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酒肆老板娘》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重生后我成了酒肆老板娘 作者:桃气多多 本文文案: 顾余是国公府的庶女,因不受待见一直与母亲在乡下生活,倒也相安无事。 却有一日,被一顶小轿送入肃王府,成为姐姐固宠的工具。 肃王对顾余越发喜爱,却遭到姐姐的嫉妒,趁肃王南下办差,一碗毒药将她毒死,曝尸荒野。 再一次睁眼,顾余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到还在乡下的时候。 她还没被送进肃王府,一切都还是明月清风般美好。 这一世,她发誓再也不要活的那么悲惨了。 于是她大闹国公府,把当家主母气了个人仰马翻,让国公府顺利将自己除名,把世家小姐的身份改成商籍。 做好菜,酿好酒,开酒肆,再开分酒肆,誓要做一个小富婆,赚的盆满钵满去再看看大好山河。 可是,新来的县尉大人每日赖在酒肆不走,一碗酒从午时喝到月上柳梢头。他一坐下,群众就作鸟兽散,她那开酒肆再开分酒肆的愿望,照这样下去怎么实现? 小剧场 某日,打佯之时,顾余用围裙擦擦手,准备坐下来与这位大人好好谈谈。 “大人,您这样日日来我酒肆,把人都赶走,只点一壶酒一盘花生米,是要我以后喝西北风吗?” “是啊” 顾余怒气值满载:“你说什么?” 某大人站起身,靠近顾余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样我就可以养你了!” 顾余:“.....?” ----- 1.1v1++sc+++he+ 2.全文架空+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天作之合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余,齐煦┃配角:裴延┃其它:下本开《失忆后未婚夫成了我兄长》 一句话简介:傲娇酒肆老板娘VS腹黑县尉大人 立意:有志者事竟成 第1章 国公府 盛都长宁街,顾国公府。 彼时,日头正值中天,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街道旁的树木花草无一幸免,都被这暑气蒸的蔫耷耷的垂在一旁,毫无生机。 树杈里藏着躲阴凉的知了,一直叫个不停,仿佛是在抗议这酷热的夏日。 顾国公府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国公府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围观的人群煽动着衣袖朝自己的脸上扇着风,试图让自己凉快下来。 饶是如此,他们的脸颊上还是被暑气蒸的红通通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衣襟早已被滴下来的汗珠浸湿。 顾余站在国公府门口的台阶下,对身后围着看戏的人群一点也不在意。 她一身素色衫裙,墨发只用一根木质棕色镂空发簪高高挽起,除此之外周身便再也没有了任何饰物,简单素朴,与雕梁绣柱的国公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位阍侍,我真的是你们府里的三小姐,还请阍侍将你们国公爷请出来,一看便知。”顾余略带些哭腔的说道。 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努力将自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模样。 门口着粗布短裳的侍从见她还不离开,有些恼怒。 右手握住配刀,上前一步恶狠狠的说道:“哪里来的无知村妇,胆敢冒充我们府中小姐,世人皆知国公府只有两位小姐,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三小姐?还不速速离开,再纠缠,仔细我将你送官,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顾余听到这话,心知气氛酝酿的刚刚好,是时候撒泼打滚来一套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管不顾的哭诉了起来。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大家给评评理,我是顾国公府养在城外庄子上的三小姐,名唤顾余,现如今想要回家小住,却被这不长眼的给拦在门外不让进门,这还有天理吗?” 说完借着手帕拭泪的空隙,朝人群里一个身形有些微胖的墨衣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立即会意,伸手扯了扯一旁的蓝衣婆子,示意她开始干活儿。 煽风点火这种事她们最是拿手了,袖子一撸,朝着国公府高声嚷道:“真是世风日下啊,我老婆子还没见过这样的,自己的闺女不在府里养着也就罢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这连门都不让进,这还有王法吗?” “是啊,早就听说这顾国公府欺男霸女,如今更是仗着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国公就如此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朝廷就该好好管管,大家伙说对吗?”蓝衣婆子将嗓门扬的高高的,眼神迅速的撇过看热闹的人群。 早就等着看好戏的人群见有人带头,都兴奋了起来,这日常的生活都太寡淡了些,如今能找着斥责一番这种高门大户的机会,断然是不会放过的。 就有人高声附和道:“就是,太过分了,简直人神共愤。” “呸,怎么会有这种父母亲。” 顾余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滚烫的气息从手心慢慢侵入到体内,使得顾余的脸颊更加绯红。 她低着头,用余光撇着一旁一副正要干架的人群,心里面乐的花枝乱颤的。 觉得嘴说不过瘾,人群朝着门口的侍从扔起了菜叶子,玉米须,甚至还有人砸起了鸡蛋,一时间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只是顾余望着地上的新鲜蔬菜和沾地就要烤熟的鸡蛋清有点心疼,她家里那个老母鸡一天只能生一个蛋呢,想吃个鸡蛋羹还得等个两三日。 守门的侍从被这些飞过来的东西砸的一阵头晕眼花,没想到场面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赶紧上前试图阻止人群,一个侍从伸手刚刚碰到前面那个嚷的最欢的男子,那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摊在地上不停的叫喊着:“打人啦,国公府打人了!”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顾余趁着混乱,麻溜的起身站到了一旁。 围观的人群个个都摩拳擦掌哄闹着,在他们背后不远处一辆马车徐徐经过,车内的人透过轿帘缝隙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在他的眼神撇到角落处安静站着的素衫裙女子身上时,神情微怔。 “元清,去查查那个姑娘。”男子伸手指了指顾余冷声道。 跟在马车外走路的元清应了一声,便急忙跑了出去。 一直待在门后缝隙处观看的管家见场面失控,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便疾步跑到花园里,对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若落雁衫裙的女子说道:“大小姐,三小姐没有走...” 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女子怒声打断:“没用的东西,本小姐不是说了,叫你把她赶走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 管家面露难色,扯起衣袖擦了擦汗颤声道:“因我们执意不让三小姐进门,激怒了围观的百姓,现下都快打起来了,还有人往府门口扔菜叶子扔鸡蛋。”最后那几个字管家将音量压得更低了。 “什么?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报官,将顾余与这些刁民都抓起来。”女子的眉梢上挑,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落地的瓷盏碎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管家吓得一个哆嗦,往地上一跪,头也不敢抬的说道:“请大小姐息怒,我这就去报官,将他们都抓起来。” 话音刚落,一个有些娇媚的女声忽然响起:“嫣儿,你这是作甚,你忘了你这几日正在与肃王府议亲吗?” 只见魏氏着一身软烟罗墨绿色长衫,绣牡丹祥云纹百褶裙,发间斜插明珠鎏金步摇,手轻摇着团扇往这边而来。 “母亲,我就是不喜欢她。”顾嫣嘟起嘴朝一旁挪了挪不看魏氏。 “罗管家,去把三小姐请到花厅来,闹事的民众你去将人都打发了,莫要再生事端。” 管家得令,简直如获大释,应了一声擦了擦额角的汗,转身往大门处去了。 魏氏走到顾嫣跟前,抚摸着她的发丝温和道:“嫣儿,这几日格外重要,莫要再生事端,跟母亲去花厅,见见你那三妹妹去。” 顾余进到花厅内时,魏氏已经端坐在中间的绛红色雕花大椅上,正喝着冰镇的酸梅汤,身后站着一个模样娇俏的丫鬟正轻摇着扇子。 顾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正吃着绿豆糕,见顾余进来,没好气的朝她白了一眼。 “母亲,女儿回来看你了,近日母亲可还好?”顾余向着魏氏行了一礼,眼神落到魏氏指尖的翡翠戒指上。 她认得这个物件,幼时在她母亲的手上见过,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品质很好的翡翠,只是每次见到魏氏,她都会戴这个戒指,目的嘛,自然是为了羞辱她的。 她也懒得计较,毕竟是她娘先用过的东西,说起来还算是这魏氏不长眼,捡了个二手货。 “今日你可知错”魏氏头也没抬,朝顾余冷冷丢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还请母亲赐教。”顾余淡然道。 “你父亲曾说过,没有命令不许你擅自回府,你把你父亲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魏氏将手里的酸梅汤放在了桌子上。 “母亲,对付这不听话的贱丫头就该乱棍子打出去,还跟她费什么话。”顾嫣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完还不忘朝顾余这边丢来一个白眼。 “敢问姐姐,我是贱丫头你是什么呢?贱丫头的姐姐,贱姐姐吗?” “你.....”顾嫣被揶的脸颊通红。 “够了,顾余,你如此的以下犯上,莫不是你那粗鄙的娘没有教会你什么叫规矩?”魏氏朝桌上狠狠的一拍,将一旁杯盏内的酸梅汤都震的洒了出来,一旁的丫鬟见状赶紧上前擦拭着。 顾余在袖子里将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说她可以,说她娘是万万不能的,既然这样,那她也不必要给她们好脸色了。 直接撕破脸好了。 “我娘可没有教出像姐姐这样辱骂妹妹,还要将妹妹赶出去的规矩,这些莫不是都是高高在上的母亲教的?” 魏氏脸再也绷不住了,脸色变的十分难看,立眉瞪眼的望着顾余恶狠狠道:“大逆不道,辱骂主母,今日本夫人定要教教你规矩。” “来人,上家法。”魏氏已经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顾余却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嘴角擎着笑。 片刻功夫,屋外的婆子们拿着各式的家法鱼贯而入,以顾余为中心向两边排开。 魏氏端着一副威严主母姿态,走到放着软鞭的托盘前,伸手便要去拿。 却听得顾余在一旁低声道:“母亲,您尽管打,若是我从这府里带一丝伤出去,姐姐与肃王府的亲事定会有所影响,我已安排了人等着了,你若不想自己的盘算付诸东流便动手吧。” 魏氏停在软鞭上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顾余,见她面带笑意,却句句带着威胁。 顾嫣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有些生气的道:“母亲,这丫头对你如此的不敬,还愣着干什么,打啊,狠狠出出这口恶气。” 魏氏朝着顾嫣瞪了一眼,顾嫣只好闭嘴不再说话。 “阿桃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嫣儿你也退下。” 婆子们面面相觑又鱼贯退出,顾嫣气的哼了一声,走到顾余身旁,狠狠撞了一下她走了出去。 丫鬟将门关上,偌大的花厅只剩下她们三人,顿时寂静了不少。 “说吧,你想怎么样?你今日来此,这么一番闹腾,目的定然不止回来看看这么简单,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母亲早这样不就好了,这天气这么热,何必大动肝火伤了身体可不好。”见魏氏吃瘪,顾余心里十分畅快。 “我知道母亲从来都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正好我也不喜欢这里,那母亲便设法将我从顾氏族谱上除名,这样对你我都好,你也少了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魏氏眯着眼看了看顾余,眼里满是震惊,她没想到顾余竟然将话说的这么直接了当,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只是族谱除名可不是她一人能做到的事情。 “顾余,此事怕是你的父亲那边不好说。”魏氏有些为难。 “母亲,若是你办不到,我便去抢了姐姐的婚事,你掂量掂量,还有忘了告诉你了,先前门口那些民众也不是吃素的,若是我煽动他们将你们魏氏商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告到御前,那此事可是不好收场了。” 顾余波澜不惊的说出了这些话,面上仍旧带着笑意。 魏氏一下子瘫在凳子上,怎么都想不明白,她的父兄做的那些事情怎么会被她一个小丫头发现,还有肃王府这门亲事,可是她女儿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唯一机会,万一以后能做个皇后,那她们魏氏一族就能飞黄腾达了。 思虑片刻,魏氏对阿桃道:“老爷这会儿午休该起了,把老爷叫到花厅来,就说我有事相商,一定要让他听到房内的动静再进来。”阿桃应了一声出去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顾国公便来到了花厅,阿桃远远的便向花厅禀道:“夫人,老爷来了。” 顾国公几步便到了门外,准备伸手推门,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哀嚎,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阿桃,阿桃立即低下了头。 这时,花厅内又传来了一阵哀嚎,顾国公不知道魏氏在搞什么名堂,有些心急的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还没等他站定,便看见顾余一巴掌扇在魏氏的脸上,接着又是一巴掌,将魏氏打在了地上。 顾国公气的横眉倒竖厉声斥道:“顾余,你反了天了?竟敢打你的母亲” 一边的魏氏见他来的正好,梨花带雨的扑到顾国公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顾余在心里叹道,这演技果然绝了,不过这假打变成真打,魏氏是哑巴吃黄连也只能受着,她也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对,我高兴。”顾余将语气扬的高高的。 “你这个不孝逆女,你娘果然是个不中用的,将你教的目无尊长,如今还跑到府里撒野,看我不打死你。”顾国公震怒。 抡起手,便要朝顾余脸上招呼。 第2章 街头遇险 顾国公的手还没落下来,便被魏氏紧紧抓住。 她脸颊通红双眼泛泪望着顾国公道:“老爷,我不怪她,只是她今日在府外一闹,人尽皆知,若是你再将她打伤,明日定有人会在御前弹劾你,到时候你的爵位恐怕都会受到威胁,眼下只好咬定府中没有三小姐才是上策。” 顾国公微怔,却听得魏氏又道:“如今留不得她了,像她这般性子,日后定会给府中招来杀头的祸患,为了国公府的安宁,老爷还是将她逐出族谱了事,日后她犯了何事,都与我们国公府无关。” 顾国公听得此话,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觉得魏氏言之有理,毕竟威胁到他的爵位,那就是大事了。 “逆女,今日本国公便要将你逐出顾府,再不许你踏入顾府一步,日后若犯下滔天的罪责,与我国公府也再无半点干系。”顾国公冷冷的看了一眼顾余。 现下他的眼里心里已经被保住爵位这几个大字占得满满当当。 顾余淡淡的看着他,她这父亲这自私自利的性子,到与上辈子一模一样。 “你娘...”顾国公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余打断。 “我娘早就被你休了,与你毫无干系。” 早年间,顾大山的正妻还是曹氏,夫妻感情也是一般,后来中了举人便在外面养了魏氏,魏氏先一步怀孕生了一儿一女,顾大山便将魏氏提到了平妻的位置。 整整过了两年曹氏才生下一个女儿,魏氏便吹枕边风说曹氏命中带煞,专克自己的夫君,以至于几年都还是个秀才。 顾大山便一怒之下将曹氏休弃,将她放到了城外庄子里,将顾余也送了过去,后来机缘巧合下救了当今圣上,于是赐了他国公的爵位,还赐了座宅邸,自此他更加厌恶曹氏与顾余。 “来人,去叫管家到户籍局将顾余将在国公府的户籍消去,降为平民,立刻去办。”顾大山冷着脸吩咐道。 魏氏却又上前道:“老爷,她毕竟是你的女儿,降为平民怕是日后没有谋生的手段,不如将其改为商籍,日后若是过的艰难,还可以行商谋生。” 顾大山看到自己的妻子被打还为顾余说情,心头涌出一些心疼,伸手摸了摸魏氏红肿的脸道:“好,都应了你。” “小女子在此多些国公爷,那你快快去办,我在这等着,不快点的话,我可是又要去闯祸了。”顾余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说道。 顾国公瞥了一眼顾余,眼底皆是冷漠,怒摔衣袖走了出去。 “这下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说话可要算话,永远的离开这盛都,不再踏入一步。”曹氏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魏夫人,放心,我顾余说话算话,还有我那一千两银票。”顾余将手瘫在了魏氏的面前。 魏氏从花厅的暗格内拿出一千两银票递到了顾余的手里,心里却是十分的不舍,要知道从她手里拿钱不亚于在吸她的血。 白花花的银票,一千两呐,就这么拱手让给抽她两耳光的女人,她真的要被气死了。 顾余看着魏氏铁青的脸上还挂着彩,心里着实高兴。 腹诽道:你也有今天呢,真是风水轮流转,要不是急着摆脱他们,可不能这么便宜了这对母女。 半个时辰后,管家拿着顾余的户籍证明疾步走了进来,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仔细看了一眼,见并无不妥,起身便往外走,走到魏氏身边又对她耳语道:“我知道魏夫人好手段,若日后我受到一丁点伤害,我便将这祸患都归结在你头上,还望夫人安分守己的好。” 顾余抬起头,嘴角微勾,意味深长的看了魏氏一眼,施施然出了花厅。 只听得呆若木鸡的魏氏在后面应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顾余十分轻松的走出花厅,穿过还有几分熟识的廊下,被迎面吹来的风撞了个满怀,带着些暑气的热风将她额间的碎发轻轻拂起,顾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从此以后她和她的母亲就再也没有威胁了,上一辈子的悲剧再也不会发生,毕竟她已经是低贱的商籍,再也高攀不上什么王公贵族了。 甚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从顾府出来以后已是傍晚十分,天边挂着的红日已经有半边隐去了身影,临街的商铺都纷纷开始挂起了灯笼。 顾余回头看了一眼国公府,依然是雕梁绣柱,高大庄严,只是已经不是她的家了,从来都不是。 她摸了摸贴身放置的一千两银票,现在只有钱才能放自己安心,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顾余掸了掸衣袖,决然的转过身走向了闹市,穿过两条街头进了名满天下的恒元钱庄,开了自己的账户,将八百两银票尽数存进,留下了两百两银票作为开销以及搬离盛都的车马住店费用。 待到太阳落山后,顾余趁着四下昏暗,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农家院子,环顾了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便轻轻叩了叩门。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将门外之人仔细打量一番,看清来人是顾余后,才将门大开,将她让进了屋内。 元清一直悄无声息的跟在她的身后,见人进了屋内,便招呼了身后的一人去回禀自家的主子。 “三小姐,一切还顺利吧?”惠娘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恩,顺利,惠娘以后就叫我阿余吧,我不是什么三小姐了。” 顾余伸手接过茶杯道:“明日午后我便要离开盛都了,这一百两银子给你,你好好保重。”顾余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了惠娘手中。 “还回来吗?”惠娘望着顾余,眼里似有些不舍。 “不回来了,惠娘日后若是在这盛都过不下去了,可到新唐县来找我。”顾余环视了一眼还有些漏风的屋顶,叹了一口气。 惠娘应了一声,望着顾余起身出了屋子,目送她走到院子外,见顾余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纤瘦身影,思绪便有些恍惚,想到了几年前。 那时她还是国公府负责洒扫的婆子,在国公爷三十六岁生辰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盏,魏氏便要下令杖杀了她,是这个第一次回府祝寿的三小姐护下了她。 虽然免去了杖杀,但是也赔了不少钱,还挨了十几鞭子,被赶出国公府的时候只剩下了二钱银子。 还连累的三小姐也跟着挨了一顿打,三小姐回庄子前将自己仅剩的三十两银子都给了她,才让她有了现在的安宁。 想到这里蕙娘有些泪目,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会再见,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却在这时,蕙娘感觉到身后有一硬物抵在了自己的腰间,侧头一看竟是一把匕首。 身后之人厉声道:“不许嚷,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命。” 顾余步履轻快的进了西市,街边两侧的摊子上卖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她边走边欣赏着,望着画着兔子的灯笼,觉得十分好看便准备过去挑选一个。 步子还没迈过去,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而来。 肃王齐然!天爷,真是够倒霉的。 只见他一身玄色长袍,身形修长,玉簪将头发高高束起,容貌依旧冷峻秀美,与她上辈子认识的肃王别无二至,在他的身侧还有一个绝美的女子,巧笑倩兮的正挽着肃王的胳膊。 只是....这齐然不是从来都不爱来这街头巷尾的吗? 顾余顾不得这些拔腿便要往回跑,却没跑几步,就被一群侍从打扮的人团团围住。 紧接着一侧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顾余你个臭丫头,真是让我好找。”顾嫣面露杀气的走到了顾余的身前。 “我当是谁呢,怎么,你这架势是要当街强抢民女吗?”顾余丝毫不想与她缠斗,也不想在这关头惹事。 “你到底跟我母亲说了什么,还把她打成那样,到现在脸上还留着那两个红红的巴掌印。”顾嫣恶狠狠地质问着顾余。 顾余看她像看傻子一样,嘴角往上扬了扬笑道:“你去问你母亲不就知道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失了你这国公府嫡小姐的颜面,若是被你的肃王殿下看见,小心得不偿失。” “还想威胁我,肃王殿下那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这等地方,来人给我狠狠的打,今日我定要出了这口恶气。”顾嫣退到了人群的后面,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顾余见情形有些不妙,没想到这顾嫣竟然敢当街行凶,一边往后退,一边想着法子脱身,却被侍从们逼到了墙角。 眼见着再无退路,只好捏紧拳头与他们硬碰硬。 正在这时,一把折扇飞旋着过来打在了几人的腿部,那几人发出一阵惨叫,齐齐都栽倒在了地上。 顾余心下一松,看来今天这小命算是保住了,捏紧的拳头慢慢松了开来。 “姑娘,可无恙?”只见那扇子的主人一脸笑意朝她走了过来,温声细语道。 顾余站直了身子,向着男子施了一礼:“方才多些公子搭救。” “举手之劳,只是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罪了这些人?”男子又问道。 “是哪个混蛋搅扰了本小姐的好事?”顾余正想着如何编个故事,就听得身后响起了顾嫣的咆哮声。 她走上前来,望着四下躺着的侍从,怒火上涌将挡在身前碍眼的男子使劲儿一推,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 “你又是哪位?知不知道我是谁?”顾嫣嚣张跋扈的问道。 “知道。”男子冷冷道。 顾嫣将身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她不记得盛都的贵公子里有这号人物,但是见他穿着,非富即贵,就有些担心再闹下去会得罪了他,以及他身后的势力。 男子看了一眼顾嫣,戏谑的说道:“早就听说顾家大小姐温婉动人,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真让人惊叹。” 顾嫣被这话揶揄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手指不停的搅动着衣袖。眼珠转了又转娇嗔道:“是她先打了我的母亲,我才要找她算账的。” 男子噢了一声,将视线瞟到了顾余的身上,没有说话,只觉得十分有意思,这女子与她梦里的那位长得一模一样。 她虽然看似柔弱,但是却打得了国公府的主母,他都一直想打打那位高高在上的人呢,却一直打不了,这还真叫人刮目相看。 “五弟,顾大小姐?你们怎会在一处?”身后响起一阵低沉的男声,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进来,目光定定的看着二人。 糟了,是齐然,顾余的眼神撇到那熟悉的玄色衣角,慌忙扯起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 一旁的男子瞥见顾余的举动,神情微怔,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五弟见过二哥。”齐煦对着奇然躬身一礼,高大的身形将顾余遮挡的严严实实。 顾余便趁二人说话间,找了个间隙溜了出去,迅速的隐身到了人群中。 “肃...肃王殿下,嫣儿见过肃王殿下。”顾嫣有些惊惶的施了一礼。 又看了一眼方才被她凶过的五殿下,顿时心头一震,她还真的没见过这位五皇子,天杀的猜到他非富即贵,怎么猜得到他竟是个皇子。 “给五殿下赔礼了,方才是嫣儿有眼无珠,还请殿下见谅。”顾嫣一副楚楚可怜的看着二人。 “二哥,你这未来的娘子好生厉害。”他朝顾嫣看了一眼,嘴角擎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顾嫣顿时僵在了原地,想起刚才的情形,心里越发的恼恨起顾余来,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奥?此话怎讲?”肃王不冷不热的问道。 第3章 一举成为小厨娘 顾嫣拉住肃王的衣袖略带着哭腔道:“肃王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方才这臭丫头欺负我。” 眼角已经挤出了几滴眼泪来,看的肃王忍不住软下了心温柔的问道:“嫣儿别哭,那丫头在哪,本王定给你讨个公道。” “在五殿下的身后。”顾嫣伸手指向了齐煦。 齐煦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二哥,堂堂的肃王何必与一女子计较,再说人家早就趁乱早就跑了。” 说完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后面空空如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齐然思虑片刻道:“既然跑了便算了,你可是未来的肃王妃要学会大度。”他心里却是不大欢喜,要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何至于娶这么个嚣张跋扈的货色。 顾嫣嘟囔着嘴嗯了一声。 “二哥,五弟还要去前面听曲儿,便不打搅你们了。”齐煦笑着摇着折扇往前面去了。 齐然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齐煦的背影,示意身旁的小厮跟着他。 顾余一口气跑到了城西最偏僻的客栈住了下来,进了房间后将房间门紧紧关闭,躺在榻上后才稍觉安全下来,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懊悔。 早知道办完事就该离开的,还去逛什么街,险些惹出祸端,万一跟那肃王碰上,还不知道会生什么变数。 救她的那人叫齐然二哥,那他也是个皇子了,反正都是她惹不起的人,顾余躺在榻上,用指头搅弄着帕子。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倒也是一件好事。 待到明日城门一开,她便立即出城去,与这些人就再无交集了,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顾余便在马车行租了一辆车,由车夫带着她快速的出了城。 只半日的功夫便到了城外的庄子上,顾余跳下车赶忙自家院子跑去,曹氏正在院子里扫着满院的枯叶。 “娘,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去新唐县,事情我都办好了,银子也都拿到了,怕久了再生事端。”顾余急促的说道。 “这么快吗?”曹氏惊诧的问道。 “恩,以免夜长梦多。” 曹氏恩了一声,便去收拾包袱细软去了。 她们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很快便收拾好东西出来了,将院子关好就往马车处去了。 曹氏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住了十四载的院子,竟还有些不舍,她知道此去新唐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与那负心汉也再不会有瓜葛了。 “娘,别看了,我们已经与顾府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个宅子也是他们的房产,过几日人家就要来收房子了,安心跟着我一起去新唐吧。”顾余在一旁说道。 曹氏这才收回视线上了马车,几人出发时已过午时。 顾余挑起车帘看了一眼渐渐消失的院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要不是因为上辈子那悲惨的结局,她们也不至于颠沛流离,连个家都没有。 她那恶毒的姐姐嫁进肃王府后得不到肃王宠爱,便在她及笄那年将她接进了肃王府,让她成为自己固宠的工具,她记得很清楚,那时还是从后门接她进去的,连个仪式都没有。 后来肃王对她越来越好,却遭到姐姐嫉妒,趁肃王南下办差时,给她灌了一杯毒酒,将她的尸身随意裹了一层草席丢弃在荒野。 兴许是老天爷觉得她太可怜,又给了她一次活命的机会,让她重生在悲剧还没发生的时候。 于是她便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魏氏的把柄,周密计划一番,才能顺利的脱离顾国公府。 想到这里,她心里对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仅存的一丝念想,也随着这些仇恨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余侧头看了一眼正靠着车厢内壁小憩的曹氏,心下十分的安定,上辈子母亲为了护她遭到了歹人的迫害,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在她的母亲正好端端坐在自己的眼前,一起都还是美好的。 她要去到新唐县,开启全新的人生,她要赚钱,赚很多的钱,让曹氏的后半半生都过得无忧无虑。 上辈子伺候她的丫鬟月儿便是出自这新唐县,只是后来为了救她被顾嫣杖杀了。听她每每说起自己的家乡都是一副眷恋的模样,她重生后第一时间便决定要定居在这里。 这辈子月儿没有遇见她,想必能安稳的活着了。 马车出了蜿蜒崎岖的山道后,终于走上了宽敞的官道,车夫挥动着马鞭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一直行了六七日才到新唐县,连日来的奔波,使得曹氏的身体有些不适,顾余结清了车夫的车钱,便给她找了一家客栈先让她住下,又给她买了些吃食。 自己则出了门,想看看哪家饭馆招人手。 她顶着烈日沿着街道走了一刻钟,后背都已经汗湿,走到了客来饭馆的门口时再也不想走了,便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 选择这里是因为正是饭点,这里却只有一桌客人,她便觉察到定是这家做的菜有问题,否则也不会这样,这条街可不缺人流。 进店后,她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店小二正坐在柜台打盹,顾余轻咳一声,店小二立即清醒了,满脸堆笑的向她走了过来,熟练的从肩头拉下抹布,擦了擦桌子,又麻利的端上一壶沏好的茶水。 “客官想吃点什么,本店的菜式全部在菜牒上,还请过目。”店小二指着门口的墙上挂着的菜牒道。 “来一个青菜蛋花汤,再加个猪肉炒辣椒。” “好嘞。”店小二欢快的朝后厨叫道:“一个青菜蛋花汤,一个猪肉炒辣椒。” 只听的里面有人应了一声,随后便听得一阵砰砰的切菜声。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顾余,眼珠转的飞快道:“看客官这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是刚到我们新唐县吧?” 客来饭馆连日来生意惨淡,掌柜的都快连他的月银都发不起了,阿顺每日待在这里都快闲出屁来,看见有客人上门,就忍不住上去客套几句。 “是的,现下正饭点怎的你们店里食客如此之少,照理来说你们这位置也不差啊。”顾余环视了一眼店内,瞥了一眼左边坐着的一桌客人道。 “客官你有所不知,我们店铺刚开业生意是非常好的,只是后来越做越差,后来直接就成了这个样子,惨淡的很。” 小二满脸愁云的看着顾余,这就是他的一块心病,他从来没想离开这客来饭馆,只是再这样惨淡下去,他可真的要走人了。 “那你们掌柜的为什么不想法子改善改善?”顾余疑惑的问道。 “想了法子的,研发了新的菜品,但是还是没什么起色,都快做不下去了,估计下个月就要关门大吉了。” 彼时,后厨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店小二赶紧起身,在窗口处将菜尽数端了出来。 “客官,菜上齐了,您慢用。”阿顺笑呵呵的道。 顾余盛了一碗鸡蛋汤,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这味道差点把她送走,鸡蛋入口带着腥味,盐还放多了。 这水平不生意惨淡才怪了。 “小二,你尝尝这味道。”顾余招手示意阿顺过去。 阿顺尝了一口汤,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淡然地说:“是这味道啊,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大大的不妥,这难道是你们这里的口味吗?又腥气又咸的,差点把我齁死。”顾余喝了一口茶又道:“你们的盐不要钱吗?难怪生意不好,做成这样生意能好了才怪。” 阿顺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道笑:“我们厨师做菜以前不是这水平的,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这样了。” “那你们为何不重新换个厨师呢?”顾余不解的问。 店小二望了一眼后厨,一脸无奈的道:”因为后厨就是我们掌柜的,谁敢得罪他啊,除非不想干了。” “啊?”顾余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掌柜的八成有点毛病。 “这样,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与他说个一二。” 顾余想着自己也是要准备开酒肆饭馆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施展一番才华,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日后开铺子也少了些许困难。 阿顺想也没想就往后厨去了。 片刻功夫,阿顺脸色难堪的就出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姣好,身形消瘦的男子,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柄菜勺。 在她的意识里,男厨师不应该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壮汉吗,冷不丁看到这么一个消瘦的身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实在想像不出来,这人在后厨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你在笑什么?”那掌柜的十分不悦的看着顾余,“听说你嫌弃我做的菜不好吃?” “掌柜的,要不你亲自尝尝这一碗汤吧,尝完之后再下定论。”顾余指了指面前的蛋花汤。 掌柜的拿起汤勺尝了一口咂咂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就是有点咸。” “你知道你们生意不好在哪吗?”顾余趁热打铁的问道。 掌柜的瞟了顾余一眼没有答话,顾余又说道:“菜做的这样难吃,生意能好才怪。” 掌柜的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尴尬的道:“其实是有那么一点。”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这样吧,我做两道菜给你和这一桌的客人尝一下,若是觉得我做的不错,那就让我留下来做你们店里的厨师,你看可好?”顾余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掌柜。 “好。”掌柜的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顾余,想着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就将顾余领进了后厨内。 顾余卷起衣袖,看了看案板上的菜,只有萝卜土豆莴苣辣椒还有猪肉豆芽等,菜品十分少,那也没问题,她照样能做出好菜来。 先是将萝卜土豆莴苣去皮,选了一把锋利薄刃的菜刀,将三样菜切成了极细的菜丝,又切了些许干辣椒葱蒜,将三丝焯水。 把锅烧旺了以后,倒进豆油,等到油烧的滚烫,在将切好的干辣椒葱蒜放在油里翻炒,待锅里散发出辣椒葱蒜的香味后,再将焯好水的三丝倒入锅中翻炒,加入少许盐。 等到辣椒葱蒜的清香混着豆油的清香,随着锅铲的翻炒慢慢渗入进三丝里后,再盛起来放到盘子里,再往上面撒上少许的葱花。 掌柜的与几个食客都已经候在厨房门口,目光炯炯的盯着顾余手里的菜,顾余示意店小二将菜端了出去。 掌柜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尝了尝,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又去夹了一口菜,一旁的食客见状纷纷拿筷子去夹,一盘子菜很快便被吃了个干净。 “真是好吃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个味道的菜。”一旁的食客赞不绝口,望着空盘子两眼发光。 那厢顾余已经将汤里捞的汤底调好,放进锅里煮沸,将炒好的猪肉片倒进汤里,等到锅里的肉片煮到沸腾起来,再倒入脆生生的豆芽,豆芽迅速的被裹上了一层汤汁,看起来十分诱人。 锅里菜品香味散发出来时候,顾余就知道可以起锅了,便拿起汤勺将锅里的菜全部盛到了汤碗里,亲自端到了外面。 “秘制风味汤里捞,来咯。”她将冒着热气的汤放在了桌子上,掌柜的和食客便迫不及待的尝了起来。 “绝了!”一个食客吃的满嘴流油对着顾余竖起了大拇指,片刻后汤里捞便被吃了个干净,就连汤汁都被阿顺拌饭吃了个底朝天。 掌柜的摸了摸嘴,满脸笑意的看着顾余:“姑娘手艺确实不错,我给你一个月开二两银子,你来做我们客来饭馆的大厨。 “好,掌柜的。”顾余应了一声,又对着另外三名食客道:“各位客官对顾余的厨艺还满意吗?” “满意的紧。”两位食客齐声道。 “那还请几位客官帮我宣传下,下次来给你们做比这更美味的菜。” 自那次以后,顾余做的一手好菜的消息便传遍了新唐县,引得不少食客慕名前来。 但是也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县衙的后堂里,齐煦脱下官服,换上一身素色便服,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顾姑娘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第4章 再遇齐煦 齐煦侧头看了一眼窗外,见日头已经西斜,将已经喝得见底的茶盏放在雕花木桌上,起身掸了掸衣袖。 等了片刻,见元清还没有过来,便有些不悦的道:“你摸鱼呢?磨磨唧唧的,是想把你家大人饿死吗?” 元清正在后头厨房里洗着锅碗瓢盆,听见自家主子叫他,放下抹布就跑了出去。 “殿下,饭还没做好呢,后厨想是许久没有生火了,都落满了灰尘,待我清洗干净,便给大人做饭食。” 元清顿了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道:“殿下,再等片刻即可。” 看着自家主子正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元清心里那叫得一个委屈啊,他哪里会做饭啊,不会做还不能说,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齐煦看着眼前人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为了保持威严他只好在心里憋笑,都快憋出内伤。 只见元清将袖子撸到了手肘处,眉毛和额前的发丝被烧得卷曲了起来,脸上都是黑色的手印,像一只大花猫。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谁说叫你做饭了,去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 元清一口老血都快喷了出来,明明是殿下自己说要叫他做饭的,这会又不承认了,心里苦啊。 见他还愣在原地,齐煦冷冷的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不然的话.....”他扬了扬手,做了一个要打板栗的手势。 “殿下,我马上去。”元清一溜烟往后面跑去了,看见殿下的手势,便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两人出去的时候,日头已经完全隐去了,夜幕慢慢降临,街头的各个铺子都已经挂上了灯笼,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着。 客来饭馆内正是饭点,已经是宾客满座了,都巴巴的等着美味的饭食上桌,想再看稀罕的物件儿。 “来咯,豆腐鱼头汤,客官请慢用。”阿顺端着热气腾腾的菜摆在了一桌客人跟前。 那人的筷子早就准备好了,见菜上来砸了砸嘴,夹了一块豆腐便放塞进了嘴里,烫的直呼气,在嘴里翻了好几下才吃下肚。 顾余一身素衣,围裙系在纤细腰间,墨发由一只翠色玉簪高高束在头上,额头上正渗着细细的汗珠。 手上不停的忙碌着,准备下一个食客的辣椒炒肉丝,待肉丝与辣椒切好,锅里的油已经开始滚烫起来,她利索的用刀刃抄起辣椒肉丝放在了锅里,锅里立刻起了一阵火光。 她又迅速的翻炒着,不一会儿功夫辣椒的清香与肉丝的香气飘了出来,辣椒已有些许焦黄,见火候差不多了,拿起盘子将菜全部盛在了里面。 “阿顺,上菜。”顾余朝外面嚷道。 阿顺听到可以上菜了,眼睛都亮了起来,小跑着到了顾余身旁,拿起盘子便要往前走,却忽的脚下一滑,差点连人带菜摔了出去。 顾余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拉住,不怒反笑道:“你这天天吃的也不差啊,怎得还是这般消瘦,走路都走不稳。” 又指了指帘子处站着的宋大掌柜道:“看看你们掌柜的,天天吃我做的菜,人都长好了,这都过了两个月了,你都还是像个烧火棍儿似的。” 阿顺看了二人一眼,憨憨的笑着挠了挠额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会好好注意的,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菜呢?”忽听得外面传来了一声喊叫。 宋掌柜些着急的看着二人道:“还不快去,客人都在催了。” 阿顺哦了一声,赶紧将菜端了出去。 顾余将锅洗干净后,又准备开始做下一个菜,直到将剩下的菜全部做完,才擦了擦手取下了围裙,挑了帘子走了出来。 宋掌柜见她出来,赶紧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一脸笑意的让她坐下。 “顾姑娘,辛苦了,来这坐着休息一会吧。” 顾余摇摇头,朝他笑了笑道:“不了,我到门口去透透气。” 时下已经是九月下旬,气温不似往日那般燥热,夜间的风还带着点凉意。 顾余站在门外,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叹道:这日子才真的叫舒服呐,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那些高门大族的规矩束缚,快乐赛神仙啊。 她歪着头舒展着颈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味,被风吹拂着掠过她的鼻尖,令她心旷神怡。 当她的视线扫到斜对面包子铺的榕树下时,瞥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着一身月白衣袍,长身玉立,整张脸都被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模样。 她有些惊诧,这大半夜的树下怎么会有一个人,以为是自己幻觉了,揉了揉眼睛,使得视线更加清晰一些,再次看向那边时,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只有老榕树静静的立在那里。 果然是出现幻觉了,兴许是太疲惫了导致的,她轻轻按压了自己的太阳穴,闭了闭眼,歇息了片刻,便又进了大堂。 “殿下,不进去看看吗?”一旁的元清问道。 齐煦摇了摇头,默不作声,两人都藏在大榕树的背后,看着客来饭馆的方向。 第二日中午,客来饭馆大堂的桌子已经被坐的满满当当,都是些当地人,他们在等菜的间隙里,相互间聊起了家长里短。 顾余正在后厨忙碌着,阿顺跑前跑后的招呼着食客,宋掌柜则坐在柜台里记录着账簿。 附近人家的鸡舍里,下了蛋的母鸡正在疙瘩疙瘩的叫着,好不热闹。 “哎,听说了吗,咱们县里要来一个新的县太爷,好像是从盛都来的。”靠近柜台坐着的一个身着蓝色衣袍的男子对着一旁的友人说道。 “啊?真的吗?那咱们现在的县太爷怎么归置的?”一旁的人跟着问道。 他们茶余饭后就喜欢聊这些事情,毕竟在他们眼里,官家的事情远比家长里短要来的有趣。 蓝袍男子喝了一口茶,砸了咂嘴道:“他都那么大年纪了,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也对,总有新人替旧人。”那男子摇了摇头又问:“不知这新来的县太爷与人好不好相处,可别像那位。” 蓝袍男子冲他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那就不归我们管了,不知这新来的县太爷是个什么来头,还是莫要妄言,仔细得罪人。” 由于他们说话的声音较大,大堂与后厨本就一窗之隔,顾余将这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又是盛都?不知道这人会是谁,为何不在盛都那繁华之地为官,偏偏跑到这山高水远的地方当这一县县令。 总不会是跟她一样,为了躲避什么才来这的吧,这理由对她来说成立,可世间又有多少人是她这般境遇。 有家不能回,回去了还要被人戕害,亲人不是亲人,倒像是催命符。 真是可悲可叹,她停下了手里正在舀水的木瓢,望着水缸里自己的身影正在随着水纹一圈圈荡漾开来。 “顾姑娘,菜炒好了没啊?”忽听得外面的阿顺叫道。 她连忙敛起神色,舀起一瓢水倒在早就烧的滚烫的锅里道:“马上快好了。” 一直忙到下午才将手里的事情忙完,她站在门外的台阶上舒展着胳膊,望着碧蓝的天空愣神,不经意间便想起了夜里的那个身影。 想着晴天大白日的总不至于出现幻觉吧,于是她又将视线落到了那棵榕树下,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些许的枯叶铺在地面上。 她便更加确定那就是劳累过度引起的幻觉,于是便撩起裙摆走了过去,脚踩在枯叶上发出飒飒的声响。 她扶着榕树树杆,绕着它转了一圈,在树后的叶子下面看到了些许白色的东西,蹲下身拨开树叶一看,竟是包子碎屑。 她将碎屑夹起来看了半晌,暗道:什么人啊,躲在这里吃包子,也太不讲究了吧。一脸嫌弃的又将碎屑丢在地上。 在她不远处的一个窗户里,一个身着麻布短裳的男子将她的举动尽数看在了眼里,又看了一眼客来饭馆,神色阴沉。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顾余每天到了中午就开始忙碌,她将食客点的最多的几样菜都切好放置在案板上,辣椒小葱大葱蒜苗等作料也都全部切好,整整齐齐的摆在作料碗里。 一连做了两个月,对这些早就已经是驾轻就熟。 宋掌柜在柜台翻看着账簿,近几日的收入让他很是欢喜,往日里都是一日下来都赚不到一两银子,有时候一整日都没有进账。 如今一日可进账三两,他每日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心思也全都铺在账簿上,算盘打得噼啪响。 阿顺则负责所有的杂物,时常靠在柜台前面等着食客的吩咐。 彼时,他又如往常一般眼神锐利的望着大堂的食客,等着差遣,在瞥向一个角落处的桌子时,看见了一个穿着麻布短裳的男子。 他与旁人的气质有些不同,眼神凌厉,也不说话,上来就点了一壶酒外加一盘顺风耳,目光直直的盯着后厨的方向。 阿顺早就有些看不惯他了,总是觉得这人心术不正,一直盯着他们的貌美小厨娘,并且一次就点一壶酒一盘菜,一坐几个时辰。 “掌柜的,你看,那人又来了,就点了一壶酒一盘菜,这都坐了三个时辰了。”阿顺在一旁小声抱怨道。 宋掌柜抬头瞥了那人一眼道:“他爱坐在那就让他坐呗,一壶酒一盘菜那不也是银子吗,客人们的事情你少掺和。” 阿顺哦了一声,无精打采的靠着柜台,手里揪着已经干透的抹布。 直到快接近晚饭的时候,那人才起身走了出去。 齐煦站在榕树后望着那人从里边儿出来,对元清道:“是时候了,今日便去会一会这顾姑娘。” 两人信步走了过去,齐煦打开折扇悠然的进了客来饭馆。 阿顺正百无聊赖的靠在柜台上,见来了个模样俊俏的郎君,气质高雅,便立即来了兴致,想着这客官可是头一次见,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客官,里边儿请,要吃些什么?”阿顺麻溜的为他倒着茶,见一旁站着个模样机灵的小郎君,便给他也倒了一杯茶递在他的手上。 “你们店里点的最多的菜是什么?”齐煦喝着茶看了一眼菜牌子问道。 “爆炒顺风耳。”阿顺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那个麻布短裳的男子每天都会点这个,在他心里这个就是点的最多的,还以为那人就只喜欢这个。 “那就来一盘。”元清在后面道。 阿顺一脸笑意道:“好嘞,那客官还需要些其他的什么吗?” “先上这个,尝尝味道再说。”齐煦悠然道。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盘爆炒顺风耳便被端上了桌,色泽焦香,上面撒着一层薄薄的葱花,看起来就十分诱人。 元清的眼睛都快长到上面去了,肚子也开始叫嚣着。 齐煦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道:“恩,这个口味我甚是喜欢,叫你们后厨出来,我想见见她。” 阿顺以为这大贵人是要打赏顾余,喜笑颜开的进去将她喊了出来。 “是谁要见我啊?”顾余边整理着围裙便问道。 “顾姑娘,别来无恙啊。”齐煦轻摇着折扇气定神闲的道。 顾余有些惊诧,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子,月白的衣袍,折扇,这不是两个月前在盛都帮她解围的那个男子吗? 最关键的是他是肃王的弟弟,这人怎会到此,还对她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那次没有道谢就直接跑了,这人不远千里追过来找她讨要?这不能吧。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齐煦,恭敬的问道:“不知公子来此地所谓何事?” “造福百姓。”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顾余,观察着她的神色。 造福百姓? “莫不是公子就是新上任的县太爷?”一旁的阿顺抢先说道。 第5章 祸端(一) 见他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宋掌柜赶紧上前一步道:哎呀呀,县太爷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大人想吃什么尽管说,今日我请客。” 齐煦目光一直盯着顾余道:“那就做顾姑娘最拿手的吧。” 顾余瞥了眼正看着自己的齐煦,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只做我最拿手的?” “恩。” 顾余应了一声,便径自往后厨去了。 她一边切着小葱一边想着,得找个什么法子让他嫌弃自己的厨艺才行,不然的话总是来这里怎么是好。 齐煦目光定定的望着后厨的门帘,神色晦暗不明。 自那日在顾国公府门口见到她的那一日,便发现他与自己梦里常常出现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不知道这其中是有什么缘由。 而且在街巷见到二哥时的神情,分明是在闪躲,他们两个莫不是早就认识?那与自己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齐煦心里冒出了许多个问题,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那日本想将她寻来问个究竟,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 而今,二哥的探子竟然也时常来这里吃饭,这两者之间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正思忖着,便见顾余端着一个芙蓉白瓷汤碗出来了,她小心翼翼的将汤碗放在了齐煦的面前。 柔声道:“大人,请慢用。”又转头看了一眼阿顺道:“去吧灶间的另一碗面给这为小公子端上来。” 听到这话,元清紧绷着的脸才开始有了笑意。 本来满心等着吃饭的元清,见顾余端了一碗面出来的时候,他的心便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竟然没有他的份儿,简直惨绝人寰啊,小跟班也是要吃饭的好吗。 阿顺听到吩咐,麻溜的去了后厨将剩下的一碗面端了出来,放置在了桌上。 齐煦看了一眼桌前正冒着热气的面条,青菜与面条混在一处,上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面上还撒有少许的碎葱花,混合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便拿起筷子夹了几根,放进嘴里尝了尝。 随后做出了一个难以下咽的表情看着顾余,一旁的元清直接喷了出来,嫌弃道:“这什么面啊,怎么这么齁咸齁咸的,盐不要钱啊?” 顾余见他俩这般模样,心里一阵雀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两个小崽子还是早点去别家吃吧,可别来打搅她安稳的生活。 “不应该啊,我们顾大厨的手艺在新唐县那可是出了名的好,怎么可能会咸呢?”一旁的阿顺迷之自信的说道。 “不信,你自己尝。”元清一脸无语的将面推到了阿顺的身边。 齐煦将顾余脸上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依然知晓她的那点小心思,喝了一口茶,微微勾起唇角。 阿顺尝了一口面,发现时真的齁咸,便挪步到顾余的身旁,对她耳语道:“顾姑娘,这面确实很咸,你莫不是打翻了盐罐子吧?” 顾余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阿顺只得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她且要看看这皇子殿下该如何处置。 “顾姑娘,那日你为何跑的那样快?”齐煦突然问道。 顾余被他这话问的一愣,她想了几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禀大人,那日我有要事,便先走了。” “哦?有何等要事,竟然都来不及向我这个救命恩人好好到个别就走了。”齐煦轻摇着折扇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 这人该不会来这真的是为了让自己报答他的吧,有这么无聊吗这人,顾余腹诽道。 “此事不便告知。”她眨了眨眼睛又道:“既然大人来到这新唐县任职,那也算是缘分,小女子便在这里谢过大人,不告而别之事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 齐煦用筷子点了点桌上的面碗,有些戏谑的道:“顾姑娘,就是这么报答本大人的?” “大人,这真的就是我的手艺,要不你去别家吃吧。”她面露难色的道。 宋掌柜在一旁早就急的左立难安了,这两人叙旧就叙旧,也不要撵县太爷,哦不,是县令大人去别家吃饭啊。 于是他鼓起勇气上前道:“大人,今日兴许是顾姑娘心情不佳,做出来的饭菜口味偏重,还望不要往心里去,日后多来小店赏光才是。” 齐煦点了点头,又问道:“顾姑娘,除了我救你那次,我们早些时日可否见过?” “未曾见过,不知大人此话何意?”顾余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在见到齐煦的第一眼的时候,她便在脑子里搜索了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发现根本查无此人。 齐煦哦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气定神闲的说道:“顾姑娘,你想好了吗,如何报答我对你的相救之恩?” “啊?”顾余被他问的有些不知所措,这还真的是来找她报答来了。 一旁的元清见她这般语气,便有些生气的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大人问你如何报答他呢。” “这....大人希望我怎么报答?” 却见齐煦站起身,掸了掸衣服道:“本大人还没想好,你先欠着我吧。” 说完不等她答话,便悠然转身往外面去了,元清赶紧往桌上丢了一个碎银子,跟着小跑了出去。 走出去几步,齐煦忽然又退了回来,朝着顾余挑眉道:“别想着跑,我会盯着你的。”接着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对着顾余做了一个盯梢的动作。 见他做了这般动作,顾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气的两腮鼓鼓,万万想不到这堂堂的皇子竟然这样,问些莫名其妙的话就算了,竟然还威胁她。 她现在就是一个市井小厨娘,怎么还会有这些麻烦啊,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宋掌柜见顾余那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吓得委实不轻,赶紧收起碗筷,一溜烟跑去了后厨。 饭馆打烊后,顾余提了个装满山参炖鸡汤的食盒往回走,还未走进院子,便远远的看见的窗户上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曹氏的手正上下翻飞着,想必是又在绣手帕了。 自从搬到这里,她便买了许多手帕,总想着刺绣换钱补贴家用,顾余总是不想让她做这些,怎奈曹氏就是不听,后来干脆不再阻止她了。 打开院子的门,大柴便一下子扑到了自她的身上,顾余放下食盒,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笑着说今天有没有很乖啊? 大柴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似得,拿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阿余回来啦。” 曹氏听见外面的动静,便放下手里的刺绣,披了一件衣服出来开了门。 “恩,母亲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鸡汤呢。”顾余将手里的食盒晃了晃,笑意盈盈的挽着曹氏的手臂进了屋。 曹氏嗔怪道:“还总给我带这些,这得多麻烦啊。” 顾余听到这话,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嘟起了嘴:“何处麻烦了,你是我母亲,我不心疼你谁心疼你,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 大柴蹲坐在地上,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吐着舌头望着着正在说话的二人,偶尔轻吠一声。 顾余将食盒里的汤倒了一碗,挑了些肉骨头给了大柴,大柴便立刻欢快的吃了起来。 “母亲,你听过齐煦这个名字吗?”顾余又盛了一碗汤放在曹氏面前询问道,她在想是不是自己重活前做了什么事情,或者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这名字陌生的紧,未曾听过,阿余为何这样问?”曹氏有些疑惑的看着顾余。 “奥,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问下母亲,母亲快喝汤吧,放久了怕是要凉了。” 曹氏恩了一声,自顾自的喝起了鸡汤。 夜里,顾余躺在榻上,想着齐煦的容貌,他的声音,他的名字,把脑子里有关他的所有记忆都搜刮了一便,发现仍旧是一无所获。 以往在坊间只是听说过这个五皇子的名讳,对他其他的事情是一无所知,关于他的传说也是少得可怜。 是在想不出来,她索性便将被子蒙住了头,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一大早,顾余还未起身,便听得大柴在门外叫着,还用爪子拍打着门,她已经习惯了大柴每日早晨用脚叩门的声音了。 起身梳洗完毕,吃了曹氏做的汤面,提着昨个夜里拿回来的食盒往客来饭馆去了。 客来饭馆位于新唐县的主街上,一大早便被热闹的氛围包裹着,街道两边的早点面摊包子铺里都坐满了人,卖菜的婶子们都在争先恐后的给来往的人介绍着今日新上的蔬菜瓜果。 顾余穿过这些人群,感到异常的满足,这是属于小县城的烟火气息,是那住满高门贵胄的盛都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的,那里有得也只是算计与攀比。 一进到店里,顾余便见着宋掌柜一脸阴沉的坐在桌前,面色十分难看。 “宋掌柜,你怎么是这幅愁云满面的模样?是没休息好吗?”她放下手里的食盒问道。 “宋姑娘,咱们的酒全部都没了。” 只见阿顺一脸愁苦的从后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破碎的坛子。 顾余不解的问道:”什么叫酒都没了?” 阿顺将顾余带到了酒窖,里面一片狼藉,装酒的坛子全部碎在了里面,乱的让人都无法下脚。 “坏了,这下全完了。”宋掌柜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的看着一堆破碎的酒坛子道。 “这批酒是福来酒楼的,一个月前他们在我们这里订的酒,再有二十天就要给他们送过去了,只是现在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定会叫我们赔偿的。”阿顺颤着声音说道。 刚来这个饭馆时,她只顾得去做菜,见是见过这里有一个酒窖,那时宋掌柜日日埋头在里面劳作,她也没有问过,没想到这竟然是给别的酒楼酿的酒。 这生意做的够远的啊,福来酒楼一听就是个大酒楼,为何还要跟着小小的饭馆定制酒,这其中必有猫腻。 “赔偿多少?”她伸手挡住了鼻子,这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二百两。” 什么?就这么些酒就要赔偿二百两,这是签了个天价的书契吗?顾余不得不感叹这二人的智商,就是俩二愣子,八成是被骗了。 宋掌柜喃喃自语道:“把我卖了都没二百两,去买酒佯装是他酿的酒也是行不通的,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听母亲的劝,将这饭馆关门大吉,也就不会有这件事了。” “先不要怨天尤人了,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吧。现在计较那些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法子把事情解决了。”顾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两人。 “不是还有二十天吗,想想法子,只要到时候他们能拿到酒就行了。” 二人齐刷刷的望向顾余,似乎是像看到了希望般,但宋掌柜又很快耷拉下了脑袋丧气的道:“能有什么法子。” “此事交给我便是了,你们现下要做的事情便是去县衙找齐大人,报官,就说饭馆里遭人恶意破坏,请他做主揪出那个罪魁祸首,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6章 祸端(二) 话音刚落,顾余意识到哪里似乎有些不对,赶紧叫住正要去衙门报官的阿顺。 “还是先将齐大人请过来,就说有要事找他,倘若贸然报官,只怕会打草惊蛇,闹得路人皆知,福来酒楼便会立即上门来寻麻烦索要赔偿,那样便得不偿失了。” 阿顺奥了一声,便往衙门的方向去了。 饭馆大堂内顿时又安静下来,宋掌柜依然是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顾余看都不想看他,像他这种出了事情只会怨天尤人的人,她是很不屑与之为伍的。 顾余盘算着,究竟是要酿何种酒才能在二十日后开坛饮用,思索了许久,将自己会的法子都想了一个遍,还是觉得二十日实在是太短。 即使是现在就开始酿黄酒,桂花酒最短的时间都需要三个月之久。 罢了罢了,实在是没辙,也只能将她家里的酿的酒拿出来抵数了,那是她初落脚新唐县时与母亲一起酿的酒,是为了自己来日开酒肆所备,现下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眉心,对仍在垂头丧气的宋掌柜道:“宋掌柜,将后厨打扫一下,我们照常做生意,这两日你留意一下是否有鬼鬼祟祟的人在饭馆四周溜达,若是有不要打草惊蛇,告知我便可。” 宋掌柜应了一声,便拖着沉重的身子去了后厨,走了一半他忽然折返回来,对着顾余行了一礼,面露难色:“顾姑娘,经此一事,我总算是明白了,做生意这种事情着实是不适合我,待此事一过,我便将这铺子转手出去,你还是趁早去找下一家吧。” 她微怔,不过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个宋掌柜确实是没有做生意的脑子,往日将菜做的那样难以下口,都还硬撑着,如今他决心放手也好,另谋出路或许会有一番天地。 “宋掌柜决心已定了吗?”她淡然道。 “恩,早就应该听母亲劝说的,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他深深叹了一口。 “那不如将铺子转手给我吧,我本就是要来这新唐县开酒肆的,原本准备过完年节后便去找铺子,如今刚好收了你的,将日子提前也不是不可,这样你也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宋掌柜先是一愣,而后又镇定下来:“也好,既然顾姑娘有此意,那便甚好,此番倒也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顿了片刻,又道:“若是顾姑娘将这坏酒之事帮我处理稳妥了,我便将这酒肆赠与你,就当是我还了你的恩情,只是铺子转手前的收入便都归我吧,毕竟我还要生活。” 原本她就不是那爱占便宜之人,虽说这铺子若是转手也就值个百两,但是赠送这种交易她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我也不是那趁人之危的人,若是将你这事情了解,我便付你八十两银子,买下你这铺子,你看如何?”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听得她的这番话,宋掌柜心里便涌起了一股暖意。 他都二十五了,经营这个铺子已有几年,见过多少行色各异的人,像顾姑娘这样能为他人考虑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若是换做别人,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形。 顾余见他神情游离,动了些恻隐之心:“宋掌柜,你今后有何打算?” “还未有打算,或许会去找个差事谋生。”他抬头看向她。 “何不去考科举?你身为男子应格局远大些,不必将自己禁锢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若是他日有幸高中,入朝为官,能为黎明百姓谋福,那也是人生一大幸事。”顾余朝他笑着道。 听完这番话,宋掌柜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此事,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倒觉得此事可行。 他朝着顾余深深行了一礼:“多谢顾姑娘指点,宋某定谨记顾姑娘的教诲,去走一走科举那条路。” “这才对,去收拾后厨吧,等下还要出去买菜迎接今日的客人们呢。”顾余笑盈盈的说。 待宋掌柜去了后厨,她便将大堂又擦洗了一遍,收拾完毕后,又去院子里拿了篮子,准备出门去买菜。 刚刚踏出大门,便于来人撞了个结实,那人比她高出许多,抬头一看发现竟是齐煦,他正眯着狭长的凤眼低头看着自己。 没想到这齐煦来的竟是如此的快,这前后还没有半个时辰就登门了,还跟她撞了个正着,可不是巧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揉了揉自己被撞得有些疼的额头。 “顾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余朝他施了一礼,指了指手腕间挂着的篮子:“还以为大人还要一会儿才来,便准备去集市上买些菜。” 齐煦轻笑一声,将手里的折扇展开,轻轻扇着风,进了大堂,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顾姑娘,听说你找我?不知是有何事?” 她跟着进了大堂,将篮子放在了地上,站在一旁道:“宋掌柜放在酒窖的酒昨夜不知被谁损坏了,今日叫大人前来,是想要大人帮忙查出到底是谁在捣鬼,这人也太可恶了。” 齐煦仍旧悠然自得的摇着折扇,眯着眼微笑道:“顾姑娘好生自信,怎知本大人一定会帮你处理此事?” 听得这话,顾余气不打一处来,强忍住怒火:“大人是父母官,为民解忧本就是大人的职责所在,若是这点小事大人都不肯相助,那我便将大人参到陛下那里,换个能为民解忧的父母官来好了。 威胁谁不会啊。 齐煦听得这话,收起了折扇,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想不到,顾姑娘还挺伶牙俐齿的。” “大人,请吧。”她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便径自转身往后院去了。 齐煦瞥了一眼身后偷笑的元清,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元清赶紧伸手捂住了嘴。 真是没想到,殿下竟然也有被人怼到无话可说的一天,这顾姑娘还真是厉害,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他暗想。 到了酒窖处,阿顺便将门板拉开,一股浓烈的酒气便从里面冲了出来,里面仍旧是乱糟糟的一片,齐煦探头看了一眼,有些嫌弃的伸手堵了堵鼻子。 里面的酒坛全部被打碎了,看这损坏的程度,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们可曾进入这酒窖?”他捂着鼻子问道。 “禀大人,未曾。”阿顺恭敬地的回答。 看了一番后,他便在心里有了个大概,这里面的脚印在加上浓烈的气味,加之损坏这些酒需要些时间,那人身上定还残留着少许的酒气,即便是换了衣物,这发丝上定还沾有。 “本大人已有对策,你们继续开门做生意,其它的事情交给本大人,不过...”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距离酒窖捎远些的位置。 “不过什么?”顾余赶紧问道。 “要顾姑娘协助我,还要随叫随到。”他冲顾余微微挑了一下眉。 紧接着他又道:“不许拒绝。” 听得此话,她便将马上夺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好吧,我答应你。” 齐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阿顺将酒窖盖上问道。 “这话问的好,顾姑娘不是要出门买菜吗?正好本大人也想去体察体察民风,便先去集市吧。”齐煦展开折扇轻摇着,将目光落到顾余的脸上。 “你要来,那便跟着吧。”顾余淡淡的道,继而转身去大堂拎起了篮子,又重新出了门。 两人并排走在喧闹的集市上,十分显眼,惹得周围人群频频回头观望。 往日一直在街边卖菜的婶子们,见身边站着一个模样十分出众的男子,便对她十分的羡慕,甚至还有些嫉妒,一边惊叹齐煦貌如谪仙,一边又向顾余抛去了无数个白眼。 从来没有哪一日如今天这般难受,个个眼神如刀子,刷刷的往她身上飞,使她浑身不自在。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齐煦,腹诽道:这人真的生得一副招惹是非的脸。 齐煦也同样感受到了来自某些男子的嫉妒与白眼。 他们眼中的绝色小娘子,往日都是一个人上街买菜,想不到今日身边竟然跟了个小白脸,真是气煞人也。 走到一个卖菜的摊子前,顾余见青菜上面滚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菜叶子也是青翠欲滴,上面没有一个虫眼,就连泥巴都被清晰的干干净净,便心下喜欢,买了一些。 又拿了紫茄,蒜苗,峨眉豆....等食材,付银子时,卖菜的大婶儿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道:“顾姑娘,这是你的相公吗?” “不是的,大婶儿,这是...”顾余正欲解释,却被齐煦给硬生生打断。 “虽然现在不是,但是往后也许会。”他淡淡道。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不是就不是,还什么往后会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不是毁她名节吗? 见她一脸不高兴,齐煦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道:“不是要找破坏酒窖的人吗,你现在将我的身份暴露在大众面前,那不就是证明县衙插手此事了,也就等于打草惊蛇了。” “可是你也没有必要说后面那句话吧?” 第7章 祸端(三) “我觉得很有必要啊,你看那些如狼似虎盯着你的人,本大人这是在保护你。”齐煦站在她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余没好气的说:“本姑娘休的要你保护,你对别的姑娘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说完不等他答话,便将他拨到一旁,自顾自的往前去了。 齐煦又瞪了一眼紧跟在后面偷笑的元清,紧跟着往前面去了。 快要行至饭馆门口时,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身着灰色粗布短裳的男子正在包子铺旁的榕树下,贼头贼脑的盯着客来饭馆的大门。 二人对视了一眼,赶紧退到了一边的巷子边,透过缝隙望着那人。 “这么快就来了。”齐煦冷声道,“顾姑娘,你先回去招待客人,就当没看见他,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本大人。” 顾余立即就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劳烦大人了。” “恩,去吧。” 她定了定神,从巷子里出来,拎着篮子若无其事的走进了饭馆大堂,待阿顺过来接过了顾余手里的菜篮子,两人径自往后厨去了。 “殿下,我们还要在这里盯多久?”元清在一旁小声的询问道。 他早已经是饿的饥肠辘辘了,早晨起得早,就吃了一个包子,现在饿的头昏眼花的。 齐煦瞥了一眼元清,在他额头轻轻敲了一下:“这就受不住了?日后还有许多这样的事情需要本大人处置呢?这可是我来这新唐县衙接收的第一个案子,可要盯紧了。” 元清奥了一声,揉了揉肚子,有些后悔没多装些点心在身上。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过的那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就连他这个小侍卫都过的比一般的寒门公子哥好。 他看着自家殿下如此的严肃,便想着看来这次来当县令,殿下是认真的。 元清正在天马行空的时候,齐煦又敲了一下他:“发什么愣走了。” 元清朝他微微一笑,赶紧跟了上去,榕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二人跟着穿着灰色粗布短裳的男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绕过一条街,走到平安巷的一家酒楼跟前便停下了。 那男子四下观察一番,才便从侧门进了福来酒楼。 齐煦狭长的凤眼微眯,暗道:“这人莫不是福来酒楼派去的,这酒不也是他们让宋掌柜做的吗,莫不是贼喊捉贼。” 齐煦一瞬间便理出了其中原委,毕竟从小生活在阴谋算计的后宫之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他是最明白不过的。 想是自从顾余来到这新唐县,因做将菜做的太美味,吸引了不少的食客去了客来饭馆,将原本喜到福来酒楼的食客分流了一些出去了,因此福来酒楼的掌柜才怀恨在心,做了这样的局。 于是又派人在收酒前毁了所有的酒,试图将客来饭馆逼到绝境,赔不起违约金,导致关门大吉,这手段... 齐煦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这么好骗。 也不想想这么大的酒楼为何要去跟个小饭馆订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里面有猫腻。 “殿下,现在咱们怎么办?”元清在一旁问道。 “去客来饭馆吃饭去。” “啊?”元清挠挠头,疑惑的说:“不去抓人了吗?他都进了福来酒楼了。” “时候未到。”齐煦丢下一句话,转身往回走了。 顾余忙完最后一桌的饭菜,才坐下来休息,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便看见齐煦走了进来。 他将袖袍往后挥了挥,坐了下来:“快给本大人做吃的,都快饿死了。” 顾余放下手中杯盏,笑问:“大人想吃什么?” “做顾姑娘最拿手的。” 顾余向他行了一礼,应了一声,便往后厨去了。 片刻时间,顾余与阿顺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了。 齐煦一见是自己上次用过的那个汤碗,便知道又是给他做的面条,就想起了上次她故意整他的场景,便有些不悦。 怎么就只知道给他做面条,他不配吃米饭加炒菜的吗? “顾姑娘,今日莫不是又是齁咸的面条?”齐煦幽幽的问道。 “那倒不是,今日给大人做的土鸡汤云吞面,看你这半日也着实辛苦。”顾余将面汤轻轻放在齐煦的身前。 细白的面条裹在金黄色的鸡汤里面,闪着点点光泽,还有包着大葱鲜肉,皮薄如蝉翼的云吞,光是看起来都十分的诱人。 见与上次不同,他的心里才稍微缓和起来,便夹了一块云吞尝了一口。 “大人,今日可有进展?”顾余坐在在一旁问道。 “有,只是现下还没有证据不能将人带回衙门审问。” 顾余奥了一声,又道:“那眼下大人有何计划?” “守株待兔,这人今日来窥探到饭馆一切如常,定觉得十分奇怪,夜里应该还会再来打探。” 他看了一眼顾余,见她正望着自己,笑道:“没想到顾姑娘的手艺竟如此之好。” 顾余略带尴尬的朝他笑了笑,没有接话。 齐煦吃完面,将几人都叫了过来:“晚上打烊之后,你们都照常回家,至于顾姑娘,到时候本大人会去寻你的。” “大人,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宋掌柜在一旁问道。 “你们?”齐煦看了一眼宋掌柜与阿顺,淡淡道:“你们便回家好生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清醒些。” 二人齐齐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顾余一听这话便知道齐煦的意思,这不是在说他们傻吗,那两人估计都还听不明白。 晚间饭馆打烊之后,顾余便像往日一样往回走,到了院子门口时,大柴便从里面扑了出来,抱着顾余的腿使劲儿的蹭着。 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这是她每日晚间回来时最喜欢做的事情。 彼时,原本欢喜的大柴突然发出了低吼声,毛发都快竖了起来,这是它见有生人靠进的表现,顾余赶紧退到了院子的门后面,看着外面的情形。 有个看不清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大柴立刻冲过去咬住了那人的衣角,怒吼着,将那人吓得跳了起来。 惊恐的说道:“顾姑娘你家有个什么东西在咬我?你快点赶走它。” 顾余这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齐煦。 她立即从门后出来,跑过去将大柴抱了起来。 借着月色便见齐煦正抱着一棵大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你别过来,你要是敢咬伤我,小心我治你的罪。” 顾余简直哭笑不得,想不到还有人怕这半大的奶狗,大柴不过两个月大而已,牙都还没长齐,有那么吓人吗? “大人,你竟然怕狗?”她略带戏谑的道,一边抚摸着大柴毛茸茸的头。 齐煦将大树抱的紧紧的叫道:“让它离我远点儿,本大人不知道你家在何处,便跟着你来了。” “阿余,你在跟谁说话啊?”曹氏听得外面的动静突然问道。 “娘,我在跟大柴闹着玩儿呢。”说完又朝抱着树的齐煦轻声说道:“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那你将它拿走。” 他指了指顾余手里的大柴,示意她将狗抱走,顾余轻笑一声,便抱着大柴进了屋内。 不一会儿功夫,便又出来了,她披了一件藕色的披风,长发垂在身后,走到了齐煦的身旁,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平日里见她总是一副厨娘的打扮,冷不丁的看见她穿着这么一件衣服,倒是颇有些意外,齐煦便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二人挑了一条偏僻的路去了饭馆,走到后院的墙外时,齐煦指了指屋顶,示意要上房顶去。 顾余立在原地,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他,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爬墙。” 话音刚落,顾余便感到身子一轻,眼前的风景一阵倒转,被齐煦整个打横抱了起来,轻轻一跃上了房顶。 站稳之后,她赶紧往一旁挪了挪,暗自腹诽,这人怎的都不问她一句。 “你在想什么?”齐煦突然问道。 “没...没想什么。”顾余赶紧答道,“我们快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吧。” 两人到了屋顶的接角处坐了下来,这个位置刚好可以遮住两个人。 坐定后,顾余扶在自己的膝间,一眨不眨的看着下面的院子。 四下寂静无声,齐煦静静的坐在一旁,鼻尖掠过一阵淡淡的桂花清香。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顾余,月光的清辉洒在她的身上,清冷绝尘,让他忽的又想起了自己梦里经常梦见的那个姑娘。 此时,正与她一模一样,他突然间就想离她更近一些,便往顾余那边靠了靠。 顾余看着院子里久久没有动静,也没听见身旁人的动静,心下觉得奇怪,便转头看向齐煦,却发现他的脸正在向她靠近。 她下意识的伸手撑住了他的胸膛:“你要干什么?” 齐煦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将眸子眯了起来:“顾姑娘,你为何弃了国公府三小姐的身份,来这偏远的小县城,在国公府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好吗?” “因为我想要自由,不喜欢被束缚。”顾余不假思索的答道,将手收了回来。 什么荣华富贵,上一辈子她的悲惨遭遇便是拜这样的荣华富贵所赐,那就是一个牢笼,将她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在她侧过脸的一瞬间,齐煦瞥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个令他十分熟悉的表情,那是一种对过去深深的厌恶与痛恨。 他知道,因为他曾也有过。 于是他便对眼前的人越发的好奇起来。 第8章 祸端(四) “你呢?为何不在盛都做你的王爷,跑到这山高水远的地方当一个小小的县令?”顾余抬眸望着他。 “同你一样,为了自由。”齐煦望着映在顾余眸子里的圆月道。 “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吧?堂堂的天家之子,拥有着旁人都没有的崇高权利,还需要追求自由?”她有些戏谑道。 “天家之子他也是人啊,也一样需要自由。”他淡淡的道。 顾余没有再问,她抬起头望向漫天的繁星,想着过去的种种。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齐煦说的天家之子也需要自由是何种意思。 此时已经临近十月中旬,气温渐冷,两人静静的坐在屋檐上,一同看着天上的星辰。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清香,随着风的吹拂时浓时淡。 放眼望去,整个新唐县城都被夜色笼罩着,山边散着一片薄薄的雾气,城中只有少许的灯还亮着,街巷间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犬吠。 院子里十分寂静,没有一丝声响,清冷的月辉洒在院子的地上,银白的一片,像是初冬时节的霜降。 顾余低下头又看了看院子酒窖的方向,还是不见动静。 清冷的风将她的手脚冻的冰凉,她合起双手朝手上哈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温暖起来,一股温热便开始从指尖往手心蔓延。 正在这时,齐煦靠了过来,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顾余有些不自在的伸手便要将这衣袍扯下,却被齐煦紧紧禁锢,他低声道:“别动,你不是冷吗?我们还需在此处再等上一些时间,不想被冻伤,就乖乖呆着别动。” 听到这话,顾余才收回了手,向齐煦道了一声谢,便将衣袍朝身前裹了裹。 现在的她再也不是那种深闺小姐了,便也没了那么多的计较。 又等了一刻钟,便听到更夫的敲锣声,边敲边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寂静的街道,冷不丁传来敲锣的声音,将正在树上栖息的鸟儿惊得四散飞去。 已经到了亥时,顾余再次搓手哈气,却被齐煦按住手,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了指下面。 顾余心下便立刻明了,有人来了,她停下动作,侧着耳朵听着,顺着齐煦的眼神看了过去,视线停在了屋后的窗子处。 客来饭馆的后院与别家的后院是有些不同的,别家的后院是有后门,而这里却是没有的。 她刚刚来到这里时,便听宋掌柜说过,这个饭馆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产业,原先是有门的,只是后来被封住了。 他的父亲离世后,宋掌柜便与他母亲搬到了原来住的地方,由于饭馆夜间是没人照看的,为了防止鸡鸣狗盗之人打歪主意,便请工匠将后门封闭起来。 果不其然,盯了片刻,便看见窗户处一个男子正鬼鬼祟祟的从外面将头伸了进来。 果然要待到这只兔子了,她不禁握紧了拳头。 那男子见里面没有动静,胆子便大了起来,取下了窗户,将整个身体都翻了进来。 在地上站稳后,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而后大摇大摆的进了酒窖。 见时机成熟,齐煦又将顾余打横抱起,轻轻的落到了院子的地上。 刚一落地,顾余便赶紧挣开齐煦,有些尴尬的抚了抚衣服,这人竟然又不告诉她一声。 齐煦快步的走进酒窖,摸黑将里面的人抓了个正着,扭着那人的胳膊将他推了出来。 那男子的胳膊被齐煦狠狠的压在身后,疼的他差点背过气去,跪地哀嚎:“这位好汉请饶命。” “说,上次这酒是不是你破坏的?”齐煦厉声问道。 那人却丝毫没有被吓到,连声否认:“不是我。” “不是你?那你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赏景?”顾余戏谑的说道,都抓住了还狡辩。 “这位姑娘说得对,我确实是来这里赏景的,闻到这酒香才想过来看看。”那男子继续道。 顾余冷哼一声:“给你根杆,你就往上爬,鬼才信你。” “二位大侠,我真的是来赏景的,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还等着我养家呢。”那人又是一阵哭天抹泪的哀嚎。 顾余都快被他气笑了,竟然还说他是来赏景的。 “再问你一遍,这客来饭馆的酒是不是你破坏的?想清楚再回答我。”齐煦的语气更加冷了起来。 “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承认?”那人仍旧否认道。 顾余无语的看着地上的男子,将自己的手捏成一个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都想伸手给他两拳,这人巧言令色的让人厌恶,不管是不是他,半夜闯入人家的饭馆后院,非奸即盗。 那男子见顾余一副要揍他的架势,赶紧往地上一倒,嘶哑着喉咙嚎道:“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啊,我明日便去县衙找齐大人状告你们对我动用私刑,欺压我一个小老百姓。” 齐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齐大人该如何处置你。” 来到这新唐县不过几日,还未曾接到案件纠纷,没有升过堂,也未曾穿过官服四处游历,以至于百姓都还不知道这县令大人长得什么模样。 顾余望着那人,想到:不知等会知道他口中的大人就是这位,会是什么感想,想想就有些好笑。 两人将那男子困了起来,扭送到了衙门,在门口值班的守卫见他回来,还押着个犯人,赶紧上前去将人接了下来。 那男子却中气十足的对着守卫喊道:“我要见你们齐大人,我要告这一男一女对我动用私刑。” 那守卫瞥了一眼他,没有说话,转身对着一旁的齐煦恭敬道:“大人,此人便交与下属。” 齐煦恩了一声,抬手示意他将人带下去。 那男子一听守卫叫他大人,便吓得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自言自语道:“完了,这下全完了。”整个人像个霜打得茄子,蔫耷耷的任由着守卫将他往牢房拖去。 顾余望着像拖小鸡仔一样被拖走的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回头时,瞥见齐煦还站在自己的身旁,便立即止住了笑声。 “阿余,我可以叫你阿余吗?晚上听见伯母是这么叫你的,我觉得比叫顾姑娘好听。”齐煦突然说道。 “大人,这恐怕不行。”她冷冷道,顺势将身上的外袍扯下,递给了齐煦。 “阿余,往后我就这么叫你吧。”他接过衣袍穿在自己身上,莞尔一笑。 顾余静静的盯着他的脸不答话,方才脱下衣袍后,被夜间的凉风一吹,她便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周身打了一个冷颤。 想着在后院的时候他审问那男子的模样,以及他那冷厉的眼神,杀伐果断的处事方式,怎么都与现在的齐煦沾不上半点干系啊。 只道,这人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见她正微眯着眼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他便微微勾起了唇角道:“阿余,莫不是今日被我迷到了?” 顾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往后退了一步赶紧道:“怎么可能。” 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又怎么可能会被你迷到,她暗自腹诽。 他可是当今陛下的五皇子,高高在上的衡王,年纪轻轻便有了自己的封号,有了自己的府邸,与她有着云泥之别。 她就是为了摆脱高门大户的禁锢才来到这远山远水的小小县城,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 自古以来,身在高门大户的闺阁小姐都无权过问自己的终身大事,只能被当做棋子一般嫁入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家族,为了自己本家的荣华富贵与滔天权势,牺牲自己的人生。 多少女子在这潭深水中挣扎,最终跌落谷底,无法自救。 现在的她成了市井厨娘,不用为了家族去高攀那些权贵,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便是她此刻的心境。 思及此她便对着齐煦行了一礼道:“大人,既然将人都抓住了,那我便告辞了,时辰也不早了。” 见顾余要走,齐煦赶紧便跟上来道:“我送你吧,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他看了一眼候在门口的元清,元清便立即会意,从后院牵过来一匹枣红色的马,到了他们二人的跟前。 齐煦纵身坐上了马背,一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向顾余伸了过来。 她踌躇片刻,才将手递了上去,齐煦微微一使劲儿便将顾余拉上了马背,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身前坐好。 她本想坐在后面,没想到被齐煦一带,竟坐到了前面,她感觉到两人挨得太近,有些不自在的往前挪了挪。 齐煦一甩缰绳,马儿便跑动了起来。 二人骑在一匹马上,穿过寂静的街道,马蹄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顾余不由的裹紧了披风。 手脚依然被风吹的冰冷,后背却是十分的暖和,她感到了齐煦厚实的胸膛处朝她后背传来的阵阵温热。 想着若他不是皇子,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那该多好。 第9章 堂审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便到了顾余家的小院儿门外,齐煦勒住缰绳俯身下马,将她接了下来。 她刚一落地,大柴便从院门的缝隙处钻了出来,疾步冲到了顾余的脚边。 尾巴不停的摇摆着,带起的风扇动着顾余的裙角,嘴上却发着呜呜的低吼声,一边欣喜一边发怒。 齐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紧紧靠在了马身上:“阿余,你家的狗好生凶猛啊,吓得我都不敢去你家里喝口茶了。” 顾余俯下身,将大柴抱了起来调笑道:“你再不走,我可要放大柴咬你了。”说着作势将大柴向前递了递。 见这架势,齐煦赶紧翻身上了马:“好好好,我走便是了,你也早些安歇吧。”话落,便勒紧缰绳,策马往县衙的方向去了。 见他走远,顾余抱着大柴便进了院子将大门关紧,转身时却发现曹氏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门口。 “娘,你怎么还没歇息?”顾余被这番景象着实吓到,也不知道母亲何时站在这里的,暗想,方才的是事情岂不是都被看见了。 她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额前的碎发。 你还未回来,为娘如何能睡得着?”曹氏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顾余对着曹氏盈盈一笑,将她扶进了房间里,又在小桌上为她倒了一杯茶,端了进去。 曹氏接过茶喝了一口,问道:“阿余,方才那位公子是何人?” “就是上次我同你讲过的齐煦,他是新唐县衙的县令。” 曹氏奥了一声,又端起茶喝了一口:“阿余,过了年节你就要及笄了,可有看上的公子” 听得这话,顾余心下便立刻明了,定是瞧见她与齐煦深夜同骑一匹马回来,打听她与齐煦的关系呢。 她笑着走到曹氏的身后,抬手放在曹氏的肩头,轻轻的按压了起来。 “娘,阿余还小呢,再说了我们已经摆脱了国公府的束缚,现下自由自在的,阿余不想那么早就考虑这些,只想陪着母亲,等我们赚到更多的银钱,还要带着母亲去游山玩水呢。”顾余温声道。 曹氏伸手握住了顾余的手,轻轻拍了几下,语重心长的说:“娘知道你的心,但是女子总就是要嫁人的,若是日后有合你心意的,定要让娘知晓,娘为你把把关。” “好,阿余谨记娘的教诲,我们赶紧歇息吧,时辰也不早了。”顾余将曹氏扶着歇在了榻上,才转身退出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睡着,却发现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听得外面下起来雨,雨滴从屋檐上落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又熬了一个时辰才在这滴答声中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被人吵醒。 “阿余,快醒醒。”曹氏在一旁焦急的喊道。 顾余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没有太阳,天气有些阴沉,便道:“娘,你这么早叫我起来作甚啊?天还没亮呢,我还要再睡会儿。” 曹氏见她又要躺下去了,赶紧将她拉了起来。 “都快到午时了,阿顺在院子里等着你呢,他们说见你没有去饭馆,便登门来寻你了。” 顾余听到午时这个词,一下子便清醒坐了起来,抚了抚自己散乱的发丝,伸头望了一眼窗子外面,见阿顺果然等在院子里,一脸焦急的神色。 想来是昨夜睡得太晚,误了时辰,看着阴沉沉的天还以为天刚亮呢。 她赶紧起身,梳洗了一番,便朝阿顺去了。 “顾姑娘你终于起身了,齐大人差我将你唤去县衙去呢。”阿顺如释重负的朝顾余说道。 “去县衙?”她有些惊诧的看向阿顺。 “昨夜你们抓的那人已经招了,现下要我们客来饭馆的当事人都去衙门大堂听审呢。” “这么迅速?那我们赶紧走吧。”说完便跟着阿顺往衙门的方向去了。 这齐煦审问犯人的手段颇有些高超啊,这么不到一夜的功夫就全招了,顾余心道。 到了衙门,元清便将二人迎了进去,大堂的正上方挂着一副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放着一张太师椅,齐煦着一身青色官服,带着乌纱帽,端坐在公案前。 公案下方的左右两侧个各站着四个衙役,身形挺直,右手都放在腰间的配刀上,神色严厉的看着大堂正中央跪着的男子。 顾余进到大堂后,见宋掌柜站在一旁,便走到了他的身边。 大堂中间跪着的是昨夜她与齐煦抓到的那人,他脸上挂着深深的黑眼圈,一副十分憔悴的模样,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肥胖男子,一脸的不服气。 “大人,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审案了。”元清朝齐煦躬身一礼道。 齐煦看了元清一眼,示意他退到一边,元清便自觉的站到了一侧。 齐煦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问道:“犯人李俞,本官且问你,客来饭馆酒窖的酒是不是你破坏的?” 李俞艰难的抬起头:“大人,是小人做的。” “可有人指使你?”齐煦继续询问道。 李俞将身子挪着对上一旁的肥胖男子,伸手指向了他道:“禀大人,就是赵淮指使我的,小人也是受了赵淮的威胁,才不得不做此等恶事。” 赵淮见此情形,赶紧为自己辩解:”大人,草民冤枉啊,我没有指使他去破坏客来饭馆的酒,这等刁民竟然诬陷我,大人明察。” “就是你指使我做的,你还说要是我不去做,便要伤害我的家人,现在东窗事发,你却不承认,还将罪名甩到我头上,赵淮你好狠的心。”李俞指着他愤愤的说道。 见李俞死死的咬住自己不松口,顿时怒从心来,赵淮抬脚便踹在了李俞的胸口。 李俞身形消瘦,哪受得了赵淮这顾蛮劲,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哀嚎着。 “大人,赵淮他要杀人灭口。” 在堂外观案的人群,见此情形,都开始哄吵起来。 齐煦听不得吵闹,将惊堂木重重的拍在了公案上,大堂内外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李俞,你说是赵淮指使你的,可有证人?”齐煦望着躺在地上的李俞道。 李俞连连点头:“有,就是那与我一同做事的王林。” “来人,带王林。” 片刻,王林便被带到了大堂内,他站在一侧朝着端坐在上方的齐煦躬身一礼:“小人见过县令大人。” “免礼,李俞说是赵淮指使他去客来饭馆破坏的酒窖,可有此事?”齐煦看着王林问道。 “禀大人,是赵淮指使的,他当时想要我去的,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没有家人,他便不能威胁到我,所以就换了李俞去做这件事,李俞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赵淮便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他还说...” “还说了什么?”齐煦见王林话说一半,心里有些不悦,他最厌烦别人说话只说一半。 “赵淮还说,若是这次没扳倒客来饭馆,便要对顾大厨下手。”他将目光落到顾余的身上。 顾余听到这话,心下一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想不到这赵淮竟然如此歹毒? 齐煦瞥了一眼赵淮,怒道:“赵淮,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淮抬手抚了抚自己袖袍,冷笑道:“是我又怎样,谁叫他们客来饭馆抢我的生意的,我不过就是派人去毁了他们的酒,也不是什么大罪吧,再说了这顾大厨长得貌美,我身为男子倾慕她何错之有” 老色批,顾余腹诽,瞪了他一眼。 “大胆,做出此等事情,竟然还不知错,不狠狠惩罚你都难以服众,本官今日便要让你知道其中厉害。”齐煦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赵淮。 将一旁的元清吓得一个激灵,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家主子气成这样,可见这顾姑娘在殿下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了,他不自觉得将眼神瞟到了顾余那里。 “第一,你既已承认是你指使人去破坏的酒窖,那本官便判你取消客来饭馆的赔偿金,酒是你破坏的,即使是洒了一地那也是你的,也就等于是你自己喝了。第二,威胁伤害下人及其家人之罪也天理难容,今日便打你三十大板,让你长长记性。” 齐煦从公案的牒桶内抽出一块木牒扔在了地上:“来人,将赵淮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话落便有衙役上前将赵淮拖了出去,将他放在了长凳上,两边各站一个衙役,交互着对他行刑。 赵淮趴在凳子上,不住的哀嚎着。 齐煦理了理衣袖,又端坐在太师椅上,对着宋掌柜道:“此案已了,宋掌柜无需再付赔偿金,回去将酒窖收拾收拾,照常做生意吧。” 宋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齐煦一礼恭敬道:“多谢大人为我伸冤,草民感激不尽。” 齐煦朝他点点头,挥了挥衣袖,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出了衙门后,三人很快便回到了饭馆。 齐煦仍旧站在大堂中间,一边听着赵淮的哀嚎,一边将手背在身后摩挲着衣袖。 若单单是破坏酒取消了赔偿便是,但是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阿余的身上。 感觉四十大板还少了,是怎么回事? 第10章 终于有自己的铺子了 从衙门回来时,已经过了午时,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看不到一丝阳光。 阿顺将大门打开,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宋掌柜走到了桌边,突然转身面对着顾余:“顾姑娘,此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现下酒也不需要赔偿了,也不需要送酒给福来酒楼,总归是圆满解决,我决定今日便与你把这间饭馆的转让事宜办妥。” “这么快?”顾余惊讶道,她本以为还要等一段时日呢。 “对,我想尽快出手,想多留些时日看书,以备明年的乡试。” 她点了点头:“那行,你先将书契拟好,按好手印,我这就去钱庄取些银钱来。” 宋掌柜恩了一声,便去准备柜台准备笔墨纸砚了。 待顾余走后,阿顺一脸愁容的走到柜台处,见宋掌柜正在磨墨,便问道:“掌柜的,你将这个店铺卖给了顾姑娘,那我...” 宋掌柜抬头望了一眼阿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道:“你平日里做事还算牢靠,等下顾姑娘回来了,我便与她说说,将你留下来。” 听的这话,阿顺布满愁容的脸上才添了些喜色,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顾余走了几条街才找到恒元钱庄,当时存钱时便向盛都那家最大的钱庄问过,说新唐也有钱庄,她才放心的将银钱存了进去,要不然的话那还得去别的地方找。 取了一百两银票,出了恒元钱庄后,她便直接回到了客来饭馆。 宋掌柜已经将书契拟好,见她回来,拿起书契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递到她的面前。 “顾姑娘,书契我已经拟好了,你看看。” 顾余接过书契仔细的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手印签名都已经按好,便将自己的名字也签在了宋掌柜名字的旁边,又去柜台取来印泥,将自己的手印按了上了。 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到了宋掌柜的手里,宋掌柜便找了顾余二十两,如此以来,银货两讫,这笔买卖算是完全达成。 顾余将书契收了起来,接下来再找个时间去县衙,将铺子登记在自己的名下便可。 总算是有了自己的铺子了,她的心的还有些激动。 便听得宋掌柜又道:“顾姑娘,阿顺平日里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事,是个好帮手,你看是不是可以将他留下?”他将一旁呆立着的阿顺拉了过来。 顾余看着二人的举动,突然笑了起来,宋掌柜见她这个神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愣愣的看着她。 “我都没想过让他走啊,宋掌柜多虑了,我来这里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阿顺的为人我还是知晓的,再说他走了也没有帮我了。” 顾余伸手拍了拍阿顺的肩膀笑着说道:“以后就放心跟着我吧,可不许偷懒哦。” 阿顺听到这话喜上眉梢,连连点头:“掌柜的,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的。” 待宋掌柜走后,顾余站在饭馆的大堂中间,将整个屋子环视了一遍,墙面已经有些掉皮,墙角处还残留着昨日下雨漏水的痕迹,桌子上面也有些许被碗碟磨出来的坑洼。 还有菜碟子的位置,她早就想说了,挂在门上,多不好看啊。 这些都需要修理,桌子也要重新定制,菜碟也需要重新制作,菜品嘛,自然也是要重新换的,还有那漏水的地方,也都需要请人上屋檐上修缮一番。 想到这,顾余唤了阿顺:“阿顺,我决定将店铺关门修缮一番,你去帮我请修缮屋顶漏水的人来,让他把这屋前屋后都修整一番,自然还包括后头的院子。再去木匠铺子,去订做八张桌子,凳子也都要配套的。” “好嘞,掌柜的,你放心,这些事都包在我身上了。”阿顺愉悦的说道。 其实他也早就想对宋掌柜说这些了,可是见着宋掌柜一直没有提出来,他一个做工的也不好去提这些事情,现下可好了。 “对了,再帮我定制一块匾额,就叫...”顾余突然转身对着阿顺问道:“阿顺,你说咱们的酒肆是叫余生酒肆好,还是叫山海酒肆好呢?” 阿顺挠了挠头,有些憨厚的说:“掌柜的,我也没读几年书,肚子里的墨水有限,感觉不出来它们的深奥之处,听着字面的意思,感觉余生似乎要好听些。” 余生酒肆?余生本就有安度余下生活的意思,她在经历巨大的悲惨折磨后,获得重新生活的机会,也是算劫后侥幸生还。 “那便就叫余生酒肆吧,去定制一块匾额,在开业前将这些个该修缮的,该改名字的都完善好,我也需要研究一些新的菜谱,那就休息五日,五日后开业。” 顿了顿,顾余又道:“等到都修缮好了,我便来结账,你仔细些看着。” 阿顺点了点头,“掌柜的放心,我定把此事办的妥妥帖帖。”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顾余的心里已然是十分的轻松了,终于可以为自己做事了,赚的盆满钵满,再去看大好山河的愿望,看来又近了一步。 即使屋外的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她的心却是十分的明媚。 再有几日酒肆便要重新开张了,她得回去看看自家酿的酒,看看是不是可以用了。 顾余在点心铺子买了一些桂花糕,还买了一些烤鸭后便回到了家。 一进门,便又被大柴抱住了大腿,顾余从油纸袋里取出一个散发着浓浓香味的焦黄色鸭腿给了大柴,大柴叼起鸭腿,冲着顾余使劲儿摇了摇尾巴,跑到自己的狗窝旁吃起了鸭腿。 一进门便见曹氏又在绣着手帕,细细的针正在上下飞舞着,顾余走近一看,见薄薄的藕色丝绢上面绣着几朵牡丹,还有半朵正待绣完。 顾余赞叹道,母亲的手艺真的是越发的好了,这牡丹竟然绣的栩栩如生,难怪每次绣好的成品都很快卖掉了。 曹氏拿针在头上划了两下,停下来看了一眼顾余问道:“阿余,事情都办妥了吗?” 顾余将点心与烤鸭放在了小桌上,在曹氏的对面坐了下来。 “恩,办妥了,娘我给你说一件天大的喜事。”顾余笑着说。 “什么好事啊?莫不是你有心上人了?”曹氏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这个,还以为昨夜聊过之后,自家女儿想通了呢。 顾余听得这话,娇嗔道:“哎呀,娘,你说什么呢?人家还小呢,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我是说我我们有自己的铺子了。” 曹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有些不敢置信的说:“真的吗阿余,你不是说要到明年春上才去找铺子。” 顾余往小桌前挪了挪,笑吟吟道:“因为宋掌柜他不想做生意了,我便将他的铺子盘了下来,书契我们都做好了,喏,你看。” 顾余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叠在一起的纸,递给了曹氏。 曹氏将书契看了一遍,激动的拿住顾余的手道:“阿余,为娘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日子在在慢慢的变好,希望你这一生能够安安稳稳,像这样做个普通人也挺好,总好过在那吃人的后宅,终日与阴谋诡计为伍。” 曹氏的眼眶里泛出了些雾气,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左边的脸颊滑下,吧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见状,顾余伸手将曹氏脸上的泪水抹去,安慰她说:“娘,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要在想那些事情了,难免坏了心情,阿余只想要娘开开心心的,这样阿余便也开心。” 曹氏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语气还带着些哽咽的说:“阿余说的对,娘的眼泪太不争气了,说掉就掉。如今有了自己的铺子,娘要为你做点好吃的,庆贺一下。” 曹氏说着便要起身,却被顾余拉住,“娘,我都买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一整只烤鸭呢,快尝尝还热乎着。” 曹氏嗔怪的看了一眼顾余道:“你啊你,比娘想的还周到。” “对了娘,我们酒窖的酒怎么样了?” “前日我去看了一眼,还挺香的,感觉应该是快要好了,毕竟都酿了这么久了。”曹氏吃了一口点心,看了一眼酒窖的方向。 “那我去看看。” 顾余将厨房角落处的木板搬开,进到了酒窖,酒窖是她们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挖的,刚开始的时候这里面全是泥土的味道,现在已经被酒香包裹着。 她揭起面前的酒坛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扑面而来,便拿起一旁的酒勺舀了一点酒抿了一口。 味道十分好喝啊,没想到这高粱酒的味道这么好,酒香醇厚,口感清香绵长。 突然想起方才吃的桂花糕的味道,滑润软糯,还带着桂花的清香,若是能与这高粱酒结合在一起,那味道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她双手叉着腰,面带微笑的看着酒坛,点了点头,这想法着实好啊,酒肆总得拿出点佳酿吧,桂花酿,就这么决定了。 顾余选了最前的的两坛酒,做好标记,盖上木板盖子,便出了酒窖。 见曹氏还在吃着点心,上前道:“娘,我想了个好法子,将桂花与高粱酒放在一起酿制,味道一定很好,我准备了两坛酒做好了标记,准备用来酿制桂花酒,你看如何?” 第11章 林中遇险 “甚好,娘还没喝过桂花酿的酒呢,阿余放手去试试吧。”曹氏心情愉悦的说道。 “好。那我出去摘点桂花回来,明日便开始酿桂花酒,现下铺子修缮还须得几日,我正好趁这个间隙把这些该做的都做了。” “阿余,仔细些安全,别弄的太晚了。”曹氏有些担忧看了看她。 “恩,娘放心。” 顾余在厨房拿了一个菜篮子,又用了一大块青色的布铺在里面,便带着大柴出了门。 十月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新唐县的东面的一处山间全是桂花树,金黄的花朵一簇一簇的盛开在山上,与渐渐变黄的树叶相互映衬着,流光溢彩。 平日里站在街头也能看得见这番景象,她一直都想去看看,今日总算是得了空,可以去欣赏一番了。 不用做菜,顾余便穿了一身平日里不曾穿的衣服,收腰宽袖绣着金线云纹的青色衫裙,长长的墨发披在肩头,头顶半挽的发髻上插着一只白玉钗,钗头坠着两串细细的流苏,十分素净雅致,纵使白皙的脸颊未施粉黛,却依然仙姿玉貌。 走到快接进桂花树的位置后,阴沉的天空突然放晴了,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里钻了出来,将温热的光辉洒在了苍茫大地。 她的心情变得更好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身后跟着的大柴,轻声唤道:“大柴,跑快点,马上就到了。” 大柴听得主人的呼唤,加快了步伐,迈着小短腿便冲了过来,边跑边吐着舌头。 到了桂花树下,顾余将篮子放在地上,伸手扯过一根枝桠,开始采摘了起来,细细小小的花骨朵正挤挤挨挨的在枝头盛放着,上面还有些水珠没有晒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五彩的光芒。 越是靠近花朵,香气便越浓密,大柴高兴的在一旁转着圈圈,咬着自己的尾巴玩闹着。 不大一会儿功夫,放着青色布的篮子底部便积了一层金黄色的小花朵,花香沁人,鲜艳欲滴,看着十分悦人。 直到够不着更高的枝桠,顾余才拎起篮子换了另一棵树,又开始伸手扯着枝桠采摘起来。 篮子里的花朵越来越多,渐渐的已经看不见底下的蓝布了,只不过距离自己要的数量还是差得很远。 “好一个绝代佳人啊,今日穿的这般雅致,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满山的花都比不上你的美。”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 顾余心下一惊,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见他竟然是齐煦。 心里的戒备才松懈了下来,还好不是什么陌生人。 “我说,齐大人,你怎么总是跟着我啊,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吗?”她有些没好气的说。 也不知道这齐煦是怎么一回事,天天围着她转,就连摘个花也能碰见他。 他轻摇着折扇,慢悠悠走了过来:“因为你身上有个东西总是吸引着我靠近你。” 不等她答话,他又道:“今日元清买包子时,看见你从街上经过,往东面去了,我闲来无事便跟着来了,这里荒山野岭的,万一你遇见歹人那可如何是好,我在这里还能英雄救美不是?” “我看你才是那个歹人吧,齐大人,不要打搅我摘花,你请自便。”顾余再不理他,又开始自顾自的摘起了花。 够不着了,便又换另一棵树,越往里走花朵开得越茂盛。 放下篮子后,顾余摸了摸大柴的脑袋,让它在一旁玩耍,大柴便跑进了一块灌木丛。 不一会儿的功夫,灌木丛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以为是大柴在地上打滚,便没有理会。 仍旧自顾自的摘花,大柴突然从灌木丛里面跑了出来,朝着顾余这头边跑边叫着。 顾余眉头微皱向大柴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大柴的后面跟着一只巨大的野猪,嘴上长着两根奇长的獠牙。 将她吓得一个激灵。 天爷啊!这野猪简直是成精了吧,这儿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庞然大物,手里满满的一把桂花被吓得尽数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抱起冲到自己腿边的大柴,拼命的往一旁跑去,这种大型野猪她以前在盛都听说书的人说过,只要见到人就攻击。 要是被这野猪咬上一口,那还得了。 一想到自己细皮嫩肉的腿以后有一个疤痕,或者是脸上一个野猪咬的印,那还怎么见人啊。 思及此,顾余便使劲往前跑着,还真的被这齐煦给说准了,还真的有歹人,哦不,是歹猪,这个乌鸦嘴,怕不是开过光的吧。 由于抱着一只狗,路面也不是很平整,她跑起来很费力,野猪的速度又太快了,眼见着要追上来了,她想着这下完了。 却看见一把折扇突然飞了过来,正好砸在了野猪的前腿上,野猪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往前扑倒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獠牙刮着地上的泥土飞溅着。 齐煦疾步跑过来挡在了顾余的身前,侧头对着她道:“快跑,此物交给我来处置。” 顾余喘着粗气,又继续往前跑去,跑了一阵回头看时,却看见那野猪又站了起来,齐煦正与之近身搏斗着。 好家伙,这么顽强的?她不由的停下来,有些担心齐煦,看着他一副文弱贵公子的样子,不知道对付这个站起来都有他半腿高的野猪,会不会受伤。 万一打不过,自己还能过去制衡一下,于是她便像个看戏的人一样,抱着大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俩搏斗的人和猪。 大柴还欢喜的冲着齐煦吐着舌头,顾余见大柴这番模样,怪道:“大柴啊大柴,你还好意思笑,这野猪不就是你招惹出来了吗?” 大柴听得这话,立时耷拉起耳朵,似乎是知道错了,顾余没好气的戳了戳它的耳朵。 齐煦使尽全身的力气与那野猪搏斗着,怎奈野猪的力气太大,手背被它那锋利的獠牙刮了一条口子,他看着手背处的伤口,正渗着殷红的血,一时间,神情开始变的有些恍惚起来。 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段记忆,在西山春日围猎时,他骑着枣红马穿梭在茂密的山林中,正寻找着猎物,那时父皇定下规则,谁猎的多便将将自己最爱的宝剑赠与他。 齐煦是个十分不受宠的皇子,因为母亲曾是御前侍女,皇帝醉酒后才有了他,在他出生后虽贵为皇子,却一直不得皇帝的喜欢,还经常被后宫嫔妃轻看。 得到这个宝剑便是得到了父皇的重视,为了自己的母亲不受轻视与伤害,齐煦拼命的想要找到更多的猎物,想要拿到这把宝剑。 他在林子里骑着马寻觅着猎物,在看见一只兔子时,他欣喜的举起弓箭,将弓拉满,正与放箭的时候,马晃动了一下,没有猎中兔子,倒是被一只冷箭嗖的一声从他的手背刮过。 他的手背立刻就有一种刺痛感,看了一眼箭射来的位置,却已经是空无一人,只有几棵树枝晃动着。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正不断的冒着鲜血,伤口的位置已经青黑,没想到这箭竟然有毒,若不是马晃动了一下,这一箭便要穿透他的心脏了。 他有些后怕的望着四周。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家围猎场所刺杀皇子,怎奈他的身边的护卫已经不知在何时跟丢了,齐煦紧紧按住自己的伤口,策马往前,却还没走几步,就感到心脏开始剧烈的疼痛,身体也不受力。 在吐了一口鲜血后,便从马上坠了下来,他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黑衣人将他拖了起来,走了很长一段路,随后他便被一阵透骨冰凉的水包围住了,周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喂,齐煦,你快醒醒啊,你别在这个时候晕倒啊,这野猪我一个人打不过它的。”恍惚间听得顾余在他耳边叫他,还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 齐煦猛地睁开了眼睛,见自己正靠在顾余的肩膀处,压得她都快倒了。 而她真一手扶着自己,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木棍试图驱赶野猪,大柴也在一旁吼叫着。 在他想要起身的一瞬间,便看见不远处的林中站着一个人,他一把将顾余圈在了自己的怀里,透过她发丝的缝隙才将那人的面容看清。 是齐然的人,没想到他竟然跟还在。 顾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僵住。 以为他是被这野猪吓到了,边拍着他的后背边安慰道:“齐煦,没事的啊,我在这的,我帮你打跑它。”用着哄孩童的口吻。 那人见此情形,才转身隐在了林中。 见他没有了踪影,齐煦赶紧恢复了镇定,将她揽在了自己的身后,又接过她手里的木棍,随后几招便将野猪制住了。 看见倒在地上的野猪,嘴角正冒着鲜血,顾余十分不解,这人明明可以快速的制住这野猪,那为何方才还要与它缠斗那么久。 还差点晕倒,这是什么情况?晕血? 她看见齐煦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等到她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手背上全是血,就估摸着这人是不是晕血。 齐煦拍了拍双手上沾的木屑,又撩了一下因为打斗滑到身前的长发,将它放到了背后。 看了一眼自己满是血的手,掏出手绢将血擦拭干净后包扎了起来,温柔的对着顾余说道:“好了,这头歹猪,已经伏法了。” 见他这样,顾余便觉得这也不是晕血啊,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了?她越想越想不明白,便上前去问道:“你方才,为何会晕倒?” 齐煦看了一眼她淡淡道:“没事,就是一时慌了神,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顾余哦了一声,但是她总觉得这个齐煦似乎是有什么故事,只是他也不愿意说。 齐煦将倒在一处的篮子提起来,将上面一层干净的桂花装进了篮子里,递到了顾余的面前。 顾余接过了篮子,仍旧惊魂未定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野猪,又看了看篮子里仅剩的半框桂花。 深深的吁出一口气。 第12章 酿制桂花酒 两人并排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夕阳已经隐去了半个头,余晖将二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顾余边走边想着那些问题,想的脑袋仁都开始疼了,索性直接问他吧。 便走到齐煦的身前伸手拦住了他,问道:“齐大人,你说的我身上有吸引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齐煦站定气定神闲的看着顾余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真的与我梦里的那个人很像,就连做面的味道都一样,并且我总是想靠近你。” “我想找梦里的那个人,恰好你出现了,我还两次将你救下,你说,我们俩上辈子是不是个冤家,这辈子还要继续纠缠。” 上辈子?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上辈子她究竟有没有遇见过他呢? 她一直与母亲生活在城外的庄子上,距离也不算很近,也需要半日的路程,父亲寿辰待客那一年她回去也没见过外男,后来回到庄子也没见过外男,直到被送到肃王府,她始终也只是见过肃王啊。 并不曾见过齐煦,意识和回忆都没有他的存在,这个假设都是不存在的。 顾余撇撇嘴道:“齐大人又说笑了,就算是上辈子我们都没见过。” 齐煦听见这话,微皱了下眉头。 “喂,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快回家吧,太阳都要落山了,你的手还需要去医馆包扎一下呢,小心中毒。” 顾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岔开话题,她怎么说了上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话,万一被发现,那情况就不妙了,她会不会被当成不祥之物? 这世人总归是迂腐的,像她这种重新复活在自己身上的怪事,他们一定也是容不下的吧。 一想到世人都不容她,将她绑在架子上,下面点着熊熊烈火,围观的人唾弃她,朝她身上扔菜叶子,那可不是什么妙事。 顾余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使自己镇定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齐煦看着顾余这脸上的表情,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又紧咬嘴唇,打趣的说道:“阿余,莫不是你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顾余像是被人戳中心事,脸上瞬间晕起了一丝绯色,慌忙的跑开了。 待到集市时,顾余跟着齐煦一起去到医馆,毕竟是为了就自己受的伤,她怎么也得陪着他去治伤的。 医馆里,齐煦正端坐在凳子上,一旁的长胡子大夫,意味深长的看着齐煦的伤口问道:“大人,您这手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咬伤了,莫不是....?” “对,被一只猪咬伤的。”齐煦慢悠悠答道。 “那这只猪的力气还挺大的,都快赶上我家的那个母老虎了。”长胡子大夫说完,往后院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不过,这姑娘身形看着也不似有这么大劲啊。”长胡子大夫上下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余。 顾余看见老大夫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扫了一遍,这才意识到这是在说她呢,竟然把她比喻成一只猪,还咬人。 气的一把揪在了齐煦的胳膊上,疼的齐煦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竟然说我是一只猪,是不是想要挨打?” 齐煦有些委屈的望着顾余说道:”我没有,我说的是野猪,是这个大夫误解了。” 大胡子大夫听到这话,摸了摸胡子,笑着摇了摇头,与他家的母老虎果然有得一拼。 包扎完之后,顾余便提着篮子气冲冲的回去了,留下了齐煦一个人凌乱的站在医馆的外面。 齐煦回到衙门时天色已经黑透,快到后院的大门时,见元清正百无聊赖的靠在檐下的柱子上,手里正掰扯着一朵金黄色的菊花。 齐煦轻咳一声,元清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主子回来了,丢下手里的花,大步的跑了过去。 “殿下,你真的是让小的好生担心啊,下次你出去说什么我都要跟着你。” 齐煦见他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伸手便又想给他一个毛栗,他又不是怎么着了,至于担心成这样吗? 想了一想,觉得这元清也是为了自己,便将停在半空中的手落在了元清的肩膀上,拍了拍。 元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今儿个殿下怎么突然转转性了,还那么温柔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大事有些不妙啊。 元清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已经进门的殿下,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赶紧跟着跑了进去。 扑通往地上一跪,哭天抹泪的说道:“殿下,你是不要我了吗?” 齐煦正背着手往书房走去,正想着事情呢,冷不丁的听到后面扑通的跪地声,以及元清的哭喊声,头皮一阵发麻,转过身皱着眉对着元清道:“你这是闹得哪一出,本大人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元清正抹着泪呢,听得自家主子说没有不要他,赶紧止住了眼泪说道:“那为何今日殿下不敲我脑袋,改换拍肩膀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齐煦听得一阵无语,竟然还有人上赶着吃毛栗?这不打还不行?于是走到了元清的身前,伸手给他脑袋扣了一记,只不过力道却是十分的轻。 “太好了,殿下没有不要我。”元清跪在地上破涕为笑。 “还不快滚起来,跪来跪去让人心烦。”齐煦不悦的转身走了。 他可从来都没有不要他的想法,自他记事起,元清便一直跟着自己,虽说是个下人,但在齐煦的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到了书房后,齐煦坐在桌案前,想到在医馆里顾余那生气的模样,以及被她拧的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的胳膊,有些不解,这女孩子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元清,你说为什么女人说生气就生气?”齐煦对着正帮他研墨的元清问道。 “阿?殿下这个问题小的恐怕是不知,小的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还没摸过,更不会知道她们的想法了。”元清有些为难的说道。 “说的本大人好像摸过一样?”齐煦瞪了一眼元清。 元清委屈的说道:“殿下你不是整日的都围着顾姑娘吗?这手都没摸过?” 还没等齐煦答话,元清又道:“难不成殿下把顾姑娘惹生气了?” 齐煦被元清的一句话戳到痛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神情忧郁的坐在太师椅上。 “殿下,你这模样该不会是喜欢上顾姑娘了吧?”齐煦非常不合时宜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胡说,我是觉得她熟悉,总想靠近她,还有那日在盛都她见我皇兄来了,还慌忙的躲避,我都还没能弄清楚其中原由。”齐煦语气不悦的说道。 元清听得这话,只好闭上嘴不再说话,怕是再说下去,又要挨揍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看殿下这模样,分明就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嘛,还不承认。 顾家小院。 回到家以后,顾余便将篮子里的桂花全部都倒在大木盆里,加了少许的盐驱虫,将桂花泡了一夜。 第二日早晨起来的时候,木盆的水面飘着一层黑色的东西,顾余把水面浮着的黑色东西捞了起来,再将桂花捞到盛着清水的木盆,仔细清洗一番,又拿来细孔的筛子,将它放在两条板凳上,再把桂花捞起来均匀的铺在了上面。 阳光正好照在上面,晒上一个时辰便可以将桂花放进纱布包裹中,丢进酒坛子了。 晒了一刻钟,顾余将桂花翻了一遍,让底部有些湿润的花朵翻到上面,尽量让它们全部都吸收到阳光。 待这些都做完后,顾余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桂花屑,吃了早饭,又搬了一个小桌子坐到了树下面,开始想着以后要做的全新的菜品。 糕点的话,有桂花糕,栗子糕,花生糕,杏仁糕,还有红糖糍粑,再来一个冰糖炖雪梨,冬日喝这个最好,润肺止咳。 菜类的有五花肉炒竹笋,五花肉炒辣椒,红烧猪蹄,黄豆炖猪蹄,茶树菇炖鸡肉,凉拌顺风耳,红烧鲫鱼,鱼丸炒木耳等。 汤类的话有豆腐虾仁汤,青菜粉丝豆腐汤,再有野菜鸡蛋羹,荠菜钵钵粥。 顾余将想好的菜品全部都记到了纸上,想着先用这些,以后有了其他的想法,再一个个添加上去。 晒在阳光下的桂花也到时候了,顾余在房间里拿出曹氏提前为她准备的纱布包,将桂花全数放了进去,打上一个结,拍了拍碎屑,便丢进了提前准备好的酒坛子里。 在过个一段时间就可以尝到佳酿了。 剩下的几日里,顾余照常去了铺子,又去了一趟工匠铺,看了看订做的桌子板凳,以及修缮好的屋檐。 五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开业的前一天,顾余到了酒肆,看见门头上的匾额已经换上余生酒肆这个名字,里面的桌椅也是成套的新的,剥落的墙皮也已经修缮完毕,菜牌也已经工工整整的挂在了柜台一侧的墙上,十分醒目。 后院的房间也已经被打理的一尘不染,顾余心下十分的愉悦,朝着前厅正在忙碌的阿顺叫道:“阿顺,你过来下。” 阿顺见掌柜的叫他,迅速跑了过来,“掌柜的,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 顾余笑着摇摇头道:“没有,我见你这事情办得很妥帖,我很高兴,日后便将你的月钱涨到一两,你可得尽心尽力的为我做事。” 阿顺听到自己的月钱涨到了一两,顿时喜上眉梢,连声答道:“谢掌柜的,我一定会认真的做事。” “哦,对了,明日开业,还需得准备些鞭炮,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掌柜的放心,这些我已经办妥了,鞭炮买的是最响的,已经在后院备着了。”阿顺喜笑颜开的说道。 “恩,干的不错。”顾余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3章 酒肆开业 很快便到了开业的日子,顾余与阿顺早早的就来到了酒肆,将桌椅都擦洗的干干净净,檐下的旧的发黄的灯笼也全部都换成了绒面的大红灯笼。 台阶下门口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红纸黑字用清秀的簪花小楷写着:开业第一日,凡是进本店吃饭的客官,皆送一壶自酿小酒。 等到了巳时,阿顺便将准备好的鞭炮拆开,盘在了店门口的空地上,找到引线拿出火折子给鞭炮点上了火,一段引线刺刺啦啦的烧完,鞭炮便噼里啪啦的四下炸开了,同时也向上空腾出一阵白雾。 围观的人群站在距离鞭炮不远的地方,大多都捂着耳朵看着,待鞭炮燃尽之后,酒肆前已经是一片鲜红,鞭炮纸铺了一地,看上去十分喜庆。 “今日我们余生酒肆正式开业,欢迎各位客官光临。”顾余站在门前,掷地有声的对着门口围着的人群说道。 阿顺在一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二人将大门让了出来,便有食客三三两两的登门了,面上皆流露着期待的笑容。 只听的一个着蓝袍的男子说道:“这顾大掌柜的手艺那是没得说啊。” 顾余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这番话,便笑道:“那还请客官日后多多捧场啊。” 那男子坐在桌前,甩了甩衣袍:“那是必然。” 顾余冲他们笑了笑,随后便往后厨去了。 大堂内八张桌子不到一会儿工夫便被坐满了,顾余在后厨忙着做菜,一盘又一盘冒着热气的菜被端到了食客的桌子上。 后厨的架子上摆满了一大早买回来的新鲜菜,菜案上面的作料早就已经备好,好在桌子只有那么多,一个人还算是忙得过来。 顾余正炒着五花肉炒竹笋杆儿,把五花肉切成薄薄的肉片,再切两到三个晒干的红辣椒,将泡好的干竹笋切成一小节一小节的,这些工序都办完以后,锅里的油已经开始滚烫起来。 撒了一些花椒倒在热油里,花椒便立刻像开了花一样,在热油里翻滚着,不大一会儿功夫花椒的香味便炸出来了。 她又将切好的干辣椒丢进锅里翻炒着,待辣椒炸得有些许焦黄,香味出来以后再将焯过水的肉片与沥干水的竹笋一同放入锅里。 翻炒到五花肉片开始焦黄呲呲冒着油,笋片松软之后,便可以起锅了。 盛到盘子里后,再将锅底的作料一同盛起,盖在肉片与竹笋上,一盘五花肉爆炒笋子干算是大功告成。 阿顺正忙碌着将菜端到食客的桌子上,笑盈盈的道:“客官,您的菜好了,请慢用。” 正当他转身的时候,另一桌的食客却突然叫住了他问道:“小二,这酒是什么酒?怎得如此好喝?” 阿顺一脸笑意的说道:“是我们掌柜的自己酿的酒,名唤流光溢彩,今日是免费送给你们品尝的,明日起便可开始售卖了。” 那食客又喝了一口酒,砸了咂嘴:“好酒。” 见客人如此喜欢,阿顺又道:“若是客官喜欢,明日待酒肆开门后,便可前来购买。” 顾余在后厨的门帘处,见得自己的酒如此受欢迎,心下十分的高兴,看来这吃饭送酒的注意很是不错啊,轻轻松松便将名声打出去了,一举两得。 这桂花花期还有一段时日,得赶紧请人去摘更多的桂花回来酿酒才行。 酒肆内座无虚席,还有些在外面等着空位的人,顾余一直忙到下午,才将最后一个食客送走,她洗了洗手,整理好了衣服,摘下围裙,喝了一口茶,才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阿顺正在整理着账簿,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见顾余出来了,眉开眼笑的说道:“掌柜的,今日着实不错啊,方才我核对了一下账簿,除去我们早晨买的食材,净赚十两银子呢。” 顾余抿了一口茶笑道:“恩,不错,是个好兆头,这十两银子在小县城里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收益了。” 阿顺合上账本,望了一眼门外,有些疑惑的问道:“掌柜的,怎的今日这齐大人没有来啊,我见他一直与掌柜的交好。” 顾余一听的齐大人,就有些不高兴了,那日他还说她是猪呢,实在是过分的紧,才不要见到他呢。 “不来更好,来了还得给他管饭。” “其实我觉得齐大人他挺好的,帮我们解围,每次吃饭走的时候都还是给了银钱的。”阿顺见顾余有些不高兴,又解释道。 “恩,其实也就那样吧,算不得很好,日后我们总归不是一条路上的,还是不要总是在一处为好。” 阿顺听得顾余说这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敢情是这掌柜的不喜欢齐大人这一卦的啊,还害得他白高兴一场。 二人将大堂都收拾了一番,将污迹都擦洗干净后,正准备去后厨整理菜品,却看着齐煦摇着折扇悠然的走了进来。 “阿余,我还没吃饭呢,这是准备去何处啊?”齐煦悠然道。 听到他的声音,顾余顿住了脚步,暗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转过身,勉强的笑了笑。 上下打量了一番齐煦,见他着一身墨蓝色长袍,腰间系着镶玉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无暇的白玉佩,俨然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说实话,这么一个绝色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微勾唇角轻摇折扇,任谁都挪不开眼,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说自己是猪还咬他,这种美好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整日打扮的像是个花孔雀一般,在人眼皮子下面晃来晃去,顾余忍不住腹诽道。 “阿余,你为何不理我?莫不是还在生气?”齐煦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看着脸上没有表情的顾余。 “怎么会呢?来者是客,阿顺去给大人拿一壶酒来。” 阿顺便立即从酒架子上拿了一壶流光溢彩,放在了齐煦的身前,恭敬道:“大人,您请用。” 齐煦收起了扇子,看着桌上的酒有些发愣,正欲伸手去拿,却被一旁的元清制止。 元清在齐煦耳边轻声道:“殿下,你可是不会喝酒的,还是不要喝了,以免伤身。” 齐煦见顾余还在望着自己,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好酒自然是要配好菜,阿余给我炒个红烧鲫鱼,再来个豆腐汤,还要一盘花生米吧。” 顾余记下菜名便去后厨准备去了,齐煦一直看着桌上的酒发呆,不知如何是好。 之后又三三两两来了几个客人。 坐在柜台的阿顺,看看其他的客人,也时不时的望着齐煦这边,他一直在想着齐大人长得俊美,掌柜的也像个仙女一般,这两人要能凑在一块,那该是多好的事情,日后酒肆里也有人撑腰了。 想着想着他就偷偷笑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怎么还有个媒婆的潜质呢,要是在脸上贴个长着一根毛的痣,那岂不是更像了。 齐煦一直以为阿顺在嘲笑自己不会喝酒,看他笑的贱兮兮的那样,就想给他一个毛栗,但是又怕惹顾余再生气,便又给忍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菜便都做好了,顾余将菜都放在了齐煦的桌上,对他一笑道:“齐大人,请吧。” 齐煦一直磨蹭着,将菜都吃完了,连花生米都吃了个一干二净,却始终不动那壶酒。 其实赠送的酒是很小的一壶,一般会喝酒的人都是不在话下的,顾余见齐煦还不喝酒,便上前问道:“莫不是,大人嫌弃我这酒酿的不好?” 齐煦尴尬的说道:“怎么会呢,阿余不光菜做的好,酒也酿的香,我在来的路上都听说了。” “那你为何还不喝?”顾余逼近齐煦。 齐煦知道自己再不喝,也说不过去,再说角落那边还坐着一个不速之客,于是便鼓起勇气将一壶酒一股脑喝了进去。 元清站在一旁,哑口无言,这.....玩的有点脱缰了吧。 一壶酒下肚,齐煦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火辣辣的,整个人都快要烧了起来,站起身想要出去吹吹风,人还没站稳,便一下子载倒在了地上。 顾余见到这种情形,都快吓坏了,几人手忙脚乱的将齐煦抬到了后院早已收拾好的榻上,也不知这齐煦是个什么情况,立即差了阿顺去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给他把脉后,摸了摸胡子,笑道:“无碍,就是喝醉了,酒醒了就好。” 顾余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的站在齐煦的面前,这人竟然不会喝酒,那还逞能个什么劲,直接说不会喝,自己还能吃了他不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元清一直坐在榻前照顾着齐煦,他依然是不省人事,长长的躺在榻上,脸颊上染着一团红晕。 顾余忙完前面的事情,吩咐阿顺去家里告诉曹氏自己晚上要住在店里,将酒肆打烊后,才梳洗一番到了后院厢房。 元清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正在迷迷糊糊的打盹儿,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元清,你去隔壁的房间睡去吧。”顾余站在门口温柔的道。 元清有些难为的看了自己的主子,揉了揉眼睛道:“那我们大人...” 顾余朝他点了点头:“我来照顾他吧。” 元清思索片刻,觉得自家的主子与顾姑娘这么相熟,而且屡次相助顾姑娘,想必也没什么危险,便安心的去隔壁厢房睡觉去了。 顾余拿了毛巾为齐煦擦拭着额头与手,试图给他散散热,醉倒在自己的酒肆里,还是因为自己逼他喝的酒,顾余心里隐隐还有些愧疚。 那便照顾他,算是赎罪吧。 毛巾擦拭到齐煦的手上时,顾余的手突然被齐煦一把抓住,力道还十分之大,捏的顾余有些吃痛,用力的想挣开他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被他牢牢的钳制住。 又听得齐煦模模糊糊的说着话,“救我,救救我.....姑娘...” 这是?做噩梦了? 还梦到的是个姑娘?天天围着自己转也就算了,竟然做梦都还能梦别的姑娘,顾余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 狠狠一用劲,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第14章 跟踪 第二日齐煦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发现陌生的紧,竟然不是自己的卧室,脑袋也是十分的胀痛。 “元清何在?”他语气有些急切的唤道。 元清在外面已经候了多时,早些时辰他便进来过一次,见自家主子还睡的很香,便自觉地候在外面。 听到殿下正在喊他,随即推门而入,再将门关上,一脸喜色的喊道:“殿下啊,你终于醒了,现下可好些了?昨日可把我担心坏了。” 齐煦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中衣,有些诧异道:“这是.....?为何我会在这里?” “殿下,昨日你喝醉酒了,顾姑娘便把你安置在这了,这是酒肆的后院。” 齐煦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昨日确实是喝了酒,他只记得自己将那壶酒一饮而下,随即就感到五脏六腑开始灼烧起来,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顾姑娘把他安置的?那这衣服?齐煦轻咳了一声又问;“我这衣服也是阿余脱的?” 元清觉得有些好笑,殿下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都喜欢用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 “殿下,你这衣服是小的帮你脱的啊。”元清抿了抿嘴,生怕自己笑出来。 “恩”,齐煦淡淡的应了一句。 见自己的主子有些不悦,元清赶忙上前一步说道:“殿下,你昨日还捏了顾姑娘的手,你该不会也不记得了吧?” 什么?齐煦十分的震惊,怎么喝醉酒了还有这坏毛病,占别人便宜? 这酒还真的是不能喝,以往还住在宫里的时候都不敢沾一滴酒,生怕被人发现告密到皇上那里,怕人说他不务正业,怕自己的母妃因此受到责罚。 齐煦摸了摸自己的手,看了半晌,暗道,幸好没做出其他什么出格的事情。 “元清,现在何时了?” “快午时了,殿下,” “恩,甚好,昨日那人呢?”齐煦起身,将发丝拨到了身后问道。 元清向身后望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房顶,见四下无人,便靠近齐煦压低声音道:“今日一大早便来了,在前厅坐着呢,殿下还睡着的时候,我便去偷偷瞧了一眼。” 齐煦冷冷一笑,二皇兄还真的是关心弟弟啊,他都请旨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都还要一直派人盯着他,不过这时间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以他那性子....齐煦微勾唇角,看了一眼一旁的元清。 “元清,走,再去演个戏给他瞧瞧。” 元清应了一声,便跟着齐煦身后慢悠悠走出去了。 时下正是午时,酒肆里已经坐了几桌食客,正谈笑风生,相互间拉着家长里短。 齐煦走到门口,欲开门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将衣襟微微拨乱,手着扶额头,做出一副醉酒后还未好全的状态,身子有些不稳的出来了。 阿顺正在记着帐,见他出来,一副站不稳的样子,赶忙上前扶住,有些担忧的问道:“大人,您可还好?” 元清突然从后面出来,笑嘻嘻的将齐煦扶住:“阿顺,你忙你的吧。我们大人啊,昨夜醒来又喝了一坛子酒,现在还晕着呢。” 顺势看了一眼角落处桌子旁坐着的一个灰布短裳男子,见他正端着一杯酒细品着,视线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元清赶紧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阿顺身上道:“阿顺,我先带我们大人回去,你帮我们跟掌柜的说一声,改日再来吃酒。” 阿顺有些木讷讷的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角落处的那个食客,暗道,这人都在这坐两个时辰了,就点一壶酒,真是够招人烦的,还敢盯着看齐大人。 前段时日,这里还是客来饭店的时候,这人就来了,每次来都是如此。 阿顺在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好意思呢,思想争斗一番后,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时顾余从里面端了一盘小炒顺风耳出来,走到阿顺面前问道:“方才叫你端菜,怎么没来?” 阿顺一拍脑门,尴尬的说了一声:“哎呀,方才顾着想事去了,把这茬忘了,还望掌柜的见谅。” 顾余摇了摇头,将菜递到阿顺手里,环视了一圈大堂内的食客,见还有两三个桌子没坐满,看了一眼外面日头照进来的光,见午时就要到了,那些没来的食客怕是也要快到了,便转身往厨房去了。 阿顺,将菜放到中间桌子的食客面前,赔了个笑脸,便闪身进了后厨。 他走到顾余的身旁,悄声嘟囔着:“掌柜的,那人又只点一小壶酒,看的真让人烦,这一壶流光溢彩才赚六钱银子呢,还在这里坐几个时辰。” 顾余轻笑着说:“无碍,让他坐吧,酒肆开着不就是给人来饮酒吃饭的,光是吃酒也是有钱赚的啊,好生招待人家。” 阿顺点了点头,应声出去了。 顾余边给肉焯水边想着,她其实早注意到这个人了,还记得他第一次来这喝酒,还是在齐大人第一次登门后。 不过她也不想深究,登门皆是客,只要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喝酒吃饭给钱,不闹事不找茬,能给她带来收益就好了,管他一天坐几个时辰。 随着酒肆内的食客越来越多,顾余便开始了一日里最忙的时刻,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事情,毕竟能赚钱呐,每一天的进账都预示着距离她开分酒肆的愿望更近了一步。 在齐煦走后没多久,灰布短裳男子便起身结账走了,阿顺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好一通骂。 齐煦依旧是晃晃悠悠,被元清搀扶着走在大街上。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齐煦感觉到自己的周身都变得暖和了起来,趁着元清扶着自己的空档,探了一眼身后,见那人依旧远远的跟着。 “去宁香坊。”齐煦悄声说道。 二人晃晃悠悠的拐进了一个巷子,走了不到几步,便到了宁香坊的大门处。 宁香坊是新唐县有名的歌舞坊,里面的歌姬都是数一数二的俏娘子,不仅曲儿唱的好,舞姿也是十分的曼妙。 与别家却是有些不同,都是些只卖才艺的清倌,那些附庸风雅的人,都喜欢闲来无事过来听上一曲。 二人被门口的小厮迎进了坊内,即时便有一个身着红色衫裙,画着浓妆的微胖女子走了过来,言笑晏晏的对着二人施了一礼。 “二位客官,可是好几日没来了。” 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齐煦由于昨夜喝过酒,早晨也没吃什么东西,便隐隐感觉有些作呕。 面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对着管事的妈妈道:“我要找九衣姑娘,麻烦妈妈带路。” 元清从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了管事妈妈的手上,那管事妈妈见到银子笑的都合不拢嘴了,热情的将二人带到了九衣的房内。 待管事妈妈出去,元清便将门关上,示意九衣姑娘唱起了小曲儿。 房间内很快便飘出了动人的声音,齐煦在一旁鼓掌,笑着说道:“唱的不错,爷喜欢。” 听到这,屋外的人转身才离开,又过了些时间,元清见那人彻底离开了宁香坊,才转身进屋将门反锁。 正抱着琵琶的九衣赶紧起身,将琵琶放在了一旁的雕花红木桌子上,往地上一跪恭敬道:“裴延见过殿下。” 齐煦坐在凳子上,朝他挥了挥手:“平身,坐下说。” “谢殿下。”裴延起身,坐在了距离齐煦较近的位置。 元清见裴延一身绿衫裙,画着浅淡的妆容,满头的珠翠正随着他的起伏晃动着,就有些好笑。 明明是个男子,扮成这副模样,到比那些街头的女子还要好看上几分,还有这个声音,男女声转换自如,着实让人佩服。 “那件事打听的如何了?”齐煦抿了一口茶问道。 “回殿下,据探子回报,下月二十,那批货物会从玉照县经过,从这边过去得半日时间,可提前设伏。”裴延一脸正色的说道。 齐煦向他摆了摆手道:“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那边准备了如此多的东西,就靠这一次是不可能运完的,为了应付路上的检查,定会做几次打算,先一直跟着他们,务必要找到他们的存放货物的库房。” 裴延双手抱拳道:“属下定当完成任务。” “裴延啊,这次就辛苦你了,让你委身在这宁香坊,扮成这副模样打探消息。”齐煦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殿下切莫说这样的话折煞下属了,当年要不是殿下,属下早就进了阎王殿了。” 齐煦见他如此,笑着道:“好,以后不说便是,南阳锋上的那群盗匪的老巢找到了没?” “属下已经派人再找了,那群盗匪一直十分隐蔽,不敢贸然前去,只得边找边寻找时机,探到敌人内部,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裴延说道。 “恩,不急,稳妥些最好,此事便交与你们了,切不可暴露自己。”齐煦站起身,见时间也不早了,拍了拍裴延的肩膀。 裴延便立刻会意,恢复了女儿家的娇俏,声音也由粗犷的男声变成了软糯的女声,走在一旁帮忙拨开挡在门口的珠帘,一直将齐煦送到一楼大堂处。 他向齐煦委身一礼道:“公子,下次记得再来找奴家听曲儿。” 齐煦背朝着他挥了挥手,领着元清出了门。 路过余生酒肆的时候,见顾余正在擦洗着大堂,微微停顿了一会儿,便大步离开了。 元清在身后问道:“殿下,不去酒肆坐坐吗?”他今日都还没吃到顾掌柜的做的菜呢。 齐煦冷冷的朝他丢出一句话:“不去。” 元清哦了一声,小跑着跟了上去,又问道:“那今日殿下想要吃什么?” “吃些青菜粥吧,你来做。” 元清应了一声,虽然吃不到顾掌柜的饭菜,但只要不吃包子就行,包子就是他的噩梦。 自从容妃娘娘不在了以后,他就跟着殿下整整吃了半年的包子,容妃娘娘薨世前就是因为吃了一个肉包子,导致毒发身亡,殿下痛恨自己没有及时发现,日日责备自己,要不然也不会酿成此等惨剧。 于是他便将全盛都乃至皇宫的包子都寻了个遍,整整吃了半年,最后看见包子就想吐,才没有继续吃下去。 每每想到那段日子,他就十分的心疼自己的主子。 回到书房后,齐煦写了一封信递给元清,让他用信鸽传回盛都。 他坐在太师椅上,望着窗子外面那棵金灿灿的桂花树,深深吸了一阵香气入鼻,悠然道:“是时候,将那位叫过来了。” 第15章 山匪线索 很快便到了冬至,气温也低到了极端,街道外面的树叶已经枯黄一片,随着寒风打着旋飘落到地上。 由于是早上,还没有食客登门,酒肆的门便半掩着,能挡住一部分寒气,酒肆内十分暖和。 冬至吃饺子这个习俗已经延续了千年,顾余与阿顺一早起来便开始忙碌着。 案板上面放了一团发酵好的面,顾余正拿着擀面杖由中心向两边擀着面皮,面皮越擀越薄,直到将面团擀成了一大块面皮后,才放下擀面杖,拿刀横着将它切成了长条,又把长条摞在一起,竖着切成方形的饺子皮。 阿顺在一旁赞道:“掌柜的,你这手艺真的是厉害,阿顺真的是佩服。” 顾余将饺子皮放到了阿顺手里的筛子了,笑着问道:“想学吗?” 阿顺连连点头:“想,做梦都想学。” “那好,明日起我便先教你做菜,我一直待在后厨也不是个事,有事也走不开。” “多些掌柜的,我一定好好学。”阿顺欢愉的道。 顾余将饺子馅儿剁好以后,端到了外面的桌子上,两人对坐着开始包起了饺子,荠菜肉馅的饺子是她最喜欢吃的,也是她最拿手的。 昨日下午在赵大婶子的菜地里挖来的,有很多都已经被霜打的没有了生气,应该早些挖点回来晒着的,顾余在心里想着。 “掌柜的?不知这齐大人近日在忙些什么,好久不见他了。”阿顺觉得有些寂静便找了个话题。 “他是县令,总该是在忙着公事吧。”顾余这么说着,心里也在琢磨,这齐煦确实是很久没来过了。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一阵敲门声,二人齐齐回过头去,便见一个妇人杵着根木棍站在门口。 顾余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惠娘,丢下手里的饺子便上前将她迎了进来。 “惠娘,你....盛都那边出事了?”顾余蹙着眉问道。 惠娘朝她看了一眼道:“阿余,大小姐那日在街上看见了我,便要嚷着抓我,我有些害怕便连夜收拾东西跑了,怎料在半路遇上劫匪,为了活命我把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他们,才保住了一条命。” 蕙娘扯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道:“我一时走投无路,只好来投奔你了。” 顾余见她这样,心下觉得十分难受,想不到这顾嫣狠毒到这个地步,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要抓着不放,倒是比她那母亲还要狠上几分。 她伸手拍了拍惠娘的后背温柔的道:“那你以后便跟着我吧,与我娘住在一处,夜间还能照顾她一二,白日在这里帮忙打理杂物,我给你一个月开一两银子。” 众生皆苦,能帮一个是一个,正好店里也缺人手。 惠娘抬起眸子,有些犯难的看向顾余说道:“多些阿余收留,只是能收留我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还要收你的银子,怕是....” 顾余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在我这里做事,我付你月钱,天经地义啊。” 一旁的阿顺也连连点头。 惠娘脸上的笑意才晕了开来,整个人像是精神了许多。 县衙书房内,齐煦正在看着南阳锋的地形图,手里拿着毛笔画着圈。 派去的人一连找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山匪的老巢,让他甚是头疼。 眼下年节快到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取银子回家采购节礼,这也是山匪最容易出现的时候,这是难得的机会,既要保证百姓不受伤害,又要顺利拿下他们,可不是件易事。 再加上,奇然派来的人已经回去了,眼下机会实在难得。 算起来,他来这新唐县已经一个多月了,大大小小的民案到是处理了不少,但是这对他最有利的事情还没个头绪。 出宫前,皇祖母在他的耳边再三叮嘱,逃到这南阳锋的山匪是陛下心里的疙瘩,他们自立为王已经多年,若是他能办好这件事,定能赢得陛下的心。 皇帝在她宫里就曾多次抱怨过,说这群山匪神出鬼没,每次抢夺财物都是手段狠辣,凡是遇上他们的人都不会活着回来。 他们以往是在苏杭一带为患,朝廷得到消息,便计划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谁知他们竟然提前得到风声逃跑了。 皇帝便认为朝廷内有人与他们勾结,便派人私下打探,但是派去的人都莫名的消失了,这让他很是头疼。 山匪逃到了洛州一带后,能力也越来越强悍,几个月前一个重伤回来的探子说在南阳锋发现过他们的踪迹,皇帝便想派人去探个一二。 那时新唐县的县令卸任,齐煦也不想待在皇城,便向皇帝讨来新唐县令这个职位,说自己想要与百姓多接触接触,皇帝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私下交给了他这个任务。 想到这,齐煦按了按自己有些发胀的眉心,祖母的话言犹在耳,母妃的惨死也譬如昨日,坏人仍在逍遥法外,他只有获得父皇的喜爱,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能力将坏人绳之以法。 再也不能上那次一样,浑浑噩噩被人戕害,齐煦将拳头捏紧,紧到骨节都开始泛白。 “殿下,顾姑娘来了。”元清突然在外面说道。 齐煦慢慢松开了拳头,冷声道:“何事?” “说是要报案。” 齐煦皱了皱眉,出了书房道:“将他们领到大堂,本大人稍后就来。” 元清恩了一声,看着自己的主子脸色氤氲,也不敢多问,便转身去出去了。 顾余领着惠娘站在大堂里,望着上面县令大人的空空的太师椅发呆。 她本不想来报案的,只是这事情发生在新唐县境内,若是不报官,那山匪越发的猖狂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等了半晌才看见齐煦着一身墨蓝色官服,带着乌纱帽走了出来,他往太师椅上一坐,一种凛然的气势就出来了。 顾余望着他,觉得许久不见,这人好似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齐煦将惊堂木往公案上一拍,问道:“顾姑娘有何事要报官?且说来听听。” 顾余看了一眼身旁的惠娘道:“大人,并非是我要报案,而是蕙娘要报案。”她将蕙娘推到了前面。 惠娘一脸难色的看着堂上的大人,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元清,心下开始慌张起来。 顾余见她抖如筛糠,便上前安抚道:“我们这位青天大老爷人很好的,你有什么尽管说出来,大人会为你做主。” 这时一旁的元清开口道:“怕什么,我们大人还能吃了你不成?” 惠娘听到这话,心下稍微安定了些,向上面的人施了一礼道:“禀大人,民妇在过乌山的时候,遇到了个劫匪,他将我的财物全部都抢走了。” “哦?仔细说来听听。”齐煦听到山匪便来了兴致。 惠娘擦了擦汗又道:“我本来是搭了别人的马车来的,只是在快接近新唐县的时候,那人将我丢了下来,我便遇上了山匪。” 齐煦侧头瞥了一眼元清,狭长的凤眼微眯,似乎看穿了什么。 元清在一旁有些局促的摸着自己的手指甲,他不敢对视齐煦投过来的冷厉的目光。 那人本来是要将这蕙娘送到新唐县来了,只是他觉得送到县外让她自来更好,于是便自作主张,让人把她丢在县外了。 谁知道竟然碰到了山匪,这倒霉催的。 “那山匪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齐煦又问。 惠娘吞了一口口水答道:“有,我记得那人的脖子上有一个兔子的图腾。” 顾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是他们没错了,这群山匪性情狠辣却始终觉得自己很和善,便将大白兔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彰显他们的身份。 齐煦始终觉得这是一群有病的山匪,光是纹兔子这一点便可以看出。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阴差阳错便找到了线索。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下面的人道:“此事本大人已经知晓,典史已经将此事记录在案,本大人会处理的,你们先回去吧。” 二人齐齐行了一礼便出了县衙,顾余便觉得这齐煦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回到书房后,齐煦背着手站在书案前不说话,元清有些不知所措,眼见着气氛冷到了极点,元清再也忍不住了,往地上扑通一跪,他要先认错。 齐煦正欲敲打元清,转身正欲伸出手去敲他,却扑了个空,差点重心不稳摔倒。 元清一把将他扶住,担心的道:“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总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眩晕。 这时元清又道:“该不会是殿下日日吃着清汤寡水的东西,身子跟不上营养,饿晕了吧。” 见自家主子没说话,元清又道:“一定是的,还是得多去吃些好的。”他将最后面的二字拉的老长,生怕殿下不明白。 齐煦觉得他实在是太聒噪了,便狠狠给了他一记板栗。 冷着脸问道:“那个惠娘是怎么回事?为何在半路就把她丢了?” 元清摸着自己有些疼痛的脑袋,一脸委屈的道:“我就是为了殿下着想,才这样做的啊,哪知道闯了这么大的祸。” 还有,这些个山匪向来狠辣,抢了财物后为何会将惠娘放走?这让他十分疑惑。 第16章 初探福来酒楼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齐煦冷冷的看了一眼元清,“若是她因此丧命,本王的计划还要不要实行了?” 见自家殿下发了泼天的大火,元清十分惊惶,扑通一声跪在了桌案前面,连连求饶道:“小的罪该万死,都是小的自作聪明,险些毁了殿下的大事,还望殿下恕罪。” 元清将头都快低到了地上,手指不由的抠向地板的缝隙,等着受处罚。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说话,整个屋子安静的可怕,只听得窗子外面的风吹着树叶发出呜呜的声音。 元清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又道:“小的真的知错了,若是能让殿下消气,让小的做什么都成。” 话落,还是没人说话,元清更加惊惶了,难道殿下这次真的不要他了? 正思忖间,听得头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去给惠娘传个信,让她晚些时候来见本王,怎么做你知道。” 元清抬起头连声应道:“小的一定完成任务,那.....殿下不生气了?”他将尾音压得低低的。 齐煦正用拇指摩挲着扳指,听得元清这话,瞥了他一眼道:“若是再自作主张,小心本王抽你。”他抬了抬手臂,将积压在一处的袖袍舒展开来。 元清见他这般模样,以为他要打自己够不着,便将头伸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齐煦见莫名伸过来的一个头,有些惊诧。 “挨打呀。”元清说道。 “你是不是有病?还不快滚去办事。”齐煦简直要被他蠢哭,这像是个在深宫阴谋算计里活下来的人吗。 知道自己会错意,元清略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到了晚间,气温更低了,街道上都没有几个行人,寒风呼啸着穿过巷道,卷起一阵又一阵的枯叶。 “王大员外,你少喝一些酒,酒喝多了伤身。” 见他已经喝了三壶流光溢彩,外加一壶高粱酒,怕他出什么事情,顾余便上前关切的劝道,在她的酒肆里出事,那可就麻烦了。 王大员外见有人劝他,更加伤感了,抱着酒壶嚎啕大哭起来:“顾老板,我王大虎心里苦啊。” 顾余有些犯难的问道:“怎么说呢?” 王大虎抹了抹眼泪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原本这个姑娘也有点喜欢我,但是前几日福来酒楼那位赵大公子回来了,她便投身到了赵大公子的怀里,把我一脚踹了。” 王大虎又猛灌了几口酒道:“脸长的不俊美,难道就不配得到爱情吗?” 顾余见他这猛虎落泪,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安慰道:“当然不是,只能说这个姑娘不是你的命定姻缘,那你便莫要强求,顺其自然吧。” “我就不信什么命定姻缘,我就是喜欢她,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小月儿。”王大虎顾着腮帮子说道。 月儿? “哪个月儿?”顾余凝眸看着王大虎道。 这个月儿会是那个月儿吗? “就是武家庄的武月儿呗,”王大虎又猛灌了一口酒,骄傲的说道,在他的心里月儿就是天仙一般的存在,谁都不及她半分,即使被踹了也一样喜欢她。 顾余听的心头一震,这不就是她前世的婢女月儿吗,记得她说过她是武家庄人氏。 那时听月儿说起自己的身世,因为不愿委身一大户人家的少爷,那家人便怀恨在心,买下她侮辱了她的清白后,又将她发卖出去,后来辗转几手被肃王府的许妈妈买了回去,送给自己做了贴身婢女。 这投身到了赵大公子的怀里,踹了王大虎这件事情,若这人真的是月儿,她是万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只有可能是被这赵大公子强迫的。 顾余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若是这样的话,那她接下来的命运岂不是就要被发卖出去了? 想到这里顾余下了一个决定,她要去找到月儿,若她真的是那个月儿,她便要想方设法的将她救出来,改变她的命运。 “王大员外可知你这月儿现在在何处?”顾余试探着问道。 王大虎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打了一个酒嗝,伸手指向了外面,口齿不清的道:“福来酒楼。” 随后他便一头栽倒了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顾余看着王大虎这模样,长得倒也不是很丑,就是平常人的长相,身材嘛,微胖了些,看着还是挺有福气的,有点像经常来她的酒肆偷吃鱼肉的胖猫。 一旦将他与偷吃鱼的猫联系到一起,那画面感就很滑稽了,顾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正在这时,见阿顺带了四个侍从由外面走了进来,几人脸都冻得红通通的,不停的朝着手心哈着气取暖。 顾余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家老爷喝醉酒了,还烦请你们将他带回去。” 几个侍从朝她抱拳一礼,也没说话,便将王大虎四脚朝天的抬回去了。 顾余倚在门上,望着悬挂在夜空中的月亮发呆,清冷的光辉洒在了她的鞋面上,将上面绣着的小兔子照得明亮非凡。 她明日便要去来福酒楼探探底,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惠娘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阿余,我先回去了,你也收拾了早点休息。” 顾余侧身恩了一声,又回头望着夜空中的那一弯明月发着呆。 白日里就已经带着蕙娘走了几趟,知道她已经知晓回去的路,便也没有打算再送她。 蕙娘出了酒肆后,一直往曹氏住着的院子方向走去,待走到酒肆看不到她的地方,迅速转身进了一条胡同。 第二日早晨,顾余是被阿顺与蕙娘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的卧榻一直是挨着窗户,就是为了能够清楚的听到前面的动静。 她忽的睁开眼睛,发现太阳已经照到床的另一头了,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去给他们开了门。 “掌柜的,怎的今日起的这样晚?”阿顺边将板凳从桌子上拿下来边问道。 顾余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脑袋,打了个哈欠说道:“昨夜睡前喝了一盏茶,闹得半夜才睡着,天快亮时还做了一个梦,这才起晚了。” 惠娘笑着说:“不妨事,也还早。” 顾余笑着挠了挠头,忽的想起做梦这事,她昨夜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直梦到一个男子的背影,他就是不转过身来,也看不到他的脸。 莫不是那个赵大公子?她在脑袋里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自己要去打搅他的好事,他不愿意入梦里来抗议来了? 想到这里,顾余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使自己清醒起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简直太荒唐了。 顾余将事情交代给蕙娘和阿顺后,找了一身男子衣袍换好,便往来福酒楼去了。 阿顺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担起了后厨的担子,跟着顾余学了很多日的做菜技巧,现下已经算是可以出师了。 顾余对他也很是欣赏,就是有些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高的做菜天赋,也算是得一好帮手。 她到了福来酒楼的门前时,刚到午时,店小二正将食客朝里迎着。 只见这酒楼雕梁画栋,画角飞檐,门口四根朱漆廊柱直直延伸到二楼,两侧各挂着四串大红灯笼,气宇轩昂,光是在排场上就已经秒杀她的酒肆了。 她有些不明白,这赵淮心眼能有多小,就为了几个客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正在门口揽客的小二见看到她,立马一脸堆笑的将她迎了进去。 顾余找了一个稍微离门不远,稍微不那么显眼的桌子坐了下来,上次与赵淮在公堂上打过照面,怕被他认出来,还特意收拾了一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旁伺候的小二给她上了一壶茶,待她点好菜便去招呼其他人了。 她坐在桌子前,边喝茶边四下寻觅着月儿的身影,中间的戏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儿,引得一旁的食客连连鼓掌叫好。 这个规模的酒楼也是她想要的,只可惜差的不知一星半点,顾余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位兄台可是对这茶水有什么不满意的?”顾余正喝着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她心头微怔,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自己进店来的举动,确定自己并未有什么不妥之举后,才抬眸笑着道:“此话怎讲,在下并未有何不满意啊。”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前,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正定定的望着她,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那方才客官为何品茶时一直摇头?”那男子又冷声说道。 顾余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这事,她笑着解释道:“掌柜的可能误解了,我那是觉得这茶十分好喝,才边喝边摇头的。” “不要信他,大少爷,这人就是来找茬的,方才我便见他鬼鬼祟祟的上下打量我们酒楼。”那男子身后的一个着短裳的仆从抢着说道。 这些人真的是人精啊,观察的这么仔细,不去帮齐大人探案真是可惜了。 顾余带着笑意解释道:“真的没有,我只是十分喜欢这里,才多看了几眼,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那男子听到这话,眉头才舒展开来,赔笑着道:“既然是误会,那便多有打搅,客官还请慢用。” 顾余这才放下心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我认识她,她是余生酒肆的老板娘。” 顾余被这话吓得差点跌到地上,没想到自己伪装的这么好,竟然还是被人识破了身份。 她急忙伸手去摸胡须,发现那一撇小胡子早就不见了。 那男子突然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她,脸色十分难看,怒目如电道:“别让她跑了,这下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见状,顾余拔腿便往外跑,由于她身形瘦弱,便找个了缝隙硬生生的挤了出去,却被追赶她的侍从一把抓掉了帽子。 满头的发丝失去了束缚,翩翩然散落在了她的肩头,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形,见只是帽子掉了,便快速跑了出去。 侍从们像是疯了一样往外扑着要去抓她,却被身后的男子厉声叫道:“别追了。” 那男子眯着一双桃花眼,目光灼灼的望着消失在门口的那个长发披肩的女子。 第17章 再探福来酒楼 顾余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混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跑到一个角落处靠着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见没人追上来,才彻底放下心来,周身一软靠着大树瘫坐在了地上,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白玉簪子,将一头墨发挽了起来。 出了酒楼,他们应该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外面来找她了。 这该死的胡子真是太不解风情了,偏偏这个时候掉,弄得事儿没办成不说,还差点让人给捉了。 幸好她机灵,找了个好跑的位置,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被这赵淮按个什么样的帽子扣在自己,他也蔫坏了。 看来明着去是行不通了,这次一闹他们肯定更加防范她,只能再找个其他的法子进去探探。 她气的抓起沾在自己身上的枯叶,狠狠的将它扔在了地上,自言自语道:连你也欺负我。 “这不是顾大掌柜的吗,为何这般模样坐在这里?” 顾余正望着地上的枯叶发呆,听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她抬头望过去,发现吴婶子挑着两个空篮子站在她的跟前儿。 “婶子,今日这么快就将菜卖完了啊。”顾余笑着站起身问道。 “是啊,托了老天爷的福,这天气虽冷啊我这菜倒是没被冻坏,新鲜着呢,一上来就卖光了。” 吴婶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她有些凌乱的衣襟疑惑的问道:“顾掌柜为何看起来这般狼狈可是发生了何事?” 顾余略显尴尬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道:“婶子,也没什么,就是被一条疯狗追了半条街。” 吴婶子哦了一声,将肩上的担子往上扶了扶,又问道:“那顾掌柜没被它咬到吧?” 顾余摆了摆手笑道:“那哪儿能呢,我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疯狗咬到,多些婶子关心。” 她的视线瞥到了筐子底剩下的碎菜叶子,想到这吴婶子日日在这街上卖菜,距离福来酒楼如此近,兴许听过武月儿这名字呢。 往前挪了几步道:“婶子人认不认识一个叫武月儿的?” 听到这话,吴婶子眼睛一亮,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街道悄声道:“是那个被福来酒楼抢去的那个姑娘吧。” 吴婶子将肩头的担子卸了下来,放在了地上,神情悲怆的道:“哎哟,那姑娘还真是可怜,我前日给福来酒楼送过一次菜,经过柴房的时候,听见有女子的哭声,便趁人不注意去看了一眼,见那姑娘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正是那个在街上被掳走的月儿姑娘。” 吴婶子露出一副唏嘘的表情,摇了摇头。 顾余心下一沉,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这个样子怕是不太好,看来晚上得再去一次了。 吴婶子见她脸色氤氲不说话,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道:“莫非顾掌柜认识她?” “也不是,就是之前请她给我带几个绣样的,这都过了约定的日子好久了,也不见人,便想来打听一下。”顾余都有些佩服自己,这张口就来说谎的本事了。 “哦,那掌柜的怕是等不到了。”这赵家的人就是个恶霸,这姑娘到了他们手上,哪儿还有出来的时候。”吴婶子说道。 顾余应了一声,忽的想起之前在县衙听的赵淮说他上头有人,也不知道他仗着谁的权势在这里作威作福。 要不要请齐煦过来帮忙呢?她在心里思忖着,又想到不想跟他总是待在一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吴婶子见她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到时间也不早了,便挑起担子回去了。 等她回到酒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大堂里面只有蕙娘和阿顺在做着卫生,见顾余回来,惠娘连忙上前将她迎了进来。 给她倒了一杯茶,见她出门时戴的帽子不见了,头发还有些乱,关切的问道:“阿余这是发生了何事?” 顾余喝了一口茶道:“也没什么,就是去了一趟福来酒楼。” “啊?掌柜的你去那干什么?”一旁正在擦桌子的阿顺惊叫道。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就是去看了看。”顾余不紧不慢的道。 阿顺拍拍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的说:“掌柜的下次再也不要去那里了,上次酒窖的事情我们算是结下梁子了。” 顾余恩了一声,站起身对着阿顺道:“阿顺,给我煮碗面吧,我还没吃饭呢,肚子快饿瘪了。” “得令,掌柜的等好吧,我这就去给你煮面。”阿顺将抹布归置在架子上步伐轻快的进了后厨。 这时大堂内就只剩下惠娘和顾余二人,惠娘将门半掩,走到她身边给她的杯子续上了水。 抿了抿嘴道:“听说顾大小姐已经与肃王定下了亲事,说是过完上元节便行大礼。” 顾余恩了一声,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 惠娘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探问道:“阿余觉得这肃王如何?” “不如何呀,我又不认识他。”顾余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哦,那倒也是,毕竟阿余也很少在府里住,不认识倒也寻常。”惠娘笑着说道。 这两人的婚事还是定下来了,看来这这条线还是这么走的,只是不知道少了她这一环节,会怎样发展,或是有怎样的变数。 顾余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思索着往日的种种,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神色。 “掌柜的,面来咯。”阿顺从后厨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了顾余的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面条根根分明与金黄的土鸡汤相互依偎在一起,上面飘着几片脆生生的青菜叶子,碗底几块鸡肉若隐若现。 “可以啊,阿顺这你手艺都快赶上我了。”顾余夹了一筷子面条尝了一口赞道。 阿顺听到夸赞,高兴的都快要飞起来了,连连说道:“还是掌柜的教得好。” 顾余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面条吃完,她才满意的抚了抚胸口,又道:“哦,对了,我晚上有事要出去一趟,酒肆打烊了以后,你们把门锁起来,我回来自己开。” 惠娘点了点头,一脸笑意的接过面碗往后厨去了。 她站在后厨的洗碗盆边,回忆着刚才她问阿余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发现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就是最后的那个表情有些深意。 她也不太明白,便开始洗起碗来,就觉得大抵是这样吧,晚上如实汇报就好了。 到了夜里,快打烊的时候,顾余便换上一身夜行衣出了门,挑了一个行人较少的巷子往福来酒楼的后院去了。 待顾余走后,惠娘也找了个由头出了门。 到了县衙的后院,她轻轻扣了扣门,里边儿的人便开门将她带了进去。 她进了院子便看见县令大人直直的站在桂花树下等着她,影子被拉的老长。 “民妇拜见大人。”惠娘往地上一跪说道。 齐煦朝她抬了抬手道:“起来说话。” 惠娘便战战兢兢的起身道:“禀大人,今日我用顾大小姐的婚事试探了阿余,她说她不认识肃王,反应也很平淡,就是神色有些许怪异。” “哦?哪种怪异?”齐煦挑眉问道。 “像是有一些恨意。”惠娘思索着道,她其实也不知道哪种怪异,只是莫名的就有这种感觉。 齐煦恩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惠娘抬头看了一眼齐煦,他整个脸都背着光,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她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让自己鼓足了勇气问道:“大人,那...那件事可有进展了?” 齐煦没有答话,整张脸仍旧是隐在暗色里。 一旁的元清说道:“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只需办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交给我们大人。” 惠娘连忙对着齐煦施了一礼:“多谢大人,民妇一定办好自己的事情。” 正要走时,却听得齐煦问道:“阿余这几日都在忙些何事?” “昨日倒也没做什么,就是今日出去了两趟,中午去了福来酒楼,晚上还不知道去了哪里。”惠娘如实说着。 “哦对了,阿余晚上穿了一身夜行衣出去了。”惠娘突然想起来这茬,赶紧说道。 齐煦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惠娘便由元清带着出了县衙后院。 夜行衣,福来酒楼?齐煦用大拇指摸索着手里的扳指,思索着这两者的关系。 见元清回来,吩咐道:“给我准备一套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元清一脸惊诧的看着他问道:“殿下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齐煦有些不悦的斥道:“叫你去找衣服,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小心本殿下又抽你。” 元清赶紧求饶道:“我就是担心殿下嘛,小的这就去给殿下找衣服。”他麻溜的跑到卧房去了。 天天挨打也不是个事,上次的板栗都还没消呢,元清鼓着腮帮子想着。 换好衣服后,齐煦用面纱将自己的脸半遮了起来,飞身上了屋檐,元清在下面看的一脸艳羡。 顾余见福来酒楼打烊后,便寻了一处窗子溜进了后院,她一边防着被人发现,一边摸索着前行。 她要找到吴大婶说的那个柴房,看看那人是不是月儿。 在摸到一处拐角时,听得一阵脚步声往这边来,便慌乱的找位子躲避,却发现自己站的位置竟然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于是她便紧紧贴着门站好,屏气凝神,想要靠着这个蒙混过关,哪知背后的门突然一开,一只大手将她捞了进去,嘴巴也被人紧紧捂住,随后门被悄声关上。 顾余望着门外走过一队拿着灯笼巡视的仆从,大气都不敢出,想着后面的人不知道是敌是友,心下又有些害怕,也不敢挣扎。 第18章 阿余,你为何只身犯险 待外面的动静完全消失以后,顾余狠狠踩了那人的脚一下,那人吃痛立即松开了她。 顾余趁机摸到了一边,警惕的背靠着墙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突然笑了起来,有些猥琐的道:“美人儿,你都送上门了来了,还要问我是谁,有点叫人伤心啊。” 听到这话,顾余周身一阵恶寒,莫不是赵淮?听着声音好似有些不像,这声音分明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于是她马上就否认了这个猜测。 那便是白日在酒楼内遇见的那个家伙,明明见他与赵淮一同走了的,怎会又出现在这里。 她紧紧挨着墙边往一旁挪动,挪到一半的时候,碰到了一根烛台,她顺势将烛台紧紧捏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走了吗?”顾余强自镇定的问道。 却听得那人又得意的笑道:“是走了,又回来了,就只许你跟踪我,我就不能跟踪你吗?” 顾余这下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早就被人跟踪了,设好了陷阱,就等自己往里跳呢。 这人也太奸诈了吧,比他那爹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怪自己大意了。 “你把月儿怎么样了?”顾余紧紧捏住烛台问道,反正已经入了陷阱,先问个清楚明白,等下实在逃不出去,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那人往她的身边走了几步轻浮的说道:“你嫁给我,我便告诉你她怎么样了。” “你先告诉我她在哪,我再告诉你答案。”顾余慢慢的摸到了窗户边,伸手去扣窗户的支架。 那人又朝她逼近了几步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讨价还价,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必让你做这福来酒楼的大少奶奶,否则....” 就在这间隙里,顾余叩开了窗户,快速的翻身逃了出去,她借着月光往出口的地方奔跑。 身后响起了一阵令人恶寒的吼叫声:“来人,给我把她抓回来。” 听到这话,她心里惊惶极了,不管不顾的往前跑着,眼看着要被追上了,在靠进门的那一刻,却忽的感觉到身子一轻,眼前房屋迅速变矮,被人夹着腾上了屋檐。 耳边的冷风嗖嗖的刮过她的耳畔,望着院子里到处乱窜的火把,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由于是被夹着的,她完全看不到那人的脸。 “多些大侠相救,你能换个姿势吗?我这样不太舒服。”顾余想看清那人的长相,找了个借口问道。 那人听到这话微怔了一下,也不说话,将她带着远离了闹市区,在一条小河边才停了下来。 站定后,才发现那人竟然也与她一样,穿了一身夜行衣,还带着面纱,他长身玉立背着月光,也看不清神色,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顾余动了动嘴,准备说话,却听得那人说道:”阿余,你为何只身犯险?” 她认得这个声音,是齐煦,竟然又是他救了自己。 顾余蹙了蹙眉,嘴角带笑道:“多些大人相救,我只是想去打探一些事。”这月儿的事情也不太方便告诉他。 “大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顾余怕他又问,便扯开话题问道。 “巡夜。”齐煦冷声说出这两个字,将手背在身后,侧过身面向河水站着。 这么大晚上巡夜,想不到堂堂的衡王竟然有这等怪癖,眼下都快子时了,还穿着夜行衣巡夜,真的不会被当成采花贼吗? 想到这里,顾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上前走了几步靠近齐煦,伸长脖子在他身上嗅了嗅,发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大人,你莫不是来偷窥哪家的姑娘的吧?” 齐煦听的这话,略微有些无语,往旁边挪了挪道:“你这胡思乱想的毛病怎么越来越重了?” 顾余见他还带着面纱,便鬼使神差的绕到他面前,一把扯下了面纱,在手里轻轻扬了扬,略带嘲笑的道:“还说不是,你这面纱都是女子的东西。” 齐煦伸手便要去拿,却不小心碰到了顾余的肩膀。 夜间温度较低,靠近河水边的石头早已吸透凉气,光滑的表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霜。 顾余往后躲得时候一脚踩在上面,脚下一滑,便往后倒去。 齐煦见状,赶紧伸手将她搂住,一瞬间顾余的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的圈在怀中,她的的鼻尖紧挨着他的肩头,隔着衣物顾余感到了一阵温热正慢慢向她袭来。 又是一阵淡淡的清香沁入鼻息。 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四下安静的可怕,她听得齐煦的心似乎跳的很快,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也越来越紧了,顾余有些惊惶,一把推开了他,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尴尬的拢了拢头发。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这个给你。”她伸手将面纱塞到了齐煦的手里,又后退一步说道。 齐煦愣在原地,摸了摸还残留着些许温热的面纱以及刚才靠近她的温热。 “你以后还是不要到这种地方去了,武月儿的事情你我都没办法插手。”他沉声道。 “为何?”顾余十分疑惑。 “这么说,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她忽然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知道,为何不出手相助,父母官不就是要为民造福的吗?顾余有些恼怒。 “银货两讫,如何能插手,武月儿的母亲几日前是来衙门报案说她女儿被赵修劫走,此事我已查明,他们这属于买卖,她父亲将她卖给了赵修,你我都无权插手。” 顾余踉跄着退了两步,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齐煦见她脸色不好,欲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抬手制止。 “你与这武月儿认识?”齐煦僵在半空中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 “恩,我向她买了些绣样,见过了约定的日子,便想来寻她。”顾余淡淡的答道。 齐煦恩了一声,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直暗中跟着她这么久,并未发现她与这武月儿有过瓜葛,所以他不太相信这个说辞。 他垂眸望着她,有些不悦,不知道这女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竟然要用说谎来掩盖。 “大人,今日多些你的相救,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顾余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再待下去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语。 回到酒肆后,顾余躺在榻上没有一丝睡意,她望着从窗户透下来的清冷月辉发着呆。 武月儿接下来的命运便是要再次被卖出去,她得趁机将她买下来,这样就安全了。 第二日,她跑遍了所有的牙行,打点好一切才满意的回到酒肆,基本上可以确定她便是那个月儿。 中午时分,酒肆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却见赵修带着几个仆从走了进来,大摇大摆的往桌上一坐,将吃饭的食客都吓跑了一半。 顾余恼怒的捏着勺子站在他的面前道:“赵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阿顺也站在一旁叉着腰为顾余造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赵修伸手敲了敲桌面,一脸阴笑:“顾大掌柜的,我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本少爷要娶你做福来酒楼的少奶奶。” 顾余听的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人莫不是有病,才见几次面,这口吻确定是在求娶而不是命令? 怕不是话本子看多了,脑袋有坑。 “不好意思,赵大公子,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顾余呛声道。 赵修听得这话并不恼怒,反而大笑起来:“真泼辣,这性格我喜欢,顾大掌柜的就乖乖等着嫁进我们家吧。” 说完也不管顾余愿不愿意,领着一众仆从大摇大摆的往外面去了。 阿顺略带哭腔道:“掌柜的,这可如何是好这福来酒楼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顾余侧过头望着他安慰道:“别怕,只要我不愿意,谁都别想强求。” 阿顺还是一脸担忧的点了点头。 晚上打烊之后,顾余想到自己似乎已经有几日没有去看过母亲了,便锁上门往自家院子的方向去了。 走进院子,远远的便望见里面闪烁着一盏油灯,她推开门进去,大柴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腿,高兴的吐着舌头。 她抱起大柴打开门走了进去,进到屋内发现就只有自己母亲一人坐在榻上绣着花,心下便有些疑惑。 将大柴放在地上问道:“娘,惠娘去哪儿了?”她记得惠娘在这边似乎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曹氏笑着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绣活道:“阿余你回来了,惠娘还没到回来的时辰呢,她一般都回来的比较晚。” “啊?”顾余心下一惊。 酒肆打烊定在亥时,按道理说这个点惠娘早就该回来了啊,不该这个点还在外面的。 “娘,惠娘每晚都这样吗还是只是今晚这样?” “每晚都是这样的。”曹氏说道。 顾余心下有了计较,既然每晚都这样,这个时间那她都去干什么了,等到她回来得问上一问。 她往榻上一坐,神情严肃的说道:“娘,我惹上了一个叫赵修的无赖,他口口声声要娶我,你可不能同意,那就是个大火坑。” “有这等事?”曹氏面色略带惶恐,“那阿余没有受到伤害吧?” 顾余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你女儿聪明着呢,只需娘坚定自己的立场就好了。” 曹氏握住她的手问声细语的说道:“娘就你这一个女儿,定然不会拿你的婚姻大事乱来的,对了那个齐大人与你处的怎么样了?” “我们就是官与商户的关系,也没处的怎样。”她说这话时,忽的想起那日在河边之事,心里突然就有些乱糟糟的。 正在这时,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 “惠娘回来了。”曹氏温柔的道。 “是的夫人,阿余也在,今晚怎的想着回来了?”惠娘笑着对二人说道,眼神似乎有些闪躲。 “就是想回来看看了,惠娘去哪儿了,怎的这时候才回来?”顾余打量了她一眼问道。 惠娘抿了抿嘴道:“出去买些东西,只可惜没有看见合适的,便回来的有些晚。” 顾余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纠缠。 只是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么晚外面除了一些客栈还开着,哪里还有可以买东西的铺子开着门。 想到这她基本可以确定,这惠娘定有问题。 第19章 聘礼风波 这般过了几日,顾余每日都在观察着惠娘,兴许是那晚被发现惠娘有了防备,一连几日都没有碰着机会。 她只得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做事,一边私下留意她。 赵府后院的卧房内,赵淮正侧着身躺在榻上,一脸阴沉的望着面前站着的人,满满一肚子火气。 他越看赵修越是生气,就不明白自己的儿子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的,怎么就看上了那个小破酒肆的老板娘了。 一想到前段时间自己被打的那几十大板,就还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新来的县太爷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他身上,让他被竞争对手取笑了好一阵子,这口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就是因为这顾余,要不是她能有这档子事儿吗? 他将榻上的枕头拽起来狠狠扔在了赵修的脸上,将赵修打了一个趔趄。 朝他怒声道:“你这个不孝子,你明知道你爹与那破酒肆有仇怨,你还要将她娶回来,放在家里天天气我,是为了让我早点去见你娘吗?” 赵修将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解释道:“父亲,儿子怎么可能是这种想法呢?” 他将枕头递到了赵淮的手上,微微撒娇道:“父亲,我就是看上她了,还请父亲成全,你答应过母亲的,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赵淮都没眼看他,将头扭到一边,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 见这次拿母亲出来说事都没用,赵修不由得心里有些烦躁,有些不悦的道:“父亲,你若是不答应,我日后便留在盛都不回来了,反正老师也是想要我留在那边的。” “你.....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赵淮听他这话脸色变的铁青,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见自己的父亲油盐不进,赵修突然又计上心头,他挪步到榻前,伸手抚了抚赵淮的胸口笑着道:“其实儿子想要娶了顾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父亲一定感兴趣。” “什么?”赵淮冷声道。 “我将她娶进府里来,第一,可以让她将自己的厨艺教给我们福来酒楼的厨子,第二,父亲若是有不满意的,也可以责罚她,这样既让我们福来酒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又可以消了父亲的恨意,岂不是一举两得?” 赵修坐在榻前说的一本正经,他观察了赵淮许久,心知他最在意的还是酒楼的生意和那些个仇怨,才想出来这番说辞。 果不其然,赵淮听得这话,脸色稍微有些和缓,他似信非信的侧着头望着赵修道:“当真?你有法子让她把将厨艺都教给我们?” “千真万确,儿子的那些个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赵修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嘴说道。 “那行,这次就听你的。” 赵修缠了赵淮许久才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心情好到了极点,便立即差了伙计去各大铺子置办聘礼去了。 他坐在书房内悠闲地逗着蛐蛐,外面有小厮朝他禀告道:“少爷,月儿姑娘还是不肯吃东西。”小厮战战兢兢的立在门口,也不敢抬头。 “你少爷我马上就要娶顾大掌柜的为妻了,还要她何用,爱吃不吃,将她发买了吧。”赵修头也不抬,继续斗着蛐蛐。 他转念又一想,既然都买来了,再卖出去岂不是可惜,倒不如送到师傅府上,师傅一高兴,没准去宫里给他求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想到这他便又将人喊了回来:“慢着,还是将她送到盛都师傅府里吧。” 前段日子在盛都去见师傅的时候,听师傅说过一嘴,想要个丫头伺候他,这月儿花容月貌的,岂不是美哉,赵修心里如是想。 武月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运竟然就在一念之间被改变了。 柴房内,武月儿已经饿的没有了力气,她被绑在柱子上,手臂已经勒出了两条深深的红痕,眼睛却是十分的清明。 只要自己抵死不从,说不定能获得一线生机,她日日这样告诫自己。 这时,几个小厮突然开门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便给她松了绑。 她以为自己的坚持终于有了些用处,有些欣喜的问道:“是不是公子愿意放我走了?” 一旁的小厮听得她这话,有些讥笑道:“我说月姑娘啊,你说你跟着我们少爷吃香的喝辣的多好,非得要死要活的,现下可好了,少爷要娶顾大掌柜的为夫人了,看不上你了,就只好把你打发到盛都去伺候老头子了。” “什么?我不去,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武月儿的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跌倒了地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歇斯底里的吼叫了起来。 一旁的小厮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软筋散给她喂了下去,片刻功夫她便全身失去了力气,只能任由着他们将自己拖到马车里,送往盛都。 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手段自然也不会少。 顾余正在酒肆后院的酒窖里清理着酒坛子,准备再酿下一批酒。 她拿着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洗着酒坛子的内壁,里面积了一层薄薄的酒垢,并不是很好清理。 正在这时,阿顺跑了进来说道:“掌柜的,你快回家看看,你家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余抬起头望着阿顺疑惑的道:“出了何事?” 阿顺一脸困惑的挠挠头道:“不知道,是你家隔壁的青鱼姑娘说的,她现在正在外面呢,她没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你快去看看吧。” 她放下手里的抹布,擦了擦手,一想到家里现在就母亲一人在家,莫不是....? 想到这,不由得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出了门,便见青鱼气喘吁吁的站在台阶下,双颊红通通的叉腰顺着气。 “顾姐姐,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里出事了。”见她出来,青鱼赶紧上前说道。 “是我母亲出事了吗?”顾余拉着她边往家走边问道。 青鱼摇了摇头:“不是的,是赵家那个少爷来下聘了,你家院子里现在摆满了聘礼,曹婶子让我来唤你回去处置呢。” “什么?”顾余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险些摔倒。 赵修这个泼皮无赖怎么还真的赖上她了,好歹也是这新唐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怎得做事如此的不要脸。 她都要气疯了,竟然将她逼到这等境地,不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她好欺负。 一时间心血上涌,顾余不由的加快了步伐,眼里充斥着怒气,仿佛马上要爆炸了。 跑到自家院子门外时,一抹刺眼的红便映入了她的眼帘,红的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满院子都摆着系着红绸的聘礼礼盒,大大小小,光是数量都让人瞠目结舌,院子的周围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他们正嗑着瓜子,对着她家的院子指指点点,瓜子皮吐得上下翻飞着,嘴里向外冒着一圈一圈的白气。 顾余最见不得这种场景了,本来就想着低调些过日子,就连开业都没有请戏班子过来撑场子,没想到这高调的事情竟然让赵修这混蛋泼皮做了。 还不知道以后别人怎么说她呢,想到这她就更加生气了。 一脚便踹翻了门口的雕刻着鸳鸯的礼盒,里面的朱钗散了一地,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围观的人群有人发出一阵感叹,这等好物她们见的甚少,眼里全是艳羡。 “哎哟,这顾大姑娘真是好福气啊,才来这新唐县几天啊,就把我们这赵大公子的魂儿勾去了,这用的什么法子啊,教教我们呗。”一个长的有些狐媚的女子在一旁酸唧唧的说道。 顾余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道:“若是你喜欢都拿去,正好可以抬到你家去,本姑娘不稀罕。” 那女子听道这话,气的扔掉了手里的瓜子,扭着腰身回去了。 “阿余啊,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看看这都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喜欢吗?”赵修一脸笑意的走过来,示意小厮将盖子都打开。 顾余立刻抬手制止道:“不必了,赵公子还是请回吧,我对你没那意思。” “那日我不是跟你说好了吗,要娶你进我赵府的门,阿余怎得不记得了?”赵修还是一脸笑意的说道。 顾余根本就不理他,对着围观的人道:“各位乡亲们作个见证,我顾余从来就没有答应过赵修任何东西。” 转身又对赵修道:“还请赵公子将东西都拿回去,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还有,阿余不是你能叫的,少在这跟我套近乎。”说完她从院子的门后面抄起一把笤帚,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赵修却不理她的话,又往前走了一步道:“你看看,谁听你的话?今日我就是要娶你回去,你能奈我何?” “你这个疯子。”顾余怒火攻心,一笤帚就扇在了他的脸上,将赵修打了个踉跄,他一下子便跌坐到了地上,小厮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赵修摸了摸被刮破的脸,看着手上的鲜血,心里顿时腾起一阵怒意,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见顾余这副模样,再也不想再忍下去了,恶狠狠的道:“我赵修今日将话搁在这,你嫁也得嫁,不嫁也的嫁,由不得你。” “好大的口气。” 正在这时,从院子外面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仿若千年的寒潭,冷到极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5 23:03:54~2021-04-07 22:2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夜半遭绑架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是何人会在这种时候出头,齐刷刷的看向门外。 赵修听得这话有些恼羞成怒,竟有人来打搅他的好事,立即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拿人。 那几人得到指令,个个摩拳擦掌,面露凶光的向着院子外面走去,一副要将来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刚出院子的大门,几人便像老鼠遇见猫似的惊恐万分的逃窜回来。 只见齐煦着一身墨蓝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神色严肃的站在院子外面的桂花树下,身后跟着七八个衙役,个个神色漠然,右手皆紧握着腰间悬挂的佩刀刀柄,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赵修见手下吓的屁滚尿流的回来,怒气更盛,伸腿便踹在了站在他身旁小厮的身上吼道:“没用的东西。” 那人惨叫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说道:“县...县令大人来了,少爷。” 这时,齐煦领着一班衙役进了院子,站在了顾余身旁,声色俱厉的望着赵修道:“怎么,赵公子这是想要强抢民女不成?” 赵修见来人是县令大人,赶紧换了一副笑脸,十分客气的向他行了一礼道:“岂敢岂敢,赵某并没有强娶,还望县令大人明察。” 齐煦冷冷的看着赵修,正颜厉色道:“可是本官怎么听说这顾掌柜并没有答应你这门亲事,据本朝的民法典规定,婚姻嫁娶类,若是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则不允许强娶,你这还不是强抢民女?” 顾余听得这话,不由得有些感叹,为何自己前世没有遇见这样的县令大人为她做一做主,在高门贵族里,这民法只怕都是个摆设吧。 她将视线微微转向齐煦,就看见一束光从他微皱的眉间透了过来,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大人,赵某怎的不记得这民法典里面有这样的规定,莫不是大人在诓骗我吧?还请大人不要耽误我娶妻大事。”赵修眯着眼看着他质疑道。 齐煦没有理他,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将手摊在元清的面前,元清立即会意,将一本厚厚的民法典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神色自若的打开民法典,将页面翻到婚姻嫁娶这一页,指着上面的两行字对赵修道:“看清楚,这上面是不是这么写的,恩?” 顾余望着递过去的民法典,有些惊诧,想不到他竟然准备的这样周全,着实是让人佩服。 赵修一把接过民法典,快速的过了一眼,见其中果然写着这样的规定,便愤怒的将书合上,递给了齐煦。 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余,朝着齐煦躬身一礼道:“是赵某的错,赵某这就回去。” 说完还不等齐煦回答,便让小厮把聘礼一个不落的抬了出去,院子里这才恢复如常。 出了院子的大门,走出去老远,赵修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露出一副晦暗不明的神色,一脚踹在路边的大树上,愤然离开了。 “都散了吧。”元清对着围观的人群喊道,他平生最讨厌这种人,看热闹的时候全来了,有事丁点儿帮不上。 见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便纷纷离开了,四下安静下来,院子里就剩下他们几人。 顾余朝着齐煦深深一揖道:“多些大人解围,只是不知大人为何会知道此事?”她疑惑的看着齐煦。 “是惠娘告知的,她见你急匆匆的回家想是定有大事发生,便叫我家大人来相助一二。”元清抢着答道。 他说话时抬眼看了一眼齐煦,见自家大人没有生气,才稍微放下心来。 顾余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正想着,曹氏面色不佳的从里面出来了,一把将顾余拉了过来,关切的道:“阿余,你没事吧?方才可吓坏娘了,他们将我扣在里面,不许我出来。” 顾余伸手抚了抚曹氏的后背,朝她摇摇头道:“娘,我没事。” 曹氏的视线撇到一旁的齐煦身上,她赶紧向他行了一礼道:“多些齐大人相救,老婆子感激不尽。” 齐煦朝她摆了摆手,缓和了神色温和的说:“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还请夫人莫要挂怀。” 这变脸的速度简直快赶上翻书了,先前望着赵修那要吃人的眼神,和现在一副小白兔的眼神,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顾余不由得摇了摇头,到有些看不明白他了。 待几人都离开以后,顾余将有些受惊的曹氏哄着睡着以后,才又回到酒肆,继续做没做完的活计。 她边擦洗酒坛子边想着赵修那副吃瘪的嘴脸,心情就十分的顺畅,擦起酒坛子都更有劲儿了,将一旁的阿顺看的一愣一愣的。 夜里,她躺在榻上,又想起来白日里的事情,郁闷的难以入睡。 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朵烂桃花了,再想到赵修的那副嘴脸,心里就膈应的很。 觉得躺着的姿势也开始不舒服起来,她便翻了身,侧头刚好看到了窗子外面的那棵光秃秃的桃树,怒火一下子就又燃了起来。 既然都睡不着,那干脆干点大事好了。 她一个利落的起身,取了一把锋利的刀,来到了院子里种的那棵桃树前,一刀下去,将桃树砍成了两截。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讨厌桃花了,连树都跟着讨厌起来,看着地上躺倒的桃树,她的心情才完全舒畅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起身便往房间走去,刚刚走进门将刀放下,便被人从后面用一块湿布捂住了口鼻。 一股浓烈的药味立即充斥了她的鼻腔,顾余下意识的便要去抠开捂住她的湿布,却发现身后那人力气极大,完全抵抗不了,几乎是很短的时间内,她全身便失去了力气。 整个人软软的往后倒去,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顺着窗户透了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刺得她的眼睛都有些挣不开。 她下意识的侧了侧头,就感到周身一阵酸痛,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刚才还有些疼痛的脑袋立刻清醒了起来,她用力的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男声:“阿余,你终于醒了,整整两日了。” 顾余心下一惊,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不答话,从后面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拨弄着手里的两个核桃,定定的望着她。 她这才发现,绑她的人竟然是泼皮赵修,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赵修,你想干什么?”她厉声问道。 赵修勾着唇角笑了笑,伸手抵着她的下巴道:“你说干什么?自然是做没做的事情。” 顾余趁他不注意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将赵修惊得往后一跳,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他看着自己被咬伤的手指,不怒反笑道:“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就是这泼辣的性子。”赵修朝她摇了摇自己的渗着血的手指,一脸坏笑。 “你何必这般执着,那日我都与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不喜欢你,你为何还要将我绑到这里?”顾余愤怒的质问着赵修。 “我都说了由不得你,若是你肯乖乖的听话,我又岂会用这种手段将你困在这里。” “赵大公子,难道你忘了那日齐大人说的话了吗?若是你将我就此放了,我便不追究你,若是你还这般固执,就休怪我将你告到县衙。”顾余语气十分不善的说道。 赵修听得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他早已恨透了齐煦,现在更是听不得他的名字。 将手里的核桃捏了个粉碎,扬在了空中,狠狠的盯着顾余道:“就算是他,现在也救不了你了。” 说完便猛地扑了上去,伸手就要扯她的衣服。 顾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慌乱无措,想不到刚刚那几句话竟然会激怒他,她一边用头死死抵着赵修凑上来的脸,一边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想着该如何自救。 她发现这赵修似乎是很不喜欢硬碰硬,总是说若是她乖乖的听话,对就是这里,他喜欢别人顺从他的意思。 说不定自己顺从他的意思,还能获得一丝生机。 想到这里,顾余努力让自己定了定神,试探的说道:“若是你不强求,我愿意乖乖的听你的话。”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前的人似乎是停止了动作,顾余心下有些微喜,想着这法子竟然这样奏效,便暗自有些放松下来,却没想到,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便又开始撕扯起来。 她脑袋嗡的一声,想不到竟然高估了自己,这法子似乎还不是最有效的。 “等等,只要你不乱来,我愿意嫁给你。”顾余突然高声叫道。 她深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事情的转折,这也是眼下唯一能用的法子了。 话音刚落,身上那粗鲁的撕衣服的动作便停止了,四下突然安静了起来,只听得到赵修粗重的喘息声。 她慢慢的睁开了眼,便望见赵修满眼猩红的看着她。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他问道。 顾余心下一阵欢喜,果然还是这杀手锏厉害,赶紧点了点头,努力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里蒙上了一阵雾气。 赵修见她这般模样,一时有些心疼,温柔的道:“只要阿余不跑,我便给你松绑,可好?” 顾余又朝他点了点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真是想不到这人竟然吃软不吃硬,幸好还有这个可以利用,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她暗自想着,不知道惠娘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是什么反应,还有酒肆是不是照常营业。 赵修见自己的心上人哭的梨花带雨,赶紧给她松了绑,小心翼翼的伸手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拭去,还放在自己的唇边尝了尝。 顾余见他这番动作,感到一阵厌恶,为了能够逃离这里,她也只能忍着这种不适了。 她伸手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屋子的摆设,见四下都很破旧便问:“这是何处?” “涂山赵家老宅。”赵修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着顾余道。 涂山?竟不是在新唐,难怪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对自己,原来是摆脱了齐煦的掌控。 在计划着来新唐的时候,她便在地图上见过这个地方,是在玉照县的辖区内,如今两地虽然比邻,但是却有着一日的路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7 22:23:30~2021-04-08 22:4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暗夜逃命 “阿余,你在想什么?”见她面无表情的望着窗户发呆,赵修就有些好奇的问道。 感觉自己有些失态,顾余赶紧敛起神色,冲他笑了笑道:“没什么,我饿了,去帮我拿点吃的来吧。” 被绑在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吃过一口饭,现下已经饿的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总得先吃饱饭,才有逃跑的力气。 赵修见她肯主动要吃的,才彻底的软下心来,眉眼温柔的看着她道:“我这就吩咐下人人去给你拿吃的。” “恩。”顾余朝他点了点头。 不大一会儿,几个丫鬟便端着各类的食物鱼贯而入,齐齐摆在她面前的圆木桌上,各式各样的菜品摆了满满一桌。 她早就饿的发晕,也不讲究直接就开吃了,赵修在一旁用胳膊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始终露着淡淡的笑意。 “你为何总是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有些烦闷的看着赵修道。 “没有。”他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停在那里。 顾余也懒得跟他废话了,直到将自己吃的十分饱,才放下了碗筷。 方才在等待饭菜的过程中,她就已经决定了逃跑的路线。 从这里出去,一直往林子深处去,先摆脱他们的追捕,等到没有动静了再从另外一边下山返回新唐县。 眼下需要一个绝对的时机,要在他们没察觉的时候逃出去,给自己争取到时间藏匿起来,这样才有机会回到衙门报案,解决这个赵修,不然以后都不得安生。 她定了定神,莞尔道:“赵公子,我觉得在这里呆着有些烦闷,可否带我在这宅子里转转?” 首要之事,便是要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这样才有利于自己的逃跑计划。 “好,阿余想去,我便带你去。”赵修笑着道。 出了房间的门,赵修领着她将宅子转了一个遍,她才知道这宅子竟然建在一个山脚下,四周的房屋甚少,而且只有一个后门,都派了打手守门。 看来想要从后门逃出去的机会甚是渺茫,窗户也被钉的牢牢的,只能再找其他的机会了。 跟着赵修在花厅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十分暗沉了。 四下的寂静的可怕,寒风呼啸着吹着外面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 从下午开始,太阳便隐匿了起来,到了晚间连星星的看不见了,温度也降低了几分。 顾余忧心忡忡的与赵修一起走在廊下,寒风像刀子一般从她的脸颊吹过,刮得她的脸生疼,越是这样她越是清醒。 看着样子像是要变天了,也不知道母亲的腿怎么样了,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她都会疼的走不了路,顾余有些担忧的想着。 还有,酒肆也不知道如何了,她不在会不会乱作一团。 “阿余,你怎么了?”赵修突然在一旁问道。 见她停在门口不动了,还以为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听到他的声音,顾余赶紧回过神道:“没事,我们进去吧,外面太冷了。”她看了一眼赵修,见他面上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二人一道进了房间,在圆木桌前坐下,见赵修又是一副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自己,顾余就觉得一阵厌恶。 “赵公子,我们何时回去?”她抚了抚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问道。 “等到我们在此完婚就回去,阿余觉得可好?”赵修温柔道。 顾余有些尴尬的朝他笑了笑道:“挺好。”都把事情决定好了,还问她好不好。 这厮竟然还想在这里与她成婚,想的还真是周到啊,看来不达目的是不会放她走了,顾余腹诽道。 她一想到成婚这事便一阵恶寒,看赵修就更加的讨厌了,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干着这种让人讨厌的事情。 好不容易重活这一世,怎么可能就这么把自己交代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若是这样,那她重获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赵公子,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顾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十分疲劳的样子。 “阿余不想让我留下来吗?”赵修伏在桌上,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道。 顾余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惊惶的道:“赵公子这是在说什么,我们还没成婚呢。” 赵修见她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突然笑着说道:“看把你吓得,我这就回去,阿余也好好休息,一切等到成婚再说。” 她恩了一声,便把赵修推了出去,去他的等到成婚再说,想的到还挺美的。 待门外没了动静,顾余便试探着打开门,一开门便有两个模样凶狠的男子立即挡在了她的身前,手里还拿着泛着冷光的长刀。 她吓得赶紧关上了门,靠在门后,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是对她有多不放心,还派了人在她的房间门口把守。 她只好默默的坐到榻前,将房间内的灯吹灭,和衣躺下。 房间内立刻暗了下来,她躺在榻上,听得外面的树枝呜呜的作响,也不敢睡着,生怕会出现什么差子。 况且门外还站着两个瘟神。 她一直睁着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眼睛实在是困得挣不开了,才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有人喊叫的声音。 她立刻被惊醒,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得外面有人大喊:“少爷,有人潜入庄子了。” 紧接着就是赵修怒喊声:“快将人给我找出来。” 透过窗子顾余只能看见外面星星点点的火把,火苗被风吹着左右摇晃着。 只是屋外的两人还是纹丝不动的站着,她透过窗户望着他们的背影,想着这可是眼下最好的时机了,得先把他们支走。 趁这个时候,浑水摸鱼逃跑乃是上策。 她猛地打开了门,那两人果不其然又挡在了她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顾余鼓起了勇气,怒声道:“你们还不快去帮助少爷驱赶贼人,若是少爷受到一点伤害,你们也活不成了。” 两人听到这话,相互对视一眼,觉得有些道理,便往前院去了。 她赶紧趁机跑了出去,没有带灯,摸着黑一直往林子的深处跑去。 身后院子里的嘈杂声,兵刃相接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耳边的风声也越来越大。 “殿下,顾姑娘不在这,在房间里只找到了这个香囊。”元清将香囊递到了齐煦的手上道。 齐煦望了一眼绣着余字的香囊,一把将它捏在了自己的手里,冷冷的道:“她应该是往林子中去了,我去找她,这里剩下的人就交给你了。” 元清恩了一声,将剑递给了齐煦:“殿下万事小心。” 他朝元清点了点头,便迅速隐进了夜色中。 顾余一直在林子中不管不顾的跑着,由于没有月亮,四下里一片漆黑,时不时还会跌倒。 手臂被灌木丛刮出了几条血印,她都毫无知觉,直到跑到一处山坡上时,她才停下脚步歇息。 靠在一颗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向下望去,已经看不到那个院子了,到处一片黑暗,看样子是已经脱离了危险地带。 她这才放下心来,便想着他们院子里刚刚潜入的人会是什么人呢?反正肯定不会是齐煦,他堂堂的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为了她这一个区区小女子半夜来此涉险。 那来人定是强盗无疑了,强盗就喜欢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幸好她跑的快,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被抓住是个什么下场。 想到这,她都有点佩服自己了,竟然孤身一人大半夜的在山头上琢磨这些,不由的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忽听得身后的密林里有脚步声传来,那人速度极快,听声音似乎是离自己已经不是很远了。 顾余顿时有些惊慌失措,有点后悔刚刚在这里停下来了,她撩起裙摆赶紧往前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山间竟然下起了雪,一阵细细的雪粒子撒了下来,打在她的脸上,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后来雪粒子就变成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的倾泻而下。 林中的树木上很快便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在雪花的映照下,原本没有一丝光亮的林子,竟然亮了许多。 “阿余,阿余你等等我。”顾余正往前跑着,忽的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声音透过呼啸的寒风以及簌簌的雪花传过来的时候,声量已经减弱了不少,顾余只听得一阵模糊的男声,她便立即就想到了赵修。 他竟然追上来了!这次被他抓住可就惨了。 想到这,顾余又加快了速度,雪也愈下愈大,似乎是想将这片天地整个覆盖起来。 这是入冬以来她见到的第一场雪,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时候遇见,都没有机会停下来细细欣赏一番,只能拼命的逃命。 她怎么就这么悲惨啊,真是让人无语,人比人简直要气死人,人家小楼饮酒赏雪,她却山间狂奔逃命。 跑到一处斜坡背风处的时候,她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便靠着石头停了下来,不停的喘着气。 身后已经没有了脚步声,看样子是已经甩掉他了,顾余深呼一口气,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歇息一番了。 鞋子也已经打湿了,脚趾头都冻得没有了知觉,她扶着石头弯腰将鞋子脱了下来,理了理早就溜到鞋底的袜子后,才又重新穿回鞋子。 就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身旁竟然站了一个人,她顿时被吓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齐煦,不是赵修?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眼他,觉得是自己眼花了,齐煦怎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来呢,难不成逃跑都跑出幻觉来了?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齐煦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由于地上太滑,加之没有物体可以借力,两人齐齐朝坡下滚了下去。 第22章 迷雾揭开 坡上的灌木上面都是冰凉潮湿的雪水,在下落的过程中,顾余伸手胡乱的抓着被自己压倒的灌木丛。 怎奈灌木太过矮小,根本就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被她连根拔起继续往下滑了下去。 “阿余,你抓旁边的树枝。”齐煦用剑鞘勾住了一根树木向下叫道。 “我抓了,它们太滑了。”顾余一边做着自由落体一边吃力的看着上面的人喊道。 她的眼睛都快看不清了,雪花都溅进了眼中。 齐煦挂在半山腰上,望着快速下滑的顾余,一时心急,砍断了一旁的树木,想将树伸过去将她拉住。 这时,下面的顾余突然冲他喊道:“齐煦,若是我死了,还请你替我跟我母亲说一声,就说...女儿尽孝了。” “胡说什么?我没死,你怎么可能会死。”齐煦朝她厉声吼道。 同时他也加快了下滑的速度,顾余在撞到一根半截的树木后,整个人半晕了过去,齐煦趁势利用砍下的树干横在了那半截树干上,一把拉住了顾余。 还没僵持到半分,那半截树干便因为承受不住二人的重量,被连根拔起了。 两人再次往下滚去,便跌落进了一个深潭中。 冰凉的湖水瞬间将二人包围,迷糊中顾余便觉得周身一阵寒凉,彻底失去了意识。 齐煦周身湿透,在水里探出了上半身,换了一口气,将湖面环视了一眼,见没有顾余的影子,紧皱了眉心,猛地一头扎进了水里。 入水后,齐煦借着微弱的亮光,将正在往下沉的顾余一把捞了起来,强忍着寒冷,将她抱上了岸。 四下依旧是一片昏暗,他只能借着地面的皑皑白雪步履艰难的往前走着。 林中的树木枝桠交错延伸,将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灌木藤条相互缠绕,雪花仍旧簌簌的往下飘洒。 齐煦抱紧了怀里的人,忍着刺骨的寒意,穿梭在密林之中,寻找暂时的容身之所。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在林子的深处找到一个石洞,他有些欣喜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快速走了进去。 将地上的杂草处理干净后,脱下来自己的外袍铺在上面,将顾余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上面。 他捡了些石头在空地上围了一个圈,将收拾起来的杂草放在中间,又找了几根木棍搭在上面,从剑鞘里拔出剑放在石头上用力划了几道。 石头与剑刃之间便迸发出了火花,立刻将有些干燥的杂草点燃了,木棍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到这时,他才感觉到一丝暖意,冻僵的手才有了些知觉,他侧头望了一眼仍旧在昏睡的人,她正在不住的颤抖着。 他便伸手想要去脱顾余的外衣,在手伸过去的一刹那,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使得他又立即将手缩了回来。 她还在昏迷,自己这样脱她的衣服会不会不妥。 但是看着顾余嘴唇已经开始发白,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他又有些不忍。 在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还是颤抖着手,半闭着眼解开了她外面的两件衣裙,将湿透的衣服挂在了一侧的树杈上面烘烤。 又坐下来,捏起了顾余的手,将她的手放在火上面烘烤,同时轻轻的揉搓着她的手指。 这时,他的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异样的感觉,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有些暖意又有些熟悉,就像是很久不见一样的感觉。 他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躺在一侧的人,暗自想道,该不会她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 可是若是这样,那为何他对她没有任何的记忆,只有残缺的梦境呢? 正想着,他忽然就感觉到胸口一阵抽痛,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眼睛也开始模糊,最后支撑不住,往身后倒了下去。 火苗仍在哔哔啵啵的燃烧着,暖黄色的火光将二人的身影映照在山洞的洞壁上,轻轻摇曳着。 “齐煦,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会梦见那个姑娘?”黑暗中响起了一个清冷的男声。 齐煦站在漫无边际的虚空中,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警惕的望着黑暗说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梦?” 那人的声音突然飘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慵懒的道:“我就是你啊,你随我来,我便告诉你为何。” 他环视了一眼黑暗,见前方突然多了一个亮光,就跟着跑了过去,便看见了一个令他震惊的场景。 那年春闱,他被人刺杀,中毒坠马,黑衣人将他拖到了很远的地方,将他丢进了一个深湖中,他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任由着冰冷的湖水将他包围,静静的往湖底沉去。 他望着湖面那微弱的天光,想到了他那还在深宫挣扎的母亲,心如针扎一般疼痛,想是再也没有机会在她的面前尽孝了。 在他意识逐渐消散的时刻,他用唇语说了句:珍重,便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重物拍打水面的声音,他勉强着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女子正朝他破水而来。 他望着她突然便笑了,想不到在自己生命弥留之际,竟然还能出现这般美好的幻觉。 之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了意识。 齐煦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些片段,震惊到有些说不出来话,他背靠黑暗,面朝亮光,目光定定的望着面前闪过的画面。 她用自己单薄的身子将他慢慢搀扶了回去,替他褪去身上湿透的衣服,将他放在火炉旁边,用厚厚的被子将他紧紧的裹了起来。 用手帮他搓着冻得僵硬的指头,还不时的哈着热气,就这样整整照顾了他一整夜,他的身子才慢慢恢复了温热。 她又去请了大夫为他驱毒,整整两日无眠的照顾他,直到第三日才将他的命救了回来。 齐煦望着清瘦的顾余坐在榻前,面带笑意的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时,已经心乱如麻。 他醒来后,为了急着回去看他母亲,匆匆向她告别便离开了,承诺日后再来看她。 却不料回到盛都后变了天,母亲被毒死,他又被奸人诬陷通敌叛国,百口莫辩,皇帝便削了他封号将他软禁在府中。 后来又被人暗中下毒,身体每况愈下,最后他只能整日摊在榻上,不见天日。 却时时刻刻想到她的模样,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只可惜,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再去找她了,哪怕是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他生命最后一刻,他默念着她的名字,祈祷着若有来世,他一定要找到她,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去爱她。 看到这里,齐煦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捂着胸口缓缓的跪在了地上,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 他才知道为何总是有一种想要靠近她的冲动,为何总是会梦见她,为何总是舍不得她受到伤害,为何总是想要去保护她。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与她的宿命。 兴许是自己的执念太深,才会重活到春闱刺杀的前一年,给了他时间来寻她。 而这世间万物皆有制衡之处,所以时间线发生了变化,他的母妃提前中毒薨世,这便是代价吧,他突然明白过来。 只是他有一点不解的是,为何阿余会突然与国公府决裂,跑到这小县城做了厨娘,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喂,齐煦,你快醒醒。”耳边突然传来顾余的声音,她正焦急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眼前的光突然就消失了,齐煦又站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那个对他说话的声音也不见了。 “齐煦,你快醒醒啊,你不要吓我。”顾余略带着哭腔喊道。 齐煦听得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又是一阵心绞痛,他忽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顾余正眼泪婆娑的望着自己,他一把便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背,力气大的似乎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顾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些惊惶失措,她奋力的挣扎着,却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禁锢。 于是便怒喊道:“齐煦,你干什么?” 她醒来之后,见齐煦躺在自己的身旁,似乎是在做着噩梦,双手不停的在半空中抓着什么,怕他有什么事情,就赶紧想把他叫醒。 只是她很郁闷,怎么每次做完噩梦醒来,就跑来抱她? “阿余,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这次我一定好好的陪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了。”齐煦将脸颊紧紧的贴着她的脖颈温柔的道。 温热的气息尽数散在顾余的脖颈间,使她忍不住的想要躲开,心里像是有一种被猫挠过的敏感。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每次做噩梦醒来,都要占我便宜?”顾余气急败坏的吼道。 她将手捏成了拳头,死死的抵在他的胸前,试图将他与自己分开。 当她正在用力的时候,齐煦突然往后挪了挪,将她与他分开了,双手却紧紧的捏住了她的肩膀,用一种她不曾见过的目光盯着她。 这是顾余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他的肌肤细腻白皙竟然比她的还要好上几分,眉眼里仿佛藏着万里星河,宛如谪仙。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继而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一瞬间像是漏跳了半拍。 下意识的垂下了眸。 就在这一刹那,突然感觉到有个柔软带着些温热的唇停在了自己的唇边,温热的鼻息轻轻洒在她的鼻端。 她突然怔住,脑袋翁的一声,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23章 只属于你一人 她呆呆的坐在原地,纤长的手指紧紧扣在散在一旁的衣裙上。 一旁的火堆仍旧在哔哔啵啵的燃烧着,火光烤的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她忽的感觉到面前的人气息开始紊乱起来,双手捏着她肩膀的力道也更加重了几分。 胳膊上的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起来,望着与自己咫尺之间的人,正静静的闭着眼睛,心头就莫名涌起了一种惧怕感。 她将全身的力气聚在一处,狠狠掰开了齐煦的手,趁势往后挪了几步靠在了石壁上。 坐定后,她眼神凌厉的朝他吼道:“齐煦,你这个疯子,这种时候还要趁人之危。” 齐煦的双手还保持着捏住她双臂的姿势,僵在半空,见她生气了,赶紧赔笑道:“阿余,方才是我失态了,我只是太高兴了。” 顾余仍旧冷冷的看着他质问道:“你都失态多少次了?那上一次在桂花林呢?莫不是你每次占完别人的便宜都要用失态来当借口?” 说到桂花林,他的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 那日他的手被野猪的獠牙划破,见到血的瞬间他的思绪便开始恍惚,等到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便发现自己伏在她的肩头。 继而也看见了躲在林中的另一个人,那是一路从盛都跟着他来到新唐的探子。 于是他便情急之下抱了她,好坐实自己不务正业流连女色的样子,那时他是利用了她。 现在再次想来,心里面就满是愧疚,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抬起头静默的看着她。 见他不答话,顾余的眸子又冷了几分道:“被我说中了是么?” 她有些生气的捡了一根棍子,伸到火堆里用力的拨弄着,灰烬随着烟雾打着旋往洞顶飘去。 洞外斜着飘进来的雪花与袅袅的灰烬缠绕在一起,又翩翩落在地上。 这时齐煦突然起身,将挂在树杈上的衣服取了下来,走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披到了她的身上。 双眸如水的望着她道:“不是借口,是我喜欢你。” 顾余正在摆弄火堆的木棍陡然停了下来,她不可置信的侧头望着齐煦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齐煦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她望着自己在他晶亮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惊诧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 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听见这样深情的话,不,准确来说应是两辈子。 她也曾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辗转反侧,想过未来会有一个人这样对她,但是她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他。 他的身份就是她无法逾越的鸿沟,无论如何,她不能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 她的眸子突然就黯淡了下来,侧过脸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木棍,淡淡的说道:“可是我并不喜欢你。” 齐煦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温声道:“不打紧,我等你。” 顾余将手里的木棍放在了一旁,站了起来,将披在身上的衣服三两下穿好,绕过火堆,往洞口走了过去。 外面仍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架势,灌木丛已经被厚厚的雪花压的倒在了地上。 齐煦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了顾余单薄的身影上。 他将手紧紧的捏成了一个拳头,暗自发誓,待他将事情处理妥善,定要日日陪在她身边,给她最安定的生活。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要摆脱家族,独自在外谋生,会不会与齐然有关呢?那晚在盛都她那闪躲的眼神,齐煦在心里想着。 他将手背在身后,走到了顾余的身旁,定定的望着外面飞扬的雪花。 顿了半晌,才开口道:“阿余,你与我那二皇兄齐然是否认识?” 顾余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外面的雪冷冷道:“不认识。” “那....为何那晚在长街,你见他来会不自觉得躲闪,你们真的不相识吗?”齐煦继续试探着问道。 他想要知道他们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关系。 顾余侧过头,眼神有些飘忽的望着他道:“天大的笑话,我一个市井小厨娘怎么可能会认识那高高在上的王爷。” 话落,她便快速的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他将手指紧紧的捏着衣袍的边角,心里满满的失落感,他似乎是猜对了,看阿余的表情,他们确实有渊源。 但是不论如何,今生只要他在,便再不会让齐然再靠近她一步,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拿不走,他在心中暗想。 顾余望着落满积雪的枝桠发呆,想到自己在肃王府的那几年,便心生惧意,将心里那份悄悄萌芽的情感深深的压在了暗无天日的谷底。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顺心的,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若想过的顺遂,那便只有远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是有些不大妥帖,毕竟他救过自己多次,不论僧面论佛面,理当要对他说声感谢的,不然自己与那无耻的小人有什么分别。 于是她收起冷漠,敛上笑意,转过身对齐煦躬身一礼道:“多谢齐大人多次的相助,顾余万分感谢,日后定当报答。” 齐煦侧过头,将目光落到了她轻颤的睫毛上,笑道:“这本就是我欠你的。” 顿了顿又道:“阿余,不要总是这么生分,叫我阿煦就好了。” “大人还真是说笑了,我一个小厨娘如何能直呼你的名讳,还是不要开玩笑了。”顾余淡淡道。 她望着齐煦的眼睛,莫名就觉得有些奇怪,怎的这人自从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叫欠她的 不是应该是她欠他的吗?屡次三番的救她。 “阿余,我们去火堆旁吧,在这里仔细着凉。”齐煦关切的道。 顾余朝他点点头,两人一同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她又拾起那根木棍拨起了火堆,淡淡的道:“大人,那日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齐煦理了理宽大的衣袍道:“阿顺一早便到衙门来报案了,说你失踪了,院子里还有一颗砍了半截的桃树,我便立即带人去了福来酒楼找了赵淮,向他询问赵修的行踪。” “后来呢?”顾余问道。 “他不愿开口,我便使了些法子,让他开口了,后来我便带人直接往这边来了。”他笑着看着顾余道。 顾余哦了一声,眨着眼睛望着齐煦又道:“什么法子?” 齐煦嘴角轻轻一勾,故作神秘的道:“你猜。” 就在这时,忽听得外面有脚步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静了下来,听着外面有人正朝这边来,脚步声似乎是越来越近。 齐煦一把拉过顾余,将地上的火堆胡乱的踢翻,便往身后躲去。 在他刚刚进到洞里的时候,便将这里探查了一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隐秘的石洞,只是较为狭窄,好在两个人勉强能够躲藏。 二人快速的进了石洞,齐煦将一旁的石头挪到了缝隙口,将二人遮的严严实实。 刚刚静下来,便听得有人走了进来,随后便是一阵利刃落地的清脆声。 二人紧贴在一处,静静的靠在石壁上,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听到利刃的声音,她的心便开始警觉起来,在这荒郊野岭带着利刃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大冷天的还要人出来巡山,他们却在那里饮酒作乐,真是气死人了,二哥,我们在此处休憩片刻吧,跑了一上午了,累的我都没有劲儿了。”其中一人往地上一坐,疲倦的说道。 “休得妄言,要是被大当家的听见,那就麻烦了。”另一人谨慎的说道。 “二哥,这火堆还是热的。”那人将手伸到火堆前试了试温度惊诧的道。 另一人迅速的往洞口走去,看了一眼雪上并没有脚印,便用眼神示意另一人。 那人立即会意,提起刀,便往洞内走去。 顾余有些害怕紧紧的捏住齐煦的衣袖,靠着他的胸口盯着外面那两人的一举一动,周身有些颤抖。 齐煦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示意她不要害怕,一边紧握着长剑,将顾余慢慢的往自己的身后移动。 这个山洞就只有这么大个地方,他们看不见雪地上的脚印,定会怀疑他们还在里面,以防万一,他要随时做好备战状态。 那两人搜索了一圈,果然没见到任何线索,便在石缝前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人眯着眼睛盯着里面。 他将刀举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厉声道:“里面的人出来,我都看见你了。” 齐煦仍旧站在前面,透过缝隙望着那两人,目光凌厉。 那两人见没人回应,便有些气急败坏的抡起刀,狠狠朝石壁上砍了下来,利刃与石壁接触的那一瞬间,迸发出了刺眼的火花。 顾余站在齐煦的身后,望着一闪而过的光亮,努力的镇定下来,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齐煦回头朝她看了一眼,用唇语道:“你不要动,我出去将他们解决掉。” 顾余使劲朝他点了点头。 第24章 天鹤帮 他一把推开石块,迅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神凌厉的望着那两人。 那两人见他出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又很快恢复了镇定,面露凶狠的朝着他前进了几步。 身着灰布衣的男子厉声喝道:“大胆,竟敢擅闯天鹤帮,活的不赖烦了吗?” 齐煦朝他们抱拳道:“二位大侠,我并非有意擅闯,我本是南下来经商的,只是这大雪封山,不小心迷路了,才入了这涂山。” 另一个着黑衣的男子道:“二哥,别跟他废话,看他这样子就不像是来经商的,大当家的说了只要见人进来,看着不像好人的,一律诛杀,还跟他费什么话?” 灰布衣的男子听了这话,将齐煦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索了片刻,朝黑衣男子点了点头。 “二位大侠,在下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为难在下呢?”齐煦眯着狭长的凤眼冷冷的望着那两人又道。 灰布衣男子听他这话,有些不悦的道:“这是我们天鹤帮的地盘,你擅自进入,你说有没有冤仇?” “在下不是有意闯进来的,还望各位大侠高抬贵手。”齐煦依旧是一副冷冷的表情看着两人。 心知这番是定要与他们打个一二,便想尝试着能不能套到更多的信息。 话音刚落,黑衣男子便不耐烦的道:“少废话,擅自闯入天鹤帮者,死。” 他看了一眼灰衣男子,朝他挥了挥手里的长刀,示意他动手。 二人便不由分说,将长刀抡起向着齐煦砍来,齐煦做了一个后空翻躲避了过去,转身便将长剑向那二人刺去,那二人躲闪不及,被长剑划破手臂,鲜血立即渗了出来。 见洞内狭小不好打斗,两人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跳到了外面的雪地上。 齐煦朝顾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趁机逃跑。 她站在石壁处,面露担忧的望着齐煦,压低声音道:“小心。” 齐煦朝她点了点头,随后便从里面走了出去,与那二人一同站在了雪地上。 那两人见他出来,左右夹击,手持长刀朝他砍来,凛冽的刀锋闪着寒意,印在了齐煦的眼里。 他将腿往后挪了挪,稳住了身心,待那两人过来,在长刀砍向他的一瞬间,他便将整个身子向下压了下去,长剑直直的划在了那两人的胸口上。 他借力从雪地上滑了出去,动作利落的站在了那两人的背后,剑刃上沾满殷红的鲜血,血迹正一滴一滴的的落在地上,将皑皑的白雪迅速晕出一朵花来。 那两人转过身,口中溢出鲜血,呆呆望着他,眼里满是诧异的神色,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厉害,一招便将他们二人斩杀。 他们的胸口处有一条长长的伤口,饶是穿的十分厚重,也没有逃过这致命一击,很快,便有一人支撑不住向下栽倒了下去。 另一人便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褐色的纸筒,费力的举起来,向天空发出一个红色的讯号,随后便无力的栽倒在雪地里。 糟了,齐煦心道不好,这人竟是在向山匪报信。 顾余从里面走了出来,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她快速的向着他跑来,在经过倒在地上的那两人时,赫然看见了他们的脖子上竟然纹着兔子。 她看了一眼齐煦惊叫道:“这是山匪,他们身上有兔子纹身,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齐煦没有答话,他一开始便在他们的身上看见了这个纹身,知道了这些人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山匪。 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遇上他们,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收起剑,上前拉着她便往一侧的密林跑去,顾余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雪地上的两人,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方才他与那两人缠斗时,她是亲眼见到他那杀伐果决的模样,往日便觉得他有些手段,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只是那人放了求救信号,要是招来了众多山匪,靠他一人怕是难以战胜。 而自己又不会武功,怕是凶多吉少,她能做的就是不拖累他。 顾余边跑边暗自想着,都怪自己的,要不是她,齐煦也不用来到这鬼地方,还误打误撞进了山匪的老巢。 越想她便越觉得对不起他,便对着齐煦叫道:“万一等下来的人多了,你打不过,便不要管我了,你护住你自己就好。” “阿余,不要瞎想,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齐煦没有看她,仍旧拉着她快速的往前跑着。 知道自己再继续说这种话也没用,她便不再开口。 两人穿行在雪地上,衣摆带起的雪花上下翻飞着,与飘飘扬扬而下的雪花交汇在一处,又轻轻落在了地上。 耳边的风呼啸着刮过,风景快速的后退着。 两人跑了约莫半个时辰,顾余便累的气喘吁吁,她强忍着不适依旧往前跑着。 穿过一片灌木丛时,双脚刚刚踏进去,便有一群人从灌木丛里面跳了出来,溅起了无数的雪花,将他们二人围在了中间。 约莫有三十个人,她将人快速的过了一遍,只是他们个个蒙着面,只有一双凌厉的眼睛露在外面,看不清楚样貌。 齐煦将她紧紧揽在自己的身后,手持长剑目光狠厉的望着人群。 “一会我与他们打斗时,你便找机会逃出去,不要管我。”他侧头压低声音对着顾余说道。 顾余望着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不,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也要死一块,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人逃跑的。” 齐煦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这时,围着他们的人群开始朝他们聚拢过来,齐煦将手里的长剑伸至身前,准备与他们来一场恶战。 那些人齐齐朝他们围了上来,还没等到他们出手,便有人朝他们面前撒了一层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齐煦赶紧伸出衣袖挡在了顾余的身前,由于白色末状物是从各个方向而来,躲避不及时,他们还是吸入了不少。 顾余在闻到粉末的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倒在了雪地上。 倒下去的一瞬间,模糊的看着齐煦也慢慢的倒在了自己的身侧。 再次醒来时,她便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石洞砌成的牢房内,正躺在一堆杂草上,里面环境有些潮湿,昏暗无比。 外面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狱卒,墙壁上的油灯正燃着微弱的光。 她侧了一下头,发现脑袋有些炸裂般疼痛,像是那些吸入粉末导致的后遗症。 环视了一眼四周,没有看见齐煦的身影,她心下一惊,立即坐了起来,顾不上头疼,便要去寻找他。 由于起的太急了,险些摔倒。 她扶着内壁的木头柱子,将紧挨着的两个牢房都仔细的看了一眼,在左侧的牢房内看见齐煦的身影。 他正躺在暗处的草堆上,呼吸均匀,衣服除了有些灰尘,似乎是没有什么伤口。 她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没受伤就好,至少人是没有问题的。 她将双手伏在柱子上,望着他轻声喊道:“齐煦,你怎么样了?” 叫了一声见没人答应,她便又加大了声音道:“齐煦,你快醒醒,你怎么样了?” 过了半晌,才看见齐煦缓慢的睁开了眼睛,见顾余正站在柱子前看着自己,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立即站了起来。 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关切的道:“阿余,你没事吧。” 顾余朝他微微一笑道:“没有,我没事,我们被人抓了。”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又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边还有几个人把守。” 齐煦顺着她的视线往一旁的狱卒处看了一眼道:“这想必是天鹤帮的老巢,就是那些刺着兔子纹身的山匪,阿余不要害怕,既然没有直接将我们杀了,想必定是有其他的目的,等下我们见机行事。” “恩,我不怕的。”顾余朝他点点头。 “好一个伉俪情深啊。”暗处忽然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 二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衫长袍的男子朝着他们走来,面上带着慵懒的笑,边走边拍着手掌。 “你是何人?”齐煦警惕的望着眼前的人问道。 “我是这天鹤帮的二当家。”那男子笑着答道,“我们大当家的要见你们,请吧。”说完便向着齐煦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立即有小厮打扮的人上前开锁,将他们二人带了出来。 顾余跟在齐煦的身后,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不到一会的时间,他们便被带到了大堂,一进门便看见一个微胖的男子坐在中间的虎皮毯子上。 下面依次坐着两个男子,其中有一个便是方才请他们出来的二当家。 坐在虎皮毯子上的那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看上去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顾余静静的立在那里,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丝胆怯,被抓以后她倒是有些淡然了,既来之则安之,再想法子逃出生天。 刀疤男沉着脸对着齐煦道:“你是何人?可知这是何地?” 齐煦朝他抱拳一礼道:“在下与夫人是南下来经商的,误入贵地,还请帮主见谅。” 他说完侧头看了一眼顾余,朝她莞尔一笑。 “奥?你可知擅入天鹤帮者,该当如何?”刀疤男靠在虎皮椅子上悠然道。 第25章 谈判 “擅入天鹤帮者,死。”齐煦泰然自若的站在大堂中间,面上丝毫没有惧意。 “很好。”刀疤男饶有兴趣的望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将身子坐正道:“你还是第一个这么淡然说出这句话的人,你不害怕吗?” 齐煦将手放到背后,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衣袍,淡淡道:“在下本就是行商之人,长年累月在天南地北闯荡,哪一次不是在刀口上行走,见多了这种事情,便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奥?那你就不怕死?”刀疤男紧盯着他问道。 “怕,但是我更想活着,所以恳请大当家的给在下与夫人一条生路,齐某定当感激不尽。”他看了一眼顾余又将目光落到刀疤男身上。 刀疤男又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仰起头猛灌了一口,说道:“既如此,我便给你一个说服我不杀你的理由,如若说服不了我,那你便去给我的葡萄架做肥料吧。” 话毕他又将目光落到了顾余的身上,面露阴笑道:“至于你的夫人.....就留在这里给我做压寨夫人好了。” 顾余听得这话,下意识瞥了一眼上面坐着的人,光是看他那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心中就涌上一阵厌恶感,不由的朝齐煦身后靠了靠。 长成这样还想娶她做压寨夫人,简直是痴心妄想,她在心里将这刀疤男的祖宗狠狠问候了一番。 齐煦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转而侧过身对着对刀疤男道:“早就听说天鹤帮自立为王已久,一直想要扩张势力,却屡次被朝廷打压,如今只能蜗居在这山里,想必这局面不是大当家想看到的吧。” 刀疤男看了一眼齐煦,神情突然正色起来,说道:“此话怎讲?” “齐某猜测,大当家的这么久的时间没有行动,必定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财,放眼望去,不论哪个朝代的能人强将想要起势,必定是要雄厚的钱财作为后盾的。” 顿了顿他又道:“前些日子,齐某在玉照行商的时候,听说天鹤帮沿途抢夺百姓钱财,此番作为想必不单单是为了温饱吧。” 刀疤男眯着眼睛看着他,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想不到眼前这人竟然能将此事看的如此通透,他们的确是缺钱,靠抢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再说了他的想法是要夺取这盛国的天下,总是靠抢也会失了民心,即使是最后夺得天下,恐怕也很难服众。 想到这他缓缓起身,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将齐煦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继续说。” 齐煦又将顾余往身后揽了揽,朝他一笑道:“齐某是个商人,自然是用商人的思维来考虑事情,既然大当家的有需要,齐某正好也有所求,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刀疤男疑惑的望着他。 齐煦定了定神,继续道:“齐某不才,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存了些银钱,我愿拿出全部的积蓄相助大当家去完成你的宏图大业,我们夫妻二人只想安稳的度过一生,到时还请大当家的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们如何信你,空口白牙谁人不会说?大哥,你可不要被这人给骗了,万一将他们放走,定后患无穷。”坐在一侧的灰袍男子突然起身,语气不善的说道。 “就凭我们拥有同一个仇家。”顾余壮着胆子站了出来,目光凌厉的望着那二人说道。 她一直站在齐煦的身后听他说话,知道他是想要拖住时间,好找人来搭救,便找准时机,与他唱个双簧,好取的他们的信任。 “奥?齐夫人这话何意?”刀疤男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在她的认知里,这些人既然做了亡命徒,定然是因为受到了某些压迫,才落草为寇,过得好的人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就如她一般,为了安稳的生活,颠沛流离。 眼下看来,他们的仇人应是朝廷,既然如此,攻心为上,与他们精神达成一致才是上策。 顾余朝前面走了一步,神色严肃道:“我和相公原本在盛都是做酒楼生意的,由于生意太好,便得罪了朝廷的一位大官,那位大官私下也在经营着一个酒楼,为了自己的利益,那位大官便联合他的同僚们共同来抵制我们,后来我们被逼到走投无路,只好将家产变卖,离开了盛都,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说到这里,她的眼角恰到好处的落下来一滴晶莹的泪珠。 看的刀疤男眉头一皱。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又道:“既然朝廷对我们不仁,我们便要将他们搅和的鸡犬不宁,我们夫妻二人人单力薄一直苦于没有法子,眼下正好借大当家的手,让朝廷头疼头疼,也好为我们夫妻一雪前耻。” 她在齐煦面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不敢正面瞧他。 透过眼角的余光,她看见齐煦正一脸阴霾的看着她,脸色似乎是不太好看。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难保你这不是编出来诓骗我们的。”绿衫男子还是一脸不信任的看着她道。 顾余将手指紧紧的捏成了一个拳头,她都这样说了,还不肯信任他们,都想将这碍事的绿毛怪打得满地找牙才好。 正思忖间,头顶的上方忽然传来齐煦的声音:“各位不信任我们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夫人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没必要骗你们。不如这样,我留在此处,让我夫人下山去取银票,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放人,大当家的你看如何?” 刀疤男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大堂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半晌。 灰袍男子才走到刀疤男的跟前,压低声音道:“大哥,既如此,不如就给他这一次机会吧,我们眼下也真是需要钱的时候,兄弟们都有好些日子没有吃好肉喝好酒了。” 这时,绿衫男子也走了过去,对着他耳语道:“大哥,二弟也觉得可以一试,毕竟他们才两个人,万一到时候出现异状,我们将他们就地解决了便是。” 听到这话,刀疤男才将紧紧皱起的眉头松了开来,对着齐煦道:“那本当家的便给你这次机会。” 他看了一眼屋外的情形,见昏暗的天空亮了许多,雪花也渐渐变小了,看着天气似乎有转晴的迹象,便道:“后日便安排你夫人下山去取银钱,若是她在五之内没有赶回来,我便将你做成花肥。” 齐煦心下稍稍松了下来,知道此事已经成了一半,便朝他抱拳一笑道:“齐某在此谢过大当家的。” 他看了看一旁的顾余又道:“这两日我夫人与我在一起吃了不少苦,还请大当家的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她身子不大好,若是住在那潮湿的大牢内,定会吃不消,也会影响下山取银钱的时间,还望大当家准许。” “这有何难,给你安排便是,我这天鹤帮最不缺的便是住处。”刀疤男气定神闲道。 有了这个交易,他的心情便好了许多,没想到这一趟还能捞到这么大的一个钱袋子。 他朝一旁的青衫男子看了一眼道:“二弟,带他们到后院去休息。” 从大堂出来以后,齐煦搀扶着顾余跟着青衫男子一路行至一个院落前,停了下来。 青衫男子指着里面道:“这便是你们休息的地方,有什么需要就叫人,外面会有小厮值守。” 顾余朝他施了一礼道:“谢过二当家。” 待那人走后,她便跟着起煦进了院子,将门紧紧关了起来。 “想不到这个山匪窝,竟然还如此风雅,竟然给这个地方取名字叫天晴阁。”顾余一进屋子便将四下观察了一番。 半晌没有听到齐煦接话,她便有些奇怪,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捂着自己的腰间,面色惨白。 “齐煦,你怎么了?”她赶紧跑过去扶着他担忧的问道。 “无碍,就是受了点伤。”齐煦虚弱的说道,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正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还说你没事,看看你这样子。”她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将齐煦搀扶到了榻上,待他躺平,顾余想也不想便伸手去解开了他的衣服。 解开他的中衣后,一条长长的刀伤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伤口正往外面渗着血。 她惊诧的看着齐煦问道:“你这是何时受的伤?看起来像是很久之前的伤口。”伤口处有些结痂已经开裂。 “不久之前的事情,本来都愈合了,兴许是与那两人缠斗时,用力过猛,导致伤口裂开了,休息两日便好。”他将里衣的一角撕下一块,敷在自己的伤口上,简单包扎了一下。 “那我出去给你找些药来,你等着我。”顾余说完便立即站了起来。 正当她准备转身的时候被齐煦一把拉住,他有些虚弱的道:“阿余,别去,我们的事情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多了反而会节外生枝。” 听他这样说,顾余点点头,又坐了下来。 随后,齐煦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递到了她手上,强忍着疼痛坐了起来。 又将身子向她挪了挪,压低声音说道:“后日你下山,去宁香坊找一位叫九衣的姑娘,把这个交到她手里,让她去请李大将军前来剿匪。” 第26章 同塌而眠 “恩,放心吧,我一定亲自交到她手上。”顾余朝他点点头,将玉佩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掌心中。 一阵冰凉的触感在手心蔓延开来,她用拇指顺着玉佩的纹路摩挲着。 暗想,这九衣姑娘会是个什么人呢? “九衣是我安插在宁香坊的探子。”齐煦突然说道。 顾余赶紧将手里的玉佩收了起来,有些心虚的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发丝,又转身到桌子前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对了,方才在大堂我那样说,你是不是很生气?”她将茶水递到了齐煦的手上看着他。 齐煦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道:“没有生气,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 她哦了一声,又道:“我明明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那是伤口裂开了。”他有些好笑的望着顾余,不由的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在外面喊道:“齐老爷齐夫人,小的来给你们送饭来了。” 顾余看了一眼齐煦,快速帮他穿好衣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起身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穿着麻布短裳的小厮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他将屋内快速的环视了一眼,才将食盒放到了桌上。 面上带着笑容,双手交叠在身前,朝着他们二人道:“老爷夫人,这是给你们吃食,还请慢用。” 顾余朝他微微一笑道:“多谢这位小兄弟,方才我正打算去厨房要些吃食呢,你就送来了。” 小厮恩了一声,又将他们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转身出去了。 待那小厮走远,她迅速的将门关了起来,将食盒的盖子打开,里面放着三盘菜,两碗米饭。 顾余将菜放在了桌上,低头闻了一下,有些鄙夷的道:“这个菜与我做的菜相比,可差得远了。” 齐煦没有接话,从后面走了过来,将她揽到了一边,从荷包里取出一根银针插在了饭菜里,又将银针拿到半空仔细的看了一眼,见颜色没有任何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以防万一,还是要先检查一番才能吃。”他拿出手绢边擦拭银针边说道。 顾余看他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他道:“你这也太谨慎了,我们对他们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不至于现在就下毒谋害我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齐煦淡淡的说道。 她眯起了眸子看了他一眼,见他用银针探毒的动作如此熟稔,像是做了无数遍一样,就有些好奇。 于是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被人谋害过?” 齐煦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把是不是去掉。” 他将银针放进荷包里,重新挂在了腰间,给顾余夹了一些菜,说道:“阿余,多吃点,都有一日没吃过东西了。” “啊?你身份这么尊贵,竟然还有人害你?”顾余有些惊讶的问道。 齐煦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催促道:“快吃饭,这些事情等以后我再告诉你。” “恩。”见他不愿说,顾余只好不再缠问,默默的吃起了饭。 她从小就生活在乡下,对皇家之事本就知之甚少,如今听得皇子也会被人谋害,便觉得有些惊诧,甚至还有些同情他。 那一瞬间,她头一次感觉自己与他站在同一面。 吃过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点着的油灯被窗户缝隙刮进来的风吹得左右晃动着。 顾余抱着枕头站在榻前,面上略带尴尬的望着齐煦。 整个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卧榻,连个躺椅都没有,就连被子都只有一条,枕头到是有两个。 先前为了求生,只好谎称是夫妻,完全把这茬给忘了。 “怎么办?要不再去跟他们要一个被子?”顾余轻声对着他说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又有人敲门,依旧是那个粗犷的声音:“老爷夫人,我们帮主让我来给你们送茶水来了,现在方便进来吗?” “方便。”齐煦应了一声,朝顾余挥了挥手,示意她将枕头放下。 她赶紧将枕头放在了榻上。 他将门一打开,那人便猛地跌了进来,手里的茶壶却稳稳的被放在地上。 那小厮起身,拍了拍衣服的灰尘有些尴尬的道:“没站稳。” 说完便将茶壶提起放在了桌上,眼神又往里面瞟了瞟道:“老爷夫人还没休息呢?” “马上就准备休息了,对了,这位小哥,不知是否有多余的被子,这里晚上寒冷,我怕被子不够用。”顾余从里间出来笑着道。 “不巧,我们天鹤帮什么都不缺,就缺被子。”小厮得意的说道,又将他们二人上下打量一番,戏谑道:“叫老爷晚上睡觉将你抱紧些,这样就不冷了,小的先行告退,就不打扰老爷夫人休息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答话,便自顾自的出了屋子。 顾余气鼓鼓的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紧紧的捏起了拳头。 能好好做个人吗?过个嘴瘾是能多块肉还是能捡个银子咋的? 齐煦将门关上,落上插销,走到她的身边道:“夜里只能将就下了,只怕他们还会安排人过来探查,千万不能露馅。” “那我们....怎么睡,这里可只有一个床铺。”顾余有些犯难的看着他。 “既如此,做戏就得做全套,阿余就睡在里侧,我睡在外侧,我们和衣而眠。”齐煦闪着眸子看着她道。 顾余朝他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熄灯后,两人和衣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的寒风呼啸着刮过屋顶。 顾余用双臂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听得身旁之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她才将身子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刚刚闭上眼睛,便听得身旁之人翻了个身,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又用手环住了自己的身子。 “阿余,我可以.....抱你一下吗?”齐煦突然说道。 “不可以。”顾余立即拒绝了他。 谁知那人竟又往她的身旁靠了靠,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我冷。” 他的声音轻轻的飘到了顾余的耳朵里,令她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你把被子盖好就不冷了。” “还是冷,腰上的伤口也有点疼。”齐煦语气略带娇弱的说道。 他说话的热气尽数喷在顾余的脖颈间,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了,算我怕了你,就只准抱一下。”她叹了口气,想到他那撕裂的伤口,就有些不忍心。 这被子确实是有点薄,她自己都冻得瑟瑟发抖。 话音刚落,身后之人立即就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一阵温热的气息瞬间便将她包裹起来。 她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指,精神极度紧绷。 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屋子外面那个昏黄的灯笼,直到身后的人呼吸完全平静下来,才敢沉沉睡去。 彼时,屋顶探查的人才将瓦片重新盖上,退了下去。 一夜无梦。 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三日,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顾余便跟着三当家的出了天鹤帮。 看着齐煦清瘦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廊下,目色深沉的看着自己,她的心头就莫名涌起一阵心疼,便用口语对他说道:“放心。” 随后便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之中。 她一路记着路,向三当家要了一匹快马,快速的穿行在涂山中。 用了大半日的时间便进了新唐县境内,其后上了官道,速度更加的快了起来,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县衙。 这是去酒肆与宁香坊的必经之路。 她打马远远的过来,便看见元清一脸急切的等在县衙门口。 见她过来,他赶紧上前道:“顾姑娘,我们殿下呢?”说着又往后面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 顾余仍旧骑在马上,神色严肃道:“你家殿下安全着,他有点事情需要处理,让你等在衙门不要声张,等事情办完他便回来了。” 说完便策马离开了,元清抿了抿嘴,像打了鸡血似得,立马恢复了精神,转身便往衙门大堂去了。 到了酒肆门口,见里面宾客满座,她绷着的心这才松了一半。 阿顺与惠娘见她回来了,赶紧迎了出来,欣喜的跑到她的面前道:“掌柜的你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们了,店里一切如常,我和惠娘都照顾着呢。” “恩,好样的,我娘怎么样了,惠娘?”顾余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俩,从马上下来。 “夫人这几日都还挺好的,我没有将你失踪的事情告诉她,只是说你出去办事了,免得她承受不了。” “谢谢你,惠娘,眼下我还有更重的事情要去办,你们继续帮我照看店铺和我娘,我办完事了回来再好好的感谢你们。”她上前一把握住了蕙娘的手。 “恩,你放心。”惠娘说道。 在柜台拿了些银子,便又上马找了一条人少的小道,策马扬鞭来到了宁香坊。 她站在宁香坊的门口,敛了敛神色,挺直了腰身走了进去。 刚刚进到里面,管事妈妈便将她拦住了。 “宁香坊不招待女客,姑娘怕是来错了地方吧。”她一脸不悦的道。 “我就是专门过来的,这些够不够。”她将一袋银子在空口晃了晃,管事妈妈见到银子两眼发光,一把便将银子夺下来,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继而满脸堆笑道:“不知小姐是想要点哪一位姑娘呢?” “九衣。”顾余冷声道,她也不想跟她废话。 “楼上,左边第五间,九月阁。”话音刚落,顾余便疾步冲了上去。 “我老婆子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女子来找女子听曲儿的,看她这猴急的样儿,真是开了眼了。”管事妈妈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顾余踏进九月阁,透过珠帘,便见一个模样秀丽的女子正在弹着琵琶。 见她进来,九衣赶紧将琴放了下来,笑着迎了上来道:“小姐,今日想要听什么曲儿?” “你便是九衣?”顾余没有答话,冷冷问道。 九衣朝她行了一礼道:“正是。” 好一个美人胚子,想不到这齐煦竟然会用这么美的人做探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递到了九衣手中,对她道:“衡王殿下口谕,让我拿玉佩来找你,去请李大将军前去涂山剿匪。” 九衣接过玉佩,看了一眼,立即敛起笑意,站直了身子,将门从里面反锁。 又转身在屋子的一角转动烛台,屏风后面立即出现了一道门,随后他便将顾余请了进去。 待门紧紧关上后,九衣朝她握拳道:“卑职裴延领命,这就随顾姑娘去找李大将军。” “你是男子?”顾余被他这一句中气十足的男声惊得目瞪口呆。 第27章 陵州寻将 面若桃花,腰若杨柳,声如清泉,媚从骨出,这样的一个绝色,她竟然是个男子,这是什么惊世骇俗。 一声卑职,差点没把她送走。 裴延朝她尴尬的一笑道:“正是,顾姑娘,我们这就动身去找李将军吧。” 话落他便一个利落的转身,跳上了窗台,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从这里下去?”顾余一脸惊诧的望着他。 这里可是二楼,虽说跳下去也死不了,但是崴个脚什么的也会吧。 裴延朝她点点头道:“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从这里走。” 她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裴延便一个纵身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地上。 顾余走到窗子旁边,朝下看了一眼,二楼虽说不高,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但是看见裴延正一脸悠然的站在下面看着她,她就顾不上那么许多,鼓起勇气跳了下去。 整个人重重的落到地上,因为重心不稳,便往前栽倒下去,裴延眼疾手快的将她捞了起来。 “你不会武功吗?”他疑惑道。 顾余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见他的手还在自己后背,立即往一旁挪了挪,理了理自己的衣裙:“不会。” 裴延扶了扶额,略显尴尬:“我以为你能来给我送信,你也是会些武功的呢,没想到...是我唐突了。” “不打紧,我们快点出发吧,你们殿下还在等着我们救他呢。”顾余冷声道。 裴延点点头,便带着她离开了宁香坊,约摸走了一刻钟,在一个僻静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顾姑娘,你在此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裴延朝她说道。 “恩。” 她站在院子门前,望着裴延进去的那个屋子发呆,心里隐约有些担心,不知道齐煦现在怎么样了,距离她离开那里已经快有一日的时间了。 正思忖间,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身形修长的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人眉眼间透着一股清冷,神情秀彻,脸如雕刻,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顾姑娘,我们出发吧。”他走到顾余的身前,朝她微微一笑。 顾余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暗想,难怪齐煦要让他来做这个探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就连男装都这么好看。 “我们如何去?”见他孤身一人立在院子门口,身边也没有马车,她就有些疑惑,难不成靠脚走? 因为翻窗走的,自己骑过来的马还拴在宁香坊外面的马厩里呢,早知道就将它骑过来了。 “骑马去。”裴延朝她莞尔,抬手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号。 彼时,便有一匹黑色骏马哒哒的跑了过来,后面还带着一匹棕马。 顾余心下一惊,这后面跟着的马不是她骑来的那匹吗? “这.....你什么时候把我的马牵过来的?”她惊讶的望着裴延。 “自然是离开的时候,早就安排人带过来了,快出发吧。”裴延一脸正色。 两人一同上了马,迅速的出了新唐县。 此时正是黄昏时刻,天边还挂着一轮火红的红日,周边晚霞似锦。 两人骑着马并排行走在官道上,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的颀长。 “我们去哪里找李将军?”顾余大声的问着裴延。 “陵州,李大将军在陵州驻守,从这里过去等到陵州应是丑时了。” “啊?这么久?天鹤帮给的时间是五日,眼下已经过去了一日了。”她不禁捏紧了手里的马鞭,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为何自从离开涂山,她的心里便时时浮现齐煦站在廊下看她的眼神,怎么都挥之不去。 裴延扬了扬马鞭:“明日夜里我们便能一举拿下那帮山匪,顾姑娘不用那么担心,殿下他自有分寸。” “那就好。” 说罢,扬起马鞭抽在了马背上,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惊到,背部吃痛快速的往前跑去。 丑时刚过,两人便到了陵州,风尘仆仆的站在城门下,顾余的双颊因为寒风吹佛,已经泛起大片的殷红。 楼上的士兵见他们到来,立即戒备起来,手握长刀,站在楼上朝他们道:“来者何人,眼下正值宵禁,禁止入内。” 裴延从胸前摸出一块明晃晃的令牌,高高举在手上朝上面喊道:“我是奉衡王殿下之命,前来面见李大将军,烦请军爷开门。” 守城士兵见他手里拿着令牌,怕耽误事,便差了人往后面去了。 “你等着,我已经差人去告知将军了。” 顾余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低声问道:“你们与这李将军熟吗?” 裴延侧着头对她道:“李将军为人正直,在朝中独树一帜,从不与人结交,但独独对我们殿下很好。” “那就好,我都怕他不理我们,那样的话可就惨了。”她略带着欣喜的说道,“没想到你们家殿下这人缘还是很不错嘛。” 裴延朝她点点头。 正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楼上的将士朝他们二人喊道:“速速进城。” 两人对视一眼,扬起马鞭,快速进了城,很快他们便被带到了李将军的处所。 眼下已经是丑时中,远远的便看见李将军着一身盔甲站在门口候着他们。 裴延见到李循,赶紧向他行了一礼,顾余跟在后面也跟着向他行了一礼。 “见过将军,殿下现在被困在涂山,现下已经找到山匪的老巢,差卑职来寻将军前去剿匪,一同把殿下救出来。”说完从衣服里摸出一块玉佩递到了他的手里。 接着又道:“是这位顾姑娘带回来的信物,我已经确认过了,是殿下常佩之物。”他朝顾余看了一眼。 李将军一把接过玉佩,左右翻看了一遍道:“是衡王殿下的没错,你们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去整顿将士们,晚些时候就出发。” “多谢将军。”裴延朝他抱拳。 待他走后,顾余与他一同站在屋外的廊下,等待着指令。 她望着一片漆黑的远山,心里竟有些期待前去涂山营救齐煦一事。 一旁的裴延见她眉头紧锁,便侧头看着她问道:“顾姑娘与我们殿下是什么关系?” 顾余看了他一眼道,目光有些闪烁:“没关系,他是新唐县衙的县令大人,我只是个酒肆老板娘,这次因为我被人掳走,大人为了救我才落入险境的。” “奥,原来如此。”裴延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抬头看了看空中挂着月亮。 暗想,难怪往日在南阳锋派出去的探子都没有找到他们的线索,原来他们的老巢不在那里,而是在玉照的涂山。 没想到竟然还是因为一个姑娘才找到的,他都有些惭愧。 快到寅时的时候,便有将士唤他们前去城门口,说是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马上就准备出发。 他们二人迅速到了城门口,果然见着李循一身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三万骑兵。 于是赶紧上马进了队伍,随着众将士出发去往涂山。 顾余骑在马上与裴延并排而行,跟在李循与副将的身后,后面跟着三万骑兵,浩浩汤汤。 她还是第一次与行军之人走的如此之近,对他们还是有些敬佩的,这么多人竟然不到一刻钟便全部集结完毕,井然有序的站在将军的身后。 尤其是在凌晨,最冷的时刻,她的心里突然溢上来一些暖意。 李循找了一条最为隐秘的道路,带他们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涂山脚下,将马匹全部放在山脚留下一队人马照看,其余人则跟着李循与副将兵分两路往山上去了。 见顾余也要跟着一同前去,裴延便劝住她:“顾姑娘,此行危险,你还是留在山下吧。” 她摇了摇头,看着他笃定的说道:“他是因为我而落入险境的,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将他救出来,况且这山上我走过,比你们要熟悉一些,还能给你们指路。” 见她一脸严肃认真,裴延也不再坚持了:“那好吧,那你紧跟着我,我护你周全。” 他目光深邃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稍稍有些动容,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为了报答救命恩人,不惧生死,有胆有谋,还真是叫人钦佩。 两队人马没有带任何照亮的物件,一路抹黑往山上去了,顾余跟着李循的人马蜿蜒而上,为他们找到下山时留下的记号。 摸到天鹤帮的附近时,透过密林的缝隙便看见星星点点的灯笼正闪烁着昏黄的光晕,四下一片寂静。 待探子回来后,告知可以行动,他们便在李循的指挥下,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山匪一场恶战,手中的刀刃在夜色中泛出凛冽的寒光。 由于动作迅速,他们摸到天鹤帮的寨子上时,山匪守卫还没有发现,将士便将他们无声的斩杀在哨楼内。 整个寨子还在沉沉的睡着,丝毫没有发现有外人侵入,不到片刻时间,几个重要的哨楼就被全部解决了。 顾余便带着裴延一路往齐煦住的屋子找去,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屋后悄然而至,随后从窗子处翻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她根据自己的记忆,从窗户侧摸到榻前,想着齐煦还在熟睡,怕惊动值夜的山匪,便准备近身去唤他。 刚刚摸到帐幔前,便被人从后面突然扼住了喉咙,她立即伸手将正要过来的裴延紧紧拦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5 22:35:49~2021-04-16 22:4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监视 “你是何人?为何夜半来此,受何人指使?”齐煦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 “大人,我是顾余。”她赶紧解释道,听得是他的声音才敢说话。 齐煦赶紧松开了手,既欣喜又带着担忧的问:“阿余,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他顺势从桌子上拿起火折子将它吹亮,屋子里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裴延赶紧上前抱拳道:“殿下,卑职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齐煦朝他挥了挥手:“快平身,李将军来了吗?” “来了,已经在外面了,我与顾姑娘是特地过来寻殿下的,我们赶紧出去与他们汇合吧。”裴延恭敬道。 他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到顾余的脖颈间,见她脖子上隐隐约约的红痕,就有些心疼:“阿余,方才弄疼你了吧?” “无碍。”顾余冲他摇了摇头。 随后,几人便出了院子,外面仍旧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刚走了几步,便听见山寨的后方有人喊叫:“有敌人混进来了,大家抄家伙。” 这一声高喊瞬间便打破了整个涂山的宁静,火把从各个院子亮起,犹如雨后春笋般。 李循见时机差不多了,一声号令下去,几万将士便将整个寨子团团围住。 一时间山匪与漫山的将士杀作一团,到处都充斥着嘶喊声,刀尖相碰声,咆哮声。 整个寨子乱作一团,完全没有了秩序。 顾余紧紧跟在齐煦的身后,三人借着光亮准备往李循的方向去。 刚转过一个长廊,便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着一身绿色短裳,身后还跟着一群山匪,各个手里拿着大刀,目露凶光的瞪着他们。 “我就说的没错吧,放你回去果然就是放虎归山,如今可倒好,将官兵都引到家里来了,兄弟们抄家伙,给我杀了这几个人。”那人站在火把前面,面目狰狞的望着他们。 仔细一看发现那人竟是二当家。 齐煦抽出长剑指着他冷冷道:“若是你们缴械投降,我便可以饶你们一死,若是抵死顽抗,那便怪不得我了。” “呸,天鹤堂就没有贪生怕死之人,兄弟们谁能杀了他,我便提他做四当家。”二当家恶狠狠的说道。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群山匪就像是疯了一样,猩红眼朝他们扑了过来。 齐煦将顾余一把推到了裴延的怀里,厉声道:“照顾好顾姑娘。” 随后便与来人杀作了一团,顾余望着齐煦的孤身一人抵抗着几十个拿着大刀的山匪,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她努力使自己定了定神,颤声对着裴延道:“裴延,你去帮他吧,我没事,我可以保护自己。” 裴延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齐煦的方向,面露难色。 他早就想去帮忙了,只是他现在要保护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心里急的像猫抓似得,左右为难。 见他还在犹豫,顾余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朝他喊道:“快去,不要管我,衡王殿下需要你。” 裴延微怔了一下,朝她点点头,便闪身到了齐煦的身边,警惕的望着面前的山匪。 见他胳膊上已经有一道伤口,衣服上沾了许多血迹,裴延担忧的问道:“殿下,你受伤了?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我不是让你去照顾阿余的吗?”他没有答话,朝顾余那边看了一眼。 裴延一边击退着围攻上来的人,一边道:“顾姑娘定要我来相助殿下,卑职也有些担心殿下的安危。” 见顾余躲在暗处看着他们,她的身边没有危险,齐煦才稍微安心。 望着一遍一遍扑上来的人,齐煦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既然他们冥顽不灵,不愿意投降,那便不用心软,记住,匪首要抓活的。” “恩,卑职领命。” 没了顾虑以后,两人很快便将几十名匪徒斩杀,二当家见势头不妙,扔了火把便往后面逃蹿。 齐煦一个翻身便到了他的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裴延也迅速跟了上来,将他的双手困在了背后。 顾余见他们没了危险,心才放了下来,跑过去与他们汇合。 李循正在指挥将士作战,见齐煦三人押了一人过来,便立即差人将人接了过来。 “李循拜见衡王殿下。” “将军平身。”齐煦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何了?” “眼下就差匪首鲁录没有抓到,其余的都在这了。”他指了指身后的俘虏道。 齐煦朝他点点头:“务必将他抓住。” 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山间升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气,空气仍旧是十分的冷冽。 直到天空彻底亮起来,才将鲁录抓到,副将将他扭送到齐煦的面前时,那人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要不要卑职教训教训他?”裴延见他如此嚣张,便有些看他不顺眼。 齐煦不以为意,朝他摆摆手。 暗想既然已经抓到,就没有必要再去羞辱人了,眼下将他们押解回盛都才是要紧事。 待李循将整个寨子寻了一遍,发现没有漏网之鱼后,才将匪首几人捆在一处,浩浩汤汤往山下而去。 顾余与齐煦并排走着,晨间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裙摆。 她的目光落在了齐煦的衣摆上,见上面沾了不少血迹,眉头微微皱起:“你....受伤了吗?” “没有。”他拨了拨自己的衣摆,朝她摇了摇头。 “今日我便不回县衙了,要押解这些山匪回盛都面见陛下,可能要一段时日才会回来,我让裴延留下来陪着你,这样我放心些。”他看了眼顾余道。 顾余听得他要直接回到盛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时,心里竟然涌起一丝失落。 抿了抿嘴,强扯出一丝笑意:“好。”随后便侧过脸不再看他。 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眼眶胀的生疼,怕被人发现,她努力眨了眨眼将泪水逼了回去。 一行人在山脚下便分开了,顾余跟着裴延往新唐县的方向而去,齐煦则跟着李循押解着山匪往盛都的方向去了。 齐煦倒骑在马上,目光定定的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有些失落的转过身来。 李循见他这样便打趣道:“殿下莫不是对这女子动心了?” 他点了点头,望着刚刚探出头的太阳,沉声道:“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圆满结束,我便娶她为妻。” “那臣便预祝殿下早日将王妃娶回王府,只是.....这王妃是哪家的小姐呢?”李循朝他笑着问道。 “原本是国公府庶出的三小姐,现在是酒肆老板娘。”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听的这话,李循突然皱起了眉头:“是几个月前大闹国公府的那个?” 齐煦朝他点点头。 李循啧了一声道:“殿下好眼光啊,这王妃凭一己之力差点破坏掉了肃王与顾府的婚事。” 齐煦冷笑:“虽然最终他们还是联姻了,但是想必过不了多久也会崩塌。” 他那二皇兄,在外面不知养了多少个外室,表面上与那顾嫣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其实背地里早就嫌弃顾府了。 正思忖间听得李循又道:“只是这王妃的身份,怕是.....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此事,我已经有了对策。”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囚车,眼里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神色。 回到酒肆后,裴延便一直跟着顾余,仿佛成了她的跟班。 阿顺与惠娘都十分惊讶,怎的才两天的时间就带了个人回来了。 阿顺戳了戳惠娘指着门口倚着的人低声问道:“这人莫不是阿掌柜的捡回来的” 惠娘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别乱说。”她便擦着桌子边琢磨着,这事晚上得去县衙一趟了。 见裴延一脸漠然像个冰山一样站在门口,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去与他搭话。 自从从涂山回来后,顾余便一直闷闷不乐,每日都会坐在后院的被她砍断的半截桃树前面发呆。 她的心里总是想着要是她没有被掳走,没有涂山之事,现在他们应该是各自安好,互相做着自己的事情,也就没有这种烦乱的心情了吧。 她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开始上心了,不论什么时候,齐煦的那个深邃的眼神都会往她脑子里钻,怎么都赶不走。 但是她又纠结自己的身份,她的过去,一想到这,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扎进了死胡同,怎么都走不出去。 这日打烊过后,将裴延打发回去后,她躺在榻上仍旧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便搭了个梯子爬到了最初他们曾经坐过的屋檐上。 望着漫天的星空,坐在上面发呆。 望着望着,便看见往县衙去的方向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才看见那人竟是惠娘,她忽的想起前段时间惠娘总是在打烊之后就不知踪影的事情。 便赶紧从上面下来,出了酒肆后,一路跟随着她,想要看她到底是去见谁了。 她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一直跟着惠娘走到县衙后院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惊得她目瞪口呆,不知这惠娘竟然跟齐煦还有联系。 惠娘身后扣了扣门,里面有人立即便给她开了门,将她迎了进去。 顾余跟着走了过去,轻手轻脚的贴着后院的大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元清大人,眼下阿余回来了,我还要监视着她吗?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个叫裴延的人。”惠娘看着元清问道。 “不用,大人暂时不在这边,接下来的事情等大人来了在说,那人你不用管。”他冷声道。 听到监视一词的时候,便再也听不进去其他的话了,这两个字仿佛像是针尖一般,在她的心上狠狠的刺了一道。 她怎么也想不到,惠娘竟然是在为齐煦办事,而她办的事情竟然就是为了监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6 22:46:02~2021-04-18 13: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那便放弃他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伸手擦了擦眼泪,快速的跑开了。 亥时过后,街头便开始冷寂下来,一日的热闹也在这个时候开始隐匿起来。 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着,脑中快速的过着往日的种种,思绪一下子便回溯到她从顾府离开的那日。 一切的时间线便被她串联了起来,难怪那日在被顾嫣围攻的时候,齐煦会突然出现,莫不是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开始有联系了。 天下果然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想到这她的心头越发的难受起来,这种感觉比被人背叛还要来的痛心。 一口气就跑到了新月湖边,望着倒影在水面的弯月,发了许久的呆。 “顾姑娘这是怎么了”身后忽得响起裴延的声音。 顾余没有回头看他,仍旧定定的望着湖边。 裴延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双手抄在胸口慢悠悠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是因为衡王殿下吗?” 他一直在暗处躲着看着她,见她从屋顶上下来,一路去了县衙,后来又到了这里,他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了。 “裴延,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某一天你发现你信任的人突然背叛了你,为你做的事情都是故意接近你,监视你,你会作何感想?”她漠然的看着远处昏暗的山峦。 “如此,若是我.....那便放弃他。”他侧脸看向顾余,神色复杂。 那便放弃他,这句话在她脑子里面一遍一遍的来回游走。 几日的思想折磨,再加上方才的刺激,使得她急火攻心,一下子便晕倒在了地上。 见状,裴延眼疾手快的将她揽住。 他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额头竟然烫的吓人。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用自己的衣袍紧紧裹住了她,飞身上了屋檐,快速穿行在黑夜中,将她送回了酒肆后院。 把她安稳的放置在榻上,将帕子打湿为她降温。 帕子刚刚放在她头上,裴延的手便被她一把抓住,紧接着就听得她在喃喃自语:“齐煦,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 听到这句话,他的心头微微一怔,快速的将手抽了回来,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便浮现出了那日在涂山脚下,衡王看她那深情的眼神,便感觉有些不适,闪身离开了酒肆。 第二日顾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曹氏正在榻前照看着她,见她醒来,一脸欣喜的道:“阿余,你总算醒了,可吓坏娘了。” 顾余见她一脸疲惫,坐起身一把抱住了她:“娘,让你受惊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娘担心了。” 她伏在曹氏的肩头,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对他有任何的感情了,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位置。 稳了稳情绪便放开了曹氏,对她一脸笑意:“娘,再有两日便要过年了,我带你去铺子里买些新首饰和新衣服吧。” 曹氏抚了抚她的头发,担忧的道:“阿余还病着呢,娘不要首饰,阿余的身体最重要,还是好好休息吧。” 顾余赶紧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笑道:“娘,你看,我没事了,我们一起去吧。” 曹氏见她果真没事,才笑着点了点头。 盛都。 长安街上已经是一片热闹繁盛的景象,几乎所有的铺子都换上了新的对联,廊下都挂起来鲜红的灯笼,到处是一片喜庆之色。 齐煦一行人,押着山匪浩浩汤汤的便进了盛都,马不停蹄的走了六日才到达。 彼时他已经有些疲惫,与李循骑在高头大马上往皇城进发。 御书房内,盛帝正靠在龙椅上看着书。 苏公公从外面进来,朝他行礼敬声道:“启禀陛下,衡王殿下与李大将军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盛帝将书放在了案前,略有些欣喜:“请他们进来。” 三日前便接到齐煦的密信,说已经将山匪剿灭,正准备押解回盛都。 盛帝那日中午高兴的整整吃了三碗米饭,将一众宫女太监都吓坏了,虽然过了三日,他还是依旧十分欣喜。 进到殿内后,两人便跪下行礼,齐煦望着上面坐着的盛帝恭敬道:“父皇,儿臣已经将鲁录抓捕归案,天鹤帮一众山匪皆已伏法,已经送往诏狱了,待父皇发落。” “免礼,都起身吧。”盛帝从案前走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儿这次做得好,解决了朕的心头大患。” 他又走向李循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李爱卿此次做的也很好。” 齐煦看了一眼盛帝,见他始终面露悦色,便知此事有了些成效,心中涌上一丝喜色。 盛帝说完便转身又坐到了案前,用手轻轻敲打着案几:“明日午时,将一众山匪押至刑场,斩立决。” 他早就恨透了这帮山匪,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占山为王,完全不把他这位天子放在眼里,简直是他称帝生涯中的奇耻大辱。 盛帝暗想,按照他的想法,现在立刻就想要将他们斩立决,只是早朝还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此事,他只好忍着。 “是,儿臣定会监督诏狱办好此事,不让父皇忧心。”齐煦泰然道。 盛帝冲他微笑着点点头。 直到这时,才对齐煦有些刮目相看了,往日都觉得他比不上他的几个兄弟,如了结了他心头一等一的大事,忽的就觉得他有一种能堪大任的感觉。 “皇儿,想要个什么样的赏赐?”盛帝望着他道。 齐煦没有直视他,撩开衣袍往地上一跪:“谢父皇,此事本就是为父皇分忧,为盛国的安定着想所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儿臣不要赏赐。” 盛帝见他如此懂事,心中对他的喜爱越发的多了起来。 这一刻,他有些欣慰,笑道:“皇儿是长大了,都知道为父分忧了。” 齐煦赶紧又朝他扣了扣头道:“这些都是而儿臣应该做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盛帝,支吾道:“只是.....这次也不全是儿臣的功劳,还有一个人也帮了大忙,若不是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将他们一举歼灭。” “奥?是何人?今日可一起来了?”盛帝有些诧异。 “回父皇,她是新唐县余生酒肆的掌柜,名唤顾余。” 听到这话,一旁的李循连忙附和着道:“启禀陛下,确有此事,就是这位顾姑娘前来为衡王殿下传信的。” 盛帝突然就来了兴致,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还有位姑娘相助。 他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看着二人:“都起来,给朕仔细讲讲。” 齐煦便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将盛帝听的如痴如醉。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见女子有如此胆识的了。 “皇儿,你将她带到盛都来,朕想见见她。”盛帝望着齐煦道。 想着马上要过年节了,顿了顿他又道:“这样吧,上元节的时候宫里要举行宫宴,到那时你将她带来给我看看。” “儿臣遵旨。”齐煦朝他行了一礼,微微勾了勾唇角,幸好,一切都是按他的料想发展的。 第二日,在朝堂上,苏公公得了盛帝的旨意,当堂宣布了对天鹤帮的惩处,定于午时问斩。 齐煦被赏赐了黄金万两,李循升为正二品的镇国大将军。 此番,剿匪一事才算圆满落幕。 朝廷中的官员才正面看到了齐煦的才能,有不少人开始倒戈到他的门下,纷纷登门送礼,好求的衡王的看重。 齐煦站在王府花园的假山下,望着容妃最爱的梅花发愣。 除夕的前夜,院子里的梅花突然全部都盛开了,色彩明艳,与满院的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院里,李循正为他处理着前来送礼的人,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那些人像是狗皮膏药似得,赶都赶不走。 衡王不喜与他们打交道,便遣了他来处置。 听着喧闹声,齐煦对着梅花道:“母妃,你看见了吗?阿煦如今已经得到了父皇的看重,马上就可以为你报仇了。” 梅花依旧静静的立在枝头,花瓣殷红,花枝被风吹着轻轻摇曳着。 王府外面,齐然正面露不悦的看着衡王府一波又一波登门的人,看着往日巴结他的人通通都去了齐煦的府中,他便恨恨的捏紧了拳头。 咬牙切齿的道:“齐煦,你给我等着。”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齐煦去新唐县居然是为了去剿匪,最可笑的是他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派人去监视他,探子回来说他整日都是不务正业,听曲儿逛花楼,还天天跟那个厨娘厮混在一起。 怎的如今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父皇跟前的红人,百姓心中的英雄了呢。 他不服气,越想越生气,他才好不容易将三四弟绊倒,眼见着大位唾手可得,怎的又半路杀出个他来。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太子之位只能是他一人的。 齐然面色越来越阴冷,闭着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的一甩衣袖,转身回了肃王府。 他站在花厅内,面色氤氲的对着乌渊道:“去往新唐县监视衡王的探子办事不利,你去将他们全部诛杀。” “是。” “还有,若是衡王再去新唐县,便......”他目光阴狠的看着乌渊,朝他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8 13:07:18~2021-04-18 21:4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牧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裴延放的烟花雨 除夕夜。 顾余做了一大桌子菜,与曹氏坐在桌前,正吃着年夜饭。 屋外不知何时簌簌的又下起了小雪,寒风瑟瑟,将雪花吹着飘落在灯笼上,又很快化成了水珠,顺着灯笼的弧度滑了下去。 两人正说笑着,就听见砰地一声窗户被风吹开了。 曹氏赶紧起身,走到窗户前伸手将它拉了过来,彼时,便瞥见了一个身影正静静的立在外面的树下。 她心头一惊,装作没有看见将窗户轻轻的掩上,回到桌前轻声道:“阿余,外面怎么站着一个人?” “啊?娘莫不是看错了吧?这大过年的谁会站在外面啊?”顾余打趣着问道。 曹氏朝她挤了挤眼:“真的有个人,还是个男人。” 男人?顾余赶紧跑到窗户下面,顺着缝隙向外面看了一眼。 见树下果然站着一个人,消瘦的身影看着十分清冷出尘,她一下子便想到了裴延,自从那日在新月湖边见过一面后,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 “娘,是裴延,我去将他请进来。”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道。 “恩” 打开院门,便看见他静立在树下,身上沾满了雪花,看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感。 “裴延,这几日你去哪儿了?”她走过去抬眸望着他道。 “我一直在暗处保护着你。”他淡然看着她。 “我以为你得到消息就走了呢!赵修已经逃到盛都去了,我现在也是安全的,日后不用在守着我了。” 裴延看着雪花轻轻飘在了她发钗上,又随着璎珞珠帘左右晃动着,目光便更加深沉了。 他没有答话,仍旧静静的站在原地。 “今夜是除夕,你进来跟我们一起吃个年夜饭吧。” “好。” 一进屋曹氏便热情的招待他,将他拉让桌子上坐着,又忙着给他添碗加筷。 裴延有些拘谨的接过装碗道:“多些伯母。” “裴兄弟,今晚你怎么没有回家?”曹氏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我没有家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又将目光落到顾余的身上。 听到这话,曹氏便有些唏嘘:“这样啊,那裴兄弟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经常来我们家里吃饭,反正也只有我和阿余相依为命。” “谢谢伯母。”他面上始终带着一种不喜不怒的神色,目光却没有离开过顾余。 顾余便有些同情他,看上去与她差不多的年纪,竟然已经深沉到如此地步,真叫人叹息。 在桌子上他除了说几声谢谢,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话。 吃完晚饭后,各家各户便开始放起了烟花,此起彼伏的声音从新唐县的各个角落响起。 雪花也下的越来越大,漫天飘飘洒洒,仿佛是在回应着这些盛开的烟花。 裴延站在院子外面的树下,目光深邃的看着顾余:“既然在你家吃了年夜饭了,我也得做点什么,就当回报你了,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她诧异道。 “跟我去便是了,我是专门保护你的,放心,绝对不会伤害你。”裴延笑着道。 “恩。” 她跟着裴延一路漫步到了新月湖边,站到赏景的廊下后,低头整理着裙摆上的雪花,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裴延竟然不见了。 顾余心下有些惶恐,四下张望,却怎么都找不到裴延的身影。 她背对着湖面,目光落在暗处仔细搜寻着他的身影。 突然,身后的湖面上发出一阵声响。 她猛地回过头,便看见湖面上燃起了一大片的烟花,犹如盛开的桃花,芳菲片片倒影在湖面。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被这种景象惊到呆住。 不由的转过身来,面露喜色的看着湖面的烟花。 “喜欢吗?”裴延在一旁突然道。 “喜欢。”顾余望着湖面层层叠叠燃放的烟花,笑的眉眼弯弯,才知道裴延要给她做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这是特地为你放的。”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她,望着倒影在她眼中的烟花。 顾余从余光中撇到裴延一直看着自己,便有些诧异的侧过头道:“这么美的烟花你不看,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 “你眼里有。”他眸色沉沉的望着她。 顾余略微皱了皱眉,侧过脸去,不再看他,只当是他在感谢自己。 望着这绚烂的烟花,她忽的又想起了齐煦,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些什么呢? 裴延想要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动了动嘴,又将话尽数咽了回去。 见她一脸笑意,他觉得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有些时候并不是得到才是幸福,远远的看着她护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于是他便侧过身,用手帮她挡着雪花,面带笑意看着烟花一点一点燃烧,直至殆尽。 借着感谢,为她下了一场烟花雨。 很快,便到了初六,酒肆也准备开业了。 顾余一大早便跟着阿顺与顺娘将铺子打扫了一番,将后厨灶台都清理干净,准备下午开始接待食客。 几人在酒肆忙的不亦乐乎。 “阿顺,这是给你的,新的一年万事顺意。”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纸包递到了阿顺手上。 阿顺立即放下账簿,满脸笑意的接过去:“掌柜的,你真的是太好了,去年多付了我工钱,今年又给我。” 她冲阿顺笑着点了点头。 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红纸包递给了惠娘:“惠娘,这是给你的,新的一年万事顺意。” 那件事情后,她没有责怪她,也想通了不少事情,在这世上活着有多少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她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谢谢阿余。”惠娘擦了擦手,笑着赶紧接了过去。 她朝惠娘笑着点点头,没有再多的语言,便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随着第一个食客入门,到桌子都坐满,已经是傍晚时分。 顾余现在已经成了甩手掌柜,将后厨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阿顺,前面的杂活都交给了惠娘。 她坐在柜台埋首记着账簿,打着算盘。 正在忙碌间,视线突然被人挡住,她头也没抬便问:“客官要吃什么?” “吃你最拿手的。”熟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拿着笔的手突然顿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 抬眸看向那人,见他仍旧是一副明眸皓齿,气质尊贵优雅的模样,心便像是漏了半拍。 “阿余,好久不见,我来了。”齐煦笑吟吟道。 顾余看着他的嘴唇一起一合,眼神有些涣散。 见她有些愣神齐煦又道:“阿余?你怎么了?” 察觉道自己有些失态,顾余赶紧放下笔正色道:“没事,齐大人想要吃什么?”语气确是十分清冷。 “做阿余最拿手的便好。” “我已经不做菜了,齐大人还是看着菜牒点吧。”她冷冷道。 齐煦微微凝眉,看着她的脸颊不带一丝笑容,心下疑惑,阿余怎么突然对自己说话如此疏远了?像是要距他千里之外似得。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元清,元清也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一直等到酒肆打烊,都没有看见顾余对他笑过,便站在门口不愿意离开。 顾余伸手便要关门,齐煦见状一把将门按住,有些委屈道:“阿余,怎的半个月不见,你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你是在责怪我回去太久了吗?” “我哪有资格责怪你,衡王殿下。”她依旧冷冷的道。 只要一看见他的脸,便会想到那件事情,一想到那件事情她便感到一阵心痛。 他望着她不带一丝暖意的眼神,就很迷惑,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阿余,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他又试探着问道。 话音刚落,顾余便冷声道:“没有,齐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要关门了。” 齐煦这才将手松开。 门就被啪的一声关上了,他十分落寞的站在门外许久才离开。 书房内。 齐煦靠着椅子一脸无奈的仰着头,望着屋顶的横梁发呆。 “元清,你说这阿余是怎么了,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了呢?” 元清正在为他整理着衣袍,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给吓到,差点将衣服撕出一条口子。 “殿下,依小的所想,这顾姑娘定是埋怨你那日突然就走了,要不然还能因为何事,裴延一直守着她,都没有出任何事情。” 他这才坐直了身子:“那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不生气?” 元清清了清嗓子:“殿下,元清也不知道,但是听人说过,若是把女孩子惹生气,便一直缠着她哄她便可,给她买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 “倒是个好法子。”他拍了拍元清的肩膀道:“你总算是有用了一回。” 第二日,齐煦将县衙的事情早早的就处理完毕了,换上一身青色衣袍便去了酒肆。 顾余见他来仍旧是一脸不悦,对他不冷不热,不紧不慢。 齐煦便点了一盘花生米,一壶流光溢彩,一直坐在正对着柜台的桌子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从下午喝到了晚上,喝到月上枝头。 顾余微微皱着眉头看他,有些疑惑,这人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的? 第二日,他便又是这个时间来到酒肆,仍旧是点了一盘花生米,一壶流光溢彩,一直静静的看着她。 一个喝醉酒的男子结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顾余的手,齐煦便一下子就炸毛了,将那人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怒道:“本大人在此,你还敢轻薄人家姑娘,活的不耐烦了吗?” 那人被他这一顿抽打吓得直接晕倒在了地上,顾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自那日之后,只要见他坐在酒肆里面,都没有人敢来吃饭了。 齐煦依旧是面带笑意,吃着花生米,抿着小酒看着她。 眼见着进账越来越少,她便再也忍不住了,是时候要跟他谈谈了。 再这样下去,她那赚的盆满钵满,再去畅游大好山河的计划猴年马月才能实现。 将手里的活计做完以后,洗了洗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她往齐煦面前一坐冷声道:“大人,你日日来我的酒肆,把人都赶走,只点一盘花生米一壶酒,是要我以后喝西北风吗?” “是啊。”齐煦冲她淡淡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说什么?”她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齐煦站起身,将身子向她压了下来,低声道:“这样我就可以养你了。”顺势又朝她挑了一下眉。 顾余被气的都忘了怨他,直接呛声道:“空口白牙谁不会说?你要是有那个能耐便拿出来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便看见齐煦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万两的银票,明晃晃的放在了她的面前。 第31章 刺杀 齐煦这番这架势让她惊得目瞪口呆,原本就只是想要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再捣乱的,没想到他竟然这样。 “我说齐大人,你是不是整日没事做太闲了?我这小庙可受不起你这尊大佛,你还是早点另寻别家吧。” 阿顺被这银票晃了眼,一个劲儿的朝顾余使眼色。 顾余瞪了他一眼,气的胸口都开始微微起浮。 见她更加生气了,齐煦以为自己做的还不够,便伸手敲了敲桌子。 元清马上就从外面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衙役,每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发钗站在了他的身后。 阿顺被这情形惊得目瞪口呆,暗自赞叹,真是看不出来啊,这齐大人竟然还有这一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愤愤的说道。 “哄你啊,阿余喜欢吗?”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陡然间,顾余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既然收买了惠娘前来监视她,现在又做这种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 在他心里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她愈发的生气了,站起身拿起一把笤帚便将他们往外赶。 齐煦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阿余,你还在生气啊?别赶我出去,我还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余无情的轰了出去,连同衙役与阿顺惠娘都没能幸免。 将人拦在了门外,她一把关上了门整个人紧贴靠在门后,眼泪吧嗒一声便落了下来。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委屈过。 “阿余,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把我关在外面啊,我还有事情没说呢,快开开门。”齐煦仍旧不舍的扣着门。 “你走!我不想听你说话。”她朝外面怒吼一声,伸手擦了擦眼泪,将门落上插销,捂住耳朵往后院去了。 为了放下他,她可是做了好一番的努力。 莫非男人都是这样虚伪吗,嘴上说喜欢她,却做着伤害她的事情,顾余蹲在院子里闷声抽泣着。 直至门外的声音消失后,她整个人才冷静下来,在酒窖里拿了一壶酒,攀着梯子上了房顶。 坐在时常坐过的屋檐,呆呆的望着天边的弯月,默默的喝着酒。 “顾姑娘,怎得又开始喝酒了?”裴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 顾余面上已经染上了一丝绯色,她侧过脸看着裴延:“你怎么来了,是来陪我一起喝酒的吗?”她将手里的半壶酒朝他摇了摇。 往日里只要她不开心,便会来到这里,一坐半个时辰,裴延便静默的守在一侧。 “你醉了。”裴延将她的酒壶抢了过去,坐了下来。 她略带着醉意一把将酒壶抢了过来,又猛灌了几口,声音带着醉意,“我没醉,我这叫借酒浇愁呢。” 裴延眉眼略带失落的看着她,半晌才轻声道:“你可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他有许多次像这样坐在她的身侧,听她借着醉意说着自己的心事。 良久,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到了县衙的方向。 是那人给他的第二人生,又让他在这种时候遇上了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只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思索间,便听得酒壶落在瓦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过头便见顾余不知何时醉倒,身子正往一侧倾倒,他长臂一伸便将她捞到了自己的怀中。 望着她白皙的脸颊染上的两团绯红,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他便不自觉的伸手拂去,将她扶着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裴延曾在心中很多次的问过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在意她的,兴许是在第一面? 他伸手抚摸着顾余的头发,满眼柔情的看着她含水的模样,微微笑着,只道哪怕只是拥有这片刻的欢愉也好,他都情愿。 第二日。 “砰砰砰.....”一大早门外便响起了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她迷迷糊糊中以为是在做梦,便翻个身又准备继续睡,却听得那声音仍旧在继续。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头顶的白色帐幔,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 昨夜自己不是在屋顶上喝酒吗,什么时候回到榻上来的?裴延好像也陪她一起喝酒来着。 “顾姑娘,你在吗?”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在的,马上就来。”顾不得多想,她便掀开被子,快速的穿好了衣服,套上鞋子。 胡乱的收拾了一番,将门打开,见门口站着的人竟然是元清。 她便冷了脸:“这又是想做什么,莫不是你家大人还想要来羞辱我?” “不是的,顾..顾姑娘,你快去看看我们殿下吧。”元清因为着急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看他做什么?”她狐疑的看着他。 “我家殿下昨夜被人行刺受了伤,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大夫说他可能熬不过今晚,但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求你快去看看殿下吧。”元清带着哭腔道。 这又是什么苦肉计,顾余心下一沉,脸色更加冷了几分。 脑袋因为酒气的熏陶还有些疼痛,整个人都有些不适。 见她不说话,元清再也忍受不住了,对着她道:“顾姑娘,对不住了。”说完一把拉起了她跑了出去。 她的心里是有几分不信的,但是又害怕是真的,便任由元清将自己带到了县衙后院。 站在门口,隔着珠帘隐隐约约便看见齐煦躺在榻上,紧紧闭着眼睛,身上还裹着纱布。 裴延正在为齐煦擦拭额头,见到她来,赶紧站了起来,朝她淡淡一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顾余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榻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躺着的人。 良久,才道:“元清,你家大人真的被人行刺了?” 元清走上前来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昨夜大人从酒肆回来以后,心情不好,便喝了许多酒,夜里不知何时跑了出去,我找到他时,他便浑身是血倒在草堆里,已经昏迷不醒了。” “可知道是谁行刺大人的?”她将视线落到了裴延的身上。 “不知道。”元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顾姑娘你帮我们照顾着大人吧,我和裴延去后厨煎药了。” 他朝裴延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同出了门。 “元清.....”望着门被他们二人关上,她有些无语,要说照顾也轮不到她吧。 屋内顿时便安静了下来,静的只听得到榻上那人均匀的呼吸声。 她在榻前坐下,将视线落到他的伤口处,心口竟然不争气的涌起了一丝心疼。 看样子是真的受伤了,这个时候她才相信这个事实。 正想着该不该单独留下来照顾他时,一只手忽的抚上了她的脸颊。 紧接着便听得齐煦微弱的声音向她耳边传来:“阿余,你终于来看我了。” 顾余伸手拨开他的手,目光仍旧冰冷,“我还是去叫元清他们过来照顾你吧。” 话毕转身便要起来,却被齐煦一把握住手,语气带着哀求道:“别离开我阿余,大夫说我可能不能熬过今日了,你留下陪陪我好吗?” 她看见齐煦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悲凉来。 而且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竟然冰凉如水,没有一丝温度。 她略微愣了一下神,仍旧带着试探道:“你说的可是真话?”太害怕被他再次戏耍欺骗了。 还没听到齐煦的回答,握着她的那只大手突然滑落了下去。 齐煦微微张了张口,想要说话,话还没有出口,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顾余这才意识到,问题真的是很严重了。 赶紧给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紧紧握住他的手颤抖着声音道:“齐煦,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榻上那人仍旧是没有一丝动静,伸手探过他的鼻息,发现他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微弱起来。 这时,顾余整个人都开始慌乱起来,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眼眶也跟着胀痛起来。 “齐煦,你快醒醒,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听见没。”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几滴泪水,不偏不倚滴在了齐煦的手背上。 感受到了这略带温热的泪珠,他的手不由的微颤了一下。 顾余感受到齐煦似乎是有了些反应,以为是唤他有了成效,赶紧又道:“你若是这次能逢凶化吉,我定会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了。” 话音刚落,她便觉察到自己的手突然被人反向握住,力道极大。 “我听见了,阿余你可不能反悔。”齐煦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顾余被他的举动惊到,以为是幻觉,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看见他真的在看着自己,而且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她便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被他骗了。 一股怒火从心底彻底燃起,她猛地站起身,用尽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她要离这个人远远的。 却被他反手拦腰抱起,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榻上。 “齐煦,你混蛋,你这个骗子。”顾余涨红着脸怒斥道。 “阿余,你刚刚说了,只要我逢凶化吉,便会一直陪着我的,你可别想反悔。”齐煦眯着狭长的眼睛望着她。 第32章 别乱来 “你想的美,你这个骗子。”顾余瞪大眼睛望着上方正朝自己一脸坏笑的人,恨不得将他揍成一个窝瓜。 双脚胡乱的蹬着他,试图解开禁锢,可是她的力气哪有男子的力气大,纵使使出全身的力气,都没能将人撼动几分。 竟然又一次的被他骗了!还演的这般逼真。 想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欺骗,委屈便越发的大了起来,周身被一种巨大的无助感袭满。 眼眶一胀,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了出来,顾余的双手紧紧抵在齐煦的胸口,还时不时的腾出一只手擦泪。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齐煦的心都跟着颤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赶紧起身将她放开。 坐到了榻前握着她的手眸子如水:“阿余,是我不对,你别哭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啊?” 顾余躺在褥子上,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人仍是一脸无辜的模样,她便哭的更厉害了。 声嘶力竭的怒吼着:“齐煦,你凭什么欺负我,欺骗我,还找人监视我,你这算是哪门子喜欢,你不过是利用我罢了,我讨厌你。” 听到这一连串对他的控诉,齐煦微怔,忽然想起来为什么这次从盛都回来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是知道了自己找人监视她的事情。 他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阿余,那时是我以为你与我二皇兄有关系,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找了惠娘去你那打探消息的。”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利用你,也没有想过伤害你。”他伸出一只手举在空中。 顾余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声道:“那你为何不直接来问我?还要这般欺骗我?” “阿余,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也没想过欺骗你,那时候也只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怕直接问你你不理我,才出此下策的。” 见他说的一脸真诚,她便顿住了哭泣,抹了抹泪,仔细将他说的话捋了捋,想着那些过往,他也确实是没有伤害过自己,怒气便消了许多。 她垂下了眸子,扫到了他腰上的血迹,怒气便又涌了上来。 猛地坐起身,眼眶红肿着指着他的腰道:“还说没有欺骗我,你刚刚不就是拿着手上熬不过今晚来欺骗我吗?” 视线随着她的手落到了腰上,齐煦略带尴尬的笑了笑:“我那不是看你不理我,才出此下策的嘛,顺便还想看看你...在不在意我。” 顾余将手抄在自己的胸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了满意了,我就知道,阿余你定是喜欢我的。”他笑着将她揉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气还没有完全消尽,用力挣开他的怀抱,伸手便在他腰间锤了几拳,总得让自己消消气,让他知道欺骗自己的下场。 彼时,齐煦却突然捂着腰,闷哼了一声,猝不及防的痛感使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见他这般模样,顾余没好气道:“你不是说你没受伤吗?又演上了?” 齐煦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到是受伤了,只不过没什么大碍。” “给我看看,严重吗?”她紧咬着下唇,视线落在他的腰间,语气中多了些担忧。 正要低头去看,却被齐煦的大手猝不及防的搂到了怀里。 “阿余,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是有些事情眼下不便告知你,你只消快乐就好,等到我这里事情圆满结束,我便娶你为王妃。” 听到娶她为王妃这几个字,她微微有些愣神,身份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吧。 “侧妃,还是妾室?”她冷笑,“我一个市井女子,你是个王爷,你要如何才能娶我为王妃?” “我便知道你是在担心这个,这件事情我自有决断,还记得我昨晚与你说有件事要告诉你吗” “恩。” “我在父皇面前为你请了剿匪的功劳,父皇让我带你在上元节的时候进宫面见他,到时候我定会为你挣一个新的身份。” “啊?皇上要见我?”顾余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他,想不到齐煦竟然已经在为她谋划一切了。 “恩,原本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你一直不愿意理我,就没机会说与你听。”他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顾余奥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担忧,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毕竟又要回到盛都,见到那些让她惧怕的人和事。 齐煦自上而下的望着她,见她如水的眸子上睫毛轻颤,胸口突然跳的更快了,鬼使神差般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头覆了上去。 顾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倒在了榻上。 齐煦却丝毫没有松开她,紧贴着她倒了下来。 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处于不利地位,趁他还没有完全压制住她,赶紧从榻上钻了出来,惊慌失措的站到了一边。 胡乱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紧张道:“你...你别乱来,你怎么脑子里总是想着这些?” 齐煦微微弯了一下唇角,用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不是年少血气方刚嘛,以后我会注意一点的。” 顾余白了他一眼:“你最好说话算话,要不然我就让你后悔。” “好,都听你的,对了,阿余你回去也收拾一下,我们定于三日后就出发。”他坐直了身子。 顾余耳根通红,用手搅了搅自己的衣袖,轻轻的应了一声,声音低的像蚊子一般。 屋外的两人一直远远的站在院子的桂花树下,元清正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 他没有注意到,一侧的裴延神色氤氲的望着紧闭的大门,一动不动,直到顾余从里面跑了出去,他的神色才稍稍缓和。 顾余走到桂花树下的时候,瞥了二人一眼,才快速的闪身离开了县衙。 “看来殿下是把顾姑娘哄好了啊。”元清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满脸笑意。 裴延朝他勉强一笑,眼底掠过无限的失落。 “裴延,那边的事情打探的如何了?”他的身后突然传来齐煦的声音,他正气定神闲的站在廊下,将手背在身后。 裴延定了定神,转过头来,眼里的失落已经荡然无存,走道他面前道:“禀殿下,二皇子那边的货物已经有一半运到了盛都了,余下的也已经过了禹州,再有一个月便会全部抵达盛都。” “恩,做的不错,本王还有一件事情要告知你。”齐煦满意的朝他一笑。 “殿下,还请吩咐。”裴延朝他抱拳道。 “你父亲那件事情,本王已经告知陛下了,陛下已经查明了真相,估摸着再有个一段时日,便能官复原职了。” 裴延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有些激动道:“多谢殿下,为我父亲的事情从中斡旋,殿下的大恩大德,裴延今生定当全力报答。” 齐煦朝他摆了摆手:“你父亲本就是个好官,本王这么做也是应当的。” 他一向都十分敬佩清正廉明的好官,当时也是偶然得知裴沅的事情,在他被流放的时候,救下了他唯一的儿子。 再后来裴延跟着他一直尽忠职守,也为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他便想着要帮他父亲沉冤得雪,顺便收为己用。 “卑职多谢殿下肯出手相助。”他弯腰看着自己的衣摆,眸色深沉。 想来他也曾是盛都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父亲官拜副都统,却因为没有站二皇子一队,而被人设计毒害,背上个伤害皇子的罪名。 以至于最后全家被流放至蛮荒之地,母亲与姐姐病死于途中,只剩下父亲一人还在蛮荒服役,他本来也是将死之人,幸得被衡王所救,才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那次以后,他便死心塌地的跟随衡王,为他鞍前马后。 “你们收拾一下,三日后我们便要回去盛都了。”齐煦扫视了一眼整个院子,“这里....不知道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他想为顾余挣得一个身份,便将她留在盛都,这样也好照顾她。 “殿下,那刺杀你的那个人,如何安置?”元清问道。 “这件事情便交给裴延吧,你将他秘密送至盛都圈禁起来,务必保证他活着,到时候此人还有大用场。”齐煦看着有些光秃秃的桂花树,握紧了手。 “是,殿下。” 回到酒肆后,顾余将后面的事情交代了一番,将阿顺升为了副掌柜,将店铺里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他与惠娘,才稍稍安心。 夜里,酒肆打烊后,她又照常拿了一壶酒,坐在了屋檐上。 今晚空中却没有月亮,连星星都隐匿了起来,她只好将视线落在星空下那点点闪烁的昏黄灯光发呆。 心事重重。 许久,才拿起酒壶在空中晃了晃,正欲猛灌一口的时候,手里的酒壶却突然被人抢走。 转头一看便将看见裴延拿着她的酒壶站在一旁,一身清冷出尘,眸色深沉的望着她。 “裴延,你来了,那日我喝醉了是不是你送我回去的?”她笑道。 “是我送你回去的,夜里风大,顾姑娘还是不要在这里呆的太晚,以免着凉。”他在她的一侧坐了下来。 “我心里不舒坦,便在这里喝酒解愁,你说,人生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啊。” “是因为要去盛都才烦恼吗?”裴延看着她道。 顾余没有答话,伸手指着远处层层的山峦,眯了眯眼:“为何我们不能像那片云朵一样,没心没肺,自由自在的活着?” “若是你觉得烦恼,那便.....做个简单的人,不要去接触那些复杂的事情。”他想了半晌才道。 第33章 初入衡王府 他一丝一毫都不想她去盛都,踏入那个是非之地。 裴延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仰起头猛灌了一口。 “可是我已经接触了...”顾余拿过他手里的酒壶,想也没想便往口中倒入了一大口酒。 从她开始喜欢上齐煦的那一刻便已经接触了,如今是怎么都逃不掉了,除非她不再在乎他。 顾余冲裴延笑了笑,又喝了几口酒,很快她的脸上便泛起了一丝潮红,整个人都有了些醉意。 再次看裴延的眼神里面都带了些朦胧感。 “你醉了。”他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知道她的酒量一向都很差,每次都喝不到半壶就会醉的不省人事。 “我没有,我清醒着呢。”顾余含糊不清的说着话,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胡乱的抓着。 裴延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害怕她会掉下去。 须臾,身旁的人才安静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我何尝不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任何烦恼,但那前提是要跟你在一起才好。” 他没有勇气在她清醒的状态下说出这句话,只能借着醉意说着这种肺腑之言,只可惜她醒来就不会记得。 裴延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下几盏昏黄的灯光,叹了一口气。 只怕是去了盛都,便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与她独处了。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最后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既然不能永恒,那便只争这朝夕。 三日后,顾余与曹氏道别之后,便跟着齐煦一行人离开了新唐县。 此时正是正月,到处仍是一片春寒料峭。 裴延与元元清坐在马车前面,顾余与齐煦则坐在马车内。 双马齐头并进,快速的行驶在官道上,马车后面扬起了一阵浅浅的灰尘,随着呼啸而来的风,又打着卷的四下散开。 顾余闭着眼靠在软枕上假寐,心里想着将来会发生的事情,眉头不由的微微凝起。 忽的一只手触上了她的眉头,一股股浅薄的温热顺着她的眉间缓缓向她额头处袭来。 她骤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齐煦:“你干什么?” 齐煦没有说话,一把将她圈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贴着她的脖颈轻声道:“阿余,以后跟着我你便不要总是想那么多,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顾余不适应的挣脱了开来:“你都说了会注意一点的。” 他却不由分说的又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用外袍紧紧将她裹了起来。 “我说的是那件事会注意一点,可没说这个。”他嘴角向上弯起,含情脉脉的望着她的眸子。 一直行了几日,才到了盛都城外。 顾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与她去新唐的时候一般,她一直害怕会遇到山匪。 在一个茶馆外他们才停下来休整。 茶馆开在一个三岔路口,屋前挂着的茶字招牌正随风飞扬着。 顾余从马车下来,就立即被阳光照了个满怀,她伸了个懒腰,才舒舒服服的坐在了茶桌前。 元清正忙着给马吃着草料,裴延十分谨慎的在四处转了一圈。 “殿下,再有十里便是那人提供的位置了,我们得万事小心。” 齐煦朝他示意坐下来喝口茶,吃点东西。 “休整一下,等会免不了要来一场恶战,将人引到陷阱里面后,务必要抓个活的。” “是。”裴延朝他点点头,坐在了齐煦对面,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余光瞥了一眼顾余,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再次上路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 马车如设定好的路线向前行进着,到了宁山的时候,裴延带着顾余骑着马走了另一条道,裴延与元清则驾着马车进了早已布置好的路。 马车刚刚驶入,四周便腾的出现了一群蒙着面的大汉,他们从浓密的山间跳了出来,挡在了裴延的前面。 举着明晃晃的刀指着他们道:“若你们乖乖受降,我们便给你们留个全尸。” 裴延朝他们冷笑一声,迅速朝他们甩出一大把豆子,那些蒙面的汉子见有暗器袭来,便赶紧扯袖抵挡。 裴延便一抽马背,马车立即冲过人群往前方驶去。 蒙面大汉见上当了,朝山上吹了个口号,便又有一群人立即从上面飞身下来,试图要截停马车。 “元清,出来驾车。”裴延朝着里面说道。 元清赶紧从里面出来坐在了马车前面,裴延抽出长剑,利落的飞身上了马车顶部,冷眼望着后面追来的人。 “蠢货。”他将长剑指着后面起起伏伏的黑衣人,嘲笑着又丢了一大把黄豆。 那些人见他这样,怒气更盛,加快了步伐,誓要将他斩杀,毕竟此番行为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一群人跟着马车很快便来到了李循副将设伏的地点,待马车走到中心地点,黑衣人也全部进入包围圈的时候,裴延才将马车停了下来。 还不等他们动手,便从密林里跑出来许多士兵,个个身着铠甲将那些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见状迅速聚到一处,其间便有人道:“大哥,我们中埋伏了。” 为首之人恶狠狠的道:“随我一起杀出一条血路。” 那些人便跟着朝士兵扑了过去。 怎奈,寡不敌众,很快黑衣人便全部伏法,被将士团团围在了中间。 便有人准备吞药自尽,裴延站在马车顶上,见状,朝那人弹出一把豆子,将那人手的药全部打烂在地上。 “通通抓活的。”他厉声道。 顾余跟着齐煦一直等在城门外,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看见裴延驾着车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林中。 待他们二人上车后,马车才缓缓进了城。 城门处的守着的人见状,便赶紧收了摊子行色匆匆的往回去了。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衡王府。 马车一停下,俆管家便赶紧迎了上来,笑的一脸慈祥:“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齐煦朝他点点头,将顾余接了下来。 “殿下,这位是王妃吗?”俆管家笑着道。 顾余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不是....” “是的,日后你们要好生待王妃,不得怠慢。”齐煦接着她的话道。 随后几人进了府中,修整了一番,吃了午饭后,顾余便被侍女领着去了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 一路的风尘仆仆,她已经有很多日没有好好的收拾过自己了,整个人都有一种不适感。 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衫裙后,她站在屋子内,望着齐煦为她准备的房间。 整个屋子是以藕白色为基调,桌椅都是金丝楠木制成。 梳妆台上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金银环佩,胭脂水粉,每样都不相同,皆是以颜色的深浅来排列,足足有十份,将整个妆台铺的满满当当。 衣架上挂着各色上好衣料的衫裙,基本都是颜色较为清浅,主基调也是以藕色为主,上面的刺绣都各不相同,但却是异常精致。 就连榻上也是刺绣着一大片茉莉的锦缎褥子,鞋子也是与衣服配套的,鞋头都是刺绣着茉莉花纹。 他是怎么喜欢自己喜欢茉莉的?她有些疑惑。 她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暖意来,除了她的母亲,这是是这世上第二对她好的人了吧。 眼睛不自觉得泛起了雾气。 “王妃,我们来为你梳头吧。”忽听得一旁的丫鬟说道。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转身微笑着道:“恩。” 那丫鬟手十分轻柔,整个过程她都没有感觉到不适感,很快便给她梳了一个飞天髻,又拿了一个金丝璎珞步摇插在了发间。 透过铜镜,顾余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竟然如此貌美,不由的伸手附上了脸颊。 “王妃可真美啊。”一旁的丫鬟叹道。 “我不是王妃,你叫我顾余就好了。”她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丫鬟,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样是不是叫的太早了些。 怎知,丫鬟却突然跪了下去,头紧紧伏在地上,惊恐道:“王妃请恕罪,林芝不敢随意叫王妃的名讳。” “不打紧的。”她伸手便要将她扶起来。 林芝将头扶的更低了:“王妃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 顾余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知道这些丫鬟打小便是受了培训的,骨子里就已经形成了这种习惯,一时半刻也改变不了。 她就是看着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有些同情。 “罢了,起来吧,那你日后就叫我顾小姐吧,王妃....现在我还不是。”她淡淡道。 林芝这才像如释大豁般起身,面露笑意道:“禀王妃,去年王爷回府时就已经告知我们了,说你就是我们的王妃,日后我便是你的贴身丫鬟了,王妃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去年?她有些微怔,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认定自己了? 正思忖间,便从铜镜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人走了进来。 “拜见王爷。” 齐煦朝林芝挥了挥手,林芝便立即退了出去。 顾余侧头见他正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1 23:01:07~2021-04-22 22:3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哪来的萤火虫 “你怎么来了”她起身问道。 “过来看看你。”齐煦扬着笑意向她走近。 “明日便要进宫,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顾余搅了搅手里的帕子。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不用,这样便很好,这里是专门为你置办的,喜欢吗” 顾余点了点头,将视线落到了地板上透进来的阳光。 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竟会有个人投她所好,将一切安排的如此完美。 这是她怎么都料不到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茉莉花的?”她抬眸看了一眼他,这个问题方才就已经萦绕在她的心头了。 “这个啊,是因为我看见你之前的衣服上面绣过这个。”齐煦冲她淡淡一笑。 才怪,她从来都没有穿过绣过茉莉的衣服,要说有那也是在上一辈子,她暗想。 顾余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他,见齐煦的眼神有些闪躲,便感觉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见顾余一直盯着自己,齐煦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 “阿余,你要不要回顾府看看?” 顾余听的这话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我都已经与他们一刀两断了,还回去做什么?” 她绕过齐煦走到了门外,看着院子里的斜阳。 “你知道我为何会叫顾余吗?” 齐煦心知自己问错了话,有些紧张的走到她跟前道:“阿余,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因为我的父亲他嫌弃我是个多余的,所以才给我取名叫顾余。”她淡然的说。 齐煦听的这话赶紧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阿余,以后我再也不会提到顾府了,你要知道,你在我心里那是此生唯一的人,我定会将你护在心里,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话别说的这么早,如今我十五,你也才十六,正是人生初期,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何事,人心也是会变得。”顾余冷冷的看着他道。 这一世她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此生唯一的爱情,不过就是因为喜欢而相互纠缠罢了。 “你跟我去个地方。”齐煦便要拉着她离开。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顾余就这样跟着他一路穿过几个假山,两条长廊,最后在一个屋子前停了下来。 齐煦朝她看了一眼:“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他打开了门,将她拉了进去。 屋子里头昏黄的一片,拨开帘子走到了里间,才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是个灵堂。 屋子里溢满了梅香。 正中间的桌案上放着一个灵牌,走进才看到上面写着:生母容妃之灵位。 她有些惊惶的道:“这是你的母亲?” 齐煦朝她点点头,从一旁的案几上拿了三根香借着烛火点燃,待到最后三根香的头部全部均匀的点燃,又双手握着朝空中挥了挥。 香头燃烧着熊熊火苗才消失,冒出一阵阵灰白的烟,他朝灵位拜了三拜。 “母妃,阿煦带媳妇来看你了,您高兴吗?”说完还朝顾余看了看。 顾余有些尴尬的跟着拿了一炷香点燃朝灵位拜了拜。 “容妃娘娘,顾余初次见您,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齐煦竟然这样可怜,年纪轻轻便没有了母亲的呵护,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那段低谷期的。 两人在屋子里待了一会,顾余又被齐煦带到了另外的一个位置。 假山下的梅花。 那株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梅树上面还有几朵花瓣残留在上面,远远望去有一种落寞感。 “这是我母亲在世时最喜爱的梅花,也是她所种下的,带你来看看。” 齐煦指着梅树道。 “不知容妃娘娘是何时过世的?”她将视线落到了齐煦的身上。 齐煦将手熟稔的背到身后,淡淡道:“有两年了。” “是因病过世的吗?”她继续试探着问道。 齐煦冲她摇摇头:“被人毒害的。”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漠然。 “啊?”她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贵为妃位,竟然会被人毒害,这深宫可见也是个是非之地。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去年在屋顶听他说的他也想要自由之事。 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现在总算是明了,若他像平常百姓那样,她的母妃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也许会过的很幸福吧! “殿下,李将军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徐管家在他们身后恭谨道。 “将他请到书房。”齐煦平复了心情,神情恢复了淡然。 顾余见他有客人来,想着自己也该退避,便朝他施礼:“殿下,那我便回房去了。” 怎料,齐煦一把拉住她笑道:“阿余是自己人,不必避着,随我一起去吧。”他的语气十分温柔,眼里满是笃定与信任。 顾余抬眸望着他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束阳光从他的发间穿过,将他脸上细细的绒毛照的金光灿灿。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这样的齐煦,暖黄的阳光让人有了一种莫名的暖意。 “我不会打扰你们谈事吗?” “怎会。”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齐煦拉着她的手绕过假山,穿过满园的清风到了书房。 李循早早的便在书房候着了。 他正靠在雕花椅子上品着茶,见他们二人前来,赶紧起身抱拳行礼。 “王爷,王妃。” 顾余冲他微微一笑,暗道:这齐煦到底是对多少人说了那样的话啊?怎么所有人都这样叫她,还这般自然顺口。 齐煦将她拉着一同坐在了案几前,她有些不太适应,毕竟是男人们谈事的时候,他却偏要将她拉着坐在上面。 坐定后,齐煦淡淡道:“之贤,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抓起来的人全部都囚在一起,到时候同时向那人发难。” “甚好,若是那些人抵死不从,便用老法子让他们服软。” “什么老法子?”顾余脱口而出,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对付李俞的法子,知道他厉害,但却不知道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 问完以后才觉得有些尴尬,她脸微微红了起来,看了台下坐着的李循一眼。 “不好意思,是我鲁莽了。” 李循却突然哈哈大笑:“不不,王妃这直率的性格甚好。” “那些人都是刺杀王爷的人,都是亡命徒,必须要用非常手段来解决,不过我们王爷大度,不会用太血腥的手段,一般都是不让他们睡觉或者不吃饭,这招百试百灵。” 顾余奥了一声,这不让睡觉果然是个非常手段。 “齐然最近有什么动作吗?”齐煦在一旁问道。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余的手抖了一下,这举动非常之微,却被齐煦全部看在眼里。 他将拳头逐渐捏紧,眸色沉了下去。 他真的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不喜欢这样的不可控,参合了太多变数。 李循喝了一口茶道:“在大肆招兵买马,相必日后他定要......”最后的几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但齐煦却是十分明了,他要逼宫。 这是自古以来天家常常会遇到的问题,为了天子之位,流血百尺,伤害无辜,手段用尽。 “嗯,盯紧他。”他冷冷道,“一切都要掌握在我们手中。” 不论最后他们兄弟中谁能成为这九五至尊,那都不可能是他齐然。 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几人吃过晚膳后李循便离开了。 天色暗了下来,夜空升起了一轮圆月,周围的星辰闪着亮光。 微风轻轻吹着廊下的灯笼,发出轻微呜呜的声响。 顾余在林芝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来了半日她对这衡王府还没有记忆点。 想起明日便是上元节,还要跟着入宫面圣,她便有些紧张。 宫宴上定会见着肃王吧,还有她那个姐姐,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她也无心睡眠,便披着单衣坐在罗汉床上,手支着脑袋看着院子里的树。 忽的又想起了齐煦为她准备的那些绣满茉莉花的衣裙和鞋子。 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她很清楚的记得这是她上辈子最喜欢的东西,这辈子倒是从来都没有用过这个花样。 上辈子? 她忽的明白了什么,莫不是他也如她一样吧? 只是,这世上真的有这种巧合吗? 正在思绪间,便看见一大片萤火虫从窗子外面飘了进来,闪闪发光一开一合。 顾余直起身,伸手去抓萤火虫。 “阿余,喜欢吗?”齐煦突然从窗子外面探出来个脑袋,眸色晶亮的看着她。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道:“你怎么来了?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萤火虫啊?” 齐煦干脆利落的坐在了窗台上,将手里剩下的萤火虫递到了她的手中,神秘一笑:“这个,我自有法子,你不是最爱萤火虫吗?我专门抓来给你的。” 顾余突然就有点疑惑了,她跟齐煦在一起的时候有说过她喜欢萤火虫吗? 在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说过这句话吧,去了新唐县后整日忙着做菜,哪里有闲工夫去看萤火虫。 她隐约有一种预感,齐煦是故意的,似乎是想告诉她什么。 第35章 嘉南郡主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她仰头看着齐煦,直接了当的问道。 齐煦摇了摇头,“没有啊,阿余怎么这样问?”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莫不是阿余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的?”他突然冲她挑了一下眉。 顾余心下一惊,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了面前的人是在反向试探,她也懒得装了。 心下一横,直接道:“我只问你两件事情,第一,从哪里得知我喜欢茉莉花的?第二,又是从哪里得知我喜欢萤火虫?这两件事情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告知过殿下吧。” 齐煦的眼神有些闪躲,他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有些不自在的道:“阿余,你以前告诉过我啊,那个...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去宫中赴宴,你也早些休息。” 不等顾余答话,他便飞也似的逃跑了。 等到事情快要被剥开的时候,却有点退缩了,他有些不敢想象顾余知道自己最真实的情况会作何感想。 又或者他试探的根本就不存在。 已死之人重回年少之时,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说都是异常离奇又恐怖的,若是她不能接受,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齐煦大步进了自己的院子,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顾余站在窗台处,望着齐煦消失的地方,微眯着眼。 不知道他的突然闭口不言,是不是与她的担忧一样? 此刻她的心情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竟跟她有着相同的经历,此生难觅。 忧的是万一他知道自己的前世与他的仇人有着那样的关系,不知道他会如何对自己。 会决裂吗? 想到这她就一阵难受,果然这上天是不会让人一切顺遂的,惊喜过后总是有忧愁相抵。 所有已然发生的事情皆是对未来的铺垫。 她暗想,等待寻一个好的时机便与他说明,不论好坏她都认命。 第二日下午,顾余在一众丫鬟的侍奉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她穿了一身藕白色相间的衫裙,衣襟处绣了大片大片的茉莉花。 脸上也只是略施粉黛,凌云髻的两侧对称的插着鎏金衩,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清新脱俗。 “王妃,您为何不穿那套流光裙,林芝觉得那个会更称您的。”林芝边给她的发尾涂抹着桂花油。 顾余瞥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流光裙,那是用上好的软烟罗制成的,裙面上是用金线绣制的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穿这样的衣服去宫廷宴会只怕会喧宾夺主,碍人眼,指不定就会得罪了哪位贵人。 “还是身上这套好。”她淡淡一笑,也不想像真的主子一样去训他们,毕竟自己也有可能在这里住不了多久时间了。 “王妃,王爷请您去前院呢,马车都备好了。”兰芝从外面小跑了进来,一脸笑意的道。 “你先去禀告王爷,我随后就到。”她仍是淡淡的道。 从垂花门穿过,走到了前院的廊下,远远的便看见齐煦站在院子里,斜阳将影子拉的修长。 他穿了一身蓝色长袍,袖口宽大垂在两侧,发丝被金色发冠全部束齐在头顶,明眸皓齿,肤白唇红。 阳光正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将上面金线绣制的云纹照得熠熠生辉。 顾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幸好没有穿那件流光裙,要不然跟他站在一起势必更加的惹人注目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人将蓝色穿的如此典雅贵气。 “阿余,我们出发吧。”齐煦逆着光向她伸出手,嘴角弯弯。 顾余没有伸手过去,只是朝他微微一笑,随后跟着他出了府门。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长宁街上,顾余坐在马车内,侧耳听着外卖的吆喝叫卖声,她这两世来这长宁街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如今这一次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里,竟然是为了去皇宫,她记得那是她的二姐挤破头都想要去的地方。 顾岐曾经选上了秀女,只是还没得到皇帝的宠幸,便没了踪迹,据说是死了,找不到尸体,还真是叫人唏嘘。 她这二姐与她一样,都是薄命之人,不知道她现在在那边过的好吗?顾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暗想。 不到一刻钟,马车便到了宫门口,待马车停了下来,便有候着侍奉的公公上前将人迎了下来。 马车则整整齐齐的停在宫门外,彼时,宫墙外已经停了四辆马车,个个都是精致奢华,齐煦的马车与他们的比起来,淳朴典雅了许多。 两人并排走在宫道上,只要是有宫女见道他们都会俯身跪地行礼,顾余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别扭的很。 一路上她都十分的煎熬,直到他们在广宁殿的门口驻足停下时,才稍稍宽了宽心。 光是站在广宁殿门口,便被这宏伟大气奢华的宫殿震慑到,门口的几根大红柱子上面都精细的雕刻着五爪金龙,姿势各不相同。 “阿余,我们进去吧。”齐煦朝她温柔的道。 在门口的公公立即朝里面宣道:“衡王殿下到。” 小公公的话音刚落,顾余的心就怦怦的跳了起来,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手心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断的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又捏紧。 在宫外下马车的时候,她就一眼看见了肃王的马车停在一边,那是她记忆力最深刻的东西,有无数次她隔着窗户看着仆人清理马车。 跟着起煦进了大殿,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个个穿的精致奢华,都端坐在案几前,言笑晏晏。 正上方端坐着盛帝,着一身明晃晃的衣袍,面前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 她的目光十分敏锐,一下子便看见肃王坐在靠近皇帝的位子,旁边坐着顾嫣,她穿着大红的正妃宫装,只是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顾余下意识的垂下了眸子,不愿再看他们。 直至跟着齐煦走到齐然的桌子前方才停了下来。 “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他往地上一跪,顾余便跟着他跪了下来。 “民女拜见陛下。”声音一落,周边的吵闹声便全部停了下来,顾余的余光就瞥到了顾嫣向她投来的冷漠眼神。 “恩,煦儿免礼,旁边这位可是那位助你剿匪的巾帼英雄?”盛帝语气十分宽厚,像是平常家庭的父亲一般。 “是的,父皇。”齐煦将她拉着站了起来。 “走近些,抬头让朕瞧瞧。”盛帝将身子往前倾了半分,面上带着笑意。 顾余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直视着盛帝,她没有那么多的娇娇弱弱,也不懂什么礼节,既然皇帝让她抬起头,那她便抬头看他好了。 这时她的心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不该见的都已经见到了,只能淡然处之。 “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说吧,想要朕给你些什么赏赐?” 顾余赶紧往地上一跪:“民女谢陛下厚爱,帮助衡王殿下剿匪是民女应该做的,民女不求陛下赏赐。” “倒是个好孩子,只是朕一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盛帝抬手抚了抚胡须看着她,话里有话。 这时,齐煦走了过来恭敬道:“父皇,顾姑娘一向如此不求回报,依儿臣所见,不如给她一个身份,以此来彰显父皇的宽厚明德。” “启禀陛下,儿臣以为不妥。”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一侧响起。 顾余马上就想到了顾嫣,她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敏感了,只是这种场合她竟然敢直接忤逆衡王的谏言。 “奥?为何?”盛帝面上仍旧带着笑意,眸子里却露出了一丝不悦。 顾嫣起身,翩翩然走到了顾余的身边,朝她瞪了一眼,又看向盛帝:“禀陛下,她便是大闹国公府之人,这样以上犯下的人不配被赐身份。” “奥?顾姑娘可有话说?”盛帝一脸想故事的表情。 这顾嫣真的是鲁莽,像一个莽妇,顾余腹诽,既然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那就不要怪自己不给她留脸面了。 “禀陛下,民女本是顾国公府的嫡女,父亲再与我母亲成亲后便养了外室,就是如今的国公府人,怎奈外室先孕,父亲便将外室提成平妻,再后来有了我之后,便直接将我母亲休弃,还是民女百般哀求,父亲才将我们母女二人安置在城外的庄子上。” 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她的内心却十分的平静。 顾嫣紧咬着唇,面色十分难看,齐然已经瞪了她数次了,气的手上都爆出了青筋。 见盛帝仍是一副好奇的模样,她又道:“国公府宠妾灭妻,万分不待见我们,还不让我回府,那日他们将我拦在门外,要扬言要将我送官,我便看透了这人世冷暖,与他们决裂了。” 盛帝看着下面伏在地上的纤细身影,想到自己幼时也是不被待见,突然多了些心疼。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姑娘善恶分明,朕念你剿匪有功,赐你郡主之位,名号嘉南。” 思绪片刻又道:“这样吧,你一个弱女子生活也不是易事,朕就将衡王府旁边的宅子赐给你作郡主府,日后你就留在盛都。” 盛帝原本只想给她一个县主之位,但一听得有关顾国公,他便有些难受了。 这顾国公仗着他给的权势,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公然拉帮结派,将他这九五之尊越来越不放在眼里。 越是不利于顾国公的事情,他便越是要做绝。 第36章 你家的红杏怎么出墙了 “民女谢陛下隆恩。”顾余伏在地上朝盛帝恭谨的叩了叩头。 起先她以为自己的那一番话说完,盛帝至少会为了顾全他臣子颜面不赏赐她,反而会处罚她在光天化日下大闹国公府之事。 没想到他不走寻常路,竟然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身份,还赐了齐煦府旁的宅子给她,要知道郡主可是亲王的女儿才会有位份。 真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她俯首跪在地上,脑袋里快速的闪过无数个念头。 “嘉南郡主平身。”盛帝端起一杯酒轻抿了一口,“只是郡主府长久没有人住,怕是要找工匠修缮一番,这段时日你可有落脚之地?” 还不等她答话,齐煦便道:“禀父皇,从新唐回盛都后,她便一直住在儿臣的府中,儿臣往后定会好生款待郡主。” “奥?”盛帝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眯着眼看着齐煦,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我儿莫不是出息了,都说他都不近女色,这次怎的还让她住在自己的府中,他暗想。 自从齐煦平叛了天鹤帮之后,他在盛帝心中的好感瞬间上升了几个度,盛帝就连看待事情都是带着几分宽容。 见他这般语气,以为盛帝不悦,顾余赶紧道:“衡王殿下宅心仁厚,一直对民女关照有加,民女谢陛下关心。” 此话一出盛帝便知晓他们二人的意思,笑着道:“甚好,那嘉南这段时日便住在衡王府。” “遵旨。” 在起身的一瞬间,她瞥见顾嫣正用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裙,胸口微微起伏,正强忍着怒气呢。 她便觉得有些好笑,在陛下面前敢公然插嘴摆脸色,不知这魏氏是如何教导她的。 眼下已经撕破脸了,看着自己最讨厌的人竟然成了郡主,还在盛帝的面前将往日丑事全部揭露出来,估摸着顾府那一家子得气的几日都食不下咽吧。 想想就叫人感到畅快。 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想方设法的不让自己好过,那她便加倍的还回去。 大不了这清闲日子不过便是。 “恩,回去坐着吧,今日乃宫宴,无须多礼,享乐便好。”盛帝大袖一挥道。 顾余便跟着齐煦一起坐到了肃王对面的位置,顾嫣朝她狠狠瞪了一眼,气愤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随后乐师开始奏乐,苏公公便唤了舞姬进殿,在众人的侧目下,从侧殿翩然而来了六七个身姿婀娜的舞姬,几人光着脚身姿轻盈在殿中间舞动起来。 齐煦拿起酒杯朝顾余轻轻一碰,眉眼带笑道:“恭喜嘉南郡主。” 顾余拿起酒杯向他莞尔:“看来衡王殿下也很得陛下宠爱啊,若不是你我哪里能得这郡主之位。” 一句赐个身份,便决定了她的身份,还给她赐了宅子,这莫大的荣幸若是靠她自己可真是一辈子都难以得到的。 虽然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有了身份至少不怕别人随意践踏她。 顾余抿了一口酒,将视线看向了对面。 透过缝隙望过去,见齐然正一脸阴沉的看着顾嫣,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她饶有兴致的望着那二人,下一秒,冷不丁的嘴里被塞了一块软糯的桂花糕,顾余侧头便看见齐煦手撑着头,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别看了,看看我吧,我可比那奇然好看多了,这高挺的鼻梁,俊秀的脸庞。”他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扫了一遍,还挺了挺胸肌。 顾余看着他的脸突然捂嘴笑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连女人的醋你都吃吗?”她的话言外之意是想告诉他自己看的是顾嫣,并非齐然。 齐煦这才坐直了身子:“我就是吃醋,你只能是我的,住了我家,见了我母妃,那你便是我的人。” 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肉麻的话这人怎么信手拈来。 “你如何这么会说情话,还一套一套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往日里见多了姑娘?” 他赶紧摆手,解释道:“从未,你是我这一生中喜欢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在遇见你之前我可是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呢。” “那衡王殿下,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啊?”顾余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我这是在告诉你事实。” 顾余奥了一声,又捻起一块桂花糕送进了嘴里,心里却涌上一丝忧伤来。 自己现在是有了郡主之位,可身后没有宗族势力,跟一个平民女子有什么区别? 万一陛下或者是其他人不同意他娶自己为王妃呢?难道真的要当个妾室与他朝夕相处吗?这件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重活一世,定不要与别人共侍一夫,如果齐煦做不到,那她便只能走了。 “嘉南郡主,别来无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声。 顾余赶紧回过神来,见那人是李循,他坐在齐煦下方的案几前,正一脸憨笑着望着她。 她赶紧端起酒杯冲他笑道:“李将军好久不见,自那日涂山一别,已经很多日未见了。” 李循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哈哈一笑:“往后可是要日日相见了。”说完还冲齐煦挤了一下眼。 见他们两个开始闲聊,她便又将视线落在了对面的两人身上。 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都看着他们这边。 顾余心下一惊,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开始看向这里的,她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一晃神,手中的酒杯就滑落了下去,她慌乱的低下了头,却见酒杯已经被齐煦握在了手中。 她拿过酒杯,敛了敛神色:“我方才又失礼了。” “无碍,不要怕,凡事都有我在,她们不敢拿你怎么样。”齐煦语气间尽是宠溺。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见顾嫣的脸色更加暗沉了,她死死的攥着手帕,仿佛是要将它揉碎。 这样的场合她连脸面都不顾全,估摸着肃王对她已经没有了感情,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看她生气也不安抚一二。 如今的局势与往日已经迥然不同,若是她还没有郡主的身份,只是个平凡的酒肆老板娘,这顾家说不定还会打她的主意,只是过程艰难些。 在这之前她一直还有这种想法,现在她除了有一丝惶恐之外,已经不再有这种担忧了。 宫宴一直持续到亥时才结束,盛帝因着高兴多喝了几杯,喝得酩酊大醉,早早的就离席了。 吩咐了在座的人自行安排。 齐煦见他离开,也失了兴致,既然需要自己表现的人都不在,那他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便带着顾余也离了广宁殿,两人前脚刚刚踏出殿门口,顾嫣后脚便跟着出了大殿。 “顾嫣跟上来了。”顾余轻轻扯着齐煦的衣角低声道。 “不要怕,日后免不了时常碰面的,淡然处之便好。”他轻声道。 顾余朝他点点头,暗想,不知道这顾嫣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要过来再将她欺负一番? 有没有搞错,这是皇宫,不是她家的小院子。 两人没走出几步,便听的后面有人叫道:“妹妹,等等姐姐。” 齐煦与顾余两人同时驻足,回头望去,见顾嫣正带着笑冲他们走来。 齐然竟然没有跟过来?顾余有些疑惑的看着喘着粗气走到她面前的人。 “我当是谁跟着我们呢,原来是肃王妃。”她一脸漠然,“为何只见王妃不见肃王殿下?莫不是王妃偷偷跑出来的?” “妹妹,姐姐是专门来恭贺你成为郡主的,方才在大殿上被舞姬挡住去路,才趁着这个机会来的。”顾嫣的面上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容。 突然过来示好,定有猫腻。 这齐然也没有跟过来,指不定她要使什么坏。顾余直直的盯着她。 只见顾嫣抬手想要去拉顾余的手,齐煦赶忙挡在了前面:“实在抱歉,郡主今日身子不适,不便与肃王妃触碰。” 顾嫣的顿时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下去,见衡王竟然对顾余如此宠爱,便恨的咬牙切齿。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暗处,就有些怨恨齐然,明明知道自己与这顾余是仇人,还要她接近她。 探听消息不都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吗,怎得就需要她一个女人出面了? 并且这衡王一向都不是好惹的,方才还将她至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口气她怎么能消,既然她碰不到顾余,碰瓷齐煦总是可以的,光是这一张绝世俊美的脸,看着都叫人芳心暗动,顺便看看自己的夫君会不会吃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自己的房间了。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轻咳了几声,扶着额头腰身软软的便往齐煦身上靠。 顾余在后面挑着眉看着她,面上满是鄙夷,这女人现在都已经敢背着肃王勾搭衡王了吗? 上一辈子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有这等潜质,真叫人刮目相看。 齐煦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快速往后退了一步,对着顾嫣身后的黑暗中大声道:“二皇兄,你家的红杏怎么出墙了?你确定不过来看看吗?”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昏暗宫墙的另一头走了出来,面色铁青。 他走到顾嫣的身前,不由分说,伸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丢人现眼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4 22:10:40~2021-04-26 17:4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你今天是打翻了醋坛子吗 顾嫣被打的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到石砖墙壁才停下来,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精致的小脸望上去全是泪水,步摇也歪了半边。 “你竟敢打我?”她带着哭腔怒视着肃王,“我爹娘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呢,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是你的夫君。”肃王依旧阴沉着脸。 顾余站在齐煦的身后静静的看着顾嫣,见她这一副狼狈的模样,心里竟然对她有了一丝同情,想她费尽心思嫁进肃王府,除了得了个王妃的头衔,还得到什么了? “你这样算个合格的夫君吗?”顾嫣气急了,不理会肃王,转过身指着顾余就骂:“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惹的祸,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还要回来碍我的眼。” 本着看戏态度的顾余见她将战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忍不了了,方才自己还同情她呢,下一秒她就对自己开骂了。 “肃王妃你这好生大的脾气啊,骂完肃王又来骂我,怎么像条疯狗逮谁咬谁?”她不悦的瞥了一眼顾嫣。 顾嫣红着眼便要扑过来抓她:“你说谁是疯狗?” 齐煦手疾眼快的伸手挡在了顾余的前面,冷声道:“肃王妃还请自重。” 顾嫣被肃王一把拉住,他攥着她的胳膊便往回走,在经过齐煦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随后便一同消失在宫墙的另一头。 两人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宫道尽头消失的人。 “你跟着肃王似乎关系不是很好?”顾余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衫裙问道 “不好,自从我母妃薨世后我们便不再是兄弟了。”齐煦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 皇后一向都看不起容妃,一直百般刁难她,虽然贵为四妃之一,但是却一直得不到该有的荣宠,且在盛帝去民间微服私访的时候,皇后让人送了有毒的包子给她,容妃被逼吃下了包子,之后便毒发生亡了。 而齐煦那时则被人带到了肃王府,肃王一直以兄弟叙旧为由,将他留到了夜里,等他回去的时候容妃的身子就只剩下了一丝温热。 自那次以后,他为了赎罪生生吃了半年的包子,日日忏悔。 而他与肃王也就成了仇人,再无兄弟之情,皇后谋杀嫔妃,她的儿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助她,在他们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亲情,有的只是利益。 见他一脸的难过,顾余有些心疼他,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这一刻,她想给眼前这个男人人世间最美好与温暖。 “以后有我陪着你。”她温柔的按了按齐煦的手背。 “阿余你真好,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不准离开我。”齐煦的心里突然就泛起了波澜,这还是除她母妃之外,第二个对他说这话的人。 “只要你对我好,我便不会离开。” “那是自然。” 齐煦反客为主,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使劲儿点了点头,眸子里全是诚挚。 两人牵着手出了皇宫,远远的便看见元清站在马车边向这边张望着。 见他们出来赶紧迎上来,满脸笑意道:“王爷王妃,你们总算是出来了,小的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余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彼时正是戌时,马车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路上行人已少了大半,两边的商铺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顾余挑帘透过缝隙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发着呆。 她已经离开新唐县七八日了,看着满街的繁华,她忽的想起了那个小县城的烟火气,还有她的母亲。 “阿余你在看什么?”齐煦将整个脸都埋进了顾余的脖颈里,朝她的衣襟内呼着热气,双手自然的环住她的腰。 顾余觉得自己的脖子痒的不行,便侧过头抵到齐煦的头上,将生生的他挤开了。 “你在干什么?”她有些娇嗔道。 哪知齐煦又将脸凑到了她的脖颈蹭了蹭她的肌肤,带着些醋意道:“谁让你一直看外面的,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这你不看,非要看那些外人。” 见他这般模样,顾余突然笑出了声:“你今天是打翻了醋坛子吗?怎么这么酸?” 齐煦手上的劲儿大了一些,捏的顾余痒的受不了,便挣脱他坐到了对面。 “别闹了,这在外面呢。”她理了理自己的发丝,瞪了他一眼。 “阿余,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齐煦突然目光如炬的望着她,“我愿意陪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真的。”他举起手发誓,言之凿凿。 顾余的脸颊瞬间起了一丝绯色,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将他的话认认真真的想了一番,许久才道:“我过几日再告诉你答案。” 齐煦点了点头,不由分说的又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有些东西还是要亲口说出来比较正式,他暗想。 “如今陛下要我留在盛都,我的母亲还独自在新唐县,我想.....”她靠在他的胸口,眼里多了些担忧。 “这事阿余便不要操心了,我已经派了裴延去接了,还有你的铺子也会去同他们交代清楚。”齐煦目光投向了她。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啊?你何时派人去的?册封郡主的旨意不是晚宴才下吗?你哪里来的时间派他去的?” 她确实是有一日不曾见到裴延了,那时以为他是去寻亲了,却没想到是去为她办事。 齐煦又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昨日夜里他便去了。” 顾余暗叹,速度真快,这人莫不是早就想好要将她留在盛都了。 肃王府内。 顾嫣被肃王带回府里以后,便一直哭哭啼啼,吵的他难以忍受,干脆拂袖去了书房,眼不见为净。 他站在盛帝赐他的墨宝前,盯着上面的字,眉头紧锁。 墨迹早已干透,但仍旧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与他初时得到这幅墨宝嗅到的香气一般无二。 他忆起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帝后坐在一起用膳,笑语晏晏。 他就坐在自己母妃的身边,盛帝亲口对他说:“然儿,你比你那几个弟弟好太多了,你大哥早夭,你各个方面都十分优秀,朕甚感欣慰,日后你定要更加努力,父皇才能安心将这大位传给你。” 掷地有声,言犹在耳,如今才过去两年,便已然不复从前。 自从齐煦从涂山剿匪回来以后,盛帝便对他突然好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往日冷冰冰的感觉,对他也越发的重视。 对自己反而少了些关心,不再如往日一般眼里只有他这个儿子,甚至晚上宫宴他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眼里全是齐煦。 这样下去,他那唾手可多的大位恐怕是要易主了。 他越想越是怒火中烧,面目逐渐变的狰狞起来,狠狠的一拳砸在另一幅字画上,将那字画生生打穿了一个洞。 乌渊一直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有些不对,赶紧跑了进去急道:“王爷,你怎么了?” 齐然目光阴冷的看着来人,咬牙切齿:“去查查那个嘉南郡主,速度要快。” “卑职遵命。”乌渊朝他躬身一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照如今的趋势来看,计划势必要提前实施了,以免夜长梦多,拖的时间越久越对他不利。 他望着那副写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呆楞了许久,才下了这番决定。 一连过了许久,快到二月了,院子里的桃花花枝上都开始冒出花苞,竟比往日早了许多。 顾余靠在院子的躺椅上面,边吃着葡萄边数着空中飞过的鸟儿。 “林芝,裴延还没回来吗?” “没呢,王妃,兴许是路上耽搁了。”林芝细声细语的道。 她站在顾余的身后,轻轻的帮她摇着椅子。 “王妃,我看你也许久没出去了,都闷坏了吧,今日王爷入宫,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不如奴婢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是好久没出去了,那便出去逛逛吧。”顾余冲她点点头。 “遵旨,王妃!”林芝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 她一向都十分敬重这位王妃,自从王妃入府后便对她一直都十分好,从来都不会打骂她,林芝便事事都想为她考虑周全。 两人随后便步行出了门,一仆一主走在繁华的街巷,虽是着男装,但依旧十分惹眼。 “王妃,今日想玩些什么啊?” 顾余扫视了两侧的商铺,指着一个风格十分雅致的店铺道:“去那个扇子铺看看吧。” 上次她便看见齐煦日常使用的那把扇子破了条口子,她便想找个机会买把新的送给他。 “对了林芝,我还没有与你们王爷成婚,你们便总是叫我王妃,万一日后有变数,那这样岂不是不妥?”她不知怎的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林芝连连摇头:“怎会有变数啊,王妃是我们王爷钦定的娘子,无论怎样都是不会变的,虽然奴婢不知道为何王爷不求圣上赐婚,但奴婢相信王爷对王妃绝对是真心的。” 顾余戳了戳她的腰,打趣道:“这么为他说话,你莫不是你家王爷派到我身边的卧底吧?” 林芝连连求饶,笑的咯咯作响:“才不是呢,奴婢是王妃您的人。” 两人正在嬉笑间,顾余的目光瞥到了前方巷道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正被一个小厮拖着往醉芳楼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6 17:42:49~2021-04-28 17:4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武月儿 “王妃,你在看什么?”林芝见她一直盯着一处看,便有些疑惑。 顾余没有回答她,依旧呆呆地望着那边,林芝便有些着急,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王妃?” 眼前挥舞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顾余这才回过神来。 “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了。”她又往醉芳楼前看了看,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那个身影很像是武月儿,她暗自猜测,先前就听说她被人送到了盛都。 林芝挠了挠头不解的道:“没看见人啊?” 顾余朝着醉芳楼指了指:“林芝,我们去那里面坐坐。” 林芝朝醉芳楼看了一眼,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半边:“啊?确定去那儿吗?王妃” 以前还没给人做奴婢的时候她便听人说过,醉芳楼就是个供男子取乐的地方,一般是不许女子进入的。 况且,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进那里面去。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像柿子一样。”顾余看着她的脸打趣道。 林芝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些害羞:“哎呀,王妃就知道调笑奴婢。” 顾余戳了戳她发红的脸蛋,笑着了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就是男子,记住待会儿别叫我王妃。” 林芝奥了一声,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道:“我都忘了了穿的男装了。”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醉芳楼,刚刚踏进门便被一阵浓厚的脂粉味熏得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便有一个柔软像是无骨的女子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胸,顾余惊得跳了起来,甩开那女子,赶紧站到了一边。 “你是个女人?”那女子的双手停在半空,保持着握圆的手势,惊叫道。 还不等她们二人答话,便有五六个小厮跑了过来,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紧接着便有一个身材微胖媚气十足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满脸怒色,指着她们二人斥道:“想在我们醉芳楼闹事,门都没有,女客禁止入内,这么大几个字你看不到?” 那女子朝门口挂着的牌子看了一眼。 鼻子上的一个瘊子上面的绒毛跟着动了动,顾余看着那个瘊子差点笑出声,这醉芳楼里的老鸨真的与她想象中的长得半分不差。 顾余朝林芝捅了捅,给她做了个钱的手势,林芝奥了一声,赶紧将身上的钱袋都递到了她的手里。 她将钱袋在老鸨的面前晃了晃:“这样呢?” 老鸨的眼睛跟着钱袋晃了几晃,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朝身后喊道;“姑娘们,伺候好这两位贵客。” 她一把将钱袋子抢走,在手里掂了掂,两个模样标志的女子便立刻扭着腰身走了过来。 两人被她们簇拥着上了二楼,在桌前上坐了下来。 顾余刚刚松了一口气,便有一个女子娇软的扶上她肩头,对着她吐气如兰,声音媚到极致:“贵客想要奴家怎么伺候你啊?”她伸手在顾余的脸上滑了一道。 顾余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林芝,她的脸竟然全部都红了,死死的将手挡在自己的胸前,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她将那女子拂开,又往桌上丢了一袋子钱道:“伺候倒不必了,你只需坐好回答我一个问题,这袋子钱便属于你们了。” 她指了指着桌上的钱袋子。 那女子赶紧坐好,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贵客请问吧,只要奴家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才是不是有一个女子被抓进来了?”她拿起钱袋子摩挲着里面的碎银子。 那女子仰着头,眼睛眨了眨,想了片刻道:“奴家好像没有见到诶。”她一直都待在楼上,直到这会才出来。 “贵客,奴家见到过。”一旁挨着林芝的女子赶紧说道。 顾余来了兴致,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奥?说来听听。” 那女子眼珠转了转,揉搓着手里的帕子:“那是苏学士家的侍女,据说是不服从主子的吩咐,便被发卖到我们这里来了,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武月儿。”那女子望着她道。 是她! “那她现在在何处?”顾余赶紧问道。 “应该是在后院等着□□呢,一般刚进醉芳楼的女子都要经受一轮的□□,直到服服帖帖才会给她自由。” 林芝听到这话,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也太可怕了,暗道:王妃啊,我们快点走吧,这里可太吓人了。 顾余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大半的银子到给了那女子,又将剩余的碎银子给了她身旁的女子。 “见者有份。”她冲那二人淡淡一笑,总觉得沦为风尘并不是她们的错,错的是这残酷的世间。 但凡生活好一点,都不会入这种烟花之地。 “二位姑娘,不知你们可否帮我一个忙?”见她们低着头不看她,只是摩挲着手里的银子,又继续道:“若是帮我,我便再给你们五两银子。” 那两人听到五两银子,眼睛亮了起来,异口同声道:“贵客请说。” “我想将武月儿赎出去,她是我远方亲戚的女儿,她母亲为了她的事情日日在家中哭闹,眼下都生病了,便差了我来寻她。” 那两人相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其中的一个女子道:“那恐怕是难了,像这样还是处子之身的女孩儿本就金贵的很,更何况那是胡妈妈的老相好送来的,更是不会轻易让人赎走的。” 她叹了口气:“看来这五两银子阿阮是没福了。” “其实......”阿阮捋了捋身前的一缕头发,直勾勾的看着她,模样十分的勾人。 “其实什么?快说呀,这个时候还卖关子。”林芝着急的问道。 “还有一个法子能救她。” 顾余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什么法子?” “抢人。”阿阮勾了勾唇嘴角邪魅的一笑。 “你这是什么法子,说了等于没说。”林芝突然开口呛声,“你是想害死我们家王....小姐吗?”她嘟囔着嘴朝阿阮瞪了一眼。 在这种地方抢人可不就是等于直接挨打求死吗? 顾余想了想才道:“二位还是替我去胡妈妈那里探下口风,银钱不是问题。”她还是想要靠银子来办事,毕竟福来酒楼那前车之鉴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阿阮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去帮你们试试。”说完她便领着另一个女子走了出去。 门口的珠帘在她们的拂动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叮叮咚咚的传入顾余的耳朵里,她闭上了眼睛,听着她们二人下楼的脚步声。 “王妃,这位武月儿是你的旧相识吗?”林芝在一旁轻声问道。 “恩,算是......”她仍旧闭着眼。 不一会,门口的珠帘便又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只见阿阮一人身姿曼妙的走了进来,冲她们挥了挥手帕:“掌柜的说多少钱都不答应。” 顾余心里凉了半截,果然是不愿意,那她只能准备回去再想别的法子了,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 两人刚刚下到一楼正要出去,胡妈妈便从一侧的厢房内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朝她挥舞着手帕道:“姑娘留步,妈妈我愿意将月儿赎给你。” “奥?当真?”顾余有些狐疑的看着她,明明刚刚还拒绝了的,这人变脸可真快。 “当真,只是这银子嘛,给我这么多就行。”她抬手在身前做了个一的手势。 “十两?”林之脱口而出。 胡妈妈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一百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怎么不去抢?”林之被她这狮子大开口的架势给吓到,一百两都可以赎三个了吧。 “好,我答应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顾余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在胡妈妈的眼前晃了晃。 “去,把人带来。”她朝着伸手做了个手势。 很快,人就被带了上来,武月儿一脸的狼狈,眼睛都快哭肿了,胡妈妈将她拽了过来,推到顾余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勾了勾:“拿来。” 顾余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心里面不免欣喜,握着她的手道关切的道:“日后你便跟着我吧。” 武月儿看了一眼胡妈妈,又将视线收回,点了点头。 几人出了醉芳楼后,去扇子铺选了好一会儿扇子才回到王府。 齐煦已经早早的回到家了,坐在花厅里喝着茶,见她回来赶紧迎上去笑着道:“阿余,你去哪儿了?可真让我好等。” 见她后面跟着个陌生的女子便讶异的问:“这是谁啊?” 顾余将武月儿拉到了齐煦的身前,捏了捏她的胳膊道:“这是我在醉芳楼赎出来的姑娘,日后便跟着我了,你不会反对吧?” 齐煦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会,只要阿余喜欢怎么都好。” 武月儿站在齐煦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嘴角悄悄溢出了一丝笑意。 “林芝,你带月儿去住的地方先休息休息吧。”她抚了抚武月儿有些凌乱的发丝。 待两人下去后,顾余在罗汉床前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阿煦,裴延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齐煦摇了摇头,仍旧是带着浅笑:“没什么事,裴延还有些事情在那边要办,办完了就直接回来了,你的铺子也都交代好了,阿顺做代管掌柜,惠娘辅助他,每月的收益我让他都存在恒元钱庄你的名下,还有,这段时日生意好了许多,还招了个跑堂。” “那便好。”顾余点了点头,但她的心总是吊着,虽然听他这么说,却仍旧不觉得轻松。 入夜后,躺在榻上难以入眠,她便索性披了衣服轻悄悄出了门,穿过了垂花门,漫步在王府内。 步履不算轻松,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前院,她望着廊下被风吹的乱晃的昏黄灯光,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紧接着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估摸着是府里的下人,她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为了避免他们总给她行礼问安,她便躲进了竹林暗处。 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走过竹林的时候,顾余透过缝隙看见了那人的脸,清秀绝美,整个人看上去清冷出尘。 这不是裴延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第39章 诬告私会 “裴延?”顾余试探着叫住他。 她从昏暗的竹林里走出来,站在石子铺成的路上,看着那人的背影。 裴延停住脚步,微微呆怔,这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一出现他就能快速分辨出是她。 他转过身,面上露出笑容的看着她道:“顾姑娘,好久不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明明每夜他都在她屋子的不远处看着她,直到里面的灯光熄灭。 “你怎么会在府里?你不是在新唐县等着接我母亲回来吗?”她朝他走了几步,直接问道。 “我...有些急事需要办理,便先回来了,等这边的事情办完我便将曹夫人接回来,回来时都说好了。” 顾余奥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他们站的距离近了些,由于夜色较暗,丝毫没有发现垂花门处有一个女子正悄悄将他们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她目光里隐隐透着些得意之色,见他们站的更近了,便转身往主院跑去。 时辰对她来说刚刚好! 她避过院子里的侍卫,直接到了齐煦的卧室前面,见四下无人便打开门偷偷溜进去,在黑暗中冲着里间娇声道:“殿下,奴婢有事禀报。” 话音刚落屋子里便亮起了灯,齐煦已经穿好衣服端坐在了塌前,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一向不喜欢有仆从直接越过元清来找他,更何况是直接闯入他的卧榻之处。 “何事?”他摩挲着手里的扳指,冷冷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心里有些微微不悦,他第一次见到这女子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殿下您还记得奴婢吗?奴婢是才进府的月儿,我们见过的。” 齐煦仍旧冷冷的看着她:“记得,你有何事这么晚来禀告?” 武月儿赶紧摆出一副自己好似很委屈的模样:“殿下,奴婢看到了一件不该看见的事情,怕此事有辱殿下的名声,便冒着不敬来禀告了,奴婢是担心殿下。”她将最后一句话说的异常的娇媚。 齐煦有些不耐烦:“有事直说。” 要不是看在阿余的面子上,看这个磨磨叽叽触他眉头的人,他早就大发雷霆了。 武月儿赶紧俯首:“奴婢看见王妃与一个男人在后院卿卿我我。” 她低着头笑意更盛,暗想,这下子看你还怎么逍遥。 从她见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便决定要成为他的枕边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绝美的脸与身子,比那个糟老头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即使最后事情办成,她也不要在回去伺候他了,她要紧紧抓住眼前这个男人。 “奥?”齐煦的声音更加的冰冷,仿若寒潭,他眯着狭长的眼睛俯视着下面的人,想不到一个奴婢都敢诬告主子。 “真的殿下,奴婢亲眼看见的,就在后院竹园。”见他不信,武月儿赶紧又补充道。 齐煦这才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那你带我去看看,若不是....” “若不是,奴婢单凭殿下责罚。”武月儿赶紧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眼神略带些委屈的看着他。 齐煦拍了拍衣摆,甩开她的手大步出了门。 他一路匆匆的到了后院儿,倒不是担心私会这事,他有些担心此事若是真的,碰见的是裴延,那他现身在王府该如何解释。 到了竹园,果然看见有两个人站院子里,齐煦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扳指。 还真的是裴延。 彼时,武月儿暗喜,见他手里发狠的动作以为他现在已经怒不可遏了,便赶紧道:“殿下你看,我说对了吧,王妃是在私会男子。” 她一早就借出恭来守着前院,就想抓个把柄捏在手里好将府里搅个天翻地覆。 哪知齐煦突然转过身怒道:“滚。” 武月儿被他吓得不轻,赶紧跪到地上,抓住他的衣袖委屈道:“殿下,王妃她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我们作为奴婢没有照顾好王妃,都是奴婢的错。” 齐煦懒得听她废话,将她的手一把打开,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武月儿便作势倒在了地上,但是齐煦看都不看她一眼,这样卖主求荣的奴婢他见的多了。 “阿余怎么还没歇息?”齐煦走过去温声道。 裴延赶紧朝齐煦使了个眼色,用口语道:“王妃还不知道。” 齐煦这才放下心来。 见武月儿躺在地上,顾余将她赶紧扶了起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月儿,你怎么了?” 武月儿见齐煦也不看她,便对着顾余挤出一个笑容:“奴婢没事,王妃怎么会这么晚与这位大人在一处?” 顾余看了一眼裴延笑道:“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时,在这偶遇他的,这个是裴延,殿下的得力助手,你可以叫他裴大人。” 武月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奥了一声,她的心思现在全部都在齐煦的身上,知道此事不成,便学乖了起来。 她微微咬着自己的后牙槽,皮笑肉不笑,暗想,一天十二个时辰总能抓到你的把柄。 “都回去歇息吧,时辰不早了,阿余你也早些休息。”齐煦不想在这样的场面下继续呆下去,便想赶紧叫人都散了。 顾余朝他点点头,带着武月儿离开了竹园。 武月儿跟在顾余的身后,恨恨的盯着她的背影,眼里全是不满。 离开竹园后,裴延跟着齐煦两人一路无语,直到入了书房内间二人才稍稍松了松紧张的心。 “王妃她问过了吗?”齐煦转过身对着他道。 “恩,我说有急事需要回盛都处置,跟曹伯母说好晚些日子再去接她,王妃便信了。” 齐煦这才点点头:“加紧时间去找,哪怕是翻遍整个盛都都要将人找回来。” “对了,裴大人现在已经官复原职,你也可以回家去住了,多陪陪你父亲。”他淡淡的看着裴延。 裴延有些微怔,片刻又道:“卑职遵命,明日我便回家去住。” 他知道自己夜里与阿余孤男寡女处在一起定会让齐煦不开心,作为男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独身面对其他的男人呢。 他何尝不是。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与他公然挑明,毕竟他欠齐煦太多了,只能还了齐煦的这份恩情后,再与他一同公平竞争。 待裴延走后,元清从外面进来给齐煦送了一杯茶,他将杯盏递到齐煦手中:“殿下,为何突然要裴公子回去住?他在这里不是能更好的掌控裴大人吗?” 齐煦端起茶抿了一口,没有说话,目光投向桌上的灯笼。 良久,才道:“明日去警告武月儿,让她安分守己些,若再生事端,否则便将她逐出府。” 自那日之后,王府内便清静了多日。 转眼已经月余,温度开始慢慢的回升,顾余坐在府中的二楼的亭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隔壁正在大肆修缮的郡主府。 那宅子实在是搁得太久无人居住,许多东西都已经风化,一碰就碎,因此修缮的时间也远远的超出了预期。 恐怕还得一个月吧,她想。 这时林芝满脸通红的跑了上来,喘着粗气道:“王妃,您的妆盒又被人翻过了,奴婢去取团扇的时候发现的。”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还只是动了一点唇脂,到后来一次比一次过分,这次干脆全部都动过了。 妆台上一片狼藉。 顾余坐直身子将视线收了回来,面上微微有些不悦:“让她去吧,月儿受的苦比较多,我们都让着她点。” 她有些不敢相信,月儿何时变成这样的,回想上辈子她只记得她是一个乖巧的丫头,为了救她而死,她也曾仔细的想过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了,毕竟她连救了齐煦这件事都给忘了。 林芝轻轻帮她摇着团扇,嘟着嘴道:“王妃,你若是不惩罚她,只怕是日后更加能猖狂了。” 她摇了摇头,有些漫不经心的道:“都是小事,随她去吧。”本来她也不在乎这些东西。 林芝简直要急坏了,看着自家王妃这好性子,就生怕她日后会吃亏。 她可是不止一次看见武月儿制造机会与王爷偶遇了,花厅、假山、大门口,只要是王爷常去的她都会去等着。 若是她那狐媚子使出浑身解数,拱了她们家的王爷,只怕日后会是个泼天的祸患,而且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还是得替王妃处置了她,林芝暗想。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到了全盛,花枝摇曳,淡淡的清香散在院子的每一处。 这日,顾余正在树下拎着篮子摘着桃花花瓣,每日都重复着一样的事情,她觉得太无聊,又开始做起了老营生。 裴延一早便进了王府,路过桃花园的时候,看见顾余正在摘花,便忍不住驻足远远看着,目光温柔如水。 顾余透过桃花缝隙见了他,便远远的向他招手:“裴延,过来。” 他涣散的视线才逐渐收拢清晰起来,隔岸冲她微微一笑:“我找王爷有事,待会儿再来。”说罢,转身往书房方向去了。 顾余有些失落的垂了手,本想找他问问什么时候去新唐的。 “王妃,你好像对裴大人格外照顾?”武月儿摘了一枝桃花在鼻端嗅了嗅,假装不经意的问。 林芝白了她一眼:“这话说的好生奇怪,王妃那是性子好,对待下人都照顾有加,更何况裴大人是王爷的左右手。”她将下人二字咬的特别重。 武月儿目光怨毒的看了看林芝,心里将她咒骂了无数遍,等到她成了王爷的心上人,她第一个就要将这贱蹄子处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8 21:57:44~2021-04-29 22: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顾大山突然登门 “行了,别闹了,总是这样成何体统。”顾余停了手里的活计,有些不悦的看着她们二人。 今日也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烦意乱,再听的二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便忍不住对她们发了火。 “王妃,奴婢知错了。”林芝赶紧跪了下来,朝她扣了个头。 武月儿则有些漫不经心的勉强屈了屈膝,嘴里不情不愿的道:“王妃,奴婢知错。”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见她们这样,顾余也不想再说什么。 朝二人摆摆手,又继续的摘起了桃花,垫着蓝布的篓子已经积了一半的粉色花瓣。 见顾余不大高兴,二人便都乖乖的闭了嘴,彼此嫌弃的对视一眼。 林芝看见武月儿便有些烦,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她就喜欢挑衅她,看她发怒生气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武月儿怒视了她一眼,气的将手里的桃花枝扔到了一侧的水潭里。 手里摘桃花的姿势也从轻捻变成了狠揪,心里却在不停的暗示自己,等到熬过了今晚,便有的是时间去收拾这些猫猫狗狗。 还有那个该死的纨绔子弟赵修,她想等自己有了权力,便让他也尝尝自己尝过的苦楚。 她踮着脚望向水潭对面的主院里那开得全盛的桃花,眼中带着一丝贪婪的欲望。 林芝戳了戳顾余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道:“王妃,你看她。” 只见武月儿踮着脚死死的盯着齐煦的院子,双手伏在树枝上,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月儿,如今你也十七了,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我帮你寻个夫君吧。”顾余将一捧花瓣丢入篓内,拍了拍手里沾染的花粉。 武月儿这才回过神,连连摇头道:“王妃,奴婢还想再陪你几年呢,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的,王妃不要强迫我嘛。” 顾余看着她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这话说的倒成了她强迫她了?顾余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变得自己的都快不认识了。 她将目光落到水潭对面的那一抹粉红上面,若有所思。 那一大块桃花眼下正开的繁盛,花色看上去似乎比桃园的还要好上一些。 裴延步履轻快的穿过满院的桃花,袍角携着些清香。 入了齐煦的书房,见他正端正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书。 “殿下,已经有消息了,人被关在苏学士府内。” “苏府?”齐煦将书合上,目露诧色。 “对,卑职还看见了一个人,殿下你一定记得他,此人便是赵修,这赵修竟是苏潜的学生。” “原来如此。”齐煦站起身在书案前缓慢的踱步。 之前他命人去搜寻赵修,一直都不见他踪迹,想不到他竟然与苏潜有瓜葛,而这苏潜又是齐然的老师,这其中关系不言而喻。 齐煦将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的那抹粉色。 “殿下,我们要不要去将人劫出来?”裴延站在他身后,站的笔挺。 “恩,速度要快。”他转过身,语气十分的冷冽。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们没有拿曹夫人出来威胁他,不知道他们是何目的,估摸着是没有什么好事,他摩挲着手里的扳指想。 裴延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试探着问道:“方才经过桃园的时候碰上了王妃,不知那边....” 齐煦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阿余那边.....还是先瞒着吧。” “是。” 裴延离开书房后,他没有选择方才走的那条路,而是绕了另一条,那时看衡王的神情定是不想让他见到顾余的,他走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心情有些低落。 远远的望着那片粉色的桃园,不由得驻足多看了几眼,却没发现齐然正一脸不悦的站在后面,将他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不知道这人是何时动了这种心思的,齐煦笔挺的站在假山一侧,神色复杂。 “殿下,殿下,宫里传信来了,说太后要见你。”元清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太后的口谕。 齐煦转身怒视他:“聒噪!备车。” 元清见他生气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景色宜人的,怎的殿下又生气了。 最近殿下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诶,他挠了挠头,心情悲恸的往马车房去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时,裴延的心有过一阵短暂的惊愕,也仅仅是片刻,他便恢复了平静。 随后大步的出了王府。 “王妃,你看那不是裴公子吗。”林芝指着对面渐渐消失的人,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他不是说等下要来这里吗?” “兴许是有事情吧。”顾余看着他那匆匆消失的背影道,她总觉得似乎是有事情发生,总是心神不宁。 果不其然,几人刚刚回到院子坐定,便有下人前来禀告:“王妃,顾国公说要见王妃。” “他来干什么?”顾余腾地站了起来,面色十分不悦。 前来禀告的小侍女被她这气势给吓到,伏在地上唯唯诺诺道:“奴婢不知,只是顾国公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顾余眸色清冷,将手里的篓子放下,冷声道:“将他带到偏厅,我马上就来。” “是。”小侍女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顾余知道顾大山这个时候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是极度抗拒见他的。 两世她都没有享受到一丝来自父亲的关心。 进到偏厅见他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身形有些佝偻,竟不似从前那般精神抖擞,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走进后发现他头上已经爬了不少的白发。 见她来,顾大山赶紧站起身,满脸堆笑:“余儿,你终于肯见为父了” 顾余坐在到了中间的椅子上,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才来过一次,却要说终于,弄的好似她的错一样,但这种说辞对她已经不起作用了。 “不知国公大人见我这一个小女子作甚?”她不紧不慢的道。 哪知顾大山直接起身走到了顾余的身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余儿,父亲需要你的帮助,陛下撤了我的国公爵位,你的姐姐也受到了牵连,肃王殿下将她的王妃之位撤消了,现在囚在王府,我们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面,你母亲都急的生病了。” “哦?此事与我有何干系,我们不是早就一刀两断了吗,别忘了我是个商户女。”她挣脱顾大山的手,起身站到了一边。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眼底怒气涌起,真的是好笑,魏氏生病管她何事,以前百般刁难她,现在又舔着脸求她帮他们。 “余儿,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如今父亲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顾大山突然站直了身子,语气有些发冲。 “你要我如何帮?”她倒是想知道是不是与她想的一样。 见她语气有所缓和,顾大山便觉得自己方才愤怒的语气能够震慑她,便愈发的理直气壮:“你现在是郡主,若是能与肃王殿下联姻,在肃王殿下面前吹吹枕边风,我你姐姐与我的爵位都可以回来了。” 果不其然,又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她又轻笑道:“这件事情我恐怕是办不到,你还是另选她人吧。” 顾大山听到这话,怒气更盛,怒摔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指着她的鼻子道:“我是你父亲,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仔细我将你告到陛下那里,撤了你这郡主之位。” “好啊,您现在去都可以,到时候我们来仔细论一论子不教父之过,看看到底谁更占理。”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却给人一种不容随意轻视感。 顾大山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怒摔衣袖出了门。 林芝循声而来,见地上碎裂的瓷片,赶紧上前将顾余上下查看了一番,紧张的道:“王妃,你没事吧。” 顾余朝她摆了摆手,看着门口的方向,眼里露出了些许疲惫。 林芝这才放心道:“可吓坏奴婢了,对了,方才奴婢见到武月儿又偷跑出去了。” “我有些乏了,扶我回房休息去。”她也懒得再去管她,总是认为一个弱女子应是翻不起大风大浪,大不了将她嫁出去了事。 齐煦从皇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他站在大门处,望着内院灯火通明,想着屋内有个娇软的人儿正在灯下看书,恬静美好,心上便涌起一丝苦涩。 他的皇祖母竟然想要他去娶尚书家的大小姐,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顾余,却还要强迫他。 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皇祖母对他说的话:“煦儿,如今肃王也不得宠爱,皇帝已经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夸过你,想必是想将大位传与你,眼下正是好时机,你定要牢牢抓住,我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你娶了尚书府的大小姐,便能增添不少势力,与你有好处,至于那个顾余你喜欢,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便好。” “殿下,怎么不进去啊?”元清站在他的身旁已经快一刻钟了,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麻了。 “去拿些酒送到我房中。”齐煦瞥了他一眼,心情烦闷的给了聒噪的元清一记板栗,便往卧室的方向去了。 元清站在原地摸着自己的头,感觉到有些不太寻常,殿下竟然主动要他给他拿酒。 第41章 王爷有点不对劲 元清抱着一壶酒正从廊下穿过,转角的时候与一人撞了个正着,盖子被弹开,里面的酒直接泼到了他胸前的衣服上,酒壶随后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望着地上四处流淌的酒与身上的满是酒气的湿衣服,元清气不打一下出来,抬头怒视那人道:“你怎么走路的,这可是王爷的酒。” 武月儿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元清大人别生气,月儿不是故意的,只是这里太黑了,没注意才撞到了你。” “又要重新去拿酒了。”元清抚着胸前的酒渍,十分不悦,“王爷最不喜人衣衫不洁净。” “这酒我替你去拿,我知道酒窖在哪儿,元清大人快去换衣服,我在此等你可好这样节就省了不少时间。”武月儿赶紧道。 “也行。”他点了点头,想到一来一回再加上换衣服,的确是要很多时间,便只能这么做了。 待他的身影看不见后,武月儿将事先藏好的一壶一模一样酒从花坛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元清换完衣服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她一点都不喘气的站在廊下,便道:“你怎的如此快?” 这距离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到才对啊,看她这模样分明是到了有一会儿了。 武月儿朝他走了几步,笑盈盈的道:“为了不让殿下怪罪你,我便用了最快的速度啊。” 看着她笑的一脸娇媚,元清浑身瞬间便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拿过酒壶跑了个干净。 卧房内,齐煦正靠在罗汉床上打盹,听到面前的动静,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冷声道:“叫你去拿个酒,怎的慢像个乌龟一般。” 元清抬手蹭了蹭额头的汗珠,将酒壶放在了案几上,轻声道:“殿下,小的方才出了点意外。” 齐煦也没心思去与他计较,拿起酒壶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下。 “殿下,别喝太猛,对身体不好。”元清在一旁关切道。 “出去,本王想静静。”齐煦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元清便知趣的退了下去,将门掩上。 很快,一酒壶便被喝光,齐煦仍旧觉得心情十分郁闷,便起身下来,谁知脚刚刚沾地,身上就涌起一股燥热,由内而外,从上自下。 以为是喝多了酒引起的不适,他便又喝了几杯浓茶,没想到燥热感不减反增,不停的冲击着他的胸口。 喉咙间有些异样的不适感,正在这时,一只软糯滑嫩的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王爷,奴家来伺候你更衣吧。”声音娇媚无比。 齐煦猛的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她怒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武月儿却一丝惧意都没有,更加大胆的往前试探,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衫裙,玲珑的身形被衬得尤为动人。 “王爷,月儿爱慕你已久,不如将我收了吧,奴家见王妃一次也没有在留王爷在房中过夜,即使王妃不觉得有什么,可王爷血气方刚,总是要过些男子该过的生活吧。” 她披在身上的披帛退到了地上,伸手便又要搭上齐煦的腰。 “你再不出去,休怪本王不客气。”他怒道。 “王爷,你还是不要这么抗拒了,这酒里可是有两倍的蚀情药,若是你一直这么忍着,性命恐怕难保。”武月儿又往前试探着走了一步。 齐煦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燥热,一掌击在她的后颈间,武月儿瞬间便倒地晕了过去。 他的额头上积满了细密的汗珠,背后已经是湿润一片。 “元清你给本王滚进来。”他朝屋外怒道,屋里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不进来看看。 元清一直在自己的房间躺着休憩,听见远远传来的怒吼声,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迅速的跑到了齐煦的卧房。 刚刚踏进门,便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再看他们王爷面色潮红,衣襟凌乱,便轻声问道:“殿下,这是?” 他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那么喜爱王妃的王爷,竟然会酒后乱性。 正在寻思间,脑袋猛的疼了一下,紧接着头顶便传来呼吸粗重的声音。 “去,将她关起来,明早发落,再去将王妃请过来。” “是,小的马上就去,只是....王爷你这模样莫不是中了药?”元清瞪大眼睛看着他,觉得这样子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滚。” 元清被吓的赶紧将人拖了出去。 待屋子里都被收拾干净之后,齐煦才忍着难受摸到浴桶处,将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 顾余正在灯下看书,林芝突然跑进来道:“王妃,武月儿又不见了。” 她神情微怔,放下了手里的书,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的外面传来元清焦急的声音:“王妃,出大事了,王爷好像有些不大对劲,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不对劲?”她道。 “小的也不知道,眼下王爷正难受着,王妃你去看看便知道,我怕王爷会有危险。”元清也不敢将话说的太直白,他怕王妃不愿意去找他们王爷。 顾余赶紧起身,对林芝道:“去取灯笼来,随我去看看王爷。” 林芝刚要走,便被元清拦住,他略显尴尬的道:“林芝姐姐就不必去了,我带王妃去就可以了。” 顾余微怔,也不计较,想到武月儿还没回来,便道:“那你就留在院子里,等月儿回来,叫她来我房里一趟。” 她是得好好的教训教训她了,一个丫头大半夜溜出去鬼混成何体统,说出去都丢衡王府的脸面。 元清紧抿着唇,也不敢多说话,怕说的多错的多。 待她到了院子里,元清便找了个说辞开溜了。 顾余刚刚进到卧房内,便听见屏风后的浴桶内有声音,她赶紧走了过去,温声道:“阿煦,你还好吗?” 刚刚转到浴桶那边,便看见齐煦整个人十分怪异,他脸色潮红,只着中衣,衣服已经被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胸口正在快速的起伏着。 顾余心下一惊,以为他生病了,赶紧抬手贴上齐煦的额头,想要试试温度,却感觉腰上一紧,却被他拦腰抱起,将她整个人都捞到了浴桶内。 两人肌肤相贴,隔着衣物顾余感到一阵热气袭来,她摸了摸脸上的水珠惊恐道:“阿煦你怎么高热成这样,你等着我去叫人给你请大夫。” 见她想走,齐煦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鬓厮磨哑声道:“阿余,别走,陪陪我好吗。” 顾余有些不适的往旁边挪了挪,紧接着便发现他的手开始拨弄自己的衣襟,她惊惶的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怎么生病了还这么不规矩?” 齐煦的呼吸变得越发的重了起来,他将滚烫的脸颊贴着顾余的颈间:“我中了蚀情药。” “啊?”她惊叫了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是不敢相信,在王府中竟然能中这种东西。 正胡思乱想间,齐煦突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出了浴桶,将她放在了躺椅上,湿漉漉的衣服耷拉在一旁,正往下不停的滴着水。 顾余看他红着眼睛看着自己便觉得有些害怕,不自觉得就想要下来,却被俯身下来的人结结实实的按在躺椅上。 他呼吸粗重,语气带着些霸道:“你哪儿也不许去。” 还来不及思考便有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在鼻端,她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元清守在屋子的外面,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一片一片的扯着手里的桃花花瓣。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赶紧起身循声望去,只见林芝提着灯笼,面色焦急的过来了。 他赶紧将她拦下:“林芝姐姐,你怎的还不去休息,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寻王妃的,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便来此看看。”林芝想拨开他的胳膊,却被元清紧紧的拦在台阶下。 他俯身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凑近她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林芝的脸瞬间便红到了脖子根,饶是在夜里,也显得分外明显。 她将手里的灯笼握紧,羞红着脸转身背对着元清:“那你怎么在那边院子里不早说,非要用这种哄骗的方式。” 元清赶紧解释道:“林芝姐姐,我冤枉啊,那不是为了王爷嘛,要不这么说王妃也不肯这么大晚上的跑过来。” 林芝白了他一眼:“就你的嘴最会说,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武月儿天天觊觎王爷。” 听到武月儿这名字,元清突然哼了一声鄙夷道:“那种人就该活得不到王爷的怜惜,要不是她,王爷能中这低贱的药吗。” “啊?是她做的?”林芝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素来是知道武月儿主意大,没想到竟这般大的无法无天,连禁药都敢往衡王府带。 元清将手里的桃花枝桠啪的一声折成两截,愤愤道:“看明早晨王爷怎么收拾她。” 林芝也学着他的姿势叉着腰道:“就得狠狠收拾收拾她。” 元清看着她这模样,觉得有些可爱,便抿着嘴笑了。 两人齐齐的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一同仰着头看着空中的一轮圆月。 皎洁的月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更夫打完亥时的更鼓后,裴延一行人趁着夜色穿行在街巷中。 几人身形矫健,很快便进了苏府,跟着里面接应的人找到了地牢,将守卫打晕进了牢房,见曹氏正背对着他们睡觉,他便走过去轻轻唤了声:“曹伯母。” 见没人应答,他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答,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手指探到她的鼻端。 片刻,裴延赶紧将手抽回,原是曹氏已经没有了呼吸。 与此同时,外面一人突然跑过来惊惶道:“公子,他们发现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4 19:35:42~2021-05-05 22:5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中计 裴延顿感不妙,想着许久未透露消息给他们,又让他们如此顺利的进入地牢见到曹氏之事,便知道中了计。 那些人竟然早早的做了一个局,等到了时机便抛出鱼饵,将他们引入陷阱。 他赶紧将曹氏扛了起来,对着身后人厉声道:“不要怕,随我杀出去,记住不要被人擒住。” “是,公子。”众人齐齐应道,将手里的佩刀出鞘,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知晓马上要有一场恶战要打。 裴延带着他们快速的冲出了地牢甬道,众人刚刚走出大门,便被外面的通天火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只见地牢门前十米开外之处,站满了穿着盔甲的士兵,个个神情阴冷,看他们像是在死物一般。 借着火光,裴延看清了离他稍近些的士兵刀柄上面赫然刻着三道长纹,便知道这些都是肃王的人。 他将曹氏递给了旁边一人道:“将曹夫人尸身保护好。” “是,公子。”那人赶紧接过曹氏,退到了后面。 他抽出长剑,扫了一眼前面的人,也顾不上实力悬殊不悬殊,对身后众人道:“与我一起杀出去。” 众人齐齐应声,跟着他冲了过去,彼时,对面的士兵见他们行动立即反扑过来,两拨人瞬间便杀作一团。 刀剑相击之处,无不是火花飞溅,整个地牢前面混乱不堪,充斥着各种哀嚎声。 裴延一边保护着曹氏的尸身不受伤害,一边护着手下之人减少伤亡,与那些士兵缠斗了许久,才凭一己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时跟着他一起的人已经剩下不到七个,他勉强将他们都带了出来,快速的翻墙逃了出去。 后面的士兵仍旧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们,几人像亡命之徒一般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街巷。 眼看着快被人抓住,几人也已经精疲力竭,在经过一个院子的时候,见门没有完全关闭,便赶紧进去将门紧紧关上。 几人好不容易才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却听得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众人立即屏住了呼吸,精神开始极度紧绷,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里面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待他走进,裴延才看清面前的人,那人一身黑袍,看着二十八九岁的模样,浑身散发着浓厚的书卷气息。 “你是何人?”他警惕的望着面前的人道。 那人朝他摆摆手,叫他不要说话,下一秒便听见大门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几人透过门缝看见了追他们的那批官兵,顿时心下一紧。 裴延将长剑架到那人的脖子上,压力声音带着些威胁的意味道:“若是将我们暴露出去,你也别想好过。” 哪知那男子根本就不惧怕他,伸手挡开他的剑道:“若是不想死,就乖乖听我的。” 紧接着外面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为首的人冲里面喊道:“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例行检查。” 裴延赶紧将剑抽回,冲那男子做了一个听他安排的手势,那男子便迅速将他们带到屋子里藏了起来。 随后才慢悠悠的走出来,打开院子的大门,笑盈盈的冲着台阶下一众人道:“不知各位官爷这么晚来,是有何贵干?” 院外火光冲天,众多火把围绕在他的身前,仿若白昼。 人群里面有人立即就认出了他,那人对着为首之人道:“大人,这是前日陛下亲封的探花郎,眼下正是红人,怕是惹不起。” 为首之人思索了片刻,才令手下众人往后退了退,满脸堆笑:“不知大人在此,有所打扰,下官正在奉命抓捕逃犯,不知大人可有见过?” “未曾,本大人一直在房中休息。”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 为首那人也不敢惹怒他,只好躬身道:“那下官便不打扰大人休息了。”说完便带着众士兵离开了。 裴延几人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外面的嘈杂声渐渐消失才松了口气,冷静下来想到刚才他们在外面说的探花郎,才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他未曾见过这位探花郎的真面目。 几日前殿试,确实是有一位才貌出众,只是年龄稍大些的考生中了探花郎,只知道他姓宋。 他有些不解,不知道这探花郎为何会帮他们。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了,那人走了进来站在屋子中间,与他们只隔了一扇屏风:“出来吧,追兵已经走了。” 裴延这才走了出来,带着手下几人朝那男子抱拳一礼道:“多谢相救。” 那人却不回答他,眼睛直直的盯着静静躺在一处的曹氏,喉头轻轻滚动了几下颤声道:“这是顾余姑娘的母亲?” “是,你认识?”裴延诧异道。 那人转过身对着他,眼神露出一丝哀伤来:“对,没想到再见会是这般情形。” “这件事情我们也很无奈,进去地牢救人的时候,发现曹伯母已经没有气息了。”裴延神情有些低落,他不敢想这件事对顾余的打击会有多大。 “替我向顾姑娘问好。”那男子没有接接他的话,而是向一旁挪了几步:“现下人已经走远,你们赶紧趁机离开,以免他们突然折返。” “恩,话我一定带到。”裴延朝他抱拳。 几人没有继续逗留,带着曹氏便出了门。 离开前裴延还是忍不住冲他问道:“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宋远明。” 裴延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十分耳熟,但是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来不及深究,只好冲他做了个告辞的手势,便隐身进了夜色里。 没过多久,天边便泛起了鱼肚白。 衡王府内各仆从已经开始四下忙碌起来。 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顾余翻了个身,准备又再睡一会儿,却感觉手搭在一个温热的身体上,她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旁边熟睡的齐煦。 她小心翼翼的揭开被子,看到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衣,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夜里的事情是真的,便有些不自觉的想要逃离这里。 她拿起一旁胡乱放着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就想下榻,齐煦睡在外侧,她小心翼翼的跨过他,却被齐煦蜷起来的腿挡了回去。 他伸手拦住她,顺势将她圈到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喃喃道:“阿余,不要走,你是我一个人的。” 顾余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殿下,醒了吗?裴公子说有急事找你。”元清在外面轻轻的扣了扣门。 齐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浅浅的吻了一下,温柔道:“我的王妃大人,你先歇着,待我忙完事情,便来陪你。” 顾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整个人都蒙在了里面。 齐煦将门轻轻的关上,才转身去了书房。 “那件事如何了?”他一进门便问道。 “曹夫人她没了,约莫是前日过的身,我们们去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整件事情都是陷阱。”裴延看着他沉声道。 “什么?”齐煦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延,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的心头一时间跃过无数个念头,想到阿余知道这件事情后会不会撑不住,想到为什么事情会变得如此不可控,这不是他想要的。 “殿下,眼下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我们带去的人被擒住两个,若是他们受不住酷刑.....我们应早作打算。”他也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在生死与大义面前,选择活命的人占绝大数。 齐煦将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走了两个来回,想了许久才道:“将曹夫人好好安葬,阿余那边先不要声张。” “是,殿下。” 他停在裴延的面前,拍了拍他肩膀,眸子深沉看不到底:“如今情况对我们十分不利,只能兵行险招,将计划提前了。” “是,卑职领命。”裴延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如冰刀般。 他早就想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为他的母亲与姐姐报仇雪恨,从一开始他就一直都在等待时机,如今计划提前,他就是拼尽全力,也要将此事完成。 彼时,阳光已经探出头来,稳稳的挂在天边,金色的光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屋内的地板上,屋子里瞬间就亮了起来。 “殿下,宫里传旨让您去一趟。”两人正在商讨着事宜,突然被门口的声音打断,只见元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齐煦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平日里一般都是口谕宣他入宫,如今像这般大张旗鼓的传来圣旨,便是有大事发生,看样子那些人已经先他一步入宫了。 他将圣旨接下,定了定神道:“接下来不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将王妃保护好,誓死跟着她。” “那殿下你呢?”元清担忧的看着他,眼里全是惧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这般说话。 “本王自有决断,你只需做好你的事情即可。” 接着他又转身对裴延吩咐道:“若是我今日没有回来,那你便带着阿余离开,计划照常实施。”他将这话说的极度低沉,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裴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盯着齐煦手里的圣旨看许久,才道:“殿下,放心。” 第43章 入宫面圣 将一切事情都吩咐妥帖后,齐煦才命人重新给他换上朝服。 府门口早已经备好的马车正静静停在大门外的石板路上,两匹齐头站立的马儿双双摇着尾巴,慢悠悠的咀嚼着草料,目视前方。 齐煦站在廊下看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许久,他在想阿余是在自己的房间内,还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呢。 此时此刻心里涌起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他有些后悔晚上没有克制住自己这件事情,若是自己熬不过这一劫,怕是要毁了她的一生。 “殿下,眼下已经辰时末了,莫误了进宫的时辰。”徐管家见他停住不动,便有些担心的上前提醒。 这时他才回过神来,面上没有一丝情绪看了徐管家一眼,将手背在身后,大步出了府门。 元清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入了闹市,才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刚刚走到后院儿,便看见林芝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元清,王爷可走了?”她仰着脖子看了一眼府门的方向。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林芝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秀眉微凝:“武月儿这事王爷可有吩咐?” 元清摇了摇头:“没有,要不,交给王妃处置?” 林芝嘟囔着嘴不情愿道:“怕是她又使计谋,到时候王妃又得心软的,这丫头府里横竖是留不得了。” “那我们先去敲打敲打她,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信息?”元清忽然灵机一动,想到每次见她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便怀疑她许是别人派来的奸细。 若不是如此,自她来了以后府里就没有安生过,虽说大事没有,但是小事总是不断。 “嗯,走。”林芝赞同的点了点头。 两人结伴来到柴房外面,还没推门,便听得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元清心下一惊,暗想莫不是有人来救她吧?他赶紧上前一步将门推开,却发现里面站着的人是顾余,嘴里刚要脱口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他有些结巴的道:“王...王妃,你怎么在这里?小的以为你还没起身呢?” 里面的两人视线都朝着这边看来,顾余一脸诧异的看着他道:“元清,这是怎么回事?”她指了指绑在柱子上的武月儿。 不知道这月儿是犯了什么错,被绑在这柴房,虽然她是顽劣了一些,但是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非常出格的事情。 还没待元清说话,林芝赶紧上前朝她行礼道:“王妃,这武月儿犯了滔天大罪,是王爷下令将她关在这的。” “她犯了何事?”顾余回头看着武月儿,眼里满是疑惑。 武月儿见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便将她当作软柿子捏,立刻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道:“王妃,顾姐姐,我根本就没有犯错,是这两个贱婢蛊惑王爷诬陷我,将我关在此处,王妃你要为我做主啊。” 见她如此不知廉耻,还妄想颠倒黑白,林芝气冲冲的上前给了她一个巴掌,恶狠狠的瞪着她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要不是你,王爷能受那么大罪......” 转念一想,她觉得这样说好像不过瘾不够气人,便又道:“不过呢,也得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的推波助澜,王爷和王妃的感情进展怕是没有这么快,如今啊,王妃已经是真正的王妃了。” “什么?”武月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睛瞪得奇大,仿佛像听了个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是说昨日夜里王爷宠幸了王妃?” “对,就是你想的这样,我和元清一直在门外守到了早晨呢!”林芝故意将声调扬的老高。 顾余在一旁越听越生气,她秀眉微皱,脸上也没有了笑意,将林芝拉了过来,站在武月儿身前冷声道:“这药是你下的?” 武月儿这时恨极了她,冲她呸了一声,牙咬切齿的道:“少装模做样了,口口声声说对我如姐妹一般好,却连王爷都不肯分与我,可笑我筹划了这么久,竟是为你做了嫁衣裳。” 顾余忍着怒气听她说完这番话:“你扪心自问,我将你从那种地方赎出来,吃穿用度哪一点苛待了你,你却反过来做这种事情来伤害我?” 武月儿冷笑一声,语气更加猖狂:“谁稀罕,若是我现在有刀,我定然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顾余忍不可忍,伸手给了她一巴掌:“我真是瞎了眼。” 她有些懊恼的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人,气到极度崩溃,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明明是曾经舍命护她的人,如今却想要她的命。 她看着武月儿憎恨她的眼神,忽然气血攻心,感觉脑子里传来一阵抽搐般的疼痛,整个人有些重心不稳的往后倒去。 林芝见状,赶紧上前去扶住了她。 须臾间,她的脑子里涌进了许多的记忆,那些想不出来的,没有意识的过往统统浮现在眼前,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那时候的记忆原是残缺的。 上辈子她死去的那日,并不是武月儿为了救她而死,事实恰好相反,她伙同顾嫣至她于死地,最后顾嫣为了不让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将武月儿一并毒死,才有了在她意识彻底消散前,看见武月儿跪在她身前苦苦哀求的情形。 顾余顺了顺气,整个人冷静了下来,走到武月儿面前,又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眸色由温和变得冷冽起来。 “我真是眼瞎,才会救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武月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的有些眩晕,她在顾余的眼睛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狠厉,心里开始有些惧意,就想着再说些好话将她唬住。 “王妃,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月儿一定听你的话。” 顾余转过身不再看她,任凭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信了,十分后悔自己引狼入室,便对元清道:“找人牙子将她发卖了。” 听到这话,武月儿彻底傻了眼,没想到这次是真的要将自己送命了,她几近咆哮着喊道:“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以为自己得到王爷的宠幸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享受富贵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看,对不对得起你那九泉之下的娘。” “什么?”顾余猛地转过身来,眼眶几欲睁裂,她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便又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武月儿勾起嘴角冷笑道:“就是我说的意思,你娘死了,你还有心在这里与王爷卿卿我我,多可笑啊,哪家的子女能做到你这份上。”她看了一眼窗外又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就是你那好娘亲,这次王爷怕是要倒大霉了,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也别想与他安稳。” “你果然是个奸细。”元清气势汹汹冲她怒吼。 顾余强撑着将要倒下的身子,在林芝的搀扶下,走到门口拦住元清吩咐道:“将她看好,别让她接触外人,去青河书院将武琚接到府里来,让他们姐弟见一面,她便知晓其中利害,我得先去宫里一趟看看王爷。” “是王妃,曹夫人的事情.....王爷已经将她厚葬了,其实不告诉王妃,是怕你难过,王爷想着这些日子你身体不好.....”元清不停的搅着自己的衣袖,显得有些紧张。 “等我先救下王爷再说。”她打断了元清的话,不想再听这些话,听的越多她会越难过。 从王府出来后,顾余坐在马车中,趴在案几上大哭了一场,马车外面闹市依然人来人往,她的心却如万年的寒潭般冰冷。 到了宫门口,她才收拾起心情,待宫人禀告宣见后,才入了起恩殿。 盛帝正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她站在殿中朝盛帝朝盛帝行礼,语气温和典雅。 “嘉南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嘉南来此所谓何事啊?”盛帝语气淡淡,丝毫听不出有何不悦。 她站在下面,瞥见站在一旁的齐煦,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在他的身旁还站了几个人,面孔有些陌生,她只认出了肃王。 顾余定了定神,将目光落到盛帝明黄色的缎面鞋尖上,淡然道:“回陛下,嘉南是为了母亲的事情来的。” “奥?说来听听。”盛帝调整了一下坐姿,脚往旁边挪了挪,顾余的目光跟着也动了动。 “自嘉南被陛下封为郡主的第二日,衡王殿下便派人去接我母亲了,可惜晚了一步,去新唐后才发现她被人劫走了,我们一直在寻找,前几日才知道母亲被关在苏学士府中的地牢里,我便央求王爷派人前去营救,哪知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早就没了气息。”她忍着心痛回忆来时元清告知她的真相,一字一句的告诉了盛帝。 盛帝仍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淡淡道:“可是朕听的说法与你这可是有很大出入的。” 这时,肃王突然说道:“父皇,他们是一伙的,您别被这小丫头的三言两语给迷惑了,他们就是想用曹氏之死来诬陷老师,贼喊捉贼。”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盛帝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有些很铁不成钢。 第44章 恶有恶报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想要煽风点火的肃王消了五分气焰,他沉下了脸,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是儿臣多嘴了。”他往后退了退,站到了一侧道,不自觉的拢了拢自己的袖子。 视线瞥到齐煦的身上,见他一脸愁云的站在殿中,心里的不悦感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种无形的快.感就越发的高涨起来。 他想,再怎么跟他斗,还不是要栽在他的手里,看他这次该如何狡辩,这盛国的皇位始终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禀陛下,嘉南说的句句属实,曹氏是我的母亲,衡王殿下真的就是为了救我母亲才会中了歹人的计谋,还请陛下明察,还殿下一个公道。”顾余朝盛帝叩了叩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看着上面端坐着的九五至尊,她觉得只要自己说的清清楚楚,陛下一定会秉公处理的,毕竟是一国之君。 “空口无凭,凡事都要讲证据,若是没有证据,那便是欺君。”盛帝高高在上,冷眼看着下面的人,眼里不带一丝情感。 冰冷的声音从上方轻飘飘的钻进顾余的耳朵里,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这时,齐煦赶紧跟着跪了下来禀道:“父皇,嘉南是受害者,她对此事知之甚少,还请父皇宽恕她,若是父皇想要惩处她,儿臣愿意替她受罚。” 他想着自己被人诬陷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他便可以找机会惩治了这帮人,只是眼下不能再让阿余卷入这场争斗的浑水中来,光是母亲被害之事就已经够她伤心痛苦的了,他知道这种锥心之痛是何种滋味。 本打算给曹氏报仇雪恨之后,再将这件事情告诉她,那样她也许会好受一些。 但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提前知道了,还急急忙忙的孤身一人跑到御前给他脱罪,想到这里,齐煦就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顾余,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夫君该有的责任,就连婚事都没能给她。 齐煦眼神氤氲的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肃王,暗想只要将他处置了,他便给阿余整个盛国最大最盛世的大婚,将一国之母的身份赠与她作为聘礼。 盛帝抬手抚摸着几缕花白的胡子,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下面的两人,见齐煦为了一个女子甘愿受罚,便觉得他实在是难以忍受,在他心里未来的储君必定是一心怀有家国天下,而不是总被儿女情长上绊住双脚。 再看自己的二儿子,虽说狠辣了些,但他绝对不会为了女子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陛下,此事不是衡王殿下的错,我的母亲就是被苏潜杀害的,我有证人现在已经在皇城门口候着了。”顾余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跪着的齐煦,见他正侧头看着自己,她赶紧将视线收了回来。 “奥?将人带上殿来。”盛帝倚身靠在软垫上看着下面的人。 “是,陛下。”门口的小太监接到旨意赶紧往城门口跑去。 在等待的过程中,殿中没有一人说话,气氛冷到极致。 顾余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袖,心跳的快了好几倍,在她来之前虽然告知过元清该如何做,但是到了这种紧急关头,她还是有些担心,害怕事情没有按她所计划的方向走。 按照与她约定好的时间,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城门口,眼下一切也只能凭天意了。 等了片刻,门口便传来了陈公公的声音:“禀陛下,人已带到。” 紧接着便看见元清带着武月儿进了大殿,他快步走到齐煦的旁边,跪在地上朝盛帝恭敬行礼:“小的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月儿跪在他的身后,有些畏惧殿上坐着的人,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脚下的地毯。 盛帝这才睁开眼睛,作了个平身的手势,将武月儿上下打量一遍,语气淡淡道:“下跪何人?” “武...月儿。”她仍旧是低着头,因为惊恐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嘉南郡主所说衡王为救曹氏才派人去的苏学士府,而苏潜才是杀害曹氏的罪魁祸首,是这样吗?”盛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眸色沉沉。 武月儿没有答话,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裙角,目光狠狠的盯着眼前的那一双绣着金丝茉莉的鞋面,见顾余与齐煦站在一处,突然就有些不甘心为顾余来作这个证人。 殿中一时寂静下来,肃王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他早就说了这个女人不靠谱,老师却执意要她来做这个眼线,如今事情败露,她为了活命肯定会将事情全盘托出。 “大胆刁奴,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连陛下的话都不回答。”他朝前走了几步,到了武月儿的身旁,冷着眸子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胡言乱语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为轻,但与他只有咫尺之隔的武月儿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心知这是肃王在提醒自己,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只是诛九族这个惩罚太过重大,况且她自己都不想死。 “回禀陛下,奴婢不知此事,奴婢一直在王府做自己分内的差事,前几日曾见过裴公子带着一大袋东西出去,看不清是何物。”她伏在地上,朝盛帝叩了叩头,看见身旁肃王的脚轻轻点了点地,紧张的心绪才有了片刻放松。 武月儿嘴角微微上扬,想到那个清冷的裴延,谁让他心里只有顾余这个祸水,正好借此机会除了他,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顾余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狠厉,她已经给过武月儿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识好歹,竟敢在御前临阵倒戈,还要拉裴延下水。 她觉得武月儿真的蠢的无可救药,真以为肃王会保她一时安稳吗,不用想过了今日她便会命丧他手,肃王的狠辣她是亲眼见过的。 盛帝稍稍坐直了身子,眯着眼朝下面的人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禀陛下,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武月儿语气十分笃定。 这时,顾余准备跪下来辩解,却被齐煦拉住,他冲她摇摇头:“阿余,此事你不要掺和,我自有打算。” 顾余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眸中满是担忧,但是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盛帝将杯盏搁在桌案上,有些不悦的道:“嘉南,这就是你说的证人?” “父皇,嘉南说的没错,此人的确是证人,只是儿臣不知她为何突然临阵倒戈,但是儿臣手里有此人与苏潜的来往密信为证。”说完他将衣袖里的一沓信拿了出来。 陈公公赶紧将信接过,呈到了盛帝的案几前,盛帝接过信快速的看着,越往后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武月儿跪在下面,开始颤抖起来,她明明每次与苏潜通完书信都是收拾的好好的,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到了衡王的手里。 须臾,盛帝将手里的一沓信往桌上狠狠一丢,怒道:“大胆奴才,竟敢欺瞒朕,来人,将她拖出去斩了。”盛帝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欺骗他,更何况这种当着他的面欺骗他的人,简直就是没把他这九五至尊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殿外迅速跑进来一个穿着盔甲的侍卫,将武月儿拧住胳膊拽了起来。 武月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花容失色,她拼尽全力挣扎着,朝顾余声嘶力竭的喊道:“王妃,救我,救救月儿。” 顾余站在殿中头也不回,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她已经给过她机会了,不会再当这个冤大头了,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见顾余没有反应,又朝肃王嘶声求道:“肃王殿下,救救我,我都是在为你们办事的,你们不能如此弃我于不顾。” 肃王见自己被人攀扯,朝那侍卫怒声道:“快将这贱婢拖走,竟敢攀咬本王,休要辱了陛下的耳朵。” 那侍卫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死死钳制住,带出了大殿。 殿内的吵杂声顿时消失殆尽,肃王赶紧讪笑着朝盛帝行了一礼:“父皇,那贱婢竟敢攀扯儿臣,实在是不像话,父皇切莫动气。” 盛帝没有理他,从龙椅处走了下来,站在齐煦的身前:“皇儿,此事是朕错怪你了,莫要怪罪父皇。” 齐煦赶紧道:“儿臣不敢,父皇贵为一国之君,一向秉公处事,儿臣都知道。” 盛帝冲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将视线落到顾余的身上,语气淡淡:“嘉南,你母亲的事情朕已经清楚了,朕定会处置了苏潜,替你母亲报仇。” “嘉南谢过陛下。”顾余微笑着看着他,心里却不是滋味,报仇了那又怎样,她的母亲就能活过来吗,刚才语气咄咄逼人的不也是这位皇帝吗? 她有些开始厌恶这个高高在上的人,觉得他比那肃王还要假模假样。 事情都结束后,齐煦被留下来叙话,顾余准备先行回去,她有些着急着去祭拜曹氏,从她知道此事那一刻开始她就心心念念这件事。 她步履匆忙在宫内甬道上穿行着,心绪杂乱无章,走到甬道转角处与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撞了个正着,看着她的脸,只觉得这人十分眼熟。 那人也不惧怕她,只是朝她行了一礼,正色道:“拜见郡主,太后娘娘有请。” 她这才想起这宫女竟是太后身边的贴身丫鬟明珠,怪不得撞了她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 只是她不明白,与她一直都没有任何交集的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召见她。 第45章 太后之意 顾余怀着不解的心跟着明珠一路行至安康宫门口,见明珠停下来,她便也停了下来。 “郡主,稍等,待奴婢去通报太后。”明珠突然转过身看着她,语气淡淡,目光不似善意。 “嗯,好。”她微笑着应了一声,想着以后也不会经常来往此处,便也懒得与一个婢子计较。 明珠走后,她便一直站在宫门口,腰背挺得笔直,目光一直注视着那扇漆着朱红色大门,等待着里面的人来唤她。 本以为通传是件极为快速的事情,没想到明珠进去了一刻钟都还没出来,顾余便知道太后这是有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自知这次召见定不会是好事。 只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硬气,一直站的笔直,丝毫没有因为脚麻而失了礼数。 之后,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她腿也开始麻起来的时候,明珠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她站在台阶上,没有走近她,冷冷道:“郡主,太后有请。” 顾余赶紧走了过去,冲她微微笑道:“还请明珠姑娘带路。” 明珠没有答话,高冷的转过身便往里走了,她跟在她的身后,穿过几道长廊与假山。 目光所及之处,开着各式各样繁盛的花朵,顾余一眼便在众多花枝中看见了粉色的竹节海棠,这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看着粉色的花瓣簇拥着开满枝头,思绪便飞到了往日与母亲一起修剪花枝的时候,言笑晏晏,那时她们是多么的幸福欢愉。 她不由得模糊了眼睛,如今花常在,人却已逝。 快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顾余轻扯衣袖擦了擦眼泪,恢复了一副淡然的模样。 刚刚进到殿中,顾余便感觉到一阵浓浓的檀香味将她包裹起来,太后正靠在罗汉床上喝着茶,见顾余进来,朝她招了招手笑道:“嘉南,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对于她的热情,顾余有些不适应,毕竟她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她微笑着走了过去,恭敬的朝太后施礼:“嘉南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免礼,来过来坐着。”太后将茶杯放在案几上,向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顾余瞥了一眼那坐位,赶紧道:“谢太后娘娘厚爱,嘉南不敢失了礼数,站着就行。”与太后平起平坐的位置,哪是她能坐的,虽然不知道太后是什么用意,她觉得还是站着最好,这样怎么都不会犯错。 正想着,却听的一旁的明珠道:“太后娘娘,你看,就她这乡野村妇的模样,哪里有半分衡王妃的样子,方才奴婢就看她在外面站没站相,就等那么一会的时间就受不了了。” 顾余愕然的看了明珠一眼,听她在太后面前公然贬低她,便知道她原也不是个良善之辈,尤其在说到衡王妃几个字的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更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许是这明珠对齐煦动了心思吧,她暗想,如若不是,也没必要对她如此怀有敌意。 “休要胡说,出去。”太后看了一眼明珠,有些不悦。 明珠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连连朝太后叩头:“奴婢知错了,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朝她挥了挥手,不悦道:“出去。” 明珠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顾余看见她那挥手的姿势与方才她进来招收的收拾一模一样,便知道在太后的眼里,她与那婢女没有什么两样。 见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二人,太后这才坐直了身子,微笑道:“你觉得尚书府的大小姐张书玉如何?” 顾余听得这个名字,便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才记起来她是盛都坊间盛传最尊贵的贵女,父亲官拜一品尚书令,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是个妥妥的千金小姐。 “人如其名,温润如玉,挺好的。”顾余淡淡道,想着太后不知为何突然问她这个。 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你觉得她与你哪个更端庄?” “自然是张小姐。”顾余不假思索的答道,若是她回答是自己,只怕是今日都很难出这个门吧。 “好,既然你知道,那哀家也不绕弯子了,哀家与皇帝给衡王定了尚书令府的嫡小姐为正妃,于两个月后大婚,届时府中不宜有侍妾,便将你挪到外宅居住,此事衡王也是同意了的,哀家怕衡王心软,特意召你来告知你的。”太后浅笑着看着她,眼中透着一丝狡黠。 听到这些话,顾余浑身如遭电击,尤其是在听到衡王也是同意了的这句话,她的心就像是被锥子狠狠的刺穿一般疼痛。 盛国皇室婚典流程从敲定到颁布文书,一般需要两个半月到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太后说定于两个月之后大婚,那齐煦定然是很早之前便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是说他瞒着自己早就答应了这桩婚事。 顾余的周身瞬间便出了一阵冷汗,她强忍着难受笑道:“我一早就只是个侍妾的身份对吗?” “对,你的身份属实上不得台面,衡王正妃必须得身世清白家族势力强大,这样才能在功业上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哀家今日说的,你可明白?” 顾余竭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意与痛苦,应声道:“明白。”她已经不想再去争辩什么,想着自己还未曾到母亲的陵墓前进上一炷香,也不好惹怒了太后。 太后笑盈盈的看着她:“明白就好,早就听衡王说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等大婚一过,你便再搬回来,争取早日为盛国皇室开枝散叶。” 顾余只觉得一阵恶心,眼眶疼的几欲睁裂,她忍者泪水朝太后施礼道:“嘉南明白。” 随后找了个由头,仓皇的离开了太后寝宫,就连明珠对她使绊子,她都不甚在意。 一个人路跌跌撞撞的走在宫墙的甬道上,心灰意冷,想着上辈子何其悲惨,以为这辈子遇见齐煦就是她的良人,没想到竟还是这般结局,好不到哪儿去。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一个傻子一般,被人耍的团团转,还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 刚刚踏出宫门口,便看见齐煦长身玉立的站在马车前面,笑吟吟的看着她,满面春风。 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一些热了,顾余佯装拭汗,抬袖擦了擦睫上残留的泪珠,朝他走了过去。 “阿余,你可算出来了,太厚她老人家没有为难你吧?”齐煦一把搂住她的腰,满目含情的看着她柔声问道。 “没...没有。”顾余强忍着难过朝他弯了弯嘴角,拿开腰间的手,自己上了马车。 齐煦有些微微诧异,觉得阿余似乎是有一些不太对劲,他赶紧跟着上了马车,坐到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道:“阿余,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没有不舒服,就是点累了。”她扶开他的手,眼睫下垂落至手心。 齐煦见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便觉心疼,不由分说的将她揽进怀里,低沉着声音道:“等过了这几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时我便向父王请旨赐婚,娶你为妃。” “嗯。”顾余靠在他的胸口,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感受着从他胸间传出的温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从此以后,这个胸口便不再是她的避风港湾了,而是属于另一个身份比她高出许多,能为他巩固权势的贵女所有。 她闭着眼睛,将手覆在他不停跳动的心口上,默念了一句“夫君”,想着此后一别,便永无相见之日了。 齐煦将她抱得更紧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间,欢喜不言而喻。 马车行驶在喧闹的街道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温度稍稍高了许多。 待马车在王府门口停稳,齐煦先下了马车,转身便要去接顾余,抬眼时看见她眼角闪着亮晶晶的东西,眉头微皱:“阿余,你哭了?” 一直候在门口的裴延听闻此话,心下一紧,赶紧走过去,站在齐煦的身后道:“王爷,可还顺利?”他的目光却直直的落在顾余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嗯。”齐煦侧眼瞥了一眼他,又将目光落在顾余的脸上。 顾余赶紧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没有啊,马车里太热了,那是滴下来的汗。” 齐煦将她接了下来,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发现的确有些汗意,便朝身后元清吩咐道:“元清,快去给王妃准备些冰镇的银耳汤。” “是,王爷,小的这就去办。”元清见两人都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十分高兴,乐呵呵的就跑到后厨去了。 裴延跟在他们二人身后,默默的看着顾余的背影,自她出现,视线便没有离开过她分毫。 待走到书房与后院的交叉路口时,齐煦顿住脚侧头对裴延道:“先去书房等我。” 裴延慌乱的将视线收回,低头躬身礼道:“是,王爷。”在抬头的一瞬间与齐煦的目光对上,他赶紧将视线移到一边,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等了约莫两刻钟,齐煦才慢悠悠的到来书房,先前穿着的朝服已经换成了便服,他往案几后方的太师上一坐,问道:“布置的如何了?” “禀殿下,收拾妥当了,只等那日到来。”裴延将最后一版布局图放在了齐煦面前的案几上。 “嗯。”齐煦看了看布局图,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看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不知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若是有,本王可以帮你去做了这个媒人。” 裴延往后退了一步,朝他抱拳道:“王爷说笑了,卑职现下只想报仇,没有心思儿女情长,谢王爷关心。” 齐煦直视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突然笑道:“没有最好。” 第46章 裴延施救 离开王府的时候,裴延还是绕着路去了一趟后花园。 往日里只要是天气晴好的日子,顾余总是会悠闲的靠在躺椅上,吃着林芝剥好的葡萄,恬静的看着天边的晚霞,笑意浅浅。 每每办完差事离开王府之时,他站在老远的假山下就能隔着一湖清水看见她的身影,不论心情好与不好,只要看见她在那儿,就会有一种无上的满足感。 他像往日一般信步走到了假山下,半隐着身子看着对面桃花簇拥的院子,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渴望着见到那抹倩影。 微风阵阵,院子里粉红的花瓣在风的轻拂下,摇摇晃晃从枝丫上垂落肆意飘洒着,而那个被花朵簇拥着的躺椅上面此时却空无一人,上面落满了一层花瓣与树叶。 远远看上去,显得格外的落寞。 裴延忽的警觉起来,想到在大门口见到她时,神情就与往日不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时他明明看见她哭过了。 他也不好直接去探望,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见没有人出来,便匆匆的离开了。 晚饭时刻,齐煦正在陪着顾余吃饭,元清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李将军请你过府一趟。”他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屋里的两人。 “嗯,去回了消息,就说本王稍后就到。”齐煦放下手里的碗,看了他一眼。 “是,王爷。”元清本不想打扰他们二人用膳的,收到消息以后,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两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才进去。 见元清离开,齐煦才将视线收了回来,拿起筷子夹了几块鱼放进了顾余的碗里,见她的饭只动了一点点,他关切的道:“阿余,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余淡淡的看着他:“没有,王爷既然有事,就赶快去办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齐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笑道:“那阿余吃完早些休息,想来这几日是累坏了,我先去处理些事情,明日再陪你去祭拜曹伯母。” 顾余冲他点点头,只是轻笑一声道:“好。” 待齐煦离开了,顾余立即将碗筷放在了桌上,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胃口,饶是桌上的菜都是她最爱吃的,也再没了兴致。 她齐身走到卧房内,找出自己的通关文牒与一些必备的东西,用一个小包袱包好,放在了衣柜最里面的暗格内。 随后将林芝打发出去买糕点,她换上了一身简单利落的衣服,带着早已买好的香纸蜡烛趁人不注意从后门出去了。 此时太阳刚落山,外面还有些许天光。 裴延轻身翻墙入了王府,又跃到了往日里他经常待的那棵树上,立于树冠后,驾轻就熟的将整个身子隐在黑暗中,目光温柔的看着顾余的卧房。 这一系列举动他在熟悉不过,往日里不论刮风下雨他都是如此,只要他在盛都就从未缺席过。 他盯着那处看了许久,却一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房间里连灯都没有点燃,院子里一片漆黑,便有些担忧,害怕她会就此不见了踪影。 想到那日陪同齐煦去见太后,听到太后要给他娶正妃的事情,再加上今日顾余入宫之后回来时神情有些不对劲,他便越想越怕。 担心自己猜测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着急的纵身跃下,以最快的速度翻窗进了顾余的房间。 屋子里一片漆黑,窗户里洒进来的月光让他隐隐约约能看清些许,塌上的被子折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痕迹,他突然感到一阵惊慌,心绪变得极度不安起来。 赶紧去看了柜子里的衣服,见都还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里面,他这才定下来心,暗想:应该是没有走。 只是这么晚她会去哪里呢?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他便想着去曹氏墓前看看,试试能不能遇到她,于是他赶紧跑了出去,整个人快速的融进了黑暗里。 顾余打着一盏灯笼走在小道上,看着漆黑一片的竹林,她一点都不惧怕,白日里一见到齐煦她便向他打听了曹氏的墓地,想着一回来便要来祭拜。 刚刚走到墓前不远处,便发现前面火光阵阵,顾余赶紧躲到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处有火的方,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 只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男子正在蹲在地上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似乎有些嘶哑。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她的父亲顾大山,那张脸饶是在这黑夜之中,她都能看出来是他。 “你来干什么?”她冲上去,对着蹲在地上的顾大山怒道,“你还好意思来祭拜我的母亲。” 顾大山突然顿住抽泣,侧过头来看着她,目光十分浑浊,顾余看的一阵诧异,想不到短短几日他竟然成了这般模样,仿佛老了十岁。 “余儿,你也来看你母亲了。”顾大山笑着看着她,又看了看墓碑,神情凄凉,“姝云你看,余儿也来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你在这里装什么?早些年你干什么去了,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顾余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看着他。 顾大山神情有些沮丧,声音近乎嘶哑:“我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听那贱人的话,将你们母女俩赶出顾府,现如今我没了国公的身份,那贱人就卷走府里的值钱物件跑路了,如今,我就是个孤家寡人,余儿你就原谅父亲吧。” 顾余将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方,恨恨道:“休想,别以为演个苦情戏我就能原谅你,你还是早点离开这,省的母亲见了不喜欢。” 顾大山见她一脸的不高兴,便想去拉她的手,还没走过去,整个人突然被绳子缠住脖子往后仰去。 顾余心下一惊,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脸从他身后探了出来。 “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你可害得我好苦啊。”赵修一脸奸笑的看着她,双手紧紧的禁锢住顾大山,山,“若是你答应陪我,弥补我这些日子受的伤害,我便将你老父亲给放了,否则.....”他手上的力道越发的大了起来。 顾余冷冷的看着赵修,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想不到他竟然跑到她母亲的墓前撒野。 一方面她又有些担心顾大山,虽然她十分憎恨他,但是到了这种时刻,却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他才让自己有了来这个世界的机会,若是眼睁睁看他的死在自己的面前,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你先放了他,其它的我们再谈。”顾余指着赵修道。 赵修冷哼一声,目光阴沉:“我不会再上当了,你先答应我。”说着又将手里的绳子紧了半分。 见顾大山被勒的眼睛开始翻白,她赶紧道:“好,我答应你,你快把他放了。” “这还差不多。”赵修一把将她捞了过去,踢开顾大山,顾大山靠在一旁的大树上,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这时他感觉自己才像是活了过来。 看着被人紧紧钳制住的女儿,他准备开口求饶,却被赵修一把推开,怒道:“再敢上前,就让你见不到明明日的太阳,快滚。” 顾大山哪见到这架势,吓得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赵修将顾余圈在自己的怀里,见美人娇香如玉温软无力,便放松了警惕,想着这荒郊野岭反正也不会有人来,任凭她怎么抵抗,最后也还是他的盘中餐。 顾余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禁锢松了许多,赶紧从他的胳膊下迅速钻了出来,抄起篮子里的烛台狠狠的砸在赵修的身上。 趁他不注意赶紧跑了,赵修迅速反应过来在后面穷追不舍,顾余使劲全身的力气逃命,心里一边跟曹氏道歉:母亲,阿余只能改日再来看你了。 跑着跑着撞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她赶紧将那人推开,却被那人紧紧攥住肩膀:“不要怕,我来了。” 她抬眸看向那人,发现他竟是裴延,紧绷着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赶紧道:“是赵修!” “别怕,你先躲起来,我去解决他。”裴延朝一旁的树后面指了指。 顾余冲他点点头,赶紧跑到了树后面,不住的拍着慌乱跳动的心,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来时的那条路,想到顾大山被赵修勒脖子的情形,就有些后怕。 裴延顺着小道向着赵修追来的方向走去,长剑出鞘,银白的剑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走了几步便看见赵修面目狰狞往这边来了。 他二话不说飞身上前,从赵修的身旁极速掠过,长剑快速的贯穿了他的胸口,没有给他留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赵修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再拔剑之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裴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的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见上面没有一丝血迹后才满意的将剑收入剑鞘。 顾余仍旧躲在树后面,竖着耳朵听着动静,却听不到一丝打斗的声音,便有些担心裴延,怕他折在赵修手里,顾不上害怕从树后面冲了出来。 却看见裴延翩然朝她这边走来了,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没事吧?”顾余蹙眉看着他。 “没有,我已经替曹伯母报仇了。” “啊?”顾余惊愕的看着他,“可是我都没有听见你们打斗的声音啊?” 裴延朝她挥了挥手里的剑,笑道:“他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第47章 裴延的心意 顾余哦了一声,将裴延上下打量一番,诧异道:“你怎会知道我在此处?” “我......”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顾余,“我晚间来王府办事的时候看见你孤身出府了,担心你的安危便跟着来了。” 他轻咳一声,有些心虚的捏紧了手中的剑柄,毕竟从来都没有说过谎,这次却在她的面前破例了一次。 “原来如此,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总是能为我解难。”她冲裴延笑了笑,感激之意从心底升起。 自从在新唐县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总是会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出现,而且次次都能帮她解决困难,简直就是及时雨。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裴延将搁置在一旁的篮子拿起来递到了顾余的手上,“这是我在半路上捡到的,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损坏,顾姑娘可以去祭拜曹伯母了。” 顾余欣喜的接过篮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竟然一样都没落下,心里顿时就起了几分暖意。 “嗯。”她向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墓地去了,裴延一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守护着她。 由于方才来过一次,对路已经熟悉了起来,两人顺着小道很快便再次来到曹氏墓前。 顾余站在墓碑前,看着刻着曹氏之墓的几个字心情悲伤到了极点,这一刻,她十分后悔那日入都城的时候没有将自己的母亲一起带上,若是一早就如此,就不会有这般悲剧发生。 她将香点燃在空中晃了晃让明火熄灭,跪在墓前拜了三拜,又将纸钱点燃,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眼泪不自觉的便落了下来。 裴延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她,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这一刻他极度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安抚,但是理智让他克制住了,害怕此时这般举动会让她对自己心生厌恶,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用力紧握,指节都开始泛白。 “母亲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才落得个阴阳两隔的下场,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答应入都城了,真的对不起.....”她哽咽的连剩下的话都不能完整的说出口了,整个人都靠在墓碑上抽泣起来。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没用到极致,重活一世竟然还是没能将自己的母亲护的周全,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后悔跟着齐煦来到盛都,若是不接受那劳什子的册封,一切都会不一样吧,也许她会与一个平常的人成亲生子,与母亲住在一处共享齐人之福。 纤细的手指在墓碑上越叩越紧,紧到手指都开始破皮渗血,她都没有知觉。 裴延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关切道:“顾姑娘,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伤的,人死不能复生,曹伯母见你这样难过在九泉之下也会跟着难过的。” 说完便要伸手去扶她,却被顾余一把推开,她突然冷笑道:“我就不该来这盛都,什么郡主,什么王爷,什么王妃,都不是我该肖想的,我就是一个市井女子,就该待在我该呆的地方。” 说完她起身哭着跑开了,裴延赶紧跟着追了上去,顾余直到跑到了一个溪边才停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看着缓缓流淌的河面。 她的心情低落到极致,人生中最令人悲痛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若是心情不快,便大声的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些。”裴延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眼里满是怜惜。 顾余并没有因为这话放声大哭,反而是止住了哭泣,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双眼红肿的看着水面,没有说话。 越是这样裴延就越是担忧,害怕她会做什么傻事。 他鼓起勇气伸手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心跳快到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嗓音都开始沙哑起来:“阿余,若是你不想留在盛都,我便陪你回新唐吧,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顾余本来想要挣扎,听到这句话陡然定住抬头看向他,诧然道:“你在说什么?” 她怎么会去做傻事,若是这个时候弃了性命,只怕是到了下面,她都没脸见母亲吧,临走那日母亲曾对她万分叮嘱,让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生命,她怎么会这样做。 “还有,你为何要陪我去新唐?裴府不是已经恢复官职了吗?”顾余十分诧异的问道,现在恶人已经伏诛,她早就已经不需要人保护了啊。 “因为...我喜欢你,阿余,跟我在一起吧,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绝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裴延将整个脸都埋在顾余的肩颈处,双臂紧紧的环着她。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都开始有些发颤,这一幕他想了很久,无论是在新唐还是盛都,他有很多次都想将喜欢宣之于口,想将她据为己有。 哪知怀中的人却突然将他推开,淡然道:“裴延,你帮了我许多次我都记得,我很感激你,只是.....我只拿你当朋友。” 裴延当即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将悬空的手收了回来,在衣角上面轻轻的摩挲着,顿了顿突然笑道:“我知道,但是我愿意等你,等你忘了他。” 他的话语中半是心痛半是期盼,饶是被人当面拒绝他也丝毫没有觉得灰心丧气,只把它当作一次不合格的历练,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定会有一日能让她看见自己的真心。 顾余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面对着水面目光忧郁,停了许久才道:“你知道我为何不想再留在盛都吗?” “知道,因为王爷要娶张尚书家的小姐为妃。”裴延走到了她的身旁,双手抱□□叠于胸前,“怪只怪王爷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一生都要权势为伍,有许多事都是他无法抗衡也无法拒绝的,只要是想要走那条路,就必须会有取舍。” “是,我知道,所以我选择离开,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那日从太后的寝殿出来,我便下定决心忘记他,到现在为止我才明白那晚在屋顶上他说的天家之子也需要自由是何种意思。”她深呼一口气,原本忧郁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浅浅的笑意,侧过身看着面前清冷出尘的人。 裴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不到她竟然想的如此通透,这一刻他对她的喜欢又多了一分,甚至开始心疼她的豁达。 “若是事情有转机,你还会留下来吗?”他试探着问。 顾余冲他笑了笑:“不了,我要带着母亲的遗物去周游大盛的山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摸了摸放在怀中绣着海棠花的红色喜帕,那是曹氏为她绣的成婚时用的物件,只是喜服还未来得及做....... 这时,夜空中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的月亮突然露出了头来,清冷的月辉倾泻而下,使得原本黑暗的野外突然亮了几分。 裴延清楚的看见了顾余脸上悄然滑落的晶莹泪珠,他想伸手拂去却还是忍住了,笑着看着她道:“等我将手里的事情都忙完了,我去找你可好?” 顾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好啊!”说完便转过身大步向前走了。 裴延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她拍过的肩头,又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说了一句:“我等你忘记他。” 两人走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街上早已是空无一人,裴延站在树下远远的看着顾余从后门进了王府才转身离开。 裴府。 裴老爷子坐在花厅喝着茶,见裴延回来赶紧起身紧张的问道:“你去哪儿了?”一不留神手里的杯盏骤然滑落在地,茶叶混着浓浓是茶汤洒了满地。 “父亲,你没被烫伤吧?”裴延赶紧过去扶住他紧张道。 裴老爷子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茶叶:“最近盛都不太平,你没事不要出去闲逛。” “是不是肃王那边有动静了?”裴延将地上的杯盏拾起来放在桌上,将裴老爷子扶着坐在了靠椅上。 自从一年前裴府遭到灭顶之灾,府里的一众仆从便被遣散,后来冤案平反,父子俩恢复身份后也只是找回了以前的管家,买了几个厨房烧火做饭的婆子,其余丫鬟一概未曾置办,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嗯,今夜已经开始有异动了,衡王晚饭十分就被李将军请到府中去了,只怕是这两日会忙的脚不沾地,那边没有给你传消息来吗?”裴老爷子拂着颌下几缕花白的胡子看着他。 裴延摇了摇头,想着晚上去找顾余怕是错过了衡王的消息,他想了想才道:“父亲,等此事过后,我们便找个小县城安居下来,过过清闲的日子你看可好?如今你身体也不如往日,不如辞去官职享享清福。” 裴老爷子笑着看着他道:“你莫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吧?如若不然,怎会突发奇想要去县城?” 其实自从这件事情之后,他心里一直就有一个坎儿,觉得伴君如伴虎,若是哪天再有这般事情该如何是好,毕竟这种事情防不胜防,他就这一个儿子了,再也承受不起那么大的劫难了。 “嗯,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吧。”裴延看着裴老爷子发冠处的几缕白发有些愣神。 “好。”裴老爷子点了点头。 “老爷,衡王殿下派人来了,说是请公子过将军府有要事相商。”朱管家隔着老远边跑边朝花厅内的两人叫嚷着。 裴老爷子有些不悦的看着他道:“老朱,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都快四十的人了,须得稳重些,不要总是大声叫嚷。” 朱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连赔着不是:“老爷恕罪,我看元清大人好似很着急的样子,便着急忙慌的跑来禀告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裴延沉声道,估摸着要提前动手了。 衡王府后院。 顾余刚刚进到院子里,便被扑上来的林芝抱了个满怀,她带着哭腔道:“王妃,你去哪儿了,可吓坏奴婢了,奴婢买完糕点回来,将整个王府都找了一个遍都没看见你,就差将王府翻个底儿朝天了!” 顾余将她掰开,把手里的空篮子递到了她的手上淡然道:“祭拜母亲去了。” “王妃怎的不叫上奴婢陪你一起去啊?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叫奴婢该怎么办啊?”林芝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我只是想一个人去,王爷回来了吗?”她淡淡道。 林芝擦了擦眼里的雾气,瞪大眼睛看着顾余;“王爷一直未曾回来,元清先前也急匆匆的出府去了,怕是发生了大事。” 第48章 被人算计 顾余感到一阵恶寒,心道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吧,但是一想到以齐煦现在的势力,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也应该能解决,她便不再担心这些。 “元清出去可曾说过什么?”她淡淡道。 林芝摇了摇头:“没有啊,不过王妃也不用担心,有李将军在帮衬着王爷,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 顾余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往屋里去了,她知道齐煦在计划着什么事情,那日曾试探过,但是他不愿意透露,她也就懒得去过问了。 将林芝打发去厨房煮茶以后,顾余坐在妆台前拆卸着稍显繁重的钗环,原本她是不喜欢这些劳什子的,但是齐煦总是隔三差五的给她置办这些,她也就不好让他失望。 不过,日后就不用在佩戴这些了,她将珠翠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梳妆盒内。 将一切都归置妥当后,从衣柜的暗格内拿出已经收拾好的包袱,环视了一圈自己住了快半年的房间,心里竟隐隐有些不舍。 但是一想到此时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无法顾及到她,确实是最好的离开机会时,不舍之意便逐渐消失了。 将包袱背在身上准备出门,前脚还没踏出去,便听的林芝在外面嚷道::“王妃,不得了了,外头来了好多士兵,说是要见你。”作为一个一直久居深宅大院的丫鬟,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顾余被惊得一个阵冷汗,她赶紧将包裹胡乱的塞进了衣柜的暗格内,深呼一口气定了定神,坐在了桌前佯装拿杯子喝水。 林芝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王妃,外面那人说要见你。” “是谁派来的?”她晃着手里的杯子淡淡的看着林芝。 8 “不知道,管家刚刚来告诉我的,说那人不肯说,要见到王妃的面才肯说,这下该怎么办?要见吗?”林芝惊慌的嗓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随我去看看。”她淡然的将被子搁置在桌上,起身就往府门去了,虽然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但是想着他们都敢公然来王府门口找她,应当也不是什么坏人。 刚刚走到前院就远远的看见大门口站了许多士兵,个个面无表情的站的笔直,门口一人见到她赶紧上前行礼:“见过王妃,末将王蒙奉王爷之命前来接王妃去李将军府。” 顾余一阵惊诧,去李将军府?这是什么意思,她试探着问道:“去李将军府何事?” 王蒙撇了她一眼,眼神闪过一丝狡黠,脸上却溢着笑意:“王妃您有所不知,今晚都城会有大动作,王爷担心王妃的安危,特地让末将带王妃前去避难。” 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了顾余的手上:“这是王爷给的信物,王妃请过目。” 顾余接过玉佩仔细的看了一遍,认出这确实是那块玉佩,才彻底放松了警惕,毕竟这块玉佩她在齐煦的房内见过无数次了,只要看上一眼,她就能认出它来。 “那有劳王将士了。”她淡淡道。 林芝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衣服:“奴婢就知道王爷是疼王妃的,王爷一向与李将军交好,这次准没错,先前可吓死我了。”她伸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恢复了平静。 顾余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嗔怪道:“看把你吓的。” “奴婢这不是胆子小吗,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害怕是必然的嘛。”林芝娇羞着将脸扭到了一边。 王蒙见二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赶紧催促道:“王妃,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王爷还在将军府等着呢。” “嗯,出发吧。”顾余朝他点点头。 王蒙见两人都上了马车,才将留守在门口的人全部撤走,并成两排跟在马车后面的往前走着。 因天色已晚马车内也没有掌灯,里面一片漆黑,车帘将仅有的一点天光都阻挡在了外面。 林芝紧挨着顾余扶着她的胳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怕她因颠簸碰到马车内壁继而受到伤害。 行了约莫一刻钟,顾余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李将军的府中她往日跟着齐煦去过一次,路程好似不远,就算晚间看不清路走的慢了些,也不至于用这么久的时间吧。 这时林芝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道:“王妃,怎的今日这路比往日颠簸了许多,李将军府我之前去过多次,都走的很平稳啊。” 听到这话,顾余赶紧将车帘掀开,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道路两边没有熟悉的酒肆店铺,只有飞速后退的树木,影影绰绰,给人一种毛骨悚人的感觉。 她暗道不好,先前她就觉得这王蒙有哪里不对,但是见到玉佩后便忽略了这种奇怪感,现在看这情形怕是真的出了问题。 她朝外面人怒喝道:“停车。” 回应她的却只有呼呼的风声,没有人应声,但是马车后面跟着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却依旧不断的往她的耳朵里钻。 她努力的克制着恐惧,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过往种种,与她有仇的徐潜与赵修都已经伏法了,按照道理来说已经没有了仇人,还会有谁这样算计她呢?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好像遇上贼人了。”林芝又开始害怕的颤抖起来。 顾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要怕,待会儿见机行事。”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害怕也没什么用,更何况在这荒郊野岭的,若是与这一众士兵闹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既然有人想要见她,没见到她之前必然是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她静下心来,想着待会儿见到那人该如何应对。 马车约莫又走了半刻钟,上了一个小坡后,马车才停稳了下来。 王蒙冷着脸掀开车帘道:“下来。” 顾余拍了拍林芝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借着王蒙手里的火把她看清了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竟是一处寺庙,墙皮有些剥落,瓦片似乎还有些破损,一看就是年久失修了,在火把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凄凉。 “到底是谁要见我?”顾余没有斥责他,知道这样对他们是无用功的,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她站在不断摇曳的的火把前,面色自然,看不出一丝惧意。 王蒙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指着有些斑驳的庙门道:“进去。” 顾余环视了一圈将她们二人围的水泄不通的士兵,不动声色的戳了戳林芝,带她一起进了寺庙。 两人一进去,大门便被嘭的一声关上了,二人赶紧回头去看,却已然是来不及了,大门已被紧紧的从外面锁住,透过门缝她看见王蒙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外来回走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接着便有一个轻柔的女声道:“难怪王爷如此喜欢你,这临危不惧的品性我都有些喜欢了,怎么办?” 顾余回头看向大殿,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身着藕色衫裙的女子,披月白色的披风,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贵气。 她立即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张书玉。 唯一一个算得上与她有些恩怨的人了,还记得太后曾说过张书玉不喜欢她在府中,要她搬离王府,还允诺大婚完成后再接回府中。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不想要她待在齐煦的身边,只怕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才对外说还会接她回府,眼下看来,那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你是张书玉?劫我来此处是何目的?”顾余直接对她发问。 林芝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人,这位张尚书家的小姐她是知道的,盛都贵女圈里数一数二的千金小姐,听闻她一向温婉有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的将她们劫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大半夜的与一群男子混在一起,可见也不是个正经的主,她腹诽道,太后真的是瞎了眼才会将她指婚给王爷。 “妹妹好眼力,竟然连本小姐都知道。”她绕着顾余走了一圈,浅浅一笑:“目的自然是让你消失在王爷的眼前。” “奥?那张小姐想让我如何消失?”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都来到此处了,还不知道?”张书玉仍是一副浅笑的模样着看她。 顾余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她的目的竟是要她出家,真的是好手段,竟然连佛门净地都敢亵渎。 “唯有看破红尘自愿遁入空门的人才能得到佛家的接纳,像你这样逼迫我入佛门,就不怕佛祖发怒降罪于你?又或者是你的家人?” 听到此话,张书玉有些站不住了,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突然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少唬我,以为本小姐是被吓大的吗?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知道王蒙手里的玉佩是哪儿来的吗?那是王爷赠与我的定情信物!” 林芝突然开口道:“怎么可能,你胡说,我家王爷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张书玉却突然仰头笑了起来:“不信,你去问王爷啊,连你们都是他让我来接的呢,说是由我处置,要不然我们怎么这么容易就将你们接了出来,还没人阻拦?” 顾余淡淡的看着张书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十分复杂,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是真的,但是证据就在眼前,齐煦又不肯对她解释一直瞒着她,这就让她不得不信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她半信半疑的问道。 “当然!”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震的林间栖息的鸟雀一阵乱飞。 第49章 巨大的爆炸声 殿中的几人皆被这响声吓得怔住,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大门被骤然打开,只见王蒙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问道:“小姐可无恙?” 由于冲进来的太匆忙,让他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双目还直勾勾的看着张书玉。 这一举动让惯于被宠的高高在上的张书玉有些恼怒,她伸手指着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大胆奴才,竟敢直视本小姐。” 自她出生起便被娇养的无法无天,只要有下人看她一眼都想将人眼珠子都挖出来,总觉得这些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王蒙被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朝她行礼:“小姐请息怒,卑职怕这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响声吓到小姐,这才顾不上礼节前来查探。” 张书玉冷哼一声:“本小姐是那种容易受到惊吓的人吗?” 她白了王蒙一眼,将视线落到顾余身上,见她没有一丝畏惧,整个人站的笔挺就突然怒火中烧。 她一向都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所到之处谁人不夸她是盛都第一贵女,偏偏今日见到这女人不仅没有压她一头,反而还让自己丑态百出,她是如何都不能咽下这口气的。 想着凭什么一个乡野村姑会有这般端庄的姿态竟敢与自己媲美,张书玉越想越生气,干脆几步走到王蒙的身前,一把抽出他腰间的佩刀。 闪着冷辉的刀刃在碰到刀鞘的一瞬间发出呲呲的声音,她瞥了一眼王蒙见他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怒斥道:“还不快滚出去,在这里碍眼。” 被她这么一番训斥,王蒙也不再肖想什么了,赶紧麻溜的跑了出去。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院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她将长刀指着顾余冷声道:“太后对你说过吧,我不喜欢你,所以今日你必须死。” 顾余没有理她,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一旁的林芝急的都快要哭了,她扯了扯顾余的衣袖轻声音道:“王妃,我们该不会真的会死在这儿吧?” 还未等顾余说话,却听的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怒斥声,语速极快:“你叫谁王妃,大胆贱婢,我才是陛下钦定的衡王妃,她算个什么东西。”只见张书玉单手叉腰,目露凶光的看着林芝,那表情恨不得要把她吃了。 顾余将林芝揽到自己的身后,淡淡道:“既然你已是陛下钦定的衡王妃,那你还害怕什么,乖乖的等着大婚之日,在家享乐不好吗?还非要半夜三更费尽周折将我劫到这里,你就不怕王爷知道了会不要你?” 林芝越听越觉得担心,她疯狂的扯着顾余的衣袖,暗示她不要再说这些话刺激张书玉了,怕将她激怒了她们会有性命之忧。 顾余却不理她,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耳语道:“我自有分寸。” 张书玉被她这话激的气血翻涌,就连握刀的手都开始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顾余知道机会来了,趁她被气得无法集中注意力时,疾速冲过去夺下了她手里的刀反手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张书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慌失措,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朝外面喊道:“快进来救本小姐。” 外面的人立马就冲了进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见势不妙,顾余赶紧将手里的动作紧了几分,对着张书玉耳语道:“叫他们退到一里开外,否则我这刀子可不长眼,别耍花样。” 由于顾余自小便生活在乡下,做过许多粗活,身子比一般娇贵的闺阁小姐好,再加上做厨娘时整日与与锅碗瓢盆打交道,手上的力度也比寻常女子大上好几倍,无论张书玉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这禁锢。 觉察到脖颈间传来的一丝凉意,张书玉才消停下来,怒视着王蒙道:“都听到没有,快滚开,滚得越远越好。” 众人不敢违抗命令,只好退着出了大门。 顾余携着张书玉从里面走了出来,林芝紧紧的跟在她的身边,这一刻她觉得王妃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女中豪杰,对她依赖又多了许多。 待众人退到较远的距离,顾余拉着张书玉快速的上了马车,待林芝一上车,她便一鞭子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拼命的往前跑去。 王蒙一行人由于退的太远来不及去制止,等他们追到马车离开的位置时,马车已经跑出去数米远,很快便隐进了黑暗中。 “王妃,他们没有跟上来。”林芝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追上来才稍微松了口气,她有些暗自窃喜,得亏平日里跟着元清学了些驾马车的技巧,如若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要是被抓住那就真的完了。 “停车。”顾余沉声道。 “吁.....”林芝赶紧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住,挑开车帘道:“王妃,为何要停啊?” 顾余没有答话,将张书玉推了出来,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拎下了马车,她站在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张书玉:“今日且饶了你,若是日后再害我,定不会将你轻饶。” 说完便驾着马车疾速离开了,留下张书玉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看着顾余离开,张书玉气急败坏的跟着追了上去,才跑出去几步便狠狠地跌倒在了路边的水沟里,衣服上站满了泥土,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吃力的爬了起来,泥人似的站在原地看着早就消失不见的马车咬牙切齿道:“顾余你这个贱人,给我等着,让我逮到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顾余坐在马车里,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林芝赶紧从外面探进个头来打趣道:“王妃该不会是王爷想你了吧。” 从张书玉的手中脱险逃了出来,林芝简直高兴的要上天了,她一路都哼着小曲儿。 “你怎么不说是有人在骂我?”顾余瞥了她一眼。 “怎么会呢,我们王妃是个天上地下难得一遇的仙女,哪个臭不要脸的敢骂仙女,我林芝第一个不答应。” 见她说的如此开心,顾余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她看着外面飞快倒退的夜景,想了半晌才道:“林芝,看这天色怕是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我将你送到城门口,你到时候自己进城去吧。” “啊?王妃,你不回去吗?”林芝惊讶的问道,她将马车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挑开帘子进到马车内。 “是的,我要离开盛都了,以后都不再回来了。”顾余的语气十分笃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林芝觉得这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慌了神:“那王妃也不要王爷了吗?王爷知道你不见了该有多伤心啊。” “伤心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过几日他便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或许他不会觉得难过,反而会觉得开心呢。”顾余手指轻轻叩着马车内壁,浅笑着看着她。 林芝有些急了,眼圈红红的,她一把握住顾余的手哽咽道:“王妃,你真的要走吗?你舍得王爷吗?” 顾余推开了林芝的手,面上笑意逐渐消退:“别说了,那些话我都不想听,以后就叫我顾姑娘吧,你回去好生伺候你家王爷,自己多保重。” “王妃,你带上我一起走吧。”林芝觉得顾余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一个人,即使身为她的主子,却没有半点将她当做下人,听到她要走,她的心里就像是被挖空了一般。 “不行....”她冷冷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林芝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王妃,你不要奴婢了,你真的不要奴婢了。” 顾余赶紧捂住她的嘴悄声道:“别这么大的声音,等会把他们引过来了,我想带你走都来不及了。” “王妃你这意思...是同意带我一起走吗?”林芝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泣。 “恩,以后只许叫我阿姐。”看着她瞪大眼看着自己,脸上还挂满泪珠,顾余又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 林芝赶紧点了点头:“太好了!那我们赶紧走吧,去哪里啊?阿姐。” “先去新唐县。” 顾余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闭目养神,摸着胸口搁置的路引嘴角微勾:幸好做了两手准备。 盛都西街。 天微微亮时,齐煦与李循灰头土脸的从一处废墟中钻了出来,两人站在一推残垣断壁上面看着一大片坍塌的房子唏嘘不已。 好在这里远离闹市,地库爆炸时只是震倒了十几间民房,没有伤及到百姓。 “不幸中的万幸。”李循叹了一口气道。 正在这时,二人背后陡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 一听见这声音齐煦便知道是苏公公来了,他赶紧转过身来,便看见盛帝脸色铁青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父皇,您怎么来了?”他赶紧躬身行礼,面上装作一副惊慌的模样,心里却是镇定的很,他一早就安排了人给盛帝通传消息,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朕若是不来,整个大盛国都非得被炸穿不可。”看着这一片狼藉,盛帝气龙颜大怒,气的脸都快绿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衡王你给朕说清楚。” 齐煦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又朝盛帝行了一礼:“禀父皇,此事儿臣也不知,夜里儿臣已经歇息了,睡梦中被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惊醒,担心都城百姓会因此受到伤害,便赶紧唤了李将军一起过来探查。” “可知这是谁人做的?”盛帝瞥了李循一眼,又将视线落到齐煦身上,目光冷如寒潭。 “禀父皇,儿臣不知,但是儿臣在里面搜到了一些东西......恐怕....”齐煦将话只说了一半。 盛帝见他这样支支吾吾,越发的愤怒起来:“恐怕什么?” “恐怕会伤了父皇的心。”他战战兢兢的说道。 第50章 王妃她不见了 盛帝眸色渐渐阴郁了下来,他骑在马上双手紧握缰绳,寻思着自己为君的这么些年除了天鹤帮那群忤逆犯上的乱臣贼子,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得上台面的事情能让他伤心的。 像今日这等在盛都爆炸的大事,是他第二次见。 第一次还是在他当辰王的时候,那年他刚刚被册立为太子还没有搬到东宫,晟王便蓄谋谋反,在他日常必经之路埋下数管火药,其数量之多让人咋舌,威力可以将半个皇城夷为平地。 兴许是他命不该绝,那日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突发奇想的想要下去走走,便吩咐苏添驾着马车将物品先送到东宫。 在他驾车经过天兴街的时候,早在那里等候的人点燃了火药引子,一刹那间,整个天兴街就被巨大的爆炸声和浓烟包裹着,附近的百姓惊恐万分的四散逃开。 等到盛帝跑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尸横遍野,有因火药爆炸殒命的,也有因为逃命慌不择路踩踏殒命的,他站在那里惊慌失措许久,直到皇帝派人前来探查将他接进宫里才算镇定下来。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天本该死的人是他,那些可怜的百姓也是因为他才殒命的,还有他最器重的贴身侍卫苏添也因为这件事情成了身子残缺的人。 事情依然明了,当时皇帝却为了保住晟王性命,硬生生将此事压了下来,后来他顺利称帝,盛帝便将晟王流放到极寒之地,因环境艰苦不到半月时间晟王便自尽了。 苏添则入了敬事房,彻底的从一个健全的男人变成了苏公公。 想到这里,盛帝不禁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添,神色复杂。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又发生了这般事,他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不适来,莫不是旧事重演? “将东西呈上来。”他冷冷道。 “是,父皇。”齐煦转身对着正在忙碌的元清道:“命人将里面的东西都抬出来。” “是,殿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箱子都被抬了出来,二十口木箱整整齐齐的摆在了盛帝的面前。 “打开它。”他从马上下来,苏添赶紧扶着他走了过去。 须臾,所有箱子的盖子尽数被揭开,里面的东西赫然映入盛帝眼帘,他的瞳孔瞬间便放大了。 只见在一堆薄薄的干草下面,放着众多的火药与兵器,那些兵器上面都刻着一个特殊的符号“巫”,盛帝对这个符号再熟悉不过了,往日里他御驾亲征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个巫国。 那时巫国大举来犯,他才刚刚登基半载,为了稳定军心便御驾亲征,与他们在边境周旋了数月之久,才将巫国消灭。 想不到他们竟然又出现了! 正当盛帝肆意往事之际,李循将几封书信呈了上来,他走到盛帝面前敬声道:“陛下,这是臣在这些叛军手里截获的,还请陛下过目。”他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在一起着军服的几人。 盛帝顾不上让苏公公试毒,一把接过信拆开快速的看了一遍,越看他越生气,每封信的开头都写着肃王齐然亲启,落款写着巫王亲笔,若说只是一封书信的可信度可以质疑,但是落款处的巫王私章却是万万不可作假的。 在与巫王周旋的那最后一个月,他们想要谈和休战,递来的书信都有这个标志,这图案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识,这一定是齐然那混球干的无误,盛帝如是想。 “来人,将肃王给朕带过来。”盛帝气的火冒三丈,他现在就像是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子,想着平日里对肃王也算是顶好的了,敢问哪个皇子能比得过他,可是他却这般辜负他,还与巫国余孽勾结企图弑君篡位。 只怕是巫王与他合作意图不在复国,而在想要侵吞大盛国,简直狼子野心! “禀陛下,肃王殿下不在府中,听下人说他昨夜在爆炸后就出府了,到现在还未归来!”一个侍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道。 听到这个消息,盛帝这个火药桶子一下子便炸开了,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尽数滚落在地上,兵器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上的银箭正往外泛着阴冷的光。 这光刺痛了盛帝的双眼,他的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 “去找,就算是将整个大盛翻个底朝天都要把他找出来,找不到你们都提头来见朕。”他怒不可遏的盯着一众侍卫。 齐煦站在一旁看着散在地上的□□,暗道:“看你这回还如何翻身。” 随后盛帝便回了宫中,留下齐煦带着几对人马清理残垣断壁以及那几十箱子的兵器。 这时已经是巳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金灿灿的光辉照在清晨的露珠上,光彩四溢。 他正清洗着脸上的污迹,却看见元清一脸焦灼的跑了过来:“殿下,王妃不见了。” “什么?”齐煦手里的帕子啪的一声掉进了水盆里,溅起的水花尽数喷在他的衣襟上,他都不甚在意。 他明明派人去接了的,怎的不见了? “人没到将军府吗?”他赶紧问道。 “没有,管家说昨夜就被一个穿着军服的人接走了,但是将军府昨夜却没有接到人。”元清眉头紧锁有些不知所措,这可是他家王爷的命根子,若是有什么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齐煦眸色沉了沉道:“去把裴延找来。” 元清应了一声,便快速的跑走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阳光,思绪乱如麻,尤其担心肃王为了报复他将她劫走了,若真的是如此那可太危险了。 等了一会裴延才到,见他来齐煦赶紧上前道:“阿余不见了,本王一时脱不开身,别人本王不放心,你去带些人前去寻找,务必要将她毫发无伤的带回来!”他将毫发无伤这几个字咬的极重。 裴延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方面是命令他去寻人,另外一方面是警告他不要对顾余有非分之想。 “是,卑职领命。”他没有表露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若是王妃她不愿意回来呢?” 临走时裴延又补了一句,他原本不想这么说的,但是现在肃王之事算是了结了,他便想着找个机会离开衡王,好带着裴父去乡下过几年平淡日子。 齐煦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没有说话,约莫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开口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原本他是从来都不曾往这方面想的,虽然知道肃王要在爆炸后穿过大半个都城去劫走阿余可能性不大,但是他还是觉得只有他有嫌疑。 眼下他听到裴延说到这事的一瞬间,是觉得很荒谬的,毕竟他与阿余两情相悦不至于会离开他。 裴延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想了半晌才道:“殿下若是想听,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再说。”他想这次就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让齐煦知道,再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毕竟在这里人多眼杂,实在不是个说事情的好地方。 齐煦点了点头,便往一旁无人的巷子里去了,在巷子里站定后,他望着裴延道:“说吧。” 裴延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朝他行了一个大礼,这是平日里臣对君才会行的礼。 齐煦立在原地丝毫未动,也没有出手制止他,他沉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想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衡王殿下,其实顾姑娘早就有想离开的想法了,就在去宫中救你的那天,后来危机化解陛下留你叙话,她也被太后请去了叙话了,太后告知她你要娶张家小姐为正妃,让她在你们二人大婚前搬离王府,说是大婚后再将她接回来,只允诺她一个妾室之位,连侧妃都算不上。”裴延一股脑的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他知道顾余是不会对齐煦说这些的。 齐煦满目震惊的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前些日子他明明回绝了太后提议的!太后明明答应过不强求他,怎么还会对阿余说出这种话来,还是在那日她奋不顾身入宫救他之时,他一直以为太后找她只是平日里简单的叙话而已。 见他一脸的惊诧之色,裴延又道:“从太后寝殿出来以后,她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后来她去祭拜曹伯母差点被赵修侵害,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她便说了她想通了要离开你,不做你上位路上的绊脚石。” “够了!”齐煦突然出声制止了他,他有些痛恨自己竟然没有早些发现这些事情,那些天为了扳倒齐然,全身心都投入在了其间,忽略了好多事情。 这个时候他很自责没有花些时间去陪陪她,也没有保护好她,亏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却连这么一点事情都没有做好。 “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找回来!”他冷冷的看着裴延,极力压制着内心的躁动不安,不想听他再将话说下去,从这么多事情里他看得出来裴延也喜欢她。 若不是为此,又怎么会连那日阿余从太后寝殿出来脸色不好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第51章 身孕 “是,卑职领命。”裴延朝他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齐煦背对着光站在树荫下,看着裴延渐行渐远的身影若有所思,约莫半晌后他才道:“元清,去将李将军寻来,本王与他有要事相商。” “是,殿下,小的这就去办。”看着他那满是阴鸷的脸,元清觉得有些心慌,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殿下,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他边走边祈祷着:“王妃啊王妃,您就行行好吧,赶紧回来,要不然王爷可要吃人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气开始变得阴沉起来,自那日之后便一直阴雨绵绵,一直不停歇的下了一个月。 端午节这日,天气却突然放晴了,一大早整个清河县都被金灿灿的阳光包裹着。 被连日来的雨水冲刷过的街巷看上去十分的干净,行人络绎不绝的穿行在各个早餐铺子里,仿佛是要将这一个月未曾逛过的街一次逛完。 顾余一大早就吩咐阿顺将酒肆开门了,彼时阳光已经斜斜的照进了屋子里,鸟儿在树杈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忙了一会,顾余便觉得身子有些不大舒服,额头上的汗也开始不停的往外冒着。 见她双手叉着腰站在堂中不停的扇着风,脸色有些苍白,阿顺便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上前扶住她坐在了凳子上,关切道:“掌柜的,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眼下正值盛夏酷暑难耐,还是小心些为好,那几个新招的活计他们等会就到了。” 他看了看外面有些刺眼的日头,又讪讪道:“早知道就让他们早些来了。” “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在这上面给我省钱,你偏偏不听,看看这累得都是你自己吧。”顾余嘴角弯了弯。 她拿起手帕轻轻拭着额头的汗珠望了望门口,眉头有些微拧:“怎的林芝还没回来,都出去了快一个时辰了吧?” “兴许快了吧,不过林芝一向稳重懂事,从来都没有误过事......“阿顺半垂着的眼睛突然睁大起来,他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巷突然道:“她该不会是遇上了什么坏人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晴朗的男声:“这位兄台嘴巴开过光啊!” 只见一男子着一身墨绿色长袍,墨发被玉冠高高束在头顶,手持一把长剑,整个人由里往外散发着一阵清冷出尘的气质来,饶是在这炎炎夏日也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 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一只手背在身后,浅笑着看着堂中坐着的人,笑的眉眼弯弯犹如冬日的暖阳。 “阿余,好久不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嗓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分别多日以来的第一次相见。 那日他到了新唐县第一时间便是去酒肆看她,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连门上的招牌都拆了,他发了疯似得将新唐县翻了个底朝天。 顾余突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有些惊惶,害怕齐煦寻到她才刻意换了一个地方落脚,这里相对于盛都来说算是最远也最安全的地方了,但是不知怎的裴延还是竟然找到了这里。 对于突然见到往日的好友这事,她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有些慌乱。 裴延往里走了几步,站在了距离她几步的地方望着她,目光温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有些抓狂。 “兴许是上天怜悯我,给了我这次机会。”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仍然是浅浅笑着,见她还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他突然笑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做客啊?听说清河县风景宜人我是特地来游玩的,只不过恰好在街上看见了林芝。” 他往一旁挪了挪,指了指门外的人,林芝这才扭捏着走了进来,朝顾余行礼道:“阿姐,对不起我没能拦住他,不过我们真的是在街上遇见的,我还刻意绕道走,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顾余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额道:“罢了,既然是来游玩的,那边便不是......”忽然意识到有些话不该说,她立刻转了话题:“既然来了便在这住几日再走吧,阿顺上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是,掌柜的。”阿顺边走边回头看他,见他生的貌美甚是嫉妒,在新唐县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长得太美了,害怕掌柜的被他的美色所蛊惑,他那心心念念的王爷党就没有了。 虽然现在也没有了,但是他始终相信,王爷定然会再来找她的,这是他作为男人的第一直觉,上楼梯时他吸了吸鼻子,傲娇的将抹布甩在了肩颈上。 “王爷怎么样了?”林芝突然问道,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裴延,虽然离开了王府她还是十分记挂王爷。 裴延冲她摇了摇头:“不知,一月前我从盛都出来,就一直在山水间游历,未曾听闻盛都消息。” 他有些刻意的闪躲着顾余望过来的眼神,其实早在五日前盛都就已经大变天了。 自从确立肃王叛国的罪证之后,朝廷便派了许多暗卫前去捉拿他,几批人寻了将近半月的时间才找到他的踪迹,盛帝原本不准备大动干戈的惩罚他,还想为他洗脱些罪名,所以将明着去抓他的人全部换成了暗卫,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抓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正与巫王谋划着如何攻打盛国,引起了众怒。 巫王当即便觉得是肃王出卖了他,抄起腰间的匕首就刺向了他的胸口,暗卫便蜂拥着扑了上去,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巫王寡不敌众也倒在了血泊中,二人双双殒命。 盛帝听闻此消息气到吐血晕厥,一病不起最后竟不治而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盛帝才将传位诏书拟好交到了衡王手中,那一刻才算是尘埃落定。 如今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君,自己的大仇也已经得报,这一次他想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一回。 他突然起了些私心,不想将这个消息传回盛都,只想一个人独自占有。 “啊?连你都不知道啊?”林芝惊诧道。 “总是叽叽喳喳的成什么样子,那些事情总归是有人去操心的,你就不要操那份心了。”顾余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仍旧十分平淡,只是袖中的手却渐渐地捏紧了几分。 盛都的消息她一直都刻意不去打听,想要安安静静的经营酒肆,但是越是不想要做一件事情越是会有外来的事物扰乱心思。 尤其是发现宋远明是清河县的县令之后,他经常有事没事都差人来请她去县衙喝茶,明面上是讨论生意上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天天给她讲诉齐煦有多好多好,她一度怀疑这人是来给他当说客来了。 她根本就不想听,但是碍于面子便只好听得他唠叨个没完没了,要不是因为早就熟识,她都要上去越级递投诉状书了。 林芝嘟了嘟嘴退到了她的身后,不再开口,她一直知道顾余的脾气,再纠缠下去怕是要惹她不高兴了。 裴延见她这样十分知趣的上了二楼客房,刚刚踏进房门便与阿顺撞了个正着。 阿顺白了他一眼:“这么宽的路还不够你走的,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长的美就可以不道歉了。”他撅了噘嘴往旁边靠了靠。 “兄台见谅,是在下唐突了。”裴延笑着摇了摇头,将包袱从背上拿了下来。 话音刚落便听得楼下传来一阵焦急叫嚷声:“阿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裴延听得这话心下一紧,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直接跃过二楼的栏杆跳到了一楼,阿顺这时才跑到楼梯的中间,见他如此快的速度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林芝,阿余发生何事了?”他焦急的问道。 林芝满眼雾气的望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阿姐她方才还跟我说话呢,突然就晕倒了。” 裴延二话没说将人打横抱起飞快的出了大门,林芝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满脸愁容。 “大夫,快来看看病人。”他满头大汗的抱着顾余冲进了医馆,四处寻着大夫的踪迹。 “来了,来了,别喊了,老头子都要被你吵晕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夫,他边走还边整理着手里的药材。 “将人放那儿。”他指了指诊箱旁边的椅子,将手里的药材塞进了牛皮纸袋子中。 “快点大夫,别磨磨蹭蹭了。”裴延这么大还没有哪一次这么手足无措过,见大夫慢吞吞的便急了眼。 大夫这才伸手搭上她的脉,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了一会突然笑道:“果然不错。”他一早便看出来顾余并没有什么大碍,呼吸均匀,就是面色看起来有点差。 “什么不错?”林芝在一旁都快急哭了。 大夫没有理她,却瞪了裴延一眼:“放心,孩子没事,就是你这个做夫君的也太不上心了,娘子虚弱成这样也不知道给她多炖些汤补补身子,好在发现的早,老夫给她开些安胎药,连着服用几日便无大碍了。” “什么?”林芝被这消息惊得眼睛瞪得老大,开什么玩笑,阿姐可是天天与她住在一处,怎会有身孕的? “谢谢大夫,我会注意的。” 他佯装淡定的回了大夫的话,视线一直停在顾余的脸颊上,面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却是十分复杂,悲喜交加莫过于此了吧。 再经过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之后他才平静下来,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护着她们母子平安,他也会待这个孩子如亲生的一般好。 他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额头轻轻抵在她的发间。 就在这时,从医馆外面传来一阵低沉又带着些愤怒的声音:“放开她!” 第52章 皇后凤印便是给你的聘礼 屋内众人纷纷侧头,视线寻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衣袍胸口绣着镶金云纹的男子走了进来,表情十分严肃,后面还跟着一个模样俊俏的侍从。 从他的脚踏进医馆门槛的一瞬间,裴延便知道是他来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的速度,显然几日前他就已经动身了。 看来那些暗中跟踪他的人就是齐煦派来的人无疑了,他暗想,低头看了一眼仍旧在昏迷中的人,他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原来自己的行动竟然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见他进来,林芝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她激动的跳了起来,赶紧跑了过去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齐煦没有理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直接绕过她往里面去了。 元清跟上来赶紧朝林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口语道:“主子现在很生气!不要惹他。” 林芝惊的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点了点头。 转身看了一眼顾余,想着她有孕的事情,心里涌起一丝担心来,不知道被殿下知道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来。 齐煦站在距离裴延只有两步远的距离,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十分难看,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气势。 见裴延仍旧抱着顾余不撒手,他心里的怒火更甚了。 他也顾不上什么九五之尊的威严,伸手便抓住了顾余的胳膊想将人揽到自己怀里,却发现裴延竟然不肯松手,仍然将人禁锢的紧紧的。 “松手!”他怒道,要不是看在裴延屡次帮助自己的份上,早就将他就地处罚了。 裴延却丝毫没有被他这气势吓到,他直视着齐煦一字一句道:“陛下,如今你已贵为天子,往后会有许许多多的妃子,但是阿余想要的始终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点你是无论如何都给不了她的,为了她的幸福安稳还请你放手吧。” “我再说一遍,松手!”齐煦的声音更加冷了几分。 林芝与元清站在一处,看着眼前的情形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时,大夫拿着药挑帘从里间走了出来,见到这般情形以为他们要打起来,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 “天爷啊,你们这是作甚?不去照顾有孕的娘子却在这里掐架,还是不是个男人?”大夫没好气的瞪了二人一眼。 “你说什么?”齐煦被这句话惊得瞳孔瞬间放大了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裴延。 “这个小娘子已有身孕月余,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孩子的父亲?”本来以为抱着她的男子是他夫君,没想到去抓个药的功夫又冒出来一个,大夫无语的摇了摇头。 “我是!”二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大夫被二人的话惊得一个踉跄,他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才道:“想不到还有人争着做父亲的,喏,这是安胎药,回去熬上三个时辰一日两次。” 他将药包递到两人面前,齐煦迅速的将它抢了过去,顺便从裴延的怀里将人抢了过来,还顺便瞪了他一眼。 林芝被他这举动惊得瞠目结舌,果然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哪里还有君王的威严,分明就是个醋坛子。 顾余总觉得耳边有人在絮絮叨叨,但就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很熟悉怀抱包裹着,她还闻见了只属于他的气味。 随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猛的惊醒过来,睁眼的一瞬间便看见齐煦的脸正在朝自己靠近。 她下意识的想要闪躲,暗道不好,怎么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出现幻觉了? 由于抬头的猛了些,直直的撞在了齐煦的头上,她顿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齐煦赶紧将她抱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心疼道:“阿余,刚才我撞疼你了吧?” 这声音!是他无疑了,顾余立即挡开了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环顾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马车里,而这里面只有他们二人。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冷着眸子朝他发问。 “回家!”齐煦冲她温柔的笑着,他从身后的拿出一个鎏金盒子递到了她手上,“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顾余将他的手往一旁挡了挡冷声道:“安宁酒楼就是我的家,除了这里我哪都不去,停车!放我下去。” 她作势就要去扒车帘,却被齐煦一把握住手:“我知道皇祖母那件事情做的不好,可那不是我本意,我只有你这一个正妻,以前是,往后也是。” “真是可笑,当初瞒着我的人是你,现在说不是你本意的也是你,我凭什么信你?”顾余背靠着内壁冷冷的盯着他。 “阿余,我那时瞒着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会受伤,不想让你被这琐碎的事情所牵绊,只想要你无忧无虑的过好每一天,本打算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你的,谁曾想皇祖母竟然背着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阿余对不起,害你受苦了。”齐煦满眼都是愧意。 顾余却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依旧冷冷道:“话谁不会说,总之你能带我回去我就能继续走。” 听到走这个字齐煦就有些心慌了,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声音沙哑道:“孩子的父亲都在这,你还要往哪里走?” 孩子?顾余诧异的看着他:“你在瞎说什么?” “大夫都说了,你腹中的孩儿已经月余,必是那日之后就有了,简直是苍天有眼,我们齐家有后了。”齐煦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想着这回该不会再说走了吧。 顾余垂眸看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葵水一直没来是因为有了身孕。 这下她彻底的傻了眼,整个人往后面瘫软下去,这老天爷简直是在开玩笑! 见她好似软了下来,看他的眼神都不似方才那般冰冷,齐煦赶紧将一旁的鎏金盒子再次拿了出来,取下盖子将它捧到顾余的面前。 “阿余,嫁给我吧!这是给你的聘礼。” 顾余瞥了一眼盒子里那团明晃晃的物件,她认得那东西,那是皇后凤印。 “你这是?”她大抵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齐煦将圣旨打开放在她手中道:“我称帝的那一日,便册封你为皇后了,这次来接你回去举行册封礼。” 他用了个接?顾余像是想到些什么,质问道:“你早就知道我在清河县?” 齐煦冲她笑吟吟道:“一开始不知道,你走了半个月后才知道的,这事还多亏了宋卿。” 她这才明白过来,宋远明为何总是在她面前唠唠叨叨,句句不离衡王有多好多好,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就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蒙在鼓里。 等再看见宋远明定要叫他好看,她腹诽道。 “阿余,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齐煦将她圈进怀中,趁她不注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顾余被她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刚刚摆脱他,下一秒又被他禁锢住了。 ........ 马车在官道上平缓的行驶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百合花香味,甚是好闻。 林芝与元清一同坐在马车前面驾着车,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她朝着元清轻轻笑道:“终于和好了。” 元清见她笑,嘴角不由的也跟着弯了起来。 十日后,盛都皇宫。 天色将亮未亮,顾余就被林芝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皇后娘娘,该起床装扮了,可别耽误了吉时。” 顾余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见星星还半挂在夜空,便喃喃道:“还早呢,大礼不是午时才会举行吗?” 近几日她越发的开始嗜睡起来,一日都要睡上两三次,有时候头还晕乎乎的,太医也检查过许多次,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哎呀,皇后娘娘别赖床了,快点起来,几个嬷嬷都在外面等着呢。”见她大有又要睡着的迹象,林芝赶紧催促道。 顾余被她吵得实在是没了睡意,才缓缓的起身,在嬷嬷给她梳妆装扮的时候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整个过程十分的繁杂,直到巳时的时候一切才算是收拾妥当。 她穿着大红色绣着凤凰的吉服站在永嘉殿外的红地毯上,整个人看上起十分的雍容华贵。 待宫人宣布时辰到时,她才慢慢走进大殿内,见齐煦正站在大殿中间回头看着自己,她才惊讶的发现他竟然也穿了一身吉服,与她的相似,红的耀眼。 顾余走过去站在齐煦身边,趁人不注意扯了扯他的衣摆,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穿的这个?不是该穿龙袍吗?” 看着两边的文武百官她就有些担忧,日后上朝免不得又要被他们说道了。 齐煦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成婚当然穿婚服了,我的皇后。” “啊?不是册封礼吗?”顾余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解。 直到大礼结束她才明白,原来这日不仅是她的皇后册封礼,也是齐煦特地安排的大婚之礼。 第53章 番外一 明帝在位十三年,成为太上皇时还不满三十岁。 人人皆叹他的伟大,在他即位的第五年,不仅消灭了边境蛮夷,还使盛国成为了中原唯一的霸主。 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这原本是计划十年才能完成的事情,被他只用了五年的时间便完成了。 世人只道他们的君王能力超群,爱民如子,却不知他的另一面,他极尽所能提前完成这些,只是为了后半生带着她的发妻游历大好河山。 .......... 看着大殿下齐齐站着的文武百官,少帝没有一丝怯意,他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看上去却已是十分的稳重。 今日已经是太上皇与皇太后垂帘听政的第五十六天,看着宸帝泰然自若的听着百官的上奏,并将每一件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齐煦满意的朝一旁坐着的人点了点头。 见时机成熟,他便携手顾余悄无声息的从帘后退出了大殿。 两人站在宫墙上俯视着整个盛都,面上皆带着笑意。 “阿余,如今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是时候该过过二人世界了。”齐煦着一身明晃晃的袍子站在阳光下笑盈盈的看着顾余,眼里的宠溺丝毫不逊于年少。 “好。”她冲他微微点点头,轻轻挽上了他的胳膊。 起初回到盛都,她以为自己定会与一众后妃分享一个夫君,却没想到齐煦竟然为了她废除了除皇后以外的所有妃位,整整十三年后宫都未进过一个女子。 他真正做到了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忆起过往种种顾余竟感动的落下泪来,她靠在齐煦的肩膀上轻声道:“夫君,谢谢你,让我这一辈子能这么幸福。” 齐煦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又说傻话,就算是再来一辈子,我也愿意这么宠着你。” “真好。”顾余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珠,仰着头看着他的眸子问道:“那我们第一站去何处?” “去新唐县,但是在这之前夫君要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他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宠溺的道。 “那是何处?” “去了你就知道了。”齐煦故作神秘的道。 直到马车在院子门口停下来,顾余才知道他想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她曾经的家。 也是在这时她才知道,这个承载了她两世的地方竟然早就被他买下来精心打理着,为的是有朝一日她能记起那段消失的记忆。 屋子里面的摆设与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 站在曾经的卧房内,顾余摸着往日用过的梳妆台感慨万千,当她视线撇到屏风前的那个背影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便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雪夜,因接到顾家让她与母亲年后回府的消息,她便兴奋的到了后半夜都还没有睡着。 在榻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她索性起身打着灯笼去院中赏雪。 为了不打搅曹氏的好梦,她便往院外走了一小段路,幼时她便很喜欢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便走的远了些,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的湖水中掉进去一个男子,她赶紧丢了灯笼跑过去,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水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从水中拖了出来,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她看见了那男子胸口的箭伤以及发紫的嘴唇,才知道他中毒了。 她将人拖到了卧房中,将几个闲置的有些破败的炭盆都找了出来,烧上炭火放置在那男子的身边,替他脱掉了湿漉漉的外袍,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帮他搓着手脚,约莫着搓了一刻钟,那男子的手脚才恢复了温度,慢慢有了红润的迹象。 又冒着风雪请了庄子上的大夫为他祛毒,一直折腾到天亮才将人救活过来。 见他转醒她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将人救回来了。” 那男子躺在榻上向她问道:“你就不怕救回来一个坏人吗?” 顾余朝他微微一笑:“不怕,不救你我会觉得我才是坏人。” 在他身体虚弱的那几日,他日日站在屏风外面背着手,静静看着天边的晚霞,顾余便站在屏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说“不救你我会觉得我才是坏人”的时候齐煦便将她放在心底了。 随着记忆完全清晰起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救过一个人,那些都不是梦境,而那个人就是齐煦。 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就开始了,顾余激动的冲上去扑进了他的怀里,颤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只要有你在就好。”齐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的快要将她融化。 他嘴角微勾,想起在新唐遇到的那位老道士,暗道:这法子果然有用,去了新唐得去感谢感谢他。 两人相互依偎着站在屏风的前面,看着天边渐渐泛红的晚霞,恬静淡然。 第54章 番外二 无妄谷。 裴延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衫,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利落的舞着剑。 在他的前方站着一个约莫九岁的孩子,正歪着咧着嘴看着他,模样十分专注。 半晌,裴延将长剑入鞘,那孩童赶紧拍手叫好:“师傅,你真的是太厉害了,竟然将这套落花思雨的剑法舞的如此出神入化。” 裴延轻轻拭了拭额角的汗,向他笑着走近,敲了敲他的小脑袋嗔怪道:“阿沅,又偷看为师舞剑。” 阿沅赶紧抱着小脑袋跑到了一边,撅着小嘴道:“师傅,你还没忘记那个姐姐吗?都九年了。” 自他记事起,他便知道这套落花思雨是为了一个姐姐创立的,每逢师傅舞这套剑法,他就知道师傅定是又在想她了。 听到阿沅提起那位故友,他的思绪突然恍惚起来,到如今为止岂止九年,若是算上他们初次相识,怕是有十五年之久了。 现在想想若是当年他没有放弃与齐煦竞争,现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那日在医馆,他与齐煦两人都不肯退让,一直坚持了许久,但是顾余却一直没有醒来,为了能赶紧将她带回盛都修养,他们几人连夜便离开了清河县城。 一路上裴延都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保护他们,直到顾余醒来,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那时他才明白,齐煦是真的愿意给她最好的生活,将一国之母的身份许给她做聘礼。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输了,已经没有了再与齐煦争下去的理由,知道他们之间情比金坚,所以他选择了放手。 将他们送到盛都后,他便悄悄的脱离了队伍,一人一马站在距离城门稍远的位置,远远的目送着他们进入城楼。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策马离开,那天他流下了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实在是没能忍住,迎风走了许久。 后来入了无妄谷,成为了无妄剑派师祖,他便与庙堂彻底断了关系,只身入了江湖,唯独没有断的只有顾余的消息。 从她成为一国之母,到生下齐宸,再到皇太后,最后成为名满天下的余生酒楼老板娘,她所有的消息他都一清二楚。 这些年她过的很幸福,齐煦为了她甘愿在鼎盛时期放弃皇位离开盛都,陪她游山玩水将酒楼开遍盛国,他没有食言。 想到这里,他突然释怀的笑了起来,望着天边的朝霞喃喃道:“是时候放下了。” 良久。 他才将视线落到阿沅身上,朝他抬手道:“以后,这把剑便归你了。” “啊,真的吗?”阿沅高兴的跳了起来,跑过去接过剑,像看稀罕物件似得看着它。 裴延叹了口气道:“为师觉得落花思雨这名字太过悲切,还是改为花落雨安吧。” 他拍了拍阿沅的肩膀,转身便要离开。 阿沅赶紧拦住了他,拽着他的衣袖道:“为了庆祝师傅给阿沅赐剑,不如我们去余生酒楼吃酒去吧。” 裴延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眸色清冷。 “师傅,阿沅都求了你几百遍了!”阿沅嘟着嘴又拽了拽他的衣角,心里十分的担心他的师傅。 自他被师傅带回谷中,他们就一直呆在这无妄谷从未出去过,他觉得师傅这些年真的是太苦了,是时候去外面接触接触烟火气了。 看着阿沅那期待的眼神,他想了许久才道:“好,为师答应你便是。” 既然已经放下,那便无需多想,顺其自然便可,他在心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