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温柔善良的师兄》来自www.aqbxs.com 我那温柔善良的师兄 作者:森离 文案: 宁清九岁时被师兄救下,带回天极派。 师兄说以后天极派就是她家。 师兄教她习剑。 师兄教她辨善恶。 师兄说他有个秘密。 宁清一直很好奇师兄的秘密。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这个秘密。 那时各大门派齐聚一堂,刀剑直指师兄。 宁清看着对面那个熟悉的人,爱恨难分。 - 怀良有个秘密。 这个秘密他保守了二十余年。 直到有一天,秘密被拆穿。 迎接他的是各大门派的质问。 怀良看着眼前一路带到大的师妹,一言不发。 阅读指南: 1男女主年龄差四岁,文风慢热。 2我流玄幻,私设我说了算,莫细究。 3修真等级: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仙期。 温柔善良清醒男主vs积极向上坚定女主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主角:宁清,怀良 配角:温零露,均言 一句话简介:因为你是我师兄啊! 立意:种善因,结善果 第1章 初相见 草坊村。 小摊边上,阿宁坐在板凳上,正在认真地吃着包子。 她今日卯时起床,一大早就跟着爷爷出来摆摊,这个包子就是她的早膳。 老爷子刚把蒸笼摆好,就跑去隔壁找梁大爷了,把包子摊丢给阿宁一个人看顾。 梁大爷家是开客栈的,老爷子这个点过去,还能帮忙砍柴干活,赚取工钱。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浪费赚钱的任何机会。” 在阿宁摊位附近,是不少百姓摆的摊,其中不乏卖烧饼、馒头的,与阿宁家的包子摊是竞争的关系。 现在时辰还早,客栈的客人还没那么早起,但卖早膳的摊子已经慢慢支起来了。说是卖早膳,实际这些摊子一般都会摆到中午才撤去。摆摊的多是草坊村的村民,都是一大早起来摆摊摆到午时的。 随着摊子陆陆续续摆好,坐在摊子附近的百姓趁着没什么人在互相闲聊。家长里短的谈话声随着风飘到阿宁耳边。 “你有听说吗?隔壁村老刘一家夜晚被妖怪杀了,等到邻居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官员来查什么也没查出来,哎哟听说被发现的时候还死不瞑目呢!” “我知道这事,这老刘前一天还好好的,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呢?” “谁说不是呢,所以说以后要注意点,不要在晚上出门,谁知道妖怪什么时候盯上你呢?” …… 阿宁默默地啃着包子,嘴巴吧唧着在听距离她最近的两位大娘聊天。 年初伊始,各村庄陆陆续续传来妖怪作乱的消息,坏事一庄接着一庄,给附近村庄带来了不少损失,也让村民们人心惶惶,成日提心吊胆。 自阿宁有记忆以来,身边老是断断续续传来妖怪闹事的消息。爷爷总是叮嘱她回家后就乖乖待在房间里,绝对不要在夜晚出门。 阿宁并没有见过妖怪,但从百姓们讨论妖怪的语气中,也大致能知道它们的恐怖。 有人说妖怪是黑熊,一口下去就能把人咬死;也有人说妖怪是幽灵,会突然出现在你身后,趁你不注意就将你脖子捏断;还有人说妖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只要被盯上了就必死无疑。 大家讨论妖怪的说辞并不一致,但面对妖怪时的做法却都是一样的:躲。 听说妖怪大多在夜晚出现,于是家家户户每到晚上都是家门紧闭,能不出门就绝不在晚上出门。 阿宁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用衣袖抹了抹嘴巴,将视线放在从客栈门口出来的两人身上。 二人看上去年纪相仿,约莫十三、四岁。为首的少年身着白衣,雪白的衣袍穿在身上,衬得他如明月般皎洁。那张脸轮廓分明,一双星目炯炯有神,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色发带将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 再看旁边的少年,一身青衣,扎着高马尾,头上系着红发带,五官轮廓端正俊朗,活脱脱一个阳光少年的形象。 青衫少年正将手搭在白衣少年肩上,嘴巴一动一动地在说着什么。 生意来了。阿宁心里默默一动,将目光放在两位少年身上,正欲开口。 耳边大娘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热情的呼喊声:“小伙子,看看烧饼吗,又大又好吃的烧饼咧!” “小伙子,也看看我的馒头,很便宜的!”旁边卖馒头的大娘也不甘示弱地吆喝道。 青衫少年果然被大娘的声音吸引了注意,拉着好友就往摊位走去,边走边说:“良子,吃烧饼不?我请客!” 被唤作良子的白衣少年被拉着停在烧饼与馒头摊位中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下头,均言却看懂了他的意思:你随意。 怀良和均言这次出来是为了历练的,途中听官府说这附近村子有妖怪闹事,他们这一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除妖,便打算过来一探究竟。 只是两人昨晚到这已经很晚了,再过去隔壁村子只怕会打扰村民休息,于是便在草坊村的客栈歇了一晚。 为了不耽误除妖的进度,他们一大早就离开客栈,准备前往隔壁村子。 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妖怪已经杀了四家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还专门挑夜晚时分下手,八成是刚修炼成形的妖怪,妖性大发,滥杀无辜后又悄悄躲起来,怕白天暴露踪迹,等到晚上才继续出来作恶。 怀良和均言此次过来,就是为了除掉这只恶妖,还周围百姓一个安宁。 于是均言一大早就被怀良从被窝里拉起来,说是尽快赶路去隔壁村子摸清楚情况,好一举将恶妖擒获。 均言摸了摸肚子,他们昨晚赶到草坊村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因为着急赶路,两人昨天晚膳也就匆匆一吃,并没有填饱肚子。 这会看着眼前热乎乎的烧饼与馒头,均言正打算掏出钱包付钱,却见身边的怀良突然动了。 阿宁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好看的大哥哥往旁边的摊子走去,叹了口气后正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石头,眼前突然映入一双洁白的靴子。 “姑娘,请问包子怎么卖?”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阿宁愣了一下,忙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温柔的眼睛。 该怎么形容呢,那是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眼神安静又平和,给人一种温暖又舒适的感觉,是阿宁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怀良静静地看着眼前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她扎着双平髻,圆圆的鹅蛋脸,一双眼睛充满灵气,身上的衣衫虽然有些旧,但却洗得十分干净。 小女孩紧紧地盯着怀良,眼神里满是惊讶,像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绕过旁边两个摊位来买她的包子。 “啊……你要买包子吗,三文钱一个,十五文钱一屉。”阿宁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 怀良笑了笑,启唇刚欲说话,肩膀却被人一拍。 阿宁正沉浸在眼前这位大哥哥温柔的笑容中,耳边突然传来爽朗的一声:“良子,你怎么过来了?” 均言拍了拍怀良的肩膀,嘴里咬着一个烧饼,手上还拿着用袋子装好的馒头。他望着眼前的小女孩,笑呵呵地问道:“小妹妹,这包子怎么卖?” 阿宁顿了顿,将刚刚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均言嘿嘿一笑,刚要从腰间掏出钱包,身边的怀良却快他一步。 “来一屉包子,谢谢姑娘。”怀良递过铜钱,目光直直地看向眼前的小女孩。 阿宁急忙双手伸过去将铜钱接过,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后,掀起面前的盖子,将一屉包子用袋子打包好递给怀良。 怀良接过包子,冲着小女孩微微一笑,然后与均言一同离去。 均言临走前冲小女孩挥了挥手,笑嘻嘻地说了声小妹妹再见,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有点傻。阿宁看着眼前冲她挥手的青衫少年,内心想道。她目光又忍不住往旁边望去,只看见一道洁白的背影。 两位少年走后,旁边的谈话声又断断续续传来。 “这两位小伙子长得不错咧,可惜不是我们这附近的人,以后可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了。” “你看到他们腰间的佩剑了吗?那是修士吧。他们正在往隔壁村子的方向走去唉,不知道是不是去除妖呢?” “应该是的,我听客栈小二说官府请了修士来帮忙除妖,希望修士能快点把那些妖怪给除了,免得我们这一天天提心吊胆的。” …… 阿宁百无聊赖地听着大娘们说话,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娘们不再闲聊,转而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路人。 正午过后,阿宁将最后一屉包子卖了出去。她将今天赚到的钱放入钱囊中,轻轻颠了颠,然后与爷爷一同收拾完摊位,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老爷子将阿宁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入身后背着的竹筐中,又牵起她的小手,走过脚下的碎石路。 “阿宁,爷爷今天问梁大爷要了这一个月的工钱,加上之前卖包子的钱,我们小阿宁可以去学塾上学了!” 老爷子低头望向阿宁,眼中是掩不住的笑意。 阿宁听到爷爷的话语后,不由得愣在原地。她知道爷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赚钱,却不成想他这么辛苦挣钱,竟是为了能让她去学塾。 其实这草坊村一开始是没有学塾的,是前几年一位富商途径此地,见此处山林僻静,便一掷千金为草坊村建了一处学塾,接纳附近村庄的适龄儿童。 一开始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十分高兴,纷纷为自己儿女感到欣慰。但商人重利,学塾免费对外开放了一年后,他就开始向众人索要束脩费。 束脩费对村民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但为了能让自家儿女继续留在学塾内读书,还是有不少村民咬牙支付了高额的费用。 可这高昂的束脩费,并非所有人都能承担得起。阿宁在学塾读了一年书后,最后还是因为爷爷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无奈退学。 阿宁回家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小声地跟老人说以后她可以在家陪爷爷了。 老爷子看到阿宁如此懂事,心里更加自责,也因此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阿宁重新回到学塾上学。 那日之后,老爷子出去的时间肉眼可见地变多了。 阿宁看着爷爷每天早出晚归,慢慢猜到他出去是为了挣钱,于是乖巧的她也开始陪着爷爷一起早起,去外面卖包子。 起初老爷子是不让她跟着的,但阿宁一直坚持,他便没有再说什么。没多久老爷子又去客栈找了梁大爷,然后就变成了阿宁在客栈外面卖包子,老爷子进去客栈帮忙,忙完后他就出来接阿宁一起回家。 两年的时间,老爷子日夜辛劳,终于凑够了束脩费的费用。他牵着阿宁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阿宁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她轻声开口,语气是异常的坚持。 “爷爷,阿宁不去学塾,阿宁想陪着爷爷卖包子!” 老人微微一愣,随后停下脚步,用手摸了摸阿宁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阿宁,爷爷没有文化,没读过书,连给你起个名字我也不知道该起什么。” “你去学塾,那里有夫子,还有很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你在那里能学到很多。爷爷给不了你富裕的生活,但是让你去学塾读书,爷爷还是能做到的。” 阿宁顿了顿,她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着爷爷继续往前走,眼眶却微微湿润了。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打在路上,碎石路上映着一老一小两道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和死对头一起下界了》 ——我和我那互相看不顺眼的天界同事 一个欢喜冤家携手闯三界,从互相看不顺眼到一同成长的仙侠小短文。 #一觉醒来我和死对头成了队友# #本来只想在天界摆烂,却突然被领导授予重任的小仙侍# 动动你的发财小手指点个收藏呀~ 第2章 变故起 寂静的夜晚,蝉鸣声不断,阿宁坐在院子的石板凳上,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月光如水,打在小女孩脸上,仿佛是温柔的,却又带着一丝寒意。 晚膳时爷爷一直在跟阿宁说去学塾之后的注意事项,阿宁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嘴角微微勾起。 老爷子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后就往隔壁王叔家去了,他说要去找王叔问下学塾的缴费事宜,顺便让王志以后在学塾里帮忙照顾一下阿宁。 王志是隔壁王叔家的儿子,比阿宁大一岁。两孩子年龄相仿,王志平常下学就会过来找阿宁一起玩,偶尔也会将自己在学塾里学到的东西教给阿宁。 老爷子简单跟阿宁交代了一下就出门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家,并嘱咐她绝对不要出去。 阿宁静静地托腮,脑海里回想起这些年跟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 自阿宁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和爷爷生活。她是在几年前开始意识到自己与同龄小孩不同的。附近家的小孩都有爹爹和娘亲,但她身边却一直只有爷爷一人。 阿宁心中充满疑惑,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爹娘,而她没有呢?她的阿爹阿娘又是何人呢? 阿宁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当天便开口向爷爷询问。 老爷子当时正在院子里砍柴,听到阿宁的问话后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半晌,他放下手中的斧头,走到当时只有五岁的小阿宁面前,半蹲下来,脑中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老爷子第一次见阿宁是在梁大爷的客栈里,当天早上,他像往日一样在客栈外面摆摊卖包子。 正午时分,老爷子收拾完摊位准备回家,经过客栈门口时,突然想起梁大爷欠他的一顿酒。 他跟梁大爷是认识几十年的酒友,二人平日里一有空,就会相约喝酒。 老爷子想了想,没有过多犹豫,脚步一拐便走进了客栈。 他刚进入客栈,看到不远处几个小二正围着梁大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老爷子走上前一看,这才发现梁大爷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看上去刚出生没多久。 其中一个小二见他好奇,便解释说这婴儿是今早在客栈柴房里发现的,发现时她正哇哇大哭,似乎已经饿了许久。 另一个小二则说估计是某位客人将她丢在客栈不管的,以往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只能将这婴儿送去官府,让官府帮忙解决。 老爷子看着在梁大爷怀中熟睡的婴儿,她此时睡得很香,两只眼睛眯得很紧,小嘴微张,正沉浸在睡梦中。 他静静地盯着睡梦中的婴儿,也许是人老了,老爷子此刻只觉得万分不忍,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老爷子中年意外丧子后一直与酒相伴,多年来都是独自一人,平凡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又一年。 只是那天过后,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刚学会说话时会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地喊着爷爷,老爷子便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应着。 不知不觉,一老一小相依为命,已经度过了五年的日子。 老爷子从回忆中反应过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他摸了摸女孩的头,神情认真。 “阿宁,你是爷爷五年前抱回家的,当时你只有那么一丁点大,爷爷不知道你的阿爹阿娘在哪,但爷爷会一直陪着你长大。” 阿宁眨了眨眼睛,将爷爷的话语印在心里。 是啊,她虽然没有阿爹阿娘,但是她有爷爷呀,爷爷一直都对她很好,阿宁也要一直陪着爷爷。 于是年幼的阿宁并没有过多纠结于爹娘这个问题上,只是握着爷爷的手重重点头。 * 阿宁又想起爷爷晚膳时跟她说的进学塾后的注意事项 。 马上我就可以去学塾了。阿宁默默想道,心里是止不住的期待。 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阿宁正沉浸在对学塾的美好幻想中,只听见隔壁王叔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那是王大娘的叫声。 她还未来得及深思为何王大娘叫得如此悲痛,却见爷爷突然出现在院子门口,脸上是藏不住的惊恐与焦急。 爷爷不是说去隔壁找王叔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隔壁会传来王大娘的叫声? 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阿宁心头,她正欲开口叫爷爷,老爷子却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阿宁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神情茫然。 老爷子顾不及解释,只是动作飞快地将阿宁带进木屋里。 进入木屋后,他双手撑在阿宁的肩膀上,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小女孩:“阿宁,不要说话,答应爷爷,等下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记住!” 阿宁惊疑之下,不安感油然而生。 老爷子却来不及等阿宁的回答,迅速地将还愣在原地的她塞入木床之下。小女孩似乎还没从爷爷这一系列举动中反应过来,呆呆地任由老人动作。 将阿宁塞入床底后,老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他静静地看了阿宁一眼,启唇小声地对她说了句话,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站了起来。 老爷子刚站起身,就感觉到一股力量凭空袭来,还没来得及反抗,他的脖子就被紧紧卡住,呼吸变得困难,双脚也被迫离开地面。 老爷子没有挣扎,呼吸越发微弱,吃力地盯着眼前被妖气缠绕的黑影。 看着面前的老人渐渐失去呼吸,双手自然地垂下,黑土脸上闪过一丝讥诮,随后贪婪地吸食着老人身上的人气。 * 黑土原身本是隔壁村子的一只黑狗,前些日子刚修炼成妖,可以化为人形。修炼成妖后它的速度和力量得到了质的提升,达到了超普通犬类十倍以上的程度。 只是刚修炼成妖,黑土的妖力还不能支撑它一直维持人形的状态,白天仍然只是一条普通的黑狗。于是它只有趁夜晚寂静的时候,盯上附近的村民,将村民杀害后吸食他们的人气,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妖力,好让它能在白日里维持人形。 黑土原本是打算接着杀隔壁村庄的倒霉村民来获取人气的。那些没用的官员,查了一周什么也没查出来,还妄想请修士前来杀它。殊不知他们口口声声要杀的妖,就是白日里在村庄到处游逛的黑狗。 黑土白天以黑狗的形态寻找猎物,晚上便化作人形将猎物一网打尽,吸收人气。它本来已经物色好了下一个人选,它修炼成妖后吸食了不少人气,只要再吸食三五人气便可在白日保持人形。 但今日早上在街上闲逛时,黑土发现村子里来了两个陌生的少年。看官员对那两人毕恭毕敬的态度,黑土很快就猜到他们正是官府请来的修士。 它在内心盘算了一番,自己才刚刚修炼成人身没多久,还是决定不硬碰硬,转而将目光放在了附近的草坊村上。 黑土来到草坊村,经过白日一天的观察,它将主意打到了草坊村老王一家的身上。 * 黑土吸食着老王一家的人气,感受到体内妖力在不断增强。这些弱小的人类,根本经不起它一击,那个愚蠢的女人,在临死前竟然还求它放过她的儿子。 开什么玩笑,它可是妖,并没有人类的情感 ,也无法理解女人临死前求它放过儿子的做法,在它看来,那是无比可笑的想法。 黑土正吸食着老王身上的人气,旁边倒着两具尸体,正是王大娘和她的儿子王志。 只要吸食完这男人的人气后,它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黑土想道,视线却放在门口映着的影子上。 它抬眼望去,是一个老人匆忙离去的背影。 “老人啊。这种快死的老人身上的人气吸了跟没吸一样。”黑土在心里默默想道,“何况今天吸食的人气已经足够我白日维持人形了。” 它将老王的尸体往旁边一丢,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但是你既然看到了,我可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黑土向老人离开的方向跟去,看着眼前老人害怕的神情,抬手一招就将他的脖子捏在手中。 呵。等它吸食完这老头的人气后就离开这村子,去外面闯荡。等那两个修士发现,它早已离开草坊村了。 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想跟他黑狗妖斗? 黑土肆无忌惮地吸食着眼前老人的人气,脑海中已经在幻想未来离开村子的美好生活。 阿宁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妖怪将爷爷的脖子捏在手中,眼神凌厉,笑意残忍。 止不住的恐慌自心底泛起,阿宁多想出去将这个害死她爷爷的妖怪给杀了,可是爷爷转身前跟她说的那句话仍环绕在耳边。 “阿宁,你一定要活下去!”这是老爷子对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是藏不住的无奈与遗憾。 女孩死死地盯着眼前,老爷子在失去意识前微微转头,视线冲着屋内角落里的木床处,他轻轻地摇了下头,随后双手慢慢垂下。 阿宁眼里早已蓄满泪,不敢动弹,她知道爷爷最后冲她摇头的意思。 老爷子在临死前唯一记得的,仍然是叫阿宁不要出来。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带大的女孩啊,在老人心里,只要阿宁能活下去,哪怕用他的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只是看不到我的小阿宁去学塾了。老爷子闭上眼睛前想道。 夜深了,银雾般的月光通过窗口洒向屋内。 黑土正吸食着老人身上的人气,眼见马上要吸收完成,一道剑气咻地朝它飞来。 它脸色大惊,下意识将老人丢下,体内妖力大涨,凝成一拳向剑气打去。 剑气与空拳相接,黑土还未看清这剑气从哪而来,就被剑气逼得摔倒在地。 好强的剑气!黑土吐出一口妖血,大吃一惊。 剑气将黑土击倒在地的同时,又将即将倒地的老人托住,稳稳地放在地上。 黑土咬着牙站起来 ,木屋门口立着一道身影,来人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气质卓绝,手上握着一把银白色长剑,正是怀良。 认出他是早上见过的修士之一,黑土内心惊恐不已,来不及思考,它化为妖身,一道高亢的犬吠声响起,黑狗如离弦之箭,飞扑向门口意欲逃离。 一道青光说时迟那时快,向黑狗袭来,黑土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一剑,内里妖力被这剑气击的溃散。 “区区黑狗妖,还想逃?”均言飞身而来,接过佩剑后轻盈落地,将剑刃对着眼前的黑狗妖,神情冷漠。 * 均言本来和怀良一同前往隔壁村子,但他们在隔壁村庄呆了大半天,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均言正纳闷这村子是否真有妖怪时,怀良环顾了一下四周,脑中浮现出早上二人刚到村子时官员前来接待,在被害村民家门前溜达的黑狗的样子。 他回想起黑狗见到他们时的眼神,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两人顺着妖气赶来草坊村,但还是晚了一步。 均言淡漠地盯着眼前的黑狗妖,再看看旁边倒地的老人,眼里闪过一抹不忍。 “两位修士,我错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害人了!”黑土深知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二位修士,急忙求饶道。 “好…”均言轻轻一笑,手中佩剑轻轻一转,像是准备收剑入鞘。 “谢谢…谢谢你。”黑土见少年收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连忙赔笑道。 却见均言抬手猛然一动,剑锋凌厉,直指黑狗妖。 “不…”黑土还未来得及求饶,剑气袭来,击碎它体内的妖丹。 黑土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妖丹被碎,它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正逐渐散去,意识也在慢慢消散,最终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 黑狗妖死后妖身也随着渐渐消散,最后化为地上一抹泥土。 均言看着地上的泥土,眼中净是愤愤不平。 这该死的黑狗妖,竟然趁他们不注意溜到了草坊村,还害得村民枉死! 均言咬了咬牙,痛恨自己未能早点除掉这可恨的妖,抬脚朝黑狗妖死后化掉的泥土踩了两下以泄愤怒。 怀良静静地看着均言的举动,他将手中长剑收回,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将衣衫外袍脱下,披在老人的身上。 均言看着覆盖在老人身上的白色外袍,一皱眉,还未完全消失的怒火又从心底一下子窜了上来。 他刚欲开口大骂,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两人忙朝声音来源望去,阿宁正躲在床底下,双手捂着脸,努力地抑着哭声,肩膀一抖一抖地搐动。 女孩的哭声断断续续,连成一曲悲痛的小调,重重地敲在两人身上。 怀良认出她正是早上卖包子的小姑娘,用手指了指地上被白布覆盖着的老头,示意均言帮忙。 均言默默颔首,转身处理。 待到均言离开小屋,怀良转身向木床走去,蹲下身,伸出双手,将受惊过度的女孩从床底下扶了出来。 阿宁呆呆地被搀扶着出来,再也无力支撑,她跪坐在地上,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须臾,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阿宁抬头,是早上见过的那双温柔的眼睛,他的眼中是数不尽的怜惜之色。 怀良半蹲在地上,雪白的衣袍拖在地上,作势要扶她起来。 阿宁再也忍不住,直起身一把抱住眼前人的肩膀,喉咙渐渐放开,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怀良低下头,把头轻轻抵在女孩肩上,任由女孩抱着他哭泣,手上轻轻地拍着女孩肩膀,带有几分安抚的意思。 许久,女孩像是哭累了,退出怀良的怀抱,抽泣声也渐渐停下,只剩下肩膀在一阵一阵地颤抖。 怀良淡抿着唇,抬起衣袖 ,动作温柔地给女孩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缓缓地问道:“姑娘,你叫何名?” 阿宁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温柔的大哥哥,哽咽道:“阿宁。我叫…阿宁。” 怀良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视线与女孩平视,神情认真:“阿宁,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第3章 天极派1 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少年的脸庞上,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目光专注。 “走去哪?”阿宁怯生生地问道,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摆。 怀良摸了摸女孩的头,整个人的眉宇都柔软了几分:“天极派,那是我家,以后也会是你的家。” 阿宁顿了几秒,感受着少年温润的气息,爷爷临死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她沉思片刻,默默做了决定。 “好。” 刚刚在床底下看着爷爷被恶妖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阿宁心里是止不住的愤怒与悲痛。 她想起早上两位大娘谈话时,提到过这两位哥哥是修士,再回想刚刚二人杀妖时的雷厉风行,那是她无法做到的。如果她能像他们一样强大,爷爷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年仅九岁的阿宁并不清楚天极派是什么地方,只是眼前这位哥哥的话语给她带来了安全感。 她想跟这位哥哥一起走,想变得和他一样强,也想做到爷爷跟她说过的话:一定要活下去! * 均言将老人与隔壁惨遭杀害的老王一家安顿好,返回阿宁家时她已经躺在木床上睡着了,旁边是正在静心打坐的怀良。 女孩脸上是未干的泪痕,足见爷爷的死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怀良感受到均言的气息,停止打坐,起身跟他比了个出去的手势后,二人一起走到屋外。 怀良简单跟均言说明了一下情况,均言闻言只是静静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次日清晨,两人向前来查探的官员简单交代过后,便带着阿宁离开了草坊村。 临走时阿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九年的屋子,与爷爷过去的回忆都寄托在这间小屋子里。 阿宁还未从失去爷爷的巨大伤痛中恢复过来,但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向前走。 爷爷,等阿宁长大了,一定要杀掉这世间所有的妖,为你报仇。 阿宁吸了吸鼻子,随后跟着怀良和均言一同离开。 * 世间修士众多,修炼的门派更是数不胜数,皆以除妖卫道为首任。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主修的道,比较出名的几个门派,天极派主修剑术,门下弟子皆为剑修;道玄派主修刀术,门下弟子则是刀修;除此之外还有医修、咒修等,以及许多没有加入门派的修士,统称为散修。 天极派由首任掌门玄天一手建立,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是世间颇具盛名的门派之一。天极派在各门派中以剑术闻名,是剑修派之首,世人提起天极派时无不心生敬意。 天极派在世间各门派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门内弟子多经由测灵石试炼进入门派,接受门派教导,当然偶尔也会有特殊的情况。 阿宁就是这种特殊的情况。 “你既跟我们去天极派,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妹啦!” 均言一路上都在跟阿宁讲述与天极派有关的事情,阿宁听着他沿途滔滔不绝,心中对天极派有了简单的印象。 距离怀良和均言离开门派已有月余,两人此次出门是为了历练,途中经历了不少事情,离开草坊村后他们便带着阿宁赶路,返回天极派。 天极派坐落于群山之上,周围被一层层云雾包裹着,在山下远远望去,只看到云雾中淡淡的金光。 一级级石阶犹如匍匐在山上的巨龙,走过这些石阶往上,才能到达天极派。 阿宁站在石阶上,看着眼前绵延起伏的群山,被两位少年带着朝山上行去。 阿宁后来仍常常回忆起初入天极派的这一天,这是她此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两位少年将阿宁带入天极派,往弟子堂的方向走去,谷隽熙早已在弟子堂外等候多时。 谷隽熙是怀良和均言的师兄,年仅十六岁就成为了弟子堂的负责弟子,处理弟子们的日常事宜。 他前两天收到怀良的传信,得知怀良此次回来带了一个女孩,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细心地为新来的师妹准备好了入门派的一切所需。 彼此打过招呼后,谷隽熙将早就准备好的弟子服与弟子令牌递给怀良,又冲阿宁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忙别的事务去了。 怀良接过弟子服与令牌,转身面向阿宁,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阿宁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眨了眨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眼前人。 “阿宁,先前一直没问,宁是你的姓还是名?”怀良微微屈膝,半蹲着看向眼前的女孩。 阿宁微微一愣,小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我…我爷爷一直都叫我阿宁。”她说完立刻低下了头。 微风拂过,轻轻吹起少年少女的衣袍。 “阿宁,阿宁。”怀良看着眼前略显局促的女孩,将这名字轻声念了两遍,沉吟片刻后轻声开口。 “想同金镜澈,宁让玉壶清。阿宁,你以后就以宁为姓,以清为名,就叫宁清,可好?” 阿宁抬眸望去,正对上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怀良微笑着看她,眉梢眼角温柔似水,正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好。” 女孩柔软的声音落下。 怀良伸手,温暖的掌心放在女孩头顶上,轻轻一揉,随后拿起手中的弟子令牌。 宁清。 宁清正在心里默默念着自己的新名字,只见眼前人抬起袖子,冲着弟子令牌一挥手,一道金光闪过。 金光转瞬即逝。 怀良将手中的弟子令牌递给宁清:“宁清师妹,以后你就是我们天极派的弟子了。” 宁清伸手接过令牌,令牌由玄玉雕刻而成,通体鎏金。“宁清”二字雕于正面,反面雕有龙蟠剑身,正是天极派弟子身份的证明。 手上握着令牌,宁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发自内心地感到欢喜。 均言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伸手揉了揉宁清的头顶,神情痞痞:“还不快叫师兄?” “均言师兄!”宁清又接过怀良手中的弟子服,笑容灿烂,“谢谢怀良师兄!” 看着宁清的笑容,均言也忍不住笑了,他拉过宁清的手,往弟子宿舍的方向走去:“走,均言师兄带你去看看宿舍!” 怀良在后面缓缓跟上,前面均言正跟身边人说着什么,把女孩逗得咯咯直笑。 天极派弟子宿舍分为男生和女生宿舍,均位于天极派西侧,只是分别在两边不同的院子。两个院子中间是巨大的空地,几颗果树和大榆树环绕,充满生机。 男女生宿舍楼各有两栋,每栋宿舍楼共有六层高,每层三十多个房间相连,可容纳上百名弟子。 怀良三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宁清所住的弟子宿舍。 均言对了下宿舍门口的牌匾,帮宁清将门打开,正欲说些什么,却看到屋内坐着一名女孩。 女孩正坐在椅子上捣鼓着什么,桌案上摆着一堆书籍,旁边是一堆瓶瓶罐罐。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神情认真。 宁清还未看清女孩的面庞,旁边均言却突然冲她喊道:“阿宁,这里就是你宿舍,师兄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他脚底一抹,匆忙往外离去。 屋内女孩听到动静,扭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急忙站起,冲着门外离去的背影匆匆一喊:“均言,你别跑……” 宁清这才看清女孩的面庞。 她看上去跟宁清一般大,一身淡黄色绣花罗衫,腰间系着月白色的缎带。一张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鼻梁小巧精致,唇瓣微抿,看上去清丽动人。 均言一溜烟跑得飞快,女孩刚准备追出去,却被旁边的怀良叫住脚步。 “零露,好久不见。” 温零露见均言从眼前溜走,知道自己现在出去也追不上他,恨恨地跺了下脚,内心腹诽着等下次见到均言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怀良师兄好。”温零露向怀良问好后,将目光放在旁边安静站着的宁清身上。 “零露,这是你的新舍友,她叫宁清。”怀良用手指了指宁清,道。 温零露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孩,她似乎有些局促,一双杏眼正紧紧地注视着她。 “宁清你好,我叫温零露,以后我们就一起住啦!”温零露自来熟地拉过宁清的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宁清被她拉着走进宿舍内,感受到女孩对她的热情与善意,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旁边的温零露冲着怀良一挥手。 “师兄你把清清交给我就好了,你去忙吧。” 宁清还未反应过来女孩对她亲密的称谓,怀良却似乎早已熟悉温零露的作风,无奈地笑了笑。 他还要再吩咐些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零露推着离开宿舍。 “知道了知道了,师兄再见,师兄慢走。”温零露一边推着怀良一边说道。 将怀良推出宿舍后,温零露冲着他调皮一笑,然后把门关上。 “啪”的一声,随着门被带上,宿舍内只剩下宁清和温零露两人。 宁清环顾了一下宿舍内部,宿舍内陈设简单,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墙角边放着两张简单的床铺,床铺旁是木柜和桌案。右边的木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暖暖的阳光从雕花木窗透进来,照在桌案上,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桌案上还摆着一堆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瓶子,宁清的目光不自觉地朝它们望去。 注意到她的视线,温零露笑着说道:“这可是我的宝贝,清清你想知道这是干嘛的吗?” 宁清好奇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用来炼药的,等我成功炼出丹药,我就能救很多人啦!”温零露轻轻眨了眨眼,眉眼中尽是期待之色。 宁清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嘴角含笑,眼里闪着清澈的光,眼神坚定,像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这一瞬间,宁清只觉得温零露的身上充满光芒。她对于医修的概念还很陌生,但此刻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面前这个女孩未来一定能够成为一位悬壶济世的医修。 于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温零露的话语给予了肯定。 温零露见宁清如此肯定她的话,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她一把拉过宁清的手,将她带到摆满草药的木柜前。 “来,清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可是我花大价钱淘来的草药。” …… 屋内传来两个女孩一阵阵的笑声。 温暖的阳光照在外面院子里的树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整块无暇的翡翠。 【作者有话要说】 “想同金镜澈,宁让玉壶清。”摘自唐代古诗词。 我想同金镜一样高高挂起,坚守正道,平静的内心如玉壶一般清澈无暇不染污垢。 第4章 天极派2 宁清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天极派摸了个熟,这其中多亏有温零露的解说。 天极派是世间有名的门派,每年都有不少人前来参加天极派的测灵石试炼,但能顺利过关,成为天极派弟子的却是少之又少。 天极派以剑术闻名于天下,故门派内主要教导剑术。但天极派收徒一向严格,只有通过测灵石试炼的才能顺利拜入门下。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对天极派慕名而来,毕竟天极派是天下剑修派之首,大家都想尽力一试。 “当然我除外,我对剑术没有多大兴趣,我只想好好修我的医术。”温零露说这话时正坐在床上,小脚一翘一翘。 “可是天极派不是主教剑术吗?”宁清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想修医术又为何要来天极派呢?” 她在来的路上就听均言说过天极派主要教导剑术,因此对温零露想要修医术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我是不想学剑术,可是谁叫我爹是天极派掌门呢。”温零露有些无奈,但说起自家阿爹时却是满脸的骄傲。 天极派如今由温怀铭接任掌门之位,他年轻时以一手如风剑法闻名于天下,成为天极派的掌门后,更是将天极派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温怀铭还有一个同门师弟,名为容隐,他目前也在天极派,担任长老的位置。但容隐经常闭关修炼,整个天极派除了他的亲传弟子外,鲜少有人能见到他。 “我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多少次容长老,估计整个天极除了我爹,也就怀良师兄见过他最多了。”温零露缓缓地道,见宁清一脸不解,又解释说,“怀良师兄的师父就是容长老。” “哦!”宁清恍然大悟,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想修习医术呢?” 按理说温零露是掌门之女,温掌门对剑术的造诣如此之深,又为何会容许自己的女儿修习医术,而不继承自己的衣钵呢? 温零露的眼神黯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落寞:“我阿娘在我六岁的时候被恶妖所害,伤重过度,救治失败后去世了。” “我那时就在想,如果我修医术,是不是就能救更多的人。我不想别人跟我一样,眼看着自己亲人离去,却无能为力。”温零露喃喃道。 六岁的温零露眼睁睁看着母亲在她面前离世,自己却帮不上忙。当时的她悲痛万分,于是想修医术的想法就此扎根,她不想让母亲的事情再发生,也想用自己的医术去救更多的人。 温怀铭对妻子去世的事情自责万分,对于女儿想修医术的想法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宁清看着眼前失落的女孩,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失去亲人的感受十分痛苦,她能理解此时温零露的悲伤,宁清想让她不要难过,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修!” 温零露听着女孩坚定的语气,像是对她充满信心。她心里微微一暖,对宁清的好感愈发强烈,她瞧了一眼旁边桌案上的瓶瓶罐罐,心里愈加坚定要成为医修的想法。 只是一想起刚刚均言看到她落荒而逃的样子,温零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哼,那个臭均言,竟然见到我就跑,我不就是上次让他帮我试药,不小心把一味草药的药性搞错了,把回灵丹炼失误了,让他拉了一下午肚子,他至于这么小气吗!” 宁清坐在床上,听着温零露对均言的吐槽 ,嘴角微微勾起。 * 次日一早。 温零露和宁清一同来到弟子学堂,谷隽熙已在学堂门口等候多时。 宁清穿上了昨日领的弟子服,天极派的弟子服是统一定制的,男女弟子服均是绣着金纹的紫长袍,除了样式略微有些不同外,整体风格都是一样的简洁大气。 天极派只要求门派弟子来学堂修炼以及在正式场合时着弟子服,其他时候则不作要求。 宁清看着眼前的弟子学堂,学堂修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是几棵参天古木,整体清幽风雅。 “隽熙师兄好!”温零露冲着谷隽熙开口问好。 “零露师妹先进去学堂吧,今日是旭风长老授课,别迟到。”谷隽熙向温零露点点头,又冲着宁清说道,“宁清师妹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去领修炼用的书籍。” 宁清冲已经走进学堂的温零露摆摆手,对方冲她做了个鬼脸:“我在里面等你。” 谷隽熙带着宁清往藏书阁的方向而去,一路上都在给她介绍天极派的建筑。 天极派依山而建,主峰建有弟子学堂,练武场与比试台;从峰两座,藏书阁、万剑冢分别位于从峰之上;小峰多座,天极派弟子们的住处位于西侧小山峰,各长老的住处及议事之处则位于东侧小山峰。 谷隽熙御剑带宁清简单参观了一下天极派各处后,降落在藏书阁所处山峰上 。 “师妹,你如今刚来天极派,是外门弟子,通过内门考核后即可成为内门弟子。” 谷隽熙将宁清的弟子令牌出示给藏书阁守门人看,领完书籍后又带着她往弟子学堂飞回。 宁清微微点头,她昨天听温零露提过,天极派弟子分为外门和内门弟子。新弟子入门后先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在天极派学习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可以参加内门考核,考核过关的即可晋升为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每五年都会举办一场比武大会,供弟子之间切磋武艺。在大会上表现出色的内门弟子,有可能会被长老看上,成为他们的亲传弟子。 谷隽熙带着宁清降落在弟子学堂附近,宁清轻声向他道了声谢,随后抱着书籍走进学堂。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上课的地方不同,宁清按照谷隽熙的指示来到外门弟子所处的学堂时,温零露正对着窗口发呆,一看到宁清忙冲她招了招手。 学堂内,旭风长老正在书案前授课,见底下有弟子光明正大地开小差,轻轻咳嗽了一声。 温零露闻声后连忙收起小手,正襟危坐。 旭风长老注意到外面的宁清,冲着女孩点了点头,示意她走进来。 宁清缓缓走进教室,旭风长老向底下的弟子简单介绍过她后,将宁清的座位安排在了温零露旁边。 温零露方才听课听得昏昏欲睡,心里还在想清清什么时候来,对着窗口发呆,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心中大喜。 现在看着宁清坐在她旁边,温零露心里对旭风长老一顿夸奖,以后上他的课,她绝对不会再开小差了! 前面旭风长老还在继续讲着课,温零露悄悄点了点宁清的桌子,用气音小声道:“清清你终于来了,我听课听得无聊死了。”她一脸的委屈之色。 宁清只觉得温零露这副模样有点好笑,她唇角微勾,正要回话,台上旭风长老的声音传了过来:“认真听课。” 温零露对上旭风长老严肃的表情,冲着宁清微微吐舌,没再说话,转过头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只是她才听了几分钟,又忍不住垂头叹气。 唉,好无聊啊。怎么都是讲的剑术知识,有没有教医术的课啊。 温零露在心里默默哀嚎。 旁边的宁清聚精会神地听着旭风长老讲课,但她刚来天极派,对于灵力术法一窍不通,旭风长老讲的她基本都听不懂。 一直到课堂结束,宁清都听得似懂非懂。 周围一同上课的弟子们对于新来的宁清十分好奇,课堂结束后,不少人前来向她问好。 宁清冲着大家一一回话,简单打过招呼后,温零露拉着她去膳食堂吃饭。 两人正欲离开学堂,身后旭风长老叫住宁清:“宁清,你等一下。” 宁清和温零露于是停下往外走的脚步。 旭风长老将一本札记递给宁清,道:“你刚来,想必对修炼一事不是很清楚,这上面是关于灵力修炼的基本知识,你拿回去,有空可以看看。” 宁清受宠若惊,连忙伸手接过,向着旭风长老道谢。 旭风长老挥一挥手,又冲着旁边百无聊赖的温零露严肃道:“零露,你回去也好好看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上我课都在走神。” 温零露连忙应声,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冲着旭风长老道别后拉着宁清离开。 路上,温零露边走边给宁清介绍膳食堂。 天极派的膳食堂免费给弟子开放,弟子们下学后可以自行前往用膳。 “清清,我跟你说,膳食堂的李师傅做的红烧排骨最好吃了!你一定要去尝一下,保证你吃了之后还想吃……” * 两人如愿吃到李师傅做的红烧排骨,用膳完毕后一同返回宿舍。 回到弟子宿舍,温零露拉着宁清吐槽了好一会旭风长老上课无聊后,又坐在桌案前开始研究她的瓶瓶罐罐。 宁清笑着调侃:“要是你上课有这么认真,旭风长老就不用操心你了。” 她说罢便在温零露对面的桌案前坐下,从怀中拿出旭风长老给她的札记,认真观看。 这札记并不厚,大概几十页,宁清翻开札记,将心思集中在上面。 札记上记载着修炼的事宜,宁清从札记中了解到,修士修炼主要依靠的是体内的灵力。灵力是修士修炼的根本,但并非所有人的体内都有灵力,只有体内拥有灵根的人,才能通过修炼不断增加灵力,这类人就是修士。 修士可以通过吸纳周围的天地灵气,将其转化为自身的灵力,从而不断扩展体内的灵池。灵力越充足,对于修士的修炼就越有利。一些强大的术法,像剑术、医术、咒术、刀法等都需要充足的灵力来催动,越高级的术法需要的灵力则越多。 修士的灵力通过等级进行划分,从下往上依次是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仙期。达到化仙期的修士,传闻可以触碰到成仙的资格。当然,这都是传说,真假犹未可知。不过修士修炼,基本都是冲着化仙期的方向而去,也就是所谓的修仙。 修士的灵力达到炼气期,就可初步掌握灵力术法的运用。宁清现在体内虽有灵力,但还未到达炼气期,并不能够修炼术法。 札记上还记载着修炼灵力的法决。 宁清静下心来,心里默念着法决,去感受周围的灵气。 * 黄昏,一弯新月悄悄升起。 天极派东侧容隐长老住处。 容隐正静坐在桌案旁,他默默地将茶倒入茶壶中,又将茶叶与茶壶中的水搅拌均匀,屋内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怀良坐在椅子上,将此次外出历练发生的事一一告知给自己的师父。 “我听说你带了一个女孩入门派,还将你的修炼札记托旭风长老给了她。”容隐静静地听着怀良的话语,将煮好的茶水递给他,道。 “弟子偶然间救了那女孩,我看她身上灵力充足,且心思纯正,想来是练剑的奇才。”怀良简略道。 “哦?倒是少见你这么夸人。”容隐单手支着下巴,哈哈一笑,“有机会我倒要去看看。” 怀良轻轻挑眉一笑:“师父您常年闭关,想来出去后弟子们都不知道您是谁吧。” “哈哈哈,臭小子……”容隐听了也不生气,他细细品酌手下清茶,随后站起身,冲着旁边的怀良道,“来,给为师看看你这几个月剑术有无长进。” 片刻后,师徒俩手持剑相对而立。 夜风拂过,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只一瞬,就消失在无边的宁静中。 第5章 天极派3 在天极派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宁清也渐渐熟悉了天极派的生活。 这一个月以来,宁清每天晚上都按照旭风长老给的札记进行修炼,感受着自身灵力的增长。 不得不说,旭风长老给的札记十分有用,上面将修灵之法记载得十分详细,对于宁清这种刚修行的弟子来说是最佳的选择。 她经过一周的学习后,对灵力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在课堂上听长老授课也不再是一知半解的状态。 在天极派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宁清偶尔也会回想起往日与爷爷在草坊村的生活。 初想起时难免会有些伤心,只是一想到爷爷最后跟她说的话语后,宁清又重新打起精神,她现在是天极派的弟子,要以修行为先。 这段时间里,宁清和一些外门弟子也渐渐熟络起来,偶尔也会和他们一起去膳食堂用膳。但要说外门弟子中关系最好的,还是温零露。 经过多日的相处,两人已经成为了知心好友,温零露性子活泼,待人真诚友善,宁清很喜欢她。 温零露虽是掌门的女儿,但并没仗着自己的身份娇纵。她不喜剑术,却仍然会按时去学堂上课,即使她在课堂上老是因为走神而被各位长老警告。 与内门弟子不同的是,外门弟子的课堂教学主要都是在学堂内,以传授修灵之法为主,帮助他们巩固与修炼灵力。 宁清从温零露口中得知,怀良与均言都是内门弟子。她偶尔会在膳食堂见到两人,不过温零露每次见到均言,都会气急败坏地冲上去。 均言是温怀铭座下的徒弟,与温零露认识良久,两人每次一见面都是吵吵闹闹的。 “臭均言,你给我站住!”温零露骂骂咧咧道。 “唉,这么没礼貌呢,叫师兄,不然我就告诉师父,你上课偷看医书被旭风长老抓包的事了啊。”均言警告她说。 “那我就告诉阿爹你上次练剑把他最喜爱的陶瓷花瓶打碎了,事后还说是老鼠干的!” “唉唉唉,你之前害我拉了一下午肚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那是失误,失误!你等我,我下次一定会炼出回灵丹给你。” “别别别,我可不敢再吃你炼的丹药了。” 怀良看看两人,无奈地笑了笑,提醒道:“你们两个再吵下去,红烧排骨就要没了。” “啊,我的红烧排骨!” “是我的红烧排骨,你别跟我抢!” 闻言两人立刻停下争吵,转身冲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 这天宁清刚下学,在温零露的带领下往内门弟子的训练场走去。 温零露昨日刚炼出回灵丹,回灵丹由几种草药而制成,可以帮助修士快速恢复灵力,对于修士的修炼有着一定的帮助。但此丹药的炼制有一定的难度,因此在外面的价格也卖得比较贵。 宁清一边走一边听温零露念叨,她说这次一定要让均言对她刮目相看。 两人很快就到达训练场,宁清还是第一次来这附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不同,能通过内门考核的弟子,灵力已达到炼气期,可以修炼基本的剑术术法。天极派是剑修派之首,因此他们的课程都是以修习剑术为主。 内门弟子的训练场建在一个广场之上,广场上是大大小小的训练台,这会已经下学,但训练场内仍有不少弟子在练剑。 宁清和温零露找到均言时,他正和怀良在训练场的角落里对剑。 二人手持长剑对立,身影如同雏燕般轻盈。均言手腕旋转,手中青剑快速闪动,剑光闪闪,直逼怀良。怀良见状后轻轻一跃,右脚点剑而起,借力在空中一个旋身,挥出数道剑气,化解了直冲他而来的攻势。 均言见自己的剑势如此轻易被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他打起精神,体内灵力运转,手中青色长剑一动,在空中挽了几个剑花,剑气逼人,直奔对面而去。 也是同时,怀良动了,银色的剑光冲天而起,似乎有数不清的长剑在闪动。刹那间,二人同时出剑,都快如闪电,两股剑气发生冲撞,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宁清在下方看着眼前两柄剑剑影相搓,她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剑招,只觉得他们剑风凌厉,剑法高超,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惊艳之色。 好厉害的剑术! 旁边温零露见两人打得不分上下,心念一动,冲着训练台上的怀良喊道:“怀良师兄加油,打得均言满地找牙!” 女孩的喊话声传到训练台上,均言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停止对剑。他收敛剑气,冲着怀良喊了句不打了后便持剑跳下训练台。 怀良也跟着收剑,和均言一起往两个女孩的方向走去。 “阿宁。”均言向宁清打了招呼,视线转向旁边温零露时,脸上是微微的不爽之色,“你过来干什么?” 他可还记着她刚刚叫怀良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的话呢。 “我来找你当然是有好事啦!”温零露嘻嘻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丹药瓶,正是她昨天炼制出来的回灵丹。 她将丹药递到均言面前,信誓旦旦道:“你快试一下,我保证这次你吃了绝对不会有事!” 均言毫不犹豫地拒绝她:“我不吃,我可不想再拉肚子了。” “哎呀,你相信我,你吃了对恢复灵力肯定有用,你看你刚才连怀良师兄都打不过……” “我哪有打不过他,要不是你刚刚在那瞎喊,我早就胜他了。”均言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你吃不吃?”温零露撇了撇嘴,问道。 均言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后还是从温零露手中接过丹药,嘴上却说:“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啊。”说罢他就将药丸塞入口中。 温零露看着均言吃下药丸,激动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她的脸上尽是期待之色。 均言吃下丹药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闭上双眼,体内灵力默默流转,感受着丹药的作用。 他刚刚对剑时消耗了不少灵力,这会在回灵丹的作用下,灵力的恢复速度似乎比往日要快些。 均言内心忍不住发出感慨,这回终于不用拉肚子了! 上次吃了温零露的丹药之后,他一整个下午几乎都在茅厕里面度过,均言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 均言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睁开双眼,却发现宁清正惊讶地盯着他,说出来的话把他吓了一跳。 “均…均言师兄,你…流鼻血了。” 均言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鼻腔中有一股热流涌出,他抬手轻轻一拭,只瞧见手中一抹鲜红之色。 “温!零!露!”均言气急败坏地冲着温零露怒喝出声,后者心虚地吐了吐舌,避开了他的眼神。 均言此时只觉得气血上涌,他气恼地甩了下衣袖,转身往训练场外的方向离去。 果然就不该信这丫头,还是去找医堂的长老看看,免得有什么副作用。 温零露见状也跟了上去,她一边走还在一边跟均言保证说绝对没事,不要太担心。 宁清目睹着二人离开训练场,内心默默地为均言捏了一把汗,她忍不住问旁边的怀良:“怀良师兄,我们…要跟上去看看吗?” “无妨,类似的事之前也经常发生,不用担心,均言明天就能恢复了。” 怀良一副看透了的表情,转身面向宁清道:“这阵子修炼还习惯吗?” “多亏了旭风长老给我的那本札记,我按照上面说的跟着修炼,感觉自身的灵力得到了不少提升。”宁清激动地点头道。 怀良闻言勾唇一笑,笑意浮上眉眼。 宁清又道:“怀良师兄,我通过内门考核后,是不是就能像你和均言师兄那样练剑了。”她的脸上是隐隐的期待。 怀良笑着点头,又将手中长剑递到女孩面前:“这是我的佩剑,名为汐羽剑,均言的是青延剑。你以后也会拥有自己的佩剑。” 银白色长剑静躺在怀良手上,剑身如玉石般洁白通透,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剑尖处还冒出点点银光,看起来非常漂亮。 自己的佩剑吗? 宁清看着眼前的长剑,内心开始期待起将来自己拥有佩剑的样子。 “加油,师兄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一名很好的剑修。”少年的目光温柔而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 宁清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同于草坊村时的匆匆一瞥,怀良和均言刚刚对剑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宁清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玄妙的剑术,也是在这一刻,她心里坚定了想修剑术的想法。 我要拥有自己的佩剑,我要修剑术,我要成为像两位师兄一样的剑修,杀尽这世上所有妖。 一阵轻风拂过,吹起少年少女的衣摆。 怀良看着女孩坚定的神情,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几年前刚习剑时的自己。 第6章 天极派4 秋风吹过,空气中开始有了丝丝凉意。 宁清在天极派已经度过了五个月的时光,这段时间她每晚都按照札记上记载的修灵之法进行修炼,灵力也在不断增长。 几日前的一个傍晚,宁清终于成功引气入体,顺利进入炼气期。 她的修行速度让人惊叹,旭风长老知道后也大为震惊。 这天下课,旭风长老把宁清叫到跟前,眯着眼打量着她,问:“你如今已是炼气期了?” 宁清点了点头。 旭风长老有些意外,眼神中多了一丝惊叹,又道:“你的修炼速度在外门弟子中已是翘楚,不久后的内门考核也要加油。” 天极派弟子的内门考核为一年一度,多在九月举行,宁清这段时间刻苦修炼,就是为了能在内门考核前将灵力提升到炼气期的程度。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确做到了。 旭风长老冲着宁清赞赏地点了点头,放她离开。 温零露早已等在学堂外,见宁清走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弯,道:“清清,我跟你说,过几天就是月夕节了,我们到时去山下的灯会玩好不好,那里可热闹了。” “好啊。”宁清笑着应道。 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学堂,往膳食堂的方向结伴走去。 * 月夕节当天。 天极山下,望秋城内,夜幕刚刚降临,整个街道上挤满了前来参加灯会的人,周围全是叫卖灯笼的声音。各式各样的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人流熙熙攘攘,场面热闹无比。 街道中心,一处楼檐下垂挂着数盏朱红色的圆灯笼,一群人围在楼前,听小厮讲解灯会规则。 “此次灯谜会由钱家酒楼一手举办,所有灯谜必须在一炷香之内抢答成功,成功抢答者可以领到由我们提供的花灯。若超过一炷香内无人答对,则此灯谜作废,大家快来试试咯。” 小厮指了指旁边架子上摆放着的花灯,花灯做工精细,正是此次灯谜会的彩头。 精美的花灯与小厮的解说成功吸引了来来往往行人的目光。 人群中欢腾声一片,不少人都催着小厮赶快开始这灯谜会。 小厮看到酒楼前人数越来越多,也没再耽误时间,灯谜会就此拉开序幕。 “左千人,右八人。共八千,零八人。猜一个字。”小厮悠悠地念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八字。”小厮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少年便开口答道。 “你想都没想就在那瞎喊,怎么可能答对?”旁边身穿黄衫的女孩嫌弃地看着少年。 两人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少年身形颀长,身着一件浅蓝色直襟长袍,腰间束着一条月白色锦带,黑发半束起,以银冠固定着,唇瓣含笑,整个人看上去纤尘不染。 少女则是一身淡紫色衣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面容清秀,眼睛如一泓清水般清澈透亮。她神色认真,似乎在思考灯谜的谜底。 这四人正是宁清他们。今日是月夕节,弟子们不用去学堂上课,故大家都纷纷跑下山来到望秋城,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灯会。 均言一听温零露要和宁清来灯会,二话不说便拉着怀良跟了上来。 一眨眼的功夫,旁边又有几人开口猜谜。 小厮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人猜出谜底。 “是秋字。”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小厮眼前一亮,拍拍手掌,指了指其中的一个人,道:“哎,你答对了。” 众人顺着小厮的视线望去,是一名中年男子。 小厮将花灯递给男子,旁边的人们纷纷向他投去艳羡的目光。 温零露羡慕地看着男子手上的花灯,转头冲着均言道:“你不是说你猜灯谜很厉害吗?那你给我赢一个花灯。” 均言拍拍胸脯,自信发言:“你等着,看小爷我把上面的花灯都赢下来给你 。” 将第一个花灯送出后,小厮又开始了下一轮猜谜。 均言兴致勃勃地答了好几道谜语,结果却并不如他意。温零露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拿到花灯,自己却两手空空。 她气恼地拍了下均言的手,没好气地道:“你在干嘛?说好的给我赢花灯呢?” “失误…失误,下一个我一定猜对。”均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边小厮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猜谜。 “星半现,亮珠边。王一点,玉容变。猜一字。” 均言说出自己的答案,得到的仍是小厮的摇头回复。 温零露冲着均言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 “是主字。”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正是怀良,他的声音柔和,带着淡淡的磁性。 “哎,恭喜这位小少年答对了!”小厮冲着怀良一拍手,道。 均言这才恍然大悟,他冲着怀良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对他的认可。 怀良从小厮手中接过花灯,正是温零露心心念念的花灯。他将手中的荷花状花灯递给温零露,温零露激动地说了声谢谢后,接过花灯和宁清一起欣赏。 怀良看了看两位女孩的笑颜,又开口猜出下一道谜语。 小厮惊讶于他这么快就能猜出谜底,笑呵呵地道:“这位小少年深藏不露哦。” 怀良唇角微抿,没多说什么,他从小厮手中接过另一盏花灯,轻声道谢。 花灯在少年手里微微发亮,怀良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宁清,露出温和的笑容:“阿宁,这个给你。” 宁清小心翼翼地接过花灯,笑意在唇边轻漾:“谢谢怀良师兄。” 均言拍了拍怀良的肩膀,佩服道:“可以哦,良子,没想到你猜谜这么厉害。” 怀良回他:“与你相比,那是要厉害些。” 均言被堵得语塞,再看怀良冲他笑得洋洋得意,一时间不想看到他的脸。 于是他冲着温零露问道:“要不要去买吃的?” 均言和温零露平时总是一言不合就吵架,但两人却有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吃。只要一说到吃,他们都能站在同一战线上。 温零露眼睛一亮,拉着宁清就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清清走,我们去买吃的。” 怀良和均言在后面缓缓跟上。 从猜谜的人群中挤出来,四人便往夜市的方向走去。 望秋城的夜市繁华,且今日正值月夕节,商贩们自然不可能放过这赚钱的良机。今日的夜市与以往相比,更加热闹非凡。 夜间灯火通明,街上的小摊众多,摊位上是各色各样的特色小吃,有蒸饼、胡麻饼、肉夹馍等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响彻街头,买东西的人们来来往往,大家都在夜市之中谈笑风生,俨然一派热闹景象。 宁清四人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均言和温零露老远就听到叫卖肉夹馍的声音,这会刚看到卖肉夹馍的小摊,两人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宁清和怀良对视无奈一笑,默默地跟了上去。 宁清正欲向前,视线却被旁边的小摊吸引了注意。她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那小摊走去。 小摊处的老人正低头看着账本,见眼前落下一处阴影,抬眼一看,是个身形消瘦的女孩,看上去约莫八九岁。 老人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吆喝道:“要买包子吗小姑娘?” 宁清看着摊位上的一屉屉蒸笼,不由得想起曾经和爷爷一起卖包子的场景。 以往的月夕节她都是和爷爷一起度过,爷爷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买两个灯笼,挂在木屋前。 宁清刚开始并不懂为什么要在屋前挂上这两个红彤彤的玩意,爷爷就耐心地给她解答。 “阿宁,今日是月夕节,这个是灯笼,寓意着幸福团圆,我们把它挂在屋前,往后一年都可以团圆美满。” “以后的每一个月夕节,爷爷都要和阿宁一起过呢。” …… 过往的回忆还在脑海中,只是今年的月夕节爷爷却不在身边了。宁清忍不住回想起曾经和爷爷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爷爷在天上会想阿宁吗? 另一边怀良就要跟上前面跑得快没影的均言和温零露,脚步刚动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转身,这才注意到宁清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停在了一处小摊附近。 怀良走上前,看了看摊位,又望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宁清,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老人对于小姑娘站在摊位前却不说话的举动感到十分奇怪,但是一看她神色专注,眼波荡漾,便也就没有催促。 他看到少年从后面跟了上来,看样子应该和这小姑娘是认识的。 于是老人冲着怀良开口呐喊:“小伙子要买包子吗?皮薄馅多的咧。” 宁清被老人的声音吸引,从回忆中走了出来,视线往旁边一扫,正是怀良。 怀良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向着老人道:“老人家,来三份包子,谢谢。” 老人爽朗应好,将包子用袋子装好后递给怀良。 怀良接过包子,又从宁清手中拿过花灯,将其中一份包子递给她,语气温和:“吃吧。” 宁清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包子,没说什么,只是用双手接过,然后低头,静静地吃着。 包子里是肉馅,一口咬下去,肉包特有的鲜香美味直入肺腑。 宁清默默地吃着手中的包子,怀良也没催她,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站着,见她吃完后才开口说话。 “不远处有一处河道,今日是月夕节,不少百姓都会在河道上放水灯,阿宁想去吗?” 宁清思考片刻后轻轻颔首。 怀良带着她来到河道旁,夜色已深,幽暗的河道被各式各样的水灯照得通明,旁边还有不少人正准备放水灯。 两人找了一个水灯比较少的角落,怀良将手中的荷花灯递给宁清,道:“将你心中的思念寄托在这花灯里,放入水中,它会带给你祝福。” 宁清看着眼前的花灯,伸手接过。她半蹲下来,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爷爷慈祥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清轻轻睁眼,将手中的荷花灯放入水中,花灯随着水流漂流而去。 女孩静静地看着荷花灯渐渐飘远,随后站起身,对上身边怀良的视线,问道:“师兄,你说,爷爷他现在在看着我吗?” 怀良眼神闪了闪,他垂眸沉思几秒,再次抬起眼时,眸中泛着淡淡的光:“你爷爷一直在。他只是在以你看不见的方式陪着你,以后你身边还会有更多的人陪你。” “只要你愿意,天极派就是你家。” 世间嘈杂仿佛在这一瞬间悉数在她耳畔消失,师兄的话语仍在耳边,宁清对上怀良的眼神,想起这几个月以来在天极派的点点滴滴,释然一笑。 两人背后,水灯数百盏,浮满水面,如夜河中的繁星一般,点亮着河道,也照亮着人心。 一轮圆月挂在天边,闪烁的星辰在夜幕上隐约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 谜语摘自度娘~ 第7章 天极派5 怀良跟宁清说完那番话后就带着她去找均言和温零露,找到两人时,他们正在一个摊位前争抢最后一份糖葫芦。 “这个是我先看到的,你先让给我。” “小孩子别吃那么多甜食,对牙齿不好。” “你一个男的吃那么多甜食干嘛?我是女孩,你应该让给我!” 彼时两人正为这一串糖葫芦争吵得不相上下,见怀良与宁清走来,温零露没好气地问道:“师兄,清清,你们说这糖葫芦应该给谁?” 怀良将手中剩下的两份包子分别递给两人,道:“吃包子吗?刚好一人一份。” 二人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后,便把糖葫芦忘在身后,刚好此时一位妇人带着自家的小孩经过,从小贩处买走了那最后一串糖葫芦。 均言和温零露正满足地吃着包子,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拿糖葫芦的小孩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几人吃饱后又逛了一下附近的商铺,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望秋城。 夜已深,四人缓步走上石级,朝天极派行去。 途中均言听说宁清的灵力已经到了炼气期,赞赏道:“不错唉,阿宁你这修炼速度都快赶上当年的我了。” 温零露听后反驳道:“胡说,清清可比你厉害多了。你连怀良师兄都比不上还好意思吹牛?” “哎,我怎么说也是掌门的徒弟,我的修炼速度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以后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修。” “等你哪天别再用剑气将阿爹的花瓶打碎再说这句话吧。” “我那是不小心的好不好!” …… 怀良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又吵起来,也不去劝架,而是微微侧头对着宁清笑道:“阿宁,内门考核加油,师兄相信你。” “谢谢师兄,我会努力的。”宁清应道。 夜阑人静,狭长的月光照在天极山的石阶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幔。 * 月夕节过后不久,便是天极派一年一度的内门考核。 天极派的内门考核是以笔试加灵力测试的形式进行的。因为有灵力测试,所以只有灵力达到炼气期的弟子,才可以报名参加考核。 天极派收徒向来以年幼为最佳,故外门弟子的年纪多在六岁到十二岁不等,少数天资卓越的弟子在七岁就已经达到了炼气期,可以报名参加内门考核。 宁清的年纪在参加考核的弟子中排在中间,但要说起来,她修行的时间并不足一年,这也是旭风长老对她的修炼速度感到惊奇的原因。 天极派的内门考核分两日进行,第一天为笔试,第二天为灵力测试,考核结束后由外门长老统一进行评分排名,排名出来会将其张贴于公示榜上。 笔试考核在会考堂进行,为期一天,中间会给众人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考核当天一早,宁清来到会考堂,见到站在会考堂门前的谷隽熙后微微一愣,紧接着向他行礼问好。 谷隽熙是弟子学堂的负责弟子,也是今年内门考核的巡考官,这会正逐一检查参加考核弟子的参考凭证。 他冲着宁清轻轻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参考凭证认真查看后,便让她进去会考堂等候开考。 待宁清进去前,谷隽熙还给她加油道:“宁清师妹,今日笔试加油。” 宁清进去后先是环顾了下四周,随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候开考。 参加笔试的外门弟子也陆陆续续到来,宁清认出有部分弟子是平日里一起上课的,冲着他们点头问好。 凌烟刚走进会考堂,宁清就认出了她,她冲着女孩微笑着点头,以示友好。 可凌烟却只是用眼神轻轻扫了她一眼,随后径直略过她,往后面两个座位走去。 宁清稍稍顿住,也没多想,转而看着前方的人头发呆。 凌烟跟宁清都是旭风长老的学生,二人平日里都在一处听学,虽交集不深,但也算彼此认识。 印象中凌烟是个性子清冷的人,对周围人的反应都比较冷淡,所以对于她没有理会自己的举动,宁清也没有放在心上。 参加笔试的外门弟子渐渐到齐,会考堂内大约有弟子一百余人,此时都安坐在桌案处 ,等候上午的笔试开始。 半晌,一位中年男子走进会考堂,是外门长老之一的卫长老,他就是这次笔试的监考官。 卫长老将考卷放在高台上的桌案处,清点了一下底下弟子的人头数后,便与谷隽熙一起将考卷分发给大家。 考卷共有六张,宁清拿到考卷后深吸了一口,随后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答题中。 试卷上的题目与她温习过的内容大致一样,虽不能保证全对,但做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谷隽熙将高台旁边的香炉点燃,香炉内升起的轻烟弥漫在空中,起到提神的功效。他在会考堂内安静地巡逻,时不时看看弟子们的作答情况。 宁清作答期间抽空往高台上瞟了一眼,刚好对上卫长老投过来的目光,两人对视几秒后她低下头继续作答。 过了一会,宁清将一道题目答完后,又忍不住朝台上望去,卫长老捕捉到她的眼神后便抬眼向她看来,少女微微一愣,垂头接着作答。 宁清后续不死心地往台上瞟了几眼,发现只要她的目光一往台上看去,卫长老都能即刻捕捉到她的视线。 长老们都这么敏锐的吗?宁清内心忍不住发出感慨。 她不再抬头,转而认真地投入到考卷中。 高台上,卫长老能感觉到女孩并无恶意,像是单纯好奇他是否能及时察觉到她的目光,当下忍不住一笑。 笔试从早上一直进行到中午休息。 笔试结束时卫长老道:“上午笔试考核结束,停笔收卷。” 弟子们有序地将考卷交上去,宁清将考卷交上去后随着队伍离开会考堂,前往用午膳。 不少弟子一出会考堂就忍不住讨论起来。 “我还没写完就结束了,时间也过得太快了吧!” “我也是,我最后一张考卷还没写完就交卷了。” “你才一张没写完,我有两张都是空着的呢!” “叫你们不认真准备?这下后悔了吧?” …… 宁清静静地听着旁边弟子的谈论声,脑海中却是在想:不知道现在去膳食堂还有红烧排骨吗? 下午,笔试如时进行。 考卷仍是六张,题目与上午相比难度稍加,但对于准备充分的宁清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在做到最后一份考卷时,她停下了手中的笔。 考卷的最后一道题目是一道开放题,这倒跟宁清想象中的有些不一致。 你为何习剑? 题目只有简单几个字,却让女孩陷入了深思。 宁清回想起在草坊村时,爷爷被恶妖杀害的那一幕,再到怀良和均言将她从妖怪手中救出,带回天极派后的种种场景。 她沉思片刻后将心中的答案写在纸上。 傍晚,笔试结束。 卫长老将考卷收齐,会考堂内严肃紧张的氛围感消失,弟子们都松了一口气,大家纷纷往外走去,不少弟子边走边互相对着答案。 宁清随着弟子离开的队伍而去,心里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 第二日,是内门考核的灵力测试。 百余名弟子集中在会考堂内,面前的桌案上都摆放着一块灵石。 灵力测试要求参加考核的外门弟子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运用自身的灵力,将面前的灵石击碎,以此来考验他们对灵力的控制程度。考试结束后,考官会根据弟子的表现进行评分。 桌上的灵石是由特殊的材质打造而成的,坚硬无比,普通人很难将其击碎,需要以自身灵力注入,将灵力实体化,方能将石头击碎。 随着测试开始,不少弟子纷纷将灵力注入到面前的灵石中。 宁清也催动着自身灵力,将其注入到灵石当中。 “嘭。” 清脆的一声,灵力轻松击碎石头。 众人纷纷往声音来源望去,凌烟一脸漠然,面前是一堆破碎的石头。 测试才刚开始一分钟! 不少弟子见状,纷纷向她投去佩服的目光。 “啪。” 又是一声脆响,宁清紧随其后用灵力将石头击碎。 又来一个? 众弟子此时只觉得压力山大,纷纷集中注意力,暗自催动灵力,不断注入到灵石中。 …… 两日后,公示榜上放出了所有参考弟子的成绩。 温零露知道消息后,拉着宁清往会考堂的方向而去。 公示榜前围着不少弟子,大家都在寻找自己的名字。 宁清站在人群后艰难地踮脚,想要看自己是什么名次。 她还在寻找自己的名字,温零露却先一步看到了她的名次,她激动地摇着宁清的手臂,一脸兴奋:“清清我看到你了!” 宁清顺着温零露所指的方向望去,如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后跟着的是她的名次,第十二名。 内门考核以弟子名次作为考核标准,前三十名的弟子可以进入内门修习,宁清这次考核的名次正好能入选。 虽然名次比预想中的低了些,但能进入内门修习,宁清心里还是满足的。 旁边的温零露却比她更开心,她拉着宁清便说:“清清你好厉害,我就说你一定能行!” 宁清笑着回道:“ 谢谢你的肯定,我这次能进入内门修炼啦。” 只是一想到两人以后不能在同一处修炼,温零露又忍不住沮丧出声:“那我以后不能和你一起上课了哎。” 宁清心里也有一丝不舍,她想了想,说道:“那你可要努力修炼,争取下一年成为内门弟子,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上课啦。” 温零露点点头,暗暗下定决心。 旁边传来别的弟子的说话声:“凌烟是谁啊?她是这次考核的榜首哎。”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旭风长老的学生。没想到这么厉害呢!” 宁清默默听着,内心对凌烟产生出几分敬佩。 第8章 天极派6 内门考核过后,通过考核的外门弟子就正式转为内门弟子,接受内门长老的教导,学习天极派的剑法。 天极派除了教授剑法以外,也会教弟子们一些基本的术法,当然,最主要教的还是剑法。 成为内门弟子的第一日,宁清和其余二十九位新入门的弟子一起,修习最基础的剑术步法。 “你们刚入内门,先不用修炼剑法,而是从步法学起。接下来你们可要看好了。” 练武场中间的广场上,林长老正在给新的内门弟子传授剑术步法。 内门长老的数量要比外门长老多,林长老作为内门长老之一,主要是给刚入内门的弟子传授知识。 林长老将步法演示完一遍后,面向众人说道:“你们可莫要小看这寻常的步法,步法乃是修习剑术的基础,之后无论习得多么高超的剑法,都离不开这些基础。” “好了,大家就照着我刚才所演示的,练习一下吧。” 弟子们纷纷跟着刚刚林长老的动作开始练习。 林长老在一旁看着,偶尔上前给几个弟子纠正他们的动作。 课后,他嘱咐弟子们回去后要勤加练习今天所学的步法,同时也不要忘了灵力的修炼。 下学后,宁清并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在练武场寻了一处角落,温习今日所学的步法。 接下来的一周,宁清每晚下学之后,都会在练武场将所学的步法反复演练一个时辰,才去膳食堂用膳。 晚上回到宿舍,她会静下心来盘膝坐下,按照修灵之法呼吸吐纳,与天地灵气相通。 宁清发现炼气期后,她的灵力增长速度大幅下降。她每晚都在用心修炼,却并没有感觉到灵力增长的明显变化。按照这样的修炼速度,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踏入筑基期。 另一边,林长老对于新内门弟子的教导也在循序渐进。 这天,宁清跟着众弟子来到广场排好队,林长老指着广场架子上的一把把桃木剑,淡淡道:“一人选一把,今日教你们挥剑。” 弟子们有序地排队取剑。宁清跟在队伍后面挑了一把顺眼的桃木剑后,便站在一旁,等待林长老进行教学。 林长老手持桃木剑,给弟子们简单演示了一下挥剑的几个基本动作,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弧线,出手迅捷,动作有力。 底下有弟子见状也跟着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挥了起来,只是动作软绵绵的,并无剑势。 林长老开口说:“挥剑也是有动作要领的,剑的击、刺、挽花等都是要靠手腕的摆动,这把桃木剑就是你们未来一段时间练习挥剑而用的。” “待你们将剑术的基本功都练扎实了,我会教你们一些基本剑招。” “学习剑招之前,你们可以去万剑冢挑选自己的佩剑。” 弟子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欢呼起来,纷纷打起精神,宁清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基本功的训练枯燥而无味,但能通过内门考核的弟子,资质都不错,众弟子勤学苦练,为时一个月便都将剑术的基本功练扎实了。 * 巍峨的云峰上,雾气弥漫。 宁清和其余二十九位内门弟子此时正在山脚的一处空地上聚集。 凌烟站在她左侧,目视前方。 谷隽熙面对着一堆弟子,淡然开口:“各位师弟师妹们好,今日由我带你们前去万剑冢,大家请随我来。” 按理说今日本是林长老带各位弟子前来万剑冢,但他今日有事,便将此事交由自己的徒弟谷隽熙来负责。 弟子们在谷隽熙的带领下缓步向前,不久后便走到了一个山谷前。 宁清站在洞口前,感觉到附近充满了浓郁的灵气。 有弟子好奇地往前一步,想要仔细看看山洞,却被山洞前的结界给拦住,他大惊之下一时没控制住平衡,“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旁边不少弟子见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谷隽熙用灵力将摔倒在地的弟子轻轻托起,解释道:“此处是万剑冢,是天极派用于存放门派宝剑的重地,故设有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弟子误闯。” “我们天极派主修剑术,对敌通常用剑,剑是我们最好的武器。剑有灵气,能与主人心意相通,这点希望大家能铭记于心。” “相信大家经过这一个月的修炼,基本功都已经练扎实了。今日我带你们前来万剑冢,希望你们都能选到心仪的佩剑。” 谷隽熙轻轻一挥手,一道法决在指尖打出,将洞口前的结界散去。 他转身面向众弟子,交代道:“万剑冢内设有法阵,你们进去后可以挑选自己心仪的佩剑,佩剑认主后法阵会自行将你们传送出来。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弟子们闻言纷纷应好。 谷隽熙站在洞口外,目送着众弟子一个个进入山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时自己第一次入万剑冢的场景。 遥想当初,他也跟这帮弟子一样踌躇满志,一眨眼如今他已成为大家的师兄。 众人穿过洞口,展现在眼前的是另一方世界。 一方属于剑的世界。 万剑冢内部有着很大的空间,站在洞口处往里望,根本望不到尽头。山洞内只有一点点光亮,四周都是石头,偶尔几块碎石中间露出剑柄。 有弟子出于好奇,就近拔取露出的剑柄,却只感觉手下说不出的沉重,根本拔不出剑,于是他只好放弃。 万剑冢的剑有灵性,择主而栖,因而在万剑冢中,只有佩剑认主,方可将其从石堆中拔出。 不少弟子选择深入山洞,一眨眼身边人群四散,大家都为寻找自己的佩剑而往前。 宁清缓步向前,边走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前方不远处,有弟子从边上的石山中拔出一把宝剑,宁清只看到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隐约听到一声剑吟。 再看那弟子手握宝剑,才刚欢呼出声,只见脚下一道法阵显现,下一秒就不见人影。 宝剑成功认主后,该弟子就被立刻传送出去了。 万剑冢内之所以设有法阵,一是为了杜绝弟子之间的抢剑之举,二是为了防止有弟子贪婪盗取宝剑。以往有发生过弟子拔出剑后,被别的弟子抢夺佩剑的场景,还有就是一些贪心的弟子,拔了一把剑后还想再拔。自那以后,万剑冢内便设有重重法阵。 身边有弟子见状,又连拔了好几把剑,只是结果并不如意,他无奈地吐槽道:“什么情况,我都拔了数十把剑了,怎么一把都拔不出来啊?” 在他旁边的弟子开口解释:“这剑与你无缘,你光靠蛮力是拔不出来的。如果是与你有缘之剑,你站在剑前就会感受到剑意。” 宁清抬眼看去,正是凌烟。 原来如此,宁清心里对这万剑冢的认识又加深了几分。 于是她也没急着到处拔剑,继续朝前走去。 行了一段时间,宁清中途尝试拔了一下峭壁上露出的剑柄,她将剑柄握在手中,体内灵力运转,手下暗暗用力,却只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与她对抗。 宁清试了几次,石壁上的剑柄仍然不为所动。 看来这剑注定与她无缘。 没有过多挣扎,宁清将手从剑柄处放下,当下也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在附近找了一处空地盘膝而坐,以作休整。 不知过了多久,凌烟从前方走来,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女孩神色淡漠,随后移开目光,脚步一动,像是打算绕过宁清。 宁清也错开目光,等待凌烟绕过自己。 忽地,一道阴影在身边落下,宁清还未反应过来,凌烟已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宁清有些愣神,神情略显呆滞。 两人一同进入内门已有月余,这一个月的时间都在一起上课。宁清一开始也会冲凌烟点头示好,毕竟她们曾经同是旭风长老的学生,也是她在新内门弟子中比较熟悉的人。 只是对方总是独来独往,与宁清对视时眼神也很淡,像是并未将她放在眼里。渐渐地宁清也就不再主动和她打招呼。 这会凌烟主动坐在她身旁,倒是让宁清有些措手不及。 凌烟席地而坐,轻轻拍了拍弟子袍上的灰尘,开口道:“我会拥有一柄很好的佩剑。” 女孩淡淡的话语传入宁清耳中,宁清一脸懵圈,并不理解对方跟她说这话的意思。 她思考了一下,斟酌道:“那……祝你如愿?” 凌烟听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回复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恢复体力。 宁清便也没开口说话,两人相邻而坐,沉默不言,周围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凌烟从地上起来,她对着坐在地上的宁清开口,却是短短的几个字:“希望你也是。” 凌烟留下短短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去,继续往山洞深处行去,留下宁清一个人呆坐在地上。 我会拥有一柄很好的佩剑。 希望你也是。 宁清愣愣地眨了几下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凌烟的意思。 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过了片刻,宁清休整完毕,她站起身,抖了抖衣袍,向前走去。 第9章 天极派7 宁清慢慢往万剑冢深处行去。 凌烟离开后,她便没再见过其他内门弟子,想来大部分人都已经拿到了自己的佩剑,被法阵传送出去了。 宁清也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但当下也没有过多焦急,只是静静地走着。 万剑冢内一片寂静,只听到她轻微的脚步声。 中途遇到了几柄剑,宁清并没有伸手去拔,她站在这些剑前,并没有感受到剑意,想来并不是她的有缘之剑。于是她转身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宁清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万剑冢的最深处。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剑意迎面而来,宁清顺着那剑意而去,走到一座碎石堆前。 碎石堆中插着一柄淡紫色长剑,剑柄上镶着一块紫色的宝石,宝石微微泛着光芒。宁清站在长剑前,感觉到内心深处有股声音在呼喊着她。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宁清上前轻轻握住剑柄。 只听“铮”的一声,长剑发出一声轻轻的剑吟,宁清还没反应过来剑已在她手中。 与方才不同,宁清这次并没有感觉有力量与她相对抗。她只是轻轻一带,长剑就从碎石堆中脱离,落入她手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受到一丝阻隔。 长剑从石堆中拔出来的瞬间,宁清就知道了它的剑名。 这把剑名唤思量剑,宁清握在手上只觉如温玉般。她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长剑,剑身细长且轻盈,剑锋泛着淡淡紫光,它微微颤动着,发出低沉的嗡鸣之声。 宁清只觉得体内灵力与思量剑之间发生着碰撞,似乎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共鸣。下一秒,她就被法阵传送出万剑冢。 随着一道蓝光闪过,宁清出现在万剑冢外的空地上。 谷隽熙正跟出来的弟子说着话,听到动静后往宁清的方向望去。 宁清正直直地看着手中长剑,她感觉到手上的思量剑出来后就安静了下来,剑气也随之收敛。此时的思量剑看上去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谷隽熙嘱咐了一下旁边的内门弟子后,便往宁清这边走来:“宁清师妹,恭喜你获得佩剑。” “谢谢师兄。”宁清将思量剑放在身侧,向谷隽熙微笑着道谢。 谷隽熙看了下她手中的佩剑,随后说:“这剑不错,期待你能早日参透剑意,发挥出这把剑的威力。” 宁清端详着手中的思量剑,它正静静地躺在她手中。 她之前还是外门弟子时就听旭风长老说过,所谓剑意,是指剑的意志。剑意是剑的本源,剑修只有彻底领悟所持佩剑的剑意,才能发挥出剑的最高威力。 每柄剑的剑意都不同。剑修只有以心中之意,激发手中剑的意志,才能与手中佩剑心念合一,将佩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剑的意志,那么思量剑的剑意是什么呢? 宁清在心里默默地想。 …… 接下来的时间,宁清每晚下学后,都会回到宿舍闭上双眼,仔细感应手中的剑。 一天…两天…十天。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宁清对于领悟剑意的执着让温零露都忍不住佩服。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跟温零露聊天,一回到宿舍就安静地坐在床上,感受着思量剑的剑意。 只是宁清渐渐意识到,领悟剑意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些日子她不断将自身灵力注入到思量剑中,但灵力如泥牛入海,沓无音讯。思量剑在她手中就如一柄普通的桃木剑一样,并未显现出真正的剑意。 宁清在内心默默叹气。 * 距离新内门弟子获得佩剑已过了半月,这天,林长老将大家带到广场上,给大家讲解御剑术。 “御剑飞行讲究的是“快,准,稳”,御剑之术最重要的就是要与剑心意相通,将剑当作你身体的一部分,如此方能以意控剑,以气御剑。” “你们拿到自己的佩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我便将御剑术传授给你们。” 弟子们在下面认真地听着林长老的教导,有不少弟子已经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御剑了。 林长老将心法和口诀一一讲给大家听,随后挥挥衣袍,让众人自己练习,他自己则跑到一颗大树下观看。 旁边几个弟子开始对着自己的佩剑念咒,想要指挥佩剑,剑却纹丝不动。 宁清在心里默念着法决,面前的思量剑也是一样毫无反应。 御剑术对于刚入门的弟子来说难度较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 众弟子经过一周时间的练习,多数都可以御剑而飞了,少数天资较高的弟子,比如凌烟,已经能熟练掌握御剑术。 凌烟御剑在空中来去自如,不少弟子在下面看着,纷纷为她叫好。 而宁清,御剑术的心法与口诀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只是思量剑好像并不听她的命令。纵使她如何频频念咒,思量剑也只是飞离地面不到一米,宁清也根本无法做到御剑而飞。 她无奈地看着离地一米的思量剑,心中感到一丝挫败。 “你还不能御剑吗?”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阵淡淡的女声,凌烟脚踏飞剑而来,在宁清旁边稳稳地停住。 凌烟看了看宁清略显苍白的脸色,又打量了一下她面前的佩剑:“你有一柄好剑,只是你似乎还未能领略到这把剑的剑意。” 宁清闻言只是无力地笑笑。 她停止念咒,思量剑微微一动,从半空中掉下,落入宁清手中。 凌烟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嗖”的一声御剑离开。 宁清在下面仰头看着她在空中飞来飞去,暗自佩服凌烟对剑的掌握程度。 傍晚,夕阳渐渐沉落。 宁清这一周下学后都在天极派的树林中练习御剑,这天她如往日一般来到林中。 她默念着御剑术的心法口诀,许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思量剑这次飞起离地两米,剑身发出轻轻的剑吟,像是在邀请她快点上来。 宁清身体一动,轻跃到剑上,她立于剑身,指尖轻轻一抬,思量剑承载着她缓缓升空。 御剑术十分考验身体掌控力,宁清第一次驾驭思量剑腾空而立,她稳定住身形后,控制着思量剑继续上升。 思量剑此时离地已有十米高,宁清心中暗暗激动,正欲施法向四周移动,思量剑却突然在这时失去控制,猛地一动。她一时控制不住平衡,身子一软,自半空摔落。 宁清只感觉身体在极速下坠,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内心道:“完了,这下怎么也要摔断腿了。” 霎那间,宁清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凭空而来,托住了她,身体也在这时停止了下坠,她被那股力量稳稳接住,轻放在地面。 宁清瘫坐在地面,内心还未从刚刚差点从空中摔下来的惊慌感中平复过来。 这边怀良刚从他师父的住所出来,正要回弟子宿舍,中途经过树林,看见不远处一名身穿紫色弟子袍的女孩正御剑而起。 他还没看清女孩的模样,她在半空中突然身形一滞,随后从空中掉落。 怀良内心一惊,急忙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屏障,将女孩自半空中接住,稳稳放在地上。 他心里松了口气,这才看清楚女孩的脸。 宁清这会反应过来,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往怀良的方向望去。 两人四目相对,宁清顿了顿,随后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稍显忙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她向怀良行礼问好,又轻轻地开口道谢。 “怀良师兄,刚刚真是谢谢你,不然我可能明天就走不了路了。”宁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丢人。从剑上摔下来竟然被师兄看到了。 怀良上前几步走到宁清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并无大碍后开口道:“你没事就好。” 他又将目光移向她身旁的长剑,思量剑刚才与宁清一同掉落,这会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此剑何名?”怀良开口问。 “啊……”宁清被怀良这突然的问话弄得有些懵,她顺着怀良的视线望去,“这是我的佩剑,名唤思量。” 怀良轻轻颔首,又想到女孩刚刚御剑而起的场景,问道:“你在练御剑术?” “是的。只是我的御剑术还十分生疏,刚刚控制不住才从空中掉落,还好师兄你接住了我。”宁清有些局促。 怀良弯身,将地上的思量剑捡起,握在手中细细端详。 半晌,他将思量剑递给宁清,轻声道:“你并非御剑术生疏,你只是并未领悟剑意,所以控制不好思量剑。” 宁清愣愣地接过长剑,一动不动地看着怀良。 “剑有剑灵,你只有彻底了解你手中这柄剑,才能与之建立特有的联系,激发出它的剑意。” “你控制不了它,是因为你心中的意与剑自身的意并不一致。” 宁清询问说:“可我如何能知道它的意?” 怀良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开口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我记得内门考核的最后一题是道开放题,你是如何作答的?” 宁清静下心来回想了下当时的那道开放题,那道题倒是给她留下了蛮深刻的印象。 她想起那道题目的内容,抬头发现师兄正直直地看向她,明澈如泉的眼眸中泛着认真而执着的光,像是在问她: 你为何习剑? 第10章 天极派8 宁清回想起题目的内容,又想到自己当时的答案。 “为了变强,我要杀尽世间所有妖,为爷爷报仇!”片刻的沉默之后,宁清开口,语气坚定。 女孩的表情无比认真,怀良看着她的脸庞,陷入沉思。 须臾,他开口问女孩:“那你猜,我习剑是为何?” 宁清仰面看向怀良:“为了除妖卫道。” 她听温零露提过,怀良和均言每年都会外出历练,帮助百姓除妖,捍卫正道。 怀良师兄习剑,理应是为了除妖。 宁清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怀良听后却只是笑笑,他开口,说出的话语让宁清不解:“我拿剑,从来不是为了除妖。” “那是为何?” “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怀良眼眸微垂,带着幽深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女孩。 “阿宁,你要明白,一名好的剑修,手中持剑,不是为了要打败谁,而是为了保护谁。” “思量剑,你只有真正与它剑心相通,才能发挥出它的剑意。”怀良点到即止。 …… 夜幕落下,群星闪烁,整个天极派融入一片温馨的夜色之中。 宁清静坐在床上,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面前思量剑静静浮起,剑身泛着淡淡的紫光。 温零露有些不解,清清今天一回到宿舍,一言不发就坐在床上冥想,她想上前询问,却又怕打扰到她。 无奈之下,温零露只好也跟着在床上打坐,默默修炼着灵力。 自从宁清进入内门后,两人便不再一同上学,只是偶尔一起去膳食堂用膳。温零露在外门没了宁清的陪伴,觉得有些许无趣。 于是她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灵力,早日达到炼气期,参加下一年的内门考核。 毕竟要成为一名好医修,灵力的修炼也是必不可少的。 宁清双目紧阖,佁然不动,脑海中一直在回想怀良跟她说的话。 她回来后就一直在思考师兄想要跟她表达的意思。师兄说,好的剑修应该为守护而生,师兄还说,她要与思量剑做到剑心相通。 宁清想到爷爷面对恶妖时心里想的仍然是保护她,又想到师兄跟她说,他习剑,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思量剑微微颤动着。 宁清想,她好像有点懂师兄了。 剑本利器,因心而动。举剑,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师兄想跟她说的,也许正是如此。 一道紫光自思量剑而出,射向宁清眉心,而她的眉心中也散发出一道紫色光华。 心念电转之间,宁清感受着思量剑迸发出的强大剑意。 旁边温零露被这剑势影响,从修炼中停下来,抬眼望向坐在床上的宁清,她此时正被一道道紫光包围。 冗长的安静过后,宁清从冥想中醒来,她睁开双眼,一道紫色剑芒自她眼中一闪而逝。 温零露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她,见宁清睁眼,这才开口问道:“清清,你成功领悟剑意了?” 宁清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波动,轻轻抬手,思量剑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剑来。” 随着宁清话音落下,思量剑似是有感应一般,“嗖”的一声落入她手中。 宁清手持思量剑,嘴角微微翘起。就在刚刚,她成功领悟到了思量剑的剑意,多日未曾有明显变化的灵力也在噌噌噌地往上涨。 她冲着温零露莞尔一笑:“嗯,我成功了!” “天呐,清清你太棒了!”温零露激动地一把抱住宁清,眉眼弯弯。 但她的笑意只持续了一阵,半晌,温零露松开宁清,转身回到自己床上盘膝而坐,边动还边说:“不行,我也要好好修炼,我要快点进入内门。” “清清你都不知道,你不跟我一起在外门上课后,旭风长老天天都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我现在上他的课都不敢偷看医书,就怕他告状告到我爹那去……”温零露吐槽道。 温怀铭虽然对女儿修医术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并非啥都不管。若是让他知道温零露上课开小差偷看医书,只怕会飞过来把她宿舍里的医书一把烧了。 温掌门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似乎很好说话,但一涉及到门规制度,最是赏罚分明,绝不会因为温零露是他女儿就怜悯通融。 因此温零露对她爹还是十分敬畏的,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课上开小差。 宁清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打扰温零露修炼。 * 宁清成功领悟剑意后,对于思量剑的控制愈发熟练,和思量剑的默契也日渐增加,不出三日,她已能熟练掌握御剑术的技巧,在空中来去自如。 天极派除了教弟子们剑术,也会教一些基础的咒法术法。宁清白日上课认真听讲,晚上回宿舍后便努力修炼灵力,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两个月后,宁清和其余二十九位弟子不再单独接受林长老的教导,而是与其他内门弟子一起上课。 天极派弟子众多,内门考核虽然要求相对严格,但大部分外门弟子达到炼气期后,在两三年内基本都能通过内门考核,成为新的内门弟子。 新内门弟子会由林长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教导,为的是让大家初悟剑道。三个月后,内门弟子不再有新旧之分,共同接受天极派众长老的教导。 内门长老轮番授课,各长老的教学方式并不相同。宁清刚开始还不是很习惯,但久而久之也就适应了。 她也从其他内门弟子的口中得知,长老们的亲传弟子可以不与大家一同上课,而是由自己的师父亲自教导,这一点让众多内门弟子都十分羡慕。 因此,宁清虽然与大家一同上课,但见到怀良和均言的次数并不多,更多时候都是在路上碰到,互相打招呼问好。 天极派内门弟子众多,内门长老人数虽多于外门长老,但终究人手有限,且各长老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忙,所以有些长老也会让自己的徒弟代为授课。 “要我说,还是成为长老的徒弟好啊,这样就不用每天换不同的长老上课了。”闻溪竹与宁清边走边说。 宁清在旁边点头附和。 闻溪竹是她最近刚认识的内门弟子,她性格直爽,与温零露颇为相似,宁清和她相谈甚欢。她想,如果温零露成为内门弟子,和闻溪竹一定很聊得来。 “我现在总算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内门弟子都想在比武大会上脱颖而出了。谁不想成为长老们的徒弟啊?”闻溪竹仰天大喊。 天极派每隔五年会举办一次比武大会,内门弟子都得参加,也是为了看看众弟子五年来的修行情况,但最重要的,则是比武大会后举行的收徒大典。 比武大会上各弟子进行武艺切磋,也是在为后续收徒大典中长老们挑选徒弟提供选择。在比武大会上表现出色的弟子,很可能会被长老们看上,成为他们的亲传弟子,接受长老的亲自教导。 比武大会给了所有内门弟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弟子们都渴望在比武大会上大放光芒,被长老们收为亲传弟子。 宁清也想。天极派长老们剑法高超,能成为长老的徒弟,想来她的剑术也能更上一层。 天极派上一年刚刚举行完一届比武大会,怀良和均言都是在那时分别被容隐长老和温掌门收为徒弟。距离下一届比武大会的举办还有四年的时间。 看来我要更加努力才行。宁清心想。 闻溪竹这边还在说着话,只是话题却换了:“阿宁,我跟你说,今天是怀良师兄的课哎,我最喜欢上他的课了!” “怀良师兄?” “怀良师兄是容隐长老的徒弟,不过容长老平日里都在闭关,基本不来给弟子们上课。他收了怀良师兄为徒后,才由师兄代为授课。师兄课讲得好,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柔,好多女弟子都喜欢上他的课。” 宁清听到这话频频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幸好容长老座下也就怀良师兄一个徒弟,所以每次容长老的课都是由他来代授。我跟你说,怀良师兄可受弟子们欢迎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上课的地点。 宁清是第一次上怀良的课,他讲课简单直白,通俗易懂,且有问必答,底下弟子都听得十分投入。宁清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弟子都喜欢上他的课了。 课后,一群女弟子围着怀良问问题。 宁清和闻溪竹看着人群中颀长的身影,怀良正耐心地回答着众弟子的问题,眉眼温和。 倒是闻溪竹看得忍不住腹诽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她们不是想问问题,只是想趁机接近怀良师兄。” 宁清勾了勾唇角,推了推她的肩膀,狡黠一笑:“那你怎么不去?” 闻溪竹俏脸一红,没好气地瞪了宁清一眼:“我…我才不去,那么多人挤死了!” 宁清捂嘴轻笑道:“走吧,趁大家都在问问题,我们去食堂用膳,那里不挤。” 两人推嚷着往膳食堂的方向走去。 第11章 天极派9 白驹过隙,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宁清日夜刻苦参习,对于剑术的理解越来越深,在剑道上也算是小有成就。但要说内门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当属凌烟与白尘枫两人。 凌烟和白尘枫的灵力在两年前就已经踏入了筑基期,修炼速度惊人。更别说他们俩天资出众,是难得一见的剑术奇才。几乎所有内门弟子提起两人时,都忍不住惊叹出声。 宁清的修炼速度虽比不上他们,却也在一年前踏入了筑基期。筑基期后宁清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发生了质的变化。 与炼气期时候相比,她现在能施展的灵力更多,对灵力的运用也更加凝练,这对于修行剑术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四年来宁清与思量剑不断磨合,除了日常灵力的修炼,便是将自己完全投入到练习剑术当中。 温零露在宁清成为内门弟子的第二年,成功通过了内门考核,可以和宁清一起在内门修行。 宁清知道这事后十分开心,其实温零露的天赋并不差,只不过她先前一心沉迷医术,对于灵力的修炼便有些搁置。 温零露刚进内门时,吸引了不少弟子的关注。大家对于掌门的女儿十分好奇,都认为她一定遗传了掌门的天赋。但关注下来却发现她剑术平平,渐渐地众人便不再将温零露放在心上。 而温零露,在成为内门弟子没多久后,也从万剑冢中获得了自己的佩剑,飞白剑。 只不过她获得佩剑后,并没将过多心思放在修炼剑术上,除了完成日常课业外,其余时间仍然专注于修炼医术。 * 时间很快来到比武大会的当天。 盛夏时节,浮云缥缈,层层叠叠的云层将烈日团团围住,敛了大半暑气。 天极派的比试台附近已经聚集了数千名弟子,比武大会是天极派五年一度的盛事,大家此刻都在热情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大会。 “你说今年谁能拔得头筹呢?” “我猜应该是白尘枫吧。” “我不这么觉得,凌烟虽然是女子,但剑术修为并不输男子。我认为她夺魁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无论是谁,以他们的能力肯定能被长老们看上,收为亲传弟子。怎么办,我也好想拜长老们为师啊。” “那你平日里怎么不好好修炼?” …… 因着今日是比武大会的开幕式,众多弟子一大早就来到了比试台周围。此时的弟子宿舍十分安静,一阵风轻轻吹过院子里的果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也是在这时,两个人影从弟子宿舍里跑了出来。 为首的少女秀靥清雅,眉似柳叶,一张脸在弟子袍的掩饰下也并不逊色。她正着急地向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催促身后的人。 “零露,快点,比武大会快开始了!” 女弟子正是宁清,四年的时间她长高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当年的小女孩也长成了亭亭少女的模样。 温零露跟在宁清身后,安慰她道:“没事的清清,就是个开幕式,比试明日才开始。”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脚下步伐却不停,紧跟着宁清。她知道宁清对于这次比武大会十分看重,并不想错过开幕式。 宁清从昨日开始就格外兴奋,她期待这届比武大会的到来已经很久了,昨晚更是激动得睡不着觉。 温零露见状,陪着宁清聊了好久,二人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秉烛夜谈的后果就是,两人今日都睡过头了。温零露早上还沉浸在睡梦中,就被旁边惊醒的宁清一把拍醒,于是便有了这会她们急忙冲出宿舍的一幕。 两人出弟子宿舍后,一同御剑往比试台的方向飞去。 迎面的微风将她们的衣袍轻轻吹起,宁清还未到比试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洪亮的钟声,想来开幕大典已经举行有一段时间了。 二人在半空中转了几圈,随后慢慢降落在比试台附近的空地上。 比试台中央,温怀铭正在为开幕式的结尾致辞,弟子们在下方听得群情激奋。 随着温掌门一声令下,开幕式到此结束。宁清和温零露才刚到比试场,只看到掌门致辞的最后一幕。 身边弟子陆陆续续地离开比试场,往公示榜的方向而去。 开幕仪式过后,抽签的榜单已经在公示榜上张贴出来。弟子们纷纷涌去,都是为了查看自己被分到哪一组,和谁对决。 因天极派内门弟子众多,比武大会共举办七天,分别在三个场地同时进行,由三名德高望重的长老作为裁判。 比武大会采取小组赛的形式进行,采用淘汰制。弟子们通过抽签决定对手,小组赛中的前三名,以及连胜超过八场的弟子,可以直接进入半决赛。 弟子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希望自己能在这次的比武大会上取得好成绩。 温零露刚想拉着宁清往人群的方向而去,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零露。” 温怀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零露连忙转身,稍显局促地看着她爹。 温怀铭从比试台中央飞掠而下,衣袂飘飘地降落在两人身前。 他刚刚在上面说话时,就留意到温零露和宁清了,两人御剑而来,他一看就猜到她们定是睡过头,差点赶不上这开幕仪式。 这会看到众弟子散场,温怀铭出声叫住二人。 宁清抬手向掌门行礼问好,温怀铭冲她轻轻点头回礼。 温零露紧随其后向温怀铭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掌门好。” 开幕式迟到被掌门抓包,掌门还是自家阿爹,她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温零露在内心一阵哀嚎。 温怀铭被她这模样弄得内心失笑,其实他并没有生气,毕竟这只是场开幕式,也没要求弟子们一定要到场。 看着女儿一脸讨好地望向自己,温怀铭无奈一笑,他正了正脸色,冲着温零露问道:“最近修炼怎么样了?” 温零露闻言有些心虚。温怀铭虽然没有反对她修医术,但也并非什么都不管,偶尔有空还是会询问她在剑术上的修炼进度。 只不过她最近在忙着炼一味药,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拾起自己的剑了。 这可不能让阿爹知道! 温零露想了想,开口转移话题:“阿爹你方才在台上讲话的样子特别帅,你知道吗,刚刚周围的弟子都在夸你呢!” 温怀铭一时无语,他又何尝看不出温零露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当下比武大会即将开始,他还有众多事务要忙,也没什么时间督促她。 等过段时间有空,一定要好好教教她剑术才行。 温怀铭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将目光转向旁边站着的宁清:“阿宁,听闻你已到了筑基期,比试好好加油。” 宁清本来站在一旁安静看戏,这会听到温掌门突然冲着她说话,还叫她比试加油,当下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 “是,谢谢掌门。”她连忙开口道谢。 温怀铭跟温零露简单交代了几句后,这才转身离开忙别的事务。 温零露终于松了口气,拉着宁清去看公示榜。 公示榜前密密麻麻全是人,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想要看看自己被分到了哪一组。 看完分组后,宁清和温零露一同前往膳食堂。她们所分的组别并不同,且比试明日才开始,所以这会便先用膳去了。 两人在膳食堂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温零露边吃边给宁清讲解内门长老收徒的情况。 她因为温怀铭的缘故,对天极派各位长老都十分熟悉,更别说她嘴甜会说话,经常哄得长老们哈哈大笑,长老们都十分喜欢她。 “玄日长老和微燕长老德高望重,在剑术上的造诣很深,而且对弟子十分耐心,如果能拜入他们门下也是不错的。” “我阿爹也会收徒弟,但如果清清你做了他的徒弟,我以后估计都不敢经常去找你了,我可不想天天被我爹念叨。” “容隐长老跟我爹师出同门,剑法高超,不过他很少出现在弟子面前,弟子们也只有在比武大会这样的大典上,才能见他一面。但他每次出席大典都不收徒弟,大家对此也很失望。” 听到这,宁清有些疑惑:“可我听说上一届比武大会,容长老收了怀良师兄为徒。” “哦对,当时这事挺轰动的,毕竟这是容长老第一次收徒。但怀良师兄是上一届大会的魁首,大家都认为是容长老惜才,这才将他收为徒弟。” 温零露看了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她,又轻声对宁清说:“不过清清,我跟你说,其实我所知道的,容长老之所以收怀良师兄为徒,是因为怀良师兄是他带进天极派的。” 宁清停下吃饭的手,神情微微愣住。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怀良师兄很小的时候就被容长老带回来了,整个天极派也就我爹和几位长老知道这件事。” “我也是无意中听到我爹和容长老谈话,才知道这事的,我爹后来还跟我说此事千万不要声张。” “说来也奇怪,我小时候经常去长老们那边玩,但都没见到过怀良师兄,所以我后面知道师兄在我出生前就来到天极派时可惊讶了。” 宁清还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温零露说话,见她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微笑。 “阿宁,你说怀良师兄会不会是容长老的私生子啊?” “……” 听到这里,宁清差点要把嘴里的饭喷出来。可温零露却越说越离谱,甚至还脑补出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宁清嘴角一抽,没有再理她,低头继续用膳。 天极派另一侧,容隐长老处。 容隐正沉浸在修炼中,周身灵力波动,在他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色屏障。 “阿嚏…阿嚏…” 突然的喷嚏声将容隐从修炼中拉了出来,他眉头微皱,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 容隐摸了摸鼻子,细想无果后又重新运转灵力,继续修炼。 【作者有话要说】 容隐: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第12章 天极派10 翌日。 时辰已到,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三名长老御剑分立于三个比试台上,神情严肃地盯着场上的比试。 比武大会以比试台边缘的划线处为界,弟子们持剑相对,谁先把对手打出界外,就是胜者。整个比武过程中点到即止,不可伤人性命。 裁决长老立于台上,若有弟子暗下杀招,长老会及时出手相救。 比武大会在三个比试台同时进行,众多弟子都聚集在比试场周围,围观台上的打斗。 弟子们不断挥舞长剑,一道道剑芒在比试场上交相辉映,场面壮观至极。 宁清和温零露也在围观的人群中,她们的比试都在下午举行,这会便先来看看其他弟子的比试。 台上众弟子打得激烈,彼此间有输有赢。宁清已经看了好几场比试,这会正看得有些无聊,兀自出神时,周围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呐喊声。 宁清往台上看去,只见一少年御剑飞上台,速度快如闪电,却又骤然止住。他稳稳地停于台上,高超的御剑术引得众弟子高呼。 少年身着紫色弟子袍,手持一把暗红色长剑,身姿挺拔,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好看而又勾人。 宁清认出该少年正是白尘枫,今年十四岁,二人年纪相仿,但白尘枫却比她先一届进入内门。宁清知道他还是因为他在弟子中剑术高超,经常被长老们夸奖。 白尘枫对面站着另一名男弟子,两人互相行礼后退至两侧。 随着长老宣布比试开始,男弟子先发制人,挥动着手中长剑往白尘枫攻去。 他似乎知道对面之人实力高超,当下也使出了自己最强的剑招,体内灵力暴涨,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冲白尘枫而去。 白尘枫手中长剑出鞘,轻盈灵巧地划破虚空,将男弟子的剑势一一化解。他出剑迅猛,男弟子被白尘枫攻得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二人对视一眼,男弟子只看到对方的桃花眼微微一闪,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脚下一空,竟要掉下台去。他脸上一惊,急忙一个后空翻回到台上。 男弟子回旋落地,但为时已晚。早在刚刚他被白尘枫打得节节败退时,就已出了边界线,两人胜负已经分明。 白尘枫神色自若:“承让。” 台下观战的弟子们发出一阵阵惊叹声。白尘枫简单几招就将对方最强的剑势化解,并轻松将其击退界外,整场比试中表现得游刃有余。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白尘枫轻松地连胜对手,拿下八场胜利,成为上午第一个进入半决赛的弟子。 第二个是凌烟,凌烟在白尘枫后几组上场。她身手灵敏,剑法如疾风般迅捷,众弟子在下面只看到清一道道残影。 八场过后,凌烟轻而易举地击败对手,成功晋级半决赛。 宁清分别目睹了两人的精彩剑法,下午轮到她比试时,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打着打着也渐入佳境。 打到第六场时,宁清对上了一名十七岁的师兄。 这位师兄的实力并不弱,但他看到对面是一个女孩时,心中有些轻敌,出手也没用尽全力。 宁清见状,体内灵力暗自运转,抓住师兄的一个破绽,用思量剑将他逼退界外。 男弟子被打到界外时整个人还是懵的,他这才懊恼是自己太过轻敌,竟输得如此快。 宁清轻呼出一口气,也多亏这位师兄轻敌,她才能胜得如此轻松。不然就算要赢,怕是要耗费不少灵力,她更想节省体力应对后面的比试。 宁清连赢两场后成功晋级半决赛。半决赛的日子定在最后三日,她想抓紧剩下的几日好好修炼,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半决赛。 中途宁清抽空去看了温零露的比试,她的比试输赢参半,因此持续了整整三日。 温零露在最后一场比试中拼尽全力,但仍是不敌对手,最终止步小组赛第五名,无缘半决赛。 她抱着月白剑无奈退场,虽说对剑术不是特别喜欢,但自己毕竟是掌门的女儿,剑术却如此平凡。温零露听到身边有人在讨论她,神情有些落寞。 宁清在台下等着温零露,见她下来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默默地安慰着她。 * 半决赛上高手云集,宁清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几战下来虽有消耗,但还是成功打到了四强。 这一战,宁清遇到了白尘枫。 同样晋级四强的还有凌烟,以及另一位男弟子,最终胜者将在四人之中产生。 两场比试都是一女对一男的阵容。往年女弟子少有能进入半决赛的,今年却能有两名进入四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台下温零露拉着闻溪竹给宁清加油,两人声音越来越响。 随着裁决长老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宁清看向对面的白尘枫,两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先动。 片刻的安静过后,宁清脚下一动。她抬手挽出几道剑花,衣衫飘动,眨眼间就来到白尘枫眼前。 白尘枫也动了,提剑格挡,散发的剑气将宁清包围,剑芒疾走,将宁清的剑势一一化解。 好强的剑气。 这是宁清的第一感觉,她刚才只是试探性地出剑,并没有用尽全力。同样,她能感受到白尘枫也留有后手。 只是没想到对方还未尽全力,剑气就如此之强。 宁清神情认真,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在比试台中央过了近百招。 白尘枫身形灵活地躲过宁清的几道剑势,欠欠地开口:“师妹,这样子还不够哦。” 宁清对上白尘枫投过来的眼神,对方竟还趁机冲她抛了个媚眼。桃花眼微微往上翘,像是在放电一样。 她一时无语,催动着灵力挥出一道强势的剑气,直冲白尘枫而去。 白尘枫抬手用剑去挡。 宁清趁机与他拉开距离,同时心里快速念出法诀,双手往思量剑上一抹,一道剑阵在白尘枫脚下升起。 一道道剑光在场中交错闪烁,一瞬间就将白尘枫覆盖住。 这是宁清自创的剑阵,思量阵。 思量阵是她前段时间刚刚练成的剑阵,以思量剑为引,剑意随心念而动,汇聚到剑阵之上,化为漫天剑雨,这也是宁清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 白尘枫轻轻挑眉,有意思。 观看比赛的裁决长老将目光放在少女身上,微微点头,眼神赞许。 自创剑阵,这少女天赋不错。 白尘枫被困在剑阵中,众弟子在下面只看到他被白光覆盖,与剑阵内的剑雨对抗。 宁清心里有些忐忑,这是她第一次在对战中使用思量阵,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困住白尘枫。 只见剑阵内白尘枫不停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剑身越来越亮,竟渐渐形成一股巨大的剑意。 宁清在外面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尘枫凝神聚气,手中长剑红光暴涨,一股作气朝着剑阵中的一点攻去。汹涌的剑意一下子将思量阵破开,白光散去,他成功脱离剑阵。 白尘枫冲着宁清微一点头,眼中不乏赞许之色:“你的剑阵不错,可以告诉我此阵的名字吗?” “思量阵。” “好,我记住了。师妹,接下来可要小心了!”白尘枫在心里记住了剑阵的名字,随后催动体内灵力,默念剑诀。 宁清只看到少年手中长剑红光大涨,竟在一瞬间化作数把长剑,剑气飞舞,直奔她而来。 她连忙抬剑格挡,才刚挡住面前的剑气,身后又是几股剑气袭来,宁清一时间有些应付不及。 少女踉跄着退了几步,刚刚运转思量阵花费了她不少灵力,此时只能勉强招架住白尘枫的剑招。 白尘枫的剑势越来越强,数道剑气不断涌来,宁清躲避不及,长发被剑气割下一截。她急忙运转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抬剑挥出一道屏障想要去挡。 白尘枫却越攻越猛,手中长剑红光越来越盛,宁清招架不及,面前屏障也承受不住这澎湃的剑意,破裂开来。 宁清被剑气攻得连连后退,最终还是坚持不住,被打到界外。 她无奈收剑,白尘枫的剑术比她要高,她输得心服口服。 宁清往台下走去,温零露和闻溪竹早就在下面等候多时,见她下来两人忙迎上去。 “清清,你好厉害,刚刚那个剑阵我都看傻了。” “对啊,刚刚台下弟子都在夸你,说你竟然能自创剑阵。” “虽然你输给了白尘枫,但是你可是四强哎,我要是能拿到四强,我爹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宁清一时之间也插不上话。 白尘枫收剑往台下走去,不少弟子都在旁边祝贺他,他却径直往宁清的方向走去。 少年停在宁清面前,一双桃花眼笑得勾人:“师妹,这场比试很棒,你的剑阵很不错,我期待下次与你的对决。” 宁清也点了点头,今天这场比试她收获不少,虽然没能进入总决赛有些遗憾,但有输才有进步,她会继续努力,修炼剑术。 二人相视一笑,白尘枫跟她约定以后有空可以互相切磋后便转身,跟向他道贺的弟子一同离去。 温零露和闻溪竹拉着宁清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两人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 “清清,你虽然输了这局,但你自创剑阵的消息定会传出去。你这么年轻就能自创剑阵,长老们一定会抢着收你当弟子。” “对啊对啊,阿宁你可以好好想想选哪位长老当师父,我觉得温掌门不错。” “不好不好,我爹那么凶,清清你应该选微燕长老。” “温掌门哪里凶了?还不是你上次没完成长老布置的功课,才被长老告状到他那里去。像我这么遵守门规的弟子,温掌门对我还是很和蔼的。” “我上次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前一日炼药炼得入神才忘了完成功课!” …… 阳光明媚,晴朗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第13章 天极派11 另一边凌烟与男弟子的比试,二人缠斗了数个回合,最后凌烟长剑一挑,将男弟子打至台下,成功赢得比试的胜利,进入总决赛。 比武大会的最后一日,万众瞩目的总决赛到来,本届比武大会的魁首将在凌烟和白尘枫之间产生。 一大早,众弟子便齐聚在比试台,围观决赛的进行。 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大家都十分好奇这次比武大会的魁首最终会是谁。 凌烟与白尘枫的比试十分激烈,二人手中剑招变幻莫测,亦虚亦实,一时间比试台上剑影漫天。 他们已经在台上斗了上百个回合,台下观众看得群情沸腾。 凌烟后退几步,步伐轻盈灵动地躲开白尘枫的攻势,同时凝神聚气,身体灵活地在半空中一个翻转,长剑带起凌冽寒光,向白尘枫疾刺而去。 两人持剑在空中不断挥舞,剑气随着他们的舞动四散开来。 白尘枫的剑法看似轻缓,却隐含着一股绵延不绝的攻势,犹如大海般汹涌澎湃。凌烟一开始还能提剑应付,但后来体力渐渐不支,挥剑的速度也逐渐变缓。 白尘枫捉住她右侧的一处破绽,一道强势的剑气挥去,凌烟忙横剑格挡。 剑气打在她的剑上,凌烟只觉手中一阵酸麻,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 她心中大惊,想要伸手去捡剑,白尘枫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体内灵力迸发,剑气挥洒,直冲凌烟而去。 凌烟翻身躲避不及,身体被白尘枫的剑风击中,一下子被打落比试台。 一人出界,胜负已分。围观群众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众人纷纷为这场精彩的比赛叫好。 裁决长老御剑降落在比试台中央,宣布白尘枫夺得本届比武大会的魁首。 * 比武大会结束后,下午是收徒大典的举行。 众内门弟子在长老大殿上集合,数十位长老们安坐在殿上,往下方看去。 温怀铭坐于中央,身旁是容隐。容隐长老常年闭关,有些弟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宁清和温零露站在一起,往台阶上的长老们望去。 两人的旁边,一位弟子看到掌门身边坐着的男子,好奇地开口询问。 “坐在掌门旁边的是谁啊?他是长老吗?为何我从未见过他?” “你傻啊,那是容隐长老,他是掌门的同门师弟,只不过他经常闭关,所以好多弟子都不认识他。” “哦。”弟子恍然大悟,又道,“原来他就是容长老,他也要收徒吗?” “收徒大典所有长老都会参加,所以我们才能看到容长老。至于他收不收徒,我也不确定。” “我听说上一届收徒大典他是第一次收徒,正是当届的魁首,这次他应该会收白尘枫当亲传弟子吧?” “有可能,不过这也要看掌门,毕竟是掌门先选徒弟。” …… 两弟子在下面讨论得热烈,殿上的温怀铭在此时动了。 按照规矩,天极派收徒大典由掌门先进行选徒,后面才轮到其他长老。 温怀铭手持长老令牌,往众弟子的方向走去,弟子们纷纷侧目看他。 收了长老令牌,就代表成为该长老的亲传弟子,往后便跟着自己的师父修习。 温怀铭停在白尘枫面前,神情严肃:“你可愿拜我为师,成为我座下的徒弟?” 不少弟子向白尘枫投去羡慕的眼神。 白尘枫毫不犹豫地接过温怀铭手中的长老令牌,行跪拜礼。 弟子礼成。温怀铭简单叮嘱了他几句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掌门收徒后便是各长老的收徒仪式。 众长老纷纷离开座位,往自己心仪的弟子而去,只有容隐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宁清看到微燕长老往凌烟的方向走去,将自己的长老令牌递给她。少女立刻接过令牌,向微燕长老行弟子礼。 能被长老们看上并收作徒弟,是不少弟子的心愿。 宁清默默地关注着众长老的举动,心里也在期待能成为他们其中一人的徒弟。 只是她注视着长老们一个个收徒完毕,却没有一位往她这边走来。 宁清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位长老回到自己的座位,眼神一黯,当下只觉得有些气馁。 看来不能如愿拜长老为师了。 宁清默默叹气,温零露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袖,以示安慰。 附近弟子们议论纷纷,各说各话。宁清正暗自失望,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嘈杂声也在一瞬间消失。 宁清略显疑惑地抬头,看到大殿上一直坐着没动的容隐长老在这时站起身。 容隐神色淡然地往大殿之下走去,径直走到宁清面前,众弟子的视线纷纷往这边看来。 宁清呆呆地看着容隐一路走过来,停在她身前一尺距离。男子一身水墨色衣袍,风姿隽爽,手上拿着白色的长老令牌。 容隐站立着,目光直视眼前的少女,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威严之意:“你可愿成为我的徒弟?” 宁清还是第一次见到容隐长老,他身姿挺拔,眉眼温和,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柔和的气息。 没有片刻犹豫,宁清双膝一弯,跪拜在地,接过容隐手中的令牌,目光虔诚。 “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了。”容隐看着少女行礼完毕,随后单手轻托起她手臂。 “多谢师父。” 宁清被容隐单手扶起,一双眼睛炯炯发亮,脸上满是雀跃。温零露在旁边看着,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开心。 随着容隐长老收徒完毕,大殿之上响起钟声,宣告今天的收徒大典到此结束。 * 翌日。 天极派长老峰。 长老峰上有小峰多座,天极派各长老的住所均分布于此。容隐的住处位于长老峰最西侧,拂云峰。不远处是温怀铭的住处,玉竹峰。 宁清第一次来到拂云峰,此时正好奇地看向四周。 拂云峰青翠陡峭,云雾缭绕,远远望去,整个山峰都笼罩在一片白雾中,自带神秘感。容隐的住所建在一片竹林深处,是一间简洁雅致的木屋,木屋外是一个院子。 容隐喜清静,多数时候都在闭关修炼,平日里鲜少有人上来拂云峰。 宁清走进木屋时,容隐已经在内等候多时,旁边还站着怀良。 见她进来,怀良微笑着冲宁清打了个招呼。 容隐给宁清简单介绍了一下拂云峰,宁清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 “我听说你在比试中用了自创剑阵?”简短的介绍过后,容隐直入话题。 其实容隐对收徒并没有太大兴趣,他生性喜静,收徒弟只觉得麻烦,也不大想浪费时间来教他们,收怀良为徒也是缘分使然。 只不过前两日怀良来他这,无意中提了一嘴比武大会的事,又说内门弟子中有人使用了自创剑阵。容隐出于好奇,便跑去温怀铭那问了一下。 温怀铭将比试的情况跟他说了,末尾也提了一下宁清的名字,容隐这才想起来她正是当年怀良带入天极派的那个女孩。 容隐在心里想了一下,随后开口:“这女孩,我要收她为徒。” 之所以跟温怀铭说,也是因为容隐知道,他作为掌门,有先选徒弟的权利。容隐的话外之意,就是让温怀铭不要跟他抢。 温怀铭失笑,这熟悉的话语,五年前怀良夺得比武大会的魁首时,容隐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怀良是我的徒弟。” 其实当时温怀铭并没想跟容隐争。均言在那届比武大会上的表现也很夺目,虽最后以一招之差败在怀良剑下,但温怀铭却从均言的剑招中看到了自己的剑风,想来若他的如风剑法能传授给均言,倒也不错。 时隔五年,温怀铭听着容隐这相似的话语,忍俊不禁。 他这师弟,对于自己认定的人和事十分执着,竟跑到他这掌门处来要人,言语中还透露着一丝威胁。 温怀铭心里默默盘算着,随后道:“掌门处两个月的事务,你来负责。” 容隐内心腹诽,这老狐狸,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上一次收怀良为徒,他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上次他还只是帮忙处理了一个月的事务,这次竟然要花费他两个月的时间。 “可以!”容隐咬牙答应。 …… 容隐垂眸看向眼前的少女,脑海中又回想起温怀铭那个老狐狸给他提出的要求。 他在内心骂了温怀铭无数遍,但面上表情却不显,只是一脸平静地等待宁清的回答。 宁清并不知道容隐内心的想法,她点点头:“是的,那是弟子自创的思量阵。” 容隐从木椅上起身,往木屋外走去,边走边说:“出来,给为师看一下你的思量阵。” 宁清连忙跟上,怀良也跟着移步。 容隐将两人带到木屋附近的空地上,怀良走到角落处,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和师妹相对而立。 老实说,怀良也很好奇宁清的思量阵,当日他并未去比武大会,也就没能看到宁清和白尘枫的对决。他们二人的对决,还是后来均言跟他说的。 怀良对于宁清的印象一直不错,她心思坚定,天赋也不错,对于剑术的修炼一点就通。 当年他出于惜才之意提点了一下宁清,她很快就能领悟出剑意,这几年也一直在钻研剑术,怀良对于自己师父收她为徒的举动并不意外。 另一边,宁清手持思量剑,对面站着容隐。 她体内灵力运转,口中默念法诀,下一秒,剑阵发动。 思量阵成型,将容隐整个人包裹住,漫天剑雨坠落而下。 容隐默默发动灵力,凝聚出一道白色屏障,将周身护住。飞射而来的剑雨打在屏障上,却无法伤到他分毫。 下一秒,容隐抬手,手指轻轻一动,一道灵力光束往剑阵中的一点攻去,剑阵瞬间消散 ,漫天剑雨也随之消失。 灵力化形! 容隐的灵力已达到元婴期,他并未出剑,只是运用灵力化形,就轻而易举地将宁清的思量阵破解。 好强!这就是元婴期修士的实力吗? 宁清心里暗暗佩服,她什么时候也能变得这么强呢? 容隐抬脚走来,开口道:“你的剑阵过于单一,困阵者只要找到思量阵的规律,就能知道轻松将剑阵破解。” “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的灵力也所剩无几。运转思量阵耗费了你大量的灵力,若是对方将你剑阵破解,你也再没有多余的灵力去对抗。” “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容隐一针见血地指出宁清思量阵的弱点,以及她在灵力运用上的不足之处。 宁清目不斜视,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容隐从衣袖中掏出一个丹药瓶,将瓶内的丹药递给她:“这是回灵丹,你先服下恢复灵力。” 宁清接过回灵丹服下,体内灵力在丹药的作用下慢慢恢复。 温零露后来的炼药技术不断进步,对于回灵丹的炼制越来越熟练,医术也在慢慢提高,渐渐往医修的方向发展。 宁清偶尔会服用她炼制的回灵丹,快速回复灵力,以帮助自己修炼。但这一次她服下容隐给的回灵丹后,却感觉到了不同。 以往在温零露炼制的回灵丹作用下,宁清半个时辰就能将灵力恢复至巅峰状态。如今半个时辰已到,她体内的灵力却只恢复了八成。 宁清也没多想,八成的灵力已经足够了。 容隐冲着怀良轻轻点头,怀良看出他的用意,持剑走到宁清对面。 “宁清,你跟你师兄比试一下。” 容隐简单吩咐了一下二人后,跑到一旁观看。 第14章 天极派12 怀良手持汐羽剑,望向对面的少女。 宁清上一次见到汐羽剑,还是在她刚入天极派没多久,那时少年将汐羽剑递到她面前,跟她说她也会拥有自己的佩剑。 少年当时的目光真挚而坦诚,也是那一日的惊鸿一瞥,让宁清坚定了要成为剑修的想法。这几年她一直在修炼剑术,也创造出自己的剑阵。 怀良持剑而立,提醒道:“师妹,这是我的汐羽剑阵,你可要看仔细了。” 说罢,他双手变幻,捏出一个古怪的手印。与此同时,汐羽剑在他面前缓缓升起,却并不直接攻击宁清,而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细密的弧线轨迹,勾勒出剑阵的形状,剑芒向着宁清而去。 嗖嗖嗖! 万剑齐出,宁清感到周围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到处都是剑,无孔不入。万千剑影往她飞来,她急忙运转灵力,不断挥动着思量剑,与剑影对抗。 宁清聚精会神,想要看出剑影变幻的规律,但剑影散乱没有章法,她一时间根本摸不清规律。 于是她停止挥剑,暗自催动灵力,像容隐刚才那样,在周身凝聚出一道屏障作为保护。漫天飞舞的剑影唰唰唰地落在屏障上。 哦?以不变应万变?不错。 容隐在一旁默默点头。 宁清正集中精神想要看出汐羽剑阵的规律所在,却感到打在屏障上的剑影力度在不断减小。 她抬眼往怀良望去,他正将右手两指放在唇边,口中默念法决,随后双手往面前的汐羽剑一挥。 宁清处在剑阵内,只感觉万千剑影在这一刻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剑意,冲着她的方向蓄势待发。 她撤下屏障,体内灵力不断往手中思量剑涌去,剑光闪耀,汇聚成一道与怀良旗鼓相当的剑意。 两股剑意在半空中暗暗较劲。 宁清看准时机,思量剑一挥,剑意直冲着对面而去。 就在这时,对面那股强大的剑意却突然间消失不见,宁清的思量剑也在半空中扑了个空。 也是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长剑的破空声。 宁清连忙转身,只看到汐羽剑停在她眼前半尺距离,剑尖直指向她。 银白色的长剑泛着森冷的寒芒,剑身微微颤动着。 宁清有些许愣神,汐羽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 怀良掐指一动,汐羽剑在空中灵巧转身,嗖的一声落入他手中。 他收剑入鞘,朝宁清勾唇轻笑了笑:“师妹,承让。” 容隐在旁边观看完整场战斗,将两人叫到跟前,对着宁清问道:“你师兄的剑阵,你可看清楚了?” 宁清想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面露疑惑。 容隐道:“你的剑阵单一,你师兄的剑阵与你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他的剑阵可以随心而动,自由变幻。这在对战中就可以出其不意,让对手防不胜防。” 宁清暗暗点头记下。 容隐又冲着怀良道:“怀良,你有空就指导一下你师妹,别天天跟均言那小子练。那臭小子,每次来都能将我这的物件打碎,一看到他我就头疼。” 拂云峰静僻,在此处练剑最好不过,均言平日里经常会过来找怀良一起练剑。但他剑气凌厉,偶尔没注意,便会波及到容隐的茶具,容隐为此换了好多套茶具。 而均言,每次闯祸之后,都会笑嘻嘻地向容隐赔罪道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均言与怀良关系要好,又是温怀铭的弟子,容隐也不好意思说他。 所以一般均言过来,容隐能找理由把他哄走就哄走,打发不走就会将自己的物件收起,免得遭殃。 * 那天过后,宁清每天都会去拂云峰,和怀良一起练剑。 怀良会很耐心地教导宁清,两人经常在竹林里练剑喂招,宁清的剑术也越来越纯熟。 容隐偶尔也会给予宁清指导,但更多时候,都是将她丢给怀良,还美其名曰借此来锻炼怀良。 宁清渐渐对拂云峰各处都熟悉起来。容隐性子随和,对徒弟也没有架子,平日里除了闭关修炼,就是捧着他的茶具看两位徒弟练剑。 宁清有时候会悄悄往他的茶壶里加入墨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练剑。容隐刚开始发现时并没放在心上,喝出不对劲后也只是默默地将茶壶里的墨水倒了。 少年心性,无妨,无妨。他这个师父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徒弟的。 于是宁清便更加明目张胆。 而容隐,在不知道多少次喝到墨水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他将怀良和宁清叫到跟前,把茶壶盖打开,往桌案上一放,脸色微沉。 “这是怎么回事?” 宁清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容隐,她低下头,闻了闻茶壶后,眼珠子一转,脆生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怀良师兄让我从均言师兄那拿来的油墨。” 怀良:“……” 不是你叫我去均言那里拿的油墨吗? 怀良有些无语地看向宁清,少女冲他促狭一笑。 容隐看着两位徒弟眼神交换,也没拆穿宁清,只是看向怀良:“怀良,是这样吗?” 怀良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内心无奈一笑,开口道:“弟子只是想跟师父开个玩笑,还请师父不要放在心上。” “去去去,去把拂云峰的竹子给我砍了。”容隐冲他一挥手,赶他离开。 怀良抬手应好,随后转身。 “师兄加油哦!”宁清在后面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容隐悠悠道:“阿宁,你想去陪你师兄吗?” 宁清立刻赔笑道:“师父师父,我来帮你把茶具清洗干净,然后再给你煮一壶上好的茶!” 说罢她立刻动手,拿起桌上茶壶就往外走。 容隐失笑地看着宁清离开的背影。 …… 不知不觉拜容隐为师已过了半年,这段时间宁清的剑术在怀良和容隐的教导下,也在不断进步。 至于灵力方面,宁清现在的灵力仍处在筑基期,离金丹期还有着很大的距离。在容隐的指导下,她对于灵力的运用更加精准。在运用思量阵时,消耗的灵力与以往相比要减少许多。 怀良跟宁清的关系也在朝夕相处中越来越亲近。 而怀良,和宁清呆久了之后发现,自己这个师妹表面上乖巧听话,实际上鬼主意可多了,总是变着法子捉弄师父。不是往师父茶具里倒油墨,就是趁师父睡着时在他脸上作画…… 可偏偏每次被发现时,她总是装出一副无辜样,还把锅推到他身上。而师父呢,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每次都只惩罚他一人。怀良有时候都觉得师父是不是偏心。 不过这样的日子倒是比以往有意思多了,而且怀良每次受罚后,宁清都会想方设法地讨好他。于是他也没过多计较,有时候还会悄悄跟宁清一起捉弄师父,虽然最后被罚的都是他一人。 又到了一年历练之时,怀良以往都是和均言一同出门历练,今年也不例外。 长老们的弟子每年都会外出历练,帮助百姓除妖。宁清刚来拂云峰半年,还没到外出历练的时候,于是她便和容隐一起,给怀良送行。 天极派不乏剑术高超的修士,妖怪自然避而远之。但山下的老百姓就不一样了,不少百姓受妖怪迫害,纷纷求助于各门派。 天极派在世间众门派中颇具盛名,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只不过长老们大都很忙,于是便由他们的徒弟轮流外出历练,既能帮助百姓除妖,也能增长见识与修为。 怀良走的时候把宁清拉到一旁,嘱咐道:“阿宁,这段时间你就别老捉弄师父了,我不在可就没人代替你受罚了。” 宁清轻轻吐了吐舌头,怀良简单叮嘱了一下她练剑的事宜后,又跟师父聊了几句,这才跟均言一起离开了天极派。 怀良走后便没人和宁清一同练剑了,师父平日里经常闭关修炼,于是宁清便跑去隔壁长老峰,找别的弟子切磋。 白尘枫和凌烟在温掌门和微燕长老的教导下,剑术也更上一层,宁清和他们二人经常会在温怀铭的玉竹峰处比试切磋。 温零露来玉竹峰找温怀铭时,宁清正在和凌烟对剑,白尘枫则坐在一棵榕树下扇扇子看戏。 宁清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身子腾空而起,手中思量剑剑光闪耀,一道道剑气直冲凌烟而去。 凌烟也不甘示弱,剑光霍霍展开,剑气汹涌。 两人剑光闪闪,一招接着一招,空气中充斥着两把剑尖锐的摩擦声。 榕树旁,温零露也在和白尘枫说着话。 “你相信我,快试一下这丹药。” “别,我可不敢,均言师兄不在这,你就来祸害我,我可没听少听他说起你之前炼药的事。”白尘枫一脸害怕。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且那只是失误,我现在的炼药水平已经进步很多了!” “我不信,你不是来找我师父的吗,还不快去?”白尘枫催促道。 “不急不急,你先试一下我新炼的复体丹,这丹药可以帮助你快速愈合伤口。” “我又没受伤,为何要试?” 温零露拿起飞白剑,长剑出鞘,轻轻一挥。剑气将白尘枫金色衣袍上的衣袖划破,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白尘枫只觉得手上吃痛,抬眸看去却看到一道红痕,鲜血慢慢渗出。 “你干嘛?”他一脸不可思议。 温零露嘿嘿一笑,将复体丹递到他眼前:“抱歉,一时手抖,你快吃下这复体丹,伤口就可以愈合了。” 白尘枫面无表情地服下丹药,然后紧紧盯着自己的伤口。 伤口不深,此时在复体丹的作用下慢慢愈合,很快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太棒了,看来我的复体丹炼成功了!”温零露看到伤口结痂愈合,笑着拍了拍白尘枫的肩膀,对方却一脸阴沉地盯着她。 “你怎么不拿自己的手来试?” “我才不要,很痛的好不好。”温零露对上白尘枫的眼眸,又安慰他说,“没事,你这不是已经愈合了吗?而且你也没损失,就当是给我试验一下嘛。” 白尘枫心痛地看着自己的衣袖被划破一道口子,怒斥道:“这可是我在望秋城制衣坊里花重金买的衣锦,五百两一匹!你竟然把它给划破了!” 温零露眼珠一转,找了个理由溜走:“哎呀我该去找我爹了,免得他等太久。” 说罢她脚底一抹跑得飞快,只留下白尘枫一人在榕树下。 宁清和凌烟对剑完毕后,见到的就是白尘枫抱着自己左边衣袖哀嚎的场景。 白尘枫见两人持剑往自己走来,一脸悲愤地向她们诉说着刚刚事件的经过。 “我的衣袖啊!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衣服,就这样被划了一个口子!” 凌烟听了一会,见白尘枫还在那滔滔不绝,只觉得他很吵,当下提起手中剑,在他右边衣袖上又划了一个口子。 “好了,这下你两边衣袖都破了。”凌烟一脸平静地说。 白尘枫见状更心痛了,宁清看着他一脸痛苦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一阵风吹过,将榕树上的树叶吹落。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尘枫:我招谁惹谁了? 第15章 天极派13 怀良和均言历练三个月后回到天极派。 宁清知道这消息时正在玉竹峰和白尘枫比剑,闻言立刻丢下白尘枫,往拂云峰的方向御剑飞去。 只是她一回到拂云峰,却感到气氛略显怪异。 均言一动不动地站在木屋前,神情严肃地盯着面前紧闭的大门。 宁清看了看他,又扫了一下周围,当下疑惑出声:“均言师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怀良师兄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吗?” 均言回头看她,面色凝重,宁清还是第一次见他脸上露出这副神色,不安感油然而生。 均言指了下木屋里面,沉声道:“良子被妖怪伤了,容长老正在给他医治。” 宁清面色一惊,担忧地说:“我去找医堂的长老来。”说完她立刻转身,就要往医堂的方向御剑而去。 均言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语气急促:“不可!” 宁清被他的反应吓到,不解地问:“为何?” 天极派设有医堂,专门给受伤的弟子疗伤治病。医堂的姚长老医术高明,让她来给怀良师兄治伤是最好的选择。 宁清满脸疑惑,并不理解均言为何要拦着她去医堂。 均言深呼出一口气,心乱如麻,但还是开口说道:“容长老已经在里面给良子疗伤了,良子是他的徒弟,容长老不会让他有事的。” 宁清闻言便没再坚持去医堂,而是和均言一起在外等候。 中途均言和她说怀良是为了救他,才会被那妖怪击中胸口,说这话时他满脸自责。 “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良子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均言见怀良受伤后,马不停蹄地就带着他赶回天极派,回来的过程中也避开了其他天极弟子。 容隐一看到重伤的怀良,二话不说就将他扶进木屋,还叮嘱均言此事不要声张。 “均言师兄,这不怪你,怀良师兄会好起来的。”宁清轻声安慰均言,但看着大门紧闭的木屋,她的内心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容隐在木屋内呆了两天后才出来,均言和宁清已在外等候多时,一看到木屋门开了立马迎上去。 “容长老,良子怎么样了?” “师父,师兄的伤严重吗?” 容隐脸上透露出一丝疲惫,几缕发丝落在他的眉间,略显凌乱。 他看了看两人着急的神情,道:“我已帮他将伤口处理了,当下已无大碍,接下来好好休养一个月就好了。” 宁清和均言心里悬了两天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 “阿宁,你进去照顾一下你师兄。”容隐转头吩咐宁清,宁清早已按捺不住,往木屋内奔去。 容隐又看了看在一旁站着的均言,开口道:“均言,你跟我来一下。” 均言点点头,跟容隐一起往旁边走去。 * 宁清进入木屋时,怀良正躺在床榻上,他脸色苍白,隐隐透出一抹青色。 看到宁清进来,怀良慢慢撑起身子坐在床榻上,一头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他冲着宁清笑了笑,语气有些虚弱:“阿宁,好久不见。” 宁清心疼地看着怀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师兄这么虚弱的样子,看上去伤得不轻。 她忍不住颤抖出声:“师兄…你疼吗?” 怀良看少女眼圈微红,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他轻轻勾了勾唇角,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 “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我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 宁清不说话,她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怀良。 怀良用手指了指床榻旁的柜子,道:“阿宁,你帮我把柜子上的东西拿过来。” 宁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柜子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盒子。她动手将盒子拿下来,正要递给怀良,怀良却让她自己打开。 盒子由檀木制成,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木盒上面雕刻着几朵精致的花纹图案,看上去美观大方。 宁清打开木盒,低头一看,里面是一支蝴蝶流苏发簪。簪子通体金黄,簪身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簪头垂着流苏,精致又好看。 她捧着木盒,忍不住赞叹:“好好看的发簪!” 怀良淡淡道:“补你的生辰礼,喜欢吗?” 宁清将发簪从木盒中拿出来,爱不释手,她激动地点头:“喜欢,谢谢怀良师兄!” 她的生辰是在两个月前。以往在草坊村时,爷爷每年都会在宁清生辰当日给她煮长寿面吃,祝贺他的小阿宁又长大一岁。 老爷子并不知道阿宁的生辰具体是哪天,便将第一天抱她回家的日子当作她的生辰,每年都会给她庆生。 来到天极派后,温零露也会在宁清生辰那天拉着她去望秋城庆祝,然后给她送上生辰礼,怀良和均言也会在这时送上自己的礼物。 只是今年生辰之时,怀良和均言刚好外出历练去了,便只有温零露和其他几个关系好的天极派弟子给宁清送礼。 宁清也没想到师兄竟然会记得她的生辰,还给她补送生辰礼。 她对着桌案上的铜镜,将发簪戴到自己的发髻上,然后转头冲着怀良问:“师兄,好看吗?” 一抹阳光刚好透过门口打在宁清身上,怀良看着少女逆光回头望来,两人的目光相撞,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少女挽起的螺髻上插着一只蝴蝶发簪,上面垂着流苏,说话时流苏摇曳,星眸闪烁,煞是美丽。 半晌,他眯了眯眼,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好看。” 阳光洒进木屋里,温暖而舒服。 * 怀良的伤势在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后慢慢恢复,这其中多亏了宁清每天都叮嘱他按时吃药和换绷带。 宁清忙着照顾师兄,也没空搭理自己的师父,容隐倒因此乐得自在,这下他不用担心自己这徒弟天天变着法来捉弄他了。 怀良外出历练的三个月里,宁清在拂云峰觉得枯燥无味,调皮捣蛋的本性也没收敛。 容隐有时修炼完发现,自己的徒弟早已将屋里弄得一团乱,不是把油墨倒在椅子上,就是将他的茶具藏在床底下,让他一通好找。 他每次出言告诫宁清时,她都点头应好,但第二天却将他说过的话当耳旁风,照样捣乱。 这样的次数多了,容隐也有些招架不住。但他每次刚要开口,想要像惩戒怀良一样惩罚宁清时,她都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容隐一时间又觉得不忍。 唉,不过是少女贪玩罢了,算不得什么。 于是宁清便仗着师父不舍得惩罚她,愈发变本加厉。容隐无奈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心里也在想,自己这收多个徒弟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这一个月里,均言偶尔也会来找怀良。他刚来找怀良时,两人一起在木屋里呆了一段时间,没让宁清进去。 宁清并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讲了什么,但看两人出来时跟往日一样说说笑笑,她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怀良伤势恢复后,身体状况与之前无异,灵力也经过这次重伤,成功从筑基期突破到金丹期,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又开始与宁清练剑喂招,两人偶尔也会一起捉弄师父,看着师父捉狂的样子又悄悄躲在一旁偷笑。 怀良宠溺地看着对面的少女蹲下身偷笑,眼神温柔而又炙热。 * 这天宁清拿着自己编织而成的剑穗跑去弟子学堂找怀良。 他今天要给内门弟子们上课,便没有和她一起练剑。宁清在拂云峰将编织了几日的剑穗完工后,跑过来找怀良。 这会离下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宁清猜到弟子们会在课后问怀良问题,便推迟了些时间再过来。 现在过去大家应该已经问完问题了。宁清边走边想。 她拐过墙角,就要到达弟子学堂时,听到学堂内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宁清在听清楚里面说什么后,没有再上前。 她靠在门口往学堂内悄悄看去,看到怀良站在教案边,桌面上摊着一本书,旁边还站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似乎犹豫了很久,半晌,她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冲着怀良大声说道:“怀良师兄,我喜欢你!” 怀良怔了怔,神情有些许无奈,他看向对面的少女,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眼神里满是爱恋之意。 怀良思考片刻后开口回应,说出来的话温柔而坚决:“多谢你的喜欢,但很抱歉,对我来说你只是师妹。” “我相信未来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怀良委婉地拒绝道。 少女红着脸,小声地冲怀良说了声再见,然后小跑着离开。 怀良安静地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轻轻叹气。 宁清站在门外,猝不及防和跑出来的少女对上目光。她看到少女的眼眶隐隐含着泪水,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也没想到门外还有人,内心只觉得无比尴尬,也没仔细看宁清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宁清呆滞地站在门口,刚刚那一幕还在脑海中回放。她知道怀良师兄在女弟子中很受欢迎,但这还是第一次目睹师兄被女弟子告白的场景,她来的似乎很不是时候。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溜走,现在这个时候好像并不适合留下来。 怀良却在此刻走出弟子学堂,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宁清,顿了几秒后朝她走来。 “阿宁,你怎么来了?” 第16章 天极派14 宁清看着怀良朝自己走来,心里一慌,下意识开口:“我…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怀良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须臾,他低头轻轻地笑了声,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宁清这才想起来她的正事,她将手中的剑穗举到怀良眼前,脆声道:“师兄,这是我刚编好的剑穗,送给你。” 怀良将目光移向剑穗,剑穗由青色丝线编织而成,上面还打着平安扣,可以看出是精心编织而成的。 他伸手接过剑穗,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宁清在旁边催他:“师兄,你快给汐羽剑系上试试。” 怀良将剑穗系在汐羽剑上,系好后还用手轻轻碰了碰它,剑穗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宁清又问他:“师兄,你喜欢吗?” 怀良低头看着剑上的剑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眉眼间皆是笑意。 “喜欢,谢谢阿宁。” 宁清这才满意地笑了:“师兄,这个剑穗上我系了平安扣,你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不会再受伤了。” 怀良抬眸,和一双闪亮的目光相撞。少女正凝望着自己,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眸里,流露出温暖的光芒,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怀良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嗯,我会的,你也是。” 宁清直直地看着怀良,他眉眼弯弯,目光温柔似水,笑容徐徐绽放,但这笑似乎又跟她以往见到的有些许不同,宁清一时间看得愣住。 但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内心感叹,师兄笑起来真好看。 宁清拉着怀良一同往学堂外走去,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师兄,刚刚那个师姐是在跟你告白吗?” “你不是说没听到吗?” “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吗?师兄,你喜欢那个师姐吗?” “她很好,不过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 “你还小,这些事等你长大后再说。” “我已经十五岁了!” …… 容隐在得知怀良的灵力到达金丹期后,和他在拂云峰上比试了一场。宁清坐在一旁观看,手上还摆弄着容隐的茶具。 师徒两人在竹林间灵巧地穿梭着,剑气如虹,二人动作快到极致,抬手间招招精准。 两人在半空中对了几百招后,怀良体力不支,手上的速度也渐渐放缓,容隐见状便没再继续打下去。 他收起长剑,拍了拍怀良的肩膀说:“不错,还需要继续努力。” 怀良点点头,然后往木屋的方向走去,宁清早已在外面院子里煮好了一壶茶,见师兄往这边走来,冲他挥了挥手。 怀良刚刚比剑耗费了不少灵力,他走到宁清旁边时,气息还不稳,脖颈上的汗珠滑进衣衫深处。 宁清将手中的茶盏递到怀良面前,又拿起一把扇子轻轻给他扇风:“师兄,喝茶。” 怀良抬手接过茶盏,茶盏刚要沾唇,眼神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上动作微微顿住。 容隐在后面提剑走来,见怀良正要喝茶,他扫了扫桌子上的茶具,望向旁边站着的宁清:“为师的呢?” 宁清笑吟吟地要将另外一杯茶递给容隐,怀良却先她一步。 “师父您喝我这杯吧,我还没动过。”怀良将手中的茶盏递给容隐,又转头意味深长地盯着宁清。 宁清察觉到师兄的视线往她这边看来,但还是装作不知道一样,将目光移向一旁。 容隐没有多想,一把接过怀良递过来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茶水刚刚入口,容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股刺激的味道迅速在他口中蔓延,呛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 “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宁清嘻嘻一笑:“芥子末啊。我从零露那一堆药材里找来的。” 容隐只觉得那刺激的气味直冲各个感官,他面容扭曲,当下也来不及教训自己这调皮的徒弟,直接向着木屋内奔去。 水!他现在只需要水! 怀良失笑道:“你这是往里面加了多少芥子末?” 宁清用手比示了一下。 怀良轻笑出声,半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宁清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深意:“如果我没记错,这杯本该是我喝的。” 宁清小声开口,语气中似带有遗憾:“师兄你最后不还是发现了吗?” 其实她更想看师兄喝下这加了芥子末的茶水,甚至还在脑海中想象过他喝下茶水后的情形。 可惜师兄早就看穿了她的招数,她并没有得逞。 宁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 在天极派的日子又过去了一年,宁清也到了可以外出历练的时候,容隐在出发前把她和怀良叫到跟前,一一嘱咐。 “明日启程,你的行李可都收拾好了?” “早就收拾完了。” “一路上要听你师兄的话,不要到处乱跑。” “好的师父。”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 容隐一脸语重心长,宁清和怀良在一旁听了良久,怀良想起之前自己历练时,师父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师父这怎么还双标呢? 而宁清,听到后面终于忍不住,打断容隐的话语:“哎呀师父您就放心吧,有怀良师兄和均言师兄在,我不会有事的。” 容隐还是不放心,正要再叮嘱几句,宁清却笑嘻嘻地拉着怀良跑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和容隐道别。 “师父我们走啦,不要太想我们哦!” 少女的话语声从外面传来。容隐微微叹气,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唉,徒弟大了,留不住咯! 宁清和怀良离开拂云峰,到达约定地点时,均言和温零露早已在那等候多时。 温零露一把抓住宁清的手臂,拉着她就道:“清清我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才求得我爹让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历练。为了跟你们出去,我被他盯着练了两个月的剑呢!” “希望你到时候不要给我们拖后腿才好。”均言在一旁泼她冷水。 “呸呸呸,你不要乱说,你这么厉害,上一次历练时,怀良师兄不还是受伤了吗?” 均言一时语塞,温零露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次有我跟你们一起,定不会受伤的,我的医术可厉害了!” 四人说说笑笑间往天极山下走去。 第17章 平遥城1 晚风轻拂,树木有节奏地晃动着,月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点点星光。 天极派接到了山下不少百姓的求助,宁清四人从天极派出来后,打算先去平遥城看看。 平遥城位于北方,四人一路御剑往北边而去,途中经过一片错综复杂的山林,众人在山林中穿梭了大半天,还是未能走出去。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人讨论过后,打算在树林里找一处空地露宿一晚。 夜晚有些阴凉,怀良和均言在附近捡了一些木柴生火。木柴有些潮湿,两人生火花了点时间,但好在火生起来后烧得很旺,四人围着火堆倒也不觉得冷。 火光噼啪作响,宁清和温零露在周围摘了一些野果。温零露将野果一一分到大家手上,这就是他们今日的晚膳。 “我看过了,这些果子都是可以吃的。”温零露一边分果子一边说道。 山林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宁清和温零露还是第一次露宿山林,这会听着四周草叶翻飞的声音,都觉得有些许害怕。 “别怕,都是一些鸟兽的声音,一般来说它们是不会主动袭击我们的。”怀良在旁边轻声道。 均言也道: “怕什么?有我在,谁敢伤害你们?” 宁清和温零露在两人的安慰下也渐渐放松下来,她们围着火堆聊了一会后便觉得困意袭来,不出片刻二人就趴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怀良和均言商量了一下,决定轮流守夜。 怀良靠着火堆静静打坐,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运转。 冗长的安静过后,他从打坐中睁开双眼,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均言躺在离他一米远的地上,时不时翻身,口中发出轻轻的鼾声。 宁清和温零露一开始是靠在一起睡的,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翻的身,两个人越睡越远。 怀良将视线移向火堆旁躺着的宁清,安静地看着她。 少女睡得很恬静,眼睛眯着,月光轻轻打在她脸上,狭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淡淡的阴影。 一阵凉风吹过,宁清在睡梦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怀良站起身,将自己的衣衫外袍脱下,随后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 他将衣袍轻轻盖在宁清身上,她睡得很熟,怀良看着她的睡颜,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 次日清晨,宁清被四周的鸟叫声吵醒时,天刚蒙蒙亮。她望了望披在身上的白色衣袍,有些许愣神。 这不是怀良师兄的衣服吗?怎么会在她身上? 怀良也刚醒没多久,看宁清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衣袍。 “醒了?”他开口问道。 宁清往怀良的方向望去,他正眉眼温和地看着她。 她想师兄应该是怕自己晚上冷,这才将外袍脱了盖在她身上。 宁清拿着衣服站起身,轻轻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然后将其递还给怀良。 “谢谢师兄。” 怀良伸手接过,衣袍上还残留着少女的温度,他笑着说了声不用谢后,将衣衫外袍穿上。 旁边温零露听到动静后,也跟着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这会时辰还早,树林中的雾气渐渐散去,万物静谧。四人稍稍整理了一下,准备御剑往平遥城的方向飞去。 就在这时,几人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妖风吹来,还未来得及深思,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树林里窜出,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怀良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抬手结阵,阵法堪堪抵挡住黑影的扑击,他也被这股妖风带得后退了几步。 四人这才看清黑影的模样,是一只身高二丈有余的黑熊妖,眼睛泛着红光,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锋利的獠牙。 黑熊妖见突袭未果后,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双腿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又往四人扑来,气势犹如泰山压顶。 宁清等人内心警戒大作,手中长剑同时出鞘,纷纷举剑抵挡,数道剑光往黑熊妖打去。 轰! 黑熊妖被剑光击中,身形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随后回旋落地,爪子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竟带出一个大坑。 宁清四人也不好受,他们被妖风带得连连后退,堪堪稳住身形。 四人一妖在树林中互相对峙着。 宁清正要运转思量阵,黑熊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它眼神中闪烁着迟疑的目光,突然一个回身,竟然朝着树林深处跑了回去。 四人被这情况给弄懵了,都僵在原地,彼此面面相觑。 “这…怎么突然跑了?”温零露一脸疑惑。 均言也万分不解,当下猜测道:“难道是被我高超的剑法给吓退了?” 宁清往树林里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挥剑,往其中一处打去。 剑气带起一阵阵剑风,剑风将树林后的身影展现在众人眼前。是一只小狼妖,它通体雪白,额头上有着一道淡金色的纹路。 宁清打量着眼前的小狼妖,它似乎有些懵,正摇头晃脑地看着对面的四人,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疑惑。 均言傻眼道:“别告诉我那黑熊妖就是因为这小东西跑了?” 这小狼妖看上去妖力孱弱,怎么也不像是能把黑熊妖吓跑的样子。 “这是金刚狼妖。”怀良扫了扫小狼妖额上的印记,开口道,“金刚狼妖在妖族中实力强盛,寻常妖兽碰上都会绕道走。那黑熊妖应是闻到了它的气息,这才落荒而逃。” “可传闻不是说金刚狼妖高大威猛,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均言用手比划了一下地上的小狼妖,这跟他所听说的金刚狼的形象完全对应不上。 温零露想起她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记载,娓娓道来。 “鲜少有人知道,金刚狼一族每逢月圆当日,就会化为幼体原型,妖力也会大幅下降,虚弱无比。” “今日正值十五,所以它才会化为原形。那黑熊妖要是知道把自己吓跑的是这小狼妖的样子,只怕会后悔莫及。” 温零露想起那黑熊妖落荒而逃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好笑。 宁清看着眼前的小狼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举起思量剑,要往它挥去。 既是妖,那就该除。 怀良却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阻止了她的行为。 宁清不解地转头看向怀良,似是不明白师兄为何要拦住她。 怀良出言道:“这小狼妖并未伤害我们,那黑熊妖也是因他而走。他如今化为原型虚弱无比,我们要是现在将他杀了,无异于滥杀无辜。” 宁清有些许犹豫。 另一边,小狼妖察觉到宁清对他的杀意,趁着两人正在对峙,一个转身,屁颠屁颠地往树林另一处跑去。 宁清反应过来后想去追他,但那小狼妖不愧是金刚狼一族,一下子就溜得没影,于是她只好放弃追寻。 四人并没有在树林里过多逗留,简单整理了一下便御剑离开。 他们飞了半日,才终于走出这片山林。山林之后,是一片平原。四人又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日落前看到了不远处的城池。 众人寻了一处空地降落,往前方的平遥城步行而去。 夕阳的余晖淡淡洒下,给眼前的平遥城增添了几分朦胧与诗意。 宁清在城门口站定,盯着丈高城门上的牌匾,牌匾上印着“平遥城”三字,她看了好一会,这才步行进入。 平遥城位于北边,是大朔国的领地,且靠近大朔国都城,不少商人来来往往,繁华而热闹。 四人步行经过城门,来到城内。街道两边是茶楼、客栈以及各式各样的商铺。 此时刚刚日落,街上仍有不少行人,均言和温零露被路边的烧烤摊吸引了注意,一同上前。 “老板,来十串羊肉串!” “我要十根烤玉米!” 两人闻着肉串的香气不停地吞咽口水。 怀良忍不住笑着说道:“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摊贩将众人要的食材放到架子上开烤,撒上调料,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宁清几人在旁边等了好一会,摊贩将食物烤好后,递给他们。 均言掏出银钱结账后,四人一起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温零露手上拿着一把羊肉串,咬了一口后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一脸幸福地说:“这可比野果子好吃多了!” 宁清也捧着手上的烤玉米在吃着,神情满足。 四人边走边吃,走到一家客栈门口处刚好吃完。客栈环境干净整洁,他们在外面打量了一下便往里走去。 现在太阳已下山,天色也渐晚,还是先找间客栈歇息一下。 宁清刚走进客栈,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厮立刻上来迎接,语气热情:“几位客官是刚来到平遥城吧,现在天也晚了,在小店休息一下吧。” 均言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小厮,道:“我们要两间房。” 小厮笑嘻嘻地接过银子,将他们引到楼梯旁:“各位客官请跟我来。” 他将四人引到房间处,道:“几位,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忙去了。” 小厮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两间房连在一起,宁清和温零露挑了左边的房间,将剩下的那间房留给了怀良和均言。 温零露进屋后放下包袱和佩剑,一把倒在床上,嘴上还在说:“累死我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宁清上前帮她揉了揉肩膀,边揉还边跟她说:“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日还要去张家除妖呢。” “清清,你说这张家内部到底是何方妖物在作乱呢?” “我也不清楚,待明日我们去看过之后才知道。”宁清想了想,说道。 她在来平遥城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张家的背景。 张家是平遥城有名的大户人家,主要经营香水、香帛生意。而那张员外,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平日里乐善好施,周围百姓提起他时都忍不住夸赞。 张员外在给天极派的求助信上,只简略地说了一下张府最近疑似有妖怪作乱,希望他们能派人过来察看,故宁清也不知道张家目前的具体情况。 宁清和温零露简单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歇息。 她们这几日御剑飞行,长途跋涉,都没好好休息,这会一碰到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8章 平遥城2 第二天一早,宁清正对着镜子梳头,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她打开门一看,怀良手上拿着一份早点,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师兄?” 怀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人,少女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脸庞在阳光下似镀了层薄薄的金色。 他将手上的早点递给宁清,柔声道:“早,这是你们的早膳。” 宁清伸手接过,轻声道了声谢后怀良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宁清将早点放到桌案上,对着铜镜将长发绾起来,梳成一个素雅的百合髻。她又将桌上的蝴蝶流苏发簪戴上,流苏垂下来,轻轻地晃动着。 她抚摸着头上的发髻,铜镜中映出少女的倒影,灵动而俏皮。 宁清和温零露吃完早点,将东西收拾妥当便把房间退了,四人一同往张家的府邸走去。 张家府邸位于平遥城一条环境清幽的大街上,宁清几人站在府邸门前,看着大门上挂着的牌匾。牌匾上“张府”二字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管家将众人引进张府内,张家府邸很大,布局规整,入门便是曲折的游廊。四人穿过游廊,被管家带到张府正厅。 “几位先在这坐一会,我去跟老爷夫人说一声,马上就回来。”管家神情恭敬地说道。 他临走前冲着底下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鱼贯而入,送上精致的糕点,又给每个人都沏了茶。 温零露坐在宁清旁边,捏了块脆皮糕点放入口中,一口下去,香甜美味,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太好吃了! 宁清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捏了块桂花糕轻咬下去。糕点甜而不腻,带有一股淡淡的桂花味,让人唇齿留香。 对面怀良看两人吃得一脸满足,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笑。 几人正享受着美食,张员外和一位美妇人从外头走来,后面还跟着管家。 张员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年纪虽长但气势不减,眉宇间是久经磨砺的沉稳与淡然。在他旁边是他的正夫人,看上去三十七、八的年纪,面容清秀,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静美。 怀良等人见状,连忙站起身,冲着张员外和张夫人作揖行礼。 张员外也跟着回礼,简单寒暄过后,他将张府目前的情况告知众人。 “我张府受灵异现象困扰已有多日,中途也有托其他修士帮忙,但仍是毫无进展,这才修书请求天极派帮忙。” “几位是天极派的弟子,还望能帮帮我呐。”张员外的脸上充满无助。 张府最近并不太平,像是有鬼怪在作祟,张员外一开始发现这事也是出于偶然。 他有一天半夜睡不着,便想着去书房对一下账簿,无意中发现一位家丁鬼鬼祟祟地站在书房门口。 张员外上前询问,只见那家丁双眼呆滞,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他冲着家丁说了好几句话,可家丁却没有一丁点反应,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一情景让张员外忍不住冒出冷汗,当下没有再逗留,转身立马回到自己房间,关上大门。 第二日他仔细留意了一下那位家丁,他还像往常一样在正厅干活。 张员外将家丁叫到跟前,问他昨晚可有出门,家丁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老爷,我昨晚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啊。” 张员外闻言也没有多问,抬手让家丁下去。 家丁挠头,随后不解地退下。 张员外本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家丁是梦游,恰好被他撞见,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可没过几天,张员外又发现了不对劲。 那日早晨,丫鬟服侍他穿鞋,张员外眼尖地发现自己的鞋上竟沾上了一抹泥土。 他明明记得昨晚入睡前,让丫鬟把鞋子给擦干净了。张员外还难得认真地检查了一下,确认鞋子一尘不染后,才吩咐丫鬟将鞋子放到一边。 张员外看着自己的鞋子,陷入沉思。 他昨晚入睡之后不可能会穿鞋外出,那么这鞋子上的泥土又是从何而来? 张员外知道自己并无梦游的惯例,再联想起几日前家丁一事,一时间冷汗淋漓。他又暗中观察了几日,却并无所获。 直到一周前,那位他曾经怀疑梦游的家丁被发现死在自己房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家丁死法离奇,被发现时身上并无伤痕,也不像是猝死。他死状安详,就像是在睡梦中死去的。 张员外这才觉得害怕,请来官府人员前来察看,却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于是他又请了几位修士,修士看后猜测说是妖怪作祟,但他们也不知道是何方妖物。 张员外无奈之下,只好向天极派求助。 怀良几人将来龙去脉一一了解清楚,旁边张夫人见他们神情有些疲惫,便吩咐管家将众人带到后院客房处休息。 “几位修士一路赶来辛苦,又一大早过来我们张府,想来也有些疲惫。我已吩咐下人将客房布置好,各位可以先去休息,之后再行除妖之事。”张夫人体贴地说。 四人也没推辞,他们现在并无头绪,不如先留下来好好观察一番。于是几人便跟着管家往后院处行去。 管家带着四人穿过正厅的小门,来到后院。后院树木郁郁葱葱,花团锦簇,别有一番韵味。 管家带着宁清几人来到客房前,开口道:“几位修士,这里便是你们的住处。各位就先在这边住下,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下人们。” 怀良正准备点头应好,旁边的客房门突然在这时打开,一男一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纷纷往他们看去。 两人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少年一身黑红色的锦袍,黑色长发被松松地绾起,眼神淡漠。少女则是一身嫩绿衣裙,清丽脱俗。 二人容貌端正,仔细看还有几分相似,此时正直直地看向怀良几人。 管家最先反应过来,冲着两人问道:“二位可是有什么吩咐?” 江庭月撇了撇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新来的这几位修士。”她说这话时语气并不友好。 管家看了看这几人的脸色,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当下识相道:“既然各位没什么吩咐,那我就先退下了,有需要再叫我。” 说完这番话,管家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两边都是来自世间有名的门派,他谁都得罪不起,还是先找个理由离开吧。 江庭舟与怀良等人视线相对,开口介绍道:“我叫江庭舟,舍妹江庭月。几位应该是从天极派来的?” 怀良点头,淡淡一笑,也向对方做了介绍。他目光停留在两兄妹背后的长刀上:“如果我没猜错,两位是道玄派的弟子吧?” 天极派与道玄派在世间各门派中的名声不相上下,两门派主修的道不同,天极派主修剑术,道玄派则是主修刀术。 按理说两派并没有过多交集,只是世人经常将它们放在一起比较,比较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两派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僵硬。虽明面上没有过多表示,但两派弟子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明里暗里也在较劲。 江庭月冷哼一声,道:“不错,我们正是来自道玄派。” 旁边温零露悄悄对着宁清说话:“我知道他们两个,他们是道玄派掌门的儿女。” 江庭舟和江庭月这次从道玄派出来,也是来历练的。张员外给道玄派修了书信,他们便想着来此处看看。 两人昨日刚到张府,第二日一早听到客房外面传来声响,这才知道原来张员外还请了天极派的人前来。 江庭月瞧了下怀良四人,下战书道:“既然张员外也请了你们来,那我们就看看谁先捉到妖吧。” 说罢她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江庭舟无奈地望了眼自己妹妹的背影,抬手向怀良四人作揖行礼后,也回了客房。 怀良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围坐在桌案前,互相说着话。 “没想到张员外还叫了道玄派的人来,这下我们可要好好加油了。”均言道。 “你们听到他们刚刚说的话了吗?好生神气,真是气死我了!”温零露一脸的愤愤不平。 宁清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那个江庭舟为人倒还好。” “好什么好?我不管,我们这回一定要比他们先捉住妖,不能被他们看不起!”温零露立马反驳说。 天极派与道玄派竞争已久,温零露平日里听过不少江家两兄妹的传言,但这会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二人。 “道玄派的人果然和想象中一般,让人讨厌,哼!”她在内心暗暗骂道。 “只要能捉到妖,早日让张府回归正常,谁先谁后都没什么。”怀良在一旁默默听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宁清想了想,抛出疑问:“你们对家丁的死怎么看?” “现在线索有点少,暂时还无法确定。等下吃完午膳后,我们去家丁的房间看一下,如何?”怀良淡淡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没过多久,张夫人吩咐下人送来午膳。 张府作为平遥城的大户人家,对待客人也十分周到。侍女将精致的饭菜摆上桌,饭菜色泽艳丽,香气扑鼻,闻着让人食欲大开。 宁清几人很快就将饭菜扫荡得一干二净,稍作歇息后,一同前往家丁生前的房间。 第19章 平遥城3 一行人来到家丁的房间时,发现江庭舟两兄妹也在此处。 江庭舟手上拿着物品仔细察看,江庭月站在他旁边,见到怀良几人后下巴微微一抬。 “你们来干什么?” 温零露双手叉腰,语气不爽:“怎么?这里只许你们来?” 宁清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房间并不大,但木床、桌椅俱全。家丁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好了,现在这里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她静静感受着房间周围的灵气波动。 怀良和均言走进去,细细地打量着房间内部的环境。 江庭月虽然不愿和他们共处,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众人各看各的,谁也没有说话。 怀良走到墙角的木床旁边,宁清跟在他身后,二人安静地观察着。 “这家丁名叫阿止,是在死后第二日被发现的。”江庭舟走到他们旁边,徐徐道来。 “大家一开始见他躺在床上不动,还以为是没睡醒,在门口喊了好多声,阿止还是没反应,这才上前察看,却发现他早已经没了呼吸。” 怀良和宁清在一边默默地听着。 “阿止的死很突然,死状也很安详,就像是睡梦中死去的一般。” “他生前并无其他异样,仵作查验尸身后未发现明显伤痕,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一时间无法断定死因,便猜测可能是妖怪作祟。” “能悄无声息地让人在睡梦中死去,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江庭舟看着两人沉思的面容,缓缓开口。 宁清想了一下,说:“这房间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狐妖。”怀良沉吟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江庭舟轻轻点了点头,他和怀良的想法是一样的。狐妖擅梦魇之术,能引人入梦,人们沉迷于美梦中,在梦里会慢慢丧失意识,神志皆失,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阿止死时面容安详平和,再结合张员外所说的,他曾见过阿止半夜似梦游一般出现在书房附近,这倒跟中了梦魇之术的症状一模一样。 “这么一想,那张员外不也中了梦魇之术?”宁清细思极恐。 据张员外的话语,他的鞋子无缘无故沾上泥土,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莫不是他半夜也曾梦游过?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股不详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这狐妖能在张府内行梦魇之术,说明它一定在附近,大家最近都小心一些。”江庭舟提醒道。 一旁的江庭月见自己兄长一股脑地将想法全说出来,不满道:“哥,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干嘛?我们查我们的就好了啊。” 说完她一把拉过江庭舟的手,往房间外走去。 江庭舟无奈一笑,冲怀良几人挥了挥手,便离开了房间。 两人走后,宁清等人又在房里细细搜寻了一番,但并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最后也只好离开。 怀良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房间一眼。 * 回到客房,四人围坐在一起讨论。 怀良酌了口茶,道:“依我看,张府内应该不止张员外和阿止中了梦魇之术,估计还有其他人也中招了,只不过他们自己还没发现。” 均言道:“这梦魇之术会让人陷入梦境中,无法自拔。狐妖也是靠在梦境里吸食人的精气,来提高自己的修为。倘若精气被吸收完毕,这人也就没救了,我们绝不能让它得逞。”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狐妖将精气吸收完毕之前,找到所有中梦魇之术的人,不然就来不及了。”宁清托腮道。 温零露想了想,随后开口:“我曾在医书上看到过解梦丹的介绍,服下之后便可解梦魇之术,我这几日尽快把它炼制出来。” 怀良点了点头:“大家也要留心张府的人,这狐妖很狡猾,想来定是混在家丁或者丫鬟之中。我们要尽快找到它,以防它继续作恶。” 众人纷纷颔首,不管怎么说,当下敌人在暗处,他们需要处处小心。 * 夜色深沉,张府一片寂静,守夜的家丁站在院落,脑袋一搭一搭的,眼皮子快要合在一起。 “唰。” 有动静声响起。 家丁猛地一激灵,睁大双眼,神色戒备地往四周搜寻。 他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于是收回目光,继续打瞌睡。 夜风拂过,草丛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怀良和宁清借着夜色掩盖,半蹲着躲在草丛后面。两人一袭黑衣,静静环顾着四周。 “怀良师兄,为什么我们要悄悄躲在这里啊?”宁清轻声问道。 怀良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些身中梦魇术的人,半夜会无意识地梦游。我们要做的,就是看看有哪些人会在半夜出来。” “可我们为何要藏在这暗处,梦游之人并无意识,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我们。” 怀良望了眼宁清,她正半蹲在草丛后,丛杂的草叶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住。 他伸手将她头上沾着的叶子摘下,宁清没有躲避,任由他动作。 怀良开口解释:“梦游之人的确不会注意到我们,我们躲在这主要是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那狐妖狡诈,很可能趁人少才出来,夜晚就是它最好的时机。” 宁清了然地点点头,跟怀良一起认真盯着前方。 夜色笼罩着四周,周围一片寂静。 宁清一开始还能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可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歪。 怀良的注意力还集中在眼前,突然觉得肩膀微微一沉,他侧过头望去,宁清双眼紧闭,头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 少女浅浅地呼吸着,唇瓣微张,睡容安静。 怀良的身体微微僵住,随后渐渐放松下来,他抬手将宁清的脑袋微微一拨,让她靠得更舒服。 月色浓郁,淡淡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将整个地面染成银光色。 夜幕中,一道人影悄悄出现。 怀良将宁清轻轻摇醒,宁清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 怀良用手指了指前方,宁清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管家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这一幕让宁清瞬间打起精神,她轻轻发出一点声响,可管家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 两人一脸沉默地盯着管家像丢了魂似的,直接绕过他们所在的草丛,一路往张员外的书房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管家从书房里走出来,原路返回。 他的脚步声很轻,并没有惊动守夜的家丁。若不是怀良一直没睡,估计也不会发现管家。 管家走后,宁清和怀良一直等到日出,并未发现别的人影。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变得光亮起来。 宁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随着她的动作沁出一点点水渍。 怀良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疲惫,两人一整夜都几乎没合眼,这会天渐渐破晓,他和宁清互相对视一眼。 怀良无声地笑了笑:“回去休息吧。” 他说着就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宁清也跟着起身,她刚站起时还微微不稳,脚步踉跄了一下,怀良忙伸手扶住。 二人掌心相握,宁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传来,不由得微微愣住。 须臾,她松开怀良的手,两人一起从草丛里走出,往客房的方向行去。 四周一片寂静,怀良和宁清经过守夜的家丁时,他还在睡,毫无察觉。 第20章 平遥城4 宁清回到房间后直接倒床就睡,她睡得极熟,迷迷糊糊中听到温零露的声音。 “清清…起来了,别睡了。”温零露看着宁清的睡颜,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宁清翻了个身,掀开眼皮,看到温零露的脸怼在面前。 她吓得一哆嗦,瞌睡瞬间被吓跑:“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温零露一脸无奈:“我叫了你好多声都没反应,所以才想着想凑近点看看你的情况。” “现在是何时?”宁清从床上坐起来,好奇地问道。 温零露捂嘴轻笑:“现在都大中午了,清清你好能睡,像猪一样。” 宁清白了她一眼:“是谁昨晚不肯去找线索,还说什么睡觉才是最重要的,我才去的啊?我昨晚可是一晚上没睡好不好。” 温零露连忙赔笑道:“哎呀清清,今晚我和均言一起去找线索,你就和怀良师兄一起睡个好觉吧!” 宁清这才点头,不过几秒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什么叫她和怀良师兄一起睡? 她正要纠正温零露的话语,温零露却指了指旁边桌上的饭菜,道:“这是张夫人派人送来的午膳,我的那份已经吃完了,味道不错,你也快尝尝。” 宁清的注意力被转移,她从床上下来,坐在桌前。 桌上摆着好几道家常小菜,宁清用勺子舀了一碗热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没想到张夫人对待客人如此热情,竟然还亲自下厨为我们做饭。”温零露在一旁道。 宁清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细细品尝。酱汁裹着豆腐,入口嫩白爽滑,味道当真不错。 她开口问道:“这是张夫人自己做的吗?” 温零露点头道:“对,刚刚丫鬟端着食盒送过来时,我和她聊了一会。张夫人烧得一手好菜,平日里也会经常下厨,张员外可喜欢吃她做的饭菜了。” “张员外和张夫人的感情真好。”温零露默默感慨。 她来张府前就听闻张员外和妻子感情极好,这会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张夫人性子温和,厨艺又好,怪不得张员外这么喜欢她。 宁清一边吃一边点头,对张夫人的好感也愈加强烈。 * 傍晚张夫人又派人送来晚膳,宁清和温零露吃得十分满足。 宁清吃完去还食盒时,张夫人正在房间里做刺绣,见她过来连忙起身迎接。 “姑娘,这食盒你等丫鬟去拿就好了,怎么还亲自送过来。” 宁清笑着回应:“我就是出来散步,顺路经过附近,便想着将食盒一并还了。” 张夫人将食盒接过,放在一旁。宁清注意到她桌案上的刺绣图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针线在细密的编织中慢慢地蜿蜒,针脚排列整齐,勾勒出一对鸳鸯的形状。 张夫人温柔地问:“姑娘可是对这刺绣感兴趣?” 宁清道:“我的刺绣其实一般,跟夫人您比起来可差远了。就是刚刚看到这针线,突然想起我也曾编织过一个剑穗,还花了不少功夫呢。” 宁清回想起当时编剑穗时的场景,她收到师兄送的发簪十分开心,再加上他那会重伤刚愈,便想着要送他礼物。一来是为了回礼,二来也是希望他以后能平平安安。 思来想去之后便选了剑穗,宁清当年为了将这剑穗编好,花费了不少心思。那青色剑穗现在还在汐羽剑上挂着。 “能让姑娘如此费心,这剑穗一定是送给十分重要的人。”张夫人看着她,柔声道。 宁清笑笑,将目光移向刺绣上的鸳鸯图案:“夫人这可是要绣给张员外的?” 张夫人点头:“再过一段时间天冷,我想提前给老爷做几件衣服,这鸳鸯绣在上面一定十分好看。” 鸳鸯成双成对,寓意美好,宁清看着张夫人脸上幸福的笑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张家夫妇果真是伉俪情深。 二人又聊了好一会,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她们的说笑声。 宁清离开时,张夫人将她热情地送到门口,笑着道别后,宁清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 夜深了,均言和温零露在张府暗中观察,一边打盹一边聊天。 “困死了,怎么等了这么久还没人出现?”温零露打了个哈欠。 均言瞥了她一眼:“你脑袋都要掉地上了,要是实在很困,你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我一个人看着也行。” “谁说我困了?我可精神着呢!”温零露下意识地反驳道。 “你说这话前先把眼泪擦一下。” 温零露瞪了均言一眼,正欲开口怼他,周围传来轻微的动静。 一个家丁从房间走出,他双眼呆滞,面无表情地从二人眼前经过。 均言和温零露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将家丁的模样记了下来。 …… 宁清几人轮流观察了三日,发现除了管家外,还有好几位家丁和丫鬟也会在半夜梦游外出,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发现。 温零露在第四日成功炼制出解梦丹,为了能尽快炼出解梦丹,她消耗了不少精力,这会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她将解梦丹交给宁清后,便回房间休息去了。 宁清帮温零露轻轻带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怀良和均言在房间外站着等她,宁清出来后,三人一起往张员外的住宅处走去。 到达张员外所住的宅子时,他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一只手接过张夫人递过来的热茶,饮了一口。 张员外注意到宁清三人,连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道:“几位,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七八位下人,道:“他们就是你们让我找的人。” 怀良打量了一下站着的众人,他们正一脸迷茫地看着彼此。 老爷一大早就将他们几个叫来这里,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怀良对上众人的眼神,开口解释:“各位,今日把你们叫来,主要是为了帮大家解除身上的梦魇之术。” “你们可能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晚上会无意识地进行梦游,这其实是受梦魇之术的影响。” “梦魇之术乃狐妖所为,它会借助梦境慢慢吸收你们体内的精气。精气被吸收完毕后,你们会和阿止一样,在睡梦中死去。”均言补充说。 众人闻言后大惊失色,面露恐慌。 “怎么可能?我们怎会无缘无故受到这梦魇之术的影响?” “我说我最近怎么老觉得浑身乏力,还特别容易忘事。” “这狐妖也太可怕了吧。几位修士,你们可要帮帮我们啊!” …… 均言将下人们安抚下来:“各位不用担心,我们会给你们解梦丹,你们服下后就可解这梦魇之术。” 宁清从怀中拿出温零露给她的丹药瓶,将解梦丹一一分发给大家。 众人服下解梦丹后,纷纷开口道谢。张员外挥手将他们吩咐下去,宁清又拿出两枚解梦丹,分别递到张员外和管家面前。 管家一脸疑惑:“我也中了梦魇之术吗?” 宁清点头道:“对,两位先服下这解梦丹吧。” 二人轻轻颔首,伸手接过解梦丹服下。 张夫人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开口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一脸后怕的表情。 张员外握了握自己夫人的手,给她安慰,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又道:“虽说我们已经服下了解梦丹,但狐妖还没找到,它不会还在我们张府内吧?” 怀良道:“我们来也是想问,狐妖定是能与你们,以及刚刚的众人亲密接触,才能将梦魇之术施在大家身上。诸位可有怀疑的人选?” 张员外陷入沉思,管家也一脸思索之色。 张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一个疑问。” 众人纷纷将视线移向张夫人。 “为何我没有受到梦魇之术的影响呢?”张夫人开口,语气不解。 宁清道:“想来那狐妖并没有与夫人您直接接触过,又或者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夫人您才能躲过这梦魇之术。” 张夫人想了想,又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发现了,刚刚那几位家丁和丫鬟,都是老爷那边的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张员外闻言也说:“不错,他们都是我身边的下人,主要负责我平时的生活起居。” “这么一想,我似乎有些时日没见过叶灵了。老爷,她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张夫人突然道。 张员外下意识地回答说:“她前几日说身体不适,我便给她休了几天假……”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 怀良见状问道:“张员外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张员外神情严肃,思考了一阵后,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叶灵是他的贴身丫鬟,四年前通过丫鬟选拔进入张府。她干活利索,且聪明伶俐,张员外后来便将她收为自己的贴身丫鬟。 这四年来叶灵恪尽职守,将张员外生活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好。前几日叶灵跟他说身体有些不适,张员外也没多想,只当她是疲劳过度,便让她下去休息了几日。 现在一想,叶灵提出身体不适的时间点,正是在江庭舟两兄妹到来当日,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似的。 宁清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间交换了会意的眼神。 第21章 平遥城5 三人并没有在张员外处逗留太久,抬手向他告别后,返回客房。 “你们有什么想法?”路上均言冲着两人问道。 “我觉得这个叶灵怪怪的,不如我们去看看?”宁清提议。 均言和怀良点头同意,于是三人便转了个方向,往丫鬟们的住处走去。 宁清拉住一位恰巧经过的丫鬟,问她:“请问一下,哪个是叶灵的房间?” 丫鬟很快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三人一起来到叶灵的房间门口。 宁清轻轻地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后,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面。 女子的脸色浮现着病态般的苍白,眼中还带着好些红血丝,整个人弱不禁风,像是随时要倒下。 她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三人,虚弱地开口:“你们是谁?” 宁清道:“叶灵姑娘,我们是来自天极派的修士。听说你这几日身体不适,张员外让我们过来看看你。” 叶灵摇了摇头,拒绝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就是前段时间着凉了,这几日便有些发热,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就想将门关上。 宁清一把抓住她想要关门的手:“叶灵姑娘稍等。” 叶灵抬眸与她对视,宁清按着她的手,体内灵力暗自流动,想要从中发现些什么。 “还有事吗姑娘?”叶灵问道。 宁清感到手下触感微凉,她沉默了几秒,对上叶灵的眼神:“叶灵姑娘,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叶灵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没再说什么,转身将宁清几人关在门外。 三人看着紧闭的木门,忍不住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后这才离开叶灵的房间。 “阿宁你刚刚可有发现什么?”均言边走边问。 宁清摇了摇头,道:“我并未在她身上感受到妖气,她的身体也确实很虚弱,这一点倒是不假。” 怀良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脸上是一抹思虑之色。 宁清又道:“但有一点很奇怪,叶灵说她身体发热,可我摸她的手却只觉得冰凉,这并不是发热的症状。” 三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客房附近。 温零露早已休息完毕,这会正在房间等他们回来。她远远就看到了三人的身影,上前迎接。 “回来了,怎么样,大家的梦魇之术都解了吗?”温零露开口发问。 宁清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温零露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我有办法知道叶灵是不是真的生病。” 这话一出,三人纷纷向她投去目光。 * 夜深人静,大家都睡得很沉。 张府丫鬟住处,忙碌了一天的众人都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呼吸绵长。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穿过走廊,来到叶灵房间外。 “啪。” 均言不小心踢到一块小石头,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后面还跟着宁清三人。 “嘘。”温零露轻轻地拍了下均言的肩膀,示意他动静小点。 几人轻手轻脚地挪到窗户前面,温零露伸出食指轻轻一戳,将窗纸戳开一个小洞。 她拿起一只竹管子,正要将带来的山茴香通过竹管吹进室内。 山茴香是她自己炼制的,中途经过改良,可以治疗由风寒引起的发热症状,但若无病的人闻了,第二日会感到肠胃不适,恶心想吐。 温零露想借此看看叶灵是否真的生病,若她真的生病,这山茴香可以助她恢复;若她没有生病,第二日怕是会经常跑去茅厕。 如此一来,那她这几日装病的行为就十分可疑了。 温零露借着洞口悄悄往室内看去,拿着竹管的手微微一顿。 “怎么回事?”旁边均言见她停了下来,下意识地问道。 “里面没人。” 众人大吃一惊,宁清用手指将窗户又戳了一个洞口,往屋内看去。床上空荡荡的,里面空无一人。 “她是什么时候不在房间的?”温零露不可思议地道。 他们几个傍晚就已经守在这里了,那时叶灵房间内的灯还亮着。 “不可能啊,我们一直盯着她,她傍晚之后就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过。”均言也是一脸的莫名。 怀良用灵力将房间门推开,四人一起走进房间。 宁清细细地打量着四周,这房间看上去并无异样,可叶灵也确确实实消失不见。 半晌,她走到一个衣柜前面,将柜门拉开。 一个淡金色的符文法阵赫然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法阵微微闪着金光。 “这是…传送阵!”温零露认出法阵上的符文,惊呼道。 “怪不得我们盯了几日都没发现可疑人选,原来她是用了传送阵。”宁清这才恍然大悟。 传送阵可以跨越空间的距离,直接将人传送到指定的位置,所以叶灵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众人视线下离开。 传送阵一经成型,除了施法者本人,其他人就算想用也用不了,也无从知道法阵到底将人传送到何处。 “这传送阵到底将叶灵传到哪里去了,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她?”均言问道。 怀良在这时开口:“我早上在她身上下了寻迹香,也许能跟着香味找到叶灵。” 寻迹香无色无形,一缕浅香附着在人身上,可维持一日不消散,用于追踪痕迹十分有效。怀良早上趁叶灵不注意,将寻迹香弹在了她的衣袖上。 众人向怀良投去佩服的眼神,不愧是他,想得真周到。 怀良运转灵力感知叶灵所处的位置,几人跟着寻迹香一路来到一个房间外。 “这里是…管家的房间。”宁清看了下房门处挂着的牌匾,说道。 管家的房间比较偏僻,与其他下人的房间并不在同一个院子里。这会夜色深沉,周围十分安静。 温零露不解地问:“叶灵来管家这干嘛?” 几人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房间,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怀良在房间附近悄悄下了一道结界。 宁清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房间内的动静。陡然间,窗户中透出一道粉色的光芒,光芒迅速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是梦魇之术!”温零露大吃一惊。 怀良忙挥出一道法诀,将房间门一把推开。随着“啪”的一声重响,房门被重重砸在墙上。 房间内,管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叶灵两指微微闭拢,正对管家心口位置。她的指尖泛着粉色光芒,口中默念法诀。 叶灵正集中精神施展梦魇之术,突然听到一声重响,同时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剑气向她袭来。 她身子一动,堪堪躲过这一击,但梦魇之术也因此被打断。 宁清手持思量剑,神情冷漠地盯着眼前人。 “我果然没猜错,对大家施梦魇之术,让阿止死去的就是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灵猝不及防被抓包,当下也来不及深思他们是如何得知她的行踪。这四人灵力充沛,而她如今身体虚弱,定打不过他们,还是先逃要紧。 她抬手挥出一道烟雾,将宁清四人罩住,趁他们被烟雾遮挡,身形敏捷地从窗户跳出。 宁清几人猝不及防被烟雾击中,怀良大声提醒道:“屏住呼吸!” 许多妖的烟雾都带有毒素,若吸入体内,只怕会昏迷不醒。 四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可那烟雾罩在他们身上,除了遮挡视线外并无其他副作用。 怀良有些许愣神,他挥出一阵风将烟雾吹散,若有所思。 房间外,叶灵轻盈落地,正欲施法往外飞去,却被一道法诀给打了回来。她不死心地继续尝试,仍是以失败告终。 这附近被下了结界,施法者灵力高超,她因施展梦魇术过度,妖力所剩不多,一时半会根本逃不出去。 “我已在四周设了结界,你是逃不出去的。”怀良从管家房内缓步走出,淡淡地说道。 宁清跟在他后面出来,二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叶灵。 均言和温零露还留在房间里,均言给昏迷中的管家服下解梦丹,温零露则在一旁用灵力默默察看管家的身体状况。 见叶灵还想动,宁清出手迅捷,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叶灵躲避不及,被剑气击得跪坐在地。 宁清手腕一转,剑尖直直指向她的脖颈。 叶灵刚施展完梦魇术,虚弱过度,能保持人形已是勉强,再也无法隐藏自身的妖气。 宁清站在她面前,感受到属于妖怪的气息。 “你果然是妖!我早上竟没察觉出来。说,你为何要害张府的人?” 第22章 平遥城6 宁清一脸冷漠地看着叶灵,冰凉锋利的剑尖指向她的脖子。 思量剑离叶灵的咽喉只一寸距离,她额头冒出几滴冷汗,视线顺着剑身望去,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我没有害他们!”叶灵下意识地反驳出声。 宁清冷冷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不成?阿止就是你杀害的!今夜若不是我们发现,只怕管家也要死于你的梦魇之术下。” “那个家丁不是我害死的,凶手另有其人。”叶灵看着横在脖颈处的长剑,心里闪过不安。 她不死心地辩解道:“我今日来这是想救管家,请你们相信我!” 宁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冷笑出声:“你觉得我会信一个妖怪说的话吗?” 叶灵看着少女略显嘲讽的神情,神色微微一黯,内心五味杂陈。 是啊,她是妖,眼前这几人是修士,最是痛恨妖,又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话呢? 宁清对上叶灵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叶灵的眼中看出一抹伤心的神色。 叶灵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挣扎,她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怀良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叶灵身上,发现她身上的妖力越来越弱。他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身形一动,将宁清举着的手按住。 宁清一脸疑惑地看向他,怀良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少女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叶灵感到脖颈处的凉意渐渐消失,她抬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眸。 “我相信你。”怀良淡淡开口。 宁清急忙出声:“师兄!你在说什么?她可是妖!”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怀良解释道:“眼睛不会骗人,她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我想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宁清还想说什么,怀良又道:“狐妖施梦魇之术,多是为了吸收人身上的精气,以此来提高自身的修为。” “可她刚才施展梦魇之术,虽中途被我们打断,但若她真吸收了管家身上的精气,就不该虚弱至此,连妖气都无法掩盖。” “她并没有想伤害我们,刚刚挥出的烟雾,也只是想拦住我们,自己逃走,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宁清顿了顿,师兄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但她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可她是妖,妖都是恶妖,怎会行救人之举?万一这是她的陷阱呢?” 怀良回她:“她是妖没错,但我们也不该因为她是妖,就将罪名强加在她身上。万一这事的确如她所说,是另有人所为呢?” “我们若是不了解清楚就妄下定论,很可能会连累更多的人。” 怀良直直地看向对面的少女,想要说服她。 可宁清却道:“只要她是妖,哪怕凶手不是她,她也罪该万死!我爷爷当年就是被妖怪所害,我杀她有何问题?” 宁清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听从师兄的话。可师兄现在却跟她说,他相信这妖怪说的话,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怀良一动不动地看着宁清,黑色的眼眸如深渊一般,让人看不到底。 “阿宁,你当真如此想?”怀良开口,语气略显落寞。 “对。”宁清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抹失望之色,但仍是固执地与他对视。 怀良嘴唇微微张开,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的叶灵却再也坚持不住。她痛苦地叫了一声,随后昏倒在地上。 随着叶灵昏迷,她的妖力再也无法维持人形。白光闪过,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出现在两人眼前。 均言被屋外的动静吸引,他走出来,看到怀良怀里抱着一只狐狸,宁清站在他旁边,二人无声地对峙着。 他们刚刚的话语均言在屋内也听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怀良,再望向旁边一脸淡漠的宁清,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话。 “零露在里面看着管家呢,这事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这狐妖现在连人形都维持不了,想来也不存在威胁。既然她昏迷了,良子你把她带进去给零露看看吧。” 怀良微微点头,随后抱着狐狸走进房间。 宁清想阻拦他:“怀良师兄!” 均言将手一把搭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道:“好饿,阿宁陪师兄去吃个夜宵,剩下这些就交给他们吧。” 说完他就拉着宁清往外走去,宁清无奈只好跟着均言一起离开。 * 客房内。 宁清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均言回来。 均言刚刚把她带到房间,让她坐着等候,说完他就跑去伙房了。 宁清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柔和的月光将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她想起刚刚和师兄的冲突,不由得叹了口气。 两人相处许久,平日里一直说笑玩闹,怀良性格温和,脾气也好,说话做事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和师兄说话。 思及此,宁清的心情有些落寞。 “阿宁,我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宁清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看到均言捧着两碗面走来,将其中一份轻轻放在她面前。 宁清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碗面。这是真正的清汤面,清淡的汤水,金黄的面条,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均言师兄,这就是你让我来陪你吃的夜宵?”宁清拿筷子挑起一根面条,道,“你好歹也加个鸡蛋或者青菜好吗?” 均言道:“太晚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食材,阿宁你快试一下我的手艺。” 均言也觉得奇怪,他刚刚在伙房翻了好一会,连食材的影子都没看见。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几把挂面,做了两碗简单的清汤面。 宁清夹起面条,轻轻吹了吹,放进嘴里。 这面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吃起来味道倒也还行。宁清吃相斯文,面条一根一根下肚,没多久就将一碗清汤面吃完。 均言早已将他面前的面吃完,见宁清停下筷子,给她递了张纸,问道:“阿宁,你认为妖是怎样的?” 宁清毫不犹豫地回答:“诡计多端,十恶不赦,万死不辞。” 当初要不是妖怪作恶,她爷爷也不会死,草坊村与附近村庄的百姓也不用因此担惊受怕。宁清一想起妖怪,就恨得牙痒痒。 均言问她:“你是不是无法理解良子为何会相信叶灵说的话?” 宁清点头,她的确无法理解,甚至怀疑怀良师兄被那狐妖蛊惑了心智。 均言道:“阿宁,我知道当初的事,让你对妖怪深恶痛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万物皆有善恶,所有事都不是绝对的。” 宁清抬头,与均言对视。 “我曾经也认为妖都是坏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妖也有好妖。虽然很少,但我的确遇到过。”均言想了想,又道,“我想,叶灵说不准也会是好妖。” “你为何如此相信她?”宁清不解地问道。 “直觉。”均言认真地看向宁清的眼睛,道,“阿宁,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自己的心。” “有些时候,我们要用自己的心去看待周围的事物,凭心而动。” “妖不一定都是恶妖,妖也会有行善积德之愿。我们不该因为对妖的刻板印象,就妄下定论,对所有妖赶尽杀绝。” 宁清低头,若有所思。 “师兄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均言没有再说什么,他将碗筷收拾好,道:“很晚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宁清没有送他,只是一个人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夜空。 夜幕低垂,群星闪耀,像一颗颗宝石一样,嵌在黑黑的幕布上。 * 后面几日,张府一片平静。 温零露给叶灵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给了她几颗丹药后,便让她回房了,中途还叮嘱了叶灵几句。 宁清这几日都没有和怀良说话,或者说是她单方面躲着怀良。 温零露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尽力地想让宁清开心起来。 几人在张府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期间张夫人每天都给他们送来吃食,温零露每次看到丫鬟送食盒过来都笑得乐开花。 “张夫人的手艺也太好了,你回去可要帮我们好好谢谢她。”温零露将食盒还给丫鬟时说道。 丫鬟笑着应好,随后拿着食盒退下。 温零露还食盒时站在走廊处,江庭月正好从外面回来,见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我看你一天天地就顾着吃,可别忘了自己是来除妖的。” 温零露翻了个白眼:“你不也在吃张夫人做的饭吗?” 江庭月道:“那我也没忘了除妖之事,我看你们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别是捉不到妖,直接放弃了吧?” 温零露反问她:“那你捉到这幕后黑手了吗?” 江庭月嘴巴一张,正要说什么,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才不会告诉天极派的人,他们已经有线索了,等她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江庭月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绕过温零露,往房间里走去,经过温零露时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温零露在一旁气得直跺脚,道玄派的人真是讨人嫌! 她回到自己房间,“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第23章 平遥城7 翌日, 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几只小鸟在窗边清脆地鸣叫着。 宁清一行人被管家叫走时,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他们跟随管家来到正厅, 发现张府的下人们都聚集在大厅外面的院子里。 张员外和张夫人坐在正厅的木椅上,江庭舟两兄妹站在他们身旁,一脸严肃地看向跪在大厅中央的叶灵。 宁清四人看到屋内这般场景, 疑惑不解。 均言看了看地上的叶灵, 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员外, 这是怎么回事?” 江庭月淡淡道:“叫你们过来, 就是想让你们亲眼看看,这妖怪是如何被我们拆穿真面目的。” 温零露闻言后惊讶出声:“叶灵?她怎么会是妖怪?” 叶灵跪在冰冷的地上,冲着江庭舟两兄妹冷冷道:“两位二话不说就将我押来此处, 还口口声声说我是妖怪, 你们可有什么证据?” 怀良想了想,出言道:“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我们前几日去她房间看过,她身上并无妖气。” 江庭月冷笑一声,语气不屑:“她隐藏得很好, 要不是前两日我经过,无意中看到她在外面晾衣服, 从她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还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一旁的江庭舟也在这时开口:“一个丫鬟身上怎会有血腥味?我们连续观察了两天, 发现每晚她都不在房间里, 而且我们还在她的衣柜处找到了传送法阵。” “想来她就是通过这传送阵, 悄悄去到大家的房间, 以此来施展梦魇之术。” “我们并没有打草惊蛇, 所以今日才将她抓来这里, 当面对质。”江庭舟冷漠地看着叶灵, “你还有何话可说?” 周围的下人听后面色大惊,议论纷纷。 “竟然是她,这妖怪也太大胆了吧,明知道有修士在此,还如此嚣张行事。” “可不是嘛,还好被这二位修士发现了,可算把她给捉住了。” “要我说就快点将这妖怪除了,以免留下后患。” …… 张员外冷冷地看着叶灵:“竟然真是你,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张府?” 叶灵听到江庭舟的质问,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对上张员外一脸失望的眼神,摇头道:“老爷,不是我……” 叶灵仰脸看向张员外,当下开口想要解释,却被打断。 “你这妖怪好生歹毒,竟对我张府的人如此凶残,害得家丁枉死,还给不少人都施了梦魇之术。” “多亏有这几位修士为大家解了梦魇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张夫人怒斥过后,又将视线转向江庭舟二人。 “二位修士,还请你们为我张府做主,出手将这妖怪给除了啊。” 旁边不少下人也开口附和,要求处死这恶毒的妖怪。 此起彼伏的辱骂声落入叶灵耳中,她的脸色瞬间转白。她颤抖着望向张员外,想要哀求他。 张员外对上叶灵的视线,她的眼神哀伤,充满绝望,他看着竟觉得于心不忍。 张员外叹了口气,道:“罢了,念在叶灵这几年服侍我还算周到,把她赶出张府吧。至于那死去的家丁,我会给他家人一笔费用,就当是补偿吧。” 张夫人皱眉道:“老爷不可,她可是妖怪,怎能如此轻易就放过她?” 不少家丁和丫鬟也在下面呼喊着,请张员外做主,将这妖怪除了。 张员外转头,与妻子的眼神对上。 他在心里纠结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狠下心:“既然是叶灵害了一条人命在先,江公子,还是请你出手,帮我们除了她吧。” “不……”叶灵双眼含泪,难以置信地看向张员外。 张员外将头偏向另一侧,避开叶灵的眼神,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江庭舟将背后长刀取下,握在手中,刀刃泛着寒冷的光芒。 江庭舟两兄妹来自道玄派,擅长使刀。他们是道玄派掌门江玄明的儿女,刀法高超。尤其是江庭舟,天赋极佳,年仅十八岁灵力就已达到金丹期,更是继承了自家父亲的绝妙刀法。他所用的长刀,正是江玄明传给他的,名为破风刀。 宁清平日里听说过多次道玄派弟子擅使刀法,但这会还是第一次见江庭舟持刀。 江庭舟挥刀,破风刀由上劈砍而下,带着强势的杀意,直冲叶灵砍去。 叶灵抬手想要抵挡,可她伤势还未痊愈,这刀势凶猛,宛若死神降临。她自知挡不住,绝望地闭上双眼。 “当。” 清脆的一声脆响。 江庭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温零露手持飞白剑,不偏不倚地迎上他的刀锋。 男子的刀势异常之强,且下了杀招,温零露只觉得自己就要招架不住。 “零露!”宁清在一旁焦急地开口,这一幕发生得十分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温零露就已经持剑冲了上去。 江庭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急忙撤去刀势,破风刀在空中急急转了个弯。 “你干什么?!”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强烈的压迫感在此刻消失,温零露暗暗松了口气。她对上江庭舟吃惊的眼神,声音响亮。 “她是我的病人,你不许伤她!” 江庭月闻言后惊呼出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转头看向怀良等人,可他们却只是站在一旁,似乎并不打算阻止温零露。 “你们也不拦着她吗?”江庭月奔溃道。 一旁的张夫人看得目瞪口呆,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几位天极派的修士,你们这是何意?” 张员外也愣住了,但看到白灵没事,他心里还是默默松了口气。 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年的下人,纵使她是妖,张员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怀良直直地看向张夫人,一字一顿地开口:“叶灵她并非害张府的幕后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江庭月只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你在开什么玩笑?莫不是你们不甘心输给我们,在这胡言乱语吧?” 她的内心充满不屑,这狐妖施梦魇术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天极派的人竟还是非不分,在那胡说八道。 “证据俱在,不得妄言。”江庭舟眉头微蹙。 在院子处观看的下人们也忍不住插话,你一言我一语。 “这妖怪都被抓到正着了,不是她还能是谁啊?” “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不是妖怪干的,难不成还能是人干的?”一个家丁鄙夷地看了叶灵一眼,讽刺道。 怀良冲着说话的家丁深深地看了一眼,正色道:“就是人所为。” 家丁一时愣在原地,半晌,他好笑出声:“这位修士你是在逗我们吗?” 周围不少家丁和丫鬟闻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怀良却并没理会众人的笑声,他走到张夫人面前,意味深长地开口:“张夫人,你说对吗?” 张夫人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安,但转瞬即逝。她状似无辜地问道:“怀良公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温零露将跪在地上的叶灵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女子伤势未愈,又在地上跪了很久,这会正抓着温零露的手艰难起身。 江庭月想阻止,却被宁清一把拦下。她瞪了宁清一眼,可宁清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将视线移向张夫人。 怀良对上张夫人的眼神,逼问道:“或许我该问你,阿止,还有张府的其他人,你为何要害他们?” 张夫人心里闪过一丝恐慌,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一脸奇怪地看着怀良:“公子你这话不是应该问那妖怪吗?” 江庭舟也在一旁开口:“我和庭月乃是亲眼看到叶灵房间内的传送法阵。” 话音刚落,他抬起手,对着不远处的叶灵挥出一道照妖诀。 温零露动身,拦在叶灵身前,可照妖诀却直接穿过她的身体,打在叶灵身上。 照妖诀乃高阶法诀,可以照出一些妖怪的原型,绝大多数的妖怪被照妖诀打中,都会原形毕露。 若是以往,叶灵还能运用妖力,和这照妖诀对抗,无需害怕。但她当下妖丹受损,妖力大乱,根本抵抗不住这来势汹汹的法诀。 照妖诀的金光照在她身上,叶灵内心暗叫不好。 一道金光闪过,雪白的狐狸无助地趴在地上,她的眼神充满忐忑,两只耳朵在空气中不安地抖了抖。 在场的众人眼睁睁看着叶灵从人身化为妖身,吓得惊慌失色。 “狐狸!她果真是妖怪!” “阿止就是她杀的,快把这狐妖给除了!”一个家丁说着就要冲上来。 均言眼疾手快,抬手挡住家丁:“各位稍安勿躁!” 那家丁虽然心中愤怒,但均言握着他的手充满力量,他根本挣脱不开。家丁无奈只好退下。 江庭舟一脸漠然地看着化为妖身的叶灵,转身面向怀良几人,语气严肃。 “她就是狐妖没错,对众人施梦魇术的也是她!” 张夫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下意识地扑到张员外怀中。她尖叫出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失措,似是被妖怪现形吓得不轻。 张员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给她安慰。 怀良波澜不惊地对上江庭舟的眼神:“叶灵确实是狐妖,但让阿止死去的,并非梦魇之术。” 张夫人躲在张员外怀里,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江庭舟一头雾水道:“那是什么?” 他眉头紧皱,似是不解,但怀良的神情认真,并不像在说笑。 阿止死状安详,又曾有过梦游的现状,这不是梦魇之术是什么? 怀良将目光移向张夫人,她刚从张员外怀中坐起,一脸惊魂未定。 第24章 平遥城8 张夫人对上怀良的眼神, 语气中充满疑惑:“不是梦魇术还能是什么,这狐妖居心叵测,公子你为何要帮她说话, 你们莫不是一伙的吧?” 刚刚被均言拦住的家丁见状,也附和出声:“对啊对啊,你们是不是和这狐妖是同伙呀?” 周围的下人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满腹狐疑。 怀良凝眸望向张夫人, 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中对上。须臾, 他缓缓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张夫人你年轻时,曾在云舒派修行过一段时间?”虽是疑问句, 但怀良的语气却充满肯定。 他们这几日暗中观察, 收集了不少信息,也从中得知张夫人曾经是云舒派的弟子。 云舒派专修咒术,在各门派中虽没有天极派和道玄派那么有名气,但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门派。 云舒派弟子修行咒术, 是为咒修。咒修不似剑修、刀修那样依靠武器,而是借助咒灵之力, 作为自己的力量。 怀良几人一开始也认为阿止是受梦魇术所害, 直到温零露用灵力探过管家的身体 , 这才发现古怪之处。 管家服用解梦丹后, 体内梦魇术已解, 但温零露却发现, 他的身体里还潜藏着一道奇怪的灵力。管家并非修士, 体内怎么会有灵力? 温零露将她的发现悄悄告知三人, 怀良思考良久, 随后开口:“这事估计与叶灵无关,她是妖,不可能会在管家身上留有灵力。” 均言道:“如此看来,管家估计是中了咒术,咒修运用咒灵之力,所以他身上才会出现灵力。” 这个猜想让四人陷入沉默,能悄无声息地给张府众人施咒,还隐藏得如此之深,这幕后之人不容小觑。 四人在房间里呆了好几日,一直没有出去,期间温零露不断翻找医书,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 张夫人径直看向怀良:“我曾经是在云舒派待过一段时间,那又如何?” 怀良将视线移向一旁站着的温零露。 温零露将地上的白狐轻轻抱起,给她喂了颗复体丹。 复体丹可以帮助恢复内伤,对叶灵巩固妖元也有一定的好处。但该丹药的炼制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温零露现在手里也就只有这一颗,她毫不犹豫地给叶灵服下。 温零露在心里默默叹气,她前几日跟叶灵分开时就叮嘱过她,不要再浪费妖力施梦魇术。她妖丹受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慢慢恢复,结果叶灵根本没听进去。 她瞪了叶灵一眼,白狐自知理亏,用脑袋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手掌。 叶灵被照妖决击中,这法决不会伤她性命,只是会让她现出原形,她一时半会也变不回人身。 温零露抱着狐狸,冷冷地看向张夫人:“我曾在书籍上看到过,有一种古老的咒术,名为傀儡咒。” 傀儡咒乃上古咒术,中此咒者,会成为施咒者的傀儡。傀儡咒会扰乱人的正常思绪,施咒者也正是借此,操纵人心。因该咒险恶,不为世俗所容,故云舒派明令禁止门内弟子修习傀儡咒。 温零露道:“你给张员外和他身边人都下了傀儡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止应该是你第一个尝试施咒的人选。” “叶灵发现大家中了傀儡咒,便想着给他们施梦魇之术。梦魇术能与傀儡咒相中和,所以你的傀儡咒并没有起到作用。” “她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吸收众人的精气,只是想让大家脱离傀儡咒的束缚。但梦魇之术会引人入梦,这一点叶灵也控制不了,所以大家才会有梦游的症状。” “阿止是你第一个施傀儡咒的人,你第一次施此咒并不熟练,因而他的身体对于傀儡咒的反应很大。叶灵虽然也在他身上下了梦魇术,但还是架不住他受傀儡咒的反噬。” 温零露一字一句地将真相说出口,义正言辞:“阿止的死与梦魇之术并无关系,他是被你的傀儡咒反噬而死!” 温零露的话语如巨石一般,砸在众人心上。下人们面面相觑,满脸皆是不可思议。 张夫人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嘴唇紧咬着,内心极速运转。 张员外震惊地看向自己妻子,他思考了一下,随即开口:“几位,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温零露所说的话。 张夫人语气冰冷地说:“我曾经的确是云舒派的弟子,可傀儡咒是门派禁术,我从何学来?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所为,难道就只凭你的一面之词吗?” 宁清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五味杂陈。 她刚得知张夫人很可能是幕后凶手时,内心惊讶万分。毕竟张夫人温和友善,怎么看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可否认。 均言上前一步,道:“你很聪明,隐藏得也很深。如果不是前几日我去过伙房,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 温零露从医书中查到关于傀儡咒的记载,再结合张府众人的具体情况,以及管家体内残留的灵力,便认定了他们所中的咒术,就是傀儡咒无疑。 她立刻就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宁清几人。 “只是这人是谁,又是如何将傀儡咒施到大家身上的呢?”温零露不解。 傀儡咒可以借助外物作为载体,施咒者将咒灵之力附着在外物之上,便可以通过外物将傀儡咒施加到人身上。 温零露感到疑惑的点就在于,这凶手到底是借助何物施展傀儡咒的呢? 均言沉思默想了一下,道:“会不会是食物?” 温零露一开始也认为是食物,但他们最近吃的都是张夫人送来的饭菜,她吃着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均言在这时想到了什么,他去伙房看了看,那里已经重新放上了新鲜的食材。均言将上次剩下的挂面拿回房间。 他前几日在伙房翻了好久,才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找到这几把挂面,当时他和宁清吃不完那么多,便将剩下的一些放回原位。 温零露将挂面拿到手,灵力缓缓注入其中,里面的确有一股不易被察觉的咒灵之力。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确定了什么。 * “你将给我们的饭菜都精心处理过,所以我才没有察觉到异常。你很谨慎,甚至连用过的所有食材都处理干净,第二天换上新的食材。”温零露娓娓道来,她的语调不紧不慢。 “不过你还是遗漏了角落处的挂面,所以我才能确定你就是施傀儡咒的凶手。” 张夫人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袍,她双唇紧抿,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现在是在想着用傀儡咒操控我们吗?”温零露看着张夫人,淡淡道。 张夫人诡异一笑,不再掩饰:“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了。” 说罢,她立刻站起身,手中快速结印,嘴里念念有词:“顺吾者生,逆吾者死。傀儡在前,听我应言。” 一股强势的咒灵之力从她体内迸发出来,她双手结出一个黑色咒印,正是傀儡咒无疑。 张夫人早就发现叶灵在众人身上施了梦魇之术,所以她的傀儡咒才无用。她提议张员外找来修士,也只是为了除掉这碍眼的狐妖。 这狐妖的梦魇术能与她的咒术相抵抗,仅凭她自己无法除掉叶灵,张夫人这才想着让修士过来。她本想着待修士离开后,再用傀儡咒达到她的目的。 张夫人在两派弟子来的第一日,就已经将咒灵之力附着在饭菜中,给他们送去。 如今过了一周,这傀儡咒早已在他们体内成形。她本无意伤害这些修士,在他们身上下傀儡咒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这些修士将狐妖除了便离开,傀儡咒远离施咒者自然就会失效,她也不会找他们麻烦。 只是她没想到,这几位从天极派来的弟子,竟能发现背后的秘密,识破她的阴谋。 但就算他们发现了又如何,狐妖现在已化为原形,并不能施梦魇之术和她对抗。等她用傀儡咒控制住这些修士,其他人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张夫人体内灵力运转,眼神里闪着森寒阴冷。她将自身咒灵之力发挥到极致,黑色咒印如海浪般往怀良几人涌去。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咒印接触到众人之后迅速消散。张夫人顿了一下,脸上满是惊惶与恐惧。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不受傀儡咒的控制?” 这几人分明中了她的傀儡咒无误,可为何她的咒印打在他们身上却毫无反应? 咒修靠咒灵之力进攻,若咒印失效,便再无还手之力。张夫人额上渗出细细的汗,不安感油然而生。 “我们既发现了你的阴谋,自然也有办法解了这傀儡咒。”均言双手抱臂,好整以暇道。 温零露道:“傀儡咒除了能靠梦魇术抵挡,还有就是除厄丹。我刚刚进来时,就在这周围悄悄种下了除厄丹香。” “你们是天极派的人,怎会医修的炼丹术?”张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自然知道除厄丹能解傀儡咒,但除厄丹只有医术高超的医修才能炼制出来,天极派的弟子都是剑修,所以她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温零露轻轻一笑:“不才,在下恰巧对炼丹术略通一二。” 她昨日刚刚炼出除厄丹,这丹药可以破解傀儡咒的封印,让此咒失效。温零露将除厄丹制成香,带在身上,就是为了这一刻。 除厄丹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众人这会已经对峙了有一段时间,丹香早已将中咒者体内的傀儡咒逼退,所以张夫人才无法控制他们。 张夫人鼻翼翕动,这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自知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内心恐慌,踉跄着瘫坐在地。 第25章 平遥城9 在场除了怀良四人, 所有人都被这残酷的事实吓得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导致阿止死去的,竟是温和端庄的张夫人?她还在众人身上施了傀儡咒! 怀良默默地注视着众人,刚刚他们还在那辱骂叶灵, 如今却都被惊得说不出话。 他面向院子里的下人,缓缓道:“你们都以为是叶灵的梦魇之术害了你们,殊不知正是她施梦魇术, 你们才能不被傀儡咒影响。” “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是恶妖, 可最后却是她救了你们!” 江庭舟站在一侧, 低头沉思。 倒是他身边的江庭月, 抬眼看了看温零露怀中的白狐,半信半疑道:“可她是狐妖,妖怪为何要救张府众人?” 张夫人的一举一动固然可恨,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是眼前这狐妖救了众人。父亲从小到大都告诉她,妖怪穷凶极恶,内心狰狞丑陋。他们修士的任务,就是除妖卫道, 保卫百姓。 如今听到是狐妖救张府于水火之中,江庭月的内心大为震撼。 温零露摸了摸白狐的脑袋, 眼神中带着一丝安抚之意。 白狐的眼睛往张员外的方向望去, 它的眼珠子很亮, 仔细看就像是两颗绿宝石。 温零露面向张员外, 淡淡开口:“张员外, 叶灵之所以救你, 救你们张府, 是因为五年前, 你在山林之中救了它一命。” 张员外还沉浸在惊讶之中, 听到这话后,略显茫然地抬起头。 温零露道:“也许你已经忘了,但叶灵一直记得。五年前她在山林中受伤,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你救了她,所以她一直铭记在心。” * 那时叶灵还未修炼成人形,被山林里的一只虎妖重伤,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叶灵奄奄一息地趴在草丛后,她感到身体越来越冷,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就在她即将阖上双眼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哪来的狐狸?” 叶灵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温和的眼眸。她将眼前人的模样印在脑海里,随后再也支撑不住,闭眼昏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山洞中。一位中年男子在她不远处坐着,面前是用枝条堆起来的火堆。 男子正用木棍将火堆最外层的阴湿木柴挑开,让火焰烧得更旺盛。他听到动静后,抬眼往叶灵的方向望过来。 “你醒了?”男子将木棍丢向一旁,拍了拍手,向她走来。 叶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伤口被人用纱布包扎过,她开口,想要感谢男子,却只发出呜咽的声音。 男子在她面前蹲下,轻声道:“还好我经过附近,看到你躺在草丛里,要不然你可能就一直睡过去了。” “看你身上的伤痕,这是被别的动物所伤吧。你记住,以后打不过就跑,可别再受伤了。” 白狐用鼻子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心,男子被蹭得有些痒,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了,知道你想感谢我,不过我还有事,现在要走了。” “你以后在这山林里要小心,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能遇到像我这样的人。”男子揉了一把白狐的脑袋,随后站起身。 他冲着白狐挥手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 男子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可叶灵却对此念念不忘。 叶灵在一年后成功修炼成人形,她修炼成人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张府参加丫鬟选拔。叶灵知道当初救她的男子正是张员外,她来张府当丫鬟,也只是为了报答张员外的恩情。 她对人类没有恶意,当初也正是因为张员外出手相救,她才能活到现在。所以在发现张府众人中了傀儡咒后,叶灵第一时间就给他们施了梦魇之术,以免大家受到傀儡咒的影响。 梦魇之术可以吸收人的精气,但叶灵并没想伤害张员外和其他人,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妖性。 她长期施展梦魇术,体内妖力消耗巨大,且一直与妖性对抗,没有吸收众人的精气,久而久之体内的妖丹渐渐承受不住,开始出现破碎的迹象。 阿止的死让叶灵深感痛心,她想告知众人真相,但人类对妖怪的偏见颇深。她犹豫良久,还是不敢冒险相告,只能悄悄在夜晚给大家施梦魇之术,白日里也在暗中观察,想要找出幕后之人。 只是叶灵静观默察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可疑的人选。眼看着张员外把修士叫来,她害怕自己的妖怪身份会暴露,于是找了个理由躲起来。 再后来,她遇上了怀良几人,那个少年跟她说他相信她,望向她的眼神认真而坚定。 叶灵眼眶微微湿润,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知。 * 张员外在温零露的话语下,隐约记起五年前发生的事。 当年他偶然发现重伤的白狐,出于好心便帮她处理了伤口,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投足的事。却不想白狐竟为了报恩,在他府上当了四年的丫鬟,还挺身而出救张府于水火之中。 如若没有叶灵的帮助,估计他们早就在傀儡咒的控制下,成为张夫人的掌中之物,任她控制。 张员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温零露面前,凝眸向她怀中的白狐看去。 “我代张府众人感谢你的出手相助,你是我们张府的救命恩人。” 白狐轻轻抬头,发出嗷嗷的叫声。 张员外又吩咐管家和院子里的下人退下。 待他们离开后,张员外转身面向自己的妻子。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问道:“舒宁,你为何要给我,还有我身边的人下傀儡咒?” 张夫人对上丈夫略显失望的眼神,讽刺地一笑:“我从未想过伤害张府,嫁给你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在做一个好夫人。” “你乐善好施,百姓歌颂你,称赞你,我也曾为你感到骄傲。这二十年,我与你相濡以沫,我本以为你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 “可为何两个月前我家出事,我让你出手相助,你却袖手旁观?” 张夫人咬牙切齿,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懑不平。 * 张夫人原名顾舒宁,是顾家的嫡长女,年幼时被顾家送去云舒派修行。她十八岁那年离开云舒派,嫁给张正则作为正妻,至今已有二十年。 夫妻俩相处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妥妥的模范夫妻。 顾舒宁原以为她和丈夫会一直恩爱下去,直到两个月前,顾家老爷因贪污受贿被贬,她知道后一脸震惊。 顾家与张家联姻后,得到张家不少照拂,生意也蒸蒸日上。顾舒宁也没想到,自家父亲竟因此生了贪念。 她得知后惊讶万分,但终是不忍父亲受苦。顾老爷如今已花甲之年,年老体弱,怎受得了流放之刑? 顾舒宁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家丈夫,张正则身为员外郎,在朝廷中虽无实权,但由于平日里经常赈济百姓,颇得民心,大朔国皇帝对他也赞赏有加。 她本想让张正则帮自己父亲向圣上求情。圣上一直很欣赏张正则,若是他出面求情 ,圣上兴许会改变主意,对顾老爷从轻处理。 可张正则听后却摇了摇头,他认真地看着顾舒宁,语重心长地开口。 “我早就提醒过岳丈,莫要贪赃枉法,可他压根不放在心上。他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是他罔顾皇法的后果。” “舒宁,我会派人在流放路上对岳丈照拂一二,但我不可能为他求情。他的所作所为让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他做错了事,必须要受到惩罚。” 顾舒宁启唇,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张正则只是微微蹙眉,坚定地看着她。 两人相处二十年,她知道自家丈夫决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顾舒宁微微低头,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她没有再提顾老爷的事,两人如往日一般相处。张正则默默地为三个月后即将流放的顾老爷打点好一切事宜。 顾舒宁表面上接受了父亲即将被流放的事实,但背后却在研究云舒派的禁术,傀儡咒。 她想靠傀儡咒控制住张正则和他身边的人,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阿止是她选中第一个施傀儡咒的人,因为是第一次施此咒,她对于咒灵之力的把控并不完美,所以阿止才会反噬而死。 顾舒宁得知阿止的死讯时,坦然自若。对她而言,阿止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而已,也多亏有他,她对傀儡咒的掌控愈发熟练。 她甚至还想出一个好主意,把家丁的死推到那狐妖身上,借此除了那狐妖。 顾老爷的流放之日就在不久之后,那狐妖已经耽误了她不少时间,她必须尽快除掉它,才能操控张正则向圣上求情。 她不过就是想让张正则为父亲说情,他竟如此冥顽不灵,还跟她讲了一通大道理。 顾舒宁无法理解他的想法,黎民百姓与她何干?他们颠沛流离又关她何事?她只想救出自己的父亲。既然他不肯,那她就用傀儡咒操控他。 * 张正则心里苦涩无比,他猜到妻子是因为顾老爷的事情心生邪念,但话真的从她口中说出来,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求情之事我说过不可为,你父亲因为一己私念,让众多无辜百姓无家可归。圣上判他流放,已是高抬贵手,他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我不能因为他是我岳丈,就置那些百姓于不顾。你让张府众人深受傀儡咒所害,更是大错特错。” 张正则望着自己的妻子,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 顾舒宁冷笑道:“傀儡咒不过是暂时控制住你们,待我父亲平安,我自会解除这咒灵之力。” 宁清在一旁看着她紧咬双唇,脸上尽是不知悔改之意。 “可阿止已经因你而死,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吗?”宁清开口,嗓音透着一股凉意。 顾舒宁眼里闪过锋利的寒芒,她拳头紧握,满眼愤恨:“他不过就是一个下人,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 众人被她冷漠的语气和满不在乎的态度惊住,这一条人命在她眼中竟如此轻贱。 张正则只觉得胸腔被一块巨石狠狠地压住,面色铁青道:“这事我会禀告官府,让官府前来处理。” 他转头向怀良几人行了一个郑重的礼:“多谢几位修士查明真相,我还有些话想跟我夫人单独聊聊。” 众人心领神会,回礼后一一退下。 第26章 平遥城10 这一场困扰了张府多日的悬案终于落下帷幕。 张正则, 也就是张员外,跟妻子在正厅聊了良久,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下午, 官府人员前来,将一脸失魂落魄的张夫人带走。 张正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夫人的背影,神情落寞。 张府的下人们对此议论纷纷, 谁也没有想到这事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 宁清在得知张夫人被官员带走时, 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夜晚, 凉风阵阵, 万籁俱寂。 宁清坐在张府游廊附近的一处石椅上,安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在这里已经坐了有一个时辰了,皎洁的月光打在她脸上, 显得人十分清冷。 怀良来找宁清时, 她正微微抬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怀良在少女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宁清往旁边一扫, 是师兄温润的脸庞。她和他这几日都没怎么说话,这会看到师兄坐在旁边, 神情有些呆滞。 两人沉默了片刻, 宁清开口问道:“怀良师兄, 你说, 张夫人为何要这么做?”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 怀良想了一下, 道:“她的所作所为, 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念。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宁清点点头, 但内心还是唏嘘不已。她到现在还是难以相信, 张夫人就是幕后黑手,而她先前说想要杀害的叶灵,却救张府于水火之中。 她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要杀尽天下所有妖,但如今叶灵的举动,却让她对过去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宁清低头,喃喃道:“之前在草坊村,爷爷被恶妖杀害,我因此对妖怪深恶痛绝。却不成想,让张府陷入危机的,不是所谓的妖怪,而是险恶的人心。” 怀良顿了顿,随后认真地说给宁清听:“善恶存于心,见于行。但人心易变,善恶难分。张夫人曾经也是好善乐施之人,却因为内心的恶念误入歧途。” 男子温润低沉的嗓音轻轻地落在宁清耳中,她微微侧头,对上怀良的双眼。 他的双眸炯炯有神,似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人莫名信任。 “阿宁,你要知道,妖亦有向善之心,人也难保无害人之举。只要内心向善,便是好妖。若是心怀恶意,人与恶妖无异。” “我们修行,更重要的是修心。师兄希望你能记住,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如此方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宁清将怀良的话语一一记下,她曾经对妖怪的偏见颇深,如今想来,也不过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人有恶人,妖亦有好妖。有些时候,比妖怪更可怕的,是人心。她应该学会用心去分辨真伪与善恶。 怀良安静地看着少女低头陷入沉思,须臾,她抬起头,冲他释然一笑。 “谢谢师兄,我知道了。” 夜风拂面,将少女的发丝轻轻吹起,宁清仰头,一双眼眸清澈透亮,像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明亮而干净。 怀良笑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回房间休息。” 这亲昵的举动让宁清稍稍顿住,再看师兄这会正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少女一愣,脸颊微微发热。 怀良很快将手放下,他对上宁清略显呆滞的眼神,疑惑道:“怎么了?” 宁清回神,压下内心深处莫名而来的悸动,开口道:“师兄,你别揉我头,会长不高的。” 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怀良听后只觉得哭笑不得。 宁清刚过及笄一年多,要说她最烦恼的,莫过于自己的身高了。 一开始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这两年,宁清眼看着身边的同龄人个子蹭蹭蹭地往上涨,而自己却还停留在原地。温零露先前还和她差不多高,如今她却只到温零露的眉眼处。 宁清在心里默默叹息的同时,也希望自己的身高能争点气。 怀良低低地笑出声,嗓音慵懒诱人。 宁清向他瞪了一眼后,怀良收敛笑意,两人一同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月光打在大地上,映着一高一矮两道背影,少女的身影堪堪到旁边人的肩膀处,经过路灯时,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 次日早晨。 叶灵正在房间里闭目养神,昨日她服了温零露给的复体丹后,伤势渐渐好转,体内破损的妖丹也在慢慢恢复。 照妖诀的法力今日失效,叶灵也重新化为人形。她在床上静心打坐,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叶灵起身走过去开门,看到的却是宁清一人。 两人四目相对,宁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早,那个…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她将手上的药碗轻轻举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局促不安。 温零露早上说要给叶灵熬药,这药材是她精心配制的,叶灵先前施展梦魇术,耗费了过多心力,这药能帮助她巩固妖元。 宁清心里一直在为先前误会叶灵的事情过意不去,一听到温零露要为叶灵熬药后,就自告奋勇说让她来。 她一大早就起床,按照温零露给的药方所述进行熬制,先用武火,后用文火,中途不断关注着火候。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后,一碗药总算熬好。 叶灵这才注意到宁清的手上还捧着一个瓷碗,里面装着药汤,这会正微微冒着热气。 她浅浅一笑,将宁清迎进房间。 两人在桌案旁坐下,宁清将药碗放在桌上,往叶灵的方向轻轻推过去。 “这药汤是零露专门为你调制的,对你的身体百益而无一害,现在趁热喝最好不过。” 叶灵笑着道谢,然后捧起药碗,药汤过喉入腹,她只觉得胃里暖暖的。 宁清见她喝完,这才开口:“我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她停顿几秒,又道:“我想为之前误会你的事情道个歉。” “对不起,先前因为我的个人偏见,给你造成了伤害。”少女的语气真诚,眼里闪着淡淡的光。 叶灵怔了怔,随后莞尔一笑:“我并没有怪你,如果没有你,和你的朋友们,这傀儡咒不会如此轻易被解。张府能回归正常,也多亏有你们的帮助。” “再说,我还要谢谢你专门为我熬药呢。”叶灵眉目温和,眼眸里是一片云淡风轻。 其实她并没有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妖怪都是心狠手辣的,所以宁清之前有那样的想法,她也能理解。 再者叶灵能看出眼前这少女本性纯良,她的眼神干净澄澈,如同一汪清水,清可见底,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宁清听到叶灵的话语后,这才如释重负,她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是吗?” 叶灵点点头,和她相视一笑。 窗外阳光明媚,照得人心头亮堂堂的。 * 另一边,温零露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书籍,桌上还放着一碟糕点。 她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吃着糕点,神情惬意。 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声,温零露放下手中书籍,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好奇地探身出去。 江庭舟两兄妹从对面的房间走出来,两人身后背着长刀和包袱,此时正将房门合上,似乎准备离开。 江庭舟将门轻轻关上,转身时恰好对上温零露的视线。 他微微一怔,笑着冲温零露点了点头后,抬脚朝她这边走来,江庭月跟在他身后。 温零露眨了眨眼,看着二人在她面前停下。 “温姑娘,昨日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傀儡咒。”江庭舟开口,声音清润又低醇。 在他旁边的江庭月犹豫了几秒,也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说罢她也没等温零露的反应,冲着江庭舟喊了一句她先去找张员外后,就立马跑走了。 江庭月一想到之前她还跟温零露置气,如今却要向她道谢,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并没有看温零露的神情,话刚说出口就难为情地跑开了。 温零露呆愣在原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江庭月先前还看她不顺眼,现在竟然会向她道谢? 她在内心暗自窃喜,这样一看,道玄派的人也不是特别讨厌嘛。 她想了想,故作深沉对着江庭舟说道:“无妨,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江庭舟看着一本正经的温零露,忍不住笑出声。他低头想了想后,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温姑娘的医术很好。” 温零露眼睛一亮,眼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你也这么觉得?” 江庭舟肯定地点点头。 “你真有眼光!”温零露嘿嘿一笑,又将目光放在江庭舟身后背着的包袱上,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江庭舟回她:“是的,张府现在平安无事,我们也该离开了。” 温零露轻轻颔首,他们本来也打算这几日走,只是没想到江庭舟两兄妹会这么快。 她开口道别:“好,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江庭舟冲她挥了挥手,面带微笑:“你们也是,有缘再见。” 两人简单道别后,江庭舟就去找他妹妹了。温零露在背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感叹。 天极派和道玄派竞争已久,两派弟子彼此看不顺眼是常事。谁能想到,她一周前还在背后吐槽他们两兄妹,如今却也能心平气和地互相告别。 温零露将房门轻轻带上,又坐回刚刚的位置。她重新拾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心满意足地继续看起她的书。 第27章 苍岩山1 天蓝蓝的, 像镜子般明净,阳光正好,微风轻拂。 宁清几人在张府呆了两日后, 温零露确保叶灵的伤势无大碍后,四人收拾好行李,向张正则告别。 “张员外, 这段时间多谢您的招待, 既然张府安然无恙, 叶灵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了。”怀良冲着张正则行了个礼,缓缓道。 张正则回他:“好,非常感谢几位修士的帮助, 我张府随时欢迎各位的到来。” 宁清和温零露将叶灵拉到一边, 轻声问她:“叶灵,我们今日就走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叶灵笑着回应:“等我的伤好后,我应该会离开这里, 回到我之前生长的那片山林中。” 温零露道:“你不打算留在张府了吗?” “不了,我毕竟是妖, 这事张府众人都知道了。虽然老爷吩咐过大家不许再议论此事, 但我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好。” “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张府里有妖怪, 只怕会引起恐慌。”叶灵摇了摇头, 道。 宁清和温零露互相看了看, 无奈叹气。 世人对妖还是存在偏见, 宁清经过此事后虽然想开了, 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会接受叶灵。她留在张府, 只怕会引起非议。 温零露叮嘱叶灵:“那你一定要记得按时服药, 不要忘了。” 叶灵点头应好。 几人简单道别过后,便离开了张府。 张正则和叶灵看着四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张正则忍不住感慨出声:“这几个孩子心性很好,日后定能成大器。” 叶灵也在一旁点头:“他们很善良,手中持剑,心中有义,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修士。”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宁清四人从张府出来后,又去了平遥城的好几户人家处,帮助他们除妖。 危害这些人家的都是一些刚修炼成精的低等妖怪,接连伤了数十人。怀良几人在天极派修行多年,剑法都进步了不少,对付区区几只小妖根本不在话下。 四人不费吹灰之力将小妖擒获,百姓们见妖怪被除,这才松了口气,还扬言说要留宁清等人下来吃饭,以表感激之情。 怀良一一推辞,百姓们无奈只好放他们离开,临走时还一直在夸赞几位修士。 四人从百姓家中出来,在平遥城附近简单逛了一下,便离开了这里,往大朔国外城的方向而去。 平遥城不远处就是大朔国的都城,两城之间坐落着不少村庄,要想到达大朔国外城,需要绕过这些村庄。 温怀铭和容隐在不久前收到了大朔国传来的书信,邀请他们前往参加太子册封大典。宁清几人此行,便是打算前往都城参加大典。 大朔国当今圣上元效帝,原名夏祈安,年轻时曾在天极派修行过一段时间,后来登上帝位后,便将心思都放在了治理国家上。 大朔国在他井井有条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他内心一直记得天极派的教导之恩,所以这次册封大典也邀请了天极派的人。 元效帝年轻时曾经与温怀铭和容隐一同修行,三人关系甚好,但容隐和温怀铭却因为在天极派一时走不开,于是便吩咐自己的徒弟代为参加。 宁清四人正准备绕过村庄,往都城的方向前进时,被几位妇人拦了下来。 中年妇人看了看几人身上携带的佩剑,神情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几位可是修士?” 怀良点头:“没错,大娘可是有事?” 妇人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其中一位妇人神情激动道:“各位修士,还请帮帮我们啊!”她说罢就要跪倒在地。 宁清急忙伸手拉住她:“大娘,您有何困难,说出来就好,不用这样。” 妇人指了指身后的村庄,道:“我们是这村子的村民,平日里靠去平遥城卖东西来维持生计。前几日我夫君上山砍柴,竟到现在还未回来。” “对啊对啊,我夫君是昨日上午出门的,按理说下午就应该回家了,可我到现在还没看到他。”旁边的胖妇人也附和道。 “我们也是。”剩下的妇人也纷纷开口,神情急切。 宁清几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太子册封大典在两周后举行,也不急于这一时。他们没有犹豫,跟着妇人们进入村子,了解具体情况。 四人从妇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丈夫都是这几日先后上山砍柴后一去不复返,最久的失踪已有五日。 “以往都是去这苍岩山上砍柴的,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是啊,现在村民们都不敢上山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几位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怀良安抚道:“大家先不要担心,我们既然答应了帮忙,就会尽力而为。” 均言也在一旁说:“各位对这苍岩山有多少了解?” 一位妇人将她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村子后面就是苍岩山,这苍岩山由来已久。山上有一片树林,村民们为了保证自家的柴禾够用,经常会上山去林子里砍柴。 宁清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苍岩山上,山上云雾萦绕,只看到隐隐约约的绿树成片,给这座山峰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这山上有妖兽出没吗?”宁清问道。 妇人愣了愣,道:“以前是有的,大家一开始也是不太敢上山的。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位修士,他将山上的妖兽都给除了,我们才放心上山砍柴。” 温零露闻言道:“那这名修士现在在何处?” 妇人怔了一下,随后轻叹出声:“说来可惜,楚尧道长一个月前就意外身亡了,我们知道这事时可惊讶了。” 楚尧是一年前来到这村庄的,他听说村子里的人经常要上山,又容易被山上的妖兽所伤,便帮忙将苍岩山的妖兽都除了,村民们因此十分感谢他。 只是一个月前,楚尧下山时失足,从山上摔落了下来。村民发现他时,他浑身是血,早已没了呼吸。 众人惊讶的同时也为其感到痛心,大家祭拜过后,便将楚尧埋在了苍岩山上的土里。 楚尧死后,村民们伤心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将这事抛在脑后。众人像往常一样上山砍柴,过着平静的日子。 直到几日前,周大娘的丈夫外出砍柴,当天晚上并没有回来。 周大娘一开始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当丈夫砍柴一时忘了时间,便在山上呆了一晚,第二日再下山。毕竟夜晚山路黑,下山容易出事故。 但第二日傍晚,周大娘还是没有看到丈夫的身影,她有些担忧,跑去隔壁家询问。 隔壁妇人闻言一怔,她家那位也是一早就上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着急。 后面几日,又有好几位妇人的丈夫接连上山,一去不返,众人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她们想上山一探究竟,却又怕自己也回不来,恰巧见到宁清四人经过,腰间又挂着佩剑,便上前寻求帮助。 宁清几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了解清楚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他们在妇人家中歇下,打算明日一早去苍岩山察看情况。 “不是说这苍岩山的妖兽都被除了吗,那村民们怎么会失踪呢?”温零露坐在木凳上,双手托腮,疑惑不解。 宁清坐在她身旁,低头沉思。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宁清起身开门,看到怀良和均言的身影,他们旁边还跟着一位面容陌生的青年。 青年一身淡黄色衣袍,面目俊秀,右眼眼尾处有一颗极淡的泪痣,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宁清。 他冲着宁清笑笑,随后从门缝中挤了进去,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 温零露和宁清一脸傻眼地看着这人走进来,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是谁?”温零露望向坐在她对面的青年,神情茫然。 青年笑着回应,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我叫牧遥,你们好。” 怀良和均言跟在牧遥身后进了房间,两人找了张椅子坐下。 怀良解释说:“他是一名散修,听说这村子里的人莫名失踪,便想着来看看,他就住在我们隔壁的房间。” 怀良和均言也是才认识牧遥,他们跟宁清温零露住在不同的妇人家中。 两人到自己房间时,隔壁房门刚好打开,发出轻微的声响,怀良和均言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望去。 三人的眼神在半空中对上。 牧遥最先反应过来,他友好地跟两人打了招呼,又说出自己的来历。 怀良点点头,和均言一起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牧遥得知他们明日打算上山察看后,便问能不能一起跟上,他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良没有拒绝,他说自己还有两位同伴,想先征求一下她们的意见。 于是三人便一起来到宁清和温零露所在的房间。 宁清和温零露听后,没有多说什么,一致同意了牧遥的加入。 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她们也没有理由拒绝牧遥。 宁清开口,想要介绍自己,却被牧遥打断:“我知道,你叫宁清。” 他又转头看向温零露:“你叫温零露,我刚刚来的时候已经问了。” 牧遥爽朗一笑,眼尾微微上翘,右眼角下浅褐色的泪痣若隐若现。 五人在房间里聊了好一会,宁清发现牧遥性格开朗,且自来熟,很自然地就能跟几人搭上话,像是和他们早就认识了一样。 众人围在一起聊了许久,夜色渐渐变深。怀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牧遥临走时依依不舍地冲着宁清和温零露道别:“阿宁,零露,明天见啊!” 均言一把将他拉走:“走了,快回去睡觉。” 第28章 苍岩山2 次日清晨。 懒洋洋的阳光照在大地上, 一滴露珠在叶子的尖端轻轻颤动着,清凉的微风拂过,将叶瓣上的露珠吹落。 宁清一行人正沿着蜿蜒的山道, 拾级而上。 苍岩山地势陡峭,村民们平日里上山都是走这一条险峻的山路。 山路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盘旋曲折, 崎岖不平。两边是深沟险壑, 一不留神就会失足掉落, 葬身此处, 因此村民们上山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现在时间还早,夜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山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 山路狭窄, 仅容一人通过, 众人小心翼翼地行在坎坷曲折的山路上。牧遥走在最前面,为大家开路;怀良在队伍末尾,时不时偏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山路边还开着一株株淡黄色的小花,花香沁人心脾, 让人闻着神清气爽。 越接近半山腰,路越发陡峭。 宁清跟在均言身后, 一步一个脚印, 往山上走去。 她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均言身上, 并没留意到脚下的一颗石头。鞋子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 宁清一时间重心不稳,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怀良眼疾手快地托住她, 右手有力地撑在宁清背后, 轻轻使力, 让她重新站稳。 宁清往后看去, 怀良站在下方的阶梯处,正抬眸凝视着她。 “注意脚下。”淡淡的声音响起。 宁清小声地说了声谢谢,随后紧跟着前面的均言,继续朝前行去。 一行人走走停停,约莫行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半山腰。 温零露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气喘吁吁道:“这山路可真难走。” 宁清也在一旁微微喘气,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小脸微红。 她往半山腰处的树林望去,丛林郁郁葱葱,一颗颗青松扎根在土里,远远望去就像一顶顶墨绿的大伞。 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形成明暗相间的光斑。 众人休息了一会后,便往树林里走去,移动的过程中时不时踩到地上的枯木枝,发出“吱呀”的脆响。 这林子很大,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山下的村民经常上来砍柴,将砍下的木柴用柴筐装好,再慢慢背下山去。 一行人仔细地搜寻着树林里的每一处角落,想要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一道身影悄悄地跟在他们背后。 宁清察觉到身后有异动,停下脚步,往后面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青色小蛇,它看上去刚出生没多久,只有那么一丁点大,此时正慢慢蠕动着爬向他们。 “这苍岩山上怎么还有小妖?”温零露眨了眨眼,疑惑出声。 不是说山上所有妖兽都被楚尧道长给除了吗? 小蛇在地上呈波纹状弯曲前行,它似乎对面前这几人十分感兴趣,已经跟了他们整整一路。 而宁清,在看到跟着他们的是一条小青蛇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她转过身子,继续朝前行去。 几人一路向前,任由这小蛇跟着他们。 “你不杀它吗?”牧遥突然看向宁清问道。 宁清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何要杀它?” “你就不怕它以后修炼成人形吗?”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它。”宁清侧过头,与牧遥认真地对视,“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它并未害过人,我也没有理由伤害它。” 牧遥闻言竟怔了怔,半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笑。 他微微低头,对着地上的小蛇说道:“别跟着我们了,自己玩去。” 小蛇似乎听懂了牧遥说的话,舌头轻轻吐出,发出“咝咝”的声音。它微微蜷身,往另一个方向慢慢爬去。 风吹过,枝叶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众人行了好一会,这片树林里生长的都是典型的青松,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林子感觉没什么异常啊?”均言忍不住道。 牧遥往四周看去,眼尖地发现二十米远的一棵松树旁,倒着一个柴筐。 “看那里!”他抬手一指,大家纷纷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在看清不远处的景象后,一行人抬脚向那棵松树走去。 宁清停在松树前,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柴筐,旁边还有一把深色的镰刀。 怀良指了指柴筐后的松树,上面有被砍过的痕迹:“看样子上山的村民就是在这砍柴的。” 温零露不解道:“可这柴筐为何会倒在地上?这周围也没有村民的踪迹。” 宁清往四周看去,这里到处都是树木,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草丛。 “嗦嗦嗦。” 就在这时,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宁清精神一抖擞,下意识往草丛的方向望去。 异动声也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同一处。 怀良轻手轻脚地走到草丛附近,众人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举动。 随着怀良轻轻拨开草丛,他的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草丛中,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半蹲着躲在里面,见有人拨开眼前的草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男子的脸上满是惊恐之意,他看到眼前是几名年轻的少年少女,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精神还是高度紧绷着。 怀良打量了一下男子,随即问道:“阁下可是这苍岩山下的村民?” 男子眼神一亮,激动地点头。 怀良和均言一起将他从草丛里搀扶出来,男子蹲了许久,出来后直接瘫倒在地,身体还在不停颤抖。 均言一边安抚他,一边解释说他们是修士,受山下村民所托,上山查探情况。 男子听到均言的话后,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慢慢地松缓下来,神情也渐渐放松。 怀良见他的心情平复下来,这才开口问道:“阁下为何会在这草丛里?又为何不下山?” 男子深呼出一口气,道:“我叫陈安,就住在山下的村子里,我是前日和朋友一起上山的。” * 陈安前日上山,当时他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两人是邻居,平日里经常结伴上山砍柴。 他们前几日就听说有村民上山后没有回家,但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陈安临走前甚至还跟自家夫人说:“没事,待我上山一探究竟,你就在家里安心等我回来吧。” 二人如往日一般沿着山道上山,来到半山腰的树林里。 陈安挑了一棵顺眼的松树,把柴筐放在地上,挥起镰刀就往树上砍去。 朋友在他旁边的松树砍伐,边砍还边说:“这树林如此僻静,跟以往一模一样,我看就是那群婆娘瞎操心。 “指不准是她们家那位到外面潇洒去了,这才没回家。” 陈安哈哈一笑,手中动作不停,两人一边砍柴一边聊天。 砍了没多久,陈安突然感觉小腹处一阵抽痛,排山倒海的疼痛感也在瞬间涌来,似乎想要一泻千里。 他停下手中动作,开口向朋友询问。 朋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指了下后面的草丛:“喏,那里有堆草,你去那边解决吧。” 陈安没有犹豫,飞奔向草丛后面,解开裤子。 约莫五分钟后,陈安将裤子穿好,正要起身往草丛外走去。 一阵风刮过,地上的树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陈安从草丛的缝隙中看到,朋友还在前面砍柴,突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抽搐了一下后便双眼紧闭,昏了过去。 陈安懵了几秒,心中大急,刚要出草丛上前察看,一条玄色的长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往朋友倒地的身体爬去。 玄蛇的身体覆盖着光滑的鳞片,头顶上有个黑色肉冠,两侧是弯曲的尖角,眼眸隐隐泛着寒冷的光芒。 它在男子附近徘徊了一会,身体盘成一团。陈安只看见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刚刚的玄蛇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妖娆女子。 慕烟踢了踢地上的男子,确认他已昏迷后,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她将手放在男子衣领上一揪,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带着他往半空中飞去。 妖…妖怪! 陈安亲眼看到玄蛇化为人形,巨大的恐惧感袭卷全身,他身子一软,颤抖着跪坐在地。 草叶粗硬,扎得脸生疼,但陈安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他想起几日前失踪的村民,后知后觉地猜到他们应该是被蛇妖给捉走了。 陈安躲在草丛后不敢动弹,生怕一出去就会被蛇妖发现,一起带走。 他在草堆后面躲了一日一夜,这会见到怀良一行人,一骨碌地就把事情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我亲眼看着那条蛇上一秒还在地上爬,下一秒就化为人形,这也太可怕了!” 陈安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大汗淋漓,他声音一抖一抖的,连牙齿都在打颤。 牧遥深思了一下,道:“你是说,是那蛇妖将你朋友带走的?” 陈安回道:“对,也不知那蛇妖用了什么妖法,我朋友突然就倒地不起。要不是我当时在草丛后方便,估计我也要和我朋友一起,被那蛇妖给带走。” 宁清问他:“那你有看到蛇妖带着你朋友往哪个方向去吗?” 陈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用手指了下树林的东侧:“就是那边。”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若有若思。 怀良道:“想来村民们失踪一事,与那蛇妖脱不了干系。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大家纷纷点头。 陈安见宁清几人就要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心中着急,当下出声道:“几位修士,那我怎么办?” 温零露道:“你要跟我们一起吗?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陈安连忙摇头,一脸抗拒:“不不不,我不去,我现在只想回家,我朋友和其他的村民就交给你们去救了。” 他一想起那蛇妖的面孔,就觉得头皮发麻,才不要一起跟去。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一直在提心吊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来,陈安只想快点下山,回到自己家中。 牧遥点点头,也没强迫他:“那你就沿着山道一路下山吧。” 他指了指后面的山道,缓缓道。 陈安却一把拉住牧遥的手,语气急促:“别,我可不敢一个人下山,万一那蛇妖就在附近怎么办?” 他一直躲在草丛里,就是怕蛇妖卷土重来。那蛇妖在暗处,若是他一个人下山,被她捉走了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宁清几人彼此看了看,最终还是温零露开口道:“既如此,那我送你下去吧。” 她转头看向大家:“你们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我将陈安送下山后再来找你们。” 温零露将寻迹香弹在众人身上,这寻迹香的香气可维持一日不散,她到时候可以借此找到大家。 陈安向众人一一道谢后,这才跟着温零露往山下的方向行去。 第29章 苍岩山3 宁清几人看着温零露和陈安越走越远, 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准备御剑朝陈安所指的方向寻去。 出发前,牧遥振振有词道:“你看你们几个都是御剑的, 那就顺路带带我嘛,这样子我也可以节省体力。” 牧遥不会御剑,但他又不想御风飞行, 那样子太耗费体力, 所以便将主意打到了拿剑的三人身上。 他笑嘻嘻地看向宁清:“阿宁, 我可以跟你一起吗?我还没尝试过御剑飞行呢。” 均言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 你也不怕把思量剑给压坏。” 牧遥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回他:“我哪有那么重,再说我问的是阿宁, 你回什么?” 他说罢又转身, 一脸讨好地看向宁清:“阿宁,可以吗?” 宁清笑笑,带上牧遥倒也没什么,只不过两个人一起, 可能会飞得慢些。 她正要开口答应,均言却突然上前, 一把勾住牧遥的肩膀。 “来, 我带你。让你好好体验一下御剑飞行的感觉。” 说完他就拉着牧遥轻跃到青延剑上, 牧遥还未反应过来, 就被带着往空中飞去。 “喂, 我还没准备好!”半空中传来牧遥骂骂咧咧的声音。 宁清和怀良对视一笑, 也御剑跟了上去。 * 几人在空中飞了好一会, 均言将牧遥放下的时候, 他还没回过神来。 牧遥双脚沾地, 心里这才感觉到踏实。他想都没想就冲着均言大骂出声。 “大哥,我在你身后呢,你飞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牧遥一脸的愤愤不平,均言一路驾驶青延剑飞速前行,他在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才不至于被甩下来。 均言瞥了他一眼,眼神嫌弃道:“你一路上死死抱着我,两个大男人在那搂搂抱抱的,恶心死了。我没把你甩下剑已经不错了。” 他想起刚刚御剑飞行的过程中,牧遥一直没有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嘴里还在不断喊着:“慢点,别飞那么快!” 两人姿势暧昧,均言觉得心中有些恶寒,但还是强忍住没有将牧遥从空中抛下去。他一路飞得极快,只想尽快降落下来。 均言在半空中看到林子后面的这片空地,他细细观察了一番,控制着青延剑降落在附近。 怀良和宁清在他们到达没多久后,也御剑降落。二人从剑上跳下来时,均言还在和牧遥拌嘴。 宁清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土堆之上。 她想了想,随后抬脚往土堆走去。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看上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周围野草丛生。土堆上竖着一块石碑,上面覆盖满了杂草和荆棘。 均言和牧遥停止争吵,两人一同往土堆这边走来。 怀良在宁清旁边蹲下身,用手拨开石碑上青黄交杂的野草,上面雕刻着的名字清晰可见。 “这是……楚尧的墓碑。”宁清看清石碑上的字迹后,略显惊讶地开口。 她想起昨日村民曾说起过楚尧因失足掉下苍岩山,被大家发现后埋在山上的事情。看样子,他就是被埋在了这里。 牧遥仔细观察着土堆,喃喃道:“这土堆感觉怪怪的。” 怀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尖地发现土堆上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眼神一动,将宁清叫到一旁,和均言、牧遥一起将土堆扒开。 牧遥一边挖土一边还在嘴里念叨:“阿弥陀佛,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在三人的合力下,土堆很快被挖开。几人看着从土里挖出的长方形棺材,沉默不言。 宁清三人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留下牧遥一人站在前面。 “这开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牧遥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棺材盖子上。 紧闭的棺材盖被缓缓揭开,众人纷纷探头往里一看,却发现棺材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尸体的踪影。 “这是……空的!”均言不由得惊呼出声。 大家都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一脸惊骇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棺材。 怀良道:“看样子是有人动过这棺材,把棺材里面的人给带走了。” “可是这人都已经死了,要尸体又有何用?”均言纳闷地说。 宁清想了想,猜测道:“难不成是那蛇妖干的?”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一条玄色长蛇出现在几人身后。 “不错,你猜对了。”一道悠悠的女声传来。 众人本来还在沉思状态,听到声音后心中一惊,皆凝神往后面望去,只看到眼前一团银色光雾飘过。 不好,是毒气! 怀良一下子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出声:“小心,这雾有毒。” 牧遥抬手挥出一阵风,将银雾吹开,却不成想银雾被吹散后突然分成四道,速度极快地朝四人袭来。 四人迅速进入戒备状态,防范着直奔他们而来的银雾。 均言和宁清挥剑,想要将他们面前的银雾打散。 怀良忙喝道:“别打散这毒雾!” 可两人早已挥出两道凌厉的剑气,剑气穿过银雾,很快就将其打散。 只是下一秒,被打散的银雾又重新聚合起来,均言和宁清大惊,两道银雾在这时“嗖”地穿过他们的身体。 两人猝不及防吸入毒雾,眼前一花,瞬间失去意识,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 怀良和牧遥心里一紧,想要将倒地的二人扶起,可追着他们的两道银雾却步步紧逼。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对方奔去,两道毒雾也随之跟了上去。 怀良和牧遥速度极快地冲向对方,眼看他们的身体就要撞上,怀良捉准时机,抓住牧遥的手臂,借力在空中翻了一个后空翻。 两股雾气在半空中对上,一瞬间消散开来。 怀良足尖点地,见雾气散开后不再攻击他们,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女子身上,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身穿一袭灰色长裙,肤色白皙,面容清秀,此时正微微地仰着头,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微笑。 慕烟淡淡开口:“两位身手不错哦。” “你是……蛇妖!”牧遥满脸诧异,他们竟没发现这蛇妖就在附近,想来刚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慕烟歪头,冲他微微一笑:“别蛇妖蛇妖地叫人家,人家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慕烟。” “咦,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怪恶心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牧遥浑身颤抖了一下,一脸惊恐。 慕烟瞪了他一眼,娇嗔道:“小帅哥,你这样说话,让我听了怪伤心的。” 她又将视线移向一旁的怀良:“我都将名字告诉你们了,还不知道二位叫什么呢?” 怀良举剑指向她,面无表情道:“将我朋友身上的毒解了。” 慕烟看了看旁边的宁清和均言,他们双目紧闭,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想要我帮他们解毒可以,你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慕烟漫不经心地开口。 怀良脸色微沉,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屏障,将宁清和均言护住后,一个转身,银剑舞动,锋利的剑刃直冲慕烟而去。 “小帅哥,别这么凶嘛。”慕烟看着怀良持剑向她袭来,状似害怕地尖叫出声,但身体却灵巧地躲过他的招式。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抬手捏出一个古怪的法印,竟在半空中形成一道虚空的影子,仔细看正是一截蛇尾。 蛇尾在空气中抖了抖,很快就向着怀良横扫而去。 怀良提剑挥出几道剑气,向那蛇尾打去,可剑气打在蛇尾上却毫无反应。 眼看着蛇尾就要打到身上,怀良脸色微变,忙举剑格挡。汐羽剑斩在蛇尾上,就像碰上了坚硬无比的钢铁,隐隐可见火花。 一旁的牧遥见怀良被影子击得连连后退,再看慕烟正在后面挥动双手,口中念念有词。 他心底一动,右手悄悄施法,双腿猛地往地上一跺,带着强势的拳风向着慕烟而去。 牧遥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来到慕烟面前。 慕烟美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她双手往旁边一挥。牧遥只觉得双拳打在了一道屏障上,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妖风,他整个人被这妖风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这边怀良在蛇尾的攻击下也渐渐支撑不住,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长剑被击得脱手。 千钧一发之际,怀良身体急忙向旁边一转,蛇尾打在他身旁半尺的距离。 这蛇尾看似只是一道影子,可打在地上却带得尘土飞扬,地面也震动得裂了开来。 牧遥好不容易从那妖风中逃出来,他看了看刚从地上起身的怀良,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慕烟看着两人笑道:“两位小帅哥,人家只是想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怎么都这么凶呢?可吓死我了。” 她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又说:“这样吧,只要你们肯乖乖跟我走,我就不伤害你们。” 怀良却并没有理会慕烟,他快速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口中默念剑诀,几秒后剑阵的纹路显现。 汐羽剑阵在慕烟的脚下成型,剑气激荡,凝聚成一道道锋利的剑刃,冲着中心处的人影射去。 牧遥抬手挥出一阵风,风将地上的尘土扬起。沙粒在空中翻滚,将他和怀良的身影掩盖住。 怀良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他知道这剑阵只能困住慕烟一阵,当下不再犹豫,将地上昏迷的宁清一把抱起。 牧遥刚施完法往身后望去,看到怀良抱着宁清,正准备御剑离去。 男子用眼神指了指地上还躺着的均言,示意牧遥将他带上,随后控制着汐羽剑往半空飞去。 牧遥呆呆地眨了眨眼,怀良早已抱着宁清御剑飞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还在昏睡的均言,御风紧跟上怀良。 慕烟从汐羽阵中脱身出来,只看到两人在空中渺小的背影。 她面色铁青地看着怀良和牧遥离去的背影,眼含愤恨,但一想到他们的朋友中了她的蛇毒,想来也不会轻易下山,便没有追上去。 第30章 苍岩山4 怀良和牧遥一路飞得极快, 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们。 两人在树林里挑了一处隐蔽的角落降落,怀良将宁清缓缓放倒在地。 牧遥跟在他后面,气喘吁吁地将均言放下, 嘴上还在吐槽:“累死我了,这家伙怎么这么重。” 他刚刚与那蛇妖对抗消耗了不少体力,后面又带着均言一路疾行, 这会累得直接瘫坐在地。 怀良也在一旁微微喘气, 他将手轻轻搭在宁清的手上, 静静地感知着。 “怎么样?”牧遥在旁边问道。 怀良道:“她中了蛇毒,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只能先用灵力护住她的心脉,不让蛇毒蔓延。” 如果温零露在倒还好, 她说不准会知道该如何解这蛇毒, 但她才刚下山没多久,估计也没那么快回来。 怀良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到宁清和均言体内,帮他们护住心脉后,这才盘膝坐在地上, 恢复体力。 牧遥想了一下,开口道:“那慕烟的实力很强。” 怀良闻言后点了点头, 表示认可。 慕烟的妖力高深, 比一般金丹期修士都要强上不少, 怀良和牧遥方才与她一战, 很明显处于下风。 若是刚刚四人能一起合力, 说不准还有一战之机。怀良和均言的灵力已经到达金丹期, 两人配合默契, 再加上宁清和牧遥, 对付慕烟应该不在话下。 只是没想到慕烟如此狡诈, 竟然趁他们不备悄然偷袭。她的蛇毒防不胜防,怀良和牧遥也险些被毒雾给击中。 怀良看了看地上紧闭着双眼的宁清和均言,他们目前身中蛇毒,昏迷不醒。若是带着二人下山,只怕会加剧蛇毒在他们体内蔓延的速度,让毒素更快扩散。 怀良重重地叹了口气,内心祈祷着温零露能避开慕烟,尽快找到他们。 *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苍岩山在落日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神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 怀良和牧遥的体力经过休息,已经恢复至巅峰状态。二人从打坐中睁开双眼,往旁边还昏迷着的宁清望去。 少女面色惨白,透出一股青灰之色,她眉心中间隐隐渗出一缕黑线,看上去十分虚弱。 怀良心中暗叫不好,再看旁边的均言,他的脸色没有宁清那么糟糕,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糟了,这蛇毒蔓延的速度太快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伤及心脉。”牧遥眉头紧皱,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怀良想了想,将宁清轻轻托起,抱入怀中。他两指微微闭拢,正对宁清的眉心处。 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在二人身上浮现,怀良指尖泛着淡淡的光芒,不断将自身灵力注入到宁清体内。 灵力顺着宁清的经脉不断游走,她体内的蛇毒在怀良的压制下,稍稍安静下来,眉心处的黑线也有变淡的趋势。 但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尽快将他们体内的蛇毒解除才行。 怀良眉头微蹙,心里正想着该如何是好时,却又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妖气正朝他们而来。 牧遥也发现了异常,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慕烟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当下决定先离开这里。 汐羽剑像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早就飞到面前等候。怀良将宁清抱起,踏上剑身,整个人宛如一道流光,破空而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牧遥看向躺在地上的均言,暗自腹诽道:“怎么老是把均言留给我?” 他冷哼了一声后,还是将均言带上,转身施法往半空中飞去,身影如流星划过夜空,一瞬间就消失在天际。 * 风呼呼地吹着,怀良御剑在空中疾行,时不时低头看看怀中的宁清。 少女脸色苍白,体内的蛇毒在急速飞行中又开始发作,她眉心处的黑线似乎更深了,嘴唇也泛起一股黑色。 中蛇毒后最忌一路颠簸,血液快速流动会让蛇毒在体内迅速扩散。怀良看着宁清的脸色越来越差,内心开始感到惊慌。 他往下方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后,毫不犹豫地控制汐羽剑降落。 怀良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抱着宁清走进山洞。 牧遥紧随其后进入山洞,他将均言轻轻放在地上,神情着急:“怎么办?均言体内的毒素蔓延得越来越快了。” 均言和宁清的情况都很不好,二人眉心间的黑线越来越暗,正是蛇毒蔓延加深的迹象。 怀良和牧遥的眼神充满了不安,慕烟一直在寻找他们,要是被她发现,只怕大家都会遭殃。但以宁清二人目前的状况来看,若这蛇毒一直不解,也十分危险。 牧遥在山洞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神情着急不安。 骤然间,山洞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两人瞬间进入警惕的状态。 怀良按剑在手,眼神冰冷地盯着洞口处,牧遥也一脸戒备地看向前方。 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处。 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二人眼神一动,默默地松了口气。 对面温零露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我有这么可怕吗?” 她的眼神中满是不解,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温零露将陈安送下苍岩山,跟村民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她顺着寻迹香的味道往山洞这边赶来,刚到洞口就对上怀良和牧遥如临大敌的眼神,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怀良反应过来,跟温零露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又在山洞口下了一道结界,将几人的气息掩盖住。 温零露听后一急,连忙上前查看宁清和均言的情况。 她沉思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两枚丹药,塞入二人口中,随后心里默念法决,手中凝聚出两道白色的光芒。 宁清和均言在她的施法下,缓缓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温零露双手作兰指状,手腕轻转,白色的光芒源源不断地涌入二人体内。 怀良和牧遥在旁边安静地观看温零露施法,她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双唇紧抿,全神贯注地施展着医术。 半个时辰后,温零露停止施法,宁清和均言被轻轻放在地上。 温零露开口,气息略微不稳:“好在这蛇毒还未蔓延到心脉处,要是再晚些,那就不好说了。” “我已将他们体内大部分毒素逼出,还有些余毒要慢慢排出体外,他们等下应该就会醒过来。” 怀良和牧遥这才上前,二人看到宁清和均言眉心处的黑线已经消失,脸色也渐渐变好,心里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 宁清和均言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怀良三人略显着急的神色。 “你们醒了,感觉怎么样?”牧遥下意识地问道。 宁清一边揉着头,一边从地上坐起。她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和蛇妖打斗,不小心吸入了她的毒雾,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现在醒来就像做了个梦一样。 温零露在旁边解释说他们俩是因为中了蛇毒,所以才昏迷不醒。好在如今蛇毒已解,他们也并无大碍。 均言轻轻叹了口气:“怪我们太大意,才会被那蛇妖有机可乘。” 怀良道:“慕烟的实力不容小觑,看样子她本来是打算用毒雾迷晕我们,只不过最后没有得逞。” “那楚尧的尸体估计也是她带走的,还有先前失踪的村民,就是不知道她把大家带走是要干嘛?”牧遥也在一旁说。 “她既然能将众人带走,必定是将他们藏在了苍岩山上。”宁清现在已经恢复过来,淡淡说道。 “但这苍岩山这么大,也不知道大家被她藏哪里去了。”想到这里,宁清忍不住叹了口气。 温零露听后陷入沉思,半晌,她轻声开口:“我刚刚上山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山壁。” 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向温零露。 “那山壁像是有阵法在护着,外表看上去比寻常的山壁要光滑许多,我便多留意了一下。”温零露缓缓道。 牧遥问她:“你还记得那山壁的位置吗?” 温零露点点头:“记得,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怀良看了下宁清和均言,他们体内还有少部分蛇毒残留,并不宜奔波。再者现在夜色已深,众人一天下来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倒不如先作休息,明日一早再去山壁处一探究竟。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家闻言一一点头同意。 怀良又将山洞外的结界加固了一下,想来慕烟应该暂时发现不了他们。 温零露看了看几人,道:“对了,我从村民那拿了点东西上山。你们一整天都没吃,就先吃点馕饼垫垫肚子吧。” 她将怀里的馕饼摸了出来,这馕饼分量很足,足够五人分食。 牧遥将他手中的馕饼掰开一半,递给宁清:“阿宁,这给你。” 宁清微笑着接过,开口道谢。 倒是旁边的均言看不下去,一把抢过牧遥手中剩下的馕饼:“我也中毒了好不好,怎么不见你分给我吃?” 牧遥气急道:“大哥,这一路上要不是我带着你躲过慕烟,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 他一脸的忿忿不平:“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我带着你飞了好久,手臂都要断了。” “合着我早上没有带你御剑飞行?” “我有让你带我吗?不是你自己硬拉着我上你的剑吗?” “你以为我想带你?” …… 宁清和温零露看着二人一言不合又吵起来,笑着跑到另一边。 第31章 苍岩山5 翌日一早。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 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宁清和均言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完全清退。 几人简单收拾过后,跟着温零露来到昨日她说的山壁附近。 山壁高耸, 一行人紧贴着山壁而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风怪怪的?”牧遥突然问了一句。 他停在山壁的一处位置,静静感受着周围的风。 怀良站在他旁边, 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山壁, 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里面好像是空心的?”均言听着声音中似带有一丝通透, 下意识地说道。 宁清低头想了想, 伸出两根手指,在山壁上来回抚摸,竟摸到了一个小洞。 一缕微风从洞口吹出, 宁清听到里面传来空气流动的声音。 怀良和均言互相看了看, 随后走到一旁,各自用指尖掐出一个法诀,向着山壁打去。 山壁的结界在二人的施法下渐渐显现,结界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阵纹。 “阿宁。”怀良偏头, 冲着宁清喊了一声。 他和均言承受着结界带来的威压,一时半会动弹不得。 宁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抬手将思量剑竖在面前, 体内灵力不断注入到剑中, 紫光流转。 半晌, 她对准眼前的山壁一剑刺出。 剑气劈在结界上, 结界瞬间破裂。障眼法消失,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幽深的通道。 倒是没想到, 这山壁后面竟然有一个秘密通道, 周围还设了结界保护。 宁清抬眸往通道内望去, 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进去看看?”均言提议道。 众人于是抬起脚步,一个接一个地往通道内行去。这通道宽敞,还带着一丝阴森,不知通往何处。 宁清和温零露互相握着手,一步一步往里走去,偶尔有风从她们的耳边吹过,凉飕飕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宁清看到前面传来一丝光亮,几人也到了一个广阔的洞府之内。 这洞府十分宽阔,与外面隔绝。洞中有不少石凳、石桌、石床等,似乎有人曾在这里居住过。 一阵又一阵滴水声在阴暗的洞府内回荡,清晰可闻。 洞府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宁清等人看清平台附近的场景后,大惊失色。 七、八位中年男子漂浮在平台周围,他们双眼紧闭,身上布满了诡异的黑线,周身萦绕着一股股黑气。在他们每个人的脚下,是一道黑色法阵,法阵上是玄奥的符文。 宁清认出这些人正是山下的村民,心中不由得发怵。 怀良往最中央的平台望去,上面摆放着一个金色长形棺材,他能感觉到村民身上的黑气正不断涌入到平台之上。 “这是…什么?”温零露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牧遥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感觉像是某种阵法,就是不知道这阵法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在大家都关注着面前的场景之时,一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摸索进洞府内。 一团浓郁的银色雾气悄悄地向众人袭去。 宁清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右手在背后灵巧一动,迅速转身,挥出一把黄色粉末。 银雾在沾上黄色粉末后瞬间消散。 雄黄粉! 慕烟认出那黄色粉末的来由,脸色微微一变。 宁清拍了拍手掌,看向对面的慕烟,反问道:“你认为同样的招数,我们还会再上第二次当吗?” 雄黄粉能有效地对付蛇毒,好在温零露昨日下山,从村民那寻来了不少雄黄粉,这会倒派上了用场。 慕烟认出眼前的少女,她挑了挑眉,略显惊讶道:“昨日你还中了我的蛇毒,没想到这么快就解了。” 她又望向一旁的温零露:“这位姑娘看上去有点眼生。” 慕烟本打算用蛇毒偷袭几人,她这招屡试不爽,昨日也成功让宁清和均言中毒。虽然侥幸让另外两人躲过,但她想着反正他们的朋友中了她的毒,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只是没想到才短短一日,宁清和均言就解了她的蛇毒,看来她还是小瞧了他们。 温零露轻轻一笑:“初次见面,姐姐你的蛇毒还不够厉害哦,我昨天一不小心就把你的毒给解了呢。” 慕烟额头上的筋脉隐隐地跳动着,看样子那二人身上的毒就是被她给解了。她的蛇毒连楚尧都奈何不了,这少女竟能如此轻易地就给解了。 她本以为能靠蛇毒制约住他们,可现在的情况却超乎了她的想象。 对方有五个人,有两个还到达了金丹期。若是真打起来,她未必能占得上风,还很容易损害到附近的阵法。 “几位不说一声,就跑来我这里,也不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慕烟美眸微转,捂嘴说道。 怀良道:“你把村民们带来此处,还施加这些莫名的阵法,到底想干什么?” 慕烟甜甜一笑,朝怀良抛了个媚眼:“想知道我的阵法是干嘛的,小帅哥你也试一下不就成了吗?” 她话音刚落,怀良脚下突然升起一道黑色法阵,和村民身上的如出一辙。 牧遥和均言也呆呆地看着自己脚下的法阵。这阵法不知是何时生成的,竟不知不觉已经成型。 三人在阵法的作用下缓缓飘起,往平台周围移动。 “不好,她刚刚是在拖延时间。” 均言这才意识到问题,他挣扎着想要逃离法阵,可体内的灵力却像被束缚住了一样,力气也在渐渐消失。 在场只有宁清和温零露没有受到法阵的影响,她们担忧地看着怀良三人想要脱离法阵的禁锢,却无济于事。 “没用的,你们一进来,这阵法就已经悄悄注入到你们身体里了。如今法阵已经成型,你们是逃不掉的。” 慕烟淡淡开口,脸上闪过一丝讥笑:“不然你们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你们进来吗?” 早在这几人出现在山壁附近时,慕烟就发现他们了,但她并没有出手阻拦,甚至任由他们打破结界,进入到洞府里面。 这三位年轻人都是修士,灵力充足,若能成功吸收他们身上的阳气,她的阵法也能因此大成,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慕烟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宁清一脸冰冷道:“那为何我们没事?” 一旁的温零露若有所思地看向阵法上的符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些符文。 慕烟轻笑出声:“无妨,你们我会亲自收拾。” 她的阵法只对男子有效,所以这两名少女才能不受影响。但她们不过是两名筑基期的修士,她一个人足以应对。 慕烟右手掌心向上,瞬间凝聚出一团银色的元素,迸发出强大的妖力威压。她轻轻挥手,银色光团直直地冲向两位少女。 怀良三人被束缚在法阵之中,此时正一脸着急地看向宁清和温零露。 温零露身形一动,灵力急速运转,在空中形成一个防御屏障,将她和宁清护在其中。 “轰。” 慕烟的光团狠狠地拍击在屏障之上。温零露身体一震,这光团蕴含的妖力无比强大,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但还是强撑着维持屏障。 慕烟邪魅一笑,不过是螳臂当车,她倒要看看她们能坚持多久。 宁清躲在温零露身后蓄力,半晌,她右手猛然抬起,一道光剑斩出,温零露的屏障也在同时撤下,恢宏浩瀚的剑芒直直射向那银色的光团。 清脆的剑吟声回响在洞府之中,光团被剑气击散,一股猛烈的气浪瞬间扩散开来。 宁清手握思量剑,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的慕烟。 慕烟眉梢一挑,她刚刚那一击用了三成的妖力,没想到这少女虽只有筑基期,但剑气倒是强盛,竟能将她的攻击直接破除。 只是可惜,今日她们都要死在她的手里。 慕烟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印诀,在空中幻化出一片蛇尾的虚影,狠狠地向两人抽去。 怀良眉头狠狠一跳,他认出昨日正是这招将自己狠狠打倒在地。 他心中一急,想要发动灵力挣脱法阵,一条黑线悄悄出现,缠绕住他的身体。怀良越挣扎,黑线就缠得越紧。 均言和牧遥也心急如焚地看着下方二人与蛇影对峙。 宁清和温零露同时举起手中长剑,对着蛇影砍去,可蛇尾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直冲着她们袭来。 眼见蛇尾即将打到两人身上,宁清感受到虚影中蕴含着的磅礴妖力。她没有犹豫,双手对着温零露用力一推,将她推出蛇影的攻击范围。 “清清!”温零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宁清推倒在平台附近。 她惊慌失措地从地上转身,看着那影子就要打在宁清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宁清带离蛇影的攻击范围。 他速度极快,温零露只看到一道幻影从她眼前闪过,飞快地冲到宁清身边,带着她往外扑去。 蛇尾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落下,带起的气浪将两人掀向一旁,二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宁清在来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呼吸急促,但好在他们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蛇尾的攻击。 温零露看着宁清安然无恙地从地上站起,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慕烟惊讶地看着眼前人从平台上扑过去,将少女带出蛇影之外。 这人刚刚还被法阵困住,现在却若无其事地站在对面,和宁清一起看向她。 “你怎么会不受法阵的影响?”慕烟难以置信地开口,满脸震惊。 第32章 苍岩山6 牧遥将宁清从地上扶起, 转身面向慕烟。 宁清看到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金色光芒,心念一动,想起了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是我太帅了, 所以这法阵才对我无用。”面对慕烟的疑问,牧遥痞痞一笑,语气调侃。 他虽不知道这阵法是何来历, 但法阵在他脚下升起, 却并未真正束缚住他, 所以他才能将宁清带离蛇影的攻击范围。 慕烟心中极速运转, 半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就算多了一个人, 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又将目光移向怀良和均言, 他们在法阵的影响下,身体越发无力,身上也开始出现和其他村民一样的诡异黑线。 这二人的灵力已达金丹期,想来身上的阳气也更加充足。慕烟看着他们在法阵中挣扎, 头上青筋暴起,嘴角不屑地一笑。 “你将村民们带来这里究竟想干嘛?这阵法到底作何用?”牧遥冷冷地望向慕烟。 慕烟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你的问题太多了。” 她脚尖一动, 抬手就往牧遥攻去。 温零露从地上站起, 往旁边的平台看去。 法阵中众人身上的黑气不断涌入到中间的棺材里, 温零露这会离近了才看清棺材上的金色纹路。 这是…金丝楠木! 她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金丝楠木, 也称昆仑神木, 传闻用其制作棺材, 可以保证棺材内的尸身不朽。这神木世所罕见, 没想到竟会出现在洞穴之中。 温零露又看向阵法上面玄奥的符文, 那符文交织在一起, 繁复而神秘。 她终于想起来阵法的来历,额上不由得冒出冷汗,脊背阵阵发凉。 另一边,宁清和牧遥正承受着慕烟强烈的攻击。 慕烟右臂挥动,两颗黑色光球冲着他们袭去。 牧遥身躯一弯,一个下腰躲过慕烟的攻击。那光球几乎是贴着他身体上方掠过,砸在后面的墙上,带出一个大洞。 宁清握剑往地上一插,双手画圆,气势如虹。数不清的剑气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防御屏障,光球打在屏障上噼啪作响。 她双手捏出法诀,数十道强势的剑气从思量剑中激射而出,穿过黑色光球,将光球打散后速度极快地击向慕烟面门。 慕烟抬手轻轻一挥,剑气消散于无形之中。 她轻蔑一笑,却见脚下忽然升起淡紫色的光芒,一个半透明的剑阵瞬间将她笼罩其中。 宁清在慕烟挥手的瞬间,就在她身上下了思量剑阵。这会剑阵成型,数道剑雨落下,将慕烟困在其中。 牧遥也动了,他双手一挥,一股风席卷而去。剑雨在风的作用下,攻势更猛,咻咻咻地砸向慕烟。 温零露则趁着三人在那打得激烈,暗自在一旁施展灵力,尝试将法阵上的符文拨动。 慕烟冷冷一笑,右手化出一道玄妙的手势,淡淡的黑色雾气自她身上升起。剑雨打在黑雾上,如水蒸气一般,瞬间蒸发。 她指尖轻转,凝聚出一道光束,光束落在剑阵上。慕烟体内妖力迸发,强行将困住她的思量阵破开。 妖力化形! 宁清瞳孔微缩,这熟悉的破阵方法,和容隐当年运用灵力化形,将思量阵破开时的做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蛇妖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 慕烟将思量阵破开后,不再浪费时间,强盛的妖力从她体内爆发出来。一道巨大的黑影慢慢在她身后浮现,呈现出蛇尾的形状。 蛇尾带着一股庞大的气势,向着宁清和牧遥斩杀而去。 牧遥上前一步,挡在宁清身前。 慕烟轻蔑一笑:“就凭你们两个是打不过我的。” 宁清往慕烟背后望去,眉眼不由得闪动了一下。她抬手挥出一记雄黄粉,思量剑带起一阵剑风,将黄色粉末吹向慕烟。 “你以为凭这雄黄粉,就能伤害到我吗?”慕烟忍不住好笑出声。 她嘴唇微张,正欲呼出一股妖风,将眼前的粉末吹散。 牧遥勉强用手挡在胸腹之间,身形被蛇影击得往后退了几步。他正犹豫是否要用后招时,却感觉面前的攻势渐渐消失。 牧遥抬头一看,发现刚刚攻击他的蛇影已不复存在。 慕烟瞳孔骤然睁大,一脸震惊地看着插在她肩膀上的青色长剑。 就在刚刚,她猝不及防被一股磅礴的剑意击中身躯,体内妖力因此受到震荡。慕烟手中动作一顿,便维持不住蛇影的攻击。 雄黄粉也在同时落在她面上,慕烟感觉脸上一阵刺痛,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该死! 这雄黄粉虽不会伤到她,但落在身上还是会忍不住犯恶心。她本体是玄蛇,最是讨厌雄黄粉的刺激性气味。 慕烟心里的怒火达到了极致,她忍痛将身上的长剑震了出去,肩膀渗出血痕。 青延剑在空中旋转了数周,划出一道轨迹,最后“哐”的一声刺入地面,在地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剑印。 均言右手一抬,青延剑受到主人的召唤,往他的方向飞去。他抬手接过青色长剑,面色冰冷地望着慕烟。 慕烟心中暗叫不好,若说牧遥不受法阵的影响她还能理解,但她刚刚明明看到均言被法阵吞噬,所以并没留意身后,也从未想过均言竟能脱离法阵,伤到自己。 她将目光移向躲在平台一旁的温零露,她双手正飞快地转动着怀良身上的法阵符文。 慕烟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的注意力全放在牧遥和宁清身上,压根没在意温零露的一举一动。如今均言的法阵已解,她又开始拨动怀良脚下的法阵。 这少女竟敢坏她好事! 慕烟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周身散发出恐怖的杀气,想要向温零露攻去。 均言身体轻巧跃起,剑气带着呼呼的破风声,直冲慕烟袭去。 慕烟不得不转移注意,与他缠斗起来。 均言的剑法速度极快,剑影如织,身形像风一般轻薄飘逸,轻快敏捷。慕烟刚刚被他伤到,再加上自身消耗了不少妖力,两人一来一往竟打成平手。 一道道剑芒在空中划过,均言身为温怀铭的关门弟子,受到了师父的真传,一手如风剑法使得极好。 慕烟只觉得他的剑招让人捉摸不透,时而平刺,时而直挑。剑光飘忽不定,却又带着强势而凌厉的气息,攻击迅猛。 她全神贯注地与均言进行战斗,暗中也在寻找机会,想打断温零露的动作。 温零露一边拨动着手下符文,一边往宁清和牧遥丢去两颗回灵丹。 宁清毫不犹豫地接过回灵丹,塞入口中,体内灵力在丹药的作用下慢慢回复。 她往旁边看去,均言正和慕烟打得不可开交。 慕烟刚躲过均言气势恢宏的一剑,旁边宁清又在同时往她身侧刺过来。 她身体极限一转,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堪堪躲过两人的剑意。 慕烟还没有喘过气来,身后牧遥的拳风也跟了上来。浩大浑厚的拳劲轰然击出,打在她身上吃痛。 三人配合默契,慕烟在他们的夹击下,渐渐落于下风。 眼看着温零露就要将怀良的阵法解除,慕烟心念一动,默默做出一个决定。 她身体爆发出一阵强势的妖风,将宁清三人击退,同时忍受着体内妖力的反噬,身体腾空而起,口中念念有词。 温零露正聚精会神拨动着符文,突然发现手下法阵黑光大闪,她忙往慕烟的方向望去。 “不好,她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加速阵法的完成!”温零露惊讶道。 怀良身上的黑线越来越深,意识也渐渐消失,身上开始出现黑气。他强撑着睁开眼,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去。 “这是逆转之阵,绝对不能让她成功!”温零露大喊出声。 逆转之阵是上古之阵,传闻可复活死者。法阵一经运转,可源源不断地夺取活人身上的阳气,逆转到死者身上,助其重新塑造肉身。 温零露在天极派时,曾在藏书阁的古籍上看到过关于逆转之阵的记载。她当时草草瞄了几眼,只觉得这禁术逆天而行,实属不可为。 再者逆转之阵终归只是传说,古往今来从未有人成功过。她一开始虽觉得这法阵上的符文有些熟悉,但根本没想过会是逆转之阵。 直到刚刚宁清将她推到平台附近,温零露认出平台上的金丝楠木棺材,想起来昆仑神木的功效,这才后知后觉地猜到慕烟是想要借逆转之阵,帮棺材里的人重新塑造肉身,助其死而复生。 “逆转之阵可吸取活人身上的阳气,若是让她成功完成阵法,只怕怀良师兄和村民们都会有危险!”温零露的语气里充满了惊恐。 宁清三人一听,大惊失色,再望向漂浮在平台上空的慕烟,她身上黑气萦绕,眼神里泛着森冷的光。 均言双指掐诀,凝聚出一股澎湃汹涌的剑气。他双手一转,青延剑带着强势的呼啸声劈向慕烟。 眼看这一剑就要打到慕烟身上,她周身突然出现一个黑色屏障,瞬间抵挡住均言的攻势。 “她在燃烧自己的妖丹!”牧遥眼神一凛,惊呼出声。 慕烟竟然以自己的妖丹为引,也要挡住均言的一剑,维持阵法的运行。 妖丹是妖怪的本源,燃烧妖丹可以让妖力短暂提升到原来的三倍,但妖力耗尽后会修为尽失,需要重新修炼。此举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一般妖怪根本不会选择这样做。 宁清和均言不死心,想要阻止慕烟,可她周身的屏障却固若金汤,二人被反作用力震倒在地。 第33章 苍岩山7 众人一脸着急地望向怀良和他身边的村民。 怀良脸色苍白, 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可他的意识越来越弱,最终还是坚持不住, 昏睡了过去。 “怀良师兄,别睡!”宁清在下方冲着怀良大声喊道。 温零露手指不断地拨动着法阵上的符文,想要将符文剔除掉, 以此来破解怀良脚下的法阵。 可逆转之阵在慕烟妖力的运转下, 黑光大盛, 她很快就被慕烟的妖风吹到离平台五米开外的位置。 温零露被击退后仍想上前, 平台周围在这时升起一道结界,将众人拦在外面。 “放弃吧,这阵法我今日定要完成!”慕烟冷笑出声, 妖力不断涌入到逆转之阵中。 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一年了, 说什么也不能被这几人阻止,哪怕修为尽失,她也要复活青隐! 温零露道:“轮回之阵乃逆天禁术,你如此行事, 就不怕遭天谴吗?” 慕烟不以为意地回她:“只要能复活我的爱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我都在所不辞!” “可你这样做, 无非就是以命抵命。你牺牲那么多无辜之人, 就为了换回你爱人的性命?” 宁清瞳孔微沉, 她的嗓音很清, 透着些许冷意:“楚尧的尸体, 也是你劫走的?” 慕烟轻轻弯起嘴角:“不错, 能死于我的蛇毒之下, 这是他的荣幸。” 她一回想起楚尧死不瞑目的样子, 就觉得心情舒畅。掳走他的尸体,也是为了用他的灵力蕴养青隐的身体。 慕烟欣慰地看着村民身上的阳气被法阵吸收,平台中央的棺材在逆转之阵的作用下,缓缓升起。 她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青隐,很快我就能见到你了。” 宁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这样逆转生死,以活人为阵眼,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那是他们应得的!如果不是这些村民,如果没有那该死的修士,青隐根本不会死,这苍岩山上也不会只剩下我一只妖!” 慕烟满眼皆是愤恨,戾气陡然而生:“我这么做,不过是为死去的众多妖兽报仇!” 均言眉头微蹙:“你这话是何意?楚尧明明是为了村民们的安全,才将苍岩山上的妖兽都除了。” “若不是你们伤村民在先,他们也不会让楚尧上山除妖。” 慕烟轻轻呵了一声,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她望向法阵中的村民,眼里充满怨恨。 “怎么,我们出于自保伤他们就该死?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杀害我的亲人和朋友?” “这苍岩山上曾经妖兽成群,他们大多数都只是小妖,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要不是这些村民主动招惹我们,我们根本不会伤他们!” 慕烟握了握拳,将心中的不满一一说出来。 * 慕烟和青隐在苍岩山上生活了许久,二人是夫妻,平日里就呆在山洞修炼,偶尔也会出去和外面的妖兽聊天,生活平淡而美好。 某一日,两人从山洞出来,经过树林时发现一位村民拿着斧头,眼神凶狠地盯着他面前的兔子。 这兔子妖力浅薄,连人形都无法幻化,在村民的恐吓下瑟瑟发抖。 眼看那斧头就要落到兔子身上,慕烟连忙挥出一道法诀。 村民只觉得手上一阵酸痛,斧头控制不住掉落在地,不小心将他的腿划出一道伤痕。 他捂着膝盖,嘴里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兔子见状,趁机往树林深处逃走。 慕烟还想上前教训那名村民,青隐却在这时拉住了她。 “罢了,那兔子也安然无恙,就莫要生事端了。”青隐淡淡道。 慕烟撇了撇嘴,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些村民隔三差五就会跑来树林砍柴,若只是砍柴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每次看到附近的弱小妖兽,都会提起斧头上前。 不少妖兽因此而受伤,慕烟已经听过很多小妖在她耳边抱怨了。 “我不过就是在那吃草,那村民一看到我,二话不说就提起斧头。还好你及时出手,不然我恐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兔子见村民走后,又悄悄地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对着慕烟道。 慕烟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兔子的脑袋,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日。 那村民如往常一般上山砍柴,慕烟悄悄跟在他身后,趁他转身对着松树砍伐时,化为妖形钻入他的柴筐中。 须臾,村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正要将柴木放到筐子时,却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 一条黑色的蛇正冲他嘶嘶地吐着蛇信,幽绿色的瞳孔紧锁着他。 “啊,是蛇!” 村民被吓得跪坐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玄蛇在他眼前一晃,就要朝他咬来,村民害怕地闭上双眼,心脏砰砰砰地跳得直快。他感觉裤子一热,一股热流顺着裤腿淌到脚跟。 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一股尿骚味。 村民并没有感觉身体传来痛感,忐忑不安地睁开双眼,却看到玄蛇在这时化为人形。 “我还当你多厉害呢,竟被我吓得尿裤子了。”慕烟嫌弃地捂着鼻子,嘲笑道。 “妖,你是妖怪!”村民大惊失色,急忙从地上爬起,连柴筐都没有拿就往山下跑去。 慕烟在后面看着他落荒而逃,途中甚至被石头绊倒,往旁边滚去。 村民摔倒后也顾不上自己的伤痕,只是一昧地继续朝前跑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猛兽在追着他。 慕烟也没有再追上去,她不过就是想给这村民一个教训,免得他老伤害苍岩山上的无辜小妖。 那天过后,上山砍柴的村民肉眼可见地变少了,慕烟见状倒也乐得自在,这下树林里的妖兽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青隐后来知道她恐吓村民一事,无奈地笑了笑:“以后别这样了,你这样做只会让他们更加害怕妖怪。” 慕烟吐了吐舌头,冲他撒娇道:“哎呀,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吓他们了行吗?” 她说完就扑入青隐怀中,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他唇角亲去。 青隐伸手圈住她,眼眸里闪着温和的光,低头回吻。 山洞里一片炽热缠绵。 * 慕烟很快就将村民的事抛到脑后,苍岩山上的妖兽也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直到楚尧上山,将众多妖兽杀害。 楚尧是一名散修,灵力已达金丹期,他受山下村民所托,前来将苍岩山的妖兽都给除掉。 无数妖兽死在他手中,死状残忍。 楚尧并不在意这些妖兽是好是坏,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慕烟知道这事时,正和青隐在山洞修炼,她心中大怒:“那些妖兽不过是低阶妖物,从未害人性命,他竟如此残忍!” 她当下就想冲出山洞,和楚尧一决高下,却被青隐拦住。 “这山洞隐蔽,你怀了孩子,不宜过多动用妖力,我出去看看情况。”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大家枉死。”青隐认真地看向慕烟,眸里闪着执着的光。 慕烟还想要说些什么,青隐往她脖颈一劈,她不受控制地昏睡过去。 青隐将慕烟额上的碎发拨到一旁,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将慕烟身上的妖气掩盖住,又在洞穴门口下了一道结界,使其在外面看来就是一处普通的山壁。 青隐深深地望了一眼慕烟后,头也不回地往山洞外面走去。 楚尧见到青隐时,毫不犹豫地向他袭来。他眼中杀意尽显,出手招招凶狠,直击要害。 青隐抵挡不住他的攻击,被狠狠击倒在地。 他临死前不甘心地问楚尧:“我们素未谋面,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要将苍岩山上的妖兽尽数杀害?” 楚尧听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妖,我是修士,除妖卫道是我正道修士应尽的责任。” 他一脸冷漠地看着青隐在他的攻击下不断挣扎,最后化为妖身,内心毫无波澜。 …… 慕烟醒来后并没有看到青隐的身影,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往外奔去。 以往这个时候,苍岩山周围都是鸟兽纷飞的声音,可如今却万籁俱寂。 慕烟行走在树林中,看着地上众多妖兽的尸体,心情越来越沉重。 没多久,她走到一颗松树旁,看到地上被烧得焦黑的青蛇的尸体,那是她无比熟悉的面容。 妖怪死后会化为原型,慕烟上前,将青蛇的尸体抱在怀中,感觉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暗了下来。她想要放声大哭,却嘶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胸腔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痛得不能呼吸,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涌出,淌过脸颊。 慕烟抱着青隐的尸身在地上坐了许久,须臾,她抬起头,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衣袖下双拳紧握。 慕烟将众妖兽的尸体处理好后,将青蛇带回了洞穴,放入棺材里。从那日起,她每天都呆在山洞,没日没夜地修炼妖力。 阿青在九个月后出生,它的面容与青隐极为相似,两人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慕烟看着阿青的面容,心里越发怀念起以往和青隐一起生活的日子。 她想起曾经听过的关于逆转之阵的传说,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是你们伤我身边人在先,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慕烟经过一年的修炼,妖力大涨,她趁着楚尧上山时,悄悄将蛇毒种在他身上。 楚尧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傍晚下山时才感觉到不对劲。 慕烟给他下的是她的本命蛇毒,毒力远超普通蛇毒。中毒者前期不会有丝毫异样,也根本无法察觉自己身中剧毒,而等到发现时,蛇毒早已蔓延至心脉,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楚尧心中大急,想要用灵力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可他刚动用灵力,就感觉周身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浑身战栗,双脚一个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悬崖下掉去。 村民很快在山下发现楚尧的尸体,只当他是失足掉落,伤心难过了一阵后,便将楚尧埋在了山上,还给他立了一个墓碑。 慕烟将楚尧的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带到她生活的洞穴之中。 修士死后体内灵力不会那么快溃散,青隐当时就是被楚尧杀死,他的真灵之力可以让青隐的魂魄重新聚合。 慕烟用秘法将楚尧体内的灵力聚合起来,以此来为青隐重新塑造魂魄。 为了让青隐复活,慕烟很快又将主意打到了村民身上。 她趁村民上山砍柴时,用蛇毒把他们迷晕,将他们掳至洞穴后,运用逆转之阵夺取村民体内的阳气,为青隐重新塑造肉身。 眼见这阵法即将大成,复活青隐胜利在望,慕烟心中暗自期待,却不成想遇上了宁清一行人。 慕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将目光放在面前的四人身上。 第34章 苍岩山8 “我们从未主动招惹过山下的村民, 伤他们也不过是出于自保,而且都是一些皮肉伤,不出一个星期就能痊愈。” “可他们呢?却直接让修士将苍岩山上的所有妖兽都杀了, 丝毫没有顾忌我们的生死。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是他们杀我苍岩山妖兽在先,我这么做不过是以牙还牙!”慕烟振振有词道。 宁清愣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他们固然有错, 可你这样做, 无非是以错纠错。青隐要是知道你伤了这么多人, 只为了救他, 他会怎么想?” “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我们会帮忙跟村民解释,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还有你的孩子。”均言也在一旁道。 慕烟听后却只是讽刺一笑:“我是妖, 你们是人,人妖殊途,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宁清几人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慕烟却充耳不闻, 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面前的逆转之阵上。 黑色的符文不断转动着,阵法中黑光闪烁。片刻之后, 村民脚下的法阵消失, 汇聚成一道又一道黑光, 往平台中央的棺材射去。 逆转之阵成了! 慕烟心中大喜, 忙往平台上飞去, 急不可耐地打开棺材盖子。 宁清等人将从半空中掉落的怀良和村民接住, 温零露飞快上前查看他们的情况。 “他们的生命力很弱, 这逆转之阵吸收了他们不少阳气, 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 必须尽快送下山。”温零露挨个摸了村民的脉搏,当下皱眉道。 另一边,慕烟满怀期待地将盖子掀开,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棺材里面仍然只是青蛇的尸体,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并没有复活。 “怎么会这样?” 慕烟大惊失色,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将青隐封存在金丝楠木棺材中,用阴元蕴养着青蛇,保其生机不灭。又用楚尧的灵力为他重新塑造魂魄,如今只需将肉身塑造出来,就可复活青隐。 她使用逆转之阵,也是为了帮青隐重新塑造肉身。这阵法已经吸收了众人身上的阳气,棺材内阴阳二气强盛,按理说可以借此塑体还魂。 慕烟不死心地看着棺材内沉睡的青隐,心中仍期待着他能睁开双眼。 可她等了良久,棺材里还是没有动静。 “不可能…青隐你醒过来,你起来看看我!”慕烟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庞流下,不甘心地冲着棺材内的青蛇大喊。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能让青隐复活,这逆转之阵分明已经大成,可为何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慕烟跪坐在地,扶着棺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青蛇身上。 半晌,一道淡淡的虚影浮现在棺材之上。 慕烟激动地望着那熟悉的面容:“青隐,是你吗?”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人,可她的手却径直穿过了虚影。 “怎么回事?”慕烟不信邪地又往前抓了几把,却只抓住了空气。 虚影渐渐凝成青隐的模样,他温柔地看着慕烟,想要开口跟她说些什么,可他现在只是一缕意识,根本不能言语。 青隐冲着慕烟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口型,随后身形渐渐消散。 “烟儿,我爱你,收手吧。” “不!”慕烟眼睁睁地看着虚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为乌有。她伸手往半空中一拢,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宁清几人在旁边默默地观看着这一幕,慕烟无力地瘫坐在地,双目无神,神情落寞。 怀良和村民们仍然昏迷不醒,温零露运用灵力施展医术,勉强将大家的生命吊住。 宁清走到慕烟面前,一脸认真地看向她道:“人死不可复生,世上也并无起死回生之术。这所谓的逆转之阵,不过是让你能再见到爱人一面。”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斯人已逝,此情长存。青隐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慕烟呆呆地坐在地上,她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向宁清:“你们不杀我吗?” 她刚刚燃烧了自己的妖丹,体内妖力所剩不多,根本不是宁清几人的对手。若是他们想,现在就能将她杀掉。 宁清听了她的话后,摇了摇头:“你并非十恶不赦之妖,那楚尧不分青红皂白,将苍岩山上的妖兽全部杀害,他也因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们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要向我们保证,以后不再害人。” 少女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慕烟若有所思地看着宁清,沉默不语。 一条小青蛇在这时悄悄地出现。 牧遥最先发现它,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小青蛇冲他吐了吐舌头,慢悠悠地往慕烟的方向爬去。 宁清认出这小青蛇是她昨日在树林里见到的那条,眼神微微一闪。 小青蛇在宁清脚下友好地蹭了一下,又转身顺着慕烟的衣袍爬到她的肩膀上。 “你们…认识?”慕烟一脸震惊地看着阿青在宁清身边转了好几个圈,才往她这爬来,当下忍不住问道。 宁清点了点头,道:“我们昨日见过一面,当时还好奇这小蛇是从哪来的,没想到是你和青隐的孩子。” 看这小青蛇和慕烟关系亲密,宁清很快就猜到它定是慕烟和青隐的孩子。 慕烟摸了下小青蛇的脑袋,小蛇伸出舌头,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它叫阿青,它很喜欢你们。”慕烟思考片刻,缓缓道,“你们跟别的修士很不一样。” 她想起楚尧面对众多弱小妖兽时,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但面前这几位却不同,阿青很明显早就见过他们了,可他们却并没有伤害它。 从阿青会主动亲近宁清的行为中可以感觉到,它对这几人有着强烈的好感。 慕烟用手轻轻摸了摸阿青,脑海中回想起青隐刚刚无声跟她说的话。 虽然没有成功复活青隐,但能再见到他一面,感受到他的强烈爱意,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人死终究不能复生,慕烟最终还是接受了青隐已经离开的事实。 她将视线移向一旁躺着的村民身上,他们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慕烟不由得想起很久之前,青隐知道她偷偷教训村民后,两人之间的对话。 “恃强凌弱并不可为,你今天教训了村民,来日他们见到一些弱小妖兽,只会变本加厉。我想你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就算我不去吓他,他也还是会伤害大家呀。” “人妖两界积怨已久,自然不可能短时间内化干戈为玉帛。我们只是普通小妖,不如安分守己,少生事端,以免惹祸上身。”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 慕烟回忆起青隐和她说过的话,心中感慨万分。 若她当初没有去吓那村民,是不是他就不会去找修士,那楚尧也不会上山,这苍岩山上的妖兽也不会因此而受害? 也许冥冥之中,皆是因果轮回。慕烟望向昏迷中的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曾经的确恨不得将山下的村民们都杀了来泄愤,但仔细一想,大多数村民上山,也只是为了砍柴维持生计。 若他们真死在了苍岩山上,他们的家人也会伤心难过。慕烟经历过失去爱人和朋友的滋味,那感觉痛不欲生,还是不要让无辜村民受害了。 慕烟默默感受着体内剩余的妖力。须臾,她站起身,双手施法,淡薄的妖力不断涌入到众人体内。 “他们是因我而昏迷,我的妖力可以帮助他们慢慢恢复,就当是弥补我所犯下的错误吧。” 慕烟将最后一丝妖力用尽,她神情疲惫,无力地往一旁倒去。 宁清眼神一动,连忙伸手将慕烟接住。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这样做。” 慕烟听后却只是无力地笑笑:“我刚刚燃烧了妖丹,这妖力迟早会消散。倒不如趁妖力耗尽前,做些有意义的事。” 她又将视线移向棺材处,那里早已没有了青蛇的身影。早在青隐的虚影消散时,他的尸体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隐,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阿青趴在慕烟肩膀上,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脖子。 慕烟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丝丝痒意,她微微偏头,看到阿青冲她歪头吐舌。 宁清将慕烟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又往怀良和村民们的方向望去。 众人在慕烟妖力的作用下,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跟着慢慢好转。 温零露道:“有慕烟的妖力帮助,他们明日应该就会醒来。我们先将村民们送下山吧,他们的家人已经担心了好几日。” 均言和牧遥微微颔首,将护送村民的任务揽下。 二人分了好几趟将村民们送下山,山下的妇人见到自家丈夫平安归来,都一脸激动地拉着他们道谢。 “太感谢你们了,你们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还将他们一一背下山。” 旁边有妇人问这苍岩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们的丈夫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均言和牧遥互相对视一眼,将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他们误吸了山上的毒雾,这才会在树林里昏迷。我们找到他们时,大家都失去了意识。” “不过各位请放心,他们并无性命之忧。待我们处理完树林里的毒雾后,大家仍可以像往常一样上山砍柴。” 妇人们这才放下心来,她们向均言和牧遥道谢过后,便带着自己的丈夫回家去了。 均言和牧遥目送完众人离开,也转身返回苍岩山。 第35章 苍岩山9 宁清几人在慕烟的洞穴处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怀良醒来,从石床上坐起。 “师兄,你醒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宁清一直守在石床旁, 见怀良睁开双眼,下意识地问道。 不远处均言和温零露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往这边看来, 发现怀良醒了后, 纷纷走到石床附近。 怀良对上他们关切的眼神, 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众人见他神色并无大碍, 精神也很好,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均言简单跟怀良说了一下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怀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阿青爬到怀良身边, 用脑袋友好地蹭了蹭他的手。 怀良低低地笑出声, 随后摊开手掌,让阿青爬上去。 慕烟也走了过来,怀良注意到她,朝她微笑着点头道谢:“昨日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 慕烟的本性并不坏,她最后还是迷途知返, 用自己残余的妖力来帮助大家恢复。也多亏有她, 怀良才能这么快醒过来。 “无妨, 这是我应该做的。”慕烟扫了扫坐在一旁的宁清, 道, “你可算醒过来了, 这妹妹守了你一个晚上。” 宁清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睡, 一直守在石床旁。温零露中途叫她去休息, 宁清却只是摇了摇头, 坚持自己守着怀良。 其实她知道怀良师兄第二日会醒过来,但一看到他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才一直没有离开。 彼时的宁清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情,只当是出于对师兄的担忧,并没有想那么多。 她对上慕烟稍显调侃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怀良微微抬眼,望向宁清,语气温柔:“阿宁,抱歉,让你担心了。” “只要师兄你没事就好。”宁清摇了摇头,笑着回复道。 她又将目光移向躺在怀良掌心里的阿青,刚刚众人说话的时候,它伸了个懒腰,在怀良手心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均言几人见怀良没什么异样后,也各自走开,分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一转眼石床旁边只剩下宁清和慕烟二人。 怀良有些无奈地看着趴在他手心里沉睡的小青蛇,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宁清靠在石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沉睡中的阿青,它正呼呼大睡,对于宁清的举动一无所知。 少女只觉得手下触感冰冰凉凉的,摸上去很软很舒服,当下忍不住又摸了好几遍。 怀良感觉到手心处传来丝丝痒意,宁清的手指时不时碰到他的掌心,挠得他心底微微荡漾。 慕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二人互动,脑中不由得想起曾经和青隐的点点滴滴。 过了好一会,宁清将手从阿青身上放了下来。她微微侧头,看到慕烟站在她旁边好几步的距离,呆呆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清思考了一下,起身往慕烟的方向移动。 慕烟正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突然看到宁清往她这边走来。 “不守着你师兄了吗?”慕烟回过神来,开口问宁清。 宁清对上她的眼神,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她说着就往不远处的石桌走去,慕烟在后面缓缓跟上。 两人在石桌旁坐了下来,宁清问慕烟:“你的妖力都没有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慕烟想了想,道:“无非就是重新修炼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昨日燃烧妖丹,虽然让妖力短暂提高了不少,但后果却是妖力耗尽,修为也全没了。如今她的实力,与凡人无异。 宁清沉默片刻,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握住慕烟的手,体内灵力默默流转,淡淡的声音响起:“这是师父在我身上下的保命诀。” 容隐在宁清和怀良出发历练之前,分别给他们下了一道保命法诀,并叮嘱二人不到性命垂危之际,绝对不可使用。 怀良上一次历练回来身受重伤,到底还是让容隐感到后怕。所以这次二人外出,他用自身灵力凝聚出两道保命诀,在关键时刻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 几息之后,宁清放开慕烟的手。 “这保命诀以我师父的灵力而成,可以在危急关头保你一命。只要不是修为高深的元婴期修士,你都可以靠这法诀逃过一劫。” 慕烟微微愣住,她看着手心处一道光华闪过,又瞬间消失。 “你将法诀传给我,万一以后遇到了危险,你该怎么办?”慕烟惊讶地看向宁清,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保命诀乃元婴期修士耗尽自身灵力,才能形成的法诀,一般都是传给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宁清与慕烟不过刚刚相识,竟愿意将法诀传给她,这让慕烟深感诧异。 宁清回道:“我现在的灵力已经达到筑基期,迟早会突破至金丹期,而且我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可你不一样,你现在修为尽失,就算可以重新修炼,也要耗费许多时间。若是中途遇到别的修士,你很容易受伤。有了这保命诀,你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 慕烟问她:“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曾经还伤过你。” 宁清顿了顿,半晌,她轻声开口。 “相识即是缘,我传你保命诀,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如果非要说的话,你就当我是为了你和阿青吧。” 其实宁清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将保命诀传给慕烟,只是当下她想这样做,便也就这么做了。 “谢谢你,以后我会和阿青好好生活的。”慕烟停顿几秒,随后朝她真诚地道谢。 她对上宁清澄澈的眼神,心中感慨万分。 慕烟往阿青的方向望去,它正在怀良手心处安稳地睡觉。 青隐虽然不在了,但好在她还有阿青。慕烟看着阿青,欣慰地笑了笑。 * 宁清一行人在洞穴里休息了半日,没有再打扰慕烟。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准备离开。 临走时,慕烟跟几人告别。 “之前伤到你们很抱歉,但还是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大家下山的时候小心点。” 均言拍了拍脑袋,冲着慕烟说道:“对了,我们没有和村民说逆转之阵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和阿青仍然可以在这苍岩山上好好生活。” 慕烟笑着点头,朝几人挥手道别,阿青躺在她的肩膀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它刚睡醒没多久,冲大家吐了吐蛇信,神情慵懒。 宁清最后摸了下阿青的脑袋,转身跟着大家一起离开山洞。 从山洞出来,没多远就是下山的道路。众人沿着山道一路下山,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宁清怀里揣着一个蓝色锦囊,这是刚刚临走前慕烟塞到她手里的,她还拉着宁清悄悄地说了一通话。 “你和你师兄之间的相处,让我想起了曾经和青隐在一起的时光。这锦囊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宁清当时怔了怔,也没有拒绝慕烟的好意,她伸手接过锦囊,开口道谢。 慕烟却向她抛了个媚眼,神秘兮兮地说:“这锦囊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再打开,一定要记住啊。”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超出了宁清的想象,她呆呆地眨了眨眼,脸色微红。 宁清启唇,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慕烟却在这时笑嘻嘻地跑开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把锦囊塞到怀里。 一阵风拂过,宁清从回忆中反应过来。她摸了摸怀中的锦囊,到底还是压住了想要将锦囊打开的好奇心,慢慢地朝山下行去。 …… 一行人从苍岩山上下来,往村子的方向走去。村民见到他们,纷纷上前迎接。 宁清几人一起去往昏迷的村民家中,查看众人的情况。 他们今日全都醒了过来,但因为受逆转之阵的影响,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温零露给村民们服下丹药,又逐一跟他们交代身体恢复前需要注意的事项。 待到几人从最后一位村民家中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怀良见时间有些晚了,也不方便赶路,大家商量过后,便在周大娘家中歇了下来。 周大娘热情地为他们做了一大桌饭菜,一行人吃得十分满足。 宁清和温零露吃完后,想要帮忙收拾桌子,却被周大娘一把拦住。 “两位姑娘不用麻烦了,这里交给我来就好了。”周大娘连忙道。 二人还想要上手,可周大娘却坚决不让她们帮忙,宁清和温零露推脱不过,只好放弃。 夜色渐渐变深,宁清在附近的小溪简单沐浴过后,正要返回自己房间。她一进屋,刚好看到牧遥在院子里坐着。 他正坐在周大娘的院子处,抬头一脸认真地看向夜空。 “你在这干嘛?”宁清走到牧遥身边,开口问他。 “看月亮,要一起吗?”牧遥发出邀请。 宁清思考了一下,随后在他旁边的石凳坐下。两人肩并着肩,抬头望天。 夜空中,月牙弯弯,闪着银色的清辉。月光轻柔地洒下来,一切都像蒙上了雪白的面纱。 “还有半个月就是月圆之日了。”牧遥看着半空中的月亮,突然抛出一句话。 宁清眨了眨眼,并没有回答牧遥的话语。她沉思片刻,轻声开口:“我们之前见过,对吗?” 牧遥应声回眸,他看着宁清,神情莫测。 宁清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双眼:“两周前,我刚刚出来历练,在山林中看到的那只金刚狼妖就是你,对吧?” 二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沉默地对视着。 第36章 大朔国1 长久的安静后, 牧遥低头,轻轻地笑了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并没有否认自己就是妖的事实,相反, 他更好奇宁清是如何猜出来的,毕竟他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展现过妖力。 宁清问他:“你还记得在苍岩山上,你将我从慕烟的蛇影攻击中带离的事吗?” 牧遥一怔, 随即点了点头。 宁清道:“当时你的眸中闪过了一道金色光芒, 虽然那光芒很快就消失不见。但我还是看清了, 那跟你化为原型时, 额头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还有就是逆转之阵只对人有效,你是妖,所以才能不受慕烟法阵的影响。这也就让我确认了你就是之前我们见过的那只金刚狼妖。”宁清一字一句地说道。 牧遥怔愣片刻, 随后问她:“你既然发现了, 为何不装作不知道此事?” 宁清抬眸与他对视,一脸认真地说:“经此苍岩山一行,我已经将你当成了我们的好朋友。之所以跟你说这事,是因为我想跟你说一声抱歉。” “对不起, 先前你因为月圆的缘故,化为幼体原型, 本身已是虚弱无比。可我却想借此除掉你, 这是我的不对。” 宁清的眸中闪过淡淡的光, 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牧遥听到她的回答后, 眸光一深, 心里某根弦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他忍不住回忆起两周前, 在山林中初遇宁清一行人时的情景。 牧遥其实在宁清几人刚到山林时, 就注意到他们了。他们当中有一股十分特别的气味, 金刚狼一族生来就对气味敏感, 牧遥出于好奇,便在背后悄悄观察着几人。 只是他却忘了第二日是月圆之日,所以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时,牧遥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幼体原型。但好在他一直躲在暗处,所以宁清一行人才没有发现他。 牧遥本打算等几人离开山林之后再出来,却没想到黑熊妖会突然袭击他们,宁清也因此发现了藏在草丛中的他。 他当时只是幼体的形态,妖力也因为受到压制,无法完全发挥出来。眼见宁清就要提剑伤他,怀良在这时制止了她。 牧遥察觉出少女对他的杀意,于是趁几人不注意,往树林另一处逃走了。 他逃离宁清几人的视线后,找了一处山洞躲了起来,静静等待第二日妖力恢复。 牧遥重新恢复妖力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山林。月圆之日已过,他有一个月不用担心会化为幼体原型,于是便想着去外面看看。 他从山林里出来,在附近的平遥城逛了好几圈,途中经过村庄,被几位妇人拉住。牧遥气度不凡,妇人们都以为他是云游四海的散修,纷纷开口向他求助。 牧遥被误会后也没有解释,他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帮忙上山看看情况。 只是牧遥却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上宁清等人。他在房间外看到怀良和均言,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牧遥愣了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谎称自己是散修,又提出跟怀良他们一起上山。 其实牧遥之所以想和他们一起,更多的是出于对这几人的好奇。他先前一直生活在山林里,鲜少接触人类,这一行人中有一股莫名的磁场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牧遥对宁清特别关注,因为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化为原形虚弱之时,宁清提剑对着他的场景。 他记得十分清楚,少女当时对妖怪偏见颇深,所以在看到她对阿青手下留情时,他才会感到惊讶,也忍不住开口询问宁清。 宁清的回答勾起了他的兴趣,牧遥十分好奇这短短两周时间,在宁清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才会让她产生这样的转变。 再后来他们一起遇上了慕烟。一路的并肩作战,让牧遥对几人有了更深的认识。 怀良性子温和,对待朋友不离不弃;宁清会在遇到危险时将朋友推开,自己独自承受;均言虽然毒舌,但为人真诚,没有城府;温零露医术高明,性情率真而又洒脱。 牧遥很羡慕这样的友情,所以在听到宁清说,她当自己是朋友时,内心深受触动。 他凝眸向宁清望去,真心实意地道:“很高兴你能将我当作朋友,在我心里,你们也是我十分重要的好友。”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真挚的笑意。 宁清清了清嗓,道:“我们接下来会前往大朔国都城,参加太子册封大典,明日就会启程,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他们从平遥城出来,本来就打算前往大朔国都城,只是中途被村子里的妇人拉住,这才耽搁了几日的时间。 好在距离太子册封大典还有十日的时间,算上来明日出发赶过去也来得及。 牧遥想了想,问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太子册封大典乃大朔国难得的盛事,可他连准太子是谁都不知道,也不了解这典礼的具体事宜。 宁清问牧遥:“你想去吗?” 牧遥对上她的眼神,说实话,他的确对这所谓的大典十分好奇。他没有过多犹豫,当下开口道:“想。”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宁清嘴角上扬:“好,那明日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牧遥点点头,他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宁清:“对了,你会将我是妖的事情告诉均言他们吗?” 看样子目前只有宁清一人知道,他就是当日的金刚狼妖。 “这是你的事,要说也应该由你来说。你可以自己决定告不告诉他们。” “当然,在你主动说之前,我不会透露一个字。”宁清淡淡道。 牧遥沉思片刻,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他自然会开口,现在还是先顺其自然吧。 他和宁清相视一笑,二人一起望向半空中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格外美丽,牧遥在心里默默感叹。 * 次日一早,宁清一行人跟周大娘告别后,离开村庄,往大朔国都城的方向而去。 大朔国的都城分为皇城和外郭城,两城之间隔着一堵围墙。皇城内是皇宫宫殿,元效帝及其皇亲国戚等都住在里面;外郭城分布着居民区和商业区,居民区多是一些达官贵族的住所,气派又豪华,商业区内不少商贾聚集,热闹非凡。 宁清几人行走在外城的商业区街道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不得不说,这里不愧是大朔国的都城,比之平遥城,更为繁华壮观。 街道宽敞平整,放眼望去,皆是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大街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到处都充满着浓浓的烟火气息,也反映出都城的富裕繁荣。 在场除了均言,大家都忍不住感叹外城的繁盛景象。 “天呐,这里也太热闹了吧!”温零露惊叹道。 牧遥在一旁频频点头,他是第一次踏入大朔国的都城,对周围的事物都十分感兴趣。 “早就听闻大朔国都城繁荣兴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宁清也在旁边感叹。 街道两边还摆着不少小摊,宁清和温零露被几家卖首饰的摊位吸引了目光,忍不住上前查看。 她们看了好几家摊位,小摊上卖的首饰十分精致,且都是当下流行的款式,但两人看了没一会后就离开了。 这里的东西也太贵了吧,宁清和温零露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离去。 宁清临走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摊位上的一副耳环,最后还是遗憾地转身。 这小小的一副耳环,竟然要五十两银子,实在是买不起! 外城附近住了不少达官显贵,大多贵族子弟经常过来游逛,因此这边卖的东西与外面相比,价格要高出不少。 宁清和温零露摸了摸怀中瘪瘪的荷包,最终还是放弃了要买首饰的想法。 五人在外城逛了整整一上午,大家第一次来大朔国都城,对这里的事物都充满好奇,当下逛得有些忘记时间。 若说宁清和温零露爱逛倒也正常,牧遥竟也和她们一起逛得不亦乐乎。三人一路健步如飞,怀良和均言在后面默默跟着。 怀良其实对逛街没有太大兴趣,但他一路上都非常耐心地跟着前面三人,也没有说什么。 最后还是均言忍不住出声劝道:“我们已经在这逛了一上午了,是时候该动身去皇城了。” 逛街的三人这才想起来正事,依依不舍地望了望身后还没逛完的长街。 怀良道:“过两日我们再出来逛也是可以的,这外城这么大,一时半会也走不完,还是先出发去皇城吧。” 众人这才缓缓地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 皇城与外城之间隔着一道城门,城门外守卫重重,出入制度严明。外来人员要想进入皇城,需要经过守门禁卫的核验。 几人行了好一会,终于来到皇城城门。 城门前,站着两排把守城门的禁卫,他们分列于城门两侧,手上握着兵器,站得笔直而坚定,就像是一颗颗挺拔的松柏。 宁清一行人引起了禁卫统领的注意,他出言问道:“几位可是要进入皇城?” 怀良点了点头。 统领看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佩剑,道:“你们可以进去,但身上的佩剑必须留下,不能带进皇宫。” 此话一出,一行人怔愣在原地。 宁清握紧腰间的思量剑,出声道:“可我们的佩剑从未离过身,您可否通融一下?” 统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马上就是太子册封大典,上面规定最近要严查城门进出人员。” “几位身上携带佩剑,万一心怀不轨,以凶器伤人,后果不堪设想。若你们执意不肯舍弃佩剑,恕在下不能放你们进去。” 温零露不满出声:“怎么这样子啊?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册封大典,你却不让我们进去。” “我说过,若几位肯将佩剑舍弃,自然可以进去,否然想都别想。”统领一脸冷漠地道。 温零露还想要说些什么,可统领却不为所动,几人僵持在城门外。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放他们进去吧。” 宁清几人抬头,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来人身形颀长,身着白袍银铠,一身铠甲衬得他英姿煞爽。他迎着午后阳光向几人走来,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目若寒星,不怒自威,不自觉给人一股压迫感。 林昭宇淡淡地看了看几人,又转头望向一旁的禁卫统领:“他们是天极派的弟子,不用没收他们的武器。” 禁卫统领冲着眼前的将军颔首示意:“是,林将军。” 他冲着林昭宇行礼后就退至一旁。 林昭宇往均言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开口:“我叫林昭宇,几位修士远道而来辛苦了,还请随我前来。” 怀良一行人朝面前的将军礼貌点头,跟着他缓步向前行。林昭宇一边走一边跟几人介绍自己。 林昭宇是林家的幼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林氏一族在大朔国赫赫有名,家中儿郎几辈子都带兵上前线打仗,是当仁不让的武将世家。林昭宇的父亲曾经是元效帝的爱将,驰骋沙场,如今已告老还乡。 受父亲的耳濡目染,林昭宇自幼就对习武情有独钟,也继承了先辈的尚武精神。他少年投军,行军布阵样样精通,是不可多得的将领之才,如今年方二十又三,就已经被元效帝册封为大朔国的将军,颇有其父当年的大将风范。 “这统领是最近新上任的,并不知道几位来自天极派,是专门受邀前来参加册封大典的,我代他给各位赔不是了。”林昭宇朝几人解释道。 容隐和温怀铭收到元效帝的书信后,便回复说由自己的徒弟代为参加册封大典。元效帝知道后跟安王提了一下这事,让他吩咐手下的人多加留意。 安王是元效帝的第三位皇子,本名夏鸿永,也是未来的准太子,这太子册封大典便是为他举办。 林昭宇和夏鸿永的关系很好,恰巧林昭宇最近也在都城,夏鸿永思虑过后,将接待天极派弟子的事务交由他负责。 按照宁清几人的步程,本该几日前就到达大朔国都城。林昭宇在城门附近观察了好几日,一直在等天极派的人前来。 他刚刚看到禁卫统领将宁清一行人拦住,又注意到他们手中拿着佩剑,当下就猜到他们几位就是他要等的人。 林昭宇细细地打量着面前几人,将目光放在牧遥身上,忍不住问道:“这位也是天极派的弟子吗?为何身上没有携带佩剑?” 牧遥顿了顿,正思考该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时,宁清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 “他比较特别,很晚才入我们门派,所以现在还没有佩剑。” 林昭宇轻轻点头,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 几人跟着林昭宇踏入城门,进入皇城内城,硕大的宫殿呈现在眼前。 宫殿前是长长的台阶,众人离面前的大殿还有着一定的距离,但依稀可以看见宫殿上的牌匾,上面印着几个浑厚遒劲的大字--太仁殿。 太仁殿是元效帝以及群臣平日上朝的地方,这会正值中午,已经散朝,故太仁殿殿门紧闭。 众人远远地望了下眼前气势恢宏的大殿,在林昭宇的带领下往宫殿后方行去。 宁清走在石板路上,这条路很长,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林昭宇带着他们行了好一会,一路上都在给大家介绍皇宫内的各处宫殿。 “这里是后宫,妃嫔们和众女眷都居住于此。” “不远处是东宫,是安王殿下的住处。” “前面是后花园,风景优美,各位有空也可以去参观一下。” …… 林昭宇带着几人绕了不少弯,终于到达目的地。 宁清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一处院子,林昭宇将他们带到这里后就停下了脚步。 “此院名为华清园,安王殿下已经吩咐宫女打理过了。几位修士不远千里而来,最近就在华清园住下吧。”林昭宇轻声道。 众人停在华清园前,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院子里。一行人沿着石子路慢慢走进院子。 院落里栽种着几棵夹竹桃,还有各种各样的花木点缀在其中,一股股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院子中央是一座八角石亭,亭子里置着一尊石案和几张石凳。夜晚坐在这石凳上观星望月,也不失为一种享受。院子的西北角是一座假山,旁边还辟了一口小池,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鲤鱼在池中翻腾游动。 宁清被池中的鲤鱼吸引了注意:“这鲤鱼平日有人喂食吗?” 她刚刚从林昭宇口中得知,华清园平日里基本没人来往,是安王吩咐宫女提前一周将院落打扫干净,好给天极派的几位弟子居住。 宁清看到好几条鲤鱼在水中游得自由自在,旁边还放着一些鱼食,看样子经常有人过来给它们喂食。 林昭宇思考了一下,想起华清园不远处是公主府邸,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一条金鲤鱼在这时跃出水面,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很快又飞落池中。它悠悠地摆着尾巴,往池水中央游去。 一道窈窕身影正往华清园的方向走来。 夏有仪刚走进华清园,就听到宁清的问话,她微微一笑道:“不错,我平常有空,就会过来给它们喂食。” 宁清几人听到身后的动静,纷纷往后面望去。 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站在院子门口,旁边还跟着两位宫女。 女子皮肤细嫩雪白,头上梳着繁复又好看的发髻,一支海棠珠花金步摇随着她莲步轻移,轻微荡漾着。 她柳眉弯弯,笑颜如花,面上虽略施粉黛,但也可从中看出其本身精致的五官。一袭淡粉色的精致衣裙穿在她身上,把优美的身段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昭宇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立马向着女子行礼问好:“公主殿下安好。” 夏有仪朝他微笑着回礼,又将目光移向旁边站着的宁清众人。 “她长得好好看!”温零露被眼前这位公主的美貌惊艳住,悄悄在宁清耳边感叹道。 “几位就是天极派的修士吧,久仰了。”夏有仪嫣然一笑,向着众人说道。 夏有仪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也是大朔国尊贵的公主。她是皇后膝下所出,年方十八,与安王夏鸿永是同父同母的两兄妹。 元效帝底下皇子众多,皇女却只有一位,因此夏有仪从小就深受宠爱,锦衣玉食。她自幼接受宫中教导,性子温柔端庄,是妥妥的大家闺秀。 宁清几人恭敬地向夏有仪行了见面礼后,开口向她介绍自己。 待到几人互相认识过后,夏有仪抬脚往池塘边走去,拿起一旁的鱼食,轻轻地投到池里。 鲤鱼们看到有吃的,都聚拢在一起,嘴巴一张一合地吞食着夏有仪抛下去的鱼食。 宁清在一旁看着女子慢悠悠地喂食,她微微侧头,无意间发现林昭宇正专注地看着夏有仪。他的视线一直紧跟着她,仿佛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夏有仪给池塘中的鲤鱼喂食完毕后,拍了拍手,面向众人开口。 “这几条鲤鱼是我几个月前经过后花园,在路上看到的。我想到华清园这里有一口小池,便将鲤鱼放入池塘里,平日有空也会过来看看它们。” “我记得当时发现它们还奄奄一息,没想到养到现在也已经快半年了。” 夏有仪看了看站着的几人,又道:“这华清园离我的若晨宫很近,各位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若晨宫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众人笑着点头回应,夏有仪想了想,将跟着自己的两位宫女留下来:“这是我的贴身宫女,彩云和琉璃。” “几位初来乍到,想来对皇宫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你们俩就先留在这里,照顾几位贵客。” 彩云和琉璃连忙答应道:“是,公主殿下。” 夏有仪跟众人简单聊了一会,便返回自己的府邸。 林昭宇带着几人参观了一下华清园的各处后,也跟着告别。 “几位就先在这里歇一下吧,我还有事要去跟安王殿下禀报,就不打扰了。” 林昭宇说完这番话后便离开了院子。 华清园地域宽敞,占地面积广阔,宁清几人绕过石亭,后面便是房间。 十几间房沿东西一字排开,众人各自挑了一间房间入住,彩云和琉璃在一旁帮忙收拾。 忙活了半个时辰,大家终于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一同坐在外面的亭子里休息。 临近傍晚的时候,夏有仪派人前来邀请他们用晚膳。 宁清一行人没有推辞,跟着宫女一同前往若晨宫。 第37章 大朔国2 若晨宫离华清园不远, 众人走了没多久就到达附近。 夏有仪是元效帝唯一的女儿,作为大朔国的公主,元效帝对她颇为疼爱, 在她十五岁那年,便将若晨宫赐予她,供她居住。 宁清几人站在朱漆大门前, 细细地打量着宫门顶端悬挂着的黑色匾额, 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 若晨宫。 夕阳缓缓西沉, 照在金黄色的琉璃黛瓦上,显得朦胧而昏黄。 宫女将众人迎进若晨宫,夏有仪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看到他们进来后冲着几人点头问好。 宁清注意到正厅内摆着一张长桌, 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夏有仪坐在长桌后,旁边是林昭宇和一名男子。 男子一身锦衣貂裘,样貌俊朗丰逸, 人虽是坐着,但肩背挺得笔直。他身上自带一股特别的气质, 让人移不开眼。 看男子那风度翩翩的样子, 再结合周围宫女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 宁清很快就猜到他应该就是大朔国赫赫有名的安王殿下。 早在他们几人来皇宫之前, 就对这位即将要成为太子的安王有一定的了解。 夏鸿永是元效帝的嫡长子, 才能卓著, 刚毅果决, 又知人善任, 深受元效帝的信任与喜爱。也正因此, 元效帝深思熟虑过后,将太子之位传给了他。 这边夏鸿永正和一旁的林昭宇说着话,见到有人过来后停止交谈,目光移向面前的几人。 “安王殿下好。”怀良四人朝夏鸿永行了一个相见礼,语气恭敬。 “诸位好,初次见面。”夏鸿永轻轻抬手,两手在胸前相合,礼貌地开口。 宁清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他看起来颇有一国之君的风范,不愧是即将要成为太子的人,举手投足间皆是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夏鸿永还是第一次见天极派的人,当下忍不住感慨道:“早就听父王说过天极派弟子一个个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面前这几人手持佩剑,眼中光芒流转,一看就是心中有善之人。朝堂之中多是趋炎附势之人,夏鸿永自幼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别人对他客套圆滑,这会看到怀良一行人,他们眼神清澈,毫无杂质,一时间好感顿生。 他又注意到一旁的均言,眼含笑意道:“百里家的小公子,好久不见。” 此话一出,宁清几人纷纷往均言看去。听夏鸿永的话语,他和均言曾经见过? 均言忙抬手回道:“承蒙安王殿下还记得我,这是在下的荣幸。” 夏鸿永回忆了一下,道:“你兄长前阵子还在孤耳边念叨,说你什么时候能回家看看。” 均言道:“多谢安王殿下挂心,这几日有空我会回家一趟,向兄长问好。” 温零露在一旁看着均言和夏鸿永一来一回,心中颇为好奇,想着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均言。 一旁的夏有仪见几人聊得差不多了,这才出言道:“各位先入座吧,这饭菜凉了也不好。” 夏有仪下午离开华清园后,专门跑去御膳房,吩咐厨子准备了一大桌饭菜,送到若晨宫,好为宁清一行人接风洗尘。 御膳房作为皇宫中庞杂又重要的部门,宫中所有的吃食皆出自这里。夏有仪不知道宁清他们喜欢吃什么,便细心地吩咐御膳房的师傅将各个种类的菜式都准备了一些。 一大桌丰盛的佳肴被整齐地摆放在长桌上,让人看着眼花缭乱。饭菜香气扑鼻,宁清和温零露早已被馋得移不开眼,但还是矜持地坐在座位上。 “诸位开吃吧。”随着夏鸿永一声令下,众人这才动筷。 御膳房的师傅们厨艺高超,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就算是最普通的食材,在他们手里也能变成美味的佳肴。 宁清看着眼前这一道道精美的菜式,佛跳墙、桂花鱼翅、八宝鸭、荷包里脊等等,还有许多她说不出名字的美食。 她轻轻夹起一块樱桃肉,才尝了一口,味蕾瞬间被征服,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众人围坐在一起,享用着餐桌上的美食。旁边的宫女殷勤地为他们添茶倒水,无微不至地伺候着大家。 一顿下来,宁清一行人吃得十分满足。 牧遥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不自觉地打了个饱嗝。 夏有仪见大家都吃饱喝足后,朝旁边的两位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心领神会,抬脚离开大厅。 夏鸿永今日下午本来在东宫的书房处理政务,林昭宇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前来向他禀报事务。 两人就边关的战事聊了一个时辰,傍晚夏有仪派宫女前来,邀请他们一起到若晨宫用膳。 夏鸿永本打算拒绝皇妹的好意,他即将被册封为太子,手中堆了许多事宜,还要处理大大小小的政务。他最近这段时间用膳都是草草了事,更别说专门过去若晨宫了。 林昭宇却在一旁说:“今日天极派的人到了皇宫,我按殿下的吩咐将他们安置在了华清园。公主下午才和几人见过面,这会估计也邀请了他们前往用膳。” 夏鸿永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林昭宇一同去往若晨宫,亲自接待几位天极派的修士。 一顿饭下来,夏鸿永对宁清一行人好感颇深,但他当下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能过来一起用膳已是挤了不少时间,他有些遗憾地开口。 “抱歉各位,孤还有不少事要忙,恐怕不能陪大家聊下去了。等册封大典结束后,孤一定挑时间好好招待各位。” 夏有仪急忙拦住他:“皇兄还请等一下。” 她往身后看了一眼,刚刚出去的两位宫女恰巧在这时回来,她们每人手中还拿着两个精美的食盒。 食盒由紫檀木制成,盒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鱼鸟纹,古朴而精致。夏有仪从其中一位宫女手中接过食盒,递给宁清几人。 “这是我亲手做的鲜花糕,你们若不嫌弃,可以带回去尝尝。” 夏有仪下午在御膳房捣鼓了一个多时辰,周围的御厨们见公主手中动作不停,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她温柔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好,你们去忙吧。” 夏有仪平日空闲时看了不少菜谱,这会见客人远道而来,便想着亲自为他们制作一些糕点。 她一直居住在深宫里,鲜少接触外来之人,内心一直对外面的人和事充满好奇,所以见到宁清一行人,便不自觉地散发出善意,想要将最好的都给他们。 夏有仪做完后尝了几口,确认味道没有问题后,才吩咐宫女将鲜花糕放入食盒中保存。 怀良和牧遥接过食盒,轻声道谢:“多谢公主殿下。” 牧遥用手轻轻掂了掂食盒,嗯,有些分量。他朝夏有仪笑道:“这鲜花糕一定非常美味。” 夏有仪被这话逗得大喜,捂嘴轻笑道:“你们都还没尝,怎么就能确定会好吃呢?” “公主殿下心灵手巧,做出来的糕点味道想来也不会差,我们先在这多谢公主的好意了。”宁清在旁边露出俏皮的笑脸,眼神清亮如星辰。 夏有仪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她又从另一位宫女手中接过其中一个食盒,转身面向夏鸿永。 “皇兄,你也带一些回去试试吧。就算政务繁忙,也要抽空休息一下。” 夏鸿永揉了揉她的头:“谢谢有仪,孤会的。” 兄妹俩平日里关系甚好,夏有仪对自己的皇兄十分了解,也知道夏鸿永一旦忙起来,连饭也顾不上吃,这才出言叮嘱他。 一番下来,宫女手中还剩下最后一个食盒,夏有仪将食盒递给林昭宇,道:“林将军,这是给你的。” 林昭宇的目光一直都放在夏有仪身上,这会见公主突然转身对着他,还将食盒递到他面前,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给我的吗?”林昭宇愣了几秒,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 他和公主平日里甚少说话,彼此之间交谈最久的一次,也是在多年以前,估计公主都已经忘了这事。 林昭宇常年在外打仗,偶尔返回都城进宫,都是面见元效帝和安王。虽然中途也见过公主几次,但都是远远地点头问好,并没过多的交谈。今日两人能坐在一起用膳,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所以他根本不敢相信公主在做糕点时,竟还记得有他这号人,甚至也为他做了一份糕点。林昭宇此时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 夏有仪抬眸望向面前高大的将军,眸底荡漾着摄人心魂的笑意:“对,林将军征战沙场辛苦,这鲜花糕是我自己做的,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林昭宇心中一动,将手放在食盒的提手之上,作势接过。 夏有仪见状收回手,把食盒往他的方向轻轻一推,衣袖轻轻拂过将军的手,泛起丝丝痒意。 “多谢公主。”林昭宇喉结轻滚,按捺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开口道谢。 夏鸿永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他眼神闪烁,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林昭宇侧头,对上夏鸿永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心底闪过一丝异样,但面上表情却不显,微微转过头,不动声色地避开夏鸿永的眼神。 夏鸿永轻咳一声,向众人道别:“好了,糕点也拿到手了,孤就不在这久留了。” 众人纷纷恭送安王殿下,林昭宇跟着夏鸿永一起离开若晨宫。 夜色已晚,月光倾洒而下,落下细碎的黑影。 宁清几人向夏有仪轻声告别后,也返回了华清园。 第38章 大朔国3 黝黑的天幕上点缀着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它们俏皮地眨着眼睛,给这静谧的黑夜增添了不少生气。 均言一回到华清园,就被温零露几人按住。 “说, 你和安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会跟你说好久不见?你们之前认识吗?” “你兄长又是何人?你说这几日回家,你家是在这边吗?” ……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均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他对上众人好奇的目光, 清了清嗓, 开口说话。 “你们先别急, 听我慢慢道来。” 怀良和牧遥将夏有仪送给他们的食盒放在石桌上, 掀开盖子,独属于玫瑰花的馥郁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这鲜花糕是夏有仪参照食谱制作的,她将玫瑰花瓣捣碎后, 加入到糕点里, 又用模具将糕点做成鲜花的样子。 宁清看着食盒里精巧的鲜花糕,拿起一块放到嘴里,轻轻一咬。 鲜花糕外表晶莹剔透,一口吃下去, 玫瑰花香蔓延在口腔中。 宁清细细地品味着口中的糕点,花糕口感软糯, 吃起来甜甜的, 又带着浓郁的香气,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糕点。 几人一边吃着鲜花糕, 一边听均言说话。 “其实我全名并不叫均言, 均言只是我的字, 我的真正姓氏是百里。”均言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宁清心中微微一动, 如果她没记错, 大朔国的贵族姓氏之一,就是百里氏。 均言看几人都瞪大了双眼,用手挠了挠头,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 均言全名百里均言,是百里一族的幼子。百里一族的祖先从大朔国建国开始,就跟着开国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因此被当时的皇帝封官加爵。 百里家族至今已传承了几百年,这数百年的时光里,不少贵族世家渐渐没落,也有众多新兴家族崛起。唯独百里家族始终屹立不倒,中途还出了不少大官,可谓是真正的传承世家。 百里珞衡,也就是均言的父亲,是如今百里一族的当家之主,也是大朔国的现任丞相。他位高权重,在整个大朔国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均言是家中的幼子,其上面还有四位哥哥、三位姐姐,但和他同父同母的只有一位,也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兄长,百里均明。 百里均明和均言的娘亲,真名宋识秋,是百里珞衡的正夫人。均言和兄长之间相差了五岁,二人小时候一起长大。 作为百里氏的嫡系子孙,百里珞衡对百里均明和均言都抱有非常大的期望,从小就十分注重对二人的教育,也是为了让他们日后入朝为官。 只是兄弟两人容貌虽长得相似,性情却颇为不同。 百里均明自幼时就开始读书识字,也在学习中慢慢地熟悉朝堂攻略,百里珞衡对自己的这位嫡长子十分欣慰。 但他的小儿子均言,却对学习之事一窍不通,且性格顽劣不羁,课堂上经常调皮捣蛋,常常气得前来教书的夫子胡子都要立起来。 百里珞衡对均言十分头疼,偏偏他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他夫人和母亲都十分宠着他。每次他想要教训均言时,都会被她们二人拦住。 “孩子还小,老爷你也别逼太急了。” “是啊,衡儿你别那么凶,你看你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都把我孙子给吓坏了。” …… 均言躲在娘亲和祖母身后悄悄探头,对上爹爹的眼神后又心虚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百里珞衡被两位妇人在那一唱一和吵得有些头疼,他指了指旁边站着的百里均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看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捣乱,你兄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熟背四书五经了!” 彼时的百里均明已经快十二岁,正值总角之年。他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能洞察朝廷时局,见识惊人,也从未让百里珞衡操过心。 百里均明对上自家弟弟的眼神,他正一脸期待地望向他,似乎是希望兄长能为自己说说好话。 百里均明无奈地笑笑,启唇道:“爹,言儿还小,我看他对修炼一事颇感兴趣,不如就让他前去参加天极派的测灵石试炼。” “若言儿能成为天极派的弟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百里珞衡一时气急道:“那天极派山高水远的,他一个人在那人生地不熟,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能及时知道。” 均言从娘亲的身后跳出来,反驳道:“我不管,我就要去天极派!那些书我每次都看得眼睛疼,实在不想再学了。我根本就不想当官,我以后要当剑修!” 均言自幼就对入朝当官意见颇深,他见过不少官员,那些人说话都文绉绉的,开口闭口都是朝廷之事,他根本就不感兴趣。相比于当官,他更渴望当一名修士。 百里老夫人年轻时曾经在天极派修行过一段时间,均言经常会缠着祖母跟他讲修炼的事,心中也一直向往着未来能成为一名剑修。 百里均明对均言十分了解,也知道他根本无心当官,这才向父亲提出让均言前往天极派修炼。 百里珞衡一开始并不肯松口,自己这个小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一个人出过远门,若是放他自己去天极派,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但架不住自己夫人和母亲在耳边一直唠叨,百里均明也在旁边劝说,百里珞衡无奈,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均言前去天极派修行一事。 他出发前拉着均言叮嘱了许久,又取出一封信交给均言:“这信你记得交给天极派的掌门,他看了之后会帮忙多照顾你一点,这样我们在家也能放心。” 均言点了点头,接过信放入怀里,转身面向自己的兄长。 百里均明微微弯身,摸了摸他的头道:“言儿,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兄长不在你身边,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百里均明对自己这位弟弟一向疼爱,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看着弟弟从襁褓中的婴儿,渐渐成长到现在的年纪,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志向。 百里均明心里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均言志在江湖,他这个兄长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的决定。 均言跟家人一一道别后,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前往天极派的道路。 小少年天赋异禀,轻而易举地就通过了天极派测灵石的试炼,如愿以偿成为天极派的弟子。 他并没有将父亲给他的信转交给温怀铭,也从未跟别人说过自己的全名,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均言刚到天极派时就认识了怀良,怀良在剑术一道上天赋高超,对待身边之人也十分耐心。 他一开始在怀良身上看到了兄长的影子,不自觉地想要亲近他。后来相处久了均言发现,怀良就是怀良,两人在相识相知的过程中渐渐成为好朋友。 再后来均言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比武大会上大放光芒,成为了温怀铭的亲传弟子,也因此跟温零露慢慢熟悉。 二人都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在一起常常会斗嘴,怀良老是要充当和事人的身份。 均言嘴上虽然一直嫌弃温零露,但在少女初修医术之时,还是愿意帮忙以身试药,当然刚开始也吃了不少苦头。 接下来就是他和怀良外出历练,从黑狗妖手中救下宁清,并将她带回了天极派。 四人在天极派相处多年,彼此之间也越来越熟悉。 均言一直没跟大家说过自己的家世,一开始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百里家的人。他不想温怀铭因为他是百里均言,就对自己颇为照顾。 不过说来也是巧合,命运兜兜转转,他最后还是成为了温掌门的徒弟。不是以百里均言的身份,而是以均言之名,拜入温怀铭门下。 后来均言在天极派呆久了,大家平日里都在修炼,他也就觉得没有必要再说这事了。于是宁清几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其实均言来自百里一族。 * 均言将自己的身世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对上众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其实也没想一直瞒着大家,只是之前在天极派一直没找到机会说。我本来就打算这几日回家一趟,然后再跟大家说这事。” 宁清几人这才恍然大悟,温零露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后开口。 “你来自百里家这事,应该早点跟我们说嘛。早上我们逛街还因为手头紧,好多喜欢的东西都没买。早知道你家这么有钱,就该让你来买单!” 均言有些无语,他白了温零露一眼,道:“拜托,我当时身上也没有多少银子好不好?” 温零露回他:“我不管,反正过两日我和清清要去逛街,到时候你来买单。” “就是就是,均言师兄你来付钱。”宁清也在一旁嬉笑道。 均言无奈地答应:“行吧行吧,我来就我来。” 牧遥在一旁悠悠地开口:“我也可以吗?” 均言瞥了一眼牧遥,他倒是忘了,这家伙和宁清温零露都很能逛。三人早上逛得连时间都忘了,若不是他开口,估计他们能逛到天黑。 “可以。”均言咬牙切齿地道。 “太棒了!”牧遥欢呼出声,他和宁清温零露分别击了下手掌,一脸兴奋。 怀良在一旁笑着看向他们。 均言想了一下后又道:“对了,我明日应该会回家一趟,你们要一起吗?” 宁清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同意。 百里一族在大朔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也想亲眼看看这人尽皆知的百里府到底是何样。 第39章 大朔国4 翌日一早, 阳光温暖地笼罩在百里府的每一寸砖瓦上,穿过瓦片间的缝隙,在地上映出一片又一片的斑驳。 均言带着宁清四人轻车熟路地来到百里府附近。 百里府位于大朔国外城的一条大街上, 府邸占地面积广阔。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百里府”的匾额,从外面看是一处非常气派的宅院。 院子门口立着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像,旁边还站着两名家丁。家丁在看到为首的均言后, 神情怔愣了数十秒, 随后才反应过来。 “小少爷, 你回来了?”其中一名家丁惊呼出声。 均言轻轻点头, 问道:“对,府里现在有谁在吗?” 家丁想了想,回道:“老爷和大少爷今日一早就上朝去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在府中。” 均言道:“好, 我知道了。你们不用通传,我直接进去。” “是。”家丁应声过后,将均言一行人迎进府中。 宁清几人跟在均言后面,边走边打量着这偌大的百里府。 整座百里府雄伟而壮观, 从正门进入府邸,两边是游廊, 中间是穿堂, 绕过穿堂之后, 便是正厅。 百里老夫人正和儿媳宋识秋坐在大厅聊天, 两人说起好久不见的均言, 语气里充满了思念之情。 “也不知道言儿在天极派过得怎么样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我的乖孙儿了。” 宋识秋安慰她说:“婆婆, 您也别太担心了。言儿现在长大了, 自己会照顾自己。” 百里老夫人微微叹气, 道:“再怎么长大, 在我眼里他还是儿时那个小娃娃。我这三年五载才见他一面,心里挂念得紧呐!” 均言刚到正厅,就听到祖母和娘亲之间的谈话,心中百感交集。 他自七岁起离家前往天极派,至今已过了十四年。在天极派修炼的日子里,均言每隔一两年都会回家一趟,和家人团聚,空闲时候也会寄书信回来。 但是这会看到祖母头上苍白的发丝,又听出二人言语中的牵挂之意,均言的鼻子还是忍不住发酸。 他上一次回家已经是一年以前,没成想祖母和娘亲在家竟对他如此想念。 均言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冲正厅内背对着他的两位妇人喊道:“你们看看谁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两位妇人瞬间愣在原地。二人惊讶地转过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百里老夫人诧异地揉了揉双眼,是她太想念孙儿了吗,眼前的这一切不会是幻觉吧? 均言上前几步,站定在二人面前,冲着她们张开双臂:“祖母,娘亲,好久不见,你们的言儿回来了。” 宋识秋激动地抱住自己的儿子,她眼眶微微湿润,心里是止不住的激动。 均言从娘亲的怀抱中退出来,又转身微笑着面向祖母:“祖母,想我了吗?” 百里老夫人这才确认眼前的均言不是幻觉,她的孙儿果真回来看她了。 她一把投入均言的拥抱,喜极而泣道:“可想死我了,我的好孙儿啊。” 百里老夫人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均言,忍不住感慨道:“我的言儿又长个儿了。” 均言啼笑皆非道:“祖母,我都过了弱冠之年了,已经好久没长高了。” 百里老夫人用手轻轻地锤了下他的胸口:“臭小子,回来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吗?”均言摸了摸脑袋,笑呵呵地道。 宋识秋也笑了,她将目光移向旁边站着的宁清四人,好奇地问道:“这几位是?” 均言开口介绍:“他们是我在天极派的朋友,这次跟我一起出来历练。” 众人这才出声朝两位妇人问好,宋识秋也向几人微笑着回礼。 百里老夫人看到均言身边有这么多的好朋友,颇感欣慰。她抬手招来几位丫鬟,吩咐她们下去准备午膳。 “言儿,还有言儿的朋友们,你们待会就留下来用午膳吧。不用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百里老夫人热情地邀请他们。 众人没有推辞,一致接受了百里老夫人的好意。 * 百里珞衡和百里均明下朝后便急匆匆地赶回家,他们刚收到均言回来的消息,这会正马不停蹄地赶往家中。 两人回到百里府,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往正厅走去。 百里老夫人正坐在大厅里,拉着均言嘘寒问暖,宋识秋也在一旁跟宁清几人聊得热火朝天。 均言注意到父亲和兄长的到来,从座位上起身,朝两人行礼问好。 百里珞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万千思念汇成一句简短的话语:“好,回来就好。” 宁清坐在旁边,视线落在百里珞衡身后的男子上。 他一身红色官服,头戴一顶乌纱帽,显得整个人精神抖擞。男子五官俊朗,长相与均言颇为相似,但气质却大不相同。均言身上充满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概,他身上却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文人气息。 这位就是均言的兄长,百里均明吧?宁清在心里默默地想。 百里均明上前跟均言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微微侧身,冲着怀良几人问好。 “几位,初次见面。小弟顽劣,这十余年来多谢各位的照顾了。” 均言忍不住吐槽道:“哥,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吗?”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百里均明笑笑,并没有理会均言的不满。 一位丫鬟在这时走进大厅,轻声道:“午膳已经备好,各位可以前往用膳了。” 众人闻言后纷纷移步膳厅。 用膳的过程中,百里老夫人一直在给均言夹菜,恨不得将所有好吃的都塞给他。 均言看着碗里几乎要溢出来的饭菜,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没有辜负祖母的好意,将面前的饭菜全部都吃完了。 大家其乐融融地围在一起,享用着餐桌上的美食。 午膳结束后,有丫鬟过来收拾饭桌上的残局。 百里老夫人吃饱喝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平日里作息规律,这会到了午睡的时间,困意慢慢袭来。 “人老了,这精力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不说了,我先去小睡一会。”百里老夫人朝几人挥挥手,笑着说道。 宋识秋闻言,立马扶着百里老夫人往房间走去。 百里珞衡和百里均明也还有事要忙,两人简单和均言聊了一下后,准备离开。 均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即将要走的百里均明。 “怎么了?”百里均明不解地问道。 均言朝他殷勤地笑笑,百里均明看到他这副表情,内心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均言说出了他的请求。 “哥,你可以借我点钱吗?”均言双手合十,一脸期待地望着百里均明。 百里均明问他:“你要钱干嘛?” 均言小声在他耳边说话:“这不是我的朋友都在,我怎么也要带他们在外城好好逛一下嘛!” “你自己没钱吗?”百里均明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均言立马回道:“我好久没回来了,这里卖的东西也太贵了吧!我自己的钱哪里够用?” “……”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这来了? 百里均明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家弟弟,最终还是认命地从怀中掏出钱囊,递给均言。 “拿去吧。” 均言一把接过钱囊,脸上大喜:“谢谢哥!” 百里均明拍了拍均言的肩膀,向着宁清几人道别:“诸位,在下还有政务要忙,就先告退了。” 待到百里均明走后,宁清冲着均言感慨道:“没想到你哥这么年轻,就能穿上正五品以上官员才有的红色官服,好生厉害。” 均言道:“我哥和安王殿下的交情不错,平日里经常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安王殿下知人善任,我哥的官位就是他极力推荐的。” 安王,也就是夏鸿永,和百里均明年纪相仿,两人既是君臣,也是朋友。夏鸿永十分欣赏百里均明的才华,对他充满信任;百里均明也发自内心地感激安王的用人不疑。 “我哥从小就深谙朝廷之道,也多得安王殿下提拔,他才能在朝廷上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 均言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夏鸿永,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但对于夏鸿永善于用人的能力,他还是十分认可的。 怀良思忖片刻后道:“你和你兄长虽血脉相连,容貌相似,但志向却截然不同。” 均言点点头,神情难得的认真:“的确,他志在朝堂,我志在江湖。”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十分感谢我哥。当初要不是有他帮忙跟我爹说话,我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我去天极派。” “那也是,不然你可就遇不上我们了。”温零露笑嘻嘻地道。 均言少有地没有反驳温零露的话语,他认可地点了点头,又开口道。 “走吧,去外面逛逛。你们昨天不是没逛完吗?这次想买什么我来付钱。” 宁清和温零露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牧遥一把搭上均言的肩膀,爽朗一笑:“不愧是百里家的小公子,出手就是大气。” “把你的手从我肩膀上拿开。”均言瞥了他一眼。 “哎呀,大家都那么熟了,别害羞。走吧走吧,一起去逛街。” 牧遥并没有理会均言的白眼,拉着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外面走去。他昨日逛得还不够尽兴,这会听到均言说他来付钱,打定主意一定要逛个过瘾。 宁清和温零露也跟了上去,两人手牵着手,笑容灿烂。 怀良无奈地笑了笑,默默跟上几人的背影。 第40章 大朔国5 众人步行至外城的商业街道,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店铺前还有众多熙攘夺目的小摊。前来逛街的人们络绎不绝,俨然一派热闹景象。 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 去了多家商铺。两位少女在胭脂铺、制衣铺逛得不亦乐乎,均言出手大方,只要是她们看上的, 都吩咐店家帮忙包起来。 反正是我哥的钱, 不用白不用。均言心里默默地想。 这边宁清和温零露正在胭脂铺里挑选心仪的胭脂粉黛, 怀良和均言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站着。 均言看向混在两位少女中间的牧遥, 忍不住吐槽出声:“不是,大哥,你也对这些感兴趣吗?” 牧遥拿起一盒胭脂,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听到均言的话语后,反问道:“怎么,我看看不行吗?”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胭脂水粉,心中充满好奇。这小小的一个盒子, 内里究竟有何乾坤? 宁清见牧遥对手上的胭脂盒颇感兴趣,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当下冲着他问道:“你要试一试吗?” 牧遥点头, 眼神里充满期待。 宁清从他手中接过胭脂盒, 又让他坐在一旁的木凳上。她用毛刷沾取了一些脂粉, 轻刷在牧遥脸上。 牧遥一动不动地坐在木凳上, 任由宁清动作。 宁清娴熟地将脂粉轻拍在牧遥脸上, 随后执起桌上的一盒口脂, 用指甲轻敛, 细心地将口脂涂抹到牧遥唇上。 牧遥呆呆地望着宁清的举动, 少女正神情专注地盯着他的嘴唇。 二人距离很近,他能感受到嘴唇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触感,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一番操作下来,宁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好了!” 温零露将一面铜镜递给牧遥,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你看一下。” 牧遥抬头往铜镜中的人影望去,差点没被吓到。 他本身肤色偏黑,但在脂粉的作用下,一张脸白得发光,再配上嫣红的口脂,显得整个人俊美非常。 均言和温零露早已在一旁笑得弯腰捧腹,不能自已。 “这也太娘了吧?”牧遥惊呼出声,握着铜镜的手都在颤抖。 早知道这胭脂水粉是这样的用处,他打死也不要尝试。 宁清在旁边捂嘴笑道:“胡说,这多好看啊,明明就是一个俊俏少年郎。” 牧遥不忍再看镜中的自己,询问了一下店中小二后,在他的带领下走到旁边用清水卸妆。 宁清和温零露趁牧遥卸妆的功夫,又挑了好几盒胭脂。店家热情地帮两人包装好后,分别递给她们。 “多谢客官,一路慢走。” 宁清从店家手里接过打包好的胭脂粉黛,怀良看到后朝她伸出手:“给我吧。” 温零露见状也不客气地将手上东西丢给均言:“你也帮我拿一下。” 牧遥很快用清水卸完脸上的妆,恢复到原先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众人从胭脂铺出来,又逛了好一会外面的小摊。小摊上卖的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移不开眼。 宁清不知不觉走到一家首饰摊附近,她认出这摊位正是昨日逛过的小摊,不由得停下脚步。 小摊贩也认出了他们,面前这几人样貌出众,让人过目不忘。只不过他们昨天看了没几眼他的摊位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注意到怀良和均言手上的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刚买的,当下热情地招呼道:“诸位,要买首饰吗?” 宁清在摊位上打量了好一会,并没有找到她昨日心水的那副耳环。 她指了指边上的一处空位,问道:“老板,昨日上午摆在这里的那副耳环,是已经卖出去了吗?” 小摊贩一时顿住,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怀良的方向望去。 男子朝他使了个眼神,小摊贩愣了几秒,随即开口:“不好意思,这耳环昨日被另一位客人买走了。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 宁清有些遗憾地收回手指,她挑了一幅还算顺眼的耳环,结账后转身离开。 众人在附近逛到将近傍晚,这才准备离开。 临走时均言跟几人告别,他离家许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留在百里府多陪陪家人。 一行人在外城分道扬镳,均言往百里府的方向而去,宁清四人则返回华清园。 * 回到华清园时夜色已深,几人逛了许久,难免有些疲惫,一起用完晚膳后便各自回到房间。 宁清在床榻上盘腿而坐,静静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运转。 外出历练这段时间,她并没有放松对灵力的修炼,每晚都会盘膝打坐,感受周围的天地灵气。 宁清踏入筑基期已经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来她除了练习和巩固剑法,便是修行修灵之法。 修士从筑基期到金丹期,需要庞大的灵力支撑。宁清修炼至今,也只是处于筑基期的中阶,离金丹期还有好一段距离。 怀良和均言都是在十八岁时突破到金丹期的,在同辈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宁清估算过以她灵力的增长速度,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修炼至筑基期的瓶颈,触摸到金丹期的门槛。 金丹期往后是元婴期,但绝大多数修士在灵力到达金丹期后,便已经止步不前,更别提修炼到元婴期的境界了。 宁清目前所认识的元婴期修士,就只有她师父和温掌门,以及几位天极派的长老。 元婴期修士在世间少之又少,天极派就占了其中的十位。这也是天极派在世间各门派中能名列前茅的原因之一。 修为到达金丹期的修士,寿元至多可达两百年。而元婴期的修士,若无意外,甚至能活三百年之久。这在世间已经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毕竟普通人的寿命,也不过只有百年。 众多修士都渴望能修炼到元婴期的境界,延长自己的寿命。而元婴期的修士,则盼望将灵力修炼至化仙期,也就是所谓的修仙。 修仙修仙,说到底都是为了成仙。传闻灵力达到化仙期的修士,便可得道成仙,拥有长生不死的能力。 只是这世上虽然有修仙这个说法,也有化仙期的划分,但古往今来,似乎并没有修士能真正修炼到化仙期的境界。 当然也许真的有,只不过大家不知道罢了。因此,这所谓的仙道,究竟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 宁清从修炼中醒过神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平复体内的灵力。 自她从天极派出来,已经过了有半个月。和慕烟的一场战斗,也让宁清的灵力有所增长。 但要真正修炼到筑基期的瓶颈,还是任重而道远呐! 宁清望了下窗外,夜空中一片黝黑。她打了个哈欠,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第二日宁清从睡梦中醒来,看了下窗外天色昏沉,差点以为还是凌晨。 她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原来时辰并不早,只不过天色阴沉,这才给了她一种错觉。 外面乌云密布,浓重的黑云将阳光遮蔽得严严实实。天空中一片乌青色,阴冷的风刮得呼呼作响。 宁清从床上坐起,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桌案上。上面摆着大包小包,正是昨日她和大家在外面逛街时带回来的。 她将刚买的胭脂粉黛从桌上挑出来,走到床榻旁的梳妆台前坐下,台案上摆着一枚制作精良的方形铜镜。 宁清用沾着胭脂的毛刷轻柔地在脸上来回轻刷,她的肤色本来就白皙,在薄薄的脂粉覆盖下,显得皮肤更加吹弹可破。 少女又拿起一旁的口脂盒,取过一些抹在嘴唇上,再对着镜子轻轻抿开,红唇娇艳欲滴,衬得整个人气色很好。 怀良在这时来到宁清房间,他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 宁清听到动静,起身前去开门。 “在梳妆吗?”怀良站在门口,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宁清,又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口脂盒。 “对,师兄你找我有事吗?”宁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刚起床没多久,长发还未来得及挽起,这会正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 怀良扬唇轻笑道:“需要帮忙吗?我刚好有些东西想给你。” 宁清还未反应过来怀良口中的帮忙是什么意思,但一对上他温柔的笑眼,脑袋一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怀良抬脚往房内走去,宁清跟在他后面,在他的示意下重新坐好。 台案上摆放着少女梳妆用的物件,怀良执起一支眉笔,握在手中。 他轻轻托起宁清的下巴,微微倾身,一脸认真地用乌色眉笔描绘着少女的眉形。 少女的眉毛长得偏淡,但眉形却很好,怀良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的眉形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宁清稍稍抬头,对上怀良专注的眼神,整个人不由得呆在原地。 她从师兄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两人离得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师兄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与此同时,他的指尖也轻柔地落在她下巴之上,带着温热的触感。宁清耳根微微发红,脸上情不自禁地泛起一丝红晕。 怀良很快将宁清两边的眉毛都画好,他抬眼望去,只见少女柳眉弯弯,明眸如水,心中不由得一动。 屋外天气昏昏沉沉,屋内却是一片温馨。 怀良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刚要启唇说些什么,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缱绻的气氛。 来人猝不及防对上这幅场景,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讪讪道:“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第41章 大朔国6 宁清和怀良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 纷纷侧头往门外看去。 夏有仪尴尬地站在房间门口,神情有些不自在。 怀良率先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眉笔, 冲着夏有仪行礼问好。 “公主殿下。” 宁清反应过来后也跟着行礼。 夏有仪轻咳一声,略显拘谨地开口询问:“你们在忙吗?要不我改日再来?” 她本来只是打算过来华清园看看,却不成想刚到宁清房间门口, 就撞上了怀良为宁清执笔画眉的一幕, 夏有仪一时间看得有些愣住。 二人之间的氛围温馨而融洽, 怀良手执眉笔, 神色专注,下笔百般温柔,仿佛手下是什么稀世珍宝。少女则一脸娇俏地望着眼前人, 耳根微红。 怀良清了清嗓, 柔声道:“无妨,我就是过来送下东西,放下就走。公主殿下您留下来就好。” 他将怀里的小方盒掏出来,放在梳妆台上, 对着宁清说:“阿宁,这是给你的。” 宁清点点头, 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台案上的木质方盒。 怀良将盒子放下后, 冲着二人挥手告别:“你们聊, 我先走了, 再见。” 他说完就离开了宁清的房间, 走之前还顺便帮忙把门给带上了。 随着房门被关上, 房间内就只剩下宁清和夏有仪两人。 宁清上前拉住夏有仪的手, 将她迎进屋内。 夏有仪想了想, 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和你师兄的关系很好。” 宁清自然地接过她的话:“我们是同门师兄妹, 相处良久,彼此之间的感情都很好。” 夏有仪听后却噗嗤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我说的,可不是简单的师兄妹关系。” 宁清有些不理解她的话,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夏有仪看到少女一脸不解,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向宁清披着的长发之上,问道:“需要我帮你梳头吗?” 此话一出,宁清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公主殿下您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帮我梳头?” 夏有仪听后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落寞:“我虽是大朔国的公主,但其实内心一直希望能有个妹妹。” 她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皇兄皇弟众多,却没有一个亲姐妹。因为是大朔国唯一的公主,父皇母后、皇兄皇弟都对她十分宠爱,奴才们也对她毕恭毕敬。 但夏有仪偶尔还是会羡慕别人家中有好姐妹一起玩闹,也因此,她心里一直渴望能有个妹妹。 “你们难得来我大朔国一趟,相逢即是缘。如果你愿意,在私下里可以不叫我公主,唤我有仪就好。”夏有仪认真地看向宁清,言辞真诚。 宁清怔愣了片刻,她对上夏有仪的双眸,随后嘴角微微扬起,眉眼弯弯道:“有仪姐。” “哎。”夏有仪笑着回应,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 宁清没有再拒绝夏有仪的好意,很快在梳妆台前坐下。夏有仪站在她身后,从台案上拿起一把木梳,耐心地帮她梳着头。 少女一头浓厚乌黑的长发宛如瀑布般垂落,夏有仪从她浓密的秀发中分出两小股,放在胸前,又将后面剩余的头发全部绾起,梳成环形发髻,一个好看的飞天髻就这样完成。 她又从怀里拿出两根红色棱带,将宁清胸前的两小股长发慢慢编成两条细细的辫子,用带子系紧。小辫子乖巧地垂在肩上,好看又精致。 宁清将铜镜转向自己,看着镜子中衬映出她的倒影。 “这发型好好看。”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夏有仪细细地打量着铜镜中的少女,须臾,她从头上摘下自己的发簪,插到宁清的发髻之上。 发簪通体鎏金,簪身是一只欲展翅翱翔的凤凰,活灵活现。簪子末尾还点缀着几颗红色宝石,看上去华贵大气。 宁清双手搭在两条小辫子上,双眸含笑,眉眼灵动。 少女在发型的衬托下,恍若倾城,别是一番风味。 夏有仪满意地看着镜中人,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真美。” “那是因为有仪姐你梳的发型好看。”宁清夸赞道。 夏有仪问她:“是我编的发型好看,还是你师兄为你画的眉毛好看?” “……” 宁清一时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夏有仪看她呆愣在原地,有些忍俊不禁。她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微微一笑后便放过了宁清。 屋外沉闷的雷声渐渐响起,一串又一串的雨点从天上砸下来,倾盆而下。 夏有仪在宁清的房间里呆了好久,二人从宫内聊到宫外。夏有仪给宁清讲她在皇宫内的事,宁清则向她说起在天极派中修炼的点点滴滴。 宁清发现夏有仪对皇宫外面的事十分感兴趣,每次她讲话时,对方都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还会抛出一些问题。 大朔国的公主一直被养在深宫之中,从未出过都城,所知道的与外面相关的事都是在书中看到的。 宁清口中所说的,是夏有仪从未听过的,却又是她十分向往和憧憬的世界。她就像一个对世事充满好奇的孩童,揪着宁清在那问来问去。 “你会觉得我问的问题很无趣吗?”夏有仪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宁清道:“怎么会呢?能解答你的疑惑,是我的荣幸。” 夏有仪这才松了口气,她又连着追问了好几个问题,宁清都一一地耐心回应。 “外面的世界真好!”夏有仪忍不住感叹道。 从宁清口中,她能感受到皇宫之外的世界,多彩而缤纷,是她从未驻足过的领域。若是有朝一日,能踏出这皇城之外,该是多么幸运的事啊! 夏有仪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宁清忍不住问她:“圣上如此疼爱你,为何不让你出宫呢?” 夏有仪道:“这宫规对女子要求甚严,更何况我是公主,身上背了重重枷锁,自然不允许随意出宫。” “那若是出嫁之后呢?那时总可以出宫了吧?” 夏有仪怔愣片刻,她眨了眨眼,心里似是想到了什么,停顿几秒后缓缓道:“公主出嫁,自然可以离开皇宫。” 宁清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夏有仪在说这话时,声音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窗外雷雨纷纷,夏有仪在宁清房间内呆了一个下午,待雨停了之后才返回若晨宫。 “今日跟你聊得很开心,谢谢你让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那么丰富多彩。”夏有仪临走前冲着宁清说道。 宁清笑着目送她离开,待到夏有仪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后,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十分安静,宁清想起怀良早上送她的方形木盒,走到梳妆台前查看。 木盒色泽深沉,看上去小巧精致。宁清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不由得愣住。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副耳环。耳环呈莲花的形状,花瓣立体有型,粉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清新脱俗。耳环的底部,是一块粉色的玉髓,晶莹剔透,光滑圆润。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令耳环看上去更具有垂坠感。 宁清心中微微一惊:这不是她第一天来都城时,就看上的那副耳环吗? 她昨日经过首饰摊,还特地看了一眼耳环在不在,但摊贩却说耳环已经被别人买走了。宁清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倒是没想到,买走耳环的人竟然是怀良师兄。 宁清不由得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刚看到这副耳环时,就喜欢得紧。不过她当时并没那么多银两,便没有从摊贩手中将耳环买下。 却不成想师兄竟能看出她喜欢这副耳环,她记得自己当时并没说过这事。 宁清对着镜子将耳环戴上,又摸了摸肩膀上的两条小辫子。 她想了想,起身往怀良的房间走去。两人的房间相隔不远,没几步路就能到达。 “咚咚咚。”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怀良将房门打开,看到站在门外的宁清,视线微微顿住。 少女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发型精致好看,两条小辫子在红色发带的点缀下,显得灵动而俏皮。 他将目光放在宁清耳边的莲花耳环上,神情温柔。 宁清摸了摸耳环上的玉髓,抬眸向怀良望去:“师兄,你送的耳环我很喜欢,所以我亲自来向你道谢了。” “你喜欢就好。”怀良笑着回应,他又望了眼宁清的两条小辫子,开口问道,“这辫子是公主殿下帮你弄的吗?” 宁清点头道:“对,公主殿下心灵手巧,给我弄的发型可好看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夏有仪的夸赞之意,怀良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宁清现在的发型。 * 这雨下了整整两天,这两日宁清一直都呆在华清园里,没有出去。 第三日天气转晴,不再下雨。雨天过后,冷空气降临,气温也随之骤降。阴冷的风打在身上,让人瑟瑟发抖。 宁清默默地在外袍里面加了几件衣服,这才觉得好受些。 均言在百里府呆了三日后,回到华清园。 他见到宁清几人时,他们正坐在院子的石亭处谈笑风生,岁月静好。 牧遥第一个发现均言,笑着说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住在百里府,直到举行大典那日才进宫。” 均言找了一张石凳坐下,面向众人开口,嗓音清亮。 “一周之后就是太子册封大典,我哥是册封大典的主要负责人,这会估计在临华殿。” “他昨日跟我说如果在宫里呆得无聊,可以去那边参观一下,你们要去吗?” 第42章 大朔国7 均言的话成功吸引了牧遥的注意, 他正愁呆在这皇宫里闲得发慌,当下拍案叫好。 “去,当然要去。” 宁清几人互相看了看, 很快也达成了共识。 众人从华清园中出来,在均言的带领下往临华殿的方向缓步走去。 临华殿是皇宫内专门用于举办盛大典礼的宫殿,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 这会由于太子册封大典举行在即, 所以才没有限制人员的进入。 册封大典是大朔国最为重要的宫廷仪式之一, 典礼盛大而隆重。各部门机关提前一个月就已经着手筹备, 如今所有工作都准备妥当,只需等待大典当日到来。 七日之后是钦天监选定的黄道吉日。钦天监掌管观察天法,同时也会对皇宫中的各种大事进行占卜吉凶, 太子册定的吉日正是由他们敲定下来的。 元效帝之前询问过夏鸿永, 该由谁来担任这次册封大典的总负责官员。夏鸿永千思万虑过后,向他推荐了百里均明。 事实证明,夏鸿永并没有看错人,百里均明也没有辜负夏鸿永对他的期望, 将册封大典的一切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 大朔国皇城内宫殿众多,占地极广, 宁清几人步行了好一会, 终于走到临华殿附近。 不远处的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 更加金碧辉煌。四人正准备往临华殿的殿门处走去, 恰巧此时一名老嬷嬷经过, 与一行人迎面碰上。 面前这些人一看就不是皇城中人, 老嬷嬷被他们吸引了注意, 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停了下来。 宁清见老嬷嬷的视线一直紧跟着她, 顿了一下后朝她开口问好。 “这位嬷嬷可是有什么事吗?” 老嬷嬷直直地看向宁清, 一脸若有所思。 她是这宫中的一名普通宫女,年轻时曾跟随一位贵人在皇宫外呆过一段时间。后来那贵人不知所踪,她便回到了皇城。 “姑娘,您长得很像老奴曾经认识的一位贵人。”老嬷嬷看着宁清,缓缓开口。 这话一出,宁清整个人都懵了。 老嬷嬷又道:“尤其是姑娘这一双眼眸,生得极为好看,老奴刚刚差点以为看到了那位贵人。” 宁清有些许愣神,她心里闪过无数种想法,下意识地开口:“嬷嬷可方便跟我说一下那贵人的事?” 老嬷嬷对上她的双眸,脑海中开始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事情。 那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当时还是皇后手下的一名宫女。一次偶然,皇后的远房表妹沈婉妤前来探望她,在皇宫中呆了好几日。 姐妹两人相谈甚欢,沈婉妤离开皇宫时,皇后见自家表妹远道而来,身边又没带丫鬟,便将手下的一位宫女赐给了她。 这名宫女就是年轻时的老嬷嬷,她一路跟着沈婉妤返回沈家,中途被几只小妖截住,性命垂危之际,一名修士刚好路过,将两人从妖怪的手中救了出来。 沈婉妤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开口向救命恩人道谢。 修士见两名女子柔弱无比,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便将二人一路护送回沈家。 回到沈府后,为了报答修士的恩情,沈婉妤留他在沈府里过了一段时日。 当时的沈婉妤年方二十,被修士救下后对他情根深种,两人在沈府度过了一段温馨又美好的时光。 沈婉妤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日,修士突然不辞而别。 女子当时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后,整个人不知所措。她当下就想起修士曾经跟她说起过,他来自云舒派。 没有丝毫犹豫,沈婉妤第二日就带着宫女,踏上了前往云舒派的道路。 这一路山高水远,沈婉妤和宫女走了许久,终于到达云舒派。 沈婉妤跟云舒派的守门弟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在弟子的帮助下成功见到了修士。 女子在见到修士的那一瞬间喜极而泣,一把冲上去抱住了他,宫女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再后来,修士将沈婉妤带到了一个房间,两人在里面聊了许久。 沈婉妤出来时眼眶湿润,似乎刚哭过一场,宫女见状也不敢多问,只是安静地守在一旁。 从房间里出来后,沈婉妤好不容易才将心情平复下来,随后便离开了云舒派。修士也没有挽留她,只是一路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宫女并不清楚沈婉妤和修士之间说了什么,但从沈婉妤的表现来看,也大致能猜到他们定是不欢而散。 她本以为沈婉妤从云舒派出来,会直接返回沈家,可沈婉妤却带着她来到附近的一处大街,让她帮忙去商铺买些东西,自己则站在原地等她回来。 宫女没有多想,按照沈婉妤的吩咐将东西买好,返回两人约定的地点时,却并没有看到女子的踪影。 她心中大急,连忙向附近的路人打听,也在周围寻了整整一天,却始终没有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无奈之下,宫女只好独自一人返回沈府。她在沈府等了足足半年,沈婉妤一直没有回来,宫女也就返回了皇宫,回到了皇后身边。 皇后在得知表妹失踪的消息后,派了不少人前去寻找,终于在一个偏僻的村庄附近找到了沈婉妤的尸体。 沈婉妤是自尽而死,村民发现她时,从她的怀里搜出了一枚令牌,正是云舒派的弟子令牌。 皇后于是根据令牌上的名字派人找上了云舒派。 徐嘉泓得知沈婉妤去世的消息后,心里不由得空了一下。但他当时已有了夫人,且刚成为云舒派掌门没多久,若是承认自己与沈婉妤相识,对他并无好处。 于是他回复说自己一年前下山历练,中途不小心遗失了令牌,想来是被附近的人捡到了。 徐嘉泓伸手接过失而复得的弟子令牌,同时也为皇后痛失爱妹一事感到可惜。 皇后派去的人询问无果后,便返回了皇宫,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 老嬷嬷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她已经许久未曾想起过那名贵人了。如今看到宁清和沈婉妤颇为相像的面容,老嬷嬷的心里不由得泛起波动。 沈婉妤温柔敦厚,对下人也和和气气,老嬷嬷年轻时虽然只跟在她身边服侍过很短的时间,但对这位主子还是十分尊敬的,也为她所遇非人的遭遇感到痛心。 “仵作查验过尸身,说女子是刚生育完没多久去世的,皇后娘娘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事。” “但云舒派掌门并不承认他和女子相识,皇后娘娘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没有追究这事。” “娘娘派人在尸体周围的村子里找了许久,并未找到刚出生婴儿的踪影,无奈之下也只能放弃搜寻。” “照这么一想,若那孩子能平安长大,估计也和姑娘您现在一般大了。”老嬷嬷看着宁清,一字一句地道。 宁清听完整件事后,心里猜到了些什么。她想了一下,拉着老嬷嬷的手认真道:“那孩子现在一定十分幸福,嬷嬷您不用担心。” 老嬷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还有事要忙,冲着几人挥手道别后就离开了。 宁清几人也转身往临华殿的方向走去。 温零露挽着宁清的手臂,在她耳边悄悄问道:“清清,那沈家小姐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娘亲。你不是说过,你爷爷当初就是在客栈将你带回家的吗?你为何不跟嬷嬷说这事呢?” 两人的关系很好,彼此间无话不说。温零露很久之前就知道,宁清是由她爷爷从小带到大的,也清楚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当下便问了出来。 宁清道:“这世上相像之人多了去了,那沈婉妤说不定只是与我长得相似,不一定就是我母亲。” “再者,听那嬷嬷的话语,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大家现在都有了新的生活,还是没必要再说出来了。” 她如今在天极派生活得很好,身边也有了不少朋友。 就算那沈婉妤真是她的娘亲,也已经不在这世间了,又何必去纠结自己是不是她的孩子呢?还不如珍惜当下,好好生活。 * 众人来到临华殿时,百里均明正在里面吩咐宫女们按要求摆放殿中的陈设,见到他们后忙放下手中的事务,上前迎接。 “你们来了?” 几人轻轻点头,随后认真地打量起这临华殿的内部。 殿内金碧辉煌,四周有华丽的圆柱支撑,每根圆柱上都雕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龙,似欲腾空飞去。在大殿中央,摆放着一把金漆雕龙宝座,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不少宫女、太监在大殿内来回忙碌着,为即将到来的册封大典做足准备。 百里均明见宁清他们对宫殿内的装饰十分感兴趣,当下开口给大家介绍。 他的声音清冽,就像是草叶上的露珠,清澈而透亮。 宁清在旁边安静地聆听着,神情认真。 百里均明正准备跟众人介绍册封大典的流程,外面突然传来响亮的通报声。 “圣上驾到。”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下意识地往大殿门口望去。 一道明黄色的人影,带着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以及数名太监宫女,缓缓走进众人的视野中。 本来还在殿内忙活的宫女太监们,此时纷纷放下手中之事,跪拜在地,垂眸低首,一脸恭敬地向元效帝和他身边的皇后请安。 宁清几人也在一旁跟着行礼问好。 “陛下万安,皇后娘娘金安。” 在满场高呼声中,元效帝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百里均明身上。 “平身吧。” 元效帝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迈开步子,往百里均明的方向行去。 第43章 大朔国8 “陛下。” 见元效帝停在自己面前, 百里均明又对着他恭敬地施了一礼,语气虔诚。 元效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带有几分赞赏的声音响起:“这册封前的各项准备工作都做得不错, 爱卿继续努力。” “谢陛下夸赞。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让陛下失望。”百里均明立马回道。 宁清站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元效帝和他身边的皇后。 元效帝一身明黄色长袍, 衣衫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龙腾图案, 高贵而大气。他虽过了不惑之年, 但英气不减当年, 剑眉浓郁,双眸漆黑,宛若黑玉, 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 皇后则是一袭大红色拖地长裙, 裙摆上绣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鲜艳无比。她左边的发间上插着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微晃动,端庄又优雅。 元效帝和百里均明简单聊了一下后, 面向怀良几人问道:“几位修士千里迢迢来到大朔国,在这里呆得可还习惯?” 怀良道:“多谢陛下关心, 这几日我们在宫中过得十分舒心。”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 双手递给元效帝, 道:“这是师父让我转交给陛下的信, 还请陛下百忙之中抽暇垂阅。” 元效帝接过怀良手中的信件, 交到一旁的太监手上:“好, 朕收下了。” 他想了一下, 又问道:“你师父和温掌门近来可好?” 怀良道:“回陛下, 他们一切都好。师父还说十分想念曾经和陛下一起修炼的日子。” 均言也道:“我师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元效帝爽朗一笑, 语气中带有一丝怀念:“虽然只在天极派修行了两年,但仔细回想,那段时间也算是朕少有的悠闲时光。” 那时元效帝还未被封为太子,出于对修炼的好奇,以夏祈安之名前往天极派修行了两年。他在门派中结识了容隐和温怀铭,三人性子相投,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 再后来容隐和温怀铭拜入同一个师父门下,夏祈安也因为被他的父皇召唤,回到了大朔国,三人此后便再也没见过面。 没过几年夏祈安成为了太子,先帝去世之后又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帝位,封号元效,世人尊称他为元效帝。 元效帝登基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国家政事上,一心为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忘了在天极派中的许多事,但仍然记得和容隐、温怀铭在告别时说过的话。 “我要回去了,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你们了。”当时的夏祈安言语诚恳,目光真挚。 “说好了,未来我们有了传承之人,一定要让对方知道。” 三位少年在天极派立下约定,元效帝也遵守了自己年轻时的诺言,邀请容隐和温怀铭来参加大朔国的太子册封大典。 温怀铭和容隐,一个是天极派的掌门,忙于宗门事务;一个是天极派的长老,沉迷修炼。 二人一时间难以走开,便让自己的徒弟代为参加大典,也算是完成了少年时期的约定。 * 元效帝回忆起当初在天极派修炼的日子,慨叹不已。原来不知不觉间,那段时光也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啊! 他望向怀良几人,心中感慨万分。 没有人永远年少,但永远有人是少年。 跟几人简单寒暄过后,元效帝准备离开。他今日还有不少奏折要批阅,只不过方才和皇后经过临华殿,听殿外太监说天极派的修士和百里均明都在里面,这才想着进来看看。 元效帝临走前望了皇后一眼,见她似乎还不愿离开,当下问道:“皇后可要和朕一起?” 若是以往,皇后便跟随元效帝一同离开了,但她望了一眼宁清,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 她脸上挂着端庄的微笑:“妾身还想跟几位客人聊一会,陛下您先去忙吧,不用等妾了。” 元效帝微一点头,随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临华殿。 待元效帝走后,皇后才将目光移向宁清:“敢问这位姑娘芳龄?” 宁清恭敬地道:“回皇后,小女子年方十七。” 皇后低头沉思,半晌,她轻声开口:“十七岁……好一个花样年华。” 宁清对上她的眼神,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皇后似乎在通过她,回忆着什么。 下一秒,皇后的声音响起:“可能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但吾还是想问一下,姑娘家在何方?家中又有何亲人?” “我是由我爷爷带大的,爷爷去世后,便一直在天极派生活,如今天极派就是我的家。” 皇后闻言一顿,她呆呆地看着宁清。少女那一双眸子光彩湛湛,如同夜空中璀璨的繁星,像极了她曾经看到过的一双眼睛。 “姑娘的双眸,生得特别像吾的一位妹妹。”皇后感叹道。 宁清听后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言。 皇后还想要拉着宁清说些什么,她的贴身宫女在这时寻来,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皇后听后脸色微微一变。 “抱歉各位,吾还有些事要处理,怕是不能和大家一起聊了。” 皇后略显遗憾地开口,她冲着宁清几人道别后,跟着宫女离开了临华殿。 目送着皇后的背影渐渐远去,百里均明又接着为大家继续介绍册封大典的流程。 几人在临华殿呆了大半个时辰后,这才返回华清园。 * 距离册封大典还有三日的时间,这天晌午,宁清前往若晨宫找夏有仪,快到若晨宫时,刚好看到皇后从宫殿里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宁清总感觉皇后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这边皇后刚从若晨宫出来,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陡然间看到不远处的宁清,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很快回过神来,上前冲着宁清道:“陛下正在里面和有仪谈话,有仪这会估计也不方便见你。” “如果你不介意,愿意到吾宫里坐一会吗?” 宁清没有拒绝,跟着皇后一同前往她的宫殿。 一路上,二人遇到了不少宫女。宫女们见到皇后都恭敬地向她请安问好,待皇后叫她们起身后,才接着忙自己的事。 皇后将宁清带到自己的寝殿,让她在桌案旁坐下,随后便往外走去。 桌案上摆放着当季的水果,宁清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果盘里的水果,一边等待皇后的回归。 皇后将她带到这里,跟她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她坐着等候,说是要去拿一些东西。 宁清暗自打量着这偌大的寝殿,寝殿华丽而别致,极尽奢华。殿中宝顶悬着一枚巨大的明珠,光彩夺目,不自觉就能吸引人的视线。周围的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雕刻着海棠花纹,美轮美奂。 没过多久,皇后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捧着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 这木盒看上去有些年岁,宁清看着皇后将木盒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枚玉佩。 玉佩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以翡翠雕刻而成,通体温润,玲珑剔透,此时正在皇后的手中闪着莹莹光泽。 “这是……”宁清看着皇后手里玲珑剔透的玉佩,好奇地问道。 “这玉佩是吾妹妹之前送给我的。”皇后看着宁清,轻声道,“也许是吾太过想念家中妹妹了,每次看到姑娘,都觉得姑娘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让吾不自觉地想要亲近你。” “吾一直珍藏着这枚玉佩,到现在也快二十年了。姑娘与吾颇为有缘,不若就将这枚玉佩送予姑娘。有这玉佩在,定能保佑姑娘平安顺遂。” 皇后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玉佩,这是当年沈婉妤前来探望她时,一并带来的。时隔多年,皇后至今还记得沈婉妤将玉佩送给她时说的话。 “这是我在寺庙里求来的玉佩,僧人说将它送给我最重要的人,可以保佑其一辈子平安喜乐。” “阿姐,你在这深宫之中,身边少不了尔虞我诈之人。我将这玉佩送给你,希望你以后万事顺遂。” 自皇后出嫁后,沈婉妤就没怎么见过她了。因此在探望皇后之前,她特意去寺庙里求了两枚平安玉佩,一枚给了皇后,另一枚则自己留着。 这块玉佩,承载了沈婉妤对皇后的无尽情义。沈婉妤去世之后,皇后便将玉佩收起,珍藏在木盒之中。偶尔想念沈婉妤时,就会将玉佩拿出来看看。 宁清一听玉佩的来历,再看皇后就要将玉佩系到她腰间,吓得连忙出声。 “皇后娘娘不可,这玉佩既是您妹妹送给您的,我又怎么能接受?” 可皇后听后却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姑娘,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之事,吾也相信吾的感觉不会有错。” “这玉佩与你有缘,姑娘你就收下吧,就当是全了吾想念妹妹多年的心意。” 宁清对上皇后的眼神,女子正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在通过她,与自己妹妹对视。她不再拒绝,默默地站在原地,任由皇后动作。 皇后用红绳穿过玉佩上的小孔,又将绳子末端塞进宁清的腰带里面,打了个严实的结,玉佩牢牢地贴在宁清腰间。 “好了。”皇后将手收回,满意地道。 她又望向宁清,一本正经地说:“姑娘,愿这玉佩能让你与好运相伴,也祝你未来所遇皆欢喜,所得皆善良。” 宁清一时怔住,须臾,她认真地道:“多谢皇后娘娘,您放心,这枚玉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玉佩在宁清腰间散发出淡淡的流光,通灵剔透,翠色温碧。 宁清与皇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4章 大朔国9 太子册封大典当日, 举国欢腾。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照品级班次排列在临华殿前的广场之上,东西相向而立。 阳光和煦, 倾洒在皇宫的琉璃屋瓦上,格外耀眼。 吉时已到,主事官员敲响钟鼓, 钟鼓齐鸣三声, 声势浩大。宫廷诸卫宣布百官入场, 众官员按顺序进入临华殿, 依着自己的站位站好,默默等待册封大典的开始。 宁清一行人站在官员身后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处,安静地观看着。 群臣毕至, 等候元效帝的驾临。 宁清注意到林昭宇入场时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 看那男子的长相并不像是大朔国人,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一阵鼓乐声响起,响彻整座宫殿。元效帝伴随着鼓乐走进临华殿,拾阶而上。他走到宝座前坐下, 众人纷纷向着他行三跪九叩礼。 夏鸿永也在引导官员的带领下进入大殿。他身着衮冕,冕服上刻着十二章纹, 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之气。冕冠上的珠子也随着他的走动, 轻微地晃动着。 鼓乐声止, 册封大典正式开始。 太子册封乃国之盛事, 流程众多, 官员们一个个神情庄重, 观看着典礼的举行。 一系列繁琐的流程走完, 终于到了宣读册封诏书之时。 夏鸿永几步上前, 屈膝跪地, 左手按在右手之上,身体弯曲,头缓缓垂至地面,以稽首礼的姿势跪拜在地。 册封使站在群臣面前,手持案册,铿锵有力地宣读太子册命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安王夏鸿永,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恭谦表志,宜成大统。兹恪遵初昭,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授之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册封使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落在每个人耳边。 夏鸿永跪拜在地,恭敬地接过太子印玺和太子册封文册。 “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心系百姓,治国理政,为父王分忧。” 册封礼成,夏鸿永也从这一刻开始,正式成为大朔国当朝太子。 宁清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心情澎湃。此时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独属于皇家的威仪。整场册封大典都是那么的庄严肃穆,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夏鸿永接过册封文册后就退至一旁,目光朝下面的群臣望去。 站在林昭宇身边的男子在这时走上前,恭敬地朝着元效帝和夏鸿永行礼:“陛下万安,太子殿下万安。” “岭西国使者舟车劳顿,特意前来参加册封大典,这实属大朔国的荣幸。”元效帝坐在宝座上,淡淡地开口。 怀良几人在下面安静地观看着这一幕。 均言见宁清对男子颇为好奇,在一旁解释说:“岭西国是西边的一个大国,之前与我们国家争斗了多年。也就是近几十年,两国的关系才有些许缓和。” 岭西国地处西北边疆地区,与大朔国是邻国的关系。两个国家之间隔着一处地界,为了争夺相交的这一处边界,大朔国与岭西国已经争斗了多年。 这百余年来双方互相看不顺眼,也因此边界处经常会发生战乱。只是两国的实力旗鼓相当,交锋多年以来,双方虽各有损伤,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国与国之间交战,受苦的多是住在边界附近的百姓。边关百姓深受战乱之害,没有一天过得安稳,整日活在提心吊胆中,叫苦连天,怨声载道。 直到元效帝登基后,岭西国皇帝将自己的妹妹,嫁与元效帝为妾。双方因此签订了和平协议,各自派出自己国家的将军,镇守边关。两国不再因为边界领地归谁所有而兵戎相见,彼此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自那以后,两国和平相处了二十多年,边关的百姓终于不用再饱受战火的摧残,逐渐过上平稳安定的生活。 在均言给宁清讲解岭西国的事时,岭西国使臣和元效帝也已经交谈了好一会。 宁清默默地打量着大殿中央的男子,她总觉得这使臣今日前来,不单单是为了参加册封大典。 岭西国使臣与元效帝简单寒暄过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今日代表岭西国而来,一是为了恭贺贵国喜封太子,太子殿下气度恢弘,忠厚仁恕,定能成就宏图大业。” “这第二点呢,在下还受我们圣上所托,前来求娶贵国的公主殿下。” “听闻贵国公主有倾国倾城之貌,性子矜持端庄,气度不凡。我岭西国太子身份尊贵,与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公主殿下能嫁到我国,相信两国之间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宁清几人也呆在原地。 林昭宇眼中闪过浓重的黑色,他表情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效帝低头沉思,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一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二十多年前岭西国将他们的长公主嫁到大朔国来,元效帝当时对岭西国长公主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为了两国关系的安定,还是迎娶了她。 如今多年过去,两国皇帝的皇子皇女们也长大成人。岭西国皇帝为了两国之间的关系能长久,这才提出让岭西国的太子迎娶大朔国公主。 多年前岭西国皇帝为了国家安定,让自家爱妹远嫁他国,以此来维系两国之间的关系。光阴流转,如今也轮到了元效帝做抉择。 元效帝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开口道:“既如此,就按贵国说的做吧。还请使臣在大朔国多待一段时间,一周后朕会派人护送使臣和爱女出城。” “有仪是朕的爱女,也是大朔国尊贵的公主,还望她嫁到贵国后,贵国能好好待她。” 使臣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一个郑重的礼:“多谢陛下。还望陛下放心,公主既嫁到我岭西国,我们自然会以最高的礼仪对待她。” 元效帝点了点头,又吩咐夏鸿永道:“太子,公主和亲一事,就交由你来负责了。” “是,父王。”夏鸿永连忙答应。 他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林昭宇,将军正一动不动地站着,低头陷入自己的世界。 公主和亲的事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夏有仪在若晨宫听到宫女传来的消息时,并没有流露出惊讶之色,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事。 她侧头望向窗外,外面冷风呼啸,吹动着树木,发出“哗哗”的声音。 “寒冬就要来了啊。”夏有仪感叹出声。 屋内火盆燃得正旺,按理说应该十分温暖,可夏有仪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望着窗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三日前。 岭西国使臣刚刚到达大朔国,元效帝知道消息后立马派人前去接他。在见到使臣的那一刻,元效帝就已经猜到了他这次过来的用意。 能当上一国之君的人,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元效帝将自己的猜想告诉皇后,皇后知道后心中大惊。 夏有仪是她唯一的女儿,皇后自幼就对她万分疼爱,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夏有仪从小到大都未离开过皇后身边。 她怎么可能让她的女儿嫁到岭西国那么远的地方? 这是皇后在听到这事后内心的第一想法,可她也知道,兹事体大,容不得她妇人之仁。 元效帝和皇后深思熟虑过后,一同前往若晨宫,打算去问问夏有仪的想法。 元效帝跟夏有仪说了岭西国使臣的事,也跟她提起使臣这次不远万里而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参加册封大典,十有八九还是想和大朔国政治联姻。 “有仪,若你不愿意,朕会想办法拒绝使臣。” 夏有仪听后,眼神微微一动。她低头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抬眸望向元效帝。 “父王,我愿意嫁去岭西国。”女子淡淡的声音响起。 皇后一直在旁边听着父女俩的谈话,在听到夏有仪接受了和亲一事后,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外面走去。 * 册封大典结束后,怀良一行人从临华殿出来,温零露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公主殿下就这样被嫁到岭西国去了。” 本以为今日只是单纯的太子册封大典,不成想岭西国的使臣突然向元效帝提亲。看元效帝的反应,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事,也答应了让公主前往和亲。 宁清想起一周前与夏有仪在房间里谈话的场景,夏有仪曾经无比期望能离开皇宫,见见外面的世界。可如今这一日真的到来了,却似乎并不是那么的让人开心。 她是离开了这座皇城,但那岭西国,又何尝不是另外一座囚笼? 宁清终于知道为何当初夏有仪说,公主出嫁自然能离开皇宫时,语气中透露着一股伤感之意。估计她早就知道,她的婚事,并不由自己做主。 怀良几人也在一旁叹气。他们虽然与夏有仪接触不深,但公主殿下待他们极为友善,如今听闻她即将远嫁,心里难免为她感到遗憾。 和亲的公主承载着两国友好交往的使命,众人也都知道,夏有仪若真嫁过去岭西国,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皇城。 她这一去,便是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与好友了。 宁清一行人沉默着走在石板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太子册命诏书内容参考了康熙帝册封胤礽为皇太子时的诏书。 第45章 大朔国10 若晨宫内。 夏有仪正坐在圈椅上, 呆呆地望着窗外。 彩云和琉璃站在寝殿门口,担忧地望向里面。 她们是夏有仪的贴身宫女,本来被夏有仪派到了华清园, 照顾宁清几人,直到前两日才返回若晨宫。 今日是太子册封大典,彩云和琉璃身为宫女, 如往日一般在若晨宫内陪着夏有仪, 外面却突然传来公主即将要去岭西国和亲的消息。 两人心中一惊, 急忙往夏有仪的方向看去。 夏有仪听到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反应, 只是轻声叫彩云和琉璃退下去,说是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 然后她便在窗户前,坐了整整两个时辰。 彩云和琉璃想上前劝说, 但又怕自己贸然上去会惊动到她, 只能在一旁暗自着急。 宁清刚到若晨宫,看到的就是两位宫女在夏有仪寝殿门前来回徘徊的场景。 “怎么了?”宁清走到两人面前,开口询问。 彩云见到宁清后眼睛微微一亮,出言道:“姑娘, 您来了。还请您帮我们劝劝公主殿下吧,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未用膳, 这如何能行?” “对啊对啊, 姑娘您和公主殿下关系甚好, 您说的话她一定能听进去。”琉璃也在一旁道。 夏有仪即将远嫁岭西国一事, 已经在朝中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彩云和琉璃跟随夏有仪多年, 也猜到她是因为和亲一事心情不好, 所以才不敢轻易上前。这会一看到宁清, 两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开口向她求助。 宁清来到大朔国后, 偶尔有空就会过来若晨宫,与夏有仪聊天。两位宫女知道她们关系不错,这才提出让宁清帮忙劝劝夏有仪。 宁清轻轻颔首,从彩云手中接过食盒,往寝殿内走了进去。 夏有仪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并没有从椅子上回过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们将饭菜放在桌上吧,我晚点自然会吃。” “有仪姐,是我。”宁清看着夏有仪的背影,出声道。 夏有仪微微一愣,终于转过身来,对上宁清的视线。 “是阿宁啊,抱歉,我还以为是彩云她们。” 宁清将食盒内的饭菜拿出来,摆在圆桌上。 “要用膳吗?”她轻声问道。 夏有仪没有再拒绝,从圈椅上起身,走到圆桌前坐下。 宁清将筷子递给她,夏有仪伸手接过。 一直留意着屋内动静的彩云和琉璃,在看到夏有仪拿起筷子后,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天极派这位姑娘吧。 宁清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夏有仪用膳,她吃得极慢,细嚼慢咽,吃相斯文。 没一会,夏有仪放下手中的筷子。 “不吃了吗?”宁清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有些惊讶,她并没有吃多少。 夏有仪微微叹息:“吃不下了。” 她这会心情低落,并没有多少胃口用膳。 宁清在心里纠结了好一阵,还是忍不住问道:“有仪姐,你一定要嫁去岭西国吗?” 她知道这事后内心一直喘不过气,这会看到夏有仪连饭都吃不下,担心她的同时也为她感到不甘。 夏有仪静静地看着宁清,开口道:“婚姻大事,由不得我做主。和亲一事,我除了遵从,别无选择。” 宁清道:“可是你与岭西国太子从未见过面,也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就这样莫名地嫁与他,不会觉得命运不公吗?” 夏有仪对上宁请的眼神,少女一脸愤懑不平,像是在为她感到不值。 她心中微微一动,随后认真地说给宁清听。 “我嫁去岭西国,实际上也是为了维系两国之间的关系。若不这样做,两国交战,受苦的只会是无辜百姓。我身为公主,理应为大朔国的子民着想。” “我自幼便知道我的婚事由不得我做主,如今前往岭西国和亲,也在我的猜想之内。虽然也有些不甘心,但这就是我作为公主,无法逃脱的宿命。”夏有仪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 世人皆以为她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然无忧无虑。却不知公主这个身份,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束缚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所谓的公主身份更是一道枷锁,一道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 “你是公主没错,可同时你也是夏有仪啊!”宁清随即开口,她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解,“我认识的有仪姐,不该就这么认命。” 夏有仪轻叹一声:“阿宁,你要知道,我是皇家子女。身居高位者,当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我首先是大朔国的公主,其次才是夏有仪。” “自出生到现在,我享受了十八年的公主荣宠,如今也是时候要承担公主这个身份的责任了。” “总要有人付出,国家才能安定。我不能只享受百姓对我的拥护与爱戴,却在国家需要我的时候,临阵脱逃。” 夏有仪的话语轻轻地落在宁清心上。 宁清一怔,无言以对。她微微垂头,肩膀也耷拉下来。 夏有仪见少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不是还有一周嘛,阿宁,这段时间你可以多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吗?” 上次两人分别时,宁清跟她说有空要继续给她讲外面的世界,夏有仪一直记在心里。 宁清闻言一愣,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半晌,她轻声道:“有仪姐,你想去皇城外看看吗?” 夏有仪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神情怔愣。 察觉出她的犹豫,宁清缓缓道:“我会想办法带你出皇宫,你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我的御剑术可以日行千里,一日的时间足够我们来回了。” 夏有仪心里有道声音一直在叫喊,她深呼出一口气,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内心。 “好。” 宁清道:“既如此,明日卯时我在华清园等你,可好?” 夏有仪点头同意。 宁清又指了指夏有仪身上华贵的衣裙:“这衣服可能不太方便出行,你如果不介意,明天可以先将就着穿我的衣裳。” 夏有仪没有拒绝,两人拉着手在寝殿内聊了许久。 夜幕降临,宁清向夏有仪告别:“有仪姐,我先回去了,明日见。” 夏有仪也朝她挥手道别。 * 翌日卯时。 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未完全散去。 夏有仪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华清园,她昨晚就交代了彩云和琉璃不用跟随,并嘱咐说她今日要和天极派的朋友相聚,晚上再回若晨宫。 彩云和琉璃只当公主是要在华清园呆上一整日,开口应好后就退下了。 宁清早已在房间等候多时,见到夏有仪后将自己的一套衣裳递给她。 “这衣裳我没穿过几次,上身也很轻便,有仪姐你快换上吧。” 夏有仪笑着将衣裳接过,换好后跟着宁清一起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宁清带着夏有仪一路绕过宫女和太监,很快就来到城门附近。 在皇宫内御剑过于明目张胆,宁清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和夏有仪先翻墙出去,之后再御剑。 夏有仪对皇宫内的每一处地方都非常熟悉,她将宁清带到城墙角落处的草丛后面。 这里草叶茂盛,草丛足有一人高,两人躲在后面并不会引起巡逻守卫的注意。 “此处比较隐蔽,守卫不会到这边来,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宁清点了点头,她挽起衣袖,打量了一下四周后,身形敏捷地跃到城墙之上。 夏有仪看着少女身轻如燕,一个腾身就跳上墙壁,不由得微微愣住。 宁清趴在墙角上,朝还站在下面愣神的夏有仪伸出手:“有仪姐,你抓着我的手爬上来。” 夏有仪点了点头,刚要将手伸出去,附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道严肃的声音也在这时传了过来。 “谁在那里?” 宁清和夏有仪瞳孔骤然睁大,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林昭宇刚刚进入城门,正准备往皇宫内走去,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露出一片衣角,他当下就抬脚往这边走来。 他离老远就看到有两道身影准备翻墙出去,心中纳闷这二人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敢在皇宫内鬼祟行事。 林昭宇很快就来到草丛附近,在看到翻墙的两人时,一时间愣在原地。 “公主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夏有仪对上林昭宇不可思议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她轻声开口:“林将军。” 林昭宇看了一眼趴在墙角上的宁清,又注意到夏有仪身上的衣裳,当下猜测道:“你们可是要出去?” 夏有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想出宫游玩一日。” 她说这话时心里还是有点悬,本来私自出宫就已经违反宫规,如今又被林昭宇给捉个正着。 夏有仪与林昭宇接触不深,但也耳闻过他治军严明,不徇私情,最讨厌别人不遵守规定。 完了,林将军不会将这事告发出去吧?夏有仪在心里哀嚎。 夏有仪正想着该怎么向父王解释出宫一事,林昭宇说出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公主莫要担心,今日之事,末将就当没有看到过,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她连忙抬头,与林昭宇的目光对上。 “公主若不介意,末将也可助公主出宫。”林昭宇又道。 夏有仪还在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时,林昭宇已走到城墙下,半蹲下来。 “您踩着我上去就好。”林昭宇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着夏有仪道。 夏有仪顿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她对上林昭宇的眼神,真诚地向他道谢:“多谢林将军。” 林昭宇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直直地望向夏有仪:“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夏有仪小心翼翼地踩着林昭宇的肩膀,将军双手用力一托,将夏有仪送到城墙之上。 宁清在看到夏有仪踩着林昭宇上来后,就从墙上跳了下来。她看着坐在墙角上的夏有仪,朝她张开手臂。 “有仪姐,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夏有仪往身后一看,林昭宇正站在另一边的墙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公主,一切小心。”林昭宇轻声道。 夏有仪微微点头,随后又道:“林将军,今日之恩情我记下了,来日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往宁清的方向跳下去。 宁清在下面稳稳地接住夏有仪,夏有仪双脚接触到地面,心里这才觉得踏实。 翻过城墙,就是外城。两人选择翻墙的位置离城门很远,巡逻的守卫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 夏有仪往身后的皇宫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跟着宁清一起往宫外而去。 第46章 大朔国11 天气晴朗, 最适合御剑飞行。 宁清带着夏有仪一路御剑,很快就离开了大朔国都城。 夏有仪扶着宁清的腰,双脚踩在思量剑的剑身上, 被带着在半空中飞行。她是第一次尝试御剑飞行的滋味,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白云在身后不断掠过。 考虑到夏有仪是第一次御剑而行, 宁清一路驾驶思量剑飞得很稳, 夏有仪从思量剑上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原来这就是御剑飞行的感觉。”夏有仪感叹道。 宁清将思量剑收回, 指了指面前的小城, 笑着说:“我们到了。” “这里是?”夏有仪忍不住问道。 宁清道:“这座小城离大朔国的都城足有千里之远,虽然比不上都城那么繁华,但还是值得一逛的。” “可惜时间有点赶, 不然我真想带你去天极派看看。”宁清有些遗憾。 她拉起夏有仪的手往前方的街道走去:“有仪姐走, 我们去前面逛一下。” 夏有仪任由宁清拉着她,一边走还在一边打量着四周。 这座小城算不上繁盛,但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街道两边支了不少小摊,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 大部分都是夏有仪在宫里没有见过的。 她很快就被其中一个小摊吸引了注意,上面摆着一排娃娃。娃娃的模样就像一个个迷你的小人, 唯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它们的脑袋都很小, 肚子却格外大。 “这是何物?”她停下脚步, 好奇地问道。 摊位上的大娘热情地招呼着两位姑娘:“此物名为不倒翁, 姑娘您可以用手戳一下试试。” 夏有仪伸出食指, 轻轻地碰了下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娃娃。 娃娃在夏有仪手指的作用下往一旁倒去, 很快又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 哦? 宁清和夏有仪互相对视一眼, 饶有兴趣地往娃娃身上又戳了好几下。 娃娃在摊位上东倒西歪, 一摇一摆, 有好几次眼看就要倒下,却又出乎两人意料地重新站立起来。 大娘解释说:“这不倒翁是我亲手做的,上轻下重,重心十分稳定。无论如何用力推,它都不会倒下。”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宁清拿起旁边一个女娃娃形状的不倒翁,看了几眼后开口道:“有仪姐,你觉不觉得这个娃娃有点像你。” 夏有仪将目光移向宁清手上的娃娃,它的脸圆圆的,两颊红润,仔细看倒真与她有几分相似。 宁清掏出钱囊,爽快地从大娘手中买走了这个不倒翁,又转身递给夏有仪,语气真挚:“有仪姐,这不倒翁送给你。” “愿你如这不倒翁一般,无论怎么推压,始终立而不倒。” 夏有仪从宁清手中接过娃娃,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轻声道谢。 两人从小摊里出来,一路走走停停。夏有仪是第一次出宫,对外面的世界颇感兴趣,她逛了许久,意兴盎然。 正午时分,宁清和夏有仪在一家卖抄手的小店找了个位置坐下。 夏有仪平日在宫里的吃食都是由御膳房负责,这会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用膳。 老板很快就将两人点的抄手做好送了上来。 两碗抄手冒着滚烫的热气,油亮油亮的汤上面还飘着几片葱花,看着颇为诱人。 夏有仪有些许惊奇:“这汤怎么这么红?” 她往日在宫内也吃过抄手,但御膳房所做的抄手,都是用鸡汤作为汤底,汤汁发白,营养丰富且鲜美可口。而面前这一碗抄手,汤却是红得发亮。 “这是红油抄手,味道偏辣,有仪姐你可以试一下。”宁清在一旁道。 夏有仪点点头,用勺子舀起一个抄手,轻轻地吹了几下后,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这抄手皮薄如纸,肉馅鲜美,一口咬下去,麻香味在口中迅速扩散,美味至极。 夏有仪又舀了一勺红油汤,汤水下肚,暖意瞬间涌上心头。 她不由得夸赞道:“太好吃了!” 原来这就是红油抄手的味道,味道浓烈,口感丰富,与鸡汤抄手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很快就将面前的抄手解决完,离开小店,在附近转了许久。 这期间夏有仪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她觉得新奇又好玩的小物件。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到了返程的时候,宁清如来时一般带着夏有仪往大朔国都城的方向御剑飞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夏有仪在半空中看到熟悉的城墙出现在眼前。没过多久,宁清驾驶思量剑缓缓降落。 两人来到早上翻墙的位置处,这会天色已晚,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 宁清将夏有仪送上城墙,并嘱咐她先在上面稍微等一下,等自己翻过墙后再把她接下去。 夏有仪坐在墙头上,视线不自觉地往墙的另一边望去,在看到下面站着的身影后不由得一愣。 怀良朝夏有仪微微一笑,礼貌而温柔。 宁清很快也翻上了墙,坐在夏有仪旁边。她猝不及防对上墙下方怀良的目光,神情有些呆滞。 夏有仪眉毛轻轻上挑,颇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师兄妹二人。 宁清出门前跟怀良说了自己的计划,还特意叮嘱说如果有人前来询问公主的下落,让他帮忙应付一下。 她本想着等回去后再去找师兄,却没想到他竟会在城门附近等着她们二人回宫。 宁清眨了眨眼,呆呆地望着怀良。 怀良朝她张开怀抱:“愣着干嘛,还不下来?” 宁清这才反应过来,双脚微微用力,朝着怀良的方向跳了下去。 怀良稳稳将她接住,少女的腰肢纤细,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揽住。 宁清抱住怀良的脖子,鼻息间隐隐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亲密的接触让宁清耳根一红,她很快就从师兄怀中退离出来,小声地道了声谢。 怀良轻声笑笑,两人又将墙上的夏有仪扶下来,随后一同往后宫的方向步行而去。 几人边走边聊,没多久就走到了若晨宫。 宁清和怀良将夏有仪安全地送到若晨宫后,准备离开。分别之时,夏有仪轻轻拉住宁清。 “阿宁,今日一行我非常尽兴,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怀良心领神会,他走到一旁的空地上,给二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宁清想了想,随后认真地对上夏有仪的眼睛:“有仪姐,你以后一定要幸福。” “有你这句话,我会好好生活的。”夏有仪唇角微微勾起,她望了望不远处站着的怀良,意味深长地开口。 “你有一个对你很好的师兄。” 宁清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夏有仪又道:“我马上就要出发去岭西国了,这一别估计此生不复相见。我不能决定我的婚姻,我的爱情,但是你可以。” 这话一出,宁清瞬间呆愣在原地。 “我看得出来,你们师兄妹感情很深。阿宁,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你对你的师兄,是不是真的只有同门之情?” 夏有仪点到即止,她冲着宁清微微一笑后又挥手告别。 “我走了,谢谢你送的不倒翁。” 宁清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夏有仪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一直在回想她刚刚说的话。 怀良走到她旁边:“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宁清跟在怀良身后,安静地走着。 怀良悄悄地看了宁清一眼,少女正低头陷入自己的沉思。他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因为夏有仪和亲一事心有郁结,这才沉默不言。 两人静静地走在路上,前方是花园,绕过去就是通往华清园的小路。 宁清不经意间抬头一看,被花园亭子处的一道背影吸引了目光,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怀良见她停下了脚步,也跟着往她视线所及处望去。 林昭宇站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亭子里,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 宁清的怀良互相对视一眼后,一同往亭子处走去。 林昭宇正沉浸在回忆中,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林将军。” 林昭宇转身一看,对上宁清和怀良的目光。 “将军这么晚了在这干嘛?”怀良问道。 林昭宇望了望亭子前的空地,沉默了几分钟后喃喃道:“十二年前,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这话属实有些莫名,宁清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带有一丝不解,林将军口中的“她”究竟是何人? 林昭宇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花园,神情落寞。 察觉出眼前人的心情不是很好,怀良淡淡道:“将军若不介意,我们愿意当一名听客。” 宁清也在一旁道:“对,有些事情说出来,说不定心里就没那么郁闷了。将军你放心,我们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林昭宇望了望怀良和宁清,他们的眼神真诚挚烈,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信服。 他没有犹豫多久,回忆了一下后,将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众人都以为我身为将军,英勇善战,自然从小就武艺高超。殊不知,十余年前,我连长枪都拿不稳。” “那时父亲刚打完一场胜战,我跟随他一起进宫面圣,父亲怕我在殿内无聊,便让我在这后花园等他。” 林昭宇缓缓开口,深沉的眸底隐藏着难以觉察的情愫。 “也是在花园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她。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却甘愿弯下她的腰,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没有丝毫看不起我。” “我那时便想,我一定不能辜负公主对我的期望,我要成为保家卫国的将军,为了证明自己,更为了守护黎明百姓。” 宁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林昭宇口中所说的“她”,就是夏有仪。 皓月当空,皇宫内一片寂静。 在皇宫的后花园处,宁清和怀良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听林昭宇诉说他的少年往事。 第47章 大朔国12 十二年前。 那时的林昭宇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 在父亲的影响下,对习武情有独钟。他见多了父亲从战场凯旋归来的样子,心里也一直期望着能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大将军。 只是林昭宇虽然出生于武将世家, 却似乎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天赋,在习武这一方面的能力也是平平无奇。 他的两位兄长,就比他年长三四岁, 在他这样的年纪, 已经能舞刀弄枪了。而林昭宇, 却连举起长枪都费劲, 更别提挥动了。 父亲是叱咤沙场的武将,儿子却连挥舞长枪都做不到,多么讽刺啊!身边的同龄人见状, 纷纷嘲笑他。 “我还以为林家人有多厉害呢, 没想到连我都不如。” “这也太菜了吧。” “你真是丢了林家的面。” …… 这些话落在当时的林昭宇耳中,十分刺耳。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大家说的都是实话,他的武艺, 的确比不上别人。 因此,他更加努力地训练, 想向大家证明, 他并没有丢林家的脸, 他也一定能成为像父亲那样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这天下午, 他跟随父亲一同进宫面圣, 也听从了父亲的吩咐, 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处等候。 皇宫的后花园人烟僻静, 石亭旁边还有一个小练武场, 是元效帝特意命人开辟的。 林昭宇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兵器架上, 没有过多犹豫,从上面拿出一杆长枪。 长枪足有几十斤重,握在手中稍显吃力。林昭宇两脚呈大字型站立,右手握在枪尾处,用力一推,带动着长枪往前刺。 只是他还是小看了这枪的重量,挥舞了没几分钟后,林昭宇就感到手臂酸软,额头也渗出豆大的汗珠。 须臾,他终究还是坚持不住,手一脱力,长枪“哐当”一声跌落,整个人也累得瘫坐在地。 果然,我还是连枪都挥动不了吗? 林昭宇看着躺在身侧的长枪,心里感到一丝挫败。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正要从地上爬起来时,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 林昭宇连忙抬头往上看去,对上一双澄澈的鹿眼。 女孩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五官精致,身穿红色的袄裙,头上梳着两个可爱的小揪揪,看上去安静又乖巧。 见少年还坐在原地不动,女孩又摊了摊手掌,用眼神示意他。 林昭宇这才反应过来女孩的意思,他将手轻轻搭在女孩的手上,微微使力,从地上站起身。 女孩的手很小,只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林昭宇眼神微动,很快就将手收回。 “多谢公主殿下。” 这般年纪,穿着华贵,又出现在皇宫的花园中,林昭宇很快就猜到她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夏有仪。 被认出来后,夏有仪冲着他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是在练枪吗?” 林昭宇点头道:“不错,只是我武艺不精,挥了没几下就累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有一丝气馁。 夏有仪想了想,随后半蹲下来,想要将长枪从地上捡起。 这长枪极重,夏有仪尝试了好几次,却连推都推不动它。 林昭宇一惊,生怕公主被枪尖伤到,急忙伸手过去,将地上的长枪拾起,放入一旁的兵器架上。 夏有仪看完这一幕,缓缓道:“你看,我连推都推不开的枪,你却能直接把它从地上拾起。” 林昭宇微微一愣。 夏有仪又道:“我没学过武,但我也知道,习武并非一蹴而就之事。你今日是挥不动长枪,可你又怎么能确保,未来这长枪在你手中,不能运用自如呢?” “可是我兄长像我这样大的时候,已经能轻松挥舞长枪了。我连兄长都比不过,以后如何能成为将军?”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武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只要你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 “我相信未来你一定能成为一名有勇有谋的大将军。”夏有仪直直地看向林昭宇,认真道。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却十分坚定。林昭宇深受触动,半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会的。” 夏有仪的言行给了林昭宇莫大的鼓励,自那天起,他对习武一事更加上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武艺也在日积月累中渐渐增长。 十六岁那年,林昭宇进入军队,从小兵开始做起。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数次死里逃生,实战经验愈来愈丰富。 一次战斗,林昭宇所在军队由于带兵的将领疏于防备,被敌国军队偷袭,一时间军营外围死伤惨重。 将领收到消息时,敌军已经快要攻到大营,周围士兵自知突围无望,纷纷垂头丧气。 “对面人这么多,我们怎么说也打不过他们啊!” “难道今日大家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我还不想死,我家人还在家等我回去呢。” …… 林昭宇默默地站在一旁,脑海中回想起当初女孩的话语,她是第一个对他说他一定能成为将军的人。 他还没当上将军,怎能轻易赴死? 若是大营失守,附近的百姓又该怎么办?他征战沙场,不就是为了守护一方百姓吗? 就算这场仗再难打,他们也绝不能退缩,因为他们背后,是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 于是林昭宇站了出来:“还没到最后,我们绝不能认输。”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往他望去。 林昭宇深思熟虑过后,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他带着几个士兵,装扮成敌兵的样子,以身犯险,深入敌方阵营,趁敌军不注意的时候,奋起一击,将数名敌兵打伤在地。 一同跟来的几个士兵也趁机从侧后方进行夹击,给敌军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林昭宇又抓住一丝空隙,将对方将领打落下马。 一杆红色长枪也在同时抵到将领的脖颈处。 这一切都发生得十分突然。 敌军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将领被一名无名小卒轻易制服,顿时慌乱起来。 有几名敌兵想要从林昭宇手中救出自己的将领,持剑往他冲过来。 林昭宇将手按在将领的肩膀上,将领只觉得周身被一股力气禁锢住,根本动弹不得。 青年长枪一挥,瞬间将几名反抗的敌兵击飞出去。 这一幕可把围观的士兵都给震撼住了,众敌军也被吓得不敢动弹。 这一战,以敌方将领宣布投降退兵告终。 而林昭宇凭一己之力擒获敌方将领一事,也很快在军队上下传得沸沸扬扬,他因此名声大震,被封为军队的副将。 后来的几年,林昭宇在军队中凭借绝妙的行军布阵之法,以及高超的武艺,立下了不少军功。他的丰功伟绩,也渐渐传到了元效帝耳中。 林昭宇弱冠之年时,他的父亲,也就是林老将军,已经过了半百的年纪。因为常年在外带兵打战,林老将军落下了一身伤,身体素质也渐渐跟不上年轻人。 元效帝怜惜林老将军,便同意了他的致仕申请。由于武将关乎着一个国家的命脉,林老将军退休后,元效帝就将他手上的兵权交给了林昭宇,并封其为新一任大将军。 林昭宇有勇有谋,近几年战功赫赫,元效帝早已有所耳闻,封他为将军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林昭宇被封为将军后,与安王的关系也慢慢熟络起来。大朔国周边除了岭西国,还有众多相邻小国,战乱是常有的事。 夏鸿永对边关战事颇为关注,时不时就会召见林昭宇,询问他战事的细节。 一日下午,林昭宇与夏鸿永讨论完事宜后,离开宫殿,经过后花园时,被花园中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注意。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时节,一朵朵粉白色的桃花挂在枝头,如同一片粉色的海洋,此起彼伏。风轻轻拂过,花瓣纷纷洒落在地。 一名少女正坐在盛开的樱花树下,捧着一本书认真地观看。 她一身淡粉色衣袍,肤如凝脂,眉眼如画,美得让人心动。粉色的花瓣轻盈地飘落在她肩头,又在风的作用下掉落在地。 她在看书,而他在看她。 这一幕,就像是一幅画一样,林昭宇一时间看得呆住。 他没有上前打扰,在一旁看了许久才离开。 少女一直沉浸在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来过。 林昭宇回去当晚一直没有睡着,脑海中不断播放着下午在后花园里看到的一幕。 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窈窕少女的模样,而他也成为了当初她口中所说的大将军。 只是公主估计已经忘了当年的事了吧。 林昭宇在心里暗暗想道。 后来的时日,林昭宇每次从夏鸿永宫中出来,都会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后花园,就为了能看到那道身影。 他偶尔能看到夏有仪出现在花园里,不是在看书,就是坐在亭子处抬头望天。 林昭宇发现夏有仪很安静,她有时候会独自一人在花园里呆上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才离开。 他能感觉到公主似乎并不开心,她的身上隐隐透出一股孤寂的感觉。 于是后面好几年,林昭宇每次外出打仗,都会从集市上购买好些东西,又趁着进宫之际,将买来的东西放到花园的亭子里。 夏有仪第一次发现石桌上的玉佩时,有些茫然地望了下四周。 她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内心的好奇,伸出手将玉佩放在手心里,饶有兴趣地拨弄着。 和皇宫里经常见到的龙凤呈祥玉佩不同,这枚玉佩做工稍显逊色,却一下子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那次过后,夏有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石桌上看到各种新奇的物件,要么是外面的书籍轶闻,要么是她从未见过的小玩具。 这些东西就好像是专门送给她的一样,夏有仪爱不释手。她暗中观察了好久,想要看看是何人所为,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无奈之下,夏有仪只好放弃寻找,但心里一直十分感谢这背后的神秘人。 这些不属于皇宫的物件,让夏有仪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只是她到最后,都还是被困在了皇宫。 第48章 大朔国13 月明如水, 林昭宇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望向宁清与怀良。 “其实我看得出来,公主心里一直向往着自由。她有自己的思想, 不该被束缚在这深宫之中。” “可我也知道,她是大朔国的公主,是天家子女, 一言一行都在百姓的关注之下。公主自己也深知这点, 所以甘愿留在皇宫中, 恪守成规, 只为做国朝女子的典范。” 林昭宇微微叹气,语气无奈,他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 “我不忍看公主孤独寂寞, 所以便悄悄送她一些宫外的书籍和玩意, 好让她在皇宫中不至于那么无聊。” 一开始给夏有仪送礼,林昭宇还安慰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报答公主多年前对他说的那番话。 女孩当年简单的几句话,给了林昭宇莫大的鞭策和鼓舞, 他如今能当上将军,离不开她当时的鼓励。 可随着关注夏有仪的次数越来越多, 林昭宇渐渐发现, 自己对公主的感情, 也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公主的, 而等到发现的时候, 这份感情早已根植心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或许早在初次见面时, 女孩跟他说, 他未来一定能成为大将军时, 她在他心中就已经有了一定的分量。 而后来在樱花树下的惊鸿一瞥,也让他意识到,当初那个小女孩,已经成长为端庄优雅,落落大方的少女。 林昭宇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他对公主的情意,他本以为这份感情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直到前段时间,他和夏鸿永一起到若晨宫用膳,夏有仪临走前给两人都送了鲜花糕。 林昭宇从夏有仪手中接过食盒时,心情澎湃,即使他已经极力压制住自己,却还是被夏鸿永察觉到了异样。 夏鸿永心思缜密,从林昭宇看自家皇妹的眼神中,他就已经猜到,将军对公主的感情,怕是早已超越了普通君臣的关系。 林昭宇以为夏鸿永知道这事后,会立马召他询问,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可他等了一周,夏鸿永却并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夏有仪。 直至今日,他受召前往东宫。 元效帝将公主和亲一事交给夏鸿永负责后,夏鸿永回宫思考了一晚,第二日吩咐下人请林昭宇进宫。 两人在屋内聊了良久,林昭宇从东宫出来后,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 已经是傍晚,花园里早已没人,林昭宇走到石亭处,静静地站着,目视前方。 他想起夏鸿永刚刚跟他说的话。 “父王吩咐孤负责有仪和亲一事,有仪是孤的妹妹,孤虽不舍她离家远去,但也无能为力。” 出生在帝王家,注定身不由己。 “此事关乎两国关系的稳定,孤认为你应该懂得其中的利弊。” “有仪这一去,山高路远。孤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派你护送她前往岭西国。”夏鸿永望向林昭宇,缓缓道。 “你对有仪的感情孤知道,让你护送她,就当是全了你的一片心意。但你也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是大朔国的将军,有仪也即将嫁去岭西国,你对她的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待从岭西国回来,这份情还是忘了吧。” 夏鸿永拍了拍林昭宇的肩膀,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他并没有责怪林昭宇,反而站在朋友的角度,为他着想,劝他趁早忘记这段感情。 只是动情容易,忘情却难,这世间的感情,哪能这么轻易说忘就忘了呢? * 林昭宇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眼眸中微微泛出湿润的光泽。 宁清和怀良在一旁安静地倾听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动容。 谁能想到,大朔国鼎鼎有名的将军,与公主之间也曾有过一番渊源? “谢谢你们听我讲了这么多,说出来我心里舒服了不少。”林昭宇侧头,看向两人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感激。 怀良沉思片刻后道:“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唯愿你往后余生能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男子的声音稳重而又温柔,林昭宇轻轻点头,将怀良的话语记在心里。 他又抬头望了下夜空,道:“夜深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宁清点点头,冲着林昭宇告别:“林将军,我们走了,再见。” 她说完就跟着怀良一起,往华清园的方向行去。 林昭宇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随后也转身,往宫外走去。 * 次日一早。 温零露去房间找宁清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目光呆滞。 少女直直地望向铜镜中自己的倒影,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在想什么呢?”温零露拍了拍宁清的肩膀,有些疑惑。 宁清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猝不及防被温零露一拍,整个人微微一颤。 “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宁清这才注意到温零露,下意识地问道。 温零露道:“我进来好一会了,看你一直坐着没反应,像是入定了一样。” 宁清起身,将温零露拉到床榻边坐下。她昨晚回到房间后基本没睡,脑海中一直在回想夏有仪跟她说的那番话。 “你对你的师兄,是不是真的只有同门之情?” 这简短的一句话,在宁清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让她彻夜未眠。 温零露被宁清拉着坐在床上,她察觉出少女的犹豫之色,出声问道:“清清,你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宁清沉默了片刻,随即道:“零露,你说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想起昨日林昭宇说起夏有仪时,不自觉变得温柔的眼神,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清澈而透亮。 温零露愣了一下,略显惊讶地望向宁清:“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宁清摇了摇头,随后将昨日夏有仪跟她说过的话复述给温零露听。 温零露听完后低头想了一下,再次抬头望向宁清时,神情认真。 “清清,你觉得怀良师兄是什么样的人?” 宁清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善良又清醒,温柔且强大。我心目中的怀良师兄,就是这样的人。” 温零露点点头,径直望向宁清:“那你有想过,倘若未来怀良师兄有了喜欢的人,你会作何感受?” 此言一出,宁清怔愣在原地,她不由得回想起几年前的某一天,自己无意中撞见女弟子向怀良告白的那一幕。 仍然清晰地记得,那时怀良师兄温柔地拒绝了少女。宁清听到师兄的回答后,并没有想太多,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只是现在一想,若当时师兄接受了女弟子的告白,她当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揭过这件事吗? 不能。 她之所以没当回事,不过是因为师兄当年并没有和那名师姐在一起罢了。 难过,酸涩,不甘心,宁清不敢想象,倘若怀良师兄真的和别人在一起,她会有多伤心。 温零露对上宁清的眼神,也猜到她心里此时在想些什么。 她淡淡开口:“喜欢是朝思暮想,是靠近时会脸红心跳;是对方受伤了,你会心疼难过;是如果他和别人在一起,你会失魂落魄。” “清清,你喜欢怀良师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温零露表面上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腻。 她早就察觉出宁清对怀良的感情,只是宁清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温零露也不好直接点破,所以才一直没说出来。 宁清闻言后一怔,不由得回忆起这些年来与师兄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初相见时,他说:“阿宁,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刚入天极派,他为她取名,告诉她:“宁清师妹,以后你就是我们天极派的弟子了。” 望秋城下,他带她放水灯:“只要你愿意,天极派就是你家。” 竹林中,他教她习剑:“我拿剑,从来不是为了除妖,而是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平遥城中,他教她辨善恶:“善恶存于心,见于行。妖亦有行善积德之愿,人也难保无害人之举。我们修行,更重要的是修心。” …… 点点滴滴相处瞬间汇聚在一起,宁清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师兄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普通的同门之情。那种感情,称之为喜欢。 宁清看向温零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零露,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温零露捂嘴轻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喜欢怀良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八卦之色。 宁清俏脸一红,耳根也在微微发烫,她想了一下后,有些垂头丧气地开口。 “我不知道,怀良师兄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好多人都喜欢他,我哪有什么把握。” 宁清想起以往在天极派,师兄在女弟子中的超高人气,心里不由得叹气。 怀良性子温和,对待身边人永远都是耐心而友善,也因此,不少女弟子对他芳心暗许。 而她,不过是因为占了同门师妹的优势,所以才能如此靠近师兄。师兄对她,估计也就是对师妹的感情吧。 宁清脸上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 温零露眨了眨眼,随后问道:“你相信我吗?” 宁清抬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能感觉出来,怀良师兄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人并不一样。”温零露一字一句地开口,神色认真。 “所以清清,你想做什么尽管大胆去做,不用顾忌太多。” 宁清稍稍顿住,须臾,她展颜一笑:“好,我知道了。” 外面阳光正好,少女微微侧头,望向窗外。一抹阳光恰好在这时照进来,照亮了她的脸庞。 第49章 大朔国14 和亲前一日。 阳光正好, 风和日丽。 宁清和温零露来到夏有仪的寝殿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旁边站着她的两位贴身宫女, 彩云和琉璃。 明天夏有仪就要前往岭西国和亲,她这几日都在忙着学习成亲的礼仪,好不容易今天有空, 宁清和温零露一大早就跑来寝殿找她。 彩云和琉璃见到两人后, 就默契地退了下去, 将空间留给她们三人。 “这些是我炼制的一些丹药, 我还在里面放了张清单,上面列举了所有丹药的服用说明。”温零露将一个木盒递给夏有仪,道。 “公主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难免会水土不服。这些丹药你可以一同带去, 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你用心了。”夏有仪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嘴角含笑。 她想了一下后,又道:“我虽然不通修炼之事, 但是你能将医术和剑术一同修炼,天赋一定不错。” 温零露被夸得心情大好, 笑着回应:“有公主这番话, 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修炼。” 夏有仪点点头, 将目光移向宁清。 宁清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木梳, 双手递给她:“有仪姐, 这个给你。” “太子殿下帮你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我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 这把梳子希望你能收下。”宁清缓缓道。 夏有仪伸手接过木梳, 放在面前。 “这木梳的款式看上去不像是在外面买的。”夏有仪将木梳握在手中, 好奇地打量着。 梳子呈半椭圆形,采用绿檀木而制成,梳齿细密均匀,梳右侧还雕刻着一只看上去像是幼鸟的图案。 “这是鸡吗?”夏有仪思考了一会,出声问道。 温零露捂嘴笑道:“我第一次看也以为是鸡,结果清清说这是凤凰。” 宁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我刻的明明就是凤凰好不好!你们都是什么眼神?” 这木梳是她特意托人找来一块上好的绿檀木,亲手打造的。绿檀这种木材质地紧密,木纹自然漂亮,自带淡淡的清香,而且遇水不朽,是制作梳子的绝佳材料。 宁清花费了两日的时间才打造出这把木梳,中途还请教了专业的木匠。为了避免单调,木梳制作好后,她又在上面刻了一只凤凰图案。 温零露是第一个看到梳子样式的人,她看到梳子上的图案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宁清为何要刻一只鸡在上面。 宁清听后一时无语,只好跟她解释说自己刻的是凤凰,却没想到夏有仪在看到木梳后的第一反应,竟然也和温零露一样。 我刻得有那么不像凤凰吗? 宁清忍不住怀疑自己。 夏有仪这才恍然大悟,她摸了摸下巴:“嗯…仔细一看,的确是有几分像凤凰。” 宁清察觉出她语气中的勉强之意,道:“有仪姐,你就别安慰我了。” 夏有仪和温零露互相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屋内传来一阵阵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宁清的辩解声。 一番插科打诨后,宁清清了清嗓,认真地看向夏有仪。 “有仪姐,这梳子送你,希望你往后在岭西国能万事舒心。” 以梳为礼,愿收礼者所有的不开心都能顺着梳头时一扫而空,这是宁清想要送梳子给夏有仪的真正想法。 夏有仪微微一愣,她对上眼前两名少女真挚的目光,心头一暖。 半晌,她轻声开口:“谢谢你们,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 彩云和琉璃站在寝殿外,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说笑声,彼此间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明日过后,夏有仪就要嫁去岭西国,她们作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要一同跟去。这会看到公主的心情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两人也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开心。 真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好让公主可以和朋友呆久一点。 宁清和温零露在夏有仪的寝殿里呆了整整一日,嘴皮子一直没停下来。 直到晚上怀良前来找她们,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若晨宫。 夜深了,今晚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 翌日。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照在太仁殿前的白玉台阶上,热烈而耀眼。 夏有仪身穿大红色婚服,婚服上绣着振翅欲飞的凤凰,长长的裙摆在身后铺开,宛如盛开的花朵。她一头青丝被高高挽起,头戴一顶金丝凤冠,额上是精致的花钿,黛眉轻染,朱唇皓齿,美艳不可方物。 元效帝和皇后站在夏有仪身侧,握着她的手在做临行前的告别。 “父王,母后,女儿走后,你们在宫内要照顾好自己。” 夏有仪朝两人郑重地行了个礼,又将视线移向一旁站着的夏鸿永。 “皇兄,以后政务再忙,也莫要忘了按时用膳。” 夏鸿永眸光闪烁,须臾,他点了点头:“孤会的。你一个人在岭西国也要好好保重。” 皇后眼眶微微湿润,她拉着夏有仪说了好一会话,最后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舍,放开了她的手。 怀良一行人站在离他们好几米的空地处,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宁清注意到夏有仪的视线往他们这边望来,众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夏有仪朝几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声地告别。 岭西国使臣在旁边站了许久,上前道:“时辰差不多了,还请公主上轿,不要误了吉时。” 夏有仪轻轻颔首,转身往花轿的方向缓缓行去。 林昭宇一身银铠,手上牵着一匹骏马,站在轿子旁边。他静静地看着夏有仪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女子身穿百鸟朝凤婚服,凤冠两边的步摇随着她莲步慢移而轻微晃动。 他按捺住心底的悸动,朝走到他面前的夏有仪行了一礼后,右手轻轻一抬。 “公主殿下,请。” 夏有仪朝林昭宇微微点头,随后在琉璃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花轿后面是她的嫁妆,被一一装在马车里,从太仁殿前一路排到城门处,场面壮观至极。 因着夏有仪是大朔国唯一的公主,夏鸿永在置办她的嫁妆时,足足准备了上百抬。金银珠宝、丝绸布料、笔墨纸砚,应有尽有,足见他对自家妹妹的重视。 “吉时已到。”随着礼部使一声令下,号角声也在同时响起。 林昭宇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策马往和亲队伍的最前方而去。 待行至队伍前面,林昭宇往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吩咐出声。 “启程。” 和亲使团在将军的命令下,浩浩荡荡地往外行去,踏上了前往岭西国的路程。 夏有仪端坐在轿中,手里拿着宁清送她的不倒翁娃娃。她撩起车帘的一角,视线往外看去。 身后的宫殿离她越来越远,夏有仪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她生活了十八年的皇宫,清湛的眸子中流露出不舍。 自今日起,她将不再是大朔国的公主,往后的日子,就要靠她自己一个人了。 夏有仪轻叹一声,最终还是放下了车帘,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和亲之路。 * 宁清和怀良看着车队渐渐远去,心中慨叹不已。 “师兄,你说,林将军如此深情,为何不让公主知道呢?”宁清忍不住问道。 怀良开口,语气略显遗憾:“这世上,有些爱意,不一定要宣之于口。或许这将会成为林将军心中永远的秘密。” 将军的爱意深沉,如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让人动容。 只是可惜,自今日后,这份情意将永远藏于将军心底,成为一个秘密,无人知晓。 宁清侧头,望向怀良:“师兄,那你有秘密吗?” 怀良闻言一顿,他低头沉思片刻,随后低声开口。 “我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题外话,林将军和公主二人的后续指路番外2,下篇新文《这一次,换我来爱你》也已经开了,讲的就是他们前世今生的故事,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看看哦!期待大家的收藏~ 第50章 大朔国15 宁清有些好奇地睁大了双眼。 怀良又道:“我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我守了许久。” “阿宁,等未来有机会,我会说予你听,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径直望向少女,神情庄重肃穆。 宁清不由得愣在原地,她对上怀良的目光, 男子漆黑的眼眸中透露出认真的神色, 似乎在告诉她, 这个秘密关系重大, 不能轻易说出口。 少女顿了顿,到底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虽然她的确很想知道师兄口中所说的秘密是什么,但既然师兄不愿意现在透露, 自是有他的道理。 她能做的, 也许是等未来某一天,师兄愿意向她敞开心扉的那一刻。 和亲队伍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宁清看着车队的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最后再也看不到。 她抬头望向半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仪姐, 希望你在岭西国一切顺利。 * 大朔国的行程就此告一段落, 怀良一行人并没有在皇宫内逗留太久, 简单收拾过后就向元效帝辞行。 夏鸿永在众人临走前为他们举办了一场饯别宴, 给几人送行。 宴会在东宫举行, 由夏鸿永一手操办, 除了宁清几人外, 他还邀请了百里均明。 傍晚, 饯别宴如时举行。 宫殿大堂内, 众人一一落座,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食案,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 为了举办好这场宴席,夏鸿永还特意命人找来了宫外的乐师和歌姬。 悠扬婉转的琴声从乐师指下流泻而出,几名歌姬在乐曲声中翩翩起舞,步态雍容优美,长长的水袖在半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宁清,温零露和牧遥坐在一边,怀良和均言两兄弟坐在对面,夏鸿永则独自一人面向东坐。 众人一边享用着桌上的美食,一边欣赏面前精彩的表演。 菜过五味后,乐师和歌姬退了下去。 夏鸿永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举起桌案上的酒杯,面向几人开口。 “诸位,非常感谢你们千里迢迢来参加孤的册封典礼。相逢不易,此后一别,愿诸君珍重。” 他说完就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怀良等人见状,也举起面前的酒杯,回敬夏鸿永。 这酒入口酸酸甜甜,口感丰富,香气绕舌。宁清尝了一下后眼睛一亮,当下又倒了好几杯。 温零露注意到她的举动,在旁边悄悄提醒道:“这是梅子酒,清爽醇烈,虽然度数不高,但后劲十足,清清你小心别饮太多了。” 宁清轻轻颔首,表示了解。 温零露见她点头后便也没一直留意着她,侧过身和一旁的牧遥聊天。 三人的对面,怀良和夏鸿永交谈甚欢,百里均明也在叮嘱着均言,言语里尽是对自家弟弟的关心之意。 均言刚开始还在认真听兄长说话,但没过多久,他就被百里均明唠叨得有些头大,揉了揉耳朵,忍不住吐槽出声。 “哎呀哥,我知道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被嫌弃的百里均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揪着均言说话,夹起桌上的饭菜塞入口中。 只是没过几秒,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冲着均言又开始交代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就到了分别之时。 温零露停止交谈,往宁清的方向看去。少女正安坐在位置上,右手托腮,目视前方,眼神呆滞。 她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定睛一看,宁清面前还倒着好几个酒壶。温零露将手伸过去,这才发现酒壶里面是空的。 “这桌上的梅子酒你都喝完了?”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宁清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嗯!” “……” 少女坦然的态度让温零露一时间无言以对,她对上宁清迷离的双眼,隐隐有些头大。 得,看样子这是醉得不轻。 怀良几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抬眼看过来。 “阿宁这是醉了吗?”均言看了看宁清的模样,下意识地问道。 温零露点了点头,有些哭笑不得:“我都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把桌上的梅子酒喝完的,看她现在这样,估计是酒劲上来了。” 怀良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宁清身边,微微弯腰。 “可以自己走回去吗?”他低声问道。 宁清重重地点头,下一秒就站起身,歪歪扭扭地往外走去,怀良在身后紧紧跟着她。 走了没几步路就要到台阶,眼看着宁清就要一脚踩空,怀良眼疾手快地拦住她。 “这是台阶。”他轻声提醒道。 宁清慢半拍地转了转头,眼珠子疑惑一转,像是不理解眼前人为何要拦住她。 她望了一下台阶,又将视线移向怀良。半晌,带有几分清脆的声音响起。 “要抱。” 温零露在后面怔住,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清清喝醉酒之后这么直接。 怀良闻言后也愣了一下,随后低低地笑出声。 他半蹲下来,语气温柔:“背你好吗?这样子舒服些。” 宁清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爬上他的后背,末尾还拍了拍怀良的肩膀:“我好了。” 怀良将宁清背起,转身朝夏鸿永告别后,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身后均言就要跟上他们,被温零露一把拦住:“你去什么去,有怀良师兄看着,清清不会有事的。” 均言道:“不是,我也要回华清园好不好。再说阿宁不是喝醉了吗?我跟上去,说不准可以帮上什么忙呢?” 他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温零露连忙道:“唉,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请教太子殿下。你留下来等我一会,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她又拉住旁边想要趁机溜走的牧遥:“你也留下来等我。” 均言不解地挠了挠头,和牧遥对视一眼后,还是一同留了下来。 * 夜,幽深静谧。 怀良背着宁清,走在回华清园的路上。 四周的树木在风的作用下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 宁清把头靠在怀良的肩膀上,嘴上还在问:“我们要去哪啊?” 怀良道:“把你这小醉猫送回房间睡觉。” “哦。”宁清应了一声后,没有再说话。 怀良听到身后没有传来声音,还以为宁清睡着了,脚下的步伐放得更慢。 他正安静地走在碎石路上,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酥麻感。 怀良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宁清靠在怀良耳旁,朝着他耳朵里吹气。她看到怀良的耳根处泛起红意后,好奇地又吹了好几下。 真好玩。 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怀良察觉到她的举动,有些无奈地开口:“阿宁,乖,别闹了。” 宁清却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仍在继续她的动作。 怀良轻叹一声,假意威胁道:“再不听话,我可就把你扔下去了。” 他说完将背上的宁清往上掂了掂,作势要将她抛出去。 失重感传来,宁清吓得连忙抱紧怀良的脖颈。 怀良唇角微微勾了勾,眉眼中多出几分柔软缱绻。 “不许再弄我耳朵了啊。” 宁清在怀良背后吐了吐舌头,没有再往他耳朵里吹气,转而用手揪住他几根发丝,放在手里玩弄。 见宁清不再捣乱后,怀良这才继续朝前走去。 熟悉的院子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两人面前,怀良轻车熟路地走到宁清房间,将她轻轻放下。 “到了,你的房间。” 宁清打量了一下四周,拉着怀良走到床榻前,自己往床上一坐。 怀良帮她把鞋子脱下,随后柔声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宁清听话地往床上一躺,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怀良帮她把被子盖好,又贴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我走了,晚安。”怀良朝她挥挥手,就要往外走去。 宁清却一把从被子中伸出手,拉住怀良的衣袖往下一扯。 她的举动十分突然,怀良猝不及防被她一拉,一时间没稳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床上倒去。 他心中一惊,急忙用手肘撑在床上,这才没有压到宁清。 怀良暗暗地松了口气,正欲从床上起来,偏头的同时嘴唇突然擦到一片温热。 刹那间,男子僵在原地。 两人的距离隔得极近,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刚才他似乎擦过了师妹的嘴角,再偏一点,就要亲上去了。 怀良脑子一懵,忍不住往身下少女看去。她一头柔软的长发随意地散开,白皙的脸颊上微带酒晕,眼神迷糊朦胧,似乎并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男子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有些许变化。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一样,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抱歉。” 片刻的沉默后,怀良最终还是回过神,从床上坐起来,开口道歉。 虽然并不是他的本意,但师妹现在意识不清,说到底他还是占了师妹的便宜。 怀良心如擂鼓,再对上宁清迷离的眼神,心底一颤。只怕再留下来,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但他刚站起身,宁清就把他喊住。 “不许走。” 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响亮,隐隐还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怎么了?”怀良问她。 宁清一脸天真无邪地对上他的眼神:“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怀良直直望向她,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清脆生道:“师兄!” “哪个师兄?” “怀良师兄!我最喜欢的怀良师兄!” 此话一出,怀良瞬间愣在原地,他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心脏也在这一刻跳窜得不能自已。 短短几分钟,他的思绪已经来回了无数个周期。 须臾,怀良终于回过神,往床榻上一看,少女却在一片安静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怀良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熟的宁清,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夜深了,屋内一片寂静。 怀良盯着宁清的睡颜看了许久,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怀良:媳妇撩完就睡怎么办? 第51章 清水河1 头好疼。 这是宁清早上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她从床上爬起来, 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打量着四周。 她昨日不是在太子殿下的东宫用膳吗?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华清园的?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在宁清脑海中闪过,她静下心来, 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印象中昨天宴席上的梅子酒味道不错,宁清当时没忍住,便多喝了几口。至于这之后发生的事嘛, 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绞尽脑汁又回忆了好一会, 宁清仍然记不起昨晚的事。无奈之下, 她只好跑去隔壁房间找温零露。 温零露已经醒了有一阵了, 这会正坐在木椅上看书,看到宁清过来找她,眼神一动。 “清清, 你醒了?”她放下手中的书, 问道。 宁清点点头:“对,我来是想问你,昨晚是你把我送回房间的吗?” 温零露一怔,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哪里抬得动你, 你昨晚喝醉了,是怀良师兄背你回来的。” 宁清顿在原地, 眼神中充满疑惑, 这事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零露清了清嗓, 将昨晚她看到的一一说出来。 “你知道你昨晚喝醉了之后, 一直嚷嚷着让怀良师兄抱你, 差点没把我吓一跳。” “我…我吗?”宁清瞬间瞪大双眼。 “可不就是你吗?”温零露嘻嘻一笑, 眼角露出一抹八卦之色, “所以清清, 你还记得昨晚怀良师兄把你送回房间后, 发生了什么吗?” 宁清回她:“你觉得,我要是记得,还会跑来问你吗?” 她说完后心底闪过一丝不安,她昨晚没有对师兄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早知道喝酒之后会这么不受控,她打死也不会喝那么多! 喝酒误人啊!宁清在心底默默哀嚎。 旁边温零露见她确实想不起来昨晚的事,遗憾地叹了口气后,也没有揪着她再问下去。 * 正午时分,宁清几人将行李收拾好,一同离开华清园。 算下来他们已经在皇宫里住了半个多月,这中间发生了不少事,大家临走时心里都有些不舍。 夏鸿永和百里均明将众人送到城门处,简单道别后宁清一行人往外城行去。 怀良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宁清,少女正低头安静地走着,表情一脸幽怨。 宁清在心里纠结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往怀良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师兄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她身上。 她微微愣住,随即开口:“师兄?” 怀良问她:“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宁清小声地说:“我昨晚喝醉了,多谢师兄你把我送回房间。” 她说这话时语气有些许紧张。 怀良意味深长地看向宁清:“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宁清对上他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师兄说这话时的语气与往日有些不同。 她昨晚应该没对师兄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宁清不由得怀疑自己。 “如果我说…我不记得了呢?”沉默几秒后,宁清忐忑不安地开口。 怀良对上宁清的眼神,她的表情并不像在说谎,看来是真的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男子无奈地笑了笑,还没说什么,宁清又道:“师兄,我昨天喝醉后,应该没做什么糗事吧?” 怀良顿了顿,回忆起昨晚那个阴差阳错的吻。 半晌,他轻声开口:“你呀,昨晚一回到房间就倒床睡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宁清听后默默地松了口气,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没做什么就好。 怀良对上少女如释重负的表情,眼眸微微一动,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罢了,再等一下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一行人结伴往都城外走去,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明媚而温暖。 * 碧蓝的天空中,片片白云轻轻飘着,一望无际。 宁清几人御剑飞行于半空,一边飞还在一边说着话。 “你说你自己明明可以御风飞行,为什么非要我带你啊?”均言脚踏青延剑,一脸不满地冲着他身后的牧遥说道。 牧遥用手抓着均言的衣摆,淡淡道:“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更加熟悉御剑飞行吗?你看你带我飞了这一路,御剑术是不是更高超了?” 均言道:“不劳你费心,我的御剑术本来就高明,与你无关。” 温零露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见怪不怪地转过头。 他们从皇宫出来后,便一路御剑离开了大朔国。途中均言和牧遥因为御剑一事,已经吵了好几回,怀良几人也早就习惯了。 宁清驾驶思量剑平稳地飞着,注意到怀良的御剑速度突然变慢,想了想后缓缓飞到他身边。 “师兄,怎么了?” 怀良的目光往下方望去:“这附近有一股特别的波动,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宁清闻言后也跟着往下面看去,只看到村庄,田地,河流,除此之外并没感受到任何异样。 前面均言和温零露见他们速度放缓,也没继续往前飞,停在半空中等两人跟上来。 “怎么突然停了?”均言问他们。 怀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牧遥静静地感知了一下,随即道:“我也觉得这下面有些奇怪,不如我们去看看?”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同意。 几人于是往下方的村庄飞去,在附近寻了一处空地降落。 怀良将汐羽剑收回,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村庄。 恰巧一名村民从村口走出来,他的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像是准备去犁地。 均言开口叫住村民:“这位大哥,叨扰一下。” 村民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了几眼均言等人,道:“有什么事吗?” 他来回打量了一下五人,他们一看就不是这附近的人。 均言想了想,问道:“请问这村子最近有妖怪闹事吗?” 村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摇头:“未曾听说过。” 均言跟怀良互相对视一眼,也没多问什么,向村民道谢过后便准备离开。 村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出言道:“不过这清水河多年前,倒是有发生过水怪作乱的事情。” “水怪?” “对,就是水怪。”村民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陷入回忆中。 他自幼在这清水村长大,对村庄发生的事十分了解。 二十多年前,他还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老听家中大人提起村子附近的一条河流。 清水河是清水村东面的一条河流,水质清澈,清可见底。村民们经常会前往河边打水、洗衣服,生活平静而美好。 直到某一天,有人从河边慌慌张张逃回村庄,边跑嘴上还在边喊着什么。 “水怪,我看到水怪了!” 一位老人拦住他:“发生何事了,为何这么慌张?” 刚喘过气的少年拍了拍胸脯,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清水河…那里有水怪!我亲眼看到有人被水怪给吃了!” 他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自己不过是想去河边打水,快到清水河时,水中突然窜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将河边一名正在洗衣服的妇人卷了进去。 少年被吓得惊慌失措,还没看仔细就急忙丢下手中的东西,往村庄的方向逃窜。 围观的村民闻言后,心中大惊,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之意。 没过几日,清水河闹水怪的事情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慢慢传遍了整个清水村。 清水河的水怪吃了好多人的传言也因此愈传愈烈,人们闻风丧胆,不敢再前往清水河。 后来好像有多个门派的修士前来,将清水河中的水怪一网打尽,清水村才回归平静。 “如今清水村能安然无恙,也是多亏了数年前那些修士。”村民缓缓将当年的事情道出。 他想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仔细一想,最近这清水河似乎也有些不太平。” “何出此言?” 村民道:“我是听我家那位说的,她说村子里有娃娃结伴到河边玩耍,结果纷纷失足落水,还好后来被路过的好心人捞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那几个娃娃后来虽然醒了过来,但神志皆失,说话也语无伦次的,可把他们的爹娘吓坏了。” 几名小孩被村民们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溺水好一阵了,但好在被救得及时,小孩也并无生命危险。 后面经过大夫的救治,小孩们从昏迷中转醒。孩子的爹娘见自家儿女睁开双眼后,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让大家想不到的是,几名小孩虽醒了过来,却也因此变成了痴傻儿童,众人见状纷纷傻眼。 若说一人如此倒也还说得通,偏偏落水的几人都是这样,大夫诊断过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结结巴巴地说是落水的后遗症。 村民叹了口气说:“真是可惜了这几家人,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成了痴傻小儿,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唉。” 宁清几人听后低头沉默了好久,心里也在为村民们的遭遇感到遗憾痛心。 扛着锄头的村民跟几人说了好一会话,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不说了,我要去干农活了,先走一步。” 他说完就绕过宁清等人,往农田的方向走去。 牧遥见村民渐渐走远,偏头看向几人:“你们怎么看?” 怀良道:“若只是普通落水,救治得当不应该会有这般后遗症。我倒觉得这几名小孩的症状,更像是被吸干了人气。” 传闻有些妖怪,专门挑稚子下手。小孩身上的人气最为纯粹,吸食之后对妖怪的修炼大有裨益。 “只是若真是妖怪所为,它为何不直接下杀手,还要留着小孩的命?”均言托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怀良和牧遥摇了摇头,他们也觉得这一点很奇怪。 宁清提议道:“不若我们去这清水河看看?” 温零露也在一旁附和说:“对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很快达成共识,打算前往清水河一探究竟。 第52章 清水河2 牧遥拦住一位路人询问, 从他口中得知清水河所处的位置后,几人一路向前行,没多久就到达了清水河附近。 周围一片寂静, 眼前是一条宽阔而清澈的河流,蜿蜒曲折,波光粼粼, 缓缓流向远方。 “奇怪, 按理说现在不是快到冬季了吗?这河水怎么一点结冰的迹象都没有?”温零露看着面前流淌的河流, 不解地问道。 怀良观察了一下四周, 低头想了想后,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印诀,轻轻一挥, 往河流中的一处打去。 只见白光一闪, 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河流中央,漩涡不停地旋转着,卷起无数水花。 “这河流竟然还设有结界?”宁清在看到漩涡出现的那一刻,忍不住惊呼出声。 温零露盯着漩涡看了好一会, 道:“怪不得河水不结冰,原来都是因为这结界。” 均言道:“这下我倒是挺好奇的, 这河水下究竟有什么, 竟还专门设了结界保护?” 牧遥瞥了他一眼:“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 以他们几人的实力, 就算下河查探应该也不成问题。 见大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怀良指尖捻出法诀, 打在几人的额间:“这是避水诀, 可以让大家在水里潜行。” 一道淡淡的蓝色印记在众人额头中间显现出来, 正是避水决。 寻常人贸然落水定会受缺氧的影响, 无法正常呼吸。但若有了避水诀的加持, 却可让人在水中来去自如。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一个接一个地往漩涡里面跳去。 踏入漩涡当中,怀良眼神微微一动,这漩涡下面,与他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深不可测、幽深莫测的世界。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河底竟然如此之深?”宁清惊叹道。 牧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并不是河,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片海域。” 怀良等人纷纷往四周看去,这海域辽阔无边,周围环绕着碧蓝无波的海水,安静而深邃。 谁能想到,清水河下竟然会有结界加持,还连接了一片海域,看样子这结界应该存在了许久。 几人顺着水流慢慢地往前游,周围是茂盛的水草,一团一团在海底优雅地舞动着。偶尔有鱼群飘过,与他们擦肩而过。 不知道游了多久,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没有过多犹豫,宁清几人一同往宫殿的方向游过去。 宫殿坐落于海底之下,许许多多的贝壳散落在四处,看上去如梦似幻。 “好漂亮的宫殿!”宁清和温零露在看清宫殿的装修后,双双感叹出声。 眼前这一座海底宫殿是用水晶打造的,光彩夺目,即使在深海之中,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宫殿周围还有五颜六色的珊瑚丛,以及大小各异的贝壳,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怀良三人也被这座美丽壮观的宫殿震撼住了,心底颤动。 竟然能将宫殿建造在这千丈海水之下,当真是鬼斧神工。 “看这宫殿如此之大,像是给谁居住的一样。”均言打量了一下身边的环境,“只是为何这周围却毫无生机?” 牧遥道:“感觉这宫殿已经好多年没人住了,所以才没有烟火气息。” “可是有谁能在这海底长期生活,这宫殿之前又是何人居住呢?”宁清不解地问出声。 他们几人能深入海底,不过是借助避水诀的帮助。而这避水诀,终归还是有时间限制的。饶是元婴期的修士,也只能坚持在海底呆上一周的时间,更别提他们了。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在这深海之中建造宫殿居住,还设有专门的结界保护,这背后之人现在又在何处? 宁清还沉浸在疑惑中,怀良却突然一个人往宫殿正门处游去。 身后四人顿了顿,也跟着怀良一同往前行。 没过多久,一行人落在宫殿前。 宁清双脚刚接触到地面,只觉得像踩在了一层柔软的薄膜上。她尝试着往前走了好几步,并没有想象中摇摇欲坠的感觉,反而走得很平稳,跟在平地走路时差不太多。 众人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形态各异的珊瑚丛遍布各个角落,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牧遥在这时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有一股陌生的气味,当下提醒出声。 “这附近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打起精神。 牧遥带头往气味所在处缓缓走去,身后跟着宁清四人。 五人很快来到一个珊瑚丛前。 牧遥将目光移到面前巨大的粉色珊瑚礁上,右手轻轻一抬,带起一阵劲风往珊瑚礁背后打去。 也是同时,一股强势的灵力往他袭来,牧遥身形灵敏一动,躲过这股攻击。 他脚尖在地上一点,手上也在暗暗蓄力,作势要往前攻去。 “唉,停停停,先别打!”均言看清珊瑚礁背后的人影,连忙喊停。 宁清和温零露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神情微微一愣。 另一边江庭舟手持破风刀,正欲朝前挥砍,在看到站在牧遥身边的四人后动作一顿,攻势随之撤去。 “怎么是你们?”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双方的目光在这时对上,江庭舟放下手中的长刀,跟一旁的江庭月互相看了看后,一起往几人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江庭舟朝怀良几人简单问好后,将视线移向牧遥,“这位是?” 宁清道:“他是我们在路上认识的朋友,名叫牧遥。” 牧遥冲着对面两人开口:“刚刚误会一场,我还以为是敌人,你们没受伤吧?” 江庭舟两兄妹闻言后摇了摇头。 距离上一次见到两人,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宁清这会突然看到他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零露好奇地问两人:“你们怎么躲在珊瑚礁后面?” “这事说来话长。”江庭舟往周围看了看,谨慎地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宁清几人神情一顿,虽然有些不明白江庭舟此举的用意,但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 众人在不远处找到一个巨大的珊瑚礁,那珊瑚礁足有数米之高,刚好可以遮挡住七人的身形。 均言挠了挠头,好奇地问道:“我们鬼鬼祟祟的是要躲什么吗?” 江庭舟这才开口跟大家解释:“实不相瞒,这海底宫殿里有一只修为高深的大妖。” “大妖?” “没错。”江庭月在旁边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和我哥前几日经过村庄,无意中看到河流里突然冒出一个黑影,将在河岸边玩耍的几名小孩卷入水中。” “那黑影速度极快,我们还没看清是何方妖物,它就已经钻回水里了。我们后面出手,也只来得及将小孩从黑影手中救出。” 江庭舟道:“后来刚好有村民经过,我们便将小孩交给了他们。为了不让村民们担心,所以我们并没有提黑影的事。” 宁清想起刚才从村民口中听说过的事,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村民们会以为那几个孩子是失足落水,原来是这样。” “这就说得通了,孩子们醒来后之所以会丧失神智,其实跟落水并无关系,一切都是那黑影搞的鬼。”怀良一直在安静地听着,当下分析道。 “那黑影定是看有修士出手,所以才放过了小孩。” 温零露问道:“那你们有发现那道黑影的蛛丝马迹吗?” 江庭舟回复说:“我们将孩子交给村民后,就发现了河中的结界。为了搞清楚黑影是谁,便想着下来看看。” 算下来他们已经在海底呆了两日的时间,但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黑影到底是何物也毫无头绪。 为了怕被黑影发现,两人一直躲在暗处。刚刚猝不及防被牧遥攻击,江庭舟还以为是那道黑影,心中正暗自戒备时,却意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说实话,在这陌生的海域中,陡然间看到温零露几人,江庭舟的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毕竟多几个人,就多了几份力量,他们对抗那神秘黑影也多了几分把握。 江庭舟回过神来,缓缓道:“虽然没有找到那黑影的踪迹,但经过这两日的观察,我也大概猜到了这座宫殿原来的主人。” 温零露瞪大双眼,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江庭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曾经应该是鲛人一族的住处。” “鲛人?”宁清有些惊讶,她对于这一种族的了解并不深,只记得古籍上关于他们的记载并不友好。 鲛人一族,鱼身人形,是自上古时代就存在的妖族。传闻鲛人个个样貌美丽,摄人心魂。但美丽的事物,往往危险万分。 鲛人拥有天籁歌声,常用音乐迷惑岸上的人类,将人卷入水中便直接生吞。若是吃饱了,鲛人会将猎物带到自己的住所,当作储备粮,等到什么时候饿了再吃。 古往今来,人们对这一上古恶妖忌惮万分,他们神秘莫测,极擅躲藏,又妖力高深,众人根本无从得知他们的实际住所在何处。 “以结界连接海域,众水汇聚之处,就是鲛人一族生活的地方。” 温零露一愣,慢慢回想起她曾经在古书上看到过的,关于鲛人住所的寥寥无几的记载。 原来这清水河底下的结界,就是连接鲛人一族生活海域的结界。 宁清几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意外之色。 牧遥猜测道:“难道那黑影就是传说中的鲛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不确定。 第53章 清水河3 江庭舟顿了几秒, 随即开口:“不可能是鲛人。” 他的语气异常笃定。 牧遥刚想问他为何如此确定,却又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接近他们。 他心中一紧,这感觉不太妙。 “有妖气!大家小心!”牧遥连忙吼道。 一个巨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众人, 与此同时一团黑雾也在逼近着大家。 黑雾中隐藏着浓烈的妖气,往下方的人影飘去。 江庭月站在距离黑雾最近的地方,在听到牧遥的喝声后, 反应极快地转过身, 只看到一团黑色的光雾在眼前飘过。 黑光一闪, 一股黑色液体从黑雾中喷涌而出, 直奔江庭月面门而去。 她心中大惊,想要将背后的长刀拔出来应对,时间上却有些来不及。 “庭月!”江庭舟急吼道。 眼见那黑色液体就要击中江庭月,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色屏障悄然升起,挡在她面前。 黑色液体打在屏障上,隐隐冒出烟气,又顺着屏障缓缓流向地面。 强势的剑气也从后方传来, 将那团黑雾劈散。 江庭月暗暗呼出一口气,微微侧头, 往旁边看去。 怀良手持汐羽剑, 神情严肃。他冲着江庭月轻轻点头:“江姑娘小心。” 另一边江庭舟在看到江庭月安然无恙后, 心里也松了口气。 “天, 快看地面!”温零露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宁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刚刚的黑色液体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大坑, 隐隐还有要蔓延的趋势。 这要是打在身上, 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江庭月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如果我没猜错, 这应该是毒墨汁。”怀良认出地上的黑色液体, 一脸认真地说。 牧遥若有所思道:“能以毒墨汁作为攻击手段,这是……石居妖!” 众人眼神微微变化,一脸戒备地望向四周。 一直在背后暗中观察的石居妖见被认出来后,也没再隐藏。它发出一阵惊悚的笑声,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哦?难得有亲自送上门的七条大鱼,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来人上半身裸露,是为人形,下身却是八条长长的触手,在空气中轻轻舞动。它面目狰狞,眼神不善,此时正一脸阴森地盯着面前这几个不速之客。 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跑来它的地盘,它今日定要将这七人生吞活剥,吸收他们的灵力,也好增长它自身的修为。 石居妖发出邪恶的笑声,体内妖力迸发,发动七条触手猛地往几人袭去,冲力之大,连空气中都传来被撕裂的声音。 触手在半空中化作原先的数倍之大,分别向七人一一打去。 众人纷纷神色警惕,怀良几人手持长剑,凝聚出强势的剑气,抵挡着向他们劈来的巨大触手。 牧遥双手握拳,双脚在地面猛地一跺,带着强势的拳风与触手相对。 江庭舟两兄妹则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刀势霸道而强悍,落在面前的触手之上。 一时间,场上形成一人对抗一只触手的局面。 石居妖一心多用,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自己的触手,满脸不屑地与七人作对。 宁清手中剑光闪闪,调动着体内的灵力,全神贯注地与她面前的触手对抗。 只是这触手竟像是有灵性一般,在空中灵活地上下横扫,有好几次就要将宁清的思量剑卷住,都被她惊险地躲过。 另一边,温零露和江庭月稍显吃力地抵挡着袭击她们的触手,体内灵力不断涌出。可触手的攻势越来越猛,两人渐渐就要吃不消。 怀良往众人的方向望去,心中暗叫不好,他们几人联手对抗这石居妖,竟然都没能讨好。照这样下去,只怕大家的灵力都要被消耗殆尽。 石居妖冷冷一笑,将多余的一只触手往前一打,带着强势的妖风扫向众人。 牧遥眼神一凛,注意到直冲他而来的深色触手。他心中一动,结出一个屏障,堪堪抵挡住就要打到面前的两条触手。 他没有再犹豫,双脚轻轻点地,瞬间腾空而起,往半空中飞去。 在下面与其余触手对抗的众人注意到牧遥的举动,还有些疑惑不解,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只见金光一闪,一只巨大的白狼出现在大家面前。 白狼足有两米高,后腿微曲,眼神犀利,一身银白色的皮毛稠密而柔顺,臂肩凸出的肌肉强壮有力,看上去威风凛凛。 “金刚狼?”石居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嘴角微微往上翘起,“这下有意思了。” 若能将这金刚狼的妖丹吞噬,它的妖力定能更上一层,也不用再受制于深海之中。 刚化为原形的牧遥感受到体内久违的澎湃妖力,他嚎叫一声,眼神冰冷地望向石居妖。 世人皆知金刚狼一族妖力强盛,战斗力强,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若金刚狼化为人形,妖力会受到压制,只有原来的一半。而只有化为本体战斗,他们才能发挥出完全的妖力。 牧遥之前少在怀良几人面前动用妖力,也是怕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但如今这石居妖的实力之强,甚至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元婴期修士,众人与之对抗渐渐落于下风。 生死关头之际,牧遥也顾不上自己身份暴露,发动妖力化作原形,以此来有一战之力。 在场除了宁清,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到,但那石居妖攻势迅猛,他们当下也想不了那么多,全部精神都沉浸在战斗中。 白狼冲着石居妖大吼一声,前爪在地上一抓,身形灵活地与面前的两条触手缠斗起来。 不自量力! 石居妖冷笑一声,暗自发动体内的妖力,八条触手在空中一抖,随后以更强的力度往众人攻去。 均言往牧遥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 白狼一边躲避着触手的攻击,一边往均言所在的位置移动。 均言手中长剑青光大闪,他眼神往旁边一扫,双腿猛地发力,在空中翻了一个完美的后空翻,躲过触手的强势一击。 再次落下时,均言并没有落在地面上,而是稳稳地落在往他冲过来的白狼身上。 白狼载着均言往前就跑,身后是追赶他们的三条触手。 均言只觉得耳边传来呼呼的破风声,他将自身灵力注入到青延剑中,朝着身后的触手狠狠地劈了过去。 石居妖控制着自己的三条触手缠绕在一起,想要挡住均言的攻击。 剑气打在触手上,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痛感。石居妖还未来得及深思,下一秒就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风,将它的触手团团包裹住。 均言挥动着青延剑在空中不断比划,剑意如风般飘逸。青光乍起,如风剑法显形,化作无形的风刃,将石居妖的几条触手困住。 再一看,白狼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围着自己的伙伴绕场一周。多条触手感受到金刚狼的气息,不自觉地就朝他攻去。 牧遥很快就将攻击众人的触手聚合在一起。 均言手腕轻转,体内灵力不断涌出,勉强将八条触手困在一起。 江庭舟心中一动,手上破风刀往前一横。猛烈的刀势排山倒海般往触手涌去,与均言一起将石居妖的触手困住。 怀良和宁清口中默念剑诀,手中长剑光芒大闪,两人抬手往前一挥。 两道剑阵同时在石居妖身下升起,一瞬间就将它覆盖住,正是汐羽剑阵和思量剑阵。 石居妖面无表情地盯着身下的剑阵,发动妖力默默抵抗着朝它袭来的漫天剑雨。 温零露将一枚烟雾丹丢给江庭月,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举起手中武器,往前刺去。 嘭! 一团火光后,浓重的烟雾升起,将石居妖的视线挡住,宁清几人的身影也被弥漫的白烟遮挡。 石居妖还在与剑阵对抗,这剑雨打在它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一般,它没费多少妖力就将两道剑阵破开。 只是从剑阵中出来,石居妖只看到眼前一片朦胧,哪里还有刚刚几人的影子? 它眉头剧烈地跳了跳,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想打败它,而是想用剑阵吸引它的注意,再借助烟雾丹升起的白烟遮挡,趁乱逃走。 该死!到嘴的食物就这样跑了! 石居妖一脸愤恨地盯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海域,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 清水河边。 宁清等人瘫坐在岸边,静静恢复着体力。 牧遥也已经恢复成人形,此时正气喘吁吁地靠在岸边一块石头上。 从石居妖的视线脱离后,众人一路疾行,在见到来时的结界后,毫不犹豫地往结界上方游去。 石居妖长期生活在深海之中,离开水源实力会大减。只要离开这片海域,饶是那石居妖实力再强大,也奈何不了他们。 怀良站在岸上微微喘气,他衣衫全湿,紧紧贴在身上,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发梢处还有水滴在滴落。 旁边宁清几人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家的头发和衣衫都湿透了,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刚刚与石居妖的打斗,花费了众人不少灵力。怀良到后面实在维持不了避水诀的施展,宁清几人额上的印记也越来越淡,正是避水诀失效的征兆。 没了避水诀的加持,恐怖的水压开始压迫着众人,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但好在法诀失效时他们离结界处并不远,这才能坚持到安全抵达岸边。 温零露将几颗回灵丹丢出去,道:“还好我随身带了些回灵丹,大家先吃下回复灵力吧。” 除了牧遥,其余人都伸手接过丹药服下,体内灵力在丹药的作用下慢慢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石居妖就是章鱼哦。 第54章 清水河4 均言往牧遥的方向望去, 他想起刚刚牧遥化为白狼时的模样,与曾经几人见过的那只小金刚狼妖相差无二,心中微微一动。 “我倒是没想到, 原来你就是我们刚出来历练时,见到的那只小狼妖。”均言略显惊讶地开口。 牧遥对上他的眼神,男子除了有些诧异外, 并无其他含意。 “抱歉, 之前一直瞒着你们,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牧遥清了清嗓, 出言道。 方才那石居妖实力强盛,他当时只想着化为原型能更好地调动妖力,与石居妖对抗, 并没有想太多。 但这会对上众人的目光, 牧遥想起自己瞒了他们这么久,心情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们说这事,但又怕说出来之后,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族里的长辈说, 人类和妖族之间积怨太深,他们身为妖族, 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也正因此, 牧遥虽然将怀良几人当作好朋友, 但还是不敢贸然将自己是妖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怕自己将真实的身份说出来后, 大家会对他感到失望, 他并不想失去他们这几个朋友。 温零露看了看牧遥, 缓缓道:“你是妖这件事, 并不会影响我们对你的看法。刚刚要不是你, 估计我们也未必能从石居妖手中逃出来。” 均言也道:“别说, 刚刚你变成白狼的样子还挺帅的。” 牧遥微微愣住,寻常人类见到他的原型,都会被吓得哇哇大叫,他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 只是下一秒均言的声音又传来:“比一开始见到你时,那小不点的样子要帅多了。” “……” 牧遥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均言。 怀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牧遥转头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好奇地开口。 “我怎么感觉你的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了我是妖?” 怀良笑笑,随即回复道:“其实我也才知道,只不过从你之前的举动中,大概能猜到一些。” 早在先前与慕烟对战时,牧遥使用的招数中,怀良就能看出,他所用的并非修士的招法。更别提牧遥每次出招,身上并没有灵力波动,这与他曾经说自己是散修的说法根本对不上。 还有就是牧遥鲜少施展法术,大多时候都是吵着让均言御剑带他飞,这一系列的举动更是让怀良觉得不对劲。 但他并没在这一事上进行深究,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牧遥的可疑之处,只当他是一路同行的好伙伴。 这一切都是因为,怀良在与牧遥的相处中能感受到,他的本心不坏,且心胸坦荡,绝非大奸大恶之辈。他坚定地认为,这样心思纯正的牧遥,值得自己信任。 所以在看到牧遥变为白狼时,怀良并没有特别惊讶,反而觉得他们和牧遥挺有缘的。 能在短时间内重复相遇,还能成为好朋友,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既如此,他是人又如何,妖又如何?怀良只知道,牧遥是他们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宁清拍了拍牧遥的肩膀,笑着说:“这下大家都知道你是金刚狼妖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聆听的江庭舟和江庭月,在看到牧遥和怀良他们敞开心扉后,神情动容。 两人回想起刚刚危急关头之时,牧遥化为原型,将石居妖的触手都引到自己身边,给众人制造脱险机会的那一幕。 多亏了有牧遥,再加上大家通力合作,他们才能顺利从石居妖的攻击下逃脱。 “还好遇到了你们,若是只有我和庭月,被那石居妖发现了,只怕难逃一劫。”江庭舟面向怀良几人,由衷地感谢道。 他又将视线移向牧遥:“也谢谢你,牧遥。” 牧遥眉眼一弯,右眼角下的泪痣随着他的笑微微颤动。 * 休息了好一会,众人的灵力和体力慢慢恢复过来,不再感到疲惫。 怀良走到宁清身旁,用刚刚恢复的灵力将她衣裙上的水珠烘干。 温零露注意到两人的举动,捂嘴轻轻一笑。 几人往清水河望去,水面一片平静,像一面硕大的银镜。偶尔有微风吹过,河水泛起层层涟漪。 怀良在河流附近下了一处屏障,防止有村民误入清水河。 “幸亏那石居妖受天性压制,不能随意离开海域,否则这附近的村民只怕都会遭殃。”均言道。 宁清忍不住感叹道:“真没想到它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我们几人联手都打不过它。” 牧遥深思了一下,随即开口:“石居一族在众妖中的实力并不算强,能成功修炼成人形的都很少,更别说能将妖力修炼到如此地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妖怪和修士的修炼方式并不同,修士靠灵力进行修炼,而妖怪则是依靠自身的妖力。有灵智的妖兽若想幻化成人形,需要先凝聚出妖丹,方能修得人身。 少部分妖力高深的妖怪,在化为人形后,实力甚至可以和元婴期的修士比肩。像刚刚的石居妖,就是其中之一。 方才和石居妖的战斗中,牧遥就已经暗中查探过它的妖丹,也因此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那石居妖的妖丹,并不像是通过自身修炼形成的,更像是吸收了什么天地精华,后天凝聚出来的。”牧遥抿了抿唇,一脸严肃地说道。 宁清几人听后神情有些怔愣。 江庭舟摸了摸下巴,回想起年幼时从他爹那听来的一些事,心中猜到了什么。 他悠悠地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石居妖应该是吸收了鲛人泪,所以修为才会大涨。” 此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他吸引。 “在我十岁那年,我爹曾跟我提起过关于鲛人一族的事。” 江庭舟面向几人,脑海中也开始回忆起多年前,他爹跟他说过的话。 * 江玄明,也就是江庭舟和江庭月两人的父亲,在成为道玄派掌门之前,曾经跟随他的师父参加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那场战斗就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道玄派在听说清水河闹水怪一事后,派了几名弟子前往查探情况。 本以为弟子们很快就会回来,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几名弟子下水后便再无下文。 道玄派的长老在门派中等了整整一周,都没有等来弟子们的消息,这也就引起了前任道玄派掌门宋简的重视。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宋简决定亲自前往清水河一探究竟,还带上了自己的徒弟。 江玄明当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听说师父的计划后,毫不犹豫地就跟着宋简一起出发。 师徒两人很快就到达清水河。经过观察,他们在河中发现了一道神秘的结界,最终也确认了结界下方所连通的,正是传闻中鲛人一族生活的海域。 这惊人的发现让两人不由得感到后背发凉。 要知道鲛人的存在,自古以来就深受众修士的忌惮。他们凶狠狡诈,见人就害,普通人若是碰上鲛人必死无疑。 只怕那几名道玄派的弟子,早已经遭遇不测了。 宋简与江玄明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那可是他们最为熟悉的同门啊,以后却再也看不到了。 宋简抬眸往结界下方望去,神情冰冷。 他想起曾经在古书上看到过的,鲛人一族避世而居,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具体居处。曾经有修士寻遍世上每一处角落,却始终找不到鲛人族的住所,无奈之下那名修士只好放弃找寻。 也因此,鲛人一族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但神秘归神秘,大家在提起鲛人时,语气仍然充满忌惮。毕竟鲛人一族妖力远超普通妖怪,连修士遇上他们都难以逃脱,更别说普通人了。 多年来,仍有不死心的人想要找到鲛人族的居处,将他们一网打尽。但鲛人一族极擅躲藏,鲜少出现在人前,饶是大家费尽心思,最终也还是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是你们伤我道玄派弟子在先,既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宋简的目光落在清水河上,仿佛在透过河水往水深处望去。他双拳微微握住,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几日后。 清水村的村民们发现,村庄附近多了许多陌生人。看他们的装扮与气度,大家很快就认出这些人都是来自不同门派的修士。 村民们对于修士突然聚集在清水村的举动感到好奇,有人想要跟上去查看情况,却被江玄明拦住。 “诸位,这清水河下有妖怪伤人,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他们。还请大家不要前往围观,以免被误伤。”江玄明面向村民,耐心地解释道。 他说完就跟着其余门派的修士一同前往清水河,留下村民们在原地呆呆地站着。 没有人知道在清水河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周之后,宋简和江玄明从结界中出来,衣衫上沾了不少血迹。 同行的各门派精英跟在两人身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疲惫之意。 他们的灵力在几日的激战中几乎消耗殆尽,有不少人伤势过重,甚至要在同伴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行走。 江玄明站在河岸边,往河流下方望去,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长舒出一口气,缓缓露出笑容。 自今日后,这世上将再无鲛人,清水村的村民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被水怪所害了。 众人身后,河水缓缓地流淌着,闪动着粼粼波光。 第55章 清水河5 江庭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听得十分认真。 他愣了愣,淡淡的声音又接着响起。 “听我爹说, 多年前他和各门派的掌门长老合力,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鲛人一族尽数剿灭, 清水村的村民也终于不用再受水怪一事困扰。” 当年那场战斗可谓是轰轰烈烈, 江玄明也因为在大战中能力出众, 在年轻一辈里名声渐渐传开。后面宋简退位之后, 便将道玄派掌门的位置传给了他。 道玄派在世间各门派中本来就颇具盛名,新任掌门江玄明上任后,更是凭借其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将门派上下打理得有条不紊。 白驹过隙, 当初那场轰动了所有门派的大战,距今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鲛人一族,也因为全族被灭,渐渐被大家遗忘。 “我记得古书上有记载, 鲛人频死之际会落泪成珠,形成一种名曰鲛人泪的特殊能量体。”江庭舟停顿片刻后缓缓道。 “鲛人泪?那是何物?”宁清有些疑惑地问道。 “传闻鲛人泪中凝聚了死去鲛人残余的部分妖力, 若是能成功吸收里面蕴含的能量, 对妖怪修为的增长大有裨益。” “我本以为这只是传言, 毕竟我爹从未跟我提起过鲛人泪的事。”江庭舟回忆了一下刚刚与石居妖的战斗, 轻声开口。 “但经过刚刚那一役, 我倒认为传言不一定有假。” 众人闻言后齐齐陷入沉思。 牧遥道:“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那石居妖想来就是靠吸收死去鲛人留下的鲛人泪, 所以才能凝聚出妖丹, 从而化成人形。” “它的妖丹并非靠自身修炼而成, 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牧遥这才恍然大悟。 均言道:“怪不得那石居妖的妖力这么强,我看甚至比一些元婴期的修士都要强上不少。” 怀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默默发言:“若不是它离开海域后实力会受到影响,只怕我们也未必能轻易逃脱。” 刚刚几人正是趁石居妖被困在剑阵中,争分夺秒地往来时的结界游去。等石居妖反应过来时,他们早已走远了。 “这村子里已经有小孩被石居妖所害,若是不能早日将它除去,这将会是一个极大的祸患。”宁清眉心轻蹙,说出自己的担忧。 众人听后一一沉默,这也是他们所担心的问题。 刚刚七人合力,与石居妖在海域中缠斗了数个回合,都没能讨到好,甚至险些逃不出来。 “那石居妖的修为如此高深,我们又该如何与它斗呢?”江庭月叹了口气,神情哀愁。 她眼神无意间往旁边一扫,看到怀良正安静地站着,目光沉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他缓缓开口,语气严肃而认真:“既然在海域中打不过它,那就想办法让它离开海域。” 他的话语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怀良淡淡道:“那石居妖的妖丹是靠后天形成的,体内的妖元并不稳定。所以它的妖力虽然高深,但若离开海域,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它先前之所以将小孩卷入水中,估计是想吸食他们身上纯粹的人气,以此来炼化体内的妖丹,好不用再受深海的制约。” “可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把它从海域中引出来?总不能找几名小孩来吧?”江庭舟皱眉道。 “这怎么行?”温零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江庭舟抚了抚额,安慰她道:“我也没说要这样做,你别激动。” 宁清往牧遥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谁说一定要找小孩来?” 牧遥察觉到宁清的眼神,心里莫名有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们这不是有合适的人选吗?”宁清用手指了指牧遥。 牧遥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一脸不解。 宁清朝他眨了眨眼,脆生道:“如果我没记错,再过一周就是月圆之日了。” 温零露一拍手掌,激动地说:“对哎,你那时不是会化作幼体形态吗?” 当初他们几人和牧遥初见,就是在月圆那一天,也亲眼见证过牧遥化为小狼妖时的模样。 “月圆当天金刚狼一族会陷入短时间的虚弱状态,妖力也会受到压制,维持不了原型,所以才会化作幼体的形态。” “那石居妖对气味的感知十分灵敏,金刚狼一族的妖丹特别,对它巩固自身妖元有着极大的帮助。” “若是它闻到有幼妖的气味,极有可能会从海域中出来。也只有它离开海域,我们才有机会打败它,还村子安宁。” 怀良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牧遥想了想,随即说道:“这办法可行是可行,但月圆当天我的妖力会消失,也帮不上你们的忙。只靠你们几人与石居妖战斗,有把握吗?” “你能将石居妖引出来,就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江庭舟直直地看向牧遥,正色道,“剩下事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江庭月也跟着开口:“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不久,但是你放心,到了那一天,我和我哥都会保护你的。” 温零露笑着说:“这有一段时间没见,你现在说的话我倒是挺爱听的。” 江庭月朝她哼了一声:“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先前说话很难听吗?” 温零露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想表达你说出了我的心声,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互相看了看,随后相视一笑。 宁清将视线移向牧遥,神情认真:“你只需要将石居妖引出来就行了,我们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牧遥对上众人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 一周后。 某客栈内。 一名小二给房间内的客人送完餐食后,原路返回客栈伙房。 “午膳都给客人送过去了吗?”伙夫见到小二回来,下意识地问道。 “对。”小二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他旁边。 “这几人挺奇怪的,在这住了有七日了,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见过面,后面也不见他们从房间里出来。” 小二见现在时辰还早,也没什么事情要忙,拉着伙夫就开始闲聊。 伙夫耸了耸肩,回复他说:“管他呢,掌柜的都没说什么,我们管那么多干嘛?更何况他们又不是没交钱。” 小二轻轻颔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两人又聊起其他事情。 客栈另一边,刚刚出现在小二口中的几人,此时正聚集在一个房间内,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宁清一身便装,旁边是温零露和江庭月,三人一脸兴奋地打量着桌案上的小狼妖。 白毛小狼妖微眯着眼睛,一脸无语地任由三位少女对自己上下其手。 “好可爱。”江庭月在见到牧遥的幼体原型后,瞬间挪不动道。她伸出手,好奇地戳了戳面前的小狼妖。 宁清和温零露站在一旁,用手轻轻抚摸小狼妖身上的皮毛,眼里充满笑意。 “这手感也太好了吧!”温零露忍不住感叹出声。 三人一边“蹂丨躏”着化作原型的牧遥,一边笑着夸赞他的皮毛很软,摸上去十分舒服。 被折磨了好一会的小狼妖,终于还是忍不住,朝她们不满地叫了几声,想要让她们快点停下,可宁清三人却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目光投向在角落里站着的怀良三人。 怀良几人对上牧遥求助的眼神,强忍住脸上的笑意,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 被无视的牧遥一脸愤恨地盯着背过身的三人,心里默默将他们骂了好几遍。 等过了今日,他恢复了妖力,一定要好好找他们算账。 哼! 宁清被牧遥脸上委屈的表情给整乐了,她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将牧遥从桌上抱起,放入怀中。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小狼妖轻轻地蹭了一下宁清,口中发出呜咽的叫声。 今日正是月圆之日,众人做了一周的准备,正打算前往清水河。 临出发前,三名少女看到化作幼体形态的牧遥,一时兴起,按着他在桌上逗了好一会。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宁清将玩心收起,抱着牧遥准备离开。 怀良在这时上前几步,停在她面前。 宁清微微一愣,眼睛里涌出一股疑惑之色。 “给我抱吧。”怀良摊开双手,静静地看着宁清。 “没事,这很轻。”宁清掂了掂怀里的小狼妖,轻声拒绝了他的好意。 牧遥抬眸向上看,正好对上怀良的视线,不由得顿在原地。 不是,他怎么突然有股后背发凉的感觉呢? 小狼妖身子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宁清怀里靠近了几分。 怀良深深地望了宁清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往前一带。 宁清的瞳孔微微睁大,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觉得怀里一空。 小狼妖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爪子无助地往前抓了几把,很快就被怀良按住,稳稳地禁锢在怀中。 “走吧。”怀良无视牧遥的挣扎,朝宁清浅浅一笑后,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身后均言几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宁清眨了眨眼,脑海中还在回忆着方才那一幕。 其实师兄很有分寸感,他刚刚虽然伸手过来,但并没有接触到她,只是将手放在牧遥身上,很轻松就将小狼妖从她怀里带走。 但即便如此,宁清还是因为怀良的靠近而忍不住心跳加速。 温零露朝前走了几步,回过身一看,发现宁清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无奈地笑笑,抬起手朝宁清挥了好几下。 宁清这才回过神,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按捺住心底的悸动,抬脚跟上众人的脚步。 第56章 清水河6 清水河边。 河水澄澈如玉, 水面上荡漾着细碎的涟漪,缓缓向四周散去。 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风吹过, 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只小狼妖在这时出现,他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看到水源时眼睛一亮, 随后屁颠屁颠地往河边跑去。 小狼妖很快就来到河岸边, 伸出爪子往河水里面轻轻一探, 然后又拿出来。 他的爪子被河水浸湿, 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莹莹光泽。 小狼妖用舌头舔了舔狼爪后,露出满意的神情。他微微俯身,咕嘟咕嘟地埋头喝起水来。 周围十分安静, 只听见小狼妖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在靠近河岸的一棵古树后面, 是满脸严肃的宁清等人。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河水中央,那里正是连通海域的结界所在处。 “我们已经等了好久,这办法行得通吗?那石居妖真的会出来吗?”江庭月用气音小声地问道。 她说这话时眼神带有一丝不确定。 怀良微微侧头,回道:“不急, 再等一会看看。” 众人于是聚精会神地往结界的方向望去,河水安静地流淌着,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宁清一直在留意着牧遥的举动, 他仍在低头喝水, 身后的尾巴轻轻地晃动着。 须臾, 他像是喝饱了, 歪了歪头, 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后, 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突然从水下窜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河岸上的牧遥卷入水中。 牧遥只感觉身体剧烈一抖,下一秒就被冰冷的河水包围,鼻息间还充斥着浓烈的腥气。一股强势的力量也在同时拖动着他,想要将他往下带。 熟悉的漩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河水中央,漩涡中心是一个闪着金光的结界法阵。 怀良眼神一动,清水河下神秘的海域,就是依靠这个结界法阵进行连通的。 眼看着牧遥就要被漩涡拖下河水深处,一直躲在古树后的众人也不再隐藏,纷纷现身。 一道道凌冽的剑气巧妙地避开牧遥,往白色漩涡打去。 漩涡下的黑影被众人的剑气逼迫,不得不离开河水。一个血红色的脑袋从水下钻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它的八条触手。 宁清盯着面前的巨大怪物,它正是之前几人见过的那只石居妖。 只是这一次,它的上半身并没有化作人形,反而以原型的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来离开海域,石居妖的妖力也受到了一定影响,难以维持人形。 另一边,石居妖在看到宁清几人熟悉的面孔后,怒火陡生:“又是你们?” 先前让这几人从它的地盘逃跑了,石居妖本来就怀恨在心。它刚刚在水下感受到岸上有一股特别的气味,便打算上来看看,却不成想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宁清一行人。 他们竟然还敢出现在它面前,当真是不怕死! 石居妖将牧遥用其中一条触手卷住,随后体内妖力迸发,一股水浪猛地向宁清一行人袭去。 看样子,它是想要将他们几个都卷入水中。 怀良和均言同时出剑,在空中挽出数道剑花。剑光冲天而起,将水浪一下子劈开,溅起无数水花。 江庭舟和江庭月在一旁伺机而动,兄妹两人默契十足,两股强势的刀意无缝衔接,以极快的速度向石居妖劈去。 石居妖怒喝一声,身形灵敏地往旁边一躲,刀势落空。 宁清和温零露也抓准时机,手持长剑直奔石居妖而去。 石居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它不屑地笑笑,触手如闪电般分别朝几人抽过去。 众人一边闪躲,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石居妖缠斗。 江庭舟两兄妹接连出刀,刀光闪烁,气势凌冽。 宁清几人则不断念动剑诀,剑气飞舞,无数剑光齐刷刷地往石居妖的触手攻去。 牧遥被石居妖的触手困住,他拼命挣扎,想要从触手中脱离。可这触手竟像是有灵性一般,他越用力,触手就缠绕得越紧。 牧遥焦急地往宁清几人望去,他们正在水面上与石居妖交锋,战况激烈。 石居妖体内妖气涌动,不断挥动着触手与众人对抗。 温零露堪堪躲过触手的重重一击,身体轻巧跃起,在石居妖的触手上轻轻一点,借力在半空中翻了个身。 借着翻身的瞬间,温零露往牧遥的方向丢去一个小瓶子。 两人的动作十分隐蔽,石居妖还在与怀良几人缠斗,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牧遥用嘴接过瓶子,没有丝毫犹豫,用牙齿将瓶口的塞子弄开,又趁着石居妖将触手甩到半空的时机,猛地将瓶子中的液体往石居妖的方向一甩。 淡黄色的液体顺着风吹去,正好落在石居妖的眼睛处。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石居妖瞬间僵在原地。它只觉得眼睛处传来剧烈的痛感,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触手也下意识地松开牧遥。 这是…柠果汁! 石居妖脸色狂变,强大的妖气围绕自身,想要逼出眼睛里的柠果汁。 宁清飞身向前,将从半空中坠落的牧遥稳稳接住。 她轻轻摸了摸牧遥的脑袋,转身将他塞入不远处的树洞里,嘴上还在叮嘱。 “你先在这里面躲一下。” 她在树洞外下了一道屏障,和牧遥对视一眼后,又回到了水面上。 宁清一脸冷漠地盯着面前还在挣扎的石居妖,它刚刚被柠果汁击中眼睛,此刻只觉得双目剧痛,痛苦难耐。 石居妖一族久居深海,除了柠果汁外,几乎没有弱点。温零露费心思调制了一小瓶柠果汁,就是为了能在这一刻派上用场。 两行鲜血从石居妖的眼角溢出,它痛苦地惨叫了一声,忍住剧痛再次睁开眼,只看到眼前一片漆黑。 柠果汁入眼,虽对它的生命没有造成威胁,但却足以让它的双目短暂失明。 石居妖的内心是止不住的愤怒,它大声地嚎叫着,八条触手盲目地在四周乱甩,掀起一阵阵水浪。 “它眼睛失明了!现在正是好时机!”江庭舟朝着众人大喊一声。 宁清右手猛然抬起,挥出一道光剑,往石居妖的身躯斩去。 石居妖虽双目失明,但感官仍然十分敏锐。它悬停在水面上,靠听觉判断出剑气袭来的方向,随后挥动触手将剑气击散。 怀良等人也没有闲着,纷纷调动体内的灵力,数道光芒不断向石居妖打去。 石居妖咬牙切齿,黑气不断从身体内涌出,八条强有力的触手紧紧缠绕在一起,将众人的攻击抵挡住。 宁清在半空中微微喘气,真没想到,这石居妖离开了海域,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竟也这么难对付。 怀良持剑立于半空,口中默念剑诀,右手也在同时快速挥舞着。几息之后汐羽剑阵的纹路在他脚下显现。 一股强大的剑意在半空中蓄势待发。怀良右手轻轻一挥,恢弘磅礴的剑意直冲石居妖而去,剑气逼人,所过之处划起一片片水花。 剑芒狠狠地打在石居妖的触手之上,连带着一大块肉也被削了下来。鲜红的血从石居妖的伤口中渗出来,将周围的河水染红。 石居妖吃痛地叫了一声,心中怒火滔天。 该死!它今日一定要将这几人生吞活剥,才能泄心头之恨! 石居妖冷冷一笑,任由众人的攻击打在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它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暗暗汇聚妖力,趁宁清几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攻击它触手时,心中一凛,一道蓄势已久的黑色光束从它眉心处悄然射出,以极快的速度向怀良袭去。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众人只感觉那黑色光束中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还没反应过来,光束就已经要来到怀良面前。 “良子小心!” “怀良师兄!” 惊恐的声音同时响起,宁清往身后一转,只看到那光束直击怀良而去。 “咻。”空气中传来尖锐的摩擦声。 光束中的力量宛如排山倒海般朝怀良涌去,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怀良不可思议地睁开双眼,看到周身围绕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屏障。 他的手心处,一道光华短暂闪动了几秒,渐渐消失不见。 围观的众人在看到怀良平安无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清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她眼看着那黑色光束就要打在怀良身上,心正紧缩着,一道屏障及时出现,将怀良牢牢护住。 她认出怀良身上屏障的来历,正是容隐所下的保命诀,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 好在师父历练前,在师兄身上下了保命诀,这才能在危急关头护住他。 宁清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暗暗松了口气。 石居妖眉头紧皱,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它虽看不到眼前的场景,但从听到的声音也能分析出,它刚刚蓄力良久的攻击,似乎并没有伤到这些人。 可恶! 石居妖心一横,妖力在体内流转,八条触手上缠绕着浓浓的黑气。它怒吼一声,咆哮声响彻四周。 众人脸色一变,他们能感觉到石居妖的妖力在此刻突然暴涨,可怕的力量瞬间笼罩方圆几里。 “这是怎么回事?”江庭月惊呼道。 牧遥一直在树洞里观看众人与石居妖的打斗,他察觉出石居妖正在燃烧自己的妖丹,心中一急,当下就想从树洞中出去。 “咚。”清脆的声音响起,正是脑袋撞在屏障上发出的声响。 牧遥这才想起宁清方才怕误伤到他,在树洞外设了一道屏障。 他使劲地用狼爪敲打着面前的屏障,试图从屏障中出来,却无济于事。 焦灼的情绪自牧遥心底升起,他一脸紧张地看着水面上与石居妖对峙的怀良几人,内心暗自祈祷。 第57章 清水河7 “大家小心!这石居妖燃烧了自己的妖丹, 妖力比刚才还要强上不少。”怀良一脸严肃地提醒身边人。 他将汐羽剑往前一竖,剑锋在阳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剑芒划过水面, 往正在施法的石居妖袭去。 石居妖不以为意地挥动着触手,剑芒与触手相交,很快就被打得四散。 八条巨大的触手在空中舞动, 下一秒就在石居妖的控制下向着众人狠狠抽去。 所有人神情戒备, 连忙闪躲, 半空中是大家飞速躲避的身影。 “啪。” 其中一条触手砸落在河岸上, 只见尘土飞扬,巨大的声音响彻四野,没过几秒地面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石居妖澎湃的妖力在体内流转, 它双目皆盲, 但心中的恨意却是不减,张牙舞爪地挥动着触手。 竟然能将它逼到这般田地,今日它就算是妖力耗尽,也要让这几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石居妖肆意地发动攻击, 它虽然看不见,但触手挥动的速度和力道却比刚才增长了一倍。就算是在空气中随意乱舞, 也让众人一时间找不到反击的间隙, 只能极力地闪躲。 宁清面对触手的进攻疯狂后退, 脚步一刻也不敢放慢。她身形在半空中不断变幻位置, 每一次都在触手要打到身上时灵活躲过。 另一边温零露的情况却不太好, 她本就不太擅长实战, 好不容易躲过一条触手的攻击, 另一条触手又在同时向着她的后背袭去。 温零露刚呼出一口气, 身后突然传来唰唰的破空声。她心脏狠狠一跳,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慌忙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血红色的庞大触手,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打到她身上。 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温零露害怕地闭上双眼。 “当!” 响亮的一声脆响。 温零露睁开眼,看到一把暗红色长刀横在面前。 她惊讶地往旁边一看,江庭舟正吃力地握着破风刀,与触手暗暗较量。 这触手似有千斤重,江庭舟只觉得自己就要招架不住,果然下一秒触手在空中猛地一打,将他连人带刀狠狠击飞出去。 “小心!”温零露的瞳孔瞬间放大,连忙伸手将要坠落的江庭舟接住,两人一同被猛烈的气浪扫到。 这气浪冲劲极大,温零露好不容易在半空中稳住身形,扶着江庭舟在河岸边踉跄落地。 江庭舟脚一沾地就单膝跪下,他闷哼一声,吃痛地捂住胸口,脸上是痛苦的表情。 他刚刚被那石居妖的触手打到胸口,此刻只觉得两耳轰鸣,头晕目眩,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你没事吧?”温零露看到江庭舟的口鼻正往外溢出鲜血,当下急得大喊。 江庭舟吃力地摇了摇头,可他的面色苍白,口鼻溢血,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温零露担忧地扶着江庭舟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水面上看去。宁清四人还在与触手缠斗,根本无瑕顾及他们。 石居妖的八条触手齐齐发力,攻击迅猛,几人在战斗中渐渐落于下风,却仍然坚持着不肯退缩。 温零露想要上前帮助他们,却又不敢将重伤的江庭舟独自丢在岸边。她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眼神里充满着焦躁不安。 就在她着急得直跺脚时,一道火红色的光芒突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直直地打在石居妖的眉心处。 “轰!” 石居妖痛苦地大叫了一声,眉心处冒出一股青烟。它身子猛地剧震,火辣辣的痛意传来,疼得它龇牙咧嘴。 宁清几人本来还在躲避着石居妖的触手,却突然发现触手的攻击停了下来,众人一脸疑惑地往旁边望去。 只见两道身影御风悬于半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衣衫飘飘,两指闭拢,指尖有灵力溢出。 在他旁边的男子看上去和怀良均言差不多大,他的相貌不算英俊,但五官清秀白净,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石居妖敏锐地察觉到附近多了两股修士的气息,心中暗叫不好。它没有丝毫犹豫,身躯灵活一转,想要往河水深处跳下去。 怀良几人怎会给它逃跑的机会,众人体内灵力大涨,数道剑气往石居妖飞去,将它缠绕捆绑住。 石居妖拼命扭动身子挣扎,巨大的恐惧感让它止不住打颤,当下求饶出声。 “别杀我,我错了,放过我吧。”石居妖将身躯转向飘浮在半空中的那两人,语气充满了惊恐。 若是只有怀良几人,它自然不用感到害怕,但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却打破了它的计划。 石居妖从他们身上散发的灵力波动中能感觉到,其中一人的修为已高达元婴期,另一位的实力也有金丹期。若是这两人和怀良他们联手,只怕它今日小命都难保。 眼见逃跑无望,石居妖即刻认怂,嘴上不停地在喊着请大家放过它。 徐嘉泓冷冷地瞥了石居妖一眼,手指捏出一道法诀朝它指去。 在场众人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从中年男子身上传出。他口中念着咒语,右手并拢在空中随意划了几下,八道旋转的光刃向着石居妖急速飞去。 石居妖察觉到危险的来临,脸色巨变,强忍着剧痛想要躲过这来势汹汹的一击,可它的身躯在怀良几人的禁锢下,根本动弹不得。 “不!”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震耳欲聋。石居妖庞大的身躯在水面上疯狂挣扎,八条触手在光刃的攻击下,竟直接被砍得断裂开来,血肉四溅。 这血腥的一幕让宁清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偏过头,不愿再看。 怀良上前几步,挡在她身前。他的后背宽厚,刚好可以遮住宁清的视线。 徐嘉泓眼神淡漠,并没有理会石居妖歇斯底里的尖叫。他双手自然变幻,一道火红色的光芒从手中射出,径直冲向水面上的石居妖。 火焰暴起,竟在水里面直接燃烧了起来,瞬间将石居妖的全身点燃。沸腾的火光烧得噼啪作响,石居妖奄奄一息地叫了最后一声,没过多久就被烈火烧成灰烬。 怀良感受到属于石居妖的气息渐渐消失,清水河很快恢复平静,漩涡和结界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拍了拍宁清的肩膀,示意石居妖已除。少女睁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不远处的两人望去。 这就是元婴期修士的实力吗?男子只用了短短几招,就能将妖力高深的石居妖制服,实在是厉害。 宁清在心里默默感慨,望向中年男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这边江庭月从战斗中平复过来,看到自家兄长一脸痛苦地靠在温零露怀中,吓得面容失色。 “哥!”江庭月连忙从半空中降落,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她对上江庭舟的面孔,他脸上血迹斑斑,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我……没事……”江庭舟虚弱地看了江庭月一眼,随后再也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方才温零露在看到两名男子出现后,就已经猜到他们是为了救人而来,便没有再关注水面上的战斗。 她费了些力气让江庭舟靠在怀里,这会正全神贯注地查探他身上的伤势。 怀良三人也注意到江庭舟的情形,纷纷收剑落地,上前关心他的伤势。 宁清轻轻扶住江庭月,用眼神给予她安慰。 众人站在一旁十分安静,谁都没有上前打扰温零露。 过了好一会,温零露施法完成,将江庭舟的伤势稳定下来。她轻呼出一口气,对上旁边众人焦急的眼神。 “还好当时有破风刀挡在他胸前,缓冲了一下触手的攻击,这才没有真正伤到心脉。”温零露喃喃开口。 “我已经稳住了他胸口的伤势,但那石居妖的触手上附带了强烈的毒素,还是从他胸口的伤痕侵入到了体内,估计需要好些时日才能慢慢将毒素逼退。” 说到这时,温零露忍不住叹了口气。 江庭月蹲下身与她对视,神情感激:“辛苦你了。” 她能感觉到温零露此时十分疲惫,但还是强撑着运转灵力,帮江庭舟稳住伤势。 温零露道:“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朝昏迷中的江庭舟望了一眼,随即说道:“刚刚要不是他挺身而出,只怕被触手击中的就是我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江庭舟有事的。 徐嘉泓和徒弟赵南乙一直在旁边关注着几人,见他们的神情都放松下来,这才走上前。 “看样子这位小兄弟的伤势已无大碍,诸位也可以放心了。”徐嘉泓微微一笑道。 怀良开口向两人道谢:“刚刚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才能将这石居妖给除掉。” 徐嘉泓道:“举手之劳罢了,若没有你们消耗这恶妖的妖力,我也不能如此轻松就将它消灭。” 说起来,他不过是和自己徒弟出来办事,偶然经过这村子,察觉到附近有强烈的妖气,便想着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徐嘉泓刚到清水河,就看到几位年轻男女与石居妖相斗。他没有过多犹豫,立马念动咒语往石居妖攻去。 倒是没想到,这附近竟然出了一只实力如此高深的妖怪,实在是令人感到吃惊。 徐嘉泓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怀良几人,问道:“看几位的武器和气度,应是来自天极派和道玄派的?” 均言点头道:“对,我们是朋友。听闻这石居妖伤了村子里的小孩,便想着合力将它除掉。” “我们好不容易才将它从水中引出来,本以为可以凭众人之力消灭它,结果还是被它给伤到了。” 说这话时,均言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江庭舟。 “这石居妖久居水下,按理说不会轻易上当。你们是如何将它引出来的?”徐嘉泓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流淌的河水望去。 河岸边,几颗古树枝叶茂盛,一阵风拂过,树叶缓缓从枝头飘落。 徐嘉泓眼神一动,下意识地想要往其中一棵古树走去。 一直藏在树洞中的牧遥察觉到男子的眼神往这边看来,呼吸不由得一滞。 第58章 清水河8 宁清上前一步, 刚好拦在徐嘉泓面前,用身影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她从容自若地开口:“前辈,方才多亏您出手, 还没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少女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徐嘉泓的注意,他对上宁清的面容,神情不由得一愣。 像, 太像了! 这熟悉的面孔让徐嘉泓忍不住想起一个人, 一个他至今难以忘怀的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清, 整个人也开始放空。 宁清问完话后等了好一会, 见男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当下有些疑惑不解。 她脸上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宁清正犹豫要不要接着开口, 一旁站着的赵南乙察觉出他师父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面向众人开口。 “各位,我们是来自云舒派的,最近刚好要外出办事。中途经过附近,看到有恶妖现身, 师父便顺便出手了。” 他指了指旁边还在失神的徐嘉泓,道:“我叫赵南乙, 这位就是我的师父, 也是云舒派现任掌门。” 赵南乙的声音将徐嘉泓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注意到宁清腰间上挂着的翡翠玉佩, 望向她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激动。 “这玉佩, 请问姑娘是在何处得到的?”徐嘉泓问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宁清心中一动, 从刚刚赵南乙的介绍中, 她就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两人, 正是来自云舒派。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在大朔国时, 那名老嬷嬷跟她说过的沈婉妤和修士一事,心里猜到了些什么。 看面前这男子的反应,他应该就是老嬷嬷口中所说的那名修士。 倒是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抛弃了沈婉妤的修士,如今也已经成为云舒派的掌门。 宁清有些感慨,但面上表情却是不显。她轻声回复道:“这玉佩是我偶然间从一位长辈手中得到的。” 徐嘉泓沉默片刻,右手伸入怀中,从里面掏出一枚玉佩捧在手上。 宁清微微一愣,她仔细比对了一下徐嘉泓拿出来的玉佩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他手中的玉佩,竟然与皇后送给她的毫无二致。两枚玉佩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找不到任何差别。 宁清记得皇后将玉佩送给她时提到过,这是沈婉妤在寺庙求福时换来的平安玉佩。她当时求了两枚,其中一枚送给了皇后,另一枚则自己留着。 现在看来,那枚在沈婉妤身上的玉佩,最后还是经由她送给了徐嘉泓。 周围的气氛有些沉重,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宁清和徐嘉泓是分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暂时无法自拔。而旁边不明所以的众人,则是从两人的神情中大致猜出来,这相像的玉佩背后,估计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于是大家便都没有打断他们思考。 徐嘉泓看着面前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眼神动容,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多年前的事。 *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犹记得当时他还没成为云舒派掌门,不过是门派内的一名普通弟子。一次外出历练,他结识了沈婉妤。 出于好心,徐嘉泓将沈婉妤和她的侍女从妖怪手中救下,又将二人一路安全护送到沈府。 沈婉妤十分感激徐嘉泓的出手相助,便提议让他在沈府待上几日。徐嘉泓本想拒绝,但推脱了几番后还是敌不过女子的好意,最终选择留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留就留了一个多月。 两人在沈府朝夕相对,逐渐生出了情愫。在沈府的日子短暂而美好,徐嘉泓也慢慢沉迷其中。 直到某一日,云舒派的书信传来。 徐嘉泓收到来信时沈婉妤恰巧有事外出,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他认真将信件阅读完毕,神情开始变得沉重。 信是由徐嘉泓的同门师弟寄出来的,信纸上寥寥数语交代了云舒派现任掌门目前身体欠佳,需要他即刻返回门派。 徐嘉泓很快就猜到师弟要他立刻赶回去的用意。 现任掌门身体抱恙,当下门派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够接手处理门派上下的事务。而这接手的人选,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掌门人。 自少年时期进入云舒派修行,徐嘉泓就一直勤奋练功,想要出人头地。他自幼不受家中长辈重视,父亲对他也鲜少过问。他在家族中,不过就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弟子。 徐嘉泓很小的时候就在想,若是他能闯出一番天地,是不是父亲就能对他刮目相看,母亲在家族中的地位也能更上一层?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扎根已久,不断影响着他的修行。 而现在,云舒派掌门身体不适,不就是一个绝佳机会吗?若是他能成为掌门的接班人,还有谁敢低看他? 徐嘉泓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府。 再后来,他娶了掌门女儿为妻,为自己未来能当上云舒派掌门铺好了道路。 沈婉妤在他成亲没多久后来找过他一次,徐嘉泓刚见到女子时,愣了好一会,但回过神后很快就拉着她来到房间。 他在房间里跟沈婉妤说,让她再等自己一段时间。等未来他当上云舒派掌门,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就会上沈家求亲,娶她作妾。 沈婉妤听到徐嘉泓的话语后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她抬眼望向自己的爱人,好像要望进他的心底。 半晌,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 徐嘉泓在背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到底还是没有上前挽留。 他只当女子是一时想不通,等过段时间他当上了云舒派的掌门,将门派的事情处理好后,再去沈府找沈婉妤也不迟。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年,徐嘉泓也如愿当上了云舒派的掌门。他正洋洋得意之时,有人拿着他的弟子令牌找了上来。 来人一股脑跟徐嘉泓说了一大堆话,最后问他这令牌为何会在沈婉妤手中?她的死又是否跟他有关? 徐嘉泓听到沈婉妤去世的消息后,大脑一片空白,花了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 他最后还是没有承认与沈婉妤认识,开口解释说自己在外出历练时将弟子令牌弄丢了,估计就是被沈婉妤捡到了。 这件事就这样被揭了过去。 徐嘉泓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偶尔空闲下来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和沈婉妤在一起的日子。 那段时日虽短暂,但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徐嘉泓忍不住问自己,沈婉妤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是不是充满了绝望?他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于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将沈婉妤送给他的玉佩随身带着,偶尔也会拿出来看看,睹物思情。 *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过往发生的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徐嘉泓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抽身,与宁清对视。 他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庞,又想起多年前皇后派人找上云舒派的事,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徐嘉泓还想要再问些什么,赵南乙却在这时出言提醒他。 “师父,时间不早了,莫要忘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赵南乙在徐嘉泓耳边小声地说道。 徐嘉泓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师徒两人这次出门是要去拜访一位故人,方才和那石居妖战斗,已经花了他们不少时间。若是再逗留下去,只怕不能按时赴约,这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徐嘉泓顿了顿,随即问道:“方便的话,可以问下几位的名字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直直看向宁清。 宁清没有推辞,启唇轻声介绍了一下自己。 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的怀良等人见状,也纷纷开口。 徐嘉泓点点头,暗暗记在心里。他清了清嗓,朝众人告别:“好,我记住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在这久留了。” 赵南乙也跟着向几人挥手道别。 “宁清,再见。” 徐嘉泓临走前单独向宁清说了声再见,随后转身和赵南乙一同往半空中飞去。 两人的背影在空中越来越小,怀良微微侧头,看到宁清正抬头望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举起手,在宁清面前小幅度地摇了摇。 宁清察觉到怀良的举动,扭头看向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师兄,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我爹?” 少女的语气平淡,望向怀良的眼神里却流露出满满的求知欲。 阿爹,这对宁清来说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词语。年纪还小时,她的确对自己亲生爹娘的身份十分好奇,也曾经问过爷爷相关的问题。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不再去想自己的身世,慢慢地对这事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可今日与徐嘉泓的相遇,两枚相同的玉佩摆在一起,再看着面前这位疑似是自己亲爹的人,宁清的心情还是受到了一定影响。 “他若真是我爹,当初又为何要抛下我娘,抛下我?”宁清眉头微蹙,眼里除了困惑之外,还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怀良沉默着,他没有立刻回复宁清的问题,而是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须臾,他凝眸望向宁清,眼神温柔:“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因为我不是他,无法知道他的想法。” “但是阿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怀良顿了顿,随后轻声道。 宁清不由自主地抬眼望过去,怀良正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中闪着明亮的光。她看得一时愣住,忍不住陷入沉思。 就算他抛弃了你又如何?我不会抛弃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师兄想要对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宁清咬着嘴唇,默默地思索着。 第59章 清水河9 一道声音在这时响起, 打断了宁清的思考。 “没错,阿宁你放心,我们也会一直陪着你的。”均言拍了拍胸脯, 冲着她道。 温零露本来还在饶有兴趣打量着怀良和宁清,听到均言的话后一时无语,当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人家说话关你什么事啊?你这白痴!” 均言莫名其妙被骂, 只觉得一头雾水:“不是, 我这话难道说错了吗?” 温零露无奈地拍了下脑袋, 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帮忙背一下庭舟, 他的伤需要送到村子里面静养。” 她指了指刚刚被放到地上的江庭舟,示意均言搭把手。 均言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将江庭舟小心翼翼从地上托起, 又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了起来。 平生第一次公主抱, 竟然献给了一个男人。 均言的心里略微有些不平衡。 但谁叫江庭舟的伤是在胸口呢?均言也担心若是背他,会不小心蹭到他的伤口。于是他权衡过后,还是采取了这样一个更安全的姿势。 “你注意点啊,别把他的伤口崩着了。”温零露又吩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均言说完就抱着江庭舟往村子里走去,“我先带他去找个地方安置。” 江庭月见状也跟了上去:“等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温零露走到牧遥藏身的古树前, 将树洞外的屏障解除, 牧遥迫不及待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刚刚在树洞里将众人战斗的全过程都看在眼里, 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 以至于心情到现在还未能平复下来。 牧遥回想起刚刚徐嘉泓看他的眼神, 他分明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目光也往他这边看来。 他还以为自己就要被发现, 正提心吊胆时, 下一秒徐嘉泓却突然往宁清的方向望去。 众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牧遥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后来看到徐嘉泓和赵南乙离开,他也没有多想,反而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温零露将牧遥从地上抱起,揉了好几下他的脑袋,这才转身和宁清怀良一同离开。 * 两日后。 清水村。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木屋,墙上透着点点的光斑。 江庭舟睁开眼,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时,一脸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他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想要从床上坐起。 丝丝麻麻的痛感从胸口处传来,江庭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察觉到里面传来动静声,温零露抬脚走了进来:“你胸口的伤还没好全,先躺着别起来。” “温姑娘?”江庭舟愣了愣,随即说道。 温零露走到他的床前,替他将被子盖好:“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帮你把伤势给稳住,你可要谨遵医嘱。” 江庭舟笑着回她:“既然这样,那真是多谢温姑娘了。” 温零露听后却道:“别温姑娘温姑娘的叫我,听着怪别扭的。” “再说当时要不是你把我推开,被那触手伤到的估计就是我了,要说谢谢也应该是我跟你说。” 江庭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这样我们就当扯平了吧。”他停顿几秒后又再次开口。 “你若不介意,我以后就叫你零露,可好?”江庭舟的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 “当然可以。”温零露浅浅一笑,她望了望外面,又道,“庭月去帮你煲药了,看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江庭舟点点头,正偏头往外面看去时,江庭月捧着一个药碗出现在门口。 “说曹操曹操到。”温零露挑了挑眉。 江庭月刚走进房间,看到已经醒过来的江庭舟后,眼睛一亮,激动地差点要把手里的碗给洒了。 温零露连忙提醒道:“哎,小心小心,药还热乎着呢,别弄到身上了。” 江庭月按捺住内心的兴奋,几步走过来将药碗递给温零露,冲着江庭舟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伤口还疼吗?” “有没有头晕或者其他不舒服?” …… 江庭舟无奈地笑笑:“我好着呢,没什么不舒服的。” 一旁的温零露见状,忍不住感叹出声:“倒是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是个兄控。” 江庭月哼了一声,也没有反驳,她转头望向江庭舟:“哥,你的伤在胸口,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慢慢好全。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呆在清水村吧。” 他们目前所在的是清水村一位热心村民的家中。他看到江庭舟受伤后,二话不说便将房间让给了几人,末尾还跟他们说不用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温零露眨了眨眼,缓缓道:“我们也打算在村子里呆一段时间。那石居妖虽然被除,但先前被它伤到的几名小孩情况却不是很好。” “我想着这几日抽空去拜访一下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这些孩子。” 她想起先前村民提到过的几名小孩,他们在清水河边玩耍时,被石居妖盯上,吸食了不少人气。虽性命无忧,但神志皆失,行为举止与痴儿无异。 如果可以,温零露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江庭舟两兄妹轻轻颔首。 三人在房间内聊了好一会,中途江庭月将熬好的药汤给江庭舟喂下。 这汤是由好几种帮助伤口愈合的草药熬制而成的,其中一种药材里面含有安眠的成分,没过多久江庭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零露和江庭月看他睡过去后,互相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 后面几日,温零露在好几户村民家中来回往返,终于找到了让小孩恢复正常的办法。 而江庭舟,在经过一个星期的调养后,体内毒素被逼退了大半。他胸口的伤开始出现结痂的迹象,也可以下床走路了。 某日傍晚,温零露从村民家中回来时,看到的正是江庭月扶着江庭舟缓慢走路的场景。 她忍不住调侃道:“看你这架势,是在搀扶老人家吗?” “才不是呢!”江庭月哼了一声,连忙反驳。 她看了眼温零露手中拿着的东西,问道:“你这是刚从那几位落水小孩的家里出来吧?” 温零露点头道:“对,他们现在举止异常,不过是因为身上缺失人气。” “我的丹药虽不能直接让他们恢复正常,但若能坚持服用月余,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 江庭舟和江庭月彼此看了看,都为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感到开心。 “既如此,他们的家人也可以放心了。”江庭舟缓缓道。 他右手按在江庭月手上轻轻握住:“我现在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庭月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自己一个人去走就可以了,这几日你忙着照顾我辛苦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庭月皱了皱眉道:“哥,你真的可以吗?” 江庭舟肯定地点点头,他将江庭月的手轻轻放下,又朝着温零露挥了挥手。 “多日没下床走了,实在是闷得慌,你们俩聊,我去散会步。” 说完他就慢慢悠悠地往屋外走去。 江庭月眉头微蹙,眼神中带有一丝担心,她脚步一动,似乎想要跟上去。 温零露拉住她的手:“哎呀你就放心吧,你哥那么大一个人,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江庭月道:“我这不是怕他走着走着,会不小心扯到伤口吗?” “说实话,看到他躺在床上时,我多希望那个人是我,而不是我哥。”江庭月说这话时,语气中还带着明显的心疼。 温零露顿了顿,随后说:“你们兄妹两人的感情真好。” 江庭月却道:“我和我哥是龙凤胎,但真要说起来,我其实并不应该叫他哥,毕竟我才是先出生的那一个。” 温零露听后愣在原地,神情有些震惊。 她好不容易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问道:“这是为何?” “我哥小时候身体很差,隔三差五就生病,所以多数时候都躺在病床上。”江庭月一边说一边陷入回忆。 * 十九年前,江玄明的妻子生下了江庭舟和江庭月两人。因江庭月比江庭舟早出生了几分钟,所以在六岁之前,二人一直以姐弟相称。 两姐弟一同长大,但江庭舟却因为身体不好,经常要在屋里养着,所以鲜少去外面接触同龄人。 也因此,江玄明和妻子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小儿子身上。 江庭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里虽然为爹娘的偏心感到不甘,但看到江庭舟在病床上痛苦的模样,还是没有说什么。 一次偶然,江庭月经过学堂,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停住脚步。 “是不是因为江庭月是姐姐,出生的时间比较早,将她娘亲肚子里的营养都吸收走了,所以江庭舟的身体才那么差啊?” 学堂内,一位六七岁的小女孩好奇地询问身边的伙伴。 伙伴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江庭舟这么虚弱,原来都是因为他姐姐啊!” “弟弟经常生病,姐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要我说,这姐姐还不如不要。” ……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入江庭月耳中,她的脸色不由得变得苍白,当下也忍不住对自己产生怀疑。 “你们在胡说什么呢?”一道稚嫩的男声突然在这时响起,将学堂内闲聊的两名女孩吓了一跳。 二人下意识往外看去,江庭舟正站在门口气鼓鼓地望着她们,身后还站着一脸懵的江庭月。 江庭月也被惊住了,江庭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听清两名女孩的谈论声后,径直越过她冲到屋内。 两女孩说人坏话猝不及防被抓包,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后,便灰溜溜地离开了学堂。 江庭舟见她们走后,这才转身对上江庭月的目光。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 “姐姐你别听她们乱说,我生病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江庭月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面前跟她差不多高的小男孩。他的神情认真,眼神中满是真诚。 “谢谢你。”半晌,她轻声开口。 “姐姐你不用跟我说谢谢,男孩子就是要保护女孩子啊!” 江庭舟直直地看向她,一脸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们既然这样说你,那以后我当哥哥,你当妹妹,可好?” 江庭月有些怔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她没有开口,江庭舟又补充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好。” 女孩柔软的声音落下。 江庭舟揉了揉她的头,道:“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有我在,我看谁还敢这样说我妹妹?” 江庭月唇角微微勾起,重重地点了下头。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自那以后,他们便以兄妹相称,江庭舟也像他所承诺的那样,对江庭月一直很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庭月慢慢忘记了曾经爹娘的偏心,开始真心地将江庭舟当作自己的兄长。 二人就这样一路成长,直到现在。 第60章 清水河10 江庭月平静地将两人的往事说出来, 她对上温零露的视线,缓缓开口。 “叫我哥叫得多了,好像大家也渐渐忘了, 我们其实本来是姐弟的关系。” “我哥这人吧,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小时候大夫都说,他的身体不适合修炼。可他偏不信, 不顾爹娘的反对, 也要去学堂上课。” “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后来对于刀术的造诣越来越深, 我爹也慢慢同意了他修炼的事。” 江庭月沉默片刻,又道:“这次出来历练,是我哥求了我爹好久, 我爹才肯放他出来的。” “其实我一直知道, 我哥的病偶尔还是会发作。有时我经过他房间,还是能看到他被头痛折磨的模样。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坚持着修炼。” “他从来不在我面前说他生病的事,那我便也就当作不知道这事, 像平常一样和他相处。” “只是在看到我哥被石居妖所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 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 几乎要喘不过气。” 江庭月的声音微微颤抖, 语气苦涩。 “小时候每次别人说是因为我才害得他生病时, 都是他挡在我面前, 跟那些人理论。” “可他遇到困难时, 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明明我才是他的姐姐啊。” 温零露一直在安静地听着江庭月说话, 见她神情不佳, 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这几日要不是有你每天不辞辛苦,为他熬制药汤,又定时帮他换药,庭舟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要我说,有你这么关心他的妹妹,对于庭舟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了。” 温零露直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相信庭舟也是这么想的。” 她顿了几秒,又补充道:“而且现在,你还遇上了我们,有我,清清,怀良师兄,均言和牧遥,我们大家都是你们的好朋友。” “只要有我们在,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你,还有你哥!” 江庭月嘴角一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那我就代我哥,一起谢谢你们了。 二人的目光对上,眼里都闪着亮亮的光。 *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都在清水村里度过。江庭舟的伤势在江庭月的照料下慢慢恢复,现在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 这天上午,温零露将给落水小孩的丹药炼制好后,和江庭舟一起将丹药送到他们家中。 另一边,宁清和江庭月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从集市上买来的食材。 怀良注意到两人的归来,走上前接过其中一部分食材,帮忙搬到伙房中。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怀良打量了一下后,有些惊讶地问道。 江庭月道:“明日我和我哥就要回道玄派了,所以今晚我打算亲自下厨,让大家伙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她说完又将目光移向宁清,忍不住夸赞道:“阿宁,你讲价好厉害,我刚刚都看呆了。” 江庭月想起方才两人买东西,宁清跟商贩讨价还价时的场景,只觉得大开眼界。 原来还可以这样子讲价,等下次她买东西时也要学习一下。 宁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没有,是因为小时候我经常跟爷爷上街采买,所以知道他们会抬价。” 她举起手上的袋子,好奇地看了几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食材?需要我们帮忙吗?” “就是简单的烧烤,我们将食材处理完成后,放到架子上面烤就行了。”江庭月解释说。 宁清颔首示意,她望了望周围,随即问道:“师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都去哪了?” 怀良道:“庭舟和零露去给村民们送药了,至于均言和牧遥,方才我还听到他们在吵架,这会不见人影,估计是跑哪里掐架去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是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宁清和江庭月闻言后无奈一笑,也懒得去管那两人。她们将买来的东西整理好后,开始上手处理。 江庭月将买来的肉和蔬菜都切成适中的大小,宁清和怀良则在一旁将切好的食物逐一穿在竹签上。 三人一边忙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说话闲聊,伙房内时不时传来说笑的声音。 大概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将所有的食材都处理好。 怀良将最后一片玉米穿好,走到外面的院子处。 他在中间的一片空地停下,打量了一下周围,在附近找了一些粗壮的树枝,准备动手搭建一个简易的架子。 江庭舟和温零露恰好在这时回来,两人看到怀良手上握着树枝,一时之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怀良师兄,你这是要干嘛?”温零露问他。 “搭架子,今晚我们吃烧烤。”怀良回道。 温零露眼睛一亮,激动地叫出声:“真的吗?太好了,这下有口福了。” 江庭舟笑笑,随后走到怀良身边,接过他手上的枝桠:“我也来帮忙。” 说完他就和怀良一起动手。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一个简易又稳固的烧烤架很快就被搭了出来。 温零露一听到有好吃的后,立马就往伙房处奔去,帮宁清和江庭月将串好的食材搬到院子里。 傍晚,天边缀满晚霞,光线渐渐黯淡下来。 均言和牧遥终于从外面回来,两人边走还在边吐槽对方。 “你的剑法也没好到哪里去嘛,连我都打不过。” “胡说,要不是你突然化为原型,把我吓了一跳,我的剑也不会打歪。”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别找借口了。” “谁不知道你化为原型后妖力会大涨啊,你等着,下一次我一定把你打个落花流水!” …… 两人的嘴皮子一直没停过,前面就是木屋,还没走到院子,一股浓烈的香气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什么味道这么香?”均言被香味吸引,当下加快脚步往院子处走去。 牧遥也连忙跟了上去。 院子里,用木棍搭起来的三脚架上,一串又一串的食材在篝火的燃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 “天,这也太香了吧!”均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们俩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可都要吃完了。”温零露白了一眼两人,抱怨出声。 牧遥哈哈一笑:“让大家久等了,接下来我来帮你们烤。” 他走到架子前,将站着的怀良挤走,又熟练地将旁边准备好的肉串和蔬菜串放上去。 怀良无奈一笑,将刚刚烤好的羊肉串小心拿好,走到宁清面前。 “新鲜出炉的,尝一下。”怀良将手上的肉串递给宁清,眼角含笑。 宁清伸手过去,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很快又分离。 “好吃吗?”怀良笑着看向宁清,她正无声地咀嚼着,腮帮子鼓鼓的,莫名有几分可爱。 小块的羊肉经过高温的灼烧,肉嫩可口,再加上调料的增色,味道微辣中又带点清香。宁清只觉得美味的口感直达舌尖,当下满足地点了点头。 “好吃!” 怀良看了看她,好笑道:“你看你,吃得满嘴都是。” 他说着又举起袖子,小心翼翼地帮宁清擦了擦嘴。 男子的动作十分温柔,眼神专注又热烈,宁清看得一时顿住。 另一头,牧遥刚把手上的一串牛肉烤熟,正往宁清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宁清脸颊微红,眸中是牧遥从未看到过的娇羞之意。他微微愣住,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右手拿着牛肉串垂了下来。 怀良的衣袖沾上了一抹淡淡的油渍,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嫌弃,帮宁清将嘴擦干净后又开口问她。 “还想吃吗?” 宁清略显局促地点了下头。 怀良笑笑,转身走到架子前,拿起几串食物又开始忙碌起来。 他注意到牧遥的神色似乎有些不佳,语气担忧道:“你怎么了?” 牧遥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烟雾太大,我吸着有些不舒服。” “你来烤吧,我先去歇一歇。”他说完就放下手中的东西,往旁边走去。 怀良也没多想,低头继续忙活起来。 一滴热油顺着肉的纹路慢慢滴落到地上,怀良将烤好的食物拿在手上,抬脚走到宁清身边。 宁清接过肉串后,并没有立刻入嘴。她低头想了想,将手上的串往前一递。 “师兄,你吃。” 怀良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再看少女唇瓣微抿,下颚紧绷,明明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右手一动,轻轻搭在宁清的手背处,身躯一弯,就着她的手将竹签顶端的肉送入口中。 怀良的指尖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是平日里练剑留下的。宁清能感觉到手上传来粗粝的摩挲感,耳根微微发红。 她看着师兄的脸庞在眼前慢慢放大,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眼睑上的每一根睫毛。 宁清的呼吸声不由得加重,心跳也在此刻变得急促。 均言无意间往这边一看,将两人的动作收入眼底,纳闷道:“我怎么觉得他们俩的氛围有点怪。” “怪?”江庭舟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倒觉得怪甜的。” 温零露嘻嘻一笑:“别理均言,他就是个木头脑袋。” “怪不得。”江庭舟看了眼均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是,我哪里是榆木脑袋了?”均言下意识反驳出声,他望向江庭舟,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还点头?” 温零露笑着缩到江庭月怀中,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月光轻柔地洒下,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第61章 清水河11 翌日一早, 江庭舟和江庭月将行李收拾好,准备离开清水村。 宁清几人一大早就从床上起来,给他们送行。 众人一同步行到村口处, 江庭舟转身,面向大家:“好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你们回去吧。” 温零露看了他一眼, 吩咐道:“你回去之后不要忘了我说的话啊。” 江庭舟微微颔首, 表示了解。 昨晚众人吃饱喝足后, 温零露将江庭舟拉到一边,递给他一个密封好的盒子。 江庭舟接过盒子,好奇地打量了好几眼, 开口询问。 “这是什么?” 温零露道:“我这几天替你把脉时有注意到, 你体内的气血不是很足,偶尔应该会出现头痛的症状。” 她指了指江庭舟手上的木盒,又道:“这里面的丹药都是我自己炼制的,对你缓解头疼有一定的帮助。” “你以后若是觉得身体不适, 可以服用我给你的药。但你也要记得,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时候要适当地休息一下。” 江庭舟顿了好一会, 才从温零露的话语中反应过来。他朝温零露道了声谢, 将木盒紧紧地抱在怀中。 “好, 我收下了, 辛苦你了。” “不客气, 回去之后不要忘了给我们写信啊。”温零露回道。 两人说完之后相视一笑。 * 一阵风拂过, 江庭舟从回忆中抽身, 抬眼望向众人:“好了, 我们该走了,后会有期。” 江庭月最后握了握宁清的手,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 “各位,下次见。”她朝几人挥了挥手,随后跟江庭舟一同离去。 宁清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莫名感到一丝难过。 分别的感觉,当真不好。 旁边怀良等人的眼神也有几分落寞,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牧遥看出大家的心情不是很好,当下安慰道:“怎么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均言问他:“你后面有什么打算?还要和我们一起吗?” 算起来距离他们从天极派出来历练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如今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牧遥看去。 仔细一想,牧遥几乎是从一开始,就陪在他们身边,一行人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了不少事情。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以让众人从最初的互不相识,到后来慢慢交心,成为好朋友。 而现在,分别在即,大家的心里都难免有些不舍。 牧遥听到均言的问话后,忍不住挑了挑眉:“我又不是你们门派的,跟着你们干嘛?” 他故作轻松地说:“你们该回哪就回哪去,我要去找我的妖怪朋友了,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宁清顿了顿,随后问他:“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牧遥轻轻点头:“没错。你们要回你们的门派,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现在是时候该告别了。” 此话一出,一行人沉默不言。 牧遥道:“好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说话,搞得好像我走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说不定哪天我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你们求助了,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忘了我啊!” 均言道:“放心,怎么也不会忘了你的,毕竟我们都是见证过你幼崽模样的人。” “……” 牧遥闻言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怀良在一旁轻声叮嘱道:“一路小心,尤其是月圆当日,一定要多加留意。” 牧遥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凑到怀良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旁边几人看得一头雾水,这两人怎么还突然讲起悄悄话来了? 怀良顿了顿,反应过来后朝着牧遥郑重地点了下头。 牧遥眼角微微上扬,泪痣若隐若现,一如众人初见般,笑得爽朗而真诚。 “我走了。”他朝众人一一告别后,转身往外走去。 男子的背影越行越远,边走还边朝着众人挥手。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来日再会。” 散漫的声音随着风传来,落入宁清几人耳中。 阳光打在地上,明媚而温暖。 * 和牧遥分别后,宁清四人也返回村民家中,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 “我去隔壁大娘家中看看她的孩子,若是无碍,明日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温零露和几人解释了一下后,在院子门口与大家分别。 宁清朝她挥了挥手,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简单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又将自己的行李都整理好,坐在桌案前休息。 桌面上摆放着宁清的行囊,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被里面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下意识地伸手过去。 一个蓝色锦囊安静地躺在宁清手中,她暗自打量了一番,这才想起这锦囊正是一个多月前,众人离开苍岩山时慕烟送给她的。 “这锦囊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再打开,一定要记住啊!” 宁清回想起慕烟将锦囊送给她时所说的话,心念一动。 喜欢…的人? 一个熟悉的影子在宁清心中浮现,她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将锦囊打开。 当时她还未察觉到自己对师兄的情意,后面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渐渐地也就把锦囊的事给忘了。 如今再次看到这个锦囊,宁清没有过多犹豫,当下就将锦囊拆开。 锦囊内的东西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是一本小人书,纸张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宁清将锦囊放在一旁,拿起小人书准备翻开。 才刚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将小人书往桌上丢去,一张俏脸也瞬间变得通红。 桌案上摊开的书页中,赤条条的交缠人影赫然入目,颇有些不忍直视。 慕烟给她看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宁清揉了揉耳根,只觉得手下的温度比平时要高上不少。 这般事情,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但像这种如此直白的画本,在宁清十七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瞧。 她轻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才将心情平复下来,视线却又不由自主地往桌上瞟去。 就是说,再看一眼也没什么吧? 一个念头悄然升起,宁清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最终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小人书的方向挪去。 我就再看一下下!反正也没人知道! 宁清在心里默默地想。 一抹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房间内,少女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小人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怀良刚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这边宁清正看得入迷,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宁?” 宁清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书册合上,动静之大甚至把椅子弄出了吱吱的声响。 她侧过身,这才发现怀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房间门口,这会正直直地望向她。 “怎么这么大反应?”怀良疑惑不解地问道。 宁清的脸上是还未散去的惊讶,她清了清嗓,故作镇定地开口。 “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将小人书藏在身后。 怀良对上宁清的眼神,有些好笑地说:“我来了好一会了。你的房间门没关,我刚刚在外面敲了好几下,见你没有反应,这才想着进来看看。” 他好奇地往宁清身后瞟了一眼:“你在看什么?怎么一见到我就收起来了?” 宁清刚才一听到声音就将小人书藏在身后,怀良并没有看清书册里面的内容。他见宁清收得如此之快,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求知欲。 宁清的眼中闪过几分心虚,她抹了一把额头,停顿几秒后开口。 “不过是一本讲述民间故事的书,我刚收拾完,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看书来打发一下时间。” 她没等怀良回答,立马又问道:“师兄,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怀良看出宁清想要转移话题的想法,但也没有拆穿她,只是反问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宁清一时顿住,下意识地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怀良低头轻笑了声,随即说道:“既然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吗?” 宁清点头道:“那师兄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她说完就把怀良推出了房间。 怀良无奈地笑笑,到底还是听话地站在宁清房间外等她。 宁清将怀良推出房间后,这才将藏在背后的小人书拿出来,握在手中。 她心底默默地松了口气,还好师兄刚刚没有看到书里的内容,要不然她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宁清将小人书飞速地塞进行囊,确保藏得严严实实后,才走出去和怀良汇合。 怀良看到宁清出来后,轻声笑了笑,随后和她一起往外面行去。 路上遇到附近的村民,见到怀良和宁清都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两人也笑着回应。 二人边走边说着话,没过多久怀良就带着宁清走到了清水河附近。 河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一眼望去,只看到碧波荡漾。 “师兄,我们来这干嘛?”宁清歪了歪头,好奇地问道。 怀良道:“石居妖已除,我们也不用再担心未来会有隐患,这清水河以后就跟平常的河流一样了。” “临走前,有兴趣再下去那海域中看一眼吗?”怀良向宁清发出邀请。 宁清对上怀良的眼神,见他似乎对藏在结界下面的海域十分感兴趣,当下就同意了他的提议。 怀良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避水决很快生效。 他又施法往河水中的一处打去,熟悉的结界漩涡出现在两人面前。 “走吧。” 怀良微微侧身,望向宁清。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往漩涡里面跳去,很快就消失在水面上。 随着两人进入海域,水流慢慢变得平稳,漩涡逐渐消失,清水河又恢复成往日的平静模样。 第62章 清水河12 鲛人族宫殿。 宁清和怀良默默地打量着四周, 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叹。 当时由于石居妖的突然出现,他们几人都没来得及仔细参观这座宫殿。如今静下心来再看,只觉得宫殿的每一处都是那么的辉煌壮丽, 让人移不开眼。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宁清和怀良外,再没有别人。 宁清喃喃道:“如此壮观的宫殿, 要是建造在水面上, 定也是一处奇观。” 怀良站在她身旁, 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眼底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早在上次第一次接触这片海域时,他就觉得这附近,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周围也似乎有一道声音, 在无形中呼唤着他。 如今离得近了, 这感觉更是强烈,怀良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另一边,宁清见怀良没有回她,偏头往他看去。男子正直直地盯着前方, 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师兄?”宁清伸手,在他面前轻轻挥了挥。 怀良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师兄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是身体不舒服吗?”宁清眉头微蹙, 略显担忧地问道。 怀良道:“我无事, 大概是这宫殿太好看了, 所以刚刚才一时望得出神。” 宁清微微颔首, 见怀良面色无异, 便没有再问什么。 她在宫殿的正门徘徊了好一会, 脚步一转。 不知道这宫殿内, 又是怎样一副模样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 宁清迈开脚步,想要前往宫殿里面一探究竟。 她右脚刚刚踏上大殿前的台阶,突然感受到有一股强劲的风朝她袭来,宁清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怀良心中一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两人都被这股风带得往后退了几步。 “没事吧?”怀良刚稳住脚下步伐,就望向宁清问道。 宁清摇了摇头,这突如其来的风虽然将她吹下了台阶,但并没有伤到她分毫。 怀良右手轻轻一转,捻起一道法诀往宫殿大门打去。 “咻!” 法诀还没进入宫殿,就被门口处的结界挡住,瞬间消散。 宁清和怀良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 “奇怪,这鲛人族不都被消灭了吗?怎么居住的宫殿外还设有结界?”宁清愣了愣,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说完后又尝试着运转灵力,往宫殿大门挥去几道法诀,但都毫不意外地被结界冲散。 怀良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这才开口说话:“这结界应该是由鲛人族死后留下的残念所化,为的就是不让外人进入。” “既然进不去,那就不要强求了。”怀良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宁清有些遗憾地转过眼神,最终还是放弃了要进去宫殿参观的想法。 怀良看了看周围,冲着宁清说道:“阿宁,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宁清怔了怔,一脸疑惑地看着怀良往不远处的白色贝壳走去。 半开着的贝壳里,是好几颗晶莹透亮、圆润饱满的珍珠,在海水中隐隐泛着光泽。 怀良将贝壳里的东西拾起,转身走向宁清。 没过多久,他停在宁清面前,手掌轻轻摊开:“阿宁,给你。” 洁白无瑕的珍珠躺在怀良手心中,饱满丰润、色泽分明,看上去光彩夺目。 宁清激动地捂住嘴,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惊艳。 “真好看!”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珍珠,捧在手心里观看。 以往也有见到过别的珍珠,但像这般精致细腻的,宁清还是第一次见,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惊喜之意。 怀良见她对这几颗珍珠爱不释手,想了想后说道:“珍珠之所以这么贵重,正是因为它的来之不易。不易得,方显其珍贵。” “我们好不容易才下来一趟,要是就这样离开,难免有些遗憾。” “这几枚珍珠的成色倒是世所罕见,阿宁你可以带回去,打造成想要的首饰,一定非常好看。”怀良笑着说。 “嗯!”宁清兴奋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在海域中行了一会,这海底世界浩瀚无边,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奥秘。 * 从海域中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宁清和怀良回到借住的村民家中,均言和温零露正坐在院子里闲聊,见到两人后停止交谈。 “回来了?”均言冲着两人挑了挑眉。 温零露右手托腮,发出疑问:“你们俩去哪了?一整个下午都没看到人影。” 宁清解释道:“我们去清水河附近逛了逛,所以现在才回来。” 她将怀里的珍珠拿出来,递给两人看:“这是我们在海域中找到的珍珠。” 温零露眼睛一亮:“天呐,这珍珠也太好看了吧!” 宁清将其中几颗珍珠塞到她手中:“这些给你。” 温零露也没有客气,冲着宁清说了声谢谢后,就将珍珠接过,放入随身携带的锦囊中。 均言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我已经传信给师父和容长老了,估摸着他们也该收到我们要回去的消息了。” “从这里到天极派,御剑飞行大概需要两日的时间。”均言哈哈一笑,又道,“三个月没回去,倒是真有些想念我师父了。” 宁清抬头望天,语气感慨:“三个月的时间过得真快,现在想想,这阵子大家一起经历的事还挺多的。” 她想起自己刚出来历练时,对妖怪深恶痛绝。如果不是遇到了叶灵等人,没有身边好友的陪伴,估计她对妖的偏见,将会持续好长一段时间。 多亏了这次历练,让她在认识新朋友的同时,也收获了不少。 这一行,倒也值得。 宁清不由得回想起出门历练的前一天,师父单独将她拉到一旁,悄悄叮嘱的话。 “阿宁,这次让你出门历练,并不只是为了让你增长实战经验那么简单。” “这世间万物繁杂,有些人,有些事,你要自己去看;有些道理,你也要自己去悟。” “为师能教你的并不多,希望你能在这次历练中有所得,有所成。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 容隐当时所说的话意味深长,宁清从回忆中回过神,又开始陷入沉思。 三个月没见,不知道师父一个人在天极派过得怎么样呢?他有没有想她和师兄呢? 等回到天极派,她一定要拉着师父,将历练途中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还有就是怀良师兄,想到这里,宁清不由得往怀良的方向望去,耳根微微发烫。 她现在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但师兄却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她应不应该,跟师兄表达她的爱慕之情呢? 思及此,宁清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表白一事关系重大,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但若是师兄对她没意思,以后两人又该如何相处? 太难了! 宁清叹了口气,神情稍显颓废。 怀良察觉到宁清的不对劲,向她投来关切的目光:“怎么要回去了,还在这唉声叹气的?” 宁清连忙摆手:“没有,我就是在纠结一个问题,没想明白,这才忍不住叹气。” 怀良问她:“是什么难题,让你这么耿耿于怀?” 宁清对上他的眼神,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师兄,如果我很想去做一件事,但又不确定这事的结果到底是好是坏。” “你说,我应不应该去做呢?” 怀良想了想,随即回复道:“无论任何事,总要去试了,才知道结果。” 他径直望向宁清,眉目弯弯:“我相信我们阿宁想做的事,一定能如愿。” 宁清一怔,随后忍不住笑出声:“好,我知道了。” 夕阳西下,晚霞一片挨着一片,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就像是燃烧的火焰,场面壮观至极。 第63章 在天极1 两日后。 天极派, 长老峰。 一男一女正在竹林中对剑,二人身法飘逸,手中剑招变幻莫测, 空气中充满着尖锐的摩擦声。 白尘枫腾空而起,一道道剑气随着他手中长剑的舞动,四散开来, 直奔对面的凌烟而去。 凌烟也丝毫不示弱, 在空中灵活地躲过白尘枫的攻击, 口中默念剑诀, 双袖舞动,凌厉的剑气无声地朝着白尘枫的方向袭去。 两人一招接着一招,打得不可开交, 竹林中只看到他们翻飞打斗的身影。 一番交锋过后, 凌烟收剑,神情淡淡。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她说完这句话后,提剑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阵掌声从二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好剑法!” 这熟悉的声音让白尘枫和凌烟微微一怔, 下意识地往后面看去。 “数月未见,你们的剑法精进了不少, 刚刚那场对剑十分精彩。” 宁清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笑盈盈地看着两人。怀良三人跟在她身后, 也是一脸笑意。 白尘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当下冲着几人问道:“你们历练回来了?” 温零露回复说:“对, 我们刚回来就往长老峰这边来了, 没想到正好撞上你们在对剑。” 四人一路御剑飞行, 终于在今日到达天极山。他们本想着先去长老峰跟容隐和温怀铭见面, 经过半山腰的竹林时, 恰好看到白尘枫和凌烟对剑的一幕。 宁清几人被这精彩的打斗吸引了注意,便也没急着前往长老峰,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两人对剑的全过程。 “好久不见。”凌烟冲着几人轻轻点头,“你们是要去找温掌门和容长老吗?” 怀良道:“对,师父他们应该在等着我们了。这对剑也结束了,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有空再聊。” 白尘枫朗声道:“好,你们先去吧。” 凌烟冲着几人告别后,和白尘枫一起目送着他们离开。 * 四人从竹林中出来,便各自分开。温零露和均言往玉竹峰而去,宁清和怀良则一同前往拂云峰。 木屋内,容隐正静坐于床榻之上,双眼紧闭,神情专注。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远远传来,容隐的耳朵微微一动。 没多久,宁清和怀良的身影出现在木屋门口。 两人看着面前多日未见的容隐,他此时正沉浸在修炼中,似乎还未注意到有人到来。 怀良启唇,正欲将容隐从修炼中叫醒,宁清却在这时拉住他的衣袖。 感受到衣袖传来的拉力,怀良顿了顿,侧头向宁清投去不解的眼神。 宁清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怀良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想要干什么,无奈地笑了笑,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宁清蹑手蹑脚地往床榻上的容隐走去。她双手放在嘴上,正准备在他耳边大喊,容隐却在这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啊!”宁清猝不及防被他吓到,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她右脚也在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一时控制不住平衡,被裙子绊倒,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 “师父!” 痛感传来,宁清眉头紧锁,一脸不满地盯着面前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容隐哈哈一笑,幸灾乐祸道:“臭丫头,出去那么久还是这么皮,一回来就想吓你师父,这下摔了吧。” 怀良在一旁观看了全过程,上前将宁清从地上扶起,安抚出声。 “好了,别生气了,没有摔到吧。”说这话时,怀良的眼中是掩不住的笑意。 宁清撇了撇嘴,扶着怀良的手从地上站起。 容隐也从床上起身,默默打量了一下面前站着的二人,随后将目光转向宁清,有些惊讶地开口。 “我们阿宁三个月没见,这个子好像长高了一点?” 怀良点头道:“是,长高了两公分左右。” 他早就发现了宁清这段时间身高有所变化,只不过一直没说出来。这会见容隐提起这事,便也就附和出声。 宁清闻言后心花怒放:“真的吗?” “怎么,我们还能骗你不成?”容隐笑着回复她,“要不拿个尺子给你量量?” 宁清略一思索,随后一脸严肃地点头:“也行,那就麻烦师父了。” 容隐听出她嘴里的调侃之意,当下说道:“你这丫头,个子变化了,想坑你师父的心倒是一丁点没变。” “我哪有?”宁清下意识地反驳道。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容隐微一挑眉,笑得宠溺。 宁清上前,拉住容隐的袖子,俏皮地问道:“师父,你还没告诉我,这三个月没见,你想我们了吗?” 容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没你们俩在我身边捣乱,我别提有多自在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望向宁清和怀良的眼神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早在收到怀良的传信,知道他们几人即将返回天极派时,容隐就已经期待能快点见到他们。如今终于见面,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宁清熟练在地上盘腿而坐,自顾自地跟容隐说着历练途中发生的事。 容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怀良偶尔也会插几句话进行补充,但更多的都是宁清自己一个人在那说。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偶尔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时,便停下来思考,等思绪回笼后再重新开口。 容隐在听的过程中十分有耐心,中途还会问两人一些问题,都能得到回复。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宁清到后面也说累了,趴在床边就熟睡过去。 她本来只是想靠在床边说话,但说着说着困意来袭,最终还是扛不住沉重的眼皮,直接倒头睡着了。 “这丫头,自己给自己说困了可还行。”容隐无奈地笑笑,还是起身将床上的位置给腾了出来。 怀良将宁清从地上抱起,又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中途并没有惊醒宁清。 容隐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徒弟的举动,心里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变多余了? 他低头轻轻一笑,随后默默转头。 * 宁清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她和师兄,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 那是一个午后,宁清鼓足勇气,将怀良约到竹林中。 怀良虽不知道宁清找自己有何事,但还是答应了跟她见面。 两人在竹林中相对而立,宁清纠结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 “师兄,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怀良站在她对面,一脸耐心地听她说话。 宁清脸颊微红,但还是坚持着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也许师兄你并不知道,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你拥有一个很长的未来。”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阳光透过竹叶,照在地上。 怀良看着面前站着的少女,她双手微微颤抖,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但即便如此,还是执着地望向他,等待他的答复。 短暂的沉默后,怀良开口,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到刺痛。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宁清一怔,呆在原地。 她还想要问些什么,一个女子在这时出现在怀良身边。 怀良偏头朝女子宠溺一笑,随后拉过女子的手,和她一起望向宁清。 “阿宁,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怀良顿了一下,随即道,“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人不是你。” 男子的话语仿佛一把铁锤,重重地敲在宁清心上。 她眼圈发红,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怀良的眼里哪里还有她,头也不回地就拉着女子转身,只留给宁清一个背影。 一阵风迎面吹来,宁清只觉得眼睛发涩,再抬头时,潋滟的眼眸酝酿出晶莹。 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宁清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宁清眸中的光亮在这一刻瞬间湮灭,一股细微的痛感也在身体里蔓延。 她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模糊了视线。 …… “阿宁…阿宁。” 熟悉的声音传来,宁清睁眼,看到的是怀良着急的脸庞。 梦境与现实仿佛在这一刻重叠,宁清看着怀良,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他在她耳边说话。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人不是你。” …… 宁清的身体不由得一颤,下意识地避开怀良的目光。 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梦中零碎的片段仍在脑海中回放,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怀良察觉出宁清的不对劲,也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关注着她的举动。 屋内一片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宁清花了好一会,才将思绪从梦境中拉回来,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还好,这只是梦,不是现实。 忽然,一块手帕出现在面前,托着手帕的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宁清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这才发现怀良一直没有离开,此时正一脸关心地望着她。 “擦擦汗。”温润的嗓音响起。 “谢谢师兄。” 宁清伸手接过手帕,将脸上的汗珠一一擦干净。 “刚刚做噩梦了?”怀良见她脸色恢复正常,开口问道。 第64章 在天极2 宁清顿了一下, 随后轻轻点头。 怀良想了想,安慰她说:“不用害怕,梦都是反的, 梦境中的事情也不会在现实发生。” “不管是怎样的噩梦,醒来之后忘掉就好。我和师父都在这呢,别怕。”他说完后又摸了摸宁清的脑袋, 动作温柔。 男子的眸中流露出温暖的光芒, 宁清在他的安抚下, 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她抛开刚刚的梦境, 望向怀良问道:“师兄,我睡了多久?” 宁清只记得她刚刚还在和师父说话,说着说着眼皮子好像越来越重, 后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 怀良回她:“你睡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太阳刚下山。” 他停顿几秒后又说:“对了,均言方才来过,说是让我们等下过去望秋城的酒楼用膳, 顺便见见他的新师妹。” “师妹?” 怀良道:“好像是温掌门一个月前新收了一名徒弟,那时我们还在外面历练。” “比武大会不是下一年才举行吗?怎么掌门现在就收徒了呢?”宁清有些疑惑。 按理说收徒大典五年才举办一次, 且都是在比武大会之后进行。以前也从未听说过有长老在收徒大典以外的时间举办收徒仪式。 怀良想起均言跟他说过的话, 略一思索后向宁清开口解释。 “温掌门新收的徒弟名叫许昕言, 是去年刚入门的, 来的时候就已经快十五岁了。但因为天赋异禀, 所以掌门也还是让她进入天极派, 成为新的外门弟子。” “一个月前正是今年的内门考核时间, 但许昕言的年纪摆在那里, 让她和外门弟子共同参加考核, 对别人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于是掌门思虑再三,破格收了她当徒弟。如此一来,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天极派内门弟子,也能多出一个考核名额给别人。” 怀良淡淡地说出这一番话,半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我之前代师父授课时见过许昕言几次。她的确灵力充足,天资聪颖,掌门收她当徒弟,倒也不足为奇。” 宁清静静地听完怀良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她从床上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发型后,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这新来的小师妹吧!” 怀良轻轻颔首,二人跟容隐简单说了一下后,便离开了拂云峰。 *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 宁清和怀良从天极山上下来,一路往望秋城的方向而去。 望秋城坐落在天极山的山脚,虽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但酒楼、商铺、客栈等等也都一应俱全。天极派的弟子们偶尔有空,便会下来游逛一番。 太阳已经下山,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马不间断,俨然一片热闹景象。 钱家酒楼作为望秋城最大的酒楼,此时正是一日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宁清和怀良走进酒楼,在小二的带领下找到了均言几人所处的包厢。 包厢内,均言正和温零露说着话,见到两人进来后忙冲着他们挥手。 “你们来了?” 包厢里除了温零露和均言,还有白尘枫和凌烟。宁清冲着众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将目光移向圆桌前坐着的少女。 她一身水蓝色衣裙,容色姣好,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看向怀良和宁清。 “你们好,我叫许昕言,很高兴认识你们。”许昕言微微一笑,脸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宁清也冲着她微笑点头,随后和怀良一起走到圆桌前坐下。 两人找了个相邻的位置,宁清刚坐好,就感觉到旁边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微微侧头,发现许昕言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宁清顿了顿,随即问道。 许昕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宁师姐,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 她说这话时,眼睛不自觉地往宁清身侧的怀良看去。 宁清怔住,心底闪过一丝波动。她对上许昕言带有几分恳求的眼神,不忍拒绝,沉默几秒后还是答应了她。 “谢谢师姐。”得到了宁清的同意,许昕言激动地向她开口道谢。 两人就这样交换了位置,宁清的座位也往右边移了一个,坐到了温零露身边。 温零露注意到两人的动静,见宁清坐过来后,在她耳边小声地开口。 “我爹新收的徒弟似乎对怀良师兄十分崇拜,刚刚你们俩来之前,她就问了好多关于他的事了。” 宁清启唇,正要问些什么,小二在这时将菜端了上来,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好久没吃这里的饭菜了,这下可有口福了。”均言见到丰盛的菜肴后,心中大喜。 他拍了拍身边白尘枫的肩膀,道:“大家别客气,放开吃,今天我师弟请客。” 白尘枫闻言后眼珠子一瞪:“不是说好咱俩一起请的吗?怎么就变成我一个人了?” “尘枫,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师兄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请吃顿饭怎么了?” 均言挥了挥手,又道:“这样子,下次,下次我来请。” 白尘枫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随着饭菜一道道被端上桌,众人也拿起筷子开吃。 宁清一边夹菜,一边关注着旁边二人的动静。她的耳边时不时传来许昕言和怀良的交谈声,大多数时候都是许昕言在问,怀良在答。 “怀良师兄,你还记得我吗?我之前有上过你的课。” “有印象。” “真的吗?那师兄,以后我在修炼上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去拂云峰问你吗?” “可以。” …… 一顿饭下来,宁清都有些心不在焉。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受,但心情却是莫名的不爽,连带着胃口也变差了。 饭后,白尘枫将账结了后,一行人离开酒楼,往天极山的方向结伴走去。 宁清默默走在最后,看着前面怀良和许昕言的身影。他们并排同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一幕让她不由得想起下午所做的那个梦。 梦境中,怀良师兄的身边也有一名女子。他们并肩一起走着,离她越来越远。 “你不开心?”一道声音在这时传了过来,打断了宁清的思考。 宁清有些惊讶地往旁边看去,这才发现凌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悠悠地来了一句。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宁清问她。 凌烟顺着宁清刚刚的视线望去,停在怀良和许昕言身上。 半晌,她说出心中的猜测:“你喜欢怀良师兄?” 有这么明显吗?宁清闻言后一顿。 见她没有立刻回复,凌烟也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想了想,又道:“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莫不是吃醋了?” 宁清没有否认,她点了点头,承认了内心的不满。 “既然喜欢他,那就去跟他说。与其一个人在这生闷气,倒不如直接跟他说明白。” 凌烟径直望向宁清,神情中带有一丝鼓励。 宁清微微一怔,对上凌烟鼓舞的眼神。她吸了一口气,心底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 几人离开望秋城后,便一路往天极派的方向而去,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天极山,走到弟子宿舍所在的院子处。 男女生宿舍分别位于两边不同的院子,一行人在中间的空地处分别。 许昕言朝怀良挥了挥手:“怀良师兄,再见。” 怀良礼貌地朝她点头示意。 宁清站在旁边,目睹了二人分别的全过程。她撇了撇嘴,正准备和温零露一起返回宿舍时,却突然被叫住。 “阿宁,你等一下。” 宁清呆愣了好半晌,有些疑惑地转过身,看到怀良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男子将手中的一个袋子递给宁清,示意她接过。 “这是什么?”宁清不明所以地接过袋子,神情不解。 “刚刚在路上买的,我看你这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些你拿回宿舍吃吧。”怀良垂眸望向宁清,眉宇间透出一股温和之意。 宁清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包子,形状小巧玲珑,看上去美味可口。 一晚上的不开心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消散,宁清珍重地将袋子抱在怀中,望向怀良甜甜一笑。 “谢谢师兄。” 怀良摸了摸她的脑袋,望着少女兴奋的样子,眼神中满是宠溺。 “回去吧。”他朝宁清身后指了指。 “好。”宁清笑着点头,又冲着怀良挥手道别,“师兄再见。” 她说完就跟着温零露一起,往宿舍走去。 温零露刚刚一直在旁边看着二人,这会快到宿舍,她推了推宁清的肩膀,调侃道。 “清清,我也想吃包子。” 宁清回她:“好好好,回去给你吃。” 两人推嚷着回到宿舍,宁清将袋子里的包子拿出来,和温零露一起分享。 “零露,你说,如果我想跟怀良师兄表白,可以吗?”宁清吃着吃着包子,突然开口问道。 温零露拿包子的手一顿,下一秒立马回复说:“当然可以!” 她想了想后又问道:“不过清清,你打算怎么跟怀良师兄说啊?” 宁清略一思忖,随即说道:“我还没想好,我想挑个合适的日子再跟他说。” 温零露轻轻颔首,她拉过宁清的手,一脸认真地开口:“清清,我相信你表白一定会成功的!” “我等你的好消息。”她冲着宁清俏皮地眨了眨眼,眸光明净清澈。 宁清被她的眼神鼓舞到,信心也随之倍增,她朝着温零露重重点头。 “好,我会加油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出声。 第65章 在天极3 这天一早, 宁清从弟子宿舍出来,往拂云峰的方向行去。 她顺着脚下的石阶一步步往上走,不远处正是拂云峰和玉竹峰的分岔路。 两条石阶路分别通往不同的山峰, 蜿蜒曲折,没入前方浓郁的雾气中。 宁清注意到前面有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定睛一看, 正是怀良。他也在去往拂云峰的路上。 她正要加快脚步, 想走上前叫住怀良, 旁边小路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怀良师兄?” 许昕言刚刚从玉竹峰上走下来, 看到怀良的身影后,开口喊了他一声。 怀良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看清来人是谁后, 冲着许昕言轻轻点头问好。 “早。” 许昕言从石阶上下来几层, 和怀良站在同样的高度,笑脸盈盈地望向他。 “好巧,师兄你是要去找容长老吗?” 怀良点点头。 许昕言又道:“对了师兄,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有一处剑招不是很懂, 想请教一下你。” 不过是举手之劳,怀良也没有多想, 回得很爽快。 “可以, 你下午来拂云峰找我就行, 我和阿宁都在。” 许昕言闻言后拍了拍手, 笑着说道:“好, 那我就先谢谢师兄了。” 她停顿了几秒, 又鼓起勇气问道:“还有一件事, 怀良师兄, 后日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就当是感谢你指导我剑术。” 少女的唇瓣微抿,一脸期待地看向怀良。 怀良顿了几秒,还是拒绝了她:“抱歉,后日我有事,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 “这样。”许昕言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她勉强笑了笑,随后出声。 “无妨,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既然师兄你有约,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冲着怀良挥了挥手,往下方走去:“那师兄我先走了,下午我再去找你。” 怀良笑着点头,也没继续往上走,而是停在原地,往身后望去。 宁清离两人的位置不算远,他们刚刚的对话虽然没有全部听清,但通过听到的一些关键词,也大致能猜到二人的谈话内容。 和许昕言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宁清向着怀良的方向走去。 “师兄,你是在等我吗?”她走到怀良所站的石阶上,轻声问道。 怀良点了点头,见宁清跟上来后,才和她一同往上走去:“刚刚就看到你了,在我后面怎么不叫我?” 宁清道:“我刚准备叫你呢,这不是有人比我先一步了吗?” 怀良察觉出她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吗?” 宁清瞥了他一眼:“太远了,没听清。” 怀良也没在意,转而问她:“后日有空吗?” 宁清闻言一顿,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你方才不是说你后日有约吗?” 她话刚出口,又有些后悔,毕竟自己才说完没有听清怀良和许昕言的谈话。 “不是说没听清吗?”怀良垂眸,眼底笑意在迅速聚集。 宁清一时噎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怀良又笑着说道:“和我有约的人就是你。现在就看我们阿宁愿不愿意答应我的邀约了?” 宁清微微一愣,有些傲娇地转过头:“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一下吧。” 少女表面上装作不在意,殊不知自己通红的耳根早就出卖了她。 怀良的目光停注在宁清身上,清俊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出淡淡的光泽。 “那就这么说定了,后日早上我在宿舍门口等你。” “好。” 二人说说笑笑地沿着石阶往上行去,时不时有风吹过,将他们的衣袍带起。 * 两日后。 宁清一大早就起床,在温零露的帮助下,对着镜子不停地更换衣裳。 两人忙活了将近大半个时辰,终于完成梳妆打扮。 宁清看着身上的一袭衣裙,有些忐忑地问道:“零露,你说,我这身真的可以吗?” 温零露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身着淡粉色垂地长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一头青丝被绾成一个好看的单螺髻,用一只蝴蝶流苏发簪固定着,明眸皓齿,朱唇玉面,看上去温婉动人。 “非常好看!”温零露冲着她竖了个大拇指,目中流露出赞叹之色。 宁清拿过桌上的铜镜,看着镜子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心中暗自嘀咕。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她往铜镜旁边扫去,被桌案上摆放着的一个方形木盒吸引了注意,手下意识地伸过去。 温零露站在一旁,看着宁清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副耳环,然后对着镜子戴上。 少女耳垂上坠着的粉白色莲花耳环,与她身上的衣裙颜色相近。二者搭配在一起,衬得宁清更加甜美动人。 这下完美了。 宁清满意地将镜子放下。 温零露戳了戳宁清耳环上的玉髓,有些好奇地问道:“清清,这耳环你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有见过?” 宁清道:“这是怀良师兄先前送我的。我在想把这耳环戴上,说不定我告白成功的概率也会多上一成。” 早在前两日她接受怀良的邀约时,就已经做好了要向他表白的决定。温零露在得知宁清的计划后,更是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于是她一大早就把宁清从床上叫起,拉着她梳妆打扮。 宁清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任由温零露在她脸上捣鼓。 两人在房间里忙活到现在,宁清看了一眼时间,最后照了一下镜子,冲着温零露挥手告别。 “我走了。” 温零露捂嘴笑道:“去吧去吧,不用那么早回来。” “……” 宁清从宿舍里出来,就快走到院子时,看到不远处树下站着的一道身影。 男子身形颀长,一袭白衣似雪,面容清俊,气质飘逸出尘。整个人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微的暖意。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宁清的心跳不由得加快,缓缓走向怀良。 一步,两步,三步。 怀良看着少女慢慢走近自己,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很好看。”半晌,温柔的声音响起。 宁清呆愣片刻,随后才反应过来怀良是在夸她。 “谢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情也因为怀良的夸赞,止不住地好了起来。 怀良微微笑道:“走吧。” 宁清点点头,和他一起缓步向前行。 她边走边问,神情疑惑:“师兄,我们要去哪啊?” 怀良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甚至还卖了个关子:“去到你就知道了。” “好吧。” 见他不肯多说,宁清也没再问下去,而是跟着怀良一起,往天极山下走去。 * 湖水潺潺,平静的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水汽,岸边金黄色的芦苇随风飘荡。 宁清一路跟着怀良来到湖畔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好几艘船只停靠在不远处,这会没有客人,船夫们惬意地坐在岸边,一边看风景一边聊天。 宁清看着怀良走上前,跟其中一位船夫说了几句话后,从他手中接过船桨。 船夫在一旁跟怀良叮嘱了好几句,怀良都一一点头。他冲着宁清挥了挥手,示意她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这是?” 宁清缓缓走到怀良面前,眼神中带有一丝困惑。 “要泛舟吗?我带你。”怀良温柔地望向宁清,手掌摊开放在她面前。 宁清稍稍顿住,反应过来后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在怀良的帮助下轻松踏上船只。 两人站稳后,船夫将固定船只的缆绳松开 ,小船在风的作用下开始缓慢移动。 怀良摇着船桨,双手有节奏地摆动,带起一片片水花的同时,操控着小船向前行驶。 近岸的树木和碧空云影倒映入水,在湖水的映衬下,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时不时有风吹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宁清听着耳边湖水拍打船身的声音,看着水下四处游动的鱼群,感觉身心格外的舒畅。 “之前一直不知道,原来在山下看天极派,是这样一番风景。”宁清忍不住感慨道,“真好看。” 她望向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天极山被隐在一层层云雾中,远远望去,只看到淡淡的金光。 怀良的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好看的不只是风景。” 他说这话时径直望向宁清,目光灼灼。 宁清被他看得脸一红,忙不迭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 小船顺着水流缓缓向前移动,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对岸。 怀良将船停稳在岸边,脚步轻轻一跃,跳到岸上后,又将手伸向宁清,让她借力从船上下来。 宁清虚虚牵住怀良的手,双脚刚接触地面,就被不远处的一片花林吸引了注意。 数十棵山茶树上花瓣展开,姿势千姿百态,放眼望去,只看到一大片的红。有风吹过,树上的茶花翩翩起舞,带起一阵阵红色的波浪。 宁清不自觉地朝着花林走去,她只觉得自己此刻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山茶花香。 少女被眼前的美景惊艳到,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星芒。 “喜欢这片花林吗?”怀良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道。 宁清重重地点了点头。 怀良笑笑,从身后拿出一朵桃红色的茶花,别在宁清耳边。少女在山茶花的映衬下,更加娇艳动人。 “刚看到这片山茶花林时,我就在想,若你见到这番花海,定也满心欢喜。”怀良嘴角噙着微笑,眼神温柔。 他低眸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山茶花开,我心欢喜。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身边有你。” “阿宁,好看的不只是花,还有你。” 第66章 在天极4 男子温润低沉的声音钻入耳朵, 像羽毛一样在宁清心上轻轻扫过,她不由得愣在原地。 怀良微微俯身,视线与宁清平视, 眼神坚定而温和。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字字皆肺腑,都是我的真心话。”他的眸中清晰地倒映出少女的模样,目光炙热。 宁清呆呆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怀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好像只要有你在我身边, 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我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除了你。对我而言,你不仅仅是我的师妹,更是我喜欢的人。” “阿宁, 我心悦于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宁清呆愣着站在原地,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指尖也有些发麻。 她对上怀良的目光,男子漆黑的眼眸中星光点点, 眼底是藏不住的爱意,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这是什么情况?如果她没有听错, 师兄是在向她表白吗? 宁清有些不敢相信, 她本来还打算在今日向怀良诉说自己的情意,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 却超乎了她的想象。 怀良见少女直愣愣地望着他, 眼珠子一动不动, 俨然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他将宁清耳边的碎发轻轻拨开, 柔声问道:“怎么不说话?是被吓到了吗?” 见她还是没反应, 怀良沉默几秒, 温声道:“跟你说,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你若觉得冒昧,可以当今日的事未发生过。” 他眸光微黯,掩饰住心底的落寞。 宁清闻言后连忙摇头:“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太兴奋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一抹红晕悄悄地爬上了宁清的脸颊,她咬着嘴唇,手下意识地揪住衣角。 “怀良师兄,其实,我也喜欢你。”少女脸颊发烫,但还是鼓起勇气对上心上人的目光。 她顿了顿,又强调道:“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怀良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炸开,压抑不住的兴奋感排山倒海般倾来。他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阿宁,你放心,以后我会一直对你好。”怀良直勾勾地看向宁清,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声音很是认真,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宁清微微愣住,随即点头:“好。” 两人身后,山茶花开得热烈。放眼望去,朵朵茶花挨挨挤挤,娇艳动人,美不胜收。 * 正午时分,怀良将小船驶回湖畔边,船夫已经在岸边等候多时。 他帮忙将船只用绳子固定住,又冲着面前的二人笑着问道:“回来了?风景可还好看?” 怀良回复船夫说:“非常好看,多谢你的船只。” 他不动声色地牵过宁清的手,将她扶上岸。 宁清在岸边站稳后,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松开,怀良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轻轻捏了一下宁清的手,随后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交叉进去,与她十指紧扣。 男子的手掌宽厚而温热,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宁清指尖微颤,很快就回握住他的手。 “走吧。”怀良唇角弧度扬起,带着宁清往前方走去。 二人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地往前面望秋城的方向而去。 这会正值午时,街道上人流熙攘,多是附近的百姓。 怀良和宁清边逛边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有摊贩注意到他们,冲着怀良喊道:“这位公子,要给你的相好买个糖画吗?” 这话成功吸引了怀良的注意,他低低一笑,侧头望向宁清:“想吃吗?” 宁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老板,来一个糖画。”怀良于是对着摊贩说道。 卖糖画的老人爽朗应好:“好嘞,两位想要怎样的图案?” “有什么图案可以选?”宁清问他。 老人用手指了指摊位上的一张纸,简略道:“像十二生肖,花鸟鱼虫类的图案都有,具体的姑娘可以看下这张纸。” 宁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想了想后开口道:“那帮我们画一只兔子吧,谢谢老人家。” “好。”老人应声后便低头忙碌起来。 怀良和宁清站在一旁,看着老人用手拿起勺子,从提壶里盛出一勺糖浆,将它们均匀地倾洒在面前的板子上。 惟妙惟肖的兔子轮廓很快就被勾勒出来,老人的胳膊肘来回移动,没过多久,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呈现在二人面前。 老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画作,用铲刀将糖画铲起,沾上竹签,递给怀良。 “公子,拿好了。” 怀良连忙伸手接过,冲着老人小声道谢后,转身面向宁清。 “吃吧。”他将手中的兔子糖画递到少女面前,神情温柔。 宁清接过糖画打量了一番,随后在兔子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清香甜腻的气息在口腔中蔓延,宁清满足地眯了眯眼。 她正准备再咬一口时,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站着的怀良,他正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宁清想了想,指了指手上的糖画,问道:“师兄,你要吃吗?” 怀良看着缺了一角耳朵的兔子,微微一笑,慢慢地点了点头。 宁清刚想叫老人帮忙再做一个糖画时,身前的男子却突然俯下身。 这举动让宁清不由得一愣,她还没反应过来,怀良已经就着她的手轻轻一咬,糖画瞬间消失了一截。 少女呆呆地看着师兄在她咬过的位置处下嘴,睫毛簌簌颤动。 怀良吃了一口糖画后便直起身子,意犹未尽地说道:“很甜。” 他垂眸看向宁清,眉眼中皆是笑意。 宁清脸一红,揉了揉耳朵,抬脚往不远处的小摊走去:“我们去那边逛逛。” 怀良看着她发红的耳根,带着少女独有的羞赧。他低头笑了笑,很快便跟了上去。 望秋城的街道上是各式各样的小摊,摊位上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宁清一边走一边吃着糖画,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经过的小摊。 前方是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宁清走上去,在摊贩的同意下,拿起一个红色的狐狸面具,放在脸上比划了一下,正正合适。 她将面具戴上,对上怀良的视线:“师兄,好看吗?” 这面具做得十分精致,白红相间的底色,将狐狸的形象刻画得活灵活现。 怀良对上宁清面具下的双眼,笑着点了点头。 旁边有年轻女子经过,被怀良出尘的气质吸引,和同伴小声地讨论。 “这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到宁清耳中,她撇了撇嘴,视线往摊位上扫去,看到角落处的一个鹿头白色面具。 低头想了想后,宁清伸手过去,将面具拿在手上,踮起脚尖,帮怀良戴上。 白色的鹿头面具紧紧地贴在怀良脸上,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只留下乌黑深邃的眼睛,以及棱角分明的薄唇。 宁清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好了,这下别人就看不到你面具下的模样了。” 怀良勾唇浅笑了下,带有几分无奈,却还是依言没有脱下面具。 “好,都听你的。” 卖面具的小贩在一旁围观了两人试面具的全过程,忍不住夸赞道:“公子和姑娘郎才女貌,当真是般配。” 怀良朝他笑着道谢,将铜钱递给小贩后,和宁清一同往别的摊位走去。 大街上充满了商贩的吆喝声,宁清和怀良在附近逛了许久。中途只要是宁清看上的东西,怀良都掏出钱包一一结账。 一直逛到傍晚,夕阳的余晖洒下,二人在酒楼用完晚膳后,离开望秋城,往天极山的方向缓步行去。 月亮渐渐升起,在半空中闪着银色的清辉。 怀良将宁清送到女弟子宿舍门前,这会夜已深,弟子们大多都呆在宿舍,外面并没有几个人。 宁清在榕树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盈盈地望向怀良:“师兄,我今日很开心。” “我也是。”怀良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笑意分明。 宁清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想了想后,还是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怀良师兄,还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其实今日,我本也打算向你告白的。” 她的声音温温软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 怀良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眸中笑意更深:“是吗?那还好我抢先说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少女,眸底的温柔径直漫开到眼角:“告白这种事,应该要由男子来。” “我们阿宁,就只需要决定是否接受就好了。” 男子眉宇间光华流转,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璀璨的星辉。 宁清俏脸一红,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她眼神动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双手勾上怀良的脖颈。 “那说好了,以后你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怀良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呼吸加重,刚要伸手回抱,下一秒宁清就退出了他的怀抱。 她的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为两人刚刚的亲密接触感到心跳不已,一时间有些不敢直视对面人的眼睛。 “师兄,时间不早,我先回宿舍了。” 宁清朝怀良挥了挥手,从他手中接过在集市上买来的东西后,转身就往宿舍的方向小跑过去。 她并没有等怀良的回应,动作飞快地就溜走了,只留下怀良一人站在原地。 怀良在背后看着宁清离去的背影,眼底是藏不住的温柔缱绻。 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夜空中繁星闪烁,如梦似幻,光彩动人。 第67章 在天极5 怀良和宁清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极派。两人也没瞒着大家, 有人过来问时,都笑着承认。 不少女弟子在听说怀良有心上人的消息后,黯然神伤。但更多的弟子, 知道怀良和宁清在一起后,都为他们送上了真挚的祝福。 这天下午,拂云峰。 许昕言前来找怀良时, 他正和宁清在竹林中对剑。 二人在竹林里灵活地穿梭着, 手中剑招不断变幻, 剑气涌动。 只是打着打着宁清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 “不打了不打了,说好了让着我,师兄你说话不算话。” “我刚不是站着没动吗?”怀良在后面提剑跟着她。 “那为何我就要打到你时, 你却躲过去了?” “我要是再不躲, 你袖子下藏着的胡椒粉就洒到我脸上了。” 宁清一时噎住,好吧,被发现了。 她心虚地反驳道:“我不管,反正你没有遵守约定, 就是你的错。” 怀良无奈地笑了笑,好脾气地说道:“好好好, 下次我绝对站在原地乖乖不动, 嗯?” 宁清吐了吐舌头, 拉着怀良的手撒娇道:“那师兄, 等下你帮我将这些胡椒粉加到师父的茶盏里, 如何?”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呀, 就仗着师父不舍得说你, 一个劲地折腾他。”怀良勾了勾宁清的鼻子, 语气宠溺。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往旁边望去, 这才注意到在那里安静站着的许昕言。 “昕言?”怀良一顿,随即喊了她一声。 许昕言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怀良师兄,宁师姐。” “有什么事吗?”怀良礼貌地点了下头,缓缓问道。 许昕言沉默不言,心底思绪万千。 她想起最近听到的那些传言,来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只是谣言。 但方才看到怀良和宁清旁若无人地打闹,行为举止亲密,许昕言终于意识到,弟子们口中所说二人在一起的事,都是真的。 她压住心底的情绪,开口道:“听闻师兄你和宁师姐在一起了,刚刚一见,师兄师姐关系亲密,看得人好生羡慕。” “祝福你们在一起。”许昕言缓缓说道。 宁清看到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面上仍然强撑着微笑。 她顿了顿,一脸认真地说:“谢谢你的祝福,相信你以后也会遇到自己的良人。” 许昕言微微愣住,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深呼出一口气,冲着两人挥手道别:“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师兄师姐了。” 许昕言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宁清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稍微偏头,望向怀良,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师兄,她好像喜欢你。” 怀良对上宁清的眼神,一字一顿地开口:“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更像是崇拜。” “昕言她还小,一时分不清喜欢和崇拜的区别。等过段时间她想开了,自然就会明白。” “还有,对我而言,昕言只是我的师妹。她以后也一定会遇上真正喜欢她的人,这个人不会是我。” “因为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阿宁。”怀良望着宁清,眸光温柔,仿佛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枝叶哗哗作响。 …… 均言是最后一个知道怀良和宁清事情的人,他得知这消息时,眼珠子惊得几乎要掉下来。 彼时一群人正聚集在酒楼的一处房间内,互相有说有笑。 “不是,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均言惊奇地问道。 怀良瞥了他一眼,缓缓道:“一个星期前。” 均言惊呼出声:“怎么都没有人跟我说啊?合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呗。” 温零露点头应和道:“没错,就你不知道。” 均言一时语塞,他沉默了几秒,随后问道:“奇怪,为什么我之前完全看不出来你们之间有情况啊?是我错过什么细节了吗?” 温零露冷笑出声:“就你那木头脑袋,还指望能看出些什么?” 均言不死心地往白尘枫和凌烟的方向望去:“你们都看出来了吗?” 凌烟开口,神情淡淡:“嗯。” 白尘枫也笑着点头,他拍了拍均言的肩膀:“师兄,这么大的好事你怎么才知道?既如此,今日这顿就由你来请客吧!” 均言这边还沉浸在自我怀疑中,并没听清白尘枫在说什么,也就没有对他说的话作出回应。 白尘枫拍了拍手掌,权当均言默认了请客一事,转身朝一旁站着的小二挥手示意。 小二连忙迎上前,耐心地帮众人点菜。 一道道菜肴很快被摆上桌,阵阵香味直钻入大家的鼻孔。 一行人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直到临结账时,均言惊讶地瞪大双眼:“怎么是我请客啊?” “师兄你刚刚答应了的,大家在旁边都看到了。”白尘枫随口说道。 一旁温零露也跟着点头。 均言抚了抚额,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行吧,他结就他结。 均言从房间出来,顺着楼梯走到掌柜处,准备结账。 可酒楼的掌柜听完他的话语后,却十分吃惊:“客官,你们那桌已经结过账了啊?”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疑惑不解地看向均言。 均言顿住,脑海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怀良一把勾住均言的肩膀,将他带走:“走吧,我刚刚已经付过钱了。” 均言傻眼:“你什么时候结的账?” “你出来前十分钟。” “好兄弟,够义气。”均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怀良低低一笑,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 时值腊月,寒风呼啸而过,天极派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片大块大块地落下,洋洋洒洒,交织成一片白色的帘幕。 外面大雪纷飞,宁清和温零露都缩在宿舍里,不愿出去。 宁清手上拿着一封信件,是几日前谷隽熙交给她的。 “清清,云舒派的掌门又给你寄信了?”温零露见宁清看得认真,好奇地问道。 “嗯。”宁清点了点头。 自上次见过徐嘉泓后,他便隔三差五地派人捎信给她,信里不外乎都是一些问候的话语。 宁清每次收到信件都会打开查看,看完之后便将其收好,放在储物柜中,从来没有回复过徐嘉泓。 但徐嘉泓却并没因此中止过寄信,时不时仍然有信件传入宁清手中。 “你说,他这样做是为何呢?”温零露托腮问道。 宁清耸肩:“谁知道呢?” 她并不知道徐嘉泓这样做的用意是为何,也懒得去猜。对宁清来说,徐嘉泓只是一个特别的陌生人,二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温零露见宁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没再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聊。她想了想,开始说起别的事。 两人在房间内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契。屋外漫天雪花纷纷扬扬,一眼望过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 这雪下了整整一天才停下来。 雪霁天晴,冬日慵懒的阳光穿过树影倾洒而下,雪地被日光映照得一片明亮。 宁清和温零露在宿舍内呆了一日,这会见雪停了,两人离开宿舍,往外面的院子走去。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一片纯白。周围十分安静,只听到宁清和温零露的说话声。 “啪。”突如其来的一个雪球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啊,谁打我。”温零露猝不及防被雪球砸中脑袋,吃痛地叫了一声。 她顺着雪球砸过来的方向望去,看到均言手上捧着一坨雪,旁边还站着怀良。 又是一个雪球砸来,这会打在了宁清的肩膀上。 “原来是你,均言!”温零露一时气急,当下弯腰,捧起地上的一坨雪,揉成一团后往均言的方向丢去。 均言灵活一闪,躲过了她的攻击,嘴上还在说:“哈哈,打不到。” 旁边宁清也不甘示弱,团起一个雪球就往怀良扔过去。 怀良笑了笑,快速地捏了一个雪球还手。 四人就这样在雪地里打起了雪仗,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均言在宁清和温零露的围攻下,逐渐支撑不住。他抱住脑袋,开口求饶。 “我错了,别打我。” 可雪球仍然不断地向他飞来,均言被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迎面砸中,只觉满脸冰冰凉凉。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刺骨的寒意传来,当下冷得牙齿直发抖。 “不带打脸的啊!”均言大喊出声。 宁清和温零露嘻嘻一笑,又将目光移向怀良。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同一处扔去。 怀良一边闪躲一边寻找机会反攻,半空中只看到来来往往的雪球。 周围有弟子经过,见几人玩得不亦乐乎,心念一动,也加入了这场雪仗之中。 很快雪地上聚集了不少前来打雪仗的人,场面一度混乱,分不清是敌是友。 …… 宁清四人和新加入的弟子们玩了好一会,直到后面大家都累了,这才退出了游戏。 身后的雪地上,仍有不少弟子在狂奔,大家互相追逐打闹,传递着欢乐的气氛。 宁清在一旁微微喘气,刚刚几人玩得十分尽兴,这会停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手都被冻得通红。 怀良也注意到了,他默默走到宁清身边,握住她的手。 暖意顺着交握的手传递到宁清心底,她略微抬头,对上怀良的双眼。 “小心别冻伤了。”怀良不停地帮宁清搓着手,嘴上还在叮嘱。 旁边均言和温零露见状后忍不住出声:“哎哎哎,我们俩还在呢!” 宁清和怀良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笑出声。 树枝上沾满了霜雪,一阵风吹来,树枝轻微晃动,带动着枝桠上的雪簌簌地落下来。 第68章 在天极6 拂云峰。 临近傍晚, 天已经黑了。 均言刚到附近,就看到温零露坐在桌子旁,面前还放着一个包袱。 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大大咧咧道:“大晚上的叫我过来干嘛?” “这是庭舟托人送过来的,说是给我们几个的。”温零露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包裹,解释道。 均言爽朗一笑, 右手放到包袱上, 作势要打开:“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温零露却一把拍掉他的手:“等怀良师兄和清清到了再一起看。” “行吧, 行吧。”均言摊了摊手掌, 往身后看去。 怀良和宁清的身影没过多久出现在眼前,均言眼睛一亮,冲着两人疯狂招手。 “这是什么?”宁清走到石桌前, 和均言简单打了下招呼, 指着桌上的包袱问道。 温零露这才将包袱上的绳结解开,边解还边说:“庭舟他们送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打开看看才知道。” 随着包袱被解开, 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众人眼前。 四个陶瓷瓶子被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温零露将最上面的信纸拿起, 仔细阅读过后开口。 “这四瓶灵酒是用好几种富含灵气的果子酿造而成的, 对灵力的滋养有着不错的效果, 刚好我们一人一瓶。” 宁清将酒瓶放在面前细细打量, 她好奇地将瓶塞打开一点, 淡淡的酒香从里面飘了出来, 沁人心脾。 “对了, 庭舟还在信件上说了, 半年之后群英会将在道玄派举行, 他期待那时候与我们再见面。”温零露喃喃道。 本来注意力还集中在灵酒上的三人,听到温零露的话语后,纷纷侧目。 宁清心底一动,脑海中想起与群英会的相关事宜。 群英会乃世间瞩目的比武盛会,每八年举办一次,只要是世间有名有姓的门派,都有资格参加这场大会。 自从各门派广收门徒以来,年轻一辈中高手云集,群雄并起。而这群英会举办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不同门派的年轻弟子互相交流,切磋武艺。 群英会上英雄豪杰齐聚一堂,正是各门派扬名的好机会。故每一届的群英会,众门派都会派出自家的精英弟子,代表门派出战。 距离上一届群英会,已经过去了将近八年。而下一届的群英会,时间节点刚好是半年之后,在道玄派举行。 “群英会啊……不知道这一次会是哪个门派夺冠呢?”均言默默道。 上一届的群英会,天极派和道玄派都进入了总决赛,双方弟子打得难舍难分,比分也一度持平,难分上下。无奈之下,裁决长老最后只好判了两个门派平局。 结局虽是平局,但两边弟子都认为自家门派才应该是第一。也正因此,天极派和道玄派的弟子至今都互相看不顺眼。 “谁胜谁负,半年之后自然见分晓。”温零露耸一耸肩,并不是特别在意。 她将酒瓶上的塞子拔开,浅酌了一口,赞叹道:“庭舟送的酒当真不错,好酒。” …… 皓月当空,宁清和怀良步行于石板路上,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宁清捧着江庭舟送她的灵酒,爱不释手。 “想喝?”见少女对手中的灵酒十分感兴趣,怀良笑着问道。 宁清点头:“不过我想等回去修炼完后再喝。” 江庭舟送给几人的是特制的灵酒,有滋养灵力的功效,若是在修炼完之后喝,效果会更加显著。 怀良淡淡一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阿宁,你还记得离开大朔国的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宁清稍稍顿住,半晌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喝醉了的那天吗?师兄你不是说我当时回到房间就睡了吗?” 怀良低低地说:“当时之所以那样说,是怕你多想,不过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他对上宁清疑惑的眼神:“想知道你那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吗?” 宁清呆呆地望着怀良,过了好一会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怀良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随后俯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少女唇上,宁清瞬间僵在原地。 心跳仿佛在这一刻漏了半拍,大脑也一片空白,宁清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怀良已经起身抽离。 不过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宁清对上怀良的目光,不知怎么的,一些隐隐约约的回忆开始出现在脑海中。 房间内,床榻上,两个交缠的身影,以及一个阴差阳错的吻。 她好像…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 宁清羞得一把捂住脸,耳根子通红,不愿再回忆。 怀良一直在留意着宁清的举动,见她只露出两只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怎么这么大反应?” 宁清忐忑地开口:“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她放下遮住脸的手,深呼出一口气。 “所以师兄,你那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喜欢你了吗?”宁清在心里犹豫了几秒,还是问道。 怀良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响起:“阿宁,你知道吗?在听到你说出喜欢的那一刻,我心里是多么的欢喜。” 他是在好几年前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宁清,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也许是她送他剑穗的时候,也许是朝夕相处的某一个瞬间,怀良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宁清的。 他只知道,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这就足够了。 所以当得知宁清也喜欢自己时,怀良的心里是止不住的欢喜。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感受,那句“我最喜欢的怀良师兄”不断在脑海中回荡,他费了好大心思,才克制住内心的喜悦。 怀良垂眸哑笑,眸色温润如玉,如皓月般皎洁明亮:“我那时就在想,等回到天极派,一定要挑个时间,跟你诉说我的心意。” “我要让我们阿宁知道,她也是我最喜欢的人。”他径直望向面前的少女,眼底笑意分明。 仿佛有什么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宁清眼神一动,忍不住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印了上去。 怀良感觉到唇边传来柔软的触感,他闭上眼,由着少女贴了好一会,手抚上她的脸颊,很快便吻了回去。 一个缱绻而绵长的吻落下,宁清只觉得整个人都化了。她睫毛微微颤抖,鼻息间充斥着怀良的气息。 师兄的吻就如他本人一般,温柔又细致,宁清被吻得晕头转向,单纯地凭借本能去回应。 两人吻了好一会,分开的时候,宁清搂住怀良的肩膀,呼吸微乱。 怀良低头,将她唇上的水光擦净,眼神幽深。 宁清对上他的眼神,随后一把埋在他怀中,感受到他胸腔内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师兄,我好开心。”少女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怀良弯唇,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处,手轻轻揽住宁清的腰。 月光下,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相拥,温馨而美好。 * 宁清回到宿舍时,温零露正坐在桌案前摆弄着她的瓶瓶罐罐,见她回来后抬起头瞄了一眼。 “回来了?” 宁清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抬起手在脸上扇了扇,想要将面上的热意散去。 温零露注意到她的举动,连忙凑过来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和怀良师兄干嘛去了?” 她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宁清瞥了她一眼,否认道:“没干什么,你别多想。” 温零露却不信,一副怀疑的表情:“你看看你这嘴唇,说没干嘛谁信呢?” 宁清一噎,她想了想,随后反击道:“你还说我,你和庭舟这段时间一直在书信往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温零露有些心虚:“我和庭舟就是很正常的朋友间的往来,你别乱说。” “哦,朋友…”宁清状似同意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又开口。 “是一收到他的来信,就笑得满脸荡漾的朋友?” 温零露对上她充满调侃的眼神,当下反驳出声:“清清你胡说,我哪有笑成这样?” 宁清扬唇轻笑,笑意直入眼底,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狡黠。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 第69章 群英会1 时间很快来到半年后。 天极派, 长老殿。 温怀铭站在台阶上,一脸严肃地望向下面的弟子。 “你们这次出行,可是代表整个天极派, 一言一行均需谨慎。” “比试上量力而行,莫要逞强,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知道了吗?”温怀铭淡淡地说道。 “是, 掌门。”台下弟子纷纷应好。 宁清和怀良站在一起, 安静地听着上方掌门的叮嘱。两人旁边还站着二十余名弟子, 都是一同出发前往参加群英会的。 群英会上英雄云集,对于参赛者的年龄也有着一定的要求。能参加群英会的弟子,都是十八到二十五岁不等的年轻修士。 此次群英会一行, 天极派派出了门下二十余名弟子, 宁清和怀良就在其中。 均言和温零露也跟他们一起,两人此时正和白尘枫凌烟在队伍末尾小声说着话,聊得起劲。 温怀铭在上面洋洋洒洒说了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大家启程吧。”他面向众人说完最后一句话,目送着他们离开。 一行人在旭风长老的带领下, 浩浩荡荡地往天极山下行去。 * 时隔八年, 群英会又一次拉开序幕, 本届大会将在道玄派举行。因群英会备受众人的关注 , 故道玄派提前半年就已经开始准备相关事宜。 一周之后就是群英会的开幕大典, 各门派弟子也陆续出发, 前往道玄派。 宁清一行人从天极山上下来后, 一路御剑往南方而去, 用了两日的时间, 终于到达道玄派。 道玄派建在一座山峰之上,若有若无的云雾缭绕山腰,缥缈如烟,犹如仙境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这会由于群英会举办在即,山脚下聚集了不少从各派赶来的修士。 山门前,几名道玄派弟子坐在椅子上,一脸认真地核对着众人的身份令牌。 因参加群英会的弟子人数众多,为防止有图谋不轨之人趁机进入道玄派,江玄明特意嘱咐了,只有拥有身份令牌的弟子,才可从山门进入。 宁清和怀良一路御剑而行,比天极派的其他弟子提前到达了道玄派的山脚。 两人将自己的身份令牌递给负责弟子,通过检查后在山脚处找了个位置,等待均言他们的到来。 宁清一边打量着面前来来往往的各派弟子,一边跟怀良说话。 “零露和均言师兄怎么还没到?他们不是跟在我们后面吗?”宁清不解地问道。 按理来说,以温零露和均言的脚程,现在也应该到了。 怀良注意到不远处白尘枫和凌烟御剑降落,二人通过山门弟子的检查后,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你们在这站着干嘛?”白尘枫冲着怀良问道。 “等人。有看到均言和零露吗?” 凌烟淡淡开口:“他们俩去买吃的了,我刚刚看到了。” 均言和温零露本来也是打算在山门处降落,但两人一看到山脚下的果干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二话不说就掉头往果干铺的方向而去,这一幕恰好被后面的白尘枫和凌烟看到。 宁清和怀良对视一眼,一时无语。 好吧,的确是他们二人能做出来的事。 宁清抚了抚额,干脆地说道:“算了,那不等他们了,我们走吧。” 怀良点了点头,四人一起往山上步行而去。 * 金灿灿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洒下一圈圈光晕。 林予微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她刚刚核对完一名修士的身份令牌,目光下意识地移向队伍后面的人。 一男一女站在跟前,这二人样貌出众,格外养眼,但要说真正引起林予微注意的,却并不是他们的外表。 两人手中拿着油纸袋,看这熟悉的包装,林予微一下子就认出来他们是在山下的果干铺买的。 “身份令牌出示一下。”林予微看着两人,缓缓道。 “好。”均言笑了笑,手伸入怀中,准备将他和温零露的身份令牌拿出来。 温零露则在一旁打量着对面的林予微,心里默默感慨,这姑娘长得不错。 林予微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目光也在一直关注着均言的举动,却看到男子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奇怪,怎么不见了?我明明记得我拿了啊?” 均言翻找了好一会,始终没有找到身份令牌的影子,当下疑惑出声。 温零露被他的动作吸引,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不会是弄不见了吧?” 均言对上她的眼神,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好像…应该…找不到了。” 温零露无奈地拍了拍脑袋,这身份令牌关乎着他们能否进入道玄派,若是真不见了,能不能进去都成问题。 均言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心里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他转头看向林予微:“姑娘,如果我说我们的身份令牌不见了,你能否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 林予微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开口:“抱歉…这个我说了不算。” 她不过只是一名普通弟子,就算看出这两人并不像是在撒谎,也还是不敢贸然放他们进去。 均言只觉得头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排在队伍后面的弟子见两人耽搁了这么久,忍不住催促道:“好了没有?没有身份令牌就快走,别耽误我们进去。” “就是就是。”不少人听了也跟着附和。 均言和温零露互相对视一眼,犹豫不决。 林予微沉思片刻,冲着两人说道:“二位可有同行之人?若是他们能帮你们作证,兴许我可以帮忙和长老说一下。” 温零露道:“他们应该都进去了。姑娘若是方便,能帮忙派人去找一下我们的朋友吗?” 林予微低头想了想,刚要开口问他们的朋友是谁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予微,让他们进来吧。”江庭舟走到林予微旁边,轻声道。 “庭舟师兄。”林予微有些惊讶,连忙向着他开口问好。 均言和温零露看到面前许久未见的江庭舟,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认识他们二人,他们是天极派的弟子,可以放他们进来。”江庭舟对上林予微的视线,解释道。 林予微轻轻颔首,随后将两个木牌递给均言和温零露,道:“天极派弟子的住处在弟子宿舍第三层,二位拿好这个牌子,直接过去入住就好。” 温零露连忙接过木牌:“好。” “多谢姑娘,我们走了。”均言临走前冲着林予微道别。 林予微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回应,江庭舟已经带着二人往山上走去。她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油纸袋,连忙回头。 “哎,你们的果干忘拿了。” 均言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送你的,姑娘。” * 阳光正好,江庭舟带着温零露和均言往弟子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他们。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连身份令牌都给弄丢了。” 温零露瞥了均言一眼:“你问他。” 均言道:“我明明记得我放怀里了啊,但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他挠了挠头,又打哈哈道:“没事,这不是有庭舟吗?最后进来了就好。” 江庭舟无奈地笑笑,也没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他将两人带到弟子宿舍后,开口道别。 “我就先送你们到这了,这几天来道玄派的人比较多,我还有事要忙,过两日再来找你们。” 他说完后冲着二人挥了挥手。 均言和温零露了然地点头。 江庭舟临走前冲着温零露笑着说道:“零露,好久不见,见到你很开心。” 温零露一顿,反应过来后冲着他挥手告别。 均言嘟囔道:“他怎么不跟我说啊?我和他也很久没见好不好。” 温零露一把拉过他往楼梯处走去:“走吧,去看看我们住哪里。” …… 群英会上聚集了四海八方的修士,光是参加的门派,就有好几十个。道玄派给每个门派都安排了不同的楼层居住,弟子们的房间也都是独立的,可谓是大手笔。 均言和温零露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宿舍周围的环境,走到天极派所属的楼层时,宁清正在走廊边和怀良对话。 她注意到两人的到来,冲着他们招手:“你们怎么这么慢?我们都已经收拾完了,你们才来。” 温零露走上前,拉着宁清的手叹气:“别提了,我们俩的身份令牌不见了。要不是刚好碰上庭舟,估计连进来都困难。” “啊……”宁清有些担忧,“可是我听说明日登记也需要身份令牌。” 均言和温零露一时噎住。 怀良在一旁安慰两人:“明天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吧,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也只能这样了。”均言无奈地摆摆手。 温零露将手上的油纸袋举起,道:“先不管令牌的事。清清我跟你说,这是我在山脚下一家果干铺买的,可好吃了,你快尝一下。” 宁清将纸袋打开,淡淡的果香味传来,她从里面拾起几块果干,塞入口中。 “酸甜细腻,味道的确不错。”宁清细细品尝过后,笑着夸赞道。 “是吧。”温零露见她吃得满足,也跟着一起享用。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宁清将果干递到怀良嘴边:“怀良师兄,你也尝尝。” 怀良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下果干,笑得温柔。 温零露无意间扫到这一幕,忍不住调侃出声:“哎,怎么没人给我喂果干呢?” 均言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道:“腻歪死了。” 宁清拿起一块果干,一把塞入温零露嘴中:“给你给你。” 怀良歪着脑袋笑出声,脸上尽是愉悦之情。 第70章 群英会2 翌日一早。 榕树下, 排着五条长队,都是来自不同门派的修士,此时正在道玄派弟子的指导下做着身份登记。 其中一条队伍的前头, 温零露与均言并肩站着,正和面前的白衣弟子商量:“这位小兄弟,身份登记一定要身份令牌吗?” 白衣弟子公事公办道:“没错, 无身份令牌者做不了登记, 也就没有参赛资格。” 群英会以门派为单位, 各派弟子两两一组进行比试, 只有登记成功并且记录在册的弟子,才能参加比赛。 温零露和均言听到白衣弟子这一番话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宁清站在二人旁边, 解释道:“我们是同门, 可以为他们做担保。还请行个方便,帮忙登记一下,可好?” 怀良也在一旁帮忙说话。 白衣弟子却并不理会,坚定地摇了摇头, 表示行不通。 在不远处榕树下乘凉的一位长老见这边僵持不下,走过来解围。 桑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后, 低头想了想, 给出解决方法。 “不远处是弟子堂, 两位可以先去那边将身份令牌补办好, 再过来做登记。” 他将自己的长老令牌递给温零露和均言:“把这个拿去给弟子堂负责人看, 他会帮你们的。” 温零露眨了眨眼, 有些不好意思。 长老令牌乃长老们的重要信物, 面前这男子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却愿意帮助他们。 她面露犹豫:“前辈, 这令牌…我们不敢收。” 桑澈听后忍不住笑了笑:“这不过是身外之物,能帮上你们就好。” 他将令牌往前递了递:“快去吧,早些去早些回来,莫要错过登记的时辰。” 温零露轻声道了声谢,正欲从桑澈手中接过长老令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两位等一下。” 宁清几人被这声音吸引,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望去。 “予微?”桑澈挑了挑眉,有些许惊讶。 林予微一路从队伍后面小跑过来,停在众人面前。她呼吸微喘,脸上是运动过后的红晕。 “姑娘,又见面了。”均言认出她正是昨日见过的女弟子,冲着她打了个招呼。 “桑长老。”林予微面向桑澈行礼问好后,才将视线移向均言几人,“总算找到你们了。” 温零露闻言后面露疑惑:“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林予微从怀里掏出两个木牌,递给均言和温零露:“这个给你们。” 温零露定睛一看,正是两人的身份令牌。她有些惊讶地开口:“这令牌怎么会在你这?” 林予微解释说:“你们昨天不是说自己的令牌不见了吗?我便想着会不会是落在果干铺了。” “我昨晚去店铺那边看了看,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你们的身份令牌。” 均言一拍脑袋,这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昨天结账的时候,把身份令牌搁桌上了,然后走的时候忘了拿。” 林予微道:“果干铺的老板与我比较熟,所以我便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他就将身份令牌给我了。” 她缓缓将事情的经过道出:“我想着今日要登记,你们也需要用到身份令牌,所以一大早就跑过来找你们了。” 温零露和均言接过失而复得的身份令牌,感激地看向林予微:“多谢姑娘,你可帮了我们大忙。” 林予笑着回复说:“无妨,物归原主就好。只是以后你们可要仔细些,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的。” 温零露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和均言将身份令牌递给负责登记的弟子,两人的名字很快被记录在册。 怀良和宁清见事情顺利解决,互相对视一笑。 完成登记后,均言和温零露又冲着刚刚帮忙解围的桑澈道谢:“这位长老,也谢谢你。” 桑澈爽朗地笑了笑后,又跑回一旁的树下乘凉。 林予微和几人从登记的队伍中走出来,一路上有说有笑。 温零露好奇地向她打探刚刚那名长老的身份,林予微耐心地给众人介绍。 “桑长老是我们道玄派的长老之一。他很热心肠,也没有架子,弟子们一有困难,首先想到的都是找他帮忙。” 温零露了然地点头:“怪不得他刚刚愿意将长老令牌借给我们。” 林予微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们和庭舟师兄认识吗?” 她想起昨日江庭舟帮两人说话的情景,眼神中带有一丝好奇。 按理来说,道玄派和天极派的弟子少有交集,两个门派又是竞争对手,没互相看不顺眼都已经不错了。倒是没想到面前这几人竟然会认识庭舟师兄,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宁清开口道:“我们和庭舟庭月都是在之前历练时认识的,平日里也会有书信往来。” 林予微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几人一边聊一边向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弟子宿舍附近,林予微跟四人告别。 “我的宿舍在另一边,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再见。”她说完后就往另一边的方向步行而去。 宁清等人也往自己宿舍所在的楼层缓步走去。 到达三层时,江庭月早已在走廊处等候多时,见到几人上来后眼睛一亮。 她冲着众人招手:“你们可算回来了。” 宁清走上前,轻轻地抱了她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江庭月俏皮地眨了下眼,朝几人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我来,还带了一个人。” 宁清几人还未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诸位,别来无恙。” 众人连忙转身,看到面前熟悉的脸庞后,不由得愣在原地。 牧遥笑盈盈地望向宁清等人,漆黑的眸中满是笑意,眼角边泪痣若隐若现。 “这么久没见,想我了吗?”他对上众人的视线,欠欠开口。 均言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用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胸膛:“想打你还差不多。” 他话虽这么说,但望向牧遥的眼神中光芒闪烁,足见他内心的激动。 牧遥揉了揉被均言打过的地方,忍不住吐槽:“这么久没见,怎么一上来就动手?” 宁清几人笑着看向牧遥,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温零露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进来的?” 牧遥道:“这你们得问庭舟和庭月,没有他们的帮忙,我也进不来。” 江庭月开口解释道:“我一个月前外出,偶然间看到了他,于是便聊了一会。” 说起来她当时不过是想下山买点东西,也没想到竟然能在附近碰上牧遥。 牧遥当时正在街上游逛,见到江庭月时也愣了愣,但反应过来后立马冲着她挥手问好。 两人聊了好一会,期间江庭月提起一个月后群英会将在道玄派举行,也询问了牧遥是否有意向前往观看。 牧遥思考了一番后点头同意,江庭月便将自己的弟子令牌给了他,并跟他说可以凭借此令牌进入道玄派。 江庭月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道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怀良想了想,提醒牧遥:“群英会上各门派齐聚,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各派长老,你需得留意些。” 宁清在一旁连连点头。 牧遥道:“我朋友听说我要来道玄派之前,给了我一枚掩盖妖气的吊坠,不用太过担心。” “有这吊坠在,除非碰上照妖鉴这样子的灵器,不然就算是元婴期修士站在面前,也难以察觉出我的身份。” 众人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江庭月又冲着牧遥道:“对了,我让人给你也安排了住处,你到时候拿着木牌给守门弟子看就行。” 牧遥点头:“好,知道了。” 他偏头看向众人,说道:“群英会上加油,你们的比试我都会去看的。” 一群人在走廊里有说有笑,很是热闹。阳光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温暖而舒适。 第71章 群英会3 这天一早, 宁清和怀良从弟子宿舍走出,正打算往外面行去,被榕树下站着的人影吸引了注意。 徐嘉泓身形挺拔, 在树下垂手而立,神色平静淡漠。他看到宁清二人的身影后,眼神微微一亮。 “徐掌门。”怀良稍稍愣住, 很快就走上前问好。 宁清跟在他旁边, 也跟着开口问好。 “早。”徐嘉泓冲着二人笑了笑, 又将目光移向宁清, “好久不见。” 怀良看了看两人,随后识相道:“阿宁,我去前面等你。” 他说完就往不远处的空地走去, 停在离宁清十米开外的地方。 徐嘉泓清了清嗓, 望向宁清:“这些日子在天极派过得好吗?” 宁清微微一愣,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嘉泓又问道:“我寄给你的书信可有收到?” 宁清回他:“收到了,只不过我前段时间忙着修炼,所以未能及时回复徐掌门。” “还望徐掌门不要介意。” 徐嘉泓对上她的眼神, 少女唇瓣微抿,神情淡淡。 他叹了口气, 缓缓道:“先前一别, 我后来又派人去调查了一番, 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了解清楚。” “阿宁, 也许你不愿意承认, 但事实上, 我就是你爹。” “过往十八年, 让你受苦了, 是我这个做爹的不对。如果你想, 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弥补。” 徐嘉泓看向宁清,一字一句地说道。 宁清低头沉默了好久,须臾,她抬眼望向对面的徐嘉泓:“你打算如何做?” 她直视着徐嘉泓的眼睛,声音肃然而冷冽:“是向天下昭告我的存在?那若是别人问起,我娘是谁,你当如何回?” 徐嘉泓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安静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沉默不言。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宁清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淡淡道:“我如今在天极派过得很好,就不劳徐掌门费心了。” “徐掌门若无事,我就先走了,告辞。” 她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看徐嘉泓一眼,抬脚往怀良的方向走去。 徐嘉泓默默注视着宁清的背影,看着她走到怀良面前,男子低头朝她微微一笑,随后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这一幕让徐嘉泓微微愣住,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和沈婉妤有过这般美好的时光。 他垂下头,落寞地笑了笑。 * 再过两天就是群英会开幕的日子,群英会备受万众瞩目,各门派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比试做着准备。 旭风长老将众弟子聚集在一起,问道:“你们的分组可定好了?今日就要将名单上报了。” 群英会以门派为单位,参赛弟子两两一组进行比试,胜者可为门派积一分。多轮比试下来后,最终得分高的门派获胜。 旭风长老看着面前站着的二十余名弟子,安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怀良上前一步,笑着说道:“长老,我和阿宁一组。” 身边不少弟子听后,纷纷起哄。 旭风长老也笑了:“好好好,知道你们俩是一组了。” 宁清在一片笑声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虽然知道大家并没有恶意,但多少还是有些羞涩。 一旁的白尘枫和凌烟对视一眼,白尘枫挑了挑眉,问她:“一起吗?” 凌烟点点头,两人就这么决定好了分组。 不少弟子互相交谈过后,也很快确定了自己的搭档。 而到均言和温零露这边,气氛却有些不对劲。两人昨天刚因为一件小事吵架,这会都在气头上。 “我不要和你一组。”温零露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另一边。 均言气笑了:“说得好像我想和你一组一样?” 他朝旁边的许昕言走去:“小师妹,咱俩一组?” 许昕言有些犹豫:“那零露师姐呢?” 均言却道:“没事,不用管她。” 许昕言无奈地笑笑,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边温零露还在思考该和谁一组时,谷隽熙注意到她的身影,抬脚往她走去。 “零露师妹,有搭档了吗?” 温零露对上面前之人的脸庞,有些惊讶地开口。 “隽熙师兄?” 谷隽熙比众人大上几岁,灵力也已经达到金丹期,若是能和他一组,自然是再好不过。 “你就不怕被我拖后腿吗?”温零露有些担忧。 谷隽熙笑道:“无妨,比试而已,尽力而为就好。” 温零露这才激动地点了点头:“好,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加油的!” 二人说完后互相对视一笑。 旭风长老见众人都决定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将比试的注意事项简单交代了一番,这才放大家离开。 * 夜晚,月色朦胧。 宁清从房间出来,打算去找怀良,来到他的房间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怀良师兄去哪了呢? 宁清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她走到宿舍外面,想要在散步的同时,好好逛一下道玄派。 “阿宁。”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宁清转过身,对上牧遥的眼神。 她好奇地问出声:“你怎么在这?” 牧遥笑笑,随即说道:“大晚上的闲来无事,便想着出来走走,这不就碰上你了。” “巧了,我也是。” “一起吗?”牧遥提出建议。 宁清点点头,两人就这样并肩同行。月光温柔地洒下,犹如轻纱一般,铺满了整片大地。 “这大半年过得如何?”宁清一边走一边问道。 牧遥懒懒开口:“无非就是四处游荡,偶尔闲着,便去找我的妖怪朋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宁清:“对了,我听说你和怀良在一起了?” 宁清笑着点头,眸中星光点点。 牧遥道:“也好,看到你们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他停顿片刻,又道:“毕竟我曾经对你也是有过好感的。” 宁清一怔,略显惊讶地抬头。 牧遥对上她吃惊的眼神,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不用感到惊讶,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好感的。” 但也正是因为有这份好感的存在,所以他在看到怀良和宁清的亲密举动时,心里才会有异样的感受。 “我看得出来,你心中早有所属,所以才没跟你说过这事。” “如今看到你和怀良相处甚欢,我也真心地为你们感到开心。” 牧遥回想起当初在清水村和众人分别时,他单独在怀良耳边说的那句话。 “以后你跟阿宁要好好的。” 不过是一句简短的话语,却让怀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个眼神。 宁清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望向牧遥:“谢谢你的喜欢。” 她能看出,牧遥之所以跟她说这番话,是因为在他心里,已经真正放下了这份感情。 金刚狼一族,行事坦荡,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牧遥,也可以坦然地说出曾经的喜欢。 他看着宁清,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好了,以后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宁清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牧遥微微一笑,笑得真诚而坦荡。 两人又沿着石子路走了好一会,期间说话声一直没停。 牧遥一路上都在跟宁清说他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趣事,宁清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阿宁,我跟你说,之前有一户人家说他们家里有妖怪,我便跑去看了看。结果你猜,我在他家中发现了什么?” “是什么?” “根本就没有妖怪作乱,是他将布条挂在窗前,夜晚有风吹,这才造成了窗外有东西的假象。”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吓自己?” “可不是嘛。” ……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宁清所住的宿舍附近。牧遥指了指身后的建筑,道:“你宿舍到了。” 宁清这才发现原来二人聊着聊着,竟不知何时走回了她的宿舍。 她冲着牧遥招手:“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再见。”牧遥也朝她挥手,目送着她离开。 宁清回到宿舍所处的楼层时,眼尖地发现怀良的房间正亮着灯。光亮透过窗户,在走廊边留下一片阴影。 她停在怀良门前,轻轻敲了两下,没过多久,房间门从里面打开。 怀良站在门后面,看到宁清的脸庞后,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清了清嗓,随后问道:“阿宁?” 宁清打量了一下怀良,好奇地问他:“师兄,你方才去哪了?怎么不见你在房间?” 怀良回她:“出去逛了一会。” 宁清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多问,怀良又道:“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帮宁清将身上不小心沾上的落叶拂掉,眼神温柔。 宁清道:“我刚散步去了,路上碰到了牧遥 ,便一起走了一段路。” 怀良轻轻颔首,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不早了,早些回房歇息。” 宁清还没来得及回话,怀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还是你要进来?” 他说完后笑着往房间内看去,眼神中带有一丝调侃。 宁清察觉出他的话外之意,俏脸一红,连忙摆手拒绝。 “不了不了,师兄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这样子……”怀良的语气略带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他摸了摸宁清的脑袋,眉眼温和。 “回去吧,晚安。” 宁清朝怀良挥了挥手,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一半时,她回过头,发现怀良还没进自己的房间,而是默默地注视着她离开。 男子的目光温柔似水,在她身上久久停留 ,宁清内心没来由地一暖。 夜空中,繁星点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第72章 群英会4 两日后。 群英会的开幕式如时举行。 参赛的众弟子按照门派站在一起, 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一眼望去,是数不清的人头。 天极派和道玄派分别位于两边, 两门派的弟子此时都在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宁清站在人群中,注意到对面道玄派的队伍中,江庭舟和江庭月正跟身边的弟子说着话, 时不时抬头往他们这边看来。 除了江庭舟两兄妹, 其余大多数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中, 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丝敌意。 同样的, 天极派这边也不甘示弱地望回去,两个门派的弟子在无形之中暗自较量着。 温零露打了个哈欠,在宁清耳边小声问道:“这仪式还有多久开始?我好困。” 因开幕仪式隆重, 故所有参赛弟子一大早就齐聚在广场, 等候开幕式的开始。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温零露等得也有些不耐烦。 她昨夜睡得晚,今日还起了个大早,精神处于疲惫的状态, 此时正困得合不拢嘴。 宁清笑了笑,随后用巧劲在她身上掐了掐, 温零露被痛得一激灵, 眼睛瞬间睁大。 “痛痛痛, 清清你轻点。” 温零露一边捏着自己的手臂, 一边向宁清求饶。 “这下不困了吧?”宁清伸手, 帮温零露揉了揉刚刚被她掐过的地方, 笑着问道。 温零露点了点头, 刚想要说些什么,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下意识地往广场中央看去, 一道人影自半空中缓缓落下,众人的目光纷纷被他吸引。 江玄明衣诀飘飘地降落在地面,神情严肃。 “诸位,我是道玄派现任掌门,江玄明,非常感谢大家千里迢迢来参加群英会。” 男子淡淡开口,声音借由灵力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宁清听着耳边传来的近在咫尺的声音,内心赞叹。 事实上,江玄明离她足足有上百米的距离,可她却能丝毫不受影响,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高深的传音术! 宁清将视线集中在远处江玄明的身上,听得十分认真。 “本届群英会共举行十日,第九日是总决赛的进行。比试采用两两一组的形式进行,每人拥有一枚身份令牌,按照比试规则将其佩戴在腰间。” “比试过程中,双方可以自由运用灵力及自身所长,将对手的身份令牌打落。令牌被击落者失去进攻资格,直到任意一方将对方二人的令牌都打落,则为胜出。” “明日开始本届群英会的比试,请各门派弟子做好准备,期待各位的精彩表现。” 江玄明话音刚落,哗啦啦的掌声像潮水般涌来,经久不息。 宁清也跟着众弟子齐齐鼓掌,广场上响亮的钟声在这时响起,宣告群英会的开幕式到此结束。 * 散场后,宁清和天极派众弟子一起,前往食堂用膳。 均言找了张桌子,一行人找好位置后围坐在一起,享用着午膳。 道玄派的食堂建有四层,每一层的膳食种类都不相同,但又不失营养。对于众弟子来说,可谓是有口福了。 温零露一边吃一边说:“我看了一下名单,前面几轮我们对上的,都是一些比较小的门派。以我们的实力,拿下比试应该不成问题。” “七日之后,我们将会对上云舒派。云舒派在近几十年名声大振,其实力不容小觑,依我看,这将会是一场硬仗。” 温零露说这话时,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宁清。 宁清想了想,淡淡开口:“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但我们也不差。我相信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拿下胜利不在话下。” 怀良道:“若我们能顺利战胜云舒派,再连赢几场,最后一场应该会对上道玄派。” 均言闻言后道:“上一届的群英会,天极派和道玄派争夺冠军,最后落了个平局。今年再对上,真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他摸了摸下巴,又道:“你别说,我还挺期待能对上庭舟和庭月他们俩。” “不知道是他的破风刀厉害,还是我的青延剑更强呢?” 温零露瞥了均言一眼,眼神充满怀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能和庭舟比?” “不是,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那到时候对上庭舟他们,你来上?” “我上就我上!” 温零露和均言互相对视一眼,冷哼了一声后同时将头扭向一边。 * 翌日。 天极派众弟子在宿舍外集合完毕,在旭风长老的带领下向着比试场地出发。 群英会的比试场地分别在五个不同的广场上进行,每个场地之大,足以容纳上千人观看。 天极派被分到一号广场进行比试。宁清一行人到达广场时,对手门派的弟子已经到达,此时正在比试台上进行热身。 比试将在一刻钟之后开始,旭风长老跟众弟子商量过后,决定好了每一组上场的顺序。 群英会的比试以门派为单位,双方门派自行决定上场顺序。每一轮各派两人上场,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各自发挥所长,将对手的身份令牌全部打落的一方获胜。 获胜者可为门派积一分,一共打十一轮,最终得分高的门派获胜。 值得一提的是,比试的组别不作限制。若某一组打完一轮,后面仍想上场,只要灵力充足,裁决长老不会干预。 比试即将开始,白尘枫和凌烟轻巧一跃,跳上比试台。 第一场门派间的比试,天极派对上的是万象派。 万象派门下弟子皆是符修,符修以符纸作为武器,灵力越强,符纸所发挥出的力量也就越大。 白尘枫和凌烟并肩而立,对面站着万象派的两名女弟子。 随着裁决长老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两名女弟子各自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几秒之后,二人同时将符纸往空中一扔。 两道青色藤蔓在半空中凭空出现,气势汹汹地向着白尘枫和凌烟打去。 白尘枫右脚在藤蔓上轻轻一点,腾空而起,身形敏捷地躲过藤蔓的每一道攻击。 这青色藤蔓灵性十足,弹射而出,又疾如闪电,多次灵动地往白尘枫的腰间打去,目标正是他身上的令牌。 白尘枫一边在半空中闪躲,一边控制着手中长剑与藤蔓相斗。 凌烟站在原地,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冲天而起,化作无数剑雨,唰唰唰地打在藤蔓上。 另一边,万象派二人趁着白尘枫和凌烟在与藤蔓缠斗,又接连甩出好几张符纸,两人的灵力不断注入到符纸中。 黄色的符纸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女弟子右指轻轻一抬,正欲发动这火焰符,耳边突然传来嗖嗖的破空声。 她惊讶地偏过头,刚刚还在对面的凌烟,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 凌烟朝女弟子微微一笑,长剑轻盈一挑,趁对方还在愣神的瞬间,将她腰间的身份令牌打落在地。 “啪。” 令牌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一直在关注着比试的裁决长老见状,手掌轻轻摊开,用灵力将女弟子送出比试台。 身份令牌落者,失去比试资格。 一转眼,台上只剩下白尘枫、凌烟,以及万象派的另一名女弟子。 该女弟子见同伴被近身后,神色戒备,立马就和凌烟拉开距离,这才躲过了她的攻击。 毕竟符修一旦被近身,符纸也很难发挥作用。凌烟也是深知这一点,趁女弟子不注意,先一步近身之后,又利落地打掉了对方的身份令牌。 台下万象派长老轻轻抚额,无奈叹气。 白尘枫和凌烟互相对视一眼,手腕轻转,连人带剑往女弟子的方向进攻。 女弟子虽然失去了同伴,但并没有放弃比试。她手捏黄色符纸,体内灵力流转。 不过片刻,巨大的水柱如洪流激荡,朝着白尘枫和凌烟席卷而去,想要阻拦住二人。 凌烟双手握剑,自上而下将水柱劈开,水花四溅,露出后面女弟子的身影。 白尘枫紧随其后,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剑气以极快的速度往对面而去,在空气中发出“咻”的声响。 女弟子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面前的符纸上,还没反应过来,白尘枫的剑气就已经将她的身份令牌打落。 她捏着符纸呆愣在原地,神情茫然。 天极派与万象派的第一轮比试,天极派率先拿下一分。 白尘枫和凌烟向女弟子抱拳行礼,微微一鞠躬。 后面的两轮比试中,白尘枫和凌烟配合默契,比试台上剑芒闪烁,最终二人为天极派又赢下了两分。 打到第四轮时,两人对上的是两名金丹期的男弟子。这是万象派长老见连输三场后,派出的门派最强组合。 白尘枫和凌烟二人中,只有白尘枫的灵力到达了金丹期。凌烟和宁清修为相近,虽还未到达金丹期,但也已经处于筑基期的瓶颈,与金丹期弟子打斗,也能不落下风。 但他们在前面的三轮比试中,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两人与万象派弟子缠斗了数个回合,最终还是不敌对手,被对方的疾风符打中令牌,无奈退场。 宁清几人看着白尘枫和凌烟从比试台上走下来,纷纷迎上前。 “打得不错。”均言拍了拍白尘枫的肩膀。 凌烟持剑看向均言和许昕言:“加油。” 均言爽朗一笑,偏头望向许昕言:“师妹,接下来到我们上场了。” 许昕言冲着他轻轻点头,随后和均言一起,往比试台上走去。 裁决长老立于台上,淡淡开口。 “天极派对万象派,第五轮比试,现在开始。” 第73章 群英会5 比试台上, 万象派的两名男弟子一胖一瘦,与对面的均言和许昕言相对而立。 二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将手中黄色符纸往前一扔。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 符纸瞬间化作两道金色光刃,旋转着奔向对面。 均言脚尖一动,手中长剑出鞘, 与光刃直接对上。 利器相碰, 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均言手腕灵活地一挑, 将光刃打偏在地。 旁边的许昕言也迅速拔出长剑, 猛地朝光刃劈砍而去。只听见“哐当”一声,光刃瞬间被剑光覆盖。 胖弟子见状,又甩出好几张符纸, 一道接一道的光刃直冲这边而来。 均言朝许昕言投去一个眼神, 许昕言心领神会地在空中挽出数道剑花,与金色光刃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巨大的轰鸣之声响起,许昕言挥舞着手中长剑,凌厉的剑气不断从她的剑中涌动而出, 顷刻间就将所有的金色光刃都斩断。 胖瘦弟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二人手上捏着符纸, 正要甩出, 瘦弟子突然发现对面少了个人。 也是同时, 一道强势的剑气从后方袭来, 目标直指他手中的黄色符纸。 瘦弟子转身, 对上均言的视线, 略微一惊。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 均言眼中寒光一闪, 他刚刚正是趁着万象派二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许昕言身上, 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悄无声息地靠近二人。 他步法贼快,速度快得令人胆寒,等到瘦弟子发现时,人已经来到面前。 均言好不容易近身,手中长剑青光大闪,剑气逼人,直指瘦弟子。 剑气带起的剑风将瘦弟子面前的黄色符纸吹落在地,瘦弟子见符纸被毁,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竟直接以指为笔,在空中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符阵。防御符发作,直接挡住了均言的强势一击。 均言只觉得自己的攻击打在了一个坚硬的屏障上,当下也被屏障的反作用力击得退了好几步,踉跄着稳住步伐。 没了符纸竟也能靠灵力发动符阵,对方的实力比想象中要强上不少。 宁清在台下看得全神贯注,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与均言重新拉开距离后,瘦弟子接过同伴丢过来的黄色符纸,往半空中一甩。 旁边的胖弟子也配合着扔出一张符纸,右手在空中划了好几下。 片刻之后,台上刮起一阵大风,风呼啸着往均言和许昕言席卷而去。 均言和许昕言口中默念法决,周身升起一道屏障,将他们护住。 两人的身份令牌也在屏障的保护下,安然无恙地挂在他们腰间。 均言将青延剑往前一竖,灵力不断注入到长剑之中,下一瞬竟在狂风中舞起了剑。 他剑法飘逸,脚下步伐宛若流云,一招接着一招,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数道剑气呼啸而出,直奔万象派二人而去。 胖瘦弟子同时甩出两张符纸,想要将均言挥出的剑气化解掉。 可均言的剑招在狂风中不仅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剑势愈来愈强。 万象派两名弟子的符纸还未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他带出的剑气给斩成两半,飘落在地。 二人心中一紧,这飓风符竟然对均言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均言在风中施展剑法,更加得心应手。 均言虎口握住剑柄,手腕不断翻转,如风剑法在半空中不断施展。 他手中长剑随风而动,一招一式看似随意,却又精妙至极,台下观众看得那叫一个群情激奋。 许昕言也没有闲着,捉住万象派二人怔愣的间隙,酝酿良久的强势剑意即刻挥出。她出剑干净利落,直接就将胖弟子腰间的令牌打落在地。 均言紧随其后,施展如风剑法将另一名瘦弟子的令牌用剑气打掉。 二人一前一后打掉对手的身份令牌,台下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万象派的长老默默叹了口气,他看着从台上垂头丧气走下来的胖瘦弟子,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尽力了就好。” 这之后,均言和许昕言配合默契,愈战愈勇,连胜了两场后便没有再打下去。 天极派和万象派的比试总共十一轮,但由于天极派目前的胜利场数已经达到六场,比分遥遥领先于对手,裁决长老也就宣布由他们获得本次比试的胜利。 台下前来观看比试的观众,无不都是因为天极派的名气特地而来。众人对于天极派只派了两组弟子上场,就能赢得比试胜利的战绩纷纷赞不绝口。 均言持剑从比试台上缓缓走下来,看到站在宁清怀良旁边的牧遥后,神情微微一愣。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刚刚上场之前,分明还没看到牧遥的身影。 牧遥笑道:“就在你上去之后没多久。别说,我来的时间还真巧。” 他对上均言的眼神:“你的剑法与之前相比,进步了许多。” 均言挑了挑眉:“有空找个地方再切磋一下?” “可以。”牧遥答应得很干脆。 宁清看了看几人,问道:“切磋的事先放一边,上午的比试已经结束了,要一起去用膳吗?” 怀良站在她旁边,突然开口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宁清问他:“要我同你一起吗?” 怀良笑着回道:“不用,一件小事罢了。你和大家一起去食堂用膳吧,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去找你。” 宁清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几人和怀良道别后,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 下午,宁清正在房间内修炼,门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她眼睛微微一亮,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奔向门边。 门还没开,怀良就听到里面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怀良师兄。” 他心底一动,下一秒宁清就已经打开房门,笑意盈盈地望向他。 怀良笑笑:“你都还没开门,怎么就知道门外是我?” 宁清俏皮地眨了眨眼:“如此有规律的敲门声,三长一短,除了师兄你还能有谁。” 怀良一怔,下一刻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如此。” 他将手中的油纸袋递给宁清,道:“这是我刚刚在山下果干铺买的,给你。” 宁清惊喜地接过油纸袋,随后牵起怀良的手,缓缓走进房间。 二人在桌案前坐下,宁清将包装严实的油纸袋打开,露出里面红润有光泽的果干。 她一边惬意地享用着桌上的果干,一边与怀良说话。 怀良在旁边听得认真,望向宁清的眼神中满是温柔。 少女说着说着莫名有些口干,怀良见状默默地将茶盏递了过去。 “喝口茶。” 宁清径直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待到她将茶盏重新放回桌上时,怀良突然看着她说道:“阿宁,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宁清不以为意地回道:“何事?” 怀良启唇,正欲开口,他双拳微微攥紧,眼神中闪过一丝忐忑。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啊,好好的就往我脸上打。”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明天还要比试呢,你这给我来了一拳,让我怎么见人?” …… 宁清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当下走出房间,看到均言和牧遥站在走廊里,一脸愤懑地盯着对方。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的脸看上去都有些肿。 均言右眼一片乌黑,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拳印,而他旁边的牧遥,脸上则有着被剑划过的伤痕。 “你们的脸是怎么回事?”宁清微微一惊,下意识地问出声。 均言深呼出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给宁清听。 宁清闻言后嘴角忍不住向上挑起,看向二人的眼神中带有几分同情。 原来均言和牧遥方才私下比试了一番,中途均言不小心用剑划伤了牧遥的脸。牧遥见状也没有客气,当下就是一拳过去,在均言右眼处留下一个乌黑的拳印。 打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事后看到脸上的伤时,二人这才觉得后悔。 “我这帅气的脸啊,气死我了你。”均言忍不住哀嚎出声。 宁清指了指旁边的几个房间,提议道:“如果你们不想这伤痕在脸上留太久,我建议你们去找一下零露,她应该有办法。” 均言和牧遥闻言,毫不犹豫地往温零露的房间走去,健步如飞。 宁清在后面看得一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知道他们俩这样做是为何?” 怀良站在她旁边,无奈地笑道:“这事放在他们二人身上,倒也不足为奇。” 他的脸上是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均言和牧遥虽大半年没见,但这一见面就嚷嚷着要切磋,打完架后又吵起来的本性倒是一点都没变。 好在二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就又能重归于好,怀良对此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宁清想起刚刚在房间里怀良说的话,偏头看向他:“对了,师兄,你刚刚是想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怀良顿了顿,随即说道:“这一被打岔,我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我日后想起来再跟你说罢。” 宁清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温零露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别笑了,你快帮我们俩想想办法。” “你们的脸也太好笑了吧,不行,先让我笑一会。” “姐,我叫你姐还不行吗?笑够了就帮忙将我这拳印给消了吧,我明天还想见人呢!” …… 宁清和怀良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往温零露的房间走去。 第74章 群英会6 后面几日, 天极派弟子轮番上场,进行比试。众弟子身手不凡,配合默契, 为天极派拿下了多场胜利。 随着比试的推进,天极派面临的对手实力越来越强,各门派之间的竞争也愈加激烈。 这天下午, 怀良和宁清站在广场角落, 安静地观看着台上的比试。 比试台上剑影纷飞, 只看到一道道剑芒在空中飞舞, 宁清在心底默默地为她的同门加油鼓劲。 另一边,徐嘉泓刚看完自家门派的比试,经过天极派所在的广场时, 无意中看到宁清和怀良的身影。 他想了想后, 还是走到宁清身边。 宁清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试,突然感觉到旁边落下一处阴影,下意识地偏头看去。 徐嘉泓对上她的眼神,缓缓开口:“我看过几场你的比试, 你的剑阵很不错。” 宁清微微一怔。 徐嘉泓又道:“如无意外,今日天极派赢了之后, 下一场将会对上云舒派。” 宁清沉默了片刻, 随即问道:“那徐掌门觉得, 天极派和云舒派, 谁会赢?” 徐嘉泓眉眼闪动了一下, 随后低低开口:“作为云舒派的掌门, 我希望云舒派胜。但作为……” 短暂的沉默后, 徐嘉泓道:“我希望你赢。” 宁清眼神闪了闪, 淡淡道:“谁胜谁负, 明日自见分晓。” 徐嘉泓的目光静静地停注在宁清身上,他轻叹出一口气,又将视线移向怀良。 “明日比试加油。” 怀良礼貌地点了点头:“好。” * 和煦的阳光洒下,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留下点点光斑。 群英会的比试赛程已过大半,随着越来越多门派被淘汰,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实力高深的门派,满打满算正好十个。 剩下的十个门派,也就是本届群英会的十强,门下弟子无不个个精英,众弟子之间的比试也越来越精彩。 广场上,天极派与云舒派的弟子已经打了八轮,双方比分胶着,比试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谷隽熙和温零露在第九轮上场,二人并肩作战,手中长剑在空中不断飞舞,配合起来可谓是天衣无缝。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上百个回合,最后谷隽熙在温零露的掩护下,成功将对方二人的身份令牌打下,拿下本场胜利。 比分来到五比四,天极派暂时领先。只要下一轮天极派能再得一分,就可获得本次比试的胜利。 这一局至关重要,徐嘉泓简单叮嘱了一下徒弟赵南乙后,目送着他和另一名男弟子上台。 谷隽熙和温零露的灵力在上一轮比试中消耗了不少,自然不可能再接着往下打。 宁清和怀良接替他们上场,与对面云舒派二人相望。 赵南乙抬了抬手:“好久不见,二位。” 怀良和宁清也跟着颔首回礼。 站在赵南乙旁边的弟子见三人似乎认识,沉默了几秒后,开口介绍自己。 “在下袁照临,请多多指教。” 简单的问候过后,比试正式开始。 双方队伍相对而立,赵南乙口中默念咒文,片刻之后,半透明的水滴就像是有灵性一般,聚集在他四周。 “凝。” 随着赵南乙一声令下,宁清只感觉周围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她定睛一看,赵南乙身边的水滴在这时凝结成数道冰针,四面八方朝她和怀良的方向涌来。 宁清和怀良右手持剑,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二人手腕翻转,划出数道弧线,用剑气将冰针阻在半空。 袁照临也动了,他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御风而起,下一刻手中光芒大闪,一团红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处升起。 他右手轻轻一挥,竟在比试台上形成一圈火焰墙,将怀良和宁清包围在中央。 因着火焰的影响,位于火墙中央的宁清二人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呼吸也微微加重。 赵南乙双手变幻,无数根冰针在半空中排成整齐的一排,密密麻麻地往火墙中心处飞去。 宁清双手画圆,一道防御屏障随之升起,将她和怀良都覆盖住。冰针打在屏障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怀良默默调动着灵力,汐羽剑猛地一挥,气势如虹的剑气直奔火墙而去。 剑气很快将火墙撞出一个口子,怀良和宁清也趁机冲了出去。 二人从火墙中出来后,默契地对视一眼,分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持剑飞去。 宁清手握思量剑,剑芒如电,直奔半空中的袁照临而去。 她手中长剑紫光大闪,汹涌的剑意弥漫在她周围,剑锋所过之处,空气都为之颤抖。 袁照临眼波随着剑势流转,步伐轻盈地躲过宁清的每一剑。 他右手掐出一个法诀,小小的火星在指尖跳动,“嗖”的一声往宁清腰间而去。 宁清眼神一凛,一个侧身躲过他的偷袭,令牌稳稳地挂在腰间。 另一边,怀良和赵南乙二人也打得不相上下。 赵南乙右手凝握,灵力自体内爆发,竟将空气中的水珠强行塑形,凝聚出一把冰剑,握在手中。 他怒喝一声,冰剑直直对上怀良的剑锋,抬臂横砍,想要将对方的招式一一化解。 怀良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长剑,每一剑都带着强悍的气势,剑气冲霄。 赵南乙的剑法虽比不上怀良,但他周身自带寒意,怀良与他近距离缠斗,还是受到了一定影响,攻击速度与以往相比,慢了不少。 剑光交错,二人在半空中你来我往,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又是数十招过去,怀良抽空往宁清的方向看去,她正和袁照临打得难舍难分,剑光冲天而起。 只是两人的灵力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宁清打到后面渐渐有些吃力。她目前也只是筑基期的瓶颈,对方却已经到达金丹期,二人打的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 宁清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心念一动,侧身转腕立剑,故意将腰间的令牌露出。 袁照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右手并拢,一道红色光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宁清腰间而去。 宁清把思量剑猛地朝前一扔,同时一个极限下腰,堪堪躲过那道红色光束。 长剑带着破空声呼啸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以极快的速度将袁照临腰间的令牌打落。 袁照临一脸傻眼地看着掉落在地的令牌,似是还没反应过来。 宁清身体刚刚站直,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传来。她还没来得及深思,下一秒,一根冰针不知从何处出现,将她腰间的令牌绳子划断。 “啪。” 失去了绳子的固定,令牌瞬间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裁决长老一直在关注着台上的比试,他谨遵规则,手掌一挥,将宁清和袁照临一同送下台。 转眼间,场上只剩下怀良和赵南乙二人。 赵南乙右手握着冰剑,左手背在身后,指尖处捏着一根冰针,发出微微寒芒。 宁清站在台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正是赵南乙出手,将她的身份令牌打下。 怀良唇瓣微抿,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赵南乙。 二人方才虽打得激烈,但也一直在关注旁边队友的战况。 怀良看到宁清将袁照临的身份令牌打下,还没来得及高兴几秒,下一瞬赵南乙就甩出一根冰针,直冲宁清而去。 他大惊之下想要阻止,但赵南乙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怀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针将宁清的令牌打落。 比试台上,无形的战意在二人之间弥漫。 怀良在空中接连挽出五道剑花,身影迅速地朝前奔去,剑尖直逼赵南乙。 赵南乙竖起冰剑,剑身刚好挡住怀良的攻势。他右手猛一发力,周身寒意四起,森寒的气息覆盖了整个比试台。 台下有观看的弟子受到这股寒意的影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怀良眸中墨色翻涌,他离赵南乙最近,所承受的寒意也是最深的,身上甚至还出现了一层冰晶。 但怀良却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只是面无表情地承受着对方散发出的寒意。 他体内灵力极速运转,剑芒不断向剑尖汇聚,凝聚成一股极其强势的剑意。 刹那间,怀良右手轻轻一挥,浩瀚的剑意席卷开来,似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要撕裂开。 赵南乙迎面对上这恢宏的剑意,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他脚下一个踉跄,手中冰剑脱手飞出,脸色不由得一变。 怀良捉准时机,剑意在空中拐了个弯,刺向赵南乙腰间的令牌。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赵南乙还沉浸在失去冰剑的惊讶中,下一瞬就听到令牌落地的声音。 他失神地往地面看去,反应过来后轻轻叹了口气。 赵南乙抬手抱拳,语气诚恳:“你们很强,这一战是我们输了。” 怀良礼貌地躬身回礼:“承让了。” 比试到此结束,裁决长老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宣告天极派获胜。 宁清在下面等候着怀良下台,忍不住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师兄,打得很棒。” 怀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不错。” 二人相视一笑,唇角微微上扬。 另一边,徐嘉泓轻轻拍了拍赵南乙的肩膀,安慰他道:“打得不错,尽力了就好。” 师徒俩简单聊了几句后,徐嘉泓朝宁清这边走来。 “徐掌门。”怀良微微抬手。 徐嘉泓朝两人点了点头,随后道:“今日的比试十分精彩,后面几场也要加油,期待能在总决赛上看到你们。” 他眉眼闪烁,语气真诚,并没有因为自己门派输了而感到气馁。 宁清对上徐嘉泓的眼神,缓缓开口:“我们会的。” 第75章 群英会7 与云舒派的比试过后, 天极派又接连赢了两个门派,顺利进入总决赛。 每届群英会的总决赛都备受观众瞩目,大家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纷纷猜测最后的魁首会花落谁家。 参加总决赛的门派除了天极派外,便是道玄派。往届也是这两个门派,只不过上一届双方打到最后, 仍然分不出胜负, 裁决长老无奈, 只能以平局收场。 而今年这届群英会, 总决赛的门派并未改变,但参赛的弟子却变了。有不少人甚至下注,压哪一方能更胜一筹。 天极派和道玄派所修之术不同, 却都是世间赫赫有名的门派。究竟是天极派的剑术厉害, 还是道玄派的刀术更强,都将在总决赛上一见高下。 夺得群英会魁首的门派,除了能获得相对应的奖励外,最重要的, 便是能在世间众门派中脱颖而出,这对于门派后续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 这一战, 天极派和道玄派双方都十分重视。 距离总决赛还有半日的时间, 为了明天能以最佳的状态上场, 宁清在房间内修炼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盘膝静坐在床上, 双目紧阖, 淡淡的灵力波动自她身上散发出来。 经过这几日与其他弟子的战斗, 宁清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也在缓慢增长。她本来就处于筑基期的瓶颈, 距离金丹期只差一步之遥。 绵延不绝的灵力在体内不断游走, 宁清默默感受着周围的灵气, 神情严肃。 还差那么一点点,再多一点点,她就能突破到金丹期了。 半晌,宁清从打坐中睁眼,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还是不行吗? 宁清停止运转灵力,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她也知道修炼一事急不来,很快就将心态调整好。 她从床上起身,走到窗户处,外面天空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原来已经傍晚了啊。 宁清这才后知后觉,她走出房间,往外面行去。 不知道怀良师兄用膳了没? 宁清一边走一边想,没几步路就来到怀良房外。她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咚咚咚。”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却并没有人回应。 宁清又敲了好几下,发现怀良的确不在里面,这才将手放下。 奇怪?怀良师兄去哪了呢? 宁清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她撇了撇嘴,转身一个人往宿舍外面走去。 * 傍晚时分,道玄派的食堂挤满了前来用膳的人。 宁清的视线在四周来回巡视,想要寻找一个空的位置坐下。 她正四处观望时,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冲她招手。 “这边。”桑澈微笑着看向宁清。 宁清眼睛一动,认出他正是先前帮均言和温零露解围的长老,连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桑长老。” 桑澈轻轻点头,起身腾了个位置给宁清:“坐我这吧,我吃完了。” 宁清连忙道谢:“多谢长老。” 桑澈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小事。” 他向宁清挥手告别,刚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宁清来了一句:“对了,明日总决赛加油。” 宁清略微怔住,反应过来后回复道:“好,桑长老再见。” 她目送着桑澈往外走去,这才低头用膳。 ……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宁清从食堂出来,月亮冉冉升起,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整片大地。 宁清独行于小路上,她刚刚吃饱,且当下也没什么事,便打算四处逛逛,打发一下时间。 道玄派很大,她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后山附近。 后山位置偏僻,道玄派的藏物阁就建在后山的山腹中。 宁清想起江庭月曾经提到过,藏物阁乃道玄派重地,除掌门及部分长老外,其他弟子一律不许进入。 宁清在外面打量了一番,正准备掉头离开时,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一袭黑衣,正背对着她。宁清心中一惊,急忙躲到旁边的一棵树后。 黑衣人在后山前来回徘徊,似乎在确认周围有没有人。他警惕地观察了好一会,这才往后山里面走去。 宁清一脸严肃地盯着前方,现下夜深人静,这人却跑来后山,还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难不成是对后山的藏物阁别有所图? 她并不清楚道玄派的藏物阁里有什么,但能放在藏物阁的东西,想来定不会是普通之物。 宁清正思考她是该留下来观察,还是去喊人帮忙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人声把宁清吓了一跳,她连忙转头,对上徐嘉泓疑惑的眼神。 “大晚上的,你跑来后山干嘛?”徐嘉泓虽然不解,但还是好心地提醒她说,“此处乃道玄派重地,不是你我能久呆的地方。” 宁清指了指后山,用气音小声地说道:“我刚刚看到有个黑衣人溜进去了,他看上去不像是道玄派的人。” 徐嘉泓一愣,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当真?” 宁清肯定地点了点头。 徐嘉泓想了想,道:“这样,你先去通知一下江掌门和道玄派其他长老,我在这里守着。” “若那人当真心怀不轨,我不会让他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宁清想了想,点头应好:“好,我马上回来。” 她说完就转身,往道玄派长老堂的方向奔去。 徐嘉泓看着宁清小跑离去,找了个位置隐藏好身形后,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后山。 * 后山距离长老堂有着一定的距离,宁清从后山出来,速度极快地向前行。 只是她还没到长老堂,就被半路碰到的林予微给拦下。 “你急匆匆地这是要去哪?”林予微看到宁清一股脑地往前冲,拉住她好奇地问道。 怕时间耽搁,宁清没有解释太多,只简单地跟林予微说明了一下情况。 林予微听后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对道玄派的地形比较熟悉,我来帮你传话吧。” 宁清郑重地回道:“行,那我先回去后山看看现在的情况。” 莫名的,宁清有种感觉,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现在只想快点赶回后山,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留徐嘉泓一个人在那,不是很妥。 和林予微道别后,宁清就马不停蹄地原路返回。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回到后山时,却并没有在原地看到徐嘉泓的身影。 宁清疑惑地望了望四周,只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宁清往后山深处看去,隐隐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动静声。 她当下抬脚往里走去。不远处,一座阁楼矗立在前,牌匾上印着三个醒目的大字,正是藏物阁。 阁楼前,徐嘉泓正和面前的黑衣人缠斗,他手上光芒不断,符咒不断作用到黑衣人身上。 二人打得激烈,黑衣人掌风凌厉,出手招招皆凶狠。徐嘉泓被他带出的掌风伤到皮肉,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人修为竟如此高深? 徐嘉泓眼睛眯了一下,体内灵力不断涌出,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战斗中。 他方才本来在外面察看情况,突然感觉到后山里传来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当下就猜到定是有人破了藏物阁外面的阵法。 藏物阁外设有阵法,专门用于防止外人进入,按理说不会这么容易被破。徐嘉泓没有犹豫,立刻就冲进后山,想要阻止里面的人。 黑衣人刚要进入藏物阁,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巨大的力道袭来。他步伐一转,抬手结出一个屏障,轻松挡住这一击。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藏物阁?”徐嘉泓见攻击落空,冷着脸问出声。 黑衣人却并未理会他,掌风遒劲,直接朝着徐嘉泓的胸口攻去。 徐嘉泓肩膀一沉,擦身躲过黑衣人的凌厉一掌。他指尖光芒闪烁,数道咒文向着黑衣人袭去。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好几十招,徐嘉泓目光越来越沉,出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凌厉的掌风当胸袭来,徐嘉泓连连后退,步伐稍显凌乱。 宁清刚到后山就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手中长剑即刻出鞘,二话不说就加入到战斗中。 注意到宁清的到来,黑衣人眼神一变,猛地发力,一掌劈过去,将徐嘉泓击倒在地。 徐嘉泓被这强势的一击打倒,脸色煞白,额头也渗出豆大的汗珠。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大喊出声。 “阿宁,不要过来!” 黑衣人将徐嘉泓打倒后,又将注意力放在刚来的宁清身上。他目光一转,抬手就朝她攻去。 宁清右手持剑,剑气聚集,迎面对上黑衣人的攻势。 黑衣人整张脸都隐没在斗篷之下,看不清真实面容。 他身形灵活地躲过宁清的攻击,又轻松将她的剑意化解。 宁清只觉得对方的实力格外高深,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的攻击一一破解。他每一掌都带着强大的气劲,掌风所及之处,空气都为之震动。 又是强势的一击袭来,宁清步伐踉跄,逐渐就要招架不住。 黑衣人见状,右掌猛然拍出,目标直指她的面门。 “当心!”徐嘉泓在旁边看得大急,当下就想要冲上前。 黑衣人的攻击极快,且来势汹汹,宁清自知躲避不及,呼吸不由得一滞,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嘶。” 一阵风吹过。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宁清不可思议地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情况时,神情一愣。 徐嘉泓不知何时从地上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宁清身前,双手结印,撑起一道屏障,堪堪抵挡住黑衣人的这一掌。 宁清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徐嘉泓。 只是徐嘉泓并没能坚持太久,他喉中传来一口腥甜,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身形一转,带着宁清往旁边扑去。 二人擦肩而过黑衣人的一掌,被掌风带起的气浪掀到一旁。 第76章 群英会8 徐嘉泓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却又突然往外吐出一口鲜血,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宁清被这一幕吓到,瞳孔瞬间睁大, 连忙伸手扶住徐嘉泓。 “这是怎么回事?” 徐嘉泓脸色惨白,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语气虚弱地开口。 “他的掌风带毒, 能通过伤口进入血液。我刚刚不知道, 和他斗了好一会, 现下毒性发作, 有些支撑不住。” 刚刚和黑衣人的打斗中,徐嘉泓一个没留意,被他划了一道小口子。他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灵力慢慢溃散, 才觉得不对劲。 不知道中的是何毒,灵力竟比往日消耗得更快,身体也传来丝丝麻麻的痛意。徐嘉泓脸上青筋暴起,控制不住半跪在地。 对面的黑衣人见状, 右手抬起,单掌一劈, 猛地朝宁清二人攻去。 宁清虎口握住剑柄, 迎面对上黑衣人的攻势。 思量剑带起浩浩剑风, 剑招连绵不绝, 汹涌的剑意不断向着黑衣人的方向袭去。 黑衣人在半空中灵活地变幻位置, 速度快如闪电, 轻松躲过宁清的剑招。 宁清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剑都打在了空气上, 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 这人似乎对她的出剑轨迹格外熟悉, 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她的剑意。 宁清正感到纳闷时, 黑衣人猛然轰出一掌,实实地打在她手腕处。 这一掌劲气内敛,宁清只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酸麻,吃痛地嘶了一声后,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 思量剑在空中翻转几周,随后哐当一声掉落在离宁清几米开外的位置。 宁清心中一紧,想要上前将思量剑拾起,可黑衣人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将宁清手中长剑打落后,脚尖一动,又带着强势的掌风往她攻去。 宁清被他掌风带起的冲劲打中肩膀,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一旁跌去。 另一边,徐嘉泓虽然受到毒性反噬的影响,但也一直在关注着宁清。 眼看宁清就要倒地,徐嘉泓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飞身上前,将她稳稳接住。 他捂住胸口,不断调整呼吸与体内毒素作斗争,眉头紧锁,一脸着急地望向宁清。 “此人实力太过高深,你先走!” 徐嘉泓说完这句话后,强撑着运转灵力,支撑起一道屏障,勉强挡住黑衣人的攻击。 他转头望向还愣在原地的宁清,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 “走啊!” 可宁清却充耳不闻,她咬牙支撑着站起,固执地喊了一声,往前走了一小步。 “我不走。” 徐嘉泓只觉得身体越发无力,屏障也逐渐支撑不住,被黑衣人打碎。 黑衣人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随后右手抬起,用大拇指摩擦着中指,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徐嘉泓感到胸口在这时传来一阵炙热的灼痛感,毒素发作得更快,四肢也没了知觉。他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跪倒在地。 宁清上前一步,挡在徐嘉泓面前,一动不动地望向对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眼神一凛,脚尖在地上一点,凌厉的一掌当胸袭来。 宁清不躲不避,腰板挺直,迎面对上黑衣人。她眼眸漆黑深邃,如同深渊一般,直勾勾地看着黑衣人的动作。 似乎是被这眼神影响到,黑衣人竟愣了一下,本该打到宁清胸口的一掌也莫名其妙停了下来。 他手掌停顿在半空中,不解地摇了摇头。 宁清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眸中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还想要再确认些什么,却又敏锐地察觉到附近有几股气息正在极速靠近。 黑衣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偏头往一个方向看去,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有人来了…别让他逃了…” 徐嘉泓当下就猜到定是道玄派的人赶来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喊出声,随后再也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宁清后,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御风飞去。 宁清站在原地,看着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远离后山,却并不上前追赶。 一阵阵脚步声在黑夜中清晰可闻,林予微带着江玄明和几位长老赶到后山时,看到宁清正扶着昏迷不醒的徐嘉泓。 “这是怎么回事?”桑澈看到徐嘉泓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血迹,有些担忧地问道。 宁清解释道:“他中毒了,刚刚有人闯入后山藏物阁,将徐掌门伤了。我没拦住,让他给跑了。” 林予微看向宁清:“阿宁,那你有受伤吗?” 宁清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大碍。我赶来的时候,徐掌门和那黑衣人已经斗了好一会了。” “他修为高深,险些将我也打伤。多亏你们及时赶来,他估计怕被别人发现,便往别的方向逃走了。” 江玄明的目光移向宁清,问道:“你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吗?” 宁清道:“他的脸藏在斗篷之下,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江玄明微微皱眉:“你既知道我们来了,为何不拦住那黑衣人?”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藏物阁阵法被毁,徐嘉泓也因为被黑衣人所伤,昏迷不醒。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对江玄明来说是一种挑衅。 明日就是群英会的总决赛,这黑衣人竟然敢趁着今日闹事,待他查出此人,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宁清径直对上江玄明的眼神,淡淡道:“连徐掌门都被黑衣人所伤,江掌门觉得仅凭我一人,就能拦住他吗?” 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紧张,桑澈连忙出来打圆场:“那个,藏物阁的阵法虽然被毁,但多亏有徐掌门和这位弟子阻拦,那黑衣人也并未能进入其中。” “依我看,当下还是先将徐掌门送去医堂治伤要紧。我已经吩咐弟子严守山门,那黑衣人定逃不出我们道玄派。” 旁边几位长老也跟着附和出声。 江玄明哼了一声,冷冷道:“他已经拿走藏物阁里的东西了!”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惊。 道玄派众长老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江玄明心中思绪万千,他深呼出一口气,望向宁清:“抱歉,刚刚我心中着急,语气有些不好,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宁清连忙摆手道:“江掌门言重了。” 江玄明又转头看向桑澈,道:“桑长老,你帮忙将徐掌门送去医堂。既是在我道玄派里受的伤,我们定会负责到底。” 桑澈轻轻颔首,将徐嘉泓从地上扶起,带着他御风往医堂的方向飞去。 “多谢姑娘及时告知我们黑衣人一事,今日辛苦姑娘了。”江玄明冲着宁清微一抱拳,又吩咐林予微道,“予微,你送她回宿舍吧。” 林予微点了点头,随后跟宁清一同离开后山。 宁清临走前往后看了一眼,江玄明和其余几位长老立身站在藏物阁前,一脸严肃。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林予微:“藏物阁内究竟有什么东西?为何几位长老听说里面的东西不见了之后,都如此惊恐?” 林予微缓缓道:“我也不太清楚,门规有令,不允许我们靠近后山。” 宁清了然地点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 她往夜空中望去,月光清冷,藏匿着深不可测的冰凉。 *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宁清来到怀良房间,敲响了他的房门。 片刻之后,房间门从里面打开,怀良看到宁清的身影后,不由得一愣。 她眼底一片青黑,似乎彻夜未眠,气色与以往相比,也差了不少。 “你昨晚没睡好吗?”怀良开口,语气担忧。 宁清解释道:“我昨晚去了后山。” 怀良一听,有些不解地问道:“后山不是道玄派重地吗?你去那里干嘛?” 宁清道:“我恰巧经过后山,刚打算离开,看到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便多留了个心眼。” “徐掌门当时也和我一起,后来我去找人帮忙,徐掌门便留在原地。只是等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和那黑衣人打起来了。” 怀良侧耳细听,神情认真。 “不知道那黑衣人是谁,修为竟如此高深,连徐掌门这样的元婴期修士也能打伤。” 怀良上下打量了一番宁清,道:“那你可有受伤?” 宁清摇头,不动声色地将手腕背到身后:“有徐掌门护着我,我没什么大碍。” “只是徐掌门却被那黑衣人伤到,还中了他的毒,现下正昏迷不醒。”宁清眉头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如果我能早些赶回去,也许他不会伤得如此重。” 宁清想起徐嘉泓昨晚将自己护在身后,让她离开的场景,心情十分复杂。 怀良轻叹一声,安慰宁清道:“徐掌门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你若实在不放心,晚些时间有空,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 宁清思考几秒,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抬眸望向怀良,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怀良师兄,你昨晚一直在宿舍吗?” 怀良被她这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当下回复道:“对,怎么了?” 宁清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隔壁的房间门在这时打开,均言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宁清二人后打了个招呼。 “早。” 宁清也朝他挥手道:“均言师兄。” 均言伸了个懒腰,问道:“一起去广场吗?比试等下也要开始了。” 怀良点头道:“走吧。” “等我一下,我去叫零露。” 宁清说完这句话后,跑去温零露的房间,将她叫上后,四人一起往广场的方向行去。 第77章 群英会9 道玄派广场。 看台上人山人海, 众弟子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弥漫着一股浓厚的人气。 总决赛还未开始,但看台上已经挤满了前来观看比试的人, 一时间交谈声、笑闹声响成一片。 群英会乃世间难得的比武盛会,在各门派中的关注度极高,大家都十分好奇这最终的魁首会花落谁家。 今日是总决赛的日子, 几乎每个门派的人都来了, 这会都在热烈地进行讨论。 “你说今年这届群英会, 天极派和道玄派谁会赢啊?” “谁知道呢?总不能又是平局吧?” “这可能性不大, 依我看了这么多场比试下来,我觉得道玄派的胜算会大一些。” “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天极派会赢。” …… 广场中央, 江玄明和数名道玄派长老漂浮在半空中, 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 天极派和道玄派众弟子分别站在广场两边,双方之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战意。 温零露看了看周围,忍不住在宁清耳边小声说道:“这总决赛的关注度这么高吗?怎么感觉道玄派的长老都来了?” 宁清也觉得有些奇怪,开幕式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多长老。不知为何, 她心底莫名地感到不安。 随着两门派弟子陆续到齐,广场之上响起浑厚的钟声, 代表着比试时间已到。 一般来说, 裁决长老会在这时宣布比试规则, 然后就会进行比试。可出乎意料的是, 距离钟声停止已经过了好半晌, 裁决长老却始终未开口。 围观众人见状, 都感到有些莫名奇妙。就连道玄派的弟子, 也忍不住互相询问。 “怎么回事?长老怎么还不说话?” “不知道啊, 这比试时间不是已经到了吗?” “到底还比不比啊?” ……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江庭舟和江庭月互相看了看后,将目光放在空中的江玄明身上。 江玄明从半空中缓缓降落,不急不慢地开口:“各位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低沉,似带有一丝魔力,很快将吵闹的众人安抚下来。 “耽误大家一些时间,在总决赛开始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情。”江玄明右手背在身后,视线扫过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昨日夜晚,有别有用心之人趁我们不备,偷偷闯入我道玄派后山,破坏了藏物阁外的阵法,还盗走了里面的一件东西。” 江玄明的语速很缓,在灵力传音的帮助下,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藏物阁的阵法乃我与几位长老合力所设。我在此奉劝此人一句,倘若他能主动站出来,我和长老们便网开一面,只送他去刑堂受罚。否则必按重罪处理,严惩不贷!” 此话一出,广场上一片沉寂。 各门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安静好像空气凝结了一般,没有人站出来。又或者说,大家都在等待,等那幕后之人是否会出来。 江玄明微微皱眉,目光开始变得冰冷。他右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下一秒对着天空一指,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宁清看着江玄明的施法动作,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恐慌。 璀璨的光芒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怀良站在广场边,隐隐约约感觉到那光芒似乎要冲他而来。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并没有错。光芒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光束后,从天而降,将怀良整个人笼罩其中。 天极派众弟子离怀良最近,看得尤为清楚。那光束罩在怀良身上,很快就化为点点星光,消散于空气中。 旭风长老心头一颤,他认得这光束,正是追踪术无疑。可为何这追踪术会落在怀良身上? 难不成…… 一个猜想在旭风长老心中生成,他眉头微蹙,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怀良。 江玄明的视线掠过天极派众人,落在怀良身上,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昨日闯我后山藏物阁,盗走里面东西的人,是你?” 怀良迎面对上江玄明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江掌门的追踪术为何会落在我身上,我昨晚根本未出过房间,更别提去贵派的后山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镇定冷静,眼神清冷淡漠,并没有因为江玄明的质问而感到惊慌。 江玄明冷笑道:“我的追踪术从未出过差错,你说你未去过后山…” “那为何你身上会有藏物阁阵法的痕迹?”江玄明怒喝一声,袖子一甩,顷刻间就从广场中央来到怀良面前。 怀良只觉得身前袭来一阵劲风,下一秒江玄明就已经到他跟前,手指朝前打出一个法诀。 也是在同时,七八道繁杂且神秘的符文在怀良的衣服上慢慢浮现出来,金光闪闪。 怀良在看到符文的那一刻,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符文是何时出现在他身上的?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旁的宁清也颇为吃惊,她认得这些符文的走向,跟她昨晚在藏物阁外看到的阵法一模一样。 江玄明见怀良沉默不语,正色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温零露忍不住出声:“你怎么就确定昨晚之人一定是怀良师兄呢?万一是有人特意栽赃陷害他呢?” 旭风长老偏头向怀良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怀良的摇头回复后,冲着江玄明开口。 “江掌门,怀良乃我天极派弟子,他的为人我最清楚,偷盗者或许另有其人。” “还望江掌门能明察秋毫,莫要冤枉我天极派无辜弟子。” 江玄明抿唇,神情严肃:“长老有所不知,藏物阁阵法乃我派秘法,防的就是居心叵测之人。” “外来者若想强行破阵,身上必定会沾上秘法的痕迹,这也是我们专门用来识别闯入者的手段。” 江玄明抬眸,直直地看向怀良。 “他若真没去过我派后山,身上绝对不会留下这些符文的印记!” “可是……” 见旭风长老还想再说些什么,江玄明眼神一凛,抬手往怀良腰间打去。 怀良顿了顿,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瞬汐羽剑就被江玄明夺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玄明施法在银白色长剑上一抹,片刻之后,汐羽剑化作他手中的一样物件。 四下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江玄明身上。 一盏闪烁着银光的灯静静地漂浮在江玄明手上,光华流转,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东西果然在你这!”江玄明拂袖,怒喝一声。 竟妄想用幻术瞒过他的双眼,当真是可笑! 另一边,旭风长老在看清那灯的模样后,额头不由得冒出冷汗。 这是……无尽灯! 无尽灯,又名长明灯,是鲛人一族的秘密法宝。传闻无尽灯是以鲛人皮下油脂制作而成,燃烧时会散发出异香,长久不息。 多年前众门派将鲛人一族剿灭后,也将无尽灯从海域中带出,收入了道玄派的藏物阁中。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无尽灯竟又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一旁的怀良在看到汐羽剑化作无尽灯时,瞳孔骤然睁大,消失的记忆也在同时涌入脑海,好些画面逐步浮现出来。 夜深人静,一个黑衣人溜入后山,将藏物阁外的阵法打破…… 那一幕幕的画面格外清晰,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回放,都在告诉怀良一个事实。 昨晚偷偷摸摸闯进后山的人是他,对宁清和徐嘉泓大打出手,趁二人不注意,将藏物阁内东西顺走的人也是他! 思及此,怀良的脸色立马变得苍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宁清一直在关注着怀良的举动,见他脸色大变,心中不由得一紧。 “怀良师兄,昨日那人真是你?”宁清径直望向怀良,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怀良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宁清一时无言,她看出怀良这番态度就是默认的意思,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深夜闯入道玄派后山,将徐嘉泓和她打伤的人,竟然真是怀良师兄。 宁清昨日与那黑衣人打斗过,那人对她的出招格外熟悉,她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心底存了几分怀疑,但并不敢确信。 可如今怀良的态度摆在面前,饶是宁清再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怀良就是黑衣人的事实。 她忍不住回想起这段时间,好几日晚上她去找怀良,他都不在房间的事情。仔细一想,似乎这一切早有端倪。 “为何要如此做?”宁清抿了抿唇瓣,随后问道。 怀良的眼中是难掩的沉重,他对上宁清的视线,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二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旁边江玄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的沉默。 “无尽灯乃鲛人族秘宝,知道其存在的人并不多。你是从何得知无尽灯就藏在藏物阁中,又为何要盗取它?” 江玄明一边说一边往手中的无尽灯看去,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灯盏内,一簇小小的火苗跳动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无尽灯被点燃了! 江玄明在看到火苗的那一瞬间,心中惊惧万分。他惊讶地望向怀良,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怎么可以使用这无尽灯?” 怀良的目光落在无尽灯上,眉心微蹙起,心中思绪万分。 第78章 群英会10 广场上部分知道内情的长老也有些坐不住了, 纷纷往怀良的方向看去,表情凝重而集中。 江玄明没有犹豫,当下就冲着手中的无尽灯施法, 想要将燃烧中的火苗熄灭。 火苗在江玄明高深灵力的作用下,很快就停止跳动,无尽灯也随之黯淡下来, 但江玄明的表情却并没因此而放松。 他鼻翼翕动, 后知后觉地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所有人屏息!”江玄明呼吸一滞, 声音在传音术的作用下瞬间传遍整个广场。 在场众人虽然对江玄明这突然的举动感到不解, 但出于对他的尊重,还是一一照做。 只是这样的动作还没持续多久,就有少部分灵力低微的弟子开始感到不适。他们的身体慢慢变得无力, 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软倒在一旁。 不过是几息之间, 看台上就已经倒了十余人。 周围人见此情形,连忙伸手将自己的同伴扶住,面上还在问。 “这是怎么回事?” 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感弥漫全身,江玄明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早在他拿到无尽灯时,里面的灯芯就已经在燃烧, 这带有毒素的异香也随着空气慢慢蔓延。 如今过去了好半晌, 只怕这香气已经覆盖了整个广场。 江玄明的脸色不由得巨变。无尽灯乃鲛人一族的秘宝, 灯芯内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毒素, 一经点燃, 就会自动扩散, 方圆几公里的人都难以幸免。 他抬眸望向已经倒下的弟子, 他们体内灵力渐渐消散, 身体承受不住这毒性的侵蚀, 这会都昏睡了过去。 旁边还有不少弟子受毒素的影响,陆陆续续倒下。 旭风长老显然也被面前这一幅景象惊呆了,他倒吸一口凉气,神情严肃。 旁边谷隽熙见旭风长老脸色苍白,在他耳边小声地询问道:“长老,这无尽灯究竟是何物?” 旭风长老思考了一下,将自己所知道的缓缓道出。 在世间妖族中,鲛人可以说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和寻常妖物不同,他们天生就拥有可以幻化成人形的能力,让人难以分辨。 在海域中,鲛人会以人身鱼尾的形态生活。若是上岸,鱼尾会自动变成人类的双腿,妖气内敛,看上去与寻常人无异。 鲛人一族妖力高深,而这鱼尾,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器官。不仅可以化作利刃灵器进行攻击,最重要的是,鱼尾上细腻的鳞片还携带着一种特殊的毒。 人们之所以忌惮鲛人,除了因为他们善使幻术,更重要的还在于他们身上含有剧毒。这毒附着于鲛人尾上细腻的鳞片中,只对人有效。 中毒者的灵力会不断消失,然后昏迷,醒来后身上会慢慢长出细密的鳞片,如万蚁噬心,剧痛无比。而等到鳞片覆盖全身之时,就是这人的死期。 无尽灯用鲛人皮下油脂制成,灯芯内蕴含的毒素更是加倍。多年前众门派围剿鲛人一族时,正是趁着他们还没来得及点燃无尽灯,就将无尽灯从他们手中夺走,这才幸免于难。 江玄明双眉拧在一起,脸色差到极致。无尽灯作为鲛人一族的法宝,除了鲛人外,其他人根本无法使用。 他方才将无尽灯从怀良手中夺过来时,怎么也没想到,这无尽灯已经被点燃了。 只怕这鲛人之毒,早已无声无息地入侵到在场众人的身体里了。 江玄明刚刚一发现不对劲,就将无尽灯熄灭,及时阻止了毒素的蔓延。他和长老们修为高深,再加上吸入的毒素并不多,这毒暂时还奈何不了他们,可部分灵力低微的弟子却不好说。 在心里简单地权衡过后,江玄明冲着离他最近的道玄派弟子使了一个眼神。弟子心领神会,即刻退了下去。 他往不远处的看台望去,昏迷的弟子在道玄派长老的安排下接连撤去,被一一护送去医堂。 江玄明偏头看向怀良,言语冷淡:“你究竟是何人?” 他话音刚落,右手掐出一个法诀,转眼间就朝怀良打去。 一道无形的屏障罩在怀良身上,元婴期修士的灵力高深莫测,怀良只觉得周围传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怀良径直对上江玄明的眼神:“昨日我是闯了藏物阁无错,但我根本不记得了。我也是刚刚看到这无尽灯,才想起来昨晚的事!”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江玄明只觉得十分讽刺,忍不住冷笑出声:“不记得?好一个不记得!” “你深夜闯入藏物阁,将无尽灯盗走,又趁着今日众门派齐聚,点燃无尽灯,传播鲛毒,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世上能将无尽灯成功点燃的,我想不到还有别人。” 江玄明停顿了几秒,抑扬顿挫道:“你是妖!还是多年前本该灭绝的鲛人!” 怀良的内心咯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旭风长老闻言,连忙道:“江掌门慎言!兹事体大,怀良在我天极派生活了数年,若真是妖,我们又岂会不知?” 江玄明冷冷道:“此事与天极派无关,还望长老不要掺和。” 均言在这时上前一步,正色道:“江掌门,你我都看得出来,怀良身上流转的分明是灵力。若他真是妖,又怎么能拥有灵根?” 围观的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言之有理。他们都观看过天极派的战斗,对怀良运用灵力的场面也有一定的印象。 妖是妖,人是人,怀良能使用灵力这一点并不假,按理来说的确与妖沾不上关系。 江玄明的目光往旁边扫去,看到刚才离去的道玄派弟子已经归来,手上还拿着一面铜镜。 他抬手一挥,弟子忙将铜镜递了过来。江玄明接过照妖鉴后,示意他退下。 “是人是妖,用照妖鉴一验便知。” 江玄明将照妖鉴往前一举,金黄色的铜镜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上面刻着神秘的符文,一看就不是凡品。 旭风长老认出他手中灵器的来历,眼神微微一变。 照妖鉴乃一品灵器,对妖族有奇效,可以照出世间一切妖物的原型。也正因此,道玄派一直将该灵器妥善保管于藏物阁中。 与普通的照妖诀有所不同,照妖诀遇上妖力高深的妖怪也许会失效,但照妖鉴却不会。无论是何妖怪,无论其妖力再怎么强,只要被照妖鉴的光芒照中,都会显露原型。 没想到江玄明为了确认怀良的身份,竟然连照妖鉴这等一品灵器都拿了出来。 旭风长老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或者说他也想借助这照妖鉴,确认怀良的身份。 江玄明看向怀良,冷冷发问:“照妖鉴在此,你可敢上前验证一番?” 怀良的眼神有些闪躲,他拳头微微攥紧,并未立刻回话。 身旁天极派弟子见状,开口劝道:“怀良师兄,你给它验,我相信你一定不是妖。” “对,我们都相信你。” “验就验,还怕它不成!” ……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传来,怀良眼神动容。他对上身边众弟子的眼神,此情此景下,他们都还是愿意相信他。 江玄明注意到怀良面上露出的犹豫神色,心底对他更是怀疑,冲着手上的照妖鉴轻轻一挥。 铜镜震颤着飞起,在半空中旋转几周后,悬浮着停在怀良眉心前。 江庭舟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下一秒照妖鉴发出璀璨的金光。 怀良只觉得灵魂深处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身体剧烈一颤。 金色铜镜里倒映出虚虚的影子,江玄明的视线顺着看过去,瞳孔瞬间睁大。 “你不是鲛人?!” 第79章 群英会11 惊讶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 江玄明的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看着照妖鉴中显现出来的影子,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是……”宁清也看到了铜镜中的画面,满脸震惊。 “半妖, 你竟然是半妖?”江玄明回过神来,惊疑之下心底感受到一丝恶心。 他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半人半妖,你是人类和雪鹿妖的后代。” 在场所有人都被江玄明的这番话给惊到, 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一时之间, 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怀良身上。 怀良沉默地低下头, 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说话声。 众人的语气不一, 有震惊的、不解的,但更多的人,言语中都透露出一丝嫌弃。 谁能想到, 怀良竟然会是传说中, 不伦不类的半妖? 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半妖在这世间,就像是一个异类, 并不被任何一方接受。 刚刚还在帮怀良说话的天极派众弟子,此时都鸦雀无声, 难以置信地望向怀良。 怀良沉默着站在原地, 在照妖鉴的作用下, 他的额头浮现出一道银白色的印记, 妖性显现, 眸中隐隐闪过寒芒。 宁清呆呆地看着面前本该十分熟悉的身影, 竟觉得他在这一刻变得格外陌生。 江玄明的脑海中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当下开口道:“我认得你身上的气息。” 二十年前那场围攻鲛人的大战中, 江玄明发现, 海域中除了鲛人一族外,还有其余妖族的存在。 那是只雪鹿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色光芒。按理说他本不该出现在鲛人的海域中,江玄明看到他时也有些疑惑不解。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在他看来,雪鹿妖和鲛人同为妖族,他们既来到海域,自然会将这海域中的所有妖物都给除了。 而如今怀良被照妖鉴的金光罩中,气息再无法隐藏。江玄明也认出了他身上的气息,与当初那雪鹿妖身上的极为相似。 若他没有猜错,怀良身上拥有的一半妖怪血脉,正是来自于二十多年前的那只雪鹿妖。 江玄明横眉道:“这就是你想要偷盗无尽灯的理由?” 为了给鲛人一族以及雪鹿妖报仇,所以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闯入后山,将无尽灯从藏物阁里偷了出来。 “我从未想过要盗取无尽灯,让大家中毒也并不是……”怀良急得连忙分辩。 可江玄明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解释,一挥衣袖打断他的话语。 “如今证据已摆在面前,我不想再听你狡辩!你是半妖,半妖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今日我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妖孽!” 江玄明不屑地看了怀良一眼,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透露着对怀良半妖身份的嫌弃。 怀良看出江玄明眸中毫不掩饰的厌恶神色,眼神一黯,低头沉默不语。 旭风长老在旁边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怀良说到底也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的。他动了动脚尖,想要上前。 江玄明及时出声,提醒道:“长老可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天极派莫不是想要偏袒这半妖?” 他紧紧地盯着旭风长老,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威胁,让人望而生畏。 “我……”旭风长老一噎,几番犹豫过后还是停在了原地。 江玄明怒喝一声,右手一转召唤出长刀,快准狠地朝着怀良的方向劈去。 强悍的刀风自上而下袭来,带着猛烈的杀意,直直地砍向怀良。 这攻击宛若死神降临一般,怀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怀良缓缓张开双眼。 少女逆光站在他身前,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但还是强撑着支撑起一道屏障,抵挡住江玄明的攻势。 怀良一愣,瞳孔紧缩,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宁清不偏不倚地对上江玄明的长刀,目光宁静而幽深。 江玄明眼神微微一变,还在心里斟酌时,旁边的均言也动了。他手中光芒闪烁,和宁清一起支撑着屏障。 二人目光炯炯,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江玄明思考过后,还是撤去了攻势。 “你们这是想干嘛?!” 江玄明眉头紧皱,他的攻击目标本来就只是怀良,并不想伤害这两人。 宁清回头,深深地看了怀良一眼,随后开口:“我师兄说了不是他所为!” “妖怪所说的话怎么可信?他可是半妖,你刚刚没看到吗?” “半妖又如何?难道就因为他是半妖,你就可以随意剥夺他的生命吗?”均言迎面对上江玄明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开口。 江玄明冷笑道:“半人半妖,不伦不类。它的存在,本就不为天理所容,我杀它,就是在为民除害!” “年轻人,不要被这半妖给蛊惑了。现在让开,我还可以当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宁清和均言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二人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与对面的江玄明对视。 怀良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两人,眸中情绪万千。他闷哼一声,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摇晃着往旁边倒去。 温零露心中一急,连忙上前扶住怀良。 “这是怎么回事?”宁清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慌忙转身,却看到怀良晕倒在温零露怀中。 温零露简单帮怀良看了一下,当下皱眉道:“应该是因为照妖鉴的缘故,引出了怀良师兄的妖性。他现在体内灵力与妖力冲撞,情况十分不好。” “那怎么办?” 温零露深呼出一口气,怀良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需要即刻疏通体内的灵力和妖力。否则二者反复对冲,以他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但江玄明目前死咬着怀良不放,自然不可能轻易放他走。如此一来,就怕怀良会坚持不下去。 宁清和均言对上温零露的眼神,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三人正思考该怎么离开这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嘹亮的嚎叫声。 一道身影从看台上跃下,很快就降落到广场之上,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巨大的白狼,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白狼凝神注视着前方,银白色的皮毛浓密而厚实。他身形高大威武,四肢强壮有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广场上的每一个人,好像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 一声低沉而凶狠的狼嚎响起,白狼淡金色的眸中透出凌厉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看台上的人群在看到广场中央的白狼后,吓得尖叫声四起。 谁能想到刚刚还站在他们旁边的人,一个转身就变成了台上凶狠的白狼? “妖…妖怪!”有胆小的弟子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直接瘫坐在地。 “这是…金刚狼!”江玄明一下子就认出了白狼,脸颊上的肌肉隐隐抽动。 他竟没有发现道玄派混入了这么多妖物,一个半妖还不够,如今又来了头金刚狼。 真当他这个道玄派掌门是吃素的吗? 江玄明朝旁边的几位弟子使了个眼色:“把这金刚狼给我拿下!” 数道刀气迸发,凌空劈向白狼,周围的空气顿时扭曲开来。 白狼身形灵活地躲过几位道玄派弟子的攻击,狼爪在地上一抓,向着广场上的一个方向跑去。 天极派这边,众弟子眼看着白狼往自己的方向而来,一脸警惕地握着自己手中的剑。 均言将地上昏迷的怀良扶起,突然一个用力,将他甩向半空。 白狼在空中及时停住脚步,怀良稳稳地落在他背上。他一个急转弯,带着怀良就往人少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金刚狼是半妖的帮手,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江玄明看出白狼是想要带着怀良逃跑,眼神一凛,当下急吼道。 江庭舟和江庭月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走上前:“交给我们吧。” 二人说罢脚尖点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朝白狼的方向冲了过去。 宁清和均言也动了,挡在江庭舟两兄妹面前,剑气汹涌,瞬间扩散开来。 江庭舟和江庭月手持长刀,迎面对上二人的长剑。 刀剑相交,空气中充满了尖锐的摩擦声。四人在半空中你来我往,剑芒与刀芒交相辉映。 一招近身,江庭舟的破风刀与宁清手中的思量剑交碰在一起,火星迸溅,在外人看来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无人注意到,江玄明在宁清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走东南方向,那里有一处小道,可以直接下山。” 宁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右手灵力运转,朝江庭舟挥出一掌。 江庭舟不躲不避,任由宁清这一掌打在他身上,同时往后一倒,迅速拉开与几人的距离。 另一边,江庭月和均言也没有打多久。 二人在空中装模作样地斗了十几招后,江庭月闷哼一声,似是承受不住均言的剑意,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兄妹二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想要再追上去时,宁清和均言早就摆脱了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跟上前面的白狼,御剑飞离广场。 一转眼,广场上哪里还有白狼和几人的身影?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江玄明还没反应过来,三人一狼就已经飞速离开了他的视线。就算他现在想追上去,也为时已晚。 “你们!” 江玄明眉头剧烈地跳了跳,将视线移向江庭舟和江庭月。 刚刚两人自告奋勇站出来时,他并没有想太多。本着对他们的信任,江玄明也没有让其他人上前帮忙。 在他看来,拦住这几人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可谁能想到,宁清四人偏偏就是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表面上看是江庭舟和江庭月不敌对手,才让他们几人给逃了。但以江玄明对自家儿女的了解,又何尝看不出来,正是由于他们放水,宁清四人才得以顺利离开广场。 江玄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像是觉得荒唐至极。他沉默了好久,到底还是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拆穿自己的儿女。 “你们两个跟我来!” 第80章 同进退1 道玄山下。 一家药铺门前, 掌柜正冲着店里面的客人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啊各位,在下临时有事,小店今日提前打烊。让大家白跑一趟了, 下次过来我给大家减价啊。” 掌柜的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一边说还一边安抚着每一位顾客。 店里前来买药的客人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表示理解, 在掌柜的指挥下有序离开了药铺。 目送完最后一位客人离去, 旭白将药铺的大门关紧, 转身望向藏在窗户角落里的几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旭白视线落在几人的身上, 神情满是不解。 这四人正是刚从道玄派中出来的宁清一行人,这会见药铺人都清空了,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离开广场后, 宁清三人带着昏迷不醒的怀良一路往东南方向飞去, 按照江庭舟所说的,找到了藏在树林里的小道,又沿着小道很快离开了道玄山。 牧遥化作白狼原型,背上带着怀良, 察觉到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像是在与什么做着对抗。 宁清和均言御剑紧跟在他身后, 也发现了这一点。 “现在该怎么办?”宁清一边问一边往身后看去。 他们虽然离开了道玄山, 但难保江玄明不会派人寻找他们几个。这里离道玄派并不远, 很可能会存在他们的眼线。 可怀良当下的情况并不乐观, 灵力和妖力的反复碰撞, 不断冲击着他身体的各大经脉, 时间长了只怕他会承受不住。 当务之急是要躲开道玄派之人的视线, 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疏通怀良体内的灵力和妖力。 牧遥想了一下, 很快说道:“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 宁清和均言于是跟着他一路飞行,停在了一家药铺前。 旭白本来在招待药铺里的客人,听到窗户处传来动静,走过去查看时,刚好对上重新化为人形的牧遥,以及他身后的宁清和均言。 男子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对于牧遥不请自来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他目光落在旁边昏迷不醒的怀良身上,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过多犹豫,旭白很快就将药铺里的客人清空。他将视线移向窗户的角落,冲着牧遥挑眉道。 “这一段时间没见,你这是想给我的店招来大麻烦啊。” 旭白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怀良的半妖身份,也看出他们几个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这才悄悄来到他的药铺。 牧遥简单跟宁清和均言介绍了一下旭白,又冲着旭白说明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旭白是牧遥的朋友,二人同为金刚狼一族,认识良久,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很好。 因为好奇人类的生活,旭白隐藏了自己妖怪的身份,在这大街上开了一间药铺,平日里就帮周围的百姓看病抓药,日子过得简单而满足。 牧遥偶尔会过来药铺找旭白,两人上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当时旭白得知牧遥要去道玄派后,便给了他一枚掩盖妖气的吊坠。 倒是没想到,这群英会还没结束,就发生了这样子的大事,只怕道玄派掌门不会轻易放过怀良几人。 “去屋子里头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过后,旭白指了指药铺里面的房间,示意牧遥将怀良扶进去。 宁清和均言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旭白这是打算帮他们了。 两人刚刚还在担心,怕旭白会拒绝他们的求助。毕竟几人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冒险相助。 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心是多余了。 房间内,牧遥将怀良小心地放到床榻上,旭白这才走上前查看。 男子神情认真,周身妖力外溢,默默地查看怀良目前的身体状况。 宁清和均言安静地站在旁边,注意力全部放在旭白和怀良的身上。 “旭白平日里接触的人多了去了,见识比我们要广,不用太过担心。”见两人眉心微蹙,牧遥在一旁轻声说道。 老实说,刚知道怀良是半妖时,牧遥的内心也十分震惊。半妖一族作为人类与妖怪的混血,在这世间本就是特殊的存在。 他们一生下来,就因为体内两种血脉的冲突,少有能存活下来的。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往往也会因自身身份的特殊,而被外界发现,从而被追杀。 可以说,半妖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既算不得是妖,也不能称为人。也因此,半妖一族在人妖两边都不讨好。 绝大多数人对于半妖的认识,都只止步于他们拥有人妖两边的血脉,是不伦不类的怪物。 医术精湛如温零露,也只能看出怀良体内的灵力和妖力冲突,危在旦夕,并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去帮助他。 半晌,旭白停止施法,缓缓张开双眼,一字一顿地开口。 “他是半妖,能成长到现在,他体内的妖力与灵力应该早就趋于稳定。就算被照妖鉴照出了原型,也不太可能会出现这样二者暴动的情况。” “你们说是照妖鉴激发了他体内的妖性,这一点倒是不假。依我看,导致他昏迷的原因,最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身体并不熟悉体内的妖力。” “这是为何?”宁清问道。 旭白道:“他是你们的同门,又一直生活在天极派,以他半妖的身份,不可能一直瞒着,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我猜定是有人长期压制着他体内的妖力,所以他才能和普通修士一样只运用灵力。也正是如此,他的半妖身份才没被发现。” 旭白轻叹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半妖一族血脉特殊,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 “他现在身体内妖力暴动,不断和灵力发生碰撞,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压制。” 倒是均言沉默了好久,缓缓开口:“我知道怎样压制。”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的视线纷纷往他看去。 均言看向旭白,悠悠道:“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有人一直压制着良子体内的妖力。” “我恰巧知道这压制的方法,应该可以勉强压制住他的妖力。” 话虽如此,但均言的语气却带有一丝不确定,似乎对压制妖力一事并没有特别大的把握。 宁清看出均言眼中的忐忑,朝他投去鼓励的眼神:“均言师兄,我相信你可以的。” 均言轻轻点了点头,跟几人简单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后,四人围着木床一一站好。 床榻上,怀良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滴滴冷汗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看上去十分痛苦。 均言深呼吸一口,随即抬起手,两指微微闭拢。他口中默念法诀,青色的灵力从指尖逸散而出。 宁清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均言,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游走,神情专注。 黑白两道光芒在怀良周身环绕,均言施展灵力,小心翼翼地调和着他体内的灵力和妖力。 男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不敢有一丝怠慢。 均言是第一次施展这压制之法,并不确定能否成功。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灵力顺着怀良的经脉小心游走,将暴动不安的妖力慢慢压制下来。 宁清三人站在一旁,安静地观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家的注意力都格外集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半个时辰后,均言终于停止念诀,他微微喘气,气息有些不稳。 牧遥上前一步,问道:“情况如何?” 均言偏头,对上三人关切的眼神:“这照妖鉴将良子体内被压制的妖力都激发出来了,那妖力太过汹涌,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 “我修为还不够,当下也只能将他体内的妖力勉强压制住,不让其作乱。” “虽然没能完全控制住妖力,但暂时来说,良子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均言一边说一边往床上还在昏睡着的怀良望去,他的脸色逐渐好转,呼吸也开始变得平稳。 宁清三人闻言,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 第81章 同进退2 傍晚时分, 宁清从房间里出来,均言正坐在桌案旁捣药。 “出来了?”注意到房门打开,均言懒懒地抬了抬头。 宁清点点头, 她在里面照看了怀良一下午,这会看他情况稳定下来了,便想着出来看看。 “你在干嘛?”宁清在均言旁边的椅子坐下, 好奇地问道。 “捣药啊。”均言边说还边拿起两株草药, 丢入面前的容器中, “我这不是闲着无聊, 看旭白还有那么多药方没弄,便想着帮一帮他。” 旭白的药铺今日提前打烊,但还有好些客人的药方未开好, 均言看到后, 拿起药臼和药杵就开始捣鼓了起来。 宁清打量了一下四周,又问道:“牧遥和旭白呢?怎么不见他们的人影?” 均言道:“他们两个出去打探消息了,刚离开没多久。” 宁清轻轻颔首,又将目光移向均言:“均言师兄, 聊聊吗?” 均言稍稍顿了一下,很快回道:“你说。” 少女沉默了几秒, 随即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刚刚说, 有人一直压制着怀良师兄体内的妖力……” “那个人, 是我师父吗?” 均言稍稍愣住, 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低头想了想, 抬眸望向宁清。 “你还记得几年前, 我和良子单独出去历练的事吗?” 宁清回得很快:“记得。” 她到现在都难以忘记, 当初怀良和均言出去历练, 回来后怀良身受重伤的事。 当时还是师父将怀良师兄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事后还叮嘱宁清此事千万不要声张。 一个想法在宁清心中生成,她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所以你早就知道怀良师兄是半妖的事了?” 均言闻言后轻轻地笑了笑,他点点头,脑海中也开始回忆起几年前,他和怀良一起外出历练时发生的事。 * 本以为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历练,均言也没想到,这一行,竟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结交多年的好友。 当年他和怀良离开天极派,去了好多地方。二人一路行侠仗义,帮助不少百姓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在外历练了三个月后,两人正准备返回天极派,却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山林中的一只虎妖给盯上了。 那虎妖嗅到怀良和均言身上充沛的灵力,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二人身边并没有别的同伴后,对他们起了非分之想。 它一路跟随均言和怀良,趁着二人夜晚在山林里休息时,悄悄现身,意欲突袭。 虎妖庞大的身躯猛地扑向熟睡中的怀良,锋利的爪子在空中划出黝光。 怀良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危险的来临,即刻睁开双眼,往前一个翻滚,躲开了虎妖的袭击。 这一切发生得特别快,怀良微喘着气,一脸戒备地看向对面的白毛虎妖。 一旁的均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睁眼看到面前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虎妖后,立马从地上跃起,左手握住剑鞘横于胸前。 二人一妖在山林里无声地对峙着。 虎妖见偷袭无果,仰天怒吼了一声后,纵身一跃,直接冲着对面的怀良和均言攻去。 一时间周围妖气翻天,怀良二人手持长剑,在半空中挽出数道剑花,剑气汹涌,与虎妖迎面对上。 可这虎妖皮糙肉厚,周身还围绕着一层淡淡的妖气护盾,二人的剑气并未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怀良和均言咬牙抵挡着虎妖的一道道攻击,灵力却在战斗中不断消逝,渐渐落于下风。 虎妖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爪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带起一阵妖风,将两人打倒在地。 均言被这磅礴的妖力掀倒在地上,忍不住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起身,下一秒虎妖巨大的爪子从空中落下,径直朝他袭来。 这一击夹带着虎妖释放出来的强烈杀气,均言心中一紧,以为自己就要躲不过去,一个身影突然在这时冲到他面前。 “良子!” 均言一愣,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吓到,瞳孔迅速扩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怀良刚刚就在均言旁边三尺的距离,大惊之下也来不及多想,身子一动,下意识地就拦在均言面前。 虎妖凌空落下的一爪打在他的胸口上,怀良吃痛地叫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均言吓得连忙从地上站起,将即将要倒下的怀良扶住。 这一击刚好打在胸口的位置,怀良脸色苍白,隐隐感受到体内那道封印有松动的征兆。 均言看着怀良吃力地捂住胸口,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连衣衫都被染红了。他心中大急,偏头狠狠地瞪了对面的虎妖一眼。 虎妖锐利的圆眼中闪烁着凶光,粗大有力的前爪在地上一抓,猛地朝均言这边扑过来。 “滚!” 均言怒喝一声,怒火在胸中翻腾,将自身所有的灵力都注入到长剑中,右手一挥,一剑斩出。 磅礴的剑势夹带着持剑者弥天的怒涛,迅速弥漫开来,还潜藏着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意。 虎妖的身形在空中一顿,这强悍的剑意竟直接打碎了它周身的屏障。它来不及躲避,背上被划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虎妖在空中回旋落地,扭头往自己的后背看去,似是不敢相信面前这少年竟然能伤到自己。 而均言在伤了虎妖后,并未继续攻击,趁虎妖还在惊讶之余,带着怀良以极快的速度往远处御剑飞去。 待到虎妖反应过来后,只看到均言二人在半空中渺小的背影,就算想追上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 均言带着怀良一路飞得极快,确认虎妖没有跟上来后,这才控制着青延剑降落在空地上。 只是他双脚刚刚沾地,就发现了不对劲。 怀良早已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他胸口处不断往外渗出鲜血,额头也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印记。 这是怎么回事? 均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同时敏锐地察觉到怀良身上竟带着一股微弱的妖气。 他眸光幽深了几分,再对上怀良额上的印记,隐隐猜到了什么。 没有丝毫犹豫,均言带着怀良就往天极派的方向飞去。 二人本就准备返回门派,此处离天极山并不远。均言御剑疾行,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门派。 他一到天极派就往拂云峰奔去,中途也避开了其他人。 容隐看到怀良身受重伤,再看均言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丢下一句话后就将怀良扶进了木屋。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告诉。” 说完他就把木门关上,留下均言一人在外面。 均言在等待的过程中,心中五味杂陈。他既担心怀良的伤势,又对怀良异于常人的情况感到震惊。 再后来容隐将怀良的伤势稳住,单独将均言叫到一旁,跟他说了好长的一番话。 均言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原来怀良竟是半妖,是容隐将他带到天极派,将他体内的妖力封印住,这才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这件事全天极派上下也就只有容隐一人知道,就算是温怀铭,也并不知道怀良的真正身世。 “容长老,你告诉我这事,就不怕我会说出去吗?”均言听完容隐的话后,忍不住问道。 容隐却只是淡淡一笑,看向均言的眼神中充满了肯定:“你不会。” 均言闻言一怔。 容隐的声音又响起:“你既然选择将怀良悄悄护送到拂云峰,就说明在你的心里,已经做出了抉择。” “我将这秘密告予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怀良救你的一番心意,替我保守好这个秘密。” 均言低头沉默了好久,再次抬起头时,眸中闪着淡淡的水色:“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往木屋内看去,里面隐隐传来怀良和宁清的说话声。均言的眼波闪了闪,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均言望向宁清,神色认真。 “人又如何,半妖又如何?我只知道,怀良是我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当初怀良拦在他身前,为他挡住了虎妖的一击,均言虽然表面上没说,但心里一直记得这事。 如今怀良的身份被公之于众,面对众人的质疑,均言也没有退缩,坚定地站在了他身边。 宁清心中一暖,刚想要开口,却又听到房间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当下就猜到可能是怀良醒了,一同起身往房间走去。 房间内,怀良刚刚睁开双眼,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里? 怀良抚了抚额,才刚刚坐起身子,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怀良师兄!” 宁清从门缝里看到怀良醒了过来,激动地喊了一声,立马就往床边奔去。 怀良对上她的眼神,心情有些复杂。 均言跟在宁清身后,上前简单查看了一下怀良的身体,缓缓开口:“你体内的妖力暂时被我压制下去了,短时间内不用担心。” “多谢。”怀良点了点头,轻声道谢。 均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注意到宁清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下识相道:“你们俩聊,我先出去捣药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走之前还贴心地帮两人将门给带上。 随着均言的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怀良和宁清二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怀良深深地看了一眼宁清,突然问道:“疼吗?” “啊?”宁清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怀良抿了抿唇瓣,牵过她的手放到身上,将她右边的衣袖轻轻卷起。 手腕上是一圈颜色极深的淤青,正是几日前怀良和宁清打斗,在她手腕处留下的伤痕。 他开口,眼中满是心疼:“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宁清眨了眨眼,反握住他的手,缓缓道:“不过是小伤,没多久就能恢复了,师兄你不用太担心。” 怀良沉默了好半晌,随即问道:“你不怪我吗?”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用受伤,那无尽灯是他从藏物阁中盗出来的,弟子们中毒一事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宁清道:“你不是说了,你不记得昨晚一事。既不是你本人的意愿,我为何要怪你?” 怀良愣了愣,随后道:“可是他们都不信我。” 他想起江玄明和其他人在得知他是半妖后的表情,他们眼神里透露出的嫌弃与惊恐,让怀良看到只觉得内心充满苦涩。 宁清径直看向怀良,目光灼灼:“他们不信你说的话,我信。” “为何?” 宁清莞尔一笑,明眸澄净得如山间的泉水。下一秒,清脆的声音响起。 “因为你是我师兄啊!” 第82章 同进退3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 怀良听后忍不住愣在原地。 宁清又接着道:“师兄你曾经教过我,要明事理,辨是非, 知善恶。就算他们都因为你是半妖而质疑你,我也不会动摇,我只相信我的内心。” “在我心里, 你一直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师兄。盗取无尽灯, 让大家中毒一事, 我相信一定不是你的本意。这背后, 定是隐藏着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相信不只是我,均言师兄、牧遥、零露还有庭舟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宁清对上怀良的视线,一字一句地开口。 刚看到照妖鉴里倒映出的虚影时, 宁清的心里也是惊讶万分。但即便如此, 在看到江玄明挥刀砍向怀良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宁清并不在意别人会如何看待他们,她只知道,她必须要这么做。这样一个善良温柔的怀良, 她绝对不允许别人,因为他半妖的身份, 就伤害他。 “是人也好, 是半妖也无妨。在我心目中, 你永远都只是我的怀良师兄, 也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 宁清直勾勾地望向怀良, 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丝毫掩饰。 透过她的眼眸, 怀良看到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少女的眼中满满都是他。 心底仿佛有个地方在这一刻塌陷了, 像烟花在胸膛里炸开。怀良感觉到心尖有一阵暖流淌过, 瞬间盈满了柔软的情愫。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眸中情绪翻腾,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悸动,身体往前一挪,一手按住少女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了上去。 宁清呆呆地眨了眨眼,任由怀良动作。 和以往温柔细碎的吻不同,这次师兄吻得格外热烈。唇齿交缠间,宁清甚至能听到两人热吻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脑袋逐渐昏沉,宁清被吻得有些缺氧,单纯地凭借本能去回应。 怀良一把搂住宁清的腰,将她往下一带。宁清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压着躺倒在床上。 男子微微侧着身子,不至于完全压到她,紧接着炙热的吻落下。二人姿势暧昧,宁清的思绪渐渐飘忽。 她轻仰着头,勾着怀良脖子的力道渐渐加重。两人呼吸相交,宁清不由得发出一声嘤咛。 这一声挑动着神经,怀良只觉得脑袋一轰,整个人瞬间绷紧。 宁清被吻得头脑发空,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她还有些怔愣,怀良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男子一个翻身,很快就从宁清身上退了下来,坐到她旁边。 宁清见状也从床上起身,她头发有些凌乱,微微喘着气,忍不住朝怀良腰间的位置瞄了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怀良轻笑出声:“好奇?” 小心思被发现,宁清俏脸一红,连忙摇头。 怀良调整着呼吸,好不容易才将心情平静下来。他伸手,将宁清掉下来的几缕碎发挽到耳后。 “阿宁,你知道吗?你刚刚这样说,我很欢喜。” 在怀良心里,半妖这个身份,是他隐藏了许久的秘密。他知道半妖在这世间并不受人待见,也知道这个秘密一旦被发现,也许会被千夫所指。 正因此,他一直没敢跟任何人说这事。有好几次怀良下定决心,想要向宁清坦白,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便不了了之。 在看到江玄明将照妖鉴拿出来时,怀良内心是止不住的恐慌。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想法。 金光照在他的身上,怀良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看身边众人的眼神。 那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他害怕会从大家的眼里看到失望,更害怕大家会因为他半妖的身份而嫌弃他,觉得他是怪物。 连怀良自己也没想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时,宁清等人仍然选择相信他,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怀良心潮翻腾,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被一下子击中,似乎有一股暖流涌出,流向四肢百骸。 他静静地凝视着宁清,眼眶微微湿润。 宁清轻握住怀良的手,眼底流露出温暖的光芒,让人感到安心和舒适。 * 夜色渐深,牧遥和旭白从外面回来,见到怀良醒了,眼神一亮。 “你醒了?有没有感到不适?” 怀良摇了摇头。 均言想了想,提醒他道:“我修为不足,你体内的妖力只是被暂时压制下去了,难保后面不会再次出来作乱。” “以防万一,我建议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动用灵力。” “好。”怀良轻轻颔首。 牧遥看了一眼旭白,缓缓道:“我们刚刚去道玄山附近看了,他们戒备森严。而且我听守门的弟子议论,江掌门似乎正准备召集弟子,找出我们的下落。” 旭白想了想,道:“为了不引起怀疑,我明日会照常开铺。这几日你们都先呆在房间里,千万别出来。” 宁清几人纷纷点头。 均言将目光移向怀良,神情难得的严肃:“江掌门既然认定了下毒之事就是你所为,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避得了一时,却避不了一世。那幕后之人是谁,你有什么头绪吗?” 怀良唇瓣微抿,沉默几秒后开口:“我不知道。” “事发当晚的记忆,我也是后面才记起来的。现在想来,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怀良也觉得奇怪,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当天明明很早就睡了,可后面却又不知为何出现在后山的藏物阁中。 怪就怪在,当晚的记忆就像是被人篡改过一样,只停留在他离开藏物阁之前的片段。再后面发生的事,他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旭白摸了摸下巴:“听你这么说,倒像是中了幻术。” “幻术?” “对,而且还是能控制人行动的幻术。” 旭白接着道:“你记不起后面发生的事,是因为施法之人并不想让你记起,所以抹去了你的记忆。” “你再仔细想想,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 怀良仔细回忆了一下,低声道:“我刚来道玄派时,就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一道声音,在暗地里呼唤着我。” “那声音很奇怪,好像近在耳边,可静下心来去听,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牧遥问:“是怎样的声音?” 怀良道:“像是什么歌谣,曲调低沉悲伤,听着怪渗人的。” 旭白挑了挑眉:“歌谣?” 均言一拍手掌,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 众人纷纷往他望去。 均言道:“以歌声诱人,借此来施展幻术,除了他们,我想不到还有谁……” 宁清等人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异口同声的声音在同时响起。 “鲛人!” 古书中有记载,鲛人天生善歌,歌声自带魔力。一旦被其歌声迷惑,就会丧失自我意识。鲛人也正是借此,来控制中幻术者的心神。 现在想来,怀良极可能中的就是鲛人一族的幻术。 几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神色复杂。 宁清喃喃道:“可是鲛人一族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各门派剿灭了吗?” 牧遥道:“就算不是鲛人,也一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不止如此,那人还妄想将此事推给怀良,好全身而退,当真是可恶。” 均言深呼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人给揪出来。”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如今道玄派的人都在找我们,依我看,当下还是先避一避风头要紧。” 旭白闻言也道:“没错,你们本就是从道玄派里逃出来的。若是被他们发现,一定落不得好。” “我这几日会帮忙留意道玄派的动静,你们就先安心呆在我这,静观其变吧。” 怀良几人互相交换了眼神,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第83章 同进退4 午后,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留下圆形的光斑。 街道上,道玄派弟子正按照顺序, 一家店铺挨着一家店铺地进行询问。 巷子口的药铺里,旭白耐心地回答着店里客人的问题,声音低沉而缓慢。 他注意到外面传来动静, 往旁边的窗户看了一眼, 身穿淡蓝色衣裙的少女正往药铺这边走来。 旭白的眼神微微发生变化, 下意识地往一旁紧闭着门的房间看去。 他的心情有些紧张, 但面上表情却是不显,很快将目光放在药铺门口的人影上,热情地招呼出声。 “这位客官, 欢迎光临小店, 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林予微刚刚走进药铺,环顾了一下四周,便直入话题:“老板打扰了,在下是道玄派的弟子。此次前来是奉师门命令, 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旭白眸光幽深了几分:“请说。” 林予微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下老板你这两日在店里, 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旭白思考片刻后, 轻轻地摇了摇头。 林予微了然地点点头, 抬手向旭白道谢过后正准备离开,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角落处的房间, 眉毛向上一挑。 她顿了顿, 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房间是干嘛的?” 旭白一怔, 随即开口解释:“我就住在店里, 这房间就是我打烊后休息的地方。” 林予微闻言后深深地看了房间一眼, 并没有立刻回复。 须臾,她抬起脚尖,身子一动,竟直接向着不远处的房间走了过去。 房间里,均言俯身贴近木门,将外面的动静尽数收入耳中。 在他身后,是同样神情严肃的宁清等人。 四人微微屏住呼吸,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房间外。 这边旭白看着林予微在房间前停了下来,呼吸一顿,心跳不自觉加快几分。 他唇瓣微张,刚欲开口叫住少女,药铺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予微。” 二人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纷纷侧头,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桑澈神情淡然地站在药铺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名道玄派弟子。 见林予微呆站在药铺里不动,桑澈眼神闪了闪,作势要往这边走过来。 “有发现什么吗?” 林予微对上桑澈投过来的目光,耸了耸肩,道:“我方才已经看过了,这店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老板也说近几日没有接触过可疑的人。” 旭白在一旁连连点头。 桑澈轻轻颔首,也没有多问:“行吧,既如此,我们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他微微转头,冲着旭白说道:“这位老板,如果你后面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还请及时联系我们道玄派。” 旭白忙点头答应,随后目送着一行人离开药铺。 桑澈一边走一边叮嘱他旁边的弟子,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 “最近几日要加强巡逻,定不可懈怠。掌门吩咐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几人找出来。” “是,长老。” …… 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踏出药铺大门,旭白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接着招呼店里的客人。 “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现在就给各位配药。” 一门之隔后,宁清等人听到道玄派众人离开,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 傍晚时分,药铺打烊,旭白接待完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将药铺的大门栓紧。 确认外面再无其他人的身影后,怀良和宁清这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均言和牧遥。 “终于能出来了,可无聊死我了。”牧遥一边走一边伸了个懒腰。 倒是均言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睡了一个下午吗?” 牧遥道:“我这也是为了养精蓄锐好不好。” 均言拍拍额头,一副不想和这人多说话的样子。他侧过头往旁边看去,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木窗之上。 “怎么了?”宁清察觉到他的动作,在他后面探头问道。 均言若有所思道:“这花盆,是什么时候转了个方向的?” 几人闻言后一愣,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窗户旁边,摆着一个木质花盆,里面是开得正茂盛的海棠花。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聚集在叶片下,煞是好看。 “你们有谁动过这花盆吗?”均言偏头看向几人。 他分明记得,自己早上才将花盆移了个位置,好让阳光能照到花瓣上。可现在一看,这花盆竟不知何时换了个方向,此时正面朝着室内。 众人纷纷摇头,一脸茫然。 均言几步走到窗户前,将花盆挪开,眼神微微一动。 花盆底下,一封被折叠过的信映入眼帘,一下子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这是谁放的?”看清眼前的情形后,牧遥也愣住了。 均言耸了耸肩,随后将信件抽出来,放在手中认真观看。 半晌,他轻声开口:“这是零露的字迹。” 宁清眨了眨眼,从均言手中接过信件,阅读过后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温零露在信件中简单说了一下她目前的情况。她并没有跟几人一同离开,而是留在了道玄派,帮身中鲛毒的弟子们解毒。 这鲛毒毒素极强,中毒者的身上会慢慢长出鳞片,等到十日之后鳞片覆盖全身,便再难回天。 以往中鲛毒之人最终都难逃一死,但温零露却在信纸中提到,她发现鲛人之毒并非无解,解毒的关键就在于当初他们从海域里拿来的珍珠之上。 温零露将珍珠研磨成粉后,敷在徐嘉泓的伤口上,惊奇地发现鳞片生长的速度竟然变缓了,徐嘉泓身上的痛感也开始变轻。 这对于温零露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发现,只是她手中珍珠有限,并不足以帮所有的中毒弟子解毒。 若是任由众人身上的鳞片生长,这并不是大家想看到的。于是温零露思考过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林予微。 其实温零露一开始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但好在林予微听完她的请求后,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答应帮她将信纸送到宁清几人手中。 均言回想了一下今日的情形,心底有了一个猜测。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封信应该是予微放在这里的。” 今日下午林予微在几人门前停了好一会,均言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生怕她会闯进来。现在一想,林予微估计就是趁着那段时间,将信纸悄悄塞到花盆底下。 均言眼神微微动容,他想了想,开口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宁清道:“我们已经躲了两日,今日之所以能不被发现,也是因为有予微帮忙,但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若是下一次进来搜寻的不是予微,而是其他道玄派弟子,我们又该怎么办?” 牧遥也道:“阿宁说得不无道理。依我看,不若想办法离开这里,再去一趟清水河,将海域里的珍珠寻来。一来可以为大家解毒,二来也可以洗清怀良的嫌疑。” 旁边众人思索过后,纷纷点头同意。 宁清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旭白:“这锦囊里装着剩下的珍珠,还有这一封信,麻烦你想办法交给予微,让她带给零露。” 旭白点头应下,随后伸手接过锦囊和信件:“现在天色已晚,道玄派的弟子应该都回门派了。你们从药铺后门出去,一路上要小心。” “好。” 几人跟旭白简单道别过后,便顺着药铺隐藏的小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小巷里,几个黑影在墙角拉长,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第84章 同进退5 山峦巍峨, 浓淡不一的雾气飘荡开来,只看到树林里白茫茫的一片。 宁清一行人从旭白的药铺离开后,一路向着东北方向御剑飞去。 因着他们离开之时已是夜晚, 四人飞了没多久,途中经过一片山林,怀良见周围雾气弥漫, 并不利于赶路, 思索过后提议出声。 “这里的雾气太浓了, 现在天色已晚, 贸然赶路恐怕会有危险。还是先歇一下,明日一早再行赶路吧。” 于是四人就这样在山林中找了一处空地降落下来。 怀良将地上的落叶和碎石子用手拂开,腾出一个位置, 这才冲着宁清招手。 “阿宁, 这里。” 宁清也没有推辞,几步走到他身边,提起裙摆坐下。 旁边均言和牧遥见怪不怪地转过身,各自找了个位置后, 也就地躺了下来。 周围一片安静,只偶尔听到风吹过树枝的声音。 怀良盘膝坐下, 让宁清仰躺在他怀中, 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不早了, 睡吧。” 宁清看了看怀良, 好奇地问道:“师兄, 你不睡吗?” 怀良低笑道:“等你睡了我再睡。” 宁清低低地应了一声, 怀良周身的气息温润, 给人一种十足的安全感。她本来就有些困了, 这会在男子的怀抱中, 没过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少女的睡颜恬静,怀良一动不动地看着窝在他怀中的宁清,嘴角微微勾起。 夜风拂过,山林中越发幽静。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浓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散去,四周的景物轮廓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山林中,四人睡得正熟,呼吸平稳。 半晌,宁清从睡梦中清醒,她刚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臂正搭在怀良腰间。 男子安静地躺在她的身旁,似乎还沉浸在梦乡中。他双眼紧闭,呼吸节奏规律平和。 宁清小心翼翼地将手收了回来,微微撑起身子,情不自禁地望向怀良的脸庞。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打在男子高挺的鼻梁之上,印出丰润俊朗的轮廓。他的睫毛又长又黑,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淡淡的阴影。 师兄的睫毛真长。 宁清心念一动,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摸摸他的睫毛,怀良却在这时突然睁开双眼。 这一幕发生得十分突然,宁清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当下被吓得一哆嗦。 怀良将她的小表情收归眼底,胸腔微震,低低地笑出声。 宁清对上他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实师兄早就醒了,只不过方才一直在装睡。 合着她刚才的小动作,师兄一直都是知道的? 宁清脸一红,微微撅起嘴,瞪了怀良一眼,娇嗔道:“你还笑?” 怀良收敛笑意,从地上坐起,搂住她的肩膀:“好好好,我不笑行了吧。” 旁边均言和牧遥听到两人的动静,也跟着醒了过来。 二人伸了个懒腰,很快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牧遥观察了一下四周,神情有些变化。也不知道为何,他心底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现在雾气也散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前往清水河吧。”将心中的异样感压下,牧遥冲着三人说道。 宁清几人点点头,简单整理过后便往半空中飞去。 一阵微风拂过青葱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怀良与均言同乘一剑,时不时观察四周的动静。他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变化,当下大喊出声。 “不对,大家先停下!”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停止飞行。 怀良眉头微蹙:“你们不觉得,这附近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吗?” 宁清的眼神闪了闪,将周围缓缓扫视一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明明是山林,可附近却安静得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 四人神色戒备,一脸警惕地望向四周。 说时迟那时快,一张金色大网突然从他们的头顶落下,想要将四人一同罩住。 “快散开!”牧遥最先察觉到动静,当下吼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宁清三人迅速反应过来,身子一动,向着不同的方向闪去。 金色大网罩了个空,牧遥摇身一变化作白狼,狼爪冲着半空猛地一挥,瞬间将大网斩碎。 均言带着怀良降落到地面上,眼睛微眯,直直地盯着山林中的一个方向。 “被发现了啊。”江玄明轻叹一声,没有再掩饰自己的身形,眨眼间就出现在四人面前。 他襟飘飞舞,缓缓从空中降落,身后还跟着好几名道玄派弟子,此时都一脸不善地望向对面几人。 “这次我可不会让你们几个跑掉了。”江玄明冷哼一声,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微笑。 可笑,就凭他们几人,还以为能逃过他道玄派的搜寻?早在他们出现在小巷时,就已经被藏在暗处的道玄派弟子发现,第一时间通知给了江玄明。 江玄明没有立刻派人拦截,就是想着在几人离开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轻轻抬手,身旁道玄派弟子瞬间明白他的指令,脚尖在地上一点,手持长刀就向着几人攻来。 宁清手握思量剑,迎面对上男弟子的刀势,刀剑相碰,发出尖锐的声响。 均言和牧遥也没有退让,各自对上道玄派弟子强烈的攻势。三人并肩作战,将怀良牢牢护在身后。 这几位道玄派弟子的灵力已达金丹期,刀术高超,出手不凡。宁清躲过疾驰而来的一刀,手中长剑如银蛇一般,在空中轻舞飞扬。 一时间山林里刀光剑影不断,江玄明站在旁边,冷冷地观看着众人的打斗,却并没有上前。 他身为门派之主,并不屑于与这两位天极派的小弟子对打。那金刚狼也就罢了,宁清和均言身为天极派弟子,竟然愿意为了身后的半妖,不惜与他道玄派对抗。 若是让温怀铭知道,他天极派出了这几位大逆不道的弟子,只怕会气得暴跳如雷吧。 江玄明在心中默默想道。 他抬眼往前方看去,宁清三人正与几名弟子打得不可开交,刀剑在空气中相互撞击,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对面道玄派弟子足足有五人,牧遥凭借白狼的形态,勉强与其中两名弟子打成平手。 均言的灵力虽然到了金丹期,但和宁清一起面对三名弟子,渐渐也有些支撑不住。 宁清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长剑,神情不敢有一丝放松。她体内灵力不断运转,思量剑上下翻飞,一招接着一招,发出嗡嗡的破空声。 怀良站在几人身后,双拳微微握紧。他眸中满是担忧,好几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均言和宁清的眼神喝止住。 怀良体内的妖力好不容易才被压制下去,若是贸然运用灵力,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也正因此,宁清三人才一直坚持挡在他面前。 白光一闪,宁清提剑抵挡住面前弟子的一击,紧咬着唇将他打得往后退了好几米,却突然发现对面少了一个人。 她瞳孔骤然睁大,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消失的男弟子正手持长刀,狠狠地斩向怀良。 宁清一惊,没有丝毫犹豫,身子腾空跃起,直接奔向怀良。 怀良右脚在地上使力一蹬,身子贴地向后倒飞而去。男弟子的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上方掠过,将他衣角处的布料割下一截。 见这一击落空,男弟子啧了一声,长刀在手中转了一下,刀锋寒光毕露,自上而下再次劈向怀良。 一柄长剑在这时出现,带着清脆的剑吟声,剑光闪闪,径直拦住了男弟子的长刀。 “你的对手是我!”宁清长剑一挑,眼神格外冰冷。 男弟子怒喝一声,灵力不断注入到长刀中,与宁清缠斗起来。 二人周身被灵力包围,宁清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身影如同雏燕般轻盈,思量剑快速闪动,出手招招皆凌厉。 男弟子心中暗暗一惊,他怎么感觉这少女的剑势比刚才还要强盛。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错,宁清挥舞长剑的速度不断增快,一道道剑花在空中上下盘旋。 周围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入到宁清体内,一道淡淡的紫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男弟子离得最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破镜了! 男弟子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能感受到宁清体内的灵力在这一瞬恢复至了巅峰状态,手中长剑带起一阵阵残影,力道比一开始还要强上不少。 空气中传来刀剑相接的轻鸣声,男弟子体内的灵力在对战过程中已经消耗了不少,如今面对宁清的攻势逐渐招架不住。 他横刀向上,强行拦住迎头砍来的长剑。这剑意汹涌澎湃,男弟子身体猛地一震,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宁清手中光芒大闪,她怒喝一声,发力将男弟子的刀打落至一旁,又卷起一阵剑风,将失去武器的男弟子直接击昏过去。 解决了一名弟子,宁清转过身,与均言面前的另外两名弟子继续缠斗起来。 师兄妹二人配合默契,宁清又刚刚突破至金丹期,道玄派弟子与他们对抗,渐渐落于下风。 另一边,江玄明见自家门派的弟子与这几人打了足足快半个时辰,宁清又在方才一举破镜,灵力恢复至巅峰状态,心里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嘴角划过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抬手一挥,背后的长刀似是有灵性一般,从他身后升起,很快就带着破空声呼啸而去,目标直指怀良。 宁清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似是没想到江玄明竟趁几人打得激烈之时,突然向怀良偷袭。 “小心!” 三人心中大惊,可又实在抽不开身去帮怀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玄明的长刀在半空中飞速划过,带着势在必得的杀意,直奔怀良而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到几人剧烈的心跳声。 第85章 同进退6 长刀在半空中极速旋转, 速度之快,隐隐带有惊涛骇浪之势。 怀良身体僵立在原地,感受到身前传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呼吸一滞, 想要动用灵力去对抗,可长刀旋转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间就来到怀良眼前。就算他这时候运转灵力, 也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 怀良只觉得身前突然刮过一阵劲风, 一道淡淡的白色屏障与此同时在他面前升起。 江玄明瞳孔微微一缩, 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长刀砍在屏障上,屏障支撑了短短几秒,随即应声而裂, 足见这一击的凶狠。 但也就是这几秒, 足以让怀良从险境中逃离。他身体极速向后退去,很快就远离了长刀的攻击范围。 这是…保命法阵! 江玄明呆愣了片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团银色烟雾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瞬间四散开来, 将他的视线遮挡住。 几名弟子也被这烟雾影响,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江玄明冷哼一声, 挥手想将烟雾散去, 可这烟雾就像是有魔力一样, 很快又聚集在一起, 遮蔽了他的视线, 神秘而诡异。 待到江玄明好不容易将烟雾散去, 面前哪里还有刚刚那几人的身影。 他的脸色阴沉到极致, 旁边几名道玄派的弟子看出掌门心情不佳, 也不敢上前劝说。 气氛一下子落到冰点, 周围一片沉寂。 * 另一边,怀良一行人在烟雾的掩护下,没有丝毫犹豫,飞速逃离了山林。 几人一路飞得极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他们一样。 确认道玄派的人没有追来后,慕烟带着宁清等人停在一个山洞前。 宁清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慕烟,她正抬手在山门处下了一道屏障,施法完成后这才转身看向几人。 “刚刚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们也逃不出来。”宁清握住慕烟的手,真诚地道谢。 方才那一幕当真是令人心惊胆颤,眼看着那长刀就要落在怀良身上,宁清正暗自着急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奔向怀良。 一道屏障随之升起,挡在二人面前,将他们护住。宁清怔了怔,很快就认出屏障的来源,正是保命决无疑。 慕烟微微一笑,道:“说起来,你应该感谢你自己。这保命决本就是你传给我的,如今不过是重新作用到你们身上罢了。” 均言道:“不管怎么说,你帮了我们大忙。要是没有你的烟雾掩护,只怕我们一个也逃不出来。” 牧遥清了清嗓,望向慕烟,语气略显惊讶:“话说回来,这么久没见,你的修为都这么高了吗?” 他忍不住回想起方才江玄明想要将烟雾吹散,却以失败告终的场景。 要知道,江玄明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期,竟然也奈何不了慕烟的烟雾。一想到这,牧遥的心中充满了惊奇。 慕烟却道:“说来奇怪,按理来说,我的烟雾不太可能会困住他们这么长时间。” 她耸了耸肩,也没有多想,转而问道:“对了,你们不是天极派的弟子吗?为何那些人要对你们下杀手?” 慕烟神色微怔,露出疑惑的眼神。 她刚刚经过附近,察觉到周围有格外强烈的灵力波动,本打算暗中看看是什么情况,却没成想在山林中看到了宁清一行人。 看他们几个打得难舍难分,慕烟还没来得及深思是怎么一回事,突然注意到江玄明的手动了。 察觉到那长刀附带着强烈杀意,慕烟没有多想,即刻现身,挡在怀良身前。 她手心处一道光芒闪过,保命决发动,将江玄明势在必得的一击拦了下来。 慕烟右手一挥,又甩出一股烟雾,将怀良几人的身影遮挡住。 …… 宁清听到慕烟的问题后,思考了好一会,缓缓道:“这事…说来话长。” 她简单跟慕烟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慕烟听后眉心微蹙,忍不住问道。 “所以你们现在是打算前去清水河?” “没错。”怀良点头道。 “可是他们这样子对你,你为何还要帮那些弟子解毒?”慕烟有些不解。 怀良顿了顿,随即认真地看向慕烟:“我不光是为了帮他们,其实也是为了帮我自己。” “大家相识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中鲛毒而死。这样子我就真成为他们口中所说的,十恶不赦的半妖了。” 慕烟一怔,对上怀良真挚而坦诚的目光。他的眼底没有丝毫杂质,仿佛这就是他的心声。 “好,我知道了。”慕烟轻轻颔首,随后抬手在每个人身上划了好几下,银色的光芒显现。 “这是玄蛇一族的秘法,可以掩盖你们身上的气息。如此一来,你们就不用担心被那些人发现了。” “既然时间紧迫,你们就快些出发吧。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一路上要小心。” “多谢。”怀良朝慕烟点了点头,跟她道别后,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山洞。 * 清水村,流淌的河水闪烁着粼粼波光,一阵风吹过,泛起层层涟漪。 距离宁清等人和慕烟分别,已经过了一日的时间。他们一路御剑飞行,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到达了清水河附近。 周围的景象还是那么熟悉,众人对于清水河的记忆,还停留在大半年之前。 均言熟练地往水面上打去一道法诀,巨大的漩涡结界很快出现在河水中央。 大家施展避水咒后,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漩涡之中。 进入海域后,几人轻车熟路地来到鲛人族宫殿附近,宫殿周围散落着大小各异的贝壳。 四人简单观察了一下周围,随后各自分开,寻找贝壳里面的珍珠。 宁清接连开了好几个贝壳,里面都空空如也,但她并没因此而感到泄气,转身又开始寻找其他的贝壳。 不远处的珊瑚丛中,一个乳白色的贝壳正静静地躺着,泛着些许微光。 宁清被那淡淡的光芒吸引了注意,脚步一动来到珊瑚前,将贝壳拾起。 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贝壳,察觉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宁清心念一动,运用巧劲将裂开的缝隙慢慢扩大。 饱满圆润的珍珠裹在贝壳肉里,晶莹洁白,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宁清将珍珠从贝壳里面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又紧接着寻找下一颗珍珠。 四人忙碌的身影穿梭在海域各个角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域中所有的贝壳都被众人寻了个遍。大家将寻来的珍珠全部放在一起,细细地打量着。 一颗又一颗光泽分明的珍珠堆叠在一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么多珍珠,应该够了吧?”宁清用手拨了拨面前的珍珠,问道。 “够用了。”均言肯定地说道,几人将珍珠一一收好。 怀良将装有珍珠的锦囊放好后,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宫殿。 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在海底,看上去格外神秘。怀良眉眼闪动了一下,不自觉地往宫殿的方向走去。 均言三人被他这一举动吸引,也跟着往前行去。 一行人在宫殿前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层层长长的台阶。 宁清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她和怀良想要进去,却被宫殿前的法阵阻拦的情景。 这边宁清还沉浸在回忆中,旁边的怀良抬手在额间轻轻一点,一股寒凉之意自额头渗入,紧接着银白色的印记显现。 均言被怀良身上突然散发出的淡淡妖气吓到,脸色一变:“良子,你……” 怀良道:“别担心,我不过是将半妖印记召唤出来罢了,并没有动用灵力。” 均言这才松了口气,他看着怀良一步步走上台阶,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宁清看到怀良健步如飞地往宫殿走去,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被法阵阻拦,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几步走上前,跟上怀良的脚步:“师兄,这是怎么回事?结界怎么不见了?” 怀良道:“应该是受我额上印记的影响,这结界现在对我无用。” 他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呼唤出半妖印记,没成想竟然真的成功了。 二人很快就来到宫殿门前,均言和牧遥见状,也跟了上来。 两扇大门紧紧地关着,将四人与里面的世界隔绝。 牧遥将手轻握在门把手上,右手暗暗用力,想要将面前的大门直接推开。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饶是他再怎么使劲,这门依然纹丝不动。 “咦,这门怎么推不开啊?”尝试了好几次后,牧遥忍不住问道。 均言撇了他一眼,语气嫌弃:“你行不行啊?” 说罢他也伸手过去,和牧遥一起扒拉起眼前的大门。 只是均言很快就发现,牧遥刚刚并没有说谎,这看似普通寻常的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推开。 二人又拉又拽,甚至一人扒着一边门缝,手脚并用,也还是未能将两扇大门打开。 宁清看着两人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忍不住轻笑出声。 怀良也笑了,他将二人拉到身后,缓缓开口。 “你们俩先歇一下吧,我来试试。” 均言和牧遥甩了甩被折磨得通红的双手,目光集中在怀良身上。 怀良右手轻轻按在大门上,还没用力,只听见“吱呀”一声响起,大门竟晃晃悠悠地自己往里面敞开了。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阻隔,均言和牧遥看着怀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门打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注意到两人脸上惊异的表情,怀良笑着解释道:“并不是你们的问题,是这大门设了结界,所以你们刚刚才打不开。” 宁清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越过他们走向怀良:“走吧,一起进去看看。” 第86章 同进退7 道玄派。 江庭舟和江庭月坐在房间里, 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 屋内十分安静,连二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长久的沉默后,江庭月长叹出一口气, 偏头看向江庭舟。 “哥,你说怀良他们怎么样了?”她的语气带有一丝担忧。 自上次二人在广场上将怀良几人放走,江玄明知道后十分生气, 二话不说就将他们关在房间里, 说是让他们好好反省一下。 兄妹两人在房间里呆了几日, 有好几次想要趁着夜晚偷偷溜出去, 都被外面守门的弟子捉个正着。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原路返回。 这一天到晚都呆在房间,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江庭月的内心那叫一个着急。 她对自家父亲十分了解, 江玄明向来厌恶妖怪,更别提这本来好好的一场群英会,最后却害得不少弟子身中鲛毒,性命垂危。只怕江玄明现在正想尽办法, 要将怀良几人一一抓回。 自己和兄长不过是帮了怀良一把,江玄明却根本不听他们解释, 只当二人是被半妖迷了心窍, 直接就派手下弟子将他们关进了房间。 听到江庭月的问话, 江庭舟抬眸, 缓缓道:“看阿爹这几日的脸色十分沉重, 怀良他们应该还没被抓到。这么一想, 倒也算得上是好消息。” 江庭月想了想, 也觉得他说的言之有理,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咚咚咚。”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成功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江庭舟看了看时间,以往这个点江玄明都会派人送晚膳过来,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他一边想一边起身,门外的弟子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出言道。 “师兄师姐,你们的晚膳到了。” 江庭舟应了一声,开门看到林予微的脸庞,神情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予微,怎么今日是你过来?” 他明明记得,前几日都是由江玄明的徒弟负责给他们送晚膳,难得今日换了个人。 林予微道:“送晚膳的弟子身体有些不适,我刚好有空,便想着帮她将食盒送过来给师兄师姐。” 她说罢将手中的食盒递给江庭舟,脆生道:“这是食盒,庭舟师兄你拿好。” 江庭舟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辛苦你跑一趟了,多谢。” 林予微又道:“对了,食盒最下面那层还放了些点心,你们用完膳后可以尝一下。” 江庭舟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缩,很快应道:“好。” 不远处的守门弟子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少女不要逗留。 林予微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冲着江庭舟简单道别过后,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江庭月虽然没有出去,但也一直在关注着门口的动静。她看着江庭舟将房间门关上,几步走到桌前。 木质食盒被缓缓打开,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魄。 只是两人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饭菜上,江庭舟打开食盒底层,将里面的糕点拿了出来。 他用手轻敲了敲盒子的底部,声音中带有一丝通透。 江庭舟想了想,用小刀将底部撬开,果不其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暗层。 暗层里放着一张小纸条,江庭舟将纸条抽出,缓缓展开。江庭月见状,连忙将头凑过去观看。 纸条上只有简单几个字,是极其熟悉的字迹:“今晚莫睡。” 兄妹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 * 夜色融融,月亮爬上了树梢,银白色的光辉洒在地上,落下细碎的黑影。 两名道玄派弟子守在院子里,其中一人冲着旁边的弟子问道。 “你说这好好的,江掌门为何要我们看着师兄师姐,不让他们出门啊?” “谁知道呢?掌门吩咐的事情,你照做就是了,别想那么多。” “好吧。” …… 谈话声很快结束,两名男弟子收敛心神,转而认真地盯着里面的房间。 江玄明特地吩咐下来,一定要看紧江庭舟两兄妹,切不可让他们离开房间。 守门弟子将掌门的命令谨记在心,不敢有一丝怠慢。这也就是为什么江庭舟他们好几次尝试溜出房间,最终却都以失败告终。 不远处,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下来,看样子里面的人要准备休息了。 男弟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视前方。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股淡淡的异香顺着风慢慢地飘了过来。 男弟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感觉到困意渐渐袭来。他摇了摇头,想要将瞌睡甩掉。 可眼皮子似有千斤重,男弟子的思维也开始变得迟缓。二人挣扎了几十秒,最终还是支撑不住,相互依靠着睡了过去。 榕树后,温零露在暗地里观察了好一会,确认守门弟子当真失去了意识,这才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一直关注着外面动静的江庭舟二人,也从房间里缓缓走出,和温零露迎面对上。 “你是怎么把他们弄倒的?”江庭舟用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二人。 守门弟子的警惕心极强,他们这几日尝试了不少方法,都没能难住他们,所以二人才一直被困在房中。 温零露眨了眨眼,道:“这可是我独家配制的安魂香,混在空气中极难察觉,闻上一闻至少可睡上三四个时辰。” 江庭月闻言,忍不住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温零露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来找你们,其实是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她的表情带有几分严肃,江庭舟和江庭月互相看了一眼,神色也变得沉重。 “是跟怀良他们有关吗?”江庭月问道。 温零露点头:“对,我收到他们几人托予微带给我的信了。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背后之人藏得尤其深。” 江庭舟思索后道:“敢在群英会举办期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人一定是做好了十全的准备。” 江庭月道:“也多亏阿爹发现得早,不然若任由那鲛毒进一步传播,只怕我们也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但以阿爹的性子,他知道了怀良半妖的身份,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他。”江庭舟轻叹一声,语气中带有几分无奈。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边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江庭舟夹在中间,只觉得左右为难。 他也曾向江玄明提起过,他相信怀良的为人,希望江玄明能帮忙向众人解释。 可江玄明听后却只觉得他不可理喻:“你不要忘了,他可是半妖!如果没有他,无尽灯根本不会被盗,前来观看比试的弟子也不会中鲛毒!” “你让我去相信一个半妖?是想让我们整个道玄派,被别人看笑话吗?” “天极派那几个弟子不辨是非,你也要跟着他们胡闹吗?” 江玄明面色铁青,强忍着怒气。父子二人阴沉着脸,最终还是以不愉快收场。 江庭舟想起江玄明跟他说过的话,心情有些低落的同时,也为怀良感到担忧。 温零露沉默了一阵,缓缓道:“我听予微说,她从桑长老那里打听到,江掌门似乎在召集其他门派的人,一同前往清水河,将海域里的珍珠寻来,为中毒的弟子们解毒。” “可是怀良他们不也在清水河那边吗?”江庭月一听有些急了,她刚从温零露口中得知怀良几人的消息。 温零露道:“我也是担心这个,我就怕师兄他们会碰上江掌门。单凭他们几个,怎么打得过其他人?” 江庭舟闻言停顿了好久,似乎在思考,而后才慢慢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也去清水河。” 温零露微微一愣。 江庭舟又道:“我和庭月再怎么说也是阿爹的亲儿女,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怀良是我们的朋友,只要有我们在,一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江庭舟眼神闪烁了几下,透出坚定的光芒。 “好。”温零露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如同黑夜里璀璨的繁星,明亮而干净。 * 平静的两日很快过去。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波纹。 怀良几人从海域中出来,才刚刚上岸,就被眼前的一行人拦住。 江玄明神情严肃地站在岸边,他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刚到清水河没多久,身后还跟着各门派的长老。 一行人争分夺秒从道玄派赶来,就是为了将海域里的珍珠带回去,好为身中鲛毒的弟子们解毒。 温零露将手中的珍珠磨成粉末之后,也只能够帮徐嘉泓和十余名弟子解毒。还有不少弟子仍受鲛毒折磨,苦不堪言。 他们身上每长出一块鳞片,身体就像被千万根银针同时戳刺,痛得龇牙咧嘴。如若十日之后未能解毒,等到鳞片覆盖全身,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而当初怀良和宁清从海域中带出的珍珠,就是解毒的关键。温零露也是无意中发现,她将珍珠靠近中毒者时,鳞片生长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放缓了。 于是她立马就将珍珠磨成了粉,敷在徐嘉泓的身上。 在珍珠的作用下,徐嘉泓身体各部位的鳞片渐渐消失。温零露也由此得知,这珍珠正是破解鲛毒的关键所在。 眼看着十日期限将至,还有不少弟子受鲛毒困扰,身上鳞片越长越多,浑身剧痛难忍。江玄明当即就做出决定,带上几名道玄派长老一同前往清水河。 有好几个门派的掌门与长老,在听闻江玄明要去往海域后,也一同跟了过来。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他们才刚到清水河,就撞上了怀良几人从海域结界中出来的一幕。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江玄明眉头紧皱,一脸不善地盯着怀良和牧遥。 第87章 同进退8 怀良几人也有些懵, 他们刚从海域中出来,就碰上江玄明带着一众人往这边而来,当下就是想躲也躲不及。 对方人数众多, 且看他们的眼神并不友好,对他们来说并不利。 有个别门派的长老在看到怀良的面庞后,眼神立马变了。 就是这可恶的半妖, 害得他门下弟子身中鲛毒, 如今危在旦夕。 男子袖子一卷就要冲上去, 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江玄明径直看向以怀良为首的几人, 表情充满怀疑:“你们莫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均言气笑道:“江掌门,我们这都还没说话呢,你就往我们身上扣这么一口大锅, 我们可不背。” 若不是慕烟将几人身上的气味都掩盖住了, 均言都要怀疑江玄明是不是在他们身上下了追踪术。 江玄明朝旁边的桑澈使了个眼色,桑澈脸上闪过几分犹豫:“掌门,他们当中有两位是天极派的修士……” 江玄明怒喝一声:“先将他们几个抓住,之后再押往刑堂!” 几日前让怀良四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江玄明本就记恨在心,如今既然遇上了, 他自不会放过他们。 等将这四人控制住, 他们再下去海域也不迟。不过短短几秒, 江玄明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一切。 桑澈应了一声, 抽出腰间佩刀, 握在手中。男子身姿矫捷, 短短几息就来到怀良几人面前。 他手中的刀看上去异常锋利, 刀身漆黑如墨, 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均言和宁清上前一步, 长剑出鞘,不避不让地对上桑澈的攻势。 闪烁着森寒幽光的利刀带着强烈的刀势,直愣愣地砍向二人。 宁清和均言躲过疾驰而来的飞刀,手腕一转,划出数道剑花,与桑澈直面对上。 剑来刀往间,宁清不停地调整着呼吸。她能感觉到桑澈并没有用尽全力,否则以他的实力,就算二人再怎么打,也不是他的对手。 和江庭舟两兄妹用惯的长刀不同,桑澈手中的刀要小巧得多,只有七寸之长。刀柄上刻有鱼鳞般的纹路,锋刃处闪着点点寒光。 三人在河岸边不断变幻位置,一时间剑气纵横,刀光凛冽。 牧遥化作原型,白色的狼爪在地上一抓,想要上前帮助宁清和均言。旁边本来还在观看的几名长老见状,身形一动,拦在白狼身前。 白狼怒吼一声,周身妖气涌动,很快就与面前几人缠斗起来。 江玄明一行人本来就只是打算来清水河寻找解毒的珍珠,主打一个快去快回。 他们的人数不算多,加起来不过十余人,但同行的都是各门各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修为高深。宁清四人势单力薄,怎么看也打不过这些掌门长老。 牧遥很快就被联手的几名长老击倒在地,忍不住闷哼一声,身躯剧烈地抖了一下。 其中一名长老右手轻轻一抬,强大的灵力气场将牧遥稳稳地压制住,不让他从地上起身。 白狼浑身青筋暴起,但眼神却没有丝毫退缩,死死地盯着眼前众人。 长老冷冷一笑,指尖捻起一道灵力光束,往地面上还在挣扎的牧遥射去。 怀良脸色一变,当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上前,汹涌的灵力自体内迸发而出,瞬间支撑起一道屏障,将长老的攻击拦了下来。 几位长老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向着怀良攻去。 牧遥心中一紧,朝着半空嚎叫了一声,咬牙从灵力气场中挣脱出来。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身形一动就朝前奔去,想要拦在怀良身前。 怀良体内的妖力好不容易才被压制下去,若是过多动用灵力,只怕妖力很快就会反弹回来,与灵力相冲突。再者他现在身上并没有佩剑,只能运用简单的术法与众人对抗。 牧遥很快冲到怀良身边,一人一狼脚下步伐不断变化,极力躲开众人的攻击。 出手的几位长老招招皆凶狠,怀良和牧遥才坚持了没多久,步伐渐渐变得凌乱,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旁边宁清和均言注意到两人陷入困境,想要上前帮忙。可桑澈虽然没有对他们下杀招,却将他们拦得格外紧,二人根本抽不开身。 眼看着几位长老的攻击就要落到怀良和牧遥身上,一柄赤红色长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带着嘶嘶的破风声,“嗖”的一下刺入地面。 赤色长刀的半个刀身深深地没入到地面中,将怀良牧遥和对面的长老们隔绝开来。 在旁边观战的江玄明认出这柄长刀的来历,瞳孔骤然一缩。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只见四人御风从半空降落,与江玄明的视线对上。 他们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像是一路飞奔赶来。 “怀良师兄,接着。”温零露将手中的银白色长剑丢给怀良,声音响亮。 怀良眼神一凛,右手自然地朝前一伸。似是受到主人的召唤,汐羽剑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剑吟,随后旋转着落到怀良手上。 徐嘉泓衣诀飘飘降落于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宁清身上。 宁清也注意到了男子的视线,看徐嘉泓的神色并无大碍,似乎体内的鲛毒已经解了。 江庭舟和江庭月停在怀良牧遥的身侧,与他们并肩站着。江庭舟伸手将地上的破风刀拔起,视线移向前方。 兄妹二人手持长刀,迎面对上几位长老投过来的目光。 “江掌门,这……”知道两人与江玄明的关系,来自其他门派的长老们脸色一变,忍不住朝江玄明的方向看去。 江玄明眉头狠狠地跳了几下,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惊讶地望着对面两个熟悉的面孔。 “你们俩怎么会到这来?” 江庭月看到怀良和牧遥身上留下的打斗痕迹,正是刚刚几位长老的杰作。她开口,声音带有几分颤抖。 “爹,怀良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们赶尽杀绝?” 江玄明下意识地回道:“一个半妖,一个金刚狼妖,我杀他们,本就不需要理由。” “更别提他们几个害得不少弟子身中鲛毒,事后还畏罪潜逃。如此罪证,万死而不辞!” “你们两个未经我同意,擅自离开道玄派,难不成是想要站在他们那边吗?” 江庭舟道:“怀良和牧遥都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们的为人。也请阿爹你给他们一个机会自证,莫要伤及无辜。” 江玄明冷笑道:“既是妖族,又何来无辜一说?你们可别忘了,有多少百姓受恶妖所害,叫苦连天。” “我们若不将这些为害世间的妖怪除掉,将来受苦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说及此,江玄明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透露着微恼之意。 旁边各门派的掌门长老闻言,纷纷点头,对江玄明的话语表示认可。 江庭舟两兄妹却并不为所动,腰背挺直,一再坚持站在原地。 倒是牧遥忍不住哼了一声,语气充满不屑:“好一番道貌岸然的话语。堂堂一派之主,仅凭个人喜恶,就为我们定下罪名,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为民除害?” “我们是妖族没错,但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你们这般步步相逼,置真相于不顾,难道就是正道之举吗? ” “休要大放厥词!”江玄明袖子一挥,灵力即刻运转,一道强劲的光束猛然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白狼而去。 江庭舟和江庭月身子一动,想要拦在牧遥身前,却被江玄明抬手挥出的劲风直接吹向一旁。 二人踉跄着稳住脚下步伐,急忙抬眸往前面看去。 怀良持剑挡在牧遥面前,汐羽剑在半空中划出数道细密的轨迹,下一刻剑阵升起,将二人牢牢护住。 宁清也动了,她虎口控住剑柄,手腕迅速翻转,虚虚实实挽出几道剑花,很快将二人面前的光束砍断。 江玄明嘴角弧度轻蔑,露出一丝冷笑。他轻轻挥了挥手,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光束又冲着宁清几人涌去。 一直站着没动的徐嘉泓眼神微微一变,右手稍稍抬起,一道屏障在宁清面前升起,将江玄明的攻击挡了下来。 元婴期修士的灵力相碰,很快就带起一阵猛烈气浪,将众人的衣袍吹起。 “徐掌门这是要干嘛?”江玄明稍稍顿住,眼神中透出一丝困惑之色。 据他了解,云舒派与天极派之间的关系,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按理说徐嘉泓身为一派之主,不应该会为了这几位小弟子,而对他出手。 徐嘉泓迎面对上江玄明的目光,眼神闪烁,显得复杂而微妙。 他在前两日身体就已经恢复正常,先前在后山与黑衣人的打斗,徐嘉泓也中了鲛毒,浑身痛苦难耐。 是温零露将珍珠磨成粉,敷在徐嘉泓长出来的鳞片上,这才将他体内的鲛毒解了,徐嘉泓也因此安然无恙。 那天夜晚,徐嘉泓无意中撞见了温零露三人从房间里出来的一幕。他们神色匆匆,似乎要离开道玄派。 徐嘉泓上前询问了一番,得知几人要前往清水河,几番思考过后还是跟了上来。 男子淡淡的声音响起:“江掌门,我认为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不如先听听怀良怎么说,再下定论也不迟。” 江玄明道:“云舒派这是想要与妖族同流合污吗?” 徐嘉泓忙道:“江掌门言重了,这是我个人所为,与云舒派无关。” “我倒是不知道,徐掌门竟与天极派这几位不肖弟子这么熟!”江玄明冷哼道。 徐嘉泓轻叹一声,眼中闪过淡淡的水色。 刚刚几人护在怀良牧遥面前的场景,他看得尤为动容。 少年少女眼中只有自己的同伴,犹是江玄明一再威胁,众人也丝毫不肯退缩。 若是当初,他也能有这些年轻人一半的勇气,是不是沈婉妤就不会对他感到失望?她也不会自尽而亡? 徐嘉泓并不喜欢妖族,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自然恨不得将所有妖怪都斩尽杀绝。可如今看到这些年轻人如此信任彼此,徐嘉泓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想去试着相信宁清,相信她看人不会出错,也相信怀良并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江玄明的脸色冷到极致:“你们莫不是以为有人撑腰,我就会放过你们了。” 就算徐嘉泓愿意站在他们那边,以江玄明的修为,再加上桑澈和各门派的长老,面前这些人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算你们全部一起上,我也不足为惧!”江玄明厉声道。 他径直看向怀良和牧遥,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之色。 “那如果加上我们呢?” 一道声音在这时响起,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第88章 同进退9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 纷纷往声音来源望去。 容隐脚踏飞剑悬停在空中,襟飘带舞,神情淡淡地俯视着下方众人。 在他身后, 是温怀铭以及好几位天极派的长老。一行人缓缓降落到河岸边,与江玄明的目光对上。 “我倒要看看,谁敢伤我徒儿?”容隐停在怀良身前一尺距离, 眼睛一眯, 冰冷寒意覆上, 令人不寒而栗。 江玄明神情一怔, 很快就认出了容隐和温怀铭的面容,当下忍不住冷哼出声:“容长老这话,莫不是想要偏袒这半妖?” “你是不知道, 正是你的这位好徒儿, 深夜闯我道玄派后山,将无尽灯盗了出来,才害得众多弟子身中鲛毒,如今性命垂危!” 他言辞冷淡, 将怀良的罪状一一口述出来,似乎想要让容隐看清这半妖的真面目。 可容隐闻言后却道:“我徒儿是怎样的人, 我这个做师父的最了解。” 他稍稍偏头, 视线落在怀良身上, 带着一丝威严之意:“怀良, 你说, 这事是你干的吗?” 怀良很快摇头, 眼神充满坚定:“我从未想过要下毒害人, 这背后定是有其他人在搞鬼。” 他的声音严肃而认真, 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落在江玄明的耳中却格外讽刺。 江玄明周身围绕着一股厌恶的情绪,当下怒道:“一派胡言!那黑衣人分明就是你,你还要在这狡辩……” 容隐手一挥,将江玄明的话语打断,随后漠然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江掌门没听到吗?我徒儿说了下毒之人不是他!”他眸中带着森然的寒意,直勾勾地望向江玄明。 周围其他门派的长老被容隐这番态度给激怒了,忍不住出声:“半妖所言,怎可信以为真?” “我门下的弟子分明就是被他所害,如今还躺在床上苦不堪言。” “他倒好,一句是其他人所为,就想将这事撇得一干二净,莫不是当我们都瞎了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容隐的视线扫过对面每一个人,略抬高了些声音说道:“在场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都如此不辨是非,被表面所迷惑。” “无尽灯乃鲛人一族秘宝,我徒儿并非鲛人,又如何能催动这灵器,传播鲛毒呢?” “你们不去寻找真正的幕后黑手,反倒在这为难我徒弟和他的朋友,真当我这个师父是吃素的吗?” 江玄明眉心紧皱,直言道:“就算他说的话是真的,这背后另有他人。但你也别忘了,他可是半妖!我们除妖,有何问题?” “你身为天极派的长老,竟然为了这半妖和金刚狼妖说话。这要是传出去,就不怕别人说你们天极派善恶不分,与妖怪为伍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同时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温怀铭。 怀良是容隐的爱徒,他不愿伤害自己的徒弟,江玄明也说不动他。但温怀铭身为一派之主,定会以门派的声望为先。只要他开口,饶是容隐想护住怀良,也无济于事。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温怀铭身上,都在等候他发话。 温怀铭抿了抿唇,看上去十分平静,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沉默了好半晌,他往怀良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半妖又如何?我天极派上下,从未有过不收半妖为弟子的规定。”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却让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怀良既入我天极派,就是我天极人。我身为掌门,自然不可能让你们伤害到我门下弟子分毫!” 温怀铭又将视线移向牧遥:“还有这位小兄弟,我相信我门下弟子看人的眼光,也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响亮,落在怀良和牧遥的耳中,只觉心里一暖。 怀良眼中情绪不断变幻,为温怀铭和容隐的话语而感动。他眼眶有些发热,内心翻腾不已。 倒是江玄明在听完温怀铭的一番话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眼神中满是不解。 “这半妖究竟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你们说出这样的话?” 温怀铭轻轻抬眸,对上江玄明的目光,眼底眸光微转。 * 自上次宁清几人带着怀良从道玄派离开后,旭风长老立马派人传信给了温怀铭。 这群英会本来就备受关注,眼看着已经进行到尾声,最终却因为众多弟子身中鲛毒,总决赛并没能举行下去。 而怀良身为天极派弟子,半妖身份被揭穿一事,也很快在各门派中传得沸沸扬扬。 温怀铭在天极派收到旭风长老的来信时,脸色一变,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容隐。 容隐在得知怀良半妖身份暴露的消息后,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他对上温怀铭投过来的眼神,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或失望。 片刻的安静过后,容隐问道:“你早就知道怀良的身份了?” 温怀铭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不然你以为就凭你,能瞒得住我二十年?” 师兄弟二人沉默地对视着,心中闪过诸多想法。 当初容隐将还在襁褓中的怀良带回天极派,跟温怀铭说这是他在外出历练时,无意中发现的弃婴。 对于容隐提出想要将婴儿留在天极派一事,温怀铭并没有反对。 只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趁着容隐不注意,悄悄去婴儿的房间查看了一番。 也是这一查,竟让温怀铭发现了婴儿的异于常人之处。 虽然容隐已经在婴儿的体内下了一道封印,但敏锐如温怀铭,还是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他发现,除了身体里流转的显脉之外,婴儿的体内,还存在着一道不易察觉的隐脉。 温怀铭再三确认了好久,最终猜出婴儿隐脉里流转的,是已经被压制过的妖力。而这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体内灵力与妖力共存,估计正是传说中的半妖一族。 婴儿在襁褓中睡得正熟,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呢喃声,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温怀铭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下不去手,帮婴儿将被子盖好后,便离开了房间。 再后来,容隐为婴儿取名怀良,从小教他剑术,亦师亦父。 温怀铭也一路见证着怀良长大,看着他从五尺之童,慢慢成长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对于怀良的身世,容隐不说,温怀铭便也就装作不知道这事,只当他是天极派的普通弟子,一视同仁。 * “怀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怎样的人,我们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他定不会做出这等穷凶极恶之事。” “这群年轻人尚且能为了自己的伙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身为一派之主,若连门下弟子都护不住,那才是我这个做掌门的不是!” 温怀铭眸中墨色翻涌,一股说不出的气场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震撼人心的威慑力。 江玄明闻言,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他是怎么也想不通,温怀铭和容隐竟然会为了怀良,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们二人修为高深,身后还跟着好几名长老。此情此景下,江玄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怀良和牧遥下手。 双方就这样僵持在原地,气氛有些微妙。 宁清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打破了这份寂静:“江掌门可知,我们几个为何会出现在清水河附近?” 江玄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似乎并不在意她所说的话。 宁清往不远处的清水河望去,河水正安静地流淌着:“如果我没猜错,江掌门你们过来,应该是为了海域下面的珍珠吧。” 江玄明的眼神立马变了:“你们怎么会知道?” 均言缓缓上前一步,淡淡道:“因为,这也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他将怀里的锦囊拿出来,轻轻地晃了晃:“这是我们几人从海域里面搜寻来的珍珠。” 宁清动了动唇,慢慢地出声:“江掌门你不愿看到众多弟子受鲛毒所害,诚然,我们也一样。” “怀良师兄在得知海域里的珍珠对解毒有奇效后,二话不说就带着我们往这边赶了过来。” “这锦囊里的珍珠,也是大家一颗一颗搜集起来的。江掌门若不信,可以拿去看看。” 江玄明默默凝视着二人,眼神带有一丝怀疑:“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均言将手中的锦囊往前一递,沉声道:“珍珠在此,江掌门尽管上前验证。” 江玄明眯了眯眼,思索过后还是将锦囊接了过来。 他慢慢地将锦囊打开,还没来得及看清锦囊内的东西,只见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心口处突然传来灼烧的剧痛感,顿感周围天旋地转。 旁边的桑澈察觉到不对劲,连忙伸手扶住江玄明,语气急促:“掌门,你怎么了?” 这突如起来的眩晕感让江玄明当下只觉眼前发黑,手上的锦囊一时没拿稳,瞬间掉落在地,里面的珍珠也随之滚了出来。 宁清几人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吓到,都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怀良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江玄明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但心跳仍然跳得极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混乱。 旁边几位长老看江玄明这般反应,还没来得及深思是怎么一回事时,突觉心中一悸,自己也出现了和江玄明一模一样的症状。 有人给他下毒了! 江玄明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手心开始出汗,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第89章 迷雾揭1 宁清看着江玄明和他身边的长老们突然捂住胸口, 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目光凝滞,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都发生得特别快, 不过短短几息间,对面就有七八位长老接连倒下。 在场的除了怀良几人,以及天极派的众长老外, 江玄明一行人纷纷中招。他们脸色苍白, 全身冒出冷汗。 “阿爹!”江庭月吓得一急, 当下就要冲上前。 怀良脚尖一动, 拦在她身前,眼神带着一丝劝阻:“先别过去。” 江庭月一怔,向他投去不解的眼神。 怀良抿了抿唇, 对面桑澈正用手扶着江玄明, 神情看上去十分担忧。 江玄明在桑澈的搀扶下勉强站立,他呼吸急促,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而下,很快滴落在地。 桑澈正低头查看江玄明的情况,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将他和江玄明分开。 江庭舟眼神一凛, 连忙上前将江玄明接住。他简单权衡了一下, 随后默默施法, 汹涌的灵力不断注入到江玄明身体里, 意图缓解他体内毒素的蔓延。 江玄明所中之毒正是鲛毒, 这毒不知是何时注入到他体内的, 竟慢慢吞噬他的灵力。等到他发现时, 毒素早已入侵到五脏六腑中。 丝丝麻麻的痛意逐渐蔓延, 这痛深入骨髓, 江玄明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几近昏厥。 另一边,桑澈看着横在自己眼前的长剑,眉毛轻轻一挑。他对上怀良稍显冷淡的眼神:“你这是何意?” 冰凉锋利的剑尖闪过一丝寒芒,怀良开口,语气格外冰冷。 “你究竟是谁?” 桑澈稍稍顿住,随即轻笑道:“那你觉得,我是谁?” 他抬眸望向怀良,神色平静,面色从容,看上去毫无波澜。 宁清的目光落在桑澈的腰间,微风吹过,衣衫摆动,露出其中的佩刀。 刚刚只顾着和桑澈打斗,宁清并没注意到他手中的佩刀。如今离得近了,她这才看清短刀的模样。 刀柄处刻着一道道鱼鳞般的纹路,看上去格外神秘。宁清不由得想起在海域宫殿里看到过的某一幕,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 话说几人进入海域宫殿后,在殿内参观了整整一日才从海域离开。整座宫殿空荡荡的,毫无生气,只听到几人轻微的脚步声。 宫殿很大,怀良四人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房间外。 这房间看上去与外面并无不同,但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内部的构造尤为特殊。墙壁上雕刻着一些复杂的纹路,远远望去,恍若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六尺宽的圆台,台上悬浮着一个已经被打开的冰晶盒,散发出微微的蓝光。圆台周围还可以看到法阵符文的轨迹走向,神秘感十足。 宁清被面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不自觉地往圆台上多看了几眼。 牧遥思索过后道:“看这房间的构造,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鲛人一族曾经用来存放无尽灯的房间。” 宁清轻轻点头,默默将房间里的场景刻在了脑海里。 * 时间回到当下,宁清看着桑澈腰间佩刀上的花纹,惊觉其上面所雕刻的纹路,竟与海底宫殿墙壁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脑海中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宁清倒吸了一口气,眼神充满难以置信。 怀良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这才出手将桑澈和江玄明分开。他绷直了身子说道:“桑长老腰间的佩刀,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的灵器。”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桑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腰间短刀握于手中,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男子低沉缓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不错,这的确不是普通的灵器。” “因为,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桑澈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突然腾空而起,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河水纵身一跃。 只听见“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桑澈身上一袭白衣都被河水浸湿,握于手中的短刀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水中泛着点点微光的鲛尾。 一条巨大的鲛尾飘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值得一提的是,桑澈的容貌也随着他现出原形,发生了变化。众长老也是在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桑澈先前一直用易容术掩盖了自己的真实样貌。 褪去易容术后的桑澈五官棱角分明,自带压迫感。他眼神凌厉,周身散发出强横的气势。 江玄明捂着胸口,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这一幕。在这一刻,他内心的惊恐要多于身体传来的疼痛。 “竟然……是你!”江玄明一下子愣在原地,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身体不由得一软。 还是江庭舟在一旁用身子撑住他的重量,江玄明这才不至于倒下。 此情此景下,江玄明的心中充满了惊讶。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幕后黑手,竟真的另有其人。而这人,还是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长老。 世人皆知鲛人一族妖力高深莫测,其鲛尾更是可化作利刃灵器进行攻击。桑澈手中的短刀,就是由他自身的鲛尾幻化而成。 江玄明眉头狠狠地跳了跳,可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体内的毒素又开始发作。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江玄明忍不住嘶了一声。 旁边跟随江玄明的几位长老,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其中一位长老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痒意,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他的手上竟不知何时冒出了细细密密的黑色鳞片,隐隐有覆盖整个手臂的趋势。 温零露将大家的反应收入眼中,蹲下身将地上掉落的珍珠拾起。她默默将灵力注入到珍珠中,想要借此来缓解众人体内的毒素。 桑澈察觉到她的举动,当下冷笑道:“没用的,我与他们一路同行,这鲛毒早已深入心脉,就算是鲛人泪也无用。” 早在离开道玄派时,桑澈就悄悄地将鲛毒种入到众长老体内。如今经过了一日的时间,毒素早已深入五脏六腑。 上次在群英会,桑澈借助无尽灯散播鲛毒,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江玄明识破了,故鲛毒的传播范围并不广。 但他也并没因此放弃,反而趁着同行之时,将鲛毒无声无息地植入到江玄明一行人体内,举动隐秘而又谨慎。 这鲛毒乃是由桑澈特别提炼出来的,取他本命妖血灌溉,毒性之迅猛,非寻常鲛毒可以比之。 地上的珍珠也并非普通珍珠,乃是由多年前死去鲛人所流之泪幻化而成,名曰鲛人泪。 宁清和怀良先前从海域中拾来的几颗珍珠,便是鲛人泪无疑。 鲛人一生本无泪,至死方泣。这频死之际落下的第一滴泪,也是最后一滴泪。泪尽则代表身灭,一身修为化作一枚珍珠,就是鲛人泪的由来。 鲛人泪中凝聚了死去鲛人残余的部分妖力,对于普通的鲛毒而言,的确有解毒奇效。 但桑澈作用在江玄明他们身上的鲛毒,受其本命妖血浇灌,毒性与普通鲛毒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毒素发作之迅速,就算是鲛人泪,也难以缓解。 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中了鲛毒的几位长老身上已经开始长出鳞片,承受着抽筋扒皮之痛。 怀良直直地看向桑澈,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 桑澈的眼神高深莫测,幽幽地望着怀良,充满了神秘之意。 怀良眉头微蹙,随即说道:“当日就是你在暗中操控我前往道玄派后山,盗取无尽灯的?” “没错,我的确是利用了你。”桑澈回答得很干脆,他的语调缓慢,“所以作为补偿,在药铺之时,我也放过了你们。” “不然你以为,你们能这么轻易就逃脱道玄派的追踪吗?” 桑澈微抿着唇,面色沉静,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 其实当初在旭白的药铺里,他就察觉到了怀良几人的气息。但出于私心,桑澈还是没有拆穿他们,转身离开了药铺。 后来江玄明在山林中截下怀良四人,也是桑澈在背后出手,将慕烟挥出的烟雾时间延长,这才拖住了江玄明,不至于让他追上去。 宁清的瞳孔微微睁大,对于桑澈所言感到十分惊讶。 她敛眸凛声道:“你为何要对大家下毒?” 桑澈扯了扯唇,径直望向江玄明,语气冷漠如寒铁:“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帮我的族人们报仇!” 说到这里,他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狠狠地盯着江玄明及他身旁的几位长老,一副要把人吃掉的模样。 “这清水河下的海域,本是我们一族的栖息地,若不是因为这些修士,我的族人们根本不会死!” “我潜入道玄派二十余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我死去的族人们复仇!” 桑澈胸腔里翻腾倒海,眼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似是受到他的影响,周围的河水发生暴动,水花四溅,激流涌动。 江玄明咬牙,靠着仅存的意志,与体内的鲛毒相对抗。他嘴角轻轻抽动,可以看出其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可笑,你的族人本就死得其所。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鲛人一族中,竟还有你这漏网之鱼。”江玄明吐出一口气,双拳紧握。 桑澈冷冷地看着他,突然伸出右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啪。”异常清脆的声音响起。 江玄明只觉得喉头传来一口腥甜,体内毒素蔓延得越来越快,四肢越发变得无力,渐渐有些站不住脚。 江庭舟在旁边看得心中一紧,灵力不断输入到江玄明身体里,与鲛毒相对抗,以此来延缓毒素的蔓延。 桑澈周身妖力暴动,受这股妖力影响,怀良额上的半妖印记也开始显现,银白色的光芒自他眼中一闪而过。 宁清心底微微一惊,她能感受到师兄身上的气息突然发生了变化,变得冰冷而陌生。 怀良眼神动容,他体内本该被压制着的妖力,似乎受到了召唤一样,叫嚣着往外涌去。 与此同时怀良还发现,他周围的场景也变了。本来在他旁边的宁清一众人,都在此刻消失不见。 容隐双肩紧绷着,看着怀良陷入幻境,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这是鲛人族的幻术之一,中幻术者所能看到的画面,取决于施法者的心意。除了施法者和中幻术者外,其余人无从得知幻境内发生的事情。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宁清看着怀良突然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容隐道:“他陷入了幻境,除非幻境结束,怀良才能醒来。这是鲛人族的幻术,我不能轻易打破,否则幻术反噬,怀良将会被永远困在幻境中。” 另一边,桑澈看着怀良的面容,眸色幽沉。在他身后,巨大的鲛尾来回摇摆,搅起一片片水花。 第90章 迷雾揭2 黑, 一望无际的黑。 这是怀良进入幻境后的第一反应。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丁点光亮从某个缝隙中透出来,成功吸引了怀良的注意。 他顺着光的方向望去,只见光线越来越亮, 很快就将周围的场景照得一清二楚。 怀良的目光放在面前来回闪动的一幅幅画面中, 神情专注而认真。 如果没有猜错, 桑澈将他带入这幻境, 就是想要让他看到这些画面。 无需过多思索,怀良很快就猜到画面里所记载的,正是二十多年前, 众门派围剿鲛人一族时的场景。 从道玄派掌门率领众人攻入海域, 鲛人一族奋起反抗,到后面渐渐不敌,接连倒下,画面中记录了众门派与鲛人交战的一幕又一幕。 场面有些血腥, 怀良看着无数鲛人被来自各门派的长老按倒在地,鲛尾被硬生生地割下, 一时间血流不止, 惨叫声不断。 对于鲛人而言, 断尾之痛, 犹如钻心剜骨, 痛彻心扉。有鲛人受不得这等折磨, 仰天长叫一声后, 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 很快化作一颗洁白圆润的珍珠。而那落泪的鲛人, 也自此失去意识,身灭魂散。 这场面颇为残忍,饶是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怀良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他在画面中看到了好些熟悉的身影,年轻时的江玄明和现在的模样相差并不大,他出手凶狠,目光凌厉,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但真正吸引怀良注意的,还是桑澈和他身边的男子。 画面里,桑澈正吃力地抵挡着面前几位长老的攻击。他们一个个都是有备而来,桑澈咬牙坚持了一段时间后,体力逐渐不支。 在他旁边的男子浑身散发着莹白色的妖力,头上长着一对洁白的鹿角,正是雪鹿妖一族的标志。 和寻常妖族不同,雪鹿妖一族常年隐居山林,鲜少出现在人类面前。他们的攻击力不强,但身形灵活,且擅长伪装,常常以此来迷惑敌人的双眼。 眼看着桑澈被击得连连后退,却还是强撑着护在他面前,子渊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担忧。 他不擅战斗,这些修士二话不说就攻进宫殿,当时子渊正和桑澈说着话,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桑澈及时拉了他一把,这才使得他躲过了江玄明劈头砍来的一刀。 “你在我后面躲好。”桑澈简单吩咐了一下子渊后,转身投入到战斗中。 子渊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他看着一个又一个鲛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眼眶不由得发红。 周围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但即便如此,桑澈仍然坚守在子渊身前。他闷哼一声,肩膀被一掌打中,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桑澈捂着胸口,体内妖力乱窜。他往外喷出一大片鲜红,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手持长刀的男子恍若阎罗,一步一步逼近桑澈。他眼神淡漠,右手稍稍抬起,长刀自上而下砍落。 自知躲不开这一击,桑澈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猛地扑到桑澈身前。 “你……”察觉到面前传来熟悉的气息,桑澈瞬间睁开双眼,瞳孔骤然放大,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子渊挡在他身前,感受到长刀砍在后背传来的痛意,当下忍不住嘶叫了一声。 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子渊却无暇顾及。他对上桑澈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这次,轮到我挡在你面前了。 “不!”桑澈惊得连忙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他用手撑住子渊的身子,男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若你能活下去,帮我给轻雨带个口信。” 桑澈忙道:“这个忙我不帮,要说你自己去说!” 他说罢抬起手,想要将妖力输入到子渊体内,可身体却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桑澈心中一惊:“你这是……” 子渊无力地摇了摇头,气息虚弱:“这些人来势汹汹,我不擅攻击,帮不了你们什么。这伪装术于我本人无用,却可以护住你的一条命。” 聪明如子渊,早就看出这些修士都是奔着杀掉他们而来。来人目的性极强,除掉他们所有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子渊来不及多想,倾尽所有妖力施展出伪装术,制造出桑澈和他一同中刀的假象。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还有……”子渊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若见到轻雨,替我跟她说声抱歉。” “恕我不能如期赴约了,让轻雨和孩子一定要保重。” 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子渊的目光慢慢涣散,随后永远闭上了双眼。 桑澈的身体瞬间僵在原地,子渊的生命迹象已然消失。他瘫坐在地,无声地哭泣着。 而在持刀男子的眼中,子渊和桑澈都被他的长刀击中要害。二人倒地没多久后便因失血过多,失去了生命。 只是男子并不知道,呈现在他面前的场景,都是伪装术在作祟。真正失去生命的,只有子渊一人。 桑澈怀里抱着子渊,看着持刀男子头也不回地从他们面前绕了过去。 在男子看来,二人早已死透,他没有过多查看,转身去帮助自己的同伴对抗余下的妖孽。 桑澈眼底划过阴冷的暴戾,在他周围,厮杀仍在继续,惨叫声接连响起。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接二连三地倒下,桑澈眉眼间的戾气越来越重。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心痛到难以呼吸。 *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怀良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内心五味杂陈。 一幕幕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来回播放,怀良脑中思绪万千,心潮澎湃。 桑澈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早在你来道玄派那天,我就认出了你身上的气息。” 怀良一愣,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只见桑澈的虚影出现在他面前,面容平静。 “我潜入道玄派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我的族人和子渊报仇!” “你是子渊的孩子,我本不想让你去冒险,可藏物阁外的阵法乃灭妖之阵,我身为妖族,根本无法进入。” 桑澈轻叹出一口气:“我本来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只要你将无尽灯从藏物阁里带出,后面的事我会安排好。” 但他也没想到,这事会被宁清和徐嘉泓发现。为了不让怀良暴露,桑澈暗中将鲛毒种在了徐嘉泓身上,以此来为怀良争取离开的时间。 因着江玄明已经发现了无尽灯被盗一事,桑澈也猜到他定会对此事追踪到底。于是他趁着第二日众人齐聚广场,借助无尽灯将鲛毒散播了出去。 前来观看群英会比试的人中,有很多桑澈熟悉的面孔。那些长老大多参与了当年围剿鲛人一族的大战,桑澈至今仍记得他们的面容。 没有过多犹豫,桑澈悄悄地将无尽灯点燃,带着鲛毒的香气慢慢覆盖了整个广场。 只不过让桑澈感到失望的是,鲛毒的传播很快就被江玄明阻断了,受毒素影响的也只有那么一部分弟子。而他真正想要对付的众掌门长老,却毫发无损。 此举失败后,桑澈只好趁着江玄明率人前往清水河之时,悄悄地将毒素渗入到他们体内。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桑澈还将本命妖血连着鲛毒一起,种到了同行众人的身体里。 有了鲛人之血的灌溉,鲛毒的发作速度更加猛烈。江玄明等人此时所承受的痛苦,将会是普通鲛毒的数倍。 桑澈望向怀良,喃喃开口:“我想你也应该猜出了子渊与你的关系,他当时之所以来海域找我,其实也是为了你。” 怀良微微一怔,表情有些许凝固。 桑澈道:“我和子渊是很好的朋友,作为妖族来说,他十分特别。” “大家都认为人妖两族势不两立,但子渊和你母亲的相识相爱,却是个例外。” * 子渊和宋轻雨的认识,源于一场意外。二人因误会而结识,又因慢慢熟悉而相爱。人妖两族的隔阂,也没能阻挡他们心底滋生的爱意。 两人爱得很低调,除了他们极为熟悉的亲人朋友外,便再没其他人知道。 宋轻雨在得知她有了身孕时,心情十分激动,她和子渊都无比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但二人开心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有了新的顾虑。 人与妖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大多易夭折。怀良才刚刚出生,就已经因为体内灵力和妖力相互冲突 ,呼吸一度衰弱。 看着孩子饱受折磨,子渊和宋轻雨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也是在这时,子渊想起了他的好朋友桑澈。 鲛人族生来便可幻化成人形,也正因此,他们的秘法可以有效地帮助怀良稳固体内的灵力与妖力。 子渊简单跟宋轻雨说明了一下情况,便独自一人前往清水河,打算找桑澈寻求帮助。 而桑澈听完他的话语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子渊的请求。二人正讨论得火热之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动静声。 桑澈和子渊闻声而动,从宫殿内走出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门派众人与其余鲛人打得激烈的场景。 这群人来势汹汹,没有丝毫征兆就出现在海域中。桑澈也来不及想太多,即刻投入到战斗中。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将子渊护在身后。子渊身为雪鹿妖一族,并不擅长战斗,桑澈深知这一点,即使自己被打得连连败退也丝毫不肯退缩。 来人出手凶狠,大有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之意。桑澈看着身旁族人一个个倒下,本以为自己也躲不过去时,子渊突然动了。 他速度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在桑澈身前,用身体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子渊在周身妖力散尽之前,给桑澈下了一道伪装术。他哽咽着说完最后一番话,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子渊以及族人们的死让桑澈心脏紧缩,痛到不能呼吸。他抱着子渊的尸体在地上瘫坐了许久,看着面前众人将海域中最后一个鲛人消灭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海域。 在这些人眼中,他们的生命根本不值得,一个个杀伐果断,没有丝毫手软。 从来没有过一刻像现在一般,对人类如此痛恨。桑澈双目血红,心底的愤恨缓缓滋生了出来。 他将海域中的所有鲛人一一安顿好,随后决绝地离开了清水河。 桑澈离开海域后,第一时间先去了宋轻雨处,为的就是履行与子渊的约定。 但让桑澈感到意外的是,他这一行,并没能如愿见到女子。 宋轻雨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众门派攻打鲛人一族的消息,一时情急,带着怀良便独自前往清水河。 只是她还没到清水河,怀良就因为体内两股血脉冲突,情况一度不好。 宋轻雨吓得心中大急,慌乱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不断将自身灵力输入到怀良体内,意图控制住他身体里乱窜的妖力。 可怀良体内的妖力实在是太过霸道,宋轻雨刚生育完不久,气血本就不足,对妖力的运转又了解不深,几番下来隐隐有被反噬的迹象。 女子奄奄一息之时,恰巧看到身前有人经过。来不及思考太多,宋轻雨当即就向来人发出了求助。 这人便是外出历练的容隐,他察觉到附近有一股淡淡的妖气,顺着气味寻了过来,看到宋轻雨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眼神微微一动。 女子因施展灵力过度,又被怀良体内的妖力反噬,气息越来越弱。她拉住容隐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恳求之意。 “救……救救我的孩子……” 容隐眼神动容,他早已看出女子怀中所抱婴儿并非常人。没想到这一行,竟让他遇上了传说中的半妖。 宋轻雨满脸皆是泪痕,望向婴儿的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容隐轻叹一声,默默蹲下身,将灵力输到婴儿体内。 他对上女子恳切的目光,眼神带着一丝安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孩子有事的。” 直觉告诉她该男子并非坏人,宋轻雨轻轻点了点头。 她无声地跟容隐道了声谢,最后看了怀良一眼,依依不舍地闭上了双眸。 容隐看着女子缓慢闭上双眼,她气血消耗过度,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不过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子,这才吊着最后一口气,等来了一个好心人。 而桑澈,打听了多次宋轻雨和怀良的下落无果后,虽心有遗憾 ,但也无可奈何。 后来他寻找机会进入道玄派,成为了道玄派的长老,忍辱负重,一呆就是二十年。 江玄明欣赏桑澈的办事能力,道玄派弟子也对桑长老尊敬有加,可他们却不知,桑澈出现在道玄派,本就别有用心。 第91章 迷雾揭3 幻境内十分安静, 只有怀良和桑澈二人。桑澈从回忆中醒过来,默默地望着怀良。 当初他没能找到宋轻雨和怀良的下落,一直记挂在心。桑澈也没想到, 竟然能在群英会举办之时,碰上怀良。 早在天极派众人进行身份登记时,桑澈就已经注意到了怀良。他身上的气息, 与子渊的格外相似。 桑澈和子渊相识多年, 对于雪鹿妖一族的气味尤为熟悉, 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怀良。 过往的记忆一下子涌来, 恍惚中,桑澈似乎在怀良身上,看到了子渊的影子。 “当年那一战, 死伤惨重, 是子渊用伪装术保住了我的一条命,我才得以活下来。”桑澈看着怀良,喃喃开口。 他至今仍记得二十多年前,发生在海域中的那场大战。自那之后, 整个鲛人族只剩下他一人。 桑澈永远都忘不了,亲人朋友在他面前一个个离去的场景, 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他心尖上凌迟, 痛到不能呼吸。 “我潜入道玄派, 苦心谋划二十年, 就是为了替整个鲛人族复仇。”桑澈压下心底的疼痛, 缓缓抬头, 语气执着。 “我要把他们曾经加诸在我族人身上的痛苦, 一一讨回来!” 怀良沉默着与桑澈对视, 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河水一般, 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桑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之意:“你父亲也是被他们所害,他临死前还放不下你。这些人如此看不起你的半妖身份,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为子渊报仇吗?” 怀良闻言后眼神闪烁,暗含犹豫。 察觉出他眼中闪过的犹豫之色,桑澈又道:“你刚刚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人当初是如何对待你父亲,对待我的族人。如若没有他们,你和子渊也不会分开。” 怀良轻轻抬眼,对上桑澈的目光。 桑澈道:“我可以不伤害你的朋友和同门,也可以帮你将体内的妖力和灵力稳定下来,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父亲的事。” “你现在应该能感受到,两股力量在你的身体里不断产生冲突。你师父虽然帮你压制了二十余年的妖力,但却是治标不治本。” “若不将妖力和灵力彻底融合,假以时日你的身体一定扛不住。除了我,没人能帮到你。”桑澈眼神凝视着怀良,眼睛微微眯起。 怀良启唇,轻声问道:“你要我如何做?” 桑澈眸光加深了几分:“只要你劝说你的同门和朋友,不要插手此事。” “他们与你关系匪浅,我可以不和他们起冲突,但你也得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江玄明和那几位长老,今日必须死。再者道玄派掌门去世,天极派在世间各门派中便能独占鳌头。” 怀良低头沉默不言,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表情凝重。 桑澈也不急着催他,只是在旁边安静地等待。 片刻的宁静后,怀良深吸了一口气,拳头微微握紧,望向桑澈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和决心。 “我不能答应你。” 他话音刚刚落下,幻境在此刻结束,周围的场景瞬间变了,怀良又回到了清水河边。 宁清一直在旁边关注着怀良的动静,她看到怀良终于睁开双眼,脸色一喜,连忙出声询问。 “师兄,你醒了?” 怀良刚刚从幻境回到现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冲着宁清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桑澈。 桑澈静静地漂浮在河水之上,表情逐渐变得僵硬。他方才将怀良拉入幻境,本以为怀良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会站在他这边。 只是没想到怀良根本不为所动,他心志坚定,甚至直接从桑澈的幻境中挣脱出来,回到了现实。 怀良的余光撇向江玄明,他和几位中了鲛毒的长老气息衰弱,身上已经长出了细密的鳞片。 温零露正施展灵力,白色光芒不断涌入到众人体内。她脸色凝重,眉头久久未能舒展。 这鲛毒毒性极强,且发作速度极快,江玄明等人的情况越发严峻。温零露已经将灵力注入到他们体内,也并不能缓解多少。 江庭舟站在温零露身后,神经紧绷,眼中满是担忧。 而桑澈,看到江玄明几人这般模样,心中只觉得格外畅快。 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眼神发阴狠戾:“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们身中鲛毒,今日必死无疑!” 说罢桑澈又低头往河水深处望去,那里是鲛人一族曾经生活的海域:“你们看到了吗?当初就是这些人带头,闯入宫殿大肆杀戮,手段残忍。” “我等这一日等了足足二十年,他们多年前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今日我要让他们一一还回来!” 而江玄明听到他这番话后,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眼,强撑着开口,声音嘶哑。 “可笑!当初分明是你们先伤害附近村民和我道玄派弟子在先,我们这么做不过是为民除害!” “你这歹毒的妖怪,我就恨当初没能发现你这漏网之鱼,将你一起除掉,以至于到今日这般地步。” 桑澈的目光越发冰凉,眼里没有半点温度。他冷冷地看着江玄明,男子在鲛毒的作用下,全身难以动弹,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一派胡言!我们是定居于这清水河下,但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你不要为你们的滥杀之举寻找借口!” 江玄明冷冷道:“多年前清水村的村民因被水怪困扰,接连丢失性命,这才上山寻求我们帮助。” “长老们知道这事后,立刻就派了几名弟子前往查探,可谁知他们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我和师父来到清水河,发现几名弟子的气息最后就是消失在这里,足以证明他们正是被你们所害。” “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未害过人,那对于这一事又该如何解释?” 江玄明的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带着激昂悲壮之意,让人听得心头一颤。 桑澈稍稍抬眼,神色淡漠,隐晦不明。 他安静了好半晌,随即淡淡开口:“我们选在清水河下定居,还设了结界,就是不想与外面的世界接触。” “我的族人们平日里连鲛人宫都少出,根本不会做出这等害人性命之事。” 世人对于妖怪大多存在偏见,鲛人一族选择避世而居,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并不好,所以鲜少出现于人前。 大家都认为鲛人穷凶极恶,这一刻板印象从数百年前开始,一直延续至今。鲛人族族长不想族人们被流言所害,便选择定居于清水河下,不问世事。 可这样做也并没能消除大家对于鲛人一族的偏见,以江玄明为首的众修士,得知有人被害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也还是妖怪作祟。 “族长曾经跟我说过,之所以选在清水河定居,是因为这里的水源,尤为特殊。” “和普通的河水不同,清水河的水源没有尽头,且深不见底,是鲛人一族的宜居之地。” “那些村民们以为河水的深度很浅,殊不知这下面连接的,却是深不可测的海域。” “这海域自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先前有人不施展避水诀,就盲目下河,被水流反噬,严重缺氧,最后窒息而死。” “我们选择在这里定居之后,便在附近设置了结界,第一是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海域,第二则是为了掩盖我们的气息。” 桑澈娓娓道来,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族长去世后,结界发生过一段时间的松动。这期间有村民好奇心旺盛,非要下河一探究竟,最终承受不住海水巨大的水压,呼吸衰竭而亡。” 桑澈的声音闷闷的,语速不急不缓:“至于你们所说的那几名道玄派弟子,他们虽然施展了避水诀,但却对自己太过自信,在海域里呆了五日的时间还不肯上去。” “后来避水诀失效,恐怖的水压很快就能将人挤死,这时候再想逃,是逃不掉的。” “我们在海底发现这些人的尸体时,他们早已失去了生还的可能。” 桑澈低沉的声音随着风飘到江玄明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不可能!”江玄明几乎是即刻反驳出声。 桑澈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骗你。他们的死与我们毫无关系,真要说起来,如果没有结界的保护,只会有更多村民因此丧命。” 江玄明闻言呼吸一滞,桑澈的神情并不像在说谎,可他还是不敢相信,道玄派弟子之死,与鲛人一族无关。 “你若不信,我可以让你们去鲛人宫看一眼,我的族人发现了那些尸体后,将他们安置在了一处地方,为的就是让死者安息。” “若真是我们害死了他们,又为何要妥善安置他们的尸体呢?”桑澈嘴角牵起一丝疏离的笑,似是在自嘲。 本以为避世而居就能安然无恙,可人类对于他们的偏见却从未消失。他的族人们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最终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丧命。 人们对于妖怪的成见根深蒂固,所谓的水怪,也都是他们臆想出来的。 桑澈一想起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入海域,就恨得牙痒痒。他拳头紧握,眼里迸发出凌厉的目光。 江玄明被这惊天的真相吓得脊背一凉,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了,呼吸困难。 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承受着内心深处的煎熬。 江庭舟站在江玄明旁边,感受到他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忙伸手扶住江玄明。 “阿爹!”江庭舟的声音发颤,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江玄明嘴唇破裂,齿龈青黑,体内的鲛毒受他心情变化的影响,发作得更加强烈,这会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双眼开始变得模糊。 第92章 正文完 怀良在此刻突然动了, 他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飞跃而起,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银白色的印记在他额上来回闪动了几下, 很快就恢复成原样。 “师兄,你……”宁清见怀良忽然腾空而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桑澈看着怀良的动作, 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只见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地上的珍珠缓缓升起, 悬浮着停在怀良四周, 在他身前荡漾出一圈圈光晕。光芒交相辉映,甚是闪耀。 “你竟用自己的本命妖力,催动鲛人泪, 你就不怕妖力反噬吗?”桑澈眉头一皱, 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怀良回头看了桑澈一眼,随后双手掌心相对,手指微微弯曲,莹白色的光芒自他身上散发而出。 江玄明看着怀良的施法动作, 正对他这一举动心生疑窦,半空中的鲛人泪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 几秒后径直往他射来。 在光芒的照耀下, 身体的痛意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江玄明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 上面鳞片的颜色渐渐变淡, 隐隐有褪去的迹象。 “你这是……”江玄明瞪圆双眸, 难以置信地望向怀良。 怀良对上他错愕不已的眼神, 脸色淡然镇定, 仿佛正在做一件平常的事。 容隐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拉住旁边要上前的宁清。 “罢了, 这是他的决定,我们也拦不住。”容隐看着怀良,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宁清心底一颤,她能看出师兄这样做是为了救江玄明等人,可他妖力才刚被压制下去,若是贸然动用,她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少女唇瓣微张,几番犹豫过后,还是停下了要走上前的步伐。她沉默地站在原地,表情担忧。 半空中光芒闪烁,怀良周身散发出一股磅礴的妖力,身上的衣袍随风而动。 数道银白色的光束接连射出,照在江玄明及几位长老的身上,将他们完全笼罩住,众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 片刻过后,怀良从空中降落,脸色微白,断断续续地喘息着。 宁清上前拉住怀良的衣袖,向他投去关怀的目光。 怀良的脚步有些虚浮,在宁清的搀扶下勉力支撑住身子,他抬眼往江玄明的方向望去。 “我的本命妖力可以催动这鲛人泪,虽然不能完全去除你们体内的毒素,但缓解大部分鲛毒还是可以的。” “诸位都是灵力高深之人,剩下的毒素可以等身体恢复了,再借助灵力慢慢排出体外。” “多谢。”江庭舟和江庭月眸光闪烁,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 桑澈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几人的来往,忍不住开口,冲着怀良问道:“你这样做,有想过催动本命妖力的后果吗?” 江玄明等人体内的鲛毒受他本命妖血灌溉,毒性本就强烈。眼看着几人性命垂危,怀良竟然不惜动用自身妖力,也要帮他们解毒。 “你难道忘了,当初就是他们带人闯入海域,将子渊和鲛人一族杀害的吗?”桑澈的眼神充满困惑,对怀良这一举动尤为不解。 怀良抬眸,与桑澈的目光相撞。他面容平静,眉宇间泛着待人接物的郑重之色。 “他们固然有错,可若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中毒而亡,我实在是做不到。” “江掌门是庭舟他们的亲人,他们都愿意为了我违抗门派命令,若我今日见死不救,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维护我的这份情?” 桑澈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是忘了,这些人当初对你喊打喊杀,甚至恨不得你即刻消失时的嘴脸!” 他言辞激动,死死握紧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怀良顿了几秒,再次开口时,语气格外认真,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这么做,其实也是想告诉江掌门和各位长老一件事。” 桑澈有些怔愣,敛眉望向怀良。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情复杂难辨。 怀良转身,面向江玄明道:“江掌门,我今日救你,是想跟你说,人和妖本无区别,重点就在于你如何看待他们。” 他的声音极其沉定,在江玄明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万物皆有灵性,妖也有善恶之分。你要用善心对待他们,才有可能得到善缘。” “一昧的残忍对待,只会让人妖两族的纷争越来越激烈,最终两败俱伤。” “我想你并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既如此,为何不尝试换一种心态,让人妖两族和平相处?”怀良一字一顿地开口,带着一丝劝解之意。 江玄明一怔,眼神有些动容,他低头沉思了好久,最后轻轻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他忍不住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自己追杀怀良一行人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可怀良却能不计前嫌,对他们施以援手,助他们去除鲛毒。 怀良的一言一行,与他曾经的举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玄明的目光来回闪动,心中空落落的,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无奈和沉重之意。 另一边,怀良在听到江玄明的回答后,一直紧绷着的情绪这才放松下来。 他闷哼了一声,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踉跄着要往一旁倒去。 “怀良师兄!”宁清连忙用手支撑住他的身子,声音有些发抖。 怀良的气息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虚弱,宁清的心底微微颤抖,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紧张和压力。 容隐上前,两指微微闭拢,对着怀良的眉心轻轻一点。 他神情严肃,指尖泛着淡淡的光芒,不断将灵力输入到怀良体内。 宁清在一旁看得格外揪心:“师父,师兄他怎么样了?” 容隐的目光凝重,幽幽叹出一口气:“他刚刚动用了本命妖力,这会妖力反噬,有些不受控制。” 怀良体内的妖力被压制了二十年,对于妖力的使用本就不熟悉。他刚刚救人心切,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股脑就将本命妖力都激发了出来。 如今事情解决了,怀良身体里的妖力却又开始作妖。常年被压制的妖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在他的经脉四处乱窜。 怀良只感觉此刻他的身体仿佛一个战场,灵力和妖力在里面打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受他控制。 刺骨的疼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到四肢百骸,怀良靠着容隐的灵力和自身的意志勉力维持着神智。他呼吸急促,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宁清等人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看得胆颤心惊。 桑澈将面前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心头泛起莫名的着急,几番犹豫过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右手抬起往前一点。 容隐正全神贯注地为怀良施法压制体内的妖力,突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下意识地侧头看去。 不远处,桑澈浮于水面上,一动不动地看向这边:“你若信得过我,将他交给我。” 容隐眼中闪过犹豫的神色,似乎在思考此举的可行性。 宁清想了想,对着容隐轻轻点了点头。 容隐见状收回灵力,眼神停在怀良身上。他微闭着双眼,眉头紧蹙,靠在宁清怀中捂着胸口。 宁清将扶着怀良的手松开,怀良的身体一下子浮了起来,很快顺着风飘到桑澈身前一尺距离。 桑澈双手作弹指状,结成一个咒文,巨大的鲛尾在他身后不断摆动。符文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不断涌入到怀良体内。 光芒越来越亮,不出片刻就将怀良整个人包裹其中。宁清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桑澈和怀良身上,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这是鲛人一族独特的秘法,可以有效帮助怀良稳固体内的妖力和灵力,这也是当初子渊想要找桑澈帮忙的原因。 半妖一族身份特殊,结合了人和妖两种血脉,故体内灵力和妖力并存。若不能将这二者完全融合,假以时日身体定会受到反噬,到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容隐当初将怀良带回天极派,却并不懂得融合之法,且此事事关重大,他又不敢随意告知别人。 几番思考过后,容隐只能动用自身灵力,将怀良体内的妖力压制在他灵脉之中,让他可以和正常修士一样修炼。 但容隐也知道,这样的做法并不长久。爱徒心切的他为了不让怀良日后受到反噬,常年在木屋闭关,为的就是能早日悟出这融合之法。 桑澈口中喃喃,吟唱起古老的歌谣。他周围散发出一道道光芒,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怀良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和妖力在光芒的照耀下,渐渐安静下来,不再相互干扰。 两股力量顺着他全身的经脉不断游走,交织融合。怀良的五脏六腑都充斥着无限的暖意,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看上去有些疲惫,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怀良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双脚沾地。他转眸望向桑澈,眼神闪烁,语气真挚:“多谢。” 桑澈和他对视,喃喃开口:“这是我当初答应了子渊的,如今也算是完成了与他的约定。” “我已将你身体里的妖力和灵力融合,日后你可以随心运用这两股力量。” 怀良轻轻颔首,应了一声。 江玄明在这时上前,走到桑澈身前。他不知何时将散落在地上的鲛人泪都收集到一起,此时正在他的手心处微微发着光亮。 “我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也难以弥补对鲛人一族造成的伤害。” “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我们对妖的偏见,造就了鲛人族的惨案,这是我们的不对。” “怀良说得没错,以人妖定善恶并不可取。我活了这么多年,在这一点上竟比不过这些年轻人,实属惭愧。” 江玄明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字一顿地缓慢响起。他面有愧色,但还是迎面对上桑澈的视线。 “若你愿意,道玄派永远有桑长老你的一席位置,你也还是弟子们心中值得尊敬的长老。” “至于鲛人一族的冤屈,我会向世间阐明,为你们正名,还鲛人族一个清白。” 桑澈垂着眼睑沉默了好久,半晌,他接过江玄明手中的鲛人泪,淡淡道:“我会帮那些中了鲛毒的弟子解毒,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们。” “我的族人们终归是死于你们之手,这点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可以不再找你们麻烦,但相应的,也希望各门派以后不要出现在清水河附近。” 江玄明点头:“我答应你。” 他想了想,又道:“也请你相信我,未来我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我今日所言,并非心血来潮。”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淡漠而平静,没有了一开始针锋相对的气势。 桑澈偏头深深地看了怀良一眼,万千言语只汇成一句话:“你们日后有空,可以来鲛人宫逛逛。” 说罢他鲛尾拍击水面,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临走前还在地上留下了闪着光亮的鲛人泪。 “这些鲛人泪你们先带回道玄派,待我将无尽灯放回鲛人宫殿后,会亲自前往道玄派,为身中鲛毒的弟子们解毒。” 桑澈的声音随风传到众人耳中,清晰而响亮。 江玄明看着清水河恢复平静,转身冲着怀良几人说道:“刚刚多亏你们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们先回去看看弟子们的情况,就不久留了。等事情解决完,我再亲自向你们道谢。” 江庭舟和江庭月也冲着几人挥手,一行人简单告别后,江玄明便带领着他们御风离开了清水河。 * 怀良等人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宁清无意间转头,神情微微一怔。 不远处的草丛中,闪着一点若隐若现的光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时隐时灭。 她眨了眨眼,几步上前将草堆扒拉开,下面是一颗鲛人泪,没了草叶的遮挡,晶莹剔透,光泽分明。 “怎么把这颗鲛人泪给落下了?”宁清将白色珍珠拾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 她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偏头看向怀良:“师兄,这鲛人泪我们拿回去珍藏可好?” “好。”怀良应了一声,眉眼弯弯,笑容温柔。 旁边均言和牧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吵了起来。二人针锋相对,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温零露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举手吆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断断续续的说笑声传来,容隐和温怀铭互相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 容隐看着这些孩子的背影,心情有些感慨。 明珠蒙尘终有时,守得善心颜惊世。 珍珠蒙尘,终有除尘见光,光芒绽放的一天。一如怀良的半妖身份,隐藏了多年,终得众人认可。 想当初,容隐给婴儿取名怀良,也是希望这孩子能永远心怀善良。 事实证明,怀良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成长得善良而温柔。他的爱人和朋友,也都是心里温暖的人。 一行人能走到一起,是缘分使然,也是命中注定。大家都是内心善良之人,一路行善积德,坚守本心,最后终得善果。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清波漾漾,人影绰绰,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幅画卷,温馨而美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非常感谢你能看到这里,以下是作者本人的一些碎碎念。(不想看的可以跳过) 这是我在晋江的第一篇文,希望你喜欢我的故事,当然不喜欢也不强求,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这篇文从开始构思到完结,花了我七个月的时间。很多人一下午就能看完的小说,却是我汇聚了七个月的心血。 在写小说这里,我是一个十足的新人。我知道我写的文并不完美,也存在许多不足,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在评论区提,我都会看的。 可能会有点负能量,这篇文在连载过程中一直都是单机写作的状态,我也一度怀疑自己。后面一直坚持着写下去,也是想给我笔下的故事一个完整的结局。 还有,我其实每天都有抽时间码字,但奈何手速真的很慢,所以写了很久。 喜欢看小说是一回事,但只有自己真的经历了,才知道写小说的不容易。我希望我笔下的故事,是在我最好的状态下写出来的。 下一篇文的话,等我囤好稿子再开,时间大概会在24年年初吧。(感兴趣的可以戳作者专栏点个收藏哦!) 好了,不管怎么说,从春天写到秋天,这篇文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后面还有两个番外,喜欢的可以买。 我爱我笔下的每一个人物,希望他们能在自己的世界中活得精彩。同理,你和我也一样。 最后,就像文中所说的那样,希望你所遇皆欢喜,所得皆善良。 第93章 番外1 一个月后。 又是一年秋季, 天蓝云白,秋风微凉。天极派放眼望去,层林尽染。色彩斑斓的秋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时不时飘落到人的肩头,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清香。 群英会上的桩桩事件仿佛还发生在昨日,桑澈后来赶到道玄派, 借助鲛人泪将众弟子体内的毒素尽数逼出。 各门派的长老看到自家弟子无大碍后, 再加上江玄明也在一旁劝说, 便没有再追究此事。 桑澈离开道玄派之前, 和江玄明单独呆了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但桑澈离开时神情平静,看上去毫无波澜。 江玄明在背后默默注视着桑澈的离去, 幽幽地叹了口气。男子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留在道玄派当长老, 江玄明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强行挽留。 他没有收回桑澈的长老令牌,只是跟他说若他愿意,随时可以凭借令牌回来道玄派。 桑澈将长老令牌接过,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道玄派,众人的生活又慢慢回归平静。 值得一提的是, 鲛人一族又再次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只不过不同的是, 这次人们提起鲛人, 不再讳莫如深。 江玄明将在清水河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昭告给了世人, 有道玄派及天极派两大门派同时出面, 人们并没有质疑此事的真假。 而对于江玄明提出的转变对妖族的看法, 各大门派的态度并不一致。 有的门派认为此举值得一试, 有的门派却认为这一举动不值得提倡, 但大多数的门派, 则是对此保持中立的态度。 相比之前众人一见到妖怪就痛下杀手,现在也有部分修士尝试去接受妖怪,同他们和平相处。 在人们主动散发善意后,绝大部分妖怪对待人类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不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无法一下子转变对妖怪的看法,对他们仍抱有一定的恶意。不过有了一部分人做出的改变,妖族在这世间的生存环境倒是变好了。 他们不用再像先前那样躲躲藏藏,普通百姓也不用担心出门被妖怪所害,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望秋城。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几乎每一家的门前都挂满了流光溢彩的花灯。到处都是吆喝声、叫好声,一时间声浪嘈杂,人流如织,与以往相比要热闹不少。 无人注意的街道角落处,一群孩童聚集在一起,空气中时不时传来他们的笑闹声。 “真好玩!” “这毛也太软了吧!” “到我了到我了,给我也摸一下。” …… 六七岁的孩童们正一脸兴奋地把玩着中间的白毛小狼妖,眼里是无法掩饰的喜爱之意。 牧遥的脸上是满满的生无可恋,他耷拉着脑袋,眼神有些空洞。 今日是月夕节,牧遥一开始是跟着均言来望秋城过节的,中途对街边的小摊感到好奇,便跑去看了看。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均言早已不见身影。 因着今日是月圆之日,牧遥化作幼体原型跟着均言,却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和均言走散了。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正在街道上寻找均言的踪影,无意中被一个孩童发现,差点没被那小孩的尖叫声吓到。 “哇!是狗狗哎!” 小孩对于牧遥的出现感到十分惊喜,二话不说就叫来了他的同伴一起围观,于是便有了当下众人围在一起的这一幕。 “他是在看我吗?”其中一个小女孩激动地拍了拍手掌,眼睛弯成了月牙,“太可爱了!” 旁边的小男孩也道:“这可比隔壁家的大黄好看多了!” 牧遥额头闪过一丝黑线,无声地呐喊:“大爷我可是威风凛凛的金刚狼妖,才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什么大黄!” 无知的人类孩童! 牧遥口里发出不满的嚎叫声,带着长长的尾音,落在孩子们耳中却格外的惹人喜爱。 “咦,他的叫声怎么跟大黄的不太一样啊?”有小男孩发现了不对劲,疑惑地问出声。 江庭舟和江庭月刚到附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七八个小孩将白毛小狼妖团团围住,轮流用手抚摸着他身上的皮毛,笑得天真无邪。 江庭月眨了眨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专程从道玄派赶来,刚到望秋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狼嚎声。二人顺着声音往前走,恰好对上牧遥投过来的目光。 白毛小狼妖一看到江庭舟二人,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挣扎着要从孩子们的手中逃出去,一边动还一边发出呜咽声。 “怎么了?”小女孩安抚地摸了摸小狼妖的脑袋,眼神有些担忧。 江庭舟笑笑,几步走上前,冲着小女孩问道:“他是我们的朋友,可以把他交给我们吗?” 小女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这才注意到江庭舟和江庭月的身影。 二人正冲他们笑得温柔,嘴角微微上扬,犹如春风拂过,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牧遥则趁机挣脱出来,一跃跳到江庭舟的怀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大哥哥,这是你家的狗狗吗?”有小男孩问江庭舟。 江庭舟微微弯腰,对上小男孩的视线:“他不是狗狗,他是哥哥的好朋友,是金刚狼一族。” “啊?”孩子们闻言一惊,忍不住张大嘴巴。 “就是传说中那高大威猛、威武雄壮的金刚狼吗?” 江庭月点头道:“对,今日是月夕节,所以他才会变成幼崽模样。等今日一过,他就会变回你们所说的高大威猛的金刚狼了!” “原来是这样。”孩子们了然地点点头。 二人和孩子们聊了好一会,耐心地回答他们抛出来的问题。 须臾,江庭舟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还有事,就不在这久留了,谢谢你们帮忙照顾我的朋友。” “好,哥哥姐姐再见。”孩子们乖巧地回应江庭舟,又冲着牧遥开口。 “小小狼再见,等你变回原样,可以来找我们玩哦!” 牧遥也发出呜咽的叫声,他冲着面前这群孩子挥了挥爪子,眼睛微微眯起。 * 酒楼里,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在各个角落。 靠近楼梯处的雅间房门半敞,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牧遥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宁清坐在怀良旁边,看到均言一个人走了进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均言挠了挠头,道:“方才我们俩走丢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温零露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去找他吗?” 均言耸了耸肩,道:“我还在想他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先过来了,现在看来并没有。” 话说几人见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月夕节,便相约一同到望秋城的酒楼庆祝。 一行人分开前往,怀良三人先到达酒楼,均言和牧遥跟在他们后面。谁也没想到,均言竟会与牧遥走散。 几人正思索该如何是好时,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们到了。”众人纷纷闻声望去。 江庭舟两兄妹出现在雅间门口,怀里还抱着一只白毛小狼妖。 “我们正找牧遥呢,他怎么会和你们一起?”温零露走上前,从江庭舟手中接过小狼妖。 江庭舟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人听后忍不住笑出声。 牧遥嗷呜叫了一声,将狼爪往前一伸,意欲表达内心的不满。 均言摸了摸他身上的毛,安慰道:“好了,我的不是,下次我一定注意。” 牧遥双眼一瞪,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好像在说:“你还想有下次?” 均言笑着说道:“你别说,你现在这副模样,与狗狗倒真有几分相似,我之前竟然都没发现?” 牧遥气得一蹦三尺高,伸出狼爪抓了均言好几下。但他现在的力气与平时相比要弱多了,打在均言身上就像挠痒痒似的,没有一点威慑力不说,反倒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一行人笑够了便各自在座位上落座。 江庭舟挨着温零露坐下,他深呼出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块蓝色棉布,在众人的注视下递给温零露。 “零露,这是送你的。” 江庭舟将棉布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他的手指轻微地颤抖,可以看出其内心的紧张。 棉布内包着的是一个翡翠手镯,种质细腻通透,精美异常,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莹润柔和的光泽。 温零露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眉宇间透着无尽的喜悦。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江庭舟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轻轻抬眼,确认温零露没有反对后,这才亲自帮她将手镯带上。 “手镯赠佳人,希望你喜欢。”江庭舟望着温零露,眼底是藏不住的温柔缱绻。 温零露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腕上的手镯,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谢谢,我很喜欢。” 江庭月在一旁捂嘴笑道:“戴了这手镯,可就是我哥的人了。” 她眉眼飞扬,声音清脆:“这可是我哥精挑细选了好几日,才选出来的,就连我这妹妹都没享受过这般待遇。” 江庭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反驳江庭月的话语。他耳根有些红,眼神认真地看向温零露。 “手镯送予心上人,只愿卿心似我心。” 男子眼眸漆黑,泛着淡淡的光芒。温零露顿了顿,随后对上他的目光,极其认真而清晰地回复道。 “定不负相思意。” 周围一片惊呼声响起,江庭舟和温零露在众人的起哄下,脸颊微微发红。 江庭舟的眼神在温零露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笑意温存。半晌,他开口打断众人的话语:“说好了,今日这顿我来请客!” 宁清在一旁挑了挑眉:“既如此,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江庭舟微侧着头,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没问题,你们随便点。” 雅间里,欢笑声不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气氛欢快而热烈。 * 天黑了,一轮圆月悬挂在天上。如水的月光洒下,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柔的银纱。 “要住店吗,几位客官?”一家客栈门前,小厮正热情地招呼着面前的客人。 怀良一行人站在客栈门口,仔细地打量着客栈内部的环境。 这会天色已深,众人在望秋城玩了整整一日,现在再回去天极派也已经晚了,于是便决定在附近的客栈呆上一晚。 均言清点了一下人数,冲着小厮说道:“对,我们要四间房。” 小厮麻利地帮众人安排好了房间,引着他们来到房间外:“这一排便是你们的房间,诸位好好休息,有问题随时叫我。” 几人冲着小厮道谢过后,江庭舟抱着牧遥进了同一间房,江庭月和温零露则找了另外一间房进去。 均言看了看怀良,问道:“你怎么说?需要我帮忙吗?” 他和怀良同一间房,但怀良现在还扶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宁清,一时半会也走不开。 怀良无奈地笑了笑:“你先进去吧,给我留个门。我把阿宁扶到她房间安顿好后,再回去找你。” “行。”均言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开。 怀良低头看了看怀中睡得极沉的宁清,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小醉鬼。” 刚刚众人边吃边聊,宁清对桌上摆着的桑落酒颇为好奇,接连饮了好几杯。 怀良注意到她的举动,在她耳边提醒了好几次莫要贪杯,宁清都一一点头答应。 怀良见她双目清明、精神饱满,便也就没拦着宁清,由着她自己在那喝。 等到最后散场时,众人正准备离开酒楼,怀良对上宁清的眼神,少女目光呆滞,回话也有些慢半拍,一看就是酒劲上来了。 怀良摇头笑了笑,宁清的反应倒是在他预料之内。他蹲下身将少女背起,一路来到客栈门口。 男子的步伐很稳,宁清靠着怀良的肩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呼吸均匀。 怀良将她抱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贴心地帮她把被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怀良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宁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什么时候醒的?”怀良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宁清道:“就刚刚。” 怀良将她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又坐到床边,语气温柔:“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宁清直勾勾地望向怀良,眼神闪烁。半晌,她轻咬着下唇,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冲着怀良说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怀良眸光一暗,眼神有些微妙。他俯身凝视着少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清从床上坐起,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慢慢把脸凑过去。 她的嘴唇轻轻划过他的唇角,还想更进一步时,怀良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 “乖,睡觉。” 宁清抿了抿唇,视线顺着怀良的脸庞下移,停在他凸起的喉结之上。 她想了想,身子一动,含着怀良的喉结轻轻舔了舔,声音带着几分娇嗔:“我不想一个人睡……” 怀良一顿,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你确定你现在清醒吗?” 宁清撇了撇嘴,脱口而出道:“师兄,你是不是不行?” 怀良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出声。他右手轻轻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宁清的脸颊。 “阿宁,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不后悔吗?” 宁清的眸中透露出一丝羞涩,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嗯。” 她话音刚落,怀良强劲有力的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顺势吻上她的唇,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牙关。 宁清被动地回应着怀良的亲吻,唇齿交缠间,脑袋渐渐昏沉。 感受到师兄的手在慢慢往下,宁清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怀良的衣服,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满室静谧,只听见房间里偶尔传来的细微声响。 * 翌日一早,阳光透过木窗照进房间,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芒。 “咚咚咚。”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怀良几步走到木门前,将房门打开,对上温零露的视线。 “怀良师兄?”见开门的是怀良,温零露呆呆地眨了眨眼。 怀良问她:“你是要找阿宁吗?” 温零露愣了一秒,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要找的是庭舟,结果不小心敲错房门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往旁边走:“师兄我先走了,你就当我没有来过啊。” 怀良无奈地笑笑,也没有拆穿温零露。他将门关上回到房间,目光移向中间的床榻处。 宁清被外面的动静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 “醒了?”怀良走到床边,目光静静地停在宁清身上。 宁清对上他的视线,精神渐渐回笼,昨晚的记忆也在脑海中回放。 她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再看自己身无寸缕,身上似乎还沾染着师兄的气息,更觉羞涩,飞快地用被子盖住脑袋。 怀良被她这模样整笑了,将宁清从被子里捞出来,问她:“不是说好了不后悔吗?” 宁清深吸了一口气,在内心安慰自己,反正该做的都做了,现在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她动了动身子,只感觉浑身酸痛,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师兄都怪你,我现在累死了。”宁清嘟了嘟嘴,一脸不满地看向怀良。 怀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温柔:“我下次注意点。嗯?” 宁清低头思考了一会,有些不情愿地回道:“好吧。” 怀良笑笑,手指划过宁清的发丝,问她:“要起来吗?我帮你穿衣梳妆可好?” 宁清没有拒绝,轻轻地点了点头。 …… 阳光淌进窗户,宁清坐在椅子上,任由怀良摆弄她的长发。 怀良动作轻柔地将宁清的头发拢顺,用梳子将头发梳成好看的环形发髻,又将左右两边剩下来的头发编成灵动的小辫子。 半晌,怀良拍了拍手掌,将铜镜转向宁清:“好了。” 宁清细细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身影,眼神闪过一丝惊讶:“这……发型……” 怀良道:“当初在大朔国,你不是说喜欢公主殿下为你编的发型吗?所以我便记下来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怎么样?我编的还可以吗?” 宁清摸了摸搭在肩上的两条辫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看,以后师兄你都帮我编,可好?” 怀良应得很干脆:“只要你喜欢,以后我每日都帮你编。” 宁清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她想起许久未见的夏有仪,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有仪姐现在过得可好?” 怀良闻言一怔,随即回道:“公主殿下心地善良,就算身在异国他乡,也定会过得很好。” 宁清轻轻颔首,对怀良的话语表示认可。 外面传来均言的说话声:“良子,阿宁,你们在里面吗?” 怀良很快应道:“在的。” 均言道:“收拾好了就出来,我们在外面等你。江掌门和师父他们都在天极派等我们回去。” “好。” 怀良和宁清互相对视一眼,也没耽误太久,简单收拾过后便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格外明媚,让人眼前一亮。 均言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们出来后,眉目舒展而开。 “走吧。”怀良轻声说道,众人一同往外步行而去。 一行人慢慢走远,路上有说有笑。 他们还要这样一直走下去,走过山川,走过河流。 走过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少,走过漫长的一生。 第94章 番外2 大朔国边境。 万里荒寒, 北风凛冽,发出阵阵嘶吼声,吹打在脸上, 像针扎一样生疼。 宽敞的空地上,十多个白色帐篷彼此相连,一字排开。寒风吹过, 鲜艳的旌旗迎风飘扬, 猎猎作响。 中央处的主帅帐篷内, 林昭宇坐在木椅上, 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地形图。在他旁边,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将整个帐篷烤得暖烘烘的。 这里是大朔国的边境, 不远处几公里则是岭西国所属领域。两国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边境线, 戒备森严,未经允许谁也不得擅自踏入对方的地界。 林昭宇是在五年前来到这里驻守边关的,夏鸿永刚开始得知他的想法时,还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拉着他问道。 “你当真决定好了?” 林昭宇回得很快:“回殿下,臣已想好, 今日出征, 愿以身许国, 誓死守卫边关, 还望殿下成全。” 男子的目光格外坚定, 深邃的眼眸中透着认真的神色。 夏鸿永轻叹出一口气, 问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你老实跟我说, 你想去边关驻守, 是因为有仪吗?” 距夏有仪嫁去岭西国, 已经过了整整一年。夏鸿永偶尔想起自己这个皇妹,便会派人前去打听一二。 只是两人相隔万里,夏鸿永能打听来的所有消息,也都是对方想让他知道的。真实情况是否如此,并不能确定。 夏鸿永深知这一点,但也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就是祈祷夏有仪在岭西国过得安好。 林昭宇沉默了好半晌,并没有正面回答夏鸿永的问题,他对上夏鸿永的眼神,缓缓开口。 “臣愿意接任宋将军一职,为国效力,戍守边关。此生不悔,壮志不灭。” 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配上他笃定的神情,竟让夏鸿永不由得一怔。 大朔国和岭西国之间隔着一块地界,两国多年前签订了和平协议,虽不再兵戎相见,但为了国家安全着想,双方还是各自派出了自己国家的将军,驻守边关。 宋将军作为大朔国上一任驻守边关的主帅,如今已年老,正值退位之际。夏鸿永知道这事后,第一时间询问手下众臣,有谁愿意接任宋将军的职务。 但驻守边关绝非易事,边疆环境之恶劣,大家也都清楚。若是接了这差事,只怕大半辈子都要呆在那里。 思及此,众人都有些犹豫,并不太愿意接这个苦差事。夏鸿永正在心里物色合适的人选时,林昭宇突然站了出来。 在大家都不愿意接这烫手山芋的情况下,林昭宇自告奋勇的举动,无疑让所有大臣都松了口气。 夏鸿永挥了挥衣袖,让其余大臣都退了下去,很快大殿内就只剩下他和林昭宇。 两人简单交谈过后,夏鸿永抿了抿唇,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轻轻拍了拍林昭宇的肩膀,心底闪过无数想法,最后开口时,却只说了短短两个字。 “保重。” 夏鸿永和林昭宇相识良久,对于他的性子十分了解。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无论如何,他也定会坚持到底。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 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成功吸引了林昭宇的注意。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将目光从地形图上移开,放在帐篷门口处。 身穿银色铠甲的士卒很快出现在林昭宇眼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 “林将军,金枝姑娘找您。”刚进帐篷,士卒就冲着林昭宇说明自己的来意,神情恭敬。 林昭宇看了眼女子,冲着士卒轻轻挥了挥手。士卒心领神会,行礼过后便离开了帐篷。 一转眼帐篷内只剩下林昭宇和金枝二人。短暂的沉默过后,林昭宇望向金枝,低声开口。 “我之前让你帮忙送的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金枝道:“回将军,奴婢已按照您的吩咐,将东西送到彩云姑娘手上,中途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林昭宇微微颔首,随后走到帐篷外,抬头面朝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枝跟在他身后出去,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刮过,直往女子的衣襟里面钻。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金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今年冬天与以往相比,要冷上不少。”林昭宇静静感受了一番,忍不住感慨出声。 金枝想了想,道:“外面天寒,将军若没什么事,就留在帐篷里吧。” “奴婢此次出来,是奉嬷嬷之命出宫采买,天黑之前就得回宫。将军可有什么话需要奴婢带给侧妃娘娘?” 林昭宇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上金枝的眼神,缓缓道:“这些年让你瞒着岭西国的人,帮我送东西,辛苦了。” 金枝顿了顿,眼神有些动容,她仰头望向林昭宇,眸中某些情绪在翻滚。 半晌,她柔声道:“当初若没有将军您出手相助,金枝也不会有今日。能为将军做事,是奴婢的荣幸。” * 金枝第一次见林昭宇,是在四年之前。那一年岭西国瘟疫横行,百姓们受病痛折磨,苦不堪言。 这瘟疫来势汹汹,一时间岭西国境内病亡者无数。金枝的爹娘就是在这时候去世的,二老最终还是斗不过瘟疫,离开了这个世界。 彼时的金枝才刚过及笄之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如坠冰窖。亲人的尸骨还未寒,金枝为了能让爹娘入土,和路过的一位商人做了交易。 商人承诺帮金枝将她的爹娘安葬好,条件是金枝之后要一直跟着他,为他做事。 本着要让爹娘入土为安的想法,金枝也没有想太多,很快就答应了商人的要求。 只是她没想到,就是这一举动,差点葬送了她的一生。 这所谓的商人身份,不过是男子的一层伪装,他的真实面目,其实是地下人牙子团队的一员。 男子帮金枝将她的爹娘安葬完毕后,趁她还在祭拜,一掌过去就将金枝敲晕在地上。 等金枝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带走她的是几名中年男子,除了金枝外,还有好几名八九岁的孩童也被一同抓了过来。 金枝从男子的谈话中得知,这些人都是人牙子团队的老手。之所以将金枝等人拐来,是为了将他们卖给那些有需要的大户人家,或者其他不正当的场所,以此来获得大额钱财。 朝廷明令禁止百姓私底下进行人口买卖,一经发现,统一按律法规定处理。但即便如此,仍然有不少人为之犯险。 毕竟此举来钱快,在利欲熏心的情况下,人牙子们越陷越深,渐渐失去了良善之心。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走的是人烟稀少的边关之路,想要借此来避开官员们的视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边疆,经过大朔国和岭西国的地界时,被外出巡视的林昭宇拦了下来。 “等等。”年轻将军眼尖地察觉出了不对劲,将为首的男子一把拦住。 几名男子俨然一副商人模样,就算被林昭宇拦住,也丝毫不惊慌。 林昭宇的视线落在他们身后运送的木箱上,疑惑地问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何物?” 一名男子站出来解释:“是我们要运到岭西国都城的货物。” 林昭宇眸中充满疑惑:“既如此,为何不走官路?” 另一名男子道:“走官路的人太多了,实在是耗费时间。这批货客人催得急,我们才想着走边关小路快速到达。” “将军若不信,可以打开查看。”男子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一排木箱。 林昭宇沉默半晌,随后走到木箱前,将箱盖掀开。里面装着一盒又一盒闪闪发光的金条,林昭宇看得一时愣住。 男子脸上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他将其中一盒金条拿出来,递到林昭宇面前,表情谄媚:“相逢即是缘,这金条就孝敬给将军你了。” 林昭宇唇瓣微抿,并没有立刻回复。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客人们还在等着呢。”男子权当林昭宇这举动是默认的意思,将金条塞到他手里后,带着身后一众人就要离开。 林昭宇却突然道:“我看你们要去见的,并非寻常的客人吧?” “你这话是何意?”众人脸色巨变,一脸警惕地望向面前的将军。 林昭宇将金条丢回男子怀里,右手握着长枪,朝前轻轻一挥。一阵劲风刮过,将所有木箱的封条尽数吹开。 金枝和数名小孩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被藏在木箱里,嘴巴被毛巾紧紧捂住,眸中满是惊恐之意。 看清木箱里面的场景后,林昭宇的表情瞬间凝滞,透着隐隐的愠怒。 “将军你并非岭西国之人,可莫要多管闲事!”男子一挥衣袖,语气带有几分威胁。 林昭宇冷笑一声,长枪迅猛地刺出,轻而易举地就将几名男子制服。 确认他们再没有还手之力后,林昭宇走到木箱前,将金枝和孩子们一一扶了出来。 他动作轻柔,生怕将众人弄疼,嘴上还在说:“有我在,莫怕。” 金枝呆呆地眨了眨眼,被将军温和的语调吸引,一时间愣在原地。 林昭宇见少女目光呆滞,以为她是惊吓过度,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他也没有想太多,左手撑在金枝背后,右手圈住她的腿,轻轻一用力,就将少女从木箱里抱了出来。 直到落地的那一刻,金枝的心情都是懵的。她对上林昭宇的眼神,心脏跳得极快,小声地说了一句:“多谢。” 林昭宇挥了挥手,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跟几名士卒将一行人护送到岭西国的边境范围,跟守关将军简单说明了来意。二人见过好几次面,对彼此都有一定的印象。 林昭宇将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牙子丢到岭西国守关将军面前,神情冷淡。 “喏,交给你们了。” 守关将军点头应下,冲着身边的士卒使了个眼色。士卒连忙上前将这几个“粽子”押了下去。 林昭宇也冲着守关将军告别:“我的任务已完成,就不在这久留了,告辞。” 他说完这番话后就往军营外走去。 只是林昭宇还没走多远,就被追上来的金枝给喊住:“将军,请等一下。” 林昭宇脚步一顿,转身望向身后的少女。 金枝目光坚定,看向林昭宇的眼神充满了认真:“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金枝必将报答。” 林昭宇轻轻颔首,冲着金枝微微一笑:“好,回去吧。” 他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目送完少女离开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军营。 在边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昭宇经常会派人悄悄打听岭西国皇城内的事情。 从士卒打听回来的消息来看,岭西国太子以侧妃之位迎娶了大朔国公主后,二人的感情虽然不是特别深厚,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听说侧妃在成婚一年后有了身孕,大家还在猜测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时,她却莫名地小产了。 对于即将成为娘亲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极为沉重的打击。侧妃伤心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心情一直郁郁寡欢。 而太子和侧妃的感情,也似乎随着孩子的消失,变得越来越淡。 因着太子的疏远,侧妃在皇宫里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皇宫是个会吃人的地方,更别提侧妃来自大朔国,身处异地,一言一行皆需谨慎。 听闻侧妃身体不好,下人们刚开始还服侍得十分周到。后来随着太子的疏远,众人对待侧妃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不再似从前那般热情。 看到自己的主子遭遇冷落,一路跟随侧妃来到岭西国的宫女心中满是不平。可她们人微言轻,在皇宫里根本不受重视,饶是心中再愤懑,最终也无济于事。 听到这里,林昭宇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思索过后,想要托人送些东西给夏有仪,可岭西国皇宫守卫森严,林昭宇派去的人每次都被拦在了皇宫外面。 本以为这次又要失落离去,士卒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正准备走小路离开皇宫,被躲在角落处的一位宫女叫住。 士卒愣了愣,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对上金枝的视线。 金枝本来是要帮她的主子送东西,经过皇宫门口时,无意间看到一名男子和看守城门的守卫正在进行交谈。 她认出男子是林昭宇身边的一名士卒,眼神微微一动,不由得竖起耳朵倾听二人的谈话。 金枝目不斜视地经过宫门,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拐了一个弯,等在皇宫的小路上。她开口将准备离开的士卒喊住,跟他说了好一番话。 “还请你转告林将军,让他放心,我会帮忙将这些东西送到侧妃娘娘手上。”金枝轻声道。 士卒冲着金枝道谢过后,便原路返回了军营。 他回去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林昭宇,末尾还提了一句。 “金枝姑娘说,若将军日后有需要,她可以帮忙。每月初一她都会在小路等候,将军只需要托人将东西交给她就好。” 林昭宇沉默了好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自那之后,金枝就承担起了帮林昭宇转送东西的重任。几个月前她被林昭宇救下,深思熟虑过后选择进入皇宫参加宫女选拔,成为了皇宫里的一份子。 进宫服侍虽然辛苦,但内务府会对所有宫女的吃穿用度负责,服侍得好还能得到主子的赏赐。这对于当时双亲皆亡的金枝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金枝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林昭宇有交集,年轻将军英姿勃然,还是在少女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也没想到会在皇宫门口,碰上前来送东西被拒的士卒。这次过后,金枝开始期待起每个月和士卒交接的日子。 林昭宇身为大朔国的将军,并不方便出现在岭西国的地界,于是便派自己的手下帮忙将东西送给金枝,再由金枝转交给夏有仪的贴身宫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四年,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从不间断。 金枝表面上和夏有仪并无交集,私下却经常出入她宫中,夏有仪和她身边的宫女对金枝也早已眼熟。 夏有仪待人和善,且毫无架子,金枝对她十分尊敬,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却并不这样想。 在这吃人的皇城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他们对上阿谀奉承,对下却欺侮压制。 夏有仪在皇宫里并不受宠,又来自异国他乡,自然不受众人待见。内务府的下人们也看人下菜碟,经常克扣她宫里的份例,嚣张无比。夏有仪想要讨公道,却有心无力,只能忍气吞声。 但好在有林昭宇私下相助,每月都会派金枝送东西过来,夏有仪在皇宫的日子倒也勉强撑得过去。 偶尔碰上节日,林昭宇会专门为夏有仪准备礼物,当然也会贴心地把金枝的份也算上。 礼物大多是来自大朔国本土的一些小玩意,价格并不贵。但对于夏有仪来说,能在异国他乡看到这些熟悉的物件,已是难能可贵。 而金枝,在皇宫服侍的时间长了,品级也越来越高,慢慢有了和嬷嬷一起出宫采买的机会。 她会趁着出宫时,悄悄溜到大朔国和岭西国的边境地带,和林昭宇见面。 林昭宇每次见到她,都会询问夏有仪的近况。 金枝看着将军眼底没有丝毫掩饰的关心之意,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她。女子的心中感到一丝苦涩,但面上表情却是不显。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很快将心情调整过来,耐心地回答着林昭宇的问题。 年轻将军的目光幽深,在听到女子说夏有仪对他送去的礼物爱不释手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世间纷纷扰扰,林昭宇却并不为所动。在他心里,好像只有那么一个人,能拨动他的心弦。 * 隆冬,寒气肆虐,白雪纷飞。岭西国皇城内,宫殿房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彩云在宫殿门口来回徘徊,时不时抬眼往外望去,心里急得像火烧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彩云眼神一动,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御医院有人吗?” 琉璃抖了抖身上的雪,脸上神色复杂。她对上彩云急切的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 彩云眼神一黯,虽然她早就想到大概率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让琉璃前往御医院请人。 只是御医院那群人,根本不将夏有仪这侧妃放在眼里。琉璃每次去请他们,一个个都推三阻四,不是忙着配药,就是要去哪个宫里请安。 彩云和琉璃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担忧。二人往宫殿内走去,夏有仪正躺在床榻上,双眼微闭,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面容苍白,胸腔轻微起伏着,看上去有些呼吸困难。 琉璃连忙上前,拿起手帕帮夏有仪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掉,动作轻柔,生怕会弄疼她。 彩云在旁边急得来回踱步,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骂道:“这群见风使舵的奴才,竟如此不将我们娘娘放在心上!我要去找他们!” 彩云说罢就要往外走去,被一道声音拦住。 “彩云……”夏有仪咳了一声,强撑着睁开双眼,声音虚弱不堪。 彩云脚步一顿,停下要往前走的步伐,转过身面向夏有仪。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她半蹲下身子,脸色凝重。 “我……没事……咳咳……睡一觉就好了……”夏有仪说这话时,又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彩云摸了摸女子的额头,被烫得手一抖。她眼眶湿润,几乎要哭出声来。 “娘娘您这样子,哪里没事了?” 琉璃在一旁看得格外焦急,当下道:“我去找太子殿下,他怎么说也是娘娘的夫君,不会不管娘娘的!” 夏有仪心中一急,下意识地要起身,却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不许去!” 琉璃被她这举动吓到不敢向前:“可是娘娘……” 夏有仪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去我柜子里看一下,里面应该还有些零露给的丹药,你帮我拿过来。” 琉璃依言动身,将柜子里剩的最后一颗丹药拿了过来,就着水给夏有仪喂下。 彩云和琉璃看着夏有仪将丹药服下,神情却并没因此而放松。 自几年前夏有仪意外小产,大病了一场过后,她的身子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常常胸口疼痛,体虚乏力。 夏有仪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每每受寒,更是疾病缠身,轻则头晕眼花,严重时甚至会高热不退。 按理说在皇宫里面,有御医院的存在,任何疾病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夏有仪身为太子的侧妃,近几年又不得太子宠爱,地位一跌再跌。御医院的人察言观色,对于她前来御医院问诊之事,向来都是敷衍应付。 若不是靠着当初从大朔国拿来的丹药,还有金枝偶尔带来的一些补品,以夏有仪的身子状况,未必能支撑到现在。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夏有仪病情发作得愈发严重,浑身无力,连床榻都下不了。 持续不退的高热让夏有仪精神都有些恍惚,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 夏有仪是在来岭西国的第二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心脏怦怦直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夏有仪对于肚子里的新生命,也抱着十万分的期待。 可她激动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某次晚膳过后,夏有仪感到腹中突然传来强烈的剧痛感,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将她的肚皮生生剖开。 夏有仪捂着小腹瘫坐在地,想要开口叫外面的彩云琉璃进来,尖锐的剧痛蓦地传来,她只觉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等夏有仪再次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床上,太子坐在她身侧,神情晦暗不明。 “我……的……孩子……”这是夏有仪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她脸色极其苍白,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只重复地问着一句话,像是要确认什么事实。 太子抿了抿唇,面色凝重。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夏有仪,眸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伤感。 这沉默的态度让夏有仪心中一痛,她疯狂摇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我不信!”夏有仪浑身都在颤抖,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地别过头。 太子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扭头对上自己的视线,带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仪,你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他擦了擦女子眼角的泪珠,又道:“孩子没了就没了,孤在你身边呢。你有孤陪着,这就足够了。” 夏有仪顿了顿,从他的话语中抓到关键所在,当下问道:“殿下似乎对这孩子的离开并不意外?” 太子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他沉默着看向夏有仪,并没有回复她的话语。 夏有仪呼吸一滞,心中有了一个猜想:“小产一事,与殿下有关?” 太子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是我吩咐下人去做的。” “为何?”夏有仪瞳孔骤然一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因为你是大朔国的公主,这个孩子,孤不会容许他的存在!”太子眼睛一眯,语气中透出冷漠和无情。 夏有仪身为异国之人,二人血脉本就不同。他堂堂岭西国太子,为了本族血脉的传承,自然不可能让夏有仪诞下子嗣。 冷冰冰的话语砸在夏有仪的耳边,她就像被丢到了冰天雪地,浑身冰凉。 “那也是你的孩子,你竟如此狠心!他还没出生,你凭什么决定他的生死!” 惊怒之下,夏有仪也顾不上礼仪,冲着太子大声喊道。 太子眉头紧皱,他深呼吸了几次,压抑住心底的情绪:“念在你初失孩子的份上,孤不计较你言辞放肆之举!” “孤给你三日时间,你好好冷静一下。” 夏有仪回得很快,没有一丝犹豫:“我不需要冷静,太子殿下走吧。我不想和害死我孩子的人呆在一处,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你!”太子被她这番态度激到,袖子一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而夏有仪,则瘫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神情呆滞,目光涣散。 漫长的沉默过后,夏有仪摸了摸小腹,突然笑了。 她的笑容苦涩无比,笑着笑着,嘴角尝到一丝咸苦。 夏有仪摇了摇头,心凉得彻底。她满心期待孩子的到来,可对于太子来说,这孩子却是会威胁到岭西国政权的存在。 他视孩子如眼中钉,亲手扼杀了孩子的生命。而她,也只不过是太子身边众多妃子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 * 铺天盖地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雪花飘飞,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雪幕。 金枝从边境赶回皇宫,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前前后后花了两日的时间,才将手中的事务处理完,趁着嬷嬷不注意,悄悄溜到了夏有仪住的宫殿附近。 院落凄冷沉寂,周围安静得出奇。金枝推开殿门,数不清的灰尘迎面扑来。 太子已经好久没来过这座宫殿了,夏有仪因孩子一事对太子心生芥蒂,二人不欢而散后,他便没再没来看过夏有仪。 皇宫里面美女如云,太子身份尊贵,自然不缺人伺候,估计他早已忘了后宫中还有夏有仪的存在。 对于在宫里生活的妃子来说,不得宠、无子,就是她们最大的悲哀。 夏有仪刚来岭西国那年,靠着侧妃之名,以及太子偶尔的临幸,宫女太监们自然不敢怠慢她。 但后来她和太子闹翻了,下人们却是避之而不及,一个接一个离开,另谋高就。只有彩云和琉璃,一直坚持留在夏有仪身边伺候。 二人跟随夏有仪多年,忠心耿耿,饶是知道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也始终不肯离开。这偌大的宫殿,慢慢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 金枝轻车熟路地走进宫殿,刚进去就感受到里面沉重的气氛,心底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彩云和琉璃站在床榻边,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发出轻微的抽泣声。 “这是怎么回事?娘娘这是怎么了?”金枝看到夏有仪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吓得心中大急。 彩云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夏有仪的身子本就虚弱,这病情来势汹汹,折磨了她一周有余,丹药下肚也没能发挥什么作用。 彩云和琉璃看着她的精神越来越差,隐隐要往不好的趋势发展,急得焦头烂额。 “娘娘这情况,没有去御医院叫人来看看吗?”金枝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往外面奔去。 琉璃拦住她,声音哽咽:“我去找过两次了,他们每次都找理由搪塞过去,根本不在意娘娘的病情。” 金枝大声道:“我去找他们,我有嬷嬷给我的令牌,他们不敢不来!” 她说罢转过身,才刚迈出一步,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吸引了注意,脚步一顿。 “是……金枝吗……”夏有仪强撑着睁开双眼,呼吸微弱,气息奄奄。 金枝一惊,连忙扑到床边:“娘娘是我,您别怕,我马上就叫人过来给您看病。” 夏有仪虚弱地笑笑,吐出的字眼微弱而凌乱:“不…用…来不及了…” 她自己的身子,她最清楚不过,连温零露给她的丹药,都发挥不了作用。现在再御医院找人,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更别说金枝和夏有仪认识一事,外人根本不知。若是让她贸然前往御医院,只怕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夏有仪的视线移向旁边,是金枝刚刚放在地上的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 金枝的注意力被转移,连忙将笼子提起,往前一递:“这是我特意寻来给娘娘您的。” 细竹条编织而成的鸟笼里,小巧精致的金翅雀跳来跳去,它的双翼间缀着一抹明亮的黄色,格外引人注目。 夏有仪眼神动容,金翅雀乃大朔国独有的宠物鸟,因外貌精致、叫声动听深受人们喜爱。 以往还在大朔国时,她也曾养过一只金翅雀。后来嫁过来岭西国,那金翅雀便留在了若晨宫,交由原来的下人饲养。 时隔多年,再见到这熟悉的金翅雀,夏有仪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金翅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笼外,它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好听的叫声。 “这…金翅雀…是哪来的?”夏有仪看了看金枝,忍不住问道。 金枝想起林昭宇跟她说过的话,缓缓道:“这是我出宫采买时在一位商人那看到的,他说这是娘娘家乡才有的宠物鸟。” “我想着娘娘您应该会喜欢,便买了下来。” 夏有仪沉默了好半晌,也不知道信没信金枝说的话。她咬着毫无血色的唇,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在渐渐消失。 “金枝……放它走吧……” 金枝被夏有仪这话弄得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为何?” 夏有仪勾勒出一丝勉强的笑:“礼物…我很喜欢…谢谢金枝…也谢谢…你背后的那个人…” 金枝的神情稍稍怔住。 夏有仪一动不动地望向金枝,虽不知道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但她能猜到,这人应该特别了解自己。她曾试探性地问过金枝多次,但金枝却怎么也不肯说出背后之人。 她不肯说,夏有仪便也没再追问,只能在内心默默地感谢那好心之人。 这几年多亏有金枝,瞒着宫里其他人给她送东西,夏有仪在岭西国的日子才没有那么难熬。 夏有仪深呼吸了一口,将剩下的话说完:“我已是笼中鸟…有翅难展…自由无望…” “这金翅雀本就不属于这里…我能从它的眼神中看出…它并不甘心困于笼中…不如放它自由…回归天空…” 金枝略一迟疑,认真思索过后还是点了点头,认同了夏有仪的提议。 夏有仪又转头看向旁边哭得不成样子的二人:“彩云…琉璃…你们跟了我这么久…这些年辛苦了…” 她这两位宫女,从小跟随自己长大,听闻自己要嫁来岭西国后,二话不说就跟了过来。 这些年在岭西国过得水深火热,身边的宫女太监走了一个又一个,只有彩云和琉璃,始终在她身边,和她共进退。 希望以后的日子,她们能遇上一位好主子,不用再像跟在她身边这般,受尽苦楚。 夏有仪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有点累……想……睡一觉……” 她失去意识前微微转头,视线冲着不远处的金翅雀,随后双手慢慢垂下。 若有来世,愿不做笼中鸟,恣意翱翔于长空。 屋内三人看到夏有仪闭上双眼,喉咙一哽,泪水啪啪啪地直往下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崩溃不止。 * 一阵哀戚哭声从后宫传来,不久后侧妃离世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 太子得知夏有仪因病离世的消息后,脸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吩咐下人将其遗体厚葬,亲临墓前祭奠。 皇陵内,一座新坟面向西北而立,上面飘着一幅巨大的引魂幡,随风缓缓而动。 一只小鸟飞上枝头,纤细的腿踏在枯枝上一点,随后扇动着翅膀往天空飞去。它的双翼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辉。 金翅雀清脆婉转的声音在四周飘荡,仿佛在告知众人一个消息。 笼中鸟儿终见光,羽翼展开任飞翔。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写得有点长,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这是我想了很久,一定要写出来的一个番外。 夏有仪的结局并不算好,我想这是古代社会下,封建女性的悲哀。 我们生于二十一世纪,可以勇敢追爱,可在我们之前的很多前辈,却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做主。 所以在下一个故事里,我想以夏有仪的视角,展开一个全新的故事,就当是弥补她在这一世的遗憾。 林将军是我十分喜欢的人物,可他的爱意到最后还是没几人知道,这一点还是十分可惜的。 但是没关系,下一篇文,我一定会给他们二人一个好结局! 大概会是一本甜到飞起的文,我说的嘿嘿嘿。 文案就放在下面,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如果你能点个收藏,那就更好了! 《这一次,换我来爱你》已完结,来看起来呀~ 初见林昭宇,夏有仪就觉得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觉,仿佛两人认识了许久一样。 好友听到她的话语后,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要是认识这么帅的人我会不知道?” 夏有仪默默点头:“的确。” 她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以为二人分别后便不会再相见。 直到后来她搬进新家,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子垂眸对上她的眼神,眸中光芒流转: “好久不见。” 【小剧场】 很久以后两人靠在沙发上,夏有仪问林昭宇:“如果这一世我没有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他说:“那就像前世一样,默默守在你身边。” 夏有仪微微愣住,半晌,她认真地道: “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将军x公主 医生x舞蹈演员 ps:主现代,会穿插小部分前世的故事,但不影响阅读。 “我忘了前世的种种,也忘了与你有关的一切,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