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渣后影帝和小少爷He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虐渣后影帝和小少爷He了 作者:九里晴天 文案: 因感情戏不够完美,两次陪跑影帝的江柏洲被圈内戏称为“人形AI”。 有钱、有颜、人气高,却仿佛永远不会拥有世俗的欲望。 为了继续逐奖,他又接拍新电影,遇到了带资进组的小迷弟元颂。 对方热情、率真、爱意充沛,像一颗永不知疲倦的小太阳。 和江柏洲是两个极端。 所有人都以为江柏洲必定对他厌恶至极。 然而—— 开始的江柏洲:离我远点、再看踹你、不用谢谢。 后来的江柏洲:来我房间、靠近一点、全部给我。 再后来,某届颁奖典礼现场,江柏洲摘得影帝。 获奖影片中感情戏演得情真意切,堪称教科书级别。 于是—— 曾经合作过的导演:不擅长演感情戏?我看你是在演我!) 曾经搭戏过的艺人:……合着只对我深情不起来是吧? ) 难以置信的粉丝们:救命,哥哥不会是AI成精了吧!! 外界盛传影帝要“入赘”豪门,江柏洲从不回应。 他拥着怀里的小太阳,俯身亲吻,吐息温热:“宝贝,今晚保证只有一次。” 元颂:“……” 说好的“我有恋碍症呢?” * 豪门小少爷元颂心中藏着一抹白月光,从年少暗恋至今。 他曾亲睹对方被偏执竹马纠缠,跌落云端满身泥泞,从此心门紧闭。如今追光而来,只想为他抚平经年旧伤,成为他的非你不可。 爱,是世间所有不幸遭遇的最终解。 --- 人设:酷拽霸道·纯情影帝攻 VS 率真可爱·钓系迷弟受 作者有话说: 1.前期受主动,后期攻很宠,不偏不倚,十分公平。 2.欢迎留言提出意见或建议,合理就会听取滴。 3.1V1,双洁,双初恋。 4.涉及娱乐圈的内容不多。 5.文风偏治愈,攻有不愉快的过去,前期看文希望能包容他的坏脾气。 最后祝各位小可爱看文愉快~~~笔芯~~~~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打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柏洲,元颂 ┃ 配角:据说影帝要入赘豪门。 ┃ 其它:《穿成豪门抱狗小男佣后》预收中 一句话简介:据说影帝要入赘豪门。 立意:爱是世间所有不幸的最终解。 第1章 顶流登场 初夏午后,导演刘汝正在剧组的休息室烹茶,忽然迎面传来几下紧急叩门声,他还没来得及说“请进”,房门就被大力推开。 随着热空气卷进来的,还有杀气腾腾的顶流江柏洲。 “刘三女!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江柏洲一把摘掉墨镜,将手里的演员信息册直接甩在茶桌上,差点将刘汝最珍贵的白瓷茶盏碰到地上。刘汝吓得不顾里面还有热水,伸手去捞,烫得呲牙咧嘴! “江柏洲,你又发什么疯!都说了别在外面叫我小名,你他妈能不能记住?!”刘汝赶紧起身关门,伸着脖子左右瞅瞅,幸好没有人经过。 “呵!你背地里干缺德事儿,还管我叫你小名儿?” 江柏洲长腿交叠倚着沙发斜斜靠着,颠倒众生的眼睛闪着微凉的光泽,随便摆个姿势就是大片既视感,他嘴里讥诮的话像炮珠往外蹦,颇有将刘汝损晕的气势。 江柏洲,今年二十四岁,进圈六年,凭着好样貌好家世出道即红,影视歌三栖,绝对是圈里人人称羡的存在。 此人表面看着不可一世,张扬浮夸,其实对自己还是很有要求的。陪跑两次影帝最终无缘获奖,让他愈挫愈勇,对接下来要拍的新电影寄予厚望。 所以,面对临时换对手这种事他决计不会忍。 刘汝瞪了江柏洲好几眼,才伸手捡起茶桌上的册子细看,目光浏览到男三号的演员名字时眉毛蹙成川字。 元颂? 什么时候换人了?他都不知道! “你从哪儿拿的册子?” 电影马上开拍,演员们已陆续进组,之前敲定的演员名单却被人动了手脚。 “执行导演给的!” 看刘汝神情严肃,刚才还阴阳怪气的江柏洲念头一转,当下有了新的怀疑对象。 “肯定是老黄那个狗东西!”刘汝破口大骂印证了江柏洲的猜想。 老黄,大名黄睿,是圈里的知名制片人。他们三人私交不错,一起拍了好几部叫座的电影,被粉丝亲切称为“黄金三角洲”。 江柏洲人贱嘴欠,但为人处事还算厚道;刘汝脾性温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只要不被江柏洲怼,大多数时候是个正常人;只有经常四处拉赞助的黄睿鬼心眼最多。 这次明明说好新电影不搞带资进组那一套,黄睿估计又没守住底线,为了不得罪人自作主张乱塞人。 “别打了,我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没人接!” 江柏洲把玩着手机,声音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的,起初还以为是其他两人合力商定好的,没想到冤枉刘汝了,“元颂那小子什么来头?” “电影投资人元程景的亲弟弟,据说生了场大病刚从鬼门关回来,被家里宠得没边!”刘汝不信邪,拨出黄睿的电话,果然是一阵忙音提示。 刘汝:“……” 二世祖啊,怪不得。江柏洲也不知是冲着谁发横,一顿阴阳怪气地嘲讽:“他有过大荧幕经验吗?上过舞台吗?男三号是男一号的白月光,是个能歌善舞的演员!” 他们将拍的新电影叫《特殊公益人之家暴援助档案》,双男主题材。 男一是位人气偶像歌手,父亲家暴母亲致残新闻曝光后,没人相信年少出来混演艺圈的偶像是无辜的,一夜之间坠落神坛。 男主最后被网暴退圈,男三白月光也离他而去,后来遇到了一位为家暴受害者发声的律师,俩人一起走上了特殊公益人之路。 电影前半场有很多男一和男三谈恋爱的镜头。 黄睿能同意这么个新瓜蛋子进来刘汝也是气笑了。 脾气温和的他也开始学江柏洲阴阳怪气:“大荧幕经验应该是没有,舞台经验我倒记得有一次。电影发布会当天那个给你上台献花的男生记得吗?就是他!” 刘汝猜到了投资方的意思,故意祸水东引,回想元颂当时瞧江柏洲的欢喜神情,多半是冲他来的。 红颜祸水,呸,说的就是江柏洲! “哦~就是一个月前和我传绯闻的小鬼啊!呵!” 江柏洲想起来了,收回二郎腿正襟危坐,撸起衬衣袖子的表情满脸不屑。 元颂当天不仅献了花,还在后台接受了媒体采访,丝毫不掩饰对江柏洲的喜欢和崇拜。因为双方的豪门身份带感有料,媒体将他们的新闻在网上炒了好几天。 江柏洲以为就是个有后台的圈外小粉丝,没有过分理会,对方的名字也过目就忘,没想到胃口还不小,直接找上门演他“初恋”了。 可真够有心机有毅力的。 “反正你也是弯的,要不你从了人家算了!省得单身天天招人惦记。那孩子长得不错,家世又好,你看,还能搜到照片。” 刘汝说得煞有介事,一脸幸灾乐祸,马上解锁手机就要输入名字搜,存心报复刚才叫他小名的某人。 “滚!老子是出来卖的吗?” 江柏洲抬脚踹向实木茶台,上面的诸多杯盏一阵轻晃,吓得刘汝像老鹰张开翅膀护住脆弱的宝贝们,“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情圣了,打着喜欢别人的旗号满足私欲,追不到还由爱生恨,倒打一耙,恨不得同归于尽,根本就是绿茶婊!” 江柏洲又想起了被偏执狂喜欢过的经年旧事,周身散发出掩不住的嫌恶。 刘汝触了逆鳞也不敢再添油加醋,生怕对方一气之下掀了茶桌,他哭都来不及。 没人天生是混账,江柏洲也曾是温柔善良的好少年,只不过因噎废食性情大变,想想也有点惨。 “有他在我不演!” 江柏洲懒得再废话,起身迈着长腿往里面的洗手间晃去,“我看啊,‘黄金三角洲’就地解散吧!” 刘汝狠狠剜了眼对方的背影,俯身仔细察看最爱的茶盏没伤痕后,才起身坐到对面的办公桌边,重新拿出手机找黄睿算账。 刚划开手机屏幕,敲门声响了,一下下,不徐不急,一听就比洗手间的某人有礼貌。 “进来!” 推门进来的正是元颂! “你好导演,我是元颂!” 男生温和有礼,主动笑着打招呼。五官精致高级,单眼皮大眼睛深邃灵动,鼻梁高挺,下巴微削,嘴唇右下角有颗浅痣,为笑容平添了几分生动美好。 纵然刘汝面试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明星,还是不得不承认,此人近看着实抓人眼球。 待看到元颂手里那本印着剧组Logo的册子,刘汝的心“咯噔”一下,眼神下意识朝洗手间瞟去。 如果此时江柏洲出来,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 有点怕怎么办? “你,有事吗?” 刘汝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佯装镇定看着来人,全身汗毛都束了起来。 “为什么让我演男三号?”元颂上前几步定定看着刘汝发问,他今天进组拿最新修改的剧本,结果编剧组给了他男三号的本子,他不明所以去问执行导演,结果被告知换角色了。 剧组其他人一听说元颂的身份,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妄言,他只能来找导演。 刘汝直接被问懵了,好呀,看起来这么干净纯粹的一个人,原来都是演的啊,枉费刚才还对他心生好感。 这是连男三号都满足不了他胃口了吗?呵,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知死活,刘汝腹诽。 “你们是不是找过制片人黄睿?” 刘汝虽然气愤,但碍于对方的背景也不好发难,忍着脾气试图戳破对方的厚脸皮。 “是找过黄哥。”他本来没资格进组,是走后门进来的,想到这些多少有点心虚。他知道这部电影对江柏洲意义重大,所以当初才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背景板角色,“我当时选的是男八号,江哥的小助理。” 空气忽然凝滞,俩人大眼瞪小眼,同时懵逼! 半晌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元颂才察觉是自己唐突了,这决计是他哥的意思,肯定又私下给制片人打电话提升了他的番位。 一时元颂尴尬无比,进退不得。 “你真的只想演男八号?”刘汝有些不敢确定,小助理全程就是背景板,男主们谈恋爱他在一旁放风,端茶倒水,举伞拿包,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正脸镜头都很少。 “嗯。”元颂点头承认,灵动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犹疑。 刘汝没想到这场乌龙会轻易收场,马上端起笑脸起身走过去拉着元颂装好心:“小颂啊,你演男八号我这里完全没意见,但你哥同意吗?” “其实男八号挺好的,新人嘛,要想在这条路上走得远就得脚踏实地。你江哥,江柏洲,刚出道不也是演小短剧出来的吗?角色没大小,演员有好坏,你好好演,我们都看好你啊!” 本来元颂还怕自己借家里的光进剧组会遭人嫌弃,没想到导演这么友好,那男神应该也不会讨厌他吧? 想到这里元颂的眼睛更亮了,嘴角噙着笑像吃了蜜糖,信誓旦旦保证:“导演,我一定好好演,绝不拖江哥后腿!” 这孩子也太容易知足了,刘汝有点喜欢是怎么回事? “那我先走了,导演再见!” 元颂连连道谢,敛着开心离去,也许是受对方开朗性格的影响,人都走远了刘汝还在笑。 “听到了吗?这孩子挺坦率的,被家里保护得真好,我还挺喜欢的。”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这些年,刘汝他们什么人没见过,靠近元颂的这一会儿,都觉得心灵得到了洗涤。 江柏洲已经拉开卫生间的门出来,拿着纸巾慢条斯理擦手,刚才屋里的对话他自然听见了,后来没出来教育元颂做人,是看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江柏洲擦干净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对着还颇不舍的刘汝拍视频。 “我说,这孩子被家里保护得真好,我还挺喜欢的。”刘汝不知道江柏洲搞什么鬼,木讷着小声重复一遍。 视频录完,点击保存,江柏洲露出贱笑招人嫌:“我准备把视频发嫂子一份,说你性取向有点可疑,要她小心一点!” 刘汝是圈里出了名的怕老婆,虽然不过是句玩笑话,但媳妇作起来就能要他脱层皮。 “江柏洲,你他妈可给自己积点德吧!” 某顶流充耳不闻,扣上墨镜大摇大摆往外走,刘汝还在身后嘶吼:“元颂演男八号我同意了,你少背地里给人家使绊子,人家一少爷伺候你,是给你脸了!” 第2章 带资进组 此时连连打喷嚏的黄睿,正蹲在公司楼下的池塘边躲灾,他还不知道自己给人开后门的事儿已妥善解决。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江柏洲他怕,可金主爸爸他也惹不起啊。 一周之前,元颂他哥曾亲自来微臣影视公司找他。 当时黄睿一接到前台电话,赶紧麻溜下楼亲自到大厅迎接,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财神爷:“元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电话知会一声我登门拜访就是了,外面天气怪热的!” “我正好出来办事,所以就直接过来了,没打扰你工作吧?”身着高定西装的元程景笑着寒暄,他今年三十岁,是投资公司的二把手,大BOSS经年在国外不回来,公司完全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 上个月黄睿刚从对方手里签定一笔巨额投资,面对衣食父母可不得殷切伺候着,万一发生变故,煮熟的鸭子飞了那可不得心疼死。 “没有没有,咱们合作的新电影选角基本搞定,就等投资款到位开机了!”黄睿笑语盈盈在旁边伸手引路,行至VIP专乘电梯口时,他才注意到跟着元程景的不是原来的助理。 年轻人长得极好看,看样子最多二十出头,一看到他黄睿的职业病都犯了,忍不住在脑子里盘算手里哪部偶像剧还缺男主角。 “元总今天来有什么指教?”三人来到办公室,黄睿起身给元程景斟茶,主动开口询问来意,他们不是第一次合作,自然知道对方的行程有多忙。 “新电影的选角都已经确定了?” 元程景捏着茶盏轻抿一口,眼睛带笑,语气随意,听起来就像老友在无事唠家常。 闻言,黄睿端着茶壶的右手微微一滞,挂在嘴角的笑意隐约浅了半分。 果然,对方是来塞人的。 “对,您也知道的,这部电影我们是准备拿来冲奖的,所以前期工作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光是剧本编剧就改了五遍,道化服还进行了招标评选。” 黄睿没有夸张,他试图陈列事实让对方听出画外音,投资是他拉来的没错,但导演和男主都是经常合作的老熟人,每一个都不是好说话的软柿子。 如果此时塞人,他真的很为难。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今天过来是推荐新人的。” 元程景佯装没听懂黄睿的暗示,将茶盏轻轻搁在茶桌上,他转头冲门口沙发上坐着的年轻人招呼:“元颂,过来,见见你黄哥!” 元颂?传说中刚从国外回来的元家幼子? 他就知道能让元程景亲自护航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此刻,黄睿心里比吃黄连还苦,但还得笑,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黄哥好,我叫元颂,以后请多多关照!” 男生穿着一套浅灰色休闲西装,将颀长身材修饰得一览无余,精致的眉眼间撒了一层阳光,真像漫画里走出的人物,颇有电影台词里那种“只要他一笑,整个世界都亮了”的惊艳。 要是换成私下遇到,这孩子黄睿也喜欢,可现在……不是一回事啊。 “弟弟之前拍过戏吗?”黄睿起身主动拉着元颂坐身边,笑得像做不正经生意的老鸨。如果元程景只是想捧弟弟,那他可以介绍他去其他戏,没必要非要在新电影里插一脚,“我有个偶像剧正找男一号,你要不要试试?” 黄睿主动出击,那热切真挚的眼神让人无法怀疑他在打鬼主意。 “他没有拍过戏,前几个月刚从国外回来,最近在跟表演老师学习。” 元程景到是爽快,没有遮掩的意思,眼看张睿还在装疯卖傻演戏,他直接打破了对方的幻想,“元颂是江柏洲的粉丝,从小就梦想跟偶像拍一部剧。” 元程景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换作以前他再疼弟弟也不会做到这份上。但是,元颂刚做了一场脑部疾病手术,险些没从手术台下来,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心肝颤栗。 面对早早出柜的弟弟,家里不是没干预过,可惜将人丢到国外三年,他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元颂表示还是喜欢江柏洲。 小鬼心里的小火苗扑不掉,除了成全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他抱憾终身吧。 “黄哥,我一定会好好演的,不会拖剧组和男神的后腿!” 元颂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刚想跟黄睿表心迹说自己的想法,他哥倒先没了耐心。 “演员表拿过来让他选一下吧。” 元程景客气说话是给黄睿面子,板起脸来那就是公事公办。 在圈子里带资进组的演员多了去了,他元程景的弟弟绝对不是第一个。黄睿敢拒绝,他就敢撤资。 眼看金主黑脸,黄睿哪儿还有不依的意思。没办法,他赶紧起身去办公桌的文件夹里拿演员信息表,来回几米距离,黄睿就已经想了几遍自己的凄凉下场。 刘汝脾气温和还好说,江柏洲背景豪横,人欠嘴贱,不缺名、不缺钱,几次陪跑影帝,心里正憋着郁气,如果知道有人在新电影里当绊脚石,呵呵,那画面他不敢想。 元程景这边,父亲是跨国公司总裁,母亲是外交官,二弟是检察官,家人非富即贵。 双方要是较起真来,都要拿他这个中间人开刀,妈的,想想就心累。 元颂埋头在演员表上一通浏览,修剪圆润的指甲沿着江柏洲的名字一路向下,不到两分钟,他就敲定了自己想演的角色。 食指点准角色名字,一眼期待地展示给旁边默不作声的俩人看。 黄睿涣散的瞳孔渐渐集中,瘫软的身体一秒支棱,刚才卡在胸腔骤停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他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确定演男八号?” 不是吧,黄睿以为对方至少也要捞走男三号。 迎着两道难解的目光,元颂难得羞赧地重重点头,眼角眉梢散发欢喜,像期盼良久吃到糖的小孩。 黄睿为逃过一场无妄之灾高兴,元程景有些无语,摆出一副白来一趟的嫌弃表情。 心脏经过一阵过山车后,黄睿敛着欢喜将两尊大佛殷切送走。元程景按着弟弟的脖颈好笑又无奈,元颂不以为意呲着小白牙逗大哥开心,外人瞧着,这兄弟俩的感情可真好。 刚才元程景突然黑下脸时黄睿都吓死了,他甚至连将来装死甩锅的套路都想好了,没想到虚惊一场,他长舒口气拍拍胸脯安慰自己,还好,还好。 结果万万没想到,晚上又是一轮峰回路转。 元程景打来电话,二话不说给弟弟要了男三号。 黄睿两眼一翻差点晕厥,这特么是故意耍人玩? --- “今天有头疼吗?” 元程景乘公司的商务车送弟弟进组时,还不知道小鬼又换回了男八号。 元颂因即将见到男神,只顾低头在社交平台隐晦表达心情,面对大哥的关切连头都没抬:“没有。” 自从经过脑部手术,家人对他的关心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明明医生都说没事了,他们还紧张兮兮的,难道是因为创伤后遗症? “哥,你不要大惊小怪了好吧,我自己都在国外生活过,你就别婆婆妈妈了!” 小鬼还不耐烦了! 元颂其实都二十岁了,俩哥哥天天跟带儿子似的,以前不听话偶尔还吓唬要揍人,现在完全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 这小子从小鬼精,俩哥哥因为调皮谁都挨过揍,只有他得于幸免。原因无他,元颂小时候人怂嘴甜,爸爸的巴掌还没落下来,小鬼就先红了眼,可怜巴巴看着你,谁还忍心下手。 “我让小陈给你当助理,有什么事找他……”小陈是元程景的助理之一。 “不用!我自己去!”元颂本来激动得想发三条状态,被他哥一打断,立刻严正以待收了手机。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哥就是想找人盯着他,“你能帮我进剧组,还能帮我谈恋爱啊!” 元颂其实没有逐梦娱乐圈的打算,完全是冲着心心念念的男神去的。 他自知追人之路肯定不顺利,毕竟江柏洲是圈里出了名的 “谈□□变”,谁要跟他谈感情就得做好关系破裂的准备。要是让他哥知道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就算不嘲讽他,也得找江柏洲不痛快。 对方未必怕他哥,可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舍不得。 “呵,八字没一撇呢,你就先幻想上了,你有几分把握能追到人家?” 元程景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双方家族是相熟的合作伙伴,感情水到渠成,对元颂这种“舔狗”行为完全不理解,要不是亲弟弟,八成会认为此人有病。 “怎么,怎么也有五分把握吧。”面对他哥明晃晃的眼神质疑,元颂心虚地挠了挠额头,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保守,三分吧。” 其实,一分都没有。 毕竟现在的江柏洲早不是学生时代的模样了。 “追不上以后可千万别说是我元程景的弟弟,我嫌丢人!” 元程景冷哼,斜眼瞅他,满脸嫌弃。 感情是两厢情愿的事,他这个大哥再想插手也没用。 道路铺好了,只希望弟弟争点气。 “徐哥,麻烦在前面的路口停车就好!” 商务车停定,元颂跟他哥说过再见,拉着行李箱忙不迭向酒店跑去。微风灌进白色T恤里,从后面看像一只要欢快起飞的小鸟。 江柏洲,我来啦! 第3章 被嫌弃了 江柏洲进组那天除了经纪人之外,还带着一只白色小型松狮犬,他饰演的男主养狗,于是主动献上了自家爱犬。 元颂见了猫狗就走不动路,笑眯眯凑上前就要伸手摸,却被像带娃遛弯的“酷爹”眼神杀:“我儿子咬人,非常凶,不要随便跟它示好!” 元颂不知真假,悻悻收手,眼巴巴瞅着江柏洲牵着儿子走远后,他才后知后觉咂摸出点其他意思,对方说的好像不只是狗。 为了让演员培养感情,同时熟悉拍摄场地,正式开拍定在两天后。 当下主要是对戏和熟悉多镜头拍摄走位。 江柏洲和饰演男三的裴凝拿着剧本牵着狗,在小公园的林径小路上谈情说爱,元颂则负责远远跟在身后东张西望望风,剧中他只要发现有可疑狗仔,就得赶紧掩护老板安全离开。 走了没五分钟,俩人便开始坐到石凳上对剧本。 裴凝牵着一只棕色小松狮,跟江柏洲的狗相亲相爱互舔,动作十分逗趣。 元颂看他们不走了,自己也找了块阴凉地蹲下,从口袋摸出手机休息。 他没有什么台词,全程不是端茶倒水就是背景板,十分清闲。 他划开手机先装不经意偷拍了两张江柏洲的照片,悄摸摸一顿欣赏后,存入隐藏文件夹,保险期间还设置了三层密码。 剧组有规定,拒绝路透,如果被逮住,轻则罚钱,重则就要走人。 刚存好照片,元程景的电话打了进来,铃声乍起,吓得元颂一秒按断,生怕被江柏洲喝斥。 不远处谈情说爱的人还在对剧本,完全没注意。 于是,元颂捂着手机往大树后边挪了挪,又回头瞅了瞅,才给大哥回信息。 元颂:哥? 元程景:你是不是脑子有坑?我帮你争取跟江柏洲谈恋爱你不要,非要上赶着被人使唤,你到底是不是我弟弟? 元颂:肯定是啊,咱俩长这么像!谁敢说不是! 元程景:收起你糊弄人的那一套!你天天看着他跟别人卿卿我我,不眼气? 元颂回头又看了俩人一眼,心中是有点酸,但并不是很介意:不啊,那是在演戏! 元程景:……。三天之内别和我说话,我怕忍不住骂你。 元颂:是你先跟我说话的,我没找你。 元程景:…… 元颂将他哥堵得无语凝噎后,又开始暗搓搓哄人。 元颂:哥,你不知道,这部电影对江柏洲很重要,我又不会演戏,上赶着刷存在感不是招人讨厌吗?现在每天能看到他我就挺开心的!嘻嘻。 元程景彻底不说话了。 --- 终于元颂盼来了跟江柏洲的第一场戏。 那是电影开篇第一个场景,大雨倾城,江柏洲从雨中走来,元颂给他撑着伞,去参加朋友的葬礼。 今年Z城初夏雨多,剧组专门挑了雨天拍摄,比洒水车更容易营造氛围感。 江柏洲一身黑衣,神色肃穆,眼神晦暗隐忍,一眼看进去,竟有种被里面深不见底的悲伤吸进去的错觉。 劲风吹雨斜,墨发被打湿沿着鬓角蜿蜒而下,入戏的人透着不易察觉的狼狈脆弱,这样的江柏洲没有一点自己的影子。 第一次正式拍戏,元颂难免紧张,尤其还有旁边男神的衬托,他内心慌得一批。 “卡!元颂,你的眼神收一收,太亮了!” “卡,元颂,你的伞还能撑高一点吗?” “卡,元颂,你撑伞的姿势太僵硬了!” …… 几番下来,最简单的一个镜头都没过,元颂囧得不敢看旁边陪他NG的人。 江柏洲双手抄兜冷冷打量他,任由妆发师整理头发。 元颂撑着伞尴尬挠头,也不敢看江柏洲,他从来不知道撑伞还有这么多讲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多高?” 陪着他在冷风里淋雨,江柏洲的语气不怎么友好。 “一八零。”元颂抬头,一缕雨水顺着额头滑进眼里,睫毛轻轻一颤,像是跟着主人受了惊吓。 “说实话!”江柏洲显然不信。其实不怪元颂撑不出伞的美感,主要是他们身高差太多。 “一七九。”元颂摸了摸鼻子,被江柏洲盯得面皮发烫,青白的手指攥紧冰凉的伞柄,小眼神没了焦距四处乱瞟。 “重说!”江柏洲顿觉好笑,没想到这小鬼对身高还挺执着的,睁眼说瞎话!他们这一行对身高尤其敏感,俩人站一起,就能看得八九不离十。 “一七八,真的!不信你拿尺子量!”周边的妆发小姐姐被俩人的对话逗得使劲憋笑,刚才的紧张气氛稍稍缓解。元颂被当众拆穿身高,一脸赧然,胸膛微微起伏,连导演刘汝都看出情况微妙了。 被迫NG的不悦顷刻烟消云散,看刘汝撑伞过来,江柏洲愈发不做人,下巴冲促狭的元颂扬了扬,无情调笑:“换人吧,太矮了,好几次伞顶都磕到我头了。” 刘汝板着脸觑他一眼,转头安慰不知所措的搭档,元颂分不出江柏洲的话是真是假,丝毫没有拍摄经验的他不知道通常这种情况会不会换人。 冷风吹来,冻得江柏洲打了个喷嚏,像传染似的,元颂也跟着捂嘴咳嗽。 “先去休息室喝点姜汤休息十分钟吧。”刘汝比江柏洲有人性。 “休息半小时他也长不高!” 江柏洲嘴就不能闲着,人都走出去几步了,还不忘奚落人。不知是不是故意,那人晃着大长腿走得极慢,悠哉游哉,连背影都写满了嘲笑。 “别理他,那人有间接性狂犬病。走,我有办法!” 元颂:“……” 刘汝领着元颂往另一个休息室去了,他不仅给元颂讲了些拍摄技巧,还从小助理那里给他要了一件秘密武器。 “别太紧张,你的形象非常好,慢慢适应镜头就好了。”于公于私,刘汝都不想怠慢元颂,尤其是在江柏洲的衬托下,这孩子简直就是乖宝宝。 “谢谢导演,我会好好演的。”握紧手里的神器,元颂像得了救星,眼睛一弯又是朝气蓬勃的小太阳。 刘汝忍不住跟着笑了,这孩子变脸倒是快:“江柏洲人贱嘴欠就那德行,其实人挺好的,不会故意针对你,放心去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元颂眼眸蓦然暗淡,只一瞬又消失不见,他轻笑低语:“我知道。” 语气是不易察觉的温柔。 十分钟后,江柏洲拖着懒洋洋的步伐出了休息室,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伞,踩着潮湿的石板路走来,勤等着看好戏。 此时,挺直肩背的元颂撑伞站在不远处,被雨水洗过的眼睛又亮又干净,定定看着他,下巴倨傲扬起,像是无声挑衅。 江柏洲走近摩挲着下巴围着元颂转了两圈,瞧出了其中的关窍。 “你垫了五公分的增高鞋垫?” “嗯。”元颂大方承认,这下江柏洲就没理由赶他走了吧。 江柏洲将手里的伞还给工作人员,弯腰钻进元颂的大伞里面,抬头看了看头顶富余的空间,眼尾又斜斜扫了眼身侧满眼期待的人,有点好笑:“你还想让我夸你啊?” 元颂:“……” 俩人并肩而行往拍摄现场走去,肩膀相抵传来阵阵暖意,明明是凄风细雨的天气,元颂的耳朵蓦然红了。 --- 元颂的一场戏在垫了增高鞋垫后顺利一条过! 慢慢熟悉镜头的他渐入佳境。 江柏洲现在不至于再打趣要换人,但跟他的交流并不多,对方的戏份一场接一场,元颂作为背景板,只能获得一个偶然的特写镜头,甚至还得碰运气。 就比如现在,江柏洲在小操场上跟裴凝拍“来追我啊”的戏份,元颂就只能在一旁给人看东西。因为不能走动,还被蚊子叮了一身包,白皙的脸上和修长的小腿上最明显。 “小颂,你其实不用一直在这里,导演要是拍远景一般会提前招呼的。”美食特型演员小姐姐也在等戏,现在虽然是早晨,但元颂在阳光下还是晒出了一身汗,于是过来好心提醒。 “会吗?”元颂不是很清楚,他等得无聊时不是拿手机偷拍江柏洲,就是拿草头逗地上的蚂蚁玩,除了有点热,也没觉得难熬。 “会。”别人也许不会,但剧组里都知道元颂的身份,没人敢故意涮他。 元颂想了想,还是决定呆在原地不走动。 他有自己的小九九,江柏洲一会儿看他这么敬业,说不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没事,反正现在也不太热,我再等会吧。”为了感谢小姐姐的关切,元颂从面前最底下的包里翻出两块黑巧克力和一瓶饮料送给对方,他不傻,随时带着吃喝呢。 小姐姐连连道谢后回座位继续等戏了,为了增加约会的浪漫气氛,剧组用洒水车制造人工彩虹当背景,江柏洲在彩虹下笑得可真好看! 不行,元颂忍不住摸出手机继续拍拍拍,爱屋及乌,连在草地上跑得欢脱的小松狮都值得拥有独立视频。 江柏洲脾气臭,对儿子却挺好,有点羡慕。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元颂的小腿蹲得发麻,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包上,埋头开始修照片和视频。 先修人,再修狗,等他刚保存完小松狮的视频,面前一道大山似的阴影挡住了刺目阳光。 沿着劲瘦有力的小腿一路向上,看到江柏洲那张不好惹的俊脸,元颂先心虚一惊,继而又露出了求表扬的笑容。 这么热的天他都没偷懒,还被蚊子咬了一身包,看看多励志。 “你是不是傻?”江柏洲劈头盖脸一句骂把求表扬的元颂震傻了,“大热天在这里坐着,你不怕中暑吗?” 江柏洲在他面前蹲下,从衣服堆里扒拉出自己的包,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我这是敬业!当背景板也得有敬业精神!” 元颂后悔没听刚才那个小姐姐的话,江柏洲哪儿吃苦肉计这一套。 “是吗?看你一直拿手机拍拍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观光旅游的!”江柏洲嘴真毒,眼前的小鬼满身红包,脸上还有一个挠破了皮,沁出了一点鲜红,敬业他真没觉得,傻可是真的。 元颂不服,坐在地上仰着头跟他互瞪,江柏洲看他好笑,又想不做人了。 “你是不是在偷拍我?”本来只是一句打趣,元颂拿手机的手臂倏然往回一收,不自觉心虚。江柏洲想起他在接受采访时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崇拜,心下更加笃定。 “我没有!”元颂绝不承认。 “没有你脸红什么!”江柏洲身体朝他前倾,俩人距离不过二十来公分。 “我这是晒的,你看这太阳,太晃眼了!”元颂嘿嘿傻笑,顾左右而言他,撑着手臂就想跑,又被面前故意装凶的黑脸阎王一掌摁回去! “手机拿来我看看!”江柏洲手掌摁着元颂纤瘦的肩头没松手,一本正经吓唬人,“你知道的吧?路透剧照有可能被赶出剧组的。” “我,我真的没拍你!”元颂直觉按在肩头的不是手,是火山,烫得他脸都红了,话也说不利落,“也没有路透!” “我不信!”江柏洲一个凑近,差点将元颂逼得身体后倾,他用手箍着,对方才没狼狈躺倒。 元颂不习惯挨这么近,周身被对方清冷的香水包围,熏得他愈发迷糊。最后认命将手机交了出去。 江柏洲拿到手机得逞,这才放开他,随手撩了下散落的额发,晃晃悠悠起身,嘴角挂着调笑,满脸等着被我抓包的得意。 元颂拍拍身上的草屑也跟着起来,瞅着江柏洲胸有成竹地划开手机,眼神落在屏幕上,看清视频内容后,呆若木鸡!!! “我都说了没拍你。” 视频里是两条在打架逗趣的小松狮! 非要对号入座的某人脸色精彩纷呈! 元颂得了便宜卖乖,眼里明晃晃的嘲笑飘来飘去。 江柏洲的照片和视频,早被他放到了加密三层的隐形文件夹里。 第一次看江顶流吃瘪,元颂通体舒畅,自作多情的江柏洲耍人不成被打脸,被刘汝知道后,追着发了五十条一分钟长的嘲笑语音,最后被拉黑算完: “活该!让你不要脸!哈哈哈哈~元颂好大儿,真棒!” 第4章 偷看被逮 “你这样节食会不会太过了?” 晚饭时刻,剧组一众人聚在临时修建的食堂用餐。 江柏洲没有耍大牌的坏毛病,很自然跟着导演刘汝与大家一起用餐,饭食没有任何优待,除了餐盘多了一只大虾。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身姿卓绝的人身上,远远看去,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夏天拍戏穿的少,一不小心就会拍出赘肉。” 有时候裤子腰腹处稍微勒那么一点点,挑剔的观众都能联想到演员不敬业,连身材都管理不好。 其实根本就是“谁勒谁有肉”好嘛。 江柏洲扒拉完几颗小朵西兰花,沾着海鲜汁啃干净小龙虾,从椅背上的包里翻找半天,才摸到半管快用完的防蚊虫药膏。 小操场上花草繁盛,蚊子又多又野,饶是他喷了防蚊喷雾,还是被咬出了几颗零星的小红疙瘩。 刘汝看着江柏洲摊开的乱糟糟的背包,好奇他的小助理去哪里了。 经纪人简妍因为家里的小孩要上幼儿园,她忙着在各个双语幼儿园之间走关系,助理小孙这几天也没见影子。 “她妈妈半个月前查出了胃癌,我让她回去照顾家人了。”江柏洲挤出一瘫白色药膏缓缓涂抹在左小臂上,清凉止痒非常舒适。 “严重吗?医院怎么说?”谈癌色变,刘汝一听神色立马严肃,那姑娘他也挺熟悉的,比江柏洲大两岁,性格活泼,脑子机敏,嘴巴又严,没想到不幸摊上了这种事。 “还好体检做得及时,被发现时是早期,医生说积极配合治疗痊愈几率挺大的。”小孙哭着跟他传达噩耗时,江柏洲也惊得不轻,平时嘴毒惯了不太会安慰人,当场给小姑娘转了一笔不菲奖金,并拖朋友打听安排进了治疗胃病的权威医院。 刘汝心软,嘴里清淡的饮食更加索然无味,频频摇头感叹世事无常,人啊,还是要及时行乐。 “不过话说回来,你天天忙着拍戏,身边不能没有人处理琐事,你一大明星,万一有事抛头露面不方便,我跟手下的工作人员打声招呼,让他们帮你留意个合适的。” 刘汝了解江柏洲除了嘴贱之外,生活上完全不是一个多事儿的人,吃穿用度都不讲究,没有一点豪门少爷惯有的矜贵挑剔,他一直认为,这跟江柏洲的理科思维有关联。毕竟高中时,听说他的理想是当科学家。 只是没想到经过一系列变故,最后阴差阳错进了娱乐圈。父母的事业有大哥继承,他倒没什么后顾之忧。 只是对身边的合作伙伴和工作人员还挺挑剔的,属于宁缺毋滥类型。 也是,在娱乐圈里混,身边的人靠不住,保准会栽跟头吃大亏。 经纪人简妍是他出道就跟的老人,连小孙也跟了他四年,熟悉的人忽然被替换谁也不舒服,更何况小孙家里忽逢骤变,现在马上找助理,就像变相开除人一样。 江柏洲八成也有此顾虑,所以才没有提出明确招人的想法。 说到底,这人骨子里还是刘汝刚认识他时的样子,纯善细腻,可惜,后来多了一张人见人恨的“毒嘴”。 “嗯,再说吧,反正组里有助理,有事你还可以兜着。” 药膏因为用的久了,盖子有些难拧,江柏洲使劲摁了两下,也不管盖没盖好,很快没了耐心直接丢进老七八糟的包里。 他刚想招呼刘汝回酒店休息,今天晚上难得收工早,他还想回去打两把游戏过过瘾。 结果,刘汝不知看到了什么古怪,望向食堂打饭窗口的样子十分好笑。 江柏洲随手拉好包,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站在最后一排,抻着脖子来回在各个队伍蹦跶的,正是排队打饭的元颂。 他们剧组为了大家的饮食安全,专门新建了简易的临时食堂,不想靠三五产品盒饭打发。 元颂好像没有排队经验,眼看着这队打饭会快一点,他赶紧移动脚步换过去,不知哪里不对,他刚换走,又发现还是原来的那队速度快! …… 这是什么邪门的排队定律吗? 江柏洲“扑哧”笑出声,他忽然想到了那个拿锤子打地鼠的游戏,来回换队的元颂就像那胡乱探头的地鼠,十分滑稽好笑。 “小颂,你来我前面打饭吧?” 之前跟元颂说过话的美食特型演员小姐姐,看元颂蹦跶得欢,好心喊他插队。 元颂探身看清对方,笑着连连摆手,表示不用了,感谢对方好心。 他没有插队的习惯,也不打算利用身份拥有特权。 事实上刚才好几个明星助理都表示要他插队,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小孩子真有意思,太好玩了。” 刘汝吃饱饭,瘫靠在椅子上观察不远处的“地鼠”玩。 不知想到了什么,看江柏洲摸出手机的那刻,刘汝一秒警醒,眼神戒备瞅着江柏洲警告:“别怕无聊的视频,我说元颂好玩纯粹是觉得人家孩子有意思。” 刘汝胡乱解释一通,就怕某人又使坏。 “哼,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只是打开照相机看看头发乱了没!” 江柏洲骚包地冲着手机理头发,表示对刘汝的惊弓之鸟样子很满意。 刘汝气得牙疼,忽而想起江柏洲在元颂手里遭遇的滑铁卢,迫不及待招手将刚打好饭的元颂喊过来: “小颂,过来,这里还有位置!” 看清刘汝在喊他,旁边还有冷眼瞅他的男神,元颂二话不说小跑过去,先是冲江柏洲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继而在旁边坐下,跟对面的刘汝打招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 江柏洲没机会找茬,只能装作十分冷漠的模样,摆着一张臭脸靠着椅背摆弄手机。 “你也在减肥吗?别学你洲哥,过度节食容易得胃病!” 刘汝看元颂光秃秃的餐盘比江柏洲好不了多少,除了几颗小朵西兰花,一截鱼肉,就只有一只小龙虾。 “我没有减肥!”一听江柏洲在减肥,元颂下意识就朝男神身上瞟,瞧这T恤下若隐若现的胸肌,瞧这劲瘦的大长腿,瞧那性感纤细的窄腰,全身没有一点赘肉,为什么减肥,有点心疼,“我挑食。” 收到江柏洲警告他别四处乱看的眼神,元颂悻悻收回视线,老实坦白:“我不吃西红柿,不吃西葫芦、不吃蒜苔、不吃芹菜、不吃黄豆、不吃豆腐、不吃茄子、不吃青椒……” 一顿报菜名似的菜品排除,直接将旁边的俩人念懵了,尤其是江柏洲,讶然的神情像见了鬼,心里一阵嫌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吃屎去吧! “小颂啊,年轻人不可以过分挑食,不然会长不高的!” 天地良心,刘汝只想委婉告诉元颂挑食不好,没想提身高这个敏感话题。 果然,一说长不高,江柏洲就来了精神,手机一收,狭长的眼睛像带了刺,一点点将元颂从头到脚“扎”了一遍,里面混合着奚落、嘲弄、调笑……总之就是各种嫌弃。 元颂今天没有跟江柏洲站在一起的戏,所以没有穿增高鞋垫。 以前,他不觉有身高上的困扰,自从被江柏洲当众嘲笑,就有点在意了。 男神太高了,所以嫌他矮。 也不知道身高在不在江柏洲的择偶标准里。 如果在,那他怎么办? “那个导演,我现在不挑食了,还能不能长高?”元颂大口咽下嘴里的西兰花,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瞅着刘汝一本正经开口。 江柏洲刚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红枣枸杞茶,闻言,“噗”一声将嘴里的茶吐了出来,好像还呛到了肺部,他又想笑又难受,弓着身体按着胸口一阵呛咳。 元颂不是故意搞笑的,看误伤了男神很愧疚,他连忙拿餐巾纸递过去,一手还像拍小孩子似的给江柏洲拍背顺气,神色担忧紧张。 “你,你离我远点,以后,千万别在我喝水的时候说话,我,我谢谢你全家~”江柏洲撑着手臂拦住一直凑近的元颂,咳得脸都红了。 因为呛咳嘴里的茶水有一丝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到了平直的锁骨上,然后又顺着地心引力钻进了T恤深处。 元颂就站在江柏洲旁边,居高临下,将水滴的行动轨迹观察得细致入微,尤其是顺着领口看到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肌,他很没出息得脸红了。 江柏洲又咽了一口茶水,才勉强将嗓子里的难受压下去一些。 元颂还保持着站姿没动,江柏洲侧脸抬头看他愣怔什么,结果当场捕捉到对方垂着眼眸看他领口里的春光。 江柏洲一阵无语冷笑,这小子看着老实乖觉,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 他一把抓紧领口,作势往上一提,厉声唤回元颂的神思:“再看我他么踹你!” 刘汝将二人的细微表情看进眼里,直觉混账遇到了天敌,以后肯定是看不完的好戏。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元颂怕江柏洲真踹,连忙跳开一米远。 他到底年少纯情,嘴上否定脸却潮红,那点小心思表露无疑。 “刘三……”江柏洲没了耐心,起身拽过背包就要走,对上刘汝凶狠的眼神,他话锋一转,“刘汝你走不走!” 刘汝的车被前来探班的妻子开走了,他是搭江柏洲的车从酒店来片场的。 “走走走!”刘汝看江柏洲脸色难看,已经不是一般的开玩笑装不悦了,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小颂,我们要回酒店,你一起走吗?” 刘汝本来是一句客气,他想得简单,元颂他哥给他送了辆豪车代步,人家没必要搭他们的顺风车。 不料,元颂当真了,为了能和男神多呆会儿,丝毫没有犹豫,双眼放光:“要!” 刘汝:“……” 第5章 告白被拒 沅颂弓着腰,三下五除二扒拉完餐盘里的几口菜,眼看刘汝已跟着江柏洲要出门,他随手扯了两张餐巾纸,快速擦嘴后扔进了垃圾桶,动作一气呵成。 江柏洲的司机已开车在餐厅对面的主路上等候多时,要不是沅颂追得快,他险些被男神欲要关车门的动作卡住手。 “你的车呢?” 沅颂的半侧身体卡着车门,在反作用力的压迫下,江柏洲狠劲的动作显然没留情,要是换作手,估计不折也得流血。 “我的车子没油了。”沅颂睁着眼说瞎话,大热天的他也不知道自己非要跟男神较劲儿,刚才面对刘汝的邀请,脑子还没思考好,嘴就下意识答应了。 俩人暗自较劲,时间陷入僵持,也不知是真的被卡疼了腰,还是沅颂故意抖机灵装痛,他嘴里倒抽冷气,江柏洲绷紧的胳膊一松,沅颂就跟条泥鳅似的,顺滑钻进来,丝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江柏洲对面。 嘴角晕起的甜笑,眉眼处散发的窃喜,都在打脸江柏洲刚才手下留情了。 江柏洲的保姆车,除了驾驶位和副驾,四张宽适柔软的座椅为两两相对设计,中间隔着一张升降小桌子,上面放着饮品和零食。 平时他休息时,喜欢将长腿搭在对面的椅子上,现下虽然车里的空间已足够奢阔,但两双大长腿一搁,还是不时会发声轻微的碰撞。 江柏洲穿的是长裤,沅松穿的是短裤,司机的驾驶技术没得说,但中间要经过一段崎岖的颠簸道路,俩人的膝盖不自觉撞击,像鼓点轻轻,不疼,反而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当然,这只是沅颂一个人的遐想。江柏洲看他低头笑得春心萌动,不禁哼笑出声。 这小子可真行,任何一点占他便宜的机会都不放过。 “啊!” 沅颂的注意力还在腿上,都没反应过来江柏洲是如何动作的,小腿就被踢了一脚,沅颂蹙眉抬头,这才发现江柏洲已撑起身体坐到了他的斜对面。 幼稚的“膝盖碰撞游戏”,Game Over! 刘汝了解江柏洲的心理芥蒂,他也没想到沅颂会就坡下驴,自坐上副驾位后就开始闭眼装睡,实在不想一会儿万一俩人掐起来,他还要当和事佬。 一天戏拍下来,他是真累。 沅颂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赧,只是挠了挠脖颈,看江柏洲从包里摸出一顶鸭舌帽盖上脸再不看他,才摸出手机开着静音打游戏。 江柏洲总有这样的奇妙能力,靠近他沅颂的整颗心都是满的,那种舒心自在,就算不做什么,就算时光就此静止,好像都没什么担忧的。 之后,车里的四个人一路无话,直接行驶至酒店停车场。 事实上,江柏洲和刘汝谁也没睡着,车一听,俩人就立即起身下车。 沅颂挡了江柏洲的路,赶紧收手机麻溜腾地。 司机送完他们还有其他事,又径自开车走了。 沅颂和刘汝一左一右紧跟在江柏洲身后往电梯口走,结果,还没过去,安全通道里忽然闪出一道人影,堪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江柏洲看清来人,脚步倏然一滞,一丝愠色滑过眼眸,很快又消失不见。 “江哥,我等你好久了!” 来人沅颂认识,是和江柏洲同经纪公司的师弟,名叫宋愉,前年刚进公司,现下正在隔壁剧组拍偶像剧,大家在同一家酒店下榻。 刘汝好像早就猜到宋愉要说什么,晦涩不明的眼神在俩人身上扫两眼,赶紧招手要带沅颂走,好给人家腾出私人聊天空间。 “不用走!”江柏洲甩了甩左额落下来的一缕发,表情像川剧变脸,很快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桀骜。 “找我有事吗?”他明知故问,大有当面说清楚的派头。 宋愉看着左右多出来的两个电灯泡,无意识开始咬唇角,从他频频滚动的喉咙和越涨越红的面容看,沅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这下他更不可能走了! “我想和你交往!” 一句破口而出的短语,像天空落下的陨石,将三个人震得外焦里嫩。 这么直白吗? 比他还直接? 沅颂心里不服,直觉此人甚是讨厌,同时,他又很好奇江柏洲的反应。短短几秒钟沉默,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打量男神的目光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忐忑。 不知是不是沅颂的错觉,江柏洲好似用眼尾扫了他一眼。 “哦?你凭什么认为我喜欢你啊?” 换作其他人,肯定不会在公众场合跟人直接谈这种隐秘话题,江柏洲此刻就像不懂就问的学生,字里行间带着诚恳,满脸都是“你的自信是哪儿来的”疑惑。 “我,我是有根据的!我觉得,我就是你的理想型!” 这下,不仅江柏洲被雷得好笑,将手机攥得“滋滋”作响的沅颂也不淡定了,刘汝还没见过他恼的样子,小朋友此刻明显语气不善:“你少胡说!你哪儿是他的理想型!” 虽然他也不知道男神的理想型是什么,但就是下意识觉得他俩没有谈恋爱的感觉。 被奇葩告白的是江柏洲,沅松还急了,刘汝瞥了眼罪魁祸首,蓦然想起了之前拍过的正妻和小三抢老公的场景。红颜祸水,果然诚不欺我。 “你拒绝小江的时候说不喜欢个子低于一八零的。” “你拒绝小汪的时候说不喜欢单眼皮的。” “你拒绝小任的时候说不喜欢可爱的,喜欢高冷的……” 随着宋愉报出的一堆人名,站在他对面的三个人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么有理有据的分析,听起来如此客观让人无法反驳。 可这些都是江柏洲一时兴起胡诌的,他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婚恋的打算。 两年前,他甚至在海外买了一座小岛,将来准备在那里养老。 身高一七八、单眼皮、性子活泼…… 完了,沅颂这下真伤心了,他这是什么运气啊,啥都没长在男神的审美上。 再看看对面身高一八一、气质高冷出尘、拥有欧式双眼皮的宋愉,沅颂再也不好意思抨击对方。如果男神真说过择偶标准,但他真真是江柏洲的理想型。 沅颂心里一酸,眼看眼眶都泛红了。 他还没追到男神就直接失恋了吗? 江柏洲丝毫没注意到逐渐古怪起来的尴尬气氛,他只后悔当初自己的理由找的实在不高明。 面对越热烈的感情他越抵触。 他知道这是病,但他改不了。 为了以后不再出现这种钻语言孔子的告白场面,也为了给旁边耷拉着脑袋的另一位小朋友上堂课,他用食指无奈刮了两下额头,当即计上心头。 这下他要放大招了,他就不信,此话一出,放眼娱乐圈还会有对他猛追不舍的人。 “其实吧,你想跟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话还没说话,扎着脑袋当鸵鸟的沅颂猛然抬头,凶巴巴的眼神瞪着一脸假正经的江柏洲。他的眼眸清浅,里面的恼怒和委屈清晰可见。 纵然江柏洲没憋什么好话,但被这样无辜的眼睛注视,心头还是涌上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忍,他很快将眼神移开,着急将未尽之言说完: “我是信教的!” 宋愉不明所以,眼神与同样费解的刘汝对上,又一脸茫然地同时看向神色严肃的江顶流。 “结婚之前不允许有性/行为!” 垂头吸鼻子的沅颂已经够难过了,听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瞬间更伤心了。 鼻子一抽一抽的,不知是不是哭了。 这下江柏洲真头大了,这都他妈的什么事儿啊! 他就是不想谈恋爱怎么了?怎么了? “我预计三十五岁结婚!你要是能等,我也没什么意见!” 江柏洲今年才二十四岁! 跟他在一起要当十多年和尚!!! 宋愉惊呆了! 他不信江柏洲能清心寡欲到三十五岁,唯一的可能就是:顶流不行! 再想想他的不婚不恋宣言,他好像窥探到了什么大秘密! 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不好意思,打扰了!那个我明天还有戏,台词没背完,我先走了!我们以后一起吃饭,江哥再见!” 宋愉才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怎么可能陪顶流蹉跎! 脸再好看、人气再高、家世豪横都不行! 什么叫跑得比兔子还快,江柏洲算是见识了。 宋愉电梯都来不及等,就从安全通道爬楼梯走了! 刘汝刚想骂江柏洲不要脸,信口胡说,半天不言语的沅颂气鼓鼓地当着他们的面,径自按下电梯上楼走了! 江柏洲行不行的他没在意,他伤心的是男神居然给别人开出了可以交往的条件! 望着电梯侧壁倒映出的清晰轮廓,沅颂第一次理解了那些为爱整容的人的心情。 “你真行,一下子吓走了两个,谁喜欢你可真是造孽!”刘汝感叹半天,竟不知该同情谁! 明明是玩笑话,换作以前江柏洲决计能得意半天,可看到天天洋溢着笑脸的沅颂沉着面容从他身旁走掉,心里竟有些不落忍,虽然也没影响什么,只是在心里起了丝涟漪。 第6章 我起不来 江柏洲和刘汝乘电梯到达所住楼层,刚拐进装潢富丽的走廊,正好瞧见沅颂进屋一晃而过的身影,关门声没多响,却隐约传递出不悦的小脾气。 之前,大家以为沅颂会演男三号,因此将江柏洲斜对面的房间留给了他,后来角色互换,裴凝又拿回了原来的角色,他已是感恩戴德,完全没再想跟沅颂抢房间。 作为投资人的弟弟,如果人家没有自觉退让,这部电影肯定就没他什么事儿。 做人嘛,要知足,要感恩。 江柏洲停顿半晌,继而大步流星晃回自己房间,路过沅颂紧闭的房门时还撇了撇嘴,就像嘲讽闹脾气的小朋友,直觉对方幼稚好笑。 回到房间洗完澡,江柏洲窝在床上倚着床头打手游,刚结束一局,经纪人简妍拨来视频通话,联通画面,对方怀里抱着他的小松狮狗儿子——雪融。 以前养狗的工作都有助理小孙负责,现在助理不在,他拍戏忙得没空,简妍今天中午过来探班,正好将狗抱走了。 “这两天公司新招了几个有经验的助理,有空我带剧组来给你看看,或者直接将她们的资料发你手机上。要是有觉得合适的,就先暂时用着,没人处理琐事实在不方便。” 简妍握着雪融的一只小爪子冲江柏洲招手问好,顺便说着正事。江柏洲这个人平时看着脾气大,不像个好人,其实跟身边亲近的人很好相处,凡事也不讲究,好些事只要顺手能做,绝不故意颐指气使摆派头。 这也是为何身边都是旧识的原因。 “你先带带看吧,觉得不错的再带过来。” 江柏洲胡乱擦拭的头发已半感,蓬松散乱,灯光打在略微敞开的领口,整个人透着慵懒的性感。他吹了几声口哨跟狗儿子打招呼,小狗跟作揖似的一直点头,逗得它爹愈发眉开眼笑。 不愧是她手下的人气顶流,这颜值,这气质,数遍现下娱乐圈的鲜草也没几个能有他好看。 怪不得将沅家的小公子迷得五迷三道。 想到这里,简妍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行,我知道了。你跟那个叫沅颂的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她知道江柏洲现下没有恋爱的打算,但是万一能见证铁树开花,乐子可就大了。私下他们几个朋友之间,可没少讨论他将来会“鹿死谁手。” 如果只看外貌的话,他跟沅颂还挺搭的。 一个酷拽,一个可爱,CP磕起来一定有滋味。 “你还有事没事?挂了!” 简妍不提还好,一提江柏洲又想起了沅颂丧眉耷眼的小表情。明明他没什么错,却总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那小子今年好像二十岁,比他小四岁,如此一想是有点以大欺小。 不对,宋愉也没他年纪大,刚才跟人胡扯时他还皮得挺带劲! 眼看不耐烦的江柏洲要摁向挂断键,简妍见缝插针,将新打听来的消息吐露给自己艺人:“沅颂初中时跟你在一个学校就读。” 按照年纪推算,江柏洲读高中时,沅颂就在隔壁院的初中部。 不知想起了什么,江柏洲抬起的大拇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看简妍小心盯着他,便兀自轻咳一声,不耐地摁断视频,一把将手机掷在被子上。 嘈杂遥远的回忆纷沓而至,江柏洲拧眉想了半天也没记得见过沅颂。 那所国际中学规模不小,至少有一小半外国学生,他们没见过面才正常。 江柏洲游戏也不打了,又去浴室用冷水冲了一遍澡才关灯睡觉。 入眠之际他还在想,挺好的,经过今天的刺激,沅颂那小子肯定会知难而退。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小迷弟,不是一般人。 --- 翌日清晨,江柏洲睡眼惺忪地洗漱完毕,临出门在屋里一通翻箱倒柜才找到昨天被他不小心丢在地上的房卡。 拉开房门,一个哈欠还没打完,脚下忽然传来声响,生生把没打完的哈欠给憋了回去。 “男神,早上好!” 蹲在他门口捧着手机打游戏的人正是沅颂! 刘汝本来要跟他一起去餐厅吃饭,连着打电话催了三次,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的墨迹直接骂骂咧咧先走了。 “你干什么呢?大早起堵人房门口吓人!” 这下江柏洲彻底不困了,刚才还眯缝着的眼睛瞪得吓人。 “大家都下楼去餐厅了,我等你一起吃饭。” 蹲在地上的沅颂说得理所当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有约定的朋友。 江柏洲古怪打量着正退出游戏界面的人,他昨天不是还一副苦大仇深,感觉不会再爱的样子吗? 现在怎么还跟以往一样欢实。 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神专注含笑,丝毫不掩饰其中的直白。 看不出来,他段位还挺高的。 这样都吓不退,恩,果然比宋愉那小子有胆色。 江柏洲刚起来,脑子不清醒,想着想着思路就跑偏了。 他刚想转身离开,脚步还未移动,右手忽然被人一把攥住! 什么? 沅颂居然又开始沾他便宜了! “不行不行,起不来了,脚好麻!” 话还没说完,沅颂就像一只顺杆爬的猴子,双手攀着江柏洲的手一路摸索到臂弯,因为蹲得太久,腿站不直直打弯。 沅颂身体重心不稳,只能倚靠着江柏洲高大的身躯才不至东倒西歪。 江柏洲没见过这么粘人的,抬手像扒拉口香糖一样将人往开甩,无奈沅颂双手攥得紧,抓的他左手臂弯又麻又痒。 “我告诉你啊,你再下手我就抽你!不是,你他妈摸哪儿呢?” 俩人拉拉扯扯,走三步退两步,推搡间沅松的手不小心按到了江柏洲的腰,对方像触了电,一个激灵闪开,愤愤瞪着他,眼里写满警告,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 沅颂有点冤枉,他真不是故意占人便宜的。 他的双腿发麻打颤,走路晃晃悠悠,像行步行在棉花上。江柏洲又不肯等他,除了搀着对方他还能怎么样? 沅颂脑袋抵着江柏洲劲瘦的脊背,双手抓紧他的双臂,像一只弯腰的大虾米拱着人往前走。 其实昨天回房后,他还挺生气的。 他以为自己肯定会难受到半夜睡不着。 谁曾想,胸腔里酸楚的情绪像笔迹遇见了橡皮擦,很快被擦除干净,他再不觉多难过,感觉非常神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他强烈的情绪。 等他想要刻意感受下异样,除了有点头疼,没察觉有什么不妥。 后来他恍然大悟,肯定是他太喜欢江柏洲了,所以对他根本气不起来。就像书上说得那样,喜欢一个人好像什么都介意,又好像什么都能原谅。 对,一定是这样! 俩人前后进了电梯,清洁工阿姨正巧在里面擦拭电梯,看到拉拉扯扯的俩男人,其中一个连路都走不好,难受得频频吸气;另一个黑着脸烦躁不耐,看着有些眼熟,长得也俊朗出挑,却不像什么好人。 星级酒店里,阿姨什么事儿没见过,啧啧,这完全就是一副渣男吃干抹净不认账的经典场面。 唉,可怜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遇人不淑啊。 沅颂被阿姨关爱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出于礼貌,他回以清浅一笑。 呵,收到谴责眼神的江柏洲不服气了,明明是他一大清早被人又拽又摸占便宜,他还觉得郁闷生气呢,怎么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渣男了? 今天他连包都没带,作为明星又不能跟人理论,更不能与人冲突。他憋得难受,随手摘下衬衫领口的墨镜往眼上一罩,双手抄兜,不再言语。 只是谁也不知道,墨镜之下的一双怒意涌动的眼睛翻了多少个鄙视的白眼。 俩人在自助餐厅跟刘汝会师,吃完饭后乘坐江柏洲的保姆车去片场。 这次,他率先坐在副驾位置,故意离沅颂远远的,看他还怎么作妖。 沅颂也不在意,跟坐在后排的刘汝拉家常,一起组队打游戏。 “小颂啊,你哥昨天打电话又问你呢。说你不回他电话,只好打我这里问你好不好。”刘汝一边暴对方人头,一边传达投资方的关切。 沅颂不以为意,眼睛始终盯着屏幕,手指灵活转动,干净利落的操作透着果断:“没事,你不用管他,他最近特别烦人,好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刘汝张嘴就想附和,转念一想不对,人家可是投资方,不能得罪,于是话锋一转:“你哥肯定是关心你的身体。你在国外呆过习惯独立,但也要理解家人的关怀啊。”妈的,怎么还说教起来了,投资人才是人家的哥哥,自己插什么嘴,“那个,你在国外读的什么专业啊?” 这个话题绝对不会有错! “国际关系专业和服装设计专业。” 沅颂说得一本正经,刘汝雷得险些咬了舌头。 就连开车从不言语的司机小哥都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这两个专业风马牛不相及,一个大爱无疆,一个,流行时尚? 江柏洲环着手臂闭目养神,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嘴角频频抽搐。 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人啊? “世界和平,挺好的,挺好的!服装设计,也不错!以后还可以创建自己的品牌。” 刘汝几番送人头操作,很快死翘翘。 他们这种家世显赫的孩子,不应该读商学院学金融、管理吗? 这画风不能细品。 “我很喜欢给人缝衣服,用不同的针法将裂痕掩盖补救,特别有成就感。以后你们的衣服破了,可以交给我,保证缝合得完美与艺术并存!” 现在,还有人穿补丁衣服吗? 刘汝想反问,最后没有说。 第7章 雨天拍摄 雨天的拍摄场景还有好些没拍完,在下个雨天来临之前,戏份主要集中在室内拍摄。 在剧中饰演男二的演员是武术演员出生,此刻正在跟江柏洲一起拍混混试图抢受害者证据的打斗戏。 江柏洲虽然没有武术功底,但在前期的武指训练下,也练得有模有样,不管是打斗动作,还是表情眼神都十分在线。 只是这种特别博人眼球的画面,落在蹲在一旁观看的元颂眼里,除了欣赏,还多了几分心疼。 双方交手饶是再小心,误伤对方的情况还是难以避免,刚才饰演混混头目的年轻演员,就不小心一脚踢在了江柏洲的手肘上,随着一声闷哼,就看到他使劲甩了甩麻木的手臂,对方连连说不好意思,他回以无谓笑容,扬了扬下巴示意没事可以继续。 初夏渐转盛夏,热浪像被加温,不知高了多少度。因为会涉及到现场收音,空旷的室内并没有安装空调。 几场打斗拍下来,几个人的衣衫均被汗水晕湿,休息空档,补妆的补妆,换衣服的换衣服。 元颂眼尖,在江柏洲背对他脱掉T恤换衣服时,右肩胛骨下方一片肿胀青紫,让人看着心疼。 “今天不是没有你的戏吗?不去休息吗?”眼看着江柏洲去洗手间了,元颂才跟坐在旁边的裴凝唠嗑,对方捧着剧本,不时低头瞅两眼。 “原则上是没有,可谁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下雨呢!”除了分手在下雨天,罗曼蒂克的恋爱戏也经常需要借此渲染浪漫气氛。 一下雨酒店房间就容易爆满,就容易剩下一间房。 如果哪位主角再生个病,好了,感情绝对升温。 说是这么说,裴凝也是打心里重视这部戏,能在旁边观摩前辈们的表演,自然是受益匪浅。 顺便还能给导演留个好印象,说不定还能有下次合作机会。 “今天你也没有戏,不回家看看吗?”周边嘈杂,裴凝跟元颂凑得比较近,才能听清楚对方说的话。 自从俩人坐在一起,元颂的手机频频震动不下十次,用余光扫过去,来电都是同一个人。 “哥。” 元颂一个都没接。 听之任之,对方估计自己打烦了才彻底消停。 “我回去也没事,还得听我哥唠叨,懒得回!”元颂摆弄着险些被震没电的手机,倚着沙发臂坐在地上,头也没抬。 现下他心里惦记着江柏洲的伤,也不知道疼不疼。 看他打斗的动作,可是实打实卖力,在身上看不到的地方,也许还有其他伤口。 而且他的经纪人和小助理也不在,这些小事只要他不吭声,估计也没人主动关切。 事实上,江柏洲没那么矫情,一心扑在戏上,竟没注意到身上多疼。 后来又正式拍了两个场景后,导演喊卡,结束了今天的武戏。 六月天像娃娃脸,午饭过后,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乌云密布,随着闷雷阵阵和疾风呼啸,暴雨倏然而至。 明亮的天光转暗,世界被雨声笼罩,像极了暮色沉沉的黄昏。 “你得自己在这里休息了,我要去拍谈恋爱的戏份了!”裴凝化好妆后,主动到休息区找元颂交代,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又赶紧解释,“都是假的!你别当真!” 他差点忘了,元颂是江柏洲的超级迷弟。 据他观察,连导演刘汝都在暗搓搓撮合,他可不能没眼力见。 “呵呵,我知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说着元颂站起来收好手机,就要跟着出去。 正好,换好衣服的江柏洲也从化妆间出来了。 恋爱戏果然要着重打扮,元颂语文不好,眼看着偶像款款走来,他竟想到了柏树,挺拔颀长,姿态傲然,站在那里不动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元颂冲着他露出自然的笑脸,眼里熠熠生光,刚才的百无聊赖顷刻消失殆尽,像被注入了某种活力因子,他自己都没发现,就已笑得足够动人。 想起早上被他缠着耍赖的模样,江柏洲本来想路过时奚落对方两句,可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眼睛,含在嘴里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最后,只轻飘飘扫了对方一眼,便擦身而过。 江柏洲和裴凝要拍的场景是地震后表露心迹的画面。 具体内容为:“裴凝拍戏的城市发生了地震,小镇上的基站(信号塔)被摧毁,通讯设备暂停服务。江柏洲连夜赶到当地,终于在翌日清晨达到,轿车无法行驶进拍摄基地,他顾不上下雨兀自下车一路奔跑,满身狼狈的他终于找到了撑伞站在休息区门口的裴凝。” 这场戏的特写镜头,就是江柏洲看到裴凝时那一笑,按照剧本中的描写,眼神和表情都需要特别有层次的表达。 欣喜、庆幸、担忧、惧怕…… 各种复杂情绪融在一起,无需言语,已足够深情。 剧组在拍摄基地早就布置好了震后场景,江柏洲远远跑来,昂贵的西装外套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兀自撕掉,额发紧贴额头,雨水沿着重力坠进眼里,裤腿满布污泥,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凝重阴沉的表情,终于在遥遥看到心中挂念的人之后被拂开,对上裴凝看过来的目光,他嘴角轻扬,深邃的眼眸里暮霭散去,晴天后的清澈渐渐浮现。 他蜷缩的手指,因为蓦然放松竟微微发抖。 毋庸置疑,江柏洲的表演是过关的,但他自己看过导演的回放镜头后并不满意。 俩人合作多年,默契不必多说,江柏洲的短板在哪里刘汝比谁都清楚。 如果不精益求精,他可以喊停,但他和江柏洲都不是敷衍的人。 年轻时,凡事热烈爱过的人都会明白情真最动人。 江柏洲的情感始终隔着一层薄纱,看似真切,实则飘渺。不是他不会入戏,是他从未真的爱过。 甚至内心深处,还有厌恶和恐惧。 裴凝敬业,陪着一遍遍换衣服重来的江柏洲反复拍摄,他不知道对方的过去,没来由跟着恐慌,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完全没有魅力。 一遍遍重来,结果更差强人意。 江柏洲每卡一遍,就会弯腰朝旁边的工作人员鞠躬一次,抱歉因为他而耽误工作进度。 如此焦躁的男神,元颂还是第一次见。 他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用手向脑后抓湿哒哒的额发时,就那么闭眼的一瞬间,在旁边围观的元颂就捕捉到了他的无奈。 刘汝借故天色不早,暂停拍摄。 其实,如果不力求完美,俩人的第一次拍摄其实还能用。 提早收工,人群慢慢散去,元颂亦步亦趋跟在江柏洲和导演身后,干净的面容皱成包子脸,一路上又是挠头又是低声叹气。 江柏洲在化妆间换好衣服,连刘汝都没等,直接从门口拎了一把备用伞往主干路对面的座驾走去。 元颂不敢跟得太紧,又怕他乘车自己走了,踟蹰之间,刘汝慌慌张张从身后疾步而来,低头钻进元颂刚撑开的黑色大伞中,抻着对方的胳膊齐齐扎进雨中。 刘汝先上车,元颂刚收好雨伞,还未甩干雨水,铁青着脸坐在副驾上的江柏洲凉凉开口,眼神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过来,盯得元颂手里的动作一滞。 “你的车呢?” 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我停在片场的车上午借给场务大哥了。” 元颂说的是实话,他轻轻抿了抿嘴角,对上后视镜江柏洲的目光,看起来又怯又乖。 一记暴击打在软软的棉花上,生生将江柏洲的郁气挤走一半。 “哎呀,多大点事儿啊,你可别黑着脸吓人了。小颂,关门上车,这凉风吹得人透心凉。” 江柏洲本来就有点没事找事,刘汝又递了台阶,他自知理亏,扭头盯着车窗外一路倒退的朦胧风景闭嘴不言。 “咱们的这部戏本来就不是爱情主题的,现在拍的很多感情戏只是备用,将来很可能用不着,剪辑师一剪子下去,要砍掉不少情节的。” 刘汝说的没错,很多大电影后期甚至会剪没了某个角色的戏份,毕竟除了个人恩怨外,更注重的是整体节奏和故事的主线不乱。 但这句话却根本无法安慰到江柏洲。 他也算天之骄子,但很多事还是无能为力。 从入行之初,他就给自己定下了最高目标,如今频频触碰,却始终无法克服困境摘取桂冠,还有什么比渴望证明自己又无能为力来的更挫败呢? 也许雨天着实容易伤感,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元颂和刘汝看不见的地方,眼神里的难过清晰闪现。 虽然停留不过须臾,还是窥透出了独属于年轻人浓郁的不甘和愤懑。 今天的元颂十分有眼力见,乖乖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双肩紧缩,低头一路盯着放在膝上绞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失落郁闷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 他似乎明白江柏洲此刻在想什么。 正是知道,所以跟着惆怅。 三人下车,依旧从停车场乘电梯上楼,元颂站在江柏洲身后,盯着他的右肩胛处恨不得能透视,他又想起了那片肿胀的淤青。 后来又淋了那么久的雨,也不知道会不会化脓。 元颂像小鸡一样跟着前面的俩人就要转弯回房,结果刚出电梯露出一点侧影,对面不远处宽敞明亮的休闲区,忽然有人出声唤住了他:“元颂!” 声音严厉清冷,一听就是他大哥! 完了,肯定又要被数落了,苍天啊! 第8章 男神受伤 元程景放下交叠的大长腿起身,剑眉微蹙敛着不悦,旁边板正坐着的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助理也跟着起身,朝一脸难色的元颂颔首打招呼。 元颂知道,要不是身边还有江柏洲和刘汝,他哥一定会过来拎着脖领关他进小黑屋训斥。 “哎,元总,好久不见!”气氛凝滞,一众人各怀心思,刘汝作为大哥率先出声寒暄。他和元程景也算旧识,虽然没有像黄睿跟对方熟络,到底也有些来往。 “刘导,好久不见,上次跟黄睿黄总一起打球,还念叨你太忙总不露面呢。”旁边这么多人,元程景不想失了身份让人笑话。 他们这些老社会人,惯会在各种场合表现出游刃有余的寒暄,不得不承认,这种类似刻进骨子里的熟练,早就成为商场上不见形状的武器。 “我这不是太忙了嘛!新戏开拍,哪儿都离不了人。您投资那么一大笔钱,我可不得十分敬业才能让每分钱都花出它的价值啊!” 刘汝笑着搓了搓手,纵然他是老实人,场面话依然说得漂亮。 元程景又笑着打趣几句,目光慢慢落在脸色稍稍好转的江柏洲身上。 他是艺人,管理情绪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除非他故意散德行,否则在公共场合,只要他想就永远不会事态。 “元总,好久不见。” 金主是爸爸,江柏洲接着刘汝热起来的场子,也顺便跟人打了声招呼。 不怪元颂迷恋江柏洲这么多年,外貌出众自不必多说,他眉眼间散发的不经意的傲然跟演艺圈里的庸脂俗粉、拜金男女都不同,这样的人,卸下装扮,走在大街上俨然是姣较如柏的年轻人,丝毫没沾浮夸的媚俗。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国剧颁奖盛典上,几个月不见,气质更成熟了。” 一圈客套话招呼完,谴责的目光落在一个劲往江柏洲身边凑的小弟身上,似剑气冷冽。 “小颂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啊?” 好些天没见,俩人进展到什么程度他丝毫不知,趁着当事人在场,他故意旁敲侧击,不动声色间,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 江柏洲勾了勾嘴角,垂眸瞬间一抹戏谑之色闪过,再抬起目光时,又是一副闲散的漫不经心:“麻烦谈不上,每天拍完戏累得只想睡觉,哪儿有时间和心思跟小朋友玩啊。” 明明就是元程景在背后当金主,支持他弟“潜/规则”,现在又故意旁敲侧击,这是在试探还是施压? 呵。 江柏洲心里直觉好笑,拿眼尾扫了下蹙眉瞪人的元颂,他不知是怕被数落,还是怕他哥套话揭短,刚才还蔫巴巴的丧气样,现在犹如一只竖起防备的刺猬。 大有一副你再瞎打听我就炸毛的架势。 “你瞪什么眼?现在胆子越来越大,我的电话都敢不接了!”瞅他那副恼羞成怒的尊容,肯定还没碰到男神一根毫毛。 真没用。 注意力蓦然回到他这里,元颂顶着几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又开始用装傻充愣缓解紧张气氛,张开双臂朝他哥靠近:“我,我这不是拍戏忙吗?没有故意不接电话!刚才还想一回房间就回电话的。嘿嘿。” 睁眼说瞎话,拙劣的演技,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 “男八号有什么可忙的?”想起自己跟着小弟的一通穷折腾,元程景就不由怒火中烧,他从小就爱对元颂说教,现在轻车熟路,比教训儿子还熟练,“天天跟在人家身后瞎折腾,你……” 让他哥再说下去,他在男神面前就真无形象可言了。 “哥,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可想你了,我的头也疼……”男孩子撒起娇来真要命,唧唧歪歪的语调能苏到人骨头缝里。 元颂推着他哥一路踉跄至自己房间,直到甩上门才放松警惕。他哥可真行,都不知道给人留面子。 江柏洲纵然体验过元颂的粘糊,但亲眼目睹这种浑然天成的小孩卖萌样儿,还是像看到了新物种,心中积累的郁气在忽然柔软的氛围中也散去不少。 “我先回房了。”不知是走廊里的灯光太亮,还是精神忽然松动,江柏洲直觉全身上下的钝痛如海水密集,伴着短暂的晕眩感,整个行走的背影都有些倾斜。 按照以往的拍摄经验,衣服之下的躯体估计早已斑斑点点。尤其是后肩胛下的部位,衣服稍稍摩擦就痛,伴着动作,一拉一扯故意折腾人似的。 剧组有专业的随行医生,他之前没觉有太大不是,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勉强了了。 “撒手!”元程景挥开堵在门口、依旧死命抓着他衣袖的爪子,十分嫌弃地拿另一只手抻了抻上面清浅的褶子。 心里的火气憋得难受,又警告地看了眼倒霉弟弟才不徐不急往里面走。 星际酒店配套不错,除了沙发和床上元颂的那一摊衣服、零食有些碍眼,其他地方打扫得还挺干净。 他从小就不爱人碰自己贴身的东西,整理都不行。 元程景单手解开西装扣子,微微敞开衣襟,又四下转了两圈才在柔软的皮沙发上坐下,长腿一叠,霸总气质扑面而来。 “爸妈和你二哥的电话都接,就不接我的,你这是几个意思啊?之前死乞白赖求我把你塞进剧组,现在就翻脸不认了?” 爱之深责之切,尤其元颂还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家里人除了元程景,没人知道元颂进组追星的事,也就他表面凶得一批,实则宠得没边。 元颂到底心虚,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抓了抓后脑勺,脸上笑嘻嘻,心里很嫌弃:“因为没人像你爱八卦。”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你老瞎打听我和江柏洲的事儿,谁愿意这么大人了还要汇报隐私啊?”元颂挨着他哥坐下,却故意距离有些远,手臂架在膝上绞手指,嘴巴不自主鼓了起来。 “我还不是怕你剃头挑子一头热,把元家的脸都丢光了!”话是这么说,其实还是怕他弟受人委屈。 “没有!男神对我挺好的!”元颂也是要面子的人,立马梗着脖子反驳,“你没看到我今天是坐男神的车回来的吗?” 蹭车这一段被他自动剪了。 看小孩急了,元程景神奇地气消了,果然把人逗生气了心里才平衡。 “过来,我抱抱你。” 自从元颂脑袋做过手术后,每次头疼时都是他哥抱着替他一下下慢慢揉,父母忙事业经年在外,大十岁的哥哥总有操不完的心。 元颂没说谎,刚才确实有点头疼。 病后一个人住也的确孤单,尤其晚上这里只有他自己。 男神从来不出门。 “今天秦院长给我打电话了,说近期让你去复查,哪天有空了我带你去。” 元颂像一只乖狗狗伏在他哥膝头,闭眼感受大手下不轻不重的舒缓。浅浅的短发里缝合的疤痕清晰可见,是令人至今都不敢正视的伤害。 “哥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下去!” 果然,兄弟之间不配有和谐的气氛。 还没过十分钟,元颂忽然想起了什么,几乎从他哥膝头弹起来,还一个劲催促对方动作快点。 元程景气得想用刚才还温柔的手狠狠抽他。 “我不用你送!”说罢,起身扣好衣服扣子,抻好衣摆,抬手箍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厉声警告,“再有一次不接电话,我就拎你回家!” 元颂心里惦记着事儿着急,连连应和。 江柏洲的伤还没处理,他得下楼去药店买些药送过去。 伤口着了水,发炎烧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9章 放着我来 江柏洲看出来弟弟有事瞒着他,最终还是没再问,一来又怕被说八卦,二来想都不用想,肯定还跟他男神相关。 元颂怕大哥耍诈,佯装走了再回头堵人,于是搀着对方的胳膊一直送到停车场,看车扬长而去才离开。 他其实也不敢确定江柏洲需不需要,但到底不放心,于是又从酒店正门绕出去,到旁边的药店买了些药,消炎的、退烧的、感冒的…… 凡是药店小姐姐推荐的,他直接颔首就是要。 拎着一袋子各色中西成分的药,徐徐扣响江柏洲房间的门,元颂敲得手指关节都麻了,厚重的房门依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江柏洲应该没有早睡习惯,难道下去餐厅吃饭了? 不应该啊,他几乎不吃晚饭。 各种不好的念头开始在元颂脑海里冒,一件找不到人的小事,只要跟江柏洲的伤联系起来,就足够让他小题大做。 从口袋抽出手机,熟练翻出特意在姓名前加了字母“A”的名单,一秒摁过去,一声一声的提示音间隔分外漫长。 直到传来熟悉的忙音提示,元颂立马慌了神,眉间紧蹙抬脚就往楼下前台奔去,手里的袋子因为动作过大传来悉悉窣窣的响声。 酒店值班经理带人上来刷开江柏洲的房门,元颂迫不及待率先进去,此刻男神正躺在床上睡得沉静,身上还穿着从剧组换来时的衣服。 他面色潮红,鼻息轻缓,小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像沉睡多年的睡美人,透着不同寻常的安静。 “江哥!”元颂蹲在床边,伸手覆上他的小臂摇了摇,烫,他肯定发烧了,“江柏洲,江柏洲!” 看他没反应,元颂凑近按着他的脖颈急切唤人,音调一声声拔高,对方依旧没有反应,整个人像彻底失了力,就那么轻飘飘得像片云摊开。 “赶紧叫救护车!” 酒店经理吩咐员工打120,元颂倾身单腿跪在床上,箍着江柏洲的肩膀将人扶起来,他一边示意经理过来帮忙,一边吩咐另一个员工通知导演刘汝。 江柏洲是名人,住院都麻烦,如果被不怀好意的媒体带了节奏,还不知要出什么样的无稽新闻。 “我来吧!”经理看元颂身体纤瘦,表示要自己来背人,还没碰到江柏洲,就被直接打断,“我来。” 经理看对方坚持,赶紧帮忙搀着人架在元颂背上,元颂把着江柏洲的腿弯,敛着臂力往上颠了颠,就成功将人稳稳背起,径直大步朝外走去。 别看元颂长着一副少年人的小身板,力气可不少,这些都得益于他在国外时喜欢挑战尝试各种竞技项目。 拐弯出门时,差点跟急火火的刘汝撞满怀,他顾不上问东问西,赶紧进入江柏洲房间将他的钱包手机拿上,顺便将床头柜上打开的几个药盒拍了照,然后小跑几步跟元颂下去停车场。 等120来太耽误就医时间,江柏洲亲昵地趴在元颂背上,头抵着他的侧脸,一呼一吸散在方寸。元颂不知是累的还是着急,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乱了节奏。 刘汝帮忙将不省人事的江柏洲塞进元颂车子的后排座,元颂绕过去从另一扇门进去,小心将江柏洲的姿势摆舒服,然后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手臂绕过他的肩,虚虚搭着。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来到最近的私人医院,江柏洲在元颂腿上躺得安稳如初。 经过一系列杂乱有序的检查诊疗,江柏洲的情况还好并不严重。因为他有发烧迹象,自己没注意混合吃了两种有些相克的药物。 主任医生将他安排进VIP病房,嘱咐医护小姐姐看着打完吊针,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就会清醒。 “没事了,不严重。”自江柏洲打上点滴,元颂就搬了椅子坐旁边眼巴巴看着他。刘汝办完住院手续,又去楼下买了点吃的。 推门进来,撞上元颂迎面看过来的小心翼翼的眼神,刘汝忽然联想到了他媳妇照顾生病儿子的画面,十分,有爱。 “嗯。”元颂接过一碗海鲜粥,没有吃又转手放到了旁边的搁物柜上。 “你自己在这儿照顾他能行吗?” 刘汝的心思可没元颂纤细,在他看来江柏洲就是吃错药不小心发烧这么简单,大家都是男人,根本没啥大不了的。 “行,我照顾江哥就行!”此话正中元颂心意,当即低声连连回应。他好像怕点滴流进男神身体里凉,不知从哪儿搞来一个小暖宝宝给人垫着,想得十分妥协。 刘汝蓦然觉得他在吃狗粮。 “行,那我先回去,明天让他在医院休养一天再走,不用着急忙慌赶回去!” 江柏洲最近节食,剧组工作量又大,的确需要好好休息。还有昨天情戏也演得差强人意,稍微缓缓消化消化是好事。 “哦,对了!”眼看刘汝走到门口又忽然折返,“呆会儿我把江柏洲经纪人的电话发你手机上,有事我过不来的时候可以联系她。” 如果有人走漏了江柏洲半夜住院的消息,大概率还得需要官方澄清。 “那边还有一张床,累了就上去躺会儿,我走了。” 刘汝拍了拍元颂的肩膀,又嫌弃似地瞥了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某人,腹诽他可真是少爷命,走哪儿都被人捧着护着,真他娘金贵。 屋里的空调开得舒适,吊灯被轻轻关掉,床头昏黄的暖光扑在江柏洲沉静的睡颜上,五官被晕染了一层柔软,没了平日的冷硬傲慢。额发随意垂着,伴着清浅呼吸,时间仿佛陷入了美好静止。 元颂悄摸摸拿出手机又想拍照,转念一想现在可不是公开场合、工作时间,最后作罢。 翌日,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照在寂静的病房里,江柏洲睡得脑袋昏昏,他着急上厕所,睡眼惺忪地撑着手臂起身,打过点滴的手没防备传来酸痛,让人瞬间清醒。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在哪里,就被旁边躺着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吓出惊叫! 大早上的谁啊? 这么不要脸躺人旁边! 第10章 一起醒来 躺在旁边睡得不知晋魏的元颂被推了一把都没醒透。 江柏洲强迫自己冷静,盯着努力睁大的惺忪睡眼逡巡四周,旁边挂点滴的 支架、寡淡却清晰的消毒水味,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江柏洲不觉往旁边移动身体,试图离被子里的人远一些。元颂怕半夜男神再烧起来自己不知道,睡前特意将旁边的床位打开滑轮拼在一起。 他发誓,睡着之前绝对没占男神便宜,睡着后可能是感觉旁边的人暖和,就不禁挤呀挤,最终将江柏洲挤到床沿儿,如果不是那边有护栏,说不定早爬地下了。 脑子快速转动,江柏洲大概捋清楚了前因后果,本来想吼醒对方的动作戛然而止,看着酣意正浓的无辜睡脸,最终也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便踩着地上的白色拖鞋上厕所了。 从厕所洗了把脸出来,江柏洲从床头柜摸过手机给刘汝打电话,通话后是其助理接的,又过了五分钟对方才回过电话。 “你昨天可把我们吓坏了,现在好点了吗?”不待江柏洲开口,刘汝自顾自直抒胸意,“昨天多亏了元颂,是他把你从酒店房间背到车上的。大家都是体面人,该怎么谢谢人家你可得心里有点数!” 江柏洲握着电话,起身想拉开窗帘透气,手刚掀开一角,回头瞥了眼睡成一团的人,手掌松开,又朝墙角走了几步,最终只拉开了挨着墙角的一小片。 “他背我?”这有点难以置信。 元颂比他矮多半头,身材挺拔透着少年人的清瘦,光想想他背自己的画面就觉艰难。 “对呀,要不是他给你送药去我们还发现不了,想想可真后怕!你可赶紧让经纪人配助理吧,不然哪天突然没了可咋整啊!” 刘汝是东北人,一着急就说家乡话。 面对他红口白牙的诅咒,江柏洲第一次没有怼人的欲望。 他慢腾腾坐到床尾的沙发上,盯着床上的一团若有所思,元颂的脚丫子可真白,一只伸在被子外面,连浅细的青筋都能清晰可见。 光从脚丫子就能看出他的娇生惯养,家里被宠大的幼子,天天泡在剧组里围着他转,好像满眼满心都是他一个人。 起初他觉得十分烦人,也从未想深究他对自己的喜欢是什么想法。家里有钱的小孩子么,借着方便追个星很常见,可做到这种份上,似乎又有一点不一样。 后来,江柏洲十分不走心地跟刘汝应和了几句便切断电话。 空调被他调高温度,轻声轻脚穿好外套,从床头柜拿钱包时里面有枚硬币不小心掉了出来,随着几圈滚动,便径直掉在了地上,清脆骤响,还是将床上的人惊醒了。 江柏洲弯腰欲捡,结果硬币滚到了床底下,待他刚要起身,抬起的目光正好撞进元颂的眼睛里,清澈懵懂的眸子怔怔的,白皙的脸睡得又皱又红,像大个的乖宝宝。 反应过来近在眼前的人是男神,嘴角立刻荡起惬意的笑容,他平时笑得也好看,此时则凭添了几分慵懒随意,透着说不出的亲近。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腾腾撑着胳膊起来,随手挠了挠脖子,一开口声音带着沙哑,说起话来更像撒娇了:“你觉得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元颂仰着脑袋,江柏洲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眼眸一垂,就能将对方松松垮垮的T恤领口下的皮肤看得清清楚楚,他往后站了站,轻咳一声回答:“没事,好多了,昨天可能是发烧了。” “嗯,那就好!”看他脸色不再如昨天惨白,元颂也彻底放下心来。他又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才伸脚下床踩拖鞋。 “你要出去吗?”倏然元颂注意到江柏洲衣衫齐整,好奇他要做什么,“医生说了,你还要再住院休息一天,导演也说了,先不用着急回去!” 江柏洲是想出去买饭的,他的确也没想住院。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至于耽误拍摄进度。 “出去买饭,你想吃什么?” 怎么说自己都欠了元颂人情,请人吃顿饭是应该的。 元颂瞪眼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要吃啥。 最主要的是,江柏洲出去买东西十分不方便。要去也应该是他去。 最后,俩人争抢一番都没出去。 江柏洲在附近的私家菜馆定了餐。 元颂洗漱出来,江柏洲正坐在沙发上摊着大长腿刷手机,一起睡过的房间、忽然拉开的窗帘、还有彼此慵懒闲适的模样,让周遭的气氛莫名不同寻常。 “听说你中学也是在国际一中读的?” 元颂刚推开窗子,清晨微凉的风迎面吹来,扑了他一个寒颤。 “你以前,认识我吗?” 第11章 回忆重现 手从窗子上收回,短短一个动作,如果不细细观察,看不出有丝毫凝滞。 元颂肩背紧绷,像被心底深处掩埋的烟花炸了一下,不过还好,很快就随着转身的动作放松下来。 “江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大四岁,初中部和高中部不在一个院区,我去哪儿见你啊?” 元颂腰部靠着窗沿,左手随意抬起搭在上面,忽闪的眸子含笑看着江柏洲,语气又不自觉带着撒娇的味道,最后一句话还搀着些揶揄。 江柏洲定定看着他,男生坦然无辜,跟他对视,良久无语,又故意挑了挑眉,将蓦然静止的画面划破。 也是,当时元颂还那么小,自己也不是明星,根本没有必然认识的道理。当时经纪人简妍提了一句,念起敏感过往,许是他自己多心了。 “如果当时就认识你,说不定早追在你身后跑了!” 又来了! 刚才还颇为凝重的气氛,又被元颂见缝插针的表白弄的无语,江柏洲摇头懒得看他,正好此时送餐小哥来了,元颂笑嘻嘻主动坐到餐桌旁,将上面的盏茶杯具移开,好腾出地方吃饭。 “哎!你老说喜欢我,你了解我吗?天天不时就来一下表白,小小年纪也不害臊。” 老被被年下撩拨,不回击点什么显得没面子。 以前,江柏洲从不主动跟人讨论这种喜不喜欢的问题,如今故此一问,多少有点好奇。 “怎么不了解!”一口鲜虾馄饨还没咽下去,元颂就着急给自己辩白,“你出道后几乎所有的珍藏版专辑我都有,综艺、电影、电视剧也都有看,连我的电脑桌面和手机屏幕都是你的写真……” “咽下去再讲话!” 桌上的餐巾纸被江柏洲随手推过去,元颂无视他的嫌弃,自顾咽下口中的食物,急切补充:“对我来说,男神你是无所不在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目光灼灼,丝毫无法让人怀疑他的诚意。 有那么一瞬间,见惯各种俊男美女的江柏洲心头都被炙热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凉下来。 虽然他没有刻意营销人设,但作为屏幕前的明星哪个没有包装痕迹呢。 换句话说,年少时光谁没轰轰烈烈追过星呢。 他自己因为早遭变故无心理会其他,但身边的同学几乎每个人都有提起就眉飞色舞的偶像,所以,元颂的喜欢,算了,就当是超级迷弟吧。 “那个,昨天谢谢你,给我送药,还背我来医院。”江柏洲有点不习惯当面道谢,本该是如春风和暖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刚才不小心啃到的骨头还干吧。 “我是不是得说不客气啊!”元颂倾着身体笑眯眯凑近对方,一眨一眨的眼睛里一看就有猫腻。 “我警告你好好吃饭,别再说什么有的没的,小孩一样的喜欢,麻烦又幼稚!” 江柏洲还惦记着拍摄,想赶紧吃完饭就回剧组,往嘴里塞烧麦的动作比元颂快多了。 “我给你当助理吧?”这个念头元颂昨天就开始盘算了,他在剧组本来就比跑龙套差不了多少,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照顾男神也挺方便的。 话音刚落,江柏洲嚼饭的嘴角隐隐抽搐,满眼不可思议地瞅着他,半晌张嘴就拒绝:“你想得美!” “不是,你想想,你工作这么忙怎么能没助理?还有,下次再遇到忽然不舒服晕厥的情况没人发现怎么办?” 天地良心,元颂说的都是老实话。 “你威胁我啊?”仗着救过他就得寸进尺? “没有。”看对方眯缝着眼睛,元颂一秒就怂。低头搅动粥的勺子用力戳着碗底,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脸瞬间晴转多云。 小孩子一样,变脸真快。 江柏洲有种强烈的直觉,让元颂给他当助理还不够麻烦的。尤其让他家里人知道,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他们的关系。 再被媒体铺天盖地脑补一番,说不定第二天就有他们结婚的新闻出来。 所以,烫手山芋绝对不能碰。 很快,江柏洲就吃好了,抽了一张餐巾纸擦嘴,随手从大餐盒里拎出两瓶苏打水,一瓶搁在对面,一瓶自己拧开后退两步倚着窗沿慢慢喝。 身量颀长,肩宽腰细,举手投足撩人不自知,随意一个动作看起来特别像在拍广告。 刚才他站起来的时候,又无意瞥见了元颂右耳上方那道浅埋在头发里的细长疤痕。 听刘汝说这家伙大病一场,做了脑部手术,差点没从鬼门关回来。 “那个,你之前做手术是得了什么病?” 元颂还在咕哝咕哝喝粥,没料想江柏洲话锋一转问起了病情,他不自觉拿手蹭了蹭鬓角。 “不是生病,是意外。” 天灾人祸谁碰上谁倒霉。 元颂再提及此事,已从之前无数的噩梦惊恐中变得平静,但还是后怕。 “之前在N国留学时,遭遇了暴徒枪击案。” 明明俩人隔着不过一米多的距离,江柏洲却感觉有点抓不到眼前的人。元颂静静的目光腾起一层又凉又轻的雾,隔绝着好像并不存在的感同身受。 一个天天欢欢喜喜的少年,阳光率真,偶尔撒个娇卖个萌,身边的人忍不住都想照顾他。 就这么个长不大似的人,居然经历过那么惊悚的画面,当时他一定害怕极了。 “去年冬天的圣诞节,学校举行的晚会结束后,我和同学们从礼堂出来,突然被一众不知道埋伏在哪里的蒙面暴徒们包围了,大家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枪声响起时彻底乱了方寸。我当时记不清拉着谁的手,就一直跑一直跑,寒风从耳边刮过,一会儿是圣诞歌,一会儿又是凄厉尖叫……我始终不敢回头。” 屋里的空调气温明明被江柏洲调过了,元颂还是觉得冷。 每次回想起来,都像还置身在那似乎裹挟着风雪的寒风里。 一直闲闲倚着墙壁的江柏洲,不知何时站得挺直,后背倚着凉凉的墙面,却腾起了一层细汗。 他好像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当时,元颂和同学Joan马上就要奔逃至学校隔壁街道的警察局。 没想到会在最后一个靠近商店的拐角被趁乱打劫的抢劫犯突袭了。 Joan被用长刀柄击倒,他松开元颂的手让他逃,短短几瞬,元颂遭遇了此生最煎熬的几秒钟。 那么短的时间,他却想了好多东西。 抢劫犯也许只是要钱,不会伤害Joan! 如果Joan死了,那他就是扔下朋友的可耻背叛者。 迟疑间,他艰难选择回头。 捡起脚下不知道是砖头还是罐头的东西,就朝抢劫犯狠狠掷去。 Joan倒在血泊里,鲜血因为被寒冷冻结,流淌得艰难缓慢,却深深刺伤了元颂的眼。 很不幸,重物没有击中大胡子抢劫犯,刀柄带着疾风劈过来,元颂下意识用手臂去挡,骨头“咔”一声钝响,剧烈的锐痛袭来。 来不及发出哀嚎,温热的鲜血便从头上蔓延而下,先沿着耳际流淌,继而又模糊了惊恐的双眼。 瘫倒在地,便利店大门口的灯光折射在脚下,可惜差一点照不到他们身上。 所有的害怕惊惧,甚至疼痛,都随着慢慢被抽走的意识模糊。 圣诞歌唱得欢快,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江柏洲的脸。 出国留学并不是他的本意,异国他乡生死不明的街头,无比渴望祖国的温暖。 他想回家,他想亲人,他想拥抱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说。 遗憾、懊悔,刻入骨髓、心里,早知道含恨而去,他就不会…… 太阳南移,带着明亮炙热照在屋里的两个人身上。 元颂垂着肩膀,说几句还要倒抽几口冷气,像有针扎在他心间。 江柏洲不知他是不是哭了,待抬起头时眼眶通红。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提这些的,我不知道……”他起初以为,小孩就是得了病,战胜病魔又幸运活在了阳光下。 他不知道实情是那么可怖。 江柏洲的心也有些钝痛。 “没关系。我其实,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元颂轻笑,眼睛却没有往日神采。 “我当时躺在那里,感觉要被彻底掩埋了。我好不甘心,我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拥抱想抱的人,死了他也不会记得我……” 所以,所以他再次重活于世,一定不能让自己再有第二次遗憾。 “你当时想的那个人,是我吗?” 生死一线被放在心上念念不忘的人,应该是无比珍贵的存在吧。 江柏洲感觉自己中邪了,竟然不过脑子问了白痴又尴尬的问题。 无奈早已收不回了。 “嗯!” 元颂重重点头,鼻音撩在江柏洲心尖,任他平日装的再冷酷无情都没办法不 动容。 也许是他想象力太丰富了,又或许是现在元颂眼睛红红的样子有些可怜。 他难得容色温柔下来,话里话外透着不自觉的关怀。 于是,元颂就又有底气占便宜了。 “哥,你能抱抱我吗?我还是觉得冷!” 元颂的声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好像还沉浸在痛苦回忆中难以自拔。 “咳,怎么抱?” 江柏洲被他的眼神蛊惑了,又或许是刚才吃太饱,脑子不清楚。 元颂看对方松动,有戏,马上伸开双臂,大眼睛无声勾着江柏洲要抱。 气氛太对了,一切亲近的动作水到渠成。 江柏洲从窗边走来,在还坐在椅子上的元颂旁边站定,对方仰头看了他一眼,继而轻轻环上他的腰,看他没反应,手臂越收越紧。 元颂头上的疤痕埋在他身上,他连呼吸都有点不敢用力。 “哥,我想给你当助理,一定不会惹麻烦!” 粘人精特别会见缝插针,好像料到对方此时不会拒绝。 元颂抱了好一会儿也不松开。 江柏洲垂手搭着他的肩膀,正不知如何开口。 房门被叩响,腻歪着的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里面的门把手被来自外面的动作轻轻带动。 然后门被打开,赫然出现眼前的正是江柏洲的经纪人简妍。 “啊!”随着一声惊呼,就见提着大包小包的女人转身捂眼,出去还不忘费劲儿重新带上门,“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第12章 贴身助理 被平地一声雷吓到的俩人愣在原地,怔怔望着经纪人出现又咋咋呼呼走了。 元颂从门口收回视线,抬头看着倏然抽手的江柏洲,神情难得有点羞赧尴尬,但环着窄腰的手臂稍微松了松却没放开。 江柏洲眼神闪烁也不看他,轻轻扒拉开腰上的束缚,故意蹙着眉强装镇静,拿起餐桌上的手机将经纪人召唤回来。 简妍今年三十一岁,眉眼清丽,气质干练,自从再次返回,她一直笑眯眯的,没有一点经纪人的刻板和严肃。 “你就是元总的弟弟小颂吧?”简妍将买的东西径自放到餐桌上,明明是来探病的,注意力丝毫没在江柏洲身上,连一句客套的“好点了吗”都没说,满眼都是坐在餐桌旁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元颂。 “嗯,元程景是我大哥。”元颂抬头看着围着她转的简妍,露出一抹清浅乖顺的笑意。 这孩子长得可太干净好看了! 关键一看就是好脾气,仔细瞧他笑起来还有一点不明显的梨涡,甚是讨喜迷人。 再看看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刺头阎王,呵呵,高下立见。 “在剧组还呆得习惯吗?听刘导说你戏演得不错,以后我们公司有不错的本子,我找你来演啊!” 元颂长得好,一看就有观众缘,只要将来多刷刷脸,砸钱推推,绝对有爆红的潜力。 “我……”面对简妍的过度热情,元颂有些不知所措,他其实根本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只想将男神抱回家。他扭头瞟向江柏洲求救,对方不理他,“好的,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 呵呵傻笑着应下,他可不能给男神的经纪人留下一丁点不好的印象。 “姐你吃过饭了吗?这边还有江哥买的早餐,要吃点吗?”元颂不想再谈进不进娱乐圈的话题,试图转移对方注意力,于是便热情相邀,转场自然,看起来还很懂事。 “不用不用,送孩子上学前一起吃过了,你赶紧吃吧。”简妍像拍孩子般拍了拍元颂肩膀,示意他赶紧吃饭,之后才有空搭理自己的艺人。 “你身体好点了吗?早就跟你说过饭不能不吃,药不能乱吃,你怎么就不听呢?”一通像数落孩子似的连珠炮轰得江柏洲一点面子都没了。 尤其还有元颂这个小迷弟在场,他要是不反击,就不叫江柏洲。 “还说我呢?你不是一直说要招新助理吗?这都多久了,人呢?你对手下最大的摇钱树就这么不上心吗?” 果然,跟往常一样,没说几句又呛起来了。 不过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互怼般的相处模式,面对江柏洲的揶揄,简妍才不惧:“还不是怪你自己事儿多,我随便扔一个过来你也得要啊?” 其实这次意外住院,江柏洲也挺郁闷的,他哪儿知道看起来普通常见的感冒药都不能混着吃啊。 话题落到招小助理上,元颂立马警觉,这个跟男神亲近的工作他可不想便宜外人。怎么也要努力争一争。 “江哥,你刚才不是同意让我给你当助理了吗?” 元颂弱弱发问,刻意将“刚才”两个字咬得很重。 好不容易缓和的微妙气氛又变得暧昧。 尤其是简妍先是一脸诧异,继而眼神带着揶揄的刺,将江柏洲从头到脚刺挠一遍。 好像在说,看不出来啊,藏得还很深,刚才故意找茬你也真好意思,啧啧! “我没同意!” 江柏洲被看的莫名其妙,后悔刚才不该一时迷糊心软,现在说什么都像跳进了黄河,越洗越脏。 “你也没拒绝。” 元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平铺直叙,完全一副老实人实话实说的模样。 呵,感情不说话元颂就当默认了呗? 江柏洲无语,如果给他次机会回到元颂求抱的时候,他现在只想说一个字:“不!” “我看小颂挺好的,挺适合你的!”简妍当助攻的语气太明显,立马收到了江柏洲一记眼神警告,马上改口,“不是,挺适合给你当助理的,多给孩子点生活体验,在剧里演起来还容易入戏呢!” 嗯,以后用小助理的身份谈恋爱还挺方便。 简妍八卦之魂燃烧,一顿快速脑补,连将来不可描述的画面都活色生香地想象出来了。 不怪见过元颂的人都想当红娘,主要在他们看来俩人的确很般配。 不论长相、性格还是家世,怎么看都是江柏洲赚了好嘛。 但当事人可不这么想。 江柏洲看俩人一唱一和演得烦人,再不搭理,起身敛齐自己的东西率先走了。 留在病房里的俩人不甚在意,凑在一起直接开始讨论当小助理的工作范畴和薪资待遇。 *** 江柏洲在病房里会抱元颂,也不仅仅因为当时的他看着难过可怜。 而是他自己也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太理解那种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与绝望。 不同的是,元颂至少看起来比他乐观。 回到剧组,江柏洲很快就从低落情绪中打起精神,继续投入到紧张的拍摄工作中。 由于感冒未愈,再加上打斗戏份耗费体力,午饭后他在休息室多睡了一小时才继续下午的拍摄。 经纪人简妍中午来过一趟,给他送医生开的感冒药和增加免疫力的补药。 从几个不同盒子里倒出相应的药量,然后她亲眼盯着江柏洲吃下去,生怕他忙起来忘了。 补药是在医院熬好的中药,里面添加了好几种名贵药材,装在一个个小密封袋里,每天拿出来喝一包就行,十分方便,就是有些苦。 别看江柏洲在人前总是一副酷拽混不吝模样,背地里却是实打实的怕苦“吃药困难儿。” 如果不是为了提高身体素质,不因为生病耽误工作,就这些苦不拉几的中药,他能直接拎起来扔垃圾桶。 后来,简妍没再说其他的,直接要了他的房卡拎着一袋子药去酒店了。中药需要冷藏在冰箱里,不然很容易变质失了效果。 经纪人是一个人来的,江柏洲不着痕迹瞅了瞅身后,没看到唧唧歪歪要当他小助理的元颂。 今天好像没他的戏份,直到晚上收工都没见到人影。 刘汝有朋友从国外回来,收工后直接开车去聚会了。 江柏洲让司机送回酒店,先去旁边的宠物店看了看经纪人寄养在那里的狗儿子雪融,悉心给它喂了狗粮和水,又陪着玩了二十多分钟,然后才起身回酒店。 经过精装大堂的服务台,走到电梯口才想起了房卡给经纪人了。 于是又返回去,跟前台小姐姐要了张新房卡。 路过元颂房间,他还着意停了下脚步,房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刷卡开门进去,扶着墙壁弯腰换鞋,然后去洗手。 还未来得及推洗手间的门,疲惫的神经忽然敏锐,电光火石间猛然察觉屋里不仅亮着灯,还有打电话的声音! 江柏洲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房间了! 他迅即转身大步走到门口,盯着房牌号瞅了半晌,如果没看错的话,就是1206! 妈的! 他没走错,那就是进贼了! 江柏洲也顾不上害怕,两步迈进屋,顺手拎起玄关柜上一把硕大的黑雨伞,气势汹汹杀过去! 狠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翘着在沙发上轻轻摇晃,像弱柳招摇,十分惬意。 惊愕的目光落到熟悉的后脑勺上,江柏洲才认出,趴在那里跟人视频聊天的“贼”是元颂! 伞柄重重的扣地声,终于引起了元颂的注意。 他回头看过去,正撞上江柏洲还来不及收敛的骇人表情,他刚洗过澡,胸前浴袍半敞,一大片皮肤暴露在空气里,随着双腿晃动,浴袍下摆堪堪遮住要紧地方。 靠! 他怎么没听到有人进来。 元颂三下五除二切断跟大哥的电话,急忙从沙发上跳起来,拉衣襟、扯下摆,动作一气呵成。 “你怎么在我房间?” 江柏洲一手抄兜,一手按着伞柄,雨伞直直竖到地上,犹如英雄手里的剑,特别盛气凌人。 “简姐让我来的,说你屋里的东西乱得像狗窝,让我帮忙整理下!”璀璨的吊灯散发着明亮温馨的光芒,照在洗漱干净的好看男孩身上,像缀了宝石,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江柏洲顺着元颂话里的意思,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环顾一圈,房间里是整洁不少,摊在沙发上的脏衣服不见了,梳妆台上杂乱搁置的洗护用品也摆得整齐,轻嗅之间,好像还有虫草汤的香味从角落的小厨房飘进来。 他没吃晚饭,闻着香味不由轻轻咽了口气。 “我不用你帮我收拾,回去吧!” 元颂头发都没擦干,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鬓角留下,缀在肩头绵密的睡袍中,隐秘不见。 在圈里混这么多年,江柏洲什么荒唐事儿没见过。 看元颂这般打扮出现,他莫名有些恼火。 那种感觉就好像,纯白衣服上掉了墨迹,让人惋惜还,生气。 望着他突然冷下的目光,元颂注意到现在的打扮有点什么暗示,瞬间脖子红了,下意识用手拉紧领口解释:“我没在你房间洗澡!我在我自己房间洗的!” “我本来打算把砂锅里的虫草汤热好就走,结果我哥忽然打过来视频,对面还有我之前的主治医生,问诊恢复情况,然后说起来就忘了时间……” 也忘了没在自己房间。 还好灶上的火那会儿调小了,不然现在砂锅估计都得烧糊。 “汤是我下午回家让阿姨做的半成品,现在应该煮好了,你喝点吧……我先走了!” 元颂平时撩起人来小嘴吧吧的,嘴上手上没少占人便宜。 但直接进入到敏/感话题,他着实有点顶不住。 还是先跑为敬,可别让江柏洲觉得他是什么不太正经的人。 元颂跑了,屋里被收拾的还算干净,虽然跟家里阿姨的打扫能力没有可比性,但那个小少爷能整理成这种程度,估计也算破天荒了。 锅里的虫草汤还在咕嘟咕嘟冒泡,在寂静的夜里透着人间烟火独有的温暖。江柏洲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独处、讨厌喧嚣的,毕竟这个圈子声色犬马太乱了。 现在,站在空旷的灯光下,蓦然有点像舞台剧散场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忽然静下来的落寞。 “咚咚!” 几下不紧不慢的叩门声敲回江柏洲的思绪。 他应声后退两步,正好能看到门口、扒着门框只露着脑袋的元颂。 “那个,简姐已经同意我给你当助理了。” “我不同意。” 江柏洲环着双臂,说出的是拒绝的话,语调却并不坚决,神情痞里痞气,不太正经。 “她已经给我发了半个月的工资。” 一万块。 “钱退回来,人不要!”江柏洲想笑,差点绷不住。 “我不!吃下去的好处,谁吐谁是傻子。”元颂摇头如捣蒜。 “拿人钱财,□□。我明天叫你起床!晚安!” 说完,不等江柏洲回答,脑袋一缩,只留下一前一后两声关门响动,便钻回自己屋里不出来了。 带病拍戏的疲惫,随着一场瞎胡闹消散不少。 习以为常的日子,忽然有了点难以形容的欢喜,像乍然偶遇的雨后彩虹,又像吹散凉意的熏香暖风,出乎意料,蓦然欣喜。 江柏洲最烦被人纠缠强迫,可元颂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看似粘人如发酵的面团,可上面全是密密的发酵孔,黏而不腻,亲切又让人得以喘息。 关掉明火,江柏洲掀开沁香扑鼻的砂锅盖子,平日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的他,莫名有点期待其中的味道。 拿出饭勺,垂手舀汤,放在嘴边轻轻吹凉,缓缓送进口中,闭眼感受滋味。 “噗!” 太特么咸了!齁死人了! 这是放了多少盐! 江柏洲弯腰连连“呸呸”,差点被黑暗料理毒哑。 纵然猛灌了半瓶纯净水都没洗净嘴里的涩。 其实半成品早就放过盐了,元颂不知道,又兀自挖了两大勺。 毕竟那么一大锅水,还要再煮一个多小时,盐少了可不行。 “什么倒霉助理,退货!不要!” 第13章 清晨叫醒 翌日清晨,江柏洲是被一声声鹦鹉学舌般的“男神起床”唤醒的! 初次体验打工人的元颂精神饱满,爱岗敬业,手机闹钟一响,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他先去楼下餐厅打包了可口早餐,然后拿简妍给的房卡开门入室,拉开窗帘、摆好早餐、泡好咖啡,然后单膝跪在江柏洲床边开始拉扯人家的被角。 “江哥!起床了!再晚就没时间吃早饭了!” 昨天简妍亲自叮嘱的,一定要让生病的顶流进食,他自己饿了不要紧,因为身体不适耽误工作进度可不行。 江柏洲耳朵遭了大罪,双手死死抓着被角往蚕丝薄被里缩,如果不是昨天睡得晚太困,决计跳起来一巴掌拍死嗡嗡的小蜜蜂。 俩人像展开了拉锯战,一个拼命扯,一个使劲拽,这么暴躁的叫醒场景跟元颂昨天想象的不一样。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新晋小助理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床上的人依然抱着被子睡意酣畅,后脑勺柔软的头发被滚得毛躁,看起来跟主人的背影一样倔强,每个毛孔都在传达拒绝。 早餐凉了还得再热一遍,咖啡冷了伤胃,对了,他好像不该和咖啡,冰箱里的中药才是完美标配。 平时江柏洲虽然也赖床,但自己心里有数,窝在被子里心中念几句好烦也就完了。今天有人叫,他反而料定不会迟到,竟堂而皇之发泄起起床气。 眼看床上的大毛毛虫没有起来的迹象,元颂为了不第一天上班就搞砸,于是退后在床边站定,然后暗暗运气,气沉丹田。 双手死死攥紧被角,然后双臂猛然向上用力,出其不意,趁其不备,“呼啦”一声,蚕丝薄被像哪吒手里骤然起飞的混天绫,随着力的方向扑向元颂,由于力量过大,蚕丝被直接被甩到了元颂身后。 眼前的遮挡物没了,床上的男神也应该醒了吧。 元颂正为自己的果断得意,结果对上江柏洲铁青的脸色和骇人的眼神,嘴角的笑意像卡了壳,怎样也画不成完美弧线。 妈呀!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种场面是他能看的吗? 江柏洲有裸睡的习惯,他睡的迷迷瞪瞪,只觉一身凉意透过来,就被人当场扯了遮羞布。 一大片白花花的春色,还有早晨某处的反应,全部落在了始作俑者眼里。 “元颂!” 厉声咆哮近乎要穿透元颂的耳膜。 单手拎着的被角一松,软趴趴落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 元颂连恋爱都没谈过,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眼前的冲击力画面始料未及,差点让人流鼻血。 趁着江柏洲还没翻到衣服杀过来,他赶紧捂着脸麻溜闪人,凌乱中还不小心崴了脚。 妈呀,男神被他看光了! 啊啊啊!! *** 之后的一整天,江柏洲和元颂都没说过一句话。 元颂作为小助理爱岗敬业,该给江柏洲递水递水,该招呼化妆师过来补妆也叫了,江柏洲冷着一张脸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这些细节元颂都没注意,他压根就不好意思看人家。 虽然他拼命摇头提醒自己忘了才是对人最大的尊重,但是,根本不管用。 尤其是一个人坐着休息时,神思飘的老远,以至于晚上收工,刘汝亲自过来叫他一起去聚餐,还迷迷瞪瞪反应半天才记起有这么回事。 “你和江柏洲怎么了?你俩……”刘汝神情暧昧,本来就是猜测,可元颂脸一红,完了,马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倒!” 元颂哑口无言,正不知道说什么,在休息室换好衣服的江柏洲已经出来了。他一边配戴手表,一边轻飘飘警告了脸色通红的某人一眼。 都一天了,他早就不在意了。 都是男人,多大点事啊。 不过,他显然是高估元颂了,在国外呆了那么久,看不出来还挺腼腆的嘛。 电影拍摄顺利,导演为了犒赏剧组,特意举办了答谢宴,今天一起吃饭的是主创人员,明天则在小宴会厅答谢剧组工作人员。 古朴雅间里,一众人围坐满两桌。 主演们坐在背靠落地窗的位置,身后就是灯火璀璨、车水马龙的都市繁华,笑语盈盈中,元颂还是坐到了率先落座的江柏洲旁边。 原因不用说,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元颂的心思,有的人想撮合,有的人怀揣小心思不想得罪人。 面对众人看过来的暧昧眼神,江柏洲有些无语,元颂则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嘛,很开心。 “来来来,最近各位都辛苦了,我代表出品方,他代表投资方,感谢大家的潜心付出,接下来我们继续努力,力争出精品佳作,斩获国内外大奖!” 刘汝起身举杯豪气冲天,马上将场子热闹起来,众人应声附和,酒盏轻磕,洋溢出满堂彩,元颂莫名成了资方代表,朝他敬酒的人和江柏洲、导演一样多。 江柏洲感冒还没好彻底,元颂不动声色帮他挡了很多,本来就不爱喝酒的他乐见其成,直到元颂稍显醉意才出声制止。 “大家都少喝点吧,明天还有拍摄呢!” 元颂跟裴凝隔着桌子划拳,男孩子嘛,胜负欲极强,俩人输赢参半。别看裴凝平时温声细语,看着挺谦和的,今天在酒桌上,越喝越上头。 元颂被江柏洲按着手阻止,他还不情愿似的摇晃起身,非得跟元颂再来几局,分出输赢! “没事,难得放松,大家尽情喝,我做主,明天上午休假,今天不醉不归!”妈的,江柏洲白劝了,喝上头的刘汝火上浇油,这下,江柏洲也拦不住元颂,他径直挣脱开束缚,拎着酒瓶直接跑对面跟裴凝对饮了! 这样的元颂,是江柏洲从来没见过的。 他拦不住这群酒鬼,只好自己从包里掏出泡着红枣枸杞的保温杯,靠着挪向墙边的椅子啜饮。 自从元颂出现,他总是一副小迷弟模样,看着又乖又萌,黏黏糊糊,特别像他的狗儿子雪融。 眼下,他挤在裴凝身边、单手撑着椅背,在喧哗中跟人划拳,脸上带着年轻男孩的痛快肆意,赢了,起哄喝彩;输了,咋舌惋惜。 满身不服输的劲头,隐约可见的坚毅目光,劲瘦却不单薄的身材,特向一株明艳动人的花树。外表一身绚烂柔和,脚下也能生出坚韧的根。 他第一次给了江柏洲这样的感觉。 不单单把他当一个粘人的小孩来看。 后来,元颂还是喝多了,在洗手间捧着凉水洗了把脸才清醒不少。 能来到江柏洲身边,他难抑心中的欢喜。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感受他的存在都是快乐的。 他在心里爱江柏洲太深、太久了。 元颂刚擦完脸、烘干手,就要出去,一个转身差点碰到前来上厕所的宋愉。 江柏洲同公司的后辈艺人。 之前在车库跟江柏洲告白,被对方用信教不能有婚前性/行为打发掉了。 近日,他看到元颂跟禁欲男神出双入对,不由开始犯红眼病。 这些年,从来没有人能近江柏洲的身,凭什么突然冒出的元颂就可以? 难道就因为他家世显赫、出身不凡、有钱有势吗? “你跟江哥在谈恋爱吗?” 宋榆没有上厕所的打算,他就是故意跟着元颂进来满足好奇心的。 元颂对周边所有人都好,但是,对情敌戒备甚高。 本来刚才还有点头晕目眩,现在,马上清醒不少。 他后退几步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挑了挑眉,轻笑回答:“还没有。” 他是想谈,但没经过男神同意,他绝不会瞎说。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迷了江哥好多年,男神嘛,那么优秀,自然招人惦记。不过嘛……”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哪怕它有残次,都不想让别人染指,“江哥恐怕不是不想谈恋爱,只怕是有心无力。” 这个洗手间是VIP专用,进来的人不多,偶尔有人撞进来,一感受到里面俩人隐隐的剑拔弩张,就赶紧扭头走人去隔壁了。 元颂喝的有点上头,一时没听明白。 蹙着眉间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他的说辞。 当时江柏洲说自己信教,三十五岁之后才考虑结婚。那么十几年时间,不会有夫夫生活。 听宋榆的不善语气,好像是误会什么了。 暗示男神不行?所以才找借口推脱、不谈恋爱。 呵。 本来他都忘了早上看到的男神的裸露场景,现在香艳画面鱼贯而入涌向脑海。江柏洲早起的反应他可看得一清二楚,呵,宋榆这是得不到就泼脏水吗? 这可触了元颂的逆鳞。 污蔑男神,那就是他的敌人。 “告诉你个秘密啊。”元颂手臂撑了下墙壁,借力站直身体,然后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近宋愉,倾耳跟他小声形容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宋愉不知是气元颂看了男神隐私,还是气江柏洲故意说谎拒绝自己,俊秀清丽的面庞被气得隐隐抽搐。 除了家世没元颂好,但没觉得自己那里比他差。 元家是显赫,但他家也不是无名之辈。 “那又怎么样?他不喜欢我,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吗?说实话,我们其实是同病相怜,你现在可以凭借家里的东风留在他身边,那之后呢?”宋愉耸了耸肩,装作平和说教,其实还是不甘心,“陷得越深,最后只会更难抽身。” 娱乐圈这么多俊男靓女,江柏洲一个都没看上。 他不信对方会对凭空降落的元颂动心。 男神独美他也不至于失落,反正谁都没得到。 但是,如果传奇落入凡人之手,那输了的人如何甘心。 “我喜欢他,比你久!”元颂虽然比他矮一些,但气势完全不输,他眉眼间的冷漠凌冽日常少见,因此蓦然严肃,还挺让人心里没底的,“就算他最后没喜欢上我也无所谓,如果将来真有那个人出现,我会祝他幸福!” 元颂很久之前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他记了很多年。 “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但你的幸福不是因为我,还是会难过。” 我会难过,但不会让你难过。 第14章 有人偷听 宋愉就那么怔怔看着元颂,目光从不屑慢慢变的有些匪夷所思。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讲,在这个圈子里人们惯会的生存技能之一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不捅刀子都算是好的。 洗手间的灯带着一点暖黄色调,长身玉立站在对面的元颂被照得更加好看,那双招人喜欢的眼睛布满热切星光,里面的笃定任宋愉肆意打量审视,也看不出一点破绽。 他说的,好像是真心话? 是吗? 宋愉还是不愿意相信。 “人都是有贪念的,今天得到一点,明天就想得到更多,这样的例子我见多了。”他不想跟元颂产生正面冲突,于是莞尔一笑又状似不经意缓和气氛,“圈里江哥的传闻满天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可谓精彩纷呈。我只能告诉你,有的,未必是假的。” 宋愉的目的很明显,试图给他的假想敌添堵,曾经他也蹭过江柏洲的热度,一厢情愿传过绯闻。 最后碍于同公司的交情,江柏洲没有跟往常一样亲自辟谣,而是交给了经纪人处理。 这样的说服力显然降低了一层。 现在,有嗅觉敏感的媒体已经开始打听江柏洲的情感近况,元颂这个人本来就打眼,天天往顶流身边凑,就算剧组是封闭式拍摄,也难免露出蛛丝马迹。 如今还有一些CP粉在磕宋愉跟江柏洲的糖,他不敢公然表态,但私下暗搓搓吃点红利还是可以的。 如果元颂跟江柏洲的热度上去,那他连冷饭都没得吃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沾上顶流一点热度,就比自己单打独斗强好多。 “是嘛?”元颂越听越好笑,他的眼角平时有点上挑,认真看着你的时候透着说不出的慧敏,现在有点像尖锐的刺,密密麻麻往宋愉身上扎,“你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天天操着一颗顶流的心,累不累啊?” “有时间去扒拉别人的私隐,还不如好好练练你的演技,不然,连绯闻八卦都没人给你写,好凉!” “还有,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造谣污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想相信哪些传闻是你的自由,没人要跟你八卦!我想,江哥巴不得离你远一点!” 就这样的人,得不到就要污蔑,也好意思说喜欢。 简直侮辱了喜欢这个词。 “你!”宋愉没料到元颂会翻脸,这跟他平时率真小少爷人设完全不吻合,果然,他小看了对方。也是,元家那种家庭,怎么可能会养出真的小绵羊,“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不接受也就算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识好人心!” 元颂才没那么好糊弄,被人忽悠怂恿两下就动摇了? 当他几岁啊? 还是真把他当傻子了? 以前网上就有传宋愉是色厉内荏的草包,元颂起初还不信,现在才彻底领悟了这人没脑子。 算了,跟这种智商的人,气都懒得生了! 看元颂不是善茬,他一边懊恼自己看走了眼,一边被怼的哑口无言,暗暗运气才压下心中憋屈的怒火。 行,他不跟对方硬碰硬。 元颂不知死活小瞧他是吧? 那就以后走着瞧! 宋愉冷哼一声愤然离去,不料一不小心跟门口的人撞了满怀。 他本来就心情不悦,有人撞枪口上,哪儿有不挨骂的道理。 “你……”抬眼看清对方的脸,他马上怂了。 铁青的脸色倏然惨白,细密的汗珠几乎一秒爬了满背:“江,江哥!” 是江柏洲,他什么时候来的? 都说喝酒误事,果然诚不欺我。 他本来没想跟元颂撕破脸说难听话。 结果对方不按套路出牌,还露出了獠牙,这才话赶话有些口不择言。 现下微醺的酒意被吓跑,就十分后悔。 “管好你的嘴!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江柏洲本来是想上卫生间的,结果听到元颂怼人十分新鲜,就多听了几句。 宋愉是什么货色他不在意,元颂着实让他意外,说没有一点动容是不可能的。 他第一次有了仔细审视“喜欢”的冲动。 元颂所传递和表达的爱意,好像跟他之前理解的有些不同。 在他这里,爱不是自私的占有与束缚,甚至带了点能让人动容的悲壮。 宋愉当众没脸,他也无从辩解,只好含含糊糊应声跑了。 刚才,还有几个路过的小演员听到了江柏洲的宣言,看宋愉的眼神充满嘲讽和不屑。 听说,他最近倒贴江顶流不成还找了新靠山,好像,还是江柏洲的对家。 “你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元颂没说他家男神坏话,但忽然想起刚才轻易吐出的那句真心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在江柏洲面前他混不正经占便宜惯了,在真正戳到内心的真情表白,却有些难言的害怕。 玩笑话被人拒绝了不丢人,真心甩出来被人指摘,还挺受伤的。 不过好在江柏洲刻意忽略敏感话题,避而不谈。 元颂暗暗松了口气,却也有点莫名失落。 “看不出来你还有牙尖嘴利的一面。敢情,在我面前是故意装傻充愣扮傻白甜啊!” 江柏洲也不着急上厕所,就环臂倚在门口侧脸朝元颂揶揄,脸上没一点不愉,眼睛里的笑意反而有些盖不住。 “傻白甜可不是什么好词,不稀罕装!”元颂不想抢这个人设,“我是看他说你着急了。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恩将仇报讽刺人,没意思!” 果然,俩人还是适合这种“不好好说话”式的相处模式。 元颂委屈巴巴,也不挨着江柏洲,兀自贴着厕所门口的另一边墙站定。俩人一左一右像门神。 有人路过想上厕所,顶着圆溜溜的眼睛来回转,也搞不清啥状况,连忙脚步匆匆捂着肚子跑路了。 江柏洲的目光始终粘在他身上,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不是审视,不是疑惑,而是细致入微的查看,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又像充满好奇。 元颂酒劲上头,刚才说多了话脑袋嗡嗡的,他靠着墙壁才舒服一会儿。 结果江柏洲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明明就那么点柔软的黏糊,是他从没见过的温和。 此刻,反而紧张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男神这是啥意思啊! 在厕所门前公然放电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空气似乎也开始凝滞,俩人隔着厕所门口对望,今天的江柏洲太不一样了。 眼里有什么东西勾着人,元颂舍不得移开目光。 但是—— “男神。”他弱弱开口。 “嗯?”江柏洲闻声回应。 元颂脸色涨红,像是憋得难受。 “呕~~”随着捂嘴的不适反应动作,元颂按着墙又跑进厕所,“我,想吐。” 江柏洲:…… 第15章 醉酒初吻 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的江顶流,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啥,竟给人整恶心了。 就一整个大写的无语。 元颂在里面一阵难受呕吐,好一会儿才抚着胸口平静下急喘的呼吸,抬手抹一把憋出来的眼泪,才靠着墙开口跟门外的江柏洲说话。 “男神,我可不是因为你吐的啊,都是刚才被宋愉气的。” 满口胡诌甩锅,明明是喝的太猛、酒还后劲大。 “你可拉到吧!”江柏洲刚才招呼路过的服务小哥拿来一瓶水,他走进去随手递给元颂,然后又慢悠悠溜达出去,依然靠在刚才的位置,“不能喝就别逞强给别人挡酒,在外面自己心里有点数。” 元颂接过水,拧开瓶盖漱口,来回几次,里面的水见了底。 他捏着空瓶走出来,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非常轻。 “你不是感冒了吗?你喝多了比我难受!” 越相处越发现,江柏洲比想象中更细心。 只要留心,总会发现被他妥帖关照的小细节。 “我不喝没人能灌我酒!” 再说了,他酒量不差,来几轮寒暄客套,完全不在话下。 就元颂小题大做。 他虽然这样想,但一次次被比自己小的男生关照,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别样温暖。讨好逢迎他的人不少,元颂给人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就像细碎却总能打动人的小日常,出自本能又理所当然。 这样的举动多了,很容易在潜移默化中生出类似亲人之间的亲昵。 江柏洲向来不喜欢别人纠缠,但元颂就是有能力做到自然而然,让人连明确推开都感觉不合时宜。 “我头晕,你摸摸是不是发烧了!” 今天的江柏洲比平时温和,元颂又开始作妖。 撒娇不算,还径直凑人家身上,像小猫一样抬着脑袋等待被rua。 江柏洲不想理酒鬼,用手背摁着他的额头推开,故作嫌弃:“少装疯卖傻占人便宜!头晕就回去睡觉。” “哥,我头疼!” “别撒娇,我不吃这一套!” 元颂双手捧着头,好看的脸皱成一朵花,瞥到他左手按着的伤疤位置,江柏洲没来由心软,连推开对方要抱他胳膊的动作,都做得有气无力。 这个粘人精不放过一点占便宜的机会,他服了。 待他们回到包间拿东西,酒局上的人正喝在兴头上,现下哪儿还有什么前后辈之分,也不再在意谁红谁不红,划拳灌酒痛快尽兴。 看来封闭式剧组生活真把人憋坏了。 自从进门,元颂就彻底粘在了江柏洲身上,从脸到锁骨皮肤通红,睫毛微微垂向沉重的眼皮,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江柏洲胳膊环着元颂的肩膀,跟刘汝交代几句别让大家喝太多,然后便半拖半抱着粘人精先走了。 元颂可真是会打算。 如果他带助理进组,现在早被江柏洲扔走不管了。 偏偏这几天,他给江柏洲当助理都看在人眼里,要是江柏洲敢不管他,明天就会被人说,看,小助理的生存环境真严峻,心疼! 再加上上次生病还是元颂救了他,更没理由置之不理。 就这样,元颂被男神半抱着送回房间。 醉酒的他比平时更乖,垂着眼轻轻靠在江柏洲胸口,舒服了还要用脸蹭一蹭。 跟伸手不打笑脸一个道理,他的举动轻易就勾起了人的怜爱之心。 江柏洲搀着他的手都不禁收了力度。 聚餐的地方就在酒店二楼,他们乘电梯回房间时没注意会有人跟拍,直到一起进入江柏洲房间,都没察觉有人在身后不显眼的地方,举着相机频频摁着拍摄键。 元颂的房卡特别神奇,时而出现,时而不见。 江柏洲晃着他问了三遍,怀里的人红着眼愣愣瞅着他,除了摇头,就是一句不知道。 没办法,只能先将人拎回自己房间。 他这哪儿是招了个小助理啊,敢情是招了个祖宗,改天一定得将他打发走。 将元颂放到沙发上,给人脱好鞋,又摆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江柏洲才去洗澡。 待他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客桌上元颂的电话已响了好几轮。 每个都是同一个名字:哥! 起初,江柏洲没想接,但那边好像铁了心一般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铃声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异常急促,甚至让他想起了某种求救信号。 “喂,你好,我是江柏洲!” 他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起元颂的电话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接通,为了避免尴尬,直接自报家门。 对面的霸总元程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难得结巴了:“你,你跟小颂在一起?” 他刚下班回家,想给不省心的弟弟打电话,墙上的时钟马上都十一点了,孤男寡男在一起,这,这速度会不会有点快? “对,今天剧组聚餐,他不小心喝多了,要不要我叫醒他?”元颂睡得迷迷糊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了句啥,然后一脚把江柏洲给盖的小毯子踢开了。 睡相可真差。 “没事,我就问问,问问他在做什么。”元程景刚回来一身疲惫,现下心里五味杂陈,手里的茶水溢出一些到手上,他都没知觉,自家的白菜这就被拱了?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过几天我爸妈从国外回来,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家里吃饭。” 江柏洲一听这话,头发也不擦了,毛巾随手掷在一旁。 上家吃饭?这误会可能有点大! “元总,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我和元颂……” 他毒舌起来骂人的话张嘴就来,如今被误会吃了人家弟弟,莫名有点难言。 “哥!你不要打扰我们睡觉了!有什么话明天说,好困啊!”元颂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支棱着耳朵听了半晌,也没听清说什么。 只见江柏洲神色有点难言,欲言又止,就兀自以为他哥又在八卦,于是赶紧隔空喊停,他可不想让男神认为自己家逼婚。 “你闭嘴!”江柏洲一声克制警告,怕什么来什么。这话听在元程景耳朵里,只能跳长江洗白了。 如果说刚才元程景还有那么点怀疑,现在随着元颂这气急败坏的一嗓子,简直就是板上钉钉有奸/情了。 撞破人家好事,耽误人家睡觉了呗。 元程景额上青筋暴动,气氛陷入莫名尴尬。 各种想象级画面,他都不好意思想。 元程景和江柏洲也不知道是谁先挂的电话。 亲弟弟成了别人家的人,某大哥彻夜难免。 频频叹气,比老父亲还心酸。 元颂这边,还不知道造成了蜜汁尴尬的误会,他还想继续占人家沙发睡,结果江柏洲拎人的领子就想扔出去。 变脸这么快,元颂都懵了。 “我不走,我还没醒酒呢!我头疼!” 他上半身还在沙发上,双腿却扑棱着跟倾身上前拉他的江柏洲做斗争。 眼看身体就要离开沙发,元颂不服,随着全身敛力然后猛然向后一抻,本来就占据重力优势的他,倏然就又落回沙发上,只靠双臂拎人的江柏洲有点用不上全身劲儿,他直觉身体一斜,然后脚下一乱好像绊了元颂的脚。 就那么眼花缭乱的一通胡乱挣扎,江柏洲就稀里糊涂压在了沙发上的元颂身上。 画面转变太快,俩人绷着身体谁也不敢轻易动弹。 四目相对,急切切的眼神还来不及收,江柏洲刚洗完澡,浴袍被挣扎摊开,不只是被清新的沐浴液熏的,还是被对方温热的皮肤烘的,有那么一瞬间,元颂忽然不知身处何处。 困在交换着呼吸的暧昧方寸之间,江柏洲理智提醒自己起身,四肢却陷入奇妙的瘫软中。 那种感觉很神奇,像一种身不由己的渴望,尤其是对上元颂渐渐清澈又深情款款的眸子,刚才的满身戾气消失殆尽。 “哥,我想亲你。” 江柏洲喉结滚动,他想起身,元颂却不由自主微微舔了下嘴唇,近乎呵气如兰说着自己的诉求。搭在他双肩上的手抓紧了他的衣服。 元颂很白,脖颈修长好看,此刻微微抻起一段优美的弧度,像勾魂锁,配上又乖又黏的声音,江柏洲有点扛不住。 “你试试!”江柏洲嗓音暗哑,近乎是磨着后槽牙挤出的挑衅。他本意是拒绝元颂的要求的,没想到,孩子装傻听话,想也没想就用力按下了他的肩膀。 唇瓣相触,挤出亲密的弧度。 元颂紧紧闭着眼,神情专注沉醉。 江柏洲入行多年,吻戏自然拍摄不少,虽然没什么大尺度的深吻,但也不至于亲下嘴唇就惊呼了不得。 但这回不同,元颂的唇柔软细腻,淡淡的温暖像燎原野火,一点点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们身体纠/缠,呼吸交错,像灵魂慢慢无限在靠拢紧贴。 元颂好像在抖,江柏洲抬起手臂按在他腰侧,试图安抚他不受控的悸动。 欲/望生即拥有,没有撕开严合的包裹时,还能停留在理智□□状态,忽视它所带来的冲/动。 如今望着无意撞裂的缝隙,似乎再也停不下继续窥探的本能与好奇。 第16章 谁动心了 那天,元颂还是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直到房门被轻轻合上,倚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的江柏洲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落回心里。 在刚才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入莫名奇妙的感情漩涡中,元颂刚才那一吻,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谈恋爱这回事。 也许对外留下的印象是天生没长恋爱脑,但到底都是平凡人,谁能真的在心底断情绝爱呢? 行内私交甚好的专业老师,对他的演技进行过严厉批判,说他从没输出过真切的情感,再温柔的肢体动作和表情,表露的感觉全是刻板和疏离。虽然他没辩驳解释,但在心底一直很认同,甚至是忌讳。 追根溯源,他把自己的某些敏感神经强制切断,好像刻意回避、不感受就能避免产生厌恶。 人在青春期的际遇,往往会带来一生的影响,感情萌芽悄悄绽放,还没有领略美好就被丑陋裹挟,然后带着阴影和惧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在心上印刻下一道无法磨灭的疤痕,以至于很难再相信它也可以是美好的。 没人知道,在外界眼中风光无限的顶流,其实内心住着一个张皇失措的少年,他被永远困在了十八岁那个无比糟糕的夏天。 江柏洲抬手轻抚下嘴角,上面好像还沾染着元颂的触感和温度,他没有刻意回味刚才的场景,但思绪却像棉花糖一样无法收紧,还有那么一点绵软。 翌日,元颂清醒后回想起昨天的突袭,没敢来叫江柏洲起床。 以他对江柏洲的了解,今天就算不恶狠狠警告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但是,没有! 拍戏的江柏洲出乎意料的,平静! 看元颂的眼神稀松平常,还挺配合他端茶递水的工作。 这让元颂有点,摸不清头脑。 《公益人》大电影自开拍以来就备受关注,在演员名单公布后,明面上是一众好评,江柏洲的影响力在那儿摆着,同时,公司的公关做得好,再加上他没什么黑料、工作认真,观众缘一直不错,很拉好感。 但是在经历两次陪跑影帝之后,也渐渐开始有质疑声此起彼伏,对家借势刻意放大,先是抨击江柏洲的演技,继而又开始造谣私生活。 现在不知又是哪个对家带的节奏,开始在网上唱衰他新拍的电影,起哄狠砸资源,也拼不出一个众望所归的影帝。 其实,这种报道已经在网上流传好几天了。 之前没翻出什么浪花,因此江柏洲经济公司也没管。 现在忽然被挂上热搜,随着不同声音的激烈碰撞,再加上同行背地里煽风点火、浑水摸鱼,没过多久就爆了。 其中转评量最大的营销号,还公然发起了投票活动,热烈讨论江柏洲这次能不能拿影帝。 “竹篮打水一场空”那项选项下的票数,虽然远远没有“哥哥看好你”的数字高,但评论下复制黏贴般的恶评却以不正常的速度刷新。 元颂看到直觉辣眼睛。 能不能拿影帝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复制黏贴的评论谩骂江柏洲抢资源,暗讽他私生活不检点,上学时就玩弄别人感情,就特么离了大谱。 起初元颂还拿手机回复水军,劝诫黑子嘴下留情,造谣可是会收到律师函的。后来,意料之中捅了水军的窝,铺天盖地的谩骂诅咒朝他喷来。 各种私信评论简直不堪入目。 艹 向来好脾气的元颂也不是好惹的。 直接换笔记本喷,后来还在朋友圈喊了一嗓子,一众狐朋狗友开始加入助攻对骂。 元颂知道这样无济于事,但是不对这些垃圾喷几句脏话咽不下心里的恶气。 他坐在角落的小椅子上手指皮拉啪啦打字骂人,就连江柏洲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都没注意。 “小小年纪,少说脏话!” 江柏洲站在身后神情散漫,闲闲喝了口水语气像教育不良少年的老师。 元颂下意识回头,试图用身体挡住还没打完的脏话。 他没料到江柏洲突然出现,眼里凶狠的风暴和蹙起的眉头没来得及收,看起来凶的一批。 “没有,我平时不这样说话的!”元颂被气昏了头,骂起人来怎么爽怎么来,男神一来瞬间涨红了脸,“他们一看就是职业黑粉,不骂两句不长记性。” 骂了也不长,都是为了钱,但还是得骂。 “随便骂去呗,我都懒得看!”经纪人简妍已经去处理了。每次遭遇这种事儿,他们向来不找带节奏的营销号的麻烦,而是直接找背后推手,然后公开处刑,杀一儆百。 以前造谣泼脏水的也有,但没这么突然和大规模。而且这次还特别强调了他的演技,杀人诛心,直接想搞崩他心态。 “我给我哥打电话,查一下谁是幕后主使。” 人不能骂了,现在该是搬出他哥的时候了。 “不用!”江柏洲将水喝完,慢条斯理拧好瓶盖,随着抬手一扔,“啪”准确落入不远处的垃圾箱中,“简妍有经验,让她处理就行。” “你这骂人的架势看着还挺熟练,可不像第一次啊!” 比起自己的负面新闻,江柏洲觉得还是教育元颂重要一些。 好好一孩子,干干净净多好。 “其实以前也骂过。”元颂低头扣了下手指,再抬头看江柏洲时眼角带着点狡黠,语气到认真,“反正我见不得有人凭空污蔑你。” 干这一行的,遭人骂多正常的事儿啊。 江柏洲早就不介意了。 元颂其实除了骂人之外,暗地里也找过他哥帮忙。去年就有某买通媒体瞎拍的经纪人被整,这些江柏洲自然都不知道。 夏日熏风,吹得实在算不上舒爽。 江柏洲倚着树干居高临下跟坐在对面的元颂对望,刚才忙着怼人彼此没顾上想别的,现在冷静下来,四目相对,昨天那一吻又浮上心头。 元颂眼眸一垂,嘴角晕开一抹不经意的微笑,像是有点害羞,又像有点得意。 这个人无时无刻好像都在为他着想,有意无意就要在人心上撩一把。 江柏洲忽然有点想知道他的过去。 休息之后,场记开始唤人。 江柏洲随口应了一声,然后起身抻了抻衣摆,抬脚往对面走去。 路过元颂时,大手抚了一下他头上的伤疤,微微一搓,带着缱绻的味道。 风吹过耳畔,带走了江柏洲手掌的温度。 不远处几株野生的玫瑰开得荼蘼,摇曳多姿,像盛放在悸动不已的少年心上。 *** 当天的感情戏江柏洲依然拍的不顺,但刘汝却说他有进步,至少看对手的眼里不再是那种浮于表面又直愣愣的东西。 “别理网上那些无聊的报道,我看你最近要开窍,谁都不是天生就会演戏的,至少咱除了感情戏其他都演得可圈可点!” 关键时刻刘汝还是挺护短的。 但听在江柏洲耳朵里,却直想撇嘴。 一个演员感情戏演得不够炉火纯青,那决计算不上好演员。 “你是不是跟小颂发生了点啥,所以开窍了!” 晚上收工回酒店,刘汝看江柏洲心情不太好,于是拎着啤酒过来找人唠嗑,顺便再打听点八卦那就更好了。 “你真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步的吗?” 江柏洲随意靠在沙发上,喝了口啤酒,然后神秘兮兮引/诱刘汝的好奇心。 刘汝看有戏,眼睛都亮了。 然后,江柏洲就在他的灼灼目光下,不紧不慢打开电视机,然后故意调到某言情剧频道。 是部口碑不错的甜宠剧,男女主花式撒糖,卿卿我我,别说,演得还挺情真意切的。 网传人家俩主角是恋人,那公费恋爱可不使劲儿甜。 刘汝受不了俩男人在酒店里看甜宠剧,腻歪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柏洲你可真行!看不出你好这口!” 没有说甜宠剧不好的意思,实在是跟江柏洲的气质不搭。 一个抱枕砸江柏洲身上后,刘汝起身拎着啤酒走了,一罐多余的都没给江柏洲留。 烦人精走了,江柏洲乐得清闲。 他刚想抬手拿遥控器换台。 房门又响了,肯定是刘汝忘了拿东西返回来了。 江柏洲懒得动,正准备慢腾腾趿上拖鞋去开门。 只听一阵门锁拧动的细响,然后门被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传来元颂的声音! “江哥,你要吃冰淇淋吗?我买了巧克力味儿的。” 元颂有他的房卡,敲了几声没人应他就自己进来了。 江柏洲一秒坐好,刚想说在呢! 结果,空隙间,电视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为了故意赶走刘汝,他调的声音很大。 急促的喘息声都不陌生。 走进来的元颂也愣在原地不吭声了。 气氛陷入了莫名尴尬。 电视上男女主亲得忘我,画面不至于令人血脉/喷张,也挺有煽动性的。元颂左右拿着啃了一半的冰淇淋,直觉它融化得更快了。 吻戏变床戏。 见惯大场面的江柏洲拿遥控器的手抖了抖。 现在关掉,欲盖弥彰,显得心虚。 不关,光是用耳朵听,各种限制级画面都往脑子里钻。 元颂来之前撞到了骂骂咧咧离开的刘汝。 说江柏洲为了提高演技,在看糖量爆表的甜宠剧。 起初他不信,现在,眼见为实。 看不出来,男神还挺有少女心? “江哥,要不,你跟我谈恋爱吧?” 悄悄看别人恋爱的男神有点可怜呢。 第17章 谁恋爱了? 江柏洲拇指一个不稳,不偏不倚按在关机键上,元颂的声音骤起在落针可闻的忽然沉寂中。 让他想装没听见都难。 “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你想的那种想法。”遥控器被随意轻掷在客桌上,江柏洲环着手臂往身后的沙发上一靠,因为刻意佯装无畏,各种微表情动作明显夸张。 “没事,我有。”元颂几口将冰淇淋塞进嘴里,脸颊被撑得圆鼓鼓的,本来就亮的眼睛显得更撩人。他将一兜剩下的冰淇淋拎到桌上放下,然后蹲到江柏洲跟前,目光不由往喉结上扫了两眼,才双手撑着脑袋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不能一直都不恋爱吧?人不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么,男神考虑考虑我呗。” 也许是刚才尴尬的气氛还没消散,俩人虽然佯装正常,但江柏洲扫到元颂脖颈时,上面依然晕着一层不正常的红,像让人忽视不了的某种欲望。 他知道,元颂是得寸进尺的性子,随着他近期态度的柔和,对方早晚得粘上来凑近。说句不怕丢人的话,他还有那么点没做好准备。 江柏洲欲言又止,元颂的手搭上他膝头,食指无意识地一小小扣着,撩拨他乱如麻的神经。 俩人离得很久,彼此身上的气息环绕在跟前,元颂的目光热切坦诚,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渴望。 他本来就爱了江柏洲好久,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那些弯弯绕和繁文缛节都不再特别在意,他只想拥抱温暖心心念念的爱人。 很久以后,江柏洲再回忆起当天的情景,他后知后觉,在元颂热切赤诚地看着他时,内心曾坚不可摧的驻防就已开始瓦解了。 他无法形容元颂的眼神,直觉那里面有触动灵魂的引力,真真切切勾着他的神思,慢慢降落在最温暖与甜蜜的裹挟中。 “坐好。”江柏洲按着元颂的肩头,用眼神示意他坐到对面。面对他忽然严肃起来的神情,元颂有点不知所措,整个人的行动动作都慢了半拍。 他不想吓着孩子,但有些话必须说在前头。 “你应该知道的,我一直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既然决定开诚布公,经过彷徨迟疑之后,江柏洲也不再优柔寡断,“不管是为了拍好戏,还是在遇到你之后有了尝试的打算,我都没办法保证我们会有好结果。” 元颂跟给他留下心里阴影的人不一样,他相信,但爱情从来都是摸不着头脑和善变的,他不敢确定自己会爱上元颂,也不知道经过亲密相处后能真的合适。元颂比他小,如果辜负了对方,他会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 自元颂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他绷直的身体就没动一下。 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不太懂,就连连点头说了句“哦。” “如果我最后没喜欢上你,或者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会径直提分手。你能接受吗?” 他说的都是最坏的打算。 至少他现在看着元颂,是喜欢的。至于算不算的上爱,他还没有那么笃定。 他怕伤害无辜的人,更怕偏执的纠缠。 有些事经历过一次就够恶心了,能鼓起勇气接受元颂,他都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是脑子进水了。 理智在控诉感性,但他好像真有点没办法无情拒绝。 撕开万花筒的口子,他也不知道心下隐隐期盼的会开出爱情的花,还是悸动之后回归陌生的沉积。 “不会的,我哥说我人见人爱!” 提着的心终于咂摸出味来,元颂知道他这是磕开了男神心的一角,还不待对方再多说,他已跳过去扑在了江柏洲身上,晃着人家的臂膀,身体乱拱着,扭得像只欢快的蚯蚓。 “人见人爱?那就是不喜欢你就不是人了呗!” 江柏洲伸手圈住对方的腰,试图将瞎扑腾的孩子摁住。谁料,元颂比泥鳅还滑,径直跨坐在江柏洲腿上,双臂圈着对方的脖子,咬着嘴角得意撒娇:“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虽然我还在实习期,但福利也应该有吧?” 元颂无法抑制心中喷涌而出的喜悦,在本能的牵引下,他只想紧紧跟男神挨在一起,好像用力抱住,才能安抚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你想要什么?” 江柏洲以为自己会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亲密,但元颂抱着他、跟他抵着额头低语时一切又显得自然而然。 不管了,元颂早就被期盼已经的喜悦砸疯了。 像等不及似的,垂首攀着江柏洲的肩膀用力亲了上去。平时看起来再孩子气,到底是蓬勃生机的少年人,他吻得很用力动情,细碎的声音不断从嘴边溢出,睫毛微微颤抖,之后还沾了一层微不可见的水珠。 江柏洲渐渐反客为主,骨节分明的手掌用力按着元颂修长的脖颈,下巴扬起,优越的脸部线条沿着脖子里血脉喷张的青筋,蜿蜒而下,带着说不出的性/感。 紧紧相拥的身影被灯光拉得颀长亲密,沉醉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们像碎成两半又非常契合的宝石,早就闪闪发光吸引彼此,如今终于拼接完整,心里的惧与怕渐渐消失不见。 *** 自俩人悄悄交心之后,元颂又想显摆,但碍于江柏洲的身份又不能多言,只能干巴巴的憋着。 他总是自己坐着坐着就忽然笑出声来,要不就是跟在江柏洲旁边,待他拍完一条投来目光时,跟人相视一笑,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无时无刻不在因为恋人的存在而感到幸福。 江柏洲没有偶像包袱,也早就不靠流量红,他和元颂的恋情没想刻意隐瞒,但也没打算正式公开。 一来不想让恋情博人眼球,抢了电影的风头;二来,他跟元颂才刚开始,能不能谈出结果还是未知数。不想提前弄的人尽皆知,万一落魄收场,那对彼此都没好处。 下午,江柏洲一直在气温颇高的棚里拍内景,元颂嫌热于是跑到休息室休息。 谈了甜甜的恋爱无人分享可真寂寞啊! 他先在相册里给江柏洲的照片修了一顿图,然后又按捺不住烧包心情,打算拿记事本写点恋爱小作文。 结果还没行动,大哥元程景就打来了电话。 他不敢不接。 “现在没拍戏吧。”元程景刚开完会,声音带着疲惫暗哑,“江柏洲怎么惹到煤老板了?” 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光顾着穷开心的元颂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次背后搞你男神的是一个煤老板,据说手下包养的小鲜肉跟他不对付,色令智昏,这才不管不顾在太岁头上动土。” 江柏洲的背景凡是稍微打听一下,就足以够震慑力。 平时的□□,最大也就是娱乐圈这点事儿,一般还说得模棱两可。 所以,简妍代表公司出面解决一下就行。 从没像这次报道的这么尖锐直白,看起来大有不管不顾泄愤的嫌疑。 昨天元颂先是很生气,在网上开了一场骂战。 之后江柏洲就交给经纪人处理了。 今天稍微搜了下,再没什么□□。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经纪人公司处理了。 现下元程景打电话过来,言外之意很明显,他在背后亲自出手助力了。 麻烦好像比他们想的严重。 “没听说过什么煤老板啊?”元颂就是个名义上的经纪人,好多事他都不懂,“对方包养的小明星是谁啊?” “跟江柏洲同公司的后辈,好像叫宋愉。” 不是吧,元颂有点难以置信。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同公司的,不至于为了吃不到葡萄就说酸吧。难道,他就不怕跟经纪人公司撕破脸遭雪藏吗? “他敢这样明着来,肯定是想好后招了,你知会江柏洲一声,让他们公司注意点。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没这么简单。” 元程景比元颂脑子好使,而且又在娱乐圈混了这么长时间,各种内部消息和嗅危险的直觉异常敏锐。 煤老板再喜欢小明星,跟自己的富贵前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实在没必要冒险。 人红是非多,不管私下有没有仇怨,只要挡了别人的路,就是敌人。这行里,毁对家的手段向来无所不用其极。 “你真跟江柏洲好了?” 聊完正事儿,又来到了元程景的八卦时刻。 江柏洲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冷淡,他弟弟虽然人见人爱,但钓走这么大尊佛还是挺让人难以置信的。 孩子一向不太聪明,最好别让人给骗了。 “嗯,算是吧。”跟哥哥说这种事到底有点难为情,元颂一下又想起了昨天的吻,语气扭捏酸甜,“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啊!我得赶紧给男朋友报信儿去!” “算是?那到底好没好?要是没好,我可犯不着为他操心办事!”元程景对赔钱弟弟十分不满,他就不该管闲事。 “好了!好了!真好了!哥,你可是我亲哥,你关系多路子野,可不能袖手旁观啊!我男神现在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翻车!” 第18章 倒倒废料 元颂缠着大哥要他保证一定要帮男神,得到不耐烦的肯定回答后,才饶不放心地挂了电话。 他哥不会骗他,也断没有理由去坑宋愉,但元颂总感觉对方应该不至于。反正换作是他,绝做不出这么不体面的事儿。 元颂上次在医院遇到江柏洲的经纪人简妍后,俩人就互换了联系方式,在通知江柏洲之前,他觉得有必要先跟对方通口气。 简妍那边调查到的进度着实比元程景慢,据内部消息透露,这次是有硬茬儿在故意搞事,比以往的绯闻造谣都难缠。 但是,目标还没具体到某个人。 简妍一听是宋愉的金主,讶然程度不比元颂首次听说低,虽然她不是对方的经纪人,但以她在公司的地位,想给宋愉穿小鞋、甚至雪藏他都并非难事。 自己公司出了内鬼不是什么体面事儿,她压着火爆脾气叮嘱元颂先别跟江柏洲提,避免干扰他拍戏。 她先去彻查一番再说。 元颂应下,决定先瞒着男神。 电影拍摄进度虽然顺利,但很多重头戏都压到了现在。 江柏洲每天除了疲累不说,因为入戏情绪也不是很高。虽然俩人也算确定了关系,但正儿八经的约会一次都没有。 刘汝说江柏洲的感情戏渐入佳境,元颂也不想存在感太强。后来好几天他都老老实实当小助理,晚上回酒店除了跟人稍微腻歪一会儿,也就开开心心回自己房间了。 后来,剧组看大家最近开工辛苦,主演们几乎没怎么请过假,于是在大型换景布场那天,给众人放了半天假。 上午不到十一点就结束了拍摄。 江柏洲回休息室卸妆时,一推门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小男友元颂同学,正坐在沙发上给他缝裤子。 昨天,江柏洲拍戏时穿了一会儿自己的私服,一条挺喜欢的介于咖色和浅绿之间的工装裤。 结果从拍摄场地出来时,一不小心被某支架上的一截儿钢筋划到了,金属头尖锐,只听一声“刺啦”,右小腿外侧那里横向划了一道口子,如果不是江柏洲感觉到痛躲得快,估计皮肤都得戳破。 元颂闲来无事,知道江柏洲喜欢这条裤子,而且也想做点亲密的事儿,顺便秀下自己的特长。 于是从服装助理那里找来匹配的丝线,有模有样顺着破口的纹理从里面细细缝补。 那道口子没有在缝线上,因此元颂缝补得再有技术,如果细看,依然会有微微的褶皱感和粗糙感。 毕竟丝线几经穿插,勾勒缝补出的厚度与顺滑度都是有差别的。 他也没想要江柏洲一定要穿,只是图个开心。 只要跟男神有关的事儿,哪怕再小,也值得投入心思。 “你还真会缝衣服啊?” 江柏洲在门口稍稍站了片刻才走进上前,没有先卸妆,而是直接坐到沙发臂上,随手揉了一把元颂的脑袋。 他的头发长得快,隐匿在其中的疤痕渐渐看不真切。 知道他的头受过严重的伤,所以他每次揉搓的动作都很轻,看似撩拨,其实更像安抚。 江柏洲还有个大哥,跟父亲一样是体制内人员,母亲也是商界的风云人物,家里坏掉的东西很少有需要修补的时候。 更别说是一件衣服。 但此刻看着元颂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心里没来由泛起丝丝柔软,近期的疲惫也神奇地一扫而空。 “对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大学里其中一个专业就是服装设计。虽然设计十分拉跨,但是缝补修葺十分在行!” 元颂没有立刻回江柏洲的话,而是在最后一针穿过破洞,完美收工后才回答。将带着一段线的针放回工具盒,双手撑开裤腿部位高高举起,看起来挺满意。 “缝的还不错!”他放下来递过去给江柏洲欣赏自己的杰作,对方还没说什么,他率先插话,“可惜还是能看出来!坏掉的东西修复的再好,依然有伤痕。” “一条裤子而已,算什么有伤痕。” 又不是生物。 江柏洲虽然嘴上不客气,但摆弄衣服的模样是少有的温和。他眉骨微微高翘,剑眉星目,平时看着又酷又傲,温柔在他脸上甚是少见。 不行,元颂要被他迷死了。 不等讨要奖励,他直接起身搭着对方的肩膀,仰着头直接在嘴上亲了一口。江柏洲只顾着用指腹摩挲裤子,没坐稳,差点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撞个趔趄。 慌乱之间,他还是一把牢牢抱住了元颂,生怕他也跟着掉下去。 “好好的说裤子呢?怎么突然搞袭击啊。”他微微仰头,睨着眸子看怀里窃笑的偷吻贼,语气暗哑低沉,一字一句都像别有深意。 “讨赏。” 元颂上挑的眼角又像带了勾子,趁对方双手按着他的背,又没羞没臊啃了一嘴江柏洲的下巴。 “别闹,还没卸妆呢!啃一嘴粉底也不怕中毒。” 他笑着将半伏在自己身上的元颂拖起来,将一手拽着的裤子塞给他收起来,看样子还想穿。 负责化妆的小姐姐已经在门口偷瞄半天了,后来得到江柏洲的眼神示意才进来干活儿。 天呀,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江铁树开花啦! 小姐姐是江柏洲的御用化妆师,也是他们公司的人,自然信得过。帮江柏洲卸完妆出去的时候,一直有意无意瞟元颂,好像在说:小样儿,终于被我捉/奸在床了! 元颂被看得不好意思,刚才亲江柏洲都是被他稀罕的温柔表情蛊惑的。现在清醒过来,臊了一张大红脸。 “我们下午去约会,还是回去睡觉?” 很快,江柏洲收拾好自己,换了一件平时不常穿的朋克风外套,后面带着大大的帽子,感觉一扣起来能挡住半张脸。 元颂最近又乖又甜,特别懂事,从不要求他这样那样。 江柏洲虽然没谈过恋爱,情侣间的约会流程他可是门儿清的。 元颂想出去玩。 想跟其他情侣一样看电影、压马路、逛街。 但一听到“睡觉”,刚想说出口的“约会”俩字稀里糊涂拐了弯。 睡觉? 哪一种睡觉! 脸好热。 “回去睡觉吧。” 声如蚊蝇,眼神乱瞟就是不看江柏洲。 最近大家都挺累的,江柏洲眼下的乌青化妆师遮了好几层粉底才掩盖住。 嗯,这样一想,回去睡觉才是理所当然的。 *** 回到酒店,江柏洲脱掉衣服换了睡衣,在洗手间简单清洗了下,然后一边拿毛巾擦湿掉的额发,一边走出来。 看到酒店的熟悉大床,疲惫感直接翻倍,恨不得睡他个三天三夜。 一进门,元颂就在床边的沙发上坐得十分拘谨,看似随意,脊背却绷得很紧,手里无意识翻动的手机,一直停在开锁页面。 拇指一下下往上滑动,屏幕就是解锁不开。 因为他的眼睛和意识根本已经不在线。 就像一只等着主人摆动的木偶,呆呆愣愣,又有点期待。 江柏洲掀开被子上床,往里面挪了挪身体,抬手拍拍旁边空出的位置,扬着下巴招呼人:“过来,睡觉!” “哦,来啦!” 因为一惊一乍起得急,元颂不小心磕了下脚丫子的大拇指,动作笨拙憨态十足,脸烫得不敢看江柏洲的眼睛。 踢掉拖鞋,规规矩矩爬上床,板板正正躺下,双手交合放在腹部。虽然他是平躺着的,可眼神像得了斜眼病,一直看着大床外面,瞳孔转得欢,却没有焦距。 江柏洲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屋里空调开的低,他随手给元颂搭上薄丝被,下巴磕着对方的脑袋,无意识磨了磨,然后就闭眼没了动作。 睡觉? 盖着棉被纯睡觉? 呵,那个小黄孩儿又想多了。 “你发烧了吗?怎么这么烫?” 江柏洲抱着人挺舒服的,结果怀里的绵软像电热宝,越烧越烫。 “那个,”元颂头埋在对方胸口,腿搭在他小腿上,就算他不刻意感受对方的温度,俩人挨得这么近,他实在控制不住悸动的心脏。 在心中肖想了这么多年的男神,忽然就以亲密的姿势同床共枕了。 这种大喜过望的激动,能让他撒欢儿跑十公里都不觉得累。 “你别抱这么紧,可能会好一点。” 嘴里说别人抱得紧,他环着人家背的胳膊也没少收力,如果仔细感受,还能察觉有点颤栗。 “哎,是不是脑子里又有废料了?” 江柏洲噙笑在他耳边低语,刚才突然袭来的睡意像波浪被推向远方,然后又慢慢往回移。 “没有!我就是怕热,要不,空调再开低一点?” 元颂声音闷闷的,闭着眼睛说瞎话。 江柏洲也不拆穿他,抬手拨开他的脑袋,俯身轻轻在他头上的伤疤处很温柔地亲了一口。 那种类似亲吻心尖肉的缱绻,让元颂紧张忐忑的灵魂瞬间归了位。 江柏洲身上残留的香水明明是冷香,却在方寸之间勾出一间最温暖幸福的堡垒,他的胸口好像世间最安稳的归宿。 他们很累,也很幸福。 拥抱着,一起跌进最安逸的梦中,不知今夕何夕,不念过往来去。 第19章 夜市风波 俩人睡得很熟,一直到傍晚十分,江柏洲才被压麻的手臂弄醒。 元颂枕着他的胳膊,头埋在胸膛,因为憋闷,鼻息声有些冗长。 江柏洲小心往后靠了靠,腾出一点更宽裕的空间给他呼吸。刚醒来的几瞬,他目光涣散,神情迷糊,愣怔了一会儿才清楚意识到现在的情境。 他,江柏洲,一个坚信“不婚不恋保平安”的人。 现在,正跟一个粘人精抱着躺在一张床上,居然还睡得很踏实。 元颂睫毛很长,睡着了有种特别认真的感觉,睫毛随着呼吸偶尔颤动,搭在江柏洲腰上的手攥着他的睡衣,怎么看怎么显幼稚。 盛夏的黄昏光线依然透亮,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在被子上落下一道斑驳亮光,横穿过两个人的身体,像无形的牵绊与束缚。 内心真实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江柏洲纵然习惯了常年一个人居住,但有合心意的人陪着一起生活,还是有难以言喻的微妙幸福感,让人心境异常安静平和。 “男神,我刚才做梦了。”江柏洲垂着眼皮瞅了人好久,元颂揉着眼皮醒来懵懵懂懂,“我们一起去游泳,你嫌我游的慢,一把摁着我的脖子栽进水里,我拼命挣扎都快不能呼吸了!” 也许是梦里的情绪太重,元颂醒来控诉还带着小脾气,刚才还温情缱绻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江柏洲冷哼一声没理他,分明是他埋头在别人胸口闷的,怎么还倒打一耙埋怨人。 “起床,出门!” 江柏洲翻身下床,一把拉开窗帘。 元颂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拿手背挡眼。 “去哪儿啊?” 撑着胳膊起来,看江柏洲趿着拖鞋进了洗手间,他又垂着肩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才拖拖拉拉起床。 俩人收拾完毕,暮色降临,街上华灯初上,虽然没有空调屋里凉爽,但马路上热气慢慢散尽,自然风吹着,别有一种怡人的舒爽。 俩人在酒店顶层的西餐厅吃过饭,一起从后门出来,闲庭信步往隔壁街的商场走。 自从国家支持鼓励夜经济发展后,商场旁边的街巷一到晚上就开始练摊赶集,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着各色摊位,吃喝玩乐购,无一不能满足。 江柏洲派克风外套的大帽子扣着头,遮挡了半个额头,为了不引起适得其反的关注,便没再做其他夸张的遮掩。 元颂跟在身后,悄悄将手塞进对方温暖干燥的手掌中,还用指腹摩挲着,示意他握紧。 “人太多了,一不小心走散,我都不方便喊你。” 他凑近江柏洲耳侧,掩着手小声嘀咕。 话说的没错,但全部是来满足自己想牵手的私心的。 江柏洲买了电影票,看完差不多午夜十分。 本来他想去私人影院,但元颂想凑热闹,于是买了晚场,还特意挑了人少的场次。 周遭人群熙攘,俩人牵手走在其中也不显突兀,元颂看什么都好奇,不时停下驻足凑热闹,看到想吃的还要买一份尝尝。 江柏洲通常就站在他身后,虽然帽子挡住了些许视线,但他还是很小心,时刻注意着不让只顾跟摊贩聊天的小男友被撞到。 在集市尽头路人稀少的路灯下,摆摊的商贩显得零零落落,大都是没有固定摊位的散户,或者是来晚没抢到其他好地方的人。 “你尝尝!”此处人不多,元颂从一次性小碗里捞出一串关东煮递到江柏洲嘴边,他瞟了眼四周没人注意,才低头就着元颂的手含了一颗丸子,然后摇摇头表示不吃了。 佐料味很重,元颂吃得欢,他也没再说什么。 江柏洲已经很久没悠哉游哉出来瞎逛了,跟刘汝和黄睿他们在一起时,大都约着出去喝酒。 后来那俩人相继成家,虽然黄睿不像刘汝那么妻管严,但有小孩要照顾,自然难免会冷落兄弟。 再加上上次他瞒着大家给元程景开后门的乌龙,后来只给江柏洲打过一个电话,过来探了两次班,因为来的不凑巧,还没能见到江柏洲的面。 夜风吹得越来越凉爽,俩人也不着急,溜溜达达说着话,他看得出来,元颂很开心,看他的眼睛和嘴角都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一路上小动作特别多,拉拉手、拽拽衣角、随意揽两下腰…… 江柏洲佯装不知其小心思,任他上下其手,暗自纵容。 旁边一个卖手工饰品的摊主引起了元颂注意。 摊主是一位看着像大学生似的少年,元颂之所以对他留意,纯粹是因为那双好看的大眼睛,茫然没有焦距。 他是位盲人。 江柏洲看元颂用眼神示意他停下,便跟着站在了旁边。 小哥长得很好看,面容干净俊秀,对蹲在对面挑挑拣拣的男人一直带着笑意说话。 男人染着一头扎眼的粉色头发,嘴里嚼着口香糖,粗胖的手指随意拨弄着面前白布上的饰品,没一会儿就将整齐排列翻得凌乱不堪。 江柏洲蹙着眉,无声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真特么没素质。他顺手弄乱了,摊主小哥得费多大劲儿摆整齐。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家里人也放心让一个盲人出来。 元颂跟江柏洲的心思一样,粉毛男人弄乱,他就蹲在那儿一个个重新摆放整齐,暗暗跟谁较劲儿一样。 江柏洲知道这是心里烦那个没素质的粉毛呢。 于是走上前,垂手在元颂头上摸了一把给他顺毛。 “这个不能再便宜了吗?就一个普通的指环,你要一百块,这个地界上可没这个价格。” 翻来翻去,粉毛好像还是最中意手里那个。 由足银加黄铜打磨成的做旧品,大约有一厘米宽,看着很有质感和怀旧气息。 “不能再便宜了,这个是我们设计学院的同学手工打磨做的,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您戴上绝对不会和其他人撞款。” 小哥摸了摸鼻子,在夸指环制作者的时候好像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再便宜点吧,我是个痛快人,七十一口价怎么样?” 粉毛说着还一口将口香糖吐到了一边,脸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嘴上却十分小气。 “这个真的不能便宜,要不您看看其他的。” 江柏洲看的出来,小哥对那款的感情很独特,根本不舍得贱卖。 “算了!其他的我也看不上。”说着他就像要走,可手里的东西完全没有放下的意思。看元颂蹲在旁边打量他,又大喇喇开口:“朋友,你说他这个卖的贵不贵?大家都在这一片混,太与众不同可有点不合时宜啊。” 元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了收刚才被对方撞到的手肘,状似不经意道:“我觉得这个不太适合你,还是放下吧。” 粉毛以为他这是要帮自己说话,故意吹毛求疵找茬。 刚想在旁边附和,元颂已扭头不看他,神情很友好地跟摊主小哥说话:“我看这个指环挺好看,我出二百,卖给我吧。” “你特么疯了吧?一个破指环二百块钱?” 粉毛腾然起身,胳膊袖口上的拉链不小心甩到了元颂的眼睛,元颂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发出轻呼声。 伴着一声脆响,粉毛好像将手里的指环扔在了乱七八糟的饰品摊上。 江柏洲顺手拉起元颂看他的眼睛,右眼尾处被划红了一片,因为触到了内眼睑,酸的不停流眼泪。 这下江柏洲脾气上来了。 他大步向前拎起拔腿想走的粉毛的后领口,将人拽了一个趔趄,责骂的话还没说出走,元颂就急了。 他一边单手捂着眼睛擦眼泪,一遍嚷嚷:“别让他走,他偷东西!” 原来刚才掷回摊位里的东西是粉毛刚才在地上捡的石子,那枚做旧的指环还牢牢躺在他手心。 江柏洲只顾着看元颂没注意对方的小动作,元颂早看他不老实,一直悄悄盯着呢。 摊主小哥看双方吵起来了,赶紧撑着小凳子起身,试图说好话息事宁人。但江柏洲和元颂可不是怕事儿的人,俩人最讨厌这种坏胚子。 “东西拿出来?” 粉毛自视身材肥胖,撸起袖子要冲过来跟江柏洲比划比划。结果右手刚抬起来,就被对方顺势一拧,扭麻花似的旋到身后,疼得他弓着身子哀嚎。 江柏洲的眉眼隐匿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也幸亏这边人少,元颂逡巡四周看没太多人注意,才赶紧上前帮忙,却又被江柏洲挡在身后。 “那个指环我不要了,你们不要打架,小哥哥你没事吧?” 盲人小哥一直没注意到江柏洲的存在,他本来就看不见,面对突起的危机彻底慌了神,因为太焦急声音带了哭腔。 “我没事,我男朋友也在,你别害怕!” 元颂安慰小哥,示意他不要管,也不用怕。 “你们他妈疯了,敢打我,也不打听打听你张爷是谁?” 这句电视剧里都用烂的台词,直接把江柏洲逗笑了。 他故意压着力将对方的手臂扭曲抬高,为了缓冲身体的痛感,粉毛直接半跪在地上,江柏洲老猫逗耗子般轻松又狠厉:“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爷?” “我,我……啊!” 江柏洲向来不惯人臭毛病,对方嘴里再不干不净,他直接能让人胳膊拧折。 “东西,东西在这儿呢!给给,我错了,你是我爷,你们都是我爷……”粉毛挨不住疼,开始挤着笑求饶。 原来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第20章 眼睛受伤 粉毛将指环单手恭敬地递到元颂手上。 元颂接过来扬手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几步跨到对面,小心搁在了摊主小哥手上。 对方看不到,握在手里用指腹摩挲,几下就知道是自己之前刚推荐给粉毛的那枚。 “谢谢啊,你们没受伤吧,我哥一会儿就过来了……” 小哥虽然脸冲着元颂的方向,目光还是堪堪从他脸上侧开,没有对焦。 话音未落,他嘴里的“哥”就来了。 年轻人看着跟他年龄差不多,手上拎着一袋东西,刚从后面的停车场过来。 他先狐疑地看了眼还钳制着粉毛的江柏洲一眼,然后低头跟他弟说话,空着的一只手搭着对方肩膀,侧耳听得认真。 “放他走吧。” 元颂看粉毛已经将东西还回来了,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扯了扯江柏洲示意他松手。 粉毛在地上被摁得惨,随着江柏洲猛然一松,脚下趔趄顺势扑腾倒地,嘴里沉声咒骂了句什么大家都没听到。 摊主小哥的哥哥,身高比江柏洲略低一些,长得有点不好惹,瘦瘦高高的男生看粉毛骂骂咧咧爬起来要走,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抬腿一脚将人踢翻。 粉毛抱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儿,男生不依不饶,一脚一脚补上去,语气十分狠厉,像被激怒的小兽:“叫你欺负我弟,你看他看不见就欺负人是吧……” “哥,你不要打了,哥!” 摊主小哥懊悔又焦急,扯着嗓子试图阻止,因为看不见想帮忙又无从下手,眼看一个不小心要从马路沿上掉下来,元颂眼疾手快给人稳住了。 他哥这才停下,抬手扯了一把流汗贴在身上的T恤,厉声叫粉毛滚,扬言他再出现,一定打到他屁滚尿流。 粉毛自认倒霉,虽然满脸不服,但知道再呆下去只会更惨,于是爬起来踉踉跄跄跑走了。 换做其他人,面对粉毛的无耻行为,估计也不会太较真。 但江柏洲十分理解当哥的心情,盲人弟弟不能给人留下好欺负的印象,面对欺凌者,只能一次打到他们服,不然还会有更多麻烦。 “谢谢你们保护我弟,我叫江宁。” 男生弯腰拎起刚扔在地上的那一包东西,小心递到他弟手上,然后跟江柏洲和元颂道谢。 脸上褪去刚才的怒意,面色缓和许多,只是声音还是有些冷。 他也不像是多话的人,道完谢又不知道再说什么。 “没事,正好看到了,你们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吧。” 江柏洲还记得元颂眼睛不舒服,一句话交代完,走到元颂跟前拉着人要去药房买药。 “等一下!” 江宁弟弟听他们要走,急急出声喊人,他从他哥刚才取回来的袋子里,摸索出一个蓝色丝绒小盒,然后顺着江柏洲出声的方向摊在手里递过去。 “这是我哥新做的一对指环,本来还想着卖给有缘人呢!正好你们出现了,如果不嫌弃的话,送给你们吧!” 他刚才听元颂说男朋友也在,想必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 好东西舍不得贱卖,送给值得的人对他们学艺术的来说更乐见其成。 江柏洲和元颂可从来没想要人东西。 但人家热心递过来,不接又像不给面子。 于是元颂看了江柏洲一眼,随手接了过来。 轻轻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两枚同样是做旧风的指环,做工设计十分新奇,元颂想买下来,顺便给他们开个张。 “这对指环名字叫深渊。”这是江宁设计时说给他弟听的,弟弟记得十分清楚,“不过不是掉进深渊的意思,是‘是彼此的救赎,你是我意料之外’的意思。” 指环中间凹进去的一小块象征深渊,两侧凸起来的树形边缘代表着两岸,像悬崖峭壁上纠缠的树,共同生长,共沐风雨;活着一起接受阳光温存,死去一起化作香屑永生。 寓意美好又悲凉,元颂很喜欢。但江柏洲却在看不见的阴影里眉头紧蹙。 这些极端又破碎感很强的词在他听来无比难受,像藤曼丝丝缠紧神经,让人无法喘息。 “我们平时都不太喜欢戴首饰,弟弟还是留着卖给其他喜欢的人吧。”果然,元颂还没开口,江柏洲已率先婉言拒绝。 这些类似誓言的束缚,在他人看来也许是一种深情浪漫,但让他不禁又想起了厌恶的人。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江宁的眉头轻轻蹙动,有点不悦。 元颂将丝绒盒子还回去,拉着小哥凑到一边低语:“我还是临时男朋友,还没转正呢!等我彻底拿下他,到时候再来跟你拿!” 俩小的凑到一起说悄悄话不让人听,江柏洲和江宁尴尬对视,很快又移开目光。 “好,除了寒暑假,我们每周五基本上都来,你记得来找我!” 小哥又说了一些鼓励他的话,俩人才结束了背着人的嘀嘀咕咕。 江柏洲拉着元颂走出好一段路,才捏了捏他的指头好奇刚才说什么了。 他看得出来,元颂是想买下那对指环的,他兀自拒绝了,也不知道小男友会不会多想。 元颂故作神秘不告诉他,跑到路灯下,眼光红得更明显,最后他直接被江柏洲拉到了药店门口。 坐在门外面的休息区,看着江柏洲进去买消炎药。 “没事,不疼,就是有点痒。” 他管不住自己的手想挠,被江柏洲轻轻挥开,然后凑过来先用沾了消毒液的棉签给他清理下眼周,然后又抬着他的下巴往眼睛里滴消炎药水。 江柏洲弯着腰,影子覆在坐着的元颂身上,从背后看去俩人像是在接吻。 “你把帽子戴上吧,我怕一会儿被拍到!” 滴好药水,元颂闭着眼休息。 江柏洲收拾好医药用品,仔细装进袋子里收好,才又重新把外套上的帽子扣回去。 然后随手扯了一张旁边的椅子,坐到元颂对面。俩人双腿挨着,元颂忽然想起了之前在保姆车上故意拿膝盖蹭江柏洲占便宜的事儿了。 不禁轻笑出声。 第21章 影院约会 元颂迎着光闭着眼,双手搭在江柏洲腿上,膝盖故意用力,轻轻一磕,等着对方回应。 上次,江柏洲在车上还轻轻踢了他一脚,故意挪开位置。 这次,他也学着元颂的样子一下下回应,俩人你来我往,透着说不出的幼稚与亲昵。 “眼睛还是好疼!” 江柏洲一温柔,元颂就又开始忍不住撒娇求哄。 其实根本没那么疼,就是有点被涩。 “你别拿手揉!” 江柏洲脸凑过去,拨开元颂要抹去眼角流出的不知是泪还是药的液体的手,小心翼翼用拇指指腹轻轻抹掉,动作如羽毛轻柔,生怕不小心蹭到红肿的地方,引起发炎。 “你亲我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反正自己闭着眼看不见,所以他也不用不好意思。 药店门口虽然行人少,但到底是马路边,江柏洲本就不擅长卿卿我我,本能就想拒绝。 可元颂不依不饶,眼看屁股都离开座位要贴过来,柔软的嘴唇故意嘟着,嘴角挂着勾人的笑,大有对方不就范就耍赖的模样。 江柏洲箍着他的肩膀,一边笑一边躲,最后还是摁住他主动在对方嘴上亲了一口。 这下元颂乖了,心满意足坐回椅子上,双手捏着江柏洲的手指玩。 他们俩人的手长得都很好看,元颂很想跟他戴同一款戒指或指环。 但他知道,对江柏洲来说那是一种束缚和承诺,现在的他给不了。 马路上人来人往,今天正好是十五,皓月当空,清辉比不过霓虹闪耀,却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细腻,落在人眼中和心头,直觉轻飘飘。 闭眼二十分钟后,元颂的不适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江柏洲想回酒店,怕看电影伤眼睛,元颂不同意,俩人好不容易出来约会,怎么能不尽兴而归呢? 因为耽误了时间,他们到达影院时,电影已经开场半小时。 此时,江柏洲进去难免会引起注意,俩人只能换其他场次的电影。 买了两张最后一排靠近过道位置的票,早早进去坐好。 时间已过十一点钟,看电影的人稀稀落落散布四周,好几对情侣坐在隐秘角落,他们在最后一排,一切尽收眼底。俩人互看一眼,笑得暧昧丛生。 “我们这个位置,感觉做点什么都方便。” 电影开场,巨幕上的主演登场,倏然暗下来的光线将暧昧压得更有氛围。他们就是来约会的,谁也不关心电影到底在演什么。 “你想做什么?” 江柏洲摘了外套上的帽子,侧身将元颂挤得后背贴在柔软的椅背上,声音暗哑撩人,只有他们能听到。 元颂今天一直在各种撩拨他。 江柏洲感觉自己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在惯孩子了。 感官一旦沉浸在某种天时地利营造的氛围中,就只会跟着本能走。而且现下俩人也在正经谈恋爱,对彼此都是有感觉和想法的。 尤其是元颂,从一开始就丝毫不掩饰自己坦诚的喜欢。 他的心渴求江柏洲,身体也一样。 鼻息交错,他们隐匿在最安全的幽暗中,元颂眼里的星光被屏幕不集中的散光照得忽明忽暗,纵然如此江柏洲还是感觉要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道是元颂的手先碰了江柏洲的脸,还是江柏洲的唇先压下来。 俩人亲的沉默又深情,力道狠狠压在彼此唇齿之间。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冲动。 可这次江柏洲感觉是失控的。 他吻得专注,所有感官全部都是眼前的人,凭着本能攻城略地,像要把这么多年错过的亲吻全部补回来。 “别,别在这里!” 元颂被亲得气喘吁吁,江柏洲的手掌在他腰侧反复用力摩挲,在本能驱使下,眼看要擦枪走火,他下意识按停。 江柏洲睁开眼,像喘息似的在他唇上又狠狠亲了一口,才皱着眉箍着他的下巴分离。 这样性感又狂野的江柏洲,别说元颂没见过,他自己都感觉太过匪夷所思。 俩人抵着额头交错呼吸,黏黏腻腻难舍难分。 谁也没注意大屏幕上的剧情蓦然进入了回忆环节的高/潮部分。 衣衫凌乱的女主站在楼顶边缘,冲楼下的丈夫疯狂嘶吼 “你敢跟我分手我就去死!” 随着骤响乍起! 刚刚还陷入温情里的江柏洲身体一凛,瞳孔被震得四下晃动,只觉眼前金光忽闪,脑海中“咔嚓”一声,整个人瞬间面色凝滞,清醒过来,又像是猛然跌进了过去。 “哥,是我,没事~” 元颂看他眼神顷刻敛了晦暗的风暴,试图凑近安慰他,结果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脸,就被他攥着手腕移开了。 “我不想看了,我们走吧。” 江柏洲喉结滚动,抱歉笑笑,勉强又苦涩。 俩人整理好衣服,一前一后相继出去了。 深夜的洗手间空无一人,隔壁的两个播放厅好像在演枪战片,此起彼伏的爆破声不时传来,扰的人心里七上八下。 江柏洲在洗手池旁捧着水洗了两把脸,才将刚才的暴躁抹去许多,镜子里他慢条斯理擦手的样子特别意兴阑珊。 “哥。”元颂的声音听起来干瘪晦涩,瞅着江柏洲的眼睛比他看着还伤感,委屈道,“我想抱抱你!” 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他了,江柏洲转身瞅着他,忽然觉得有些轻松,也想笑。 “来!” 擦过手的纸巾被他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腰身向后靠着洗手台,张开双臂欢迎小男友扑过来。 元颂凑过去,先踮起脚将他外套后面的帽子拉起来遮住他的头,然后用力抱紧他的腰,脸贴在胸口,听着鼓点般的心跳。 他用手一下下轻抚江柏洲的脊背,像帮他顺气儿,又像在哄小孩,嘴里还念念有词:“没事儿,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因为贴的太紧,含糊不清的话只有自己能听清。 每次想起从前的恶心回忆,江柏洲都异常暴躁,如今被怀里的人抱着,细心呵护,胸腔中的不忿和厌恶情绪,丝丝缕缕,慢慢消失殆尽,渐渐变得沉静平和。 江柏洲垂着眼注意着怀里的人,蓦然抬头,好似看到了一抹一瘸一拐的人影。待他集中注意力再看时,刚才的走廊里分明空无一人。 想必是他眼花了吧。 第22章 准备回家 虽然难得的约会最后没有画上完美句号,但俩人的心却在无形中进一步靠近,尤其对江柏洲来说,元颂恰到好处的爱意让他感觉温暖又妥帖。 就好像一片荆棘丛生的荒野,任何人想越界进来,必定遭受尖锐的阻挡和刺伤,双方进退维艰,僵持不下,好像注定无法共存共生。 但元颂则如一阵阵吹过旷野的春风,带着沁人心脾又润物无声的暖意,抚平了尖锐防备,柔化了无畏抵抗,不知不觉就已无处不在,填满了荒野的留白。 电影《公益人》的拍摄也已接近尾声,江柏洲经常黑白颠倒,忙得晕头转向。不过还好,身边有颗解乏的小甜豆,给了他身心极大的满足和慰藉。 “今天我不在这里睡了,明天一早要回家。”深夜,江柏洲刚下戏回来,给他煲好汤的元颂跟着喝了一碗,从餐桌上扯一张餐巾纸擦擦嘴,就要回房睡觉。 现下俩人经常在江柏洲房间过夜,但除了亲吻没做其他更亲密的事情。江柏洲平日看起来毒舌傲慢,偶尔还混不吝,但对待感情还是十分认真的。 尤其是对有恋碍症的他来说,没想过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彻底占下元颂便宜。对此,小男友十分理解,可以说给了他最大程度的耐心和关怀。 除了偶尔俩人情难自抑又不想越界时元颂也会笑着“嘲笑”他:“没关系,我理解,不会笑话你不行的,咱们慢慢来哈。” 说完这话必然要遭受惩罚代价。 “要回去复查吗?” 上次元颂已经跟大哥去医院复查过了,医生说恢复的不错,但为了保险起见,这一年中还是要进行检查观测,毕竟脑部的创伤容易恶化反复,甚至会引发各种后遗症。 之前,元颂在医院治疗时,就听医生提及过,有脑部创伤患者后期不幸引发了脑部神经萎缩,患上了情感衰退症,逐渐丧失了内心体现,对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各种情绪的反应渐渐减弱,直到消失不见。 元颂自己没有太过担心,但到底是家中幼子,父母虽然在他病好之后,依然常年在国外不回家,但打电话视频的频率比以往要高很多。 而且他那个喜欢操碎心的大哥,更是生怕弟弟彻底傻了,时不时就要押着去医院反复检查,特别招人烦。 就连平日不苟言笑,比大哥严厉百倍的二哥,这次都打电话叮嘱他记得准时回去,还特意腾出时间要跟他吃饭。 “对,这次我二哥都打电话了,我特别怕他,不敢不回。”二哥元程谨是检察官,平时工作繁杂忙碌,他自己住,除了逢年过节回家里的别墅,很少留宿。 元颂十七岁那年死活不想出国,就是在二哥的淫威逼迫下远走国外,不然他应该早来娱乐园邂逅男神了:“他挡了我的姻缘,十分讨厌~” 江柏洲喝完汤,慢条斯理擦手擦嘴,瞅着对面单身抵着下巴说的煞有介事的人,十分好笑,忍不住隔着餐桌抬手撩了下人家的睫毛。 “哎,要不我跟刘汝说一声,明天我陪你去吧。” 平日元颂总是围着他转,相较起来他显然不够温柔体贴,同时他也有些担心元颂的病,关心则乱,古人诚不欺我。 元颂被他撩的眼睛痒,心尖酥,某些人嘴上说着不会恋爱,撩起人来的小手段可层出不穷。 “不用了,你不是还想跟裴凝重拍几场重要的感情戏吗?”刘汝说现在江柏洲演起感情戏来真的进步巨大,所以他和裴凝商量,有的戏份再重拍一遍,让大家都更满意。 “那你检查完了给我打电话。”元颂起来要走,经过江柏洲身边,俩人又黏黏腻腻凑到一起,元颂抬起右腿,膝头压在坐着的江柏洲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点头答应。 “明天还回来吗?” 元颂的腰细,他一只胳膊都抱不满。 “你希望我回来吗?” 对江柏洲最近越来越粘人,他很满意。 垂首额头相抵,一字一句带着撩拨,俩人的皮肤开始变烫。 江柏洲微微扬起下巴,在近在咫尺的唇上亲了一口肯定回答。 “我明天晚上之前回来。” 第23章 冤家路窄 第二天一早,元颂开车去私人医院复诊,他在停车场刚泊好车,家里的司机载着元程景也来了。 俩人相约上楼,去见元颂之前的主治医生薛副院长。 作为私人医院的副院长,他平时很少出诊,更别说陪着病患做例行公事的复查。 “还要再次麻烦薛院长给元颂检查,真是有劳了!”元程景礼貌打招呼,面对与他父亲年龄相仿的长者,话里话外很是客气。 同时,薛副院长也是国内外知名脑科专家,当时所有一行诊治医生一致认为,如果连他也救不活元颂,那估计就是阎王爷非要收人不可了。 “元总客气了,我跟您父亲在国外留学时可是校友,平日工作忙见面不多,情谊可摆在那儿呢,说添麻烦太见外了。” 薛副院长扶了扶眼镜,笑得甚是和蔼,晚辈们每次来都很客气,家教甚好,“小颂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症状。” 三个人在办公室做检查前的循例问诊,元颂说除了偶尔还有点头晕之外,再没什么不适。 之后,薛副院长亲自引着他去众检查科室做进一步的详查,前几天院里提前打过招呼,负责不同检查的医生都属于权威,对元颂的重视可见一斑。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元颂才从最后一个心理科室出来,薛副院长真谨慎,生怕他经历过生死意外会留下心理阴影。 起初,每次想起当时倒在血泊中,模糊看到的惨淡月光,会下意识感到心悸窒息,侥幸逃生的恐惧让人着实后怕。 但现在,他每天过得真实快乐,已渐渐不再刻意回想当时惨淡凄凉的月光,对每天都感到庆幸和感恩。 做完检查后,元程景和薛副院长还有其他话要说,俩人让元颂去旁边的VIP室先吃点东西,之后就相约走了。 现在还不到中午休息十分,江柏洲因为还在拍戏。 万万没想到,社交软件上会有十来条男神发来的消息。 问他检查怎样了?今天什么时候回酒店?用不用去接他。 元颂摆动着手机,劈里啪啦给江柏洲回信息,告诉他自己没事,会尽快回去,还特别臭屁地告诉人家不要太想他。 VIP室的软皮沙发十分舒服,元颂翘着二郎腿歪在上面,手肘抵着扶手用拇指划屏查看跟江柏洲的聊天记录。 俩人基本上每天黏在一起,没什么重要事儿要在社交软件上说,无非就是些生活中的鸡毛小事,很像两口子过日子的琐碎。 房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时,元颂以为大哥回来了,他刚要从沙发上滚起来,结果动作一滞,挺起的腰部缓缓松弛,又不急不慢地坐了回去。 来人是好久不见的宋愉。 上次他背地里靠煤老板的关系在网上黑江柏洲后,就被公司无情雪藏了。听简妍说,后来他赔了好大一笔违约金才顺利从经济公司脱身,现在主要在做综艺。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熟人,诧异程度不亚于元颂。 如果此时退出去,就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大家都是圈里人,撕逼互黑过后甚至还能粉装太平的都大有人在,他也不算另类。 “好巧,你也在这儿,身体不舒服吗?” 关好门,宋愉大大方方走进来,抬手摘掉头上的鸭舌帽,坐在了门口旁的单人沙发上,跟元颂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没事,过来例行体检的。你生病了?” 对于江柏洲的对家,元颂打心里就没好感。 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拎得清,以前他们念着同公司之谊还勉强算个朋友,现在就是单纯认识的人。他不会给人甩脸子,也不会太客气。因为,不值得,犯不上。 “一样,过来体检的。” 大家又不熟,看起来谁也没想说真话,元颂也不好奇。 “你跟江哥好了?” 自从进来,宋愉一直在笑,把玩着手里的帽子,声音随意的像在唠家常。 不可否认,他这样一张浓颜脸长得是挺好看的,可看久了又有一点风尘气。不知是在圈子里呆久了被熏陶的,还是太八面玲珑会权衡利弊了。 江柏洲就与之相反,他比宋愉入行早,看着还是一副拽了吧唧的臭脾气,怼起人来舌灿莲花。 他身上优点很多,元颂最欣赏的,是他虽然迫切想获得影帝殊荣,但是再想获奖也不会让其成为枷锁,而去做许多违心之事。 这个人总是这样,就算陷在泥泞里不能全身而退,也不会听之任之滚一身污脏,就是这么一个有原则又骄傲的人。 元颂很久之前就了解。 “没有!”宋愉现在是敌人,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一句对男神不利的话,“我就是一带资进组的小粉丝,家里有点钱,顺便追个星。天天围着男神转就图个高兴,没想要结果。” 事实证明,元颂只有在江柏洲面前才又软又乖,其他人跟前攀谈起来游刃有余,本来就带着慧敏的眼睛甚至看起来还挺精明。 怎么说也是豪门里的公子哥儿,什么世面没见过。 “我怎么不信呢!” 对方越轻描淡写,宋愉越觉得他在欲盖弥彰。 不得不承认,元颂举手投足都是天之骄子的风范,俊秀的面容明朗温和,没有一点盛气凌人,却好像一个眼神就已将人踩在了脚下。 “你爱信不信。”他无奈似的耸了耸肩,嘴角那颗小痣像被唇边的笑意感染了,竟也透出几分讨喜的可爱。 就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人,不争不抢就已经是最大的赢家。 真让人有点不服气。 太过干净了,就让人忍不住要从天上拽下来在尘埃里滚一遭。 “你不好奇我平白无故就敢跟江柏洲为敌吗?” 屋里就他俩人,一个比一个看着笑得温柔亲切,但空气里的冰刀冷箭却一直没停止对弈。 好奇,元颂也想不通。 明明是靠着江柏洲吃过红利的人,怎么就能忘恩负义,反咬对方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上不了台面的理由。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害人的人最后不可能会独善其身。” 如果宋愉够聪明,就该懂得适可而止。 “那你以为江柏洲就没有害过别人吗?你以为他就坦坦荡荡圣洁如莲吗?”宋愉终于敛了虚伪的假笑,他生气了,厉声质问的模样咄咄逼人,不知是想责问元颂,又或者想说服自己什么,“你说的对,伤害过别人的人,谁也别想独善其身。江柏洲欠别人的,也早晚会有人来取。” “你什么意思?” 元颂看他言辞无状,不禁眯了眯眼,警告他慎言。 “你以后会知道的。混这个圈子的,谁也别装清高,毕竟谁又比谁高贵呢!”其实从一进来,元颂就看出来宋愉脸色不好,此时刻薄怨愤的模样衬得他更憔悴。 “我走喽,祝你体检健康,身体无虞!” 说罢,他从沙发上起身,扣上帽子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背对着屋里的人挥挥手。 厚重的房门“啪”一声磕上,元颂的呼吸也好像跟着被卡得一滞。 窗外阳光灼热,铺天盖地般明亮盛大,可还是有照不到的阴影,驱不散的噩梦。 元颂垂首沉默好久,直到元程景推门进来,他才从恍然中惊醒,重新露出笑容。 “今晚你二哥回别墅吃饭,你晚上别回去了,一起在家住!”元程景刚接完二弟的电话,过来叫小弟回家顺便传达消息。 “他,他不是中午回来吗?我晚上还……” 还想回酒店呢。 对上大哥凶巴巴的怒视,抻着脖子表示一脸不服的元颂,把剩下的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对不起男神,今晚我估计是回不去了。 你自己洗洗睡吧。 第24章 兄弟相聚 元颂跟他哥刚回别墅,还没来得及给江柏洲打电话,那边已经拨过来了。 熟悉的铃声一响,元颂的眼睛都亮了,唇角晕开一朵花儿似的笑。元程景在旁边摘腕表,无语瞥了他一眼,十分嫌弃没眼看。 “喂,江哥,刚到家。没事,没事……”说着不顾他哥的注视刺挠脊背,一溜烟小跑往二楼房间去了。 直到关上房门,黏黏腻腻的声音才大大方方展现出来。 “没事就好。”这边江柏洲刚吃饭午饭,他干脆拒绝了刘汝玩游戏的邀请,兀自回休息室给小男友打电话。 今天他跟裴凝的戏份重拍得十分顺利,如果没有意外,这两天就杀青了,届时他就不用每天带着元颂猫在剧组。 “你吃过饭了吗?” 元颂踢掉拖鞋,大喇喇趴在熟悉柔软的大床上,舒展惬意的像一棵水藻。因为趴着压迫肺部的缘故,本来就甜腻腻的声音听起来可更像撒娇了。 “嗯,现在在休息室呢。”俩人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这么闲适的闲聊,你一句我一句,没什么重点却自然又亲昵。 不知从何时起,俩人之间串起了一条看不见的线,紧紧捆着自己的心脏,只要对方拉一拉,给一点动静,又或者相隔甚远,也依然能听到同频率的心跳,那是羁绊给的回应。 “哥,我今晚应该是回不去了,我二哥回来说有事跟我说。”枕头上落了两根短短的头发,元颂用手指轻轻捻着,语气难掩些微失落,停顿之间,他也很好奇江柏洲的反应。 “哦,那你好好在家呆着吧。”明明过惯了独来独往的剧组生活,来去也没什么牵挂,可一听说元颂不回来,江柏洲刚才还雀跃的心忽然像落入湖底,被四面八方的水压的憋闷。 人家小孩本来就有家有亲人,回去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天天泡在剧组陪他才是强人所难。 理性上他十分理解,心里还是不快,本来每天盼着下戏回酒店的心,一直期待也没了。 “我想你了。” 元颂从不吝啬表达对男神的各种心思,明明才一上午没见,他却实在想的慌,也许这就是陷入热恋人的通病吧。 虽然也许是单方面的热恋,他已经很知足了。 “别撒娇了,好久没回家,跟家里人多呆会儿,晚上睡一夜明天就回来了。”如果元颂不说想他,江柏洲心里还有点失落,但短短几个字传达过来,一下子又开心起来,起起伏伏的心情好像有点过于敏感了。 后来俩人又说了几句腻歪话,被哄开心的元颂才开开心心挂了电话。 闭着眼在床上多想一会儿男神,才下楼找他哥。 这边的江柏洲摩挲着手机,回想刚才哄小孩子的温言细语,不觉轻笑出声。 他这样不怼人就不快的人,居然也有腻腻歪歪说尽软话的时候,真是,反常的难以置信。 元程谨是下午将近六点时才驱车回别墅。 家里的阿姨在厨房张罗丰盛晚餐,难得相聚的三兄弟坐在客厅饮茶聊天。 期间元颂老低头摆弄手机,后来直接被元程谨抽走扔在了沙发上,他立刻坐得笔直老实了。 比起大哥,二哥才是大魔王。 从小就长了一张贼酷的脸,年少老成,不苟言笑,狭长的丹凤眼一眯,就是无声的警告。 虽然江柏洲也是又拽又酷,但他脸上的表情就生动多了,有时还挺混不吝十分欠扁,相较元程谨就只有一副表情,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才吓人。 “你跟江柏洲好了?” “啊?嗯!”元颂老实承认。 他不敢说自己还在实习期,怕被喷成筛子。 元程谨抿一口好茶,搁杯子时瞥了眼坐对面的大哥。他也是刚听说小弟的事儿,大哥这张挡箭牌可帮忙瞒得滴水不漏。 “那个明星有什么好啊,除了长了张不错的脸,其他也就那么回事吧。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怎么还非他不可了啊!” 元程谨这个人十分护短,家人朋友在他眼里是个宝,对外面无关紧要的人就挑剔多了,有时候还很刻薄。 元颂见怪不怪,也懒得和他计较。 “你又没谈过恋爱,说了也不懂。” 不计较不等于不顶嘴,说完还朝大哥旁边挪了挪,给自己壮胆子。 元程谨比江柏洲还大两岁,一心扑在工作上,视恋爱为浮云,完全没长那个脑子。 以至于公司好多元老,其实更看好他继承家业。 但他志不在商场,一点没有接手公司的打算。 “行了!别说了。”再说下去又该呛呛起来了,元程景向来是和事佬,对俩弟弟哪个都爱得深沉,“你们一个不会谈恋爱,另一个就知道谈恋爱,我看都够呛!吃饭!” 第25章 噩梦乍现 元程谨虽然嘴上经常刻薄弟弟,但对元颂的在意程度不亚于大哥。 只是他习惯了用理性去看待问题,弟弟怎么说在他眼中都是天之骄子,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人。 尤其江柏洲之前并不知道元颂的存在,剃头挑子一头热多年,还暗地里帮人家做了不少事,心甘情愿,不求回报,说好听点是一往情深,说难听点就是傻。 总之,在他眼中,至少也得是大哥元程景这样的人才算匹配。 餐桌上,元颂照常挨着大哥坐,二哥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对面,一会儿还有严肃的话题要说,提前避开雷源才是明智之举。 “你在外面是不是都不吃饭啊,我看都饿瘦了。”元程景知道自己弟弟多挑食,要是没人盯着,不喜欢吃的菜一点都不会碰。 王嫂带着手下的人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大半都是以元颂的口味为主,元家小少爷人见人爱可不是吹嘘的。 别说,好久不吃家里的饭,还真是外面没得比的。 尤其他最爱虫草排骨汤,别提多鲜多提味。 “没有,我不是在拍戏吗?为了上镜好看,减肥呢!” 元颂张嘴胡来,他在影片中的镜头本就少的可怜,而且早就拍完了。为了显示自己不真的是纯恋爱脑,还是表示一下事业心比较好。 对面那张脸沉得影响人食欲。 也不知道谁招惹他了,明明是他主动打电话约饭的,看样子自己吃的还不开心。 不过,该说的话还得说,挨骂也得说。 “二哥,你之前答应给我的东西什么时候给?” 此话一出,连元程景都顿了下筷子,嘴里的食物一下一下咀嚼个没完,好像在精密盘算着什么。 “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元程谨嘴不离碗,吃得十分欢快,对之前的承诺装傻充愣。 闻言,元颂饭也不吃了,把眼前的碗一推,磕碰到盛汤的汤锅,传来清脆厉响。 三年前他答应二哥出国留学,条件就是他帮忙查清一件事的真相,之前他生病住院从昏迷中清醒时,二哥亲口告诉他,证据已经顺利找到,等他身体康复就交给他。 “你说话不算话,你像个当哥的吗?” 一听此话,元颂不干了。为了这个东西,他盼了多少年,如今被二哥轻飘飘就想搪塞过去,实在气人。 “那个东西就是一个炸弹,扔出去可能会找多少事、得罪多少人你知道吗?”看孩子急眼了,元程谨也不好再阴阳怪气,开始试图以理服人。 这个问题元颂当然考虑过,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有时会任性,但关键时刻为人处事绝对稳得一批,不会给家族惹麻烦。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引火烧身,也不会连累爸妈和公司。”面对二哥的质疑他感觉有口难辨,又急又气,头也开始疼了。 “你怎么了?” 看元颂撑着头喘粗气,元程景赶忙扭头凑过去查看,手臂搭着小弟的肩轻轻拍着询问。 “我头疼!” 元颂瓮声瓮气,开始耍脾气。 大家也不知道他是真疼,还是装的,最后元程景发话才终止矛盾:“老二,给他!” “我又没说不给,东西在我住的地方,改天拿给你好了吧。别演了,赶紧吃饭吧哈。”元程谨表情悻悻,面对大哥的威严,不得不放低姿态说软化。 他瞥瞥嘴角在心中轻叹,大哥惯孩子真的是没边儿,服,大写的服。 “我没演,我真疼!” 眼看心愿达成,元颂还烦躁得直嚷嚷,看来是真不舒服。这下元程谨彻底不作妖了,神色紧张起来,言辞关切道:“那我开车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说着就马上动身,准备起来拿车钥匙。 “不用,都是你气的!” 早晚都是要给的,也不知道二哥图什么,从小就这样,非把人逗急了才作罢。怪不得没对象,试问哪个姑娘能受得了! 元程谨:“……” “好了,不舒服就早点回房休息吧,一会儿我上去看你。实在不舒服,就吃一点薛院长给你开的药,记住别多吃,实在难受了再吃!” 元程景拍着元颂肩膀,示意他消消气上去缓缓。目的达成,元颂也不作了,自己捂着头踩着楼梯回房了。 “算了,给他吧,孩子为人处事心里有数。再说,本来就是之前说好的,你怎么说也是当哥的,在弟弟跟前正经点吧。” 三个人谁也没了胃口,每个人考虑的问题、在意的点都不一样。 元程谨只是单纯不希望元颂和江柏洲在一起。 本来他以为送孩子出国几年,回来什么都淡了。真没想着元颂如此长情,期间还差点丧命异国他乡。 “哥,你……” 宽敞的客厅落针可闻,元程景靠着椅子垂着肩膀不知在想什么。 做弟弟的就算猜到,也不知怎么说出口。 “怎么了?” 元程谨欲言又止,大哥等了半天没听到后半句,蹙眉抬头询问,目光茫然好像还没清醒。 “没事。其实,我也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小颂没出国,也不会差点……” 差点失去弟弟。 “别想了,非要这么说我也有责任。当年他出国,我也是同意的。” 后来,俩兄弟面无表情又坐了许久,明明彼此是最亲近的血亲,可还是随着年龄渐长,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世界,某些隐秘角落,谁也无法越界达到。 *** 江柏洲今天很早就收工了。 他难得没有着急回酒店,跟刘汝一起在附近的清吧喝酒聊天,好久不见的黄睿也来了。 “当初你还磨刀霍霍要砍了我的样子,现在不好意思说了吧。哥们给你送了个那么打眼的媳妇儿,你可捂着被子偷着乐吧!” 三人坐在隐秘角落,黄睿喝得有点急,刚从刘汝嘴里听到江柏洲和元颂在谈恋爱时,差点惊掉下巴。 “我为什么要偷着乐,老子搞对象很见不得人吗?” 要是元颂在场,他还不会嘴上提对象这回事。哥们儿面前就不同了,就得吹牛得瑟才痛快。 “这狗东西命真好,毫不费劲儿就拐走了元家的小少爷,那孩子模样就别说了,一等一的亮眼,关键还特纯情。一看到他,我就想起大学时和我媳妇儿搞对象的时候,那个天真浪漫呀!” 刘汝越说越酸,黄睿越笑越猥琐,他用手肘撞摆弄着手机说话的当事人:“喂,你们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那个过?嘿嘿。” “滚,别搭老子肩膀!” 幸亏酒吧里灯光昏暗,不然他们就会发现,嘴上老流氓的江顶流,耳朵蓦然红得有些可疑。 大家都是男人,要说没肖想过那可都是骗人的。 本来今天元颂不在,江柏洲还挺想人家的,忽然被人提起这样那样的话题,脑子忽然就有画面了,心尖都跟着发颤、发热。 “哈哈,老流氓还不好意思了,来来,赶紧拿手机拍起来,你看他笑得那个春情荡漾啊,啧啧!” 黄睿和刘汝笑作一团,不时推搡一把边跟他们打趣,还不忘回人信息的某人。 事实上,江柏洲才不是被他们打趣的一脸温柔,是元颂正跟他发晚安信息,他不仅给江柏洲拍了卧室的内景,还发了一张倚在床头的自拍。 孩子穿着相对保守的睡衣特别乖,尤其是洗过澡后还半干的头发,比之前长了好多,透着说不出的性感。 “男神晚安,想你。” “哟,还‘男神晚安,想你。’”黄睿捏着嗓子鹦鹉学舌,逗得俩人忍俊不禁,他还趁乱夺走了江柏洲的手机。 刘汝这个帮凶,不但不帮江柏洲,还摁着他的肩膀给黄睿留时间恶作剧。 “老婆!”黄睿背对着挣扎的江柏洲,伸着双臂编辑信息回给元颂,嘴里还振振有词,“我也想你!” 哈哈哈哈,眼看着肉麻兮兮的话发出去,江柏洲气得一脚踹开刘汝,卡着黄睿的脖子夺回手机。 真特么是损友! 随着一声震动提示音,江柏洲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元颂被叫“老婆”,会回他什么呢? 重新划开手机屏幕,深呼吸,横在眼前提示栏上的内容不是元颂的回话。 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阿洲,好久不见,我回来了。陆藤。” 骤然之间,江柏洲好像听见了来自心中深渊的呼唤。 第26章 有点害羞 翌日,元颂一大早开车到达剧组时,江柏洲已经拍了好一会儿戏。 他和裴凝正在一旁的遮阳伞下对剧本,远远看到元颂身后跟着一辆应援车载着饮料甜品而来,四目欣然相接,同时跌进一弯灿如星河的带笑眼眸中,唇角不自觉勾起弧度。 眼看剧组要杀青了,元颂作为众人眼中的贵公子,还没正式犒劳过剧组的人。之前,他主要是怕抢人风头,毕竟在戏中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以往大都是江柏洲请客。 现在大家马上要说再见了,一起混剧组这么久,最后时刻还挺依依不舍的。因此聊表心意,图个再见快乐吧。 元颂跟剧组工作人员招呼大家休息吃东西,起初休息的小演员们还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拿着喇叭给群演讲戏的导演刘汝发话,大家才一窝蜂涌过来,提前进入了娱乐休息时刻。 小助理们一边跟元颂开玩笑,感谢款哥,一边给自家艺人拿吃喝。天气闷热,喝杯冰饮、尝块甜点简直美得透心凉。 “感谢小颂,还让你破费了。” 刘汝行为粗犷,冰咖啡连吸管都没拿,直接随手掀开杯盖,仰头当白开口水咕咚咕咚开喝。 他也就嘴上说的客气,以元颂跟江柏洲现在的暧昧关系,妥妥自己人么。 “没什么,天气这么热,解解暑有利于更好的工作嘛。” 就元颂跟刘汝说话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不远处的江柏洲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江哥,小颂在张罗给大家发解暑茶呢,我们一起过去吧?” 裴凝是个小人精,在他看起来江柏洲已经坐不住了,但还是在强硬摆顶流的普。 再加上现在关于俩人的各种传闻,裴凝无比肯定,当红娘往一起使劲儿撮合准没错。 “你过去吧,我先把这段台词顺完。” 江柏洲语气有些闷,笔挺的脊背往身后藤椅上一靠,长腿交叠,完全不为所动。 目光是落在翻开一半的剧本上,但迟迟不见他翻页。 “有点像被大人忽略而怄气的小学鸡?”裴凝敢想不敢说,只是收好剧本,自己脚步轻快跑去蹭饮品去了。 昨天“老婆”两个字发出去后,他本来想赶紧解释是乌龙的。 结果收到那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满心烦躁郁结的他,将短信删除、号码拉黑不算,还十分过激地将手机关了二十来分钟才再次开机。 好像这样一来就能完全抹去厌恶的痕迹。 后来再想起来跟元颂解释,失去了及时性,又感觉奇奇怪怪,最后不了了之。 昨天被刘汝他们笑闹着也没觉得怎么不好意思,今天撞见元颂,不知怎地忽然有点恼人的扭捏,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江哥,我给你拿了饮料套餐,这两份你要哪一个?” 元颂雀跃走来时,江柏洲早就用余光瞥到了他的身影,对方的脚步就像鼓点才在心脏上,咚咚可闻。 一份饮品是冰咖啡,另一份是鲜榨冰橙汁。 看看这个体贴哦,可真当的起一声“老婆”。 第27章 剧组杀青 太阳一晒人容易犯困,江柏洲从元颂手中接过冰咖啡,因为是带妆状态,还特别讲究地用吸管喝了几口。 以往,演员不管男女通常都是如此,因为补唇妆有点麻烦,尤其对江柏洲来说,每往嘴上糊一层东西,就难受地忍不住想抿掉。 几口冷饮下去,江柏洲东想西想的脑袋清明下来,许是感觉自己的动作不爷们,于是就学刘汝刚才牛饮的模样,一把掀开盖子,仰头痛饮。 从元颂的角度不仅能看到滚动的喉结,连颈线弧度都十分优美,白色衬衣扣子开成V领,他跟之前一样,又没出息地偷瞄隐隐约约的春光。 不过这次江柏洲没像上次一样说“再看我抽你!”,他用拇指指腹抹掉嘴角的一滴液体时,还抬眼瞟了下故作正经的元颂,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昨天江柏洲跟他说“老婆”时,元颂正准备关灯睡觉,看到那两个字后困意全无,蓦然房里的空调好像坏掉了,热得他的脸红如番茄。 最后在床上翻腾半宿,后来又起来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才累得昏睡过去。 有了这种亲密暗示,元颂觉得他在攻克男神的路上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于是今天早上大哥再次提出邀请江柏洲去家里吃饭时,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我大哥说杀青后有时间了,让我带你回去吃饭。”刚才元颂拽过裴凝坐过的藤椅凑到江柏洲旁边来,手里的冰橙汁被他用指尖捏变了形,小心嘀咕着头也没好意思抬。 不管对方如何想,反正在他看来就是回家见家长的意思。下个月是他生日,在国外忙事业的爸妈一定会回来。 “噗!” 元颂可真会找空隙说话,江柏洲嘴里的咖啡马上就咽下去了,结果被一句话刺激得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嗓子都要爆炸的感觉。 “咳咳!” 勉强弯腰吐出一些,咳得脸色涨红,嗓子又疼又涩,元颂赶紧起来猫过去拍背顺气儿,心里暗忖:男神这是怕了? “我跟没跟你说过,我喝东西的时候你少说话!”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也经历过一场类似场景。江柏洲坐直身体长长舒口气,微微仰着头眼睛使劲儿往上看,试图压制住酸涩眼泪不要落下,染花了淡妆。 “你现在没有喝东西了,那我再问一遍,你要去吗?” 本来江柏洲还想借机岔开话题,元颂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睛询问,他每次有小情绪的时候,声音就愈发粘腻。 江柏洲不傻,明白此举意味着什么。 他和元颂交往顺利,情投意合,饶是如此继续下去,他自觉甚好。 但每个人对感情的期待是不同的。 比如元颂,他想得到亲朋的认同和祝福。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元颂绞着手指,明白不应该逼迫人,但看到江柏洲故作轻松想绕开话题时,还是有那么一点数落。 人的欲望可真是填不满的沟壑,男神最近好说话,他就忍不住耍小性子试图更进一步了。 江柏洲看他闷闷不说话,终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抬手撩了撩他的手指,一下下撩拨着,没一会儿元颂就痒得笑出声,往男神跟前凑了凑,抬手推了人肩膀一把,小动作煞是可爱。 “有空的话我就去。” 换做别人这么说,多半是敷衍。 对江柏洲来说,是足够艰难的妥协。 “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刚才邀请江柏洲回家,明知困难,元颂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又小心翼翼。 那种试探性的语气,好像做错事的破小孩,再窥探家长的底线。 江柏洲没来由心头一颤。 妈的,真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他生怕元颂再提什么重磅要求,他真没做好跟人彻底摊牌交底的准备啊。 “江柏洲,别腻歪了!赶紧过来拍戏,早拍完早收工!” 不远处,刘汝举着大喇叭朝他们这边吆喝,组里的人目光聚焦在一处,笑嘻嘻地用眼神吃瓜。 “我先拍戏,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拿起旁边小桌上的剧本,江柏洲迈着长腿快步走开。 其他人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赶紧过来开工干活儿,其实他根本就是在逃跑。 盘算好半天的话没说出口,元颂自己也轻松舒了口气。 算了,那就以后再说吧。 *** 两天后,《公益人》电影剧组彻底杀青。 简妍带了两个小助理,亲自过来给江柏洲收拾行李。 除了他自己贴用使用的,其余生活用品全部有序打包,很快被司机带走送去江柏洲在市中心的大平层。 “明天的杀青宴各合作公司的领导都会来,大家着装尽量正式点。”简妍打发助理们先回去后,江柏洲房间就剩下了刘汝、元颂和江柏洲他们四个人。 大概快晚上九点的时候,黄睿也敲门进来了。 为了参加明天中午的杀青宴,他们提前入住酒店,这样就不用匆忙赶场了。 “明天我哥也来?” 元颂的东西是下午的时候,江柏洲帮忙一起收拾的,他东西不多,后来从家里拿的一些东西也都扔在江柏洲房间,那会儿都一起收拾走了。 “嗯来,我看宣传部拟的嘉宾名单上有他。” 刘汝手里捏着烟想抽很久了,话头一直没捋完,最后勾的要戒烟的黄睿瘾都犯了,赶紧挥手将人赶出去了。 “我听说盛筵影视那边执行总裁换人了,说是从英国回来的牛人,好像明天也要来。”黄睿嘴里含着棒棒糖过瘾,他消息最为灵通,饶是如此,都没能打探到对方更多的底细。 他这么一说,坐在长沙发上修指甲的简妍忍不住接话:“宋愉从我们公司离开后就签了盛筵,罩着他的煤老板就是其中的股东之一。最近他们的小动作很多,听说还重金挖走了欢庆影视公司的宣传部骨干,没憋什么好心思!” “前段时间在网上造谣江柏洲的也是他们,后来被元颂他哥提前跟媒体打招呼拦截了。”简妍想起了什么,又扭头跟旁边沙发上窝在一起分水果的俩人开腔,“哎,小颂,回头我们还得谢谢你哥呢。你不知道,我后来找人查过他们的宣传物料,我去那个不要脸,简直把江柏洲的祖坟都挖了,各种合成拼凑的照片,能懵一大片年龄尚小的粉丝。” 其中真真假假,具体的谁也不知道。 但爆出来处理不及时就是惊天大波,尤其还在新电影马上要进入密集宣传期的阶段,简直手黑的没下限。 “没事,不用那么客气,”元颂端起江柏洲切好的果盘,起身搁到餐桌对面一盘,“后面还得要大家一起盯紧些,这次对方没有得手,难保下次不会趁虚而入。” 娱乐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顶级资源就那么些,为了成为人上人,将对家摁死在沙滩上根本就不用纠结。 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因为圈里的不正之风从来没有停下的时候。 “老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江柏洲又切完一盘橙子,拿毛巾擦干净水果刀,然后跟对面的人说着话时,不经意将果盘推到了旁边的元颂跟前,“以前还有人说我演感情戏不好,行,说得没错,哥认!但现在你问问刘汝,咱的感情戏演得好不好?” 江柏洲得瑟起来,啪啪拍着自己大腿,一副胸有成竹又洋洋得意的模样。 眉眼间的匪气显得意气风发,透着年轻人的生动与鲜活。 上学的时候,他的理想是当一名科学家。 后来经历了兵荒马乱、浑浑噩噩的高考,跌进了人生谷底。 国外要带他做科研的教授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他。 后来,他没有继承家业,又开始混娱乐圈名利场,就跟对他寄与厚望的父亲产生了分歧,父子俩的关系到现在都没好。 他渴望通过努力证明自己,唯有成为行业翘楚,才能信誓旦旦给自己和别人一个交代,才算不负一腔孤勇和年华。 后来几个人又聊了一些盛筵的八卦才各自离开回房。 元颂没走,今天是最后一次住酒店,他和江柏洲洗漱后躺在床上拿着一部手机玩游戏。 元颂操作,江柏洲在身后环着他,不时指指点点发表高论,几次还想下手,被元颂笑着躲开。 “明天要走了,忽然还有点舍不得这里。” 江柏洲捏着元颂的耳垂喃喃低语。 他住过的酒店数不胜数,环顾四周,看着哪儿都熟悉顺眼,竟有一种类似家的错觉。 没一会儿元颂就玩得手酸了,他像以前一样脑袋扎在江柏洲胸口,揪着人家的睡袍玩会儿。 “要不我们就把这两间房长期包下来?” 败起家来这俩人如出一辙,此话一出,江柏洲直觉主意甚好,以后说不定还能偶尔来住一住呢。 “你家人都怎么喊你啊?有小名吗?” 俩人的关系黏黏糊糊,很多事都不必多说,但他们之间还没有特殊的称呼。 元颂甜腻起来,喜欢叫江柏洲哥。 但是,那天被他亲大哥听到他在电话里喊了别人同一个称呼,那眼睛瞪的,差点吃了他。 他也不想跟人叫江哥,平时叫洲哥的人也不少。 江柏洲被他瞅的有点不好意思,把怀里抬起的头又摁了回去。 “就算没有小名,父母也不可能叫你江柏柏洲吧。你看我家人,都喊我小颂,多亲切啊!” 元颂不依不饶,重新抬起沉重的头,抻着他的衣领逼供。 江柏洲被扯得睡袍都散开了,才头疼般妥协,轻轻吐出两个字:“小柏。” 气音说的时候,元颂都险些没听见。 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挺直腰板走路,当年又喜欢穿绿色衣服,遥遥走来,像一个行动的柏树。 于是长辈们就打趣着,一致喊他“小柏”。 “小柏”这两个字透着乖萌,完全跟又酷又拽的江顶流沾不上边。元颂觉得太可爱了,哈哈大笑,还特别欠在人家各边故意逗人叫“小柏”。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叫你小柏?哈哈哈~~~” 元颂越说越疯,笑得自己肚子疼。 江柏洲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几百个不服。 于是腰部一挺,翻身将人摁在身下挠痒痒。 元颂笑得花枝乱颤,眼里染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看着十分勾人。 俩人身体交缠,闹着闹着气氛就不那么对了。 衣衫半敞,肌肤相触,元颂被撩拨的胸口起伏,目光炙热看着半坐在身上的人,不禁咬了咬嘴角。 江柏洲随着他略显轻佻的动作,感觉自己被蛊惑了。 那么乖那么干净的少年都不用再说什么,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发生了。 江柏洲扯过快掉下床的被子,将俩人一起罩进闷热的黑暗中,臣服于欲望,羽化而登仙。 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属于彼此,但心早已化作一滩,不分你我,亲密无间。 第28章 狭路相逢 翌日中午,《公益人》剧组杀青宴在酒店一楼星熠宴会厅盛大举行。 江柏洲及元颂一众主创、投资人落座在距主舞台最近的餐桌,除了他们剧组的人,还有不少公司的新人前来捧场,在活动正式开始前,他们这桌前来问候的人络绎不绝。 客套寒暄,相互问候,脸生的跟着前辈蹭个脸熟,热络的经纪人们还相互赠送名片留下联系方式,直接或间接地拓展人脉资源。 江柏洲和元颂穿着私人定制的同款不同色礼服,面对正舞台位置而坐,黑色款衬得江柏洲越发俊朗挺拔,白色则显得元颂愈发眉眼清澈,气质出尘,俩人坐在一起,谁看谁觉得般配。 大哥元程景的位置不在这里,他走过来跟熟悉打招呼时,黄睿最先殷切站起来跟任握手,他们俩私下业务来往最多,比众人都要熟络。 “哥你来了!”元颂跟着站起来,元程景几步上前点头应答,抬手随意弹了下小弟肩头轻微的褶皱,最后目光落在随后站起来的江柏洲身上。 “元总好。”俩人之前不过点头之交,如今隔着元颂的关系,两个大男人面对蓦然亲近关系,似乎有些不适应。 目光相接,带着审视与探究,不过还好今天人多,俩人相互笑笑又融入了周遭的喧嚣热闹。 “恭喜你们顺利杀青,各位辛苦了!在这里我代表资方提前恭祝影片票房大卖、斩获国内外大奖。也祝愿在座的各位演员星途坦荡,未来可期!”助理递来一杯酒,元程景接过,目光逡巡一周,大家端着酒杯轻磕,齐齐附和,希冀所有人的付出都能有所收获。 元程景在商场上八面玲珑,不怒自威的气质感觉随便说句话都能点燃热烈氛围。 平时在这种场合,江柏洲骚话很多,今天尤其安静,行为举止随着大家行动,似是有所收敛。 “你很怕我哥吗?” 趁刘汝和黄睿跟元程景说其他话的时候,元颂凑近江柏洲耳侧,跟人咬耳朵。 “怎么可能!”某顶流这么爱面子,自然是不肯认怂,他轻咳一声,拽了拽西装领口,略略低头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我总觉得你哥的眼神不对劲,看过偶像剧吧,那感觉就像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江柏洲故意说得夸张,张嘴就来,人家元程景不过是被抢了弟弟,心里有点别扭不舒服而已。 元颂几乎是他带大的,感情不是一般亲人能比的,长兄如父,就跟嫁女儿的心理一样,生怕孩子眼瞎所托非人。 “你平时不是骚话最多吗?怎么今天哑巴了!” 活动还没正式开始,元程景走后,刘汝和黄睿挨着俩人坐回原位,黄睿看江柏洲在元颂他哥面前装正经人,直觉好笑,不由就想调侃两句。 他就像初次登门见对象家长的小青年,满眼都是生怕表现不好被退货的谨慎。 “滚,今天哪儿都是媒体,得瑟也得分场合!我可不像你,完全没有形象包袱!” 众人从没想过江柏洲会有被人打趣感情的一天,凡是跟他私交不错敢说话的朋友,几乎每人都要来几句逗笑,元颂坐在旁边凑趣,十分开心能成为大家眼中和江柏洲是一对的那个人。 之后,活动正式开始,刘汝先带着主创人员登台跟众人打招呼,主要针对这部剧的创作初衷、卖点及前景做了一番陈述;江柏洲作为演员代表,也谈了一些拍摄趣事和自己在这部剧中的成长,同时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捧场,以后也希望能带来更好的作品。 宣传环节告一段落,之后是合作公司的领导相继登台发言撑场子,元程景作为资方代表,一上台就赢得了热烈掌声。 从来吝啬直接跟明星打交道的他,难得在台上夸赞了几位主演,其中对江柏洲的欣赏和肯定溢于言表,直接打碎了网上之前很多负面猜想。 台下的元颂瞅着他哥几乎露出了星星眼,爱屋及乌,江柏洲被惠及,莫名感受了一把亲人撑场子的力量。 “你看我哥多喜欢你啊!” 他二哥不太喜欢江柏洲,所以能获得大哥的肯定和支持,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有大哥保驾护航,估计父母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一直以来,江柏洲的感情都是很低调,甚至是模棱两可的。 如今被摆放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众人投来的暧昧眼光,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甚至觉得还挺受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只有江柏洲和元颂在桌子底下牵着手,手指勾勾连连,彼此自成一国。 终于,要迎来盛筵影视公司副总裁的登场了。 本来这部剧没他们公司什么事儿,但据说他们公司打算用剧组的原班人马拍这部电影的另一部姊妹篇,同时再加上新掌权人变更,如此剧方就提前发出了邀请。 女主持人巧笑嫣然,在台上故意卖关子提高大家的好奇心。 “赶紧报名啊,都等不及看看是何方神圣了!” 黄睿撑着脑袋冲着舞台催促,以后要是能合作,那位神秘领导又是他拍马屁的对象,怎么能不紧张。 “下面,有请盛筵影视公司的新晋副总裁陆藤先生上台为我们致辞,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瞬间掌声如沸,欢呼不绝,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所有人都在为争睹对方的真容而雀跃,只有江柏洲他们这一桌上的几个人,格格不入,面如死灰。 陆藤! 主持人念名字的时候,他们的心就都提到了嗓子眼,比见了鬼还讶然。 尤其是江柏洲,搓揉元颂手的动作都僵下了,瞳孔一动不动死死盯着舞台,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台上的年轻总裁,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穿着黑色高定西装款款而来,长相儒雅沉静,气质清冷如玉,尤其是那双过于幽深的眸子,乍看波澜不惊,细看犹如深潭不见涯底。 最引人哗然和感慨的,是他拄着拐杖,走路有些颠簸。 似是白璧微瑕,让人一见就觉得惋惜。 就那么短短几瞬,江柏洲刚才还温热的手指忽然冰凉一片。 元颂被他握着,好像受到了波及,手心密密凝了一层冷汗。 刘汝、黄睿、简妍齐齐看向还望着台上目光直愣愣的江柏洲,神色晦涩难明,开口欲言又止。 元颂终于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捂着江柏洲冰凉的手掌,试图温暖他的血液,可怎么搓揉都像是无济于事,始终传达不到心底。 “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支持我们盛筵,同时,谨我自己而言非常看好《公益人》剧组的主创班底,相信在原班人马的协同努力下,下一部影片同样值得期待……” “艹,真他妈的阴魂不散!” 老实人刘汝最先反应过来,手里的酒杯重重磕在餐桌上,酒水荡出一片。 “他妈的,老子期盼好久的人居然是他妈这么个东西!” 黄睿八面玲珑,在圈里靠人脉混,很少与人交恶,如此大爆粗口、当众骂人的场景实在罕见。 “怪不得杀青宴之前瞒的滴水不漏,早知道是他,我们也不能来啊!”简妍在公共场合不说粗话,但眼神里的嫌恶十分明白。 终于,江柏洲缓过神来,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他怼人的时候眼神也凶巴巴的,但此刻却染了一层春分也化不开的凛冽,还裹挟着仇恨似的怨念。 “刘导,这位陆总你们认识吗?” 裴凝最会察言观色,面对一众人的骂骂咧咧,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尤其是江柏洲,他从为见过对方如此冷漠阴郁,整个人都不对劲。 此事涉及到江柏洲的隐私,刘汝轻咳两声,用眼神示意别太大题小作。今天场合不对,别给自己找麻烦。 “没事,没事~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说话间,陆藤已做完发言下台了,刚才在台上,他的眼神若有似无一直往这里瞟,虽然后来江柏洲没再看他,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如藤曼一样令人窒息的目光。 “柏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先走吧?” 话音未落,江柏洲已经将手从他温热的手掌中抽走,很快恢复常色,嘴角的冷笑变嘲讽,眼里的凛冽带着一种决绝的玩味。 看的元颂心里一惊。 他没来由想到了电视剧里演得那种要做了断似的场景。 “你先去找你大哥吧,我晚点回酒店找你。” 自从俩人好上,江柏洲很少如此严肃地跟他说过话,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尽管他努力掩饰烦躁,但眼里的不耐烦还是能看到端倪。 说罢,他起身系好西装扣子不知道要去哪里。 刘汝、黄睿跟着起身要走,元颂惴惴不安,喉结滚动半天也不知说什么。 现在的江柏洲不正常,甚至说话行动完全就是凭着本能,元颂的情绪他实在无暇顾及。 面对突然而来的惊吓,他需要冷静想想如何应对。 上天总是爱开玩笑,凭白给人崭新的假象,然后再一通当头棒喝,让你清楚明白,哦,对于所谓的幸福,原来是我不配。 第29章 往事重现 台上还有领导相继上去发言,江柏洲几个人悄然离场,有距离近的明星们投来好奇目光,暗忖发生了什么。 为了不引起过分关注,简研冲元颂使了个眼色,顺手拉着人坐回原位,裴凝跟着活跃气氛,起身凑到元颂旁边坐下,作势跟人耳语谈笑。 其他人也不傻,安坐如松将注意力重新移回台上,各个面色从容又专注,让其他想吃瓜的人不明所以。 “你要不先走吧?”回到临时休息室,刘汝最后进来顺手关好门给江柏洲建议,“届时我跟高层们打声招呼,说你身体不适。” 杀青宴活动刚刚开始,他们几个人突然溜走不合适,得尽快有人回去控场。 “对,你先走,我跟老刘留下来周旋,反正拍摄内容都结束了,也没什么大事。” 黄睿的社交能力毋庸置疑,大场面都司空见惯,应付这种小场面根本不在话下。 江柏洲扯开领带,脸色比下午没卖出去的猪肝还难看,本来今天大家开开心心的想为拍摄画上完美句号。 不料半路杀出个晦气鬼,人厌狗嫌。 有的人生来似乎就是为当别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阴魂不散。 “我怕我这次忍不了了。”凡是都有度,陆藤的各种骚操作,明显就是冲着江柏洲来的。 买下《公益人》剧本的姊妹篇,邀请原班人马拍摄,步步为营,试探着重新接近江柏洲,再次上演纠缠戏码。 这个人的偏执有多疯狂多病态,他们几个都知道。 偏偏他还有不可一世的家庭背景和能纵容他为所欲为的财富。 这些附加条件,就像敌人手里锋利的剑,伤人更甚,杀气更重。 “世界上这么多好看的男男女女,也不知道陆藤怎么就独独看上了一个你。”刘汝第一次为江柏洲的优秀感觉遗憾和疲惫,招上这么个东西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 江柏洲和陆藤家是世交,商业来往又很多,俩人从小学就一直是同学兼好友。 江柏洲心大,从未对陆藤有过其他想法,他们对自己的性取向也一直模模糊糊。 直到高二那年,有开放的男同学们一起偷摸起来看片子,俩人才渐渐察觉到自己的不同。 陆藤心思重,讶然之余没有对任何人说自己的偏好和隐秘。 江柏洲到不在乎,大大咧咧承认,他还记得自己跟陆藤坦白时,对方惊愕又赧然。起初,他以为对方接受不了这样的人,还赶紧解释,自己对他可没意思,就是纯粹的哥们儿,他喜欢可爱一些的。 如果陆藤介意,他们可以不再来往。 只是没想到,不久陆藤就跟他告白了。 江柏洲犹如五雷轰顶,实在没想过会和自己的哥们儿发生什么。 于是他断然拒绝,十分诚恳地解释对对方没有那种想法。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陆家大少爷刚告白就遭遇滑铁卢,开始展现出自己疯狂的一面。 江柏洲躲着他,甚至想过要转学。 但教他们物理的老师是业界泰斗,当时正跟国外的著名物理学家们研究新课题,内容江柏洲十分感兴趣。 老师是特聘教学,只在这里临时呆一年。但对早已展露物理天分的江柏洲很开好,再加上家人的支持和助力,老师明确表示可以收他为徒,等高中毕业就邀请他去国外求学并亲自培养。 为此,江柏洲才犹豫了。 而陆藤越来越偏执。 后来甚至发展到,有对江柏洲有意思的同学告白,都会被他联合人针对。那些送过情书的人,有一次保准没人再有第二次。 俩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高考前夕。 江柏洲跟其他男同学一起去物理老师家吃饭回来,被陆藤堵在小区门口闹,他现在都忘不了当时对方阴郁如蛇蝎的眼神。 陆藤,人如其名,不靠近,其冷清傲然; 纠缠在一起,则能被对方捆绑到窒息。 他的态度也不总是强硬恼怒的,反而更多的时候是红着眼睛诉衷情,将自己放在尘埃里,却带着不依不饶的逼迫。 就像折磨人神经的软暴力,明明没有重拳出击,却能将人逼迫到崩溃。 最可恨的是,他的故作柔弱反而会引起别人的共情,简直就是完美受害者。 江柏洲看着他那双沉如寒潭的眼眸,总感觉那里面住着面目可怖的魔鬼,那种隐匿的暴力和疯狂,让人汗毛倒立。 “阿洲,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他问得理所当然又疑惑不解,好像在面对世上最匪夷所思的难题。 论家世、论品貌,甚至论交情,他们都是最登对的存在。 在陆藤眼里,江柏洲明明就是个阳光爱笑又善良正义的少年,他们也曾是密友,他如何能对自己如此绝情呢? 事实上,他从未了解过江柏洲。 他们都出生豪门,周围很多同学都有纨绔公子哥儿的恶习,小小年纪有的人已经什么都敢玩。 唯有江柏洲一心扑在物理实验上,追求科学真理,探索宇宙奥秘,没有一点出生优越带来的娇气。 这样的人出生就耀眼,任谁不想攥在手里独享他的美好呢? 俩人争执间产生肢体摩擦,后来天气又下起了小雨,天黑路滑,当那辆悍马失控冲过来时,江柏洲为了摆脱陆藤的纠缠抬手将人甩了出去。 一声来不及产生作用的刺耳刹车声,将完美的陆藤破坏成了残次品,他右腿被车轮碾过粉碎性骨折,后来,被惊恐万分的司机和江柏洲一起送去医院,家里开直升机调来最专业的骨科医生都没能救回他的完美。 从那天开始,陆藤和江柏洲就彻底掉在了同一场噩梦里。 陆藤对所有人都说,江柏洲对他始乱终弃才发生争执造成不幸,他始终都爱江柏洲,而江柏洲玩完就扔,根本没想带他一起出国。 擅长扮演完美受害者的人,演起戏来能把自己感动哭。 再加上他和江柏洲是多年好友,很多人都相信了他的说辞。 指责如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攻击与残害席卷了当时刚满十八岁的江柏洲。 那么纯白良善的少年,百口莫辩,无力反驳,他的骄傲与尊严遭受了空前打击。 对他寄予厚望又管教严格的父亲很是失望。 虽然家人最后相信了他的剖白,试图跟陆家解释请罪,但陆藤的父亲看独子残疾,震怒失控。 为了给陆藤出气,他硬是将亲密的合作伙伴,搞成了敌对竞争关系,在那一场泄愤似的商战里,势均力敌的两家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反而让第三方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小孩子们的私怨,由于大人的不理解和偏执,一点点烧起无畏战火,最后星火燎原,焚烧千里,燃尽了所有能修补的余地。 如此一来,江柏洲连家族公司都没法进了,董事会和股东们反对情绪激烈,再加上陆家煽风点火,大有内部瓦解的嫌疑。 让江柏洲钦佩仰慕的物理学家老师,最后也扛不住各种压力放弃了他,自己远走国外,好多年再没回来。 不体面的纠葛给江陆两家带来了非常大的负面影响,为了及时止损,最后才在朋友的帷幄下达成协议,全城封锁消息,将争斗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在不缺新闻的现代,网络上新鲜刺激、真真假假的爆料层出不穷,很快就没人再记得或公然讨论当年的事儿。 往事最后,最终以江柏洲进娱乐圈、陆藤出国告终。 时隔六年,噩梦依稀,还没完全掩埋,就又晦暗连连。 第30章 情敌相见 “别想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姓陆的也不能怎么样!合作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将人打发掉就得了!” 刘汝看江柏洲靠在沙发上敛眉沉默半晌,抬手看了看时间,他得回活动现场了。 江柏洲倒不至于怕陆藤,只是看到此人就浑身难受,容易引起心理不适,特别难以压制内心愤懑和暴躁。 就像人人都惧怕难缠的鬼魅,无休无止的纠葛只想让人毁灭。 “我去把元颂叫过来,你们先回去吧。” 黄睿不放心江柏洲一个人离开,想去叫元颂一起,毕竟触了这么大一个雷,着实让人很难平静。 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元颂有些惶恐不安,毕竟他不解此事,面对江柏洲忽然冷脸肯定纳闷。而且现在俩人关系渐入佳境,如果还想继续深入交往下去,有些心里话早晚都得说。 江柏洲不置可否,今天不是闹矛盾的时候,况且他实在不想见陆藤,很快,点头答应。 刘汝和黄睿出去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试图挤压掉胸腔的憋闷。 如果元颂问起来他要如何说? 孩子那么单纯,不知会不会被他疯狂的过去吓到,又或者质疑他的为人,也像当年很多人那样相信陆藤才是受害者。 还是会因为惧怕陆藤的疯狂而退避三舍呢? 当年的事儿就是无头冤案,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了解真相,如果元颂看出端倪选择深挖,以他的资源肯定能找到不少丑闻。 那时他才14岁,还在初中部天天看漫画,而自己却已演尽了狗血的悲剧,弄得狼狈不堪。 虽然学校也压下了闹剧,学生们有猜测但大都了解的真假参半。 毕竟最后没有盖棺定论,也只能当作八卦传扬。 对他来说,陆藤就是噩梦灾难。 再次降临,他还是隐隐担忧会不能善终。 江柏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久,也没等来元颂。 倒是刘汝抽空发了一条信息,说活动还在顺利举行,叫他不要担心。 还说元颂已经过去找他了,按照时间推算早就应该过来了。 此刻的江柏洲有些敏感过度,陆藤所在的周围哪儿都不安全。 想到此处,心脏不禁一凛,他几乎从沙发上弹起,随手拎起沙发上的西装就大步匆匆出去寻人。 有时候人的直觉或潜意识暗示还挺准的,墨菲定律,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临时休息室旁边挨着楼梯口,本来江柏洲匆匆路过时没注意有人,结果就在转身想下楼时,偏偏从一个奇怪的角度瞄到了一截镶着银边的拐杖。 如果换做平时他脚都不带停,如今草木皆兵,有一点可能之处都会忍不住联想到陆藤。 面对深渊,除了避之不及,还想一探究竟。 人好像就是这么矛盾又难以捉摸的存在。 他犹豫半晌,悄然靠在墙角,不知自己会听到什么。他的警觉始终在线,一个小沙粒吹过来他都不允许。 可实在没想到,跟陆藤说话的会是他的小男友——元颂。 从语气不难听出,元颂很不耐烦,一直想赶紧结束话题走人。 “我跟柏哥什么关系就不劳你操心了,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也不在乎。当年的事儿真相如何,你自己最清楚……” 那会儿元颂眼看就要进入临时休息室,结果被等他许久的陆藤堵在了半路,为了不惊动里面的江柏洲,俩人默契拐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他没想到陆藤还记得他。 “你当年给江柏洲送情书的时候,我记得跟你说过他是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虽然有矛盾和争吵,但再亲密的关系也难免会如此,我们曾经睡过一间宿舍、一张床……” 陆藤知道江柏洲在和元颂谈恋爱,不然他也不会急不可待回国。 这些年,他一直在打听江柏洲的消息,俩人虽然隔阂颇深,但知道对方一直单身,心里有不甘,但也有快意。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没能得到。 他没有输给任何人。 但元颂的出现却忽然打破了固有的心理平衡。 一个后来的小孩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夺走他多年所爱? “是嘛?”当年元颂年纪小,也知道他和江柏洲关系好,所以轻易被对方误导,还以为自己是插足别人的第三者。如今真相了然于心,他才没那么容易上当,“我们,昨天,也睡在一起。” 陆藤说这些故意恶心人的话时面色平静,语调轻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追忆往昔美好。 望着他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睛,元颂一字一顿回击对方,他从心底里佩服和同情江柏洲。 要是他碰到这样一个人,对方可能比现在还惨。 显然“睡”和“睡”俩人理解的含义不一样。 陆藤如今纵然已经是成功的商业人士,但依然改变不了心理的偏执。面对他骤然变凶恶的微表情,元颂觉得此人真有病,应该去看医生。 “那你接近江柏洲又是什么目的呢?” 短暂的眼神对峙后,陆藤忽然垂眸轻笑,他拐杖上的手柄下方还镶着一块明亮的镜子,随着手掌轻轻晃动,在昏暗的地板上留下一串不断闪动的光点。 “我喜欢他,当然是要跟他在一起!” 虽然厌恶陆藤,元颂怕他伤害江柏洲或挑拨他们的关系,还是挺身迫近对方,俩人身高相差无几,一个坏得隐忍,一个怒得张扬,俨然一对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情敌。 江柏洲最恨人纠缠和欺骗。 如今在他面前要大打出手的两个人全犯了他的忌讳。 他怒急想笑,满脑子都是“元颂很久以前就认识他”这句话在滚动,然后慢慢炸了屏。 说不知道他的过去,还说带资进组追星?他的狼狈和难堪元颂了然于心,却还装无知在他面前扮可爱博喜欢。 一切都有预谋,一切都是算计。 他到底安得什么心? “当年你是怎么撞断腿的……” 元颂几乎说得咬牙切齿,如果他是一头兽,真想将眼前的人咬碎撕开。 可话还没说完,陆藤倏然迅捷转身,留下一个拒绝深谈的背影。 他成功点燃了元颂心中的焦灼怒火,怎么能让他不明不白地走。 只是,元颂拽人的手伸开,随着一个跨步迈出,目光正好撞进了门口江柏洲的眼睛里。 眼前如闪过一阵黑云压城般的雷电,震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动作生生卡住,半天没有着落。 “柏,柏哥。” 第31章 小颂别哭 果然,愤怒使人降智。 元颂平时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轻易被陆藤激出了暴躁的一面,刚才他们的谈话,江柏洲好像都听见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藤这是故意引他失控,想必刚才转动拐杖上镜子的时候就发现了江柏洲。 元颂记得,江柏洲曾严肃问过他,认不认识自己。 他果断否定,表示自己后来喜欢上人家的。 “阿洲。” 多年不见,江柏洲看他的目光依然满是厌恶。 虽然他早料到会是如此,但真的触碰到还是心头一恸,不由攥紧了拐杖。 江柏洲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陆藤一眼,审视的目光敛着冰晶一点点落在愕然愣在原地的元颂身上,那么好看的眼睛,带笑的时候特别温柔,现在,让人不寒而立。 元颂不是故意要骗人的,一则是知道对方忌讳过去的事儿,不可能让相关的人接近自己添堵;二则是最重要的,他不想窥探别人的伤口让人难堪。江柏洲骄傲又爱面子,如果可以,他选择永远都装不知道。 “走吧。” 良久,就在元颂以为江柏洲会发脾气时,对方却淡淡开口说了轻飘飘的两个字,听着就凉进了心里。 陆藤的影子被江柏洲踩在脚下,光是虚幻的接触就让他如芒在背,如果不是在元颂惊慌的眼睛里找到了点理智,此刻只怕他维持不了伪装的体面。 元颂让他着实震惊,犹如当头棒喝。 各种复杂的情绪绕在心头,勒得他几欲发作,沉重的脚步使劲往上提都兜不住沉甸甸的心情。 元颂狠狠瞪了眼在一旁隔岸观火的恶人,一路小跑追上人坐电梯下楼。 江柏洲没有当场发作,这完全不符合陆藤对他之前的认知。 明明他曾对自己说过最恨人别有用心的接近、不依不饶的纠缠。 元颂明明犯了跟自己一样的忌讳,为什么江柏洲就能对他那么宽容呢。 拐杖沉闷地磕在地板上,如同无声质问,却久久得不到回响。 从电梯到停车场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元颂急出一身冷汗,西装外套敞开,里面的白衬衣上斑驳点点。 江柏洲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之后,一个回手用力拉上车门。 元颂站在副驾的窗外,摁着把手拉了几下都没能开门。 他终于反应过来,江柏洲这是没打算带他走,果然生气了。 元颂尴尬站在原地,眼睛茫然盯着车窗试图跟江柏洲说话,无奈外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跟玻璃上倒映的颓然面容面面相觑。 车窗玻璃缓缓而下,元颂从一点点扩大的视野里准确对上江柏洲阴郁的眼神。 “我没记错的话,你几次三番都说不认识我。” 如果不是跟元颂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江柏洲不会忍到现在只有俩个人时才质问他。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想维持自己和元颂的体面。 意识到这点,他竟觉得有点好笑。 从什么时候起,元颂在自己心中这么重要了? 全心全意付出对别人好,悄无声息占领别人的心,就在别人都把他要当成自己人时,却发现对方可能别有用心。 原来那么干净纯粹的眼睛也会骗人。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邀请你去我家吃饭那天就想说的,我……” 其实元颂知道跟人交心得坦白,所以他虽然害怕告知对方自己知道人家的“黑历史”,但还是想过主动交代。 也不是说后来再没有机会,只是他的潜意识就没有多少积极性,没人愿意展示自己的狼狈,江柏洲更甚,尤其还在他的“小粉丝”面前。 元颂至今还记得江柏洲因为车祸被警察带去盘查的样子。 那天他跟着二哥去警局给某位领导送案件材料,江柏洲的律师陪他坐在走廊休息区。 当时他穿着校服,左胸口还绣着自己的名字“江柏洲”。 国际一中的风云人物,物理小天才,跟学校里的人提起名字,无人不夸口称赞。 如今随着少年瑟缩的颓然,连名字的绯色刺绣都显得黯然。 十八岁以前的江柏洲挺拔出尘,阳光爽朗,远远走来总是笑得纤尘不染。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长得非常治愈。 自从进校,每年招生宣传片的形象代表都是他,饶是元颂小他四岁,甚至不在一个院区都知道他是耀眼所在。 如今,酷拽毒舌的顶流身上,一点当时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元颂知道,是他自己抹去了当年的纯真与柔软,给自己穿上了僵硬的保护壳。 可他还是会心疼当年深陷泥淖的江柏洲,懊悔没有给他一个鼓励的拥抱,没有在对方人生的至暗时刻更勇敢一些。 再往前追溯,其实他们渊源很深,只是江柏洲不记得。 “以前我就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江柏洲靠着柔软的椅背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嘴角挂了漫不经心的笑,“现在似乎明白了。你可能喜欢当年的我,但我早就不是当年的自己。我的心软和躲闪养出了一个陆藤那样的疯子,所以,不会再养第二个‘怪物。’” 也许是气昏了头,也许痛恨元颂欺骗自己,又或许不想看到见证当年丑事的人,他几乎没有犹豫,就一刀切将元颂和陆藤划到同一个国度。 他能容忍元颂之前的纠缠试探,并差点发展成真正的恋爱关系,多半是因为对方那张太有欺骗性的脸。 元颂不知道,他是下了多大决心才决定重新尝试谈感情,可对方并没有足够坦诚,甚至不知道还瞒着自己多少事。 “柏哥。”元颂已经好多年没有哭过,此时还未开口已先红了眼眶,声音沙哑又颤抖,“你可以责怪我骗你,但请不要把我看成和陆藤是一样的人,我跟他不一样,我从没有想过伤害你。” 两行断了线的泪珠从眼眶连连滴落,元颂不想自己看起来很可怜,抬手使劲将潮湿抹去,鼻头和脸颊因为摩擦红成一片,抽泣得脖子的青筋都在抖。 “小颂,别哭。”一直绷着愤怒的江白洲被小孩子的眼泪软化,心底涌上无限悲凉,哀伤从他眼中一点点蔓延,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难过。 回顾往昔,全是不堪回首,他声音无奈又沉痛,“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以为有些事不想也许就能稀里糊涂过去,可你也看到了,我高估了自己,根本过不去!只要想到那段恶心的过往我整个人都不对劲,如果让我再经历一遍,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好好去喜欢一个干干净净,能全心全意爱你的人去吧。”心脏酸涩钝痛,江柏洲连笑都得控制力度,想起陆藤曾经无所不用其极地赶走那些追求他的人,就实在不想元颂见识更阴暗的东西,“我们分手吧,小朋友。” 要怪就怪我们没有在遇到陆藤之前认识,以至于非要把一段美好的相爱撕碎丢进风里。 人生中有太多越不过的山丘。 可能在别人眼里是沟壑,可对当事人来说比高山还难以负荷。 江柏洲重新回到当年头破血流的地方,这次,他不会再落荒而逃。 他的小朋友,值得更好的人。 轿车如利箭从元颂面前决绝而去,丝毫没有留恋。 只留他在原地泣不成声。 第32章 哥在别怕 事实上江柏洲驾车离去时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潇洒自如。 从后视镜看到元颂哭得伤心难当,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痛,那种感觉就好像血肉被生生撕开,每一下都疼得倒抽冷气。 后来他几乎不知道是怎么到家的,直到摊在沙发上才渐渐从混沌中清醒。 拍戏的这几个月,从初夏到初秋,他们两个几乎每天都粘在一起,朝夕相处中生出了许多润物细无声的爱意,日复一日滋养身心,每天都是阳光下的盛放与欢喜。 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它迫使你正视狼狈与惨痛,等好不容易摆脱或淡忘时,谁还会愿意去重温噩梦呢? 元颂是那段晦暗时光的见证者,江柏洲努力回忆也想不起当时的少年是如何模样。 他只记得自己不愿回望的十八岁,却想象不出元颂的十四岁。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让江柏洲甘愿示弱,毫不顾忌展示自己的脆弱。 不是跟他一起被称为“黄金三角洲”的刘汝和黄睿;也不是看着他成长、替他摆平很多麻烦的经纪人简妍;也不是众人眼中得以仰望的父母。 而是他的大哥江柏言。 对方只比他大两岁,却特别能洞察世事,知世故而不世故,从不会用“别人家的孩子”来教育自家弟弟,在他那里,江柏洲得到的是最大程度的自由与尊重。 “哥!”现在的他有点难过,想得到宽慰和理解,“我回家了,下班过来喝酒吗?” 江柏言一听弟弟说话就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一时也捉摸不透因由。不过俩兄弟已经好就没正式见过面了,再忙他也要过去看看。 还有就是,听说弟弟好像有男朋友了,这么喜大普奔的事儿,他怎么能不凑一份热闹。 江柏言下班开车过来时,差不多已晚上七点多,初秋的风虽然还没有多凉,但白昼却被缩短。江柏洲还在客厅摊着,始终没有开灯。 等江柏言轻车熟路刷卡进门、随手拍开灯的刹那,在沙发上挺尸的某人才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拿手挡着刺目的光亮,从沙发上慢悠悠坐起来。 身上的白衬衣被揉搓得不成样子,西裤上的褶皱也很明显。 这套高定新款,还是元颂买来送他的。 白天俩人还是暗搓搓秀恩爱的情侣狗,还没到晚上就双双又成了单身狗。 江柏言是江/家集团的新晋掌权人,行业里一提到他,谁都会讶然他的反差萌。 身高将近一米九,全身肌肉发达,平时不苟言笑,光凭大块头气势就能让对手怂半截,同时让合作伙伴生出浓浓的“安全感”。 私下跟亲朋在一起时,却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暖男类型,只要他想,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万人迷。他们老爸对江柏言最高的评价就是:事业上不马虎,生活上不较真。 这才是江家掌门人应有的大智慧。 而江柏洲却相反:事业不上心,生活认死理。 自己就能把自己困死在牢笼。 “哟,我弟弟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走颓丧路线了?” 江柏言换鞋洗手,之后将搁在门口置物柜上的下酒菜拎到沙发旁的客桌上摆开,又从冰箱拎了一瓶江柏洲珍藏的葡萄酒过来。 两只高脚杯被红色液体渲染,散发出带着酸涩的甘甜。 下午的时候,江柏言的助理替他打听了些关系江柏洲的消息,自然包括陆藤忽然从英国回来的消息。 这样一想他瞬间明白了江柏洲的反常。 “没有,我就是拍戏累的。” 江柏洲抿了口红酒,差点将自己酸个跟头。蹙眉腹诽,这个牌子的酒什么时候这么酸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看他不说实话,江柏言也不急,又给他的酒杯添了一点酒,决定从八卦开始聊:“哎,我听说你跟元家的小孩儿好上了,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也见见啊?” 以前别说能听到江柏洲会谈恋爱,连个有眉眼的绯闻都见不着。刚传出一点影子,就被辟谣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年有好多熟人凑过来暗自打听,他弟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有人偷偷给他留某知名男科疾病专家的私人名片。让人尴尬又好笑。 “分了。”刚才他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看似什么都没想,实际上满脑子都是元颂哭得惨兮兮的脸,眼眶那么红,怎么看怎么可怜。现在再提起来,心里说不出的百感交集。 “啊?什么时候?” 江柏言长得更像爸爸,眼睛没有弟弟大,五官深邃硬朗,此刻努力睁大圆目的表情有点好笑,尤其配上一身腱子肉,特别像一只故意逗人开心的大笨狗。 “就今天。哥,你能不故意卖萌吗?好歹也是我们江氏的掌门人,让人看见你这副尊容,明天的股票就该打折了。” 果然,他哥才是天生的喜剧演员,真要演起戏来他都自愧不如。 “又是陆藤那小子搅黄的?”他来之前听说了陆藤空降杀青宴的事儿,很自然就认为对方又使坏了,气得胸肌肉眼可见得起伏着。 “不是。”其实连江柏洲自己都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爱之深责之切,与其说介意元颂骗了他,还不如说是他无法正视被对方全然悉知的难堪。 他的骄傲想让自己留在喜欢的人心中的是美好,不是颓丧与落魄。 “别怕!当年哥在国外没能好好保护你。这次,姓陆的那小子再敢造次,哥替你揍扁他!”江柏言估计是在公司被拘束惯了,一到弟弟这里就想放飞自我,“你看哥这肌肉,你看哥的肱二头肌,一拳将人抡倒在地那都是小意思!” 说完,还像电视上演的□□大佬那样,用手比抢放到嘴边做了个吹声动作。 如此中二又傻缺的画面,直接将半死不活的江柏洲逗得哈哈大笑。 心中的块垒慢慢粉碎,压在肩头的沉重轻松不少。 “不过那天我碰到元程景了,说他小弟下个月过生日,让我跟你一起参加生日会。那我,还去不去?” 两个小弟都吹了,他再去好像也不合适。 第33章 元颂失踪 跟江柏洲分手后,元颂直接回了别墅,一到家就把自己关进房间,直到暮色四合,连晚饭都没有吃。 期间,家里的老管家李妈上楼敲了两次门,都被他礼貌打发走了。直到八点多钟元程景回去,才拿备用钥匙打开了他的房门。 自从元颂从国外回来,元程景就没见过他如此颓然的模样。之前,他总是欢欢喜喜跟在江柏洲身边,每天用不完的活力。最后还将圈里最难/搞的男神追到了手,怎么看怎么该春风得意。 现下忽然陷入情绪低潮,唉,不用说,肯定又跟江柏洲相关。 江家之前的破事他也知道不少内幕,陆家那个坏种也不是省油的灯。按照理性分析,江柏洲也算不上最好的伴侣选择,可谁让自家小弟情有独钟呢? 他们不是没劝分过,只是从来不管用,后来就只能听之任之。 “怎么,这么快就陷入情感危机了?” 元程景拍开灯,走到床边,将埋在被子里的人拎起来翻了个面。估计是脸埋枕头里时间长了,呼吸不畅,平时舒展白皙的脸蛋又红又皱,尤其是眼尾,一看就是哭肿的。 每当面对元颂这种唧唧歪歪的小情小爱,元程景除了无语还有点想笑。也许是他没经历过能纵容自己的心随意沉浮的爱情吧。 “分了。”元颂倒是老实,一看是他大哥,直接将腿搭到人家的膝盖上。元程景像小时候那样捏捏他的小腿,举止透着自然宠溺。 按照正常逻辑,元程景应该会问为什么会分手,但他不是一般人,只想探寻解决之道,毕竟“劝分”这种可能太低了。 江柏洲不像始乱终弃的人,在圈里的私生活干净得出奇,只是感情方面实在被动,甚至有缺陷。元颂又一直太过主动,给的爱太丰盛,反而让人不懂珍惜,或者说无法适从。 所以现在,还是冷静冷静比较好。 毕竟俩人决定共度此生,往后的考验坎坷还有很多,如果感情不是相互笃深,那就算这次不分下次也会分。 “哎,虽然你是我亲弟弟,我也不想说你恋爱脑,但是男人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要不咱趁着分手冷静期,支棱起来搞搞事业?”元程景使劲抻了抻元颂的小腿,小崽子回来衣服都没换,在床上滚得皱皱巴巴,“你前段时间不是说,那个叫裴凝的小演员要给你介绍合作伙伴吗?” 元颂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事业心,只是现在的重心在江柏洲身上。他早就想做自己的服装潮牌,起初,想法很简单,想让江柏洲当自己的品牌代言人,穿自家的衣服。 后来,他也的确很喜欢这个创业方向,虽然他自己能力菜瘾又大,但却不缺资源,不论是设计师还是投资商他都认识不少。做个有运营能力的老板不在话下。 之所以没有立刻动起来,是想尽量靠自己,不到非常困难时期,尽量不惊动那些和家族关系密切的投资商。 所以,前段时间裴凝跟他透露有合作意向时,他爽快答应了。裴凝有些小钱,人又精明,人脉也广,彼此相熟,合作起来能省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好半天元颂才彻底睁开肿胀的双眼,以前他老认为江柏洲最需要走出感情阴霾,现在面对陆藤的各种压力威胁,他觉得自己除了满腔爱意好像真的一无是处。 抛开家庭背景,他能拿什么跟陆藤硬刚。 陆藤是不是东西,但他在商场上的手腕向来狠辣强势,至少作为公司未来掌权人,比他更像回事。 元程景瞬间了然他想说什么,想到陆藤这个名字,嘴角是淡淡的嘲讽和不屑:“没有,你只是不上心,小时候咱爸就说你是我们哥儿三里脑子最好使的一个。你要想回公司做事,哥带你。陆藤那人你别看他现下风光,背地里阴损又狡诈树敌颇多,陆家早晚有天会让他带进沟里。损阴德的事儿做多了,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虽然大哥没有明说其中的细节,但元颂从他笃定的语气里嗅到了大厦倾覆的危险。 “要不我去找江柏洲谈谈?” 男人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坦诚说呢?再怎么说他也比这群年轻人大好几岁,拿出大哥的派头点拨点拨后辈,还是有说服力的。 “不要!”元颂闻言马上出声制止,因为紧张撑着手臂从床上挣扎坐起来,转念一想大哥从来没有插手过他的私事,又垂下肩头放心下来。此刻窗外的院落灯光璀璨,扑在玻璃上一层淡淡的暖色,让人眼神都忍不住跟着柔软,“他那天跟我说分手的时候都快哭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难过。” 一直以来他都能感同身受江柏洲的难过,冷静下来想,或许对方也会明白他的喜怒哀乐。 大哥说得对,或许他们需要分开冷静下,拂去心头的急躁,才能慢慢在沉寂中窥探到更深的心意。 ***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元颂接受裴凝的邀请驱车到白驹会所见有合作意向的投资人。 据说对方不仅对潮服品牌感兴趣,还投资了不少电竞俱乐部,典型的钱多爱玩,时刻走在时尚潮流边缘。 元颂穿过一楼舞池,跟着侍者乘坐电梯到达指定包间时,怀疑对方是不是带错了路。 他以为自己要见的应该是裴凝和投资方的人,实在没必要来这么大个包间吧。 里面的裴凝接到电话,从喧嚣的劝酒声中拉开门钻出来,人还没站稳酒气差点将元颂也熏倒。 “不是要谈生意吗?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元颂今天特意穿了正装,走路带风,比T台上的模特还耀眼。一路走过来,好些男男女女用眼神勾人,都被他漠然忽视。 “嗝~”裴凝抬手掩嘴打了个酒嗝儿,怕元颂嫌弃只用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俩人往门口旁边移了移,裴凝压低声音都挡不住嘴角的笑意: “朋友给咱们的品牌介绍了个十分豪横的投资人,就是我跟你之前提到的大亨哥!刚才在酒桌上大家一通相互试探,我发现他比想象中更有钱!要是把他拽到手,咱们的品牌肯定能一炮而红,经久不衰!” 裴凝是有些小聪明在身上的人,他能打听到的消息多半不虚。钱财可真是好东西,能让平时冷静矜持的裴凝都兴奋红了眼。 其实,元颂找投资人除了看对方的资产,更重要的是看人品如何。这些他以为和裴凝是有共识的,现在看来有点悬。 今天来除了办正事也算散心的,算了,来了先看看再说。 元颂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跟着裴凝钻进里面的声色犬马中。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迎面对上一屋子尽兴玩乐的男男女女时,他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眼睛闪过一抹厉色,随着屋顶切换过来的橙色光影一纵而逝。 虽然在国外他也去过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但到底是喜欢不起来,比起这些透着颓靡的纵情,他更喜欢户外极限挑战。 “先生,请将您的手机暂存在这里。” 一位穿着清凉的浓妆妹子端着托盘走上前,声音又嗲又粘,短短一句话被她说得勾勾连连,那眼珠子好像要钉在元颂身上。 元颂无声挑眉询问,感觉自己好像他妈进了盘丝洞。 “今天来了很多圈里人,大家都介意隐私被拍,所以在场的各位都要先把手机收起来,走的时候再拿!” 元颂的脸色自进来就十分难看,再加上灯光缭绕,裴凝又喝了酒,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悦。还生怕他扫兴似的,上前解释要收走他的手机。 隔着忽然亮起来的正常灯光,那些赤橙黄绿青蓝紫像被收了神通,元颂这才眯着眼看清屋里坐着多少人。 熟面孔不多,真的大红大紫的腕儿估计也不来这么随便的地方。 他真是失恋脑子进了水,才相信裴凝是个靠谱的人。 “元公子来啦?别介意哈,这都是咱们的规矩,谁也不会动你手机看隐私的!” 坐在长沙发最中间的辫子男估计就是裴凝嘴里的“大亨哥”,五官粗犷,尤其是大蒜鼻头,又愣又突兀,看起来很是人如其名。 他放开左拥右抱的俩美女,主动起身站起来,脸上堆着笑意,满脸横肉,看着就让人厌烦。 元颂从口袋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之后重新锁屏,将手机搁在美女一直举着的托盘里将人打发走了。 “大亨哥就不要叫我元公子了,来这里我就代表自己,家里没打算开辟时尚业务。这些,裴凝应该跟你说过吧!” 元颂笑着坐到喝的脸色潮红的裴凝旁边,跟对面的大亨哥搭话,眉角眼梢流转的风情自进来,就成了众人聚焦的光点。 他长得实在好看,却一点也不轻佻。 纵然笑着跟人寒暄,对方说话也不敢轻易造次。 “说过说过!”大亨哥起身就要给元颂倒酒,迟疑片刻,元颂还是将眼前的空杯递过去,满足了对方的殷勤,“元公……不,元小弟真是好志气,年纪轻轻就不想靠家里,有哥当年敢拼敢打的风范!” 一众小明星都是陪衬,不是连连附和大亨哥,就是恭维元颂,酒喝得没意思,生意谈得也扫兴。 其实,一进来元颂就知道,大亨哥不是他要找的合伙人,此人看似洒脱义气,但身上匪气太重,用好了是把好刀,撕破脸很可能就是绊脚石。 元颂好久没醉过,再加上今天心情不好,没喝几杯就有点上头,脑袋昏昏沉沉,有点想睡觉。 *** 元程景回家时已将近凌晨,最近因为国外的超级综合体项目,有好多时差颠倒的国际会议要开。 他回来本来打算看看元颂睡了没,结果一问李妈才知道他根本没在家。 下午六点多开车出去,至今没回来。 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播出去,每个都是中英文重复交换的关机提示音。 元程景又给二弟打电话,对方也没一点消息。 最后,元程谨连夜吩咐手下,定位车牌号,命令务必尽快查到人在哪里。 元程景肯定陆藤不敢动元家的人,但是,事到如今他又惶然不安,平时的理智随着时间流逝也慢慢离家出走。 关心则乱,一分一秒的等待都是折磨。 “喂,我是元程景,元颂跟你在一起吗?” 他到底没绷住等待的煎熬,虽然发动手下的人都去找了,还在朋友群里发了寻人消息,但还是没办法安之若素。 哪怕抱着一点可能,也要打给江柏洲。 对方声音暗哑,听着像是睡着了:“没有,他没有来找过我!” 迷糊的声音半晌就清醒过来,像随时警戒的豹子,跟元颂分开的这两天,江柏洲也没安心过。 “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差人去找,有消息了马上告诉你!” 江柏洲睡得迷迷糊糊,全靠本能敏捷回应,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拿手向后拨拉两下,趿上拖鞋,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风衣就要往外跑。 他明明攥着手机,却在楼梯拐角处撞得心慌意乱,又毛毛躁躁返回卧室寻手机,满脑子捋不清的焦急担忧。 就在他气急想掀开床垫时,握在手里的手机的一声叮咚提示音,稍稍唤回了一点理智。 颤抖着点开,那是一条陌生号发来的彩图短信: 图片上一个很像元颂的年轻男子背对着镜头,倚靠在一个满脸横肉的长发中年男人怀里,周遭是一张张笑得暧昧又邪恶的脸。 在图片左下角位置,还有一个没有完全入镜的人,半边肩膀切下来,能看到手臂到脚踝的曲线,还有半截镶银戴玉的黑色拐杖。 拐杖,陆藤? 江柏洲顷刻犹如置身冰窖,起伏的胸口像植入了钢钉,每下呼吸都疼,四肢百骸渗着寒意,整个人开始不可抑制地战栗。 再转过身来,他惨白的脸变得骇人可怖,那双忽然燃红的眼睛透着杀意和狠绝,似冥界修罗,没有一点暖意,一步步踏上噬心路。 第34章 暴揍陆藤 江柏洲收到图片后,驱车风驰电掣往白驹会所跑。给他发信息的人其心可诛,连餐桌上印着的会所logo都没遮,显然是要请君入瓮。 不过,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无所畏惧,只是暗自祈祷元颂千万不要受伤害,否则他肯定不会放过始作俑者,拼命也要整死对方。 城市的午夜依然霓虹闪烁,路况却比白日好很多,江柏洲屏气凝神撑着一口气,全身几乎崩成一张拉满的弓,全力冲刺与时间赛跑。 与此同时,元程景这边也收到了一条元颂发来的定位消息,他刚发动车子准备按朋友提供的可能线索寻人,于是马上熄火,迫不及待将电话播过去,无奈依然是机械又冰冷的女音。 一拳重重砸在方向盘上,他额上青筋直跳,满腔心火化作一声出离愤怒的“艹”! 定时发送定位是他小时候教元颂的。 如果怀疑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够安全,可以提前设置定位发送时间。 元颂去白驹会所之前,估计察觉到了不安氛围,于是在上交手机的时候大概设置了个时间——凌晨十二点半。 对经常参加午夜场的人来说,这个时候重头戏都还没开始,可以说还为时尚早,但对风月场的生手元颂来说,每时每刻都可能存在风险。 元程景先给二弟打了个电话,大家一起往白驹会所赶,之后又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江柏洲的电话,对方正巧也要通知他。 此刻,分开在城市不同方向的好多人,都驱车在黑夜中朝一个地点飞奔,夜色朦胧如醉,有的人却惧怕到心肝乱颤。 白驹会所距离江柏洲的大平层最近,他风驰电掣冲到会所门口时,本来有门童要拦人,待看清这个裹着睡衣的帅哥是大名鼎鼎的江柏洲时,赶紧放行,还招呼一众侍从跟在后面听吩咐。 江柏洲话不啰嗦,几句话就问明白了元颂所在的包间。 秋意渐浓,寒气从江柏洲踩着的拖鞋上一直沿着裸露的小腿,爬进刚及膝的短裤里,薄薄的一层绸缎,看得人浑身发凉。 纵然如此,依然不及他眉宇间寒意的十分之一。 眼看包间就在眼前,江柏洲拔腿疾走,眼看就要过去一脚踢开房门。 结果里面突然冲出一众急声厉喝的人,除了打扮夸张的年轻男女,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江柏洲脚下一软,险些踉跄在地,各种不好的预感一波波涌上心头,眼看着门就在眼前,此后的每一步都如背着高山。 众人簇拥着担架小跑过来,上面躺着一个拿帽子遮着脸的年轻男子,小腿又白又直,随着担架晃动不稳,晃晃悠悠垂下,一点生命力都没有。 像是突然置身白茫茫的雪天,又像成了嘈杂集市上隐匿的透明人,江柏洲晃晃悠悠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险些站不住。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经过,江柏洲终于镇定下来,抬手一声厉喝挡住所有人的动作。 无人敢反抗此刻看起来骇人又失常的人。 他抬手抓住担架上好像已没有生气的人脸上的帽子,心如死灰般一寸寸移开,每一下都像利刃在割心头肉,又忍不住向上天祈求一丝侥幸。 他从没怀疑过自己喜欢元颂。 但此刻才深切体会到爱有多强烈。 他昨天说了什么? 他跟对方说了分手。 元颂哭得那么难过,他都没有回头,呵呵,现在遭报应了吧。 他胆怯自负,无法接受自己在元颂心中不再完美,于是可怜地用高高在上的主动拒绝来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结果却遭受了最大的惩罚,伤害了最不想伤害的人。 灯光不再晃眼,终于有了焦距。 那张脸清晰映在江柏洲眼里,溃败的神情好像才得以喘息。 手臂垂下,手里的帽子应声落地。 不远处“哒哒”的拐杖声,在他突然镇住的寂静里清晰可闻。 陆藤从包间里出来,今天还戴了一副窄框眼镜,斯斯文文,俨然衣冠禽兽。 他就那么看着面无表情的江柏洲,比起之前的愤怒激动,江柏洲此刻冷静得出奇,那双颠倒众生的眼只剩下波澜不惊的决绝。 几乎没有人察觉到他是几步冲到陆藤跟前的,只见他一拳拳砸在陆藤身上,几下将人揍倒在地。 等身边的两个保镖过来救人时,陆藤已满脸血色,嘴里鼻腔鲜血淋淋而出,拐杖被掷在头顶,双脚不断在地上摩擦。江柏洲单膝跪在他身上,咬牙切齿:“你他妈疯了就自己去死,别他妈天天祸害人,你这种暗地里的蛆我他妈看你一眼都恶心!以后你敢动元颂一下,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一脚狠狠踢在对方的废腿上,像是还觉得他残得不够惨。 保镖将人架着胳膊拽开些许,还是让不断前耸的江柏洲又多踢了他们的主子两脚。 风度翩翩、郎艳无双的江柏洲此刻毫无形象可言,满脸狠厉如修罗,如果不是有人拦着都不知道会不会将人揍死。 这时,元家兄弟也匆匆赶到,刚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去时,俩人也吓得不轻。看清对方不是元颂,心存的侥幸才慢慢落实。 这场闹剧无疑就是陆藤的恶作剧,就像报复人之前的开胃菜,给你逼迫恐/吓,警告你三思后行。 那么,元颂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他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吗? “滚开,放开我!”江柏洲还在念着元颂,凭空生出好大力气,硬是将两个彪形大汉撞得身型趔趄! 陆藤满脸污遭躺在地上,努力抬头,看着江柏洲要生扑过来,吓得他不禁蜷缩双腿。 他不敢相信,江柏洲居然会对他动手! 还在众目睽睽下下死手。 往昔江柏洲多少都会念着他的腿残疾也有自己的过错,没有穷追猛打,现在居然如此疯狂! 噪杂很快引来会所的值班经理,待看到闹事的这群人非富即贵,吓得冷汗连连。他一眼认出元程景后,马上殷勤解释道:“元总,您弟弟现在在隔壁房间休息呢,他没事!您放心吧!” 被争吵声吵醒的元颂还一脸懵,他和裴凝喝多了,于是就到隔壁休息室睡会儿,没想最后会被陆藤安排这么一出。 大亨哥是被陆藤买通的棋子,故意钓裴凝和元颂上钩,然后再安排个跟元颂很像的男生陪人玩,目的就是在不伤害元家人的基础上,故意恐吓江柏洲。 “哥~你们干吗呢?” 元颂头疼欲裂,眨巴着眼睛,扶着门框瞅外面的一片狼藉,两个哥哥和江柏洲都在,每个人都凶神恶煞,好吓人啊。 这是怎么了? 第35章 动情深吻 陆藤被保镖抬着在会所服务人员的簇拥下送医院去了。 地上打斗留下的血迹也很快被保洁迅速清理,不过几分钟走廊里就恢复如初,围观的看客指指点点散去,小声嘀咕着,没人敢大声议论。 “姓江的还算个男人。”向来刻薄的元程谨夸人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傲慢,别说,刚才江柏洲揍人的样子还真特么有点帅。 “元总和江先生你们放心,今天的事儿我们保证不会有任何影像流出去。”值班经理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这点替人善后的觉悟还是有的。尤其是江柏洲,要是有什么负面新闻传出去,估计能掀翻娱乐圈半边天。 “那麻烦了,回头有空请你吃饭。” 元程景侧脸跟人客套寒暄,眼看着江柏洲腾手三两下将沾了血渍的风衣脱掉,直接一把掷在地上,比脏兮兮的抹布还丢得痛快。 “你来这儿干什么?” 心脏跌宕起伏,敛了暴躁的江柏洲有大把脾气要发,可脱口而出的质问无故绵软又底气不足,说是责备,不如说是带着心疼的关怀。 元颂彻底清醒了,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看着活生生的可爱少年,江柏洲的满身戾气慢慢消失殆尽,心尖化成春水,抬手揉了揉元颂的头发,顺势将人带到身边。 “大哥,二哥,小颂今天我先带回去了,改天再登门拜访正式道歉!”在他看来,元颂是因他被算计的,还连累元家人跟着担惊受怕,实在应该请罪。 元程景看他半晌未置可否,继而将目光投向被江柏洲牵着手的元颂身上,只瞅了一眼,就忍不住轻轻撇了撇嘴,转身用眼神示意二弟他们可以走了。 “他以为自己是谁,人说带走就带走,口气还不小!” 兄弟俩走在前面,后面磨磨蹭蹭的俩人跟他们拉开距离,元程谨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对上江柏洲更有将阴阳怪气发挥到极致的苗头。 “就凭你弟弟是花痴。” 刚下班就跟着折腾,元程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心情也同样不美丽。敢拿元家的人开玩笑,陆藤估计是活腻歪了。 “我看陆家的香火八成要断,咱们不给他添把火显得心不诚啊!”陆家当年跟江家斗的两败俱伤,那是江家家风淳善正直,敢在元家头上动土,就等于在给自己挖坟墓。 元程景累了一天,善后的事转身交给助理,随即回家休息了。 元程谨年轻,有的是精力和心思,连夜手写整治陆家的策划方案,这些年来对家树敌颇多,大有振臂一挥,就能歼灭敌营的天时地利与人和。 *** 江柏洲穿着单薄的睡衣,回到车上才感觉到一点温暖。 从刚才到现在,元颂一句话也没说,他的手机在被收走时,被人动了手脚关机了,重启开机,叮叮当当的提示音如雨后春笋,着实惊动了不少关心他的人。 江柏洲为了他暴揍陆藤,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担心,元颂心里有更偏向的猜测,可现在俩人关系暧昧难明,他不能不忐忑等待更明晰的答案。 “你冷吗?”车里气氛凝滞,刚才还镇定的江柏洲搁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忍不住蜷缩战栗,元颂以为他冷,主动打破沉寂,抬手就要脱自己的外套,结果却被江柏洲用力按住,随即被摁着脑袋带进了对方怀里。 刚才看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来时,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万念俱灰,那种世界忽然荒芜的死寂让他恨不得跟着去死。 以前他不从觉得自己有特别眷恋依赖的东西,哪怕他渴望通过拿影帝证明自己,也没有过分执着。可那一刻,他清晰意识到,元颂是他平淡世界的花开四季和阳光普照,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那么生动饱满、熠熠生辉。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跟你说分手。” 江柏洲的身体很凉,元颂用力回抱住他想温暖他的寒。能等到对方说后悔,他本该很开心,可还是有泪意淌出眼眶。 他以为他可以没有任何期待地爱着江柏洲,可回顾这一路上的欢笑与眼泪,也还是偶尔会心疼自己,心疼江柏洲。 原本他们可以不用这样坎坷的,但还是因为人生路上的无妄之灾经受阻碍和考验。 “你怎么能说我和陆藤一样?我跟他一点都不一样!”元颂扎着脑袋瓮声瓮气,开始哼哼唧唧哭起来,明明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的人,怎么就总在江柏洲跟前哭呢。 “对不起,别哭了,是我混蛋,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原谅我好不好?”江柏洲轻吻着元颂头上的伤疤,轻抚他劲瘦的脊背,胸口薄薄的衣料早已被眼泪浸湿,烫得他心脏又酸又痛。 他承认他害怕了,也承认自己百般挣扎还是跳进了爱情的火坑,从此之后便有了七情六欲,惧内宠老婆的隐藏属性估计通通都藏不住了。 “你就是混蛋,你还跟我说分手,你知道我当时多难受吗?”无声啜泣最终变成嚎啕痛哭,元颂在最爱的人的怀里哭得痛快尽兴,好像要将这么多年的隐忍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江柏洲手足无措,又心疼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人。 最后,使劲将人从怀里摘出来,抬手用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泪痕,直抒胸臆:“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语气凶巴巴毫不温柔,元颂却一眼看穿了他就是纸老虎。 话音刚落,他又开始抹眼泪,鼻子一抽一抽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这谁能忍得住? 这是无声的邀请? 这就是无声的邀请! 元颂低着的脑袋被人卡住下巴抬起,惊愕的眼睛还带着未干的泪渍就被人拿手轻轻挡住。 在江柏洲温热的舌头抵进他嘴里时,顺势轻轻闭上了双眼。 江柏洲可不愧是演员,吻技精湛,主动霸道,动起情来迷人又性感,元颂感觉自己就像一朵开在温泉水面上的花,被人轻嘬深吻,任意采撷,直到面色潮红,泪眼迷蒙对方才放开他。 “我们回家吧。”许久,元颂软在江柏洲怀里才想起他们还在白驹会所附近。 “等会儿,让我冷静下。”江柏洲声音暗哑,气息温热喷在元颂通红的耳边,努力克制着某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欲望。 读懂他意思的元颂小可爱脸更红了。 第36章 甜甜的夜 开车到家后,江柏洲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动作之快,让跟在身后刚换好拖鞋的元颂都惊呆了。 睡衣睡裤上沾了在会所打斗时留下的血迹和纤尘,他蹙着眉,满脸晦气,直接将衣服卷起来,塞进垃圾袋冲门外丢了出去。 他住的大平层在一楼,屋内结构为复式设计,如果不出所料,衣服天一亮就会被社区的清洁人员收进垃圾车推走。 此时的江柏洲全身光溜溜,只余一条内裤,现在他顾不上害臊,只想将跟陆藤接触过的东西全部丢掉扔走。 元颂刚才还沉浸在两情缱绻的温情中,此刻被半/裸的男神晃得心神荡然,脸红着杵在门口有些不知进退,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扑上去的冲动。 不行,他们才和好,他要矜持! “我们先洗个澡再睡,你身上满身酒气。” 江柏洲的卧室在二楼,看元颂站着不动,站在第一道台阶上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跟上。 元颂喉结滚动,低低应了声好,就跟人上楼去了。 他跟在人身后,羞赧的眼神变得坦荡又炙热,将江柏洲修长的脖颈、肌肉线条流畅的脊背、饱满的小山丘和修长劲瘦的双腿看了个遍,每一处都完美至极,每一处都在勾人心神。 刚才江柏洲说“我们”洗个澡,那要怎么洗? 忽然坦诚相对还有点不好意思。 以前他们也在同一张床上睡过,做过亲密的事儿,但澡向来都是自己洗自己的。 元颂第一次来江柏洲家里。 装修风格明亮简约,处处透着朝气与阳光,大平层比别墅的室内视野更宽阔,连带着让人心情都舒展不少。 江柏洲一进门就拐进了浴室,打开灯,又细心调了下水温,他平时几乎都洗凉水澡,元颂估计受不了。 他满心都在想好好安置元颂,洗漱换洗的衣服通通找好,再想不起还有什么不妥,才招呼人进来洗澡。 俩人一里一外堵在门口,元颂摸摸鼻子,扣扣手心,无意识的小动作不断,就是不拿正眼看人。 江柏洲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脸红别扭为哪般了。 人都挤在浴室,一起洗个澡好像也没什么。 可稍微脑补一下又觉得脸红心跳,特别是看到元颂都紧张出汗了,江柏洲知道他肯定想得不比自己少,又好笑又觉得人可爱。 “你在这里洗,我去隔壁,换洗衣服放在旁边柜子上,洗完早点出来睡觉!” 元颂被兜了一把下巴,轻佻的动作搅的人酥了心肝肺,紧张忐忑的心慢慢落地,却带着点莫名的失落。 果然他想得有点多。 元颂洗好澡出来,顶着一条白毛巾擦头发,莹润的皮肤在暖暖的灯光下白如玉瓷,嘴唇被热气熏得殷弘鲜嫩,一举一动透着不可言说的性感。 出浴室前,他还特意整理了下睡袍的衣摆,欲盖弥彰般弄得严严实实,完全泄露不出一点点想入非非。 看起来绝对是个单纯正经的老实人。 “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江柏洲盘膝坐在床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白色的吹风机早已插好,就等着他过去动作。 元颂躺在他膝头,一条腿微微曲着,一条腿放平,动作随意闲散,热风钻进眼里不舒服,他索性闭上了眼睛,舒心感受温热的指尖掠过干爽的头皮,每一下都能带起一股电流。 触到他右耳上方位置的疤痕,江柏洲的动作会下意识更轻柔,像碰疼了他的旧伤,又像是不忍抚摸的心疼。 至今他都不敢回想,元颂曾用讲故事的平淡语气,告诉他那个连月光都惨淡的夜晚发生的惨痛故事。 如果人能未卜先知,或可以穿梭回过去,他一定奋不顾身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抱紧他、保护他,不受一丝伤害,没有一点绝望。 “我也帮你吹干吧。” 吹风机的嗡嗡声戛然而止,元颂睁开眼睛,正好捕捉到了江柏洲眼里来不及掩饰的心疼。 元颂按着他的手臂坐起来,抬手就要接吹风机,还没碰到,就被江柏洲一把紧紧抱进怀里。 他歪着头轻轻蹭着元颂头上的疤痕,好像还不够,又开始一下下地吻。 慢慢,由上而下,从耳尖到下巴,然后又回到额头,鼻子,嘴唇。 一热一凉的两具身体密密纠缠,交换体温,难舍难分。 江柏洲扶着元颂的腰坐在自己腿上,对方环住他的脖子亲得沉醉忘我,像星火燎原,像洪水决堤,手上的力气随着唇角溢出的轻吟不断加重,又痛又快乐。 衣服稀稀落落如薄云散落,江柏洲卡着元颂的下巴用力亲吻,对方微微扬起脖颈,每一条凸起的青筋都像在为疯狂而欢呼雀跃。 这样尽兴到失去理智的江柏洲元颂从来没见过,他以为俩人肯定要做到最后,结果第一次在彼此手中沉沦后,没有再做更亲密的下一步。 元颂黏人,抱着他不依不饶似的小口啃下巴,江柏洲被咬得刺痛微痒,很快意识到对方这是不满足。 他摸了摸眼睛迷蒙的元颂的脸,指腹一下下摩挲着唇角,烫得彼此不禁又抱紧一些:“宝宝,明,天,再,来。” 每句低声私语带着调笑钻进元颂红透了的耳朵里,“家里没有套。” 这下元颂彻底害羞了。 他双手抱着江柏洲将人摁下来,心跳紧紧重合,如鼓点强烈又紧凑。 元颂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 不做点什么,感觉完全抑制不住拥有彼此的狂喜和激动。 不管了,豁出去了。 “没有也可以。” 他闭着眼睛,小声道几乎是挤出来的,脸比发高烧还红。 “不可以。”江柏洲不比他好过多少,但还有理智,不想初次就弄伤小朋友,他只是在元颂依然紧闭的眼睛上狠狠亲了一口,诱哄道,“睡觉。” 屋里陷入漆黑,只有动人的月色透过窗帘罅隙窥探着里面的热恋情深,元颂的背靠着江柏洲温热的胸膛,被环在怀里安然又温暖。 就在他剧烈的心跳逐渐归于正常、迷迷糊糊入睡时,听到了耳边一句能撬动人灵魂的密语。 他说:“我爱你。” 第37章 车祸真相 翌日,江柏洲和元颂一直睡到下午一点才醒。 元颂睡觉喜欢乱动,自己一个人睡,再大的床醒来时也经常会躺在边沿,有时胳膊都会直接耷拉着悬空。 半夜里,起初江柏洲还不时将不老实的人往怀里捞,后来反复如此,再加上本来就十分困倦,最后他化身趋光植物,贴紧怀里的人,粘着对方移动。 “你再挤一下,我就马上掉地上了。” 两位身材颀长的男人只占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床位。江柏洲醒来不想动,下巴磕在怀里的宝贝肩头,故意用腰部挤人家使坏,引得元颂哑声控诉。 “床这么大,你怎么每次都往床外睡,是哥哥的怀抱不够温暖,还是身材不够火辣?”一想到昨天元颂泪眼朦胧的热情模样,某人就忍不住骚话连篇,腻腻歪歪的温存时刻,立刻成了诙谐段子现场。 元颂的身体挨着床沿,不靠紧身后的人马上就有栽下去的风险。俗话说,“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他现在是“人在床沿边,只能向后靠。” 昨天晚上,他们只顾沉浸在洪水滔天般的爱欲里,无暇顾及其他。现在一觉睡醒,晴天白日,很自然就要为世俗的事情烦忧。 元颂玩着江柏洲骨节分明的手指,享受着当下的温存,却还是尽量不跟身后的人擦出火花。他在想,陆藤不是善罢甘休的人,昨天晚上那么一闹,就算会所经理保证不会让影像公诸于众,但事无完全,那么具有冲击力和话题性的场面,爆出来就是轩然大波。 对于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明显就是明星行为不检点,故意在公共场合欺负人。电影《公益人》马上要进入紧锣密鼓的宣传期,竞争激烈的对家生怕找不出江柏洲的负面新闻,如果抓住此事做文章,影响可见一斑。 “在想什么呢?也不出声。” 江柏洲抬手将人翻过来,咬一口元颂的耳垂,惩罚他的不专心。昨天睡觉前,他将俩人的手机全都调成静音,摆明不想理会各种纷扰,颇有不管不顾、及时行乐的昏君行径。 “没什么,就是担心昨天的事儿会不会被爆出来。” 元颂瓮声瓮气,伸手环上男友的脖子撒娇,江柏洲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眼底还有不加掩饰的欲求,裸着上半身的样子看起来野性又性感。 “爆就爆,爷不在意。”这么多年来,他被过去的心魔桎梏始终无法迎面陆藤的痛击。一来,俩人已多年不见,如果不是对方再步步紧逼,他也不想纠结过去的往事;二来,绕是对陆藤深恶痛绝,但一想到对方的腿部残缺多少跟自己相关,还是无法不管不顾对垒。 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和底线的,江柏洲的原则就是元颂。 只要对方敢动他最在意的人,那就算将事做绝他也不会犹豫。 “那个,我忘了告诉你。”元颂的手从江柏洲脖子滑下,一路摸索到他的手臂,忽然正色道,“陆藤当年的车祸是他自己故意撞上去的,我二哥拿到了监控录像证据!” 当年江柏洲进了演艺圈,元颂高中毕业后也想跟随,元程谨气得发疯,认为小弟这是不务正业自毁前程,于是用替江柏洲找证据为由,哄骗胁迫他出国留学。 本来元程谨只是想稳住小弟,忽悠他出国以前途为重,毕竟当时警方拿到的监控视角就是江柏洲甩开陆藤造成的车祸。 但没想到,在某个意外角落,在一家独居老人的窗边找到了新证据。 当年出车祸的周围,很多商店和超市的摄像头无故发生损坏,只留下了对江柏洲不利的角度。 很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但却苦无证据。 估计陆藤他们也没想到,会有漏网之鱼。 元颂道清事情的原委,抬眸看着江柏洲,江柏洲的目光落在躺着的元颂脸上,却轻飘飘的没有焦距,有点愣神。 良久,他才嗤笑出声,眼角眉梢的嘲讽不知是在嫌弃陆藤的手段恶心,还是厌恶自己笨,居然被人骗得团团转这么多年。 实在有够可笑。 “如果陆藤敢拿会所的事做文章,我们就曝光他当年的丑事。还有,不是陆藤手段高明,是你心善才会被他骗!” 元颂义愤填膺,满眼满心都是他家男朋友。自从认识到现在,他看起来好像在追星求偶,其实只有现在的江柏洲明白,他在不断通过温柔和善解人意治愈他的心伤,用尽全力告诉他:你值得被爱,我永远爱你! 是信任、是承诺,是给颠沛流离在尘世之外人的安全感。 “你怎么这么,可爱!” 元颂的脸漂亮精致,江柏洲轻轻抚摸,手里的动作跟语气一样温柔。那双颠倒众生的眼溢满勾人的温柔,让人望之欲醉,无限沉迷。 “我可以先看下手机吗?” 现在能抵抗掉江柏洲的撩拨,元颂近乎使出了抵抗老虎凳和辣椒水的毅力,他想赶紧上网冲个浪,看看江柏洲有没有上热搜。 从嘴唇亲到脖颈的江柏洲被突然扫兴,十分不满,蹙眉警告地看他,忽而,他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勾笑,一看就没憋好心思。 他从自己那边的床头柜摸过元颂的手机,元颂抬手要接,却又被他举到头顶。 “想要手机?”江柏洲笑得像个狐狸精,眼神语调全是做作的蛊惑。 “恩。”元颂用力点头,努力撇开想入非非的小心思。 手机在元颂眼前来回划过,某人故意撩拨引诱他:“看手机可以,但我想先听听我们年少的爱情故事。” 他十分好奇,元颂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那一定是段很美好的故事。 第38章 年少初遇 江柏洲去厨房拿了些三明治和牛奶,还煮了一壶咖啡,和元颂坐在一楼客厅的落地窗边看花园里的波斯菊,中午还晴朗的天空,没多一会儿就变了脸,下起了初秋里的连绵细雨。 紫白色混杂的波斯菊笼罩在朦胧烟雨里,被清洗得干净清澈,不染纤尘又生机勃勃的样子,特别像年少不知忧愁的青春。 元颂第一次见到江柏洲也是在雨天,不过不是初秋,是在盛夏的一场越下越大的暴雨里。 那天下午放学,元颂他们年级因教室喷药消杀早放学半小时,他没提前跟家里的司机打招呼。 当时跟学校隔着好几条小巷的一家网红炸鸡店特别火,好多同学经常光顾,打包回来的食物喷香勾人,但家里不让他吃这些东西。 那年他十三岁,因早入学一年已经是一名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他跟在几个男同学身后,撑着一把青色小雨伞,淌过积水坑洼去炸鸡店排队。 二十多分钟后,好不容易眼看就要排到他了,洒满辣椒粉和孜然粉、冒着油滋滋的炸鸡仿佛已经到了嘴边,光是闻一闻就馋的不得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没有“偷吃”成功。 因为眼睛发炎,他的左眼肿胀如桃子,可见视野非常少,大小不一的一双眼,看着好笑又可怜。 雨天堵车,元程景办事回家正好路过他们学校,于是打电话告知司机不用来了,他自己去接弟弟。 如果平时被大哥逮住乱吃街边食品,顶多挨几句数落,但好巧不巧,医生因为眼睛发炎反复叮嘱要饮食清淡。如此明知故犯,后果就严重了。 元颂不顾同学挽留,恋恋不舍扭头就走,他要赶紧回学校对面的公交车站牌才能不露馅。 青色的天空愈发阴霾沉寂,之前的中雨哗哗啦啦倾盆而下,大有转成暴雨的迹象。 坑坑洼洼的小巷积水高涨,一不小心就弄脏了鞋袜,元颂越着急,脚下越不稳,眼看元程景的电话再次打来,孩子撑着被风雨打歪的雨伞愈发前行困难。 于是,他决定抄近路。 只要穿过右手边的马路,就能少绕半圈,只是马路中间有半米多高的围挡,需要小心翼翼迈过去,有点危险。 小孩子好奇心和侥幸心一样重,他只顾提醒自己一会儿过栏杆时要小心来往车辆,不要被意外撞到。 完全没注意马路沿下旋涡式的洪流。 他以为脚下是排水口,刚要伸脚探过去,还没触到水面,直觉脖领一紧就被人拎着倒退几步,脚下一个踉跄。 元颂从小就长得好看,但那天的他却丝毫跟漂亮沾不上边儿。 平整的校服湿了大半,裤腿和白色鞋子污浊不堪,雨伞挡不住凄风苦雨满脸水渍,更严重的是,发炎的左眼被不干净的水冲泡,还有愈发红肿的趋势。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啊,没瞧见那边的井盖儿都被冲走了吗?不要命了!” 刚才元颂要下脚的地方、被他怀疑是泄水口的旋涡,其实原本是有井盖的,结果被大雨冲走了,加上马路沿水势凶猛,完全看不到窟窿,只能看到螺旋式下沉的雨水。 如果不小心踩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救了他并一顿数落的人正是十七岁的江柏洲。 他去学校职工宿舍楼给老师送东西,本来想沿着路边走到下个路口坐地铁回家,没想到险些见证小孩“失足”。 “谢谢,我,我不知道那是井口。” 江柏洲跟他穿着同款不同色的校服,左胸位置绣着他的年级和姓名,这也算是他们学校的特色。 当时元颂虽然仅有一只眼能看清眼前的人,还是马上认出了对方,虽然记不准名字,但知道他是学校的招生形象代表,据说是很有名的人。 “你要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 江柏洲右手执一柄硕大的黑伞,刚才拉扯元颂的左手拎着一小包炸鸡,白色塑料袋上雨迹点点,看着有些潮,但还是无法完全掩盖诱人的馨香。 这包炸鸡是老师谢江柏洲冒雨跑腿的酬劳。 “我要回学校门口。”元颂将目光从人手上移开,顶着惨兮兮的一双大小不一的眼,将江柏洲的美貌应收眼底。 他好像比视频宣传片上更好看,随便斜斜一站看着又阳光又洒脱,尤其是看向他的眼睛,里面好像缀了宝石和星星,明亮干净,一眼就能洞穿人心。 “走吧,我送你!” 这个小学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放任他自己走,说不定还要横穿马路,再加上“一只眼”视力不济,酿成惨案可就完了。 江柏洲领路走在坑洼的小巷前面,这里虽然破败,但是位置极好,一直说要拆迁,无奈原住居民对赔偿款要求很高,一直没谈妥,盖新楼的计划暂时被搁浅。 这场汹涌大雨来得猛烈又毫无预兆,小水坑散得到处都是,比元颂来之前严重多了,大树肆意摇晃,远处的高空惊雷乍响,突然就呈现出一副末世般的晦暗与逼仄。 “手!” 江柏洲跳过一个大水坑,怕元颂迈不过去,主动伸手拉人。当时的元颂身材瘦小纤弱,手里的青色雨伞一个不稳就被疾风吹走了。 他握紧江柏洲湿乎乎的手,被拉拽着跳过去,因为冲力过大,直接扑到了对方怀里,脑袋磕了人锁骨,有点晕、有点疼。 看小孩松手要去拾伞,江柏洲厉声伸臂阻止,骑电动车的人风风火火从旁边蹿过去,差点又撞到元颂。 江柏洲一整个大写的无语,雨水也冲不平眉头皱起的褶子。 他一把将人环在胸口按住,那包被元颂心心念念的炸鸡直接被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俩人共撑着江柏洲的大伞,深一脚浅一脚往学校走。 元颂快被自己蠢哭了,满脸羞赧,江柏洲比他高,小小的他像依偎在对方怀里,瑟缩在安全又宁静的一方小天地。 大伞明显向元颂这边倾斜,不用想也知道江柏洲的另一侧肩头肯定湿了。 他不好意思,抬手够到伞柄要往旁边移,被江柏洲用力阻止。 “你的眼再沾水估计就要瞎了,还是老实点呆着吧。”江柏洲平时脾气挺好的,那天说话带刺全是因为元颂又笨又吓人,几次三番步入险境,一看就是个毫无生活能力的富贵小少爷。 元颂被说得脸红,不再吭声,对方语气蛮横,动作却温柔体贴,为他挡风雨,带他淌水坑,牵着他的手强势有力,每握一下都特别有安全感。 江柏洲的伞虽然大,但还是不能完全抵挡钻进来的风雨。 雨水顺着他的下颚线蜿蜒低落,潮湿的睫毛挂着水珠,鼻子又直又挺,侧脸好看的就像一副画。 元颂看着看着就有点痴,连江柏洲提醒他小心脚下的水坑都没听见,一脚踩下去,连带江柏洲跟着身型趔趄。 江柏洲:…… “孩子,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咱现在先保命行吗?改天我送你张照片好好看!” 这么一段路,江柏洲再走下去都感觉有丧命危险。 雷声越来越大,雨势不减,磨磨蹭蹭一会儿被雷劈了可怎么办? 之后,元颂不敢再分心,他被江柏洲环着肩膀,听他的命令移动行走,迈过水坑,绕过有天线的大树,小心翼翼往前走。 很久以后,元颂都还能清晰回忆跟江柏洲在一方小天地的感觉,那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与心动,好像只要对方在,他就什么都不怕,甚至期待那条风雨残路永远没有尽头。 “诺,伞给你!”江柏洲将人送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旁,把手里的伞塞过去,抬手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用完记得还给学校门卫室,再见!” 这柄黑伞是他借的,还不待元颂拒绝他已踩着积水大步走远,看方向去乘地铁去了。 雨帘渐渐模糊了元颂眺望的视线,风雨萧瑟,吹得人瑟瑟发抖,他的心脏却像泡在温泉里,一直过了好多年都是热的。 年少的喜欢就那么轻飘飘又软绵绵,后来,他开始在校园留意江柏洲的身影,虽然不在同一个院区,但只要有心,偶遇邂逅常常发生。 滴答,滴答。 落地窗外的小雨还在下,花圃里的波斯菊摇摇曳曳,不知是谁的心在动。 “那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被大雨冲走了。” 回忆虽然美好,但当时他也是真蠢,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年少笨拙,也值得原谅嘛。 “你怎么总是……” 总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雨天差点掉进井里是,在异国他乡差点死掉也是。 江柏洲现在不敢想这些,一想就后怕得心脏疼。 “你还欠我一张照片。” 元颂朝他摊开手,笑得温柔甜腻,江柏洲大手包住他的手,之后轻轻吻了下手背。 “要照片有什么意思,人都给你!再说,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怎么还对一张平面照有兴趣呢。” 三句话又开始不正经,元颂咬着嘴角抬手推了他一下肩膀。 他跟元颂的初遇久远美好,可惜印象中只隐隐约约有个影子,实在想不起更多细节,真是遗憾。 江柏洲抬手摩挲元颂的左眼,目光专注沉浸,好像在努力回想他当时的样子。 一吻轻轻印在他颤动的眼皮上,像承诺印记,又像对过去无声的肯定与回应。 幸好,我没有错过你。 还好,我们还能在一起。 第39章 热搜第一 三明治和咖啡感觉不怎么能填饱肚子,江柏洲站在落地窗边给相熟的私房菜馆老板打电话,报了几个他和元颂都爱吃的菜名,等人来送餐。 趴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点开网络标志的元颂,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屏幕上有简研十几个未接电话,中间零散穿插着几个刘汝和元程景的。 不用多想,江柏洲在会所打架的事儿这是被曝光了。 不过,元颂向来不到黄河不死心,他在点开热搜APP时,还心里默念各种神语求保佑,划开主页面,定眼一瞧,心情比风萧萧兮易水寒还悲壮。 妈的!心怀侥幸的结果就是让人死得更彻底。 江柏洲的名字赫然傲踞热搜第一位置,后面还跟着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爆”字。 #江柏洲打人#的词条新闻被传得铺天盖地,视频虽然剪辑得不清楚,也没有正面露脸,但不论是目击者的佐证留言,还是看发型和背影,都无法让人装眼瞎。 江柏洲的忠实粉丝,不信偶像会平白无故闹事,面对黑粉和水军的轮番挑衅,他们不卑不亢又理智:我家哥哥不会平白无故使用暴力,坐等工作室一个官方解释。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络环境骤然乌烟瘴气,不少对家趁机落井下石,频泼脏水,甚至开始带节奏要撬走江柏洲的品牌代言。 受害者陆藤的身份也被有心人扒得有迹可循,碍于对方家世显赫,没有全名正面曝光,但只要耐心吃瓜,就能拼凑出七七八八。 好瓜者越吃越兴奋,感叹还是豪门恩怨吃起来带劲儿,陆藤爱而不得的经年旧事也有了再次博得关注的迹象,甚至还有人磕起了CP,感叹这是什么年度狗血煽情大戏啊。 “柏哥,怎么办?网上全是对你不利的消息,简姐打了好多个电话,你赶紧回电话吧。” 元颂半跪在沙发上,吃瓜吃了一脑门汗,他们被动就被动在有所谓的视频为证,就如同白纸黑字一样简单粗暴,让人百口莫辩,无从下手。 如果元颂二哥没有找到陆藤当年车祸的证据,或许江柏洲这次确实一时难以翻盘。但顺藤摸瓜,细数往昔恩怨,陆藤的真面目和不堪行为一旦曝光,绝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要如何逆风翻盘是门技术活儿,江柏洲目前还没想好妙招。 但元颂看得出来,以往提到陆藤让他很嫌恶痛苦,如今只有仇怨没有亏欠,那动起手来就阴谋阳谋各凭本事。江柏洲眼里跃动的冉冉火苗颇有燎原之势。 “没事,先吃饭,一会儿我再跟简妍他们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时说不清楚,追溯起来更是错综复杂。 后来,江柏洲还是在元颂的频频催促下,提前跟简妍打了声招呼,简单陈述了打架因由,并告知对方不用担心,至于蠢蠢欲动的各品牌方,他们当时签的协议有明确规定:如果意外提前解约,会有一个月的缓冲期。 要是江柏洲这边对品牌造成了不良影响,一个月内能平息负面,双方则继续合作不涉及解约;如果超出时间依然不能遏制,就得严格按照合同涉及的赔偿条款来赔付。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们想出周密计划。 不仅要平息这次的负面,如果可以,还要为当年的诸多受害者讨个公道,甚至,进一步升级到商战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就跟当年陆家借故发难整治江家一般。 陆家人行为向来寡廉鲜耻又唯利是图,这些年树敌颇多,如果掀起旋风巨波对垒,墙倒众人推后,必将是一片断壁残垣。 想想都让人觉得痛快非常。 如今的江柏洲抛却内心桎梏,理智果决,不再束手束脚,手起刀落必是不留情。 俩人吃饭完,趁着扔垃圾出门,想一起溜达着去买东西。 结果元程景再次打来电话,通知元颂他爸妈回来了,要他赶紧回家。 “你要不跟我一起回吧?” 下个月5号是他生日,也就是十天以后,爸妈估计提前回来筹划他的生日会。 元颂和江柏洲还穿着家居服,出门没打伞,细雨沾湿衣衫,头发又湿又软,小朋友再一撒娇,模样真让人爱不释手。 江柏洲洗完手,从搁物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将元颂圈在怀里一顿揉搓,比给狗子雪融擦干还随意。 最近发生了太多糟心事,小松狮雪融还在简妍那里蹭饭,改天有空得赶紧接回来,好久不见,江柏洲这个爹还怪想儿子的。 “我明天去找你。今天什么也没准备,感觉太不正式了!”帮人擦干头发,江柏洲主动为自己讨福利,拇指指腹在元颂湿润的唇上蹭了一下,好软,好滑。 他和元颂的事儿估计家里也知道了,自己年长不该晾着对方,上门拜访这回事还得他先来才显得重视。 “怎么偏偏是今天回来啊。” 元颂被江柏洲擦得舒服,搂着人的腰贴着温热的胸口唧唧歪歪撒娇,其实他也挺想爸妈的,但总感觉这日子挑的,像在专门破坏他的好事。 “嗯?”潮乎乎的毛巾被随手扔到沙发上,江柏洲用力环着怀里的人一时没明白,垂眸看元颂红了脸,这才倏然反应过来,嘴角噙着好笑,双手将羞答答的红脸捧起来,“你真是越来越不害羞啊!” 元颂可还记得,昨天跟江柏洲亲/热时,家里没套,是江柏洲亲口说的,明天继续。 可不就是今天。 “我才没有!”元颂到底年纪小,被江柏洲拿眼神嘲笑得不好意思,他才不承认自己满脑子废料,随即左手叉腰右手朝窗外一指,“我说的是今天下雨,天气不好,回家路上容易堵车!嗯,就是这个意思!” “哦~这样啊~” 江柏洲笑得可太春/情荡漾了,摩挲着下巴痞里痞气,满眼你被我看穿的嘚瑟。 才不要让他这么得意。元颂欲盖弥彰自顾自强调自己很正经,言外之意,是对方不要脸。 “好了,上楼换衣服,我开车送你回去!” 江柏洲抬手按住元颂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身边带。 元颂眼睛又亮又坏,江柏洲还没搞明白对方要干什么,手里的脑袋一滑溜走了。 小朋友转到他身后,攀着人的肩膀一跃,八爪鱼似的跳上宽阔的脊背,环紧人脖子撒娇:“你背我上去!快一点!” “那你要抓好了,掉下来我可不管!” 说罢,江柏洲用力颠了巅元颂,连一个起跑提示都没有,一个猛冲就蹿了出去,长腿踩着台阶向上跑,吓得背上的孩子惊呼连连:“江柏洲,放我下来!停下,吓死我了!啊啊啊!” 第40章 全家欢迎 江柏洲将元颂送回别墅区,俩人在小院门口又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元颂扯着他的袖子摇,让他明天早点来。 江柏洲摸了把他的下巴,微笑点头,小朋友满意了,才后退几步,再三挥手转身往家里跑。 那会儿还抱怨爸妈回来的不是时候,看他那轻快雀跃的脚步,明明也盼着见家人呢。 意识到自己有那么点点酸意,江柏洲对自己很无语,不敢相信曾经深信“不婚不恋保平安”的自己,还有醋王潜力。 跟元颂的二人世界被打断,反正都出来了,于是他也没着急回家,直接改了路线,驱车去公司跟简妍他们碰面。 人好像都是这样,面对未知的危险或危机,总是更容易生出战战兢兢与惶恐,就像楼上久久不肯掉在地板上的另一只靴子,害怕其猛然坠落,又担忧他迟迟不来。 如今局势跟之前大有不同,为自己伸冤的证据握在手里,他反而不着急急着抛出去,就像拿了一张能改变命运的好牌,总得捞到最大的好处才值得出手。 简妍和黄睿正好在公司,俩人正讨论电影《公益人》目前的宣传问题,主演江柏洲陷入绯闻,不少影院和粉丝发出了抵制声明,如果长此下去,必定影响后续拍片,给整个创作组带来诸多麻烦。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黄睿被投资人们轮番轰炸都会疯了,某人还只顾着谈恋爱,活该被人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有了对象,‘君王不早朝’了呢!” 简妍正坐在茶桌对面,拿着平板跟黄睿统计以往电影的排片上座率,看他来了,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同样满脸嫌弃。 江柏洲也不恼,兀自坐在侧面的单人小沙发上,摘掉墨镜,翘起二郎腿,懒散欠揍,眼角眉梢挂着掩不住的嘚瑟:“今天本来也没想来,元颂有事回家了,我顺道过来看看!” 他倒是敢说大实话。 “不是跟你们说了事情经过吗?主动权在咱们这里,你们着什么急?”敢情他可以躲得远远的图清净,哪儿了解前线人员的难处,刘汝现在连陌生电话都不接了,全都被江柏洲这个祸害所赐。 “哼,我警告你别嘚瑟,小心错过良机,将王牌烂在手里丢不出去。”江柏洲伸手要够黄睿泡茶的茶壶,被人眼疾手快截止,连口水都不想便宜他。 虽然这件事大家都心里有数,但面对狂轰滥炸的现实,还是难免有脾气。主要是江柏洲气人,不知做小伏低还大摇大摆很神气,一副渣男皮相根本没有心! “工作室不是已经发声明了吗?后续会给大家满意交代,‘辩白取证’也得给人点时间吧。” 简妍跟顶流合作这么多年,什么糟心事没遇见过,看着还生江柏洲的气,心里早就佛系地任劳任怨了。 拖,能拖一天是一天,她倒要看看最后江柏洲能整出什么惊天大反转。如果不能,呵呵,扣钱! “陆藤那边有消息吗?后来又跟你联系了吗?”自从江柏洲进来这几分钟,黄睿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频频震动不下五次,他不敢直接说话,只能借故开会忙在聊天软件里安慰甲方爸爸们。 此刻看江某人不顺眼是真的,关心事情后续走向也是真的。复杂的心情就像摊上了个孽子,恨不得掐死又不能不管。 “没有!”江柏洲一耸肩,趁黄睿不注意长臂一伸将茶壶捞起,厚着脸皮给自己斟了杯茶,口感还不错。 闻言,黄睿和简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陆藤绝对是睚眦必报的人,此刻出奇平静绝对在憋什么大招,万一不注意再被咬一口,伤筋动骨可不好。 “证据是元颂二哥找到的,怎么抛出去我得先知会人一声。”元程谨跟他大哥不一样,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传闻却听了不少。 论雷厉风行的手腕和虚与委蛇的计谋,他应该是三兄弟里最被推崇的,坊间早就有传闻,他比元程景更适合继承家业、沉浮商场,只是志不在此,选了体制内的工作。 陆家和元家是竞争关系不说,就凭上次利用元颂做文章,摆了元家人一道,元程谨估计就不会善罢甘休。 一听说还掺和进了元家,黄睿瞬间不吭声了,有元程景那个大投资方顶着,那他还怕个屁啊。 “那个,老黄,你第一次去老丈人家都带了什么东西?” 一想到明天要去元家,江柏洲就如同大姑娘上花轿,心里特别没底。他家世良好,不至于战战兢兢,但到底没经验,生怕万一哪里没做好,给恋情增加不必要的难度。 “噗!咳咳!不是,你,你说什么?”黄睿刚才还在窃喜,一口茶没咽下去,就被忽然挑起的震惊话题呛到了。 他知道江柏洲破天荒脱单了,也感觉他和元颂十分般配,但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在疯拉进度条吗?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一口水喷得直让简妍嫌弃,拿着纸巾擦了半天平板上并不存在的茶渍。看江柏洲如此虚心求教,感叹混账也有被带紧箍咒的一天。 稀罕,解气! “就,就投其所好买呗!左不过烟酒茶补品,反正我老丈人喜欢大红袍,我一口气送了万把块钱的。” 黄睿三十多岁了,遥想当年初次去媳妇家登门,直觉已过了半个世纪。当时忐忑紧张,像小学生见老师,透着傻里傻气的蠢萌。 江柏洲根本不了解,实在犯难。 算了,还是晚上回去问元颂吧。 *** 元颂这边,一回家就变成了全家人的吉祥物,老爸摸摸头,老妈喂水果,两个哥哥一个跟着揉搓他,一个看傻瓜似的嫌弃他。 “你都几岁了,还撒娇卖萌扮可爱,也不嫌寒碜。” 元程谨本来还要加班,结果被老爸一通电话吼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元颂坐在沙发中间左右逢源。 他从记事起就不知道撒娇是什么,有人能二十岁不脸红扮小孩,试问除了元颂还有谁能演得这么逼真。 “你根本就是嫉妒我得宠,爸妈给我和大哥都带了礼物,就没有你的份!”元颂咽了嘴里的水果,颠了巅手里的车钥匙,挤眉弄眼,气死他二哥不偿命。 “那你继续好好卖艺,可别丢了饭碗。” 元程谨完全不care,丢下句揶揄去洗手了。 元家爸妈这次回国是特意腾出时间的,他们工作都很忙,安排好元颂的生日会后后天就得走,预计生日前夕再回来。 俩长辈在外都是业界风云人物,给人的印象虽然不至于严肃刻板,但绝对是自带威严让人不敢轻易亲近的,也只有在小儿子面前才能有承欢膝下的热闹与放心。 “你二哥话说得难听,但小颂,男人终究是要有事业的,你现在跟那个明星好了,老爸替你骄傲,但有空还是要跟你大哥进公司做点事,老这么晃荡着好时光都浪费了。” 元爸之前就提过让他进公司,但元颂向来拒绝得干脆,表示自己实在没兴趣。 “不要了吧。”卖萌扮乖他擅长,一提进公司元颂表示很犯难,马上愁的不知所以,频频投目光跟旁边拿手机回信息的大哥求救。 “家里有大哥就行了,二哥不是说了嘛,我就负责卖艺!”他抻着脖子喊元程景,“哥,你可好好经营公司,弟弟将来的荣华富贵都靠你了,万一我卖艺失业了,你得养活我!” “元颂!咱能有点出息吗?你说江柏洲到底看上你啥了,除了脸,啧,一无是处。”果然,家里最没出息的人,终究躲不掉变成万人嫌的命运。 “那个,明天江柏洲要来家里吃饭,爸妈,各位哥哥,你们,手下留情哈。嘿嘿!” 尤其是二哥,他还专门像模像样冲人家做了个揖,瞬间逗得全家哈哈大笑,刻薄的元程谨都在心里叹服,受不了! “我和你妈妈倒是跟江家父母见过面,人看着都还不错,他大哥江柏言也挺能干,算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怎么他就进了演艺圈呢?最近好像还名声不好。” 元家爸妈对坊间传闻不感兴趣,只知道江陆两家当年的不和争斗,再具体的细节估计都没放心上打听。 在他们看来,好像进演艺圈的人都是略显浮夸的吧。 “江柏洲我见过几次,人不错,对小颂也挺上心的,如果没意外,今年就得拿影帝了。” 元颂不知如何开口,有点丧眉耷眼,还是大哥替他缓解了尴尬。 父母估计也不在意影帝,这么一说无非是肯定江柏洲是上进的正经人。 元程谨呷了口茶,古怪瞅了眼又来当和事佬的大哥,难得什么都没说,只是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作罢。 晚饭后,元颂躺在卧室床上给男朋友发短信: “我们全家人委托我转达,对你明天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江柏洲没说话,直接发来一张图片。 元颂点击清晰大图,蓦然红了脸。 江柏洲买了他心心念念的,套。 尼玛,这是勾引谁呢啊? 第41章 生日前奏 翌日上午刚过十点钟,盛装出席的江柏洲早早出现在元家客厅,银灰色西装笔挺舒展,讲究剪裁将好身材衬托的一览无余,如果是晚上灯火璀璨的氛围,遥遥望去,他耀眼的就像来参加颁奖典礼的。 昨天晚上,他和元颂就元家人的喜好讨论了半宿,有小男友这个内鬼在,江柏洲准备的各种礼物自然颇合众人心意,稳稳刷了一波好感。 也不枉他连夜打电话折腾经纪人简妍,一起寻摸元颂妈妈喜欢的奢侈品包包。 江柏洲平日跟朋友们在一起时,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酷拽王,但只要他笑语盈盈温和下来,就是风度翩翩的五好青年。 谈吐谦和有礼,涉猎广泛有趣,将有钱人家的贵公子模样诠释得尽善尽美,此时,元颂才深觉,他男朋友可不亏是未来准影帝,这侃侃而谈的精英范儿,连试图挑刺的元程谨都有点无从下嘴。 “你跟陆家少爷动手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保护小颂。你知道的,小颂之前差点发生意外,我们为人父母的,实在受不得他再出事。” 饭桌上,元爸受了江柏洲的敬酒,看孩子懂事,直接开门见山表示谢意连带叮嘱。父母爱子心切,难免要对儿子的男朋友审查考验,但元颂喜欢江柏洲的事儿他们家尽人皆知,看儿子撞了南墙也不带回头,自此都懒得再挑刺,只希望他们好好过。 “元伯父太客气了,您这么说实在让我很惭愧,陆藤本来就是冲我来的,反倒是连累了元颂。” 每每想到这些,江柏洲都难抑怒火,同时也后怕不已。他都不敢设想,如果那天元颂出事了,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疯狂举动。 元颂不想他自责,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紧他干燥温暖的手掌,俩人默契对视而笑,顷刻将温暖爱意传递心底。 “事情发生了我们就不说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处理,陆家人向来阴翳无德,绝不会善罢甘休。前几年在朋友帷幄下还试图一起做生意,最后因对方贪得无厌的小人行径作罢。面对秃鹫一般下死手的对家,该怎么处理,你们几个看着办吧。” 元爸的眼神在餐桌上逡巡一周,寓意很明显,这是要儿子们对不讲武德又寻衅滋事的陆家动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垒绝不仅仅是因为元颂,其中还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利益和恩怨。 一顿饭下来,整体氛围还是十分欢乐的,毕竟他们并没有把陆家的威胁放在眼里,话题最后还是回到了元颂的生日会上。 江家父母和大哥自然都在邀请行列;礼尚往来,陆藤家也会收到邀请函。 昔年恩怨再加新仇,已是不得不彻底斩断的纠葛。 早晚会来的决裂,就一把火彻底烧成灰烬扬了吧。 “柏哥,你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趁着李妈过来沏茶的功夫,元颂拉着江柏洲悄悄咬耳朵。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是秘密,不能说。” 江柏洲故意拿眼神勾元颂的好奇心,本来就期待满满的孩子被撩得心头难耐,他不服,总得想办法问出来才行!哼! 第42章 秘密约定 午饭后,元父还有线上会议要开,早早回楼上忙去了。几个孩子在一楼客厅陪元母打麻将,元颂和江柏洲执一手牌,俩人玩本该胜算更大,事实相反,反而输了不少钱。 江柏洲坐在元颂身后当狗头军师,为了讨好未来岳母,自是不敢胡人家的牌,反而算准对方需要啥牌,还悄悄暗示元颂放炮,赢麻了的元母,一边数落俩孩子笨,一边乐得合不拢嘴。 再加上江柏洲还一脸虚心求教,称赞对方技艺惊人,捧得元母恨不得当场认新儿子。 本来她也觉得娱乐圈的明星多少会浮夸不靠谱,没料想短短一下午,就怎么看人怎么顺眼。 江柏洲本来就不是乱来的人,再加上会来事儿和那张轻易俘获人芳心的脸,根本让人没法不喜欢。 “我说你俩还能不能玩了?故意输钱就算了,怎么脸面都不顾了!”元程谨不但要看对面的俩人演戏,还要看他们暗搓搓眉目传情秀恩爱,实在有点无法直视。自问这是造了啥孽,非要在这里被迫辣眼睛。 自从坐在这里,元程谨虽然没放炮,但一把都没赢过,眼看热闹都是别人的,自己比配角还不如,脸越来越臭。 “胡了!给钱!”他嘴上不留情,但看元颂点了自己的炮又赶紧吆喝,一把将牌推倒,整个人都看着亮堂不少,那摊手跟人要钱的样子,比周扒皮还积极。 元颂撇了撇嘴,从桌下的抽屉摸出两张大红票递过去,悄悄拿眼睛跟身侧的江柏洲对暗号,俩人憋着笑无声嘲讽他二哥。 江柏洲看他要叨叨,故意让元颂放炮转移对方注意力,不得不说,他算牌的能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可不亏是曾从小立志要当科学家的人。 与之相比,大哥元程景就淡然许多,一边打牌,一边安之若素饮茶,多少赢了点。至于旁边的俩狗粮制造达人,他只当眼瞎看不见。 什么随手摸摸腰,笑着往人身上靠一下,桌子底下悄悄勾勾手,他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小柏你今天晚上别走了,住下吧,晚上我们继续玩儿。”许是很久没有回家的缘故,元母难得享受轻松惬意的天伦之乐,眼看窗外暮色沉沉,笑着挽留江柏洲留下。 元颂闻言眼睛都亮了,悄悄递给了眼神,江柏洲都不需要他开口,就知道孩子在想啥:“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继续陪你玩!” 元家俩哥哥无声对视,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聊天,家人凑在一起,自然要聊到孩子们小时候的话题。 元母提的最多的就是元颂和元程谨的长相,别看现在都长得帅气逼人,元程谨小时候可不这样,尤其上初中时,个子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人却愈发消瘦下去,再加上他酷爱在室外打篮球,又黑又瘦像泥猴。 “瞎说!我怎么不记得,我明明比元颂好看!妈,你偏心偏得都记忆混乱了吗?”元程谨不服,尤其还当着外人的面,现在追他的男男女女能排一条龙,他怎么会是泥猴呢! “妈才没有偏心,你现在是张开了,小时候我经常听亲戚议论你长得丑,还打趣是不是基因突变了,哈哈哈哈。” 看二哥吃瘪总会格外开心,谁让他平时总刻薄别人,现在,遭报应了吧! “哼,就算我长得又黑又瘦,但总比你像一块白胖的糯米团子好很多吧?!”说着,元程谨就要招呼元颂动手,对方躲得快,直接藏到江柏洲身后,看有人护着他才作罢,只是嘴上依然不饶人,“哥,你说句公道话!” 全场除了江柏洲外,只有大哥没有奚落他,一时气急找人撑腰,结果话一说完,自己心先凉了半,得,这个可是元颂的一号粉丝,说了也是自讨没趣。 “我觉得。”看二弟可怜,元程景是想帮他找回点颜面的,但是他本人实在,向来不说假话,斟酌再三,尽量委婉道,“糯米团子,比黑猴好看。” 元程谨嘴角抽动,额上青筋跳跃,就特么无语:…… “家里有相册,等着我去拿!” 元颂窝在沙发上,撑着江柏洲的肩膀看戏,为了让男朋友看看小时候自己多可爱,不惜再次挑战二哥的底线。 他蹿下沙发,趿上拖鞋就往楼上跑,元程谨害怕自己的泥猴照再次曝光,跳起来紧跟着去阻止。 没过一会儿,俩人便在二楼楼梯口发生肢体冲突,元颂抵不过二哥,被环抱着够他手里紧紧攥着的一本精装相册:“江柏洲,过来救我,我二哥欺负我!” 楼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江柏洲脸上挂着无奈的笑,给元家人看他不想拉偏架,但脚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凝滞,大步朝二楼走去。 听到刚才元颂喊救命,元程景下意识就要起身帮忙,结果意识到对方喊的不是自己,又佯装伸伸腿坐了回去。 以前俩弟弟打架,元颂都是喊他救命,现在有了男朋友,哥哥就不需要了。惯性真可怕,让他很尴尬。 元颂弯着腰像一只虾米使劲儿向前扑,急的一头薄汗,眼看就要挣脱,结果又被元程谨懒腰抱回来。 看江柏洲沿着楼梯上来了,他更是一只手死死攥紧栏杆,然后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将相册抛了出去。 元程谨眼前一黑,气得险些昏厥。 手下一松,元颂身体不稳顺势蹿了出去,眼看要滚楼梯,江柏洲眼疾手快弓着身体阻止,相册“啪”一声掉在地上,还好他反应快抓住了楼梯,不然俩人都得滚下去。 “老二你怎么又跟弟弟较真?看看多危险,要是掉下来怎么办!”面对刚才的惊险时刻,楼下的元家人吓得绷紧心弦,齐齐起立,元母着急,厉声蹙眉教训元程谨,老二也后怕,看江柏洲抓紧栏杆的手血管凸起,就知道有多险。 “我,不是故意的,这不闹着玩嘛。”元程谨摸了摸鼻子,想下楼看看弟弟,结果手还没碰到对方肩膀,元颂忽然捂着头从江柏洲身上滑下去,蹲在地上摇头呼痛:“我头疼。” 刚才冲下来那刻,估计是神经太过惧怕所至,头上的旧伤口处忽然钝痛起来。江柏洲和元程谨看他难受得眼都睁不开,赶紧搀着人送回房间休息。 “薛副院长不在国外,一周前他出国参加研讨会去了。”元程景给元颂之前的主治医生打电话,不巧,人现在不在国内。 为了安全起见,对方提议时间允许的话,可以带元颂去国外由他诊治观察。如果不严重,就等他一个月后回国再看。 “你最近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时候。” 元母坐在儿子床边,拿毛巾轻拭掉元颂额头上的薄汗,语气关切也内疚。他们平时工作太忙,照顾儿子的时间很少,总是丢给老大元程景看顾。 “没有。”元颂不矫情,平时小痛小晕他都不是很在乎,只是偶尔会感觉情感反应有点迟钝,但也不碍事,“刚才可能是吓得,我没事啦!你们不用担心。” 江柏洲站在床尾,如炬的目光关切担忧,元颂安慰一笑,不想看他皱眉。 “明天我和你爸正好出国,你跟我们一起走,如果没事,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 元颂的伤在头部,稍微一点异样都让人惴惴不安,多一重保险才会安心些,最好是他们大惊小怪了。 “我真没事,刚才就是被吓的,我最近连药都不用吃了,哎呀,我不出国!”说着他还着急了,撑着手臂坐起来反抗,眉毛都要拧成川字。 刚才还被他气得要吐血的元程谨难得语气柔软,嘴角挤出一抹和善的笑,居高临下地劝说:“有没有事去检查一下就知道了,薛医生对你的病情最熟悉,找他看看大家都放心。” 马上要过生日了,跟江柏洲也在热恋中,元颂才不想分开。他还想据理力争,好半晌没说话的江柏洲开口了:“你明天跟伯母他们一起走吧,去找医生检查检查,听话。” 元颂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嘴里抗争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江柏洲堵了回去。别人不知道他想什么,难道江柏洲还不明白? 这下,一口闷气上不来的元颂真气得要再次头痛了。 他不说话,赌气般一头扎进枕头里,再不吭声,摆明了需要让人哄。 元家的人无奈摇头,将艰巨任务交给江柏洲后相继出去了。 “哎。”江柏洲坐到床边,扯元颂身上的被子,对方还来劲儿了,索性探头钻进被子里再不出来。 没办法,江柏洲倾身轻轻压在小男友身上,隔着薄薄的被子跟人耳语:“宝贝,我也不想跟你分开,但我更担心你的健康。” 江柏洲说着,开始不自觉探手抚摸元颂的头,手里的动作跟语气一样缱绻温柔,摸的人瞬间心口酥到没脾气。 元颂感觉有点顶不住,绷紧全部意志对抗温柔攻势。 “如果你有事,我会很难受,你舍得吗?” 纵然隔着被子,江柏洲雨点般的吻还是温热撩人,一下下落在耳际,让人心神荡漾。元颂懂他的心思,就跟他之前总是心疼担心江柏洲受伤一样,搁在心尖儿上的人,怎么放都感觉不安全。 “鸵鸟”耐不住从被子里探头,仰脸瞅着近在咫尺的人,心里眼里只剩浓情蜜意。 “可我觉得我真没事。”他仿佛就有那种软人心肠的能力,撒起娇来带着轻扬的尾音,黏黏腻腻又撩人。如果不是因为受伤要检查,任凭他提什么要求江柏洲都会答应。 “有没有事儿让医生看看就知道了。再说,你本来就该去复诊了,这也算跟医生的约定,男人要说话算话。十天很快就过去了,我等你回来一起过生日!” 本来是在哄人,结果江柏洲却将自己腻歪地动了情,眼看元颂都要乖乖听话,他却借口奖励人勇敢,轻轻吻了对方的唇。 轻啄浅尝,辗转缠绵,渐渐深入攻城略地,恨不得将对方融化在呼吸里,不分你我,合二为一。 “回来你要给我一个礼物。” 元颂舔了舔湿润的嘴角,勾着江柏洲的脖子说话,声音暗哑性感,眼神也带了小钩子,江柏洲抱着人腰的手臂不由一紧。 “要,什,么?” 混不正经的江柏洲明知故问,气息喷在怀里的人耳边,明显感觉对方一阵轻颤,呼吸都有点凌乱。 元颂红着脸将人摁在肩头,嘴唇翕张,擦过对方灼热的皮肤,亲密低语,嬉笑间俩人对好暗号,均表示很期待。 第43章 示爱宣言 江柏洲将元颂哄睡着后,起身替他关了灯,只留下床头昏黄的壁灯才蹑手蹑脚退出房间。 因为他们要分开十来天,元颂分外不舍异常粘人,江柏洲的胳膊给人当枕头抱了好半天,才将人哄睡,压得又酸又麻。 他抬手伸伸懒腰沿着走廊往对面的客房走,不料路过二楼的小客厅,正巧撞见元家俩兄弟在看电视,看他哒哒走来,元程谨的目光带着些微不耐与审视,好像在说:哟,您终于舍得出来了! 这么晚大家还不睡觉,必然是专门等着他了。 “大哥,二哥,你们还不睡吗?”江柏洲走过去,提了提衣摆在茶桌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元程景正对着电视机,他抬手按着遥控器调低音量,然后才扭头跟江柏洲说话。 谈话内容,江柏洲大概能猜出是什么。 “元颂同意跟我爸妈去国外了吗?” “恩,同意了!”江柏洲如实说,他想让元颂此时出国一来着实是担心他的身体,二来他也想专心处理陆藤的事儿,虽然陆家不敢公然招惹元家的人,但事无完全,元颂离开会更安全。 以免陆藤那个疯子被逼急了,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他不想元颂有任何受伤的可能。 元程景勾起一抹调笑,睫毛垂下的晦暗阴影里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那臭小子果然还是最听男朋友的话,世间的因缘际会,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最近我和老二打探到了一些关于陆藤的新消息,打算跟你说一说。” 据他们派去调查的人说,陆藤那边已计划好在元颂的生日宴会上搞事,要将江柏洲彻底推进深渊,从而毁了他和元颂在一起的美梦。如果消息是真的,他们就将计就计,在此之前,一定不能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我哥也联络了一些其他跟陆氏不睦的同盟,其中有不少是陆氏和陆藤的受害者,届时会帮忙推波助澜打压对家。媒体那边我也会知会经纪人提前联络,避免舆论风向被带乱节奏。” 这是一场稳赢的战役,只要陆藤宣战,陆氏也将跟着倾颓,虽然不至于溃败瓦解,但绝对也是迎头重击,让他们以后都再难以翻身。 “陆藤如果要见你,也不用避而不见,为他的疯狂添把火也挺好的。”元程谨看他们将打狗计划补充的差不多了,又加了点燃料,他不惧陆藤搞事,就怕他临近退缩。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他妈有空老陪他玩啊。 “我知道。”江柏洲点头应下。聪明人之间对话就是省事儿,都不用点太透就知道对方意欲何为。 翌日,元颂跟父母一起坐飞机走了,江柏洲驱车回家时天空下起了雨。 眼看天气一天凉过一天,雨水似乎也在努力体验最后的绚烂,连绵雨丝越来越密集,将世界笼罩在阴霾里,将马路上的车又摆成了文斯不动的接龙玩具,哎,又开始堵车了。 江柏洲最近心情好,脾气也跟着温和起来,他曲着手指一下下跟广播里的音乐节奏敲方向盘,不紧不慢,刚分开就忍不住想元颂此刻在干什么,是睡着了,还是又缠着爸妈撒娇了? 广播里播放的曲子是他之前自己谱的,歌词还没找人填,前几天灵机一动想自己写,然后当礼物送给元颂。 因为对校园时代没什么好印象,他唱的歌几乎没有跟青春有关的。但自从知道自己和元颂的缘分起始,曾经的晦暗便再不值一提,因为十七岁那年,他就已经有了元颂的爱慕,那比什么都浪漫珍贵。 他有预感陆藤会找他,却没想到这么快。 江柏洲驱车慢腾腾挪动着,不时扭头瞅瞅外面的马路沿,努力回想和元颂初遇的场景,眉眼间温柔又得瑟。如此温馨静谧的美好时光却被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 “喂。”换做以前,他必定不会接陆藤的电话,来电是新号码,但内心隐约察觉就是那个晦气鬼,一接通,果不其然。 “有空吗?我们谈谈。”陆藤被江柏洲揍了,怎么说也该收敛些,但语气还是很自我又傲慢,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再下最后通牒。 江柏洲翻了个嫌弃的白眼,抬起左右在雾气蒙蒙的玻璃窗上写了个看不清晰的“颂”字,漫不经心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欲擒故纵,对方肯定没那么容易打发。 “你不来会后悔的。” 这下陆藤也不装了,确切来说在江柏洲揍他那天起就彻底撕下伪装,此次来电,不过是再警告江柏洲一次,告诫他悬崖勒马,或许还来得及。 可惜,人家根本不怕,甚至厌恶之意掩都掩不住。 “随你!你要是敢动元颂,别说我,元家人也不会放过你。有没有能力收拾残局,你自己掂量掂量!” 虽然对方没提元颂,江柏洲还是忍不住厉声警告。只要一想起他曾拿元颂开玩笑,还是不由怒火中烧,王八蛋! “呵。”陆藤听江柏洲一提元颂就急了,忍不住嗤笑出声,也不知道在讽刺谁?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子有什么比他好的,“你放心,我不伤害他。但你欠我的,我定加倍讨回来!” 有些人谎话说多了自己都相信,江柏洲直觉真特么好笑。到现在了,还想用那条残腿道德绑架他?真特么有意思! 现在不是摊牌撕破脸的时候,江柏洲努力抑制怒火,看了看前面依然堵得惨绝人寰的路况,佯装妥协,语气里还有刻意营造的疲惫:“见面的地方我定,要来就快点!” 现在路况不好,就当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于是他随手将路边的一家咖啡店的地址编辑信息发给陆藤,然后在下个路口调转车头方向原地休息。 江柏洲戴着口罩墨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在二楼小包间坐定,喝了杯热咖啡、偿了几口甜品暖和后,便大喇喇瘫在柔软的沙发里拿出手机打游戏,随意的就像在自家炕头。 大约半个小时后,陆藤带着两个保镖,拄着拐杖拖着残腿而来。 江柏洲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急不慢收起手机,慢腾腾坐起来。 保镖一左一右站在包间门口像门神,陆藤脸上和嘴角的淤青被粉底厚厚涂抹,还是能看得隐隐约约。 “有什么事儿说吧!”江柏洲将手机拍在桌边,一板一眼完全没有表情。如果仔细看,眼底波澜不惊的表象下还能看到随意飘散的厌恶。 陆藤攥着拐杖的手不由用力几分。 这个人为什么他会抓不住?以前他明明也对他笑得善意又晴朗。 “阿洲,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对我动手?是元颂故意挑拨的吗?他怕我再来抢你,所以故意恶化我们的关系?” 一提到元颂,陆藤刚刚还沉静的面容忽然狰狞起来,眼里腾起的杀意让人只想远离。 “陆藤!我们之间变成这样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是你执意在害人害己的路上不肯回头。我疏远你,不只因为我不喜欢你,讨厌你的极端纠缠,更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这些话江柏洲跟陆藤说过好几次,当时他情绪激动完全听不进去,“你好好想想,我开始疏远你,是从你跟我表白开始的吗?” 陆藤好久没见过这么义愤填膺的江柏洲,对方眼里迸发的那种义正言辞的光让他无端瞳孔涣散,他像受了惊吓,目光茫然费解。 江柏洲耐心有限,懒得跟他猜谜语,直接点名心里话:“从你因为自己偶然没考第一名,就逼得之前的第一名差点退学起、从你为了捍卫自己的头目形象纵容你的小团体成员欺负女生起、从你因为别人给我写情书你就诬陷人家作弊起……” 他越说越难掩深恶痛绝,眼里敛起的风暴像要将恶人吞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忽然变得像条恶兽,渐渐泯灭了人性。 “学校没能查明真相,让你用各种手段逃脱制裁,那是你侥幸!但你真的能过得了自己良心那一关吗?你不感到羞愧吗?说到底,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忍受不了自己的挫败!所以无所不用其极要掌控我,你他妈是疯子,我,凭什么陪你一起疯!” 矮桌上的杯盏被江柏洲猛然掀翻,咖啡渍和蛋糕碎撒了陆藤一身。 面对江柏洲一字一句的指控,陆藤的肩膀气得不停颤动,铁青的脸色只有怒意没有一点愧色。 那一刻,盯着他的江柏洲眼神变得忽然可悲,这样一头没有人性的兽真的好可怜。 “这个人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比他们有钱有势,比他们精明智慧,我高高在上,凭什么不能任意妄为!” 陆藤倏然站起来,没有一点残废因有的滞后,他跟江柏洲齐齐对视,刚才那一番说教丝毫没波动他一点羞愧。 气氛剑拔弩张,雷霆之势就要爆发。 半晌后,江柏洲倏然笑了,他好像看到了世间最难以理喻又好笑的笑话,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就不该对牛弹琴。 “陆藤,我最后劝你一句,害人就是害自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到头,终有报!”江柏洲扣上墨镜,侧身靠近他的肩膀,掷地有声留下一句箴言就走。 陆藤来之前想了很多可能,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正面交锋。 “江柏洲!你不是一直想拿影帝吗?如果我把当年的事儿曝光出来,你说你会不会被舆论吞噬,狼狈退圈,从此娱乐圈再无此人。”陆藤彻底疯了,他转身回看已经走到门口的江柏洲,冲着他的背影像毒舌吐信,“你所有的理想都被我毁了!你想当科学家没当成,你想进公司被股东反对,就连你马上要拿影帝的时候我也能让你跌落神坛!” 这些挫败江柏洲其实一直很在乎。 毕竟大好青年,谁能接受自己一事无成呢? 谁不想走上巅峰证明自己呢? “哼,随便你。”江柏洲很快恢复了平静,为这种垃圾生气一点不值得,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般,笑着通知陆藤,“我要跟元颂求婚了。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你要敢动他,我跟你拼命!” 第44章 生日会上 陆藤本来是下战书的,没想到反而被将一军,窗外雷声乍起,如醍醐灌顶,然而很可惜,江柏洲的肺腑之言和警告并没能让其迷途知返。 以前,江柏洲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世间应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坏人。但陆藤却一再推翻他的认知,原来有些恶是客观存在的,并不被人的善意和道德约束。 江柏洲重新发动车子,路况已好转许多,倾盆大雨转成淅沥小雨,绵绵密密,整个城市陷入一种多情的静谧里。 红绿灯十字路口好像又有井盖被大雨冲走了,穿着透明雨衣的交警在旁边放了障碍物,提醒司机和行人小心绕路,远离危险。 周边学校出来购物的学生穿着校服,三三俩俩结伴而行,肩并肩,手挽手,青春洋溢的笑脸上刻着独属于年少的美好,一喜一嗔都是故事。 很多年前,他和元颂也曾这样眉眼清澈,青春逼人,在不知心动为何物的年纪蓦然相遇,又辗转分离,后来又在人生的另一个月台重逢。 以前,他从不相信因爱情谱写的因缘际会,如今回顾往昔今日,直觉缘分妙不可言,人生的际遇因为那个人是他而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元颂现在还在飞机上,江柏洲抬头望苍穹,天气阴沉没有任何表情,但并不妨碍遥寄相思深深。 绿灯亮起,后面的车鸣笛声不绝于耳,江柏洲从恍惚中清醒,反应过来后他直笑着摇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多愁善感的一天,看雨不是雨,看风不是风,动的不是云,而是心。 时间恍然而过,在一个秋风清澈,阳光普照的午后,元颂跟父母一起下了飞机回家了。 墅院门口,元家兄弟和江柏洲提前从屋里出来,谈笑着等家人回来。 轿车由远及近,司机刚停稳片刻,元颂就迫不及待推开车后门蹿出来,看到江柏洲冲他笑,一个跳跃直接扑在人怀里,饶是江柏洲身型高大,还是被惯性冲击的后退几步。 “柏哥,我好想你啊!” 虽然每天都会打电话视频,但看得见却摸不着的苦只有热恋中的人能体会。 江柏洲托着元颂的腿将其抱稳,又跟人抵了抵额头,笑得眼里全是星光,霎时好像只能看到彼此的存在。 环着男朋友的脖子,细细端详他的脸,一分一毫都熟悉迷人。如果不是江柏洲表情克制,拿眼瞟了瞟旁边提醒,元颂估计会激动地当众表演热吻。 “你只想他不想我们吗?” 元程景不满被忽略出声抗议,元程谨则见怪不怪,直接绕到车后帮父母拿东西。谁爱吃狗粮谁吃,反正他不要。 “想,怎么不想。”元颂恋恋不舍从江柏洲身上跳下来,凑近他哥诉苦,“薛院长摁着我做了好几天检查,都快被折腾死了,在国外一点意思都没有!” “薛院长是医者仁心,对你负责!”元程景纠正元颂的抱怨,前几天听他说检查没事,就把他的话全当牢骚听。 元颂左边挽着男朋友,右边拉着他哥欢欢喜喜回家。 晚上一起用过晚餐后,江柏洲带元颂离开家,手拉手溜达着往元家的另一栋别墅走。 那里的布局陈设更像宴会厅,比家里居住的这栋面积大,专门为聚会设计,跟某些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一般无二。 明天是元颂生日,这些天元程景和江柏洲带着家里的佣人已将场地布置妥当,就等明天宾客欢聚,共鉴盛宴。 大厅正对门口的主舞台上,LED大屏和音响设备已调试完毕,明天会有娱乐圈的歌手和乐队献艺,故此布置的不比演唱会的舞台效果差。 鲜花气球,香槟红毯,放眼望去喜庆的如同婚宴。 “这些都是你们布置的?” 元颂勾着江柏洲的手指,目光逡巡过宴会厅,任何细节都没放过。只要一想到这是他们的主场,是俩人第一次一起过生日,他心里就开始不断涌现幸福的泡泡,一个个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江柏洲开过演唱会,对场地布置颇有心底,期间提了不少建设性意见,连应急措施都想到了,可谓用心至极,他笑着耸了耸肩:“没有,我只是提了一点小小的建议。” 他给元颂的惊喜不是这些,而是为他写的歌。 明天的热闹喧嚣不适合诉衷情,毕竟还有各界名流在场,不能搞得太儿女情长。他也不想让他们的隐秘被嘈杂沾染。 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爱情的密网捕获,现在甘愿被套牢,沉溺在爱人热切的目光中不可自拔,那种触碰灵魂的美好,好像让人生都圆满了。 就算不管以前有何遗憾和怨恨,好像都不再重要。 宴会厅里绚烂的灯光被熄灭,只留一盏射灯笼罩舞台,江柏洲抱着吉他坐在锥型光柱里,微笑颔首,朝坐在台下中/央的元颂拨动撩人琴弦。 他眉眼如画,晴朗傲然,嘴角勾着醉人的笑,如造物者恩赐的身姿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 从十三岁到明天的二十一岁,他始终是元颂眼里最耀眼的星辰。 一眼万年,后来再也没有忘记过。 第45章 生日会中 江柏洲坐在台上拨着琴弦一字一句清唱,目光始终落在元颂身上没有移开,俩人嘴角挂着笑意,望着望着,元颂忽然就有点想哭。 他从细腻清丽的歌词中,想起了那些酸酸甜甜的过去。起初,江柏洲和陆藤走得近,他跟其他同学一样,也曾误会过他们的关系。 他在眼巴巴远远望着江柏洲时也曾羡慕失落过,虽然从没表白,但一个人硬是将暗恋、失恋、久别重逢到陷入热恋这出独角戏演活了,如今,这个耀眼的男人,已经归他所有了。 一曲唱完,江柏洲收了尾音,余韵袅袅中起身朝台下行个绅士礼,弯腰鞠躬,还眨眼抛了个浮夸的媚眼。 元颂特别捧场,冲人努了努嘴像回了个亲亲,用力呱唧呱唧手掌,拍得掌心又热又红。 他起身摸遍全身,发现除了手机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打赏”,最后眯着眼张开怀抱跑上舞台:“柏哥你唱得太好了,我都快感动哭了,没有其他的东西答谢,我就把自己送你吧!” 说完不待人领情,就兀自熊抱住对方,一下下摇晃身体,像两只大熊猫一样笨拙可爱。 “你再撩拨我可就等不到明天睡你了啊!”元颂抱着抱着手就不老实瞎撩拨,刚唱完情歌,江柏洲的声音温柔低沉,气息擦着怀里元颂的耳际飘过,顿时让周遭清凉的空气燥热起来。 大厅里昏暗沉沉,窗边树影婆娑,无声寂静里,站在光柱下的两位俊秀男人像舞台剧里的男主角,情真意切地贴在一起耳语,远远望去已Happy ending! “你能拿我怎么办?”元颂攀着江柏洲的肩膀,嘴唇互相贴着,几乎要碰在一起,呵气如兰,拿眼神有恃无恐地挑衅,算准了对方今天不会动自己。毕竟明天还要早起,还有很多事儿要忙。 江柏洲要是能被他唬住,就白得了这么多年的混账名声。 他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只见眼神一凛,扶在元颂腰上的手猛然向下一伸,就将人稳稳抱了起来,元颂骤然离地,不由惊呼,下意识环紧对方,生怕掉下来摔倒。 还没反应过来江柏洲要干吗,就被人大力按在旁边的钢琴上不能动弹,稍微活动下肢体,身下就传来没有音准的琴键音,在昏暗里偷着突兀与古怪。 江柏洲长腿固定住他轻点在地上的腿,双臂撑在人身侧,手掌按住钢琴时又是几声不成调的怪音,饶元颂他努力保持身体不动,还是被覆在身前的人吻的失去控制力。 意乱情迷混着乍起的琴音,透着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嘈杂,混合唇齿之间春风细雨般的柔情,竟说不出是打扰还是助/兴。 俩人亲得难舍难分,直到元颂的下巴被亲红、无法呼吸要窒息时,江柏洲才在他一声声不成调的求饶中放开牵制,他捡了好几声便宜哥哥听,得意又餍足。 *** 生日会在下午五点正式举行,各界名流盛装而来,为恢弘的宴会厅倍添璀璨荣光。 江柏洲父母和哥哥也来了,作为之前就有来往的准亲家,彼此也算知根知底,谈笑间少了许多之前生意场上的场面话和疏离,双方对两个孩子都很满意,尤其是元颂,本来就长得讨喜,嘴甜随便哄哄人,再弯着眼睛笑笑,就没有搞不定的长辈! 他作为今天的主角,跟江柏洲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跟在爸妈和大哥身后,只一桌桌敬酒就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 江柏洲的父母和经常合作往来的生意伙伴坐一桌,还拉着大哥江柏言陪衬。他落得自在,跟刘汝、黄睿、简妍还有之前因为闯祸,一直躲着他的裴凝一桌。 “江哥,我之前真不知道那个大亨哥是陆藤的人,都怪我傻逼才被那个杂碎给骗了!不然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我原本就想拉点赞助,和小颂搞搞品牌服装,真没想到会被人利用了!” 裴凝电话里跟江柏洲道过好几次歉,也反复诉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起初江柏洲脾气正在头上,根本不理会他。后来孩子一天三次请安似的道歉,最后还发动私人关系,打听了不少陆藤的黑料,才换得江柏洲松口。 不然,他今天可真不敢出现。 “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不用再提!”江柏洲喝了裴凝敬过来的酒敷衍了事想结束话题,孩子这么年轻怎么就像进入了更年期,小嘴叭叭不停也不嫌累。 “看那边,陆藤那小子也来啦!” 沿着黄睿的手指方向,陆藤一众姗姗来迟,他父母没来,被礼仪小姐迎请到座位入席,他先跟桌上的相识点头问候,继而拄着拐杖悠悠坐下,眼神若有似无往江柏洲这桌瞟了好几眼。 双方隔着不足五米距离,纵然现场嘈杂,几束意味不明的目光对视上,还是击出了万籁俱静的冷寂,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陆藤的眼里跃然出鼓动阴谋的快意。 “妈的,他还有什么得意的!你看他那倨傲的表情,真特么会装。不行,我头疼,得先喝一杯82年的拉菲缓缓神儿。”刘汝看其总是阴魂不散,都快患上“陆藤”PTSD了。 陆藤一来准没好事,全场所有人当中,他肯定是最不希望元颂快乐的。 黄鼠狼给他大爷拜年,没安好心。 江柏洲老神在在,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手攥着手机,一下下有节奏地轻磕自己的大腿,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 舞台上献唱的女明星拖着晚礼服下台,台下顿时掌声如雷,欢呼阵阵!年轻帅气的新晋人气主持人上台总结发言,几番激动陈词,马上要进入播放元颂照片特辑环节了。 从出生到现在,百十张精选美照轮番播放,频率不快不慢,每一帧随着时间有序轮换,将一个美少年的成长足迹拼合完美,那种神奇的感觉就像见证了生命的迸发与成熟。 江柏洲位置靠前,从第一帧到最后,几乎连眼都没眨,其中好多照片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在盛大场合,在众人的见证下,他沉浸其中,好像陪元颂走了一路,稍稍弥补了些许错失的美好和遗憾。 他家小男友可真是从小好看到大啊,俩人简直天造地设,除了他谁站在旁边都不配! 江柏洲看得入迷,正盘算着回头找元颂要几张当手机屏保,倏然,舞台中/央的LDE大屏一闪,刚才清晰年轻的人物特辑,顿然被切换成一段刺/激惊险的车祸短视频。 江柏洲作为里面始作俑者的主人公,蓦然在一片哗然中成了全场焦点。 他没从美好中缓过神就被辣了眼睛,满腔愤懑暗暗骂了句:艹你大爷! 第46章 生日会下 喜乐温馨的氛围忽然被现实向的灾难打断,大家渐渐辨识出LED大屏上那张超级吸金的脸,目光刷刷投向一脸阴郁的江柏洲,显而易见的恶行被曝光,有嗅觉敏锐的在场记者,已开始“咔咔”按下快门。 现场如沸,年轻的主持人饶是见多了突发状况,还是尴尬地窘在台上不知如何收场,薄唇翕张,吭哧半天也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众人脸色纷呈,作为妥妥的受害者,陆藤面带苦笑,沉浸在关切目光中,入戏更深,好像一切都是突发状况,丝毫跟他这个受害者没关系。 之前,江柏洲在会所打人的视频虽然没有堂而皇之在网络上大肆流传,但还是有被波风捉影,现下视频曝光,无疑坐实了他道貌岸然的恶劣面孔。 “江柏洲先生,请问之前在网上流传的会所打人视频,里面那个人是你吗?” “陆藤先生的腿受伤是你所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这样不依不饶呢?” “听说电影《公益人》是你抢来的男主,你如何看待自己毫无感情可言的演技?” “身为公众人物,你的所作所为给观众树立了非常糟糕的形象,你是不是该道歉退圈呢?” 记者肆意围堵在江柏洲那一桌,挤得人仰马翻,杯盏乱晃,裴凝坐在汤盆翻倒的位置,价格不菲的西装裤被沿着桌沿流下的汤汁弄脏,黏黏腻腻已完全不能要。 话筒和镜头几乎要怼在江柏洲脸上,混乱推搡中,他摇摇晃晃起身,神情淡定自若,双臂交叠,比划出一个令人噤声的叉号。 他此刻所说的每句话都能引发热议,甚至稍有漏洞就能将自己的形象越抹越黑,众媒体眼光闪烁,像闻到腥味的猫,迫不及待要将嘴里的食物大快朵颐。 “会所打人视频里的人是我没错!”江柏洲拿着湿纸巾慢条斯理擦了擦被菜汁弄脏的手指,之后随手将垃圾丢在桌下的纸篓里,再抬起头时,目光玩味带刺,“但凡事有因才有果,我为什么对陆藤先生动手彼此心知肚明。” 江柏洲丝毫没有打人者应有的心虚和羞愧,这无疑又为自己的不堪添了把火,你看吧,这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往往大家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今天不是我的个人发布会现场,各位在此发难场合不对。刚才播放的视频其实就是一条利用视觉盲区的欺骗剪辑,在今天这么喜庆的场合误导大家,闹事者其心可诛!” 陆藤周围也有记者等着采访,他腿脚不好,随着江柏洲的声音落下,才拄着拐杖晃晃悠悠起身,动作缓慢,脸色平和,将伪装绅士那一套演绎得十分传神:“今天是元公子的好日子,我是应邀真心来祝贺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么扫兴的意外,在此先给众位道个歉!” “这段视频我虽然看过无数遍了,但每次看还是会引起心理不适,它无疑再次提醒我是怎么变成残废的。”陆藤说得伤感,睫毛垂下打下一片阴影,让人望之心酸,“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怨恨江柏洲先生,他在会所对我大打出手,想必是怕旧事再提影响他的星途吧。” “江柏洲先生是新晋准影帝的热门人选,我不想给他造成任何不良影响,请大家也不必再揪着往事不放,跟我一样,学会原谅才会让自己好过很多!” 陆藤的发言可真是精彩,没有一句重话就将江柏洲映射的十分不堪,害人出车祸残废、怕恶行被发现二次伤害当事人,其目的就是不想让人挡了他拿影帝走上巅峰辉煌的坦途。 一字一句,环环相扣,连他行恶的动机都被设计得合情合理。 有年轻不谙世事的人已开始在场咒骂江柏洲人面兽心,赶紧滚出娱乐圈回家才好。 “陆藤先生,你确定你的残疾跟我有关吗?诽谤污蔑别人,重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江柏洲和陆藤隔着五米距离遥遥对视,双方看起来都游刃有余,简直大型飙戏现场,“有些谎话说多了,自己都要相信。可是,谎言再逼真也有被拆穿的一天!” “不管你信不信?视频不是我曝光的。就像你说的,善良和正义总有人信奉,他们揭露真相本也是为了扬善除恶,或许妨碍了你的高升,但还请不要谩骂他们。”陆藤收起刚才无谓的笑容,眉头眼神收敛,其义正言辞的模样简直可以奉为神祗,“我已反复说过不会追究你的暴行,请好自为之,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下水,我不会控诉你,但请得饶人处且饶人!” 善恶难辨,是非难断,陆藤颠倒黑白的能力连演员江柏洲都自愧不如。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坏人不可怕,就怕坏人有文化。” 在众人义愤填膺的注视中,江柏洲不怒反笑,竟带头鼓掌,一下下有节奏的拍合让现场陷入莫名的尴尬中,还有记者着急抢风头,已经开始拿出笔记本编辑他的疯癫状况,题目写得夸张吸睛。 “你不追究我的暴行?好,那接下来我可不敢保证不追究你的污蔑!”最后两个字被江柏洲念的掷地有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从他们这桌突出重围的黄睿已接替主持人的位置,站在LED大屏幕右下方的操控台。 他接到江柏洲的微微颔首示意,马上操控视频切换到新画面,里面还是陆藤出车祸的场景,不同的是,他们的拍摄是另一个更清晰又与众不同的角度。 里面能清清楚楚看到陆藤是如何就着江柏洲甩开手臂的力量,兀自躺倒在刚才一直停在不远处角落里的轿车。 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刘汝还特别进行了慢放播放,一帧一帧替换过去,陆藤的每个微表情都难逃众人的目光。 原本愤愤不平的人们如梦初醒,登时冷静下来开始转移抨击对象。陆藤显然没料到对方还能找到如此久远的直观证据,刚才还无辜痛苦的面容隐隐狰狞,眯着眼睛强自镇静,脸色铁青苍白。 刚才安慰他的那些人跑得远远的,厌恶之情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这就是事实真相!”江柏洲移步台上,就着之前女明星唱歌的话筒为自己正名,“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我想没有人能对一直阴魂不散纠缠自己、挑衅自己的人百般仁慈吧。” “早就听说陆藤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学的时候就曾差点逼的同学跳/楼!” “就是就是,之前还听说他在会所将一个男大学生玩/弄的差点丧命,人连夜被抬到了医院!” “陆氏集团这些年什么背信弃义的事儿没干过,我的钱现在还被套在他们股市,还钱,还钱!” “哼,早就说了,我们柏洲哥哥才不是那么邪恶的人,都是别人泼脏水!还贼喊捉贼,真不要脸!呸!” 陆藤被人围堵唾弃如过街老鼠,两名黑人保镖挺身护着他离开依然寸步难行。 差点就能将江柏洲搞得身败名裂,让元家也跟着蒙羞,甚至坏了两家的联姻计划。 可惜功亏一篑,他算计完全,自以为将江柏洲逼到绝路,没想到峰回路转反而自己败北,狼狈被众人观瞻,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 “陆总稍等!”别看陆藤残疾,他脚下的动作却不滞缓,眼看被保镖护着就要挪走恢弘的大门口,忽然被台上出声的元程景厉声唤住,陆藤眯着眼睛回看,透着狠厉不耐,刚才梳得利落的头发被人挤的没了型,几缕额发垂下来,狼狈又不堪。 “陆总,我见过有不少喜欢角色扮演的朋友,但还没见过您这样喜欢表演残疾的?拖着残腿行动,挺不方便的吧?” 元程景旁边站着江家长子江柏言,俩人就是各自家庭的门面,各个风神俊朗,仪表堂堂,全身散发的正气丝毫没人怀疑他们的言语。 陆藤假扮残疾人的料是裴凝的朋友打听出来的,他曾在国外见过陆藤在酒吧玩乐,对方跟男伴在非常高端私密的消费场所跳舞,那脚下的动作灵活着呢!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捆绑江柏洲的砝码,他就是各种不让江柏洲忘了他,哪怕恶心亏欠也得记得。 回想江柏洲在会所暴揍陆藤那天,对方被摁在身下打,出于本能的求生意识,他不断蹬地面的双腿确实灵便有力,因此,元程景在接到这记猛料时才深信不疑。 “脱下你的鞋子给大家看看,别说我们冤枉了你!” 江柏言身材高大,就着话筒说话得弯下腰背,那么个大块头笑眯眯说着最狠的话,凭白添了几分趣味。 陆藤左脚的鞋子常年垫着增高鞋垫,因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么多年来扮演瘸子是真的有很多不方便,但一想到这份罪是为江柏洲受的,他内心竟有难以言说的快/感。 这种心理扭曲真让人作呕! 陆藤连带着陆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被打脸,那些跟他们有过节或吃过暗亏的企业掌权人,还没等到宴会散场就跃跃欲试联系家里或助手,撸起袖子准备炮轰陆家,扬眉吐气! 第47章 合二为一 元颂的生日宴被预料之中的闹剧搅扰,在场的人没有谁感觉败兴,反而有大出一口恶气的痛快。 陆藤还没离开宴会厅,各种负面新闻已在网络满天飞,对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攻击对象,连紧急公关都来不及做,被打的比丧家之犬还狼狈。 如果没有意外,不需到明天,陆氏的股票就会骤然大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墙倒众人推,一波伤筋动骨的重创是无可避免了。 而江柏洲这边,以前网上被带节奏的粉丝骂得越狠,现在就心疼得多厉害,满屏留言都是“嘤嘤嘤,我错了”、“是我们冤枉你了,心疼哥哥!”…… 经纪人简妍没等宴会结束就告辞走了,风风火火连夜召集下属开会,好好为憋屈了十多天的艺人出口气,同时借着好评东风,再拉一波好感。 江柏洲送走父母和大哥后,一直陪元颂留到最后,直到客客气气送走最后一波来宾,俩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元颂家收拾东西。 今天他们要去江柏洲家住,跟父母道了晚安,俩人便匆匆驱车离开了。 “生日会搞成这样,会不会觉得扫兴?” 一上车元颂就调低了椅背,曲着长腿躺靠着休息,其实精神上并不觉得累,只是迎来送往笑得他脸皮发酸。 “怎么会!”元颂矢口否认,伸手抓住江柏洲的西装衣摆扯了扯,满脸纯真,“我们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收网了,简直大快人心!我听裴凝说,陆藤这些年做的恶事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的多,你说他没有违/法我都不信!真要被人顺藤摸瓜查下去,估计还有牢狱之灾!” 陆藤的存在于江柏洲和他而言,都犹如一道烂在心底的沉珂,不全然挖去就会时不时被刺痛恶心一下,现在他们将对方的真面目公布于众,彻底撕破脸站在光天化日下的对立阵营,对方自身难保,已然输得彻底,往后再难掀起恶浪。 等红绿灯的间隙,元颂缓了缓神后,终于想起今年的终极主题,于是忍不住凑近狠狠亲了江柏洲的唇一口,眼神直勾勾充满暗示,抿嘴唇的动作做的性感又煽情。 车内的空气倏然暧昧燥热起来,江柏洲用指腹抹了一把刚才被狠亲的地方,回望元颂的眼神立刻变了味道,像盯紧猎物的虎狼,赤/裸又灼热。 他没再搭理元颂暗搓搓的小动作,全身坐着纹丝不动,肩膀上的肌肉绷出一个有力的线条,比拉满的弓还蓄力待发。 元颂的耳朵都红了,暧昧气氛不需要语言就能随空气流动,冲心猿意马的人无孔不入,灵魂都要被燃烧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进了家门,元颂先进去,江柏洲跟在身后,房门“咔嚓”一声锁上,屋内昏暗,元颂没有先开灯,全身注意力集中在身后人的动作上。 一双干燥的大手沿着额头覆盖住他的眼睛,俩人几乎贴在一起,元颂喉结滚动,以为对方就要动作,结果却被轻推着往前走去。 离开玄关,转过有过渡作用的小客厅,继而停在视野辽阔的大客厅里,鼻息间能闻到鲜花和甜酒的味道。 元颂刚想张嘴问怎么了,捂着他眼睛的江柏洲倏然踩动脚下的开关,眼皮上的双手缓缓松开,一点点睁开眼睛才发现,他们正站在一个彩灯围成的心型光圈里,彩灯的红映着娇艳清香的玫瑰花瓣,头顶漂浮着白蓝相间的气球,左手边的落地窗上还拼出了“Happy brthday”的字样。 长长的餐桌上,香槟、蛋糕、水果新鲜馥郁,是负责定时来打扫的阿姨半小时之前送达的。 “这些都是你布置的吗?”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还要问出口,元颂觉得自己又蠢又笨,他没想到江柏洲又亲自布置了一个温馨场地。没有众人的喧嚣,没有讨厌的人出现,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江柏洲得意颔首,将外套脱下扔在旁边的沙发里,走到播放机跟前放起舒缓缱绻的音乐。他再次回到元颂跟前,瞅着快要感动哭的小男友,低头轻轻吻了吻对方的眼角,温柔邀请他共舞。 江柏洲从不是什么浪漫的人,认识元颂什么都无师自通了,好像一切都是出于本能,想给他最温柔的呵护和浪漫,别人家男朋友有的,他家小男友也要有,甚至还要更好。 “柏哥,我好喜欢你!”元颂被握着手、扶着腰,俩人距离越贴越近,最后几乎要拥抱在一起。四下昏暗寂静,元颂的眸子却始终灼热笃定。 “我更喜欢你。” 鼻息交替,这句话像带了魔力,蛊惑的元颂心尖酥麻。看到江柏洲嘴角噙着灿笑,他断定对方绝对是故意用低沉暧昧的语气说话的。 他太知道怎么让自己心动了。 其实,这句动情的话,并没有耍花腔,完全出自江柏洲的肺腑。他最近总在想,如果没有元颂出现,他现在别说谈恋爱,只怕还要与恶龙缠斗,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同归于尽,或者,像以前一样不恋不婚,直到一个人在孤岛上垂垂老去。 后来,也说不清是谁先主动,起初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后来越亲越用力,元颂被拦腰抱起,他们无数次肖想过今天,胸腔压抑的悸动像火山喷发,每一点热都要洒在对方身上。 元颂被江柏洲亲哄着放松下来,如献祭般勇敢直白。江柏洲丝毫不知疲惫困倦,直到窗外惊雷划破天际,他才在无尽的喘息里渐渐平复呼吸。 短暂的休息后,又是一番仔细清洗,最后才累极般抱着早已瘫软在怀里的人沉沉睡去。 他们胸背相贴,合二为一,完美得如同一块无比契合的旷世美玉。 第48章 宝贝醒啦 翌日,元颂迷迷糊糊醒来时已将近中午,他揉了揉酸痛腰肢,感觉坐都坐不起来。 江柏洲早已不在房内,昨天怎么睡过去的他几乎都记不起来,在最后一刻的意识里,好像听到江柏洲低语了句:“宝贝儿,睡吧。” 好害羞啊。 元颂撑着胳膊坐起来,下身随着每一下小幅度移动,都有不可描述的酸痛,昨天的场景实在有够热切,俩人疯的没边,他对江柏洲真是太过有求必应了。 “醒了,宝贝儿?” 搭在身上的薄被还没完全撩开,江柏洲端着一杯咖啡推门进来了,看元颂醒了,眉眼间的调戏如阳光普照,混不正经的笑意蔓延至嘴角,整张脸都透着难以言说的餍足和浪荡,看着十分不是人。 本来元颂还想穿好衣服出去找他,肉眼可见的胸口手臂上,吻痕青紫斑斑,这么暧昧的证据呈现在空气里,让人更加赧然。 元颂抓起被子将自己裹好,只露出一张还犯迷糊的睡脸,含羞带怯点了点头,目光却没躲,一直跟随江柏洲走近坐到床边。 “难受吗?”江柏洲搭着人肩膀,侧身小声询问。说一点也不难受是假的,毕竟第一次就这么热烈,但也没到很疼的地步,江柏洲动作还是很温柔的。 元颂摇了摇头,就着江柏洲手里的咖啡杯呷了一口,温热的醇香口齿留香,一直暖到心底。 对上江柏洲灼热坦荡的眼神,他又想起昨天对方是如何这样看着他攻城略地的,想着想着脸颊又开始涨红,江柏洲看他佯装镇定咬嘴角,就感觉他小男友实在太可爱了,贴过来就在湿润的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大口。 “别,别这样,我还没洗漱呢!”元颂弓着身子往后退,侧过头不给人亲,江柏洲不依不饶,笑着坚持往上凑,故意将人弄得愈发不好意思。 笑闹够了,他才搁下手里的杯子,撩起被子要抱人去洗漱。 “不用了,我自己去!”俩人像是较劲,元颂死死抓着被子不肯就范,那会儿他偷偷看了自己的身体,实在有够狼狈,双腿根本使不上劲,江柏洲要是抱他去浴室,看他不能自理,肯定要帮忙,他可不想再擦枪/走火,身体实在吃不消。 江柏洲以为他在害羞,便没再坚持,而是耸了耸肩表示投降,然后起身略整理下家居服的衣摆,才笑着慢慢退了出去,带上门为元颂重新准备午餐去了。 以前,元颂没有这么多别扭的小心思,面对男神尤其直白坦然,如今这么跟人较劲儿,一则是因为害羞,二则嘛,总觉得一夜之间俩人的关系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变化,那种心里上的满足让人恃宠而骄,就想耍耍性子,闹闹小脾气,让他家男朋友惯着。 谁能想到,酷拽毒舌的顶流,也有如此温柔宠人的一面呢?这是独属于元颂的特权和美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温柔,谁都没法抢走。 半小时后,元颂才收拾好下楼,他拿江柏洲到小腿的睡裤当长裤穿,孩子是个体面人,小脸洗得干干净净,连头发都吹得顺滑光亮,就是走路的姿势稍微有点别扭。 “快来,吃饭了!” 私房菜送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虽然之前有保温包装,但有些菜还是不够热,尤其是那道虫草排骨汤,一凉就多少有些腥味,江柏洲倒砂锅里刚热好盛出来,就看到元颂过来了。 几道菜将小餐桌占了大半,俩人没在平时的餐桌用餐,而是选择移动餐桌一起就着落地窗外晴好的阳光吃饭,紫白色混杂的波斯菊随风轻摆,摇摇曳曳轻松自在。 “坐那儿还是坐这里?” 江柏洲摆好饭菜,兀自坐下,扬起下巴示意元颂是坐对面搁了软垫的椅子,还是要坐自己腿上。 元颂没被他故意的笑蛊惑,老老实实坐到对面喝汤。江柏洲浪起来没边,看小男友不上当,又起身拖拽着椅子坐过去,挨着元颂,给人递筷子夹菜,照顾得无微不至。 “柏哥,你正常点好吗?” 俩人关系好彼此都乐见其成,但男神突然变小男佣的节奏让元颂一时难以接受,以前他很难将江柏洲和可爱这个词联系上,现在看真的是一夜变小,像陷入热恋的愣头青少年,恨不得捧着真心在人眼前晃。 “我怎么了?疼媳妇儿也不行吗?” 江柏洲拿手抵着下巴,大言不惭,言语之间没有丝毫羞耻心,元颂算看明白了,“老男人”陷入恋爱可真要命,会的实在太多了。 第49章 不要包养 吃完饭俩人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江柏洲怀里圈着元颂,下巴磕着对方肩膀,起初还有一句没一句讨论剧情,后来,元颂还是困,渐渐不再说话;窗外透过来的阳光晒的人暖洋洋,江柏洲也跟着去见了周公。 稀松平常的午后,电视机里的声音沙沙作响,窝在沙发里的两个年轻男子睡得正酣,平和温馨的画面,给个远镜头就是电视剧里的大结局。 偏偏突兀的铃声搅人好梦,江柏洲搁在沙发旁矮几上的手机连响铃带震动,惊得元颂身体一颤,江柏洲自己也迷糊,反应过来,连忙一手捂住元颂的耳朵,另一只手快速点开手机。 电话是经纪人简妍打来的。 电影《公益人》很快要公映了,江柏洲得跟着剧组主创人员去各个城市跑宣传。 这部电影本身就剧本好又制作精良,再加上江柏洲最近话题讨论度又高,犹如一朵刚遭遇风吹雨打的小白莲,被不计其数的粉丝捧在心尖上支持,现在趁热造势,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怎么了?”元颂揉了揉眼睛,跟挂断电话的江柏洲说话。 “吵醒你了?”江柏洲趿着拖鞋从窗边走回来,抬手揉了一把元颂的头发,元颂就这他的手臂,拉着人起来,声音沙哑慵懒,右脸被压得又红又皱,好像一个可爱小毛孩。 “简妍打来的,说电影要公映了,提醒我别只顾着谈恋爱,记得腾出时间跟着剧组跑宣传!” 简妍表示很冤枉,人家只说要他记得安排时间,没酸他只顾谈恋爱,江柏洲可真会给自己加戏。 “嗯,这次你拍的这么好,一定可以拿影帝!” 他知道这是江柏洲的梦想,虽然江柏洲从没表示出过分的执念,但他就是知道,对方渴望被认同,渴望在这被摧毁的时间里获得笃信,然后彻底重新拼出全新的自己,跟过去和解。 “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一定要在现场见证哥哥的高光时刻。”他还要在高朋满座中感谢他的小男友,赢得所有人的关注与祝福。 以前江柏洲从理解不了所谓苦难的意义,尤其是困在泥沼里无法自拔时,总认为是自己倒霉,才摊上这么狗血的人生剧本,本该欢乐顺遂的人生被坑的面目全非。 但现在,沉浸在元颂充满爱意的仰望里,他忽然觉得,也许苦难也是一种人生馈赠。在经历过沉甸甸的梦魇,他和元颂的爱情之树才在心中更繁密茂盛,毕竟人生不可能只有无尽的欢愉,还有忽然袭来的风浪。 他们扛住了。 他很感谢元颂一直是打捞他的那个人,这些让苦难与人生都有了更厚重的意义,爱镀了金光,熠熠生辉再不能忘。 “那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江影帝是我的了。”论哄人开心元颂就没输过,影帝殊荣还八字没有一瞥,他就积极称呼上了,还张开双臂求抱。江柏洲把手机往沙发里一丢,拖着人的屁股将人抱怀里。 俩人面对面抵额磨蹭,元颂像只树袋熊,非要挂在人身上不下来,江柏洲直接将人抱到院子里的小花园里看风景。 “近期我估计要在全国大城市来回跑,你没什么事儿的话跟我一起吧?” 俩人站在爽朗秋风里,天蓝云白,银杏树的叶子还没有变黄,像深秋还远。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但我想在家里等你。” 以往蹭剧组,元颂天天往江柏洲身边凑,但到底也不算太大众的视野。他现在不想陪男朋友亮相在聚光灯下,毕竟江柏洲是工作,电影在宣传期,还是要估计合作演员和粉丝心情的。 有男朋友是一回事,舞在台面上又是一回事,他不愿意江柏洲在不对的场合被人诟病。 “之前裴凝不是想跟我一起做服装品牌吗?他最近正好有空,我想跟他再谈谈。”元颂怕江柏洲多心,又开始摸着人脸解释哄人。 江柏洲想起那个大亨哥的嘴脸,立刻蹙眉,满脸不悦来拆台:“你们不是找投资吗?不想靠家里的关系,可以靠我啊!” 元颂被他轻磕了下脑袋,笑着抚了抚额,静静凝视对方,忽而摇头拒绝,欲言又止半天才在江柏洲无言的注视下别扭开口:“我们刚那样,你就要给我钱,感觉像……” 像被包/养了。 他才不要。 闻言,江柏洲笑得全身肌肉都在颤动,感觉要抱不住元颂,他手臂施力往上颠了颠挂身上的人,一脸被萌化了的表情,由衷赞叹:“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第50章 斗地主啊 之后,江柏洲开启了空中飞人模式,和刘汝他们一起,在全国各大城市为《公益人》做宣传。 电影首映当天网上好评如潮,看过片子的影迷们不吝称赞,“剧情紧张刺激,全员演技在线”,赢得了不俗人气与口碑,有不少业内前辈预言,江柏洲完全可以凭借此片拿影帝。 元颂在家也没闲着,除了每天跟江柏洲电话聊天外,又跟裴凝一起见了几个靠谱的投资人,虽然其中不乏冲着元家和江柏洲面子来的,最后他们也没太计较,欢欢喜喜拟定了服装品牌公司的初步合作战略及计划书。 惹人厌烦的陆家,猛遭重创,公司股份一跌再跌,原本计划好的合作企业不是临时反悔,就是静观其变,陆藤和他父亲据说还摊上了人命相关的官司,听裴凝说,对方十有八九有牢狱之灾。 坏人得到惩罚,江柏洲爱□□业顺遂,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 晚上跟元颂视频结束后,江柏洲端着酒杯在酒店关着门的阳台门口打量陌生城市的灯光闪耀。 如果这次他能拿影帝,他会在获奖现场跟元颂求婚,然后息影退出娱乐圈,跟元颂过任何他们想过的日子。 当时混沌着一脚踏进娱乐圈,并非完全出于自愿,但既然做了,最后肯定会期待一个好结果,善始善终,也算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完美句号。 在遗憾层层的过去,他有太多意难平,如今获奖息影,也算功成身退。不管一个人曾经多么神乎其神,最后都要走下神坛。 江柏洲从不在乎荣耀长随,只望在过往能留下一撇惊艳供人称道便足矣,证明他来过,闪耀过,这就够了。 名利从不是他追寻的最终解,元颂也如此。 “今天裴凝男朋友跟他求婚了,场面太震撼啦!”晚上元颂躺在床上跟江柏洲分享今天都干了什么,让他讶然的不是求婚本身,而是裴凝是公众人物,这么声势浩大的出圈行为,就相当于彻底告别娱乐圈了。 对方是外籍华人,可以名正言顺给爱人婚姻保障。 “你是要我也求婚吗?”江柏洲正在泡澡,城是他们宣传的最后一个城市,后天就可以飞回去跟小男友团聚了。 “没有,真没有!”元颂断然否认,他不在意这些,对他们来说永远相爱比什么都值得期待,“就是看着挺感动的。” 他和江柏洲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能在一起实属不易,每次回想内心总是难免感慨动容,甚至也会忐忑,有天会不会失去。 “我想你了,很想。”以前江柏洲绝对没有如此想念过一个人,因为太过惦记,想得心脏都疼。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算是体会到了。 视频里,元颂只开着暖黄的壁灯,脑袋压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在脸侧举着手机,脸凑得很近,连斜倚在浴缸里的江柏洲胸口的几滴水珠都能看得清晰。 “我也是。”元颂咬着嘴角,语气很闷,也许是因为网络线路失真的缘故,听在对面江柏洲耳边,有点像故意勾人的小猫,挠得他浑身上下都痒。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俩人谁也不说话,无声胜有声,江柏洲看着身体的某处反应,怕脑海里的不健康因素太多,赶紧转移话题。 “今天薛院长回来了,我又被抓去做复查了。”按照常理,元颂应该没大碍了,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跟父母去国外做完检查后,薛院长联系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最近还给他开了新药,搞得全家都有点过度紧张。 “你最近头还疼吗?” 江柏洲第一次去元家登门时,因为元颂跟他二哥抢相册差点跌下楼梯,从而引发了旧伤口疼痛,后来没再听元颂说过哪里不舒服,这么忽然又紧张起来,刚才想入非非的念头什么都没了。 “不疼,就是……” 就是最近总感觉脑子里有橡皮擦一样的东西闪过,有些说不上来的思绪好像会凭空消失,就像健忘症一般,但他不是忘记,而是感觉没有什么起伏。 就像他之前刚进剧组追江柏洲的时候,看到江柏洲跟当时的追求者宋愉乱侃调笑,他明明很生气,以为当晚肯定睡不着,可后来没多久,心中那种极端的情绪就消失了,一整夜都睡得香甜沉静。 “就是什么?” 听他欲言又止,江柏洲倏然屏气凝神,好看的眼眸像忽然瞪着人,紧张又严肃。 元颂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也不想他一个人在外过分担心,马上念头一转,呲着一口小白牙跟男朋友撒娇:“就是想你了,好想你赶紧回来。没人抱我睡觉,我一晚上要醒好几次!” 元颂并非故意危言耸听,他的确十分想念江柏洲,不在同一所城市,连空气都显得稀薄。 “我很快就回去了,刘汝他们买了后天中午的机票,我给你买了礼物。”晚饭前,他和刘汝去逛了楼下的奢侈品店,看上了一对做工精良样式又简约的对戒,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非常适合元颂。 之前,他们一起逛夜市时,元颂想买一对学生摊主售卖的戒指,当时俩人感情还没什么进展,被他无言拒绝,如今是时候给对方一个承诺和交代了。 当然,他知道应该定制对戒才显得重视,但现在就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给小男友惊喜,哪怕只能哄他开心一会儿,心里都会很满足。他也是第一次恋爱,看着各种熟练,其实还是生疏。 索性就跟着自己的内心来,真情实感总不会有错。 俩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江柏洲不想元颂熬夜,怕他头疼,再三说了好几遍晚安,才依依不舍挂断视频。 一想到明天还抱不到小男友,江柏洲就觉得这一个人的长夜真难熬,比古代不得宠的妃子还怨念深。 *** 翌日晚饭前,元家三兄弟难得都不忙早早到家,趁着等晚饭的空隙一起斗地主。 元程谨不满大哥故意放水,四个二留到最后都不提前炸掉元颂的双K,这种独孤求输的精神,比傻子还智障。 合着都在坑自己的钱是吧? 元程谨不干了,摔掉手里留下的一把牌,冲大哥嚷嚷:“元程景,你好好看看你跟谁一伙?元颂是对家!是地主!你看看,好好看看!” 气死了,大家都是弟弟,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哎呀,你这么较真干什么,小颂一个啃老族,还是肄业学生,他哪儿有钱输给你啊!” 元程景不急不怒,试图打圆场,力争自己没区别对待。可惜,人元程谨不买账。 “他卡里的钱能买两个咱家这样的别墅,缺这万儿八千的赌资吗?”当他是傻瓜吗?呵呵! 元颂才不管这些,看二哥转账五千元痛痛快快收下,然后将大哥的五千偷偷又转了回去。 这要是让元程谨看到,他们合伙诈人钱的罪证可就坐实了。 再玩下去就是白白送钱,元程谨不玩了。随着扯过沙发上的制服外套,噔噔上楼跑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赢了你二哥的钱高兴吗?” 瞅着老二走了,元程景凑过来问同伙赢钱心得,元颂直接跟他击掌:“十分开心,我们赚了,老二疯了!哈哈。” 谁让二哥平日老挤兑人呢?不坑他坑谁!哈哈。 “那趁着高兴,赶紧把药吃了吧。” 元颂还在揣着手机数赢了多少钱,被他哥忽然转弯的脑回路惊呆了。眨巴着眼睛反应半天,才知道天下果然没有白赢的钱,敢情只是哄他吃药啊。 薛院长这次不知道咋回事,开得中药又腥又苦,元颂捏着鼻子都难以下咽。中午那顿药,他喝了两口就吐了,偷偷趁家里的保姆不注意,直接倒厕所了。 看大哥这么费尽心机,估计是察觉了他偷着倒药的行为。 “不了吧,我又没病,我不想吃。” 元颂塌下肩膀,瞬间觉得钱都不香了。 “秋冬是脑部疾病复发的高峰期,你一定得好好吃药保养,不然……”大哥还没说完,元颂的手机从余额页面直接切换到了来电页面,一看名字是江柏洲,他赶紧趁势溜走。 怕他哥再追来,直接噔噔上楼回房上了锁。 “喂,柏哥!”一听到江柏洲的声音,元颂的声音直接清亮几个度,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对方,他们坑了二哥多少钱,还没开口,对方好像有些急,兀自打断了他的话。 “在C城遇到了一个相熟的演员朋友,我有一个不太想接的剧本想推荐给他,台词本的电子版在我家书房的电脑里,你方便现在去趟家里找一下吗?导演组着急定人。” 江柏洲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周遭还有些嘈杂,像在马路上,又像在露天派对现场。 他明天就飞回来了,现在要元颂去找,估计是真着急。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儿,元颂马上应下来,随手从床上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江柏洲反复叮嘱他开车小心,到家后给他打电话。 “马上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看他风风火火下楼,披着外套要出门,元程景腹诽,怕吃药到逃跑的程度也太夸张了。 “我去趟柏哥家给他找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元程景还没反应过来问什么事儿这么急,就被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打断,吃了闭门羹。 得,还是去哄老二吧。 第51章 颁奖典礼 虽然江柏洲叮嘱元颂慢点开车,但元颂心里惦记着事儿,一路上还是着急忙慌的,等他赶到江柏洲大平层的小院门口时,小花园里挂在银杏树上的彩灯连绵亮起,犹如一条蔓延至屋檐的彩带,透过城市远处的灯光,隐约连接至天际。 元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心底有大胆猜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每向前走一步脚步都是轻颤的。 转过院落大门,一排银杏树中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光影勾勒出卓绝轮廓,面容被树梢上的灯光照着,温润如玉,风流眼眸更是流光溢彩,噙笑的嘴角一勾,元颂感觉自己的魂儿都没了。 “江柏洲!”由于太激动,男神的大名脱口而出,他手里攥着手机,刚想给原本还在C城的人打电话,好家伙,现在直接空降眼前。还骗他有什么文件要用,这演技当真炉火纯青。 “过来啊!” 江柏洲看他愣怔不动,张开双臂迎人入怀,元颂脚下生风,笑着一溜烟跑过去扑人怀里,因太过用力,饶是江柏洲有准备还是连连倒退两步。 本来定的是明天的机票,今天行程结束,他一刻也不能等,归心似箭,提上行李就买了最快的班次回来,上飞机前才通知刘汝他要提前跑路了。 那边很无语,只回了他六个点点,就是大写的无语。 “你骗我!”元颂环着江柏洲的脖子使劲晃了两下,嘴上在责怪,笑意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吧唧”低头就在人嘴上啃了一口。 果然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虽然之前他天天在江柏洲身边转也很开心,但现在明白被对方放到心尖尖上,惦记着、哄着,乐得他尾巴都要翘上天,那种装满胸腔的满足,让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有了江柏洲,人生的一切都圆满了。 “这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吗?好多天没见,想不想我?”江柏洲嗓音低沉,抱着怀里的人明知故问,看元颂冲过来时多么喜笑颜开就知道了,还非得要人说出来。 “想。”元颂从不让人失望,贴着他的耳朵坦然承认,气息扑在耳际,引的江柏洲不觉喉咙滚动。 “哪里想?”眼看就要撩出事儿来,他还不作罢,幸亏是晚上,院子里就他们俩人,不然饶是元颂直率也要不好意思了。 看元颂不说话,江柏洲揽着人腰的手臂故意紧了紧,彼此的身体贴的更近,仔细感受,体温和呼吸都分不清是谁的。 “哪里都想。” 厚脸皮容易传染,元颂直接选择被同化,反正是自家男朋友,什么事儿都做过了,撩呗。 俩人交换了一个热烈又绵长的吻,元颂的腿挂在江柏洲腰上,后脑勺被对方单手摁着,好像还嫌不够亲密,也不知怎么他的背就靠上了银杏树的树干,前后被挤着,完全无法喘息,只能在江柏洲手里沉浮。 直到不能呼吸,江柏洲才在他红肿的嘴边啄了一口,贴面平复呼吸,慢慢分开,直到回到地面,元颂的腿都是软的,他懵懵懂懂被江柏洲牵着,俩人一起坐在旁边的移动秋千上,凉风一吹,过了十几秒,他才从缺氧状态清醒。 江柏洲从口袋掏出两个蓝色小丝绒盒,一个自己打开,一个交给元颂,钻戒闪着彩光,熠熠生辉,里面的深情不必多言,对容易满足的元颂来说,这完全不比裴凝的求婚现场逊色。 别人有的自家小男友也有,哪怕有一点点缺憾,江柏洲现在都想给他补回来。他没想元颂现在就答应他的求婚,完全就是心血来潮想哄人高兴。 “给我戴上!” 元颂小心从盒子里扣出这一枚坚硬,交给江柏洲,俩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郑重戴上属于他们的浪漫和承诺,双手贴着举到眼前端详,手也好看,戒指也漂亮,哪儿都透着完美般配。 “好看!”江柏洲随手覆上元颂戴戒指的左手握住,一下下摩挲着,又忍不住想去亲对方的眼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忽然风吹动了灯盏,元颂被蓦然的亮光晃了眼,脑海里似乎有根弦被扯断了,“崩”一声,刚才所有的动情全部消散,眼看零零落落,却有点拼不起来。 江柏洲没料到他的突然木讷,眼看一吻就要凑过去,对上对方直愣愣的目光,心头的柔软顷刻像被泼了点冷水,整个人也跟着有点蒙:“你,你怎么了?”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腹诽是自己太热情了吗?也还好吧,毕竟更那个的事情都做过了。 短短几瞬,元颂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结巴道:“没,没事,就是刚才被灯光忽然晃了眼,有些不舒服!” 他抱着江柏洲的胳膊解释,眼睛眨巴着,又开始撒娇。江柏洲都能从一汪清泉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眼睛可太亮了! 风凉了,长夜漫漫还有好多事儿要做,俩人手牵手往屋里走,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情绪慢慢被融进寒冷夜色里,谁也没再记起。 *** 电影《公益人》上映一个多月后,票房一骑绝尘,较同年的其他作品而言,评分、口碑也是清一色好评,投资方和片方都给予厚望,等着横扫颁奖礼斩获各类大奖。 第88届金鹤奖颁奖典礼当天,天空一早就下起了零星小雪,待到晚上夜晚盛宴十分,雪花漫天飞舞,簌簌而下。 江柏洲下午就已经盛装打扮跟着刘汝他们一起赶往现场,元颂本来要去陪他,结果因为遇到家里的世交长辈来做客,他跟大哥在家应酬,一时不好脱身。 “你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过来?” 元颂刚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在活动现场挨冻的江柏洲就急着找人送温暖了。 “大概四十多分钟后到吧。” 天黑路滑,冬天天气暗的早,才刚过五点钟,路上就已华灯闪烁,伴着飞舞的雪花,光线凌乱又晃眼。 其实原本路上用不了这么久,只是为了庆贺江准影帝的高光时刻,他在相熟的奢侈品店定制了百万级别的高端手表,设计师还给他们的两块做了特别序列排号,元颂本来打算中午过去拿,结果有事耽搁,只能绕路顺便去取一趟。 “活动七点才正式开始,不用着急,你路上慢点,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门口接你。” 元颂想笑也没好意思太放肆,对方明明很想他快点到,还装得不徐不疾,虽然明白柏哥要他注意安全,感觉还是有点说不上的好笑,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不着急你给人打啥电话?”黄睿和江柏洲他们一起坐在休息室候场,也不知怎么搞的,今年的主办方感觉不是很给力,屋里没有地暖不说,连空调都是坏的,刚才冻得他们脚冷,工作人员眼见是自己失误,赶紧殷切送来几个备用的小太阳取暖器。 还说马上给他们找其他休息室,刘汝知道今天场面混乱,协调起来麻烦,看有取暖器便不想再麻烦挪窝。 黄睿蹲在朝向自己的取暖器旁调侃温柔如水的江柏洲,这弟弟谈起恋爱来可真腻歪,放到半年前,他一度认为没人能受的了他这张破嘴。 但你瞅瞅刚才的温柔体贴,那着急见媳妇儿的急不可待,未来又是一老婆奴没跑,跟刘汝一样。 刘汝无端躺枪,他和江柏洲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挨得很近,俩人摊着手掌共用一个热源取暖:“说的好像你不怕老婆似的。也不知道是谁,前天晚上跟人K歌被老婆堵到现场,那笑脸陪得都能当腐竹吃了,哈哈!” 当时刘汝明明没在场,黄睿没想人这么快就知道了,登时贱笑不出来了。随便挥挥手,结束尴尬话题:“你听谁瞎说的,谣言,都是谣言,我跟我媳妇好着呢!我媳妇煮泡面都要给我放三个鸡蛋,特别心疼我!” 江柏洲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他们扯闲篇,刚来现场时他还有点兴奋激动,刚才跟元颂联系过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不时趁着挖苦黄睿的空当看手表,外面下雪了,元颂在开车,他也不好老打电话催促。 好不容易熬到将近七点钟,眼看典礼马上要开始,距离元颂说的四十分钟已过了一个多小时,犹疑片刻,他还是拨通了小男友的电话,但那边却传来长久的滴滴声,直到机械的女音宣布无人接听,他才烦躁地挂断电话。 再打,跟刚才的情况如出一辙。 …… 刘汝看他拧着眉颇为严肃,本来今天的装扮就特别华丽有气场,他情绪Down下来,周遭的气氛都跟着降温三度。 “没事,也许孩子是给你准备惊喜去了,人生中这么辉煌的时刻,作为男朋友怎么能不有点表示啊!” 刘汝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人,黄睿看人黑了脸,也不敢再嘴贱,跟着比猫画虎:“就是,说不定人早就到活动现场猫着了,就等你一出现从天而降!哥谈恋爱的时候,浪漫心思多了去了,一看你就没经验,别瞎想了!” 滴答,滴答!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元颂还是没有来。 颁奖典礼马上开始,江柏洲在众人的簇拥催促中心有不甘地收好手机,步入活动现场。 今晚群星璀璨,蓬荜生辉,气氛一度燃到沸腾。 有驻场媒体不断给江柏洲拍照,纷纷感叹准影帝果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拍怎么帅,可他为什么不笑呢? 第52章 影帝想哭 活动开场后,大屏幕直播的镜头还不时扫向江柏洲,他的表情管理不是白学的,每次都能贡献给大众一个有魅力的笑容,而实际上镜头刚刚扫过,他又板着脸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 随着每次被自动挂断的频次不断增多,积郁在心中的烦躁和不安也水涨船高,最后完全压制不下去,他借故起身离开现场去后台僻静的角落找人。 这次他没再继续打给元颂,而是直接联系了元程景。中午的时候元颂还说和大哥在家里待客,对方或许知道元颂的下落。 铃声响了很久,元程景才接通。 江柏洲单刀直入问他有没有跟元颂在一起。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还在活动现场吗? 江柏洲据实所说,自己还在等着领奖,其实到了此时,他们内部已经收到消息,今年的金鹤奖影帝就是他。 这么重要的高光时刻,元颂怎么能不在场呢? “是这样的,我二弟现在出了点事住院了,元颂在旁边照顾呢,可能没法去现场了!”元程景的语气十分晦涩,好像全身力气被抽走使劲吊着一口气跟他说话,纵然看不到表情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不耐和烦躁。 江柏洲这边一听元颂没事,暗暗舒了口气,家里人住院元颂肯定很着急,只要小男友没事就好,他捏了捏紧蹙的眉心,关切道:“二哥情况严重吗?”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马上回答,好像在斟酌措辞,半晌只能听见不稳的呼吸和几不可闻的叹息:“应该没事,医生正在抢救。你先忙吧,晚点再联系。” 呆在医院的人也没心情跟他闲话,江柏洲理解,又说了几句简短的关切便草草切断电话。 元程谨的真实情况应该没有那么乐观,不然一向镇定自若的元程景不至于犹豫吞吐。 可想而知,元颂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等颁奖典礼结束,他要马上过去看看。 影帝影后殊荣揭晓无疑是全场高/潮,江柏洲本来还准备了一段感谢小男友的撩骚发言,结果由于对方没在现场、元程谨又在医院,最后作罢,选择了千篇一律的常规感谢。 沉甸甸的奖杯握在手中的时刻,江柏洲蓦然有种握住命运的感觉,宾客满座,掌声雷鸣,这一幕他好像等了好久好久。 拍照的媒体不知道江柏洲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灿烂又温柔,以前,他的眼神蓦然投过来时,总有一种道不明的尖锐,如今荡漾着柔软,使得整个人更耀眼迷人。 他和元颂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大家很意外,如此值得庆贺的时刻,天天黏在一起的小男友却没来。 本来他们还写好了俩人有噱头的新闻报道,现在估计是用不上了,实在有点可惜。 江柏洲拿着奖杯对着场下深深鞠了一躬,动作和表情近乎虔诚,有敏感的粉丝哭得稀里哗啦,隐约觉得她家哥哥像在无声告别。 功成身退,华丽退场,目光逡巡过四周,好像要永远记住此时此刻的所有,将美好收进记忆中,成为荣耀勋章与终结篇。 最后,江柏洲没等到晚会散场他就悄悄立场了,直到司机载着他离开现场好远,脑子里都没完全沉静下来,全身的神经都还在刚才的聚光灯下肆意呼吸,于他而言,还是太震撼了。 他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影帝,虽然知道不合时宜,还是难掩澎湃悸动,想跟元颂分享喜悦,将人狠狠抱进怀里,将奖杯和鲜花献上,给最爱的人保管。 “江哥,真的不用我陪您上去吗?” 司机小哥将人载到医院停车场,想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江柏洲还穿着高定晚礼服,没顾上回去换衣服,妆发丝毫没乱,如果不知道他是从颁奖典礼过来的,如此招摇的装扮,只怕马上会引起医院病患的侧目。 “不用了,你开车回去吧。”说着他从包里撕开一包卸妆巾,就着手机屏幕草草给自己卸了妆,奖杯和鲜花被塞进了一个大黑塑料袋里,他随手拎着下了车,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扔垃圾。 实在是够低调、够不讲究。 元颂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江柏洲最后还是打给元程景,然后从停车场乘坐电梯直接到达指定楼层。 通往手术室的走廊很安静,这家私立医院病患没有其他医院人多,哒哒的脚步声在深夜显得尤为突兀,甚至阴森。 转过休息区的拐角,江柏洲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颀长的元程景,他靠墙站着,垂着头好像在注视脚尖,整个人陷入入定状态,好像保持这种姿势很久了。 随着脚步不断靠近,视线逼近,他刚想喊人结果却看到被元程景挡住的座椅边上还坐着元程谨,俩人的身体挨着,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看似没有关联,却始终靠在一起。 元程谨不是在抢救吗? 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 元颂呢? 江柏洲定在原地,电光火石间瞬间明白了一切,因为刚卸完妆略显疲惫的脸瞬间苍白,像遭了雷劈,全身过电,肌肉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栗。 在抢救室里的是元颂。 周身的力气被全部抽走,脚下像挂着千斤重的石头,左手拎着的包和右手提着的塑料袋一前一后散落在地上,头皮发麻,脑袋嗡嗡的。 “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裹着又冷又重的冰渣,扎的心肺都疼。 “为了躲避从路口文具店突然蹿出来的小孩子,急刹车脑袋撞到了方向盘。本来伤势没多严重,只是引发了旧伤。”元程景终于抬起头来,声音像学生背诵课文,早就料到了对方会这么问,“我过去接他的时候,他蹲在路边抱着头,说,产生了幻觉,脑子还一阵阵空白。” 当时元颂将车停在路边,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好半天情况也没好转,才打电话给元程景去接他。 江柏洲脚下一深一浅地挪到元程景对面的椅子上瘫坐下,抬手使劲抓了把头发,面容因为难受皱得痛苦扭曲。 都是因为他,如果元颂没有去颁奖典礼,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引发旧疾。 “你别想太多,其实跟你也没太大关系,他的情感缺失症早就开始发作了。”这是脑部重伤后遗症的一种,从上次去国外就诊时薛院长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所以,才给他开了很多药缓解。 这种病有可能自愈,也有可能发作后治愈,还有可能会短暂失忆。 患者会表现出情感冷漠和缺乏,不能体会快乐,也不会关心别人,还容易害怕、胆怯、退缩,感应能力低下又迟缓。 “他,有生命危险吗?” 抢救室门上的红灯还亮着,元颂躺在里面不省人事,他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那到应该不至于。”薛院长的医术他们能信的过,元程景想都没想就给出了肯定回答,语气笃定,给在场的人每人一记强心剂。 之后,谁也没再说话,连平日刻薄的元程谨都异常安静,三人各自据守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地为牢,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戴着呼吸机的元颂从抢救室被推出来,薛院长摘掉口罩,冲等候的人们点了点头,表示急救很成功,元颂进观察室再观察观察,就会醒过来。 推着元颂的医护人员没有停留,猛然站起来的江柏洲追着看了一路,直到人进了观察室大门被合上,他才收起不舍的目光。 元颂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清姣好的面容。 观察室大门关上的那刻,江柏洲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夹碎了。 医生说元颂明天就会醒过来,但状态就难以下定论了。 有可能会失忆,或者变得呆滞笨拙,也许很快就好,也许不会。 他早已习惯了活在元颂炙热的眼睛里,无法想象对方忘记他、或用陌生的目光看他会是什么心情。 这是报应吗? 是上天在惩罚他以前对元颂还不够好吗? “小颂没什么大问题了,一起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不管弟弟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元程景虽然担忧,但小弟安然下了抢救台,其他的人都没那么要命了。 “我不累,你们去吧。” 江柏洲蹲在观察室门口的长椅旁边头也没抬,落寞的像条无家可归的狗狗,跟颁奖典礼上意气风发的影帝判若两人。 元程谨将他扔在抢救室门口的包和袋子丢到旁边的长椅上,拉着大哥去旁边的休息室休息了。 火红的一捧蔷薇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江柏洲随手拆开,拿起一朵开始撕花瓣,嘴里还念念有词:“他不会忘记我,他会忘记我,他不会忘记我,他会……” 第一朵蔷薇的最后一片花瓣落在了“他会忘记我”上,江柏洲双目几欲喷火,暴躁地将花连茎折断,重重丢在地上,又朝第二枝花伸出魔爪。 杂乱的花瓣铺满眼前,他本想给自己一些积极的暗示,结果不管是怎样的答案都无法让人真正心安。 只有元颂从观察室醒来,他才能获得肯定答案。 否则悬着的这颗心,始终无法安放。 “哥,他是不是疯了?” 从休息室出来觅食的元家兄弟,打量江柏洲的目光像看傻子。 第53章 骤然失宠 翌日清晨,元颂伴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声苏醒,晨光盖在倏然睁开的眼睛上带着微微刺感,长睫颤动,面容青白的人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被推回之前预定好的单人病房,薛院长俯身问他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适,头还晕吗。 对方摇头作答。 “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薛院长问完话刚腾出些空隙,江柏洲就急不可待挤了过去,声音关切轻柔,好像床上躺着的是什么弱不禁风的灯美人。 他一晚上没合眼,胡茬都冒了出来,眼窝泛着青紫,眼眸依然剔亮,有些无措的手掌都不敢碰到元颂。 这是他的男神江柏洲。 面对他焦急的担忧关切,元颂想安慰他没关系,最后却因为太过疲惫,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药物作用,他丝毫不觉得饿,还是困的想睡觉。 看元颂摇头回应,撕了一晚上红色蔷薇花的男人可算放下心来,万幸,万幸,小男友没有失忆,还记得他。 “小颂,等你好起来,哥给你的零花钱再翻一倍好不好?”没有忘记江柏洲,那也不应该忘记他这个亲哥,元程景循循善诱,终于换得元颂一个木讷点头。 看凑在前面的两位男士都得到了“认证”,元程谨也不能示弱,以他对元颂的了解,对方就算记得他,也多半会装失忆作弄人。但不表示下,又显得不关爱弟弟。 “那个,咳咳,你冷不冷?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点水?”这通关怀可把元程谨难为坏了,脸上挤出的和颜悦色,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元颂破天荒没有调侃他的滑稽表情,同样摇了摇头就闭上眼不再说话。没有被区别对待的二哥,不知该笑还是该难过。 “让他再睡会儿吧,孩子精神不好,过会儿护士会给他吊营养药,身体不会有大碍。” 薛院长从昨晚到现在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老人家身体不比年轻人有精力,嗓音有涩又哑,还在旁边试图宽慰大家安心。 元程景过意不去,在见过元颂的另一位主治医生后亲自将薛院长送下楼回家休息。 “陪护一会儿就过来,你去旁边休息室歇会儿吧。”看着元颂睡去,元程谨单位还有事先走了。元程景一会儿也要去公司交代下工作,最快也要下午再过来了。 只剩下新晋影帝有大把时间和爱心在这里看顾,所以他只能叮嘱江柏洲。 “没事,我在旁边的沙发上眯一会儿就行!”俩人站在门口轻声细语,生怕扰了屋里沉睡的人的好梦,“你公司有事先走吧。” 江柏洲也不是外人,元程景留言说有什么事儿记得给他打电话,然后一边接着秘书打来的催促开会的电话,一边脚步匆匆走了。 天光骤亮,病房里只拉着一层白纱窗帘,屋里的光线极好又不刺眼,很适合人在阳光里暖暖休息。 屋里的其中一张长沙发正对着病床,彼此相隔大约两米距离,江柏洲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备用枕头靠着,环臂打量元颂睡熟的容颜。 这种恬静他并不陌生,孩子每次睡着了都十分乖巧,睡醒后睁开眼的瞬间总会带着甜腻腻的笑意,好像梦都是甜的。 医生说他可能会短暂失忆,也可能会情感缺失症复发,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江柏洲感觉无法负荷。 元颂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么多痛苦不幸,他真的好心疼。以往,他痛恨抱怨自己的过往,如今换元颂受伤,他却很想替对方遭罪。 如果可以,这些痛苦能加在他身上而让元颂安然,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应承。元颂在江柏洲心中,始终都是孩子,他不该承受这些意外与伤害。 “柏哥,我想喝水。” 江柏洲看着元颂想了很多平日都不会想的事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两个小时后,元颂再次醒来,口渴想喝水,不料陪护刚找护士拔针换药后,去餐厅拿午饭了。 屋里只有江柏洲,暖气给的又足,他的嗓子干涉生疼。 “你,你醒了?喝,喝水是吗?” 江柏洲从迷糊到清醒几乎只用了两秒钟,他从沙发上弹起来,将旁边的皮鞋当拖鞋踩,拖着就长腿大步往餐桌边走,一边倒水,一边不忘回头瞅元颂,看他试图撑着没挂水的手臂坐起来,江柏洲赶紧端着水杯跑过去帮忙。 “我来,我来,小心一点。” 江柏洲扶着人将床调整成一个好靠的高度,然后端着水杯拿旁边的纯净水兑了兑,自己不放心,又亲自抿了一口,不冷不热才小心递到元颂唇边,配合他吞咽的动作,喂了人小半杯水。 “你饿不饿,刚才陪护来过了,我要他给你买点吃的,想吃什么?”跟往常一样,江柏洲凑近元颂说话,总习惯抬手摸人脸,干燥的手掌覆上他睡的温热的脸颊,亲昵又温情。 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元颂眉头拧着,像在克制不悦情绪,隐约的不耐烦藏都藏不住。 躲开了? 黏人的小男朋友躲开了?! 对他的触碰冷淡不耐,看他的目光沉寂冷静,整个人像没有情绪的瓷娃娃,除了必须要求外,又不开口说话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他,真患上了情感缺失症? 不是吧! “其他病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随便都行!” 江柏洲尴尬的右手还举在半空中,端详着元颂的目光惊愕惶然,小男友扭脸看着挂着白纱窗帘的窗户,淡淡开口,气氛冷下来,完全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 话虽如此,元颂挑食厉害,江柏洲不敢在这个时候“随便”给人吃东西。如果一会儿陪护买的饭不和元颂口味,他就自己再去买。 “宝,宝贝儿,你手冷不冷,我给你捂一捂吧。”吊针里的液态一点点滑进元颂右手的血管里,水滴冰凉,他该去找个暖水袋给人垫着。 江柏洲不想信邪,打死也不想相信元颂会对他冷淡至极。这颗小太阳从追他的第一天开始,就能将人热化了,比谁都心疼自己,他怎么会抗拒呢? 因为扎针头的缘故,滞留针位置的皮肤有块小轻紫,江柏洲双手捧着元颂微凉的手掌托起来,小心摩挲升热,可对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始终锁在窗户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柏洲:…… 在抢救元颂时,因为金属配饰可能会影响某些检测仪器,他和江柏洲同款的情侣钻戒被人摘了下来,此刻正放在旁边茶几上的小透明药盒里,闪着孤独的光。 “戒指现在先别戴了,等你病好了再戴,后面不知道还会不会做其他检查,我先给你收起来?” 江柏洲始终无法接受自己被冷落的事实,借着情侣戒指试探暗示元颂,他可是他最爱的“柏哥”,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我们不是最会撒狗粮的一对吗? 你可不能追到就扔啊,这是渣男行为,不地道! “哦。你收吧。” 说话间,元颂总算扭头看了他一眼,话里话外一点情绪都没有,比陌生人之间产生的礼貌客套还冷淡: “谢谢啊。” “不客气。” …… 新晋人气影帝、被小男友热烈追求的江柏洲,如遭雷劈,元神都被打散了,脑袋里全是电闪雷鸣。 元颂对他不冷不热的眼神,比被放在案板上刮鳞还折磨人。 他生病了,不要紧,对待病人要温柔耐心。 他不是不爱你了,只是暂时不想搭理你。 嗯,对,就是这样。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或者,要不我回放一下昨天的颁奖典礼,你想看看我拿奖的样子么?奖杯我都带来了,我给你拿……” “柏哥,你能安静一点吗?你吵的我有点想吐。”元颂板着脸,像甲方给乙方提意见,严肃的神情,凌厉的眼神,还真有点镇住聒噪的江柏洲了。 他不仅被冷待,还被嫌弃了? 昔日的毒舌顶流,被人堵的哑口无言,辩解的话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睁大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能。”半晌后,他讷讷回答,像开屏露腚的花孔雀求偶失败,又丧又可怜。 江柏洲,呵呵,你也有今天。 前天还跟你滚床单的人,今天就一脚将你踹开,这反差感,真销魂。 没事,他至少还记得你,还知道喊你声“柏哥”,嗯,知足吧。 被小男友冷冷训斥后,江柏洲窝在沙发里一句话都不敢再说,手机调成静音,生怕发出噪音又是被一通数落,如果人不呼吸还能活,他连喘气都想省了。 元家请来的陪护是个三十来岁的精神熟男,不仅有亲和力,还做的一手好菜,他用餐盒带来的饭菜都是自己在医院小食堂做的,色香味俱佳,还完全避开了元颂忌口的食物,看来是被元程景仔细叮嘱过了。 元颂从吃饭到漱口,从男陪护扶着他上厕所又回来躺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端坐在沙发上等着被临幸的江柏洲。 别提饭了,连汤都没说让他喝一口。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就靠几口水和对元颂的牵挂吊着命,现在直觉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要将人堵死。 老天爷啊,他好像不那么爱我了。 怎么办,好想哭!!!啊啊啊!!! 第54章 乖宝变身 元颂彻底清醒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乖宝宝开始叛逆,甜颜脸天天冷着,偶尔抬头看人一下,还满眼不耐烦。用元程景的话说,孩子可能回到了青春期。 其实,元颂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唯一跟家里有矛盾的是在江柏洲的问题上,最后还是被他二哥列了交换条件,忽悠送出国了。 所以,面对孩子的突然叛逆,元程景和江柏洲都有点不知所措。薛院长说这是情感丧失症的正常表现,后续得持续配合治疗,药也不能停。 至于能不能恢复正常,或者多久才能好,还是未知。 这种类似创伤性的精神疾病,向来在医学上是棘手问题,家人和医生都得拿出极致耐心应对,避免过度刺激患者,不然就会加重病情。 “他醒来后对你也这样?” 元程景晚上下班才有空重新回到医院,他本来给元颂带了最喜欢的法式小蛋糕,结果人家瞥了一眼说不吃,元程景怕放久了不新鲜,就拿小叉子挖了一口给人喂,结果,元颂不耐烦随手一挥将蛋糕打落,带着奶油的黏腻掉在元程景的黑色西装裤上,留下了一片显眼的污渍。 生病的人往往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生病。 元颂吵闹着坚持要出院,不管男朋友和大哥怎么劝都没用,甚至一时气急将手边的杯子都砸了。 没办法,他只能交代陪护去办理出院手续,自己和江柏洲被元颂看着嫌烦,赶出了病房。 俩人站在医院楼道昏暗的吸烟区,一人叼着一支烟,吞烟吐雾发愁。 元程景有一点烟瘾,平日抽的少,今天有点接受不了元颂突然制造的心理落差,开始展现出难得的落拓一面。 江柏洲不抽烟,现在也是心里苦还不能说,便扬手跟元程景要了一支站在旁边跟着抽。 他动作缓慢,以前也拍过抽烟的电影,倒也没显太生疏,也没呛咳,就是稍微有点辣嗓子。 “嗯,白天的时候嫌我烦,话都不让讲。” 江柏洲长吐一口烟,看着白色袅袅升起的烟雾,淡淡自嘲道,说着说着还有点滑稽的想笑。 “我比小鬼大十岁,从他能走路时就带他,那么个小不点又好看又听话,抱着抱着就长大了。”平日元程景习惯以冷静睿智的精英男形象见人,现在在随着他们说话不断明灭的应声灯的灯光下,罕见露着了一点带着熟男魅力的肆意与痞气,“我经常跟人吹嘘自家孩子省心,叛逆期是什么咱都不知道,现在可真啪啪打脸。” 说完,郁闷抽了口烟。 “孩子生病了,正常,正常!”这么说的江柏洲也难掩心酸,接下来都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元颂相处,太热情肯定不行,太冷淡,他做不到。想来想去,或许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装孙子合适。 “最近你估计得受累了,小颂年纪小,你,多让让他。”自家的孩子怎么都无所谓,他倒是怕江柏洲心理不适,对方怎么说也是众星捧月的大明星,还是元颂主动撩拨才追到手的,心里多少有点不放心。 江柏洲心里敞亮,对元程景的意思十分明白,他别扭是感觉自己像失宠了,心里有点醋意,但完全没觉得元颂不好。 他将烟蒂在地上摁灭,然后起身随手丢进垃圾桶,扯了扯西装外套的衣摆,目光有神,语气坚定:“大哥你放心,我是真喜欢元颂,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他。我这辈子,都爱他。” 比起元颂对他的爱和多年的诚心付出,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还远远不足,所以,总想费尽心机宠着元颂、惯着元颂,如果不是对方,他现在依然还困在时间的茫然里,活的不真实,过的不如意。 他甚至都不敢想失去元颂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甚至都受不了元颂看他冷淡的眼神。 饶是知道对方生病了都会失落,更何况去想象对方有天万一不爱他了。他不敢。 比起现在的元颂,他才是那个要费尽心力也要抓住对方的人。 “现在不是流行忠犬男友吗?”江柏洲不想让气氛凝重,故意又开起玩笑,他摸了摸鼻子语调有点跟刘汝他们扯闲话时的混不吝,“大不了以后我也乖点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自家媳……自家男朋友除了惯着还能咋地!” 这句借着玩笑说出来的话像颗定心丸,元程景曲着一条腿靠着墙静静打量他,眼里晦涩难明,有很多江柏洲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肯定不是不满。 男人之间讨论这种示爱宣言,多少有点尴尬,最终元程景只是勾了勾嘴角,起身掐灭烟蒂丢进垃圾桶,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俩人刚想出去,陪护男就大力推开了旁边的防火门,因为跑得急,说话还大粗气:“元总,终于找到您了,您赶紧出来吧,元小少爷着急出院找不到你们,现在正发脾气呢!” 元程景赶紧按着门框跑出去,江柏洲疾步跟着,低头闻了闻身上残留的烟味儿,急急扯下外套随手拎着跑。 不悦站在病房门口的元颂已经换了常服,看到他们时神情甚是不满,他本来就长得青春年轻,现在浑身炸刺的模样真有点高中生的味道。 江柏洲的思绪都被带偏了,脑子使劲拼凑着元颂高中时候的模样,慢慢跟现在的脸重合。 “宝贝儿,来来,袋子给我吧,我帮你拎!”江柏洲有先见之明,刚才元程景上前关切元颂,被对方嫌弃他身上烟味重躲开了,还好他早早脱了外套,感觉还好些。 元颂拎着一个印着高定奢侈品品牌logo的纸袋子,里面装的是定制的情侣表,昨天他是取了手表后才出的车祸。 元颂的车被司机开回家了,落在副驾的东西让人给送了过来。 只看包装都知道价格不菲,是特意送给重要人的礼物。 “不用,我自己来!” 本来这是他准备欢欢喜喜送男朋友的礼物,可是,现在他对江柏洲好像没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了,看对方甚至有点陌生。 理智上、记忆中,江柏洲都是他疯狂爱慕的人。 可现在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点食之无味呢? 难道他真成了追上就扔的花心渣男? “宝贝儿,你现在只是生病了,情感认知状态有点不敏感,可能觉得柏哥没以前那么有魅力了。”面对元颂的公然抗拒,江柏洲选择了没脸没皮,不顾人家拿胳膊肘推他,用力环着人家肩膀打预防针,“但那都是错觉!你早晨睡着了都还在喊我的名字!” 某人纯属胡扯,给自己加戏! 原来如此,本来元程景也在犹豫怎么开口告诉元颂他的病情。 现在被江柏洲当成戏言说出来,反而让元颂没那么大压力。 “真的吗?”闻言,元颂豁然开朗,原来他不是渣男,就说嘛,这么多年的喜欢怎么能说没就没,“那严重吗?能好吗?” “不严重!”元颂被他顺了毛,没之前那么毛躁了,“你之前头部受过伤,这只是一种常见的后遗症,只要后续配合治疗,每天乖乖吃药就会好的。” 说完不顾医院还有别人,直接在元颂额头亲了一口。 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元颂只是得了小感冒。 “那,这个送你!”既然如此,元颂也没什么纠结了,虽然心理上对江柏洲无感,但认知上还是把他当最爱的人,所以就大方将礼物给人了, “这是手表吗?” 江柏洲大喜过望,只少脸上的夸张表情是这么显示的。看里面的包装礼盒就不难猜出是手表。 “嗯。”元颂点头回答。纵然被告知是生病了,但他心底的低落还是难以忽略,那种感觉就好像看什么都隔着一层东西,总感觉跟人有一面无法跨越的情感壁垒,这样的他苦闷又不安,总想发脾气。 “你看你多爱我!”江柏洲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拉着元颂乘坐电梯往地下车库走,还不忘继续洗脑寻求安全感,“以后你每天都要在心里说十遍‘我爱江柏洲’、“柏哥也爱我!”这样我就能在心里一直陪着你,就算你暂时感觉不到,但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情感丧失症最难受的肯定是当事人,没有人可以丧失感受快乐美好的能力后,还真的安之若素。 比起他们对外界散发的尖锐,内心的空虚挣扎才更难排解。 “江先生真有办法,元小少爷都被他哄好了!”陪护男在停车场告别元程景,看着已经坐进豪车后排的俩帅哥有感而发,“我伺候过各式各样的病人,经验之谈,其实这样轻松坦然地跟病人相处,不藏着掖着,反而让大家都更平和。” 元程景笑着点头,没再多言。 对方的结算有助理负责,不用他操心。 跟对方说了再见后,司机已经开车到他跟前,坐进副驾位置后,从车内后视镜瞅了眼紧紧挨坐在一起的俩个人,心底荡起一层温柔涟漪。 不得不承认,江柏洲和元颂相爱是笔天大的缘分,也是求不来的幸运,对彼此都是。 人啊,有时候还真是不能不信缘,不能不信命。 跟相遇的时间早晚都没关系,只跟对的人有关。 第55章 非奸即盗 江柏洲最近没有行程,于是在跟他哥通了个电话后,就直接在元家住下了。 家里虽然保姆佣人不少,元家父母过几天也会回来,但到底没有谁能时刻陪着元颂,有工作要忙不说,主要这种刻意改变,会让元颂感觉有压力,难免多想。 江柏洲就不同了,俩人本就是黏黏糊糊的恋人,再加上他最近着实没工作,跟元颂呆着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他发现,元颂老偷偷打量他,偶尔看着看着还会陷入沉思,眼神迷茫纠结,不知在担心什么问题。 除了这些,好像对肢体接触也很排斥,虽然他不至于再像之前直接躲开触碰,但感觉也没多喜欢。 这让江柏洲感觉无奈又惆怅。 “睡不着?”晚上江柏洲跟元颂一起休息,元颂靠在他怀里很安静,呼吸匀称,只是偶尔有点小动作。但还是被江柏洲察觉他根本没睡着。 以往他们一起睡,元颂恨不得整个人缠对方身上,睡着了手有时还抓着人家的手或衣角,现在俩人胸背相贴,元颂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一点都没放松下来。 他可能不舒服,或者又在东想西想。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不太困,柏哥你睡吧。”元颂声音闷闷的,虽然枕着江柏洲的胳膊,但头也没回。 屋里漆黑一片,将他脸上的表情全部隐匿,江柏洲习惯性想抱紧他,手臂还没收紧又迟疑了。 今天他悄悄跟薛院长联系过,对方仔细分析了下元颂当前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有点类似精神分裂,他理性上知道江柏洲是他的爱人,但感情上却没有足够的热情去调动自己的情绪,所以看起来像在强迫自己喜欢一个人,内心不快又焦灼。 “那要不我出去睡吧,你好好休息?” 江柏洲给出了贴心建议,但身体却没动。果然不出他所料,元颂马上转过身来抱住他,身体力行解释他没有介意对方的存在,不要分房睡。 下意识的讨好让江柏洲的心都化了,他也不喜欢分房睡,但也不愿意让元颂寝食难安。 得想个什么办法打破元颂脑海里来回拉扯的理性与感性,身体本能就是个不错的参考,江柏洲打算试一试。 “你要去哪里?” 江柏洲盘算半晌,脑海终于乍现出一个灵感妙招,他轻推开元颂,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元颂以为他受不了自己别扭要走,几乎即刻跟着坐了起来。 屋里暖气开的足,元颂穿着睡衣抱着江柏洲都要出汗。 “宝贝儿你先睡,我的包放客厅了,手机没电了,我拿了充电线就回来!”江柏洲伸手打开床边的壁灯,披上管家给他准备的睡袍,扬了扬下巴示意元颂先睡。 直到江柏洲轻轻的步伐走远了,元颂还直愣愣坐着,担心又沮丧。他忽然想到了电视剧里演得中年夫妻之间的危机,不是同床异梦,就是食之无味,感情慢慢岌岌可危,一着不慎就走上了离婚的道路。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江柏洲才拖着放轻的步伐重新回来,元颂这才舒了口气重新窝进被子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江柏洲,直到他重新躺回身边,熄灭了灯,俩人才又抱住入睡。 “你没找到充电线吗?” 江柏洲是空着手回来的。 “没有,好像是被刘汝拿走了。” 他下巴磕着元颂的头顶,随口说道,黑暗中眼里的笑意闪耀的像只老狐狸。 “那,要不我起来给你拿我的?” 元颂反正不困,再起来一趟也没什么。 “不用,没电就没电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急事。熟人要是找不到我,肯定会打到你这边,我们睡吧。” 话落,屋内顷刻间落针可闻,只剩彼此错杂又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原因,元颂还是睡不着,他的手搭在江柏洲腰上,对方温热的体温好像越来越舒服,之前的燥热神奇般消退不少。 江柏洲也没睡着,剔亮的双眸似在燃烧。如果此刻能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被人说笑得非奸即盗。 没一会儿,元颂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柏哥,屋里怎么越来越冷啊?” 昨天刚下过雪,气氛骤降,家里的暖气烧得比平时更足。现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直觉露在被子外的肩膀和脖颈在被凉气浸染。 “可能是外面又下雪了吧,你冷就抱紧我。”还不等元颂开口,江柏洲就大手一伸,将之前盖在腰间的被子拉起,盖过元颂的肩膀,为了捂好被子里的热气,他连被子一起抱着,将元颂裹得像嗷嗷待哺的婴儿,只留着脑袋,“这样好多了吧。” 的确是好多了,除了感觉有点透不过气之外。 那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家里的暖气坏了吧,元颂稍微挣开点江柏洲,就感觉凉气要往被子里钻,害得他不得不趋着唯一的暖源贴着入睡,之前脑子里打架的小人顾不上再争斗,全部意志都在努力克服寒冷危机。。 老话说:“温饱思淫/欲。” 还真是有道理。 俩人抱紧了睡才暖和,身体本能都不要他们分开。 就这样,元颂以抱着江柏洲最舒服的姿势沉沉入睡,被子外面有寒冷危机在,潜意识都在极力抵抗,自然分不出经历再想其他。 最终一夜好眠,第二天快中午了俩人才起床。 “哥,昨天晚上你屋里冷吗?” 今天周日,元程景没去公司,陪着他们一起吃午餐。 他拿着叉子吃了口牛排,慢慢咽下去,有点不明所以道:“不冷啊,暖气烧得又热又干燥,我半夜起来还把加湿器开到了最大档位。” “哦。” 元颂闷闷道,抬手喝了口橙汁心里更迷惑了。 江柏洲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塞进嘴里,不知道还以为是饿死鬼投胎。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就看他起身端着盘子往厨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故意欲盖弥彰道:“李嫂,还有煎好的牛排吗?再帮我拿一份!” 李嫂明明刚才说要去花园里看看工人将小路上的雪清理干净了没有,现在根本没在厨房啊。 江柏洲猫进厨房暗松口气,都怪昨晚睡得太舒服了,以至于今天起床,忘了自己半夜偷偷调低元颂房间温度的事儿,趁着此时没人,他赶紧将控制按钮转动回原位。 之后,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端着两盘煎牛排大大方方出去了。 *** 后来,元颂爸妈忙中抽空回来看了看小儿子,大家达成共识,谁也不会对元颂的病情刻意关注给他心理压力,至少面上都是如此。 大家都很心疼他生病,背地里各种求医问药,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的症状不似之前受伤那样危及生命。现在除了鼓励他配合治疗,只能在时间中等待。 之后,家里除了佣人们,大都只有江柏洲陪着他,俩人相处倒也愉快,只是吃药、接受恢复治疗一个多月后,状况还是时好时坏。 有时候一个小时前俩人还腻歪着亲亲抱抱 ,没一会儿元颂又忽然不想看到江柏洲,躲到书房自己发一通脾气才能好。 甚至有一次俩人亲出了身体反应,干柴烈火催使下马上要更进一步,结果元颂忽然说有点头疼,也不知道哪一味药没吃对,吐得昏天暗地差点将胆汁都吐出来。 之后俩人基本上就没了更深入的交流,江柏洲那次吓得差点萎了,可不敢再轻易尝试。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事情过去之后也没觉得有啥,依然每天想尽办法逗小男友开心,拉着他晒太阳。 但元颂生病心思重,总觉得自己对不住江柏洲,看到他就觉得心理压力大,心理愈不舒服就更想躲着他。 “柏哥,裴凝今天约我去咖啡厅谈事情,我想出去一趟。” 元颂从不说假话,但借着理由想出去透气也是真的。马上要元旦新年了,街上气氛欢快,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行,去吧,我送你过去!” 江柏洲将洗好的苹果塞给元颂,然后回房间帮他拿衣服。刚抬脚走上楼梯,继而回头,轻松道,“我正好要去公司一趟,把你放下就不陪你了,完事了我再去接你。” 闻言,元颂拧着的眉头果然有些微松动,江柏洲的体贴他很受用,对方估计也知道,他想自己出去喘口气。 之前,裴凝来家里看过元颂,元颂是个体面人,虽然身体不舒服,但还是强壮镇静,笑语盈盈招呼朋友,有时候心里明明不想说话,对对方的话题也不感兴趣,但还是克制自己给出最大的尊重。 同时,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有精神问题的病人。 裴凝被男友求婚后彻底退出娱乐圈,因为元颂生病他们开公司的时间又再次推迟,马上过年了也不急于一时,主要就是想见见面聊聊天,分享炫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 不得不承认,裴凝在御夫这方面特有手腕,大佬男友不仅将他捧在手心,还特别洁身自好,这对沉浮于娱乐圈见惯各种浪荡的裴凝来说,可真是可遇不可求。 元颂自己也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想跟他请教。 第56章 私情秘闻 裴凝的新家在市中心,距离江柏洲和公司都很近,于是元颂和他挑了个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江柏洲开车带着元颂从元家别墅离开,一路上俩人相谈甚欢,午餐时元颂刚吃了药,现在心情特别平和,再加上出来放松,整个人骤然看起来跟健康时无异,江柏洲不时笑着瞅他一眼,心脏跟着舒心雀跃。 “外面冷,一会儿下车的时候穿好羽绒服。”趁着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江柏洲抬手握了握元颂搁在腿上的手,暖暖的,很舒服,“你完事儿给我打电话,我直接去门口等你。” “好。”元颂仰着头笑,跟江柏洲勾着手指,直到绿灯通行才放开,“你最近一直在我家,都很少回自己家,叔叔阿姨会不会很想你?” 这一个多月里,江柏洲只在两个周日回了两次家,一次回自己的大平层拿东西,一次去了父母家,母亲不必多说,对难得回家的小儿子很是稀罕,嘘寒问暖的。相对比,父亲那里就有点冷淡了。 虽然他对儿子的性/取向表示理解,也同意跟元家成为一家,但还是想让江柏洲回公司做事。 江柏洲沉浮娱乐圈也累了,虽然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却并不打算继承家业。一来是因为没兴趣,二来公司有他大哥,蓦然进去插一脚,会让多少别有用心的人闻风站队,猜测谁才是真正的太子党。 他实在不想跟自家人卷进纷争的泥潭,虽然他哥不在意,但他嫌麻烦。 “你是要赶我走吗?”江柏洲不想回去,也不想说家里的事儿让元颂凡心,于是故意痛心疾首装可怜,颠倒众生的眼萌态一露,凭是谁看了都心软,“我还当我早就入赘你家了,敢情你还不要我啊。” 如果让他的粉丝小姐姐们知道,影帝要入赘豪门,估计能连哭三天三夜:倒插门女婿不好当,哥哥,咱要脸有脸,要钱有钱,怎么也是娶娇妻,可别想不开啊。 一句话直接将元颂逗乐了,柏哥真好,为了让他开心,玩笑都开到自己身上了。 “要,要!”江柏洲现在穿着一件纯白色羊绒衫,剪裁合身有型,衬的肩膀到脖颈的线条流畅优美,直接蔓延至优越的侧脸,他随便瞥人一眼,都有说不出的风流俊逸,嘴角勾起,还有点痞气不羁。 这样的人谁不想要。 还是元颂全心全意追来的。 “你要是嫌我烦那我就不回去了,听简妍说公司又新来了一批美少年练习生,等下我要去训练室看看,有没有看着亮眼的。” 自恋的毛病他估计是改不掉,将车稳稳停在咖啡馆路口,眼睛睨着副驾上咬着嘴角瞪人的小男友,抬手示意,下逐客令:“到了,下车吧。” 车外的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元颂被他得意的笑弄得心里十分毛躁,忍不住要赶紧警示一下“渣男”。 几乎没有犹豫,他像只蹿起来的狗崽子一样扑过去,呲牙在江柏洲的侧脖颈处咬出一排浅浅的牙印,他到底舍不得太用力,瞅那痕迹估计一会儿也就没了,但不妨碍他宣示主权。 元颂穿好衣服下车,关门时要不忘扬了扬下巴冲抵着下巴噙笑的某人示威,江柏洲看着他走进去,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元颂留个他的印记,这种轻松的逗趣调笑,好像越来越跟以前一样自然了。 这是好兆头,等来年,元颂一定会好起来的。 *** 这是一家以木质结构为主题的咖啡馆,餐桌、地板、吧台等都是选择上好木材经大师设计制作的,连头顶配着的灯盏不论外观还是照下来的光,都透着元木色,洒在人身上像缓缓流动的光,温暖又轻薄。 裴凝穿着一件四处漏风设计的前蓝色粗针织线毛衣,元颂被侍者引过去他正拿着平板看八卦,看到等的人来了,赶紧起身招呼人坐下。 “今天天气可真冷,你自己开车过来的吗?”裴凝收起自己的平板,看侍者将元颂的外套收好后,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对方领悟,轻轻颔首表示懂了。 裴凝经常和老公来此约会,在这里存放了不少好咖啡豆,刚才的侍者现在已吩咐服务员开始制作现磨咖啡了。 “没有,柏哥送我过来的,他公司有事,正好顺路!”元颂挽了挽衣袖,不经意打量了周遭的环境一番,笑着跟裴凝寒暄。这里的一楼看着不大,但自己出来还是说不出的轻快。 “你现在可太有派头了,让新晋影帝给你当司机,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啊。”桌上放着两杯柠檬水,裴凝顺势推给他一杯,俩人像品尝前菜般呷了几口,“柏哥跟你求婚了吗?” 虽然不能结婚,但作为好老攻,这个仪式还是有的。 元颂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他和江柏洲好的蜜里调油,什么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他抬手炫了炫左手中指上的情侣钻戒,对方瞬间秒懂。 本来就暧昧的笑容虽然八卦心被勾起,裴凝笑眯眯的眼睛里都开始带颜色。他们的坐在最里面挨着窗户的角落,设计的还算私密,周遭几乎没有人。他压低声音问人家的私闻秘事:“柏哥那个厉不厉害,我看你最近面色红润,被滋养的不错!” 跟对面那个老司机不通,元颂光听都臊了张大红脸,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裴凝这么open啊,果然已婚人士就是不一样。 元颂脸色好,多半是最近喝各种补药补的。事实上,他最近一次和江柏洲亲热都快一个月了,而且还不成功。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犯嘀咕,总会担心万一他的病好不了怎么办?虽然最近他的病情稳定多了,也暗示明示过江柏洲深入交流,结果对方不是玩笑着转移话题,就是浅尝辄止点到为止。 害得他最近也挺上火的。 “还,挺好的。”这种事儿谁会说自家老公不行,元颂又是江柏洲的绝对迷弟,绝不会给人奚落他的机会,“你呢?你和你老公还刺/激吗?” 果然,只要不是吃自己的瓜,扒别人的隐私啥问题都能问出口。 都是男人,啥也知道。 看裴凝刚才嘚瑟的模样,元颂心里的八卦之魂也被熊熊燃烧,他扣着玻璃杯沿,满眼期待接下来的大尺度谈话,好对比一下谁家更厉害。 没想到,心底的火瞬间就被一盆儿冷水熄灭了。 裴凝蔫头耷脑道:“别提了,我都跟我老公两地分居一个月了。他不是在F国开了连锁超市吗?那边最近一系列节日,还有年底各种跨过会议,反正就是各种忙烦死了。” 元颂想,他跟自己的遭遇差不多。 不对,他能摸到人,只是吃不着。 哎,也不知道哪个更惨。 “我都担心他会不会在外面偷吃。”说到这里,裴凝瞬间不淡定了,拇指摩擦着玻璃杯发出沙沙声响,眼眸含怒的样子,让元颂忽然想起了他当初演过的捉奸现场,当时裴凝在电视里的表情这是这么敛着暴怒。 “不,不能吧。”他听说裴凝的老公人还不错,他哥跟对方也有过生意上的来往,不至于这么下作吧,“肯定不会的,他娶你肯定不是因为这种事,要是那么随便,根本没必要走进婚姻生活。” 看着裴凝一脸懊恼,元颂给人理性分析。其实裴凝本来是想跟去的,无奈他虽然要解约退圈了,但合同还差俩月没到期。简妍好说话,也不想要钱,就让他帮忙带一带公司新来的几个小鲜肉练习生,盯着他们唱歌跳舞训练。 大家都是熟人,向来关系不错,裴凝就没好意思拒绝,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这谁说的准,大家都是男人,你信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吗?”裴凝语气是说指控,更像是被冷落好久的抱怨撒娇,但面对的对象好像不太对,“这个圈子里腌臜事儿太多了,好多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年轻漂亮的男男女女,一茬茬层出不穷,比咱年轻好看的比比皆是。啊,想想就提前感受了一波中年危机!艹!” 元颂比裴凝小两岁,他在心里吐槽,尼玛,老子才二十一,年轻好看着呢! 不是,你也不老吧。 这可就中年了? 不对!等等! 公司又来了一波小鲜肉? 是了,江柏洲那会儿还说要去训练室看看! 敢情不是开玩笑啊! 靠! “新来的小鲜肉真有那么好看?” 咖啡和甜品上来了,元颂还在吃药,本不该喝咖啡和茶,在家江柏洲看得很紧。现在他仗着病情好转又馋,于是就开始偷喝,别说,味道还真好。 现在凡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人,都能被裴凝当作假想敌,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说到底就是希望通过某种否定而得到肯定答案,从而让自己内心更有安全感:“我记得有一个南方来的小朋友,尤其好看,今年才十八岁。” 裴凝抿了口咖啡,突然冲元颂“啧”了一声,歪头打量还在等着听八卦的人,因为想起了什么,一掌拍在桌子上,激动坏了:“我说他怎么看着那么顺眼呢,别说,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元颂:“……” 神他妈的很像。 最近吃的药效果还挺奏效的,不然元颂怎么感觉自己的情绪感知能力越来越敏感呢。 “那个,就是,你真的会怀疑你老公长时间不跟你那样,会出轨吗?”今天来,元颂本来是想跟裴凝请教情感难题的,没想到直接一阵见血聊到了事情的本源上,也省得尴尬了,“我有个朋友,因为一些情绪问题,很长时间没跟老公那个了,你说长久下去,他们的感情会受影响吗?” “哪个朋友?”裴凝托腮好奇。 元颂心虚厉声回答:“哎呀,你不认识。” “那你这个朋友是ta不想,还是老公不要?” 裴凝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简单,虽然亲热不是生活的主题,但肯定是必须品啊。元颂的朋友年纪估计也不大,唉,肯定有问题。 元颂垂着眼睛想了想,起初是他情感上抗拒,因为对江柏洲没感觉,后来病好一些,明显就是江柏洲不配合。 嗯,对,现在的问题不是他。 “他老公。” “呵。”裴凝闻言嗤笑出声,肩膀一耸,双手一摊,明明白白告诉对方,“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老公肯定得了什么顽疾,二来嘛,八成是在外面有了其他人。” 江柏洲肯定是没问题,要是说外面有人也不太可能,他最近都一直陪着自己,想有点什么也不太可能啊。 “我现在忽然有点头疼,你能陪我去公司找江柏洲吗?”元颂也说不上是真头疼还是假头疼,反正就感觉有一股火往头上蹿,看他捂着额头低哼,裴凝以为他犯病了,赶紧绕过桌子过去将人扶起,说要送他去医院。 这前一分钟还说着“我有一个朋友的话题”,怎么忽然自己还替朋友着急上火了呢? 元颂被扶着出门,倚在门口等裴凝去停车场取车。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跟江柏洲发生点什么才放心。 第57章 美男出浴 江柏洲去公司本来也没事,从家里出发前知会了下刘汝和黄睿,有空就集合一起侃大山。 “黄金三角洲”组合感觉已经好久没齐聚了,最近一次还是元颂生病后俩人去探望,当时江柏洲以小男友精神不好为由,没让多留就将人赶走了。 “你媳妇儿呢?” 黄睿上次就注意到江柏洲手上多了一枚情侣钻戒,明晃晃是被套牢了。三人在休息室围着茶桌喝茶磕瓜子,开起以八卦为主题的茶话会。 “找裴凝玩去了。”蓦然,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手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元颂发了一条别喝咖啡的信息。 对方很快回复一个小猪点头的可爱表情包。 “听说了吗?陆藤那小子进监狱了。”虽然昨天陆家还在媒体采访时极力否认这件事,但黄睿的情报向来真实可靠,那小子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违法事儿,也算咎由自取。 “有所耳闻。”刘汝是从她媳妇儿那儿听说的,纸包不住火,料想过不了多久陆氏将迎来另一波猛烈攻击,现在只不过是苟延残喘。 江柏洲进来就倚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磕瓜子,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此时,他才慢慢察觉,关于过去,关于心底压抑多年的阴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彻底释怀了。 陆藤这个想起来就让人窒息的名字,已经由一根藤曼彻底沙化成尘埃,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更没有任何关联。 他现在只关心元颂的健康和自己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他有钱有闲,但年纪轻轻就养老也实在不像话。 正巧“黄金三角洲”都有类似困扰,一拍即合。 “我和刘汝商量着要开一家电影公司,你要不要一起加入?”黄睿前段时间已从原来的公司辞职,原因无非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来的老大脑子转的欢,想安排人接管他的资源然后再将人一脚踢走。 黄睿是什么脑子能让对方玩? 他想都没想就在被榨干价值之前跑路了。 刘汝是导演,凭借《公益人》也成功跻身一线导演行列,现在功成身退跟江柏洲一样退圈也无不可,毕竟好剧本好演员越来越可遇不可求。 而且在一个圈里太久的确很累,再加上孩子年龄渐长,也想多抽时间陪老婆孩子。所以,他接受了黄睿邀请,名义上是合伙人,如果未来需要,偶尔继续导戏也未尝不可。 “前几天刘汝跟我提了句,我想了想感觉还行。”江柏洲放下腿抬手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端起刘汝泡好的茶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黄睿可以负责公司的业务版块,刘汝呢负责对项目的审查监制,挺好,有前途!” 沙发对面的俩人交换了个眼神,江柏洲这是同意了。 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呢? “那你负责干什么?”黄睿率先反应过来,面无表情问他,直觉这厮没安什么好心。 “我啊?”江柏洲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角的茶渍,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笑得非常欠揍:“当然是负责收钱啊!” 真特么不要脸。 “影帝头衔就是新公司的活招牌,节省的宣传成本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都是行业翘楚,其中江柏洲的名号最为响亮,话虽然说得没错,但却十分不招人待见! “你能要点脸吗?才摆脱‘AI演技’多久?”刘汝被说得心也膨胀起来了,心里吐槽,你是影帝没错,老子还是今年的最佳导演呢,“要不是元颂小天使让你开窍了,只怕今年还要当陪跑。” “可不是,还是万年单身狗陪跑,哈哈!”黄睿跟着毒舌,看他们亮了杀手锏,自己也不甘示弱,“你们名号是响亮,但哥也是社交一哥,论抢资源你们没一个能比得上我!咱不说整个娱乐圈,至少有一大半圈内大佬都得给黄哥面子。妈的,之前公司百分之六十的投资都是老子谈成的!新来的傻B领导想将我吃干抹尽再踹掉,他也不打听打听爷是吃素的吗?” 说来说去没比过别人,还把自己气得脑壳疼,仰头猛灌一口茶才把心中的邪火压下去,茶盏都差点磕一条裂缝。 “所以,爷不伺候了!这年头在别人的公司再位高权重,那也是给人打工!一不留心被人说踹就踹,什么功劳苦劳,在利益面前全是狗屁!” 本来黄睿还没有想自立门户的打算,毕竟在圈里混得也算风生水起,但现在,保不准那些知道内幕的同行怎么在北地笑话他呢。 三个人虽然初衷不同,但还是愉快达成一致,连新公司名字都当场拍板,就叫“黄金三角洲”影视,这名号一听就知道合伙人是谁,响亮又自带流量。 “柏哥没在吗?” 裴凝陪着元颂找上门时,休息室只有刘汝和黄睿在喝茶,看到元颂俩人挤眉弄眼开始给江柏洲制造压力:“小颂啊,你怎么来了?这是要查岗吗?” 刘汝起身招呼人过去喝茶,故意开人玩笑,看元颂面色红润,病应该是好多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江柏洲去练习室看新来的小鲜肉了,裴凝跟你说了吗?其中有一个长得跟你还挺像!”黄睿添油加醋,说得煞有介事,特别像提醒原配注意小三的闺中密友。 闻言,元颂的心瞬间沉下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仔细看瞳孔却不自觉紧缩。 今天,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小鲜肉的消息了,每次都像警钟,越敲越响。再加上裴凝说的那些夫夫生活的事儿,元颂当场差点就要相信了。 江柏洲不会真的对他的“替身”感兴趣了吧。 这也不是可不能。 毕竟现在手机通讯这么发达,在他眼皮底下偷个情也不是难事。 就在元颂马上要怒气冲冲杀去训练室时,休息室洗手间的门被从里面拉开了,江柏洲熟悉的声音顺着门缝凉凉飘出来:“他妈少给老子泼脏水,谁特么去看小鲜肉了!” 江柏洲甩着手上的水滴走出来,看到元颂厉色顿减,笑着过去拿手背碰了碰人家的下巴,看着像调戏,实则是逗人开心,小男友的脸色可有点不好看,好像还当真了。 这么一想,他瞬间心情大好。 正事谈完后,江柏洲领着小男友走了,一路上元颂欲言又止,含在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怎么了?老看我。”江柏洲打着方向盘转弯,主动笑着接话,他再不开口,元颂都要憋坏了。 元颂想说的话很多,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先说哪一句。 他想问,新来的练习生真的有跟他很像的人吗? 还有,俩人好多天不做什么,心里真的不想吗? 直到回家,元颂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有疑惑,但内心深处还是相信江柏洲的。 晚上睡觉,江柏洲在床上玩手机等元颂洗澡,平时对方一会儿就出来了、,今天半个小时过去了,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江柏洲不放心,喊着人的名字趿上拖鞋进浴室,结果一推门,惊艳得差点流鼻血。 妈呀,这是什么美男出浴图啊。 元颂背对着门口正对着镜子披睡袍,听见动静,不知是惊的还是什么,手下一松,白色浴袍沿着胴体滑落,春光乍现,引人注目,再被浴室里暧昧的灯光一照,江柏洲全身都绷紧了,不可言喻的热流沿着腹部向上烧,握着门把手的动作都感觉有点用不上力。 纵然俩人已是什么都做过的关系,但每次看还是忍不住着迷。 “你,洗好了吗?出来睡觉吧。” 江柏洲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像从嗓子里蹦出来的,一点都不怎么连贯。仔细听,呼吸都连不成一条线,胸腔微微浮动,灼灼目光像发觉猎物的豹子。 元颂不为所动,双目含情望着他,也不只是浴室里的热气蒸的,还是他心里故意在撩火,整个人白皙的皮肤开始泛红,每多看一眼,要想不扑上去都需要极强的意志克制。 江柏洲感觉手心都是热的,他走上前捡起地上的浴袍扔进旁边的衣篓里,又随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新的给元颂披上,干燥的大手不时会抚过对方润滑的皮肤,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钻进鼻腔,熏得他的脑子渐渐不再清明。 “柏哥。”元颂的额头抵向他的胸口,呢喃低语,这句撒娇像一把剪刀彻底断了江柏洲残存的理智。 如果现在还不懂小男友的暗示,他就是傻子了。 这么明白的撩拨求欢,他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住。 江柏洲抬手卡上元颂的脖子,强迫他重新抬头,然后猛然吻上对方柔软润湿的双唇,将全身亟待宣泄的欲望倾注于此,亲的又狠又凶,辗转深入,亲密的直接灵魂。 周遭宛如进入真空世界,除了彼此的喘息和唇舌的纠缠粘腻,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元颂双眼迷蒙,慢慢在沉醉的灯光里失去知觉,将身心尽付他人。 第58章 小孩不乖 那天之后,江柏洲和元颂的关系恢复如常,跟以前一样,在所有人眼里他们都是一对惹人羡慕的恩爱情侣。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元颂的痊愈感到开心,本该比谁都欣慰的江柏洲却一脸讳莫如深,因为他知道,这可能都是人为刻意营造的假象。 元颂跟之前一样粘人,天天“柏哥,柏哥”喊得亲昵,眼里映射的热烈依然像情动少年,他们会做任何情侣会做的事儿,一起规划有彼此的未来,甚至连婚礼都提上了日程。 江柏洲的本职是演员,他比谁都知道没有破绽的表演有多累人。元颂就像午夜前华丽亮相在人前的灰姑娘,一过十二点便会原形毕露,比任何时候都压抑落寞,不然身上的烟味怎么会渐渐用香水都掩盖不住。 “最近换香水了?” 以前元颂跟江柏洲用的是同款冷香,现在他换了某奢侈品经典款木香,味道暖暖的,尾调不仅不会随时间减淡,反而会愈发甜腻,不是他平时喜欢的风格。 元颂正在浴室洗脸,闻言拿毛巾擦脸的动作微微一滞,江柏洲就站在他身后,斜倚门框,语调闲闲的,好像就随口一问。 俩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接,隔着一层数不清的迷蒙,少了一些锐气,饶是这样元颂的回答还是有些不自然:“嗯,不好闻吗?裴凝跟我说这是最近最能迷倒男朋友的暖香。” 每次他调笑撒娇,江柏洲很容易被带节奏,只顾看小男友的可爱,很少再跟他强硬说什么。 元颂擦干脸,回身上前抱住江柏洲的腰,像之前在浴室不小心滑落浴袍一样,指尖若有似无按压对方的侧腰,暖香扑进江柏洲的鼻腔,明明是容易让人觉得温暖的味道,此刻却觉得有点不好闻。 故技重施,又来这一套,江柏洲暗暗叹口气表示无奈。 “你最近不吃药也没事了吗?” 元颂每天吃什么药,他十分清楚,最近病情突然好转,元颂自然再不碰药,如此大家才相信他是真的好了。 薛院长最近没有在国外,远程诊断看他的状态,的确像是痊愈了。这离不开大家细致的照顾,给了他相对宽松的生活环境。 “没事啊,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没感觉不舒服,甚至感觉比之前还好,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元颂哪里都长得好看,江柏洲却最喜欢他的眼睛,虽然是单眼皮,却又大又亮,真挚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一汪清泉,里面什么杂质都没有。 如见他依然眼含清澈,仔细看着你的时候纯真又无辜,但戏演得太过,反而会显得刻意。 “宝贝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看来对方是不想接他抛出的坦白局,江柏洲垂眸不知想什么,元颂趁机环住他的脖颈踮脚亲了口他的嘴角,嬉笑调/情,喜笑颜开的模样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看小男友这样,江柏洲不好再多言,抬手摩挲他的眼角,想擦掉里面掩藏秘密的薄雾,动作过分轻柔,又像不想拆穿他的脆弱。 唉,还是下次再说吧。 江柏洲对夫夫间的床/事热衷但没有那么狂热,元颂以前跟他差不多,现在却有意无意就又撩拨人。 今天听到江柏洲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喜欢自己后,尤其动情,俩人在浴室来了一次后,又翻云/覆雨到床上。 这种事只要一方稍微表现出不配合,就特别容易伤人,让伴侣多想。再说,江柏洲本身又不是和尚,对喜欢人的主动自然喜欢。 每次都是起初还很克制,到最后俩人都一样疯狂。 完事后,贤者时间都还没过,元颂就困得失去意识,江柏洲下午睡饱养足精神,此刻身体有些惫懒,但精神尚好。 他将元颂摊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放进里面,就着壁灯昏黄的光线打量近在咫尺的面容,他好像是真累坏了,眼角眉梢难掩疲惫,连睡着了都在紧绷着神经,并不安稳。 江柏洲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微蹙的眉心,在耳边道了句很轻的晚安才关灯睡觉。 后半夜,江柏洲感觉应该比往常晚一些,旁边传来元颂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虽然动作轻微,但对同床共枕早有警觉的人来说还是瞬间惊醒。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元颂并不是他以前认为的那样,只是出去喝水或不想打扰他睡觉而去外面上厕所。 二楼客厅直通观景阳台,平时天气暖和时,大家喜欢在那里喝茶聊天,如今数九寒天,元颂却披着一件长羽绒服倚着栏杆旁的墙壁抽烟。 壁灯照在他落寞晦暗的面容上,烟雾袅袅被冷风吹散,整个人透着一股独属于夜的黑暗与萧瑟,难明的心事全都藏不住了。 第59章 被抓现行 元颂抽烟的动作明显生疏,不过他也不徐不急,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特写的静谧氛围好像在拍艺术片,主人公神秘又伤感。 阳台上的主灯倏然亮起,元颂才如梦初醒,无处安放的灵魂立刻归位躯体,刚才还怏怏不快的眼眸如小鹿受惊,自然反应下,习惯性的神态真切展现。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才慌乱扔掉手里才抽了几口的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窗台上烟灰缸里还有余温的一小堆烟蒂,明晃晃在嘲讽他的无处可遁。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柏洲从客厅依稀的微亮中走来,渐渐在光亮中逼近,紧缩的瞳孔像敛着盛怒的暴风眼,明明寒风侵骨,元颂却直觉背上出了一层薄汗。 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俩人完成了一场无声对峙,待江柏洲走到跟前,元颂内心已溃败到无法形容。 江柏洲看到他如今的样子一定很痛心疾首吧。 事实上,他的病愈都是假象,他还是偶尔心底暴怒、厌烦所有的情感沟通,甚至主动撩拨江柏洲也不是每次都是情深所至。 他只是害怕自己的病一直不好,对方会嫌弃自己。 就像裴凝说的那样,没有哪对夫夫可以长久忍受彼此之间情感不和谐。 最近,他偷偷上网查询了好多情感丧失症的案例,虽然绝大部分都会慢慢痊愈,但由于长时间的内耗和对亲近人的压力,破裂的关系比比皆是。 他不想也不敢拿自己和江柏洲的感情去赌,尤其是他正常时明确深知自己对江柏洲爱的深入骨髓,如果有天失去对方,他都不敢想自己要如何面对。 那是他从年少懵懂时期就钟情的爱人。 之于他是世上再无可替代的存在。 人生一世,在漫长又无忧无虑的青春时光里,满眼满心惦记过的人注定不能忘。 “柏哥,我……” 元颂目光惴惴,声音像是从冰水里钻出来的,呼吸间扎的他自己都心疼。他想抱江柏洲,可是不敢,纵然天气寒冷,户外凉风吹拂,令人窒息的烟味还是无法遮掩。 “你跟我呆在一起很难受是不是?” 自从元颂生病以来,江柏洲一直小心揣着他,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几乎拿出了毕生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小心呵护,可好像并没有能真正让对方好受。 难道是他以前寡情冷淡的名声在外,以至于始终无法让人信任?或者他看起来就不像长情可靠之人,所以元颂宁愿演戏也不肯展露自己的痛苦。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失败,比当年陪跑影帝还心情郁闷。 “不是!我没有!不是这样的。”元颂极力否认,因为着急嗓子被冷风一吹还带了呛音,他的眼眶跟每次难过时一样,立刻就红了,披在肩头的羽绒服随着不受控的动作跌落在地,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瞬间凉透了。 “我,我只是自己太难受,其实,我的病并没有好全,我,我有时候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连多说句话都觉得疲惫厌烦。”今晚,家里除了楼下的佣人,就只有元程景在,他的房间离这个阳台很远,根本不会察觉这场深夜闹剧,但俩人还是很有默契极力压制声音和情绪。 元颂哭的很压抑,温热的泪珠刚掉出来就凉掉,就像他拼命想挽留却无法完全恢复的正常情绪。 “所以,你是害怕我知道你的真实状况会厌烦离开你?还是,怀疑我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 本来是质问对方的话,江柏洲却先把自己说难过了。他自觉对元颂真心,还算是个体贴伴侣,但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他好像高估了自己。 他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赢得对方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自命不凡如他,原来在感情上居然可以这么失败。 “不是那样,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连自己都没办法正常生活,还怎么给爱的人幸福。” 谁来说去,他还是对江柏洲爱的太过纯粹。给出的是百分百的真挚和虔诚,没有任何附加的索取条件,所以他无法适应自己变残缺不再完美。 元颂控制不住使劲抱着了江柏洲,这次不管他再说什么好话,对方都不为所动。 他被江柏洲轻轻推开,看对方从地上捡起羽绒服给他重新披好,然后抬手抹掉他的眼泪,动作温柔体贴,但眼底却没有一点柔软,他甚至探不透对方忽然的沉默到底寓意什么。 “小颂,或许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男友,但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从我们决定在一天的那天起,就没想跟你轻易分开。遇到你之前,我没爱过任何人,也对爱情没好感,但我绝不是把爱情当游戏的人。你可以这么多年都只喜欢我一个人,不管我跌落泥潭还是光鲜亮丽。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可以呢?” 元颂抓住他衣摆的手也被轻轻掰开,江柏洲这次没想过再惯着他。这是触及底线和认知的问题,如果对方不走出心底的设限,就算这次病好了,以后再遇到事对方还是会潜意识想逃避。 俩人既然约定了一生一世,就该把彼此当作对方来信任。 元颂想要完美的爱情,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完美并不是双方没有缺点,而是不管什么时候、遇到怎么样的痛苦和挫折,俩人的心始终如并蒂花相连。 他想证明,他江柏洲是值得信任的。 元颂向来让着他,说认错就认错,但认错并不代表他现在想明白了,更多的,只是不想伤彼此的心。 “你回房睡吧,今天,我先回家了。” 江柏洲后退一步,拉开楚河汉界,眼神是元颂从没见过的冷静自持,那里面没有愠色,却愈发让人心慌。 追溯到元颂刚开始不厌其烦在对方面前耍存在感烦人时,都没见过这么疏离冷清的神色。 在这种戒备感的震慑下,饶是他平日再擅长撒娇逗趣,此刻都不敢轻易尝试靠近对方。 江柏洲深深看了他一眼,毅然转身,带起一丝微乎其微的风,元颂伸手抓了一把,只有不复存在的虚无。 他打了江柏洲的脸,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我好像没有那么信任你。 其实,他不是对江柏洲没信心,只是单纯对俩人之间的问题恐惧,但追根究底,在旁人看来都是没区别的。 半夜十分,江柏洲开车离别墅区扬长而去,直到尾灯的亮光彻底在阳台上的人眼里消失,骤然爆发在夜里的矛盾才彻底熄灭。 *** 江柏洲扔下元颂走了,并不是不理解、不心疼对方,只是他向来喜欢打直球,伴侣之间,有任何矛盾他都会想在第一时间解决,毕竟隐患埋下只会带来不可预估的恶劣后果,像悬在心口的刀,让人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尤其对生病敏感的元颂来说更是。 江柏洲不计较自己在爱情里要迈出多少步,但元颂诚想挣脱心理枷锁迈出的第一步肯定要主动,不然任凭他再如何哄着劝着,都不会让对方真正安心。 他要让元颂清楚摸到他的底线,前提是元颂要坦白探手。 江柏洲离开时并没有惊动元程景,但元颂实在太难过了,他就像犯错的小孩儿,不知如何收场,只能寻求“大人”的帮助。 “你之所以瞒着我们大家,就是为了怕江柏洲放弃你们之间的感情?”元程景的房间气温合宜,江柏洲离开后,元颂又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儿才进来。裹着薄被窝在沙发上坐了好久,直觉冻僵的躯体才慢慢恢复直觉,与此同时而来的,是愈发鲜明的心痛。 元程景没想到向来懂事的弟弟会这么胆大包天,他得知真相,并不比江柏洲好受多少。 要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才会拿自己的健康跟身边的亲人们斡旋呢? “嗯。”元颂自知理亏下巴扎进被子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不用看都知道他低垂的双眼肯定又红了。 元程景穿着睡意端坐在床尾,因为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透着平和,不复平日在公司一丝不苟的威严,但教训弟弟的口气还是不容置喙,天生的霸总气质不怒自威。 “我不说江柏洲怎么想,光是我听了都想抽你!”论这个家里谁最宠爱元颂,绝对非他大哥莫属,元程景没动过元颂一指头,正儿八经的重话都没说过一句。今天这句想抽人,可谓破天荒严肃。 闻言,元颂吸了吸泛红的鼻头,更想哭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柏哥这次真生气了,我从没见过他那样。”元颂犯事被抓了现行,除了听训当然还要改正。 “他跟你说什么了?”要想让人原谅,就得先知道对方的芥蒂是什么。元程景大半夜起来给人当情感顾问,直觉生气又糟心。 “他说,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此话表面是责备,其实静下心来深究,全是不言而喻的深情。 元颂理亏,一时没想明白,他只知道江柏洲很生气,而且还不好哄。 “你得拿出实际行动让人相信你知错了,而且以后不会再犯。” 江柏洲这次反应这么大,肯定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剖心摊牌,明显是坦白局。 第60章 登门求和 元颂跟着元程景重新去医院见了回国的薛院长,孩子认错态度良好,表示以后一定继续配合治疗,再不虚假瞒报,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薛院长表面上跟着批评元颂的不负责行为,但对此举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病人见多了,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元颂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估计以后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有生过病的人才知道当个正常人有多难,元颂的治疗环境还算宽松,薛院长还见过更多极端案例,甚至还有出现幻觉的。 “小颂,你的病其实一直恢复得不错,不用给自己太多心理压力,在我诊断过的这么多病例里,你真的有望很快彻底康复,只要你配合治疗。”薛院长话语真诚,就算是为了安抚病人的宽慰,也让元颂安心不少。 毕竟,医生的话对病患来说比亲人更有说服力。 “嗯,谢谢薛院长,我一定会继续配合治疗,不再给大家舔麻烦,让大家担心了。” 昨天晚上,元颂痛定思痛,慢慢冷静下来,从江柏洲的责备里汲取了很多温暖力量,对方因为太想被倚靠,所以发现自己不被信任时才那么灰心失望。 回想自己做的蠢事,实在是太过患得患失了。 换位思考,如果江柏洲身患顽疾,他一定担心心疼得要命,怎么会狠心丢下对方呢? 因为元颂这段时间的不配合,薛院长不得不重新给他做检查,用药也进行了剂量微调,这么一折腾,元颂不仅没捞到好处,还白白延长了治病时间,真是悔不当初。 从医院出来,他马上拿手机拍了新的诊断说明书给江柏洲,过了很久,那边也没回复。 元颂坐在副驾上捧着手机叹气,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满屏消息无人问津,颇为如何哄好他家男神伤怀。 “哥,你看江柏洲都不回我消息,我都生病了他都不哄我。”系好安全带出发,不好意思给人打电话的元颂,只能皱着眉跟亲哥抱怨。 “人家哄你还少吗?”自元颂生病以来,江柏洲几乎就长在了他家,如果不是对方名声在外,估计很多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元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以后别作了,小作精!” “那我不是生病了吗?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他会嫌我麻烦,想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吗?谁知道他这么狠心,哼!” 手机被他使劲揣进兜里,大有不再相见的气势,他控诉江柏洲不理人狠心,早忘了是谁臆想人家会始乱终弃,那种“渣男”行为不比现在更狠心? “那既然你这么生气,要不这个男朋友不要了,咱换一个?”元颂也就敢背着江柏洲编排人,人家要是在这里,他保不准马上就能端着笑脸黏上去,自家弟弟是啥样,元程景比谁都清楚。 “那,倒也不用。”元颂怕他哥当真,立马没了刚才的义愤填膺,赶紧往回拉话题,前面眼看就要进入市中心和城郊别墅区的分岔路,他赶紧出声,“去江柏洲家!” 元程景OS:脸呢? “哥,要不你先进去看看他在家吗?” 元程景将车停在人家门口,元颂拿食指在腿上画圈圈,有点不敢进去,央求他哥当炮灰。 “你要我替你去哄人?”元程景斜睨元颂,已经无语到连个正眼都不想给他,活了三十多年,他连自己女朋友都没哄过,居然被勒令去哄一个男人,“你要么现在下车自己走,要么就等我把你踹下去我先走。” “不是,哥,你就先进去帮孩子讲两句好话吧。”元颂知道,这次是真伤了江柏洲的心,虽然他有认错诚意,但还是近乡情更怯,害怕对方不买账,“你最厉害了!” 他大哥就不一样,说话办事老练稳重,不怒自威的气质特别有说服力。如果大哥给他讲情,江柏洲多少会卖点面子,那之后他再哄人就好办多了。 “元颂,你要是我儿子,我直接给你扔了完事!”元程景使劲扒拉开元颂的咸猪手,已经无语到想揍人,摊上这么个弟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公司多少棘手的事儿都没这个破孩子让人操心,关键还特么丢人,“你给我老实坐着!” 看元颂还想张嘴拍自己马屁,元程景一声厉喝给孩子吼回去了。元颂马上老实,耷拉着脑袋眨着无辜的眼睛扮乖。 从元家回来,江柏洲就一直没出门,除了跟刘汝和黄睿通过两通电话谈新开电影公司的事儿,就将自己闷在房间里生气。 他看到了元颂发来的最新诊断书,当即就要回复对方,称赞孩子乖,结果打完一行字才反应过来,老子还生着气呢!这么容易哄好,孩子以后作起妖来不更肆无忌惮了! 他知道元颂会过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还叫着他哥打头阵。 江柏洲:……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元颂可真行,这是算准了这次他不好搪塞,居然直接叫他哥来当救兵。狠,这招真狠,他还真不好跟元程景摆脸色。 “那小子在车里猫着呢,怕你还生气,不敢上来。”元程景换好鞋坐到挨着落地窗的沙发上,院子里的冬天很萧条,但也有一番沉寂静肃之美,看得人心里很平和。 落地窗这边看不到院子的大门,江柏洲俯身给元程景倒咖啡,起身时不自觉往门口的方向瞅了瞅,端着咖啡壶的手有点轻晃。 “我其实没有真生他的气,就是……”就是为对方不信任自己失望。以前,他觉得元颂是最容易看懂的人,什么情绪和想法都摆在明面上。没想到第一次窥见他的反差,就被狠狠摆了一道,着实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元程景作为元颂的亲人,这点和江柏洲感同身受,他自然理解对方,只是有些事也并不是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人也一样,“你是不是觉得元颂这件事办的很不像平日的他?” 闻言,江柏洲微微勾唇一笑,表示正如对方说的那样。 元颂比他想的要敏感,还很会掩藏情绪。 虽然最后他揭穿了对方的粉饰太平。 江柏洲泡的咖啡很好喝,还加了方糖,但元程景轻轻抿了两口,还是觉得苦得舌头发涩。 良久,他一直保持默默喝咖啡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专注又温柔,落在咖啡杯上的目光却有些空洞,拇指摩挲瓷盏,划出一点耐人寻味的悠远。 显然,他也没有给人牵线求和好的经验,江柏洲也不是他的下属,以前也算不上朋友,任何谈话技巧在此都不合适,而且,从踏进门的那刻起,他忽然很想讲些不为人知的话。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能敞开说或不能见光的秘密,这些私隐如果不是遇到合适的契机,很可能永远都会埋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任凭窗外阳光充沛,也照不亮那点罅隙。 一杯咖啡很快见底,元程景将杯盏轻轻放回杯垫上,跟之前的位置一模一样。 再重新抬起目光注视坐在对面的江柏洲,里面多了些外人从没见过的躁动与炽热,这点容易被人误解的不稳重,他已好多年没有流露过。 “其实,小颂不是我亲弟弟。”短短一句话,如同天降巨石,直接将还在找话题缓和气氛的江柏洲砸晕了,窗外明明天气晴好,跟所有稀松平常的时光一样,他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阵阴云密布。 短短几瞬,他脑子里转了好多念头,所有思绪连在一起,每条的结尾都是元颂他知道吗?他会觉得难过吗? “元颂他……”自从跟元颂在一起,酸甜苦辣江柏洲此刻也算偿遍了,让所有人称羡的元家小少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得天独厚。 阳光率真的外表下,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敏感和小心翼翼。 “知道。”秘密已开篇,就注定得说完。元程景定定看着强装镇静的江柏洲,继续一字一句念叨,“他是我爸保镖的儿子,刚出生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一直养在我家。后来没多久,他父亲也在一次车祸中不幸罹难,我爸妈本来就喜欢他,心疼孩子屡遭不幸,于是就将他认成己出,当亲生儿子一样养。” 这些除了元家人,几乎没有其他外人知道。 元程景知道,元颂此生认定了江柏洲,那么他对元颂的来处过往就一定要明白。江柏洲既然打开了坦白局,那就不必再隐藏任何秘密。 过往也许没那么幸福美满,但却是最触及灵魂的真实。 就像大家常说的那样,喜欢一个人是要将缺点和过去一并接纳的。 “他,他当时几岁?” 江柏洲双手抱头,闷闷的声音好像是从肺部挤出来的,每个字眼不受控般哆哆嗦嗦。此刻,他终于明白元颂在半夜的阳台上抽烟时,那种隐晦的落寞到底缘从何来。 “他父亲去世时,他才两岁,没有什么记忆。”元程景知道,江柏洲这么问,在意的是当时的元颂有没有受到严重伤害。 还好,当时孩子年纪小,没有被接连的噩运摧残。 只是长大后,他慢慢知晓过往,不可能一点不难过。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骄纵任性,其实心里一直很敏感。”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元家人,所以每次被勒令去公司做事,都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故意以不学无术的形象,来逃避继承家业。 他自己心中一直有不可改变的边界感。 这些并不是因为他不爱现在的爸妈和哥哥,而是以理性的客观事实设立的自我规束。 他一直感觉自己好像没有真正拥有的东西,所以,面对江柏洲才会那么患得患失。 “如果……” 纵然知道多此一举,元程景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某些只能在黑夜肖想的东西向来见不得光,但并不妨碍它疯狂滋长。 几乎同时,江柏洲从沙发上猛然弹起,扭头就往外走。恍惚中好像听到元程景又说话了,他才茫然回头,蹙眉等着对方说下去。 像怕来不及,元程景也站了起来,面对江柏洲坦然又探寻的眼神,喉结滚动,话语几乎含在嘴里,呢喃半天,最终还是无法开口。 江柏洲没有等到他说完,已推开门急不可待朝外走去,背影笔挺,步步坚定,像永恒无坚不摧。 元程景自嘲苦笑,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脆弱狼狈。 他知道,有些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元颂,永远都是他的弟弟。 肆意纵情,一见天日便已被杀死。 第61章 爱的告白 元颂在车里度日如年,他哥都进去好一会儿了也不出来,不知道能不能搞定。就在他准备悄没声发条短信探探路时,江柏洲疾步匆匆从屋里走来,脚上趿着棉拖鞋,身上穿着不抗风的白色毛衣,身姿俊逸,肩平背直,目光深情隐忍。 他在元颂的注视下由远及近,直接伸手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敛着一点寒意坐进来,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定定看着他,元颂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直发毛。 “柏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江柏洲不说话,元颂瞅着他不像没事儿人,但也不像生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眨巴眼先认错准没错。 江柏洲本来有好多话想说,可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在对方小心翼翼的目光中,雷霆之势,最终只化为一句叹息。 明明坦白局是他开启的,原本只想让对方反思相信他,没想到元程景会来釜底抽薪这一招,不仅解开了他的困惑,连元颂的行为动机和伤口都一并展现。 这样,他哪儿还舍得继续冷着对方,现在,光想象过往都快心疼死了。 元颂也许不介意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绝不会想以此换取别人的同情可怜。所以,他也不会主动揭小朋友过去的伤疤。 每个人都渴望被正常对待的道理他懂,可是,依然难当自责心疼。 元颂看他脸色稍缓,想来这是柏哥内心要松动的迹象。于是,胆子也大了,伸手勾着对方的衣摆,用眼角一点一点溢出的笑意逗对方笑。 短短几瞬间,江柏洲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就这样在元颂清浅的目光中平息,他这么率真可爱的小男友,才不需要别人同情怜爱,他应该永远骄傲鲜活,笑得灿烂动人。 所以,跟以往一样相处就好,俩人不需刻意改变。以后,他会给对方更多包容宠爱,让彼此的心更靠近。 “下次不能再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了,也不能故意演戏骗人。”江柏洲马上切换回现在闹矛盾的剧本,想自然而然揭过此篇。他佯装态度严肃,一板一眼地说肺腑之言,“我过去的事儿你都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不知道会怎样。也许还深陷在跟陆藤的恶斗中,也许谁也不会喜欢,最后在小岛上孤独终老。对我来说,喜欢上你是意外,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说肉麻一些,你就是我的救赎,是改变我命运轨迹的那个人。除了你,我想不到这世上我还会喜欢谁。” 平日在众人眼中酷拽毒舌又不可一世的新晋影帝,也会有在爱人面前虔诚吐露心事的时候,他说的那么真诚恳切,字字肺腑,每句话都让元颂动容到想流泪。 “所以,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好不容易动了一颗心,又被人温柔接住,谁愿意重新回到冷面冷心的孤独生活。” 以前,元颂自认为只有自己害怕失去对方,没想到江柏洲同样如此小心翼翼珍惜他们的爱情,将他视作此生唯一,是再不会有的独特存在。 他们在漫长的时光中相遇又辗转别离,最后又在人生的月台重逢相爱,彼此救赎,走出心中的溃败与不安,这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拼成属于他们的爱情轨迹,就像这世上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他们之余彼此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灵魂无限靠近融合,渐渐粘连,早已无法割裂。明明爱得深沉,还是怕失去,由爱固生怖,猜疑不过是因为太在意。 *** 那天之后,俩人的爱情好像又进入了崭新阶段,潜移默化的安全感让彼此更轻松平和。 元颂开始按部就班继续接受治疗,病情始终朝良性方向发展,虽然偶尔还是会犯病难受,但他已经能平静接受自己的暴躁无措,耐心等不受控的恶性情绪消退。 每每此时,江柏洲都会轻轻抱着他,一下下抚摸他的脊背,哼着自己的歌,讲述没有彼此相伴的旧时光里的故事。 看着窗外打转的麻雀或落雪,元颂像窝在主人膝头的老猫,在惬意中慢慢闭上眼熬过一次次艰难时光。 “柏哥,我觉得比以前好多了。”后来,隔三岔五发作的恶劣情绪,周期慢慢延长到一周、半月,他们在摧毁中不断重建信心和壁垒,比时间更经得起考验,比疾病更有耐心。因为,爱无坚不摧又温暖治愈。 “等病好了,我想跟你一起回中学校园,我指给你,当年我都在哪里偷偷看过你。” 随着年龄渐长,大家的记忆不是逐渐减弱,就是开始选择记忆重要的事情。但元颂对暗恋时光的细节却十年如一日深刻。 闭上眼,从跟江柏洲相遇,到漫长的暗恋邂逅,几乎每个场景他都能想起来。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没有一天不念叨心上人,因此纵然岁月流逝,当时的悸动和喜悦好像始终记忆犹新。 一个人的故事,说给两个人听,那我们就始终同在一起。 第62章 大结局上 第二年春天来临的时候,元颂的情感丧失症彻底痊愈。 江柏洲、刘汝和黄睿开的电影公司也正式开业,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里买了两层当办公室;元颂和裴凝开得服装品牌公司就在他们楼上,两家员工经常楼上楼下串场,谈合作、置换资源,偶尔还打听甚嚣尘上的八卦,关系融洽,亲如一家。 江柏洲和元颂虽然不能领证,但婚礼却已提上日程,时间就选在去年元颂带资进组的日子,那是命中注定的久别重逢。 春年花开的某天,江柏洲和元颂忽然心血来潮翘了一天班,俩人开车溜溜达达一起去了之前的国际中学。那天学校正好放月假,空旷的校园行人寥寥,偶尔有认出江柏洲的同学,还会跑来一起合个影。 鉴于他已退出娱乐圈,大家也没过分围观,大都笑笑打个招呼就跑走了。俩人手牵手走在林荫小路上,上午阳光晴好,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他们从江柏洲当年所在的高中部学院,一起慢慢走到元颂所在的初中部。 “这里,就是这里!我遇到过你好几次!”元颂跳上初中部一楼侧门的台阶上,笑得眼睛都弯了,明明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可点着脚在原地兴奋条约的模样还像个喜怒全摆在脸上的中学生。 侧门挨着厕所最近,这个角落的厕所平日很少有人来,江柏洲每次都会绕过高中部的一小节走廊来这里上厕所。 门上挂着银灰色的珠帘,有一次课间,元颂从这里出去到小卖铺买东西,结果抬手一掀开帘子,过来上厕所的江柏洲正好出现在眼前,他走得很急,差点撞到元颂,好在反应迅捷,脚下随即一转、身体一侧就灵巧躲了过去,动作之快,就好像没停留,当然也就没注意到元颂。 突如其来的偶遇,让元颂蓦然一惊,他感受到的跟江柏洲不同,眼底全是慢动作。 俩人差点相撞,他的鼻尖微微扫过江柏洲的肩膀,仔细回想还能感觉到凑过来的体温和衣服上的幽微香气。 就那么一瞬短促相亲,元颂却感觉又雀跃,心脏像胀满甜蜜的气球,一整天都是好心情。 “可惜,后来我也去了高中部,你就再也不去那边了。”元颂从台阶上跳起来,正好落在江柏洲脚边,他伸手环住对方的腰晃着身体控诉撒娇。一阵暖风吹来,头发柔软飘扬,刚挡住眼睛,就被江柏洲的温柔手掌给撩开了。 “因为我换教室了,跟新修的厕所就隔着一个走廊。”元颂说的却有其事,后来课业繁重起来,江柏洲也就没心思跑那么远图清净上厕所了。 倒是元颂养成了去那边上厕所的习惯,直到高中毕业都没改。 每次想起一挑珠帘正好碰到心上人的场景,他就觉得好温柔,好浪漫。 “还有这里,你救过一只大喜鹊!” 那是一年冬天,有只喜鹊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课间从小广场的梧桐下路过,去对面实验楼上课的江柏洲和同学正好看到了,他们抱着喜鹊去医务室处理了伤口,还从门卫室借来梯子将大喜鹊送回巢里。 巢穴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喜鹊,小动物一家相当于失去了食物来源。之后,元颂就经常在五楼教室的阳台上看见江柏洲他们,隔三岔五给树上的喜鹊之家送食物。 元颂看着江柏洲欢喜又骄傲,他喜欢的少年阳光帅气又温柔善良,噙在嘴角的笑容就没听过,心里更是美滋滋,那时候,光看着一个人,就会感觉幸福美好。 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和惊艳了时光的少年,这世上都不会再有替代。 “所以,后来梧桐树下总堆着吃不完的鸟食,也有你送的?”俩人站在枝繁叶茂的梧桐下,望着早不复存在的巢穴追忆往昔。江柏洲虽是询问,语气却很笃定,拉着元颂的手不由收紧。 原来他们的交集竟然那样早,元颂一直暗搓搓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见证记录他的生活剪影,无奈将两个人的默剧演成了回肠荡气的独角戏。 他不用问也知道元颂为什么没能勇敢走到他面前。 如果不是那个人,或许他们早就是一对佳偶天成。 人世间,事物的意义都是人赋予的。 当因为某个人的出现,你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时候,那就证明,不是天上的云在动,而是心动。 早就过去的青春岁月,许久不曾怀念的校园日常,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此刻都有了特殊意义,它们默默无声,见证了彼此最意气风发又用情至深的年纪,像一场穿越时空的旅行,周边散落着俩人相见不相亲的零落时光。 散在空气里,散在回忆里,最终全都留在了心里。 不知不觉,他们一起走进了实验楼,保洁阿姨正在擦地,正门大开,向里眺望的目光没有任何阻挡,至今,大厅两侧的荣誉墙上,在最南面的显眼位置,还挂着江柏洲成名后的照片。 那是元颂高三那年挂上去的,每次都路过这里,望着江柏洲的眼光都很伤感,再也高兴不起来。 他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被万人追捧喜欢,可元颂至今都忘不了他被唾弃时的受伤晦暗。 有件事他一直很后悔,就是当年没能勇敢上前抱一抱需要人安慰的江柏洲。 “我想抱抱你!” 只要想到这些,元颂就忍不住要用力狠抱江柏洲,恨不得成为他的骨头和脊梁,让他不会再因过去悲伤无力,他们永远在一起。 “在二楼的拐角处我也遇到过你,当时不小心还踩掉了你的鞋。” 那是个夏天,元颂他们临时调了计算机课,跟上实验课的江柏洲同一时间来这里上课。 明明已是很久远的往事,他却依然历历在目。 江柏洲一只手将元颂环在怀里,霸道又温柔,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照片上的他笑得晴朗迷人,抱在臂弯力的人又美好可爱,一切近乎圆满,胸腔再没意思愤懑。 过去那些污糟在沉寂中慢慢消散,好像只不过是做了场梦,梦靥消散,现实幸福快乐。 第63章 大结局下 立夏那天,江柏洲和元颂在郊外的庄园举行了婚礼,过后将飞往塞班岛度蜜月。 婚礼当天,俩人穿着同款定制白色西装,站在初夏耀眼的阳光下,迎着最和煦的风和青草香气接受众人的祝福。 元程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张罗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元家小少爷结婚,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既要体面也要周全。 在旁人看来,他自然为自己的弟弟高兴,代替父母接待来往宾客,热情妥帖。后来,江柏洲才后知后觉,那天元程景上门找他说元颂身世时,似乎有未尽之言。 他说“如果……”,然后再没后话。 不是江柏洲敏感,只是那天的元程景提起元颂的神情和眼里的炽热隐忍,都不像一个哥哥的身份。 他心中有隐隐猜想,虽然不至于震惊,但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更不敢越界询问。还好,元程景最后还是给了他答案。 “结婚后就是大人了,不要再动不动当小作精要人哄了!”结婚典礼开始前,江柏洲和元颂在花架下站着,准备牵手再练习一遍走位。这时,元程景得闲过来打招呼,首先对不省心的弟弟进行了已婚人士应有的自觉教育宣言。 谁能想到,元家最小的儿子却是第一个步入婚姻殿堂的,已过而立之年的元程景又要遭受新一轮来自母亲的催婚大法。 “我哪儿有作,明明是可爱!”元颂才不承认自己是作精,哼哼唧唧跟大哥犟嘴,说完又黏黏腻腻看了旁边的江柏洲一眼,对方笑得一脸宠溺,拉着他的手始终没放开。 俩人站在一起比画里的人还好看,眉角眼梢流露的幸福太有感染力,任谁看了都得在心里由衷感叹,这可不就是爱情的模样。 “以后,我弟弟,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元程景拍了拍江柏洲的肩膀,刻意把“我弟弟”三个字加了重音,俩人用眼神无声交流,一个里面是拥有,另一个里面是割舍。 短短几瞬相视,俩个男人就平息了一场好似不存在的感情纠葛。江柏洲知道,不管过去元程景有过怎么难言的心思,以后,元颂都只是他弟弟。 人世间的因缘际会可真难参透,爱恨别离从不由人。你爱上的,未必是能爱、敢爱之人;你舍弃的,未必是不爱、轻视之人。 江柏洲很庆幸他和元颂彼此钟情,虽然兜兜转转经过别离,但最终却并未走散终成眷属。 这其中的幸运,他感念万分。 “怎么了?” 元颂看江柏洲忽然看着他哥的背影出神,牵着他的手越攥越紧,还以为对方有什么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觉得能和你结婚,肯定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了!” 他何其有幸得元颂满眼倾慕,如果不是对方执着情深,或许,今天站在这里接受众人祝福的对象就不是他了。 “我才觉得我是那个拯救过银河系的人!” 论说情话元颂就没输过,江柏洲是多少男男女女的梦中情人,现在身心都属于他。元颂咬着嘴角抱着人的腰亲昵,眼睛扑闪迷人,好像永远看不够自己的心上人。 江柏洲被勾得心痒难耐,也不管周遭有没有长辈围观,径直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记热吻。直到周边起哄声此起彼伏,俩人才分开。刘汝和黄睿笑得猥琐夸张,趁着气氛热烈,拍手起哄要他们再来一记舌吻…… 热闹永远是属于焦点人物的,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一对新人。只有元程谨站在稍远一点的梧桐树下陪着大哥元程景。 “现在你满意了?” 元程谨向来不会安慰人,本来看大哥眼里难掩落寞要安慰他,结果还是因为哀其不争说得阴阳怪气。 他不喜欢江柏洲是有原因的,跟任何人比起来,都是他大哥更重要。 “这不挺好的嘛。”元程景靠着梧桐皱巴巴的树干,眼睛遥遥看了远方一眼,抬手灌了一口香槟,回望元程谨时嘴角还勾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开心是装得,自然保持不了多久,他快速垂下目光转移情绪,生怕一不小心被窥探到狼狈。 “他获得幸福了,这就够了,不是吗?” 香槟一饮而尽,元程景将彻底空掉的高脚杯郑重搁在旁边的长桌上,抬手理了理西装衣摆,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精英派头,他笑意盎然地走远,继续去负责今天的迎来送往。 “傻瓜。” 元程谨心情复杂,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疼大哥是真,为元颂高兴也不假,有些事终究是天意难参,非人力可为。 婚礼一直持续到黄昏十分,火烧云染满天边,霞光满布,橘色夕阳坠落西山,像贪玩不愿回家的孩子,拼命发散着最后的光和热,为今日的喜宴添彩。 江柏洲和元颂在众人簇拥下笑着、闹着,肆意尽兴,满目深情,此情此景,哪怕他日垂垂老矣也必不会忘。 晚上,俩人入住在庄园布置的新房,闹了一天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看看自己的恩爱伴侣了。 从一起洗澡时江柏洲就各种撩拨不老实,仗着身份升级,花样百出,闹得什么都经历过的元颂都臊红了脸。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柏洲这么会玩不要脸! “停!停!不做了!”折腾到半夜,江柏洲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元颂抱紧被子将自己裹成蚕宝宝,一直退到床尾戒备地看着还要拿套的某人,瞪眼表示不干了,再撩拨孩子,孩子就跑路睡沙发! “好吧。”□□的江柏洲扔掉手里的塑料包装,双手举过头顶表示投降。看元颂还坐在原地不动,伸手过去要拉人家,结果遭对方厉声拒绝! “别过来!”元颂倏然挺直脊背,显然是不信任对方。呸,说得好听,刚才哄骗人几次了,他可不能再上当,“先,先歇会儿。我们,聊会儿天!” “新婚之夜、盖着被子、保持距离,纯聊天?” 不知道江柏洲是不是故意的,元颂提醒他盖被子,人家就说热根本不肯盖。元颂只能强迫自己,只看脸,别乱看,不然一会儿又滚到一起,都说不清谁有理。 “你今天十分不对劲!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元颂可不傻,平日他男神在房事上向来也热情,但今天尤其霸道强势,抱着他时恨不得揉怀里再不分开。还一遍遍红着眼睛,咬他耳朵强调:“你是我的!” 元颂莫名其妙,心里纳罕,我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婚都结了,还能离是咋地。 关键,离婚也没地方去啊。 江柏洲被戳中软肋,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过分了,这才扯过床单搭在腰间,斜倚着床头看元颂,目不转睛,就那样望着,乍看很温柔,细看又有点伤感。 瞅得元颂心里七上八下,还纳罕,不就是歇会儿聊会儿天吗?不至于还闹脾气扮可怜吧。 “一想到你可能差点不属于我,就很后怕。”可能一切太美好了,他家小孩子这么招人,过去稍微行差踏错一步,说不定俩人就擦身而过了,哪儿还有今日的大团圆结局。 这个问题,元颂也担忧过。 当年他误认为江柏洲和陆藤是一对时,也万念俱灰,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他,为什么要比他小四岁。 原来,男神也害怕失去他啊。 听到这些,元颂没办法再对江柏洲强硬,想过去安慰对方,又怕他言而无信,于是,纠结半晌,还是拖着身体往他跟前挪了半米,只露着脑袋哄劝:“别瞎想了,我们婚都结了,谁也插不进来。再说,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啊。” 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 不是你,谁都不行。 江柏洲也是这么想的。 看小男友在过来与不过来之间拿眼神试探,明明已经悸动到想过去逮人的江柏洲,还是耐着性子平复呼吸。他嗓音故意低沉,眼神还是不快,身材健硕的大男人,故意装小白兔博可怜,这特么谁能顶得住。 “也许是我想多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乱想。” 越说还越委屈,挂在嘴角的笑容甜里带苦,将小绿茶演得出神入化,可不愧是新晋影帝。 元颂纵然知道对方八成是演戏,还是看不得他男神憋闷,本着献身精神不管不顾凑过去哄人,裹在肩头的被子顺势滑开,春光尽数泄露。 “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就算我们错过无数次,我也依然会奋不顾身去找你。” 这个念头,元颂从未断过。 捧起江柏洲的脸,闭眼献上深情一吻,郑重又虔诚。 江柏洲不安的心如同被烙印,顷刻回归正位。 果然,元颂的安抚最有效。 “这可是你招我的。” 本来就思想不干净,再加上元颂说这么招人稀罕的情话,江柏洲箍着对方的细腰将人按在身下,手心滚烫,一把娴熟地扯过了被子将俩人罩住。 “江柏洲,是男人就说话算数!” 艹,要不说男人都是心疼不得的,被摁住的元颂破口大骂,悔不当初。 “我不是男人。” 人不要脸起来果然都是走下坡路的,谁来把禽兽拖走! …… 十八岁夏天,我跌落云端,前途晦暗,一脚踏入娱乐圈。 二十四岁夏天,与命定相爱,摆脱梦靥,年终圆梦影帝。 二十五岁夏天,携手挚爱举行盛大婚礼,一生再无所求。 ——江柏洲 20220507 正文完 第64章 番外一 江柏洲和元颂结婚后俩人一直好得蜜里调油,从没拌过嘴、吵过架,更别提什么绯闻矛盾。 俩人都属于眼里只有伴侣的存在,外面的烂桃花还没来得及作妖,通常就被无情斩断于萌芽。 元颂以为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吃醋这回事,毕竟俩人跟外人相处都很有边界感,绝对不会忽略伴侣,作出拎不清的举动。 但最近还是意外陷入了吃醋风波,江柏洲吃醋的对象不是某人,而是被元颂常常抱在怀里的枕头。 仔细看浅灰色真丝面料的软枕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只要元颂出差或江柏洲出差,元颂都会贴身抱着,这个习惯据说已持续多年。 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人嘛,谁还没有一点小怪癖。江柏洲对小男友占有欲再强,也不至于沦落到吃枕头的醋。 但是,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 只要俩人分开一星期以上再一起睡,至少会有三个晚上元颂睡着了会无意识挣脱江柏洲的怀抱,将枕头摁在怀里,每每醒来,江柏洲都被人孤零零的晾着。 据说,枕头是元颂上初中时大哥元程景送的。 现在江柏洲不至于怀疑人大哥心怀不轨,但到底心里不自在。 某次,他难得在家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时顺手想将床上用品扔洗衣机洗了,结果手刚碰到元颂的枕头,就被对方眼疾手快捞走了,扬言枕头还不脏,他还不想洗。 本来江柏洲早就看这个枕头不顺眼,几次三番想将枕套撕破换新的,无奈质量太好,再加上终究还是在意元颂的情绪,最终虽心有愤懑到底无法真的下手搞破坏。 “你哥送你的枕头就这么好,这么多年都不肯换?也不怕有螨虫污染你的脸。” 江柏洲跟刘汝去外市出差拉新戏的投资刚回来,小别胜新婚,昨夜倒是温存得尽兴,直到睡着前俩人还抱得严丝合缝。结果,半夜江柏洲起床上厕所,抬手打开壁灯,就看到元颂又抱着自己的枕头滚到了床边,跟他之间隔着楚河汉界,难怪他会在初秋的夜晚被冻醒。 上完厕所,最近一直怀念软玉在怀的江柏洲气不过,也不顾元颂睡得香甜,直接伸手将人怀里的枕头大力抽走,作势还要扔到地下。 元颂睡眼迷蒙,显然已经习惯了江柏洲的半夜发疯,眼疾手快拦下对方的动作,按着人手背,黏黏腻腻哄人:“老公,睡觉睡觉,枕头不抱了,来,我抱你!” 说着扬手将枕头塞在脑袋低下,另一只手扯着眉毛气得都要飞起的江柏洲的衣领,将人拉到跟前胸膛相贴。 好像知道自己理亏,他还像哄小孩睡觉那样,一下下有节奏地轻拍趴在他身上的宽厚脊背,明明困得都要睡过去,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江柏洲被他下意识的宠溺和可爱弄得没脾气,当作惩罚,只象征性在人柔软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又轻轻摩挲两把,才翻身将人用力箍住困在怀里。 被元颂逃跑太多次了,这次为了防止他半夜再次溜走,江柏洲几乎手脚并用将人环在怀里,力气能收多紧收多紧。直到怀里的人不适轻轻皱眉,他才在反复尝试中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平衡。 以为高枕无忧可以抱人到天亮的某人,心满意足合眼入睡,结果第二天一睁眼,该死的枕头又跑到了依然沉睡的元颂怀里,他又成了期期艾艾的“第三者”。 元颂抱得那个紧,满脸餍足的神情彻底惹怒了江大醋坛子。 第三天了! 他已经回来第三天了! 元颂还是宁愿抱枕头不抱他! “今天这个家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他和元颂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实在无法忍受恋人对自己的忽视,哪怕是潜意识的些微疏远都不行! 他要每天都在对方的温暖倚靠中醒来,从入睡到清醒始终亲密无间。 元颂睡得迷糊,听到旁边猛然一吼,还没从刚才吃烤鸭的美梦中醒来,只睁眼瞟了眼炸毛的老公,嘴里含含糊糊:“别闹,我先吃完再哄你。” 呵,连威胁都不管用了。 人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才结婚多久,小男友就开始对他不耐烦了。瞧这敷衍的语气,明白在嫌他无理取闹。 江柏洲直接被气笑了。真想揪着元颂的睡衣将人拎起来晃清醒,凄惨质问他,我不再是你最爱的柏哥了吗? 可看到那红扑扑的甜美睡颜,他怎么也抬不起作恶的双手。 堂堂高贵冷酷一批的江影帝,居然也会沦落到恨不得用一哭二闹三上吊博关注的地步,可真有出息。 为了摆明严肃态度,江柏洲这次决定离家出走。 他不甘心自己走了枕头还占元颂的便宜,大喇喇抬脚下床时趁机将枕头拽出来扔在了地上,几欲喷火的双目里满眼都是:老子媳妇儿的便宜你还占起来没完了?! 刘汝和黄睿听了江柏洲的吐槽,险些没把胆汁笑吐了。 江柏洲可他么真是个人才,谁的醋不好吃,居然跟一个枕头较劲。 “不是,难道那个枕头是元颂的老相好送的?”黄睿看江柏洲真的黑了脸,赶紧转移话题试图找补,可不对啊,身边的人都知道江柏洲才是元颂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是他哥送的。” 江柏洲闷闷的,说话时好像有空气挤压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畅快。他不可能跟外人说元程景对元颂的心思,可事实证明,人心里一旦有了疙瘩,就难免会磕磕绊绊不舒服。 看元颂的样子,八成不知道元程景曾对他怀揣的心思,但习惯半/裸入睡的元颂贴着那枕头,江柏洲就是心里不舒服。 再说,元颂对枕头的依赖程度,绝不是江柏洲多心找茬,也不是他从小的习惯所致,这里面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猫腻。 “你有病啊,我看你是闲的,人元颂对你一心一意,忠贞不二,认识这么久以来,我就没见人跟谁开过不合时宜的玩笑。倒是你,天天说话混不正经,人家没嫌你嘴坏你就烧高香吧。” 刘汝是个讲道理的老实人,才不管跟江柏洲是不是多年老友,反正谁有理他就向着谁。在他看来,江柏洲纯粹是被元颂惯的,愈发矫揉造作。 “柏哥,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电话。裴凝约了我们吃午饭,你还记得吗?”元颂一觉睡醒老公没了,不用说,对方八成又是在吃枕头的醋。 以前江柏洲吃醋实属罕见,再加上又是元颂主动追求的人家,几乎没有弱势患得患失的时候。最近倒是意外反常,拈酸吃醋起来比中学生还幼稚,甚至有点可爱。 “我不去了,你抱着枕头去吧!” 黄睿和刘汝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忙,没人愿意陪着神经病·江无病呻/吟,早早散去各忙各的了。 可怜江柏洲有一肚子酸水要倒,可惜无人理解,他好郁闷,好愤世嫉俗,好想捶墙啊! 平日元颂哄起人来口灿莲花,没有撒娇搞不定的人。 这次,他一反常态没有再理江柏洲,而是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去找裴凝赴宴了。 俩人凑在一起,饭也没吃多少,却笑得都要肚子疼了。 也不怪裴凝大惊小怪,主要是江柏洲吃醋的举动太怪异、太反常,像小孩粘着喜欢的人要糖吃,不给就打滚撒泼说狠话绝交,活脱脱一枚罕见的幼稚鬼。 “我柏哥真的太可爱了,我可太爱看他吃醋了。”元颂抚着高脚杯,笑得眉眼舒展,十分享受,类似一种被需要的成就感。 “我靠,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谈/情就翻脸的酷哥吗?下次你一定要偷拍视频给我看,孩子实在想象不出来那反差感。” 裴凝从一入行,就对江柏洲形成了惯性认知,那个人板起脸时你几乎在他眼里看不到一丝温情,方圆一米的空气都让人窒息。 如今居然沦落到吃枕头的醋,哈哈,真是活久见。 元颂吐槽爽了准备打道回府,他是开车来的,酒喝了不少只能叫代驾,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到江柏洲搭着刘汝的顺风车来了。 看到元颂醉醺醺的模样,他仍旧面无表情,径直接过小男友手里的车钥匙,拉开车门,打火驱车给人当司机。 一上车,元颂就老实坐在副驾上不吭声,他拿手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笑眯眯盯着专心开车的人,嘴角勾得春风荡漾,甜得像有蜜流出。 江柏洲表面上冷得连个眼神都不给对方,其实心里早被对方温暖的笑容蛊惑得没脾气了。 只是拉不下脸和好,怎么说也是他起的头,怎能结束得不明不白。再说,他还生气呢,元颂也不哄他。 酒精让人上头兴奋,一下车元颂几乎就贴人身上,主动上下其手要抱要亲,江柏洲欲拒还迎,假模假样没少占便宜。 眼看要抱着滚床上,元颂忽然咳嗽呕吐,江柏洲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弯腰撞到了床边的桌角,搁在边沿的水杯直接横向倒在床上,将枕头和被子打湿了一片。 “小心,坐好!” 怕元颂踩到杯子滑倒,江柏洲环抱着将他小心带到床尾坐好,然后起身捡起杯子放到桌子里侧,床上湿哒哒的枕套和被套要赶紧拆下来去洗,不然很容易留下污渍。 江柏洲率先拆掉被套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瞅着那如落水鸡般的枕头满眼嫌弃,根本不想屈尊降贵去碰它。 但回头看到喝多了眼神迷蒙纯净的元颂,还是忍着嫉恨抬手拆枕套,动作稍稍粗鲁,拉链扯开,揪着里面的一团柔软使劲拽出来,漫不经心的动作还没做完,他的手忽然一滞。 里面的柔软不是枕芯,而是一件记忆中十分眼熟的校服。 慢慢拉扯出来,双手捧着摊开,举到眼前,左胸口如意料赫然绣着三个字——江柏洲。 这是他的校服。 当年学校最后一次定制新校服,他因摊上破事没去领取,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被元颂要走了。 在没有和他相遇的日子里,元颂就是这样以物为念想着他入睡的吧。 从校服上移开目光,江柏洲直觉眼眶温热,感动元颂的深情,好笑自己的无知。 坐在床尾的元颂挨不住困意已趴在床上沉沉睡去,江柏洲走上前,为他宽衣解带伺候人舒服躺进被子里,又在红润的唇上印下一吻才缓缓起身离开。 他拿着被套和枕套洗干净烘干,然后又将自己的校服和枕芯仔细叠好搁进去,枕头干净舒展重新塞进元颂脑后。 床上的人感觉到熟悉的舒适,睡颜更温和恬静,嘴角弯弯,好像连梦都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