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来自www.aqbxs.com 本书名称:明知故犯 本书作者:黄鱼听雷 1. 高中的时候,赵砚舟对程霓唯一的印象是,有张漂亮脸蛋,感情生活混乱。 对于那些爱簇拥在她身边的男生,只觉得肤浅,后来,他也成为了这肤浅中一员。 2. 这么多年,程霓对赵砚舟的唯一印象,便是他说过的那句话。 课间活动时间,他朋友问他觉得程霓怎么样,他的那句不怎么样。 后来,两人同躺一张床上,她提起这事,当事人皱着眉,微微拉开距离,略显困惑地看着她:“我说过这话么?” 晚上八点更。 注:不是校园文,社会文。 男女主都不是处,熟男熟女,并非是纯情文,男女主也不是道德模范,雷点多的慎入。 内容标签:都市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主角:程霓 赵砚舟 一句话简介:“偏见”与征服 立意:爱你的不完美。 第1章 “免贵姓赵。” 程霓接到她外婆电话时,人刚从机组车下来,话筒那端却不是她外婆的声音,是住在外婆隔壁的周婶:“程霓啊,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外婆摔了,还挺严重的,你还是赶紧跟公司请假回来一趟。” 程霓刚结束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飞行,乍一听到这事,人还有些懵,直到周婶又出声叫她:“程霓,你听到了吗?” 程霓才反应过来:“我听到了,周婶,外婆现在人怎么样,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周婶在那边说:“去市里拍过片子了,说是骨折了,医生说要不手术,要不就保守治疗,你外婆不愿意手术,这现在家里躺着呢,我给你妈打电话,你妈也没接,这你妈我看是指望不上——” 她妈,她妈程淑湄不知道现在在青市,又和哪个男人待一块呢。 程霓提着登机箱,快步走出航站楼,拦了辆出租车:“我现在就打车回槐市,周婶,麻烦你先照顾我外婆一会儿,我应该两个小时后就能到。” 程霓挂了电话,捕捉到后视镜里司机偷瞄她的眼神,司机讪讪一笑,套近乎道:“你是z航的吧,看你这身制服倒是挺像z航的。” 程霓没理会司机的搭讪,径直低头看手机,给曾桢发了条信息,说她外婆摔了,明晚没法一起看电影。信息发出去没一会儿,曾桢就打来电话,问是什么情况。 程霓在电话里跟曾桢讲了讲,曾桢说:“那有需要帮忙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程霓:“行,知道了,我先挂了。” 两个小时后,程霓到了槐市,抬手按门铃,是周婶来开的门,见程霓身上芙蓉红的制服:“哎,你这是刚下飞机吧,这午饭都没吃吧?” 程霓将登机箱推到客厅:“我不饿,周婶,我外婆呢?” 周婶指了指卧室,放轻声音:“在屋里呢,我刚喂你外婆吃过面条,这翻身都翻不了,我看还是得手术,你这又有工作在身,你妈又联系不到,这保守治疗也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 程霓道谢:“麻烦你了周婶。” 周婶摇摇手:“哎,我也没帮什么,你先进去看看你外婆,顺便做做老人家的思想工作,抽空也打个电话给你妈,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程霓走进卧室,外婆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休息,听见动静,睁开眼,想要试图起身,疼痛让她倒抽了口气又躺会床上,程霓几步走了过去:“外婆,你快躺着,别动了。” 外婆说:“你怎么回来了。” 周婶也站在门口:“你都这样了,程霓能不回来吗?” 程霓回头问:“周婶,那检查的片子有带回来了吗?” 周婶:“在客厅呢,我这就给你拿来。” 周婶拿了ct片进来,程霓抽出报告单看了看,单子底部的诊断意见注明胸11椎体压缩性骨折,外婆嗫嚅道:“霓霓,我还是不做手术了,花那个钱——” 周婶苦口婆心劝道:“老姐姐,你不做手术,在家里躺着,这也没人照顾你啊,再说程霓也要工作,这程淑湄又联系不上,你这到时候躺两三个月,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没人照顾是真不行。” 程霓也说:“周婶说的对,不过这片子,我还是挂一下榆市三院的号,让医生看过再说,如果医生建议要手术,外婆,那你得听医生的。” 槐市地方小,医生的治疗水平也不怎么样。 周婶一拍脑袋,忽然道:“对了,程霓,我老伴前年腿摔骨折了,到榆市的三院做过手术,那医生的联系方式我老伴那里还留着,要不我问下那医生的联系方式,打个电话让那医生看看,那医生挺负责的,人也好说话,看看他怎么说。” 程霓说:“周婶,那麻烦你了。” 周婶:“哎,那我回去跟老伴先说一声,让他和那医生打个招呼先,看他这会忙不忙。” 程霓拿出手机给她妈打电话,还是没接通。程霓直接给程淑湄发了条信息,让她看到给自己回个电话。周婶去了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丈夫。 程霓叫了声周叔,周叔递来手机:“我给那医生打过电话了,他这会不忙,你把片子发给他看看先。” 程霓接过周叔的手机,手机屏幕就是和那个骨科医生聊天界面,程霓扫了眼,那医生头像是雪山风景照,备注名是三院骨科医生,没有注明姓氏。程霓拍了ct检查报告单上的二维码给那医生,又发条文字信息讲明来意。 等了大概快五分钟,周叔的手机来了电话,是那位医生。 程霓按了接通键,说:“医生,你好。” “你好。” 对方的声线成熟持重,听上去挺男人的。 “我看过病人的ct片子,你外婆这情况应该是需要做手术,不过具体还是得去医院测下骨密度再说,你外婆有测过骨密度吗?” 程霓:“没有。” 男人又问:“你外婆腿会不会麻。” 程霓:“稍等,我问下我外婆。” 程霓稍稍将手机拿开,问了问外婆,外婆摇头说不会,程霓如实禀告,男人说:“那这样吧,你挂一下三院骨科刘超成主任的号,到时候让他给你看一下,你去的那天,跟我说一声,我给刘医生打个招呼。” 程霓:“好,谢谢了,请问医生,方便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男人嗯了一声,道:“你就加这个号吧。” 程霓挂了电话,先拿自己手机给该医生发了申请好友添加的信息,又搜索三院,给外婆挂了刘医生的号,刘医生这两天的号都满额,只能挂后天的。 程霓做完这些,那医生也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程霓给医生发消息:“医生,你好,刘医生的号这两天都满额了,我挂了周一早上的九点。” 他回:“行,你外婆叫什么名字,我等会给刘医生说一声,周一,你到了医院,直接去找刘医生就行。” “李秀梅。”程霓这会才想起来,自己还未问那医生姓什么,便又发了条信息过去,“请问医生贵姓。” “免贵姓赵。” 程霓:“麻烦赵医生,那不打扰你了,等我周一带我外婆给刘医生看过再联系你。” 他回了个好字。 程霓收了手机:“周婶周叔今天谢谢你们了,等我外婆去三院看过,再找个机会请你们吃饭。” 周婶笑笑说:“哎,这都是老邻居了,说这些做什么,远亲不如近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你外婆以前也没少帮过我们,那你照顾你外婆,我和你周叔就先回去了。” 程霓送两人出门,关上房门,又走进卧室,给她外婆喂了点水,老人家痛得起不来,程霓拿了吸管,让外婆躺着喝,外婆喝了两口,就摇手说不喝了。 外婆轻声问:“给你妈打电话了没?” 程霓坐在床边:“打过了,没接通。” 外婆叹口气,一脸愁容:“你妈这人啊,快五十岁的人一点当妈的样都没有,就是苦了你。” 程霓倒没所谓,她妈程淑湄是随性惯了的人,和她那生物学上的父亲还未领证就怀了她,要结婚前几天,她父亲出事故走了。程淑湄生下她后,就把她扔给外婆抚养,说自己要出去找工作挣钱。小的时候,一年还回来一两次,但每次回来,带回来的男人都不是上回见过的那个,等她高中毕业考上一所职业学院,念了空中乘务专业,程淑湄也就更放心了,三四年才回来一次。 程霓跟程淑湄待过最长的一段时间,是她高二那年。程淑湄傍上了个有钱男人,程霓也跟着沾了点光。那男人塞了点钱将她送进榆市的一所高中,又在榆市租了一套三室两厅。那一年里,程霓和程淑湄朝夕相处,算是体验一回被母亲照顾的感觉。 程霓仔细想想,上次和她妈见面,还是两年前的事。 晚上喂过外婆吃了晚饭,程霓拿了睡衣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躺在外婆身边,外婆一整晚疼得没睡着,不时呻吟两声,连带着程霓也没法休息。 直到窗外天快蒙蒙亮,外婆才安稳睡了会儿,程霓却没什么睡意,拿过手机,看到曾桢发来信息问她外婆怎么样。 程霓回了两 句,讲明情况,退出微信时,看到和赵医生聊天框,想起还没备注。程霓点进去赵医生的头像,改了备注名三院赵医生,又看了看他的朋友圈,发现他没有发过动态,猜测这大概这只是他用来联系病人的工作号。 第2章 “怎么,他长得比于医生还帅吗…… 周一,程霓起了大早,简单喂外婆吃了点早饭,便叫了辆车,从槐市出发去榆市。 程霓预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到达三院时刚过就九点。程霓从门诊大楼刷了辆轮椅,推着外婆乘坐电梯直接去了二楼骨科区门诊部。 刘医生是五号门诊室,程霓取了号,骨科区门诊室门口或坐或站着不少等待就诊的病人,五号显示屏显示目前的就诊号数是十三号,而她们的号数是十五,前面还有一个人。 程霓等了一会儿,广播叫到她们的号数,程霓推着外婆进入门诊室。 那刘医生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口罩和眼镜,正在敲键盘,见她进来,侧眸看过来一眼,询问道:“李秀梅?” 程霓上前几步,将手里的片子递给医生,讲明了外婆的情况,刘医生拿出ct片子,对着光亮处看了看,扭头说:“这种情况,一般两种治疗方案,要不就是手术,要不就是保守治疗躺床上修养,但老人家年龄大,也有的情况躺了一年后,疼痛还是没缓解的,这样吧,听赵医生说,你们没做过骨密度检测,那我加急先给你安排个骨密度检测,结果出来再看。” 那医生说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又打了张骨密度检查预约单,提笔写了几个字递给她:“你检查完,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骨密度检查预约单上的检查地点是在3号楼1楼核医学科,程霓对三院楼层布局算不上熟悉,询问了骨科区的护士后,才顺利找到了3号楼。 将单子递给护士,又推着外婆进入检查室。程霓站在门外等,检查了快十分钟才结束。又原路返回,刚好里头有病人正在就诊,程霓没急着进去,等那人出来,她自己拿着单子进去,将就诊卡递给刘医生。 刘医生将卡插入读卡器,看了眼骨密度的检测结果:“你外婆有骨质疏松的症状,骨密度都负3.5,这种情况还是建议做手术。” 程霓问:“做完手术还需要卧床休息吗?” 刘医生:“不需要,一般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能下床,平常行动上除了弯腰需要注意,其他方面不会有什么影响,这手术很快,今天住进去,大概三天就能出院,你们的想法呢。” 程霓想了想,说:“那还是手术吧。” 刘医生:“那我给你办理住院单,然后你到住院部一楼缴下费用,就可以到八楼骨科区找护士办理入住。” 缴过费用,到八楼,护士给外婆测了血糖,又让程霓陆续签了几张入住病房需要的文字材料,才引着两人前往病房,程霓扶外婆到病床上躺好,还未松口气,手机有来电显示,是她妈程淑湄。 二人间的病房,另一张床还未有病人入住,程霓走到窗前接电话,程淑湄一开口就问:“你外婆怎么样了?” 程霓直截了当:“看过医生了,已经住进病房,大概后天手术,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外婆出院后,虽然医生说做完手术,行动上不会有什么不方便,但身边还是得要人照顾一阵子。” 那边有男人粗野的咒骂声,程霓蹙了蹙眉,就听程淑湄说:“你这两天先照顾你外婆,我这会走不开,周五回去。” 程霓挂了电话,刚回头,门口就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高高瘦瘦的,长得一双桃花眼,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我是管床的医生,姓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这样吧,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后续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来问我。” 程霓走近,露出一抹笑容:“好。” 于洋刚才经过护士站,就听几个小护士说2床来了个美女家属,特有气质,不知道是模特还是空姐。于洋原本没当一回事,这会见了人,心想还真挺有气质。他从白大褂口袋拿出手机,鼻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浅淡的一点,若有似无的,存在感并不太强。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后,于洋说:“你等会去一楼医保服务中心领个外伤登记表,报销需要用到,最好这两天就办好,迟了到时就没法报销,这是术前的需要检查的预约单,你看好时间,明天带你外婆去做检查。” 四张检查预约单子,程霓接了过来,看了看,检查安排的时间并不紧凑,有早上的也有晚上的,得辛苦外婆多跑几趟。程霓随手放入包里,再次道了声谢。 于洋走后,程霓看时间也差不多到饭点,跟外婆说一声,也就出了病房,准备到楼下领张外伤登记表顺便给外婆买午饭。 程霓和人相处自有一套方法,短短两天,她就和医院的护士相处融洽,自己点些咖啡甜品,也顺带给护士投喂一些,管床的护士小周嘴甜道:“哎,程小姐,真希望你能一直在医院,这样我们又有吃的,又能时不时欣赏美女。” 程霓半真半假道:“那这样吧,你给我介绍个你们科的优秀青年,那我就能时不时来看你们。” 小周:“程小姐,你长这么好看,还愁没人追你啊,别逗我玩了。” 程霓笑笑。 手术前天晚上,程霓到医生值班室,进行术前谈话,这会程霓和于洋已经很熟了,于洋拉开身边的椅子,玩笑道:“你坐着吧,这站着,你又这么高,压迫感还挺大的。” : 程霓莞尔,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于洋不时拿着鼠标点击电脑屏幕上她外婆的ct图像,跟她讲明大概的骨折位置,以及手术方案,于洋讲的很细致,程霓大致都听懂,于洋拿过笔让她把术前同意书签一下顺便盖个手指印:“手指印盖在签名上。” 程霓盖好了印,于洋随手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给她,程霓接过,擦拭手上的印油:“你们三院的骨科医生都跟你一样这么周到吗?” 于洋笑了笑,不答反问:“你的职业是模特还是空姐?” 程霓擦拭印油的动作微微一顿,稍显不解:“为什么问这个?” 于洋说:“我们骨科一区的小护士打赌,有人猜测你是模特,有人说你是空姐的。” 程霓笑问:“你猜呢?” 于洋搭在办公桌上的手指挠了挠眉心,忖了忖,说:“我猜嘛,应该是空姐,毕竟我们服务行业的人身上都有一种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气场。” 外婆的手术时间安排在中午,说是12点手术,但12点半才推入手术室。手术时间不长,大概半个钟头就能结束。曾桢在外婆手术当天特意来医院陪她,虽然程霓已经在电话里说了是小手术让她不用过来。 曾桢同程霓坐在家属等候区,曾桢到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水,递了瓶给程霓:“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说周五回来。” 她原本因为工作的关系,睡眠就不太好,这几天在医院陪房,时睡时醒的,更没法休息好。 曾桢偏头:“那你们航司能让你请这么多天假吗?” 程霓:“我去年还剩的年假还有几天没休,可以匀几天。” 十二点半进手术,一点半外婆就被推出手术室,人还有点迷糊,说头晕想吐,术前谈话,医生也讲过会先出现这种情况,程霓坐在旁边照顾。 过了会儿,于洋过来看外婆,问人怎么样,程霓说:“说人头晕想吐,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于洋:“应该是麻醉药效还没过,先拿点棉签沾水润湿了下嘴唇,等她不想吐,可以喂点粥或面条,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我今晚值班。” 于洋叮嘱两句也就走了,曾桢看了眼于洋的的背影,意味深长道:“我看这个医生对你有点意思。” 程霓却不接这茬:“你想多了,你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曾桢耸耸肩:“等你外婆清醒点,我再走呗,急什么。” 直到三点多,外婆才清醒过来,程霓给外婆喂了点白粥,曾桢见外婆精神还好,也就放心离开了。过了会儿,小周过来给外婆挂点滴,同程霓聊天:“程小姐,你真是空姐啊?” 程霓捧着一次性塑料 碗在喝粥,抬了下眼:“于医生和你说的。” 小周说:“是啊,程小姐,你哪个航司的?” 程霓:“z航的。” 小周眼睛一亮:“哎,还真让于医生给猜对了。” 程霓饶有兴致:“他怎么说的?” 小周抿抿嘴:“于医生说各大航司都有自己偏爱的脸型,说g航空姐的脸型大多是国字脸方圆脸,z航嘛就喜欢你这种瓜子脸,偏瘦形脸的,比较成熟气质这种。” 程霓:“他了解的还挺清楚,于医生在你们医院是不是很招病人家属喜欢。” 小周摇摇头,压低声音说:“其实于医生这人有点花啦,要说真招病人家属喜欢,那还得是赵医生了,有些病人的家属一见赵医生,就想把自己家里的姑娘或亲戚家的女孩介绍给他,可惜他去年到国外进修,等他回来,你也出院了。” 程霓说:“怎么,他长得比于医生还帅吗?” 小周:“要论五官精细度,那还是赵医生更胜一筹啦,你仔细看于医生的五官,看久了会发现于医生的鼻子长得有点大,有点像皮诺曹。不过他们两也是不同风格的长相,于医生呢就跟花蝴蝶似的招摇得很。赵医生那就不同啦,就跟一块璞玉似的,就是比较成熟稳重的那种帅,是越看越有魅力那种,他身上有一种沉稳感,一见到他,就让人觉得很可靠啦,就很适合娶回家当老公那种。” 小周说到老公两个字,脸红了红。 小周提起“赵医生”,程霓也想起了微信里的那个赵医生。自从办理住院后,一系列检查,程霓也没再联系他。按照礼数至少还是要跟他说一声,她拿过手机给赵医生发了条信息:“赵医生,我外婆已经做完手术,后天就能出院,请问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请你吃饭。”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直到晚上十点,程霓才收到回复:“我目前不在国内,一点小忙,不用放在心上。” 第3章 “哪个程小姐?” 外婆出院后,程霓和于洋也没有断了联系,两人联系了一个月,程霓就跟于洋确定了恋爱关系。 不过这段恋爱并不长,也就谈了三个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她忙,就是于洋忙,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于洋骨子里显露的大男子主义,让程霓觉得怪没意思的,主动提了分手。虽然多少可以看出于洋有些许不甘,但他也还算平和的接受了。 只是程霓没想到和于洋分手两个月后,两人会再次见面,见面地点还是骨科一区。 前两天曾桢在家里洗澡,跌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轻,锁骨骨折。程霓得知消息的时候,刚飞完夜班,凌晨四点才落地榆市,回到住处,昏天黑地睡到了下午三点多,一觉醒来,精神恢复了不少,给曾桢打电话约吃饭,曾桢说走不开。 程霓追问,曾桢这才讲明原因:“我在医院呢,前几天洗澡给摔骨折了,这做完手术都两天了。” 程霓皱眉:“这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跟你说什么啊,有我妈和柯斯文照顾我呢,放心,这周末就能出院了,那顿饭留着我出院再吃。” 程霓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去洗手间洗漱:“我等会打车去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嘛?” 曾桢:“你还是别来了,于医生不是还在这儿吗,你见到他,不尴尬吗?” 程霓和于洋处过一段时间,这事曾桢是清楚的。 手机外放搁在洗手台上,程霓拿化妆棉沾了点卸妆水,漫不经心道:“你真当于洋那么纯情,那三个月的恋爱,不过就是打发时间而已,他和我心里都明白着呢。” 曾桢笑说:“行吧,你不在意就行,给我带个谭记的榴莲蛋糕吧,现在就馋这一口,柯斯文都不让我吃,刚好他最近出差也管不着我。” 程霓卸了妆后,也懒得再化妆,抹点护肤水,擦点口红提气色,换了身衣服,也就直接出了门。 打车到谭记给曾桢买了榴莲蛋糕,又想起小周她们,也就多买了几块。 经过外婆上回住院,程霓对三院的楼层布局也算是熟门熟路,从出租车下来,不用问人,就走到了住院部一楼。这会正是饭点,电梯门口挤着不少人,三院住院部的两部电梯,到达的楼层不同,一部到奇数层,一部到偶数层。 骨科在六楼,程霓双手插在黑色皮衣口袋里,站在等候电梯到人堆中,看着显示屏上跳跃的数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含糊的招呼声:“赵医生。” 程霓微微侧头看了眼,瞥见一臂远的距离,站了个身穿白大卦的年轻医生,身姿笔挺颀长。程霓以目光丈量,他高出自己一个头,猜测他大概有一米八以上。 那医生戴着口罩,白色口罩边沿露出的一截优越的鼻梁,深眼窝,高眉骨,只是不知道口罩底下是怎样的一副尊容。 他站在另一部电梯门口,电梯口等候的人越来越多,他站了会儿,又逆着人流走出来,往旁边的消防通道口走去。 消防通道口的门是开着,里头光线有点暗,他走入里面,背对着大厅,侧身站着,右肩略略抵着墙壁,摘下口罩,随手团了团,扔到垃圾桶里,那是偏于清冽硬朗的一张脸,挺成熟男人的一张脸。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电梯门洞开,程霓跟随着人流走了进去,站在电梯里,也不知道那医生姓什么,刚才那人声音挺低,程霓也没听清,又觉得这人的脸有几分熟悉,但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么男人的一张脸,她要是见过应该不会想不起来。 曾桢在八床,是三人间,病房空间比外婆上次住得大一点,两张床也都住了人,程霓进去时,曾桢左肩戴着固定带,支着床桌用平板刷剧,不时发出几声笑。 程霓不见曾阿姨,问了句。 曾桢抬了下头,收起平板:“知道你要来,说她回去洗个澡,过会再来。” 程霓放下带来东西,倾身去看曾桢病服领口:“刀口大吗?” 曾桢用手指在肩胛骨处比划了个大概位置:“大概五六公分吧,我这又是疤痕体质,夏天估计没法穿吊带了。” 程霓不以为意:“到时候在刀口纹个图案遮一下不就行了。” 曾桢嗯嗯两声,去拆程霓买来的蛋糕:“怎么买这么多。” “分一点给护士站的小周。” 两人说着话,这时病房门口进来一个医生,程霓愣了下,是刚才她在楼下碰见的那位,他这会倒是没戴口罩,曾桢说:“赵医生。” 男人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曾桢说:“还行,比前两天好多了。” 男人点点头,扫一眼床桌上的蛋糕,说:“甜品还是得少吃。” 曾桢甩锅:“赵医生,误会了,这是我朋友自己要吃的。” 男人顺势扫一眼坐着的程霓,眼睛往她脸上看了看,没再多说什么,走出病房。 曾桢见程霓盯着赵医生的背影看,用另一手碰了碰她,打趣问:“虽然这赵医生确实长得帅,但也不带这么一直盯着人背影看的吧?” 程霓收回视线:“我就觉得着这医生有点熟悉,他叫什么。” 曾桢:“赵砚舟,砚台的砚,渔舟的舟。” 这名字也有点耳熟,但程霓实在想不起记忆里有哪个人叫这个名字的。 程霓坐了会儿,将买来的蛋糕分给护士站的小周,小周拉着她聊天:“程小姐,你和于医生是不是在谈恋爱?” 程霓笑笑:“你怎么不问于医生。” 小周两手托着腮:“问过了啊,于医生说你们只是朋友关系,可是我们院里的小郑说还撞见你们一起吃饭来着,说你们看起来还挺亲昵的。” 程霓:“就是朋友关系而已。” 程霓和小周聊了两句,就回病房了。赵砚舟和于洋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两人都没穿白大卦,一副准备下班的架势,小周赶忙拦住:“赵医生,这个要退的影像预约单你签一下,” 赵砚舟停在护士站前,拿了支笔在单子上签下名字,签完,递给小周,小周说:“吃蛋糕吗,赵医生,于医生。” 于洋拿过一块抹茶蛋糕:“哪来着?中彩票了你。” 小周:“我这是借花送佛,程小姐给的。” 于洋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赵砚舟旋上笔 帽,抬眼问:“哪个程小姐?” 小周说:“就是我们说的那个程美女啊,z航空姐,人美性格也好,她外婆住院那一阵子,她经常给我们投喂,八床的曾小姐是她朋友,她来看曾小姐,也顺便给我们送点吃的,于医生跟她接触过几次,你问于医生,人好不好看。” 于洋摊手:“怎么扯我身来了。” 赵砚舟倒是没再搭腔,刚才那话也不过只是随口一问。赵砚舟去等电梯,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他妈梁施月女士打来的,让他下班到她那儿吃晚饭。 第4章 赵砚舟跟了过去:“见过了。”…… 赵砚舟回国这几天心情并不太好,他没想到他都快三十了,还要面临父母感情破裂这事。当然伤心倒也谈不上,毕竟他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还需要在父母的羽翼下生存,只是有些许无可奈何的烦扰。 车子驶出门诊大楼,快出三院正门那条车道上,前方的车子不知出于何故堵在大门口,赵砚舟的车子也只能堵在中间,他抬手正了正后视镜,目光扫过窗外的一抹纤细的身影上。 是他在八床病房看到的那位曾小姐的朋友,应该也就是小周口中的程小姐。 刚才他去病房查房,她坐着,他还不觉得。这么一看,她还挺高的,鹤立鸡群似的站在路边讲电话,穿了件黑色皮衣,下身搭配了条白色的不规则长裙,穿起来显得人越发高挑。也就是仗着身形高,天然的衣架子,要是个子再矮点,这身装扮倒是显得臃肿又凌乱。 前方那辆造成车流堵塞的沃尔沃终于开出大门,堵成长龙的车流有了松动的迹象,赵砚舟收回了视线,缓缓踩下油门。 他妈梁施月跟他爸赵岩分居后,就搬到扬大附属医院附近的一套三居室,这是梁施月自己的房产。梁施月是扬大附属医院的眼科医生,平时上班什么也方便,不用开车,走几步路的时间就到。 从三院开过去也就四十来分钟的车程,赵砚舟将车子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梁施月买了两个车位,除自己车子占了个车位,另一个车位倒是方便砚舟或好友来找她时可以随时停放。 梁施月这处房子,也是赵砚舟回国后,才知道他妈在附属医院附近还有这么一套房子。赵砚舟抬手按门铃,是梁施月聘请的家政阿姨来开的门:“小赵,你来啦。” 赵砚舟微微颔首:“秋姨,我妈呢?” 秋姨努努嘴:“在书房呢,门关着,我也不好去打扰,刚好你来了,你叫梁医生出来吃饭吧,饭菜都做好了。” 赵砚舟脱了大衣,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行,你去忙吧。” 赵砚舟袖子一挽,先进洗手间洗了手,再出来敲了敲书房的门,梁施月平淡的声音传来:“砚舟,进来吧。” 赵砚舟推门进去,梁施月从书桌后站起身,走去书房的阳台:“回来去见过你爷爷奶奶了吧?” 赵砚舟跟了过去:“见过了。” 梁施月拿着浇水壶给角落种植的剑兰浇水:“你这阵子哪天有时间,跟我说一声。” 赵砚舟看着梁施月的背影:“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问起我的时间来?” 梁施月也不瞒着他,回过头说:“我们科有个姑娘不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赵砚舟不解地笑道:“妈,我还以为你经过我爸的事,对这种事总会看淡几分。” 梁施月面色不改:“我和你爸的事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总不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还不到这份上,我只是疑惑怎么快三十年的相处的时间,还不能让我看清你爸这个人。” 吃过晚饭后,赵砚舟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脱了外套,人也懒得动弹,赵砚舟在沙发上坐下,拿过茶几上的烟盒,静静地点了根烟抽。 第二天,赵砚舟查房时,又碰见了那位程小姐,还是坐在那张蓝色的塑料椅上。三院的病房每间都会备着这种塑料椅,方便一些病人家属朋友来看望时,能有地方可坐,没人的时候就叠放起来,也不占据病房空间。 她坐姿倒也不闲散,轻薄的脊背挺直,不是刻意的那种,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估计也是职业习惯使然。查房的医生都是男人,对外貌出众的女人总会格外留意几眼,她对这些目光倒是目不斜视,只是一直定定看着自己。 那眼神多少让人有些不太舒适,像猫逗弄老鼠似的,赵砚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例行查房结束,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了病房,病房里那种端重肃然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 曾桢说:“其实你可以下午再来,不用一大早就过来。” 昨晚程霓回到住处时,接到了曾桢的电话,说她妈白天要回一趟她奶奶家,老人家在家里摘橘子,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虽然说不严重,但还是得回去看看。柯斯文出差也还没回来,刚好程霓休假,问她白天方不方便来照看一下,程霓自然答应了下来。 程霓无所谓道:“反正我也睡不着,还不如来找你聊聊天。” 曾桢却不信:“我看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刚才干嘛一直盯着人赵医生看,我劝你还是别招惹赵医生,毕竟你和于医生虽然只谈过三个月,但赵医生和于医生又是同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想也挺尴尬的。” 程霓出其不意道:“我认识他。” 曾桢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程霓也是昨晚入睡前,才想起这层模模糊糊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她一手托着下巴:“你还记得我高一是在榆市一中念的吧,这个赵医生也是榆市一中,他大我一届,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过那事,就是有个男生说我不怎么样来着。” 曾桢自然记得,那天她还跟程霓私底下把那男生骂了一顿,只是程霓说那人是赵医生,曾桢还是觉得有一点违和感:“看不出来啊,赵医生看着还挺有素质的,就是家庭环境家庭教育一看就很好的那种,也会说这种话吗。” 程霓至今还记得他讲这话的语气,几分不太耐烦,好像一副很瞧不上的口气。 曾桢说:“我看赵医生今天好像没认出你?” 程霓:“他应该也不记得我,毕竟我们又不是同一届的,也没有过交集,而且我在榆市一中读了一年不到不就转走了。” 到了中午,程霓准备去食堂给曾桢买饭,碰到了同在电梯口的于洋,于洋见到她,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反倒程霓态度落落大方的,于洋的那点尴尬也就消减了不少。 于洋单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准备回去?” 程霓摇头:“给曾桢去食堂买饭,你们医院哪个食堂好吃?” 于洋:“我带你去,你应该也没吃,刷我的卡,一起了。” 程霓笑说:“那就不跟你客气了。” 于洋忽然低声说了句:“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程霓侧头看他:“哪样?” “比男人还看起来还洒脱,虽然说我们相处不久,但至少也算前任。”于洋抬手指了指她的脸,“你见到我倒是一点都没不自在。” 程霓说:“难道你希望我一见到你,就破口大骂或者拿饮料浇到你脸上?” 于洋道:“那也不至于,毕竟我们也是和平分手不是。” 程霓:“对嘛,所以我看见你,用不着不自在,你也一样。” 于洋格外认真地看了看她,然后朝她竖起拇指:“受教了。” 这时电梯门开了,两人走了进去,于洋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三院的住院部附近就有食堂,但于洋没带程霓去,直接带程霓去了员工食堂,员工食堂的饭菜可选的种类就多了,还有各种面食煲仔饭,连西餐都有。 程霓点了份馄饨,打算等自己吃完,再给曾桢带一份面食。于洋刷了卡,让她先找位置,他等会给她端过去。 过了会,于洋端着托盘过来,他自己要了份煲仔饭。两人面对面坐着,不时闲聊两句。程霓吃得有点热了,从手腕里摘下黑色发绳,双手伸到脑后将长发扎起来。 于洋看了她一眼,她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贴身高领羊绒衫,动作之间,勾勒出身前起伏的线条,于洋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不禁心神一晃:“我说我们有没有可能——。” 程霓径直打断他:“没可能。” 于洋摸了摸鼻子,往椅背一 靠:“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这多少也给我点面子,忒伤男人自尊了。” 程霓莞尔一笑:“我这人不怎么喜欢吃回头草。” 于洋说:“是不喜欢吃回头草,还是又有新目标了?” 程霓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于洋说:“今天查房,你一直盯着赵医生看。” 程霓语气平和:“你发现了?” 于洋瞬间坐直了身体,皱起眉:“不是吧,你来真的?” “才不是,只不过他长的比较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我这才多看几眼。”程霓手肘横在桌沿,凑近几分,打量着于洋,“这骨科区有这么一个赵医生,你是不是待得也不怎么舒坦?” 于洋被揭穿,脸上有几分不自然:“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生在罗马,看开一点喽。” 第5章 “是榆市一中。” 赵砚舟今天要值夜班,除了值夜班外,四点他还有一台腰椎管狭窄症的手术。手术前吃了点饼干垫胃,两个小时的手术时间,赵砚舟全程精神集中,不容一丝一毫的分神。 脑力劳动远比体力活动消耗更大,那点饼干无济于事,从手术台下来,赵砚舟胃里空空,他回到了值班室,拿了手机,到食堂去随便吃点东西。他这人对吃得不怎么挑,吃了碗热汤面,也就回到了住院楼。 从电梯出来,经过护士站,护士站的服务台后面坐着小周和那位程小姐,不知在说什么,小周捂着嘴笑嘻嘻。小周见赵砚舟经过,立即站起来打来个招呼:“赵医生,你做完手术了。” 赵砚舟点点头,走过去嘱咐小周两句,让她记得给四床换个药,就回了值班室。 赵砚舟一走,小周就问:“怎么样,赵医生是不是比于医生长得好看。” 程霓但笑不语。 小周和程霓又聊两句,就去给四床换药了。程霓也回了病房,曾桢在跟她妈打电话:“程霓在呢,你放心吧,行,不说了,挂了啊,妈。” 曾桢挂了电话,看向程霓:“你要不晚上回去吧,我也没什么事,这陪护病床也不舒服。” 程霓在陪护床上坐下:“没事,我走了,阿姨不放心,明天我再回去。” 曾桢见程霓这样说,也没再多说,问起了中午的事:“你中午真跟于医生一起吃饭?” 程霓看着手机信息,抬了下头:“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曾桢:“那于医生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跟你复合?” 程霓点点头,曾桢来了兴趣,好奇道:“那你什么想法?” 程霓:“你是知道我的。” 曾桢笑了一下:“难怪人家说只有空姐飞别人的份,没有空姐被别人飞的份儿。” 在医院陪护,程霓睡得也不沉,一大早就醒来,醒来也才五点。她轻手轻脚去卫生间洗漱,三人间的病房,洗脸台上放着两瓶洗发液和沐浴液,不知是哪床的。 快速洗速后,程霓走出了病房,病房走廊很安静,大多数病人还在休息。程霓走到一片落地玻璃窗前,看了看楼下空旷的车道,蒙蒙亮的清晨,只有环卫工人在清扫路面的落叶。 身后忽然传来门把的旋转声,程霓扭头看去,医生值班室的门被打开,是那位赵医生。这还是程霓第一次见他没穿白大褂,身上是黑色的高领毛衣和灰色西裤,显得他肩线平直宽阔。有的男人脸长得好,但肩膀过于狭窄,给人一种担不起事的文弱感,他的身形比例倒是不错,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 程霓还发现这位赵医生穿黑色,有那么一种稳妥清隽的人夫感,难怪小周说他适合娶回家当老公。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那位赵医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很随意的一眼,接着很快就移开了,随手带上了值班室的门,径直绕过护士站,往电梯口走去。 六点的时候,保洁阿姨来打扫病房卫生。曾桢也醒过来,程霓没再去食堂买早餐,直接叫了早点外卖。在医院里待到九点多,等到曾阿姨来了,程霓也就回去收拾飞行箱。 她今晚要跟组飞港市,在那边需要驻地一个月。航空公司在各个城市都有专门合作的驻地酒店,程霓其实不怎么喜欢飞这种航班,最好是能飞当天来回的,而且她这对睡眠环境要求严苛。大多数驻地酒店房间分配,都是两人一间,各人习惯不同,多多少少总会影响对方。 程霓在港市待一个月,再回到榆市。曾桢已经去公司上班了,程霓飞回榆市前,就给曾桢发了条信息,让她空出时间来,晚上一块吃饭。 程霓的住处的钥匙也放了把曾桢那里,在她回来前天,曾桢就让保洁阿姨到她那儿做过卫生,所以程霓回来,也不用再打扫卫生。将飞行箱丢到客厅里,洗了个澡,就出门了。 曾桢发来定位地址,是一家日料店。程霓打车过去,这会还不是下班高峰期,车子一路顺畅,到了地方,程霓下了车。 店里的装潢中式和日式风格结合,两层楼的格局,楼下是大厅,楼上是私密性较强的包厢,大厅里挂着竹编灯笼,灯光融融。 程霓和曾桢没有订包厢,两人直接在大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过菜单点了几样,这时日料店门口进来一对男女,男女气质不凡,由服务员引着往楼上包厢走去。 程霓收回了视线,问:“怎么不叫上柯斯文。” 曾桢:“又出差了呗,再说咱们闺蜜聊天,他杵在这儿,也不方便我跟你说他坏话了。” 程霓和曾桢边吃边聊,一个月没见面,两人能说的话很多,一顿晚餐吃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雨势很大,路边的树枝在风雨中摇晃。 程霓和曾桢在门口叫车,等了十多分钟,没看到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风裹挟着雨丝往身上飘,小腿被潲湿,两人往里头避了避,做好了一时半会,拦不到车的准备。 刚才上楼的那对男女这会从楼梯口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不如刚才进门时和谐,女人步履不停也不等男人直接出门开车走了,男人看起来也不太在乎,掏出钱夹到前台埋单。 曾桢:“我好像看到了赵医生,我去跟人打个招呼。” 曾桢走了过去,同那位赵医生交谈了几句,不知说到了什么,赵砚舟往她这边看来了一眼。接着,那位赵医生就和曾桢一起朝她所站的方向走了过来。 曾桢走近,对程霓说:“赵医生说送我们一趟。” 两人在门口等赵砚舟将车子开来,他开的是一辆灰色的rx300,低调又不张扬,倒是挺符合他给人的感觉。程霓和曾桢坐进后车座,车里没有多余的车饰,车内的气味也很干净。 曾桢说:“赵医生,麻烦你了。” 赵砚舟一手握着方向盘,微微侧过脸:“不用客气。” 曾桢住的地方比较近,开了半个小时也就到了。曾桢跟两人说了一声,就先行下车。曾桢一走,车里的气氛似乎更安静了。 车子快到她小区门口时,程霓忽然开口:“赵医生高中是不是在榆市一中念的。” 赵砚舟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开口,探究地看她一眼:“是榆市一中。” 他回答完,她又不接着再说什么,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把人凭空就吊在那儿,赵砚舟一怔,手指摩挲了下方向盘,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看了眼她的背影,将车子开出小区。 赵砚舟回到了住处,手机接到他妈梁施月的电话,问他和人女孩见面感觉怎么样,赵砚舟坐在沙发上:“不合适,下次您就别给我介绍了。” 梁施月追问:“哪里不合适?我看人小庄挺好的,样貌不错,家庭背景跟我们家也是相当的。” 赵砚舟淡淡道:“脾气太大。” 梁施月有些气馁:“我看小庄脾气挺好的,总归是没中你的意,算了,随便你。” 不等赵砚舟回话,就挂了电话,赵砚舟听着那端的忙音,拿下手机搁到茶几上。心知他妈这是恼了,但他也不愿再回电话去解释,不然往后这种事要没完没了,他闭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第6章 “那就麻烦赵医生送我一趟了。…… 程霓在收拾飞行箱,手机收到了曾桢发来的微信,问她到家了没。程霓给她回了信息,正准备放 下手机,微信又弹出了消息,是榆市一中三班的班级群。 程霓瞄了两眼,群里这会很热闹,在组织同学聚会的事儿。 这个群是程霓前年在她跟组的航班,被一个男同学认出来,给拉入群里。那男同学后来还追过她一阵子,只不过程霓这个人有点颜控,对他实在不怎么感兴趣。 程霓没再管群消息,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清洗,起身到卫生间洗漱,敷了张面膜出来,她在沙发上坐下,拿过响个不停的手机,再次点进微信,班级群有人艾特她,是体育委员,问她来不来。 程霓回:“具体什么时间?” 体育委员:“应该下周六,挺久不见的,程大美女,一起聚聚。” 程霓:“如果我没飞的话,那就去。” 等到下周六,程霓休息在家,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起来洗澡化妆,忙好也快三点。出门前,程霓接到了她妈程淑湄电话,电话里程淑湄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让她转两万给她。 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自从她妈去年跟一个小她二十岁的男人在一起,便不时向她借钱周转,说是借,但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程霓冷笑:“妈,你是越活越过去了,年轻的时候,至少还是男人给你钱,现在老了,怎么就混到你给男人钱了?” 程淑湄被女儿这么毫不留情戳破脸皮,一时恼羞成怒:“程霓,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你妈的,我一个人辛苦拉扯你这么大,就让你打点钱,你就不愿意了,非得说这些话讽刺你妈,你妈是老了,男人看不上眼了。那我这当妈的也劝你几句,你这都谈了几个男朋友了,趁着你现在年轻,也有点姿色,早点找个老实男人嫁了,不然,没准以后你也得混成你妈这样。” 程霓外貌上继承了程淑湄优越的五官,性格上多少也有点相似,母女两都是嘴上不饶人的,知道对方哪里痛就越发往哪里捅刀子。 程霓懒得和她妈再争,直接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后,糟糕情绪始终还未得到平复,连出门的欲望都顿失。程霓歪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 程淑湄向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因为程淑湄的生活作风混乱,程霓小的时候,没少听那些邻居私下议论程淑湄,偶尔也会带上一句程霓,不知道有这样的妈,女儿以后会不会也有样学样。 所以尽管程霓长得很好看,但附近的邻居知道她家里情况的,很少愿意给她介绍对象。程霓并不想让自己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湎太久,越是情绪很坏的时候,越不能一个人独处。 程霓回卧室拿了外套和包,打开门出去参加同学聚会。 群里一大早就发了定位地址,是在市中心一家挺高档的酒店。程霓到包厢的时候,才发现说是聚会,其实来的人很少,毕竟这会又不是临近过年,没什么假期,大家都漂在五湖四海的,很难凑得齐,也就十来人。 有男同学殷勤地上来:“程霓,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怎么聚会,不把你家那位带来啊。” 程霓:“哪位,我单身。” 男同学说:“不是吧,你这大美女还单着,用我给你介绍吗?” “可以啊,有优质男青年,多帮我留意。”程霓笑笑说。 男同学半真半假道:“要不你看看我怎么样?” 这时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她转过脸去看,是班长孙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是那位赵医生,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有点眼熟,但这次程霓没想太久,在孙梁招呼着大家坐下时,程霓就想起他是谁来着。赵砚舟的好友杨卓,就是那个问赵砚舟她怎么样的那个“肇事者”。 赵砚舟多少也有些意外,会在这场合碰见程霓,但他面上没什么表现。 他和杨卓出来吃饭,在楼下大厅碰到了孙梁,孙梁说他们班级聚会,喊两人一起了。高中那会,赵砚舟杨卓孙梁是一个篮球队的,三人也算熟识。赵砚舟不怎么乐意来,但耐不过杨卓这人爱凑热闹。 桌上的气氛也算热闹,男同学给程霓倒酒,程霓也来者不拒,她身上穿了件贴身的黑色的高领短袖毛衣,露出一截修长莹润的手臂线条,同人说话时,手指搭在后脖颈,微微歪头看人,笑语松弛中,很有一点撩拨的意味。 孙梁拿着高脚杯碰了碰赵砚舟的杯子:“赵大医生,想什么呢,听说你去年到r国进修了,感觉怎么样?” 赵砚舟收回了视线:“就那样。” 孙梁:“你这人,以后我要有个头痛脑热,就找你啊。” 赵砚舟道:“我骨科的,不是全科的。” 聚餐一直持续到快九点,才准备散。程霓今晚没控制,一时有些喝多了,但好在还能走。她站在路边拦车,有男同学说要送她,程霓拒绝了,她虽然喝多了,但脑子至少还是清醒着,这会跟人上一辆车,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手机弹出来一条信息,程霓瞄了眼,脸上的笑意敛了些许,信息里只有酒店房间号码,是刚才饭桌上同她聊得热络的那个体育委员,程霓也清楚今晚的自己有些过了,过于卖弄风情,放纵的缘由大概还是程淑湄的那通电话。 程淑湄说得也不错,没准她老了以后,也会成为程淑湄那种人,毕竟她身体里还流着她的骨血,似乎随随便便就能和男人睡。 散场的时候,赵砚舟接了个电话,等他一通电话打完,人走得差不多,饭店门口就剩程霓一人,身着黑色大衣。赵砚舟意外她会被落下,毕竟今晚,那些男人对她是倍献殷勤,而她也显得游刃有余。 程霓这时也偏过头,看见几步远的赵砚舟,赵砚舟见她脚下有点踉跄,不由开口:“我送你。” 程霓:“赵医生也想跟我开房吗?” 赵砚舟皱眉看向她,似在辨别她这话是酒醉胡言还是清醒的,他认真往她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的神情竟带着某种置气的意思,有些纳罕,语气稍显平静道:“不是每个男人看到你,脑子里想着就是这件事。” 程霓笑了笑,突然间泄了劲儿,接受他的好意:“那就麻烦赵医生送我一趟了。” 赵砚舟又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诧异她这多变的态度,一会儿跟竖起刺的刺猬,一会儿又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车子停在饭店旁边的停车场,程霓落后赵砚舟一步,跟着他去找车子,男人的背影很宽阔,几乎能将她整个人给遮掩住。赵砚舟开的还是上次那辆车子,程霓这回没坐后车座,径直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两人没有交谈,程霓窝在副驾驶上,闭着眼休息,酒意上头,她这会觉得脑袋一胀一胀的疼,有点后悔晚上的不节制。窗外的光线划过她的脸,赵砚舟打量似的看了她一眼。 她确实有让男人献殷勤的资本,这会这么缩在座椅里,拢在耳后的长发被压得有点乱了,几缕碎发垂在额侧,勾勒出一张脸,潋滟中又流露出几分柔色。 车外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鸣笛声,赵砚舟移开了目光,程霓皱着眉睁开眼,她没想到自己在车上能睡着,一时有些瞠然。待稍微反应过来,她稍稍坐直了身体,去看驾驶座上的人:“快到了吗?” 她说这话的语气,有点像跟恋爱中的男朋友交谈,竟让赵砚舟察觉出一点点撒娇的意思来,他微微一顿:“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第7章 “我不怎么看朋友圈,是错过了…… 赵砚舟那晚送程霓回去后,隔了快一周,某天忽然接到程霓的电话。那天,他刚做完一台骨肿瘤手术,由于肿瘤位置长得及深,又靠近血管和神经,操作难度大,一台手术下来,赵砚舟后背的手术服都汗湿了。 那是串陌生号码,赵砚舟有两个手机号,一个工作用的,一个私人的。他以为是哪个病人的家属,接听了,那边确实程霓的声音,她打来的电话的原因很简单,问他哪天有空,说想请他吃顿饭。 赵砚舟不解:“如果是为那天送你回去的事儿,那倒是不必。” “不是那事。”程霓缓缓道,“是为我外婆的事儿,那会赵医生人在国外,不方便,这会回来,无论如何是该请你吃顿饭。” 赵砚舟稍稍一怔,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她又说: “赵医生,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赵砚舟换了只手拿手机,推开眼前的窗户,看了看外面,细雨倾斜,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的:“那就这周六晚上吧。” 程霓:“赵医生有什么忌口的吗?” 赵砚舟:“没什么忌口的,随意点就行。” 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赵砚舟挂了电话,没急着回值班室,站在窗口,兀自点了根烟,慢慢地抽了起来。 赵砚舟电话里说随意点,却没想程霓还真挺随意,请他吃火锅。在赵砚舟的观念里,火锅这种还是适合关系较亲近的人一起的。 不料人姑娘一坐下就说:“其实这种牛肉火锅,我是吃不得的。” 赵砚舟不知她何意,抬眼瞧她:“要不换个地方?” 程霓抬手招来服务员:“那倒不用,只是这火锅太燥,我每回吃完后必感冒,今晚就当舍命陪赵医生了。” 赵砚舟笑了:“你这么一说,这顿饭,我吃得倒是挺有负担的。” 程霓说:“不用有负担,小感冒而已,还不到舍命的程度,再说你还是医生,怕什么。” 她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他。 赵砚舟道:“你也说了我只是医生,自然有怕的了。” 这顿饭两人吃完,时间还早。程霓说火锅是赵砚舟埋的单,便提议两人去看电影。这会并不是春节档,没什么可选的,程霓挑了部爱情电影。 只是提议看电影的人,进了影厅没撑过半个小时,便睡着了,不过她睡着的样子也很好,一动不动的,呼吸都调得很轻。 赵砚舟侧脸瞧她,她的长相趋于明艳亮丽挂的,只是这么睡着的样子,少了那点轻佻,反倒多了几分柔和与温顺感。 男人大都喜欢性格温顺好掌控的女人,野猫可以偶尔逗弄,但不适合带回家养。赵砚舟没有逗弄野猫的习惯,现在也不考虑养只家猫,程霓更不是那只适合家养的猫。 那天,电影播到片尾花絮,诺大的3d影厅里只剩程霓和赵砚舟两人,她才迷迷糊糊醒来。赵砚舟对她在电影院睡着,倒没任何异常的情绪,从影厅出来,开车送她回了家。 次日,程霓早上醒来,喉咙有吞咽石子般尖锐的疼痛,再一次中招了。程霓现在倒是有些懊恼昨晚约赵砚舟去吃牛肉火锅,她起床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出门去医院拿药。 程霓挂号医生开了药后,她拍了张取药的照片po到朋友圈。距离那张照片已经过去一个小时,那位赵医生还是没有丝毫表示,程霓也就不了了之。 但这事一连过去好几天,某天,程霓又不甘心起来,她脑子一热,径直拨出了赵砚舟的电话,拨电话的时候,她想着他要是没接通,那就算了,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嘛,没什么不了起的。 下一瞬,电话就接通,程霓也顾不上寒喧,单刀直入道:“赵医生这几天有刷到我的朋友圈吗?” 赵砚舟着实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遭,微怔:“我不怎么看朋友圈,是错过了什么吗。” 程霓:“这样啊,那天我请赵医生吃完火锅后,第二天,我就感冒了,我还以为赵医生至少会问候一声,没想到赵医生看上去还挺冷漠的一个人。” 其实两人的关系还未到说这个份上,但由她讲出来倒也不觉得怪异。那天送她回家的第二天后,孙梁又约他和杨卓一起吃饭,吃饭的原因,无非是孙梁他们医药公司打算和医院合作新药研发临床实验的事。 饭席间孙梁提及她,说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魅力四射,前男友无数,杨卓便笑说了句:“昨晚那桌上的气氛,是有点当初高中时她被男生簇拥的感觉。” 孙梁:“谁叫咱们男人就一视觉动物,看见美女就转不动道了,她以前在我们班就待了一年,第二年就转走了,我们班的学委还失魂落魄好一阵子呢。” 杨卓:他们两谈过?” 孙梁:“应该是谈过,那个时候班主任不是搞好学生带差学生那一套么,我们班学委就是带的她。” 杨卓又问:“那她后来为什么又转走了。” 孙梁:“好像说家里出事了,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太清楚。” ...... 赵砚舟问:“你感冒怎么样了。” “赵医生不觉得现在问也太晚了,这都过了一周了,早就好全乎了。”程霓又说,“赵医生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赵砚舟道:“怎么表示?” 程霓说:“就请我吃顿饭,赵医生不会拒绝我吧?” 赵砚舟抬手揉了揉眉头:“什么时候?” 程霓却有的放矢道:“我最近要跟组飞外地,估计没什么时间,先欠着吧,等我有时间了再联系赵医生。” 这通电话来的突然结束得也突然,打了个赵砚舟措手不及,怎么就发展成欠她一顿饭了。 程霓明天确实要跟组飞宁市,但一顿饭的时间,挤挤还是能挤出来。然而程霓没想就这么简单地让赵砚舟请顿饭就完事,还是要多拖几天,这样这几天里,他至少还能因为这顿饭,而想起她那么一会。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谁来找她,程霓心下狐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的是她妈程淑湄,身上裹着件貂毛大衣,浓妆艳抹的。 那天母女两在电话里吵过一架后,程霓也就没再联系过程淑湄。 眼下的气氛有些僵硬,还是程淑湄先开的口:“大晚上的,就让你妈站门外,一点儿都不心疼你妈。” 程霓皱眉,侧身让人进来,程淑湄自顾自的换上拖鞋,行李箱丢在门口也不管,驾轻就熟地去厨房去倒水喝,程霓抬手将行李箱拎了进来:“这没年没节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淑湄说:“还有半个月就是你外婆生日,我能不回来给你外婆过生日嘛。” 程霓奇怪道:“那不是还有半个月嘛,再说外婆的生日还值得你特意回来一趟,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以前是平常的生日,今年你外婆七十大寿,你妈我怎么也得给她过一过,你当我是你这个不孝女。”程淑湄又问,“冰箱里有没有吃的,我这一天都没吃东西,饿死了。” 打开冰箱,冰箱里放着面膜和几瓶酸奶,什么吃的也没有,程淑湄责怪道:“你这过的什么日子,冰箱里一点食材都没有,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 程霓叹口气:“我一个人住,工作忙得要死,回来哪还有心思做饭,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点份外卖。” “吃点热乎的,给我点份面。”程淑湄抬起胳膊,嗅了嗅袖口,“坐了一天的火车,身上都是臭味,我先去洗个澡,你的睡衣拿套给我。” 程霓回到卧室,打开衣柜给程淑湄拿了套睡衣和干净的浴巾。过了会,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程淑湄模模糊糊的哼着小调的声音。 程霓一时觉得头大,在沙发上坐下,望一眼浴室的玻璃磨砂门,又收回视线,拿起手机给她妈点了份豚骨拉面。 第8章 “这么早,她几点出门的?”…… 自从高一那年,程霓和程淑湄朝夕相处那一年后。程霓再也没跟程淑湄两人待过这么久,她以为程淑湄在榆市待一晚,隔天就会回槐市陪外婆,程淑湄却说趁着这次回来,要好好陪她一阵子,尽一下母亲的责任。 程霓对这话不以为然,哪里是程淑湄照顾她,是她照顾程淑湄还差不多,就连在航班上巡视,程霓都不忘给家里的程淑湄点外卖。 曾桢知道程淑湄来榆市,还特意请她出门下馆子。饭桌上,程淑湄和曾桢聊得热乎,像是两人才是母女,而程霓不过只是个外人。过了会儿,程淑湄去洗手间,曾桢笑嘻嘻道:“阿姨还怪有意思的。” 程霓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无奈道:“那我们换个妈吧,我可真受够她了。” 曾桢问:“阿姨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程霓说:“我外婆过完生日,她估计就要走了吧,反正她每次回来,也就待个两三天,这次倒是例外。” 程淑湄很快就去而复返,吃过了晚饭,程淑湄说现在回去太早了,逛会商场消消食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买两件。程霓又陪着程淑湄去买衣服,大包小包拎了一堆,程淑湄这才满意说累了要回去。 等到外婆生日当天,程霓订了间包厢,除了她和她妈,还叫了周婶和周叔,几人一块吃了顿饭,程淑湄又唱又跳,给外婆唱生日歌,外婆看上起也很高兴,全程笑眯眯的。 一顿饭吃到九点,程淑湄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抱着程霓直喊乖女儿。程霓将程淑湄扶到房间躺下,又去给她脱了外套和鞋子,盖好被子,做完这一系列,她累的额头出了点薄汗。 程霓看人眼床上熟睡的程淑湄,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外婆从厨房端了杯蜂蜜水出来:“你妈躺下了吧,这蜂蜜水你放在你妈床头边,喝了那么多酒,夜里起来会口渴。” 程霓又把蜂蜜水送了进去,再次关门出来,外婆还在客厅:“霓霓,你妈今晚是真高兴,难免多喝了点,你别跟你妈计较。” 程霓:“我知道,外婆,我妈有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外婆不以为意地笑道:“外婆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需要什么礼物,又不是小孩子。” 程霓拿过沙发上自己的包,从里头拿出一只红色的绒盒:“我妈没给你准备,我准备了,外婆,你来试一试。” 程霓在一周前就给外婆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对足金耳环,花了程霓三分之一的工资。程霓拉着外婆在沙发上坐下,微微俯下身,替外婆将耳环穿进耳眼里,两只都戴好,她站起身,又仔细瞧了瞧,眉眼一弯:“真好看。” 外婆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耳朵上的耳环:“贵不贵?外婆把钱给你。” 程霓佯装恼怒:“外婆,你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花不了多少钱。” 外婆拍了拍程霓的手,欣慰道:“那外婆就收下了,不早了,你赶紧洗漱一下,回房间休息,忙了一整天,也累了。” 拿了换洗的衣服,程霓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外婆已经回房间睡着了,客厅里静悄悄的。程霓关了客厅的灯,从客厅走进房间,钻入被窝里。 还没怎么有睡意,程霓刷了会朋友圈,眼睛一亮,倒是刷到那位赵医生的朋友圈,转载了一条医学论坛峰会的文章,大概是医院领导硬性要求转发的。 程霓故意在这条朋友圈底下点了个赞,便退出朋友圈,找曾桢聊了会儿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后来模模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还是外婆推门进来喊醒的。 程霓:“几点了,外婆。” 外婆说:“都快十点了,去洗漱下,出来吃点东西。” 程霓洗漱完,没看见她妈的身影,走进厨房问外婆:“外婆,我妈呢,起了吗?” 外婆回过头:“你妈都走了。” 程霓一怔:“这么早,她几点出门的?” 外婆:“六点多就起来了,说要去赶火车。” 外婆盛了碗小米粥给程霓,坐在餐桌边看着程霓吃早饭,满脸慈爱:“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这个月称重,还重了两斤呢。”程霓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我妈有说她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吗?” 外婆:“就说今年过年会回来。” 程霓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又问:“我妈走的时候有向你借钱吗?” 外婆站起身,目光闪躲,嗫嚅道:“我一个老婆子,哪还有什么钱借给她。” 程霓见外婆这样,当下便冷了脸:“外婆,她跟你要了多少?” 外婆还在掩饰:“没有没有,你别瞎想了。” 程霓起身,要回房间拿手机:“我打个电话问她。” 外婆赶紧拦住她:“哎,没多少,就一万块,你妈说过两天就还给我,霓霓,听外婆的话,别给你妈打电话,外婆一个老婆子,也花不了多少钱,别跟你妈妈吵。” 程霓有些无力,缓了下语气道:“她这都多少次了,外婆,你不能这么惯着她,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她五十多了。” 外婆安抚她:“霓霓,你妈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也说了会把钱还给外婆,你就相信你妈一次。” 程霓没再多说什么,吃过早饭,回到房间,给程淑湄打了两通电话,电话始终没接通。程霓清楚,并非是信号不好,是她妈故意不接她的电话,无非是怕她又要说她。 给外婆过完生日,程霓就回到了榆市,回榆市当天,程霓从自己卡上转了一万给外婆,到了住处。外婆打来电话,说她卡里收到一万,是不是她转的,嘴上念叨着要给她转回去。 程霓说要是外婆转过来,她也会再转过去,外婆唉声叹气,说:“那这钱外婆先给你存着。” 程霓和外婆又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程霓拿着手机发了会呆,手机又响起来,是乘务长霖姐打来的电话,喊她一块出来吃晚饭。 程霓也不想一个人待着,也就拾掇了下自己,起身出门了。 第9章 他点点头:“确实很少吃这些。…… 赵砚舟这几天不忙,闲下来时,确实会想着那顿饭,但过去快一周,都没收到她的信息,赵砚舟也就把这事抛到脑后。毕竟医院工作忙得他实在难以分身去想这些。 连轴转了十多天,休息的时候,再次被杨卓叫出来坐坐。杨卓最近投资了个清吧,酒吧前几天刚开张,开业那天,赵砚舟还让人订了开业花篮。 是一个装修颇为复古英伦风的酒吧,大厅摆着绿色皮质沙发和棕色的小圆桌,楼梯转角处挂着胶片装饰画,楼上还设有私密的包厢。 这会还没到营业的高峰时段,客人较少,赵砚舟没去包厢,在二楼靠栏杆的桌位随意坐了下来。杨卓问他喝点什么,要不要试试店里自酿的啤酒,赵砚舟让他倒杯水就行。 杨卓挑眉:“你这是埋汰我嘛,来我酒吧就喝水。” 赵砚舟笑说:“我明天还得上班,改天吧。” 杨卓抬手招来服务员,给赵砚舟要了一杯温水。两人坐着聊了会儿事,杨卓话锋一转:“许清荷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赵砚舟抬了下眼,波澜不惊道:“没联系,怎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杨卓喝了口酒,饶有兴致道:“她那天突然联系我,问你是不是回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砚舟没说话,他和许清荷谈过三年,后来许清荷因为公司里的职业调整,被调去了国外总公司,这对许清荷来说是一个不可错失的机会,但接受,也就意味着她和赵砚舟将经历分隔两地的异国恋。 许清荷便希望赵砚舟也能去国外,以他的履历在国外也能进入好的医院。但赵砚舟无意去国外,还是更适应在国内的生活,毕竟朋友家人都在国内。两人有了分歧,闹到最后还是分了手,算是和平分手。分手后,两人倒也没删了彼此的联系方式,逢年过节时,赵砚舟有时候还会收到她发来的节日祝福。 过了会儿,店里的客流量多了,杨卓也去帮忙,赵砚舟看着时间不早了,拿着手机给杨卓发了条信息说先走,也就起身,拿了外套出去。 这一条街开了两三家酒吧,对面就是另一家。赵砚舟推门出来,站在路边摸出烟,还未点上,就看到了街对面的那家酒吧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一把将女的拉到身前,捧着脸低头就要亲她。 赵砚舟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把目光从程霓身上收回来,转身走了。 程霓偏了头,躲开于洋,冷声道:“于洋,别让我看不起你。” 于洋动作顿住了,脸上闪过一抹挫败,放开了她,靠在身后的路灯上:“程霓,你可真够绝情的。” 程霓说:“回去吧,你今晚喝多了。” 于洋沉沉吐出了口气,扭过头看着对面的路灯:“你先走吧。” 程霓以为上回在医院,她和于洋都说得很清楚了,没成想今晚和乘务组的同事聚餐,会碰到于洋,还闹了这么一出。 程霓回到酒吧,霖姐她们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准备散了。其他几个同事走在前头,沈霖拉了下程霓的手腕,低声问:“刚才那男人是谁啊,你男朋友?” 程霓拧了拧眉:“前任。” 沈霖说:“那他今晚怎么个情况?” 程霓轻描淡写:“喝多了,找我说两句话。” 沈霖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老公来接我,你跟我坐一辆车?” 程霓笑着走开:“我可不愿意当你跟姐夫的电灯泡,我还是自己打车吧。” 沈霖笑笑,倒也不勉强她。 程霓拦了辆车,钻了进去。车子开了一会儿,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她这会却不怎么愿意回到那租的房子里,一个人怪孤独可怜的。等红灯变绿的间隙,程霓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等了十多秒,电话才接通,那端依旧是男人持重沉稳的声线,程霓清了清嗓子道:“赵医生,应该还没忘了欠我的那顿饭吧?” 赵砚舟神色顿了一下:“没忘。” 程霓:“那赵医生今晚有值班么?” 赵砚舟道:“没有。” 程霓语气轻快:“那出来吧。” 电话很快挂断,接着,赵砚舟的手机收到她发来的一条定位地址。赵砚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地址,在想是否有必要出去这么一趟。说实在的,医院工作忙,他如今没什么时间也没什么心思玩这种暧昧的戏码,但又有点好奇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赵砚舟跟着导航开到目的地,将车停在路边,举目望去,除了远处立交桥下摆着一家牛肉面小吃摊,这周围倒没有其他的餐馆,他心下疑惑,还是下车走了过去。 刚走几步,远远的就瞧见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旁边站着男人貌似跟她搭讪,她脸上隐有笑意。赵砚舟也就不走过去,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她察觉了什么,扭头朝自己看来,眼睛一亮,她招招手。 赵砚舟走了过去,那男人看了看赵砚舟,几分尴尬地走开。 他道:“就吃这个?” “赵医生不喜欢这种苍蝇馆嘛,要是不喜欢,可以换个地方。” 程霓说着要起身,赵砚舟已经坐了下来:“我对吃的不挑。” 程霓:“我还以为你们医生应该不怎么喜欢吃小吃摊,觉得不卫生。” 他点点头:“确实很少吃这些。” 两人各自要了份牛肉面,赵砚舟下车的时候,没带上外套,此刻身上是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和同色的西装裤,缭绕的烟火气里,对面的男人多了几分宜家感。 吃完了面,赵砚舟结账完,一回身就见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会已经跑到几步外的花摊上,一个四十多岁大婶用水桶装着各种鲜花,有玫瑰小雏菊郁金香,花香馥郁,阵阵扑鼻而来。 赵砚舟走过去时,程霓拿着两支晚香玉,一粉一白,问他哪只好看。 赵砚舟思索一下,道:“白的。” 他说了白的,她转身对摊主道:“要两支粉的,麻烦帮我打包一下。” 赵砚舟眉目轻敛,倒也不说什么。 摊主拿了牛皮包装纸,打包好递给程霓,程霓转手递给了赵砚舟,赵砚舟低眼看着她,没去接,就听她说:“这是我第一次买花给异性,赵医生不会不给面子吧?” 摊主适时夸赞:“哎,美女对男朋友真好,我卖花这么多年,就见男的给女的买花,还没见过女的给男的买,帅哥,你可真有福气,要不要也给女朋友买一束。” 程霓说:“姐,你可太会做生意了,下次吧,下次让他买给我。” 两人从花摊前离开,程霓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打量赵砚舟几眼,赵砚舟被她看的莫名,不禁问:“你看什么?” 程霓停下脚步,盯着他说:“哎,你这样拿着花倒一点儿都不违和,我一直觉得男人拿花多少有点显娘,你这随手拿着,就跟拿个矿泉水瓶似的,还怪有味道的。” 赵砚舟抬起头凝视她,因为职业的关系,和许清荷分手后,也不是没有碰到这种事。但她似乎比那些人来得直接,同时又不让人觉得冒犯和唐突,游刃有余又松弛有度,但不知这里面到底有几分认真。 赵砚舟送程霓回到了住处,便将车开了回去,停到车库里,赵砚舟看一眼副驾驶上搁着晚香玉,随手拿了过来,拎着上了楼。 第10章 “你睡眠怎么样?” 经过上回那次后,后来程霓又约赵砚舟看过几次电影,吃过几顿饭。曾桢有一次在商场撞见过两人,当晚便追到程霓家,盘问她什么情况。 程霓说:“没什么情况。” 曾桢盘腿抱着抱枕,一脸不信:“别糊弄我啊,没什么情况是什么情况?” 程霓有些迷茫道:“他应该知道我对他的意思,不过我倒是看不清楚他对我究竟有没有意思。” 曾桢听了脑袋疼:“你绕口令呢,对你没意思,还会跟你出来吃饭看电影,总不能耍你玩,赵医生看起来也没这么闲吧。” 程霓感情经验丰富,谈过的恋爱也不少,对男人这种雄性动还是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不过她确实有点看不懂赵砚舟,男人大多爱占便宜,并且在明知对方对他有意的情况,但赵砚舟对她始终没有更近一步的表示,程霓不由想是不是自己的魅力大打折扣了。 程霓躺在沙发上,拉长声音道:“反正我是看不懂着这个男人。” 曾桢调侃道:“哎呦,还有我们程大美女看不懂的男人,放心,赵医生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 曾桢在程霓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程霓飞京市驻地两周,飞国际航班,自然这两周和赵砚舟也见不了面。不过程霓还是和赵砚舟保持着联系,只不过这联系,是程霓单方面主动的。 他很少会主动给自己发些什么,回信息的时间,也间隔很长,有的时候前天晚上发的信息,第二天早上才收到回复,虽然他事后解释那晚下手术台,已经凌晨两点,没看手机,洗了澡后就睡下了。 程霓一向不缺人追,但她也不是没追过别人,到赵砚舟这,还真是铁板一块。程霓隐隐失落的同时,又激起几分好胜心。 程霓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洗了澡出来,和她同间房的小苏却不在床上,程霓走到床边,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手机收到了小苏的信息,说她晚上不回来睡了。成年人的那点默契,程霓也没追问她去哪儿。 她拔了数据线,走到阳台,给外婆打了通视频电话。外婆这会还没睡,程霓跟外婆聊了几句,说等回榆市了就去看她,外婆照旧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衣服要多穿点,不要贪图漂亮穿少了,到时候着凉,外婆又照顾不到。 聊了十多分,外婆要休息了,程霓也就挂了电话。 两周的驻地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程霓回到榆市,有三天的假期,程霓去槐市陪外婆住了一天,便又回到榆市,联系小周,说等会去三院给她送护肤品。 程霓飞国际航班前,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说可以人肉代购。小周见到她动态,私聊她让她帮忙带一套护肤品。 小周回了条语音过来:“还是等我下班,我请你去商场吃饭,毕竟你给我买护肤品,也没收代购费呢。” 程霓说:“你就请我吃你们食堂,你们食堂的那咕噜肉,我挺喜欢吃的。” 小周笑嘻嘻道:“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呀,不过程小姐要喜欢,那绝对管够。” 程霓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拿上东西出门。 她打车到医院,正好是她们医院的职工中午下班吃饭的时间。程霓在住院部楼下等了一会儿,小周就下来。两人去食堂吃饭,小周给程霓打了三份的咕噜肉,一副一定要她吃够的意思。 程霓啼笑皆非:“这也太多了吧,这一顿下去,我那得长几斤肉。” 小周抬头问:“空姐也要体重管理吗?” 程霓夹了一块咕噜肉:“多少需要管理,虽然没像那些模特要求那么严格,但也不能太胖,毕竟也代表了航司的形象。” 小周点点头:“也是哦。” 周遭不时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来往,程霓总会下意识看上两眼,发现都不是赵砚舟后,她正琢磨着该如何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小周,下一刻就看到赵砚舟从门外进来,他旁边还有位医生,身材微胖,正跟他说什么。 两人像是在谈论什么专业上的问题,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有所思中流露出几分距离感。 程霓也没出声,直到他经过她们这桌,小周出声:“赵医生。” 他略微点点头回应,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掠过她们。程霓心里纳闷,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他是没注意还是装没看见,一直盯着他背影,都快要把他背影看出个洞来,他似乎才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又回头看过来 一眼。 那一眼意外中带着几分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程霓托着下巴,趁着小周没注意,冲他露出一抹笑容。 赵砚舟看着她,他身边的那个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赵砚舟这会也不好说什么,收回了视线。 等他吃完了午饭,出去时,她就站在门口,施施然地喊住他:“赵医生。” 赵砚舟停下脚步,和身旁的同事说两句,便朝程霓走了过去,瞧着她:“怎么今天来三院了?” 程霓:“来给小周送东西,顺便来看看赵医生。” 他道:“看我什么?” 程霓说:“看赵医生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赵砚舟没说话。 她每次讲这种话,即便言语听起来有些轻佻,但她说话的表情总是很正经,正经得让他都错觉自己是不是也该对她认真一点。 他就这么垂眸看着她,她也不避不闪,对视中,空气里的气氛有些旖旎,直到他的手机进来了通电话打破了这沉静,赵砚舟手伸入兜里摸出手机,是住院部的护士打来的电话。 赵砚舟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后,回头看程霓,正欲说些什么,程霓抢先道:“赵医生,明天有时间吗?” 赵砚舟点了点头:“明天休息。” 程霓说:“那明天一起北郊园看枫叶吧。” 时值十一月,正是观赏枫叶的季节。北郊园算是榆市的景点之一,这会又是周末,游人如织。程霓和赵砚舟被簇拥在人潮中,亦步亦趋,走三步停两步。 两旁的枫叶红得热烈,像是谁放了一把大火,烧得正旺。景色虽好,但程霓脚踩七公分的高跟,走了这么一会儿,属实有点后悔来北郊园看枫叶。 赵砚舟提议:“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儿?” 两人走到休息椅上坐下,程霓郁闷地说:“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怎么这么多人啊。” 赵砚舟问:“以前没来过北郊园?” 程霓:“说来不怕你笑话,虽然我在榆市住了六年,还真一次都没来过北郊园,就连林湖,我都没去过。” 赵砚舟:“那你平常休息都做什么?” 程霓扭头看着赵砚舟,挑起唇角慢悠悠道:“宅家里睡大觉。” 赵砚舟轻轻一笑。 程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无聊,以前第一次飞国际航班的时候,刚落地还能精神头十足的去逛免税店,现在就吃不消,一落地赶紧回驻地酒店补觉去,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不让我睡觉。” 赵砚舟道:“你睡眠怎么样?” “不是太好,入睡困难,觉也浅。”程霓突然倾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赵医生,你这里能治疗睡眠吗?” 她倏然凑近,赵砚舟鼻尖闻到一点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带点苦橙的清香,很舒适的味道。他定定地看着她,过会儿,别开目光:“我是骨科医生,看睡眠,要挂神经内科。”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看着面前的游人经过,有年轻情侣,也有头发斑白的老夫妇,还有年轻父母一人一边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打眼前踉踉跄跄经过。 程霓以前总觉得两人坐在一起,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有几分尴尬。这会却发现她和赵砚舟就这么坐在这里,一点儿都不觉得不自在,反倒挺享受这片刻的静谧。 直到她的脖子滑进一滴冰冷的雨水,程霓感受到一点凉意:“好像下雨了。” 话语刚落,几点结结实实的雨珠子砸落下来,两人起身往东门走,顷刻之间,雨势就大了起来。 第11章 “衣服还合适?”…… 两人上了车,程霓有点狼狈,她出门前,穿了件黑色薄西装和白色的长裙,这会跟被水里打捞出来似的,裙摆湿漉漉的黏在腿上,不怎么舒服。 赵砚舟开了车里的暖气,但这会身上被淋湿,那点暖意起了不什么作用。赵砚舟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程霓,让她先稍微擦拭一下:“先去我那里,离这里近点,你可以换身干净的衣服。” 赵砚舟说近,程霓也不清楚到底有多近,没想到这么近,他开了十分钟不到,就驶进一处地下停车场,两人乘坐电梯上楼。 他住的小区是一梯一户的格局,电梯门一开便是入户门。大多数人都会将电梯厅的空间利用起来,添置些鞋柜穿衣镜什么的,他倒没怎么加以利用,依旧是空荡荡的。 赵砚舟开了门,程霓跟在他身后进去,赵砚舟径直去房间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和浴巾出来,道:“这衣服我没穿过的,你先去洗个澡。” 程霓接过衣服和浴巾,抬头问:“那你呢?” 赵砚舟低眼瞧着她:“我用客卧的卫生间。” 赵砚舟给她拿的衣服是件灰色的卫衣和牛仔裤,程霓身形高挑,赵砚舟的衣服套在身上倒也合适,除了裤头稍微大了点,她向赵砚舟借来鞋带当皮带用,穿过裤头束紧了点,不至于走动时老往下掉。 赵砚舟洗过澡后,换了身休家居休闲装,他正站在厨房烧些什么,料理台上还放着半瓶可乐,程霓隐隐闻到一丝姜味,走了过去:“你是在煮姜汤吗?” 他道:“淋了雨,喝碗姜汤能驱寒。” 程霓笑了,赵砚舟看她一眼:“你笑什么?” “没想到赵医生这么良家妇——”程霓见他眉头隐有皱起的意思,立时转了话锋,“这么体贴周到。” 赵砚舟却不接这茬,只问她:“衣服还合适?” 程霓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还挺满意的:“我觉得挺合适的,赵医生觉得呢?” 赵砚舟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抬手关了火:“你觉得合适就行。” 喝完姜汤后,窗外的雨也停了,程霓便说该回去了。赵砚舟说送她,程霓却又不让了,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又说衣服等她到时候洗了再还给他。 赵砚舟说不急,程霓也就走了。 她这一出出的,赵砚舟实在摸不准她的套路,他走到阳台,点了支烟,就看到她从单元门走出来。他眉头微微皱着,指间夹着抽了两口的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身上穿着他的灰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看着松松垮垮的,但因为身形高挑,又穿出几分飒爽的味道。 一支烟抽完,赵砚舟揿灭了烟头,折身回到卧室,他进入主卧的浴室,准备稍微收拾一番,却发现浴室挺干净,他转身要出去时,目光一顿,落在马桶边的卷纸上,抽拉出来的卷纸被她折了个精巧的正方形固定住。 赵砚舟盯着看了一会儿,倒也没去动它,换了身衣服出门,开车去梁施月那里一趟。 他妈今天休息,赵砚舟进门的时候,梁施月戴着围裙来开的门。梁施月三十多年没下厨,赵砚舟见她这副样子,有些意外,说:‘怎么今天你下厨,秋姨呢?” 梁施月往厨房走:“家里有点事,请假两天回去了。” 赵砚舟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做什么吃的。” 梁施月说:“下碗面条,对付两口。” 赵砚舟进了厨房,将袖子挽了挽,洗了手:“我来吧,你去休息。” 梁施月也不跟儿子推让,摘了围裙,把空间让出来,在旁边道:“过两周,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梁施月不提这事,赵砚舟还真没想起过两周就是他的生日,漫不经心道:“应该是。” 梁施月说:“什么应该是,自己的生日也记不得了,到时候要怎么过?” 赵砚舟无所谓一笑,道:“梁医生,您儿子不是三岁小孩,快三十的人,还在乎什么生日不生日的。” 像生日或其他节日,对赵砚舟来说就跟平常的日子没什么差别,他不会在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梁施月啐一声,不满道:“也不知道最后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这么没有仪式感,过日子还是要浪漫一点。” 赵砚舟也就听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程霓打车回到了家,将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清洗,又看了看身上赵砚舟的衣服,却不急于脱下换上自己的衣服,就这么在沙发里窝了一会儿。 玩了会儿手机,微信收到小周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还飞国际航班。 程霓一眼看穿:“想让我帮你带什么,直说吧。” 小周嘿嘿一笑:“哎,这都瞒不过你,我朋友过周生日,想问一下,要是这两天有飞国 际航班吧,能不能帮我带瓶香水。” 程霓:“我同事有飞,你把牌子发给我,让我同事给你带。” 小周发来c牌的香水,又问起程霓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程霓的生日很晚,在快过年的前两天,所以像什么宿舍舍友偷偷给过生日的,从来没体验过。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小周忽然说:“哎,好像过两周也是赵医生的生日来着。” 程霓打字的手一顿,原本想问她是否确定,斟酌了片刻,发出一句:“是吗?” 小周不疑有异:“我应该没记错,就是十一月十三号来着。” 程霓若有所思,为避免到时候忘记,她调出手机提醒事项记下了十一月十三号这个日期。又跟小周聊了会儿,程霓起身去晾衣服,晾好衣服,曾桢发来信息,问她在不在家。 程霓给她回了消息,半个小时后,曾桢按响她家的门铃。程霓去开门,曾桢跟路边被雨打蔫儿的花似的闷声道:“我今晚住你这儿。” 程霓打趣了句:“怎么,跟柯斯文吵架了?” 话音刚落,曾桢眼睛就红了,程霓诧异道:“还真让我给猜着了,柯大律师脾气那么好,你做了什么事,他能跟你吵起来?” 曾桢白了她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愤愤道:“程霓,谁是你闺蜜啊?” 程霓关上门:“说说,怎么一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为婚房买在哪个地段的事儿,我们两意见不统一。”曾桢忽然像是发发现了什么,抬手碰了碰程霓的袖子,“你这身衣服谁的啊,还是你换风格了?” 程霓:“这不是我的。” 曾桢灵敏地问:“那是谁的?” “赵砚舟的。” 曾桢一惊:“什么情况,你这是和赵医生睡了?” 程霓摇头:“没呢,今天我们不是去北郊园看枫叶来着,中途下起大雨,我衣服都淋湿了,他的住处离北郊园近点,就去他那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曾桢啧啧称奇:“我说什么来着,赵医生迟早得被你拿下,这才多久啊,你就穿上他的衣服了。” 这时,程霓的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是柯斯文发来的,问曾桢是不是在她那,程霓拿给曾桢看,曾桢夺过手机,按熄了手机屏幕,放在茶几上:“不许回他。” 程霓起身给曾桢拿了瓶水:“我不回,柯斯文也能猜到你在我这里,你信不信不出二十分钟,他就找上门。” 曾桢没好气道:“我才懒得管他。” 柯斯文找上门的时候,程霓进了卧室,把客厅留给两人。两人在外面说了会儿话,最后曾桢敲响卧室的房门,说她和柯斯文先回去了。 第12章 “这才几天,赵医生就认不出…… 赵砚舟这两天不在榆市,三院每年一度的基层义诊活动,这次安排了赵砚舟带队下乡。程霓跟他联系,说要还衣服时,他人已经在镇上的酒店里,那端的声音霎时便低了几分:“你们医院真有爱心。” 赵砚舟自然能察觉到她情绪里的一点失落,但他也没说什么,又听她问:“那要什么时候回来?” 赵砚舟道:“一周的时间。” 程霓哦了声,说:“那等你回来再说。” 电话很快就挂断,赵砚舟眉头皱了皱,将手机放到桌上,拿了烟盒,推开窗户,手撑着窗台,点了根烟抽起来。 程霓没想到自己扑了空,看着紧闭的房门,顿时有些懊恼,早知道来之前先问他在不在家了,也免了她白跑这么一趟。 程霓走出小区,一时又不知道要去哪儿,想了想,还是拦了辆车回槐市去看外婆。 外婆在客厅里闭着眼小憩,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放着戏剧台,程霓进了门,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又去取沙发上的毯子准备给外婆披上,她动静很轻,但外婆还是被惊醒,直拍胸脯:“哎呦,吓死我了,你个小丫头,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霓在外婆身边坐下,头轻轻倚着外婆的肩头:“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回来也不说声,家里也没什么饭菜。”外婆轻拍她的手,说着要起身,“外婆现在去菜市场买点食材,给你做好吃的。” 程霓摁着外婆的肩头让她坐下:“别忙活,我随便吃点就行,再说我最近体重有点超了,得少吃点。” 外婆严肃道:“你这瘦的风一吹就能刮跑了,哪里重了,那航空要是要求这么严格,咱们就不干了,换家公司,霓霓,钱不钱的不重要,咱们身体可得顾好了啊。” 程霓嗯了一声。 外婆又问:“你妈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程霓:“没呢,她估计怕我骂她。” 外婆笑呵呵道:“哎,你们母女两啊,真不知道谁是妈,谁是女儿。” 程霓下巴抵着外婆的肩头,闭着眼,闷声道:“估计是我上辈子欠我妈的,这辈子来还她债的。” 外婆叹口气:“是外婆没教好你妈,都这么大的人,还让你跟着操心。” 程霓撇撇嘴:“不提她了。” 外婆拍着程霓的肩头,说:“这次休息几天。” 程霓:“就今天一天呢,明晚还得飞夜间航班。” 程霓在榆市陪了外婆一天,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后就回了榆市。程霓这一周,大多时候都在飞,有次凌晨四点起来开始飞,飞四段,到夜里一点才落地榆市。 那晚程霓下了机组车,走在路上,感觉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整个人是漂浮的。回到住处后,她连妆都懒得去卸,倒头就睡过去,一直睡到隔天下午三点才醒。 今天是沈霖搬新家的日子,前几天就给她发了信息,邀请几个同事到家里吃温居饭。程霓被闹钟吵醒,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才慢吞吞起来去卫生间卸妆洗澡。 换了身衣服,程霓懒得再化妆,稍微搽了点口红提气色,戴了顶鸭舌帽,拿上为沈霖准备的温居礼物就出门了。 沈霖的新家买在榆市寸土寸金的别墅区,沈霖的夫家家境殷实,家里开公司的,主要研发汽车减震器发动机等配件的。沈霖和老公的相识,也是由于一次乘机认识的。 程霓和同事上门的时候,沈霖家里的阿姨来开的门。 沈霖从厨房出来:“来了,先坐一会儿,等会就开饭。” 隔着推拉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有两个身穿白色厨师服的男人在忙碌,乔潇潇道:“霖姐,你这还把厨师叫上门啊。” 沈霖笑说:“凌海楼的主厨,是你姐夫给安排的。” 程霓问:“姐夫人呢?” 沈霖:“他这两天出差呢,就我们几个,你们等会可别拘着,敞开了吃啊。” 沈霖先让阿姨给洗了点水果出来,几人在客厅吃着水果聊着天。过了会儿,便又转移到餐桌上,虽然是叫厨师上门,但餐桌上的菜肴跟那些酒楼的晚宴没什么区别,都是些硬菜。 齐潇潇努努嘴:“这一桌都快超过我们一个月的工资吧,霖姐,姐夫的朋友还有没有单身的,给介绍个呗,我也想这么壕无人性一回。” 沈霖笑了:“到时候我问问。” 许瑶说:“空乘就是青春饭,还是霖姐好,嫁了个好老公,我要是霖姐,早就不飞了,安心在家当个富太太,再这么时差颠倒的飞下去,赚的钱还不够打羊胎素呢。” 沈霖:“你和潇潇明天是不是同个机组。” 她们航司的乘务组都是电脑排班的,每次飞行的组员都不是同的。 许瑶:“是啊,这次的机长是老曹,估计又有苦头吃了。”许瑶看向程霓,“霓霓,你是不跟老曹飞过?” 程霓跟曹鸿是飞过,曹鸿这人事多,苹果不仅需要削皮还得切块,咖啡水温不能过烫。特别难搞的一个机长,大多数乘务员都不喜欢跟曹鸿同航班。 齐潇潇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不过上次老曹飞行的时候,听说被一个高卡给投诉了,说他上厕所没掀马桶圈,笑死我了,我听晓晓说了,落地后,老曹脸那个绿的啊。” 沈霖:“老曹这人也就龟毛了点,技术还是不错的。” 齐潇潇:“反正我不愿意跟他飞同一趟航班。” 吃饱喝足后,厨师还给大家上了份甜点。 大家又坐了会儿,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准 备回去了。 这别墅规划布局偏向于国外的风格,别墅和别墅间距挺远,街道两边种着梧桐,树干被刷上白色的涂层,梧桐的叶子差不多都黄了,昏暗的灯泡被掩映在葱茏的枝叶中,透着几分干燥的暖意。 经过另一幢的别墅门口,门前停着一辆车型颇为眼熟的轿车,程霓起初以为只是同款车型,又留意了眼车牌号,还真是赵砚舟的车子。 许瑶见程霓停下脚步,疑惑道:“程霓,你怎么不走了。” 程霓想了想,随口搪塞:“我好像落了东西在霖姐那里,我回去拿一下。” 乔潇潇:“那我们等你。” “不用,你们先走,你们明天不是还要飞吗,我等会打车回去就行。” 齐潇潇和许瑶见她这么说,也不坚持。她们两明天确实有飞行,这次碰上的机长和乘务长还是航司里最难搞的,是得早点回去背通告手册,为明天航前开会做准备。 程霓看着齐潇潇和许瑶走远了,又往回走了几步,正好赵砚舟从里头出来,程霓叫了声:“赵医生。” 赵砚舟眯着眼望过去,就见她脑门上扣着顶鸭舌帽,长发散在肩头,穿着一套粉色的连帽修身运动服,这模样有些稀罕,他看得久了点,就听她不满道:“这才几天,赵医生就认不出我了。” 赵砚舟走了过去:“怎么会在这里?” 程霓解释:“我同事在这里买了房子,请我来吃温居饭。” 赵砚舟点点头:“要走吗?” 程霓:“走啊,赵医生送我一趟呗,你的衣服还在我家里,等会一起给你。” 第13章 “哪个护士说的?”…… 车子开出了公馆,程霓没问赵砚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猜测应该是他的父母住在这里。 等车子停到了程霓住的小区,程霓临下车之际,问了句:“你不下车吗?” 她这话说得很自然,赵砚舟看她一眼,解开安全带,一起下了车。 程霓租的房子是老小区,没有电梯,楼层也不高。两人上去时,碰到下楼倒垃圾的邻居,赵砚舟气质出众,人也高,下楼倒垃圾住户不住偷瞄两眼。 到了五楼,程霓从包里翻找出钥匙开了门,让赵砚舟先进去。 赵砚舟换上了拖鞋,站在玄关处,打量了眼客厅,房间面积不怎么大,但被收拾得还算齐整,客厅摆着米白色的沙发,和一组同色的茶桌,墙角放着一面落地镜,露台的玻璃门开着,露台上放着几盆植物,叶子焉儿吧唧的,一看主人便是没怎么精心照料过。 赵砚舟走了进去,看到电视机柜上摆着照相框,框里嵌着一张她的黑白写真照,照片里,她穿着件黑白格子低领马夹和黑色短裤,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姿势有些许矫揉造作的风情,但因为她脸上的那一点青涩的不自在,反倒使这张照片不至于落入风俗,多了几分又纯又欲的意思来。 程霓瞧见赵砚舟的目光落在那张写真照,脸上立即烧了起来,却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要喝什么?” 他道:“水就可以。” 程霓乘着赵砚舟不注意,抬手将相框倒扣在桌面上。她到厨房,烧了点热水,又掺了点矿泉水,隔着玻璃杯试了试了温度,刚好能入口,这才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你等会,我去卧室拿衣服。” 衣服上次都折叠好收在袋子里,程霓打开衣柜,直接拿出客厅。 将袋子提给赵砚舟,他伸手要接时,她又收了回来,放在茶几边,赵砚舟静静地瞧着她,程霓别开目光:“衣服给了你,你肯定马上就要走,所以等会再给你。” 赵砚舟淡淡道:“要等多久?” 程霓也去看他:“再等五分钟,赵医生,不会就这五分钟都坐不住吧?” 这副场景属实有点怪异,两个成年人干巴巴地坐在客厅,既不交流,也不看电视手机。 程霓发现这五分钟也算不上难熬,他不说话,周身的气质很沉静,身上那种让人信赖的安全感格外凸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他有一层职业光环的滤镜。 但同是医生,在于洋身上,她又感受不到这份让人信赖的踏实感。 赵砚舟忽然问:“有东西吃吗。” 程霓微微一怔:“你还没吃晚饭?” 赵砚舟摇了摇头,道:“没吃。” 赵砚舟从镇上回来,就去了他爸那儿,父子两饭桌上闹了点不愉快,赵砚舟没怎么动筷子,就出了门,没想到会在门口碰见她。 程霓起身:“我去看看冰箱有没有什么吃的。” 程霓从冰箱里翻出了一袋速冻饺子,看了眼保质期,还有两天就过期,她问赵砚舟:“速冻饺子,吃么,不过还有两天就过期了?” 赵砚舟起身走了过来,拿起包装袋看了看日期。 程霓想了想,拿过手机:“算了,我还是给你叫份外卖吧,你要吃什么?” 赵砚舟摁下她的手机:“别忙活了,就吃这个。” 程霓的住处没有蒸笼,只好接了锅水,水烧开,再丢下饺子,等到饺子一颗颗漂浮在水面。她关了火,拿着勺子干捞到碗里,又给赵砚舟调了碗蘸料汁。 赵砚舟正要在餐桌边坐下,程霓又不太放心地抢过筷子:“还是别吃了,要是吃出问题,可怎么办?” 赵砚舟掰开她的手,拿过筷子,笑道:“还不至于,这不是没过期么,担心什么?” 程霓煮了十多颗饺子,赵砚舟全吃了,他的吃相还挺好的。吃完饺后,赵砚舟自己主动把碗洗了。程霓看着他洗碗的背影,心想小周说得没错,他还真适合娶回家。 赵砚舟洗了碗,抽了几张纸擦手,一回头,就见程霓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这眼神有点熟悉,他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程霓打趣道:“你们医院的护士说的不错,你真的很适合娶回家。” 赵砚舟微微皱起眉:“哪个护士说的?” 程霓却不接这茬,问:“赵医生,你在医院是不是很受病人家属欢迎,是不是有很多人要给你介绍对象。” 赵砚舟低眼瞧着她:“没有。” 程霓知道他没说实话:“那她们眼光还真不太好,不过也好,便宜了我。” 赵砚舟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直白的话语,认真地看了看她,拿过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不早了,我得走了。” 赵砚舟上了车,将手提袋放在副驾驶,又看一眼楼上亮着灯的房间,将车子开了回去。 回到了家,赵砚舟换了拖鞋,将手提袋随手放到沙发上,手提袋倾斜,袋子里掉出一个长条状的礼物盒。赵砚舟眉头微动,捡起来拆开了外面的墨绿色包装,里头装了一支黑色钢笔。 程霓趴在床上,敷着面膜盯着手机屏幕,都快盯出个洞来,还没等到赵砚舟的消息。从他出门到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应该也到家了吧,难道是没发现纸袋里的礼物吗? 程霓揭了面膜,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钻进被窝里休息。一连几天,赵砚舟也没提起钢笔的事儿,她都恍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钢笔放进去。 但接下来又临近程霓年度复训考核的日子,程霓也没心思再琢磨钢笔的事儿,除了平常的飞行外,还得见缝插针抓紧时间看书。程霓以前读书的时候,心思都在玩和早恋上,对学习压根就没什么兴趣。没想到工作后,以前没学的,现在都要狠狠地补回来。 复训考核四天,包括笔试和实操,实操有灭火操作大撤跳水跳滑梯等,最令程霓害怕的项目就是进模拟舱跳滑梯。 程霓在这四天里,绷紧了弦。等捱到考核顺利结束,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考核结束回来,曾桢和柯斯文请她吃饭,说是放松一下庆祝她顺利通过考核。 程霓打车去赴约,曾桢和柯斯文早就到了,烤盘上冒着油滋滋地烤着肉。程霓拉开椅子坐下,曾桢给她倒了杯酒:“明天应该不飞吧,来,碰一杯,庆祝你明年的饭票又拿到手了。” 飞行前,乘务员都要进酒测,程霓一般第二天要飞,前天都不碰酒。她拿起杯子,和曾桢和柯斯文碰了下,小喝一口就放下,却发现曾桢的杯子里装的是椰汁:“你怎么不喝酒?” 曾桢笑了:“你还真是灵敏。” 柯斯文说:“她特殊情况,不能喝酒。” 程霓顿了顿:“你不会是有了吧。” 曾桢点了点 头,程霓倾身,伸手要去摸曾桢的肚子:“让我先跟我的干女儿打个招呼。” 曾桢拍开她的手,嗔怪道:“打什么招呼,她现在就豆芽大呢,哪里会听得见,接下来可有的忙了,还得准备婚礼了,明天你不是休息,陪我去试婚纱呗。” 程霓笑:“婚纱店都看好了,这速度够快的。” 曾桢说:“要不是怕我妈和斯文父母不同意,我连婚礼都不想办呢,太麻烦了。” 三人边吃边聊,从烤肉店出来,程霓准备自己打车,曾桢直接把她拉上车,说坐他们的车回去。 第14章 “你这是担心我吗?”…… 曾桢和婚纱店约了早上九点的时间,程霓一觉起来,都快八点,稍微收拾了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便打车出门前往婚纱店。 路上堵了会儿车,程霓到的时候,曾桢正在试穿第一套裙子,白色露肩修身鱼尾婚纱,勾勒出极佳的腰臀线条。这件好看是好看,不过曾桢怕几个月后肚子显怀,这种修身的婚纱大概是穿不了,还是选择了一套缎面高腰的礼裙,腰部还做了褶皱处理可以很好的掩饰孕肚。 这家婚纱店服务不错,还提供甜品和咖啡。程霓坐在沙发上,看着曾桢一连换了四五套礼服,不时给曾桢拍几张照片记录。 等确定完婚纱,已经快一点,两人打算在附近的商场随便吃点东西,看来看去,直接进了一家火锅店。刚点完单,在外地出差的柯斯文就打来电话,问曾桢试完婚纱了没。 曾桢和柯斯文聊了几句,就挂了:“饿死我了,先不跟你说,等会回去把照片发给你。” 程霓:“婚礼的日期订了吗?” 曾桢似乎饿急了,低头捞丸子吃:“他爸妈算了日子,一月十五号。” 程霓给她夹烫熟的牛肉:“那就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曾桢怀孕后,食欲渐长,平常吃火锅吃个半饱就差不多了,今天倒是吃得挺多。程霓自己吃饱了,就给她捞些烫熟的丸子和素菜,曾桢吃得心满意足,这才起身说她去趟洗手间。 程霓结完账,曾桢回来了,她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说她得去医院一趟,她有点出血的情况。两人立即走出商场,打车去三院。 到了三院,医生给开了个b超,b超时间排到四点,还得等一个小时。曾桢这会没像刚才那样紧张,刚才医生也说了怀孕初期,是会有出血的情况,一般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做个b超看看情况。 检查室大厅,有不少人等着坐检查。程霓和曾桢坐在椅子上,看着显示屏上显示的号数,曾桢是二十号,目前才叫到十号,还早着。 程霓起身:“我去买两瓶水,你坐在这儿等我。” 程霓穿过走廊,一直走到底,墙角放着自动售卖机。她看了看,还是挑了瓶奶茶和矿泉水,蹲下身,去拿水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程小姐。” 程霓回头,是小周,小周看着她,很意外:“你怎么来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程霓笑了下,将奶茶递给小周:“陪朋友来检查,喝吗?” 小周接了过来,笑盈盈道:“谢啦,我这得马上回骨科了,不跟你聊了,改天请你吃饭啊。” 程霓看着小周小跑着走远,这才回到b超室门口,她将矿泉水递给曾桢:“先喝口水。” 曾桢问:“怎么就买一瓶,你不喝吗?” 程霓:“我不渴,你喝吧。” 等到曾桢进去检查时,程霓手机接到了一通电话,看着来电显示,她心下一动,将手机举到耳边,就听那端的男人沉声问:“怎么来医院了,你身体不舒服?” 程霓笑了,颇不正经地道:“赵医生,你这是担心我吗?” 赵砚舟从手术室出来,经过护士站,就听到其他护士问小周手上的奶茶又是从哪顺来,接着便从小周嘴中听到她的名字。也不好上前去问什么情况,想了想,还是给她打了通电话。 但听着她话里隐隐的笑意,看来她健康得很,他这通电话实无拨打的必要。 程霓:“我没什么事,曾桢怀孕了有点出血,我陪她来医院检查。” 赵砚舟嗯了一声。 程霓张了张嘴,要说什么,那端又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赵砚舟对着话筒道:“先挂了。” 挂了电话,曾桢做完检查出来,问了句:“和谁讲电话呢?” 程霓说:“赵砚舟。” 曾桢挽上程霓的胳膊,好奇道:“你和赵医生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程霓语气随意:“还没睡到他。” 曾桢仔细盯了盯程霓的脸:“你真那么喜欢赵医生?” 程霓半真半假道:“也不是,就是对他的肉^体比较感兴趣。” “不正经。” 程霓笑了笑:“检查报道什么时候出来。” 曾桢叹气:“明天出来,到时候还得拿来给医生看一下,应该是没什么事。” 程霓问:“需要我明天陪你吗?” 曾桢:“不用,斯文晚上就回来,让他明天陪我来医院,也得让他这个爸爸出点力。” 赵砚舟去病房看了眼刚从上手术室出来的病人,叮嘱了些术后注意事项,就回了医生值班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手机进来两条信息,都是程霓发来的。 问他晚上有没有值班,说她复训通过,要让他请吃饭庆祝。赵砚舟看着这条信息,有那么一点冲动,想跟同事换个班,但他还是按下这股冲动,给她回了信息说晚上要值班。 过了十分钟,才收到了她的信息,一个简单的哦,便再无其他只言片语。 赵砚舟盯着这个哦字,想象着手机后她抿着嘴输入这么一个字的失落表情,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皱起。 有人敲门,赵砚舟抬眼看过去,小周道:“赵医生,十床的病人刚才吐了,说吐出血了,要你过去看看。” 赵砚舟应了声,十床的病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骨性关节炎,连路都走不了。这两天刚入院了,等核磁结果片子出来,看看是手术还是打prp。 赵砚舟去了病房,观察了眼呕吐物,虽然呕吐物是红色的,但看着并不像出血,问老人家今天吃了什么,陪护的女儿说:“就喝了点粥,吃了点大葱卷饼,还吃了点樱桃。” “应该是吃了樱桃的缘故。”赵砚舟又问,“老人家的胃是不是不太好。” 那女儿点头如捣蒜:“她胃是不太好。” 赵砚舟语气温和:“那大葱洋葱这类刺激性食物,还是要少吃。” 女人冲着母亲道:“听到了没,医生都这么说了,你可要听医生的话。” 老人家嗫嚅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吃了。” 女儿又对赵砚舟道:“谢谢你了,赵医生。” “没事。”赵砚舟点点头,道,“我在值班室,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从病房出来,赵砚舟回到值班室,他这会没什么困意,拿出电脑写了会教材案例,一开始,他有点进不了状态,点了根烟,平静地吸着,一支烟抽完,这才收敛了心神,将注意力放到教材编著上。这是医院的项目,由高主任牵线,负责编纂骨科临床指南,赵砚舟也被分配到一部分撰写。 到了十点,他合上电脑,准备休息。明天还有一台大型手术,高主任主刀,他作为副手协助,需要充足的状态的应对。 第15章 “怎么知道的?” 程霓今天飞短线,早上四点就被闹钟叫醒,在起来或不起来挣扎间,程霓又一次产生辞职的念头,在床上赖了十分钟,她才磨磨蹭蹭地起来,拉开卧室的窗帘,外头的天还黑着。 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洗了个冷水脸,程霓脑子才清醒了点,洗漱完,对着镜子化妆的功夫,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忘记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换好了制服出门,在路边拦车前往机场时,手机忽然弹出即时通知,看着她上回备注内容,后知后觉今天是赵砚舟的生日,她差一点就忘记了。 到了机场,天气看上去并不太好,似乎隐有下暴雨的预兆,不知道飞机会不会延误,延误的话,那她今晚可能就没法回到榆市了,好在 最后还是按时起飞。只不过程霓今天并不怎么顺,在收餐具时,遇到气流,飞机颠簸了下,纸杯里还剩一半的咖啡,倒了几滴在客人身上。 尽管程霓倒了歉,但乘客还是不依不挠,要让她赔清洗费。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经历过,以前遇到飞行下降过程,还有乘客按铃要毛毯,不过晚了一分钟就接到投诉。 程霓依旧摆出诚恳的态度道歉,乘务员除了穿着看起来比较光鲜亮丽,其实和饭店的服务人员没什么区别。 其他乘客劝了几句,说人姑娘不是故意的,让他一个大男人别跟姑娘计较,那位乘客虽然不满,但到底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程霓回到操作间,乘务员小陈问:“没事吧。” 程霓神色如常:“没事。” 小陈嘟囔了句:“这乘务员真不是人干的。” 落地苏市,程霓和同事去吃饭,给小周发了条信息,打探消息赵砚舟晚上有没有值班。 小周:“赵医生晚上没班,今天是于医生值夜班,你怎么突然问起赵医生排班情况来啊?” 程霓随便扯了个理由说赵砚舟是曾桢的主治医生,曾桢有点事要找赵砚舟,小周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又跟着程霓聊了一会儿。 等再从其他城市飞回榆市,落地时,快八点。程霓打车回到住处,换了衣服出门,到蛋糕店取了蛋糕,就前往赵砚舟的家。 赵砚舟今天在医院忙了一整天,早上做了两台关节置换手术。临要换班时,急诊那边接收了个病人,高空坠落,多发性骨折,其中骨盆骨折最为棘手,高主任立即就确认了方案,让赵砚舟作为助手一起上手术台。 这台手术做了很久,结束时将近十一点。 回到家,赵砚舟从电梯出来,看到门口蹲着的人,他脚下步子一顿,就见程霓仰着头,冲他招了招手:“嗨,赵医生,可算等到你了。” 赵砚舟走近几步:“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霓伸出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我腿麻了,你先拉我起来。” 赵砚舟已经看到她腿边的蛋糕盒子,抬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程霓一个重心没稳,扑进了赵砚舟的怀里,她的手轻轻往他肩膀搭了搭,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下颌,又立即拉开两人的距离:“我可没占你便宜啊。” 赵砚舟低头看她:“怎么知道的?” “我有内线。”程霓故作神秘,又问,“不是说你晚上不用值班么?” 赵砚舟解释道:“急诊那边突然接了台手术。” 程霓闷闷地说:“本来要给你过生日,谁知道你这么晚回来,现在都过了时间了,这蛋糕还吃吗?” 赵砚舟道:“吃吧,刚好我也还没吃晚饭。” “这么可怜嘛。”程霓问,“你冰箱有食材吗,我给你煮碗面条。” 赵砚舟开了门,两人进去,他这一天,没吃多少东西,做了三台手术,体力和脑力消耗太大,这会确实挺饿的。程霓打开冰箱,看了看冷藏室,他家里的食材不少,至少不像她的冰箱,里面除了面膜就是酸奶。 料理台上的调味料俱全,一看就是没少下厨。 程霓说:“你去洗澡吧,我来煮面。” 赵砚舟洗了澡出来,她已经煮完面条了,看着卖相不错,还窝了个荷包蛋,虽然蛋煎得有点焦了。赵砚舟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吃面条。 程霓就坐在餐桌边,拄着下巴瞧着对面的男人。 他似乎是饿狠了,吃得很急,程霓第一次见他这么没形象,不由问他:“我煮得有这么好吃吗?” 赵砚舟摇了摇头,笑道:“我今天就吃了一顿饭。” 程霓轻哼了声:“你也太不解风情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意思意思夸我厨艺确实不错吗?” 吃完面,切了蛋糕,这会他生日时间已经过了,这蛋糕失去了祝贺的意义,无非算是饭后甜点。吃过了蛋糕,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程霓说她要回去了。 赵砚舟顿了顿,程霓捕捉到他眼里的意外,揶揄道:“我明天还得飞航班,在这里休息,我可能会睡不着。” 他倒也不是那意思,但赵砚舟也没说什么,回房间取了外套,拿上车钥匙送她回家。 凌晨一点多的街道,大多数人这会都睡下了,车道上车辆稀少。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半个小时就到了程霓住的小区楼下。 她这小区安保管理并不严格,赵砚舟下了车,送她到家门口。他准备走时,程霓拉住他的胳膊:“我为了给你过生日,在你家门口等了你一晚上,赵医生,也不表示一下,就这么走吗?” 赵砚舟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对视中,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发酵,在感应灯即将要灭掉的那一刻,程霓凑近去亲他,快碰到时,他退了退,打量了她片刻。 其实一开始他只想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今晚又见她蹲在他家门口巴巴等了一夜,他想,或许她也是认真的,并非一时兴起。 她脸上浮现几分羞恼,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她这娇俏薄怒的样子令他心中一动,手扶着她的腰,不禁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吻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多了几分强势和霸道,撬开她的齿关,勾缠住她的舌尖。程霓喜欢他身上的这点霸道,有点迷人,搂着他的脖子回吻,吻着吻着,对面那户人家的门突然开了,程霓吓了一跳,立即埋首在他颈边,紧紧抱着他。 那人嘴里嘀咕了句什么,从他们身边经过,下了楼。等到脚步声渐渐远了,她抱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身体轻微颤抖,过了会儿,她就这么抬着头看他,眼里笑意粲然,看着看着,他没忍住,又扳过她的脸,低头吻了过来。 第16章 “这个红颜是指谁?”…… 那晚在她家门前接过吻后,程霓和赵砚舟的关系有了突破。他也比以前更热情一些,程霓想起了钢笔的事,追问他那天拿衣服回家,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他在电话里问:“什么东西?” 程霓不知他是真没发现,还是钢笔丢了,说:“一支黑色的钢笔。” 他低声问:“怎么想起给我买钢笔?” 程霓说:“你们医生不是都要用笔写病历吗,挑来挑去还是钢笔最合适,要是挑领带什么的,那有点太亲昵了,我们的关系也还没到那份上。” 赵砚舟笑了:“现在基本都是电子病例,没怎么使用纸质病例。” “是吗?”程霓说,“那也可以拿来签名什么的,你医院不是挺多材料要签的。” 赵砚舟道:“还是放家里,医院里人多眼杂,忙起来,难免会弄丢。” 程霓想想也是,他们医院的医生,笔总是借来借去,他这支钢笔花了她将近半个月的工资,万一不小心弄丢了,那就得不偿失,她说:“那你还是放家里供着吧。” 程霓快要上车去外场过安检,和赵砚舟说了最后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齐潇潇见程霓挂了电话,玩笑问:“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呢?” 这次飞潮城的航班,程霓难得和齐潇潇同一趟航班,程霓笑说:“还不是男朋友。” “那就是暧昧对象。”齐潇潇一脸懂了的表情,又问,“这暧昧对象是做什么的?” “骨科医生。” 齐潇潇的兴趣顿时消减了不少:“医生啊,那不是工作很忙,我们这职业也是成天儿不着家,你俩一周能见几次啊,要我说咱们这行要找男朋友,还是得找有钱又有时间的,有钱有闲的富二代最好。” 程霓:“有钱有闲的富二代见过的美女如云,也未必看得上我们啊。” 齐潇潇叹口气:“哎,还是羡慕霖姐,你和霖姐关系那么好,就没让霖姐给你介绍几个有精英男士。” 程霓摇摇头,半真半假道:“那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大脑没什么内涵,有钱的精英男也未必瞧得上我。” 齐潇潇噗呲笑出声:“保不齐就有肤浅的,只看脸,不看思想的,其实大多数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要我是男的,我肯定娶你,上班遇到烦心事儿,回家一开门就看到个娇美人在屋里等着,云雨一番,什么烦心事都没了,过日子嘛,又不是上哲学课,要那么多思想做什么。” 程霓他们 这趟航班飞行时,刚好是餐点。飞机起飞不久,就开始清点机餐,放在烤箱加热后,推着餐车出去发给旅客。等旅客吃完,又得出去收餐盒,餐点是在飞机上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这趟飞机还得中转,到了潮城下午两点,中途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原本晚上六点的航班飞回榆市,但因为潮城下起了大雪,为安全着想,航班延迟到明天早上,程霓她们自然也就回不去了。 晚上,程霓和齐潇潇一间房,洗过澡后,程霓接到了程淑湄的电话。这还是外婆生日后,她妈第一次联系她,程霓接了电话,问她妈什么事。 程淑湄大着舌头,愠怒道:“没事,就不..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人家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怎么到你这,我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呢。” 程霓听她妈这口气,知道她估计又是喝醉了。她也没挂电话,就这么一边听着程淑湄在那端絮絮叨叨,一边忙起自己的事来,等她说累了,也就自动挂了电话。 第二天,又是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长。回到榆市,已经晚上八点,赵砚舟在医院值班,明天她三点多就得起床飞早班,虽然程霓很想见赵砚舟,但还是忍住没去联系他。 连续飞了四天,才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她休息的时候,赵砚舟又去其他城市开会。他给程霓打电话的时候,程霓竟有点生气,也就不接了,虽然知道是客观因素,和他没什么关系。原以为他打了一次没接,就不会再打来了,没想到他还是打来了。 程霓想试探一下看他有多少耐性,索性就这么盯着手机,他打了两次,她都没接,手机也就消停下来了。等了十分钟,他没再打来,程霓忽然有点后悔了,拿什么乔呢,就应该接了啊。毕竟两人这段关系,是她热脸贴人冷屁股的。 程霓给他回了电话,他接听了,程霓却不说话,就听到他问:“怎么不说话?” 程霓没好气:“跟你没话说。” 赵砚舟也就不说话了,两人都不出声,安静地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程霓先沉不住气,硬梆梆道:“开会要开几天?” 赵砚舟说:“一天。” 程霓又不说话了,赵砚舟忽然笑了,安抚她,道:“等我回去。” “不等。”程霓阴阳怪气道,“赵医生为医疗事业献身,我还是不要贻误你,要是让医疗界损失一名明日之星,那我可不就成了红颜祸水了。” 赵砚舟笑了,反问:“这个红颜是指谁?” 程霓脸上微烫,但还是提声问:“我算不上红颜吗?” 赵砚舟思索片刻,嗯了一声,语气平静道:“没想到你还挺自恋的。” 程霓脸上更烧了,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他再打来,她按了拒接,第二次打,程霓再拒接。事不过三,第三次打来的时候,程霓接听了,又不吭声。 赵砚舟正欲开口,程霓抢先道:“赵医生,提醒你一句,好好说话。” 赵砚舟煞有介事道:“我刚才仔细想了想,你这长相红颜还不足于评价,倒算得上倾国倾城。” 程霓抿嘴笑:“看不出来啊,赵医生竟也有这么油嘴滑舌的一面?” 赵砚舟似几分无奈,道:“这不是被逼上梁山了。” 赵砚舟没在榆市,程霓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收到曾桢的消息,让她到家里吃晚饭,说柯斯文的妈妈来榆市了,她爸妈做一堆菜,让她过来一起吃点,免得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孤零零地吃外卖了。 曾桢这么一形容,程霓也觉得自己听起来怪凄惨可怜的,当下换了衣服,打了辆出租车到曾桢家。 曾桢爸妈煮了一桌的菜,招待亲家。程霓进门的时候,曾阿姨见程霓还拎了两箱牛奶,不由嗔怪道:“霓霓,你来阿姨家吃顿饭还这么客气,买什么东西,尽浪费钱。” 曾桢吃着苹果,闻声附和:“这没年没节的,上门还买东西,寒碜我呢。” 程霓要去摸曾桢的肚子:“这不是给你买的,给我干女儿买的。” 曾桢好笑道:“你怎么跟柯斯文一个样,这都看不出肚子呢,一见面就喜欢摸我肚子。” 曾阿姨招呼着上桌,边吃饭边聊,饭桌上,柯斯文的妈妈看了几眼程霓,笑眯眯道:“哎,小桢的这朋友长得真俊,跟电影明星似的,有男朋友了没,没有,阿姨给你介绍个。” 曾桢说:“阿姨,追程霓的人一堆呢,你就别操心她了。” 柯妈妈似不太死心,又说那人是斯文的堂哥,外貌工作都不错,还是程霓说目前有在接触的人了,柯妈妈才打住话头。 吃过了晚饭,曾阿姨说去附近的溪山大桥逛逛消消食。 柯斯文还得在家里加班,程霓被曾桢拉着一起去,桥底溪畔大堤有不少住这附近小区的来散步的,拖家带口的,雪鬓霜鬟的老人,也有些有生意头脑的,在这里摆起小摊来,经过一处摊子,有人在卖鱼食。程霓要了一包,和曾桢两人蹲在溪边喂鲤鱼,溪水里游弋的鲤鱼,条条肥硕饱满,都是被来这里散步的居民喂肥的。 曾桢道:“还以为今天叫你,你不一定出来呢,这休息天,没和赵医生约着吃饭。” 程霓撒了一把鱼食,鱼群团团簇拥在她脚边,她笑着说:“我倒是想呢,但人家可是大忙人,在外地开会。” 曾桢说:“下个月,我结婚,你让赵医生一起来呗。” 程霓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抛到溪里,起身拍了拍手:“那得看他愿不愿意了。” 曾桢不以为然:“你让他来,他还能不来么。” 程霓笑了声:“你对我也太自信了吧。” 两人从溪边走开,又逛了会儿,准备离开前,看到桥下有老人卖烤红薯,程霓买了两只红薯,打车回到住处。 第17章 “客观事实而已。”…… 从溪山大桥离开,程霓在路上想起了家里的洗漱用品和纸巾快用完了,又拐去超市买生活用品。 当她提着大包小袋上楼,看着站在家门口的男人时,脸上不由一怔:“不是明天回来么?” 赵砚舟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程霓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人进去,她回头问:“吃了吗?” 赵砚舟侧目瞧着她:“没吃,你这里有吃的吗?” “赵大医生,你不是把我这当食堂了吧。”程霓忽然笑了,又去翻购物袋,“我这里有两个烤红薯,吃吗?不过现在应该不怎么热了,对了,还有几桶方便面。” 这是程霓买来,以备自己半夜肚子饿,有东西充饥的。 赵砚舟道:“吃方便面吧。” 程霓烧了热水,给他泡方便面。等冲好泡面,看着他穿着白色衬衣和西裤,坐在茶几上吃泡面,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而且看起来还有一点可怜。 等他吃完了泡面,程霓找了一部电影来看。两人窝在沙发上,他问她阳台种的那两盆都是什么植物,程霓皱着眉思考来好半天,才说:“有一盆是太阳花,另一盆我就不太清楚了。” 赵砚舟反问:“不是你自己买的?” 程霓:“是我自己买的,不过是心血来潮,有一天散步经过一家花店,想着家里也得放两盆植物,就顺手买了,那店员推荐的,说这太阳花很好养活,我看也就一般般嘛。” 赵砚舟好笑:“你几天浇一次水。” 程霓不太好意思道:“大概半个月或一个月吧,我也不说准,看我心情,有时想起来才会去浇一次。” 电影看到最后,程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隐隐觉得好像有人将她抱在床上,然后她就睡熟了。直到第二天醒来,她躺在床上还发了好一会儿呆。 掀开被子下床,在客厅厨房找了一圈,并没看到赵砚舟,他应该是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是今天早上还是昨天半夜走的。 她去阳台收衣服,发现放在角落里的两盆植物被移动了位置,放在向阳处,花盆底部的托盘积了一点水,他应该还给它们浇过水。 程霓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等了十几秒,电话才被接通,程霓问:“你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赵 砚舟:“你睡着后。” 程霓哦了声:“今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赵砚舟停顿了一下,道:“我在医院。” 程霓为他不平:“你们医院是把你们医生当牲畜用,不是出差刚回来,也不能休息一天吗?” 相对于她的不满,他语气倒是平静:“特殊情况,昨晚江滨大道发生车祸,骨科从急诊那里接了几个病人。” 程霓勉为其难道:“好吧,那我就妥协一下,那请问赵医生,中午吃饭的时间腾得出来吗,不许说没有。” 赵砚舟笑了下:“那倒是有。” 程霓说:“那我等会去找你。” 挂了电话后,程霓就去洗漱化妆,特意收拾了一番,才打车前往三院。她没去骨科区找赵砚舟,说在住院部的停车场等他。 住院部正门不时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出,程霓迟迟没看见赵砚舟。心想他不会忙到忘记她来找他的事儿吧,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下一秒,就看见他从楼里出来。 他走到自己面前,打量了她半天,问她不冷吗,露着肩头。程霓觉得这男人真够不解风情,忿忿地白了他一眼。 他却笑了,问她想吃什么,说这附近有几家店味道不错,不过他午休时间太短,只能简单吃点,程霓说:“那就去你们食堂吃吧,也不用琢磨要吃什么了。” 赵砚舟没什么意见,带她去职工食堂,程霓站他旁边,说要什么菜,他就让那阿姨打来。打饭菜阿姨也是熟悉赵砚舟的,见他带着个美女来,不由多打量了程霓几眼,但也没多问什么,心里嘀咕这长得好看的人还真都找好看的。 赵砚舟端着餐盘,两人找了个位置,程霓刚坐下,就听身后一道惊讶的声音:“程小姐。” 是小周,小周见程霓和赵砚舟一桌,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但她面上也不表示什么,和程霓打了个招呼,就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挑着餐盘里的米粒,心里琢磨着这程小姐什么时候和赵医生搭上的。 赵砚舟问:“那内线就是小周?” 程霓知道也瞒不了他,毕竟曾桢住院那会,她和小周在护士台聊得火热,也被他撞见过几回,点点头:“我能猜出来,你就是周叔介绍的赵医生,也是多亏了小周。” 赵砚舟看着她:“她怎么说的。” 程霓放下筷子,娓娓道来:“小周说你们骨科区有两大帅哥,一个是于医生,一个就是你了,说于医生就跟花蝴蝶似的比较招摇,你呢就像璞玉,是成熟稳重的那种帅,然后又说你在国外进修,我被她说得,还真真好奇起来这个赵医生到底长什么样,后来一见,果然——” 她故意卖关子,赵砚舟也顺着问:“果然怎么样?” 程霓:“果然惊为天人呗。” 刚提起于洋,于洋就从食堂门口进来,他看到程霓和赵砚舟面对面坐着说着话,程霓脸上巧笑倩兮的,不由脚步微顿了下,又提步走到窗口打饭,他打好了饭菜,特意经过他们桌,停了下来,佯装出刚发现她的模样:“程小姐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吃饭?” 程霓神色自若:“来找赵医生,于医生挺忙的啊,这么晚才来吃饭。” 于洋看看两人:“有点事。”说完,就走开,另找一张桌子坐下吃饭。 程霓收回了目光,就见赵砚舟往她脸上看了看,程霓摸了下脸,故意说:“怎么,赵医生是突然发现我今天格外好看吗,一直盯着我看。” 赵砚舟点点头,淡声道:“是挺好看的。” 程霓双眼一弯,目光熠熠:“你今天开窍了,突然这么会说话?” 他道:“客观事实而已。” 程霓忍俊不禁。 吃完午饭后,赵砚舟就得回住院部,但他还是将程霓送到门口,给她拦了辆出租车。程霓要上车之前,又回过身,迅速地亲了下赵砚舟,趁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钻进车里,让司机开车走。 赵砚舟怔了怔,站在原地,抬手抚弄了下嘴唇,唇上似乎还残余她嘴唇的触感。他没急着回住院部,站在街上,拿出烟盒点了支烟,抽完一支烟,赵砚舟才折身往住院部的方向走。 程霓打车回到了住处,刚进了家门,就收到了于洋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情况,真和赵砚舟在一起了。程霓说差不多算在一起,于洋又追问她这次准备跟人谈多久。 程霓玩笑地回:“那要看我想睡多久了。” 于洋说:“可别超过三个月,那我多没面子。” 程霓啼笑皆非:“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小,连这个也要争吗?” 于洋不答反道:“你应该没跟他说你和我谈过吧。要是他知道这事,估计也得有顾虑,毕竟我们都在骨科区工作,要是让同事知道,不知道有多少闲话,当然这话不是针对你,换任何一个女人都一样,男人嘛,在女人和名声中,最看重的还是名声。” 程霓道:“那这么说,要是我先和赵医生谈过,再跟你谈,你就不会跟我在一起喽。” 于洋模棱两可道:“也许吧。” 程霓没再回于洋的消息,对于她问于洋的那个问题,她清楚她要是真和赵砚舟谈完后,又看上了于洋,即便于洋再喜欢自己,也不会跟她在一起,毕竟连两人分手后,于洋都藏着掖着说他们并没谈过。 不过赵砚舟真会在意吗,程霓倒有些不确定了。 第18章 “你想跟我结婚?”…… 小周那天在食堂看见程霓和赵砚舟后,当晚便打来电话指责程霓不厚道,然后又想起程霓上回问赵医生值班的事,还推脱是帮曾小姐的询问的,越想越生气,在电话说程霓把她心都伤透了,这一番连哭带骂的,让程霓错觉自己好像成了负心汉。 程霓为了哄她消气,请她吃了一顿火锅。小周这才气消,又说这顿火锅她不白吃,以后会在医院帮她盯着赵医生,程霓失笑:“盯他做什么?” 小周嘴里嚼着丸子,含糊道:“赵医生那么帅,打赵医生的主意的人可多了。” 程霓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也对,要不,我给他买个戒指带着。” 小周赞同地点了点头:“嗯,这主意不错,这样那些病人家属一看到赵医生的戒指,就知道赵医生已婚了,也不好再介绍自家或亲戚家的闺女了。” 当然这话程霓只是跟小周开玩笑而已,不过在她再次见到赵砚舟,看着他在厨房做菜,便一直盯着他的手看,把赵砚舟都看得困惑起来,探究地看了她一眼问她干什么。 程霓捧着他的手,指腹有一点粗糙,应该是他常拿手术刀的缘故,她觉得男人的手就该是这样的,若太细嫩则不太男人了:“这么漂亮的一双手不仅能拿手术刀,还能下厨房,也挺适合戴戒指的。” 赵砚舟捉摸不透她这又是闹哪一出,垂眸瞧着她:“你想跟我结婚?” 程霓脸上一燥,丢开他的手:“美的你。” 赵砚舟笑笑,拿起刀继续切牛肉:“那你说我适合戴戒指。” 程霓靠着料理台,解释道:“小周说医院打你主意的人多,觉得我可以给你戴个戒指,这样那些病人啊病人家属知道你有对象,就不会给你介绍那些年轻小姑娘呗。” 赵砚舟道:“这种外物防不了什么,得看对方是什么人,心无旁骛,不用戒指也能守住界限,要真是那些朝三暮四的,他可以在你面前戴着戒指,你一走他就摘了揣到兜里,你也不知道。” 程霓从他臂下钻了进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目光灼灼盯着她:“是这个道理,那赵医生是哪一类人,心无旁骛还是朝三暮四?” 赵砚舟也看着她,低声问:“你说我是哪种?” 程霓故意偏开头:“谁知道呢,可能在我面前表现的心无旁骛,私底下却又朝三暮四。” 赵砚舟掰过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含混道:“你就当我心无旁骛吧。” 两人吻了会儿,程霓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听到他问她是哪种,程霓说:“那你也当我是朝三暮四吧。” 赵砚舟抬起她的下巴,皱着眉看她,他这副表情有点迫人,程霓一下子被慑住了,立即服软,迭声道:“心无旁骛,心无旁骛。” 她又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边:“我发现你没表情看人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 赵砚舟道:“什么时候?” “就刚才呗,跟要吃了我似的。”程霓想起正事来,又扬着脸问他,“下周曾桢结婚,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赵砚舟问:“具体什么时间?” 程霓又说:“周六,当然你不想去也可以,不过我那天也很忙,估计照顾不到你,毕竟我得给曾桢当伴娘。” 赵砚舟:“我到时候跟同事换个班。” 程霓:“不会麻烦别人吧。” “医院换个班挺正常的,谁都有不便的时候。”赵砚舟皱了下眉,“你去客厅吧,不然这顿饭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这是嫌弃她碍手碍脚了,程霓轻哼一声,从他怀里出来,又回头问他:“能去你书房看看吗?” 赵砚舟点了下头:“去吧。” 程霓推开书房的门,他书房倒不是太大,但书架上摆了许多书,医学的文学的,还有一些全英文大部头书籍。程霓从书架抽出一本医学的书,随便翻了翻,看不太懂,又将书本塞了回去。 书桌上摆着张照片,程霓拿起来看了看,是张全家福,看相框中赵砚舟青涩的脸庞,程霓估摸着应该是他上刚上大学的时候拍,里面还有他父母。他母亲看起来很有气质,戴着副眼镜,长发挽在脑后,素雅清淡,身上没多余的首饰。 他父亲看起来儒雅周正的,面容有些严肃,不过那双眼睛锐利有神,仿佛能看透很多东西。赵砚舟的眉目更像他父亲多一点,特别是眉眼。 程霓倒也听于洋说过赵砚舟的家里情况,母亲是眼科医生,他姥爷还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他父亲这边倒不是学医的,是经商的,身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拿过她手中的相框,放到桌上。 程霓仔细盯着他的眉眼:“你跟你爸爸还挺像的。” 赵砚舟微微皱眉,问:“哪点像。” “眉眼特像。”程霓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敏感道,“为什么我说你像你爸,你皱了下眉,你和你爸关系不太好?” 赵砚舟拿下她的手,握在手里揉捏了下,反问:“有吗?” “不想说就算了。”程霓又问,“这张照片你是上大学的时候拍的吗?” 赵砚舟:“高中毕业那会拍的。” 程霓说:“难怪看起来那么青涩,不像现在——” 赵砚舟顿了一下,道:“现在怎么样?” 程霓抬手搂着他的脖子,打量他片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不像现在举手投足间就是一副成熟男人迷死人的腔调。” 赵砚舟微微拉开点距离看她,问:“你一向这么会说好听话?” 程霓摇摇头:“肺腑之言,要是对着个丑男,我可张不开这嘴。” 程霓又去翻他书桌的笔筒,找了一圈没看到她送的那只钢笔,转过身问:“我送你的那支钢笔呢?” 赵砚舟拉开抽屉,取出盒子递给她,程霓径直拆开盒子,将钢笔拿了出来,放入笔筒里:“不许再收到抽屉里,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就收着落灰多可惜,赵医生,你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赵砚舟道:“太贵了。” 程霓说:“我饿了,去吃饭吧。” 赵砚舟做了简单的煎牛排和意面,味道不错,不比程霓在外面吃的西餐厅差。吃完午饭后,赵砚舟又带程霓到附近的北郊园逛了逛,这次人流倒不像上次那么多,大概还是因为不是在周末。 临近一月,这会枫树已经全黄了,叶子也比较稀疏,走在其中又是另一番景色。今天的天气虽算不上好,始终雾蒙蒙的,但好歹没有像上次那样煞风景,突然下起暴雨来。 程霓晚上还有航班要飞,逛了一个钟头,两人就从北郊园东门出来。门口,有推车上装满颜色各异鲜切花的,卖花的是个老大爷,程霓停下脚步,让赵砚舟给她买束花,赵砚舟问她要哪种的。 程霓:“你看着挑,要我说要哪种的,那多没意思。” 他最后还是挑了晚香玉,程霓跟他提起有一回飞航班,碰到一件挺浪漫的事情。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捧着一束玫瑰登机,那天三个小时时长的飞机,那男孩连午饭都没吃,只是跟乘务员要了一杯矿泉水,那矿泉水也是拿来洒花的,一直捧着直到飞机落地,本来我同事还想说替他保管一会儿,但他似乎很怕我们给弄坏,后来我同事实在好奇问了句,才知道人是给女朋友买的。 程霓说:“其实玫瑰花哪里买不到,不过是他那份稚拙傻气的真心比玫瑰还来得珍贵。” 赵砚舟垂眸看了看她,倒也没说什么。 第19章 “晚上留下来。” 曾桢婚礼的前晚,程霓住在曾桢的家里,帮她布置房间后,又帮忙组装醒狮灯笼,这是明天作为拍照的道具。 程霓一向讨厌做这些手工玩意,她性子急,三分钟热度,久了就坐不住。姥姥以前就说她,就跟屁股长针似的,坐一会作业不是起来翻找零食吃就是去上厕所。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没少布置手工活,大多数都是姥姥帮她做的,第二天她上学才上交给老师。 她洗过澡后,盘腿坐在地毯上将织布贴片撕下,再粘贴在灯笼上,眼睛嘴巴好几道工序,曾桢见她那专注的样子,不禁道:“程霓,你这贤妻良母的样子,我可太感动了,得给你拍个照片留念。” 程霓拾起一团棉花条扔向她:“赶紧来帮忙,我这手速估计凌晨都未必能搞完。” 曾阿姨推门进来,给两人送来切好的果盘,又叮嘱两人早点睡,就出去了。 曾桢也坐下来,去粘另一只醒狮灯笼的眼睛:“赵医生明天来吗?” 程霓拿叉子插了块哈密瓜送到嘴里,还挺甜的,她点点头:“他本来明天有班,但和同事换了个休息时间。” 曾桢想了想,语重心长道:“要是赵医生这人真不错,你就好好和人相处,说句实在话,赵医生这条件,在婚姻市场上那也是炙手可热的。” 程霓拿了颗草莓咬了口,笑道:“我呢,目前没想那么远,享受当下就好,你不要自己要结婚了,就喜欢你身边的朋友都赶紧进入婚姻。” 曾桢翻了个白眼:“我这还不是担心,我到时候孩子老公热炕头,你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嘛。” 程霓:“那我到时候要觉得寂寞空虚冷,来投奔你不就好了。” “别,你还是去投奔赵医生。” 当晚,程霓和曾桢上了床后,两人都没什么睡意,或许因为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对曾桢来说是她步入人生另一个阶段的日子,对程霓来说是她好朋友出嫁的日子,两人聊了一宿。第二天闹钟响了三遍,两人都没听见,直到曾阿姨来敲门,说化妆师上门来化妆了,两人才从床上爬起来。 曾桢因为怀孕的缘故不想太辛苦,也就省了拍晨袍这一部分。程霓捧着桢妈妈煮的鸡蛋红枣汤来吃,不时给曾桢喂上两口,这是这边的习俗,出嫁那天要吃甜,意味着甜甜蜜蜜。 化完妆,乘着新郎还未上门接亲,曾桢穿着秀禾拍完单人照后,又和家里的亲朋好友先合照了几张。等到八点多,曾桢的小表妹趴在窗口,看到小区单元门楼下新郎领着伴郎乌泱泱进来,激动地蹦跶起来:“姐夫来了,姐,你快躲回房间!” 柯斯文跟接亲队伍上了门,伴郎团和新郎玩了几个闯关小游戏,轮到最后一轮找婚鞋,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会儿,仍旧没找到,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男人,经过程霓站的位置,身形一顿,拿出几个红包递给程霓:“美女,帮忙一下,给个提示。” 程霓正欲接了红包,男人又收了回了手,看着她:“先提示,再拿红包。” 程霓:“那看来你们不怎么想早点接到新娘喽?” 男人一笑,将手中所剩的红包都给了程霓,程霓接过了红包,却又不说婚鞋在哪了,男人被摆了一道,倒也不生气,继续去找婚鞋去了。 等到了晚上在酒店举行仪式前,程霓才知道早上给她红包的那个男人,是柯斯文的堂哥,确实挺一表人才,不过程霓目光一转,看到门口进来的人,觉得他比赵砚舟还是逊色了那么一点点。 她也不起身,就这么坐着看着他走近了,才慢悠悠道:“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 赵砚舟低眼看着她,她身上穿了条嫩绿色的伴娘服,缎面又修身的料子,肩头是两条细细的带子,因为他站着的缘故,倒可以瞥见她胸前的那一片起伏的雪白,他目光又移到她脸上,问:“冷不冷?” 程霓站起身,挽着他的手臂:“还能忍受,走吧,我们一起去跟新娘新郎拍张合照。” 新娘新郎在门口迎宾,就跟拍照打卡点,每个客人进来都要拉着他们拍两张。曾桢直喊结婚太累了,下次再也不结了。柯斯文闻言,半是玩笑问她你还想下次跟谁结呢,曾桢这才认怂说一时嘴快。 婚礼结束时,快到晚上十点。程霓作为伴娘,开头也意思的喝两杯酒,后面的曾桢就不让她多喝,让她拿着饮料假装酒水。她和赵砚舟出了酒店大厅,赵砚舟侧脸瞧着她:“喝醉了没?” “没呢,就前面喝了两杯是真酒,后面都是雪碧。”程霓叹口气,“站了一天,我累死了,就想回去躺着。” 赵砚舟开车送程霓回去,到了小区楼下,两人一起上楼。程霓先进去,赵砚舟刚关上门,程霓就凑了上来,他被她抵着贴上身后的门板,顿了一顿,她不由分说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唇,她嘴里有淡淡的酒味,好在并不是太重。 蜻蜓点水的一吻,她很快就抽离开,但人依旧搂着他的脖子,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赵砚舟能察觉出她今晚情绪里的一点亢奋,他抬手将她脸上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低声问:“你今晚很开心?” 程霓点点头,又轻声说:“赵医生还可以让我更开心一点,就不知道赵医生愿不愿意?” 赵砚舟直直瞧着她,道:“要我做什么?” 程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用气声说:“晚上留下来。” 程霓今晚不怎么想一个人待着,在参加了曾桢的婚礼后,为曾桢高兴的同时,她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被抛弃的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以前每次看到程淑湄带回来一个又一个男人,她觉得自己就离程淑湄越来越远。 赵砚舟垂眸往她脸上看了看,他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有点像吸引父母关注的小孩,有点可怜,也有点让人心动。他握着她脸,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两人在门口如胶似漆地吻了会儿,直到程霓觉得透不过气了,捶了他的肩头。赵砚舟松开她,程霓也不愿意挪动,就这么抱着他,脸埋在他的怀里,她低低地说:“你的朋友要是结婚,你会有感觉吗?” 他在她头顶问:“什么感觉?” 程霓不太好意思,声音更低了:“就是为她高兴的同时又不舍又觉得被抛弃的感觉。” 赵砚舟笑了,道:“那倒是没有这么复杂的感情。” 程霓听出他话里的笑意,赧然道:“我要先去洗个澡。” 她说完,自顾自去卧室拿了衣服进了浴室洗澡。把赵砚舟一个人扔在客厅,他怔了怔,倒也习惯她这态度,走到阳台去看那两盆植物,那盆太阳花嫩绿的青茎上展露一点白色的花骨朵。 他往浇水壶里接了点水,又给两盆植物浇了水,折身回了客厅,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赵砚舟扫一眼紧闭的磨砂玻璃门,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到阳台点了支烟来抽,抽了一半,客厅里传来她手机语音电话铃声。 程霓隔着一扇门道:“你帮我接下电话。” 赵砚舟拿过手机,是曾桢打来的微信语音电话,曾桢听到电话那端陌生男人的声音,有些诧异,试探地问了句:“是赵医生吗?” 赵砚舟淡淡嗯了一声,道:“她在洗澡。” 曾桢有些尴尬:“哦哦,也没什么事,就是程霓伴手礼忘记带走了,我明天给她送去,那就先这样了,不打扰你们了。” 曾桢飞速挂了电话。 赵砚舟正欲放下手机,微信忽然弹出一条讯息,是于洋发来的微信消息。赵砚舟盯着看了会儿,想起那天撞见她和于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心里有片刻的动摇,当他准备将手机放回茶几,不知无意间触碰到哪里,手机屏幕跳出了她和于洋的聊天界面。 赵砚舟看着那句那要看我想睡多久,过了会儿,他将手机放回了原处。 程霓从浴室洗了澡出来,见赵砚舟站在阳台抽烟,她走了过去,他一面抽着烟,一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他看她的眼神有些许陌生,像是在探究什么。程霓心里怪异,走近正要问他要不要洗个澡,他的手机响了,赵砚舟拿出手机,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他说了两句就挂了。 程霓面露几分失落:“你要走了吗?” 赵砚舟看着她,在想她这失落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她演技已经精湛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语气平静道:“医院有点事。” 第20章 “连个回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曾桢结婚第二天下午上门,给程霓送伴手礼。她是故意拖到这个时间点来,怕要是来早,赵砚舟要是还在程霓家,那碰见了得多尴尬。 她按响门铃,过了会儿,程霓穿着睡衣来开门,她问:“你不会睡到这个点吧?” 程霓嗯了声,曾桢往她卧室看了看:“赵医生不会还在你家吧,在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进来吧,他早走了,昨天晚上就走了。” 程霓到厨房倒水喝,曾桢跟了上去:“什么情况啊,我昨天给你电话,还是赵医生接的,他说你在洗澡,我还以为他昨晚会留下来呢。” 程霓一口气喝了半杯的水,说:“医院那边突然打电话来,他就走了。” “这医生这工作就是这点不好,时不时得就要被叫回去。”曾桢想起了件事,饶有兴趣道,“哎,跟你说件事,昨天柯斯文的堂哥找斯文要你的联系方式来着,我看是对你有意思,可惜你不是和赵医生处着呢,我就给你拒绝了。” 程霓想起昨天早上找婚鞋过程中,她摆了他一道,他也不生气,貌似脾气还挺好的。 曾桢:“等会跟我一起上我家吃饭。” 程霓摇头:“晚上还要飞,我不去了,我得化个妆再换身衣服,过会就得去机场了。” 程霓等会还要上班,曾桢待了一会儿,就让柯斯文开车接她回去。程霓化了妆,换了身衣服,到小区门口的店面,随便吃了碗面条垫肚子,便打车前往机场。 在打卡机前签到酒测,又开航前协会,最后坐机组车去外场登机迎接旅客,一系列程序下来,旅客登机后准备起飞时,外头的天色突然就变了,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这样的航路,飞机只能延误起飞。程霓和同事们颇有些不安,遇上这样的情况最怕会有旅客闹事。但往往怕什么来什么,旅客被关在机舱里半个小时后,程霓给其中一位旅客送完毛毯,要回操作间时,被一位旅客扯住质问问飞机还飞不飞了,不飞就让他们下去,别耽误了他的生意。 程霓:“不好意思,先生,因为天气原因目前还是无法起飞。” 旅客粗暴打断她:“别给我来来回回说这些车轱辘话,到底能不能飞,他妈的!耽误一天,老子要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 乘务长见状也立即过来,但旅客并没有见好就收,解开安全带要去拿行李架上的行李,好在他们这趟飞行有配空警,空警出示证件,说他再不配合,将会以寻衅滋事罪去公安走一趟,旅客才不甘不愿地坐下。 二十分钟后,飞机顺利起飞,程霓和其他乘务员都松了口气。 落地江州市,将近晚上十点,几个乘务组的同事说江州的一家火锅店不错,几人打了两辆车去吃火锅,吃完火锅回到江州的驻地酒店,已经快凌晨两点。 程霓本想给赵砚舟打个电话,但实在太累了,洗完澡出来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赵砚舟这几日有意不去联系程霓,一方面因为工作忙脱不开身,一方面打心里觉得实在再无见面的必要。一开始,他以为她是认真,那他也得认真一点,但发现她只是带着玩乐的心态,那就没什么再继续的必要。 人的想法一旦起了变化,对于程霓打来的电话,要是他刚好在手术,没听见,下了手术台再看到手机,赵砚舟也没给她再回的意思。 连轴转了十多天,难得休息一天。杨卓打电话找他出来聚聚,说就是拉磨的驴也得休息,出来放松放松,不然真怕哪天他就猝死在手术台上了。 还是在杨卓投资的一家楼顶花园餐厅见面,杨卓这人很有生意的头脑 ,有的人投资店面,开家倒几家,他确是开几家盘活几家,边上还有个小型的游泳池,摆了哪种充气的天鹅床,观赏性较强,实用性不大。 杨卓找了露台角落的位置,安静一点,适合谈话。杨卓今天还带了小女友来,据说是什么电影学院学表演,大二,二十出头的年纪,杨卓这人年龄越大,越喜欢追小女生。 小女生一见到赵砚舟就嘴甜地叫哥,又问杨卓,赵砚舟是做什么的,听说是医生,来了兴致,说她有个朋友对医生这个职业有滤镜,特喜欢跟医生谈恋爱,说可以给两人介绍。 杨卓摇头笑道:“你省了这份心吧,这位赵医生只喜欢成熟女人,不喜欢带小孩。” 那女生又问:“赵医生在哪个医院工作?” 赵砚舟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淡淡道:“在三院工作。” 过了会,那女生去洗手间补妆,杨卓才说了今晚约他出来的来意,说听圈子里的朋友说许清荷近期要回国了,说完,他去观察赵砚舟的表情,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也猜不出他这是还在乎许清荷呢,还是许清荷已经是过去式了。 杨卓纳闷道:“你这怎么也不给我一点反应。” 赵砚舟波澜不惊道:“你要什么反应。” 杨卓一口吞下杯中的酒,又转了其他的话题来聊。聊了一会儿,杨卓的小女友也回来。三人又坐了会儿,赵砚舟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也就起身准备走了。 今晚喝了酒,他叫了代驾。车子开到小区楼下,赵砚舟付了钱,接过代驾递来的车钥匙,进了小区单元楼,乘坐电梯上楼。 到了楼层,他抬手输入密码,门打开,赵砚舟在玄关换鞋,看到边上的一双银色浅口女士皮鞋,顿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换上拖鞋,走了进去。 客厅旁边的落地灯开着,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他慢慢走了过去,她身上没盖着毯子,似乎有点冷,整个人在沙发蜷缩成一团。赵砚舟在茶几上坐下,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过了会儿,她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瞧见他目光沉沉地打量她,吓了一跳,坐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砚舟道:“刚回来。” 程霓抱怨了句:“不是说你晚上不用值班,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赵砚舟道:“和杨卓见了个面。” 程霓刚睡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人是谁,又问了句:“跟谁?” 赵砚舟:“杨卓。” 程霓哦了一声:“你这几天很忙,连个电话都不回?” 赵砚舟点点头,道:“挺忙的。” 她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连个回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赵砚舟却不说话了,就这么低眼看着她,他不说话,程霓自然也不说了,两人就这么对视,最后还是程霓先忍不住,抬起头要去吻他,他却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 程霓一怔,略显困惑的看着他:“怎么了,你是因为于——” 赵砚舟打断她,低声道:“只是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程霓默了默,她自然能猜到他这几天态度突然冷淡下来的原因,所以今晚才巴巴的上门来。 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了,站了起来:“所以这三个月,赵医生是遛我玩呢?我以为赵医生是多正经的一个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第21章 “他眼光不太好。”…… 程霓摔门离去。 赵砚舟坐了会儿,伸手到兜里掏出烟盒,烟盒里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他将空的烟盒放到一旁,站起身,走进卫生间,却看到抽拉出来的纸巾被折成了个三角形。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将那三角形拆开,纸巾却起了褶皱,抚不平,他伸手拽下那张纸巾揉了揉,丢入垃圾桶。 那晚过后,两人没再见面。 赵砚舟医院的工作依旧那么忙,程霓也很忙,但忙点总归是好的,只是闲下来的时候,难免能想到赵砚舟,一想起他,程霓就觉得跟胸口噎了块肉包子,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气闷的很。 休息的时候,程霓就去找曾桢吃饭看电影,多找了几次,曾桢就发现异常了,问她怎么不去找赵医生。程霓说两人吹了,曾桢诧异极了,问前几天两人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吹了。 程霓将事情简略地说了说,曾桢道:“那你就给人家好好解释一下,说你和于医生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开玩笑的。” 程霓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算了,总归他对我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强扭的瓜不甜,不乐意扭了。” 曾桢笑说:“我这倒是有一颗好扭的瓜,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一见了。” 程霓看向她:“你是说柯斯文的堂哥么?” “反正他对你是有这个意思的,他哥人也不错,要不见一见?”曾桢撺掇,“要是你真跟他哥成了,那咱们这关系可是亲上加亲,就是妯娌了,估计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呢。” 程霓想了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是答应了曾桢见面的事儿。曾桢做事一向讲究效率,过了两天,就给程霓发了条消息,说已经和柯斯文堂哥约好了这周末来家里吃晚饭,让她一定把时间空出来。 确定了时间,程霓反倒又不怎么想去了,觉得自己未免也太耐不住寂寞了。但曾桢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程霓想就当简单吃顿饭就好了。那天,程霓也没化妆,穿了件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就去了。 曾桢一开门,见她素颜朝天,立即了然道:“哎,你这不是反悔了吧,算了,就当简单吃顿饭吧。” 程霓换上拖鞋进门,曾桢带着程霓往厨房走,说:“他哥跟斯文在厨房呢。” 柯斯文的堂哥柯廷听到外头的声音,转过头来,瞧见程霓,颔首笑道:“又见面了。” 程霓笑了笑:“要帮忙吗?” 柯廷:“不用,晚上吃火锅,就是清洗一些食材,这点活,我和斯文就能做,你和小桢坐会就行。” 曾桢立即嘴甜道:“那就麻烦哥了。” 柯斯文见状,故意吃味:“你怎么不觉得麻烦我呢?” 曾桢做了个飞吻,柯斯文道:“哎哎,这还有别人呢,矜持一点。” 曾桢白了柯斯文一眼,嫌弃他矫情,拉着程霓去客厅坐着。过了会儿,柯斯文和柯廷将食材装盘,两人进去帮忙,将食材端上桌,四人这才坐下来涮火锅。 这一顿饭,程霓算是了解一些柯廷的个人信息,学金融的,在投行公司工作。四人边吃边聊,这顿火锅吃到快九点才结束。程霓说自己空手上门吃饭,这碗筷还是让她洗,柯斯文说还是算了,他来吧。 柯廷道:“我今天也空手上门,斯文,这碗筷,还是放着让我跟程小姐来洗。” 柯斯文也是从曾桢那里知道,程霓跟那位赵医生掰了的事儿,他哥对程霓又有那意思,也就算顺水推舟让出厨房的空间给他哥跟程霓。 柯斯文洗了点水果出去,端给曾桢吃,曾桢看了眼厨房,说:“哥和程霓一起洗碗?” 柯斯文点点头,问曾桢:“你觉得我哥跟程霓能成吗?” 曾桢想了想,说:“那我可不知道,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哥跟程霓闹掰了,你可别对程霓有什么想法,你也知道程霓每段感情都谈得不是太久。” 柯斯文无奈道:“这话说的,你老公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再说,都是成年人了,谈感情不过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也都是他们两的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厨房里,程霓低头看着水槽中的碗筷,拿着海绵细细擦拭,擦拭完一只,递给柯廷,柯廷冲干净了,再放回沥水篮上,跟流水线工程似的,一递一冲,两人配合默契。 柯廷说:“程小姐,今天怎么愿意出来吃饭?” 程霓一怔,抬头看他:“斯文没跟你说 。” 两人都是成年人,自然明白今晚这一出是什么意思,程霓坦诚道:“曾桢知道我目前在空窗期,就说你对我有点意思,问我愿不愿意见面,我想着那天我摆了你一道,你也不生气,你这人应该也不错,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柯廷反问:“那怎么又反悔了?” 程霓看了看他,不可思议道:“你是身上装了探测仪嘛,怎么这也能猜到?” 柯廷伸手指一指她的脸,笑了笑,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今天穿的这么朴素,连妆都没化,看起来确实对我没什么兴趣。” 程霓却说:“我这人对待感情一向随性惯了,你又是柯斯文的哥哥,我看我还是得慎重一点比较好。” 柯廷笑笑,也不戳破她这场面上的话。 洗完碗后,曾桢自然让柯廷送程霓回去,程霓也没拒绝,上了车。柯廷将车子开了出去,问她住哪儿,程霓说了位置,柯廷在导航输入了地址。 车里很安静,程霓有些不太自在,问了声:“能放点音乐吗?” 柯廷伸手开了音乐,放的是一首老歌。 在轻柔的音乐声中,程霓听到柯廷问她怎么和那位医生分了,程霓不怎么想多提,说:“他眼光不太好。” 柯廷笑了,继而说:“看来他眼光确实不太好。” 程霓回头看他,柯廷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脸上有隐隐的笑意,都让程霓错觉的刚才那话只是她的幻听而已,所以她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柯廷这回是转过来,看着她,缓缓道:“我说那位医生确实眼光不太好。” 这下总算是听清楚了,程霓轻轻笑了下,扭头看向车窗外。车子一路开到程霓小区楼下,程霓推开车门要下去时,柯廷叫住了她,拿出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吧。” 程霓接过柯廷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再递回给他。他扬了扬眉,径直拨出了那串号码,下一刻,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好笑地看向柯廷。 听到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柯廷挂了电话,晃了晃手机,道:“确认一下。” 程霓笑说:“那我现在可以下车了吧。” 柯廷冲她一点头,笑笑道:“回去吧。” 程霓推开车门下去,看着柯廷将车开走,这才转身往小区单元楼走去。 掏出钥匙开门,换上拖鞋,将包随手丢在茶几上,整个人也躺到在沙发上,眼睛看向阳台角落的那两盆焉巴巴的植物。 怎么看怎么碍眼,一时怒从心起。程霓翻找出垃圾袋,扯出一只,走到阳台,抬手正要将那盆太阳花丢入垃圾袋里,瞬间又失去了这股冲动,手又收了回来。 算了,跟这两盆植物计较什么呢。程霓转而拿起边上的浇水壶接了点水,给花浇水,又拿着剪刀将干枯的枝叶修剪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收了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第22章 “不去北郊园了,去明武湖…… 赵砚舟今天一整天都在手术室,连接做了三台手术,从手术室出来时,天色将黑,远处街道上灯火渐次亮起。 站了七八个小时,这会肩膀胳膊酸痛得厉害,他站在通风口,点了支烟来抽,抽完一支烟,赵砚舟回到了骨科区,经过护士站,小周喊住他:“赵医生,有人在值班室等你。” 赵砚舟身形一顿,问小周是谁,小周怪腔怪调道:“我也不知道,她说是你的朋友。” 值班室的门是开着,赵砚舟脑子有一瞬间闪过一张脸,但又想小周说不认识,那大概并不是她。他走进值班室,一抹纤细的背影对着窗户外面,听到脚步声,那人扭头看过来,不由露出笑容:“砚舟。” 赵砚舟顿一下,道:“什么时候回国的?” 许清荷走近,笑说:“前一周,看来你除了手术外,一点儿也不关注你们医院其他方面的事,我们公司和你们医院今天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以后我们公司的一些新药的临床实验会放在你们这儿,这事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赵砚舟淡淡一笑,道:“最近太忙,没怎么留意这些事。” 许清荷看着他的脸,问:“今晚要值班吗?” 赵砚舟点点头,说:“等会还得去病房查房。” 许清荷稍显失望:“还以为能一起吃顿饭呢,那先这样,改天叫上杨卓,我们几个一起吃顿饭。” 小周坐在护士站,不时往医生值班室探头探脑,过了一会儿,赵医生和那个女人从值班室出来,小周佯装在电脑前忙碌,余光却偷瞄两人,看着赵医生将那女人送到电梯口,那女人进了电梯后,赵医生倒也没跟她一起乘坐电梯下楼,折身回了值班室。 小周立即拿出手机,给程霓发了条消息,说有女人来找赵医生。 这条信息发出去好久,小周才收到程霓的信息,一个简单的哦字。 小周有些摸不着这意思,这个哦字是生气了还是不在乎,但还不容她多想,程霓又发来一条消息,说她和赵医生分开了,以后有关赵医生的事儿不用告诉她。 小周有些诧异,但也不好多问什么,含糊过去了。 程霓给小周回了消息,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眼睛盯着天花板,尽管如此,她还是对小周口中的那个女人产生了好奇,但她忍着没去问小周那女人是谁。 不管是谁,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她闭上眼,枕边的手机又传来一声震动,伸长手臂摸索了过来,拿到眼前一看,是柯廷发来的信息,约她周六一起去北郊园逛逛。 程霓怔了怔,为这巧合莫名有些好笑,但又想其实也算不上巧合,榆市就这么大的,可逛的景点也只有北郊园明武湖这几个。 她给他回:“不去北郊园了,去明武湖吧。” 回完信息,又接着聊了两句其他,但因为程霓明天还要早起飞航班,也就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程霓这一周的飞行行程比以往多飞了五个小时,差点就达到飞行时长上限。 当晚回到住处后,程霓洗漱过后,一沾床就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以至于把和柯廷约好去明武湖的事儿完全抛在了脑后。 醒来的时候,是被窗外轰隆隆的雷声吵醒的,她摸过手机查看时间,这才看到手机好几通柯廷的电话。 程霓才想起两人约去明武湖的事儿,她立即给柯廷回了电话,等了几秒电话才接通,她歉然道:“不好意思,我睡过了。” 柯廷笑着问:“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 程霓困惑道:“没有,你发什么了,我刚醒来拿手机看时间,就看到你打来的几通未接电话。” 柯廷说:“也没什么事,我临时去其他城市出差,只能改天再约了。” 程霓松了口气。 柯廷又笑:“我怎么感觉你松了口气?” 程霓翻了个身,如实说:“我今天确实不怎么想出门。” 柯廷说:“那看来我这个差出的倒及时。” 程霓听到他那边的车流声,问:“你现在在外面吗?” 柯廷:“刚下飞机,在等车。” 程霓:“那就先不聊了,等你回来再说,挂了。” 柯廷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电话那端,她已经利落地挂了电话。柯廷笑了笑,将手机揣回兜里,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程霓看着窗外,天色阴沉,风透过窗缝吹拂进来,还挺惬意舒适的。她也不想起来,躺在床上又给外婆打了个视频电话。 前阵子,她给外婆换了新手机,老人家对智能手机的操作还是有些不习惯。程霓还教了外婆怎么使用,这会视频电话拨过去好久,也没接通,正准备挂了直接打电话过去,视频那端这才出现了外婆的脸。 外婆见程霓还躺在床上,笑眯眯地问:“哎,霓霓,还躺在床上呢,不会连早饭都没吃吧,这可不行啊——” 眼 见外婆又要唠叨,程霓立即搪塞道:“吃了吃了,午休刚醒来呢。” 外婆也没怀疑:“那就好,今天没上班啊?” 程霓:“休息呢。” 外婆问:“休息几天,明天要不要回来槐市一趟,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程霓:“两天呢,外婆是想我了嘛,那我明天回去一趟,晚上再回榆市。” 外婆立即皱起眉,不太同意道:“那多麻烦,难得休息两天,你都不能休息好,下次休息再回来,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挂断电话后,程霓一时没事做,拿了手机拍了张窗外昏瞑的天色发了朋友圈。发完,她觉得有点饿了,起身洗漱,再到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馄饨吃。 看着一颗颗馄饨浮起,程霓想起刚才那条朋友圈忘记屏蔽了赵砚舟,又拿过手机删了,设置了可见范围重新发了条。 弄完后,程霓又觉自己这番操作未免有些可笑,即便被他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小孩子了。正要放下手机,曾桢又发来微信消息,问她朋友圈删了又发,什么情况。 程霓:“闲的发慌。” 曾桢:“要是太无聊,就来我家吃晚饭。” 程霓:“等会估计要下大雨呢,不出去了,我已经在煮馄饨了。” 她拍了张锅里正煮的馄饨过去,曾桢又说:“哎,清汤寡水的,看着真可怜。” 程霓给她回了个走开的表情包,放下手机,拿出一只碗,将馄饨装到碗里,端在桌边吃。 几声雷声过后,大雨终于倾盆而下,放在阳台的两盆植物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程霓起身将盆栽搬回客厅。 这雨一连下两天,直到程霓飞航班那天,天气才放晴,万里无云,就连温度都攀升了几度,也没那么冷了。 但程霓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等登了机,在舱门口迎接旅客时,程霓才明白这不对劲从何而来。 程霓做空乘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碰到身边的朋友刚好坐她服务的航班。但碰上赵砚舟,她还真是没想过。不由想起有次同事闲聊时,说遇到飞机出故障倒不怕,最怕的是在自己飞的航班上碰到前男友,末了,还得端茶递水地伺候他。 赵砚舟虽然算不上她前男友,但这场面也跟和前男友碰见无异。 程霓站在舱门口迎接旅客,全程目不斜视,微笑着说出一句:“您好,欢迎乘坐本次航班。” 赵砚舟抬眼看向她,程霓心下一紧,他擦过她身侧,很快就进入客舱。 程霓松了口气,再次调整好面目表情,迎接其他旅客。等所有旅客都登机后,程霓回到操作间清点餐品,其他同事到客舱巡舱,确认旅客是否系好安全带收好桌板。 这趟航班飞往雁市,三个小时的航程。 小庄从客舱回来,同程霓窃窃低语道:“哎,我刚才看到了个帅哥,可惜坐的是经济舱。” 程霓知道小庄口中的帅哥是赵砚舟,毕竟刚才登机的这些旅客中,也就他比较出众。她没搭这话,小庄又戳了她一下:“跟你说话呢,怎么也不给个反应。” 程霓语气平常:“嗯,我刚才看到了。” 三个小时的时长说长其实也不长,程霓平时比这个更远的时长都飞过,今天却觉得这三个小时格外的漫长。在落地前半个小时,有位旅客按了呼唤铃,程霓走到客舱,一名女士说她的耳钉掉了,还挺贵的,让她帮忙找一下。 程霓闻言,微微俯着身在地上寻找。小庄见状,也来跟程霓一起找。程霓穿着紧身的半裙,蹲着多少有些不便,她只好单膝跪地拿着手电筒去找,两人找了一圈,程霓额头都出了层薄汗,终于在其他旅客的座位底下找到那枚耳钉。 她单手撑着椅背起身,扭头说“找到了”时,就撞见身后的赵砚舟一直看着她,他面容沉静,目光落在她蹭脏的膝盖上,眉头微微皱着。程霓心下一凛,脸上浮现几秒不自然,但很快就收拾好表情,将找到的耳钉归还给那个女士。 然后程霓快步走回了操作间。 程霓并不愿意让赵砚舟看到她这样的一面,她倒了杯饮料,灌了几口,才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飞机准点落地,程霓让小庄替她在舱门口迎送旅客。 旅客都下机后,程霓和其他同事去吃午饭,她们下午两点还得飞回榆市。 第23章 “去三院看吧,离这近点。…… 赵砚舟这趟来雁市,是出差来的。正如程霓没想到会撞见他,赵砚舟也没想到自己会乘坐她服务的航班。毕竟这机率还是挺小的,那晚过后,他们算起来足足快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那三个月的相处,她在他面前一直是光鲜的亮丽的。这是赵砚舟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一面,姿态放得这样低,仿佛所有的棱角都收了起来,几乎都有点低微了。虽然清楚这是她工作的职责所在,但他说不清那点不舒服是因为什么。 赵砚舟在雁市只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去。出了机场,他打车回到住处,刚进了家门,就接到杨卓的电话,约他出来见面,说许清荷也在,就当为她接风了。 又在电话里跟赵砚舟打探许清荷这次回来是小待一阵子,还是就留在国内不走了,赵砚舟态度平常说他要是真好奇让他自己问去。 放下行李,赵砚舟又开车出去了。 在一家粤菜馆见面,赵砚舟开车到的时候,许清荷和杨卓已经在包厢坐着,两人聊了有一会儿了,杨卓说:“正跟清荷说你呢,你就到了,还好没讲你坏话。” 赵砚舟淡淡一笑,拉开椅子坐下,道:“我能有什么坏话让你讲的。” 许清荷目光落在赵砚舟的身上,尽管两人分手已经三年多,她发现只要他出现在身边,依旧还是那么吸引她的注意。她这三年由于寂寞,也谈过两段短暂的恋爱,但每次谈到最后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但又不知到底差了什么,最后都是由她提出分手而告终的。 许清荷现在倒明白过来不是差了点什么,而是人不对,自然也就什么都不对了。 她和赵砚舟开始恋爱的时候,也是她追的他。那是在医学院的联谊活动上,两人都是医学院的研究生,说实话,他其实真挺难追的,追他的女生除了许清荷,还有其他一个女生。许清荷追了快一年,人才答应跟她交往。 杨卓在桌上问许清荷:“你这次回来是待多久?” 许清荷:“不走了,以后都在国内了。” 杨卓笑说:“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 许清荷:“是啊,想来想去还是国内好,毕竟父母都在国内了,也可能是年龄大了就想安定下来了。” 杨卓笑笑,去看赵砚舟,他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又扯了其他的话题来说,提起许清荷所在的医药集团和三院合作的事儿,三人边吃边聊,这一顿饭吃到了八点多。 杨卓喝了酒,不能开车,自己喊代驾,许清荷自然坐赵砚舟的车。 赵砚舟侧脸瞧她:“住哪里?” 许清荷系好安全带,却不说地址:“我爸妈家,你不会忘了吧。” 两人谈过三年,以前在一起时也时常送她回她爸妈家,赵砚舟记忆自然没那么差,伸手在导航里输入地址,许清荷见状,脸上露出了点笑意:“医院工作忙吗?” 赵砚舟将车子开了出去,言简意赅道:“还能应付。” 许清荷说:“如果你也去医药公司上班,估计能更轻松一点。” 许清荷也是学医,只不过许清荷之所以学医,是因为那是她父母的意愿,觉得女孩子学医好。但许清荷本人并不喜欢在医院上班,所以在医院待了一年后,她就跳槽到现在医药集团做事,事少钱也多。但赵砚舟不同,他纯粹一点,他学医仅仅也只是因为喜欢这项事业。 赵砚舟没接这话。 许清荷看了看他的脸,又说:“以前我们就为这事吵了好几回,我就不该提这个,阿姨和叔叔还好吗?” 赵砚舟点点头,道:“挺好的。” 等开到了许清荷父母的小区,许清荷下了车,正准备关上 车门时,又停住了,她握着门把,看着赵砚舟,赵砚舟也抬眼看着她,许清荷顿了顿,最后道:“开车慢一点。” 赵砚舟淡淡嗯了一声,开车回到了家。 换了拖鞋进门,赵砚舟坐在沙发上,又没什么睡意,他进了书房,打开电脑,将完成一半的论文继续写完。 写了差不多,就剩收尾部分,他往后靠着椅背,点了支烟缓解疲乏,目光落在笔筒上那只黑色的钢笔,他恍惚了一下,夹着的烟的那只手伸了过去,拨了拨钢笔。 那天在机舱内遇见赵砚舟后,程霓就跟胸口扎了根刺,越是想起他皱着眉的样子,越是不怎么舒坦。 程霓跟曾桢提起这事来,曾桢倒觉得没什么,又问起起程霓和柯廷相处得怎么样。两人上回去过明武湖划船后,闲下来的时候,便会约着一块去商场吃饭看电影,这不今天还约了等会一块新开的餐厅吃晚饭。 曾桢听程霓这么说,倒是放下心来,又问程霓对柯廷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尽管问,包括谈过几段恋爱,柯斯文一定知无不言。程霓漫不经心,说她跟柯廷目前就跟正常朋友往来,没有必要过问这些。又说就算他们最后真看对眼了,也无需探究以前的感情经历,都是成年人,谁没有过几段感情,估摸着她谈过恋爱的次数比柯廷还多呢。 柯斯文在那边说:“那还是程霓强一点,我哥就谈过两段恋爱。” 话刚落,膝盖骨就挨了曾桢一脚,柯斯文吃痛,曾桢护犊子道:“那没办法,谁让程霓长得好看,多谈几段恋爱怎么了。” 柯斯文在那端连声附和:“那是那是,美女就该多谈恋爱。” 程霓笑说:“别为了我,闹得你们夫妻两不合了,不聊了,我去换身衣服,也该出门了。” 挂了电话,程霓起身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刚换好衣服,门铃就响了。 走过去了开了门,是柯廷站在门外,柯廷送过她几次,也知道她住的楼层,程霓怔了怔,不由问:“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怕你又像上回那样睡过了。”柯廷半开玩笑道,又看了看她,“都收拾好了吗。” 程霓:“我拿个手机和包,你要进来还是——” 柯廷道:“我在门口等你。” 程霓折回了房间,拿了手机和包,跟柯廷一起下楼。 吃饭的地方就在程霓住处附近,半个小时的车程,餐厅开得比较偏,自家的房子装修成的店面,做的融合菜。柯廷说是公司的小姑娘推荐,说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从他嘴里听到女孩子这几个词,还挺奇怪的。毕竟女孩子这个词多少还带着一点天真,程霓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个词。不过这家的菜品确实不错,只不过吃完结束,刚坐上车,程霓就觉得身上发痒,拉下后视镜一看,脸上已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应该是过敏了,柯廷看她一眼,皱起眉:“带你去医院看看。” 程霓倒是不记得自己有对什么过敏的,这还是头一次,看到镜子里那张可怖的脸,有点不忍直视,她问:“你车上有口罩吗?” 柯廷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两只手挡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模样有点滑稽,他笑了笑,拽下她的手:“没有,不怎么丑。” 程霓并不相信,但她也不再遮挡了,破罐子破摔地靠着椅背:“算了,你开车吧。” 柯廷说:“去三院看吧,离这近点。” 程霓眼皮轻颤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到了医院,柯廷带着程霓直接去急诊,看了医生,并没什么大碍,医生给她开了点口服的药,又让她做了个过敏源检测。结果要后天出来,程霓到时候还得来一趟拿检测结果。 从急诊出来,程霓还是向医生讨了只口罩戴上,柯廷见状,笑道:“你还挺注意形象的。” 程霓双手背到身后,倒着走,看向柯廷:“我这个人呢,脑子不够聪明,唯有这张脸还看的过去,可不得注重一点。” 话音刚落,程霓目光微微一晃,越过柯廷的肩头,看向站在急诊门口的赵砚舟。 赵砚舟也看着她。 柯廷留意到她的目光,准备回头看去,她这时走了上来,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前走:“赶紧走吧,有点冷了。” 柯廷怔了怔,低头瞥一眼她落在自己手臂的手,倒也不说什么。 赵砚舟皱了一下眉,将目光从那一对渐渐远去男女的身影上收了回来。 第24章 “你要做什么给我吃。”…… 程霓坐上车,又觉得刚才她故意去挽柯廷的动作有点可笑,她脸上戴着口罩,他未必就能认出她来。 柯廷从另一侧上了驾驶座,想了想,朝她看去,问了句:“你刚才是看到了什么人吗?” 程霓茫然道:“没,只是觉得有点冷了。” 柯廷不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但他也没再多问了什么。开车将她送回了家,程霓进了门,换上拖鞋,走去沙发上坐下,她发了会儿呆,又起身去烧开水,还得把药给吃了。 因为过敏,程霓请了一天假在家里休息。过敏的检测单子,程霓因为这几天都要飞,空不出时间去取,医院那边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去取,程霓就叫小周替她领了,她休息的时候去她那儿取。 等休息那天,程霓打了辆车去三院找小周,到了骨科区护士站,却没看到小周。程霓问了护士站的其他护士,说小周去病房给人换药水,让她先等一会儿。 程霓只好站护士站边等边看手机,忽然肩膀被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于洋站在她的身后:“这次又是来骨科区探望谁的?” 程霓说:“谁也不探望,来找小周的。” 于洋道:“你和小周关系还挺好的。” 说着话呢,小周就回来了,绕过她们,进了护士站后面,打开抽屉,拿出了张单子给程霓。程霓伸手要去接,于洋抢先一步拿了过来,低头看了两眼,嘀咕道:“过敏检测,你什么时候来做的检查。” 于洋将检测单子还给了程霓,程霓塞到包里:“前一周,我先走了。” 小周说:“刚好下班,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于洋也说:“刷我的卡,一起了。” 程霓面露犹豫,其实她不怎么想碰见赵砚舟,于洋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不紧不慢道:“怎么,怕碰见赵医生。”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碰见了就碰见了,平常心对待就行。她越是特殊对待,反倒越显得他在自己这里多特别似的。程霓想,不过只是她以前谈过几次恋爱,每次都是她是先提结束的那一方。到他这里,她自诩她对他还挺认真的,没想到就这么被他不明不白给甩了,终究有几分不甘。 程霓抿了抿嘴唇,道:“去吧。” 去的食堂还是职工食堂,打了饭菜,三人找了个空桌坐下,刚坐下没一会儿,于洋忽然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的脚尖,程霓拧着眉看过去,于洋抬抬下巴,示意她往身后看。 程霓疑惑地转过头,看到赵砚舟和一个短发女人从门外进来,长得也挺好看,穿着颇为知性风,看上去就是那种工作头脑都很好的人。 赵砚舟也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程霓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于洋看着她,说:“听说是赵砚舟的前女友,在康药集团工作,这家集团和我们医院有合作,她最近挺经常来找赵砚舟,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要复合了。” 小周也看去一眼,说:“我觉得她长得没程小姐好看。” 于洋又问:“你和赵砚舟是因为什么结束的?” 坐在程霓旁边的小周张了张嘴,说实话,她其实也挺好奇程小姐和赵医生是因为什么分的,毕竟程小姐和赵医生外貌看起来是真的很登对。 程霓随口道:“就是突然发现他这人没什么意思。” 这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于洋也没再继续追问。 赵砚舟和许清荷坐在另一处,因为康药集团研发的缓解术后疼痛的新药近期在三院进行一期的临床试验,许清荷又是该项目的负责人,这阵子她挺经常来三院,找赵砚舟的频率也有点多,偶尔她也会向他询问一些临床试验中存在的问题。 这阵子的相处,让许清荷有点怀念当初在医学院念书的时光,越是怀念,她也就越后悔当初为了职业晋升和他分手的事儿。但好在两人当初是和平分手,也没闹得太难堪,不然大概如今也没法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 许清荷确实有要跟赵砚舟复合的念头,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许清荷清了清嗓子,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吃相一贯很好,她说:“这周六你是休息吧,杨卓约我们一块去泡温泉,你去吗?” 赵砚舟放下筷子,抬头问:“去哪泡温泉?” 许清荷:“说是他朋友开的,就在郊区,环境还挺好的,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去吗,顺便放松放松。” 赵砚舟淡淡道:“周五再看。” 于洋和程霓小周吃完,起身要离开时,许清荷看过去一眼,许清荷去过骨科区几次,也和于洋说过几句话,她问:“那美女是于医生的女朋友吗?” 他看了眼,没说什么。 许清荷也不觉有异,耸了耸肩膀。 刚走出食堂,程霓就接到了柯廷的电话,问她怎么不在家,程霓有些诧异:“你在我家门口吗?” 柯廷还是问:“你在哪?” 程霓只好说:“我在三院,来拿过敏源检测单子。” 柯廷:“我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于洋看向她:“又有新人了。” 程霓说:“一个朋友。” 于洋了然道:“男性朋友吧。” 程霓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于洋都有点佩服了,摇摇头道:“你还是一贯的潇洒,我还以为你和赵砚舟分开后,怎么也会单一阵子,看来赵砚舟的魅力也不过如此。” 程霓蹙了蹙眉,没和于洋多说什么,和小周告别后,就走去三院南门等柯廷了。 许清荷下午还要回集团一趟,从食堂出来,和赵砚舟分开后,到停车场取车,将车子开出南门时,目光掠过窗外,看到刚才在食堂看见的那位小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那驾驶座上坐着个年轻男人。 原来她和于医生不是一对。 柯廷看着她,问:“等很久了?” 程霓笑道:“还好,我也刚从食堂出来。” 柯廷顿了顿,道:“你吃过了?” 程霓问:“你还没吃吗?” 柯廷笑了起来,说:“怎么办,我订了家餐厅。” 程霓凝眉:“不然,我陪你去吃。” 柯廷:“你还吃得下吗?” 程霓如实道:“确实吃不下了。” 柯廷拿出手机,将预约的餐厅取消了:“那就不去了,等会随便吃点。” 程霓想了想,说:“不然去我那里吧,给你弄点吃的。” 到了小区楼下,程霓和柯廷一起上楼,进了家门,柯廷打量了一眼,说:“一个人住。” 程霓回头:“嗯,我不太习惯跟人合租,还得适应别人的生活习惯,怪麻烦的。” 柯廷:“你要做什么给我吃。” 程霓:“我先看看冰箱有什么东西。” 程霓打开冰箱,她记得当时还剩一份拉面来着,但这会找不到了。柯廷见她一直在冰箱前翻找,不由走了过去,却看到空空的冰箱,程霓关上冰箱门,伸手要去拿手机:“不然给你点份外卖吧。” 柯廷握着她的手,说:“算了,我也不是太饿,不吃了。” 他又说:“能要点补偿吗?” 程霓抬眼看他,柯廷也垂眸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退缩的意思,他慢慢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程霓睫毛轻轻颤了下,犹豫了会儿,还是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第25章 “打电话给维修店了没?”…… 周日那天,赵砚舟还是休息了一天,去了杨卓他朋友开的温泉度假酒店。杨卓还带了小女友,还是上回在花园餐厅见到的那个,小女友名字叫杨佳奈。 杨佳奈一见到许清荷,就咋咋唬唬说:“原来赵医生喜欢的女人是知性这一款的啊。” 许清荷不知道什么情况,疑惑地看向杨卓,杨卓提起杨佳奈上回要给赵砚舟介绍她朋友的事儿。 许清荷笑笑,杨卓又跟杨佳奈道:“他们两以前确实是谈过,不过现在只是朋友关系,你说话稍微注意一点。” 杨佳奈讪讪一笑。 许清荷倒不觉得杨佳奈的话有什么冒犯的。 说是来泡温泉,但赵砚舟不怎么下水,杨佳奈和杨卓在池子里泡,嬉笑打闹,池子里都是两人的声音。许清荷泡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没意思,就从池子起来,披上了浴袍,出去找赵砚舟。 赵砚舟坐在一张休息椅上,背后是葱郁的树木,他坐在那儿抽着烟,眉头微微皱着,似在想些什么,昏黄的路灯下,这幅画面看起来还真挺有味道的。许清荷也就不走过去,就这么抱着胸站在那静静看了一会儿,等他抽完那根烟,她才走了过去。 赵砚舟揿灭了烟,抬眼看着她:“怎么出来了?” 许清荷在他身边坐下,若无其事道:“杨卓和他女友打情骂俏的,我在那就跟个电灯泡似的,怪不自在的。” 赵砚舟没说什么。 许清荷又道:“杨卓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年轻的小姑娘。” 赵砚舟点点头,道:“男人大多都喜欢年轻的。” “这倒是句实话。”许清荷扭头看他,又问,“那杨佳奈给你介绍她朋友,你怎么不愿意?” 赵砚舟道:“年轻的姑娘在感情里需求感太高,我一个医生,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不大合适。” 许清荷笑了笑。 杨卓和杨佳奈从池子里出来,见两人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说话,走了过来,停下来道:“你俩这温泉不泡,坐这儿喂蚊子呢。” 许清荷笑说:“这不是给你们腾地方。” 杨卓又说:“刚才这么打眼一看,你们两坐这儿,还真有点当初你们谈恋爱的感觉。” 杨佳奈抱着杨卓的胳膊,撒娇道:“我饿了,别站这儿吹冷风了,我们去弄点东西吃吧。” 赵砚舟和许清荷起身,几人往回走,杨卓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直接让厨房那边做几道菜送到别墅来。 赵砚舟和许清荷在度假酒店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去了,杨佳奈还想再待一天,杨卓后天也没什么事,两人就留下来多玩一天。 赵砚舟又恢复了忙碌的工作。 一连几天都排满了手术,等休息下来,某天,赵砚舟从手术室出来,回到值班室,拿出手机刷了会信息,却看到曾桢发的朋友圈,像是聚餐动态,他目光略微停了停,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照片里程霓挽着男人的手臂,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脸冲着镜头,巧笑倩兮的。 看身形还挺像那晚,他在急症室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 赵砚舟一瞬不瞬地看了会儿,最后退出了朋友圈,将手机揣回兜里。 曾桢发完了九宫格朋友圈后,才想起自己忘记分组了。她这微信朋友里还有赵砚舟,曾桢和程霓提了一嘴,程霓看上去倒无所谓,说她发了就发了,没什么可屏蔽赵砚舟的。 程霓这么一说,曾桢也觉得自己有点傻,程霓和赵医生都已经分开了,和柯廷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怎么让她搞的,像是程霓背着赵医生,偷偷去找其他男人。 曾桢和柯斯文提了自己的心态,柯斯文笑笑说:“可能你思想上还没转过来,程霓这么快就和哥在一起了,你看程霓多潇洒,一段感情结束迅速就进入下一段感情,谈恋爱跟玩儿似的,就没有空窗期的时候。” 曾桢踹他一脚:“说什么呢你。” “得,得 ,不说你好闺蜜了。“柯斯文讨饶,又问,“你觉得程霓和哥会谈多久?” 曾桢道:“这我哪猜得到,没准就跟我们一样,结婚了呢。” 柯斯文摇摇头,道:“我看悬,哥根本就控不住程霓。” 曾桢变色:“你什么意思啊,有话直说,要你看,哪谁能控住程霓,你当女人是阿猫阿狗啊,还控住控不住。” 柯斯文安抚道:“别急赤白脸,我是这意思吗。” 曾桢撇撇嘴:“那你说谁适合程霓?” 柯斯文道:“要我说还是上回那个来参加我们婚礼的医生,就你那主治医生,姓赵来着是吧,挺沉稳的一个人,他看上起倒是挺适合程霓的。” 曾桢不说话了,其实她心里也觉得赵医生跟程霓挺合适的,程霓打小的环境就不怎么样,她这人又缺爱又没什么安全感,所以每次一段恋情结束总会迅速进入下一段恋情,也谈过几个糟心前任的。曾桢比谁都希望,程霓身边能够有一个靠得住的人。 赵砚舟今晚不用值班,他换上自己的衣服,从值班室出来,接到了许清荷的电话,问他走了没有。他说正准备下去,许清荷松了口气,说她车突然熄火了,让他顺便送她一趟。 乘坐电梯下楼,出来住院部大楼,许清荷站在路灯的台阶下等他。赵砚舟朝她走过去,许清荷莞尔一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车子突然熄火了,怎么也开不了。” 赵砚舟道:“打电话给维修店了没?” 许清荷:“打了,店里过会派人来把车子拖回去。” 两人坐上车,许清荷说:“你晚饭还没吃吧,我也没吃,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赵砚舟侧过脸看她:“你想吃什么?” 许清荷说:“你晚上没什么要紧事吧。” 赵砚舟摇摇头,道:“没有。” 许清荷试探道:“那去榆大的学生街,看看有什么可吃的,行吗?” 两人刚谈恋爱那会,周末休息的时候,总会去学生街觅食吃点好的。赵砚舟虽然家境好,但他没有那种养尊处优的毛病,他这个人物欲很低,对于吃穿用品,差不多就行。所以刚开始谈恋爱那会,她以为赵砚舟家境应该和自己家差不多,直到后来才知道人的家庭跟自己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但那也是后来的事了。 学生街附近不怎么好停车,赵砚舟把车子停得远了点,两人下车走过去。身边来往的要不是小情侣,就是舍友结伴出来觅食,叽叽喳喳,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许清荷想去找以前两人谈恋爱常吃的那家烤鱼店,等走到那家店的位置,才知道原来店铺早就换了老板,不做烤鱼,换烤肉了,许清荷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 两人还是进去吃了顿烤肉,不过肉质不怎么新鲜,这顿饭多少有些影响许清荷的情绪,回去的路上,许清荷没怎么说话。 将许清荷送回家,赵砚舟开车回到了住处。 刚进了家门,换上拖鞋,门外又响起按铃声。赵砚舟走过去开门,许清荷站在门外,望着他道:“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赵砚舟看向她,道:“进来再说。” 许清荷摇了摇头:“就站在门口说,等我说完这些话,我再决定进去或不进去,我今晚的车子压根没熄火。我原本想着去学生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店说这些,不成想,那家店早就改头换面了。” “你上次说,年轻的姑娘感情需求太高,你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正好我也不年轻了,也算是独立女性,也没那么多的感情需求。在国外的那几年,我也谈过两段感情,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谈不了多久就无疾而终。” “现在想想,其实我还是爱你,只不过当初因为职业调动,你又不肯为我妥协,我觉得那就算了,谁也别委屈谁。不过现在,我后悔了。”许清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砚舟,要不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第26章 “看什么呢,遇见熟人了?…… 赵砚舟和前女友复合的事儿,程霓是从小周那儿听说的。小周话语中特为她打抱不平,说没想到赵医生是这样的人,像是赵砚舟是那种一朝得道,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似的。 程霓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没什么,说她也交了男朋友,小周啊了一声,呐呐不语了。 挂了电话,程霓发了会儿呆,起身将两盆植物装到垃圾袋,下楼扔进了小区的垃圾箱里。 上楼洗了个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换身衣服出门,准备和曾桢去看电影,接到了柯斯文打来的电话,说曾桢进了急诊室。 程霓吓一跳,问他什么情况。 柯斯文说也没太大问题,只是曾桢孕反得太厉害,头晕得连床都下不了,这会在住院部输液,估计得住上两天。 程霓不怎么放心,还是叫了辆车去三院看曾桢,产科在五楼。她直接坐电梯上去,问了护士,12号病床在哪个方位,护士往里指了指,程霓道了声谢。 曾桢住的是二人间病房,这会半靠在床上输液,床上支着饭桌,她在看剧,柯斯文坐到床边,喂她吃水果。见她进来,曾桢嗔怪道:“都说了没什么事,还跑这么一趟做什么。” 程霓松了口气:“医生有说为什么会头晕这么厉害吗?” 曾桢:“说是妊娠孕吐造成的后遗症,因为我孕吐太厉害。” 程霓道:“没想到怀孕这么辛苦。” 曾桢抬手摸了摸肚子,感叹道:“可不是,要是早知道这么辛苦,我就不生了。” 柯斯文笑道:“说什么呢,小心宝宝听见了。” 曾桢瞪了柯斯文一眼。 程霓坐了会儿,也就走了,毕竟曾桢这会也需要多休息。 她从病房出来,在电梯间等电梯下来,电梯从六楼下来,程霓正欲挪动脚步,看见里面身穿白大褂的赵砚舟,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抬脚迈进了电梯。 程霓背对着他们站着,不时能听见一两句两人的说话声,讲得好像是手术上的事儿,他声音放得很低,也很沉,估计是顾及电梯间是公共场合,另一道声音就稍微大了点,有点无所顾忌了。 这几秒的下行时间,程霓不清楚赵砚舟是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她觉得还是挺难熬的。电梯门一开,程霓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赵砚舟的眉头皱了皱,同事察觉到他的视线,说:“看什么呢,遇见熟人了?” 赵砚舟摇摇头,道:“没有,去急诊部吧。” 急诊部那边刚接收了个病人,情况比较棘手,叫了几个科室去抢救室会诊。赵砚舟和同事赶到抢救室,病人的情况比预想得还要复杂,已经进入昏迷状态,创伤严重程度iss评分高达七十分。 几个科室一番会诊下来,迅速做出了手术方案。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十点多,赵砚舟回到了值班室,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揉了揉后脖颈,那点乏意缓解不少。他拿过手机,手机上有病人家属发来的信息,说病人出院后还是有疼痛的迹象。 赵砚舟回了两句,说这是术后的正常现象,还要需要卧床休息半个月,不能做重活。那病人又扯了些旁的事儿,赵砚舟也就不再回了。 他打开抽屉,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朦胧的烟雾中,他又想起先前在电梯里撞见程霓,她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来。 程霓回到了家,折腾了一圈,她连晚饭都没吃,这会有点饿了,她点了份外卖。等外卖的空闲中,她闲着无事,又打扫了遍房间。 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手机收到了柯廷的信息,说他那边项目还没结束,估计要晚几天回来。 程霓给他回了信息,门外响起按铃声,应该是外卖到了,她起身去拿外卖,到茶几上吃,就接到了柯廷打来的视频电话,将手机 竖在杯子前,镜头那端的柯廷看到了外卖盒子,挑起眉头:“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程霓坐在地板上:“刚才去医院看曾桢了。” 柯廷蹙起眉,问:“小桢怎么了?” “没什么大问题,她孕反比较厉害需要在医院调整两天。”程霓道。 柯廷笑了笑,忽然说:“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想我?” 程霓放下筷子,看着镜头里的人,做头痛状:“你们男人可是真难搞,不打扰你工作吧又说女人不想你,打扰你工作吧,又嫌女人太粘人,我们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柯廷低笑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你粘人了。” 程霓眨眨眼:“没有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柯廷又笑了,问:“明天要飞去哪里?” 程霓点了点头:“飞r洲,我可太烦飞国际航班了。” 柯廷道:“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 程霓:“那倒是没有,虽然都说空乘是青春饭,那还是等我不青春了再来考虑这件事。” 挂了电话后,明天还得早起,程霓洗漱后,就睡下了。 她这一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机舱里度过,等到休息的那天,又收到了沈霖的邀请,说她准备辞职,请她们吃顿“散伙饭”。 空乘这个行业,人员变动还挺大,过了一定年龄,体力和精力跟不上这种昼夜颠倒的生活,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换份工作。程霓刚进入这个行业,就是由沈霖带她的,这会听说她要辞职,程霓还真有几分不舍。 到了沈霖订的餐厅,齐潇潇和许遥她们已经到了,程霓是最后到的。沈霖已经点好了菜,齐潇潇问沈霖辞职后打算做什么,沈霖说打算开个花店,已经看好店面了,说等开张那天,邀请她们来店里,每人抱一束花走。 程霓以前也想过要是不做空乘了,就开个花店,过点轻松惬意的日子。 齐潇潇:“以后,就让我男朋友去琳姐花店给我买花,肥水不流外人田。” 许遥开齐潇潇的玩笑:“你先找到男朋友再说吧。” 齐潇潇:“那也不能随便找啊,总得看对眼吧。” 许遥:“让霖姐给你介绍一个。” 沈霖说:“你上次让我帮你留意,我倒是给你留意着,你姐夫有个朋友还单着,我到时候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你也来了,人长的也不错,家里条件也挺好。” 齐潇潇拿起杯子倒了杯酒,和沈霖碰了碰杯,煞有介事道:“霖姐,我的终身大事就全交你手上了。” 许遥笑嘻嘻道:“齐姐,苟富贵莫相忘啊。” 饭桌上的气氛也还算热闹,明天不用飞,程霓也喝了点酒。快结束时,柯廷发来信息说来接她。许遥和齐潇潇住的地方方向一南一北的,不太顺路,就跟程霓一块走。 齐潇潇挽着程霓的手,站着路边等,对面的小区楼里种了玉兰花,时值三月下旬,光秃秃的树枝上,稀稀疏疏几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看上去有那么一点萧瑟的古意。 柯廷车子开来,他摇下副驾驶车窗,喊两人上车。程霓和齐潇潇一起坐在后车座,齐潇潇一上车就说:“真是麻烦柯医生了。” 柯廷一怔,看了眼程霓,又看了看齐潇潇,笑笑道:“客气了,不过我的职业不是医生,我在投行工作。” 齐潇潇一头雾水的看向程霓,程霓低声说:“不是那一个。” 齐潇潇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她上次和程霓聊,她还说正跟骨科医生暧昧,谁想这么快就换成金融男士的,这才闹了个大乌龙,她讪了讪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柯廷脸上看不出情绪,仍旧笑着说:“没事,我以前倒也想过学医,只不过我这人呢比较俗,喜欢钱,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念了金融。” 齐潇潇打哈哈道:“这话说的,这世道谁不爱钱,我也爱钱呢,可惜我爱钱,钱不爱我。” 柯廷又是一笑,似乎被齐潇潇的俏皮话给逗乐了。 等到了齐潇潇住的地方,把齐潇潇放下车,车里只剩下柯廷和程霓两人,柯廷不急于把车子开走,看着程霓道:“换到副驾驶来?” 程霓下了车,坐去副驾驶,问柯廷:“刚才,你没生气吧?” 柯廷说:“你是指你同事认错人的事儿。” 程霓看着他,轻嗯了一声,也怪她一开始没事先告诉齐潇潇,她和赵砚舟分开的事。 柯廷淡淡一笑,道:“那倒不至于。” 程霓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神色上确实没什么异常,也就放了心。 第27章 “这不是想见你了,正好也…… 柯廷的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两人下了车,柯廷却拉住程霓的手,到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 他抬头望了眼头顶的黄色风铃木,说:“在这坐一会儿,你们小区风景不错。” 程霓住的小区虽然是老小区,但这几年市政注重城市绿化,经过绿化改造了,小区里种了不少风铃木等,一到三四月,黄灿灿的一片,倒也热闹。 两人坐了会儿,柯廷似乎想要抽烟,但碍于她在,又将拿出的烟放了回去。 程霓看到了他的动作,说:“你想抽就抽吧,不用管我。” 柯廷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忽然响起了起来,他只好拿出手机,按了接听键,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突然神色严肃地站了起来。 程霓不明所以,也跟着他从椅子上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他道:“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程霓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柯廷皱着眉道:“我爸在工地上干活摔了,送到三院,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程霓也没多想:“我陪你过去。” 柯廷看了看她,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柯父已经被送进手术室,手术室门口站着几个送柯父来的工友,还有早他们几分钟赶到的柯姐姐。 柯廷道:“人怎么样?” “腿摔断了,做个手术应该就好了,别担心。”柯敏看到柯廷身边的程霓,有些意外,顿了顿问,“这位是?” 柯廷为两人介绍:“我女朋友,程霓。” 柯敏道:“你好,你看这第一次见面的场合还真不太合适,以后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正说着,手术室门推开,柯父躺在手术床上被推了出来。 柯廷和柯敏立即上前,麻醉药效还没过,柯父还不大清醒。柯敏叫几声爸,柯父声音跟含在喉咙里,含糊嗯了一声。 一行人推着病床将柯父送到骨科病房,柯敏转而看向柯廷:“你送程霓回去吧,今晚我留在这里陪爸。” 程霓连忙道:“不用麻烦了,柯廷在这陪伯父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柯廷这会也不太放心离开,他冲程霓道:“我送你下楼,等会再上来。” 两人正准备走出病房,刚好碰见从手术室回来的赵砚舟,来察看病人的情况。赵砚舟的目光扫过程霓,略微停了停,又看向其他人,道:“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柯敏上前:“我是他的女儿。” 赵砚舟点了点头,叮嘱了些术后会出现的情况,让他们今晚多加注意后就走了。 程霓也准备要走,柯廷送她到电梯间等电梯,电梯刚下去一趟,离上来还得等一会儿,程霓说:“你进去陪叔叔吧,别送我下去了,这下去又上来怪麻烦的,医院的电梯也很难等。” 柯廷似有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让她到家后给他发条信息。 赵砚舟回到了值班室,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接到了许清荷的电话,问他在哪,赵砚舟说:“在值班室,怎么了?” 许清荷:“没什么事,随便问问。” 电梯门打开,许清荷拿着电话,从程霓身边擦过,觉得有点眼熟,又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程霓进了电梯。 许清荷走到医生值班室,抬手敲了敲门,赵砚舟正站在窗前,回头看了过来。许清荷笑了下,拿下手机,朝他走了过去。 赵砚舟低声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许清荷笑了笑,抬手搂住他的腰:“这不是想见你了,正好也闲着,就过来看看你。” 许清荷搂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手,毕竟在医生值班室,要是被人看到,多少有点影响不太好,她道:“明天应该能休息吧,一起去哪里转转。” 赵砚舟道:“你想去哪?” 许清荷想了想,说:“我爸妈知道我们重新在一起了,想叫你去家里吃饭,你也知道他们以前就很喜欢你,我和你分手后,他们一直觉得我这事做得太冲动。” 赵砚舟眉目微敛,淡淡道:“还是过一阵子,等稳定一点了再看。” 许清荷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说:“怎么,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什么信心。” 赵砚舟皱了皱眉,没说话。 许清荷也不想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又要面临争执,就将话题掩了过去:“洗手间在哪里,我想去上个洗手间。” 赵砚舟给她指了指医务人员的洗手间,许清荷走了进去,刚进了隔间,就听到门外两道声音响起:“赵医生的女朋友又来找他了。” “是啊。” “不过今天程小姐也来了。” “啊,她来了,我怎么没看到。” “就那15床的病人的儿子,程小姐是跟他一起来的,你说巧不巧,赵医生又是十五床的主治医生,真不知道该说赵医生和程小姐是有缘还是无缘,小周,你和程小姐关系不是很好,那十五床病人的儿子是不是正和程小姐交往呢?” 小周:“我也不清楚,程霓是说她有男朋友了,不过我还没见过她的男朋友呢。” “那你等会去十五床偷偷看一眼呗。” “我才没那么八卦呢。” “就装吧你,我等会就一直盯着你,看你不会不会过去看。” “哎呦,你这么了解我呢。” “那是,不过长得好看,就是不愁人追啊,你看程小姐这一个接一个的。” “要我有程霓那张脸,我也愿意多谈几个男朋友,持靓行凶嘛。” “哎呦喂,口气这么大,你要谈几个啊?” 两人打打闹闹,等外头的声音停了,许清荷才从洗手间出来,打开水龙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抬手理了下头发,又洗了手,便回到医生值班室。 程霓从住院部出来,走到路边打了辆车,上了车,拿出手机看了看,才发现有两通未接电话,都是她妈妈程淑湄打来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设为了静音,这才没听到,程霓回了电话过去,一接通,她妈就劈头问:“你去哪了,怎么不在家?” 程霓蹙眉:“回来的路上,你回来了?” 程淑湄道:“回来了,在你租的房子门口,回来顺便给你妈打包份吃的。” 程霓没说什么,挂了电话,等到出租车停在小区大门外,程霓下了车,去小区门口的面店,给程淑湄打包了份面条,又拌了点卤菜回去。 到了门口,就见她妈坐在行李箱上,翘着腿抽烟,程霓看她一眼,说:“别在楼道里抽烟,等会邻居会有意见。” 程淑湄站了起来,大咧咧道:“我在楼道里抽烟怎么了,就你事多,我看谁敢说老娘一句。” 就多余跟她说这些,程霓开了门,让程淑湄进屋。 将打包好回来的牛肉面和拌菜放到桌上,程淑湄脱了外套,就坐在餐桌前吃面,不忘问程霓刚才去哪了,程霓去阳台收衣服,搪塞道:“没去哪里。” 程淑湄:“人家母女两什么多能聊,你啊就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都不愿意跟你妈说。” 程淑湄总习惯念叨这些,程霓已经习惯,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小时候,她遇到事儿找程淑湄,程淑湄总让她别来烦她,久而久之,程霓也习惯有什么事自己消化。她将衣服收到衣柜里,又听到客厅里程淑湄让她倒杯水,程霓倒了水,拿到餐桌,瞥见她妈的手臂上的淤青,不由拧眉问:“你手臂上的淤青怎么回事。” 程淑湄随意道:“没怎么,昨儿摔了一跤,应该是磕到哪里了。” 程霓也没放在心上,问:“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程淑湄怪声怪气道:“你是怕我赖在你这儿吧,明天,我就回槐市了,和你外婆住一阵子。” 程霓戒备地看着她,道:“你不是又回来骗外婆的钱吧。” 程淑湄面露不悦:“程霓,你把你妈当什么人,我就不能想自己妈了,回来陪我妈待几天,防你妈跟防贼似的,有你这样当女儿的,真让人寒心。” 第28章 “你见过她。”…… 那天在医院里听到的那些话,在许清荷的心里就跟扎了一根刺似的,想起来时,总会有些不舒服。她自然明白,两人分开三年,即使赵砚舟真和别人在一起,那也没什么,毕竟她自己也谈过两段感情。 在杨卓的酒吧里,许清荷看起来一直没什么兴致。 杨卓提起过阵子榆大七十周年庆,问他们两人要不要回去逛逛。他们三个都是榆大的,许清荷说:“去吧,好久没回母校,正好去看一看。” 杨卓又问赵砚舟,赵砚舟说还有几个月呢,他现在也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时间,等到了再说。 杨卓喝了口酒,靠着椅背,老生常谈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做医生这一行,钱少事多,现在医患矛盾也闹得厉害,人身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真没什么意思。” 赵砚舟笑笑:“至少环境简单点。” 杨卓道:“那你爸那公司可就没人接手了。” 赵砚舟言简意赅道:“那是他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杨卓笑了,又去看许清荷,“怎么回事,看你今晚都不怎么说话,和砚舟闹矛盾了?” 许清荷莞尔一笑:“闹矛盾了,我两还能一起来你酒吧吗?” 说完,许清荷靠着赵砚舟的肩头,去玩他的手,赵砚舟以为她累了,低头问她要不要先走,许清荷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走吧。 两人起身要走,杨卓还挽留他们再坐一会儿。赵砚舟说改天吧,许清荷想回去休息了。杨卓也就不勉强了,让赵砚舟榆大周年庆那天,一定空出时间来。 赵砚舟开车送许清荷回去,车子停在她父母家楼下,许清荷看着赵砚舟,说:“那天我去医院找你,听到了一些事。” 赵砚舟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什么事?” 许清荷将那天的事简单地提了提,在说这些的过程中,她一直留意赵砚舟的表情,末了,她问:“你怎么不跟我提这件事?” 赵砚舟眉头微拧,淡声道:“不怎么重要,就没提,你在意这件事?” “公平点来说,我是不应该在意,毕竟和你分开后,我自己也谈过两段恋爱。”许清荷又道,“不过有件事,我挺好奇的,她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赵砚舟顿了一下:“你在意这个?” 许清荷抿了抿嘴:“有点好奇,毕竟你们医院的护士都觉得她长得很美。” 赵砚舟却说:“你见过她。” 许清荷一怔,问:“什么时候?” 赵砚舟提醒她:“那天在食堂吃饭,你问她和于洋是不是一对。” 许清荷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现在人人都说看一个人要看人的内涵,不能只重视外貌,但外貌毕竟是最直观的东西,若一打眼没吸引到,谁还会再花时间去注重你的内涵呢。 虽然许清荷知道赵砚舟并不是肤浅只看外貌的人,但知道那位程小姐是真长得好看,她心里倒是有一点不舒服,但又为这点不舒服纳罕,她自认为自己算是独立自信的女性,竟然会在意这种事,说到底她不过也只是一个俗人罢了。 许清荷道:“那她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赵砚舟没说什么。 许清荷还想问些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凑过去亲了下赵砚舟,赵砚舟垂眸看了看她,许清荷叮嘱了句开车慢点,便推开车门下去了。 赵 砚舟将车子开出小区,路上遇到了几个红灯,被堵在车流中,他摇下车窗,点了支烟,抽了两口,又揿灭了烟头,一路将车开回了住处。 换了鞋进门,却又接到杨卓的电话,说许清荷刚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他这几年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杨卓说什么情况,不是真让我说中了,你两吵架了吧。 赵砚舟说没这回事。 杨卓见赵砚舟不怎么想提的意思,也就没多问,虽然是朋友,但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儿,外人还是少掺合。 程淑湄这次回来,第二天就去了槐市,一日三餐都是她亲自下厨。程霓跟外婆叮嘱了好几次,如果她妈需要钱让她来找自己,让外婆千万别再私下给她钱,不然会把她给惯坏的。 外婆笑眯眯说不会了,又说程淑湄这次回来变化了好多,也该是懂事了。 即便她妈五十多岁的人,在外婆眼里始终还是跟孩子似的,程霓有时候既羡慕又无奈于外婆对他妈的宠爱。但见她妈一连待了连几天,都没出什么幺蛾子,也就放下心来。 柯廷的父亲最近在住院,两人这几天也都没怎么见面。这周休息的时候,程霓就回到外婆那儿住。吃过晚饭后,程霓接过洗碗的活,让她妈陪着外婆去楼下散步。 洗过碗,回到房间,看了眼手机,柯廷十分钟前给她打了一通电话,不过她刚才在洗碗没接到。她给柯廷回拨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他问:“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在洗碗,手机放房间里充电,没注意到。”程霓在床边坐下,又问,“叔叔怎么样了?” 柯廷道:“恢复得挺好的,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程霓嗯了一声,又听柯廷说:“我姐上回在医院见到你,就一直念叨着等我爸出院了,让你到家里来吃饭。” 程霓没吭声。 那天同柯廷一起去医院,不过是当时情况太突然。待冷静下来后,程霓觉得她那晚有些冲动了,如今柯姐姐又正式邀请她去家里吃饭,她觉得太隆重了。说到底,她和柯廷才在一起没满一个月,感情还未深到去见家长的程度。 柯廷又接着道:“不过我替你拒绝了,现在见面还太早了,不然显得我好像多急不可耐,程霓,其实我也挺抢手的。” 程霓松了一口气,笑问:“是吗,那我可得看紧一点了。” 柯廷笑笑,又转了话锋:“今天是在家里休息,还是晚上又要飞。” 程霓:“在家里呢,不过我不在榆市,在我外婆这里。” 柯廷低笑道:“那真是不巧了,还想着晚上去找你。”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是她妈和外婆散步完回来了,程霓起身关上房门。听到她妈跟外婆嘀咕了句,不知道跟谁打电话,还得背着我们。 外婆笑盈盈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隐私,正常。” 挂了电话,程霓出去时,她妈在浴室洗澡,外婆坐在客厅看电视,程霓刚在外婆身边坐下,就听到浴室传来程淑湄的声音:“妈。” 外婆应了声,站了起来,程淑湄让外婆帮忙拿条浴巾,说她忘带进去。程霓要去拿,外婆按着她的肩头:“你坐着看电视,外婆浴巾收到那里,你不清楚。” 外婆回房间拿了浴巾,送进浴室里,出来时,面色凝重,程霓察觉到了,问外婆怎么了。 外婆忧心道:“我刚才给你妈送浴巾,瞧见你妈背后有很多道淤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外婆这么一说,程霓也想起那天看到程淑湄挽起的袖子上露出的淤青来,那天她妈说是摔了,程霓仔细回想了下程淑湄那天的神色,确实有几分怪异,她安抚外婆:“等我妈出来,我问问看。” 程淑湄洗完澡出来,在单人沙发坐下擦着头发,程霓看着她妈,直截了当道:“妈,你背上的淤青怎么回事?” 程淑湄擦头发的手一顿:“不是和你说了摔的吗,怎么又问?” 程霓拧了拧眉。 外婆叹口气:“怎么摔得这么严重,等会你吹完头发,回房间我拿药给你擦擦。” 程淑湄不当一回事儿:“没事,妈,过几天就消了,用不着涂药。” 外婆似乎也信了她妈的话,当程霓并不相信,碍于外婆在场,她怕外婆担心,也不好多问,想等着外婆回屋睡觉了,再问她妈。 等到八点,外婆困了回房间睡觉。程淑湄也要进屋,程霓一把扯住她妈的手,低声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是那个男人打你吗?” 程淑湄挣开她的手,嗔怪道:“你胡说什么,程霓,都跟你说不小心摔了一跤,别疑神疑鬼的,赶紧回屋睡觉,别等会把你外婆吵醒了。” 程淑湄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程霓突然有点厌烦这一切了,她叹了口气,想算了,随便她,她懒得管了。 第29章 “在你心里。” 第二天,程霓在外婆家吃过午饭后,就回到了榆市。她晚上还要飞航班,程霓冲了个澡后,洗了脸,就开始化妆。她休息在家的时候,一般能不化就不化。 化完妆也快两点,她稍微收拾了下,出门打了辆车前往机场。 程霓发现最近她在航班碰到熟人频率还真挺多的,以前一年没碰到一个,这次半年就撞上了两回。 她推着餐车在经济舱询问旅客要不要喝点什么时,这时旁边低头看杂志的女人,抬起头看着她,柔声道:“麻烦给我倒杯咖啡。” 程霓给许清荷倒咖啡时,发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的自己的脸上,出于职业素养,程霓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将咖啡递给她,许清荷笑了笑:“谢谢。” 程霓微微颔首:“不客气。” 她又接着给其他旅客倒饮料,等经济舱所有的旅客都一一问过后,程霓回到了操作间,有些疑惑于许清荷对她的关注,难道赵砚舟跟她说了什么,但程霓也没多想这件事。 待飞机落地r洲的机场,已经是第二天八点,程霓和其他同事熬了一夜,虽然中间有轮休,但在飞机上一般很难休息好,不过是闭着眼睛发呆,下了飞机,大家又困又累的,直接坐车到驻地酒店补觉。 程霓强撑着卸妆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后就钻进被窝里,闭上眼没两分钟就睡熟过去了。一觉睡到五点多醒来,洗漱化妆穿好制服,再登机飞回国内。 程霓没想到那天在飞往r洲的航班碰见许清荷,过了几天,她又再次碰见许清荷,只不过这次她碰见的人不止许清荷一个人,还有赵砚舟杨卓他们,杨卓旁边还坐着个女生,看着年龄挺小,但女生跟他动作亲昵,不难猜出是他的女朋友。 是在一家西餐店,他们坐在另一张桌子,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程霓看见了杨卓他们,杨卓自然也看见了程霓,笑着对赵砚舟道:“那不是程霓吗,她旁边的是她男朋友吧。” 许清荷瞥一眼赵砚舟,见他脸上表情淡淡的,面上没什么太大反应。 杨佳奈看过去一眼,感叹了句:“哇,她长得好漂亮啊。” 许清荷有些纳闷,问杨卓:“你认识她?” 毕竟她上回问杨卓赵砚舟这几年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杨卓说赵砚舟在国外那一年,他是不清楚,不过回国后,就没见过他带女人来跟他见面的。 杨卓摇摇头:“谈不上认识,就是和我砚舟是同一所高中的,不过她小我们一届,她那会在学校挺引入注意的,所以我们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没接触过。” 许清荷:“是因为长相吗?” 杨卓笑了:“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当时挺多男生围在她屁股后面的,那个时候的高中男生,头发短见识也短,见到好看的女生就转不动道了,她呢,不怎么爱学习感情方面又比较随性,所以就有不少难听的话传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听杨卓这么说,许 清荷莫名松了口气。 赵砚舟是柯父的主治医生,柯廷在医院照顾柯父,也跟赵砚舟打过交道。 柯廷一开始并不知道赵砚舟就是那位和程霓交往的医生,只是在曾桢和斯文来医院看望柯父那天,斯文提了一嘴,说他还来参加过他和小桢的婚礼。 柯廷那天是柯斯文的伴郎,全程忙着安排客人,根本就没留意到这位赵医生。 当初他在柯斯文婚礼结束当晚,向斯文要程霓的联系方式,斯文只说程霓在跟一个医生处着,那医生是小桢锁骨骨折的主治医生,他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过了几天,小桢又说程霓和那位医生掰了,问他愿不愿意来家里吃饭。柯廷确实对程霓有一点好感,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他自然也不例外,刚好程霓的长相又是他所欣赏的那类型,他也就答应了下来。 柯廷看了眼赵医生那桌:“赵医生就是那位眼光不太好的医生?” 程霓说:“曾桢跟你说的。” 柯廷摇摇头:“那倒是没有,那天斯文和小桢来看我爸,斯文提起赵医生就是给小桢做过手术,我才知道是赵医生。原本斯文结婚那晚,我向斯文要你的联系方式,斯文只说你和小桢的主治医生处着。” 程霓手托着后颈,也看过去一眼,忽然问了句:“男人是不是都比较喜欢聪明的女人?” 柯廷半真半假:“我这人比较肤浅,只喜欢漂亮的女人。” 程霓不由问:“那我跟她谁好看?” 柯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的脸,极平淡道:“你是在意在我心里,你和她谁好看,还是在意在赵医生心里,她和你谁更好看?” 程霓一愣,不知为何有些心虚,顿了顿,说:“在你心里。” 柯廷淡淡一笑,低声说:“那自然是你了。” 去结账的时候,和赵砚舟他们倒是前后碰上了,柯廷也和赵砚舟打了个招呼,赵砚舟若无其事地问柯父恢复得怎么样,柯廷说挺好的,又聊了两句,柯廷和程霓走出了餐厅。 柯廷开车送程霓到了小区楼下,程霓解开安全带,柯廷欠身过来,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说他明天还要出差,今晚就不上去了。 程霓嗯了声,解开安全带下去,看着柯廷将车子开走了,她转身往楼上走,进了家门,接到外婆的电话,说她妈今天已经走了,应该又是去找那男人。 程霓说知道了,外婆又说:“霓霓,你妈那身上的伤真是摔的,我怎么越想越不太放心。” 程霓安抚外婆:“外婆,我问过了,我妈就是摔了,你别想太多。” 外婆道:“那就好,你也早点睡,晚上别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挂了电话,程霓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免又想起先前在餐厅撞见赵砚舟和许清荷,还有许清荷挽着赵砚舟胳膊的场面来,她叹一口气,晃晃脑袋,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隔天醒来,程霓腰酸背痛,跟腰要断了似的。门铃响起,程霓去开门,曾桢拎着两袋梭子蟹上门,说是她妈朋友送的,让她拿点过来给程霓。 程霓让她进来:“等我洗漱一下。” 曾桢将梭子蟹放在水槽里,走去洗手间,倚靠着门口,问程霓和柯廷最近相处得怎么样,又说柯廷他妈知道程霓和柯廷交往的事儿,一直来打探程霓家里的情况。 程霓洗了把脸:“你怎么说的?” 曾桢道:“就说你爸走了,你家里就你妈和你外婆呗。” 程霓笑了笑,扯了面巾纸擦脸,问:“你没说我妈的情况。” 曾桢:“这有什么好说的,阿姨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就是在感情方面比较随心而已。” 程霓也没戳穿,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难保有人会在意。她问曾桢,最近孕反的反应怎么样,曾桢摸着肚子,道:“最近好多了,吃嘛嘛香,也不吐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九个月要怎么熬。” 程霓笑说:“那就好。” 两人将梭子蟹洗过后,蒸熟后拿到客厅,程霓调了个蘸料,两人边吃边看电影。一部电影看完,曾桢就打电话让柯斯文来接她回去。 第30章 “是她送的。” 赵砚舟今天休息在家,接到了他妈梁施月的电话,说房间的灯泡坏了,让他过去帮忙换个灯泡。 将灯罩拆了,换上新买的灯泡,又按了开关,没什么问题。他到卫生间洗了手,梁施月说:“我早上让秋姐多买了几样菜,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赵砚舟没什么意见。 等秋姨做好了饭菜,母子两坐下吃饭,梁施月装作不经意提起前几天她去商场,碰见了许清荷的事儿,说许清荷还上来跟她打了个招呼,说她和赵砚舟重新在一起了。 赵砚舟这才弄明白梁施月让她上门换灯泡的原因,他笑道:“妈,这事电话里不是能问,还要这么迂回婉转地让我巴巴地跑来一趟。” 梁施月被儿子戳穿,面上几分不自然:“你和清荷什么情况,是重新在一起了?” 赵砚舟执着筷子,点了点头。 梁施月看了眼儿子,道:“清荷也不错,父母也是当老师的,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好歹是清白人家,学历跟你是相当的,人也上进,你们竟然重新在一起了,就好好相处。你两年龄也不小了,明年也可以考虑把结婚证领了。” 赵砚舟淡淡道:“再说吧。” 梁施月话点到为止,也怕说多了,招儿子烦。 吃过午饭后,赵砚舟在梁施月那里待了一会儿,直到梁施月准备午休,才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进了家门,赵砚舟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准备最近的课题研究,这一坐就一直坐到下午四点,直到听到敲门声,他起身走出书房去开门。 许清荷嗔怪道:“给你发信息怎么没回?” 赵砚舟打开鞋柜,给她拿了双拖鞋:“在写论文,没去看手机,你给我发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问你在不在家。”许清荷穿好拖鞋,站起了身,“就猜到你肯定在忙,你一忙起来,常常就找不到人。” 赵砚舟扫一眼她手中的袋子:“都买了什么?” 许清荷:“晚上的食材,你去书房继续写论文吧,我来做晚饭。” 他问:“不用我帮你?” 许清荷摇头,推着他的背往书房走,说:“不用,你要在这儿,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赵砚舟也就进了书房,继续打开电脑写论文,差不多一个钟头后,他走出书房,看到客厅的灯都关了,就连窗帘都被拉上,唯有餐桌上两盏烛火,烛光摇曳,照亮着这一桌的美食和馥郁的玫瑰。 赵砚舟抬眼看着她,许清荷走到他面前,双手攀着他的肩,问:“怎么样,惊喜吗?” 赵砚舟点点头,淡淡道:“挺惊喜的。” “是吗?我看你表情倒是没有一点惊喜的样子。”许清荷看着他,又说,“我晚上就不走了,留在你这里。” 这句话暗示意味极强,话说完,她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拉着赵砚舟坐下:“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有没有进步一点。” 许清荷又去放了张唱片,这一餐饭吃得挺有小资情调。不知道赵砚舟是什么想法,许清荷自己挺满意的,原本两人复合后,她想着缓着一点来的,但这几天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吃过晚饭后,许清荷说去赵砚舟的书房看看,这一看就看了好久,等赵砚舟收拾好餐具,也没见她出来,他就走了过去,看她在里面做什么。 许清荷靠着书桌,手里拿着一支钢笔,一瞬不瞬盯着看。赵砚舟走了进去,许清荷回过头来,在想她该不该问,还是装糊涂掩过去,但她还是没忍住:“这支钢笔是你买的吗?” 赵砚舟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钢笔上,淡声道:“不是,别人送的。” 许清荷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两人谈过三年,她对赵砚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他虽然家庭富裕,但并不是会买这么贵的钢笔,他对一切奢牌的物质,都没什么太大的欲望。 她抿了抿唇角,攥紧手中的笔,钢笔坚硬的笔夹硌硬掌心的皮肤,她也不觉得痛,轻声问:“哪个别人,是程小姐吗?” 赵砚舟皱起了眉,道:“是她送的。 ” 许清荷一笑,扬起脸看他,故作轻快道:“我不想看见这支钢笔,能把它扔了吗?” 赵砚舟蹙眉,平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伸手从她手中抽出了那支钢笔,放回了笔筒里。 许清荷的脸色白了白:“你现在还爱我吗,如果爱我,你就把这支钢笔扔了。” 赵砚舟没什么动作。 许清荷心下一凛,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手脚发凉,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我不该这么问,应该换个问法,程小姐对你来说,真的不重要吗?” 赵砚舟反问:“你不相信我?” 许清荷淡淡一笑:“你觉得我该相信你吗?” 许清荷说完这句话,转身跑出来书房,接着,赵砚舟听到了一声砰的关门声。 房间恢复了安静。 赵砚舟拉开椅子坐下,点了一支烟,边抽边看着那支钢笔,过了会儿,他探手抽出那支钢笔,要将它丢入垃圾桶,松手的那一霎,又改变了主意,将钢笔扔了回去。 手机屏幕亮起,杨卓打来电话找他们两人出来吃饭,说给许清荷打电话,她没接,问许清荷是不是在他那,要是在他那儿,两人收拾收拾出来坐坐,赵砚舟说她不在他这儿。 杨卓:“那你给她打个电话——” 赵砚舟这会耐心不足,打断他:“没什么事,就挂了。” 他挂了电话,坐了会儿,又想起梁施月提起许清荷跟他各方面都挺合适,他自己也清楚两人确实合适,要是他打算成家,她是合适的对象,毕竟谈过三年,对彼此都足够了解,不用再磨合,当初分开也不是因为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在书房坐一晚上,渐渐冷静下来。第二天,他估摸着时间,她应该差不多醒了,给许清荷打了一通电话,她没接。 打第二通时,电话接通,那边却没吭声。 昨晚没睡,赵砚舟这会头昏脑胀的,抬手揉了揉额角,一开口声音还带着熬夜过后的一点哑,他说他昨晚想了一整个晚上,觉得他们还是算了。 许清荷经过一晚,这会也冷静了不少,心平气和道:“也许我们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只是刚好你身边又没什么人,我还以为你对我可能还有感情,看来是我想错了。” 第31章 “不麻烦赵医生了。”(小…… 那晚柯廷送程霓回来后,他出完差回来,也没联系她。他没联系程霓,程霓自然也没去联系他,她大概能猜到问题出在哪里,应该还是因为那一句她和许清荷谁好看。 这话问出来后,程霓就觉得自己有点蠢了,毕竟许清荷又不是柯廷的前女友,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也没什么办法。 程霓也就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周日在家里休息的时候,小周突然给她发来一条信息,说赵医生跟她前女友分手了。 程霓一怔,再看时,小周就撤回了,估计是想起她当初说的那句“以后关赵医生的事儿不用告诉她”。 小周撤回去,程霓也就装做没看到。 她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门外响起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柯廷站在门外,程霓有些讶异,他似乎也看到她眼里的意外,问:“怎么,你觉得我不会来找你了?” 程霓摇头,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你——” 柯廷一笑,道:“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柯廷点了下头,又说:“确实有这个想法,我原本想着一周不联系你,你可能会给我打个电话什么的,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了,也没收到你的一条信息,说实话,我还挺失望的。” 程霓不知该说什么。 “你知道,男人一过三十,都比较现实一点,不像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愿意为了爱情放低自己的身段,我呢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龄,家里人也催的紧,我自己也想安定下来,趁着我现在对你的感情还不深,我想有些事还是摊开来讲清楚,看看是及时止损,还是要认真走下去,你说是不是?” 程霓抬头看着柯廷,柯廷说:“今晚是我爸的生日,你也知道我姐一直念叨着要让我带你回去吃饭,等会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认真考虑一下,是否要来,我等你。” 柯廷来得出乎意料,走得也匆忙,打了程霓一个措手不及,都恍惚刚才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关上门,程霓走去沙发上坐下,抱着抱枕发了一会儿呆。她对柯廷的感情足够去见他父母吗?她觉得还没到那个程度。 一直熬到四点半,程霓给柯廷回了信息,说她就不过去了。柯廷给她回了一个好,也就没再发来其他只言片语。 程霓握着手机,沉默了会,又给曾桢发了条消息,说她和柯廷分手了。曾桢看到信息后,打来语音电话,问怎么回事。 曾桢听完后,只说她记得柯廷父亲的生日不在这一天,因为柯斯文的生日和他大伯是同一天。程霓怔了怔,也没说什么,只问曾桢怎么这么平静,曾桢笑说:“早就猜到了,我和斯文还打赌你跟他哥会谈多久呢,没想到连两个月都没撑过去。” 程霓叹口气,说她不想再谈恋爱了,觉得没什么意思。 曾桢有意逗她:“哎呦,这是看破红尘,准备遁入空门了?” 程霓笑说:“那倒没有。” 曾桢:“出来吧,看在你失恋的面上,我这个孕妇请你吃顿饭。” 程霓收拾了下,出门找曾桢去了。 杨卓听说了赵砚舟和许清荷分开的事儿,还真有几分意外。毕竟在他看来,赵砚舟和许清荷挺适合。 杨卓问究竟是为了什么,赵砚舟也没要说的意思,他叹口气,目光转动,看见从餐厅门口进来的两人,颇惊奇地挑起眉:“怎么回事,最近老是碰到她,还真是奇了。” 赵砚舟听杨卓这么说,看过去一眼,是程霓和曾桢,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她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来,对视中,他看着她,目光平静。 曾桢也看到了赵砚舟,挽着程霓,试探道:“要不要去跟赵医生打个招呼?” 程霓不怎么愿意过去:“你要是想去,你自己去吧。” 曾桢听程霓这么说,也就不过去了,隔空冲赵砚舟微微颔首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等结完账,出去时,在门口又撞上了,曾桢还是跟赵砚舟交谈了两句,程霓站在一边,手机突然响了,是她妈程淑湄打来的。 程霓按了接听键,那端确实不是她妈的声音,是一道女声:“请问是程小姐吗,我是青市市医院的护士,你妈妈程淑湄女士由于十二指肠损伤急需手术,希望你赶紧来一趟医院。” 程霓面色微变:“我不在青市,麻烦你们先给我妈做手术,我这就订机票过去。” 挂了电话,一转头,却对上赵砚舟看着她的目光,程霓心里着急,只跟曾桢匆匆解释了句:“我妈出事了,那边的护士说是十二指肠损伤,需要做手术,我得马上飞一趟青市,你让斯文来接你。” 也顾不上曾桢说了什么,她快步走到路边要去拦车,赵砚舟跟了上去,一把握住她的胳膊,道:“我送你去机场。” 程霓甩开他,冷声道:“不麻烦赵医生了。” 杨卓远远看着赵砚舟拽着程霓上了车,有些诧异,心想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只好看向曾桢,纳闷道:“他们两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曾桢道:“难道赵医生没跟你提起程霓吗?” 杨卓说:“没有,所以他们两谈过?” 曾桢不知道两人到底算不算谈过,她模棱两可道:“应该算暧昧过?” 杨卓点点头,又瞥一眼曾桢的肚子:“我送你。” 曾桢:“不 用,我老公已经开车来接我了。” 程霓这会已经冷静下来,坐在副驾驶,拿出手机去看最近飞青市的航班,最近的一趟是晚上七点,她刚买好机票,就听赵砚舟道:“我跟你一起去青市。” 程霓摇摇头,说:“你送我到机场,我自己去就行。” 赵砚舟看她一眼,道:“十二指肠损伤可大可小,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处理不了。” 赵砚舟这么一说,程霓想起她妈上次回来身上的淤青,不知道这次受伤又是怎么一回事,若真是那个男人打的,她一个人过去,单枪匹马,人家可能不把她当回事,多个人也能多点气势。 两人到了机场,迅速办理了登机手续。等飞机落地青市,快十一点多。青市的温度比榆市还低,程霓从机场出来,被夜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这会时间晚,车子不好打,等了一会儿才拦到一辆车。赵砚舟拉开车门,让程霓先进去,都坐进车里,司机问去哪里,程霓道;“市医院。” 司机将车开了出去。 程霓这会心里很乱,也不知道程淑湄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时抬头看导航,看距离医院还有多少公里。 赵砚舟温声道:“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别想太多。” 程霓一怔,转过脸去看他,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的路况,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她便一直看他,看得他最终转过头,也看向了她。程霓却不说话,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挡风玻璃。 不知为何,原本不安慌乱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 到了医院门口,两人迅速下车。 程霓像无头苍蝇乱撞,还是赵砚舟带她往住院楼去,到了胃肠外科的住院病区,问了护士程淑湄女士在哪个病房,护士给他们指了位置,又让他们把手术费交一下。 程霓叫交了手术费,去病房看程淑湄,估计麻醉药还没过,她妈还在昏睡中,因为没化妆,她妈看起来好像老了许多。程霓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回头对赵砚舟说:“我晚上留下来陪我妈,你去外面开个酒店休息吧。” 赵砚舟看着她,道:“不着急,等你妈醒了再说。” 第32章 “反正我和他断了,你就别…… 赵砚舟那晚没住到外面,和程霓一起待在病房里。 程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整晚,她抬起头看了看他,他闭着眼,脸上有些许倦色,程霓将脑袋从他的肩上移开,动作放得很轻,但还是弄醒了他,他眉头微皱,睁开眼睛,低眼看向她:“醒了?” 程霓立即别开目光,站了起来,抬手理了理头发,淡淡嗯了一声。 赵砚舟起身,抬手活动了下发麻的肩膀,道:“我去买早餐。” 他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程霓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向病床,她妈这会醒来,睁着眼睛看她。程霓走了过去,问她妈要不要喝水。 程淑湄点了点头,程霓将床摇起来,给程淑湄喂了点水,她哑着声音开口:“刚才那人是你男朋友?” 程霓顿了下,说:“不是,一个朋友。” 程淑湄一副还蒙你妈的神情,程霓也懒得解释了,随便她怎么想了,她在床边坐下,问:“怎么回事,是不是那男人把你打成这样的?” 程淑湄有意遮掩:“没那么回事。” 程霓并不愿意让程淑湄就这样糊弄过去:“那等会医生来查房,我问问医生,是外力导致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程淑湄见糊弄不过去,只好说:“就是有了争执而已,动手推搡了下。” 程霓不怎么相信:“推搡能严重到让你动手术,上次,你那身上的伤也是他打的吧?” 程淑湄术口牵动,疼得皱了皱眉头:“反正我和他断了,你就别管这事。” 程霓还想再说什么,赵砚舟推门进来,她停住了话头,神情还有些激动,赵砚舟看了看她,道:“先吃早餐,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程淑湄这两天还不能吃流食,只能靠输液补充营养,两人在病房吃早餐时,程淑湄的视线一直落在赵砚舟的脸上,就连程霓都觉得不自在起来,但他依旧神色如常。 等赵砚舟吃完了早餐,程淑湄径直开口:“你和我们霓霓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程淑湄讲话向来直来直往,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赵砚舟看一眼程霓,道:“朋友。” 程淑湄还是一副你两就蒙我吧的表情,笑着说:“那会霓霓在她外婆家给人打电话,还关着门,不是给你——” 程霓听不下去了,打断程淑湄:“不是他,我和那个人已经分了。” 程淑湄一怔,不过她是见过风浪的人,认错人,也不觉得尴尬,又神态自若地问赵砚舟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职业的,父母是干嘛的。 “妈,你干嘛呢?”程霓没好气。 赵砚舟倒也没有丝毫不太耐烦,温声回答了。程淑湄越听越满意,对赵砚舟的态度瞬间就热情起来,还是赵砚舟的手机响了,才打断这一番交谈。 赵砚舟走出病房,程霓也跟了出去,他在楼道接的电话,边跟那边说话,边看程霓。程霓被他看得莫名有些不自在,便扭开头了。她觉得自己最近脸皮好像变薄了,又没忍住去留意他说了些什么,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等他一挂电话,她就说:“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妈这边有我。” 赵砚舟道:“不急,我订了晚上的机票回去。” 程霓忍不住腹诽自己的自作多情,他又看她,道:“这一周都排了手术。” 程霓顿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医生来查房后,又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程霓问需要住院几天,医生说一周后就能出院。程霓也就给航空公司那边打了电话,说要请假一周,好在公司那边并没为难她,答应了下来,但也说了只能请一周。 医生走后,程淑湄虽然看起来精神不济,但还是一直在跟赵砚舟聊天,程霓其实一直觉得赵砚舟是不怎么多言的人,寡言持重,不知道他眼下哪来的耐心来应对她妈那些问题。 其实程霓很讨厌浮夸的男人,以前念书的时候,班上有个同专业的男生,学了几个魔术,每次上早课,一见到女生进来就卖弄几次,她每次都嗤之以鼻,程霓觉得男人就该像温润的玉石,韬曜含光。 等到了他差不多要去机场的时间,程淑湄又让程霓下去送他,程霓说她一个人在病房,她不放心,赵砚舟也没让她送,等他走了后,她又没忍住走到窗前。 他很快就走出了住院大楼,他挺拔的背影在疏落的人群中,依旧是显目的。 她妈在身后凉凉道:“刚才让你送人家,你又不愿意送,这会又巴巴地站在窗户看,不过不送也好,女人呢,在男人面前是要矜持一点,不然他会觉得你好拿捏。” 程霓转过身,心烦道:“妈,你别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程淑湄说:“我说什么了,这不是正常聊天,你看哪个当父母的,见女儿带着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总得多问几句,了解一下情况吧,小赵说他爸是做生意,具体是做什么生意,你知道吗?” 程霓和于洋在一起时,倒是听于洋提过赵砚舟的父母,他母亲是眼科医生,他父亲是国内有名的恒舟医药集团老总。关于赵砚舟父亲的情况,他们医院里知道情况的人没几个,就连小周也不清楚,但程霓没有把这事告诉她妈。 程淑湄见女儿不搭理自己,又道:“我住院的事儿,别跟你外婆说。” 程霓蹙眉,说:“你要是真想让外婆放心,这次出院后就回槐市吧。” 程淑湄:“我也是这么想着,出院后就去你那儿待一阵子,等好了差不多,再回槐市,你外婆虽然年龄大了,但人也精,我也不想让她看出什么来,到时候就在槐市找份工作做着,顺便 陪你外婆。” 过了两天,程淑湄状态好了一点,也能吃些流食了。 程霓的外婆有天打来视频电话,说想程霓了,程霓怕她外婆发现了什么,就躲去了卫生间接视频电话。在洗手间待了十多分钟,才把外婆给糊弄过去。 程霓从洗手间出来,听到她妈问:“小赵,什么时候会来看我。” 程霓:“他忙着,不一定会过来的,再说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那天他会跟我来青市,不过是事发突然,他刚好在场,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想太多了。” 程淑湄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我看你们两那天的状态,倒是不像没什么关系,像是有过什么,在闹别扭的样子。” 程霓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她妈眼光的毒辣,她低头整理陪护床的被子,淡声说:“闹什么别扭,你想多了。” 等程淑湄出院那天,赵砚舟一大早就到了,程霓在卫生间洗漱完出来,就见他一个大活人杵在病房,吓了一跳。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这几天在医院陪护,也没怎么收拾,头发凌乱的扎在脑后,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他往她脸上认真地看了看,程霓抬手捂着脸,瞪了他一眼,绕过他,打开衣柜,去拿换洗的衣服,又进了洗手间,换好衣服,收拾了一番再出来。 程淑湄正跟赵砚舟聊天,说真是辛苦小赵了,又跑这么一趟。又提起他那天走的时候,程霓还在窗户前巴巴的看着,说到这儿,赵砚舟又看向了程霓,程淑湄又接着说程霓这人刀子嘴豆腐心,跟她一个样,又说小时候,她跟着她这个当妈的吃了很多苦头云云之类的。 程霓脸上燥得狠,只当听不见,径直埋头收拾行李,她妈现在就是把赵砚舟当成了金龟婿在钓,直到护士来说可以办出院手续了,程霓才借此躲出去,去办出院手续。 第33章 “没有,你想多了。”…… 回到榆市后,赵砚舟今晚还要值夜班,将她们送上楼后,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房子一周没人住,冰箱里什么食物也没有,程霓准备点外卖先对付一晚,刚拿起手机,敲门声就响起。 她走过去开门,还以为是赵砚舟去而复返,开了门,却是曾桢和柯斯文夫妻两,两人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程霓伸手去帮忙,曾桢低头换鞋,问她:“还没吃晚饭吧?” 程霓让两人进来,说:“正准备点外卖呢。” 柯斯文将带来的东西提到餐桌上,曾桢说:“还点什么外卖,知道你们今天回来,肯定也没时间做饭,给你带饭来了,我妈亲自煮的,知道阿姨刚出院,还给阿姨熬了鱼汤。” 程淑湄坐在沙发上,听到了,笑盈盈道:“小桢,真是麻烦你妈妈了。” 程霓去厨房拿了碗筷,过了遍水后,打开保温桶,把鱼汤倒到碗里,端到客厅让程淑湄先喝点。 曾桢走去客厅,说:“阿姨,你说这话就客气了,我和程霓是什么关系,再说我那会锁骨骨折,程霓也在医院陪了我一晚呢。” 程淑湄笑笑,又看了眼她旁边的柯斯文,说:“哎,这是你老公吧,长得真俊啊。” 曾桢回头看一眼柯斯文,玩笑道:“还行,就一般般吧。” 程淑湄笑起来,又问曾桢肚子几个月了,两人聊了会儿,曾桢让柯斯文陪着程淑湄说会话,她去厨房帮程霓。 程霓正把她带来的菜装盘,曾桢自进来后,就不说话,一直盯着程霓看,程霓觉得怪异,转过脸看她:“干嘛一直这么看着我?” 曾桢双手抱在胸前,说:“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碰到了赵医生,怎么一回事啊,你们两是又在一起了?” 程霓摇头,道:“没有,你想多了。” 曾桢凑近了点,不太相信:“那赵医生怎么出现在这儿?” 程霓默了默,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一大早就来青市的医院,接我和我妈一起回来。” 曾桢又道:“我看阿姨好像挺喜欢赵医生的,刚才还偷摸问我,你和赵医生究竟是什么关系的?” 程霓看她:“你怎么说的?” 曾桢耸了耸肩:“我当然装傻,问是哪个赵医生了。” 程霓点点头。 曾桢和柯斯文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程霓扶着程淑湄去卧室里休息,她又出来收拾桌上的碗筷。刷了会儿碗,莫名想起早上赵砚舟看她的眼神,回神过来,她又摇摇头赶走脑海里他的那张脸。 因为请了一周的假,回来后的第二天,程霓就开始上班。她原本想找个阿姨来做饭给程淑湄吃,程淑湄说她现在没什么事,能自己做饭,再说她住处附近就有个菜市场,下楼随便买点什么回来做就行,不用花这个冤枉钱,又说她赚钱也不容易。 她妈难得会这么为她着想,程霓也就随她了。 赵砚舟这两天有点忙,那天在青市,程淑湄主动要求跟他加个联系方式后。这几天,他偶尔会收到程母发来的的信息,说让他有空来家里吃饭,以答谢他那天去青市接她出院。 赵砚舟觉得她们母女两,不仅长相相似,行事风格也有一点相同,都是单刀直入类型的。虽然程母已是美人迟暮,但还是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外貌大概比程霓还更胜一筹。赵砚舟在微信上回复说这几天有点忙,等哪天闲下来找个时间上门。 不过等真闲下来,赵砚舟又接到了梁施月的电话,让他来家里一趟。 赵砚舟开车过去,梁施月这回倒没有旁敲侧击,只说赵父准备给他安排相亲对象,但她给推了,说他和许清荷重新在一起了。程父是知道许清荷的,说竟然这样,那就安排顿饭局,大家一块坐下来吃顿饭,让梁施月跟赵砚舟提一提这事。 赵砚舟听梁施月说完,皱着眉道:“我跟她分手了。” 梁施月一惊,微微顿了顿,问:“怎么又分了?” 赵砚舟没说话。 梁施月又看了看儿子,又问:“是你提的分手,还是清荷?” 赵砚舟道:“我提的。” 梁施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知子莫如母,她儿子不是行事这么草率的人。他做什么事,一向都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这行为就多少有点轻浮了。 梁施月还是不太赞同道:“这都快三十岁的人,做事也太草率轻浮了。” 赵砚舟没解释。 梁施月留赵砚舟吃完晚饭后,也就不想管这事了,说让他自个打电话跟赵父说去,她就不掺合这事了。 赵砚舟没给赵父打电话,不过过了两天,赵父打来了电话,问他母亲和他说了安排饭局的事儿,又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若真要定下来,许清荷也算是合适的对象。赵砚舟打断他,让他不用安排了,赵父问原因,他直接说两人分开了。 赵父又说分了也没事,那就让他哪天空出个时间,他再安排人跟他吃顿饭。赵砚舟直接拒绝了,因为赵父和妻子的关系,赵父在自己儿子这边总归有几分亏欠,也就没再坚持,也怕搞僵了父子关系。 挂了电话后,赵砚舟又去忙了。 一连飞了两天,估计是休息太久,一下子这么昼夜颠倒,程霓竟然有点吃不消。不过她妈似乎变了很多,这几天下班回来,程霓若是能饭点前回来,程淑湄总是做好她的饭菜,即便她晚了些,也会放到锅里温着,等她下了班回来吃。 好像时间倒回到她高一那年。 曾桢知道程淑湄会在榆市住一阵子,周末休息的时候,也时常会过来坐会。这天,程霓刚进门,就听到曾桢跟程淑湄的说话声,以及她妈浮夸的笑声。 程霓换了拖鞋走进客厅,说:“什么时候来的?” 曾桢回头看她:“有半个小时了,哎,虽然也看过你穿制服的 样子,每次一见,啧啧啧,这小腰,我都想搂一把,再看看我的腰。” 程淑湄安慰曾桢:“哎,你这是怀孕了,能和她比,你以前没怀孕的时候,腰也挺细啊,程霓以后怀孕了,可能腰比你还粗呢,我怀她那会,三个月肚子看着可明显了。” 曾桢笑起来:“哎,阿姨,我你可太会说话了,阿姨,你怀程霓那会,孕吐厉害吗?” 程淑湄道:“厉害啊,怎么不厉害,能吐能吃还行,最怕的是能吐不能吃,那可遭老大罪了。” 程霓回房间换了套休闲服出来,程淑湄道:“饭在锅里呢,可能凉了,你自己微波炉转一下。” 程霓去厨房热饭菜。 出去的时候,程淑湄说有点累了要回屋里躺一会儿,曾桢也坐到餐桌来,看程霓吃饭,程霓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要吃吗,给你盛一碗?” 曾桢双手拄着下巴:“不饿呢,我是吃了过来的。” 程霓点点头,曾桢又说:“这几天,赵医生有没有联系你?” 程霓笑道:“你怎么老问他,要是被斯文知道你这么关心赵医生,可得吃醋。” 曾桢放下手,敲了敲桌子:“你可别打马虎眼啊,我问赵医生,是关心赵医生嘛,这还不是为你操心嘛,想着你和赵医生会不会有复合的可能。” 程霓拿着勺子舀一口汤,回答她:“没联系。” 曾桢困惑了:“你两这情况跟猜谜似的,这我倒是有点看不懂了,那天你要赶去青市,看赵医生那样子,还挺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跟你一起去青市,你们出院,又巴巴地去接你们回来。” 程霓思索片刻,说:“大概是医者仁心吧。” 曾桢默了默,吐槽道:“神他么的医者仁心。” 程霓笑了笑。 曾桢看程霓神色也还好,也就不再多问,心想要是真有缘份,两人怎么都能在一起,要是没那个缘分,强求也没用。就像她跟柯斯文兜兜转转到最后,还不是重新在一起了。 吃过晚饭后,柯斯文这两天出差,不能来接曾桢。程霓顾忌曾桢怀着孕,还是亲自送她回去,想着等会顺路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第34章 “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那天从青市回来后见过赵砚舟,就有将近一周没见到他。这男人总有这样的本事,若即若离的,程霓也不让自己再琢磨这事儿。 最近航司给她安排的飞行时长都挺长,程霓每次飞完回到住处,累得一沾枕头就睡了。今天也是如此,她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醒来时,是被客厅的说话声吵醒。 程霓只当是曾桢来了,洗漱后,穿着睡衣开了门,就见赵砚舟出现在客厅里。她怔了怔,心想他怎么突然来了。 赵砚舟回头看着她。 程淑湄听到开门声,从厨房走了出来:“哎呦,可算醒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程霓看一眼赵砚舟,又去看程淑湄,程淑湄接触到她疑惑的眼神,解释了句:“是我给小赵打电话,让他来家里吃饭,毕竟我住院那会,他帮人不少,怎么也得请人吃顿饭。” 又对赵砚舟道:“都是家常菜,别嫌弃啊,小赵。” 程霓虽然很少吃程淑湄做的饭,但程淑湄的厨艺确实不错,几样家常菜做得色香俱全,看得就让人食指大动。 三人坐下吃饭,全程都是程淑湄在找话题,程霓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桌底下,程淑湄几次偷偷踹程霓的鞋尖,让她也意思意思说些什么,程霓只装不知道。 一顿饭吃完,程淑湄又殷勤地切了水果,让赵砚舟在客厅坐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在阳台,以前放在角落的那两盆植物不见了,程霓注意到他的目光,顿了顿,但也没说什么。 赵砚舟晚上还得值班,坐了会儿就起身,程淑湄又催着让程霓送赵砚舟下去,赵砚舟说不用,但程淑湄坚持,又说让程霓顺便把厨房垃圾丢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程霓拎着垃圾袋。身后的门刚关上,赵砚舟突然伸手过来,似要替她拿垃圾,程霓手往后一缩,道:“我自己拿就行。” 赵砚舟也不坚持。 程霓抬头问:“我妈什么时候跟你要的联系方式?” 赵砚舟道:“你办出院手续的时候。” 程霓想了想,道:“她以后要是再给你打电话,你就当没听见。” 赵砚舟没回这话,只问:“那两盆植物呢?” 程霓:“我扔了,反正也没时间照料,放在阳台养着还成了牵挂,干脆扔了,眼不见为净也就轻松了。” 赵砚舟似想起来什么,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程霓被噎了下,故意说:“赵医生来我这儿,不怕你女朋友误会。” 赵砚舟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皱着眉:“小周没跟你说。” 程霓反问:“小周要跟我说什么?” 那会科室的护士长结婚,邀请他和许清荷一起去,赵砚舟说两人分手了,他倒是不觉得小周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她。 赵砚舟仔细看了看她,也就不再接着说了。 程霓丢完垃圾,就回楼上去,一进门,程淑湄就道:“怎么样,有没有和小赵多聊了会儿。” 程霓叹口气,说:“妈,你下次别再给他打电话了,他工作很忙,没空应付你。” 程淑湄变了脸色:“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好,小赵多好,长得好看,工作不错,家境也好,趁着你年龄还不大,赶紧抓紧他了,我跟你说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可想清楚了。” 程霓懒得听她妈唠叨,直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程淑湄的伤经过一周多的调养,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便打算回槐市住一阵子。程霓让程淑湄等她这周休息的时候,两人一起回槐市,她也有点想外婆了。 周六的时候,程霓和程淑湄打了辆车回到槐市。 外婆见她们母女两回来,笑得合不拢嘴,人老了就喜欢亲人能够待在身边,又说不知道她们回来,今天也没买什么菜,等会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给女儿和孙女做点好吃的。 程霓陪着外婆下楼到菜市场买菜,外婆突然道:“霓霓啊,我看你妈好像瘦了一点,我等会买只鸡,炖点鸡汤给她补补,你也喝一点。” “有吗,我看她没什变化,应该是天气暖了,穿的衣服薄了,您视觉上就觉得我妈瘦了。”程霓又故意说,“这鸡汤您是特意炖给我妈喝的,那我就不喝了。” 外婆笑眯眯地拍下她的手臂:“这么大人了,还跟你妈还吃醋呢,你跟你妈都是外婆的心肝宝贝。” 程霓也笑:“外婆,你对我妈可真好,我要是你,早就不认我妈这个女儿了。” 外婆笑道:“那有什么办法,你妈小时候也吃了很多苦头的,再怎么样,她也是我的女儿啊。” 菜市场就在小区对面,穿过人行道也就到了,菜市场入口两旁就摆着家禽,都是关在竹编的笼子里的。外婆挑了只小的,让老板给处理了,说等会再来拿。 这些菜市场摊子的老板跟外婆也熟悉的,毕竟来这儿买菜的都是住这附近,几十年下来,大家都熟悉,也知道她们老程家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孙女。外婆来菜市场买菜,也会停下来交谈上两句。 这会见外婆领着程霓来,便问程霓有没有男朋友要不要介绍什么的,外婆就笑说孩子的事儿让她们自个拿主意,我一个老婆子什么都不懂,还是少干涉,人老了,要是管多了,容易惹小辈嫌。 那菜摊的老板娘听了这话,似有感慨:“哎,还真是,人老了多说两句,儿子也就不中意听了,这做人啊,真没意思,姐啊,我还没你 想的通透呢。” 买了青菜排骨后,又折返到入口取了处理好的鸡。两人进了家门口,她妈在阳台接电话,见她和外婆进来了,跟那端说了句不说了,就挂了电话,快步来到玄关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怎么还买了只鸡。” 程霓:“外婆说要炖鸡汤给你吃。” 程淑湄皱起眉道:“哎,妈,我最不喜欢喝鸡汤了,油腻腻的,买这个做什么。” 外婆:“特意给你买的,我瞧着你最近好像有点瘦了,得补补。” 程淑湄脸上一僵,又捏了捏腰间的肉,笑着遮掩:“我哪瘦了,这肥肉还一堆呢,行行,我喝吧,等会让程霓也喝一点。” 外婆去厨房做菜,程霓洗了手也去帮忙,过了会儿,她妈也进来了,三个人挤在厨房虽然热闹但也拥挤,程淑湄就让程霓带外婆出去,在客厅坐着看会电视,她一个人做菜,反倒快点,不然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程霓陪着外婆去客厅,拿过遥控开了电视,调到放谍战剧的频道给外婆观看。 程霓在槐市只待了一天,原本打算第二天中午回去,但因为外婆想让她吃了晚饭再回去,程霓也就留下来了吃了晚饭,等回到榆市的出租屋,已经快七点。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单元楼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轿车,程霓脚下一顿,目不斜视直走了过去,脚步刚迈上台阶,她又收了回来,转身,走到车旁。 车窗半开着,他靠着驾驶座,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眉目间流露出几分倦色,看着好像很累的样子。 程霓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他睁开眼对上她的目光,似乎还未真正清醒,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莫名让程霓有些慌,跟锁定猎物似的,她抿了下嘴,问:“你怎么在这里?” 赵砚舟淡淡道:“还没吃晚饭,你这里有吃的吗。” 第35章 “怎么起这么早?”…… 程霓开了门,赵砚舟跟在她身后进去。 家里倒是有程淑湄前两天包的饺子,鲜肉马蹄馅的,放在冷冻柜里,这还是程淑湄跟外婆学的馅料。 她打开冰箱,翻找了出来。在烧水煮饺子的时候,不免想到他第一次到她这儿,那天也是吃的饺子,只不过是外面买的速冻饺。 程霓给他煮了一些,他拉开椅子坐在餐桌旁吃饺子,抬眼看她,问:“你包的?” 程霓摇头,说:“我妈包的。” 他点点头,说了句味道挺好的,又拿着筷子继续吃饺子。 他在餐厅吃饺子,程霓回到卧室,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热气弥散,越洗越热。 出来时,原本坐在餐桌旁吃饺子的人,这会躺到沙发上睡着了,她客厅的沙发对他来说有点小了,他躺在那倒显得有些局促。 程霓擦着头发,走了过去,在沙发前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睡容,他睡着的时候,身上的那种沉静感越发明显。 程霓抬手要去推他醒来,手都伸过去了,又收了回来。程霓起身,从卧室里拿了件毯子出来,心想,总不能让他明天感冒了,毕竟医生多娇贵啊。 她没拿电风吹吹头发,怕吵醒他,搬了把椅子去阳台,坐在那儿,晾干湿漉漉的长发,发尾的水珠落到脖颈处,有一点凉丝丝的冷意。 程霓看了会儿手机,头发晾得半干,她撑不住了,便回卧室睡觉。 她明天三点还得起来飞早班机。 凌晨三点多,赵砚舟从睡梦中醒来,客厅的灯是关着,唯有洗手间虚掩着的槽纹玻璃门透出一层影影绰绰的光线。他起身,走过去,抬手推开门。 她正对着镜子化妆,被镜子里突然出现他的脸吓了一跳,怔了怔,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撞上,她正在涂口红,见他一直从镜子里看她,手上的动作一僵,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再涂不下去。 但转念一想,管他呢,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涂抹口红。 涂好口红,她旋上口红盖子,听到他在身后问:“怎么起这么早?” 程霓道:“要飞早班机。” 她又回到屋里,换了身芙蓉红的制服出来。赵砚舟目光微微一晃,上下打量会儿,也不是没看过她穿制服,但那会是在飞机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这会是在她家里看到她这么穿,又有了一丁点别的意味。 那点意味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但他面上不显,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是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程霓默了一下,说:“我得出门去机场了。” 赵砚舟定了定神,拿过沙发的外套,道:“我送你过去。” 程霓也不想拒绝,毕竟凌晨四点在街边打车,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打到的。程霓最讨厌冬天的时候飞早班机,也是因为车不好打,一到冬天,谁都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赖上几分钟,就连司机也是如此。也是因为车子不容易叫到,所以她都要再额外空出半小时的时间来打车,在街边吹着冷风不说,还得早起,这对她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 外面天色瞑暗,只有清洁工人在路边清扫,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车辆。 这凌晨的早上,程霓一点儿也不陌生,但对赵砚舟来说是陌生的,他很少有起这么早的时候。 将程霓送到机场后,赵砚舟开车回到了住处,进了门,原本想再补会觉,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他想空乘行业还挺辛苦的,他一直觉得她不是能吃苦的人,有点娇憨,不能受气,现在却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飞行前,还得开航前协作会,程霓刚进会议室,齐潇潇一脸暧昧的凑上来:“那个柯先生还挺好的啊,这天还没亮呢,就送你来机场。” 齐潇潇刚才从出租车下来,瞥见了程霓从一辆黑色轿车下来,那驾驶座的男人虽然面容看不大清楚,但瞧着还挺有气质的,并不像那些开快车的司机。 程霓转过脸看向她,说:“不是他。” 齐潇潇:“又换了?你这速度,我都跟不上了,这次这个叫什么,做什么的,你先跟我说清楚,以防我下次再跟上回那样认错人,那可太丢脸了。” 程霓顿了顿,说:“骨科医生,叫赵砚舟。” “怎么又是骨科医生,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就是喜欢找医生这类的。”齐潇潇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滞,说,“骨科?不会是以前那个吧?” 程霓没否认。 齐潇潇诧异地问:“什么情况,这是你准备吃回头草呢,还是那位骨科医生准备吃你这株回头草?” 程霓思索一会儿,如实说:“大概我们两都有这意思。” 齐潇潇:“那你们那个时候还分什么呢,这兜了一大圈子的。” 程霓想了想,道:“他可能觉得我不太认真吧。” 齐潇潇笑了,继而分析起来:“这位骨科医生是不是挺一板一眼的那种人,就是很闷,很严肃无趣的那种?” 程霓:“也不是,他看上去就是挺沉稳持重的那种人,某些时候不经意间露出男人的那种霸道,还挺让人心动的。” 齐潇潇站起身,走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喝:“那你这次可得对这位骨科医生认真一点了。” 早上四点多出门,回到榆市,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程霓又累又困,进了家门,飞行箱往玄关一丢,便快步往沙发一倒,缓了会儿,才有精神去洗漱卸妆,卸妆的过程中,频频打哈欠。 有时候真的太困了,她连妆都懒得卸,直接睡了。但现在胶原蛋白流失,终究不如二十出头时的水嫩,即便再累,她也得强撑着卸了妆再睡。 睡了到半夜,又被对门夫妻的吵架声吵醒。程霓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这会有点饿了,她开了灯,走去厨房准备简单煮碗泡面吃。 煎了个鸡蛋,加了几片午餐肉和青菜。简单点一碗泡面,看起来也色相俱全。程霓端着碗,到客厅去吃,开了电视,找出了部电影来看。 对门的邻居还在吵架,直到楼上的住户跑下来,砰砰地砸门,那对夫妻才偃旗息鼓。程霓吃饱了,也不想动弹,就躺在沙发上继续电影,过了会儿,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隔天醒 来,是被腰部的一块坚硬的东西硌醒的,她伸手摸出那东西,拿到眼前看了看,是一块男士手表,她仔细看了看,看不出是什么品牌的,估计也不贵。 她就没在他身上看到什么贵重的物品,除了他的车贵一些,二三十来万的价位,但相比起那些动辄几百万的豪车来说也算正常的价位,她把手表收到房间的抽屉里,没有发信息告诉他,他的表落在她这儿了。 过了两天,她和曾桢在外面吃完晚饭回来,还未走近,远远地就看到了赵砚舟的车停在她的小区楼下。 她走近时,他推开车门下来,程霓在他跟前停下脚步,听到他说他的手表前两天落在她家里。 程霓点点头,问:“你是在这儿等着,我上去拿下来给你,还是你跟我一同上去?” 赵砚舟垂眸看着她,道:“我跟你上去。” 第36章 “哪不习惯?”…… 程霓去房间取了手表给他,赵砚舟接过,戴了回去,又说他还没吃饭,问有没有吃的。程霓打开冰箱,搜刮出了面条和西红柿,给他简单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 他吃面的时候,又碰上对门的夫妻吵架。 程霓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了解夫妻两这两天吵架的原因,原来是男人在外面有小情人了。程霓手托着下巴,一脸专注,不时啧啧两声,就见赵砚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表情微敛,端重起来,问他在看什么。 她这副听八卦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既精彩纷呈又生动。赵砚舟摇摇头,问她对面住的夫妻,她认不认识,程霓:“不认识,只是偶尔回来会碰见几次,挺年轻的,年龄看起来比我还小一点。” 赵砚舟问:“你多大?” 程霓不答,却问:“你呢?” 赵砚舟道:“二十九。” 程霓说:“那今年一过年,赵医生就到了而立之年了,我呢,刚好比你小三岁。” 赵砚舟眉头微蹙,问她不是就小他一届,怎么小这么多。 程霓点头:“是啊,不过我小学是在槐市上的,我们那小地方对入学年龄规定没那么严,我妈就提早一年送我去上学,所以我比同届的同学都小一岁。” 赵砚舟点点头,继续吃面条。 吃完西红柿鸡蛋面,赵砚舟把碗洗了,收拾了下料理台的台面,也就走了。程霓没有挽留他,关上门,又走到阳台去看,他从小区楼里出来,走着走着,都打开车门了,不知为什么,忽然抬眼看上来,程霓一怔,立即蹲下了身子。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 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又觉得这行为多少有些幼稚了,看到了又怎么样呢,这样想着,她也就站了起来,再往楼下看去,他的车已经开走了。 这人,这几天巴巴的上门来,又是没吃晚饭又是落下手表的,竟然来了也不知道多留一会。 程霓走进客厅,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时觉得有些无聊,又想着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来了,只待上这么一会儿,走了,又让她产生几分寂寥。 她打开电视,试图调大音量,好让房间显得不那么过分安静。看了一会儿,仍旧无法分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又不免期待对门的夫妻能再吵一架,好让她能赶走脑海里刚起的念头。 她叹了口气,关了电视,去卫生间洗漱后就钻到被窝里,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他,她想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忍住,她不能色欲熏心,怎么也得让他主动一回。 又是接连四天的飞早班机,星期五那天,程霓不用飞,作为备份人员,在家里随时准备着。要是遇到原定的乘务员临时有事无法执飞,她就需要随时顶替上去。 所以即便在家里候着,也得化好精致的妆容,梳好头发,保持通信顺畅,以备突然一通电话打来,她就得立即出发去机场。 有的航司需要在机场候着,程霓她们的公司则根据个人居住位置离机场远近,而来决定是在家里备份,还是在机场等待。 程霓当初租房子,就考虑了通勤的情况,她的住处离机场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所以今天程霓可以待在家里,但即便能待在家里,也不轻松,毕竟心里有一件事搁着,也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所以有时候作为备份人员,程霓还是宁愿去跟飞。 在家里待了一整个早上,中午的时候,程霓给外婆打了电话,问她妈最近的情况,外婆笑眯眯说挺好的,说昨天晚上,程淑湄还带她上街买了两套衣服。 程霓这才放了心,不过也不敢聊太久,怕要是签派那边打来电话,错过了就不好,草草说了会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三点,签派那边打来了电话,让她来趟机场,准备跟飞南市的航班。程霓松了口气,拎过登机箱,打了辆车前往机场。 到了协作室,又碰上了齐潇潇,两人最近同组频率还挺高。 程霓问什么情况,齐潇潇说这趟飞南市航班的两个乘务员工,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虽然人不怎么严重,但还得去医院检查一番,所以安排她们两顶上了。 这趟航班是飞南市的,到达南市当晚已经是晚上八点,今晚需要在南市休息一晚,两人将飞行箱放在驻地酒店房间后,齐潇潇约她出去宵夜,毕竟南市的美食是出了名的。 曾桢知道程霓在南市,给程霓发来信息说想吃南市的那家有名的兔肉,以前她和柯斯文来南市旅游,吃过几次,让她给她抽真空带回去。曾桢现在怀孕,总会突如其来馋某种食物。 程霓问她还有其他想吃的没,乘她这次在南市给她带回去,她又说还想吃甜水面。 吃过夜宵,程霓和齐潇潇去给曾桢买兔肉和甜水面。 那两家店就在这附近不远,两人走路过去,权当消食了。 齐潇潇问曾桢几个月了,程霓说五个月了,两人又扯了些别的话来聊。 打包好了兔肉和甜水面,回到酒店,程霓让酒店的服务人员先帮她寄存在冰箱里,明天早上她退房时来取。 第二天回到了榆市,程霓将兔肉和甜水面送到曾桢的家,曾阿姨留她吃晚饭,又说曾桢跟个小孩似的,怀了孕后,不仅嘴挑得厉害,就连一点油烟味都闻不了。 曾桢立即凑过去,给曾阿姨捏肩头,说妈妈辛苦了。 曾阿姨哭笑不得地拍开她的手,让程霓先坐着吃点水果,还有一道菜煮完就好,便回到厨房,关上玻璃门,继续炒菜。 程霓和曾桢坐在客厅,这几个月,曾桢肚子跟吹气球似的,眼看着一天一天地涨了起来。 程霓问她什么时候去产检? 曾桢拿了颗菠萝蜜吃,说:“下周六。” 在曾桢家吃完晚饭,曾阿姨又给她打包了点卤味,让她带回去平常下面条可以放点。 回到了小区,她住的单元楼门口的路灯今晚不知为什么突然不亮了,下了车,远远看见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她心下一动,等走近了,仔细看,却发现并不是他的车。 程霓心下几分失落,失落的同时,又不免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他就来了几次,就把她一颗心勾得不上不下的,也太被动了点。 又想起当初两人提及红颜祸水的事来,他问那个红颜是指谁,现在看来大概他才是那个“红颜”。 上楼的时候,碰到一个中年男人下来,男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往她脸上瞥了瞥。 程霓没怎么在意,只是在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汗味,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上楼。 进了家门,将曾阿姨给她打包的卤味放到冰箱冷藏室,程霓又低头嗅了嗅身上,总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被染上那股味道。 阳台的楼下传来说话声,前一周楼下那对租户搬了,楼下那户原先住着是两个女 孩。估计今天是有新的住处搬进来。程霓到阳台收衣服,下意识瞥了眼楼下,刚好对上楼下那住处看上来的眼神,是一个剪着短发的中年女人。 程霓微微颔首,缩回了身子,收了衣服去客厅折好,便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后,还是觉得今晚似乎少了一点什么,但是少了什么,她心里明白着。 挣扎了一会儿,她叹口气,还是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下楼。 她准备去三院一趟,碰碰运气,若是他刚好在医院,那就见一面,如果不在,那就算了,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他的损失。 程霓站在路边等车,不知为何心情有一点点微妙的雀跃,像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去见第一次爱的人,可她离情窦初开那会已经很远很远了。 坐进车里,程霓想起小的时候读初中,她是在外地读的寄宿学校。有天接到了程淑湄的电话,说她回来了,让打车到某个地方来见她。 程霓那天生理期,肚子痛得厉害,但因为要见程淑湄,愉悦中又带一丝亢奋的情绪压过了身体上的疼痛,就像想起等会要见到的人,即便是长途的跋涉也不觉得乏闷辛苦了。 车子停在三院门口,程霓推开车门下去。 三院种了不少蓝花楹,此时正值盛放的季节,那一片片繁茂的蓝紫色,在夜色里看起来幽谧而浓郁。 程霓往住院楼的方向走,原想着是要直接上去,还是在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没想到快走近住院部,远远地看到住院部旁边的树下,站着两个穿着白大卦的男人在抽烟,其中一个就是赵砚舟。 程霓也就停下脚步,不过去了,直到赵砚舟身边的同事拍他的肩,示意他看:“诺,那有个美女一直站在那儿,就是不知道是在看谁,你说她是在看你,还是看我?” 赵砚舟抬眼看过去,怔了一瞬,程霓施施然地站在那儿,双手背在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同事又道:“看来是看你来着,得,我先上去了。” 赵砚舟掐灭了烟头,抬脚走了过去,垂眸瞧着她,问:“怎么突然来了?” 她道:“怎么,赵大医生,你们医院还不让人来吗?” 他笑了一下:“问过小周了。” 她摇头:“那倒是没有,我就是一时无聊,出来转转,转着转着不知怎么就转到三院来了,竟然都到这儿,也就进来看看,想着要是你真在值班,那就见一面,要是不在呢,那就算了,反正错过我这么个美女,损失的肯定是你。” 赵砚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是个损失。” 程霓忍不住笑起来,说:“你现在这样,我倒有些不太习惯了。” 赵砚舟低声问:“哪不习惯?” 她又摇摇头,不说了,问:“你是不是要上去了。” 赵砚舟抬手看了下腕表,道:“送你到门口坐车,我再上去。” 两人又往门口走,程霓道:“你们医院还挺特别的。” 他道:“哪里特别。” 程霓:“就这一簇簇的蓝花楹呗,一般很少看到医院会种这些花啊什么的,还挺适合饭后来走走的。” 赵砚舟有些好奇她的脑回路,笑道:“一般人倒是不愿意来医院散步,除非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人。” 这话要是放在别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大概有那么一点撩拨她的意思,但程霓知道他这话说出来没什么别的意思,她故意看向他,问:“是吗,那你觉得这医院对我来说有什么特别的人吗?” 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但也没解释什么。 赵砚舟抬手拦了辆车,看着她坐进车里,车子开上车道,这才转身往回走,不知是不是她刚才提了蓝花楹的缘故,慢慢走回住院部的路上,他抬头留意了眼头顶那片蓝紫色的小花。 人当真这样奇怪,原本不注意的东西,因为留意的人注意了,自己竟也变得格外留意起来。 他站了片刻,竟动了一点想去找她的念头。 她总是这般防不胜防,原本都没想着今天会见到她,她又突然乘其不意的出现了。赵砚舟站在路灯下,慢慢抽完一支烟,这才乘坐电梯上楼,回到值班室。 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明天是不是还要飞早班机。 程霓是到家后才看到这条信息的,给他拨了电话过去,那边一接通,她就笑着问:“怎么,赵医生要送我吗?” 他道:“看下时间合不合适。” 程霓说:“明天倒是不用早起,九点半到机场就行,你们医院几点换班?” 赵砚舟说:“八点。” 程霓笑了下,好整以暇道:“我觉得时间还挺合适的,赵医生,你看呢。” 他嗯了一声,笑道:“这么看,是挺合适的。” 第37章 “还能接受。” 第二天早上,赵砚舟八点就过来了,原本以为她应该还得磨蹭一会儿,不会那么快出门。没想到她连妆都化好了,穿戴整齐地等着他,两人也就下楼吃早饭。 程霓住的小区楼下就开了几家早餐店,只不过她一般很少到店里吃早饭,太早醒来,有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 要了两份花生乳冲蛋液,又要了一碟饺子,两根油条。 蛋花鲜嫩,入口甜味适中,早上醒来喝上这么一碗,还挺舒服的。 程霓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蛋花,看了眼赵砚舟:“喝得惯吗?” 男人一般很少喜欢嗜甜的,他也是如此,只点点头,淡声道:“还能接受。” 不管他怎么掩饰,程霓还是看出他脸上的那一点勉强来,但这点勉强又愉悦了她,她没忍住笑了笑。她胃口不大,就喝完一份花生乳,剩下的都由赵砚舟解决了。 吃完早饭,程霓回去又换了身制服下来,天气变热,她换了身夏季的制服,z航的夏季制服是淡蓝色的,腰间一圈黑色腰带,走在路上挺亮眼的,她自己倒不怎么喜欢这套制服。但齐潇潇说她穿这套制服,会压住一点她身上的那种艳丽,显得看上去更宜家一点。 她坐进副驾驶里,赵砚舟看了看她,将车子开出了小区。 平常二十分钟的车程,她有时候赶时间,总觉得车程太长。这会又觉得这车程太短,感觉没坐多久就到了机场,她解开安全带,又不怎么愿意下去了,磨蹭了一会,问他等会是直接回去么? 他说他等会还得去他母亲那里一趟,她轻嗯一声,推开车门下去了。她下去后,赵砚舟突然有点后悔就这么让她下去了,应该做点什么的,但她人已经施施然进入机场入口,他也就收回了目光。 赵砚舟开车去了趟梁施月那儿,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陪梁施月简单吃了顿午饭,也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晚上还得上夜班,他下午倒也没什么别的安排,在书房看了会儿书,看书的时候,有些走神儿,总会想起早上送她去机场,她下车时看自己的眼神,欲语还羞的。 想得多了,这医学论著也就看不进去,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心不在焉的时候,他自认为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克制持重的人,却不想也有这样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大概书是看不进去了,也就回房间去补了会儿觉,毕竟晚上还排了三台手术。 六点的时候,他到医院和同事交了班,就去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这台手术倒也不复杂,还是腰椎骨折,一台手术下来,半个钟头左右的时间。连续做了三台,赵砚舟从手术室出来,回到值班室。 刚走出电梯,骨科区的护士站传来几声尖叫声,他快步走了过去,接着就见曹医生捂着手臂,从医生办公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个中年男人拿 着把菜刀在空中胡乱挥舞,边上的护士被逼退到墙角。 赵砚舟面色一变,曹医生受到惊吓体力不支,经过他身边时,险些摔倒。赵砚舟扶了他一把,那拿刀的中年男人顷刻间就迎了上来,只听裂帛声响,他的右手臂被划了一道伤口。 那人见砍错了人,还不甘心,还要再上来,赵砚舟忍着痛意,拾起护士站台上的花瓶掷了过去。花瓶碎裂,地上都是水,那人脚底一滑摔倒在地。赵砚舟见状立刻上去,一脚踹掉他手中的刀子,制住了他,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 那人被制服,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咒骂些什么,直到保安人员从楼下上来,将人带走。 曹医生的伤口比较严重,似乎伤到了血管,除了手臂,后背也有伤口,被送到手术室急救,赵砚舟的伤口只需简单处理一下就行。 因为这道伤口,赵砚舟倒是得到了几天的休假,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至少短期内,他不能上手术台。 赵砚舟受伤这事儿,只有梁施月清楚。毕竟母子两都是医生,哪家医院有个风吹草动的,不出半个小时,其他几家医院都会传开。 梁施月知道这事,是在事情发生的三个小时后,梁施月就得到了消息,给他打来一通电话,问什么情况。 赵砚舟轻描淡写,说他伤口不怎么严重。梁施月不大放心,当他是蒙她来着,第二天还是开车来了一趟,亲眼确认过伤口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不免问赵砚舟:“这事,你爸知道了没?” 赵砚舟不以为意:“一点小伤,没必要告诉他。” 梁施月叹口气,说:“以前你要学医,你爷爷奶奶和你爸就不愿意,要是知道出了这事儿,大概又得念叨一番。” 赵砚舟道:“都是陈年旧事,你还没习惯?” 梁施月笑了,拍了他的大腿一下:“晚饭还没吃吧,我给你做点吃的,我看你这几天估计也不能做饭,不然我让秋姐过来照顾你几天。” 赵砚舟不太在意道:“一点小伤口,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我自己能看着办。” “什么一点小伤口,都缝了二十针了,对外科医生来说,手又多重要,你也不是不清楚,还好没——”梁施月不免情绪激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爸你爷爷奶奶该怎么办?” 赵砚舟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梁施月。梁施月也觉得难为情,背着儿子擦了擦眼睛,待情绪平复下来,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生人在家里,我就让秋姐中午过来给你做一顿饭就走,就这么说了。” 女人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年纪都极易掉眼泪的。他心神一晃,忽然想起,他好像还没看过某人掉眼泪,也不知道她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又觉得她并不是会掉眼泪的人,她骨子里有一种韧性。 他缓了下语气,安抚道:“听你的安排。” 梁施月给赵砚舟做了顿晚饭后,也就走了。 隔天,赵砚舟给程霓去了个电话,只是跟她说这几天有点忙,就不过去了。 她在电话里的反应倒是很平淡,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赵砚舟似乎听出了那一点点隐隐的失落。 挂了电话没几秒,手机又响起,是曾桢打来的,一开口就问她知不知道赵砚舟受伤的事。又说她今天产检,听小护士聊天提起前天骨科区有病人拿刀砍医生的事来,砍了两个医生,还说其中一个医生被送到了手术室。 她也就顺嘴了问了句,哪个医生,人说伤势严重那个是曹医生,轻的那个是赵医生,曾桢也就问那个赵医生是不是叫赵砚舟,人小护士点头说是啊,又问她怎么认识赵医生的。 曾桢打来电话,也就为了说这事儿,说完后也就挂了。程霓在沙发上又坐了会儿,想了想,最后还是换了身衣服出门。 距离上次程霓来过他家,两人不欢而散后,已经隔了快四个月。 第38章 “没想到你脾气这样大。”…… 赵砚舟这两天虽然不用去医院上班,但也没闲着。 他申请的关于骨关节炎的课题研究项目批下来,这会待在书房撰写开题报告,写了一会儿,手臂的伤口有点吃劲,他也就关上了电脑,走到客厅找了部电影来看,刚坐没一会儿,就听到门铃声响起。 他走去开门,门外站着程霓,她的目光先落在他的右手臂上,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道:“从哪里知道的?” 程霓不答,反问:“严重吗?” 他摇摇头,道:“不太严重。” 她点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转身就要走。赵砚舟怔了怔,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到自己跟前,低眼困惑地瞧着她:“哪有人这么拜访伤员的,空手来,没说两句话,转头就走了。” 程霓扬着脸:“我们不就是问两句话的关系?” 赵砚舟看着她,心想这是恼他,没有告诉她他受伤的事儿了,他将她带进屋里,道:“伤口不怎么严重,也就没跟你说。” 程霓这会已经平静下来,其实来的时候也没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开了门,见到他的那一刻,火气莫名就起来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垂眸看向她,低语道:“没想到你脾气这样大。” 程霓却转移了话题,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拿刀捅你同事,是有什么矛盾吗?” 赵砚舟解释:“算不上什么矛盾,只不过他儿子手臂被机器绞断,因为送来的时候对截肢保护不当,手术失败,一时无法接受,这才来找曹医生的麻烦。” 程霓一顿:“这什么人啊,你们医生经常碰见这种情况吗?” 赵砚舟笑道:“这种极端的例子,也不那么经常碰见,不然这医生倒是真成了高危职业了。” 程霓说:“依我看跟高危职业差不了多少。” 他道:“不过我们医院去年做了个医患矛盾数据调查,骨科确实占比比较大。” “那你倒成了高危人物。”程霓又问,“你晚饭吃了吗?” 赵砚舟摇摇头,道:“还没吃,你呢?” 接到曾桢电话那会,她刚下班到家,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来他这儿,自然也是没吃,她问:“你冰箱里有什么,我们随便做点吃的。” 程霓打开冰箱,赵砚舟提醒她:“冷冻层有馄饨。” 这是秋姨这两天上门做饭,顺手给包的,说他夜里要是饿了,还可以下点来当夜宵。程霓取了一袋出来,又扭头问他吃不吃葱花,赵砚舟说他不吃。 程霓带着围裙,先往锅里加点饮用水,等水烧开的工夫,她又去调汤底,说这汤底是从她老家那馄饨店儿学来的,只不过他这里没有猪油,大概汤底味道还是会欠缺一些。 赵砚舟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她穿着围裙,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弥散的热气中,她低垂着眼,这画面不免引人遐想。他走了过去,她没防备,吓了一跳,赵砚舟掰过她的脸,对着这张受到一点惊吓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程霓手心里还攥着颗馄饨,反应过来后,她搂着他的肩,回吻他。过了会儿,他松开她,她的气息还有点喘,低声问:“你不怕我这次又不认真吗?” 他低声道:“不认真就不认真吧,我认真一点,或许潜移默化,你受我影响,也能变得认真一点。” 程霓觉得这话不像是他会讲的,真情流露中又带着点拿她无可奈何的意思,听了,挺让人动心的。她便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赵砚舟问她看什么,程霓如实说:“这话倒不太像你会说的。” 赵砚舟问:“那什么话会像是我说的?” 程霓仔细琢磨了片刻,还真是被他给问住了,她问:“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 他正色看着她,道:“难道你觉得不是?” 程霓笑了,又勾住了他的脖子,抬头吻了吻他。她虽然个子在女孩中已属高的了,但站在他面前还矮他那么一点,她勾着他,教他低下来一点,再低下来一点点,低到她抬头就能触碰到他的唇距离,两人又吻了会儿,直到程霓鼻尖闻到一股干焦味,这个吻才匆忙停了下来。 吃过馄饨后,赵砚舟刷了碗,她明天还得飞早班机,不能待太久。赵砚舟送她下楼,她说他反正也不能开车送她回去,还是算了,不然搞得藕断丝连的,她反倒不想 走了。 赵砚舟说那就试一试吧。 她问试什么,他说看看送她下楼,她是否会不走了,还是只会说漂亮话哄人玩的。 一直将人送到小区门外,人姑娘话说得好听,车子一到,立即就钻了进去,他在路边站了会儿,她隔着车窗,用唇语说他要是开口让她留下来,那她可以考虑一下。 他真这么做了,她却冲他摇摇手,让司机把车开走,他笑着摇头。 程霓坐在后车座,一直盯着后视镜里他挺拔的身影,司机师傅看见她一脸怅然若失,调侃了句:“姑娘,这是舍不得男朋友呢?” 程霓道:“我脸上的表情是舍不得吗?” 司机愣了愣,笑着问:“姑娘,你这是跟我说笑呢,你舍得不舍得,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哈。” 程霓却笑了。 回到了住处,洗了澡出来,天气越来越热,她懒得吹头发,就坐在阳台让自然风把头发吹干,想着好久没给外婆打电话里,也就拨了个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程霓和外婆聊了两句,问起她妈在做什么,外婆道:“你妈不在家啊,她昨儿就回青市了,她没跟你说啊,我还以为她怎么也会跟你说一声呢。” 程霓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但还是克制着情绪:“没有,她昨天几点走的?” “早上九点的火车呢。”外婆似乎怕她会跟她妈吵,又道,“你妈要走就走吧,你也别管她了,她这人就是闲不住,反正她这么大的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程淑湄这次回来的原因,因为怕外婆担心,程霓始终没告诉外婆程淑湄被打的事儿。程霓这会也没什么心思再继续聊,又说两句话就挂了电话。她又给程淑湄打去电话,一连两通都没接通。程霓最后给她妈发了一条消息,让她以后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别再打电话给她,她就当没有她这个妈。 发完信息,程霓忽然觉得有点累,将手机丢在一边,原本挺好的心情,被她妈搅得面目全非。 程霓拿过手机,突然很想听听赵砚舟的声音,都要拨出去,她又收了手回来,她想两人才刚在一起,她还是别显得太热情为妙。 第39章 “你们医生吃东西可真讲究…… 隔天,程霓飞完一天的航班,落地榆市,打车回到小区,夜色蒙蒙,路灯下,赵砚舟坐在小区的休息长凳上。 程霓时常下楼丢垃圾,能看到小区的大爷大妈坐在那长椅上休息,乍一看他也坐在这长椅子上,莫名有点想笑。她站了会儿,提着登机箱走了过去:“不是手还不能开车吗?” 他道:“打车来的。” 程霓抿嘴一笑,说:“我还以为你今天应该不会过来呢。” 他伸手要去接她的行李箱,程霓躲开了,说:“别啊,你们外科医生的手多娇贵啊,我还是自己拿吧。” 上了楼,程霓将行李箱推进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说:“晚上不想做饭,我们去外面吃吧。” 两人下了楼,也没走太远,就在小区楼下的粉面店解决了晚饭,店里谈不上什么装修,就简单刷了白灰,摆了几张桌子和椅子,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也算得上明档厨房,厨房门口摆着冰柜,里头是烫熟的蔬菜和一些卤料。 程霓要了两碗三鲜粉,又打算凉拌一些蔬菜和卤料,她回头问赵砚舟吃内脏吗,他说他不吃。 程霓:“你们医生吃东西可真讲究。” 他笑了,道:“点你自己喜欢的,不用考虑我。” 她这么说,程霓也就挑了些自己喜欢吃的。 吃完出来后,夜色正浓。 两人慢慢走回去,进了家门,程霓问赵砚舟假期还剩几天,他说后天就要回医院上班,程霓蹙眉:“不是有一周的假期么,这才几天啊?” 赵砚舟解释:“医院事情比较多,我在家里反正也是闲着,不过这两天应该不会排手术,得再过一阵子。” “赵医生,你可真是敬业爱岗的好医生啊。”程霓又问,“你的那位同事,伤势怎么样?” 赵砚舟笑意微敛,淡声道:“手臂的神经肌肉血管损伤。” 程霓怔住了,虽然她不大懂这些专业术语,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事情的严重,她问:“那是不是对他的职业生涯会有影响?” 赵砚舟点点头:“以后上不了手术台。” 程霓叹了一口气,双手搂着他的腰,心有余悸道:“作为医生,不能上手术台,还真是蛮可惜的。” 她突然道:“我有点后悔了。” 他低声问:“后悔什么?” 程霓埋在他的怀里,小声道:“后悔和你在一起,毕竟你们医生这个职业还真是挺危险。” 赵砚舟愣了一下,一时没说话,抬起她的下巴,颇为严肃地看着她:“你认真的?” “但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想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也看着他,又笑道,“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吧,谁叫我色欲熏心呢。” 赵砚舟捏着她的下巴,细细看她的眉眼,低下头来吻她,两人吻了会儿,赵砚舟低低一笑,道:“一股卤料味。” 程霓脸一红,恼了,抬手推开他,他却抓着她的胳膊,换另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又低下头吻了一会儿,才分开。 程霓又问赵砚舟要是曹医生的事儿发生在他身上,他会怎么样。赵砚舟思索了片刻,说:“大概一蹶不振,也可能另寻出路。” 程霓却认真道:“我倒是觉你不像会是一蹶不振的人。” 赵砚舟低眼看她:“对我这么自信?” “也不是,只是感觉上你不是这种容易被打倒的人。”她从他怀里离开,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果盘上,拿了颗苹果在手中,问他,“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个——” 他正要说不用,她手中的刀子已经灵活地刮起苹果皮,她眉目认真,赵砚舟也就不出声,静静看着她削苹果皮,薄薄的苹果皮连成一串长条,最后露出了一颗完整均匀的果肉。 他说:“还挺熟练的?” 程霓目光熠熠:“是吧?这都是当空乘练出来的。” 赵砚舟微微拧起眉:“你们的职业还有这要求。” 程霓莞尔:“也不是,就是有时候碰上事多的机长,就会要求苹果要削皮切块,职场嘛,官大一级压死人,特别我们这种乘务员说白了,就跟服务员没什么区别,这些小活自然得学着做了。” 赵砚舟对空乘行行并不大熟悉,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面露几分意外。 不过那晚,赵砚舟没留下来,待到九点就走了,程霓挺喜欢他这种不急不缓的态度,大多数饮食男女,一旦确认关系后,男人总会显得急色而迫切,反倒露出一点蠢相,而他这样,倒显得稳重克制,更添几分男人的成熟感。 赵砚舟走后,程霓倒是有些心潮起伏,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觉他这人也挺会撩人,只不过他的撩,不是显露在面上那种,而是不显山不露水,他可能自己就没意识到那种,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泛起阵阵涟漪。 经过几天的休息,赵砚舟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差不多,又开始正常上班,还是那样的忙。程霓也忙,难得闲下来时,两人待在一块,偶尔赵砚舟就会被医院的一通电话叫走。 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后,程霓就有些怀念赵砚舟休息的那两天,至少不会一通电话就被叫走。 程霓这两天一直飞的早班机,回来的时间也很晚,差不多十一点多。通常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还强撑着精神,给赵砚舟打电话,但往往说不了几句,她就睡着了。 他似乎也习以为常,听到她没声了,就知道她应该是睡着了,也就将电话给挂了。 这种时候,程霓就会有一种好像他们认识很久的错觉。程霓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反正她以前谈过的几段恋爱都没给过她这种感觉。 程霓和曾桢说起这种感觉,曾桢说:“大概赵医生还是比较合适你吧。” 程霓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曾桢又问这次两人在一起,是谁主动提的。程霓思忖了片刻,说应该是算是赵砚舟提起的。 曾桢困惑了:“算是什么意思?” 程霓提了提那晚赵砚舟说的话,曾桢啧啧称奇,说真想不到赵医生也是会讲这话的人,程霓也觉得稀奇,曾桢说大概潜移默化,受她的影响了吧。 挂了电话,程霓躺在床上,模模糊糊睡着了,睡了没一会儿,却被门外砰砰的砸门声给弄醒。她原本不想管了,但那人依旧在砸门,程霓只好起身,透过猫眼去看门外的情况。 却是那天上楼时碰见的那个中年男人,那人脸颊坨红,一看就是喝了不少,使劲转动门把,嘴上还在骂骂咧咧叫着什么。 程霓没开门,拿出手机报了警。 警察来得也快,程霓打开门,警察问两人认不认识,程霓说不认识,警察又教训那男的:“不认识人家,你大半夜地敲什么门?” 中年男人前一周撞见了程霓,总会不时想起她的那张脸来。这不晚上多喝了几杯,家里的婆娘又回了娘家,一时色欲熏心,没忍住上来拍门了。 这会见警察来了,男人也就怂了,含糊说喝醉了,敲错门了,又给程霓道歉。 男人这么说,警察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没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只是口头警告了他几句,也就走了。 关上了门,程霓却睡不着了。 第40章 “你这没有?” 虽然那晚的事对她没造成什么重大影响,但为了安全起见。程霓想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搬家,但这事儿,她没跟赵砚舟提起。 她让身边的朋友帮忙留意,花了两天的时间就迅速确定下来新的房子。新租的房子安全方面会比原来的小区更严格规范一点,离机场距离也挺近,周边也有地铁,交通便利,美中不足的一点,离赵砚舟的住处反倒更远了。 周六的时候,赵砚舟上门,见她屋里堆着纸箱,问是做什么用的。程霓说打算换个地方住一下,赵砚舟问怎么突然要换房子。 程霓也就提了那晚发生的事儿,赵砚舟默了默,沉思地看着她,道:“怎么不跟我说?” 程霓:“那会凌晨一点多呢,你估计都睡下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我自己能解决,也就想着别去吵醒你了,毕竟你们医生的睡眠时间也挺宝贵的。” 他又问:“准备什么时候搬?” “周一吧,刚好我休息。”程霓抬脸看他,说,“你那天有空吗,能请赵医生当劳动力吗?” 即便她不问,他也会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但她似乎很喜欢赵医生赵医生地叫他,有点谈恋爱中那些情侣叫彼此昵称的意思来。 赵砚舟看她一眼,低声说道:“我很贵的,你未必请得起?” 程霓听他这么说,抿嘴一笑,他难得会配合情侣之间装腔作势的小把戏,她也顺势问他怎么贵法,说说看,看她是不是能请得起。 赵砚舟却不说了,只拿眼瞧着她。他不说话看人似的,那眼神似能把人身上的衣服给剥光了似的,程霓觉得自己好像在他面前是**的,上回他在沙发上睡着,后来醒来,她穿着z航的制服从卧室里出来时,他也是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程霓忍不住靠近他,说:“你的眼神好像跟要把我剥光了似的。” 这话就有点惹人遐想了。 赵砚舟喉结滚了滚,低下头去吻她,程霓顺势将手臂环上他的肩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她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的,但不免又为这点紧张好笑,又不是一张白纸的小女生。 他的手伸入她的衣服里,他的指腹有一点粗糙,那点粗糙带着点力度揉搓时,皮肤泛起密密的躁意,她心下一颤,忍不住又贴近他几分。 他将她抱到沙发上,这沙发程霓当初买来的时候,就看重了它的柔软度,这会承受两个人的重量,那猛地塌陷下去的失重感,仿佛两人霎时坠入无尽的深渊,程霓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颈。 房间的温度逐渐攀升,程霓在理智即将脱弦的那一瞬间,抓住了一点清明,问:“你带那个了吗?” 赵砚舟低眼看她:“你这没有?” 程霓怔了怔,摇一摇头,说没有,又说自己不是在安全期,赵砚舟难耐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整理了下她的衣服,从她身上起来。 程霓也坐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去梳理头发。 房间的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中,赵砚舟也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但有些事越要去解释个明明白白,反倒越显得欲盖弥彰。 外边忽然下起雨来,程霓突然道:“我饿了,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赵砚舟看向她:“要吃什么?” 程霓顿了一下,笑道:“我也不知道冰箱里有什么,先看看再说。” 打开冰箱一看,冰箱里头什么食物都没有,除了几片面膜,程霓叹口气,说算了,不吃了就权当减肥了。 赵砚舟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程霓问:“真给我买吗,我想吃的东西离这挺远的。” 他让她说,程霓也就说突然有点馋一家店的烤鸭卷,那家店离程霓这边快三十公里,开车的话怎么也要满一个钟头,而且外面还下着雨。 他拿上伞出了门,门被关上的时候。 程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又快步走去开门,她跑着下楼,他人还没上车,撑着伞走在雨中,程霓跑进了他的伞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别去了,下这么大雨,路上可能还会堵车,拿回来估计也凉了。” 她鬓角的头发被雨淋湿,他低眉看她的脸,问:“不是说想吃?” “其实也不是很想吃,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在下雨天出门给我买东西而已,女人不就喜欢玩这种小把戏么。”程霓拉住了他的手,“你有这个心就行了,走吧,下着雨呢,还挺冷的。” 赵砚舟却不动,程霓疑惑地抬头问他怎么了,他打量她一会儿,摇摇头,说没什么。 两人回到楼上,当晚赵砚舟没走,留了下来,不过两人并没有做。其实刚才下楼的时候,两人大可顺便到小区的便利店买计生用品,不过他们两谁也没提,程霓觉得这样挺好的。 屋里关着灯,外面雨声潇潇,程霓往赵砚舟怀里钻了钻,闭着眼睛,有种在风雨飘摇中寻得一处庇护所的感觉,令人安心又惬意。 她低语道:“其实刚才下楼时,可以去便利店买那个。” 她有时候行事上颇为直接,但在这方面又露出一点小女生的羞涩来,赵砚舟倒挺受用的,下巴抵着她脑袋,温声问:“你想做?” 程霓:“那也没有那么迫不及待,虽然都说女人三十如狼,我这不是还不到三十嘛。” 他低笑了声。 程霓也笑了笑。 他又问她明天要几点起来,程霓说:“四点吧。” 赵砚舟低声道:“送你去机场?” 程霓摇头:“你不是说明天还要手术吗,还是算了,多睡一会儿吧,我打车去就行了。” 赵砚舟却没和她再争论什么,程霓以为他应该就不会送了,还有点小失落呢。第二天早上,她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他已经起来了,正在穿衣服 ,去拿床头柜上的手表时,看见她,说送她去机场。 程霓说:“我以为你不送呢。” 两人穿戴整齐,赵砚舟开车去机场,路上遇到红灯,停下来的档口,他看了眼程霓,程霓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在涂抹护手霜,他顿了一下,问:“夏天也需要涂这个?” “我手比较容易干燥。” 她又挤了点,一时力道没注意,挤得多了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拉过赵砚舟的手,仔细给他手背手心抹了一遍,女人纤细柔嫩的手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纠缠一起,这画面还挺具有冲击感的,但她低垂着眼睫,涂抹得很认真,他心里的那点遐想倒显得有几分不太适合。 抹完后,手上都是湿热的黏感,鼻息间隐隐能闻到一丝苦橙的香味,他不太习惯地皱了皱眉,程霓将他那点不适捕捉在眼里,说:“不习惯抹护手霜吗?” 赵砚舟如实道:“不怎么舒适。” 程霓笑了起来:“你们做医生的,不是更应该保养自己的手吗?” 赵砚舟似笑非笑道:“你见过哪个大男人涂抹护手霜的。” 程霓想象了下这个画面,顿觉不适,说:“这画面确实有点奇怪。” 不过将程霓送到机场后,赵砚舟直接开车去了医院,他今天来得早,换班的同事很讶异,但能早点溜回去补觉,巴不得能早点走,千恩万谢后就走了。 早上查房做手术的时候,赵砚舟总觉那点香味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鼻尖,明明术前准备,已经仔仔细细洗过了一遍手,照理来说那点香味早就被冲洗干净,不应该还能闻到的,他想,大概还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第41章 “你买什么了?” 程霓真搬家的那天,赵砚舟倒食言了,医院有事,他走不开。程霓也无所谓,她东西不怎么多,仅仅几大箱子就能搬完,并且还有柯斯文来帮忙。 打包的物品叫了辆小货车运送,程霓坐曾桢和柯斯文的车前往新家。程霓原本不想麻烦他们夫妻两,但曾桢觉得反正柯斯文那天休息,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从原来的小区到新的住处,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两个男人,上下两趟电梯,很快就将所有的箱子都搬进了新租的房子里。 将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也快到了三点多,程霓留两人在家里吃晚饭,叫了火锅送上门。 三人坐在餐桌边涮火锅边聊天,曾桢问:“你搬家的事儿没跟赵医生说嘛,这搬家正是展示男友力的时候,他还缺席,说不过去了吧。” 程霓今天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这会也饿得厉害,将嘴里的牛丸吞下去了,才道:“这不急诊那边接了个出车祸的病人,他得去做手术,就不能过来了。” 柯斯文也说:“这也没办法,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医生嘛,不就这时候突显职业的重要性,能理解。” 曾桢撇撇嘴,故意说:“哎呦,你们男人最爱帮男人说话呢。” 柯斯文笑了:“这不是好好聊天,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曾桢哼哼两声。 吃过晚饭后,柯斯文和曾桢就先走了。 换了个环境,程霓还真有一点不太习惯,洗过澡后,她接到了赵砚舟的电话,他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程霓躺在沙发上,懒洋洋道:“都弄好了。” 赵砚舟问:“累吗?” 程霓说:“挺累的,再也不想搬家了,不过幸好有曾桢和斯文他们帮忙。” 赵砚舟嗯了一声,说:“改天找个时间请他们吃饭。” 程霓问:“那个病人情况怎么样?” 赵砚舟道:“还在昏迷中,得看看明天是什么情况。” 程霓哦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说话,赵砚舟也没说,只不过两人谁都不说挂电话,后来,程霓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昨晚睡觉的时候,忘记关阳台的窗户,早上醒来,程霓觉得整个人有些不大舒适,好在今天不用飞航班。程霓懒得去买药,便回到卧室继续睡。 昏昏沉沉间,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摸过手机,闭着眼睛,贴在耳边,还未开口,就听那边的声音道:“不在家?” 程霓怔了怔,将手机拿到眼前,看清了来电显示,她又重新放在耳边:“在呢,你下班了?” 赵砚舟道:“来开门吧。” 程霓下了床,走去开门,觉得头重脚轻的,整个人轻飘飘的。门一开,赵砚舟就看出她的不对劲儿,正欲开口,她突然扑了上来,伸手搂住他的腰,撒娇道:“赵医生,我头好晕啊。” 赵砚舟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开些许,仔细去看她的脸:“身体不舒服?” 程霓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家里也没体温计。” 赵砚舟让她到沙发上坐下,给她烧了点热水,让她先喝点开水。她这小区楼下就有一家药店,他刚才开车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说他下楼去买感冒药和体温计。 不到十分钟,他就买了药和体温计回来,程霓量了**温,还真是发烧了,三十八度,需要吃退烧药。他又问她吃过晚饭了没,程霓说她睡到现在才醒。 昨天才搬来,冰箱里也没什么食材。 赵砚舟给她点了份附近的粥铺,送来的也很快,程霓喝了粥后,把退烧药吃了。 过了一会儿,药效起了效用,人舒服了些,程霓便不再萎靡地缩在他怀里,问起了她因为外婆的事儿,请他吃火锅,后来感冒了发了张动态,他是不是真没看到。 赵砚舟这会倒是说实话了,说他看见了,只不过觉得冒然来问她,太奇怪了,所以也就没来问她。 程霓并不信,她觉得赵砚舟那个时候其实并不想搭理她,毕竟两人除了医院见面之外,还有一次见面,便是在孙梁组织的同学聚会上。 她那晚因程淑湄的那通电话,那晚状态不太对,表现得有些轻浮,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很难让人有好的观感。他送她回去,也并非是对她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家庭教养使然。 赵砚舟又低头看她:“下周六有没有休息?” 程霓扬着脸:“要干嘛?” 他道:“导师的孙子满月酒,请我们去吃饭,你跟我一起去?” 程霓稍稍坐直了身体:“好啊,那要不要买些礼物什么的?” 赵砚舟摇头:“不用,到时候我这边给小孩包个红包就行。” 程霓说:“行吧,那我就当去蹭饭了。” 等到了周六,程霓和赵砚舟一起参加满月酒。宴席是订在榆市的一家五星酒店,这家酒店专门筹办婚宴宴席这些的活动。 宴厅也特意装点过一番,蓝白色的气球做点缀,入口还摆着一张小孩的写真照,看上去童趣十足。 程霓仔细端倪那张写真照,说:“你导师的孙子长得圆头圆脑的,还挺有福相的。” 赵砚舟见她这么说,也看过去一眼,他倒是看不出来福相不福相,只觉得长得挺机灵的。 两人在门口站上这么片刻,里头就有人看见他两,喊了赵砚舟一声,赵砚舟领着程霓走了过去,叫他的人是同门的师弟梁朗。 梁朗的目光先是落在赵砚舟身边的程霓脸上,眼睛一亮:“师兄,这美女是谁啊,给介绍一下。” 赵砚舟给他介绍:“程霓,我女朋友。” 梁朗伸过手来:“梁朗,赵师兄的师弟,美女,你长得是真漂亮。” 程霓落落大方的笑了笑:“你太会说话了。” 梁朗:“实话,一点儿不带虚的,赵师兄是了解我的,我这人一向实在,讲不来场面上的话。” 圆滑的人一向说自己是老实人,老实人大概也讲不上这些话,程霓笑,也说他长得一表人才。 “那我比赵师兄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梁朗笑说。 不过程霓并不反感梁朗,三人聊了几句,赵砚舟带着程霓去看小孩了,小孩子穿着明黄色的唐装,戴着一顶中式帽子,被母亲抱在怀里,看着憨态可掬。 寒暄了两句,赵砚舟将准备的红包递给了小孩的父母。程霓目光测量下,觉得那红包应该挺大的,就问赵砚舟包了多少。 赵砚舟说了个数,程霓有些诧异,道:“看来医生的这个职业也挺能赚钱的。” 赵 砚舟说并不是全是工资,杨卓头脑好,投资了不少餐饮,他也跟着投了点钱,又说他生活上花费也不大,这人情往来能给一些也就多给一些,再说又是自己导师孙子的满月酒,算是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了。 宴席开始的时候,自然避免不了喝酒,不过赵砚舟也只喝了两杯,没多喝,两人走的时候,叫了代驾。代驾将车子开到程霓的小区楼下,赵砚舟下了车,让她先上楼,说他去买个东西。 程霓自然能猜到他要买什么,但她也就装不知道,从包里拿出另一把钥匙给赵砚舟,自己先上去了。 进了门,程霓蹬掉高跟鞋,到沙发上坐了会儿,估摸着他应该要回来了,也就走到阳台去看,刚好看到他正往回走。 这会下了点雨,不过是霏霏细雨,跟牛毛似的,落在身上都没什么感觉,反倒有一丝轻飘飘的凉意,他走得不急不缓,步履从容,这人,还真是一贯的沉稳。 程霓突然有点想看到他的另一面了,失去理智或气急败坏的样子,直到他进了小区单元楼,看不见身影了,程霓还趴在阳台,过了会儿,门口传来钥匙扭转的声音,程霓回头看过去,刚好对上赵砚舟进门,看来的眼神。 她走过去,故意问:“你买什么了?” 赵砚舟却没说买了什么,只是看了看她,捧着她的脸,低下头来吻她,唇齿纠缠间,程霓尝到了他舌尖的一点甜涩的酒味。 窗外的雨又下大了,一时如豆子倾倒般,密密匝匝,天色也暗了下来。 房间的窗帘严丝合缝地紧闭着,黑暗中只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他将她抱了起来,程霓坐在他腿上,搂紧了他的脖颈,这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载浮载沉的,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但又有一种清晰的存在感,一片虚无中,只有眼前的他是强烈的,清晰的。 第42章 “我说过这话么?”…… 结束时,程霓趴在床上,懒得再动弹。 赵砚舟给她倒了杯水进来,程霓一动不动,可怜巴巴地说要他喂自己。他也就将她揽到怀里,将杯沿凑到她嘴边,程霓一口气喝了半杯,就推开说不喝。 其实她挺会撒娇的,男人喜欢撒娇的女人,特别是事后,总显得几分缱绻。 将杯子放到床头柜,赵砚舟掀开被子上床,程霓自动自发的钻入他的怀里,又拉过他的一只手臂环在她的腰上,柔声问:“感觉怎么样,赵医生?” 他笑了一笑,道:“挺好的。” “是吗?”程霓说,“我记得有人说过我不怎么样来着?” 他问:“什么时候?” 程霓一脸怨气地提起高中时,杨卓问她怎么样,他说她不怎么样的事情来。 赵砚舟皱着眉,支起身体,拉开一点距离,略显困惑地看着她:“我说过这话么?” 程霓故意用哀怨的口吻说:“你难道不记得这事?” 赵砚舟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他又怀疑她是不是故意逗自己来着,但看她脸上那哀怨满满的神情倒不像是假的,他握着她的脸,道:“我真说过这话?”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杨卓,总不至于你们两个都不记得了吧。”程霓道,“那我也太冤了吧。” 赵砚舟点点头,认真道:“我改天问问他。” 程霓又说:“当然不问也没什么,我又不是来翻旧账的。” 她这么说了,赵砚舟倒是想起那会他和梁施月安排的相亲对象见面,后来因为下大雨,他送她和曾桢回去,她在车上问自己是不是榆市一中的事来着,他说了是后,她又什么都不说,推开车门下去了。 看来她那个时候就认出了自己,并且对自己还颇有怨言来着,赵砚舟并不觉得程霓会知道他,毕竟她小他一届,两人又没有过交集,对于她说他曾评价过她的事,赵砚舟还真没什么印象。 等他再去看怀里的人,她已经缩在他怀里睡熟了,她睡着的样子,有几分孩子气,嘴唇微微抿着,像梦里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似的。 隔天一大早,程霓醒来时,赵砚舟已经走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倒有一点不想起床,她又赖了会儿,才磨磨蹭蹭起来去洗脸。 洗过脸后,她去拿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赵砚舟给她发了信息,说给她买了早餐,让她记得吃。 程霓笑了笑,走去厨房,有一份南瓜粥还有两碟小菜。她端到餐桌上去吃,边吃早餐,边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干嘛。 不过信息发过去,直到吃完早饭,才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说他刚查完房,等会还得去手术室做术前准备,程霓听他这么说,立刻就道:“那我还是挂了吧。” 赵砚舟拦住了她,说:“聊一会的时间还是有的。” 程霓也就不挂电话了,问他早上是几点醒的。 “六点。”他道。 程霓说:“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挺熟的,也就没叫你。”他又问,“早饭吃了没。” 程霓笑说:“吃过了,一觉起来就有早饭吃,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还真挺好的。” 赵砚舟也笑了笑,但两人最终没聊太久,毕竟赵砚舟等会还排了手术。挂了电话,程霓收拾了下餐桌,又收到航司那边的信息,说这次飞粤市,需要在那边驻地一周。 这意味着将有一周见不到他,不知是刚在一起,感情正浓还是什么,程霓突然有几分不舍,想了想,她准备等会去一趟三院,估计两人还能一块吃顿午饭。 拾掇了下自己,程霓见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出门去找他。 程霓这次倒没在住院部楼下等,直接去骨科区找他,经过护士站,看到小周在那儿,也就过去跟小周聊了两句,小周面上一喜,自然要问她来找谁的。 程霓面不改色道:“来找赵医生,他下手术台了没?” 小周只听进程霓的前一句话,愣愣地问:“你不是和赵医生闹掰了吗,怎么还还来找他啊?” 程霓神色自若:“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小周又震惊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我都怀疑你和赵医生压根就没分开,是骗我来着,不过你俩这分分合合的速度,我还真是望尘莫及。” 程霓笑了,半开玩笑道:“我们两和好也有你的一份贡献。” 小周一脸疑惑,问她贡献了什么。 程霓提醒她:“你不是给我发信息,说赵医生和他前女友分了吗?” 小周嘟哝了句:“我还以为你没看到呢,所以马上就撤回了。” 程霓:“看到了,那会不知道该回什么,也就没回你了。” 小周又压低声音道:“不过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程霓看向她:“什么?” 小周:“那你们两这次在一起,是赵医生主动的吗,说句实话,我实在想象不出赵医生追人的样子,毕竟他看上去还挺一本正经,就有点老学究那范儿。” 程霓笑了起来,正要张口,扭头间看到从电梯出来的赵砚舟,她也就不说了,就靠着护士站台看他。赵砚舟看到她出现在护士站,也有点意外,走了过来,问她怎么来了。 “这次我要外派驻地一周呢,想着估计要有一周不见你了,就来和你见一面,虽然不知道这一周,你会不会想我,我肯定是会想你的。” 她故意把话说得缠 缠绵绵的,站在护士站后的小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砚舟看看小周,握着程霓的胳膊,将人带到医生办公室,问:“真出去一周。” 程霓挣开了他的手,不满地娇嗔道:“你这人,不是外派一周,我还巴巴的跑来做什么,人家想着一周见不到你,趁着还没走,先跟你见一面,你倒好,竟然不信我,赵医生,有你这么当人男朋友的吗?” 她这话虽是责怪,但也有几分演的意思,他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霓顺势诘问:“那这一周,你会想我吗?” 他道:“你还没走,我就说想你,未免也太虚浮了。” 程霓凉凉道:“果然男人一旦上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连说点好听话哄人玩都不愿意了。” 赵砚舟皱眉看她,道:“你是不是快来生理期了?” 程霓一怔,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却低声道:“情绪这么反复无常。” 程霓却破功了,没忍住笑了起来,又问他:“我刚才这样子,你会不会觉得有点烦人?” 赵砚舟摇摇头:“那倒是不至于。” 程霓:“是吗?” 赵砚舟点点头,道:“做一整个早上的手术,饿了,陪我去吃饭吧。” 两人从医生值班室出来时,倒是碰见了于洋。程霓正常跟于洋打招呼,于洋面上掠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她和赵砚舟又在一起了,不免想到她的那句不喜欢吃回头草,看来有些原则,是对人不对事。 第43章 “我还以为你会带程霓来呢…… 赵砚舟当天下班,将车出了医院东门,拐上江阴路时,才想起她中午来找他,说要在外地出差一周。这几天,每回下班,都上她那儿去,倒成了一种习惯。 她在他身边时,大多数都是她在说,两人的空间里就显得有些热闹。她其实很擅长谈恋爱,不时展露一点女人的娇嗔。 以至于她这么出差几天,赵砚舟一时有些不太习惯,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了什么。 赵砚舟谈过两段感情,一段是和许清荷,另一段就是跟她。两段的感受不太一样,许清荷在感情上显得成熟而独立,两人相处的时候多了点公事公办的意思,少了那么一点温馨和缱绻。 她是不同的,有时候生气,也会露出小女孩的一面,轻嗔抑或薄怒,让赵砚舟觉得新鲜的同时又很受用。 说到底,他外表看上去多正经稳重,内里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庸俗的男人,喜欢哄女人,也喜欢被女人哄。 车子堵在路口,赵砚舟又不想回去了,拿出手机给杨卓拨了通电话,问他在哪儿,约他出来坐坐。杨卓说在酒吧,让他直接过来。 赵砚舟开车过去,停好了车子,上二楼找他。 杨卓原本以为赵砚舟是带程霓来的,等了会儿,见他一个人上来了,不由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带程霓来呢。” 赵砚舟坐下,道:“她这几天外派粤市。” 经过了上回,杨卓目睹赵砚舟拉着程霓上了车,他对两人的关系也算有了了解,虽然心里十分意外赵砚舟竟然会和程霓在一起,但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来他也问过赵砚舟,两人是怎么认识的,赵砚舟轻描淡写地提了两句。 以杨卓的眼光,他还是觉得赵砚舟和许清荷比较合适,程霓除了长好看一点,其他方面是哪哪都不如许清荷,学历也拿不出手。 不过这些想法,杨卓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不会当着赵砚舟的面说,毕竟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作为朋友,他也无意干涉太多。 赵砚舟和杨卓聊了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走了,临走时,倒是想起了程霓那天说的事来,不过他也没特意打电话去问杨卓,对他而言,这都是过去发生的事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重要。 程霓在粤市这一周,赵砚舟不忙的时候,倒也会给她打来电话。不过由于她工作时间不规律,大多数两人都是在晚上十一点多联系的。 程霓不由想起,当时还追他那会,她在京市驻地两周,都是她单方面主动联系他的。果然这成了女朋友,受到的待遇也就不同了。 原本说好驻地一周,但临时又通知还得再待一周,程霓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当晚给赵砚舟打了通电话,提起这事,他的反应倒也很平静。 不过再快回榆市的前一晚,倒是发生了一点意外,程霓刚和赵砚舟讲完电话,说她要过两天才回去,门外就响起了震天响的敲门声。 程霓狐疑地走过去,隔着一扇门问找谁,门外浑厚的男声说来找苏沅沅。 是来找和程霓同屋的姑娘,她这几天基本都没回屋睡,程霓也没过问她在哪里休息,她将门开了一点,露出了张脸,对着外面两个男人道:“苏沅沅不在屋里。” 那男人并不相信,直接撞开了门,程霓因为这股力道,被撞到墙上,腰间一阵疼痛。两人已经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在房间卫生间找了一圈,见苏沅沅真不在房间里,这才转过脸问程霓:“她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回来。” 程霓说她不清楚,让他们有什么事直接给苏沅沅打电话。 男人忿忿道:“妈的,你们这些空姐都是一路货色,占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不是勾搭这个就是勾搭那个的。” 程霓能猜到是为了什么,毕竟这两周两人同住同出的,又是飞同一趟航班,也在操作间听过其他同事聊过几句苏沅沅,说她骑驴找马,有男朋友,还跟z航老总的儿子小邵总暧昧什么。 小邵总是个花心公子哥儿,追过z航的不少空姐。程霓刚入职z航时,小邵总倒也追过她,不过程霓并不太搭理他。人家境好,虽然长相一般,但在金钱的点缀下,也能更添几分魅力,不缺女人示好,被冷了几次也就不了了之。 程霓虽然脾气急,但关键的时候,也会适时装低伏小,毕竟屋里还有两个大男人,若真起争执,吃亏的还是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装没听见。 两个男人站在房间给苏沅沅打电话,这阵势颇有苏沅沅不来就不走的意思。她明天还得早起,这么耗下去,晚上估计都不能休息。 程霓想了想,还是下楼到前台,让人给她重新开了间房间。再上来时,屋里的窗帘被拉开,那两个男人已经大咧咧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程霓将床头的化妆包收拾到行李箱,也就回到自己新开的房间去休息了。 隔天飞航班的时候,苏沅沅倒是没来了,换了另个面生的同事。 有人问起程霓,苏沅沅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又说两人没动手吧。程霓只说她昨晚到前台另开一个房间后,就睡着了,并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又接着聊起来,说苏沅沅的男朋友其实条件也不错,这苏沅沅也是眼高手低,小邵总那么花,去招惹他干什么,又说哪有几个人像沈霖命那么好,话里话外不难听出一股酸味。 程霓听到这里,也笑笑说:“命好这种事也是本事,羡慕不来的。” 那人默默看了看程霓的脸色,知道她和沈霖关系好,也就不再多说了。 不过程霓的心情并没受苏沅沅这事的影响,毕竟再过八个小时,她就能回到榆市了。这种心情倒有几分愉悦,有点像当学生那会,每次临近假期,就满心期盼。 晚上九点多落地榆市,程霓从机场出来,没回自己的住处,直接打车去了赵砚舟那里。 他今晚要值夜班,要回来也是明天早上。 车子停到楼下,程霓输入密码进了门,他的住处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干干净净,条理分明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程霓将行李箱推到他的卧室里,又到厨房去找吃的,打开冰箱翻了翻,翻出一片牛排和几根芦笋,洗过后,打算简单煎片牛排就当晚餐了。 吃过牛排后,程霓这会也不想睡,就到他的书房转了转,看到了她那支钢笔还放在笔筒里,她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拿过钢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 名字,又去写他的名字。 其实程霓一直觉得赵砚舟的名字和他前女友名字挺配的,清荷砚舟,念起来就挺诗意的,不像她的名字,霓虹,艳俗又虚无缥缈的。 看着白纸上两人的名字,程霓又觉得她这行径有点像幼稚的小学生,也就把钢笔放了回去,起身从他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准备回卧室看了一会儿。 但她这人以前念书的时候,就不爱看书,这会工作了,更沉不下心来看书,书对来她说就是催眠用的,这会翻了两页,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44章 “我刚才差一点就觉得我要…… 但她这人以前念书的时候,就不爱看书,这会工作了,更沉不下心来看书,书对来她说就是催眠用的,这会翻了两页,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早上八点的时候,赵砚舟和同事交了班,开车回到了住处,一进门,他就发觉了不太对劲,打开鞋柜拿拖鞋时,瞥见柜子里放着一双黑色高跟鞋。 这才明白这点不对劲从何而来。 他换上拖鞋,先去书房看了看,不见她的身影,又走去卧室,推开门,看到床上躺着个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赵砚舟走了过去,地板上掉落着一本书,是他书架上的,他捡了起来,放到床头柜上。 房间的窗帘紧闭着,屋里光线有点暗,他开了灯,去看床上的人。 她睡得正熟,头微微低着,整个身姿蜷缩成一团,长发凌乱地遮在脸上。赵砚舟伸手将她的长发拂拨到耳后,露出了她的一张脸来。 程霓被弄醒,睁开眼来,就见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她也就不起来,就这么一动不动躺着看他,他看了一会儿,在床边坐下,低声道:“不是说要过两天才回来?” 程霓坐了起来,双手搭上他的肩头,笑着看他,说:“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吗,高不高兴?” 赵砚舟没说高兴也没说不高兴,将人抱到腿上,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程霓也顺势搂紧了他的脖颈,回应他的吻。 快半个月没见,小别胜新婚。 程霓觉得自己好像一块绵软的面团,任他揉搓摆弄,颠来倒去,毫无反手之力。他这次比上回还强势,一点儿也不温柔,显得有一点迫切。 她觉得有一点痛,但这点痛又激起她身体最深处的欲望,他掰过她的脸,低下头来吻她唇。她没忍住发出一声呻吟,这点呻吟又被他尽数吞了下去。 那一阵一阵的湿热难耐的空虚,被一点一点地填满,最后两人弄得汗水涔涔。 短暂间歇的片刻,又卷土重来。 她还未缓口气,猝不及防地跌入另一波的热潮中,脸贴着光滑的缎面被套,看不到他的脸,有种失控的不安全感,她嗫嚅地发出抗议,又被他扣着腰,将身体翻转了过来。 面朝着面,她觉得自己就案板的鱼,任人宰割,这点想法冒出来时,她又生起了别样的心思,嘴唇贴到他耳边,冒出几句胆大耳热的话语来。 他顿了一下,伸手去开灯,灯光亮起的一刻,她立即又怂了,住了嘴。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指腹抹去她鼻尖的汗意,手指顺势滑下,摁着她的唇角,她尝到一点他指腹上她咸涩的汗意,就听到他低沉道:“再说两句。” 程霓面上一红,有些扭捏地叫他把灯关了。 房间又恢复黑暗。 她故态复萌,又在说那些靡靡的话语。 那些话语冲击着大脑,他有些意乱情迷,托着她的后脑,低头堵住了她这张不安分的嘴唇。 在接连的一波又一波的冲势下,她双手攀住他的肩头,更紧地缠住他,很不得化身为藤蔓,彼此束缚,紧紧缠绕。 程霓软软绵绵地趴在床上,气息还有些喘,被他抱着,去浴室简单冲洗下,又觉得好像活过来了一点。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腰,问她那处淤青是怎么一回事。 程霓偏头去看,但因为在腰后,看不到,但她这会又懒得起来,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察看,漫不经心道:“应该是上次撞到了。” 赵砚舟皱眉问:“撞哪了?” “门把上。” 其实他刚才掐着她的腰,她就觉得有一点痛,但那点痛和汹涌的欲望比起来,也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不过以他一贯的细心程度,到现在才发现她身上的淤青,想必先前也是失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程霓钻入他的怀里,扬着脸问:“赵医生,这半个月有没有想我?” 他垂眸看着她,道:“想不想,你不清楚。” 程霓叹口气,一脸无辜:“没想到赵医生也有这样凶猛的一面,跟要把我拆吃入腹似的。” 他用手摩挲着她的脸,他刚才确实有点失了理智,他并不是重欲的人,这样失了控制,完全由情欲主宰的自己,令他自己也觉得几分纳罕。 这时,她的肚子响了一声,他看着她笑,程霓有些不大好意思:“你吃过早饭了吗,我饿了。” 赵砚舟摇了摇头,道:“还没吃,你想吃什么?” 程霓想了想,说:“想喝点汤汤水水,最好带点酸带点辣的,这附近有吗?” 他道:“楼下有一家酸辣面片,味道还行,吃吗?” 程霓握住他的手,点点头,说:“吃吧。” 赵砚舟出门去买早餐,程霓懒得动弹,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起来,脚踩在地板上,有些酸软,跟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似的,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走出卧室,赵砚舟也刚好进门,目光一晃,往她身上打量了半晌,她套了件他的白色衬衫,下摆堪堪盖过臀部,露出两条光溜溜的长腿。 程霓走了过去,要去接他手里的早餐。他却不让她拿,程霓只好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都这个点了,也谈不上早餐,马马虎虎也只能算是一顿午餐了。 喝完酸面汤,赵砚舟收拾餐桌,程霓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打开了电视,拿过一只抱枕抱在身前,找了一部电影来看。 他一过来,程霓就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 她穿着他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这么窝在他怀里,露出了胸前的饱满,她穿着衣服,纤薄身材看上去没多少肉。 但脱了后,发现该有的,一样不少。 程霓看了会儿电影,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抬头去吻他的下颌,轻轻啄了两下,跟小孩亲大人似的,有点游戏的意思,她正要缩回他身前,他又握着她的脸,吻了下来。 吻着吻着,气氛又变得旖旎起来。 急风骤雨中,两人像越绷越紧的弓弦,最后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粗喘,两人都松弛了下来,他的双手滑落到她身体的两侧,她发了一会儿愣,面色潮红,眼睛熠熠生辉,有点迷糊也有点还深陷余韵中的茫然。 他低下头,安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回过神来,搂着他,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她说:“我刚才差一点就觉得我要死了。” 赵砚舟笑了笑,程霓被他笑得不太自在,又将脸埋在他的肩处。 两人在床上躺了会儿,程霓累的又在赵砚舟的怀里睡过去,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是她的手机在响。 是苏沅沅打来的,她刚接通,还未出声,苏沅沅就在那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不等程霓再出声,又利索地挂了电话。 程霓其实还处于刚醒来的恍惚中,苏沅沅的那些话她是左耳进右耳出,直到赵砚舟问她是谁的电话。 程霓说:“同事打来的。” 赵砚舟:“她说什么了?” “骂我来着呢。”似乎现在她才清醒过来,拿过手机,说,“不行,我得骂回去。” 都翻到通话记录了,她又改了主意,懒得打过去了,不想因为这些琐事影响今天的心情,直接给她发了条信息讲明原因,便将手机扔在一边。 赵砚舟抬手梳理了下她的头发,问:“她为什么要骂你?” 程霓枕 在他的手臂上:“前天晚上,她男朋友来驻地酒店找她,你也知道我们空乘一般都是两人一间房,这几天她都没回来,和我们航司小邵总在一起,她可能就以为我那晚跟她男朋友说了她什么吧,也真够冤的了,我又不认识她男朋友,有什么好说的。” 赵砚舟顿了下,问:“你们航司的小邵总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程霓蹙眉:“不清楚,不过就算知道了,对他来说大概也没什么吧,而且他本来就挺花的,就喜欢勾搭自家航空公司的女职员。” 赵砚舟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盯着她:“追过你没有?” “追过一个月,不过我不太搭理他了,他也就没再继续了。”程霓又说,“我呢,不喜欢花心公子哥,只喜欢像赵医生这样稳妥持重的男人。” 他道:“是吗?” 程霓微微撑起身子,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故意用一股甜腻娇媚的声音道:“怎么,赵医生还没感受到我火辣辣的热情吗?” 赵砚舟轻轻一笑,又吻住了她。 第45章 去买两盆花卉。“…… 事后程霓回想这一天,觉得两人都有点疯狂,她疯是理所当然,但他这样毫无节制的沉湎于情欲中,倒是令她觉得几分诧异。 不过当晚程霓没回去,还是住在赵砚舟这儿。 三点的时候,两人洗过澡,换过衣服后,准备出门一趟,到附近的超市去采购食材回来做晚饭。 距离倒不怎么远,就八百多米,走着也能过去。但今天运动量太大,程霓的腿这会还在打摆子,是真不想走,磨着让赵砚舟开车去。 开车又得去车库取车,到了超市还得找停车位,倒比走路麻烦多了。 赵砚舟道:“要不,你在家里等着,我去买食材。” 程霓挽着他的胳膊,打趣道:“怎么,赵医生打算金屋藏娇么,不让我出门。” 赵砚舟垂眸瞧着她,道:“你是阿娇么?” 程霓却问:“难道我今天还不够娇嘛,赵医生喜欢哪种娇法,说说看?” 赵砚舟一笑,没说什么,最后还是拿上车钥匙出门。 他家附近的超市不大,但该有的食材基本都有,程霓说想吃火锅,赵砚舟也就买了些蔬菜丸子和一些肉类,逛完食材区,又去买了些薯片酸奶等零嘴。 结完账,两人开车回去,进了家门。 赵砚舟将买来的东西放到冰箱,程霓站在阳台接了通视频电话,是外婆打来的,说想看看她。 程霓在阳台和外婆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也不进去,趴在阳台发了会呆,静静看远处的落日。 远处的楼顶那片云,被晚霞渲染,粉紫深蓝,一片浓郁的色彩。 赵砚舟收拾好,出来找她,见她趴在栏杆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寥落,这点寥落出现在她的脸上,又显得她的那张脸充满了故事感,有点动人,让人想一探究竟。 他也就没出声,倚着门框看她。 直到她回头看到他,朝他伸出手,赵砚舟走了过去,低头问她是谁打来的电话。 程霓抬起脸:“我外婆,说想看看我。” 赵砚舟道:“外婆不在榆市?”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如此自然地叫她外婆,程霓倒觉得有几分奇怪,怔了怔道:“没呢,她在槐市,我是槐市人,以前倒想着以后有钱买套房子,把我外婆接到榆市来了,不过这榆市的房价可太高了,我工作一辈子大概也买不起。” 赵砚舟问:“阿姨呢,也在槐市?” 程霓微微拧眉:“她又跑去青市,找那个小白脸去了。” 赵砚舟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她,又重复了一遍,道:“小白脸?” 程霓淡淡一笑,说:“你没听错,是小白脸,我妈交了个小她二十岁的男朋友。” 话落,她又认真地看了看他,道:“赵医生,你要是当小白脸,包养你一定很贵,毕竟你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 赵砚舟好整以暇道:“不太清楚,等我哪天在医院混不下去了,或许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程霓笑了笑,凑近他,说:“我饿了,我们去做晚饭吧,我给你打下手。” 其实火锅叫外卖反倒更方便,也不用费时一样一样地清洗食材,但程霓还是更喜欢跟赵砚舟在厨房一起准备,在繁琐的准备食材中,有那么一点温馨的感觉。 吃完火锅,收拾好餐桌,两人坐在沙发看电视,程霓拆了包薯片吃,听到赵砚舟说让她明天跟他去一个地方。 程霓问:“去哪里?” 他的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榆大校庆,跟我一起去?” 程霓跪坐起来,表情露出一点慎重,作出勉强的样子:“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他一顿,看着她:“为什么不去?” “都是高材生,那我压力多大,要是你朋友问起我的大学什么的,我的学历又拿不出手,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我这张脸。”她一本正经道,“你那些同学不就会想,看来赵砚舟也不过如此,看着清风月的,不过也是个只个肤浅的男人而已。” 赵砚舟低笑道:“我本来就是个肤浅的男人,还管别人怎么想。” 他这话说出来,带了一点不管不顾的意味,又多了几分霸道范。 “是吗?”程霓坐直了身体,掰着他的脸看了看,“那我得仔细打量打量,不会再来一个比我还美的美女,你就巴巴得跟人跑了吧。” 她凑得很近,几乎脸贴着脸,赵砚舟的手绕过她的脖颈,压下她的后脑勺去吻她。 两人在沙发上吻了会儿,有些难舍难分,但没做,毕竟今天做得次数太多了,再来一回,估摸她也吃不消。 第二天,出发去榆大前,程霓让赵砚舟先开车送她回住处那边,她得换身衣服。在赵砚舟那里,还能穿他的衣服凑合着,陪他去他的母校,自然还是得收拾一番。 程霓在卧室换衣服时,赵砚舟在客厅等她。 她换好衣服出来,赵砚舟在阳台那儿,程霓走了过去,问他怎么样。 她穿着件白色娃娃领修身衬衣和浅蓝色牛仔裤,显得身形更加高挑的同时,有多了几分清丽,他点点头,说不错。 程霓笑了起来,问:“现在要出发吗?” “不急,再过会。”赵砚舟又道,“下周休息,一起去花鸟市场转转。” 她不解地看他:“那地方有什么好转的,不是都是一些退休的老大爷去的吗,看不出来,赵医生还有这嗜好?” 赵砚舟:“去买两盆花卉。” 程霓算是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他还惦记着她把那两盆植物给丢了的事儿,弯一弯嘴角:“那我先事先说明了,买回来了,你得定时来浇水,我可做不来这种细致活儿。” 赵砚舟点点头,又问:“为什么给扔了。” “不是说了吗,眼不见心不烦。”程霓又道,“其实我以为我送你那钢笔,你应该也会扔了,没想你还收着。” 赵砚舟道:“是想过扔了。” 程霓抬头看着他,问:“那怎么又没扔了。” 赵砚舟别开了目光,轻描淡写道:“太贵了,没舍得。” 赵砚舟不怎么想跟程霓提许清荷逼他扔钢笔的那一茬事儿,说出来的话,他都能猜出她的反应,她大概会露出狡黠的笑容,一脸得意地说赵医生原来这么喜欢我啊。 两人磨磨蹭蹭好了一会儿,这才开车出门。 从程霓的住处前往榆大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榆大正门倒是弄了红色的气球拱门,上书着几个庆祝榆大建校120周年的大字,门口也有不少穿着校服的,挂着工作牌的在读学生在门口迎接毕业的师兄师姐回来的。 赵砚舟刚停好车,就接到了杨卓打来的电话,问他到了没,要是来了直接到清源湖的咖啡店见面。 赵砚舟领着程霓过去了,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旁座位的的杨卓,还有一个面生的男人,两人正相谈盛欢 ,是那个面生的男人先看到赵砚舟的,抬手冲他们挥了挥。 两人走了过去,杨卓见到程霓,一副恭候大驾的表情道:“这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你,砚舟可算带你来了。” 程霓微笑说:上回事出突然,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道声谢,今天见面了,还是得说声谢,谢谢你上回送我朋友回去。” 那天程淑湄出事,程霓和赵砚舟赶去青市,曾桢原本打了电话让柯斯文来接,半路上,柯斯文的车出了故障,杨卓也就顺便开车送曾桢回去了。 杨卓笑说:“客气了,以你现在和砚舟的关系,你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另一个男人被晾了半天,这才慢悠悠出声问:“赵砚舟,这美女叫什么啊,赶紧给我们介绍一下。” 赵砚舟拉着程霓坐下了,给两人介绍。另一位男人是杨卓的室友,叫康竹,挺有古意的一个名字,只是和这人的气质不太搭,他的个人风格看起来有点邪性。 康竹又问:“美女在哪高就?” 程霓正要说,杨卓却抢一步开口,说让康竹猜猜。康竹猜了一圈,模特主持人大学老师,最后道:“总不会是空姐吧?” 杨卓笑起来:“还真让你猜对了,z航空姐。” 康竹顺势问:“那下次坐z航的航班,程小姐能给个内部折扣吗。” 程霓却笑说:“看康先生这气质,一看就是精英,坐航班哪里还需要打折。” “程小姐不仅人长得好,这说出来的话也让人中听。”康竹又说,“你这么有趣,和赵砚舟在一起是不是挺没意思的,毕竟他这人看上去还是挺闷的。” 程霓支起下巴,侧过脸去看身边的赵砚舟,状似打量了一番,这才点点头说:“确实,不过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也就原谅他这点没意思了。” 康竹笑道:“砚舟,你的女朋友还蛮有意思的。” 四人坐了会儿,康竹有事就先走了。康竹走了没一会儿,咖啡店又进来了一个人。 许清荷刚才在路上碰到了康竹,问他见没见到杨卓,康竹一脸古怪的说在咖啡店呢。 她也想着进来坐会喝杯咖啡,看见了赵砚舟和程霓,这才弄明白康竹脸上的那点古怪是因为什么。他这人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看热闹不嫌事大,没想到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顽劣的性子。 杨卓他们已经看到了她,这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转念一想,都是成年人了,虽然分手了,倒也不至于成了仇人,也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 赵砚舟冲她微微颔首,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许清荷又看向程霓,冲她笑了笑,“程小姐,又见面了。” 程霓也回了个笑容,说:“你好。” 杨卓拉开身边的椅子,招呼她坐一会儿。 许清荷也就坐下了,说实话,她倒是有点好奇赵砚舟和程霓的相处模式,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 看着看着,不免想起当初她在医院食堂,第一次见到程霓,问起她和于医生的关系时,赵砚舟的回避状态。 她那会也不是看不出,赵砚舟跟自己在一起时的心不在焉,只不过自欺欺人觉得两人刚复合,或许他还没进入状态,直到那支钢笔戳穿了这个血淋淋的现实。 又想到他刚才若无其事地跟自己打招呼,越想越觉得没意思,也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第46章 赵医生,你的谱好大啊。…… 许清荷走后,他们又坐了会儿,也从咖啡店出来。赵砚舟带着程霓去跟几个老师打声招呼,没等晚上晚会开始,也就离开了。 许清荷的出现,对程霓来说没多少影响,但赵砚舟似乎觉得她会有什么,问她有没有生气。 “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成年人,谁没几个前任。”程霓又玩笑道,“就是不知道,这前任和现任一起出现,赵医生是什么感觉?” 她还有心情调侃,那大概是真没什么。 赵砚舟看着她,道:“你有几个前任?” 程霓微微愣了一下,往他脸上看了看:“也没几个,你介意我过去的感情经历?” 赵砚舟摇摇头,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并非是真打探她过去的感情经历,对于当下的他来说,她过去谈过几段感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永远是现在。 赵砚舟今晚还要值夜班,将程霓送回住处后,两人在楼下的面馆吃了碗面,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开车去三院了。 这两天两人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一起,他突然走了,程霓一个人待在出租房里,倒有点不太适应了。 想来想去,还是他们这两天过得太没羞没躁,身体和心理紧密纠缠,这会分开,一下子冷了下来,她还没缓过来。 明天还得飞航班,程霓也没让自己多琢磨,去浴室洗了个澡后,就歇下了。 隔天六点被闹钟吵醒,她起来洗漱化妆,便提着登机箱,赶往机场。在机场碰到齐潇潇,齐潇潇问她吃早饭了没,得知她没吃,塞给她一个肉包子,说她吃不下,正好程霓替她解决了。 程霓前几天和沈霖聊天,沈霖提起齐潇潇正和她介绍的庄先生处着,便问两人处的怎么样。 齐潇潇撇撇嘴:“就那样,约过几顿饭,不过我觉得他不怎么热情,好像不太看得上我,哼,他瞧不起老娘,老娘还瞧不起他呢,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齐潇潇又问:“你和那位赵医生相处得怎么样?” 程霓道:“挺好的。” 齐潇潇眼里流露出一点暧昧,撞了撞她的胳膊,意味深长道:“是哪方面挺好的,身体还是其他什么的?” 程霓笑着看她,说:“各个方面都挺好的。” 齐潇潇哎哟了一声,打趣几句,又正经起来,问程霓今天是飞哪里。 程霓和齐潇潇这回倒没有分到一组,程霓跟组的航班飞往港市,飞了四段,晚上九点才落地青市机场。程霓从机场打车前往驻地酒店,倒想过要不要给程淑湄打个电话。 自从程淑湄上次回到青市后,程霓就没主动联系过她。程淑湄倒是有在微信上给她发过几条消息,但程霓都没回,她对程淑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拿房卡刷了房门,她将登机箱往前角一推,人往床上懒懒的一趴,闭着眼睛躺了会儿,这才缓过来一点。 程霓有时候想起程淑湄就觉得烦,不想起来,她心情倒挺平和,一想起来就会计较为什么其他人的父母都能成为孩子的庇护所,孩子心目中的榜样,为了孩子能付出一切,而到程淑湄这儿,却调换了过来。 她倒没想程淑湄为她付出什么,只需要她别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自己添麻烦就行。 正想着呢,手机响了起来,赵砚舟打来的电话,程霓将手机贴到耳边,她的声音透着点疲倦,他问她是不是睡了。 程霓说没,说她今天飞四段,站了一天,感觉整个腰都要断了,又说她现在在青市的酒店,在想要不要约她妈见一面,说完这些,她就不作声了。 赵砚舟沉默了片刻,道:“你不想见你妈妈?” 程霓也搞不清自己:“也不是,但看到她,估计又要不欢而散,我们两见面就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算了,不想了,明天再说。” 赵砚舟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又听到她的声音活泛了一些,问他想没想她,又说那天从榆大回来后,他去医院上班,她还觉得怪不自在的。 说下次见面,两人还是要节制一点,一下子太猛了,分开后倒有点不是滋味。 她说这些时,一点羞赧都没有。虽然话说得露骨,里头的意思仔细琢磨起来,倒是情意绵绵的。 赵砚舟心下一动,不过那晚没聊太久,程霓说着说着,就没声,睡着了。 程霓还是抽了个时间和程淑湄见了一面,约在一家青市菜馆,程霓让程淑湄把那男人带上去,程淑湄戒备问她要做什么。 程霓:“没什么,就请你们吃顿饭。” 程霓到的比较早,等了十分钟,程淑湄和那个男人来了,程霓以为她妈眼光有多好,真见着人了,觉得那男的也就相貌平平,体格也柔柳扶风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刮倒似的,一点男人的气概都没有,真不知道她妈的眼光怎么差成这样。 不过饭席上,程霓没给程淑湄难堪,那男人倒是频频去看程霓,她视而不见,听程淑湄问她:“下午几点飞机的?” 程霓拿起勺子喝了口汤:“两点,今年过年回不回来?” 程淑湄道:“回去吧,我想着把小曹也带回去过年。” 程霓原本没想跟程淑湄吵的,这会倒有些憋不住了,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要带着他回来,那你就别回来了。我也不求你为我想想,反正这么多年,你从来只顾着你自己,就当是为外婆想想。你过完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外婆是要一直住在哪里,邻里邻外说的那些闲话,你不在槐市,也传不到你耳朵里,但外婆听了可要难受,你自己想想吧。” 餐厅里其他客人,有几桌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一眼,程淑湄面上挂不住,低声道:“你妈做什么了,瞧瞧你这话说得,跟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们爱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一群闲着无事的碎嘴婆子,吃过饭就拿着凳子在巷子里说李家长张家短的,我还能管的了她们想说什么。” 那小男人还给程淑湄倒水,让她消消气。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程霓起身,拿包走人。 在路边拦车时,程霓觉得自己脑抽了,才会来这一趟。两人哪次见面,不是水火不容的样子,她就不该对她妈抱有太多的期待。 和程淑湄的这次见面,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程霓当天的心情。直到晚上十点多,航班落地榆市机场,程霓打车回到小区,看到楼下停着那辆熟悉的车子,她原本郁闷的心情这才稍微好转了些许。 这处房子的钥匙,程霓也给了赵砚舟一把,给他的时候,倒也没想着他会来。她开了门,换了拖鞋进门,客厅的灯关着,抬手开了灯,并没看到赵砚舟的身影,但他的皮鞋还放在鞋柜上。 她先去卧室看了看,人也没在床上,便狐疑地去推开书房的门,他睡在书房的沙发上,胸前搁着本看了一半的书,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在沙发跟前蹲了下来。 当时租这套房子,因为这个书房的事儿,程霓还有过犹豫,觉得多了个房间,价格也贵,不太划算。 但房东说了书房里还放着他们夫妻两买来的书,要腾走也没地方可以腾,而且工程量也大,倒不如放在这里,房客还能时不时通风散气,防止书页长虫腐坏了,所以价格上也给程霓便宜了很多。 程霓想了想,也就租了下来,不过这书房没他家的大,但书量和他家的差不多,都是房东夫妻两自己添置的书,夫妻两都是大学老师,阅读量惊人,摆满了三面墙。 房东租给程霓的时候,也说了她想看可以看,但程霓从来没翻过,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闲情逸致,现在倒是便宜了某人。 程霓没打算叫他起来,正准备去洗个澡,让他再多睡一会时,他已经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身上还穿着z航的芙蓉红制服,蹲在他跟前,托着下巴,巧笑倩兮的看着他:“赵医生什么时候来的,也不事先知会我一声,害我刚才进门时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赵砚舟微微撑起身体,靠着沙发背,垂眸看着她:“没看到我的车子停在楼下?” 程霓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揉了揉腿,蹲久了有点麻:“真没情趣,和你说着玩呢,也不配合配合。” 她站起来,修身的制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 他靠在沙发那儿,就这么以仰视的角度打量了一会儿,发觉她的胸好像更大了点。他伸手将她拽到腿上坐着,程霓顺势勾住他的脖颈,低头就要亲他,他却偏开了脸,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说要节制一点。” 程霓没好气:“不就是想亲你一下,也不做什么,赵医生,你的谱好大啊。” 他笑了,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不过两人今晚倒真没做,倒也不是真要节制,一来是她这边没有安全套,二来她看起来有点疲倦,他倒也不想太折腾她。 程霓洗过澡后,和赵砚舟躺在那张床上,提起她今天和程淑湄见面,看到那个小白脸的事儿。 他问:“和你妈妈吵架了?” 程霓淡淡嗯了一声,又往他怀里凑了凑,轻声道:“我就不该去找她,平白无故让自己心烦,我还见到那个小白脸,看起来比我还瘦,真不知道我妈是被他下蛊了,还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她母亲的事儿,赵砚舟无权评判,也就没说什么,静静抱着她。他发觉她这絮絮叨叨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像个小老太婆。过了会儿,她又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下巴,问他会不会嫌烦,不想听这些事。如果他不想听,那她就不说了。 他说那倒没有,又说她这絮絮叨叨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他外婆,不过他外婆走的早,在他高中的时候就走了,也不过才十年,他就有点想不起他外婆的样子了。 程霓安静了下来,没说话。 赵砚舟察觉到她的沉默,也就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问起她高中,怎么在榆市一中读了一年就转走了。 程霓闭上眼睛,下意识含糊过去:“我妈当时要去外地工作,在榆市也没什么亲戚在,所以我也就转回了槐市三中去了。” 她说完后,他也没说什么,程霓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相信。 但她又扪心自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她妈跟小二十岁的男人交往,还可以说感情随性,不受世俗目光影响,被有妇之夫包养,这就涉及了品行,他会怎么想她妈,又会怎么想她呢。 第47章 “拍照片做什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侧已经没人了。程霓翻了个身,余光瞄见床头柜上放了个长方形状的盒子。 她心下一笑,坐起身,将盒子拿了过来,拆开外包装,里面是某品牌的一款香水。 闻起来有淡淡的葡萄甜腻的香味,这款香水比较适合那些跟水果一样清新的甜妹。 程霓以前逛过香水店,也试过这款香水,觉得不大适合自己,也就没买,倒没想到事隔多年后,还能收到这一款香水。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过去,问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给她送礼物了,这没节没日的,是不是背着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不过这条信息发出去后,直到程霓快登机了才接到他的电话。 他道:“不是有人说我没什么意思。” 他这话讲得正经,她听起来却莫名有一点委屈的意思,她笑说:“那也没有那么没意思了。” 她又问他怎么现在才回电话,是一大早上就在忙吗。 赵砚舟抬手揉了揉眉心:“早上查完房就去了手术室,做了一上午的手术,刚回到办公室。” 程霓顺势道:“赵医生辛苦了。” 赵砚舟淡淡笑了下。 她那边要登机,两人也没聊太久,赵砚舟刚挂断了电话,门口就响起敲门声,他偏头看过去,门外站着个打扮娇丽的女人,问他:“那个,请问于医生在吗?” 赵砚舟还未说话,于洋就出现了,看一眼赵砚舟,将她给拉走了:“有什么话,我们在外面说,别影响病人休息。” 虽然赵砚舟给程霓买了香水,但程霓今天飞航班,没用他送的香水。 以前飞过一次航班,碰见同事因为喷了香水,被旅客嫌弃香水味道过浓投诉的事,有了这个前车 之鉴,她们大多数在上班的时候,都不怎么喷香水,实在想喷也喷那种持香时间短的香水。 不然这种事碰上了,还真是又委屈又生气。 程霓飞了四天,才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但赵医生的休息时间,就没她这么规律,大多数是一周只休息一天,有的时候连续上半个月才有休息的时间,像上回那样能正常休两天,倒是特殊情况。 她休息的那天,赵砚舟还要上班,但她的住处离他医院有点远,程霓也就在休息的前晚,直接从机场打车到他那儿去。 两人工作都忙,她工作又特殊,昼夜颠倒的,平常上班要见面,还真有点难,休息的时候也就抓紧一切时间待在一起。 赵砚舟今晚要值夜班,程霓一个人待在他的家里,倒也驾轻就熟。这回来他家,倒没有瞒着他,有些惊喜偷偷来一次就够,再来第二次,就欠缺了一点新意。 她在他的住处洗过澡后,将换下的衣物丢进洗衣机清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 期间,曾桢打来了通电话,两人聊了快一个小时,聊得她口干舌燥的,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便回房间歇下了。 赵砚舟白天还得上一天的班,晚上五点才下班。程霓下午的时候,出去了趟,到附近的超市去买食材,想着晚上给他做一顿饭。 天气渐渐转凉,道路两旁都是枯落的树叶被扫做一堆,走几步路,便有一堆小丘似的落叶,秋风一吹,落叶便在风中打滚。 程霓没买太多,只打算简单做三道家常菜,外加一份玉米排骨汤。 买完食材,又走着回去,进了家门,洗过手后,便开始下厨,等她把四道菜都端上桌,赵砚舟刚好推门进来。 她走过去,一脸得意:“怎么样,赵医生,下班一回来就有人给你做好饭,感动吗。” 他的目光从餐桌上移开,又落到她的脸上,她戴着围裙,头发用蓝色的发带挽在脑后,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令赵砚舟有一点恍惚,好像两人是刚结婚不久的新婚夫妻似的。 他没说话。 程霓不满地靠近,说:“什么意思啊,赵医生。” 她靠近了,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葡萄味,程霓注意到他神情,又笑着问:“你送的香水,好闻吗?” 他笑了下,一脸困惑地看着她:“怎么是这个味道。” 程霓微顿:“你买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吗?” 他道:“听院里的护士在讨论这款香水,想着应该不错,就给你买了。” “我还以为是你精挑细选的。”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欺骗我的感情。” 她作势要走,赵砚舟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有些动情地吻她,低声道:“我一个男人,哪里懂这些,想着你们女人喜欢的东西,应该错不了。” 程霓轻哼了一声,搂着他脖子,回应他的吻。 两人吻了一会儿,他松开她,程霓的气息还有点浮,说:“算了,难得你有这个心,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去吃饭吧,不然菜要凉了。” 吃过晚饭后,赵砚舟收拾餐桌,程霓去浴室洗澡。 她洗过澡后,就钻到床上,靠着床头,拿着本书在看。赵砚舟有点意外,她说自己累了,他也没多想。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抬眼看着她。 她身上的外袍脱了,里头是一件黑色的情趣睡衣,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露出两条白皙骨肉均匀的长腿,她在床上摆了个妩媚的姿势。 他也就不走过去了,靠着门框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程霓胆大的摆了几个姿势,见他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目光沉静,原本倒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但被他眼神看得,脸突然热了起来,只好扯过被子掩住自己。 赵砚舟走了过来,俯下身来吻她,吻了一会儿,程霓道:“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吧?” 他低声问:“拍照片做什么。” 程霓攀住他的肩膀,小声道:“我一直想拍这种照片,但不怎么好意思去照相馆拍,你给我拍两张,你这有相机吗?” 赵砚舟摸了摸她的脸,沉声问:“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给你拍照。” 他虽然话这样说,但面上看着挺镇定的。 她笑了,娇滴滴道:“赵医生,这么沉不住气的吗?我还以为赵医生坐怀不乱,胜过柳下惠呢。” 他没说什么,扳过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手落到她身后,触摸到一片滑腻莹润的肌肤,才发现她这睡衣内有乾坤,背后裸露着一大片。 她睡衣的布料本就柔软,这么一番揉搓,很快就皱巴巴的。程霓倒有些心疼,贴在他耳畔,让他轻点,别扯坏了,毕竟挺贵的。 他一把拽下她肩头的细带子,雪白的鸽子扑棱而出,夺人眼目。 酸胀的感觉蔓延开来,她觉得他今晚有些纵情,过了会儿,她又坐起来,双手撑着他的肩头。 颠簸沉浮中,她搂紧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他又抬去她的下巴,去看她的脸,她面若桃红,目光有些涣散,欲语还羞又带几分埋怨的看着他。 耳边是她的低吟轻喘,视觉和听觉双重冲击下,他心神一晃,托着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上她的唇,撬开的齿关,含住她的舌头,吮吸得她舌尖微微发麻。 她觉得有点晕眩,房间的摆设渐渐模糊,眼前只能看清他一张放大的俊脸,她觉得很渴,口干舌燥,急需汲水,她便也热烈的吻着他,试图从他嘴里尝到一丝水源,以缓解身体的燥意。 整个房间是动荡的,仿佛顷刻之间,一切都会土崩瓦解,一触即溃。 直到一阵快速的颤动,一点温暖的湿意浇到她的身上,然后一切暧昧缠绵的声音都消失了,房间里唯有低低的喘息。 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湿汗,程霓被赵砚舟抱到房间冲洗了一番,再出来,便瞥见那条裙子皱得不成样子,跟快破布似的,可怜巴巴地丢在地毯上。 肉疼,这条裙子花了她小一千呢。 她让赵砚舟赔她,他问多少钱。 程霓撇撇嘴:“小一千呢。” 他有些怀疑地挑起眉,低声道:“这点布料也值一千块。” “女人的东西都很贵的,赵医生难道不知道吗?”她又说,“虽然这点布料是不值这点钱,但它在视觉上刺激方面,难道不值这些钱?” 他点点头,道:“那确实挺值的。” 她故意发嗲道:“那能报销吗,老板?” 她这么叫他,倒让他觉得几分新鲜,低眼瞧着她,道:“报吧,多买几件。” 程霓拍开他的手,飞了他一眼:“美得你。” 她又问:“明天休息吗?” 赵砚舟:“白天休息,晚上还得去值夜班。” “那明天什么安排。” 赵砚舟道:“去花鸟市场吧。” 程霓一愣:“还真去啊。” 他道:“你不愿意去?” “那也没有,我都能想到你老了后的样子。”她说着,恢复了点精神,“大概领着鸟笼,去花鸟市场逗蛐蛐吧,不然就是跟着老大爷们在公园里下象棋。” 他想了想,觉得以后退休了,要是过上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他道:“那你呢,想过你老了后会是什么样吗?” 她思索片刻,将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说:“我吗,我应该每天打扮着花枝招展,穿一条红色的旗袍,款款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公园里跟那些帅老头跳交谊舞去。” 程霓记得有 次坐出租车去机场,那会是早上七点多的晨光,大多数人上班的上班,小孩上学的上学。 出租车经过高架桥,桥边就是一处公园,有几个大爷大妈,在公园跳舞,舞姿轻缓,裙摆在葱茏的绿化带间微微晃动,阳光刚好,也不晒人,微风拂过带来凉意,一切都是那么恰如其分。 那场景看了令她觉得安心,原本早起上班的烦躁都被抹平了不少,觉得疲惫恍若一摊死水的生活也有那么一点浪漫。 那时候就想,若是以后找到一个能依靠的人,相夫教子,老了后,将孙子孙女送到学校,老两口再去公园打打太极,跳跳交谊舞,那也还不错。 他顿了下,眉头微皱道:“帅老头?” 她不以为意,说:“人说三岁看老,我现在就是一个颜控,老了后,大概也是一个颜控的老太婆。” 他不觉笑了一下。 第48章 “我在这呢,你还看什么帅…… 隔天要去的花鸟市场,离赵砚舟的住处并不太远,也就四十分钟的路程。 他找了个地方停好车,两人下去,程霓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问他是不是来过几次。 他说来过几次。 程霓抿嘴一笑。 两人还没吃早饭,赵砚舟带着她去附近的早餐点吃点东西,开在民房楼下的肠粉店,一对年轻夫妻在忙碌,男人做肠粉,女人负责端给客人,客人挺多,大概都是住在这附近的。 拣了张空桌坐下,程霓要了一份青菜加鸡蛋的,赵砚舟要了份加肉沫的。 吃过早餐后,出来后,经过一处公园。 程霓拉着赵砚舟进去转了转,碰上几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大爷在打太极的,就站了一会儿,欣赏了片刻。程霓四处张望了会儿,他低头问她在看什么。 程霓靠着他:“看看有没有帅老头在跳交谊舞的。” 赵砚舟看着她,低声道:“我在这,你还看什么帅老头。” 他其实不是会讲这话的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程霓没忍住,歪头瞧着他笑,他见到她笑了,似乎又不太自在了,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赵医生难得露出这样的一面,程霓可不想将他弄得尴尬起来,也就见好就收,说:“这没什么意思,走吧,我们去花鸟市场逛逛。” 进了花鸟市场,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都是一些大爷大妈来,也有挺多年轻人来的,穿着清醒亮丽的裙子,青春逼人地站在花店前拍照打卡的,街道两侧都堆满了各种花卉,头上绿荫遮蔽,走在其中,像是进入了莫奈花园。 “我说呢,你怎么会来花鸟市场,原来赵医生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来看美女来着。”程霓啧啧打趣道,“下次,可不许你一个人来了,万一被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拐跑了,那可就完了。” 他道:“以前倒也没有这么多年轻人。” 说着话,有人骑着摩托车擦过程霓的身侧,赵砚舟抬手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程霓顺势搂上他的腰,问:“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他说:“一年前。” 两人在巷道里逛了一会儿,除了各种花店,还有摆一些小动物的,兔子鱼乌龟,还有那种粉白色的小青蛙,像被剥了皮漂过颜色似的,程霓看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拉着赵砚舟快速走开。 离开花鸟市场时,买了两盆花卉,一盆是天竺葵,一盆四时春。 两盆花卉被放到后备箱,在外面找了家餐厅吃饭,吃完饭,又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出来,也差不多快两点,程霓晚上还要飞航班。 赵砚舟将人送到住处,等程霓化好妆,换了衣服后,时间所剩不多,直接送她去了机场。他开车到医院,在医院门口随便找了家店,吃了点东西,就到骨科区。 经过护士站,听到几个护士在窃窃私语,赵砚舟也没留心,进了办公室,同事道:“你刚才可错过了场大戏。” 赵砚舟抬眼问:“什么事?” 同事道:“于公子哥的前女友来大闹来一场呗,嘿,你说这于洋男女关系复杂也就罢了,还闹到医院来,这成了什么事嘛,不明就里人,还以为我们骨科区的医生都是渣男呢。” 赵砚舟不置可否。 同事也只是随口聊几句,也就赶着下班回家了。 程霓这边也登了机,等到落地其他城市后,她一开机,就收到了曾桢发来的信息,说她生了,是个女宝宝。 程霓在出租车上,给曾桢回了条信息,不过没打电话,怕她刚生完,可能还没什么精力。 回到酒店,曾桢又发来消息,说他妈疼死了,简直生不如死,再也不敢生了。 曾桢很少说脏话,程霓第一次见她反应这么大,看来真得很疼。她在微信上给曾桢转了个大红包,说是给宝宝和妈妈的。 曾桢回了句,替宝宝谢谢姨姨,就说实在太疼了,要去休息一会。 程霓让她多休息,别玩手机了,等她回榆市就去看她和宝宝。 不过等程霓回到榆市了,又有点轻微感冒,怕传染给小孩子,也就没去。等到休息的时候,她买了点水果去医院看曾桢,小宝宝躺在婴儿床上睡觉呢,头上戴着个纸尿裤折成的帽子,白嫩的小拳头贴在脸边,看起来还真可爱。 程霓有些好笑,转过脸,压低声音问:“怎么戴这个呢,没准备帽子吗?” 曾桢正在吃月子餐,说:“有呢,不过护士不爱戴,都给戴纸尿裤,毕竟保暖又通气。” 程霓笑了笑,又说:“你看着瘦了好多。” 曾桢:“斯文也说呢,说我生完后,人一下子就缩小了。” 程霓问她当妈的感觉怎么样,曾桢看着婴儿床上的小家伙:“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不太真实,又觉得生命挺玄妙的,这世界突然就多了个跟你血缘相关的人,又玄妙又安心的感觉,总之非常复杂。” 曾桢想起了什么,又说:“赵医生也来过呢,还拿了个红包。” 这事,赵砚舟倒没跟她提起过,程霓有些诧异,笑一笑:“是吗,他怎么会知道的。” “在电梯上碰到了斯文,两人聊了几句,估计是看在你的面上。”曾桢道,“别说,那红包还真不小。” 程霓好奇:“多少?” 曾桢调侃道:“一千多,我先替宝宝谢谢姨夫了。” 程霓说:“什么姨夫,别乱叫。” 曾桢戳穿她:“你就装吧。” 说什么来什么,刚提到赵砚舟,赵砚舟就发来信息,问她是不是还在曾桢的病房,程霓来三院的路上,给赵砚舟发了条信息,说来接他下班。 他自然知道她是来看曾桢的,只说让她到了,给他发条信息。她一进病房,光顾着跟曾桢聊天,也就忘了这事儿。 过了会儿,赵砚舟从楼上下来,一进门,就见程霓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小宝宝,她的脸上的神情很温柔,低着头逗弄怀里的宝宝,轻轻摇晃着身子,看起来似乎还挺熟稔的样子。 柯斯文先看见了赵砚舟,打了声招呼。 程霓抬头看去时,赵砚舟已经走到她身边,也低头看她怀里的小孩,她抬眼,放轻声音问:“怎么样,可爱吗?” 赵砚舟伸出手指轻轻地刮了刮小孩细嫩的小脸,道:“挺可爱的。” 曾桢道:“可爱,你们两也生一个啊,就赵医生跟程霓的长相,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程霓笑道:“那也未必,多的是长相好看的男女明星,生出的孩子其貌不扬的。” 程霓这话也就是顺着曾桢的话题说的,压根也没多想,直到赵砚舟看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什么,脸不由地一燥,说:“你可别多想。” 他看着她,低声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低得足够让她听见,她装作没听见,侧过身去逗怀里的宝宝。 从医院出来,两人直接去了程霓那儿,来的路上也忘记了买食材,程霓这儿有网购的两盒拉面,赵砚舟按照包装盒的指导,煮了,又煎了两颗荷包蛋,两人简单对付了一餐。 洗过澡后,就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电影,电影看到一半,赵砚舟接了通电话,是他妈梁施月打来的,也没什么事儿,就让赵砚舟抽空去她那儿吃饭。 他接电话的时候,程霓一直躺在他腿上, 听清了大概,等他挂了电话,问:“你妈打来的?” 赵砚舟将手机放在一旁,抚摸着她散在他腿上的长发,点点头:“过阵子,抽空跟我回去一趟。” 程霓有些迟疑:“见你妈妈吗?” 赵砚舟蹙眉:“怎么,你不想见?” 程霓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摇摇头,说:“没有,虽然我算不上丑媳妇,但去见你妈妈,怎么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嘛。” 赵砚舟笑了一下,为她偶尔露出的这一点自恋,道:“别那么大心理压力,我妈还挺好相处的。” 程霓:“那不是你妈妈,跟你肯定挺好相处的啊,对外人,哪里还一样。更何况是对自己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那肯定更挑剔了。” “是这个道理。”赵砚舟手指摩挲了下她的下巴,说,“那明天去吧,免得夜长梦多,你压力过大。” 程霓道:“那也太着急了,我和外婆说好了,明天要回槐市看她,最近挺久没回去了,还是下周再去吧。” 赵砚舟对此没什么意见。 第二天,赵砚舟一大早就上班,程霓打车回了槐市,想着待上一晚陪陪外婆。外婆见到她回来,倒也很高兴,又说她最近看着好像圆润了点,说要是再胖一点也就更好看了。 说着无心,程霓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又觉得她的脸好像圆了点,又好像没有。想了一会儿,给赵砚舟发去了条消息,问他她最近是不是胖了。 这条信息发出去,快半个小时,他也没回,程霓想他估计在忙,也就将手机放在一边。 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才接到他的电话,程霓问他吃了没,他说还没吃,科室聚餐,等会要到外面吃饭。 聊了几句,听到那端有同事招呼他,说要坐他的车,程霓也就没多聊,嘱咐了句,让他别喝多了,他忽然笑了一下。 程霓问他笑什么。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在电话里叮嘱他少喝点酒,有种两人已经过了半辈子的老夫老妻的错觉。 他这么说,程霓仔细回味了下他的话,也觉得挺动人的,嗔他一句,谁跟你老夫老妻,也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因为这一句话,心潮难免起伏,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什么甜言蜜语没听过,就这么一句话也值得心脏砰砰跳不停,但往往越是不经语间说出的话越能扣动人心。 第49章 “有件事要问你。”…… 每年快到年尾,三院的各科室都会聚餐一回。骨科区的聚餐地点在市区的一家高档酒楼,由他们科室的主任牵头,订了间包厢。 席上谈的话题还是医院那些事,这种场合要真的放轻松去吃,倒也不合适。赵砚舟和主任聊了两句,手机收到杨卓的信息,说看到他车子了,问他是不是在这。 他回科室聚餐。 杨卓让他出来一下,说他刚好和几个医疗器械的朋友在这谈事,他在这方面还有所欠缺,让他过来撑个场子,就一会时间,不会耽误他太久,末了,又给他发来包厢号。 赵砚舟过去,跟杨卓的朋友聊几句。 两人从包厢出来,往抽烟区走去,刚走近,隔着一扇屏风,靠近露台处,已经有两个人在那抽烟谈着话。 同事:“这个程小姐也是个厉害人物,不是和你谈过,这转眼又搭上了赵砚舟,这女人了不起。” 于洋:“别瞎说。” 同事:“你别跟我装,我那会都撞见你两呢,看你这不愿意提的样子,你两分手,肯定她甩得你,咱们于医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有阴沟里翻船的这一天,是不是她甩得你啊?” 于洋被同事逼得没法,笑了笑道:“女人终归是现实的,我哪能和赵医生比。” 同事:“怎就比不了,你哪里比赵砚舟差了。” 于洋吸了口烟,淡淡道:“人可是恒舟集团道老总的儿子,我一介小民,哪比得了。” 同事:“我靠,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这么说,那个程小姐是知道这事儿,才搭上赵砚舟的,啧啧,这女人就是不简单,漂亮的女人就更不简单了,更何况是还是做空姐这一行的,就没几个不想攀高枝的。” 杨卓有些尴尬,看了眼赵砚舟,道:“没想到你们医院的医生也这么嘴碎。” 赵砚舟没说什么,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很平静,转身走到消防通道,点了根烟抽起来。 饭局结束,赵砚舟今晚喝了点酒,叫了代驾,一上了车,便靠向椅背,闭上眼睛。 那代驾看了看他的脸色,自觉今晚这个车主的心情不太好,问了地址后,也就默默开车不说话了。 进了家门,赵砚舟换了拖鞋,走到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扯了扯领口,又起身走进书房,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被她写满两人名字的白纸,密密麻麻的,她还画了个爱心将两人的名字框在里面。 不过是学生时代的小把戏。 那会他都准备要扔了,她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说他怎么这么冷血,没看到这张纸饱含着她浓浓的爱意么,又说她写两人的名字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他,想他在医院在做什么,是查房呢,还是在值班室休息。 这张纸原本无足轻重,但因为她这一番话,令这张纸有了重量。后来,她抽走了他手中纸张,放到抽屉里,说改天拿个相框给框起来,等某天再翻出来,一定很有意义。 他问她这个某天是指哪一天。 她又不好意思起来,说他觉得是哪天就是哪天。 他拿出纸张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拉上抽屉。 程霓在外婆那住了一天,第二天便又去航司参加复训,复训期间就住在公司的培训部门,今天复训内容多了医疗方面的,也就比以往多花了一天的时间。 前两天都是理论课程,第三天安排了理论考试和实操,最后两天是紧急医疗救援培训,心肺复苏止血技巧等。 程霓复训的这几天,没联系赵砚舟,也让赵砚舟别联系自己,怕影响复训考核结果。 复训结束后,程霓接到了曾桢的电话。 曾桢已经从医院出来,住进了月子中心,她在月子中心待得无聊,知道程霓今天复训结束,打来电话来让程霓过去玩会。不然她一个人待在那里,都快憋闷死了,又说请她吃月子餐,还有小孩可以玩。 曾桢住的月子中心,离程霓的住处倒不太远,也就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不过月子中心的管理还挺严格的,程霓过去的时候,有人给她量了体温不说,还让她戴着口罩。 但也情有可原,毕竟住在这里的都是刚出生婴儿,和身体还没调养好的妈妈。万一传染了,确实比较麻烦。 程霓进门的时候,月子中心阿姨正抱着宝宝喂奶。 曾桢一见她,便夸张地叫嚷道:“我的亲人,你可算来了。” 程霓啼笑皆非:“这么夸张嘛?” 曾桢说:“可不是,就我和宝宝待在这,无聊死了,斯文白天又不在,晚上下班了才能过来。” 程霓转过脸看了看小宝,说:“几天不见,感觉小宝宝又长了点。” “一天喝好几顿奶呢,还是婴儿舒服,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跟小猪似的。”曾桢又问,“你复训结果怎么样?” “通过了。”程霓道,“这几天身体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曾桢说有在慢慢恢复,又提起她前两天突然发起高烧,还以为乳腺炎,吓得半死了,半夜去医院看过,还好只是感冒,算是虚惊一场。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来宝宝要带去洗澡,程霓也就走了。 赵砚舟要晚上才下班,程霓从曾桢那儿回来后,打扫了一遍房间,又去开书房的窗户透气,做完卫生,她身上出了汗,有点难闻,程霓拿了睡衣,到浴室洗澡。 洗澡洗了一半,听到客厅传来动静,应该是赵砚舟来了。 她隔着一扇门叫了声他, 赵砚舟回应了声,程霓也就放下心,接着洗,洗完关了花洒,换上睡衣出去。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程霓擦着头发走过去,问他吃了没,他看着她说还没。程霓正要说什么,他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腿上,然后握着她的脸,吻了上来。 四天没见,如干柴遇上烈火,一点就着。 程霓跨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纵情地吻他。她的头发半湿不干地披散在肩头,头发上的水迹晕湿后背,有点冰凉,但又和胸前的感受截然不同。 水深火热,不外乎如此。 沙发狭小,多少有点施展不开。她的后背紧紧贴着沙发靠背,他一直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拥有她。在做的过程中,程霓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并没进入状态,他一直在观察自己,那眼神看得令人心慌。 似乎置身事外,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沉入这浓重的欲望中。 程霓有些不甘,故意撩拨他,激起他更激烈的反应。她被挤压在沙发里,承受着一波接连一波的冲击,意识被冲撞得涣散,唇齿间溢出几声低吟,他又俯身下来,堵住了那些黏腻的声音。 待一切都结束后,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完整如初,她的睡裙有些皱巴巴的套在身上。 程霓觉得今晚的赵砚舟有些不同,便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低头看着她,道:“有件事要问你。” 程霓一怔,从他怀里坐起来:“什么事?” 赵砚舟缓缓道:“你跟于洋在一起时,于洋是不是和你提过我。” 程霓沉默了片刻,说:“是提过你。” 他目光重新落到她的脸上,问:“关于哪些方面的?” 程霓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轻声道:“关于你父亲的情况。” 她那会追赵砚舟,除了他长得符合自己道审美,以及高中他说的那句话作祟外,确实还有那么一部分考虑到他家庭的因素在内。 赵砚舟点点头,认真地看了看眼前这张脸,觉得这张脸还真具有迷惑性,即便她现在心虚的样子,看起来也楚楚动人。 还有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让人弄不清楚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他站起了身,拿过沙发上的外套,淡声道:“今晚我就不留在这里,你早点休息。” 程霓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直到听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她又坐了会儿,才起身到卫生间去吹头发。吹干头发后,程霓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她现在饿得厉害,吃完了面条,刷了碗筷,路过客厅,见沙发布罩有些湿迹。 她盯着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碍眼,将布罩扯了下来,丢入洗衣机清洗。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她回房间躺下,想起先前赵砚舟漠然冷淡的脸,却越发睡不着了,觉得跟一场梦似得,前一天还蜜里调油的,转眼就急转急下。 这恋爱谈得跟过山车似的,惊心动魄的,可太累人了。 赵砚舟下楼后,并没有马上就将车子开走,他在车里坐了会儿,越想越觉得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但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他有的只是生气,生气过后,也就觉得没什么接触的必要。 就像在医院里遇到胡搅蛮缠的病人,虽然有片刻的动怒,但想着往后也无再见的缘由,也就懒得去计较。 但这次的心态与上次皆然不同,他会想她的这份喜欢,有几分是出自于他本人,又几分是出自于外物。隐隐还有一种妥协的心态,就像面前搁着一碗掉了只苍蝇的白粥,他觉得有点膈应的同时,但又不想就此倒掉,还试图想把这碗粥喝进去。 第50章 “那些视频呢。” 那晚赵砚舟走后,第二天他没联系程霓,程霓也没联系他。 程霓觉得两人应该就这样算了,毕竟设身处地的想,她和赵砚舟确实不大合适,不管是她隐瞒了程淑湄过往的一些事,还是他们之间家境的差异。 程霓睡了一觉起来,吃了点东西,没什么事做,又坐车去找曾桢。 曾桢一见她来,就笑着打趣道:“哎呀,我的魅力这么大么,你昨天来过,今天还来,难得休息,不跟赵医生去约个会看个电影什么的。” 程霓半真半假道:“看什么电影,我们可能要分手了。” 曾桢被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房间里还有阿姨在,说话不太方便,曾桢就拉着她到阳台去聊。 程霓和她说了两人的情况,曾桢暗暗咂舌:“妈呀,我那会只觉得赵医生人长得好,工作也可以,人品也不错,在婚姻市场也是挺好的条件,没想到他还是个富二代啊,看赵医生平常的穿着,还真看不出来。” 程霓淡淡一笑:“他物欲不太高,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 曾桢:“所以我住院那会,你第一次见到赵医生,就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了。” 程霓点点头。 其实那个时候,于洋会跟她提起赵医生,也是她主动问的。 毕竟她外婆住院的那段时间,小周总在她耳边说起那个赵医生,于洋也没跟她说的太具体,只说这个赵医生是远舟医药集团老总的儿子。 程霓后来想再问些什么,于洋就不说了,一脸玩味地看着她,说她跟他在一起,老聊别的男人做什么,不怕他吃醋吗。 不过那个时候,程霓并没对赵砚舟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曾桢道:“那你那会追他,赵医生的家境是主要因素吗?” 程霓也不回避:“如果我说不是,不就显得我清白太无辜了,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觉得自己真能和他在一起,毕竟他看上去确实还挺难搞的。” 要说她哪一晚动了这点心思,大概是同学聚会那晚,她出门时,接到了程淑媚的电话。那晚两人在电话里起了争执,程霓在聚会上喝多了,在路边等车时,他说要送她回去。 坐在他的车上的时候,她想起程淑媚的那番话,让她趁着现在还年轻,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别往后老了跟她一样,还得养小白脸。 她厌恶程淑媚的某些方面,但又不得不发现,她自己身上确实有某些跟程淑媚相像的地方,她也害怕有一天,她会沦落到跟程淑媚一样的境地。 但说到底,终归是她的内核还不够稳定。 曾桢道:“那现在你什么想法?” 程霓:“没什么想法,这事的主动权在他那儿,他要觉得勉强,那就还是算了。” 曾桢想了一会儿,说:“赵医生看上去倒也是个通透的人,他若计较这个,只能说他太喜欢你了,是真想跟你认真走下去。你也知道,男人往往比女人更现实,即便不爱这个女人,他也能跟她结婚生子,他们很少把爱情当一回事儿。这事要糊涂遮掩过去,赵医生大也可以糊涂一点。” “这世上,男人女人过日子那个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要是一点儿都不在乎,那才有点危险,所以呢,我倒不觉得赵医生会跟你分手。” 程霓没说话。 赵砚舟这一整天都在医院,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从手术室出来,乘坐电梯到五楼骨科区,经过护士站,几个护士捧着手机在说什么,见他经过,立时收了手机。 赵砚舟没当回事儿,进了值班室,晚上值班的同事也在刷手机,一见他,就道:“这于洋又给我们骨科区招事了,都上热搜了,估计主任明儿得气疯了。” 赵砚舟问:“什么事。” 同事递来手机:“你瞧瞧,这于医生花样可真多,看着正人君子的样,背地里玩得还挺花的。” 赵砚舟接过手机,低头扫了一眼。有个女生在微博讨伐于洋,密密麻麻写了一大段,说榆市三远的骨科医院于洋,在交往期间劈腿其他人不说,还私自偷录了交往的数任女友的亲密视频。 她微博po了几张图片,虽然女孩的面容都打了码。赵砚舟的视线落到其中一张,女 人趴在床上,露出白皙莹润的背部,左肩膀侧有一颗黑色的痣,照片不像是拍的,倒像是视频上截图下来的。 赵砚舟对程霓的身体有足够得了解,即便这张照片没有露脸,他也清楚这张照片拍的是谁。 他皱着眉浏览了下这条微博的转发率,已经有快两万的转发量,底下有五千多条的评论,参杂了几条露骨意淫的评论。 赵砚舟将手机还给同事,走出去,给于洋打了通电话。于洋并没接通,赵砚舟又打给杨卓,杨卓在媒体这边倒也有认识的几个人,他问杨卓能不能把热搜压下去,杨卓说那倒是可以,不过这些都要花钱。赵砚舟让他只管把热搜压下去,又让他帮忙找一个博主的联系方式。 杨卓没多问什么,不出半个小时就发来了手机号码。 赵砚舟打了电话过去,讲明他是她发出的某张图片的男友,请她将无关人事的图片都删了,或者他将以侵犯他人隐私的名义起诉她。 该女生发这条微博,也没多想,只是为了突出于洋的渣更有信服力,才截了几张图片。赵砚舟问对方是不是偷偷备份了视频,女生吞吐吐吐,说反正她不会再发这些视频,会把那些视频删了,又质问他不是更应该去诘问于洋。 赵砚舟说他会去找于洋,只是找于洋前,要先确认她是否删了视频,又跟她约了等会见面。打完电话,赵砚舟回到值班室,脱了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下了楼。 坐上车前,他又点开那条博文确认下,那女生已经重新编辑了那条博文,将涉及的其他女生的图片都删了。 程霓看到这条微博,是小周分享给她的。程霓一脸困惑,等点进了那条微博,看到那张自己的裸露的背部。 她怔了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周又发来信息,说于医生真渣,幸亏她当时没有和于医生在一起。 她和于洋在一起时,并没有察觉到他这些行径。她没再回小周的信息,给于洋打电话,机械的女声提示电话已关机。 程霓接连打了几通,都没打通。她放下手机,拿了件衣服出门,打车到于洋的住处。 但是跑了空,于洋邻居说于洋早就搬走了。 程霓回去的路上,给小周发了条信息,问今晚骨科区谁值班,小周说了另一个耳生的名字。 看来于洋也不在医院,程霓的那股怒意就像被扎破了孔的气球,渐渐泄了气。她脑袋轻轻抵着车窗,但又生起几分不安,心想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事,知道的话,又会怎么想她。 脑袋很乱,但程霓并未多纠结这事,进了家门,忽然觉得很累,洗了把脸,她就钻到被窝里睡着了,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赵砚舟和那位乔小姐,约在了她家附近楼下的咖啡店,乔小姐来的时候,穿着睡衣,素着张脸,见到赵砚舟,挑了挑眉道:“原来是你啊。” 赵砚舟看着眼前这张脸,没认出来,乔小姐也知道他一定不记得自己,便提醒他:“我那天去你们科室找于洋,你在办公室,我不是问你于洋在不在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赵砚舟倒想起来了,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这张脸,还是觉得跟那张脸有些许差异,不过他也没过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那些视频都保存到她的手机里,她当着赵砚舟的面,把其他视频删了,最后看着他:“这样行了吧?” 赵砚舟点点头,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乔小姐又道:“我也没想将她们牵涉进来,你能联系上于洋么,我联系不上他,你要是联系上他,让他来跟我见一面,不然我一定把他搞得身败名裂。” 赵砚舟看了看她,倒也没多说什么。 于洋第二天还是来医院上班了,查过房后,于洋被主任叫到了办公室,昨天那件事虽然后面被压了热搜,但对三院的声誉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主任让他先停职一段时间。 于洋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回到医生办公室,赵砚舟看向他,淡声道:“出去谈谈?” 两人虽然在同一个科室,但于洋跟赵砚舟关系一般,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不管是在临床还是科研方面,于洋总是被他压一头,所以和赵砚舟也就维持平淡的同事关系。 赵砚舟等会还有手术,没走太远,就在骨科区的消防通道说话,于洋从兜里拿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支递给赵砚舟:“先抽根烟?” 赵砚舟关上了消防通道的大门,转过身,抬眼看了看他,伸出的手要去接烟,忽然间又收握成拳头,改了路径,猝不及防地砸向了于洋的嘴角。 于洋被这一拳砸得立时偏过了脸,他伸手轻按了下嘴角,吐出一口血沫子,说:“这拳算我欠你的。” 赵砚舟面色微沉,问:“那些视频呢。” 于洋道:“我都删了。” 赵砚舟点了点头,道:“你最好删了。” 他转身要走,于洋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望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道:“程霓在床上功夫很厉害吧,她这种女人,对付男人很有一套。同事一场,给你个忠告,她还没跟我分手的时候,就跟我打听你的事了。” 赵砚舟侧过脸,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对他这话没什么表示,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51章 “我们分手吧。” 程霓没让自己一直去想这件事,不过次日到机场。航前协作开会时,还是听到同事谈论起三院于洋的事儿,几人聊的热火朝天。 齐潇潇今天跟她同航班,也问起了程霓这事,毕竟赵砚舟也在三院工作,或许她也会知道一些内幕,女人喜欢听八卦。程霓推说不清楚,齐潇潇也就没多问。 不过齐潇潇问完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个于医生的照片有点熟悉,一直到登机了,才想起她在哪儿见过这个于医生。沈霖生日请吃饭时,后来几人去酒吧坐了一会儿,程霓被一个男人拉出去,那男的长得就有点像这个于医生。 后来沈霖还问这人是谁,程霓说是她的前男友。 齐潇潇又想到刚才自己去问程霓,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直到飞机落地,两人去食堂吃饭,齐潇潇才拉住程霓,支支吾吾解释她刚才那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她也是登机后才想起这个于医生有点熟悉。 程霓说没事。 齐潇潇恨恨的:“没想到,这个于医生这么渣,真是有损医生的形象。” 程霓没什么心情回应。 齐潇潇见她这样,也就转了话题,扯起别的来。 不过等吃完午饭,程霓倒是收到了小周发来的信息,说今天赵医生和于医生去消防通道讲话,后面,于医生出来的时候,嘴角都青了,她们猜测两人应该是打架了。 程霓心下一沉,问赵医生有受伤吗。 小周回了个坏笑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第二句会问这个,反正赵医生面上没看出什么异样,应该是没受伤。” 小周又感叹:“我在三院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赵医生发火。即便遇上多难缠的病人,有的医生面上忍了,私底下也会跟我们护士吐槽几句,但赵医生从来没跟我们说过病人什么。也不知道于医生怎么惹到赵医生,还让赵医生动了手,啧啧,可惜啊,我们科室的护士都遗憾错过了这个场面。” 小周的这条信息,搅乱了程霓平静的心情,赵砚舟会跟于洋动手,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程霓飞回榆市的航班上,有些心不在焉,在发餐盒时,旅客说要 牛肉的盒饭,她给拿成鸡肉的,好在遇到是个通情达理的旅客,并没因此而摆脸色,只让她给换成牛肉的就好了。 发完餐盒,程霓回到操作间,齐潇潇说:“等会,我去收餐盒,你休息着吧。” 程霓牵强一笑:“不用,我没事。” 落地榆市,天色已经很晚了,华灯初上,程霓拉着登机箱,走进小区,看见赵砚舟的车子停在楼下,但他人不在车上。 乘坐电梯上楼,一走出电梯,就看到赵砚舟站在门口。 他站廊道的窗口,正静静看着窗外抽着烟。 她脚下一滞,他看了过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程霓先移开了目光,走过去开门。 赵砚舟掐了烟,跟着她走了进去。 程霓将钥匙放在鞋柜上,也不换上拖鞋,就那么直直地杵在那儿。 赵砚舟关上了门,走到她身前,扶着她的腰,要低头吻她,程霓偏开了头,忽然道:“我们分手吧。” 赵砚舟顿在那儿,脸色微变,低眼去瞧她,道:“你认真的?” 程霓点点头,平静道:“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冲着你父亲是远舟集团的老总来的。后来示好几次,看你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原本都想算了。但又想起你以前说过我不怎么样的话来,就有些不甘心,毕竟我不怎么追男人,大多数都是男人追的我,还是第一次碰见你这样的,也就激起我的好胜心,人都是这样的,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得到后,发现也不过如此,没什么特殊的。” “而且我妈的事,我对你还有隐瞒,当初我从榆市一中转走,并不是因为我妈要去外地工作,不过是包养她的有妇之夫对她腻烦了,我们在榆市待不下去了,我才转学的。” 程霓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我们两个并不合适,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以其勉强在一起,往后相看两厌,还不如现在就及时止损。” 赵砚舟看了她好一会儿,握紧她的下巴,沉声道:“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程霓迎上他冷肃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赵砚舟点了点头,松开了她,转身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 程霓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饿了,她走到厨房,翻找出一包方便面,煮了将就吃了。吃完后,程霓又去冲了个澡,出来后,也懒得吹头发,就趴在阳台吹了会风。 接到了曾桢打来的电话,说今儿才听斯文提起三院于洋的那件事。两人关系这么熟,曾桢也不旁敲侧击,直截了当地问起她有没有被偷拍了视频。 程霓嗯了声。 曾桢沉默了会,咬牙切齿道:“这个人渣,那赵医生知道这件事吗?” 程霓拧了拧眉,如实道:“小周说他和于洋动手了,应该是知道了,不过我跟他提分手了。” 曾桢顿了顿,问:“什么时候。” 程霓笑了一声:“一个小时前的事儿。” 曾桢:“是因为于洋的那件事吗?” 程霓摇摇头:“也不全是,总之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我突然发觉其实我跟他并不合适,往大了家庭方面就不说了,往小了说,他这人不上班休息在家的时候,不是锻炼就是看看书,他是精神世界很丰富的一个人。我呢,又不怎么喜欢看这些。现在是热恋期倒没什么,等处久了,难保新鲜感淡了,觉得我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徒有其表,好聚好散或许是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程霓很少在感情中有这么多顾虑的时候,曾桢觉得这都不像她了,但又明白再洒脱的人,一旦动了真心,总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声问:“你能想清楚就行,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失恋而已。”程霓若无其事道,“还不至于要人陪的地步,再说我又不是没失恋过,缓个几天就能好。” 曾桢也有意调节气氛:“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更好。” 程霓淡淡一笑。 后来曾桢宝宝醒了,她要去哄小孩,两人也就没再继续聊了,挂了电话,程霓又在阳台待了会儿。 走进房间,躺在床上,又没什么睡意,感觉下巴还有一点隐隐的疼意。他刚才攥得太紧了,有一瞬间,她觉得她的下颌骨都要被他给捏碎了。 她伸手抚了抚,又想起他冷肃的目光,问自己这些是不是真心话。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梦到她和赵砚舟去见他父母,他父母将她和于洋的视频摔在他们面前,指着赵砚舟问他是不是瞎了眼,怎么把这种女人带回家。 她委屈极了,一直忍着,忍到两人出了门,赵砚舟又变了一副面孔,冷冷甩开她的手,说你也看到了吧,我父母不同意,我们还是分手吧。 一觉睡醒,反倒觉得更累了,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周末休息的时候,程霓还是跟于洋约了见一次面。 两人约在一家清吧,程霓去的时候,于洋已经到了,坐在那儿,端着一杯酒在喝,他的跟前还坐着个女人。 程霓走了过去,对座位上的女人道:“能麻烦你先离开一会么,我有事要跟他说。” 女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于洋,不甘不愿地站起身,给两人留出谈话的空间。程霓拉开椅子坐下,于洋这才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问:“想要喝什么?” 程霓没什么表情:“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那些视频,你删了没?” 于洋抬眼看着她,问:“赵砚舟没跟你说,他不仅找过我,还找过我前女友,那些视频都删干净了。” 程霓怔了一怔。 于洋见她这困惑的样子,了然往椅背一靠,道:“你不知道?看来你们两因为这事吵架,也是,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友和其他男人亲密视频,会无动于衷,那可就真不是男人了。” 程霓没说话,拿过他手边的酒杯,往于洋脸上一泼:“他是不是男人,我不清楚,你应该算不上什么男人。” 于洋兜头兜脸都是酒水,眯了下眼睛睁开时,程霓已经走了。 他爆了句粗口,见其他桌有人看来的目光,忙扯了几张纸巾去擦脸。 程霓走出清吧大门,夜风拂来,她冷静下来,又觉得给于洋泼水还是轻了,她应该再给他两巴掌。但又明白会遇上这种事,也怪她自己识人不清,但所幸事情没有闹得太大,继而影响到她的工作。 坐车回去的路上,不免又去想于洋说的那些话,想于洋说的他去找过于洋,又去找于洋的前女友,又想他说的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友和其他男人的亲密视频会无动于衷,想他在医院上班,会不会有人也会说他什么,毕竟那些小护士可爱说这些八卦了。 想得头都疼了,回到了家,想给他打电话,但又想起她已经跟他提了分手,还是忍了下来。 第52章 “怎么,程霓说了什么吗?…… 赵砚舟跟于洋动手的事儿,很快就在三院传开了。 大家都是明眼人,稍微一琢磨,也就清楚是因为什么。有人知道小周跟程霓关系好,就找她打探,问她程霓是不是真跟于洋交往过,说年尾聚餐那会,林医生问过于医生,于医生没否认两人交往过。 这次赵医生会动手,大概也是因为于医生也拍了程霓的视频,但那人话没讲得这么直白。 小周一瞪眼,说:“瞎说的吧,我那会问过于医生,于医生也说两人只是朋友啊。” 同事一脸了解内幕的表情:“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程霓甩得于医生,于医生不好意思,才说两人只是朋友。” 小周:“反正你别瞎传了,毕竟现在程霓是赵医生的女 朋友,要是让赵医生听见了,那可不好。” 同事:“行行,我这也不是好奇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小周心里腹诽,没什么别的意思,你还来问我。但转念一想,又想起于洋的事儿闹上热搜的当晚,程霓发过信息,问她于洋是不是在值班室。 大概程霓和于医生真交往过,小周默默消化了这个事实,一面觉得这于医生也太渣了,一面又觉得赵医生也太男人。 不过这事发生后,偶尔也有那么几句流言蜚语传到赵砚舟耳里,但没持续太久。一周后,三院的领导最终还是决定解聘于洋,随着于洋的离开,这件事渐渐也就没人再提起。 赵砚舟和杨卓约了见面,上次那事还是多亏了杨卓。杨卓自然也没问赵砚舟什么,毕竟这算是比较隐晦的话题,又涉及程霓的隐私。 两人喝着酒,赵砚舟忽然问他,他高中那会是不是问过他程霓怎么样。这事过去也快十年了,杨卓不禁一怔,抽了口烟,问:“怎么,程霓说了什么吗?” 赵砚舟淡淡道:“他说你以前问过我她怎么样,我说她不怎么样来着。” 杨卓仔细回想了下,隐隐是有这个印象,不过赵砚舟回答了什么,他早就忘了,杨卓笑了笑,说:“也许你真说过这话来着,毕竟你高中的时候看起来就挺正经那种,估计也看不惯她那会的作风,程霓是跟你翻这事的旧账吗?” 赵砚舟没说话。 杨卓又道:“那个于医生不会还在你们医院吧?” 赵砚舟眉头紧锁,道:“被辞退了。” 杨卓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聊了些其他的,赵砚舟坐了一会儿,也就准备走了。 回到家里,开了书房的灯,打开了电脑,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电脑上她的照片。 那会她穿着那件情趣睡衣,磨着让他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她在床上一连摆了几个撩人姿势,在这方面,她确实很大胆,拍完后,他没忍住,两人又做了一次。 那天,他多少有些没控住力道,事后,她一脸哀怨地看着他,撒娇说他弄疼了她。 他又想起那条博文底下,有几个男性账号在底下留言,说这个腰臀比真是看得让人心猿意马,一定很好搞。 赵砚舟觉得自己还是个情绪平和稳定的人,他的情绪一向很少受外在的事物而影响,但不知为何,看到那几条留言的那一刻,他有那么一股冲动,恨不得剜了那些人的眼睛。 他为自己这一瞬间冒出的念头,觉得纳罕的同时,又惊诧于自己也有这样阴暗不为人知的一面。 看来人都是在不断的冲突中,越加深刻的了解到自己。 接连抽了两支烟,赵砚舟起身关了电脑。 次日,赵砚舟到医院上班的时候,刚查完房,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曾桢打来的。说过两天小孩摆满月酒,他上回又包那么大一个红包,让他要是不忙的话就来饭店吃席。 赵砚舟应下,说有时间就去。 曾桢给赵砚舟打的这通电话,并没有事先告诉程霓,直到当天宝宝在酒店摆满月酒的时候。曾桢才把这事跟程霓说了,程霓反应很平淡:“他怎么说的?” “说了有时间就来。”曾桢看了眼她的脸色,试探道,“你不会气我擅自做主吧?” 程霓微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他给宝宝还包了那么大的红包,于情于理,你也得叫他来。” 曾桢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在宴席上,程霓和柯廷碰见了,两人距离上次见面后,已经快半年多了没见。柯廷是带着他女友来的,长直发,皮肤晒成小麦色,身材很好,看着是个很开朗大气的女孩。 两人神色如常地交谈了几句,柯廷问她现在怎么样。 程霓说:“就那样。” 柯廷玩笑道:“怎么,看你心情不是太好,不是和我分手后,就一直单着吧,要这样的话,我可会误会你对我还有留恋。” 程霓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自恋的一面。” 柯廷也笑:“听斯文和小桢说,你不是和那个医生又在一起了,今天他怎么没来,医院太忙,走不开?” 程霓摇摇头,说:“不是,我们分手了。” 柯廷愣了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道:“我还以为你很喜欢那位医生,怎么分手了,难道是我想错了。” 程霓听他这么说,也就好奇起来,看着他,问:“是吗,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这不是你都跟我在一起了,那会还问我,他前女友和你谁好看,说实话,那会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立刻拔凉了。”他笑着问,“说说看,我怎么就比不上那位赵医生,我自认为我的魅力在异性圈里还不算太差。” 程霓知道柯廷是开玩笑的,也顺着话题说:“不是你魅力不如他,可能是我眼光不太好。” 两人聊了会儿,过会柯廷的女友从洗手间回来,走到他身边,冲程霓笑笑,又让柯廷介绍一下。 柯廷笑笑说是前女友,不过就谈过两个月的前女友,感情不深,让她不用在意。柯廷女友轻轻打了下他的胳膊,又笑着和程霓打了招呼,夸她长得真漂亮。 寒暄了几句,柯廷的女友便邀请她,同他们坐一桌。 不过这顿晚饭一直吃到结束,赵砚舟也没出现。程霓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曾桢说他可能要来的时候,她确实可耻地抱了一点期待,可能会见到他。 但又觉得的自己未免有点可笑了,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在她说了那样一番伤人的话后,他那样傲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来找她。 酒席结束的时候,程霓在路边拦车,柯廷的车子开到她跟前停下,摇下车窗,让她上车,说顺便送她一趟。 程霓说不用,副驾驶上的柯廷女友道:“上来吧,程小姐,让柯廷送你一趟,我可不是那种男友和前女友正常接触,就会生气的人哦。” 她话都这么说了,程霓也就没再推拒,不然显得她做贼心虚似的。 程霓坐进了后车座,柯廷握着方向盘,问她:“还住原来的那地方?” “不是,换地方住了。” 程霓说了个新地址,柯廷也就问起她怎么突然搬家了。 程霓提起楼下租户半夜敲门的事儿,柯廷的女友深有同感,也说起自己遇到了类似的事儿,又说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还是要注意安全,可以在阳台上晾些男士的衣裤什么的。 两天挺投契的,程霓下车之前,柯廷女友还同她加了微信,还说改天约她出来一起玩。 程霓上了楼,开了门,忽然觉得有点累,蹬了高跟鞋,她往沙发上一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声,她探手摸了过来。 曾桢发来的信息,说三个小时前赵砚舟给她发了条信息说今天临是有台手术走不开。曾桢晚上一直在忙,这会才有时间看手机。 程霓盯着这条信息看了一会儿。 曾桢又发了条语音,说:“我看他这不像是跟我说的,估摸着是借我的口来跟你解释的。” 程霓倒也没这么自恋,放下了手机,又躺了会儿,才起来去洗澡。 洗过澡后,将脏衣服丢入洗衣机清洗,又接了一桶浇水壶腰去浇花,目光无意间瞥到楼下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轿车,她眼皮一跳,攥紧了手中浇水壶的柄手。 她在阳台蹲了一会儿,蹲到腿都麻了。楼下的车子摇上了车窗,发动了引擎,调转方向,一把将车子开出了小区。 车子闪着猩红的尾灯,扬长而去。 程霓不禁自嘲一笑,慢慢站了起来,将浇水壶放回原位,走进了客厅。 第53章 “哦,她睡了,你明天再打…… 过两天便是过年,程淑湄在过年前两天就回了槐市。程霓因为驻外一周,这次倒不能陪外婆过年。不过还好程淑湄能回来,程霓倒也少一点愧疚。 像这样过年在外地的情况,以前也有发生的,有的同事连续六年都在外地过年,程霓还算是幸运,加上这次总共也才两回。 除夕当天,程霓还在航班上服务旅客。在这个归家团聚的日子,落地机场后,旅客们挤在通道,满脸回家的 殷切。 程霓站在舱口,想到等会打车到驻地酒店,没有一桌可口的饭菜,没有人迎接,对比之下,那点落差感是会让人十分想家的。 不过这次,齐潇潇也跟她驻外一周,有个熟人,倒也不至于太寂寥。 到了酒店房间,齐潇潇将登机箱一丢,便急着去上洗手间。 程霓拿出手机给外婆打了个视频电话,向老人家拜年,镜头里外婆穿着喜庆的唐装,一脸笑眯眯的:“到酒店了吗?” 程霓:“刚到呢,怕你想我,就先给你打电话了。” 外婆柔声道:“明年可得和你们领导说说,哪有过年还不让人回来的,吃晚饭了吗?” 程霓摇摇头:“还不饿,等会就去吃了。” 外婆叹口气,眼眶有点红了,怕让程霓看出来,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揩了揩眼角:“这大过年的,外面的店铺都关了,还能有什么吃的。” 程霓忙不迭安慰她:“这大过年呢,咱们可得热热闹闹的,不兴这样啊,公司这边也安排了除夕餐,过会就和同事一块吃,等会拍照给你看。” 外婆点点头,也露出一点笑容:“那等会可得多吃点。” 聊了几句,外婆就催着让她吃饭去,说这手机发红包,她弄不太清楚。已经给她包了个大红包,塞到她房间的枕头底下了,等她回来拿。 程霓也就开玩笑问多大,太少了她可不要。外婆被逗得笑起来,程霓这才放心结束通话。 挂了电话后,她拿着手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卫生间传来冲马桶的声音,齐潇潇擦着手出来,看了看她:“怎么,想家了吗,瞧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程霓摇摇头:“你不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吗?” 齐潇潇仰面朝天扑倒在床上:“懒得打,其实这大过年被外派,还落得清静,还有三倍的工资,怎么想都不亏。不然在家里,又要应付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怎么还不找对象呢,年龄大了就不好找了,又要说我眼光高,也不知道自己介绍的人是什么阿猫阿狗。我爸妈呢,在外人说这些话时,他们从来不会替我怼两句,只会一起附和着说我。” 程霓笑了笑。 齐潇潇叹了一口气,又翻了个身,手拄着下巴,问她等会吃什么。 刚才电话说公司安排了除夕晚餐,不过是蒙外婆的。程霓拿出手机看了圈附近的外卖,大多数的店铺都关门了,只有一家饺子店还在开,不过再过半个小时也要关门了。 齐潇潇:“先点两份饺子送来,我刚才坐车瞧见这附近有超市,等会我们去超市买点啤酒和吃的回来。晚上喝几杯,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好歹是过年,这气氛还是得搞起来,别人阖家团圆,我们在这冷冷清清的吃外卖,一对比也太可怜,所以可不能过得太凄惨了。” 两人换了身衣服出门。 是一家连锁的超市,齐潇潇推着购物车,拿了几罐啤酒,齐潇潇让程霓拿瓶白的,说想尝尝,光喝啤酒也没什么意思。 又去熟食区,买了凉拌的卤菜,一份披萨,另外拿了几包薯片和饼干。 从超市买了东西,拎着回去,她们点的饺子也送到了大堂,两人取了,回到房间。 摆了一桌的吃食,倒也算得上热闹。 齐潇潇又开了投影仪,找了首歌放起来。 两人边喝酒边聊,反正明天白天不用飞,可以睡一整天。 赵砚舟这天也在医院值班,像除夕休息这种事都紧着有家有口的人来,他一个单身汉,这种时候不抓来上班还什么时候抓来。 好在赵砚舟对过节这种事也没多热衷,查完房回来,值班的护士跟他说新年快乐,又闹着让他请喝奶茶。 赵砚舟让她们自己点,等会找他报销。回到值班室,刚坐没一会儿,手机就进来一通电话。 看着手机上的备注名,他怔了一怔。是她拿他的手机给改的,说备注全名也太官方,好像她只是他众多通讯录中的路人甲,一点儿人情味也没有,毕竟她是他女朋友,怎么也得特殊一点。 也就备注了霓霓这两个字,说等他打她电话时,瞧着这个昵称,会有一点缱绻的意思。 赵砚舟按了接通键,还未开口,就听到她闷闷道:“赵医生,你怎么这么难搞。” 她这话虽是埋怨的意思,但听起来又像是在撒娇,他没出声,听着她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他不解风情,又说即便她一开始确实有那么点因为他家境的因素,那又怎么了。又说她要真想攀高枝儿,倒也不用找他,头等舱那么多有钱人,还不是看中了他这个人吗。 赵砚舟全程都没开口,后来她说了一通,就把手机给挂了。赵砚舟再打过去,打了三通,电话才接通,那边又不是她的声音,是另一道陌生的女声,大着舌头问他找谁。 他说找程霓,那端道:“哦,她睡了,你明天再打来吧。” 电话也就挂断了。 赵砚舟没再打过去,抬眼看向窗外,远处几道绚烂的烟花燃亮漆黑的天空,料峭的空气里似乎还能闻到一点硝烟味。 虽然这几年市里严禁燃放烟花炮竹,但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忍不住。但毕竟是举家团圆的日子,少这么一点喧哗,这节日也少了一点意思。 赵砚舟静静看了一会儿。 直到护士来敲门,说她们点好了奶茶,问他喝不喝。赵砚舟说不喝,又说把钱转给了小庄,今晚值班的护士。 那护士也没打扰他,转身走了出去。 程霓一觉醒来,觉得头有点痛,腰间有点沉,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齐潇潇的脸,她的腿还架在她的身上,难怪她觉得这么沉。 手伸下去,轻轻移开齐潇潇的腿,她撑着床坐起来,腰酸背痛,跟昨晚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轻手轻脚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打开洗手间的照明灯,对着镜子一照,脸还有点浮肿。 昨晚酒喝多了。 外头传来齐潇潇的呻吟声,直喊要死了,头好痛啊。 程霓走了出去,拉开窗帘,齐潇潇还赖在床上,问她几点了。 程霓拿过手机看了眼,说:“快十一点了。” “那我们还睡得挺久的。”齐潇潇又说,“对了,昨晚那个赵医生给你回了电话。” 程霓一愣,齐潇潇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断片了,提醒她:“你昨晚打电话骂他了。” 程霓顿了一下:“我骂他什么了。” 齐潇潇回忆了下,道:“就说他不解风情,难搞什么的,哎,那个赵医生的声音在电话里听来还挺n的。” 程霓这会也顾不上去留意齐潇潇说了什么,点开通话记录查看了下,九点的时候,她确确实实给他打过一通电话。这通电话后,他又回拨了三次,最后一次应该是齐潇潇接的。 程霓觉得头大,昨晚就不该喝酒的,果然醉酒误事。 不过程霓也没多纠结,打了就打了吧,反正她喝醉了,他应该也不至于跟醉酒的人计较吧。 初三的时候,程霓回到了榆市,但她直接从机场打车到槐市,程淑湄还没走,还在槐市。程霓进门的时候,外婆听到声音,从房间出来,道:“可算回来了,累不累,先去洗个手吃饭去。” 外婆接过她的登机箱,给推到卧室。 程霓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问外婆:“我妈呢?” 外婆道:“出去了。” 外婆又走去厨房,给她盛饭和拿筷子,又问她:“看着菜凉了没,凉了,外婆再给你热一遍。” 程霓夹了块鱼肉送到嘴里:“还热着,能吃。” 吃过了晚饭,程霓将登机箱的脏衣服收拾出来,拿到阳台去清洗,目光瞥到到阳台上晾着男士的裤衩,程霓眉头微拧,问外婆这是谁的。 外婆嗫嚅了下,程霓猜到了什么:“我妈把那个男人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玄关处就传来开门声,是程淑湄回来了,除了她,还有个男人的说话声。 程霓的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直接把程淑湄拉了进来,将那男人关在门外。 程霓愠怒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你自己回来过年就好,别把他带回来,你还嫌我和外婆不够丢人是吗?” 程淑湄被程霓这么一连串的动作给搞懵 了,这会才反应过来,要去开门,程霓不让,用身体堵住了门。 外面的男人在敲门。 程霓冲着门外道:“别敲了,你他妈赶紧给我滚。” 程淑湄瞪了程霓一眼,压低声音道:“发什么神经,你存心要给你妈难堪是吗?” 程霓:“是谁给谁难堪,你能不能要点脸了,你是不是没了男人就不活不下去了,你就这么饥不择食,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岁数了,给人当老妈子,人还嫌弃你老。你觉得他真对你有什么感情,别搞笑了,他不过就把你当免费的饭票罢了,你还真当自己现在跟年轻一样是男人眼中的香饽饽,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程淑湄面色青白,抬手给了程霓一耳刮子,程霓被打得偏过了脸,她愣了两秒,缓缓转回头来,盯着程淑湄,一字一句道:“今天你要是让他进来,那我就出去了。” 外婆在旁边急得团团转,说:“淑湄啊,你让他去酒店住吧,这霓霓回来,他一个男的在这里,家里也不方便啊。” 程淑湄被女儿刚才那眼神看得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但还是强撑着,厉声道:“妈,你别管了,这是我家,我还没死,还轮不到这丫头做主,我今天非开这个门不可。” 程淑湄伸手推开程霓,程霓一颗心冷下来,看也没看程淑湄一眼,回到房间拎出登机箱,经过外婆身边时,缓了语气道:“外婆,我今晚先回榆市,等我妈走了,我再回来看你。” 第54章 “你的脸怎么回事?”…… 程霓坐上了出租车,接到了外婆的电话。外婆问她坐车了没,没坐车就回来,她让程淑湄和那男的滚去外面住。 这是程霓第一次听到外婆说这样的话,不禁破涕为笑,说她已经坐上车了,就先回榆市了。还是等程淑湄走了,她再回来,不然怕她忍不住要跟她妈吵,家里闹哄哄的,也让外人看了笑话。 外婆叹口气,也没勉强她,让她到了榆市,给她发条信息,好让她安心。 程霓应下了。 挂了电话后,她扭头看向窗外,车窗倒映出她的一张脸,头发有点凌乱,她对着车窗,稍微梳理下头发。 她长这么大,这还是程淑湄第一次对她动手,这会左半边脸颊还有点火辣辣的热意。 晚上车辆不多,程霓坐车到榆市的小区楼下,将近九点。 进了家门,将登机箱往客厅一放,也懒得收拾。拿出手机给外婆发了条信息,说她已经到了,外婆没回,程霓也没再打电话过去,想着外婆应该睡下了。 她在沙发上趴了会儿,觉得整个人很累很累,好像刚才和她妈的那场争执已经消耗掉她所有的精力。 过了会儿,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洗完澡出来,拿过手机一看,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她妈打来的。 程霓原本没想回,都放下手机了,心里却隐隐生起几分不安,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回拨过去。 打第一通时,她妈没接。第二次打过去,程淑湄总算接了,一开口就带着慌乱:“程霓啊,你赶紧打车去三院急症门口等着,你外婆晕倒了,我这会和你外婆在救护车上,快到三院了。” 程霓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顾不上多说什么,拿过手机和钥匙,立即就出了门。 到了楼下,这才发现自己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回去换鞋,跑到小区门外,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等程霓坐车到三院时,外婆已经被送入手术室。 她坐车回榆市的路上,外婆和程淑湄吵了一架,外婆原本就吃降压药,动了气晕了过去。医生说颅内出血,需要做开颅手术,这个年纪做开颅手术,风险是摆在那里的。 程霓听得双腿发软,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圈,并没看到那个男人,她质问:“那男的?” 程淑湄语气有点虚:“走了。” 程霓这会也没什么力气跟程淑湄吵,坐在那里没说话。 赵砚舟从除夕那几天一直忙到现在,吃喝睡基本都在医院度过。 像这种春节假期,往往是医院最忙的一段时间。大多数人都会出行游玩,人员流动增加,往往越是容易出事故,还有胡吃海喝酒精中毒的。 他原想着等这阵子不忙了,再去找程霓。却不成想刚出了手术室,曾经见过程霓的同事迎面走了过来,喊住了他:“刚才在神经外科手术室门口看见你女朋友了,好像是家里什么人在做手术,就她们两个母女两,你赶紧过去看看,我看你女朋友的脸色好像也不太好。” 赵砚舟到的时候,就见程霓抱着膝盖,静静坐在长椅上,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还是程淑湄先跟他打招呼:“小赵,你怎么来了,是程霓给你打电话了。” “我同事来神经外科找人,刚好看到你们。”赵砚舟看一眼默不作声的程霓,又问,“什么情况?” 程淑湄忧心仲仲:“颅内出血,在手术,医生说风险挺大,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小赵,给程霓外婆做手术的是吴医生,他技术怎么样。” 赵砚舟宽慰道:“吴主任是神经外科的专家,做过这类手术不少,别太担心。” 程淑湄点点头,赵砚舟看了看程霓身上单薄的衣服,开颅手术费时长,顺利的话三个小时能结束,不顺利的话还不知要什么时候。 他跟程淑湄说了声,先回去,和同事换了个班,拿了外套重新到六楼。程淑湄这会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程霓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赵砚舟将外套披到她身上。 程霓抬手要脱下来,赵砚舟摁住她的肩头,道:“外婆等会出来还需要人照顾,你别把自己搞生病了。” 程霓也就不动了。 赵砚舟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她左半边脸颊还有点红肿,他眉头一紧,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他伸手要去碰她的脸,她偏头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听到她淡声道:“没什么事。” 这时程淑湄上完洗手间回来了。 赵砚舟收回了手,没多说什么。 三个小时后,外婆被推出来,人还在昏迷当中,今晚得留在重症病房观察一晚。 重症病房不需要家属陪护,有护士和医生值班,她们只能在守在病房门外。程淑湄让程霓回去,程霓觉得自己即便回去也无法安心,还不如在这看着。 她没理程淑湄,程淑湄见她不回应,也就作罢。 赵砚舟当晚也没走,第二天早上,吴主任来查房,见到赵砚舟颇为意外,去看了看程霓,又去看赵砚舟,笑说:“那老人家是你女朋友的家属啊?” 赵砚舟点点头,道:“她外婆。” 赵砚舟向吴主任了解了一些程霓外婆的情况。 吴主任说完,知道程霓是赵砚舟的女朋友后,讲话也就亲近几分,让她别太担心,应该等会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但还是叮嘱了一番,说老人家出院后,还是得多加照顾,别惹老人动气,毕竟年纪大了,有这回也没下回了。 查过房后,外婆情况恢复得不错,被转入普通病房。 程霓松了一口气。 外婆虽清醒了,但还没什么精神,察觉到程霓的担心,只是伸了伸手,示意程霓坐到床边来,握住外婆枯瘦长满老年斑的手,眼睛发潮,觉得外婆好像一瞬间又变老了很多。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睡衣,还是得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赵砚舟今天难得可以休息半天,开车送她回去。 程霓熬了一夜,这会也没什么心思跟他闹别扭,只想回去换身衣服,再来照顾外婆,她并不放心让她妈 一个人照顾外婆,或者说她已经不再信任程淑湄了。 但不知是不是太累了,还是他开车技术太好,坐上车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他也没叫醒她,是车外下楼倒垃圾邻居的来电铃声吵醒了她。 一首激越的《最炫民族风》。 程霓拧着眉睁开眼,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她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看向驾驶座的赵砚舟:“你怎么——” 话说了一半,吞了下去,他靠着驾驶座,闭着眼睛。 程霓一瞬不瞬地看了会儿,发现快半个月没见,他的脸看上去好像清瘦了一点,人也有点疲态,下巴隐隐可见青色的胡茬,这点胡茬又显得他整个人愈加沉静几分。 程霓没叫醒他,放轻动作推开车门下去,到了楼上,换了身衣服后,又拿了套睡衣和洗漱用品,都装进包里。 提着包下楼,赵砚舟这会已经醒来了,站在树下一面抽烟,一面讲着电话。他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耐,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和的,很少看到他情绪这样外露的一面。这种隐隐的不耐烦中又流出几分男人的一点冷肃劲来的。 程霓走过去时,赵砚舟已经讲完电话了,他掐了烟,丢到边上的垃圾桶里。 程霓说:“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可以自己叫车去医院。” 赵砚舟看了看她,接过她手中的背包:“上车,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再送你去医院。” 两人找了个地方吃早饭,程霓昨晚没怎么休息好,其实没多大胃口,但想着等会还要照顾外婆,也就勉强自己喝了半碗粥。剩下的一半,赵砚舟自己拿过去吃了。她吃的少,他今天吃得也不太多。 吃完早饭后,赵砚舟送她到了医院,她要推门下去,他又锁了车门,程霓转过脸看向他,他道:“我最近一阵子有点忙,有些事,等我这阵子不忙了,我们再——” 程霓打断他,语气平静道:“除夕那天,我是喝醉了才给你打那通电话,没什么别的意思。” 赵砚舟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程霓被他看得不太自在,移开了眼,过了会儿,车内响起一道解锁声,程霓推开车门下去了。 第55章 “妈,你这是在怪我了。”…… 程霓到了病房,外婆这会睡下了。程淑湄坐在旁边的椅子,一只手拄着脸,也在打瞌睡。 程霓没叫醒她妈,打开病房里的衣柜,将带来的背包先放了进去。 外婆住的是两人间的病房,另外一张床住的是个小孩,前两天刚动完手术。小孩是单亲家庭,小孩的妈妈跟程霓聊了两句,问她外婆是什么情况,又提起自己的孩子是因为脑垂体瘤住进来的,说着说着,不禁抹起眼泪来。 程霓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那年轻女人接了,不太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说当妈的人,有了孩子后难免比较脆弱,特别是当孩子生病的时候,让她别见怪。 程霓想虽然都是当母亲的人,但程淑湄和其他母亲可不太一样。 中午的时候,小周来了一趟病房看她外婆,还带了在医院附近的超市买的水果。 病房里另一个小孩在睡觉,两人也就在外面说话。小周一下班就过来,连午饭也还没来得及吃,问程霓吃了没。 程霓说没吃,也准备下楼去食堂给外婆和她妈打饭。两人便一起下楼,等电梯的时候,小周提起最近在医院都忙昏了,从除夕到现在就没休息过。 程霓问:“这么忙的吗?” 小周道:“可不是,往往越是节假日的时候,医院越忙,春节就更不用说了。胡吃海喝的,酒精中毒肠胃炎就更多了。就初三那会,还有几辆车出事故的,我们骨科都忙坏了,赵医生也没怎么休息呢,还是今天早上才休息了半天。” 程霓漫不经心道:“你们科室其他医生呢,也没休息?” “有家有口的,像这种过年什么的,肯定得让他们先休息了。”小周又撞了撞程霓的胳膊,打趣道,“诺,你要想赵医生今年能陪你过年,你们今年把证领了,赵医生铁定能休息。我们科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呢,就是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结婚的话,反正结婚那年的新年都会有三天的假期。” 看来小周还不知道她和赵砚舟分手的事儿。 程霓淡淡一笑:“三天也太少了吧,你们医院真是把医生当牲畜在用。” “啧啧,这是心疼赵医生了,不过这三天也是三天嘛,毕竟过年可是医院最忙的时候了。”小周又对着电梯镜面照了照,唉声叹气道,“看我这熬的,脸看着都憔悴了不少,晚上回去,我得狠狠地敷面膜。” 说着,又去看程霓的脸:“你们空姐不是挺经常熬夜的嘛,你的皮肤看上去可好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程霓安慰她,她熬了夜后,皮肤也很糟糕,一下子跟老了十几岁似的。 小周并不信,还在捧着脸对着电梯镜面照,嘴里嘀嘀咕咕。 程霓没在食堂吃,怕外婆饿,连带自己的饭也打包到病房。 外婆只能喝点粥,程霓喂外婆的时候,程淑湄上完洗手间出来,说刚才赵砚舟来过一趟,待了一会儿,说等会还有台手术就走了。 程淑湄感慨了一声,道:“看来这医生也挺忙的。” 程霓没什么反应。 外婆喝了口粥,笑眯眯地问:“霓霓,那位赵医生是你男朋友?” 程霓说不是。 外婆看了看程霓,看早上那年轻医生来看望自己,倒也不像是和自己孙女没什么关系的样子。不过见孙女的情绪不太对,也就没再多问。 外婆在医院住了一周,期间,曾桢和柯斯文也来看过外婆一回。 曾桢还责怪程霓出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她说一声,又问怎么好端端的会颅内出血。程霓提了她妈和外婆吵架的事儿,她心里倒觉得外婆会出事,也不全是她妈的责任,也有一方面是因为她和她妈的那场争执。 曾桢低声问:“那个男的现在在哪?” 程霓说:“我外婆出事当天就跑了。” “什么垃圾啊。”曾桢骂了句,又忍不住问,“那阿姨,不会到时候还要去找他吧?” 程霓拧了拧眉,冷冷道:“随便她吧,我现在是懒得管她了。” 曾桢叹口气,想起了什么:“你和赵医生现在什么情况,他到现在都没联系你吗?” “我外婆动手术那天,他来过。”程霓没有隐瞒。 曾桢看着程霓,静默片刻,问:“那你什么想法,真打算和他分了,说实话,我觉得赵医生还挺好的。” 于洋那事发生后,程霓想他本来对她观感就不怎么样,上回因为她回复于洋的那句玩笑,两人分开。或许这次也未必会相信她,以其让他先说分手,还不如她先发制人。 这个决定虽然有几分冲动,但也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在以往的任何一段感情中,一旦她察觉到对方有一点点厌倦,她总会迅速果断的先提出分手。她觉得率先提出分手的那一方,能避免少受到一点伤害。 要问她后来有没后悔,扪心自问,在听到于洋说他那事发生后,他去找了于洋和于洋前女友,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后悔的。不然喝醉那晚,也不会给他打那通电话。 只不过又经过她妈这一次事后,程霓又想分手是对的。以她妈这副样子,以后她和赵砚舟真打算成家了,即便他不介意,他父母也未必不会介意。又或者说他现在不介意,以后相处久了,难保不会介意。 出院那天,外婆的情绪看上去也好了不少。人老了,总不喜欢待医院里,虽然外婆没怎么流露出来,但程霓能感觉到,外婆并不喜欢待在医院。 外婆住院的这几天,程淑湄同以往也有了些变化,一直在精心照顾外婆,也没给那个男人打过 电话。 程霓不知道她是因为对外婆有愧,才这样,还是因为这次的事,看透了那个男人。 但程霓更倾向于前者,她现在对她妈的心态,就像狼来了那个故事,被骗过几次后,早已心灰意冷。 到了家,程淑湄扶着外婆进卧室休息。 程霓把带回来的脏衣服,扔到洗衣机清洗。家里一周没住人,也需要打扫一番。她拖了地,又擦了桌子,这才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干净了几分。 弄完这一切,她走到外婆房间,准备去问外婆晚饭要吃什么。 外婆房间的门虚掩着,里头传来外婆和程淑湄的说话声。 外婆道:“那个小赵是不是霓霓的男朋友?” 程淑湄:“两人肯定谈过,估计又是霓霓在跟他闹变扭,年轻人们,不就经常吵吵闹闹的。我出事那会,他和霓霓一起来青市看我,那个小赵家境还不错,母亲是眼科医生,说父亲是做生意的。” 外婆点点头,又看向程淑湄:“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青市?” 程淑湄愣了下,呐呐地问:“妈,你什么意思啊,这就要赶我走了。” 外婆叹一口气:“我年龄大了,是管不了你了,也没几年好活的。霓霓还年轻,她以后还得嫁人。你这次走了,就别回来,以后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这套房子呢,我走了之后,也就留给霓霓。” 程淑湄眼圈红了:“妈,你这是在怪我了。” 外婆语气平静:“我不是怪你,我是怪我自己,怎么给你养成了这副样子。你一个当妈的人,你说说,从霓霓出生后,你负过一天当妈的责任吗?小时候,你这个当妈的没照顾她,现在她大了,还得给你擦屁股。你觉得你还是她妈吗?霓霓除夕都得在外地上班,好不容易休息回来了,你还为了个不值钱的男人跟你女儿吵。你想过孩子是什么心情吗?” 外婆顿了顿,又继续道:“霓霓一直说是我惯着你,确实我太惯着你,才让你活成这么自私自利,一点都没为你的女儿考虑过。我现在对你也没什么要求,你这次要是走了,以后就别回来,就是我死的那天,你也不用回来。” 程淑湄面色涨红:“妈,你说这话是在戳我心窝子啊。” 外婆抹了把眼泪:“反正我话是说到这儿,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全看你自己。我都这岁数了,但霓霓的日子还长着你,你别影响到孩子就行。” 第56章 “赵医生这是要强人所难吗…… 程霓没去敲门,走到阳台站了一会儿,过了会儿,程淑湄从屋里出来,问她晚上煮面条吃不吃。 程霓看着她,程淑湄眼圈有点红,大概不想让她看到,扭着身子回避她的目光。 程霓:“外婆喜欢吃就行。” 程淑湄吸了吸鼻子,说:“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新鲜的蔬菜,你在家里照顾你外婆。” 等程淑湄出门,程霓走进外婆的卧室,外婆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看了看她脸,微笑道:“都听到我和你妈说的话了?” 程霓点了点头,说:“外婆,我说你惯着我妈不过是开玩笑的。” 外婆摸了摸她的手,道:“你妈会这样,外婆也有责任。” 外婆刚出院,程霓不想让外婆为她妈的事太过烦心,也就转移了话题:“外婆,你说在我房间枕头底下塞了红包,我刚才去我房间翻了一圈也没找到,是不是红包太大,你不舍得了。” 外婆笑了下:“本来打算塞你枕头底下,后来一想,家里有个外人在也不安全。就放在我的衣柜抽屉里了,你现在去拿,抽屉的钥匙就装在那个小盒子里。” 程霓没动作,说:“我都多大了,还要什么红包,应该是我给你红包才对。” “我一个老婆子要什么钱,你自己赚的钱自己收着,女孩子家的,还是得有点钱在身上。”外婆又问,“晚上要回榆市?” 程霓嗯了一声:“吃了晚饭再回去,反正明天下午才飞,不着急。” 外婆叹了口气:“等过阵子,你休息了,抽个时间去登记中心,咱们把这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 程霓板起面孔来,说:“我不要,这是你和外公的房子,我怎么能要。” 外婆劝慰道:“什么我的你的,我的还是不你的。我和你外公就你这么一个孙女,这房子不留给你还给谁。过户到你名下,我也安心一点。你妈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往后到底会怎么样,能改还好。要是还是这副德行,外婆百年之后,这房子也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那样外婆就是走了后,在地底下也不能放心啊。” 程霓眼眶一热,靠着外婆的肩头,搂着她:“外婆会长命百岁的。” 外婆笑眯眯道:“那可不是,我还想着以后给你带孩子呢。” 程霓抿了下嘴角,说:“那我到时候生两个,你都帮我带。” 外婆轻拍着她的胳膊:“好啊,到时候啊,我就带着小霓霓去买糖吃。” 程霓想象着这个画面,不禁笑了一下。 吃过晚饭后,还不到七点。程霓就准备回榆市,怕太晚回去,路上要堵车。 回榆市之前,程霓把程淑湄叫了过来,叮嘱了两句:“那天在医院,吴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外婆年纪大了,身边还是需要人照顾,如果你这次还准备回青市,别偷偷摸摸,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只要你提前告知我一声,好让我能找到人照顾外婆。” 程淑湄站在鞋柜旁,别别扭扭道:“你外婆又不是没女儿,找什么外人照顾她。工资没多少,花钱也不知道省点。我这次就不走了,往后就待在槐市,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你赶紧坐车去榆市吧。一老一小都来说我,我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哟。” 程霓见她妈这样,也就懒得再多说什么,反正该说都说了,听不听进去也是她的事儿。 这么多年,程霓从她妈的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是自己的父母,她也别想试图去改变她什么。 下了楼,到小区外面拦车。 车子开回榆市小区,程霓推开车门下去,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看到单元楼前停放着一辆黑色车子,她身形顿了顿。车窗半开,他闭着眼坐在驾驶座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程霓没有停下,匆匆绕过车头,径直走进了单元楼。 开了门,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程霓点开来,是程淑湄发来的一条信息,密密麻麻两百多字。大意是说这么多年,她确实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是她对不起她这个女儿,又让她好好工作,外婆有她照顾。 程霓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盯着这条信息,心绪复杂,脑子很乱,杂七杂八想了一堆。 想着想着,不免又想到楼下的赵砚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叹了一口气,摇摇脑袋,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拿着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她回房间躺下了,身体很疲备,脑子却非常活跃,又去想他是还在楼下,还是已经走了。 正琢磨着,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愣了两秒,很快就想起,上回她给他的那把钥匙,并没向他要回来。 赵砚舟开了门,也没开灯,径直穿过客厅,走进卧室。 卧室关着灯,但窗帘没拉严实,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大可以看清房间的大致布局。 他在床边坐下,她闭着眼,但没睡着,她轻轻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她,他也没拆穿她,将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吻了上去。 她这会装不下去,手推挡在他胸前,怎么都不想让他 这么轻易就如愿。 两人在床上纠缠,她出了一身汗。但女人的力气终究抵不过男人,她很快就被他牢牢控制住,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俯下身,目光沉沉看着她。 她有些不甘心,低声质问:“赵医生这是要强人所难吗?” 他没回应她这话,握着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住了她。两人有过几次鱼水之欢,他深知她身体的敏感之处,手指四下游弋,所到之处,撩起她身体最深处的欲望。 她渐渐觉得空虚,直到被填满。 她很快就败下阵来,有些声音控制不出要溢出来,她紧紧咬着唇,忍住了。他似乎察觉出她的意图,故意加重了力道。她觉得痛,又不愿意示弱,埋首在他颈窝,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他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似乎要纯心折磨她。她气不过,抬脚要踹他,又被他握住了脚踝,换了个姿势。面对着面,身体被折成一个想象不到的柔韧弧度,有些许不堪,她不愿去看他,将手腕搭在眼睛上。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温度逐渐攀升,直到一股温热包裹住了她,他轻轻吻了下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道:“结婚吧。” 程霓心下一跳,没说话。 赵砚舟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什么反应,开了灯,灯亮起的那一刻,他低眼看她,对上他的目光,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他微微拉开距离,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湿意,低声道:“不愿意倒也不用哭。” 程霓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原本觉得没什么,但这会听他这么说,又觉得委屈极了。 大概是这阵子遇到太多事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终于有个人能抱抱她安慰她,也就没法再忍下去了。 就像以前遇到什么委屈,没人关心,自己也能默默消化,一旦有人关心地问候一句,也就会引出更多的委屈和眼泪来。 人就是这样矫情又感性。 她看着他,问:“于洋那事,你不觉得是我主动拍的。” 他皱了下眉,道:“你觉得我会这么想。” 她没回避,直接了当道:“谁知道呢,毕竟人心是复杂的,我也让你拍过类似的照片不是,难保你不会这么想。” 他的眉头还是皱着,但语气还是慎重了一点,道:“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没这么想过。” 程霓紧紧盯着他,又问了遍:“真的?” 赵砚舟点了点头。 程霓又说:“我还以为你今晚又要像上次那样直接走掉。” 赵砚舟道:“你看到我的车了。” 程霓轻轻嗯了声,说:“那晚,你怎么不上来。” 赵砚舟虚咳了一声,轻描淡写道:“男人嘛,免不了都要点面子。” 程霓笑了笑,倒也没继续追问。 赵砚舟目光落到她脸上,又想起了上回在医院见到她左半边红肿的脸颊,问:“你上次的脸怎么回事?” 程霓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儿,语气平静:“跟我妈吵架了。” 赵砚舟道:“你妈打的?” 程霓点头。 赵砚舟掰过她的脸,问:“因为什么?” “这次过年,她把那个男人带回来了,我跟她起了一点争执。”程霓又抬眼看他,说,“你真要跟我结婚,我先说好了,我妈那些事,你父母要是知道的话,可能会有想法。” 他似不太在意,抚了抚她的头发,道:“结婚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和你父母,我的父母没什么关系,只要你告诉我,你想不想就行。” 程霓觉得有点突然,几天前两人还在闹分手,这会又转到结婚上。说句实在话,虽然她小时候没怎么在正常的家庭下长大,也看过程淑湄那些糟心事儿。 按理来说,像她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女孩,应该是对婚姻生儿孕女不会有太多的期望。但她清楚,也许正因为如此,她内心深处反倒隐隐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她会成为一个负责任的母亲,而赵砚舟,他大概也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这么一想,发觉和他结婚倒也不错。但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也未免有点便宜他了,她也就不出声了,赵砚舟道:“怎么不说话。” 程霓装傻:“要说什么?” 他笑了,低声问:“想还是不想,给句准话。” 程霓扭捏了一会儿,说:“至少得求个婚吧,不说让你用无人机什么求婚,怎么也得浪漫一点,有一束玫瑰什么的,不然也太没诚意了。” “行,让我琢磨几天。” 他低下头又来吻她,这回,程霓倒也没跟他对着干,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回吻他。 第57章 “哪张面孔?” 次日,程霓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赵砚舟躺在身侧。以往每次醒来,他都比她醒得早,这还是头一次,估摸着他这阵子太累了,连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 程霓翻了个身,细细打量他的眉眼,躺着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睡颜,倒也没叫他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到卫生间洗漱去。 洗漱后,她到厨房给两人做早餐,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什么。没弄太复杂的,简单煎了鸡蛋和火腿肠,又烤了几片吐司,洗了点蓝莓,倒了两杯牛奶。 她做完后,房间里传来动静。过了会儿,他从卧室出来,看着餐桌上的早饭,拉开椅子坐下,问:“你做的?” 程霓:“不然呢,家里除了我这个田螺姑娘,难道还有别人?” 赵砚舟笑了下。 程霓问:“味道怎么样?” 赵砚舟吃了口鸡蛋,看着她,笑道:“好像鸡蛋煎得有点老了。” 程霓轻哼一声,伸手要夺过他手边的餐盘:“那你别吃了。” 赵砚舟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揉了揉又松开,若无其事道:“也不是不能吃,昨晚消耗太大,这会饿得厉害,先让我把早饭吃了。” 程霓脸一热,抽回了手。 吃完了早饭,赵砚舟刷了碗,又去给那两盆花浇了水。程霓就趴在沙发上,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浇了水,又去修剪枝叶。他做这些事,倒是不紧不慢,看上去倒挺享受的。 过了会儿,他从阳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来,程霓顺势枕在他大腿上,仰着脸看他:“你今天不用去医院上班吗?” 赵砚舟垂眸看她:“十几天没休息了,再不放一天,未免也说不过去,就是拉磨的驴也不能这么干。” 程霓坐了起来,笑道:“我还以为赵医生一心扑在医学事业上,挺乐在其中的,没想到也有说累的时候。” 赵砚舟低声说:“那我也没你想的这么伟大,不过是一份混口饭吃的工作而已。” 程霓靠着他的肩头:“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病人有点惨。” 他问:“怎么说?” 她道:“人家是信任你,把生命交给你,可对你们来说不过是混口饭吃的工作,赵医生,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冷酷。” 他道:“医生这个职业不过也就是一份工作,我能做的只是精进自己的临床技术,若是真以为自己肩负着拯救人类的使命,那样很容易陷入困境。” 她抬起头来:“听起来好像你很有感触,你以前陷入困境过吗?” 赵砚舟淡声道:“第一次工作的时候,碰上了个病人没下手术台,那会年纪轻,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确实有那么一阵子没缓过来。” 程霓听他这么说,不由想象他那个时候的样子,说实在,有些想象不出来他迷茫困惑的样子。在她眼里,一直觉得他可靠沉稳,没想到也有这样的时候。 她轻声道:“那说明你是一个有菩提心的好医生。” 他轻轻笑了一下,为她这个形容词。 程霓又说:“我还以为你们男人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呢。” “那我还没 自恋到这个程度。“他笑了笑,又问,“下午几点去机场?” 程霓叹口气:“五点的航班。” 赵砚舟侧过脸瞧她:“晚上不回来了?” “明晚十点多回来。”程霓凑近他,玩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吗?” 赵砚舟点点头,道:“确实有那么点不舍。” 程霓一怔,她不过是故意撩拨他一下而已,被他这般正经的态度弄的一时有些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但心里又溢出一丝甜蜜,她小声道:“赵医生,你现在怎么这么缠人?” 赵砚舟掰过她的脸,吻了下她的嘴唇,低低地问:“不喜欢?” 程霓摇摇头:“那也没有。” 程霓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吻了一会儿,气息又开始紊乱起来。家里没套,程霓被他揉搓得一阵空虚,觉得自己欲望也太大。但一想到他也不太好受,又觉得也没什么。她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趴了一会儿,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她早上醒的太早了。 他低头看她:“困了?” 程霓迷迷糊糊道:“有点。” 她顺势躺了下来,赵砚舟摸了摸她的脸,道:“回卧室睡去。” “不用。”程霓说着,就闭上眼睛,“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 程霓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床上。睡得太久,她人还有点不大清醒,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起来。穿上拖鞋,走出卧室,他人不在客厅,她便去书房找他。 书房的露台上摆着一把摇椅,他坐在那儿抽着烟。 见程霓走了过去,他将烟掐了,问:“饿了没?” 程霓摇摇头,坐在小圆桌上:“你一直坐在这儿。” 赵砚舟:“睡了会儿,也刚起来不久。” 程霓问:“在哪儿睡得?” 赵砚舟道:“抱着你去床上,也在床上躺了会儿。” 程霓笑说:“我一点儿都没察觉到,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看来是我睡得太沉了。” 程霓又看了眼时间,快两三点了,说:“我去个化个妆,梳个头,等会去外面吃饭。” 她起身要走,他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腿上坐着。摇椅沉受两人的重量,又晃了一晃。她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搂上他的肩,贴的有点紧。 赵砚舟说:“等你这次休息,抽个时间跟彼此的父母见个面。” 程霓沉默了片刻,说:“你想清楚了?” 赵砚舟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你没想清楚?” 程霓:“那倒是没有,赵医生,你不会一结婚后,就换了张面孔吧。” 赵砚舟困惑道:“哪张面孔?” 程霓:“就是那种老婆一娶到家,热情啊就减少了,等老婆再怀孕,那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赵砚舟手扶着她的腰,一瞬不瞬看着她:“你觉得我是这种男人。” 程霓说:“那要问你自己啊,赵医生,你是吗?” 赵砚舟道:“不是。” 程霓笑了起来,又问:“那结婚后,你的工资卡上交吗?” 赵砚舟伸手从兜里拿出皮夹,抽了一张银行卡给她:“身上的就这张,家里还有一张,到时候再给你。” 程霓怔了下,将皮夹还给他,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婚后,主张各管各的钱的人。” 现在的人结婚后,大部分都是各自的钱各自管着,虽然各自的财产得到了保障,但总归缺少了一点信任与温馨。 赵砚舟道:“我这人比较传统,觉得结婚后,工资还是交给老婆比较好,还是你喜欢各自管各自的?” 程霓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我喜欢你的这点传统,不过这卡就这么给我,你就不不怕我拿了你的卡跑了,到时候可是人财两空了。” 赵砚舟定定看着她,笑道:“你不是说喜欢我这个人吗?” 程霓不好意思起来,轻声道:“我那天打电话给你,除了说这个,还说了其他什么的吗?潇潇说我还骂你来着,我倒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他道:“说我不解风情也不浪漫,生活方式过于单调。” 程霓说:“我那天只是喝醉了,那话不作数,在我心里,你是既成熟又有风趣,简直迷死人了。” 赵砚舟笑了下,问:“你们航司,除夕那天也不让你们休息。” 程霓点了点头:“你们医院过年是最忙的时候,我们航空也差不多了,毕竟这个时候外地打工的人都要回家。” 赵砚舟挑起眉毛,道:“每年都这样?” 程霓:“那也没有,算上上次,我也就两次在外地过年,这次倒还好,有潇潇跟我一起,不然一个人也太无聊了。毕竟大家都回家团圆,就我们住酒店,那感觉还挺可怜,听小周说,你除夕也在医院值班。” 赵砚舟嗯了一声。 程霓在他腿上坐了一会儿,又说:“我得去化妆了,不然等会去机场要迟了。” 等程霓化了妆后,换了身衣服,两人出门去吃饭。没走太远,在附近的餐馆随便吃了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赵砚舟又开车送程霓去机场。 下车前,程霓倾身凑过去,在赵砚舟脸上亲了下,不等他作出反应,便施施然推开车门下去了。 赵砚舟怔了怔,莫名有种久违之感。 第58章 “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程霓飞了四天,休息的那天刚好是周六。 赵砚舟带她回去看他母亲,说一丁点也不紧张,那倒是假的。 出门前,程霓挑了好几套衣服,问赵砚舟哪件好看。不管她穿哪套,他说都不错,程霓气得白了他一眼,说他中看不中用。 因为这句话,出门的时间还推迟了一个小时。 最后程霓还是以自己的眼光,挑了件简单灰色宽领蝙蝠袖毛衣和深蓝色微喇牛仔裤,看上去宜家又休闲,也不显得过分隆重。 见面的前一晚,赵砚舟和她说了他父母已经离婚的事儿。 程霓有些意外,又想起两人刚好那会,去过他的家,在书房里看到他们一家人的合照。她那会问他是不是和他父亲关系不太好,他微皱着眉问她他有吗? 程霓提起这事,赵砚舟语气平淡:“我一个男人,那时候跟你提起这些家里的事儿,不管怎么说,言语间难**露出一些情绪,总归会让你觉得这男人多少有点经不住事。也没什么说的必要,更何况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 程霓说:“你难道不知道,女人都是感情动物,母性情感泛滥,或许你流露出脆弱的一面,那晚我就留下来,好好安慰你一番。” 赵砚舟低眼看向她,笑着问:“怎么安慰?” 程霓却不接这话,坐直了身体,抬头问:“那你现在对你父亲什么感情,会恨他吗?” 恨倒谈不上,只是难免提起他父亲的时候,有那么一丝无可奈何的烦扰。毕竟他父母是在他快三十岁才离的婚,又不是在他孩童时期,需要父母关注的时候。 男孩跟父母关系最亲近的那一段,大概还是婴幼儿时期,等过青春期和成年期,跟父母的关系也就慢慢变淡。所以对于他们离婚,他也谈不上有什么多浓烈的情绪,反而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感。 程霓倒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她对程淑湄的感情,不过她更多的是一种长久失望后的漠然。 程霓又问他母亲喜欢什么,得买点礼物上门。赵砚舟说她母亲喜欢喝茶,程霓便买了一套茶具和两盒茶叶。 程霓是先见到赵砚舟的母亲,在他母亲医院附近的那套房子里见的面。虽然在照片上见过他母亲,但真见到本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差距。 梁施月气质很温和,赵砚舟五官长得点偏向于他父亲,但他身上的那种温和的气质,跟他的母亲很相似。 梁施月对于儿子要结婚这事,也有一丝意外。自从她儿子和许清荷复合又分手后,她就没有再过问他的感情状况。前几日,打了电话回来,说过几天带女朋友回来同她见面。 梁施月在电话里了解了一番女生的情况,说句实在话,她并不太满意女方的条件。觉得赵砚舟的父亲也未必会满意。 但她知道自己做不了儿子的主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结婚是他们两个人过日子,合不合适,只有她儿子自己清楚。再者,以她自己失败的婚姻,也没什么反对的立场。 但不免又想,这谁能和谁 结婚,还真是捉摸不定。赵砚舟和许清荷谈了三年,没能顺利走到一起。而跟这个女生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一年,两人也就准备结婚了,缘分这件事还真是难以说得清。 见到本人后,那一点不满意倒也稍稍消减了不少。外貌确实出众,跟她儿子站在一起,看上去也般配,待人处事也落落大方,至少不小家子气。 梁施月给两人泡茶,又说她厨艺不太好,在附近的饭馆订了间包厢,现在出发太早了,在家里坐会聊会天,等会一块出去吃晚饭。 梁施月找了些话题来聊,问起程霓的工作,平常忙不忙之类。并不是那种盘问的语气,像是在聊一些家常,程霓一一答了。 梁施月又提起确定结婚日期,两家人在那之前,需要一起坐下来吃顿饭,毕竟结婚也有挺多琐碎的事要忙。 聊了差不多,也就出门去吃晚饭。 一顿晚饭吃完,程霓上了车,松了一口气,说见他母亲,有种服务头等舱客人的感觉。又开玩笑问他,下一个头等舱客人,什么时候见面。 赵砚舟随意道:“你要是不想见,也可以不见。” 程霓嗔怪道:“那怎么可以,还是见一面吧,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 不管他父亲对自己是否满意,但作为小辈,该尽的礼数还是得尽到。 不过在见他父亲之前,还是先去见了程淑湄和外婆。外婆和程淑湄都见过赵砚舟对于他上门拜访,倒显得很热情,外婆热情中又透露出一丝局促感。 他倒是挺游刃有余的,游刃有余中又不失小辈的礼貌,找了些话题跟外婆聊。 程霓坐在一边,看着他跟自己的家人说话。有种两人结婚很久,她带他回娘家的意思来。中途,外婆去上洗手间,他侧过脸瞧着她,问她怎么一直看着他。 程霓挽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轻声说:“赵医生,刚看你跟我外婆认真聊天的样子,觉得你可靠又踏实,有一种安心感。” 他道:“别拍马屁。” “什么嘛,真心话。” 程霓双手勾上他的脖颈,靠得有点近,那点气息若有似无地撩着他。 程霓没忍住要去亲他,余光瞄见外婆从洗手间出来,立时又松开了手来,掩饰地理了理头发。 赵砚舟轻轻笑了一下。 没去外面吃饭,程淑湄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有种过年的阵势。因为当晚准备在槐市住一晚,赵砚舟也就在饭桌上喝点了酒。 晚饭后,程淑湄陪外婆去楼下散步,把程霓和赵砚舟也喊上了,说陪着外婆一起到小区楼下逛逛。 程霓清楚程淑湄的心思,不过是想显摆自己的女儿找了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罢了。 程霓让赵砚舟做好心理准备。 赵砚舟低头看她,略显疑惑地问:“什么心理准备?” 程霓:“你也知道我妈的情况,因为我妈的原因,虽然我长得不错,但大多数邻居都不怎么愿意给我介绍对象,也不看好我未来的对象。这不你出现了,条件还比其他人好,她怎么也得显摆一番。” “你知道她们这些有女儿的中年妇女,便要对比自己的女媳条件怎么样,有儿子的自然就要对比自己的儿媳妇对自己好不好。” 赵砚舟笑道:“你了解得倒挺清楚。” 果然等下楼后,路上遇到邻居,见赵砚舟和程霓跟在程淑湄身后,便一脸八卦地打探,问是程霓男朋友吗。 程淑湄笑盈盈说是。 那人又夸长得人高马大,还真是俊,又说程霓个子也高,两人还挺般配的。 末了,自然也要问起赵砚舟的工作,程淑湄说是三院的骨科医生。人又说医生好啊,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愁了。 散完步回来,还碰上周叔下楼倒垃圾,周叔自然认出了赵砚舟,听到两人是男女朋友,很意外。 周叔跟赵砚舟寒暄了两句,又拍着赵砚舟的肩,开玩笑说结婚后,可得请他喝喜酒,他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媒人。 程淑湄不解其意,程霓解释了外婆当初摔骨折的事,通过周叔联系赵砚舟的事。 进了家门,陪外婆和程淑湄在客厅看一会电视。等到九点了,外婆要回房间休息,他们两也回到了房间。 程霓先去洗澡,她洗完再换赵砚舟去洗。赵砚舟到外间的浴室洗了澡回来,就见程霓趴在窗前。 他走了过去,程霓扭头看他,问:“觉得烦吗?” 他道:“什么?” 她说:“我妈跟卖大白菜似的那样显摆你。” 赵砚舟摇头道:“那倒是没有,还有一种飘飘然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 她抿嘴笑了一下:“是吗?我还以为你铁石心肠,这些甜言蜜语对你没什么管用呢。” 他道:“都是人,都想听一些好听话。” 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这样,那我以后可得多跟你说些好听话,赵医生,土味情话,听过吗?” 他好整以暇道:“说说看。” 程霓想了一个,说:“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他配合地问:“什么?” 她直勾勾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缺点你。” 她刚洗过头,头发半湿不干地散在脸侧,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眉目熠熠,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湿漉漉的诱惑感,他握着她的脸,俯下身去吻她。 程霓先是站在他的双‘腿间,后来站不住,双腿发软,便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小声提醒他,外婆和她妈还在隔壁。 他低声道:“不做,就吻一会儿。” 他说是这么说,但手下的力道并没有放轻,她觉得胸口发涨,痛的时候还有一种空虚感。不上不下的,这种被吊着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过了会儿,程霓将脸埋到他的胸口,闷声道:“烦死了。” 第59章 “赵医生昨晚把我折腾得半…… 赵砚舟喜欢她的这一点真实,不遮掩自己的欲望。 两人站在窗前抱了一会儿,那点躁意被夜风吹得抚平了不少。 程霓想了想,贴在他耳边说做吧,大不了,生个小砚舟或小程霓。 赵砚舟身子猛地一僵,低头看她:“你认真的?” 程霓知道自己有点冲动了,但她并不后悔,她说:“难道你不想吗?” 赵砚舟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见她这话不似玩笑,心下一动,将她抱到床上。 她的后背贴上身后厚重的棉被,天气还未转暖,外婆知道他们要住一晚,特意换了新的被套,床单上还铺着一层红色的毛毯,怕他们冷到。 是那种老式的毛毯,毯子上绘着大朵大朵的芙蓉花,看上去喜庆又热烈。 赵砚舟忽然笑了下,程霓在他或轻或重的揉搓下,察觉到他这点笑,含糊问他在笑什么。 他说她躺在这毛毯上,像是两人在过新婚之夜。 程霓嗔他一眼。 老式的毯子保暖性很强,程霓被裹出一声湿汗,像是从水底捞上来似的,水淋淋的。 顾忌着隔壁的外婆和程淑湄,她紧紧咬着嘴唇,不敢泄露一点声音,他见她忍得辛苦,便压下来堵住她的嘴唇。 不过因为在外婆这儿,两人多少有些放不开,并没持续太久。 事后,程霓钻到赵砚舟的怀里,闭着眼睛,没一 会儿就睡着了。 赵砚舟抱着她,却没什么睡意。不知是不是换了陌生的环境,多少有些不太习惯,他低头看了眼缩在他怀里熟睡的程霓,不由想起她刚才说的生个小砚舟或小程霓。 又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分手又和好。那天会说结婚,并非是他一时的冲动。 一开始她承认接近自己有一部分是考虑到他家庭的因素,他确实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很快他就为这点不舒服而觉得匪夷所思。他并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孩,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渴求什么纯净无暇的感情,说出来都令人发笑。 成年人的感情,总有各种讳莫如深的因素。即便是少年相识,谈了十多年结婚的夫妻,彼此之间也做不到坦诚相待。 他为这点不舒服纳罕的同时,很快也就说服了自己,他确实比他所想得还要喜欢她。 所以在处理了于洋的事情后,他便去找她,想着她可能需要安慰。却不想她提了分手,又说了那样的一番话。 这次和第一次分手不太一样。 第一次两人不欢而散时,他觉得那几个月的相处算不上什么,也就很快同意和许清荷在一起。人都是理智而现实的,他也不例外。毕竟她在感情方面确实过于随性,没有稳定性。相比之下,许清荷确实比她更合适自己,不管是家境学历还是工作。再者两人也谈过三年,对彼此都有更多的了解,以后成家了,也无需再磨合。 直到许清荷用那支钢笔,戳穿了他的自欺欺人。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这样虚伪的一面。 第二次分手后,他虽然没去找过她,但那几天,医院工作还是很忙,每天上下班,闲下来休息的时候,总觉得周遭过于安静,好像缺了一点什么。至于是缺了什么,他心里是清楚。但他也有自尊,并不想那么快就去找她,起码也得冷她几天。 有一天晚上,休息在家,他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脑,看他给她拍得那几张照片。又想到她和于洋的那些视频,忽然生起一股冲动,想把她拎到眼前来,好好得收拾她一顿,收拾服贴了,让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不敢再随意说分手,也不敢再去勾搭别的男人。 车子都开到她住的小区楼下了,他连抽两根烟,才将那股冲动按耐下来。想着还是再冷她几天,最后还是把车子开出了她的小区。 除夕那晚,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将他骂了一通。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醉酒的模样,虽然是在她骂他,但还是听出了那么一丁点委屈来。 电话挂断后,他觉得有那么一点冷清,好像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 他那晚都想好了,等这几天忙完,就去找她。 不成想还没等他去找她,同事告诉他,在手术室门口碰见了她,似乎家里人在动手术,她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乘坐电梯下楼的那几秒钟,他脑子里有很多想法。 又觉得这冷战几天,没什么必要。他一个大男人和她一个女人计较什么,接着又想这次和好,还是结婚得了,省的再生事非。 赵砚舟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着她睡熟的模样,温热的呼吸落到他脖颈处,莫名又生起一股欲望。他握着她的下巴,掀开她的被子,低头吻了上去。 程霓迷迷糊糊被他弄醒,不满地瞪着他,还未来得及发泄自己被吵醒的怒意,又被他抱了起来,抵在墙上。 她的脊背贴上冰凉的墙壁,被激得身子轻轻打了寒颤。她下意识贴紧他,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那些怒意又化成或重或轻的撞击,从她嘴里低低地泄露出来。 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只知道结束时,她累得连动都懒得动,一闭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程霓这一晚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赵砚舟不在房间里,门外传来他和程淑湄的说话声。 程淑湄要来喊自己起床,他说让她多睡会,反正下午才回榆市,还有时间。 程淑湄夸张地夸他体贴会照顾人。 程霓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是不想起来。过了会儿,卧室门被推开,赵砚舟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昨晚两人折腾得那么晚睡,他也没睡多久,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的。 程霓问:“你几点起来的?” 赵砚舟说:“七点。” 程霓坐起身来,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打趣道:“赵医生昨晚把我折腾得半死了,自己倒获得了个体贴的好名声。” 他问:“都听到了。” 她小小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多持重呢,没想到人家都睡着了,还把人给弄醒。” 他低笑道:“情难自禁。” 程霓顿了一下,认真看了看他,倾身凑近他,一脸探究道:“赵医生最近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都是从哪学的?” 赵砚舟道:“肺腑之言。” 程霓又轻哼一声,表示并不太相信。 两人没在房间待太久,毕竟大白天,关着门在屋里待久了,难保她妈不会乱想,也就起来洗漱,出去吃午饭。 程淑湄做了几道家常菜,程霓和赵砚舟吃过午饭后,又待了一会儿,也就开车回了榆市。 赵砚舟直接将车开到了程霓住的地方,晚上还约了和赵砚舟的父亲见面。 赵砚舟的父亲是约在家里见面的,还是她上回给沈霖温居的那个别墅区。 程霓下了车:“我上回在这里碰见你,你是来这里看你父亲?” 赵砚舟:“那会刚回国不久,也就来看看他。” 程霓其实挺怕会碰上他父亲的女朋友,好在进了门,家里除了个保姆阿姨,并无其他人。 坐了会儿,保姆阿姨说饭菜做好了,几人也就转移到餐厅边吃饭边聊。 赵父并没多问她的情况,想来赵母应该已经跟他通过气。聊的话题也很随意,只是在聊到程霓的职业时,提了一句有没有想过换工作,不然结婚后有了小孩,可能会照顾不到家庭。 程霓还未开口,赵砚舟就替她挡了回去,波澜不惊道:“看她自己,她想换工作就换,不想换也没什么。家庭的经营不能全看另一方,需要两人一起参与。都推到另一方身上,这个家迟早要分崩离析。” 赵父听赵砚舟这么说,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在点自己,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往后程霓要是想换工作,倒是可以来他的公司。 程霓也就面上应付过去,她能感觉得出赵父在赵砚舟面前多少有点讨好他的意思。 这顿饭吃得倒也还算平和。 吃过晚饭后,程霓原本还想在待一会,赵砚舟推说还有事,也就带着她走了。 上了车,程霓一直看着他,赵砚舟被她这眼神看得纳闷,便问她在看什么,程霓说:“赵医生,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迷人呢。” 赵砚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道:“是因为我刚才在桌上说的那些话?” 程霓埋怨道:“就不能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赵医生,你伤害了我的心。” 赵砚舟笑了笑,问她那要怎么弥补。 程霓想了想,说:“以身相许吧。” 赵砚舟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这个买卖倒不太亏。” 第60章 结局章“嫁给我。”…… “对你来说自然不亏了,上哪儿找我这么知情知趣的女朋友。”程霓又想起什么,说,“赵医生,你都还没表示什么呢,你可别想蒙混过关啊。” 赵砚舟笑了笑,道:“没忘。” 程霓莞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赵砚舟晚上还要值班,将程霓送到门口后,没进去,她开门要进屋时,他又拉住她,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搬去他那里。 程霓仰着脸看他,戏谑道:“怎么,赵医生这么沉不住气吗?” 赵砚舟点点头,道:“你不想?” 程霓如实道:“我自然是想的,不过你那地方离机场太远了,住在那里,没赶早班机倒还好,赶早班机就比较麻烦,我又不会开车,你医院工作那么忙,也不能天天送我。” 这确实是个问题。 赵砚舟若有所思道:“我这两天先看看房子,找找有没有离机场近一点的。” 他说完,转身要走,程霓又拉住他,撒娇说:“嘴里说着想跟人家同居,这走的时候倒也不表示一下,起码也得来个goodbyekiss吧。” 赵砚舟一笑,莫名想起那会他生日的时候,她提着蛋糕巴巴在他家 门口等着,后来他送她回去的时候,她也让他表示一下。 他道:“我是中国人,没有洋人这毛病。” 程霓凑来上来,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嘴角,恶狠狠道:“我管你是哪国人,我今天非要吻你不可。” 赵砚舟眼里含笑,扶着她的腰,俯下身来吻她。 不过两人没吻太久,怕吻久了,等会没完没了。 赵砚舟下楼后,程霓进了家门,蹬掉高跟鞋,走去沙发坐了一会儿。 他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她就有点想他了。程霓拿过手机,正准备给他发一条信息,就接到了曾桢打来的电话。 曾桢是知道她和赵砚舟今天去见他父亲的事,打来也就问问,他父亲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程霓说:“挺平常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过分冷淡。” 曾桢放了心,又问这都见家长了,是不是也得凑备下一步了。 程霓说不着急,两人又随意聊了聊,挂了电话后。程霓的手机收到赵砚舟发来的微信消息,说他已经到医院了。 程霓抿嘴一笑,问他这会忙不忙。 他说不太忙。 程霓也就拨了个电话过去,他很快就接了,但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打来电话,又一句话不讲是怎么回事。” 她低低道:“就是有点想你,给你打电话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觉就这么不说话也挺好的。还是你觉得无聊,你要觉得无聊的话,那我就挂了。” 她偶尔露出这种小女人的一面倒令他挺受用的。 赵砚舟定了定神,略带几分无奈道:“我看你是不想让我好好上班。” 程霓笑起来,轻声问:“是吗?我还以为赵医生一工作,那些情啊爱都抛诸脑后呢。” 赵砚舟道:“那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程霓打了个哈欠,赵砚舟问:“困了。” 程霓:“有点。” 赵砚舟道:“洗个澡,去睡吧。” 程霓虽然不怎么想挂,但想着明天还得早起飞航班,最后还是挂了电话。 明天飞的是国际航班,还得在国外驻地一周。 次日,程霓醒来洗漱,坐在客厅描眉,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她抬头看过去,见是赵砚舟,眼睛一亮:“怎么回来了?” 赵砚舟走到近前,往沙发一坐,看着她画眉毛,解释道:“想着要一周没见面,让同事帮忙顶上午的班,送你去机场。” 程霓得了便宜还卖乖:“赵医生这么不务正业,可以吗?” 赵砚舟作势要起来,道:“那我现在回去。” 程霓忙不迭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那还是不务正业一会吧,反正你们医院把你们当牲畜用,你自己也不能真把自己当牲畜了。” 赵砚舟笑了,程霓又继续举着镜子画眉毛,画了几次都不太满意,看向赵砚舟:“你帮我画吧,你们外科医的手一定很稳。” 赵砚舟抬眼瞧着她:“做手术的稳,和化妆没什么关系,你确定要我画?” 程霓道:“试一试呗,还是你不愿意?” 赵砚舟接过她手中的眉笔,她的眉型并不是那种杂乱无章的,有大致的轮廓,浅浅一道蛾眉。给她画眉的过程中,赵砚舟不由想起以前念书时背过的那句诗句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等画完,程霓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挺满意的样子:“这不是画得挺好的,我看赵医生以后要是失业了,还可以给人画眉混口饭吃。” 赵砚舟失笑。 她化好妆,又回房间换了身制服出来,袅袅婷婷地走到他面前,问他怎么样。 赵砚舟仔细打量了会儿,站起身,走近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略带几分困惑道:“总觉得你穿这身,好像胸显得大了一点。” 程霓脸一热,飞了他一眼,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流氓的一面。” “听没听过一句话,太过正经的男人或者女人,总有些无趣。不管男人或者女人,生活中有时需要一种流氓情绪和激情的释放,它会让人更舒服。”他低声道,“所以,我偶尔也需要释放一下内心的流氓情绪。” 程霓撇嘴:“歪理,学历高的人真让人讨厌,耍流氓也只有一套理论支撑。” 赵砚舟笑了笑。 回来的那天,是凌晨落地榆市,赵砚舟那天刚好休息在家,开车来接她,顺带捎上了齐潇潇。 齐潇潇一见赵砚舟,便冲程霓挤眉弄眼,道:“百闻不如一见,今儿可算见到赵医生了。” 赵砚舟听齐潇潇这么一说,不由往程霓脸上看了看,又冲齐潇潇颔首:“她经常跟你提及我吗?” 齐潇潇说:“那是自然的。” 赵砚舟笑了下,又道:“夜里风大,先上车吧。” 三人坐进车里,程霓这回没跟齐潇潇坐后面,直接坐进了副驾驶座。在车上,齐潇潇又客套了一番,说让他们送她到好打车的路口就行,就不麻烦他们了。 赵砚舟说夜里打车也不安全,不差这么一会时间。 齐潇潇说:“那就麻烦赵医生了。” 赵砚舟道:“客气了。” 因为有齐潇潇在,两人在车上也没什么交流。程霓有点困,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就连齐潇潇是什么时候下车的,她都没察觉。 直到车子停到他小区的楼下,程霓才醒了过来,看了眼窗外,说:“怎么开到你这儿来呢,我还以为你送我回我那里呢。” 话是这么说,但程霓已经推开车门下去了。 两人乘坐电梯,程霓懒懒地靠在赵砚舟的肩上,赵砚舟一只手揽着她,低头看她:“很困?” 程霓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我都懒得卸妆了,就想马上能躺倒在床上休息。” 赵砚舟道:“那倒是不巧了。” 程霓没听清,问他在说什么,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到了门口,赵砚舟开了门,程霓换上拖鞋,刚走近两步,便停住了身影。 客厅的两侧摆满了路引蜡烛和鲜花,落地窗前摆了个kt板,板上以鲜花以白色的鲜花和绿声的树叶做装饰,显得整个空间绿意盎然。kt板前还放着一大束香槟玫瑰,空气里氤氲着玫瑰的馥郁的香气。 虽然程霓当时说让他浪漫一点,其实倒也没想让他做这些,总觉得这种布置多少有些花架子,有些事论心不论迹。但他真给她准备了,她发现自己还是挺感动的。 程霓扭头看他:“赵医生,这是你亲手做的。” 赵砚舟道:“我倒没这手艺活,找人帮忙布置的。” 程霓看了他一眼,说:“刚才在电梯里,你看到我一脸困意,是不是觉得这求婚时机不太对?” “原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会这么累。”赵砚舟摸了摸她的脸,说,“这会还困吗?” “你觉得我还困吗?”程霓手搭在他的肩头,眉眼看上去有些生动,“我现在可精神了,估计能睁眼到天亮,戒指呢,快给我戴上。” 赵砚舟垂眸看着她,道:“我还以为你要我先跪下。” 程霓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还是算了。” 赵砚舟从口袋里拿出盒子,打开了,戒指上的钻石看着还挺大的,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拿着戒指慢慢往她无名指上套了进去。 程霓不知为何,突然眨了下眼睛,一滴眼泪滚落在手背上。 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赵砚舟顿了顿,握着她的脸,往她脸上看了看,低声问:“哭什么?” 程霓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太困了,眼睛受不了。” 赵砚舟也没戳穿她。 她突然又闷闷道:“ 赵医生,结婚后,你会对我好吗?” 他道:“你说呢?” 她笑了一下,又不说话。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赵砚舟以为她都睡着了,又听到她近似梦吟般道:“赵医生,你是不是忘了说了什么?” 他一笑,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道:“嫁给我。”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