《毁灭世界的四种方法》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毁灭世界的四种方法》作者:鸽子兑换中心 文案: 按照约定,罗睺需要扮演一个位面主播,向其他世界传播文化。 第一次,他给修|真界的龙傲天直播讲道,修|真界直接降级。 第二次,他给吉尔伽美什直播后羿射日,结果两位神明被射死。 第三次,他给希伯来的米迦勒直播巫妖大战,隔天圣子下地狱了。 第四次,他给种花家的兔子直播封神,后来,天庭带地府被兔子一锅端了。 忘了说,在洪荒故事里,罗睺又被称为魔祖。 不是正经人,自然不干正经事。 CP:道魔 内容标签: 洪荒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睺(玄明) ┃ 配角:鸿钧 ┃ 其它:希伯来神话,吉尔伽美什史诗 一句话简介:在线拯救世界 立意:享受生活,从生活中发现美。 第1章 洪荒 罗睺这会有点犹豫。 他的死对头就在刚刚发布消息,说自己证道了。 死对头这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起先两人是同伴,哥俩好到勾肩搭背的,后来一个修道,一个修魔,吵架分手了。 分手就算了,鸿钧那厮没有心,为了证道直接把罗睺捅死了。死之前还假惺惺来句天意如此。 想想都呕死了。 扯远了。被捅了个透心凉的罗睺重新回到混沌,想着下回再启劫数时,他绝对要爬到鸿钧的灵台上吹唢呐,给鸿钧吹个心魔出来。 他正窝在混沌编曲子呢,被一道巨力拉过来,重新站在洪荒大地上。 头顶就是天道这个不要脸的,太初那段时间不知道看了什么玩意,从好好一朵白莲花整成了一个发光的鸡蛋,成天装深沉,张口闭口就是请称呼我为主神。 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对视片刻,天道率先开口。 “大胆罗睺,见到吾神还不速速下跪。” 罗睺抬手就是一巴掌。 什么玩意,欠打。 挨了一巴掌的天道果然老实不少,交代起它找罗睺的原因。起因还是太初那会,三千大世界,各有各的精彩,其中一个世界特别精彩,天道在那沉迷了好久,主神称呼也是在这感染上的。 最近它发现这个世界整了个新奇玩意,天道心喜,不但整了个山寨版的,还带回来想让人试试。 至于这个人,就是罗睺。 显然罗睺对这事不感兴趣,听完天道的叙述后,准备回混沌继续躺着。 一瞅罗睺要走,天道急了,威逼利诱着。 “本神允许你走了吗?” 罗睺连个正眼都没瞧它。 一计不成再来一计,天道贴着罗睺的脖子哭哭啼啼。 “呜呜呜,魔祖大大,看它一眼好不好,这个东西真的很好玩。人家想当主神好多年了,超想发任务的。” 对此罗睺表示,想玩随便找个生灵就是,他不奉陪。 不着调的天道在这事上严肃起来,“万物自有规矩,循序有常,我为天道,不可为一己之私,犯下大错。” 罗睺斜睨看它,“你还敢找我。” 天道,“因为就你多余。” 罗睺拳头又硬了,弑神枪在哪,他要把天道捅个对穿。 照天道的话说,它的戏马上就要开演,不可能再安排一个进去。但是罗睺不一样,剧本上他已经被鸿钧弄死了,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可以自由发挥。 前提是别再搞事。 上回和鸿钧吵架,说什么大道无情,为了举例把龙凤两族给献祭了,顺带把西方的灵脉也给炸了,搅得整个洪荒都不得安宁。 妥妥的反派大佬。 兴许是想到往事,罗睺露出些许笑意,他生来一副好相貌,眼角上挑,笑起来时染上一丝邪气,教人脸红心跳。此刻温情起来,更是能酥了骨头。 “若是哄你一笑,也不是不可。” 天道,“就等你这句啦~” 罗睺:? 说罢不等罗睺回应,转手就把魂塞进准备好的躯壳中,整个蛋一蹦一跳,叽叽喳喳着。 “东西全在里面啦,加油魔祖大大,等你成为顶流主播,就能再征洪荒了。” …… 这事过去半年了,提起来罗睺还是气到不行。天道给他准备的躯壳是妖族的幼崽,他的神魂霸道,进了这副幼小的躯壳后,强大的魂力迫使躯壳生长,正常发展是躯体和面容与他本人无异。 但不是! 天道施了手段,躯壳停在了少年期,一张嫩到能掐出水的脸蛋,配上跳起来打你胸口的身高,直接把罗睺气个半死。 他想走又走不掉,最后只能气得尾巴拍地。 没错,这副躯壳是个狗妖。内存和硬件不兼容的下场就是罗睺多了条狗尾巴,以及兽耳。 什么玩意! 再打开天道给他留的法宝,说是模仿了小三千世界的物件,外表像个球,白底一个红点,一按展开来是个虚拟屏,上头是一排任务,最上头的叫主线任务。 成为顶流主播(0/100000) 每日任务: 直播三小时(0/1) 观众留言一次(0/1) 获得观众一次打赏(0/1) 下头的进阶任务 一次直播中获得500个地雷(0/1) 成功上一次首页(0/1) …… 其他:直播时可受天道庇护,不被侵犯。 注意:文化交流大使秉持着和平友善观念出发,请保持友好人设,禁止人身攻击。 总总林林,看得出天道浸淫许久,做的东西都一股小三千世界味。 罗睺见了心烦,重获自由的他打算出去走走。结果出门没多久就被巫族一顿胖揍,嚷嚷着偷肉贼。 忘了说,龙凤两族被罗睺搞嗝屁后,现在洪荒的老大是巫妖两族,至于谁第一谁第二,还没决出胜负。 以前受龙凤两族压迫时是难兄难弟,龙凤两族退场后,立马翻脸不认人。 由此可见,大家都是共患难不能同享福。 巫妖两族摩擦之大,罗睺已经感受出来了。这狗妖不过是偷了巫族部落的肉,被追了个三公里还不放,最后累死换罗睺上。 罗睺是何等人,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神魔,人称魔祖,妥妥的暴力分子,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他的道理。 他当即一拳头砸回去…… 然后无事发生。 亦或者是巫族笑了。 “小小狗妖还敢与我巫族叫板。” 罗睺没在意巫族的话,他想起方才看到的话,清楚眼下是天道使得手段,也不扭捏,当即丢开法宝,设定为直播状态。 熟悉的力量重回体内,罗睺活动了下手脚,挑衅那群还没反应过来的巫族。 “杂种,看哪里?” 一对多的单方面殴打结束,罗睺冷笑着踩碎脚下巫族的头颅,再一望法宝,直接黑了脸。 警告:由于直播内容涉及不良画面,已强制结束直播。倒计时:9,8,7…… 来不及大骂出声,罗睺掐起法诀溜之大吉,等屏幕的1弹出,云头上的罗睺失了所有法力,直直从半空摔下。 这会是真正的狗吃屎。 勉强逃过一劫的罗睺不得不正视起这玩意,经过刚才一闹,观众没攒下几个,反倒被扣了不少分。望着上头的经验条,罗睺得出一个结论。 他得暗地使坏。 ** 林云是剑仙门一个普通杂役,和所有普通杂役一样,他的灵根是五灵根,资质低下,家世卑微,要啥没啥,若硬要夸上一句,就是这孩子挺老实的。 可惜的是在灵清界老实不能当饭吃。 比如这个月的俸禄被管事用一件低等法宝打发掉,林云也没能讨回来。 他拿着这个银白色的球回到住处,垂头丧气了好久,最后打起精神,想看看这法宝有什么用处。 若是有些用,也算不亏。 摸到上头的红点时,林云吃痛收回手,再回神时指尖一点红,他正欲止血,却发现桌上的银球在隐隐发光。 好似要认主。 林云试探伸出手,指尖再次落在红点上时,银球好似活了过来,原地转了一圈,朝虚空投放了一副画面。 这是,水镜之术,也不对……林云一时得不出结论,只是望着画面上的人。 看起来像个半妖,化形不全,年纪也很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后头的花,若是林云没记错,这种嫣红的重瓣花他只在长老那见过。 被誉为绝世灵植,整个灵清界只剩下三朵。 可在半妖那,这花几乎挤满了整个背景,被半妖一脚踩踏一片,好似不值一文钱。 不要给他啊。林云看的是心如刀割,他依依不舍从花上收回神来,再度望向半妖时,半妖直勾勾望着画面,好似看到了林云,过后屋内响起一句话。 “有人?” 那一刻,林云心如擂鼓。 他确信,自己遇上了真正的奇遇。 他舔了舔嘴角,顺着上头的提示,将心中所想发给了对方。 【冒昧打扰前辈了,晚辈是剑仙门弟子林云,机缘所获,得了这件法宝,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纵使这半妖修为低微,单凭他身后的天材地宝,足够傲视林云。姿态放低点,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半妖似乎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件法宝,好一会才给出答复,“剑仙门,没听说过。不过你说话很有意思,小子,你也修道?” 看起来对方是看不到林云的,只能通过文字交流,林云试探着。 【正是如此,不过晚辈在修行上多有疑惑,无人能解答。】 半妖看后笑了起来,“左右无事,有什么疑惑说来听听,兴许本座能为你解惑。” 林云面上涌起狂喜之色,他忍不住想到那些话本上的故事。被封印的老者,拥有数不清的法宝和功法。会好心指导新入门的弟子,手把手亲自交。 而待对方如亲子的真正目的是,老者想夺舍…… 想到这里林云表情坚毅不少,他不想成为鱼肉,他也要做刀俎。 【晚辈于仙道上一事无成,因而想转修魔道,不知前辈可有指点之法?】 林云本以为这句话发出后,对方会夸他有眼光,不想那半妖读完那句话后,冷下脸来,说道。 “修魔,你也配?” 开玩笑,他魔道弟子都是半步金仙起步,你一个仙道垃圾弟子,凭什么认为他魔道会收。 他魔道又不是仙道回收站,别看不起魔! 第2章 灵清界 捣腾半天罗睺算是明白这个名为晋江的法宝,无非是通过某种秘法,使得远在天边的人能看到自己一举一动。 一听就很无聊。 小三千世界的生灵为什么会发明出这东西,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擦去脸上的泥渍,罗睺起身准备寻个洞府歇息,走了半里路再抬头看法宝时,边栏显示有新观众进入。 观众? 罗睺抬头看向屏幕,观看人数那的确从0变成了1,并且一直待在这里没离去。 纵使习惯了降临时洪荒生灵跪拜,可这种被全方面观赏的感觉实在不爽。罗睺刚想骂对方滚蛋,法宝似乎明白罗睺所想,平面上方闪过一条提示。 温馨提醒:积分降到250以下,将永久回收直播资格。(天道送你回混沌哦~) 罗睺:下个劫数你等着瞧!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罗睺停下脚步,阴着一张漂亮脸蛋朝直播间内唯一的观众发起攻击。 “你谁?” …… 等差不多摸清这位观众的生平,罗睺表情更臭了。小三千世界的修士,出身名门正派,一心想着修仙。见了他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仙道不要他,是有眼无珠,浪费了才能。只要改修魔道,就可一步青云,半步飞升。 我呸! 他伸手想关了直播,想到方才的事又收了手,将这东西扔至一边,自顾自盘腿打坐。 修行无岁月,等罗睺转完一个小周天,那个小三千世界的观众果然不在了。 只不过上头一排话刷屏。 【前辈,晚辈若有失言之处还请前辈见谅,只是修行数载,依旧不得法门,心中多有苦闷。】 【前辈的修炼之法和师门长老无异,难不成……是我失礼,误会了前辈。】 【前辈还在吗?晚辈劳累一天,实在困倦,能否在睡之前得前辈一句指点。】 后头罗睺看烦了,也不再一条条翻阅,转而研究起这法宝,结合昨天所观,只要开着直播,他便能恢复几成功力。只不过这点法力,收拾着臭鱼烂虾还行,遇上准圣以上的,便是连逃跑的功夫都没有。 他若想早点摆脱困境,就得依着上头说的来。 刷经验值,提升主播等级。每天固定直播可获取一定经验,不过靠这点经验,他若想恢复真身,怕是得等到下个劫数。要想揠苗助长…… 罗睺将目光放在了边上的打赏上,一个地雷增加1点经验,10个地雷10点,还有手榴弹,飞机。它们的经验比每天固定直播多了不少。 这东西需要观众砸给自己。罗睺还未理出头绪,一个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我已证道,汝等可来紫霄宫听道,得成圣之法。” 话音刚落,天道降下功德,凡是受到恩泽的,需修为大涨,开了灵智的生灵感激跪拜。罗睺作为其中之一,自然也得了功德,体内灵气涨了不少。 可这是得了鸿钧那厮好处的结果!罗睺表情阴郁,他宁愿被鸿钧再捅上一剑,也不要得他的好。 罗睺伸手欲废了这白得来的功德,目光触及到直播间时,师门,道法种种字眼映入他脑海,一瞬间,罗睺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劳累一天,林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作为最底层的杂役,林云每天的任务就是打理灵田里的仙谷,浇水,除草,捉虫。这些是门派内精英弟子的口粮,林云他们没资格吃。 从前林云从不奢求这些东西,可经过昨天奇遇,林云脑海中忍不住产生无数个念头。 若是他……他也能……此番机遇。 匆匆用过饭后,林云回到住处,确认无人跟踪后,再次打开了银球。 直播间内那个半妖还在,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林云思索片刻,试探敲出三字。 【上仙好。】 罗睺,“你骂谁是仙!” 【前辈抱歉,晚辈口舌愚笨,得罪前辈万分该死。只是晚辈所在之界,称一人为仙,乃是对他最好的赞许。】 这话罗睺勉强接受,他驾云离开不死火山,往紫霄宫方向去。 林云看到罗睺的腾云驾雾,对罗睺越发崇拜。 在灵清界,最厉害的修士出行也是御剑飞行,能驾云的,只有仙。 他小心翼翼打出一行字,【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罗睺正欲答复,转而一想,日后还要和洪荒其他生灵打交道,本名平添麻烦。倒不如用个假名方便。 “玄明。” 一听就很鸿钧味,和魔祖罗睺八竿子打不着。 林云不知真假,对着罗睺玄明前辈长玄明前辈短,末了又小心翼翼问。 【玄明前辈是要去何处?】 这算是问对地方了,罗睺假意道,“你昨日所说之事,本座思来想去,惭愧帮不了你,今日听说九重天上有一道人讲道,稍后本座过去,也算带你旁听。” 九重天,讲道。 每个字都要把林云砸晕,真的是仙界,他激动到不行,每个字都敲的毕恭毕敬。 【多谢前辈,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后头的彩虹屁罗睺都听烦了,他抬起眼皮只问了一句。 “真心的都免了,来点俗的。” 俗的? 林云不知作何答复,只能老实发问,【还请前辈指点,但凡能用到晚辈的地方,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比如在灵清界建立根据地,让他做二把手,为前辈的事业呕心沥血,白手起家,从一个剑仙门的无名小卒做到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林云,是真心实意愿意的! “给本座砸雷,飞机最好,手榴弹次之。” 罗睺那张稚嫩的脸蛋上,写着我就是这么肤浅,要用钱收买。 林云沉默了下,很快给自己找到理由。前辈可能有难言之隐,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他若是在此时解前辈燃眉之急,事后前辈定会报答自己。 怀揣着这个念头。林云点开了礼物一栏,上头设计的简洁易懂,罗睺点名要的飞机,需一万灵石。 原本打算砸一万个飞机的林云自闭了,他主动选择降级,看向罗睺说的次之。 五千灵石…… 剑仙门普通杂役,月薪三十。 林云实在囊中羞涩,正打算和罗睺说明情况,直播间里罗睺已经下了云头,往别处飞去。 只见此处玉树仙芝,玉山灵泉,白鹿自林间跃过,湖畔金花摇曳,百鸟于半空盘旋,天际数道虹光闪现。 林云被这番奇景看花了眼,待他回过神来,半妖自云头一跃而下,到了虹光发生地。 “元凤的后裔。” 罗睺扫过岩浆上的两枚蛋,兴趣缺缺。 老子都被他耍的团团转,现在遇上两个没出世的崽种,罗睺并不想收养。 玩什么我的养父居然是我的杀父仇人。 俗不俗。 此外林云也不感兴趣,他催促罗睺去听道。直播间忽然多了条弹幕。 【好大的蛋,是鸵鸟蛋吗?主播在岩浆煮蛋。】 这条弹幕有些欢脱,再看名称。 种花家的兔子,奇奇怪怪。 林云一时紧张起来,以为自己的宝贝被人发现,正欲得解脱之法。画面里的罗睺也注意到了这条弹幕,重点是弹幕的前缀。 贵十三。 根据说明,凡是名称前缀加贵字的,都是花了钱的,数字越大等级越高。证据就是这位进来后就给罗睺砸了个飞机。 【岩浆煮蛋,勇气可嘉,不过主播还是要注意安全。】 多么可爱的观众,罗睺话也多了起来,“无须担心本座。” 他顿了顿,给对方解释起来,“这两枚蛋有元凤的一道气息,在破壳之前可护它们周全。” 回答罗睺的是弹幕一串哈哈哈,过后又问,【听起来好可怜,妈妈不在了,孤零零的,主播可以带走它们吗?】 罗睺对这只没大没小的兔子起了不悦,且不说元凤是公的,他没事孵什么蛋。 “无聊至极,它们生死关本尊何事。” 一直不出声的林云也有些恼怒,前辈还要带他去听道,浪费在这两颗蛋上干嘛。当下顾不得别的,发起弹幕。 【愚昧之见,万物生长自有规矩,倘若插手反倒误了对方的前程……】 系统提醒:种花家的兔子打赏玄明一架飞机。 系统提醒:种花家的兔子打赏玄明一架飞机。 系统提醒:种花家的兔子打赏玄明一架飞机。 连着砸完三架飞机,屏幕上再次闪过一条弹幕,【主播可以带走它们吗?】 罗睺一改之前的冷淡,声音又甜又动听,“宝贝,都依你。” 林云,“……” 他眼睁睁看着罗睺取走那两枚蛋,和对方谈论起要用什么材料筑巢。 林云几次发言,均被无视,他的手指落在礼物包裹里,愤怒敲击着飞机,回应林云的,只有系统冰冷提示。 余额不足,请充值。 余额不足,请充值。 余额不足,请充值。 余额不足,请充值。 余额不足,请充值。 第3章 洪荒 假期从来都没有正常作息,即便临近深夜,楚岁岁还是格外兴奋。和朋友开黑结束后,楚岁岁倒在床上无聊翻手机,大约是白天游戏影响,她点开手机里一个直播app。 只不过晋江直播,她什么时候下来的?楚岁岁没有多想,顺势点开,里头设计简陋到可怜。乍一看回到了十年前的网页,楚岁岁一边吐槽,一边浏览着上头的直播间。 说是浏览,实际上就一个新晋主播,封面蓝底白字,醒目是醒目,可也太丑了。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点进去,顿时被直播画面惊呆了。 这也太硬核了,直播火山爆发吗?后头的滚滚浓烟,脚下岩浆翻滚,趁着远处的绿水青山,仿佛就是世界末日。 应该是某个大厂测试的新产品吧? 楚岁岁盯着主播头顶的狗耳朵想,这不比某些游戏的兽耳真,放大了看,毛发根根分明,还会随风微微抖动。 有这个观念先入为主,再看后头的花花草草,楚岁岁不觉得哪里不对了,她跟着主播的视角转到火山口,听到诸如元凤后裔的话时,更加肯定这是款未面世的游戏。 正常人哪会戴兽耳,跳上跳下,说话有病。 她一边看一边想,等画面上飘过一条弹幕,才明白这个直播间不止她一个观众。 【讲道即将开始,前辈早些去,兴许能抢个好位置。】 什么讲道,主线任务吗?一听就很无聊,楚岁岁的注意力全在岩浆里的两颗蛋上。 那么大,不知道能顶多少顿……半夜总是容易饿,楚岁岁咽了咽口水,问起主播是不是在做吃播。 听说过温泉蛋,不知道这种岩浆鸵鸟蛋味道好不好。 她话还没说上几句,那个叫灵清界龙傲天的又催起主播来。 粉丝牌都没有,还对主播指手画脚,楚岁岁冷哼一声,深知主播这种存在就是能用钱收买的人,当即一架飞机砸下去,主播果然同她聊起来。 半妖少年个子不高,生了张娃娃脸,说话时眉眼弯弯,加上那双红宝石一眼的眸子,有种诡异的可爱,还有些中二。 “无须担心本座。” 让人想摸脑袋,得到一句奶声奶气的放肆。 楚岁岁在床上扭来扭去,嘻嘻笑了两声,又母性大发起来,觉得这么大的蛋吃了可惜。 她打字问主播能不能救救这两个孤儿,那个灵清界的龙傲天又开始叽叽歪歪。眼看主播要被带跑,楚岁岁急了,几架飞机下去。成功解救了失火蛋蛋。 一来二去折腾半天,又是深夜了,楚岁岁犯起困来,和主播打了声招呼,约定明天再来,便退出直播间。 这一觉楚岁岁睡得不太|安稳,一会儿她坐在餐桌前,半妖少年穿着女仆装喊她主人,端上岩浆煮鸵鸟蛋,请她品尝。 又一会儿她蹲在窝前,兴奋等待两颗蛋破壳,钻出来两只毛绒绒的鸡仔。 最后是楚妈吵醒了楚岁岁的美梦,拎着孩子出门。 忙了一天,楚岁岁累的半死不活,等再次点开直播间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直播间的主播早就被那个龙傲天劝去听道,没机会看蛋了。 真是,听道有什么好听的。 楚岁岁刚打字想叫主播去别的地方转转,一个青年闯入镜头。 容貌俊美,自带贵气,一双金眸带着天然的疏离感,乍一看仿佛远在云端之外,只可仰望。可笑起来时,单纯的像个邻家大男孩。 还不算,他身边站着一位不逊色青年的男子,相貌也是不俗,只不过比起青年,他多了份威压感。 活的霸道总裁! 楚岁岁还没嚎完,边上走来一位气质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说起话来跟说情话一样,他边上站着一位宫装女子,也是一顶一的相貌,端庄中带着些许妩媚,言语间频频看向身边人,笑的格外甜。 如果是姐姐的话,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楚岁岁简直心花怒放,听道好听道妙,如果有这些漂亮哥哥姐姐作伴,她愿意听上三千年! 眼看又要来一个,楚岁岁忍不住开始录屏。 来了,他来了,他从镜头那边来了,滚滚黑袍,气势逼人,镜头给了那个他,大长腿,蜂腰削背,青丝如瀑,一看就知道是极品美人。 楚岁岁满怀期望着,那张脸终于映入她眼中,国字脸,山羊胡,眼睛有神,一开口就是殿下呀,你可让老夫好找。 楚岁岁,“……” 给我叉出去! …… 真到了紫霄宫门口,罗睺又生一种烦躁,倒不是什么愧疚,只是见了鸿钧那张脸便手痒,偏生这会来的早,进去就是前排。 罗睺沉默片刻,然后开始大骂林云。 没钱事多,整一个白嫖怪。 林云被骂的满腹委屈,只能敲着字平复罗睺的怒火。 【前辈莫气,晚辈听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兴许前辈能遇上一番机遇呢。】 罗睺大怒,“你居然把我比作卵生带毛之辈!” 林云,“……” 没钱就算了,说话还不会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在林云身上毫无体现。 最后那三枚可怜的地雷直接被无视,罗睺懒得再搭理林云。把注意力放在来客身上。 来的最早的三清罗睺是认识的,这三个是盘古元神所化,算是人上人了。不过罗睺化形比他们还早,对这几个弟弟没什么兴趣。 他不想进去,又懒得搭理三清。最后就站在门口阴沉张脸,活似收门票的。搞得三清压力很大。 主要他们也是第一次来紫霄宫,不清楚情况。话说回来,能到这九重天的,基本都不是省油灯,遇到一个路霸,还开在紫霄宫门口,应该是得了主人的允许吧。 年纪最小的通天和两位兄长商量起来,“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作为老二的元始就很不高兴了,他自带种族歧视,基本除了自家人基本不给其他人好脸色,遇上一个妖族的,那是正眼都不给看。 通天听着,又问,“那就不给脸色看?咱们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回头他会不会跟鸿钧说咱们坏话?” 有道是阎王好说话,小鬼难缠。万一这位回头跟鸿钧吹个枕头风,他们不是要死翘翘。 元始沉默了,斟酌着,“通天说的不无道理。” 毕竟他们这会还不是后世人人供奉的圣人,虽然出身高贵,但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于是通天说,“那给点好处?” 元始眼神飘忽了一下,不确定看向大哥老子。 三人中老子化形最早,做事也最沉稳。如今遇上事两个弟弟找自己断定,老子考虑了会,“可。” 于是还在紫霄宫门口骂街的罗睺莫名其妙被塞了法宝,三清中的通天还扬着笑脸说,“我们兄弟初来宝地,不知老师性情,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罗睺,“……”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晚辈孝敬,罗睺毫无愧疚之心收下了,颇有良心说了一句。 “他讨厌迟到。” 以前感情还没破裂时,罗睺本人常年给鸿钧放鸽子。 没别的意思,他就是喜欢看鸿钧想打他又打不了的样子。 成日假正经,装什么装。 结果最后直接把自己捅死了。 想到这里罗睺脸色又臭起来,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进去!” 三清果然没再过多停留,和罗睺道了句谢便往里走,末了进了大殿才嘀咕起来。 “恃宠而骄之辈。” 先进去的三清暂且不提,后头慢了一步的妖族两兄弟瞧见了这笔肮脏的交易,弟弟对哥哥说。 “大哥,看来这鸿钧也不过如此,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开个培训班还收费,要不要脸。 做大哥的倒是另有想法,“三清虽低调,但也是赫赫有名之辈,他等都心甘情愿交了东西,说明这鸿钧是有真材实料的。”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无私奉献的爱,开个培训班分文不取,这才有毛病好吗? 秉持着这个观念,他拉着自家弟弟义无反顾踏进了紫霄宫,当然,也没忘塞过路费。 于是等女娲伏羲兄妹到来时,也跟着有模有样交了好处费。 大家踏进大殿后,互相挤眉弄眼。 我交钱了,你交了吗? 第4章 洪荒 罗睺还不知道自己给鸿钧戴了个贪财的人设。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愧疚,鸿钧好了他开不开心罗睺不知道,但是鸿钧不好了,罗睺绝对很开心。 倒霉了哎! 此话暂且按下不提,后面人渐渐多起来,罗睺挑着时机也跟着进去。紫霄宫里头已经黑压压一片,大伙对于罗睺这个内人也进来听课没有投放太多注意力。因为这会几个大佬在抢座位。 鸿钧不知道什么恶趣味,来的修士近三千个,只放了六个蒲团,妥妥的要他们扯头花。 啧啧啧,心肝比他还黑。 罗睺抱着胳膊纯粹看热闹,直播间的两个则是另外一番心态了。 楚岁岁是完全看美人心态,这个姐姐我刚刚见过,那位哥哥我认识,恨不得全都要。 只不过眼下三千修士齐聚紫霄宫,除去长得漂亮的,还有特立独行的,以及长得丑的。 楚岁岁一边截图一边吐槽,这游戏也太真实了些,完事催起罗睺,想让主播去勾搭小哥哥小姐姐,发展一下支线任务,什么养鱼达人。 罗睺对于楚岁岁这个金主还算客气,解释了缘由,“紫霄宫内不方便。” 太出头容易被鸿钧盯上,倒不是怕,主要是现在这个样子被仇家看见,丢脸。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细心换了方向,把镜头调到三清那边,和楚岁岁聊起来。 【这个小哥哥好帅啊。】 一身青衣,顾盼生辉,笑起来时透着狡黠,又有种天然的疏离与冷漠。最主要的是说话好欠揍,她喜欢。 罗睺看了眼,懒洋洋道,“那是三清中的通天,盘古元神所化。” 屏幕那头的楚岁岁噗嗤笑出声,她读书少,参孙什么的不知道,可庙里头拜的三清还是认识的,三个红脸蛋的老头子,一个比一个喜庆。 这会和她屏幕那头的美青年是通天,行吧。毕竟这年头人均颜狗,游戏公司想要人气也不难理解。 她又问了边上那个美男子,全场美貌值最高,如孤月皎皎,冷冽不可侵犯。 【海棠文里的师尊有模样了,吸口水。】 罗睺虽然不太清楚海棠二字,但还是好脾气跟楚岁岁解释。 “那是元始。” 【emmmm……】 那边上面无表情的青年就是老子? 算了,磕不动。楚岁岁把注意力转向先前就看到的金眸兄弟,问起设定。 “那两个是金乌兄弟,帝俊和太一。” 这两位和楚岁岁的日常很远,没有固有印象,所以没什么违和感,她饶有兴趣打量半天,然后问。 【主播见过他们原形吗?】 原形?罗睺回想了下,这两个还没化形时他倒是去过太阳星一次。 【那他们怎么走路的?三足的,先抬哪条腿?】 罗睺,“……” 你问我我问谁去,盘古吗? 不过楚岁岁显然不指望有答案,看够了美男又去看美女。这会这两位楚岁岁认出来了。 【伏羲女娲?】 涉及到熟悉的神明,楚岁岁研究了好久,勉强给个好评。 【脸捏的不错,女娲娘娘很漂亮。】 罗睺没做答复,前面的争论已经结束,六个蒲团被各自纳入,道童出来喊话,众人急忙站好,等候鸿钧到来。 罗睺故意挑了个隐蔽的位置,好避开鸿钧,只不过等鸿钧现身时,罗睺还是察觉到一阵扫视。 他抬眸望去,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七情六欲没剩多少,就差把最后一丝烟火气给掐了。 可不是如愿以偿了。 罗睺收回目光,不再看鸿钧。随众修士一同行礼,听鸿钧发言。 比起罗睺的风趣,鸿钧说话就要无趣许多,一板一眼,半点感情都无。楚岁岁嚎了一声梦中情师,等人坐下来讲道后,没过多久就念没意思。 没有别的原因,对于现代人来说,讲道这种事真的好无聊好无聊。 她在直播间抱怨着罗睺能不做走人算了,一直闭嘴的林云终于忍不住跳出来。 【此乃千年难得一遇的机缘,对前辈大大有利,怎能许你三言两语,便坏了前辈的机缘。】 楚岁岁对这个龙傲天没什么好感,白嫖闭嘴,理直气壮道,【我有钱。】 说罢砸出一架飞机。 【……区区几个小钱,休要羞辱前辈。】 【我有钱。】 又一架飞快。 【……别看不起人!】 楚岁岁这会是彻底逗乐了,痛快砸完飞机,余光瞥见书桌上的画板,又纠结起来。 要不画幅吧,难得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娲娘娘。 算了算了,还是下次吧。 最后还是美色|诱惑,楚岁岁从床上爬起来,激情作画。 娘娘,我绝没有馋您身子! …… 被楚岁岁用金钱侮辱,林云简直怒不可遏,他还想和楚岁岁理论个三天三夜,奈何天已经亮了,他要出去除草了。 无奈之下林云只能和罗睺依依惜别,表示晚上再见。 罗睺对于这个穷鬼没什么热情,正眼都不瞧对方。 遗憾同前辈道别后,林云只眯了一会,就不得不起床干活。 他一夜没睡,精气神自然比不上别人,旁人见了林云这幅样子,讥笑道,“林师弟大忙人啊,白天忙着干活,晚上又要打坐修炼。” 说罢众人都笑起来,修行之辈打坐不睡觉很正常,但他们这种勉强入气的,还需吃饭睡觉,根本算不上修真者。 林云并不回应,心中暗暗道,你们没志气,做不了内门弟子也就罢了,还不许其他人争气,果真又蠢又毒。 他又想起昨夜的讲道,那道人虽说的大部分他都不懂,可听上去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灵台都能清明不少。 抱着早点干完早点回去的想法,林云加快手中动作,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继续听讲。 他将玉牌交付管事时,也有几个弟子做完交任务了。其中一位认识林云,见了他聊起来。 “我就说,有内门弟子讲道的消息,林师兄定然会提早做完。” 林云被讲道二字勾起注意力,“讲道,何人讲道。” 对方笑起来,又有些惊奇,“林师兄不知道吗?执法长老手下的亲传弟子近日突破,说是颇有感触,愿意分享给大家,无论内门外门,所有弟子都可前往听讲。” 若是平常林云早已欣喜若狂,追问地点在何处,可现在不是,听过紫霄宫道人的论述后,林云心中升起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 区区一个黄毛小子,讲道能讲出什么东西来? 第5章 灵清界 即便如此,林云还是随众人去了云璃台,等了地方,果然瞧见不少弟子聚在那。众人议论纷纷,林云听了一会,算是明白来人是谁了? 前几年入门的周家嫡子,周鹤轩,标准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他资质出众,修炼又勤奋,门派内好些弟子将他当做榜样。加上相貌不俗,脾气又好,还是异性弟子的梦中情人。 同性相轻,从前林云就不大喜欢周鹤轩,暗想若我站在他那位置,做的肯定不会比他差。如今得了法宝,再看周鹤轩,便觉不过如此。 此外还要加个虚伪。 呵,不过是想笼络人心罢了。 他正暗自嘀咕着,身边人讨论声忽然大了起来,有人喊道周师兄来了。 林云顺势看去,见周鹤轩身边围着好几个女弟子,不知怎么地,心里极为不悦。脸上表情也不大好。 好在林云只是一个外门弟子,无人在意。众人欢呼着迎接周鹤轩入内,待周鹤轩坐定后。他才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来,也是存了温故知新的念头,稍后若是有不解之处,尽管发问便是。” 此言一出,众人都喊周师兄的好,唯独林云依旧不冷不热。和几个相好的一同坐下来,他人抱着学习的态度,林云则是看热闹。 作为执法长老的关门弟子,周鹤轩自然是有真材实料的,平日在其他弟子听来晦涩的道法,在周鹤轩口中变得通俗易懂,生动有趣,甚至还有些好玩。 众人听的目不转睛,林云却是不以为然。这类话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不过是入门的东西罢了,早就倒背如流。周鹤轩将嚼过的东西又拿出来讲,不正好说明他不就是个半桶水。 与其留在这里听周鹤轩废话,不如回去听紫霄宫道人的无上妙法。 这样想着林云站了起来,也不管台上周鹤轩还在解说,和身边人说了一句,便转身往回走。 他往日都是最勤奋的,今日早早离场,几个和林云相熟的不免要多问几句。那些和林云有摩擦的,见此情景大声嚷起来。 “林师兄怎么这就要走,是周师兄的讲道配不上林师兄吗?” “要你管。” 这动静不小,将上方的周鹤轩引来,他停下话来,做起调和者,下来温和询问情况。 旁人急忙替林云解释,“林师兄身体不适,打算回去休息,不想被误会了。” 林云不想和周鹤轩对上,无故惹一身骚,于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另一方却不打算放过林云,有意无意说着,“可看他的样子,哪里像得病了,先前说来听周师兄讲道,还一脸鄙夷不屑。” 林云身边的人急了,正想理论,周鹤轩出声道,“既然林师弟身体不适,诸位就不要打扰林师弟了。” 这算放过的意思,林云抬眼看向周鹤轩,正好瞧见周鹤轩微笑的表情,于是又垂下眼不作声。 等从云璃台离去,林云才松了口气,面上烦躁起来,讲道收买人心罢了,还要拿他做文章,实在烦人。 回到住处后,定不下心的林云在看了会讲道后,忍不住和罗睺聊起来。 【前辈有没有讨厌的人?】 向钱看齐的罗睺没搭理他。 【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满嘴的仁义道德,为你好。】 【实际上就是想看你倒霉,见不得你好,对于这种人,前辈有没有什么经验教训。】 林云刚打完这段话,外头响起敲门声,唬的林云顿时脸色发白,他急忙收好法宝,紧张问,“谁?” 不想外头传来周鹤轩的声音,“是我,林师弟。” 这人不讲课跑他这来干嘛?林云心里极其厌烦,还是不得不起身开门。 外头果然站着周鹤轩,弟子服被他穿的一丝不苟,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见了林云问道,“师弟身子可好?” 林云本想说关你何事,余光瞥见周鹤轩身后的同门,只得改了口,说一句还好。 这原本是一句打发人的话,周鹤轩却当真,仔细端详林云面色片刻,这才松了口气。复又笑道,“师弟不请我进来坐坐?” 林云极不情愿让了位置给他,两人入内关上门后,那些目光一下子消失。座位上的周鹤轩好奇打量着林云的住处,“这便是外门弟子的住处,好生简陋。” 这话叫林云极为不爽,他握紧拳头,正欲叫周鹤轩出去,周鹤轩忽然对上林云的目光,浅浅笑起来,“师弟莫怪,只是我入门以来从未见过师弟的住处,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天之骄子,何曾下榻过贫民窟? 说罢他又取出一份笔记,上头落着娟秀的字迹,看得出去出自女子手笔。 “师弟因为身体关系过错讲道着实可惜,这儿有一份笔记,师弟若是不嫌弃,拿去看看也好。” 碍于情面,林云不得不接过来,上头正是周鹤轩讲的内容。所以这人来就是送这个? 林云正想着,周鹤轩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师弟了。明日还有讲道,希望师弟不要错过。” 他走到门口忽又停下来,“师弟,外门弟子进内门难于登天,可要是有个人扶一把,不就会简单许多。” 他说完转头对林云笑了笑,“师弟你说是不是?” 这话搅起林云心中波澜,周鹤轩走后林云静坐了会,打开直播间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罗睺听。末了问,【那人想收买我,前辈,我该怎么办?】 罗睺:给我拿钱办! 他实在烦这个林云,钱没有事情一堆,废话还不少。 罗睺,“你听不听,不听滚蛋!” 没见过白嫖还事多的。 罗睺说时林云手中正是那份笔记,他好似一下子惊醒,恍然大悟道,对哦,有前辈在,他还要什么周鹤轩。 【是晚辈执念了,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罗睺:?这人是不是傻的。 调整了方向的林云安心听讲,甚至拿起纸笔认真记录。 往后几天林云都是干完活便来听讲,据罗睺所说,这次讲道时间足足有三千年,林云听的时间是够的,看他能听懂多少。 林云也感觉出来了,越是往后,越发艰涩,按理来说听不懂放弃就算了,可林云实在舍不得,错过就没有第二次。因此后面日子他全在记笔记,不管听懂听不懂,先记下来再说。 他深居简出,从前来说是无人在意。可这几日正是周鹤轩讲道,林云提前离场,周鹤轩亲自拜访,吊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周鹤轩第二次讲道林云未来,众人便有话了。第三次讲道时,周鹤轩依然在云璃台没见到林云…… “这林云未免也太放肆了,周师兄屈尊降贵寻他,他居然不给周师兄面子。” 几个弟子聚众议论起来,不想被练剑的周鹤轩捉个正着,他一改先前的温柔,厉声喝道,“简直胡闹,林师弟自有他的难处,你等不帮忙扶持,还在背后嚼舌。给我回去抄写门规五十遍。” 那几个弟子吓得半死,连声道罪,等周鹤轩走后又是另一番光景,无缘无故挨了一顿罚,谁也不开心。还因此得罪周师兄,这往后日子定不好过。 都怪那林云! 不满悄悄滋生,明的不行就是来暗的,灵田里的仙谷无端枯死,负责种植的林云首当其冲。 “这批是送给内门的,现在毁了你让我拿什么交代。你什么表情,到时候内门责怪下来,连着我和你一块倒霉。” 管事越说越气,再看林云一副不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中的软鞭便要甩下。不想被一只手拦下,来人正是周鹤轩,他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周鹤轩很快说道,“即便如此,用我那份顶上便是。” “可这……” “无妨。”周鹤轩道,“我等修行之辈,本就不该贪图口腹之欲。” 三言两语便平息了这次冲突,事后周鹤轩领着林云离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道上,左右无人,唯独只有鸟啼虫鸣,林云正厌烦着,前方的周鹤轩忽然开口。 “林师弟,修行的路上可不是一人独行,若是如此,就不该拜入师门。” 林云知道周鹤轩说的是今天的事,他心下本就有火,灵田的仙谷他一直都是精心照顾,怎么可能突然枯死。 “少装什么好人,怕不是你周鹤轩故意派人捣毁,然后又跳出来做好人。” 周鹤轩停下脚步,表情依旧温柔,“师弟何出此言,我与师弟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师弟?” “自然是……”林云收了话,下意识攥紧怀中法宝,暗道此物滴血认主,周鹤轩不可能知晓。 他思来想去,丢下仙谷会照价赔你的话,便匆匆离去。 剩下周鹤轩一人在原地停驻了会,过后长长叹息一声,落寞离去。 这地方瞧起来无人,实则地形复杂,门中不少弟子在此幽会。眼下便有一对情人听了全程,那女弟子忿忿不平道,“那林云给脸不要脸,周师兄处处替他解围,他反而责怪起周师兄来。” 男弟子倒是想起近日林云言行,察觉出这林云怕是有猫腻。暗暗记下来,想着倒是可以从这入手,和周师兄搭上关系。 这事不大不小,起了一个涟漪便结束,内门得知的也只有执法长老一人。 待周鹤轩讲道结束后,他寻来周鹤轩,问起此事。周鹤轩一一答了,“没有他意,只是他这个刺头冒出,我若置之不理,岂不是显得我无能。” 他去外门去收拢人心,为了以后做打算,冒出个林云处处和他作对,实在讨厌。 不过周鹤轩也不急,等他当上大师兄,手下人自会收拾。 周鹤轩沉吟片刻,将一份笔记交给执法长老,待执法长老翻起时解释道。 “这是其他弟子交给我的,说是从林云房间寻来的。” 第6章 灵清界 执法长老大致翻了几页,周鹤轩的话还在继续,“听人说这几日林云都待在屋中,嫌少与人交流,大约是在写这些。” 笔记周鹤轩也看了些,即便他自小便博览群书,可看到这些东西时,还是遇到了麻烦。周鹤轩明白手中非凡物,可以自己能力,窥探不得一二。思来想去还是交给了执法长老。 若有功,他也能分一杯羹。 周鹤轩心中转了一圈,再对上执法长老时,明显察觉出执法长老的气息不对。 “这东西你确定是从他那得来的。” 执法长老说时已经将手中的笔记小心收好,脸上的表情也不复往日的冷静。 周鹤轩自然懂了,试探问,“师尊的意思,是这林云身份有疑?” 执法长老没立刻给出回答,而是同周鹤轩讲起一段往事。 “你知道灵清界为何被唤作此名?” 这类开天辟地的故事,周鹤轩自小便知道,“上古之时有一场大战,生灵涂炭,剑祖不忍我等受苦,于是劈剑入界,开辟另一境地,各大门派迁入其中。后剑祖陨落,众人为了纪念剑祖,便将此界命为灵清。” 同时他所在的师门,也是当年剑祖的师门,不然剑仙二字从何而来。 执法长老听后颔首,又道,“战火纷飞,当年又是行事匆匆,典籍法宝多有遗失。师门虽是灵清界第一大派,实际也是无根之木。” 说到这执法长老又看向手中笔记,“为师曾有幸修补一本古籍,虽只有半本,但也是字字珠玑,沧海遗珠。” 周鹤轩不太确定,“师尊的意思是,这林云……” 执法长老抬手示意周鹤轩收声,过后道,“我会去查此人身份,这段时间你多和他交流,是吉,剑仙门自然待他不薄。是凶,除魔卫道我等义不容辞。” 周鹤轩自然明白,只是出门前又问了一句,“师尊,这林云修为低微,不知是真是假?” 执法长老捻着手中纸张,“这便是你的事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若是真的,小儿持金过闹市,你不出手,自然有其他人出手。” 说罢执法长老叹息着,悲天悯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周鹤轩低眉顺眼,一派温文尔雅。“弟子知晓了。” …… 用来记录的笔记少了一份,林云自然发现了。他找遍了屋里屋外,确认的确丢失后,林云心中升起一种巨大的恐慌。 这东西若是被有心人拿去…… 林云不敢想后果,他匆匆回去,同罗睺说了这事。 【前辈,救救我。】 罗睺这会早就无聊了,这听道三千年,不准进出,原先罗睺觉得自己能行,后来觉得不太行。 三千年没问题,听鸿钧念三千年很有问题! 林云寻他,罗睺多了个乐趣,勉强听完后,感觉索然无味。 还以为是被举派追杀,结果就丢了个笔记。 就这样还想加入魔道,简直笑话。 鉴于他实在不想听鸿钧讲道,罗睺打起精神和林云聊了几句。 “丢了便丢了,若是寻上门来,漫天要价便是。” 【可要是杀人夺宝……】 罗睺眼皮都没抬,“只有蠢货才会杀人夺宝,给人留下把柄。聪明的不仅是让死人闭嘴,还能让活人为他说好话。” 林云显然不信,字里行间都透着恐慌,希望罗睺能搭把手,送个法宝之类的,叫罗睺生烦,他仰起精致的面孔,纵使皮骨相貌乖巧,性情从来不变,“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入他眼。 此话过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林云没有回复,罗睺不以为然,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着,从他瞳眸看去,最前方六位的气运与他人不同。 这便是鸿钧看中的人? 罗睺正想着要如何结交,直播间内林云又刷起弹幕。 【前辈不该保护我吗,毕竟是我唤醒了前辈,我对你是有恩的。如果我死了,你也别想来灵清界。】 【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说中痛处了。区区半妖,也配待在九重天。你向我要钱,不就说明你是个穷鬼,蝼蚁之辈罢了。】 这一连串发疯一般的话,罗睺见了反倒不生气,他甚至细细看完了。而后笑起来,直接关了直播间,不过在关闭之前,罗睺说了一句话。 “下次再见,应该是另个人了。” 这句话说的林云心中升起寒意,他什么意思,自己会死吗? 是的,这东西滴血认主,要想拿去,自然要抹去原主的气息。 可他们凭什么,这东西是他得来的,凭什么交给他们。还有玄明前辈,实在无情了,定然要给个教训。 林云胡思乱想着,他手下是一份素白的纸张,若是平时,上头已经写完文字。 那可是仙人之语,天籁之音。林云坐立不安,对着黑漆漆的直播间又后悔起来,他要是好声好气,前辈会不会待自己好些。 是的,毕竟是仙人,总归是有脾气的,只要自己道歉,仙人就会原谅自己。 道歉信才写了两行,便有人寻林云,门外周鹤轩的声音叫林云怒火中烧。 他瞪着空空荡荡的直播间,平复呼吸,收好东西,确认没有遗落后,起身给周鹤轩开门。 门外正是等候多时的周鹤轩,他拿着林云的基本资料,思索林云是从何处得来的机缘。 “非要说的话,前段时间林师兄被克扣薪水,原本的薪水被换成了一件不值钱的法宝。这事林师兄挺生气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林师兄没再谈这事,还劝我们算了。” 至于法宝是什么样,周鹤轩根据其他弟子的描述,上下扫视林云,并未见到。 另一方面林云也在打量周鹤轩,根据现状来看,周鹤轩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贼。 都爬到内门弟子的位置了,还偷外门弟子的东西,要不要脸。 想到罗睺关闭直播间说的那句话,林云更是生出嫉妒怨恨之心。 下一个,前辈的意思是他会被周鹤轩取代吗? 他绝不答应! 心怀鬼胎的两人对视片刻,转头又是气氛融洽的师兄弟。 “周师兄。” “林师弟。” 第7章 灵清界 亲热的招呼过后,率先发难的是周鹤轩,依旧是温和周师兄,笑着问林云近况。 “师弟身体如何了?” 纵使林云一口牙都要咬碎了,面上还是和和气气,说句多谢师兄关心。 周鹤轩是打蛇上棍,开个头就能接下去,问林云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行!” 林云手扶着门框,好似在用身体护着身后的物件,他越是这样,周鹤轩越是从容,甚至打趣着笑问,“师弟这么怕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吃了师弟?” 林云修炼不到家,光站那还好,周鹤轩一开口就憋不住火气,轮到自己回答时是一肚子邪火,没什么好语气,“少来这套。” 因为火大,生气时没有刻意压制音量,一下子扩散出去。这地方本来就是人来人往,两人又是双方关注的对象,林云一开口就被人惦记上。 暗处无数双恶意的视线探过来,光明下那些弟子并不遮掩。 “林云这什么态度?” “就是,周师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周鹤轩特意换了位置,原本就关注这个的,见了林云的表情更是火大。 这等小把戏林云并不知,只听见了那些话,脸色越发难看,年轻气盛,又没经过大世面,心中有什么便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我那些笔记是不是你偷的!” 闻言周鹤轩并没有立刻答复,他只是后退一步,脸上还未露出一分伤感时,便有弟子按捺不住,替周鹤轩出声。 “你放屁!” “自己资质差也就算了,还污蔑起周师兄,林云你无耻。” “不要脸的东西。” 无论男女,个个都为周鹤轩出头,平日里林云倾心的师姐,此刻也杏眼里染上怒色。 他们齐齐看向林云,叫林云心中生出一种俱意,叫人发抖,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 凭什么这么看他,他又没有错,错的明明是周鹤轩。 然而此刻出头的还是周鹤轩,他转过身来,露出温和又有歉意的笑,温柔说着,“诸位莫要动气,只是我与师弟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当不了真。” 此话自然是有人不信,于是周鹤轩握拳虚咳几声,赧然着,“我与师弟私下这样过惯了。” “……” 在外人看来,林云无疑是走了狗屎运,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被内门执法长老的亲传弟子看上,三番五次跑去嘘寒问暖。不是周鹤轩有特殊癖好,就是林云他使了小把戏。 搁某绿色频道,就是师兄太爱我了怎么办,霸道师兄废柴师弟,再升级点,就是周鹤轩不小心绑定了一个系统,被指定做这做那,不然就得嗝屁。亦或者现在菜鸡林云,长大后就是魔尊仙尊,周鹤轩要提早抱大腿。 哎,再加个重生吧。 将无关人员打走,周鹤轩再望林云时,依旧轻描淡写着,“不请我进去坐坐?” 林云一时答不出话来,周鹤轩复又笑道,“哦,师弟是怕我会拿了你的东西?” 林云握着拳头没出声,他心思在不停摇摆,理智告诉他不应怀疑周鹤轩,可直觉又说,周鹤轩有大问题。 “师弟大可不必慌张。” 周鹤轩活动了下手脚,一派风光月霁。 “我身为内门弟子,还犯不着和一个外门弟子斤斤计较,处处为难他。” 周鹤轩放下手来,以手掸去袖口轻尘,他顺势望了眼林云身后,意味不明,“那是心胸狭隘之辈才做的事。” 林云再也忍不住,提拳道,“我和你拼了!” 长拳出击,却被人轻松拿下,周鹤轩对上怒发冲冠的林云,眼神动了动,将人拿下。 待林云狼狈跌倒在地,周鹤轩又将人扶起,打趣道,“玩笑话师弟还当真,不过师弟这身手确实要练练,不然过几日的秘境怕是要吃苦头。” 他也不在意林云是否搭理自己,自顾自讲道,“前几月寻到的银月秘境,想必师弟也略有耳闻,长老探查回来了,这秘境金丹以上的修士进不得,所以师门打算安排我等前去探查。” “师弟不用这样看我。” 周鹤轩说罢起身往外走去,“此事师门会参考上月小比成绩挑人,我看过师弟成绩不错,想必也在此次秘境之行中。因此特意来告知师弟。” 背后被撞的发痛,林云也是一声不吭,“少来假惺惺。” 周鹤轩这会倒是不装了,只道,“眼下看来,师弟是不打算与我同伴了,那祝师弟好运。” 他迈过门槛,身形修长,自林云目光看去,好像真像芝兰玉树那回事。 呵。 林云神情已经阴郁下来,他也不管今日还有任务要做,携了法宝往外走去,直至无人处,才开了直播间。 玄明前辈不在。 林云心中的不安被压抑到极点,他一声不吭收回法宝,点了点全部家当,最终决定换上一件防御法宝。 周鹤轩他们早晚会对自己下手。 ** 周鹤轩没有骗林云,次日便传来秘境的事,负责教导外门的长老公布了林云入选之事。这本该是件值得津津乐道的事,若是过去,林云只觉是自己应得的,可眼下,林云感受到的只有耻辱。 不仅如此,殿内悉悉索索着私语。 “几斤几两的东西,他也配。” “怕不是抱上周师兄大腿了。” “一个走后门的废物。” 那些一同入选的外门弟子也不搭理林云,他们互相交谈着,目光偶尔落在林云身上,鄙夷,厌恶,怀疑。 若没有周鹤轩,今天他能与他们相交甚欢,把臂言笑,接受着其他弟子的羡慕,赞扬。 这本就是他靠自己实力得来的东西! 周!鹤!轩! 林云下意识摸着怀中的法宝,好似这样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他打算借着这次秘境之行脱离师门,专心听道,待他日化龙成凤,再慢慢找他算账。 ** 林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报给周鹤轩,他拿着某位外门弟子从林云房中拓印来的笔记,笑容和往常一般。 “这样,多谢师弟了。待这次秘境结束,外门也需要一次变动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周鹤轩翻阅了笔记,连夜抄出一份后,次日交给了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拿到手并不急着看,“那林云你查清了?” 周鹤轩低眉顺眼着,“弟子曾经试探过一次,对方好似修为低微,不是弟子对手。” 执法长老皱眉不语。 周鹤轩又道,“不过有可能是在师门内,他不肯动手。这次秘境之行弟子略施小计,已无人与他同行。秘境内危机重重,又是单枪匹马,想必不会再藏拙。”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执法长老的眉头舒展开来,问道,“若他是转世大能,你不怕报复?” 周鹤轩眼神微动,很快低下头去,“师父说过,富贵险中求。况且,弟子看来,这林云冲动易怒,不像个大能者。” 其他的不说,一件小事就要喊打喊杀,真是个大能,估计也是个人人厌恶的魔头。 可若是个草芥…… 周鹤轩又抬起头来,微笑着,“不是的话,就好拿捏了。” 第8章 洪荒 对于罗睺来说,紫霄宫听道着实让他烦躁,这边关了直播间后,注意力没处放,最后不自觉把心神放到鸿钧身上。 同许久前一样,习惯性在尾音停顿片刻,然后低垂眼帘,向下方递去一个眼神。 那是问对方听懂没有的意思。 前头的六个不知道,只是听得越发认真,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怠慢。 罗睺起先嗤笑,觉得这六个蠢笨。转又黑了脸,他干嘛操心这几位的事,尤其是鸿钧。 他撇开视线到处游走,百无聊赖,恰好对上一旁红衣人的目光,两个上课开小差的遇到一起,那就是欢乐无限。 红衣人当即自来熟坐到罗睺身边,很是主动道,“我叫红云,道友如何称呼?” 罗睺是不愿听鸿钧废话,有个人闲聊自然愿意,两人交换过称呼后,红云兴致勃勃道,“方才我观道友手中有一法宝,似乎能通过此物与他人沟通?” 罗睺见状取了法宝给红云,给红云讲了来龙去脉后,红云两眼发光,“有趣,甚是有趣。” 他又问,“道友如果不介意,我想拿别的法宝和道友换?” 他见罗睺面色不虞,又巴巴解释着,“我有一位好友叫镇元子,常年待五庄观修炼,我时常请他出门一道游玩,他总万般理由推卸,想着借道友这法宝,给他看看洪荒大好风光。” 说罢取出腰间的葫芦,罗睺认出这是先天葫芦藤上结的葫芦,先天法宝总共就那么几件,他一下子就拿出一件,换个废物。 说好听点叫赤子之心,难听的就是脑子有问题。 罗睺是想帮红云坐实脑残这名声,可惜这直播间和自己身高有关。罗睺只能冷着脸拒绝。 “哦……” 红云好失望好失望。 他独自郁闷了会,又来了精神,悄悄问罗睺能不能借他几天,他想拆了研究研究,弄出个西贝货。 仿制不是问题,问题是就看几天,紫霄宫听道三千年呢,所以是看完了……“在紫霄宫炼制法宝?” 红云眨眨眼,“有问题?” 罗睺一下子乐了,他把法宝递过去,笑的特开心,“自然没问题。” 能看到鸿钧被削面子,何乐不为呢? 一群人专心听课,开小差的就特别显眼,上方鸿钧抬起眼,目光直直朝罗睺这边看来。 回应他的,是罗睺纯真又善良的笑容。 他用口型问道。 “有事,老头?” 鸿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罗睺在看红云研究直播间,那边林云已经数日得不到罗睺的消息,越发记恨起周鹤轩。 经过数日准备,终于到了秘境开启那天。 就如周鹤轩猜测的那样,无人愿意和林云组队,剑仙门的弟子均聚在周鹤轩这边,其他的,便是其他门派的弟子。 进去后可是要为自己利益剑指林云的。 不过在进入秘境之前,周鹤轩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找上林云,关心道,“师弟,秘境内凶险难测,若是师弟愿意,可与我同行。” 林云早就受够了周鹤轩的虚伪,他想着此次秘境之行后,定要和师门一刀两断,因此师门的师兄也没有必要再交好。 何况这个还是有仇的。 “滚!” 热脸贴冷屁股,其他人早就看不下去,纷纷劝起周鹤轩,“师兄这是何必呢?” “别管他。” “死在秘境最好。” 周鹤轩面露忧伤,“我与师弟怕是有些小误会,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罢了,可眼下秘境之行关乎性命,我还是希望师弟能放在芥蒂,携手共进。” 周鹤轩说的越好,他人便越生气,一面劝着周鹤轩,一面骂起林云这个不识好歹的。 到最后,心地善良的,另有图谋的,都站向周鹤轩。林云只剩孤零零一人。 恰好符合了周鹤轩的要求。他望向天际深邃的巨洞,待到月升时,这个巨洞会坍缩成一个月牙状,也是秘境开启之时,这场面可怖又诡异,也是被称为银月秘境的原因。 周鹤轩回过神来,笑着安抚边上一位师妹。 希望师弟能大展身手。 他可是帮师弟把所有麻烦都清理干净了。 ** 进入秘境后,也没有什么师长在场。林云懒得再装什么乖弟子,当即便与人分开,掉头独自行动。 “什么人啊!” 周鹤轩身边几个弟子抱怨着,又是几个说道。 “走了最好,谁要看他那张脸。” 周鹤轩并不作声,只是按照原先的计划,结伴同行,到了一块地方先派人探查,他与另外几个高级弟子清理了妖兽,剩下低级弟子负责收集天材地宝。 这类分工效率不错,很快便得了不少好东西。还有几件稀少的灵草,众人眉开眼笑,周鹤轩却是愁眉不展。 又杀了一头妖兽,周鹤轩收了佩剑,好似终于下了决定。 “我去寻林师弟。” 他谢过其他弟子的好意,表情坚定,“不管如何,林师弟是我们的同伴,断不可因私人恩怨,影响师门大事。” 搬出师门,他人也不好再劝,有人自告奋勇要与周鹤轩同行,却被周鹤轩劝下。 “无妨,我一人绰绰有余,你等还是以师门命令为先,等寻到林师弟,我便与你们会合。” 都这样讲了,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众人只能看着周鹤轩离去,抱怨着叹气。 “周师兄也太好了。” “就是,那林云简直狼心狗肺。” ** 林云这边其实不大好过,这银月秘境虽然说只允许金丹以下修士进入,可林云这个练气的遇上妖兽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勉强斩杀了一只妖蛇,林云喘了口气,狼狈收好妖蛇看守的朱果,正想离去,从天而降几个修士。为首的见了地上惨死的妖蛇,再看林云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心思一动,举剑道。 “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有你好看。” 林云眼神一变,眼角几乎迸出恨意。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见他好欺负便随意践踏,若他更强些,更厉害些……玄明前辈。 崖边的形势剑拔弩张,林间的周鹤轩沉着冷静,他摩挲着怀中的剑柄,凝视宝镜里的情景,眉眼含笑。 就是这样。 若你真是大能者,那便拿出些手段来。 不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第9章 灵清界 林云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最后一丝灵力也被掏空时,他再也承受不住,双腿跪倒在地,屈辱交出了朱果。 拼尽全力得到的东西,只因自己的弱小,被迫失之交臂。 见林云痛快拿出朱果,那几个修士并未罢休,反而打量起林云,上下扫视,片刻后,为首的修士扬了扬下巴。 “搜身。” “不,你们不能这样,东西我已经给了。”林云下意识护住怀间的法宝,什么都行,唯独这东西不行。 见状,几个修士对视几下,过后围上来,对着林云拳脚相加,挣扎越厉害,他们便知道这玩意值钱。 紧扣的五指被一一掰断,林云再也护不住,他被人压在地上,连脖颈都极难动弹。只能拼命眼睛上扬,目眦尽裂,看着自己珍惜的宝物被夺走。 他痛恨这种无力,他更恨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可是有仙缘的,他们怎么敢,他们哪里配!假使他有玄明前辈的指点,这些蝼蚁之辈,此刻只配跪在他脚下认错。 蝼蚁,垃圾,下作的东西,该死,通通该死! 被踩在脚下的林云发出一声怒吼,不顾一切起身,刚抬头,胸口便没入冰冷,他张了张口,低头看去,一柄长剑穿透胸膛,继而传来的是一股剧痛。 他这是被杀了吗? 他还没和玄明前辈道歉,还没有名扬天下,飞升成仙,怎么就能死去? 身体的温度被快速抽去,意识渐渐模糊,林云倒在地上,尚未闭上的眼睛倒映着一个人影,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身边。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师弟……” 随后一片黑影。 ** 再度醒来时,眼前一切情景已经变了,身下是柔软的丝织品,鼻间传来浓郁的草药味,林云活动着眼珠,认出自己已经不在秘境了。 那他在哪?是谁救了自己? 答案很快就知晓了,相熟的师姐从外头进来,见到苏醒后的林云松了口气,又絮絮叨叨着,交代了来龙去脉。 “让你逞强,差点命都没了,幸亏周师兄拼死相救,不然你怕是回不来了?” 林云艰涩开口,“周……师兄?” 师姐点点头,“对啊,周师兄不放心你,特意去找你,不然你早就死在秘境里了。” 说罢她惋惜起周鹤轩来,念叨着周师兄半点奇遇都没拿到手,简直白来一趟。 林云浑浑噩噩听着,奇遇二字一下子惊醒了他,他下意识去摸怀间的法宝,可浑身上下只有一件亵衣,哪有什么法宝? “我的东西……东西……” 师姐见林云一副失魂落魄,不顾伤势也要起身,无趣翻了个白眼,登登上前,从枕头下摸出一物,塞到林云手中。 “给你!” “真是,周师兄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我们拿你的,说的谁稀罕一样。”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东西失而复得,林云欣喜若狂,待他冷静下来后,听到师姐所言,表情渐渐复杂。 “他没有拿?” “你胡说八道什么,师兄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她正想狠狠教训林云一顿,却瞧见周鹤轩从外头进来,于是扬起笑来,“周师兄……” 周鹤轩停下同她聊了几句,过后将人送出去,转身来到林云床边,他似乎没见到林云手上的法宝,而是取了些灵果搁置在一边,“师弟慢慢养伤,我先走了。” 这般姿态叫林云终于坐不住,亦或者昏迷前的身影和眼前人重叠,他开口问道,“那些人是不是你指派的?” 周鹤轩收起手,回望床上的林云。 他这番沉默让林云一下子激动起来,言辞激烈道,“是不是你,故意设圈套,好让我感恩戴德,对你死心塌地,把东西交出来。我告诉你,你做梦!” 周鹤轩没有立刻作答,他抬手在林云伤口按了按,剧痛叫林云下意识弓起背,整张脸煞白。 “原来真的只是平庸之辈。” 周鹤轩脸上依旧是往常的温和,他耐心帮林云盖好被子,一字一句道,“闹得这么难看做什么,师弟若是乖些,师门还会拉师弟一把,莫说内门弟子,届时掌门的亲传弟子你都可做。一直渴望的法宝,喜欢的师姐,全都给你。” “你……” 周鹤轩知道林云要说什么,他弯下身,附耳道,“难不成师弟真想杀人夺宝,被人挫骨扬灰。”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在林云伤口上用力,直到林云惨叫出声,鲜血重新浸出。 “你看,连自救都做不到,疗伤都需师门助你。要是离开了师门,又有何人帮你。” 剧烈的疼痛让林云丧失了大部分理智,他狼狈倒在床上,充血的眼睛紧盯周鹤轩。 这个人! 周鹤轩却不以为然,他优雅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给林云下达最后通牒,“师弟,不要不见棺材不掉泪。凡人有句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弟身怀异宝,师门是决不会放你走,助长他人威风。乖乖留在师门,师门受惠了,也能送你上青云。” 说罢他饮完剩余的茶水,起身走到屋外,过后担忧的话传来,“我与师弟谈话时,师弟情绪激动,伤口似乎裂开了。” “是不是林云又说你坏话,甩你脸了。我就知道……师兄你脾气也太好了。” 少女的笑声传来,清越动听,屋内林云倒在床褥上,汩汩鲜血从伤口涌出,他的目光停留在虚空一处,唯有怀中的异物在提醒自己。 他活的像条狗。 ** 再度见到玄明前辈是次意外,伤势好转后,林云重新回到了自己住处。今时不同往日,早已不会有同门过来嘘寒问暖,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屋,过高的门槛叫他踉跄了一下,怀里的法宝摔落在地,滚落几圈,自动打开了直播间。 “道友说,一方可见,一方只可言语,无视空间,是否用了破碎虚空秘术?” 直播间内一位红衣人正与同玄明前辈交谈,说话间指尖带出数条光带,其间镌刻的字符是林云从所未见。 那是来自鸿蒙之时的天道残音,每一个,都诉说着大道奥义。 一方的玄明前辈也只是思索片刻,抬手拨动起红衣人手中的光带,剪辑,改写,重新编写。 “应是这个。” 他用尽一生都不可接触的终极,于这些人来说,是信手捏来,寻常之物。 凭什么,一个半妖,连化形都不全的半妖,何德何能,可聆听大道,同仙人漫语,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有幸生在仙界,它要是在灵清界,只配做摇尾乞怜的狗。 苍天不公,大道不义,他恨,他怨,他要拉着这些人一起陪葬! 我已成了行尸走肉,为何你们还鲜活如初。 林云垂着头走到法宝前,向直播间输入一句话。 【两位前辈好,前辈们在做什么呀,可不可以教教晚辈?】 ** 当站在大殿上,对着掌门长老时,林云裂开嘴,笑着说。 “是的,我是得了仙缘,仙人告诉我了一个飞升之法。” “可使举派飞升,不论资格好坏。” 第10章 灵清界 此处是剑仙门的一处偏殿,虽是偏殿,不比主殿差到哪去。数根石柱依次排开,支撑起空旷的殿宇,上刻祥云游龙,下接青石方砖,一路延伸,直至中央的几张太师椅。 眼下这位置有人坐着。 道骨仙风,鹤发童颜,飘飘然如仙人,不知世间疾苦。 周鹤轩就站在几位长老身后,余光撇过下方的林云。 银月秘境试探结束后,他便向执法长老汇报了林云的情况。 并非大能者,不过是偶然得了机缘的无名小卒。 执法长老原是有意杀人灭口,不过周鹤轩有另一套说辞,在他看来,虽然杀了林云可得异宝,可这宝贝是什么态度他们不得而知。 毕竟,能说出那些太古遗音的,可不是什么蠢货。 而他为何选择了林云,这是周鹤轩他们值得忌讳的。 此般种种,最终还是留下了林云。 眼下听到林云发言,长老等面露疑色,几次目光交接后,执法长老问道,“不论好坏?” 即便是修仙,也分个三六九等,好的修行功夫就是比差的快,自然的,飞升也是他们优先。 如今听林云所言,不论好坏,皆可飞升。 一听就像唬人的。 还是骗那种脑壳不好的人。 另外几个脾气暴躁的,并不打算问清,座上一位坤道一言不发起身,拂尘一甩,当即缠上林云,要结果了林云的性命。 “师妹!” 侥幸逃生的林云狼狈跪倒在地,止不住咳嗽。 坤道的声音在上方若隐若现,“何须多言,直接我等去问便是。” “师妹还是太过急躁。” 几声低语后,长老等人又恢复安静,林云从地上爬起,脸上重新挂上笑。 “我没有说谎,带我去紫霄宫的便是个半妖。虽是半妖,也会腾云驾雾,施展仙术。” 林云说着,摸出怀中的法宝,虚像映在半空,正是讲道中的鸿钧。 紫衣墨发,面上无喜无悲,双眸说是无情,实则更接近另一种存在。 “成圣后,与天道同寿,即便劫数交替,生灵俱灭,然圣人不死。” 说到此处,他抬眸直直看来,明明知晓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是教人心头发慌,被人一览无遗。 镜头再换,便是下方众修士,林云所说的半妖便在其中,化形不全,身形孱弱,看似不起眼。 此番景象已经惊到众长老,这殿中居然有诸多妖族,目极之处,蛇尾,金眸,眼角的翎羽,木质化的绿发,猫耳,一看就是低等妖族。 林云说的不论资质,皆可飞升,似乎是真的? 众人还未从这景象中反应过来,林云的话又响起,“根据弟子观察,他们待的地方似乎是仙界,得天独厚,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在仙界,所以即便再差,也是个神仙。” 说着,林云指向屏幕中心的半妖,年幼又柔弱,在灵清界看在只配做炼器材料的低等妖物,眼下正与大能者同坐,共听大道之音。 还不认真听,上课开小差,和边上红衣人低语。 “一个低贱的妖族。” 那红衣人一看就知乃是真正的大能者,面容姣好,似灵似仙,坐姿随意,手中摆弄着玩件,指尖时不时见一丝半缕飘逸的灵力。 一个低等妖族能与大能者相谈甚欢,看来这仙界也是和谐美好,关爱老弱病残。 众人心中滋味复杂,有的觉这是真正的福地,修道所向之地,有的认为这仙界鱼龙混杂,不分尊卑,着实失礼。 可不论怎样,众人对这地方产生了向往。 若他们生在此处,是否也同这半妖一样,能上九重天聆听仙人教诲,和大能者谈天说地。 不,他们能做的更好。 纵使心中千万种想法,面上依旧不显,执法长老问,“如何能证实你说的?” 林云行礼,“这位道人讲道三千年,孰真孰假,长老一听便知。” 众人对视一眼,打算挥退林云,另行讨论,林云倒也不慌,自顾自取走法宝,抬眸看向周鹤轩,然后道,“师兄不带我歇歇?” 周鹤轩望了执法长老一眼,答应下来,领着林云离去。 待林云离去后,殿内迅速炸开,方才的坤道讲,“我觉得这事有蹊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执法长老摆手,道出实情,“师妹不必担心,我使了小手段,叫此子心向师门,他不敢说假话。” 敢说假话,就是死路一条。 坤道若有所思,执法长老不再解释,只是看向掌门,还未开口,掌门已出声,“方才我有所得。” 掌门也是天之骄子,早年赫赫有名,只是接任师门,修为许久不再进,成了众人的心病,如今忽然听闻他有所得,众人喜不自胜,“这是好事。” “这意思,是那林云说的都是真的。” “有些不好说。” 听完众人讨论,掌门下了定论,“他言讲道三千年,不如你我观上一段时间,是真,自然能知晓,是假,也能看出来。” 此事一锤定音,而在屋内,林云望着周鹤轩,忽然道,“我忘了和师兄说一事,这半妖贪财,若不给他灵石,便会闹脾气切断联系。到时我难辞其咎。” 这事倒是周鹤轩预料不及的,他还未思索原因,林云又道,“长老对我有怀疑,这事如果是我说出口,他们恐怕会为难我,不如由师兄去说。我也好受些苦难。” 说着林云抬手捂住红肿的脖颈,这上头还有坤道留下的痕迹,一碰,就叫林云抽气不断。 他看周鹤轩还是原地不走,冷下脸道,“说好了,东西交了就有福享,现在叫福?” 周鹤轩思索眼下林云也跑不到哪去,于是寻来其他弟子,守在屋外,自己转道去寻诸位长老。 待周鹤轩离去,林云捂着脖颈低低发笑,他重新打开直播间,里头依旧是鸿钧讲道,不曾有什么改变。 想到那日交易,林云目光越发疯狂。 举派飞升,他当然没有说谎,就看你们有没有资格。 ** 最后一道阵法绘制完成。红云这才想起一事,“道友,你真要告知破碎虚空之法?” 根据他的了解,对面是小三千世界,异界生物踏入洪荒,天道定然不许,既然如此,玄明为何要告知此法。 罗睺盘腿坐于此,红云炼制法器闹出了很大动静,起先修士们还以为鸿钧会大发雷霆,给红云好看。 后来发现鸿钧直接无视红云,依旧自己讲自己的。搞得一些修士也蠢蠢欲动,做起第二个第三个,事到如今,紫霄宫已经成了半个游乐场。 鸿钧手下的两个道童急到不行,偏生这些修士一个比一个凶残,他们两个矮子根本惹不起。最后只能把目光投向鸿钧,指望鸿钧能出来管纪律。 可望了半天鸿钧也是无动于衷,两人只得放弃,听起道来。 哼,老爷讲道你们不听,早晚有你们苦头吃。 尤其是那个穿红衣服的,你完了。 红云实际上没怎么把这次讲道当回事,他是天地间第一朵红云所化,修为跟脚都是一顶一,于他来说,圣人的不死不灭,还不如活的逍遥自在,也不算枉费盘古父神的开天辟地。 因此当罗睺打算把破碎虚空之法告知小三千后,红云的注意力全跑了。 哎,他们会不会成功,成功了是降临在紫霄宫吗? 诸如此类的,装满了红云的脑袋。 罗睺依旧是那副半大少年的模样,皱眉不喜鸿钧讲道,被问及时,他难得露出一个笑脸,歪头说。 “为什么不啊,多有意思。” 扰乱天道运行,给鸿钧添麻烦,可不是比这讲道有趣多了。 第11章 洪荒 日子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秘境结束后,日子依旧这样过着,弟子们早起听课,练剑,夜里头寻两三同门,嬉戏玩闹。唯一不同的是,长老们不怎么常见了。 说是门中有要事,把不少事务交给了弟子。 有人觉得怪异,也有人觉得挺好,颇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意味在。 再过些时日,一些碎语传来,说是长老们在进修,去后殿的一个弟子说,那日他瞧见好多长老聚在一起,掌门都在,他们都在听一人讲道。 众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因为是讲道,一些弟子便减了探寻的动机,也有一些跑去围观,带回只言片语。说内容非常深奥,听不懂。 比起讲道内容来,另一则消息更值得弟子们八卦,有人在那见到了曾经的外门弟子林云。 说是曾经,因为他现在不在外门待着了,消息灵通的弟子说,再过段时间,林云就是掌门亲传弟子了。 那可真是一步登天。 弟子们议论纷纷,羡慕着林云得了好运,被掌门看中。嫉妒的言,林云算什么东西,掌门定是被蒙蔽了眼。 林云原本和他们一样都是低级弟子,前几日还风评不好,现在忽然交了好运,不满和恶意袭来,门中颇有异议。 最后,声音大到林云也听见了。 他当然能感受到这些目光,行走在门中,同门的鄙夷之色从不掩藏。那日他兴冲冲去寻师姐,告知她自己要做掌门亲传弟子了。得来的不是仰慕。 “掌门怎么可能收你为亲传弟子,是不是你威胁了周师兄。我就知道,林云你能不能学点好的。” 他一直心悦已久的师姐,捧在心尖的女人,师姐啊…… 喜悦瞬间被更大的寒意冲散,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恨意,凭什么,即便他听从师门了,还是无法得来尊敬。 都怪周鹤轩,全怪周鹤轩,是他的错,是他的不是,他要为自己负责,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于是在掌门为他举行收徒大典当天,在所有弟子到场的时候,于剑仙门主殿上,身着广袖长袍的林云立于掌门身侧,不轻不重开了口。 “师尊,有一事我一直不明,弟子在外门时,兢兢业业,从不怠慢手中事务,可种植的仙谷还是不明不白枯死,叫弟子受罚,被同门责备。弟子受不白之冤,这口不平之气,实在难以下咽。” 众人惊愕不已,吃惊的是林云为什么要把这小事放在如此隆重的大典上讲。 林云说罢,把视线放到下方的周鹤轩身上,笑着问,“师兄,你说奇不奇怪?” 周鹤轩面无表情,并不作答。 可他身边的说话声很大,有人忿忿不平,骂道,“这林云什么意思,栽赃嫁祸。” “他一直看周师兄不爽,现在小人得志,自然要报复周师兄。” “周师兄,我……” 周鹤轩抬手阻止了那人要说的话,他看到了,掌门等人的表情,不耐烦,厌恶,以及执法长老的秘音入耳。 “徒儿,他是来报复你的。” 他知道。 “你且低个头,待大事成后,再与此人慢慢算账不迟。” 他身为周家嫡子,剑仙门的大弟子,父母的骄傲,师长的炫耀,如今要下跪认错? “忍一时之辱,方有后来的飞黄腾达,师门不会忘记你的。” 是吗? 周鹤轩终于出列,重新挂起笑来,目光中又带了几分羞涩,“是我做的。” 众人哗然。 又听周鹤轩道,“我一直想与林师弟交友,不过师弟好像对我有些误会,故而出此下策……” 周鹤轩顿了顿,很快抬头,两手交叠,向林云行礼认错,“在这我向师弟说句对不起。” 气氛又诡异起来,执法长老出来打圆场,“徒儿,交友需以诚待人。” 他责备了周鹤轩一通,红脸白脸全给他一人唱了,“不过错就是错,你害得林云受罚,这是事实。有错便要罚,去藏书阁打扫三个月,不许动用法术。” 说完他又乐呵呵看向林云,“林云啊,你看这样行不行?” 轻描淡写,轻轻揭过,林云若是说不满意,就是他得理不饶人。 这群老狐狸…… 林云阴沉下脸,不得不答应。 收徒大典就此结束,林云迫不及待要看周鹤轩落拓的样子,当他到达藏书阁时,不是周鹤轩孤零零一人在此,而是不少弟子围在周鹤轩身边,嘘寒问暖。 “师兄我帮你吧。” “这个让我们来。” “师兄你歇歇。” 不可置信,凭什么,周鹤轩做错了他们还向着他,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几个在边上的女弟子注意到了林云,她们愤怒道,“林云你来干什么?” “是不是又要陷害周师兄?” 这话引起了周鹤轩的注意力,他停下动作,示意众人安静,转而领着林云出去。 还未远离,林云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响起,“周鹤轩你无耻!” 周鹤轩不紧不慢关上门,表情没了方才的温柔,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神情中带着一些傲慢。 “你以为,做了掌门亲传弟子,就能赢得他们的尊重。学点做人的道理,成日斤斤计较,目光短浅,谁愿意与你共事。仙谷一事不是我做的,也不和你计较,但是没有下回。” 这话好似戳中了林云心里最深处的丑陋,他怒不可遏提起拳头,只想毁去这张虚伪的脸孔,不想身体被牢牢束缚。 是周鹤轩。 他手中抓着一条金丝软鞭,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法宝。 喝完最后一口温茶,周鹤轩站起,慢条斯理走到门边,对着林云说道,“云泥之别,从来不是说说的。林云,你说是不是?” 言罢他抽走软鞭,林云失去重心,狼狈跌倒在地。他下意识抬起头,周鹤轩就走在长阶上,一步两步,姿态从容,往上去,过后,几位女弟子迎上去,欢声笑语,好似飞升成仙,天女相迎。 她们注意到了屋内的林云,便换了副嘴脸。 “从前就唯唯诺诺的,让人看了不喜,现在做了亲传弟子,颐指气使的。” “别理他。” 多少碎语入林云耳中,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有长老来寻他,不耐烦问,“这次又要多少灵石?” 林云好似一下子回过神,他恭恭敬敬起身,嘴角也挂起温和的笑。 “回长老的话,不多。” ** 这段时间的罗睺对林云非常满意,这小子终于开窍,知道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自打他把法宝上交给师门,打赏一下子多了不少,隔三差五就是一架飞机,贵宾等级升的飞快。 有钱就是大爷,因此对于破碎虚空之法,罗睺能讲多细就有多细。讲完用那双血一般的眼珠子冲镜头笑。 “若能来,自然再好不过。” 又软又甜,超级可爱。 这几日打赏多,经验刷的也快,体内修为刚恢复几成,便忍不住开始蹦跶。 没别的原因,他听鸿钧讲道太久了,手痒想揍人。 自知现在不是对手,罗睺来了个不要脸的。混沌诞生的神魔大多有不入流的手段,梦魇幻术信手捏来。 一道魔气从罗睺指尖飘逸散去,没入虚无中。 上方还在讲道的鸿钧一时不察,中了着数。 只一睁眼,四下移景换物,眼前的众生如沙消散,血色挤满了整个空间,上方的空间传来厮杀咀嚼声,继而残肢断臂掉落,其中一只便落到了鸿钧身边。 死物活了。 然后,抓住了鸿钧的胳膊。 他垂眼不做反应,注意力还未放到断臂上,另一侧传来一个声音。 有人喊他。 苍白细腻的手捂住鸿钧的眼,温热的身躯从背后贴来,停驻在他耳边。 “鸿钧。” 熟悉又陌生,过去他听惯了这个声音用无数语调喊他名字,最后一次是在不久后。 他那时想,恐怕没有下一次了。 “鸿钧。” 指尖在鸿钧的眼角细细摩挲着,力道渐渐重起来,仿佛要剜出他的眼。与此同时,耳边的声音越发嘶哑,像是巨兽的低吼。 下一秒,是身后的巨兽先张口,还是那只手? 终于,出鞘了。 手中的剑以破空之势杀去,不是身边,也不是后方,而是前方。 剑入皮肉的触感叫鸿钧睁开眼,罗睺离得很近,几乎靠在了鸿钧身上,他含笑望着鸿钧,欺身附耳问。 “这就是天意?” 这句话让鸿钧一愣,怀中的魔抬起头来,张口咬上了鸿钧的喉咙。 再回神,已是紫霄宫。 眼中的血色散去,女娲等人还在等他听讲。 他停顿片刻,抬手摸上脖颈。 梦? ** 远处红云不明所以,身边人眉眼弯弯,好似遇上一件开心事。 “道友顿悟了?” “可能吧。” 第12章 灵清界 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一部分弟子在周鹤轩的劝说下,不再日日来藏书阁,与周鹤轩为伴。 这日周鹤轩从角落里翻出些旧物件,被看守藏书阁的老头瞧见了,让周鹤轩拿去扔了。 “作古的东西怎么还在。” 这些东西的确上了年头,外头是玉简横列,来藏书阁的弟子只要拿上一片空白玉简,复刻后便能浏览,而周鹤轩手里的,是凡人才用的丝帛竹简。 至于纸张,早就成了屑。 周鹤轩也是大家族出身,对书本多少珍惜,即便老头让他扔,他还是细细翻阅了一遍,确认这东西没用了,才拿出去。 只是翻到一块旧丝帛时,上头的画让周鹤轩引起注意。 “这是什么妖兽?我从未见过。” 老头拎了个酒葫芦晃晃悠悠走来,眯着眼睛瞧了半天,打完酒嗝说晦气。 “那是凡人的求仙问道,指望这些东西,能在他们死后送他们去极乐世界。” 兴许是藏书阁安静太久,老头憋了没话讲,给周鹤轩比划了一下,“这凡人,天潢贵胄,生前过得好日子,死后还想接着过。于是让奴仆把生前的好东西都放在身边,好一起带下去。” 老头讲话颠三倒四,说了一大通才扯回上面的图案,“他们认为死后的世界和活着的一样,也有太阳,太阳里头有神鸟。” 周鹤轩好似稚童一般,对老头口中的世界无比好奇,“三足乌?” 老头哈哈大笑,“你没见过,我也见过。凡人口中的极乐世界是他们胡思乱想,什么天女,紧那罗,佛宗就一群秃驴。” “至于这两个……”老头停下来细想,却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他摇晃着脑袋,抓起丝帛东倒西歪,“叫什么来着,娲,娲……” “女娲,伏羲。” “对!”老头一拍大腿,乐起来,指着上头交缠的蛇尾笑道,“这是娲皇,这是羲皇。” “凡人说,女娲创造了人族,是创世之神。” 那一句创世之神叫周鹤轩振聋发聩,他无端想到直播间内的百态,人妖交汇之处,尽头的女子盘坐在蒲团上,她生得极美,有种难以言喻的妩媚之色,又极冷,世间万物均不入她眼。 人首蛇身,被长老批评为不知廉耻。 这能聆听大道之音的仙界,是真的愚昧不堪,有伤风化吗? 周鹤轩不知道,他将这块丝帛收起,恭敬向老头行礼,结束一天的工作。 今日之事,不过是忙碌中的一点闲谈罢了。 三月之期满后,剑仙门对林云所说一事坚信无比,无他,掌门在经罗睺点拨后,成功突破,其他几位长老也是各有所得,没有什么能比事实更有说服力。 因而对于举派飞升一事,长老等决意试上一试,想他剑仙门自剑仙陨落后,师门再无能人,纵使坐拥灵清界第一大派,也是心中不安。 后起之秀何其众多,英雄辈出,唯他剑仙门像个人近中年的愚者,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只剩唯唯诺诺。 怎能甘心。 要是能够举派飞升,能够举派飞升……他剑仙门定能名垂青史,为后来者津津乐道,成为修真人士的向往之地。 在这种心理下,飞升一事以一种默契的无声被通过。他们拿到了罗睺给予的阵法,开始着手准备。 主持此事的是执法长老,理所当然,周鹤轩也被分配到了不少事,渐渐忘却那片丝帛。绘制阵法需要的天材地宝,每日打赏给罗睺的灵石,大笔支出如流水倾泻出去。而最快察觉出动静的,是剑仙门的死对头,欲仙教。 他们被称为邪魔外道,被正道弟子不齿。死结什么时候落下的已经无从考证,只知两派势如水火,仇恨交加。 嗅到剑仙门的异常举动后,欲仙教派出圣女,意图打入剑仙门内部,获取情报。 圣女对此类事情早就得心应手,她很快盯上了林云,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忽然得运,做上了掌门的亲传弟子。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种突然撞上好运的寻常弟子,是最难抵抗诱惑。 林云也确实没有挡住诱惑,亦或者是半推半就,于红被翻浪中道出剑仙门的秘密。 他对圣女说,剑仙门疯了,想要举派飞升。而他不想做疯子,想逃出剑仙门。 巧合的像送上门来的。 圣女将消息报给欲仙教后,欲仙教并不急着向剑仙门发起突袭,只是依旧和林云保持联系,允诺将来会接走林云。 光明正大攻打剑仙门,只会给剑仙门添上一个不畏强敌的美名,看他自甘堕落才是亲者痛仇者快,再出个叛徒,这名声也差不多败完了。 说到亲者,欲仙教教主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那一日终于来临,以往的大殿被夷为平地,白玉阶上刻着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符文,密密麻麻,交叠织错,人若看上一眼,就会两眼发晕,头疼欲裂。 周鹤轩奉命将所有弟子聚集在此,一些弟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胆大的拉着周鹤轩小声问。 “师兄,这是要干嘛?” 周鹤轩脸上没有往日的温柔,反而有些不安,他安抚性冲对方笑笑,示意稍安勿躁。 “长老,在替我们筹谋。”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懂周鹤轩话里的意思,林云立在一旁,今日他没了平时的阴沉,挂上了同周鹤轩一样的笑容,这份温柔过于浓烈,近乎疯狂。 “自然是好事啊……” 话还没说完,有弟子急忙闯入,高喊道,“掌门,有客到访。” 执法长老等人心生不悦,暗道是哪个不长眼色的东西将此事说漏嘴。 “也罢,今日乃是我剑仙门喜事,请他进来吧。” 那弟子踌躇了下,继续道,“都要请进来吗?” 都…… 还未明白这话的意思,便听半空传来一句大笑,继而有人声道,“今日剑仙门飞升,怎么不请我等瞻仰一番?” 执法长老脸色大变,“是你!” 欲仙教主施施然现身,姿态肆意又张狂,笑道,“是我又如何,剑仙门大事,怎能少了我欲仙教在场。” 众人纷纷拔剑,对方并不慌张,好声好气道,“徐掌门切莫动气,今日我来,非是来寻仇。乃是听闻剑仙门有举派飞升之法,故而心生仰慕,想来一观,他日我欲仙教也能举派飞升。” 说罢欲仙教弟子大笑起来,不少碎语传入剑仙门弟子耳中。 “举派飞升,剑仙门怕不是疯了。” “传出去简直笑掉大牙。” 周鹤轩身后弟子惴惴不安,一位女弟子咬唇问周鹤轩,“师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掌门他们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你们又懂什么?” 执法长老大喝出声,以往的稳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我剑仙门得了大道之音,圣人指点,是圣人要接我们去仙界。” “尔等蝼蚁,只配仰望的份。” 这话刚说完,欲仙教后传来声音,走近了,执法长老才认出来者是各大门派的使者。 “白宗,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被熟人劝阻,执法长老也不见有悔改之色,相反掌门站了出来,向在场使者行礼,过后道,“再多解释你们也不会信,今日来,也是缘分,不如请诸位在此旁观,见证我剑仙门是如何成为传说的。” 言罢下方弟子拔剑成行,拦住使者去路,阵法中央掌门冷声道,“先礼后兵,若要硬闯,休怪刀剑无眼。” 使者们进退不得,一旁围观的欲仙教主反倒热切起来,劝着众人,“你我都是多年好友,何必因此伤了和气。有些人不丢脸不知道面上无光,总要他丢尽颜面吃上苦头才老实。” 绵里藏针的,在场哪个听不出是说剑仙门,偏偏没一个站出来。以一种寂静默认欲仙教主的回答。 无人阻拦,阵法便要启动了。这时一个剑仙门弟子忽然走出来,“掌门,弟子觉得不妥。” 过后三三两两附和声起,想要掌门再思索一二,对此掌门只有一个回答,“不满者,可退出剑仙门,我剑仙门绝不追究。” “与此同时。”掌门转过身来,大风吹起他那身广大的袖袍,整个人都肿胀起来,“飞升之荣与你无关。” 灵石激荡下,整个阵法大作,数道光柱直冲云霄,要把天破开一个巨洞,不久之后云层翻滚,有什么东西要打开了。 众人望着这伟大又可怖的一面,心中的情绪渐渐被一种恐慌所代替。 然而,很快地,阵法外的欲仙教主做出了一个举动。 他取出怀中玉佩,对众人笑道,“欲仙教不才,早年也有一位教主飞升,今日剑仙门举派飞升,我想着,回头到了仙界,怕剑仙门不认路,便想请老祖前来,为剑仙门指路。” 说完不等剑仙门人回应,直接捏碎手中玉佩,一道流光自玉佩中飞出,没入苍穹之中。 “尔敢!” 面对剑仙掌门的愤怒,欲仙教主风淡云轻,摇扇道,“我是一番好心,徐掌门气什么,难道说,你这举派飞升还有猫腻,怕仙人查出来?” 执法长老慌了,指着欲仙教主说,“胡说八道,我剑仙门怎会有徇私。” 欲仙教主了然,又笑眯眯道,“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说是不是?” 执法长老等人却不再言语,阵法还在启动,然而通道迟迟没有打开的迹象,这种等待像是从泥里生出的藤蔓,一点一滴,要绞杀脖颈,取走性命。 终于,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何人在此喧哗?” 霎时天光乍破,仙乐不绝如缕,祥云自天际浮现,龙辇凤车由远及近,有人步天阶,着天|衣,停驻在众人眼前。 有人被这天光刺痛双眼,却忍不住依旧要睁大眼睛,呢喃着,“仙人,真正的仙人……” “我乃青云仙君,你等在此作甚?” 空地上众人跪拜在地,瑟瑟发抖,多少人梦想飞升,然而多少人又半道陨落,如此遇上真正的仙人,一切言语都失去色彩。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渴求的东西。 人群中唯有欲仙教主不慌不忙,对着青云仙君道,“回仙人的话,剑仙门要举派飞升,我怕这么多人仙界应付不过来,所以提前支会一声。” 此话过后仙人沉默不语,下方众人更是屏气不敢不出声,唯有剑仙门长老等人,固执仰着脖子。在说他们没有错。 “岂有此理!” 仙人终归发了怒,指着剑仙门人道,“飞升大事岂是儿戏,能登仙界者,资质性情需万里挑一,你等资质低下,性情险诈,岂配入仙界。” 被仙人否定,执法长老彻底慌了,嘶哑喊着,“仙人,我等是得到了仙人的指令,才下令操办此事的啊。” 他说着扭头想要林云打开直播间,不想一直沉默的林云忽然大笑起来。 “仙人,那个半妖也配叫仙人。” 林云终于笑够了,站起来环视四周,掌门,执法长老,欲仙教主,圣女,还有周鹤轩。 每一个都是这样,表面客气,实则鄙夷他,唾弃他。 “让你们看不起我,活该。” 他掏出怀中的法宝,面目忽然狰狞起来,“这东西明明是我一个人的,是你们抢走,还说着为我好。” “为我好就不该让这些人看不起我,欺侮我。你,你,还有你,你们全都该死。还有那个半妖,他也该死,通通该死。” 说着他将法宝狠狠扔到地上,琉璃似的法宝,此刻意外脆弱,在地上滚了一圈,四分五裂,摔的粉碎。 “玄明仙人!” 执法长老发出一声哀嚎,他扑上去试图挽救,然而只能抓起在渐渐消散的碎片。 见此情景,青云仙君发出一句嘲讽,“这便是灵清上神的门派?” 当年灵清以身殉剑,为凡间修士开辟出一界。因此得了大功德,飞升成仙,做了上神。 灵清有多威风,他就有多不爽。 一个凡人飞升成仙就算了,还是上神,简直辱没上□□声。 现在,灵清的师门自作孽,他自然要帮忙推一把。 掌门身形晃了晃,此事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看青云仙君时,只有干涩到撕裂的乞求,“我等真的是听从仙人指示,才下令建立此阵法的。” 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只是被骗了。 掌门跪在地上,徒劳磕着响头,试图唤起仙人的一丝同情。 这一下又一下的叩首,回响在寂寥的空地上,直至染上鲜血。仙人终于有了反应,他不厌其烦挥手,“也罢,你剑仙门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即日起,剑仙门夺去飞升资格,其门下弟子受十世轮回之苦,千年内,不得仙缘。” 每一句,都压在剑仙门弟子的头上,每一字,都在剜去他们的血肉。 坤道终于受不了,发了疯一般提剑要斩去这高高在上的仙人,然而她耗尽全部修为的一剑,被青云仙君轻轻挡去,过后,一道仙术瞬间结果了坤道的性命。 她的身形微晃,倒在地上,身下很快被鲜血浸染。 掌门心神欲裂,一句师妹还来不及喊出口,上方的青云仙君震怒声传来。 “小小修士,也敢对仙人出手。这便是你们剑仙门的待客之道,也罢,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们一招。” 他手中聚集起雷电之光,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唯有那一团白光在闪烁跳跃,白光之上,青云仙君的表情悲天悯人。 “剑仙门,这是给你们的回礼。” 说完,白光脱离掌心,轻飘飘落地,光芒大作,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绝望等待死亡到来。 可意识湮灭之时没有到来,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清越动听,还带着一丝惊讶。 “道友,他们真学会了破碎虚空之术。” 这个声音是过于熟悉,以致林云下意识转过身去,他看到地上破碎的法宝,在徒劳拼凑的执法长老,眼下他没有再拼凑了,而是仰视着,从地上站起,视线往上看去。 更多人从地上站起,同执法长老一般,往上方看去,就连青云仙君也一样,微微抬头,被迫仰视另一群存在的注视。 最后林云也抬起头来,他发现,通道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他看见,以往只能在直播间看到的存在,如今站在他面前。 那些被嗤笑的妖族,眼下个个面露不善,打量着此方世界,散发出恐怖的威压。 红云抬手稳固了通道,格外好奇,“这便是小三千世界。” 他看向半空中的青云仙君,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我叫红云,你呢?” 第13章 洪荒 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逐渐蔓延,最后操控整个身体,就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他只能张口,维持最后的威严,作为仙人的高贵。 “你也配问?” ** 山中无岁月,九重天上是没有日夜之分的,又因为来这的基本都是大能,早已脱离吃喝的烦恼,睡觉更是无从谈起。所以大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听道。 听一会,开一会小差。 看看红云炼制法器,和身边道友闲聊几句。 这本该平稳进行下去,直到三千年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然而意外出现了。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时刻,鸿钧还在上方讲道,女娲等人专心听讲。红云在与罗睺闲聊,突然间,虚空被打开了一个洞。 起初是一个很小的洞,只有罗睺注意到了。 紫霄宫内多少修士,妖族的东皇太一有先天法宝东皇钟,东皇钟现身时,周遭的灵气都要被扭曲变形,因而这类洞无人在意。 后来洞渐渐扩大,罗睺身边的红云看见了,他还未说出口,罗睺便冲他嘘声。将一道阵法护在上头,好像是给一株幼苗加上玻璃罩,细心呵护。 看到罗睺做的,红云的眼睛发亮,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鸿钧,确定无人在意后,低头和罗睺咬耳朵。 “道友,若是被老师发现了,怕是有不小的麻烦。” 罗睺端详着手边的洞,转而问红云,“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罗睺说这句话时,他的嘴角是弯的,红眸里被投射进一束光,漂亮又天真。 以及天性的残忍。 他知道,这些小三千世界的过来是死路一条,可多么有趣啊。 三千年讲道如此无趣,不如来些乐子打发时间,反正误不了鸿钧给那六个下套,闹上一闹又何妨? 红云说,“是很有意思。” 一个心大,一个无所谓。 最后通道被默认继续延伸,直到引起更多修士注意。 见罗睺在维护,他们很快转移视线,讲道时间太久了,久到不止红云在炼制法宝,再多一个罗睺捣腾新东西,也勾不起他们兴趣。 反正鸿钧也不会管。 上方的鸿钧确实没有注意这块,他虽还在讲道,三尸却在呢喃之前的幻象。 斩三尸这玩意就跟开小号一样,当小号聚集在一起,做的最多的就是吐槽本体。 “鸿钧的剑慢了。” “他的心乱了。” “他叫我代课。” 恶尸本我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善尸,半晌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罗睺的出现,已经让鸿钧连讲课都讲不下去了吗? 于是当善尸离去,真正的鸿钧在后殿沉思时,前殿的热闹才刚开始。 裂口如满月占据罗睺大半个身影,灵气的波动使得大部分修士都往这边看来,包括鸿钧。 可罗睺没有阻止洞口的扩大,他反而帮了一把,助其通道顺利连接,直至最后彻底打通,属于另一方世界的光景暴露出来。 没有修士再去关注鸿钧的听讲,他们的目光都放在这个陌生的小三千世界上,无比好奇。 当得到青云仙君的回答,红云并不生气,反倒发出一句短促的呼声,好性情道。 “脾气不太好。” 这不是红云性情中的温和,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同一只蝼蚁发脾气,冬日便死去的蟪蛄,有必要同它讲纪年更迭吗? 说是温柔,更多的,是源自本性中的无视。 没有必要,便不同他斤斤计较了。 红云好脾气,边上几个脾气就不那么好了,一个道,“不过小小杂碎,也敢大呼小叫。” “看他修为,怕是不敌红云道友一招。” “哎,无须红云道友出手,单红云道友腰上的九九散魂葫芦,就能让他道消身死。” 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的漫不经心,若有若无的鄙夷,叫青云仙君忍无可忍,想他飞升成仙后,半个仙界都要尊称他一句仙君,就连那个灵清上神也得客气一句。 偏偏这些半妖,这些妖物…… “岂有此理!” 当下手中聚起一道白雷,袭向红云等,誓要给这些肮脏的妖族一个教训。 这可是九天玄雷,莫说接下来,只要沾上一点,就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他正洋洋得意等着这些妖族的低头认错,不想红云伸手接住了白雷。 他的动作风淡云轻,好似那白雷是再常见不过的物件,不仅如此,红云把玩一番后,随手递给了旁边的罗睺。 “道友要瞧瞧吗?” 这语气,就跟哄孩子似的,罗睺白了他一眼。抬手湮灭了红云掌心的白雷,并道,“你要是喜欢这种东西,太阴星上多得是。” 相比诞生了三足金乌的太阳星,太阴星上清冷许多,唯一点缀这黑夜的,就是这一道道雷电。 眼见自己的杀招被人轻描淡写抹去,青云仙君再傻也明白遇上了刺头,他脸色大变,不敢去骂灭了白雷的罗睺,而是指着下方的剑仙门弟子道。 “堂堂大派,师承正道,居然与妖魔为伍,不知廉耻。待我将此事报给天帝,定要严惩不贷。” 说罢急匆匆离去,行走慌张,居然是连辇车都弃之不顾了。 那头罗睺嗤笑一声,并不阻拦对方,倒是有修士把这辇车捞了过来,细端前头的畜力,龙啊凤啊,他们眼熟,很多年前找他们收保护费的存在。 看完说,“若元凤一族落到这下场……” “还是早点自裁了事。” 好歹当年也是横行洪荒的霸主,好几次照着他们的脸揍,如今给一个小小的仙人做脚力,丢不丢脸。 其他几个修士也是评头论足,从头到尾,这一龙一凤都是瑟瑟发抖,不敢反抗。 人族无知无畏,自诩万物之灵,丢了谦卑,但这些飞鸟走兽不曾忘记,它们知道,在它们面前的,是一群怎样的存在。 红云是最大胆的,看通道稳定了就往通道里跑,在广场上溜达起来,他向来随心所欲,穿着打扮也是放荡不羁,单着一身红,长发用一根玉簪固定,再无长物。这样一身落在林云面前时,带给林云一种难以表达的颤抖。 他们是真正的神明,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存在,若是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存在…… 他当即下跪,向红云磕头,“求仙人收我为徒。” 另一旁和林云最熟的罗睺注意力并不在这,因为这边过于热闹,实际上那六个坐在蒲团上的早就坐不住了,一个个眉目传情,暗语相接,最活泼的通天更是挤眉弄眼,直接开口问鸿钧,“老师,讲了这么久,要不歇会?” 这话说出口他两个哥哥恨不得把通天按到地里,不想上方的鸿钧瞧了远处一眼,然后道,“可。” 元始,“……” 老子,“……” 通天欢呼一声,当即起身挤热闹,末了还招手,“大哥二哥快来啊。” “……” 你是真不怕死的太快吗? 剩下几个你看看我看看,还未开口,鸿钧继续道,“听道需静心,既然静不了,又何必要强压。”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错觉,总觉得这会的鸿钧老师温柔不少,仿佛下一秒就能冲你笑。 这样那样的想法,剩下几个也站了起来,一步两步往那边挪。 见女娲还在,面上乖巧听话,鸿钧想了想,对女娲说,“你我也一起去看看。” 女娲,“……” 这个老师真的不是被换魂了吗? 不远处的鸿钧几个也来了,女娲和伏羲立于两旁,对通道另一边的世界很是好奇,没有注意到罗睺递来的目光。 只有鸿钧,他对上罗睺的视线,目光交接一瞬后,眸中倾泻温柔的笑意。 吓得罗睺当即把头转回去,没胆再看鸿钧。 他抖了抖发烫犬耳,没好气想着,八成是被天道换了脑子。 不然鸿钧怎么会冲自己笑。 与此同时,红云好奇打量着脚边的林云,在林云数声哀求下,红云一下子笑起来。 他容貌极为俊美,笑时又添一份温柔,几乎叫人目不转睛,可即便这样,红云的话也没有半分温柔。 “为什么啊?” 他随意站那,眉目温柔又潇洒,“收个你,我还需手把手从头教起,找先天法宝给你护身,寻上好的天材地宝为你重新锻造身躯,为你讲道,醍醐灌顶。这般劳心劳力,最后也就得个金仙的资质。随意寻个畜生做坐骑,它自己都能修炼成金仙。” 红云说了长长一段,最后问林云,“所以我为什么要收你?” 第14章 灵清界完 那一刻林云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能察觉到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背后,讥笑的,唾弃的,和过去一模一样。 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 “我给了你这么多灵石,按照你的要求建了这个阵法,要不是我,你能来灵清界吗?” 红云听懂了,这位就是平日里在直播间喋喋不休的那位,他转头问上方的罗睺,“说的也有道理,道友觉得呢?” 罗睺刚从鸿钧的视线里挣脱出来,心情不佳,正眼都不瞧林云一眼。 “他自愿上交关我何事?” 言罢问红云,“那杂碎说要上报天帝,你要瞧瞧此方世界的天帝吗?” 问的是红云,红云却把目光放在后方看热闹的帝俊,他是妖族之王,龙凤大战后,两族衰退,巫妖两族迅速崛起,妖族执天,巫族管地,这样算来,帝俊也是天帝。 于是红云笑着问帝俊,“道友要看吗?” 在场的修士多数怀着和红云一样看热闹的心情,帝俊也不推诿,金眸微挑,“倒是可以瞧瞧。”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叫围观的众人蠢蠢欲动起来,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他们明白,往后余生,乃至千年万年,再也不会遇上这番奇遇。 成则一步登仙,败则魂飞魄散,这是一场豪赌,叫人发疯的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欲仙教主,他挤到前方,向罗睺表明心迹,“晚辈愿为前辈行犬马之劳。” 罗睺饶有兴趣撑起下巴,血眸扫视一遍,指尖溢出一道灵气,送给地上的坤道,那原本只剩喘息的坤道渐渐醒来,并且修为直接迈进化神期,半步金仙。 她疑惑扫了一圈,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转而看向掌门,“师兄,我,不是死了吗?” 掌门答不出话来,他这个师妹资质其实算不上多好,只因性情坚毅,他人练上十遍的东西她会练上千遍万遍,勤能补拙,最后踩着线做了金丹修士。 但因为资质限制,再入元婴几乎是天方夜谭。 而现在,已经是化神期修士。 他被这个事实冲击到精神恍惚,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神吗? 顺者昌,逆者亡。 原本熄灭的念头又从心间燃起,他拉着师妹一起跪下,两眼发光道,“剑仙门不辱尊者使命,有幸为尊者前卒,替尊者开道。” 罗睺明白这位的话,无非是造了阵法,想要点好处罢了。他眯了眯眼,拖长调子,“是吗?就你一个讨赏。” 这句话好似一滴冷水入沸油,整个广场的人都沸腾起来,拥挤着上方,大声嚷嚷着我有功,我是剑仙门弟子。 红云提早折返,瞧见下方众生丑态,笑道,“道友这是童心未泯?” 罗睺掌心凝起一团灵气,脸上孩子气十足,他随手将这团灵气抛出,如龙行云,恩泽万物,又仔细看了会下方的百态,这才道,“很有意思。” 这比跟鸿钧打架有趣多了。 “你要举派飞升,本座便满足你。” 言罢那灵气化为金光,纷纷入了剑仙门弟子体内,每个弟子都能察觉到体内力量大增,一跃半步金仙。 罗睺还非常坏心眼的,划去了林云。 这小子实在不知天高地厚,红云脾气好不跟他计较,他又不是。 敢对他不敬,他就不给成仙,怎么样,气不气啊。 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个个登仙,林云是目眦欲裂。比他好的,也就罢了,比他差的也成了仙。那些只配在外门度过余生的废物,如今也发了狂一般,高喊着我成仙了。 凭什么! “这不公平。”林云站出来,剑指罗睺,他恨不得飞上去同罗睺理论,可最终还是放下了剑,哀求着。 “前辈,晚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罗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等听完林云的肺腑之言,顿了顿道,“你说的倒是,不给你,显得我不公,给了你,惹我不悦。我想了想,还是不给你算了。” 他说时面上很是开心,语气无比恶劣,“你不满又如何,能伤的了我半分吗?”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林云瘫坐在地,眼里涌起泪水,先是哭着,过后大笑起来,指着面露怜悯的人群道。 “可怜我做什么,你们以为他有多好,他是个妖魔,喜怒无常的魔,今日高兴了让你们飞升成仙,明天生气了把你们打入地狱。” 林云发狂道,“你们都要死!和我一起死!” 其他修士虽有异议,却也不阻拦罗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罗睺发现了一处蚁巢,请他们来看,又撒了些面包屑罢了。 他们没必要去跟蝼蚁抢吃的。 可别的蝼蚁不服,欲仙教主无视林云的话,腆着脸,“晚辈也想做尊者牛马。” 更多的声音一拥而上,想要得到罗睺指尖溢出的点点好处,罗睺却不给了。他把视线放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天际多了一道黑线,像是蚁群在前进,靠近了,才认出那是天兵天将。 方才逃走的青云仙君再度归来,他站在一位黄袍人手边,神情轻快不少,颐指气使的,大声道,“尔等妖魔,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罗睺不曾作声,大部分修士也没有动,他们用平静的目光打量着这些所谓的仙人,很快又笑起来。 “从未见过资质如此低下之辈。” “原来这就是小三千世界吗?” 红云也在看,细细端详了黄袍人后,转头又看向帝俊,笑了起来,“还是这个好。” 帝俊也跟着笑,他的身形一晃,来到广场上,长袍猎猎,立于云端之下,仰着脑袋笑道,“你且下来吧。” 说罢,青云仙君被一道重力压迫,巨大的力量促使他跌落在地,天|衣沾上灰尘,头发散乱,面上也沾了血。 他慌极了,伸手希望得到救援,“天帝救我。” 帝俊没去搭理他,只是又道,“你也下来吧。” 黄袍人的身形晃了晃,没有坚持太久,也跟着摔下来。帝俊走到他跟前,这次换了位置,轮到对方仰视帝俊。 一眼过后,地上的人修为尽废,宛如凡人。 趴在天帝身边的青云仙君一句话都发不出来,他像是濒死的虫,唯有肢体的颤抖还证明他是个活物。 出手便解决了个天帝,云上的天兵天将没人再敢高声,什么放肆之话统统成了恐惧,有的丢盔弃甲,惊恐往回逃。有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帝俊却不再看他们,一步过后又回到紫霄宫内,对身侧的众修士道,“一时兴起。” 不是什么王不见王,只是听道无聊,这会突然来了乐子,孩子心起,也跟着胡闹罢了。 闹完了他问罗睺,“道友要做这小三千之主吗?” 有人比帝俊更在意罗睺的回答,青云仙君从地上爬起,匍匐前进,身后留下一条血迹,嘶声喊着,“见过新天帝。” 这一句好似惊醒了在场众人,于是人群排山倒海跪下,仙凡在这一刻没有区别,都是待宰的鸡鸭,伸长脖子喊着。 “见过新天帝。” 罗睺似乎被逗乐了,“你们叫我天帝?” 青云仙君战战兢兢道,“上任天帝为此界之主,他死后,您自然是新的主人。” 说时他脑中转的飞快,他明白,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先前惹了这位尊主不悦,原先的仙界定会血洗一番,让这些剑仙门弟子上台。 明明昨日还是凡人的存在,不就是撞上好运了。 青云仙君鄙夷瞧了徐掌门一眼,心中打算起来,让他缓几日,去把那群仙人劝过来,凭着这份功劳,想必能在新朝站稳脚跟,往后徐徐图之。 他能爬上去一次,就能爬上第二次。 不知有多少人同青云仙君一样的想法,等着好运降临。罗睺却忽然没了兴致,伸手要关了通道,一旁红云看出罗睺打算,问道,“道友这便要结束了?” 这番巨变,往后肯定要经历腥风血雨,剑仙门飞升成仙,对修真人士来说,修炼失去意义,因为有一条捷径摆在他们面前。何须再做什么辛勤之辈。 灵清界要大乱了。 罗睺很是痛快道,“马上就好。” 好什么?欲仙教主仰起脑袋,他瞧见罗睺手中的光聚到上空,于是期望起来,期望那金光也能落到自己身上,成为仙人。 光越聚越大,云层覆盖了整个广场,将那些天兵天将也包裹起来,不安弥漫开来,人们面面相觑,还未问及这些是什么,下一秒,天雷将至。 无数天雷天火从云层落下,欲仙教主下意识伸出手来,火光降落他指尖,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很快地,火光燃烧起来,却不伤及他半分,几息过后,他惊恐发现,他的修为没了。 人们发现了这个事实,广场上发出惨叫,变成凡人比死还要可怕,他们想要逃离这火,刚跑出几步,天雷布成的阵法挡住去路,此时此刻,人与仙没有区别。 千年基业毁于一旦,执法长老还在恳求罗睺赎罪,“尊主,剑仙门愿做尊主奴仆啊。” 一道天火降下,剥去执法长老的毕生修为,迅速衰老,他变得垂老矣矣,仿佛再也无法起身,只是麻木言语着,“尊主……” 师长,亲友……所有的一切灰飞烟灭,周鹤轩无比愤怒,再也顾不得什么,指着跪在地上的林云大喊,“都怪你,全怪你。” “若不是你,剑仙门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林云忽然安静下来,反问周鹤轩,“不是该怪你吗?” “要不是你抢我的法宝,我会报复吗?周鹤轩,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的错。是你该死!千古罪人是你周鹤轩!” 又一道天火降下,周鹤轩慌了,他顾不得消失的修为,抬头看向罗睺身边的女娲。 如果凡人说的是真的,灵清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求女娲娘娘救救我们。” 尚在看热闹的女娲一愣,其他修士也是纷纷看来,女娲急忙摆手,和罗睺解释,“道友误会了,我也是今日第一次见这小三千世界。” 周鹤轩道,“我人族乃是女娲娘娘所……” 剩余的话周鹤轩再也没有出口,因为女娲身边的鸿钧动了。他伸出手来,抹去了周鹤轩的存在。 执法长老从未收徒,剑仙门也没有一个叫周鹤轩的内门弟子,周家只有一个嫡女。灵清界不曾有这样一个人。 女娲吓了一跳,她不知道鸿钧为何突然出手,急忙道歉,“老师……” 鸿钧道,“与你无关。” 他看向下方的生灵,眼神冰冷,“泄露天机,罪无可恕。” 言罢鸿钧抬手,往云层内输送了一道法力,云层继续扩大,直至覆盖整个灵清界。 那一日,各大门派都看见了这诡异的积云,夹杂天火而下,带走灵气,剥夺他们的修为。 凡人向往的灵清界,在这一日落入凡尘,和凡间没什么不同。 最后一位修士的修为被抽走,罗睺撇了撇嘴,暗道鸿钧就是小气。他低头看见了跪在人群中的青云仙君,来了兴趣,笑着问,“还有个仙界,道祖要一起吗?” 鸿钧望了这半妖一眼,过后道,“那便一起。” 他的手中凝出一柄长剑,剑影微晃,遮天蔽日劈下,像是劈开了一个巨物,所有人抬头看去,他们看到,天空渐渐变色,红日散去,星夜交替,拨云见日般的,天上的宫阙清晰可见。 围绕其上的云海在逐渐散去。 青云仙君好似明白了,痛哭流涕着,“您不能这样,不能,那是仙界,仙界……” 鸿钧不曾理会,又一道剑影劈开,云海中的黑点纷纷下落,终于,这宫阙也下来了。它从高高的九天落到地上,和泥土接轨,变得其貌不扬。 地上的阵法逐渐褪去,灵石也成了普通的玉石,通道在一点点缩小,广场上的人在哀求鸿钧,求他留下最后一丝希望。但鸿钧没有,待天空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痛哭。 林云愣愣站在原地,又哭又笑着,“哈哈哈哈哈。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笑完发觉周遭安静到可怕,抬头一看,这诺大的广场,自己成了焦点。 死寂只有一瞬,又极为长久,直到那句杀喊出口,时间才再度往前走。 而林云的时间,终结在这个广场上。 第15章 洪荒 解决完一个小三千,鸿钧当即关了通道,冷声道,“继续讲课。” 众修士不敢多言,方才鸿钧出手,那句泄露天机足以说明一切问题,眼下面色不虞,猜也是这件事。 上方鸿钧还在讲道,底下的人心早就散了,各自讨论着,猜测那句泄露天机是什么意思。 大伙也不是傻子,很快推测出和女娲有关,于是将目光放在女娲身上,在背后指指点点。 “真是女娲?” “你看,小三千世界女娲又不曾去过,那儿的生灵认识女娲,这里头肯定有联系。” “说起来,那些生灵自称是人族……” 七嘴八舌的,红云拽着罗睺的衣袖,有些担忧,“老师会不会为难你?” 罗睺很是无所谓,“大不了回混沌。” 他也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只不过每次劫数重启,以往的事就会忘得干干净净,相比之下,鸿钧口中所说的圣人,比他好上不少。 至少不会忘个干净。 这话叫红云蹙眉,很快又松开,说道,“到时我祝你一臂之力。” 罗睺并不放在心上,就这姿势听了会后,确认鸿钧没来找他麻烦,又折腾起手中的直播间。 小三千世界关闭后,直播间内属于林云的称号也黯淡下去,成了一个符号。这不是重点,而是罗睺注意到那个种花家兔子出现了。 听道这么久,这位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一直都不曾出现,罗睺还以为这位已经消失了。 不过显然这位是不肯消停的主,进入直播间后很快念叨起来。 【主播还在讲道吗?好无聊,什么时候结束。】 她都画完一张画了,楚岁岁跟着罗睺的镜头转了一圈,见到某位时眼睛一亮,急忙让罗睺停下。 【等下,我要看女娲娘娘。】 之前就截图拿来参考,现在有实物,楚岁岁想着能不能再精修一下。 不得不说,这游戏的美术着实绝了,她怎么都画不出女娲娘娘的韵味来。 上个小三千世界的生灵就喊女娲娘娘,现在这个又喊,罗睺试着询问。 “你,是人族?” 还在截图的楚岁岁哈哈笑起来,【难道你不是吗?】 他自然不是,罗睺凝视上头的称呼,一下子来了兴趣,试着从楚岁岁嘴里套话。 “你觉得女娲娘娘如何?” 楚岁岁还以为罗睺问女娲这个NPC捏脸捏得怎么样,随便符合了两句,【还行吧,不是那种烂大街的网红脸,很有特色。毕竟是女娲娘娘,创造人族,太烂玩家是要投诉的。】 人族……是说小三千中,那些弱小又浑浊的存在吗? 罗睺陷入沉思,那个小三千世界他其实并未多观,不过有一事是事实,那个世界内没有神魔,稍微强一些的生灵,其本质也是一团浑浊的存在。 他们是如此弱小,却占据了那个世界,并摸索出一套自己的法则。 再望前方六个,三清乃是盘古元神所化,在场中的佼佼者,那两个西方的和鸿钧因果不浅,当年他和鸿钧在西方大战,炸了西方的灵脉,想来鸿钧是为补偿,唯独这女娲,资质比不上三清,又与鸿钧毫无因果,偏偏被鸿钧看中,若说没什么关系…… 罗睺来了兴趣,还找起理由来,“既然你这样喜欢女娲,过后讲道结束,我去拜访女娲。” 楚岁岁点点头,她实在太困了,想先去休息,于是和罗睺打了声招呼,匆匆退出直播间。走之前她无意间扫到贵宾席,排在首席的打赏数让楚岁岁瞪大眼睛。 “龙傲天……千万,亿,十亿。好家伙,这流水刷的不要太过分。” 楚岁岁忿忿道,这些商家也太不要脸了,为了刺激土豪消费,流水都刷上几个亿了,也不怕被人吐槽假。 不过转而一想自己白嫖就是,关她什么事。 楚岁岁想完点开围脖,顺手把刚刚画的发上去,表明自己这段时间没有摸鱼。 她多少也算一个小红画手,发出去后,很快就有评论,底下嗷嗷一片,喊着美美美,又问起是什么游戏? ‘还在内测,好像叫什么《洪荒》。’ 发完这条消息后楚岁岁一头栽向高床软枕,闭眼陷入美梦。 ** 三千年讲道终于结束,鸿钧公布了下次讲道时间,过后起身离去,只是走之前往罗睺这边望了一眼,大有你小子给我等着的意思。 罗睺正眼都没瞧他,和红云说了句回头见,吧嗒吧嗒跑去找女娲了。 罗睺现在名气不小,大半修士都认得他,女娲自然也认识,她友好冲罗睺微笑,温声道,“道友可是要同行?” 毕竟罗睺现在一对狗耳朵,一看就是个妖族,女娲客气两句,当自家人嘘寒问暖两句,也不得罪人。 她可没忘这位曾经在紫霄宫门口收费。 一看就知道和鸿钧老师有一腿,得罪不起。 罗睺还不知道女娲已经歪打正着了,他眼下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族,对女娲的话也不推诿,打算离了紫霄宫细谈。 一旁的伏羲也很客气,兄妹俩一左一右,领着罗睺远去,乍一看爹妈带自家孩子春游。 等离得紫霄宫稍远些,罗睺便同女娲聊起来,“道友对那小三千有何看法?” 女娲只是一味浅笑,“不过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罢了。” 玩多了还沾因果,容易被天道惦记上,这崽子是真不怕死。当然,人家后台硬,和自己不一样。 罗睺不甚在意点头,又转而谈起上课内容,“要做圣人,方法有不少,大抵也不过三种。以力证道,此种盘古大神以证明下场,不再多谈。此外斩三尸与功德证道,道友看来,是功德证道简单,还是斩三尸简单。” 女娲以为罗睺还是个好学谦虚的乖学生,和罗睺有问有答起来,“自然是斩三尸。” 功德成圣太难了,这玩意就跟中彩票一样,谁知道能不能成。 不想罗睺说,“斩三尸太难了,还是走捷径吧。” 女娲:??? 她还未反应过来,罗睺便笑起来,语气比方才轻快不少,“说起来,道友也见过那小三千的生灵,似乎是叫人族,明明这般弱小,偏生占据了那一方世界。还认得道友,同我等信奉盘古大神一般恭敬。” “道友,你说有不有意思?” 第16章 洪荒 女娲没懂罗睺的话,说到底她与罗睺也只是点头之交,掏心掏肺的话是说不出的,故而只是客套笑了两声。 罗睺好似没看懂女娲的眼色,继续问,“道友不想试试?” 女娲拉住伏羲的手,语气委婉,“道友……” 罗睺还真不谈了,“妖族有帝俊太一两位,也算不错,两只金乌,又携先天法宝而生,舍我其谁。倒是你两位,高不成低不就的,日后是打算做帝俊手下?” 这一番讲的,不仅女娲表情难看,伏羲也不好看。 罗睺自是不管以后还有没有交情,把女娲扒了个干净,“所以去紫霄宫,想另谋高位?” 女娲按下怒气,好声好气道,“来紫霄宫,只是为求道而已。道友屡次言语相激,是奉了谁的旨意?” 哪个能使唤到他。罗睺没应女娲的话,只道,“道友也不甘心吧。” “在妖族不上不下,有帝俊太一在难出头,想做鸿钧的徒弟,人家又中意三清。” 罗睺一边说着,一边幻化出上次的景象,小三千世界中,周鹤轩追着她喊女娲娘娘的一幕。 “既然都靠不住,道友何不自立为王呢?” 女娲眼皮一跳,好似明白罗睺的意思,她下意识望向紫霄宫方向,张了张口,没敢作答。 罗睺倒也不急,收起手中景象,又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既然道友还有事,我便不打扰了。” 言罢头也不回离去,好似方才的一番话不是他讲的。 罗睺走的毫无留恋,剩下的女娲和伏羲是一路牵肠挂肚,待回了不周山,途经那些巫族,女娲又是忍不住叹气。 其实讲道之前,她与帝俊有过几次接触。 说来也可笑,她化形后数千年,和帝俊就是个陌生人,等待龙凤二族退去,巫妖两族重新占据洪荒后,帝俊也没想到她这位妖族成员。 直到和巫族闹翻了,两个兄弟打不过十二祖巫,女娲才忽然受到妖族热烈欢迎。 不是什么一家人,而是妖族缺一位大能。 她与伏羲就是来凑数的。 去紫霄宫也是如此,想着能否更上一层楼。那鸿钧的确厉害,可就如罗睺说的那样,鸿钧更中意三清。 她又成了凑数的。 思及此处,女娲落下泪来,“哥哥,你我就合该如此吗?” 伏羲自是清楚女娲苦楚,搂过女娲来,安抚道,“大不了你我退隐便是,山河之大,总有归处。” 伏羲心意女娲自是明白,她默不作声窝在伏羲怀里,等头顶的太阳星落下,她抬头对伏羲说,“哥哥,我想试试。” 伏羲以指代梳,抚着女娲的长发,静静听她言语,“妖族也好,紫霄宫也罢,若是被推一步走一步,你我只剩被他们操控的份。既然另有捷径,何不走上一遭。” 伏羲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忧郁,“我不怕这些,我只是担心那玄明故意设套,对你下手。” 女娲抬手抚平伏羲眉间的忧郁,眉眼弯弯,“我不怕。哥哥若是真的担心,何不算上一卦。” 他的卦…… 伏羲失笑,洪荒皆知帝俊的河图洛书有名,推算绝无纰漏。“我不行。” 女娲并不在意此事,搂着伏羲的脖子撒娇,“我不管,哥哥你帮我算算,好我就去找他,不好就不去了。” 孩子气般的发言让伏羲无可奈何,终是答应下来,回去后给女娲算卦。 他取了路边的蓍草,撒落在面前,杂乱无章的蓍草在伏羲眼中如根根交错的天机,他要在其中找到关于女娲的天机。 最后,伏羲找到了。 他抬头对上身边的女娲,眸中露出笑意,“你的想法是对的。” 女娲也笑了起来,欢欢喜喜去做准备。 伏羲默不作声收起面前的蓍草,脸色猛然苍白下去。 他三次起卦,三次均无果。有人在遮掩天机,并且警告自己不得窥探天机。 伏羲想,或许是鸿钧,亦或者是天道。 越是遮掩,越能说明问题。 他不想妹妹走上这条能看到尽头的路。 兄妹两人的拜访成了女娲一个,伏羲照例表示算卦耗费心血,要休息一段时间。 女娲不曾多想,又牵挂着事,和伏羲约定次日便归后,匆匆离去。 待女娲走后,伏羲凝视着那堆蓍草,发出一阵轻笑。 他确实不喜天命所归,诸事已定的感觉。 ** 罗睺其实还没有落脚处,好在洪荒人均推演天机,掐指一算。得出大体方向后,顺着那个方向找,差不多也能找到。 女娲就属于运气的一类,没过多久就遇上了罗睺,他就在不周山下,观察着巫族。 实际上罗睺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主要这会直播间开了,楚岁岁按时爬了上来,和罗睺叽叽歪歪。 【哎,上古时期吗?原来人族已经出现了,害我白激动一场,以为能看见女娲娘娘造人呢。】 造人? 罗睺眯起眼来,对楚岁岁循循善诱,“你想看什么,详细点。” 楚岁岁打了个哈欠,手指头微动。 【就女娲捏泥巴造人啊。这么经典的故事,不弄个CG吗?】 后半句话罗睺没看懂,但也足够了,抟土造人?想到小三千的生灵,罗睺笑了起来。 这女娲抟土造人与你鸿钧有什么关系,将她收入门下,是怕有圣人遗落在外吗? 女娲来时罗睺已经驻足观望了会,楚岁岁嚷嚷着不要肌肉大汉了,要看女娲娘娘。 来往的巫族叫女娲想起小三千的生灵,和这些巫族差别不大,有些比巫族还要柔弱,这样的生灵,居然也能成仙,占据一方世界。 “很奇妙不是吗?” 罗睺开口,他目光落在这些巫族身上,指的却是那些小三千生灵。 女娲似懂非懂,“可我不明白,这些与我有何关系?” 罗睺笑起来,将手中的物件交给女娲,“鸿钧说,功德成圣,你不想试试?” 她低头看去,手中正是一个小小的泥人,很是粗糙,面容模糊,却叫女娲百思不得其解,“道友……” 罗睺负手而立,“盘古以力证道,也创下一片生灵。若非形神俱灭,早已是个圣人。今有洪荒,无需再造天地,道友要不要试试看?” 罗睺转过身来,“看看再造生灵,能不能做个圣人。” 第17章 洪荒 瓜子汽水已经准备好了。 楚岁岁窝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看热闹。 假期还没结束,今天外头又下雨,楚岁岁没事干,于是点开直播间,全当看电影了。 不得不说,这游戏的画面是真的漂亮,堪比CG,就是不知道实际画面如何。 横竖不充钱,楚岁岁又不是项目组股东,不操这份心。坐下来全当白嫖,趁着罗睺到处溜达功夫,顺手刷了刷围脖。 那副画发出后,得了不小热度,不少人嚎着也要看。再望直播间可怜的热度,楚岁岁做起自来水,截了几张后,说罗睺正在直播,可以来看看。 大约是全国性降雨的原因,这条围脖发出后,直播间陆陆续续来了个几个吃瓜群众。他们同楚岁岁一样,被这堪称真人电影的画面惊呆,过后哭着喊着求做韭菜。 德性。 楚岁岁冷哼一声,仗着自己进来早充得多,和罗睺闲聊起来。 直播间多了人,罗睺也是爱答不理,他是个低俗的魔,只看钱,其他免谈。 楚岁岁说要去看女娲,那就听楚岁岁的。楚岁岁说要看早起人类珍贵资料,那就看。 顺带帮楚岁岁纠正。 那些是巫族。 冲这精致的画面,不少观众留下来养眼,总有一两个熟悉神话史的。扒出不少经典人物。 【这位弹琴的小哥哥好漂亮啊。】 罗睺瞧了眼,充钱的。 “那是太子长琴。” 【……欧阳老板?】 那位本来还想近距离观察太子长琴美貌,罗睺直接转了镜头,去寻女娲了。 待女娲被罗睺灌了一碗迷魂汤,从罗睺的话中清醒过来,注意到罗睺的直播间,上头时不时刷过去几行字,叫女娲迷茫。 “道友这个是……” 罗睺原是不想解释的,可看到弹幕一连串的女娲大大好,女娲娘娘貌美如花的字眼,忽然来了兴趣,“一些小三千的生灵。” 小三千……女娲表情不佳,上个小三千直接被鸿钧嚯嚯完了,这次又来一个小三千,这位还真是不怕天下大乱。 不安分的主。 “他们对你很是敬重,你猜,他们是不是你所创?” 罗睺这话叫女娲心神大乱,她再看去时,弹幕已经乱七八糟,什么求女娲大大捏的好看些。 我现在充钱还来得及变美之类的话。 生动活泼,女娲知道她本该警惕的,可心中一处柔软下来,柔声道,“你们想要什么?” 弹幕一连串的美美美,逗得女娲发笑。她寻了个地方坐下,看了看罗睺手中的泥人,也取来一团泥,不染纤尘的手落在上面,美目微闭。 过后,她睁开眼来,动手捏了第一个人。 当泥人落到地上时,天地间有什么在缓缓流转,罗睺望去,这日洪荒大地一切如常。 直播间内观众纷纷喊着祖宗,一个个要认祖归宗,直播间外,女娲已经捏完第二个泥人。 捏完还同观众聊起来,“下个你们要什么样?” 三个四个,更多泥人落地,睁开眼来,女娲的身影却渐渐拔高,起先她是盘坐在不周山下,后来,不周山成了她的依靠。 最后,一条葫芦藤扬起,更多泥人落在地上,化作有血有肉的人类,他们同先前的泥人一样,仰视着女娲,看着女娲金光满身,彩霞作肩披,成为圣人。 “娘娘。” 女娲终于停下,成圣后的她已经知晓过去未来,她望着这群新生人族,簌簌落下泪来。 “这便是天命吗?” 女娲落泪,新生的人族也跟着哭泣,守在直播间的观众莫名酸鼻子。 【人族诞生,女娲娘娘为什么要哭啊?】 【根据女娲娘娘说的天命,大概是预测到了未来,这是神话世界,你懂得,早期人族就是挨打的份。】 剧情设定是一回事,真看到了也难受,楚岁岁叹了口气,感性起来。 【娘娘别哭,我们会照顾好祖宗的。】 【……你以为这是在参加历史进程吗?历史之所以是历史,就是不可更改。】 罗睺没关心弹幕的掐架,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全在九重天上。 灵清界一趟养肥了罗睺,如今这双血眸能看透九重天,紫霄宫外的鸿钧。 表情似乎不佳。 怎么,女娲成圣,不该高兴高兴吗? 鸿钧…… 女娲成圣后,帝俊等亲自前来拜访,得知女娲是靠着一群菜鸡成圣,帝俊表情莫测,蹲在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吐槽。 【帝俊:就这,我一拳能打十个。】 【他猜他是不想生娃,你看现在的人族,傻白甜一个,见了谁都笑。带一个娃已经很可怕了,带一群娃等于世界毁灭。】 【来人,把十金乌给帝俊老爷揣上。】 兴许是成圣了底气足,女娲婉拒了帝俊的加封,表示要先暂时留下来照顾人族。 自然而然的,接下来的听道女娲就不去了。 六个蒲团空出一个位置,来宾脑中开始起奇思妙想,各怀心思结束了这次拜访,回家商量去了。 鸿钧老师说了,一个有六个圣人位置,女娲拿了一个,还有五个,他们机会大大滴有。 来的时候热热闹闹,走的时候一干二净,伏羲替女娲不平,女娲反而心平气和,清点起送来的法宝,和伏羲笑道,“这不挺好的,遂了我避世的愿。” 女娲都这样说了,伏羲也只好叹气,伸手想像往常一般,轻抚女娲长发,忽然想起什么,收手道,“娘娘今时不同往日,是我失礼。” 女娲拉住伏羲的手,“哥哥是哥哥,和他们不一样。” 伏羲颇为感动,兄妹俩正要说些温馨话,罗睺插进来。 “少在我面前没事找事。” 表情臭,话里都快掉渣了。 边上直播间的观众是一片哈哈哈哈。 【主播惨遭吃狗粮。】 【一脚踢翻,表示打死也不吃。】 女娲干咳一声,真心实意感激道,“道友助我良多,真不知如何感谢。” 罗睺抱胸冷哼,“用不着,我非是来助你的。” 他是给鸿钧添堵的。 女娲不知罗睺与鸿钧的爱恨情仇,还以为罗睺是大公无私的大善人,对罗睺说了不少好话,末了道,“我知道你是老师的那边。” 女娲笑吟吟表示,她会保密的。 罗睺,“?” 因为直播间观众喜欢看早期人类珍贵资料,罗睺暂时没走,跟着女娲一同照顾起人族。 说是照顾,实际上就是当个棒槌,坐那发呆,任凭女娲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 自打发现这点后,直播间的观众无比热情,纷纷翻起资料当爹当妈,教人族做完陶器后,又兴致勃勃研究如何种地做菜。 一切在罗睺看来无聊至极的行为。 女娲提早成圣,不出所料,天道来找他问罪了。 还是个又大又圆的球,高高在上,仗着罗睺现在个子不高,飘在罗睺头上耀武扬威。 “大胆罗睺,你可知罪?” 罗睺,“……” 他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被罗睺按在地上揉搓,天道哭得像个三百斤胖子,它颤颤巍巍从地上飘起,嘤嘤着,“你打我,连鸿钧都舍不得打我。” 罗睺冷笑着,“他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天道,“一个家的为什么不能提?” 说完这句后,被罗睺揍得更惨。 好不容易逃脱魔掌,天道抓紧时机把事讲了,“你让女娲提早成圣,害她与鸿钧失去了师徒之缘,往后女娲要是有难,谁能帮她?” “她成了圣还不能自己解决,那这圣人有什么?不是你与鸿钧说,圣人无所不能吗?” 讲了半天还把自己绕进去了,天道噎住,胡搅蛮缠起来,“总而言之,你不能再插手。下次要是再犯……” “送我回混沌,来啊,本座求之不得呢。” 天道,“……” 光脚不怕穿鞋的,天道骂骂咧咧走了。等回到紫霄宫,三尸正排排坐聊天,聊天内容为鸿钧今天又做梦了。 天道飘在上头盯了会,溜达进去寻鸿钧。 鸿钧这会没在睡觉,散了发靠在窗边看经书,靠近一观,上头是造化玉碟剩下的东西。 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天道正想着,鸿钧搁下经书,好似自话自说,“回来了?” 天道没敢吱声。 不讲道的鸿钧看着是平易近人,不过说的话句句切要害,“女娲好看吗?” 天道一抖,活似小媳妇般,“好,好看……” 鸿钧面上并无半点怒意,同老熟人一般,和天道闲聊着,“慌什么,女娲成圣早晚的事。” 他伸出手来,天道乖巧落到鸿钧手里,左摇右摆,好似小鸟依人。鸿钧用食指轻轻摩挲,安慰道,“无妨,命数已定,凭女娲一个,也难挡大势。成圣后的女娲更清楚分寸。” 巫妖大战注定的事。 鸿钧没有生气,让天道松了口气,接着道,“倒有一事我想问,那开了小三千小世界的半妖是谁?为何我算不出他来历?” 天道顿时失去颜色,只剩一个白球蜷缩在鸿钧手里,吞吞吐吐着,“他,那个他,是……” 鸿钧只是平静望着手中的天道。 情急之下,天道高声道。 “是我给你找的徒弟!” 开了头就好继续往下编了,天道来劲,“我算出此次讲道有异,就想着给你找个替补,凑满六个弟子。此子天赋异禀,和你挺配的。” 一口气讲完,天道只觉得自己的底气都足了,嘚瑟飘到鸿钧脸边,哥俩好碰了碰鸿钧的脸。 “你放心,你与我为一体,我自然不会骗你。” 鸿钧伸手捉住脸边的天道,将它搁置案桌边,唤来道童洗漱,天道不解其意。 “你要去哪?” 鸿钧脱下宽大的袖袍,回望天道,“左右无事,去见见你给我定的徒弟。” 天道,“……” 第18章 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最近心情不太好。 这位乌鲁克的王一个月内有二十八天是不开心的,剩下两天是准备不开心。 这样说虽然也有些过分,但多少表明了这位王的喜怒无常。 侍从们压力也很大。 好在出现了恩奇都。 他原本是神明制造出来的工具人,被派来收拾吉尔伽美什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干了一架后,反而成了好朋友。 有时候男人之前的友谊就这么奇妙。 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在脸的份上。 不过如何,恩奇都的出现,使得吉尔伽美什稍微收敛了些,从非常暴虐的冷酷君王,变为比较暴戾的君王。 毕竟你不能指望这位王彻底转变,那将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 不过现在吉尔伽美什心情再度不爽了。 数日的降雨使得道路泥泞不堪,去城外打猎也成了一件麻烦事。吉尔伽美什被迫窝在宫殿里,前几天还好,时间一久就令人无法忍受。 子民欣喜这场降水能稍微久些,他们不用去灌溉作物。欣喜自下而上,蔓延到侍从脸上时,吉尔伽美什的表情更难看了。 下雨有什么好的。 好在他没有因为这事把身边人拉出去处死。恩奇都看出吉尔伽美什的烦闷,特意命人搜罗新奇玩意,希望它们能化解吉尔伽美什的不悦。 遗憾的是,作为乌鲁克的王,吉尔伽美什对它们并不感兴趣。 这一日,恩奇都从外面回来,照例搜罗了一大堆东西,其中包括巨蛇和雄狮。 整个斗兽过程中,吉尔伽美什非常不给面子,数次打哈欠,昏昏欲睡,时不时抬起眼皮看向边上人。 负责这次表演的侍从几乎要晕过去。 最后恩奇都下令撤了这场表演,他问王座上的吉尔伽美什,“你想出去打猎?” 吉尔伽美什眼睛望向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祭司说到完全放晴还有两天。 他还得被关上两天。 俊美的脸庞上全是敷衍,“泥地令人厌烦。” 就算放晴了他也无法立刻去打猎,除非他愿意沾一身泥回来。 恩奇都明白吉尔伽美什的意思,可惜人力无法立刻做出改变,他只能劝吉尔伽美什,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 吉尔伽美什反问,“比如治理国家?” 恩奇都微笑着,“是的。” 于是吉尔伽美什的表情更臭了。 恩奇都接着问,“或许看看我找的新物件?” 这至少比听那群蠢货废话好上不少,吉尔伽美什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些是从城里寻来的,有些是贵族献上的,另外则是不知名角落里翻出的。 比如现在恩奇都手里的球,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之所以会被献给恩奇都,是说金球里有宝藏。 不错的噱头。 恩奇都尝试去打开它,作为和吉尔伽美什打成平手的恩奇都,力量自然不容小觑,可在这颗金球上,恩奇都还是败下阵来。 这倒引起吉尔伽美什的注意,他从恩奇都手中取来这颗金球,没花多少力气,就打开了它。 里头什么都没有。 吉尔伽美什问恩奇都,“这就是你说的宝藏?” 恩奇都笑容不变,“毕竟我也是听别人说。”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是受害者。 小花招。 吉尔伽美什没和恩奇都计较,随手将金球扔到一边,继续神游天外。而那颗金球落地以后,没过多久便起了反应。 从里头映射出一副从所未见的画面,似乎是另一个城邦的故事,来往的人们衣着朴素,他们聚在一起,神情快乐而单纯。 “女娲娘娘。” 画面逐渐推远,于林荫下走出一位女子,她的容貌是恩奇都见过所有女神中最美的,身上的服饰无比华美,最重要的是,她下半身是蛇尾。 “是城邦的守护神吗?从所未见。” 恩奇都惊叹着,下意识望向吉尔伽美什,很显然,他的好朋友也被这副画面吸引了。 画面里的故事还在上演,这位女神在与人类交谈,表情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在人类离开后,她来到一个少年面前,慢慢收起表情。 恩奇都原本以为这位女神会向这位不同常人的少年颁布神旨,但是女神只是在与少年叙述心事。 她担忧着她的子民,害怕他们遭遇外敌入侵。 少年说,“你可以保护他们。” 女神眉头紧锁,“可我不能一直保护他们。” “那杀了他们,凭你的实力完全能做到。” 女神没有再说了,她的神情很忧郁,又透着怜悯,让人心疼。 等下,真的有人在心疼。恩奇都回过神来,他注意到画面飘过的文字,仿佛另一些存在也在围观。 【呜呜呜,娘娘不哭,我查过资料了,巫族早晚要狗带。】 【然后妖族也跟着一起狗带。】 后面的话恩奇都看不懂,他回望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虽然也在看,但注意力并不在此。他研究了会上头的界面,不等恩奇都反应过来,往上头写了几个字。 【我乃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告诉我你的名字。】 恩奇都,“……” 有种不祥的预感。 【???】 【这里是洪荒世界,路灯王你走错地方了。】 画面里头的少年也察觉到了异状,送走女神后,他望向镜头,血眸透着愉悦,“吾名玄明,欢迎你,异世界的王。” 王,那应该是个有钱的主。举派飞升套餐要吗? 因为楚岁岁的一波引流,直播间热闹不少。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罗睺觉得有趣,叫上打赏,他暂时在女娲这边留下来。看看人族如何求生。 这一日罗睺注意到,直播间多了个陌生观众。 路灯上的王。 观众也注意到了,主要是这位前缀比他们长,字体上缠着两条龙,想忽略都难。 吉尔伽美什自爆家门后,直播间热闹不少,纷纷冲吉尔伽美什打招呼。 当然,内容多是吉尔伽美什看不懂的。 什么英灵殿暖和吗? 这是几版的金闪闪。 乱七八糟的,吉尔伽美什没搭理他们,同罗睺一问一答起来。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引起罗睺注意。 虽然说天命已定,但是即便是作为混沌三千神魔之一的罗睺,也不能事无巨细知晓每个人的命运。 这几日这些群众差不多把洪荒史抖了个干净,由于女娲已经成圣,对这些事不是很惊讶。剩下的伏羲神情平静,对既定未来不是很抗拒。 原因是未来的伏羲和女娲还是一对的。 伏羲表示很开心。 罗睺则表达了唾弃。 没志气。 在人族部落内待了数日,发闷的罗睺原是要离去的,吉尔伽美什的出现给了罗睺新的乐子。 他很好奇这个小三千世界。 更有意思的是这群观众,似乎熟知那个小三千世界,罗睺想了想,直接问,“你们知道他?” 观众嘻嘻哈哈一片,说原来主播不知道啊,于是给罗睺科普了一通。 明为科普,实则剧透。 【闪闪原型是《吉尔伽美什史诗》主角。】 【是个暴虐的君王,有个好基友恩奇都,因为长得好看被女神求婚。】 【人家嫌弃女神,把女神拒了,惹火了天神。恩奇都因此死去,闪闪害怕死亡,想要长生不老。】 【结果白给,转生成路灯王。】 你一言我一语,把吉尔伽美什的生平透了个干净。 殿内静悄悄的,恩奇都想劝吉尔伽美什不要生气,没想到吉尔伽美什哈哈大笑。 “虫子的狂妄自语,令人发笑。” 得亏这句话没发出去。 恩奇都松了口气,试探着问,“还是关了……” 吉尔伽美什反倒来了兴趣,“看他们表演,很有意思。” 于是,殿内以一种沉默的气氛继续,恩奇都看着画面有些漫不经心,时刻留意着吉尔伽美什的状态。 反倒是吉尔伽美什看的津津有味。 可惜的是随着时间流速,两者状态开始交替。恩奇都渐渐专注起来,吉尔伽美什则失去兴趣。 当一个人族从窑中取出瓷器,恩奇都几乎按捺不住兴奋,他能预感,这东西会乌鲁克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吉尔……” 恩奇都顿了下,因为他发现,他的挚友兼乌鲁克的王,已经睡着了。 因为太过无聊,所以睡着了吗? 第19章 吉尔伽美什 连日来的降雨终于结束,太阳重新回到天空后,吉尔伽美什计划着和恩奇都一起出去打猎。 如果计划和现实一样的话。 说如果,是因为恩奇都在沉迷一件事。 玩泥巴。 这位被天神所创的人,是受神眷顾的,他有一种超越性别的美丽,以及温文尔雅的性格。 不过眼下吉尔伽美什只看到一只泥人在地里翻动。 说泥人还抬举恩奇都了,因为恩奇都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 “这是做什么?” 吉尔伽美什有种冲动,想把人扔进水里,洗干净了再来见他。 恩奇都显得很兴奋,他捧着一件陶器走向吉尔伽美什,向吉尔伽美什解说起来。 “这是乌鲁克最畅销的商品。” 上头用雪松油颜料勾勒出一个图案,吉尔伽美什努力辨认半天,不屑道,“拙劣的画技,这种程度也好意思在上面涂改。” 他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画技。 恩奇都,“是我画的。” “很有天赋,小狗很可爱。” “是上次见过的狼。” 场面一度陷入安静,吉尔伽美什生硬避开话题,“要去打猎吗?” 恩奇都收回手中的陶器,婉拒了吉尔伽美什的邀请,“我想试试他们口中所说的瓷器。” 吉尔伽美什无法理解恩奇都的行为。 “陶器虽然畅销,但是每个城邦都会制作陶器,无法让乌鲁克脱颖而出。假使制作出了瓷器,将它卖给别人,到时候,整个圣地都是吉尔的。” 恩奇都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天上的明星,他兴奋望向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却不以为然,他从恩奇都手中取走那只水杯,对恩奇都说,“这是我的责任,不该由你承担。” “作为我的挚友,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洗个澡,陪我去打猎。” 说完几个侍从示意上前,领走恩奇都。 负责主事的恩奇都走了,剩下几个工匠跪在地上,一个比一个惊恐。 他们是地位低下的奴隶,按照规定,是没有机会见到王的。 吉尔伽美什打量着手中的水杯,最后把目光放到工匠身上,“他和你们说了什么?” 年纪最大的工匠颤颤巍巍开口,“是关于陶器的制作。” “恩奇都大人似乎对陶器感兴趣,想了解陶器制作过程,并向我们形容了一种更为精致的陶器,并希望我们能制作出来。” 工匠胆战心惊,他们对恩奇都说的瓷器从所未见,加上恩奇都在这方面完全是个新手,失败是显而易见的。 可他们怕自己会获罪。 要知道,站在这里的王,曾经暴戾无情,被众人畏惧。 吉尔伽美什知道恩奇都说的是什么,昨天他睡到一半被恩奇都摇醒,恩奇都非要他看直播。 准确来说是看水杯。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水杯,有苍穹一般的颜色,清水注入其中,像是一块绿宝石,无比美丽。 那些人将它献给了他们的守护女神。 因为稀有,所以珍贵。 恩奇都的想法没有,假使能烧制出这种瓷器,不谈其他城邦的贵族,即便神明也会倾心。 谁都喜欢美丽的宝物,将它收藏到宝库中,据为己有。 不过,吉尔伽美什想到了直播时无聊的制作过程,足以使人昏昏欲睡。 他没兴趣玩泥巴。 对于他来说,乌鲁克的强盛并非第一位。 虽然身而为王,吉尔伽美什并没有献身事业的打算。 比起这些,他更愿意和恩奇都进行一场又一场冒险。 它们比玩泥巴刺激多了。 遗憾的是恩奇都没能和吉尔伽美什同拍,在今天整个狩猎过程中,他都有些漫不经心。 吉尔伽美什当面指出了他的失礼,“有什么事比与本王同行更为重要。” 恩奇都放下搭弓的手,俊美的脸庞带着微微歉意,“是我失礼了。” 他眺望一圈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身后追来的侍从,有些是专门帮吉尔伽美什收集猎物。出来一会,吉尔伽美什已经收获颇丰。 “我想与你打赌。”恩奇都收回目光,眼中有奇异的笑意,“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这引起吉尔伽美什的斗志,他望向两手空空的恩奇都,非常大方表示自己之前捕获的猎物不算,一切从头算起。 恩奇都婉拒了吉尔伽美什的谢意。 “不必,因为我必将战胜你。” 过于柔美的外貌使得恩奇都总容易被误认成女人,加之性格原因,恩奇都很少表露出胜负欲。今天难得主动发起挑战,吉尔伽美什心情不错。 “不错的表态。” 回应他的,是从恩奇都手中射出的箭。 准确无误,为他拿下今天第一只猎物。 侍从欢呼起来,吉尔伽美什的心情也不错,他紧跟着射出一箭,同样拿下了猎物。 “你需要加倍努力。” …… 这场狩猎直至深夜才结束,最后恩奇都靠拿下巨狼取的胜利。不过恩奇都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出来时穿的衣服几乎报废,脸上也沾了血迹。 他回到吉尔伽美什面前时有些局促,试图用手掩盖脸上的伤口,“吉尔,我赢了。” 吉尔伽美什附身端详恩奇都片刻,伸手捉住恩奇都的手腕,将人拉上马。 恩奇都被吓了一跳,“吉尔,不用。” “祭司会替我发泄怒火。” 吉尔伽美什调转马头,往塔庙方向去。 作为被天神创造的人类,这类侍奉神明的祭司将恩奇都视为特殊存在,更舍不得他受到一丝伤害。 现在恩奇都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可想而知,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恩奇都的日子都不将好过。 “你知道宁恩的脾气不好。” 背后传来恩奇都的抱怨,吉尔伽美什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渐渐地,侍从无法跟上吉尔伽美什的脚步,星空下只剩吉尔伽美什两人。 恩奇都眺望远方的城池,那是在星野上唯一的光。他出生时曾经做过一个梦,他梦见夜晚的大地有无数群星闪烁,甚至掩盖了星辰,他立于海边,吉尔伽美什就在他身边,风中传来远古的呢喃,却没有天神的抱怨声。 “我想让乌鲁克变得更好。” “那不是你的事。” 吉尔伽美什打断恩奇都的话,白马停在塔庙前,侍女睁大眼睛,语无伦次着,“王。” 夜风总算让她寻回理智,她将面包藏到身后,飞快跑回庙里,恩奇都跟着吉尔伽美什下马,面对慌张的侍女,恩奇都不免有些歉意。 “我可以自行处理。” 吉尔伽美什没理他,率先进了塔庙。 负责这座塔庙的祭司叫宁恩,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神情严肃,顽固又古板。当她见到一身伤的恩奇都,险些没有维持住礼仪。 “您为何如此狼狈?” 宁恩打发侍女去拿草药,严厉的目光落到吉尔伽美什身上。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斥责吉尔伽美什,只是强忍怒火劝导吉尔伽美什。 “王,请您分清公私。” 吉尔伽美什正眼都没瞧宁恩,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恩奇都拉着宁恩解释起来,不断重复表示,是他自己造成的,不关吉尔伽美什的事。 宁恩一脸别说了我知道的表情让恩奇都哭笑不得,在宁恩表示不会为难吉尔伽美什后,他才跟侍女走,乖乖去上药。 随着恩奇都的离开,大殿内只剩下两人,吉尔伽美什坐于东方,在他对面是女神宁利尔的神像。即便工匠的手有多么灵巧,造出来的神像还是有几分呆滞。 比不上真实存在的神明。 吉尔伽美什无端想起那个人首蛇身的女神,她的仁慈使得她更接近一个人,而不是这些喜怒无常的天神。 “凡人能知晓未来吗?” 吉尔伽美什忽然问,他将手放下,直视宁恩,夜晚的光线给吉尔伽美什增添上一种凌厉的美感,使得宁恩不敢正视吉尔伽美什的眼睛。 她若无其事避开那道审视的目光。 “凡人不可探究神的领域。” 可吉尔伽美什说,“有人预言了我的未来。” “他们说我会拒绝女神的爱意而获罪,恩奇都因此死去。而我恐惧死亡,去追逐永生。” 吉尔伽美什取出那枚金球,并没有打开,他问宁恩,“假使有另一个存在预知未来,我们供奉天神的意义何在?” 夜风凌厉,扯去宁恩的兜帽,好似无形的手撕去她的保护层,吉尔伽美什站在下方,眼中是难掩的兴奋。 “宁恩,要不要玩个游戏?” “这个存在是否真实。” 第20章 洪荒 相比简单的陶器,瓷器制作要求更为苛刻,从材料起就挑挑拣拣。比起轻松就找到矿点的洪荒人族,恩奇都则要花大功夫翻找。 乌鲁克的事暂时不谈,还在部落的罗睺遇上一件事。 或者说麻烦事。 这天还在给人族帮忙织渔网的伏羲突然找上罗睺,很是客气一句,“道友,老师有找。” 还没等罗睺以及一干群众反应过来,伏羲转头就跑了,生怕自己走得太慢,被罗睺留下来。 这边直播还猜鸿钧是什么大人物,那头鸿钧已经来了,一大一小对视片刻,鸿钧先说。 “你我有缘。” 罗睺:什么缘,杀你的缘吗? “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罗睺原本是要甩袖走人的,偏生弹幕起哄。 什么答应就答应,爷多没面子。 拜师可以,好处先拿来。 一句又一句,反倒让罗睺减了怒意,再看鸿钧时,心里那点阴阳怪气消了不少,起了捉弄的意思。 “要我拜师也可,你能保圣人之位吗?” 【口气倒不小,我喜欢。】 【鸿钧送了白眼,并将主播拉入黑名单。】 弹幕闹的欢,罗睺眼前的鸿钧神色不变,过去的他是会笑的。 冷笑。 生了张不错的脸蛋,偏偏冷若冰霜,笑起来就是化作春水。但若是冷笑,便是通体杀意。 现在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听到罗睺的大放厥词,鸿钧也只稍稍思索片刻,回道,“往后讲道莫迟到。” 言罢给了罗睺一口宝剑。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思,罗睺毫不客气接来,他生来便通杀器,这剑到了他手里,运剑自如,行云流水。直播间的观众直夸厉害,鸿钧也跟着看着了会。 半晌后道,“你像我一个故友。” 罗睺登时不爽了,他当然知道鸿钧说的是谁,因此才生气。 你还有脸夸自个,哪个朋友是捅你两刀,拿朋友证道的。 “哦……” “他对我很重要。” “哦……” “可惜不在了。” “哦……” 是个傻子也听出罗睺这会不对付,鸿钧对上罗睺那双血眸,奇的是没发怒,只是与罗睺坐了片刻。 看山看水,最后看美人。 罗睺被看不下去,起身走了。后方鸿钧没有追上,只有弹幕在叽叽歪歪。 【我觉得这老头心思坏得很。】 【他那是喜欢主播吗?他是馋主播身子,下贱。】 【师徒绝美虐恋,还带前世今生,爱了爱了。】 乌烟瘴气,看的罗睺心烦,转手就把直播关了。 他这边关了没多久,女娲寻来,说是想问问烧窑的注意点,第一批虽然烧制成功了,但毕竟个个都是新手,总有坑没摔过。 现在掉坑了,想问问过来人的经验。 罗睺拒了没开直播间,表情冷得很。 “关我何事。” 女娲不明所以,一同来的伏羲和她咬耳朵,“方才老师来了。” 女娲立刻懂了,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很是贴心道,“那等道友心情好了我再来寻。” “滚!” ** 女娲成圣后,有不少修士跑过来见女娲,除去妖族的大张旗鼓,还有私底下偷偷见面,不敢暴露真实身份的。 ……当然,也有不害臊的。 “我二哥想问你靠什么法子成圣的。” 这位三清之一,仗着天资聪颖,正经事不干,成天沉迷旁门左道。 青衣人兴致勃勃,被女娲找到时,手里头还沾着泥巴,嘴上说,“道友先等等,马上就好。” 言罢向老者讨了笔,在瓶身上涂涂改改,女娲顺势看去。过后表情迷茫,“道友这画的是什么?” 受直播影响,现在的人族画的都是飞鸟走兽,花花草草的,优雅又漂亮。你这三个火柴人是什么东西。 通天说,“这是我,这是我大哥,这是我二哥。” 女娲盯着那个所谓的二哥,头上戴花,三清之一的元始是这个性子。 通天画完乐颠颠把瓶子递过去,等人族将它和其他半成品一起送进烧窑。这才转过身来,和女娲聊起来。 “就我二哥性子高傲,说让你拿了第一心里不服。想着要在第二次讲道就成圣,偏偏想不到方法。他们去问老师,不带我,我就跑来问道友了。” 实际上是元始和老二觉得女娲这边也要问,但是三兄弟一起去不好看,尤其元始面子还挂不住。于是折了个法子,假意让受气的通天去。 要知道通天只是看着傻白甜,真甜还能混到现在。眼下一唱一和,和女娲抱怨自家哥不好,精致的脸蛋上是可怜兮兮,实则一肚子坏水。 鸿钧老师他要,女娲他也要。 今天待在女娲这,明天去紫霄宫。 女娲果然对通天上了几分心,看看自己哥哥,再看看通天两个哥哥,生出可怜来,再聊几句,就觉得通天人不错,于是指了条明路。 “实不相瞒,我也是受玄明道友指点。通天道友若是不急,可在部落里多待几天,玄明道友正在教人族呢。” 通天秒懂,甜甜道谢,“娘娘果然仁慈。” 脸好嘴又甜的好处在这会便体现出来了,女娲多添了一句,“老师来寻过玄明道友。” 通天还有什么不懂的,第一次讲道时,这厮就在紫霄宫门口收保护费,讲道半途大闹紫霄宫,完事鸿钧还亲自找他。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玄明肯定是鸿钧的…… 亲!生!儿!子! 还是那种娘不明的。 通天的小脑瓜里顿时冒出无数个主意,寻到罗睺时,很是热情。 “道友,好久不见啊。” 罗睺和这位不熟,也知晓他来寻自己的意图,因此也是不冷不热。 可直播的观众不是,一个个看脸,瞧见了唇红齿白的通天,嗷嗷着要勾搭。 罗睺,“无聊至极。” 【系统提醒:种花家的三号兔子打赏五架飞机。】 【系统提醒:种花家的六号兔子打赏一架飞机。】 【系统提醒:种花家的五零三号兔子打赏三架飞机。】 …… 于是刚吃了个闭门羹的通天,转眼就见罗睺对他灿烂,“寻我什么事?” 通天:…… 真的和老师好像,翻脸不认人。 一个图谋不轨,一个心怀他事,两人倒是聊得格外愉快。通天也不是那种废话多的人,聊了几句就开门见山问,“我二哥想提前成圣,就派我来问问。” 凡事都是元始背锅,和他通天无关,他只是顺带的。 本来这等大事,罗睺是不会与通天聊的。可听到元始是争强好胜,想在第二次讲道时就成圣。罗睺忽然来了主意。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等需答应我一件事。” 通天眼睛瞬间就亮了,“道友直言无妨。” 罗睺道,“你三人不许去紫霄宫听道。” 你鸿钧不是很牛吗?没了弟子我看你还拿什么牛。 这倒让通天为难,他思索片刻,很快替两个哥哥做了决定。 “好。” 大不了下课后跑去装可怜,表明自己是父子吵架的受害者,都是自家人占便宜,不亏不亏。 口头答应还不算,通天还发了因果誓,要是违背诺言,便让他孤寡一生,六亲无缘。 直播观众直呼精彩。 【没见过这么插flag的。】 【这位最后是不是被鸿钧关小黑屋了。】 【兄弟阋墙,弟子叛教,世间再无截教。】 这判词看的罗睺都笑了,他回望眼巴巴瞅着自己的通天,动了恻隐之心。 就听罗睺说,“我看你未来被你二哥坑的挺惨的,趁你二哥还没成圣,赶紧把他杀了。” 【???】 【?】 通天,“?” 通天是迷茫的,下意识回道,“我二哥对我还挺好的。” “虽然有事没事损我一句,说我不务正业,不喜欢我捡回来的飞鸟走兽。” 通天念完大约是觉得没说服力,又添了句,“他嘴硬心软,我是知道的。” 【果然是元始本元了。】 【这还不分家。】 【兄弟情深,落泪了。】 罗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通天循循善诱,“防人之心不可无,亲兄弟明算账,倘若他日你有了弟子,同他生隙要如何?” 通天,“自然是……” 通天犯难了,罗睺趁火打劫,“你怕是有所不知,你等成圣机缘在弟子身上,你二哥碍了你的机缘,又对你恶言相加。” 罗睺说了一大通坏话,得出结论。 “还是早点杀了清静。” 【这剧情我喜,为了避免截教未来受难,提前把阐教创始人做了,没毛病。】 【宁就是传说中的带恶人。】 不过孤儿罗睺怕是没法理解所谓的兄弟情深,在拿到成圣口诀后,通天客气向罗睺道别,临走前问了罗睺一句。 “道友也信天命所归吗?” 罗睺没回他。 若非天命所归,他岂会被鸿钧所杀。 ** 过了数日,洪荒果然再添三位圣人,女娲知三清是得了罗睺指点。她倒不羡慕,只是叹息,“哎呀,这倒不巧了。” 罗睺摆弄手中的佩剑,随意附和女娲。 “什么不巧?” 女娲,“道友你看,我与三清均成圣,剩下西方二人,老师不喜。如此一来到时讲课,道友怕不是要结结实实听上个三千年。” 话还没说完,外头有人求见。请入内后,女娲认出这两个道童是鸿钧手下的。 女童行礼后,奶声奶气道,“奉老爷的旨意,请玄明老爷前去听课。” 这还没到第二次讲课呢,女娲和伏羲面面相觑。女童又道,“老爷说了,那几个都成圣了,玄明老爷不能懈怠。” 罗睺黑了脸,“不去。” “老爷还说了,若是玄明老爷不去。他便在梦中给玄明老爷讲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5 00:07:38~2021-03-07 21:4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吉尔伽美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历经多日,恩奇都终于寻到了烧制瓷器需要的原料,这批原料搬回后,恩奇都按照那些存在所说的,打造烧窑。 按照他们的说法,瓷器需要更高的温度,单纯的火堆无法达到这个要求。 实际上令恩奇都在意的还有另一句话。 金属冶炼代表着一个文明的发达程度,乌鲁克的文明虽然发达,仅仅只是相对发达。 他想让乌鲁克变得更强。 等罗睺被鸿钧捉走讲道,画面成了固定的人物像后,这群吃瓜群众闲的没事干,开始调戏起直播间内的恩奇都。 比起金闪闪,恩奇都则显得要礼貌不少。会虚心请教问题,完事还会说上一句谢谢。 可比天下财物皆为本王宝库那位好上不少。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技术帝向恩奇都介绍了土窑,虽然土窑耐热时间最短,但是材料方便,能最快时间搭建起一个烧窑。 烧窑,顾名思义,就是将柴火放入窑中燃烧起来,经过一夜的燃烧,达到所需要的高温。 说的轻松,但是期间火候掌控是一个大难题,什么时候停火,什么时候加温,全凭工匠的个人经验。 一旦烧制失败,里头的瓷器全部报废。 没有现代化精确测温,这一块只能靠无数次失败来堆积。恩奇都至此成天烧火,并向直播间的观众播报每次情况。 顺带若有若无表达出一股羡慕之情,什么女娲娘娘下的子民真幸福,说如果乌鲁克的子民也能拥有这种技术就好了。 顺带问句金属冶炼相关事宜。 那一句一句的,有次吉尔伽美什看见了,臭着脸关上直播间,告诫恩奇都。 “不必谄媚,乌鲁克拥有我既是最大的恩赐。” 恩奇都回应道,“是的,乌鲁克的子民能有吉尔再幸运不过。就好比一座华美而雄伟的塔庙,众生都要来参拜,我所做之事,是将这神像涂上金粉,使他璀璨夺目。” 给他穿上衣袍,交付长矛,变成真正的强者。 直播间那几位是无聊打发时间,恩奇都想知晓冶炼金属的法子,他们就说。 亲,炼钢技术了解一下。 ** 当伊南娜降临至这座城邦时,她并未多想,作为一个肩负多个神职的女神,伊南娜常年到处奔走。有时是为了聆听信徒的祈祷,更多时候纯粹是玩耍。 作为被众神宠爱的存在,伊南娜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在工作上。 反正,人类就是一种多余的存在。父神不高兴了还会发洪水淹死他们,所以伊南娜不明白另一些天神对人类的关爱。 有必要吗? 她漫无目的闲逛在集市中,商人摆出的小玩意虽然不值钱,但有些新奇,兴趣上来,伊南娜手中就多了个泥娃娃。 她轻哼着歌谣,去寻找这个城邦的守护者,找寻更多有趣的存在。或者能让她开怀大笑的东西。 学校就算了,上个城邦的学校读书声让伊南娜烦躁,那些学生重复着助手的话,然后将它书写泥板上。 简直有够无聊。 百无聊赖的伊南娜最后盯上了一支祭司队伍,领头者衣服朴素,但容貌极其美丽,伊南娜望了他一会,认出这位曾经在一位天神屋内见过。 是的,她想起来了,因为宁松的儿子过于暴戾,在他统治下的人类苦不堪言,希望天神能解救他们。 于是天神们创造了恩奇都。 等伊南娜回过神来,她已经跟着恩奇都一同走进了塔庙。这一波人看起来似乎是在准备祭品,恩奇都亲自抱着木盒,不许他人碰触。 这有什么好看的。 伊南娜不屑笑了一声,正准备离去。从木盒内取出的物件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件非常漂亮的白瓶,透润的明亮,泛着淡淡的青色,像是黎明前的天际,从前伊南娜只能坐着天马去看它,现在,这道色泽落在恩奇都怀里。 她想要。 伊南娜现身在庙中,祭司侍女被吓了一跳,她没有在意这些尖叫,指着这只白瓶说。 “给我。” 恩奇都也被突然出现的伊南娜惊到,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明白这位是天神。可是即便如此,恩奇都还是拒绝了她。 “非常抱歉,这是王献给宁利尔的礼物。” “宁利尔她不会喜欢的。” 伊南娜不假思索道,“她不需要这些华而无实的装饰物。” 可恩奇都依旧坚持他的说法,“恕我无法答应。” 这是废弃了大量半成品烧制出的,唯一的成品,因为稀有,所以弥足珍贵。那些人告诉恩奇都,下次,可能不会再烧制出这种颜色的瓷器了。 恩奇都的拒绝惹恼了伊南娜,她跺了跺脚,压下心中那只暴走的巨兽,“如果让你的王答应,那么你也没有理由拒绝。” 临走前伊南娜回望恩奇都,准确无误报出他的名字。 “恩奇都。” 她记下了,拒绝天神的造物。 她的身形从塔庙消失,侍女们这才敢开口。 “她是谁?” “好可怕的存在。” 恩奇都以微笑安抚身边人,他将白瓶摆到神龛上,凝视着上方的神像,祭司宁恩知晓了这场风波,她匆匆赶来,神情凝重。 “恩奇都,你不应该这样做。” “被其他天神夺去贡品,宁利尔再生气,也不会怪罪于人。你数次拒绝天神,回头宁利尔得知。受责罚的会是我们。” 天神之间还要保持友好,可天神与人类之间,就无需这种牵连。 “我知道。” 恩奇都收回目光,琉璃色的眼眸于此刻散失聚焦点,有种失真的美丽。他合上眼,只是问了宁恩一句。 “如果得知自己的死期,您会选择接受吗?” 宁恩无法得知恩奇都话中的深意,她以第三者的角度回答恩奇都。 “是的,我会接受。恩奇都,我已经老了,注定会停在不久的未来。迎接死亡。” “可我不是。” 恩奇都回应。 这副天神创造的肉|体强大又健康,没有意外的话他会陪吉尔很久。 没有意外的话…… 他在塔庙待了很久,直到吉尔伽美什来找他。 夜晚的乌鲁克沉入一片寂静中,唯独塔庙上的灯火永不明灭,恩奇都捧着宁恩给的水果,眺望远方的王宫。 那儿的灯火不太明亮,最外围的宫殿已经熄灭了,高处的王宫即便有光,也比不上天神创造的月。 水果的清香稍稍拉回恩奇都的思绪,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望着和自己交错的身影,没由来泄气。 “我就知道。” 吉尔拒绝了伊南娜。 吉尔伽美什抱手站在恩奇都面前,面上还是过去的恣意,“能明白本王的苦心,恩奇都,你总算聪明了些。” 恩奇都拍开那只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语气平静,“不要摸了。” 在他还未完全获得人性时,曾有一段时间吉尔伽美什被宠物豢养,对恩奇都来说那段时间是个不愿回忆的过往。 毕竟吉尔伽美什总爱拿这个嘲笑自己。 回应恩奇都的是吉尔伽美什的笑声,他浑然不顾身上的衣袍,和恩奇都一同坐在台阶上,并从恩奇都手中取走水果,等再次回到恩奇都手中时,只剩一半。 这个夜晚很宁静,两人将唯一的水果分完后,一同注视着这个城邦。它是如此美丽,让人不愿离去。 “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恩奇都说,在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中,天神放出了天牛,他和吉尔因为杀死天牛从而获罪。 现在,天之公牛还没出现。 “不需要挽回。” 吉尔伽美什打断恩奇都的话,起身往上走去,一步又一步,直至顶端。 他张开双臂,于神像之下,恩奇都之上,宣示着,“我为乌鲁克之王,你等臣服于我。” 他的视线越过恩奇都,飞向更远的天际,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倘若为了恩奇都便要向天神低下头颅,那么他更愿意握起手中的兵器,割下天神的头颅。 第22章 吉尔伽美什 这是伊南娜最愤怒的一日,在被恩奇都拒绝后,再去找吉尔伽美什时,她心中已经存了不满。 他忘了是谁赐予的生命吗?居然敢拒绝她。 她怀着怒意冲进王宫时,是要向吉尔伽美什指责恩奇都的。可看到吉尔伽美什时,心头的火一下子消散了。 多么美丽的存在。她想将他收进自己的宝库中,据为己有,谁也不许窥探。 那强健的肌肉,漂亮的发色,犹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眸,伊南娜甚至愿意将青春赐予眼前人,只因她不忍看到美丽逝去。 或者夺去灵魂,保存这具美好的肉|体。 不过她是仁慈善良的女神,不会无故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伴侣。” 还在嬉闹的大殿内陷入一种死寂,他们望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无法理解她的意图。 要求乌鲁克的王做她的伴侣,真是不怕死。 王座上的吉尔伽美什俯视伊南娜,这个女人被众神宠爱,肩负数个神职,她年轻,漂亮。 却令他作呕。 “这就是你们的恩赐。” 伊南娜笑容甜美,她猜出吉尔伽美什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向吉尔伽美什伸手,“我允许你亲吻我。” 吉尔伽美什没有动,他凌驾于伊南娜之上,高傲淋漓尽致,“高高在上,对人类不屑一顾,自诩为神,圣洁高贵,便可肆意妄为。本王统治下的子民都比你懂什么是羞耻,一个有丈夫的女人,向另个男人求爱,除去野兽之外,本王想不到什么还能与你相提并论。” “你竟然侮辱我!” 伊南娜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尖利道,“不过一个凡人,居然敢侮辱我。” “就是因为这层身份,才使你肆无忌惮吗?” “无礼至极!” 伊南娜平复呼吸,她环视大殿上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咬着,“你侮辱了神明,必将遭受天谴。” 吉尔伽美什只是告诉她,“只因为拒绝一个已婚女人的求爱。” 他大半张脸孔映入余晖之下,可他的目光比利刃还要冰冷,如从光明中抽出的寒星,能灼伤每一个人,刺痛伊南娜的脸。 她说不出口,父神们不会允许的。 可心头的怒火无法熄灭,最终离去时,留下一句话。 “惩罚不会太远。” ** 灾难忽然降临。 乌鲁克的子民刚从清晨中醒来时,一头发怒的公牛从远方冲来,它的牛角冲破一切阻碍,乃至站在它面前的人类。 军队联合起来,试图拿下这头发怒的公牛,结果是死伤更多人。牛角上沾染了血渍,牛蹄下是无辜的亡者。它踏在乌鲁克的土地上,向它的王发起挑战。 恩奇都比吉尔伽美什更早接到消息,他早一步到达战场,制止了那头公牛。 当吉尔伽美什赶到时,恩奇都已经杀死了公牛。 吉尔伽美什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你的温柔在驱使你做蠢事。” “妄图以自己的死终止这场闹剧,恩奇都,你天真的令人发笑。” 是伊南娜求爱被拒,是她放出天之公牛,害乌鲁克受灾,恩奇都为了乌鲁克子民,选择杀死公牛。他是乌鲁克的英雄,是天神眼里的忤逆者。 所以,英雄该死。 恩奇都跪在吉尔伽美什面前,他的脸上还带着伤,新的旧的,混合在一起。 “可是王,乌鲁克不能失去您。” 这是最好的结果,它的发起者并非乌鲁克中的任何一人,却以乌鲁克人的性命终结。再多不公,面对挚友的死亡威胁前,恩奇都选择走向预言。 即便他不愿离开吉尔伽美什身边。 …… 天之公牛的事最终被其他天神知晓,宁利尔的圣殿在乌鲁克内,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并感到无奈。 吉尔伽美什的脾气她略有耳闻,作为一个半神之子,吉尔伽美什的高傲不允许他低头。同样的,伊南娜也要维护一个天神的颜面。 两方都不会和解。 就如宁利尔猜测的那样,当见到伊南娜时,伊南娜无所谓着,“天之公牛是我放出的没错,可他杀了天之公牛,他的错更过分。” 作为备受宠爱的孩子,伊南娜的性情从来没有变过,她把玩着手里的稻穗,无辜笑着,“不死也可以啊,只不过往后不会再在乌鲁克的大地上撒上丰收之力。” “那种傲慢又无礼的王,他的子民还是全部死光好了。” 宁松不愿看到这种结局,身为吉尔伽美什的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代贤王,而不是在绝望贫瘠的大地上游荡。 “乌鲁克供奉着母神,倘若乌鲁克遭遇大灾难,圣殿也会被遗弃。” 这对宁利尔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可伊南娜不这样觉得,她扑到宁利尔怀里,撒娇着,“那种破地方没了就没了,我再给母神建一座就是。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乌鲁克一个地方。” 宁利尔没有立刻回应伊南娜的话,作为众神之母,宁利尔诞生之初力量强大,可那是在最初,诞下众多子嗣后,宁利尔身体渐渐虚弱,因此不得不借助外部的力量。 人类的信仰之力。 经过一段时间后,宁利尔和她的丈夫已经熟练掌控这股力量。人类越恐惧他们,便越发敬仰。偶尔赐予一点小恩惠,信仰之力源源不断。 直接毁去一个城邦,会使大部分人类绝望,滋生不满,最后抛弃神明。 宁利尔没有必要为满足子女一个无理取闹的要求,舍去大部分信仰之力。 可天神的威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宁利尔抚摸着伊南娜的脸蛋,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好了,我知道了。” 她对上宁松的目光,从中看出了身为母亲的焦急,她微笑着说道,“小孩子总是喜欢大题小做。” “是的。”宁松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她试图救回吉尔伽美什和乌鲁克。吉尔伽美什和伊南娜的冲突被形容成单纯的吵架,就连公牛杀死人的事实,也是一笔麻烦带过。 宁利尔以指代梳,穿梭在伊南娜的发间,听完宁松的话后,她给出一个主意,“既然是恩奇都杀死天之公牛,便惩罚他吧。” 这显然是宁松想要的答案,她松了口气,优雅不失礼貌推下。而怀中的伊南娜并不满意。 “母神……” “神是无所不知的。”宁利尔语气冷淡,指尖依旧轻柔,一点一点梳理着伊南娜的黑发。 “伊南娜,你是个有丈夫的女人。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那双瞳眸从来温柔,充满母爱。伊南娜却忽然打了个寒颤,乖乖伏下身,没有再说第二句。 她心中乱七八糟想着,最后一个念头升起,叫伊南娜心里痛快不少。 谁让你拒绝我。 …… 宁松找到吉尔伽美什时,他并没有和恩奇都在一起,侍从说王和神使大人大吵一架,一个人回来了。 这个事实让宁松多少松了口气,在大殿里她见到了吉尔伽美什。 依旧是她让自豪的孩子,健康美丽,继承于她的瞳色正会注视着手中的宝物,没有注意到宁松的到来。 “吉尔。” 宁松走到吉尔伽美什身边,想以母亲的身份抚摸吉尔伽美什的脸颊,让吉尔伽美什躺在自己怀中,被动接受事实。 她知道的,恩奇都对吉尔有多重要。可吉尔才是自己的孩子。 “你们的买卖做好了?” 吉尔伽美什突然抬头,凌厉的目光直视宁松,能割开虚假的谎言,抓取真相。 “让恩奇都接受惩罚,回答我,是不是?” 宁松停下脚步,她无法用语言修饰这个既定的事实,只能将它的伤害不断抹平。 “吉尔你知道,天之公牛不同其他。总要一个人站出来负责,而你是乌鲁克的王,子民不能失去你。” “可我不能失去恩奇都!母神,你明知道恩奇都对我的重要性……” “我同样不能失去你!”宁松打断吉尔伽美什的话,她望着吉尔伽美什流下泪水,一瞬间的尖刺又收回去,上前搂住吉尔伽美什。 “吉尔,你想要玩伴,我可以再给你一个。” 宁松哭泣着,诉说她在宁利尔面前是如何卑微,乃至要讨好伊南娜。一切的一切,只想吉尔伽美什能脱罪。 “那个女人我会帮你报仇,这次的事先答应母神好不好?” 吉尔伽美什想要拒绝,可他看到了殿外的恩奇都。他冲吉尔伽美什微微点头,脸上涌起笑意,用口型对吉尔伽美什说。 “吉尔,答应她。” …… 一个一个都是以所谓的以爱之名束缚他,等宁松离开后,吉尔伽美什直接掷出手中的宝物,试图发泄心中那股不平。 金球在地上转了两圈,自动打开了直播间。 画面里,天际上悬挂着十个太阳,下方的人族苦不堪言。有人试图追逐驱除,让太阳离去。也有人,张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苍穹之上的神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9 00:30:40~2021-03-10 02:1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正十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根据伏羲后来回忆, 第二次讲道实际非常微妙,六个圣人三分之二成圣,其中三清还缺课跑路, 剩下的心情可想而知。 前排六个优等生跑了一半, 仿佛在对学渣说, 鸿钧这厮不能保送圣人, 别在他这学了。 于是剩下那些, 更加不上心了。 他们日后如何罗睺不知道, 但现在罗睺的情况让他抓狂。 被鸿钧抓着念完三千年后,罗睺出紫霄宫那会,身上的魔气差点没盖住。 跟着来的女娲好心劝道, “哎,道友,老师也是为你好。” “闭嘴!” 伏羲拉着女娲走远了些, 想着让自家娘娘莫沾他人家事。 后世还有句夫妻吵架狗不理呢, 这玄明一看就和鸿钧关系匪浅,他们外人插进来安抚两句,回头合好了,怕不是转而说起自己不对。 一起来的东皇太一恰好解了围, 说是帝俊成立了天庭,想请女娲过去,剪个彩, 说几句什么的,捧场添热闹。 女娲顺水推舟应下, 问起帝俊八卦,东皇太一听了笑道,“兄长打算迎娶羲和道友, 婚礼就在这几天。” 算是把开幕仪式和婚礼一块办了,女娲正想着帝俊什么时候拿下羲和的,东皇太一又说,“娘娘能来,小金乌们也会很高兴。” 女娲,“小金乌?” 她下意识往东皇太一肚子瞄去,东皇太一顿时慌了,“是兄长生的,不是我生的。” “错了,是嫂嫂生的。” 这位妖族二把手打架虽然厉害,遇上小事总有股迷糊劲,那份手足无措的窘迫叫女娲好笑,笑着应下来,又道。 “既然如此,我也须送份礼。” 她和东皇太一暂时道别,约定下回天庭再见,同伏羲先回了女娲宫。挑好礼物,又忆起地上的人族,转到去了地上。好巧不巧,遇上兀自生气的罗睺。 这会再见面不能算作无事发生了,女娲上前打招呼,问起罗睺要不要一道去天庭。 罗睺这会心情绝对算不上好,本着我都不爽凭什么你帝俊还能吃香喝辣,当即坏心肠泛起。冲女娲露出笑来,将手里的物件递给她。 “我有事就不去,这份贺礼女娲道友替我送去吧。” 女娲应下,这木盒未上锁,女娲顺势看了一眼。 两个又大又圆的蛋? 兴许是什么珍奇异兽,送于帝俊做脚力。 话说回来,帝俊也只鸟,日行九万里,这洪荒怕是没有其他生灵能追上。 不过毕竟心意一片,女娲自是细心保管,让小童一起送去。 两人分道扬镳,罗睺行走在洪荒大地上,三千年的讲道让他流失不少观众,剩下几个活跃分子是等着和恩奇都聊天的。他这个主播反而显得无足轻重。 没有热闹便去找热闹,翻了翻直播间,最后翻出一个新玩意。 【是否开辟新小三千世界?】 后头跟着一个确认和取消选项。 罗睺没多想,本着有乐子不亏的想法,顺手点了确认。就见自己的经验条瞬间掉了一大截。 罗睺:!!! 要不是天道在紫霄宫,他第一时间把这小畜生撕了。 因为吃了经验条缘故,对新进入的观众罗睺也是爱答不理,巴不得对方早点滚蛋。 再说了,这名字一看就不是个干大事的主。 米迦勒。 ** 短暂的休憩结束后,罗睺拿着直播间在大地到处转悠,指望这群兔子能吐出点叫钱的东西。 三千年过去,人族是日新月异,焕然一新,从当初的一穷二白变成现在的琼楼玉宇,不是仙境胜似仙境。把直播间的兔子激动到不行,一个说我没给老祖宗丢脸,一个又说老祖宗别浪,现在留下的宝贝全是往后的古董。 可以抵千金。 罗睺倒不是很厌烦这群观众,比起那些人模狗样的修士,这些兔子嘴巴甜,鬼主意一个比一个多。 就是那个米迦勒看着碍眼,东一句你们是谁,西一句不可堕落,沉迷物欲。 搞得观众问是不是把哪个未成年放进来了,专门冷气氛。 这家伙还不如偶尔上线的吉尔伽美什,都是中二,吉尔伽美什一来直播间的气氛就快活起来。 一连过了数日,这日罗睺应诺某位贵宾的要求,去巫族听太子长琴弹琴。 五十弦还没弹几个调子,米迦勒又冒出来了。 【拉斐尔很喜欢你们的乐器。】 直播间的观众没人搭理他,这位说话实在无趣,调戏都没劲,还不如安安静静欣赏太子长琴的美貌。 另一空间的天使失落垂下眼眸,他非是遭遇冷落而难过,而是最近天堂发生太多事,贝利尔堕天了,加百列性情大变,梅塔特隆和别西卜冷战,路西被禁闭…… 最糟糕的是创世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每一件都让他手足无措,希望有人能来帮帮他。 于是他向神明祈祷,渴望得到心灵上的平静。这本该是单方面的诉苦,没想到神明回应了他。 ‘不必伤心,米迦勒,你将位于我的右手,去维护天堂的平静。’ 神的左侧站着弥赛亚,右侧是他的上司,路西菲尔。 让他取代路西的位置。 米迦勒将手穿插在两鬓的发间,流金一般的碎发隐没手指,试图掩盖主人的无助。 他再一次把目光放在这个金色小球上,这是他无意间获得宝物,因为失主不明,所以被放在了米迦勒这边。 本来一直安然无事,直到前几天突然启动。 一个陌生的世界,地狱,不,他去过地狱,那儿比这糟糕多了。米迦勒最后想到一个假设。 另一种存在吗? 米迦勒连着观察了几天,确认无法找寻画面中的地点后,隐隐松了口气。 他试着和画面中的妖精对话,算是繁重工作中放松的方法。不过妖精就是妖精,顽皮还爱恶作剧,对米迦勒这个天使也是没大没小。 米迦勒本该斥责他们的无礼,可在相处时间中,米迦勒更多的感受是轻松,这些妖精让他想起昔日美好时光。 一个轻松的下午茶,或者一次外出游玩。 没有这么多烦恼。 米迦勒沉默了很久,这种无处发泄的促使他最后把注意力放在画面上,如入魔一般,敲下几个字。 【冒昧打扰非常抱歉,只是我实在找不到朋友可以倾诉了。】 罗睺还没回他,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回了。 【小可爱怎么啦?】 米迦勒深吸一口气,他告诫自己,神不会知晓,他只需遮掩名字便可。他没有别的意思,仅仅希望获得片刻安宁。 【我的上司和神吵架了,并扬言要离家出走,我很苦恼……】 米迦勒再三确认自己没有泄露,可直播间的观众还是冷酷无情揭穿了米迦勒的伪装。 【……你上司是路西菲尔?】 【有可能,看他的名字,妥妥的中二患者。】 米迦勒脸上发烫,他想制止对方的发言,但是这种情况根本无法阻止。 【上一个金闪闪,这次又是米迦勒。主播是有什么特殊体质,尽吸引一些中二病患者。】 【想和好很简单啊,回头当着神和路西菲尔的面,就说你有了他们两的孩子,希望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再凑合凑合过。】 米迦勒:!!! 简直无礼至极,这果然是恶魔的戏法,他就不该相信他们! …… 直播间的米迦勒很快离去,剩下的观众还没明白严重性,嘻嘻哈哈喊着姐妹,你看的是哪部圣经,借我一观。 罗睺瞧着上头激情发言,背后毛骨悚然。 好在话题很快转移,又说起太子长琴来。罗睺不动声色松了口气,暗暗留了个心眼。 一连数日,他都在太子长琴这边听琴,一来二去成了半个相识,这日按照观众的要求,罗睺原是要会会太子长琴,试探他的身手。但这一日有些不同。 不同之处来自天上…… 他仰头望去,太阳星高悬九重天,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多了九个小太阳。 或者说金乌。 帝俊之子吗? 罗睺神色不明,一旁的太子长琴起身,脸色严肃,“道友,我必须要走了。” 太子长琴是祝融之子,作为祖巫之后,太子长琴和其他巫族一样,习惯在地面活动。巫妖两族有约,妖族执天,巫族管地。 但这次,是妖族先出的手。 “你要去天庭理论?” “道友要阻拦我?” 直播间里的观众唉声叹气,【十日同天,这是要上演后羿射日的剧情吗】 【小金乌必须死吗?太可怜了。】 【他们有什么可怜的,十日同天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他们死的罪有应得。】 直播间吵的厉害,有人希望罗睺能站出来阻止这一切,罗睺不予理睬。他只是告知太子长琴,“非常时刻,不必虚礼。” 太子长琴眼神一冽,他明白罗睺的意思。十金乌乃是帝俊之子,闹出这么大动静,帝俊不可能不知,现在都没一个妖族大能现身,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多谢道友指点。” 这方太子长琴离去不久,夸父便起身追赶十日,直播间哀嚎遍野,希望罗睺能帮帮忙,救夸父一命。 可罗睺刚动身,鸿钧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他手中并无一件利器,偏偏这样的鸿钧,让罗睺动弹不得。 “天|行有常,乱其中一子,后果都将万劫不复。” 这是已经定下的结局,夸父死,后羿射日,拉开巫妖两族大战。不然,这人族又该如何发扬壮大。 要知道,六个圣人,功德尽数系在人族身上,人族不兴,巫妖两族不亡,要圣人何用。 这一日过得极为漫长,夸父最终倒下,化为桃林,愤怒的后羿接过祖巫的神弓,将箭矢对准金乌。 一只两只,最后一只金乌被射落,帝俊等人才匆匆赶来,看到亲子命丧他人之手,羲和直接晕了过去,而帝俊则要去了无数巫族的性命。 “我要你们给我的孩子陪葬。” 大战再也无可挽回,罗睺恢复活动后,身旁的鸿钧已经不知去向。直播间内早就骂声震天,在这一片骂声中,罗睺注意到一人。 【本王要弑神之法。】 那一瞬的怒火转化为极致的快意,罗睺负手而立,质问吉尔伽美什,“以凡人之躯挑战神明,你知道下场吗?” 【一条性命换取十个神明,这个过程足够诱人,令人疯狂。】 罗睺哈哈大笑起来,没错,多么划算,谁不喜欢呢。 “本座很欣赏你。” 血眸中流淌着火焰,又似寒夜中的利刃,于鲜血中苏醒,期待下一场杀戮。 “一条命换十个神明着实可惜,不如,让本座教你,如何从人变为神?” 第24章 帮吉尔伽美什并不困难, 不过吉尔伽美什自身缺少能与神明对抗的武器。同样的,罗睺也没趁手的法宝。 鸿钧的剑不算。 破东西扔垃圾堆都不送。 思来想去,罗睺最后对上了射日神弓, 这玩意虽不是先天法宝, 但毕竟出自巫族之手, 差不到哪去。 他虽和十二祖巫不熟, 但认识一个人。 太子长琴。 祝融之子, 算半个高层人员。 他寻到太子长琴, 对他说,“帮我把射日神弓找来,我可以给巫族一个出路。” 洪荒大能大多不显山不露水, 纵使罗睺看起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半妖,可与他结交的是圣人女娲。 有说有笑,好似相识, 女娲话里甚至都会带上几分温柔。 面上只是短短一瞬, 心里已经闪过无数念头。太子长琴很快有了定论,抱琴向罗睺恭敬行礼。 他生来便是丰神俊朗,又喜声乐,带了些温文尔雅的气质。笑时恍见桃花开, 唯独今日,眸中带上几分肃杀的冷意,叫人胆战心惊。 “劳烦前辈了。” 几日后再见时, 太子长琴两手空空来见罗睺,不过身边多了一人。 罗睺认得这位女子, 第二次讲道时曾在紫霄宫现身,叫妖族警惕,据那些妖族所说, 这位便是后土娘娘。 巫族并无魂魄,死后消散天地,被鸿钧定为无法成圣。当时后土听后极为震动,当场失态,质问天道不公。 鸿钧并无回应,他就如那天道一般,冷眼旁观,看着后土黯然退去。 于罗睺看来,巫族和妖族并没有什么不同,鸿钧愿意助妖族,兴许是女娲是妖族出身。罗睺没有那么多思虑,助谁全凭他高兴,横竖他也不用衡量什么日后。 “道友,你我又见面了。” 后土是认得罗睺的,这位鸿钧特殊照顾他,对方还不领情,着实让后土侧目。 如今罗睺要射日神弓,后土明白,这是个机会。 或许她能从罗睺口中得知巫族的出路。 “十金乌去九存一,对巫族来说,射日神弓确实没有用武之地了。不过道友也是知道的,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道友与巫族非亲非故,忽然要走射日神弓,多少说不过去。” 罗睺倒不是很厌烦后土,毕竟如后土所说,非亲非故,没必要惺惺相惜,何况这还是在洪荒。 “一件射日神弓,一个问题。” 罗睺开出了条件,二选一,“汝之成圣法,巫族续存之策。” 太子长琴还未计较一二,后土便不假思索道,“我选巫族。” “娘娘。” “无需多言!” 她拦下欲言又止的太子长琴,取出射日神弓,并附赠上最后一支箭簇,柔声道,“巫族在此先谢过道友。” 十二祖巫之一,与帝俊不相上下的身手,被千万巫族敬仰的存在。如今卑微到尘里。 太子长琴已经落泪,攥拳不语。罗睺却不吃这套,多余的眼神也不给,只收下射日神弓后,告知后土。 “巫妖两族必亡,人族将兴,你巫族若想苟存,要如何无须我多言了。” 杀了人族也好,隐姓埋名没入人族也罢。都与他罗睺无关,从头到尾,他就和人族无关。 后土自是不信罗睺所言,振振有词道,“人族脆弱,如何能执掌洪荒。” “人族若是强盛,还要圣人做什么?”罗睺冷笑,“你巫族强大,十二祖巫联合起来,就连圣人都要吃苦头。后土,枉你聪敏多谋,就连这点都看不透。” “平起平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俯视众生,让蝼蚁参拜。” 一席话叫后土脸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坠,神色似哭非笑。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往后的话罗睺不再去听了,他丢下两个绝望的巫族,转道去女娲宫,对女娲开门见山道,“昔日我助你成圣,你欠我一份因果,今日我就前来讨要,将射死金乌的九枚箭簇交于我,此后你我一笔勾销。” 这个要求听起来虽然过分,可罗睺拿成圣因果做交易,真论起来还是女娲赚了,她很快定神,答应下来。 “不过帝俊尚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箭簇需葬礼过后才能拿到。道友先等几日。” 这个自是没有异议,待女娲前往天庭后,左右无事的罗睺对射日神弓动起心思,他记得盘古开天辟地后,于鸿蒙中诞生的净世青莲也被分化。 其中一枚莲子落到罗睺手中,成了十二品灭世黑莲。这东西他还拿给鸿钧看过,嫌弃这玩意丑了吧唧。后来被鸿钧拿去,种到哪儿去了? 罗睺想了半天,终于忆起,那段时间鸿钧时常外出,问起去路又不说,只道日后便会知晓。 罗睺其实能猜出十二品灭世黑莲的去处,这东西莫名和他神魂相引,不过罗睺不喜欢这娘娘唧唧的东西。也便睁只眼闭只眼随鸿钧闹去。 只不过被鸿钧杀了,再没机会把这东西收回。 现在突然忆起,倒不是又对鸿钧牙痒痒,而是罗睺记起这十二品灭世黑莲上沾着暴虐的地水火风,一旦沾上,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捏起手中的金箭矢,起身往女娲宫外走去。 那位凡人之王着实合罗睺的口味,罗睺不介意送他一份礼物。 顺着神魂的指引,罗睺很快到了一处神仙福地,这地方终年大雪,飞雪吹得常人睁不开眼睛,更别谈那通体的寒意。奇的是即便外头寒意刺骨,孕有十二品灭世黑莲的洞口却是一片暖春。 片片飞雪没入潭边,犹如万树梨花落水。 再往里,就是盛开的十二品灭世黑莲,淡墨晕开的莲叶从罗睺脚边延伸进□□便是兀自开放的黑莲,层层叠叠,隐约可见其中花芯。 以及翻滚的地水火风。 他涉水而来,搅乱一池春水,当指尖落到黑莲瓣上,从上头传来的魔气瞬间涌入罗睺体内,攻击天道留下的禁锢。 水面上的影子开始拉伸,变长,墨发垂落在水中,一只苍白的手将其捞起,水珠延着脉络滚落至衣袖,濡湿大片。 真麻烦。 恢复原身的罗睺眯眼,挽起袖子,这衣服非是天|衣,恢复原身后衣袖短了大截,小臂根本盖不住。他索性脱了原先的衣裳,只取了一件单衣披在肩上。这地方蕴涵的魔气让他很舒服,他不介意多待会。 左右女娲一时回不来。 罗睺扯下一片花瓣,对着光研究半日,张口撕咬一大角,过后脸色难看。 腻死人了。 可毕竟是好东西,甜到发腻忍忍算了,总归还是要的。 捏着鼻子勉强吃了几片,剩下的罗睺是再也吃不下了,他将花心里的地水火风取下,试图将它炼化到箭矢中。 这东西是开天辟地之前的东西,圣人都难掌控,罗睺炼化起来极为吃力。好在这团地水火风的威力已经削弱不少,总算让罗睺炼化成功。 一番功夫下来,罗睺精力大损,现在这副躯壳不比以前,打上三天三夜还能生龙活虎。他估算了一下女娲回来的时间,又困倦凝视着残存的十二品灭世黑莲。 伸手吃的干干净净,躺下泡澡歇息。 再度涌入体内的魔力开始蕴养起受损的神魂,罗睺眼皮渐渐打架,手指也用不上力。身体滑入水中,最后彻底淹没。 意识沉入混沌之前,洞口有道黑影闪过,似是故人。 又或者是风雪变大了。 罗睺无力多想,放弃身体的控制权。 …… 但很快的,那道身影来到了潭边,他望着水下沉睡的罗睺,又看向光秃秃的十二品灭世黑莲,面上无动于衷。 养了这么久,就练出这点本事。 鸿钧本是要离去的,可执念未灭。 若他是罗睺,不会有这机会。若不是罗睺,又有什么机会相见。 白袍浮在水上,本是出尘之姿,却很快被潭水拉扯跌落,一同没入水中。 那张熟悉的脸从水中捞起,鸿钧顺势剥去罗睺外衣,将手按在左胸。 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疤。 他的剑留下的伤是无法愈合的。 这只是十二品灭世黑莲孕育出的一具肉身罢了,没有神魂。 但鸿钧没有收手。 他闭上眼,试着回想当日的幻境。那个幻象,便是这样,呼唤他的名字,然后…… 吞噬。 罗睺想做的事,他何尝不想。 两股力量交替震荡,强行将从深眠中的魔扯出,冰冷的血眸中是化不开的恨意,不复往日温情。 不准这样看他! 失守的道心被愤怒撕扯,鸿钧伸手,要捂其眼,不被魔注视。 再封其口,不听魔低语。 如此一来,便可留片刻安宁,不受其扰。 第25章 罗睺只觉自己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梦中的他快要喘不过气, 最后挣扎醒来,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梦。 他支着腿靠在潭边,尝试回忆梦中点点滴滴, 可惜了无痕, 半点踪影都寻不到。 应该是错觉。 思索半天的罗睺放弃追溯其可能性, 起身取走水中的箭簇。不远处十二品灭世黑莲轻轻摇曳, 好似期待主人的召唤。 罗睺抬手就把这玩意给拔了。 留着干嘛, 给别人当宝贝。 收拾完这朵黑莲花, 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左右还要回去寻女娲。罗睺索性解了衣衫,原地换新衣。 轻薄的单衣被剥下丢弃, 几缕发丝吸附在腰间,溢出的水珠顺势下延。过后被主人一手抹去。 他皱眉提溜起这麻烦玩意,想了想还是没割了。 天道给的躯壳头发短, 动不动被观众嘲笑妹妹头, 罗睺自己也觉得傻气。现难得有机会换个发型,长了便长了。 咬着嘴里的发绳,两只手摸索在发间,弄了半天才将这头长发打理完善。 一切都穿戴整齐后, 罗睺携了箭矢离去,再无留恋。 直至风雪涌入洞中,隐藏的身影才慢慢显出, 被扔在地上的十二品灭世黑莲重入水中,得几缕混沌之气滋养, 又现生机。 “他还活着。” 道者在潭边徘徊片刻,最后消失在洞外。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件被丢弃的单衣。 ** 重回女娲宫后, 罗睺没有等太久,女娲便携了神箭归来,她面上颇为疲倦,见了罗睺说道,“帝俊疯了。” 她无力支着额角,往日明媚的笑容也不复存在。 “他把金乌残魂炼化了。” 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 女娲合上眼来,片刻的黑幕让她见到两族相杀惨剧,身为圣人的她却没有办法阻止。 天地不容两族,非是生来就是罪孽。 “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吗?” 罗睺清点着手里的金箭,脸上不见喜怒,“巫妖两族不亡,人族如何大兴。” “可妖族是我的母族!” “那你当初为何听从天意!” 女娲失神落泪,她以为,做了圣人就能摆脱束缚,她自以为的。 毕竟相处过一些时日,真置之不理不太可能,兴许是动了一丝不忍,又或者是想看女娲能否对抗天意,罗睺说,“大道三千,衍化万千,这一丝生机我算不出来,不知身为圣人的你是否能寻到?” 站得高,必是看得远。 妖族要想脱离天道命定之路,只能靠妖族自己。 这话似乎点醒了女娲,罗睺离开不久,女娲宫便宣布闭宫。 如果没猜错,女娲应是闭门造车,穷举推演天机。 ** 这九支沾了金乌之血的箭矢,连同射日神弓一同交到吉尔伽美什手中。 “至于最后一支,全看你个人。” 打开的通道内,那支蕴含了地水火风的箭簇悬在吉尔伽美什面前,罗睺的话还在吉尔伽美什耳边回荡。 “原因?照你们的话理解,它是最初诞生的四大元素,能把虚无化为新生,也能将世界回归本源。” 如此重要的宝物,随随便便给了一个陌生人,吉尔伽美什望着虚空中的身影,询问他所要付出的代价。 而罗睺的是有趣。 “本座想看看,这样一件宝物,你会如何用它。” 是将它射入苍穹之中,拉着众神一同毁灭,还是成为守箭者,束之高阁,震慑神明。 这种猜想很有意思,罗睺不介意送吉尔伽美什这件宝物,换取一个结果。 魔,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得到回答的吉尔伽美什也笑了,过后捏紧弓身,傲慢抬眸道,“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罗睺也很开心,“本座拭目以待。最后关于成神之法,何不试试打碎神像,自己坐到神龛上去。” 这个世界的天神和圣人差不多,或者说比圣人更为羸弱,圣人无功德,只会无名而已。天神没有信仰,等待他的就是沉睡,乃至最后神职消散。 人族的信仰之力,是随时可以收回的。 待通道彻底关闭后,殿内再度恢复光明,吉尔伽美什捡起那支箭矢,他能感受到,上头肆虐的力量,几乎要将一切吞噬打碎。 这是远高于神之上的力量。 吉尔伽美什握紧那枚箭矢,现在,他有了和天神谈判的资格。 以及挽回挚友的机会。 在天神降下审判的第十三天,宁恩见到了乌鲁克的王。 他比从前更加沉默,眼中的色彩也越发深邃,好似无底之洞,即便是天神的恩赐,也无法使之发芽抽长。 “恩奇都怎么样了?” 宁恩咽下悲恸,她衰老的更快了,面上的皱纹要把她刻成一张树皮。 “恩奇都,虚弱的更厉害了。” 他已经无法起身了。 宁恩知道恩奇都得的是什么病,但她无法救治恩奇都,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恩奇都一天天衰弱下去,健康红润的脸庞袭上灰败,强健有力的胳膊被病魔吞噬,最后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死亡降临。 在这个十三天,宁恩无数在神像面前祷告,她甚至越过吉尔伽美什,向女神许多无数个承诺,来年的丰收,乃至她的性命。这些全部交出去,只求换回恩奇都的健康。 他不该死的。 他是乌鲁克的英雄,从愤怒的天之公牛手中救下乌鲁克的子民,纵使不被子民拥戴,也应健康活下去,同王一起创造这个城邦。 宁恩失态哭泣出声,她领着吉尔伽美什走到房间内,拉起恩奇都的手,对床上的人说,“恩奇都,王来探望你了。” 窗户下的脸庞惨白无神,恩奇都费力转动眼珠,试图和过去一样,回应吉尔伽美什一个笑。 但他现在做不到。 吉尔伽美什接过恩奇都的手,对身后的宁恩说,“去呼唤天神,我要找天神谈谈。” 或许是吉尔伽美什怕了。宁恩让开位置,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挚友的死亡,宁恩领命退下,将空间留着这两人。 平原上的落日即将湮灭,余晖无力彰显太阳的伟大,只能斜斜挂在吉尔伽美什手边。 “吉尔……” 吉尔伽美什拨去那道余晖,转头看向恩奇都。 这是他的挚友,一生中最重要的伙伴,曾于混沌中将他拉出,他心系乌鲁克,是乌鲁克的英雄。 现在,这个英雄陷入死亡,需要他这个挚友的拯救。 “我走以后,你不必悲伤,我们终将在地下相见。吉尔,死亡并不可怕,我希望在我们还未再见的时光里,你能像过去一样,开心并快乐着。”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应恩奇都。 “我希望,在将来的泥板上,书写他的人歌颂你的伟大,后世缅怀一位贤王,直至永世传唱。” 这是恩奇都的心愿,他想看到他的王行走在历史长河上,千万年时光中,不被风沙侵蚀,消散在水中。 最后一丝暖阳下坠,侍女徘徊在外面,手中持着一盏明灯,想要驱散屋中的黑暗。 终于,吉尔伽美什开口了,“我需要你的监督。” 恩奇都吃力睁开双眼,虚弱笑着,“恐怕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吉尔伽美什却说,“异神给了我弑神的武器,教会我称为天神的方法。我拥有了和神明平起平坐的资格,我将与神明讨价还价。” 手背上的力气忽然加大,恩奇都说,“吉尔,你不能这样,乌鲁克的子民会……” “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吉尔伽美什温柔掰开那只手,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恩奇都,宣誓着。 “本王的子民合该在本王羽翼下生存,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能伤害他们。而本王的挚友,即便他到了地下,本王也要把他拉上来,站到本王身边。” 侍女执着明灯涌入,点亮恩奇都眼前的黑暗,他看到,他的王和从前一样,高傲美丽,永驻不败之地。 夜风送来侍从的低语,“王,祭司在找您。” 于是这屋内比光明还要耀眼的存在离去,恩奇都被侍女扶起,目送吉尔伽美什离去。 恩奇都有些晃神,他像是在问侍女,又是自言自语着,“王,是无所不能的对吗?” 侍女回答着,“是的,我们的王无所不能。” 她笑着,明亮的眼睛里火光闪烁,仿佛乌鲁克永不灭。 …… 然而塔庙上的火光熄灭了,宁恩跪倒在地,身躯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她的话语模糊不清,重复两个声调。 “没有,得不到。” 女神没有回应宁恩的祈求,仿佛遗忘了乌鲁克。 吉尔伽美什带着人站在殿内,明明人头攒动,偏偏只有宁恩一个声音。 也许,他们心中的声音更大,只是无人能听见。 终于吉尔伽美什动了。 他让人把宁恩送下去,换了一个年轻的祭司。 这位祭司还很年轻,脸上甚至有青春的烦恼,他被侍从架着从外面拖进来,跪在吉尔伽美什面前。 “向你的神祈祷,我要和他们谈谈。” 年轻祭司是要拒绝的,他的能力远比不上宁恩,可是吉尔伽美什开口了,他不敢拒绝。 祈祷从深夜延续到天亮,吉尔伽美什也站了一夜,那些随从个个筋疲力尽,悄悄用手打哈欠。 在这种难熬的气氛中,一个侍女惊慌失措跑来,哭泣着说,“王,恩奇都大人离开了。” 随从一下子炸开,他们知晓恩奇都对吉尔伽美什的意义,在恩奇都生命最后时刻,吉尔伽美什试图向天神祈祷,挽回恩奇都。 偏偏没能见到恩奇都最后一眼。 这多么令人伤心难过。 有侍从大着胆子上前,试图安慰吉尔伽美什,但吉尔伽美什只是让祭司继续祈祷。 唯二做的事,是让侍从去王宫取一件弓箭。 大殿内又只剩下祭司的祈祷,不多时,吉尔伽美什要求的弓箭被送到。 侍从大胆往前看了一眼,他的眼好似被太阳灼伤,一时睁不开。 漫长的祈祷终于起效,殿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去,并为之惊讶。 女神伊南娜,向王求爱被拒,扬言要报复的女人。 “别白费力气了,我和母神说过了,她很长时间内不会回应乌鲁克的祈祷。记住哦,是乌鲁克的,其他城邦的是会回应的。” 伊南娜竖起一根手指,在吉尔伽美什面前摇晃,她比前几日更美了,黑色长裙勾勒着她的腰肢,像是幽夜中绽放的花,动人心魄。 “谁让你拒绝我。” 她说着,语气里是孩子气的抱怨与愤恨,狡黠的笑容似乎看破吉尔伽美什的意图,自言自语着。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恩奇都杀了天之公牛,必须要接受惩罚。这是众神的意思,连我都不能修改。” 吉尔伽美什望着这个在大殿内游荡的女人,忽然笑起来,“本王觉得,你可以让他们改变主意。” 说完他拾起手边的弓箭,一支沾有金乌之血的箭矢对准了伊南娜。 “王!” 随从们惊慌失措,伊南娜却哈哈大笑起来,她甚至笑的直不起身子,“吉尔,你是半神没错,不过你以为这些东西能伤到天神吗?” “简直愚蠢至极。” 吉尔伽美什也笑了,“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满月之弓于眨眼间化为残月,搭在弓上的那支箭朝着伊南娜飞来,那一瞬伊南娜看到一只金色巨鸟向她扑来,过后是五脏六腑的剧痛。 宛如被投入炽火中,经受着无尽的折磨。 大殿内响起一声惨叫,所有人惊恐不已,只有吉尔伽美什神情平静,甚至还能发出一句评价。 “看来天神和人也没有不同,一样会受伤流血。” 他领着人从伊南娜身边离去,许久之后,年轻的祭司才敢扶起这位虚弱的女神,他全身都在颤抖,不知为何恐惧。 “王,王说不杀你的原因,是让大人回去和神明说,王要和神明谈判。” “他做梦!” 伊南娜推开祭司,姣好的脸蛋上只剩怨恨。 “我要降罪乌鲁克,诅咒你们,你们全都要死,全部都得死!” ** 伊南娜受伤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宁利尔抛下手头的一切,匆匆去见伊南娜。 她最爱的女儿,她的宝贝,如今只能躺在那里,气息奄奄,再也不能欢声笑语。 “是谁伤了她!” 母神的愤怒是无人敢承受的,神使们纷纷跪在地,向宁利尔说清整个过程。 根据伊南娜的咒骂,大致能推测出伊南娜是在乌鲁克遭到袭击的。并且对方还很有可能是吉尔伽美什。 一个半神…… 宁利尔来不及梳理更多线索,派人去找擅长治疗的尼纳祖来。 尼纳祖从地下被找来,当他看见伊南娜时,灰白的瞳孔倒映出一团金色。 那团金色在燃烧伊南娜的身躯。 他几乎是连扯带拉从伊南娜身上取下箭簇,再晚一些,伊南娜的性命就要没了。 “伊南娜需要休息。” 尼纳祖用草药覆盖伤口,即便侥幸保存性命,但凭伊南娜现在的情况,她已经无法胜任神职。 “春收即将开始,伊南娜……” 她做不到,需要别人替代她的职位。 在场神使的心思活络起来,即便他们无法担任丰收之神,但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别的天神,也能得一笔丰硕的报酬。 唯一关心伊南娜,想要报仇的或许只有宁利尔一人,当得知伊南娜无法康复,宁利尔心中只有愤怒。 “一个半神竟敢伤害天神,我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不仅要惩罚吉尔伽美什,还要乌鲁克陪葬。让这些人族知道,得罪天神的代价是什么。 …… 伊南娜受伤的消息也传到了宁松耳中,当得知是吉尔伽美什是为给恩奇都复仇时,宁松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按照吉尔伽美什的性格,他会复仇,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可这代价过于沉重,吉尔伽美什付不起,乌鲁克的子民也负担不起。 可她还能做什么? 她找到吉尔伽美什,她的孩子彼时就在塔庙里,沉默凝视宁利尔的神像。 宁松有很多话要说的,她要责备吉尔伽美什,批评恩奇都,可见到吉尔伽美什孤独的背影时,她又心软了。 “我的孩子,现在的我能帮你什么?” 吉尔伽美什,“在我取得胜利之前,请帮我保护好恩奇都。” 他是人间的王,无法庇护地下的死人。 宁松答应下来,她看见了吉尔伽美什手边的弓箭,那几支箭矢,同传言中一样,伊南娜被吉尔伽美什的箭所伤,几乎要去了半条命。 宁松忽然放心下来,她踮起脚尖亲吻吉尔伽美什的额头,赐予祝福,“我的吉尔会取得胜利。” 即便是同天神开战。 …… 层卷的重云压迫乌鲁克,不知真相的人民惊慌下跪,渴望得到天神的宽恕。 王宫内,吉尔伽美什从王座起身,领着百官走到广场。 翻滚的铅云最终凝成一个巨大的头颅,冲吉尔伽美什嘶吼。 “你犯下不可饶恕之罪。” 百官抖成兔子,跪在地上发抖,广场中央只剩吉尔伽美什一人站立,他抬头望去,母亲给予的神血让他秋毫可见,越过那颗头颅,他见到了云层上的天神们。 神的身躯上,刻满人性的丑陋与傲慢。 他们也见到了吉尔伽美什,脸上越发厌恶,一个神使想要立功,大声质问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回应他的,是穿透胸膛的箭矢。 那个神使身影晃了晃,从云头跌落,人们跑过去一看,原来神和人没什么不同。 暴雨持续冲刷着整个广场,吉尔伽美什再次搭弓,对着高高在上的神明说。 “下来。” 第26章 大雨持续冲刷着广场, 雨声掩盖人群里的诡异,有人见到了坠落的神明,他说, 神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都流着鲜红的血, 被射中后也会死去。 惊奇如瘟疫散布开来, 像是染上同一种病症, 他们不约而同的注视起吉尔伽美什, 眼中是一样的光。 天神终于下来了,暴雨骤然停歇,他们从天上降临, 双足踩在地上,以明净之身来到吉尔伽美什面前,未曾低下头颅。 “吉尔伽美什, 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 但你必须为发生的一切做出解释。” 宁利尔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比起浑身湿漉狼狈的吉尔伽美什,她是如此高贵美丽。 乃至让人忍不住跪拜。 吉尔伽美什只有一句话,“让恩奇都复生, 并答应不对乌鲁克出手。否则我不会收手。” 宁利尔险些没有维持住脸上的温柔。 一个半神而已,不过力量比普通凡人强一些,居然敢与天神谈判。若非手中弓箭, 他连见天神的资格都没有。 “你伤了伊南娜,我没有责罚你, 已是最大的仁慈!” 一个神使劝说着,“吉尔伽美什,不要让乌鲁克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你也不想看到乌鲁克衰亡, 被风沙掩埋。” 吉尔伽美什说,“乌鲁克是我最大的软肋。” 听到这个说法,宁利尔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吉尔伽美什接着说,“我已经失去恩奇都,再失去乌鲁克的话,我便没有什么能再失去。到时我或许会自我放逐,又或者与神明同归于尽。” 宁利尔表情难看起来,她看到了吉尔伽美什背后的箭矢,那些金色箭矢不是凡人所能铸成的。虽然无从得知它们是从何处而来,但宁利尔知道一件事。 假如她被伤到,她会和伊南娜落到一样的下场。 “这需要时间。”宁利尔挽过耳边的长发,为吉尔伽美什说明原因,“恩奇都的死是众神决定的,他的复活也需通过众神的同意。” 她像个包容一切的母亲,可以宽恕所有,“眼下的我无法立刻给你答复,三天后我会告知你。” 吉尔伽美什答应了。 这场名为对吉尔伽美什的审判就此结束,天神们一个个离开,天空重新涌现光明,人们注视着他们心中唯一的王,无需多言,自发垂首,以行为告知他们的王。 他们敬畏并拥戴着。 审判结束后不久,宁松偷偷找到了吉尔伽美什。她披着黑色斗篷,不敢告知任何一人,只能于深夜中找寻自己的孩子。 当见到安然无恙的吉尔伽美什,宁松落下泪水。 “吉尔。” 她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受,她从未反抗过母神,唯独这一次,她选择站在自己孩子这边。 平复完心情,宁松将天上发生的事告知吉尔伽美什,“……恩奇都被我藏起来了,他们暂时找不到恩奇都。母神在找寻众神,商讨针对你的方法。” 宁松眼中有着化不开的忧愁,“吉尔,我很担心你。” 那些神使说,吉尔伽美什手里只剩八支箭了,天神在八个以上,乃至更多,到时候就是吉尔伽美什一个人同天神们对抗。 他们会让吉尔伽美什饱受老去的折磨,魂灵永埋地下,不得安息。 宁松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墙上的弓箭,不敢相信结果,她害怕吉尔伽美什会受惩罚,乌鲁克也要掩埋于荒土之下。 吉尔伽美什知道宁松在担心什么,他取来一枚箭矢,告知宁松,“那个异神说,这支箭射出后,天地会回到最初。母亲,你也是天神,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宁松伸手试探,上头蕴含的力量让她胆战心惊,她按下逃跑的欲望,无比恐慌。 “吉尔,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宁松眼中又涌上泪水,她所有的脆弱都来源自己的孩子。 吉尔伽美什握上宁松的手,“不必担心。” “他将箭矢交于我,期待看一出精彩的戏。” 那个神在观望,嬉笑,这便是他的乐趣。 他想要的,或许是回归虚无的世界。 但那太过无趣,没有恩奇都的世界,自己的身躯与众神的碎片融合在一起。 无比肮脏。 “请母亲将这个消息告知众神。” 宁松欲言又止,在看到吉尔伽美什沉稳的目光后,没有再问。她告别吉尔伽美什,踏入众神所在的殿堂,告知众神。 “等英雄王只剩最后一支箭,这支箭不会射向天神,它会射向天空,撕破大地和海洋,到时神明与人类一同回归虚无,不复存在。” 这是警告,也是请求。吉尔伽美什的本意不是和神明一起死去,他仅仅只是要回恩奇都,让乌鲁克恢复安宁。 可宁利尔不接受,众神也不答应。 他们对宁松恶语相加,“是你诞生了这个罪恶。” “吉尔伽美什死后,你也需认错。” 宁松被赶出殿堂,被宣布不允许踏入。 赶走宁松,众神相继坐下,宁利尔手边空了一个位置,那是给伊南娜的,丰收之神的座位。 现在,伊南娜重伤不起,有消息说,她要陷入沉睡了。 一些天神在蠢蠢欲动。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们也知晓了,该死的吉尔伽美什不知从哪弄到的弓箭,射伤了伊南娜,还要求撤回原先的诅咒,让恩奇都重返大地。” 宁利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们答应吗?” 一个男神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这是在侮辱天神,决不可答应。必须给予更严重的惩罚,无法伤害吉尔伽美什,就报复在乌鲁克子民身上,让他知晓母神曾经受过的悲痛。” 他说着,把话题转移到丰收之神上,“春天即将到来,我们可以断绝乌鲁克的水,丰收之力不再馈赠乌鲁克。这些愚蠢的人类得不到粮食,就会埋怨他们的王……只是,现在的伊南娜不能行动。” 一个声音说,“若是单单馈赠丰收之力的话,别的天神也能做到。” 又一个女神站起来,说愿意帮伊南娜教训乌鲁克。 更多的声音响起,他们的甜言蜜语着,在宁利尔面前献殷勤,希望得到丰收之神的位置。 伊南娜伤的太重了,她需要休息。但是神职不能空无一人,在伊南娜醒来之前,她的兄弟姐妹愿意代劳。 大厅外的伊南娜听到这些话,气到浑身发抖,她推开身边的神使,径直闯入,大声斥责着。 “你们不要脸,丰收之神是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拿去。妄亏你们还自称天神,行径比豺狗还要丑陋。” 伊南娜的情绪激动,腹间很快渗出血红,她痛苦倒下,身边的天神们七手八脚去接她,会议变得一团糟。 所幸,这些天神的期盼实现了。 因为加重的伤势,尼纳祖不得不宣布伊南娜需要静养,她需要沉睡千年,以此修复伤势。 那真是太不幸了。 天神们一个个露出哀伤的表情,为这个可怜的妹妹祈祷。 宁利尔当然看出这些天神心里所想的,她气愤不已,认为他们没有一个是真心为妹妹着想,只想着伊南娜手里的神职。 “你们不配做伊南娜的兄长。” 其中一个天神站出来,他看出宁利尔的心事,向宁利尔许下诺言,“母神,我将取来吉尔伽美什的头颅,为妹妹报仇。” 宁利尔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 可吉尔伽美什的弓箭多可怕,如果正面对上,会落得和伊南娜一样的下场,于是他用金子买通了侍从,在吉尔伽美什入睡时,举起了匕首。 第二日,一个天神从吉尔伽美什寝宫被拖出来,他用仅存的力气呼喊,“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天神。” 吉尔伽美什按住受伤的肩膀,眼神冷静到可怕。 “本王当然不会杀你。” “本王要告诉乌鲁克所有子民,有一个卑劣的天神,在深夜闯入本王的王宫,并试图行刺。” 这比杀死他还要可怕,他拼尽力量挣扎起来。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母神她会杀了我。求求你,放过我。” “英雄王,吉尔,我求求你了。”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答,他穿着黄金做的首饰,以最华丽的服饰从王宫,一路向圣殿走去。 所谓的天神被戴上枷锁,被迫跟在身后。 每走一步,就有侍从对街上的人说。 “这是天神……他昨夜闯入王宫,打算行刺王。” 子民们跟在队伍,起先只有寥寥几个,随着侍从的声音,人数越来越多,最后集结成群。在这场人流中,不知是谁朝天神砸了一块石头。 侍从停下脚步,前方的吉尔伽美什没有回头。 于是又一块石头落到天神头上,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声音。 “他们害死了恩奇都!” 被积压的愤怒爆发出来,更多石头砸向天神,还有无数谩骂。 “你们令人憎恶。” “卑鄙的东西。” “把恩奇都还回来!” “把我们的英雄还给我们!” 他们看不到天神的恩赐,他们只知晓,拯救他们的英雄恩奇都被天神诅咒,最后死去。 最甜蜜的信仰转化为恶毒的咒骂,人们怨恨着,厌恶着。 为什么要供奉天神,他们只会带来灾难与痛苦,还不如消失在这个世上。 谩骂最后到圣殿停下,身为大祭司的宁恩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大半生都侍奉着神明,冀望神能给这个城邦带来幸福。 事实却是神带来了无穷的灾难。 如果圣殿里没有供奉宁利尔就好了,伊南娜也不会来…… 这个念头一经诞生,便再也挥之不去。直到吉尔伽美什的队伍出现在眼中。 愤怒的人群停下,他们敬畏吉尔伽美什,也对宁恩尊敬有加。现在,宁恩信奉的天神刺杀吉尔伽美什,宁恩会出怎样选择? 在这种对视中,宁恩从长长的阶梯走下,然后行礼垂首,以一种无言的态度支持她的王。 吉尔伽美什说,“本王觉得圣殿的神像已经失去存在意义。” 宁恩说,“是的,王说的对。” 人群一下子欢呼起来,他们穿过无措的祭司与侍女,冲进圣殿,推倒神龛上的神像,将它拖出殿外。工匠走过来,扬起手中的铁锤,狠狠砸了下去。 在这场狂欢中,得知消息的宁利尔匆匆赶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推倒的神像。以及人群冷漠的眼神。 乌鲁克是平原上最强大的城邦,拥有众多人口,这也是她把圣殿设在乌鲁克的原因,而现在,她的信仰在流失。 这个事实几乎要让宁利尔晕过去,众神亦是吃惊。 下方的吉尔伽美什命人解开天神身上的枷锁,对他说。 “你可以走了。” 然而可怕的事发生了,当一个天神从人群中走过,无人在意。 这些人族,已经失去了对天神的感情。 欢喜,愤怒,恐惧,敬仰……通通化为无视。 宁利尔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大喊起来,试图以这种方法重建威严。 “乌鲁克必将遭受报复!而你,吉尔伽美什也会凄惨死去。这是众神对你的诅咒,也是对乌鲁克的诅咒!” 人群安静下来,吉尔伽美什一步一步走在长阶上,最后停在最高处,他告诉他的子民。 “在乌鲁克死去之前,我将会征服所有城邦,所到之处塔庙尽毁,为乌鲁克陪葬。” 人群则欢呼着,“追随我们的王。” 这些狂妄的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 被激怒的众神朝着吉尔伽美什飞去,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只想将这个半神拉下来,让他闭嘴。 一个两个天神的死亡算不了什么,真正令他们害怕的,是这些不再相信天神的人群。 比天神反应更快的是吉尔伽美什,一支箭矢掠过人群上空,穿透了胸膛。 两支,三支。 鲜血从尚未愈合的伤口中流出,顺着胳膊滴落在地,弓弦被染上血腥的颜色,最后一支箭矢被拉起时,箭尖的空气被挤压到一块,苍穹上的云层在旋转低沉,什么东西苏醒了。 越来越多的力量汇聚在箭尖,箭身上的封印在松动。一个天神害怕了,她上前想要用身体挡下这支箭,可刚触到,她的身体便化成齑粉。 连同她的神职,一起消散了。 宁松没有说谎。这支箭射出后,这个世界会回归虚无。 天神们不约而同停下,面上涌现恐惧,宁松说的是真的。宁利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看起来温柔,“让我们谈谈好吗?” 吉尔伽美什没有松手,相反弓箭还在拉大。 “我们答应你,复活恩奇都,不对乌鲁克出手。” 宁利尔近乎奔溃呼喊着,她后悔当时没听宁松的话,更怨恨伊南娜,如果不是她多事。 他们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吉尔伽美什终于松手,那支箭从弓上取下,重新陷入沉眠。 天神们依次回到天上,宁利尔的目光在箭上流连,她诱骗着,“你想要丰收之神的神职吗?” 吉尔伽美什只有一个回答,“我是乌鲁克的王。” 宁利尔最终没能从吉尔伽美什手中要走那支箭,在离开乌鲁克时,她有预感,乌鲁克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天神。 …… 恩奇都再度睁开眼时,是在圣殿。 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宁恩轻抚着他的额头,眼里有着泪水,不远处宁松在帮吉尔伽美什整理头冠,笑容里已经放下所有。 “吉尔?” 吉尔伽美什侧过头,脸上是懒洋洋的困意,“回来了。” 恩奇都想了想,咽下所有疑问,笑着回应,“是的。” 他被挚友牵着走出圣殿外,人群聚集在长阶下。 当看到已经死去的恩奇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人们发出一声欢呼。随之而来的,是吉尔伽美什的宣示。 就像那个夜晚,吉尔伽美什站在最高处,展开双臂,尽显高傲与张狂。 “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神。” 第27章 后来罗睺直播间里见到了这位活蹦乱跳的乌鲁克王。 观众依旧一口一个金闪闪喊着他, 吉尔伽美什则语气不佳,字里行间都透着这个昵称太低俗的意味。 不过吉尔伽美什不怎么来直播间,经常活跃在直播间的是恩奇都, 他怀着一颗赤诚好学的心, 化身好奇宝宝。 问了无数个十万个为什么。 鉴于恩奇都时不时的打赏行为, 罗睺默认了这位旁听生的存在。 不过比起恩奇都的热络, 直播间的观众更关注罗睺这边情况。 巫妖两族已经杀红眼了。 …… 这一日罗睺在地上闲逛, 正瞧人族热闹时, 一位红衣少年寻找罗睺,字正腔圆道。 “娘娘有请。” 罗睺认得这位红衣少年,乃是女娲身边的童子, 生的唇红齿白,喊做灵珠子。 观众更喜欢喊他哪吒。 顺带把哪吒生平事迹透了个干干净净,说这厮欠调|教。 不过罗睺没兴趣帮女娲调|教, 他同灵珠子离开人族住处后, 在一处荒原见到了女娲。 还有一个另外的同行者。 巫族的后土。 妖族圣人女娲,巫族后土。这倒是有些少见,眼下两族打得不可开交,这两位相约而聚, 还相谈甚欢,怎么看都有猫腻。 罗睺果然没有猜错,见到罗睺后, 女娲告知罗睺一个消息。 “我找到了制止两族继续交战的方法。” 她让灵珠子去寻伏羲,待人离去后, 女娲继续道,“道友先前说大道衍化万千,或许有一丝生机。” 罗睺明白了, 女娲找到了那丝生机。 “即便代价有些大,但我不后悔。” 后土也跟着笑起来,“我亦是。” “此事重大,我一人难定,便寻了后土道友来,我二人合力,料想巫族会稍稍收敛。” 然后,等待时机到来。 她看出罗睺眼中的询问,故意卖了个关子,笑着说,“说起来还是道友的法宝提醒了我。” 她抬头仰望这无尽的天。 口中呢喃着,“女娲补天。” …… 女娲离去后,后土主动寻上罗睺,邀请他去巫族做客。 “长琴说知己难得,很是想念道友。” 这当然是睁眼说瞎话,且不谈太子长琴抚琴那会罗睺经常打瞌睡,即便现在,太子长琴也没时间继续弹琴了。 要打架的,很忙。 罗睺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架不住观众起哄。于是顺水推舟,去巫族看热闹。 老实话,人族这边有直播间观众开挂,科技树是突飞猛进,都进入青铜时代了,巫族这边还是原始生活。 奔放,狂野,充满自由的气息。 尤其是下半身。 因为巫族穿开裆裤,动作稍微大点,就会见光。 【哇哦。】 【真的很大。】 起先罗睺还没反应直播间在变色什么,直到一个老实人跳出来,嚷嚷着不能播色情淫秽,不然要举报了。 罗睺这才明白这群小兔子变色的原因。 他轻骂低俗,把镜头切给了不远处的不周山。 看那山,那水,直播间的观众集体索然无味。 好在太子长琴的出现拯救了这群有品味的兔子,他礼貌冲罗睺打招呼,走到后土皱眉低语,“姨……” 这客人是个妖族,虽说有点头之交,可眼下非常时刻,请个妖族过来,多添麻烦。 后土回了个眼神,并未解释,而是对罗睺笑道,“我观道友对不周山有兴趣?” 盘古脊骨所化,洪荒间最坚固的一物。 罗睺,其实不怎么感兴趣。 废话他连盘古本人都看过,盘古他骨头会比盘古本人好看。 可架不住后土说的下半句,“长琴,你陪道友到处逛逛。” 不同意的罗睺看在打赏的份上,答应了。 三位在此分手,后土说她还要找共工,就不能陪罗睺了。 总之理由一大堆,道歉态度也很足,叫人挑不出毛病。 等后土走后,剩下的太子长琴和罗睺干站在原地,两人沉默了会,太子长琴说,“不如出去走走?”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罗睺这耳朵太显眼了,往部落里头一杵,仇恨值妥妥的。 罗睺并不挑,同太子长琴往外走去。这日风光正好,暖风细柳,太子长琴稍前,青衣捧长琴,低眸拂去弦上飞叶时,道尽无数温柔。 罗睺觉得他的眼睛被吵到了。 直播间里头一群我死了的古怪发言,比较兴奋的,已经在催促罗睺问问题了。 比如老公喜欢什么口味的。 看的罗睺厌烦,正想叫他们闭嘴,打赏来了。 【系统提醒:种花家的八号兔子打赏十架飞机。】 “长琴道友喜欢什么口味的?” 温柔的都快掐出水了。 太子长琴虽然不不解,但还是好声好气答了。 “我非口腹之欲者。” 他也是仙,小仙男都是喝露水长大的。 太子长琴本以为到此为止,不想罗睺面色古怪,“不,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女人不行的话,男人也行。” 太子长琴,“……” 乱七八糟的,罗睺烦了,直播间里的观众急忙把那位按下去,提了个正常问题。 “道友此生最大梦想是什么?” 这倒是问住了太子长琴,他停下思索片刻,抚着怀中琴弦,半晌后回答,“大抵是每一日都能寻一处宝地,抚琴两三曲,日落归家。日复一日,平淡,却欢喜。” 他着实不喜打打杀杀,只是两族恩怨非他一人能解。现在看来,过去的寻常日子着实珍贵。 直播间一群嗷嗷着长琴美人,我愿意陪你。看的罗睺眼角抽搐,他还未开口,便听到天崩地裂之声,那声音之大,好似在罗睺耳边炸开,带来胆战心惊之感。 不,确实是可怖。 罗睺转头看去,不远处的不周山倾倒,苍天破了个大洞,从中倾泻的天水携夹地水火风冲向四面八方,远远望去,好似一条银带连接着天与地。 【共工怒撞不周山?】 【哇,主播快救人。】 一旁的太子长琴嘴唇颤抖,不可置信道,“不周山……倒了。” 苍穹之上的帝俊也不敢相信,他找来手下大将,质问是谁干的好事。 他是要弄死巫族没错,但是没打算拉上妖族一起陪葬。且不谈地上的妖族,把天捅个窟窿出来,搞个生灵涂炭,他妖族要背上多少杀孽。 龙凤二族的例子还在前,他没打算跟后尘。 可骂了一圈,大将均摇头否认,道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毁天啊。 帝俊正欲大骂时,侍女却言女娲来了。 女娲成圣最早,又对妖族颇为关照,帝俊也是格外上心,亲自出来迎接女娲。 婀娜多姿,颜色动人,眸间自生威严,叫人不敢侵犯。 待入殿后,女娲开门见山道,“不周山倒了。” 不周山是巫族的地盘,连着玉宇,不周山出事,难不成…… 女娲叹了口气,“正是如此,共工祝融起了口角,两者相斗。祝融大败共工,共工恼羞成怒,于是怒撞不周山。” 她似乎没看到帝俊眼里的喜意,悲天悯人道,“妖族虽与巫族不和,然天水倾泻,肆虐大地,我心下不忍,欲出手相救。陛下觉得如何?” 这等好事帝俊自然愿意做,搭把手蹭功德,既让妖族气运大增,又能狠狠打击巫族一把。帝俊满口答应下来,问要如何行动? 女娲秀眉微蹙,从来时到现在也不曾舒展开来,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卷轴,细细嘱咐着,“请陛下召集人马,等我号令。” 帝俊接过一看,此物和江山社稷图有几分相像,但又有微妙不同之处,帝俊不曾多想,表示全由女娲作主。 后来,帝俊才嗅出其中种种疑处,比如身为妖族的女娲如何知晓是巫族的共工和祝融打架。 可惜那时已无回头路,只能一味前行。 他按照女娲的吩咐,召集三百六十五大将,又布下女娲给的阵法,命各司其职。只等一声令下。 同样等待号令的还有巫族的十二祖巫,或者十祖巫,共工祝融已经不在,身为巫族首领的帝江双眼发红,因为要布阵,他与其他祖巫不能乱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被大水冲走,或死于暴虐的地水火风中。 而在阵法外,后土问太子长琴,“长琴喜欢亮的地方,还是暗的地方?” 太子长琴回道,“族人在的地方,我便很喜欢。” 这个回答让后土动容,她点点头,对太子长琴言,“那你往后站站。” 莫要一人留在大地上。 一切妥当后,便见天际划过一道巨大身影,下方生灵先是吃惊,以为龙族再现,偶尔看清了身影。 是女娲。 她的身形变得无比巨大,同远古时的盘古一般,头挨着天,尾触地,以血肉之躯挡住破裂的洞口。 吞噬一切的地水火风很快在女娲身上咬出一道道血痕,洪水中多了一道道殷红的痕迹。 女娲却毫不在意,她低头对半空中的圣人笑道,“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 四位圣人沉默不语,唯独通天心疼道,“女娲,不痛吗?” 女娲笑而不语,接过炼化好的五色石,用手一点一点涂抹苍穹。 那五色石原是在乾坤鼎内炼化而成的,四圣也不敢触碰,唯独女娲敢只手相触,耐心涂抹。 她想,得细心些,不能回头又坏了,让第二个人受苦。 终于,天被一点点补齐,洪水也渐渐退去,圣人们忙着去就搭救地上的生灵,最后一点五色石由通天送去。 他脚程也不慢,半路不曾拖延,可当他到达不周山下时,天已经被补上了。 洪水彻底退去,大地重见陆地,可女娲呢? 女娲哪去了? 通天环顾四周,最后仰望天穹。 天与地在逐渐扩大,好似又高了三万五千里,地也厚了三万五千丈。但又什么都没变,天地之间两道巨大阵法掩盖了多余的三万五千里。通天听见有人在质问女娲,为什么骗他。也有异族困于地底,嘶吼着要挣脱。 光芒过后,什么也不剩。 或者该说,巫妖两族被封印了。 手中的五色石渐渐凝固,最终恢复成两块大小不一的原石,从通天手中滑落,通天却无暇顾及,他回过头来,听到了九重天上鸿钧的宣判。 “女娲后土逆行天道,获罪于天,着女娲于紫霄宫思过,改之加勉。后土剥肉身,魂落血海,且永世不得入轮回。” 第28章 补天那会罗睺没跟着去, 这种世界末日场景,罗睺原是要扯朵云坐在边上围观的。可惜架不住直播间的观众哀怨。 一边哭一边打赏,看在钱的份上, 罗睺下去救人了。 直到女娲以身封印两族, 被愤怒的鸿钧捉回紫霄宫。罗睺这才反应过来。 果真是逆行天命? 回望这片晴空, 血眸已经看不到天庭的百万妖将, 天上地下, 残余的巫妖两族不知所措, 剩下的人族亦是茫然。 他们的女娲娘娘,不在了吗? 紫霄宫内的女娲自然能听到人族的声音,她盘坐于蒲团上, 身影模糊虚弱。 没有哪个圣人落到她这种地步。 鸿钧手腕转动,自四面八方而来的魂链牢牢缠住了女娲,她身下阵法大作, 刻满符文的阵法一层一层蔓开, 到达极致后,光罩从地面生出,向着女娲靠拢。 “多谢老师。” 女娲能感受到体内回归的力量,她明白, 鸿钧名为紧闭,实则是护住她的魂体。 圣人的确不死不灭,但她这副模样, 若是落到别人手里,怕不是要被当枪使。 以圣人之躯强行封印近百万妖将, 导致自己肉魂分离,女娲实属第一个。 那个后土也算勇气可嘉。 可惜巫族无魂,女娲尚能抽出自己魂魄苟延残喘, 后土怕是要形神俱灭。能不能存下一缕残魂,往后全看天意。 天意…… 鸿钧回过神,并未回应阵法中的女娲,只是命两个小童照顾,独自离去。 到了僻静处,他才唤出天道,问起来龙去脉。 “这与预定的天命不符……” 天道依旧黏黏糊糊蹭着鸿钧,装疯卖傻,“人家真的不知道。” 他捏住天道,神色平静,“我看到罗睺了。” 指间的存在微微颤抖,过后是更大的声音,“我怎么可能知道,罗睺是你杀的,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见鸿钧不语,天道又去蹭鸿钧,“你我一体,我怎么可能会瞒着你。” “鸿钧,当日所说的我亦不曾忘。” 若是罗睺在场,估计是要把天道往死里捏,可惜眼下是鸿钧,他望了天道片刻,将其收进袖中远去。 他的愿望是…… 罗睺。 ** 被点名的罗睺背后生寒,暗想鸿钧不可能会发现自己。所以绝对不是这厮在想自己。至于剩下的…… 他没当回事。 眼下他被观众唆使着要不要去紫霄宫看看,凭心而论,罗睺是很想看热闹的。可紫霄宫还住着个鸿钧,两者权衡,罗睺就很烦。 这会空档,直播间里又跳出一个熟人。 【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你,精灵。】 两只犬耳微微抖动,主人并未给予回应。 对方似乎是憋久了,拉着罗睺絮絮叨叨,当然是单方面的倾诉。 【创世庆典很热闹,天使们也向往了很久,只是因为我的缘故……大家的建议我都有听,虽然有些糟糕,但至少,更大的事被终止了。】 只不过他现在没脸见其他天使了。 米迦勒至今都无法回想那一幕。 神在上,他领着诸位天使于广场之上,边上还站着精灵与龙族,当神要求路西菲尔向弥赛亚下跪时,广场上是惊诧的吸气声。 在他们看来,比起一个刚诞生不久的存在,路西菲尔这位元老更值得他们尊敬。 米迦勒亦不能接受,他想到了神曾说的话,还有路西菲尔苍白却坚毅的脸庞,拳头慢慢攥紧。 “我不答应。” 那是路西菲尔仅存的骄傲。 但神偏要路西菲尔下跪,多少双眼睛注视,天际撒下的圣光落到路西菲尔发间,有一瞬米迦勒觉得,路西会与这圣光一样,消散而去。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混乱的思绪让他无法思考更多,在神的威压下,众生的仰慕下,米迦勒喊出了那句话。 简直无比糟糕…… 米迦勒捂住脸,单单回想就使他羞愧不安,当日他到底是用怎样的语气喊出的。 好一会米迦勒才缓过来,重新望向直播间,大家似乎并未发现米迦勒暂时的走神,而是在和罗睺聊天。 米迦勒想了会现在的情况,鼓起勇气再度向罗睺发出疑惑。 【再次打搅非常抱歉,只是现在的我没有可以商量的伙伴。】 【你能帮帮我吗?】 帮个大头鬼,罗睺自己也烦着呢,哪还有精力搭理米迦勒。再说了,根据直播间观众反馈,这厮日子过得比他还舒坦,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要说人生有什么不足。 就是陷入了狗血三角恋。 沉迷和鸿钧打架斗殴的罗睺完全不能理解米迦勒的烦恼,在他看来,要不提刀上去把那个所谓的神给干翻了,不然就占山为王,等势力壮大后,再把神给干了。 总结一个字,干。 他正想让米迦勒这厮滚远点,那边念叨完的米迦勒突然说,【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表达谢意。】 罗睺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变,他可是没忘开通米迦勒这个世界时花去的经验条,现在米迦勒想表达谢意,那简单啊。 “我,罗睺,打钱。” 米迦勒似懂非懂,顺着罗睺的指引打赏,边按边想道,这个精灵是有龙族血统吗?喜欢黄金。 【系统提醒:米迦勒打赏十架飞机。】 【系统提醒:米迦勒打赏十架飞机。】 【系统提醒:米迦勒打赏十架飞机。】 …… 足足近百条,堪称刷屏。 【???】 【发生什么了,我眼睛瞎了。】 【我只有一句话,富婆,饿饿,饭饭。】 【老公你看看我!】 身为拂晓明星的副手,米迦勒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一件事,他富到流油。 当整个直播间连带那个精灵都对他友善起来,米迦勒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朋友,是可以用钱来换的。 他试著书写,在对话栏敲出一行字,选择发送。 【我现在不知如何是好?】 接踵而至的便是弹幕的嘘寒问暖, 【老公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 【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 就连罗睺也问,“是你方才所说之事?” 米迦勒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又给罗睺打赏了十架飞机,细心说了自己的困难。 这事其实罗睺已经听过了,观众那边还有更加详细的版本。 最初,神创造了天地,创造了万物,又命天使管理天堂,而后神创造了人。在一次盛典上,他命天使之首的路西菲尔给圣子弥赛亚下跪,路西菲尔拒绝后,率领三分之一天使造反,这位米迦勒不幸被名为统帅,和昔日上司,自己的朋友打架。 罗睺:挺恶趣味的。 原本米迦勒是打不过这位天使长的,架不住神亲自降临,直接把路西菲尔打落天堂,奠定了两方的仇恨。 此后路西菲尔改名路西法,自诩为地狱之主,和天堂不共戴天。 当初听完故事的罗睺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居然没死。 而后他又想了下,若是盘古活到现在,要巫妖两族给人族磕头,这两族怕是会立刻摒弃前嫌,联手摁死盘古。 完事继续打架。 米迦勒还在吞吞吐吐诉说自己的苦恼时,弹幕观众已经剧透了个干干净净。 你家上司以后会造反的。 你还是正义之军的统帅。 你这辈子最大的战役就是殴打你上司。 很长时间内,都没米迦勒的反应,罗睺以为这厮是觉得这群兔子胡说八道,会像上个英雄王一样,直接走人。没想到这个米迦勒居然回复了。 【假使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不应反抗……】 【米迦勒你振作一点,想想路西,他也是爱神的,被神亲手打落天堂,路西心中不知道有多痛苦,你要看着他受苦,最后永居地狱,再也见不到神吗?】 罗睺:??? 【……这位是路西粉?】 【想问下姐姐磕哪对?】 米迦勒自是看不懂所有的话,他捡了能听懂的,比如某位粉丝的激情发言。 【我自是不想看到。】 【所以你要帮路西?】 是又不是,米迦勒跟着应了。 【来,让我们梳理一下。路西之所以会离开天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又对天堂没有眷恋。我们无法改变别人的意志,但是可以自己的力量做出改变。】 【比如?】 【鼓动其他天使一起离开天堂,越多越好。】 米迦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头直播间的观众还在给米迦勒洗脑。 【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当所有天使都站在路西身边,神不可能将你们全部打入地狱,对不对?】 【他受到的侮辱你们帮忙讨回,这样一来加强了路西和天庭的联系,再堕天时就会担心你们。】 你一言我一语的,让罗睺来了兴趣,他问直播间那头的米迦勒,“为什么不反抗?” 米迦勒,你为什么不反抗神? 米迦勒缩了下手,眸中流露几缕迷茫,“不可违背神的旨意,我们生来就需谨记在心。” 因为是神诞生了他们。 天生天养的罗睺根本不吃这套,“照你的意思,他要你死你也去做?” “自然……” 米迦勒答不出来,因为他确实会这样做。 “不如这样……”罗睺忽然凑近镜头,血眸中充满恶意,“做一个受难者,以你的背叛,死亡,去获取他们的和解。” 将这些称之为理想,信念,便可一往无前。 第29章 “以我的死亡……” 米迦勒眼神极为迷茫, 他是迷失目的地的旅人,在原地徘徊许久。 罗睺的低语仍在继续。 “你知晓了未来,得到了结果, 是要背负枷锁, 沉溺于悔恨中, 做你的天国统帅, 还是以微薄之力扭转未来, 即便会被你的神赐下死亡, 被同伴误解,恶名镌刻石碑上,后来者无人能知。” 额前碎发一点点滑落, 掩盖眸中的微光,他眸中倒映了千万年不变的天堂。 那里曾有路西的身影,而他位居于下。 “我……” “想清楚你心中真正的渴望, 是所谓的荣光, 还是所爱者的幸福。” 米迦勒闭上眼,是的,他心中真正想要,从来没有变过。 【谢谢你精灵, 你说的对,我应该试试。】 说完米迦勒关闭直播间,将金球置于办公桌上, 大步往外走去。 洁白柔弱的羽翼垂落在身后,圣光将之亲吻, 远方传来天使的歌颂,米迦勒按住胸口,那里有什么新的东西在诞生, 发芽,缠绕…… 像是柔弱的藤蔓,娇弱搭在巨木上,一点点汲取营养,直至最后的绞杀。 那副躯壳还在,内芯已经更换。 他将以信念,理想继续前行,即使终点是死亡,他甘之如饴。 这便是殉道者所求的。 第五天的北部是荒凉废墟,因为这个关系,天使牢狱便设在这。作为路西菲尔的副手,米迦勒也极少来这,而今天,他来此寻找路西菲尔。 再次见到这位晨星副手,监狱长萨麦尔的表情耐人寻味。他拉长了语调,慢吞吞着。 “我以为你会消失很久。” 神在上,米迦勒居然敢在创世庆典上说这样的话。 不过这次的创世庆典也不止米迦勒一个意外,就是不知道,私下那些种族讨论圣子弥赛亚多些,还是米迦勒多些。 不得不说,这事虽然疯狂,但多少消去了那件事的影响。 要路西菲尔向弥赛亚下跪。 米迦勒不自在搔了搔脸颊,试图避开萨麦尔的目光。 “我,来找路西……” 创世庆典后,路西菲尔又和神吵了一架,下场很明显,路西菲尔又被关了。 “你当然是来找他的。”好在萨麦尔不是那种爱说笑的存在,他放过了米迦勒,拎起一大串钥匙往深处走去。 米迦勒跟在后头,试着和这位沉默的监狱长谈心,“萨麦尔,你觉得第五天的生活如何?” “有没有想法去第六天,梅塔特隆天天抱怨活太多,你如果去了,他也许会高兴……” “不必。” 萨麦尔打断米迦勒的话,作为大天使之一,好好的第六天不住,宁愿跑到第五天,还是气候恶劣的北部,萨麦尔的性格起了很大作用。 这位怕是继承了神的宅属性,能待在牢狱绝不多挪动一分。即使第六天气候宜人,有相熟的伙伴。 不去就是不去。 被萨麦尔拒绝,米迦勒没有再提。他跟着萨麦尔一层一层往下,快到目的地时,米迦勒忽然说道。 “所以,萨麦尔也不想路西离开对吧。” 在深色牢狱里,它听起来如此空洞,在引诱倾听者深入了解。 萨麦尔皱眉,没有回应米迦勒的话,他打开牢门,走下幽深的台阶,最终来到路西菲尔面前。 唤醒受罚中的路西菲尔后,萨麦尔提灯从米迦勒身边经过,暖黄的灯光倒映出米迦勒的脸。 俊美,坚毅,眼中不变的信念,以及嘴角的笑。 萨麦尔停下脚步,米迦勒已经走向路西菲尔,他关切问着自己的上司,话语中是无尽的担忧。 大抵是灯光的错觉。 萨麦尔用手指摩挲着玻璃罩,将这仅存的光明留了下来。 牢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地上的寒霜不曾退去,米迦勒走到路西菲尔面前,碧绿眼眸里是满满歉意。 “对不起。” 路西菲尔从沉睡中醒来,金眸望着跪在地上的米迦勒,并不是很想搭理他的副手。 简直不可理喻,居然在创世庆典上说出这样的话。 “你无须向我请罪,若你觉得自己有罪,便去请求神的原谅。” 米迦勒似乎没有听到路西菲尔的话,他的注意力全在路西菲尔受伤的手上。 圣光之术治愈着伤口,米迦勒抬头看见路西菲尔苍白的脸庞,试图缓解路西菲尔的痛苦。 “不必。” 路西菲尔打断了米迦勒的行为,这里是极寒天,专门惩罚天使的,即便米迦勒治愈了他身上的伤,等米迦勒离开后,寒霜会再度冻裂路西菲尔的手。 “您不该受这样的伤。” 米迦勒执着路西菲尔身上每一寸伤口,在发现自己的治疗之术起不了多少效果时,米迦勒微微晃动羽翼,低声道。 “失礼了。” 不等路西菲尔反应,米迦勒身后的羽翼舒展开来,以一种温柔不容抗拒的态度裹住路西菲尔。 这儿的地方就这么大,为了暖意不得不贴近距离,当两人的羽翼接触时,路西菲尔的脸上浮现几缕薄红。 “给我滚出去!” 天使的翅膀是最敏感部位,即便路西菲尔也极少触碰,如今和米迦勒的羽翼相触,路西菲尔生出一种羞愤之情。 他怎么敢。 他怎么不敢,都在创世庆典上说出这种话。 米迦勒垂下眼眸,反擒住路西菲尔的手,将他强制拉入怀中,体内涌出的圣光尽数飞向路西菲尔。 “殿下,恕我失礼,但您需要休息。” 重得圣光垂怜,路西菲尔逐渐恢复力气,强撑的意志在此时松懈,路西菲尔极困,他要睡上一觉。 “米迦勒……” 这道声音很轻,米迦勒低下头,给予回应。 “是的殿下。” 可路西菲尔没有给予指令。他的羽翼完全放松下来,自发依恋起米迦勒的羽翼。 大天使的八翼…… 那双碧绿的眼眸完全没入黑暗,米迦勒松开手,动作轻柔着。 “非常抱歉,我让殿下失望了。我只是希望……” 米迦勒停下来,忍着背后剧痛,在路西菲尔手背吻了吻,纯粹而真挚。 “愿您荣耀永驻天堂。” ** 萨麦尔以为这位晨星副手会被路西菲尔揍到鼻青脸肿,事实上米迦勒完好无损走了出来,他把手中灯交给萨麦尔,笑着说。 “殿下睡着了,不要打扰他。” 萨麦尔接过提灯,借着片刻的灯光,他注意到米迦勒的脸色有不正常苍白。 八成是被路西菲尔骂了,萨麦尔心想。 “我要向神请罪。” 米迦勒向外走去,他的步伐很慢,坚定绝不迟疑,萨麦尔目送米迦勒离去,正打算回去时,米迦勒忽然问。 “萨麦尔,殿下理应站在神之下对吗?” 他背对着萨麦尔,以致萨麦尔看不到米迦勒的脸。 这问题有些奇怪,萨麦尔还是回答了。 “是的。” 于是萨麦尔听到米迦勒如释重负的笑,“我也这么觉得。” 那道身影远去,像一点,最后融于第五天,萨麦尔提着灯折返,他本着习惯,又去看了路西菲尔一眼。 推开门一刹,微风刮起小小气流,有羽毛在半空中飞舞。萨麦尔惊诧睁大眼睛,在这间小小的牢狱中,数不清的羽绒攒聚在一起,它们托着路西菲尔的身躯,试图赠于一个甜美的梦。 萨麦尔转过身去,微黄的灯照亮地上的血迹,它们被冰霜凝结在地,虽沉默,却和它的主人一般。 笔直的像条线,不曾有片刻迟疑。 …… 米迦勒的脚步最后在水晶天外停下,圣光争先恐后进入米迦勒体内,填补空缺,它们亲吻着米迦勒的羽翼,为米迦勒减去几丝痛楚。 天使的歌声已经传不到这,只剩风元素的轻哼,米迦勒停下脚步,面对眼前人打了声招呼。 “圣子。” 弥赛亚脸上露出礼貌又不尴尬的笑容,为避免冷场,他主动问,“你要见神?” “我是来向神请罪。” 这理由再正当不过,弥赛亚松了口气,按下心中的怪异。说实在的,他从未想到米迦勒会说出这样的话。 根本不能用失礼来解释。 他要是路西菲尔,估计得把这个副手的嘴永远缝上,打发地远远的。 那可是千万生灵都在场的创世庆典。 神没当场抹杀米迦勒都算客气的了。 可他是弥赛亚,当事者之一,他无法知晓神的用意,可清楚路西菲尔的性格。无论路西菲尔跪不跪,他都是众矢之的。 米迦勒那句话堪称疯狂没错,同样也拉去了一部分影响。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现在天堂大家讨论最多的是米迦勒,而不是弥赛亚。 也有大家不愿意回想那段不愉快的原因。 弥赛亚回过神来,看着米迦勒踏入水晶天,交错间,他对米迦勒说。 “谢谢。”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 米迦勒颔首,身影没入光明中。 身后大门关闭,长廊两旁舒展着枝桠,天使们的信仰在此凝结成水雾,最后汇成一条溪流,静静流淌在长廊下。 也许是剧痛影响了米迦勒,行走间,米迦勒听到了小天使的祈祷。 甜甜的,像是香软的棉花糖。 ‘希望下个创世庆典还能见到路西菲尔大人。’ ‘大家都能好好的。’ 能浸到米迦勒的喉间,从心底散发喜悦。 他终于来到神座下,垂下头颅,以受刑者的姿态下跪。 “神,我有罪。” 我将背叛您的指引,放弃即将加身的荣光,走上不归之路,背负罪孽枷锁,直至双脚磨破,身躯被吞没。 身后羽翼微展,圣光折射出洁白的色彩,神听到了他的祈祷,银眸有不解。 他的米迦勒背叛了自己,却无堕天之像。 第30章 最后神还是宽恕了米迦勒。至于为什么没有收拾米迦勒。有可能是留着给路西菲尔做对手。 毕竟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但不包括读心。 不然凭米迦勒的所思所想, 神估计要第一个灭了他。 不过米迦勒并不这样认为,第二天他就自请去第一天,做起观测天象的活。 而这活相当于人类世界的扫大街。 堂堂晨星副手跑去扫大街, 其他大天使自然无法理解。加百列第一个跑去找米迦勒。 作为七天使中唯一女性化的加百列, 她的心思也偏向细腻敏感。恰巧第一天是加百列掌管的地方。借着给米迦勒说明工作的由头, 加百列找上米迦勒。 第一天多星体, 每个天使掌控一颗星星, 它们每天都要记录情况, 工作其实颇为无聊。 好在不需花费太多精力,刚好给这些刚出生的天使练手。 不过毕竟刚出生,总有意外发生。 加百列找到米迦勒时, 他正笨拙安慰着一个天使,不远处一颗星星被打碎一角,变得不再明亮。 “或许有办法修补一下。你看, 星屑还在。” 米迦勒捧起地上的星屑, 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而讨好的对象则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天使。 这场面多少有些稀罕,加百列没去打扰米迦勒,等小天使破涕为笑, 一大一小又聊起别的话题。 “你也喜欢殿下吗?” “我超喜欢路西殿下的,最喜欢了。” 直到小天使捧着星星开心离去后,加百列才上前和米迦勒聊起来。 “大家都很担心你。” 换下一身繁琐的长袍, 这会的米迦勒有点像刚出生那会,懵懵懂懂, 对什么都好奇,只是那双碧绿的眸子已经不复从前的清澈。 它像大海,在往返冲刷海岸, 以千年万年的光阴,啃噬走大片领域。 温柔,却残忍。 “让大家担心是我的过错。”米迦勒向加百列行礼,低眉垂眼,温顺又优雅。 “但是加百列,请相信我,我现在很好。我在前行,并未停滞不前。” 这倒让加百列找不出安慰的理由,她也不是萨麦尔那种冷幽默的性格,于是换了个话题。 “你打算在第一天待多久?” 加百列的意思是米迦勒什么时候回去,毕竟路西菲尔不会被关闭太久,神向来是仁慈的,大天使们也会为路西菲尔求情。 到时候出来看见米迦勒不在…… 米迦勒笑容变得有些苦恼,他轻声说,“加百列,你知道的,我现在没脸见殿下。” 毕竟在创世庆典上闹了这么大一出。 所有理由都被米迦勒挡回去,加百列最终只能叹气,她告诉米迦勒,“如果想要回去的话,我会为你安排。” 米迦勒避开加百列那双漂亮的眸子,望向远方奔跑的天使,喃语着。 “不需要太久。” 在此之前,他会为殿下做好准备。 ** 不出意外的,路西菲尔回到第六天时,迎接他的天使中少了个米迦勒。 古怪的是路西菲尔也不问,在结束一场堪称沉默的欢迎仪式后,路西菲尔开口说,“我要见神。” 好不容易热络起来的气氛又死寂下去,加百列轻声道,“路西,你知道的,这没有意义。” 神不会见路西的,强制见神的下场就是再次被囚禁。 气氛再次陷入凝固时,突然有天使闯入,惊慌失措着,“不好了。” “米迦勒大人领着大量天使闯入了水晶天。” 水晶天是神休息的地方,没有许可,是不被允许踏入的。现在米迦勒带着天使在水晶天外,加百列脑中闪过要命。 米迦勒,他想做什么? 路西菲尔也想知道,当大天使达到水晶天时,广场跪着密密麻麻的天使,米迦勒站在前方,同他对峙的是圣子弥赛亚。 “米迦勒,你不能这样。” 米迦勒还是第一天时的打扮,长袍上无一朵花纹,他立在树下,朝加百列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光明与正义,是我们一直追求的东西,对吗?” 那双碧绿的眸子如此动人,却让弥赛亚失声。头一次看不懂米迦勒。 米迦勒回过头去,朝水晶天内的神行礼,循规蹈矩着,“神,请原谅我的无礼。” “但我想要一个答案。” “您为何要路西菲尔下跪?”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广场即便陷入无声,从第六天赶来的战斗天使们也停下了动作,他们看见了为晨星发言的米迦勒,也看到了那颗晨星。 大天使们耀眼而低调,没有阻拦米迦勒的行为。 路西菲尔虽未出声,金眸紧紧盯着水晶天,他比任何天使都渴望答案。 那个明知的答案。 “弥赛亚是灵与肉,仅次于我,他有资格与我同坐。汝等为天使,亦要参拜圣子。” “绝无可能!” 路西菲尔毫不犹豫拒绝了。 他是晨星,是天国副君,他有他的骄傲,这骄傲是无数天使编织而成的王冠,他既然戴上了,就绝不可能低头。 他不允许天使的自尊成为牺牲品。弥赛亚再高贵,他也只是个外来者,天堂是他与众天使一同建立的,只为心目中唯一的神。 即便神要毁去天堂,他也不会抱怨一句。 但这不是给弥赛亚下跪的理由! 有多少天使心中失望着,又有多少天使把目光投向了路西菲尔。米迦勒都不得而知,他只是平静抬头,“神,您无所不能。就算大家离开天堂,对于您来说,也是无关紧要对吗?” ……谁,谁离开天堂? 围观的加百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神的声音紧接而来,“米迦勒,我的孩子,你要做什么?” 米迦勒说,“您是知晓路西殿下的,他受此大辱,定然不会再留在天堂,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又不想离开路西殿下,打算追随殿下而去。” 说完米迦勒还歪了歪脑袋,问边上的加百列等,“要一起走吗?” 加百列,“……” 你这么光明正大,当着神的面撬墙角,好意思吗! 加百列甚至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回答米迦勒,可路西菲尔比加百列的反应更快。 “米迦勒你在说什么!” 米迦勒,“如殿下所见,追随殿下左右,生死不离。” 路西菲尔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难看,他盯了米迦勒很久,最后挥动羽翼,离开水晶天。 当事人走了一个,水晶天也没有动静,闹剧最后胡乱收尾,加百列的心情都不知如何描述。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时,不出意外见到了在此等候的米迦勒。 笑容因为真诚,所以显得格外美丽。 看上去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加百列重重叹气,不得不邀请米迦勒进来。 加百列的住处有些凌乱,不少书本和器具随意摆放,好在东西还能找到,加百列没花太多力气就翻出了茶具,动手为这位客人泡茶。 “所以,找我什么事?” 米迦勒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红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米迦勒的眼,使得米迦勒看起来有几分无辜。 “我下午的话是认真的。” 米迦勒眨也不眨看着加百列,“我希望你加入反抗神的大军中。” 加百列直接摔了手里的茶杯。 她手忙脚乱站起,瞪着米迦勒一时说不出话。 她都快要怀疑眼前的米迦勒是假的了。 “米迦勒,你疯了吗?” 米迦勒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响声,身后一对洁白的羽翼展开,这是自证,也是决心。 “如你所见,我无比清醒。知晓自己在做的事。” 他要挽回殿下,让天堂恢复最初的样子,即便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他将身体微微前倾,邀请加百列坐下,动手给加百列沏茶,“作为大天使的你,和殿下相处时间最长,你再清楚不过殿下的脾气。” 加百列当然明白,路西菲尔高傲,从不低头。要他把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根本不可能。 “假如你是殿下,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米迦勒的问题让加百列一下子联想到白天的水晶天,她头疼般捂住额头,劝着米迦勒,又像是自我安慰,“路西不会这样做的。” 但这话加百列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愣愣望着杯中液体,失去了品尝它的欲望。 “你我都不想看到那个结果,那为什么不试着去阻止它。” 米迦勒起身走到加百列身边,轻轻按着她的额角,俯下身说着,“别怕,假使失败了,将所有罪名推到我身上,神不会责怪一个受骗的天使。” 当然不是这个,加百列反抓住米迦勒的手,带了几分怒意,“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不是出卖伙伴的卑劣者! 米迦勒注视着他们相拥的手,抬眸问加百列,“若你不惧惩罚,那为什么不试试?” 加百列一下子被问住,她摇摆不定着,“可是背叛神……” “你从未背叛过神。”米迦勒打断加百列的话,“我能见到,你全心全意侍奉着神,纯粹而真挚。再说加百列,信仰神不是口头说说,有没有背叛神,你自己最清楚,对吗?” 是的,她从未背叛过神明,她出生第一眼,便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神伸出手,轻抚她的长发,对她说。 加百列,这是你的名。 她感激着神的恩赐,欢喜能陪伴神身边。 可她也有私心,她希望大家都在天堂,过着重复却美好的日子。 她不想要路西离开。 米迦勒将失落的加百列拥入怀,圣光自他发间垂落,没入胸膛内,加百列能感受到米迦勒那颗纯洁无瑕的心。在对她说。 “为什么不试试?” 像恶魔低语,以爱之名,蛊惑着,诱骗着。 第31章 数天以后, 罗睺又见到了这位传说中深陷狗血三角恋的主。 不过从他的对话中来看,这位好像陷入了另一种麻烦中。 【多日不见实在失礼,只是这几日实在忙碌, 抽不出时间与精灵相见。】 罗睺一只手托着下巴, 就看着直播间打赏刷屏, 观众们直呼土豪。 中二也认了啊! 看在钱的份上, 罗睺数了数经验条, 心情很好听米迦勒抱怨。 【我已经劝动其他天使, 号令大家为殿下请命。只是……】 罗睺眨眼,这很好啊,以下犯上, 大逆不道,听听多精彩。他都要鼓掌了。 【假使未来是真的,路西堕天是命定之事, 神需要一位存在执掌地狱, 审判人类。殿下,的确再合适不过。】 罗睺是最听不得命定二字的,只是他还没说起一句,弹幕已经说上十句。 【见鬼的光暗平衡, 创世神吃白饭的。】 【当初觉得人家能干,就留在身边,不要了一脚踹开, 渣男。】 【想开点,就是被外派了。只不过归期不定……】 【非要从天堂派个出去, 我觉得神最合适下地狱。毕竟没了他天堂照样运作。】 【考虑一下君主立宪?】 一句比一句精彩,罗睺津津有味看着,过了好一会, 他问还待在直播间的米迦勒。 “不如,我帮你一把,把神拽下来。”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他很乐意做第二次。 他很好奇,这类如同盘古一样的存在,到底有强大。 不过可惜的是,在罗睺说出这句话后,米迦勒离开了直播间。 真无聊。罗睺收回杀意,继续和直播间观众闲聊着。 他无从得知,米迦勒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也不会懂,米迦勒这类将神视为唯一的信徒,到底有多疯狂。 …… 水晶天的对峙后,路西菲尔心态出奇平静,第二日便回到工作岗位上,处理着天国的大小事务。 因为看起来太过正常,以致反而显得不正常。 更加诡异的是这群大天使,依旧过着从前的日子,上班下班,和路西菲尔有说有笑,休息日的时候甚至会问路西菲尔要不要参加茶话会。 简直正常过头了。 神不明白。他询问身边的弥赛亚,问路西菲尔为什么还不堕天? 作为神的一部分,弥赛亚这个圣子虽然名头响亮,但在天堂里,还有一大串更响亮的名头。 什么晨星,天国副君,天国丞相,天国统帅…… 相比之下,圣子还真没什么存在感。 还没实权。 不过小天使们倒不在意这个,他们更羡慕弥赛亚可以天天待在神身边,侍奉神。 若是弥赛亚能听到天使们的祈祷,大约会郁闷叹气。 距离产生美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神亿万年都独处神座之上,漫长的时间给了他自话自说的毛病,等弥赛亚到来后,这个毛病变成了你问我答。 单方面的,只有神问弥赛亚的份,没有弥赛亚反问神的资格。 比如现在…… 即便弥赛亚不想回答,他也不得不作出答复。 “路西,大约,还是敬爱您的。” 得到这个回答的神并不满意,“可他并不属于天堂。” “人族即将诞生,他需在地狱,同我对峙,见面如仇敌,此后不得再见。” 清冷的声音回彻在长廊,亦如创世之初,他赠于路西菲尔名之时。 弥赛亚张了张口,褐色的眼眸里透着忧郁,他想问神,既然如此,您知晓了他的未来,又为何要留在身边。 这次对话无疾而终,弥赛亚最终从水晶天离去,独自漫步在第六天,湖畔旁有天使弹拨竖琴,像是月光下盛开的百合花,使听众惊讶它的美丽。 可即便是天使在奏乐,弥赛亚也得不到快乐。他的眉宇始终不曾舒展开,心神不定,四处漫步着,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路西菲尔的宫殿前。 这种潜意识的行为让弥赛亚沉默,他在原地站了会,放弃登门拜访的念头,打算回去。尽头一位天使拦住了弥赛亚。 “圣子,冒犯打扰了。” 他抬起一双碧绿的眼眸,比春日的光还要温暖。 …… 圣子弥赛亚去人间了。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天使们不怎么在意。大天使们更没有将它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现在在头疼另一件事。 如何同已经准备发起背叛的路西菲尔联系,并表明自己也是一员。 “米迦勒呢?”梅塔特隆又在按额角了。 说实话,自打路西菲尔被关后,天堂大部分事务都交到他手上,梅塔特隆好脾气忍了,现在还要做地下工作,近半年没有好好休息的梅塔特隆快疯了。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茶话会一员的加百列有些为难,替米迦勒说着好话。 “你是知道米迦勒的,他在创世庆典上闹出这么大的事,没脸见路西。” 一提创世庆典众天使的表情就不太好,梅塔特隆沉默了会,给出让步。 “不管如何,必须尽快解决。” 从公事上讲也好,朋友角度出发也一样,他希望米迦勒和路西菲尔和好。 加百列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茶话会结束后,她传讯给米迦勒,希望得到回复。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米迦勒很快给了回答。 他现身于第一天,把还在忙碌公务的加百列吓了一跳。 “你去哪了,身上都沾了泥土。” 加百列一边嘀咕着,一边低头忙碌手里的活计。并未立刻做出反应。 米迦勒取下头上的枯叶,捏着叶梗回忆了下,微笑着说,“是处不错的地方,在人间,你要来吗?” 过了好一会,加百列才放下鹅毛笔,她撑着下巴打量了米迦勒会,不太确定着,“你确定是去了人间?” 气息如此浑浊。 米迦勒笑容不变,“大约还是我的力量不够强大,无法隔绝来自人间的污秽。” 他并不是七大天使,非神亲手诞生,力量方面,远远不及加百列这些大天使。 加百列没有怀疑,起身絮絮叨叨着,“梅塔特隆抱怨很久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见上一面。” 加百列说时米迦勒凝视着右手,上头沾了泥土,还有一些砂砾,以及细小的伤口。 他的力量的确不够强大。 “要去人间看看吗?” 突然其来的问题让加百列有些措手不及,她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最后点头,只是在离开天堂时,抽空问了米迦勒一句。 “什么时候回来见路西?” 米迦勒眺望远方下沉的太阳,它将隐去所有光辉,独留星光在黑夜中闪烁。 “这次回来就见殿下。” 如果能回来的话。 得到满意回答的加百列放松下来,主动牵起米迦勒的手,笑着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给路西一个惊喜?” 米迦勒微微睁大眼睛,过后含羞垂下脑袋。 这让加百列得意起来,“我就知道,偷偷跑去人间,不告诉我们。除了给路西惊喜,还能是什么……其实不用这样做,路西是最了解你的,你好好和他道歉,他会原谅你的。” 她展开羽翼,飞在米迦勒前面,温暖又强大的力量像黑夜中的月光,不容抗拒。 大天使的力量…… 米迦勒在原地站了会,展开羽翼跟了上去。 跟着米迦勒的指引,加百列找到了秘密花园。 那是一处幽静的湖泊,从上往下去,像是一块蓝宝石镶嵌其中,因为处于密林之中,所以无人能发现瑰宝。加百列动了心,她静静落于其上,散落的羽毛在接触湖面时便化为晶莹的光晕,自加百列身边化开。 米迦勒停驻半空,看着加百列一路涉水,摘下湖边的百合花。 他知道加百列最喜欢百合花。 “我觉得你需要公开这个秘密。”没过多久,加百列手里便多了一大捧百合花,眼中流动着欣喜。 她还想来这第一回第二回第三回。 米迦勒跟着下来,解释着,“刚刚发现。” 加百列并不在意,她绕着湖面飞了整整好几圈,一脸餍足回到米迦勒身边,向米迦勒打包票。 “路西一定会原谅你的。” 米迦勒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会这里的风景,和加百列提起一件不相干的事。 “加百列,我们都喜欢天堂对吗?” 过于低落的声音拉走加百列的注意力,忘却百合花下的危险,她安慰米迦勒,“别担心。” “我们好好和神说明原因,神会谅解我们的。” 她知道米迦勒在害怕什么,他害怕神再次拒绝路西,从前的欢乐不复再见。 但这不重要,就像米迦勒自己说的,他们争取过,不会后悔。 “我恐怕得不到神的原谅。” 米迦勒抬眸,走到加百列身边,伸手拥住加百列,低声说,“加百列,对不起。” 手中的百合花掉落在地,加百列无力靠在米迦勒怀中,她感到极强的困意,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的力量不足以进入黑暗,加百列,我需要你的帮助。” 那双羽翼自月下伸展,加百列失神望去,却见不到光明。 胸膛传来剧痛,加百列的意识越发模糊,她无法理解,米迦勒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说好的,一起去见神,为路西讨回公道。 回应她的是落下额头的吻,将她送入甜美的梦乡。 ** 草地上的天使合眼沉沉睡去,散落的百合花化为候鸟,为天堂带去求救信号。米迦勒凝视着湖泊里的倒影。 天堂见不到黑暗,但可滋生黑暗。米迦勒沉默了很久,他凝视着手中的金色小球,将之一点点撕裂。 无论身处何地,他自心底敬仰神明。同时也希望着,殿下永驻天国。 即便付出多大的代价。 无数碎片自米迦勒手中滑落,倒影里的天使朝米迦勒发出善意笑容,只是身后展开的羽翼,已如黑夜般绝望。 弥赛亚自树后走出,他望着这位新生的大天使,心中的悲哀在蔓延。 “就如加百列所说,或许还有挽回的办法。” 大天使,或者说堕天使? 米迦勒没有回应,他手中垂落着一条金色绳索,自他脚下延伸,最后落在弥赛亚脚边。 他走到弥赛亚身边,迟疑着,“有吗?” 弥赛亚回答不出来,这是神决定的,他无权做出改变。 但他亦不想背负指责。最终弥赛亚闭上眼睛,默认了米迦勒的行为。 脖颈处被刻上契约,荆棘花纹昭示着所有权,炽热的血滑入喉咙,最后化为一双血色眼眸,米迦勒半跪在弥赛亚跟前,低声说。 “神会裁决我的罪。” 他会在地狱等待着,审判日的到来。 第32章 很长时间内, 罗睺都没有再见到那位天使。虚拟屏上显示已失去连接,是否要再度开启? 罗睺瞧着上头的经验值,从善如流关上虚拟屏, 继续他的直播。 没有必要。 他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帮对方从狗血三角恋中拯救出来。 直播间的兔子也不太在意, 毕竟没人会把一个头顶米迦勒的观众当成本人。 能记住他的, 就只有那个世界的天使们。 眼下罗睺正往陈塘关去, 去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哪吒。 巫妖大战不了了之, 不止剩下的残部懵逼,三教也是摸不着头脑。大伙或许是怕了天柱倾塌时的惨剧,因而洪荒大地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 就按不住了。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没了帝俊这些大妖后,残余的巫妖两族就按捺不住了。 加之三教崛起, 不少妖族拜师门下, 借着圣人的名头继续耀武扬威。 哪吒就是其中之一。 他倒是没什么当山大王的念头,只是女娲于紫霄宫思过,他这个童子一时也没了去处。日日守于女娲宫,直到有一日仙人骑鹤, 告知他时机已到。 他要下界为武王伐纣助一臂之力,借人族气运,打破封印, 重迎女娲归来。 说到此事时,灵珠子不明所以, “帮人族打赢了,娘娘就可以回来了?” 那位阐教仙人抚着长须道,“这可是圣人之言, 我怎会骗你。” 既然是圣人的话,灵珠子不疑有他,乖乖随对方下凡,投胎陈塘关。 等罗睺知道这事时,妖族重迎女娲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这事本来与罗睺无关,妖族如何罗睺犯不着管,但有一事引起罗睺兴趣。 人族气运。 他生来为恶,若是有大灾,便有受益,女娲补天时,多少生灵受灾,反倒滋养了罗睺。如今这阐截两教要插手人族朝代更新,叫罗睺开心得很。 没别的事,他就是那种别人倒霉自己乐的主,天下大乱时趁机捣蛋。 不然枉废魔祖的名头。 这第一趟就是去寻哪吒。 于公于私,总归是要去看看女娲身边的道童。 待到了陈塘关,就见一方白线,天水浩荡,气吞山河。俄而水龙腾升,又闻龙吟声。 弹幕这边又激动起来。 【哪吒闹海!】 【熊孩子快住手,人家龙三太子是无辜的。】 罗睺眉毛微挑,也不害臊,直接问起来龙去脉。 等问完才明白,这灵珠子转世后,性情大变,又被身边人宠坏,正经事不干,专门调皮捣蛋。杀了东海龙三太子,人家龙王上去告状,还被锤下来,最后事情闹大,自杀身亡。 这般丰功伟绩,着实让罗睺惊诧。 足下微点,身如游龙,转眼间到了哪吒身边,待见到被哪吒压在身下的龙三太子,弹幕纷纷发出哀嚎。 【太子你死的好惨啊。】 【呜呜呜。】 罗睺自是无视那群活宝,这边的哪吒瞧见半空的陌生人,祭出乾坤圈,奶声奶气着,“你是谁?” 声音虽稚嫩,手底下的血还未洗净,倒在沙滩上的龙三太子奄奄一息,连说话的力气都无。 罗睺瞥了一眼,并未出手阻止,只是道,“你若是现在杀了他,龙王定会拿你问事,届时整个陈塘关都要遭殃。” 是这个理,观众让罗睺劝起哪吒,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打杀杀。 哪吒听了果然为难起来,罗睺见了道,“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去取三昧真火来,将这龙连肉带魂一块杀了。到时那龙王想找麻烦,也是死无对证。” 【???】 第33章 【人干事!】 比起狠的, 自然没人能比过罗睺。哪吒渐渐回过神来,瞧着手底下只剩一口气的龙三太子,收回手来, “那还是算了。” 罗睺啧啧摇头, “你若是一时心慈手软, 放虎归山, 可有想过陈塘关百姓的性命, 你父亲要如何自处?” 不提李靖还好, 一提李靖哪吒就来气,手里头的混天绫更加用劲,“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要他管。” 罗睺收手安静站在一旁,脸上虽然挂着笑,血眸里并半点笑意, 弹幕刷到飞起, 嚎着主播快出手救龙,给钱的那种。 罗睺:这群小三千世界的生灵钱多没处花。 看在钱的份上,罗睺还是动了。 “把龙给我。” 哪吒停下动作,一只手插腰, 身上戾气未消,“凭什么给你。” 罗睺说,“我这人生来有颗菩萨心肠, 见不得杀生。你不愿将它碎尸万段,不如交于我, 带回去好生休养,再送一碗忘川水,叫他忘了今天这事, 也免了陈塘关百姓遭殃。” 听起来怪,可哪吒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再瞧罗睺这副眉清目秀的模样,叫哪吒想起自家娘亲,于是收了混天绫放了白龙,乖乖让步。 唯独直播间的观众哭嚎。 【我心目中的小英雄没了。】 【熊孩子欠教训!】 罗睺自是无感,待哪吒离去,驻足瞧了沙滩上的白龙半响,起了一个绝妙的念头,拎起龙头往海里去。 涉水不沾衣,江海入平地。 等到了水晶宫,虾兵蟹将瞧见只剩半条命的敖丙,吓得是魂飞魄散,举着枪战战兢兢道,“来,来者何人?” 罗睺正眼都不给,将敖丙扔给对方,自顾自进了大殿,要好酒好菜,还要美人奏乐伴舞。 龟丞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罗睺一句话反问回去,“这便是你们对待救命恩人的待客之道?” 此话叫龟丞相不敢多言,乖乖吩咐下去。又急忙去寻龙王。 那头还在内殿的龙王得知敖丙重伤的消息,几乎要晕过去,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被扶着去看敖丙,待瞧见满身伤痕,龙鳞所剩无几的敖丙,老龙王简直老泪纵横。 “儿啊,是谁伤的你?” 陷入昏迷中的敖丙自是答不了,龟丞相忙说是有人带着三太子回来,人就在大殿用餐,要不要过去瞧瞧。 至于是不是凶手,龟丞相扯了扯胡子。心道这年头杀人放火,倒没瞧见屠龙屠到一半还送回来的。 老龙王心存怀疑,转道去见罗睺,到了目的地没立刻进去,而是站在珊瑚后探头瞧了瞧。 十七八岁,一身妖气未收,生的极为水嫩,做派老气横秋,糅合起来有几分奇妙气质,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血眸。 看久了叫人发咻。 “他救的我儿?” 龟丞相点头又摇头,缩着脖子,“您瞧不是,总不是他打伤的……” 老龙王没搭理他,独自进了大殿,向着罗睺道谢起来,又命人再添酒菜,说要好好款待罗睺,表达谢意。 “多谢小友出手相救,就是不知,是谁伤了我儿?” 罗睺对这套很是受用,品了美酒佳肴,才搁下手中酒具。 也不隐瞒,很是痛快。 “陈塘关李靖之子,哪吒。” 李靖这名字老龙王自然听过,于是接下来时间内,就见老龙王脸色几番变化,最后狠狠拍桌。 “岂有此理,来人……” “阁下不必如此。”罗睺打断老龙王的话,“若是让你去报复李靖,我也不会救他。” 这话听起来不留情面,罗睺却是无所谓,他无视老龙王的表情,回道,“这哪吒身负重任,你眼下若是去评理。只会叫别人收拾了,上古之时龙族固然威风,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 罗睺眼神微凉,威压逐渐加重,“懂吗?” 开玩笑,这货祖宗都被罗睺捏在手里玩,现在孙子罗睺还收拾不了吗? 拳头大好说话不是骗人的,老龙王很快识相收起表情,吞吐着,“贵客的意思是……” “我同哪吒身后那位有些过节。听闻哪吒是要助西岐伐纣,因而想请令郎去朝歌一趟。” 老龙王立刻秒懂,“贵客是朝歌人士?” 这个他知道,截教好多弟子都在朝歌当官,成汤要是完蛋,他们自然不愿意。 罗睺表情不变,“不是。” 老龙王自知失言,急忙改口,“是老朽失言了。所以贵客是妖族一员,欲借人族之手,重迎女娲娘娘归来?” 罗睺眉头微蹙,“女娲关我什么事。” 老龙王懂了,“是是,贵客乃是高人,办事自有章,我等不应随意揣测。” 完事又问,“能告知我等吗?” 罗睺冷冷道,“你问题太多了。” 喝完杯中美酒,罗睺起身道,“总而言之待他伤好,你送他去朝歌便是。” 待出了水晶宫,罗睺重新站在陈塘关前,他无视旁人异样的目光,光明正大进了总兵府。对管家道,“我来见李靖。” 这年头奇人异士无数,管家应了一声,匆匆去寻李靖,又找人招待罗睺坐下,正准备出门的哪吒瞧见罗睺。嘴巴一撇。 “你怎么还来?” 罗睺表情比哪吒还臭,“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来做什么?” 问到这罗睺表情又变了,抱胸说,“我找你爹。” “被你打的那位龙三太子说是要去朝歌,想问问李总兵有没有后门走?”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以致刚进门的李靖一时做不出反应,他表情复杂瞧了罗睺一眼,转头对上哪吒,很不客气。 “你给我过来。” 哪吒当然不肯过去,指着罗睺大叫,“你别听他的,我打龙三太子那会,他还问我要不要一把火把龙三太子烧了,来个死无对证。” 罗睺痛惜摇头,“家门不幸,养出这般孽子来。” 这话极有分量,让李靖面上无光,唯唯诺诺,哪吒则是咬牙切齿,骂骂咧咧。 被李靖拎进去时,哪吒不羁的脑袋倔强望向罗睺,不出所料,罗睺挑衅回笑。 能奈我何? 哪吒,“爹,他冲我笑!” 李靖,“你给我闭嘴!” 第34章 过了半日李靖才折返, 满脸自责,“家教不严,让道长见笑了。” 罗睺掏了掏耳朵, 无视方才哪吒的哭天喊地。继续扎李靖的心, “你怎么搞得。” “人家龙王都要去妖族告状了, 被我好说歹说劝下来……” 李靖无颜抬头, “是, 是是, 多谢道长出手搭救。” “听闻你家三年才出世,想来也是天生异才,日后定是要青史留名的, 不说是个文臣武将,那也得是个好人吧。” 李靖面有愧色,“道长……” 瞧李靖的模样, 是恨不得进去再揍哪吒一顿。 玩够了的罗睺复又道, “那李总兵今后打算如何啊?” 这话李靖不太明白。 罗睺却是给李靖剧透起来,“我观李总兵言语,想必也是想望子成龙。现在这样子……” 李靖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他小心翼翼问, “道长的意思是……” 不怪李靖多想,毕竟哪吒这孩子生下来就有仙人登门拜访,说这孩子天生异象, 将来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加上李靖另外两个孩子也拜师学艺去了,现在罗睺上门。 李靖把对方认成还没过门的师尊也不奇怪。 “搬家去朝歌吧。” 罗睺一锤定音。 “龙三太子伤好后也要去朝歌, 你等远在陈塘关,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何还人情。” 这理由不免有些牵强,李靖笑着解释, “道长有所不知,我受大王之命,镇守陈塘关……” “找个理由换了是。”罗睺低头研究着手里的酒杯,凡人总是能给他不少惊喜。 罗睺说的漫不经心,没放在心上,李靖不免神色凝重起来,这年头奇人异士多,有真本事的,也有跳大神的。 再说,他做陈塘关总兵,交还兵马回朝歌,这叫明升暗降,兵马没了,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两人一时无话,直播间的观众急了,抱怨李靖这什么脑子。 【我觉得主播没必要再插手,除了杀龙三太子,哪吒后面基本没犯大错。跟着西岐打天下,后来还肉身成圣。】 【我不知道这版是哪版哪吒,但是我还是要说,跟着西岐打天下,就是叛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弃暗投明,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 弹幕吵得轰轰烈烈,罗睺没兴趣跟着搅合,比起后院那个臭小子,他对李靖更有兴趣。 忠肝义胆。 “你敬我三分,我也还你一分。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成汤江山将灭,西岐要兴。陈总兵是要再扶纣王一次,续成汤江山气运,还是投靠西岐,做开国忠臣?” 一席话说的李靖愤怒而起,指着罗睺道,“我等受大王恩惠,方有今天境地,今日你妖言惑众,纵使替我儿拦下大罪,我也无法一颗真心待阁下。看在哪吒的面子上,请吧……” 完全在罗睺意料之中,他慢悠悠起身往外走去,一字一句道,“再过些时日,纣王受狐妖迷惑,诛杀朝歌忠臣。你等终于失望,转投西伯候。” 他站在李靖身侧,探过头来,“可不妙哉。” 直播间的观众被罗睺的骚操作惊到了,等罗睺出了李府,观众才七嘴八舌起来。 【李靖:我被剧透了。】 【主播这招真狠,逼着李靖做选择。】 【是去朝歌力挽狂澜,做股肱之臣,还是顺水推舟,做西伯候的小弟?】 【来来,开盘下注了。】 观众又跟着闹起来,罗睺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出了门,又问观众要去哪? 大伙都是一个个看热闹不嫌大,嚷嚷着去朝歌。罗睺倒不在意,丢下陈塘关这堆事,掐了法诀往朝歌去。半道上观众又期待起来…… 【世界线变动,女娲补天后就不在了,那封神大战怎么打起来的?】 【我想看纣王进宫上香那段,主播能不能蹲几天。】 罗睺态度很坚决,“看在钱的份上……” 他干了。 收下贿赂后,罗睺是指哪走哪,说去蹲点就去蹲点,还主动半夜爬墙,举灯去瞧女娲娘娘的雕像。 只不过…… 果真国色天香,婀娜多姿,栩栩如生,就是胖了点。 【和本人差别有点大。】 【就离谱】 罗睺也看不上胖三圈的女娲雕像,他正打算离去,门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青年,冲罗睺笑得很开心。 “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啊啊啊,是通天。】 【通天小可爱!】 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罗睺调了镜头,怼上女娲雕像近貌,观众顿时哭天喊地。 【主播我错了,我不应该在你面前夸通天可爱。】 【他急了他急了】 暂且不管观众情绪,通天见了罗睺是自来熟,扯来蒲团坐下,又摸出一张桌子,吃喝都摆上,完事冲罗睺打招呼。 “道友,喝一杯?” 罗睺瞧了瞧上方的女娲雕像,动身在通天对面坐下,沏上一杯热茶。 人间夜晚多寒气,热气氤氲,通天两只手捧着茶具,悠悠叹息。 【虽然外表还年轻,但是言行真的不年轻了。】 【我作证,我今年十八,也爱像通天一样捂手。】 过了好久,通天才开口,“我和二哥闹翻了。” 他摩挲着手中白瓷,面上平静得很,说不是是难过还是失望,大约更接近果然如此。 “昔日成圣之前,道友言今后我会与二哥兄弟阋墙,当时我不屑一顾,一笑置之。心想我与大哥二哥相知相伴千万年,同根所出,二哥怎可会一己之私同我翻脸。” 通天,“现在看来,我还不如道友看得透。” 他遥望窗外明月,笑眯眯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道友的话,把二哥杀了。” “毕竟圣人不死不灭,封印一个圣人,还不如当初便杀了来的痛快。” 罗睺摸上桌上的酒坛,揭了封口轻嗅,“今日动手,为时不晚。” 闻言通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所以我才来找道友。” 他对上罗睺视线,问道,“玄明道友,或者说魔祖罗睺,您老有什么良策吗?” 直播间还在舔颜的观众一头雾水,罗睺伸手关了直播间,月色下地上人影骤然拔高数尺,血眸不变,但眼前人已经变了。 他用食指沾了沾坛中美酒,声音不复方才的清越,低沉不少。“你从何处知晓本座?” 言罢魔气弥漫,几乎要爬上通天脖颈。 通天端坐持茶,面色不变,“天机不可泄露,我寻道友是来合作的,不是来喊打喊杀的。” 罗睺不可否置,通天打元始当然好,他巴不得鸿钧的徒弟窝里斗,倒霉了他拍手叫好。不过他也不是白干活。 “你的诚意。” 闻言通天狡黠道,“我还道友自由之身如何?” 金色小球在桌上滴溜溜转着,通天的声音还在继续,“道友是被老师所杀,肉身俱灭,若要还道友自由,需去混沌再取地水火风炼化。这等任务,想来也只能有圣人能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这个甜头罗睺很满意,双方一拍即合,算是契约成立。 肮脏的交易还在继续,通天剥着手里的橘子,十指被映的宛如白玉,唯独指尖染上一点黄。 “自女娲补天后,两族再起纷争。欲借人族气运打破封印,重迎女娲归来……” 这事罗睺听过,不然灵珠子也不会被诓骗下界,做起哪吒来。 “是我编出来糊弄人的。” 罗睺挑眉,对面通天将橘瓣送入口,腮边鼓包,笑得越发天真。 “我在紫霄宫见过女娲师妹,她好得很。” 就是只剩了个魂,吃喝都不香。 通天咽下嘴里的橘子,下意识想将剩下两份给邻座,可惜眼下只有一个罗睺。他搁下橘子,继续和罗睺说道,“师妹说她早就能重回肉身了。” 之所以不肯回,是因为眼下劫数未过。 谈到这通天有些丧气,“早年我一直不明白女娲为何如此。后来自己也收徒,闲暇时推演弟子命运,那时才懂女娲。” 非铁石心肠,日夜相伴,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绝了仙路,重入轮回。 他阐教的杀劫自己解决,凭什么拉他截教入坑。 元始无义,休怪他通天无情。 “帮我解决阐教弟子,元始由我亲自动手。” 罗睺舔去食指上的酒渍,血眸回望通天,“可以。” 第35章 等通天走后, 罗睺才重新开了直播间,比起刚才的吹牛聊天,这会的直播间堪称死寂。 死寂中又带着隐约的风暴欲来。 【哪个……】 罗睺未曾变回去, 支腿半倚廊下, 摇着手中美酒, 面上似笑非笑, “怎么, 怕了?” 他本来就是一副好相貌, 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眼下被酒水揉红了眼角,衬着那双血眸, 活脱脱一个魔。 【被日到了。】 【小弟弟我可以,大魔头我亦可!】 罗睺原以为这群家伙会大失所望,嚷嚷着退订。但从现状来看, 貌似比从前更活跃。 他果然不应低估这群人族。 既然接受了, 接下来的话就方便不少。进入你问我答环节。 【主播真的是魔祖罗睺吗?】 罗睺,“如假包换。” 【想了解和通天谈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和元始闹翻了。】 这个罗睺倒不隐瞒,“确实如此。” 弹幕一片惊叹, 更加兴奋了,问题也更加刁钻。 【所以罗睺大大打算投靠截教?】 这个问题罗睺还没说,另个问题就冒了出来。 【罗睺大大和鸿钧是相爱相杀吗?】 罗睺瞬间变了脸, “少在我面前提他。” 大伙纷纷表明懂。 傲娇嘛。 待坛中美酒喝尽,罗睺也不与他们闲聊, 弃了酒坛往王宫去。 至于明早宫人会瞧见什么,和他无关。 半路上几个活跃分子已经给罗睺出谋划策。 【截教大部分弟子属于纣王一派,只要纣王能打赢西岐, 阐教差不多就凉了。】 【不不不,说到底阐教找上截教,本质就是想拉个替死鬼。就算西岐打架打输了,只要劫数过了就行。】 【我觉得还是辅佐纣王,现在不是流行洗白纣王吗?】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各种主意都有,什么去暗杀西伯候,或者杀了纣王自己当王,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倒是非常符合这群人。 罗睺一个个捡来细看,不得不说,这群观众启发了罗睺。 他回望大殿上的女娲神像,心里来了主意。 数日纣王进宫烧香,当天极为热闹,童男童女罗列,两旁打扇捧香的,一路浩浩荡荡,格外气派。宫里也是焕然一新,大殿门开,两道宫柱立于其中,上刻祥纹浮雕,帷幔半遮,乍一看去,这上头的龙凤似要破壁而出。 罗睺也终于瞧见了这位传说中的纣王,正值壮年,身材魁梧不说,也是一表人才。看模样不像个昏君,眼神更是清明。 两旁大臣跟随其后,进了大殿后,自有宫人递香。三鞠躬后,纣王正要上前插香,外头突然多了动静。 凡人瞧不见,罗睺是看得清清楚楚。 长袖一挥,底下的纣王身形晃动几下,再抬头时,眼神完全变了。 这还真是下大功夫。 【啊啊啊,快拦下。】 【恶心吐了,我就说,好端端对一石头发什么情。】 罗睺饶有趣味瞧了对方几眼,都是来砸场子的,见了自然忌惮,他还没开口,罗睺现身,对着半空喊道。 “道友,一同下来吧。” 这边纣王人马还没清楚罗睺是谁,纣王已经上前,撂了帷帐对女娲神像笑道。 “果真是绝色佳人。” 大臣们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急得不行。罗睺回望道,“愣着干嘛,把人拉下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七手八脚把纣王拉下来,另一头罗睺掐了法诀,削去对方的法术。 他本就是三千神魔之一,修为自然不同他人而语,这一招打的对方五脏六腑内移,于是再也维持不住。从半空跌落,狼狈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 不等纣王的大臣们反应过来,对方率先开骂,“大胆妖孽,竟敢蛊惑纣王,玷污女娲娘娘。” 这话罗睺就不爱听了,他虽然外壳是妖,本质还是魔,错误分类让他不爽。 “也不看看纣王什么货色,值得我献宝给女娲。” 说一千道一万,女娲也是看碟下菜的货色,她和伏羲感情好,除去兄妹之情外,还有就是伏羲长得也好。纣王…… 他配和伏羲比吗? 这话阴阳怪气,先把纣王给踩了。大臣们一时反应不过来,激进的跳起来指着罗睺骂。“岂有此理,竟敢侮辱我大王。” 罗睺一个白眼扔过去,“对,我就是看不起他。” 对方气得撩袖子,被大臣比干拦下,他恭敬这两位神仙拱手,开口道,“两位出现于此,料想同我家大王中邪脱不了干系。” 他先是看罗睺发问,“听那位道长所言,阁下乃是妖族。” 罗睺撇着犬耳没搭理比干。 虽然罗睺脾气很差,但身份隐瞒不了,他是个妖族,而女娲也是妖族,妖族向来敬仰女娲。 那是巴不得把最好的都献给女娲娘娘,至于自家大王…… 对方的表情叫嫌弃。 再看另一位,是个人族,现身就骂对方手脚不干净。 比干很难不联想到贼喊捉贼。 当下他心思一转,笑着道,“两位都是得道高人,不如进宫一叙如何?” 对方还没开口,罗睺一句话堵死,“不去。” 比干,“……” 临走前还问对方,“我的事干完了,你呢?” 这话说完一群人的目光粘在他身上。 “……” 就很气。 出了宫,还没走几步,后头便袭来一阵风。罗睺稍稍往边上移了移,再转身时就瞧见气急败坏的某位。 “竟敢坏我大事。” 说着,祭出一件法宝,看上去是打算和罗睺来场硬的。罗睺倒是不慌不忙,无视后面这个跟屁虫,寻了处空地落脚,他环顾四周,倒是一片荒凉。 非常合适。 见罗睺笑,对方也跟着笑,“你倒是给自己寻了块好墓地,莫慌,明年的今日,爷爷会来给你上柱香的。” 罗睺摸出从神龛上顺下的果脯,寻了个落脚处坐下,对他笑道,“我听说了,你们阐教要渡杀劫。” “我比较运气好,知晓怎么渡杀劫。” 这话没头没脑,叫人听不懂。可身后的黑雾已经扩散开来,像伏击的野兽,瞬间咬下猎物的喉咙。 鸿钧杀他早,后来的道者只知劫数,不知魔祖,罗睺其实没个正经工作,唯一抢不去的。 就是这劫难。 不消片刻,黑雾中便响起惨叫声,罗睺熟视无睹,兀自低头吃起果脯来。 一把果脯吃完,这黑雾也同罗睺一般,露出餍足的姿态,知趣回到罗睺身边。 他咽下嘴中最后一块果肉,凑到对方跟前,伸手摸了摸沾血的脸颊。叹息着。 “真是惨,三花都被削了,多少年道行烟消云散,怕是要重入轮回。不过我向来慈悲为怀,留你一条性命。” 说着罗睺低下头来,凑到对方耳边,“我叫玄明,记得和元始说。” 说完取走对方手中的法宝,五指稍稍用力,这传说中的后天法宝,就这样粉碎开来。 收拾完一个找死的,罗睺兴致不错,杀意蠢蠢欲动。回到住处等着元始上门算账,他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元始来,最后等来一个通天。 这个是盟友,没法打。 比起罗睺那张臭脸,通天心情很不错。 “我听说了,你废了一个阐教二代弟子的修为。” 通天说着挤到罗睺身边,压低声音,“二哥发了好大的火,还找上门问我。” 罗睺摸着通天送来的瓜果,不冷不热,“哦。” 这种态度让通天完全没了分享的欲望,他悻悻坐回原位,给罗睺泡茶,说起来龙去脉。 “毕竟当年是我从你这得来成圣之法,他顾忌因果没敢冲你动手。” 反而找他问罪。 罗睺眼皮都不抬,“他来再好不过。” 通天笑了两声,声音清脆,“事不过三,你若是多杀几个,他自然会来找你。” 等十二金仙死绝了,他的截教就高枕无忧了。 罗睺不可否置。 碰了一鼻子灰的通天是自讨没趣,暗道这魔还真是喜怒无常,上回笑得像朵花,这回爱理不理。 他歇了多余的心思,和罗睺言,“他还算出我俩的伎俩,眼下只当你为袒护女娲,因而痛下杀手。” 说着通天和罗睺商量起来,“毕竟阁下和女娲是旧识,我想请魔祖以护妖族之名入朝歌,做个顺水推舟。” 说着通天搓了搓下巴,坏心思起,“不介意我散布谣言吧?” “你单恋女娲。” …… 主要还是过于无聊,最后罗睺答应下来,任凭通天回去添油加醋,眼下他坐在王宫悬梁上看热闹。 底下是著名的纣王和妲己,因为直播间观众喊得厉害,罗睺顺势给他们瞧了瞧妲己的模样。 倒不像后世说的那般妩媚,容貌透出一种明艳的味道,笑起来时很得人好感,不过狐妖毕竟是狐妖,言行举止和常人不同。 【我觉得还好吧,说的是人话,也能听懂。】 【主要她说倒装句,没听说妲己是山东的。】 【……】 她没察觉出罗睺在场,眼下正与纣王撒娇,底下站了个比干。听直播间的观众说,这会估计要上演的是比干剖心。 第36章 罗睺和比干的关系就两字。 不熟。 实际上他连比干叫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是直播间里嚷嚷着比干,他还怕是要给比干标个老头子。 眼下见妲己对比干出手,罗睺就一个反应。 哦。 不是, 一个不熟的凡人死活关他什么事。 任凭弹幕一哭二闹三上吊, 罗睺就是无动于衷, 他不仅不救人, 还待在边上看戏, 边吃边看。 态度堪称恶劣。 魔祖本魔了。 “妾身也没有多过分……” 下方妲己靠在纣王怀里, 撒娇道,“人家只是想看看,看看。” 妲己环住纣王的脖子, 一条大腿微微晃动,在纣王足尖蜻蜓点水,“七巧玲珑心, 妾身真的好奇。” 下面比干的眼神那是标准的痛心疾首, 恨铁不成钢,他不仅用眼神鄙视,还要用言语指责。 “你这个妖妇!” 被骂的妲己毫无反应,妖妇, 她本来就是个妖,只不过现在成了有夫之妇。 妖妇非常符合,没毛病。 抱着妲己的纣王这会成了活脱脱的工具人, 自打他在女娲神像前被摆了一道,大臣们日防夜防, 奈何敌人段位太高,压根防不住。 又整了个妲己出来。 眼下妲己和比干掐架,纣王不仅不帮着比干, 还在那宠妲己。完事对比干说,“爱卿啊,你就给爱妃看看。” “看看又不会死。” 听听,这是人话吗? 比干是气到爆炸,一方面他知道自家大王被妖狐迷惑,这不是纣王的真心话。另一方面,他真的很伤心。 亲手带大的孩子,说翻脸就翻脸。 我家大王叛逆,伤痛我心。 最过分的是妲己还在那西子捧心,“大王,人家心口疼。” 纣王,“我给你揉揉。” 妲己,“讨厌,人家不要大王揉,人家要看玲珑心啦。” 比干,“……” 奸夫□□! 正所谓君命不可违,就算比干恨不得掐死妲己这个狐狸精,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剖心明志。刀快胸口时,宫人的一句叫唤拯救了比干。 “启禀大王,陈塘关总兵李靖求见。” 陈塘关和朝歌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当初李靖说自己要来朝歌,纣王是一头雾水。原本想把人打发回去,想说陈塘关没你不行。谁知道李靖夹带私货。 除了一份折子外,还写了封信。 里头哭诉家门不幸,养了个逆子,把人打伤了。现在是举家逃难,大王帮帮忙。 纣王,“……” 哪个要报复,谁敢打本王的人。 哦,龙三太子,神仙啊。惹不起惹不起,话说回来,你怎么养儿子的! 回信中纣王把李靖喷了个狗血淋头,是连带全家问候。骂完了说,你赶紧滚过来。 于是李靖日赶夜赶,紧赶慢赶,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了。 纣王这厮虽然被妲己迷惑了,但脑子还在,记得李靖过来的原因。他看了看比干,又看看了妲己,再看李靖一家人。对李靖说,“爱卿等等。” 他的心肝宝贝还没看到玲珑心呢。 李靖当然不能等,他拼死拼活跑到朝歌,可不是坐那边看戏的。进宫那会他就打听过了,大王确实收了个叫妲己的女人,这个妲己焉坏焉坏的,大王被骗啦。 如此一来李靖不免想到了那日罗睺对他说的话。 是要看着成汤江山覆灭,自己转身做新王朝的功臣。还是力挽狂澜,于风暴中拯救社稷,哪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李靖选择了后者。 毕竟这年头悲情英雄吃香。 眼下比干被迫剖心,李靖怎么坐在边上看,当即出列,大声道,“大王。” “臣以为,七巧玲珑心世间罕见,倘若我们私下窥探,恐引起神明不满。不如前往女娲宫,取出后先贡献娘娘,我等再观。” 边上劝架失败的大臣们集体转移战火,对李靖开喷。 “岂有此理。” “李靖你大胆妄为。” “竟与妖妃同流合污!” 最后一声比较小,因为怕妲己报复。 身为当事人的比干却很平静,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妲己的表情,没笑了,甚至有点不耐烦。 敌人不开心了我方自然开心,一看这事让妲己不爽。比干当即答应下来,中气十足。 “臣愿往女娲宫。” 纣王一愣,回看比干。迷迷糊糊的大脑这会只有一条准则,得哄妲己开心,妲己要看心,那就看吧。 至于在什么地方,比干去女娲宫就不闹,那挺好的。 当下拍手,“好,来人……” “大王……”妲己又软绵绵出声,在纣王胸口画小圈圈,“人家不要了。” 说完嘤咛一声,拉着纣王撒娇,“人家要和大王玩捉迷藏,大王要蒙眼。” 纣王一口答应下来,拉着妲己去后宫玩你追我赶,晾着这群大臣走人。临走前妲己往李靖那看了一眼,眼神淬毒。 臭男人,你死定了。 ** 走了始作俑者,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围着李靖感谢起来,说李靖有勇有谋,急中生智。能治了妲己这个小妖精。李靖则谦虚两句。 不敢不敢,乃是经验之谈。 至于是什么经验,后面打哈欠的哪吒懒得多说。 外官回京,还一来就解围。他人对李靖的好感度瞬间爆满,约着来一起吃饭。 一群人有说有笑离去,其间夹杂两句对妲己的怒骂,气氛无比融洽。 房梁上围观吃瓜的罗睺很平静,虽然比干没死,但瓜他也吃到了。他丢下手里的瓜子,正准备拍屁股走人,下方的哪吒忽然喊住他。 “你下来。” 哪吒叉着腰,倒是人小鬼大。 直播间里的观众很喜欢哪吒,催着罗睺下去和哪吒聊几句。 待到了哪吒跟前,哪吒皱眉开口,“我爹让我去保护龙三太子。” 罗睺抱胸回眸,意思是和他有关吗? 当然有关,哪吒暴躁得很,“我不要待在龙三太子身边,我还有事要做。” 这倒引起罗睺兴趣,“什么事?” 哪吒眼神迷茫,“不知道,我师父说我是做大事的,我也觉得自己要去做一件事。” 可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副可怜样,罗睺啧啧两声,又问,“去女娲宫看看?” 哪吒回以不解。 “看看……”罗睺咽下话来,消了身影,“去不去随你。” 他和女娲的关系可没好到带孩子。 大约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哪吒走后没几天,李靖就找过来了。比起在陈塘关风吹日晒的日子,彼时的李靖滋润不少,见罗睺的时候主动提了两只鸡过来。 罗睺,“……” 你当他是妲己? 李靖很客气,“道长见谅,路上他人所赠。一时腾不开手。” 这理由罗睺勉强接受,指使李靖把鸡搁一边。两人坐下品茶下期,附庸风雅。 说是附庸风雅,其实就罗睺一个在认真喝茶,这边李靖喝了没几口,就盯上罗睺了。 “道长,有句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 罗睺摸出一坛好酒,这是通天送的,说是孝敬他老人家。掀开轻嗅,的确是难得的好酒。 不让讲李靖偏要讲,酒还没喝上一口,李靖胆子先大了。手撑着桌子吼,“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这就是求人的态度,不跪下来还叫求人。】 罗睺没搭理他们,只是笑道,“李将军还有什么需要求的。今朝歌内乱,李将军力挽狂澜,他年平复,李将军便是真正的功臣。” 李靖借酒吐心声,“就算今日杀了妲己又如何,我听丞相言,大王去女娲宫上香,险些中了奸人的道。好不容易躲过一难,又来一劫。就算今日除了妲己,明日又来一个,反反复复,何日能休?” 这也是朝歌诸位大臣的烦恼,女娲宫这边刚结束,就来个妲己。是不是回头收拾了妲己,再来个申公豹。 暂且不谈申公豹现在在哪? 其他大臣倒是无所谓,有几个截教弟子还劝李靖,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怕,再说你家儿子也在学,总能打跑这些妖孽的。 酒不醉人自醉,李靖开始说起胡话。 “要是没这些神仙就好了。没有就好了……” 他一头栽倒桌上,呼呼大睡起来。罗睺心不在焉饮酒着,待他回过神来,直播间已经讨论了大半。 【历史上的商朝到底是怎么灭的?】 【一般猜测步子太大扯到蛋了,参考隋炀帝。至于是不是真的,年代久远,无法考据。】 【反正肯定没妲己和两教的事,讲真,要是没这群搅屎棍,成汤江山没准还能再延续几代。】 【那还看毛封神,直接快进封建制得了。】 一个两个讨论的极有意思,罗睺忽然记起一事,“你们那边,神明如何?” 【神明,什么神明,我们这边没有神明,只有纸片人。】 【准确来说是没有信仰,所以也没有神明。】 【谁说没有信仰,我信奉英特奈尔!】 吵闹中,有人说。 【不是神明遗弃了我们,是我们不需要神明。】 第37章 李靖睡了一夜, 罗睺兀自想了一夜。次日李靖醒来时,罗睺抱着空了的酒坛打哈欠,懒洋洋问。 “昨日所言亦是你所想?” 李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罗睺又问了一遍。 “你昨日说, 不想要神仙再插手。” 罗睺瞧着他, 依然是那张天真到无邪的脸, 犬耳软绵绵立着, 没什么说服力, 一双眸子剔透,瞧不出喜怒。 李靖恍然,嘴上道, “是……不是。” 他不知道如何答,他也拜师仙家,学得一招两式。不止他如此, 二个孩子都是, 那哪吒更是如此。 要他削了这些,李靖自然不肯。 可他也知道,他学的这些东西,是保不了纣王的。 所以才请神仙来, 请大能来。 来了以后绝望发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一时得不出答案,罗睺也不急。提着酒坛起身离去。 “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李靖没有回话, 院中只剩他一个人。朝歌的太阳已经升起,他还未起身。 其实这个问题李靖一人是答不出来的。他也知晓孤木难支的道理, 静坐半日后,转道去寻了比干。 这类大事,他一人做不了主。 比干近日歇在府中, 并不上朝,那日他嚷嚷着要去女娲宫掏心,惹得妲己不快。过了几天,比干就被寻了由头,强迫休假,手中的职务也一并被夺去。 好在朝中稍有能人在,比干也不心急,几口热水下肚,等来了李靖这位大忙人。 “李将军里面请。” 面对比干的热忱,李靖倒不见得欢喜起来。两人入座后,比干先开口,“那日多谢李将军出手相救。” 做好事不重提,李靖谦虚几句,又聊了几句,这才说起正事,他摩挲着手里的器皿,心思转了又转,终于开口。 “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比干含笑望着李靖,李靖一来就眉头紧锁,肯定有事。 “李将军寻我,难道不是为了此事。” 姜还是老的辣,被比干一说,李靖很快卸下心防,和比干讨论起来。“丞相有所不知,我来朝歌,是受了一位道长点拨。他言朝歌有妖孽作祟,让我等前来。” 先说了罗睺的本领,李靖再言,“昨日我与道长饮酒,谈及大王。说,就算除了妲己,也会来第二个,第三个,防不胜防。我本是随意而言,不想那道长言,说愿意助我。” “除尽朝歌内的好与坏。” 李靖想到昨日所言,他说的是,没有这些神仙就好了。 没有神仙,就真的好吗? 这话也使比干陷入沉思,良久方道,“我等为大王臣子,自然是要为大臣赴汤蹈火,至于那些仙家,本就与我们无关。” …… 李靖还是去找了罗睺,他携了比干的口信来,见了罗睺第一句便是,“丞相求道长出手,想唤醒大王,待大王清醒过后,由大王定夺。” 罗睺闻后并不惊讶,他将一块玉佩交于李靖,“去找妲己,把这个给她。告诉她,她要救的那位,就在九重天。” 李靖接过玉佩,虽然说是仙家之物,可除去好看,便再无其他优点,想到罗睺说的话,李靖忍不住问,“这是何物?” 罗睺仰躺在屋檐上,血眸凝视苍穹。 “一个信物,避免她到了宫门口被打死。” 至于这只狐狸能不能爬到紫霄宫,关他何事。 李靖似懂非懂,临走前又问了句,“那妲己,要救谁?” 罗睺回望下方的李靖,似笑非笑。“女娲。” 李靖自然不解,讷讷着,“可不是说,女娲娘娘补天,身亡了吗?” 罗睺,“她是圣人,怎么可能死。” 天庭被封后,妖族也沉寂下来,避世不出,人族发展多少代,这会妖族突然跑出来搅和。全亏阐截两教窝里斗。 拉了一个倒霉狐狸下水。 想来也是拿拯救女娲功德无量的幌子,哪吒是一个,妲己也是一个。 又过几日,李靖再来寻罗睺时,脸上多了喜色,“正如道长所言,那狐妖原是要杀我,听到我谈及女娲娘娘一事,脸色大变。最后拿了玉佩乖乖离去。” 罗睺不可否置,只听李靖又言,“狐妖走后,大王也清醒过来。想请道长一叙,不知道长可愿?” 这事可以,罗睺点头答应下来。待见到了纣王,对方下王座,走到罗睺面前,真心实意道,“多谢道长相救。” 没了九尾狐的媚术,这会的纣王脑袋清醒,眼神也很明亮。 罗睺并不躲避,结结实实受了纣王这一谢礼。一行人气氛热切,虚礼过后,纣王笑问,“本王听丞相言,道长有方法救我成汤江山?” 罗睺对江山没兴趣,也是实话实说,“非也,两教有恩怨,仙人渡劫,自己不敢出手,就搬到人族地盘打架。叫什么,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纣王,“岂有此理!” 自家人打自家人也就算了,别人打架,跑到他们地盘打架做什么?是觉得他们好欺负吗? 罗睺,“我还听说,阐教嫌弃你朝歌截教弟子太多,没法下手,因而去助西岐,好日后来个清君侧。” 一句话出口,在场所有人脸都绿了。 一旁的比干道,“臣是听闻,西伯候有贤德之名。” 纣王的刀眼顿时剜来。 贤德这帽子不是谁都能戴的,比干可以说贤德,他是文臣,又在朝歌,有个贤德之名还效忠纣王,那是给纣王添光。 西伯候远在西岐,手握大兵,还管西岐的财政。能文能武,就不是用来衬托纣王的,是来跟纣王扯头花的。 不过罗睺没兴趣掺和朝政,只是道,“你等如何请自便,不过若要让两教弟子滚蛋,须办一事。” 纣王忙道,“愿闻其详。” 罗睺,“阐教弟子能去西岐,无非是为了对抗你朝歌内的截教弟子。只因师出有名……” 话才说了一半,纣王立刻明白了,只是有些为难,“道长有所不知,我朝中臣子多有异术,就连闻太师……” 他老师都是截教出身,他没胆削他老师的官。 这事罗睺倒是可以帮纣王摆平,“我请他师祖出手便是,至于剩下的,你等自行解决。” 事就是这个事,理就是这个理,问题是下手…… 纣王陷入思索,他见罗睺要走,下意识唤住,问起一事,“敢问道长,倘若我等不受……” 罗睺抱胸回头,“朝歌截教弟子进的,阐教弟子为何进不得。要是朝歌截教弟子进不得,阐教弟子来了……” 罗睺眸子露出几分残忍,“干扰人族气运,可不止是削三花,逐出师门这么简单。” 这一夜宫中明灯不灭,数个大臣被唤起进宫,又匆匆离去。罗睺立于楼宇上,瞧着下方来来往往的臣子,听及这些人族提出的妙计,推荐的人才,不得不承认,人族理应得天道青睐。 即便弱小,也绝不低头。 …… 数日后,朝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比干进谏,惹得纣王大怒,被贬下狱,受尽苦楚。 无人知晓比干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当日纣王依旧搂着美人,处置完比干后去后宫快活。 活脱脱一个昏君。 此事一出,数个大臣纷纷冒死劝说,均落得和比干一样的下场。 这事也惊动了李靖,他与比干交好,如今比干落难李靖自然是相救。当即进宫求见纣王,不想触怒纣王,被夺了兵权,让他滚回陈塘关养老去。 哪吒这几日不在李靖身边,那位龙三太子终于到了朝歌,只不过看起来还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两个小年轻见面更是无比冷场,一个又恨又怕,一个被压着不敢造次,见了对方也是心烦。 奈何双方家长按着低头,于是不得不按流程办事,今天送只鸡,明天送个鸭,后天出门看花。 哪吒:哈哈? 这日两人逛到女娲宫前,听到游人所言,哪吒动了心思,要进去看看。龙三太子自是敢怒不敢言,一同进了女娲宫。 这地点虽然气派,可终是人间地盘,比起水晶宫差了许多。龙三太子没什么异色,倒是哪吒一直看着上方的神像。 “女娲娘娘长这样吗?” 龙三太子依靠在柱边,没好气道,“不知道。” 这话让哪吒转过身来,“你是龙族,怎么不可能知道女娲娘娘。” 龙三太子瞧了眼对面的矮豆丁,也不隐瞒,“我是龙族没错,但不见得知晓女娲娘娘。女娲娘娘不在多年了,就连我父王也没见过她。” 哪吒慌了,“我娘亲说,从前大地发了场洪水,天塌了,女娲娘娘帮忙补天,最后洪水止住了,女娲娘娘也消失了。娘亲说,女娲娘娘是以身补天,保护人族。”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泪水,擦的满手都是。这空荡荡的宫殿里,他觉得不是自己第一次来,他好像在这等了很久很久,可对方一直没有回来。 龙三太子气还没喘上一口,扭头一看人已经哭成泪人了,叫他生不出脾气,“你哭什么。” “哇,娘娘。” “别把鼻涕擦在我身上!” 回去时候龙三太子脸色都是青的,瞧见李靖来接他,半句多余的话都无,匆匆走了。 李靖好似没看见红着眼睛的哪吒,当即一顿乱骂,“我让你好好照顾人家龙三太子,你怎么照顾的。” 哪吒这会心里还委屈着,被李靖一顿说更加火大,也不管边上还有客人,冲李靖发脾气。 “要你管!” “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谁管你!” 只能说不愧是父子,一句话直接踩到哪吒雷区,当即桌子一掀,甩着混天绫和李靖叫板。 “我是我娘生的,你没资格管我。” 说完转头就走了。 把李靖给气的。 金吒木吒上前急忙给李靖顺气,待咽下那口气,李靖又转了脸,面露难色同客人道,“叫阁下见笑了。” 来人摆手,给李靖台阶下,“清官难断家务事,李将军辛苦。” 李靖摆摆手,叹气道,“哪还是什么将军,大王革了我的兵权,我就一白身。” 这话让来人接不下去,他沉默了会,隐晦提起,“我听说,朝中不太平。” 李靖摇头,让两个孩子退下,同他低语起来,咬牙切齿道,“大王被那妖妃蛊惑,朝中大臣皆下狱。我上回进宫言,说春种即将开始,为了国家社稷,大王也要放大臣出来。谁知大王听后,居然提了些平民当官,说用不着丞相他们。” 说到此处李靖气息明显不稳,又继道,“简直奇耻大辱。” 来人注意到李靖攥起的拳头,心思一转,“李将军大才,天生勇猛。今明珠蒙尘,实在惋惜,就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另投明主……” 李靖极为受惊,“这……我乃大王臣子,恐怕……” 对方劝道,“今纣王无道,是臣子受罪,将军若是还进谏,实在令我担心将军安慰啊。” 李靖,“这……” 正犹豫时,金吒和木吒突然闯进来,大喊着,“爹,哪吒把后院给烧了。” “他还打我。” 这下李靖哪还坐得住,当即起身,火急火燎和来人道别,转身往后院走去,边走边喊道。 “逆子,你给我滚出来!” 第38章 李靖也算朝歌半个风云人物, 家里有个逆子哪吒,出了事大家都知道。 没过多久大家就知道哪吒把他爹李靖打伤了,离家出走, 李靖气得不行, 扬言要给这个逆子好看。 然后带着另外两个儿子满世界追杀去了。 某位阐教弟子, “……” 这事过去没多久, 宫里的纣王又干了件事。 召西伯候入朝歌。 理由, 没有理由, 昏君做事不需要理由。 至于西伯候那边,拒绝纣王需要理由吗? 那可太需要理由了。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西伯候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 可问题是, 傻子都看出纣王没安好心。西伯候他拒不了。 接到消息的属下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和西伯候共进退。 一个说我要陪您一起去朝歌。 另一个说我杀纣王。 西伯候一个个安慰过来,虽面有难色, 可在听到属下们的心声后, 笑容放开不少。 “莫慌,大王不杀忠良之辈,我去朝歌后,你们勿要冲动行事。” 完事叫来自己的大儿子, 一件件交代过来。末了耳提面命。 “你我是臣,大王是君,纵有千万不对, 也不可对大王出言不逊。” 伯邑考点着脑袋,他生来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一看…… 就耳根子软。 西伯候不太放心,不得不加重语气,“更不能发兵。” 这年头打仗图个师出有名, 不能因为他在朝歌,就对朝歌发兵。 好听吗? 不把你骂死都算客气了的。 伯邑考乖巧道,“还请爹爹放心。” 西伯候对伯邑考很放心,对伯邑考那些手下,很不放心。 可再怎么样还是得出发了,临走前一大家子是三步一回头,五里一徘徊,泪撒长亭。 真的,该走了。 忍痛挥别妻儿和下属,经过一路颠簸,西伯候终于到了朝歌,他歇了口气,又吃好喝好,准备以最佳心态面对纣王,等啊等啊,从白天等到黑夜,鸡都叫了三回了,也不见宫人来。 西伯候有些忐忑,小声问侍从,“大王,何时传唤我?” 侍从想了想,“大王今天在后宫和娘娘办正经事,恐怕没时间传唤。” 西伯候了然,又过两日,再问,“大王,何时传唤我?” 侍从说,“大王今天又罢了黄将军的官,您若去怕是要触霉头。” 西伯候,“哦。” 再过半月,西伯候问,“今天大王可以传唤我了吗?” 侍从,“今天大王心情不好,不见任何人。” 西伯候,“这……” 西伯候等啊等啊,等了大半年都不见纣王传唤自己。倒是朝歌饭菜不错,胖了三斤。 这一天西伯候正在等饭,外面进来两个两个侍从,边走边讨论,“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朝歌都传遍了。” 这两位放下饭菜准备走人,奈何西伯候被勾起兴趣,出言挽留,“二位且稍等,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 高个点头,“是有件大事。” 矮个摇头,“说不得说不得。” “我们说了,害你多想就不好了。” 可你话都说了一半…… 西伯候笑了笑,“二位多虑了,我知晓又如何,我身处此地,就连大王都见不了。” “你能给西岐写信。” 高个附和,“对对,通风报信。” 西伯候,“……” 不过西伯候还是知道了事情,主要这事闹的太大,整个朝歌都知道了。 太子看不惯大王成天花天酒地的模样,跟着劝了几句。结果兄弟俩一起滚蛋。 纣王把他们逐了,太子之位也夺了。搂着美人说大号养废了,要生个小号重新养。 皇后听到这消息直接晕过去,醒来后哭着求见纣王。然后也被打包送出宫。 西宫娘娘于心不忍,说了几句,一同卷铺盖。 那是大有你们劝一个,我就废一个。老子要遣散后宫三千佳丽,只宠妲己一人。 妲己表示压力很大。 狐妖离了她身体后,她原以为自己的劫难结束了,谁知道纣王当没事人一样继续宠她,充分表明我就是看中了你的脸。 更可怕的是每每她想劝个几句,做个贤惠的妃子。纣王就贴着她的耳朵说。 “你劝一句,我就杀一个。看是你话多,还是本王手下臣子多。” 妲己,“……” 你还是人吗? 做妖妃她是被迫的。 今日也是,纣王事情闹得太大,在外的闻太师也知道了,匆匆赶回朝歌,把纣王骂的狗血淋头,每一句都骂到妲己心坎上,她在心里欢呼雀跃,正打算晚上多吃一碗饭,纣王掏了掏耳朵。 “我听说太师师从金灵圣母。” 闻太师一愣,还没回应,纣王又说,“金灵圣母师从通天教主,这样一说,通天教主是太师师祖了。” 闻太师说是的。 纣王站起来笑笑,“既然如此,通天教主在朝歌,太师不去拜拜。” 理是这个理,问题是纣王说这段话怎么这么奇怪。闻太师原先是要再骂的,可被这事一打岔,就没再续下去。 待回了府邸,想到纣王说的,思来想去,还是派人问了通天的落脚处,次日备上厚礼去见他这位师祖。 说实话,他听他师父说,他们这位师祖富得流油,压根不缺这点破铜烂铁。 等见到人闻太师也肯定了这个想法,这位师祖虽然浑身上下就一根玉簪装饰,人却极为清贵,骨子里透出来的养尊处优,见了闻太师的东西只掀了眼皮,看也不看。 “你是金灵的弟子?” 师祖对面还坐着一个道者,他执黑,师祖执白。 闻太师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行礼,答了通天的话。 可通天看上去对闻太师不怎么感兴趣,问了几句就让闻太师退下了。等温太师走后,通天弃了棋子对道者笑道,“就为这事寻我来?” 罗睺捏着棋子,“纣王可罢了他的官,但惧身后截教。” 这听起来有些好笑,通天道,“他一个人族的王,有什么好怕的。” 罗睺,“血肉之躯,自然惧。” 通天想说这些神仙还不敢对纣王动手呢,可罗睺都发话了,他也不好拒,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我对他动手,若是被元始知晓……” 罗睺回道,“金灵又不是成汤臣子,你关门教训徒弟,和他们有关吗?” 通天皱眉,“百密一疏。” 他管金灵没问题,可手下弟子多少,一个个怎么管的过来。 罗睺这倒有个主意,“他们出手,无非是打抱不平,如今这些都在牢狱,怨气全在纣王身上。他们总不会要收拾,你动动法术,让他们知晓同门无忧便可。” 简单来说就是在监狱按个摄像头,让他们盯着看就行。 话说回来,罗睺问通天,“你不讲道吗?” 通天,“啊?” …… 截教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他们的教主良心发现,不做甩手掌柜了。他把所有弟子都叫过来,准备复刻当年紫霄宫盛况,给三千弟子讲道。 讲上三千年。 要是觉得听累了,通天教主提供专业法宝,让你摇身一变,从学生变为老师,给朝歌那群倒霉蛋线上教育。 就,痛并快乐着。 朝歌这群人到底是在吃牢饭还是课后辅导,西岐那边是不知道的。传信只能根据每日新闻给西岐那边寄信。 比如今天是大王不高兴,革了哪位将军。 明天大王心情好,又提拔了哪位平民。 今天大王心情特别好,因为他收拾了闻太师。 太子和皇后这类事自然也报过去,说实话。一连串事情下来,一般人的想法是。 纣王昏庸无道,人神共愤,当共同讨伐,还百姓一个安宁之日。 而不是,纣王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要给我们西岐下套。 阴谋诡计暂且不提,伯邑考是个正经单纯的孝子,由于迟迟等不到西伯候的信,伯邑考很担心很担心,犹豫再三后,他把职务交给姬发,表示自己要进京寻父。 姬发还记得自家爹出门前说的话,不和纣王打架,因此伯邑考要去朝歌,姬发急了。 “大哥,爹爹的话我们不能忘。” 伯邑考胸有成竹拍了拍姬发的肩膀,目光坚定,“我自不会忘,此次去朝歌,我不带一兵一卒,只为见父,弟弟,西岐的一切交给你了。” 这一走伯邑考走的格外潇洒,把他爹留给他的属下,以及若干神仙全塞给了姬发。 伯邑考表示,纣王不动我不动,大家堂堂正正做人,公平竞赛。 然后被半路埋伏的罗睺给捉了个正着,套麻袋带走了。 他又不是截教的,犯得着约法三章吗? 不仅如此,罗睺还格外恶劣,他拿着直播间给小本本,写了一封信给姬发。 你大哥到朝歌啦,你大哥见着纣王啦,你大哥被剁成肉酱啦,你大哥被你爹吃啦。你大哥就是这只兔兔。 据说收到信的姬发当场晕死过去,等他清醒过来,化身成了复仇者。 次年春,西岐向朝歌发起了进攻。 第39章 这仗打的是轰轰烈烈, 气势浩大,路高歌猛进,从西岐杀到朝歌, 越打越上头, 路上多少神仙人杰加入, 那个个是意气相投, 相逢恨晚。 问来干嘛的, 哦, 讨伐纣王的,同友同友。 可热乎了。 姬发那波是咬牙切齿要给他哥他爹块报仇,阐教这波则是浑水摸鱼, 杀劫没过,我不想死,所以麻烦道友你去死死。 不过凡人习惯师出有名, 这群神仙也是。 突然跑去对截教弟子说麻烦借你用, 对方肯定不同意。可我替□□道,把你骨灰给扬了。 那是理直气壮,还能赚几分功德。 想想都很开心。 于是个为父报仇,个渡劫, 两拨人拍即合,杀向朝歌,至于剩下那些, 浑水摸鱼,不要介意啦。 比如那个罗睺。 眼下他就混在西岐大军里, 给观众直播。 虽然不明白这群人兴奋点在哪? 到处转了圈,观众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姬发再好看, 也比不上罗睺这类神仙好看。再说,这又不是正史。没有考古意义,些无聊的观众开始嚎,催着罗睺去别处看看。 看在钱的份上,罗睺是真的很好哄,说话都轻轻柔柔的,“你们想看什么?” 大伙七嘴八舌,最后投票得出,想看九尾狐爬到哪了? 奇怪的想法。 罗睺念着,原先去紫霄宫的步伐是缓慢的,打赏后,便又轻快起来,御风而行,去寻那只狐狸精。 罗睺对妲己是无感的,架不住妲己在观众那边有名,做人时的妲己要看,不做人时的妲己也要看。 紫霄宫位于九重天,曾有三千红尘客前往听道。九重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越往上越吃修为,如果不够,那是上不去的。 将辈子驻足原地,仰头望着九重天,可望不可即。 罗睺是品不出这种绝望的。 他生来便是魔祖,洪荒任由他去,怎么可能上不了九重天。 但九尾狐不是。 罗睺停在七重天,云层上落着只狐狸,浑身是伤,她的皮毛焦黑,想来是妖气未除,被天雷惩罚了。 这只狐狸搅的朝歌不得安宁,可到了这,她卑微如尘。 “娘娘。” 九尾狐口中发出两句呢喃,脑袋从腹下探出,再次望向了九重天。 这两重天隔山似海,每走步,剧烈的罡风刮来,能剜下九尾狐口肉。 鲜血顺势落下,没入云层,隐入下界,皮肉开绽,每步都是血印,这只狐狸依然没停下。 罗睺身形隐去,并未出手。 【好惨,我都看不下去了。】 【好像修为不够没法上去,感觉主播在骗人。】 【魔祖大大哪骗人了,女娲就在紫霄宫,只不过她自己太菜,上不去,能怪别人吗?】 【不要吵了,魔祖能出手帮下小狐狸吗?我给钱的那种。】 直播间致希望罗睺能出手相救,他也确实出手了。 道风卷起九尾狐,不明真相的九尾狐害怕起来,以为这风是要把她带离,她哭喊起来。 “不要,求求上仙不要,我是来见女娲娘娘的,求求上仙了。” 不知谁在她耳边叹息句,此风借九尾狐之力,举将她送上了九重天。 直到九尾狐看到那匾额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暗中相助,她连忙从地上爬起,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感激不尽。 “谢谢上仙,谢谢上仙。” 这话说完,她往紫霄宫去,伸出只毛绒绒的爪子准备敲门时,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仪表不佳。 她得幻化成人形才行,可她已经没有更多妖力了。 身后的大尾巴失落垂在地上,伸出去的爪子又收回,只有句委屈的呜咽。 或许是在喊娘娘。 罗睺跟在后面没有出声,紧闭的宫门却动了,朱红大门开了条缝,个女童探出脑袋,圆圆脸蛋十分讨喜。 “快进来。” 九尾狐愣了下,指了指自己,又说,“是在喊我?” 她急忙把玉佩拿出来,说起来意,“你,你好,我是来求见女娲娘娘的。” 女童扫了眼九尾狐爪子上的玉佩,有些纳闷,这是老爷的东西,怎么出现在下界的妖族身上。 可今天老爷说有客至,女童晃晃脑袋,没有多问,让出位置给九尾狐进来。 “娘娘就在里面。” 门缝逐渐拉大,九尾狐衔着玉佩跑进去,罗睺站在后方,看着朱门再次关上,再无动静。 【突然觉得有些感动怎么回事。】 【呜呜呜,小狐狸真的好可爱。】 罗睺扫了眼直播间观众的哭嚎,弯弯嘴角,难得没有呛声。 他往后退了数步,左脚踏空,纵身往后仰去,身影消失在九重天。 急行后退的天光中,道身影若隐若现,有人在低语。 “罗睺……” 下行的罗睺没有回头,彻底消失在天际。 他现在要做的事,和某些人无关。 ** 九尾狐虽知有人暗中相助,但不知对方真身,何况眼下大局为重。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只乖巧跟在女童身后,走过空旷的大殿,往后方去。 “这里以前好多修士,每次来都能把大殿挤满。” 女童忍不住和九尾狐说起来,过后又落寞着。 “不过现在没人了。” 老爷三次讲道讲完,紫霄宫好似被彻底遗忘了。 宫柱边上站着位男童,也是粉雕玉琢,他显然认识女童,见面便说,“就是她吗?” “哎呀,好脏。” 男童瞧见九尾狐身后的血爪印,有些不高兴。 九尾狐局促踮起脚尖,试图落下的爪印能小些,“对不起,我……” 男童上前来,“去洗洗吧,这个样子怎么见娘娘。” 因为这话,九尾狐被带到处后园,满地奇木异草,金树银花,东南角落着汪清泉,好似银河,流动间星光点点。 女童领着九尾狐上前,两人伸手舀起清泉,往九尾狐身上浇去。 “忍着点。” 九尾狐的大尾巴盖住柔软腹部,她是怕,也是含羞。 应该会很疼吧……忍住,不能叫,过了这关就能见到女娲娘娘了。 第瓢清泉落到九尾狐身上时,九尾狐尾巴直接炸开。 她下意识拿爪子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珠子看向女童,满是惊讶。 虽然有些疼,但是伤口好像在愈合。 小狗狗般的表情讨了女童欢心,她摸了摸九尾狐的耳朵,解释道,“还好吧。” 面前的小狐狸轻轻甩了下大尾巴,发出句嘤咛。 两人笑起来,手脚加快,直接把九尾狐浇成了落汤鸡。身上的水越来越重,九尾狐没忍住,四肢落地,晃起脑袋。 “哎!” 男童被溅了身,再看可怜巴巴的小狐狸,报复往小狐狸身上浇去,并威胁道,“不许晃。” 小狐狸低低呜咽两声,这次总算忍住了。 短暂的洗漱结束,代替在两人面前的是只皮毛油亮的小狐狸。男童满意打量着,往前大跨步。 “跟我来吧。” 风中是几人的碎语。 “你叫什么?我是昊天,她是瑶池。” “哎,没有名字,那我帮你取个?” “那就叫,尾尾?” 莫名其妙得了个新称呼,小狐狸也挺开心的。直到眼前的光明散去,片幽光映入眼中。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其中散发的威压让她害怕,使得她紧紧跟在女童身上。 “这是老爷给娘娘设下的保护。” 小狐狸,“他们说,娘娘被封印了。” 这个问题女童没法回答,“是也不是,你进去看就知道了。” 说罢两人立在门口,为小狐狸推开了大门。 脚下的阵法依次亮起,层层叠叠,如涟漪般散开,数不清的丝线从四面八方伸出,它们有共同的目标,阵法中央的人影。 有人缓缓睁开眼,眸中是万千星辰幻灭,最终化为双竖眸。 “娘,娘娘?” 她微微笑起来,冲小狐狸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 大门再次闭上,小狐狸蜷缩在女娲怀里,把自己知道的切都告知女娲。 “大部分妖族都躲起来修炼了,些厉害的去了截教,我资质不好,就只能自己修炼。” “后来有天,有个仙人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干件大事。他说娘娘您被封印了,所以妖族才会蹶不振。只要打破封印,妖族就能回到从前的地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女娲静静听着小狐狸的话,不知在想什么。 “他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个仙人位置当当。” 小狐狸眨巴着大眼睛,抱住大尾巴说道,“我就动心了。” “随他下了山,附身在个人族身上,搅乱人族气运。” “因为仙人说,只有这样,才能救娘娘您出来。” 小狐狸其实怕的厉害,她承认自己有私心,她想要做神仙,而不是妖。 可她又是打从心里仰慕女娲娘娘,见到女娲娘娘就很开心。 女娲娘娘可是他们妖族的圣人,要知道,妖族以娘娘为尊。 他们信仰,并依赖的存在。 这个存在低下头,轻抚她的皮毛,叹息着,“你有所不知,是我封印了妖族。” “天庭那些大能,连同你狐族的族长,同封印了。” 妖族是被他们的圣人出卖了。 她背叛了妖族。 小狐狸听不懂这些,她迷茫着,“为什么啊?娘娘您不是妖族的吗?” 为什么要封印自家人。 女娲笑了声,为什么…… 除去不愿看到妖族衰落,她还有自己的私心。 她的人族啊。 第40章 今日, 西岐大军兵临城下,朝歌上下一片死寂。 明日,姬发就要攻城了。 这一夜妲己自然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想城破时自己下场如何, 又害怕起来, 于是夜起, 枯坐在床边。 宫外人影攒动, 妲己猜, 那些或许是逃跑的宫人,毕竟过了明天,朝歌就要换新主人了。 她呢? 妲己攥紧裙子, 她是不是也要跑,回父亲身边。 妲己心中七上八下,这几日纣王已经不再召她, 而是独自一人坐在摘星楼, 不知道想什么? 想什么? 想那些忠臣,还是良将。还是被他亲手放逐的妻儿。 妲己冷笑几声,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起身推开宫门, 提裙往摘星楼去。 路上的宫人见了她不再行礼,他们匆匆从妲己身边跑去,往相反的方向。 侍从也不见了, 整个王宫一片荒芜。多少灯光散去,唯有摘星楼一点。 它看起来像这世上唯一的光。 妲己上前推开门, 里头空无一人,东南边的长梯旋转向上,隐约传来乐声。 现在哪个乐师还会给纣王奏乐? 妲己一路向上, 在顶楼见到了这位亡国之君,他没有像过去几日喝的那样大醉,反而格外清醒,正拿着小木槌在那奏乐。 悠扬的乐声回荡在孤高的摘星楼上,纣王见到了妲己并不惊讶,他给妲己指了个位置,要妲己和他一起奏乐。 木槌被塞到妲己手中,叫妲己心中原本的苦闷无处发泄,她冲纣王喊,“现在还玩什么?” “成汤江山马上就要完蛋了!” 纣王却笑了起来,他的脸藏在灯火里,只剩一只眸子看她。 “你不高兴吗?” “你恨极了寡人,怨极了寡人。瞧瞧外面的流言,苏妲己,祸国殃民的妖妃。你父亲都抬不起头,现在江山要没了,寡人马上就要死了,不该拍手称快?” 回答纣王的是妲己的巴掌,她身形弱小,此刻在寒风中更是发抖,可即便这样,妲己的话也是坚定有力。 “我一点都不高兴!” “除非守住了成汤的江山,朝野清明,百姓称赞你。说你是明君,我才高兴。” 说到最后她吼了出来,“因为我不想被你连累,名留青史,骂我是一个妖妃。”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父亲不愿意回信,宫人怨恨她,大臣唾骂她。众叛亲离,到最后,她还得求这个罪魁祸首,求他浪子回头,做一个好人。 “帝辛,你是个王八蛋!” 她发疯似的拿木槌往纣王身上砸去,纣王却不躲不藏,任由妲己发泄,待妲己累了,他才将人拥入怀中,抹去她的泪水。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妲己,他拉着妲己坐下,仰望这九天上的星辰,可望不可即。良久后道,“寡人做不到。” 怀中的妲己堪堪止住泪水,瞪大眼睛看纣王,“你怎么可能做不到,我听人说了,那些被你下狱的大臣都好好的,没有死。只要你把他们放出来,他们还是会敬忠的。” 纣王塞了一杯果酒给妲己,过了会说,“都告诉你也无妨。” “不是寡人不愿,而是不得不这样。” 他起身眺望远处,旷野中,唯西岐大军星火点点。 “寡人自继位来,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唯恐辜负先祖之基业,众臣厚望。不说开拓进取,守业两字也能铭记于心。假使是这样,也很好。” 他的眸极亮,像是一簇火焰在燃烧。 “守我成汤社稷,百年不倒,无愧于心。” “可他们不如愿,他们要战争,要人命,要改朝换代,以此从中谋利。成汤的王不是昏君,就让他做昏君,否则,又如何能败了江山,失了民心。” 妲己听得心中发寒,“是,西岐吗?” 纣王猛然转过身,怒发冲冠,“是那些神仙!自诩高高在上的神仙。” “他们要逍遥快活,要万世美名。寡人不疯,他们如何登场唱戏!做正义之师,先是女娲宫,然后是你,那日寡人清醒过来,丞相问寡人怎么办,今日固然能杀了你妲己,那明日呢,他们又会送来什么?” 纣王笑起来,“所以纣王和丞相做了个局,寡人继续宠着你,让他们以为寡人还疯着。” “一个又一个大臣下狱,吾儿被迫离开朝歌,他们终于忍不住了,骂寡人是暴君,要还天下一个公平,现在他们来了。” 摘星楼上寒风不断,吹得妲己指尖发凉,可她心头更冷,无数情绪搅弄,最后只有一句话。 “我能帮你什么?” 这倒让纣王高看妲己一眼,他重新坐回座位,饮了口酒,“不用,天要亮了。” 一切将成定局。 ** 金乌再次升起,大军开始攻城,训练有素的西岐大军进入王宫,这儿的宫人早就四散逃离,一个不剩。 是的,本该一个不剩。 桥上出现了比干的身影。 不止一个,更多身影从比干身后涌出,他们有的是被纣王逐出朝歌的罪臣,有的是被下狱的将领。 凡人,截教弟子,此刻全站在这,看着姬发,比干质问道,“姬发,你在干什么?” 姬发一时愣住,他下意识回道,“兄长他……” 不想身边一人喝住他,“莫要听他们胡言,这些人不过是幻术,真正的丞相早就被纣王虐杀了。” 比干听后哈哈大笑,他拨开衣襟,指着自己的胸膛说,“既然如此,何不来试试,往这刺上一刀,剖出我的心来。若是假的,我等毫无怨言。要是真的……” “姬发,你该当何罪!” 一席话说的姬发无地自容,他毕竟年轻,是非分明,做不出违背良心的事。只能嗫嚅着,“我接到消息,说兄长死于纣王之手。” 比干没有回应他,只是让开位置。 身后的大臣也一同让开,如摩西分海般,露出真相。 尽头站着西伯候和伯邑考。 西伯候的脸上满是失望,不仅是对姬发,还有姬发身后的将领。 “爹,我……” 比干打断了姬发的话,“既然两位相安无事,你等退兵吧。” 也是该这样,姬发咽下话,点头答应时,一人攥住了他的胳膊。 “公子,今日退兵,我们拿什么脸回西岐?” 姬发认得他,阐教弟子,身手极好,因而好声好气道,“责任在于我,我自当回去认罪。” 可他们要的不是姬发的认错,眼看都走到最后一步了,这些截教弟子就在这,触手可及。 只要杀了他们,就能渡劫。 唾手可得的东西,怎能眼睁睁看着流走。 “胡闹,只要今日杀了他们,待你回到西岐,就是万人拥戴的英雄,你就是王。想想看,纣王昏庸无道,是他咎由自取,今日你杀了他们,没有人会怀疑你。” 对,杀了。杀了这些截教弟子,他们的杀劫才能度过。 今日不动手,又要等到何时。 姬发听不得这些话,他拨开对方的手,呵斥道,“我姬发非是那等小人。” 对面截教弟子的笑骂传来,“这就是阐教,不择手段,蝇营狗苟。” “自诩高贵,结果还不是拜尘之人。既然贪图人世间,何必端着架子。” “哎,人家可是阐教。” 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叫他难忍。 “少废话,手底下见真招。” 截教弟子被关了数日,也是手痒,当下撩起袖子。 “来就来,谁怕谁。” 打架归打架,有人望了比干一眼,低声和仙长道,“这些凡人……” 师尊可没说要把他们一起收拾了。 这位仙长却不耐烦,“刀剑无眼,只怪他们命不好。” 卷轴被取出,往半空一铺,脚下玉阶立刻变成泥沼,拉着这群人下降。 一些截教弟子见此,使起法宝要救人,不料迎头砸来一件法宝,叫他鼻青脸肿。如此一来还得了,自然有截教弟子看不下去,撩起袖子和他们掐架。 一时间法宝光彩齐飞,打的好不热闹。 暗处观察的罗睺静静看着这一切,直播间的观众也在小声讨论。 【阐教真的出手了。】 【打起来,免费特效大片不看白不看。】 【说起来,主播不帮忙。】 罗睺笑了一声,犬耳转过来,“自然帮。” “不但要帮,还要帮人族。” 战局直至白热化,不少截教弟子受了伤,一些凡人更是没入泥潭生死不明。此情此景,宫中的纣王再也坐不住,他打开宫门,来到众人面前,仰天长泣。 “这便是我成汤的下场,我人族从不招惹过你们,老老实实营生。原本我与西岐也有些交情,做对好君臣。现在西岐进退两难,被你们逼着弑主,好极,妙极。我人族就是活该,随你们摆弄。” 说完纣王砸碎手中玉佩,呼唤道,“女娲娘娘,您看到了吗?” 众人皆是一惧,下意识抬头望去。 破碎的玉佩中溢出一道紫烟,袅袅直上,直达九霄。 九霄之上,九尾狐还在问女娲,“娘娘,您不回来吗?” 女娲愁眉不展,尚在思索,纣王的呼唤拉回失神的女娲,下意识细细探查。 她见到她珍惜的人族在自相残杀,两教凌驾人族之上,为一己私欲,肆意操纵人命。 那些冤魂盘旋在朝歌之上,纣王犹在悲愤,眼中能泣出血来。 她创造出的人族,不是给你们做工具的。 愤怒之情让女娲顾不得什么,心神一动,便从九重天降落到人间,怀中还是晕乎乎的九尾狐,望着相斗的两教,女娲冷冷道,“阐教十二金仙渡劫,与人族何关?” 为首的仙人张不开口,他身后一位同门站出来,并不客气,“还请娘娘切莫插手,此乃两教私事。娘娘若是有事,可向两位圣人请教。” 得罪就得罪了,杀劫在即,先渡了劫,再去女娲宫磕头认罪就是。 这话让女娲大笑,“好狂妄的口气,我做事还得经过那通天元始同意。三清借我人族成圣,因果还没还上,就敢耀武扬威了。” 她伸手一张,众人只觉心口被无形之力扯起,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是的,当年女娲走的太快,他们还未割去同女娲相结的气运,时间一久,便忘了此事。 一旁的九尾狐高兴起来,“娘娘娘娘,只要咱们复兴了妖族,他们就不敢再造次了。” 这话提醒了女娲,她看向这些无辜的人族,心中摇摆不定,是的,人族不应该遭到欺侮,妖族…… “走了两教弟子,还要再来一个吗?” 纣王忽然出声,质问女娲,“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在您心里,人族究竟算什么?” 女娲心头一酸,她看见纣王身上肩负的人族气运,它们纠缠不成人形,在仙人中黯淡无光。 “妖族,可以……保护你们。” 纣王,“你手里的狐妖,险些害我失去一位忠臣,这就是娘娘口中的保护!” “今日是,过去是,未来也是。妖族看不起我们人族,只会拿我们当渡劫的工具,取乐的玩意!” 女娲说不出反对的话,还有什么话能反驳今日之景。 阐教中亦有妖族,为了渡劫,为了名正言顺,不惜拿人族开刀。人族何其无辜,众生何其无辜。 “我……”女娲失声道。 多少年前,为了避开巫妖大战,她不惜以自身封印两族,如今她还能拿出什么制止他们。 妖天生天养,无穷无尽,精怪百年就可开灵智。而人族,杀光了就是杀光了。 “娘娘您已经做到很好了。现在,我们只想离家。” 纣王想起当日罗睺说的话,语气越发坚定。 ‘大禹治水,愚公移山,女娲不在多少年,你们人族做到了仙人才能做到的事。既然如此,还要他们干嘛?’ ‘我教你一个法子,你是人族的王,有人族气运,天道也向着你。若你发下宏愿,得民心所向,即便移山倒海,天道也会答应。所以,帝辛,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女娲望着这个陌生的人族,她看到了过去未来,那个不属于圣人的未来。她捂着嘴,簌簌落泪。 “不。” “天道在上,我帝辛发愿,以我成汤气运,换取人族不受仙妖之苦。” 这一声宏愿极轻,却极远,远到碧游宫的通天都听见了,他停下讲道,下方弟子议论纷纷,疑惑这句话从何而来。 “教主,这是什么?” 通天笑了起来,合上眸中万千光阴,对身边的少女说,“釜底抽薪的东西。” 没了人族,封神大战,两教恩怨,失去了所有意义。 裂变还在继续,天与地搅弄起来,仿佛一张巨手拉扯变形,灵气快速散去,眼前一切变得模糊,耳中嗡嗡作响。最后天道降下一道金光,并不是给纣王,而是往四面八方飞去。 纣王的身影模糊,他似有所悟,对身边的比干道,“三日后,我将与他们一同离去。” “大王!” 比干老泪纵横,跪倒在纣王面前,纣王本欲搀扶,手掌穿过了比干的肩膀…… 他已不再是人族。 …… 这个结局叫观众看得唏嘘不已,互相安慰起来。 【安啦,没了灵气还能点科技树。】 【其实我觉得还行?整个洪荒史跨越数万年,都不带技术进步的。咱们科技发展到现在花了多少年。】 【嘶,看来是修仙耽误了人族。】 你一言我一语的,罗睺准备收了离去。手中的金色小球却在逐渐消散,他似乎明白什么,抬头笑着对他们言。 “后会无期。” 【主播什么意思?】 【等下,信号……】 楚岁岁愤怒点击屏幕,奈何她再努力,这个APP还是彻底消失了,这几日好似一场梦,醒来后什么都没有。 除了…… 楚岁岁望着那些画,妖族的,人族的,巫族的,其实,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 九重天上,天道兴奋大嚷,“成功了,这次成功了。” 它脱离了预定程序,成为真正意义上自主天道。 此后,不管是妖族,巫族,亦或是人族,都不会受天命言论。走向必亡的结局。 它兴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停在紫衣人面前,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一朵盛开的青莲,一如初见。 “我说过的。”青莲无风微晃,对鸿钧低语,“我能实现你的愿望。” 当它不再是意义上的天道,鸿钧也不再是所谓的天道代言人。 不用补全天道,也无需灭魔。 眼中的冷漠一点点散去,聚起一点温情,他挥开面前的青莲,离开紫霄宫,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直至朝歌,他行到一处树下,一柄长|枪挡在他面前,一如当年。 “找死吗?” 第41章 番外 自打解除封印后, 女娲就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她成功保下了妖族和人族,但当日纣王一番话,叫女娲自闭。 归纳总结一下, 可能是儿大不由娘的苦闷。 还两个儿子都不听话。 女娲心情暂且不谈, 重获自由的妖族准备和巫族算旧账, 看样子要发动第三次巫妖大战。 这个消息一出, 天道立马跳脚。 “这儿又不是洪荒, 光一个东皇钟砸下来大陆都能碎一半。他们想得美。” 说完又哭啼啼跑去找罗睺, 指望这位搞事祖师爷能帮个忙。 不过罗睺最近没这个心思。 天道找到他时,他正满身杀气从湖里爬起。披头散发,胸膛大开, 几缕青丝贴着衣襟下滴水渍,让他浑身难受。 “谁敢欺负我们的魔祖大大?” 罗睺一只手撸去青莲大半花瓣,皮笑肉不笑, “你还有脸来?” 从前鸿钧被天道所缚, 不敢蹦跶,现在恢复成自由身。是满世界追杀他,上回不留神,差点被这厮囚禁。 想到无名指上未解的法术, 罗睺更是发狠了扯青莲,天道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离得罗睺远远的, 末了小心翼翼道。 “毕竟做了几万年的道友,虽说后来闹了点不愉快, 可感情还是在的。” “您要不和鸿钧谈谈?” 谈什么? 罗睺斜眼看他,叫天道抖了抖,颤颤巍巍贴上来, 拿自己做比喻,“您看,您现在看我不爽,可您还是愿意让我贴身。不就是因为我们相识吗?” 罗睺大约明白了天道的意思,他挑眉道,“你让我说话别这么冲?” “对对对。”天道拼命点头。 这倒是个理,可问题是…… “错的是他,凭什么要我低头!” 说着罗睺又要扯起天道的瓣,天道赶忙一个激灵,嚷嚷着说我来我来。 “我去给鸿钧说说,让他给您老低头。” 罗睺这才缓了神色,撒手示意天道搞快点。 天道自然不敢怠慢,不过临走前不忘正业,把巫妖两族的事和罗睺讲了,希望罗睺出个主意。 罗睺倒是脑筋转得快,“要打去人间打,横竖掀不起风浪。” 至于纣王会不会给他们脸色瞧,不关罗睺的事。 得了主意的天道很高兴,说是过几天就让鸿钧来道歉,魔祖大大吃好喝好,等着鸿钧给您磕头吧。 罗睺自是不信。 可又有些期待,看天道能给他整出什么活来。 又过了数日,天道果然来讯,说是今夜鸿钧邀他紫霄宫一叙,还说这次鸿钧一定不会打他。 罗睺将信将疑,不去是不可能的。临走前摸了刀剑棍棒,时刻准备着给鸿钧来上一棍。 待到了紫霄宫,宫门大开,不见两位童子,空荡的长廊带着几分寂寥味道。罗睺踩在阶上,尽头的确站着一位紫衣人,不仅手中没拿剑,身上装饰一点也无。 他见了罗睺,神色如常,只左手收在袖中,不见全貌。 “请。” 等罗睺坐下,鸿钧席地跪坐,低眉顺眼的,“前几日天道来寻过我。” 罗睺面上毫不在意,低头摆弄桌上茶具。 “经过它所说,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罗睺,“……” 好似这话不是他说的那样,鸿钧依旧一板一眼着,“第一,不该隐瞒天道之事。第二,不该故意杀你。第三,不该故意隐瞒我心悦于你。” 案桌上的茶具摔了个尽碎,长|枪抵在鸿钧脖颈,罗睺杀意森然的话语响起。 “很有意思!” 鸿钧低头看了看半开的掌心,继续道,“你我相识数万年,你知我从不说谎。” 但这是另一回事!罗睺欲起身,给鸿钧来个对穿,座位上鸿钧仍在继续说,“试试又何妨?” 罗睺阴着脸没答,这种事是试试就试试的吗? “输了,不过重回三千混沌,身死道消罢了。” 这次罗睺终于答了,“你要怎样?” 掌心彻底展开,鸿钧说,“我想请你暂住紫霄宫,论道清谈。期间不得动武。” 这倒有点意思,不武斗来文斗,罗睺收起长|枪,“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赢了今后你便是紫霄宫之主,输了,便留在紫霄宫陪我。”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罗睺笑了两声,胜负欲作祟,一口答应下来。言罢伸出手来,要与鸿钧击掌为誓。 手刚伸出来,便见一张笺纸掉落在地。鸿钧还未动手,罗睺便已捡起,他扫着上头的内容,和方才鸿钧说的一模一样。 卖惨,装可怜,主动认错,好个天道。 不等罗睺发问,鸿钧便言。 “天道所授。” 罗睺冷哼,指着上头的末行说,“你真以为我会答应?” 什么事成之后就可以亲亲啦,天道真是越活越不耐烦。 鸿钧敛容不语,半晌后道,“可否……” “你想得美!” 剩余的话还没骂出口,就被人尽数堵回去。远处瑶池悄悄探出脑袋,好奇今天的贵客是谁,还没瞧个明白,昊天急忙捂住她的眼。 “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昊天你也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