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风来》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引风来》by三道 沈澈 x 宋凌 大美人攻 x 笨蛋受 Ps:骨科 / 微墙纸 / 三观不正 / 第一人称 17、22 第1章 严华入狱的消息传到沈家时我正在练字。 执笔的手一抖,浓厚的墨水滴落在宣纸上,废了一张字。 严华实乃正人君子,如松如竹,怎可能犯下奸污宫婢这等肮脏罪名? 不过是有人存心陷害罢了。 我想都不必想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自小便是如此,无论我与谁走得近些,那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手段让我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只因我与严华心意相通,他便要置严华于死地吗? 我怒不可遏,顾不得浓墨沾了衣袖,乘着霜露浓重的夜色出了院子,直奔主院。 主院灯火通明,沈澈果然在等我。 沈澈的贴身侍者双寿似乎早预料我会来这一趟,主动上前道,“我替二公子禀告。” 我咽下汹涌的怯意,跟着双寿往主院走。 深秋的夜风吹得院落未扫的残花跑到我的脚边,我抬头一望,清冷月色多一道皎皎身影——沈澈站在檐下,他方从宫中回来不久,玄色锦袍仍穿在身上,身长玉立,冷艳五官与夜色融为一体。 如若只是瞧他外貌,只会觉得他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可我知道,在他这副迷惑人心的皮囊之下窝藏的是一颗怎样污秽不堪的心。 十岁入府那年,是他牵着我的手带我跪在祠堂的牌位前,说从今往后我便是沈家人,要我唤他一声哥哥。 我那时觉得全天下没有比他更好的人。 可如今这人站我眼前,我只觉得面目可憎。 我看着沈澈,他亦看我,与我愤然视线不同的是,他眸色淡淡,仿佛从未造下什么罪孽,音色泠泠问我,“玉之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玉之是沈澈给我提的字。 我最恨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一想到严华此时可能在牢狱中受苦,内心涌动不已,恨意倾泻而出,“你不必假惺惺,严华之事,是你做的。” 沈澈面不改色,“严华醉酒犯下祸事,是宫中侍卫亲自在灌木丛里将他抓获,我知你与他素有交情,你一时心急也在常理之中,”他微微一笑,“但这等事怎可也赖我头上,难不成我能逼他脱衣,也能逼他与人颠鸾倒凤么?” 他明知我与严华有意,却故意用这种话刺我,我气得七窍生烟,连带着平日对他的惧意也弱了几分,大步向前,扬声道,“沈澈,纵然你矢口否认,我也知晓定是你设局陷害严华,若严华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和你拼命。” 他听见我对严华的维护,唇边笑容淡了淡,“你要如何与我拼命?” 我被他问倒,一时答不出来。 沈澈笑意盈盈,“你一无官爵,二无家世,就连沈家的门也是我领你进的,你有如今皆是我赋予,玉之,莫要恩将仇报啊。” 他说的不错,是他将在乡野里受尽欺负的我找回,替我厚葬生母,让我入沈家的门,给我锦衣玉食,可若不是他母亲将我与生母驱逐出沈氏,这些本该就是我拥有的,何苦至今在外人眼里,我只是沈家的一个外姓亲眷? 我听他说起旧事,只愈发恼怒,“你休要扯东扯西,我只问你,你救不救严华?” 沈澈毫不犹豫,“不救。” “你......” “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沈澈眸色渐冷,“在我院里大呼小叫,直呼兄长姓名,我教你的礼数你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成?” 他惯爱管着我、教训我,在我未曾察觉他那些龌龊心事时我只当他爱护胞弟,可如今听他满嘴礼数,我只觉讽刺。 一个对血脉至亲有异心的伪君子如何有脸面谈及仁义道德? 可我心中担忧严华,眼中起了湿意,望着他那张出尘的美人面,几经咀嚼,终是服软,“哥,我求你救救严华罢。” 沈澈静静地看了我半晌,并未动容,反而让双寿送我回去。 我就知道,哪怕我求他,他也不会让我如愿。 凡是我喜欢的、喜欢我的,他都要一一摧毁才肯罢休。 既然他不救严华,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压下眼中热意,推开双寿朝院外跑去。 第2章 翌日天一亮我便出了沈府的门。 街道上偶能听见有人在议论严华之事,在他们的口中,严华俨然成为了一个无耻的登徒子,若不是我不想惹是生非,我定要上前跟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严华是商贾之子,去年中榜后任六品承议郎,虽只是个小小官位,但也是他寒窗苦读多年才有的成就。 哪像沈澈背靠世家大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的父亲乃翰林院掌院学士,亦是今上的太傅,嫡母是太后最疼爱的嘉禾郡主,有这样的双亲,沈澈自是金尊玉贵。 莫说他天资聪颖,连中三元,就算他是个草包,此生也注定顺风顺水,仕途明朗。 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何必要与严华过不去? 我定要救出严华,无论用什么办法。 昨夜我已经打听到三殿下留宿春风阁,他与严华和我有过几面之缘,言语中似很赏识严华的文采,也同我说过几句话,还曾对我说若有事相求尽管找他。 虽他孟浪名声在外,我不大想跟他有往来,但我也只认识这么一个皇亲贵胄,若连三殿下都不肯出手相助,我便真是束手无策了。 春风阁是京城世家子弟最爱逛的风月场所,三殿下是这里的常客,我向小厮说明来意,不多时就有人带我进去。 我不曾来过这样的地方,其实心中有几分怯意,可为了严华,我不得不走这一趟。 在外便听得房内的调笑声。 我本以为白日来这儿能多多少少避免些尴尬,但进了门,我才发觉屋内仍是一片旖旎风情。 室内不止三殿下,还有许多喝得烂醉的世家子弟,我一进去他们皆看向我,这些明晃晃的打量目光让我顿生逃跑的冲动,我强定心神,恭恭敬敬给三殿下行礼。 三殿下身侧坐着两个美貌姑娘,他外袍松散,半靠在软怀中,问我,“宋凌,找本殿何事?” 面对这样多的目光,我不好直接道明我此行目的,吞吞吐吐半天才回,“我有要事想单独禀告殿下。” 三殿下扬调哦了声,周围响起阵阵笑声,不知谁不怀好意地揶揄道,“你是哪家的小公子,有什么体己话是三殿下听得,我们听不得的?” 我涨红了脸,求助地看向三殿下。 三殿下朝我招招手,“你且过来,小声说给我听。” 又是一阵窃窃笑声。 我再是迟钝,也知晓我此时在这群世家公子的眼中与跳梁小丑没什么分别,可我要是就这样走了,谁救严华? 我绝不再去求沈澈。 我在三殿下催促的眼神中硬着头皮上前。 三殿下倒了酒,金樽拿在手中,说,“你喝了这酒,我便听你说。” 我不禁犹豫,他一手撑在案桌上,一手仍拿着金樽,大有我不喝了这酒他就不理会我的意思。 身后太多各色目光,如芒在背。 我抿了抿唇,伸手要去接酒杯,三殿下缩了下手,笑得风流,“就这样喝。” 他要我喝他手中的酒,跟把我当成春风阁的姑娘有何不同? 我又羞又恼,迟迟没有动作。 三殿下作势要来拉我,我连连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来得及,他扯住我的手,一把将案桌给掀了,我便跌在他身上,酒洒了一身。 “宋凌,”他按住挣扎的我,低低笑说,“沈澈怎舍得放你来这里,让本殿猜猜,你是为严华而来?” 我听他提起严华,瞬间不动了,隔得很近地看他,急道,“严华是无辜的。” “是不是无辜可不由本殿说了算。” 我还想说话,门忽而从外打开了,闻声看去,沈澈神色阴郁站在门前。 三殿下将我推了出去,对沈澈说,“如何谢我?” 我见到沈澈的神情,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怎会出现在此,定是三殿下通风报信。 沈澈略一作揖,“他日定登门拜谢殿下。” 说着,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往他的方向带,巡视一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家中小奴性情顽劣,竟到此叨扰大家,我回去定好好管教。” 我听他说我是奴才,气得想要挣开他的手,他冷冷看我一眼,我瞬间气败,不敢造次。 离去前,听得里头的人窃窃私语。 “这小奴倒生得一副好容貌,怪不得沈少卿看得如此紧。” “什么小奴,我瞧着倒是不可说呢。” 更多不堪入耳的谈话声越来越小。 沈澈一言不发拽着我往前走,我气结挣扎,“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闻言回眸很深地瞧了我一眼,并未答我的话,只踹开一间厢房将我推了进去。 等我站稳他已锁了大门,大步上前将我逼到床边,眼神晦暗地道,“你既敢来这种地方,便知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我一怔,怒道,“谁与你一样龌龊心思?” 我推开他想走,他伸手拦住,脸色阴阴沉沉,“三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竟也敢独自前来,宋凌,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沈澈唤我全名,可想而知是真的生气了。 他生起气来有多可怖我是领教过的,我所有的气焰刹那熄灭,结巴道,“是你,你逼我至此.....” 沈澈静静瞧着我,缓缓道,“我若真想逼你,定叫你连我的手掌心都翻不出去。” 他确实有这个本领,只一句便叫我哑然失声,不敢再激怒他。 第3章 沈澈想要强行将我带回家,我想到还在牢狱里的严华,自然不肯。 我一再忤逆沈澈,终惹得他耐心全无,他狠狠将我掼到榻上,我后脑勺险些磕到床沿,却只是枕在了他的手心。 沈澈三两下将我控住,目光晦涩,“你再胡闹,休怪我将你绑在府里。” 他又不是没做过! 我瞪着他,沉默地与他纠缠,可沈澈自幼习武,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像只被掐着脖子的鸡崽徒劳无功地挣扎,弄得气喘吁吁都未曾撼动他半分,我终是忍不住低吼道,“你松开我。” 沈澈巍峨如山,不动分毫。 我不禁想起两年前,十七岁的我在书院与人打架,事情捅到沈澈耳里去,一回府沈澈就不分青红皂白让我在院中罚跪。 与我打架之人乃尚书之子,他骂我是沈家无名份的亲戚,又诋毁我跟沈澈的关系,我怎能忍得下这口气,分明是他该打,沈澈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那时我还没察觉沈澈对我的心思,跟他闹了个天翻地覆,沈澈也是像如今一般将我按在榻上,目光晦涩地道,“他没说错。”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我的耳边。 我惊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澈,喃喃问,“你说什么?” 沈澈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里头写满我看不懂的汹涌情绪,他默然地看了我几瞬,在我惊恐的神色里,俯身在我唇上落下一吻,重复道,“他没说错。” 那人说,沈澈将我养在身边不过是看中我的皮囊,又笑话我徒有其表,只配做沈澈的榻上玩物,到书院里读书是有辱圣人。 对外沈澈宣称我是沈家亲眷,他人极少知晓我真实身份,那人满嘴污言秽语,俨然把我当成沈澈圈养的娈宠——可沈澈竟然说他没有说错。 沈澈亲了我,我同父异母的兄长亲了我。 我惊羞不已伴随着说不出的恶心,挥手狠狠打了沈澈一巴掌,他被我打得偏过脸去,只一瞬,又来亲我。 亲得又凶又狠,简直像是要把我吃了。 他眼睛红得像是夜里猎食的兽,我吓得大气不敢出,似乎是哭了,沈澈轻叹一声,温厚的掌替我抹去眼泪,没有再做其它过分的事情。 那天过后,我就再没有去过书院,沈澈将我软禁在府中整整三月。 而我再不肯喊他一声兄长。 情景重现,沈澈竟又要把我关起来,惧意化作怒意,我瞪着他,不多时视线逐渐朦胧。 我不该在沈澈面前哭,这样显得我太没有骨气,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外淌。 对于沈澈而言我就像是一只蝼蚁,他想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喜欢我,就可以不顾伦理道德将我绑在身边。 我喜欢严华,他就陷害严华入狱。 这种无力感让我痛苦,我哭道,“你要关我可以,将我和严华关在一起好了。” 沈澈沉声问,“你就这么想见他?” 我抽泣着,“你会让我见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俯身寻我的唇。 我吓得捂住嘴,他道,“玉之让我亲一亲,我便带你去见他。” 无耻之徒! “你既是不愿,那便跟我回家。” 他说着,作势要我从我身上起来,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严华的情况,如若错过这次恐再无机会,再说了,他又不是没有亲过我,亲一回,亲两回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我心一横,伸手攥住他的衣襟,对准他的唇凑了上去。 我本想着亲一下就松开,沈澈却按住我的后颈不让我分离。 他亲也就算了,竟然还咬我的舌头,我瞪着他,不甘示弱地也咬了他一下。 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沈澈眉心微蹙,松开,他唇角被我咬破了,伸出舌头舔去血渍,捏住我的两腮,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是小狗吗?” 我最讨厌他骂我,反击道,“那你就是小狗的哥哥,你是大狗。” 沈澈这个疯子被我骂了不仅没有生气,还很轻地笑了笑, 他将我从榻上拎起来站好,我惦记着这一吻的代价,连声说,“你答应我让我见严华的,不能言而无信。” 沈澈将肩头的发拢到身后去,又恢复了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仿佛方才欺辱我的并不是他。 他不置可否,只握住我的手腕迈开步子,我紧忙跟了上去。 第4章 沈澈将我推上马车,我见并不是回家的路,想问,沈澈却一坐定便闭目养神,我到底没敢出声。 想来他也不会骗我吧,他这人虽不怎么样,还是信守诺言的。 十六岁生辰前夕,沈澈问我想要什么贺礼,我说我要见到漫天流萤。 我生在腊月,天地结霜,万物休眠,连只虫子都难以见到,那时却仗着沈澈对我还算不错故意为难他,但也只是随口一说没往心里去。 谁知到我生辰那日,沈澈将我带出城外,烟火盛放,照亮天际。 沈澈出尘的五官在焰火里明灭可见,他道,“玉之,这便是我赠你的漫天流萤。” 我望着犹如白昼的夜,心神鼓动,没想到沈澈会为我做到如此。 结果第二日他就被父亲以铺张浪费之名狠狠训斥了一顿。 我从未见过父亲发那么大的火,就是沈澈不顾嫡母反对将我接回沈家时他也未曾那样严厉地斥责沈澈。 父亲亦责骂我生在乡野,将陋习传染给沈澈,要沈澈往后再不能见我。 沈澈不应,父亲便动家法。 那重重的板子本是要落到我身上的,沈澈却死死将我护在怀里,替我挨下了。 父亲气得拂袖而去,骂沈澈枉读圣贤书,是自毁前途。 我听不懂父亲的话,只觉得我分明没有挨板子,可见沈澈面色苍白,我也痛得哭了出来。 沈澈被打,却还要反过来安慰痛哭的我,我执意要看他的伤,他拗不过我只好脱了衣,后背红肿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我怀疑沈澈不怕疼,因为他竟还有心情朝我笑,他抓着我的手,语气温如春风,“玉之,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只当他护弟心切,心中感动至极。 如今想来,我也是与他有过很长的一段愉悦回忆,若不是他对我并非兄弟之情,我们不会闹到如今这样。 他是世人口中芝兰玉树的沈太傅之子沈澈,三岁开蒙,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天资过人,惊世绝艳,不过二十二便官拜四品大理寺少卿,每一条康庄大道都朝他打开,他注定要有一番大作为。 这样的人,何必自掘坟墓喜欢自己的血亲? 马车稳稳停下,我的思绪亦被打断。 沈澈拿出令牌带着我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大牢。 我初次来这样的地方,只见四壁漆黑,隐隐可见神色痕迹,空气中亦是一股闷厚的意味,不禁心生恐惧。 沈澈察觉我的情绪,握住了我的手,我想了想没挣开。 “玉之,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当真想见严华?” 进入大牢前,沈澈问我。 不知为何,我竟心神不宁,可来都来了,我绝不能打退堂鼓,我重重颔首。 沈澈的眼神微暗,不再多言。 我在牢中见到了一身囚衣的严华,不过两日,他便再没有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 他见到沈澈,惊叫一声,又见到我,忽而迸发出恨意,指着我骂,“宋凌,是你害我至此。” 我未曾料到想方设法见到严华得到的竟是指责。 严华甚至要扑上来打我,事发突然,我呆呆地没动,沈澈一脚将严华踹了出去。 他重重撞在墙上,呕出一口鲜血,我惊道,“严华!” 我想上前,沈澈却攥住了我的手腕。 沈澈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冷厉,“你且将实情道出,我求圣上饶你一命。” 严华剧烈咳嗽起来,他满目污秽,像看仇人一般看我,“宋凌,你这个蠢材,我不过见你生得有几分姿色,想哄你同我耍玩一番,你竟歹毒到要我的命。” 我如遭雷劈,看着眼前陌生癫狂的人,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你与沈澈竟罔顾伦理道德苟且,我只恨自己没早些将你拐上塌亵玩,平白被你害得如此田地。” 字字诛心。 是严华说我性情率真,与我一见如故,我才与他来往,可怎在他口中他接近我竟是如此不堪? 我不肯相信,猛然看向沈澈,嗫嚅道,“是你......” “是不是我,你心中自有定夺,”沈澈声线冷淡打断我的话,自始至终牢牢握着我的手不让我挣脱,“真相如此,你莫要因与我置气自欺欺人。” 我想起这两日为严华所做,只觉得被人扇了个耳光。 严华还在怒骂,沈澈将失魂落魄的我带出大牢,我听他低声对狱卒道,“他出言诋毁本官,处拔舌之刑。” 我茫茫然去看沈澈,他脸上的肃杀之气来不及收敛,叫我胆战心惊。 有一回我在府中,见他浑身染血而归,连白皙的脸颊都有血渍,听得他与仆人道,“处置了几个人,不碍事。” 他见我站在屋檐下,正想与我说话,我却怕他身上的血腥气逃之夭夭。 往后他再未在我面前彰显半分戾气。 我这才惊觉沈澈不仅是我的兄长,还是杀伐果断的少卿大人。 他的仁慈只对我一人而已。 我喉咙生涩,忽而迈不动道,是怕、也是惊。 沈澈察觉我的惧意,解下自己的狐裘大氅将我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视线被挡,沈澈拦腰将我抱起,稳稳带我走出这污秽之地。 第5章 回去当夜我便发起了热。 大夫说我吹了冷风又惊吓过度,需要精心修养,我烧得糊里糊涂,只觉有人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我贪恋他身上的那点凉意,虽然被抱得有点喘不过气,还是将脸贴到宽厚的掌心蹭着。 一道无奈的轻叹声。 有小鱼在啄我的唇,一下一下的很是恼人,我想要把这条鱼赶出去,气恼地张开嘴拿舌头去顶,那鱼好生嚣张,竟然吸我的舌头,我不甘示弱地跟这条鱼纠缠,到底没什么力气,只好喃喃求饶,“不来了......” 熟悉的低笑声在唇舌间散开。 小鱼在我嘴里游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我被这条鱼弄得湿漉漉的,不快地抿了抿唇,终究抵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踏实,可是睁眼时却被吓了一跳,沈澈放大的五官猝然撞进我的视线里,他双臂将我环在怀中,靠得太近,呼吸都缠在一起。 我不禁挣了下。 沈澈瞬间就醒了,我声音沙哑地控诉,“谁让你睡我这儿的?” 我二人皆只着薄薄的里衣,我能察觉到沈澈身上的热度,烫得我脸颊都在发热。 沈澈不把我的指责放在心上,他慢条斯理地起身,一头浓密的乌发倾泻而下,我太久没和沈澈同眠,一时之间竟被他过分冷艳的脸吸了魂魄似的,呆呆地看着他不动了。 沈澈伸手探了下我的额头,“好些了。” 又掀开帘帐唤我屋里的侍从端热水进来。 我想到我与他衣衫不整共睡一床,急道,“你,你先下去。” 沈澈转眸瞧我,说,“玉之好狠的心,我照顾了你一天一夜,一醒来就要赶我走。” 我咬唇不语,而侍从已然进屋了,只好红着脸把自己裹紧被褥里,耳不听眼不见落得个清静。 侍从出去后沈澈将我从被褥里捞出来,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不然沈澈怎的一直在笑我,我恼道,“你不准再笑。” 沈澈绞了热布给我擦脸,嘴上应着不笑,唇边却掩盖不去的笑意。 我气得想躲,被他捏住了下颌固定,他啧道,“怎么跟只泥鳅一样动个不停?” 他一时骂是我小狗,一时说我是泥鳅,那跟我流着一样血脉的他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替我细致地擦了脸颊,将我黏在脖颈上都拨到身后去,竟然要来解我的衣襟,我抓住他的手,结巴道,“你做,做什么?” 沈澈说得坦坦荡荡,“你发了汗,湿衣穿在身上,自然是要脱去再擦身。” 我喉咙发紧,“我可以自己来。” 沈澈只沉静地瞧着我不说话,大有我不松手他就跟我耗上一天的意思,我想到在牢狱时他的模样,那样冷厉、陌生,生怕他一个不顺心也拔了我的舌头,于是在他的注视下怯怯地收回了手。 可让沈澈替我擦身实在太羞人,我闭上了眼,微微发着抖。 沈澈动作很慢,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擦拭过我胸口时有意无意地蹭过那两点,我咬着唇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甚至还褪了我的亵裤,该他碰的,不该他碰的,也都一一碰了。 如何不是在欺负我,存心看我出丑? 我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沈澈丢了布,重新躺下来,他的手轻轻地触了下我的睫毛,音色泠泠,“玉之生气了?” 我睁开眼,眨去雾气,也不敢瞧他,梗着脖子说,“我哪敢生沈少卿的气,沈少卿生气,是要拔人舌头的......” 他一手撑着脑袋方便瞧我,闻言不咸不淡道,“是他活该。” 仿佛严华在他眼里只是一只随意可以碾死的臭虫。 我想起严华在狱中的话,鼓起勇气看沈澈,半晌才低声问,“你是因为他那样......才让他入狱的吗?” 沈澈不置可否,替我掖了掖被子,起身穿衣。 我追问道,“在宫中,究竟是严华胆大包天惹出祸事,还是你......” 沈澈神情淡然,“是我。” 我惊了一瞬,沈澈就不怕设计严华把自己也搭进去吗,那可是在天子眼皮底下,他向来行事妥当,怎么如此妄为? 我莫名有些后怕,怕什么却不知。 沈澈见我不说话了,笑问,“玉之是在担心我吗?” 我嘴硬道,“我是怕你连累我。” 沈澈穿好了衣物,墨发仍是松松垮垮系在身后,说不出的风情。 他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如果真有那日,我自当与玉之划清界限,绝不叫玉之被我拖累。”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这样为了我,值当吗? “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瞧你。” 我看着沈澈的背影,忽而唤,“哥......” 沈澈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看我。 我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听不见下文,开门离去。 屋外清冷的月色倾泻在他身上,犹如镀了一层银辉,他似月下仙子,无声无息地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我心中骤生酸涩之感,需得拿手按住了才好受些。 我分明最厌恶他道貌岸然,对我有二心,可此时此刻,为何我会觉得难过。 定是我烧糊涂了罢。 第6章 我病中几日,每夜沈澈都会来我院中与我同眠,我反抗两次无效后,便也只能无奈地由着他,谁让现在家中做主的是他沈澈呢? 只是睡也便罢了,他总是动手动脚,这儿摸摸那儿捏捏,兴起时还不顾我的意愿亲个不停,有一回做得过火了,还借给我擦身之名拨了我的衣物亲在我胸口难以言喻之地,我这儿从没有人碰过,被他的唇一碰,抖得不成样子。 我知晓我的眼泪最能对付他,使劲儿掐自己的大腿逼出几滴泪水来,他果然拿我没辙,只是再吮了吮就替我将衣服穿好。 就像婴孩吃乳那般,简直是,是......不知廉耻。 我羞恼地骂他无耻之徒,他便亲昵地蹭了蹭我的鼻尖,一脸餍足道,“若是玉之骂两句能解气,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沈澈越来越不要脸,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我虽未经人事,可不是什么都不懂,每日晨起我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在我的臀上,那是沈澈的......再这样下去,难保沈澈不会对我下手。 我再也不能忍受沈澈如此对待我。 他可以为所欲为,我却不想跟他同流合污。 好歹我也是上过几年书院的人,即使学了个半桶水,但也知晓什么叫做人伦道德,他想兄弟乱伦被千夫所指,我可不想陪着他堕落。 我打算走,自然是瞒着沈澈,且我不信离了沈澈活不下去,当年被嫡母赶出沈家时,我与母亲在乡野靠吃米粥红薯为生,我一样能活得好好的,如今我已经不是稚嫩孩童,就更是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我的病已然大好了,可沈澈却有种要一直在我这里睡下去的感觉。 他这样任性妄为,到头来遭殃的还是我。 果然,在他宿在我院子里的第七日,他前脚一出门,后脚我就被嫡母院子里的人唤了过去。 我母亲本是家中的奴婢,偶然被父亲宠幸后才有了我,嫡母出生大家,尊卑观念根深蒂固,最是瞧不起我和母亲,母亲生下我后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二人打发到乡野去了。 可怜我母亲生病后无人医治,在我眼前断了气。 我心中是恨嫡母的,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她罚我跪在院中的大理石上,冬日寒风刺骨,我冻得双手手脚都僵硬,她才慢条斯理地请我入屋。 入了屋惯例也是要跪着的。 嫡母端坐在主位上,雍容华贵,美艳动人,眼里带有厌恶,仿佛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污秽。 沈澈眉眼有几分似她,此时我连带着沈澈也厌恶起来。 她轻蔑道,“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狐媚子,你母亲勾引我的丈夫,你勾引我的儿子,到底是卑贱出身,尽是些不上台面的手段。” 我可以容许她诋毁我,却不能听她污蔑我的母亲。 “是父亲见我母亲貌美,强行收她入房,错在父亲,不在我母亲。” 这些大不逆的话在我心中过了千百回,终于有勇气说出来。 嫡母美目一敛,“你竟敢辱没自己的父亲!” “我说的是实话,”我明知我处于劣势,是如何都斗不过这些金尊玉贵之人,可我还是要说,“而我对沈澈亦无半分非分之想,是他自作多情,与我何干?” 嫡母没想到我会顶嘴,气得美艳的脸都有几分扭曲。 她让人掌我的嘴,一下下打在我的脸上,打得我嘴里有了血腥味,我仍倔强不肯改口。 凭什么他们投了个好胎就能永远高高在上胜券在握,我偏偏不如他们愿,能用言语刺他们几回,也是快事一件。 我的脸被打得麻木,嫡母才让人住手。 她厉声道,“倘若再让我知晓你与我儿纠缠不清......” 我打断他,“是沈澈死扒着我不放,倒不如你想法子叫他别再缠着我,省的我看他恶心!” 嫡母气得亲自狠狠掴我一掌,还想再打,一道清亮的音色乘风雪而来,“母亲!” 我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沈澈匆匆上前,他不知道在外头听了多少...... 我说他恶心。 沈澈到了之后便将我护在身后,我听不清他跟嫡母说了什么,只一会儿就被他牵出了院子。 他借着微薄的日光瞧我高高肿起的脸,想伸手来摸,我却躲开了。 我愤愤然地看着他酷似嫡母的眉眼,心中恶意翻涌,“你都听到了吧?” 沈澈只静静看着我,我知晓他定听到了。 我咽下嘴里的血腥味,一字一句道,“沈澈,你让我恶心。” 他骤然将我拥入怀中,我剧烈挣扎起来,嘶吼道,“为什么你要带我回沈家,我讨厌这里,我讨厌你......” 眼泪刷地流下来,被打伤的脸颊有刺痛之感。 沈澈只是紧紧抱着我,轻声安慰,“是我的错,我不该没看好你,玉之别气我,回去后你要怎样都行.....” 他一松开我,我就甩了他一巴掌。 沈澈被我打得偏过脸去,我看都不敢看他的神情,拔腿就跑。 他没有追上来。 我下定决心,定要离开沈家,离开沈澈。 我宁愿在乡野过苦日子,也不要跟姓沈的人有一分半点的关系。 太恶心,太恶心。 第7章 我以为我扇了沈澈一巴掌,他定不会再来找我,结果那天晚上他又摸到我的榻上来了。 一想到是他肆意妄为才害得我有这场无妄之灾,我就气得伸脚要把他踹下去,他好脾气地握住我的脚,在烛光里的眼神柔情似水,“玉之莫要再动气,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躲着他,他就强势地扳着我的下颌,仔仔细细瞧我还未消肿的脸。 横竖躲不过,我不理他就是,不管他说什么好话,做什么事情,我都只是紧闭着嘴,半点儿回应都不给。 沈澈拿我没辙,亲自替我的脸上了药,就搂着我要睡下来。 我忍无可忍,瞪着他,“你又要害我!” 他轻叹,“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如何会害你?” 我脸颊噌的热了,他竟然如此直白地说喜欢我..... 不知道为何,我的心忽然跳得极快,但我也只当气急攻心,愤愤道,“反正你不要再来招惹我。” 沈澈只管搂着我躺下,在我额间落下一吻。 如果他再敢做其它的,我一定把他狠狠踹下去,幸而他没有。 我实在困乏,也懒得再搭理他,何况他别的不好,怀抱倒是很暖和,且沈澈身上有股极淡的香气,约莫是他素日用香用多连带着整个人都香气扑鼻,我只管把他当个有香味的暖炉使用罢,这样还能好受些。 嫡母再气沈澈亲近我能如何,她最疼爱的儿子巴巴着往我跟前凑,她定是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吧,我想象中嫡母气恼的脸,在沈澈的怀中安然睡前。 因我决心要走,不愿让沈澈看出端倪,此后小半月,我都没有再和沈澈对着干,他很高兴的模样,晚上睡觉会轻抚我的背,兴起时还会哼着小调哄我入睡。 沈澈声音温柔,像温润的水,贴在我耳边说话,叫人软了半边身子。 我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唇又被柔软物叼住,这个沈澈,又趁我睡觉占我便宜,我姑且再忍耐你几日,等我找到时机逃跑,让你再也不能欺负我。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除夕这日,我的院子最是冷清,沈澈会被嫡母叫去主院守夜,要凌晨才能回来。 他分不出身来管我,正是我离开的大好时机。 我收拾了简单的细软,出院门时,天边绽放开璀璨的烟火。 忽而想起沈澈赠我的漫天流萤,我顿住脚步,痴痴然望着被照亮的天。 可惜烟花再美也只是转瞬即逝,最是留不住的东西,我才不要。 我不再犹豫,趁着月色,一路摸索着来到后门,除夕夜守夜松懈,无人会知晓我偷偷出府,等沈澈反应过来,我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后门安静得有些诡异,我顾不得那么多,手搭上门栓...... 我离自由只有一步。 身后忽然想起一道清亮的音色,“玉之要去何处?” 我惊恐回头,天边有烟火炸开,照亮了沈澈那张绝丽的脸。 他站在光影中,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却让我胆战心惊。 我呼吸急促,猛然抽开门栓,就要夺步而出,一只脚还没有踏出去,便被沈澈拦腰抱住了。 “你放开我!”我又惊又怕,沈澈的神情实在太诡异。 他不顾我的挣扎,抱着我阔步往他院子的方向走,那扇已然打开的门离我越来越远。 我跑不掉了。 沈澈屏退了所有的奴仆,将我强势地推进他的主卧。 我堪堪站稳,想要冲出门,可他堵在门口,我哪儿都去不了。 沈澈依旧在笑,但眼里却没有笑意,他道,“你定要走吗?” 事到如今,我也无从探究他是如此知晓我要离开的,只梗着脖子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走,这是沈家,我姓宋,我自然是要离开的。” 我咬住唇,忍着恐惧要去开门,把沈澈擒住了手腕。 他二话不说将我往床榻上扯,我被他死死压在身下,借着葳蕤烛光瞧他阴冷的神情。 我是真的有些怕了,声音都在发颤,“我,我是你弟弟.....” “那又如何?”沈澈语气淡淡,全然不将世俗道德放在眼里,他的手捏住我的两腮,眼神晦暗地一寸寸扫过我的皮肤,“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我在乎。 我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从所未有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三两下化解了我的招数,甚至拿软布将我双手束缚了起来。 “沈澈,你疯了不成?”我叫起来,眼里已然有了热泪,“你别碰我,滚开!” 可惜我所有的反抗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他扯开我的衣袍,我哭道,“哥,你别这样,哥——” 我已经很少唤他哥哥,试图用这个称谓唤醒发疯的沈澈。 但他仿若未闻,双眼赤红,甚至连衣袍都没褪,只是掀袍便进入了我。 我像是被劈开成两半,凄厉地叫起来,眼泪在这时也对沈澈全然没有了用处。 他亲亲密密地吻去我的热泪,捧着我的脸问,“还走吗?”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 沈澈一下下凿在我身上,我哭得不成样子。 院外忽而传来喧闹声,沈澈双目一敛,眼疾手快扶着我的腰让我坐在他身上,我呜咽一声,他已然拿被褥将我露在外面的皮肤遮了个严严实实。 房门猛然被踹开—— 我见到父亲和嫡母气冲冲而来,在瞧见我和沈澈苟合时,脸刷的一下毫无血色,嫡母甚至踉跄了一下。 沈澈与我还结合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他。 他半点羞耻心都没有,将我搂在怀里,音色泠泠,“父亲母亲问我有多大的决心,这便是我的决心。” 嫡母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之后的一切都太混乱,房门又关上。 沈澈再次律动起来,我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他连停顿都没有,我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身子疼,心脏也疼得不行。 我哭着被沈澈放倒,他覆我身上,我见到他眼里疯狂涌动着的情绪,他狠狠地吮住我的唇,语气带着无上的偏执,“谁都不能夺走你。” 我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夜对我来说是噩梦,我竟与自己的亲哥苟合。 我望着摇曳的烛火,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沈澈弄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终于肯放过我。 我叫得嗓子都是哑的,“沈澈,我恨你。” 他紧紧搂住我,几瞬后轻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恨就恨罢。” 这世间没有比沈澈更疯的人。 这个疯子,我恨死他了。 第8章 我被沈澈软禁起来了,连院子都迈不出去,大有把我关一辈子的架势。 我想让沈澈知晓我离开的决心,但我又很惜命,舍不得从自己下手,自残和绝食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只好日日砸屋里的瓷器桌椅泄愤。 可不管我发多大的脾气,沈澈都无动于衷,我砸多少他都不心疼,源源不断地往我屋里送东西,甚至把一个西域进贡价值千两的玉器推到我面前,风轻云淡道,“这个砸起来顺手,玉之不妨试试。” 把沈家砸破产的计划很快就落空,我终于放弃。 出不去院子不是最难忍耐的,我最受不了的是人面兽心的沈澈夜夜要拉着我做那事。 自打他不顾我的意愿欺辱我过后,他就更加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 初次的体验实在让我打怵,因此第二晚沈澈爬我床的时候,我吓得直发抖。 我心里其实是怕的,可仍要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企图吓退沈澈。 沈澈三两下就制服我,将我搂在怀里,如同揉搓面团一般揉我,他的声音拂过我的耳侧,带着热意,“今夜定让玉之得趣。” 我怒骂他不要脸,他一把堵住我的唇,让我再也骂不出来。 沈澈说话算话,除去第一夜他因为恼怒而粗暴对待我外,此后每每交欢都能让我像是被裹挟在水里似的,晃晃荡荡不知所以。 如果他能在我喊停的时候也听我的就好了。 每到后半夜我都很没有面子带着哭腔求饶,沈澈将汗津津的我搂紧,哑声道,“就快好了,玉之再忍一忍。” 语气轻柔,动作却一下比一下重。 说什么快好了,起码得再折腾我一个时辰。 沈澈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骗子,我更恨他了。 就算他能让我在这事上舒爽,我也绝不因为他施舍的一点蝇头小利就向他服软。 我还是要走的,虽然我也知晓这很难办到。 我开始拉拢院里的两个婢女,希望有朝一日她们能助我离开。 这两个姑娘跟我年岁相当,是沈澈派来照顾我的,一个文静一个活泼,但看着都没什么心眼。 很快我就跟她们混熟了,也由此得知了院外发生的一些事情。 沈澈跟父亲与嫡母大吵一架,父亲气得要跟他脱离父子关系,但沈澈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前途无量,他跟我的事情又是家丑,父亲一来舍不得如此给他长脸的儿子,二来也没有正当跟他脱离关系的理由,也就不了了之。 而嫡母气得足足病了半月才能下床。 沈澈日日去她院里请安,被轰出来好多次才终于得以见生母一面。 两个婢女多少听了些风言风语,知晓我跟沈澈的关系,我以为她们会为我抱不平,但她们竟然劝我,“我瞧着大公子是真心喜欢公子您呢,虽然于礼不合,但日子是自己的,外人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我被她们这番言论气得吃不下饭,将她们都轰了出去。 她们是沈澈找来的人,拿的是沈澈的银两,自然为沈澈说话,我怎么会傻到觉得她们会站我这一边? 原来没心眼那个是我。 我不吃饭的事情不多时就传到沈澈耳里。 他从宫里一回家就直接到我院里来哄我,还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软酪。 我其实馋得不行,但又觉得只是几个软酪就要我妥协未免太瞧不起我了,于是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沈澈隔着被子和我说话,“玉之真的不吃吗,那我就都吃光啦。” 哄小孩的把戏,我才不会上当。 可等了一会我都没再听见沈澈出声,他不会真的把软酪都吃完了吧,我忍不住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沈澈依旧坐在榻上,垂眸冲我笑,纤长的指拿起一块软酪递到我嘴边。 我觉得很没有面子,又把脑袋缩了回去,谁知道沈澈竟然将软酪送入了被子里。 软酪香甜的气息在鼻尖萦绕。 他见不到我,那我就是没吃吧..... 我这样自欺欺人地想着,终于忍不住一口咬住了软酪,还不小心啃了沈澈的指头。 三两下将软酪吃尽,沈澈很上道地又递了一个进来,于是我就躲在被窝里将四块软酪都吃进了肚子里。 吃完我才掀开被子,不敢瞧沈澈笑意盈盈的眼睛,吃太多甜的,声音都有点黏,“我渴了,要喝茶。” 我使唤下人一样使唤沈澈,他一点儿也不恼,端了茶过来,却没有即刻喂我,而是道,“软酪都被玉之吃完了,我该吃什么呢?” 我管他吃什么。 但我没想到他想吃的是我。 沈澈以嘴喂茶,将我堵了个严严实实,温热的茶水被他渡到我口中,他尝了个遍,意犹未尽地分开,“玉之好甜。” 我脸上直冒热气,这个沈澈又在胡说八道了。 甜的哪里是我,明明是软酪才对。 他上了塌,又拉着我做那事。 被他软禁以来,十有八九的夜晚是要这样的,我从深恶痛绝的排斥到无可奈何的认命再到不情不愿的享受,也仅仅是过了一个月而已。 沈澈太好手段,我根本斗不过他。 今夜他果然又骗我,说了好几回快好了,却仍是在里头不出去。 被褥都被打湿,明日下人来收拾我又得丢脸。 我又气又羞,恨恨地咬了他一口。 沈澈闷哼一声,染满欲色的眸紧盯着我,“玉之还走吗?” 我怔然一瞬,心里不知为何想起婢女开解我的话,竟没有立刻答他。 他摸摸我的脸,似乎很高兴,但我没让他开怀多久,咬了咬唇,仍笃定地说,“要走。” 他眼里的光慢慢暗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也有点难过。 如果沈澈不是我的兄长就好了..... 我被这样的想法惊住,闭上眼不敢泄露自己莫名其妙来的情绪。 沈澈也没有了再做的心思,终于肯从我身上起来,他替我收拾干净,搂着我在干爽处躺下,叹道,“玉之,你真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脸贴在他胸口,听见他有力的心跳跟我的交缠在一起。 他不再说话,我自然也不会搭理他。 我要走的,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这句话才能驱赶掉奇怪的念头。 可是我为什么会偷偷哭呢? 大抵是沈澈欺负我欺负得太狠了罢。 第9章 被沈澈软禁的两个月后,我迎来了转机。 沈澈是当今圣上面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自然有许多想巴结他的人,每日他都有做不完的公务、应不完的酬,近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总等我睡下后他才归家。 我以为他忙起来就没心思做那档子事,但我显然小瞧了他的精力。 好几回我都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被他干醒,起初还以为是跟他厮混多了竟也做起了春梦,但沈澈的欲色的眼睛告诉我这并不是梦。 我骂他,有这么多的力气,不如辞去他大理寺少卿的职务,到码头当个搬运工更能发挥他的作用。 可我越是骂他他就越是起劲,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受虐的怪癖,到头来那些力气都使我身上了,我也就讪讪住嘴。 就在我拿他全无办法,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稀里糊涂跟沈澈如此过一生时,之前我尝试拉拢的性格较为文静的婢女小桃神秘兮兮地找到了我。 她竟是嫡母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沈澈真是笨蛋,用人不慧。 嫡母对我恨之入骨,她的婢女又能是什么好东西,我本想直接把这事告诉沈澈,可小桃说她能助我离开沈家。 这对我而言本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不知道怎么的我却没有太高兴的感觉。 难道被沈澈关久了,我人也被关傻了吗? 小桃的话更是让我无地自容。 “难不成公子也容许兄弟乱伦吗?” 被她这样一激,我怒火中烧,“胡说八道,我,我只是怕被沈澈知晓罢了。” “不会的,大公子近来公务缠身,分身乏术,如若你现在不走,往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她说的不错,可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礼法道德,一时是沈澈那张绝尘的脸,竟无法做出决定。 “公子莫不是也喜欢上......” 我厉声打断她的话,声音微颤,“我没有!” “既是没有,为何不走?” 我不想被她看不起我,咬牙道,“走就走。” 小桃与我约定后日卯时中期离开,那时府内大多数人正在吃饭,守卫松懈,最紧要的是沈澈不在府中。 因着要离开,我心神不宁,连饭都吃不下,沈澈晚上回来还以为我又在闹脾气,抱着我轻声哄了好久。 我能瞧见他眉心挥之不去的疲倦,纵他累得能倒床就睡,仍是耐心地拍着我的背和我说胡,“玉之若是气了,便打我出出气罢,不要饿坏了自己的身子。” 我抱着他不说话,顷刻间察觉热泪盈眶。 沈澈把我的脸抬起来,深深瞧着我,“怎么哭了?” 我哪里知道自己哭什么,只是眼泪自个儿控制不住往外跑,我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沈澈,心脏处隐隐生疼。 十岁那年,他把我从乡野处接回沈家,父亲与嫡母厌恶我,只有他一心一意对我好,没让我吃过一点儿苦,可他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我,害得我不得不远离? 我无端地责怪起他来,哽咽道,“我讨厌你。” 如果他不喜欢我,那么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我也不至于再也见不到他。 沈澈摸我泪涔涔的脸,将额头与我的抵在一起,缠绵地吻我,低声说,“我知道。”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狠狠推开他,一个翻身,不再理会他了。 沈澈从背后将我团团抱住,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继而郑重道,“可我喜欢玉之,这世间,我最喜欢玉之。” 我的眼泪湿了枕巾,任他抱着我,不再挣扎。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坏,又要对我这么好? 让我既讨厌他,又无法彻底讨厌他。 沈澈还不知道我要走呢,等他发现我离开后,会不会很生气和难过呢? 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日子。 小桃将我打扮成小厮,带着我避开守卫来到后门,给了我一个包袱,里头有足够我安享下半生的盘缠。 天只剩下一点残霞,我走出几步,回头看我生活了九年的府邸,此去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对,这便是我想要的。 我咬咬牙,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决定回我小时候生长的地方,用小桃给我的盘缠雇了辆马车,一路倒也很是轻松。 我以为发现我不见了以后,沈澈定想方设法把我抓回去,可赶路的这些天,风平浪静,仿佛我在不在对他都没有区别。 我一方面庆幸着如此顺利,一方面又觉得沈澈也未必就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没有了我,他定会有更好的归宿罢。 第三日,我顺利抵达目的地,找了户农家安顿下来。 前两日我在茅草屋睡醒总以为自己在做梦,睡梦中也会产生我仍在沈澈身边的错觉,可一摸床榻,身旁空无一人,空落落的,我的心也空落落的。 我决心不再想沈澈,过好自己的日子。 乡野生活单调,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每日就呆在屋内发呆,饿了就唤来农家给些铜板,让他们给我做饭。 我其实有些想不明白,嫡母怎么会这么好心给我这样多的钱财,转念一想,也许是彻底打消我再去找沈澈的后患吧。 离开沈家的第七日,我外出晃悠时竟听见了沈澈的名字,本以为是我幻听,可屏息凝神,却发现他们确实在议论沈澈。 我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上前询问。 那两个农夫见我神色慌张,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我,“前些日子我上京,京中都在谈论那沈澈沈大人殿前犯上,被圣上打了五十大板,吐了一地血,现在还卧床不起呢,而且据说事情还没完,若是圣上再怪罪下来,是要掉脑袋的!” 我浑身冷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呢,沈澈是圣上宠爱的臣子,又是太傅之子,圣上怎么会舍得杀他呢? 定是谣传! 我抓着农夫颠三倒四问了许多,可他们就是一口咬定沈澈大祸临头。 这些人懂什么,沈澈才不可能死呢。 我决心不再与他们多说,即刻回了屋取包袱准备上京。 刚走出大门,我才惊觉自己竟是在担心沈澈。 我都已经离开他了,这又是做什么? 可我一想到沈澈可能会死,我就怕得浑身都在发抖,甚至脚软得走不动道。 原来,原来...... 我比自己想象中要在乎沈澈。 第10章 我归心似箭,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不到两日就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沈府门前。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府的下人却一口咬定没见过我,不让我进屋。 我急得想硬闯,下人直接拿了棍子要把我轰出去。 “我是沈家人,是你家公子的弟弟,你们敢打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面对我的大声呵斥,那两个面生下人哈哈大笑,“沈府只有一个公子,哪容得你冒认,再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 我还想与他们争执,忽而见到外出的小桃,不禁大喜,我急忙抓住小桃,气喘吁吁道,“你告诉他们,我是谁!” 小桃为难地看着我,几经咀嚼才对我道,“公子,你离家后大公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是.....” 我急得晃她,“是什么?” “他说往后再不认你这个弟弟了,你不回来也罢,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了。” 我脑袋轰的一声,绝不想对我情深意重的沈澈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可是转念一想,是我执意离开他在先,他气我恼我不要我也是理所应当。 我渐渐明白,“所以,不让我进府也是他的主意?” 小桃怜悯地看着我,点点头。 沈澈真不要我了,我不禁委屈起来。 我挂念他被打的板子,还是决心想要见他一面,央求小桃带我进去,但小桃也只是一个下人,哪里敢忤逆沈澈的意思,我哽咽问,“那他还好吗?” 外界的流言是真的吗? “公子,奴婢实话和你说了罢,大公子顶撞圣上,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现在府内人人自危都想着出府,您既然都走了就别趟浑水了,赶忙保命去吧。” 我本是贪生怕死之人,她如此劝我是我为我着想,可我却无端恼怒起来,瞪着她道,“沈澈素日厚待府内下人,怎么全养出了一堆白眼狼!”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小桃似乎掩嘴偷笑了下,我更是气恼,“你笑什么,难不成你也想走?” 小桃不答我的话,反问我,“公子明明不喜欢大公子,怎的,还想与他同生共死不成?” 我一时哑然,半个字说不出来,依旧笃定道,“沈澈才不会死。” 小桃逼问,“若圣上真怪罪下来呢?” 我胸口涌动,想到死怕得发抖,可沈澈那张绝丽的面容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等我说出“那我大不了陪他走一趟地府”时,我自己都怔住了。 小桃但笑不语。 我又求了她好一会儿,她依旧没答应带我进去,不得已,我只好寻别的法子。 三殿下与沈澈有些交情,他定能带我去见沈澈。 虽上次因严华求助三殿下的画面仍叫我打怵,可如今除了去求他,我别无他法。 我带着赴死一般的心态去春风阁,下定决心只要能见沈澈一面,无论三殿下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我在春风阁等了整整两个时辰,等得头昏脑胀,三殿下才终于派人带我进去。 好在这次厢房里只有他一人。 三殿下依旧是风流模样,见了我,笑得恣意,“宋凌,又见面了,这次是为了谁来求本殿?” 我噗通一声跪下来,重重给三殿下磕头行大礼,扬声道,“求三殿下救我哥.....救救沈大人。” 三殿下啧道,“实不是本殿不愿相助,只不过你可知沈澈犯的何事?” 我抬头看着三殿下。 “世人不知,本殿那日可是在场,父皇要为沈澈赐婚,将本殿最受宠的妹妹嫁给沈澈,谁知沈澈不识好歹,竟说自己心里已有了人,非那人不可,父皇一怒之下杖责他五十大板,可若要算起来,沈澈这可是抗旨的大罪,是要杀头的。” 我听出一身冷汗,如何不知沈澈口中心里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我那样对他,他竟还为我抗旨..... 思及此,我眼里都有了热意,再次给三殿下磕头,求他带我去见沈澈。 三殿下言笑晏晏瞧着我,“你上次为严华求本殿,这次又为沈澈而来,真是让本殿好生好奇,不知这二人在你心中,孰轻孰重?” 我几乎不做犹豫,“沈澈是不同的。” 三殿下大笑,“你且说,哪里不同?” 直到今日,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心甘情愿陪着沈澈赴死,还不足以说明他在我心中的份量吗? 我究竟是如何伤透了沈澈,又自欺欺人,不肯承认我对他,对他...... 亦是用情至深。 兄弟如何,有血缘关系又如何,他心悦我,我亦是如此,我何苦拿世俗的框架将我与他的路堵死。 我哽咽道,“他就是不同的。” “那你能为做到何等地步?” “只要能见他,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三殿下拍了下掌大喝,“好。” 他狭长的眼望着我,“如若要你像这春风阁的娈童一般伺候本殿呢?”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三殿下朝我招招手,我想到沈澈,咬紧了牙根慢慢爬了过去,就在三殿下的手将要碰到我时,大门一下被打开了。 画面重演,沈澈犹如谪仙一般阔步而来。 三殿下大笑不止,掀袍起身,走到沈澈身旁拍了拍沈澈的肩膀,“良宵苦短,沈少卿好生享受。” 我抬眼怔怔地看着烛影中沈澈苍白的脸,眼泪刷的流下来,“哥哥......” 沈澈捏住我的下颌,神色冷然,“不是要走,还回来做什么?” 我抱住他的腿,抽抽嗒嗒,只一遍遍喊他哥哥。 他将我按在桌子上,一寸寸摸我的泪涔涔的脸,语气难辨,“为了我,甘愿做任何事,哪怕是被三殿下当娈童一般玩弄?” 我想问他伤口如何,说我再也不走了,可哭得太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澈三两下解了我的衣襟,他动作粗暴,我察觉他的怒意,怯怯看着他。 他衣衫不解地弄我,有点疼,但我没躲,只哭个不停。 沈澈冷厉道,“除了我,不准让任何人碰你,听明白了吗?” 我像一叶飘零的扁舟,被他撞得咿咿呀呀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一遍遍问我,直到我泣声一再保证自个明白了,他才放缓动作。 烛影摇摇晃晃,我与他水乳交融,不知今夕是何夕。 天将破晓,沈澈才从我身上起来,他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冷漠,犹如天神一般居高临下睥睨我,他道,“宋凌,我不会要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想离开我的人,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我再没有你这个弟弟。” 我如遭雷劈,怔怔地眨眨眼,只见到沈澈毫不犹豫离去的冷酷背影。 半晌,我才察觉自己满脸热泪。 沈澈他,真的不要我了。 第11章 夜深人静,我徘徊在沈府的后门,找了好些石头试图翻墙进去,但沈家防贼防得厉害,墙砌得有两个人那么高,我只能勉强摸到边缘,怕是折腾一夜都不能翻过去。 我累得汗如雨下,眼见半点儿办法都没有,忍不住靠在后门啜泣。 沈澈怎么这么狠心,说跟我恩断义绝就一点儿情面都不留,他不是很喜欢我吗? 好吧,是我一再糟蹋他的真心,也难怪他如此对我。 我又累又饿,靠在门上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开门,我险些栽倒,连忙稳住身形,惊喜地发现来人竟是我被软禁时伺候我的那个性格较为活泼的婢子小柳。 我无心顾及小柳怎会深夜出现在此,凄凄哀哀地求她带我进去。 小柳比小桃要心软不少,经不住我的哀求,皱着小脸说,“那公子可千万不能把奴婢供出来。” 我忙不迭点头保证,小柳这才趁着夜色将我带入府内。 说来也奇怪,寻常时候沈府戒备森严,可我一路前往沈澈的院子,竟一个护院都没有遇见。 真真是天助我也。 我顺利进入沈澈的院子,刚想偷溜进屋内,便见着沈澈的贴身侍者领着个婢女从房中出来,我躲在栏杆后,听见他二人的谈话声。 “公子背上的伤怎的又裂开了,流了好多血。” “谁知道呢,想来是做了什么激烈之事,你我二人就别多加揣测了,好生照顾公子即是。” 他二人越走越远,我脸上浮现一丝热意。 我知道沈澈做了什么激烈之事,他昨夜与我在春风阁厮混一宿,如今回想起来,甚是羞人,也难怪伤口会裂开。 我因为被他翻来覆去地弄无暇分心瞧他的伤,现在不禁埋怨起来,他怎么仗着底子好就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啊? 等双寿和婢女离开,我来到房门前,决心无论待会沈澈如何对我,我都不会走。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隐约可见屏风后的身影,沈澈声音微哑,“谁进来了?” 我紧张地绕过前堂,出现在沈澈面前,也由此看清了榻上的风景。 沈澈赤着上半身趴在榻上,白皙结实的皮肉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他一头华发拢在颈子一侧,发尾垂下了床沿,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美得惊心动魄。 可哪有仙子的背部会血肉模糊? 沈澈皱眉瞧我,语气冷淡,“谁放你进来的?” 我怔怔然上前,眼睛酸酸涩涩,泪水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你的伤.....” 沈澈静静看着我,没有回我的话。 我抽泣着上前,借着烛光瞧他的背,原先莹白的肌肤布满血痕,我一看,哭得更厉害了,想摸不敢摸,双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原来外头的传闻是真的,沈澈真触怒龙颜。 “哥,”我泪眼模糊地看他,声音黏糊糊的,“圣上会砍了你的脑袋吗?” 沈澈面色苍白,“与你何干?”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生怕他甩开,两只手都用上了,抽抽嗒嗒的,“我,我不要你死。” “我死了不正好,你再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不轨。” 我连忙摇头,“我错了,哥,从前是我不懂事......” 沈澈浅淡的眸子倒映出我被泪濡湿的脸,我忍着羞耻道,“是我瞧不清自己的心,一再地惹哥哥伤神,你怪我是应当的,可是求你别不要我。” 他神色不辨喜怒,只掠过我握着他的手,似乎冷笑了下,“不是你自己想走的吗?” “我,我后悔了,”我定定地看沈澈,“往后我要陪着哥哥。” 沈澈不因我的话而感动,反而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我死死地握住才没让他得逞。 他露出个浅笑,“圣上要我娶五公主,你觉得如何?” 我心口一痛,泪如雨下。 他若娶了五公主,我与他无法再续前缘,可若他不娶那便是抗旨,是会死的。 我像是被左右两根绳索拉扯住,一时无法回沈澈的话,可我只确定一件事,我不要沈澈死。 我握着沈澈的手不自觉松开来,忍着痛喃喃地说,“听闻五公主温柔可人.....” 他双目一敛,似对我失望至极,一把将我推开,厉声道,“宋凌,你走吧。” 我慌起来,抬眼看他,摇头,“我不走。” “你不走?”沈澈坐起身,居高临下瞧我,“那你是要看着我迎娶五公主进门做你的嫂嫂?” 我单是想到那个画面就心痛如绞,把头摇得更厉害了。 “你既不想我娶五公主,又不愿跟我在一起,那你究竟要如何,这世间向来没有两全之事,总不能样样顺你的心。” 沈澈极少如何尖锐地与我对话,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半天才哽咽道,“我没有不想跟你在一起......” “那你是不怕兄弟乱伦惹人耻笑了?” 我心中翻江倒海,可是没有一刻如此坚定,我咽下酸楚,咬唇道,“我不怕。” 沈澈定定看我,忽而翻身下榻,一把将我从地上提起来,将我带到书桌前,沉声说,“好,你既是不怕,我便信你这一回。宋凌,我忤逆圣上,恐难逃一死,你若真心喜欢我,只能与我去地府做一对鬼鸳鸯,这样你还怕不怕?” 我脖子一凉,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虽然打怵,还是硬着头皮回,“我不怕。” 他将书桌上一张写满字的红纸摊开,那是娶亲用的婚书...... “那你便在这婚书上盖指印罢,等你我百年后,在地府见了阎王也有个见证,不至于无名无份。” 我脑袋混混沌沌,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脸上还挂着泪,呆呆地看着沈澈。 “怎么,你只是说好听话,当真要你与我结亲,你便不愿意了?”沈澈冷呵一声,“也罢,当我信错了你。” 我最是受不了别人激我,且那些话都是真心的,用力地抹了下脸,啜泣道,“我愿意的。” 说着,我毫不犹豫地在婚书上盖下自己的指印。 我看着与沈澈交叠的指印,忍不住破涕为笑。 从今往后,我们二人就是盖过婚书的夫妻,就算到了地府,阎罗王也赖不了账的。 沈澈眸色幽深,苍白的脸终于泄出一丝笑意。 我吸了吸鼻子,闷声说,“哥,我们永远在一起。” 阴曹地府又如何,不过就是一脖子的事情,忍忍就过去了。 好吧,我还是有点怕的,但想到有沈澈和我一起走黄泉路,我忽而就无所畏惧了。 我还念着沈澈的伤,想要去看,沈澈却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我惊道,“做什么?” 烛光中他含笑垂眸,将我丢到了榻上,一把拉下帷帐,“洞房。”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又是好夜。 被弄得乱七八糟时,我忍不住想明天双寿定又要问沈澈的伤口怎么裂开了。 罢了,及时行乐,我抱住沈澈,从所未有的安心。 第12章 我果然被沈澈这个大骗子给骗了。 他一日比一日意气风发,我却整日担忧圣上一道圣旨摘了他脑袋,在我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整整两个月后,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要是圣上真想砍了他的脑袋何必等这么多日,且沈澈依旧在官场内混得风生水起,前几日还有官员前来拜访,哪会有人来巴结一个将死之人? 我越想越觉得蹊跷,气冲冲地跑去问沈澈,他笑吟吟地瞧着我,道,“说不定圣上宅心仁厚,绕我一命呢?” 圣上确实是个仁君,但我还是觉得沈澈只是在哄着我,若不然为何每次只要我想追问他就将我往榻上拐。 他仗着自己体力好能在这等羞人之事上将我整治得服服帖帖,把我的疑问一再地撞碎了,我拿他毫无办法,只能从小桃身上入手。 我明明已经告诉过沈澈小桃是嫡母的人,他竟然无动于衷,实在不像他稳妥的性格。 我决心定要从小桃嘴里撬出点什么来,每天一醒纠缠着小桃喋喋不休,她不堪其扰,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上。 我才不会放过她,像只蜜蜂一样一再追问,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小桃终于受不了跟我坦白了来龙去脉。 沈澈软禁我之后,我一心想走,他便设了个局将我引进去。 小桃根本就不是嫡母的人,放我走是沈澈的意思,就连盘缠都是沈澈给的。 我恍然大悟! 如今想来,他根本就是欲擒故纵。 被圣上责罚是真,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连乡野的农夫都在议论,那农夫定也是沈澈安排的人,无非是想试探我究竟对他有没有心思。 只要我担忧他的安危,必然上京寻他,我想到被拦在沈府外小桃转瞬即逝的笑容,想到三殿下那高深莫测的眼神,想到沈澈故作冷落我...... 沈澈太了解我,我的每一步都踏在他设的局里。 他怎可如此戏弄我,我气恼至极,又闹起了绝食。 沈澈一下朝就来哄我,他还穿着靛青色的官服,头戴华帽,风神俊朗,意气风发,日光从外头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犹如天神,我一时被他的美貌蛊惑,等反应过来,沈澈已经往我嘴里塞了一块软酪。 我边嚼着软酪边含糊道,“我才不吃你的东西。” 话落,软酪咕噜一声咽进肚子里,好没有面子啊。 我不想理沈澈了,气鼓鼓地将自己塞进了被褥里,沈澈褪了官服上塌,钻进被子里亲我。 “我不许你亲。”我躲着,气道,“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一句话。” 沈澈黑眸注视着我,语气温柔,“玉之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说与你听。” 我一个翻身坐在他的腹上,俯身拎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瞪着他,“圣上当真要你娶五公主吗?” “如假包换。” 我被他噎住,眨眨眼,又迷糊起来。 沈澈唇角嗜笑,他坐起来亲了亲我,又重新躺回去,这才说,“我那五十板子就是拒了圣上好意得来的,至于抗旨.....玉之,我是诓你的,否则怎会知晓你如此喜欢我,喜欢到愿意与我做鬼鸳鸯。” 我咬唇,“那三殿下呢?” “我想知道你愿为了严华求三殿下,可也愿为了我走一趟。”沈澈眉眼弯弯,“玉之,我是不同的,对么?” 我脸颊噌的滚烫,他竟都听到了...... 那他在春风阁还对我那么冷漠,我气不打一处来,翻身就要下榻,沈澈眼疾手快地按住我的腰,坐起身将我牢牢抱在怀中,放软语调,“玉之别恼,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向你道声不是。” 他语气有点儿少见的轻浮,可越发显得蛊惑人心。 我抿着嘴不肯答他的话,他便一下下啄吻我的唇,他在这事上颇有手段,每次我都软成一滩水,这回也不例外,被他压倒时我气狠狠地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他被我啃出个牙印,谪仙一般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狼狈,我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沈澈见我笑,也跟着我笑,他抱着我,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满足,“玉之,你可知我想这一日想了多少年。” 我堵他,“我今年才十九,你莫不是在我孩童时期就肖想我了罢,你真是不要脸。” 沈澈一笑,“我也不过大你三载,怎的说得好像我是......”他美目流转,“老牛吃嫩草。” 这世间的牛要是长他这模样,指定人人供起来,那还得下田劳作? 沈澈真是好看啊,我忍不住凑上去在他俊逸的眉心亲了一口,又觉得害羞,捂住了脸。 他扯开我的手,目光如炬,一寸寸有如实质,我被他看得更是羞赧,偏过脸去,“你不准再看。” “不看脸,那看别处?” 他动手解我衣衫,当真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一遍,不仅看,他竟然,竟然还...... 我湿漉漉的,早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个沈澈,哪里学来的这些招数,莫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跟谁这样弄过吧? 我心里酸酸的,想着也就问了,“你还有和别人,这样过吗?” 沈澈抬起莹白的脸,勾唇一笑,附在我耳边道,“玉之吃醋了?” “你少多想,我只不过是,是......” “没有,”沈澈抚我的脸,犹如看什么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说出的话却让人面红心跳,“我只是,夜夜将春宫图里承欢的人当成玉之,念着、想着。” 我骂他不要脸,心里却比吃了软酪还甜。 我与沈澈滚入被褥里,望着烛光下的美人面,我决定往后要更喜欢沈澈一些。 谁叫他这样喜欢我?谁叫他只喜欢我?谁叫他最喜欢我? 那我也,只喜欢沈澈,最喜欢沈澈。 与他永结同心,这辈子,下辈子,一百一千辈子,都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