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途穷》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日暮途穷[无限流] 作者:增值税 文案 一门心思想见鬼的方知有报名参加了一场据说十分诡异的密室逃生大赛。 “为了你们宝贵的生命,请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题目。” “答对加两分,答错扣两分,基础分十分,归零就淘汰,淘汰就嗝屁。” “性感小墨温馨提示,剩余答题时间为三小时。” 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很有自信的方知有同志这回是棋逢对手,竞争便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前期: 方知有:哎你几分儿啊? 祝凉:比你高两分。 后期: 方知有:答案归你,分也归你,你归我。 祝凉:你有病? 第一卷 玉陵山 第1章 找到犯罪者 “我可跟你们说啊,再过十分钟,就是夜里十二点整,要是有什么声响,咱的气都得收着点,更不能嚷嚷。”黄脸老头皱着眉头说道,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倒映着一小簇火光,更叫对面一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些?林让暗自想道,这黑夜雪山里,没点声响才奇怪呢。 “您说的是什么声响?”坐在不远处那个有些微胖的女人捧着个本子问道。 只见那老头叹了口气,“是什么声响咱也不敢问,等会儿您自个儿听吧。” 而后便是一阵沉默,只有寒风在月光之下不辞辛劳地喧嚷着。 这十分钟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似的,直到林让打完了第三个哈欠,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才跳成了“0:00”。 众人依言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所谓的“声响”。 然而,眼看着都要跳到“0:01”了,外头依然没点动静,倒是连原先聒噪到有些烦人的风声都逐渐平息下来。 净忽悠人。林让有些郁闷,正要打起第四个哈欠时,却突然从帐篷的缝隙中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这个声音,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从覆雪地带走到这里,一路上只有这“沙沙”声如影随形。 这种深夜里,这等寒风中,竟然还有人在外头走?听这架势,人数可还不少。 一个抖激灵以后,林让的哈欠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凝神去听外头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寒风又“呼啦”大响,就连缝隙里钻进来的那一小阵风都吹的火苗后倾。众人依旧不敢作声,而外头却又响起了唢呐声。 屋里头那个满身肥膘的胖子偏偏又打起了呼噜,吓得黄脸老头蹿起来去捏他鼻子。 众人回过头去看时,只见帐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手印子,有人在外面!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顿住了自己的呼吸。 那手掌较一般人的要大些,只是轻轻地贴在帐上,过了约莫一分钟,便又撤走了。 众人这才缓缓地舒出口气来。分明是坐在火堆旁,可背后却是叫冷汗给打湿的。 唢呐声悠扬嘹亮,其间夹杂了几道鼓声,沉重有力…… 等这声响远到再也听不见时,胖子才扒开了黄脸老头的手扑腾起来,红着脸大喘几口以后才骂道:“老王八蛋,你要杀了我啊?” 岂料这老王八蛋摇了摇头,突然把脸皱成一团,哭道:“娘嘞,十三下,一下也不少,完球咯完球咯!” 说完以后,老头就扯上自己的毛毯滚到角落窝着睡下了,只是嘴里头还不知道在念叨些啥。 这老头,怕不是魔怔了?林让看着那昏暗的角落奇道,再一转头,又瞥见之前那捧着本子的微胖女人正奋笔疾书。还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除了怪女人和糟老头以外,显然还有许多人在后怕着。 这不,火堆旁那对姐妹花里,就有一个禁不住哭了起来,然而她哭也是不声不响的,只是偶尔从喉咙以后发出“呜呜”声来,倒更像是个受了欺负的狼崽子。 “哭什么?”头发及下巴的应该是姐姐,这会儿眉头微皱,剜了自己妹妹一眼以后才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对姐妹看着年纪差不多,应该是双胞胎,可是长得是真不像。不光是不像,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没记错的话,姐姐应该是叫萧倩倩,这五官,虽说长得还算端正,但又经不起细看,两颊长了不少麻子不说,右脸还有一大片青黑色胎记。 至于妹妹萧莹莹,长发及腰还有点微卷,皮肤白皙嫩滑,五官小巧精致,这会儿那双水灵灵的杏眼里头微微含了点泪花,这叫谁看了能不心疼? 面对姐姐的苛责,萧莹莹咬了咬嘴唇,开始打起了手势。 嗯?难不成……是个哑巴?林让忍不住又盯着看了一会儿。 “回家?这么大的风,还在雪山上,你让我怎么带你回家。”萧倩倩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于是乎萧莹莹也只能用手背擦了擦泪花,不再作声了。 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萧倩倩只好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以后又柔声安慰道:“别哭了,等我们参加完比赛,拿到奖金就开开心心地回家。” 听了这话,萧莹莹才点了点头,两人一块裹着毯子也躺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经历了刚才那么一出,就算真睡着了,多半也做的是噩梦。 果不其然,第二天,众人大多顶着一对黑眼圈,打哈欠的打哈欠,伸懒腰的伸懒腰,一看就是没睡好。 “走吧走吧,早点儿到那,也能早点儿走。”黄脸老头背上包以后说道,而后也不管其余人收拾好没有,就自顾自地朝上走去。 “昨晚也跟你们都说过了。”老头说道,“你们呐,都是自己在网页上报名以后又经过公司的层层筛选才定下来的参赛者,密室逃生比赛嘛,第一个出来的奖励四千万,第二个三千五百万,以此类推。我也没啥好说的,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所幸距离山顶也不算太远,赶在下一场暴风雪来之前,众人便已经踏上山顶的展览台了。 展览台正中间站着一名年约三十的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幅十分骚气的墨镜,冲着那黄脸老头扬了扬下巴,“听说昨晚你们遇上了?” “可不是嘛。”老头叹了口气,而后转头看了看身后这一堆人,“这些人呢,我给带上来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墨镜男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爱走就走。 显然那老头也是极不愿意在这鬼地方多呆一秒,这会儿已经毫不犹豫地转头往回走去。 “各位好,我就是这场密室逃生比赛的裁判,首先。”墨镜男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把你们收到的合格短信拿来瞧瞧。” 然而,愣是没有人走上前去,于是那只右手就这么十分尴尬地僵在了空气之中。 又僵持了一会儿,才有个年轻男人走上前把手机放了上去。 墨镜男先是转头冲他一笑,而后才拎起手机翻了翻,“方知有是吧?我看看……嗯,合格。” 有过出头鸟以后,其余人才陆陆续续也把手机交了过去。 这裁判大多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一眼就判合格,于是十几个人检查下来倒也没花多少时间,只见他拍了拍手,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以后才说道,“入口即将打开,请你们做好准备,十天之内逃脱成功有额外奖金。” 话音刚落,不远处山壁上就有一道石门徐徐挪开,露出了里面一片压的人心颤的黑暗。 “放心放心,里头有灯的。”墨镜男手里握着计时器笑道,“三秒之后我就开始计时。” 其实,他还在瞎嚷嚷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钻了进去,于是林让也赶忙拔腿跟上,却还是落到了最后了一个。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地一个回头,恰好在石门关上前的最后一条缝隙里,瞥见了那墨镜男微微上扬的嘴角。 真叫人瘆得慌。 不过,这地方确实有灯,这不,脑袋顶上那白炽灯忽闪几下以后才亮了起来,将这一方石室的全貌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一间长约九米宽约五米的石室,上为穹顶,正中间横着两根白炽灯管,违和感十足,四面墙体上的裂缝被翠绿的苔藓填满。离地两米左右的墙面上又安了兽头形状的古灯,只是现早已油尽灯枯,古铜在白炽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四处打量起来,林让自然也跟着四顾起来,然而不知怎么的,视线却被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子给吸引了。 那人身形修长,一米八多的个头,脊背笔挺,面相白净,眉眼清秀,琥珀色的眸子宛如一汪清泉,鼻子高挺,与眉骨连成好看的弧度。 虽说和这一群人见面才一天不到,这么出挑的人,自己竟然也没个印象。林让有些纳闷,他在看什么呢? 于是乎,他也就顺着男子的视线望了过去,杵在那个方向的,正是刚才第一个上前交手机的年轻男子,名字,应该是叫方知有。 可是吧……他这是……屁股坐地背靠墙,两眼紧闭嘴微张,这这这,怎么看都是在,打盹儿? 这时,墙边上挂着的音响又“滋滋——”响了起来。 “喂喂?”这声音,可不就是那个骚包墨镜男嘛,“各位参赛者请注意,石室内的氧气,将在三十六小时后消耗完毕。第一关,你们的任务是。” 是? 众人心里头吊着一口气,可裁判偏偏闭了嘴,而后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感情是去翻稿子了? “找到犯罪者!” 一锤定音,快把所有人震死了。 什么?找什么? “神经病啊,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还找罪犯……”那个胖子忍不住破口骂道,直到骂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渗人。 果然,石室里,一共十三个人,脸都刷地变白了。 第2章 说话说一半 “参赛者每人共有十分,分数归零时淘汰,答错扣两分。犯罪者自曝身份扣五分,若未被发现的话,三十六小时候可直接进入下一关。”音响中继续传出那人的声音,“下面,我将为大家播放一段录音。” 于是乎,磁带吭哧吭哧转动的声音响起,众人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最开始,是一段诡异的寂静,而后响起了开玻璃窗的声音,因此窗外的蝉鸣声传了进来。 首先,时间信息确定了,夏天。 又是一段沉默,中间夹杂着些许磕磕碰碰的声音。 嗯?这是什么,有点像……金属的撞击声。 突然,两声清脆的“叮”声后,一阵极为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这时,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你是谁?” 这个声音听起来奇怪的很,就像是经过了变声的外星人,只能依稀辨别出是来自于一位女性,刚一开口就惹的人心里发毛。 除此之外,还有着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违和感在……林让总觉得这种违和感似曾相识,却又难以道明。 脚步声的主人“嘿嘿”笑了两声,内里有着说不出的□□气息。 当然,这道声音也是经过了篡改的,依旧诡异非常。 “你要干嘛!”女声显得有些惊慌,同时响起了杯子摔碎在地的声音。 又是一阵杂乱密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之而来的是那位女性的呼救声与房里东西四散落地的声音。 一片凌乱,然而,这幅场面又出奇地活灵活现。 许多道声音掺杂在一块,最后才是一声极为沉重的撞击声以后随后响起的十分清脆的“叮——”。 众人才回过神来,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还是头一次如此透彻地聆听到他人的绝望。 太扯了……林让摸了摸脑袋,“他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里头,有npc?” 听了这话,原本的一片死气沉沉才缓开一些,是啊,怎么想也应该是演的才对,就是逼真了点嘛。 “不是的。”突然有人接道,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视线拉扯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盘发女人,她的脸色格外难看,在这惨白的灯光下像蒙了一层灰气。只见她双手握拳,眉头紧蹙,牙关咬的死死的。 不等别人开口发问,她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就是,磁带里那个被侵犯的女性。” “……” 石室里头死一样的寂静。 “假的吧……”林让难以置信道。 “那、那就是说,我们中间,真的有犯人?”之前捧着本子的那个微胖女人瑟瑟缩缩地说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量起自己身边的人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戒备与怀疑。 这一群人里,有邋遢的流浪汉、衣冠楚楚的白领、满脸皱纹的老和尚……如果不是因为报名了这么一个比赛,想必这一辈子也不能从天南地北聚集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大多数人的脸色都和自己一样不是很好看,只有那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青年一脸淡然,至于那个方知有则是依旧窝在角落里和周公下着棋,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正打量时,那盘发女人又闭了闭眼,看起来痛苦异常,“十几天前,我收到一封邮件,上面说犯人会参加这个比赛,我才来了这里。” “你知道谁是犯人?”林让皱眉问道。 很遗憾,盘发女人摇了摇头,“他当时是戴着头套从窗户闯进来的。” “那这段录音……”林让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智商这一块,他倒还有点自信。中考时以区排名前十的成绩进了省重点高中,回回考试都是名列前茅,各项竞赛大奖拿的也不少。说实话,他是真想不明白,这种摆明了要靠脑子的比赛,那流浪汉和老和尚竟然也来掺一脚。 “这个……我也不知道。”盘发女人看起来也是一脸不解。 林让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录音里的内容,“你们听录音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很奇怪?” 于是其余人也是一脸的沉思状。 “回音。”突然从角落里头传来了一道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位在补觉的大哥已经睁开了眼。 这人,刚才还一副要睡到天昏地老的懒散模样,这会儿却又气势凌然,短短两个字,愣是叫人半天反应不过来。 “回音?”林让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而后才恍然,“对!就是有回音!” 一下子,所谓的违和感就有了解答。等等,所以这人眼睛虽然紧闭着,却也没睡着? 只见方知有又打了个打哈欠,懒懒散散地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不仅是回音,还有喘息声。” 喘息声?林让皱眉,“你的意思是,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 “聪明啊。”方知有十分不走心地夸道,“我猜是躲在了衣柜里。” 听了这话,盘头女人的脸色又差了几分,脸上蒙的灰气都快变成黑气了。 “也在这十三个人里?”那个微胖女人问道。 然而方知有只是耸了耸肩,没再开口。 倒是那个穿了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接道:“在的。” 这就很奇怪了。林让忍不住挑眉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 “因为。”男人也转头看他,面色淡然,“他也是犯人。” 这时,那破音响也传出了墨镜男的声音,“正是,本公司也认为,见死不救,等同于杀人。” 林让有些说不出话来,总共十三个人里,有两个罪犯? “那边那个和尚,怎么一直不说话?”胖子的视线落到那独自挨着墙打坐的和尚身上,“也没见他念经,该不会是个哑僧吧?” 众人的眼神跟着望了过去,那和尚才缓缓睁开了眼,却依旧一言不发。 又过了一会儿,才见他徐徐抬起手,两手变幻,打了几个手势。 “还真是个哑巴?他说的啥?”胖子挠了挠头。 然而,还不等精通手语的萧倩倩帮忙翻译一下,那和尚就兀自张开嘴巴,露出了空荡荡的口腔。 这老和尚,竟然没有舌头?林让看的心里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又觉得不太妥当,赶忙收敛了自己的神情。 “他刚才说的啥?”胖子皱着眉头问道。 萧倩倩这才回道:“他刚刚就是说自己没有舌头,你们现在也看到了……” “和尚,你这是……咋搞的啊?”流浪汉倒是见多识广,没被吓着,竟然还凑上前去问。 可是,问归问,和尚打了手势他又看不懂,只能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萧倩倩。 “他说,是被他庙里的师兄给剪的……”萧倩倩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结果老和尚还点头如捣蒜,立马又吓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让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觉得这话题不该再深入下去,于是提议道,“咱们要不先都做个自我介绍?” 确实,十三个人在一间屋子里杵了半天,结果连身边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萧倩倩第一个同意,当即就往前站了一步,“我叫萧倩倩,今年二十二岁。”说着,又拉了拉站在自己身旁的妹妹,“她叫萧莹莹,是我双胞胎妹妹,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以后就说不了话了。我们平时就喜欢玩密室逃生,所以才报名了这个比赛。” 话音落后,萧莹莹也微笑着冲大家点了点头。 “双胞胎?”胖子惊呼道。 见他这怀疑的神情,萧倩倩有些微恼,“干嘛?不信?”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于是讪笑着摆了摆手,“没没没,我这辈子没见过双胞胎,一下子太激动。我叫管鸿,平时就四处打打零工,看这奖金丰富,才想着来捞一把。你们叫我胖子就行。” 而后是林让挠了挠头,开口接道:“我叫林让,今年十七明年高考,第一志愿是清大,希望这次能衣锦还乡。” “哦哟,学霸啊。”那白领先是笑着夸了一声,“我叫邓周,一个普通白领。” 这人的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地梳理过,西服也熨的服服帖帖,领带打的十分端正,看着就很斯文。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一位身穿白衬衫的女性才出声接道:“我叫楚娴,一名……医生。” 林让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说到医生的时候,要停顿一下? 然而,不等他细想,那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便开口了,“我就一流浪汉,你们叫我老李就好,别的,我也没啥好说的。” 老李旁边站着的就是那盘头女性,这会儿依旧脸色惨白,因此介绍也十分的简短,“我叫孙凝,二十七岁。” 至于那个和尚,伸手比划了几下以后就由萧倩倩帮忙翻译,大意为:“贫僧法号容海,土生土长的云南人。” 众人下意识地冲他合了合手。 接下来才轮到了那个微胖女人。她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了,长了一张大圆脸,两颊圆润饱满,小眼睛圆鼻子,先是抿嘴冲大家一笑,才开口说道:“我、我叫万丽,是个家庭主妇,偶尔写写小说,最近的题材是密室逃生,所、所以才过来的。” 原来是个写实派作家,难怪总是捧着个本子,应该是为了把灵感记下。 这时,万丽身旁那个头发及肩的男人才出了声。 可他才蹦出来一个“我”字,就被那胖子给打断了。 “你你!我知道你!你是中央电视台那个记者是吧!那个!三年前报道缉毒案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胖子说的十分激动,按了按眉心,看样子是陷入了沉思,“叫……叫……蒋淳是吧!据说当时毒贩的窝就在我们那块地方,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怕有什么残留余孽啥的,还一个劲地说要保护好你来着!” 蒋淳笑了笑,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当我们这种记者,就得豁上命干。” “厉害厉害。”众人纷纷夸道。 到目前为止,就剩下两个人没做自我介绍了,于是乎视线都不自觉地朝那两人飘过去。 方知有则是先转头看了看那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先来,结果大半天过去人家也没点表示,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叫方知有,退伍军人,目前是无业游民。” 这人个头高,光目测就有一八五多,脊背笔挺,肩宽腰窄,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双腿修长。五官深邃立体又不失和谐,双目狭长,就算懒洋洋的站着,也总是漫着一股凌人盛气。 等他说完以后,众人才齐刷刷地看向了最后那人。 “我叫祝凉。”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响,却又叫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没啦?林让愣愣地看着他。 “没了。”祝凉则是直截了当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于是,整个石室陷入了一阵有些诡异的沉默之中。突然,方知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展颜笑道:“对了,关于这个奖金制度……” 第3章 给你看照片 “啊?”众人一脸茫然。 方知有则是淡笑,“奖金制度的事情。” 这人怎么回事?林让也是纳了闷了,刚才上山的时候那老头不就讲过了嘛,还用得着他再来一遍? 但是吧,他愿意讲,自然也没有人非要拦着。 “第一名四千万,第二名三千五百万,以此类推是吧?”只见他悠悠道。 对啊,没毛病啊,也不晓得在卖个什么关子。 “这么算下来,第八名有五百万,那第九名呢?”方知有竟然还抛了个白痴问题出来。 就连流浪汉老李都知道,“那肯定就没钱了呗。” 方知有点头,一脸深以为然,却又问道:“那第十名呢?” “搞什么,第九名都没钱,第十名肯定也没钱拿啊。”胖子忍不住接道,“这位兄弟你小学毕业没啊?” 倒是林让有些听愣了,过了一会儿又猛地反应过来,“不对,不是没钱拿,而是……负债五百万。” 他说出口时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你想到就想到,干嘛说出来。” 方知有笑了笑,“开诚布公不好吗?免得有些小学没毕业的出去以后稀里糊涂欠了一屁股债。” “你!”胖子咬牙,但自己这一身肥膘,实在不禁揍,于是立马偃旗息鼓,再也没了下文。 就连林让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戳戳地“呸”了一声,什么开诚布公,说的这么好听,这人分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也有个情报想共享。”这时,孙凝牙关轻咬,神情凛然,双目在这冰冷的白炽灯光下犹如两把刀子似的对准了方知有。 众人下意识地凝神看她。 只见她抬起了绷的笔直的左手,不偏不倚,就这么指向了方知有,“他的身型,和当年的犯人很像。” ……上一秒还在暗爽的某人此时无话可说,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还想抢救一下,“请问,您的案子,哪天发生的?” 孙凝毫不避让,身为女子却非细嗓,铿锵有力的声音就这样回响在石室之中,“两年前的六月十二号。” “两年前……”方知有摸了摸脑袋,这轮抢救算是失败了,“两年前那个时候,我还在病床上。” “……” 话是这么说,可又有谁能证明他确确实实就躺在病床上呢? 孙凝皱了皱眉头,“我不会记错,就算不是他,身形也不会相差太多。” 听了这话,倒是那个胖子嘿嘿笑出了声,“那我是不是可以排除嫌疑了?” 然而,话音刚落下不久,萧倩倩眼睛一亮,指着胖子脚边的什么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于是乎,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手望去,那个东西大家可都熟悉得很。 没等胖子自己或他身旁的人有所动作,倒是那流浪汉老李率先蹿了过去,一俯身捞了起来,光是一瞟,眼神里就多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光芒。 “这可不好说。”老李笑嘻嘻地把手中的东西亮给众人看了。 冰冷的白炽灯光下,众人瞧清楚了那身份证上的照片,不像眼前那人的肥头大耳,反而两颊瘦削,毫无血色,更像个身体羸弱的瘾君子。 “这……这是你?”萧倩倩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林让忍不住暗暗想到,岁月还真是把杀猪刀…… 胖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将手从老李肩上掠过去,一把抢回了自己的身份证,“是我又怎么的?还不让发福了?” 那这福也发的太重了…… “那你这嫌疑可还在啊。”白领邓周开门见山地说道。 胖子也许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额角青筋拱起,连带着语气都忍不住急了几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自己不也有嫌疑,有你瞎操心别人的份吗?” 嚷嚷完以后气还没顺下去,干脆又添了一句,“整个就一斯文败类。” 要说前面的还情有可原,这句真的就有点过分了,俨然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 “行了行了,吵什么呀,天南地北聚一块也不容易,好好的缘分给你们拿来吵架的?”流浪汉老李这会儿又做起了和事老。 胖子显然不领他的情,“风餐露宿没读过书的人就是不晓得什么叫礼貌。” “……” 可老李看起来也浑不在意,还是皱着脸嘿嘿笑个几声就算揭过这一页了。 闹了这么一出,石室里头顿时死一般的寂静。照理来说,刚碰到一块的人,怎么也该是和和气气凑成一团来的…… 于是乎,大家伙各干各的,只听见从音响那头时不时传来讨人厌的声音。 “还剩三十小时……”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时间这么难熬,却又飞速流逝着。 忽然,音响簌簌响了几声,众人习以为常,这是又要报时了。 然而,这回,裁判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我说三十六小时以后氧气会耗尽可不是开玩笑。” “……”众人的脸色变了变,果然,他们消极怠工,主办方也看不下去了。 “而且,除非说出答案,否则是不会给你们开门的,死也不开。”裁判语调平缓,因此也就没什么说服力。 死也不开?听起来倒是怪吓人的。 “你什么意思?”胖子的气还余了那么几丝没发出来。 “字面意思,你们现在最好别想着为了奖金动脑子,而是为了活命。”说完这话,音响又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最后归于宁静。 而后,又蹦出来一句,“还剩二十八小时。” 剩你妈剩剩剩……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林让掐开手机看了看,“这里,没信号啊……” 这句话无疑是往众人心里又添了把火,焦躁越发浓郁起来,弥漫在石室里头,经久不散。 这时,那惹人厌的音响又沙沙沙地响起来。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们,分数归零就会被淘汰,而淘汰,意味着死亡。” 果然,说出来的话也是惹人厌极的。 白炽灯忽闪了两下,在这凄冷无情的光明之下,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魔爪正向自己咽喉处扼去。 “什么玩意儿?”胖子怒骂了一句,起身就往进来时的那扇石门冲去。 然而,任他怎么晃动满身肥膘,石门就像是钉死了似的,纹丝不动。 “还看什么!没长腿还是没长脑子?”胖子顶着满头大汗,回头瞪着众人骂道。 这时,原本呆坐着的人才想起来上去帮忙。 一双双手扒在石门上,青筋暴起,指尖发白,卯足了劲往一处推。 “动了动了!”萧倩倩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一脸惊喜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猛烈的撞击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靠!他娘的卡住了!”胖子气的往门上一锤,结果震的自己手生疼。 自此以后,即便众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这石门始终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行了,歇着吧,力气花多了吃的也多。”老李出声劝道。 “是啊,不如把犯人找出来呢?”萧倩倩也表示赞同。 胖子冷哼一声,顶着一张红脸一屁股坐回去,“你没嫌疑当然这么说。” 这话说出来,气氛就有些不对头了。 “你慌什么?”方知有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我一个被受害人手指头戳了的都没慌呢。”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摆手,“我他娘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自己没做过的事儿,还要被别人怀疑,真他娘的不好受!” “那不应该早点抓出凶手,摆脱嫌疑?”林让也立马抓住了漏洞。 “靠!”胖子火了,“懒得跟你们废话,反正不是我干的!” 见他这恼羞成怒的样子,众人只是面面相觑。 “不过……”萧倩倩说着,转身看向了方知有,“我觉得,这个兵哥哥,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这么一说,众人便忍不住打量起方知有来。 方知有则是双目微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任由别人观望着。 就这相貌,这身材,有必要去强迫? 众人又看了看孙凝,顿时有点语塞。 孙凝的长相属于第一眼看平平无奇,时间久了才觉得有韵味的那一类,这么一想…… “看什么看。”倒是孙凝被众人的眼神惹恼了。 不过,光凭好皮囊还真不能洗清嫌疑,毕竟,皮囊底下那颗心可不是肉眼可见的。 “说起来……”方知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点开相册,划出了一张照片摆到众人眼前。 照片是摄于黄昏时段的,远处一轮金黄色的辉日正挂在山头,散下了左侧湖面上的那一片水光潋滟,湖畔一条笔直的公路掩映在了高大的棕榈树下,而方知有则是坐着轮椅,位于公路另一侧的草地之上。他不喜不悲,嘴角只是机械般的上扬,眉头却又微蹙着,双眸笔直地望向镜头,而他的右手,则是搭在了身旁的那一块墓碑之上。 墓碑上的小字密密麻麻,大多是看不太清的,只有那“蒋繁”二字,在余晖之中得以看清。 然而,林让的视线,却又被公路对面,那靠在一颗棕榈树边上的身影所吸引。 那……那不是祝凉吗……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先发三更存点稿以后开更不坑人物有点多现在记不住没事需要用故事去丰满他们的不慌 第4章 各自显锋芒 “所以你要我们看啥?”那胖子心糙眼也糙。 方知有看起来也有些无奈,手指在屏幕上一点,便又切回到了相册界面,“看见没,时刻,二零一七年六月十日。” “六月十号?那离案发当天不还有两天呢么,你坐个飞机怎么都来得及。”邓周开口说道。 “……”方知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您瞧见照片上的我坐着啥了吗?轮椅!您当是三轮车啊?一个拍照都要坐轮椅的人,难不成我赶飞机回去爬窗户非礼她?” 林让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祝凉,结果刚盯了没多久,就猛地和人家对上眼了,顿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伸出有些僵硬的手又戳开照片,再指着那颗棕榈树旁的祝凉说道:“这……” 于是乎众人纷纷定睛看过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就连方知有都怔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祝凉。 “我也是去扫墓的。”祝凉被他看得心慌,只好解释道。 “那块地方只葬烈士,你扫谁的墓?”方知有继续问道。 问及这个,祝凉竟然有些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回道:“蒋繁,我高中同学。” 方知有愣神片刻,而后一笑,“怎么着关系不太好?扫墓也没见你带束花,坟前那束雏菊还是我个残疾人带过去的。” “……” “不过……”林让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的话,四肢健全,坐飞机赶回来,还是有可能的吧?” “从那回国的航班一天只有一班,六月十一号暴风雨,航班取消,至于六月十二号那一天的航班……至今下落不明。”方知有继续说着又怕众人不信,只好把照片一滑,紧接着出现了一段视频,正是他口中六月十一号的暴雨,就连窗玻璃都被吹得阵阵作响,“嗯……至于六月十二号那班,不用我说你们应该都听过。”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那胖子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开口说道:“所以说,他们俩都排除了,姑娘们也没有嫌疑,老李跟和尚个头差太多,林让两年前还在初中……” “那位记者先生也不是犯人。”方知有突然接道。 啊?林让还是头一次,没能跟上别人的思路,从什么时候起蒋淳也被排除了嫌疑的? 这一回他倒没再卖关子,“录音里,隐约可以听到电视机的声音,正在直播缉毒案件,主讲人,蒋淳……” …… 数来数去,就剩胖子和邓周有嫌疑了。 “看不出来啊,我刚才当是在骂你,没想到你真他妈就是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胖子立马转头指着邓周骂道。 此时邓周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突然被指着鼻子骂,心里也蹿起火来,“你别血口喷人,我自己是不是犯人我能不清楚?既然不是我,除了你还能是谁?” 两人就这么唇枪舌剑地吵了起来,场面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意思在。 “好啦好啦,横竖就你俩里头的一个。”老李又插话道,“错一次两分嘛,咱们就算第一个猜错了,顶多也就扣个两分而已。”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都觉得很有道理,然而,新的矛盾点又由此滋生。 第一,先以谁为答案? 第二,由谁来说答案? “要不由他们俩互相说对方?”萧倩倩提议道。 “我觉得挺好。”老李笑了笑,“清白的人知道真正的犯人,答对了也不扣分,犯人嘛,扣他两分当惩罚先。” 于是乎,众人一致同意。 “还剩二十小时。”提示音适时响起。 紧接着,是两道人声。 “答案是邓周!” “答案是管鸿!” 一片短暂的寂静以后,音响才沙沙沙地响了起来,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才听它慢悠悠地开了口。 “答案错误!” 错误肯定是会错误的,关键是,谁错了。 “答题者扣两分!” 林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娘的倒是说谁被扣了啊。 “实时更新参赛者分数如下。” “楚娴,10分。”这显然说的就是那位楚医生。 “邓周……”当这个名字从音响里蹦出来时,所有人都绷紧了脑中那根弦。 “8分。”当头棒喝,惊醒了众人,当下就忍不住朝他投去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而他本人似乎也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怎么可能……” 相比起他,胖子倒是一笑,“还装模作样地给谁看呢。” 石室里,不再有人说话,只有那聒噪的音响在继续报着分。 “萧莹莹,10分。方知有,10分。管鸿……” 听到这有些敏感的名字,众人又不自觉竖起了耳朵。 “8分。”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真正地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倒是邓周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还颇为得意地朝众人扬了扬下巴,又伸手扶了眼镜,“风水轮流转,各位心里头感觉怎么样?” “……” “靠。”这回又是那胖子骂出了声,狠狠地剜了萧倩倩一眼,“浪费老子两分。” 萧倩倩只得往萧莹莹身后躲了躲。 “现在这情况,除了我们俩完全没有嫌疑,你们……”邓周笑了笑,神情之中充满了戏谑讥讽的味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让也着实是被震撼了一把,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见那胖子又把其余人打量了一遍,最终视线直指祝凉,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他说不定六月十二那天坐的是火车呢?” “……”方知有摸了摸下巴,一幅正在认真思索的模样,“火车不可能,坐船倒有可能,个把月也就上岸了。” “……” “而且,我觉得,这个黑衣服的小哥哥也没必要……”萧倩倩又嘟囔了一句。 虽说是实话吧,可落到别人耳朵里,总觉得自个儿被骂了似的。 “嗨哟,这可咋整。”老李叹了口气以后说道。 这时,万丽开口了,“会不会……当年那个犯人不在我们之中,而是衣柜里的那人……” 林让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有可能,但是……要找外面那个就已经这么难了,衣柜里的更是无从下手。 “是不是,只能互相报名字了?”萧倩倩也皱着眉头问道。 “不会。”那位名叫蒋淳的记者先生接道,“无解的题目,不至于放到第一关。刚才就已经浪费了四分,每个人总共才十分,后面还有那么多关,不能这么挥霍。” 就连那个气质清冷的女医生也表示同意,“现在还有时间,等实在想不出来的时候再用这个笨方法。” 于是众人又是一脸愁容。 话是这么说,可这又要怎么找? 林让干脆一屁股坐到了石砖地板之上,一阵深呼吸后才慢慢平复了心情,又从包里翻出一块压缩饼干填了肚子以后才仔细琢磨起来。 目前来看,邓周和胖子肯定不会是犯人了,女孩子们也不可能,自己也不是,那就剩下方知有、祝凉、蒋淳、和尚以及流浪汉老李。 而方知有、祝凉和蒋淳三人又有不在场证明。 这么说来,会不会是孙凝的记忆出错?毕竟人的记忆向来是很暧昧的东西… 或者,她没有记错,犯人的身型和方知有很像,那嫌疑人恰好就是拥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三位,所以,这三人的不在场证明,一定会有漏洞。 漏洞……林让的手指不住地敲打着石砖,他有些浮躁,思考到这个地步,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快要破茧而出了,却迟迟不能迈出那最后一步。 这个漏洞,到底在哪呢…… 对了!假如…… “如果说,录音里面,电视机放的内容是重播呢?”林让一拍大腿,问道。 直播内容在第二天重播,这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吗? “……那个节目每周日晚放送,重播时间点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也就是周一,我正在上班。”孙凝答道。 这么一来,蒋淳的不在场证明应该就是铁一样的事实了。 那么,漏洞就在另外两人身上。 “或者…有没有可能方大哥的照片是很早以前拍的,只是在那一天存到了手机上?暴雨的视频也有可能是从别人…”林让又将矛头对向了方知有。 确实有可能,看那照片也是由其他人帮忙拍的,说不定人家拍完回去忘了这回事,过了十天半个月才发给他呢。 于是乎,众人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只见他笑了笑,“小老弟,你的意思是,两年前的六月十号我就料到有今天,然后给自己留了一手?” “真要这么钻牛角尖我还能说刚才那破音响判断有误啊?”方知有挑了挑眉。 “……”林让只好叹出口气,“身型和犯人很像的人偏偏都有不在场证明,如果不是你们…” 话音刚落,老李跟那和尚的脸色都变差了几分,除去邓周和管鸿以后,他们俩就沦为了最有力的嫌疑人。 可怜那老和尚没有舌头,这会儿只能皱着脸一个劲的摇头。 “我们要不先吃点东西?”萧倩倩拍了拍背包,讪笑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肚子就开始闹腾了。 于是众人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各自找了块地方吃起东西来。 “哎,你咋光嚼干面包?”胖子扭头朝着不远处的孙凝问道。 孙凝眉头微蹙起来,“忘带喝的了……” “不带喝的怎么行,喝水可比吃饭续的命长。”胖子一边说着就一边翻起了自己的背包,好半天才掏出一小瓶矿泉水,“这给你吧,我带的也不多,你省着点。” 语毕,就一挥手扔了过去。 孙凝本来刚想盘腿坐下,突然迎面而来一瓶水,于是急急忙忙伸手去接,结果这脚猛地往前一迈,整个人就没站稳往下栽去。 而在她栽倒的同时,原本插在她发间的那根簪子也滑了出来,落到石砖地板上,发出“叮——”的一声。 第5章 完成了一半 清脆的声音在石室之内鸣响着,愣是叫人听出了鸡皮疙瘩来。 “怎、怎么回事。”万丽怯怯地开了口,“我怎么感觉,心里毛毛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的脸色也都白了几分,孙凝更是眼皮打颤,只见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弯腰捡回了簪子,紧紧地攥在手里,而后才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林让也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这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时间还是走的飞快,转眼就只剩下二十小时了,生物钟还在勤勤恳恳地运转,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打起了哈欠。 …… “你们俩在那边嘀咕些什么呢?”老李突然打破了寂静之冰,冲着一个角落喊道。 那个角落里头站着的,正是方知有和祝凉。 “他俩怕不是一伙的!不然哪能那么巧,两年前就有合照?”胖子立马接过话头,怒气冲冲地吼道。 方知有翻了个白眼,极为敷衍地说道,“是是是,我是衣柜外的他是衣柜里的,合作三年,从未失手,男男搭配,干活不累,内外兼修,里应外合行了吧?” “……”都什么几把玩意儿。 这人来什么密室逃生,直接去讲二人转得了,林让忍不住想到。 这时,邓周愣愣地出声了,“你是说,衣柜里面那个和外面那个是一伙的?” “不是啊。”方知有耸了耸肩,“那肯定不会是一伙的,不然他钻衣柜里去干嘛?图个刺激?” “……” 一阵尴尬的沉默声中,音响又一次响了起来,“还剩十八小时。” 时间转瞬即逝,眼见剩下的不多了,于是也就越发令人唏嘘。 “哎。”方知有对着大老远坐着的孙凝喊了一句,“你家住哪?” 孙凝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刚要开口时,却又被打断了。 “是不是南湖?”方知有淡笑着问道。 光看孙凝那一脸震惊的样子,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 “你怎么知道?”林让立马追问道。这种事情,除了孙凝本人,还能有谁知道?那当然就是犯人。 “南湖县的缉毒案也算有名,为这种事件特地做了个直播讲解的,多半是市级电视台。”方知有简单解释了一下,“市级电视台,一般也就本地人会看一看了。” “……” 其余人还没做声,那胖子又开口了,“竟然还有个老乡呢?我说呢,一般人我可不会分水的。” “你也是南湖县的?”孙凝问道。 胖子嘿嘿笑了几声,“我在那住过几年,跟自己家一样,就是我第二个故乡了。” “南湖县……”倒是蒋淳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知有则是依旧变回了懒洋洋的模样,漫不经心的问道:“当年那个案子,毒贩全被一网打尽了?” 毒贩?怎么又关心起这个来了?林让实在跟不上这位老哥的思维逻辑。 “你什么意思,跟缉毒案有什么关系?”邓周奇道。 这么看来,跟不上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方知有这会也懒得解释,只是静静等着蒋淳的回答。 “基本扫尽。”蒋淳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只有一个叫‘黑三’的毒贩子,那时候刚入伙,信息不多,当时没在场,就没抓到,但是,这跟……” 话没说完,他就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正坐在地上的胖子,喃喃道:“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其余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看向了管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胖子满头大汗,一脸畏缩。 “你吸毒?”蒋淳慢悠悠地开了口,对着胖子问道。 三个字,宛如惊天大雷狠狠地劈在了管鸿身上,与此同时,众人才想起来刚才看到的身份证照,颧骨突出,面色枯黄,气色极差。 “可刚才,我不是被扣分了吗!”邓周第一个叫出声。 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应和道:“对啊对啊。” “吸毒是违法,不算犯罪。”蒋淳解释道,“贩毒才是犯罪。” 迎面而来一阵短暂的寂静。 “我。”胖子总算开口了,“已经戒掉了……” 那也是,不然恐怕也不能到今天这个体重。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毒品是问谁买的?” 两年前,大抓毒贩的时候,天知道管鸿过的是什么日子,一方面要忍着毒瘾,一方面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抓,幸亏当时上瘾不算特别厉害…… 但是,现在冷不丁问他是哪里买的,还真一下子有点儿…… “是不是‘黑三’?”方知有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听到这个名字,管鸿一愣,而后猛点头,“是他!” “你见过他的脸没有?”蒋淳立马一脸兴奋地凑上前问道。 “见过……”管鸿歪了歪脑袋,皱起眉头,却形容不出那是个什么模样。 倒是方知有干脆环视一圈,“你说吧,哪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头发的没头发的,随你挑。” 这……这是什么意思?林让惊了,当年那个毒贩,也在这十三个人里? 管鸿也是一怔,缓缓抬起头来,也像方知有一样环视过去,却冷不丁撞进了一双棕黑色的浑浊眼珠里,这眼神之中,带了无边无际的冷意,顿时吓得他肥膘一颤。 然而,这种关头,不说出来,以后恐怕怎么都要被牵着鼻子走,于是,他就在十二双眼睛外加一个摄像头的密切注视之下,徐徐抬起了手,“是他……” 所指的尽头,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佝偻男子。 众人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流浪汉老李的身上。一时间,在这闭塞的石室之中,只能听见十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老李的视线穿过长发的缝隙,直勾勾地钉在管鸿身上,“没想到这也能被认出来。” “……” “捡到你身份证的时候,我可吓了一跳。”老李第一次伸手把自己额前的头发给撩开了,露出了那已有不少皱纹的额头。 “我靠……”邓周已经给吓愣了。 萧倩倩也下意识地扯着自己妹妹往后退出几步。 “可是……”林让还是觉得疑惑,“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听了这话,方知有忍不住笑了两声,“当然有。” “从任务设定来看,这个比赛对参赛者的选择显然是很有目的性的,再加上主办方既然获得了这个录音,就说明,衣柜里的人也很有可能就在我们之中,只需要顺藤摸瓜,找出联系就好。”方知有难得有耐心解释。 这……顺藤摸瓜,咱也得知道藤在哪啊? “管鸿和孙凝是老乡,管鸿吸毒而老李贩毒,老李贩毒而蒋淳协助缉毒,这就是联系。”方知有继续说道,“录音里有关于缉毒案件的直播,而‘黑三’下落不明,再考虑到主办方选人的刻意性,完全可以合理猜测。” 这番解释着实把众人给听愣了,而老李则是一脸苦笑。 惊愕之余,音响又开始作妖,“答案正确!答题者加一分。剩余时间为十五小时,请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那就是说,果然衣柜外的那人,也在这十三个人之中。 “不过……既然老李是衣柜里的那人,按照刚才的排除结果来看……”说着,林让便转头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容海和尚,“只有可能是你了。” 那和尚一听这话,立马慌了起来,一个劲地摆手摇头。 “不是他。”方知有接道。 不是他?林让愣住了,视线又落到了方知有身上去。他很好奇,这个人的脑子,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得到了他人辩护的老和尚立马冲着方知有合掌晃了晃手,以示感激。 “那是谁?”邓周也是云里雾里。 方知有却耸了耸肩,转头瞟了祝凉一眼,笑道:“你们问他。” 所以说……刚才这两人站在角落里头嘀咕来嘀咕去,就是在讨论犯人? 突然间,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少年林让同学萌生了不少感慨,总觉得,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着的那最后一片骄傲,也在这两人面前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当然,旁人的心中,则更多的是一股难以按捺的兴奋。 接下来,他们要看到的,便是掩藏在海平面以下的冰山。 作者有话要说:强调一哈,主角是方知有和祝凉,虽说现在是以林让小同学的视角写的23333 第6章 进入第二关 “第二个犯人……”祝凉说着,视线也不自觉地落了过去,“孙凝。” ???谁?林让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然而,就在这时,音响的提示音响了起来,“答案正确,答题者加一分。恭喜各位通过第一关,出口即将开启。” 平地一声雷,炸的众人眼前发黑。 “怎么回事?”蒋淳也是不明就里,“孙凝她……她不是……” 方知有笑了笑,“受害者?那可是她自己说的。” 听了这话,孙凝的脸色愈发惨白起来。 “……”这,录音带不也是大家一起听的嘛。 “本来光听录音,我也以为她是受害者,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就刻意过头了。”方知有解释道,“她的声音并不尖细,录音里后半段基本是嘶吼,我们只是先入为主,自动把女性设想成了被害者。还有,刚才她簪子掉地上的声音,你们不觉得耳熟?” 确实耳熟,林让深感赞同,只是一下子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熟悉感从哪里来。 “还记得录音带里最后的声音吗?”方知有接着说道,“先是‘咚——’的一声,然后接了一个‘叮——’,如果说受害者是她,这两个声音应该是重叠或者反过来的才对,我猜,当时她应该就是拿簪子当了凶器,‘咚——’是尸体倒下的声音,‘叮——’是簪子被□□以后落地的声音。” 众人不自觉地看向了孙凝手中紧攥着的发簪。 “再加上,裁判说的是,‘见死不救,等同于杀人’,又是‘死’又是‘等同于杀人’的,提示的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案子里,出现了死人,当然不会是衣柜里那个,外面只有两个人,那么活下来的那个,可不就是犯人了吗?”方知有说着,看似不经意地瞟了孙凝一眼。 ……一时间,没人作声,也没人理会那已经徐徐打开了的石室大门。 “可是,可是……”萧倩倩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那种情况,她也……” 别无选择? “那可不是。”老李接道,“这个录音是经过剪辑的,爬窗进来的那人,和她认识,我看那人的架势,应该是想抢了钱就跑的。” “难道就应该乖乖把钱给他?”萧倩倩皱眉问道。 “小姑娘。”这回是蒋淳出声喊道,“钱财和命,你觉得能划等号?” 萧倩倩却瘪了瘪嘴,“来这儿的人,不都是舍命谋财吗?” ……这也,太真实了。 “咱不是说这个。”老李叹了一声,“抢钱判什么刑?而他得到的又是什么惩罚?咱得这么比啊。” 不过……林让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他们认识?” 然而,不等老李答话,孙凝便率先开口接道:“那是我前男友。” 众人纷纷转头看她,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十七岁那年,父母出了车祸,留下我和两岁的妹妹相依为命。我没去读大学,就在当地找了家店打工,妹妹懂事,我又节俭,一整年下来花不了多少钱。二十二岁那年,我在店里认识的他。” “他的身型,确实跟那位小哥很像,只是没那么精壮。他是个很幼稚的人,二十多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我真的很羡慕。在一起之后,他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他从来不会去工作,以前从爸妈那里要钱,后来问我要钱。”孙凝的语调毫无波澜。 萧倩倩显然听得很认真,立马问道:“你给了?” “给了。他得吃饭,打游戏,我就算不给,他也能找到我放钱的地方。五年的积蓄没了,我也就没有钱能给他了……”孙凝说着,忍不住闭了闭眼。 所有人都忍不住唏嘘一阵。 “我以为他就要跟我提分手了,可是没有,他竟然开始自己做菜,游戏也打得少了。我以为,生活在慢慢变好,可是有一天,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孙凝的手不自觉又攥紧了。 万丽脑洞大,于是猜道:“他去抢别人钱了?” “没有……那通电话,是学校打来的。”孙凝咬了咬牙,“老师说,我的妹妹,还没有到学校。” 众人都听愣了。 “我因为工作,每天早出晚归,所以,送我妹去学校的事,一直都是交给他的。我怕了,真的怕了,马上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有把妹妹送到学校。他说,我以后都没有妹妹了……”她的声音开始不住发颤,泪花疯狂地在眼眶里打转,“那个人渣,把我妹妹卖掉了,而且,是分成各个‘器官’卖……” “……” “我把他告上法庭,胜诉了,可我妹妹,再也回不来了了……那年她才七岁啊……”孙凝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那本来并不尖锐的声音,却在此刻深深地扎进了众人心里,“我妹妹那么乖……是我对不起她……” 一时间,无人再度开口,只有那痛彻心扉的哭泣声回荡在石室之中。 好半晌过去,楚娴才微微叹息一声,“这种软饭男,亏得你能忍到他败光你所有积蓄。” 众人也纷纷应和。 “可我是真喜欢他啊。这支簪子,就是他送给我的,我就总觉得,他也是真心待我好。”孙凝说着,抬起手来,原本紧握起来的五指缓缓张开,露出掌中躺着的那支玉色簪子。 分明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却硬生生地被当成了“真心”。 所谓“喜欢”,真是可怖。 又缓了一阵子以后,众人才收拾好东西,朝门外走去。 门外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依旧用石砖堆砌,宽约三米,高约五米,本身空间就不算宽敞,再看这长度似乎一辈子也走不完,压迫感极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绝望感立马又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能走到哪去啊。”萧倩倩忍不住问道,“我们走了得有三四个小时了吧?怎么还是看不到头啊?” 其余人也都看着有气无力的,倒是方知有和祝凉两人气定神闲。 十三个人,前十一个状如丧尸,而最后两个,俨然一副模特走秀的样子…… 突然,两侧的石砖墙壁发出了“咚咚”声,竟然有几块砖就那么直直地落了下来。 不等众人细细观察一番,从石砖的裂口处就“嘶——”地喷出来许多气体,呛得人鼻子一阵发酸。 “什么东西!”萧倩倩一边咳嗽着一边惊叫道,脸蛋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化妆品都涨的通红。 这气体实在呛鼻,于是乎众人齐刷刷地往后退去,可是不论退到哪,墙上总会有个裂口在不停地往外喷气。 十三个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狭窄的走廊里乱撞,忽然,“咚——”地一声,有人倒地了,紧接着,又是“咚——”地一声…… 这气体不光刺鼻,还很辣眼睛,也不知道已经倒了几个人,方知有紧闭着双眼,拼命把身体往墙上靠,就这么死死地撑着,突然,也不知道是谁拉上了自己的手…… 那人的动作十分轻柔,只是拉着他慢慢地往地上坐着,再然后……再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 “方知有!” 仿佛耳边炸起一道惊雷,方知有猛地坐了起来。 余音消散,只留下一片死寂包裹着他。 方知有眯了眯眼,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以后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这依旧是一间石室,大概只有先前那间的一半大,天花板上依旧悬了根白炽灯管,正对着石室中央摆着的那一具棺椁。 棺椁大概是木质的,看着十分厚重,表面雕了花里胡哨的各种图案,看起来是有些年代了。 不过……这石室里头,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也行吧,少几个拖油瓶,多几分好心情。 薄情寡义方知有先生十分漫不经心地打量了这棺椁一眼,而后走上去伸手拾起棺盖上头摆着的那张白色卡片。 上头印了几个字。 如果“鬼”逃出密室,所有“人”淘汰。 “……”方知有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里头撞上了棺盖,发出沉沉的“咚”地一声,再然后,撞击声愈演愈烈,几乎和方知有同志的心跳声达成同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233欢迎评论呀! 第7章 开始装蒜 “咚咚咚——” 单调的击打声在石室里不停地回响着,实在有些催人心慌。 方知有挑了挑眉,低头瞟了自己手上的卡片一眼,特地留意了那个“鬼”字。 而后,他把卡片往兜里一塞,抬起了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五指蜷曲起来,微微握拳,往棺盖上“咄咄”了两下。 结果里头的声音停顿了有一秒钟,而后又以更加密集的鼓点声冲击着方知有的耳朵。 开?不开?世上再也没有比二选一更让人纠结的事情了。 方知有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这做工精良的木质棺材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抚了上去,十指紧贴在棺盖边缘,指尖发白用力一推…… 头顶的白炽灯光垂直倾泻下来,将属于他的那片阴影打在了棺材里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黑眸子上,而后就像是无端生出一个漩涡,所有的光芒就尽数被吸收进了黑眸之中,晃人心神。 “你……”方知有语塞,这和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相比之下,躺在棺材里头的那位倒是舒出口气,嘴角扬上好看的一抹弧度。 方知有继续一推,直接把那棺材盖给推飞了去,远远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幸好这棺材没有封死。”祝凉坐起身子,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肩膀又伸手拍了拍这木质的棺材以后说道。 一旁的方知有倒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而后冲着他问道:“你爬棺材还记得随手关盖,怎么的,防蚊防盗防诈尸?” “……”祝凉歪了歪脑袋,“走廊里晕过去以后再睁眼就在这里了。” ……方知有挑眉,说起来,自己也是晕在走廊里,醒来却在这里,真是瘆得慌。 按道理说,十三个人当时都在走廊里吸了那种气体,应该都是昏迷了的,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祝凉为什么在棺材里?别的人又在哪里? 而且,当时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又是谁的…… “你说,这密室里会不会有第十四个人甚至第十五个人?”方知有眉头微皱,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然而,祝凉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打量着那尊棺材,“这里有一块碎骨头……” 闻言,方知有也就凑过去瞧,果然是碎骨头,看大小也就跟指甲盖差不多点,于是说道:“收好了,过两天熬个骨头汤。”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时,破音响“滋滋”几声才开口了,“本关任务。” “不会是让找这骨头渣的主人吧……”方知有眉头一皱。 破音响噼里啪啦冒了半天杂音以后才继续说道:“请说出这棺材原本躺的人是哪位。” ……方知有忍不住“啧”了一声,觉得之后要是再碰上容海和尚,很有必要让他给自己的嘴开个光。 “时间限定为五小时,说出正确答案得两分,答错一次扣零点五分。”音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然而两人没一个在听,反倒自顾自地找了片地方坐下。 方知有伸了个懒腰以后双手顺势抱在了脑袋后面,只见他盯着那具棺材发了半天呆,最后蹦出来一句:“我还没躺过棺材呢。” ……祝凉忍不住瞟了他一眼,说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第一关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啊?”方知有歪了歪脑袋,俨然是准备装蒜了。 “那种题目,根本没必要认真去分析别的,只要每个人都喊一遍‘我是犯人’,答案就自动出来了。”祝凉说道,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方知有,将他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 祝凉所说的办法,他当然是想到了的,基本那破音响刚念完题目,这个方案就已经涌上了心头。可是那又怎样,他来这里,又不是真像其他人一样为了奖金。 “天呐,既生凉,何生方!”方知有十分浮夸地回道,两只手比成了“六”直往祝凉脸上怼。 “……”祝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戏精。 “老哥。”方知有却又喊了一声。 祝凉纠正道:“我比你小。” “行。”方知有坦然接受,“那……老弟。过去的事儿咱不提它了,咱先努力努力从这儿出去?” 祝凉挑了挑眉,“这一关你倒是不拖了?” “……”方知有嘴角抽了一下,而后讪笑几声,“哪跟哪啊,你听我给你分析一下啊。” “就刚才那一关能给到三十六个小时,现在只给五小时,说明什么,说明这一关不会比上一关难。”方知有说道。 讲道理是这么一回事儿,但是,要从一块骨头推测出它的主人,怎么看也比上一关难才对。 “你记不记得,这座山叫什么山?”方知有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祝凉点了点头,“玉陵山。” 玉陵山?方知有恍然,“你听没听说过‘拣舌漏’?” 微微思索一阵以后,祝凉才摇了摇头。 “像这种地名里面带了‘陵’字的,多半是有什么墓葬,而且墓主人肯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方知有说着,又起身开始打量墙砖上的兽头灯,“既然叫‘玉陵山’,那墓主人肯定和‘玉’有关系。” “名字、称号、谥号?”祝凉问道。 方知有一边打开手机的照明一边回道:“都有可能。” 这些兽头虽然已有些磨损,但瞧这小眼尖嘴和微微拱起的翅膀又再明显不过了,突然,他正在乱蹭的手指一顿,停在了鸟脖子上,而后就见他满脸得意地用手机对着那儿“咔擦”拍了张照。 “你看这个。”方知有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把手机屏幕对着祝凉说道。 屏幕上是一个不太明显的雕刻图案,最上端是一个燕子形状,剪刀型尾巴中间则有一个形似葫芦的图案,而在燕子左右两侧翅与尾之间的空隙里又各有一条状似三叉戟的东西,燕尾两尖处则对着两个禾苗图案。 “这是……”祝凉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图腾?” “就是图腾。”方知有将手机收了回去,“分‘玄鸟殒卵’、‘双手供奉’、‘禾苗’三个部分,是秦图腾。” 双手供奉……原来那不是三叉戟,而是人手,祝凉想道,“所以这是秦朝的墓?” “秦朝还是秦国不好说。”方知有回道,“不过,秦朝十五年,所以秦国的可能性更大。” 虽说是把范围从五千年缩小到了五百年,但要猜出墓主人的话,光这些线索当然还远远不够。 “不过……你还能认得秦国的图腾?”祝凉看起来似乎是不怎么擅长历史。 方知有干笑了几声,“病床上躺那么久,够我博览群书了。” 这个话题不太美妙,于是祝凉赶紧扯了回来,“那秦国那一部分你记得熟吗?有没有什么和‘玉’有关的人?” “我记得有那么一个典故……”方知有说着,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脑袋,“这……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听了这话,祝凉倒也不急,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压缩饼干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于是方知有也掏出块饼干来填肚子,“祝老弟,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没有。”祝凉倒是毫不犹豫地回道。 而方知有看起来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认同,“我觉得有。” 祝凉一愣,“你该不会……” “啊?”方知有又搬出了那一套装蒜技巧。 说实话,他也有些震惊。祝凉这个男人实在聪明到可怕,三言两语,就把之前被自己糊弄过去的那个问题想明白了。 他来这个什么密室逃生大赛,从来不是为了奖金,而是为了……见鬼。 什么天人永隔他从来不信,出院以后,他去过无数个所谓发生过灵异事件的地方,别说鬼,就连鬼影子就没见到。 不过,这里,他总觉得不太一样。就像自己突然从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到了这个石室,而其他人不见踪迹。就像那张卡片上所写的“鬼”…… 方知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祝凉的神情,完了,这个人,恐怕不仅猜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甚至连自己想见的鬼叫什么名字都已经想通了。 ……一瞬间,思绪飞散开来。 蒋繁啊……我到底,有多久没见过你了…… 坟墓立了有三年,而自己在医院呆了一年半,其中又有一年的时间毫无意识。那应该,算有两年不曾见过了吧,可又怎么觉得像过了三度秋,却没有过一度春…… 第8章 你不要过来啊! “没什么……”祝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又拉回到了这一间小石室之中。 方知有笑了笑,“我看你也不像是为了钱。” 祝凉抬眸,也笑了起来,“不,我就是为了钱。” “……”这样吗?方知有讪笑几声,继续啃着自己的压缩饼干,“你不急着出去吧?” “急啊。”祝凉回道,“越早出去钱越多,你忘了吗?” “……”方知有只好装没听见,暗搓搓在心里头“呸”了一声。 而后呢,两人又开始各搞各的,折腾了老半天以后,正躺着发呆的方知有突然叫了一声。 “我想起来那个典故了。”方知有坐起身来,冲着祝凉说道,“你听过‘吹箫引凤’没?” 这个祝凉还是知道的。 “吹箫引凤”讲的便是秦穆公之女秦弄玉和她夫君箫史的故事。这夫妻二人一个善吹笙一个善吹箫,某日在凤楼上合奏时,引来了一龙一凤后双双腾云而去。 “这么说,玉陵山的‘玉’字就是指秦弄玉了?”祝凉摸着下巴说道。 方知有点了点头,“但这问题的答案,肯定不是她。” 这一点祝凉当然也明白。他们第一关所在的石室都比这儿大,棺椁却摆在了这间小石室里,肯定不会是墓主人的棺椁,更何况,这个大小,明显是给男子用的棺。 “所以,这里躺的,更有可能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箫史。”方知有说着,转头看了看祝凉,“你觉得呢?” 祝凉眉头微蹙,最后徐徐摇头,“以‘陵’称的公主墓罕见,更何况是秦国时期,到这种规格并不容易。” 闻言,方知有则道:“那咱首先排除秦始皇陵。” “……”祝凉挑眉,“典故中秦弄玉和箫史夫妇不是腾龙凤而去的吗,这算是得道成仙了吧?” 方知有笑了笑,“嗨哟,您刚才不还是唯物主义吗?” 祝凉挑眉,露出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见他这模样,方知有倒还有点心虚起来,转念一想才又明白过来。 自己刚才所谓的“拣舌漏”和“吹箫引凤”完全是瞎扯一通,不过祝凉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会儿还帮自己给圆了回去。 “也对。成仙了哪还能有什么棺椁……”方知有笑了笑,“这么看来,答案……你来说?” 毕竟也浪费了人家一点时间…… “你说吧,我不在乎分数。”祝凉却道。 他不在乎分数,可自己拿来也没用啊? 于是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一会儿愣是谁也没开口。 “这答案我说出来会很奇怪。”祝凉终于又开口说道。 这倒也是。方知有点了点头,不再推辞了,“答题。答案是……” “祝凉。” 道理很简单,这个棺椁以前躺过谁不得而知,光从一块碎骨头也不能断定真的躺过别人,就算真有,那也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但是,祝凉的出场方式让这个问题有了解答,不管以前如何,祝凉是实实在在躺过这个棺材的。 而题目问的也是这棺材原本躺的是谁,那么,祝凉作为答案实在太合情合理了。 那块骨头多半是为了混淆视听,亦或者,曾经也有人像祝凉一样被困在了棺椁内,却没有人出手搭救,结果在清理骸骨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至于祝凉是从什么时候看出端倪来的,方知有一时没想明白,只觉得,有脑子的人可真是恐怖。 “答案正确,答题者加两分。恭喜二位通过第1.5关,出口即将开启。祝愿你们依旧能够顺利通关。”音响继续说道。 不一会儿,石室的大门就敞开了,外头依旧是狭窄的甬道。 “不走会怎样?”方知有忽然挑眉问道。 “……”一直盯着摄像头的墨镜男也有些被整懵了,“倒也……不会怎么样。” 祝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走?” 方知有却没有回答他,反而又看向摄像头问道:“你们有安插工作人员进来吗?” “没有。”墨镜男如实答道。 没有工作人员,那自己究竟是怎么从那条甬道来到这个鬼地方的?更何况,祝凉还直接进了棺材…… “你不好奇吗?我们不过去,那位‘搬运工’先生会不会过来?”方知有这才笑着回道,目光直指那幽黑的甬道,眼神之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祝凉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气体会从甬道传进来的。” “所以。”方知有又转头望向摄像头,“能帮忙关个门吗?” 人家都这么说了,墨镜男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于是乎,刚打开不过一分钟的大门又徐徐挪回了原位,重新将这一方空间与外隔绝起来。 再等三四个小时,也怪无聊的。 方知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而后挨着墙根坐下,一手托住脑袋以后才道:“我先睡一觉,你要是困了就把我喊起来再睡。” 而后也没管祝凉应不应声,思绪就已经渐渐散开。 也许是病床躺多了留下的后遗症,脑子活跃起来也更容易累,动不动就想睡觉。 睡觉这个东西吧,平常还好,一旦梦里头有点蒋繁的影子在,他就恨不得再也别醒过来,可事与愿违,睁眼以后又是无边的落寞。 这一睡就是五个小时,方知有慢吞吞地坐直身子,低头看了看腕间的手表,“一点了?” “嗯。”身旁的祝凉点了点头。 方知有挠了挠头,从包里拎出水来灌了一口,“这位“搬运工”大哥难不成是迷路了?也不能啊,岔路也没有一条,放条狗都能找到这里来。” 祝凉只是静静地听他叨叨。 “总不会……”方知有一边把水瓶子又塞回去,一边继续嘟囔道,“总不会……这大哥开不来门吧?” “开门看看?”祝凉这才转头问道。 此时此刻,坐在监控前的某位墨镜男开始怀疑自己当得究竟是裁判还是看门大爷。 方知有还踌躇了一小会儿才道:“开了吧。” “……”某看门大爷最终还是认命了,一掌拍下开门按钮。 石室的大门又一次徐徐打开,门外当然没有什么“搬运工”大哥,可这,依旧不妨碍两人被眼前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之前紧接在大门外的无尽甬道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更为广阔的石室。 “这还真是……”方知有喃喃着,眼中莫名地闪耀着光芒,“见了鬼了。” 祝凉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你俩还走不走了?”看门大爷没好气地催促道。 两人这才收拾好东西,抬腿朝大门走去。 不管怎么说,这睡过去的五小时也算充当了个打车费,直接把两人给送到了下一关的门口,不得不说,这服务实在细致周到,感人肺腑。 直到两人背着包一前一后跨过大门以后才惊觉,这石室里原来并不是空无一人的。 一个个的还都是老面孔,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所有人都割据一方地盘。 原本死气沉沉的石室因为两人的进入而迸发出些许生气。 “别过来!”里头的人几乎同时出声喊道。 啊?方知有和祝凉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身后的大门轰然紧闭,挂在墙壁上的音响又开始滋滋作响。 众人的脸色一致惨白了几分,咬牙听着从音响之中传来的那令人厌烦而又惊慌的播报。 “还剩三小时……” 第9章 是人是鬼 方知有和祝凉的脸色同样不好,这连题目都还没听上呢就只剩仨小时了…… 环顾一圈,除他们俩之外这屋里的人还有四个人。坐在门边上的林让小同学,靠着左手侧墙壁的容海大师,大师对面的作家万丽以及脸色苍白的孙凝。此外,不知为什么,这间石室里的摄像头数量极多,分布在各个方位。 略微权衡一下以后,方知有就抬腿朝林让走近了去。 结果刚迈出一步,林让就跳起来摆手,“别别别,别过来!” 这是干嘛?难道这一次的题目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关? 于是方知有回过头看看祝凉,他也正皱着眉头发愁呢! “哥。”方知有同志十分不要脸地冲年仅十七的林让小弟弟喊了一声,“你得把题目告诉我吧?你们呆了多久了也没个进展。” “题目…”林让整个人有些懵懵的,似乎又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三人就这么杵了有一会儿,林让才缓缓开口了,“看见那个台子没?上面有块感应板,得要人把手放上去门才会开。” ……方知有的目光有些变了,隐隐有着几分关爱傻子的情绪在,“那放啊?” 林让似乎有些被那看智障的眼神给激怒了,“你以为那么简单?!他说,这间石室里,只有一个是真正的‘人’,其他的…‘东西’把手放上去,就会扣两分。” 只有一个是真正的“人”? 方知有不禁挑眉,自己兜里的卡片上说如果“鬼”逃出密室,所有“人”淘汰。 那么问题来了,首先,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概念?还是说,这一关只是引用了卡片上“人”的概念来混淆视听? 不过,既然是不确定的,不管这一关设置的答案中谁是“人”,都不应该直接作为卡片任务的正确答案来对待。 “还有一个问题。”身后的祝凉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是要一直把手放在上面门才能开的话,就必须有一个人留下。” 这话一说出来,其余人脸色又差了几分。 方知有则是恍然一笑,“我说呢,顶多挨个试过去的东西,扣点分而已,怎么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原来得有人牺牲啊。” “喂。”林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说这话过分了,谁能不怕死?” 方知有笑了笑,“既然怕死,怎么就不怕笨死?” “你!”林让怒归怒,却也实在反驳不了眼前这人。 “……” 倒是祝凉上前拉了拉方知有的袖子,免得这张臭嘴没完没了。 “他没有影子。”结果祝凉还趁机凑到耳边小声说道。 方知有点头,其实他也注意到了,不仅林让没有,其他几个也都是没有影子的,整间石室里,总共七个人,只有两个有影子… 也不知怎的,祝凉一抬眸,竟被方知有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给弄愣了。 他在兴奋? 是的,方知有这个疯子确实很兴奋,毕竟他来这个地方的目的就不同寻常。 “那他说的…”祝凉又道。 方知有回道:“应该是真的。” “哎…”靠墙坐着的万丽突然出声道,“你们两个进来之前我们就得到了这个题目,说明我们四个就具备了解决问题的条件。” “……”方知有略微有些被惊艳到了,心道不愧是写书的啊,“你这么想确实有道理,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和祝凉之前解决的问题也属于这道题目,简单来说,只有当我们两个顺利解决那个问题并站在这里以后,这一道题目的选项才真正完整,否则,谁也出不去。”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方知有显然是觉得自己的解释还不够通俗易懂,“如果答案设置的‘人’是我和他其中一个,而我们没能解决上一个问题,那你们必死无疑,如果‘人’在你们之间,那我们两个就算死在上一问,你们依旧能出去。大题中涵盖了一个小题而已,就这样不把我们当‘人’有点过分了。” 倒是祝凉又扯了扯方知有的袖子,低声道:“这个时候,不当‘人’比较好吧?” “……”方知有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刚才一定是还没睡醒,于是急忙补救道,“不过我觉得主办方一定不舍得一下子折损这么多参赛者,所以‘人’设置在你们中间的可能性更大。” 分析来分析去,还是回到了原点,大家都有可能。 “其实,我觉得我应该不算‘人’。”林让突然说道,而后又觉得自己表达不当,“我是说,这个…这个答案可能不认同我是个‘人’。” 怎么着?连这十七岁的孩子也是个穷凶极恶的人? “可别这么说。”万丽劝道。 而祝凉则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林让咬了咬牙,“我妈十九岁那年被…我素未谋面的爸爸强/奸,三个月后才把我爸告上法庭,但是缺少证据,这个时候我妈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妈生下我,就是为了拿到那一份亲子鉴定,好把那人送进牢里。”林让说着说着,脑袋就垂了下去。 “做亲子鉴定不一定得生下来啊?”万丽开口说道。 林让摇了摇头,“当时我妈得了重感冒,而且,人流加上产前亲子鉴定的钱,她支付不起…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的正脸……” 安慰人从来不是方知有的长项,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惨归惨,但和“人”不“人”的其实关系不太大。 这时,一旁的孙凝突然惊叫道:“什么东西?” 于是,众人的视线纷纷落了过去。 只见孙凝猛地从地上蹿起来,脸色煞白,十分惊慌地看了看其余人,却发现他们毫无反应…… “你们,你们都不是‘人’?”孙凝急道,而后抄起自己的背包就开始一顿乱甩。 什么情况?其余五人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的动作越来越急,神情也越发狰狞起来,开始扯着嗓子嘶吼,紧接着,她似乎是无力再挥动自己的背包,反而开始伸手狂抓自己的脖颈、脸颊,却又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喂。”林让冲她喊了一声,却又不敢上前,“你、你怎么了……” 方知有刚迈出一步时,她又疯了似的开始乱跑乱撞,黑色长发乱成一团,最后满地打起滚来。 于是他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孙凝的身边,弯下身子一伸手……却抓了个空。 此时此刻,他的手仿佛穿透了孙凝的身体,看起来格外诡异… “噫!”林让小同学皱眉惊叫道。 “这这这,真的有鬼啊!”万丽也磕磕巴巴地说道,手汗又噌噌往外冒。 而那老和尚则是白着脸又往远处退了几步。 方知有也觉得不可思议,收回自己的手以后还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倒是没什么异样。 碰都碰不着,那这孙凝… 恐怕只有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一时间,五人只能面面相觑,看着她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边满地打滚却又无能为力。 在这无力感之外,还有一层深深的恐惧感逐渐笼罩了这片空间。 实在是太诡异了……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孙凝才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把自己的脸紧紧埋住,因此没有露出狰狞的神情来,却还是给众人留下不少心理阴影。 “她……她死了吗?”林让已经被吓到有些语无伦次,“她应该不是‘人吧?如果……如果她是‘人的话,我们怎么出去!” 是啊,如果孙凝就是答案的话,自己又触碰不到她,更不能把她提到感应台旁边。 “我们要不挨个试过去?”万丽急道,“扣点分的事情,说不定她还有救呢!” 话音刚落,距离感应台最近的那位容海和尚第一个起身走了过去。 没有丝毫迟疑,他毅然抬起手,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那块感应板之上。 石门依旧紧闭,容海和尚却是一脸雀跃,转过那张皱纹密布的冲着众人挤出了一个笑容。 “自己不用留下就这么开心?”林让皱眉道。 听了这话,老和尚才收敛了笑容,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手却还紧紧地贴在那感应板上。 “小屁孩。”方知有忍不住喊了一声,“那是长辈。” 林让的脸微微涨红。 而后,方知有也朝着感应台走去,只见他徐徐抬起了手,就像之前那般,直接穿过了老和尚的手,贴到了感应板之上…… 第10章 暴力拆迁 忽然之间,石门大开。 方知有这才展颜一笑,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这老和尚刚才的笑容,分明是因为打开了石门才有的兴奋。更何况,他的手按上去以后,并没有提示说答题错误。 再加上这手能穿过别人身体的离奇状况,数量巨多的摄像头,还真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某种全息投影技术…… 所以说,这一关的所有人,看似是在同一个空间,实则身处不同的石室内。 此时再一听到题目,当然就不敢和彼此有什么接触。就算接触到了,也只会被吓个魂飞魄散而已。此外,每个人又都不希望自己被永远留在这里,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上前去试了,更绝的是,即便某人真有那个豹子胆上去试了,却也只会发现其余人眼中的石门并没有开,而他自己也出不去。 “我来按吧,你出去。”祝凉却朝着这边走来。 “不用。”方知有摆了摆手,“你忘了上一关?通过了的关卡,这门是开还是关,我们说了算。” 然而,还不等祝凉回话,就率先从音响里传出了墨镜男的声音,“确实可以,但是,这一关,所有门,只能开一次。” 也就是说,等祝凉出去以后,可以解救出其他石室里的人,却救不了方知有和那老和尚…… 这么一来,方知有自然也不乐意,于是极没人性地又朝祝凉问道:“要不,你来?” 没想到祝凉还真撩了撩袖子准备把手贴上来,得亏方知有拦的及时。 “哇你脑子没事儿吧?去去去,出去。”方知有急道。 林让和万丽则是看着两人在这闹腾,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幺蛾子。 “你……”祝凉皱了皱眉。 “我有办法。”方知有倒是笑着挑了挑眉。 语毕,众人就眼睁睁看着方知有从背包里头掏出一把匕首来。 “哎!”林让急急喊道,“哥!你!你不能剁手哇!” 祝凉也给吓了一跳,忙伸手过去抢。 “什么玩意儿!”方知有一边躲一边嚷嚷起来,“谁要剁手了!我是要拆板子!” “……”其余的人一致露出了呆滞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啊?还有这种操作? 而后方知有也不再废话,直接操着那匕首对着感应台就是一顿猛砍。 他先是往边缘上削出了一小道口子,然后再将匕首尖儿往里头一卡,手腕往下一压,整块感应板就这么翘了起来…… 这等骚操作,就连祝凉也得甘拜下风。 “和尚,你的手就先贴着,等我过去帮你撬。”方知有对着那老和尚也说道。 等那老和尚点了头以后,两人才背上包,拎着板子往外头走了。 “啥玩意儿!他俩!他俩!穿墙啊?”林让惊的下巴都快掉了,直到石门徐徐打开,他也没能回过神来。 撬感应板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不过三分钟时间,老和尚也就从里头出来了。 等到五人齐齐站到了甬道中时,方知有才看向最后那一扇紧闭着的石门问道:“她……” “不能开。”祝凉想也不想就说道。 万丽则皱眉道:“要见死不救吗?” 祝凉转头看向她,深吸口气,“先不说现在她已经是一具尸体,就算她还活着,我也不建议开门。” “是因为。”万丽咬了咬牙,“她杀过人?” “不是。”祝凉回答的十分认真,“是因为我们都不该死。她…只是比较不幸。” 这话怎么听起来…方知有挑了挑眉,忍不住把祝凉打量了一阵,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怎么?”祝凉感受到了这针扎般的视线。 方知有干咳几声,“没什么,咱是不是该去下一关了。” 与此同时,音响才响了起来,“恭喜各位通过了第二关,第一位走出石室的参赛者加三分。接下来,请各位延甬道继续前进。” 果然啊…方知有摸了摸下巴,这甬道竟然还是弯曲前进的,“往哪?左还是右?” 只有祝凉思索了一阵,答道:“这边。” 而后就领着众人朝右手边走去。 万丽三步一个回头,却也不得不承认祝凉的考虑更加理性,只是一时半会仍旧有些低落。 这条甬道倒并不是很长,大约走了十来分钟便能看到不远处有一抹身影,那是…… 楚娴? 那人确实是楚娴,此时的她,大概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于是猛地回过头来,发现是熟面孔时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一堆人,除了方知有和祝凉面色如常以外,其余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楚娴的身后又是一间石室,可她为什么非要站在石室门口?难不成也是刚到? 这时,音响又开口说道:“请参赛者进入石室,在十分钟内不发出任何声音则通过,失败扣两分。剩余时间为五小时。” 众人面面相觑。 “他没说咱都得进去吧?”林让说道。 怎么感觉,还怪简单的? 看到众人的神情,楚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咱不是有个和尚嘛!还是哑僧!”林让笑道。 容海大师此时嘴里□□念有词,当然,只是做个口型而已,依旧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干嘛?”林让有些不解地问道。 “念地藏经,为孙凝超度。”祝凉回道。 于是乎,一时之间也就没人再开口说话。 直到方知有又打起了哈欠时,楚娴才反应过来,“超度?” 万丽点了点头。 等老和尚念好时,众人都已经吃过一顿饭了。 “大师,您要不试试?”楚娴回过头问道。 老和尚点了点头,正打算往里走去时却又被拦住了。 “您先吃点东西吧。”楚娴笑着说道。 一旁的林让也应和了一句,笑道:“是啊,免得待会儿您肚子先叫出了声儿。” 于是老和尚笑呵呵地盘腿坐下,从包里拿出些饼干填肚子。 他的饼干都是超市里两三块一大袋的那种,基本光管饱,却没什么味道。 见状,林让又翻了翻自己的包,好容易找出一包奥利奥递了过去。 老和尚笑着摆了摆手,又伸手往林让那儿推了推,示意他自己留着吃。 看他不肯要,林让干脆拆开包装,自己嚼一片,又塞给他一片,就这么分着吃完了。 吃过以后,老和尚才慢慢地站起身,深吸口气,蹑手蹑脚地朝里走去。 他的衣服本就是那种棉麻衣服,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这会儿又刻意放轻了动作,几乎就是毫无声响地坐了进去。 接下来,只要静坐十分钟就能通关了。 方知有又打了个哈欠,也一屁股坐下,两只手枕住脑袋靠着墙,准备再歇一会儿。 他这个架势一摆,其余人也纷纷打起了哈欠。 至于容海大师,这会儿坐的端端正正,俨然是老僧入定了。 众人就这么干等着也有些无聊,于是也都靠墙坐下,打盹的打盹,发呆的发呆。 十分钟,对于每个人来说大概是不同的长度。 至少,在方知有看来,十分钟,那就是一闭一睁。 “通关失败,扣两分。” 音响的提示音无情地将两三个人从刚开了个头的梦境之中拉回现实。 老和尚也缓缓睁开了眼,而后起身走出了石室,看起来似乎有些沮丧。 “在你们来之前,我也试过了两次,都失败了。”楚娴也是一脸的疑惑。 “失败就说明,还是发出了声音。”祝凉的双眼依旧闭着。 林让则挠了挠头,“没吧,他……” 这话到一半,可意思大家都懂,一个哑巴,穿着朴素,动作轻微。 “是不是坐下的时候?”万丽说道,“要不,站着试一次?” 老和尚正打算点头时,楚娴却摇头道:“站和坐我都试过了。” “是呼吸声啊。”方知有伸了个懒腰,却一语道破天机。 “……” 话是这么说,可,哪有人能憋着十分钟? 果然,众人一直沉默了。 楚娴叹了口气,“总不能十分钟不呼吸啊……” “怎么不能了。”方知有笑了笑,懒意之中又透着几分狡黠。 第11章 物尽其用 “吉尼斯世界纪录中,憋气最长时间是22分钟。”祝凉也坐直了身子以后才开口说道,“但是,不光呼吸会发出声音……” 方知有捋了捋头发,并没作声。 “我猜……”然而祝凉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是想把孙凝的尸体放进去。” 一时间,竟没有人接话。 “不救她,却还要她救咱们。”万丽说着,叹出口气来。 方知有笑着耸耸肩,“我脑子不好,只想得出这个办法。或者……我们现在掉头,往另一边走。” “不行。”祝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反对,“原因,我还不能说,但,我希望你能……” “那就跟我搬尸体去。”方知有打断道,而后才转向了其余人,“你们在这里等着。” 语毕,他就自顾自地起身往回走。 祝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可他又是因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方知有一手插在兜里,指尖正摩挲着那张白色卡片,如果说,祝凉就是卡片上所说的“鬼”,那还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我还是比较反对开门……”跟在身后不远处的祝凉有些踌躇地说道。 毕竟,究竟是什么恐怖的玩意儿让孙凝变成了那个样子还不得而知。 而人又一向恐惧着未知。 “没事的,她在里面呆了也有八/九个小时‘那玩意儿’才出现。”方知有说道。 “那如果‘它’还没走呢?”祝凉不依不饶地问道。 然而,话音刚落,走在前头的方知有就停下了脚步。 “好像……是还没走。”方知有双眼微眯,转头往身旁的石室里望去。 祝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你怎么……”于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刹那,他就明白了方知有的话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石室里,有着孙凝的全息投影,只是……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完整,手指和大腿已经被啃到只剩下白骨,两只眼窝里头也是空洞的,更可怕的是,她脸上的肉,也在渐渐消失…… 这种场面,哪怕寻常镇静如方知有和祝凉,都不得不被惊到失语。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如告诉我左边是什么题目,好彻底让我死心?”半晌过去,方知有才冲着祝凉笑眯眯地问道。 祝凉看起来也很无奈,“是什么题目我不知道,但我有个朋友到过这里,他说,遇到岔路口,一定要选面向石门时的右手边。” “朋友?”方知有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不认识……”祝凉回道,“不是蒋繁。” 方知有一笑,也是,蒋繁来这个地方,那四千万奖金简直是手到擒来。 两人只好往回走去。 其余人见他们空手而归,又纳闷道:“怎么空手回来的,不给开门吗?” “没开门,她的尸体已经被吃掉了。”方知有一边回道一边靠着墙又坐下了。 “……” “什、什么意思。”林让脸都白了,“被、被吃掉了?” 方知有点头,“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看看,‘那位’估计还没吃完。” 无人接话。 不过,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有些纳闷起来,莫非,那玩意儿就是卡片上说的“鬼”?可是,这样的话,只要不打开石室的门,那玩意儿又怎么能逃出去?等等,说到底,咱看不到那东西是因为不在同一间石室里,孙凝又是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反应,而是突然暴起? 这么看来,那玩意儿是突然有所行动的?当时孙凝的反应是,用包甩、用手抓还满地打滚,碰到什么怪物才会出现这种反应? “那我们怎么办!”林让有些急了。 这一声叫唤倒是把方知有的思绪给扯了回来,也对,这一关还没过呢,自己想的倒是远了。 从小学开始,各科老师共同强调过,解不出时,就回去看题目。 “参赛者,十分钟内不发出任何声音……” 方知有摸了摸下巴,参赛者……说起来…… “祝老弟。”方知有突然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祝凉,饱含期待地问道,“之前我让你收起来的那个东西,还带着吗?” 祝凉脑子好得很,一下就听明白他想干嘛,“带是带了……” “去吧。”方知有十分欣慰,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之前随口一说,祝凉竟然还真给收起来了。 于是乎,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之下,祝凉同志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块由湿巾包裹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骨头。 “这什么玩意儿?”林让两眼一翻,俨然是放弃了希望。 参赛者嘛,没说活的死的,完整的不完整的,也没说是这一届还是上一届。 祝凉姑且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骨头放到了石室之中。 这回方老大爷倒是没再打盹,睡的也够多了,脑子也没怎么累着,这十分钟,只能靠发呆度过了。 话说回来,这个祝凉说自己是蒋繁的高中同学来着? “你们以前……”方知有没头没脑地开了口,“流行早恋吗?” “流行啊!”接话的是林让,“班里头四十个人,只有二十个单身狗。” 方知有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那你是狗吗?” “……”林让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哎。”方知有又伸手碰了碰祝凉,“问你呢。” 祝凉似乎才回过神来,“啊?你是在问我?嗯……不算流行,但小情侣确实不少。” 见他没领略到自己那层小心思,方知有倒也不再追问,只是低头翻起了手机。 这手机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中间有一年时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以至于现在用起来都不太流畅。不过,他却是一点也不嫌弃,毕竟也不是什么游戏爱好者,要求用不着高到哪去,只是偶尔翻翻相册,看看信息。 但其实,相册翻来翻去也没几张照片,信息看来看去也没几条。 留恋来留恋去,也就是蒋繁同志发来的那一条信息而已。 他说,方知有同志,等任务结束,大家都回国了,我就跟你回家。 “小骗子。”方知有忍不住低声骂道。 十分钟就这么磨磨蹭蹭地过去了,提示音也自耳边响起,“恭喜各位通过了第三关,答题者加两分。” 这位骨头大哥估计做梦也没想到,死后还能加上两分…… “通往第四关的石门已经开启,祝愿各位依旧能够顺利通过。”将这段台词说完以后,音响便又闭上了嘴。 众人纷纷站起了身,拍拍裤子上沾的灰以后才背好背包准备往里头走去。 这时,从方知有他们来时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众人心下一颤,有些惊恐地回过头去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那道身影才清晰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三章 啦下一章高能欢迎评论呀!!!找我玩好不好!找我玩啊!! 第12章 一定要回家 “萧倩倩?”林让第一个惊叫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的萧倩倩脸色惨白,与脸上那青黑色的胎记对比越发鲜明,她的嘴唇也正在微微颤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看见了她来的方向,祝凉忍不住问道:“你走了多久?” “不知道……我不知道。”萧倩倩有些失神地摇了摇头。 方知有也大概猜出来了,她应该就是从左尽头的石室出来的,看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果然题目很不简单。 “就你一个人?”林让轻声问道。 然而,问及这个,萧倩倩就十分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我、我妹妹……死了,我也没有妹妹了……” …… 十三小时前。 身处梦乡之中的萧莹莹感受到有一双手正轻轻地推动着自己,随后耳边响起了一声声呼唤,“莹莹,快醒醒。” 是姐姐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头,挣扎着从梦境里苏醒过来。 见她醒了,萧倩倩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闻言,萧莹莹便冲她挤出个笑容,打着手势道:“我梦见我们俩从这里出去,一起回家了。” “你倒是做了个美梦。”萧倩倩也笑了起来。 于是她又打手势问道:“姐姐做噩梦了?” “对啊。”萧倩倩点了点头,“我梦见自己跟浩子告白,结果被拒绝了。” 浩子是她们的高中同学,长相帅气,性格阳光,成绩又十分优秀的大男孩。 见自己姐姐一脸怅然,萧莹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凑过去伸手把她抱住。 这时,毫无眼力见的音响又响了起来,“本关为冒险题,题目要求参赛者进行猜拳游戏,胜者将得到败者的全部分数。” 得到全部分数,也就是说,输了的人要被淘汰? 两人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惊恐,不安的眼神时而落到紧闭的大门之上,时而落到彼此的脸上。 也就是说,自己和姐姐,只能活一个? 也就是说,这个家庭注定不再完整? 一时间,偌大的石室陷入了沉默,一个说不了,一个不知道说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萧倩倩才打破了寂静,开口说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虽说并没感觉到饥饿,她却仍旧笑着点了点头。 原本考虑到之后的关卡还有许多,两人吃东西时总是能少则少。 只是这一回,恐怕也就没必要兜着了。 “慢点。”萧倩倩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她的背,而后又怕她光啃面包会噎着,于是从包里又提出瓶水,打开盖以后才递了过去。 时间总是忽快忽慢的,两人尝试过无数次,那沉重的大门却连分毫也没有被撼动过。 “莹莹,我出石头,你要出去,走到最后,像你梦里那样,回家。”萧倩倩下定决心后说道,“说到底,也是我非要拉着你陪我来这的。” 萧莹莹的耳朵本来就比平常人要灵敏一些,姐姐话音里的微颤她尽收耳底,忙含泪摇了摇头,“我的梦里,我们是一起回去的。” “我们再等一会儿,你再……多陪我一下下。”萧倩倩说着,泪花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听了这话,她的鼻子立马一阵阵泛酸,眼泪再也含不住了,决堤般倾泻而出。 “明明小时候我才是爱哭鬼,怎么现在反过来了。”萧倩倩一边用衣角擦掉泪花,一边苦笑着说道。 可她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只是一直抽泣着,脑袋就这么靠在姐姐的肩膀上。 感受着自己的衣服逐渐被眼泪浸湿,萧倩倩是真有些哭笑不得,“诶诶,鼻涕鼻涕……我可不希望我尸体上长了蛆虫还长鼻涕虫。” 听了这话,萧莹莹的眼泪依旧没能止住,反倒像撒泼似的,还故意把脸往上蹭了蹭。 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她库存的眼泪才宣布耗尽,再也挤不出一滴来了,只是这眼睛干涩的不行,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身子仿佛在下沉,逐渐坠入幽黑的海底之中,残酷的现实,永远只能带来噩梦。 记忆的海流在回溯,将这已经饱经风霜的灵魂又带回了遥远的曾经。 寻常人,恐怕都是记不得五岁前的事情,可她不一样…… 那年她才四岁,正跟着姐姐在小区里的沙滩公园玩。天气很热,大人们都去工作了,别人家的爷爷奶奶生怕自家孩子中暑,一挥手就把孩子丢进了房里呆着。 平时热热闹闹的沙滩公园,只剩下两个年仅四岁的小姑娘。 一个戴着口罩的叔叔悄然靠近,猛然间拉起萧倩倩就快步走了起来。 萧倩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倒是萧莹莹立马扑了过去,抱住了那个男人的小腿就往开始拼了命地拖住他。她扯着嗓子拼命哭喊着…… 其实,她并不是个天生的哑巴,最起码,四岁的时候,还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快乐的时候可以唱歌。 那个男人也慌了神,下了狠劲地踹她,踩她的手…… 四十度的天,水泥地上本来就像个大烤架,男人出手毫不留情,没几下就打得她脸上鲜血横流。 见自己妹妹被打成这样,萧倩倩也跟着哭闹起来,这才招来了一个原本正在午睡的阿姨。 送进医院以后,萧莹莹一直高烧不醒,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了话,唱不了歌了。 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更没有因为这个怨恨过姐姐。 “莹莹的手,真好看。” 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语。 “毕竟练了十多年的钢琴,所以啊……所以才要出石头。” “只有布,能包裹石头……” 姐姐……萧莹莹挣扎着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就那么一直靠在了姐姐的肩上。泪痕早已经干透,只是那迎面而来的悲伤仍旧难以抑制。 “睡醒啦?”萧倩倩笑着问道,“我有一个问题。” 萧莹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喜欢浩子吗?”萧倩倩问出口时,眼底又隐隐泛起了泪花。 见她几乎要落泪,萧莹莹赶忙摇了摇头。 “是吗。那可真奇怪。”她苦笑一阵,“我这么喜欢他,他这么喜欢你……” 一股歉意漫上了萧莹莹的心头,她想安慰,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呆滞了半天才举起手来,却又陷入了更深的呆滞之中。 她那修长的十指弯曲起来,被胶水牢牢地粘住了。 两只手,都硬生生地握成了拳…… 她想开口,却只能从喉间发出嘶哑难听的呜咽声。她想打手势,两只手却又被死死地粘着…… 她听见姐姐的声音徐徐响起,“剪刀石头……布。” 看着那五指大张的手掌,萧莹莹怔住了…… “睡的好吗?”萧倩倩冲她笑了笑,“明明可以不用醒过来,反正,你喜不喜欢他,已经不重要了……” “就因为你是个哑巴,爸妈就偏心你?我难道就不配学钢琴?长得丑,就不配上舞台吗?可是,到底是谁把我生成了这个鬼样?” “十六岁,我才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啊,可他呢,给我情书,写的收信人却是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看,又为什么要对着我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不,不是可怜,是可笑吧?” 萧莹莹只是呆呆地听着,她从来都想不到……想不到会是这个样子。 可是,自己本来不是个哑巴;可是,六岁的时候,明明是姐姐想出去玩,一坐在钢琴前就大哭,爸妈才改让自己学的;可是,自己真的不喜欢那个男生,明明是因为说不了话,才会冲着她笑…… 再多的可是,应该也却无法传达出去了。 原来,姐姐都忘掉了。 就连她说过,要带自己回家,也都忘掉了…… “冒险题完成,胜者获得十分,大门即将开启,败者淘汰程序即将启动。” 石门像往常一样徐徐开启,萧倩倩拾起了自己的背包,转身朝出口而去,身后轰然一声巨响,她的步伐微顿,却并没有回过头,自然也就看不见从那块巨大的方石之下蔓延开来的红色血迹,也看不见那只,随她的背影向前伸去,却始终没能张开的手。 那只苍白无力,五指蜷曲成拳的手里,紧攥着的,是平生最后一缕光芒…… 回家的路,一定是顺风的…… 第13章 听力题 “要掉了……”祝凉指了指她的口袋。 萧倩倩一颤,往自己的衣兜瞟了一眼,果然,那支胶水有一大半露了出来。她随手将胶水又往里塞了塞以后才重新站起了身,“幸好又碰到了你们,不然的话……” 众人还在替这可怜兮兮的姑娘感到悲伤,方知有则是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见祝凉已经抬腿朝里头走去了便连忙跟上,“看不出来啊,我以为自己够不近人情了,你倒也是个铁石心肠的。” 一个姑娘家哭的梨花带雨的,都没见他安慰一句。 “那个姑娘……”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祝凉皱着眉头斟酌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不简单。” 这时,身后也响起了楚娴的声音。 “好啦,快别哭了。你感冒好了没,药吃完了我这还有。”楚娴一手搂着她柔声安慰道。 万丽也说道:“对呀,感冒的时候哭鼻子可是会变哑巴的。” “……”很显然,这位作家安慰人的水平有待提升。 穿过石室之后依旧是狭窄的甬道,祝凉走在最前头,步履匆匆,也不知道在急些什么。 也不过走了半个小时,下一间石室就出现在了眼前。 大老远就能听到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他娘的耳朵长着玩儿的吧?跟你吵架得把嘴巴贴你耳朵上说操/你妈才听得清是不?” 等这一大群人站到了门口时,胖子一个回头又是一声长叹,“看见没!都他妈来了,就等着出去欠一屁股债得了!” 这一间石室里头站了四个人,管鸿和邓周正红着脸面对面站着,蒋淳则是背靠一面墙坐着,老李则是淡笑着看那两人吵的面红耳赤。 难怪,这几个人凑一块,能不热闹嘛…… 石室依旧空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门对过去的那面墙,并不是石砖垒的,而是一面纯黑的玻璃。 “欢迎各位来到第四关,本关题目为,说出这面玻璃之后的黑暗空间里,有哪些事物。”音响又一次把题目念了出来。 方知有挑了挑眉,怪不得那个胖子骂他耳朵不行呢,原来这一题考的是听力。 于是乎,后来的一群人也纷纷凑上去竖起耳朵听。 大半天过去,林让才叫了一声,“我听到了!有婴儿的哭声!” “你也听到了?”蒋淳突然抬头问道。 “听到了听到了!”林让点头如捣蒜。 然而,楚娴却摇头说道:“不是婴儿的哭声,这是猫叫。” “不对。”蒋淳伸手揉了揉眉心,“我还听到有个小孩子一直在喊‘爸爸’。” 听了这话林让倒是讪笑几声,“这我可没听到。” “不是婴儿,这是发情期的猫叫声。”楚娴还是坚持认为那是猫叫。 这回是那胖子接话道:“我们试过猫了,它说是错的,还他娘扣了我一分。” “那婴儿呢?”万丽问道。 “也试过了,错的。”胖子又回道。 林让摸了摸下巴,“是不是猫得加上品种?” “……”胖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他娘是不是该说男婴儿女婴儿?” “我头一次见听力考试嚷嚷的比题目声音还响的……”方知有一边嫌弃着一边伸手扒拉了一下耳朵。 本来胖子就和他不对头,这会儿被说了,自然火气上涌,“我还就乐意,你能怎么着我?” “怎么着你?”方知有笑了笑,从包里翻出了之前暴力拆板用过的匕首,握在手里以后就站起身徐徐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去,“你还没发现吗?总共十三个人,现在剩十一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胖子一身肥膘,只是虚胖,哪里扛得起真干,这会儿立马怂了,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那纯黑色的玻璃才无处可逃,眼睁睁看着方知有越走越近,手里的匕首也猛地朝自己刺来…… “叮——” 耳边响起了一道极为刺耳的声音。 冷汗已经浸湿了胖子的后背,他慢慢地睁开了眼,却发现那匕首擦过自己的脑袋,笔直地插在了那块玻璃之上。 看着那被匕首划出的一道极浅的印子,方知有略感遗憾地叹了口气。 道理很简单,想知道这后面是什么,把玻璃砸开了直接看不就得了? 可是吧……主办方智商还是在线的,投机取巧也不能次次都成。 于是乎方知有只能将匕首又收了回来,悠哉悠哉地往回走去。至于那胖子,这回确实被吓得不轻,两腿一软,就这么直愣愣地坐地上了。 而后也就没什么人再开口说话,一群人只是静静地听着玻璃另一侧的动静。 “这是……响尾蛇的声音?”林让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方知有忍不住皱了皱眉,确实是响尾蛇,以前在野外特训的时候没少碰见过这些家伙,因此几乎可以断定。 “响尾蛇我有说过。”这回是老李开口说道,“错了。” 这也能错?方知有头一回感到有些迷茫,不会真的要精确到哪个品种吧,那也太为难人了。 再说了,还剩八小时,要是有些东西在这八小时里头就是连个屁也不放怎么办? 不过……这么一想的话…… “咱们轮着听吧?”楚娴看着一旁昏昏欲睡的萧倩倩提议道。 众人倒也没什么意见,林让小同学似乎对自己的听力还挺有自信,年轻人精力也旺盛,立马就蹿过去贴着那纯黑的玻璃坐下了。 其余人则尽量靠着门口坐,以免产生什么杂音影响了对声音的判断。 流浪汉老李倒是十分难得地挨着蒋淳坐了。 “其实,两年前缉毒的时候,你见过我的。”老李低着嗓子说道,“那天我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去晚了,正扒在围墙上看,你应该是把我当成了某个便衣警察。” 听他这么说,蒋淳也觉得很意外,这么多年,他有想过无数次漏网之鱼“黑三”的长相,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曾和他擦肩而过,当然,也更想不到两年后会和他像这样共处一室。 “那你后来没干这档子事儿了吧。”蒋淳转头望向他。 老李叹了口气,“没干了,这里头的水太深了。你一直以为是自己得到情报协助了缉毒,才有了那么成功的一次行动吧?” “那一窝毒贩子,都是被顶上丢掉的。”老李继续说道。 这倒是把蒋淳给听懵了,“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知道‘桃五’吗?”老李不答反问。 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蒋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那一伙毒贩子的老大。” “那不是什么毒贩子老大,那是我哥。”老李回道,“真正的老大我们也没那个资格见,我说过了,这里面的水很深,我哥他们会被抓,只是因为上头不要了。” 蒋淳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亲哥啊?” “那倒不是。”老李回道,“我们那个年代的穷乡僻壤,流浪娃子多了去了。一个个的饿到吃泥巴,我哥是流浪娃子里岁数比较大的,偶尔去偷点东西回来,还能分点给我们。后来他开始赚钱了,赚的还特别多,我们也怕,但终究只是几个白吃饭的小屁孩,哪有资格问,我也是长大以后才慢慢晓得一些的……” “我哥虽然是毒品贩子,但从来不卖给新人。你不知道吧,我们其实有两个窝点,你们行动那天,顶上的人说A点被发现了,让我们都去B点,就是你找到的那个地方……我哥其实看见我扒在围墙上了,他怕我冲动,一个劲地朝我做口型,最后往一个警察身上一扑,直接被打死了……” “所以……”蒋淳还是不解,“你是希望我帮你抓到顶上的人?” 老李愣了愣,回道,“可能,我就是想跟你说,贩毒确实不对,但他,确实也是个好哥哥。” 说完以后,老李又起身,另外找了个角落歇下了。 这时,才从不远处传来了林让的呼喊声:“该换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评论呀!我都会回的!真的嗷!谢谢各位支持的小天使! 第14章 初入清净林 这回换万丽过去了,至于林让则是蹦跶着回来坐下以后对着众人说道:“我听到了那种……吱儿吱儿的声音。” “蝉叫?”楚娴轻声问道。 林让摆了摆手,“不是,不是那种‘吱儿’……” “让你在那边听不是为了模仿给我们的。”方知有淡淡道,“当时辨别不出来就该叫我们过去。” “我,我有录下来!”林让赶忙掏出了手机,正要放时,却又被方知有喊了停。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他,却见他摸着下巴正若有所思,于是也不急着问。 “我知道了。”不一会儿他就咧出一抹笑容。 林让纳闷,“你又知道了?我这都还没放呢。” 这时,音响又响了起来,“答案正确,答题者加两分,请各位再接再厉,剩余时间为六小时。” 嗯?别说其余人,就连方知有都有些懵了,自己这还没说出来呢,怎么着,这还能读心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刚坐过去没多久的万丽又往回走了过来。 “你说什么了?”那胖子扯着嗓子问道。 万丽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畏惧这个胖子,瑟缩了一下才回道:“录音机……” 没错。这也是刚才方知有想说的答案。 林让所说的“吱儿吱儿”的声音恐怕是指老鼠,可是,楚娴之前说听到了猫叫,在这种地方,哪里有猫和老鼠共存的道理?更何况,怎么说也是雪山之上,响尾蛇? 虽说这里发生过很多悬乎的事情,但总不至于让猫不吃老鼠,蛇不冬眠吧? 众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顿时恍然大悟。 但是,这个“再接再厉”是什么意思?除了录音机还有别的东西?难不成是放录音机用的桌子? “桌子。”祝凉的声音突然响起。 方知有一愣,听着音响蹦出的一句“答案正确,答题者加两分,请再接再厉”更加茫然,这会儿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会读心了? 可是吧,依旧要再接再厉,究竟还能有些啥?总不可能配套椅子吧。 “椅子。”方知有同志摸着下巴率先开口道。 “答案错误,答题者扣一分。” “……” “噗。” 谁笑的?方知有挑了挑眉,这才发现了祝凉尚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 不行啊,同为智商担当,人家都已经十六分了,自己才十二分? 于是乎,方知有难得收起了那一脸懒懒的神情,转身朝着黑色玻璃走去。 众人只当这回轮到他去听,却又见他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脚步。 有脑子的人不恐怖,但是,有脑子的人一旦动起脑子来,那可就不一般了。 方知有忍不住笑了笑,回过身对着众人说道:“我想到了,三个答案。” 众人看着他,一脸茫然。 然而当事人似乎不打算立刻揭晓答案,而是杵在原地念念叨叨,“一个两分,三个六分,加起来十八分,超了超了。” “第一个,老鼠。”方知有淡淡道。 林让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说录音机吗?” “一共出现了三种动物的声音,猫、老鼠和蛇,蛇要冬眠,猫跟老鼠不能一块呆着,那在录音的地方也一样。可是,你在录音带里有听到猫抓老鼠的声音吗?这说明,猫和老鼠里,只有一只是录音的,而另外一只是在玻璃后真正存在的,既然猫你们试过了,那答案就是老鼠。”方知有解释道,“而且,像这种地方,出现老鼠的几率也是很大的。” 众人恍然大悟,继续等着他的下文。 “第二个,人。”方知有也就接着说道。 “啥?”这个众人是真不能理解了。 方知有却转过了身,又伸手指向那块玻璃,“自己看。” 在那块黑色的玻璃之上,映出了所有人的影子…… 平面成像的原理大家都懂,像距与物距大小相等,这么看起来的话,不就像是那块黑暗空间里有了人吗? 林让小同学忍不住捂了捂脸…… “那第三个呢?”万丽忍不住问道,手里居然还捧了个本子。 “第三个啊……”说到这个,方知有竟然还斟酌了一下,“是‘鬼’。” “……” 一时间,无人开口。 事实上,方知有所指的“鬼”,是那张白色卡片上所说的“鬼”,这个答案他也并不是有十分的把握,只是,这也是一次绝佳的试探机会。 假如,“鬼”真的在这十一个人之中,这个答案就会是正确的。 当然,糊弄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人的眼睛无法窥破纯粹的黑暗,所以说,谁也不能断定真正的黑暗里没有鬼。”方知有随口胡诌道。 林让小同学则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其余人一脸似懂非懂,看样子只是在等着音响那头的评判了。 “答案正确。”音响也不负众望地响了起来,“答题者加……” “六分。” 这就是说,三个答案都是正确的,方知有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出口即将打开。祝愿各位前路顺利。” 然而,这一回,石门后的景致倒是和之前大不相同。 不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狭窄甬道,也不是空空如也的石室,而是暗不见天日的树林,并且,不知为何,这林子里的温度竟然比石室要高出不少。 大门正对着的方向便有一条小道,道路旁的树上纷纷挂了些油灯,这才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地方,不至于抬脚却不知道放哪。 众人纷纷向门外走去,最终被大门口不远处的那块石碑吸住了眼神。 方知有倒是不急着走,刚才那些话虽然是胡诌的,可答案告诉他,在那片黑暗之中,有“鬼”,有他此行的目标。 虽然有些自我安慰的嫌疑,虽然有些可笑,他还是踌躇着开了口,“鬼大哥,如果你认识一个叫蒋繁的…家伙的话,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 正组织着语言时,从不远处就响起了林让的叫唤,“祝老哥!你们还不走吗!” “……”方知有双手揣进兜里,慢悠悠地晃了出来,看着那靠在门边儿上偷听的祝凉,挑了挑眉挖苦道:“看不出来啊,耳朵还挺尖,刚才怎么也没见你去玻璃旁边听?” “好心等你,还被当成了驴肝肺呢?”祝凉也扯了扯嘴角回道。 两人就这么瞪着眼杵了一会儿,而后齐刷刷地朝那石碑走去。 石碑上刻了三个行草大字,清净林。 “是这树林的名字?”林让摸着下巴叨叨着,“什么意思,不让说话吗?” 话音刚落,从林子里传来了一阵婉转的鸟叫声。 “……” “可能就图个意境?”万丽说道。 说不定呢,毕竟没有人能理解猪脑子怎么想的。 “这碑上怎么还有个孔…”邓周指了指石碑的右上角说道。 “石碑有孔怎么了?你一个鼻子还两个孔呢。”胖子回道。 这时,附近一颗树上挂着的大喇叭又发话了,“首先欢迎各位来到清净林,第一个任务,请找到森林之主以获取任务‘不速之客’。” “森林蜘蛛?”胖子刚才还在石室里头骂别人耳朵不灵,这会儿自己又犯上了耳背的老毛病。 “他说的是森林之主!”林让纠正道。 “啥么玩意儿,我听过山寨大王,还真没听过森林之主……”胖子骂道。 “你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方知有损道,而后就自顾自地顺着小道往前走去。 按道理说,这种小道肯定是人踩出来的,顺着走应该不会有错。 更何况,路两旁的油灯这么明晃晃地挂着。 就这么走了一个小时,众人才被路中间那玩意儿给吸引地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东西?”林让小同学好奇地指着路中间那条圆柱形透明的膜问道。 蒋淳稍微走近了去看,膜上纹理分明,于是答道:“蛇蜕,有些年份了。” “你说这是什么东西?”林让惊道,“蛇蜕?就是蛇脱的皮吧?这这这……都快到我膝盖高,还有些年份了?” 听了这话,众人也面色刷白。 “我靠……”胖子猛地一个激灵,“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道…会不会…其实不是给人走的?” 第二卷 清净林 第15章 森林之主 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恍然大悟。 鲁迅先生说过,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然而,事实证明,路不一定是人走出来的,也可能是蛇压出来的…… “这不是普通的蛇。”祝凉也看了看那蛇皮说道。 闻言,方知有笑了笑,“怎么着,是白素贞啊,还是小青?” “……” 是个人都知道这蛇不普通,哪有脱个皮能到小腿高的? “咱要不换条道?”胖子问道,“再往前走都得到它的蛇窝了……” 于是乎,众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扎进林子里头去。 方知有随手从附近的一颗树上取下来一盏油灯,照着路走。 “这林子不错啊,肉还挺多。”胖子盯着不远处那只活蹦乱跳的野兔笑道。 众人这么几天下来肉渣都没吃到过,这会一提起来就纷纷咽起了口水。 “但我觉得那兔子比你都灵活。”萧倩倩许久没开过口,一张嘴就是损那胖子的话。 胖子虽然脾气爆,倒是不会发在姑娘身上,只好悻悻地闭了嘴,也就不再惦记着红烧兔头了。 “不过啊,话说回来,咱要怎么找那森林之主?”这回是邓周开口问道,“也不知道这森林之主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走在最前头的方知有就停下了脚步,走在他后头的祝凉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上去,见他杵着发呆便问道:“干嘛?” “我在想……”方知有歪了歪脑袋,“会不会,那条蛇就是森林之主?” “……” 听了这话,萧倩倩立马急了,“什么?那那那那我可不去……” 结果方知有又继续嘟囔了一句,“也不太可能。” 而后便接着朝前走去了。 毕竟,音响说要去森林之主那里获取新的任务,总不能听一条蛇在那“嘶嘶嘶”吧? “所以要怎么找?”邓周又问道。 “如果是你在这种地方,你会选择住哪?”方知有反问道。 邓周愣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方知有无言,仔细一琢磨,也确实有点道理,于是说道,“找水源。” 众人恍然大悟,野外求生,水源无比重要。 这时,老李弯下身子,抓起脚边的一把泥土用指尖搓了搓,“这边的土比刚才湿。” “但是,这么大的地方,水源肯定不止一处。”楚娴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要一个一个找过去吗?” “不过,这个任务没有限时,而且,食物也算充足……”林让回道,话里的意思就是一个个找过去也没关系。 突然,从不远处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众人心头一紧,正不知所措时,方知有开口道:“你们在这,我去看看。” 语毕,也不等其他人答话就率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会发出“呜呜”声的,要么是小兽,要么是受了伤,倒也不用特别畏惧。 然而,一分钟之后,方知有看着那只被网住了的小狗,陷入了沉默…… 这家伙,连“兽”都算不上啊…… “傻狗。”方知有一边骂着一边蹲下身子帮它把身上的网给掀开,“一条破网而已就‘呜呜呜’的,出息……” 刚站起身,就听后面传来一声轻笑,回头一看,祝凉这家伙竟然也跟过来了,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其余人也站的整整齐齐。 “一条蠢狗而已。”方知有正说着,那黄毛小狗就晃了晃尾巴往一边跑去,于是他又急急忙忙地招呼道,“跟着它走。” “啊?跟一条狗走?”林让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老李回道:“跟就对了,他哪次错过?” “椅子那次啊……”林让小同学一边嘟囔着一边拔腿跟了上去。 跑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那条傻狗才停了下来,溜到一块大石头旁撒起了尿。 方知有很是嫌弃地摇了摇头,但是,眼前这些树的密度已经小了不少,估计再往前一点就该到了。 “咱……咱为啥要跟着它跑啊?”胖子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方知有瞟了他一眼,回道:“这种傻狗,在这种地方活的好好的,要说没人照顾我不信。就它这狗毛,我估计昨天才刚洗过。” “你的意思是,这条狗,是森林之主养的?”林让奇道,“名头听起来挺大,养的狗这么小?” 接下来的路,这狗倒也没再撒腿跑了,而是悠哉悠哉地走着,不一会儿就领着众人走出了林子。 眼前这块地方环境倒是好得很,那一座小木屋周围立了一圈灯柱,而灯柱与灯柱之间又竖了栏杆,就这样把小屋给环了起来。 这木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分了上下两层,二楼还有个小阳台,上面摆满了花花草草,只是因为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有些病蔫蔫的。 那傻狗跑到门前去叫唤了几声,立马有一个人从二楼阳台探出头来,一看到它便惊喜道:“莉莉丝!你回来了!” 而后就听见了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身形彪悍的大汉从里头蹿了出来,一把抱起了那只黄毛狗。 过了一会儿,大汉才留意到了这一群人,于是大笑道:“你们就是这次的客人?是你们帮我把莉莉丝带回来的吗?” “不,是莉莉丝帮你把我们带过来的。”方知有回道。 “……”大汉继续说道,“这片林子里只有这儿是安全的,难得有客人来,你们又救了我的莉莉丝,我一定会盛情招待你们,但是……” 但是?方知有挑了挑眉。 “你们得跟我玩一个游戏。”只见那大汉又“嘿嘿”笑了几声,而后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牌,怎么样,你们谁来?” 这鬼地方,看起来也不像会有第二个人,这大汉喜欢打牌,难不成平时跟莉莉丝打? 众人正面面相觑,方知有则直截了当地回道:“行啊。” “好。”大汉看起来高兴得很,立马领着众人往屋里走去。 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那面挂满了□□的枪比较惹人注意。 大汉领着他们到桌边以后便坐下开始洗牌。 方知有十分自觉地拉开了一把椅子落座,而后问道:“玩什么,不如斗地主?” “行啊。”大汉游刃有余地点了点头。 于是乎,众人又看着剩下那个位置…… 倒是方知有直接伸手一扯,拉住了祝凉的衣角,“去,坐下。” “……” 这一群妖魔鬼怪里,真的就只有祝凉比较靠谱。 祝凉内心是拒绝的,但同样的,他也觉得指望这些人有那么些冒险,于是只好乖乖地落座了。 这时那大汉也刚好洗完了牌,游戏也就算正式开始了。 地主默认就是那位大汉了,方知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牌,三个三,对四对五一张六…… 牌烂归牌烂,但一定不能表现在脸上,方知有一边想着,一边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桌底下早就拿腿踢了踢祝凉,以示自己内心的慌张。 至于那大汉依旧一脸笑容,看起来牌应该不错。 方知有看了看众人,有些无奈,“去把他什么牌念出来啊!非要我明说啊!” 众人一愣,还能这样? “我外婆没骗我,社会上的人都是阴险狡诈的。”林让感慨道。 方知有没忍住“呸”了一声,又催道:“还不快去,等着露宿树林啊。” 于是林让小同学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大汉的手气是真好,“最小的牌是七,一张,然后对八……” 眼见自己的牌被抖完了,大汉倒也不是很慌,就当是明牌了。 听完了以后方知有也有些无奈,自己选祝凉是因为他脑子好使,可没想到跟自己一样手臭的要命…… “可以赢。”岂料臭手祝凉同志还十分有自信。 实际上,当大汉的牌被抖出来以后,祝凉就已经掌握了所有人的牌了,既然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哥,你说打什么我就打什么。”方知有放弃了思考并打起了哈欠。 果然,所有的牌都在按着祝凉预测的走向摆到了桌面上。 地主也就理所当然地落败了。 直到此时,大汉才想起来撒泼,“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个小老头子?” 方知有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或者我一个人跟你打?”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落到众人的耳中,总觉得它的本意其实是,“或者我一个人欺负你?”。 可是大汉还是天真,“那你们不许偷看我的牌。” “可以啊。”方知有点头,“那得三局两胜,谁先打完就谁赢,没别的规则。” “好。”大汉欣然应允。 其余人心里头也是捏了把汗,两个人打牌,对面有什么牌一清二楚,对运气的考验也就更大了,而从刚才那一局的情况来看,方知有的手气显然…… 摸好牌以后,方知有才又说道:“这一把你先出,从下一把开始,谁赢了就谁先出。” 能得到率先出牌的权利,大汉哪里有拒绝的道理,点了头以后就甩了张黑桃三出去。 方知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两只修长的手指夹住两张牌丢出去以后喊道:“王炸。” “……” 第16章 偷看洗澡 “靠。”众人吓了一跳。 这位同志的手依旧奇臭无比,手里的牌唯一有可看性的就是王炸了,结果第一轮就被丢了? “这位老哥。”胖子冲着大汉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您这儿有帐篷不?” 大汉哪里有工夫理他,回了一句“不要”以后就盯着方知有出牌。 结果,方知有漫不经心地把手一摊,手中的牌齐刷刷地落到了桌面上以后才咧嘴笑道:“我打完了。” 别说大汉,就连其他人都愣住了,低头一看那牌,一张三,一对四,又一张五一张六的,还有那一堆杂七杂八的牌,这怎么能一块儿出? “不是说了谁先打完就谁赢,没别的规则了吗,我爱怎么出就怎么出。”方知有十分淡定地说道。 “……” 按照规则,下一局赢的人先出,方知有同志一甩手打出一个春天以后站起了身,“来分一下房间吧。” 众人竟然还有些同情起那位大汉了。 胖子倒是丝毫不客气,第一个朝里头走去,一把撩开那黑色帘子朝里头看去,“这间好,我想睡这。” 这时,房里头的那个大喇叭响了起来,“恭喜各位成功找到了森林之主,接下来请各位完成第二个任务‘不速之客’。” “最近森林里来了某位不善的客人,希望各位将他找出。”喇叭继续说道。 依旧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任务,倒是不用那么急,毕竟这里也算是个环境良好的休息处了。 正思忖时,其余人就已经把房间给分好了。 胖子和林让睡一间,蒋淳和邓周一间,老李则是跟老和尚一块睡,万丽、楚娴以及萧倩倩三人睡一个房间,就剩下…… 方知有看着祝凉钻进了房间也赶忙跟了上去,万一这床分大小,自己可不能失了先机。 然而,当两人进了门以后,就被那张双人大床给吓愣了…… 难怪其他人都不选这间……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感受到了毫不退让的坚定决心。 “打牌吗?一局定胜负,我先出。”方知有挑眉道。 方知有打牌等于耍无赖,祝凉又不傻,当然不吃这个亏,于是说道:“你左我右,洗头洗澡刷牙洗脸之后才能上床。” “行。”方知有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当即点头。 两人将背包丢到角落里之后又听到那大汉在嚷嚷,于是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在张罗着吃夜宵。 女生们都抱着衣服在那一间小浴室外排着队,胖子和老李一块在厨房里忙活,蒋淳和邓周则是各自端着个木盆子朝外头走去。 “诶,你们干嘛去啊?”正帮忙摆着盘子的林让问道。 “他说热水只够姑娘们洗,我们去附近那个湖里。”蒋淳说完以后就关门走人了。 “湖里?”林让有些难以置信地紧了紧自己的羽绒服。 这老汉虽然在打牌时被欺负的挺惨,但好歹也是遵守了自己的话,拿出前几天刚打来的野猪肉招待众人。 肉香不一会儿就蔓延开来,馋得众人直咽口水。 不过,大方归大方,该记的仇一个没忘。 此时此刻,方知有看着自己盘子里那块比别人“娇小”许多的肉,发出了质疑,“为什么它这么…迷你?” 众人一脸你心里能不能有点逼数的神情。 “哎哎哎,那为什么‘他’的和‘他’的没有缩水?”方知有指了指祝凉和林让问道,这俩分明是共犯啊? 那大汉板着脸回道:“你是罪恶的根源。” “……” “我分点给你。”祝凉说着,便用自己的刀划出一大块递了过去,“毕竟,你用你的阴险狡诈成全了大家的幸福。” 方知有忍不住歪了歪头,听听,这是人话吗? “你们听没听过一个成语。”方知有正色道,“叫足智多谋?” “听过。”祝凉一边把肉放进他的盘子里,一边回道,“那跟你有关系吗?” “……”方知有强颜欢笑道,“那过河拆桥也听过吧?” “听过。”这回是林让接道,“那跟我们有关系吗?” “……” 小肚鸡肠又十分记仇的方知有放下刀叉,暗搓搓跑回房里,趁着祝凉不在往床的右半边撒了一把图钉,至于林让,由于不能确定他睡哪张床,也就没撒成了。 半个小时过去,他才端上了木盆子也朝着众人回来的方向而去。 这湖倒也不算大,周围一圈树挡着,只有湖边的几颗树上挂着油灯。 方知有正打算放下盆子时,便发现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一小点亮光。 也许人有追逐光芒的本性,他下意识地就朝那边靠了过去。 近了一瞧,哟,可不就是祝凉嘛。 他的木盆子飘在水上,而盆子里又放了一盏油灯,有些暗黄的灯光照亮了那一片地方。不时有萤火虫从腐草丛中飞到湖面之上,点点荧光再经过水面倒映一番,简直恍若银河。 而就在这片星海之间,那昏黄的光就像一颗恒星,紧紧地吸住了他的视线。 祝凉正仰着头,喉结顺着自下巴流落的水珠滚动,鼻梁高挺,在这片光影之中展现了如画般的侧颜。他的脊背直挺,肌肉线条流畅。只见他身子微微扭转,将那白皙的后背整个暴露了出来…… 即便灯光微弱,方知有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后背伤痕密布。 这种伤痕,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失去了意识的一年半,正是因为一颗打入了胸腔的子弹…… 祝凉的身体,到底曾被多少颗子弹穿过? 得要多少颗,才能留下这样一具满目疮痍的身体? 一瞬间,许多记忆如潮水袭来,最终定格在了蒋繁的身上… 曾经也有一个人为了自己而变得千疮百孔,可自己却连他的葬礼都无法出席,只能在一年之后献上一捧雏菊以表弥补。 可是,会是巧合吗?这样的伤疤,能让自己一辈子碰上两次吗? 心如乱麻,脑海里却又空空如也,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 “我靠这鬼地方这么黑?”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闯入耳中,猛地将方知有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他立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果然,是胖子和林让准备来洗澡了,于是胡诌道:“别过去了,我刚看到了一片蛇蜕,还是新鲜的,回去等她们洗完吧。” 听了这话胖子立马就不淡定了,“卧槽!我就说刚刚踩到的那玩意儿像蛇皮。” 林让也怂,连忙推了推胖子,嘴里还不住催道:“走走走。” 两人走了几步以后又回过头来看着仍旧杵在原地的方知有问道:“你还不走啊?怎么着要跟白素贞比划比划?” “……你俩不如去把那老和尚叫来,指不定能被认成法海。”方知有回道,“去去去,我丢了个东西,捡回来就走。” “牛啊,咱可没这个胆。”说完,两人就风风火火地溜了。 刚叹出口气时,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这会儿祝凉已经洗好了,捧着盆子站他身后,幽幽地看着他。 “……”方知有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盆子,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你什么时候来的?”祝凉稍微凑近了些,以便将方知有的神情收入眼底。 方知有是胡诌惯犯,当即漫不经心地回道:“刚到。” 祝凉刚要开口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沙沙声。 关键是,这声响并不是断断续续的,而是忽大忽小地连成了一片…… 不祥的预感漫上了两人的心头。 两人纷纷环视起来,方知有眼尖,立马看到不远处一段黑乎乎的东西一闪而过。 沙沙声越来越近。 方知有一伸手夺过了祝凉的木盆子就往远处一甩,再把自己的盆子轻轻地丢在不远处。 祝凉虽然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面带疑惑地看向了他,却发现此时方知有的神色极不好看,视线仿佛穿过了自己,落到了身后… 此时哪怕沉稳冷静如方知有也不敢轻举妄动,在祝凉身后的不远处,有一条巨蛇立起了脑袋…… 这大概就是之前他们看到的那张蛇蜕的主人,身躯比树还要粗大,此刻正睁着一双竖瞳蛇目望向这边。 而祝凉看起来竟然有要回过头去的意思,方知有赶忙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把他的头朝自己这边按了过来,直到稳稳地靠到肩上以后才停下了动作。 第17章 解梦 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呼吸,那条巨蛇也凑近了些,朝着他们吐了吐蛇信… 有些湿热的气体扑在了祝凉的脖颈上,耳边又是清晰可闻的“嘶嘶”声……即使是祝凉也忍不住心跳加速,正抓着方知有衣角的手也下意识地用起劲来。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以后,巨蛇才扭开了脑袋,伏地前行,朝着那先前被方知有丢开的木盆子而去,用脑袋顶了顶盆子以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于是有些扫兴似的走了。 祝凉这才扒开了方知有的手,看着巨蛇去的方向说道:“它…这是要去…” 正要松口气的方知有又给憋了回去,感情那胖子刚才说感觉踩到了蛇皮不是忽悠人的…… 两人慢悠悠地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果然大老远就见那条巨蛇正盘在木屋门口。 那大汉刚一从阳台探出身子它就长大了嘴,仿佛要一口气将他吞下。 不过…从始至终巨蛇也只是虚张声势,身子根本无法越过栏杆。 本来以它的身型,尾巴一甩,这片栏杆绝对要遭殃,只是现在看起来,恐怕那大汉早就涂过了雄黄,这才让它有所畏惧。 就那么呆了一会儿以后,巨蛇才扭动着身子又重新钻进了林子深处。 方知有这才和祝凉一块往回走。 屋里一圈人早就被吓懵了,哭的哭,呆的呆… 胖子和林让一见两人回来了就激动道:“你们没事啊!我刚看那蛇肚子鼓鼓的,还以为你俩被吃了呢!” “想什么呢,我们俩就算被吃了,它那肚子能鼓的起来?”方知有一边说着一边端着自己的盆子往浴室走去。 虽说他原本困到哈欠不停的地步,可经过刚才那么一出,此时已经睡意全无。 悠哉悠哉地洗个澡,但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祝凉后背的伤口… 他承认,在看到的一瞬间,他是激动的,甚至…是兴奋的…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时,祝凉还在试图甩干自己的头发,想到人家的盆子毕竟是被自己丢掉的,一股微弱的愧疚感袭来。 他把手中的毛巾递了过去,“我还没擦过,干…的。” 于是祝凉瞟了瞟他,接了过去,还不忘嫌弃一句,“这么小一块,这是毛巾不是抹布?” “……这就是我阴险狡诈的代价行了吧?”方知有忿忿道。 听了这话,祝凉倒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一边用那块又薄又小的毛巾擦起了头发。 等干到差不多的时候才对着一旁的方知有问道:“给你洗洗?” “湿了我还怎么擦?拿来。”方知有一边灌了口水,一边朝他勾了勾手说道。 祝凉起身走了过去,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刚才…谢了。” “噗——”方知有同志人生第一次喝水喷了。 在他的认知里,祝凉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不讲人话的东西,这会儿竟然还一本正经地道起谢来? 而祝凉挑眉看向他,“我也不是不会道谢的人,你这个反应?” “一块抹布…不是,一块毛巾而已,没必要这么…”方知有从来都不只是嘴欠,而是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欠。 果然,祝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后把毛巾往他脸上一糊,转身就要上床了。 电光火石间,方知有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立马喊道:“等一下!” 祝凉的动作一顿,回过身子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静静地等着下文。 “要不你睡左边?”方知有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啊?”祝凉皱了皱眉,实在搞不清他为什么又搞这么一出,一伸手掀开了被子,这才看到了那几颗闪着寒光的图钉。 眼见已经暴露了,方知有才讪讪道:“阴、阴险狡诈哈…” “你放了几颗?”祝凉面带无奈地问道。 方知有仔细回忆了一番,有些不确定地回道:“七、七颗?” 祝凉干脆把被子抱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而后将那一颗颗图钉捡起来一把丢进垃圾桶以后才道:“是八颗。” “……”方知有的良心隐隐作痛,于是立马说道:“祝老哥,我错了。我小肚鸡肠,阴险狡诈。”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诚意,但好歹祝凉还是开口回道:“我以为你脑子挺聪明。” “……”这话怎么接? 于是草草擦干了头发以后,重新打起了哈欠的方知有也就准备上床睡觉。 结果刚一屁股坐下,就被一颗图钉给扎地蹿了起来,一低头果然和祝凉对上了眼。 “阴险狡诈?”祝凉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此时一脸狡黠的笑容,气的方知有半晌说不出话来。 所幸他没有坐的太猛,缓了一会儿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把这颗图钉丢了以后还伸手探了探,以确定没有其它余孽。 虽说坐着的时候一直打哈欠,可是吧…一躺下脑子反而越发清醒了。 眼前总是会浮现出祝凉的伤口,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 那么多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像自己胸口的枪伤一样至今仍然隐隐作痛…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犹豫,要不要问问看呢? 不过…以祝凉的性格,就算问了肯定也不会如实交代,只会得到一句不咸不淡的“关你屁事”。 祝凉的呼吸声很浅,要不是能感受到另一半床有些下陷,他甚至不会觉得自己身旁睡了人。 虽说这个地方见不到太阳,也就没有所谓的昼夜之分,可是一路下来大家都累得慌,洗过之后纷纷选择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因此屋里头静悄悄的,只是偶尔能听到从林子里传来的鸟鸣声。 外头的油灯依旧亮着,昏黄的光线穿过纱制的窗帘洒落到屋内…… 撇开别的不说,这个地方还挺适合养老。 见过的纷争多了,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向往起清净来,也许,这也就是取名为清净林的原因。 莫名其妙的满足感携着倦意袭来,方知有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陷入了梦乡之中。 也许是那条巨蛇心有不甘,没能让清醒着的方知有牵肠挂肚,倒是闹到了梦里。 依旧是在那片林子之中,巨蛇立着脑袋朝他们吐蛇信,而后就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下一瞬,那粗壮有力的蛇身便紧紧将他们缠住,不论他怎么拼命挣扎都只会越缩越紧…… 要喘不过气了…… 呼吸困难的方知有同志猛地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那只扼住了他喉咙的魔爪。 “祝凉,你个王八蛋。”方知有忍不住骂道,而后伸手提起那只魔爪甩了回去。 这家伙,长了一张看起来睡相就很好的乖巧模样,可真睡起来的时候真他娘的是六亲不认,竟然还练就了一身睡梦中杀人的好功夫。 什么“你左边我右边”全是扯淡,一横起来直接把我也当床板了……方知有忿忿地想道。 虽说很想把这个蛮不讲理的人给推回去,但是方知有从来只会明骚,没人看的时候反而不那么欠了。 更何况,仔细想来,祝凉在石室里那会儿,似乎也没怎么好好睡过。 于是他瞟了瞟睡得正香的祝凉,无奈地叹出口气,干脆选择了起床。 原以为自己醒的算早了,直到出门才发现餐厅里居然已经坐了不少人。 “醒啦?”林让依旧在干着端盘子的活,“胖哥说今天搓一顿烧烤。” 方知有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转身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漱。 这些家伙,怕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来逃生的,竟然开始养生了? 不过,自己的目的倒也不是为了奖金,悠闲点也不是不行,最重要的是,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烧烤这种东西了。 等方知有收拾好以后,众人都已经在庭院里张罗好烤架和……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大太阳伞。 “哎,我昨晚梦到了那条大蛇,可吓死我了。”萧倩倩叹了口气以后说道。 听了这话,楚娴也点头,“我也梦到了。” “我看过《周公解梦》,上面说梦到蛇是因为欲求不满?”万丽开口说道。 那两个姑娘还没什么反应,倒是一边的方知有一个不留神掐断了手里的木签子…… “如果被蛇咬了就会发财。”万丽继续说道。 萧倩倩歪了歪脑袋,“咬倒是没有,就是被缠的很紧。” “那要看是什么部位了。”经过一番回忆以后,她才接着说道,“腰上的话,是会有贵人。在怀里的话,好像是会有男女之事?” “都不是。”萧倩倩又摆了摆手说道,“就缠在我身上,不只是哪个部位。” 万丽笑了笑,“这个……书里说是要喜得贵子。” “……” “哎!方哥,你干嘛把签子掰成这么一小段一小段的!”林让嚷嚷道。 方知有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做牙签肉。” 这时,祝凉也顶着尚未完全平复的鸡窝头走了出来。 于是方知有看向他问道:“你梦到蛇了吗?” 祝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迟疑之色,最后淡淡回了一句:“没有。” 似乎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方知有又臭着脸把手里的木签子掰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凉凉梦到了自己偷看芳芳洗澡2333333 第18章 动歪脑筋 “不过,这么多菜…”楚娴问着还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一旁那大汉的脸色。 “没事儿。”胖子摆了摆手,“他那一整面墙的猎/枪在,咱过几天帮他把肉打回来就好。他还说附近的山上有很多野果野菜,咱也都能摘。” 听了这话,萧倩倩就忍不住“啊”了一声,“万一…万一碰到了那条大蛇。” “这么大个林子,人家白娘子跟许仙都千年等一回,咱也不能天天见啊?”胖子一边回道一边往肉上抹了点油,火苗顿时又窜起来老高。 这时,一旁的蒋淳则说道:“也许那条蛇就是题目里的‘不速之客’呢?” “不是。”方知有和祝凉几乎同时出声。 于是乎众人一脸茫然地望了过去。 “那条巨蛇,昨天我们已经和它打过照面了。”方知有一边用木签子扎着小肉块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林让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语文水平。 然而方知有似乎也懒得解释,只是懒懒地回了一句:“不是它就对了。” “能不能不提那条蛇啦。”萧倩倩又开口说道。 于是一群人换了个话题继续扯淡,方知有则是专心和那盆肉作对。 “你觉得是谁?”祝凉喝了口水以后轻声问道。 果然,祝凉也认为所谓的“不速之客”被设定在了这群人之中。 方知有琢磨了一会儿,笑道:“如果是我出题,我就选你。” 听了这话,祝凉忍不住挑眉,“真巧,我也会选你。” 这就像一个高智商的罪犯,追随着蛛丝马迹去剖析真相,最终发现犯人竟然是自己。 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不一会儿,烤肉的味道就逐渐蔓延开来,大概是前几天都没怎么吃好的缘故,再加上胖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以至于众人光闻着味都觉得幸福。 再往后走也不知道会碰见什么妖魔鬼怪,眼下这一点还算安宁祥和的日子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光吃这顿还不够,连下一顿都已经计划上了。 “咱今晚吃火锅吧?”胖子提议,而后又转头冲那大汉问道,“你这有酒吗?” “有我自己酿的果酒。”大汉倒也一点都不吝啬,“但要煮火锅的话,蔬菜恐怕不太够。柴火也得再劈一些。” 对于这些众人倒没什么意见,毕竟有的吃就不错了。 “那女生们去摘点野果,老李跟老和尚劈一下柴,林让给我打下手,蒋淳你跟他一块去取点酒出来,你们俩。”说着,胖子用手点了点坐在边上的方知有和祝凉二人,“野菜就交给你们了,数量不用特别多,但最好种类多一点。” 然而,话音刚落下,萧倩倩就不乐意了,“不,我才不出去,谁知道会不会碰到那个怪物啊。” 一时间无人接话。 胖子叹出口气,“等地窖里的东西吃完以后照样还得出去。” “要去你们去。再说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萧倩倩不依不饶,仍旧是拒绝的态度。 胖子也是头一回碰上这种妹子,顿时语塞。 “帮不上什么忙那为什么要有你一口饭?”祝凉也听不下去了,于是说道。 听了这话萧倩倩就有些急眼了,泪眼汪汪地说道:“不就几个果子嘛,不吃又死不了。” 然而祝凉冷着个脸,一看就是不怎么想理她。 楚娴和万丽虽然也觉得她的说法不对,但眼见着姑娘要哭了,只好笑道:“别哭呀,你要是实在怕我们也不逼你去,你跟林让小同学一起帮厨好了。” 摘不摘野菜野果的方知有倒无所谓,他倒是很好奇以祝凉这个性子,怼怼自己也就算了,怼一个姑娘还真不像他会做的事情。 自己嘴欠不挑人,但祝凉绝对也算得上是个绅士,待人大多是客客气气的,之前他也说过那个姑娘不简单,果然他是知道些什么…… 简单吃过一点以后,祝凉就拎起竹篓子准备去摘野菜,于是方知有顺来一把烤串以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你们去山腰那儿,野菜多!”遥遥传来了那大汉的嘱咐声。 方知有挥了挥手示意听见了,而后才慢悠悠地跟在祝凉后头上山去。 “你摘菜,我去山顶摘点果子。”岂料祝凉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看着他说道。 方知有同志一边咽下了最后一串肉一边点头。 而后两人便分头行动。 环视一圈,这小野菜也就稀稀疏疏地长了一小片,看起来都是蔫蔫的,难得有几看着株还算新鲜,也都被别的小兽给糟蹋了。 但是吧,眼下的情况,哪还有嫌弃的份。 “小狗腿啊,我估计你也没想到自己能从抹脖子沦落到割野菜的地步……”方知有又开始对着他的匕首喃喃自语。 正要感慨光阴蹉跎时,祝凉的呼声从远处传来…… 所幸这山也不算高,树也不算密,方知有站起身来还能望见祝凉站在山头朝他挥手,怎么着,这是要唱山歌? “上……来……” 叫自己上去?方知有歪了歪脑袋,直到祝凉又喊了一声才拎起竹篓子往上走。 山虽然不高,山路却非要十八弯。 “干嘛。”方知有一边继续往上一边冲着不远处站着的祝凉问道。 “你自己看。”祝凉却回道。 于是他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这才发现眼前竟然是一片菜田。 这菜田方方正正,总共有八小块四大块,种了不少蔬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打理过了,杂草丛生,几乎要喧宾夺主。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那么一丝迷茫。 奇怪,如果说有这么一块菜地在的话,那大汉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山腰摘野菜?难不成是心疼自己的菜园子?不过,看这杂草的高度,应该也有段时间没人照料了。而且…… “就连山腰那发蔫的小野菜都有野兽吃,这里倒是一点也没被糟蹋。”方知有纳闷道。 祝凉则是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开口说道:“有两种可能。” 闻言,方知有转头看向他,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一种是,他不愿意我们糟蹋他的菜园子,第二种是,这个菜园子,属于那位‘不速之客’。”祝凉说道,“不过,他既然连酒肉都拿出来了,不至于舍不得这些菜,所以说,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要高一点。” 确实,方知有点头表示赞同,“这么看来,那位客人也就住在附近?” “有可能,不过看样子最近应该出了趟远门。”祝凉回道。 否则也不至于杂草丛生。 而后,方知有便握着“小狗腿”下地了。 “干什么。”祝凉不解道。 “割菜。”方知有一边十分利落地割下一株娃娃菜一边回道,“这样也能等着让他找上门。” 祝凉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也就任由他在此撒野,自己转头去攀果树了。 两人的手脚都利索得很,不到一个小时这竹篓子就被装的满满当当。 等祝凉从果树上跳下来时,眼前这片菜地已经空了两小块,最要命的是,空的地方仅仅是长了菜的地方,杂草倒是一根不少地依旧伫立着。 “回去了。”方知有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以后冲他笑道。 祝凉先是把地上的野果都丢进了竹篓里,而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两个鲜红的大李子丢给方知有,毕竟,原本摘菜是他们俩一块的任务。 大概也是知道他的意思,方知有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往兜里一塞就背上竹篓准备下山了。 刚走到半山腰时便碰到了准备来采果子的万丽和楚娴二人。 “果子我们已经采了不少。”方知有说着还瞟了祝凉一眼。 那两人立马也就明白过来,于是笑道:“辛苦你们了,趁着还早回去洗洗吧。” 语毕还打算从方知有的背篓里匀一些到自己这儿来,奈何方知有人高,又丝毫没有要让她们分担的意思,于是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等方知有洗完澡出来,火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方哥快来。”林让立马招呼道。 十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围成了一圈,左半边属于斯文派,几个姑娘老老实实地吃火锅啃果子,右半边属于狂野派,看老李和胖子这会儿都已经喝嗨了,邓周和蒋淳要好些,只是乐呵呵地偶尔灌一两口。 然而,方知有既不想混入左边,也不想混入右边,于是便在位置靠中的祝凉身旁落座了。 酒过三巡,胖子已经满脸通红说起了胡话,“你问我以前为什么吸毒?我也不想啊!还、还不是老熊那个王八蛋,怂恿我去借高利贷炒股,人家怕我不还钱啊,就、嗝——” “那你来这就是为了拿奖金还钱啊?”老李酒量比他稍微好些,最起码说话的时候舌头还不会打结。 胖子又摆了摆手,“还什么还,那群畜生,把、把我爹妈都逼死了。” 说到这,他又开始直掉眼泪,瘪着嘴一脸痛色道:“等我回家的时候,我爹妈的尸体都黏在饭桌上发烂了……” 听了这话,蒋淳和老李都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而胖子则趴在桌上不住地抽泣,最后也就打起齁来了。 这时,身旁也响起了“咚”的一声,惊得方知有猛然间转头,这才发现祝凉竟然也红着脸趴下去了。 “……”方知有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哎哎,不至于吧,这么点果酒……” 祝凉歪了歪脑袋,眼神涣散地看着他。 这种时候,不动歪脑筋那就不是方知有。只见他“啪”地放下筷子,伸手把祝凉架起来以后就往房间里拖… 第19章 发烧 “坐好。”方知有把他丢到床边以后说道。 祝凉倒也真的坐端正了,只是脑袋还是晃来晃去的。 “我问你个问题,你得说实话。”方知有则是蹲在了他的面前,故作严肃地说道,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于是又问道,“知道吗?” 祝凉同志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很好。”方知有很是欣慰,“那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也不知道祝凉是真的神智不清还是醉酒也不忘记装蒜。 方知有又道,“就是你背后那个枪伤,谁干的?” “不、不知道。”祝凉摸了摸脑袋。 虽然方知有心里头明白祝凉是喝醉了,可他依旧觉得他就是在装蒜。 “算了算了,你把衣服脱了。”方知有无奈地说道。 于是乎祝凉依言照做。 方知有则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喝了点酒就乖得跟兔子一样。 “哎哎哎,裤子不用脱!哎!”眼见他要扯裤拉链了,方知有急忙喊道。 奈何这会儿祝凉又不听他的叫唤,铁了心要把裤子给脱下来。 “……”方知有捂了捂脸,算了,随他,都随他! “转过去。”方知有又道。 然而祝凉同志只是睁着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他,丝毫没有要照做的意思。 无奈之下,方知有同志只好自己踩上床,坐到了祝凉的身后去。 果然,他的后背一片狼藉,伤痕密布。 所幸那些枪伤所在的位置都不是什么致命的部位,只是数量竟然有八个之多。 而在各个伤口之间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刀疤,大概是做手术时遗留下来的。 不知怎么的,方知有猛然间想起了自己手机里的那张照片,那个时候祝凉也在那个地方,就算说扫墓,也应该是祭日当天去才对… 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吗,两个素未谋面的人,会在两年前有一张合照? 不同的子弹留下的枪伤不尽相同,于是方知有干脆也脱了自己的衣服,将胸前那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 可他也不是专业的,光这么靠肉眼去比较,他实在看不出什么差别来,而祝凉看着也越发迷糊起来。 “这么多枪,痛吗?”方知有忍不住问道。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林让小同学探出个脑袋,“方……哥?” “……”方知有一愣。 “痛。”偏偏在这个时候祝凉回答了他的问题。 “……对不起。”林让突然道了个歉,而后轻手轻脚地合上了门,溜了。 “……” 完了完了,方知有同志有点慌了。 他一个纯弯的被误会倒没什么,可是吧,祸害了祝凉就有些不道德了。 更何况,自己平时胡诌惯了,风评自然算不上高,真解释了估计也没人信,反而会越抹越黑。 如果只是其他人自己说说也还好,但要是传回到了祝凉的耳朵里… “我都说叫你别脱裤子了…”方知有简直欲哭无泪。 要不,装作是自己被他祸害了? 不行不行,方知有好歹是保留住了自己作为纯一的尊严。 但是吧,这家伙也真难搞,醒的时候肯定屁也不放,醉的时候又一问三不知。 方知有不禁叹出口气,大剌剌地往后一倒,蠕动着钻进了被窝里头。 何以解忧,唯有做梦。 直到他躺了好一会儿以后才发现祝凉竟然还呆呆地坐着,于是又起身按住他的肩膀把他也放倒在床上以后才安心睡了过去。 这一次倒是没再梦到巨蛇,而是在一片战火之中,祝凉正扛着枪支冲锋陷阵,面前的敌人一个个倒下,却终究没能防住身后暗藏在角落里的那柄枪。 一瞬间,血沫飞溅,飘洒在滚烫的空气之中…… 他就这么倒下了…… 梦里的自己像疯了一样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目光逐渐涣散,自己在歇斯底里地怒吼,可再一低头时,怀里的人哪还是祝凉,分明就是蒋繁… 耳边骤然响起了鸟鸣声,屋内一片昏黄。 蒋繁,你一定也很痛吧… 如是想着,方知有忍不住皱了皱眉,牙关紧咬起来。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一睡起觉来就不知道今夕何年了。 不过…能在这种需要穿羽绒服的温度睡出汗来也是不容易… “咦。”方知有歪了歪脑袋,转过头去看祝凉。 这家伙的脸为什么还是这么红?听这呼吸也是一下轻一下重的。 踌躇了一会儿以后,方知有才把自己的额头贴了过去,这温度高的有点吓人啊。 “哎,祝凉。”方知有干脆坐起身,一边喊着一边拍了拍他的脸。 然而祝凉只是皱了皱眉头,眼睛稍微打开了一条小缝,嘴巴微张,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昏睡了过去。 方知有捂了捂脸,总觉得,最近像是把这辈子所剩不多的慌张给透支干净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来,替祝凉把被角掖好以后才穿上衣服出了房间。 楚娴的房间应该是…… “咚咚——” 不一会儿,里头就有人应声了。 “谁啊?”万丽第一个出声道。 “我…”方知有应道,“祝凉生病了,我来求药的。” 听了这话,里头便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来开门的是楚娴,她的手里已经拎好了那个小医疗箱。 两人又风风火火地进了祝凉躺着的房间。 他的脸依旧红扑扑的,楚娴先给他量了体温,直逼三十九度,于是往他脑门敷了块湿毛巾以后就开始检查有没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是不是酒精过敏?”方知有问道。 “不是,应该就是发了高烧。”楚娴回道,“但是…退烧药我只带了一片,上次倩倩吃了…” 没药?方知有又看了看祝凉,问道:“那他这发烧是什么引起的?” “温度骤变?就比如,刚吃完火锅,回房间以后就脱衣服?”楚娴回道。 不问还好,现在一听答案,方知有就感觉扑面而来的愧疚感要把自己淹没了。 “他这个温度比较高了,捂汗会好一点,但还是得吃药,不知道这附近的山上有没有什么中药。”楚娴接着说道,“等大家醒了一起去采吧。” “要什么中药,板蓝根?”方知有问道。 “鱼腥草也可以。”楚娴点了点头,而后就收起医疗箱回自己房间去了。 方知有轻声道了个谢以后才把房门重新合上,这时才看见床上的祝凉一个劲地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收紧。 这个天,估计也只有自己会放任一个醉酒呆瓜光着身子坐那么久… 他一边自责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也盖在被子之上。 除了窗帘和湿漉漉的毛巾以外,能盖上去的东西他都用上了,可是即便如此,祝凉还是皱着眉头不时打颤。 板蓝根,应该就长包装盒上那个样子吧。如是想着,方知有穿起了鞋子,拎上一盏油灯就朝着外头走去。 树林里依旧挺热闹,猫头鹰们纷纷回过头来看这位提灯前行的过客,蝙蝠们则是扑腾着翅膀与他擦肩而过。 他的外套还盖在祝凉的身上,偏偏这个时候林子里开始起雾,水汽氤氲,寒气入骨。 方知有一边朝手里哈着气一边用油灯四处照,也不知道到底搜寻了多长时间,找了多少地方,他才挖掘出了那一小株没有被其他野兽摧残过的草药。 等他灰头土脸地回了木屋时,众人也就醒的差不多了,这才得知了祝凉发烧的事情。 楚娴和万丽一块进厨房煎药,胖子和萧倩倩一起准备早饭。 方知有刚洗漱完毕一屁股坐到饭桌旁时,林让就凑了过来。 “方、方哥,昨晚是我不对,我下次一定先敲门…不过吧,这搞到发烧就有点过了…但是吧,你为了祝哥一个人去找药我真的挺感动,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会…真心祝福你们的。”说着,林让还一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这会儿方知有实在没力气搭理他,于是敷衍地笑一笑之后就回道:“我谢谢你啊。” 第20章 尸体 “不过…”林让同学又环顾了一圈,奇道,“那老和尚去哪了,我刚去叫人吃早饭的时候也没见他在房间里……” 听别人提到自己室友,老李才出声道:“我醒的时候就没见他了。” 这时,那大汉趿拉着木拖鞋从楼上下来,说道:“你们说的那个和尚,我今早看见他进了林子,现在还没回来吗?” “进林子?”林让纳闷,“他进林子干嘛,难不成也想帮祝凉哥找药?” 方知有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祝凉发烧的事。” “要不咱吃完饭一块去找找?”老李提议道,“他年纪也不算小,应该也走不远,多半是在哪迷路了。” 众人纷纷点头,匆匆吃过早饭以后就准备出发去找人。 方知有只穿了件圆领卫衣,又已经找了一早上的草药,于是便被众人留了下来,也好照顾一下病患祝凉同志。 至于萧倩倩几乎是立志绝不踏出这片栏杆,因此洗过碗筷以后也就回房间呆着了。 “这药…”方知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碗看起来就不甚美味的药。 他先是给自己舀了一小勺试试温度,倒是不烫嘴,却是直接苦到了心里头去。 而后他就一勺一勺地往祝凉嘴里送,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苦是苦了点,虽说是被我害的,但你也得忍忍,哎哎哎,苦也不能吐啊,你几岁的人了,哎哟…” 这可怎么办… 两分钟后,方知有看着自己找来的小漏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前期进展倒是一直都很顺利,直到第四勺时,祝凉竟然睁开了眼… “……” 一阵尴尬的对视之后,祝凉一伸手就把自己塞在自己嘴里的漏斗给拿出来丢在一旁,倒也没发火,只是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有些迷迷糊糊地朝方知有伸了伸手。 “干嘛。”方知有不解。 “药拿来。”祝凉的声音有些沙哑。 方知有这会儿心虚,自然也就没什么底气再跟他耍贫嘴,当即乖乖把药递了过去。 这么苦的药,祝凉倒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仰头就喝尽了。 喝完以后,他干脆把碗放到了床头柜上,而后又缩回了被窝里。 安静了一会儿以后,祝凉的声音才从被窝里悠悠地传了过来,“这药你熬的?” “不是。”方知有如实回答。 “哦。”祝凉应道。 “但是那颗大山中的板蓝根是我找来的。”方知有又补道。 “……哦。”祝凉的反应依旧不咸不淡。 他是不是记得醉酒的时候自己对他干了什么?方知有忍不住想到。 “把你衣服穿回去。”祝凉突然又开口说道。 “啊?”正在考虑要怎么负荆请罪的方知有没来得及回过神来。 祝凉又把自己的脑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头发几乎乱成了个小鸡窝,“我热。” “……哦。”方知有一边应着一边把外套穿回去了,“你不睡了?” “不睡。”祝凉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唠唠嗑?”方知有试探着问道,“其实,上次你洗澡的时候,我看见你背上的伤口了。” “嗯。”祝凉听起来是一点也不意外,而且,也出乎他意料的坦然。 可他越是坦然,方知有又越是不安,“我也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就是刚好你那么一转…”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祝凉问道。 想说什么?方知有摸了摸脑袋,自己也有些迷茫了,“就想知道,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林子里的鸟也偏偏挑这个时候停了嘴。 大概没有人会愿意给人剖析自己的伤口,重新将那鲜红的血肉翻出来供人品鉴。 几乎在方知有认为祝凉生气了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 这就是祝凉的回答,和他醉酒时的回答相比,除了出口流畅以外几乎没有差别。 “既然你看到了伤口,应该也能猜到我在病床上呆了有多久。”祝凉继续说道,“两年前我才恢复意识,那是我第二次出生的时候。” 什么意思?方知有愣了,什么叫第二次出生? “我没有太多的记忆。”祝凉说着,转过了身,沉沉的目光穿过昏黄的光线撞进了方知有的眸中。 方知有皱了皱眉,这不对,“可你还记得蒋繁是你的高中同学?” 听了这话,他又闭上了眼,“我不知道你和蒋繁是什么关系,事实上,就连他是我高中同学这个事情,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方知有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半晌过去,他才轻声说道:“祝凉,你没有在骗我吧。” “如果我没有被别人骗的话。”祝凉回道。 这时,从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看样子是去找老和尚的那些人回来了。 正想着时,一旁的落地窗突然被敲响了,随后还传来了林让的声音,“方哥,你出来看一下吧。” 于是两人面面相觑一阵,方知有才起身去开了落地窗问道:“干嘛,人找到没?” 而祝凉也慢吞吞地坐起了身,扭头朝外头看去。 那老和尚正直挺挺地躺在小庭院的草地上,他的眉头紧皱,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胸前一大滩红色血迹恐怕就是致命伤,然而,更要命的是……那滩血迹的中心插着一把匕首,正是“小狗腿”。 这个情况……方知有忍不住抬头环视了一圈,果然发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一下。”他忙摆了摆手,“刀是我的没错,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但是吧……换成你们杀人,会把自己的刀留在他身上?”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把刀留下,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凶手? 然而万丽又开口说道:“也许你就是想利用这种思维误导我们呢?” 方知有摸了摸下巴,根本已经懒得反驳了。 碰上这种事情,谁不是这样呢?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显得很刻意,大家都会选择无视刻意性,信奉着所谓的证据来敲定犯人。 为什么?因为当有犯人而没嫌疑人的时候,恐慌就会开始蔓延,自己的身上就会沾染到火星。 为了规避自己的风险,只好将别人送上受刑台。 谁不是这样呢? “按照尸体僵硬程度推算的话,他死的时候,你应该也在林子里找药。”楚娴也说道。 这回倒是房里的祝凉接道:“不是他。” 胖子嗤笑一声,“你那会儿还昏着呢知道个屁?” 听了这话,祝凉也笑了笑,“那我问你们,他为什么要杀这个和尚?杀了又为什么要留下刀?留下了刀又为什么放任你们去找?他如果想杀人,多得是让你们抓不到证据的方法,更何况……” “只要他想,你们都活不到明天。” “在这里,不被人害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你们竟然还有勇气替别人寻冤仇。” 一席话,堵的众人哑口无言。 倒是方知有转头看了看祝凉,莫名地笑了起来。 祝凉这人也真是,如果这事儿落到他自己的头上,他肯定连屁都懒得放一个,现在倒还帮自己说起话来了。 “我就说不是方哥。”林让这时也说道,“他怎么可能……” “行了行了。”方知有喊停道,“多说无益,还不如找出真正的犯人。” 老和尚的尸体还没发烂,趁现在先把线索找出来,而后才好入土为安。只可怜这哑僧生前替人超度,死后倒没人为他诵经了。 如是想着,方知有稍微凑近了去看,尸体表面受损并不严重,看起来没有经历过十分剧烈的打斗,而胸前的匕首又是一击毙命,不过…… “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方知有指着老和尚的双手问道。 众人搬了一路,直到现在才留意到他的手,仿佛捧了什么东西? “是不是在我们去之前,他的手里本来有什么东西?”林让问道。 胖子则摇了摇头,“不像吧,那这两只手开的口子也太小了,塞不下什么东西啊。” “是不是他想双手合十,给自己念经?”这回是邓周说道。 这些猜测虽然听起来还算合理,可又感觉差了点什么。 “都不对。”方知有说道。 他们都忘了这个老和尚有个十分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可是哑僧…… 第21章 打猎 “那个懂手语的小姑娘呢?”方知有环视了一圈,却没看到萧倩倩的身影。 “你难道想说,他这个手势是在打手语?”楚娴问道。 “不然在施法啊?”方知有也想不明白,有了嫌疑之后,就连这么直白的分析都会得到质疑? 楚娴似乎也意识过来自己的说法不太对,于是转身进屋去叫萧倩倩了。 刚开始萧倩倩看见那和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死活不敢过来,好说歹说才眯着眼过来看了看,“他这意思是…书。” “书?”众人不解,而后开始面面相觑。 大家来逃生的,谁会脑子有病带本书来? 想着想着,众人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看万丽。 看吧,果然,换个风向,火自然也换个地方着… “不、不是我啊。”万丽有些瑟缩地说道。 “那把你的本子拿过来看看。”林让朝她伸了伸手。 听了这话,万丽还真进自己房间去把本子给拿了过来。 于是五六个人围上去,将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你说你是写小说的是吧?”胖子戳了戳那本子问道。 万丽点了点头。 “那你这,男主凭什么选他啊?”说着,胖子又伸手指了指方知有。 实际上,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其实我在他和祝凉之间也犹豫过。”万丽倒是认真回道,但显然并不是胖子想得到的答案。 不过说到这两个人,为什么最后选了方知有,众人倒也挺好奇。 “那为什么最后选了方哥?”林让忍不住问道。 万丽则是打量了一下方知有的脸色,“他话多。” “……”方知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胜在了这个地方。 众人又仔细观察一番,确认尸体上再没别的线索以后才找了张席子将他裹起来,而后运到西山脚下埋了。 说不清几天时间,就已经有三个人彻底离开了队伍。 现在的处境有些难堪,外有一条大蛇,内又有一个身份不明的杀人凶手。 出了这么桩事,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倒腾午饭,简单吃了点就坐一堆唉声叹气的。 这时,房里的喇叭响了起来,“现在,放送有关‘不速之客’的第一条线索如下。” 众人这才回想起来,他们还肩负着一个寻找“不速之客”的任务,于是纷纷凝神静听。 “他在前天吃过野猪肉。” “……” “要不咱把喇叭关了,就在这过一辈子吧?”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瞧瞧,他妈的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过,这其实也确实算是一条线索,最起码,他和祝凉之前猜测的那位拥有菜园子的“不速之客”实际并不存在(如果他没有凑巧在那一天吃野猪肉的话)。 “第二条线索什么时候公布?”方知有问道。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喇叭里才传来了那墨镜男的声音,“三天后的这个时候。” 于是方知有站起了身,又去盛了点小菜,再揣上几个土豆就进房间去了。 祝凉依旧靠着床头呆坐,直到方知有推门而入才回过神来。 方知有直接把菜放到了床头柜上,而后才又递了双筷子到他手中,“不够吃的话就说,我再去盛。” 只见祝凉摇了摇头,“够了,我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吃多了累的还是你们。” 想的倒还挺多。方知有挑了挑眉,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一大早去找药,完了还要被污蔑成杀人凶手,他是真的身心俱疲。 “不过,刚才那条线索你听见了吧?”方知有眼眶里都含了点因为哈欠而冒出的眼泪星子。 “听见了。”祝凉一边剥着土豆皮一边回道,“很奇怪。” “是啊,很奇…”方知有同志又打了个哈欠,“怪。” “你。”祝凉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 却是吓得他第三个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卡住了,“干嘛。” “上来睡觉。”祝凉一边说着一边又多挪出了一点位置。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困到有点神智不清了,但要跟病人抢床也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更何况病因还是自己… 正犹豫间,祝凉都已经帮他把那半边的被子掀开了,这要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方知有屁颠屁颠地脱鞋也钻进了被窝里。 “看来烧退了不少,被窝都没那么热乎了。”方知有两眼闭的紧紧的,嘴巴却还不停,“不过这个温度刚好。” 祝凉一边嚼吧着土豆一边白他一眼,“睡觉就闭嘴。” 话音刚落,方知有的呼吸声就已经平缓下去了,照这个速度,恐怕刚才就算不让上床,他也能坐着睡死过去。 这一觉是他许久都没有过的安稳觉,没有什么扑朔迷离的梦境,一切都静悄悄的… 等到再睁眼时,都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他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而后捋了捋头发坐起身来。 原本放在床头的碗筷已经没了,估计是祝凉自己收拾掉了,这会儿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走出房门一看,大家倒是围着饭桌坐的整整齐齐,祝凉也正捧着个茶杯坐在中间。 “醒啦?”依旧是林让第一个冲他打招呼。 方知有点了点头,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以后问道:“都坐着干嘛呢。” “肉快吃完了,我们在讨论由谁去打猎。”林让回道。 “……”方知有歪了歪脑袋,“打野猪?那明天我们听到的线索可能就是‘他昨天吃了野猪肉’。” “那就多打几种,什么野兔野鸟莉莉丝,全都能下锅。”胖子回道。 正趴在楼梯口的莉莉丝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太狠了。”林让笑道,“不过,到底由谁去?方哥是退役军人的话,枪法应该很准吧。” 方知有灌了口水以后才回道:“还行吧,也就八百里开外一子弹取人性命的水平。” “那你他娘的现在开枪给我爆了那主办方的狗头。”胖子说完还忍不住“呸”了一声。 “我去吧。”这时,祝凉突然开口说道,“我枪法也还行。虽说没到八百里,勉勉强强七百里还可以。” 方知有忍不住挑眉,这家伙喝了药就开始飘,也不知道什么体质,三十九度的烧光一天就退了大半。 “那姑娘们留下做晚饭,剩下的都一块去好了,人多快一点,遇到什么也好有个照应。”蒋淳拍拍桌子,提出了一个方案。 邓周有意无意地瞟了方知有一眼,问道:“是每个人一把枪吗?” “你要用拳头跟野猪比试比试我也不拦你。”蒋淳不咸不淡地回道。 方知有则是有些不屑地睨他一眼。 “而且方哥肯定对枪械比我们要懂,有他在也免得我们自己搞出什么幺蛾子。”林让也说道,“祝凉哥烧还没完全退,不能太累。” 于是乎,一行人扛上□□就朝着外头去了。 “怎么有种土匪进村的感觉……”萧倩倩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吐槽道。 第22章 生变 “要是真逮着野兔,咱还能有红烧兔头。”胖子说着,自己倒是忍不住先咽起了口水。 蒋淳的梦想倒是大得多了,“我觉得,要是能把那条蛇打下来,这一个月的肉都不用再愁。” 听了这话,邓周立马瘪起了嘴,“你打算在这呆一个月?” 这倒也是…… “不过,话是这么说,那个森林之主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这个主办方也真是神奇…”林让小同学觉得这一趟真是叫自己大开眼界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砰——” 几乎就是下一秒,两道枪声同时响起,将其余人吓出一个抖机灵。 就连方知有和祝凉都不禁看着对方手中的猎/枪有些呆滞。 “有两下子啊。”方知有把枪收了回来以后才笑道。 祝凉却没回话,只是径直朝那只野兔所在的方向而去。 两人瞄准的都是兔子腿,不至于一击毙命,又跑不了,最大程度保证了肉的鲜美。 “……”要说原本其余人还觉得这俩人只是智商超群,那么现在才是真正地意识到,祝凉所说的竟然没有丝毫夸大。 “威武。”林让竖起大拇指说道,而后还嘟囔了一句,“清华已不再是我的梦想了。等我出去了也要去当兵。” 祝凉揪着野兔的两只耳朵提回来放进篓子里以后,几个人便又接着朝前走。 “方哥是退役军人,枪法好我不意外,凉哥你是怎么练的?”林让屁颠屁颠地凑上去问道,“难不成是你小时候在夏威夷跟你爸学的?” 本来方知有打算私底下偷偷问的,想不到这个小同学就这么大喇喇地问出口了,那当然是不听白不听。 “我是第一次用猎/枪。”祝凉回道。 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接话。 方知有没好意思说,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摸猎/枪,但是善书者不择笔,枪自然也一样,更多的还是要靠持枪者的反应能力。 “再往前就是西山了吧。”蒋淳看了看不远处那座小山丘问道,“说起来,咱们找到那个‘不速之客’以后,也不知道通往下一关的门在哪啊?” “这个倒不难。”方知有笑道,“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规矩,对称很要紧,但这里,有东山西山南山,唯独没有北山,而这东西南三山又围出了一个‘S’的形状,顺着走去就对了。” 这时,林让又叹出口气,“也不知道下一关会是什么……” “先把那个‘不速之客’找出来再说吧。”老李说着,又看了方知有一眼,“还有那个犯人。” 事到如今,方知有也是真没脾气了,于是指了指自己,笑着冲老李问道:“你还在怀疑我?” “没有,我知道你不是犯人。”老李捋了捋自己额前的乱发,“我是觉得,那个和尚挺可怜的,我脑子笨,想不出会是谁干的,虽然自私了一点,但只能麻烦你了。” “可怜?”林让问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老李摇了摇头,“他,应该是被他师兄侵犯过。” “……” “哈?”邓周惊道,“就是、就是那个剪了他舌头的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问到这个,老李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上次我跟他一起去湖边洗澡看见的,他……下面的毛被人剃过,前后都是。” “……” “所以,所以是为了不让他说出去,才把舌头剪掉?”林让说着,忍不住捂了捂嘴。 “我觉得,应该有不少年了,可能是从小开始的,以至于他不知道这是件奇怪的事情……”老李回道,“希望他下辈子能多听听自己的声音吧。” 这时,方知有忍不住歪了歪脑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其余人纷纷转过头看他。 然而,不等他开口,倒是祝凉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等等。” 只见他眉头紧蹙,微微蹲下身子盯着也不知在看什么东西,“不能往前了。” 于是方知有也顺着他看的地方望去,那片杂草微微歪倒,此时正在徐徐地恢复着自己原本挺拔的身姿。 这一看就是有东西压过的痕迹,恐怕体积还不小。 “它应该就在附近。”祝凉四顾一圈,心跳都忍不住快了许多。 “它?”胖子纳闷道,而后又猛然间反应过来了,“你说‘阿贞’啊?” 一提起那条巨蛇,所有人的心都颤了颤。 “我我我,出门的时候用手蹭了一下那栏杆,不知道有没有沾到点雄黄……”林让也哆哆嗦嗦地说道。 “拉倒吧就,你那点雄黄,它打个喷嚏就啥也没了。”胖子苦着脸说道。 就连刚才还在觊觎蛇肉的蒋淳此刻也脸色铁青,邓周就更不用说,两条腿都止不住地打起颤来。 “慢慢往回退吧。”祝凉说道,“脚步尽量放轻一点。” 于是乎这一行人来时犹如土匪进村,谈笑风生,去时仿佛丧尸回城,屁都不放。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就将众人包裹,终是丧尸也没了胆,一动不敢动了。 “怎么办!”胖子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压着嗓子轻声问道,“要不给它来一梭子?” 语毕,他还亮了亮自己手里的猎/枪。 “那蛇都快成精了。”林让接道,“要真来了我觉得你还是给自己一梭子比较痛快。” “……” 说话间,“沙沙”声已经越来越近了,顿时也就没人再有力气耍贫嘴,纷纷屏息四顾。 突然,胖子朝后退出半步,伸手哆哆嗦嗦地把肩上的猎/枪取了下来,咽了咽口水以后才说道:“方、方方方知有,这、这玩意儿怎么用。”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果然见胖子身前不远处的那颗树上搁了一个巨大的蛇脑袋。 那只巨蛇睁着双眼,一对竖瞳直勾勾地盯着他,而后又吐了吐蛇信… “阿、阿贞,几年不见你变黑了哈…”胖子恐怕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我我我,我是你许仙哥哥啊…” 要不是气氛不允许,方知有是一定会笑出声的。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往后挪着。 这时,离得稍远一些的邓周猛然间拔腿就跑,而巨蛇也像是忽然接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朝众人张大了嘴以示威吓。 “别跑!”祝凉喊道。 此时的邓周哪里还会听他的,依旧不要命了似的狂奔。 巨蛇立马抬起了脑袋,伏地前行,绕过这一群人直冲邓周而去。 它虽然体型巨大,可行动却又灵敏的很,不一会儿就已经横到了邓周面前,朝他张大了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邓周本来胆子就不大,这会儿两腿一软就一屁股往后坐去,而后死死地抱住猎/枪,瑟瑟缩缩地将枪口对准了它,却又迟迟不敢扣下扳机。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脑子早就一片空白了。 其余人也不敢有所动作,一番僵持之下,那巨蛇才稍微镇静了一些,蛇头向前倾去,逐渐靠近了邓周,而后猛地张开了口… 第23章 坐吃山空 众人都忍不住闭了眼,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沙沙”声倒是逐渐远去了。 “走了。”方知有的声音率先响起。 而后是一阵“呜呜呜”的哭声,原来是还呆坐在地上邓周发出的。 “我靠,你没事啊?”胖子徐徐睁开了眼,发现邓周还完完整整地坐在地上,于是问道。 邓周泪流满面地回过头来看他,这时他已经哭得哈喇子都从下巴滴落了,还要口齿不清地说道:“它、它把我的枪叼走了…” “得亏你把枪上的带子解下来了。”老李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把他拉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邓周的裤子竟然已经湿了一大片… 而他本人也是后知后觉,忙手忙脚乱地遮了几下。 “等走回去也干的差不多了。”方知有说着,就自顾自地朝回走去。 他总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却又总像蒙了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这种只差一步却迟迟无法迈出的感受,他讨厌的很。 “就、就一只野兔…”胖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不远处的方知有应道:“不是还有莉莉丝吗?” “……住人家的屋子用人家的锅,现在还要炖人家的狗?”胖子挠了挠头,“不太好吧…再说了,咱这兴师动众的,一伙七个大老爷们就逮个小野兔回去,人手一把枪出来,中途被蛇给抢了一把,其余五把也没个响,还有个尿裤子的…” “许仙哥哥威武的话可以去管阿贞把枪要回来,再跟它说一声让它乖乖躺锅里去啊?”方知有似笑非笑地回道。 听了这话,胖子语塞,最后只得回道:“那和尚的头七都还没过,咱还是吃点素的,就当哀悼了…” 于是一行人还是径直回了木屋,跟那三个姑娘说明了一下情况,顿时把她们吓得不轻。 “你们没事就好。”万丽白着脸说道,“怎么这也能碰上。” 而楚娴则是又端出碗药递给祝凉,“待会再量一□□温,尽量就别洗冷水澡了。” 祝凉接过以后照旧一口闷,而后自己去把碗给冲洗干净了才拿体温计量了起来。 坐了两分钟,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对着身旁的方知有问道:“干嘛?” “等你量体温。”方知有如实回道。 “你也要量?”祝凉挑眉。 “祝凉。”方知有却莫名其妙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这大概是第一次,方知有这么一本正经地喊他名字,以至于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名字明明叫‘凉’,结果发起了烧?”说着,方知有就自顾自地笑个不停。 祝凉翻了个白眼,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将温度计取出来一看… “几度?”见他量好了,方知有才收敛了笑容问道。 “三十八度八…”祝凉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 所以这家伙是发着烧打猎还瞄那么准? 只见祝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却根本感觉不出烫还是不烫,这时,从旁边突然横过来一只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大手… “再这么烧下去,脑子估计要坏,你的奖金我就不客气了。”方知有说着又站起了身。 “你干嘛去。”祝凉下意识问道。 方知有一边撩起自己的袖子一边回过头答道:“给你烧热水,你自己说没洗澡不准上床的。” “……”听了这话,祝凉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却并没有再开口。 没有等到下文的方知有倒也没介意,哼着小曲就去提水壶了。 方知有自认算个随性的人,但大多是对自己随性,吃也好穿也好住也好,要求并不太高。 大概是因为性格懒散,交朋友到点头的地步就够,要真走心就太累了。 可也是因为这样,他从来都觉得和人交往只要两不相欠就好,一旦欠了点什么,要弥补那就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弥补到什么程度,很多时候他拿捏不准。 尤其是蒋繁死后,他意识到有那么多的亏欠却无处去还时,才真正明白死亡的恐怖。 死亡,可以让你想对一个人好却又无能为力。 山川大海阻隔不了的爱,却能被死亡轻轻松松地拦截。 祝凉就那么坐着,看着他生炉子烧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热水烧好以后,方知有又回过头笑嘻嘻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洗?” “我是发烧又不是智障…”祝凉捂了捂脸有些无奈地说道。 本来方知有就是嘴欠调侃一下而已,于是把烧好的热水提进浴室以后便又坐回去了。 打了差不多六七个哈欠以后祝凉才从浴室里出来了,一边用他那块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道:“我给你留了点热水,你也赶紧洗了。” “哦——”方知有应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进去一拎,这热水竟然还有大半壶…至于这么节俭? 难得洗了个热水澡,出浴室时饭桌上又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晚餐,这种鬼地方竟然还能给他带来那么一丝丝的幸福感。 胖子的红烧兔头果然味道不错,也不知是不是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众人都吃的心满意足。 接下来又是幸福的睡觉时间。 世间苦楚,唯有梦乡可以借以一避。 祝凉作为病患,白天觉得自己烧退了才让方知有凑过来睡,可现在自己又烧回去了,为了不传染给他,也就没敢再让他上床。 于是乎方知有同志干脆裹着自己的羽绒服大衣窝在沙发上睡了。 也许是睡得不够安稳,第二天从沙发上惊醒的方知有同志忍不住捶胸顿足,怎么又梦见蛇了…… 接下来的两天众人都窝在了木屋之内,显然是心有余悸,以至于对野猪野兔的渴望都不那么高了,倒是看向莉莉丝的眼神逐渐变得不那么友善… 祝凉的烧也慢慢地退了下去,两天之后,方知有同志才重新回到了床的怀抱之中。 “各位。”胖子突然一本正经地冲众人喊道,“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他投去。 “咱,光坐着吃,现在,山已经空了…”胖子一脸悲痛地说道。 这确实是个严肃的问题。 “那,又得出去了?”邓周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知道有个地方野菜挺多的。”方知有说着还忍不住瞟了那大汉一眼,却发现他依旧一脸淡然。 随后,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决定由林让、祝凉以及老李跟着方知有一块去。 四人晃晃悠悠地朝着西山走去,要说之前来的时候心里只是纯粹地惦记着粮食,那现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这片山脚下,已经埋葬了一个曾经与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 这老和尚虽然存在感并不高,但他真是一个十分和蔼慈祥的长辈。 离别刚到来时也许感触并不会很深,可当你重新来到那人的埋葬之所时,死亡这个听起来抽象的概念,就会化为一层黄土蒙在你的心头。 因此,途经此处时,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方向瞟去。 而祝凉和方知有当时并不在场,自然也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安放,只能笔直地正视着前方。 “等等……”林让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不远处那三两根毛竹之间的空地说道,“这、这不对,不是这样的……” 第24章 挖坟 另外三个人则是一脸茫然地看向了他。 他顿时也有些急了,涨红了脸朝那儿跑去以后说道:“这不就是我们埋那个和尚的地方嘛!” 祝凉和方知有面面相觑,而老李也是云里雾里。 “那怎么了?”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问道。 只见他指了指自己脚踩的那块地方,冲着老李问道:“你记不记得我那时候说没有香可以燃,就找了三根细竹子插在这里?” 一提起来,老李就连连点头,“是是是,哎,怎么没了?” “对啊,就算被那条大蛇压过去,被别人野兽踩了,那也应该还留在附近的啊……”林让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地说道。 闻言,方知有也走上前去瞧了瞧,“这土看起来还很新,落叶都还没重新盖上……” 可是,那老和尚埋了也有几天了。 “这样,你们回去拿两把铲子来,我跟祝凉先去把野菜摘了。”方知有说着就将他们俩的竹篓接了过来。 老李和林让对视一阵,最终点了头,急急往回跑去了。 于是祝凉也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竹篓,一边继续往上走一边问道:“他杀就杀,为什么还要动尸体的手脚?” 这个嘛……方知有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嫌马脚露的不够多,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又知道了?” 祝凉转头朝他一笑,“从他的尸体被搬回来的时候就大概有个猜测了。” “猜测?”方知有也笑了起来,“是啊,我也是猜测,证据还没想到上哪找。”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一切线索之间,其实只差了一座桥梁而已。 “不是没想到,而是懒得找。”祝凉丝毫不留情面地拆了他的台子。 “哎哎哎,你以为我憋到现在还没说答案是为什么?”方知有挑眉看向他。 没想到祝凉平时脑子灵光,这时候偏偏卡壳了,呆兮兮地问道:“为什么?” 方知有暗自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这个憨子,这会儿能下地蹦跶了就忘了前两天还瘫在床上的事儿。 见到方知有那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祝凉脸上的狐疑之色就更加明显,自己琢磨了半天才微微恍然。 上山这档子事一回生二回熟,曾经的山路十八弯最终变成了三步并作两步跨,因此没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两人就到了山顶上。 依旧是那片菜园子,几天不来杂草又茂盛了许多。这回两人除了摘菜以外也顺手除了杂草,等装满四大筐下到山脚时,其余人已经操起铲子开挖了。 “这,不是说入土为安吗,咱们又把他挖出来是不是不太好……”万丽轻声问道。 “想什么呢。”胖子一边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边回道,“咱干这事儿可不就是为了他死后的安宁。” 听了这话,万丽也就闭嘴了,往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他们挖。 “咱那会儿有挖这么深?”胖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手持另一把铲子的蒋淳也觉得纳闷,“应该差不多要到了啊。” 两人站着歇了一会儿以后才接着往下挖。 大概又过去半个小时,大坑又深了许多,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一卷草席子,更不用提老和尚的尸首了。 “搞什么,难不成诈尸了?”胖子拄着铲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会不会是什么野兽给刨走了?”萧倩倩瑟瑟缩缩地开口问道。 蒋淳立马就摇了摇头,“野兽知道刨尸体还能知道把土埋回去?而且现在连草席子都一块没了……” “那怎么回事嘛!”萧倩倩急道,“总不会、不会真的有鬼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这下倒好,犯人还没找着,死者的尸体又丢了…… “说起来,之前不是说那和尚的手势是在说‘书’嘛,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是个什么意思。”林让又重提了那个疑似遗言的线索。 话音刚落时,一阵阴恻恻的凉风从林子里头吹了过来,吓得众人不禁冒了层冷汗。 “咱,要不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萧倩倩立马蹩着嘴说道。 菜也弄来了,坟也掘过了,傻呆在这里确实没必要,于是一伙人风风火火地往回走去。 “咱们现在有三个问题要解决,不对,四个。”林让小同学拍了拍桌子,竖起了四根手指以后说道,“第一,题目中的‘不速之客’究竟是谁;第二,杀害老和尚的犯人是谁;第三,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又把他的尸体转移了;第四,他的尸体现在到底在哪。” 语毕,他还呼出口气来,这时,一旁的大喇叭响了起来,“现在公布第二条线索。” 闻言,林让连那一大口气都暂时憋住了。 “‘不速之客’就是犯人。” “……嗯,那刚才的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合并,我们只要解决三个问题。”林让十分迅速地消化了这条线索,同时得出了十分显而易见的结论。 “所以是谁……”邓周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又把大家给问懵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还是比较在意和尚的那个手势,或许,有谁的包里装了书,只是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呢?”林让摸着下巴说道。 确实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蒋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问道,“要搜背包?” 见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林让又觉得有些奇怪,“背包而已,不过装点吃的喝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恕我拒绝。”蒋淳板着脸回道,“如果其他人没有意见的话,你应该能从他们的包里搜到书的,毕竟犯人不是我。” 这就很奇怪了,相处了已经有段时间,蒋淳是什么人大家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是个很理性的人,分析问题也都是有条有理的,向来积极配合,怎么这回… 于是其余人面面相觑,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那么一些疑惑的神情。 “那谁没有异议的,就先把包拿过来看吧。”老李出声稍微打了个圆场。 倒是几个姑娘对视几番,然后一窝蜂重回房间把包给拎了出来。 万丽的那本记事本毫无疑问地被扣在了桌子上,而楚娴的包里也有本病历本,犹豫一阵以后也被人扣留下来,至于萧倩倩的日记本当然也没能幸免。 随后,老李也把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包给提了出来,里头除去几块饼干几瓶水就再也没别的东西了,朴素到有点心酸的地步。 紧接着,林让干脆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通通给抖了出来,几种小零食,加上一些压缩饼干和矿泉水,还有一本英语五三…… 当他从包里拎出那本厚如砖头的五三时,大家都表示十分的难以理解。 “你这是背了个砖头走了一路?”萧倩倩皱了皱眉问道。 而方知有就更狠了,淡笑着问道:“看过吗?” “没……”林让一边如实答道一边把书放到了桌上。 胖子的包里就更没什么亮点了,清一色的食物,口味倒是有不少种。 无独有偶,邓周的包里装的东西也差不多,只是要多出一本空白的小便签,当然,也还是被扣留下来了。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祝凉和方知有身上。 方知有一个糙人,自然没有什么好介意的,转身就回房间里把包给提了出来,还十分顺手地把祝凉的也捎上了。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祝凉就一伸手把他自己的包抓了回去,一脸淡然地说道:“我也拒绝。” 众人都有些发怔,一时间都愣愣地看着他。 “嗯,不过和尚被害的时候,你神志都还不清。”方知有第一个出声,把众人的神思都给拉了回来以后才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几乎是和老李一样,几块饼干几瓶水,但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却萌生不出哪怕一丝心酸的感觉来……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便检查起放在桌上的那几本说“书”是“书”,说不是“书”也不是“书”的东西来。 “这…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啊。”萧倩倩手里捧着林让的五三说道,“根本就只写了个名字,其他一动没动。” 林让急忙开始挽回自己作为学霸的尊严,“那是因为没什么时间!” “确实没什么奇怪的。”老李也说道,而后又抬头瞟了祝凉和蒋淳一眼,“你们最好也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任务总得过吧。” “是啊。”林让也附和道,“不能让咱们对彼此的信任出现裂缝吧?” 祝凉看起来还是稍有些犹豫,最后才松口道:“我给一个人看,如果有书就拿出来怎么样?” 这倒是没什么,但是给谁看呢?方知有想着,手都已经抬到了腰的高度,却眼睁睁看着他把包递给了林让。 于是那只手就这么定格在了空气中,不高不低,不尴不尬… 林让似乎也有些意外祝凉会把包推给自己,当即仔细瞧了一遍,书确实是没有,倒是有个好玩的东西,至于是什么,看祝凉的态度大概就不是很想显露出来,因此也就一笑而过,“真没有书。” “没有书为什么不给看?”胖子奇道。 萧倩倩白他一眼,“你真当人家跟你一样只装吃的喝的?有点隐私不行啊?” “吃的喝的怎么了,好歹我口味还多啊,你怎么不看看他们俩?”胖子说着,手指戳了戳老李和方知有。 这么一来,只有蒋淳的包里不知道暗藏了什么乾坤。 只见他沉默了半晌,终是叹出口气来,“要看可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第25章 未婚妻 这是装了什么东西,还需要做心理准备? 三秒后,众人看着那一骨碌从他包里滚出来的骷髅头,陷入了沉默… “我先说,这不是那个和尚……”蒋淳捂了捂脸,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那、那是谁?”林让愣愣地问道。 问及这个,蒋淳又不禁长叹一声,“这是,我未婚妻。” “……” 方知有皱了皱眉,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抱着蒋繁的骨灰来的? “这个什么密室逃生大赛的诡异有不少人都听说过了,一年前,她说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就报了名,从那以后杳无音讯,报警也没有用,所以我就自己来找了。”蒋淳说着说着,眼眶就泛红了。 “不是我煞风景,可你看个天灵盖就能知道这是你未婚妻的?”胖子轻声嘀咕道。 蒋淳干脆摘了眼镜,伸手抹了把眼泪才回道:“那具白骨上挂了我给她的项链,旁边还有她的手机……” “手机?”方知有问道。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藏的,蒋淳便把包里那只粉壳手机摆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 “我有充电宝!”萧倩倩立马说道。 “说不定她的手机里有留下什么信息。”老李说道。 蒋淳点了点头,静静地观察着正在充电中的手机,期待着能透过这一方冰冷的屏幕再见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妻。 “其实你早点说的话,我这包里还有点位置,给你老婆腾个放手的位置也不是不行……”胖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闻言,蒋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就想带她回家看看,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 “那肯定行啊,咱都从那大蛇手,它好像没手……咱都从那大蛇的肚皮底下跑回来了,还能怕什么?”胖子笑道,“等咱出去,拿了奖金,还愁日子不好过?” “是啊是啊。”萧倩倩也应和道,“咱要不出去以后奖金都平分吧?对了。”说着,她又转头看向了万丽,“你笔名叫什么,等我出去手机有信号以后就给你收藏评论砸雷一条龙服务啊!” “我的笔名啊……”万丽的眼神微不可见地黯淡了一下,“苏、苏楼听过吗?” 听到这个名字,萧倩倩惊了,“苏楼?真的假的,你的悬疑文我都看过!哇,那真是,太厉害了!真的是你啊?不过你之前写的那本《酱醋茶》怎么坑啦?明明写的超级棒,我都恨不得到你家门口去催更。” “我准备换个笔名了。”万丽嗫嚅道。 “啊?”刚才还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萧倩倩顿时闭了嘴,半晌过去才愣愣地问道,“改成什么……” “还、还不知道。”万丽讪笑几声。 这就免不了叫人疑惑了。一个笔名,作家要倾注多少心血才能提高那么点知名度呢,因此,如果不是出于什么非常紧要的原因,一定是不会轻易改的。 “那你瞎改什么呀!”萧倩倩急道,“万一有些读者不认得了。” “其实也不是改笔名。”万丽解释道,“我想重新注册一个作者账号……” 那这就真是彻彻底底地重头再来了,可萧倩倩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那你以前的读者们呢,不要了吗?” “怎么可能不要……”万丽叹出口气,眉头紧蹙起来,“可我没有办法啊。” 她的声音微微发着颤,终于还是忍不住蹲下身“哇”地大哭起来。 一掉起眼泪来萧倩倩就慌了,急忙拥上去,一边用手抚着她的背一边说道:“哎呀,怎么突然就哭啦,没事没事,你要改就改,别人我不敢说,我一定还是支持你的啊!” 然而这会儿的万丽不停地抽泣着,好听的话也进不了耳朵,只是一个劲地哭道:“我为什么这么惨啊……” 为什么这么惨…… 这句话就好像一句魔咒禁锢着在场所有的人。 这十个人,各有各的不幸,或深或浅,几乎都在心里头问过自己,为什么我这么惨。 可谁又能给出答案呢? 谁又不惨呢? “别人结婚幸福美满,就因为我生不了孩子,就要天天遭白眼?我难道不想要吗?出车祸难道是我想的?酒驾的是谁啊,受苦的又是谁啊,眼睛瞎了难道是我愿意的?”万丽有些失控地喃喃自语起来。 “我把打好的稿子交给你发表,你扣钱也就算了,你当我看不见耳朵也聋啊?一对狗男女我呸。我花那么多钱做的手术是为了恢复视力看你们偷情?” 一段话把萧倩倩给听愣了,回过神来才怒道:“这都是什么狗东西?” 万丽还是捧着脸直掉眼泪,大概这是她头一次,在别人面前失控。 “你,是不是有焦虑症?”楚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万丽才点了点头,“一年前查出来有躁郁症。” 闻言,楚娴也上前去抱住她,“以后你也可以像这样说出来,我们都会好好听的,不要把自己憋坏了。” “说起来。”林让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病历本,“这里面写的也是躁郁症,娴姐你是心理医生吗?” “不是。”楚娴一边把万丽扶起来坐着一边回道,“我是外科医生,但以前有过一个患躁郁症的患者。” “哦——”林让恍然大悟,“我开始还以为是你自己的病历本,看到躁郁真是吓了一跳,不过,外科医生可以接躁郁症患者的吗?” 楚娴摇了摇头,“他不是在医院找我就诊的,他是我的邻居,在读高中,他妈看我是医生就拉我给他看看。” “这也行?”林让惊了,“专业不对口啊。” “嗯,所以后来他自杀了,就是在这附近的山上跳崖的。”楚娴回道。 “……” 这时,蒋淳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外科医生误治躁郁案’是你?” “案?”林让又不解了。 “他妈把我告了。”楚娴倒是一脸淡然地说道。 “我靠?”胖子总算找着时机爆粗口了,“这,倒打一耙啊?” 楚娴自己也挨着万丽坐下,“那个男孩是同性恋,但他妈说什么也不能理解,还到处拿这个开他玩笑。从我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准备自杀的事。大学的时候,我自学过心理方面的一些知识,但没能拦住,是我不对。” 萧倩倩也觉得不能接受,于是问道:“可她拿什么告你啊?有证据是你害了她儿子而不是她自己害的?” “有一次我去找那个男孩的时候,他正在自残,我拦他,然后吵了一架,他妈是用了监控里的视频,但只剪了一部分……”楚娴说着,却转过头去看万丽,“虽然我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我不希望你走跟他一样的路,不管怎么样,我和倩倩都在呢,两个人四只耳朵,够听了。” 闻言,万丽抓紧了她的手,连连点头。 然而,坐在不远处的方知有心里头也不禁泛起了嘀咕,说起来,自己还没跟老妈交代过这方面的事儿… 本来是打算等蒋繁同志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再带他回家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出柜的台词打好草稿了,私奔的存折也准备好了,人却没了… “我为什么这么惨啊…”方知有同志忍不住仰头叹道,一下子吸引来一片视线。 “……” 在这一片略有些尴尬的沉默之中,那个粉壳手机“嗡嗡”震动两下,不负众望地亮了起来。 蒋淳的手都止不住发起颤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捧了起来,输入了密码以后,立马就点开了信息。 位于正上方的联系人正是蒋淳。 可他只是捂了捂脸,就退出了信息界面。 有些话,大概更适合独自一人的时候看。 于是,他又点开了相册。 果然,里头有不少视频,看这背景,应该就是在他们之前呆过的石室里头。 点开最早的那个视频,画面里最先出现的就是一个年轻姑娘的脸,算不上有多惊艳,却能让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瞬间落泪。 “我们现在是在第三关了,它让我们找出一年前那架失踪的飞机在哪,这不是为难人嘛!”姑娘吐槽道。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于是姑娘将镜头转了过去,“他们又在吵架了,唉,真是没完,大家一起想答案不好吗?” “哎!你拍什么拍!”她身后那名古铜色皮肤的男子指着她骂道。 镜头摇晃一阵,最后停止了。 “等一下。”方知有突然喊道,“手机给我。” 看这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蒋淳莫名其妙地把手机递给他。 只见他手指按在屏幕上,往回拖了那么几帧后才松手。 然而,看真切后,他又后悔了,正打算再调画面时,手机就被蒋淳抢了回去。 “这……”蒋淳蹙起眉头,指着屏幕右上角的那抹身影,又抬头看了看祝凉,问道,“这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芳芳:我老婆就这么爱进别人的镜头吗? 第26章 日记 其余人也忍不住跟着看看屏幕又看看祝凉,顿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你来过这里?”蒋淳追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祝凉点了头,“来过。” 竟然真的来过?就连方知有都不禁有些惊讶。 “难怪你总是能知道答案, 第三关的时候还那么坚定地不让我们去左边的石室,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林让说道,“可你既然都知道答案,为什么要拖延那么久?如果不是你,孙凝跟那老和尚也不会…” “闭嘴。”方知有打断道,“别把自己的无能怪到别人身上。你没听到刚才那视频里,他未婚妻说第三关的题目是说出一年前失踪的那班飞机去哪了吗?一样吗?那他上哪知道答案。” 听了这话,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就算是第二次来,题目也早就不同了。 “至于你们要找的书,我大概也猜到了在哪。”方知有面色依旧不太友善,但也不能总是困在这间木屋里。 “在哪?”胖子问道,而后才发现方知有指了指上面,“天花板?没……你是说楼上?” 这么多天,他们从来只在一楼走动过,根本没有上过二楼,毕竟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总不能不经屋主的允许就四处乱晃悠。 蒋淳也转头望了望楼梯口,犹豫道,“不经过人家同意就擅自上去不太好吧?” “其实,同不同意也不该由他说了算。”方知有耸了耸肩回道。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方知有笑道:“你们还没发现?他根本就不是森林之主。” “…开什么玩笑。”胖子第一个不信,“他不是森林之主那为什么住在这里,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又是怎么完成的?” “第一个任务的时候,你还记得是什么情况吗?”方知有问道。 于是胖子摸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一番,“是打完牌已经在选房间的时候吧。” “对。”方知有点头,“那你记得当时你碰到了什么东西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胖子选的房间望去,最后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张黑色帘子上。 “你难道不觉得,那片帘子很像是用人的头发编出来的吗?”方知有说着还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却把众人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之前我和祝凉出去摘野菜的时候,他说的是半山腰野菜多,可我们却在山顶发现了一片有段时间没人打理的菜园。山腰的小野菜都有野兽去啃,山顶上那些菜的品质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却一点也没被糟蹋,这不是很奇怪吗?”方知有继续说道。 “可是再一想,那条大蛇也是,明明可以一尾巴把栏杆拍倒,难道真是因为怕那么点雄黄?”方知有说着还晃了晃食指,“大概,它想报复这个‘不速之客’,但又不想毁掉森林之主的房子。” “证据还有很多,就说为什么这个林子要叫‘清净林’吧,不是不给说话,而是希望没有枪声,可石碑上又有一个弹孔,这儿还挂了一整面墙的□□…” 众人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那杀了和尚的也是他?” “第二条线索不是说了嘛,‘不速之客’是杀人凶手,应该是因为和尚看到了什么东西,对他造成了威胁。”方知有回道,“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怀疑他的。老和尚是不认字的哑僧这事我们都知道,在场所有人又只有萧倩倩懂手语,一个姑娘当然好下手多了。但是对他来说不是。” “为什么?”萧倩倩问道。 “因为杀和尚对他更有利。首先考虑他杀了森林之主之后为什么要留下他的头发?可能是什么信仰吧,那么老和尚是个光头,省去了一个步骤。其次…”说到这里,方知有倒还顿了顿。 “在这呆了那么多天,你们有见过野猪吗?”方知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 整间木屋被沉默统治了整整三分钟,众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急匆匆地冲进厕所大吐特吐了起来。 直到胃里空荡荡的,再也吐不出东西来以后,众人才一个个像虚脱了似的瘫在椅子上。 “那他把和尚的尸体挖出来也是为了…”林让说着,脸色就不禁白了几分,“这也太…” “不过,我们都说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响起任务成功的提示。”蒋淳说着就忍不住去看了看喇叭开着没有。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从喇叭里头传了出来,“你们要准确地说出答案才能进行评判,答对加两分,答错扣五分。” 要准确地说出答案?方知有摸了摸下巴,从一开始,那大汉就没有说过他的名字,那要怎么… 想着想着,方知有才恍然一笑,干脆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上走去。 见他上去了,其余人也纷纷跟上。 这是他们头一回看到二楼的模样,除了阳台那几盆花草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装饰物了,数来共有四个书架,每一层都塞满了书籍。 书本的排列十分整齐,都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简单环视一遍以后,方知有就毫不犹豫地抽出了一本牛皮纸封的书来。 这本书上的灰尘有明显被蹭过的痕迹,放的也不像其他书那么工整,一看就是情急之下硬塞回去的。 书的中间几十页都是手写文字,大概是森林之主的日记了。 20150312 亚特伍德今天又迷路了,我干脆在他常走的那条路旁挂上了油灯,希望这样能帮助他找到回家的路。 …… 20170404 清明,该种豆了。 …… 20180712 他回来了,不过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纳布了。 “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名字,这个‘他’又是谁?”林让蹙眉问道。 方知有倒是从容地笑了笑,“答案是那个叫亚特伍德的。” 话音刚落就从喇叭里传来了答案正确的提示。 “我靠?你怎么又知道了?”胖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亚特伍德的意思是,住在森林里的人。至于纳布,你们没有听说过神秘巨蛇纳布的传说?”方知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把手里的书塞回柜中。 既然已经找到了答案,也不好再呆在这儿了,于是一伙人又陆陆续续地回到了一楼。 “我怎么还有点舍不得走…”萧倩倩环顾一圈,手指还有些恋恋不舍地蹭了蹭饭桌。 听她这么说其余人的神色也不禁黯淡了几分,毕竟,在这里好歹能吃好住好。 “不走就一直呆在这,跟一个吃人肉的剃头师傅一块生活,继续走下去,才能回家。”蒋淳说着,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骷髅头又塞回了包里。 倒是方知有不紧不慢地拎起自己的包,“现在还不急着走。” “啊?”众人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总不会这位大哥也舍不得有肉的生活吧? “等专车接送。”只见方知有笑着回道。 第三卷 日照村 第27章 酱油 “专、专车?”众人惊了。 然而方知有没打算做太多解释,丢下一句“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就回房间里去了。 于是众人只好转头看向了祝凉,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祝凉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抓回自己的背包以后才回道:“酱油。” “啊?”众人越发感到迷茫了。 可祝凉也懒得解释,转身也进了房间。 方知有正窝在沙发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祝凉进来了才笑道:“扯谎的本事不差啊?” “…我什么时候。”祝凉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停了嘴。 “你之前怎么说的?有个朋友到过这里?”方知有挑眉问道。 就连原话都被说出来了,祝凉赧然,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到被骗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最终还是微微红着脸说道:“对不起。” 见他这样,方知有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如果祝凉真的在没有这段视频的情况下告诉自己他曾经来过,自己会怎么想呢?会怀疑,会猜忌,会戒备。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第二次?奖金花完了?”方知有问道,这才是他真正好奇的地方。 岂料祝凉沉默了半晌,试探性地回道:“你愿意再被骗一次吗?” “……”这话一问出来,方知有算是明白了,“所以你说自己是为了钱来参赛也是骗我的?” 不可否认,于是祝凉点了点头。 “那…失去记忆的那个…”方知有甚至有些不敢问。 提及这个,祝凉也是一怔,沉默许久才回道:“再给我一点时间,你都会知道的。” “我不想等你露馅,祝凉,这一群人里,我最不想猜的就是你。”方知有难得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话,“我不可能没有任何猜测,但我不敢去期待它会成真,祝凉你懂吗?你能懂吗?” 祝凉不敢对上那双炽热的眸子,只好把脸别开,“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猜测,但你的感受,我大概还是懂的,对不起…” 这一次的道歉具体是什么意思,方知有不敢去细想,此刻,他只想把自己的脑子封锁起来,把所有的逻辑推论全都撇开。 一方面,他隐隐在祝凉身上看到了蒋繁的影子,他们确实很像,却又差别巨大,以至于他一边深陷在对蒋繁的思念之中,一边不由自主地对祝凉有些歉意与肖想… 方知有虽不敢自夸聪明,但也觉得自己不算愚钝的人,他从来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可是祝凉的破绽越来越多,他也就渐渐招架不住那如暴风袭来的念头。 “你是蒋繁吗?”方知有最后挣扎着问道,仿佛溺水之人攥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空气变得有些呛人,温度变得有些炙热。 祝凉垂下脑袋,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是。” 稻草被斩断了,湖水从四面八方灌入了体内… “不用道歉,我等着你自己告诉我的那一天。”方知有勉强扯出了一脸笑容回道。 “好…”祝凉回道。 最起码,自己能明白,祝凉不是什么坏人,至于时间,要多少有多少。 “那下一关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大致方向?”方知有开始转移话题,勉强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 祝凉则毫不留情面地拆他台,“你不是也猜到了个大概吗?专车接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方知有忍不住捂了捂脸,“所以你也完全是靠猜?” 祝凉点了点头,“所有题目都变了。” “那你在第二关的时候怎么知道要选右边?”方知有不解。 “题目虽然不一样,但制度多半不会变,左边那间石室是淘汰制的。”祝凉解释道。 “我之前也说过,在这种地方不被人害就不错了。”祝凉说着忍不住轻叹一声,“当时那十几个人里有个真正的罪犯,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穷凶极恶,蒋淳的未婚妻也是死在他手里。” 说着说着,祝凉的眸光也黯淡了几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人性肮脏的地方,“直到他未婚妻的尸体腐烂以后,我们才知道她怀孕了…” 闻言,方知有双眼微眯,问道:“你们那些人,最后有几个出去了?” 仿佛是被问到了痛处,祝凉的脸色白了几分,“没有人。” “没有人?”方知有讶然。 祝凉这才反应过来,忙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回来了,也不能算出去了…” 这是什么鬼说法,吓得他以为这破地方达成了个绝杀。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便各自去洗漱然后休息了。 深夜的鸟鸣声依旧不断,透过那一扇薄薄的窗户钻入耳中,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旋着。 纵然别人的生死自己不能够彻底掌控,但在他人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这在方知有看来等同于义务。 祝凉这人虽然嘴硬,以至于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心里头又软的一塌糊涂。 这种人,最惨了,做的不少,却讨不到好,因为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瞎的。 但这回不一样,没有穷凶极恶的罪犯,没有冷血无情的看客,大家,甚至偶尔友好地像一起出门郊游的朋友,会为他人的死亡鸣冤,会为他人的尸骨立坟。 不是也挺美好的吗? 想着想着,他便忍不住淡笑起来,微微转了个身,刚好对上了祝凉的睡颜。 昏黄的灯光掠过自己打在了他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影子,鼻梁高挺,这阴影也就显得更加好看,眼窝都看起来深邃了几分。 不是…也挺美好的嘛… 第二天,众人面对大汉递来的腌制肉酱纷纷表示自己改吃素了。而大汉虽然不解,却也没有深究。 当天夜里,小木屋的门前多出了一辆小卡车。 司机按了按喇叭,朝里头喊道:“酱油!” “酱油?”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猛地冲了出去,看着那辆卡车疑惑道,“专车接送?” “废话。”方知有笑道,“这种森林里头,有肉有菜不奇怪,有盐有油有酱油就不一般了,当然是有人配送的。” 众人这才恍然般点头,原来祝凉说的‘酱油’是这个意思。 “配送,难不成这附近还有工厂什么的?不然这酱油哪里来的?”林让看起来要稍微聪明一点。 方知有一边背上自己的包一边回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于是众人也赶忙背好自己的背包,跟着方知有朝外头走去。 “这位大哥。”方知有堆了一脸笑容喊道,“你从哪儿来啊?” 司机先生有些戒备地瞟了他一眼,而后又打量了一番他身后的一群人,回道:“干什么?” “能不能捎我们一程?”方知有依旧笑眯眯地问道。 司机先生又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你们,是这次地上来的人?” “对对对。”众人立马点头如捣蒜。 “这一关任务过了?”司机有些怀疑地问道。 看起来能过这关的人并不很多啊,方知有一边想着一边点了头,“那可不是过了才想着去下一关的嘛。” 听了这话,司机才点头应道:“那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到村子里去。” “村子?”众人一概惊了。 原本方知有以为酱油这些东西,只是由哪户农家自己做出来的,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地方,有个小木屋就算了,竟然还能有个村子? 第28章 日照村 把酱油卸下来以后,小卡车刚好能装下十个人,于是乎司机师傅冲那大汉打了声招呼才踩下油门出发了。 “哎,师傅,刚才接酱油的那人和森林之主什么关系啊?”方知有笑着问道,“见他在这你也不觉得奇怪?” 司机师傅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人家弟弟住人家屋里哪里怪了,真要说怪我觉得你们这一伙住那才怪。” “……”这师傅,怎么净说大实话。方知有挠了挠头,竟然是兄弟,那本子里写的失忆又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他又不自觉地瞟了祝凉一眼… “那是他弟弟啊?”林让惊了,“那他还吃…”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让小同学的嘴就被方知有给捂上了。 “童言无忌,全当放屁。”方知有笑道。 泥路崎岖,照明又只有那些个微弱昏黄的油灯而已,司机师傅也不敢太分心,于是就不吱声了。 “咱要不要来耍点游戏?”胖子被颠地脑壳发晕,便提议道。 萧倩倩大概也想解解闷,立马举手表示赞同。 “你们知道国王游戏吗?哎哟喂…”胖子一边摸了摸自己又一次被磕到的后脑勺一边问道,“规则很简单,就是抽牌,抽到国王的人可以命令其他号码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拒绝。” 闻言,萧倩倩便忍不住“啊”了一声,“那女生岂不是很吃亏?” “得了吧,谁不是一对眼睛一张嘴,你少我点东西就算吃亏啦?”莫名觉得自己被嫌弃了的胖子反驳道,“不来拉倒。” “行,来就来。”萧倩倩咬了咬牙,抬眸看了看角落里挨着祝凉坐的方知有。 方知有正打哈欠,一个颠簸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正疼的前倾后仰,自然是没看见这个眼神,倒是他身旁的祝凉将之收入了眼底。 “来。”祝凉突然出声道,吓得方知有一个抖机灵。 原本以为祝凉铁定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毕竟,这种一看就是拿来搞暧昧的东西…… 难不成,这群人里头有祝凉中意的人?他看的是谁…萧倩倩?他…他竟然是直的?为什么…难道他重新进入密室也是为了帮助她出去? 不对不对,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才对啊?想着想着,方知有竟然莫名感到了一丝委屈,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 “看我干嘛?”祝凉冷着脸回道,“你不玩?” “…我玩。”方知有迷茫了。 就在他们闲扯了几句的空闲之间,胖子都已经裁好白纸写好数字了。 “额…你凑这么近干嘛…”胖子瞟了一眼祝凉,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而祝凉却没有回他。 游戏开始,所有人随机摸了张牌,最终祝凉淡笑着将自己的牌翻转了过来,“国王是我。” “那你下个命令吧,一至九号随你挑。”胖子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把自己的牌藏了起来。 岂料祝凉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开口说道:“三号,给我捶腿。” 众人纷纷开始寻找三号的下落。 方知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原来刚才他凑那么近就是为了记住每张牌的特征,这是□□裸的针对… 行吧,捶腿就捶吧… 第二轮,由于祝凉的超强记忆力,劳模方知有只得又打着哈欠给他按了按肩膀。 “六号,给我捶背。” “……喊什么号啊,你干脆直接喊我名字得了,装模作样的。”方知有一掌拍开自己手里的牌怒道,然后捶背去了。 这几轮游戏看的其余人是心惊胆颤,原来跟高智商的人玩游戏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吗… 祝凉一边享受着国王的待遇一边回道:“听你说自己是无业游民,我替你谋了一条生路。” “什么?盲人推拿啊?那我还得先自戳双眼?”方知有嘴上一如既往地欠着,可一想到那遍布了整张后背的伤痕,手上的力道却又不自觉地放轻了。 “游戏体验极差。”林让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感觉心灵受到了极大的迫害,“祝凉哥怕是有点腹黑啊。” 话音刚落,其余人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方知有把牌甩了出去。 被这么一说,祝凉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摆了摆手,就此作罢了。 这时,林让又突然间站起来,指着远处喊道:“前面!有房子了!” 众人纷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片村庄林立。 在这种地下,竟然真存在着这种村庄? “前面那就是我们村了,叫日照村。”司机师傅十分自豪地介绍道。 日照村…一个地下村落,却要取日照这种名字,有想法。 “外人进村得先和村长报备,你们就说是地上来的参赛者就好。”说着,司机师傅又看了看时间,“也不知道这个点村长睡着了没。” 小卡车徐徐前进着,到村口时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司机师傅打开车窗冲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热情地招了招手,“村长!” 众人纷纷顺着望了过去。 那个男人嘴里叼着根卷烟,看着大约三十多岁,模样倒是挺俊俏,正靠着一块大石碑在路灯下吞云吐雾,这会儿也冲司机招了招手,“回来啦。”而后又指了指他身后的众人问道,“这些就是这次地上来的客人?”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柔,在这夜色中莫名叫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司机师傅先是应了个声儿,然后就招呼着众人下车了。 “你们好你们好。”男人掐掉手里的烟,从石碑旁走了过来,众人这才看到石碑上刻着的三个鎏金大字“日照村”。 众人也十分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这回来的还挺多啊。”男人笑了笑,“看起来也没什么刺头。” 说来也怪,讲到“刺头”的时候,众人不由自主地朝方知有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你们应该也知道,会有个任务要你们做吧?”男人狡黠一笑,“具体是什么还没有定下来,你们一路奔波也辛苦了,今晚就先歇着,任务我明早去给你们。” 又是任务……虽说众人心里苦不堪言,脸上却也只能笑呵呵地点头,毕竟还寄人篱下呢。 于是乎,男人一边开始领路一边继续说道:“我姓张,你们叫我老张就行。” “您看着一点儿也不老啊。”萧倩倩率先接道。 老张回头冲她笑了笑,“我今年四十二了。大概是不见日头,皮肤白的原因,才显得年轻一些。” “……”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老张才停下了脚步,敲了敲面前那户人家的房门喊道:“李姨。” 不一会儿,里头就有人应声了,匆匆忙忙跑来开门,“来啦来啦。” 那扇矮木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一张白里有点透黄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李姨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先是一愣,而后才笑道:“我说怎么这么晚还有人吆喝呢,原来是村长带客人来啦,快快快,里边来。” 虽说这村子里的人待客似乎还挺热情,但方知有就莫名觉得有些怪异,至于怪在哪里,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进门以后,李姨就给众人分了房间,而后又同村长闲扯几句以后才关上门。 “我本来以为只会来四五个人的,没想着这么多,不过,多也好,幸亏我这儿空房多,赶明儿再去地里多摘些菜来。”李姨冲着众人笑道,“你们也别端着,想吃什么跟我说就是了,咱们日照村的人向来好客。” “那可就麻烦您了。”胖子也是个比较直爽的人,立马笑呵呵地回道,“我也会做点小菜,明儿开始我掌厨,您就等着吃就得啦。” 闻言李姨也笑着点头,“好好好,哎,你们吃不吃西瓜?今天隔壁的牛大妈刚从地里给我捎来的。” 西瓜?这种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能有那种小野菜也就算了,竟然还能种出西瓜来? 正琢磨间,李姨就已经把西瓜给端出来了。那黑皮红壤的球儿登时惊的众人说不出话来。 感情这瓜进行的是暗合作用呢? 于是乎众人一人捧了一块瓜,蹲后门那条小溪旁啃了起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吃西瓜,这可不就是我的人生理想吗。”胖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谈起了人生理想,语毕,又像个机关枪似的吐起了籽,幼稚的不行。 人生理想啊……方知有也一边吐着籽一边想道,以前野心大又幼稚,想当所有人的英雄,现在就想护着自己心里头那人,却连这个也没做到,那还有什么理想可谈,还有什么资格谈理想。 吃过黑皮西瓜以后,众人便纷纷洗漱准备休息了。 方知有的房间是挨着小溪那一侧的,木床又恰好摆在了窗边,因此躺下时总能听见流水淙淙的声音,正要坠入梦乡时,外头却突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一下把那微弱的睡意给惊散了。 他干脆坐起了身,把脑袋搁在窗台上朝外头看去。 小溪边杵着两个盘发妇女,手里还拎了个桶子,竟然大晚上地出来洗东西? 盯着看了一会儿以后,无聊感又携着倦意袭来,他也就懒得看了,大喇喇地躺了回去,在那琐碎繁杂的声音中沉沉睡去了。 第29章 投票 村长倒也没骗人, 第二天早上鸡刚开始叫的时候就来敲门了。 胖子还睡的跟死猪一样,因此厨房里还是李姨在独自忙活着。 不过两人也没有挨个地敲门,只是静静地坐在楼下厅堂里等着众人起床。 第一个醒来的是楚娴,她刚洗漱完不久万丽也就走了出来。 这两人大概是听见了从厨房传来的刀碰砧板的声音,于是起床打算来帮忙的,结果刚一下来,李姨就端出了锅里热着的皮蛋瘦肉粥,弄得她们还怪不好意思的。 “真是麻烦您了。”两人先是讪笑着客套了一下才接过粥来。 万丽则是又转身往回走,“我去把他们都叫起来吧,免得您久等。” 于是村长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大概又过去了十来分钟,一行十人才完完整整地坐在了红木圆桌边上。 “一直以来,这一关的任务都是要完成咱们村民的头等愿望,可这离上一回来客人都过去五年了,村民们的愿望都在变,所以我才今天来找你们一块去投票现场等着。”村长一边喝着茶一边同众人说道。 一听这话,胖子的脸色就忍不住白了几分,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万一你们想奔小康,我们也没那个钱能帮你们啊……” 闻言,李姨和村长相视一笑,“这倒不会,你也不看看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要那破钱干什么,总共不过百来个人的小村子,安逸点过就行啦。” “那就好。”胖子呼出口气来。 而方知有的脸色反而不太好看,不要钱,那这么一个人人都自给自足的小村子,能有什么愿望? “你们咋都不吃肉啊?”李姨看着众人碗里剩下的肉沫子忍不住问道。 “……”众人一顿,不知道回什么好,这时胡诌高手方知有面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姨,是这样的,我们这一伙人里本来有个和尚,前几天碰上意外没了,还没过头七,我们就想吃素,全当是为他积福,之后几天您也不用给我们打算上肉食了。” “哦。”李姨点头表示理解,而后又叹出口气,“那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那么好一人。”胖子也煞有介事地说道。 吃过早饭以后,众人便随着村长到了村委会的大广场上,站在台上往下望去,一小片人头乌泱泱的。 “这么些人,应该差不多是全村都来了吧……”胖子小声嘟囔道。 村长点头,“毕竟几年就这么一次接客,村里人都是好客的人,所以也都来了。” “好客的话,能不能这个愿望……”胖子说着,“嘿嘿”笑了两声,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这也不成,我跟你说,咱们肯定不会想个太难的任务,如果你们过不了,下一关还是算了,说真的,还不如在我们村里过一辈子。”村长的话竟然让众人嗅到了一丝恐惧的味道。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他去过似的? “你去过?”果然,祝凉也觉得不对劲,于是问道。 村长倒是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回道:“去过,逃回来了。” “……” 胖子孑然一身,倒也无所谓,当即笑道:“那你们村有没有什么好看一点的小媳妇还没有嫁出去的?” “人不都在下面了嘛。”村长扬了扬下巴。 众人这才放眼望去,这个村,姑娘是真的多,和男人比起来大约得有七比三了,不乏有个别年轻貌美的,立马让胖子看直了眼。 “到的差不多了。”而后村长就冲台下坐着的人说道,“这几位就是这一回地上来的客人了,老规矩大家都明白,待客要热情,客人也会帮我们实现愿望。好了,现在开始投票。” 话音刚落,台下的人便纷纷拿着白纸动笔写起来了。 不过十分钟时间,投票箱里就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了。 只见村长用手拍了拍那红木箱子,问道:“还有人没交上来的吗?我可要开始唱票了啊。” 底下没人吭声,于是村长便把纸又统统倒了出来,转身把一块白色的不规则粉笔递给了方知有,笑着问道:“能帮我记一下票数吗?” 方知有脸皮再厚这时候也不好意思拒绝,自然是客客气气地帮忙记了起来。 “一号一票。”村长开始捡着白纸念道。 一号?方知有歪了歪脑袋,提笔在板子上的“一”旁划了一痕。 “二号一票,一号、一号、三号……” 百来号人也不算多,因此也没花多长时间就统计好了。 看着身后的板子,唯有“一号”旁边写满了正字,堪称压倒性胜利。 所以,这个“一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众人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村长。 “果然大家的心愿还是没变…”村长则是淡笑着点了点头,“都想见一见太阳长什么样啊…” “……” 方知有瘪了瘪嘴,从他听到这一关的任务时就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再一联想到村子的名字… “我靠?想见太阳?”胖子惊了,“开什么玩笑,咱是穿山甲吗?” 林让接道:“穿山甲也不会穿山呐?” 方知有转头看向村长,“照片可以吗?” “聪明啊…”胖子竖起了大拇指。 “不行哦。照片的话,我们也是有的。”村长看似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则分毫也不心软。 ……众人有些抓狂,挠了挠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啊…”方知有面露遗憾之色。 这时,祝凉反而笑了笑。 其余八人不禁转头看向了他,“笑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便见方知有放下粉笔,往前迈出一步,两只手撑在木桌之上,一本正经地朝着台下的人说道:“我很理解你们渴望感受阳光,但是…”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叹出口气,“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我们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太阳。” “……” 别说台下的人,就连他身后站着的那八个人都是一脸震惊。 “啥,他在说啥?”林让小声问道。 祝凉依旧一脸淡笑,“我们的任务是实现他们的心愿是吧?” 林让点了点头,“可他现在分明是在毁灭人家的心愿啊…” “不是毁灭,是改变。”祝凉回道,“他们想看太阳,我们做不到,那只能让他们换个心愿了。” “我靠…”胖子惊了,“这也行?亏你们想的出来。” 台下的人此时也是一愣一愣的。 方知有继续说道:“就在两年前,专家从太阳表面发现了一块黑斑,并且在不断地扩大,去年年底,这块黑斑就已经彻底吞噬了太阳,我们是地表最后的幸存者,再也不会有下一批地上来的客人了…” 一边说着,他还十分动情地捂了捂脸,哀叹一声。 “……” 其余人也装出一脸沉痛的样子。 在沉痛的间隙,林让苦着脸说道:“我以为胡说八道这种事情多练练大家就都会了,原来还是得有天赋才行…” 听了这段话以后,全场寂静了几秒,而后齐齐爆发。 “他说啥?太阳没啦?” “那幸亏咱在地下,不然指不定咋了呢。” 看着这一群淳朴天真的村民们,方知有的良心隐隐作痛,“所以啊,你们的愿望恐怕得换一个……” 当然,嘴依旧是铁嘴,没有丝毫感情。 “村名儿也可以改改了,别叫日照村,叫日无村吧……”胖子还小声嘟囔了一句。 于是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众人看着村民们风风火火地展开了第二次投票,最终却因为没有了共同点,迟迟不能敲定。 “你们要不先回吧?我们再商量商量,谈好以后我再去李姨那儿。”村长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谈什么谈,我们二十来号人的心愿你给编号了吗?看看看,看个狗屁太阳,命都要没了。” 第30章 古怪 众人齐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肩上扛着个锄头,额角仍留着些汗珠,鞋套上还沾着泥巴,一看就是刚从田里回来。 他转头瞥了其余几个坐着的男人一眼说道:“你们怂个什么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听了这话,那几个人也纷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跑他身后站着。 “怎么回事?”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脖子都快扬成长颈鹿了。 只见那大汉又往前几步,在村长面前站定后才继续说道:“老王死了你晓得不?他的丧事明天办,你现在要人家给我们太阳看,干嘛?让他死后感受感受?” 他身后的人也纷纷应和,一个个看起来义愤填膺。 “这…”村长面露难色,“就算我给你们这心愿编了号,票数肯定也是压不过一号的。” “压不过?”大汉笑了笑,“六个月时间,前前后后死了有十多个人,他们家里人不想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家里人不想知道怎么回事?看太阳能救命吗?能让死人复活吗?” 胖子摸了摸下巴,“这个老弟看起来不太聪明,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啊,挺会讲道理。” 话音刚落,大汉就拍了拍村长前头的木桌,“你不改?不改的话明天老王的棺材就埋你家门口得了吧。” “……讲个屁道理,这他妈是威胁了吧?”胖子又继续嘟囔道。 “就你嘴多啊?那么能说。”萧倩倩忍不住吐槽道。 于是胖子翻了个白眼闭嘴了。 六个月,总共只有百来号人的村子里,死了十来个人? 方知有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视了一遍仍旧坐在位置上的妇女们,一个个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难不成这个地方村长很特殊?什么事都得听村长一句? 说起来,看这个魁梧大汉人缘也挺好,为什么不是他当村长?总不能是世袭的吧… “那现在反正也没有太阳看了,不如重新投票一次?”村长叹了口气以后说道。 此话一出,原本干坐着的那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具体说了个啥又听不太清。 “不用投票,直接举手表决吧。”大汉说着,居高临下地环视了座位上的其余村民们,恐吓之意极盛。 果然,在那如虎狼般的注视之下,几乎所有人都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所以是什么事儿啊…”林让摸了摸脑袋,“这…说了半天咱也不敢问。” “应该是想让我们查出那十几个人怎么死的吧?”老李猜测道。 于是邓周乐呵呵地看了楚娴一眼,“咱们这不是有医生嘛。” “我…外科医生,又不是法医。”楚娴重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专业。 “不止死因。”然而方知有又提出了独到的见解,“还得有解决方案。” 果然,不一会儿,那位大汉就朝着这边走来,开口倒是客客气气的,“你们好,我叫黄泰。” “你叫黄泰,那你老婆想必就是黄太太了,你儿子就叫‘皇’太子。”胖子笑道。 “我还没结婚。”岂料黄泰一本正经地回道。 “……哦。” 黄泰这才继续说道:“各位刚才也听到了,六个月里,死了十几个人,这肯定不正常,你们是地上来的,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点问题来。” “死的那十几个人都多大?”方知有率先问道,这么个小村子,搞不好是人口老龄化了呢? 黄泰自然也明白他什么意思,“都是三十来岁的壮丁。” “全是男的?”胖子惊了。 黄泰点了点头。 那肯定有古怪。 “会不会是什么传染病?”林让灵光一闪,问道。 方知有立马就否决了,“又不是Y染色体,传男不传女…” “……” “你刚才说又有个人死了?”这回是祝凉出声问道。 黄泰又点头,“对,昨天深夜里突然死的。” “带我们去看看。”祝凉说道。 于是一伙人又风风火火地往老王的家里赶,一路上有不少户人家门口挂了白布,在这空旷无人的窄巷中飘荡着,异常诡异。 走在最前头领路的黄泰突然停住脚步,转身踏上最近那户人家的石阶敲了敲门,还朝里头喊道:“王嫂?” 不一会儿,门开了个口子,露出来半张苍白的脸以及一只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小黄你来干什么?” 黄泰让了让身子,以便让她看到身后众人,“这些都是地上来的客人,比咱们懂得多,肯定能知道王哥的死是怎么回事。” 然而王嫂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依旧半掩着门,沉着脸说道:“知道了又能怎样,他都已经死了……” “这…”黄泰语塞,“可不查出来什么原因,那叫其他人怎么办啊?” “说到底还是惜自己的命嘛,可为什么要糟践我老公的尸体?让他好好去不行吗?”王嫂垂了垂眸子,丢下这么一句以后就把门关上了。 估计黄泰自己也没想到会吃这么一个闭门羹,顿时有些尴尬地朝众人笑了笑。 “虽然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胖子挠了挠头,也讪笑几声。 这可怎么办,尸体看不着,那就算真是法医也束手无策啊。 “他死的时候你在吗?”楚娴皱着眉头问道。 黄泰摇了摇头,“尸体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你刚才说他明天下葬是吧?葬哪知道吗?”方知有挑了挑眉,问道。 见他问这个,黄泰也就大概猜到他想干什么了,“明天我会一起抬棺,怎么,你想掘坟啊?” “是啊,你有铲子吗?”方知有笑着回道。 黄泰沉默了片刻,点头,“有四把。” “够了。”方知有一边回着一边开始往回走,“那明天再说吧,该回去吃饭了。” 说到吃饭,胖子才一拍手,“可不是嘛,我还得回去做饭。” 于是一行人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去。 李姨大概是去田里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也幸亏这里民风淳朴,这才用不着锁门。 “这照片上的,是李姨和她老公吗?”萧倩倩一边啃着西红柿一边看着墙上的黑白照片问道。 照片已经很老了,即便放在相框中边缘都不免有些泛黄。照片里的女人有一头秀丽的黑长直发,衬的那端正精致的五官又多了几分温婉气息。男人则是一头中分发型,容貌俊俏,眉眼深邃,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应该是吧,可能是去世了吧…”万丽也跟着打量起了那张照片。 这时,李姨恰好背着一筐小青菜推门而进,见两人站在那黑白照片前竟然有些慌神,忙放下竹篓,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摘下来挡住。 这反应可把萧倩倩和万丽给吓了一跳,顿时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李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过去,万丽才讪讪地开口,“姨,我们…不该到处乱看的,对不住啊…” 闻言,李姨仿佛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万丽,“没…是我忘记收起来了。” “收起来干什么啊?”萧倩倩不解,“万一哪天忘了呢?” “不会忘。”李姨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哪能忘啊,都过去五年了…” 说着,李姨便伸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再过五十年也忘不了啊。” 第31章 第二次挖坟 “五年…”方知有喃喃道。 这会儿李姨早已经随手把照片丢进了一个木箱子里去,这张本来彰显着幸福美满生活的照片也就再也见不得光了。 “李姨,您知不知道最近村里是怎么回事儿啊?”坐在桌子旁的林让小同学托着腮帮子问道。 就这么一天,众人已经恍然,他们先前以为的宁静祥和本质却是一股沉寂的死气。 在表面的热情之下,大概是怎么也捂不暖的冷漠。 李姨瘪了瘪嘴,“这件事儿,不该拿到客人面前说的。” “可你们自个儿怎么弄得清呐?”胖子一边生火一边回道。 “不是,这个,咱也不一定弄得清啊?”萧倩倩歪了歪脑袋,不懂这胖子哪里来的自信。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瞟了方知有和祝凉一眼,“这不有两位大哥在嘛。” “……” “为什么不该拿到客人面前说?”林让不解,“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李姨支吾了两声,摇了摇头,“不该,村里的待客之道就是不能把不好的东西带到客人眼前,这种事情不吉利,不可说不可说。” 这就怪了。既然是村里的待客之道如此,那为什么白天那个大汉也说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村里人一直觉得只是因为见不着光才会有这种事情,不过你既然说太阳没了,那也没辙了。”李姨说完以后,就端着菜去水池洗去了。 吃过晚饭以后,众人又一人捧了一块西瓜蹲后门的溪水旁啃了起来。 方知有躺在太师椅上头,一手枕着脑袋,看着瓦片木条搭成的屋檐发呆,俨然是过上了老年生活,这要是再来一把蒲扇…… 刚想到这,就不知从哪丢过来一把蒲扇盖在了自己脸上,掀开一看,果然见祝凉幽幽地望向自己。 “干嘛?”方知有一边握着蒲扇开始颐养天年一边问道。 祝凉眉头微蹙,“真的要去挖坟?” 方知有还在神游,于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以后才仰头看他,“你总不能怕鬼吧?” “我不怕鬼,但我怕人。”祝凉回道。 方知有依旧慢悠悠地点了头,“那我不做人了。” “……什么胡话。”祝凉有些摸不着头脑。 “祝凉,我刚才就在想,反正不急着出去,村长也说了下一关的日子不好过,不如就在这过一辈子。开始听我还不以为意,仔细一琢磨说的也真没错。”方知有又盯着那片屋檐,“胖子在这找到了人生理想,可我的理想已经没了啊,往后的日子,我也就等你一个解释而已,那我还慌什么呢,这坟挖不挖还纠结它干什么。” 也许这话听起来没出息没人性,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还有什么值得他奔波呢? 祝凉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半晌才回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死的都是壮丁,你看自己算不算?” “……”方知有恍然,凉哥还是你凉哥,“算,那还是挖吧,狗命要紧。” “挖坟也许能知道一些线索,但我又觉得不太好……”祝凉总算把自己的想法直白地说了出来。 这倒是……方知有点头,“那等夜深人静再去挖。” …… 当夜,晚风中夹了许多凉意,方知有借着从窗边打进来的路灯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个村子里的人总是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算王嫂不希望自己丈夫的遗体被损坏这种想法还能理解,可是投票时还有很多妇人,她们的丈夫还没有出事,难道就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会祸及自己的丈夫? 村长也是,难道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会出事? 想着想着,一个猝不及防的哈欠携着铺天漫地的倦意袭来,于是方知有同志放弃了思考,翻个身就去梦里找周公下棋了。 第二天一大早,悠扬嘹亮的唢呐声就把梦境给搅了个稀巴烂。 方知有捋了捋乱成鸡窝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朝外头望去,果然有一队人马正沿着溪流前进,这大概就是送葬的队伍了,但这画面,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白纸飞扬,落到水中以后顺流而下,仿佛在引着亡者的灵魂前往忘川河。 被吵醒的当然不止他一个,以至于下楼时几乎都已经坐的满满当当了。 今天倒是由胖子做的早饭,这人心糙手倒不糙,包出来的小笼包一个个都精致的很,味道也都不错,就是可惜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肉沫。 “姨。”方知有刚咽下一个包子就喊道,“村长之前说他去过下一关的地方,然后逃回来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闻言,李姨眼睛微眯起来,似乎是在回忆,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大概是五年前的时候吧。” 方知有点头不语。 就这么懒懒散散地过了一天以后,村子里才逐渐静了下来,路灯亮起,而各家各户的灯火却暗了下去。 方知有刚一条腿翻出窗子,就和隔壁房间的祝凉对上了眼…… 气氛有那么一丝丝地尴尬起来,许久,方知有才挥手,“巧了哈,你也翻窗?” 祝凉忍不住一笑,却又懒得搭理他,直接踩上窗子,一个利落的跳跃就稳稳地落了地。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惹的方知有“啧啧”了几声,“这年纪大了就是不一样,老胳膊老腿的,耍不了帅了。”而后慢吞吞地把另一条长腿也十分艰难地挪了出来,坐窗台上又晃悠了老半天,才纵身一跃。 不一会儿,黄泰才扛了四把铲子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跑来。 “看这样子,四把铲子还多了。”方知有回头望了一眼,说道。 话音刚落,又有两人从窄巷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胖子和楚娴。 “他娘的,亏我们在门口蹲了那么久,感情你们在这儿碰头啊。”胖子骂骂咧咧地说道。 “刚才多一把,现在少一把。”楚娴也淡笑道。 方知有则是指着胖子腰间的小包问道:“你装的什么。” “这是万丽做的煎饼,说是怕我们饿了没力气刨坟。”胖子乐呵呵地拍了拍腰包回道,“我已经吃过一个了,味道不错。” 刨?方知有不禁挑眉。 于是乎,一行五人顺着溪流前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看到了上山的小道,路旁的杂草快及人高,时不时因风摆动,发出一阵簌簌声。 快到半山腰的位置,黄泰才停下了脚步,领着众人转向了那方矮石碑,“就是这了。” “行了,开工。”方知有说着,就一铲子落了下去。 在这浓郁的夜色中,除去草随风舞的簌簌声外,又多出了铲子掘地的沙沙声来。 “挖坟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胖子手不停嘴也不停,又开始瞎扯。 他们听了没觉得有什么,黄泰倒是一惊,“你们以前也挖过坟啊?” 胖子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这一伙人呐,玉陵山挖坟队。” “……” 这两人,一个敢吹一个敢听,就这么闲扯着,直到棺盖露了一角话题才算得到了终结。 众人提速把棺盖上的沙土都给铲开以后,黄泰先是冲着里头那位道个歉,而后才把棺盖给撬开了去,一股酸臭的腐烂气扑鼻而来,呛得众人纷纷捂鼻皱眉。 楚娴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见过血腥的场面,可这种巨人观大概也是头一回见,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刺激,在一旁缓了一会儿才站到了木棺前头向里望去。 胖子则是趴到另一边呕吐不止,估计心里头已经后悔为什么要啃那一个煎饼了。 “他的指甲。”同样站在棺材边的还有祝凉,此时正指着尸体的手说道。 于是楚娴的视线也落了过去,果然,尸体的指甲呈灰黑色,“有带刀子什么的吗?” 闻言,方知有摸了摸衣兜里揣着的小狗腿犹豫起来。 “用铲子吧。”祝凉说着,把自己手里的那把递了过去。 楚娴倒也不介意,接过以后便直接用铲子将尸体慢慢剖开,慢慢的,脸色又逐渐白了几分。 “黑的?”方知有蹲在棺材边,皱眉问道,“他是中毒了?” 毕竟楚娴也不是专业的法医,只能凭借自己以前书本上看来的知识模模糊糊的下个判断,“应该是的,这颜色都不太对,还有毛发脱落。” “中毒?”黄泰觉得纳闷,“中什么毒?” “……”五人面面相觑。 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杂草丛中传了过来…… 第32章 藤与瓜 “你们,这……”走在最前头的村长手中举着火把,一脸无奈地看着五人。 而他身后的众人则要激动多了,一人一句把所有人的耳朵给堵了个满。 怪了,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挖坟这事儿的?开棺不过十分钟,人倒是聚了不少。 “你们听我说。”黄泰扯着嗓子喊道,而后指了指楚娴继续说道,“这位是地上来的医生,会验尸,她刚才看了,说老王是被毒死的。” “她说毒死就毒死?”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大婶叉着腰,语毕还啐了一声。 而她身旁那位则说道:“毒不毒死是一回事,入了土的棺哪有再开的道理?这得判火刑啊!” 这时,王嫂才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趴在棺材边就开始哭天抢地。 “刑不及客人,但是黄泰可就免不了了。”村长也道。 面对众人的苛责,黄泰长叹一声,刚要发话,又听见人群之中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判什么刑啊?日子还过不过了,非得看着男人一个个躺进棺材里面?”一个裹着头巾的男人皱眉怒道,“那等你们活到头这个村也就没了。” 一时间竟无人发话。 胖子双手环在胸前,瞟了众人一眼,说道:“奇怪,这位王嫂难受我能理解,你们一个个唱戏似的又是为什么?棺材里那个是你们村里人难道这几个活的壮丁就不是了?为了尸体要活人死?不讲道理啊。” 话音刚落,村长便往前站了一步,笑道:“说到底这是我们的私事,客人不好插足,我们对你客气,你也就别蹬鼻子上脸了。” “客气?”这回是祝凉笑着回道,“我们上来不过十分钟,你们就来了二三十个人。挖了坑给我们跳也能叫客气?” 闻言,方知有又忍不住挑眉,感情这人是早就嗅到了那么一丝阴谋的味道,这才犹豫要不要挖坟…… 但说到底,就算知道有坑,也不得不跳,毕竟这具尸体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众人又不语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五人。 “他既然是被毒死的,中毒又不分男女,所以,在场所有人都是有危险的。”楚娴开口说道,“为什么不能大家一起找出真相?” 顿时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伙壮汉也举着火把朝这边而来。 刚看清时,就有不少人变了脸色,微微向后缩去。 “大晚上的溜达个什么劲呢?”为首那人率先嚷道,而后又伸手扯着一位妇人的衣领便往回走去,“下回这样你就在山里跟坟过得了。” 不一会儿,大半多的妇人都被自己丈夫给领了回去,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胖子给看懵了,“这闹的哪一出啊?” 村长也叹出口气,朝五人伸了伸手,“铲子得没收。” 作案都已经成功了,没收作案工具倒也没什么。 于是四把铲子被十分痛快地上交了。 “村长。”下山路上,方知有懒懒地喊了一声。 村长也很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其实也是参赛者吧?”方知有淡笑道。 还不等村长应声,胖子倒先惊道:“我靠?真留下来过一辈子啊?” 村长失笑,“我说过,我是逃回来的,至于为什么,要是有那个机会,你们也会知道的。” “挺厉害啊,留这还混上了个村长当。”胖子笑道。 村长没吱声,又走了一段路才忍不住看着方知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上一批客人来是五年前,你也是五年前从下一关逃回来的,哪能有这么巧。”方知有坦然回道,“既然你也是外面来的,怎么回事心里多少也清楚,死人的事该查就得查,否则你还是要交代在这,总不能再往回逃。” 听了这话,村长倒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清楚,我才劝你们别插手。”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方知有总觉得,自己应该要明白些什么,却又始终抓不住确切的信息,只能淡笑。 之后一路上方知有又开始神游,数来总共打了有五六个哈欠。 老了老了… 到山脚下时,村长才拎着那四把铲子,一本正经地冲着黄泰说道:“检讨书得写,这几天也少出门。” 黄泰翻了个白眼,两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们…安生点吧。”村长对着余下四人又嘱咐一句也就转头走了。 四人就这么看着他的身影在路灯下渐远,打在地上的影子时长时短… “煎饼都没吃呢。”胖子低头看了看腰包,有些惋惜道。 于是众人各自拿了一块嚼着。 “毒啊,这种小村子里能有什么毒,老鼠药?”楚娴蹙眉喃喃道。 闻言,胖子便叹出口气,“本来想着尸体会有什么线索,可就算有线索,咱也顺不了藤摸不了瓜啊。” 话音刚落,方知有却笑道,“藤和瓜都有,你没看见而已。” “…哦嚯。”胖子瘪嘴,“你又知道了?” 岂料方知有又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就往回走去。 碰到这种问题,只要去寻找其中的关联就好。 五年前这个时间点很奇妙。 有一批从地上来的客人,而其中一位从下一关逃了回来,还成为了村长。 看似如此,可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其中的一环。 那就是李姨丈夫的逝世。 这样一个遵从规则的小村子,肯定不会是五年前才有了村长这个职位的。 并且,李姨的丈夫极有可能就是上一任村长。 再看之前李姨对待照片的态度,嘴上虽然说再过五十年也忘不了,可总觉得并不是出于悼念的意思。 夜深人静,流水淙淙,载着沉重的思绪远去。 梦乡里依旧是一片净土,竟然与死后的极乐世界有那么一丝相仿。 在残酷的现实中无法谈理想,但飘渺的梦境就要温柔许多。 “方哥!” “方知有!” 谁在嚷嚷?方知有的魂魄总算是从净土飘了回来,颇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摇头晃脑一阵以后才勉强坐起身睁开眼。 眼前站了两个人,正是林让和祝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干嘛?”方知有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摸了摸脑袋问道。 祝凉回道:“黄泰死了。” 闻言,方知有一愣,“你说什么?” “方哥。”林让也凑上前来,“那个大块头真的死了,我也看到了,他家不知道被谁放了火,全烧没了。” 第33章 中毒 一瞬间,方知有便清醒了。 不出意外的话,黄泰的家之所以被烧就是因为挖坟的事,而挖坟又是自己提的… 这么一来,归根结底,他是因为自己死的… 见他的脸色变得刷白,祝凉自然也猜到了他都在想些什么,于是开口道:“不关你的事。” 此时的方知有却总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把烈火在焚烧着,黑色的浓烟由内而外将他熏透,呛到窒息。 生性凉薄不假,与不相关的人也投入不了什么感情,可一旦牵扯上,那就是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种的因,自己得承果。 可现在看来,他种下的因,却总要别人来承受。 黄泰是,蒋繁也是。 于是所谓的愧疚之情,所谓的挫败之感,就仿佛脱了缰的野马,在胸口肆意践踏着、拷问着他的良心。 面上越是不动声色,心里越是在萌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扯着嘴角笑,“我知道。” 祝凉叹气,“这时候撒谎你难道不会觉得愧疚?” “凉哥。”林让弱弱地喊了一声,“这种情况应该叫逞强。” “去去去,小屁孩。”方知有翻了个白眼,“作文几分啊,还揪你凉哥的语病。” 林让倒是十分自豪地叉腰回道:“满分六十我能拿五十四。” “剩下六分不是分?”岂料方知有嗤之以鼻,“多看看满分作文吧你。” “……”林让小同学默默把原本叉在腰上的手放下了。 祝凉也是拿他没辙,只好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早饭做好了吗?”然而方知有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于是两人等他慢吞吞地洗漱一番,而后一块悠哉悠哉地吃过早饭才朝着黄泰家所在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有不少村民在窃窃私语,可也没听话里有那么一丝怜悯的味道在。 忽然间,方知有想,如果这个村子里没有重客的习俗,恐怕自己这一伙人都得遭遇不测。 可是,究竟为什么,忍心害死黄泰,也不愿意让出一具尸体以查明真相? “方哥。”林让突然喊道。 “嗯?”方知有回过神来,转头应道。 林让微微犹豫一阵,才接着说道:“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没什么精神,话也少了很多。” 话少了很多?方知有挑眉。 说实话,会去当兵的人,心里总有一腔热血。 前几天,他觉得往后日子可以慢慢过,不用横冲直撞,不用东奔西跑。 可是黄泰的死却给了他当头一击。 “你懂个啥,这叫有深度。”方知有说着还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养老这事儿,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环境决定心境,该紧着点的还是不能松。 “我还以为是因为你跟祝凉哥分房睡的原因。”林让摸了摸脑袋,讪笑道。 “……”方知有怔住了,而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祝凉的神色,倒是一脸波澜不惊。 方知有皱眉嗔道:“你一个未成年想的可真不少?” 林让一脸委屈,“我又没说是那种事情,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方知有忍不住捂了捂脸,懒散惯了真的对脑子不好,竟然进了一个小屁孩的套里。 这时,祝凉干咳两声,说道:“就在前面了。” 果然,空气中也多出了许多焦味。 又转过一个弯以后,视野豁然开朗,小巷已经走到了头,前面那座烧的焦黑的木房子前围了一大群人。 人人神情不一,先前在山上看到的那位头巾男人正握着拳头打向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走近以后三人才得以看清,那女人正是王嫂。 她的面色有些枯黄,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手里还握着已经灭了的火把。 男人下手毫不留情,一边哭嚎着一边揪住她的衣领,“是他害死你男人的吗?凭什么他要丢性命?” 王嫂已经被打的快要晕厥过去,鼻血流到下巴以后便顺着脖颈浸湿了前襟。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却又从未发出一丝声音来。 周围那一圈人也只是冷眼看着。既是在漠视着眼前流血的女人,也是在漠视着屋内烧焦的男人。 所幸头巾男人也已经收了拳头,没有要再动粗的意思,恶狠狠地把王嫂一甩就扒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人群里才有了窃窃私语声,“真是没办法啊,没办法…” 这种地方,着了火也没有雨来扑,于是乎,漆黑的夜里,只能放任一间孤零零伫立在河岸远处的木屋燃烧着。 没有人救火,没有人救人…… “这个村子里的人真奇怪啊。”林让摸了摸自己手上起的鸡皮疙瘩,感慨道。 方知有点头,开始转身往回走,重新穿梭在了小巷间。 “这就回去了吗?”林让问道。 “还早,随便逛逛。”方知有一边应着一边四处张望起来。 这种小村子里,有哪些东西会是足以致命的毒物呢,老鼠药?农药?可这应该都会有味道才对,老王是深夜死的,如果是强行灌下,犯人又是怎么进入他家的。 说起来…… “我们来的第一天晚上。”方知有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两个人在河边洗东西。” “啊?”林让不解,“洗衣服?” 方知有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不是洗衣服,倒有可能是洗碗,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清脆……” “你觉得他们和这些事情有关?”祝凉问道。 方知有摸了摸下巴,“不好说,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目前只知道老王是被毒死的,而在他之前死去的那些人则无法判定,可又不知道中的什么毒,毒哪里来,被谁下的。 “我在想,也许这一连串的死亡事件,并不是从半年前开始的,而是五年前。”方知有又道。 祝凉立马就明白了,“你是说李姨的丈夫?” “啊?”林让小同学则是云里雾里,“跟李姨的丈夫有什么关系?” 方知有嗤笑一声,挑眉道:“你刚不是还挺能想?” “方……方哥。”然而林让的神情却有些不对劲。 就连祝凉也眉头紧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神色之中难得有了几分慌张的影子在,“你……” 方知有不解,却又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指尖立马染上了一抹猩红,下一瞬,眩晕感袭来,伴随着一阵阵剧痛,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不知被谁拉住以后,就再也不省人事了。 死了的话,就能见到蒋繁了吧。 可是,祝凉……他大概还有话要对自己说…… 猛然间涌来一阵强烈的失重感,方知有从床上惊醒过来。 原本趴在床边打盹的祝凉也被他吓了一跳,见他醒了又舒出口气来,轻声问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方知有幽幽地看着他,“有。” 闻言,祝凉急的站起身来,“哪里?” “没等到你的解释,我死不瞑目。”方知有继续说道。 “……”提到这个,祝凉又不自觉别开了眼,沉默半晌以后,才开口说道:“你不能死。” “为什么。”方知有挑眉。 “因为。”祝凉依旧犹豫了一阵,“蒋繁还活着。” 第34章 该走了 蒋繁,还活着? 仿佛身体内的某根弦骤然断裂。 “也、也不能说活着。”祝凉又接道,“只是还没死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方知有捂了捂脸,“我现在脑子不太灵光,等一下等一下。” 此刻祝凉的心情也十分复杂,却也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你说…谁没死?”方知有摸了摸脑袋,把本来就乱成一窝的头发弄的更乱。 祝凉正色道:“蒋繁没死。” “…你怎么知道。”方知有笑了笑,“他,就倒在我眼前,中了那么多发子弹以后,倒在我眼前,坟也立了有两年,你跟我说他没有死……” 祝凉蹙了蹙眉,“那么多子弹又怎样,难道我背后的枪伤不够多?” 方知有愣了,“那你说的‘也不算活着’又是什么意思?” “……”祝凉沉默不语,而后叹出口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但不管怎么样,你得先从这里出去。” 出去,出去就能见到蒋繁了吗。 祝凉继续说道:“你大概是被人下了毒,只是剂量不多。” 闻言,方知有木木地点了头,难怪这几天总觉得脑子不太清醒,而后又突然回过神来,“下毒?什么毒,谁干的?” “……”祝凉一脸无奈地看向他,“你这毒怕是有点上头。” 方知有歪了歪脑袋,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脑子比以往不知道慢了多少,于是干脆又躺了回去,有些自暴自弃地说:“这一关靠你了,我琢磨来琢磨去也就觉得李姨和村长不对劲。” “不止。”祝凉回道,“都不对劲,整个村子,全都不对。” 这个说法倒是很有意思,方知有笑了笑,“怎么不对了。” “女人放火杀人,男人当街打人,看的人却还没觉得奇怪。”祝凉解释道。 这么一说…好像是没错。方知有点头,“而且,这毒应该是无色无味的。” 祝凉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等明天我再去村里逛逛,不能总耗在这个地方,谁知道他下回用什么剂量。” 语毕,他便伸手把被子给严严实实地盖回了方知有身上,“好了,睡觉。” 方知有倒也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却又睁了开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祝凉便一巴掌拍在了被褥之上,“睡觉。” “……” “不说就不说嘛,这么凶干什么…”方知有同志嘟囔了一声以后才又合了眼。 可合眼归合眼,哪能真的睡着呢。 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人告诉自己蒋繁还活着,自己大概也只会一笑而过。 可是现在,是祝凉说的,是他说蒋繁没死,哪怕这人前科累累,自己也还是不由自主地信了。 空荡荡的人生路上,又重新拥有了理想,那,活着这件事情,就不再是偶然,而是必然。 尽管这里没有日照,方知有仍旧觉得心里一片亮堂,要是没有这块被褥,脸上的笑容根本就藏不住,就这么聆听着秒针转动,公鸡开始打鸣,小巷中的家犬开始狂吠,人声渐渐响了起来。 原本趴在床边的祝凉也坐起了身,有些僵硬地转了转自己的手臂,一转头就和方知有对上了眼,“你没睡?” 方知有倒是精神得很,二话不说把被子一掀就下了床,“我跟你一块出门。” “那你要是再晕,我不用背的,用公主抱怎么样?”祝凉挑眉问道。 “……”方知有握着牙刷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阵恶寒。 这会儿还早,走上街头也不怎么见人影,只有做些生意的商家才开了门。 村子本就不大,绕个一圈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数来总共不过两家杂货店一家药店而已。 药店也只有十来平方,看遍了各个柜台,也就只有普通的中草药,就算全混在一块煮也不会有哪怕一分毒性。 于是乎两人便转头往杂货铺走去。 地方倒是比药店要大许多,摆满了各种小杂物。老板是一个发福的中年大妈,正坐在柜台旁瞅着他们。 “您这有没有耗子药什么的?”方知有开口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杀耗子的没有,有杀蚊子的。” 蚊香啊……等等,蚊香?方知有不禁转头看了看祝凉,这什么季节,还能有蚊子? 祝凉也纳闷着,随即又问道:“最近有人买蚊香?” “蚊香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没人买?”老板娘面无表情地回道。 “……”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不动声色地走了出来。 “我脑子,好像恢复了。”方知有摸了摸下巴说道。 祝凉淡笑,“那真是可喜可贺。” “要命要命。”方知有瘪了瘪嘴,“可以回去收拾行李了。” 说着,便迈开步子往回走去,一路上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那你准备怎么去下一关?”祝凉问道。 方知有毫不犹豫地应道:“专车接送。” 等两人回去时,村长也正坐在厅堂的圆桌旁,手中捧着一盏茶,见他们回来了便是一笑。 “巧了,正要找你呢。”方知有笑道,而后便拉开他旁边那把木椅一屁股坐了上去,“也是时候把我们送下一关去了吧?” 闻言,村长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半晌过去才转头望向方知有,“什么意思?” “你说说,我们几个在第二关的时候好歹还有个喇叭通报任务,你们一整个村还就买不起喇叭了?”方知有回道,“我说句难听的,这个村里的人,都一肚子坏水。” “欺骗纯洁天真善良的客人,把自己的愿望当成任务放到别人肩上再坐享其成,有一套哇。”方知有还装模作样的鼓起了掌。 村长淡然一笑,“我说过,下一关会很危险,留在这对你们也好。” 听了这话,方知有笑了,“那我可得谢谢你?” “这倒也不用。”村长回道。 方知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说来也是真巧,你们这接连死人的事儿,我也想明白了,至于你……一个姑娘家为了当个村长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也不容易。” “啥?”倒是正在下楼的胖子听愣了,“女、女的?” 村长但笑不语。 “不是,这为啥啊?”胖子一脸惊讶地走了过来。 方知有瞟了村长一样,回道:“因为男女地位不一样啊,只有男人能当村长,是吧?” 村长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没有办法,农耕生活。” “没有办法?”方知有嗤笑一声,“不不不,你们办法可多了,明面上干不过可以暗地里下毒,还能大晚上放火,你管这叫没办法?” 原先他不解,究竟有谁可以给五六个人下毒又不被发现,可原来,下毒的并非同一个人,而恰恰是他们的枕边人。 那天夜里在河边洗东西的有两位妇人,这就说明,下毒这件事情,在所有知情人眼中再正常不过了,必要时,甚至会伸出援手。 “你不懂。”村长放下了茶盏,“家暴成风你也看到了,打到晕都只是小事。这么点大的地方,谈什么离婚,就算真离了,村头追到村尾也不过十来分钟而已。”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一说,没有经历过的痛苦,谁能评判它的轻重呢? 方知有垂眸,看了看自己茶杯里清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是她们不希望真相大白的原因。 每一位在隐瞒着这件事情的人,有些已经获得了解脱,而更多的,还在去往自由的路上。 可归根结底,他们的死,究竟是谁犯下的错呢? 是挥舞拳头的男人错了,还是投下毒药的女人错了,抑或是传授了这种方法的村长错了? 至于黄泰,他只是在一味地追逐真相,在谋求着祥和的生活,最终却在一把烈火中成了灰烬。 “那、那这事儿,要说出去吗?”胖子犹犹豫豫地问道。 方知有仰头,“反正,太阳也没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五年前…”村长又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四个人去那个地方,最后只有我一个人逃回来了,你们确定还要去吗?” “……”胖子的脸色白了几分。 “并且我坚信,如果没有逃回这里,我一定也会死的。”然而村长又在他的心头来了一击。 胖子干笑几声,“你们到这就只剩下四个人,我们可是有十个。” 闻言,村长叹出口气来,“所以我才不忍心让你们去,去四个死三个,去十个也能死八个啊…” “你逃回来,自己是活了,倒死了七个壮丁。”方知有挖苦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村长一脸淡然地回道,“想活命有什么不对?”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五年前,我回到这里的时候,一推门,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李姨,她跟我说活不下去了,被打的是她,那为什么要死的还是她?” 方知有看向她,“那你就不该把自己装扮成男人再去当这个村长。” “……”一句话,让她愣了大半天,而后失笑,“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你们走到这还能剩十个人。” “行了,我去收拾行李。”说着,方知有便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起身上楼去,走到一半时,又回过头对着村长笑道,“待会可还得麻烦您带路。” 既然蒋繁还活着,那养老就绝对不是现在的事儿。 前头的路,可还远着。 第四卷 怪物城 第35章 入怪物城 “你们真的要去?”直到上了车村长还是忍不住问道。 方知有笑了笑,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其余各人说道:“你们确实该认真考虑一下。” 萧倩倩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我要回家,奖金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出来一趟妹妹没了,你爸妈…”老李说道。 闻言,萧倩倩的神情逐渐复杂起来,最后干脆低下了脑袋。 “村长,你不是去过下一关嘛,什么个情况,你给说说呗。”胖子先前就被吓得不轻,这时也就更谨慎一些。 村长沉吟片刻,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你们要去的地方,叫怪物城。” “……怪物城?”林让皱起了眉头,“这名字听起来就怪怪的。” 邓周缩了缩肩膀,“难道里面住的都是怪物?” 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村长的脸色铁青,“算是吧。怪物城里有五个很出名的都市传说,你们的任务就是去接触传说里的怪物。” 接触怪物?方知有摸了摸下巴,怎么这任务越来越诡异了。 “那你有见过?”祝凉问道。 村长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当时四个人,大概只有死了的那三人见过他…” “……” “那三个人是怎么死的?”这回又是方知有提问。 “当时住在酒店,他们死的时候,门从里面锁死了,只能看着血从门缝里慢慢渗出来…”村长说着不禁瘪了瘪嘴,时隔多年再说起,还是会被那样的场面给刺激到。 闻言,萧倩倩立马被吓得不轻,带着一丝哭腔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在这里过一辈子啊…” 按照村长的说法,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留在村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二是顶着风险继续往前,成功便可以回家,失败这辈子就到了头。 “你们真的应该好好考虑。”祝凉也蹙着眉头说道。 其实方知有心里也隐隐不安起来,他用手肘碰了碰祝凉,“哎,你就一点也不怕?” “都走到这了,哪还能停。”祝凉回道,而后又挑眉淡笑着看他,“你真当太阳已经没了?” 说实在的,知道蒋繁还活着以前,太阳不太阳的一点也不重要,哪怕下一秒遇上世纪大爆炸他也能打着哈欠从容以对。 可是…… “所以,你的太阳是什么。”方知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这样奋不顾身地向前... 祝凉沉默半晌,突然狡黠一笑,“你猜啊?不是聪明得很?” “……”方知有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脑子,从进了村以后就不怎么灵光,大概是懒散惯了,以至于这会儿锈迹斑斑,抓不着祝凉的一些马脚。 而另一边林让还在拉着村长问东问西,“那些都市传说都讲的啥啊?” “城里的人经常会谈论的有五个,我们当时只接触过排第五的那个传说…”村长回道,“但也没有查出什么…” 语毕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众人一个个面沉如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与自己搏斗着。 “我还是要去,我要回家。”萧倩倩终于做出了决断。 林让和邓周也点了点头。 又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万丽和楚娴也下定决心要继续前行。 蒋淳则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包,“我也得回家。” 于是乎,只剩下老李和胖子还没有表态了,众人便眼巴巴地看着他俩。 “我爹妈都没了,上无老下无小,可你们三个姑娘都要往前,我管鸿能往哪退?”胖子咧嘴笑道。 闻言,老李也笑了几声,“我这一条贱命,丢哪不是丢。” “都要去?”村长怔住了,开始怀疑自己有哪里表述的不够。 有勇气是好事,可是有勇无谋那就是送人头。 虽说如此,可是打击别人下定的决心,不也是很残忍的事情吗。 “要我说,你干脆也跟我们一块走得了。”胖子乐呵呵地对着村长说道。 村长立马脸色一变,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当时可是连夜逃回来的。这么着吧,你们去了觉得不行就回来,大家一起再建个木屋子也不是不行。” “……难不成那村里的人都是以前的参赛者逃回来的?”林让灵光一闪,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那倒不是。”村长回道,“总之,你们小心点吧。要是出去了,记得报警救我。” 听了这话,众人失笑,笑着笑着又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这意思是说,五年之内,从来没有一个人从这里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笑容。 路面逐渐平坦,大概离城市不远了。 管鸿探出头去,望向远处那一片万家灯火,终是叹出口气来。 或许,还是那片乡野更得他心。 “前头就是了。”村长也张望了一眼,“送你们到酒店我可就回了。” “你要夜宵我们也请不起。”胖子回道。 不管是日照村还是怪物城,表面看来都是宁静祥和的,却又能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牢牢地套在了里头。 车子晃晃悠悠地前行着,划破夜色驶入了城市之中。 身在其中时才更能领略到城市的繁华,完备的供暖系统一直将温度控制在了最舒适的状态,路面上见不到垃圾桶,却还是干净的一塌糊涂,绿化也设置的恰到好处,在繁华的基础上又免去了喧嚣。 这种久违的感觉使得众人半晌回不过神来,以至于等到拎好自己的行李在酒店门口站定时,他们才想起了一个问题。 哪里来的钱住酒店呢? “那个…村长。”方知有毫不客气地凑回车旁喊道。 村长自然是嗅到了一丝危机,立马踩油门绝尘而去。 “……” 胖子急了,“不是,就这样还指望我们报警救她?” 这时,从酒店大厅的音响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欢迎各位来到最后一关,本公司提供赊账服务,住宿费一天四百,月结,另外,参赛者管鸿先生,您尾号为6621的银行卡已透支,您可以选择在大厅打地铺。” “……”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所有人纷纷捧腹大笑。 “笑什么笑!我要有钱能来这鬼地方嘛!”胖子恼羞成怒。 林让小同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哥,你跟我一块住吧,出去以后你再付我一半住宿费怎么样?” “行啊。”胖子立马笑道。 等出去以后,区区两百块钱算个屁。 “这一关的第一个任务,窥破都市传说,各位得到的分数将由裁判视情况评定,平均分达到八十视为通关,祝好运。” 果然,任务和村长所说的一样。 这时,原本杵在酒店大厅里的服务员朝门口走了过来,对着众人微微欠身以后才开口说道:“恭候各位多时了,房间已经安排妥当,请各位随我来。” 语毕,他便稍侧过身,由另一个人上前来把众人的行李收到推车之上。 房间定在了九楼,恰好能将夜景收入眼底。 “休息之前一定要记得检查一下门窗。”万丽叮嘱道。 众人纷纷点头,而后便领着自己的房卡回去歇着了。 方知有把背包往沙发上一丢,随手拉开了窗帘,透过落地窗俯视着外面的风光。 早在日照村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定还有一个更高级的文明。 日照村可以提供酱油,但像汽车这种东西,怎么想也不会是村里的产物,可是眼前这座城市还是惊艳到了他。 窗外灯火通明,一直连绵到视野尽头。有几家工厂还在不辞辛劳地运转着,纯净的白雾飘到半空徐徐消散。 都市传说啊…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叫人头大。 一夜无梦,算得上是久违的好觉了。 人生大概就是由无数道选择题组成的。前进还是后退,起床还是赖床,诸如此类。 敲门声适时响起,答案瞬间明朗。 方知有几乎是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趿拉着拖鞋凑到门边,还不忘透过猫眼先往外头看一看,而后才解锁开门,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问道:“干嘛。” 只见祝凉左顾右盼一阵,干脆直接走了进来,还不忘嘱咐一句,“关门。” 看这样子像是有正事,于是方知有也就十分顺手地把门关上了。 “这个。”祝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大小的玩意儿,“从我房间找到的。” 方知有凑上前去看了半晌,“摄像头?” 祝凉点头,“装在顶灯上,你这应该也有。” 闻言,他便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挂着的那盏华丽顶灯,问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你没有裸睡的习惯吧?” “……没有。”祝凉回道。 “那就好。”方知有一边说着一边踩上凳子顺着灯檐摸了一圈,果然扯出来一个同样大小的针眼摄像头来,“这酒店能投诉吗?” 话音刚落,便从外头传来一声尖叫,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夺门而出。 第36章 都市传说 其余人大概也是听到了尖叫声,此刻已经围在了同一扇门前。 “这是…萧倩倩的房间?”胖子一边问着一边敲了敲门。 几乎是下一秒,房门便“哗——”地一下被拉开了,萧倩倩从里头飞窜出来。 “怎么了?”楚娴和万丽急忙扶住她问道。 她的脸色刷白,指了指里面回道:“有、有蛇!” 蛇?方知有直接走了进去,果然有一条小黑蛇盘踞在床边。 在清净林的时候萧倩倩没见过那千年老蛇王,跟它一比眼前这小家伙简直就是蚯蚓,丝毫不足为惧。 于是乎,经过了多次野外实训的方知有同志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扼住了它命运的喉咙。 把小蛇放生以后,众人便凑一块吃饭去了。 “可是,九楼的房间,哪里来的蛇啊?”林让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问道。 更何况,这种城市里蛇也不多见。 萧倩倩也觉得奇怪,“我可没有开过门,昨天晚上是没有的。” 这就怪了,说起来… “对了,听说以前有客人会在房间里装摄像头,你们注意一点。”方知有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 闻言,胖子就骂了一声,“老子的小肚腩被人看了?” “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呢你还委屈上了。”萧倩倩损道。 “不过啊…”林让接道,“咱们现在该干嘛?” 此话一出,众人不知为什么纷纷望向了方知有。 而后者则是不紧不慢地嗦着面条,“上街溜达啊,村长不是说了那五个都市传说很出名嘛,随便拉个人问一问。” 众人点头。 “那任务上说的接触是指怎么接触,找到本人就行了吗?”林让小同学又问道。 方知有依旧在嗦面,于是祝凉开口说道:“不会这么简单,我没想错的话,裁判评分标准应该会考虑参与度。” 于是乎,吃过早饭以后,众人便一块上街去了,城市上方强大的照明系统映得街道之间恍如白昼。 路上人群熙攘,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像极了地上疲于奔命的人们。 走过两条街以后,众人才扯上一位看起来有闲暇时间的年轻姑娘唠起嗑来。 她坐在轮椅上,视线也正望向这边。 “这位姐姐,您听过都市传说吗?”胖子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那位姑娘微微眯起双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才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回道:“当然听过。” “那您能给咱说说吗?”胖子立马笑呵呵地问道。 姑娘瞟他一眼,“哪个地方来的,这都不知道。” 众人只是讪笑几声,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都市传说大大小小有很多个,真正出名的只有五个。”说着,她还伸手比了个五。 “排第五的那个叫‘全城监控’,说是有个家伙在城市各个角落装摄像头,这个传说是被人非议的最多的。” “第四…”姑娘摸了摸脑袋,半天才回想起来,“哦哦对,是一个精神病人,据说经常溜到别人家里去,进去了什么也不干,就坐在角落里发呆,赶也赶不走…” 语毕,她又转了转眼珠子,“这第三嘛,叫做‘千人一面’,就是很多不同的人长了同一张脸。” 要说前两个还现实一些,这个就太玄乎了。 于是林让惊道:“确定不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不是。”姑娘摆了摆手,“我也有见过,一次是有啤酒肚的大伙子,还有一次是很瘦的小姑娘。” 方知有也有些怀疑,“啤酒肚可以装出来吧。” “没呢,那大伙子光着膀子。”姑娘解释道。 这时萧倩倩又说道:“可能是瘦下去了?” 只见她淡淡一笑,“给你五天能瘦这么多?不光我看见过,我妈妈也说见过那张脸出现在一个老头身上,身上长满了皱纹,但是脸上一条也没有。” “……”众人听得愣愣的。 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姑娘就继续说了下去,“至于这排第二的嘛,叫‘火场里的微笑男人’,一听就明白,总有人说自己在着火的地方看见一个男人在微笑,还有人说那是火男,谁说得准呢?” 接下来就到排第一的了,可她反而闭了嘴,“排第一的那位,是说不得的…” 说不得?方知有皱了皱眉,但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又不像在骗人。 “怎么的呢?”胖子追问道。 “不行不行……那一位,你光是想想它可能都知道,知道了的话,就会大半夜跑你床边喊你名字,可千万不能应,也不能不应…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姑娘干脆摇摇头又闭上了嘴。 胖子的好奇心比猫都强,当即又问道:“应了会怎么样?不应会怎么样?” 她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回道:“应了就钩你肠子,不应也钩你肠子。” 语毕,便掀开了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露出了那微微瘪下去的肚子… 众人惊的说不出话来,胖子生怕那玩意找上门来,也立马“呸”了几声。 听到这里,方知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村长说这个地方很危险了。 恐怕这个看似高级的文明,在法治上却堪称一塌糊涂,以至于衍生了一系列怪异的传说。 了解了个大概以后,众人便各自分头行动。方知有则是继续晃晃悠悠地在街上闲逛起来。 大概是街道上人太多的缘故,直到走过了两条街以后,他才发现了就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祝凉,顿时愣在原地,失笑道:“这么巧?” “不巧,我是跟着你来的。”祝凉倒是十分的坦诚,“你想一个人去找他们?” 确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早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拖沓。 “找谁?”方知有一如既往地开始了装蒜,“我就想领略一下美好的城市风光。” 他的鬼话,以祝凉的智商,会信才是真的有鬼,只见他扯着嘴角淡笑道:“不介意一起领略吧?” “如果你不怕露出马脚的话。”方知有也笑眯眯地回道。 于是乎,两人并肩在人行道上前行着,与身旁其余人不同,步履轻缓,仿佛只是在进行着饭后的消食活动。 “摄像头的位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祝凉还是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也打算装一个。”方知有狡黠一笑。 “……” 看着祝凉朝自己投来了怀疑的眼神,他便忍不住一阵苦笑:“你看那小姑娘房间里突然多出条蛇,怎么回事咱也不知道,装个摄像头那不就好办了吗?别的你放心,我是弯的,也不稀罕偷看胖子的小肚腩,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很乐意往你房间装一个的,对着我的摄像头裸睡也没关系。” 祝凉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装摄像头的大概就是排第五的那位。村长五年前接触的也是这个传说,三个伙伴都是死在房间里,并且门从里面反锁了,密室杀人……” 其实在那种情况下要杀人不算难,既然有能够容一条蛇通过的道路,那只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一条毒蛇进去就好,可是据村长描述,血从门缝往外渗,那必定是有了极大出血量,并且尸体应该就挨在门旁…… 突然间,他明白了。 “也许,她的伙伴没有死,让血渗出门外只是为了误导而已…”方知有说道。 闻言,祝凉沉默半晌,“你是说他们被抓走了?” 方知有点了点头,“只是可能而已,如果真是这样,我猜是用了一些威胁手段,让他们去城市各处安装摄像头。” 否则的话,光靠一个人要怎么实现“全城监控”呢? 又穿过了两条街以后才找到了有卖摄像头的店铺。所幸地上的信用卡在这也能刷,这才十分顺利地将八个摄像头给买到了手。 “你买八个是什么意思?”祝凉挑眉。 方知有同志转头看他,“这样你被抓了我才能去救你。” 明明是非常温馨感人的话语,却愣是叫祝凉听出来一丝挑衅的意味。 “你觉得自己不会丢?”祝凉板着脸问道。 方知有苦笑,“我总不能自己监视自己吧?” ……沉默半晌,祝凉咬牙道:“我来。” “……那为什么不干脆住一起?反正一个房间两张床。”方知有语出惊人。 两人就这么对视一阵,最终方知有猛地一个回头,“老板,我这还能退一个不?” 第37章 月明星繁 回到酒店以后,方知有和祝凉便一块把众人轰出了房间,然后偷偷摸摸地搞起了建设。 当然,建设过程都是在针孔摄像头的死角处进行的。 虽说萧倩倩已经搬去和万丽同住一间房,但该装的摄像头还是没落下。 众人对这两人也算是了解,因此虽然不知道都捣鼓了些什么,却知道总不会是坏的。 当夜,各个房间的监控都显示在了那台黑色液晶电视之上。 这个城市里的摄像头还算先进,既有内存卡储备监控录像,又会通过发出信号而连上显示机器,十分的便利。 两人就这么托腮盯着屏幕,其余人也是无聊的很,萧倩倩和万丽一块翻花绳,而林让更是刷起了五三…… 直到老李和胖子几乎同时关灯睡觉时,方知有才看着屏幕一角的黑暗陷入了沉默。 竟然…没有夜视… “你觉得,大白天被袭击的概率有多大?”祝凉淡笑着瞟了他一眼。 “……” 眼看着监控画面一块块黑了下去,两人只好洗洗准备睡下了。 先前只在窗边俯视过人间灯火,可这时微微仰头,竟发现上方蒙了一片星辰,微光闪烁,美妙绝伦。 地上是月明星稀,可这儿的天空毕竟是假的,也就诞生出来这样月明星繁的景象。 可惜这会儿自己那陈年老手机早就没电了,否则肯定是要拍下来的。 他希望,一切美好的中心都是蒋繁。 这时,刚洗完澡的祝凉从浴室推门而出,湿漉漉的头发上隐隐还冒着热气。 “你手机还有电吗?”方知有问道。 前几天他可还看见祝凉管林让借了充电宝的。 “没了。”祝凉不假思索地答道。 “……” “借我看看。”方知有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干脆走到祝凉跟前伸出了手。 祝凉同志无奈地叹出口气,从背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机型跟自己那个有一拼,都算是古董货了,屏幕还有了许多条裂纹,所幸用还是能用的。 “密码多少。”方知有问道。 祝凉正在擦头发的手一顿,声音有些低了下去,“1112。” 闻言,方知有也是一愣,“我生日啊?” “哦?”祝凉挑眉,“这么巧?我本来想设四个一的,手快了。” 方知有漫不经心地咧嘴一笑,走到窗前对着外头就是“卡擦”几声,而后打开信息界面把照片发给了自己。 都捣鼓好以后他才把手机还了回去,还十分嘴欠地说道:“你相册里的我没删,出去以后你就可以跟人炫耀,星星能和月亮一样亮。” 祝凉失笑,随手把手机放包里一丢,问道:“你智障?” “也是,出去以后都那么有钱了,谁还关心星星月亮。”方知有也嗤笑一声,而后就大剌剌地躺上床去了。 一闭上眼,无边的黑暗之中,逐渐有点点繁星在闪烁,仿佛自己是沉眠在了宇宙星河里… 敲门声依旧在一大早响起,扰人清梦。 “去开门。”方知有蹙眉道。 祝凉不服,“你住我房间睡我床还要我去开门?” “那你觉得,你的房间我去开门,奇怪吗?万一来的是林让……”方知有试图以理服人。 祝凉还是不服,“知道奇怪你还要搬过来?” “……一个摄像头很贵的。”方知有无奈道,贵就算了,还没有夜视。 敲门声越来越响,似乎是恨不得要把这门给拆了。 又过了一会儿,祝凉同志才睡眼惺忪地起来开了门。 果然是林让,他的面色苍白,见到门开了才舒出口气来,“哥!你没事就好!娴姐出事了,方哥那边也没个动静……” “这儿呢。”床上趴着的方知有突然出声。 “嗯?”林让摸了摸脑袋,“我怎么觉得好像听到了……方哥!你…你你你…唉,没事就好。” 怎么感觉怪怪的… “楚娴怎么了?”祝凉问道。 说起这个,林让又急眼了,“对!你们快过来看!” 看? 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跟着他出去了,结果没走几步就发现了端倪。 这一片的红色地毯颜色不对劲,明显要更深一些,一看就是吸收了某种液体,再一嗅到空气中那种宛如铁锈般的腥味,是什么液体就不言而喻了。 “这是娴姐的房间,我早上出来就看见变成这样了。”林让的脸都被吓得一阵青一阵白。 方知有徐徐点头,“叫过其他人了吗?” “还没呢,我就叫了你俩。”林让小同学如实回道,“我现在去叫?” 见他转身就要跑了,方知有赶忙伸手把他拦住,“别慌,你就去看一下他们门口有没有血,有就来跟我说,没有也不用叫了。” 林让乖乖点头,而后便开始勘察每一扇门前的地毯。 至于方知有和祝凉则是面面相觑一阵,最终还是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 果然没有半点动静,方知有微叹口气,往后退出几步,再猛地一个踢腿,直接把门给踹飞了去。 门后也是一片刺眼的血迹,几乎把瓷砖给染了个遍。血迹蜿蜒曲折,像是有人拖过的痕迹… 按照他们先前的推测,房间里应该是没有尸体的,而地上的血也不属于楚娴才对。 可是,饶是他们自认不算愚笨,却也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 这时,林让的声音也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方哥,我都看过了,别的地方都没有!” “别过来。”方知有赶忙喝道。 偏偏在这时,林让的脚下一滑,直接蹭着血迹溜了进来。 他痛的面目都有些狰狞起来,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又叫人直犯恶心。 还没来得及叫苦,他却又被床上那玩意儿给吓得说不出话了。 祝凉微微往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却依旧拉不回他的神思。 床上躺着的,正是一具已经没有哪怕一寸肉色皮肤的鲜红色尸体,有几只苍蝇正绕着它飞来飞去,不断发出令人厌恶的“嗡嗡”声。 无论是刚才出现在视野中的还是此刻重新袭来的一阵刺鼻血腥味,都在林让的胃里掀起了一道巨浪。 他不可遏制地吐了起来,可是因为还没有吃过早餐,便只能呕出苦涩的胆汁。 “都说让你别过来了。”方知有无奈道,“你还嫌跑不够快,得用滑的。” “方哥……呕——” “……”方知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莫名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让才回了过来,只是再也不敢往床上看,“这…床上那玩意儿是娴姐吗?” “看这身型是差不多,但也不能下定论。”方知有摸了摸脑袋。 难怪村长被吓成了那个样子,这东西换谁看到一时半会儿也消化不了啊。 三人杵在这房间之中,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也不知道这城市里有没有火葬场… 久而久之,看见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萧倩倩更是一阵后怕,“我、我要是搬过来跟娴姐一块住的话,这会儿是不是……” “这个手段、也太残忍了…”胖子的脸色也变得刷白,“有没有谁跟那村长要了电话号码的?” 并且已经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林让小同学还非要火上浇油,“最主要的是,犯人是怎么进来的?我早上来敲门的时候分明是上了锁的,刚才也是方哥把门踹开的…” “这我倒是知道。”方知有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排气扇都不转了。” 众人随他望去,果然如此。 而后,方知有便又转身走了。早在其他人聚集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藏在房间里的针孔摄像头给取了出来。 没有夜视是一回事,可是要取下那么完整的一张人皮,难以想象犯人是在黑暗里进行的… 祝凉显然也和他想到了一块,此时也跟着回了房间。两人便将摄像头连上了电视机,直接用遥控器快进到出现了亮光的时候。 不一会儿,一道纤细的人影便出现在了镜头之中… 第38章 大狗腿 在那微弱的光芒下,他的身影十分模糊,依稀能看见脸上还蒙了一层黑布,身份就更加难以确定了。 镜头里的他先是拖着楚娴进了浴室,再出来时,尸体上便连分寸皮肤也不剩了… 可是为什么?难不成也是出于某种信仰?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中读取到了那一丝茫然。 而之前那一出威胁人质去安装摄像头的假设也就不攻自破了。 时间变得紧迫起来,得尽快找到那个喜欢装摄像头的变态才行。 可这又要怎么找呢?挨家挨户搜过去?这不现实。 目前这状况可不就是我在明敌在暗嘛。 “要不去看看哪户人家缴的电费高?”方知有也算是被逼上了绝路。 祝凉摇了摇头,“这里是由几个公用设备集中供电,不存在电费这种东西。” 这个地方,电力是充足的,但是不存在无线这种东西,该断的网还是断的一干二净。 “说起来…”方知有摸了摸下巴,“你看啊…咱装监控,都往别人房里装,为啥?” 道理浅显,祝凉一下就反应过来的。 自己眼皮子底下当然没必要装,而道理对于那人来说也是一样。 因此只需要调查一下城里监控的分布数量,比较少的地方,一定就是那人所在了。 于是乎,接下来的时间,九人便开始寻找起城内的摄像头来。 万丽和萧倩倩分别跟着胖子和蒋淳一起行动,其余人则是自由组合。 而方知有则是和祝凉一块往城西方向去了。 此时的“日头”挂在正中央,街上鲜少有行人在走,查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城西分布着许多家工厂,两人十分客气地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以后才进厂里参观起来。 工厂里的员工都戴着白色帽子和蓝色口罩,整体环境算是十分干净了。 复杂的环境下,藏起摄像头就更加简单了,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已经扯下了六七个。 “你们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一个身穿白褂子的员工突然开口问道。 方知有抬起手,将摄像头递到他的眼前,“都市传说排第五的听过吗?” 闻言,那人微微一愣,而后点头,“这个东西,我在工厂里看到过上百个了。” “……” 一个工厂就要上百个,难以想象整个城市里到底装了多少监控。 方知有开始考虑起犯人就是卖摄像头的老板这一可能性。 不过,就算是老板,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多的摄像头,况且自己手里捏的这一串摄像头,根本和店里卖的那些不一样,甚至安装在城里不同地区的形状也不一样… 更何况,据老板说,根本没有人购买过大量的摄像头,除了自己… 这就很奇怪了,难不成那人可以自己生产出这么多的摄像头?那怕不是有个地下工厂。 “那麻烦你跟老板说一声,我们就先走了。”方知有准备开溜。 光是一个工厂就能放几百个摄像头的人,会在自家门口少放一些吗? 不,这只会是在节省经费时才出现的情况。 但看人家这个手笔,完全没必要。 可这也富裕过头了吧。 两人干脆在街上吃起了午饭,更是品尝了一番怪物城的招牌菜——爆炒苔藓。 那滋味真是说不出的奇妙。 “不过…如果要监控整个城市,先不说要多少摄像头,他那个屏幕又得多大?”祝凉一边吃着薯条一边问道。 “那照你这么说他眼睛又得有多少双?”方知有也提出了疑问。 …… 祝凉不解,“说到底,他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谁知道呢?也许那个怪胎的兴趣就是观察人类什么的?可这和他杀人又有什么关系。 正烦躁时,耳边又响起了消防车的声音,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都市传说排第二的那个,好像是叫“火场里的微笑男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外跑去。 着火的地方离这儿只差了两条街,此时正不停地朝外冒着浓烟,火星飞涌。 楼下站了不少围观的人,比起地上的围观群众来说,只是手里头少了部手机而已。 大多人都面无表情,呆呆地往上看着,也仅仅是看着。 一瞬间,不禁让方知有开始怀疑,究竟这是不是真正的地下文明,还是说,所有文明都是这样…这样冷漠而无情。 火势渐渐被熄灭,群众也就各自散了。 黑烟散尽,他们却始终没有看到所谓的“火场中的微笑男人”,看来都市传说也是很忙的,没有时间奔波到任何一场火灾之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个地下城市文明实在令人惊叹,就连黄昏也仿照的那么惟妙惟肖。 也不知道是不是烧过火的原因,橙红色的晚霞席卷天空,与城市中的玻璃大楼遥相呼应,宛若仙境。 这城里的人恐怕大多都有自己的车,因此也就没有了出租车一说,两人只能来时靠腿去时也靠腿。 今夜的星星不似昨夜多,今夜的月亮也不似昨夜耀眼。 路灯昏黄,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并肩前行。 拐进窄巷时,方知有还十分欠揍地凑到祝凉耳边吹一声口哨,硬是增添了一抹诡异色彩。 “你…”祝凉无奈地回头,话到中途却断了,神色陡变,立马从口袋抽出一把匕首,掠过他的肩膀往后一挡。 刀身相撞的声音有些刺耳,方知有却怔在了原地,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被祝凉给拉到身后去了也不知道。 倒不是劫后余生的惊愕,而是…此刻祝凉握在手里的那把匕首… “大狗腿?”方知有总算回过神了。 “大狗腿”是蒋繁的匕首,和自己的“小狗腿”一样,都是三年前从国际竞赛上赢来的… 前来偷袭的那人一击不成便干脆开溜,没一会儿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祝凉有意要追,其实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更多的大概只是想赶快从方知有旁边溜走而已。 然而方知有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伸手就抓住他的手腕,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很没出息地轻声喊道:“蒋繁?” “我、我真的不是蒋繁。”祝凉苦着脸回道。 “我不信你的鬼话了。”方知有回道,像是个在赌气的小孩,又像是个无端被抛下的弃犬,委屈之下又有了几分怒意,而怒意之外更多的则是期待。 祝凉试着挣扎一番,可这手里还握着匕首,一个不小心划着他了又不行,只好由他拉着,“那你等一等,回去再说。” 闻言,方知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松开了手,“你走前面。” …… 其实刚才他有把握躲开那人的偷袭,或者说,即便真挨了那一下子,他依旧能制服那人,可大狗腿的登场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来在清净林的时候,祝凉之所以不让自己看包,就是不希望大狗腿被发现… 揣着一肚子问题,好容易回了酒店,一开房门,眼前便出现了七张熟悉的面孔,以及他们各自的被褥。 方知有难得被吓到了。 “方、方哥…我们怕单独住会有危险,你和凉哥又不在,只好我们搬过来了。”林让摸了摸脑袋说道。 嗯,这个思路没错,于是方知有又飞快地把门关上了,而后转头望向祝凉,“那就在这说。” “嗯…”祝凉捂了捂脸,一时半会也有些组织不好语言。 而方知有也只是静静地等着。 “其实真正的蒋繁,已经五十多岁了。”祝凉抱着必死的觉悟说了出来。 “果然…啊?等等,你再说一遍?”方知有显然是十分彻底地被惊讶到了。 祝凉微叹口气,“本来国际竞赛的时候,应该是他去的,但是中途出了点意外,上面就让我变了个装去顶替…我、我本来想任务结束以后就跟你解释的…但是…中途又出了点意外。” “……”讲的这么明白,方知有怎么可能听不懂。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沉默半晌以后才阴沉沉地说道,“所以…以前我在床上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的名字?” “……” 第39章 全城监控 方知有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祝凉,以至于后者都有些良心不安起来,“这就是你一直不承认自己是‘蒋繁’的原因?” “我确实不是…”祝凉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方知有神色不变,“所以你原本的名字就叫祝凉?” “对…”祝凉又来了一出雪上加霜。 这,换谁能想得到? 方知有咬了咬牙,“那要是今晚我没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那就不说了。”这回是伤上撒盐。 方知有气结,“祝凉,你个王八蛋,负心汉。” “……”祝凉笑了几声,“开玩笑开玩笑。” 看着眼前这人的笑容,方知有总觉得自己的心要化的稀巴烂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拉进怀里。 想紧紧地抱住,却又不敢用力,一怕这只是像以往一样,只是场梦,二是想到他背后的伤,虽然已经好了,但说什么都不敢太用力。 祝凉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使劲抱他,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似乎是在拼命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咱要不回村里养老?”方知有突然改变了前进方向。 “……” 房门重新打开,林让小同学透过门缝看着两人,“方、方哥…” “干嘛。”方知有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幽怨地看向了他。 “我们有点事儿想说…”林让尴尬道。 瞧他这不太好看的脸色,方知有倒也一愣,最后被祝凉一巴掌把咸猪手给拍掉了。 难不成,这些人也想回村里去? 两人对视一眼,各有猜测,而后便进门去了。 “什么事儿?”方知有盘腿坐到床上,对着众人问道。 果然,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几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今天我们不是都出去逛了一圈嘛…”最终还是胖子开了口,“这些个都市传说也太瘆人了…” 确实,方知有也认可,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你还记得排第三那个吧?”胖子问道。 第三?就那个千人一面啊… “我们今天看见了…”说着,胖子还忍不住捂了捂脸,看起来是被吓得不轻。 一旁的万丽也猛地点头,“真的,脸一模一样,但是上午看是西装大叔,下午看是年轻姑娘…” 其余人大概是早就听过了,因此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变化,而祝凉和方知有也不是咋咋唬唬的那一类人,因此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起来。 “嗯…”方知有摸了摸下巴,“我还挺好奇,长什么样才能当大叔当姑娘都没有违和感,甚至当老头子都行…” 谈到长相,那两人又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 “有点,难以言喻。”就连职业写小说的万丽都被难倒了,“就是那种,长在谁身上都不奇怪的脸…”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脸…方知有无奈了,“然后呢。” “没、没了啊…”万丽愣愣道。 于是乎方知有同志打了个哈欠,一把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那睡觉了。” 而后还对着另一张床上坐着的祝凉招了招手,“一起睡?” “可拉倒吧。”祝凉咧嘴一笑,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方知有暗自叹一口气,这么多人在,都不好办正事儿。 黑暗中,隐隐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他俩是这关系?” “你还不知道?早在清净林就是了!” “真的假的?!” “……” 这些人,嚼舌根还这么明目张胆… “现在开始不能说人名。”方知有突然开口,吓了其余人一跳。 “啊?为什么?”不知道谁不解地问了一句。 方知有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如果你不想失去自己的肠子…” 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不一会儿,胖子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夜渐深,方知有却还是睁着眼睛,不加丝毫掩饰望向了祝凉。 看着看着又干脆坐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凑过去,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钻进了他的被窝。 如果早在清净林他就坦白了的话,那后来林让小同学的种种猜测恐怕早就成了真,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选个被窝都跟偷鸡摸狗…哦,他并没有骂祝凉是鸡或者狗的意思… 此时此刻,方知有同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间太值得了。 当然,如果第二天早上自己的脖子上没有横着一条胳膊,肚子上没有挂着一条腿的话就更值得了。 祝凉睡相不好来着,他给忘了。 然而这回,他只是看着祝凉的睡颜一阵傻笑,根本连动也不敢动,就算要动,也只会把人搂得更紧而已。 时隔两年,他又重新感受到了什么叫幸福。 幸福者畏死,不幸者怕生。 方知有顿觉生命宝贵起来,也觉得未来美好了许多。 至于祝凉,则是一觉醒来就被眼前这一直在傻笑的人给吓了个不轻,“你中毒了?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 吃过早饭以后,众人准备照旧去找摄像头时,方知有同志提出了一个策略,“咱就专门拆一个地方的摄像头,他这种不惜在全城安装摄像头的人肯定忍不了会有视觉死角。” “然后咱只要瓮中捉鳖就行了?”林让一脸振奋道。 胖子咬了咬牙,“被我逮住了可有他受的,真不是个东西。” 于是众人便风风火火地开工了,专盯着酒店旁的一条小巷下手,不过十分钟就拆了二十个摄像头,效率不可谓不高。 “方哥。”林让小同学喊道。 一旁正在搜索中的方知有同志回过头应道:“干嘛。” 只见他伸手指向了白墙高处,“我看到那有个摄像头,但是摸不到。” 他指的那个地方离地约有十米的高度。 “那你叫我是觉得我能摸到?”方知有不解道。 林让摇了摇头,“但我觉得,那个摄像头视野很好…” 这倒是,不摘下来的话,恐怕刚才有一半摄像头都是白取的。 “叫胖子去拿杆子来挑。”方知有立马给出了一个策略。 闻言,林让便十分乖巧地照做了。 十分钟后… “方、方哥…”林让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喊道。 方知有回头,“又干嘛?” “挑不下来啊!”不远处的胖子干脆喊道。 挑不下来?方知有惊了,“那玩意儿就这么放着,还能挑不下来?” 胖子气结,把杆子往前一伸,“不信你来呗!” 方知有同志还真就不信邪了,一把接过长杆,对着摄像头挂住的地方捅过去… 结果出人意料,杆子直接从摄像头的表面划了过去,而它却纹丝不动依旧挂的稳稳当当。 这就奇了怪了… 猝然间灵光一闪,方知有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兜里那一把摄像头,而后笑容就再也藏不住了,“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这回是林让和胖子两人一起震惊道。 然而方知有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给他们听的意思,反倒乐呵呵地凑到了祝凉旁边去,嘚瑟似的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祝凉挑了挑眉,“你想说这些摄像头是假的?” “……”笑容转瞬即逝。 “姜还是你的辣。”方知有十分不走心地夸道。 祝凉笑了笑,“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 方知有点头,“我就说谁能有那个财力弄出这么多摄像头,合着低处放假货,高处用贴纸…” 这时,从小巷角落里的一个喇叭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恭喜各位完成任务‘全城监控’,平均获得十五点五五分,最高分为二十一分,请再接再厉。” 所以就连最高分是谁也不说吗… 听了这段广播以后,其余人则是一脸迷茫,顿时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摄像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突然,萧倩倩惊叫一声,瞬间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的黑衣男子不小心撞到了她。 明明是二十几度的天气,这男子却还穿着羽绒服,估计是撞到了不少地方,羽绒服上有了许多个破口,原本填充在里面的羽毛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只是朝着萧倩倩“嘿嘿”笑了几声,而后便继续朝前走,可没走几步又撞上了方知有… 要说方知有为什么不躲,那当然是想到了排第四的那个都市传说——精神病人,而眼前此人看起来就很有那个资质。 然而,那人却猝不及防地摔倒在了地上,立马有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从口袋里掉落出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跳。 那不是他的银行卡吗! 方知有同志眼疾手快,立马弯腰把卡给捡了起来,再一转头时,那人早就溜的无影无踪了。 第40章 水上乐园 “扒手?”祝凉上前两步问道。 方知有摇了摇头,又不是演电视剧,哪里有撞一下肩膀就能偷到银行卡的,“应该是之前在咖啡店急急忙忙去看着火的地方,忘记带回来了。” “里面多少钱?”问出口以后,祝凉自己也意识到不对,立马别开了眼神。 果然,方知有立马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这么急着掌管财政大权?” 语毕便十分爽快的把银行卡交到了他的手里,“大概三千多万的样子,本来打算跟你私奔的时候用的。” 岂料祝凉回手就把卡又塞了回去,“出去再说。” 闻言,方知有倒也不反对,又把卡揣回自己口袋里了,早交晚交都是要交的,早娶晚娶也都是要娶的,不慌。 不过,刚才错过了抓住那人的机会确实有些可惜… “怎么,就过了?”万丽还处在茫然之中。 除了祝凉和方知有以外的人几乎都在云里雾里,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众人不自觉地看向了两人。 方知有挠了挠头,难得耐着性子简略解释了一通。 “胜利就在前方!”林让十分振奋地说道,“咱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谈到玩,这些人就没有一个不感兴趣,下一秒就立马乐呵呵地商量起来了。 “我们之前去城东的时候看到了动物园和游乐园!还挺大的!”萧倩倩笑道。 林让也十分兴奋地接道:“城北有水族馆和水上乐园!而且水温都是调整好了的!” 而后胖子又接过了话头,“城南那边有野果林,两百块就可以随便摘。” 话音落后,众人便纷纷望向了方知有和祝凉,毕竟,只有他们去过城西。 “城西有钢铁厂、汽车厂、玻璃制造厂,你们喜欢哪个?”方知有同志淡笑着问道。 “我觉得水上乐园挺好的。”林让小同学丝毫不给面子地表达出了自己内心的拒绝。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以后,最终还是敲定了水上乐园之行。 至于空闲的下午就被众人拿来逛商场买泳衣了。 当然,银行卡余额为负的管鸿先生只能在那标注了买八送一的货架上做出选择,当真是被贫穷限制了的男人。 而另一边。 “这条不行,太紧了。”方知有同志指着祝凉手里那条泳裤如是评价道,而后,还附加了一句,“小小凉的形状只能我知道。” “……”祝凉捂了捂脸,赶紧把衣架给挂了回去。 要是这时日照村的村长还在,一定会被这群仿佛在度假的人给吓一跳。 满怀着对水上乐园之行的期待,这一晚众人早早地睡下了,第二日又早早地醒来了,而后便风风火火地带好自己的泳装下楼吃饭,简直和即将去春游的小学生有一比。 可惜这一天恰巧不是工作日,而怪物城里游玩的地方又少,于是这长长的队伍简直和地上的游乐场差不多。 林让和萧倩倩这些年轻好动的倒是蹦跶着排队去了,至于方知有和祝凉这些老年人组则是跑大泳池里泡着去了。 果然如林让所说,这水温都调的恰好,只是看起来比寻常泳池要深许多。 方知有站在泳池边,稍微一瞄就发现了不远处的祝凉,于是扎了个猛子,直接往下潜行过去。 到他附近时,便又忍不住动起了歪心思,一伸手抓住他的脚踝,凑上前亲了亲他的脚尖,而后趁机将他猛地往下拽。 突然间被拽下水的祝凉正一脸讶然。见他这副模样,方知有便是一笑,一手放到他的脑后,另一手则抬起他的下巴,而后便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两人的身体都在渐渐地向下沉去,吐出的气泡挟着微光向上飘去,属于这个世界的喧嚣逐渐平息,耳边只有不断翻涌着的水声… 不一会儿,泳池里突然冒出来两颗脑袋。 “竟然有人能憋气二十二分钟…”方知有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不可置信地说道。 祝凉的脸也早已涨红了一片,看着方知有那幸灾乐祸地样子就忍不住捞了一把水往他脸上甩,岂料后者反而笑的更欢。 闹了刚才那么一出,方知有同志感慨顿生。 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远离尘世喧嚣,其实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从前他不理解太宰先生为什么会邀请爱人殉情,可现在他明白了,那只是独属于太宰先生的温柔而已。 世界充满苦痛,那便邀他共赴极乐。 刚从病床上醒过来时,他并不是没有过不好的念头,可只要一想到自己这条命是“蒋繁”从无数枪口下救回来的,就不忍心糟践了他的情意。 现在不一样,自己一定会站在他的前面,遮风挡雨,刀枪不惧,真到了绝境,那大不了就黄泉路上作伴,不管怎么样,这辈子绝对不要再分开了。 人总是这样,下定了决心以后,反而就豁达了许多。 “祝凉。”方知有的双眸之中还是盛满了笑意,在这片水光之中却又显得含情脉脉起来,他的声音也难得轻柔,“我真的好爱你。” 祝凉忍不住咧嘴一笑,眸光明媚,“到什么地步?” “哪怕子弹没入我的胸膛,击溃我的意识,也不能伤到心海里的你分毫。”方知有一脸认真的回道,“所以,下一次,不要为我挡子弹,我宁可你拉着我一块,下地狱也好,上天堂也罢,只要有你在我都无所谓。” “呆子。”祝凉笑骂道,“这鬼地方哪来的子弹?光扯这些,不如赶紧回家。” 方知有点了点头,就差一点了,离家不远了…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云霄,自然也就惊动了不少人。 方知有和祝凉对视一眼,立马就出了泳池朝那个方向跑去。 人群围着的地方是女厕,而发出尖叫声的大概就是坐在地上不住发抖的那位姑娘。 “怎么了?”她身旁那位身材还算壮硕的男人弯腰问道。 那位姑娘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了里面,“有、有有有具尸体。” 闻言,人群立马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便像炸开了锅似的议论不断。 “尸体?”那男人也有些被惊到了。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它、它的皮肤是红色的…”姑娘磕磕巴巴地说道。 红色的?方知有忍不住转头看了看祝凉,果然见他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红色的?小姑娘,哪会有人的皮肤是红色的啊?”男人笑了笑,“你别怕,我去叫管理员过来。” 听到这里,两人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楚娴的尸体,恐怕跟眼前姑娘所说的尸体都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奇怪。”方知有歪了歪脑袋。 祝凉也微微蹙眉,“这么离奇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都市传说的前五?” 这也正是方知有纳闷的地方,真要上了名字也很好想,什么红衣尸体啊人皮猎手啥啥的,可为什么会没有呢? 不一会儿,管理员便来了,进去没多久也就咋咋唬唬地逃了出来,疯了似的拉人报警。 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方知有和祝凉干脆退了出去。 这件事儿,两人都不打算告诉其余人。 毕竟,先前他们一直以为犯人就是排第五的都市传说,可既然那些摄像头都是假的,这恐怕就说不通了… 既然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层,那就没有必要再说出来徒增恐慌。 这一天众人都玩的十分尽兴,除去中间一段惊悚的小插曲以外,方知有对这次游玩体验也是极满意的。 然而,当他们兴高采烈地踏进了酒店大门时,就被大厅里沙发上抱膝坐着的那人给震住了。 那人顶着一头鸡窝头,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光着的双脚乌黑一片,依稀还混了点血迹,正呆呆地目视着正前方。 “哎…那、那个是不是…”胖子碰了碰老李的胳膊问道。 老李皱眉,“跟昨天巷子里那个不一样啊?” “昨天那个就是个扒手吧,你忘了那轮椅姑娘怎么说的?排第四那个精神病人是见门开着就溜进去的。”林让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一点。 闻言,萧倩倩反而乐了,“现在这不是正好?也省的咱们四处去找他。” 这么一说倒也确实。 于是众人立马一窝蜂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打起了招呼。 “嗨,你好你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胖子嘴皮子最溜,脸皮子最厚,立马喋喋不休起来。 那人还真有了反应,朝他慢慢地点了个头。 这一点头胖子就来劲儿了,“你一个人坐着干嘛啊?” “等人。”那人轻声回道。 “等谁啊?”胖子又追问道。 那人歪了歪脑袋,“黑白无常。” “……”胖子一愣,“你等他俩干嘛?” “抓我。”说着,那人还把双手往前伸了伸,仿佛有人要给他上手铐似的。 胖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啊?” “因为我死了。”那人回道。 “……”胖子吓得心头一颤,可又暗自在心里自我安慰,这人脑子有病。 他闭嘴的空档,林让小同学便问道:“你叫什么啊?” 那人琢磨了一会儿才答道:“应承。” “应承?”林让大惊,“你叫应承?” 其余人一脸不解地看向他,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之大。 林让自己也是一脸疑惑,“楚娴那病历本上患者的名字就叫应承…” 第41章 得长点心了 这么说起来,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在附近山崖上轻生了的那个抑郁症少年? 并且还十分凑巧地落进了这个地方? 可惜楚娴已经不在了。 “可他,我们该拿他怎么办?”老李自己是个流浪汉,当然也就更能感同身受些,顿时有了点怜悯之意。 这一关的任务只说了接触都市传说,至于怎么个接触法则是半点儿也没提到。 “裁判?”方知有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怎么?”音响里传出了墨镜男的声音。 “能查询分数吗?”方知有问道。 音响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回道:“可以,我看看……平均分十六,最高分二十三。” 分数变高了?方知有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已经接触过了都市传说。 而且,最高分从二十一变成了二十三,就说明有一个人在这一天之内至少加了两分,而平均分的增值又不多… 难道是林让弄清了眼前这人名字的原因? 而其余人一听分数涨了,便立马扯着应承开始扯淡。 什么身高体重血型星座都打听了一遍,就差没翻人家户口本了。 可分数却再也没有动过。 “你为什么跳崖?”祝凉突然提了一个看似很关键的问题。 只见他皱了皱脸,有些迷茫地抓了抓脑袋,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有问必答,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换个问题,方知有开口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溜进别人家里?” 闻言,应承怔了怔,而后讷讷道:“小倩…” 小倩?众人下意识看向了萧倩倩,而她本人也十分懵逼,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 岂料应承摇了摇头,“不是你,是小倩…我在找他…” 哦哟?方知有挑了挑眉,刚才还说没头绪没方向,这会儿不就来了吗。 按照套路,帮他找到这位名叫小倩的姑娘应该就可以了。 “小倩是谁?”林让小同学十分热心地问道,“莫、莫非她姓聂?” 提起这个人,应承的脸上竟浮现了一抹笑容,“他是个大好人。” “那他现在在哪?”方知有也问道。 应承摇了摇头,一脸惆怅,“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了。” “……”也是,他要是找得着还有咱们什么事儿。 “你要不跟我们一块上去?”胖子笑嘻嘻地问道。 他倒也没有拒绝,于是一伙人便一块往楼上去。 说来也巧,他们刚要进门时,隔壁的房门忽然开了,一个头戴黑色渔夫帽面戴口罩的驼背男子慢悠悠走了过去… “本地人会住酒店?”林让奇道。 胖子耸了耸肩,“指不定跟老婆吵架了嘛。” 众人各自洗漱过后才围着应承坐成一团,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你跟小倩是什么关系啊?”胖子率先问道。 只见他微微琢磨了一会儿,“他给我饭吃,给我床睡…” “你还记得楚娴嘛?”这回是万丽开口。 提到这个名字,他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也许是感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最终还是徐徐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找不到他了?”林让不解。 应承瘪了瘪嘴,“他不回家了,我找不到他。” 不回家?所以他才天天溜进别人家里蹲着? “你等了他多久?”萧倩倩问道。 应承伸出两只手,一根根点过去,“十三个月。” “……” 就这么瞎扯了半天以后,众人又问起了分数。 “平均分十七,最高分二十四。” 闻言,众人大喜,简直已经看到了奖金在冲自己招手。 “不对。”祝凉却突然说道,顿时惹得众人纷纷转头望向了他。 方知有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怪在哪。 祝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头看向了应承,“明天你带我们去他家。” 应承立马乐呵呵地点头,“好啊好啊,小倩很喜欢客人的。” 至此,一夜无话,窗外繁星依旧闪烁,方知有依旧钻进了祝凉的被窝,还美名其曰看那小流浪娃可怜,床给他睡。 第二日吃过早饭以后,众人便一块跟着应承往家里回。 这地方果然是许久没有人住了,所有家具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天花板上也已结了不少蜘蛛网。 “小倩,小倩?”一进门,应承就不顾空气中飘荡着的灰尘,扯着嗓子喊道。 当然是无人应声的。 众人一边用手捂着鼻子一边往里头走去。 房间里的摆设都十分朴素,简简单单的瓷花瓶里插着的向日葵已经蔫坏了,隐隐发出一股腐臭味。 方知有随手捏起一个相框,用桌布把玻璃上的灰尘拭去以后才看清照片上的人。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青年,简单利落的短发,白净的皮肤配上端正的五官。照片上的他正捧着一束向日葵,狭长的双眼因为笑容而微眯起来,明媚无比,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温柔的人。 “男的啊?”胖子吃惊道,“叫小倩?” “纹身?”祝凉的关注点倒是与他不同,“向日葵?怎么感觉在哪里…” 方知有倒是记得,“住我们隔壁的那人,手上一样的位置,也纹了个向日葵。” 他这么一说,祝凉也就恍然大悟。 好了,只要现在查一查分,就能验证自己的某些猜测究竟正确与否。 “平均分十七,最高分二十四。” 果然… “没加分?”胖子表示不能理解。 方知有则是两手往兜里一插朝门外去,“走了。” “啊?”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他不是都市传说里的。”说着,祝凉也朝外走去。 众人一惊。 “他不是都市传说?那之前的分是怎么来的?”邓周用手帕捂着鼻子问道。 方知有回道:“住我们隔壁的那人才是都市传说里的。” 于是乎,众人便陆陆续续地从房子里退了出来,老李不忍心让应承一个人留这,因此也领着他一块回去。 不过,第二次加分是因为遇到了那个男人,第一次又是怎么回事呢? 平均分上升了零点五,也就是说总分应该是加了四分,最高分那人得了两分,那剩下两分… 忽然间茅塞顿开,方知有笑了笑,转头对着祝凉说道:“我们之前在水上乐园看到的那具尸体,应该也和那五个都市传说有关系。” 第一次加的那四分,自然就是他和祝凉每人两分。 早知道当时应该让他们都来看看…方知有感到十分的惋惜。 祝凉点了点头。 可话是这么说,究竟跟哪个传说有关呢? “应该跟第三有关。”祝凉仿佛会读心似的,即刻解答了方知有的疑问。 第三?就那个千人一面… 方知有恍然大悟,难怪尸体都是没有皮肤的… 祝凉的面色不太好看,“那个怪物,是真的把人皮当衣服穿。” 所以才可以做到同一张脸拥有不同的身型,甚至是在一天之内。 照这么说,小倩很可能已经惨遭毒手了?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傍晚,众人刚一进大厅就听到音响开始播报,“恭喜各位完成任务‘千人一面’,平均分二十二点一分,最高分四十分。” “……” 最高分几乎是平均分的两倍?这个数据实在叫人羞愧难当。 然而祝凉看起来浑不在意,反倒径直走向了前台,问道:“我想问一下住在918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前台的服务员有些尴尬地回道:“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客人隐私的。” “那他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祝凉又问道。 “这我也不便透露,不过他已经退房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服务员讪笑道。 退房了?方知有莫名感到有些不安起来。 “但是啊,我们都已经完成两个任务了,怎么才二十二分?”萧倩倩扁着嘴说道。 其余人干笑几声,什么原因大家还是心知肚明的,可要说出来就未免尴尬。 而祝凉看起来也有些沮丧,“太乱了。” 方知有拉了拉祝凉的手,说道:“不用太急,累了的话接下来就交给我。” 祝凉确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于是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进度已经达成了五分之二,总是在前进着。 这几天的方知有总是沉浸在爱人回来了的喜悦之中,一时懈怠,反倒让祝凉分担了许多,至于剩下那些家伙,他还不敢指望… 既然决定好好奋斗了,第二天方知有便起了个早,准备去城里再晃悠晃悠,运气好说不定能碰着个火灾现场,领略一下第二都市传说的英姿。 “我也去。”祝凉同志也十分勤奋。 这哪有理由拒绝?方知有巴不得能多一些二人世界。 其余人都还没睡醒,于是两人蹑手蹑脚地收拾一番就出门去了。 街道上也还冷冷清清的,就连“太阳系统”都还没有开始运行。 两人找了一家早餐店开始吃饭。 “方知有。”祝凉突然喊道。 “嗯?”方知有同志正嗦着面条,一下子被点了名便愣住了,连面条都忘了咬断。 祝凉先是一笑,而后才继续说道:“得长点心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哪能不知道。 目前的平均分,明显是将已经死掉了的楚娴排除在外。也就是说,死人的分,不计入平均值内,那么,只要将分数低的人杀掉,平均分自然就会上升。 祝凉说的长点心倒不是担心自己出事,而是怕万一有别人领略到了这一层就开始动歪心思。 虽然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算是融洽,可毕竟环境不同,再看现在这个状况,五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两个,可平均分不过二十出头,照这样下去,恐怕八十分真的有点悬。 而这大概也就是祝凉在急躁的原因。 “嗯。”方知有先是应了一声,又嚼吧了几口面条才笑道,“多长点心就多爱你一点吗?” “你听没听过一个词?”祝凉也咧嘴一笑。 方知有淡笑着摇了摇头。 “三心二意。”祝凉说道。 “那我长两个就好。”方知有同志回道。 第42章 烈火 吃过饭以后两人才开始遛弯儿,这时方知有才想起来之前在小巷里袭击自己的人来。 那家伙又是什么人…这怪物城里头的事情太繁杂,信息量也太大了… “你说现在遇到‘千人一面’还能加分吗?”方知有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问道。 祝凉摇了摇头,以示不知道。 “你说他到底长什么样…”方知有又嘟囔了一句,话音刚落,却又觉得不对。 “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祝凉也皱了皱眉头。 方知有深表赞同。 “你说…如果剥人皮是为了自己穿,那为了不暴露身上的皮是别人的,犯人应该不会选择那些有纹身的人下手才对…”祝凉歪了歪脑袋。 所以说,不仅应承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他们隔壁那人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千人一面”?两个都错了… 可方知有觉得不对的并不是这里,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以后才开口说道:“胖子和万丽说‘千人一面’的长相很普通很普通,甚至是长在什么人身上都不奇怪的脸对吧?那他们为什么能在这么多路人里注意并记住他的脸?” 都说要记住一个人的长相需要见三次,更何况是这么普通的长相? 闻言,祝凉也有些被吓到了,“他们说谎?为什么?等等…” “第一次加分的时候,我们的平均分从十五点五五变成了十六对吧?”祝凉问道。 方知有点了点头。 “你想,假如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分数等于十六的人被杀掉了,平均值根本就不会发生变化。”祝凉继续说道。 当总分减去一个平均值,而除数减一时,答案是不变的。 第二次加分时每人都加了一分,他们也就自动会为本来已经死掉的人加上一分,因此在他们的意识里,死者的分数还是处于平均值。 几乎毫无破绽可言。 “得赶快回去。”方知有皱了皱眉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二人,于是他们飞快地往回赶去。 果然,大老远就看见了一阵阵浓烟从酒店飘出,升腾而上,嘈杂声响成一片… 两人莫名觉得有些寸步难行。 “裁判?”方知有喊道,“裁判!” 不远处的一个喇叭响起,里面传来了墨镜男的声音,“什么事?” “查一下分数。”方知有沉声道。 “平均分二十八点五,最高分四十。”墨镜男的回答实在有些残酷。 二十八点五的平均分? 两人有些难以置信地对视了一眼,脸色刷地变白了。 这些家伙,虽说是没怎么帮上忙,可扪心自问,他们一定是一群极其可爱的同伴…… 他们可是强大到能够苦中作乐的人,他们可是一群坚毅而又勇敢的人… 拨开层层人群,方知有和祝凉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跪坐着大哭的林让。 这个十七岁的男孩子,在缺氧的石室里不曾哭过,在面对巨蛇时不曾哭过,却在这个地方头一回哭的像个孩子… 火依旧在熊熊燃烧,林让的身旁有一滩暗红的血迹,是萧倩倩。 她的脸上也有烧伤,还恰巧是她长了青黑色胎记的那一侧,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焦黑了一半的手臂,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画面,一个男人靠在窗边,拼命抓着就要从九楼坠落的萧倩倩。大火蔓延过来,直到他自己已经焦黑成土了,希望才就此熄灭,这个姑娘还是从高楼掉落下来… “方、方哥。”林让的脸上脏兮兮的,这会儿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见方知有便忍不住扑了过来,“李叔他们,都没了…就剩我们五个…” 闻言,方知有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看了看坐在一旁喘着大气的胖子和万丽。 “弟弟,你听哥给你说啊。”方知有拍了拍他的背,“不是剩五个,是剩四个。” “啊?”林让还在不住抽泣着,估计哭到脑子有些短路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方知有的目光则是直指胖子,一番对视以后,那胖子忽然咧嘴一笑,倏地蹿起来,一溜烟似的挤进人群里就连影子也瞧不见了。 林让一脸茫然,“怎、怎么回事…” 方知有长叹一声,“你记得那个‘千人一面’吧?他既然能用别人的皮改变身型,那变脸当然也难不到哪里去。” “那、那胖哥也没了?”这下林让更忍不住了,眼泪又噌噌地往外冒,还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我就是个扫把星嘛…” “哎哎哎。”方知有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什么呢。” 林让哭丧着脸,“本来就是,爹不要娘不养姥姥也嫌弃,非要人死的话为什么让我苟活…” “林让!”方知有头一回正正经经地喊他名字,“谁他娘的说你该死了?你这怎么就叫苟活?” 祝凉则是指了指不远处那一堆纸箱子问道:“那都是你搬来的?” 半晌过去,林让小同学才擦掉了眼泪,点了点头,“我想用来接住倩倩姐,可是来不及,他们都光看着,不帮我…” 地下的这群人啊,难怪阳光不愿意照到他们。 这分明是连太阳都束手无策的冷漠。 “好了,别哭了。”方知有难得不嫌弃,还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眼泪,“等从这里出去,你爹还是不要你,你娘还是不养你,你姥姥还是嫌弃你的话,你就带上奖金来我这。” “……”这怎么听着像是为了奖金? “到时候我跟你凉哥恩恩爱爱,你就老老实实刷五三,这想当兵也不能没文化。”方知有继续说道。 这番话显然很有效。 逃避现实的方法之一就是展望未来。 林让小同学咬了咬牙,愣是把还未来得及倾泻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直到这时,完全不在状态的万丽才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儿?” 既然提到了这回事,方知有也就问道:“找摄像头那天,你和胖子真的看到了‘千人一面’?” 闻言,万丽讪笑着摸了摸脑袋,“他那么笃定地指着一个人跟我说是,我就信了…难道不是?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知有微微叹气,“你现在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万丽思索了一会儿,摇头。 “那他怎么能记得那人和上午擦肩而过的某人长得一样?”方知有回道。 不过,既然按照祝凉之前说的,以及目前的情况来看… “之前住在我们隔壁的应该就是排在第二的都市传说。”方知有仰头,盯着那片烈焰微微有些出神。 又过了一会儿,警察和消防员才一块来了,警方负责搬运遗体,而消防员则开始灭火。 忙活了大半天这事儿才算结束,四人的行李自然也是被烧的灰都不剩,于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入住了其他房间。 原本躺那么多人还挤的慌,现在只剩四个人,倒是有些冷清起来。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的,四人的脑中总是萦绕着其余人在火场中无助的哀嚎。 被烈火一寸寸地撕裂,该有多痛? 第二日,怪物城的报纸上都刊登了这则新闻,据警方说,这场火灾是人为造成的,死亡人数共四人,凶手不明。 粗略瞟了一眼以后,方知有就把报纸塞进了垃圾桶。 隔壁那人既然不是“千人一面”,那为什么手上的纹身和小倩…… 等等? 方知有同志又猛地从垃圾桶里把报纸捡了回来。 “方哥?”林让被他吓了一跳。 “不对啊。”方知有惊道。 于是祝凉也凑过来看,“什么?” 方知有指了指那篇报道:“你看这,死亡人数共四人?” “李叔、蒋淳哥、邓周哥、倩倩姐,不是四个?”林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祝凉倒是想到了,“还有应承。” “……”林让摸了摸脑袋。 是的,应承当时也该和他们一起才对。 “还有那个纹身…”方知有皱眉道。 林让惊了,“这么说,那个什么小倩就是第二都市传说?”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方知有倏地站起身来,“再去他家看看。” 第43章 熟人 四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小倩家里,门压根没锁,里头昏昏沉沉的。 找了一圈也不见人,于是方知有把目光放在了那个雕花木柜子上,大小狗腿已经准备就绪,门“哗——”地大开。 应承立马疯了似的从里面蹿了出来,跌倒在地以后还不住地嚷嚷着:“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四人面面相觑,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以后,方知有才蹲下身子问道:“应承,发生什么了?” 可他还是抱着脑袋,瑟瑟发抖,一直在重复着“我不知道”。 林让有些恼了,“你明明知道,你说不说!” 闻言,应承便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会死…” 这是什么意思?方知有竟然也莫名有些焦躁起来。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不知道他们会死…”林让显然也感觉不对劲。 突然间,应承就开始大哭起来,“他说如果我把熏香点上就带我去找小倩…” 一时间,四人的心里头百味杂陈,竟然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对。 “你妈的!”林让的眼眶涨的通红,“你要找小倩你自己去死啊!关他们什么事!”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应承又开始重复那一句话。 方知有拍了拍林让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才对着应承问道:“你说的‘他’是谁?长什么样?” 应承呜咽了几声以后才回道:“他手上有和小倩一样的花,戴口罩……” 那无疑就是原先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人,可应承注意到了纹身,却不觉得那人就是小倩,这又很奇怪。 林让实在憋的慌,干脆跑外头去了。 而方知有看着依旧在地板上痛苦的应承,竟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自杀未遂的人变成了疯子,然后害死了四个想回家的人… 上帝想必是个杰出的剧作家。 四人徐徐地往回走,气氛有些沉重。 “早点把他们找出来,好好打一顿。”方知有打破了沉默。 林让点了点头,“可是,怎么找?” “找找看有烧伤痕迹的人,总会有……”方知有正说着,迎面便走过来一个脸上有烧伤痕迹的男人,一时都忘了词儿。 “这位大哥。”方知有立马伸手拦住那人。 那人有些莫名其妙地将他打量了一番,“什么事?” “您知道排第二的都市传说吗?”方知有客客气气地问道。 大哥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方知有讪笑几声,“您脸上这伤是…” 所幸这位大哥不是个暴脾气的人,当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回道:“这是被排第三的那位害的。” 第三?第三不是扒皮的那位吗? “排第三的是?”祝凉立马问道。 大哥纳了闷了,“就‘火场里的小丑’啊。” 火场里的…小丑? 四人怔住了。 “哥,您忙吗?能不能给我们说说那五个都市传说?”方知有露出了生平最和善的笑容。 大哥摸了摸脑袋,“忙倒是不怎么忙…不过都市传说只有四个…” 四个?? “那…您给说说?”方知有的笑容快僵硬了,心里已经把这鬼地方给骂了千遍万遍。 大哥点点头,“第四是‘全城监控’,喏,不知道哪个傻子弄了这满大街的摄像头;第三是‘火场里的小丑’,这我还真见过,那家伙人不人鬼不鬼的,刚开始戴了个口罩,揭下来还吓了我一跳,你们没见过,他那嘴巴,快裂到耳根子了。” “裂、裂到耳根子?”林让试着想象了一下,实在可怖。 大哥也有些后怕,脸色白了几分,“对,但我后来仔细一看,那其实是烧伤,远看就跟裂了似的。” “第二的是‘千人一面’,我不怎么熟,据说是有人见过很多不同的人长了同一张脸。”大哥摸着下巴说道。 “那排第一的呢?”方知有问道。 “叫‘骗子寡妇’。这我也不是很了解,大概就是个喜欢骗人的寡妇?”语毕,大哥便干笑了几声。 直到回了酒店,四人还迟迟不能缓过神来。 这时,万丽突然有些崩溃,抓了抓头发以后对着剩下三人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想再呆在这了…” “丽姐?”林让有些担忧地喊了一声。 万丽瘪了瘪嘴,“我、我想回那个村子里去…” “你不回家了?”林让问道。 万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命都要没了,再说,我哪还有家…” “那你爸妈呢!”林让又问道。 提到父母,她的眼眶立马红了起来。只见她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这是我的卡,我写文多少也攒了点,你要是…你出去以后帮我带给我爸,密码他知道。” “丽姐…”林让轻轻喊了一声,可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拦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可万丽则是直接把卡放到了他的手里,郑重其事地跟三人道了个谢以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认识路吗?”祝凉问道。 “原路回去就行了。”方知有回道。 于是乎,四人队伍又缩水成了三人队伍。 林让小同学看起来有些沮丧,攥着银行卡的手指有些发白。 可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走什么路还得人家自己的脚决定。 况且,这鬼地方确实吓人。 目前,他们只需要找到纵火犯和轮椅姑娘,四个都市传说就完成了,可是,为什么题目说是五个? 关于传说的说法实在太不一致,以至于三人第二天又拉着一位大姐问了一通,得到了和大哥一样的答案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后三人便沿着第一次出门时逛的那条街走去,果然已经见不到那位轮椅姑娘了。 “那我们上哪去找她啊?”林让有些自暴自弃地问道。 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 既然现在找不到轮椅姑娘,那不如先找纵火犯。 “我们先找那个放火的。”方知有及时更变了计划。 林让小同学依旧在自暴自弃,“他也找不到啊…总不能路上的人挨个看过去有没有纹身吧…” “其实范围能缩小。”祝凉说道。 “缩到多小?”林让同学开始燃起了一丝希望。 方知有笑了笑,“他在城西。” “你怎么知道?”林让讶然。 “脸上有那么奇特的伤疤,肯定得一直戴着口罩,如果在普通的地方工作,总会有露马脚的时候,但是在城西不会,那边都是工厂,规定员工都要戴口罩。”方知有解释道。 顿时听的林让同学心服口服。 “等等。”祝凉皱了皱眉头,而后猛地看向方知有,“我想起来了,最开始我看到那个向日葵纹身,之所以觉得眼熟不是因为隔壁那人,你记不记得我们找摄像头的时候,有个工厂员工问我们在找什么?” 他这么一说,方知有也就想起来了。 那人确实奇怪,当时明明是休息时间却还戴着口罩… 想到这里,三人便立马风风火火地往城西赶去。 刚进工厂区不久,他们便看见了正坐在木头板凳上抽烟的那人。 听见脚步声以后,他也徐徐抬眸朝这边望来,却只是微微一笑,牵动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看起来并没有要跑的意思。 林让握紧了拳头就想上去给他来一拳,当然还是被方知有给拦了下来。 “聊一聊?”那人气定神闲地问道。 “聊你奶奶个腿!”林让啐了一声。 方知有拍了拍林让的脑袋,示意他不要那么激动,“等他说完遗言再打也不迟。” 闻言,那人伸手把烟掐了,大笑道:“遗言?为什么是遗言?你们要杀了我不成?我可是帮了你们不少忙…” “帮忙?”祝凉蹙起眉头。 那人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接道:“就是帮忙,否则,你们难道真的认为能带着那么多拖油瓶出去?” 听了这话,林让的气焰反倒熄了大半。 确实,以这一关的机制来看,人越多反而越不利。 “你们太笨了,有很多参赛者不用我们动手就自己先领悟的。”那人讥笑道,“不过笨点也好,起码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们?”方知有问道。 问到这个,那人才收敛起了笑容,“这我可不打算说。” “你和小倩是什么关系?”祝凉接着问道。 “他?他应该算是我前辈吧。”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伤疤,“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我的。” …… 既然聊完了,方知有也紧了紧拳头,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见他的动作逐渐充满威胁,那人却丝毫不惧,只是从容不迫地掏出了个遥控器,“不能打我哦,这附近我可埋了不少炸弹。” “……” “而且,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去找那个寡妇,运气好你们还能见到熟人。”最后丢下这一句话以后,那人便起身慢悠悠地走了。 熟人? 三人杵在原地面面相觑一阵。 不过,总算是完成了五分之三,距离回家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 “他说的熟人是什么意思?”林让小同学愁眉苦脸地问道。 方知有琢磨了一会儿,以他的猜测,应该是指装成胖子的“千人一面”,可这个鬼地方,谁又能说得准呢? 突然,祝凉神色一变,“会不会是万丽?” 第44章 恍然 随后,三人便顺着最开始来的路搜寻过去,却是一无所获。 “当时应该拦下她的。”祝凉有些后悔。 方知有沉吟片刻,而后才说道:“我突然想到个问题。” 于是另外两人纷纷转头看他。 “我们之前查‘全城监控’的时候,所有摄像头都是假的对吧?”方知有摸了摸下巴,“那裁判是通过什么观察我们然后给分的?” “……” 林让小同学皱起了眉头,“这么一说,在清净林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喇叭,可裁判却知道老和尚死了。” “再等一等,胖子之前骗我们说看到了‘千人一面’,万丽也顺着他说,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相信胖子的话?而不是因为她知道胖子的身份才配合他?”方知有继续说道。 顿时,祝凉也觉得奇怪,“她那本笔记本也不对劲,内容太详细了。” “林让。”方知有突然转头望向他,“之前着火的时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林让愣了一下,“我出门吃了个早餐,回去就发现着火了。” “那胖子和万丽呢?”方知有又追问道。 “他们…”林让闭了闭眼,很认真地在回忆着,“我也不知道,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就站在那边了。”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三人的脑子都不笨,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祝凉舒出口气,“不管怎么说,她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题目说的五个传说难道是包括这个?”方知有说道。 他不确定,祝凉和林让当然也是一样。 直到回酒店时,众人才听见了播报,“恭喜完成任务‘火场里的小丑’,目前平均分58.66,最高分66。” 对这迅速抬高的平均分,三人既不意外也不惊喜,只是面无表情地朝房间走去。 趁着林让在洗澡,两人才各自拉了张椅子坐在窗前看看风景。 虽说眼前这些星星都是假的,可这份美是无论如何也假不了的。 “祝凉。”方知有忍不住喊道。 于是祝凉便转头看向他。 “你应一声。”方知有不满道。 “干嘛。”祝凉只觉莫名其妙。 方知有立马咧嘴笑了起来,“出去以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祝凉也笑,两只眼睛微眯起来,像极了天空中的月牙,“我的奖金当嫁妆,你的奖金当彩礼?” “好。”方知有一边应着一边往他那边靠了靠。 没多久,困意袭来,两人便一块钻被窝里睡去了。 就快了,快结束了。 他拥着祝凉,轻轻地在他后颈落下一吻,而后便坠入梦境。 又回到了那枪林弹雨中,躲藏在尸体堆里的枪手正将枪口对准了祝凉,几乎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就冲了出去。 不知道多少颗子弹没入了自己的身体,却也顾不上钻心的痛,因为还有一颗漏网之鱼,就那么掠过了自己… 他的手原本就朝着祝凉伸去,如果可以,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自己能用手挡住这最后一颗子弹… “祝凉…”他在心里不住地呐喊着,可是,那颗子弹从他的指缝间穿过,钻入了祝凉的胸腔。 痛,比前面任何一发子弹都要痛… 他看着鲜血不断地从祝凉胸口渗出,就好像自己的心口被开了个洞似的,此刻袭来的剧痛让他绝望。 …… “方知有?” 黑暗褪去,他猛地惊醒过来,立马就对上了祝凉的眼睛,一瞬间,喉咙竟有些发堵。 “你做噩梦了?”祝凉轻声问道。 方知有并没答话,只是耍赖似的往他身上蹭了蹭。 上帝得有多仁慈,才没有把祝凉从自己身边带走… 这时,从一旁也传来了林让的梦呓,于是两人相视一笑。 “我吵醒你了?”方知有问道。 祝凉淡笑,“我听到有人叫我名字,还以为那个钩肠子的传说是真的…” “然后呢?”方知有一直紧蹙着的眉头总算展开了。 “我说我不叫祝凉。”他依旧笑着回道,“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你在叫我。” “嗯。”方知有点头,“我梦见你了。梦见我们结婚了,领养了一个小男孩……” 祝凉伸手抚过他的眉头,“那你为什么皱眉?” “因为他太笨了,我教他写作业得被气死。”方知有笑道。 最简单也最幸福。 人们总是在奢华的生活中寻找满足感,可真正的幸福,往往被珍藏在了平淡的日子里。 天渐渐亮了起来,街道上已经人声鼎沸,三人陆陆续续地起床一块出门吃早饭去。 林让的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是昨晚睡的不太好。 “我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果然,林让小同学有气无力地说道。 两人便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梦见方哥教我写五三,有道题我不会,他就打我。”林让苦兮兮地说道。 “噗—”祝凉和方知有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别笑啊,真的很恐怖的。”林让委屈道,“后来方哥不知道为什么就带着个面具,还往自己肚子上挂了根肠子,一路拖着地出门去了…” “……”这就确实有点诡异了。 不过,方知有还是笑嘻嘻地说道:“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如想想出去以后奖金怎么花。” “这我早想好了。”林让笑道,“一半给我妈,然后我就用剩下一半的钱自己过。” 说到这,他才又想起了万丽给他的那张银行卡,“那这张卡…” “这应该是真的。”祝凉回道,“毕竟,她也是人。” 于是林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将卡重新收了回去,“吃过饭以后我们就要去找排第一的都市传说吗?” “整座城里坐轮椅的恐怕也没几个,不难找。”方知有说道,“算上她的话,分数应该能到八十。” 话音刚落,林让小同学就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两人觉得奇怪,于是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饭店的门口,那位年轻姑娘正坐在轮椅上,幽幽地朝他们望来。 “我没在做梦吧?”林让有些呆滞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倒是方知有和祝凉并没有觉得很出乎意料。 按照那个小丑的意思,他们其实是在帮忙,这么说来,眼前这位自己找上门来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他和祝凉甚至还继续悠哉悠哉地吃着早饭。 填饱肚子以后,三人才朝着她走去。 方知有十分顺手地推起了轮椅,丝毫没有要询问人家意见的意思在,径直就向着附近的公园去了。 “看你们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姑娘淡笑着问道。 林让小同学连忙将至今还微微张着的嘴合了起来。 “挺意外的,你们比我想的会玩多了。”方知有笑着夸道。 姑娘瞟了他一眼,“也不能怪我们,这题目就有这么残酷。三个人,你们平均分才多少?”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从一开始,就注定只有少数人能活着。 “所以呢?我们该拿你怎么办?”方知有挑眉。 只见她捏住了盖在身上的那条毯子的一角,而后便慢慢揭了开来… “你已经给我们看…”林让的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们之前确实看见过她瘪下去的肚子,却没有看到她的残肢,她的腿,几乎是从大腿根部便被截断了。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容,此时看去却有些渗人,“你们得听一个寡妇讲故事。” “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我和他走在荒原里,当时我已经怀孕六个月…”她的神色逐渐暗淡下来,仿佛回到了那片冰天雪地之中。 “走的路太远,天气太冷,吃的又太少,我的脚上生了烂疮,就再也走不动了。” 说到这,她已经不自觉蹙起了眉头,“后来他用枯草编了张席子,一路拖着我继续往前走,而且,竟然还能找来肉烤给我吃…” 闻言,三人不禁变了变脸色。 “你们没想错,我吃的肉,就是我自己身上的。”她笑了笑,“他以为我没感觉,其实他的每一刀有多深我都知道。” “那你就吃了?”林让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只见她冷笑一声,“不吃难道等着饿死吗?一尸两命,我想死也不能带上肚子里的孩子一块啊。” “……”听了这话,林让的神情越发复杂起来。 “幸亏剩下的路也不远了,我做了手术,腿也就成了这样。但我说实话,其实我没有恨过他。”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把手贴在了胸口。 “从那以后,我没有用轮椅,而是由他牵着,勉强用包裹了厚布的断肢在走。”说着,她低了低头,“你们也看到了,两边不一样长,要平衡其实挺难的。” “怀孕第九个月的时候,孩子就快出生了,他牵着我去医院,却在过马路的时候放开了我的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小腹,“孩子没了,子宫没了,肠子也没了。” “……” 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而后祝凉出声问道:“那他后来死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死,只是跑了而已。我当他死了,别人就当我是寡妇。” 方知有干咳了几声,“那你们为什么…希望我们过关?” “为什么?”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当然是因为想出去啊。” 想出去?为什么会想出去?难道他们也想见一见太阳? “不跟你们说了。”语毕,她便自顾自地摇着轮椅走了。 三人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只能微微舒出口气,转头回酒店去了。 果然,音响里传来了那个墨镜男的声音,“恭喜各位完成任务‘骗子寡妇’,平均分81.66,最高分89。接下来,请你们完成本关的最后一个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里开始会分成HE和BE两个结局哦!请各位按喜好选择!(HE会有甜甜甜番外掉落!)感受到我对您们的爱啦嘛!(笔芯笔芯!) 第45章 大结局(HE) “找到回家的路。” 其实,这非要说成个任务,那就是任务,可哪怕没有这个任务,找路不也是必要步骤吗? 由此看来,主办方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点人性尚存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真找起来也费劲。 “是不是应承下来那条路?”祝凉很快就抓住了关键。 按道理,既然能进,肯定能出,可问题是,就应承现在那个鬼样子,能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鬼地方的? 三人面面相觑,姑且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了小倩的家里头。 盖在家具上的尘土又厚了一层,蜘蛛们织网效率极高,角落里堆了不少垃圾袋子,整个房间昏暗而又压抑,还充满了恶臭。 这一回,任他们翻遍了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没有看到应承的身影。 “别找他了。”方知有突然开口说道,“找那个小丑。” “找小丑?”林让不解,这又是哪门子逻辑。 祝凉也点了点头,“运气好的话,小倩可能还没死。” 小倩没死的话,自然也就能知道应承最开始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哪个地方了。 先前他们猜测小倩已经死了是把小丑当成了“千人一面”,可既然不是,那究竟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城西的工厂依旧在忙碌地运转着,方知有和祝凉领着林让径直朝一个车间走去,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寻找着那朵被刻在手腕处的向日葵。 “方、方哥…”林让扯了扯方知有的衣角,低声喊道,“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方知有看见了那人手腕上的纹身,视线往上,正巧和那人对上了。 虽说基本上只露了双眼睛,但这双眼看起来要温柔许多,绝不会是先前那位戾气极重的小丑先生。 正琢磨间,那人蹙了蹙眉头,突然丢下手里的零件,拔腿就跑。 三人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也不知道绕了多少条巷子才把那人给堵住了。 林让小同学气喘吁吁地弯着腰。 “你跑什么?”方知有也纳了闷了。 那人脸上还戴着口罩,面色涨红了好几分,“那你们追什么?” “……” 祝凉往前站出一步,“你就是小倩?” “什么小倩…”那人一边摘下头套一边回道,说着说着,动作又是一顿,“你们认识小疯子?” 小疯子?大概就是指应承了。 总算讲到重点上了,于是方知有开门见山地问道:“对,就是他,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小倩抓了抓头发,颇为戒备,“你们问这个干嘛?” “回家啊!”林让硬是憋着一口气喊了出来。 “回家?”小倩恍然大悟,“你们是地上来的…” 三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只见他伸手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口罩,“我带你们去。” 闻言,三人先是面面相觑一阵,而后点头。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方知有下意识地伸手牵住了祝凉,十指交扣。 终于能回家了… “你那张白色卡片上的东西呢?”祝凉突然开口问道。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方知有不解。 祝凉淡笑,“之前我发烧,你把外套盖在我身上那次。” 方知有点了点头,“题目说接触五个都市传说,我们眼前这个就是那第五个。” 从来没有谁说过,同一个都市传说,不能是两个人。 这么想来,白色卡片上说的“鬼”,应该就是指万丽了。 话音刚落,祝凉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神情紧绷,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怎么了?”方知有轻声问道。 祝凉蹙起眉头,“我刚听见了脚步声,从我们身后传来的。” 这种偏僻的角落里还能有脚步声? 两人便一块往身后打量起来,没一会儿,万丽才从围墙后方走了出来。 不等两人开口,她就率先说道:“我不打算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条路是对的。”见他们不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只是来,送送你们。” 语毕,她便转过身,开始往回走去。 “丽姐!”不远处的林让突然喊道,他不断挥动着的手里还握着那张银行卡。 祝凉和方知有也淡笑道:“谢谢。” 万丽没有再回过身子,只是几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来时陌路人,去时陌路不陌人。 “就这了。”小倩指着一方洞口说道。 三人驻足,对着里头打量了一番。 “你不想出去?”方知有对着小倩问道。 只见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出不去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 简单道了个谢以后,三人才踏入洞口之内。 看着前方那道白点,他们的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最能叫人感受到幸福的路,大概就是回家的路… 外头正是日暮时分,火烧云燎遍了半个天空,偶有几只飞鸟掠过,迎着夕阳翱翔。 仿佛获得了重生。 走到山脚时,林让留了个联系方式后才和两人分道扬镳,说是想赶着最后一趟列车快些回家。 祝凉和方知有倒不那么急,就近找了家酒店先修整一下。 “六千万?”方知有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我就比你们慢了半步而已,就算我第三?” 祝凉也查了查余额,笑道:“看来我是第一。” “那这位拿了第一的同志,什么时候跟我回家?”方知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丢开,拉上祝凉的手。 祝凉咧嘴一笑,“这里离我家比较近,不如这位拿了第三的同志先跟我回家?” 对对对,得先上门提亲,步骤不能乱。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会甜甜甜的嗷 第46章 大结局(BE) 听到“最后一个任务”时,三人的心都颤了颤,这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胜利距离自己这么的近。 “请你们创造一个都市传说。” “……” 有病? 这三人在此刻的想法达到了高度一致。 “就是要我们装神弄鬼?”林让十分直白地翻译了一下。 墨镜男竟然还没闭麦,“你可以这么理解,当达到一定知名度时就算任务成功。” “其实我觉得‘精神病人’那个就挺不错。”方知有不知为何冲着林让说道,“就往街上一站,装个疯卖个傻就好。” 感受到方知有的视线以后,林让小同学有些怂了,讪笑道:“那我觉得我昨晚那个梦更好…” 就是他说自己戴着面具挂着肠子走路的梦?好像确实不错…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猎奇越好。 想着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方知有的心情都美好了许多,立马说干就干,火速从市场里买来了面具和肠子,夜里便开始沿街装神弄鬼。 “方哥。”蹲在不远处的林让突然喊了一声,“她为什么开始要骗我们啊?” 方知有心领神会,知道他指的是最开始打听都市传说结果被骗的事儿,“你不如想想为什么我们会被她骗。” “对啊。”林让这才反应过来,“如果我们没找她问不就不会被骗了嘛。” “傻子啊你。”方知有笑骂道,“你忘了那会儿是谁问的她?” 是胖子啊,不过,恐怕那时候他就已经被“千人一面”给代替了。 琢磨了一会儿,林让也就反应过来了,于是又闷声不语。 之后的日子里,三人便这么在街头晃晃悠悠的,总算偶尔能从别人嘴里听到“断肠人”这么个词儿。 这么想来,距离回家的日子是真的越来越近了。 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狂喜不至于,开心那是肯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隐隐有那么一丝悲哀在,就好像,自己是踩在了那一片尸体上才得以见天日。 这一天,林让小同学先套上装备出门溜达去了,方知有和祝凉在房里磨磨叽叽老半天才朝外头走去,结果就看见了杵在酒店门口的万丽。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从容不迫地朝他们走近几步以后才宣布道:“你们可以回家了。” 带来的倒是好消息。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准备朝外头走去,却被她伸手拦下了,于是不解道:“什么意思?” “不用去找他。”万丽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不能跟你们一起走。” 不能走?直到此刻,他们才认识到了那位轮椅姑娘为什么说想出去,其实那不叫出去,而叫回去。 成为了都市传说以后就要被限制在这了吗? “我去替他。”祝凉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知有只觉得呼吸一窒,下意识拉住了他。 祝凉转头看向了他,勉强一笑,“你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 他知道祝凉是走不了的,毕竟那张白色卡片现在就塞在了衣兜里。 一旦“鬼”出去,所有“人”会死。 可是那又怎样?自己死了又怎样?难道要祝凉一辈子困在这个鬼地方吗? “祝凉…”他的声音很轻,语气近乎是在哀求着。 “你们不用浪费时间。”万丽微微叹了口气。 祝凉干脆顺势抱住了方知有,只是很安静地抱着,脸贴着脸,心对着心。 “我们一起,我不走。”方知有将他搂的紧紧的。 祝凉摇了摇头,“你得出去。” 两人这边还没谈拢,万丽便说道:“不用想着去救林让了,我们默认分数最低的人变成都市传说。” “……” 正说话间,林让便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拐角。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面具了,却依旧面无表情,像具行尸走肉一样不断拖着肠子前行…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他走去。 “林让。” 可是,无论喊多少声,他都无知无觉,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林让!”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将手伸进了衣兜里,好不容易才掏出个什么东西,放到了方知有的手里。 是万丽交给他的银行卡… 随后,他又自顾自地走远了去。 两人蹙起了眉头,终于明白了这么些天笼罩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感觉。 是漫天的无力感。 以为自己在救人,实际却被人搭救了。 看着林让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方知有忍不住又抱住了祝凉,他用几乎有些发颤的声音说道:“等我。” 其实他都知道。 他知道祝凉是“鬼”。 之前为了拍星星,他借过祝凉的手机。 他看见了那条合格短信,分明是一年前收到的…祝凉压根就没有出去过。 万丽领着他向前走,日光逐渐从一个极小的圆点蔓延过来,徐徐地将他包裹起来。 暖意携着清风而来,明明本该是漫山白雪,可眼前却是一片鸟语花香的景象。 万丽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淡笑着说了句,“再见。” “嗯。”方知有勉强笑着点了头,而后就把手塞进兜里开始往山下走去。 下山总比上山简单,不过半个小时多点,他就已经抵达了山脚。 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落到地平线之下了,黄灿灿的光芒渲染了一大片云彩。附近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已经冒起了白烟。 方知有就近找了一家农户,好说歹说才把话讲明白了,跟人家借到了电。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手机的命给续上。 这户人家倒也还算热心,给了他几个大白馒头垫肚子。 “大娘,这地方叫啥啊?”方知有刚咽了一口以后问道。 大娘笑了笑,用蹩脚的普通话回道:“我们这儿,白玉村啊。” 闻言,方知有点了点头,“你们这儿的山不错。” “是好山。”大娘显然很爱自己家乡的山水,“白玉山,老一辈的都说上面住了仙人。” 方知有噎了噎,“什么山?” “白玉山呐。”大娘重复了一遍。 白玉山?这不是玉陵山吗? 这时,手机震动几下亮了起来,方知有莫名有些急躁起来,拎起手机一看,信号倒是有了,但也是断断续续的,时好时不好。 好些天没开过机,这会儿一有信号消息就跟炸雷似的响起。 方知有也没那个耐心一条条回,倒是点开了短信,立马就看到了先前用祝凉手机拍来的艺术作品“月明星繁”。 看着看着,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有些疑惑地往下滑了滑,那条合格短信呢? 短信呢? 不安扩大,变成了慌张。 他不停地滑动着短信界面,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一条。 大娘见他脸色不好看,便关切道:“咋了?” “您知道玉陵山吗?”方知有问道。 大娘缓缓地摇了摇头。 究竟是怎么了…方知有难得慌张起来,点开网页搜索,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比赛报名页面… 当夜,他便搭上村里人去城里拉货的车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银行卡余额从三千万变成了七千万,那张星空的照片也在,发生过的事情是磨灭不掉的。 可他还是难以保持理智,祝凉,竟然被他丢在了那种地方。 他花费了许多口舌跟警察同志讲述了事件的始末,原先广为人知的比赛到了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笑话。 直到此刻碰壁,他才恍然,那个地方竟然是这样困住了那么多人… 眼前这才是最大的一道难题。 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应承。 这个在玉陵山跳崖自杀的少年。 果然,网络上不乏有针对此事的报道,甚至有游客拍到了应承跳崖的视频,只是不知为什么,山名变成了玉灵山,距他现在所在也极远。 接下来呢,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该怎么救他的祝凉… 几日过去,情况却愈发迷离,不仅仅是关于大赛的信息消失了,就连楚娴这些人都仿佛不曾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没有蒋淳主讲的缉毒案件,没有楚娴被告的躁郁症少年自杀案件,一切仿佛回到了他刚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刻。 如果不是那张星空照支撑着,恐怕连他自己都会以为是梦境一场了。 等等,方知有一个愣神,好像,从始至终,祝凉都没有让自己救他… 他知道的,他知道出来以后就回不去了… 思及此,方知有便忍不住仰了仰头,轻叹一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祝凉忽悠了。 他不愿意祝凉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祝凉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他不要,什么日光月光统统都不要,他要回去。 方法总归还是有的,而风险,也是少不了的。 当方知有站在应承曾经伫立过的位置时,他竟然有些好奇究竟是多么沉重的绝望才能压着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从这里一跃而下。 他的计划,就是像应承一样… 远处日落西山,烧红了那一片山头,橙黄掩映,在所有人的眸子里留下了一抹重彩。 一道身影,伴随着逐渐消逝的日光坠落下去… …… “你确定要回到第一关?”万丽蹙起眉头,又重新确认了一番。 祝凉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好。”万丽微微垂眸,轻声应道。 下一秒,周围便陷入了浓郁的黑暗之中。 “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会来了。”从音响中传来了万丽的声音。 祝凉并未作声,只是找了个角落杵着。 黑暗之中度日如年,他不住地念叨着方知有的名字,用仅剩的电量看着方知有随手拍来的星空。 其实他的摄影技术菜到不行,却又菜的刚好。 从那落地玻璃窗的反光中还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就仿佛,这个人的体内盛满了银河… 直到石门渐渐打开,他才慌慌张张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日光播撒下来的瞬间,十二道身影陆续而至。 原本就隐匿于黑暗深处的他并没有被人察觉,直到白炽灯管亮起,他望向那张熟悉的脸庞的近乎贪婪的眼神才暴露无遗。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扯了扯他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问道。 祝凉冲着她笑了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音响适时响起,“欢迎各位参赛者来到本次大赛,现在公布第一关的任务。” “找到犯罪者。” 作者有话要说:orz(咚!我已经跪下啦!) 第47章 番外(接HE) 正是一年端午,空气中总能嗅到粽叶的清香,烈日当空,把水泥地面烤的滚烫。 海镇中学门口却成了一片伞的海洋,只有几位警察顶着太阳站立在校门口维持着秩序。 “快交卷了。”祝凉低头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时针已经快要靠向五。 方知有一手牵着他,另一手上也举着伞,“晚饭吃什么好?” 闻言,祝凉扶了扶额,“看他想吃什么吧,还有,你不是说等他高考完带他去旅游吗?” “我觉得在那之前得先考虑我们的蜜月旅行。”方知有瘪了瘪嘴,“他现在也是个小富翁了,我觉得还是更应该和朋友们…” 话到一半,交卷铃声便响了起来,顿时引发人群里的一阵骚动。 “不要慌!交卷还要一会儿!”站在学校门口的副校长赶忙摆了摆手大喊道,“学校不会把学生吞了的,稍安…哎哟喂,谁踩的我?” 家长们一个个巴不得冲到考场门口去迎接自己孩子,这会儿纷纷扬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厉害啊。”方知有一手护住祝凉,嘴里还在感叹着,“想我当年高考结束第二天早上起床,我爸还问我怎么不去上学…” “看那边。”祝凉拉了拉他说道。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是个骨瘦如柴的中年女人,直到她微微侧过脸来,他才认出,原来是林让的母亲。 终于有考生朝校门奔来,她却输出口气,转头从人群之间挤了出去。 “为什么要走?”方知有不解。 祝凉瞟他一眼回道:“你要是懂就能当他妈了。” “……”方知有失笑。 这时,两人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林让的声音,“方哥!凉哥!” 林让不停挥舞着的手上还拎着个考试袋,简直笑的要合不拢嘴了,“我考完啦!” “知道你考完了,想吃什么?”方知有把伞收起来以后问道。 林让小同学的视线还在不停乱瞟,“吃…吃火锅?” “你看着这个天,这个地,再告诉我一遍,吃什么?”方知有难以置信地问道。 “……方哥你想吃啥直说嘛。”林让小同学无奈道。 闻言,方知有立马笑嘻嘻地转头对着祝凉问道:“凉哥想吃什么?” 祝凉十分无情地回道:“吃火锅吧。” 这叫什么,天下宠孩子第一人?方知有暗自把心里想要领养个孩子的想法给扼杀了。 “你们都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吗?”林让一边下了一盘毛血旺一边问道。 方知有把涮好的羊肉放到祝凉的碟子里,“你想说?” “其实我觉得我发挥的不错。”林让小同学自顾自地说道。 “辣吗?” “有点。” 很好,另外俩人根本没在听。 “暑假打算怎么过?”方知有选择了直接开启下一个话题。 提起这个,林让的筷子顿了顿,抬头看向他,“方哥你不是说带我去旅游?” 方知有的心一颤,度蜜月的事情看来还得推后。 “你想去哪?”祝凉问道。 “去哪…”林让摸了摸下巴,“我听说,最近有不少人组队去玉陵山找那个出口。” 语毕,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阵。 那个出口,对于别人来讲,只是个传说,可对他们来讲,是噩梦的终点。 后来他们也重新去山上找过,可那一方山洞就像是消失了似的… “怎么着?你要故地重游?”方知有挑眉问道,“那山上蚊子比老鼠都大。” 林让嗤笑一声,“再去那里我就是傻子。” 方知有大笑,“不如我们带你去拜佛?祈祈福,找个靠山,争取拿下高考状元。” “高考状元是没指望了,我们学生会主席稳坐第一。”林让倒是没对自己抱过多的期望。 “就去拜佛吧。”祝凉也表示赞同,“我有个愿还没还。” 嗯?方知有蹙了蹙眉头,“你什么时候许的?” 只见祝凉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三年前。” 三年前,正是自己和祝凉在他国遭难的时候… 直到三人站到佛像面前时,方知有还在不停地打听着,“你许了什么啊…” “说出来了还叫愿望吗?”祝凉蹙眉看他。 “那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方知有说着,清了清嗓子,“关于我们?” 祝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关于未来?”方知有又问道。 祝凉又点了点头。 见状,方知有忍不住笑了笑,“嫁给我吗?” 这回,头点到一半了祝凉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嫁给我。”方知有收敛了笑容以后,才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我许的是白头到老。”祝凉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换句话说,就是要跟你过一辈子。” 方知有上前拉住他的手,“那这愿就先别还了,这辈子还长呢。” 说完,他又笑道,“以后要许愿记得来我这里,有求必应。” 刚高考完的林让小同学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受教了受教了… 出了寺庙以后,沿着青石板路下山,沿途摆着不少算命摊子。 一位老妇人突然拉住了方知有的手,将自己手里的两条红绳递到他眼前看,“小伙子,这手绳很灵的,带回去给你女朋友,就能长长久久啦。” 方知有笑了笑,举起自己和祝凉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回道:“阿姨,我男朋友在这呢。” 闻言,老妇人微怔,而后颤颤巍巍地往回走去,翻找一阵以后才又折返回来,笑道:“那条太短啦,你男朋友怕是戴不上,我给你换了条长的…” 那两条手绳上的铃铛碰在一块,发出清脆的声音,顿时,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就在心头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位阿姨很有商业头脑。 后来。 芳芳:阿姨我买了。多少钱。 阿姨:一条两千。 凉凉:(啪)你冷静点! 林让:阿姨有没有高考祈福的? 阿姨:有有有,三千一条。 凉凉:(啪x2)你也冷静点! 番外以后有更新就会接在这里惹 另外新书《打还是要打的》希望各位读者小天使也能关注一下呀!沙雕校园文!超甜超搞笑! 爱你们!!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