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王的诞生献上星辰[虫族]》来自www.aqbxs.com 本书名称:为女王的诞生献上星辰[虫族] 本书作者:海大人 本书简介:虫族女王*疯狂争宠雄竞的虫虫们 酸雨降临的夜晚,姜扶倾满身是伤地回到贫民窟的家中。 却发现家中出现了一个俊美如月神般的男人,身后是一对散发着耀眼清辉的蝶翼。 姜扶倾震惊得说不出话。 男人在她面前虔诚跪下,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指尖。 “为吾王赴汤蹈火。” * 虫族是一种造型奇特的异形生命体,充满野性,凶蛮,暴力,以女王为核心的超大规模破坏性种群。 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女王奉献生命,博得女王的欢心,。 但一场时空乱流,将年幼的女王丢失,传送到了一颗兽人星球中。 在这颗星球上,虫族早已因女王的离去而衰败,兽人占据统治地位。 姜扶倾在躲避兽人追杀的同时,还要提防这里本不属于她的虫族子民。 本以为是腹背受敌,然而令她没想到的事,这个世界亿万绝望的虫族因为她的到来而陷入狂欢。 它们无比疯狂,为她建起最恢弘的城堡、送上璀璨的珠宝,最俊美的雄虫,卑微地跪地乞求她不要抛下它们。 头戴王冠的姜扶倾,看着脚下匍匐着的,如黑潮般虔诚而汹涌的虫族。 “嗯......反正都是虫族,合并一下也没关系吧?” 【阅读及排雷指南】 1、女主是虫族女王,所以万人迷很合理。 2、受不了女主见一个爱一个的勿入,她是女王所以心里多装十几只虫子也很合理啦。 3、架空向虫族背景,请勿代入现实。 内容标签:星际甜文爽文虫族轻松万人迷 主角视角姜扶倾好多人啊 一句话简介:为了女王 立意:甜就完了 第1章 为吾王赴汤蹈火为吾王赴汤蹈火 凌晨一点半,姜扶倾刚做完便利店的兼职,突然收到了联邦政府发布的酸雨红色预警。 外城污染严重,酸雨灾害时有发生,一旦接触到人体,就会立刻腐蚀皮肤,严重的甚至连骨头都能被烧穿。 姜扶倾将书包顶在头上,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跑。 她住在远离市中心的贫民窟中,前一阵子贫民窟被检测出有重度有毒金属污染,有条件搬走的邻居都搬走了,整个片区只剩下穷得叮当响的姜扶倾。 终于跑到家门口,但姜扶倾得手臂、小腿、大腿上还是被酸雨溅到,肌肤迅速被烧了硬币大小的痕迹,痛得她倒吸凉气,得赶紧进屋上药。 但打开门的那一刹,姜扶倾愣了一下:“......咦?” 屋内,养父肥硕的身躯趴在地上,心脏被洞穿......像是死了。 她是个孤儿,被养父母在靠近防护墙的海边捡到收养,前阵子养父母离婚,养母带走了哥哥尼克,而她被判给了养父。 但现在养父噶了,尸体旁边站着一个身形颀长高挑的男人。 男人侧对着姜扶倾,垂落在身侧的指尖滴着红殷殷的鲜血,肌肤苍白似纸,纤长的眼角微微上翘,及腰的银色长发披散低垂,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清辉。 是他杀了养父? 入室抢劫杀人在贫民窟很常见,姜扶倾已经见怪不怪,但这男人的身后绽放着一双巨大纤长的蝶翼...... 姜扶倾揉了揉眼,没错,她没眼花,真的是一双蝴蝶翅膀! 那蝶翼之下还有两条长长及地的优雅拖尾,上面密布着云母珠光似的鳞粉,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圣洁的月白流光,随着蝶翅的轻展、收拢,无数银白的鳞粉似珠光细沙般漂浮在狭小的房间中,仿佛令人置身于流淌的星河,奇异幻梦。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姜扶倾几乎沉溺在这片清丽的奇景中。 夭寿了,蝴蝶成精了。 在姜扶倾震撼的眼神中,男人缓缓转身,纯净柔和的浅蓝色眸子注视着她,温柔地像一块融化的海蓝宝石。 姜扶倾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这个蝴蝶精看起来很美,但这种诡异的场面,还是让她本能想逃跑,但外面的酸雨越下越大,沉重的雨滴重重砸在房屋上。 啊啊啊啊、怎么办?明显跑不掉啊,是被酸雨腐蚀全身而死,还是被蝴蝶精杀死? 算了,反正都是死,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姜扶倾心一横,默默将手伸进了衣兜里,紧攥着新买的钢笔。 这是她身边唯一算得上武器的东西,只要看准时机,把锋利的笔尖插进他的脖间动脉里,或许她还有反杀的机会。 男人已经向她走来,他的脚步放得很轻,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姜扶倾被他看得发毛,心脏咚咚狂跳。 眼看着男人离她越来越近,姜扶倾紧握着钢笔,准备朝他的脖颈大动脉狠狠一扎时,男人突然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姜扶倾歪头:??? 男人低着头,右手抵着心脏,银白色长发从肩头滑落。 “王,让您受惊了。”他的嗓音温柔悦耳,静水流深。 姜扶倾瞳孔轻颤,沉默了片刻,问:“......你叫我什么?” “王。”男人仰头望着她,浅蓝色的瞳孔里充斥着柔和的倾慕与崇敬:“您是虫族流落在外的王,是虫族之主。” 他身后优雅纤丽的长拖尾似有轻灵地浮动着,虽然跪在姜扶倾的脚下,整个人却仿若月神降临,自带圣洁的光辉。 姜扶倾觉得不可置信,但男人身后的蝶翼和纤长拖尾似乎又在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其实是知道虫族的。 课本中说,虫族是一个以虫族女王为核心的庞大族群,他们拥有类人形态,无论单兵作战能力、繁殖速度、团结度都极其强悍,只要虫族女王一声令下,就算明知前方是死路,虫子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赴死。 并且虫族女王有着恐怖的治愈能力,能让虫子们在战场上毫发无伤,所向披靡。 可以说虫族就是兽人的死敌,但不知为何,它们在一百年前全部灭绝。 而且课本中还说,虫族各个面容丑陋,残暴不堪。 ——假的!造谣!骗子! 面前的漂亮蝴蝶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如果这也叫面容丑陋,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美人了。 就在姜扶倾在内心感叹时,月神般温柔清雅的男人已经轻轻地执起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在自己掌心,清瘦的脊背微微伏下,薄唇轻吻着她的指尖。 肌肤接触的那一刹那,云奈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仿佛从灵魂深处得到了一股巨大的满足,激荡起令人颤栗的酥麻沉醉,自带柔和清辉的蝶翼因为愉悦而不停翕动着,凸起的喉结干渴似得上下滚动。 “云奈拜见吾王,为吾王赴汤蹈火。”云奈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缠绕的轻叹。 姜扶倾漆黑的眼眸睁得老大,这一幕仿佛做梦般不可思议。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了莫名的情绪,所有的戒备、害怕、震惊都随着云奈臣服的亲吻而烟消云散。 似乎这具身体,已经比她的理智,率先适应了虫族女王的身份,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一吻之后,云奈的薄唇慢慢从她指尖离开,虔诚而克制地看着姜扶倾,如柔荡海水般的眸光顺势落在了她手臂被酸雨灼烧出的伤口上:“您受伤了?” 他的声音瞬间沉重起来:“您需要立即接受治疗。” 说完,云奈竟然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姜扶倾慌了一下,双手出于身体本能,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 云奈浅蓝色的眸子轻垂,遮掩住眼底汹涌的波澜,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缩。 他呼吸微沉,抱着姜扶倾进入了卧室放在床上,举止十分轻柔。 姜扶倾穿着的是普通白衬衫黑百褶裙的校服,干净的衬衫被挽至手肘,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大腿肌肤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灼烧伤痕。 云奈凝视着大小不一的伤痕,温柔的神情罕见地收敛低沉。 “旁边有酒精和纱布。”姜扶倾指了指床头柜。 云奈微微摇头:“兽人的治疗用具效果太慢了。” 姜扶倾疑惑:“那怎样才算快?” 云奈半跪在她面前,修长分明的大手握住姜倾的脚踝,将她的小腿轻轻托起,放在他屈膝的大腿上:“......王,请原谅我的冒犯。” “你做什么?!”姜扶倾一手撑着床,一手紧紧按压着百褶裙。 “为您疗愈伤口。”云奈低眉颔首,银白色的发丝如银泉般流淌而下,滑过她的肌肤,似绸缎般细腻柔软。 “——你、等等......虫族女王不是有治愈的能力吗?我可以自己治疗自己。”姜倾紧张道。 云奈纤长的眼眸微弯,荡漾着水波般的温柔与包容,解释道:“您虽然有治愈能力,但还未成年,能力尚未觉醒。而且医者不能自医,您无法自我疗愈,也正因如此,虫子们也进化出了反疗愈的能力,专门为王治愈伤口。” 说完,他俯下身,薄唇在她小腿灼伤处轻啄了一下,指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脚踝,力道时缓时重,似按摩般试图让她放松下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像电流般从脚尖传遍姜扶倾全身。 姜扶倾小腿紧绷,纤长的手指不安地扯着床单,指尖紧张泛红。 虽然但是、你们虫族的治疗方式...也太羞耻了吧。 “王,别紧张,不疼的。”他柔声安抚着姜倾,宽大的掌心将她的小腿轻握在手中,干净修长的指尖来回轻柔地摩挲安抚着。 他嗓音莫名有些沙哑,薄唇微张,凉滑的舌尖开始轻轻舔/舐,绕着她破损的伤口一圈一圈地细吮,寂静的房间内,濡湿黏稠的声音清晰可闻。 姜扶倾紧扯着床单的手慢慢松开,虽然他们现在的动作很羞耻,但确实让她伤口的疼痛得到了缓解。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放进了温热的汤泉中,湿润的暖流在她的伤口来回轻抚,细细密密的暖意钻进了她的皮肤深处,愉悦感蔓延全身。 云奈勾唇淡笑,虫族能感受到王的信息素。 此刻,王的气息舒缓而放松,完全沉溺在疗愈中...看来王很满意他。 云奈薄唇慢慢往上移,细碎的吻落满了肌肤,温柔舒服中夹杂着难耐的酥痒。 姜扶倾不由得捂着嘴,血液里仿佛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燥热,顺着血管逆流而上,染红了她白皙的脸颊。 他的舌尖温柔地在她大腿上的伤口厮磨着,仿佛他亲吻的不是伤口,而是充满了蜜浆的花朵,凸起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啜饮着甜腻的汁水。 几分钟后,他缓慢抬起了头,额前银白色长发有些湿润,浅蓝色的眸子里凝着温和的笑意,几乎要把她拉入柔蓝的大海中。 他身后的蝶翼翕动,流光溢彩的珠光鳞粉覆盖在她的伤口上,很快就与伤口融合在一起。 “治疗完成了。”云奈起身,将她轻颤的身子扶起。 姜扶倾松开手,如释重负地轻喘了一声,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不断渗血的伤口竟然完全止住了,并且长出了一层薄薄粉嫩的新肉。 “竟然愈合地这么快?”她小声惊奇道。 云奈温声款款:“单兵虫子的治愈能力有限,可惜这里没有其他虫族,若是几个人一起为您疗愈伤口,您的伤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几个人一起?姜倾捏紧了裙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不合时宜的画面,一群虫族围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腕、托着她的脚踝,用身体为她治疗伤口...... 她不由得咽了咽喉咙,画面太美,还是算了吧。 不过...... “还有其他虫族?”她问。 云奈微笑点头,看见姜扶倾紧捏着裙子,于是拿起旁边的毯子,体贴地盖在她的腿上。 他继续说道:“十七年前,本应该诞生在虫舰圣殿中的您,被卷入了时空乱流中,虫族花了十年间时间终于寻找到了您的踪迹,以燃烧一整个星系为代价,打开了虫洞,将我传送了过来,守护您的安全。” “王,在另一个宇宙中,还有亿万虫族恭迎您的归来。” 第2章 王的侍虫王的侍虫 姜扶倾蓦然怔了怔,问道:“那我要跟你一起回虫族吗?”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向很强,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虽然在兽人社会里生活了十七年,但拜养父母所赐,她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对,但不是现在。”云奈柔声道:“您还未成年,身体无法承受时空穿梭。” 姜扶倾又问:“那在虫族多大算成年?” “18岁。” 姜扶倾算了算,道:“还有三个月。” 云奈点头:“您放心,在这三个月里,我会带您躲避兽人的搜查,不会暴露您的身份。” “搜查?为什么?”姜扶倾疑惑。 “您不知道?也对,从来没有人教过您。”云奈浅蓝色的瞳仁温柔怜惜地看着她。 “那场时空乱流意外将您带到了这个宇宙的兽人星球中,兽人和虫族一直都是敌对关系,之所以他们这些年都没有发现您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您的身体会释放出一种伪装的信息素迷惑兽人,让他们误以为您是他们的同类。” “但这种信息素会在您成年时停止释放,到那时,感受到您信息素的兽人们会一窝蜂地冲上来,将您拆吃入腹。” 姜扶倾暗暗吸气,所以她这十几年一直生活在敌人堆里?她可真是命大。 云奈站起身,一缕银色发丝从她指缝间川流而过,柔软、微凉,像雪山上融化的清水:“您才受了惊吓,好好休息吧,我去处理尸体。” 他提起那具尸体时,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缓慢,仿佛在谈论天气一样。 姜扶倾这时才想起来客厅里还躺着一头养父。 “在我刚来到这里时,发现他正在往您的食物里灌迷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我直接解决了他,请您不要怪罪。”云奈说道。 “...哦、没事。”对于养父的死,姜扶倾的反应很平静,甚至很痛快。 自她记事以来,养父母和哥哥就对她很不好。 他们收养她也只是因为联邦政府规定,收养孤儿的人家每个月都可以收到一笔抚养金。 这笔抚养金当然不会用在姜扶倾的身上,从小到大,她没一顿饭吃饱过,还经常挨揍挨骂,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养父还总用一种极度恶心的眼神打量她。 有一天,她实在受不了报了警,让治安官把他们都抓去坐牢,但治安官却以‘家庭矛盾’敷衍了事,教育两句就走了。 姜扶倾顿时悟了,原来这是家庭矛盾,不用坐牢。 那感情好啊,她从小就力气大,这下也没有顾忌了,一挑三,把养父、养母以及哥哥尼克打得嗷嗷叫。 这次换养父母哭着报警了,治安官不愧是公平正义的化身,还是以‘家庭矛盾’的理由,教育了姜扶倾两句就走了,留下一脸绝望的一家三口。 姜扶倾就这样揍了他们好几年,导致养母和哥哥一看见她就应激,瑟瑟发抖走不动道。 最终养母实在怕了,与养父离婚,带着自个儿亲儿子跑路了。 养父现在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但也被她揍得不敢回家,姜扶倾过上了一个人清贫但宁静的生活。 这次养父回来,估计就是提前埋伏想报复她,结果被突然出现的虫族顺手给噶了。 “外面还在下酸雨,你要怎么处理?”姜扶倾问。 云奈垂眸淡笑着:“您安心休息,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 说完,他走出了卧室,来到养父的尸体前,淡白的蝶翼张开,散发着如月光般清冷,但并没有并在姜扶倾面前时那样柔和,反而有种凛然的寒气。 珠光色的鳞粉扑簌簌地从蝶翼上落下,仿佛有灵气一样,在客厅里自由地飘飘荡荡,最后轻柔地覆盖在养父身上。 在接触到养父后,粉末们齐齐散发着幽幽淡蓝色的光芒,忽然光芒陡然增亮,一刻钟后,光芒散去,鳞粉和尸体像雪一样融化消失。 姜扶倾趴在门边偷看,发出一声惊叹。 哇塞,这简直比化骨水还厉害。 云奈转身发现了偷看的姜扶倾,浅蓝色的眸子笑意浓重:“王怎么还不休息?是睡不着,需要我侍奉您入睡吗?” “啊?”姜扶倾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云奈的表情却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是认真地在询问她,要不要陪睡服务? 姜扶倾连连摆手,但云奈已经向她走来,他单手将她抱起向床边走去。 云奈虽然看起来身材纤长清瘦,但抱着她时手臂格外有力,隔着淡白的衣裳,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长发丝滑柔顺,触感微凉,像一捧 流泻而下的清水,打湿她的衣裳,身后圣洁的蝶翼更是像加了一层柔光滤镜,美得不容亵渎。 可这样清冷温柔的人嘴里说出的却是这样暧昧的话。 姜扶倾赶紧拒绝:“不不不、我不用、” 天呐,你们虫族都这么开放的吗? “王不用觉得害羞,我本来就是您的首席侍虫,侍奉您是我的使命。”云奈感受到姜扶倾紧张又羞涩的心情,语气温和而包容。 “侍虫?那是什么?”姜扶倾好奇地问,也不挣扎了。 “侍虫就是王的专属侍者。每一年,虫族都会在新生的幼虫中挑选几千个性格好、体质佳、外貌优良的虫子,培养他们如何取悦王,侍虫的课程很多,像家政、厨艺、插花、按摩、体能训练以及......侍奉。”云奈语气停顿,轻柔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抱着她在床边坐下,不紧不慢继续开口:“侍虫的人数是定死的,只有3000人。这3000人中又有5名首席侍虫。但每年都会有新的侍虫入选,旧的侍虫淘汰,如此循环往复,保证只有最优秀的虫子才能侍奉在王的左右。” “.....好残酷。”姜扶倾感叹,这不就是虫族版后宫佳丽三千吗? 但同时她又觉得云奈好厉害,能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成为佼佼者。 “残酷吗?但成为侍虫,能侍奉王,是多少虫子们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他们甘之如饴。”云奈敛眸低笑着,替她脱掉了鞋袜,宽大温暖的手掌托着她的足心将她送上床。 姜扶倾整个身子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来,细发凌乱地碎在纤丽的眼尾。 云奈伸手拂了拂她的发丝,声音缓慢而轻柔,仿佛在哄诱般:“王,您真的不需要我服侍吗?” “不用不用不用、”姜扶倾赶紧摇头,柔软顺直的黑发轻晃,他们认识才不到两个小时...怎么能做那种事情...太羞耻了。 云奈敛眉低笑着,只是柔蓝的笑意中略带一丝遗憾。 但他并未离开,而是就地坐在床边。 作为侍虫,他必须要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的王。 其实姜扶倾根本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格外亢奋,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蝶翼上。 云奈轻笑了一声,主动将蝶翼送到她的手边,像是在故意引诱她一般:“要摸摸看吗?” “可以吗?”姜扶倾惊喜道。 “当然可以,我的一切都是您的。”云奈温声道。 姜扶倾伸手摸了摸蝶翼尖,很柔软、上面覆盖着绒绒的鳞粉,轻轻一碰就沾到了手上,亮晶晶的。 “我刚才看见那些鳞片落在我养父身上,一下子就化掉了。”姜扶倾好奇道。 “那是我的攻击形态。”云奈沉静垂眸望着她,笑着道:“...我还有另一种形态,您想看吗?” “想!”姜扶倾立马点头。 云奈笑意更深,身后蝶翼光泽变幻,顷刻光景,柔软布满鳞粉的蝶翼就变得无比坚硬,光泽变幻莫测,仿佛由一块块切割完美的宝石堆砌而成,在月光下璀璨夺目。 “哇...”姜扶倾惊叹无比。 “这是防御形态,被笼罩在其中,可以抵御一切伤害。”云奈低笑着,蝶翼扇动,将姜扶倾温柔地包裹着。 姜扶倾睁大了眼睛,她被圈在云奈的蝶翼中,耀眼斑斓的蝶翼包围着她,仿佛掉进了宏大壮丽的万花筒,美得令人倾倒。 她惊奇地对着蝶翼又摸又抱,真的跟宝石一样,美丽又坚硬,被她摸一下蝶翼尖端还会轻轻地发颤,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像海风拂过玻璃风铃。 “好漂亮啊,云奈你的本体是蝴蝶吗?” “本体?”云奈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低哑,半晌,才道:“...嗯对,我体内的蝴蝶基因较多。” “是什么蝴蝶啊?”姜扶倾轻轻将脸贴在蝶翼上,透过宝石蝶翼她仿佛隐约看见了透明纤长的蝶骨。 “似乎是...嗯...”云奈咽了咽干哑的喉咙,凸起的喉结不断滚动:“月神蝶。” 月神蝶?姜扶倾从未听过这个物种,但感觉一定是和云奈一样美丽的生灵。 从小在贫瘠荒芜外城区的姜扶倾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生物,一直抱着云奈的蝶翼不撒手。 云奈只是含笑着,任由她为所欲为,但浅蓝色的眸光却渐渐染上了一点潮湿的润意。 蝶翼是他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密布的神经会将任何触碰的放大数倍,敏感度锐增,再加上王的气息时刻包裹着他,浓郁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清甜渗透他的皮肤,浸染进血液,馥郁逼人,熏陶得他神志不清,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突然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两下,骤然熄灭。 姜扶倾骤然清醒过来,她下了床,点亮应急灯。 下一秒,外面突然传来两声重重的砸门声。 云奈身后的蝶翼迅速收拢,外观已经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姜扶倾打开门,外面的酸雨还未停歇,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铁皮制作的屋檐上。 一张冷峻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古铜色的皮肤,剑眉修长,薄唇紧抿,严肃沉静,一双冰蓝色的瞳孔冷冽冰冷,让人瞬间置身于凶犷锋利的南极冰川。 他的身形极为高大,身高大概一米九多,肩膀宽阔伟岸,腰身窄劲。古铜色肌肤被紧紧包裹在黑色英挺的制服里,银色腰带紧束腰身,胸前与肩头佩戴着银质勋章,遒劲有力的大腿绑着腿环,紧紧地勒出他腿部紧绷的肌肉,仿佛即将炸膛的子弹,有着极其凶猛的爆发力。 姜扶倾怔愣了一瞬:“霍恩?你怎么来了?” 霍恩是半年前新调来的治安官,因为她和养父母之间的纠纷而认识,虽然沉默寡言,外表又凶巴巴得吓人,但只有姜扶倾知道,在他凶悍高大的外表下,内心格外柔软。 “有异种入侵,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去临时避难所。”说完,霍恩忽然目光一紧,冷锐的眸光死死盯着她身后的云奈:“他是谁?” 姜扶倾莫名有种心虚感,解释道:“他、他是我的朋友。” 霍恩薄唇微抿,过于高大宽阔的身形仿佛一座高山,将姜扶倾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以前没见过。” 姜扶倾故作轻松地解释:“因为是...新认识的朋友。” 霍恩冰蓝色的眸光紧盯着云奈,散发着极强的攻击性:“你从没带朋友回来过。” 云奈笑眸弯弯,云淡风轻地开口:“是吗?没想到我是倾倾第一个带回家的好朋友,荣幸之至。” 第3章 索莱依訾索莱依訾 “倾倾?”霍恩凛冽的瞳孔猛地收紧,气氛一时紧张起来,仿佛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子就能炸燃起来。 姜扶倾立刻打圆场:“霍恩,你刚才不是说有异种入侵吗?哪里是临时避难所啊?” 自从虫族灭绝之后,冷川大陆沿海地区就陆续冒出了一批名叫‘异种’的生物,面容丑陋如同科幻片里的异形,残暴属性比起虫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们繁殖速度极快,却没有智慧,唯一支配它们的思维就是入侵大陆,吃掉冷川大陆上的所有生物。 为了抵御异种入侵,兽人联邦政府不得不在沿海建立起长长的高压电网,但异种入侵事件依旧时有发生。 姜扶倾所居住的外城距离高压防护网最近,也因此是异种入侵的重灾区。 “中心体育场,我带你过去。”霍恩垂眸看着她,声音虽然低沉但语气却十分温和,和刚才质问云奈时的气势截然不同。 “好啊。”姜扶倾连忙答应。 霍恩为她撑起一把专门防酸雨的黑伞给她遮挡,但一下秒,一件雨披就罩在了姜扶倾的身上。 “裹紧些,别被酸雨溅到了。”云奈温温柔柔地将她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剔透轻灵的杏眼。 霍恩薄唇紧抿,瞳孔微眯看向云奈。 云奈笑眯眯地:“那就麻烦霍恩先生带我和倾倾去避难所了。” 霍恩暗暗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悬浮车门。 悬浮车屏蔽了外面下得轰轰烈烈的高强度酸雨,显得格外安静。 很快就到了中心体育场,姜扶倾刚走下悬浮车,身后的云奈就被几名巡警拦住。 “进入避难所需要核验身份,我在身份 库里没有查到你的身份,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做个解释。” 姜扶倾内心警铃大作。 “没问题。”云奈唇畔噙着淡笑,轻轻地拍了拍姜扶倾紧攥的手。 在酸雨肆虐的夜晚,他清雅温润的嗓音如一阵柔和的清风拂过她的心尖,抚平一切不安:“请您就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我很快回来。” “可是——”虽然云奈的样子看起来胸有成竹,但姜扶倾还是有些忐忑,要是云奈是虫族的身份被曝光的话,他必死无疑。 “没事的。”云奈微笑着看向她身后的身形庞大的霍恩。 因为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 云奈被带走后,姜扶倾一个走进了体育场,紧张地等待着。 体育场里挤满了许多避难的人,摩肩接踵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姜扶倾不得不躲到了人还算少的楼梯下,因为特殊的三角形结构,姜扶倾不得不像只小老鼠一样蹲在角落里。 突然头顶上方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稍微有些年纪的声音传来:“少爷,您怎么又打架了,唉......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跟先生道个歉,先生不就让您回内城了?您瞧瞧这里,到处都是避难的人,又脏又乱,肯定还有传染病。” “少废话,再烦我,连你一块打!”不耐烦的声音传到她耳畔。 很快一个男生从楼梯栏杆一跃而下,散漫地落在姜扶倾面前。 内城顶级名校的校服在他身上松松散散地穿着,微卷的金发在脑后半扎,额前碎发凌乱,鼻梁高挺俊逸,眼型长而锋芒,眼眸是浓得发黑的暗绿色,异常白皙的皮肤更令他的眼眸美得有种邪性。 在他落地看见姜扶倾的一刹那,暗绿色眼眸微微放大,愣了三秒钟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开。 他走到不远处的墙壁停下,接近一米九的高瘦身形靠着墙,一手插着兜,一手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姿态轻慢随肆,但那双暗绿色的眼眸却时不时地往姜扶倾身上飘。 姜扶倾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看去。 他立马转过头移开视线,继续玩打火机。 ‘玩打火机耍帅?好中二啊。’姜扶倾暗暗腹诽。 突然,有人在身后叫她:“姜扶倾?” 姜扶倾回头,表情有些不自然:“是你啊,乔纳森,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纳森是她的同学,家里很有钱。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跟她这种贫民挤避难所?不是应该在富人区享乐吗? “别提了,我是来看球赛的,谁知道碰到酸雨和异种入侵,真是倒霉。对了......”乔纳森走近她,忽然红了脸,低声道:“上次我给你送了情书,你还没有答复呢......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扶倾抿了抿唇,天知道她在收到情书的时候有多头痛。 在云奈出现在她的世界之前,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努力读书,进入内城,找到一份好工作,过上不需要一天打三份工,只能睡三个小时,还能吃饱穿暖的日子。 恋爱?狗都不谈。 “对不起啊,我现在还没有那种想法。”姜扶倾如实说道。 乔纳森的脸色猛然红了,继续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还是...” “你很好,非常好,是我配不上你。”姜扶倾熟练地开始了婉拒话术。 乔纳森沉默了半晌,忽然噗嗤一笑,态度骤变,一脸轻蔑地看着她:“活该你是个吃下水道垃圾的下等人。” 姜扶倾:“啊?” “一年的伙食费还比不上我一顿晚餐,我只是跟别人打个赌而已,你竟然还当真了,你真的很装你知道吗?”乔纳森嘲笑道。 姜扶倾低眉轻笑:“不知道,但你破防的样子好好笑,你知道吗?” 破防的乔纳森怒不可遏地大喊:“你拒绝我不就是因为有了其他男人嘛,刚才陪你一起进来的那个男的,穿得还不错,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多少钱一晚?” 突然拔高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而这些污蔑性的话,也成功让不少人用一种恶心厌恶的眼神看向姜扶倾。 姜扶倾柔声笑着,朝他伸出手:“来,乔纳森,拉我一把。” 乔纳森以为她知道怕了服软了,将她从楼梯角拉起来,咧嘴得意地笑着:“其实只要你跟那个男人分——” 他话未说完,姜扶倾一拳重重地砸在乔纳森的鼻梁上。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呼,不远处的男生暗绿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惊叹的笑。 乔纳森惊恐的声音还未叫出来,又被姜扶倾一拳直冲面门,打得眼冒金星。 “狗东西,我真是给你脸了!” 姜扶倾从小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从小被养父母虐待长大的她,如果凡事忍让,早就被虐待死了。 所以姜扶倾揍人从来不是蜻蜓点水给几个巴掌,而是往死里下手。 乔纳森从没想到学校里的温柔女神打架会这么狠,惨叫连连:“姜扶倾,你敢打我,你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弄死你!” 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人一脚将乔纳森踹翻在地。 “是我打的你,有本事你也弄死我?”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乔纳森的头顶响起。 乔纳森愤愤睁开眼睛,突然眼里露出一丝惊恐:“索、索莱依?” 索莱依一脚踩在乔纳森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暗绿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屑与野性。 乔纳森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索莱依薄唇勾了勾,傲慢中带着一股强烈的邪肆:“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乔纳森连忙摇头:“抱、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打扰到你了,我、我这就滚......” “你不应该跟我道歉,而是应该跟她说谢谢。”索莱依暗绿的眸子微挑,似笑非笑地指着一旁的姜扶倾。 姜扶倾:“???” 乔纳森肿胀的跟桃似的小眼睛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挨、挨打的人是我啊。” “对啊。这里这么多人她都没有打,偏偏就赏了你几拳,你难道不应该谢谢她吗?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样的殊荣?”索莱依张扬不羁地笑着,眼神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我、”乔纳森告白失败本来就已经够破防了,现在被打还要说谢谢,顿时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但一想到索莱依背后庞大的訾家,要是惹怒了他,怕是整个家族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他咬咬牙,对姜扶倾开口:“谢谢你、” “谢什么说清楚!”索莱依踩在他胸口的力道加重,清风拂过他的碎发,露出肆意轻狂的眉眼。 “谢谢你揍我!”乔纳森红着脸,几乎是哭着吼出来,然后绝望地跑走了。 姜扶倾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见她笑,索莱依薄唇也透出一抹轻快的笑意。 然而骤然间,大地剧烈颤抖,体育场爆炸,灰尘漫天。 “异种!是异种!”人群惊叫着四散奔逃。 姜扶倾从废墟中醒来,周围空无一人。 嘶嘶嘶——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好像被蛇群包围。 不好,是异种的声音。 漫天的尘埃中,姜扶倾隐约看见了教科书里长得奇形怪状的异种,通体漆黑幽亮,蛇一样的竖瞳散发着危险的暗芒,身后长着一截尾巴,尾巴的尖端是一根如蝎子般的毒刺倒勾,毒刺极细极尖,仿佛淬着毒。 地面上、炸弹坑里、墙壁上、被越来越多的异种爬满,像无数鬼影子。 姜扶倾拔腿就跑。 余光中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竟然是在爆炸中被飞溅的石头砸晕的索莱依,大片殷红的血迹染红了他半张脸。 身后的异种们也发现了他们,它们的嘴里发出激动而恐怖的长啸,听得人汗毛倒竖。 姜扶倾想也没想,背起索莱依继续跑。 索莱依看起来高高瘦瘦,但没想还挺沉,姜扶倾第无数次感谢自己天生力气大,不然还真背不动他。 但是她跑得快,异种们更快,一只异种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嘴里不断发出嘶嘶声。 姜扶倾心头一颤,出于恐惧和自保,条件反射地就狠踹了它一脚。 “滚!”她骂了一声,色厉内荏。 这一脚虽然使了力气,但是对哪怕中了子弹依旧生龙活虎的异种来说,只能算是挠痒痒。 可令姜扶倾没想到的事,那只异种突然就不动了,身后高昂甩动的毒刺倒勾,像燃尽了香灰一样,灰白蜷曲着。 竟然有些...可怜? 那只异种吱了一声,为她让出了一条路,身后的异种们也不再跟来,沉默而安静地看着姜扶倾跑远。 索莱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一滴血珠从他暗绿的眼眸前滑过,他的眼神里露出些许迷惘,侧了侧眸,看见姜扶倾白皙的侧颜。 隔着彼此单薄的校服,感受到他们紧贴的温度,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息在浓郁的血腥味中游走,像某种难以名状的瘾,抓挠着他的心脏,勾起细碎又强烈的快乐,在身体里激荡颤抖。 索莱依克制不住地将染血的脸埋在姜扶倾的脖间,深深嗅着那让他灵魂颤栗的气息,血丝沾粘着黑发,染红了姜扶倾的白衬衣。 “谢谢、”他嗓音沙哑无力,喷洒出来的温度像火一般灼烧着姜扶倾的脖子。 “不用客气,你也帮了我。”姜扶倾低声道。 索莱依长长的睫毛被血水染得湿淋淋,暗绿的眸子褪去了张扬的邪性,露出罕见的纯粹和局促。 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背,明明那么瘦的小个子,还不到他的胸口,手腕细得可怜,蹲在楼梯角的时候,纤细小小的一团,长发几乎垂到地上,黑亮圆润的眼眸眼尾微微有些上挑,清晰地倒影着他,像受了惊的小鹿。 可是打乔纳森的时候又那么猛,还能背着他跑这么远。 索莱依一时有些局促和羞惭。 “我可以自己走了。”他直接跳了下来,但因为被砸了脑袋,肢体极不协调,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真是的,这种时候逞什么强。”姜扶倾赶紧扶住他。 索莱依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压在她身上,高挑劲瘦的身形几乎将姜扶倾整个人遮住。 姜扶倾抓着他的手臂揽在自己肩上,一手扶着他的腰,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索莱依的伤明显很严重,头上的血止都止不住,淋淋漓漓地血从他的轮廓深邃的眉骨滴落至她的脖颈,黏腻温热的触感扩散开来。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索莱依伸出手,指腹轻蹭着她脖颈间的血迹。 纤细的脖颈在他的指尖微蹭,细腻而柔韧,索莱依红了红脸。 “没事。”姜扶倾看了眼他汩汩流血的额头,一把扯下校服领带团成一团,塞在他的手里:“用这个止止血吧。” 柔软的领带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像一颗温热的星火在他的掌心燃烧,索莱依修长的指节不自觉的紧缩了一下。 “光拿着干什么?快止血呀。”姜扶倾低声催促道。 索莱依紧攥着红色领带,缓缓放在自己额头的伤口上,领带上余留着姜扶倾身上的气息,很淡,似一缕淡烟,却瞬间令他酥麻地直打颤,莫名的汹涌直往他大脑里涌。 他顿时连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都没有了,重重栽倒在地。 第4章 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你惨啦,你坠入…… 好在这时,他们已经快走到体育场的边缘,巡警看到了他们。 “那里还有伤者!快太担架来!”巡警急忙跑过来,帮她一起扶起索莱依,送上了救护车。 “你不上车吗?”医生问。 姜扶倾摇摇头,她还要在这里等云奈。 医生也不再多说,关上了车门,开始急救措施,其中一个护士看见昏迷中的索莱依手里一直攥着个红红的东西,使劲扯了扯,没扯动。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昏迷了还攥得这么紧?”护士暗暗嘀咕。 姜扶倾刚送走救护车,身后就传来云奈熟悉而温柔的声线:“王?” 姜扶倾回眸,惊喜地拉住了他的手:“云奈你没事了?太好了!” 云奈看着她满身的血,温柔的浅蓝色眼眸里罕见地露出凌厉的杀意:“您受伤了。” “啊?”姜扶倾看了看自己被染红的衬衣,笑道:“不是我的血,我刚才救了一个人。” “您没受伤就好。”云奈眼中的杀意转瞬即逝,立刻恢复成平日温和沉静的模样。 “对了,你刚才被带走,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姜扶倾问。 “没有,只是系统出了故障,没有调出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信息而已。”云奈抿着唇,理了理她染血的领口,轻柔细长的十指如缓缓缠绕在她脖间的细长白蛇,弄得姜扶倾脖间一阵酥麻微痒。 “身份信息?联邦政府的居民身份登记很严格的,你怎么会有?” “您看、”云奈调出光脑给她看,声音温和。 “云奈,男,27岁,外城居民,身份证号zy47673974784。”姜扶倾念着上面的字,乌黑清亮的眸子微微睁大:“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奈拿出一方柔软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污血,温声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并不高,入侵系统并伪造信息很简单。” “这么厉害?!”姜扶倾乌黑透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一脸期待道:“那不是光脑上的余额你想多少就要多少?” 云奈宠溺低笑:“理论上是可以,但为了不引起兽人银行监管系统的注意,我设置的金额并不多,只有一百多万联邦币吧。” “只有一百多万?!”姜扶倾瞪大了杏眼,激动道:“我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挣不到一百万联邦币,太好了,终于不用打工挣钱,饥一顿饱一顿了。” 云奈浅蓝色的眸子颤动了一下,像被什么尖锐物体狠狠刺痛,眼角充斥着湿润的怜惜,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这些年,他的王受了太多委屈。 历代王自诞生之日起,都是被虫子们百般珍惜呵护着长大,哪里会连一顿饭都吃不饱。 好在他已经跟虫舰联系上了,只要再坚持三个月就好,三个月之后,他就能带王回到虫舰,接受亿万虫族最崇高的敬慕和供奉。 “酸雨停了,王,我们回家吧。”云奈朝她伸出瓷白纤长的手。 云奈的温柔有一种魔力,无论何时,只要看到他,她就能感受到久违的心安与宁静。 “嗯...回家。”姜扶倾笑着将手放在云奈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和而有力,细腻的触感如同冰凉的牛奶,从她的指缝间滑入,与她紧紧相扣。 路上,姜扶倾把刚才异种不攻击她的事情都告诉了云奈:“真是奇怪,不是说异种都是没有智慧,只有杀欲的吗?为什么我让它们停,它们就停了,也太听话了吧。” “它们当然会听您的话。”云奈垂眸笑着,轻柔的眸光如月光流淌在她身上:“......因为异种就是虫族。” 姜扶倾脚步猛地顿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虫族并没有灭绝,它们依然存在。”云奈含笑着,将足以震惊整个冷川大陆的秘密轻易说出。 姜扶倾睁大了黑亮的杏眼:“可是、可虫族不应该是像你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会变成异种?” 云奈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因为您。” “我?”姜扶倾一脸的不可置信。 “兽人的课本只告诉了您,虫王有强悍的治愈能力,可他们却隐瞒了更重要的一点,虫王存在的本身,对虫族而言就至关重要。” “每一只虫子从出生起,基因里都存在着暴戾因子,这种源自基因的折磨会把虫子折磨得生不如死,唯有王的信息素可以安抚,这种精神抚慰,与后期觉醒的治愈能力不同,它是您与生俱来的能力。” “而长期没有信息素安抚的虫子,都会因为承受不了身内暴虐基因的痛苦,最终堕落成只知杀戮的异种。在我们的虫舰内已经有许多虫子,因此堕落了。” “而这个世界的虫王在百年前死亡,因此堕落成为异种的虫子肯定不计其数。失去了王的虫子就是这样可怜,连条流浪狗都不如。” 山奈捻起她垂落的一缕黑发,缓声道。“......所以,在亿万虫族的眼中,您就是整个虫族的神明,是虫族的救赎。” 姜扶倾震撼地良久说不出话来,她已经能 够想象出,此时此刻,另一个宇宙中的虫族正面临着怎样的危机,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又会有多少虫族堕落为异种? 这个世界所有的虫族都堕落为异种了吗?就算现在没有堕落成异种,可失去王的他们,悲惨的未来似乎已经注定。 她第一次迫切地希望离开这颗星球,回到虫舰。 * 深蓝死寂的太空中,一座比行星还要巨大的太空舰船在星海中漂浮,庞大机械的压迫感遮天蔽日,充斥着死亡的威胁,任何文明见了都闻风丧胆。 太空舰船内,无数身着虫族制服的虫子们仰头看着一整面墙的屏幕屏息凝神。 忽然,屏幕闪烁了一下。 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了几行字。 整个太空舰船内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亿万虫族振声高呼,声浪如同沸腾的焰火,又像大地轰鸣。 “太好了,这次我们终于找对了,终于找到王了!” “王还活着,王还有没有遇害!” 狂热的虫群声嘶力竭的高喊着,有些已经热泪盈眶,十七年了,虫神保佑,他们虫族找到了流落在外的王。 而此刻,虫舰主控室内,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一个年轻的虫族士兵泪如雨下,嗓音颤抖地念着:“云奈说,王被一对兽人夫妻收养虐待,养父还意图在王的食物里下药谋害,王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为了上学凑学费,每天打三份工,只能睡三个小时。” “王!我们的王,怎么会过这这样惨绝虫寰的日子。”一个满头白发老人捂住胸口,几乎要晕了过去。 主控室内的其他虫子也都心痛如绞,不敢相信云奈传回来的报告。 “这样的日子,我们的王竟然过了十七年,还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三个月?三天我都等不了!” “对!兽人那么歹毒,万一提前发现了王的身份怎么办?只有云奈一个人,很难保护王的安全。” “要是能现在把王传送回来就好了。” “不可以,王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时空穿梭。” “很简单、”一个略带倦懒的声音突兀响起。 主控室内的众人齐齐看向角落阴影里的人——尤利西斯,虫族有史以来最年轻,最出色的指挥官。 他缓缓站起身,黑色的长发束着高马尾,额前自然垂下几缕碎发,英挺清冷的脸在薄光中显得有些苍白,眼尾天然有一抹晕红,却并不显得阴柔,反而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却透出一股浓浓的厌世感。 “既然王无法传送过来,那我们过去就是,不过是多燃烧几个星系而已。” “你想派多少人过去?”白发老人问。 尤利西斯金眸冷冷一瞥:“全部。” * 外城综合医院。 当索莱依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上了年纪的老管家担忧地站在一旁,看见索莱依睁开眼高兴道:“少爷,您终于醒了。” 索莱依暗绿色的眸子恍惚了一下,脱口而出:“她呢?” 老管家:“谁?” 索莱依回想着昨天乔纳森叫的名字,干哑的嗓音字字清晰:“姜扶倾。” 老管家一头雾水:“姜扶倾?没听说过。” “帮我找她,现在就找!”索莱依激动地攥着老管家的衣领道,可看着自己扎着针管的手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拔掉针管,在病床上不断翻找。 “少爷,您怎么把针管拔了,你在找什么?”老管家焦急道。 “领带呢?她的领带去哪儿了?”索莱依金发凌乱,手背的血顺着血管蜿蜒留下。 老管家颤颤巍巍地从病床旁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了折叠好的红色领带:“您找的是这个吗?” “对!”索莱依一把夺过,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凌乱浓密的金发在眼光下熠熠生辉。 “一条领带而已,真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宝贝,不过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老管家笑呵呵地说:“先生知道您受伤的事,同意您回内城了。” “我不回去。”索莱依没有丝毫犹豫。 老管家焦急又不解:“少爷啊,外城实在是太乱了,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巨型垃圾场、空气、水、食物都有污染,还要时刻提防异种入侵,你才来这里几天就受了伤,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呢?内城不好吗?” “你懂什么......我遇见爱情了。”索莱依捧着领带,红着脸低笑,锋芒毕露的暗绿色眼眸浮现出一层朦胧的光泽,像下了一场潮湿氤氲的雾。 第5章 疯疯侍虫疯疯侍虫 经过一夜的折腾,天已经大亮了。 云奈并没有带姜扶倾回到她贫民窟里的小屋,而是来到了一个偏僻环境好的高端社区内。 与她住了十多年,建立在重度污染的土地上的破烂铁皮房不同,这里的房子是一幢幢精美的别墅,每一幢别墅的间距都很远,周围人造树木林荫环绕,既保护隐私,有能净化空气。 别墅前院是一方翠绿的人工草坪,草坪外了一圈白色小栅栏,虽然是人造的假树和假草坪,但一眼望去绿茵茵地一片,依旧让人心旷神怡,别墅内部的装潢也极好。 “王,这段时间我们就先住在这里,您原先的房子污染太严重,对您的身体损伤很大。”云奈牵着她的手,温和地说道。 姜扶倾心想:可是她都在那里住了十多年了,多住三个月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有好房子不住白不住呀! 外城污染十分严重,不仅酸雨成了常态性灾难,就连大部分土地也都不再有植物生长,当然内城除外。 冷川大陆由内外城构成。 内城长年有一层透明的保护罩覆盖着抵抗污染,尤其是权贵们居住的a区,生态环境最好,据说还有鲜花和森林生长。 保护罩的每日能量损耗很大,排污量自然也大,这些污染通过河流排放,污染了沿途的外城,最后通过沿海的围墙,流入冷川大陆外的汪洋大海。 如果说外城是重度污染地区,那么大陆之外的海洋就堪称生命灭绝之地。 云奈能在土地、空气都重度污染的外城,找到这种环境的社区已实属不易。 “这一夜您辛苦了,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去洗洗吧。”云奈指尖勾了勾她的衣领。 “热水...澡?”姜扶倾眼眸圆睁,略显诧异。 云奈笑着点头,同时推开了身后浴室的门,顿时一股带着热浪的氤氲水雾从里面翻滚出来,潮湿的水汽洒在姜扶倾的身上。 姜扶倾微微捂嘴,走进了雾气缭绕的浴室,濛濛的乳白水汽朦胧了浴室内的灯光,淡淡的光芒发散着,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微微伸出手,拨开萦绕的乳白雾气,才看见浴室一角那盛满了干净热水的浴缸,脚步顿时加快地朝它走去,但积了水的浴室地面湿滑,姜扶倾不小心滑倒。 “小心、”云奈结实的手臂紧紧缠住她的腰,一手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浴缸边沿。 姜扶倾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抱歉,王,我应该提前为您准备防滑的拖鞋。”云奈有些自责。 “不怪你,是我太激动了。”姜扶倾摇了摇头,指尖在浴缸清透温热的水中撩拨了两下,水面顿时荡漾层层涟漪。 外城水资源匮乏,大家日常清洗身体都是高速气流形成的空气清洗装置,虽然能清洗干净身上的灰尘和污渍,可总是有种洗了跟没洗一样的感觉。 像这种能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澡的场景,她只在八点档霸总偶像剧里看过。 芜湖,终于可以快乐泡澡洗香香咯! 姜扶倾恨不得现在就脱了衣服跳进去。 忽然她感到脚下一轻,云奈竟然单膝跪地,替她脱下沾了血污和灰尘的鞋袜。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太脏了。”姜扶倾顿时红了脸。 云奈微微抬头,浅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她,清俊温润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不脏的,王,请让我侍奉您吧。这是我的职责,以后您回到了虫族,还会有许多人为您做同样的事......侍奉您沐浴、入睡、享乐...您不必害羞。” 说着,云奈的手指已经移到了她校服衬衣上,修长的指尖微微一挑,领口的一颗纽扣被挑开,露出一截精致白皙的锁骨。 姜扶倾一把抓住衣领 ,杏眼躲闪飘忽:“时间还早.......我、我慢慢适应。” 云奈浅蓝色的眼眸笑着,却有一丝淡淡的低落:“......好。那我就在浴室外等您,新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嗯。”姜扶倾连连点头。 云奈拿起她脱下的鞋袜走出浴室,伴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姜扶倾终于松了一口气,飞快地脱掉衣服,整个人像条渴了很久的小鱼一样滑了浴缸里,欢快得扑腾着。 门外,云奈贴着墙壁站立,修长的轮廓在灯光下拉扯得朦胧而清瘦,银白的长发丝丝缕缕垂下,是不染尘埃的美。 哗啦啦—— 浴室内不时发出的水声传入他的耳中,水声翻搅,潮湿的水浪从皎白的浴缸里漫溢出来,溅起湿漉漉的水花。 热气从门缝溢出,夹杂着姜扶倾愉悦的信息素,像无形的白火,烧得他面红耳赤。 王的信息素,对虫族来说不亚于致命的瘾药,可只有信息素的诱惑,却得不到纾解,又成了致命的毒素,像明知掉进去会被淹死的蜜罐,痛与欲交织相缠,缠绵地厮杀着,瞬间将他推至最高潮。 云奈高仰着头,浅蓝色的眸光潋滟着迷醉的光,凸起的喉结不断滚动,薄唇微启呵出难以抑制的情潮。 半个小时后,浴室门被打开。 湿着头发的姜扶倾穿着干净柔软的棉布睡裙走了出来,擦拭着滴水的长发。 云奈早就拿着一块干发巾站在门口,顺滑的银白发丝轻垂,笑意温柔。 “我来为您吹头发吧,免得着凉。”云奈温声道。 “嗯。”姜扶倾点了点头,她不爱吹头发,而且为了省电,一向都是让头发自然风干的。 至于为什么还要留长发,当然是为了卖钱啦,每卖一次都够她一个月生活费呢。 姜扶倾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云奈则拿着吹风机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指节插入她乌黑浓密的发丝间,伴随着热风轻轻波动发丝,吹风机的噪音以及云奈轻柔的举动,困意渐渐袭来。 这一晚她实在经历了太多事,泡了个热水澡后,终于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王?”云奈半跪在沉睡的姜扶倾面前,轻声细语地唤道。 姜扶倾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一夜经历了太多事情,她早已疲惫不堪。 云奈眸光柔软,将姜扶倾抱在怀中走进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小心盖上被子,凝望着姜扶倾的睡颜良久,温声道:“睡吧,我的王。” 他拉上遮光窗帘,半跪在床边守了她良久,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来到浴室。 浴室里的潮热已经散去,只剩下冰凉的水汽,玻璃上还凝结着一层薄薄水雾。 云奈指尖轻触,无数的水珠滚落,冰冷沁凉却让他觉得滚烫灼烧。 这些水汽里还残留着姜扶倾的气息,云奈浅蓝色的眼眸涣散,清瘦的身形紧紧贴合着冰凉入骨的玻璃墙,斑驳的水光映着他萧索的轮廓。 明明浴室冰凉得带着警醒的意味,可他的身体却灼热的不像话,眼神里满是清醒的狂热。 空气中湿漉淋漓的水分子,好像都渗透进他的肺腑里,温热的浸泡让他喘不过气,胸膛起伏愈发急促,身体剧烈颤抖,脸色不自然的红晕。 银白色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被水打湿后,如一条条银白细小的蛇黏在玻璃墙上,蜿蜒的形状像是从他身体里爬出来一样,将他圣洁渺茫的面具燃烧殆尽。 姜扶倾不了解虫族,但有一点,她之前说对了。 侍虫之间的竞争很残酷,最终能够留下来的,没有一个不疯的。 第6章 尤利西斯尤利西斯 姜扶倾一觉睡到下午,朦朦胧胧地睁开眼,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这是......新鲜事物的味道? 姜扶倾一下子就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外城资源十分匮乏,大部分人都以营养液、能量棒为食,一包营养液是正常饭菜价格的二十分之一,廉价又管饱,新鲜的蔬菜、肉类、水果等食材的价格昂贵,是只有富人才会吃的。 她下了床,循着那股香味走到厨房,透过半遮半掩的门缝,她看见了云奈挺拔修长的身形轮廓。 银白色的长发扎成了低马尾,几缕凌乱地碎发垂在肩上,腰间系了一条奶油色小熊围裙,一手持铲,一手端锅,不断翻炒着菜。另一个燃气灶上还有一口正在冒烟的砂锅,正咕嘟咕嘟炖着香浓的汤。 朦胧的烟火气缭绕在他纤长温柔的眉眼间,似乎感受到了姜扶倾的注视。 他眼眸轻抬,浅蓝色的眸光与姜扶倾对视,微微一笑:“王,您终于醒了,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将饭菜端到桌前,并给姜扶倾盛了一碗奶油蘑菇汤。 姜扶倾舀了一勺,醇厚浓郁的奶香,蘑菇天然的口感滋味,都让她幸福地快要飞起来:“太好吃了!” “那就多吃些,您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需要好好补补。”云奈大厨师又端了一盘鲜香酥脆的炸鸡块出来。 “嗯嗯,云奈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敢想象,以后没了我该怎么活。”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姜扶倾感动地快要哭了。 “我会一直陪着您的。”云奈眸光温柔,继续给姜扶倾布菜。 姜扶倾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云奈看她的眼神却满脸的怜爱心疼,同时开始观察姜扶倾。 洒了辣椒粉的炸鸡块夹的最多,看来王喜欢吃的辣口的,下次要多准备辣味的菜。云奈心中暗暗想。 见姜扶倾吃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削起了果篮里的苹果,鲜红的果皮在他的手中慢慢褪下,露出纯白的果肉,他腰间的小熊围裙并未摘下,垂落的发丝间都沾染着温馨的烟火味。 这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昨天异种入侵的消息,看着主播面无表情地说着异种的死亡数字,姜扶倾咬着鸡翅陷入沉思。 从前她不知道异种的真相,听到再多的异种死亡数字也没有任何感觉,但自从知道异种就是虫族后,她内心十分沉重。 “为什么?”她低声喃喃。 “什么?”云奈问道。 姜扶倾放下筷子,问道:“它们明明都已经丧失理智,堕落成为异种,远离冷川大陆不好吗?至少还能活着,为什么要前赴后继地上岸送死?趋利避害不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吗?” 云奈指尖的削果刀微微一顿,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但是为了王,虫子会做出一切违背本能的事。 云奈知道这些异种上岸不是为了送死,而是为了姜扶倾。 即使它们已经丧失了理智,但姜扶倾存在的本身,她体内不断释放的信息素,连意志力最坚定的虫族战士都难以抵抗,更何况是这些已经堕落的异种。 这些信息素于它们而言,就是王的召唤,基因的驱使,最甘美的甜酒,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也会本能地想要离王更近一些,得到王的抚慰。 在姜扶倾休息期间,云奈还查过资料,发现异种大规模进攻冷川大陆的时间是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那也正是姜扶倾勿入时空乱流,来到这颗兽人星球的时候。 那些异种十几年不间断进攻冷川大陆,死伤无数,就是为了将姜扶倾带离危险的兽人社会,保护她的安全。 ......一群已经没有智商的异种,在关乎王的事情上,倒终于有了一丝理智。 “不知道,王吃点餐后水果吧。”云奈将一块削好的苹果递到她嘴边。 姜扶倾咬了一口,再次被美食吸引:“原来苹果是脆的,我只喝过苹果味的营养液,有股酸酸的发酵味,一点都不好喝,唔、真的好好吃啊,再来一块。” 云奈笑着又递给她一块,不动声色地调了台,从每日新闻改成了霸道猎豹总裁和带球跑的卡里巴拉小娇妻的甜甜日常, 专心吃苹果的姜扶倾没注意,云奈宽大的掌心揉了揉她鼓起来的小肚子:“慢些吃,积食了会肚子疼的。” “不会的,我很能吃的。” 云奈笑着摇了摇头,趁着姜扶倾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的间隙,把昨天洗干净的校服从烘干机拿出来,折叠地整整齐齐,就连她沾满了血污的小皮鞋都被洗刷得锃光瓦亮。 姜扶倾咬着苹果,星星眼地看着低眸叠衣服的云奈:唔~~~~ 真是一款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超绝男妈妈啊。 忙完这些后,云奈在她身边坐下,在手腕上类似腕表一样的东西上轻轻一点,手表顿时投影出入电视机一般大的淡蓝色屏幕。 “这是什么?” “这是我和虫舰之间的联络器。”云奈笑着说,指尖在虚空的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很快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字。 云奈并没有避讳着姜扶倾,所以她能很清楚地看到上面记录着自己在冷川大陆上的遭遇异种、以及自己对那些食物的喜好,身边有哪些朋友等等。 姜扶倾立马捂住云奈的眼睛,拉住他打字的双手:“啊啊、不许写!” 因为过于激动,她还不小心扯到了云奈的头发,几根银丝掉了下来,缠绕在她纤细的指尖。 云奈淡睫轻颤,却没喊疼,唇畔依然维持着柔和的笑意:“王不喜欢吗?” 姜扶倾道:“当然不喜欢,这是我的隐私!” 云奈浅蓝色的眸子柔情地凝视着她:“其实我也想写,可是虫族的规定,必须一五一十地跟虫舰汇报,让他们时刻了解您的情况,根据这些信息判断您是否会遭遇危险。” “可是干嘛连我喜欢吃什么东西都要记录啊?搞得跟帝王起居注一样。”姜扶倾捂脸。 “原来王不想被记录吗?......也可以。”云奈温声说。 “真的可以吗?”姜扶倾有些惊讶。 “当然可以,您的命令就是一切。”云奈笑着,当着姜扶倾的面将那行字全部删除。 姜扶倾如释重负,可她突然意识到:“云奈,你刚才说,每日汇报是你的任务,那如果你不汇报的话,回到虫族会受惩罚吗?” 云奈淡眉微微一挑,浅蓝色的瞳孔极其轻微的颤了一些,薄光荡漾:“王,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嗯。”姜扶倾点头。 这么好、这么温柔的男妈妈,可不能因为她而受罚。 云奈唇角微微勾起,纤长的眼尾微挑,与一贯温柔地像面具一样的笑容不同,这一次他眼底的笑意像涨潮的春水,生动而鲜活,有一股惊心动魄的圣洁美感。 “只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在遵从您的命令,我就不会受到惩罚,您的命令高于一切。”云奈凝望着她,声音柔软得不像话。 “没问题,我这就告诉他们,绝对不会让你受罚。”姜扶倾说道,可看着眼前那半透明的屏幕又一时犯了难,她不会搞呀。 云奈纤长的笑眼看出了她此刻的心,从一旁拿出了纸笔,低声道:“不如您在纸上写了,我用图片的形式传送给他们?” “好。”姜扶倾接过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完后还不忘落款——姜扶倾。 * 半个月后,图片才传输到虫舰。 自从找到王的消息公布之后,虫群沸腾,云奈每日传回来的关于王的报告收到亿万虫族的瞩目。 几只数据虫早早地就聚在一起,等待云奈的报告传回来。 “怎么会是图片?不是上次的代码?图片读取太慢了,云奈在搞什么!”一只年轻的数据虫看着一格图素一格图素慢慢读取的进度,忍不住抱怨道。 “不会是兽人黑进我们的系统了吧?” “不可能,系统被攻击的话,警报器会响,而且它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王还活着的消息。” “就是,而且尤利西斯指挥官已经派出一支小队骚扰兽人的宇宙战舰了,打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根本抽不开身黑我们的系统。” “对,就算它们黑进系统,也是寻找重要情报,干嘛冒充云奈给我们发一张图片啊。” “啊,已经读取出来几个字了,快看看写的什么?”几只身着深蓝色军装的数据虫挤在一起看向屏幕。 因为远距离传输的缘故,图片以及图片上的字迹都变得很糊,但好在能勉强辨认。 “停、止、上、传、” 几只数据虫缓缓念出,顿时变了脸色,怒道:“停止上传?为什么停止上传?他是不是想要独占王,一点关于王的信息都不漏给我们,免得我们以后争宠?!” “肯定是这样,我当初就不同意让云奈去服侍王,这些侍虫一个个都阴狠狡诈,又最会耍心机博取王的怜爱,云奈是首席侍虫,肯定是心机贱虫之中的贱虫!” “等恭迎吾王回归之后,我一定要把云奈扭送到侍虫管理院审判!枪毙!”几只数据虫恶狠狠地说。 这时,图片已经完全读取出来了,虫子们看到了末尾的落款。 “姜扶倾?谁是姜扶倾?我们指挥部里有叫姜扶倾的人吗?”一只青年虫一脸天真地问。 “啊啊啊啊——”刚才还嚷嚷着要枪毙云奈的虫子突然捂着脸,发出尖锐爆鸣:“是王!是王的字迹!” 另外两只数据虫怔愣两秒,看着大屏幕上龙飞凤舞的名字,顿时从脖子根一路烧到了脸上,脸颊绯红一片:“姜扶倾是王的名字?” “闭嘴,你竟然敢直呼王的名讳!”旁边的数据虫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被扇的虫子也不生气,而是狂热地看着大屏幕,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要破胸而出:“王的名字好好听,字也好好看......原来停止上传,是王的意思,啊啊啊啊~好简洁利落,不带一点感情,好英气啊啊啊啊~王以后也会用这种不带一点感情,像看狗一样的眼神看我吗?啊要死了~~” 一旁的数据虫看着旁边,只是因为王的一句话就陷入高潮的同事,嫌弃地瞥了一眼,飞快地来到数据抬,开始打印图片。 这可是王的亲笔字迹,肯定会被指挥部私藏的,他一定要在指挥部发现之前,偷偷保留一份。 很快图片就被打印了出来,虽然是高糊图,但数据虫还是双手颤抖地拿起来,克制着要把图纸亲烂的冲动,正要揣进兜里,就被另外两只数据虫发现争抢:“你这只死虫子竟然敢私藏王的字迹。” “这是我的!”“我的!” 三只数据虫厮打在一起,虫族向来剽悍,动起手来绝不留情,很快三方都见了血红了眼,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愿意松手。 直到数据部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道薄冷的光束从外面射了进来,狭长的影子如诡魅般映射进来。 三只数据虫身形一滞,军姿立马站得笔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指挥官!” 尤利西斯双手背于身后,黑色军装笔挺贴合着他劲瘦高挑的身形,军靴擦在地板上发出震慑人心的踩踏声,每走一步,都令周围的虫子胆寒。 “拿出来。私藏关于王的物品是重罪。”尤利西斯如蛇一般瘆人又厌世的金瞳淡漠地在三只数据虫面前扫过。 三只数据虫深深低下头,面对尤利西斯恐怖的威压,还在做最后渺茫的反抗,将那张高糊打印图攥得死死的。 倏而,尤利西斯发出一声略带讥嘲的轻笑,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开始释放恐怖的ss级威压,强烈如深海般的压迫感让三只虫子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此刻他们在尤利西斯眼里,仿佛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只需要稍微释放再多一点的威压,就能把他们三个碾成一张薄纸。 三只数据虫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冲击,口吐鲜血晕了过去,图片如落叶般缓缓飘落。 “送到禁闭室。”尤利西斯随口道。 “是。”身后两名虫子将三个晕倒的数据虫拖走。 尤利西斯金眸低垂,锐利薄光落在图片上飘逸隽永的字迹上。 四周空寂,他捡起图纸捏在指尖,令人汗毛倒竖的金瞳露出一丝莫名的晦暗,指腹在‘姜扶倾’三个字上来回摩挲着。 明明只是传送打印出来的图纸,明明没有半点信息素残留,只有墨水冰冷的气味,可他指腹每一次轻抚过名字,心就像被带刺的钩子狠狠钩了一下,又痛又难耐,又渴望更多更深。 煎熬的灼热感一路烧到指尖,他颤抖着将图纸折好,放在军装最贴近胸口的位置,快步离开。 第7章 霍恩警官霍恩警官 那场酸雨之后,外城一夜入冬,气温下降得格外快。 冷川大陆的四季并不分明,往往是一夜入冬,而且冬季格外漫长,春夏加起来也也只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但据说能量保护罩里的内城倒是四季分明,冬暖夏凉。 每年冬天,都是 姜扶倾最痛苦难熬的时刻,因为没钱交取暖费,每晚都要靠一身正气入睡,像极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羡慕死住在内城的富人们了。 但现在她不羡慕啦。 温馨的小别墅内地暖开得足足的,暖如初夏,她穿着素白的单衣,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吃着冰淇淋看着偶像剧,窗外大雪纷飞。 七天前,这样的日子她也只有梦里想想。 云奈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身着米黄色的高领毛衣和长裤,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握着两根毛衣针,骨节分明的指节上缠绕着洋红色的毛线,毛衣针每交错一次,云奈绕着毛线的漂亮小指就会在上面轻轻一勾,动作灵活而优美。 巨大的落地窗外映着一片茫茫的灰雪,因为阻隔了窗外的冷气,而在窗户上凝结成雾一样濛濛色,萦绕在云奈身边,像仙气、又像烟火气。 姜扶倾看得有些出神,支着下巴呆呆地望着他,世界上怎么会有云奈这样温柔、贤惠的人呢?有他在身边陪伴,感觉时光都变得美好了。 “王,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云奈忽而低头一笑,那一莞尔间的温柔,美得让她心头小鹿发了疯似得乱撞。 “没什么。”姜扶倾别过头,微微脸红。 她在云奈到来的第二天就办了休学手续了,原因很简单,她拼死拼活,哪怕卖血也要凑上学费,就是为了能混个文凭,进到内城混口饭吃,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 但既然她还有三个月就要离开这颗星球,干嘛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学校呢? 而且按照云奈的说法,虫族的科技水平比兽人社会的水平高,那她干嘛不跟着虫族学知识?所以她立马水灵灵地休了学。 休学之后她也没倒出转悠,就老老实实地宅在家里,云奈是个投喂狂魔,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她做美食,她每天的日常就是吃吃喝喝、看电视、打游戏,玩腻了就欣赏欣赏云奈的盛世美颜,日子不要太幸福。 云奈低笑了一声,拆下手里的毛线,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姜扶倾低下头,感受着脖子上渐渐传来的暖热,像把暖洋洋的阳光围在了她身上。 “喜欢吗?”云奈垂眸笑着,指尖拨弄着她鬓边的碎发。 姜扶倾耳根泛红,手指紧紧捏着围巾的一角:小鹿啊,别撞了,快把我创死了。 * 地下室内,一对母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母亲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四周围着的彪形大汉,差点晕了过去。 “你们就是普莉玛和尼克?”乔纳森翘着脚坐在皮质座椅上。 “是、是,您是......”普莉玛试探着问。 乔纳森笑了一声,道:“你说什么事,你儿子欠了我3万块,还不上钱,怎么办吧?” 普莉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尼克一眼,又哭又骂道:“你竟然又去赌,还完了一笔又一笔,你真的想累死我吗?” 尼克低着头,满脸愧疚和懊悔。 乔纳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大费周章把他们弄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哭的。 “行了,我知道你们还不上,但是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那这笔钱就一笔勾销。” 尼克和普莉玛一听,立刻兴奋道:“真的?!您想让我们办什么事?我们立刻现在马上就去!” “你的女儿姜扶倾,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乔纳森摸了摸自己被打断的鼻梁骨,满眼恨意道。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还是个出身贫民窟的下等女人,之前他不过是看她有一张好相貌,才愿意自降身份跟她玩玩,没想到她竟然敢动手。 鼻梁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乔纳森的嫉恨也越发汹涌。 对付不了訾家,难道他还对付不了一个贫民窟出身的贱人吗?他会让她像一条狗一样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姜扶倾?”尼克和普莉玛对视一眼,脸上上一秒还兴奋的笑容,顿时冻住。 “不、不行、”提到姜扶倾的名字,尼克就害怕地蜷缩在一起。 “什么?”乔纳森怒目圆瞪,狠狠踹了他一脚,咬牙切齿道:“她不是你妹妹吗?你不把她弄死,我就让你死!” 普莉玛哭着哀求:“求求您让我们做其他事吧,多难多危险我们都愿意,就是别让我们再见姜扶倾了,那个女人,她、她太恐怖了,她把我儿子吊在电风扇上旋着打啊,尼克现在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都有应激反应了。” 乔纳森张了张口,像是不可置信,可看到尼克那胆战心惊的模样又不像装的,心中的气焰更是甚嚣尘上。 “滚滚滚!”他狠踢了尼克一脚,冲着普莉玛说道:“让你男人来,反正今天要么还钱,要么照我说的去做,不然——”他冷笑了一声。 “我老公?”普莉玛想到自己的前夫,忍不住又哭了出来:“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找不到他人了,就是因为那天晚上,他说要去教训教训姜扶倾,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你说什么?”乔纳森打断普莉玛的哭诉,小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 “还没有查到她的消息吗?”外城综合医院,索莱依头缠纱布,神情严肃地靠坐在病床上:“不是跟你说了,三天之内,我要她的全部资料吗?你到底能不能行?” 光脑那边传来老管家无力的叹气:“少爷,调查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 “我不是把她的名字,以及是哪个学校的都告诉你了吗?打个电话问问她班主任家庭住址不就行了,还不如我自己查。”索莱依紧抿。 “哦、这个我倒是查了,她休学了。”老管家说。 “休学?”索莱依暗绿色眼眸一紧,发出一连串的问题:“她为什么休学?她是不是出事了?那天她是不是也受了伤?她现在哪儿?” “少爷您冷静点,我问过了,是那个女孩儿自己退学的,而且我也去她家找了,那个地方,唉,简直就是个垃圾场,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联邦政府最近正计划拆除那里,她家里没有人,但是根据她上次跟班主任打电话时留下的ip地址,基本确定她现在人应该在哈瓦那社区的一幢别墅里,不过别墅的主人不是她,是个成年男性——” “喂?喂?少爷您在听吗?” 索莱依拔掉针管,抄起床头的棒球服外套就往外走,锋利的剑眉紧紧拧着,额头上的伤口崩开,鲜红的血渗透纱布染上一团殷红,颧骨处还有未完全愈合的擦伤,步伐气势汹汹,周围路过的病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谁来寻仇,赶紧让开一条路。 他径直来到地下车库,骑上摩托,风驰电掣地往哈瓦那社区赶。 外城的冬天冷得锋利,纯白的雪花因为重度污染变成了蒙蒙的灰白色,摩托车车速很快,在高速路上发出阵阵似野兽低吼般的轰鸣,雪花挂在他的手背上,好像薄刃的刀片化开皮肉,森森紧缩地疼。 但索莱依此刻根本感受不到一点疼痛,不断加快油门,浓密的睫毛也遮盖不住他此刻冲天的愤怒。 她的家要被拆除了,养父母也不要她,她无处可去只能找其他人寻求帮助,可是那些人能安什么好心,笨蛋,怎么不来找他啊...... 索莱依又担心又害怕,车速越来越快,在雪夜中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正在吃油炸小酥肉的姜扶倾起身去开门。 “谁呀?” 门被打开,是两个民警。 “您好,请问是姜扶倾小姐吗?”民警亮出证件询问。 “是我,怎么了?”姜扶倾微微点头,正在厨房内忙碌的云奈也走了出来。 民警随意瞥了他一眼,继续对姜扶倾说道:“布鲁克先生,也就是您的养父失踪七天了,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哦...好,那让我穿个外套行吗?”姜扶倾问。 民警点了点头,姜扶倾穿上毛呢外套,拿起洋红色围巾缠在脖子上,云奈上前,柔声道:“围巾不是这样戴的。” 他从姜扶倾手里接过围巾,折叠好后绕在姜扶倾的脖间打了一个结,堆叠松褶的洋红色围巾将她脸包裹得只有巴掌大,肤色白皙清透。 “这样才对。”云奈低声笑着:“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姜 扶倾感觉到就在云奈刚才替自己戴围巾的时候,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就贴在她的脖子后面。 她点了点头,跟着警察上了车。 警车红蓝色的光芒在雪夜中闪烁,亮如霓虹,车轮碾过雪堆时卷起雪如沙,姜扶倾坐在车子后座,看着窗外的城市风景,脑子里却开始盘算着应该怎么把自己完全摘干净。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与警车擦肩而过。 一阵刺耳的急刹声响起,索莱依打开头盔面罩,看向身后行驶而过的警车,在刹那的惊异后,没有丝毫犹豫掉头追了上去。 “局长,后面有人追车。”正在开车的警察说道。 姜扶倾和坐在她身旁看守的警察几乎是同时间回头看去,在不远处,一个骑着黑色摩托车,带着黑色头盔,身形高挑劲瘦的男人一直紧紧地跟在警车后面。 “竟然敢追警车?真是不要命了。”旁边的局长拧着眉,命令道:“立刻让交警把他扣下来。” 这时,开车的警察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后视镜里的机车男,犹豫道:“这个车牌号好熟悉啊......有点像前几天我们处理的訾家那位大少爷的车牌。” 然后,姜扶倾听到了身旁的局长沉重的叹气声,他无奈又痛苦地扶着额头:“又是他,这种豪门少爷老实在内城待着不好吗?来外城做什么?!” “你认识他?”局长突然看向姜扶倾问。 姜扶倾连忙摇头,她这种贫民窟小野草哪里认识什么訾家大少,而且这人带着头盔,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完全认不出人来。 不过她现在关注的重点不在追车的机车男上,而是为什么一个贫民窟失踪案,会让一位局长亲自上门抓人?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姜扶倾插在外套兜里的手微微握紧,开始复盘。 养父在酸雨夜提前埋伏在她的家里,准备给她下迷药,意图不轨,那么他应该会自己避开监控,就算他没有避开监控,但他的尸体已经被云奈处理得十分干净,没有任何痕迹。 所以监控应该只保留了养父进入她家,却没有离开她家的视频,但那晚下酸雨,用监控被损坏的借口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养父一个普普通通贫民窟混子,没有任何背景的底层人一个,又只是失踪而没有尸体,凭什么能惊动一位局长呢? “算了,不管他,加快车速,把他甩开!”局长说道。 “是。”警察得了命令,加快车速,最终在一个岔路口甩开了机车男。 到了警局门口,虽然是晚上,夜深人静时,但警局却异常热闹,喝酒闹事的醉汉、入室盗窃、家庭暴力等等,警察忙得不可开交。 警察带着她穿过这群人,来到审讯室门前。 和外面的喧闹不同,到了审讯室的门前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过分的安静让姜扶倾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就在这时,两个警察带着一个带着重刑犯手铐的犯人从姜扶倾的身后经过,冰蓝色的眸子微微一紧。 “好了,姜小姐你不要太紧张,只是例行询问而已。”警察将她代入审讯室,声音很柔和。 姜扶倾点了点头,但身体一直紧绷着。 “根据监控显示,您的父亲在8月23号,也就是七天前的晚上八点钟,来到了您家里,这个你知道吗?” 姜扶倾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便利店打工,直到晚上一点半,接到酸雨预警才赶回家,到家应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我没见过我父亲。” “可是我们在你家里找到了你父亲的指纹、掌纹还有脚印,很多,足以证明当晚他出现在您家里。”警察道。 姜扶倾:“他是我父亲,家里有他的指纹不是很正常的吗?” 警察幽幽道:“可是监控显示,他进了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你确定你没有见到他?” 姜扶倾点头:“确定。那晚下了好大的酸雨,说不定是他走了,监控坏了没有拍到呢?” 警察笑了一声:“可偏偏你家门口的监控没有坏,不仅没坏,监控还显示你在打开你家门口,明显愣了一下,手插在兜里,整个人呈防御姿态。姜小姐,你在防御谁?” 姜扶倾呼吸微滞,正要开口,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霍恩打开门,视线从她的脸上滑过,深色制服包裹着他过分雄伟的身高,窄瘦的腰间紧束银色腰带,肩头的银质肩章在冷光下色泽微冷。 他直接拉开椅子,坐在了审讯警察旁边。 那警察有些惊讶和紧张:“治安官,你怎么来了?” 霍恩冰蓝色的眼眸冷冷的落在他身上,威慑力十足:“审讯嫌疑人时,需要有两名警察在场,你不会连这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警察低着头,哑口无言。 “出去,换个人来审。”霍恩道。 “治安官,我是——”警察想说什么,但是看了姜扶倾一眼,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急忙出了审讯室。 “不好意思,让你受到了惊吓,这是我们的失职。”霍恩缓缓起身,来到姜扶倾身前,制服西装裤将他遒劲的双腿包裹得修长又有力,常年在太阳下暴晒出的深古铜肤色在以冷光为主的审讯室里显示出极具张力的爆发感。 “没事。”姜扶倾摇摇头,微凉的双手搓了搓。 既然霍恩装作不认识她,那她也装作不认识霍恩好了。 “冷吗?”他问。 她点了点头:“我有点怕冷。” 霍恩将审讯室内的暖气调得足了些,同时脱下了警服外套随意搭在审讯桌上。 他似乎才抓完犯人回来,制服外套上捡了些雪水融化后的泥点子,脱下的衣服残留着蓬勃的体温。 暖风吹来,姜扶倾感觉稍微好受了点。 “喝杯热水吧。”霍恩从饮水机里取了被温热水。 因为俯身的缘故,霍恩的胸口和她离得极近,没有了警察制服外套的约束,他胸膛汹涌澎湃的线条紧紧地绷着黑色衬衣纽扣,衣领好像随即就会炸开,纽扣蹦弹到她的脸上。 姜扶倾摸了摸烧红的脸颊,怎么办,暖气好像开得太足了。 第8章 少爷救命少爷救命 姜扶倾接过热水浅浅地抿了一口,滋润了下有些干的嘴唇,淡樱色的唇瓣上染了些亮晶晶的水色,随即抬眸冲霍恩笑:“谢谢。” 霍恩粗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冷峻沉肃的面容上难得有了一丝柔和。 咔嚓,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了一个新警察,姜扶倾打眼一看,就刚才开警车的男人。 霍恩和姜扶倾隔开了一点距离,身姿笔挺如松柏,熨烫妥帖的制服衬得他更加高大,劲窄的腰身后别着一把手-枪,更显得他腰臀轮廓浑圆紧致。 “治安官。”新警察对着霍恩恭敬颔首示意。 霍恩随意点了点头,重新落座。 审讯重新开始,还是刚才的哪些问题,但这一次给了姜扶倾思考的时间。 当时云奈并没有走出过房间,所以只要她一口咬死,警察就没有证据证明养父的失踪与她有关。 “我当时之所以做出防御姿态,是因为家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我清楚记得走的时候是关了灯的,所以回到家一打开门,看到家里的灯光亮着,吓了一跳,以为遭了贼,所以才害怕起来。但是当我走进家里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人,我就放心了。” 姜扶倾这个回答合情合理,新警察一时语塞。 但也正因为新警察的停顿,让姜扶倾敏锐地意识到,监控在这儿之后就失灵了,不然他们肯定会问云奈是怎么凭空出现在她的。 所以眼下最关键的人是霍恩,因为只有霍恩是那晚唯一见过云奈出现在她家的人。 只要他不开口,她就可以脱身了。 霍恩显然也意识到了,冰蓝色的眸子略深了几分,与姜扶倾在审讯室清冷的灯光中对视,姜扶倾眼神微颤,清亮的眸光充斥着脆弱与无助。 示弱是姜扶倾这十七年来,除了亮拳头之外的另一招本事。 有些人适合来硬的,比如养母和尼克,多打几顿就老实了;有些人适合来软的卖惨,比如霍恩,意外的心软善良。 果然霍恩移开视线,低下头 ,对云奈的事情闭口不言。 本以为能安全下车,但这是新警察突然又说道:“虽然后面监控失灵,但证据显示,你养父失踪前的最后地点是你家,还是请你配合我们做一个测谎,以及血液检测。” 霍恩略微侧目,紧皱着眉头看向那名新警察。 姜扶倾倒是无所谓,测谎就测谎呗,反正养父确实不是她杀的,而且测谎结果并没有法律效益。可是为什么还要验血呢?难道云奈在杀养父时,意外受了伤流了血,他们要拿去做dna? 就在姜扶倾思忖间,霍恩已经站了起来,近两米的身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新警察。 新警察握着笔,眼神躲闪,明显心虚。 “布洛克现在只是失踪,姜小姐的家中你们也搜查过了,没有大范围血迹,没有证据证明布洛克已经遇害,那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搜救,而不是作为刑事案件侦察。” 新警察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道:“我只是以防万一,测个谎试一试。” “测谎需要向上级申请,你申请了吗?还要验血比对,你现在就把她当成犯人了?”霍恩沉着声步步紧逼。 新警察光是气势上就一败涂地,但他突然握紧了拳头,像是找到了什么底气,大吼道:“测谎申请已经地递上去了,很快就会批准,早做晚做都一样,霍恩,你要跟局长对着干吗?” 砰—— 霍恩揪着新警察的衣领,将他给提了起来,冷峻的脸上满是冷意:“就算是局长也得有批准文件,否则谁也不能带走她。” 新警察明显慌了,冲着外面大喊:“快点把她带走!” 门外立刻冲进来两个警察,他们虽然惧怕霍恩的威严,但明显官大一级压死人,局长的一句话能决定他们的政治前途,还是上了,一左一右就架住了姜扶倾。 姜扶倾开始挣扎,将两个钳制住她的警察甩到墙上,手臂也在这时被他们的银质肩章刮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两个警察意识到自己被甩开时都有些震惊,没想到姜扶倾力气这么大,正要再次上前时,一个黑色头盔狠狠砸了进来。 哐当巨响,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齐齐看向门口。 索莱依抹了把脸上的血,大口喘着气,金发被狂风吹得凌乱,燃着愠怒的眼眸,带着野兽般凶狠:“让你们局长来见我。” 整个c去警局没有一个人不认识索莱依訾的,訾家家主的继子,很大概率成为訾家未来继承人,性格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简直就是混世魔王般的存在。 但自从两个月前,因为和打了诺曼家族掌权人的新婚小丈夫后,就被訾家家主发配到外城,美名其曰是历练,磨炼性格,实际上却是在磨炼他们这些外城警察的性格。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局长见了都头疼,可没办法,谁让他出身訾家呢?只能像祖宗一样供着。 “索莱依少爷。”局长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对面脸色阴沉到极点的索莱依,缓缓道:“之前的事情不过是小打小闹,没必要惊动您父亲,我也乐意卖他一个人情,但这次事情不同,您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放人。”索莱依双手插兜,冷笑了一声。 额头纱布的血迹还在缓慢洇洇地扩散,随手套在身上的外套也略显凌乱,但即便如此也未显出他有丝毫狼狈,反倒有种淋漓尽致的野性和肆意。 “索莱依少爷,有些祸可以闯,有些祸不能闯。”局长警告道。 索莱依眉梢轻挑,散漫轻狂:“不闯闯怎么知道不能闯?诺曼家族我都得罪了,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些人,反正今天谁也不能动她!” “索莱依!”局长站了起来,语气暗含威胁:“你被发配外城,已经惹怒了訾家主,还想要让他更加厌你吗?别忘了,你只是他的继子而已。” 索莱依一声嗤笑,邪性而顽劣:“那又怎样?” 局长气得胸口几乎爆炸。 索莱依站起身,理了理宽大的外套,迈着大长腿优哉游哉地推门出去。 门外,所有警察都在忙碌,但眼神却都暗戳戳地看向局长办公室内。 “姜扶倾,跟我走吧!”索莱依笑得肆意。 被两三个警察看守着的姜扶倾,听到索莱依的话后,试探着站了起来,想看看警察的反应。 “别看了,他们不敢拦你的,走了!”索莱依拉着她的手,堂而皇之地就往外走。 姜扶倾回头,茫然地看了眼身后的霍恩,只见霍恩冲她微微点头。 看来跟着这个率性大少爷走,比留在警察局要安全。 走出警察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冷得缩紧了衣服,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谢谢你帮我,这是你第二次帮我了。”姜扶倾说道。 “小意思。”索莱依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索莱依与她年纪相仿,笑起来眉眼间的锐利散去,露出了原本恣意随性的少年感,暗绿色的眼眸像大雾森林里的苔衣。 “你为什么帮我啊?这一次,还有上一次。”姜扶倾裹着厚厚的毛呢大衣和索莱依走在雪地间。 “上次是......”索莱依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头顶的路灯打在他的金发上,有一种令人迷眩的光芒。 “嗯?”姜扶倾眨了眨眼。 索莱依脸猛地一红,抓了把头发,磕磕绊绊道:“上次、上次是见义勇为,我见不得那种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那这次呢?”姜扶倾歪了歪头。 索莱依怔愣着看了她两秒,突然偏过头去,深深吸了口气,耳根红涨到软烂。 “这次是为报答你从异种手里救了我。”索莱依双拳紧握到颤抖,才勉强维持说话的正常语调。 “话说回来,你好厉害啊,看着瘦瘦弱弱的,却能背着我从异种手里跑掉,我、我看着瘦,其实还挺沉的......主要是骨头和肌肉。”索莱依小声补充道。 姜扶倾轻轻一笑:“我在力气方面,是有些天赋异禀。” 她也无数次感激这个天赋,不然她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不过听云奈说,她力气大是因为体内虫族基因的缘故。 这么想想,做虫子也挺好的嘛。 想到虫族,想到云奈,姜扶倾手腕上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这道伤口蛮深的,恢复需要很长时间,但如果是云奈的话,可能只需要两秒吧。 “你的手受伤了?”索莱依停下脚步,暗绿色的眼瞳紧紧紧盯着雪地上一地艳红的血花。 她手腕上的伤痕因为被外套挡住,所以索莱依一直没有发现,直到鲜血顺着滴落在雪地里才被发现。 他撸起她的袖子,看到深深的划痕,眸光一紧,凶狠毕露。 “走,我带你去医院。”他拉着她来到摩托车前。 “不用了。”姜扶倾着急道。 去医院还要缝针,又繁琐又痛,还会留疤。但是回去男妈妈云奈治愈就不同了,他只要在她的伤口处亲几下,几秒钟就痊愈了,就是过程有些瘙痒难耐。 “不行。”索莱依抱着她就坐上了摩托车,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车子一看就价格不菲。 姜扶倾看索莱依固执的样子,有不想拂了他好意,妥协道:“那带我去附近的药店吧,我处理过这种伤口,涂点药缠上纱布,很快就好了,我真的不想缝针...拜托了。” 她双手合十央求,杏眼眼尾微垂,灵动又可怜。 “好。”索莱依抿了抿唇,发动摩托车:“抱紧我。” 姜扶倾听话抱紧,双手环着少年的细腰,纤白的十指紧紧扣在他的腰腹间 索莱依腰腹明显一紧,肌肉绷地硬邦邦,像抱着一块会发热的铁板,握着车把的手都差点滑下去。 “你、你、”索莱依面红耳赤,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可言喻的微喘。 “怎么了?是不是我抱得太紧了?”姜扶倾问。 “不是。”索莱依牙齿紧咬着舌尖,深呼吸了两下,伸出双手将姜扶倾纤细的手腕握在掌中,缓缓带进了外套衣兜里:“一会儿风大,你躲在我背后...这样不冷。 “哦,好。”姜扶倾的手插在他的衣兜里,从背后搂抱着他的腰身,胸口紧紧贴在他清瘦挺拔的后背,柔软温热的触碰,索莱依整个人几乎都要烧了起来。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姜扶倾清亮黑漆的杏眼凝望着远方,半 张脸都贴着他的后背,安静地抱着他。 索莱依低头一笑,晚风吹扬起他的金发,十七岁的少年笑意干净纯粹,毫无杂质。 第9章 只是朋友吗?只是朋友吗? c区警局内,索莱依带着姜扶倾前脚离开,局长就来到了审讯室,正好看到其中一个警察正在找湿纸巾准备擦拭沾血的银质肩章。 他走上前,问道:“这是谁的血?” 警察抱怨道:“刚才那个女孩的,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文静乖巧,力气我一个有水牛基因的人都大,一下就把我俩给撞墙上去了。” 局长眼神微变,露出和善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取下了他的肩章:“肩章缝隙里的血迹不好清洗,我家里有超声波清洗机,拿回去帮你洗洗。” 警察受宠若惊,不疑有他:“真的吗?那谢谢局长了。” “客气什么!”局长拿着肩章回到办公室,装进物证封存袋中,拿出光脑发了条信息。 没多久,对方回复。 局长看了一眼,带着物证封存袋来到警局后,一条光线阴暗的小巷道里。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大雪肆虐,街道荒凉,井盖蓬蓬地冒出大量热腾腾的白烟雾气,缭绕的湿雾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 “怎么现在才来。”局长刚说完,忽然紧眯起眼睛,锋利的鹰眼瞬间注意到对方身形不对,但还不等他掏枪,忽然眼前闪过炫丽到恐怖的华彩斑斓,瞬息间,局长倒地。 云奈从雾气中走来,潮湿的水汽令他修长的剪影有些渺茫。 他捡起地上掉落的肩章,冷淡地瞥了眼地上的局长,微垂的眼眸温润中带着不可触碰的疏离。 * 摩托车停在一家药店门口,姜扶倾坐在药店门口的长凳上,看着索莱依抱了一大堆药和纱布出来。 “我先给你涂碘伏,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索莱依拿着一根蘸了碘伏的面前,充满了少年锐气的剑眉紧蹙着开口。 “嗯。”姜扶倾嗯了一声,轻轻地声音几乎要被风雪吹散。 索莱依撩起她的衣袖,匀称的指骨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腕骨扣住。 或许是因为经常打架的缘故,他的指腹和虎口很粗糙,握着姜扶倾纤细的手腕时,就像握着易碎的羊脂,细腻又柔软,带着淡淡的温热,明明没有涂抹任何化学香水,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几乎忍耐不住,想要用指腹轻轻蹭一下。 但索莱依还是忍了下来,暗绿色的眼眸紧盯着姜扶倾的伤口,手中的碘伏棉签在颤抖。 “你没有处理过伤口吗?那我自己来吧。”姜扶倾以为他不知道怎么下手,准备拿过棉签。 “不是。”索莱依微微一躲:“我可以。” 他经常打架,自己上药已经是家常便饭,涂碘伏擦酒精时更是简单粗暴地往伤口上一浇就完事,根本用不到棉签这种对他来说秀气的物件,他只是......害怕。 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在她纤白的小臂上,像一条流血的峡谷,他害怕她会疼。 片刻后,索莱依眸色加深,像下定了决心,捏着棉签沿着她伤口的边缘,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涂药。 姜扶倾看着少年为涂药,比涂答题卡还要认真的样子,这是她第二次和索莱依见面了,但却还是她头一回有时间打量他。 索莱依的五官有些混血感,皮肤很白,轮廓深邃而立体,浓密的金发金灿灿软绵绵的,让她想要摸一把,但天生自带戾气的眉眼和很有大反派气质的暗绿色的眼眸,活脱脱的痞帅校霸气质。 可当他看着她时,暗绿色的眼睛专注又炙热,看不见一丝杂质,只有纯粹的热烈。尤其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海边悬崖溅着水花的风,干净清透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就在她仔细打量索莱依的时候,他已经为她涂好了碘伏,开始给她缠纱布。 姜扶倾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索莱依倏地抬起头,浓翠发黑的绿眸看向她,明显有些错愕。 “你头上的纱布也该换了,都渗血了。”姜扶倾轻轻撕开他额头的纱布,摸了摸他裂开的伤口,将指尖染上的血给他看。 索莱依低下头继续给她缠伤口,混不在意地说:“没事儿,流着流着就结痂了。” 姜扶倾在他买来的一大堆纱布中找到了一个带医用胶布的,单手撕开后,啪、轻轻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索莱依这次没有抬头,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勾唇浅浅一笑,瘦削的肩膀也跟着轻颤。 “好了。”索莱依最后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一个笨拙的死结。 “这个给你。”姜扶倾从衣兜拿出一个小罐子。 “这是什么?”索莱依疑惑道。 “谢礼。”姜扶倾揭开小罐子的盖,露出里面半透明的膏体,酸涩的青柠檬味在凛冽的冷空气中扩散开。 “防皲裂膏?” 姜扶倾指了指他被冻得微红的手,道:“你刚才追警车、带我来药店的时候都没有戴手套,外城的冬天很冷的,你这样吹手会被冻裂的,涂上它会好一点,我每年冬天都会用。” 防皲裂膏是她的过冬神器,路边摊2块联邦币就可以买一罐,便宜大碗,姜扶倾就是靠着它,冬天打零工时,手上才没有长冻疮。 索莱依看着那罐防皲裂膏,暗绿的眸子流露出明显的陌生和好奇。 该死,这豪门大少爷不会第一次见到防皲裂膏吧? 也对,内城有防护罩,冬暖夏凉,而且像他这样的大少爷出入的场所应该有24小时恒温系统,哪里需要用到这种东西? ......她好像多此一举了。 姜扶倾握着防皲裂膏的手默默往回缩,可手腕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扬唇一笑,清爽如风:“还有这种好东西,怎么用啊?快给我试试。” 姜扶倾有些意外,从罐子里剜了一些,寒冬时节,膏体被冻得有些硬,她将膏体点在他手背上,用指腹的温度一圈一圈晕化开。 “这样就好啦!”她笑眸轻抬,却对上索莱依涨得通红的脸。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吹了风,发烧了?”姜扶倾将手背贴在他的脸上,担心道。 索莱依猛吸一口气,烫得吓人的脸上贴上姜扶倾清清凉凉的肌肤,好像一块落在烧红铁板上的冰,指尖酸涩又夹杂着微甜的青柠檬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不断激发着压抑的渴望,匀称的指节紧绷到泛白。 他滚了滚喉结,双手捧住了姜扶倾缠着纱布的手腕,暗绿眼眸低垂,薄唇遏制不住地贴向她的掌心。 “倾倾?” 耳畔传来男性温柔的呼唤,姜扶倾飞快地收回手,满脸笑意地看着来人。 索莱依瞬间理智回笼,看着站在雪中清瘦温雅的白发男人,眼锋一紧,像看见了敌人。 云奈只是淡淡地扫了索莱依一眼,来到姜扶倾的身边,撩了撩她被雪水打湿的碎发,含笑的唇几乎是贴着姜扶倾的耳廓,柔声款款又亲昵:“我去了警局,没想到你在这里,我们回去吧。” 索莱依紧咬着牙根:“他是?” 云奈这才懒懒地正视索莱依,微勾的唇畔似笑非笑,看似温润如水,圣洁无暇,却似外城的大雪混着污染的杂渍。 “他是我的朋友,云奈。”姜扶倾笑着介绍:“云奈,这是索莱依,刚才多亏了他,我才能从警局里出来。” 朋友?是普通朋友,还是亲密朋友?还是...... 索莱依双手紧紧握拳,指尖还残留着未消散的青柠檬味,酸得他喉咙发紧,又苦又涩。 第10章 基兰基兰 云奈故作惊讶地微吟了一声,不疾不徐地朝索莱依伸出手,从容淡雅:“多谢你帮了倾倾。” 索莱依双手插兜,与云奈的手擦过,轻慢又倨傲地颔了颔首,就算是打招呼了。 “你是她的朋友?那看来你这个朋友当得不太称职,她都被带走了,你却不在她身边。”索莱依剑眉一挑,语气散漫,言辞却刁钻。 云奈垂眸静默片刻,随即看向姜扶倾。 “倾倾,你认识的这位新朋友......似乎不太喜欢我。”他轻声淡淡,浅蓝色的眼眸像流动的软宝石,柔柔地,含着一丝委屈。 索莱依那双锐气的绿眸错愣了一下,随即涌起一 股邪火:“喂你——” “你误会了,云奈对我很好。”姜扶倾连忙解释道。 云奈虽然有了兽人社会的身份证件,但其实根本经不起细查,进了警局只会让他们都陷入危险,与其双方都暴露在明处,不如至少让一个人留在暗里,出了事也好有周旋的余地。 “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见!”姜扶倾赶紧来着云奈走。 “等等!”索莱依一把拉住姜扶倾的手。 云奈侧眸轻笑,修长的手臂虚揽着姜扶倾的肩膀,问:“还有什么事吗?” 索莱依没看云奈,暗绿如玻璃般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扶倾,很认真地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姜扶倾没想到索莱依会追问日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索莱依见她不说话,抿了抿唇,道:“光脑给我。” 姜扶倾依言从大衣衣兜里拿出光脑给他。 索莱依将自己和姜扶倾的光脑轻轻一碰,嗡嗡的震动声传来,姜扶倾的交友软件里就弹出了一个弹窗。 “这是我。”索莱依将姜扶倾的光脑重新放进她的衣兜里,张开双臂,隔着厚重的冬衣轻拥了她一下,带着清冷微寒的雪气。 他的手臂箍得并不是很紧,似乎不敢用力,但手臂的肌肉却兀自用力地紧绷着,高挑的身形微微弓着,嘴唇贴着她耳廓,青涩低哑的少年声里暗含着期待:“想见我的时候,打给我,我一定来找你。” 说完,他松开了手,笑着冲姜扶倾晃了晃光脑。 “......好。”姜扶倾轻点头。 她跟着云奈离开,悬浮车在雪中安静行驶,快到转角处时,姜扶倾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索莱依站在原地冲她招手,漫天纷飞的大雪里,有些凶邪的少年,笑起来却异常纯净。 “少爷,悬浮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老管家忽然冒了出来。 索莱依放下手,看了眼光脑里的信息,脸上肆意的笑容骤然冷了下来。 “少爷,您该回去了,家主给您下了紧急命令。”老管家说道。 “急什么。”索莱依锋利的目光在周围逡巡,忽然眼眸一定,在一个临时垃圾堆里拔出了一根钢管。 他放在手里掂了掂,不错,挺沉。 索莱依抄着钢管,翻身一跃到摩托车上。 老管家焦急道:“少爷,您又要去哪儿?家主还等着您回去。” “揍人!”索莱依懒散地撩下一句话,油门一拧,扬长而去。 十五分钟后,空旷无人的雪地里,传来乔纳森凄惨的哀嚎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抱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说。 “不是你找的她养母?不是你让她们报警诬陷她杀了她养父?不是你买通的c区局长?”索莱依眉眼锋。 乔纳森哭道:“我是找了姜扶倾的养母诬告没错,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买通局长,我家里只是行商的,哪里有收买局长的本事。” 索莱依发了狠的动作猛然一顿。 * 安静的悬浮车内,灰白如尘絮的飘雪寂寥无声的落在玻璃窗上。 “王,我们得离开这里了。”云奈在悬浮车上调试了两下,温和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 姜扶倾有些茫然:“为什么?” 云奈拿出染血的勋章:“你们从警局出来后,警察局长拿着染了您血迹的勋章,准备拿去化验。” “化验?” “嗯。”云奈点了点头:“他们一定是察觉了什么。” 姜扶倾神情有些微妙,问:“验血的话,他们能查出我是虫族吗?” “没错。”云奈看姜扶倾担忧的神情,柔声安慰道:“您别担心,勋章我已经拿走了,他们不会查出什么的。” “如果他们已经有了呢?”姜扶倾说。 “什么?” 姜扶倾紧咬了下唇,乌黑明亮的眸子光芒微颤:“......我卖过血。” 一个月前,姜扶倾在便利店打工搬货时被重物砸伤,便利店老板推诿责任,原本维持正常生活开支就已经十分艰难,医药费更是压得姜扶倾喘不过气,偏偏又遇到开学季。 她面临着不是病死就是饿死的结局,就在她几乎绝望时,她捡到了一张**血的传单,因为限定了血型,所以价格还不错。 一次性献血200cc,就可以拿到2000联邦币。 而姜扶倾正好就是传单里需要的血型,反正也是走投无路,姜扶倾直接献了最高的400cc血,差点晕倒在血站,拿了4000块联邦币,给自己续上了命。 “唉……”姜扶倾低下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轻薄的碎发遮住她清丽不俗的眉眼。 当时她还在沾沾自喜,心想这种好事,下次她还来,没想到却为一个月后的自己招了杀身之祸。 “没事的。”云奈起身,修长的双臂温柔而有力的抱住她,好像那双圣洁的蝶翼生长了出来,将她笼罩其中。 他像哄抱婴儿一般,抱着她轻轻地前后摇晃,柔柔缓缓,如同挂着风铃的摇篮。 “云奈……你在把我当小孩儿哄吗?”姜扶倾靠在云奈的胸口低笑,手指把玩着他顺滑柔亮的银白长发。 云奈温声细语道:“您需要安慰。” 姜扶倾垂眸无声笑了一下,清亮的笑眼里满是斗志:“我们逃吧。” “我现在的身份应该还没有彻底暴露,不然警局也不会绕这么多圈子,直接武力镇压我就好,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姜扶倾在脑海里疯狂构思这些年双脚丈量过的外城土地,每一条狭窄逼仄的巷道,不为人知的角落。 “我们可以去隔墙。那里是外城的最外沿,与高压电网只有一线之隔,虽然经常有异种出现,但那里比外城更鱼龙混杂,但也更容易躲避追踪。” “光脑和悬浮车都不要了,全都炸掉,我还跟殡仪馆的背尸大爷认识,他贪财,掏点钱的话应该可以买具成年老尸,到时候就来个金蝉脱壳。” 姜扶倾咬着手指,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的小动作,第一次面临生死追捕,她竭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云奈看着明明紧张得不行,却表现地镇定,努力想对策的姜扶倾,像极了一只正在破茧的蝴蝶,蝶翼还未长成,湿哒哒的,稚嫩、美丽又顽强。 “遵命。”浅蓝色的眸子里泛着柔和如春水般的笑意,眸光既惊艳又欣慰,还有深藏着的心疼,但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姜扶倾听到云奈那一声‘遵命’,明显感到一丝诧异,这些日子的相处,云奈如春风化雨般的照顾陪伴,让她差点忘记了他第一次见她时许下的誓言。 ‘为吾王赴汤蹈火’ 云奈将悬浮车停到了一个僻静没有电子眼的地方,然而,姜扶倾刚走下悬浮车,身后的云奈突然猛地抱着她的腰往后拽。 一道寒光以极快的速度从她的面前掠过,一枚极细的针剂扎在不远处的雪松树干上。 不等姜扶倾反应过来,云奈已经伸出手臂挡在她的身前,将她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无数个红点像火星子一样散落在云奈的胸膛和头部。 “姜扶倾小姐、”不远处停下一辆悬浮车,从车中优哉游哉地走下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面带讥笑:“您也不想您的朋友被射成筛子吧。” “王,别怕。这些人对我造不成伤害。”云奈压着极低的声音对她说。 西装男比了个请的手指,信心满满地对姜扶倾道:“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为难您的朋友。” 云奈浅蓝色的眼眸微眯,白色长大衣下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是他的蝶翼,圣洁如光的蝶翼,此刻却像蝎子的毒刺一样,蓄势待发。 西装男见姜扶倾一动不动,明显失去了耐心,正要抬手起势,一到强烈到刺眼的光线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西装男被迫挡住眼睛,好不容易适应强光之后才勉强睁开眼睛。 几架直升机悬浮从众人头顶上空降落,耀眼刺目的强光下走出缓缓走出一人。 一袭高级定制西装礼服,纤细的腰身上大面积兰花重工刺绣,修长十指戴着沉郁如海的黑色手套,浓密如海藻般的卷发长至腰间,发尾带着几缕浓郁的紫,轮廓精致,眼眸纤长,眼尾微微上挑,眼眸是晶莹剔透的紫水晶,眸光轻移间有一种近乎摄人心魄的糜丽。 “基兰诺曼。” 姜扶倾好 像听到那个西装男震惊地喊了一声。 基兰诺曼踩着阶梯一步步走下,姿态矜贵优雅又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倦怠,短短几节台阶却恍若有种行走在纸醉金迷的宴会的错觉。 他在众人或疑惑或奇怪地眼神中走向西装男,漫不经心地摘下手套,露出精心保养,精美绝伦宛如艺术品般的手,然后拿着手套狠狠在西装男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声音不大,却侮辱性极强。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女儿。” 第11章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此话一出,原本神情紧绷,如临大敌的姜扶倾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地错愕。 她从云奈身后探出了半张脸来,好奇地看向他们。 被基兰扇脸的那个西装男也满眼的震惊,方才那股欠揍的嚣张气焰完全消失,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头雾水的姜扶倾,又指了指基兰,瞠目结舌道:“她、你的女儿?” “你在质疑我?” 基兰诺曼的声音很好听,慵懒的语调像在珠光美酒里浸饱了一样,华丽而雍容,贵不可言。 西装男紧捏着拳头,看向基兰诺曼的眼神时,恭敬中潜藏着一股除之而后快的杀意。 然而基兰诺曼却对西装男眼中的杀意并不在乎,细长的指尖轻慢地拂过衣领上用几百颗夺目彩色宝石精工切割镶嵌而成的兰花形胸针,语气倨傲散漫,像使唤狗一样对着西装男道:“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西装男眼底赫然浮现出一抹暴怒,姜扶倾在不远处看着,都害怕基兰诺曼这一番刺激,把西装男给逼急了一枪崩了他。 然而,西装男却闭着眼,深吸了好几口气,带着人撤离。 看来这个人有点本事啊。姜扶倾心想。 这时,基兰诺曼忽然转过身,一双摄人心魄的紫眸,隔着纷扬如轻烟浩雾的大雪与她对视。 明明没有一丝攻击性,甚至那双紫眸中还带着一丝淡笑,可姜扶倾却莫名感到一丝紧张,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西装男埋伏在雪松林里的人已经全部现身且撤走,基兰慢慢朝她走来,轻柔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直升机过分明亮的照射光将天地间照得如同白昼,轻柔晶莹的雪散发着温和的雪光,萦绕着他高挑修长的轮廓,挑染着几缕淡紫的发梢在雪风中飞舞,精致美艳的五官在雪景的衬托下,美得不可思议。 基兰一步步拾阶而上,来到姜扶倾面前。 姜扶倾呼吸发紧,不等她抬起眸子看向对方,基兰直接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我的孩子,好孩子。”基兰嗓音颤抖,紧紧抱着她,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姜扶倾大脑一片空白,基兰身上一股扑鼻的异香袭上她的鼻尖,即使沾着雪的清冷,依然能让她感到明艳的热烈。 “等、等等、”姜扶倾感觉自己快要被基兰拥抱窒息了,不由得仰起了自己脸,用力拍打着基兰的后背,被洋红色围巾裹着的半张脸,在极寒的夜晚下冻得微红。 “弄疼你了吗?孩子。”基兰缓缓松开手,纤长的眼尾因为激动而染上一抹靡丽的软红,勾人的紫眸迷离地如同醉了一般:“抱歉,我只是太激动了,我们找了你太多年......” 他伸出双手,掌心如珠如宝地捧着姜扶倾红扑扑的小脸,倾身上前,柔软的薄唇在姜扶倾的脸颊、额头、落下无数枚饱含热意的吻。 伴随着他身上袭来的奇异香气,仿佛无数枝兰花在她的脸颊上盛开。 姜扶倾杏眸瞪得圆滚滚的,震惊地四肢僵硬,同时脸颊的温度急剧上升,红得不像话。 “你你你、”姜扶倾乱了分寸,一把将基兰推开,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基兰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浓密微卷的发丝在风雪中凌乱散开,像冰雪海域里随着海波层层叠叠拂动的海藻,朦胧而蛊惑。 基兰扶着楼梯的扶手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骄矜美艳的脸上笑容明艳,并未因为她的推搡而有任何不满,反而极有耐心弯下腰,轻抚了抚她发顶的落雪。 “我是你的父亲呀。”他道,领口的紫蓝宝项链因为他弯腰的弧度而垂下,在雪夜里摇曳明亮,几乎耀花了姜扶倾的眼。 姜扶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可是你看起来才20多岁,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 基兰勾唇轻笑,美艳异常,纤密的睫毛低阖着,半遮着他醉人的紫眸,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因为准确来说,是你的继父。你是我妻子的孩子,这是dna鉴定文件。” 基兰微微抬手,身后跟着的一个看起来是保镖一样的人物,就将一个严实密封的档案袋放到姜扶倾的手中。 姜扶倾拆开文件一看,文件中和她进行dna比对的是一位名叫乔希诺曼的女性,年纪53岁。 姜扶倾清亮的黑眸在‘53’这个数字上停留了片刻,脑子像是生了锈一样,飞快地瞄了眼基兰。 老妻少夫,好少见的组合,等等—— 姜扶倾在大脑里飞速搜索着,她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和打工,仅剩的几个小时睡觉都不够,因此甚少了解豪门八卦。 但是老妻少夫,诺曼家族,这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她好像有点印象,记得那段时间新闻上吵得沸沸扬扬。 乔希诺曼是位横跨军商两界的传奇女性,因为早年与原配丈夫的女儿失踪,所以一边创业挣钱,一边用挣来的钱寻找失踪的女儿,渐渐打下了这份基业。 但可惜他们的女儿一直没有找到,丈夫在女儿失踪的三年后郁郁而终。 乔希诺曼因为失去女儿和丈夫的伤痛,即使追求者无数,也一直没有再婚,直到半年前,53岁的乔希突然公布了婚这个人就是基兰。 婚讯一公开,上流社会几乎炸了,流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都说乔希是遇到了感情骗子,基兰肯定是冲着钱来的。 也有人说,基兰长得很像乔希原配丈夫,这又是一出宛宛类卿的故事。 但不管这么说,乔希和基兰结婚已成事实,自此,基兰彻底打入了内城的权贵阶层。 当时姜扶倾正在流水线上不停的搬货、卸货,整个人都已经累得麻木,看了这则新闻后,什么感想都没有,有钱人别说娶一个小丈夫,就算娶100个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谁能想到,就在短短半年之后,只会在新闻里出现的上流人物,会真实地出现她面前,还哭着叫她女儿,让她认祖归宗,这是什么偶像剧照进现实。 可是我不是虫族吗,为什么会跟一位兽人女性有血缘关系?姜扶倾心中疑惑。 “好孩子,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基兰柔声道,纤丽的眉眼极为动人。 说罢,基兰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保镖已经为她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姜扶倾扫了这些人一眼,虽然他们都穿着西装,但每一个看起来都训练有素,而且腰后似乎都别着武器。 如果云奈和他们打起来,必然会暴露虫族的身份。 那么不止诺曼家族会追杀他们,刚才那个西装男背后的势力也会进行反扑,她可还要在这里待上两个多月啊,她能在两大势力的搜捕下,带着云奈撑过去吗? 有点难搞哦。 就在姜扶倾艰难思量间,身后的云奈忽然俯身贴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像无形的指尖轻柔的摩挲,令她脖颈肌肤微缩轻颤。 “跟他去吧。”云奈哑着声音道。 姜扶倾惊讶地回眸看了他一眼,不等她明白过来,基兰已经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手,干燥温热的指尖轻轻蹭着她的手背:“跟我走吧,好孩子。” 姜扶倾静默半晌,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云奈为什么同意她跟着一个兽人离开,但似乎跟着释放善意的基兰走,要比他们四处躲避追杀好得多。 她跟着基兰上了直升机,螺旋桨启动的巨大嗡鸣声震得她耳膜都要炸了,直到基兰给她戴上了一副降噪耳机才好了起来。 直升机慢慢爬升,她透过窗户往下看,外城的房子瞬间映入眼帘,鳞次栉比,密密麻麻,几乎连光都透不进来,她曾经就在这些小房子里奔波了十几年,如今从高处俯瞰,倒觉得像迷你积木了。 直升机很快 穿过外城,来到了内外城的交界处,巨大的保护罩泛着冰冷的,蓝莹莹的光亮,像苍穹倒扣下来。 直升机悬停在保护罩外,直到一道光束扫描过来,像是在核验身份,核验通过之后,直升机才飞入了内城。 一进内城,景色就与外城截然不同。 外城的雪因为重污染而形成衰败的灰白色,万里荒芜,寸草不生,温度跌至零下几十度,人们恨不得把被子裹在身上,出门依然冷得打哆嗦。 但内城入目就是一片苍翠,宽阔干净的车道两边种植着树木和花草,虽然天空中也飘着纷纷乱乱的雪花,但温度也就堪堪5°左右,行人们只需要披上一件薄大衣,就能优雅过冬,根本不用像外城居民一样,裹得像头熊。 “为什么同样是下雪,怎么这里就不冷呢?”姜扶倾透过耳机问基兰。 基兰坐在她身侧,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微卷的长发四散垂落,听到姜扶倾的话,唇畔缓缓勾起一抹笑:“内城居民想要享受四季,所以就有了人造雪。” 姜扶倾抿了抿唇,你们内城人真会玩 * 大约半个小时候,直升机降落在林木蓊郁的山谷,山谷中坐落着一座精美雅致的庄园。 姜扶倾刚走下直升机,一股混着泥土的清新绿叶味道铺面而来,空气中仿佛都混杂着湿润的水汽和树木清甜也绿意,无数颗看不见的水分子湿漉漉地落在她的肌肤上。 紧接着一股浩荡的绿意出现在她眼前,无数青黛的苍山高高低低起伏错落,茂密的阔叶林上覆盖着一层凝着小水珠青苔,像绿茸茸的毯子。 不远处有个湖泊,随着风的吹拂,湖面翻动如破碎的水银镜,光芒细碎脆亮。 姜扶倾目不暇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活生生的,有着旺盛生命力的绿植。 一朵淡紫色的姬小菊在她的脚下随风摇曳,姜扶倾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柔软的花朵。 “真好看。”她忍不住赞叹道。 基兰敛眸一笑,摘下旁边花圃里的一朵浅绿色洋牡丹,轻别在她的鬓边,慵懒的语调沙沙哑哑:“这个更趁你。” 姜扶倾惊讶地拂了拂鬓边的洋牡丹,水亮净透的杏眸里映着他漫不经心的笑眼。 “走吧,我们进去。”基兰说道,朝着主楼走去。 “是去见我母亲吗?”姜扶倾跟在他身后,问道。 基兰脚步微顿,但没有说话。 主楼内装潢典雅,对墙几乎被挖空,镶嵌着一扇扇复古的烟蓝色的玻璃,上面描着纤纤缕缕的淡金色,无论是晨雾、还是月光都能轻易通过玻璃浸透进来,溶溶地照亮客厅,整个客厅仿佛浑然天成的油画。 基兰扶着胡桃木栏杆上了二楼,姜扶倾紧跟了上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基兰打开了一扇房门,穿堂风一下灌了进来,掀动房间阳台上轻薄的帘幔,如流动的薄薄的云,如梦似幻。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基兰看着她道。 姜扶倾走进房间打量了一圈,刚要转身问基兰,到底什么时候带她去见那个便宜母亲时,却看见基兰已经关上了房门,一步步朝她走近。 “你做什么?”姜扶倾顿时压力,不停地后退,却不小心跌坐在身后的床尾凳上。 基兰的脚步很慢,像是在历经什么磨难一样,艰涩迟缓,可眼睛紧紧盯着她看,那双清艳流丽的紫眸微微颤动着,眼底似乎有破碎的光芒在荡漾着。 “王,我们终于等到您了......您终于来找我了。”基兰跪在她脚下,捧着她的手,紫眸溢动着泪水,凄清美艳。 姜扶倾眨了眨眼睛说不出话来,很少有人能在短短一夜之间被震撼三次,基兰做到了。 ‘为什么他也是虫族?’姜扶倾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云奈不是说这个世界的虫族早就已经堕落为异种了吗?为什么基兰没事? 难道基兰不是这个星球的?他和云奈来自同一个地方?可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想认呢? 快想想,快想想,死脑子你快转呀。 姜扶倾强迫自己头脑风暴,但身下的基兰干扰地她几乎无法思考。 他双膝跪在地上修长的手臂环着她纤细的腰肢,漂亮地毋庸置疑的脸埋在她的腰腹间,用力地蹭着她的腰肢,仿佛是一条快要被冻死的蛇,拼命地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 散乱在他脸颊边的发丝被眼角溢出的泪水打湿,黏在他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萦着泪花的紫眸绝美而凄怆,仰头注视着她时,眼神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和可怜。 ......这还是刚才那个肆意骄纵的基兰吗? 而且,基兰你箍得太紧了,姜扶倾拉着他的手臂,想要让他松开。 基兰忽然不安地望着她,膝行上前,几乎是挤进了姜扶倾的**,双臂拥得更紧,哪怕隔着冬季厚重的大衣,她都能感受到基兰身上滚烫的热意。 “王,您是在怨我们,现在才找到您吗?”基兰哑声道,执起姜扶倾的手,落下无数虔诚而细密的吻。 他或许是因为激动、哭泣,已经刚才将脸埋在她腰腹间不停轻蹭的缘故,基兰的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纤长的眼尾更是秾丽异常,仿佛柔软绞榨出汁水的花汁。 “呃...不是。”姜扶倾摇摇头,道。 基兰眼里的不安稍微浅了一些,他将脸枕在姜扶倾的膝盖上,捧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眼神缱绻而依恋,微卷的长发如瀑布一样从她的膝盖上一泻而下,垂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的眼神几乎痴缠,薄唇不断亲吻着她的指尖,甚至放在齿间轻轻的咬了一下,随即将整张脸都埋在她的掌心里,动情地与她厮磨着。 姜扶倾身体微微紧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指尖蔓延的热流,基兰滚烫的泪水,和他喷洒出来灼热的吐息,弄得她掌心潮湿漉漉,像刚下了一场氤氲的梅雨,搅弄地她的心也湿淋淋的。 “王,这一百年我们一直都在找您,哪怕这一百年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您的气息,看不到一丝希望,我们都没有放弃过。” 基兰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骄矜放纵,像一只温顺又没有安全感的小狗,乖巧地伏在她的腿上,沙哑的声音诉说着经年累月的委屈。 “只是这些年,有太多的虫子堕落为异种,还残存理智的虫子太少太少,我们在红渊里寻找了您几十年,一直没有寻到您的气息,好多虫子都绝望了,认为这是当初没有保护好先王的惩罚,虫族不会再有王降生了,我们被抛弃了......更多了虫子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仅存的一小部分虫子,也堕落了。” “最后,我们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来到冷川大陆,潜伏在兽人中,希望能在这里寻找到您的踪迹,可在忙忙的人海中,想要找您实在是太难了,直到昨天,我们才找到您......” 基兰的声音轻而飘忽,像是回忆到什么痛苦不堪的回忆:“是我们太无能了,让您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姜扶倾垂眸看着脆弱又无助的基兰,杏眸中颤动着一丝柔软。 失去了王的虫子,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源自基因的折磨中,在这种极度痛苦的折磨下,他们还要潜入危机四伏的兽人社会,冒着随时都有可能堕落为异种的风险,寻找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王。 这简直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意志力稍微差一些的虫子估计都精神分裂了。 可怜的小虫子啊。 她忍不住轻抚了抚他的脸颊,语气怜惜道:“这不怪你。” 基兰脊背猛颤,艳丽逼人的紫眸顷刻湿润,像是受了太多苦楚的人,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安慰的滋味,鼻尖猛然感到一股难言的酸涩,抱着她的腰泪水更加汹涌。 姜扶倾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感受着衣衫传来的热意,杏眸里既有对基兰遭遇的心疼,更多的却是清明警惕。 听基兰这番话,他一定就是本土虫族无疑了,可她不是啊,她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虫族,很明显,基兰是认错王了。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虫族应该也是吧? 一个种族的首领,误入另一方种族的地盘,如果被发现的话,应该会死得很惨吧?好可怕。 姜扶倾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还是先将错就错,然后找机会开溜吧。 “王、”基兰一声轻柔的呼唤,把姜扶倾拉回现实。 “嗯?怎么了?”她问。 基兰精致美艳的脸上泪痕未干,双臂攀上姜扶倾的脖子,胸膛贴着她的身子,修长温热的手臂像蛇一样地缠了上来,蜿蜒浓密的长发散落铺陈在二人交叠的身上,宛若缠绵的纱网。 基兰紫眸有些涣散沉迷,像上了瘾般将脸埋在姜扶倾的脖间,殷红的薄唇磨蹭着她脖颈敏感的软肉,语调软得令人酥麻:“欢迎回家。” 第12章 这不是番外,是正文这不是番外,是正…… 姜扶倾绷着身子,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基兰的唇瓣几乎贴着她纤长的颈侧,细声的低语像情人之间暧昧的呢喃,丝丝缕缕的发丝几乎要钻进她的衣领里,挠蹭着她的肌肤,几乎令她半边身子都酥麻起来,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起来。 ......倒也不用这个欢迎方式吧,姜扶倾脸颊微红。 “王,您是不是热了?”基兰紫眸微抬,浓密纤长的睫毛像合欢花的丝絮,带着难以形容的扑鼻异香,轻柔地蹭着她弧度精巧的下巴。 “在庄园里不需要穿这么多,套一件薄衫外套就好了,把衣服和围巾脱下来吧。”基兰伸手就要解开她脖子上的围巾。 “不、我不热。”姜扶倾猛然反应过来,蹭得一下就从床尾凳上站了起来,紧紧的攥着领口的洋红色围巾。 庄园内24小时恒温的中央空调不停地吹出和醺的暖风,姜扶倾裹得厚厚的毛呢大衣,里面还穿着好几层,没一会儿就热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子,后背也汗津津的。 但即使这样,姜扶倾也没有解下围巾的打算,因为云奈贴在她脖子上的东西还在,不能被基兰发现。 基兰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猝然,漂亮的紫眸落在她紧攥着的洋红色围巾上。 外城的制造业水平并不高,并且品质很差,但这条围巾却是用了最好的小山羊绒毛,还是手工编织而成,与市面上那些粗制滥造的围巾相比,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他调查过姜扶倾的资料,生活在外城的她,冬季连暖气费都付不起,怎么可能舍得花钱买这么一条价格高昂的围巾,只有一种可能。 基兰瞬间想起刚才站在姜扶倾旁边的男人,精致剔透的紫眸中划过一道烦躁的薄光。 “您暂时不想换也没关系,衣帽间里有我按照您的尺码提前准备好的衣裳。”他缓缓站起身,柔声道。 “嗯。”姜扶倾依然攥着围巾,默默点头。 “不过......”基兰慵懒散漫的语调拉长,饶有兴致地问:“王,看起来很在意这条围巾,是刚才那个男人送的吗?” 姜扶倾犹豫了一瞬,答道:“嗯。” “原来如此,怪不得您这样宝贝这条围巾。”基兰语气轻飘飘地,一步步向她走来。 高定西装上镶嵌的宝石发出丁铃当啷的清脆撞击声,切割精美的宝石每一次摇曳都会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璀璨光芒,衬得基兰本就美艳动人的眉眼,更加矜贵不可一世。 他没有一丝瑕疵的修长指尖捏着围巾的一角,像是检查般的揉了揉,勾起一侧唇角道:“手艺还不错,不过外城的纺织材料多半都有污染,您要是喜欢这种样式的围巾,我可以给您买无数条,而且质地更柔软,工艺更考究。” 姜扶倾下意识地捂住了左锁骨,希望云奈没有听到基兰如此刻薄的话。 “不用了,我只喜欢这条围巾,这是他亲手为我织的。”姜扶倾扶着围巾上茸茸的羊毛,只是轻轻触碰便觉得指尖暖洋洋的,云奈坐在大雪的落地窗边,一针一线为她钩织的场景历历在目。 基兰的眼神划过一丝短暂的嫉妒,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兽人就是会惺惺作态,越是这种故作温柔的雄性,越会通过伪装来勾引雌性,欺骗雌性......而且还是个外城的低等兽人。 基兰浓郁的紫眸此刻就像被揉烂的紫葡萄,流淌出泛着酸味的汁水。 姜扶倾并没有注意到基兰微妙的眼神变化,中央空调源源不断地朝房间内输送着暖风,姜扶倾越来越热,终究还是忍不住脱下了外套,折叠好,正准备搭在衣架上,忽然掌心感受到了衣服内侧传来的温度,以及自己身上熟悉的气味。 她手中动作突然顿住,云奈曾经说过,虫族的嗅觉是很敏锐的。 那么刚才基兰在触碰这条由云奈亲手钩织的围巾时,他没有察觉到云奈的气息吗?感知能力这么差吗? 唉,也对,毕竟他是个连王都能认错的笨蛋虫子啊。 “王,您怎么不动了?”基兰在她身后轻声道。 “没什么。”姜扶倾用微笑掩饰方才的走神,道:“我就是突然想起,像你这样的虫族,是怎么隐藏在兽人社会里却不被发现的呢?” “虫体改造。”基兰主动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外套,纤长睫毛轻颤了一下,轻声道。 “改造?”姜扶倾望着他。 “嗯。”基兰指节挑了挑衣领的紫蓝宝石扣子,扯开紧束的领带,向她俯下身,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那上面遍布着青青紫紫的针眼,看起来像无数双细小的眼睛,在盯着姜扶倾。 “其实想要在兽人社会里伪装还是挺简单的,只需要在虫子分泌信息素的腺体上注射一针抑制信息素扩散的试剂,再注射一针可以伪装兽人气息的针剂就好,就是过程有些难熬罢了。”基兰语气轻慢,像在谈论天气。 但姜扶倾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针眼,却深深地皱紧了眉。 虫子在失去王的气息安抚下,本就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现在还要打克制身体分泌信息素的针剂,同时将本不属于自己身体的陌生的刺激的信息素注射在自己的身体中,这简直是一场非人凌虐的酷刑。 “疼吗?”姜扶倾试探着伸出手,指尖想要触碰他的伤口,却又害怕弄疼了他,杏眼中满是怜惜与心疼。 基兰薄唇极淡的勾了勾,紫眸近乎痴迷陶醉地看着姜扶倾眼神中的怜悯:“疼、可疼了,每一次注射针剂,都疼得我骨头打颤。” 他沙哑着声音,像撒娇一般慢慢俯下高挑颀长的身子,宽阔瘦削的胸膛轻拥着她,将脸轻轻枕在她的肩头,灼热的带着异香的气息喷在她微红的耳垂。 姜扶倾瘦弱的身子被迫承受着基兰的重量,不由得往后依靠,后背传来墙壁沁人的凉意。 姜扶倾颦着眉,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表情满是不忍,关心问道:“那怎么办?怎样才能稍微好受一点?” 基兰呼吸贴近,柔软的薄唇几乎与她的唇瓣擦过,彼此交错的呼吸,让姜扶倾面红耳赤起来,四处乱飘的眼神透露出她对过分肌肤亲密的生涩。 基兰敛眸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在她耳畔呢喃道:“您摸摸我的伤口吧。” 他主动伸长脖子,将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她的面前,纤长的、苍白的,好像一截易碎的骨瓷。 “像这样吗?”姜扶倾指尖轻抚过他脖子上的伤口,指腹轻轻在他的伤口上按压着,用着最轻柔和缓的力道。 可即便这样,基兰也像是受到了什么猛烈的刺激一样,紧紧咬着唇,手臂艰难地撑着墙壁,笔直修长的双腿微微颤抖着几乎站不稳,慢慢抱着她滑落在地,紫眸中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姜扶倾霎时慌了,抱着他焦急问道:“我是不是太用力,弄疼你了?” “呃、不是。”基兰情拥紧了姜扶倾,情难自禁地将她往自己怀中抱,呼吸急促而粗重。 24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极致的愉悦,当她的指尖划过他脖颈侧千疮百孔的腺体时,如同柔和的微风拂过死水般的湖面,泛起层层的涟漪,一下下拍打着他的神经,刺激地他神智模糊,差点晕了过去。 “抱一会儿,王,再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基兰恨不得将她按入自己的胸膛中,俊美清艳的脸深深埋入她的颈窝中,贪恋地深嗅着她的气息。 姜扶倾双手垂落,任由自己被基兰抱着,感觉好像一只被狂吸的猫猫。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清晰的叩门声。 “先生,午餐已 经准备好了,您和小姐要现在用餐吗?“佣人问道。 基兰缓缓从姜扶倾的颈窝中抬起头来,紫眸莫名潮湿,像下了一场春雾。 他低喘着,扶着姜扶倾起身,来不及等脸上的潮红退去,打开房门,动人的眉眼瞬间恢复了往日骄矜又倨傲的劲儿。 门外站着一个佣人,原本看起来低眉顺眼的人,在开门后看见基兰的一刹那,满眼写着错愕。 整个诺曼家族的主人,向来打理得精致美艳的基兰,此刻长发散乱,妖异的紫眸眼尾带着莫名的乱红之色,一张脸更是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潮红。 而在他身旁,那位据说诺曼家族流落在外的千金大小姐,此刻也褪去了来时厚重臃肿的衣服,只有一件轻薄的内衫,领口更是像被什么狠狠揉皱了一样。 虽是名义上的父女,可毕竟年纪差距不大,他们又都在卧房里独处了一段时间,再出来时各个衣衫不整,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看什么看,带路啊。”基兰艳丽的眉眼微微一拧,像一把美人刀,刻薄又妖冶。 “是。”佣人赶紧低下头,走在前面带路,但心中却已经对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有了无数种暧昧的揣测。 到了餐厅,里面站了一排佣人,莫名给姜扶倾一种压迫感。 但当她看到满桌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时,压迫感顿时消失,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一手叉子,一手餐刀,动作不太熟练的切起了香煎牛排。 周围的仆人虽然都默不作声,但看着‘大小姐’如此豪迈粗犷,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的吃相,彼此皆交换了一个轻笑的眼神。 姜扶倾不知道佣人们的小心思,一块牛排很快被吃完,她又对面前的一盘迷迭香黑虎虾跃跃欲试,可西餐刀叉剥虾实在困难。 她干脆用叉子插在虾肉上,直接上嘴啃。 基兰就坐在她的身旁无声地笑了起来,并没有阻止姜扶倾自由自在地享受美食,而是端过面前的那盘迷迭香黑虎虾,默默地替她剥好,送到她的嘴边。 “这样吃方便点。”基兰眉尾轻挑。 姜扶倾有些不好意思,可虾肉传来的鲜甜香味,时刻引诱着她,她微张开嘴,齿间咬住了虾肉滑入口中。 “谢谢......父亲。”姜扶倾低着头,眼底微微有些红晕。 当着这么多人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父亲,还有点羞耻。 基兰懒散地支着下巴,晶莹剔透的紫眸里清晰地映着姜扶倾一人,唇畔笑意缓缓流淌:“乖宝,你还是叫我小爹吧,不然我总觉得我抢了那位前辈的名分,他和乔希在天上会生气的。” “咳咳——”姜扶倾顿时猛咳起来。 “哎呀,吃慢点,小心呛着气管。”基兰语气含笑,替她递上一杯柠檬苏打水。 被呛到的姜扶倾捧着杯子猛灌,唇角溢出一行清澈莹亮的水痕,从她细腻纤长的脖颈一路流淌蜿蜒,直至滑进衣裳里。 基兰眸光微暗,拿起手帕慢条斯理的替她擦拭着,声音暧昧喑哑地不像话:“瞧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慢些喝,还想被呛着吗?” 周围的仆人将基兰晦暗的眼神,与过分亲密的举动收入眼底。 到底是男模出身,改不了捞男本性,傍上前任家主乔希还不够,现在竟然又勾引起了涉世未深的大小姐。 可怜的小姐,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女生,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啊。 第13章 我的心上人和我爹我的心上人和我爹…… 姜扶倾呛得脸色涨红,好不容易才缓过进来,后知后觉地问:“乔、我的母亲...她过世了?” 基兰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她脖子上的水痕,紫眸里却已经溢出了晶莹的泪花,抱着姜扶倾的脸深深地埋没进他的胸膛,伴随着他的声音,姜扶倾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胸部的起伏:“我可怜的孩子。” “小爹......”姜扶倾拍了拍他的手臂,闷声闷气道。 基兰这才堪堪松开,指尖轻拭泪痕:“走,我带你去见你的母亲。” 基兰牵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穿过纯白的小洋房外一条长长的复古风外走廊,廊上悬挂的琉璃风铃在清风的拂动下发出清泠泠的脆响。 最终他停在了一楼的一个房间外,这个房间与精致小洋楼的风格完全不同,乌沉沉的大门看起来极为厚重,甚至透着一股压抑的死气。 门上了锁,这锁似乎是由某种合金材料打造,看起来极为坚固,如果没有钥匙的话,很难破门而入。 “进来吧。”基兰从西装的内兜里拿出一把复古的长钥匙插入了锁芯后,只听一声清脆的解锁声,沉重的乌木大门缓缓打开。 姜扶倾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像陡然掉进了深海,有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直到基兰点亮灯,光芒充斥照亮了房屋之后,姜扶倾才稍微感到好受一些。 在房屋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简约而朦胧的肖像画,画中是一名很年轻的女性,虽然只有半张侧脸,可能明显感觉出画画人在画她时,笔触充满了温柔。 在这张肖像画的周围,摆放着新鲜的绣线菊。 “这里是乔希的纪念堂,我从不让外人进来,因为我不想让别人来打扰她,但是你应该见见她。”基兰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了门。 当沉重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外界的一切声音、气息、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停止了,让人有种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错觉。 “她就是乔希,画这幅画的人是她的伴侣,也就是您名义上的父亲,伊夫。她是自王消失后,还能罕见维持理性的强大虫子之一,寻找了您一生,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没能等到您,却被我等到了。”基兰靠在门上,一条遒长的腿微曲着,慵懒的声线里藏着苦笑。 “她才五十多岁,怎么就死了?”姜扶倾望着照片中,年轻时代的乔希,几乎已经能脑补完她和伊夫的一生,神色伤感道。 “大部分的虫族寿命通常有200年,但为了要潜伏在兽人社会中,定期损伤身体的药物,又没有王的信息素的滋养,所以寿命普遍都不长,乔希还算好的,她的身体对这类药物吸收良好,而伊夫,因为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早早地就过世了。” “乔希就是因为在半年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了,才和我假结婚,将诺曼家族交到我的手上,让我接替她继续寻找您......好在终于找到了,” 说着基兰上前,为乔希遗像的旁边的花瓶内又加了点水,眼尾淡淡的笑意叫人忍不住心生疼怜。 姜扶倾听完静默了片刻,心情复杂。 这个世界的虫族真是可怜,就像一群被遗弃的孩子,仅靠着寻找王,这一唯一的念想活下去。 可她不是他们的王啊。 姜扶倾想要告诉基兰真相,又怕坦白后,会将基兰再次推入深渊,同时又害怕自己会迎来另一个族群愤怒的反噬。可如果不说,她又好像在消费基兰对他的王的虔诚敬意。 姜扶倾只觉得内心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满腔难受沉郁无法宣泄出来。 果然还是得尽快找个机会开溜。 姜扶倾正想着,基兰忽然挪了一下乔希的遗像照片,遗像后是一面巨大的墙,外表看不出什么异常,可当基兰的掌心摁在墙壁上后,沉木色的墙壁上突然闪过一线刺目的蓝光。 一条细细的蓝线逐渐变成十字,朝着周围收缩,露出墙后的另一番天地。 与压抑阴暗的纪念堂不同,墙后散发着一种类似于实验室一样冰冷的白色寒光,当光芒散去,出现一道深长的阶梯,一股阴冷的寒气从地底扑面而来。 “这里是?”姜扶倾问。 “秘密基地。”基兰冲她眨了眨眼,紫眸中绽放出细碎而狡黠的光芒。 基兰拉着她的手不停往下走,长长的螺旋形阶梯似乎永远都达不到尽头,大约往下走了几百道阶梯,约莫地下四五层楼的样子,才真正到达了基兰所谓的秘密基地。 这个基地不大,面积也就7、80个平方的样子,上面摆放着几十个有半个人高的像恐龙蛋一样的东西,整个基地温度极低,异常寒冷,仿佛身处极地雪原的冰海。 姜扶倾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要被冻住了,不停地搓着手,口中呵出的气息变成一团濛濛白雾。 “披上我的衣裳吧,这样会好 一些。“基兰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她的身上,穿在他身上正合适的大衣,披在姜扶倾身上却仿佛及地长裙,但好在御寒效果很不错。 “那些蛋是什么?”姜扶倾穿着基兰的大外套,朝着那些‘恐龙蛋’一指,长长的衣袖几乎把她的手全部遮挡住,手肘衣料堆叠,只露出一小截纤白的指尖。 基兰走到一枚‘恐龙蛋’边,轻轻拍了它一下,道:“这不是蛋,是茧,还未孵化的小虫子的茧。” 姜扶倾裹着大衣,走路有些不便,小步小步地蹭上前,看着快到她胸口的巨型虫茧,它们有些类似于蚕茧,上面覆满了白色的丝絮状的物体,还有一层薄冰。 姜扶倾有些奇怪,道:“我记得书上说,幼虫的孵化需要在适宜的温度下进行,可是这地方这么冷,这些虫茧怕是都被冻硬了。” 基兰笑着道:“就是要让它们都冬眠起来,暂停孵化,否则它们一出生,面临的就是一个没有王的世界,一个颠沛流离的虫族,更要命的是,它们没有您的赐福,即使顺利孵化,跟那些堕落的异种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赐福?”姜扶倾疑惑不解,那又是什么? 基兰道:“每当有新生的幼虫出生时,虫族都会将它们带到王的面前,乞求王的赐福,只有得到赐福的幼虫,才能长成为一名真正的虫族,否则它们就是没有灵魂、智慧的野兽,亿万年来一直如此。” “所以我们这些年才会将找到的还未孵化的虫茧都储存在这里冬眠,期盼着有朝一日找到您,赐予这些幼虫灵魂。” 基兰微微笑着从背后轻拥着她,薄唇红艳蹭着她的耳垂,妖异的眉眼在冷得剐人的地下室里,蕴着别样的美感,散漫的声线里却透着浓浓的虔诚与爱慕:“王,在虫族眼中,您不仅仅是我们的王,更是我们灵魂的归属。” 姜扶倾呼吸猛然一滞,她万万没想到,虫王竟然还有如此逆天的能力。 基兰轻托着姜扶倾的手,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姜扶倾的耳畔,带来微微的搔痒酥麻:“要摸摸它吗?” 姜扶倾:“......嗯?摸谁?” 基兰轻笑,淡紫色的眸光落在面前的一枚虫茧,说道:“您没感受到吗?从您一出现在地下室,茧里的它就格外兴奋,丝毫不像在冬眠的样子......它在渴望您的触摸。” 姜扶倾有些怯缩,理智告诉她不能去触碰。 她又不是这个虫族的王,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可看着那枚茧,纯白色的,缠绕着数不清的丝絮,静静地伫立着,周围静谧地有些瘆人,可姜扶倾却仿佛能听到一阵一阵有规律的声响,仿佛是生命缓慢的跳动声。 那声音似乎是从虫茧里传出来的,一声声,明明没有任何语言,却仿佛在呼唤她,靠近它、触摸它、怜悯它、创造它、赐予它独属于她的灵魂。 姜扶倾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心轻抚过柔软的茧,在触及虫茧的一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钻进了她的脑海中,刹那间她的眼前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红晕中包裹着一团模糊而生动的东西,软软地贴了过来,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在她的掌心依恋地蹭着。 虽然看不真切它的模样,但是姜扶倾明显感到一种极致的喜悦在脑海中满眼,仿佛无数耀眼欲花的烟火在一瞬间绽放,好像这一刻,她能够与它甚至周遭的无数虫子通感,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喜怒哀乐,它们四肢百骸里涌现出的狂喜,仿佛血液都烧灼了起来,如同沸腾的岩浆。 姜扶倾猛然收回手,眼前的红潮瞬间消失,她整个人如同虚脱一样朝后倒去。 “王,小心。”基兰从身后抱住她,高挑的身形几乎将她瘦弱的身子整个拢入怀中。 “对不起。”基兰紫眸中满是悔恨,心疼的拭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是我太心急,让您受累了,我现在就带您离开。” 说罢,基兰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她托起,几百节长长的阶梯,被他三步并做两步,几十秒就走完了,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然而,疲惫不堪的姜扶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她能感受到这个种族的幼虫? 基兰在佣人们震惊的目光中,抱着虚弱的姜扶倾从纪念堂中走出来。 姜扶倾苍白的脸依偎在基兰的怀中,身上还裹着基兰的大衣,额前的碎发被他的胸膛蹭得凌乱不堪,一条雪白纤细的手臂从衣摆中伸了出来,疲惫不堪地搭在他挺拔的肩上,垂落的黑色长发仿若被风吹摆动的绿藤,伴着空气清润的草木花香,软绵绵地荡着。 佣人们眼睛睁得老大,彼此对视一眼,眼神逐渐从震惊变成了惊骇。 天呐,这、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 当姜扶倾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基兰趴在她的床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搭在床沿边的手指与她的指尖只有毫厘距离,浓密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披散着,皎洁的月光从露台外倾泻进来,落在他柔软微卷的紫色发梢上,宛若淡紫色的烟雾袅娜地散开。 姜扶倾趴在枕头上,静静地看了会儿他的睡颜。 之前新闻上报道,基兰是男模出身,在他和乔希结婚之前,也是时尚界的宠儿,顶刊杂志封面上了个遍,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虫族的颜值都这么哇塞吗? 姜扶倾身上还穿着来时的衣裳,就连领口的扣子也是扣好的,很明显在她昏迷期间,基兰没有对她做什么越界的举动。 不过穿了一天,姜扶倾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走下床,因为整个卧室都铺了绵软的地毯,所以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姜扶倾好奇地打量起了这个房间,大露台、书房、茶水间、小会客室应有尽有,就连厕所都比她原来的小铁皮房子大。 好不容易摸索到衣帽间,里面塞满了姜扶倾尺寸的衣裳,她忍不住小小地惊叹了一声,垫脚取下一套睡裙,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入口处摆放着一束由纯白绣球花、淡紫色无尽夏、山桃草点缀的鲜花,淡淡的花香弥漫,浴缸旁有一面对着湖山景色的巨大落地窗,月光将夜晚照成了迷幻而清艳的钴蓝色,湖面泛着粼粼的银色波光,这样绝美的景色,简直比基兰的盛世美颜更有冲击力。 姜扶倾开始往浴缸里放水,不愧是豪门诺曼家族,一个浴缸就大的能让她在里面游泳。热腾腾的水很快漫了上来,水面上漂浮着如云朵般绵软的泡泡。 姜扶倾脱掉衣裳,扎起长发,一边泡着热水澡,一边观赏者落地窗外的风景,惬意无比,不禁哼起了不成调的歌儿,还捧着清水玩了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潮热蔓延的湿气浸染了她垂下的碎发,将她明丽的眉眼染得更加清亮夺目。 就在姜扶倾玩得不亦乐乎时,一旁的光脑忽然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姜扶倾快乐地游到浴缸边,打开光脑一看,是云奈发来的,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老式颜文字:“^_^”。 姜扶倾眨了眨眼,杏眸满是不解。 正准备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云奈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王......伴随系统是可以关掉的哦。” “伴随系统,那是什,啊啊啊——”姜扶倾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土拨鼠尖叫,整个身子顷刻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整个人跌进了水里。 “王!”卧室里的基兰,听到姜扶倾的尖叫声,直接踹开了门,神色慌乱地跑了进来。 “咳——”姜扶倾从水里钻了出来,差点就被水给呛死了。 她趴在浴缸边不停地咳嗽着,睫毛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着。 “王,您出了什么事?”基兰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浴缸边,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满眼都是唯恐失去她的惊慌而害怕。 姜扶倾人还惊魂而定,被水浸泡过的杏眸懵懵地看了看基兰,又懵懵地看了看自己还泡在浴缸里的身体,一把将基兰推开,半张脸都埋没进水中。 “咕嘟......出去!”姜扶倾藏在水下,又羞又尴尬。 基兰疑惑不解,漂 亮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为什么?” 姜扶倾羞得脸更红:“我没穿衣服呀。” 基兰恍然大悟,随即满不在乎道:“王,您不要跟兽人学这些陋习,我们虫族不讲究这些。” 由于历代虫王都是女性,所以虫族自然而然有着很严重的女体崇拜,雌性根本不需要遮掩自己的身体,相反,倒是雄虫作为取悦的一方,需要将自己包裹得严实。 话虽这样说,但自小在兽人社会长大一直被规训的姜扶倾还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羞耻感。 她低下头,清艳艳的脸上泛着晕红:“你、你还是先出去吧,我想再泡泡。” “......那您刚才?” “只是不小心滑倒了而已。”姜扶倾缩在水里,像只小乌龟一样挪了挪身子,清瘦的后背对着他。 基兰看她如此坚持,不愿在违逆她:“那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嗯。”姜扶倾点了点头。 直到关门声传来,姜扶倾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落地窗上映出她红透了的脸。 * 外城综合医院。 索莱依趴在姿态随性地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袋透明的营养液,暗绿色的眼眸却紧紧盯着光脑,屏幕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都一天了,她怎么还不打给我?你说她今天还会打给我吗......会想我吗?”索莱依小声道,语气紧张又期待。 老管家规矩地站在一旁,看着索莱依青涩的模样,如实道:“未必吧。” “......可是我像她了啊。”索莱依双臂撑在窗框上,将脸埋在臂弯间低笑,毫不掩饰的少年心动:“你说我现在打过去,她会嫌我烦吗?会吵到她休息吗?” 老管家道:“或许吧,姜小姐现在应该很忙。” 索莱依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老管家拿出网上已经爆了的热搜,头版头条上正是姜扶倾、基兰、乔希的照片:“少爷,您应该关心些新闻了,姜小姐她,不现在应该叫她诺曼小姐了,她就是诺曼家族流落在外的千金。” “什么?!”索莱依猛地抢过光脑,飞速浏览着新闻。 “她、她竟然是诺曼家族的人?”索莱依蓦然怔了怔。 老管家笑着点头:“没错,她现在也是您曾殴打过的基兰先生的女儿了...名义上的,至少是她的监护人。” 索莱依绿眸圆睁,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凌冽轻狂:“那、我想再见她不就更难了?” 老管家:“也未必,先生和诺曼家族还是有些交情的。” 索莱依如释重负,嘴角绽开一抹自信张扬的笑,信心满满道:“那就好,我可以跟基兰低头——” 索莱依话未说完,就听老管家继续笑着道:“毕竟乔希女士曾经订下了诺曼小姐与先生的婚约。” 第14章 标题党的胜利标题党的胜利…… “婚约?”索莱依彻底坐不住了,拿起外套就要回内城,被老管家一把拦下。 “少爷,您冷静一点,先生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 “你叫我怎么冷静?”索莱依怒道,忽然反应过来,语气和缓了一丝:“他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了?” “嗯。”老管家点头。 索莱依慢慢坐到床上,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自我安慰:“那他应该不会和她履行婚约了吧?毕竟他都一般年纪了,我和她年纪相仿,要联姻也应该是我们比较合适啊。” 老管家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就凭索莱依在圈子里的名声,年纪相仿又怎样?估计乔希就算给姜小姐和柳家那位病秧子少爷订婚,都轮不到他索莱依。 但想到先生的吩咐,老管家还是笑着说:“这是当然,先生是个正派的人。” * 姜扶倾穿上睡裙出来。 睡袍是舒服的纯棉质地,更是姜扶倾最喜欢的宽松款式,两指节宽的肩带挂在她瘦削的肩上,纯白的裙身垂在她的小腿肚上,走起来裙摆摇曳如花朵绽放。 看见基兰正坐在露台边,露台的栏杆边摆满了各种花卉,玫瑰、曼陀罗、风信子、风铃草、鸢尾、娇嫩的鲜花与他微卷的淡紫色发梢一起随着夜风微微拂动,颀长纤瘦的背影中却莫名有种难言的孤寂。 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才缓缓转过身来,月光将他雪白的肌肤照得近乎透明,纤细薄丽的眼神带着似醉非醉的慵懒姿态,周身飘散着一股奇浓的异香。 “这是什么香水?”姜扶倾从第一次见面时其实就想问他了。 基兰身上的异香是她从未在任何香水店里闻过的,虽然浓郁,却并不闷人,就像无意中掉落花蕊中的人,身上沾满了淡黄色的花粉,周围浓香扑鼻。 “香?”基兰眉梢不经意地轻挑了一下,随即垂头笑了起来。 “您闻着那香是什么味道的?”基兰牵着她柔软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腿上,拂过她鬓边微湿的碎发,好奇问道。 姜扶倾俯身靠近他的脖颈,仔细嗅了嗅,毛绒绒的碎发在基兰敏感的肌肤上轻蹭着,基兰紫眸恍惚了一下,紧咬着唇别过脸去,却主动将修长的脖颈往她的脸上凑。 “嗯......有点像那个的味道。”姜扶倾指向露台栏杆边的那多淡紫色的玫瑰,不规则的花瓣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边缘略带一丝复古的暗紫色,像穿越旧时代而来的芬芳。 “啊~~~多洛塔。”基兰紫眸染上星星点点的笑,微微垂头将下巴枕在她的颈间,喃喃低语:“原来您真的闻得到。” “什么?”姜扶倾问。 “那是我的信息素的味道。我明明打了抑制腰际,还补充了兽人的信息素,连其他虫子都闻不到我的气息了,所有人都闻不到......您竟然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我好开心!”基兰唇角虚勾,眸光炙热地仿若隔空热烈的亲吻。 姜扶倾杏眸略带诧异,有些怜惜地拂了拂他的卷发,道:“虫子很多时候不需要语言交流,而是通过交换信息素,你在兽人社会中没有人能够感知到你,跟你交流,一定很寂寞吧?” 基兰漂亮的紫眸眯了眯,手臂揽着她的脖子,唇角微微勾起,含着她一缕湿润发丝,在舌尖缱绻缠绕着:“从前是很寂寞,我不像乔希那样强,提心吊胆害怕暴露,凶巴巴的样子也是虚张声势,但是现在不是了,我是第一个找到您的虫子,你一个陪在您身边的人,您能清楚的感知我到的气息,王...我算不算独一无二?” “......呵、算。”姜扶倾被他舌尖缠绵的小动作弄得微痒低笑起来,她揪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想要抽出来。 基兰湿润殷红的舌尖一卷,将她的发丝颤得更紧,搭在她脖子上的修长手臂也开始紧缩,像恨不得将她捆起来。 几乎从刚认识开始,基兰对她就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格外喜欢蹭她抱她,像有肌肤饥渴症一样。 然而,当她之前因为接触虫茧,虚脱昏迷的时候,基兰却一反常态的安分,趴在床边沉睡时,连指尖都不曾与她挨在一起,只是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 真是...奇奇怪怪的。姜扶倾心想。 “别弄头发、”她捻着发丝,轻轻往外拽了两下。 基兰纤丽的眼皮忽然颤抖了两下,喉咙颤抖短促地呜咽了两声,水艳的舌尖微微伸出,涎液洇湿地晶亮如珠,眼尾潮红瑰丽。 “王,虫子想要亲近王是本能啊。”基兰呼吸灼热,语气却软得可怜,妖艳的紫眸惨兮兮地望着她。 姜扶倾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基兰唇畔一勾,将她拥得更紧。 “基兰、” “嗯?”基兰指尖缓缓下滑,指尖插入她的指缝中,与她紧紧相扣。 姜扶倾看着坐在基兰的腿上,看着不远处月光下的湖景,问道:“你刚才说你在打了抑制药物的同时,还注射了兽人的信息素,是什么啊?我为什么闻不到?” 科技发展到现在,兽人社会几乎都保持着类人形态, 但是大家对于气息依然比较敏感,只需要稍微靠近,闻到对方的气息,就知道对方的本体是什么。 像姜扶倾这些年在周遭人的眼中,就是一只小猴子,与曾经的人类最为相似。 “是...公主海葵。水生生物的信息素最淡,最不明显,也最好伪装。”基兰哑声道,只是舔舐着她的发丝,就已经让他双眸幸福地潮湿。 “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只闻到了异香,没闻出你是什么动物。”姜扶倾道。 基兰笑了笑,牵着她放在自己领口的扣子上,薄唇抵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似蛊惑般地说道:“王,我的香味还会更浓、更暖,您想试试吗......” 姜扶倾怔怔地眨了两下眼睛,猛地收回手:“不了,不了,你是什么虫子做的,也太缠人了吧。” “我吗?”基兰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撩起自己的长卷发,笑道:“我的身体里有点兰花螳螂的基因。” “其实虫族经过这亿万年的进化,跟真正的虫子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不会像电影那样突然变出虫子原形来,那些都是兽人们的抹黑,我们虫族就像曾经的人类和猿猴一样,有点血缘关系但不多,只不过虫族内部还有一小小部分人基因里还残存着一些虫类的基因,例如蝴蝶、豆娘之类的。” 说起蝴蝶、豆娘时,基兰紫眸冷冷地眯了一下,嫉妒之色溢于言表。 历代王最喜欢有这部分基因的虫子,没办法,谁让它们的翅膀看起来最漂亮,几乎每年的侍虫选拔,都会优先挑选有这些基因的虫子,侍虫的位置都快成为世袭制了。 偏偏这些蝴蝶、豆娘各个都矫揉造作,最会勾引王,是十足的绿茶虫,所以其他虫子对有蝴蝶之类基因的虫子具有天然的敌意。 不就是长了个翅膀吗?不就是稍微有点姿色吗?有什么好的,能像我们螳螂一样,愿意把身心都献给王,被王一口口拆吃入腹吗? “兰花螳螂吗?”姜扶倾回想着纪录片里,几乎能与兰花浑然一体的小生灵,笑道:“挺可爱的。” 基兰那双被嫉妒和攀比欲充斥的眼眸里,瞬间泛起了喜色:“可爱?真的吗?比蝴蝶还要可爱吗?” “嗯......各有千秋。”姜扶倾笑着点头:“我原本以为,虫族原形是像异种那样的。” “怎么可能!”基兰立马坐直了身子否认道,但否认之后,他语气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调查过您的资料,您之前经历过异种入侵外城中心体育场的事情,您亲眼见过异种,有没有被吓到啊?” 姜扶倾道:“有一点点,不过还好,就是它们好像很听我的话。” 基兰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那当然,您是我们的王,它们当然会听您的话。” “异种堕落了,不是没有理智吗?为什么还能听我的话?”姜扶倾问。 基兰轻声道:“因为您是我们王啊。” 这话说得,姜扶倾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基兰一个人认错王也就算了,怎么这些异种也能集体认错啊,神经也太大条了吧。 一声嗡嗡地震动声从基兰的衣兜里传来,他一手搂着姜扶倾的腰,一手拿出光脑看了一眼,眉头微拧。 “怎么了?”姜扶倾。 基兰一番刚才慵懒的语调,紫眸如同毫无感情的扫描仪,朝着露台外冷冷看去:“有人在偷拍。” 诺曼庄园不仅有最强安保,还安装了最先进的防偷拍系统,只要检测到有摄像头对准主楼,就会给基兰的光脑发送警报。 “是佣人偷拍吗?”姜扶倾问。 基兰将姜扶倾放下,仰着头看着天空,长身玉立于黑暗中:“是卫星。” 姜扶倾眼睛微微睁大,卫星偷拍?这也太夸张了吧,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就在这时,姜扶倾的光脑也亮了起来,依旧是云奈的信息:“^_^别害怕,是我。” 姜扶倾更加震惊了,能轻而易举地侵入联邦系统,现在还能操控卫星,云奈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云奈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兰花螳螂基因是一种出了名的小性子的基因,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我会很快接您回去的。” 姜扶倾刚看完,光脑里的聊天内容就全部消失不见,阅后即焚啊这是。 一无所知的基兰神色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对着姜扶倾柔声道:“王,您先休息,我去处理一下。” “呃、、、好。” 第二天就传来基兰将庄园内的所有佣人都遣散的消息,偌大的庄园,现在除了时刻埋伏在山林的狙击手安保,就只有机器人佣人了。 虽然看似少了一些人情味,但得不得说,安全系数确实高了一些。 姜扶倾趴在湖边的石头上,大石头旁边的唐菖蒲、大飞燕散发着清甜的草木香,淡蓝色的绣球花簇簇盛放着,像薄薄的蓝色雾气,一朵绣球落入水中,随着水波荡漾,姜扶倾将湿淋淋还在滴水的花从水中捞起捧在手中,一侧长发垂落至水中,清亮的水面上映出她轻灵中又透着一丝倔气的面容。 姜扶倾正拈着花数花瓣,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杏眸紧紧盯着水下。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基兰的声音:“倾倾、” 姜扶倾慢慢撑着石头坐起来,朝着主楼跑去,并未发现身后湖面下,那双贪恋注视着她的黑影。 “怎么啦?”姜扶倾抱着绣球花往回跑,娇嫩的蓝紫色花苞经不起颠簸,在她传中颤巍巍地滴水。 基兰警惕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湖泊,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声,将光脑递给了她。 姜扶倾一头雾水地接过光脑,赫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热搜,而且是好几天。 #姜扶倾# #姜扶倾基兰# #这就是现实版的千金归来吗# 前三位的热搜还算可以理解,但第四位热搜,看得姜扶倾直皱眉。 #基兰小爹文学# 什么鬼? 她点进去一看,首页就是明晃晃加大加粗的标题【震惊!基兰竟然勾引继女!】 往下依次排行是: 【转疯了!顶级男模基兰重操旧业为哪般?】 【小爹文学爱好者有粮了!现实版继父太爱我了怎么办?(建议收藏)】 【秒删!豪门继父女,庄园激战三小时,有图有真相!】 姜扶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新闻。 “这这这、说得跟真的一样。”她拿着光脑的手都在发抖,但指尖还是忍不住点进了那个所谓‘庄园激战三小时’的新闻。 没办法,标题实在太震撼,哪怕是骗点击率的,她也想看看究竟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第15章 突变突变 点进标题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张动图,动图下面是已经过万的点赞收藏数。 而动图里是她和基兰一起吃饭的场面,她大快朵颐吃得专心,基兰则在一旁为她剥虾。 水润湿红的眼尾漫不经心地望着一旁吃东西的她,唇畔噙着意味不明的浅笑,头顶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折射出粲然细碎的光芒,打在他美艳妖异的脸上,光影明丽而斑驳。 剥好虾后,基兰指腹捻着剥好的虾肉,送到姜扶倾的唇边,在她启唇咬住虾肉时,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蜻蜓点水地摩挲而过。 虽然过程很短暂,但配上暧昧的滤镜,以及基兰几乎拉丝一样缠绵的眼神,勾得人心痒难耐。 ......该说不说,确实有那种氛围了。 但就这个动图,怎么好意思配上那么劲爆,那么脸红心跳的标题的啊! 姜扶倾恶狠狠地点了一个差评,正要退出,却看见视频底下一个头像是小狮子的人在气急败坏的评论:“胡说八道!夸大污蔑!” 因为评论是循环轮放的,所以最新评论都会放在最上面,所以很快就有人回复这条评论:“哟?你急了,不会是基兰的小号吧!” “豪门的事,你又知道了?懂哥。” 小狮子怒气冲冲地回复:“我就是知道!” “要我说,真千金和基兰这么亲密,肯定是有点什么。” “对对对,谁不知道基兰当初就是因为攀上了乔希 所以才成为豪门的?甚至连姓氏都是乔希的姓氏,据说乔希立下遗嘱,诺曼家族的资产没有基兰的份,他只是每个月从信托基金里拿点零花钱,真正的资产都是要留给亲女儿,所以基兰才这么火急火燎地勾引真千金。” “怪不得重操旧业,原来是欺负人家小女孩不谙世事,想再套点钱啊,毕竟乔希这种军火大佬他玩不转,外城来的小女孩还是手拿把掐的。” “该说不说基兰还是有点姿色的,手段也厉害,真千金才十七岁,未成年呢,情窦初开的年纪,万一真的爱上了怎么办?她哪里是基兰的对手!” “她!不!会!看!上!基!兰!”小狮子像炸了毛一样,每一个感叹号都是体现出他此刻的怒气。 “有图有真相好吗,嘴唇都快碰上了。” 小狮子秒回:“那都是基兰勾引,是他自己犯贱!别拉她下水!” 下面立刻有人艾特自己的朋友,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快看,是真千金的梦男!” “这么维护你家主子,人家也看不上你,人家可是诺曼家族的继承人!” 就在评论区听取嘲声一片时,有人闲着没事点开了小狮子的主页。 现在网络上的账号都是要经过实名认证的,虽然隐藏了名字,但姓氏还是露了出来,***訾。 整个冷川大陆能有几个訾家啊,再加上小狮子的主页里虽然仅有寥寥几张照片,可照片里的摩托,无一不是全大陆限量版,有些更是仅此一台。 出身訾家,又酷爱机车,年纪也不大,整个訾家能对得上号的不就大名鼎鼎的那位二代吗? 原本抱着嘲笑心态的路人,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一样,截图转发一条龙。 【救命,我好像吃到了大瓜!訾家大少爷竟然是归来千金的舔狗?!】 帖子一经发出,转发量瞬间飙升,也冲上了热搜,一时间全网沸腾。 与他一起上热搜的还有一篇《重生之认祖归宗后,我成为上流圈子的团宠》的同人文也热火朝天,掀起了一片吃瓜狂潮。 老管家看着直逼【基兰小爹文学】的热搜,不停揉着太阳穴:“少爷,您在网上跟人家吵架,好歹换个小号啊。” “为什么要换,我说的是实话!”索莱依已经下了病床,系上干练的战术靴站起了身,病房清冷的灯光映出他挺拔绰绰的影子,他抬腿便要走。 老管家一脸为难的拦住他:“少爷,之前先生让您回去您说什么都不愿意,现在您又在网上发了诋毁基兰先生的言辞,闹上了热搜,公关部正在竭力将热搜,先生下了命令,说既然您这么想留在外城,就别回去了。” 索莱依深吸一口气,深邃的绿眸此刻显得无比黑沉,耀眼夺目的金发让他此刻仿若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 他道:“你已经尽到通知的义务了,就跟他说我打伤了你跑了,其他的别管。” “少爷。”老管家劝道:“就算您走得出医院,没有认证也进不了内城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办法。”索莱依指尖提着深黑棒球服外套往肩上一搭,绿眸锐利而坚定地走入了夜色中。 * 而此刻,另一边基兰看着突然蹿起来的关于索莱依的热搜,紫眸一瞬不瞬地看向姜扶倾。 “你、你...你跟那个黄毛有联系?”基兰不可置信地问道,那眼神里混杂着震惊、心痛、委屈,让姜扶倾恍然有了一种被正室捉奸在床的错觉。 “黄毛?哦,你说索莱依啊,没错,我们确实认识,怎么了?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呀?”姜扶倾察觉到基兰在看到索莱依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异常激烈,下意识问道。 “没什么。”基兰深吸一口气:“就是有些看不惯他的性格而已。” “到底怎么啦?有事就说嘛,别憋在心里。”姜扶倾用肩膀轻轻搡了他一下。 基兰原本紧绷着的神情顿时柔软了下来,道:“您知道我在兽人社会的身份,一个普普通通的男模,当初和乔希结婚,本来就被很多人看不起。后来乔希弥留之际,为了让我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继续光明正大地寻找您,所以在遗嘱里将家族绝大部分资产都留给了您,只有我找到您,我才有资格分配遗产。”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只是诺曼家族一个空壳子家主,别许多人暗地里轻视羞辱。” 姜扶倾拽着他的紫蓝宝袖扣,担忧道:“索莱依他在背后辱骂你了?” 基兰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记得那会儿乔希刚过世,他出席一场宴会,索莱依同校的几个二代在假山后面偷闲躲应酬,其中两个人一起对他的过往指指点点,正好被他撞见。 其实这种背后议论的事情,基兰听得多了,只要不舞到他面前来,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大。 但当时乔希刚过世,诺曼家族正是被传摇摇欲坠之时,在这种时候基兰必须得立起威来,于是那两个小二代就成了他开刀立威的对象。 但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索莱依,索莱依被他同学三言两语地颠倒黑白,双方就动起手来。 那混不吝的二世祖死黄毛,下手是真黑啊。 基兰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就觉得头疼,在知道姜扶倾跟他有过交集之后就更加害怕,生怕姜扶倾在他身上吃了亏,叮嘱道:“那黄毛性格残忍,您别跟他走得太近,会有危险。” 湖水哗啦啦的声音在夜间显得格外明显。 “是吗?”姜扶倾朝着湖水望了一眼,脑中回想起她和索莱依分别时,他在雪地里笑着冲她招手告别,笑得那样肆意生动,很难将他和基兰口中的‘残忍’联系起来。 “对了,你昨天不是已经收到了偷拍的警告吗?怎么庄园里的图片还是漏出去了?”姜扶倾岔开话题,问道。 一提到这件事,基兰便懊恼起来:“是柳家的报复。” “昨天我收到警报之后,就把庄园里所有佣人的光脑都检查了一遍,其中一个明显刷了机,虽然我已经将他控制起来,但动图还是传出去了。我原本并不想将您的消息公之于众,但柳家这一招,弄得如今整个内城、不,是整个大陆都知道您了。” “柳家又是什么?很不得了的大家族吗?”姜扶倾问。 “柳家掌管着联邦最大的生物制药公司,继承人柳下从出生起患上了一种极为特殊的血液疾病,加上又是稀有血型,活到现在全靠柳家制药撑着,听说柳家为了给他续命,在他身边安排了好几个移动的人肉血库和器官库。” 基兰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欲言又止:“他自己还运营着一家独立的小公司......您之前卖血的血站就是他的产业之一。” 姜扶倾沉默了半晌,问:“那晚追杀我的西装男也是他安排的人?” 基兰点头。 姜扶倾暗暗握紧了拳头:“他抓我做什么?抽干我的血给他治病吗?” “他搜集不同人的血液,或许是为了做研究,之所以派人来追捕您,或是是因为发现了您血液里的不同之处。”基兰道。 姜扶倾细眉紧紧颦蹙着:“我的血液到底有什么用?能让他起死回生吗?” 基兰摇摇头,道:“这个我并不知晓。” 姜扶倾偏头看他:“你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基兰缓声道:“在虫族的眼中您的一缕发丝、嗅过的花朵、品尝过的食物......只要是沾染上您的气息的东西都弥足珍贵,怎么会有人舍得拿您的血液去做研究呢?” 姜扶倾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那柳下这么做,就是为了逼我露面?”她问。 “是的。”基兰道:“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出去,他已经盯上您了,但只要您一直待在庄园里就是安全的 。” “好。”姜扶倾点头。 怪不得云奈当初愿意让自己跟基兰离开,诺曼家族在内城也算是响当当的大家族了,在面对柳家的时候也还是感到棘手,可见背后的势力应该更深。 反正这个庄园看起来蛮大的,好山好水好风景,她也没必要想不开跑出去送死,安安心心地当一段时间的米虫也不错。 只是—— 姜扶倾看向湖面,说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基兰,湖里是不是养了什么大鱼啊?” 基兰面色略微有一些不自然,问道:“您怎么会这样问?” 姜扶倾道:“我刚在在湖面玩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水下面盯着我,刚才我们对话时,我也总听到湖水发出异样的响声,你没听到吗?” 基兰紫眸一紧:“可能是湖里的鱼在闹腾吧,一会儿让机器人撒点鱼食就好了。时间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姜扶倾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往回走。 基兰则别有深意地朝湖面看了一眼。 凌晨两点,夜深人静时,基兰推着一箱子生肉丢入湖水中。 平静深黑的湖面上突然有什么东西突然间跳了出来,巨大而扭曲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细长的舌头卷起整箱生肉吞入口中,没一会儿,空空如也的纸箱子就被它吐了出来。 月光下那怪物通体漆黑泛着水一样的光亮,八只长长的足肢插入泥泞的湖畔,足肢越靠近尾端越是尖而细长,直至变成针尖一样的锋利形状,瘦削有力的背脊骨清晰可见,模糊不清的五官仿佛被一团黑雾包裹着,只露出一排尖尖的野兽般的獠牙。 它站在基兰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基兰,每一次的喘息都无比粗重,给人一种死神降临般森然的恐怖感。 然而基兰的紫眸中没有半点惧色,反而冷冷的盯着面前足有三米多高的庞然怪物,厉声呵斥道:“王不喜欢丑陋的模样,之前体育中心的事情就已经惊吓过她一次,不要再惊扰她,更不要再试图从湖里接近她!也不看看你这幅丑得令人作呕的模样。” 听到基兰这样说,那看不清五官的怪物像是被刀子狠狠戳了一刀似的,身体僵硬在当场,随即丝毫不犹豫地转身跳进了湖面之中。 巨浪而涟漪慢慢散去,湖面重新归于平静,基兰掸了掸身上的水渍,转身回到了主楼。 他来到二楼,姜扶倾的卧室前。 门缝中没有光线透出来,显然姜扶倾已经睡了,基兰没有离开,而是直接靠坐在门外,额头抵着冰冷的毫无温度的门,贪婪地深吸着从门缝中透出的一点清甜的气息,唇角勾起满足的笑意。 * 其实姜扶倾没有睡着...... 她躲在卧室露台的一个死角,一动不动,整整蹲了两个小时,终于蹲到了基兰喂食湖里怪物的场景。 “我就说我总觉得湖水下面有东西再盯着我,我的直觉不会错的。”姜扶倾看着基兰将满满一大箱子的生肉喂给那个怪物,喃喃道。 她看着基兰似乎对那怪物说了什么,那怪物瞬间像受了刺激一样,猛地跳进了湖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可惜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姜扶倾嘟囔着,一点一点匍匐着回到了房间里,假装自己睡着了,其实是躲在被窝里玩手机。 因为从前要打工挣钱的缘故,姜扶倾养成了不到凌晨一两点睡不着觉的习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打开光脑和云奈聊起了天。 “王,您现在过得好吗?”云奈温柔的嗓音响起,熟悉的声音让姜扶倾心头一暖。 她道:“挺好的,基兰对我很好,我也明白为什么你当时让我跟他走了。” 云奈道:“其实内城也并不安全,我调查了当初追捕您的人的背后势力,是生物制药的柳家,这个家族很特殊,和皇室有关联。” “皇室?”姜扶倾捂着嘴,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我怎么没查到?” 云奈柔声道:“这些资料并不对外公开,我也是黑进了柳家,拿到二级权限后才知道的。” “真是伤脑筋。”姜扶倾扶着额头,总有刁民想害朕。 “我在这里带着也提心吊胆地,基兰对我很好,可是他对我越好,我的心里就越愧疚,我不是他的王,他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很伤心的。”姜扶倾再次叹息。 云奈那边沉静了良久,轻缓的语气里潜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醋味:“王很怜惜他。” 姜扶倾没听出他的话中有话,还在自顾自地说:“他人挺好的,我不想欺骗他。” 说着说着,姜扶倾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云奈,异种可以在水下呼吸吗?” 云奈笑道:“可以在水下闭气大约三个小时的样子,但它毕竟不是鱼,不能长期生活在水下。” “不能?!”姜扶倾蹭得一下从床上做了起来,惊喜道:“那是不是就说明我可以出去了?” “出去?去哪儿?”这次换云奈疑惑了。 姜扶倾兴奋地将刚才她看见基兰喂养异种的事情说给他听。 “我猜那个湖下面一定有类似溶洞的地方,不然那个异种不会带湖水下生活那么久,如果水下有溶洞的话,就很可能有暗流,冷川大陆地势中心高,四周低,这些暗流说不定可以把我带出外城,甚至这片大陆。” 云奈坐在木质别墅的壁炉边,偶尔会发出爆裂的噼啪上,燃烧的橙红色火焰映在他温和的眉眼间,他认真地听着姜扶倾大胆的猜想,浅蓝色的眸子如同琉璃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海上缓缓升起的明月。 “我说完了。”姜扶倾喝了一口蜜水,道:“云奈你觉得我这个计划,有可行性吗?” 云奈嗓音含笑,却流露出一丝担忧:“当然有,只是危险系数太大了,暗流湍急,水温很低,您会受很严重的伤,我不想您受伤。” “好吧。”姜扶倾泄了气。 “不过,可以把这个当做备选计划。”云奈轻轻柔柔的嗓音,仿佛隔着空间的距离,抚平了她内心失望的褶皱。 “我就知道我的计划是有用的。”姜扶倾立马满血复活。 挂断电话之后,她迟迟睡不着,心中满是对湖下世界的好奇。 终于,她还是爬了起来,顺手拿了包床边的猪肉脯,走到了露台边。 作为从小在贫民窟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她,从二楼翻下去简直易如反掌。 她想一只灵巧的白猫,一下子就跳了下来,落在长廊外柔软的绣球花圃里。 姜扶倾拍去了身上的露水以及零碎的花瓣,像散步一样走到了湖边。 湖面平静如镜,美得如同一副风景画,丝毫看不出里面藏着怪物的模样。 她蹲在湖边,折下湖畔青翠杨柳的柳枝,长着嫩芽的柳枝在湖面上柔柔一扫,化开了一道水波。 “喂,出来。”姜扶倾低声道。 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也再没有白天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姜扶倾拿出猪肉脯,像逗小猫一样晃了晃:“我给你带了吃——” 话音未落,就在姜扶倾的身后,突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即大地震动,强烈的冲击波直接将姜扶倾掀飞了过去,掉进了湖水中。 冰凉刺骨的寒冷包裹着姜扶倾,湖水呛进肺里,刺痛难忍,她艰难的睁开眼,隔着湖水看见外面一团巨大的火焰云,她震惊无比,却正常浮出水面,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渐渐地她失去了力气,慢慢的往下沉。 惨了,要死了。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一道黑影从她的眼前闪过。 一股力道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肢,那力道强悍有劲又突如其来,好像什么东西蛮横地攫住了她的心脏,不在乎她的诧异,不管不顾地带着她往下游。 水压刺痛着她的耳膜,压得她心肺几乎炸开,姜扶倾彻底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 又要下酸雨了,霍恩开着巡逻车下班,目光突然被不远处下水道旁躺着的湿漉漉的人所吸引。 那人衣着单薄,大雪覆盖在她身上,黑色长发散着几乎被冻成冰,像只流浪的小猫一样无助的蜷缩着身体。 一旁的下水道井盖被掀开 ,一道黑影飞快地钻了进去。 霍恩防备地走过去,正要打开对讲机通报时,看清了姜扶倾被碎发遮掩的半张惨白的脸。 “怎么是你?”霍恩瞳孔放大,庞大的身躯在这一刻几乎站不住,双膝跪在她的身旁。 他迅速脱下制服,紧紧地裹在姜扶倾的身上,用自己滚烫的体温暖着濒死的她。 “别怕、别怕、”他语气急促地近乎不知所措。 姜扶倾已经神志不清,只觉得冰冷的身上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温热,赤果的双臂紧搂着他的脖子,湿漉冰凉的脸埋入他汹涌的胸膛里,依恋地隔着单薄的制服黑衬衣蹭了蹭,仿佛猫儿踩奶一样,汲取着热腾腾的暖意。 霍恩倒吸一口凉气,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微不可查的红晕,但结实紧绷的手臂还是紧紧将她抱住,沉哑道:“我带你走。” 第16章 熊熊出击熊熊出击 “好暖~~”瑟瑟发抖的姜扶倾迷糊地呢喃着,裸露在外的两条纤臂勾缠着高大男人的脖子,低吟般的喃声尾音沙哑。 带着霍恩气息的黑色制服把姜扶倾全身包裹在其中,让瘦小的她坐在她坚硬如铁的手臂上,只有一双被冻得没有血色的脚赤果在外,随着霍恩急促的脚步,悬空似的荡着摇摇欲坠。 霍恩粗糙宽大的掌心托着她的足心,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的身体,又将她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放下来,像裹婴儿似的全部裹进襁褓之中。 霍恩身高接近两米,如同一座漆黑的山峦,没有穿制服外套的他结实宽阔的背肌将黑衬衣绷地快要撑爆,腰腹起伏的肌肉轮廓分明如同雕塑,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神志不清的姜扶倾依偎在他的怀中,苍白的肌肤蹭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形成巨大的反差。 好在霍恩的住宅里这里不远,此刻又是深夜,霍恩躲避着监控抱着她回到了家中。 他开足了暖气,室内温度很快就上升了起来,但当他想将姜扶倾放在床上时,姜扶痛苦地蜷缩在他的怀中不肯松手。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霍恩抱着她,粗砺的手掌轻托着她的后脑,眸光晦暗:“你不是回诺曼家族了吗?我以为你会过得好。” 姜扶倾细眉紧皱着,霍恩在她耳畔喋喋不休地只让她觉得头昏脑涨,耳朵里本就嗡嗡不断地耳鸣更加强烈,她有些不耐,迷茫地微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健康的古铜色,肌肉起伏线条流畅,光泽如蜜。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分不清究竟眼前的究竟浓稠的夜色还是什么,张口就咬。 耳畔那无休止的低哑声瞬间制止,转而变成一声沉重急促的闷哼声,拥着她腰肢的手臂霎时青筋绷起,差点将她的腰勒断。 霍恩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温顺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牙齿在肩头轻咬。 他一手搂着姜扶倾,一手撑在床上,轮廓深邃坚硬的脸庞望着天花板。 姜扶倾又冷又难受,她的肺部被水挤压过,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在心肺上剐一样,冷得彻骨也疼得彻骨。 “帮、帮我......”姜扶倾呼吸断续。 单薄的睡裙不知何时已经被她蹭得从小腿缩到了大腿根,细白的肩带从她的肩头滑落,仅靠胸口的起伏缀着,露出苍白细嫩的肌肤,细长的双腿如同一只无尾熊一样紧紧夹着他如同刀削斧凿般的劲腰,脸颊不停蹭着他沉肃的面容。 霍恩目光震惊,勉强支撑着他们二人的手臂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颤抖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倒向了身后的床铺。 刹那间,他们之间的地位颠倒,姜扶倾从起初被霍恩抱在怀中,双腿缠着他的姿态,变成了坐在了他的腰上,上半身伏趴在他的胸口,散落的长发垂在四周,巴掌大的小脸埋在他几欲喷张的胸口。 “好~舒服~~”姜扶倾脸蛋贴着他紧实的胸肌,原本如刀剐般的内脏终于不再犯疼,她开心地将埋没入更深。 啪—— 一枚纽扣终于承受不住澎湃的压力崩开了,木质纽扣弹到了姜扶倾的脸上,姜扶倾捂着脸,无辜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 霍恩的脸色红了个彻底,攥着床单的双手紧握成拳,熨烫平整的床单顿时被他的力道攥得皱皱巴巴仿佛被狠狠蹂躏了一般,可他眼底颤抖的薄光却隐隐透出兴奋。 他粗砺的掌心掐住姜扶倾的腰身,健壮的手臂抱着她时,几乎像钳制住她似的,健硕的肱二头肌覆盖住她的薄背,看似霸道强势中带着一丝温柔的克制。 姜扶倾被他如蟒蛇般的肌肉绞榨着,腰身软弱无力,脑袋也软软地趴在他的胸口,像报复似的,扯开本就崩裂的衣领,在他的胸口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甚至有些软绵绵的,但却让他兴奋地肌肉颤栗,仿佛血液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叫嚣着、嘶吼着...... 取悦她、服从她。 霍恩低沉的闷哼着,胸口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掌心托着姜扶倾纤细的手腕,仿佛在遵循什么基因本能一般,唇瓣落在她擦伤的手腕处,在她的伤口上缱绻亲吻。 霍恩怀中的姜扶倾身子柔柔一颤,淡色的嘴唇倾吐处一丝舒适的吟声。 “耳朵一定不舒服吧。”霍恩声音沙哑着,指尖撩开她的碎发,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 姜扶倾攥着霍恩衣领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苍白无色的面容渐渐有了血色,耳垂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疗愈着她几乎尖叫嘶鸣的耳膜,红嫩浅白的肌肤与霍恩健康、充满性张力的古铜色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待他移开她的耳垂时,冰凉小巧的耳垂被他沾染地如同一枚鲜艳欲滴的红色浆果。 姜扶倾仰着头,手指紧紧地住着霍恩粗短韧劲十足的短发。 霍恩深邃沉暗的瞳孔中倒影着她绯红的脸,一股清甜的蜜流溢出,顺着姜扶倾水润的舌尖,流淌进了她的口中,温热的蜜水如同最滋补温润的甜梨浆,让她原本难受的肺部顷刻得到缓解。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道大力撞开,裹挟着扑簌簌的寒风飘雪吹了进来。 姜扶倾冻得瑟缩了一下,霍恩下意识的搂住了她,力道温柔地不像话,另一只手却老练迅速地从后腰掏出了抢,黑漆漆的抢/口对准了来了。 门关上,大雪被阻隔在外,风声减弱,霍恩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是你?”霍恩滚了滚喉咙,低沉的嗓音透着股冷意。 云奈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向来打理精致柔顺的银白色长发此刻有些凌乱的垂在肩头,浅蓝色的眸子看着坐在霍恩身上,脸几乎要埋没进他胸口,嘴角沾着一点晶莹的蜜津的姜扶倾。 云奈的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妒意,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他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直到身上的寒气褪去才缓缓来到床边。 他温柔地牵起姜扶倾的手,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看着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涣散的姜扶倾,他眼中只有无限的心疼与宠溺。 “倾倾,我们走吧。” 姜扶倾的眼神有些无辜和茫然,也没有挣扎,任由云奈将她抱着。 反正她已经吃饱了。 云奈见她没有拒绝,浅浅一笑,看霍恩的眼神仿佛在看外面的野花野草,轻蔑中又有一丝优越感。 王待他和其他人总是不同的。 他转身便要走,身后被用完即丢的霍恩起身拦住他们:“等等!” “霍恩先生,还有什么事吗?”云奈抱着姜扶倾,淡声道。 “她为什么会受伤?她现在不是应该回到诺曼家族,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吗?为什么会穿得那么单薄地出现在雪地里?是不是因为你?”他竭力压着声,但几乎是带着狠意说出来,手臂肌肉绷地衬衣鼓鼓作响,像极了一口蓄势待发的黑豹子。 云奈看着他摆出的这幅攻击性姿态,薄唇一侧勾起,轻嘲道:“我?” 霍恩眼神锋利,子弹已经上膛,威胁道:“我不管你和她从前是什么关系,但你要是敢毁了她的生活,把她从云端上拉下来,我绝不饶恕。” “云端?”云奈垂眸看着已经沉睡 过去的姜扶倾,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了出来:“是啊,她本该在云端被万千呵护着长大,为什么会落得现在这样......” 还不是因为这群兽人。 云奈望着窗外大雪,眼中杀意必现。 虫族睚眦必报,当军舰降临之日,就是复仇毁灭之时。 他将一个保温毯裹在姜扶倾身上,带着她离开了霍恩的住宅,临走时,他回眸嘲弄似的说道:“霍恩治安官,外城信息闭塞,但我想明天你就会明白真相......或许你应该重新思考一下,你到底应该为谁效忠。” 霍恩瞳孔骤然紧缩如针。 云奈瞧着他这幅模样,露出一丝可怜的讥嘲。 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的,可怜的熊峰啊。 不过......云奈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抹去了姜扶倾嘴角那一点残留的晶莹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到发腻的味道。 能在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治愈王,分泌出如此下贱的蜜液勾引王,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可惜蝴蝶基因只有一双看似美丽的蝶翼,不会分泌出蜜液,历来除了蝶科属的虫子外,最受王喜欢的虫子,就是蜂类了。 等回到主舰后,注射一支催化剂吧。云奈笑着想。 第17章 是谁的小怪物呀是谁的小怪物呀 在外城,虽然监控遍布连贫民窟都不放过,但治安官的住宅区除外。云奈抱着昏迷的姜扶倾,雪夜中行走,漫天雪花如刀子般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纤密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衰败的灰色。 当姜扶倾再次醒来时,她正躺在云奈的怀中,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眸。 “您终于醒了。” 姜扶倾看见云奈眼神中露出一丝短暂的茫然,仿佛是在疑惑云奈怎么会在内城,但瞬间记忆涌来,震耳欲聋的爆炸清晰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猛地一下从他的怀里坐起来,紧紧拉着云奈的手:“爆炸!有人炸毁了诺曼庄园!” 姜扶倾呼吸急促,突然猛咳起来。 云奈拿着一方干净的柔巾纸轻掩在她的唇边,另一只宽和的手掌不停地在她因咳嗽而剧烈颤抖的后背抚摸顺气。 咳嗽过后,姜扶倾的唇上染了一抹艳丽的红色,柔巾纸上一团红色。 她咳了血。 云奈却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低垂着眸子,浅声道:“把肺里的淤血咳出来就好了。” “基兰、基兰还在庄园里。”姜扶倾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焦急道。 “我知道。”云奈柔声安抚着她,同时将光脑里的最新新闻调给她看。 【诺曼庄园突发大火,一死一失踪,其余78名安保人员遇难。】 姜扶倾看着新闻上触目惊心的数字,声音都在颤抖:“失踪的人是我,那死的人就是......基兰?不会的。” 姜扶倾的情绪激动起来,杏眸中溢出一点湿润。 “不会的。”云奈赶紧劝道:“虫族不会那么容易死,新闻把控权在联邦政府手里,这或许只是他们释放出来的烟雾弹。” 听到云奈这样说,姜扶倾终于平复了些心情。 她开始打量四周,这里并不是她和云奈从前生活的小别墅,更不是她的贫民窟,而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很破败的房子,但依稀能够看出它曾经的辉煌。 墙壁贴着的壁纸有一半已经脱落了,墙角渗出了一点淡绿色的霉菌,窗户上镶嵌的绿玻璃,四角积了灰,但中间光亮如新,如同一块块散了糖霜的绿宝石糖果,不远处的红木楼梯栏杆掉了几个,旁边还摆放着一台旧钢琴,钢琴上的古董花瓶里的红玫瑰已经枯萎,呈现出干枯而暗红的沉色。 在钢琴上方时已经漏了一个窟窿的天花板,纷纷大雪从天花板上飘落,吻过摇摇欲坠,璀璨奢靡的水晶吊灯,在钢琴附近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灰雪。 “我怎么会在这里?”姜扶倾喃喃自语,然后才回想起来。 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刻,她正在湖边准备钓怪物,然后爆炸从她的身后响起,她被冲击波击入了湖中,水面上都燃烧着火焰,她没办法钻出去透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淹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腰,将她往水里带,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好像看见了一只狰狞的怪物以及繁复错节的水下溶洞。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云奈就已经在她身边了。 “......所以,是那只怪物救了我?”姜扶倾低声道。 “怪物?您是说那只有智慧的异种吗?”云奈问。 “嗯,它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只被基兰喂养的异种。” 云奈幽幽道:“它通过水下密布错节的溶洞,将您带出了内城。虽然它有智慧,但似乎并不太高,并没有考虑到您无法承受水压和长时间的溺水,但估计它后来看到您昏迷不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将您从下水道井盖送了出去,希望有人可以为您治疗......冰天雪地,您身上沾了水,衣裳单薄,差点就被冻成了冰雕。” 姜扶倾低头一笑,语气柔和:“那时情况特殊,并不怪它。” 云奈见姜扶倾对那个智慧型异种没有怪罪的意思后,淡淡一笑:“您说得对,也是多亏了他,您才能顺利逃出来。” 姜扶倾抿了抿唇:“诺曼庄园被毁,它没有了人喂养,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王想见它吗?”云奈看着窗外,别有深意地问。 姜扶倾抬起眸子,环顾四周:“它在附近?” 云奈点了点头道:“它长期生活在地下,不仅对溶洞,甚至对整个内外城的排水系统都很了解,也多亏了它,我才能带着您在个被内外城都遗忘的房子里落脚。” “它在哪儿?我想见它。”姜扶倾撑着身子就要下床。 “小心,您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云奈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毯子,搂着她的薄肩,搀扶着她来到门边的椅子上。 门外还下着大雪,密密匝匝的雪花很遮挡人的视线。 “出来吧,王想见你。”云奈平静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冷漠,与在姜扶倾身边时完全不同。 门外除了落雪的声音之外一片静寂,姜扶倾一双杏眸仔仔细细地在门口打量了一圈,出了门口不远处的一排人造树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就在她好奇那个怪物是不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不远处的粗壮树干后,冒出一团小小的黑影子。 一只、两只、三只.....八只细长的足肢像蜘蛛一样从树干后伸了出来,那足肢通体漆黑上面似乎还有遍布着许多小,尖利利足肢尖无声的插入雪地里,虽然看不到它的脸,但仿佛是树木成了精长了腿的样子,在凛冽凄清的大雪中,看起来也有点惊悚。 哪怕昨天晚上,姜扶倾已经在诺曼庄园的露台上遥遥地见过它一次,但头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她心头还是不可避免的颤了一下,指尖默默地捏紧了毯子。 那尖利的足肢就这么插在雪地里,仿佛是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 姜扶倾也不催,就这么耐心地看着它。 其实这样看久了姜扶倾心中的害怕倒也淡了几分,甚至觉得这怪物躲在树后,露出几只足的样子有点像‘非’字,恐怖、又有点滑稽。 云奈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姜扶倾的反应,见她并不着急的样子,也就没有催促它快点出来。 好一会儿,那怪物终于动了动,好像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美人,迈着八条腿缓慢地从树后面蹭了出来, 姜扶倾微微握紧了椅子扶手,身子微微前倾,杏眸睁得大大的想要一窥真容。 但当它真的走出来时,姜扶倾眼神一滞,抬起头和云奈面面相觑。 那怪物三米多的身高,以及巨型足肢看起来很有压迫性,身后还拖着一条如蝎子的大尾巴,瘦骨嶙峋的脊背也有中诡异的狰狞感,但越是这 样就越好奇它的脸究竟能有多恐怖。 可姜扶倾看见的是一张带着黄色笑脸的编织袋。 ——它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编织袋套在了头上。 或许是因为编织袋阻隔了它的视线,怪物虽然有八条腿但是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 “砰——” 怪物的脑袋狠狠撞在了一旁的人造树上,它摔得四仰八叉,树叶上的积水扑簌簌的落下,如雪球一样砸在了它的身上。 “哈哈哈哈、”姜扶倾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但是这么蠢萌的怪物呀。 那怪物听到姜扶倾的笑声后,不知道怎么了,巨大的身躯突然就蜷在了一起,尖尖地足肢捂着自己的脸。 ......这是,害羞了? 姜扶倾轻笑着起身,在云奈的搀扶下走向蠢萌蠢萌的笑脸怪。 笑脸怪仿佛感受到了姜扶倾的靠近,身躯缩得更紧了几乎团成了一个球状,仔细看得话甚至能看出它的足尖在哆嗦。 “别害怕。”姜扶倾轻声道,慢慢拿下了它套在脑袋上的编织袋。 一张如同异形般狰狞的脸露了出来,如同裂口一样的嘴上长满锋利的獠牙,纯黑吓人的眼珠子盯着她。 怪物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姜扶倾,明明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神里,好像流露出一种无措的慌乱,它迅速的翻了个身,足肢在雪地里飞快地刨了一个坑,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雪坑里。 它一直记得基兰说的话,它太丑陋了,没有人会喜欢它,王更不会喜欢。 它的模样令人作呕,会吓到王。 它不应该出现在王面前。 怪物无比痛恨怨毒地怪罪自己,带着毒针的蝎子尾因为羞愤懊恼而不停地在空中甩动着,尖尖地足肢几乎要穿透自己身上坚硬的外壳扎进去灌进如同硫酸一样的浓毒,把肌肉骨头都消化掉。 姜扶倾并不知道怪物的所思所想,只觉得它虽然长相奇特,但比起血浆恐怖片里那些纯恶心人的怪物好太多了。 她轻轻拍了拍怪物的脑袋,声音含笑:“谢谢你救了我.....其实你挺可爱的。” 怪物埋在雪里的身躯一僵,蝎子尾也不甩动了,浓黑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云奈哑声低笑,王真是个善良的人。 “外面冷,我们回去吧。”他理了理姜扶倾身上的毯子,不经意地露出指尖的一抹淡红的划痕。 姜扶倾这才注意到云奈身上的伤,她抓着云奈的手:“你受伤了?” 云奈唇畔噙着淡笑:“去寻找您是被炸弹波及到的小伤口而已,不碍事的。” “这怎么会不碍事?”姜扶倾拉着他的手,满眼担忧,忽然她杏眸一亮,问道:“我有治愈能力的对吧,我可以帮你疗伤的。” “不——”云奈刚要开口拒绝。 姜扶倾已经捧着他的手,在他的指尖伤痕处落下柔软而温热的吻。 云奈指尖轻颤,仿佛被烫到一样,浅蓝色的眸子里光泽细碎,好像有什么暖热的东西蒸发出来,在潮湿的心底蔓延发酵。 第18章 礼物礼物 一吻毕,姜扶倾的唇瓣缓缓从他的指尖移开,满眼期待地看着伤口,却发现那指尖的伤痕还在。 姜扶倾一时有些泄气,肩膀也一下子垮了下来,杏眸神情恹恹的。 云奈却温温柔柔地将她抱起,蹚着已经快要没过脚踝的雪往回走:“我觉得我的伤口已经淡了一些了。” 姜扶倾知道云奈是在安慰自己,一时没说话。 云奈将她放在了钢琴上,额头亲昵地抵着她的额间,呢喃的语气里散发着一种极为甜蜜的气息:“您还没有到觉醒的时候,不要太为难自己,您能愿意替我疗愈,我已经很开心了。” 姜扶倾唇角抿着,问:“难道必须要在成年之后才能觉醒治愈能力吗?” 云奈道:“这个很难定论,历代王都是在成年之后自然觉醒的,当然也有些强壮的王,会在未成年时觉醒,只是十分少见。” “那具体的操控方法呢?”姜扶倾又问。 “我教您。”云奈忽而一笑,偏头吻了吻她的颈侧,带着伤痕的指尖柔情款款地拂过她的发丝,眼梢勾着一丝笑意,声音喑哑,仿佛在邀请她进入缠绵悱恻的梦。 姜扶倾被云奈的笑意晃了一下,像最温和却又最让人无法挪移的雪色,感受着云奈的气息渐渐靠近。 细细洒洒的雪花从头顶缓缓飘落,落在她的指尖、眼尾、唇上,触感微凉却又很快化成一地柔腻的水,浸润她的肌肤中,像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周围裹挟着的都是独属于它的气息,还夹杂着一点淡淡的干枯玫瑰的香气。 落在她身上的薄雪越来越多,仿佛在她身上落了一层轻柔的纱,化成细细的汗,腻着暖暖的热。 她微微仰头,撑着身子的手落在黑白的钢琴键上,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声音,回荡在复古苍旧的客厅里,断断续续、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耀眼夺目的水晶灯仿佛在她的眼前晃动了一下,摇颤间发出细腻的撞击声,闪动出的光泽如同缀着露水的清透花朵,越是撞击,越衬得水嫩欲滴。 * 姜扶倾懒懒地趴在床上,云奈坐在她身畔,拂过她被汗水沾湿的发丝,亲吻了一下。 为了隐藏身份,她和云奈的光脑都不能用了,但盗取身份对云奈来说小菜一碟。 她翘着双腿,刷着光脑,看着新闻动态轮番滚动关于诺曼庄园大火的消息,底下的评论一水儿地对她这个刚归来的千金的惋惜,以及部分阴谋论对大火的猜测。 目前嫌疑人呼声最高的是訾家。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说是柳家。 但网络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舆论,那些质疑柳家的阴谋论着要么很快被删帖禁言,要么就是收到了律师函警告。 这么看来,那必然是柳家无疑了啊。 姜扶倾暗暗握紧了拳,杏眸绽放出一丝逼人的锐气:“我一定要把柳下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云奈笑着点头,眼中没有惊讶,只有淡淡的平静。 虫族本就是睚眦必报,以血还血的种族,虫王作为整个虫族的守护神,自然更是如此。 如果姜扶倾以德报怨,那他才会感到惊讶。 * 这几天姜扶倾一直安心待在这座破破旧旧的古堡里养伤,这座古堡位于外城和围墙的边缘,似乎从前是个大家族在居住,估计因为污染的原因举家搬进了内城,它也就被世人遗忘了。 有云奈的照顾,姜扶倾哪怕在外城也生活得不错,只有一点,她觉得一点遗憾。 “要是外城也有内城的鲜花就好了。”姜扶倾趴在绿玻璃窗户边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在弥漫的风雪中几乎微不可闻,但是却被墙根处,像狗狗一样蜷缩着的怪物听见了。 它瞬间竖起脑袋,抖了抖已经将它全身都覆盖住的积雪,八条足肢飞快地在雪地里穿梭,尖锐的足肢熟练地撬开了排污口,三米多的庞大身形瞬间如同章鱼一样挤缩成了一团,钻进了管道里。 排污口里有着刺鼻的化学味,有些甚至能够腐蚀人的皮肤,是绝对的生命禁区,但对于怪物来说连它一层外表皮都烧不掉。 在复杂的水道中轻车熟路穿梭了一阵后,怪物在一个私密庄园内的下水口停了下来,静静等待到天黑。黑夜是它的保护色,即使是庞大的身形在夜色下也仿佛透明一般。 凌晨,庄园内的佣人们都以睡去。 怪物行动迅速地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张开长着獠牙的嘴,叼了一大口园子里的鲜花就跑,整个过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还带着甜蜜花香的风拂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姜扶倾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惺忪的睡眼还未完全睁开,就看在绿玻璃床边,摆放着一大簇鲜花。 “云奈,这是?”姜扶倾惊 讶之余,下意识向云奈问询。 云奈半跪在地上帮她套上拖鞋,回眸看了眼那花,表情淡淡地笑道:“是那只异种给您送来的,要拿进来吗?” “嗯。”姜扶倾连连点头。 云奈打开窗户将花取了进来,这束花很大,花种繁多郁金香、火焰兰、大丽花、小球菊、鸳鸯茉莉......几乎能把云奈的半个身子都挡住,各种花卉馥郁的芬芳在房间里萦绕。 姜扶倾杏眸微微睁大,问道:“那小怪物呢?” 云奈摇摇头:“应该是躲在什么地方了吧,有时卫星经过,它不能留在地表。” “这样啊......”姜扶倾抱着这一大捧花,若有所思。 有一个夜晚来临,姜扶倾依旧趴在窗边,隔着绿窗户看青翠的月亮,万籁俱静时,她突然将窗户一推,看着墙根下趴着的黑漆漆的影子,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窗外的黑影受了惊,惊慌地想要逃跑。 “你等等。”姜扶倾叫住它。 怪物原本想跑,但听到她的话,就像是听到什么绝不可以违逆的命令一样,呆愣愣得站在原地。 因为这怪物很高,所以姜扶倾不得不站在窗边的凳子上和它交谈。 一旁的云奈赶紧将她扶住,张开双臂稳稳地护在她的身后。 “谢谢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姜扶倾仰起头冲着它笑。 小怪物深深埋着头,没有说话,它也不会说话,但不知为什么,姜扶倾就是觉得它好像在害羞。 “这个送给你。”姜扶倾晃了晃手腕,细白的腕骨间,精致的茉莉花手串轻轻摇晃。 “把你的手...也许是脚,伸出来。”她道。 小怪物足有鸡蛋般大小的漆黑眼眸呆呆地望着她,随即又飞快低下头。 不能直视高贵的王。这是所有虫族亿万年来遵循的准则之一,更何况它还是一只堕落的丑陋异种,多看一眼王,都是对她的亵渎。 小怪物深深埋着脑袋,却听话乖顺伸出一条足肢,姜扶倾直接伸手握住。 小怪物瞬间八肢紧绷,如果不是它浑身光滑的话,估计全身的毛发都要扎了起来。 明明长着一副恐怖骇人的身躯,此刻脑袋却微微瑟缩着,看起来像一只怕生的小黑狗,可怜极了。 “别害怕。”姜扶倾轻声安慰着,将自己手腕的一串茉莉花手环系在了它狰狞的腕足上。 茉莉花沁人心脾的香味灌入小怪物的嗅觉器官,它不由得愣了一下。 “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姜扶倾又道。 小怪物乖乖地伸出,姜扶倾又给他系上了一穿茉莉花手环,这样依次将它的八条足肢都膝上了,毒刺一样的足肢上系着精致小巧还会散发芳香的茉莉花手串,这一刻什么恐怖、吓人、惊悚感瞬间全都消失,甚至让人有点想揉揉它的脑袋。 “这算是我给你的回礼了,晚安。”姜扶倾扬唇一笑。 小怪物如梦初醒,帮着小茉莉手环的足肢僵硬地仿佛在冰面上行走的人,东一倒西一歪,还在雪地里重重甩了几次,踉踉跄跄地钻进了下水道里。 下水道里,漆黑潮湿弥漫着刺鼻的气体,小怪物的身体盘踞在管道的一头,它全身都是嗅觉以及感知器官,茉莉花的芬芳几乎从它的四肢百骸里渗透进去,甜滋滋的味道混进了血液里。 ——这是王送给它的礼物。 “嘶嘶嘶——”小怪物的足肢激动的抱在一起,在角落里阴暗地滚来滚去。 翌日 疏影悠长的走廊尽头,一间阴沉得一丝光都照不进的房间里,沉重的乌木门被缓缓打开。 一名黑发黑眸,肌肤苍白的清瘦少年坐在窗边,膝上静静躺着一本厚重的《虫族史观》,指尖在翻阅间染上了一丝书卷气,狭长的丹凤眸昳丽清冷,眼梢晕染一抹倦怠的暗色,缓缓瞥向管家时,眸光淡漠而萧索,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阴郁之色。 管家走了进来,一脸歉意道:“小少爷,实在抱歉,您精心培育的那些花,昨天夜里不知道被哪个人摘了去,是我管理失职,请您责罚。” 柳赪玉闻言轻垂下眉眼,继续翻阅着书籍:“花开反正都会谢的,出去吧。” 管家松了口气,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说道:“大少爷那边,您还需要再去一趟。” 柳赪玉指尖没有停顿,淡淡道:“我会去。” 管家一脸谦卑地走了出去,门一关上,脸上的笑容淡去变成了嘲弄。 什么少爷,不过是柳家精心培养的血奴罢了。 第19章 反攻反攻 斑驳破败的城堡在云奈细致而耐心的打理下,呈现出一种复古的旧丽。 壁橱内燃烧着猩红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灼热的火焰里燃爆着,闪出烟火一样的星星点点欲跳出壁橱,却被壁橱外的玫瑰铁艺拦网阻隔。 姜扶倾瘦小的身子窝在柔软的躺椅内,身上裹着一层毛绒绒的毯子,柔顺的长发自然地垂落着,火光将她的半张脸照得微红。 一只庞大得有些惊悚的怪物,怪异的足肢上戴着精巧、秀气的茉莉花手链,香喷喷地窝在姜扶倾的身旁。 “小怪物,你叫什么名字?”姜扶倾问。 面目狰狞的怪物在姜扶倾身旁宛若从小饲养的宠物一般温顺,漆黑的眼睛映着姜扶倾的倒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吗?”姜扶倾喃喃道:“可是我不能总是这样叫你怪物......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怪物身后长着锋利倒刺的尾巴欢乐得摇了起来,目光期待地看着姜扶倾。 正在一旁清理炉灰的云奈,微微掀了掀纤薄的眼皮,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落在怪物的身上。 “王想给它起什么名字?”他柔声笑着问,柔亮的银发在火光下呈现令人眩晕的美感,宛若滔滔垂泻的河流。 姜扶倾指尖微点下巴,想了想道:“要不......你就叫阿舍尔,好不好?” 怪物立刻开心地点头,身后的尾巴甩得像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 姜扶倾又问:“阿舍尔,你很熟悉地下,那次爆炸之后,你有没有回诺曼庄园看过?有没有看见基兰,还有那几枚虫茧?” 阿舍尔如蝎子般的尾刺耷拉下来,摇了摇头。 姜扶倾沉默了一瞬,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次希望,如果基兰不在了或者被抓走了,那她至少还能带回那几枚虫茧,可现在...... “阿舍尔。”姜扶倾捏紧了拳头:“我想去地下看看。” 阿舍尔没有犹豫继续点头,只要是姜扶倾想去的地方,它都会带着她去。 但当它的余光瞥到姜扶倾身旁的云奈,浅蓝如海的眼眸内却暗含着令人心惊的冷漠与警告时,阿舍尔如拨浪鼓的点头幅度不由得慢了起来。 “王,地下道路错综复杂,并且还有许多污染废弃,异、阿舍尔他的身体可以在地下自由穿梭,但您的身体却有危害。”云奈柔声劝道。 姜扶倾回眸,认真地看着他:“可是我想去看看。如果地下有通道可以横穿内外城,那总有些相对安全的区域吧?我就去那里,不去危险的地方。” 云奈看着姜扶倾乌亮漆黑的眼眸,微微叹了一口气,唇畔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淡笑,妥协地拿起一件防风防水的厚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好吧,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让我跟您一起去。”他道。 姜扶倾眉眼一弯笑了起来:“好耶!云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云奈笑着摇头,又拿起一双短靴,两双毛袜子,俯身弯腰给她穿上。 穿完短靴之后,云奈又在她本就厚实的外套上,套了一件类似军大衣一样的厚风衣,戴上戴护耳的帽子、过滤口罩、护目镜、手套、一层套一层严严实实的裹着她。 姜扶倾试着双手合 十,发现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她,手掌根本靠不拢,简直像极了被姥姥觉得冷的小孙女。 “云奈,我穿成这样会不会太厚了?好热。”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去了地下就不冷了,那下面温度很低。”说话间云奈拿出一条浅蓝色的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还打了一个牢固的结。 姜扶倾:“......”有一种冷,叫云奈觉得她冷。 她们在夜色中踏着雪前行,来到一个不知道已经废弃了多久的下水口前。 阿舍尔先下,其次是姜扶倾,云奈断后。 此时外面的温度大约是零下十几度,但一进入下水道,姜扶倾就感觉一道寒气扑面而来,比基兰用来冷冻虫茧的地下室还要冷。 下水管道大约有高两米,宽两米的空间,地面上覆盖着不知道淤积了多久的积水,大约淹没到她的小腿,散发着强烈又阴湿的臭味,彻骨的湿冷阴寒像要穿透她的衣裳,钻进她的皮肤里,让她瞬间汗毛倒竖起来。 甚至于她的护目镜上都迅速地结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冰晶,她摘下眼镜飞快地抹去,眼镜就感到一股刺痛,让她猛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别摘。”云奈在她身后小声道,将护目镜重新给她戴上:“这里的气味很冲,会熏坏眼睛。” 阿舍尔在一旁看着姜扶倾只摘了片刻,就被刺得微红的眼睛,让人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让人黯然的神色。 姜扶倾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的,阿舍尔,继续走吧。” 阿舍尔缓慢地点了下头,继续带着姜扶倾走。 下水道里臭气熏天又盘根错节,除了本就生活在阴暗沟渠里的虫子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活物。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这条废弃水道的尽头,尽头处有一道上了自动锁的井字钢制栅栏门,一旦被外力撞开,系统就会自动报警。 但就在管道的顶端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阿舍尔灵活地钻了进去,然后朝着洞下的她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足肢,像是要伸手拉她上来。 “王,我抱您上去。”云奈环住了她的腰,随手挥开了阿舍尔的足肢,轻轻一跃,就带着姜扶倾跳了上来。 这上面很黑,几乎隔绝了任何光源,姜扶倾不得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灯光照亮石壁的纹理,也照亮了云奈的浅蓝色的眸子,他与阿舍尔对视着,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但那清浅温和的笑意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可即便这样,也依旧叫人一眼难忘。 阿舍尔默默收回了足肢,看着自己扭曲的,没有一点类人的足肢,越发自惭形秽起来。 “这里不是下水道......是洞穴?天然洞穴?”姜扶倾举着手电筒打量着四周,一条狭窄而悠长的洞穴在她面前展开了冰山一角。 阿舍尔听到姜扶倾的声音后,骤然从自卑中清醒了过来。 它注定无法和云奈一样,得到王的宠爱,但是它至少要完成王交代的事情。 它开始继续带着姜扶倾往前走,洞穴越走越狭窄,有些地方还有90°的垂直落差,让她不得不俯下身子,在洞穴里艰难地爬行,转来转去。 溶洞隧道复杂无比,仿佛某种动物的巢穴,有些隧道的尽头是冰凉刺骨的湍急暗河,一旦被卷入就很难存活。有些隧道尽头则存在着致命的毒气,或是极度缺氧,让人瞬间失去意识,所以很多地方,连兽人中最顶尖的地质专家们也不知道。 姜扶倾一边爬,一边将这些复杂的路线刻进脑子里。 大约爬了三个多小时,姜扶倾忽然听到了一股仿佛瀑布般的巨大水流声。 “什么声音?”她问。 阿舍尔停了下来,足肢在坚硬如铁的石壁上刨了几下,石砾泥尘滚滚落下,一道细小的光照了进来,和光一同进入的还有更加清晰的水声。 姜扶倾凑到阿舍尔刨出的只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窟窿前看,无数条被简单处理过的污水,正滔滔不绝地从她的正下方流过,最后在一个宛若万人体育场的圆形中央污水中心汇合,溅出哗啦啦的水声。 这里不同于废弃下水管道的萧条,有许多工人正在忙碌,圆形的巨大污水处理器仿佛神话传说中永远也填不满的归墟。 这些污水都是从这里排进了大海,也就是说阻拦异种的防护网就在附近。 “王,我们回去了吧。”云奈说道。 姜扶倾在低氧、狭窄、空气污浊的地下待了太久,他担心她的身体。 然而姜扶倾却微微抬手,制止了云奈的担忧,黑眸凝视着阿舍尔:“阿舍尔,你知道柳家在哪儿吗?” 阿舍尔垂着头,似乎有些苦恼。 姜扶倾瞬间明白过来,她用手指在挤满尘埃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写出了‘柳’字,并画出了柳家如风摆柳的家徽图案,这些都是她这些日子从光脑上查询到的。 “这个图案,你认识吗?” 阿舍尔看到柳家家徽,瞬间想起自己曾经看见过这个图案,它立刻激动起来,连连点头。 “王,柳家正在到处追捕您,我们避都来不及,您去柳家做什么?”云奈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去杀人。”姜扶倾黑眸如墨,墨汁在洁白的纸张上晕着冰冷。 她向来笃信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从受了柳家这窝囊气,她每天都在琢磨让柳家人付出代价。 “王,尤利西斯就快到了,您何必为了这些虫子去冒险?”云奈柔声劝着,并且委婉地提醒她,这个世界的虫子并非她真正的子民,不要为了它们而冲动。 姜扶倾置若罔闻,冷凝的神情如同日光下冷冽得耀眼的冰川冻雪:“基兰既然叫我一声王,我就要让那些人重拾对虫族的畏惧。” 第20章 柳赪玉柳赪玉 柳家老宅坐落于一片湖泊内孤立的岛屿中,若从天空中俯瞰,有种与世隔绝感。 倒上生长着茂密的棕榈树、凤尾竹、红姜花、朱蕉、凤凰木、软叶刺葵等森森密密的亚热带风情植物,连吹拂过的风都是暖热的,像温水流过手背,留下一片燥热又黏腻的痕渍。 一座吊桥将岛屿与陆地连接了起来,暮色四合,霞光如溶金碎日,粼粼地斑驳在湖面上。轿车耀眼的氙气灯飞快地疾驰而过,惊起几只白鹭。 老宅内隐隐传出大提琴低沉悦耳的声音,黄鹂兽人优雅的歌声若隐若现,穿透玻璃花窗,缭绕在蒸发腾腾白雾的草坪上,又在最高亢嘹亮处戛然而止,掌声四起,赞美声此起彼伏。 姜扶倾抹了把额上的汗,抬脚踩在了一旁阿舍尔的足肢上。 阿舍尔圆洞洞的大眼睛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略显呆萌。 姜扶倾指了指头顶上方两米多的井盖,道:“送我上去。” 阿舍尔听话的抬起足肢,像自动升降的云梯一样将姜扶倾送了上去。 她双手一抬,撑开了沉重的井盖,对着阿舍尔撂下一句:“在这里等我哦。”然后就爬了出去。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柳家的草坪里,散尾葵的纤脆莹碧的叶子随着燥热的风摇曳着,景观池塘里睡莲静静开放,不远处的老宅的百叶窗上映着隐隐绰绰的的宾客身影。 姜扶倾将井盖复归原位后,回忆着阿舍尔曾给她绘制过的地形图,朝着后院小跑着过去。 后院琥珀色的玻璃上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玻璃中的她穿着女佣的黑白裙子制服,腰间系着围裙,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薄薄的空气刘海垂在额前,眼眸是淡淡的灰色,清秀却毫无记忆点的一张脸。 姜扶倾抚摸着这张陌生的脸,心中赞叹:不愧是云奈呀,人皮面具都搞得出来。 她穿过后院的长廊,来到主屋门前。 门口红外仪扫过她的面部和瞳孔,核验身份,短暂两秒之后,红木大门缓缓打开,机械女声响起:“身份验证通过,请通行。” 姜扶倾提着裙子走了进去,柳家老宅有着浓厚的南洋风情,薄荷绿的游泳池 边生长着茂盛的红棕榈树,姜红与墨绿的大胆撞色,鲜艳明丽,神秘而复古。 “芭芭拉,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们都要忙晕过去了。”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姜扶倾。 姜扶倾镇定回头,看着面前的女人,脑子里飞速调取着她所冒充的‘芭芭拉’的人际关系图,终于想起了对方的名字:“玛索。” 玛索将两瓶香槟酒交给她:“快去端给宴会上的客人,我还要去后厨帮忙。” “好。”姜扶倾说。 她像侍应生一样端着香槟酒,推开海棠纹玻璃门,穿过一片灰绿色玻璃墙裙,踩着洋红色的花纹小砖,在一群衣冠楚楚的宾客中穿梭着。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曾经叱咤一时的诺曼家族会灰飞烟灭呢。”一个大腹便便的鬣狗兽人咬着雪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 “可惜了那位诺曼家的大小姐,至今下落不明。”一头公猪兽人惋惜道。 鬣狗兽人嗤笑一声,道:“谁知道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官方到现在也没有个准确说法,不过他们应该巴不得她死了吧,毕竟没有继承人,诺曼家族的那些产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被柳家所蚕食。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孤女,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记得她长得挺有姿色,活下来只会更痛苦吧。” 说完,鬣狗兽人夹着雪茄往正端着香槟路过的姜扶倾的身上掸了掸烟灰,还带着热温的烟灰落在她的裙子上,瞬间烧出了两个不规则的洞。 姜扶倾抬眸看了他一眼,鬣狗兽人对着她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并用指甲轻敲了一下自己的手中酒杯的杯壁,傲慢地提醒着她给他的酒杯续酒。 姜扶倾垂了垂眸,低眉顺眼地斟酒。 一旁的公猪兽人和鬣狗兽人对视一样,玩味地笑了起来,仿佛刚才捉弄‘芭芭拉’的动作,是令人回味无穷的小游戏。 “话说回来,基兰他真的死了吗?”公猪兽人突然问道。 姜扶倾斟酒的速度慢了一些。 鬣狗兽人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道:“管他的,就算基兰还活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今天宴会的主菜可不是他,而是那些美味的......” 此时,鬣狗兽人才防备地看了眼姜扶倾。 姜扶倾识趣地抱着香槟酒退下,女佣的裙摆随着她的行走而晃动摇曳,裙上那烧糊的两个洞就像花瓣上被虫蛀掉的两个窟窿,直洞洞地注视着他们。 ‘主菜......’姜扶倾在心里嘀咕:‘什么主菜要搞得这么神秘,柳家人究竟在密谋些什么?’ 她端着已经空了的香槟酒瓶往回走,夜风拂过走廊上清透的纱幔,在燥热的空气中她隐隐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 紧接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纱幔内伸了出来,像极了恐怖故事中冷冷阴森的鬼手,一把抓住了姜扶倾的手。细白轻柔的纱幔扶住了对方的脸,让他的五官显得极为朦胧,若隐若现的轮廓却有种破碎又残缺的美感。 “扶住我。”那人与姜扶倾隔着一层薄纱,却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气息微弱,指尖冰凉。 姜扶倾手中的香槟酒瓶在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碎了一地,玻璃残渣上沾着酒液,像一条亮晶晶的陆地河流。 姜扶倾并不想跟柳家宅邸内的客人有过多接触,害怕引人注意。但身为女佣,对一位遇到麻烦的宾客置之不理,显然更加引人注意。 “小心点。”姜扶倾不得不扶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客人’在长廊边的藤编漆木椅坐下。 没有了薄纱长幔的遮掩,姜扶倾这才看清了他真实的样子,是一位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黑色的短发柔顺的垂着,容色清冷而精致,纤长的眉眼轻垂,睫毛在眼底落下了一排淡淡的阴影,眼梢天然晕着一抹墨色,仿佛浑然天成的水墨一笔,阴沉沉地,眸光流转间透着一抹阴郁凄清的韵致。 但最让姜扶倾注意的还是他的嘴唇,是典型贫血的淡紫色,之前她卖血后差点晕过去时,嘴唇就是这种颜色。 “您好些了吗?还需要什么吗?”大约是同病相怜,姜扶倾一时心软,半蹲着身子仰眸注视着少年。 少年指了指不远处掉落的书籍,姜扶倾立马跑过去捡起,在合上书的过程中,她不小心瞥见了书的扉页上被人用铅笔精心素描出了一个图案。 图案周围簇拥着无数圣甲虫,它们密密麻麻的簇拥在一起,让人瞬间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秒纸上的这些虫子就要活过来,爬到她的手上,偏偏图案中心是一个似人非人似神非神的模糊而扭曲的形象,她被这些虫子虔诚的膜拜着,没有教堂里的神圣,却有种冷幽残忍的神性。 当书本被合上,姜扶倾看见那书上的名字《虫族史观》,很少有兽人会研究虫族。 她擦去书籍上的灰尘,递给少年。 少年靠着椅背坐了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丹凤眼微睁开,露出一双漠然的黑眸与姜扶倾对视。 他一脸冷漠和麻木地盯着她,虚弱的声线带着冷意:“你不该直视我。” “......”姜扶倾很无语,刚刚那一丁点的心软,此刻全部消失。 有钱人事儿可真多。 “您说的是,非常抱歉冒犯了您,请您原谅。”姜扶倾低眉顺眼,以一个完全合格的小女佣姿态轻声说道。 柳赪玉眸光淡扫了她一眼,庭院的灯光披拂在他清冷的侧颜,沉静而淡漠:“你的道歉很敷衍,我听得出来。” 姜扶倾:你好烦,真的。 她正要继续不走心的道歉时,忽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柳赪玉一手撑着膝盖,冷清漆黑的眸子深沉如同能将一切吸食的深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一字一句:“你不是芭芭拉。” 姜扶倾霎时全身冰凉,一股凉血涌上了大脑。 她强忍着现在就把眼前少年灭口的冲动,笑着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怎么可能不是我自己呢?” 柳赪玉淡淡一笑,纤丽阴冷的丹凤眼带着一种迷人的讥诮:“你的伪装很完美,但伪装不出芭芭拉隐藏在假面下的真实性格。” 姜扶倾沉默无言,看样子柳赪玉明显和芭芭拉相熟,怪不得能一眼认出她是假的。 “你是谁?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柳赪玉容色骤然一冷,警惕地问道。 姜扶倾微微握紧了拳,看着眼前少年纤长的脖子,在心中思量瞬间拧断的可能性。 但下一秒,她便面露哀戚之色:“我是来找柳少爷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混进来,可是几乎找遍了整个岛都没有找到他,我只是想要他一个答复。” 说着,她的手已经抚着自己的小腹,一下一下举止温柔,甚至还有一丝慈母的圣光。 “我哥?”柳赪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姜扶倾也没想到随手一扶的人,竟然会是柳家的少爷,幸好刚才没下手弄死他,不然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柳赪玉倏尔一笑,丹凤眼中的碎光如水银,清丽却**。 “凌晨一点,去地下室找他,他应该在那里。”柳赪玉细白苍冷的手指向东南一角。 第21章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谢谢您。”姜扶倾绽放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提着裙摆转身就要走。 “等等。”柳赪玉再次叫住了她。 姜扶倾深吸了一口气,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在短时间内动杀心三次,但是这位柳家少爷做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柳家官方介绍上并没有说明柳下还有一位兄弟啊? “少爷,您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柳赪玉扬了扬手中那本厚厚的《虫族史观》,眸光清亮如溶溶月影,清冷的感觉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肌肤:“这书上的图案你看到了?” 姜扶倾犹豫了片刻,回答道:“捡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了一眼,那是少爷画的吗 ......画得真好看。” 柳赪玉眸光略深,月光倾泻在他紧握着《虫族史观》的指尖,指尖绷地充血微红。 “你不觉得怪异?”他忽然问。 “怪异?嗯......是有些不符合大众审美。那图案似乎是一群被虫子顶礼膜拜的人?社会上很少有关虫族的艺术设计,我倒觉得耳目一新。”姜扶倾如实说道。 柳赪玉垂下脸,苍白的唇角不经意地露出了一点笑意,被月光浸了个透,有种难以形容的阴柔之美。 这一瞬间绽放出的温柔,霎时将方才展露出的所有冷漠、傲慢都融化掉了,呈现出一位真实的少年形象。 听到姜扶倾的夸赞,柳赪玉难得产生了与人多聊一些的欲望,虽然面前这个人是他哥哥的露水情缘。 他说:“很少有人愿意谈论谈论这些,大家总是对虫族讳莫如深,你倒是不介意。” 姜扶倾笑着指了指柳赪玉手上的《虫族史观》,道:“少爷对虫族研究感兴趣?市面上关于虫族的书籍和研究资料很少,这本书很难买的。” 柳赪玉略带深意的笑了一下,幽幽道:“难买不正证明了它的受众不少吗?据我所知,许多贵族都对虫族既爱又恨,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热情......尤其是对虫族女王。” 姜扶倾眼皮一跳,稳着声音问:“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柳赪玉用一副‘你明知故问’的眼神望向她,漆黑阴郁的瞳仁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洞穿:“虽然兽人恨虫族,但他们尤其是统治者,却又向往极了虫族对女王刻在基因里的忠诚,那种即便如何残忍对待,哪怕是凌虐身体,依然能得到虫子们毫无保留的真心,是多少统治者们梦寐以求的,难道你不想拥有吗?” 姜扶倾抿了抿唇,她不得不承认,柳赪玉说的是实话。 虽然兽人社会里依然存在对虫族的普遍敌意,但是这几年在小说、漫画界里却隐隐兴起了‘兽外’的小众xp热潮。 故事里的主人公,要么是穿越到了虫族世界,成为虫族女王,被万千虫子呵护宠爱的苏爽小甜文。 要么就是上辈子被恶毒男配/女配陷害致死,重生归来,意外绑定虫族系统,一步步虐渣复仇,以血还血的爽文故事。 亦或者是手握亿万用不背叛的铁血虫族大军,征服宇宙 反正这些小说、漫画最主要的核心卖点,就是展现虫子们对女王不二的忠心,本本畅销,火爆大卖。 “那少爷喜欢研究虫族,对虫族女王感兴趣,也是因为这个吗?”姜扶倾反问道。 柳赪玉敛眉淡笑,指尖温柔地拂过《虫族史观》的封面,隔着一层质地坚硬的书封,在大脑中反复描摹着一个细腻的轮廓,阴郁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迷离而黏腻的神情。 “谁不为女王着迷呢?或许初心不同,但神秘的事物总是令人格外着迷。” 姜扶倾微微拧眉:少年,你这幅表情有点子变态呀。 “453879。”柳赪玉轻声近乎低喃,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道:“就当是对你刚才称赞的回报。” 姜扶倾一头雾水地离开。 按照柳赪玉的说法,柳下今晚凌晨一点会出现在地下室。 但是地下室一定不是她一个普通女佣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所以她现在只能在宴会厅里,静静等待时机。 晚宴开始,名流们推杯换盏。 姜扶倾和玛索终于有了一点闲暇的时间,她们一起站在宴会厅的门边,等待着里面高贵的客人的召唤。 “玛索。”姜扶倾小声道:“我刚才在走廊外面,遇见了那位少爷了,他的脸色好苍白啊,像鬼一样。” 她并不知道柳赪玉的名字,所以刻意模糊了对方的姓名和特定称谓,就像闺蜜之间约定俗成的‘那谁’一样,她在等待玛索自动对号入座。 “谁,哦,你说二少爷啊。”玛索道:“他才给大少爷输了血,脸色苍白也很正常。唉,其实他也蛮可怜的,就因为他是私生子,所以在外面连一个正式名分都没有,甚至还只能当大少爷的移动血库。” “......真惨。”姜扶倾静默了一会儿,道。 “还不止呢。”玛索神神秘秘地对她说:“家主和夫人是真爱,人人艳羡的豪门童话,但是他们生下的大少爷天生带有特殊疾病,没办法家主才在外面养了情妇,生下了柳赪玉,据说不止是为了让他当移动血库,紧急情况下,甚至可能是肾源库、**库、骨髓库甚至是心脏库。” 好惨的小工具人。姜扶倾再次心软了。 “那二少爷的生母她不做些什么吗?”她问。 玛索道:“那位情妇生下孩子就拿着钱走人了,她根本就不在乎柳赪玉,而且就算她是个好母亲又有什么用呢?想要保护柳赪玉,她根本做不到啊,她拿什么跟柳家对抗?拿钱走人是最好的选择。” “但就算这样,据说夫人还不高兴了,因为介意家主和那情妇的上过床的事情大哭了一场,家主心疼地不行,为了表示自己绝不会被外面女人迷惑的决心,以及他对夫人的专一,他们爱情的纯洁,下令把已经远走高飞的情妇给——” 玛索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碧绿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说:“就丢进了岛外的湖泊里。” ......有病吧、是不是有病? 什么癫公癫婆,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爱情可伟大了? 姜扶倾在心里骂骂咧咧,对柳赪玉更加多了几分怜悯,怪不得那少年的眉眼间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浓稠忧郁。 这搁谁谁不忧郁?姜扶倾光是听着都快要脑溢血了。 不过八卦虽猛,但姜扶倾也没忘了正事。 十二店,宴席已经结束,宾客们基本散去,姜扶倾和玛索一起收拾着餐盘刀叉,眼睛却到处乱瞄,终于在长廊的一角看见了本该早已离去,却不知为什么留在了柳家老宅,还行色匆匆的鬣狗兽人与公猪兽人。 姜扶倾连忙找了个借口跟了上去。 他们在管家的带领之下,在一部私人电梯前输入了一串密码,复古的老式电梯门缓缓打开,载着他们降入地下。 姜扶倾赶紧跑过去,老式电梯门紧紧闭合着,没有密码根本无法进入,并且没有试错的机会,一旦输错,系统将会自动报警。 “赌一把吧。”姜扶倾一咬牙,输入了之前柳赪玉告诉她的那串数字:“453879。”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甫一进入电梯里,姜扶倾就感觉脑袋快要炸了一样,五感在一瞬间放大了几百倍,热烈的、灼烧的、流淌着的如血一样浓稠的黏浆,如同大海要将她的意识完全淹没,海底深处无数条触手贪恋而颤抖地缠绕着她,耳畔充斥着无数如鬼语般的贴着她的耳廓。 “王、快走。” “这里很危险,王,您不该来这里。” 姜扶倾记得这些声音,是她曾在诺曼庄园内触碰过的虫茧的声音。 这些声音就来自于她脚下地下室,虫茧们没有在爆炸中毁灭,而是被柳家人带了回来。 现在,这些连自身都难保的幼虫们,在用生命为她发出警报。 叮咚—— 电梯门缓缓打开,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缓冲,猩红的地下室全貌展露了出来。 一群衣冠楚楚的兽人宾客们围在一枚虫茧旁,贪婪地盯着已经快要被切割成两半的虫茧,垂涎欲滴地舔了舔口水。 而在这群兽人中,站在最中央的人,正是姜扶倾日思夜想的男人——柳下。 柳下和姜扶倾目光对视,他的眼中赫然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你是——” 不等他说完,姜扶倾撩起被烟灰烫糊了两个小洞的女佣裙摆,拔出手枪。 砰—— 一枪爆头,鲜血四溅。 “杀你的人。”姜扶倾看着柳下的尸体,声音冰冷。 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缓缓移开,扫了一眼周围已经被这个场面震 惊地说不出话来的众兽人们,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鬣狗兽人和公猪兽人身上,看着他们瑟瑟发抖的身体,姜扶倾恶劣地扬起唇角,枪口轻轻敲击了两下香槟酒杯。 响声清脆、缓慢、悦耳,好似一首圣洁的颂歌。 “先生们,又见面了。” 第22章 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鬣狗兽人和公猪兽人看到姜扶倾弯起的唇角,仿佛看到了一把锋利的杀人弯刀,刀尖上沾着殷红的血,鲜艳欲滴。 二人顿时吓得双腿颤抖,头发上还沾着柳下的血液,表情呆滞又惊恐,再也没有了刚才羞辱姜扶倾的有恃无恐。 像他们这种大人物,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够决定一个小人物的生死,却还是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自己,体会濒死的恐怖。 鬣狗兽人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跪了下来,卑微又诚恳地道歉:“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见鬣狗兽人跪下,公猪兽人也立刻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只要自己能活着出去,将来想怎么报复都可以。 于是公猪兽人也紧随其后,跪着哀求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愿意得罪他,不是有意要冒犯你,我真的知道错了,饶我一命,我会永远铭记你的恩情。” 但姜扶倾却没有听他们的哀求,只是静静垂眸看着他们手里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刀叉,以及他们面前的一块白嫩如鱼肚般的软肉。 那软肉细腻如脂,装在一碟精美的西餐盘中,旁边点缀着一朵鲜艳如血的扶桑花,软肉上浇了一勺浅浅的绿色料汁,并洒了一点青柠檬碎,散发着令人味蕾大开的香气。 它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右下角有一块残缺,像是已经被他们用刀叉切割下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品尝,唇瓣上沾着溢出的鲜美的油脂,将嘴唇浸润地油光水亮。 姜扶倾几乎要吐了出来,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伤痛在她的心脏不断的翻搅着,那是一只即将破壳而出的幼虫的肉。 她的眼中溢出一层泪花,哀伤而惨痛。 姜扶倾没有一丝犹豫迟疑,砰砰又是两枪。 求饶声戛然而止,鬣狗兽人和公猪兽人的尸体倒叠在一起,瞪圆眼珠子里充满了怨恨与不甘,好像下一秒就会化作厉鬼回来复仇。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三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皆死于姜扶倾的枪下。 人群已经从刚才的震惊、懵逼、惊声尖叫中缓过劲来,他们意识到了现在危机的情况,他们想逃跑,可由于地下室只有一个出口,就是那部老式电梯,可姜扶倾就站在电梯前。 于是有人试图唤醒姜扶倾的理智。 “嘿,小姑娘,冷静些......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委屈,被逼到绝境才走到这一步的,我真的很同情你,但是我们跟你并没有过节不是吗?”一位面相温和,衣冠楚楚的黑鸦兽人劝道。 姜扶倾握着枪的手在微微颤抖。 黑鸦兽人眸光一闪,看着姜扶倾微颤的手,觉得自己打开了姜扶倾的心理防线,立马继续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已经杀了你想杀的人,你自由了,你现在离开,我们不会举报你,对不对?” 说着,黑鸦兽人对周围的宾客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纷纷点头。 “看,你可以趁乱逃跑。”黑鸦兽人说道。 “小姑娘,想想你爱的人,和那些爱你的人,他们一定不想你越陷越深,从先开始隐姓埋名,过真正的人生吧。” 黑鸦兽人朝众人递去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一步一步走近姜扶倾,就在他离姜扶倾只有一步之遥,伸出的手即将碰到姜扶倾的枪时—— 姜扶倾一个反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枪护圈在她的指尖灵活绕了一圈,枪托朝着黑鸦兽人的下颌骨狠狠一砸。 黑鸦兽人惨痛地大叫一声,他的牙齿在撞击之下咬断了舌头,汩汩的鲜血从口中流出,呜咽的惨叫声都显得模糊。 姜扶倾环顾着眼前这群衣冠禽兽,看着他们盘中一块块装饰鲜美的肉,她都不敢想象,那些无法反抗的幼虫们,是怎样被活生生被剜下血肉。 这样熟练的切割手法,宾客们习以为常的模样,这样的宴会之前还举行过多少次? 姜扶倾越想越心痛如绞。 “砰——”又是一声枪响。 姜扶倾一枪打碎了身后电梯的控制器,电梯彻底失效,此刻地下室已经毫无生路。 “这个地下室的所有人,我会把你们全都杀死,一个不留。”姜扶倾眼眸如同汹涌的黑水,迸溅出罕见的盛怒,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滔天的恨火。 人群再次爆发惊恐的叫声。 “大家别怕,我刚才已经发出了报警信息,安全部队很快就会赶到,她现在只剩3颗子弹了,我们人多不用怕她,一起冲上去!”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原本惊恐的众人仿佛一瞬间找到了目标,如同丧失出笼一般,朝着姜扶倾猛扑过来。 姜扶倾很快用完了最后三颗子弹,左右闪避冲上来的兽人,他们此刻已经如同疯了一般,要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她连连后退,在餐桌上翻滚了一圈,双手抄起两把西餐刀, 银质餐刀精致却并不锋利,但在姜扶倾的手中却仿佛开刃的杀人刀,不断手起刀落,刀刀见血,无数兽人在她面前倒下。 这是姜扶倾第一次真正杀人,可以说是毫无技巧,纯靠力气大,黏腻浓稠的鲜血染红了她黑白色的女佣裙,她的脸上、头发上都淌着鲜血,强烈的血腥味让她恶心。 但眼下她甚至没有作呕的时间,一个黑豹兽人嘶吼着冲了上来,他的双手已经转换为黑豹寒光凛凛的利爪,只需要一抓就能将人开膛破肚。 姜扶倾却将握着餐刀的双手交叉,如同一把银剪刀,银光一闪,血光冲天,黑豹兽人的利爪被她连皮带肉切断。 不等她喘息片刻,身后又有一只巨蜥兽人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她的脖颈扑来。 姜扶倾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一把抓过旁边被她一枪爆头的柳下的尸体塞进了巨蜥兽人的嘴里,又一个鹞子翻身越到巨蜥兽人的背上,一整把银刀从他的颈骨贯穿而下,动作干脆利落,巨蜥兽人挣扎了几下身体立刻变得冰冷僵直。 刚才还嘶喊如沙场般的地下室,猛然陷入了寂静。 姜扶倾手中的银餐刀缓缓掉落,浑身是血的她独自一人,矗立在尸山血海之上,地下室内的弱光照亮着她纤瘦却笔直的侧影,被鲜血浸染的轮廓,呈现出一种诡艳又神圣的红光。 “不——,我的柳下,我可怜的孩子。” 监控室内,一位美丽的夫人靠在一位中年男性的怀中,哭得撕心裂肺,中年男人也是满脸心痛,看着监控中姜扶倾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忽然,监控中的她动了一下。 柳家家主和夫人目光一紧。 “不能让她跑了!”夫人哭着道。 但姜扶倾却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半蹲下身,抬起柳下早已冰凉的手,冲着监控摄像头挑衅地招了招手。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丝毫不顾仪态地,如同疯子一样高声尖叫着。 此时安全部队也已经到位,这是柳家家主豢养的私人爪牙,专门帮他处理不能摆在明面上的腌臜事。 “玛莎,很快我们就能为柳下报仇了。”柳家家主安慰着几乎晕厥过去的夫人。 “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夫人说道。 “好。”柳家家主下了命令:“尽量抓活的。” “收到!”随着一声爆破巨响,安全部队已经来到了地下室。 不知何时,地下室的灯已经坏了,只有应急灯的红光在一下一下闪烁着。 姜扶倾静静地坐在餐桌边,优哉游哉地饮着红酒,缠绵又危险的红光里,她清瘦的身形像水中的倒影。 “束手就擒吧,你已经跑不掉了。”安全部队的队长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跑不掉?”姜扶倾缓缓抬眸,清丽逼人的脸因为染着血的缘故,美得令人不安。 “除非你杀了我们。我知道你是个练 家子很能打,但你就算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怎么可能比得上军队。“队长讥讽地笑道。 姜扶倾歪了歪头,手支着下巴,圆润的杏眸狡黠无比:“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军队呢?” “你?”队长不屑嘲道:“不自量力,就算你有军队,也不可能是柳家的对手,连诺曼家族都是柳家的手下败将。” 姜扶倾笑了起来,睫尾的血珠滚落:“果然是你做的,不枉费我等了你这么久。” “你什么意思?”队长眼睛睁大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但此时,姜扶倾手中的酒杯掉落,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之外,还有她淡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平静的凶残。 “我的军队一直都在。” 下一秒,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无数只异种从地板下钻了出来朝着安全部队冲去,猝不及防的军队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异种蚕食殆尽。 监控室内的柳家家主和夫人也看到了突然冒出的异种,惊得面色惨白。 与此同时,门外在一瞬间爆发出一声声刺耳恐慌的尖叫:“异种!是异种!快跑!” 无数只异种源源不断地从湖水里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异种大军几乎把透蓝的湖水染成了恐怖森然的漆黑,它们浩浩荡荡似乎有千百万上亿只,朝着岛上进发。 柳家家主已经被这个场面吓得六神无主,这么多的异种同时入侵,还是在内城,这可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 他们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异种们仿佛就是冲着他们夫妻两个来的一样,避过了庄园里佣人,朝着他们排山倒海地猛扑过来。 十五分钟后,当联邦政府的军队赶到时,异种们已经全部消失地无影无踪,庄园内只剩下惊魂未定、除了哭之外再没有别的反应的佣人,以及不哭不闹,貌似唯一一位理智尚存的人。 “柳小少爷,请问柳家老宅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异种会突然在这里出现又突然消失,您知道原因吗?”军队的调查人员问道。 柳赪玉指甲几乎要扣入血肉里,阴白苍冷的眼尾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神迹。” 调查人员:“什么?” 柳赪玉紧紧抱着怀中的书籍,单薄的脊背因为激动而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深邃浓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疯狂的笑意,化作一颗虔诚的泪。 “她是真的,神真的存在。” 她感受到他的召唤,体会到他的绝望,杀了他的哥哥、父亲、母亲,一切让他痛苦的根源,将他从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救赎出来。 芭芭拉、不,应该叫她虫族之王。 调查人员:“唉,又疯了一个。” 第23章 抱歉抱歉 于此同时,联邦军队已经赶到了案发第一现场,柳家老宅的地下室。 军靴踏过铺满地面的血液,黏滑浓稠的血水声搅动,仿佛踩踏在血豆腐上,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时刻警惕戒备可能会突然冒出来的异种。 直到他们走到了地下室的正中心,精美大理石地砖中,那中心显得格外突出,仿佛一张完美无缺的美人脸上长出一块黑斑。 军人们慢慢走进了那块‘黑斑’,它好像突兀出现的地陷天坑,面积近50平米,枪械上的照明灯朝着里面望去,里面深不见底,一阵阵阴寒刺骨的冷风从天坑里刮出来,吹过这群联盟军的脸,无端的瘆人。 在场的每一个人内心都几乎本能的产生出一种强烈的危险,谁也不敢跳下去,查看天坑内部情况。 最终,联邦军指挥官拿起对讲机,将情况汇报了上去:“地下室出现巨型天坑,深度大约一百米,初步估计,那些异种就是从这里闯入并且消失,地下很可能有一条超级隧道,贯穿内外城。” “异种为何只攻击特定对象,原因暂时无法确定。” “收到。” 联邦战情指挥中心内,几名身穿军装,肩上军衔皆是在上将以上的人物坐在一起,各个面容冷凝严肃,沉重的低气压弥漫在其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天前,指挥中心接到了防护网被入侵的警报,维护人员和外城军队赶到时,已经不知道潜入了多少异种。” “外城启动一级异种预警,出动了三十万驻外军队,25万治安警力,全城严阵以待......谁能想到,异种竟然直接穿过外城,从地下隧道入侵内城。” “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大规模异种入侵事件。可是幕后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让那些没有理智的异种,只攻击特定对象的?为什么偏偏是柳家?”几名高级将领低声讨论着。 这时,情报部门抱着从柳家获取来的视频走了进来,‘芭芭拉’的脸赫然出现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这就是操控异种的嫌疑人,当然她在面部做了伪装,不是真正的芭芭拉,虹膜也做了遮掩,无法提取生物信息。但根据视频,基本可以判断她是一名年纪在15岁到20岁之间,身高162c体重偏瘦,没有近身格斗功底,但出奇强健有力的年轻女性。她的走路姿势也已经输入了全国数据库中,正在通过卫星进行全面摸排对比。” “另外,根据监控对话内容,我们判断此人应该和柳家有血海深仇,尤其是柳下,她就是冲着柳下来的,其余人应该只是被无辜牵连其中。只要从柳家的社会关系下手,应该可以缩小搜查范围。”情报人员说道。 “社会关系就不用了,继续数据比对。”一位上将有些紧张地制止。 柳家背后牵扯的太多太深,一旦查下去,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兜不住。 上将一个拍案,道:“那个女人可以操控异种,但那么多数量的异种不可能长期生活在地下溶洞中,它们肯定还是会离开大陆,立刻通知驻外军队,让他们在防护网上埋伏,将这些异种全部歼灭。” “是。” * 深黑无光的狭长地下隧道中,空气浑浊沉闷,看不到一丝光线。 姜扶倾趴在阿舍尔瘦削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感受着耳畔呼啸的风声,无数低哑的嘶嘶声从身后传来,好像无形的虫潮朝她奔袭而来。 虽然姜扶倾看不见它们,但她知道,那些是跟随着她离开的异种。 基兰说得不错,虫族即便堕落成最低贱的异种,没有任何理智,但依然会遵循刻在基因里的烙印和渴望,保护它们的王。 半个月前,当她还在破旧古堡养伤时,从阿舍尔身上得知在这片大陆的地下,有可以串联内外城,四通八达的隧道时,她就在筹备这一天。 她知道自己潜入柳家容易,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柳下和柳氏夫妇,几乎不可能,柳家的私人军队会让她插翅难逃。 于是她先是让云奈给了她一个柳家女佣的身份,然后让阿舍尔带着她从隔绝异种的地下防护网走到柳家,留下自己的气息,云奈则是留守在防护网附近,安装定时炸弹。 爆炸的冲击能够让防护网短暂失灵,闯入的异种就会顺着她残留的气息一路寻到柳家,让她可以全身而退。 这个方法虽然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毕竟姜扶倾之前在中心体育场接触过异种,对它们的听话程度还是很有信心。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异种,浩浩荡荡根本数不清,仿佛陷入狂热的信徒,无怨无悔地跟着她。 阿舍尔的速度非常快,又细又长的足肢在地下飞快的挪动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动作也异常的平稳,趴在他身上的姜扶倾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颠簸。 他的皮肤说不上粗糙或细腻,触感是一片微凉,仿佛触及了延绵不断的阴雨,潮湿却宁静。 姜扶倾阖上眼眸,嘴角带着一丝恬然的笑,脸颊在他瘦骨嶙峋的背上轻轻蹭了一下,柔软樱红的薄唇微贴着他皮肤下清瘦的骨,疲惫地睡了过去。 在黑暗中奔袭的阿舍尔足肢顿时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了一下,甚至连最基本的步伐都忘记了,僵硬又 滑稽地慢了几秒后,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欢喜地狂奔起来,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五个小时后,阿舍尔以远早预定时间的速度,背着姜扶倾回到了古堡。 云奈以早早地等候在外面,风雪未停,他穿着一袭恍若神子般的白色衣袍,银白发丝随风飞扬,几乎与天地融为一色,孤独寂寥地等候着姜扶倾归来。 “王。”云奈俯身上前,从阿舍尔的身上接过她,单手将她抱在怀中。 “云奈?”姜扶倾揉了揉眼,脸上干涸的血迹不知何时掉落了一块,露出她原本白皙的肌肤。 她看见云奈温柔的眉眼便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浅浅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激动的喜悦:“我成功啦,我给基兰、小虫、还有我自己报了仇。” “真厉害。”云奈笑着,浅蓝色的眸光柔和无比,声线款款:“今天真是辛苦您了,我为您准备了热水,回去清洗一番吧。” 姜扶倾点点头:“好。啊对了。” 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对着身后的阿舍尔以及还潜伏在废气管道中的异种们说道:“你们就留在这里,不要回到防护网外,那里现在很危险,只有留在这里才是暂时安全的。” “您知道驻外军队在防护网处有埋伏?”云奈略带诧异地问。 “我猜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猜中了。”姜扶倾道。 “真聪明。”云奈低缓地笑了一声,凝望着姜扶倾的眸光泛着如暖流般的柔波。 古堡的浴室面积很大,是那种大到能迷路的程度,浴缸已经被云奈清洗的很干净,里面盛着冒着白花花雾气的热水。 云奈单膝跪在地上,举止轻柔又熟练地用一只手为她解开被敌人鲜血弄脏的衣裙,银发从他的肩头垂下,勾勒出他柔和清雅的侧颜。 这样的场景让姜扶倾不由得回想起她第一次被云奈服侍时,那种紧张、羞耻又慌乱无措的感觉,但现在,在云奈日复一日的无声浸润之下,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他包容照顾着的感觉。 云奈还在为她解衣,那双海蓝宝般的眸子专注的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珍而重之地看待一件珍宝。 但今天的他有些奇怪,一直只用一只手为她解衣脱鞋,哪怕明明很不方便,也一直没有动过左手。 “云奈,你的手怎么了?”姜扶倾察觉到不对,关心地伸出手想要拉他。 但云奈却微微侧了侧肩,躲过了她的触碰:“没什么,只是一点擦伤而已。” 姜扶倾却不信,一把扯过他宽大的袖子撩开,发现他左手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深可见骨,她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脏发疼。 怪不得他今日穿了这样一身宽大的衣裳,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藏着掖着,一点也不肯不让她知晓。 姜扶倾鼻尖一酸,拉着他的手,嗓音哑哑地问:“这是怎么弄得?” 云奈柔声轻叹:“只是炸防护网被反噬的冲击波弄伤而已,过几天就会恢复,所以不想让您知道的。” “防护网会反噬?”姜扶倾喃喃道,乌黑的眼眸顷刻间溢满了自责:“对不起,我不知道防护网还有这个功能,是我太草率了,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王——”云奈单手轻拥她入怀,温雅的嗓音不断地安抚着她:“没事的,对于虫族来说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姜扶倾深深地将脸埋在云奈的怀中,云奈血淋淋的伤口不断地往她的脑海中涌来,让她越来越内疚,几乎无法直视云奈温柔的目光。 云奈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温柔对她,包容她的人,明明知道她这次的行动是意气用事,依然选择无条件地帮助她完成心愿,可她却没能保护他。 姜扶倾眼眶微微湿润,愧疚自责反复折磨着她,可在她指尖颤巍巍地触碰着他的伤口时,指尖却散发出一道耀眼盛大的白光。 第24章 改改 “这是什么?”姜扶倾惊讶地看着指尖光芒,白色的华彩分外夺目,哪怕是在灯光下,也能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抢夺过来。 云奈浅蓝色的眸子怔然地望着她的指尖,望得几乎出神,久久没有说话,仿佛沉溺在她指尖的迷离烟白间。 那光芒的中心是一团如海水珍珠般莹润的白色,越往外光芒越发散,如牛奶一般往外流淌,最后化为一团濛濛的乳白的雾气,这是一种纯然的没有任何杂质的色彩,也只有最纯粹的感情,才能爆发驾驭这种能力。 “您......提前觉醒了治愈能力。”云奈良久才缓缓道。 “......治愈能力?”姜扶倾又惊又喜,激动地指尖都在颤抖,一手紧紧攥着云奈的肩膀,黑亮的眼眸如同最耀眼的宝石:“云奈,那我是不是可以帮你了?” 云奈被她弄得身形微颤了一下,好似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浅蓝色的眸子隐隐沉潜着清透的水光,恍如被微风拂过的湖泊,湖面上揉皱着细碎的水纹,银光粼粼。 他怔愣愣地望着姜扶倾,如神像一般的清雅温润的人,澄净的眸光中一点一点渗透出爱意:“......王、” 历代虫王都是在成年之后,自动觉醒的治愈能力,虽然也有几位罕见的王,能够在成年之前觉醒,但都是因为她们本身足够强大,并且有心爱的侍虫遭遇生命危险,促使她们提前突破能力。 他的王,紧紧只是因为他受了一点点小伤,就提前觉醒了吗? “到底是不是呀,云奈你快说啊,我都要急死了。”姜扶倾眸光焦急地说,黑亮纯粹的眼眸里清晰分明地映着他的倒影,银发的长发在她眼中如同神圣的光晕。 她心中实在着急,见云奈一直不说话,干脆自己来。 她记得云奈在钢琴上教过她如何运用自己治愈能力来治疗受伤的虫子。 首先,要试着驱使身体里的力量。 姜扶倾杏眼轻阖,纤长的睫毛软绵绵地轻垂着,在眼底投下薄薄的阴影,呼吸随之放轻,气息逐渐缓慢,双手自然地摊开。 渐渐地,姜扶倾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体里血液的流动开始减缓,一股异样的暖流在她的身体里毫无章法地游走,浑身散发着闪亮的白光。 姜扶倾屏息凝神,意识开始跟随着那道白光游走,那白光游得极快,像一条四处逃窜的银鱼,又像迷路的,等待着主人的小精灵。 姜扶倾跟随着它一段时间,逐渐掌握了它的游走的规律,脑海内无形的意识瞬间化为一双手将它抓住。 小银鱼被抓住后,并没有拼命挣扎或者溜走,而是像终于等到了她一样,欢快地在她的掌心跳了几下,最后乖巧地蜷缩在她的掌心中。 姜扶倾松开双手,看着它慢慢在自己的掌心如白巧克力一样慢慢融化流淌,最后彻底与她掌心融合,供她驱使。 姜扶倾缓缓睁开眼,额前已经溢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但她此刻顾不得汗水,半蹲在云奈面前,他穿着纯白的长袍衣袖,像极了教堂里神父的装束,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神圣的光辉。 姜扶倾缓缓撩开云奈的衣袖,像撩开一层软绵绵的云,露出云奈受伤的手臂。 她微微俯身,如同当初云奈治愈她一样,柔软的樱唇温柔地落在他的伤口处,掌心渐渐有一层薄光溢出,蔓延在她的伤口,如丝絮一样,随着她的亲吻,将他的伤口温柔而纤密的缝补。 云奈身体猛然一颤,整个人仿佛如同电击一般,肩膀微不可查的颤动着,温柔的眉眼望向姜扶倾时,爱意如同月下的海潮一般延绵不绝。 姜扶倾俯身低眉,专注而生涩的试图治愈云奈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治愈,体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地消耗下去,不过几分钟,她就感觉双腿发软,好像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她一手紧紧握着云奈的手腕,一手勉强地撑着地,额上的汗水越来越细密的冒出来,睫毛不停的颤抖着。 直到几分钟后,云奈伤口处的白光消失,化作丝丝缕缕灵活的细线回到姜扶倾的体内,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栽倒在云奈的怀中。 “......王、”云奈展开修长的双臂,像温柔内敛的暖流,将她揽入怀中。 姜扶倾虚弱地窝在了云奈的怀中,苍白纤细的指尖轻抚过他的手臂,虽然还有一道浅浅的白色伤痕,但血肉已经重新生长了出来,没有刚才的触目惊心。 “云奈我治好你了。”姜扶倾疲倦的眉眼却充满了笑意。 “您的体力透支太过了,本就在柳家老宅里经历了许多事,又在狭长沉闷的隧道里待了那么久,身体严重透支,现在还为了我强行透支自己的健康......王,不值得。”云奈微拧着淡眉,语气中透着一丝隐痛。 他只是亿万虫族中,最普通平凡的那一个,即使能在一次又一次的侍虫的明争暗斗中站的上风,但他骨子里的阴暗扭曲无人知晓。 如果被侍虫院的人知道他扭曲的独占欲,他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侍虫,更不可能成为第一个传送到这里,保护王。 他根本不配,不值得姜扶倾对他这样好。 “值得......我很喜欢云奈。”姜扶倾虚弱地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了,却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低声浅浅道。 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从来没有这样累过,还未阖上眼眸,眼前就已经彻底黑了。 姜扶倾直接陷入了昏迷,倒在了云奈的怀中,呼吸浅得可怕,好像随时都会停止。 “......您救了我,现在该轮到我了。”云奈拥紧了她,微微俯身,银白色的长发丝滑垂落,在她的额头处落下如丝雨般的一吻,浅蓝色的眸子温柔缱绻,贴着她的耳廓,低哑着声线道。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云奈横抱起来,两人一起沐浴在温暖的水中。 云奈修长的指尖轻柔舒缓地挑开了姜扶倾衣服上的纽扣,沾了血污的女佣衣裙被打湿后随意丢在了地上,湿淋淋地溢着水。 浴室内水声暧昧,乌黑浓密的黑发与银白色的发丝互相缠绕着,如同水中柔亮又蜿蜒的小蛇,彼此交缠着,密不可分。 姜扶倾感觉自己很累,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温柔的包裹住她,牵住了她的手,与她紧紧相扣,连指缝都恨不得能嵌在一起,永远无法被分开一样。 紧接着一股熟悉而温暖的热流涌进了她的身体里,将她的心脏浇灌得满满涨涨,原本缓慢无力跳动着的心脏渐渐有了活力。 姜扶倾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云奈抱在怀中。 他瘦挺的薄背靠着浴缸,神父般的白色长袍被浴缸内的热水打湿,湿淋淋地贴着他胸膛的轮廓,长发丝丝缕缕的漂浮在水面上,与她的黑发交缠着,纯黑与纯白的碰撞显得格外分明。 而姜扶倾正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身上,肌肤上已经干涸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污浊,白皙的肌肤也在热腾腾的水汽下,浸泡成樱花般薄嫩嫩的粉色,胸口正压在云奈的身上,水光在他们彼此亲密的无限贴近中,柔柔地荡漾着。 姜扶倾的脸颊霎时间红成了一团,绯红色一路从她的脸颊一路红到了脖颈,甚至隐隐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姜扶倾原本还有些疲惫的杏眼瞬间睁大了,清亮的眸子不知道该往哪里瞟,脑子里已经有一百万只土拨鼠在尖叫了。 “......我我我我、你你你你、”姜扶倾颤巍巍地手指向云奈。 “您的体力损耗太过严重,所以我只能帮您治疗,请您恕罪。”云奈柔声笑着,并且直接握住了姜扶倾的指尖,淡红的薄唇在她的指尖又留下一记滚烫的吻。 姜扶倾:“......” 我治愈你,你治愈我,这算什么?治疗永动机吗? 姜扶倾抽回手,看着自己赤果果的身体,还没开口,云奈就已经替她回答了:“你的衣裳沾了敌人的血实在太脏,所以我就替您脱下扔掉了,若您觉得冒犯,云奈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姜扶倾低着头,嘟囔了一声:“惩罚你干什么?” 她才不是那么严厉的王,一点小事就要治罪。 云奈淡笑着歪了歪头,温热的掌心轻拥着姜扶倾的后背,柔柔地问:“王在说什么?” 姜扶倾偏过头:“没什么。” 云奈笑意更深,浅蓝色的眸光里潮湿暖热,仿佛进入了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爱和欲在疯涨蔓延,顷刻间就弥漫了整个心。 他温柔地执起姜扶倾的手,清雅俊美的脸放在姜扶倾小小的掌心里,唇畔的笑意带着迷人的诱惑:“那王在昏迷前说的话呢?” ‘值得......我很喜欢云奈。’这句话在她的脑中冒了出来,不断地循环循环再循环。 姜扶倾眼眸瞬间睁大,原本微红的脸,瞬间爆红,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当时她因为太虚弱,已经没有力气思考了,直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算什么?太社死了啊。 “什么那个、那个、我.....”姜扶倾像个小女生一样捂着脸,有点不敢面对。 “王一定忘记了吧。”云奈声线含着一点浅浅的低落,柔情款款的眸中光泽黯淡了一些,但唇畔却依然噙着难掩的笑意。 “您说为了我,透支体力是值得的。虫族有亿万只虫子,我从每一只虫子从出生起就由专门的育婴所培育长大,直到我们长大,成为虫族战士,要么获得军功荣誉,能够有资格去圣殿,得到您亲自授予的勋章,要么光荣战死,这就是我们的一生,枯燥乏味又孤独,您就是我们唯一的精神寄托.........”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得到您的垂怜,让您为我如此付出。” 云奈说这话的时候,眸光向往无比,神情却有一种美丽的苦涩,淡淡的落寞造就了他此刻异样的美感,好像被人玩弄感情后毫不犹豫丢弃的温柔美人,也更让姜扶倾心生怜惜和愧疚。 姜扶倾那一点点的羞涩,在此刻消失殆尽,她趴在云奈身上,双手捧着他清俊的脸庞,杏眸认真地注视着他浅蓝色的眉眼,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没有忘记,我喜欢你,云奈。” 说罢,姜扶倾倾身在他的唇瓣上亲吻了一下,青涩的,没有任何技巧的,简单的轻吻。 云奈黯淡的浅蓝色眉眼,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陡然明亮了起来,仿若宇宙中最明亮璀璨的银河,星星点点地闪烁着他诉之不禁的爱意。 “王、”云奈嗓音沙哑几乎颤抖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凸起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修长完美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藏起他隐秘而扭曲的欲望。 他举止无限温柔地将姜扶倾抱在怀中,水声柔软的荡漾着,哗啦啦的水不断从浴缸中蔓延出来。 一枚又一枚包含着炙热情愫的吻落在姜扶倾的身上,银色的白色发丝像融化的雪水粘黏在姜扶倾的身上勾缠拉扯着。 云奈嗫嚅着薄唇贴近姜扶倾的耳垂,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热气不断地拍打在她的耳廓上。 姜扶倾脸色微红,微启的口中不断倾吐着热雾,耳垂与鼻尖被热意浸透微红。 她紧张地吞咽着喉咙,感受着云奈的手指慢慢地从她的腰肢游滑下移,杏眸染上了一抹艳丽的乱色,手指微微握紧,透露出她此刻的紧张。 云奈低声一笑,修长手指插入了她的指缝中,温和的声线给她带来无限的安慰:“王, 别紧张。” 紧接着云奈俯下身去,柔软湿滑的触感传来,没有任何刺激疼痛,只有无限的酥麻愉悦,密密麻麻地传来,原本紧张得不行的姜扶倾讶然地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奈,薄唇如沾了水的樱桃,水红莹亮,舌尖上还黏腻着几缕银白色的发丝。 第25章 饿饿 姜扶倾水亮的黑眸里陡然窜过一抹慌乱,这样的云奈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再是如月神一样清雅而疏远,神圣不可攀折。 那双漂亮温柔的浅蓝色眸中染上一抹清丽的艳色,眸光潋滟如水,像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雪原中忽然倒映出了一株鲜艳逼人的红山茶。 红山茶迎着凛凛寒风盛放,花瓣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浓艳如血的红色从清幽透明的雪色中渗透出来,流淌在她柔软的花瓣上,缠绵入骨的包裹吮弄着。 姜扶倾哪里承受过这种强烈异样的刺激,黑眸瞳孔在瞬息间放大,全身蔓延起淡淡的红晕,纤薄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颤动着,肩膀乃至手臂都细细密密地抖动着,水面上荡漾开清透的涟漪,覆盖着她动情的吟哦。 云奈从繁密的花丛中抬起头来,望向姜扶倾难忍的动情之色,无声地笑了起来。 修长的双手扶着她纤长的腿压在自己肩头,眼尾那抹浅浅的红痕,端艳地燃烧着,越烧越浓烈越深入,水红的舌尖动作却越发温柔和娴熟。 姜扶倾肩膀颤动地更加厉害,双手紧紧捂着嘴,却也抑制不了那断断续续传出的声音。 云奈埋头苦干,银白色的长发在水中随意散开,如藤蔓般缠绕着姜扶倾微敞的双腿,一圈又一圈的绕着她的小腿,发梢贪恋地汲取着她肌肤上的水珠,怎么也挣脱不开。 直到缠绵悱恻的水声搅动响得更加激烈,姜扶倾无力的足尖突然绷紧,清透的水从云奈温柔的眉眼淋淋漓漓的流淌而下。 姜扶倾羞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云奈却笑了起来,银白色的发丝粘黏在他冷白的脸颊边。 他坐起身来,将姜扶倾抱在怀中,坐在他的身上。 “王、”他淡笑着拿下了姜扶倾的手,微微伸出舌尖,殷红的一点,像一条银白小蛇吐出猩红的信子,舌尖卷起脸上淌过的水痕,含入柔滑的舌中,像特意展示给姜扶倾看,然后喉咙一滚,咽了下去。 姜扶倾瞳孔地震,从未见过如此香艳一幕的她,此刻连羞涩都抛之脑后,安心享受了起来。 * 翌日,天光大好,外城罕见的看见了明亮的太阳,暖意照耀在这片雪原上。 姜扶倾裹着软绵绵的厚被子,柔软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阳光穿透绿油油的古堡玻璃照在她身上,她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儿一样慵懒地翻了个,白皙的手臂搭在了云奈的腰间。 靠坐一旁的云奈回眸看着她,薄眸轻敛,澄澈的眸中浸染着笑意。 他握着她的手臂,温柔地将她的手放入暖洋洋的被窝中,细声缓语道:“盖好,外面凉。” 姜扶倾扬唇一笑,起身在他轮廓精致窄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柔软的被子顺势从她的身上滑落,露出她细腻的薄背,光洁的背上绽放着点点淡樱花似的吻痕。 云奈清蓝的眉眼一怔,几乎是惯性地扶住她的后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让她更省力一些,银白的发丝像素雪一样倾覆在她的身上,柔软交叠的唇齿气息湿润。 她整个人几乎像液体一样舒适地陷在云奈的怀里。 “云奈,你的头发好漂亮,好软啊。”姜扶倾勾缠着云奈的发丝,忽然想到什么,浅浅笑了起来:“如果编辫子的话,肯定很好看。” 云奈笑着抚了抚她的后背,眸光柔和,仿佛沉溺于指尖细腻的触感中:“编辫子吗?我还没试过。” “我来给你编。”姜扶倾蹭得一下从他身上坐起来。 云奈蓝眸笑意渐深,拿起床边的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好。” 姜扶倾开心地在他身上蹭了蹭,跨坐在他的腿上,姿势亲密无间。 云奈眼眸飞快地眨了一下,垂眸间神情中添加了几分暗色,攥着被子的手微微收紧,手背上迸出交错的青筋。 姜扶倾将他浓密的银发全部拨弄到一边,指尖插入发丝中,将其分成三股,纤细的十指开始灵活在发丝间来回穿梭,很快一根蓬松粗长的麻花辫完成。 银白色的发丝仿佛由云朵编织而成,松松散散的侧垂在云奈的身前,碎发轻薄地落在他白皙的颊边,非但不显一丝女气,反而令他更加温柔,整个人透露出娴静干净的人夫气质。 “不过就是没有小皮筋...啊可以用这个。”她自说自话,指尖握着麻花辫的发梢,倏地起身,从床头的衣服上扯下一根淡蓝色的细带子。 这细带原本是她旧衣服上用来系蝴蝶结的,用来当云奈的侧编发的发带最合适不过了。 “云奈,你编发的样子比你披发更好看诶!”姜扶倾黑眸亮晶晶的,满眼写着惊艳。 “......”云奈轻抚着垂落在腰间的辫子,无言地轻笑了一声,眸光中流动着最柔软的暖意。 冬天的太阳十分难得且宝贵,以至于姜扶倾都不想起床了,软软地赖在床上,仿佛一条咸鱼。 云奈倒是早早地起了,瘦腰系上围裙给她准备午餐,独属于食物的香气从厨房缓缓飘到了卧室里。 姜扶倾翻出云奈的光脑,查看新闻,头条就是:【突发消息!柳家老宅昨日遭遇恐怖袭击,致多人遇难】 ‘恐怖袭击?’姜扶倾翻了个身,又去政经论坛上溜达了一圈,作为今天的爆炸新闻,照例有很多所谓的‘内部人士’‘真相帝’放出独家消息。 比如‘继承之战——私生子柳赪玉的逆袭。’ ‘因果报应——诺曼家族的诅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訾家或是幕后操盘手。’ 但以上这些都对‘异种’只字未提,看来联邦政府刻意压下了异种袭击的事。 也对,内城居民养尊处优,如果让他们知道异种都能随意进出内城了,岂不是会造成大规模恐慌。 说起异种,姜扶倾下了床,来到已经被冻出一层漂亮霜花的玻璃窗边。 “阿舍尔。”她敲了敲玻璃,轻轻唤了一声。 阿舍尔就像听到召唤的小精灵一样,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了出来,足肢上还戴着之前她送给他的小茉莉手环,只是然花朵已经从雪白氧化成了紫色。 “进来。”姜扶倾勾了勾手指。 阿舍尔八足并用地跑了进来,虽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那激动的动作,那晃来晃去的尾刺,总让她幻视一只快乐小狗。 看久了,她竟然觉得阿舍尔也挺眉清目秀的。 阿舍尔跑进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温顺地趴在她的脚边。 正好云奈端着午饭出来,看见趴在姜扶倾面前的巨大一只,以及地板上的一堆落雪,脸上柔和的笑意好像有些许的淡了。 阿舍尔看见云奈时,不停晃来晃去的尾刺也顿了一下,落寞地耷拉了下去。 他嗅到了云奈和姜扶倾身上都残留着彼此的味道,浓郁得像一块化都化不开的奶糖,充斥着甜蜜的气息。 这是他在王身边时,从来没有嗅到过的快乐的味道。 阿舍尔漆黑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低落与自卑,在云奈面前,他仿佛一只残疾的,无法开屏的公孔雀,只能看着另外一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在王面前搔首弄姿,夺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王......怎么让阿舍尔进来了?”云奈坐在姜扶倾的身边,将午餐送到她的面前,语气温和地问道。 “我在想下水道里的那些虫子们怎么办。”姜扶倾推开午餐:“那么多虫子,那么大的体格,饭量应该也不小吧,我去哪里给他们找那么多食物呢?” “身为虫族之王,让自己的子民挨饿受冻,我太失职了。”她有些苦恼地捧着脸,细眉微微颦蹙着,露出一抹哀愁。 一直温顺地趴在地上的阿舍尔忽然站了起来, 庞大漆黑的身体,如同拔地而起的巨人,却手足无措地挥舞着足肢,不停地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阿舍尔你怎么了?”姜扶倾抬眸望着张牙舞爪的他,语气闷闷的。 “他是在说,您不必担心,这种小事它们自己会处理好。”云奈舀了一勺奶香玉米浓汤,一边送到她唇边,一边平静地开口。 “为什么?”姜扶倾推开他送到唇边的浓汤,淡色的唇瓣上沾染了一些汤渍。 “历来只有亿万虫族举全族之力供奉吾王,从没听过要王来反哺虫子的,您只需要享受就好,虫子如果连温饱这种小事都做不到的话,就是没用的累赘。”云奈为她擦拭着唇角的汤渍,温柔地说着略显刻薄的话,并且淡淡瞥向一旁的阿舍尔。 一群连虫子都算不上的异种,毫无未来的堕落产物,能为王服务,发挥这一丝渺小的作用就该感恩戴德了,凭什么恬不知耻地奢望王的回馈。 何况,那根本不是它们的王。 “话也不能那样说啊,是我让他们暂时留在下水道的,他们出不去又不能暴露自己,如果我再不管他们,他们就真成一群可怜虫了。”姜扶倾道。 “下水道里的老鼠、生活垃圾、塑料、木屑、这些够他们填饱肚子了,而且就算没有这些,虫族都可以像蟑螂一样不吃不喝两个月,两个月后,一滴糖水就可以让他们满血复活,王,不要为他们耗费心神了。” “......啊?”姜扶倾瞠目结舌:“真6啊,不过这算不算虐待?” “虐待?”云奈勾唇淡笑,低哑的声线含着琢磨不清的渴望:“如果这也算您对他们的虐待的话,相信我,他们会集体精神高氵朝的。” 第26章 补身体补身体 姜扶倾的脸色蹭一下烧红了起来。 云奈一定不是那个意思,一定是她想污了。 云奈的眼神却柔情似水,开口道:“所以,快点用餐吧。你今早上就没有摄入任何食物,本来身体就不好,更加需要营养。” 说着他还解开了一直扣着的餐盘,露出烧得香喷喷的红烧兔肉。 古堡地处偏僻,因为要隐藏身份所以基本很久才回去附近的小镇上采购食材,而且外城的小镇上也不会有这种新鲜的肉类,也不知道云奈是从哪里费心搞来的。 姜扶倾鼻尖深深嗅了一下,那兔肉被云奈熏烤地极好,外皮已经入烤鸭般红酥薄脆,隐约还泛着一层红润的油光。 云奈拿起刀叉,将兔肉切开,酥脆的外皮发出一声脆啵啵的声响,一股淡白浓香的热气顺着刀尖冒了出来,露出里面鲜嫩流汁的兔肉,光是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快吃吧。”云奈将兔子腿放在姜扶倾面前的盘中。 姜扶倾咽了咽喉咙,却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看向一旁高高大大的阿舍尔问道:“就算你们很难饿死,但是挨饿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姜扶倾从小饥三顿饱一顿地长大,非常清楚那种胃饿得发疼的滋味,很难受。 她想,这些虫子们挨饿的时候,肯定也跟那个时候的她一样吧。 这群虫子因为没有王,一步步退化为野兽一样的异种,挨饿了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姜扶倾心中涌起一丝怜悯。 “王、”云奈开口,却被姜扶倾抬手制止。 她仰头望着阿舍尔,道:“云奈,我想让阿舍尔自己说。” 阿舍尔明显愣了一下。 他高大的身子匍匐在姜扶倾面前,依然显得格外庞大,听到姜扶倾这样说时,有些手足无措,八只足肢局促地缠在一起,漆黑没有一丝白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羞涩来。 但随即,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望了云奈一眼。 云奈曾经在王给他的足肢戴上小茉莉手环后,有意无意地向自己透露过他是侍虫的身份。 侍虫—— 那是亿万虫族最羡慕嫉妒的虫,唯一一类可以永远陪在王身边、有资格侍奉王的虫子,和自己这种卑贱不堪的异种完全不同。 而且今天他的身上还沾染了王的气息,这说明,他已经取悦了王。 虫族是个等级制度极为森严的种群,虫王有着最崇高,且永远不被撼动的地位,而其他虫子除了军功之外,能够取悦王的雄虫,在其他虫子面前也有着超然的地位和优越感。 阿舍尔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卑微丑陋的自己和族群精心培养出来的侍虫站在一起时,王还能愿意倾听他的话。 他清晰的看见云奈一贯温柔和善的脸上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冷淡。 阿舍尔心中顿时涌起一团小小的雀跃以及得意感,快乐在他的身体里无限膨胀,比赢得了一场战斗还要令他高兴。 “王在问你话,快回答。”云奈的语气依旧柔和,将落寞深深藏在心里。 阿舍尔猛然清醒过来,他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姜扶倾歪了歪头,明显听不懂,但她依然想试着了解这只‘小怪物’。 阿舍尔突然直了直身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张开稍显狰狞的嘴,抬起前肢放在自己口中,锋利的牙齿一用力,一条前肢瞬间被他撕咬了下来。 姜扶倾身子微微向后仰去,瞳孔放大。 阿舍尔咬着自己的前肢,像嚼虎皮凤爪一样嚼了两下,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姜扶倾抿了抿唇,自从虫族出现在她的世界之后,她的接受程度已经越来越大了。 但此时此刻,这一幕还是让她大受震撼。 阿舍尔漆黑的双眼望着她,只剩下七条足肢的他坐在姜扶倾的脚下,瘆人的毒刺在身后晃来晃去,仿佛一条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吃掉自己的足肢来缓解饥饿,对吗?”姜扶倾深吸了一口气,问。 阿舍尔快乐点头,就差没围着她的脚边转圈圈了。 “那你的断肢呢?什么时候会长出来?”她又问。 阿舍尔抬起三条足肢。 “三个月?”姜扶倾问。 阿舍尔摇摇头,依然高举着那三条足肢。 “三年?” 阿舍尔依然摇头。 姜扶倾犹豫着说出最不敢相信的那个数字:“...三个星期?” 阿舍尔疯狂点头。 姜扶倾已经从震撼变成了敬佩,按照足肢的消耗和生长速度,感觉在下水道呆一辈子都不会死,真是比蟑螂还要恐怖的生命力啊。 她下了床,双手握住阿舍尔只剩下半截的残肢,巨大的伤口裸露在外。 “你给我假装演示一下就好了,为什么要真的吃掉呢,不疼吗?”姜扶倾低声道。 阿舍尔身后布满鳞甲的尾刺瞬间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笔直地竖了起来,身体滚烫的吓人,尾尖毒刺上凝着一滴透明的剧毒液体,仿佛突然间喷发汹涌的火山。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姜扶倾柔声说道,心中越发觉得这个看起来恐怖吓人的怪物,内心干净可爱,单纯地让人心生怜爱。 她闭上双眼,试着像昨天治愈云奈一样屏息凝神,无数淡白的如同萤火一样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从她的身体里溢了出来,覆盖在阿舍尔的断肢上。 它们钻进阿舍尔的皮肤,从流淌的血液里缓缓渗透,最后包裹住被硬生生折断的骨头,像有形又温暖的风在阿舍尔的身体里游走,给予这个孤独的小怪物最坚不可摧的治愈。 待光芒散去,阿舍尔的断肢已经完全复原,姜扶倾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额头上溢出些许薄汗。 “王。”云奈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云奈你看,阿舍尔的断肢复原了,我好像比昨天厉害了一点点。”姜扶倾声音虚弱,指尖激动地指着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阿舍尔,黑眸泛着细碎的光芒。 “是,您比昨天进步了很多,非常多。” 即使是历史上有名的提前觉醒治愈能力的王,在训练这种能力时, 也都是循序渐进,没有像姜扶倾这样突飞猛进的,在一天之内,进阶其他王一个月的 但云奈的眼中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握住了她微颤的手指,蓝眸柔软而破碎,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微红地开口:“您的身体本身就是被严重了的,明知道阿舍尔三周后断肢就会重新长出来,为什么还要浪费体力治愈它?” 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异种。 “它...把我当成王。”姜扶倾超级小声的说道,其中的深意,只有他们彼此才能明白。 “我太累了,阿舍尔你先回去吧。”姜扶倾冲阿舍尔招手。 阿舍尔犹豫了一下,像是很担心姜扶倾,想要留下来。 “王的命令,你敢违抗?”云奈看向阿舍尔的眼神浮现出克制不住的恶意,刹那间的凶狠,令他整个人气质骤变,仿佛撕开美丽画皮的恶鬼。 但他忽然眸光一紧,敏锐地注视到阿舍尔的眼睛。 之前明显如怪物般纯黑的,没有瞳仁的眼睛,如今竟然呈现出类人的琥珀色。 阿舍尔慢慢退了出去,背影很是低落,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云奈,不要对阿舍尔那么严厉嘛,他很可爱的。”姜扶倾扯了扯他的衣袖道。 云奈无言敛眸,窗外温和的风雪掩盖住了他渺茫的叹息。 “那快吃些东西补一补,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下。”他转身,掩去了嫉妒和愤怒,勉强维持着笑意说道。 “嗯。”姜扶倾笑着。 云奈温温柔柔地喂她吃完,又哄着她睡下,才缓缓打开了虫族联络器。 他如实汇报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又用‘被宠幸’三个字轻描淡写地向侍虫院单独做了报告,但汇报中最着重的还是姜扶倾的身体健康情况。 云奈深深拧着眉,注视着姜扶倾的睡颜。 他一个人能力有限,很难弥补姜扶倾在经年累月的身体亏空,必须要让神官彻底检查她的身体,再和其他虫子一起为她疗养。 但虫族主舰离他们太过遥远,实在鞭长莫及,这个世界的虫族又大多数都是异种,无法疗愈。 除非...... 云奈纤长的眉目轻敛,熊蜂生产的蜜汁倒是不错的滋补品。 第27章 黑潮黑潮 这几日外城的温度又下降了许多,姜扶倾几乎已经窝在床上不出门了,这几天她的身体差了许多,稍微吹一吹冷风就会咳嗽,有时夜里还会突然发高热。 吓得云奈不再一改从前纵容的态度,强势地禁止她出门,更是连窗户都不允许打开。 “我以前从不这样的,冒着风雪在外面呆几个小时,都几乎不会感冒,怎么现在吃好喝好,身体倒娇气起来了。”姜扶倾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热巧克力奶说道。 “是因为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抵抗力下降,风一吹就病倒了,如果我们没有找到您的话,或许您熬不过这个冬天,更坚持不到成年的那一天。”云奈坐在她的身旁,他的声线有些低沉。 姜扶倾一笑,裹着被子往云奈身边蹭了蹭,笑道:“我这不是有你嘛。” “......嗯。”云奈唇畔微扬起浅淡的弧度,像被打湿了翅膀的鸟儿,即使故作轻松,也无法遮盖语气里的沉重。 他舀了一勺芒果千层,送到姜扶倾的唇边,道:“再吃一口。” 姜扶倾痛苦地嗷了一声,缩进了被子里:“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这几天云奈病态地热衷给她投喂,恨不得一天**顿,让她一日十斤地长胖。 起初姜扶倾还觉得很开心,美食谁不喜欢呀,但这样吭哧吭哧地吃了四五顿,肚子已经涨得再多吃一口都会爆炸的地步,她彻底怕了。 云奈叹了一口气,温柔的眉眼里满是淡淡的无奈。 他放下甜点,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枚浅浅的吻,手慢慢伸进了被窝中,握住了姜扶倾白皙赤果的小腿,修长的指尖从她的脚趾一路缓缓地抚摸至她的大腿。 姜扶倾用被子蒙着脑袋呵呵笑:“痒~” 云奈垂眸淡笑,松松懒懒的侧编发垂下,扫过姜扶倾的脸颊,嗓音略显低哑:“身上还是有些烫,烧还没有完全消退,今天就先不要下床了,我出去一趟,晚上我会为您带食物回来。”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姜扶倾问。 云奈眸光很是温柔,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嗯,您要是觉得寂寞,我一会儿让阿舍尔进来陪您好吗.....毕竟您好像很喜欢它的样子。” 最后一句话云奈刻意说得缓慢,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姜扶倾的反应。 姜扶倾倒是没多想,点了点头:“也好。” 一瞬间,云奈的眼神中涌起一种近乎悲伤的沉默。 “......好。”他应道,倏而又问:“王喜欢阿舍尔什么呢?” 云奈的前半生几乎一直在侍虫院里长大,他一直被灌输着只有最漂亮、最温柔、最大度、技术最好的虫子才会得到王的喜爱,于是他病态地苛求着自己,成为最完美的侍虫,这才得到了姜扶倾的一丝青睐。 甚至这一丝青睐,都是他在几乎没有同类竞争,姜扶倾几乎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费尽心机得来的。 为什么阿舍尔一个丑陋、愚笨、恶心的异种,可以得到王的特殊对待? 他不能理解,虫族刻在基因里的占有欲和凶狠的本性在疯狂蚕食他的理智。 “嗯?”姜扶倾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着云奈温和的眉眼反问道:“你不觉得阿舍尔很可爱吗?” 可爱? 云奈沉着脸走出古堡,沉重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大雪已经快积到人腰的高度。 云奈眸光冷冷的雪地间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之前一直像个雕塑一样守在门口的阿舍尔,直到他听到了浅浅的哭声,哭声十分粗糙难听,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云奈寻着哭声绕到了古堡后面,看见阿舍尔背对着他,后背一颤一颤地,像是在抽泣。 他绕到阿舍尔正面,看见阿舍尔正捧着之前姜扶倾送给它的小茉莉手环,手环依然还是原来的模样,看得出阿舍尔很珍惜,保存地很好。 但即使在用心保存,因为时间太久,天气太冷的缘故,紫色的茉莉花花瓣已经变得如同尘埃一样稍微碰一下就碎掉了。 阿舍尔伤心地眼泪啪嗒啪嗒落下,还未滚落到下巴,便被冷空气冻成了透明小冰珠,咕噜咕噜地滚落到厚厚的雪堆里。 云奈的心中没有半分可怜,反而涌起了一种恶劣的快感。 再漂亮的花朵保质期也只有几天,就像王对它的兴趣一样,转瞬即逝。 “我要出去一趟,快把眼泪擦干过去陪伴王,别让她看见你这幅晦气的模样。”云奈素白的指尖绕着发梢浅蓝色的发带。 阿舍尔愣了一下,随即非常愧疚地抹掉了眼泪,它是怪物,所以即使哭红了眼睛也和平常一样,不会被人发现。 它乖乖地守在姜扶倾的床边,像条温顺安静的陪伴犬,即使闻到主人的气味内心快乐得仿佛沸腾,也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姜扶倾拿着光脑,时刻紧盯着网上的局势。 最新新闻显示,由于柳家夫妇以及继承人柳下的死亡,柳家庞大的家族企业正式由小儿子柳赪玉继承。 新闻上的主持人面无表情地播报着关于柳赪玉的生平,并且配上一则只有十几秒的视频。 视频中显示的是柳家的葬礼,无数名流政商纷纷出席,而柳赪玉一袭肃穆的黑衣,胸前佩戴着一个纯白的小纸花,清瘦的少年表情阴郁淡漠,在一众故作悲伤的政客商人中显得格外突出,黑色的碎发扫过狭长的丹凤眼,没有半点情绪,只有淡淡的死气。 忽然他抬起了头,在一片涌动的宾客黑潮间抬起头来,青郁的眉眼沉默地注视着镜头。 刹那间,姜扶倾仿佛觉得柳赪玉捕捉到了 她的目光。 紧接着,视频中的柳赪玉薄唇微微勾起,冲着镜头浅浅地微笑了一下,在严肃哀伤的葬礼上,他的笑容显得病态又苍白。 那笑容仿佛在说:‘我找到你了。’ 姜扶倾立刻关掉光脑,躺回床上。 一直安静匍匐在床边的阿舍尔感受到她的情绪不对,努力将硕大的身躯缩得小小的靠近她。 姜扶倾扑哧笑了一声,趴在床边摸了摸它的头:“谢谢你,阿舍尔,我没事的...咦,你的眼睛怎么变了?” 阿舍尔眨了眨眼睛。 “是很漂亮的蜜蜡琥珀色诶。”姜扶倾指尖在他的眼角摸了摸。 王夸他漂亮?!!! 阿舍尔激动得眼睛湿润,仿佛下了一场毛毛雨,琥珀色的眼眸雾蒙蒙的。 “是什么时候起的变化呢?”姜扶倾问。 阿舍尔摇头,它从不照镜子,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什么变化。 不过只要王喜欢,它就好开心! “难道是我从前看错了?还是你的眼睛偶尔会变成这个样子?”姜扶倾喃喃道。 阿舍尔依然摇头。 “不管了。”姜扶倾摇了摇头,握住阿舍尔的一条足肢,说道:“阿舍尔你去过墙外面吗?外面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寸草不生,生命绝迹吗?” 从前姜扶倾对课本上的知识深信不疑,但在经历虫族、异种等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她对此表示怀疑。 果然阿舍尔摇起了头。 它指了指姜扶倾被子里的水,又在地毯上滑稽地模仿鱼类游泳的姿态。 “你是说海里有鱼?”姜扶倾道。 阿舍尔点头。 “那看来墙外的海洋也没有污染到没有生命存活的程度啊。对了,下水道里的那些虫子们它们不就来自墙外吗?它们从前生活在海里?虫子在海里也能生活。”姜扶倾问。 阿舍尔点头又摇头,做了一个像水獭一样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的姿态。 姜扶倾恍然大悟:“哦~也就是说,海里没有陆地和岛屿,它们只能随波逐流。” 阿舍尔疯狂点头,琥珀色的眼眸像小星星,满是疯狂而直白的崇拜。 姜扶倾忍不住笑起来,又问:“那海里还有多少虫子呢?” 阿舍尔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圈,然后身体趴在圈圈里,像覆盖在海面上的黑潮。 姜扶倾笑容微僵,良久才开口:“......你不会是想说,整个大海上...全部都是虫子吧?” * 刚在防护网上值守了两天的霍恩,开车回到公寓门口。 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寒风卷起地上沙雪,袅娜地在林间起舞,发出沙沙的声响。 令霍恩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辨别方向。 忽然,风雪轰然而散,万籁俱静。 眼前纯白的飘雪慢慢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得零星闪烁,如同一颗颗晶莹的散粉,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那些细碎的莹亮剔透越来越浓郁,仿若银河倾泻而下,硕大的白日在此刻竟也显得黯淡无光。 倏而,这些莹亮的珠粉被一阵风温柔地吹散,云奈从银河中缓缓走出。 “你来做什么?倾倾呢?你为什么不守在她的身边?你竟然让她一个人独处?”霍恩晦沉的眸中带着分明的盛怒,紧攥的指骨咯咯作响。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理由。”云奈淡声道。 “找我?” 云奈静默了片刻,浅蓝色的眸子像凝固的冰河,将晦涩酸溜的嫉妒暂时封冻。 “熊蜂,王需要你的侍奉。” 第28章 可怜兮兮的熊蜂可怜兮兮的熊蜂 城堡中,姜扶倾终于从阿舍尔简单的肢体语言中弄清了关于墙外的真相。 当年虫族女王在死亡之后,兽人趁机占领了冷川大陆,被基因里的暴力因子折磨地痛苦不堪的虫子们退化成为了异种,无力反击被迫退到了海中。 这些异种们就像失去蜂后,无差别发疯的杀人蜂,虽然没有了智慧,但愤怒值得到了史诗级加强,攻击性更是暴增10000点,不断地向着大陆发起自杀式的进攻。 这种以肉身对抗兽人热武器的方式看似很愚蠢,毫无胜算。 但架不住虫族疯狂的繁殖能力呀,它们的数量可是以万亿为单位的。 而且虫子即使堕落了,身体素质还在,不仅能生,还抗打、抗高温、耐极寒,哪怕在缺水断粮的情况下还能存活几个月之久,死前还得再产下几千枚虫卵,继续进攻冷川大陆。 这种不死不休的战斗力都快把兽人们愁死了,就算他们的热武器再多也经不起这样耗啊。 而且由于整个冷川大陆都被海洋包围,漫长的海岸线,让发疯的虫子可以随时随地进攻,兽人光是防守都防守得心累。 “我们可以失败无数次,但只要兽人的防守有一次松懈,虫族就将覆灭整个冷川大陆,为吾王复仇。”这是一位虫族将领在堕落为异种前,对兽人留下的警告。 百年来兽人一直活在恐惧之中。 为了对付疯狂的异种,他们甚至连病毒武器都用上了,但这些病毒武器就像老鼠药、蟑螂饵,最开始还有些用处,但很快虫子的身体里就产生了抗体,连病毒都免疫了,真是恐怖如斯啊。 为了安抚民众,也为了维护统治,皇室在海岸线上溅起漫长的防护电网,将虫子阻隔在特高压电网之外,同时宣布虫族已经灭绝,并且隐瞒异种就是虫族的消息。 一想到墙外广袤无垠的大海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虫族,时刻等待着进攻冷川大陆,姜扶倾自己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想着,古堡的大门突然霍地一下被打开,汹涌的风雪灌进了室内,吹得窗边墨绿色丝绒窗帘不停翻动。 原本趴在她身边的阿舍尔忽然跳了起来,尖利的足肢张牙舞爪地伸着,像凶悍的狼犬一样,挡在姜扶倾的面前,口中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霍恩拔枪对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阿舍尔的面门,锋利的双眸注视着它,有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恐惧压迫。 阿舍尔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露出吓人的白森森的獠牙,气氛剑拔弩张。 “住手!”云奈冲着霍恩低声呵斥。 “为什么一个异种会出现在这里?”霍恩压着声道。 云奈一把夺下霍恩手中的枪,卸下里面的子弹,几下就将枪支拆成了零件扔在一旁,反问道:“异种就是堕落后的虫族,你不知道?” 霍恩剑眉一拧,眸色十分震惊。 “霍恩?你怎么在这里呀?”姜扶倾听到久违的霍恩的声音,从阿舍尔的身后探出头来,开心地和他打招呼。 霍恩看见姜扶倾,冰冷的眼神浮现出一点暖暖的笑意,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他缓缓走近姜扶倾,高大的身形如同黑色的阴影,遮天蔽日的墨汁,渐渐渗透覆盖了她头顶的光芒,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如深渊般的阴霾中,眸中映出姜扶倾瘦弱的倒影。 “你的脸色很差......是因为在柳家跟他们打架时,受伤的缘故吗?”他低沉的嗓音透着压抑的沙哑。 姜扶倾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冻住,柔和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警惕,下意识躲到了阿舍尔的身后:“你怎么知道?” 霍恩看到她充满戒备的反应,眼中的光芒迅速地灰败了下去:“我见过柳家地下室里的监控录像。” 姜扶倾有些疑惑,霍恩不是外城的治安官吗?为什么会跟柳家扯上关系? 云奈适时地开口:“王,霍恩的身体里携带着熊蜂的基因。” “???”姜扶倾眼神发懵:“怎么会?我跟霍恩认识很久了,如果他是虫族的话,为什么他没有发现我呢?而且为什么阿舍尔会对他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 霍恩突然跪在姜扶倾的面前,膝盖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瓷砖上,偌大的城堡中回荡着冰冷的震荡,威严沉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渺茫的脆弱感,他沉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却仿佛压抑着许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像一块烧红的热炭哽咽在 喉咙中。 治安官的黑色制服永远一丝不苟地紧束着他高大伟岸的身材,但跪在姜扶倾脚下时,仿佛一座黑山颓然倾倒。 云奈开口道:“阿舍尔对他展现出攻击性,是因为它嗅到了霍恩治安官身体里的兽类基因,他不是纯种的虫族......” “不是纯种的虫族,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霍恩的身体里有熊蜂的基因吗?”姜扶倾问。 云奈垂眸看着跪得笔直如刀锋般的霍恩,眼神流出一丝浅浅的审视和傲慢,缓缓道:“他是被柳家改造过的虫族。” 姜扶倾蓦然瞪大了眼睛。 她一下就想起了柳家地下室里,即将成为兽人们盘中餐的那几枚虫茧。 那些兽人食客在吃它们的时候,动作是那样熟练,说明他们并不是第一次食用虫茧。 那么在姜扶倾之前的很多年,柳家用尽许多手段,收集了很多虫茧,其中不止有用来食用的,更有用来实验改造的。 “柳家人和很多兽人一样,既厌恶恐惧虫族,又羡慕虫族对王的绝对臣服,他们用我们的基因做了许多研究,希望能像王一样控制我们,成为他们手中的剑。” “许多虫子死在了不见天日的地下实验室,甚至有许多虫子一辈子都没见过同族,在虫茧中就被实验注射进不同的基因,以此来混淆血统......我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因为伪装成了他们最想看到的臣服的样子。” “柳家人安排我来这里,也是因为想看看我能否真的对同类下手。” 霍恩艰难地开口道,眼下覆盖着一层阴沉沉的阴郁,像死气一样蔓延开来。 姜扶倾俯下身,苍白的小手抚上他古铜色的脸颊,黑眸流露出一抹心疼,在雪光中美得迷眩:“所以,这就是你假装认不住我的缘故吗?” 霍恩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隐痛。 “我的心脏被柳家人植入了微型炸弹,一旦察觉我有异心,或者行径有异常就会被立刻引爆,卫星也时刻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没有人知道,他在见到姜扶倾,嗅到她身上的气息时的冲击,好像充满水的水库大坝在一瞬间开闸,汹涌嚣嚣地奔涌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震颤,耳膜里充斥着几乎要敲破的雷鸣般的鼓声,好像漂泊亿万年的孤魂野鬼终于找到了归处,暗无天日的末世里,突然升起了一轮太阳。 他几乎本能地就要跪在姜扶倾的面前,虔诚地捧着她的手,在她的指尖亲吻,奉上他血淋淋的真心。 但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安插在他心脏的微型炸弹会记录他身体里的各项数据,他的心跳一旦过速,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不能让柳家发现异常,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扶倾离开,并且将姜扶倾的所有信息隐藏,以防被有心人盯上。 但虫子的本能让他忍不住靠近姜扶倾,贪恋她的气息,哪怕远远地看她一眼,偶尔交谈几句话也好。 “对不起,除了表达对柳家的忠诚,我什么都做不了。”霍恩垂着头,低哑的嗓音发颤。 “这不怪你,霍恩,你不用自责,在那样的环境下,你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扶倾满眼心疼,手掌轻轻地放在霍恩的胸口,结实的触感,滚烫的温度几乎顺着她的指缝流溢出来。 她的指尖隔着硬挺的治安官制服轻轻摩挲了一下,终于感受到他胸膛处的凸起,那是一线伤疤。 霍恩呼吸一颤,仿佛直接在他的心脏上怜惜地摸了摸。 “将炸弹埋入心脏的时候,你一定很疼吧。”她浅声问到。 霍恩飞快摇头,向来冷冽凶犷的眼神,竟有一种令人疼怜的自卑感。 “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心脏上的炸弹取下来的。”姜扶倾承诺道。 “知道我和柳家关系的人很少,您杀了柳家夫妇和柳下,间接也让我获得了自由。”霍恩仰眸望着她。 “但是他的身体里终究含有兽人的基因。”云奈冷静地走上前来,摊开掌心递给姜扶倾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姜扶倾看了一眼,问道。 “束缚项圈。兽人的基因并不稳定,这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如果让他来侍奉您的话,必须套上这个。”云奈冷冷地望着霍恩。 姜扶倾:束缚项圈?这不是给狗用的东西吗?等等?侍奉? “项圈里藏有三根沾了阿舍尔尾刺毒液的钢针。”云奈将项圈的绳索放在姜扶倾的手中:“这是开关,只要您察觉到他有一丝一毫的异常,或者让您不舒服,就摁下这个按钮,三根毒针会立刻扎进他的颈动脉,立刻毙命。” 第29章 我们熊蜂是这样的啦我们熊蜂是这样的…… 姜扶倾握着牵引绳的手一紧,看向阿舍尔。 阿舍尔立刻兴奋点头,像是非常骄傲自己的毒液排上了用场,像蝎子一般的尾刺在身后开心地荡来荡去,锋利的尾尖寒光凛凛。 姜扶倾瞬间觉得她手里握着的并不是什么束缚项圈的绳子,而是烧红了的铁链,十分烫手。 “我相信霍恩,这个项圈就不用了吧。”她说。 听云奈的描述,阿舍尔的毒液挺厉害的,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了呢?那岂不是害了霍恩。 然而她这话一说,还不等云奈开口,霍恩就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腕。 霍恩的手掌宽大而温热,掌心和指腹因为长年持枪的缘故,都生了一层茧子,与姜扶倾肌肤接触时触感十分粗糙,仿佛一块生丝粗布覆在她的手腕间,释放着粗糙生涩的滚烫。 “倾倾......王、”霍恩忽然改了口,冰蓝色的瞳孔深深地望着她:“云奈侍虫说得对,我的血统不够纯粹,我甚至不能算作一个真正的虫子,连我自己都害怕有一天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 “所以,请您像调‘教野狗一样,为我戴上束缚项圈吧,只要我做出半分忤逆您的事情,请您不要犹豫,直接杀死我。”他凸起的喉结滚动着,卑微的语气近乎请求,深邃的眼眸像望不见底的冰川蓝洞,里面潜藏着不可言说的不安与渴望。 渴望? 一旁的云奈看得深深拧眉。 虫族内部也是有着严苛的等级制度,最高等的自然是虫族之王,而最低等的就是像阿舍尔这样的异种,因此阿舍尔时常自卑,因为自己狰狞恐怖的外貌而难过。 但至少,阿舍尔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高等虫族即便可以鄙夷它,却也认可它的身份。 可霍恩不同,连阿舍尔这样的异种都不认可他的身份,恨不得下一秒就斗得你死我活,仿佛世仇一般,更何况其他虫子呢? “既然这样的话......好吧。”姜扶倾看着霍恩诚恳的请求,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她将项圈拿在手中,仔细端凝了一下。 项圈是黑色皮质的,银冷冷的锁扣与纯黑的皮质项圈结合起来,有种强烈的禁欲强制感。 她将项圈拆开,轻声道:“霍恩,你过来一点。” 霍恩黯淡的眸光瞬间一亮,膝行上前,熨烫笔挺妥帖的西装裤在冰冷的瓷砖上缓慢地摩擦着,窄劲有力的后腰佩戴着的用于钳制犯人的银质手铐,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姜扶倾微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道:“其实走上来就好了,不用这样子。” 霍恩一直垂着头,额前细碎的黑色短发垂落,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绝对忠诚,他的双手全程都背在身后,宛若被无形的镣铐拷住。遒劲有力的大腿肌肉将纯黑的西装裤紧绷的几欲喷张,紧贴着他浑圆结实的臀部,窄而健硕的背脊弧度微陷,形成一道弯刀般锋利而危险的弧度。 姜扶倾手中的项圈不自觉地握紧,如果此时此刻,场景不是古堡的话,她几乎以为自己在阴森的牢房,暴虐地审问脚下的犯人。 ‘怎么又胡思乱想了。’姜扶倾摇了摇头。 她双手拿着项圈,从霍恩的后颈绕上前来,最后在他的喉结处系上。 “如果太紧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姜扶倾浓睫微垂,看似专心的系着 项圈的样子,实际她根本不敢直视霍恩。 因为她觉得给人戴狗项圈的方法有些作践人。 毕竟她可是一个没有奇怪xp的正经人呢。 也因此,她根本没注意到就在她垂眸为霍恩系上项圈时,一直深深低着头的霍恩,慢慢地将脑袋抬了起来。 冰蓝如极寒碎冰般的眸子里,涌动着岩浆般滚烫炙热的温度,他的神色不在卑微如泥,更加没有一丁点被侮辱作践的羞耻感,只有澎湃的激动,身体里陡然生出了无边无际的庞大欢愉,好像一团衰败的死灰突然复燃,猛烈的火焰直直地燃烧到了天际。 一直以来,霍恩都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份,有着强烈的自我厌弃和自毁的倾向,只是被他沉肃的外表所隐藏,无人知晓。 但当他被姜扶倾套上项圈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恶和自毁统统倾散,因为他成为了王的狗,姜扶倾的私人所有物。 霍恩第一次畅快而无声的笑了起来,耳朵里仿佛有亿万只蜂、蝉在无休止的尖叫,快乐震耳欲聋。 一旁的云奈也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建议姜扶倾给霍恩套上项圈,一是真心出于姜扶倾的安全考虑,二是为了敲打霍恩,时刻记得自己并非真正虫族的身份,不要因为成为王的专属蜜虫,就得意忘形。 但他竟然忘了这一层。 云奈脸上温和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看着霍恩幸福的笑容,只觉得刺眼至极,他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地羞辱作践,竟然让霍恩给爽到了。 “怎么样?这样子会勒脖子吗?”系好了项圈之后,姜扶倾问道。 霍恩轻抚了一下脖间微凉的项圈,紧度不轻不重,但每当他喉结滚动时,都会有一种轻微的窒息感。 “不会,这种感觉......非常好,谢谢您。”霍恩嗓音激动地有些沙哑,眼神中满是对姜扶倾明晃晃的感激。 “呃,不客气。”姜扶倾脸色一红,怎么有人被套了项圈还这么开心的啊? 不过霍恩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与黑皮镶嵌银质金属的项圈莫名十分相称,仿佛一条凶狠又疏离的杜宾犬。 “霍恩检察官,既然王已经决定承认你的身份,那你也应该履行你应尽的义务,侍奉吾王。”云奈深吸了一口气,宽大一尘不染的袖子下藏着紧攥的拳头,温声道。 “诶?等等等等!!”姜扶倾连忙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她疑惑地看向云奈:“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侍奉?霍恩他为什么要侍奉我?” 云奈半跪在姜扶倾面前,温柔的目光与她对视,道:“王,霍恩有熊蜂的基因,熊蜂的蜜汁十分滋补,能很大程度上弥补您身体经年累月的亏空。” “所以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就算您不喜欢霍恩,也请让他侍奉,采蜜饮下......委屈您了。”云奈语气无比柔和,余光却意味深长的瞥了霍恩一样。 霍恩暗自垂眸,掩下眸中落寞。 “可是...”姜扶倾看着霍恩低垂沉肃的眉眼,脸颊泛起了红晕。 “是害怕吗?若是您担心只是项圈还不够安全的话,我可以和霍恩一起服侍......”云奈话未说完。 姜扶倾的脸色立马红了个彻底:“不用了!” 她本能抬手拒绝,却忘记了手中握着的牵引绳,猛地一扯。 霍恩顿时闷哼一声,被项圈禁锢住的脖子被迫高仰,粗砺的大手撑在姜扶倾的两边,刀削般冷峻的面容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制和窒息燃烧起奇异的潮红,汹涌的胸膛不断起伏。 “啊、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姜扶倾歉意地捧起霍恩的脸,却被他过于滚烫的肌肤温度烫到。 “没事。”霍恩艰难地张口,冷硬的五官没有表现出半分不适,反倒露出一种令人汗毛凛凛的快感。 ‘贱虫!欲拒还迎的贱虫。’云奈在心里暗骂。 “真的不用吗?”骂归骂,但云奈却依然温声询问道:“您知道采蜜的方法吗?” 姜扶倾愣了愣,随即摇头。 云奈淡淡一笑,温柔地执起姜扶倾的手,用脸颊亲昵地蹭了一下,像是在争夺她的注意力般开口:“所以,还是留下我在一旁指导吧。” 姜扶倾咬着唇,犹豫了半晌,就在她即将点头同意时,霍恩突然开口:“王没有经验,我有,我可以产出蜜汁,不需要麻烦云奈侍虫。” “那太好了,云奈,你跟阿舍尔一起出去吧。”姜扶倾如释重负道。 云奈呼吸压抑着怒意,竭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离开。 他们走后,姜扶倾有些羞涩地攥着睡裙,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偷偷瞟向霍恩如山峦般起伏绵延的胸膛。 “那个,要怎么样才能...采蜜?”姜扶倾有些紧绷地开口。 “请容许我的冒犯,我需要动情,才能分泌蜜汁......”霍恩缓缓起身,过分高大健硕的身形,古铜色的肌肤将姜扶倾衬托地越发娇小,强烈的体型差,让姜扶倾有一种近乎被围剿的压迫感。 他单手托起了姜扶倾的腰肢将她抱起,双腿跨于他的身上,微不足道的重量压在霍恩肌肉紧绷的**,仿佛猫爪轻盈地踩过,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排梅花印。 姜扶倾任由他的行为,手中的牵引绳因为紧张而越抓越近,在交换姿势时发出铃铃铛铛清脆的声响,但在如春潮般温暖的古堡中,这些声音非但没有令人清醒,反而有种醉人沉溺的意味。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试试的。”姜扶倾低声道。 她将牵引绳在手中绕了一圈,白皙的手臂环住了霍恩的脖子。 因为身形差异过大的缘故,即使姜扶倾坐在霍恩的腿上,都只能挨着他的脖子,这反而令她能清晰地看见霍恩在皮质金属项圈的约束之下,疯狂滚动的喉结。 她膝盖微微用力,夹紧了他的腰身,仰头在他的喉结上轻吻了一下。 霍恩眼眸瞬间睁大,仿佛瞬间被推上了高峰,搂着姜扶倾的手臂猛地收紧,即使隔着黑衬衣都能感受到手臂绷起的青筋。 “霍恩、”姜扶倾的腰几乎要被霍恩掐断,单薄的脊背被埋没入他波涛欺起伏的胸膛。 霍恩呼吸加深,克制而动情地死咬着牙根,古铜色的肌肤下慢慢溢出罕见的红晕,仿佛黑夜里无声涌动的赤潮。 他如同一头凶悍的野兽般靠在姜扶倾的身边,发了狠似的粗喘着,将英挺俊朗的脸颊埋入她的脖颈间,脊背如同拉到极致的弓弦一样紧紧弓着,做工精细的黑色制服在如野兽般喷张的肌肉前也显得单薄无力,发出即将崩坏的响声。 姜扶倾满脸绯红,鼻尖充斥着专属于霍恩的强烈雄性气息,手臂无力地揪着他的制服。 忽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什么东西像纸张一样被撕裂了。 霍恩将脸埋入姜扶倾凌乱的发间,猛吸了一口气,随即松开粗壮的手臂。 “可以了。”霍恩眼尾有些轻微的红,胸口不知何时被崩开。 纯黑的制服包裹着他古铜色的肌肤,仿佛凝着一株凝着晶莹露珠的朱槿花,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的芬芳。 第30章 一代新人胜旧人一代新人胜旧人 姜扶倾垂着眸,纤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霍恩从耳根到脖间都烧得通红,拥着她腰肢的粗壮手臂微微发颤,空气中甜蜜的气息越发黏稠,像熬煮浓了的糖浆,晶晶莹莹挂在红润的枝头,泛着水莹的光泽,颤颤巍巍地滴落在姜扶倾苍白的嘴唇上。 暖热的蜜珠洇湿了她略微发干的嘴唇,像一滴落在沙漠里的雨水,刹那间滋润进干涩的心田。 姜扶倾看着霍恩充满雄性张力起伏的胸膛近在咫尺,不停的散发着令人上瘾的气息,她伸出微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渴望地凑了上去。 霍恩高大坚挺的脊背像受了电击刺激一般颤抖着,喉结不停地来回滚动着,呼出干燥难耐的热气,仿佛内脏在阴阴地燃烧,骨头缝都烧得酥麻。 他哆嗦着用宽大粗糙的手掌托着姜扶倾单薄睡裙下的浑圆臀部,青筋炸裂的手臂紧拥着她的后背,将她抱在怀中,更加方便她的饮用。 毛茸茸的脑袋深埋在 他的胸膛,似蚌肉软贝一样柔嫩的触感不停地拨弄着,反复地刺激着他,撩拨地他死去活来,身体里难捺不住的颤栗,却无法得到真正的释放,只有源源不断地欲求不满,将他深邃沉闷的眸子染得湿润。 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拥紧了她,粗砺的掌心不断来回磨蹭着她的后背,胡乱地咬着她的发丝,粗长有力的双臂和宽阔的胸膛几乎要将瘦小的姜扶倾嵌入他的身体里。 “唔——”姜扶倾不满地哼哼了一声,这个姿势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她扯了扯手里的牵引绳,霍恩喉咙一窒,修长挺拔的脖子被迫高高地后仰,结实紧绷的胸脯也高高地挺起,形成两道饱满的弧度。 “王——”霍恩冰蓝色的眸中充斥着渴望的水光,向来不沾情欲,冷冽如冰的眼神满含乞求。 “你的味道......好熟悉。”姜扶倾为抬起头,红唇被蜜汁染得亮晶晶的。 霍恩飞速地垂了垂眼睫,道:“您以前...尝过的,忘记了吗?” 姜扶倾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什么时候?” “诺曼庄园爆炸的那一天,您被那只异种救了出来,受了重伤发了高热,神志模糊,我将您带了回去,您......” 霍恩像是说不下去般,羞耻地低下头,红着脸的模样很是纯情。 “有这种事?云奈从未和我说起过。”姜扶倾道,搞得她好像始乱终弃了一样,不过好在霍恩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些被抛弃的怨夫一样,用一种含恨而幽怨的眼神看她,不然可真是罪过呀。 霍恩垂阖着淡睫,粗糙的指腹轻抹去她唇角的晶莹,低哑浑厚的嗓音有种包乃万物的温和感:“您不记得也没关系,对我来说,能够侍奉您一次就是毕生荣幸了。云奈侍虫他不告诉您,也是处于我身份的考量吧,毕竟我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别这么说,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姜扶倾在他的胸膛上亲了一口,刚喝饱的她声音都是甜甜的。 “你会离开警局吗?”吃饱喝足的姜扶倾将脸枕在霍恩的胸膛,霍恩双手托着她的臀坐在自己身上。 “如果您愿意让我留下来的话。”霍恩眸色凝在姜扶倾半露的脸蛋上,目光期待。 “我当然愿意啦,你潜伏在兽人里过得也不好。”姜扶倾懒声道:“说起来,你是被柳家控制人,柳家夫妇死后,柳家的机密如果被解开的话,你的处境也很危险吧。” “柳家目前被柳赪玉接管,他就是柳下的血库,长年被排斥在权利中心之外,他就算要发现我的事也得过一阵子,这段时间我就像一个普通的治安官,接收上头的命令,每天巡视防护网,防止异种逃跑。”霍恩道。 姜扶倾倏地一下抬起头来,好像一只突然发现敌人的机敏的小兽:“你在巡查防护网?” “是。”霍恩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你可以把下水道里的那些虫子们送出去?”姜扶倾激动地环住他的脖子。 “可以,我知道防护网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霍恩凝望着姜扶倾的笑脸,语气有些微妙的哑。 “太好了,那我们今晚就行动。”姜扶倾开心道,纤细笔直的小腿绕着他粗壮有力的腰身惬意地荡来荡去。 “今天恐怕不行,今晚不是我值班,人工智能不会放行。”霍恩说道。 “那就明天?” “好。”霍恩淡淡笑着,腰腹却在她的挤榨之下,涌出近乎刺痛的闷灼燥热,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缓缓抽移出手掌,托在姜扶倾的后脑,夹着自己的朱槿花色,冰冷凛寒的眸光中带着卑微的讨好:“王恢复的不错,再喝些吗?” 姜扶倾红着脸咬着唇,半趴在他的怀中,潮湿的声音染着逗弄的意味传出来:“霍恩...你的胸好硬啊‘’健身博主不是说肌肉在放松状态下是软的吗?你在紧张?” 姜扶倾的笑声不大,却被古堡之外,听觉神经异常敏锐的两个虫族听得一清二楚。 阿舍尔靠着古老斑驳的红色砖墙颓丧地坐下,琥珀色的眼眸望着天空,认真地聆听着古堡内的一举一动。 “王的声音果然比之前有力了许多,熊蜂的蜜汁真厉害,怪不得云奈侍虫要把他找过来,王有救了,真是太好了!可为什么他不是熊蜂呢?”阿舍尔伤心地抱着自己,难过的情绪明显从他的眼中流露了出来。 一旁的云奈沉默地注视着地面,比起情绪外露的阿舍尔,他的反应十分平静,仿佛连刺骨的风雪都不能激起他一丝一毫的波澜。 厚重的雪花堆积在他的肩头,落在他蓬松慵懒的侧编发上,淡蓝色的发带被扯得飞舞,此刻的他仿佛飘雪一样美得炫目,闪闪发光。 一旁的阿舍尔都忍不住佩服,不愧是能成为侍虫的虫子,忍耐与自控能力都是虫子中的顶级王者。 正当他这样想着,沉静如冰湖般的云奈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强烈的血腥味散开,一大滩浓红的血溅在厚厚的雪堆上。 阿舍尔吓了一跳,云奈却淡定的擦拭掉嘴角残留的血迹,薄唇被鲜血晕染,红得格外诡艳,那双温柔的眉眼,凝重而无声的看着指尖的鲜血,呼啸的风声像是他漫长而模糊的叹息。 白压压的大雪很快一层覆一层,将原本的血液掩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晚上,古堡内才传来动静。 云奈推开门走了进去,霍恩正在穿衣裳,姜扶倾也下了床,精神奕奕地坐在床边的小桌前。 “王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云奈眉眼一弯,荡开如温水柔波般的笑容。 “嗯。”姜扶倾脸颊微红,余光微微瞥向正背对着他们穿衣的霍恩,背部肌肉线条紧实而稳健,即使不久前才看过一遍,但依然有着极强的冲击性。 刚穿戴好制服的霍恩也正好转过身来,两人目光对视,独属于两人的暧昧感,像尖刺一样排斥着云奈。 云奈抿着唇,低着头笑了笑,淡睫透出柔软的包容,却也像一颗湿淋淋的泪。 他没有打扰姜扶倾和霍恩,而是转身将凌乱地床褥拆下来。 作为侍虫院严苛培养出的精心,云奈哪怕是做这些举止依然优雅,暖黄色的灯光将他清瘦的身形裁剪在复古墨绿色的古堡墙壁上,仿佛一片云轻飘飘地落在人间。 他的动作很快,将床单枕套这些完全拆下来之后,拿出一套崭新干净的四件套,单膝跪在床上,将床单仔仔细细地铺好,掌心拂过床单,将每一寸褶皱都铺得干净平整,仿佛熨烫过一般。 昨晚这些之后,云奈无声地退出了房间,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古堡厨房的灯光是老旧的钨丝灯,灯光呈现出旧时代的温馨,云奈袭上围裙,动作娴熟地开始切菜炖菜,哒哒哒的切菜声在厨房外空荡荡的长廊回响,白蓬蓬的烟火热气从锅中冒出。 热腾腾的水蒸气拍打在墙壁、玻璃上,冷凝成一颗颗晶莹细腻的水珠,寂寞也像这些阴冷水汽一样,沉默地渗透进他的皮肤。 第31章 故人故人 等到云奈将做好的晚饭端上来的时候,霍恩已经离开了。 “他怎么走了?”云奈故作惊讶地问。 其实以虫族灵敏的听觉来说,他连姜扶倾和霍恩刚才在房间里亲密时发出的最细小潮湿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霍恩出门时的脚步声呢,他只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罢了。 果然,姜扶倾向他解释道:“霍恩回去了,他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可惜我做的这些霍恩治安官没能吃上一口就走了。”云奈温和的语气里满是虚伪的惋惜。 “没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姜扶倾信了他的鬼话,乌黑的杏眼笑眯眯地说道。 云奈点了点头,随即将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端了上来,都是姜扶倾最喜欢的菜色,即使她已经喝饱了,却还是忍不住动了筷子。 她夹了一块炸香蕉,冲着窗外喊了一声:“阿舍尔!” 阿舍尔顿时像圣诞老人般,从烟囱里跳了进来,庞大的身躯在红砖内壁上撞了几下,最后从壁炉里滚出来。 壁炉里还生着火,它钻出来的时候,身上沾着好多火星子,发出嘶嘶的炙烤声 。 但阿舍尔却像没事人一样,抖了抖身上的火星子,如同抖落积雪,然后晃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就伏到了姜扶倾的脚边。 起初姜扶倾还会震撼,但这样的场面看多之后,她已经佛了。 甚至闻到它身上的那股烤焦的味道,默默咽了咽喉咙...有点香。 云奈站在一旁露出笑容,道:“王,是想吃烤肉了吗?” 姜扶倾罪恶又馋嘴地点了点头。 阿舍尔一听,毫不犹疑地咬住自己的足肢,准备撕下自己的肉,喂给他崇高敬慕的王。 “打住!”姜扶倾丢了一块炸香蕉喂给他:“我对虫肉不感兴趣。” 阿舍尔嗷的一声,十分难过地趴下了。 云奈也稍显失望,毕竟虫肉的蛋白质含量很高,即使是推崇牛肉的兽人,也经常吃蚕蛹、炸蚂蚱,豆丹一类。 虽然他没有尝过异种的滋味,但看阿舍尔发达的运动肌肉,吃起来应该很有嚼劲的样子,适合老火慢炖。 王如果白天吃阿舍尔的肉,晚上喝霍恩的蜜汁,不知比吃那些速冻的鸡鸭鱼羊好多少倍,身体素质一定幅度回升。 可惜,王太仁慈,也太温柔,舍不得伤害她怜爱的雄性,他也只能作罢。 “刚才霍恩在走之前突然收到了一则紧急动员的消息,要求全程排查,估计是联邦政府智库猜到虫王复生,外面现在的情况很严峻。”姜扶倾回归正题,脸色严肃。 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这种,其实在她选择操控异种袭击柳家的时候,兽人们就应该猜到这一点。 但是兽人不敢正视对虫族的恐惧,以至于自我麻痹,不敢也不愿意往那方面猜想,但派出其他不可能的因素,他们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刚才我已经跟霍恩商量好了,明天一早他就会给系统植入一个病毒,让防护网暴露出一个缺口,阿舍尔,到时候你就带领虫子们一起冲出去,不要回来了。”姜扶倾说道。 阿舍尔眨巴眨巴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锋利的足肢软软的勾住她的一截手指,轻晃了一下,仿佛是在问:“王,您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姜扶倾点点头:“当然了。” 留在这里,那不是等死嘛。 阿舍尔钻进了下水道里,嘶嘶嘶地将姜扶倾的计划全都说给异种们,回应它的是更多的嘶嘶声,像起此彼伏的浪花声,哗啦啦地在冰凉阴湿的小水管道里回荡着。 它们无比兴奋,每一只虫子狰狞的面目上都洋溢着直击灵魂的开心,它们大喇喇地张开手脚,手舞足蹈的像是在跳诡异的舞蹈,仿佛在祭祀一样。 嘶嘶嘶——(太好啦,王终于要离开这个恶心的大陆啦!虫族终于可以迎回王啦!) 嘶嘶——(王愿意跟我们走,王认可我们啦!呜呜呜,好开心啊!) 嘶嘶嘶嘶嘶——(虫族终于等到王啦!我一定要为王建起最宏伟奢华的巢穴,我要把兽人的美食、美酒、服侍全部都抢过来献给王!!) 它们嘶嘶嘶地声音震耳欲聋,却刻意降低了频率,不止姜扶倾听不到,就连兽人也听不到,这是只有虫子们交流的专属,就像天然屏蔽外界的网络,人类听不见花草树木的交流一样。 但对云奈来说却吵得耳膜都要破裂。 他听着这群虫子对姜扶倾如同海潮泛滥般的欢呼声,深深地拧起了眉,无比反感。 一群失去王的丧家之犬,原本就应该在这颗星球上慢慢消亡灭绝,却因为姜扶倾的到来,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还恬不知耻地谋划着要给她建立起一座奢华精美的虫巢,妄想让她离不开它们的供养,答应留下来。 其心可诛。 但眼下,云奈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未升起。 姜扶倾再次被云奈裹成了一头威武雄壮的北极熊的样子,钻进了下水道,极度的寒冷将污水冻成了冰,踩在上面就打滑。 阿舍尔像等待主人骑上的黑马,曲下前肢,让姜扶倾骑上去。 姜扶倾刚一坐稳,阿舍尔就像一根箭似的,光速冲了出去,异种们也如同行军蚁大军一样,密密麻麻浩浩荡荡地朝着防护网冲去。 因为霍恩已经搞定了人工智能的缘故,警报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即使联邦政府在地下安排的值班人员,但错综复杂的管道让它们可以悄无声息地传过去。 就在它们与防护网只剩下最后一条不到一公里的管道时,身后突然发出了两声枪响。 枪声像一颗炸弹落下,在回环曲折的地下通道里发出巨大的声响,无数治安军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往它们这里赶来。 “出什么事了?”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一条拐弯的隧道口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喊:“异种!是异种!快跑!!!” 几个男男女女声嘶力竭的大喊,虫子们立刻向他们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吓得对方拔腿就跑。 虫族生来强悍,加之本来就对兽人又仇恨,可不会只是吓一吓那么简单,一个猛扑就追了上去,跳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看见这样恐怖的一幕,几乎心脏骤停,瞬间就晕死了过去,只剩下零星几个没有晕倒, 异种张开血盆大口,坚硬如铁的獠牙穿透力极强,恐怖的咬合力可以瞬间咬穿人体坚硬的颅骨。 “等等!”姜扶倾突然大喊道。 异种们齐齐回头看向她。 那群人中,忽然传出一个清爽惊喜的声音:“倾倾?!” 索莱依摘下厚重的羽绒服帽子,微卷的金发凌乱地散着,冷白的肌肤在寒冷的气温下冻得有些发红,长而锋芒的眼眸因为惊喜而睁得圆圆的,墨绿色的眸子像盛夏穿过玻璃的树荫,流淌着浓翠的绿意。 云奈拧着眉,小声提醒道:“王,这群人是联邦军,他们的大部队很快就到了。” 姜扶倾没说话,索莱依眼中鲜明热烈的喜悦也慢慢散去。 “他们说虫族女王复活了,我还不信......”索莱依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她,浓郁的墨绿色有种直击人心的魅力,他问:“倾倾,你真的是虫族女王吗?” 姜扶倾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对你而言,我一直是你的敌人?”他声音有些沉。 姜扶倾摇摇头:“朋友。” “鬼的朋友。”索莱依沉默了一瞬,嫌弃不满道。 就在这时,一旁昏死过去的男人幽幽转醒,看到周围的异种差点没又昏过去,他冲着索莱依大喊:“你还愣着干什么?!开枪啊——” 索莱依沉默着给了男人一个枪托,他再次昏了过去。 “吵死了!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索莱依眯了眯眼,压抑的野性扑面而来。 “你?”姜扶倾怔怔道。 索莱依耸了耸肩,将手里的枪一扔,恣意轻狂地笑了一下,绿眸像浓得吓人的野山,燃起纯粹热烈的火焰:“我干掉了我的同事,留下来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带我一起走吧,好朋友。” 第32章 反杀反杀 姜扶倾来不及震惊,异种们发出焦急的嘶嘶声,荷枪实弹的治安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走!”姜扶倾冲着索莱依喊道,他们一起朝着防护网赶去。 这是姜扶倾第一次见到防护网真正的模样,和课本上描述的并不相同。 它并不是一层薄薄的蛛网,而是更像一堵杀伤力极大的厚实城墙,城墙的厚度大约有30米厚,墙壁上覆盖纵横着一层又一层的线路,如同紧密相扣的铁丝网,每一条线路都散发着危险的幽蓝光芒,上面还不时地冒出一颗人头般大小的光球。 那光球散发着极强的耀眼光线,像巡逻的士兵般在几十米厚的城墙上来回游走,发丝嘶嘶的电流声。 跑在最前面的虫子们没有任何停留,勇猛无畏地朝着这些光球就冲了过去。 而那些光球就像检测到细菌的吞噬细胞一样,如球状闪电般,以同样迅猛的姿态冲向虫子,超高电压在接触到虫子身体的那 一刻,如同行星爆炸般,迸发出耀眼到刺目的光束,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强烈的焦臭味。 刚刚和闪电光球接触的虫子们瞬间被烧成了如同干尸般扭曲血肉模糊的颜色,身体里的血液还未涌出就被瞬间蒸发,刺目烧灼的光线让姜扶倾几乎睁不开眼。 但透过忽明忽暗的光线,她看见成千上万的虫子们依然朝着防护墙冲锋,无数虫子倒在地上,很快又有无数虫子前赴后继,它们踩着前方虫子的尸体,朝着前方不断逼压,伸出獠牙撕断线路网,短短十几米的路程走得无比漫长。 姜扶倾紧攥着阿舍尔的手在颤抖,瞳孔无声震动着。 她没有被吓到,而是被兽人强大的科技力量,虫子们的无畏所震撼,还有对自己力量弱小的恐惧。 就在这时,在它们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枪声,是治安军来了。 “后面的火力太猛,它们压制不住,我得去断后。阿舍尔,一旦防护网被突破,就立刻带着王去外海,一定要保护好王。”云奈沉声道。 阿舍尔点了点头。 姜扶倾垂眸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连一直被嫌弃的异种都不如,除了被保护没有任何作用。 一双巨大的蝶翼从云奈的身后破绽而出。 姜扶倾眼眸睁大,这双蝶翼比她初见云奈时的蝶翼要大许多,遮天蔽日的璀璨色彩散发着柔和而危险的圣光,将阴暗的隧道照得明亮无比,上面充满了蝶类细小如尘埃般的绒毛,反复一块华丽繁复的蓝色丝绒地毯,组成了无数诡异的眼睛一样的图案。 他推开拥挤的异种虫群,朝着后方走去。 姜扶倾不断朝着身后张望,被他推开的异种虫群,如同拨开的水很快再次涌了上来。 她已经看不见云奈了,却能够清晰地蝶翼无声扇动,看似柔弱却顷刻间掀起滔天飓风,无数鳞粉从天而降,激烈的枪声瞬间消失,只剩下无数惨叫。 “快看,防护网被关闭了。”索莱依喊道。 姜扶倾转头一看,30米厚的防护网几乎在顷刻间光芒黯淡了下去。 是霍恩。 阿舍尔没有丝毫犹豫,尖利地嘶了一声,像是向同类发送信号,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冲过防护网的范围,异种虫群也在周围保护着她,跟了上去。 穿过防护网之后,隧道陡然宽阔了起来,脚下渐渐有了水声,像是倒灌进洞穴里的海水,一道清蓝色的光芒出现在隧道的尽头。 “还有50米。”姜扶倾低声道,她紧张地不断回头张望,直到看见身后不远处漂亮的蝶翼,唇角才稍微有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但她笑意未落,一道尖利到刺破耳膜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但很快周围的异种们都紧接着发出这种尖锐的声音,仿佛是警报般的长鸣, 姜扶倾懵然不明所以。 但阿舍尔却突然将她抖落下来,不等她反应过来,阿舍尔自己用足肢破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血淋淋的心脏,将她塞了进去,八条粗壮的足肢将她的身子死死的禁锢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跳进了海中。 姜扶倾鼻尖满是血腥味,黏稠的血液不断从她的眼前划过,她的指尖甚至能触碰到阿舍尔柔软的心脏。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阵猛烈的冲击波袭来。 即使她被埋进了阿舍尔的胸膛里,依然被撞得头昏脑涨,苦咸的海水涌了进来,流进了她的口中,让她涣散的神智猛然清醒了几分。 她清晰地感觉到阿舍尔禁锢着的她的足肢已经松开,无尽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 姜扶倾的脸颊贴着阿舍尔已经冰凉的心脏。 她掩下不安的恐惧,挣扎着从阿舍尔的身体里爬出来,却又有一具异种冰冷的身体倒在她的面前,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之前是否见过,但它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保住了阿舍尔。 在它的身后,又有一个异种紧紧地抱住了它,它们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覆盖着,将她保护在最核心最柔软的地方,阻挡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冲击破,用它们所有的生命换取她一个人活下来的机会。 姜扶倾捂着嘴,唇瓣哆嗦着,大颗大颗滚烫的苦水从眼角流出来。 她颤抖着捧起阿舍尔已经变得冰凉的心脏,许多细小零碎的白色光芒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覆盖在他的心脏上,慌乱地试图复活他。 但覆盖在阿舍尔身上的白光很快就黯淡了下去,缩回她的身体里,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姜扶倾抹了把眼泪,再次尝试,这一次从她身体里溢出的白光更多,更亮,但就像一颗小石子掉进大海,永远都填不满死亡的沟壑。 她终于意识到阿舍尔真的死了,她救不活他,也救不活云奈、索莱依。 姜扶倾突然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心脏抽痛到麻木晕了过去。 * 猩红的海面上,几架空军飞机在海面上空悬停,身着作战服的治安军用探测仪反复测试三遍之后,用对讲机汇报道:“报告报告,近海已无生命活动痕迹。” “重复,近海已无生命活动痕迹,s级炸弹大范围轰炸计划成功。” 对讲机那头寂静了两秒钟后,语气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愉悦:“干得很好,雄鹰一号。” * 姜扶倾再次转醒时,发现自己在一片虚空之中,不远处是一片浩瀚渺茫的星空,星空之下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城堡。 她像受到召唤一般走过去,但走进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城堡,而是一座座堆叠起来的坟墓,彼此挨着彼此,亲密无间地停留在世界尽头。 “好孩子,终于等到你了。”一个温柔如母亲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谁?”姜扶倾环顾四周,却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但不远处的一颗星星却变得格外明亮。 是星星在跟她说话,那颗星星在她的眼前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直到姜扶倾反应过来时,它已经停到了她的面前,钻进了她的脑袋中。 姜扶倾脑袋一疼,再睁眼发现时空一变,她在一个恢弘明亮的城堡中,刚刚破壳而出,还没有变成异种的虫族们在为她的出生而欢呼呐喊。 透过不远处的镜子,姜扶倾看到里面的人不是她自己的长相,而是另外一个人。 姜扶倾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不,准确的说,是虫王。 这个虫王似乎是穿越来的,还是个恐虫族,突然成为虫族之王的她受不了差点自杀。 但这位虫王有着极强的适应性,在发现虫族各个都是大帅哥、吃得好、穿得好,不用上学、朝九晚九上班打卡,不用被逼婚生孩子,伺候公婆之后,她很快接受并躺平了,还愉快地接受了虫族给她安排的156个各有千秋,但都很帅的漂亮虫虫。 完美又充实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兽人给她送来一位和亲质子。 质子是个漂亮的小狐狸,虫王起初对他没有兴趣,直到一天,她发现这只狐狸是穿越老乡,穿越前她是社畜,他也是社畜,同样的身份,同样的生活背景。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们的关系立马亲密起来。 虫王对狐狸老乡很好,即使是质子,衣食住行上也没亏待过他。 狐狸老乡也很喜欢她,唯独对她有156个侍虫的事情格外不满。 一天,狐狸老乡兴奋的对她说:“我找到了穿越回去的办法,我们一起走吧。” 虫王表示拒绝:“回去干什么?继续朝九晚九,周末单休,挣4000块钱,还要被嘲讽牛马吗?我在这里待着挺好的。” 狐狸老乡嘴一撇:“伺候156个男人有什么好的。” 虫王和狐狸 老乡大吵一架,就此决裂,将他送回了兽人国。 但不久知道,虫王就收到了狐狸老乡的求救信,心中说,狐狸老乡的原身在兽人国地位很卑微,经常受到虐待,他也错过了穿越回去的时机,想得到虫王的帮助。 虫王心软了,再次接纳了他。 虫族的将领劝她:“王,这个人才跟您闹翻,又向您求救,很可能是受了兽人的指令刺杀您,只要杀了您,他在兽人国就会收到英雄待遇,不会再被欺辱了。” 虫王说:“有道理,可是我不是去兽人国,而是把他接来虫族,他就算想要提高自己的待遇,也得有命活着回去,不是吗?” 而且她不相信,狐狸老乡会对兽人社会有什么归属感。 虫王猜对了,狐狸老乡确实没有受兽人的刺杀指令,但他还是杀了虫王。 生命的最后,虫王问:“为什么?你逃不出虫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要你拒绝我。”狐狸老乡终于露出了扭曲的面目,拒绝他的求爱,拒绝跟他一起回到地球过普通生儿育女的日子,为什么同样是穿越,一个女人过得比他还好。 他咬牙切齿地笑:“只要你过得不好,我就好。” 在虫王死后,狐狸老乡被虫族撕碎,但失去王的他们慢慢变成了异种,沧海桑田它们孤寂无望地等待着,直到姜扶倾的将领。 姜扶倾意识到:“你就是前一代意外死亡的虫王。” 星星在她的脑海中点头,她温柔的语气充满遗憾而怜惜:“因为我的自负,害了我自己也害了它们。” 姜扶倾惆怅地低下头:“我也害了它们。” “那不是你的错,小朋友,我们和敌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的处境很艰难,我明白。”星星温柔地抱着她:“我将力量送给你,希望能弥补我的过错。” 说完,星星在她的身体里融化,姜扶倾睁开眼。 * 一级作战指挥部内,身着作战服的将军元帅们都对着主位上身着皇家部队军装的男人谄媚逢迎着。 “不愧是皇太子殿下亲自带领研究团队开发出来的顶级武器,就连核弹、钻地弹都打不死的虫族,一颗s级炸弹就轻松解决。” 被众星捧月的男人勾着唇,雾霾蓝色的短发在作战室内几乎如黑色一般,眸光掠过一抹长年身居高位,习惯性睥睨万物的倨傲。 “虫族女王,终究也只是虫子而已,现在早就不是冷兵器时代了,这颗星球终究属于帝国。” “那么皇太子殿下,海面上还有许多异种,我们该如何做?”一位将军恭敬询问道。 对方漫不经心地淡笑了一声:“再丢几颗下去,虫子就该被杀死。” “是!”将军把命令传递给正在海面上悬停的空军部队。 “收到!”军队接到命令升空,填装炸弹,准备丢入占领深海的密密麻麻的虫群内。 突然,副驾驶上的一个士兵大喊道:“不好!还有生命体!紧急升空,紧急升空!” 三架战斗机紧急拉升,但猩红的海面上突然涌出一道巨大的白光,那白光迅速的膨胀蔓延,吞噬海面上所有的虫尸,吞噬整个广阔的海洋,撕裂天空。 “拉升!快拉升!总部,总部!”驾驶员拉响警报,但还不等红光亮起,海面上突然伸出一道黑色,以极快的速度爬升到近千米的高度,黑色汇聚又分裂,如同死神干枯恐怖的手掌,将战斗机碾碎。 “雄鹰一号!雄鹰一号!听到请回答!”指挥部内,将军对着一片雪花忙音不断的呼叫:“快接卫星图片。”他大喊道。 卫星迅速将事发地点的图片传递过来,前一刻还漂浮着无数尸体的海面上,出现诡异骇人的一幕,所有的异种开始复活,黑色的皮肤一点点从它们身上脱落,露出类人的肌肤和瞳孔,它们在海洋中如同一座突然喷发的岛屿。 岛屿中央,站着一个瘦弱纤细的小女孩,她仰着头望着天,竖起了一个中指。 第33章 俊男靓女俊男靓女 指挥部内,一片死寂。这些同龄着军队的将领们一个个缄默无声,心中只有一个可怖的念头。 虫族女王真的降生了。 她不仅复活了千千万万已经死去的虫族,还给控制着它们将死亡之手伸向了天空,更让堕落的异种们恢复了神智。 他们越想越觉得冷汗直冒,支配了兽人万年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 三架战斗机坠海之后,兽人再也没有派遣新的战机过来,姜扶倾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太累了,脑袋像针扎一样的疼,想要坐下来歇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飘在海面上。 在她的脚下漂浮着无数黑色的碎块,像珊瑚般一层堆叠一层,硬是堆成了一座海上漂浮的小山,小山随着洋流的缘故,朝着远离大陆的方向越飘越远。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姜扶倾发现在她的身边出现了许许多多,赤luo的,不着寸缕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肤色像柳赪玉一样苍白到病态的冷白色,也有像霍恩一样健康的古铜色,头发也是颜色各异,长短不一。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长相漂亮,身材匀称而有力。 虽然**,但他们皮肤上却沾粘着黑色的碎块,有些碎块多,有些碎块少,那些碎块姜扶倾认识,就是异种坚硬的生物外壳。 而现在这些赤luo的人,就是脱离堕落形态成为真正的虫族的异种们。 “王、”一个美得洁白无暇的纯净少年离姜扶倾最近,柔软的粉色长发披在身后,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格外迷人好看,他跪在姜扶倾的面前,满眼倾慕地仰望着她。 姜扶倾愣了一下,试探着叫出一个名字:“阿舍尔?” 阿舍尔激动点头,漂亮的琥珀眼含着湿润的水光。 “拜见吾王!” “拜见吾王!” “拜见吾王!” 一旁的俊男美女们将姜扶倾环在他们中间,齐齐跪下,激动而疯狂地高喊着,仿佛陷入了一场极端的宗教狂热之中,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极端的虔诚和疯狂,每一声声嘶力竭的高呼,都是发自内心。 高呼的声浪像蔓延的潮水一样,从小山扩散到海洋,海面上漂浮的虫族也起身高呼,惊天动地的声浪仿佛海水沸腾,群山崩塌,整个世界都为迎接她的归来而颤抖。 姜扶倾听着这些疯狂的呐喊,抿唇笑了一下,然后尴尬地低下头来,脸色有些红,睫毛不停地扇动着。 她知道这种场合,她想扫兴的问题,但是...... 姜扶倾捂着脸,帅哥靓女们,求求了你们穿件衣服吧,不要对她太慷慨了啊。 尤其是阿舍尔,你离我太近啦!粉得那么晃眼,我根本没办法不去看啊! 这些刚刚从异种的躯壳里爬出来的虫子们,无论肤色如何,但皮肤都像人类一样细腻柔软,和异种的生物外壳一对比起来,总让她产生一种刚刚剥开泥巴,露出鲜嫩美肉的叫花鸡的联想。 姜扶倾又尴尬又羞涩又好笑,最后实在忍不住,将头偏向一边乐了一声。 但她这一偏头,正好看见乌泱泱黑漆漆的一大群飘在海面上的虫子们,他们半个身子露在海面上,眼眸因为兴奋而显得格外明亮,好像一群美人鱼,好奇地打量着她。 其中几条‘美人鱼’在意识在姜扶倾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后,立刻像邀宠一般,挺起了健硕的胸脯。 姜扶倾正义地不去偷看,而是将目光挪远,像远方眺望了一下。 妈呀,好多虫啊。 “王、”熟悉的温和声线从她身后传来。 “云奈!”姜扶倾回头,看到云奈温柔笑着 ,朝她张开双臂。 他的衣袍上染着许多血迹,但仔细一看,血迹之下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姜扶倾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你还活着,太好了。” 云奈唇畔浅笑着,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是王救了我,您赋予了我新生。” “咳咳、”小山之下传出一声猛烈的咳嗽声,姜扶倾闻声从云奈身上跳下来。 “索莱依?”她不停扒拉着堆积如山的异种碎壳,终于看到了被深埋在下面的索莱依。 她不断轻抚着索莱依的胸口,问道:“索莱依,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索莱依一边咳一边睁开眼,冲着姜扶倾一笑,绿眸散发着如丝绒般的光芒:“我还以为我要跟你殉情来着。” 姜扶倾低头一笑。 索莱依正要解开沉重的防弹衣,余光忽然瞥到周围白花花的虫族,顿时惊得暗骂了一声,抬手捂住了姜扶倾的眼睛。 “你们这群死变态,衣服都不穿,不嫌辣眼睛啊!”索莱依骂道。 云奈声音淡淡道:“他们都是刚刚脱胎换骨的虫族,没有衣服遮羞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虫族没有身体羞耻这种观念,不过......” 云奈看着姜扶倾羞得红透的精巧耳垂,以及面前这群人不错的身材和容貌,尤其阿舍尔,曾经丑陋无比的他,如今脱胎换骨之后,晋江竟然是最漂亮鲜嫩那一刻,着实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威胁。 他缓声道:“不过王不喜欢别人赤条条的样子,海上不如陆地,也没有树叶可以拿来遮羞,阿舍尔你们就先跳进海里吧。” 索莱依听到这句话,有些古怪的盯了云奈一样,墨绿色的眼眸好似瞬间就洞穿了云奈阴暗的小心思,不屑一笑。 阿舍尔倒是很听话,没有因为云奈的小心机而露出怨恨的表情。 “王,那我去海里了。”他单膝跪在地上,声调软软的,暖暖湿湿的琥珀眼望向姜扶倾,好似夕阳下森林里蒸发出来的雾气。 姜扶倾看得心都软了,连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道:“不用不用!你用衣裳把...下面挡住就好啦。” “谢谢王。”阿舍尔眸光明亮又惊喜,如捧至宝般的接过姜扶倾的外套,在其他虫族嫉妒怨恨的眼神中系在自己的腰间。 姜扶倾的外套是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阿舍尔穿上明显又小又紧,连手臂都张不开,但好歹可以遮住隐私了。 “倾倾,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整个星球,除了冷川大陆之外,就没有一寸陆地,我们以后都要在海上漂流了吗?”索莱依站在一旁,双手插兜,穿着作战靴的他一脚踩在异种碎片堆上,看起来恣意懒散。 这时,阿舍尔说道:“王,既然降临了,我们也该为您建造虫巢了。” 一提到虫巢,周围的虫族们脸上明显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虫巢?”姜扶倾想起她在上一代虫网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巨大而恢弘的虫巢,与其说是一座虫巢,不如说一座横跨半个星球的宫殿。 “嗯嗯嗯。”阿舍尔点头道:“为王建造最优渥舒适的居住环境,是我们的职责,虽然虫巢在上一代王出事时被毁掉了,但您放心我们有最优秀的工程虫,就算是在海上,我们也可以建出来的。” “真的?”姜扶倾不敢相信。 “是真的。”云奈柔声道:“您只要选择一个地点,工程虫们可以在几天之内就可以建造出一个简易的居所。” “那深海也可以建吗?”她试探着问。 他们和兽人之间的关系依旧剑拔弩张,在近海建立虫巢明显不行,只能建在茫茫深海,到时候兽人光是找他们就得费一番功夫。 “当然可以。”人群中,一个娃娃脸的褐发少年激动道:“王,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三天之类,一定给您建造出一座海上宫殿。” 第34章 足丝蚁足丝蚁 姜扶倾他们顺着洋流往外飘,脚下由无数虫族异种时期的外壳堆积成的小岛仿佛移动的巨型珊瑚礁,漆黑的礁石上站满了重获新生的虫族们。 他们聚在一起兴奋的耳语,眼神格外炙热有光,眸光时不时地看向姜扶倾的方向。 虽然他们表现得极为克制,但目光过度热情的他们,就像无时无刻不再散发温度的太阳一样,难以让姜扶倾将他们彻底忽视。 但是他们此刻大多数人都衣不蔽体,画面实在太美,姜扶倾根本不敢看。 她只能坐在‘珊瑚礁’的边缘,眺望着大海。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书中所说的海洋,干净而澄澈,水汪汪的蓝绿色泛起一层层泡沫似的浪花,浪花在阳光下闪亮着流光,隐约可以看见水下各种新奇古怪、鳞片艳丽的鱼儿在澎湃淋漓的海涛中快速地穿梭着,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姜扶倾笑了一声,口中呼出的热气在接触到冷空气后瞬间变成了一团白雾。 她摘下手套,将手没入水中,冰冷的浓蓝色海水将她的指尖吞没,随着‘珊瑚礁’的漂流,她的手指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阴阴冷冷的海水沿着这条弧线亲吻着她。 “王,这样玩水的话,很快手指就会长出冻疮的。”云奈在她身后柔声道。 他将她的手从海水里拿了出来,放在他柔软干燥的掌心内不断地揉搓着,不时还将她的手贴在他的面颊上,指尖很快就由冰冷烧得滚烫 “冬天的海面很冷,风也很大,王还是不要站在边上,我们去避风所吧。”云奈浅蓝色的眸子比海更美。 姜扶倾点了点头。 所谓的避风所,就是由一些完整的异种的外壳堆积出来的小房子,新生的虫族们就像是刚刚脱壳的螃蟹,蜕下来的壳对他们来说没有用了,但是坚硬、隔温、防水防潮的功效依然还在,用来搭建一个遮风避雨的小房子来说简直不要太合适。 就是外形看起来恐怖了...亿点点。 打远处一看,异种让人背脊发凉的瘆人骨骼轮廓清晰可见,一层层地堆积起来,上面还覆盖了一层白色的类似蛛丝一样的东西,非常有怪兽电影里‘魔窟’的感觉,威慑感十足。 “为什么那上面有蛛丝?”姜扶倾指着避风所外白白的一层东西问道。 “这不是蜘蛛织的,是足丝蚁。”云奈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人。 他们有些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有些却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还有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娃娃,但模样都十分清秀,而且细看起来还有几分相似,清透的眼神像薄而亮的水银镜,低垂的手紧张不安地扣着,微抿着的唇角腼腆羞涩。 就是大喇喇,毫无遮蔽的身体,与他们羞涩的表情看起来反差极大。 云奈眉眼淡笑着,继续解释道:“他们的身体里有足丝蚁的基因,掌心可以像蜘蛛一样分泌出纤细的丝絮,有很强的保温功能,海上的风太大了,如果没有他们织出的丝,您恐怕只能用虫子们的体温来取暖了。” 姜扶倾脸涨得通红,轻轻在云奈的身上打了一拳。 云奈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笑容止不住地荡漾着:“您不要生气,我是实话实说,这样的天气如果不为您保温的话,您很容易换上失温症,危及生命的。您要进去试试吗?” 姜扶倾点点头,同时对着足丝蚁们道谢,当然她的目光一直低垂着,不敢直视他们:“谢谢你们。” 腼腆的足丝蚁们脸上泛起微红,相似的容貌绽放出略有不同的笑意,像雾沌沌的山林里盛开的一簇杜鹃花。 他们害羞又惊慌地跪下,眸色光莹莹地望着姜扶倾,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怎么能让您向我们道谢,能为王效力,是我们的荣幸,只要王开心,我们会为您吐尽最后一根丝。” “他们是一整个足丝蚁家族。”云奈在姜扶倾耳边低声道:“足丝蚁们性格温顺,腼腆怕生、不爱出门,性格居家,即使出门也往往是整个族群一起出动。我一跟他们说,是要为您修建避风所,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吐丝,不到半个小时就弄好了。” “那我要怎么感谢他们?”姜扶倾看着一群虔诚恭敬跪在她面前的足丝蚁小家族,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仿佛在看神明一般崇敬。 “感谢?”云奈眼眸微弯,轻轻摇头:“那会让他们羞愧而死的,您表扬一下他们就够了,他们会很开心的,将您的夸赞当做他们毕生的成就。” 姜扶倾微微颔首, 但她心里觉得仅仅只是一句表扬实在是太对不起足丝蚁家族们的倾力付出了,感觉自己像个黑心老板一样。 她摸了摸羽绒服的口袋,掏出一颗青柠檬味的糖。 一颗糖在兽人社会里并不值钱,但是他们现在漂浮在海上,资源匮乏,这唯一的一颗糖也算是顶级珍馐美味了吧? 姜扶倾轻咳了一声,在云奈诧异的目光下,走到足丝蚁家族年纪最长的二十岁青年的面前:“你们做的很好,这颗糖是给你们的奖励。” 黑发青年狂喜地声音都在颤抖,眼角溢出一颗泪水,嘴里不停地千恩万谢:“谢王的赏赐、我会永远记得今天......” 他颤巍巍将双手举过头顶,好像等待神明馈赠圣物的信徒。 “不用谢不用谢。”姜扶倾扬唇一笑,将青柠檬味的水果糖放在了他的掌心。 云奈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柔蓝的海波还荡漾。 姜扶倾不明所以:“云奈,你为什么这个表情啊?我做得不好吗?” “好。”云奈温声道,但神色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但却不明说。 他掀开避风所门口帘子:“您快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姜扶倾一头雾水地钻了进去,为了更好保温的缘故,避风所进出口设计地很小,海面上没有树木花草阻隔大风,凛冽的寒风呜呜呜地,像冲锋的猛鬼骑兵一样刮过来,哪怕她戴了口罩帽子都吹得脸颊生疼。 但当她钻进避风所后,姜扶倾便瞬间惊觉耳畔呼啸的风声减弱了许多,周遭的空气温度也迅速上升,极具变化的温差在她的护目镜上蒙上了一层水雾。 在避风所的中央,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猩红色火苗,暖意虽然微弱,但是受益于避风所极好的保温性,简直就跟烧了暖气没有区别。 姜扶倾当时就把厚实的羽绒服,以及云奈给她织的毛衣给脱了下来,坐在篝火边开心地烤着火。 她刚发出‘好暖和啊’的感叹,门外就传来砰砰砰的打斗声。 “出什么事了?”姜扶倾问。 云奈撩开帘子一角,姜扶倾透过缝隙看过去,刚才还腼腆羞涩的足丝蚁家族们此刻正目露凶光,大打出手。 “这是王给我们的,你凭什么一个人霸占!给我!”少年足丝蚁一拳打在青年蚁的腹部,清亮的双眼没有羞涩,只有凶狠。 “这是王亲自放在我手里的,说明我们这些人里,王更认可我、她更喜欢我,这颗糖就是给我的,你们这群阴暗的臭虫还想抢!”青年足丝蚁将青柠檬糖果紧握在手中,坚硬的铁拳毫不客气地砰砰朝少年足丝蚁的脑袋上砸。 但少年蚁就算被砸得鼻青脸肿,依然没有退缩之意。 他们的打斗也吸引了附近的虫子们,他们围观过来,却没有劝架的意思,反而别有深意地看着青年蚁紧攥着的拳头,蓄势待发就要抢夺。 姜扶倾:“这、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足丝蚁最腼腆内向了吗?他们还是一个家族啊。” 云奈放下帘子,容色平静含笑:“您忘记了吗?虫族的本性除了臣服之外,就是占有与掠夺啊,您给了他们那颗糖,就是泼天的荣耀和宠爱,谁不想独占呢?” 第35章 浪漫情话浪漫情话 姜扶倾暗暗抿唇,道:“早知道这样,我就把这颗糖溶了,兑成四杯水平均分给他们喝就好了。” 云奈轻笑一声,篝火的橙红色暖光斑驳跳跃地映在他的眉眼间,显得格外温柔。 “虫族的视力非常好,就算您给他们分成四份,他们也能准确地分辨出谁的那份多一些,谁的那份少一些,哪怕仅仅只有0.1毫升。而且比起平均分配,他们更想要的是偏爱,最后还是会打起来的。” 姜扶倾沉默半秒,慢吞吞道:“怪不得你刚才欲言又止,早知道能让他们打起来,还不如留着给我自己吃呢。” 她话刚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索莱依的声音:“倾倾,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索莱依一身干练劲挺的军绿色迷彩作战服,笑容肆意地冲她招手,一头明亮的金发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但眉毛、睫毛上已经被风雪冻出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直接无视一旁还在打架足丝蚁家族,手里还提着好几条活蹦乱跳的海鱼朝她跑来。 姜扶倾掀开帘子,看到索莱依手中的鲜活的海鱼时笑了一下,随即问道:“这些都是什么鱼啊?” “我也不知道。”索莱依摇头。 由于海洋持续被异种封锁的缘故,兽人一族对海洋的探索并不多,更是几乎不吃海鲜一类,主要以牛羊肉为主,偶尔心血来潮时,会吃一条河鱼、稻田蟹什么的。 “我刚才正好看到水下有鱼群,就直接捞了了几条出来,剖开肚子一看,肉质还挺肥厚,我吃了一块,味道很不错,而且没有毒,你可以放心吃了。”索莱依看向姜扶倾,眸光好似一簇释放着蓬蓬绿气的碧幽潭,柔亮的光泽染着笑。 “谢谢。”姜扶倾收下海鱼,伸手摸了摸他的睫毛。 索莱依的眼眸下意识地颤了一下,无意识地在她的指腹滑过,薄霜被她指尖的温度融化成水。 “外面天气这么冷,你还要给我抓食物,一定被冻坏了吧,快进来暖和暖和。”她细声低语地拽了拽索莱依的衣袖。 “好。”索莱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容,飞快地钻进了进去。 也因此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还在因为一颗青柠檬糖而大打出手的足丝蚁家族,以及围观的虫群们,不知何时已经止戈休战。 他们的目光缓缓挪向一身兽人军装的索莱依,眼神中是分明的敌意和不满,尤其在听到他们仰慕崇敬的王,竟然主动邀请他进入避风所时,眼中的嫉妒之色浓稠地快要将理智淹没。 他们窸窸窣窣,咬牙切齿地小声交谈道:“他是谁?为什么王这么喜欢他?” “太有心机了,用区区几条鱼就博得了王的欢心。王明明有专门的虫子为她准备餐食,根本轮不到他来做这些事情!” “他就是故意谄媚讨好王!恶心的死虫子。” “他还敢直呼王的姓名,简直是大不敬!” “这样的冒犯绝不能够宽恕,应该把他绑起来,处以火刑!” 虫子们每一句话里都充斥着浓浓的怨恨和恶意,甚至已经有虫子真的上手准备搞火刑架了。 这样毫不掩饰的做派很快就吸引来了阿舍尔。 “你们在干什么?”阿舍尔来到已经有了一个雏形的火刑架面前,问道。 “烧死那个叫索莱依的家伙,他竟然敢直呼王的名字。”有个虫子凶狠地说道,但搭建火刑架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减慢,完全一副恶毒反派的做派,就差一个桀桀桀的笑声了。 阿舍尔沉默了两秒,说道:“可是王并不觉得冒犯啊。” 正在兴奋搭建火刑架的虫子动作一滞。 阿舍尔继续道:“在冷川大陆的时候,索莱依就直接称呼王的名字了,王并没有制止他的行为,说明王是默许的......” 说着,阿舍尔沉默了几秒,琥珀眸中露出一丝向往,声线都因此而飘忽起来:“这是王对他宠爱的证明,你们不能杀了他,王是不会允许的,而且杀了他,王会伤心、会落泪。” 正在搭火刑架的虫子们面面相觑,随即将无处安放的嫉妒和仇恨转向阿舍尔。 “该死!你真的觉得我们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可能真的从王的手里抢走她喜欢的雄虫,带走烧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干脆连云奈也烧死好了。” “我们只是连发泄一下,过过瘾也不行吗?” “阿舍尔别以为王赏赐你一件衣裳,你就 可以对我们发号施令了。” “就是就是,王除了云奈,最喜欢的就是索莱依了。” 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虫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刺激着阿舍尔。 而在避风所内的索莱依还一无所知,只有云奈余光看向帘外,笑意似有若无。 索莱依和姜扶倾一起坐在篝火边,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开始分割鱼肉。 他的手艺算不上娴熟,也不知道怎样的分割方式最好最省力,更不知道如何剔除鱼刺,而是简单粗暴地将整个鱼皮剔下,将鱼肉砍成三段,用棍子一插然后放在火上炙烤。 看似简单,但这些已经是他能做的全部了。 姜扶倾抱着膝盖,黑眸软软地看着索莱依。 他可是訾家的大少爷呀,顶级权贵,超级二代,外城警局的局长对他毕恭毕敬,嚣张到无人敢惹的存在。 如果他现在还留在冷川大陆,没有跟随她一起离开的话,现在肯定依然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哪会像现在这样,跟着她像无根浮萍一样漂泊,吃个鱼还要自己亲手抓,亲自烤。 姜扶倾突然想起之前网上很火的,关于‘富家千金低嫁挖野菜’的梗,跟现在的索莱依简直高度相似。 “倾倾,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索莱依低着头,火光将他的脸色照得微红,墨绿的眼眸躲闪着,几乎不敢看她,流露出一种生涩的美。 姜扶倾抿着唇,将下巴抵在膝盖上,身子缩成小小一团,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你给骗了。” 索莱依身子一紧,墨绿眸子情绪一沉。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他语调故作散漫,装作平常地翻烤着鱼肉,但加快的动作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惊慌。 姜扶倾歪着头看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细软,她道:“当初情况太紧急,我几乎没时间思考,现在才反应过来。以你的家世,别说是误伤队友了,就算是杀了队友,訾家都有能力保下你,你不可能上军事法庭的......你也不该跟我一起走的。” “索莱依你真的不后悔吗?现在我们离冷川大陆还不远,我可以安排人把你送回去,假装你是逃回去的,你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可以获得英勇勋章,成为兽人的英雄。” 索莱依绿眸微动,半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不稀罕当什么英雄,我也不会后悔,那些世俗的绑架对我来说一点用没有,只要是我认定的事,认定的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去,去你大爷的后果,去你大爷的值不值得,我只遵循本心。” 他突然转过身,眸光锋利得像把刀一样直直地刺进姜扶倾的眼里,让她几乎懵了两秒:“你后悔带我走了?” 姜扶倾点头又摇头,有些自嘲道:“刚才是有点后悔...我觉得你跟着我受苦了。” “啊~~~”索莱依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语气懒洋洋地,眼神却格外真挚明亮:“原来你是心疼我啊,那没事儿了。” “你就放心吧,我有手有脚的,就算你不管我,我也不会饿着自己的。” 姜扶倾又问:“那訾家呢?你走了你父亲怎么办?” “他、”索莱依墨绿眼眸一沉,细密的睫毛低垂微压下来,淡淡的阴影笼罩着他:“其实、我不是什么訾家大少爷。” “什么?”姜扶倾问,坐在避风所口安静看向外面,不打扰他们交谈的云奈,此时也将头转了过来。 “我的母亲叫菲奥娜,她是我父亲的初恋情人,只是他们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出生了。”索莱依笑道:“据管家说,当年我爸也跟我一样的年纪,一样的一见钟情,虽然知道我母亲离过婚,还有一个孩子,但还是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他们爱得轰轰烈烈,但是我母亲没多久就因病离世了,留下了我这个儿子。” “我父亲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选择继续收养了我,这么多年也没有选择再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跟你那段婚约的关系。”索莱依绿眸幽怨地望向姜扶倾。 “只是婚约而已。”姜扶倾尴尬地笑了笑,又问:“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啦。”索莱依耸了耸肩:“我就成为他的继子,虽然名义上也是訾家的少爷,訾家的继承人,但是到底不是亲生儿子,身份尴尬。” “外界对我一直议论纷纷,甚至连訾家的佣人也会在背地里议论我,那会儿我年纪小,也不懂得什么道理,莽莽撞撞地,只知道遇到不爽的事情就用拳头解决,惹出了不少事。” “我父亲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管我,我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每次我惹了事后,他也从不出面,只是吩咐律师把我捞出来。他对我的收养准则好像就是——活着就行。” 姜扶倾叹气,怎么跟电视剧里那些看似惹是生非,实则是想引起父母关注的叛逆小孩一模一样啊? 听到姜扶倾的叹气,索莱依倒是笑了起来,墨绿狭长的双眸微光一闪,微微靠近姜扶倾,道:“倾倾你说,我父亲要是知道我是跟你走的,是会感叹我和他年轻时一样轰轰烈烈呢?还是会骂我抢走了他的未婚妻,恨不得打断我的腿呢?” “哎呀,你怎么老提婚约。”姜扶倾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因为我很在意啊,放不下过不去。”索莱依唇角一勾,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被军装包裹着的大长腿轻轻靠着她的双腿,粗砺坚硬的军装与她干净柔软的布料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我在医院得知你是我父亲的未婚妻时,我脑子一下就炸了,父亲不允许我进内城,我就找了个偷渡的,准备混进内城阻止这门亲事,结果我还混进去,就听到了诺曼庄园大火的消息。” “父亲知道我的行为非常生气,把我调到外城的治安军来让我吃些苦头,可我心里一直想着你...我不相信你死了,总是期待有一天你会突然出现,结果你真的出现了,却是以虫族女王的身份。”索莱依生涩地笑了一下,语气淡淡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眼神却无比暖热。 姜扶倾感觉自己被他望一眼,心就被溅染地潮乎乎的。 “倾倾,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你的吗?”他问。 姜扶倾摇头:“不知道。” 他眸光幽绿,沉积着模糊难辨的情绪:“中心体育场里,我们被异种包围的时候,你背着我不要命地跑,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你是一只蟑螂我都会爱上你。” 姜扶倾深深闭上眼,淡唇哆嗦着:“其实你可以换个比喻的。” “我是认真的。”索莱依像颗太阳一样,热烈坚定地注视着她:“所以,在知道你是虫族女王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没有多大震撼,虫族又怎么样呢?我就要跟你一起私奔!” 第36章 开始挑选吧开始挑选吧 姜扶倾眸光一阵恍惚,橙红温暖的光芒照亮他们彼此清澈的眉眼,索莱依墨绿的眸子里晃动着柔和的光斑。 “鱼肉、糊掉了。”一直安静地仿佛空气般的云奈,突然开口,打破了一室摇晃的暧昧光影。 姜扶倾猛地回过神来,篝火上的鲜红软嫩的鱼肉已经被烤得焦黑一片,空气中散发着一阵糊掉的肉味。 索莱依赶紧把插着鱼肉取下来:“该死,好烫。” 他低骂了一声,烤焦的鱼肉像一块滚烫的黑煤球一样,从他的手掌心掉落。 “这块鱼肉看来是不能吃了。”云奈缓缓起身坐在姜扶倾的身旁,温和的语气里含着一丝遗憾。 “那怎么办?”姜扶倾问道。 云奈敛眸笑着,修长冷白的指尖指向索莱依捕获的剩下的几条鱼:“没事,这里不是还有几条鱼吗?” 索莱依双手抱胸, 后背懒懒地靠着墙,漫不经心的曲着一条腿,下巴倨傲轻扬,带着一点挑衅的意味:“那你会处理?” “会一点。”云奈低眉淡淡一笑,在轻狂不羁的索莱依面前,云奈的温柔如清水般拨人心弦。 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薄刃的小刀,拎起一条海鱼,三两下就鱼鳞和鱼骨剔除干净,并将鱼肉一片片切好,每一片鱼肉都薄如蝉翼,篝火的光芒能轻而易举地透过去,映出鱼肉的纹路,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分钟的功夫。 也不知云奈从哪里找了一个类似碗一样的金属,架在篝火之上,往里面倒入水。 海上没有淡水,但好在现在是冬天,淡水没有但雪水管够,虽然脏了点,但好歹能解渴。 “这些雪水已经提前过滤了灰尘脏污,可以供您食用。”云奈轻缓的声线,与门外尖啸的风雪声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只要听着他不疾不徐,如潺潺温水般的声音,姜扶倾的心总能安定下来。 水很快就沸腾起来,冒出咕嘟咕嘟地水花,云奈将鱼片在开水中涮了两秒,薄薄的鱼肉片很快就被烫得蜷了起来,肉质紧实发白。 “煮好了。”云奈将小碗端给姜扶倾。 姜扶倾夹起一块鱼片尝了尝,她本来以为清水煮鱼片,肯定没盐没味又很腥,但没想到海鱼自带一股清甜味,并且肉质紧实饱满,煮的时间刚刚好,不老也不柴,还丝毫没有腥气。 “好好吃啊!云奈你真厉害,这么简单的烹饪方式都能做得这么好吃!”姜扶倾冲着云奈竖起了大拇指。 云奈淡然一笑,完美得令人倾倒,银发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几乎亮瞎了索莱依的眼。 “原来你这么懂做饭啊,刚刚怎么不出手?”他咬着牙根,盯着云奈的脸,问道。 “我以为索莱依少爷会做呢,不想打扰你的兴致。”云奈笑着往姜扶倾身侧一靠,火光将他们依偎的影子拓印在墙壁上,亲密地快要融为一体。 索莱依眼神锋利,这只虫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先让自己展现一波糟糕的厨艺,然后他再救场,两相对比之下,就能体现出他能力强,手艺好。 心机虫!索莱依紧咬牙根,白了他一眼。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云奈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还换了个新发型,辫子丑得要死。 “索莱依,云奈,你们别说话了,快一起吃吧,这么冷的天,就应该吃热腾腾的东西,吃完了感觉身体都暖和起来了。”姜扶倾道。 “可惜我带来的佐料都在爆炸中炸没了,不然您也不用吃这么简单的食物。”云奈看着姜扶倾吃煮鱼片的模样,眸光柔软地过分。 “没事的,真的很好吃,我很容易满足的。”姜扶倾笑着道。 云奈微怔了下,眸色微沉。能让王满足的,应该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万虫叩拜崇敬,美酒美食美色,富丽堂皇的宫殿,而不是一片没滋没味的鱼肉。 姜扶倾吃完鱼肉,又喝了半碗汤,浓浓的暖意顺着食道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 云奈用羽绒服为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临时床,防止异种的坚硬外壳硌地她不舒服。 姜扶倾躺在上面,倒是没觉得硌得慌,她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王太累了。”云奈看着姜扶倾的睡颜,将火焰掐小了一些,默默守在她的身旁。 * 第二天,姜扶倾一觉睡醒,无比满足地伸了懒腰。 “你终于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索莱依站在不远处笑着看她,眼尾微微一勾。 他身上厚重的军绿色作战服已经脱下,上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修长挺拔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银链子,银链子上坠着治安军专属的狗牌,清隽劲瘦的身材被紧实的包裹着,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肌肉,分明清瘦的骨节上戴着战术半指手套,蝴蝶刀在他指尖灵活的穿梭着,看起来危险又蛊人。 “我睡了这么久?云奈呢?”姜扶倾起身,这才发现索莱依的厚实作战服是盖在了她的身上。 索莱依一手插兜,一手收起蝴蝶刀,半蹲在她面前,绿眸有些不满:“一醒来就找云奈,当我是死人呢?这么无视我,我可是守了你一上午,怪不得外面那群虫子们各个都在吃醋,抱怨你就只喜欢云奈。” “倾倾——”索莱依突兀地凑到她眼前,绿眸幽幽地好像有一簇阴火升起:“你不能太偏心。” 他刚说完,云奈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王,您醒了?昨晚睡得还舒服吗?” 索莱依别扭地别开了眼,坐在一旁。 云奈倒向是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常一样,自然熟稔地来到姜扶倾身上,为她穿好衣裳,准备好洗脸的热水,又端上刚做好的食物。 整个过程仿佛都不当索莱依存在一样,等一切都做完了,云奈才像是忽然想起来还有索莱依这么人在,冲着他礼貌客气地一笑,解释道:“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侍奉王的。” 索莱依玩着蝴蝶刀,酸溜溜地嘲弄道:“干嘛跟我解释?我又没说什么。” 云奈一笑,温柔中带着一丝怜悯:“我只是怕你误会。” 索莱依嗤笑着勾起唇,狠狠剜了他一眼,嘴里用极低的声音暗骂了一句:“死绿茶。” 听力敏锐的云奈全程保持微笑,置若罔闻。 “王,今晚您不用再受委屈了,这是下面人刚送上来的蚕丝。”云奈抱着一叠厚厚的蚕丝被说道。 “蚕丝?” 有了昨天的足丝蚁,姜扶倾对蚕族的存在也不是很意外,但让她惊讶的是,在她记忆中一枚小小的蚕茧抽出来的丝只有那么一点点,这比棉被还要厚的蚕丝被,得耗费多少蚕丝啊? “这些都是昨夜它们吐出来的丝,又连夜让蜘蛛编制好,一大早的时候送过来的,这些都是它们的心意。”云奈笑着道。 “现在虫族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让您挨饿受冻它们非常内疚,因此只要能有一点帮到您的可能性,它们都会争先恐后地去做。” 姜扶倾抚摸着柔软的蚕丝,无比亲肤的触感简直像在触摸云朵。 “好软好舒服,云奈,你去帮我谢谢他们,就说我非常非常喜欢。”有了足丝蚁的经验,姜扶倾再也不敢轻易给奖赏了。 “好。”云奈笑着应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姜扶倾抱着蚕丝被问道。 云奈笑容不减,但眼底的笑意却淡了淡:“阿舍尔刚才跟我说,既然您已经回到虫族,按照传统习俗,虫族要为您组件一支最强悍的护卫队,贴身守护您的安全。” 姜扶倾抿了抿唇,试探问道:“我觉得我现在挺安全的,可以不要护卫队吗?” 就在这时,阿舍尔顶着一头宛若粉黛乱子草的柔软粉发,悄悄地将脑袋探了进来,琥珀眼眸如流光静淌,温顺又乖巧。 “王、”阿舍尔小声道:“它们昨夜已经粗略挑选出10000个最健壮勇猛的虫子出来,等待您的最终选择,这是虫族的传统习俗,如果您不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他们会自杀的。” 第37章 同质化竞争同质化竞争 “你们虫族不是一直号称强悍凶狠的种族吗?怎么这会儿倒成了脆弱小娇花,被拒绝一下就要死要活的了?”索莱依双手环抱于胸前,呛声道。 阿舍尔默默垂下了头,顺滑柔亮的粉色长发从他的肩头滑落,轻垂的睫毛落寞的遮住了眼底的委屈。 阿舍尔就算变成了人,被欺负了依然跟从前一样,一声不吭的,像个可怜的受气包,拨开后还会流出粉粉嫩嫩的樱桃馅儿。 姜扶倾一瞧就心软了。 云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姜扶倾,洞察出她的情绪后,微微一笑,开始替阿舍尔说话。 “那时因为你还不能理解在亿万虫族眼中的王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云奈优雅而缓慢地踱步。 “我们可不像兽人王族,需要时刻担心会不会有兽人推翻他们,时刻琢磨怎么维护自己的统治。虫族是因王而存在的种族,我们因王而生,对王的崇拜、仰慕、渴望、臣服都是刻进了基因中的,即使许多虫子穷尽一生都无法 见到王,但只要想到能为王付出,每一只虫子都甘之如饴。” “能够担任护卫军,保护王的安全,为王献出生命,更是虫族们都梦寐以求的......当然索莱依少爷不是虫族,不明白这一点,也无可厚非。”云奈面带笑着说完。 阿舍尔虽然从头至尾没有说话,但他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微妙的骄傲。 虫族的世界,兽人才不会懂。 我们虫子就是这样啊,在敌人面前像厉鬼一样凶狠,在王面前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最柔软的腹部露出来,在地上翻啊滚啊,博王一笑,如果王一开心,能再摸一摸他们—— 阿舍尔纤白细腻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绯红。 索莱依呼吸略微一沉,盯着云奈的眼神,像捕食者一样发狠发紧。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姜扶倾道:“我是随便挑选几个就可以了吗?” 云奈摇头:“一般情况下,您的近身护卫军有35000人。” “等一下,你是说光是保护我一个人的安全,就需要35000个人吗?”姜扶倾指了指自己。 云奈点头,十分肯定道:“没错。” “这也太夸张了吧。”姜扶倾道。 阿舍尔的漂亮琥珀眼划过一丝迷茫:“这并不夸张啊,守护您的安全是虫族的终极愿景。” “这35000人只是能偶尔出现在您眼前露脸的护卫军,如果算上其他各类外围军的军种,人数大约在200万左右。”云奈很平静地说。 “200万啊?”姜扶倾摸了摸下巴,努力想象200万人聚集在一起的场面......想象不出来,太震撼了。 就算是纪录片里各种动物大迁徙,也没这么多只吧。 这么一想,她的大脑已经自动把这些虫子们的脸代入到纪录片里的各种斑马、野牛、长颈鹿身上,有点好笑。 “太多人了吧,我这小避风所哪里装得下啊。”她说。 阿舍尔道:“现在是装不下,但是等虫巢建好了之后,就绝对装得下了。” 姜扶倾突然想起自己读取的上一代虫网的记忆中,那座几乎有半个星球大小的超级无敌、霸气侧漏、狂拽酷炫的宫殿。 “你们准备虫巢建多大?”姜扶倾问。 阿舍尔叹气,温柔纤细的少年音透着遗憾:“现在我们实力不如从前了,暂时没有能力建上一代王那么大的宫殿。” “没事。”姜扶倾捂着胸口,她反倒松了口气。 半个星球的宫殿实在是太吓人啦,这辈子都逛不完吧。 “所以工程虫汇报说,它们目前只准备建半个海洋这么大的,请您不要怪罪。”阿舍尔望着她,眼尾微微下垂,像狗狗一样委屈可怜。 “啊???”姜扶倾差点站起来:“半个海洋?你们要填海造陆?知不知道那是多大的工程?” 阿舍尔水汪汪的琥珀眼望着她:“知道啊,也不算是多大的工程,我们只准备了2000万的工程虫负责建造虫巢。” “5000...万!”姜扶倾感觉自己有点麻。 不止姜扶倾被阿舍尔随口一句5000万人给震惊到了,索莱依更是震惊得五雷轰顶。 訾家好歹是豪门权贵,从小伺候他的佣人也不少,但跟姜扶倾一笔,简直比部落酋长和封建帝王之间的差距还要大,而且大得恐怖。 在兽人社会,就算是国王,也不敢让一个一线大城市的所有常住人口给他建造宫殿。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啊?”他发出灵魂一问。 阿舍尔挠挠头,淡粉的长发绕在他白得净透的指尖:“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从异种转换过来的,异种时期大家只有野兽本能,繁殖得特别快,所以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光报数就得报好多年吧,反正还没有统计清楚。” “我倒是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约有50多亿吧。”云奈说道。 200多万虫子守护她的安全,5000多万人为她建造宫殿,太奢靡了。姜扶倾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只知道享受的昏君,偏偏臣民们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说要为她做点什么,就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那还剩下的那么多虫子做什么?”索莱依又问。 阿舍尔道:“能做得事情可多啦!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护王的安全、保证王有充足的食物摄取营养,50多亿虫子有一大半都是士兵,还有一大半正在忙着刨泥运土呢。” “刨泥运土?” “没错。”阿舍尔道:“就在刚刚我们最后一批同族已经离开了冷川大陆,走的时候大家都在徒手刨坑,把大陆上的石头、土壤、甚至是杂草都刨完了,就连海底的淤泥都刨了很多。海底淤泥可以种红树林抵抗风浪,土壤可以种植粮食。” “你们想的可真全面。”姜扶倾佩服道。 她当时一拍脑袋下了去海洋中心的决定,只是为了远离兽人,丝毫没有考虑到具体可不可行,但虫子们却把可能面临的问题全都想到了。 阿舍尔抿唇轻轻一笑:“这些都是工程虫们想出来的,它们继承了先辈们的记忆,任何环境对它们来说都没有问题,那王要不要现在挑选一些合心意的护卫军?” 阿舍尔琥珀眸子软软地望着她。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让他们进来吧。”姜扶倾道。 “好。”阿舍尔欢天喜地地走了出去。 索莱依却默默凑到了姜扶倾的身边,热意贴着她的耳廓:“倾倾,我觉得我好像天生富贵命。” 云奈淡淡扫了索莱依一眼。 姜扶倾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索莱依薄唇轻勾了一下,湿漉漉的气息仿佛在她的耳垂上轻舔:“离开了訾家,嫁进了皇家,谁不夸我一声好福气。” “别逗我了。”姜扶倾看见帘子被撩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绷紧,正襟危坐起来。 “你是王,是你挑他们,该紧张的人是他们才对,放松点,别紧张。”索莱依拉着她,手肘懒懒地支在身后柔软舒适的蚕丝被上,散漫慵懒没个正形。 姜扶倾跌倒在蚕丝被中,正要起来,但索莱依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因为握枪而磨出茧子的手指狠狠地插进了她的指缝中,十指紧扣的样子仿佛他们天生就被嵌在一起。 云奈看着这一幕,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冷峻以及可怜。 索莱依,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抛弃拥有的一切追随爱人,你的世界只有她,但她的世界却多姿多彩,无数人想要挤进来,将你拥有的本就不多的爱瓜分殆尽,恐慌却像毒疮一样扩散。 虫子们已经陆续走了进来。 姜扶倾挣脱不开索莱依与她紧扣的手指,只能将其藏在身后。 由于避风所的空间有限,第一批只进了五个人。 他们刚走进来,姜扶倾便感觉自己的手指一疼,快要被索莱依紧攥的手指给掐断了。 这五个人各个身高最低的目测都有一米九五,各个虎背蜂腰螳螂腿,紧绷的肌肉看起来坚硬如铁。 由于物资有限,他们除了把私密部位给遮蔽之外,其他身躯部分一览无余,结结实实地暴露在空气中,腾腾跳跃的火光照在他们身上,似阳光般耀眼夺目,可越是这样,越让遮蔽的部分惹人遐想。 “拜见吾王。”他们恭敬的跪下行礼,又站了起来,努力展示着自己。 但他们的眼神从始至终都不能落在姜扶倾的身上,像是在刻意回避,以免冒犯她一样。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她分明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十八九岁模样的男生,肤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去,甚至连肌肉都在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汗珠滚落,坠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好像泪珠一般颤巍巍地滴落在他的胸膛。 索莱依看到这一幕紧攥 着拳头,同样的金发、同样的绿眸、甚至连年龄都差不多,这简直就是他的同款。 索莱依气得浑身发抖,骨节攥得咯咯作响,眸光像钉子一样恶狠狠地钉在云奈身上。 云奈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颔首,像礼貌回应,又像在挑衅。 第38章 生气生气 “王觉得他们怎么样?”云奈问道。 原本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五个男生们,激动地悄悄抬头望向她,因为太过紧张导致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溢着忐忑到极致的水光,垂在身下的手更是因为紧绷攥紧而颤抖起来。 怎么感觉比等双色球彩票最后一组数字还要紧张的感觉?如果被拒绝了的话,感觉会一口鲜血吐出来,仰头栽过去的样子。 “嗯...我觉得挺好的,可以留下来......就做近身保护我的护卫军吧。”姜扶倾心软道。 五个男生齐齐深吸了一口气,牙齿紧咬着口中软肉,强制自己不要因为太过兴奋而叫出声来,吓到他们的王。 “好。”云奈微笑着,对那五个男生说:“诸位通过了,下去吧,让另一组的人进来。” 五个男生齐齐对着姜扶倾跪拜叩首,起身出去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同手同脚起来,显得格外笨拙可爱。 尤其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泛红的脸颊,让他显得格外生动漂亮。 “索莱依你瞧,那个人长得好像你呀。”姜扶倾小声道。 索莱依冷哼了一声,不屑地偏过头去,心里却一阵刺痛:“他比我丑多了,9.9的低端赝品,连高仿都算不上。” 姜扶倾抿唇轻笑,她将下巴轻搁在索莱依的肩上,胸口贴着他的后背,声音柔柔地问:“你生气啦?” 索莱依后背一僵,微微侧头,正好对上姜扶倾的笑眼,火光溶进了她明亮乌黑的眸子,叫人心生暖意。 “没有。”他闷声幽幽道,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姜扶倾歪着头,好笑道:“我不过就是说了句他和你长得像嘛。” “不过就是?”索莱依转过身来,绿眸气得流光颤抖。 “对呀,他确实长得和你很像啊,一样的金发,一样的绿眸,年龄也差不多,我实话实说嘛。”姜扶倾点头看着他,水盈盈的双眼衬得她整个人流丽漂亮。 漂亮得像一把招人恨的尖刀子,扎在索莱依心里,又疼又酸楚。 “不过再相似也只是外表而已。”姜扶倾笑着用蹭了蹭他的脸颊,柔软细碎的发丝好像柔软的毛绒玩具,蹭得索莱依心中惘惘地。 “我的族人很多,大几十个亿呢,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人,外表相似的更是一抓一大把,所以外表什么的都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的独一无二的经历,所以不要因为这点小事生闷气啦。” 姜扶倾语调轻轻柔柔,揪着索莱依原本已经沉入谷底的心也跟着轻飘飘地飞上了天。 “谁说我生闷气了?从来都没有啊。”索莱依嘴角微微翘起。 刚才还紧绷得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的他,好像随时会跑过去找刚才那个金发美男打一架,现在整个人又恢复成了散漫的大少爷姿态。 这转变简直不要太快。 姜扶倾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哄得真好。 “王,下一批人准备进来了。”云奈低声道。 姜扶倾看着云奈一眼,点点头:“进来吧。” 一整天,姜扶倾几乎都在挑选各种各样的肌肉猛虫,从最开始的小激动,到后面完全看花了眼,什么厚肌、薄肌、黑皮、白皮、小麦皮、各种风格各种款式应有尽有,以至于看到最后,姜扶倾已经对肌肉完全麻木了。 不过虽然前前后后有那么多健硕的肌肉虫子进入相对封闭的避风所内,但是一直到晚上,避风所内斗几乎没有任何异味。 因为云奈规定,每一只虫子,无论雌雄,无论长相是漂亮还是普通,在接近姜扶倾的身边时,都需要提前把自己彻彻底底得清洗一遍。 以此来保证,它们接近姜扶倾时,每个人都是清爽无比,不会让姜扶倾感到不适。 短短一天时间,整个漂浮岛上就已经虫子们用有限的材料,制造出了许许多多,用途多样的小房子,有些是用来保存火种的,有些是用来恒温孵化新生的幼茧的,还有些是用来筛选土壤里的杂草种子的,准备搞温室培育的。 姜扶倾的专属厨房也建了起来,不必在避风所内忍受着油烟生火做饭,索莱依也有了一个单人间,不用跟她挤在一起。 从远处看去,真像一个古老而平静的小村落。 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柔亮的月光洒在沉睡的村落上,护卫军们绕着居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来回巡逻,肩膀上扛着用各种异种躯壳毒刺做成的武器,脚步声沉重而有力,像要踏破风雪似的,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姜扶倾则在避风所内沉默地吃着在铁板上炙烤的鱼肉,不知道是什么鱼,肉质简直就像西瓜肉一样,微烤之后表皮有一层薄薄的酥脆,一口咬下去,酥脆在口中碎掉,柔软鲜甜没有任何腥气的鱼肉中溢出透明醇香的油脂,将她淡色薄唇染得亮晶晶光莹莹的。 吃完了极快烤鱼之后,云奈又给她端了一碗用深海鱼类的骨头熬制的鱼骨汤,汤色纯白如奶,洒了一些提炼过的海盐,淡淡的咸味激发出鱼汤的扑鼻鲜香。 姜扶倾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将碗退了出去。 云奈看着剩下的半碗鱼汤,问道:“怎么今晚就吃了这些,您是什么不舒服吗?” 姜扶倾摇头,淡声道:“我吃饱了。” “好吧。”云奈半跪在她面前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袖口被沾上了一点油污。 “王,工程虫们用从海底挖出来的石头凿了个石头浴缸,您今晚要跑个热水澡吗?”收拾完残羹冷炙后,云奈来到她身边柔声询问道。 姜扶倾依旧沉默地点了点头。 云奈哽了一下嗓子,温柔一笑:“好,我这就去准备,您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姜扶倾还是没说话,斜斜躺在蚕丝被上。 大约十分钟后,云奈搬着灌满了热水的石头浴缸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溅了些水,打湿了一半长发,银白色的宽松辫子湿淋淋地滴着水。 云奈顾不得拧干身上和发间的水,就半跪在姜扶倾面前,轻声细语地问:“王,热水好了,让我侍奉您沐浴吧。” “不用,让阿舍尔来。”姜扶倾起身,随口道。 门外的阿舍尔眼眸顷刻亮了起来,惊喜又开心,正准备撩开帘子,却听到避风所内传来扑通一声沉闷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他透过帘子缝隙朝里面看去,琥珀眼遽然睁大。 一直被姜扶倾偏爱到极致的云奈,此刻竟然跪在她的脚下,卑微地拉着她的手哀声乞求:“王,怎么能让阿舍尔来伺候您?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人,还是让我来吧。” 阿舍尔自卑地放下帘子,继续像个雕塑一样守在避风所的门口。 确实,比起云奈,他确实粗笨不堪了。 姜扶倾垂下眼眸,看着云奈仰头望着她的浅蓝色眸子微微颤动,修长的手指轻拽着她的衣袖,冷白的面容在火光下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融化,哀怜的眉与眼望着她,直看得人心里隐隐牵痛。 折辱这样的美人真是罪过。 但姜扶倾挥开了他的手,倔强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地绷着:“阿舍尔是笨拙了些,比不得你心细,但阿舍尔也有阿舍尔的好处,至少不会搞些小动作,暗戳戳地刺人。索莱依哪里得罪过你了?你一次又一次地言语暗讽他,这些我从未追究过,但你为什么要刻意找个跟他有七分相似的人来刺激他?” 云奈顿时一凉,身体仿佛被一条冰冷的蛇缠住,在他身上蠕蠕地爬动,寒冷从背脊升起。 他绝望地闭上演眼,神色哀戚。 侍虫院说得对,王的垂怜如风一般变幻莫测,却不会永远为一个人停留,他终于还是惹怒她了。 漂浮岛上寂静无声,死一样的寂静仿佛要吞噬掉所有活物,每一只虫子在此刻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恭敬虔诚地跪在地上,朝向着姜扶倾所在的方向,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虽然不知道避风所内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为虫族,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王散发出的气息。 此时此刻,姜扶倾的 恼怒已经被所有虫族感受到。 虫子们也兴奋地明白,云奈要失宠了。 第39章 开心开心 “王,是我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云奈仰头,哀声求着。 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澄澈宁静,柔美地如同海面,清晰着映着姜扶倾微冷的神情。 姜扶倾紧绷的神色有些松动,眸中不忍。 云奈是第一个出现在她世界的虫族,曾用宏大沉默地蝶翼包裹住她所有的苦难,柔软的怀抱日日夜夜温养着她,第一次让她感受到这个残酷世界也有温暖的一面。 所以,她对云奈有种几乎过分的迷恋和纵容。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发现云奈种种越界的行为。 她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最底层艰难求生,受到过无数直白冷眼虐待,她就像生活下地下的小老鼠,地面上一丁点轻微的震动,都能牵扯到她敏感的神经,更何况云奈对索莱依、阿舍尔、甚至是霍恩一次又一次明捧暗讽的言语,在风刀霜剑下长大的姜扶倾怎么会感受不到。 她生气不悦,但每当与云奈那双温柔的眉眼对视时,总是不忍心责怪他。 但这一次,她终于还是狠下了心来。 “出去。”她冷冷背过身,指尖凌厉地指向门口:“让阿舍尔进来,从今以后,你来代替阿舍尔的职责。” “......是。”云奈声音颤抖沙哑。 他缓缓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失了力气,手脚血液冰凉,仿佛一具冷冷的尸体,咚地一声又跪下了去。 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姜扶倾听见了。 云奈带着最后一丝期待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姜扶倾岿然不动的背影,他黯然颓败地垂下头,一滴泪从他纤勾的眼尾滑落,有种难以形容的怜惜。 他艰难地用手撑着膝盖勉强站起,缓慢地撩开帘子,正好与阿舍尔的琥珀眼对上。 云奈沉默得打量着他,阴恻恻的眼神仿佛在他身上爬行的甲虫。 阿舍尔的眼神有种天生的纯然感,与他后天培养出来的伪装出来澄澈完全不同,柔软的粉色长发在寒风中,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天真柔美,恍若初升的太阳。 阿舍尔身上的光芒愈盛,就代表着他愈发惨败的落幕。 “云奈侍虫...我进去了。”阿舍尔小声地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走进了避风所。 薄薄的帘子,像把锋利的刀子,划开了两个世界,是他再也无法到达的彼岸。 * 阿舍尔进来的时候,姜扶倾正在脱衣服准备泡澡。 “王,我来伺候您。”他连忙上前,单膝跪地,模仿着云奈的模样为她解衣、脱下鞋袜、绾起长发。 脱衣、脱鞋这些倒是简单好上手,但绾发对阿舍尔来说还是太难了,云奈仅仅只需要一根木条就可以将她的长发绾成一个简单好看的发髻。 但阿舍尔无论怎么弄,发髻都是松松散散的,几缕发丝凌乱垂落。 “对不起,王...”阿舍尔羞惭道,垂落的粉色长发光泽好似粉莹莹的宝石。 姜扶倾浅笑着扶了扶歪斜的木簪子:“阿舍尔,你不用一举一动都模仿云奈的样子,你又不是他。” 她脱下最里层的保暖衫,反手解开背后的内衣,女性柔和灵气的曲线线条展露无疑,暖白细腻的肌肤在烈橙色的火光中,好似散发着热气的牛乳倾倒出来。 阿舍尔呼吸猛地一滞,心脏燥热异常,脸色蒸腾涨红。 姜扶倾侧眸看见这一幕,扬唇笑了出来,笑颜精致。 “你在害羞么?” 阿舍尔紧抿着唇,睫毛忽促地闪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紧张生涩地交织在一块,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和您如此......亲近。”他磕磕绊绊地说,密丛丛的睫毛下,漂亮干净的琥珀眼低垂着,丝毫不敢看向姜扶倾的身体,仿佛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都是一种罪过。 “以后习惯就好了。”姜扶倾笑了笑,想起第一次被云奈服侍的自己,最开始也是这般羞涩,紧张地攥着衣领死活不松手,不肯让云奈靠近,好像剥开的不是她的衣服,而是一层外置皮肉。 之后渐渐习惯了在云奈面前坦诚自己的身体,到现在已经进化到不再有所谓的luo体羞耻,随心所欲地展示自己的身体。 处于绝对上位者的她,更不必担心会有人不怀好意的凝视,像盯着一块鲜美蛋糕一样盯着她,眼神里淌出下流恶心的毒脓。 那些生涩、害羞、娇怯的情绪不再属于身处至高之位的她,而是被她俯视的众生。 姜扶倾是很自然地胯进了浴桶中,享受着热水暖流浸泡全身的滋味,细长的手臂搭在浴桶的边缘,舒服地眯起了双眼。 阿舍尔慢慢起身,站在姜扶倾的身后,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云奈这个时候是如何俯视王的。 ......什么都没想到。 阿舍尔泄气,这种亲密的事情,云奈防得比一级军机还要严格,他什么都窥探不到,只能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姜扶倾的身边,好难过。 姜扶倾嗅了嗅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苦涩的味道,像刚剥开的葡萄柚,流出清透的汁水,尝一口又酸又苦。 她转过身,下巴抵在交叠手臂上,指尖轻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小粉毛,疑惑地问:“为什么难过啊?来我身边不开心吗?” “没有!我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阿舍尔高声道,生怕姜扶倾对他产生误会,说完之后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微弱起来:“我只是难过...我不知道云奈侍虫他之前是怎么服侍您的,我怕做不到像他那样完美,惹您不开心。” 姜扶倾笑了一下,肩膀跟着颤抖。 她的指尖从他的发间缓慢下移,幽幽滑过他细挺的鼻梁,凸起的喉结,最后落在他的胸膛上,指腹在他心口的位置轻点了两下,白莹软腻的肌肤上凝着的水珠滚落。 “能做出把胸膛剖开,把我放在心上的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怎么胆子却这么小?”她声线柔软轻飘,好似尘絮,又像摇晃的月光。 阿舍尔身体紧绷如铁,耳朵嗡嗡地响,耳垂充红如滴血,露出极为生动的羞窘。 “你又不是云奈,不必像他一样,又不是他的替代品,做你自己就好...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姜扶倾纤细的手臂像软的手臂一样攀在他的肩上,十指轻扣,搂着他的脖子。 刚从热水里抽出来的手臂散发着软绵绵的湿漉雾气,好似温热细腻的舌头,亲吻着他的脖颈。 阿舍尔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痉挛似的颤了一下,懵懵地怔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姜扶倾说了什么。 王说她喜欢他、 他不是因为云奈受罚,才被迫提上来的代替品,他在王的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他突然激动起来,不再胆怯地畏首畏尾,一把将姜扶倾紧紧抱住,溢出晶莹迷蒙的泪水,他泪眼虔诚地看着姜扶倾,琥珀宝石般的双眼好像顷刻间被融化了,流出浓稠的像蜂蜜一样甜腻的黏液。 解开心结的阿舍尔就像是突然解开了心结一样,就连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手中拿着一块软帕子,蚕丝质地吸了水之后,纤柔轻盈无比。 他一边轻柔擦拭着姜扶倾的肩头,一边问道:“王,水温是不是低了一些,要不要再加一些水?” 姜扶倾摇摇头:“不用,我也泡得差不多了。” 阿舍尔赶紧将床铺好,拿了块干布,将她从头到脚擦拭了个干净,将她抱上了床。 姜扶倾刚钻进被子里躺下,发现阿舍尔对蹲在她的床边,双眸含着笑意软软地看着她。 “干什么?”姜扶倾问。 阿舍尔抿着唇露出羞涩的浅笑,脱壳新生的他,不仅头发是纷纷的,肌肤也是格外的白里透红,连一点毛孔闭口都看不见,暖烘烘地火光衬得他整个人都香香软软的。 谁敢相信像块小蛋糕似的他,之前是个身高三米的恐怖大怪物呢。 “王,我听说云奈侍虫服侍您的时候,会给您暖床...我也可以上您的床吗?”阿舍尔期待的眼神就像琥珀糖水一样慢慢淹了上来。 姜扶倾觉得自己就好像失足掉进糖水里的小虫子,毫无招架之力,而且一想到屋里的对话可能被门外的云奈听见...... “可以,但是你得先把水倒了。”姜扶倾道。 “遵命!”阿舍尔开心道。 看起来纤细柔弱,像朵无害的粉莲花的他,单手就把石头做的浴桶给抬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脚步轻快地回来。 姜扶倾自觉地把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准备让他进来。 但等了半天就没等到阿舍尔掀开被子爬进来,她的耳边倒传来嗬嗬的风声。 她好奇偏过头去看,阿舍尔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却发现他正站在床头,打了一套军体拳。 姜扶倾两眼一眯:“......你在干什么?” 阿舍尔眼眸微弯:“王,我在打拳呢。” 姜扶倾:“我当然知道你在打拳,我又不瞎,我是问你打拳干什么?” 阿舍尔笑起来,亮晶晶地仿佛夕阳垂照,光芒晃眼:“我刚才出去了一趟,身上都是寒气,我得让身体热起来,才能为您暖床。” “......”姜扶倾咬着唇,唇角却抑制不住地翘起。 “过来。”她坐起来,冲着阿舍尔招手。 阿舍尔像小狗一样颠颠地跑过来:“王有什么吩咐吗?” 因为床是临时搭建出来的,很矮,所以为了能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姿态,阿舍尔双膝并拢,跪坐在地上,双手乖乖巧巧地放在大腿上。 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呀~~~看得她可爱侵犯症都犯了。 姜扶倾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肉,吧唧咬了一口。 阿舍尔的脸色顿时通红,羞赧地低下头,脸颊上还有一圈浅浅的牙印,垂落的粉发在火光下更显浓郁,仿佛披上了一层浑然天成的嫁衣。 ......妈呀,好像刚进门的小媳妇。 “啊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扶倾捂着嘴,暗骂自己是个禽兽。 不过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网上那些宠物博主们,会对着自己的爱宠露出一副恨不得吃掉它们疯狂恐怖嘴脸。 那么可爱,根本控制不住呀。 阿舍尔羞涩地摇摇头,轻抚着脸颊上的牙痕,紧张又期待地抬起头:“王,可以再咬重一点吗?我想留下您的印记。” * 避风所外,云奈沉默地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姜扶倾和阿舍尔说话时,语气是那般的温柔怜惜,令他心如刀绞,柔和的浅蓝色眉眼里藏着阴毒的嫉妒。 他紧攥着拳头,无数遍深吸克制,在勉强压下蓬勃的恨意。 王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 被王厌弃的虫子,在虫族的地位会瞬间从云端跌落万丈深渊,被躲藏在阴暗角落里,忌恨他已久的的虫子们猛扑上来,一口一口撕咬着他被王宠幸过的身体,直到被活活咬死。 而姜扶倾却让他接替原本阿舍尔的位置,已经是极致的偏爱容忍了,他不应该再嫉妒什么,甚至应该彻底摒弃这种极端低劣的恶意,或许有一天他还可以重新回到姜扶倾的身边。 对,他还可以回到姜扶倾的身边,她在给他机会,只要他能改,只要他不再嫉妒,可是、可是、他曾是被姜扶倾独爱过的人啊,他享受过姜扶倾最浓烈专一的爱意,又怎么能接受这份爱被别人稀释。 云奈低着头,薄唇颤动良久勉强扯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容,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来,泪水无声淌落,像一条流淌着毒汁的黑蛇缓缓从他心上爬过,留下一道阴湿的印子。 第40章 坏人坏人 漂浮岛继续在海面上飘荡,姜扶倾不懂航海知识,也不会依靠星星来辨别,只觉得茫茫然的海面看起来都一样,更是难以判断方向。 但虫族好像天生就有辨别方向的能力,哪怕在海面上也一样,整个漂浮岛看似在漫无目的地漂流,实则准确无误地朝着一个方向进发,而且速度极快。 以至于姜扶倾都没有注意到凛凛刺骨的寒风暴雪是何时停止的,但是空气中的温度确实比她们刚离开冷川大陆的时候低多了,好像已经到了热带海域。 原本岛上堆积的雪,已经在融化之前被虫子们收集了起来,当做日后的储备用水,而替代风雪吹到漂浮岛上的细碎的沙尘。 足丝蚁为了捕捉这些混在风中,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渺小尘埃,在岛上织起了无数面落尘网,落尘网高高举起,好似无数巨大的帆,网眼极小,透风透气不透尘埃。 一天下来,落尘网上堆积了沉甸甸的灰尘,勤劳的足丝蚁家族会将这些宝贵的土壤搜集起来,井然有序地放进专门建立的巢穴里。 这些巢穴看起来就像圆顶小帐篷,一座连着一座,白压压的一片看不见尽头。 “王,足丝蚁说,它们这几天已经搜集了十五吨尘土,按照这个速度搜集下去,很快我们就能搜集到上百吨,等到达海洋的中心后,将这些尘土铺洒出去,种植农作物了!”云奈垂眸,语气平和沉静地汇报着,与姜扶倾之间保持着疏离冷落的距离。 “嗯。”姜扶倾背对着他,衣着单薄地站在漂浮岛的边缘。 现在除了夜晚海风起时,姜扶倾已经不需要裹上厚重的羽绒大衣。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是最朴素的平裁,长及小腿肚,肩带大约有两个指节宽,没有精致华丽的大裙摆,但是简单大方。 说是连衣裙其实是她从冷川大陆上带来的睡裙,不过裙子的布料是十分舒服的纯棉质地,当普通裙子穿也挺不错的,她还在裙子外套了一件天蓝色的外套,肆意的海风裹挟着咸湿的空气,吹得她衣裙拂动,发丝轻盈,在明艳的阳光下如同一瓶冰镇的矿泉水般清新沁人。 “几百吨尘土听起来挺多的,不过大面积铺设也没有多少,而且海上的风浪这么大,这些好不容易搜集来的尘土,很快就会被风吹走吧。”姜扶倾道。 “不会的,您看这些青苔。”云奈指了指不远处冒出来的一片青绿。 它们在原本像黑沙滩一样的岛屿上仿佛凭空出现,一夜之间全部钻了出来,绿油油的盎然绿意在一片单调的蓝色中显得格外突出。 姜扶倾有些惊讶,蹲下身,白皙的手掌在一片软绵绵毛绒绒的青绿色中轻轻摁了一下,像针织绿毯子一样的苔藓从她的手指缝隙里钻了出来,还渗出了一点清透的水,从她淡粉的指尖滴落。 云奈在不远处看着,眸光无比柔软,唇畔凝起一丝浅笑,但很快意识到什么,飞快地抿住了唇,保持着冷淡的表情继续说道。 “虫族之中有一类虫子会催生出一种黏菌,这些黏菌既能加快孢子植物的生长,也能土壤营养丰富起来,尽快长出苔藓类植物,将土壤牢牢的附着在岛上,不会被海风吹走。” 姜扶倾点点头,依然没有给云奈一个眼神,语气也是冷冷淡淡。 倒是一旁的阿舍尔指着不远处,兴奋到:“王,您看,那里长了好多藤壶啊!” “藤壶?哪里哪里?藤壶是什么?”姜扶倾故作冷然的黑眸倏而明亮起来。 阿舍尔拉着姜扶倾的手,带着她来到漂浮岛的边缘,那些虫子们曾经退下的外壳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附着了一层密密麻麻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贝壳,但是这些贝壳紧紧挤在一起,每一只壳上还有一个黑洞洞的小眼,看得姜扶倾直皱眉,密集恐惧症都犯了。还有一种藤壶,垂着拇指粗细大小的半透明胶装条,尾端长得像怪物的小爪子,虽然不像刚才那个那么恐怖,但也是奇形怪状。 “好丑。”姜扶倾小声道。 阿舍尔笑着道:“是很丑,但是它们味道很不错的,王要尝尝吗?” “要!” 听到能吃,姜扶倾顿时就不嫌弃了,满眼放光地点头。 阿舍尔立刻撬了一大捧,满满地揣在怀里,抬眸望着她:“王这些够了吗?” 姜扶倾摇头:“不够,索莱依饭量大,再撬点,他肯定也没吃过。” “好。”阿舍尔脱下外套,将撬下来的藤壶都丢进衣服里,干脆整个人跳进海里。 漂浮岛的岸边浪很大,海浪每一次冲击在岛礁边缘时都会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溅起的水花砸在身上都仿佛被扇了一巴掌。 阿舍尔就像无依的小船,跟着海浪不停起起伏伏,一个猛子扎进了浪中。 “阿舍尔?阿舍尔!快出来!”姜扶倾扶着趴在岸边,担忧地大声喊道。 海浪突然翻涌,阿舍尔浑身湿透地钻出海面,粉色长发像雾一样散在水上,淡蓝的海水都被他的发色染红。 “你、你跳到海里干什么!”姜扶倾又气又急。 “王,下面的藤壶个头最大,味道最好。”阿舍尔笑着,手里高举着几个又大又肥美的藤壶,密丛丛的睫毛上不断滴着水珠,肤色愈发白皙清净,唇色却在海水染得更加嫣红,整个人像极了一朵被浇透的海棠花。 “你——”姜扶倾咬着唇,小声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她冲他伸出手,喊道:“快点上来。” 阿舍尔眼神迷茫,问道:“王,您不是说还要给索莱依少爷带藤壶吗?不要了吗?” “不要了,快点上来!”姜扶倾焦急道。 “哦,好。”阿舍尔的眼神依旧是迷茫的,好像搞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一心惦记着索莱依的姜扶倾,突然间又表现得不那么在乎他了。 云奈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故作纯然的阿舍尔,眼底飘过一丝嘲弄。 阿舍尔捧着藤壶,上岸时海水从他身上哗啦啦地流出来。 他们回到避风所内,阿舍尔熟练地架锅添水生火,将藤壶洗干净之后丢在锅里,隔水蒸煮。 虫群中有专门的虫子负责捕捉潮湿的水分子,收集降雨时的雨水、以及复杂的海水淡水化工作,所以哪怕他们飘在海上,也不会因为淡水资源而发愁。 而且大部分的虫子都极为耐渴,淡水的损耗并不多。 和它们比起来,姜扶倾的每日用水量倒是最多的,虫子们也乐得她多喝水,维持身体健康。 水开之后不久,藤壶也蒸好了,阿舍尔熟练地开始处理。 “我从前还是异种,没有潜入冷川大陆的时候,经常吃礁石上的藤壶,它们的肉很软很嫩,味道还不错。” 姜扶倾尝了一口,软乎乎滑溜溜的,味道极为鲜甜。 “看起来丑兮兮的,味道还不错嘛。快去把索莱依叫来。”姜扶倾对着门口的云奈说道。 云奈微微颔首:“是。” 云奈朝着索莱依的住所走去,路过一群巡逻的虫子。 虫子们看着云奈的背影小声抱怨道:“云奈不是已经被王厌弃了吗?为什么还能留在王的身边近身侍奉?” 一只身材高大的雌虫骄傲地说道:“这就是王的温柔之处,不会抛弃旧爱。” 另外一只雄虫低声道:“我听说那天晚上,王还打了云奈。” “什么?!”旁边的虫子发出痛苦的哀嚎:“呜呜呜呜,王都已经厌弃云奈了,为什么还要打他?为什么不打我呢?我也好想被王扇巴掌啊。” 云奈沉默着,只当自己聋了,什么都没听到。 他很快到了索莱依的住所前,说明了来意之后,索莱依起身,站姿轻挑,漫不经心地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云奈,像个胜利者一般轻笑了一声。 他绕过云奈,径直走向姜扶倾的避风所,帘子一掀,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鲜甜。 “索莱依,快来!”姜扶倾兴高采烈地冲他招手。 索莱依一脚踏进姜扶倾和阿舍尔之间,将阿舍尔挤到一边,自己紧贴着姜扶倾坐下。 “好香啊,这是什么?”索莱依问。 “藤壶,挺好吃的。”姜扶倾拿着一块小镊子,夹紧藤壶里的雀嘴,取出一块软肉喂给他。 索莱依仰头张开嘴去接,金发垂在他的身后。 姜扶倾感觉自己好像在喂一头海狮。 “怎么样?”她问。 索莱依嚼了两口,猛猛点头:“好吃,是甜的,早知道海鲜滋味这么好,我就早点跟你了。” 姜扶倾无奈笑着:“那你今天还一整天都窝在屋子里。” 索莱依笑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型收音机,道:“我刚才在调频道,希望能找个好玩的节目,结果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姜扶倾:“不会是他们对我宣战了吧?” 索莱依把收音机往她面前一推,整张脸埋在她的肩膀上,笑得肩膀直颤:“你听听。” 姜扶倾一头雾水地打开收音机,里面很快就传出非常标准的播音腔,男主播的语气义愤填膺: 【万恶的虫族女王,不仅对防护网发起了偷袭,还诱拐了我方一位中士,据悉这位中士正是訾氏集团的继承人,索莱依訾。】 【訾氏集团董事长,也就是索莱依訾的父亲,訾白敛先生,对此事件发表严厉谴责。】 第41章 訾白敛訾白敛 收音机里,男主播还在唾沫横飞地细数她的种种残暴恶行。 比如之前中心体育场的倒塌事故,她是幕后主使;柳家灭门惨案,她是罪魁祸首;防护网侵袭事件,她罪不容诛。 好吧,姜扶倾点点头,这些事情倒是能和她扯上关系。 但是诺曼庄园大火、西北矿场坍塌造成200人死亡,訾家船厂的巨型货轮爆炸、甚至今年冬天几场暴风雪都算在她身上啊?她何德何能,都能造出气象武器了。 反正男主播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虫族女王你坏事做尽!你不得好死!你是整个兽人社会的敌人! 姜扶倾叹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拿起一块雀嘴藤壶继续吃了起来。 索莱依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软软的金发在她纤细的脖间轻蹭,嗓音哑哑地像在她心上挠:“你还有心情吃东西,不生气啊。” 姜扶倾一口又一口地吃,阿舍尔就一个一个地给她撬藤壶。 “气倒是不气,就是有点心累,感觉我成背锅侠了......但是藤壶真的好好吃,不过他们把我形容成大魔头也不错,做坏蛋的感觉也挺好的,光吃藤壶肉有点腻呀,阿舍尔帮我涮两片生菜。”姜扶倾开心地晃着身子,没头没尾地说着。 “是!”阿舍尔立马跑了出去。 生菜是最好培育的植物之一,种植虫们在海上飞鸟的排泄物里提取到了许多蔬果植物的种子,立马就建造了一个温室茧房,在里面培育了许多植物的幼苗,其中就有生菜以及豌豆尖一类。 阿舍尔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两株已经洗干净的水灵灵的生菜叶子,还有新鲜的鱼肉。 “你真的是......就这么喜欢吃吗?”索莱依低笑起来,摸着姜扶倾已经涨起来的肚子,说道:“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吃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喜欢吃东西。” “对啊。”姜扶倾点点头,咬着筷子回忆道:“我从小就没吃过什么正儿八经的食物,更没吃饱过。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教堂搞慈善活动,在街边免费发放食物,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像饿虎扑食一样,将肚子塞得满满的,只要吐出来为止。” “这是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索莱依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认真道。 “我当然知道对身体不好啊,可是食物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比健康更重要的东西,谁知道这次吃饱了之后,下次吃饱是什么时候呢?这顿饭多吃点,至少一天都不会挨饿了。”姜扶倾道。 “所以对我来说,食物就是幸福。开心的时候吃饭,幸福加倍。不开心的时候更要吃,会抵消我的痛苦。” 室内一阵沉默,索莱依一言不发,连忙着给她煮菜的阿舍尔都停下了动作。 “倾倾、”索莱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暗绿色的眸子淡了些,好像什么东西融了化了,无声的流淌出来,像在对她荒凉的过去致哀。 姜扶倾一笑,冲着索莱依眨了眨眼:“干嘛露出这幅表情啊,訾大少爷,我可是你的诱拐犯。” 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阿舍尔安静地继续给她投食。 收音机还在播放关于她的新闻,姜扶倾觉得有点烦,换了个台想听点脱口秀什么的。 没办法,虫族女王复活这种事,实在是个惊天大新闻,几乎每个频道都在播放她的消息。 “里尔中校,听说您曾亲眼见过虫族女王是吗?”一个电视台广播频道的主持人在询问一个受访者。 “这是我的长官。”索莱依突然皱起眉:“他见过你吗?” 姜扶倾和索莱依对视一样,决定听下去。 “是的,我曾在她带领虫族进攻防护网的时候见过她。”里尔中校回道。 主持人明显很兴奋,问道:“您可以描述一下虫族女王的模样吗?” “当然可以。”里尔中校开始回忆:“当时光线很暗,几乎只有我们头盔上的电筒照明,但是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哇哦——”主持人尾音拉长,故意吊着听众的兴趣:“她美得这么突出吗?让您在虫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 广播里传来一阵笑声。 “对,可以说是毕生难忘。”里尔中校笑着回答:“你能想象一个比两三米高的异种体型更庞大的雌性站在里面前时,你也会大受震撼的。” “比异种更庞大?那不是八尺夫人?”主持人揶揄着。 “不不不、”里尔中校哈哈大笑,道:“那实在是太对不起八尺夫人了,八尺夫人至少身材美貌在线,更准确来说,她至少是个人。” “难道虫族女王不是?” “当然不是,她就是一个plus版的异种,八条足肢滑溜溜黑漆漆地,身体像蜘蛛的腹部一样鼓鼓囊囊一团,好像怀着什么东西,我才可能跟蚁后的卵囊功能差不多,都是用来繁育后代的,可以说她从头到脚,只有脸像个人。” “但她的脸在庞大的身躯下,小得几乎看不见,而且也十分狰狞,她被那群虫子簇拥着,行动十分缓慢笨重,你懂得,孕妇都这样,移动起来十分困难,所以她们在进攻防护网时死伤惨重。” 主持人叹了一声:“天,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出她的模样了,可怜的索莱依啊,你为什么会被这样的雌性诱拐呢?” 话音一落,观众哄堂大笑。 里尔中校笑了一声道:“准确来说,索莱依并非是被诱拐,而是被虫族女王所控制,就像传说中的那样,虫族女王有操控能力。” “那太可怕了。” “不用担心,时代不同了,难道虫族女王还能通过屏幕来操控我们的枪炮吗?” 索莱依关掉收音机,道:“他肯定没见过你,上节目就是为了抹黑你,顺便愚弄那些傻子们。” 姜扶倾当然明白。 毕竟当时她可是冲着卫星竖了个中指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她的长相。 “这个里尔中校参加节目肯定是军方的授意。”姜扶倾饮了一口热水,道:“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事,他们会针对你的父亲。” 索莱依:“......” “我曾经上过新闻,他们肯定知道我和诺曼家族的关系,诺曼家族不干净了,那也就意味着,曾经和诺曼家族有过婚约的訾家不干净了。” * 内城,a区。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像一把插入天地间的冷冽透明的剑,威严无情地矗立于暴风雪中,肆虐的风雪席卷而来,鬼哭神嚎般,猛烈地撞击着顶层的玻璃。 防护网破损之后,为了维持巨大的能量供应,内城的保护罩破天荒的停运了,这一刻内外城终于享受到了平等的温度。 记者手拿电子笔,有些不安地在墨水屏上轻点。 “请问訾董事长还没有回来吗?我和他约了晚上十点的采访。”他来到秘书办公处问道。 秘书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公式化笑容,笑意客气而冷漠:“实在不好意思,董事长临时有事,您需要再等一会儿。啊,如果您赶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 “不用了,我继续等。”记者打断了他的话。 开玩笑,好不容易预约到这么个大人物,又是虫族事件的核心人物,只要采访到訾白敛必然是头版头条,他怎么可能放弃。 他坐回原位,大约又等了两个小时。 凌晨12点,电梯才传来姗姗来迟的叮咚声。 訾白敛在一种西装革履的下属簇拥下,走进了办公室。 他身姿修长挺拔,剪裁得体的私人订制高级西装愈发衬得他肩宽腰细双腿修长,擦拭锃亮的皮鞋无声地踩在手工地毯上,浓密的黑发抹了发胶梳在脑后,露出线条流畅的发际线,锋利的眉眼没有碎发的遮挡更显地成熟而锋利。 但他的眼神明显没有在记者身上停留,将他当空气似的径直掠了过去。 记者赶忙走上前去,说道:“訾先生,我是财经日报的记者,我跟您预约过今天的采访的。” 訾白敛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坐在了办公椅上,秘书熟练地为他倒上一杯龙舌兰酒。 “实在不好意思。”跟在他身后的助理的脸上堆满了歉意,走到记者面前:“董事长现在很忙,采访可能要推迟了。” 说完,助理冲着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记者眼看自己要被驱赶,立马掏出录音笔,冲着訾白敛大喊道:“我知道虫族女王不是像网上描述的那样,她就是诺曼家族的继承人,也是您的未婚妻,请问您怎么看待未婚妻突然变成虫族女王,儿子还和虫族女王一起叛变的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助理怒道。 “您今晚没有接受我的采访,不就是因为国会因为这件事对您问责吗?訾先生,您难道不想摆脱非议吗?”记者道。 “你再胡乱诋毁我,我们可以直接去法院起诉你,吊销你的记者证。”助理凶道。 “放了他吧。”訾白敛抬了抬手,嗓音低沉。 : 保镖松开了记者,记者立马上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訾家的掌权人,他看起来30出头的样子,五官昳丽英挺,通身老贵族的气派,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一股森冷的阴气,眼眸却沉郁的暗红色,高挺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冷光流转,看向记者时,单薄的眼皮微微掀起,有种漫不经心的寡淡冷漠。 紧紧被他瞥了一眼,记者就感到周身袭来一股莫名的压力。 “问吧。”他语调沉冷,单手解开西装纽扣,修长的指骨摇晃着玻璃酒杯。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记者深吸一口气道:“请问您事先知道姜扶倾的真实身份吗?” “我要是提前知道,还会有现在这些事吗?”訾白敛低睨了记者一眼,修长的双腿慵懒交叠,擦拭锃亮的皮鞋鞋底露出一抹暗红,好似黑暗里吐出的嘶嘶蛇信。 记者道:“可是姜扶倾是诺曼家族的继承人,我个人怀疑诺曼家族很可能与姜扶倾有勾连,而您曾与诺曼家族有婚约,关于这一点,您作何解释?” 訾白敛冷漠地盯了对方一眼道:“我和诺曼家族继承人的婚约不过是商场上的逢场作戏,当初对她的报道铺天盖地,你们有收到我主动接触 她的消息吗?” “我对她不感兴趣。”末了,訾白敛又补充了一句,仰头饮了一口龙舌兰。 烈酒入喉,凸起的喉结在一丝不苟紧束的领带和红宝石领针间上下滑动,辛辣的酒气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弥散在办公室内。 记者瞬间想起訾白敛与索莱依生母菲奥娜的爱情故事,这么多年,訾白敛一直没有其他绯闻,对索莱依这个非亲生子视如己出,明显是还对菲奥娜旧情难忘。 不过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记者又问:“但是她和您的儿子却走得很近,听说姜扶倾在外城生活时,訾少爷还曾为她出过头。” 訾白敛薄冷的唇噙着冷笑,道:“你也说了,那时候她还叫姜扶倾,没有人知道她是虫族女王。” “索莱依年轻气盛,姜扶倾......我不管那是她的本来面目,亦或者是虫族的拟态伪装,但那张脸确实有些资本,以索莱依张扬的性格,为她做出些过激的事情很合理。” “所以,您的意思是虫族的伪装骗了您和索莱依少爷?”记者追问。 “作为记者概括时要干练,而不是笼统。你要搞清楚一点,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她。”訾白敛纤薄的眼皮低敛,像看蝼蚁般看着他。 “是。”记者飞快地从名单上化去了他的名字。 “最后一个问题,您觉得诺曼家族与姜扶倾真的有牵扯吗?” “这要看你说的是哪个姜扶倾了。”訾白敛散漫地靠在昂贵的真皮椅背上,修长的指尖在扶手上轻点了两下,助理立刻会意,取走他的酒杯,又恭敬地递上一根香烟。 记者皱了皱眉:“您的意思是,真的有姜扶倾这个人,她也真的是诺曼家族的女儿,只是被虫族女王掌控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诺曼家族倒是无辜的了。 不对,訾白敛这是在为诺曼家族澄清吗? “我只是在纠正你这个问题里的错误。”訾白敛似笑非笑,冷白的指尖夹着烟,烟头燃起猩红的火,灰蒙烟白的雾缭绕在他锋利森冷的眉眼边,烟草味混着烈酒味,像一团浓烈的鬼气黏在他的身上,阴恻恻地讥嘲着他的不专业。 “抱歉。”记者脸一红,自己竟然问出这么不严谨的问题。 他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道:“我能再补充一个问题吗?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訾白敛暗红色的眸子轻睨着他,薄唇缓缓吐出一团烟气:“问。” “您担心索莱依少爷的安危吗?”记者问。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因为索莱依而干涉政府的行动吧?”訾白敛指尖掸了掸烟灰,轻慢一笑。 记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真是个浸淫商场的老狐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 訾白敛摁灭了香烟,阴冷寒狭的面容在逆光下显得格外狠厉:“不管索莱依是被骗,还是被掳走,訾氏绝对不会因为个人原因,干涉政府行动。” 第42章 穿衣服咯穿衣服咯 记者走后,訾白敛端着酒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看着眼前漫天的风雪,暗红的眼眸充斥着危险的光芒。 助理上前,有些担忧地问道:“董事长,咱们真的不管少爷了吗?政府已经准备了几千艘无人机,准备进攻虫岛,到时候少爷恐怕凶多吉少。” ‘虫岛’就是姜扶倾所在的漂浮岛。 因为姜扶倾之前觉醒的恐怖力量,已经没有人敢以血肉之躯执行任务了,毕竟直冲着生活着亿万只虫族的岛屿,要面临极大的心理压力,足以把一个正常人逼崩溃。 “不必管他。”訾白敛摘下金丝边眼镜,眸中满是疲惫。 这件事足以把整个訾家都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訾白敛这些日子一直在各个政要之间周旋,眼底充满了血丝,为了打起精力只能不断地饮酒抽烟。 助理明白索莱依这是被訾白敛给放弃了,同时他也暗暗放下心来。 * 漂浮岛上,姜扶倾还在避风所内沉睡。 由于整座岛屿巨大,所以姜扶倾在岛上时没有一点眩晕的迹象,如同在陆地上一样。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对上阿舍尔柔情如蜜的琥珀眼,在他的服侍下洗漱完,穿戴好衣裳,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在岛上走走。 但掀开帘子一看,她发现原本在岛上井然有序忙碌着自己的职责的虫子们,突然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了一起,它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许多东西,就这样来来回回不停的忙碌搬运着。 “这是做什么?”姜扶倾问。 云奈温声道:“王,我们已经达到海洋中心了。” “这么快?”姜扶倾问。 云奈点点头:“顺着洋流漂浮的速度是会比平常快许多倍。” “那它们这是在干什么?”姜扶倾指着眼前忙碌的虫子们问道。 云奈回答:“到达海洋中心后,我们需要将整座岛礁固定住,以免继续漂移。” 阿舍尔笑着说道:“王,就在我们的脚下20米的地方,工程虫发现了一座没有浮出海面的岛屿,现在几十亿工程虫们正在将岛屿固定,以后再慢慢填海造陆,扩大我们的领土面积。” 姜扶倾点了点头:“走,我们去看看。” 姜扶倾身边虽然只跟着阿舍尔和云奈两个人,但就在她身后的20米左右,围着一大群护卫军,几十万护卫军排列整齐严肃,威风凛凛,周围的虫子们看见之后,都知道是姜扶倾来了,立刻恭敬地避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姜扶倾来到岛礁的边缘,看着虫子们分工有序,下水的下水,搬运泥沙的搬运泥沙,整个过程安静无声,仿佛摁了静音键,除了风浪的声音之外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么多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姜扶倾问。 阿舍尔眼眸光泽明亮,道:“工程虫们昨晚就开始干活啦,它们在干活的时候会发出嘈杂的声音,但是因为您还在休息,所以它们都刻意轻手轻脚,以免打扰了您休息。” 姜扶倾抿了抿唇,眼眶莫名感到一丝酸涩。 数以亿万的虫子,她其实除了云奈、阿舍尔之外,都没有认真地和虫子们交流相处过,但是这些虫子给了她最细致温柔的生活环境。 茫茫大海风浪极大,哪怕是兽人眼中凶悍无比的虫族,在自然的眼中也不过是渺小的蜉蝣生物,无法与之抗衡。 这些工程虫们冒着生命危险,不断地在汹涌的海浪里下潜上浮,搬运泥沙固定漂浮岛,稍有不慎,就会被海浪或者暗流卷走,失去生命。 但是它们却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在担心声音太大,会吵到她睡觉。 姜扶倾飞快地揉了揉眼睛,拭去了眼角的湿润。 她慢慢走上前去,正好遇到一只刚刚爬上岛礁的虫子。 他黑发黑眸,五官不算惊艳,但胜在清秀干净,仿佛被潮湿水汽滋养长大的少年,出水的那一刻,黑发湿漉漉的黏在他的脸侧,眉毛、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的水花,看到姜扶倾的时候,神情呆滞,但眼睛里却含着笑。 “辛苦了。”姜扶倾俯下身,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脸颊。 今天的阳光虽然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海面下的温度依然很低,少年的身体凉得厉害,她抚摸他的脸时,就像在抚摸一块冰,连肌肉都被冻得麻木。 黑发少年的脸颊瞬间红了,生涩腼腆地低下头,却又害怕错过人生仅有一次可能与王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抬起头将她的模样好好烙印进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她柔声问道。 黑发少年突然急促起来,脸颊涨得通红,磕磕绊绊道:“回、回王的话,我没有、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姜扶倾微微颦眉。 少年看着姜扶倾皱起的细眉,心中升起无限的心疼,想要抚平她眉间的忧伤:“我们都是从异种转化来的,除了阿舍尔之外,全都没有名字。” 姜扶倾喉间微哽,轻声细语道:“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吗?” “......”黑发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浑身呆滞,他感激地望着眼前如神明般的少女,在其他工程虫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跪下来:“多谢王给我赐名。” “不用跪我。”姜扶倾扶着他的手臂,望着汪洋的海水,道:“以后你就叫夏江,好吗?” “嗯!”夏江激动地点头,水珠从他的脸上滴落,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 姜扶倾的到来,让本就是工作狂的工程虫们彻底疯狂,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建设的速度几乎比从前快了一倍。 与 此同时,其他的虫子们像是为了跟工程虫们较劲一样,为了得到她的奖励,也开始内卷起来,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足丝蚁家族为首的纺织虫们。 原本只为姜扶倾一个人纺织衣物的它们,突然呈上来一套军装。 姜扶倾真是大喜过望,天呐虫子们终于有衣服穿啦! 她赶紧让阿舍尔穿上试试。 阿舍尔身高188,是标准的男模身材衣服架子,足丝蚁们准备的军装是沉肃严谨的纯黑色,但是剪裁得极为干净利落,衣料更是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十分平整,穿在阿舍尔的身上,衬得他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更加颀长,双腿也更加修长有力,宽肩窄腰,臀部也包裹地浑圆挺翘。 哪怕他有着一头柔软的粉色长发,但在穿上军装制服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透着一股禁欲气质。 啊啊啊好帅。 姜扶倾开心地起身:“完美!太完美了!你们还有制作多余的军装吗?” 足丝蚁看见姜扶倾满意的神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骄傲又满足的神情。 “当然有,我们连夜赶制了三万多套,虽然不能让每一只虫子都穿上,但是足够让您的护卫军都穿上了。”足丝蚁回答。 姜扶倾捂着胸口,这简直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的虫子们终于不用半裸啦。 她一声令下,没多久,贴身守护她安全的三万多只护卫军虫子们就全部换上了禁欲的黑色军装。 这些护卫军每一个人都人高马大,穿上了军装之后,脸上的神情依然冷漠无比,但却有了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冷然气质。看得人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王,您很开心吗?”阿舍尔问道。 姜扶倾连连点头,原始人爆改高冷军装制服男团,她能不开心吗? 大概是姜扶倾的转变太过直接,原本这些护卫军虫子还是半裸着时候,姜扶倾对他们的态度十分冷淡,只是偶尔扫他们一眼,但自从他们换上了军装之后,姜扶倾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的时间明显变多了。 虫子是最敏感的,他们感受到了姜扶倾的变化,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但内心却开心地不行。 但开心之余,他们的内心又泛起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们直接对着王展露自己的身材,王对他们兴趣缺缺。 但是当他们不展露了,把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之后,王反倒喜欢他们了呢? 不愧是王,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啊。虫子们崇敬的感叹着。 * 自从虫子们得知姜扶倾喜欢穿着军装制服的虫子之后,无论是工程虫还是其他虫子们全都疯了,它们拼命地挤向纺织虫的茧房,只为给自己抢一套军装,因为人数太多,竞争太激烈,又闹出了不少的事端。 但纺织虫们的效率非常高,很快姜扶倾周围的虫子们都换上了军装,除了云奈和索莱依。 索莱依是兽人,他穿不穿虫子们不在乎,但云奈...... “王,云奈侍虫还没有军装,要给他准备一套吗?” 晚间,阿舍尔坐在床边,守护姜扶倾睡觉的时候低声询问道。 大部分的虫子们都换上了纯黑的制服,唯独云奈的一身白与整个虫族都格格不入,显得无比突兀又怪异。 守在门外的云奈,此刻也正在默默听着屋里的谈话,等待着姜扶倾的态度。 “军装?”姜扶倾侧卧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从门外投射进来的纤长的影子,虽然只是漆黑的一道影,但弧度轮廓却是那么柔和,像极了她和云奈的初见。 那时的他,就像一道月光照进了她的世界。 在她的潜意识中,云奈就应该是一身无暇的皎洁,黑色的军装并不适合他。 “不用给他准备,就让他穿自己的衣裳就好。”姜扶倾淡淡道。 门外的云奈在听到姜扶倾冷淡的拒绝之后,险些支撑不住身体,单薄的身子在海风中摇摇欲坠。 “......是。”阿舍尔语气压低了些。 其实他并不明白云奈到底犯了什么错,才让一直温柔宽容的王,对他如此反感。 虽然姜扶倾并没有直接惩罚他,但是这种冷淡漠视的态度对虫子来说确实比凌迟还要可怕的酷刑了,可是如今,姜扶倾竟然连虫子们身份认同的军装都不让云奈穿了。 王是准备将云奈驱逐出族群了吗? 阿舍尔眸光微沉,这些日子,云奈的身体一日更甚一日的消瘦下去,几乎也不怎么吃东西,但他几乎从早忙到晚,没有休息的时间。 云奈每天都会沉默地为王准备好一切事宜,再将自己做好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再让他去转告给王,而云奈则默默的退到一旁。 阿舍尔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奈宽大纯白的衣袍下空荡地吓人,阿舍尔真怕有一天云奈死了,剥开他的衣裳一看,只剩下一层薄到可怜的蝴蝶骨。 阿舍尔看向门外的萧索孤寂的影子,但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虫族的感情本就匮乏得可怜,彼此之间除了合作之外,还有一层隐秘的竞争关系。 如果剔除了它们对王强烈恐怖的热情之外,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动它们的神经。 阿舍尔默默地低下头,他会谨记云奈的教训,永远不会重蹈他的覆辙,永远不会让王厌恶他。 “只要我一直是您喜欢的模样,您就会一直喜欢我,对吗?”阿舍尔笑得灿烂又天真,没有一丝杂质,看着姜扶倾的睡颜,虔诚而贪婪的亲吻着她的指尖。 第43章 空袭空袭 姜扶倾一觉醒来,只觉得手指尖一片湿湿,莹润指尖上挂着一滴晶透的水渍。 “......”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懵的姜扶倾抬起手,惺忪的眉眼怔怔地盯着手指瞧。 正端着热水的阿舍尔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时,精致无暇的脸上泛起一点红,嘴唇微微抿起,但随即又松开,展露出令人目眩缭乱的澄澈柔美。 “王,您醒啦,我伺候是洗漱。”他端着水跑到姜扶倾面前,水花溅起染湿了他动人的眉眼。 他举止轻柔地托起姜扶倾的手,浸泡在温热的清水中,阿舍尔与她的十指交缠,细致入微地揉捏清洗。 暖流的温度染遍姜扶倾的掌心,让她很快忘记指尖的湿润。 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软绵绵地不想动弹,任由阿舍尔为她脱下睡裙,再换上干净的衣裳。 就在阿舍尔为她穿衣的期间,云奈也将早饭端了进来。 在海上漂流了这么久,伙食也是渐渐好起来了。 从前,它们一穷二白,只能靠现捞上来的海鱼,做白水煮鱼,吃全靠海鱼本身自带的鲜味来提味。 现在的饮食虽然还是以海鲜为主,但煎炒烹炸各种烹饪方式齐全,而且虫子们还自己种植了水稻、蔬菜、水果等。 专门负责养殖的虫虫们身体里似乎可以分泌促使出某种菌丝的生长,这种菌丝不但可以提高土壤的营养,还可以加速植物的生长速度。 不光是农作物,虫子们还专门捕获饲养海面上的那些海鸟们,以保证她每日的蛋供应。 这不,姜扶倾的早餐里就有一碗熬得浓稠雪白的米粥,加入少许食盐,以及葱花,满满碳水的快乐味道。 再加一块香煎无骨鱼,鱼皮表面炸得酥酥脆脆,鱼肉却是入口软滑细腻,本就不多的鱼刺已经被精心剔除,满口都是鱼肉的鲜美。 再要一口滑溜溜软趴趴,没有一点气泡,仿佛布丁一样的蒸蛋,姜扶倾吃得嘴角勾起,感觉这一天都有好心情了。 “王,您今天把蒸蛋全都吃完啦 !“阿舍尔眸光晶亮无比。 “是啊,怎么了?这不会是你做的吧?”姜扶倾吃完最后一勺蒸蛋问道。 阿舍尔抿了抿唇,羞赧点头。 这是他跟云奈侍虫学的,王让他接替云奈侍虫的位置,那他就要做得比云奈侍虫更好。 “真的是你啊?我记得你以前是不会做饭的啊,之前处理海鱼的时候,你连鱼鳞都没有刮干净呢,怎么进步这么快啊?真厉害呀你!”姜扶倾惊喜地揉了揉他软绵绵的粉色长发。 得到表扬的阿舍尔嘴角开心地扬起漂亮的弧度,柔软的琥珀眸子望着姜扶倾,一颗心缓慢又充实地膨胀着。 这一小盅蒸蛋,可是他反反复复实验了好多次,才终于制作出来的最水润弹滑的完美蒸蛋,比起云奈的也不遑多让。 他虽然粗手笨脚,学东西也慢,但只要能让姜扶倾开心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学,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成为姜扶倾心目中最完美、她最喜欢的虫子,直到完全取代云奈的地位。 “您喜欢的话,我明天还给您做?或者您中午有什么想吃的菜,我现在就去准备。”阿舍尔半跪在姜扶倾面前,仰着精致完美的一张脸,粉发好似染了樱花的春水,流淌而下,好像一只粉毛大狗狗。 “我想吃的东西,你自己都没尝过味道,怎么能做出来呢?只有......”姜扶倾笑着说,越说声音越低,看向了一直安静侍立在一旁如同雕塑般的云奈。 云奈垂着头银发如瀑布般垂下,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道柔和而朦胧的清风。 阿舍尔脸上的笑容一僵,顺着姜扶倾的目光看去。 低眉顺眼的云奈穿着与整个族群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袍,形容憔悴,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一碰即碎的脆弱感,尤其是他手掌上的伤口,明明昨天晚上还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的,哪怕缠上了纱布,依然有殷红的血渗透出来,极为突兀。 姜扶倾眸光一颤,一抹怜惜稍纵即逝。 她舀着米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手是怎么弄的?” 云奈缓慢跪下,宽大的白色长袍堆积在地,如云雾残雪般将清瘦的他簇拥其中。 “回王的话,这是今早处理鱼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扰了您的视线,请您责罚。”云奈声音极为沙哑,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撕裂灼烧了一般。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给我做早饭受伤而责罚你?’姜扶倾在心里小声念了一句。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刚要冲他伸出手,突然脑内传来一声嗡鸣。 “嘶——”姜扶倾双手捂着脑袋,眉头紧皱。 “王,您怎么了?”离她最近的阿舍尔满脸担忧地扶着她。 姜扶倾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好像有几千台空调外机同时贴着她的耳膜开始运作,不断的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震得她头晕目眩,同时她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漆黑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前闪过。 “王、王、您到底怎么了?”阿舍尔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直接把隔壁的索莱依也吸引过来。 在阿舍尔一声声的呼唤中,姜扶倾视线从模糊渐渐清晰起来。 翻涌的云雾如棉花般在遮挡着她的视线,又以极快的速度从她的眼前略过,直到眼前的云层彻底消失,几千艘无人机出现在她的面前。 它们整齐划一,悬挂的仪器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姜扶倾瞪大了眼睛,悬在空中的手猛地握住阿舍尔:“敌人来了。” “敌人?”阿舍尔和云奈对视一样。 “它们在海上,马上就要来了。”姜扶倾双眸睁大,语气无比坚定。 云奈眸色略深,虫岛的外围有专门的巡逻侦察虫,它们每一只地背上都能裂出一双薄而坚硬的虫翅,完全不受狂风海浪的影响,巡视的范围可以覆盖虫岛之外50海里。 侦查虫并未发出预警,但姜扶倾却坚定地说看见了,历代虫王的能力惊人,但从未听说过只凭借脑海意识就能够锁定敌人的先例,而且覆盖面积比侦察虫们还要广。 但即便众人心中都有疑惑,它们都对姜扶倾的话坚信不疑。 王说看见了敌人,那么敌人一定就在附近。 虫子们马上行动起来。 反应最迅速的是30000护卫军,就在姜扶倾说敌人来了的下一秒,为首的护卫军军长就和阿舍尔、云奈一起,将她紧急转移到了地下密室,由异种躯壳建造的密室能抵挡大部分的火力冲击,而30000护卫军则将姜扶倾牢牢的护在中心。 于此同时,纺织虫、种植虫、孵化虫......等等都迅速且井然有序地将物资全部转移,整个虫岛陆地之后一具空壳。 “侦察虫们并未发出预警消息,说明兽人的无人机舰队离我们的虫巢还很远,不过您放心,军队已经出击了,一定能够拦下这场空袭。”阿舍尔说道。 姜扶倾点了点头,她的脑子还有些疼,但视线已经恢复成普通的样子,再也看不见虫岛之外的无人机群。 地下密室虽然很安全,但是因为是为了躲避敌人而建立的临时军事建筑,内部构造比较简陋,只有几个手电筒照明,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她也不知道就在她被护送着躲进地下密室之后,留在地面上的十几亿只虫群的背后,均裂出锋利如骨的虫翅,它们朝着无人机群冲去,翅膀发出的震动声音如同地颤雷鸣,黑压压的虫群如同从海里爬出来的鬼神,瘆得人背脊发麻。 即使隔着一层屏幕,已经相隔了几千公里,冷川大陆上的无人机操纵员看到这么大规模的虫群,依然冷汗直冒。 他们朝着虫群疯狂轰炸,爆炸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但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减弱虫群们的攻势,它们就像一群收到攻击的杀人蜂群,漆黑的阴影遮天蔽日,不断搅动着云雾,不死不休。 不到半个小时,空战以无人机全部爆炸告终。 “他奶奶的,这群虫子怎么杀都杀不完,越杀越多,我们的无人机群甚至还没有看到虫岛的影子!”无人机操纵人员大声咒骂着,但恶毒的赌咒怎么也挥不去战败的阴霾。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行不通,无人机群行不通,难道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群恶心的虫子崛起吗? “虫子是打不死的,虫族女王回来了,我们还怎么赢它们,我们只能像百年前那样等死。”一个年轻的兽人率先崩溃。 恐慌的情绪瞬间在指挥室内弥漫,气势汹汹的咒骂不再,只剩下恐惧与逃离。 “谁说没有办法了。”低沉的声音慢悠悠地,但睥睨一切的气势却极大程度地稳定了涣散的人心。 “皇太子殿下,您还有办法?”年轻兽人问道。 安托万漫不经心地起身,理了理华丽贵气的军装,细长的眉眼透着轻嘲:“百年前一只普普通通的狐狸都能杀死虫族女王,现在也一样。” 第44章 吃吃吃吃吃吃 空袭结束了,虽然虫族大获全胜,但终究是以血肉之躯抵抗热武器,不计其数的虫子们被无人机投下的炸弹烧伤,哪怕在几百海里之外的姜扶倾竭力为他们实施源源不断的治愈能力,依然有许多虫子被严重烧伤。 甚至还有些虫子的翅膀已经被烧灼得只剩下焦黑的翅骨,坠入了海中,顺着洋流艰难地回到了虫岛。 他们爬上虫岛之后,立刻就有虫子们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送入专门的茧房中,而没有受伤、以及被姜扶倾治愈能力庇护着的虫子们,在回到虫岛之后,短暂地歇息了十几分钟,就开始回归自己的本职工作,继续开始忙忙碌碌的虫生。 危机解除,姜扶倾在护卫军的保护下重新回到了地面。 当看到恢复如初的虫岛,她自己都懵了一下,就在空战结束的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虫子们就已经从刚才严肃紧张的战备状态,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黑压压的虫群中,大家穿着整 齐笔挺的军装,分不清究竟是谁刚才在前线冲锋的战士,按理来说他们是凯旋的英雄,应该有鲜花与掌声夹道欢迎。 但此刻的虫岛上没有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没有欢饮达旦的宴席,更没有什么奖赏。 这场大战仿佛只是他们平凡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意外,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里无意间炸出的小火花,当火花被扑灭之后,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根本不需要特殊对待。 但是当姜扶倾走出地下密室,阳光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虫子们都默契十足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无限的崇拜,好像耀眼欲花的烟火,溅出淋漓的花火。 虽然虫族们之前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明晃晃的直白热烈,像即将沸腾的开水,但是姜扶倾能够明显感觉出,今天他们的眼神不太一样,好像热度更加浓烈了些,仿佛到达临界值的水面彻底沸腾了烧开了,冒出滚烫的热意。 “王,您的头还是疼吗?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阿舍尔搀扶着她的手臂,感受到她纤细清瘦的小臂在微微颤抖,说道。 姜扶倾微微垂眸点头。 回到熟悉的避风所,姜扶倾躺在床上,白皙的脸颊垂着几缕松散的鬓发,眼眸轻阖,淡唇轻抿着,细眉微微颦蹙着,像是在忍受着漫长的疼痛折磨,连睡都睡不安稳。 看得阿舍尔满眼心疼,他半跪在床边,轻声道:“王,我帮您揉揉吧。” 姜扶倾恍然睁开眼,看着阿舍尔的琥珀眼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脑袋还有些眩晕,你别担心,让云奈进来一下。” “是。”阿舍尔眸光微动,低落的神情藏在眼底阴影里。 阿舍尔掀开帘子走出了避风所,正好看见云奈站在外面,手中端着一个瓷白的小盅,细长温润的指尖比白瓷还要温凉细腻。 “王让你进去。”阿舍尔语气难掩不悦。 云奈静静点头,与阿舍尔侧身而过,走了进去。 避风所内十分静谧,姜扶倾躺在床上,轻敛的眉眼透着一股难掩的倦怠,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指尖修长如细笋。 云奈缓缓跪在她的面前,轻轻将小盅放在了桌上,犹豫了一瞬,还是托着她的手腕将她微凉的手臂放进了被窝中。 “嗯?你来了?我居然又睡着了。”姜扶倾睁开眼,语气恹恹懒懒的。 “王觉醒了新的能力,又透支了力量治愈前线的虫族战士,感到疲惫是一定的,要喝一些蜜汁吗》这样您的身体能恢复得更快一些。”云奈温顺地垂着头,不敢与姜扶倾的眼睛对视,就像一个合格的侍虫的那样。 但是他浅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床榻之下,只是看着姜扶倾的影子,眼神就温柔似水。 姜扶倾抬抬手:“不用,我现在只要看到熊蜂就会想起霍恩。” 这是姜扶倾一直隐而不发的担忧,他们离开的时候太匆忙,霍恩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继续潜伏在兽人之中,亦或是已经被发现了。 云奈唇角噙着浅笑,嗓音柔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您保佑霍恩指挥官,他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姜扶倾低声一笑,撑着身子坐起来。 云奈连忙站起身扶住姜扶倾的手,俯下身去,被宽大衣袍遮盖着的胸膛从她的面前掠过,银发如瀑丝丝缕缕从她的眼前滑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衣襟只露出领口一小截苍白的肌肤,恍若一捧细雪,夹杂着清雅的淡香,缓缓地从她的眼前拂过。 姜扶倾浓密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 云奈从床的内侧拿起两个软枕,分别塞在姜扶倾的腰后、脖颈后,好让她坐的时候肩颈更舒服一些。 姜扶倾靠着床头,腰肢后被软绵绵的枕头隔着,坐久了也不会觉得酸痛,这是云奈独有的细心和习惯。 她敛了敛眸,飞快地摒弃掉对云奈的依赖,杏眸充满了清明:“我为什么会突然觉醒这个能力?你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而且我不是还没成年吗?如果说之前突然觉醒治愈能力是意外,让异种重新虫化是依靠上一代虫王借给我的力量,那么这次呢?又是因为什么?” 云奈摇摇头,道:“王,没有虫族能真正了解您的力量,我只是一个侍虫,所知道的不过是历代虫王在不同时间段觉醒了什么能力而已。当然,每一代王根据自身的实力不同,觉醒的力量有强有弱,您在兽人最底层的社会里生存了那么多年,这本身就是对您实力的一种证明,觉醒力量自然也会强一些呢?” “不过......”云奈掀眸望着她,温水般的声线压得极低,问出压抑在心中已久的问题:“王,您这样保护他们,是选择了他们了吗?您不要我们了吗?” 姜扶倾长睫低垂,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会。” 自始至终,姜扶倾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 一个冒牌货,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留在这里,享受着这个世界亿万虫族们对她的供养。 “之前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我会离开这里,只是在走之前,我想尽可能把虫巢建设得好一些,让它们的未来能够好一些,至少不用受兽人的欺凌。”姜扶倾握了握拳,脑海中闪过无数虫子们看她的眼神,闪闪发亮,好像无数颗宝石汇聚在一起的星河,亮得她心中愧疚。 这个世界的虫族人数虽然多,但是科技水平还明显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纵然身体再抗造,终究是有抵不住炮火攻击的那一天。 她会在走之前,让这里的虫子掌握最新的技术,就当她冒充它们的王的小小补偿吧。 云奈淡淡一笑,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幸好王选择了他们,而不是留在这个落后的星球。 只是,就算姜扶倾走之前把这个世界建设地再好,建立起多么坚实的虫巢,一旦她选择离开,这个星球的虫子们都会再次陷入绝望痛苦的深渊。 不过,它们的死活与他无关,谁让王只有一个呢。享受了本不属于它们的光明,就应该有被光明抛弃的觉悟才对。 云奈低垂的眼眸中尽是深沉晦暗,再次抬起眼眸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柔似水。 他端起那小盅,嗓音温和:“这次战役您一直在后方保护着前线作战的虫子,又突然觉醒了危险预警的能力,整个虫族上下都知道您现在身体虚弱,这些蜜汁是熊蜂们主动献上的心意。” 云奈将小盅的盖子打开,一股清甜的味道瞬间在避风所内散开,满室浓郁甜腻的味道,瓷白的盅内,如蜂蜜般淡黄色的蜜水,黏稠地晃动着。 原本对蜜汁没什么兴趣的姜扶倾,在闻到这些香腻的味道之后,杏眸微微失神,仿佛基因里的渴望被勾引了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云奈笑着将小盅送近了些,凑近她秀挺的鼻尖,一蓬淡牛乳似的薄薄热气涌了出来。 还是热的、是那些熊蜂们刚刚分泌出来的...... 姜扶倾有些苍白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不自然地别开脸。 云奈却笑了起来,温柔的眉眼却有一瞬间的失神,此刻的姜扶倾,多像他们初遇时,只是因为他的亲吻就会惊慌失措,又强壮镇定的王啊,那个时候,她的眼里还只有他。 “熊蜂没有您的主动刺激的话,是很难动情的,所以明明那么多只却只分泌了这么一小盅而已,还有一点热意,喝了的话,对您的身体恢复大有助益。”云奈柔声劝着,温润压低的语调又像在哄她。 姜扶倾闻着鼻尖芳香浓郁的甜味,感觉心脏都快了起来,好像被什么勾引着。 “王何必忍着?就像人想吃甜品,是因为身体里缺少铬元素,想吃辣的,缺少维生素c,您的身体渴望蜜汁,为什么要刻意忍着吗?霍恩指挥官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回来的,如果您因为身体不支而再次晕倒的话,近身伺候您的阿舍尔会被愤怒的虫群咬死的。” “别拿阿舍尔刺激我。”姜扶倾夺过他手 里的小盅,仰头一饮而尽。 甜腻浓郁的香气瞬间从她的舌尖扩散弥漫至整个口腔,一丝晶莹淡黄的蜜汁从她樱红的嘴角溢出,滑过她雪白的肌肤,留下一道蜿蜒莹亮、香气四溢的痕迹。 云奈眼神愈发幽深,喉结微微哽咽,强行撕烂掌心的伤口,妄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过根本是饮鸩止渴,浓毒压抑得越深,在释放时只会更加恐怖。 第45章 愤怒的金毛愤怒的金毛 “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姜扶倾将喝得干干净净的小盅重新塞进了云奈的手里,自己则钻回了被子里,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是。”云奈端着瓷白小盅,将室内照明的灯光调成了不刺激的睡眠模式,缓缓退了出去。 一出去,他就看见了索莱依那双暗绿的眼眸,他盯着云奈手里的小盅,神情无比复杂。 “这段时间,我在虫群里也算是混熟了,知道熊蜂的蜜汁极难产生,除非像霍恩那样,受到强烈的刺激,否则几十个人产生出来的蜜汁也装不了半盅,这些蜜汁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云奈勾着唇,笑意柔柔:“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索莱依少爷不必多问。” 索莱依冷笑了一声,威胁道:“看来你还是没有长记性,如果倾倾知道你给她喝来历不明的东西,你怕是连这个看门的位置都坐不稳,甚至都不用她开口,这些虫子们都能活撕了你。” 云奈唇畔笑意不减,浅蓝色的眼眸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索莱依少爷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您。整个虫族并非只有熊蜂一支可以分泌蜜汁,蜂族、蚁族、甚至蝶族都可以,只是不如熊蜂能让王迅速恢复体力,当然其他族群想要弥补这种缺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 这个手段就是在他的身体里注射药物,短时间内刺激身体激素,虽然这会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巨大损伤,但能达到和熊蜂一样的蜜汁效果。 只是这个方法一直是高级机密,一般的虫子并不知晓,因为一旦这个方法泄露出去,虫子们就会疯狂取得这种药物,将自己改造成王的蜜虫。 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所谓的巨大身体损伤都无法让虫子们有丝毫退却,每只虫子都想靠近它们的王,哪怕不择手段。 索莱依利眸一紧,目光落在云奈被宽大衣袍包裹紧实的胸膛,道:“所以,那是你自己产的?” 云奈淡淡一笑,海面强烈的阳光洒在他银白的长发上,让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一般神圣无暇,却又令人发寒。 “......真恶心。”索莱依紧咬着牙,低声咒骂掩饰自己拿刹那间的嫉妒。 “不过,你们虫子不是没有直接刺激的话,分泌不出那么多蜜汁吗?”他又问。 云奈薄唇一勾,温柔的笑容假得让人生理不适,好似一尊伪神。 他洁白的指腹摩挲着小盅的边缘,正是刚才姜扶倾喝过的地方,呼吸瞬息粗重,尽是毫不掩饰的爱欲:“那些连王都没见过的卑贱虫子,只能靠着幻想分泌汁液,真是可怜啊,它们的幻想贫瘠荒芜,哪怕幻想到极致也无法理解真正站在王面前、感受着她的目光落在身上、听着她温声细语地说话,些许触碰所带来的灵魂颤栗,只需要闭上双眼稍微一想,脑内就已经被高潮占领,半盅、一整盅都轻而易举。” 索莱依剑眉紧拧,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神情如此癫狂的云奈,有些惊讶,又有些庆幸,幸好倾倾已经将他驱逐出核心圈了,不然留着这样的疯子在身边迟早是个隐患。 索莱依转身要走,云奈忽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索莱依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厌恶虚伪至极的云奈,在知道他背地里搞得这些疯狂举动后,就更加厌恶了。 “索莱依少爷瞧不起我?”云奈淡笑着说。 确实如索莱依所言,不在姜扶倾面前时,云奈的笑容是虚伪的,没有任何温度、看不见真心的公式化笑容,以至于他笑得越深,给人的感觉就越冷。 “废话,一个连爱憎都不敢表现出来,笑起来虚伪地像个伪人。”索莱依单手插兜,轻蔑地看着云奈,耀眼的金发在海风中凌乱,不像云奈那般矜贵完美,但却透着一股桀骜张扬的生命力。 但显然云奈并未因为索莱依的话而被激怒,他反而轻笑了一声,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银发夺目刺眼。 索莱依绿眸紧缩了一下,大步上前质问道:“你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凭什么可怜我?” “我当然可怜您了,索莱依少爷。”云奈笑容不减,刻意加重了‘少爷’两个字的读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索莱依蓦然一怔,在云奈轻嘲的目光下,终于久违地明白过来。 怪不得,明明他早就已经脱离了訾家,云奈却还一直‘索莱依少爷’‘索莱依少爷’得叫他,最开始他天真的以为云奈只是为了在姜扶倾面前装得温柔得体。 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放眼整个虫族,几十亿的虫子,都不会有‘少爷’这个称呼,这是兽人社会所独有的,云奈每一次这样称呼他,都是在讥嘲他与他们的不同。 “给老子闭嘴!”索莱依抬手朝着云奈那张完美无暇的脸狠狠砸过去,却被云奈直接摁住。 此刻,他的脸上终于连最后一点伪装的笑意也没有了,只有如冰川般令人胆寒的冷漠:“你虽然身在虫巢,但王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留下你,是你自己舔着脸求着她,让她心软才能留来的,但是虫族永远都不会接纳你,王更加不会。” 说着,云奈的眼中浮现起一抹恶劣又残酷的笑意:“就算有一天王爱你至深,她也绝对不会跟你有任何亲密的接触,因为上一代虫王,就是被信赖兽人害死的,她对你自始至终都是提防的,索莱依少爷,你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索莱依气得几乎将牙齿咬碎,拳头咯吱咯吱作响,一个抬腿朝着云奈的胸口狠狠踹了过去,巨大的力道让云奈直接砸进了不远处的土墙里,瓷白小盅滚落,尘土飞扬,但云奈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 这就是兽人与虫族之间的鸿沟。 索莱依气得浑身发抖,可他自己也知道云奈说得没错,姜扶倾虽然对他很好,却总是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他们之间几乎连单独独处的时间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样防着自己,索莱依心中一阵痛楚,墨绿色的眼眸好像即将破碎的玻璃,眼眶微红。 姜扶倾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了外面一阵喧闹,隐约中仿佛是阿舍尔在和索莱依争吵。 她正要睁眼,忽然感觉身上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掀开了她的被子,坐在了她的身上。 姜扶倾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却对上了索莱依微红的眼眸,眼眶中泛着受伤愤怒的泪水,濛濛地如水雾一般。 “索莱依你——” “对不起王,我这就把索莱依带出去。”阿舍尔上前就要拉走索莱依,但索莱依却突然抱住了她,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姜扶倾倒吸了一口气,唇瓣上却染上一滴滚烫微咸的湿润,是索莱依的泪,透过泪光,她看见了他幽怨的神情。 “睡我。” 他拥紧了姜扶倾,嗓音破碎颤抖。 第46章 亲亲亲亲 姜扶倾眼神晃了一下,索莱依紧紧抱着她,强而有力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身体勒断,索莱依的心脏隔着她单薄的睡衣,在她的身上狠狠跳动着,她抿了抿唇,感受着唇上微咸的泪水在舌尖扩散,是苦涩的味道。 “索莱依!”阿舍尔厉声喝道,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伸出了一条锋利恐怖的尾刺,淬了毒的尾尖倒悬在半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入索莱依的身体。 “王也是你配触碰的,放开!”阿舍尔柔和的琥珀眸子,此刻满满都是愤怒。 气氛剑拔弩张,但阿舍尔的警告威胁对索莱依来 说没有半点作用,他一只手抚摸着姜扶倾的脸,灯光下,他墨绿色的眼眸如宝石般闪亮,又如宝石般易碎。 “你防着我......”他嗓音破碎。 “索莱依!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从王的身上下来,不然我让你死!”阿舍尔大步走上前来,尾尖的毒刺已经抵上了索莱依的后颈。 他只需要稍微使一点力气,尖利逼人的尾刺就能轻易刺破他的后颈皮肤,注入毒素,索莱依顷刻间就会因为心脏骤停而死亡。 但是索莱依还是没有反应,他目光直直地望着姜扶倾,眸光如同墨绿色的汪洋,倒映着的人只有姜扶倾一个。 “你防着我......我做的还不够好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吗?认为我是奸细?喜欢你接近你都是为了利用你?”索莱依拥着她的身体轻颤,那些以往属于他的张扬轻狂的特质都仿佛已经被海上的狂风撕扯吹烂,只剩下单薄的绝望痛苦。 姜扶倾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她知道索莱依对她的真心,从他还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她就明白,她也一直在说服自己,放下对索莱依的戒备。 但是...... 她读取过上一任虫王的经历,那些清晰地记忆历历在目,仿佛是她亲身经历的一样。 她对穿越者同乡的真心相待,她对同乡的仁慈,以及对方的刀刺向她的心脏时,她的痛苦、震惊、不解,所有的情绪她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 那把刀子简直就像扎在姜扶倾自己身上一样,午夜梦回时,心脏都会传来隐隐的痛楚。 这是上一代虫王在提醒她,提防异族者,哪怕那人是你与曾经世界唯一的牵绊。 正是这份记忆,让姜扶倾不知不觉地就在脑中构建了一道防御之墙,让她既感受到了索莱依对她的好,又将他的真心隔绝在外。 一直以来,他们都在隔着一道隐形的墙交流。索莱依为了她从墙内跳了出来,她却往后退缩了。 “对不起。”姜扶倾长睫微颤,任由自己的腰快要被激动的索莱依给勒断。 索莱依深深闭上眼,姜扶倾的默认让他心脏骤然紧缩,疼得他唇色发白。 “我不要对不起。”索莱依嗓音哽了一下,苍白的嘴唇蹭着她柔软的面颊,声音低哑:“我要你爱我。” “索莱依,你不要得寸进尺!”阿舍尔眼神迸出杀意。 “别!”姜扶倾抬手制止,并且下意识地拨开了他抵在索莱依颈后的毒刺,万一不小心擦破了一点皮肤,索莱依就真的死了。 “王?他竟然敢这样冒犯您,他该死!为什么不杀了他?”阿舍尔不解地问道。 “你下去吧。”姜扶倾道。、 “王——”阿舍尔满眼震惊不解,握成拳状的手紧了又紧,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里。 “我不走。”阿舍尔胸膛剧烈起伏,这是他第一次违抗姜扶倾的命令,看向索莱依的眼里全是杀意。 “下去!”姜扶倾声音沉了几分。 “我不走!”阿舍尔固执道,眼底的血管溢出充红的血色,尾刺虽然被姜扶倾挥开,但依然停留在距离索莱依不远的地方,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 “上一代王,就是因为兽人而死的。”阿舍尔紧咬着牙根说道。 索莱依缓缓转过头,看向阿舍尔。 虫子们对他比较防备,从来没有对他提起上一代王的死因,而兽人也对此只字不提,只说是英勇的军人打败了虫族,杀了虫族女王。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上一代虫王的死因。 “王那么信任他,喜欢他,对他那么好,兽人驱逐他,他无家可归是王收留了他,可他却恩将仇报,趁王毫无防备的时候,刺死了他......这些兽人都阴险狡诈,他们都对您别有用心,他们都想杀您,王,只有我们虫族是真的爱您,敬重您,永远不会背叛您。” “王,不要相信他,别再丢下我们。”阿舍尔跪在姜扶倾的床边,牵起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像渴求恋爱的狗狗,不断的用脸蹭着她的掌心,不停地亲吻着她的指尖、手心、手背,满心满眼隐忍的爱慕,眼底却布满了红血丝,显然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即将崩溃。 索莱依眸中一片苦涩,原来上一代虫王是这样死的,怪不得姜扶倾如此防备他,可他和那个兽人不同啊,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与他无关的兽人而迁怒他? 这样想着,索莱依拥着姜扶倾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姜扶倾胸膛一片滚烫,被索莱依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条手臂还被阿舍尔拉着,现在她整个人仿佛被藤蔓缠住手脚的人,丝毫动弹不得。 “够了,够了,云奈!”姜扶倾喊了一声,门口云奈很快便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心中暗暗发笑。 无论伪装地多么完美的几个人,只需要稍微刺激一下,就原形毕露了。 云奈细眸微微睁大,假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快步走到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舍尔快把你的尾刺收起来。” 阿舍尔看向索莱依,眼神无比痛恨:“他敢冒犯王,就得死!兽人本就是我们的敌人!” “但他也帮了不是吗?快把尾刺收起来,难道你想伤着王吗?”云奈淡淡瞥了一眼索莱依道。 阿舍尔方才缓缓收回尾刺,气氛稍微和缓了一些。 姜扶倾推开了索莱依,呼吸稍微轻松了一些,凌乱地领口露出一丝淡淡的绯红色,眼底有些潮湿。 她伸出手,都不用说要什么,云奈就最先反应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姜扶倾猛饮了几大口,才缓解了喉咙的干燥生渴。 喝完水,她将水杯一抬,云奈又熟练地接过放回原位,整个过程不需要一言一语,极为默契,这是阿舍尔永远都学不来的。 阿舍尔看着这一幕,神色又黯然了几分。 “阿舍尔,你出去。”姜扶倾淡声道。 阿舍尔抿了抿唇,还来不及他情绪低落,就听道姜扶倾又说道:“索莱依,你也出去吧。” “我——”索莱依还想说些什么,被姜扶倾抬手制止,杏眸注视着他,道:“等我来找你。” 有了这句承诺,索莱依什么都不争了,跟着阿舍尔前后脚地走了出去。 “再给我倒一杯水。”姜扶倾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白皙的面容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薄粉色。 云奈垂眸,端起保温水壶,又为她倒了一杯水。 水温是她最喜欢的70度左右的热水,里面加了一些蜂蜜,有着淡淡的甜味,透明的玻璃杯在热水的灌入下,杯壁蒸腾出朦朦胧胧的雾气。 云奈修长素白的手端着水杯上前,双膝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递给她。 姜扶倾接过水杯,指腹在杯壁上摩挲了一会儿,感受到热腾腾的暖意从指腹渗透进身体,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将杯中水朝着云奈俊美无暇的脸上泼去。 透明的水溅湿了他的眉眼,水珠淋淋漓漓的从他的脸上滚落滴淌,仿佛淋了一场凄凉的风雨,云奈并未惊讶,沉默地跪着。 啪—— 姜扶倾将水杯一丢,一巴掌扇在云奈漂亮清淡的左脸,室内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巴掌姜扶倾没有丝毫的泄力,使了十成十的力气,而她的力气原本就异于常人的大。 云奈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一抹刺目的红痕,但他依旧安静地跪着,好像只会承受她怒火,永远不会反抗的狗。 但姜扶倾还像不解气一样,又扇了他一巴掌,一下、一下、再一下。 姜扶倾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打了云奈多久,发泄了多久的愤怒,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发烫又发疼,也是这一刻,她的怒意才微微消失,整个人清醒了一些。 云奈不知何时已经被跌坐在了地上,温柔清冷的面容微微一偏,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液,银白色的发丝散在他清清冷冷的脸颊边,雪白的衣袍散落沾染上了尘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被人凌虐的美感。 姜扶倾一 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带着一种稚气的凶狠:“你非要惹我生气吗......你就认定,我舍不得杀你吗?” 云奈笑了笑,薄唇微微勾起,淡色的嘴唇染了上殷红的鲜血后,显得靡丽又勾人。 姜扶倾咬了咬牙,拽住他的辫子,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第47章 小别胜新婚小别胜新婚 姜扶倾心中恨极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刺激欺负索莱依,又确实舍不得杀他,爱恨交加之下,生生将他的嘴唇咬出了血来,腥甜的铁锈味涌入她的口腔。 云奈只是默默承受着她的愤怒,连一丝疼痛的吟声都没有,双臂反而趁势环上了她的腰,唇齿交缠的喘息间享受着久违的甜蜜。 热水打湿了他的脸颊发丝,就连衣襟都被打湿,黏在他的身上,水渍令他整张脸都泛着模糊而梦幻的光亮。 “我爱您。”云奈唇齿呢喃着,浅蓝色的眼眸泛着柔光。 姜扶倾愣了一下,眼中拂过一抹复杂的怜惜。 她一把将他推开,手指掐住他的脖子,冷声道:“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三番四次的忤逆我,你明知道索莱依是特殊的,却还三番四次的算计他,这样我只会更加厌恶你,云奈,别逼我真的讨厌你。” 云奈高仰着头,修长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脸上微微泛红,鲜血在他的唇边晕染,好像蹭开的红胭脂。 但他却笑着闭上了眼,双手捧着姜扶倾掐住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 姜扶倾杏眸睁大,语气明显惊慌:“你做什么?!” 姜扶倾的手被云奈摁住,不受控制的紧紧掐住了脆弱的脖颈,她的掌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下动脉的跳动。 一股恐慌袭来,姜扶倾明显感觉到,云奈想让自己死在她的手上。 “你疯了!”姜扶倾扯着他的头发,狠狠拔出了手。 突然获得了新鲜空气,云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上因为缺氧而明显不自然的红晕渐渐褪去,但左脸的巴掌印依然清晰可见。 云奈跪着膝行上前,眸光带着卑微的乞求,拥住了姜扶倾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腰腹间。 “王不是想杀了我吗?我愿意为您而死,愿意死在您的手里,无怨无悔,只是、求您别再这样折磨我了。” 姜扶倾感受着腰腹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流,又气又羞:“究竟是我折磨你,还是你在折磨我?” 云奈五指攥紧了她的衣裳,掌心洇出的汗水和血水几乎已经将其打湿,他贪恋地蹭着姜扶倾腹部的软肉,颤声道:“您太喜欢索莱依了,让我嫉妒,我......太害怕了。” 姜扶倾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怕什么?你不是一直瞧不起他是个外族人吗?刚才还故意拿这件事去刺激他。” 姜扶倾明白自己和索莱依都不是那种聪明的人,性格也都直接火爆,做事不考虑后果,全凭意气用事。 但是这次她明显看的出来,索莱依明显被云奈这句话给整应激了。 云奈微微抬起头,从她层层叠叠精致繁复的睡裙中露出了半张精致清冷的脸,微微上挑的眼尾泛着红晕,整个人如同一株雪做的花,清艳凌乱,让人想要采摘。 姜扶倾看着这张脸,不知不觉,气又消了一些。 “就是因为索莱依不是虫族,所以我才更害怕,他太特殊了,或许整个虫族都找不到像他那样的人,您喜欢谁我都可以学,可唯独索莱依,我学不来。”云奈声音颤抖着,仿佛是真的害怕一般。 姜扶倾歪了歪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云奈会这样说。 云奈继续道:“您不知道侍虫的选拔培养方式有多严格,我刚从茧中孵化出来不久,就被送入了侍虫院,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必须要受侍虫院里那些人的约束,甚至连晚上睡觉时,都不被允许翻身......因为以后我如果可以有幸侍奉王的话,夜里翻身会吵到王休息。” 姜扶倾皱了皱眉。 云奈浅蓝色的眼眸溢出一些清艳艳的水光,美得格外刺眼。 “王,我是一个没有性格和自我的人,您喜欢我的那些温柔、厨艺、编织、家务等等这些都是侍虫院教我的,真实的我空洞得可怕,可是虫族大部分的人也跟我一样,所以并不害怕。” “如果您喜欢阿舍尔的天真,我也可以伪装,您喜欢霍恩的身材,我也可以练,我也可以像他一样分泌出蜜汁讨您欢心,可唯独索莱依,我不知道该如何模仿他......” “我太恐惧了,如果您喜欢他,那我又拿什么留住您呢?” 云奈的神情带着无措的哀怜,嫉妒和怨恨在他的眼底无限膨胀,从前温柔蔚蓝的海面瞬间变得汹涌狂涛,仿佛能瞬间吞噬一切。 姜扶倾垂眸看着他,眼底的愤怒渐渐转变成怜惜。 她叹了一声,伸手抚了抚云奈柔软的银发。 云奈睫毛微颤,仿佛被吓到一般,低垂着头不敢她。 “云奈,你不是一片空白的。”姜扶倾缓缓蹲下身,捧着他的脸在他的泛红的眼尾亲吻了一下:“你不用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永远。” “永远吗?王,不要骗我了。”云奈闭上眼,流下一行清泪。 他捧着姜扶倾的手,不停亲吻着她微凉的指尖。 云奈的肌肤格外白皙细腻,变成辫子的松散银发因为刚才被盛怒的姜扶倾又拽又扯,几乎已经完全散开,丝丝缕缕的发丝弧度如海藻般微微卷曲着,带着宜人的清香。 姜扶倾勾起他一缕纤发,在指尖一圈圈地缠绕起来,伏在他的耳畔,轻咬着他白皙如玉的耳垂:“不要叫我王,叫我的名字。” 云奈浅蓝的眼眸透露出一抹惊讶,一颗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姜扶倾直接将那枚泪珠吻进了口中,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几个男人的眼泪了? “云奈...我很想你。”姜扶倾轻咬着他的唇,低声呢喃道。 云奈眼眸一颤,像是如梦初醒般,将姜扶倾抱到了床上。 姜扶倾被云奈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云奈双手颤抖地为姜扶倾脱下本就单薄的睡裙,虔诚地从她白皙的脚背吻上她的脖颈,被水打湿的淋淋长发像纤细却坚韧的绳索,紧紧地缠绕在他们的身上。 姜扶倾额间细汗密布,纤细的手臂揽着他的脖颈,娇脆漂亮的脸埋在胸间,啜饮着不逊于霍恩的甜蜜滋味。 云奈呼吸粗重,不染纤尘的衣袍褪下,宽大堆叠的袖袍垂在他的手腕间,脸颊泛着令人无限遐想的红晕。 “王、” 姜扶倾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来:“不是说了私下里,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吗?或者,你喜欢在公开场合喊我的名字,私下叫我王?” 云奈腰腹滚烫紧绷,耳根红似滴血:“倾倾,我比起霍恩指挥官的......如何?” “当然是你的更好。”姜扶倾笑着用虎牙轻轻咬了一下,云奈浑身颤栗,撑着身子的双手不住地打颤。 熊蜂的蜜汁是自然天生,不像他是后天靠药物刺激产生,滋味怎么比得上霍恩,不过是在骗他罢了。 不过王愿意骗他哄他,云奈开心地笑了笑,他单手撑在身后,一手轻抚着姜扶倾的后背,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时可以更舒服一些,好似躺在月亮船中一样。 姜扶倾吃着吃着,忽然察觉一些异样。 她抬起头来,笑了一下,樱唇被汁水染得鲜红欲滴,目光缓缓落在他的身上,解开他的腰带,伸出雪白纤细的小腿。 云奈嘴唇突然紧绷成一条线,拥着她的手臂骤然紧缩,清瘦却不羸弱的身体几乎要将姜扶倾的身体整个覆盖住,溢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倾倾、”云奈声音低哑,生理性的泪水蓄满了眼眶,迷蒙的眼神里全然是沦陷的失神。 他薄唇微张,温热的手指轻揉捏着姜扶倾柔软的耳垂,一会儿将它含在口中反复舔舐,一会儿抱着她疯狂亲吻,仿佛陷入极度焦渴的人,不断吞咽着姜扶倾口中的涎液。 姜扶倾无声笑了一下,云奈眼中愈发深邃的痴迷和狂热,整个人痉挛抽搐了一下,身体滚烫如同发烧了一般,剧烈的喘息着,空气无限燥热,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瞬间燃烧起来,眸光兴奋颤栗,与他平时温柔完全不同,好像那层一直蒙在他身上的淡淡的尘埃,终 于被扯下来洗干净了。 这场疯狂一直持续到凌晨,姜扶倾看了看端脑上的时间,凌晨四点三十。 她脱力地倒在了床上,杏眼望着房顶,心想: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 “折腾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喝些水。”云奈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下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姜扶倾吨吨吨地喝了起来,任由云奈从背后拥着她。 冷战结束的云奈,好像比之前更加黏人了。 他抱着正在喝水的姜扶倾,让她坐在腿上,仅仅只是看着她喝水这么一个简单至极的小动作,眼神就温柔得能够滴出水来。 “呼——”姜扶倾喝了一大杯,终于解了口中干燥。 “不喝了?”云奈声音喑哑。 “嗯。”姜扶倾将被子给他,云奈却凑到了她的唇边,舔去了她唇角溢出来的一点水光,又将她喝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姜扶倾抿了抿唇,指尖在他的胸膛上轻点:“不是还有水嘛,干嘛喝我的?” 云奈双臂缠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温声懒懒:“甜的。” 姜扶倾红了红脸,没说话。 第48章 打游戏打游戏 由于昨晚的疯狂一夜,外加早就被无限透支的体力,这一次姜扶倾睡了很久很久。 她一睁眼,就下意识看向窗外,外面的天一如既往的黑,她记得自己睡着前还是凌晨四点来着。 赶紧拿起枕边的光脑,一看时间,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半。 “我竟然睡了一天,太能睡了吧。”姜扶倾低声道。 “休息好了,白天才有精力呀。”耳畔传来云奈含笑的嗓音。 姜扶倾抬起头就对上云奈那双浅蓝色的笑眸,他跪坐在床边,单手支着下巴,唇畔勾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沉睡中的她。 虫族的恢复力惊人,不到一天,他左脸的红痕就已经消失了,只有被她咬破的柔软下唇还有些伤痕,但也早已不再流血,只是略有一点深红的印子,衬得他的唇色越发糜红,加之他原本就如雪般清冷苍白的肤色,好似千堆雪中一点惹眼艳丽的红梅,华光清艳,夺目万丈。 “你、你守了我多久了?”姜扶倾问道。 “我是王的侍虫,侍奉您入睡、等待您醒来都是我的职责。”云奈支着下巴浅笑,一缕松散的银发垂在胸前,好似一束月光从他的肩头洒下来。 也就是说,他就这么一直守着她,知道此时此刻。 姜扶倾咬了下唇,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响了一下。 云奈低头轻笑了一声:“王,我为您准备了红酸汤鱼片,起来吃一些吧。” 姜扶倾点了点头,在云奈的搀扶下坐起来。 红酸汤鱼片很快被端了上来,热腾腾红汪汪的红酸汤看起来像火锅似的,光是看一眼浑身都热了起来,但细闻起来还有些番茄一般的酸味,里面加了些辣椒,酸酸辣辣的极为开胃。 酸汤里面有厚薄适中,煮得恰到好处的鱼肉,还有些青菜、土豆等蔬菜,姜扶倾只尝了一口便觉得胃口大开,敞开肚子猛吃起来。 “第一次做这种酸辣的菜品,吃得还习惯吗?”云奈坐在一旁看着她开心地吃饭,心中也不自觉的软了起来。 “嗯嗯,吃得惯,真好吃。”姜扶倾夹了一块鱼肉,里面一块鱼肉都没有,每一个细小的微刺都被云奈剔除干净了,鱼肉煮得鲜甜又紧实,不会一夹就烂。 “你也跟我一起吃呀。”姜扶倾看着面前只有自己的一副碗筷,对云奈发出邀请。 云奈笑意不改:“我已经吃过了。” 这些日子,虫族已经制造出更加简单方便的营养液,不但可以迅速补充营养,而且还节省了吃饭的时间,更重要的事节省了食物资源。 “可是这一大锅我也吃不完啊,来吃点嘛。”姜扶倾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脸肉,如脂白莹透的鱼肉在筷子下颤巍巍的,上面还挂着鲜红的红酸汤,看起来酸辣可口。 更重要的是,这是王亲自为他吃的。 阿舍尔你在外面听吗?今时今日,我们的位置终于调转过来了。 云奈倾身上前,薄唇微张,牙齿轻咬着筷尖,水红的舌尖在筷尖轻搅了一下,衔住软腻入口即化的鱼肉,凸起的喉结滚动,柔软的鱼肉与他舌尖的颤栗一起滑入腹中。 饭后,云奈收拾好碗筷,走出了避风所,交给了等候在门外的阿舍尔。 “辛苦了。”云奈眼尾轻勾,笑得灿烂。 阿舍尔脑子混混沌沌,手脚冰冷地接过碗筷,在岛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吵着让王临幸的人不是索莱依吗?他明明尽力阻止了,为什么最后却让云奈捷足先登了? 深夜海面上的风寒冷彻骨,他浑浑噩噩地在转了一大圈,终于来到了专门为姜扶倾准备餐食的厨房,就听到里面传出议论声。 “强还得是侍虫强,云奈之前失宠的时候多落魄啊,王理都不理他,把他当成空气,这才过了多久,就又复宠了。” “人家侍虫可是从小就培养怎么讨好王,取悦王的,跟咱们这种最底层的虫子可没法比,人家有的是心机和手段。” “人家可以没条件创造条件,不是熊蜂都能让自己分泌出蜜汁来,咱们谁能办到啊?” “那群熊蜂知道云奈竟然背地里搞出蜜汁来给王吃,都快气死了,一滴蜜汁都分泌不出来了。” “这群侍虫真的是,有那种好东西怎么不拿出来分享一下啊,我也好想分泌蜜汁,让王......”厨房里的一只年轻的小雄虫捂着脸,满脸情窦初开的羞涩与期待。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云奈侍虫昨天夜里复宠之后,整个人就跟之前不同了。” “啊啊啊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呢,我感觉自从他复宠之后,整个人好像都变漂亮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劲儿,有点媚。” 青涩小雄虫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得到王的宠爱,不用再像之前那样伤春悲秋,提心吊胆,任何人都会变漂亮,有什么好稀奇的。” 一旁的虫子们揶揄了一声:“有本事你也去勾引王呀,我看你能变得多漂亮。” 青涩小雄虫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油污之下变得粗糙的双手,以及勉强清秀干净的容貌,语气突然变得落寞起来:“算了,我这个容貌,身上还沾满了油污,听说厨房的油烟味道会缩减人的寿命,我不应该靠近王,让她的身体损伤。” 其他虫子们纷纷沉默了,像是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须臾,有人哭了起来,片刻,哭声此起彼伏,虫子们抱在一起嗷嗷痛哭。 ‘哇,为什么虫神不给我捏一张漂亮的脸蛋,让我一出生就能被侍虫院选拔上。’ “啊啊啊,为什么我这么笨,跟在云奈侍虫身边这么久了,都学不会他的完美厨艺,我一辈子都不能见到王了,王会知道虫巢上有个叫lk2173678的虫子吗?” 谁说虫子的心思不敏感的,多细腻啊,还会共情呢。 阿舍尔沉默地将碗筷放在厨房门口,敲了敲门,也不管有没有人走出来收拾,转身就走。 “倾倾,睡了这么久,腰酸不酸?我给你揉一揉?” 收拾完餐桌的云奈坐到姜扶倾的身边,温热的掌心放在她的腰侧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姜扶倾摇摇头:“没事儿,我想出去走走。” 云奈垂眸片刻,柔声道:“深夜海上风大又冷,才睡醒了去外面吹风,以后会落下头疼的毛病的,等天亮了再出去好吗?” 姜扶倾想了想也是,于是转身上了床,拿起枕头下面的光脑玩了起来。 这个光脑没 有联网,也没有注册身份,虽然上不了网,但是玩些单机小游戏还是可以的。 她挑了一个类似消消乐的小游戏,不用过脑子,但是打发时间还是很不错的。 姜扶倾坐在床上玩,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睡衣,露出白皙的小腿,云奈不知何时也上了床,盘腿坐在姜扶倾的身后,将她轻轻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双手环在她的腰间,暖热的掌心顺着她的腿往下游走,直到触碰到她微凉的双脚。 他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姜扶倾的身上,将手心搓热把姜扶倾的双脚放在自己掌心里,就这样暖着。 姜扶倾感觉云奈明显比之前更加黏她了。 之前云奈的视线虽然总在她的身上,但并不怎么表露出来,对她的关心呵护往往藏在细枝末节处,需要她细心品味才会察觉出来,有时甚至要在他离开时,才会惊觉自己早就习惯了有他在身边陪伴的日子。 就比如这次,她故意调走他一样。 虽然阿舍尔把她照顾得很好,可她就是觉得不习惯,难免将他与云奈作比较,并且会不自觉的怀念云奈在她身边时,那些润物细无声的日子。 云奈虽然黏她,但却不会打扰她。 他就这样静静地拥着她,用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看着她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一旦姜扶倾通过了比较难的关卡时,云奈就会无声一声,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为她的胜利感到开心。 才睡了一整天的姜扶倾一点也不困,整个虫巢都在夜幕的笼罩之下,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云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姜扶倾就干脆刚在床上玩了一个可以单机的手游,虽然是跟人机对打,但是人机段位很高,姜扶倾打了好几次都没通关。 终于在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通了关,她开心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云奈正好回来,看到姜扶倾如此开心,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内心却因她而柔和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他问,手中端着一个东西。 姜扶倾站在床边张开双手一下就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环着她的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玩着他的一缕头发,语调轻快:“我终于打赢了这个模式,我卡了好久呀!” 云奈一笑,一手轻托着她的臀,将另一只手的东西端到她的面前,眸光流转:“这样的好事那肯定要庆祝一下了。” “这是什么呀?”姜扶倾解开盖子,发现竟然是一块香香软软的蛋糕,里面还夹着一层厚厚绵密的奶油。 “这???这是云朵蛋糕??”姜扶倾捂着嘴:“这里的东西这么少,你是怎么这么做出来的?” 云奈亲了下她的脸颊,细细碎碎的吻缠绵在她的鬓边,干净澄澈的眸子染着成熟的韵致:“材料是慢慢攒下来的,海上没有牛乳,所以我搜集了些其他哺乳动物的奶,一次次排除,终于做出了和市面上差不多的云朵奶油蛋糕。” 姜扶倾搂着他的脖子,白皙淡粉的脸颊在他的脖间轻蹭着:“云奈你真好,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好得让她有些愧疚。 “您喜欢就好。”云奈深吸一口气,呼愈发急促。 他是被抛弃过的狗,好不容易回到主人的身边,当然要比从前做得更好,更乖顺,才能避免再次被厌恶抛弃的命运。 第49章 寝宫寝宫 凌晨五点钟,姜扶倾玩累了游戏,不知不觉就靠在云奈的怀中睡着了,光脑从她的手中滑落。 云奈将其放在一旁,将沉睡的姜扶倾搂在怀中,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声,伴她而眠。 大约下午三点钟,姜扶倾睡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 一双温柔的大手轻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别揉眼睛,会把眼睛揉坏的。” 紧接着一条热毛巾敷在姜扶倾的眉眼间,在她的脸上轻轻擦拭,姜扶倾朦胧的睡意才渐渐清醒。 “王,工程虫们已经把虫巢建好了,您要去看看吗?”云奈半跪在地上,抬起她的脚放在膝盖上,为她穿鞋。 “虫巢建好了?这么快啊,那我一定要过去看看。”姜扶倾起了兴致,咬了一块早上剩下的蛋糕就走了出去。 这些虫巢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十分宏大壮观,仿佛一座连绵不断地山从天而降,无论上下左右都看不见尽头,庞大的面积仿佛要把海面拦腰斩断。 “......这也太大了吧。”姜扶倾感叹道。 这就是工程虫们口中的临时简易虫巢?虽然比不上上一代虫王占据半个大陆的宫殿,但这样的巢穴也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 云奈笑着道:“您要进去看看吗?” “当然要。”姜扶倾朝着虫巢快步走去,阿舍尔和云奈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边。 如果说刚才远观虫巢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庞然巨物’的话,那么走进一看,就是无比精巧。 这个虫巢的骨架有些类似山间野蜂的蜂巢造型,一层一层地堆垒上去,仿佛梯田一般,为了抵御随时可能入侵的敌人和带有腐蚀性的海浪,几乎没有单独的窗户,只有两个出入口。 乍一看这种构造,其内部一定十分封闭压抑,但是其实虫巢内部别有洞天,工程虫们不仅建造了通风设施,而且光照明亮,往上有几百层,地下还有几十层,虽然容纳不下所有的虫子,但是住下几个亿,以及作为养育新生小虫族们的场所还是完全足够的。 虫巢内部每一层的道路都如同蛛网一般四通八达,有些地方狭窄有些地方开阔,每一条道路的两边墙壁都有专门用来伏击的孔洞。 如果虫巢不信被敌人闯入,那些这些闯入者首先就会被这些曲折的道路迷得找不着北,然后被早早蹲守在内墙的虫子杀死。 可以说这个虫巢虽然名义上是虫子们的居所,其实更像是一座军事设施,不过这倒也符合战斗虫子们的性格。 “王,虫巢太大了,您如果想要逛完这里,没个一两年怕是做不到的,不如我带您去看看您的寝殿吧!”阿舍尔跳到她面前,樱花粉的发丝仿佛花香一样袭到她的鼻尖。 “我的寝殿在哪里?”姜扶倾问。 “在地下。”阿舍尔道。 “地下啊......也对。”姜扶倾想,她的身份特殊,如果遭受侵袭的话,地面一切建筑都是最先被攻击的对象,地下反而安全许多。 只是她私心还是希望能生活在有阳光的地方,不需要整个白天都阳光充裕,只要偶尔有光能照过来就好。 但如果地下的话,大约一天24小时都不会有阳光,想想都觉得要发霉了,只能趁白天的时候多在外面晒晒太阳了。 姜扶倾跟着阿舍尔一直走,来到了地下五层。 本以为地下五层肯定是一片漆黑,不能视物,只能依靠手电筒照明,但是她没想到他们一行人还没有走出楼梯,充裕而温暖的橙黄色光芒就已经溢到了楼梯间,与暖光一起溢出来的,不仅有光芒还有浓郁的花香。 阿舍尔的琥珀眼在暖光下如同蜜糖般黏稠甜腻,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紧握的手明显带着些忐忑:“这些都是我和工程虫们为你准备的,希望您能够满意。” 说完,阿舍尔打开了楼梯的大门,纤弱的光芒瞬间放大,在姜扶倾的瞳孔中不断膨胀,直至占满了她整双眼睛。 整个地下五层都被柔和的光芒填充满,不同于虫巢其他地方都是冰冷毫无感情的黑白灰冷色调,坚硬粗糙的墙壁,一走进五层,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脚下柔软的地毯,地毯是茵茵的浅绿色,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淡白的容貌,如同轻抚芦苇般顺滑又柔和,仿佛轻轻踩上去,下一秒这些细微的绒毛就会裹住她的脚掌。 五层的墙壁涂了一层浅浅柔和的蛋黄白色,在墙角一线,各色鲜花簇簇开放着,几乎开满了一整面墙,满室热烈的馨香。 天花板上挂着一排用树枝做成的灯照明灯,灯罩仿佛是用透明的水晶制成的,由 一颗一颗小水晶珠子穿成的珠帘悬挂着,水晶里好似装了个什么会发光的东西,光芒一闪一闪,一串串流光溢彩。 姜扶倾继续往里走,为了让整个楼层都充满光亮,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隔几步就有一盏新的,因为树枝的不同而造型各异,有些枝干纤长,颇有一种古典含蓄的优雅,有些则简洁无比。 树枝上挂的宝石也有不同,有些是透明的白水晶,有些是紫水晶,甚至还有蓝宝石、黄宝石、鸽血红、祖母绿、海蓝宝、粉钻,琳琅华丽地垂下来,在灯光下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璀璨光芒。 “这些宝石是......”姜扶倾仰着头,指尖在一颗拇指大的粉钻上轻点了一下。 整个珠帘随之晃动起来,宝石之间碰撞出清泠泠的脆声,灯光也随之忽明忽暗,在各色宝石的映衬下如霓虹闪烁。 阿舍尔笑道:“工程虫在海底采集建造虫巢需要的石头时,意外发现了一座死火山地下有一个矿,里面有很多颜色漂亮的石头,工程虫们心想,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您一定会喜欢的,所以就都搬了回来,不止这些灯上的珠子,就连这个杯子也是用那些石头做的。” 姜扶倾顺着阿舍尔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由黑曜石制成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透明晶莹,切割利落,光彩夺目的杯子,起初她还以为是水晶杯,但走近一看,这干净程度,这质地,这不是...钻石吗? 姜扶倾拿着杯子的手顿时哆嗦了一下。 一块比她两个拳头加起来都还要打的钻石,如果被兽人社会发现的话,肯定会遭到无数富商皇室的疯抢吧。 这么昂贵的东西就这么被虫子们做成了玻璃杯送给她,真是暴殄天物啊! 嗯?不对! 姜扶倾猛拍了一下自己,真是在兽人社会当牛马当惯了,离开了这么久,竟然还是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配不上好东西。 她可是虫族之王,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宝石、最柔软的绸缎、最豪华的房子、最绝顶的美味珍馐、以及最完美的男人。 “有酒吗?”姜扶倾把玩着这个钻石杯子,问道。 “有!有葡萄酒,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阿舍尔脚步欢快地走了。 姜扶倾反复看着钻石杯,心想,在钻石、蓝宝石这些东西,在兽人社会里被捧上了天,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粉转就能炒到上亿一颗的天价。 然而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石,在虫巢内只是最不起眼的陪衬,甚至不过是她用来装酒的容器......有点爽。 “王,葡萄酒来了。”阿舍尔拔下酒瓶上的软木塞,倒入钻石杯中,香甜的酒气散开,浓郁饱满的葡萄酒倾倒入杯中,迸发出纸醉金迷的潋滟光泽。 姜扶倾轻抿了一口,葡萄酒味香浓袭人。 她的酒量一向不好,喝了两口之后,就将其放在一边,继续跟着阿舍尔去看卧室了。 阿舍尔转过头,看向那半杯酒,柔亮的琥珀眼隐隐拂过一抹暗影。 卧室的面积很大,尤其是那张柔软的大床占据了极大地面积,除了基本的衣帽、书房、厕所等设施之外,就在卧室大床的旁边摆放着一道屏风,屏风后是一张单人小床。 姜扶倾问道:“这个小床是干什么用的?” 阿舍尔说道:“这是给侍虫准备的,这个侍虫不是单指云奈的,一般情况下,您的侍虫有3000人,只是由于之前虫族混乱才没有专门为您挑选,全权交给云奈负责。侍虫负责您的生活起居,就算您没有需要,或者选择临幸其他人时,您的贴身侍虫就会守在您的床侧,既可以保护您的安全,也可以指导新人。” 说着说着,阿舍尔忽然有些羞涩地扣着手,怯怯地看向姜扶倾,耳根微红,道:“如今虫巢已经建立好,环境也逐渐稳定下来,许多虫子们都一致认为云奈一个人负责您的起居担子太重,想为他分担,所以大家都在请求你正式挑选侍虫,陪伴在您身侧。” 第50章 议事议事 这话说得,让站在姜扶倾身侧的云奈都忍不住轻慢地笑了一下。 帮他分担压力,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也配? 姜扶倾也摆摆手,义正词严地拒绝:“现在不是考虑这些小事的时候,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就想办法把生产力搞上去,几十亿虫子,饭吃饱了吗?军装每个人都分配到了吗?幼茧的孵化基地造好了吗?不把防御、武器这些统统弄起来,族群就永远处在危机之中。” 一直以来,姜扶倾对待阿舍尔、乃至整个虫族都是温和的,哪怕是地位等级如夏江那样的普通工程虫,她都是温柔似水,还破天荒地给他赐了一个名字。 历代虫王的性格不一,但姜扶倾在虫子们眼中,无疑是性格最好,最平易近人的一位王。 但今天,这还是第一次态度如此严肃。 ‘不对,应该是第二次。’云奈在心中想。 姜扶倾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严肃锋利的锐光时,是决定为基兰复仇时。 她用极短的时间,想出了向柳家复仇的计划,明明她自己都知道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过程执行起来就像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但她就是不管不顾,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了柳家,像一头莽撞凶猛的幼兽,哪怕自己会死在这个计划里,也要为基兰的死,送上几十条轰轰烈烈的人祭。 有时候,连云奈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小在兽人社会最底层长大,深受其教化的姜扶倾,不久前还连裸露身体都会感到羞耻的姜扶倾,偶尔却会流露出一种文明社会里罕见的凶蛮气质。 而且,云奈能敏锐地感觉到,姜扶倾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却没有规训自己,让自己融入兽人社会,反而在极力保护这种野蛮。 或许她也明白,这种难驯的野性,是她在失权的境遇下,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一味地温良下去。 ‘这不是小事。’阿舍尔指甲深深扣着手指,在内心小声道。 对虫族来说,王的需求与守护族群的安全都是头等大事,甚至只有王过得好,族群内部才会稳定。 不过阿舍尔是万万不敢反驳姜扶倾的,只能在心中小小的落寞,应了声‘是’。 “把这次参与空战的领队,工程虫的首席都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姜扶倾不打算继续参观她面积几公顷的‘小寝宫’了,而是坐回了刚才的黑曜石桌边,轻抿了一口葡萄酒吩咐道。 云奈抿了抿唇,没说话。 “...是。”阿舍尔也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应道,走出了虫巢。 虫巢外,早就站满了一群翘首以盼的虫子,尤其是站在第一排的虫子,哪怕大家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军装,也难掩他们极为出挑的容貌和身材。 阿舍尔先是把姜扶倾拒绝挑选侍虫的意思说明,果不其然,虫群哀嚎一片。 “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选拔侍虫?再等几年的话,我的花期就过了。” “阿舍尔你陪在王的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不能说服王呢?眼睁睁看着云奈得宠失宠又复宠,你自己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没用!” 阿舍尔忍着扎心的骂声,将工程虫的首席,以及空战队、地面部队的领队全都叫了进来。 走向姜扶倾寝宫的道路很长,脚步声在空荡的道路上回响。 阿舍尔推开负五层的大门,拨开璀璨晶莹的珠帘,在琳琅清脆的碰撞声中,单膝跪在姜扶倾的脚边,道:“王,他们带了。” “拜见吾王!” “拜见吾王!” 四个身着深黑军装的将领躬身虔诚地跪拜,动作整齐划一,下跪时也不知道泄力,扑通一声就砸在了地面上。 “起来吧。”姜扶倾放下钻石杯,双腿交叠斜坐,手肘随意地撑着扶手。 “是!”四人齐声应答,一齐起身。 虫族每一 只虫子都好战凶狠,以强悍闻名宇宙,而面前这四个人都是虫子们自发推举出来的首领,能让手下几十亿虫子信服,可见其实力。 姜扶倾杏眸打量着对方,不愧是首领,光是他们的站姿就与众不同。 “王,他是工程虫的首席,名叫qi1一6838。”阿舍尔说道。 虫群人口众多,大家交流基本都用信息素,除了高级将领之外,没人有自己的名字。但这一批虫子因为都是从异种转化而来,所以即便是首席,也只有一个编号而已。 姜扶倾看向编号qi1一6838的工程虫首席,发现他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少年,十三四的模样,身高一米六的样子,身材纤细修长,柔软的金色碎发垂在他白皙的脸上,五官秀气干净,美得雌雄莫辨,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女孩。 “这是陆军将领,编号nu74386。”阿舍尔指着娃娃脸少年旁边的雌虫。 虫族并没有严格的雌雄之分,甚至绝大部分的雌虫比雄虫更加强壮勇猛,她面前这位陆军将领就是如此。 一米九多的身高几乎能比肩霍恩,肩宽腿长,红色短发显得她整个人干净利落,五官英挺冷峻不苟言笑,整个人就如同北方凛冽刚硬的寒冬,但若细看的话,又能在她的眼底找到一丝雌性独有的宽厚温仁,只是看着这样的她,姜扶倾就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心安。 虫族的陆军是人数最多,也是最为精锐强悍的部队,在她手里最合适不过了。 不知为何,姜扶倾小心脏跳得快了几分,她握紧了扶手将目光挪向陆军首领旁边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很奇怪,姜扶倾微微蹙起了眉,其实打从他们四个进门时,姜扶倾就率先注意到了他们。 没办法,工程虫首席和陆军首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笔挺军装,但这两个人穿着的却是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全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手上也戴着手套,不露出一寸肌肤。 作战服内似乎还穿着一件黑色高领衣,如同墨汁从他们的身体里蔓延出来,紧紧裹住他们的脖子,直至覆盖住他们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色的双眸注视着她。 姜扶倾起先还被他们这副装扮吓了一跳,觉得有点吓人,但细看下去,他们只是望了姜扶倾一眼,便将头垂下,眼尾的一簇睫毛也低垂下来,像被清晨露珠淋湿压低的芦苇,沉默而内敛。 阿舍尔说:“王,这两个人是空战队的首领,编号分别是wu372338,wu372339。历来首领只能一个人做,但因为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有心灵感应,在战场上配合默契,所以破例让他们兄弟做了正副首领。” 原来是双胞胎兄弟,怪不得眉眼十分相似。姜扶倾心道。 “为什么要盖住脸?是不能见人吗?”她问。 这两兄弟立马单膝跪下,脑袋深深地垂下,仿佛是在请罪,却一言不发。 云奈道:“这两兄弟在空战中被爆炸的火焰烧伤,身上留下了不可修复的伤痕...包括他们的脸,他们觉得自己容貌太过狰狞恐怖,不想吓到您,所以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和脸,希望您不要怪罪。” 姜扶倾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呜呜呜,她怎么会怪罪,她真该死啊,怎么就戳人家伤口了呢。 “没事,没事,这不怪你们,你们是守护虫巢的勇者,英勇的战士,不用害怕吓到我,我也不会嫌弃你们,在我面前你们可以放心地摘下面具。”姜扶倾道。 但两兄弟却只是羞怯地望了她一眼,想着自己脸上可怖的烧伤,卑微地低下了头,死活也不肯摘下。 姜扶倾无奈,却也不能强迫他们。 对了,她可以替这两兄弟治愈烧伤呀。姜扶倾眼前一亮。 云奈就像开了读心术一样,摁住了跃跃欲试的她,无声地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再说:‘身体刚好一些,不要再折腾了,求您了。’ 姜扶倾只得作罢,暂时遂了云奈的意,等以后她的身体好了,再想做什么云奈可管不着了。 “你们都别拘束,一起坐吧。”姜扶倾指了指桌对面的座位。 这些或冷硬、或沉默、或安静的虫族大佬们瞬间红了脸,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种受宠若惊时奇异的羞涩。 “这是王的命令,不必扭捏,坐下吧。”站在姜扶倾身侧的云奈淡淡开口,也算是给这些大佬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意识到这真的不是姜扶倾的客气话。 他们一个个落座,但坐姿一个比一个紧绷,金发娃娃脸的少年轻咬着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快要把熨烫整齐的军装裤揉烂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竟然和王坐在一张桌子上,王就坐在他的对面,和他就隔了0.83米,他甚至已经能闻到王发丝的香气啊啊啊~~~~~ 娃娃脸少年的内心有一万头土拨鼠在尖叫,被金色碎发遮掩着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去。 啪嗒—— 一滴红色的温热落在他的手背,娃娃脸面不改色的抹掉手背上的血,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正准备议事的姜扶倾一脸懵逼:“他怎么了?” 云奈和阿舍尔以及在场的陆空两军首领纷纷在心中摇头,这么小的年纪,就承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能坚持到现在才晕过去,也是不错了。 第51章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阿舍尔走上前来,拎着工程虫首席的衣领,毫不客气地用力摇晃,虫子对虫子从来不讲究什么手下留情,仿佛离心机一样的力道,差点没把昏迷中的小正太首席的脑花摇匀。 就在这巨大的晃动间,小正太醒了过来,并且很快恢复了神智,他飞快的抹去了鼻间涌出的热血,跪在姜扶倾的面前,一张脸紧张到涨红。 “对不起王,我、我......”小正太磕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白皙青涩的脸在灯光下有种近乎透明的漂亮,眸间水亮的光芒像极了漫画中星星般的眼眸。 “没关系。”姜扶倾弯腰扶起他,见到这样可爱美丽的小正太,她的语气都不自觉的轻柔了起来。 她随手拿出一条轻柔的帕子,替他擦拭着鼻间的湿红,看着稚嫩的他身躯激动而压抑地颤抖。王触碰他了,王的手好软,指尖的温度好暖,快要将他的身体融化成酥。 小正太眸光颤抖地厉害,在他的眼中姜扶倾整个人背光而立,五官轮廓都像极了模糊的雾气,渺茫的边缘渡着一层神明才有的金光,温柔怜惜地注视着他,让他整个人整颗心瞬间牵动起来,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 一旁刚刚还在感叹年轻小虫子受不了刺激的陆空两军的首领,瞬间懊悔起来,如果他们此刻也晕倒的话,王也会像对待qi1一6838一样对待自己吗? 姜扶倾将小正太脸上的血污擦干净,随手把沾了血的帕子交给云奈。 “你们的编号太复杂了,我实在记不住,不如我给你们起一个简单的名字,你们愿意吗?”姜扶倾坐回位置上,嘴角挂着笑容。 四个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喜,他们齐齐跪下:“多谢王愿意给我们赐名,这是我们的荣幸。” “不要动不动就跪我,快起来吧。”姜扶倾笑着说道。 她首先看向那个小正太,漂亮、纤细、柔软又耀眼的金发,简直像个女孩子,本想给他起名小美的,但又想到他只不过见了自己一面,就激动地晕了过去,实在是有些脆皮。 “你就叫脆脆,好不好?”姜扶倾柔声道。 脆脆毫不犹豫地点头,笑容灿烂至极,仿佛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谢谢王!” 姜扶倾又看向脆脆旁边那位一米九的陆军首领,对方感受到姜扶倾的目光,沉冷严肃的表情霎时紧绷,下颌线条流畅又坚毅,可那双眼眸却隐隐透着期待。 姜扶倾道:“将军就叫姚英吧。” 姚英点了点头,不像脆脆那样喜形于色,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可靠,不过看着她舒展的眉间,姜扶倾想姚英应该对这个名字比较满意吧。 “至于你们两个......”姜扶倾看向遮掩面容的两兄弟,由于了片刻,道:“哥哥就叫阿遮、弟弟叫阿幕吧。” 阿遮阿幕两人沉默地对着她行礼,他们都被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几乎无法从他们的面部看出情绪,只有那双影沉沉的眼眸注视着她,眼底略有一丝微光,如同寒冷冬日,暖气充足的房间玻璃上凝结着的晶莹水珠,冻人的冷中透着一丝触人心弦的暖。 终于解决了拗口的名字问题,姜扶倾内心轻松了些。 云奈则亲自为这四个人摆上精致的水杯,倒上温热的清水,姿态温柔如同春风,倒完水之后,他就恭敬地退到姜扶倾的身侧安静侍立着,仿佛只是姜扶倾身边一个普通而卑微的侍者。 但姜扶倾却直接拉着他宽大的衣摆,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侧。 云奈淡蓝浅眸微微睁大,眸光写满了错愕。 这可是姜扶倾第一次正式召见虫族的高级将领,这样严肃庄重的场合,她这番举动无疑是在像众人展示她对他的与众不同,他云奈是她认可的身侧之人,在几十亿虫子里有着绝对超然的地位。 云奈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冷白如玉的肌肤下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红晕,以及淡淡的骄矜,那是在侍虫院里,近万个日夜训练中都未曾见过的真实的开心。 “昨天,是兽人的第一次袭击,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以及未来的应对策略。”姜扶倾开始步入正题。 脆脆主管工程方面的事宜,对战场了解并不多,阿遮阿幕两人沉默不说话,只有姚英率先开口。 她坐得笔直,尽显统率十几亿陆军的将领气质,声音也沉着冷硬:“虽然我不喜欢兽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我们失落的这200年间,兽人的科技水平远远强于我们,这次无人机空战,虽然赢了,但却是以近千万虫子被烧伤,王治愈力损耗严重为代价。我暂时还无法预测兽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形式发起第二轮进攻,但如果是近期的话,我敢肯定我们的损失会更加严重。” “但是可以赢。”低沉却有些嘶哑的男声传来。 姜扶倾循声望去,是那对双生兄弟中的一人,由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嘴巴也被高领衣蒙着,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呃...刚才是谁发的言?”姜扶倾问。 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默默伸了出来,那双手极为修长漂亮,即使戴着手套都能看出它分明的指节,很难想象这双手如果没有被烧伤,直接展露出来该是多么漂亮灵活。 “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姜扶倾又问。 “是...哥哥。”他低垂着头,额前的黑色碎发垂落,纤长的睫毛如同停歇的玄黑蝶,停歇在他那双浓黑如星河般的眼眸。 “啊~原来是阿遮啊。”姜扶倾笑着。 阿遮眼睫微颤,仅仅是她一句简单的话,他的眼下就浮现出了一抹绯红,几乎可以想象,那被高领衣遮住的面容烧红得有多厉害。 他们兄弟俩是毁容的怪物,被作战服遮盖的皮肤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不但有烧伤,还有针线缝合伤口留下的如蜈蚣般扭曲狰狞的疤痕,丑陋不堪,怎么能够被王容如此温和的目光注视。 阿遮藏在桌下的手忐忑不安地攥着腰带,眼底浮现出深深的自卑与羞惭,恨不得将脸埋在地下,内心涌出无限浓浓的怨恨,怨恨自己为什么搞成这样恶心的模样,脏了王的眼。 “你继续说呀。”姜扶倾轻靠着椅背,双腿交叠翘着腿,脚尖悠闲的晃着。 阿遮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注视着姜扶倾摇晃的脚尖,被紧紧遮掩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蠕地爬动作祟,是潜藏在心底最阴暗的污秽。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幕,明明从头至尾都安分守己地低着头,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极深极强烈的欲与罪恶从脊骨蔓延开来,瞬间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低垂的眼眸瞬间睁大,充满着不敢置信地,他们是孪生兄弟,共知共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哥哥的所有情绪。 哥哥在...... 阿幕指尖刹那绷紧,眼神迷离着水光,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地脸上泛起深深的红晕。 “即使兽人再进攻十次二十次,我也能保证虫族一定会赢。”阿遮狠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保持一丝理智,沙哑地声音颤抖着说。 姜扶倾最后看向脆脆,问:“阿舍尔之前跟我汇报过,空战部队缴获了兽人的无人机,你们研究出什么了吗?” 脆脆十分惭愧:“是我无能,我们目前只研究出无人机的材质以及飞行的原理,飞机上携带的炸弹、子弹的火药配置,但兽人操控无人机的核心芯片原理,还没有搞清楚。” 姜扶倾有些意外,脆脆真是个小天才。 “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弄清楚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摸了摸脆脆的头,夸奖道。 但是和兽人比起来,虫族还差得很远很远。 “我们的胜利是用无数同族的牺牲堆出来的,虽然胜了但也只是惨胜而已。这还是兽人组织的第一次空袭,就有几千万虫子被严重烧伤,谁知道下一次兽人袭击会不会变本加厉?”姜扶倾语气微沉。 阿遮立马道:“王,我会加强巡逻守卫。” 姜扶倾摇头,眸光锋利:“光是防守还不够,挨打,一次就够了,怎么还能期待第二次?我们的手里没有王牌,只有人多,人多就要发挥人多的优势,绝不能困守在虫巢里坐以待毙,防守成功不是胜利,进攻才是。” 姚英仿佛已经明白了姜扶倾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进攻冷川?” 姜扶倾细眉一挑,杏眸中带着无可撼动的锐气:“没错,阿遮阿幕,你们即刻组织一批人,给我24小时,不间断地骚扰冷川大陆,河道、空防、海底隧道一个都不放过,只破坏不应战,一定要让他们疲于应付,我们才有真正的喘息之机。” “云奈。”姜扶倾倏而眸光一瞥,看向身侧的云奈。 “在。”云奈温柔一笑。 “往后你白天就跟着脆脆在工程部,把你会的知识都交给他。”姜扶倾深深望着云奈,潜藏的意思,就是让他毫无保留地将星际虫族的一切先进知识传授给脆脆,在最短的时间内搭建出一套完善的现代军事系统。 云奈眸光微怔。 原来这就是刚才姜扶倾在众人面前给与他无限尊宠的理由,她早就盘算好了。 “是。”云奈笑意不减,争宠争宠,总要有资本才能争啊。 会议结束,姜扶倾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葛优瘫坐在沙发上。 这时阿舍尔走了过来,犹豫了半晌,问道:“王,虫巢已经建好了,那、索莱依您准备将他安排在哪里?是住在您的寝宫,还是......” 姜扶倾一个仰卧起坐,遭了,把他给忘了。 第52章 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 索莱依在云奈的带领下,穿过负五层长长的走廊,几乎快到尽头才停了下来,打开了一扇房门。 比起这一整层华丽璀璨的装饰风格,这间房可以算得上朴素。 不知道从什么植物里提取出来的白色染料刷在墙壁上,空气中没有刺激的油漆味,却有一种植物隐隐的清苦味道,房间面积并不大,大约100平方左右。 一进门就是客厅,一张小茶几,几条软凳。将客厅与卧室隔开的是一道简易的屏风,两米的大床铺着最简单的白色床褥,卧室内有两个小套间,一个是衣帽间,一个是书房。 索莱依几乎一眼就能看完这个房间的全貌,他唇角轻勾,睨了云奈一眼:“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房间?” 云奈面不改色:“是王给你安排的房间。” “胡说。”索莱依绿眸中有些冷意,分明十分嫌弃这间房子,语气十分笃定:“她怎么可能给我这么寒酸的地方,是你又背地里搞了什么鬼吧。” “确实是我安排的。”姜扶倾的小脑袋从门外伸了进来,杏眸亮着盈盈笑意。 索莱依神色诧异,狭长的绿眸微微睁圆,少了些锐利的攻击性,多了些少年气,但很快他就冷下了神色,抿着唇背过身去一言不发,瘦长挺拔的背影透着 淡薄的情绪。 云奈神色略带不悦,放眼整个虫族,还没有哪个人敢给王甩脸子,一个兽人凭什么?! 姜扶倾杏眸中浸染的笑意并未消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流露一种兴味。 她轻轻握住了云奈的手,示意云奈下去。 云奈只得听话地关上了门,但精神依然处于紧绷状态,将五感放大到最敏锐的状态,一旦屋里有动静,他就立刻冲进去杀死索莱依这头不识好歹的兽人。 “生气啦?”姜扶倾搂住索莱依的手臂,踮起脚尖,白皙的脸才堪堪到他的胸口,眨巴眨巴眼睛冲他笑,明亮得如同月光流淌,柔软的黑发垂拂着。 索莱依侧眸瞥了她一眼,被她的笑容弄得眸光一晃,但很快就镇定过来,转过头不去看他。 但他被姜扶倾搂着的手臂,紧紧绷着的肌肉还透露着他此刻的不悦。 姜扶倾也不恼,笑嘻嘻地张开手臂将他整个抱住,仰着雪白净透的巴掌脸,问道:“你是因为这个房子生气吗?” “......”索莱依依旧不说话,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他本来就比姜扶倾高很多,一仰头姜扶倾就彻底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真是的,明明跟她同岁,个子却蹭蹭蹭地往上窜,从前在内城的时候就不得不打抑制生长激素,才维持着现在将近一米九的身高。 富人家的儿子,营养就是好啊。姜扶倾内心有点小阴暗,羡慕极了。 “唉——”眼看着讨好不行,姜扶倾干脆松开手,坐在床边,双手捧着脸,惆怅道:“这间房子是我特意选的,不像其他房间都填满了东西,固定了风格。我特意让虫子们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要弄,想着等你以后住进来,按照自己的喜好一一填满,没想到你不喜欢。” 索莱依冷得像被冻住了的绿眸有些触动。 姜扶倾又指向了书房的方向,道:“那间房,原本脆脆是把它设计成办公书房的,但是我想到你肯定不爱这些,特意让它空出来,将窗户扩大,做成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这样你一推门,就可以透过落地窗看到巨大的珊瑚礁,上面长着各种各样颜色艳丽的海葵,还有好多漂亮的小鱼小虾,偶尔还有鲨鱼过来捕食,唉......” 姜扶倾一边说一边低落的摇头,无视了索莱依一脸惊讶又错愕的小表情。 虫族这座虫巢建造得很匆忙,索莱依就算不了解建筑学知识,也知道想在水下拥有一扇巨大的深海落地窗有多不容易。 他吹了吹眸子,神情有些懊悔。 姜扶倾还在继续说,语气弱弱的,十分愧疚:“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你出身訾家,那么显赫的大家族,要什么有什么,就像霸总小说里写的那样,每天从800平的床上醒来,几百个人伺候你,这间房子对你的身份来说,是太寒酸了。” “是我没有用,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不该跟我离开冷川大陆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索莱依猛地回头,薄唇紧抿,剑眉深蹙着。 姜扶倾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着他。 索莱依紧咬着唇,呼吸不自觉地加深:“那天、那天你——” 索莱依脸色突然一红,金发仿佛要烧了起来,在她面前急促地走来走去,一股脑地将憋闷在肚子里好久的话噼里啪啦说出来:“那天你把我赶走,说很快就会来找我,我开开心心地回去了,我以为你很快就能来,我还切好了水果,我第一次给人切水果,结果一整晚我没等到你,我等了你一晚上!” “......等到的却是云奈跟你的事。”他突然脚步顿住,微狭的绿眸盯着她,委屈又怨恨“......姜扶倾,我不奢望你想我喜欢你一样喜欢你,为了我跟整个虫族对抗,但是你...怎么可以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 姜扶倾起身,无措地望着他。 索莱依颤抖地手指了指自己,眼眶泛着红,仿佛在质问出轨的妻子:“把我当外族间谍一样防备着还不够,还要这样羞辱我吗?” “不是的。”姜扶倾一把拉住他的手。 索莱依的手很凉,仿佛刚从冰河里捞出来的冰凌,都说十指连心,索莱依此刻的心也跟手指一样冷吗? “什么不是。”索莱依愤怒地想要甩开她的手,但是甩不动。 姜扶倾握紧了他,仿佛无法转移的磐石。 索莱依呼吸粗重,内心的委屈更加膨胀疯长,直接撕开姜扶倾的伪装:“你心里明明就是这样想的,你有上一代虫王的记忆,对我血统的怀疑刻进了脑子里,之所以不承认,是因为你的理智告诉里,你害怕错怪了我,所以你一直骗我,自顾自地以为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其实我什么都感受得到!你、还有那些虫子们,他们一直以来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最后一句话,索莱依几乎是吼出来的,宣泄着他这些日子压抑的苦痛。好像刚刚嫁人的新媳妇,委屈地抱怨着自己无法融入婆家。 姜扶倾怔怔地望着他,杏眸渐渐湿润,潮湿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对不起。”姜扶倾垂眸亲吻着索莱依的手指,泪水将她的睫毛打湿,泪光下濛濛的视线望着索莱依:“我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我真的从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如果真的疑心你,就不会让你住在我的寝宫里.....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姜扶倾深深地闭上眼,一脸痛苦,不断地亲吻着他的指尖。 “你是什么意思?”索莱依愣了一下,问。 “别问了。”姜扶倾泪水不断溢出,眸光却不断躲闪。 索莱依握住她的肩膀,浓绿极端的眸光直直地逼追着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扶倾樱唇翕动,低下头艰难道:“那晚我不是故意拒绝的你,我是虫族,你是兽人,我们不可能。” 索莱依满眼的不解,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 “你知道我在虫族的重要性,但我没办法像其他雌虫一样繁衍后代,每一次生产不但对我而言是风险,更是会将整个虫族推向灭绝的深渊,所以...我们交尾时,并非兽人那样,我的身体中的**会插入雄虫的交尾**中,汲取他们身体中的精包1。” “所以哪怕我再喜欢你...我们也不可能,对不起。”姜扶倾满脸悲痛,泪水如决堤一般疯狂涌出,一把推开了索莱依跑了出去。 留下索莱依一个人傻傻地怔愣在原地,缓慢接受着巨大冲击。 冲出房间后,姜扶倾一口气跑到了自己房中。 “王,别哭了,您不应该为一个雄性掉眼泪。”云奈拿着柔软干净的帕子轻轻为她擦拭眼下的泪水,轻声劝道。 姜扶倾泪水漫溢的杏眸忽然弯起,泪花与笑意一起溅了出来:“没事儿,我好着呢。” 云奈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索莱依都被她给骗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完过后,云奈摇摇头,温声道:“您对索莱依还真是温柔,怕他难过,还找了这样的借口。” 姜扶倾笑意略淡了些,索莱依说得没错,上一代王的遭遇就像一本错题集,让她不得不防。 她当然相信索莱依,如果她还是当初那个外城贫民窟的小女孩,她或许真的愿意放下一切,和索莱依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但现在的她绝不敢冒着可能倾覆两个虫族的风险,和索莱依彼此托付,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温和的方式了。 反正索莱依不是虫族,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假的。 “不过,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您可以通过交尾获取雄虫的精包的?”云奈笑意柔软,擦拭她泪痕的举止温柔似水。 姜扶倾表情微僵:“啊?” 这回轮到姜扶倾的世界观受到冲击了:“真的有这种东西?” 她只是随口编的啊! 云奈眼尾微垂,笑意愈发浓重:“当然是真的了。” 第53章 最纯情啦最纯情啦 云奈撩起了自己垂在左胸口的长发,轻柔的发丝如潺潺流水般被他 修长的手指拨开,露出他左脖颈后侧,指腹落在白皙脖颈上一处明显的微红处,细声款款道:“就是这里。” 姜扶倾好奇地用指尖戳了戳,明显感觉到云奈的肩膀颤栗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垂的眼尾泛红暧昧地红晕。 哎呀,这么敏感的地方,她好像不应该直接戳的,太粗鲁了。 “对不起啊。”姜扶倾连忙将手收回,指甲轻轻扣着。 “没、没事。”云奈清亮温柔的眼中溢出薄薄的水光,脸颊上染着淡淡的酡红,好似夕阳下泛着柔波的水面。 “关于这个...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姜扶倾红着脸问。 云奈垂着眸,灯光下他的肌肤比质地最好的羊脂白玉还要细腻,声线温雅清和:“这些事情原本应该在您小时候就告知您的,但是我来到这颗星球后,发现您受其影响太深,不但过于生涩腼腆,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了解。” 姜扶倾瞬间愣住。 她忽然明白云奈说的她对自己的身体都不了解是什么意思。 兽人社会里,雄性在很小的时候就会通过自我满足,来了解自己的身体,大家也对其十分包容。但相反雌性就不是如此,她们会被打上‘星瘾’不自爱不自重的标签,甚至要保留所谓的纯真,等待伴侣的开采,甚至将伴侣的粗鲁,身体的损伤出血,当做纯洁的象征。 确实,姜扶倾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体,更不懂什么内部构造,她从未试着探索过自身。 她所知道的一切,甚至都是从爱情小说里获取的,一层薄薄的,等待被人戳破的膜。 更可笑的是,她小时候竟然以为那层膜真的是‘膜’,像塑料一样,完整的,透明的,戳破了血就会流出来。其实明明只要前戏得当,充分放松,是可以不出血,也不会疼的。 她对自身的了解如此匮乏贫瘠,连自己都不曾好好对待过自己的身体,又凭什么指望伴侣比你更了解你的身体。 “怪不得你之前......”姜扶倾沉默地笑了一下。 每次她和云奈亲密时,云奈都是主动含舐的那个,从未深入过。哪怕他自己燥热难耐,充血肿胀地厉害,也是在她愉悦之后,一个人退下清理。 原来云奈在用那么长的时间,让她放松,让她清晰地认识自己。 “之后我本想告诉您,但那时我做错了事,惹了您生气,这件事也就这么被搁置下来,原本想着寻个您闲下来的夜晚细细说与您听,却没想到您自己的悟了出来。” 云奈也低着头,垂落的银发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白皙如雪的下颌,以及微微勾起的淡色薄唇,仅仅一个淡笑,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谢谢你。”姜扶倾轻轻捧着云奈的脸,在他的眉间落下一枚吻。 云奈呼吸一哽,呼吸不自觉地加深起来。 “谢我?”云奈唇角弧度加深,笑意渐浓,疼惜地抚了抚她鬓边的碎发,柔声呢喃:“那王该给我什么奖赏呢?” “什么都可以。”姜扶倾毫不犹豫地说,乌黑浓亮的眸中映着云奈痴迷的倒影。 她的反应让云奈狂跳的心脏漏了一拍,凭空升起了一种,自己真的被她深爱着的错觉,之前被她冷落的那段日子都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被她深爱着,没有人能把她抢走。 “什么都可以?”他哑着嗓子问,像是在邀宠。 姜扶倾点头,清脆的嗓音带着情窦初开的少女馨甜:“云奈的话,什么都可以。” 云奈淡蓝的眼眸如瞬间狂狼滔天的汪洋,他将姜扶倾抱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颤抖的指尖一颗颗解开了姜扶倾胸前的纽扣。 姜扶倾深深仰着头,领间纽扣微敞,露出饱满柔软的弧度,云奈的银发瀑布一样的散在她的胸口,挡住了他深埋其中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被醉染旖旎的眉眼,漂亮惊人。 姜扶倾咬着唇,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感受着云奈越发热情忘我的深吻,每呼吸一次都吐出灼热的气浪,吮吸含吐,交缠的水声淋淋如小雨淅淅,手臂紧紧拥着她的身子往他的脸上贴,恨不得溺毙其中。 她不由得轻咬着手指才能避免发出声音来,快感席卷全身,可云奈却不满地拉住了她的手,一手温柔的钻进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却拉着她放在自己的头上。 她顺势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脑,云奈更加狂热起来,激烈的喘息汹涌澎湃。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疯狂的砸门声,姜扶倾和云奈同时止住动作,云奈缓缓抬起头来,白皙的脸已经完全染上了醉酒般的潮红。 “倾倾,开门。” “是索莱依少爷。”云奈将脸枕在姜扶倾的胸口,低声听不出情绪。 “我去看看。”姜扶倾道。 云奈没说话,安静地为她穿好衣裳,系上纽扣,退到了另一个房间。 姜扶倾的卧室很大,有许多的多功能房间,大到能在里面跑八千米体侧。 她扇了扇自己绯红的脸颊,打开门,看见气喘吁吁的索莱依问道:“怎么了?” 姜扶倾的眼眶还有些红,眼底被云奈挑拨地湿润,抬眸望向索莱依时有种令人怜惜的可怜感。 “你...还在哭吗?”索莱依神色诧异又心疼。 姜扶倾心虚地眨了眨眼,睫毛湿哒哒地垂着,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是被云奈弄得,硬着头皮应下来。 “你别哭。”索莱依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她的眼尾,突然一把抱住了她,脚尖离地,整个人几乎都要嵌入索莱依的身体里。 姜扶倾吓了一跳,但明显感觉到他衣裳下烫的吓人的体温。 “这不是你的错,倾倾。”索莱依深深弯着腰,将脸埋在她的脖间,喘着粗气在她耳边说道:“没关系的。” “没关系什么?”姜扶倾愣了一下,问。 索莱依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在她脖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定道:“那些事情,不重要的,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姜扶倾微微震惊。 索莱依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幽幽绿眸像被冻在绿玻璃的森林,乍一看有些沉郁,却干净得令人自惭形秽。 他的眼中并没有姜扶倾预想中的样子,原本她以为索莱依知道他们有种族隔阂之后,会失落、纠结、后悔,但竟然完全没有,他的眼神永远清澈见底,热烈得让人心安。 “我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偶尔也会看一些的,我们这个应该叫什么柏拉图是吧?”索莱依混血阴白的脸上浮现羞涩澄澈的红,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在她的指尖细细的吻着,轻咬着,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姜扶倾黑眸颤了一下,无声地抱住了他。 * “王,这些日子我们建立了海底石油开采中心、钢铁厂、造船厂,设计出了第一批枪械以及单兵设备,单人飞行器还在建造中,目前的成果是航程50海里,并且,在云奈侍虫的帮助下,我们还将进行的还有第一颗卫星的发射试验。” 午饭时间,姜扶倾听了脆脆的汇报。 “卫星什么时候发射?” 脆脆道: “明天下午十点。” “做得真好,太厉害啦!我会去看的哦。”姜扶倾捏了捏脆脆柔软的小脸蛋,揉了揉他的漂亮妹妹头金发,并且邀请他一起吃午餐。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卫星发射一定成功,不然我就以死谢罪。”脆脆红着脸,四肢僵硬地坐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害羞,但是在姜扶倾的长期亲亲抱抱的脱敏训练下已经好了许多。 “不要说什么死的,失败了总结经验再来就好了。”姜扶倾给脆脆夹了一块盐焗深海大龙虾,笑着说道:“脑力劳动很累的,多吃点,才能长高。” 脆脆坐在姜扶倾的身边,有些不安地看着她,眼眸晶亮如玻璃:“王希望我长多高?” 姜扶倾想了想:“云奈那样就差不多了吧。” 脆脆暗暗握紧了拳,像下定了决心:“我明白了。” 午饭后,脆脆继续回到了工程虫群中开始继续研究,姜扶倾则放下了筷子,静静的坐着。 虽然虫族早晚都要学会发射卫星,将来才能有真正和兽人一较高下的能力,但是她猜测,云奈也有一些私心在里面,即使这种私心没有敌意。 一旦卫星发射成功,云奈很有可能借助卫星给另一个宇宙的虫族发射准确定位,加速两个虫族见面的一天。 姜扶倾揉了揉眉心,算了,早晚都是会见的,长痛不如短痛。 “王,您是有什么心事吗?”阿舍尔担忧问道。 姜扶倾一笑:“没事。” 阿舍尔还是忧心忡忡,忽然他一笑,道:“这些日子阿遮与阿幕带领虫族沿着冷川的海岸线不断骚扰,那些兽人果然疲于应付,都没时间来侵扰我们了,您说得针对,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听说兽人那边都排出人来主动和我们接触了。” “接触我们?”姜扶倾问。 “是啊,好像是来谈和的,不过阿遮和阿幕直接拒绝了,兽人一向诡计多端。”阿舍尔道。 姜扶倾默了半晌道:“告诉阿遮阿幕,要是下次兽人再来谈和,不要拒绝。” “王?”阿舍尔很惊讶,但姜扶倾表情淡淡:“这是我的命令。” 第54章 和谈和谈 就在卫星成功发射的时候,前线也传回了消息。 “王,这就是兽人负责谈和的人。”阿幕单膝跪在姜扶倾面前,双手捧着一个光脑,修身的作战制服,将他整个人衬托地干练又沉静。 利落的黑发垂落在他的眉眼边,漆黑的皮靴和衣服上隐约可见来不及清晰地残血痕迹,身上也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是阿幕对吗?”姜扶倾笑着接过端脑,问道。 阿幕低垂的眼眸微微划过一丝明亮的惊喜,沙哑的语气中有种淡淡的开心,道:“是我。” “坐吧。”姜扶倾指了指她旁边的凳子,意识阿幕坐下。 阿幕眸光一紧,被黑色面罩遮挡的半张脸下,难以抑制地抿了抿唇,忐忑激动地坐在了姜扶倾的身侧,感受着王身上缓缓萦绕而来的淡香,脸色渐渐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从那么遥远的地方飞回来,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东西?”姜扶倾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端脑里的视频,而是关心起长途奔袭的阿幕。 阿幕受宠若惊,藏在战术手套下的双手紧紧攥着裤子,黑眸看向姜扶倾,正好对上姜扶倾温温柔柔的眼眸。 王......好温柔。 哥哥,你能感受到吗? 正在前线紧盯着兽人军队一举一动,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的阿遮,猛然间感受到心头异样的柔软与颤栗,好像心尖被一双绵软的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呼吸无比粗重。 姜扶倾看着不说话,只是害羞低头的阿幕笑了一声,转头让阿舍尔却给阿幕准备饭菜和甜品。 “王,我不需要那么好的东西,我喝营养液就够了。”阿幕连忙阻止道。 姜扶倾却将手里的柠檬水塞进了阿幕的手里,道:“喝吧,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在前线很辛苦。” 阿幕的脸红得更严重了,整个人仿佛快要沸腾起来,衣服下被遮掩的伤口仿佛都隐隐搔痒起来,得不到缓解。 终于他紧捏着杯子,从下面揭开面罩一角,飞快地喝了一口,连姜扶倾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更没有发现那瞬间露出来的伤疤。 阿幕喉结滚动,吞咽着柠檬水从他的喉管中滑进胃里,因着加了冰块还有几分清凉的滋味,又酸又甜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微微眯眼,那些甜丝丝的味道仿佛扒在他的胃壁里,口腔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清甜。 这是王喝过的柠檬水......阿幕捧着柠檬水,脚尖微微的翘了一下,难掩心中喜悦。 姜扶倾则打开了端脑,看到了里面的视频。 “......怎么是他?”看到视频里的谈判官,姜扶倾脸色一愣。 “王,您认识他吗?”一旁的姚英问道。 姜扶倾点了点头,看着视频里黑发黑眸的阴郁少年,叹气道:“我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就杀了他全家。” 姚英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是很深的羁绊呐。” 姜扶倾:“......” 人果然不能貌相,姜扶倾第一次见到姚英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十分可靠,并且像霍恩一样沉默寡言的大姐姐,一接触才发现,姚英是很可靠,也很搞笑。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经常冷不丁蹦出一个冷笑话,让人哭笑不得。 她道:“嗯...他应该恨我入骨吧。” 虽然是私生子,但是柳家在袭击之后地位一落千丈,群龙无首的柳家,瞬间从核心圈子下滑到没落贵族的地步,即便柳赪玉成了柳家的现任家主,但是一定受了许多白眼,家族产业也一定会被其他大家族瓜分蚕食,不然皇室的那群人也不会在明知道柳家和虫族有血海深仇的前提下,还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谈和了。 姚英继续幽幽道:“杀了他,恨也就消失了。” 姜扶倾但笑不语,继续看着视频。 视频中是柳赪玉和阿遮站在一块海边的礁石上,两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群人,彼此虎视眈眈,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打起来。 柳赪玉还是和之前一样苍白清瘦,细长的丹凤眼清丽而倦怠,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阴郁暗色,整个人身上都仿佛萦绕着一种化不开的哀愁冷漠。 怎么说呢,虽然还是同样的人,姜扶倾却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心力交瘁的感觉。 海面上的风很大,柳赪玉穿着一袭黑衣,立领的领口将他的脖颈衬得极为修长,黑色的短发也被海风吹乱,碎发拂过他的清瘦俊美的脸庞,丹凤眼纤长漂亮,单薄的眼皮极具一种阴柔的古典韵味。 阿遮站在他的对面,作战服面罩几乎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只露出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阿遮一如既往的沉默少语,自然是柳赪玉先开口,友好地像阿遮伸出手:“你好,我叫柳赪玉,外交参赞。” 外交参赞,这个级别对于柳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算是非常低了,果然柳赪玉的日子不好过。 不过或许也就是兽人的目的,让姜扶倾看看她自己做的好事,让她这个加害者愧疚,并且柳赪玉也是兽人中少数对虫族有研究的人了,派他来简直不要太合适。 就是柳赪玉自己不太开心。 阿遮眼神冷淡如冰,也并没有想要跟柳赪玉握手的举动,无比高冷。 柳赪玉身后随行的人已经微微开始交头接耳,表示他们的不满。 柳赪玉表情也淡淡的,并不生气,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我们两族的恩怨已经有上千年了,何必继续无谓的杀戮呢?这些日子你们虫族的死伤也不少吧,当然我知道虫族女王有很强的治愈能力,但是一下应付这么多的伤员她的身体吃得消吗?” 阿遮依然不说话,让柳赪玉身后跟随的一众心理学家,行为分析专家都束手无策,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简直就像一滩死水,根本分析不出来一点情报。 谈话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停滞状态。 柳赪玉忽然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地开口:“她连你连上的伤痕都没治好,看来很虚弱啊。” 阿遮眸光一紧,神情如刀锋看向柳赪玉。 柳赪玉淡淡一笑,清瘦的少年美而阴柔:“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和平发展呢,只要你带着你的这些虫子们返回虫岛,我保证兽人的军队绝对不会再靠近虫岛五十海里以内。” 柳赪玉说完,看向一旁正在录像的端脑,仿佛隔着屏幕与她对视。 那双单薄纤长的丹凤眼中没有明目张胆的恨意,只有淡淡冷冷的情绪,仿佛平 静无波的海面,但姜扶倾不知为什么,姜扶倾总觉得在他看似平和的外表下,潜藏着一种狂暴的渴欲,仅仅只是对上他的那双眼睛就仿佛感觉自己被什么凉幽幽黏腻腻的东西缠上,后背爬升一股寒意。 姜扶倾关上端脑,揉了揉眼睛道:“阿幕,你什么时候回去?” 阿幕立刻站起来,说道:“王有吩咐,任何时候我都会赶回去。” 姜扶倾道:“那你现在就回去告诉阿遮,我同意暂时休战。” 阿幕和姚英都没有意见,反正休战对虫族更有益,他们反倒疑惑为什么兽人会提出谈和的要求,而不是趁着虫族能力尚弱的时候,把它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不是休战,助长虫族日益壮大。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姜扶倾补充道。 * “我不同意休战。”皇家议会里,元帅直接拍桌而起,怒道:“你们难道都疯了吗?我们和虫族有着血海深仇,现在不把他们赶尽杀绝,等着他们实力强大后反攻冷川吗?你们这是在养虎为患。” 安托万坐在元帅的身边,漫不经心地轻点着桌面,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愤怒而失态,倒显得元帅情绪失控了。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安托万问道。 元帅表情不善,苍老的脸上无比坚定道:“当然是赶尽杀绝,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把这群虫子扼杀在此刻,否则等它们发展壮大起来,我们完全占不到任何优势。” “所以你想让我们的人去送死?”安托万缓缓说道:“现在整个社会都对虫族女王的出现表示惶恐,即使我们再怎么安抚,控制舆论,故意给虫族女王弄出些娱乐新闻,依然抑制不住这股恐慌蔓延,再这样下去,军心涣散,你还让这些人上前送死,你就不怕军队哗变吗?” 元帅冷声道:“那是你手下的那帮酒囊饭袋,我的兵和你不同。” 安托万一顿,眼中燃烧着怒火,还没有人敢这样直接讽刺他。 他也冷哼了一声,反唇相讥:“勇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太渺小了,那些虫子的身体素质里不是不知道吧,你的兵各个英勇无畏,但在守护冷川的海防线上有赢了几次呢?” 元帅沉默了。 安托万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直直地望向元帅苍老的面庞:“你培养一个合格的士兵要多久?三年?五年?要投入多少资金?那些虫子可是一出生就会作战,它们是虫族女王源源不断的消耗品,就算是热武器也无法将他们完全消灭。” “所以你认输了?”元帅看着他。 安托万勾着唇,流畅凌厉的下颌轻扬,显出几分上位者的傲慢,道:“打仗得动脑子。” 就在此刻,会议室的门被敲响,守在门外的士兵进来说道:“皇太子殿下,柳赪玉来了。” 安托万轻拢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坐回座位上,微微颔首示意士兵放人进来。 一袭黑衣的柳赪玉缓步走进,在一众中年男人之中,他显得太过年轻稚嫩了,清瘦疲惫地身体被黑衣包裹着,影沉沉的眉眼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黯淡。 柳家曾经是最受皇室信赖的大家族,但自从被虫族女王攻击过后,家族企业被早就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吞并蚕食,野蛮一些的直接与当地议员勾结强抢,文明些的则是通过经济手段间接控股柳氏旗下的公司,比如訾家。 柳赪玉自小就被柳家当做血包喂养,不仅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还有意限制他学习金融方面的知识,防止他成年后不好掌控,以至于当柳家倾覆后,柳赪玉完全没有能力力挽狂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家迅速的衰败下去,只剩下一具空架子虚张声势。 可怜、在场的人看向柳赪玉时脸上都带着一种奇异又轻蔑的微笑,像刀子一样剐在他的心上。 “皇太子殿下,虫族那边有消息了。”柳赪玉微微躬身,嗓音不卑不亢。 “虫族女王怎么说?”安托万轻点下巴问道。 柳赪玉道:“她同意停战。” 元帅深深闭上眼,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惋惜,但安托万的表情明显愉悦。 柳赪玉继续说道:“但是虫族女王有个停战条件。” “什么?” “这是她要的东西。”柳赪玉从外套的衣兜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的字笔迹清秀隽永,是柳赪玉的字迹,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腾挪出来的。 安托万心下微沉,虫族向来是贪婪的,这种贪婪不仅仅存在于对物质的追求,而是它们认为一切有利于它们的东西,而兽人目前最受虫族吸引的就是科技。 不会是要技术共享吧,安托万冷着脸打开纸条,愣了两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拿过纸条一看,读出声来:“es1摩托车,bulwer牌机械手表,《迷失深空》全套手办、鹰牌3025年男装全套成衣+高定,游戏****全套皮肤的账号......” 这些东西一被念出来,连元帅都止不住皱眉,看向柳赪玉问道:“这真的是虫族女王要的东西?” 柳赪玉点头:“是的。” “一个女人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元帅又默默说了一句:“哪里有身为王的半点威严?” “当然是给索莱依的,他喜欢玩车、玩表、玩鞋、追动漫、打游戏......他跟了我总不能让他的生活水准下降吧,他喜欢的东西,我当然要想办法给他弄来啦。”姜扶倾泡在浴缸中,对疑惑的云奈解释道。 云奈淡淡地笑着:“那男装呢?您怎么知道他喜欢哪个时装品牌的衣裳?” “他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姜扶倾黑眸晶亮,勾着唇低声笑。 姜扶倾经常在市中心的大屏幕上看见时装走秀,里面的那些男模们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穿上衣服之后哪怕摆着一张扑克脸也帅得不行。 索莱依肩宽腿长个子高,模样比起男模们也不遑多让,帅哥就应该配华服嘛,这样不但对她的眼睛好,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原来是这样,那您为什么不要他们把女装也一起送来呢?”云奈捏着浸了水的柔软丝绵帕子,轻轻地在她的后背上擦拭。 姜扶倾撑着下巴,道:“我的衣服够穿呀,足丝蚁和小蜘蛛们简直是最勤劳的纺织家和设计师,隔几天就会给我送款式最新颖的衣裳和裙子,上面镶嵌满了珍珠和宝石,裙摆边有精致的手工蕾丝,每一件都特别好看,衣帽间都快堆不下了。” “不过倒是很少见您穿,您常穿的还是单衣。”云奈低声道,被暖水泡得温热的指尖从她的后背缓缓下滑。 姜扶倾抿了抿唇,道:“其实我也很喜欢漂亮的衣裳,亮晶晶的首饰什么的,足丝蚁们之前送来的衣服我也穿过几次,但是有些衣裳穿起来太复杂了,穿起来不是很舒服,不仅跑步跳跃的时候不方便,而且躺下的时候也不舒服。” 姜扶倾是个累了就会随地躺下大小睡的人,层层叠叠的镶嵌满珠宝玉石的裙摆虽然唯美,但是硌人,还不如一件普普通通的短袖短裤,或者单层连衣裙方便。 “不过我觉得那么漂亮的衣裳放在衣帽间里也是浪费,所以我......”姜扶倾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道:“所以我找了脆脆,他还小,像个女孩子一样,漂亮又纤细,我把他当做我的洋娃娃一样,然他穿上我的衣服,把他的妹妹头扎成两个小揪揪。” 姜扶倾想着脆脆穿上镶满了蓝宝石,橄榄石的裙子,柔软的金发上戴着水晶发夹,让他在自 己面前转圈圈。 脆脆一点也不扭捏害羞,姜扶倾让他做什么,他就快快乐乐地做什么,清透的眼眸望着他,笑容纯洁漂亮,可爱死了。 “倾倾喜欢轻便的衣裳,明天我就让足丝蚁和小蜘蛛们重新改进。”云奈轻拥着她,宽大的袖袍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被浸染湿透,如薄纱般漂浮上水面上,亲吻着她白皙细腻的肌肤。 姜扶倾笑着伸出细长的手臂攀附上云奈的脖颈,云奈倾身而下,滑进了浴池中,像一条白蛇一样紧紧抱着她,与她交缠在一起。 姜扶倾轻喘着,感受着云奈与她触碰时肌肤兴奋地发烫,温润的眼眸动情地半眯着,流转着细长而魅人的眼波。 她俯身学着云奈的模样,轻吻着他的脖间,樱唇忽然被烫了一下,好像什么东西烙在了她的唇上,短暂的灼烧之后,唇畔萦绕着丝缕回味无穷的淡香。 “好香~~~”姜扶倾埋在他的脖间呢喃着。 云奈拥着她,任由她好奇地趴在自己的身上,剧烈的喘息着。 “倾倾,咬我,咬我那里。”他面色难耐地潮红着。 姜扶倾垂眸注视着他左脖颈后侧红得发烫的位置,这是他最敏感的部位,浅浅绯红的皮肤肌理下潜藏着雄虫最珍贵的东西。 云奈止不住地轻喘着,仅仅只是被姜扶倾无意间触碰了一次,他所有的矜持与温柔都荡然无存,双腿难耐的交叠在一起,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令趴在他身上的姜扶倾感觉自己好像在潮汐涌动的海面上漂浮的小船儿。 只是碰一下就成这样了?姜扶倾有些恶趣味地想着。 她趴在云奈的肩侧,恶作剧般的朝着她滚烫的红痕吹了一口气,云奈全身猛地抖了一下,紧抱住她的手臂如同濒死一般的轻颤着,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起一团殷红色,胸膛下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窒息一般。 突然他猛然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的人浮上水面上大口猛喘着,浅蓝色的眼底溢出清亮的水痕。 云奈的喘声不断地刺激着姜扶倾的神经,姜扶倾勾起他一缕银发:“你让我了解了自己的身体,现在该轮到我了。” 云奈眼神划过一丝茫然,突然他捂住了自己的嘴。 姜扶倾伸出舌尖在他的脖上红痕轻轻舔着,潮湿的涎水浸湿了他的长发,云奈哪怕捂住了嘴,依然止不住地痉挛着,破碎淋漓的吟声从他的指缝中溢出来。 姜扶倾亲吻了一会儿,发觉脖间的滚烫温度渐渐褪去,泛着与周围肌肤不一样的柔软,几乎是在身体里隐隐作祟的本能操纵下,她张开嘴,露出樱唇下两颗尖尖的虎牙,轻轻撕咬着。 云奈那柔软纤薄的皮肤渐渐在她的撕咬下绽开,一股强烈的香味涌向姜扶倾的鼻尖,令她瞬间觉得五脏六腑都饥渴不已,理智被引诱着不断深入探索进去。 姜扶倾伸出红润的舌尖,如蛇信一般探进了云奈脖间绽放出的温热甬道,里面潮湿又温暖,还有阵阵令人迷醉的芳香,那味道甚至比熊蜂的蜜水更加令人上瘾,闻到一点,就不断地想要求更多。 姜扶倾水润的杏眸渐渐染上沉迷,舌尖仿佛被温柔又狭窄的通道紧绞着,挤榨着,刺激着她的舌尖不断分泌出透明的涎液,然后迅速地紧窄的通道汲取地一干二净,让她愈发干渴愈发渴望。 神色迷离间,姜扶倾掀眸看了看云奈。 云奈拥着她,身体一动也不动,仿佛被刺激过了头,双眸涣散又狂热,额头却冒着细密的冷汗,表情仿佛无比痛苦,但偏偏上扬的嘴角显示出他在笑,他彻底陷入了一场从未有过的狂热,此刻的他仿佛正人君子摘下了面具,彻底堕落,亢奋激烈。 “用力些,再深一些,王,占有我。”云奈大口大口地艰难喘气。 他像疯了一样地回应着姜扶倾,享受被她占有时痛苦地滋味,修长的双腿抵死缠绕着她,紧紧缠住了她的腰身,滚烫灼热不住地磨蹭着她。 姜扶倾微闭上眼,尖尖的虎牙更加不断地刺激轻咬着他,舌尖不断深入,滚烫窄窄的甬道不断的收缩着,越缩越紧,好像在激烈地迎合她,直到甬道深处。 突然,她身下的云奈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浅蓝色的瞳孔瞬间放大,喉咙中不住地发出压抑又酣畅的破碎音,一点带着奇异浓香的甜飞溅至她的舌尖。 姜扶倾将这些香浓咽入口中,然后才缓缓地退了出来,云奈左脖颈后侧绽开的甬道缓缓闭合,但因为才收到了激烈的刺激,它闭合的速度非常的慢,仿佛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在太阳落山之后缓慢地合上了娇嫩的花苞。 她甚至能够看见未完全闭合的甬道内殷红潮湿的颜色,里面吸饱了她的涎水,有种淋漓的水艳。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甬道才彻底闭合,但是却不像之前那样彻底消失,而是变成了一道淡红色的疤痕,大约一个指节的长度,很细,乍一看就像是被美工刀划过一样细长,停留在了云奈的脖颈后侧。 “为什么没有消失?”姜扶倾轻抚着拿处淡淡的疤痕,担忧地问道。 云奈微微喘息着,明显还未从刚才那样淋漓的暖情中完全抽离出来。 他将姜扶倾抱在怀中,下巴蹭着姜扶倾毛茸茸的发顶,半睁的眉眼中带着餍足与依恋。 “它不会消失了,会一直这样,这是我属于您的证据。”云奈牵着她的手,轻咬着她的指尖,身体里的快感还未完全褪去,就像抽丝般延绵不尽。 姜扶倾问:“那不会疼吗?” 云奈微微笑着,满眼的爱意与幸福:“不疼,一点也不疼。” 能服侍姜扶倾,将自己彻彻底底地交给姜扶倾,是云奈梦寐以求的梦想,他怎么会疼呢。 云奈摸着自己疤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已经彻底沾染了姜扶倾的气息,独属于她的气味会彻底与他的身体融合,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 “王,尝到我的味道了吗?”云奈问,低哑缠绵的语调,道不进情人间的亲昵。 “是刚才溅到我舌尖的那个吗?”姜扶倾的脸颊贴着云奈的胸口,耳边是他沉静有力的心跳。 云奈点了点头,蓝眸中满是期待。 姜扶倾舌尖在口中翻搅了一下,回味着刚才的滋味:“那个滋味很淡,像加了一点绵白糖的纯净水,入口清甜却并不甜腻,还有些清冽,好像一片云飘到了我的舌尖化成了一滩水,但是香味很浓郁。” “那您喜欢吗?”云奈问。 姜扶倾感受到紧贴着耳边的心跳忽然忐忑急促了起来。 她直接拨开他洇湿的银发,在他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亲了一下,道:“喜欢,特别喜欢。” 云奈低眉笑了起来。 雄虫的精囊可是很长时间才能产生,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又因为营养丰富,所以雌虫经常会主动找到雄虫媾合,促进自己身体强健。 也由于雄虫的精囊很长时间才会产生一颗,所以雌虫往往等不及同一只雄虫再次产生精囊,而去找其他雄虫。 “您喜欢就好。”云奈心中泛着细碎小小,密密麻麻,如针尖般的刺痛惶恐,但终究还是初次被占有的喜悦压过了内心的恐慌。 他像蛇一样黏着姜扶倾,像所有初次交合后的雄虫一样渴望着伴侣的安抚交缠,靠着彼此肌肤的温存,缓解身体上的焦渴。 第二天,姜扶倾从床上醒来,云奈正坐在床脚凳上,为她叠着刚熨烫好的衣裳,已经叠好的衣裳被他妥帖的放在膝盖上,银发已经梳好,编发垂在胸前,正好挡住了他后脖颈的痕迹。 云奈今天的心情明显格外好,哪怕只是在叠衣服,唇畔都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手中姜扶倾换下来的旧衣服时,眸光柔软地仿佛在看一个柔软的婴儿。 见到姜扶倾醒来,云奈的上前抚了抚她凌乱的碎发,温声笑着说道:“醒啦,我俯视您洗漱。” 姜扶倾:感觉云奈身上的人妻味更浓了一点。 不过,她也发现云奈身上那股淡淡的不安感也淡了一些,心中也不禁高 兴起来。 洗漱完之后,云奈去工程部帮助脆脆,姚英在操练陆军,阿遮和阿幕还在前线。 姜扶倾在虫巢内地闲逛。 虫子们害怕她无聊,专门开辟了一个1000多平米的空间种植了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让她可以在无限贴近自然,放肆的奔跑打滚。 在草坪的不远处就是虫族的育幼所,虫族的幼年期非常地短,幼虫们一出生就小婴儿一样爬行,三五天的功夫就长成了七八岁孩童的模样,然后迅速地融入族群担任职务。 原本育幼所是不对外开放的,里面有专门的虫子负责照料,迎接一批批的茧进来,送一批批的小虫子出去,可以说除了姜扶倾赐福的时候,幼虫们是不会走出育幼所的。 但姜扶倾很喜欢这些软乎乎的粉团子们,大家被关在一个小空间里长大太可怜了,索性就让它们都已在草坪上探索活动,姜扶倾没事的时候也会去那里和小虫子们玩一会儿。 这些小团子特别喜欢姜扶倾,甚至每天都会坐在草坪上,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翘首以盼,等待着姜扶倾的出现,只要她一露面,这些小团子就会欢快的爬到她的身边,用留着口水的嘴巴亲她。 “王,阿遮来消息了,您提的那些要求柳赪玉全部同意,但是相应的,他也提了一个要求。”阿舍尔走上前说道。 他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一批新生的小幼虫,他们那个时候哪里能得到王这样温柔的宠溺。 “什么?”姜扶倾抱着一个刚出生两天的软乎乎奶团子,背上还趴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宝问道。 “是关于索莱依的。”阿舍尔说道:“他们知道索莱依在虫巢,十分担心索莱依的安危,尤其是索莱依的父亲,訾老先生。所以他想见索莱依一面,希望您能够准许。” 姜扶倾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看着他阿巴阿巴地望着自己,笑道:“行啊,父子有什么不能见的,组织一次视频通话吧。” 阿舍尔点头,心中感叹,王真是爱极了索莱依。 但是他转身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姜扶倾叫住自己,回头对上姜扶倾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说訾家有钱有技术,他的宝贝儿子又在我的手上,要不干脆趁这次机会直接勒索吧,这比抢钱来的快呀。” 阿舍尔震惊了半晌,喃喃道:“好是好,但是索莱依会生气吧。” 姜扶倾耸了耸肩:“那我顺便把訾先生一起弄过来,他们父子团聚,索莱依总不会怪我了吧。” 第55章 开战开战 阿舍尔清亮的琥珀眼眸微微放大,明晃晃地透出一股错愕。 记得老一辈的虫子说,上一代王还在的时候,对兽人献来的狐狸兽人十分宠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那只狐狸在兽人族里的社会地位不好,被献来虫族之前十分受欺负,上一代王得知之后,为了帮他出气,狠狠教训了欺负他的那些兽人。 而跟那只狐狸交好的兽人们,上一代王也会破例对他们以礼相待。 所以,在阿舍尔的潜意识中,姜扶倾如果喜欢索莱依的话,那么她对索莱依的父亲不说礼敬有加,肯定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是听王那句话的意思,她是想把索莱依的父亲给......抢过来? 阿舍尔垂下漂亮的眼眸,神色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不解,同时之前云奈失宠的事情在他的脑中疯狂闪回,王的爱真难琢磨,好像永远都摸不透看不明,好像一朵缥缈的云,伸出手想摸,却只触碰到一点潮湿的水汽,而那片云却继续悠然地远去了。 这样变幻莫测的宠爱,让阿舍尔难过又害怕,他要不断改进自己,才能追上王的步伐。 须臾,阿舍尔已经掩去了眼底的惶恐与哀伤,扬起了轻快的笑容。 他半蹲下来,也学着姜扶倾的样子捏了捏小幼虫的脸,笑道:“那好,我这就让阿遮阿幕跟兽人柳赪玉对接确定具体时间。” 姜扶倾点点头,粉粉的小团子趁势在她的怀里打了一个滚,肉乎乎的小手揪着她的一缕头发,放在嘴里咬。姜扶倾无奈又宠溺的低头看着她笑。 小团子们的精力有限,大约玩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必须要回到育幼所内。 姜扶倾又变得百无聊赖起来,她呈大字型躺在柔软的草甸子上,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由于地下洞穴看不见真正的蓝天,虫子们为了弥补姜扶倾无法在室内看见天空的遗憾,就在天花板上用无数颗璀璨的钻石铺成了星空顶,保守估计得上万颗的样子,都是虫子们冒着危险从死火山里挖出来的。 “王是不是无聊了?”阿舍尔跪坐在一旁,尝试着像云奈一样揣摩姜扶倾的心意,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会听她指令的机器人。 姜扶倾点了点头:“有一点。” 自从她下了命令之后,虫子们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大家都有事情干,但偏偏只有她好像一瞬间轻松了起来。 从前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深海海钓、挖藤壶、追鲸鱼、打游戏......这些都被她玩了个遍,如今却都腻了,怎么都提不起劲头来,每天吃了就睡,睡饱了之后就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在虫巢内逛一逛,然后回到宫殿内吃个晚饭就继续睡了。 好充实、好幸福、好无聊。 “好想看电影啊。”姜扶倾打了个哈欠,眼尾迸出一点泪花,有些后悔自己离开的时候,怎么光下单机小游戏,没有下载点电影电视剧什么的打发时间呢? 阿舍尔不明白:“王,什么是电影。” 姜扶倾道:“电影就是在幕布或者显示屏上表演故事,主题有很多,爱情、亲情、友情、励志、商战、悬疑等等。” 阿舍尔仿佛明白了。 他弯下腰,长而柔软的粉色长发垂在姜扶倾的脸颊边,带着一点不知名的花朵的芬芳,姜扶倾无意间深嗅了一下,似乎是杜鹃花的味道。 “原来王想看电影,虫族内暂时还没有投影的幕布,但是如果您想看故事的话,我们可以现场演绎。”阿舍尔说道。 姜扶倾偏过头来看他:“现场演绎?舞台剧?” “嗯,可以在这里搭一个舞台,让虫子们上台表演,给您解闷。”阿舍尔抿了抿唇,笑容在粉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柔软甜美。 姜扶倾的黑眸短暂地亮了一下,但还是拒绝:“还是算了吧,它们挺忙的,哪有时间排练什么舞台剧,有这个时间不如让它们多休息一下,我还是回去继续玩扫雷吧。” “王您放心,不会为您表演绝对不会分走他们的精力的,能够为您表演,它们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阿舍尔说道,他双手撑在柔软青绿的草甸子上,指尖染了点露水的湿润晶莹,整个身体几乎匍匐着,像个粉毛小狗狗一样趴在她的身边。 姜扶倾有些犹豫:“真的吗?” 阿舍尔疯狂点头,琥珀眸明亮如炬。 “可是你们真的会演戏吗?那种情感你们表演的出来吗?”姜扶倾还是有些顾虑。 阿舍尔眼眸清亮,白里透红的肌肤下透着一股清甜的柔软,他眉梢轻垂,低声道:“虫子们的演技或许比不上兽人专业的电影演员,但绝对比他们更加真实,因为都是源自于我们的本心。” 姜扶倾想了想觉得阿舍尔的话十分有道理,对呀,虫子也是有情感的,虽然好战基因占据了他们大半部分的感情,但是内心肯定也藏着一处柔软。 这样一想,姜扶倾倒有些期待起来,这些虫子会给她编排什么舞台剧呢?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还是磅礴大气的虫族史诗,亦或是惟妙惟肖的著名战役的重现? 她不知道,就在自己点头答应的那一刻,虫子们就已经沸腾起来。 在王的面前表演舞台剧,那可是个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万一王看中了 他们呢?虫虫脸红,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虫族编年史中,有一位虫网最好细腰,腰不仅要细,更要柔韧。为了迎合王的喜好,无数虫子们不紧不吃饭了,还会在工作之余都会勤加练习,让自己的腰肢如银蛇一般灵活。 虽然目前虫子们还无法得知王的具体偏好,但是尽力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总是没错的。 由于舞台剧的人数有限,报名的人数又太多,最后选拔出来的舞台剧人选无一不是优中选优,颜值、身材、歌喉、肢体柔软灵活。 选拔出来的2000只虫子,仅仅只用五分钟的时间就定下了舞台剧的主题基调,仿佛没有任何创作瓶颈和分歧一样。 确定好主题故事之后,他们就立刻用它们宝贵的休息时间排练起来,布置舞台、灯光、创作音乐、台词、形体表演等等这一切只用了七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当阿舍尔告诉她可以去观看演出时,姜扶倾再次被虫族的高效震惊到了,不过她倒也想看看虫子能表演出什么东西来。 巨大的舞台建立在草坪上,被一块幕布遮挡着,看不到里面的。 草坪的外围则是围观的虫子们,姜扶倾甫一进场,就听到如潮水般的掌声在迎接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莫名收到了英雌般的待遇。 她面不改色,冲着远方黑压压根本看不清脸的人群挥了挥手。 虫群里顿时发出连绵不断的尖叫,有人激动地哭了起来,甚至还有晕了过去。 姜扶倾的嘴角微微抽动,此时此刻,他们每个人的手里再拿个应援棒、应援横幅之类的,秒变疯狂追星现场网。 “王,您坐这里。”阿舍尔引着姜扶倾来到她的位置。 阿舍尔为她准备的座椅是超级柔软真皮椅子,坐累了还可以调节躺着,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樱桃番茄、琥珀蜂蜜核桃、糖渍乌梅、辣炒海瓜子、米花,气泡酒等等零食饮料。 她的座位正对着舞台的正前方,距离不远也不近,堪比电影院里的最佳观赏区。 她落座之后,一直在远处激动围观的虫子也慢慢走近,但是它们并没有直接扑在姜扶倾身上,而是默契地与姜扶倾保持着五米的距离,像一弯纤月,将舞台半包围住。 姜扶倾想:这大概就是演唱会的普通区和vvvvip区的区别吧。 忽然,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舞台剧要开始了,姜扶倾微微坐正了身子。 巨大的幕布缓缓拉开,一道灯光打下来,落在一个女人的背影上。 呃......应该是个女人吧,虫族雌雄之间的身体差距并不大,而且大部分的雌虫其实比雄虫更加凶猛有力量,是虫族当之无愧的中坚力量。 但是舞台上的人,身形纤细,不太像其他雌虫锻炼过的样子,但身形看起来也不像雄虫的倒三角模样,姑且当她是个女人吧。 那道光落在女人的身上后,舞台也缓缓亮起,蓝天白云、山川湖泊的美景都显现了出来。 舞台的背景板呈现出山川的模样,一群虫子沿着山脉缓慢行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背上背着沉甸甸闪亮亮的珍珠宝石,从远处一看,仿佛一群收获的蚂蚁,朝着高山之上的辉煌宫殿走去,音乐舒缓轻盈,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突然一个长着狐狸尾巴的男人走到那个女人的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刀狠狠扎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姜扶倾知道这演的是上一代虫王被害的故事,她身后的虫群就已经捂着胸口,爆发出痛苦地哀声,脸上挂满了泪水,恨不得让这把刀子扎在他们的身上,代替虫王死去。 舞台上原本明亮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 虫子们一个接一个变成了扭曲的怪物,配乐也瞬间阴间起来。 果然是演的虫族历史故事,虽然已经知道故事的走向,但是这些虫子的舞台表演力,简直没的说,配上相得益彰的音乐与舞美,姜扶倾也看得津津有味。 大约演了五分钟左右,音乐声也渐渐小了起来,姜扶倾以为舞台剧到此也就结束了,谁知道突然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狠狠吓了她一掉,手里的樱桃番茄都掉地上了。 在海浪的舞美背景下,原本黑暗的舞台瞬间亮起,海滩上出现了一颗纯白色的茧。 忽然,纯白色的茧裂开,出现了一个嘤嘤啼哭的婴孩,伴随着婴孩啼哭声的还有一道闪电。 姜扶倾目瞪口呆,她明白虫子们是想做出一种开天辟地的感觉,但是她怎么看怎么像石猴出世。 姜扶倾身后的虫子们顿时擦干了眼泪,欢呼声如泛滥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 之后就是姜扶倾的幼年经历了,虫子们把她在兽人世界过得日子描写的特别惨,以至于姜扶倾身后的哭声总是不断,好像无数怨鬼,咬着手绢趴在她的身后,泪水打湿了她的后背,搞得她浑身凉嗖嗖地。 虫子们的共情能力真强啊。 很快就演到了剧情的大高潮,姜扶倾带领虫族冲出冷川大陆,跟兽人军队开打的时候,音乐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姜扶倾身后的虫子们纷纷坐不住都站了起来,激动地大喊。 但姜扶倾却尴尬地脚趾扣地,因为此时舞台剧的歌词几乎全是在对她歌功颂德。 舞台上几千人一起大合唱,各个用热情如火的眼神看着她:“啊~~伟大的王姜扶倾,您是神明降临,是自然的慈悲,是您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是您让我们不再像野兽茹毛饮血。啊~~伟大的王姜扶倾,该怎么报答您为我们做的一切,只有把心脏献给您......” 围观的虫子们也被舞台剧感染,他们围着姜扶倾,一起高声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围着姜扶倾转圈圈,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 让姜扶倾社死的仪式。 救命,我好想逃。 她内心尴尬地想流泪,脚下已经快要抠出一座四合院了,却还要保持微笑。 “王,这个舞台剧您还喜欢吗?”阿舍尔期待地看着她。 姜扶倾欲哭无泪:“满意。” 阿舍尔扬起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继续道:“那明天您还来看舞台剧好吗?这样您就不会无聊了。” 姜扶倾连忙拒绝:“不用了,这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美丽单纯的阿舍尔俨然没有明白姜扶倾的意思,反而提议道:“王既然不想看,那么我就让他们在闲暇的时候去给其他部队表演,也让他们感受那段伟大的历史,感激您的恩德怎么样?” 姜扶倾哭笑不得地点头:“好啊。” 反正不让她一个人尴尬难受。 阿舍尔认真的答应,倏而,忽然绯红着脸颊问道:“王,舞台上面有您中意的雄虫吗?” 姜扶倾深深闭上眼:“没有。” 其实舞台上的演员虫子们都个顶个的好看,但是姜扶倾现在只要一看到他们,脑海中就有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那超绝的歌声,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阿舍尔低下头,心中隐隐开心起来。 云奈刚和脆脆从工厂里走出来,就看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周围围满了人,上万只虫子聚集在一起,对台上表演的节目时哭时笑。 “什么东西?”脆脆神情很是疑惑。 云奈淡笑着说道:“王觉得无聊,阿舍尔就组织了一场舞台剧,想给王解解闷,看样子演出的效果还不错,都能巡演了。” 脆脆看着舞台上那个饰演上一代王的雄虫,他年纪不大,身形轮廓还没有明显的雌雄之分,倒是和自己的模样有点相似,垂了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 约定的视频通话时间很快就确定好,为了不暴露具体的位置信息,索莱依被单独带到了一个地方与訾白敛进行视频通话。 短暂的黑屏之后,光脑的另一端很快就出现了訾白敛那张清冷阴丽的脸,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姿态颇为随意地坐在黑色真皮沙发椅上,金丝边眼镜镜片泛着一点光亮,令他本就狭长阴冷的丹凤眼添加了几分漫不经心 的刻薄疏冷。 站在索莱依身后的两名守卫虫,在见到光脑里訾白敛的那张脸时,冰山一样的扑克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不是说索莱依的父亲年纪已经很大了吗?怎么这么年轻。 “父亲。”索莱依低声道。 訾白敛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狭长的眼眸在对面逡巡着,像是在搜寻什么。 在发现索莱依的身侧没有传说中的虫族女王姜扶倾的身影后,他单薄的眼帘微垂,掩下眼底淡淡的失望。 虽然是父子间的通话,但现在他们毕竟代表了两个阵营。 所以彼此的身后都站着对方的人,姜扶倾倒是对索莱依很信任,并没有派姚英、云奈等监视他,只是照例让两个护卫队的成员伴随左右,也并没有藏着掖着,一起出现在了镜头中。 訾白敛那边的镜头中,虽然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以索莱依对訾白敛的了解,他此刻的姿势有些刻意假装疏懒了,毕竟按照他平常抽烟喝酒都来的架势,訾家又面临巨大危机的情况下,他手里不夹根烟,旁边的玻璃烟灰缸里没有烟灰简直说不过去。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訾白敛指尖在扶手上轻点,声音一贯沙哑。 索莱依点头:“还不错。” 訾白敛皱了皱眉,眼神明显不悦:“你在冷川长大,真的能适应那边的环境吗?” “她也在冷川长大,我们挺有共同话题的。”说罢,莱依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奇异的笑:“她还说我是她此生挚爱。” 话一说完,索莱依身后的两名护卫军的脸色瞬间有些扭曲,訾白敛那双丹凤眼更是骤然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冷川大陆内外城的摩天大楼外的屏幕上,以及各大视频软件同步开启的视频直播内斗清晰地回荡着索莱依的这句‘此生挚爱’。 此刻,不管是在家里刷直播的,还是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甚至站在訾白敛面前的柳赪玉以及一众军方政府的官员们的脸色都露出些许的微妙。 各大直播平台上的留言更是刷爆了。 “索莱依说他是虫族女王的此生挚爱,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虫族也会有真爱这种东西吗?不是说虫族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吗?” “谁会稀罕虫子爱啊!” “我要晕倒了,索莱依从前可是顶级富二代啊,怎么突然就......虫族女王是不是给他做了什么脑前叶额切除手术,把他变成智障了?我不相信訾家的继承人会说出这种话。” “非常有可能,虫族能操控真菌,给索莱依植入一些真菌病毒什么的,改变他的思维方式,把索莱依训成狗都有可能。” “天呐,虫族的这种做法简直惨无人道,索莱依再怎么样也是公民,他不应该受到这种残忍的对待,我要上国会官网上请愿出兵,杀死这群虫子。” “+!” “+!” “+!配图[杀虫剂]” 当然此时此刻的索莱依和訾白敛都对比并不知情,他们的交谈还在继续。 訾白敛颇为不耐烦地抬手,神色泄露出一丝对整个虫族的敌视:“我对你和她的那些事情并不关心,只是作为父亲,我担心你的生活状况。” “我过得挺好。”索莱依很轻松的说倒。 他的面容和刚离开冷川大陆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那一头蓬松的金发除了长长了一些之外,甚至比从前更加柔软又光泽,绿眸依然清亮,没有半点被迫害过的痕迹。 訾白敛在扶手上轻扣的指节慢慢加重,红眸掠过一丝危险的暗光。 “看到你过得这样好,我就放心了。”訾白敛语气沉稳冷静:“你的药还有吗?” 躲在摄像头后面的政府官员们屏息凝神,终于进入正题了。 訾白敛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根据军方提供的稿子来说的,他们调查到索莱依为了控制身高,从半年前就开始打抑制生长激素针剂,立刻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将其视为重点。 索莱依如实说道:“没有。” 訾白敛像个担忧儿子的父亲一样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那种药一定要按时打,不然会有后遗症,虫族女王要求政府给他们送一批东西,我会拜托他们把你的药一并送过去......还有一些你平时爱吃的食物。” 或许是因为訾白敛演的太真,亦或是他眼底布满的血丝,让索莱依清楚地明白因为自己的任性离开,给訾家找来了多大的祸端,他心中涌起一丝愧疚,点头答应了。 “谢谢。”他说。 訾白敛冷静自持的眸光微微颤动了一下,父子两个隔着屏幕对视,温情的一幕让无数吃瓜群众感动无比。 “呜呜呜,死虫子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造了多大的孽。” “虫族女王是这样的,历代都淫邪无比,看见个雄性就想上,根本压抑不住繁殖的欲望。索莱依好歹有几分姿色,强抢民男对她来说肯定是习以为常了。” “天知道这对曾经做过‘姜扶倾梦男’的我来说是多么大的精神打击(只在她是诺曼家族继承人曝光画面的时候梦过,知道她是虫族女王后果断脱粉了,别骂我,骂我反弹!)” “我懂你,想当初谁不为归来的千金疯狂呢,而且‘姜扶倾’是正儿八经的诺曼大小姐,虫族女王只是 ------------------------------------- ------------------------------------- 借了她的皮而已,粉姜扶倾和恨虫族女王不冲突。” “这么一说,姜扶倾好可怜啊,好像神话故事里的狐妖和苏妲己。” “唉,我也觉得,一辈子都在吃苦的小姑娘,好不容易回到家族,却又葬身火海,死了也不清净,被虫族复制皮囊,被无数人唾骂。” “所以虫族女王的真实模样是什么样子?” “这样[附图:白蚁蚁后]” “......吐了。” “啊啊啊你为什么要发图啊,我今晚睡不着了。” “yue好恶心啊,我确定索莱依是被做了脑前叶额切除手术了,就让他这样智障下去吧,万一有一天清醒了会生不如死的。” “受不了了,我也要去国会官网联名抗议了。” ------------------------------------- 直播结束后的短短五个小时,联邦政府国会请愿的官网上就已经集齐了50万人签名。 安托万晃动着红酒杯,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尽在掌握中笑容。 “干得不错。”他冲着柳赪玉晃了晃举了举酒杯。 “......您过奖了,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柳赪玉微微颔首,垂着略显阴郁的眸子,单薄的唇角笑容疲惫,清俊如一阵夹杂着青草味的风的他,与觥筹交错的酒会格格不入。 安托万一手端着玻璃酒杯,一手插着兜,来到玻璃墙边,俯视着脚下渺小的来往众生,道:“原本议会里还有不赞同开战的声音,觉得虫族崛起是必然的,但是我偏偏就要把它们的崛起按回去,虫子就要有虫子的觉悟,阴沟里才是它们该呆的地方对不对?” “您说得对。”柳赪玉淡笑着点头,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訾家的那个索莱依,我向来不喜欢他跋扈的性格,但是没想到我竟然也能有用得着他的一天,如果他没有跟取得虫族女王的信任,这件事还不好下手。”安托万感叹道。 柳赪玉微微笑着:“再如何,虫族女王也是女人,感情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弱点,看来虫族200年了还是没 有半点长进,也活该被灭族了。” 柳赪玉的话让安托万十分收用,他笑着拍了拍柳赪玉的肩膀:“明天我们准备的货轮就要从码头出发入海,你再去把那些东西检查一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遵命。”柳赪玉恭敬低头。 安托万微微仰头,将杯中潋滟红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酒杯递到柳赪玉的手里,而他则另端一杯,投入另一堆衣冠楚楚的宾客中。 柳赪玉低下头,就这样拿着安托万用过的酒杯沉默地走出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直到大门口,他的悬浮车来他时,他才将红酒杯丢给了一旁的门童。 进入悬浮车后,他眼底的嫌恶再也不加掩饰,不断地扯着酒精棉片,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刚刚拿过空酒杯的手,漆黑的眸子浓稠如墨,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车子很快在码头前停下,柳赪玉在安托万二把手的陪伴下,两个人一起仔细巡视了货轮里的货物。 “确认货品无误。”二把手拿出光脑将确认信息上传。 柳赪玉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安托万并不十分信任他,哪怕清点货物这种事,也要让他的二把手跟随,两个人互相监督,互相防备。 确认信息上传之后,柳赪玉和二把手一起离开,而货轮则由无死角的监控和几千名荷枪实弹的特种兵把手。 路上,二把手一边抽着烟,一边裹紧了军大衣吐槽道:“这个天冷死了,内城的防护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修好,不过皇太子殿下也太小心谨慎了,这样严密的把手,不会有人搞小动作的,而且这可是给对付.....可是给那群虫子的。” 二把手吐出的一团烟雾被凛冽干燥的冷空气撕扯,最后消散成一团薄雾,衬得柳赪玉身形更加清瘦落寞。 他低着头,单薄的衣裳在凛冬中好似一块即将破碎的黑冰,但他纤长沉郁的眼梢却轻扬着,好似在笑一般:“是啊,哪个兽人会想不开,不向着自己种族,而去向着一群虫子呢。” 二把手哈哈大笑,两个人出了码头分道扬镳。 ------------------------------------- 四面环湖的柳家老宅,由于防护罩失效,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柳赪玉行走在冰面,黑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耳畔呼啸尖利,零下的温度让他本就苍白的肤色冻得更加没有一丝血气,唯有纤长的眼尾略有一点薄红,漫天的风雪中,有种病态纤丽的漂亮。 行至湖面中心时,柳赪玉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来,伸出苍白纤长的手指,拨开冰面上的积雪,看见了清澈冰面下的被冻住的鱼儿。 长年生活在恒温下的它们,明显适应不了骤然下降的温度和水下越发稀薄的空气,拼了命地想往湖面上游,但还不等它们探出水面,就被冰层冻住,死的时候还保持着向上游曳的姿态。 柳赪玉无声一笑,他那可怜可悲的母亲,似乎也是一样,拼尽一切方法想往上爬,想要离开吃人的外城,却在向上的最后一刻被丢进湖底,被鱼虫啃噬。 母亲,内城也有冬天了,你在湖下也会冷吗? 柳赪玉微不可查的叹气在风雪中变得十分朦胧不清,他缓缓站起来,朝着岛上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 自从柳家被灭门之后,老宅就再也没有人上来过,岛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岛上的亚热带植物和花卉已经全部死亡凋零,花园里的秋千随着风一荡一荡,生锈的铁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吱嘎声。 进了门,地上的血迹,凌乱地家具都无人清理,时间仿佛被永远冻住在姜扶倾带领虫群入侵的那一刻。 柳赪玉轻车熟路地走向地下室,越往地下室走,地上干涸的血迹就越浓厚,空气中甚至还能味道一点点味消散的血腥味。 终于来到地下室门前,推开半遮半掩的门,浓郁而陈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柳赪玉唇畔噙着的笑容也越发鲜明。仿佛用凤仙花汁捣成的胭脂,在黑暗中艳丽异常。 电力系统早已停摆,里面漆黑一片,但柳赪玉仿佛来过许多次一样,能过准确地避开地上的每一块玻璃碎片,歪倒的桌椅,坐在半圆形的舞台上。 这是姜扶倾曾经做过的位置,柳赪玉闭上眼睛,回想着监控中她一枪崩掉柳下的场景。 柳下瞬间迸开的脑浆,就像一朵猝不及防炸开的大红花朵,浓墨重彩地喷溅在摄像头前。 当他在警局重看柳下被杀的这一幕时,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些鲜血喷溅出来时的热潮和黏腻的血腥,他的瞳孔异常放大,脸色发红,双手兴奋地都在发抖颤栗,但询问的警察却以为他是被吓到了。 原本警察想问:‘为什么虫族攻击了柳家,却唯独没有攻击同样拥有柳家血脉的你?视频中的这个女生在进入地下室之前跟你有过短暂接触,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但柳赪玉的异常让警察都感到害怕,简单安慰了两句后,就匆忙让他离开,下次再问。 而柳赪玉直到第二天,手掌心都是滚烫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那一家三口临死前的场景。 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本《虫族史观》,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烫金的封面上。 他从未想过,他一直期盼的人,无望地信仰着的虚无神明,真的会有一天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解开一直束缚住他的镣铐枷锁,杀死他恨之入骨的人,给予他新生。 黑暗中,柳赪玉喘息越发粗重,他倒在早已干涸的血泊之中,纤长的指尖缓缓深入自己的衣服里,脱下黑色的制服外套,撩开纤白无尘的衬衣,露出少年纤瘦白皙的腰肢。 浓稠的黑暗混着黏腻的血腥,缓慢地爬上了他纤细白皙的身体,一点点亲吻着他泛红的眼尾,深入他微启的薄唇,无声的交缠着。 柳赪玉高仰着修长的脖颈,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出似有若无的迷乱哼吟,他浓黑纤长的眼眸被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朦朦胧胧地遮住,恍惚间好像看见黑暗中,伸出了一双少女纤细的手。 她手中的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凛凛的尖刃挑开了他的衣裳纽扣,顺着他凸起的喉结缓缓下移,冰冷尖锐的刀只需要稍微使一丁点力气就可以将他开膛破肚,而柳赪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恐惧,反而慢慢爬上了绯红的霞晕。 他薄唇微微嗫喏着似乎在轻声呼唤谁的名字,又像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喉咙干渴发痒,手下动作越来越快,纤瘦的腰肢如海浪般起起伏伏,修长的腿止不住的打颤。 黑暗中只有一丁点淡绿色的应急灯的微弱莹光,映照出他平坦小腹上奇怪的图案,那图案似乎是用黑色的钢笔墨水一点点刺上去的,刺青的人下手十分生涩,图案也完成度也不好,甚至分辨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大概猜出是花朵和藤蔓。 但如果一层一层的隐去甜腻花朵和旖旎藤蔓之后,就会发现藏在它们之下的是被环绕崇拜着的虫族图腾。 柳赪玉喉咙间不断地发出压抑低吟,少年的声音在空旷寂静,还发生过惨案的地下室内有种说不出的瘆人与蛊惑,紧咬着的唇齿间溢出濡湿的涎液,直到最后时刻,他颤抖的手紧扯着身下的毯子,浓稠的 腻白滴落。 ------------------------------------- 兽人的货轮在大海中交接。 阿幕本以为兽人肯定会搞点小动作,比如偷袭之类的,但是没有,兽人出奇的安分,将货物交接好之后,就护送队伍就乘坐着一艘小舰队走了。 但即便如此,阿幕看着兽人送来的这满满一船货物,眼神依旧充满了警惕,他看向一旁的阿遮,问道:“我们真的要这批货物运回去吗?要不要再检查一遍,万一里面藏着什么定时炸弹,或者生化病毒呢?” 阿遮被围巾挡住的脸上毫无表情,道:“不用检查,王有吩咐,这批货船里的所有东西,全部销毁沉海。” 阿幕十分惊讶:“可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王点名要的,如果我们直接沉了的话......” 阿遮抬眸看了自己弟弟一眼道:“这是王的命令。” 阿幕更加惊讶。 提到姜扶倾,阿遮眸光泛起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柔软:“王根本就不相信兽人,也不需要兽人的那些东西。” “那王为什么还要点名要这么多东西呢?这里面甚至还有许多零食、粮食。”阿幕问。 阿遮并不在意:“或许是王闲着无聊想要玩弄兽人一番,亦或是王有什么别的计划,但是只要的王的命令,我们照做就好。” 阿幕沉默须臾,倏而一笑:“是啊,竟管他什么理由,遵从王命即可。” 阿遮和阿幕等确定兽人的舰队已经离开之后,下令撤离货轮,正准备朝货轮发射炮弹让其沉没时,一股黑烟瞬间从货轮内部冒了出来。 “起火了。”最后从货轮里跑出来的虫族士兵说道。 货轮的火势蔓延地非常快,很快整个货轮就都烧了起来,根本有抢救的时间,滚滚浓烟熏黑了半边天空。 “哥,这是怎么回事?”阿幕皱紧了眉:“好端端地怎么会起火呢?这帮兽人送东西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清理货仓内的可燃物吗?还是说这群兽人故意的,想要引发货轮爆炸,伤害吾王?” 阿遮心中也有这个疑惑,但眼下货轮起火,火势这么大,起火原因已经无法调查,还是尽快把这件事报告上去,让王对这群兽人再警惕一些才好。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走远的有人舰队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货轮起火的事情,赶紧通过光脑通知。 安托万得知消息后怒不可遏:“货轮怎么会起火,你确定把货轮交给了虫族?” 舰队长当然不敢背这口锅,连忙说道:“皇太子殿下我十分确定,一定那群虫子在我们走之后,将货轮一把火烧了。” “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让虫族起了疑心?货轮上的东西呢?它们搬走了吗?”安托万赶紧追问。 舰队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我、还不清楚,我这就去调查。” “废物!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安托万脸色涨红,平时里的矜贵风度全然不见,挂断联络后甚至气得将手中光脑狠狠摔在地上,光脑顿时粉碎。 柳赪玉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安托万的无能狂怒,心中却隐秘的开心起来。 安托万给索莱依准备的抑制生长剂里有安托万私人研究所研发出来的最新型病毒,据说是从很多虫族的身体里提取出来的,虫族女王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这种病毒,一旦这个病毒注入索莱依的体内,而索莱依就和姜扶倾亲密接触的话,感染概率为98%以上。 不过随着这一场大火,所有的病毒都会烟消云散。 柳赪玉内心的喜悦渺小而充盈,四肢百骸里都堆满了欢喜,小腹的刺青纹案兴奋地发热发烫,好似要灼烧了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抚上小腹。 远在海上的她会知道他冒险做的一切吗? ------------------------------------- “兽人的货轮着火了?”正躺在云奈怀里打游戏的姜扶倾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那正好,省了我一颗炮弹。” 赶回来的阿遮脱掉了原本宽大的作战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纯黑的紧身衣,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姜扶倾的面前,贴身的面料将他的身材包裹得一览无余。 “回禀吾王,那群兽人发了疯,一口咬定是我们烧的货轮,是我们不讲信用。” 姜扶倾放下游戏机,细眉微颦:“不是他们自己没做好仓库管理才起火的吗?怎么推卸责任......哦,甩锅是吧,然后我们在兽人国民面前的形象又下降一个等级。” “您说的没错,这肯定是兽人故意的。”阿遮的想法坚定地跟着姜扶倾走。 姜扶倾倒是不在乎什么形象问题,但是这似乎是一个外交事件啊,现在虫族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发展,不能功亏一篑再打起来。 “他们既然一口咬定是我们烧的货轮,那我们也一口咬定是他们没做好仓库易燃物品清理,然后再找一个口才好的虫子却跟他们扯皮,记住,核心不是解决问题,是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姜扶倾吩咐道。 阿遮:“是。” 货轮起火沉没大海的新闻很快就上了冷川大陆的头版头条,让原本就因为索莱依事件的姜扶倾形象更加雪上加霜,但是姜扶倾不在乎,反正她吃好喝好。 倒是訾白敛得知消息后表情有些异样。 他从没在货轮仓库动过手脚,只在抑制生长剂的药品上搞了点小动作,时间一到,装着‘抑制生长剂’的药瓶的密封性会失效,直接与空气产生接触,导致病毒死亡。 “这究竟是谁做的?”訾白敛锐利的丹凤眼一紧,神色晦暗。 ------------------------------------- 就在货轮起火的一周后,原本虫子依然和兽人就谁放火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双方虽然剑拔弩张,但谁都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气氛一时倒也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但是突然有一天,尚在沉睡中的姜扶倾被人一把捞起,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被阿舍尔抱着躲进了深海礁石内。 “发生什么事了?”姜扶倾话音刚落,头顶突然像是发生了一场剧烈爆炸,整个海底礁石都被震得颤动。 阿舍尔表情无比紧张,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脸也布满了灰尘,他那双琥珀眼冲着警惕与如临大敌的杀意。 “王,我们被兽人袭击了。”阿舍尔言简意赅的说道。 “兽人?怎么可能?”姜扶倾只觉得不可思议。 且不提她的脑海中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受到预警,而且虫岛外围层层防护,科技实力也比上一次兽人空袭时提高了许多,兽人根本不可能在几乎没有任何警报的情况,从冷川大陆出发,跨越半个海洋,躲过虫族护卫军的层层警戒直达虫岛。 阿舍尔大口大口喘着气,说道:“我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那群兽人就好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在虫岛上的一样,外围的陆军和空军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地面收到了十分猛烈的打击。” “真是见鬼了。”姜扶倾暗骂了一声。 听到姜扶倾这样说,阿舍尔突然睁大了眼睛,飞快地点头:“您说的没错,就是见鬼了,那群兽人跟我们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 “从前我生活在下水道时,见到的那些兽人们一个比一个脆弱,胳膊跟豆腐一样,一拧就碎,但是这次的兽人,他们好像被改造过。” “改造?”姜扶倾一头雾水。 “没错。”阿舍尔说道:“就在您沉睡时,有一支兽人部队,打碎了海底的玻璃潜入进来,我在跟他们打斗时,拧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发现他的胳膊下面根本是不是血肉,而是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机械,那条手臂被我扯掉丢到一边之后,竟然从里面伸出了许多小触手,又重新爬回了那个人的身上。” “不仅如此,原本我杀一个荷枪实弹的兽人十分轻松,但这些兽人,我但是解决掉一个就很麻烦,他们的身体是用机械做的,密度很强,血液.....不对,应该是机械臂管道里的液体 流出来含有强酸腐蚀液,能直接烧穿我的骨头。” 说罢,阿舍尔伸出他的右手手掌,掌心赫然有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洞,散发着强烈的难闻气味。 而比起这个,姜扶倾发现了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 阿舍尔的伤口无法愈合了。 虫族的身体恢复速度极快,即使强如腐蚀溶液,虫子们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体缓慢的修复,甚至不需要姜扶倾的治愈能力。 虽然过程可能很缓慢,需要半年或者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但在受伤之后,伤口至少不会恶化下去。 但是此刻,姜扶倾看着阿舍尔掌心的伤口,没有出血没有止住,鲜血还不停的汩汩往外冒。 “为什么会这样?”姜扶倾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在看到阿舍尔伤口的那一刻,就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治愈伤口。 无数灿烂晶莹的白色光点从她的身体里飞出,落在阿舍尔的伤口上,短暂的停留之后回归姜扶倾的身体,阿舍尔的伤口恢复如初。 阿舍尔原本有些失血的唇色,瞬间恢复了殷红,但此时此刻他不敢有任何放松。 而姜扶倾......她在思考。 姜扶倾知道自己并不聪明,但是她并不觉得兽人会突然科技大爆炸,搞出一群半人半机械的部队,还能凭空出现在虫岛。 如果他们真有这么强悍的科技实力,之前无人机群战役,和防护网战时就不会那个效果了。 所以...... 姜扶倾突然拉住阿舍尔问道:“云奈呢?” 阿舍尔摇摇头:“这些日子,云奈一直遵守您的命令和脆脆在一起,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军工厂,而军工厂是那群兽人的首要攻击目标之一。” 言下之意,云奈和脆脆凶多吉少。 砰—— 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动,姜扶倾感觉伏在海面之上的虫岛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缓缓从海面上沉下。 姜扶倾定睛一看,是原本从来做地基的异种外壳,外壳化成无数颗细小的粉末,如黑色流沙般,沉入深海。 整个虫岛开始碎了。 姜扶倾满手是汗,暗道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异种外壳这么坚硬的东西,当初安托万的终极杀器都没有办法炸成粉末的神器,竟然就这么被轻易的炸成了粉末。 这科技实力,强得令人发指,现在的虫族根本不是对手啊,就算姜扶倾可以无限复活虫群结果也是一样。 砰—— 又一声巨响,姜扶倾感觉虫岛的震颤越来越强烈,被炸成粉末的地方也离她越来越近。 姜扶倾闭上眼睛,试图感受地上面的情况。 她的意识刚一探出去,就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她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烫伤她的是地面几乎沸腾的温度。 地面上到处都是单坑和伤得血肉模糊的虫子。 护卫军在她的左侧朝着兽人发起反击,但是他们的武器在这群机械军团面前毫无一战之力,一颗冲击炮打过来,护卫军的掩体和队形顷刻间就被打散。 但是护卫军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反而坚定地挡在虫巢之外,用生命挡住这些兽人进入虫巢找到姜扶倾的步伐。 但顷刻间,炮弹从天而降,如雨点般砸在地面上,瞬间爆发的高温让海水蒸发,护卫军的肌肤更是烧得几乎融化。 姜扶倾眼眶酸涩地抬起头,弥漫的硝烟中,她看见一个巨大的圆盘形状的飞碟停留在她的头顶上头,飞碟的边缘不停的发着光芒,璀璨美丽,但仔细一看,确实蓄势待发的炮弹发射口。 姜扶倾的意识迅速回笼,擦干了眼角的泪,无数雪花的一样的光芒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朝着虫巢外飞去。 “不要!”阿舍尔一把摁住姜扶倾的手,神情惶恐:“王,它们就是在逼您使用治愈能力,确定您躲藏的地方,您这样做会被他们发现的。” “发现也没关系。”姜扶倾摇摇头,眼底充红:“我知道他们从何处来,更知道以我们的意识绝对无法打过他们,躲藏已经没有意义,我一定会死,与其躲在角落里,不如轰轰烈烈一把。” “......王。”阿舍尔咬着唇,唇瓣哆嗦着,柔顺的粉发此刻凌乱地打着结:“对不起,对不起。” 姜扶倾笑着道:“这不怪你们,它们是因为我才来这里的,你们本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扶倾闭上眼,比平时数量多十倍百倍的雪花光点从她的身体里飞出,如同有灵气的精灵,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穿梭着,落在奄奄一息的虫子身上,用冰冰凉凉的小身体亲吻着他们灼烧难忍的伤口。 “虫王在那![定位],所有兵力、炮弹朝着定位点精准发射。” 悬停在虫岛上空的巨型飞碟迅速旋转起来,炮火如纷乱细雨银针扎向姜扶倾所在的位置。 姜扶倾的头顶地动山摇,不停地有碎片落下来,阿舍尔紧紧地抱住她,看着她渐渐失血的面庞,只有说不尽的心痛。 “王?”夏江倒在地上,被炸断的手臂残肢就在他的身侧,因为伤口无法愈合,失血过多,夏江的眼神越发涣散无力。 忽然,他感受到一点温柔的清凉落在他的血肉之上,小小的雪花似的晶莹流沙幻化成一根有一根纤细的细线,成为连接他身体与断肢的新的血管和血肉,光芒之后,他的手臂和腹部的致命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原本流逝的力气也迅速蓄满。 他颤抖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只是虫族里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虫子,甚至连长相也平平无奇,是王给了他新生,给了他独一无二的名字,又再次地救他于水火。 夏江飞速眨了眨眼,眼底的柔软心动转变为疯狂的愤怒,随便捡起地上的枪支,就朝着不远处的半机械兽人冲锋。 即使明知实力差距悬殊,即使明知前路是死,他也要为王流尽最后一滴血。 半机械化兽人面前的屏幕收到了背后的投影,知道身后有虫子死而复生偷袭,他根本不需要转身,身后背着的自动化武器装置就已经自动瞄准了目标,几十发高速旋转的子弹很快就穿透了夏江的身体。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已经快要被打成筛子的夏江,竟然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枪口对准了半机械化兽人的后脑。 “原始虫子身体素质倒是不错。”半机械化兽人面色一冷,下半身直接180°旋转,手中的高燃枪对准了夏江:“不过就算身体素质堪比钻石,也会被烧成飞灰,去地下和你的王团聚吧。” 就在半机械化兽人要摁下扳机之时,半机械化兽人突然眼前一黑,夏江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整个虫岛战场更是完全消失。 他漂浮在半空中,上下左右一片茫然,没有光芒没有温度没有声音,仿佛坠入了一片虚无,无边的恐慌化身一只长满足肢的虫子侵袭入他的大脑,让他本能地尖叫起来。 紧接着一声枪响,夏江的子弹打穿了他的大脑。 彻底失去力气的夏江颓然跪在地上,有些懵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半机械化兽人,不明白明明可以杀了自己的他,为什么恐惧尖叫起来。 但他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艰难的进行下一场战斗。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雷霆般沉重而浑厚 的尖啸声,夏江抬头望去,如怪物般盘旋在虫岛头顶的飞碟发生爆炸,失控地坠入海里,溅起滔天海浪。 然而还不等夏江开心,原本飞碟停留的上空,出现了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庞然巨物,连太阳在它面前也黯然失色,仿佛即将被它吞噬。 第56章 回家回家 飞碟通体漆黑的身体,恍若巨大的机械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深不见底如同黑渊一样的喉咙中吐出无数艘小型舰船,密密麻麻的舰船如同蝗虫过境,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了下去。 这些舰船朝着那群半机械化兽人发起排山倒海的供给,原本势如破竹的兽人瞬间被打得如鸟兽散,局势顷刻逆转。 夏江看着这一幕无比震惊,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在他的心中短暂停留了半秒钟,半秒钟之后,他便拖着受伤严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姜扶倾的方向挪动。 现如今整个虫族全都乱套了,他们的军队被半机械化兽人打散,突然间又有一只更强的部队冒了出来,没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还埋在地下的王,他必须尽快通知。 因为虫族是这颗星球上最孤独的种族,他们只有敌人。 夏江的左小腿胫骨被炮火生生地炸断了,每走一步都疼得锥心刺骨,但这些伤痛对于夏江来说都微不足道,他只恨自己的脚步为什么不能快点、再快点。 无数艘舰船从他的头顶飞驰而过,发出呼呼的尖啸声,夏江尽可能地压低自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这群不知来历的陌生人发现他,更不要发现他的王。 身为虫族,哪怕是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依然可以准确的感知到王的气息,从而获取王的位置。 现在,夏江距离姜扶倾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他的脚步越发急切,突然一道热浪从他面前扫过,直接将他掀翻在地,心脏传来阵痛涌出一口血,溅在被烧焦的土地上,紧接着一双漆黑锃亮的军靴踏在夏江的面前。 夏江抬起头,弥漫的黑灰硝烟中,他看到了一双如蛇般金眸,在军帽帽檐的阴影下,那双金眸更显瘆人与寡漠,一身硬挺的黑色军装领口一丝不苟的紧束着,衬得他脖颈修长挺拔,浓密的金色长发自然垂至他窄劲有力的腰间,剪裁合身的军装每一寸都完美贴合着他的身形,将他优越的腰肩比显露无疑,宽阔的肩膀上嵌着十分瞩目的高级肩章,腰间斜插着一把细长嵌着古典繁复花样的长剑,看起来军衔不低。 尤利西斯垂眸淡淡瞥了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兵一样,仿佛在看路边蜷缩着的败犬,倦漠地收回视线,金眸中划过一抹不屑的讥嘲。 ‘弱成这样的虫子,云奈真是疯了,竟然还担心它们能跟自己争夺王?’ 尤利西斯修长的双腿直接从夏江的身旁掠过,循着刺鼻硝烟中那一抹缥缈清甜仿佛令人上瘾的瘾药般的信息素的气味,大步流星地朝着姜扶倾的方向走去。 ‘这就是王的气息吗?云奈每天都嗅着这样的气息入睡......’尤利西斯藏在黑色皮革手套内的苍白指尖兴奋而克制的蜷缩起来,手背薄薄的肌理下,迸出隐隐的青筋线条,无声地彰显着难忍的渴望,不断的催促着尤利西斯快点、只要再前进几步,就可以与王相见。 但脚踝突然被人抓住。 夏江眼底通红,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牵制住尤利西斯。 夏江在一瞬间就嗅出了彼此是同种,却并非同族,绝对不能放任他就这样去到王的身边。 尤利西斯脚步顿住,即使一言不发也难掩其周身释放出的肃然冷意。 原本跟在尤利西斯身后的两名副官,在看到夏江用他那双满是血污的手在指挥官一尘不染的军靴上留下鲜明的痕迹后,都暗暗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虫族就是一个伪装成种族的庞大军团,尤利西斯就是除了王之外的最高指挥官,整个军队上下谁不知道,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指挥官大人,是个重症洁癖患者。 更何况,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面见王的重要日子。 母舰中的每一只虫子都仔仔细细地打扮了一番,以免脏污了王的圣目,尤利西斯更是精致到了头发丝,谁知道却被一只渺小卑贱的虫子给毁了。 两位副官十分默契地用一种看死物的眼神看向夏江。 果不其然,尤利西斯看见军靴上的灰尘,狭长的金眸微微眯紧,握着军刀的手一紧,还不等夏江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出刀的,一道裹挟着寒风的冷光划过,夏江的双手被整齐的切断。 就在夏江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被切断的时候,有一道寒光直直地朝着他的脖颈划去。 镪——地一声。 尤利西斯的剑尖被凭空挑开,硬生生擦着夏江的脖颈动脉而过,不远处的土堆里,斜插着一片晶莹剔透的宝石残片。 众人齐齐看向宝石残片射来的方向。 硝烟中云奈缓缓走出,身后绽开了一双巨大蝶翼,阴沉晦暗的天色中,宝石蝶翼自然萦绕的光辉圣洁如神祇降临。 众人之中,唯独尤利西斯没有看向他,他兀自垂着金眸盯着夏江,如同锁定了猎物的蟒蛇,猎物不死便绝对不会撒口。 “你要救他?”尤利西斯淡漠开口。 云奈摇摇头,他深知尤利西斯独裁专横的性格,几乎人人都对他有意见,偏偏虫族又以实力为尊,而尤利西斯的实力毋庸置疑。 但也多亏了他,虫族才能在王被卷入时空乱流之后,勉强凝聚起来,抵抗兽人的侵袭。否则,母舰上的虫子们也会沦落得跟这个世界的异种们一样了。 “指挥官大人,您是来拜见王的,一身血腥怎么面见?况且王对这些虫子的感情很深,就这样杀了他们,王会很伤心的。”云奈淡淡道。 尤利西斯眼眸轻阖,沉默了一会儿,收剑入鞘,继续朝着姜扶倾的方向走。 “云奈...侍虫。”夏江虚弱地喊了一声。 云奈并未停下脚步,毫不留情地离开。 每一只虫子见面时都像在照镜子,共同抵御外敌时,他们是值得信赖的战友,但脱离战争,刻进骨髓的冷漠、凶残、独占、嫉妒又会如密密麻麻的蚊蚋从身体内钻出来。 无论是夏江、脆脆、阿舍尔、乃至这颗星球上的虫族,云奈都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只要姜扶倾。 他只想将她带回虫族母舰,带回安宁奢华的圣殿,只有他们才能保护姜扶倾不受任何种族的威胁与欺凌。这里的虫子们只会让她困在一颗污染严重,濒临死亡的衰败星球,随时因为敌人的偷袭而担惊受怕。 云奈的脚步越发轻快,唇畔也终于有了些许笑意,他的王终于要回家了。 第57章 青蛇青蛇 虫巢地宫的入口已经被断壁残垣堵住,尤利西斯手起刀落,几道凌厉的剑光划过之后,倒在他们面前的承重柱顷刻裂开,露出了黑漆漆的洞口。 云奈收起蝶翼,在黑暗中循着记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终于在暗室找到了阿舍尔。 因为刚才连绵不休的炸弹攻击,暗室已经塌了一半,灰尘漫天。 阿舍尔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如樱花般淡粉色的发丝滑落,露出他怀中抱着的姜扶倾,她紧闭着双眸,唇色苍白近乎透明。 “王、”云奈踉跄了一下,顾不得仪态,几乎是爬过了坍塌物,来到姜扶倾面前。 “王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阿舍尔嗓音沙哑,琥珀眸在看见云奈身后跟着的几名陌生虫族时彻底地黯淡了下去。 云奈一言不发地从阿舍尔怀里接过昏迷不醒的姜扶倾,指尖轻抚过她面颊上的发丝,看着她虚弱地连呼吸都几乎感受不到的模样,喉咙一涩,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哽咽地难受。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掩下眼角湿润的痕迹,如抱着珍宝般将姜扶倾紧紧抱在怀中,沉默的离开 。 阿舍尔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离开,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如灯芯摇曳的烛火般,被顷刻掐灭,陷入无尽的黑暗。 * 云奈抱着姜扶倾走出虫巢,已经驱走兽人军团,正在打扫战场的虫族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身为虫族,它们能感知到王的力量的强盛与衰弱,自然能清晰地感知到此时此刻,姜扶倾虚弱地命悬一线,众人的视线齐齐追随着云奈怀中的少女,目光狂热又哀伤。 这可是他们寻找了十几年才终于找到的王,本应该在圣殿之中,享受万虫敬仰崇拜的王,却在这颗贫瘠落后的星球上饱受苦难,甚至为了保护这群低贱的异族虫子而奄奄一息。 滔天的愤怒油然而生,一只虫子几乎被愤怒烧昏了头,手里的重武器差点被他捏碎,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在这群本土虫子身上,恶狠狠地掐着对方的脖子,咬牙切齿恨声道:“都是你们这群低贱的废虫,既然没有保护吾王的能力,为什么要拜她为王,将她害成这个样子,你们该死!” 其实他们心中都知晓,让这群尚处于低级文明的本土虫子,打败从太空一路追杀而来的兽人宇宙舰队实在是太过苛刻,可是姜扶倾过度透支的身体,已经让这群虫子统统丧失了基本的理智。 仇恨以星火燎原之势,在整个战场上摧枯拉朽地蔓延下去,霎时间,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战场再次被点燃。 然而,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尤利西斯却无暇处理这件事,甚至是默许。 因为姜扶倾身体的损伤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一名军医虫子在仔细检查完姜扶倾的身体之后,一脸凝重道:“王的呼吸、心跳以及脉搏全都十分微弱,她一定是过分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去治愈这些虫子。” 军医虫子满脸的心痛不忍,继续说道:“治愈能力几乎是以王的心血来灌溉伤口,从而达到让伤口复原的目的,可一旦强行透支自己治愈,王的身体血肉,就会一点点流逝,只剩一具空壳。” 尤利西斯暗暗握紧了剑柄,神情严肃,他知道军医的话没有半点夸张。 他静默须臾,冷声道:“去把叶月叫来。” 云奈眸色微紧了一些,但看着怀中已经不省人事的姜扶倾,终究什么都没说。 * 姜扶倾渐渐有了意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缓缓睁开眼。 她躺在青翠的绿草地里,草地很高,几乎到人的膝盖,将姜扶倾埋没在其中,柔软的草叶上凝缀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水,阵阵沁人的清新香味混着淡淡的土腥味涌入她的鼻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无边的绿色狂野下起了一场雾气。 一阵风吹来,草色随着风吹拂的方向摇摆柔荡,好似连绵不绝的绿色海浪,露珠纷纷从枝叶上滚落,淅淅沥沥地溅在她的脸上,像下了一场小雨。 她撑着无力的手臂想要坐起来,但还不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草丛中忽然冒出几条雪白的丝线,缠住了她的手腕脚踝。 姜扶倾短暂地怔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挣扎。 但那些丝线极为柔韧,姜扶倾越是挣扎,它们缠得就越紧,那些丝线有些潮湿甚至还带着一点温热,在纷乱的雨丝中如同浸了水的缎带。 “嘘、别怕——”微哑含笑的嗓音忽然从姜扶倾的耳边响起,如同露水般潮湿黏腻地贴着她的耳廓,幽幽地钻进她的耳朵。 姜扶倾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肌肤划过微微颤栗。 “你是谁?”姜扶倾竭力仰起头,想要看清身后人的面容,却只看见了一双绿眸。 同样都是绿眸,但他和索莱依的绿眸却截然不同,索莱依的绿眸如一块极品上乘的祖母绿宝石,可以清晰地窥见他的内心。 但这个人的绿眸却如同潮湿的沼泽地,终年萦绕着隐隐绰绰的雾气,一旦陷进去,只能挤榨出一身拧不干的湿漉漉的水汽。 “我从前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敢这样帮着我,你不怕死吗?”姜扶倾虚弱地厉声道。 她能感受到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虫族,所以一时倒不是特别害怕,只觉得被冒犯。 “王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叶月。”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中夹杂着淡淡的遗憾与苦涩,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他的手很凉,病态苍白的肌肤下能看见隐隐的经络,指甲却染着红艳艳的蔻丹色,似血滴一般,黏在她的身上。 姜扶倾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黏糊幽凉的青蛇给缠上了:“没印象,没听过。” 话一说完,姜扶倾感觉自己手腕脚踝上的丝线颤了一下,像是受到刺激一样,疯似得缠了上来。 茂密的草丛晃得越发厉害,露珠如雨,被浇湿了的丝线仿佛被软化的糯米纸,下一秒就要融入她的身体里。 第58章 叶月叶月 姜扶倾只觉得呼吸困难,不由得微张开嘴,呼吸着潮湿的空气,晶莹摇颤的露水滴落在她的唇瓣间,浸湿了她干渴的嘴唇。 ......甜的? 姜扶倾抿了抿唇,眼神恍惚了一下,但来不及她思考为什么本应该无色无味的露水会有一股熟悉的甜味,那些丝丝缕缕的白线就已经缠了上来,如同最柔韧的蛛丝,带着令人无法挣脱的黏意。 叶月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轻笑了一下,笑中略带一丝悲凉的意味。 他指尖轻挑起姜扶倾的下巴,染着蔻丹的纤长手指阴丽似滴血,却有一种难言浓烈的香气,香得醉人,姜扶倾好不容易清醒起来的意思,再次变得晕陶陶,眼皮越发沉重。 叶月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蹭着,忽然俯下身来,浓郁到腻人的香气伴随着他水滑的舌尖在姜扶倾的口中翻搅,发出滋滋的水声。 叶月的身体冷得吓人,如同死人一般,但唇舌却滚烫似火,恨不得将身上仅有的一丝热源悉数渡给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本能的后退,但柔韧的蛛丝却更加收紧,恨不得就这样嵌入她的身体里,与她彻彻底底融合。 姜扶倾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视线也越发朦胧不清,但叶月那张阴丽艳乱的脸却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阴冷潮气的绿眸仿佛一池布满了浮萍的寒潭水,铜绿色的长发比雨中的草丛更加鲜艳,随着他眼底的笑意而泛滥柔荡起来,潋滟地流动着。 姜扶倾口中灌满了浓稠的甜浆,异常的甘美令她睫毛轻颤,忽然她沉醉的眸光一紧,叶月的身后膨胀出巨大的黑影,黑沉沉的寒气如雾一般陡然升起,迅速弥漫在整个旷野,黑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张牙舞爪的伸着,好似疾风骤雨,扭曲地遮天蔽日,直至一只蜘蛛腿从黑雾中蹿了出来 姜扶倾瞳孔骤然紧缩,忍着胸腔内的尖叫,在叶月的嘴唇上狠狠一咬。 殷红的鲜血顿时溅了出来,在他的嘴角边晕染开来,如同被暴力擦拭的口红。 叶月一声不吭,舌尖卷了一滴血,继续吻了上来,本就阴丽冷魅的脸变得凄艳又瘆人,下半身恐怖膨胀的蜘蛛身体也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姜扶倾的呼吸都在颤抖,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 救命,她虽然是虫族之王,但是这么大一只蜘蛛出现在她面前,丝毫不亚于许仙掀开床帘却钻出一条仗着血盆大口的巨蟒啊。 她没直接晕过去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哪怕身上的蛛丝越来越紧,甚至已经直接嵌进了她的肉里,在她的肌肤上割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终于,她的手可以动了,姜扶倾开始去扯黏在身上的蛛丝。 叶月就这样 笑着看着她,绿阴阴的眸子在这种场面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不但刺激着姜扶倾的神经,让她几乎迸出了吃奶的力气。 撕拉—— 伴随着一声裂帛般的声音,叶月突然从她面前凭空消失,潮湿阴沉的旷野也瞬间淡去,姜扶倾跌进了温热乳白的暖池中,狠狠呛了一大口水。 紧接着,她被一双素白的手温柔的从水中扶起,耳畔传来云奈熟悉的嗓音。 “王、”云奈跳入池水中,他如同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抱着姜扶倾,浅蓝眸中隐约的泪光被暖池氤氲的水汽隐去:“我的王、我的倾倾,您终于出来了。” 云奈不断亲吻着姜扶倾的脸颊,表情又是惊喜又是后怕。 “.....云奈?这是怎么回事?”姜扶倾已经完全懵了,抬头看向云奈时,突然看见他身后的叶月,池水打湿了他的白衣几乎透明的黏在身上,绿阴阴的眸子凉得能直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刚才被巨型蜘蛛惊吓的恐惧再次漫上心头,姜扶倾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并下意识开始寻找武器。 “王,别怕,叶月不是坏人。”云奈仿佛知道姜扶倾经历了什么。 宽大温热的掌心不断地在她的后背上下轻抚,像安抚受了惊吓的孩子。 随即,云奈指向她的身后。 姜扶倾随即转身看去,在她的身后,是一个倒下来的白色的茧,有些像课本里用来抽丝的那种白色蚕茧,只是个头比普通的蚕茧要许多倍,足可以容纳下一个人。 茧被从里面破出了一个大洞,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姜扶倾看了看蚕茧,又看了看几乎全身口口的自己,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了。 “我刚才从那里面钻出来的?”她问。 云奈点点头,温柔的眸光满是怜惜。 “您的身体损伤太过严重,普通的治愈以及熊蜂的蜜汁都无济于事,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让您重新破茧羽化,而这只有叶月才能办到。”云奈语气温和地解释着。 姜扶倾看向站在一旁叶月,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池水边,姿态轻慢却极有风情,一览无余的身段纤细而窈窕。 暖池摇荡的乳白色的水光,中和了一些他眉眼中的潮湿阴冷,如同一块积满水的绿玻璃,唇畔噙着一丝笑意,铜绿色的发丝被池水打湿,鲜艳夺目又冷冽的绿色,仿佛沾着绿颜料的工笔,笔尖点入池水中,乳白的暖池瞬间被染绿了,并且一点点地淹没上来,像极了一条藏在水下的青蛇。 “那我刚才怎么见到了他?是做梦吗?”姜扶倾别开眼,她心中对叶月还是有点膈应,于是继续问云奈。 云奈温声笑着,道:“这枚茧是叶月为您织的,您只有在茧中呆足一个月才能脱胎换骨,但是可能是因为您伤势太严重的原因,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您却没有一丝破茧的迹象,破茧的时间窗口很小,如果不能您不能破茧,就会被困死在茧中。” “但我们又不能强行通过外力替您破茧,否则很有可能让您身体残缺,所有只能让叶月侵入您的梦境,让您受惊自己主动挣脱出来。” 姜扶倾听罢,心中对叶月的抵触情绪小了一些。 这么说来,叶月倒是救了她一命的大功臣了。 “谢谢你。”姜扶倾语气柔软了些。 叶月阴阴的绿眸像含着糖一样笑起来,或许真的有传说中的蜘蛛感应,一感受到姜扶倾释放的善意,瞬间就像没骨头的软体蛇一样,溜到了姜扶倾面前,不着痕迹地将云奈挤开,湿淋淋的染着蔻丹的双手捧着姜扶倾的手,掌心压在他的心口上。 “为了王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过虫族侵入王的梦境,是要遭反噬的,王,您摸摸,我的心跳是不是慢了许多?” 第59章 补品补品 姜扶倾的手被叶月牢牢的握在掌心间,手心却满是他胸口软腻的温度,不断跃动的心跳溢满她的指缝,黏住她的指尖。 都说十指连心,那一刹那间,姜扶倾觉得自己仿佛与叶月的心跳频率共振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她又不常听人的心跳,怎么知道叶月的心跳是快还是慢。 不过,叶月到底是帮她破茧的人,她不能表现得太冷淡了。 “如果你不舒服,等我的身体恢复了,我会好好帮你治疗的。”姜扶倾低声道。 “真的?那我一定等您。”叶月勾唇一笑,纤柔的身体划开乳白的池水,修长白皙的手臂攀着她脖子,胸膛贴着她的身侧,一张漂亮阴丽的脸枕在她的肩膀上,低哑含笑的嗓音,在柔荡缠绵的水声里显出一种黏糊糊的暧昧感。 “叶月别说这些了,王才刚刚破茧,正是急需补充营养的时候。”一旁的云奈语气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姜扶倾:补充营养......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凶我做什么?”趴在姜扶倾肩头的叶月慵慵懒懒地睨了他一眼,殷红的唇角勾着似笑非笑。 说罢,他染着红蔻丹的手抚上姜扶倾的脸,指尖裹挟着凉丝丝的冷香如细细小蛇往她的鼻尖钻,熏得酥骨肌软。 “王,您瞧云奈,我不过跟你多说了两句,他就这样对我。”叶月绿眸凝望着她,恻恻幽冷,好似夹杂着淅沥雨丝的风,潮湿又寒冷,还有着被辜负的恋人般的幽怨。 姜扶倾这才发现,叶月的左眼角下有一枚极小的酒红色的泪痣,被他浓郁簇密如同眼线般的下眼睫挡住,沾湿了水雾才绽放出来,好似被厚绿叶子堆簇出来的一捻纤浓的红蕊,勾出人最原始而直接的谷欠望,直叫人忍不住想要摁住这一点诱人的红,狠狠蹂躏一把。 “王,我没有那个意思。”云奈抿着唇垂眸解释。 “我知道。”姜扶倾看着云奈,杏眸流露的光泽温和柔软,显然并没有将叶月故意挑事的话放在心上。 但也并没有责怪叶月的煽风点火。 “王,别看云奈,看我。”叶月染着蔻丹的指尖挑起姜扶倾的下巴,将她的视线挪回到自己的身上。 身后披散着的铜绿色发丝好像一泼墨绿叶子汁,带着蓬蓬浓香浇灌入奶白浓浆似的水面上,酒红色的泪痣、指甲尖血滴滴的红蔻丹,就入幽绿厚叶丛里簇拥着的红山茶花,随着一圈圈扩散的涟漪,摇摇曳曳地晕染开来,叫人视线晕眩。 姜扶倾这才意识到,现实世界里的叶月与梦境中阴魅危险的毒蜘蛛叶月不同,他没有杀气腾腾的攻击性,只有湿漉漉能掐出水来的鲜辣妖媚。 ......这种性格也蛮有趣的。 “我知道云奈是嫉妒我,您知道吗,他对提防我。”叶月勾起的薄唇带着几分恶劣,他轻拥着姜扶倾的身子,红湿的水舌在她的耳后轻轻舔舐。 “为什么?”姜扶倾话未说完,细细密密的酥麻就让她双腿一软,幸好叶月的膝盖抵入其间,才没让她整个人滑进水中。 奇怪,她从未这样敏感过啊,怎么一被叶月亲了一下耳后就成这样子了? 姜扶倾轻咬了下唇,脸上泛起一丝迷茫的潮红。 “叶月,够了!”云奈语气微冷,荡漾的水声中,他来到了姜扶倾的身后,让她的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给予她无边温暖的依靠。 “王才破茧,身体比从前娇贵敏感许多倍,最是禁不得外界刺激的时候。”云奈温和的嗓音此刻冷硬地像把剁骨刀,浅蓝色的眸子生冷清寒。 姜扶倾恍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惊然察觉自己的手指皮肤比从前不知道细嫩了多少倍。 从前的她,因为又要读书又要打工,掌心被磨出了一层脖间,右手中指的一节指节更是因为长年握笔而导致微微畸形偏移,但现在这些都完全消失不见了,十指修长漂亮得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学业毒打一样完美。 破茧这么爽的吗?爱了爱了。 就在姜扶倾沉静在沉疴毛病被洗涤一清时,云奈已经对着冷声下达了最后的警告:“别以为自己身份特殊,就可以不守规矩,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侍奉王,就给我立马滚出去,反正外面有的是侍虫等着进来服侍。” 云奈这话倒没有半点夸 张。 毕竟这里可不是落后的兽人星球,而是虫族的母舰,姜扶倾真正的家,只要姜扶倾一声令下,三千名从破壳就开始被挑选培养的侍虫们,燕瘦环肥任她挑选,就算一天睡3个,都能睡上2年不重样。 云奈的眸光满是凶恶,从未在姜扶倾面前展露过的雄性侵略感,此刻对着叶月毫不掩饰地展露了出来,但靠在他怀中的姜扶倾还是能隐约感觉出云奈暴虐的凶恶,炙热而强烈的心脏跳动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后背, 叶月唇边勾着讥嘲的笑意不减,绿眸阴恻恻的盯着云奈:“原来你还记得我身份特殊,我以为你早忘了,我自然知道应该怎么侍奉王,毕竟,你还是我教出来的。” ‘????云奈是叶月教出来的?他们是师生关系?’ 姜扶倾正欲问清楚,叶月修长有力的双臂就迅猛地缠上了她的腰肢,独属于男性的火焰般的炽热焚烧着她的唇。 她被叶月这突如其来的凶猛弄得措手不及,身子被迫向后仰倒,却被云奈的滚烫如沸的胸膛抵住,他温热的掌心隐没如乳白的池水中,抚上她的大腿,水声激荡。 “王...像您曾经占有云奈一样,侵入我、占有我,只有我才是您最好的补品,我比云奈更浓,更香醇。”叶月喘声粗重,露出颈后粉嫩的一线,湿漉沙哑的嗓音入蛇般钻入耳膜,酥麻入骨。 姜扶倾的肌肤在前后夹击的沸腾温度中被蒸得软烂潮红,潮湿黏腻的发丝沾在她雪白的手臂间,银丝如稠浆,幽绿如翡翠,与浓墨般的黑发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水乳交融难分彼此。 第60章 云奈生气云奈生气 水汽氤氲,乳白如奶汁般的暖池带着永远不会消退的热意,潺潺的浸润着姜扶倾的肌肤。 她趴在水池边上,软红的薄背露在水面上,打湿的发梢黏黏腻腻地泡在水中,白皙的脸颊泛滥潮红,喘声低低。 叶月染着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撩拨开她眉眼间的碎发,绿眸在潮湿雾气中有种妖异的美艳邪魅,再次将姜扶倾无力的身子拥入怀中,埋在水下的修长双腿如蛇般紧紧缠绕着她的腰肢。水红莹润的细舌不断地索取着,汲取着她口中渗出的湿润涎液,艳丽的手指插入她乌黑的浓发中,不断地来回抚摸厮磨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体内难耐的折磨。 姜扶倾被他娴熟老练的吻亲得眼眸潮湿,迷蒙中看见云奈,托着她一只手,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指尖,夹杂着神圣的爱欲,像一轮浸在池中,水汪汪的月亮。 她抓着渴求不满的叶月长发往后一拉,交缠悱恻的唇舌被迫分开,叶月双眼迷茫,舌尖如蛇痴缠上来,吮吸着她嘴角亮晶晶的水声。 被池水泡得粉嫩细手穿过叶月铜绿如点翠般的长发,伸向云奈。 旖旎的水声激荡如汪洋。 圣殿外,副官光是听着这漫漫水声,就已经面红耳赤,指尖颤抖,根本不敢想象室内该如如何活色生香、醉生梦死的场景。 他只能用力抓紧了腰间的光枪,刻意用武器的冰冷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职责,但是腿脚依然克制不住的发软发酸,差一点就要跪下。 “指挥官,您为何不去呢?云奈也就罢了,这次您可是出力最大的人,怎么就轮到叶月服侍王了?”副官将军帽帽檐压得极低,以此来掩饰自己满脸的春色。 尤利西斯背对着副官,手拿一块柔软的蚕丝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腰间佩戴的长剑,剑光凛凛寒气,照亮尤利西斯轮廓深邃的眉眼,金眸冷冷凉凉。 “他们侍虫服侍王理所应当,至于我...非侍虫,没有王的命令,不能逾矩。”尤利西斯淡声道,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 副官心中惊叹尤利西斯的冷淡自持,他光是听着圣殿内虚虚实实的声音,就已经像喝醉了一样,满身湿热,尤利西斯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身姿挺拔如松,冷淡如冰,仿佛永远都不会被外界的纷扰所刺激。 不愧是指挥官。 但同时副官心中又有些抱怨,您是君子,不争不抢,不知道邀宠,但好歹想想手下的士兵。 寻回王他们出力也不少,好歹也在王的面前提上他们几句,不奢望能像侍虫那般,能服侍王左右,好歹让他们能亲眼见王一面也就知足了。 如今倒好,苦力他们出,福却是侍虫享,王还根本就不记得他们。 哪只虫子受得了这种委屈。 副官心有怨气,但碍于尤利西斯的威压不敢言明,满心苦水只能咽回肚子里,羡慕嫉妒恨地听着圣殿内的声音。 “你下去吧。”尤利西斯冷声低叱道:“好好清理你这狼狈样子。” 副官羞窘地满脸通红,没想到自己失态发情的样子早就被尤利西斯发觉,连忙走了。 他走之后,尤利西斯紧绷的脊背才终于软了下来,整个如同一滩烂泥般靠着圣殿大门缓缓滑落在地,长剑被丢在一旁,↓身早已肿胀地可怕。 * 就在姜扶倾在池水中被泡得指腹微微发皱时,云奈拿出一块柔软的绢丝布,将姜扶倾从水中捞了出来,细细擦拭之后,将她抱起,离开了氤氲的暖池,来到了一个房间,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姜扶倾像一只刚刚趴在床头,黑发从肩头滑落,乌黑清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哪里?”她问云奈。 云奈坐在床头,用干燥的毛巾擦拭着她湿润的发梢,眉眼顾盼生辉:“这里是圣殿,也是您的寝宫。” “...寝宫。”姜扶倾语气一噎。 叶月像条湿滑的蛇一样爬到了她的身边,手臂半撑着身子,轻咬着姜扶倾的指尖,嗓音含笑潮湿:“您是虫族之王,住在寝宫不对吗?” 不是不对.....就是‘寝宫’这两个字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古代的皇帝。 指尖潮乎乎,被叶月水滑的舌尖翻搅缠绵,如同下了一场梅雨,怎么也甩不干净。 不过,怪不得叶月是云奈的老师,唇舌间的技巧娴熟老练,又辛辣刺激得人不知疲倦。 从前她被云奈吻得骨酥神倒,如今倒觉得输了叶月三分。 姜扶倾抽了抽手,却被叶月用微尖的牙齿轻轻咬住,舌尖吮吸地更紧,不要她离开。 姜扶倾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算不上多用力,但却在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子。 但叶月却笑得更开心,完美而饱满的唇形殷红动人,艳丽倾动。 姜扶倾杏眸越发浓黑,竟又插入了一根手指在他的口中,在叶月微微错愕的眼神中,两根湿漉纤长的手指在他的口中用力粗暴地翻搅。 指甲如疾风骤雨,没有丝毫怜惜地刮过他的水舌、口腔柔软的嫩肉,舌尖在疼痛下可怜兮兮地抖动着,嘴角不断有透明的涎液流出,染湿了她才被云奈擦拭干净的手指。 叶月的笑容愈发潋滟,任由她暴力地肆意妄为,冷翡翠般的眸子在疼痛中越发温柔,轻软又丝雨,落在她的身上,渗透肌肤,熏神染骨。 云奈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姜扶倾渐渐被叶月夺走了全部的目光,第一次,自己被完全隔绝在外。 又一场狂风急雨后,叶月懒洋洋地伸出修长的手臂,将姜扶倾揽在怀中,与她耳鬓厮磨。 云奈早就准备好了事后温水,为她收拾狼藉,眉目温顺。 与叶月简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怎么会是师生呢? 姜扶倾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月捻起她一缕长发在指尖绕,嗓音慵懒哑哑,却难掩骄傲:“我不只是云奈的老师,更是侍虫院所有侍虫的老师,他们的所有规矩、礼仪、本事,都是我教出来的.....因为,我是先王在世时,特意指给您的侍虫,根正苗红的正室。” 云奈低头不语,眸光却暗沉地可怕,嫉妒地五内翻腾。 虫族又不是一夫一妻制,哪有什么正室,更何况,谁家正室像他这样一副外室做派。 第61章 圣殿圣殿 破茧而出的姜扶倾在云奈和叶月的滋养下变得精神奕奕,与之相反,叶月却越来懒散起来,随便寻了个借口就下了床。 姜扶倾原本以为他去去就回,谁知他竟然迟迟不回来,她对他最后的印象就是他离开时那垂在紧实后背的铜绿长发。 “叶月呢?怎么去了这么久?”姜扶倾趴在床头问。 云奈垂眸,淡淡一笑,道:“叶月他侵入了您的梦境,遭到反噬, 身体损伤,应该自己找了个地方治疗去了,有段时间不能回来了。” “......噢,这样啊。”姜扶倾喃喃道,语气有几分失落。 云奈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她,银白色的长发如同一匹柔滑的软缎,轻轻贴在她的脸上。 掌心轻抚着姜扶倾的脸颊,云奈嗓音含笑道:“叶月没跟您解释清楚就走了,让您白白期待了这么久,我回头会说说他的。” “他是为了帮我才受伤的,骄纵一点也没事的。”姜扶倾毫不在意地笑道。 ‘......骄纵。’云奈将这个宠溺的词反复含在心中呢喃,低垂的眼帘下拂过一丝幽暗阴影,勉强挤出一点笑,道:“嗯,叶月的性格确实有些骄纵了,虽然是我们的老师,但性格却和所有侍虫都不同,有些过于特立独行了。” “其他侍虫都是什么性格?都像云奈你这样温柔吗?”姜扶倾像小虫子一样,蠕动着身子,蹭到云奈的身边,脸枕在他的腿上,雪亮的黑眸好奇地望着他。 “嗯,成为侍虫的第一条,就是不能掐尖。”云奈低头轻笑着,顺势将她虚虚地揽入怀中,沉静温暖,如同母亲的怀抱。 姜扶倾抿抿唇:“那有什么意思?” “什么?”云奈诧异道。 姜扶倾道:“如果几千个侍虫都共用一个性格,都是一套模版,岂不是都成了工业流水线制品了吗,多无趣啊。” 说到这,姜扶倾也明白为什么上一代虫王要钦点叶月做侍虫了。 一种食物再好吃,如果天天吃,也会腻烦失去兴味。 花园的花,要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园主方才能赏心悦目。 “工业流水线制品,真形象啊~”云奈心脏突然像被一根针狠狠刺痛,却还是艰难地牵扯出一丝笑。 他自己就是这条流水线上,最典型的成品。 只不过占尽了最先传输过来,陪伴在王身边的优势,短暂地拥有过王的独宠,可一旦身边有了姿态更艳丽的花朵,他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了。 * 姜扶倾在床上躺着实在无聊,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这个房间雪白濛濛的一片,无数轻丽的薄纱从屋顶垂挂而下,好似一副半遮半掩的山水画。 她随意套上一件云奈为她准备的蚕丝裙子下了床,推开窗户,窗外微冷的风裹挟着玫红淡紫的细碎花瓣瞬间灌入室内,整个房间瞬间被花香与淡风充盈地满满涨涨,无数薄纱与碎花瓣一起如浪花般涌动。 姜扶倾拂去了刮在脸上的碎发,窗外绝美的景色如同一副画卷,徐徐在她的眼前展开。 湛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吹草浪,荡出清甜的草汁香,绿幽幽茂密的草原中,镶嵌着一块如同海蓝宝一样的湖泊,冷冷清冽的蓝色,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缓慢散步的白云,草原的尽头是隐隐绰绰的雪山,山顶上沉积的雪清晰可见,山腰上却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灼红的鲜花,纤丽肆意地燃烧着。 “好美啊。”姜扶倾忍不住感叹道:“真没想到冷川还有这样大开大合的风景,这里是哪个自然风景保护区吗?” 云奈笑着摇头,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冷蓝色的披肩,道:“这里不是冷川,王,我们现在在虫舰上。” “虫舰?飞船上?”姜扶倾诧异回头。 云奈继续点头,笑意如同清水流遍她全身。 姜扶倾沉默了一会儿,才懵懵地接受:“我以为飞船都是像电影里面演的那样,各种金属、高科技,空间狭窄,封闭压抑,没想到你们居然在飞船里造草原、湖泊、雪山,甚至还有人造太阳,这个操作太犯规了吧。” “就像那些兽人权贵们会在冷川建立起保护罩隔绝污染一样,虫子们也觉得自然环境下,王才能健康成长,所以我们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在虫舰里建造了这些自然景观,随着虫族的壮大,景观也几经扩建,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王,要跟我一起下去看看吗?”云奈笑着向她伸出手,不染尘埃的鬓边银发上落了几片淡紫色的碎花瓣,淡雅纤丽。 “好!”姜扶倾和云奈快步下楼。 她像个快乐小狗一样在草地上欢快地跑来跑去,跑累了,就向云奈张开手臂。 云奈笑意更深,浅蓝色的双眼如同流淌的玻璃宝石,将她抱在怀中张开蝶翼,轻轻一扇动,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姜扶倾带到了高空,脚下的草原越来越小,轻盈的云朵从她的身体里穿过,睫毛上残留着雾蒙蒙的水汽。 姜扶倾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天,我真的摸到了云了诶! “我想去雪山!”她双手攀着云奈的脖子,朝着不远处的雪山一指。 “遵命。”云奈温声笑着,掌心托着姜扶倾的后脑,让她将脸埋入他的怀中,免得迅疾地冷风刮伤了她的脸颊。 望山跑死马,雪山看起来很近,但实际上至少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如果是开车都要两天的时间。 但云奈的速度简直无敌,当他们落在雪山上时,无数雪花被风卷动着,旋绕在他们身边。 但是雪山温度低,云奈没有多留,很快就带着她来到了半山腰,大片肆意燃烧的高山杜鹃与野花蓬勃生长的地方,杜鹃花下,还藏着许多圆滚滚胖嘟嘟的小蘑菇。 姜扶倾采了几枝后,忽然看见遥远的天际线边似乎有一线浓蓝色的海。 “这里居然还有海洋,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们造不出来的。”姜扶倾不可置信地感叹,同时在心里估摸着,这个虫舰到底有多大,才能容纳下雪山草原山川大海。 算了,根本无法估量,保守估计得一颗小星球的大小。 “只要是王想要的,我们都会做出来。”云奈温柔而认真地说道:“那片海长年控温,保持着夏季最适宜的温度,您可以去哪里晒晒太阳。” 姜扶倾摸了摸微凉的手臂,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到了海边,姜扶倾惊觉海边沙滩竟然都是纯白色的,不远处甚至还有粉色的沙滩。 “我要去粉色沙滩那里,我从来没见过粉色沙滩。”姜扶倾搂紧了云奈的脖子。 云奈眸光略微错愕一阵,点点头:“好。” 姜扶倾兴致冲冲,准备在沙滩上堆城堡,但是当云奈带着她踩在地面上时,她才猛然发觉脚下并不是柔软细腻的沙子,而是粉得漂亮鲜丽的海螺珠,一颗海螺珠在冷川可以卖到几十万到几百万的天价,但在这里,它们一颗颗堆积成了一片粉红沙滩,只供人踩在脚下,连赏玩的资格都没有。 那白色沙滩是? 姜扶倾提着裙摆跑到另一边,随手抓起一把,一颗颗滚圆莹润的海水珠,大如龙眼,小如米粒,在她的掌心碰撞。 姜扶倾刚想感叹虫族的壕无人性,一抬头,却被一道潋滟四射的光芒狠狠刺了一下眼睛。 她不由得半眯着眼睛,才看清了那强烈的艳光是从很远的一座山上发出来的,那山很高,直插入云端,比刚才的那些雪山都高,堪称第一高峰,阳光下,那一整座山几乎都散发着华丽的光芒。 “那是什么?”姜扶倾问。 云奈并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先王最喜欢闪闪发亮的宝石,所以虫舰每经过一颗星球时,都会采集颜色、质地最好的宝石献给先王,久而久之,就有了这座山。” 姜扶倾已经快要掐人中了,这种豪奢的炫富方式,她做梦都想象不到。 第62章 圣殿侍虫圣殿侍虫 姜扶倾揉了揉自己目瞪口呆的脸,整个软软地躺在珍珠沙滩堆里,珍珠受不了突然出现的重量,哗啦啦向四周滚去,发出噼里啪啦,充满金钱味道的声响。 “所以,这里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圣殿吗?”姜扶倾指尖夹起一颗珍珠问道。 云奈半跪在她的身侧,嗓音低哑温润,笑道:“这里不是圣殿,只是您的后花园。而刚才我们和叶月待得那处是温泉汤。” ......后花园,温泉汤,姜扶倾顿了顿,在接连不断的震惊中,她的心境已经平和下来,接受了虫族壕无人性的事实,感觉云奈接下来告诉她,这片星系都 是她的私人财产她都不会惊讶了。 她坐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那带我去圣殿看看吧。” 说完,她正要朝着云奈张开手臂,让他抱着自己飞到圣殿去。 毕竟以她对虫虫大气磅礴的审美了解来看,圣殿应该距离这里很远,她怕是把双腿走废,都走不到圣殿。 然而,她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出机械的咔嚓声。 她循声转头看去,碧蓝清幽的海水下竟然浮现出两条铁轨以及一截火车厢,海水汩汩地从车厢顶流下,滚落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透明的车厢玻璃门缓缓打开,像是在对姜扶倾发出邀请。 姜扶倾回头看了云奈一眼,云奈笑眸弯弯注视着她,像是在告诉她,进去吧,里面没有危险。 也对,在虫族的飞船里能有什么危险呢。 她放心大胆的走了进去,黑亮的杏眼打量着这里面的一切。 姜扶倾不是没有做过火车,只是没有做过行驶在海面上的火车,而且这车厢内并没有一排排的座位,而是一张柔软的双人大床,大床挨着车厢的窗户,一推开窗户,略带咸湿味的海风就顺着窗框钻了进来,亲吻着她的鼻尖。 床的对面是一张沙发,中间一张茶几,茶几上面摆放着几碟看起来十分可口的小点心和松松软软的小蛋糕,银质刀叉整齐的摆放在点心旁边,银质刀叉的柄端还有精美的浮雕图案。刀叉旁边是一个骨瓷小茶壶,壶身上画着纤丽的玫瑰图案。 不知道是谁,已经提前将小茶壶里的红茶倒好了,袅袅热气从茶杯里升起,整节车厢里都是红茶的香气。 “王,要吃些小点心吗?”云奈似乎并不意外车厢里的这些。 姜扶倾并不饿,摆了摆手,走向车厢最前方的驾驶室,想看看是哪只小虫子准备的这些。 但当她走到驾驶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操作台显示着红光。 无人驾驶吗?那这些食物是谁准备的呢? “王,从这里到圣殿大约还要十几分钟的时间,您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云奈温暖干燥的手掌牵起她的手,柔声道。 “这里没人,那这些东西——”姜扶倾目光指了指桌上玲珑的小点心与红茶。 “这些都是水下基地的虫子们为您准备的。”云奈牵着她坐在沙发上,将车厢窗户关小了些,免得海风吹得姜扶倾头疼,然后才继续说道:“它们负责您乘坐海上列车的衣食住行,下午茶这些也是它们的职责范围之一。不过它们不是侍虫,也不是您直属的近身护卫军团的人,所以没有资格在您的面前露面而已。” “水下基地?”姜扶倾听到了重点。 刚才这列火车和轨道就是从海下升起来的,也就是说,在这片海水中有一个基地,专门负责列车的交通? “没错,除了列车的交通之外,海水控温、洋流潮汐也归属于它们控制,毕竟这不是真正的大海,太阳和月亮也是人造的,所以许多细节都需要人为操控。而且有时候,先王会心血来潮,早上喜欢夏日沙滩的氛围,晚上又想看海边下雪的孤独景象,这个时候就需要海底基地的虫子们操控水温以及天气造雪了。”云奈语气淡而温和,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得话有多么夸张。 姜扶倾听得入了迷,不禁代入了上一代王的视角。 她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让夏日下雪,冬日开花,天地为她改变颜色。 怪不得古代那么多人挖空心思想要称王称霸。 ——好爽 ——当王太爽了 姜扶倾嘴角弧度上扬了五个像素点,这种好日子终于要轮到她了。 列车缓缓停靠,姜扶倾在云奈的搀扶下,走下了列车。 而列车轻鸣了一声,明明只是由数控音响发出的声音,但姜扶倾却莫名觉得那声音十分轻快愉悦,好像发自内心的开心。 很快,列车和整个轨道都沉入了海底,风平浪静,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王,我们到了。”云奈微微弯腰,薄唇轻贴着她的耳垂。 姜扶倾耳根又热又酥麻,压着心头异样,在空无一物的周围环视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啊?圣殿在哪儿?” 云奈白皙的指腹蹭着她修长的脖颈一侧,微微往上,姜扶倾顺着那温温柔柔的力道抬头看去,一座宏伟华丽的巨大宫殿半悬在天空中,冷白而灼热的太阳正在宫殿尖顶的正上方,仿佛王冠上一颗粲然夺目的明珠。 宫殿下是一个横跨几公里的大型瀑布,水花飞溅,湿气氤氲,云蒸雾绕让人无法窥见圣殿的全貌,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圣洁感。 “在建造这座圣殿时,工程虫们设计了很多方案,最后选定了这个,半悬在空中,喻示王的地位至高无上,凌驾众生。” 云奈微微捏紧了姜扶倾的手,温柔缱绻的目光中暗含一丝隐忧:“.....倾倾。” 姜扶倾从圣殿的震撼中抽离出来,看向云奈:“怎么了?” 云奈欲言又止,最终淡淡笑了一声:“没什么,我们进去吧,他们都在等您。” “谁?”姜扶倾跟着云奈走。 “您的侍虫们。” 他们一起乘坐着透明的天梯,穿过云层,来到了圣殿门口,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无声地迎接着她的到来,璀璨典雅金光从殿**出,姜扶倾被晃了一下眼。 她不由得眯了眯眼,伸出手背挡了一下,待她终于适应之后放下手,看见了无数张风格迥异又完美无瑕的脸,无数双眼睛激动而澄澈地望着她,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把整个圣殿都占满了,哪怕已经有人激动地肌肉不住轻颤,却没有一个人敢冒犯开口,齐齐躬身跪在地上,带着最崇高的敬意叩拜向他们最崇敬的王。 “拜见吾王,为吾王赴汤蹈火。” “为吾王赴汤蹈火......” 大殿内侍虫们,从距离姜扶倾最近的一排人开始,一个个的跪了下去,身子卑微而虔诚的低伏着,指尖兴奋地蜷缩着,遮挡住他们此刻因为过度狂喜而略显扭曲的面庞。 一排排的人接连的跪下俯身,在姜扶倾的眼中,仿佛低伏的海浪,只是着海浪下潜藏着浓烈到呛人的爱慕。 姜扶倾一时不敢走进去,原因无法,因为她在新生蜕壳之后,五感都变得敏感了很多,她是真的能感受到这群虫子兴奋分泌出的浓稠黏腻的香甜,像融化了的蜂蜜糖浆,甜滋滋的花香渗入骨头缝中,一旦陷进去,身体就会立刻就被黏住抽不开身,永远沉溺迷醉。 更要命的是,她的身体仿佛也收到了这些奇异浓香的影响,渐渐开始发热。 云奈温柔而沉默的站在姜扶倾的身后,藏在宽袖中的指甲深深嵌入了肉中,鲜血流进他的指缝。 这群一见到王就发~骚的贱虫子。 第63章 接见接见 云奈面上笑意不改,跪在他们最近的一位侍虫双手高高捧起的托盘上,拿起一枝用纯金打造的玫瑰花递给姜扶倾。 “这是?”姜扶倾不明所以地接过。 云奈抿唇淡笑,低声道:“将这一枝玫瑰花交到谁 的手中,就代表您对谁有好感,他们今夜就会来到您的寝宫......” 后面的话云奈没有再说,但姜扶倾也霎时明白了,略微呆滞地看向大殿内的众多侍虫,看着他们殷切灼烧的眼神,黏腻的感觉在肌肤上流淌。 姜扶倾飞快地将玫瑰花还给了云奈:“不用了。” 云奈隐藏不住唇角的笑意,浅蓝色的眼眸轻扫过哀怨的三千侍虫,笑着道:“当然,选与不选都要看您的心意。” 他将玫瑰花放回托盘中,温柔的眉目染上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对着众人道:“王才从圣茧中复苏,没有多余心力,你们都退下吧。” 侍虫们暗暗咬紧了牙,即使心里痛恨云奈,但他们也都明显察觉出此时,姜扶倾对他们没兴趣,不敢忤逆王心意的他们老老实实地退下,反正日后王都住在圣殿中,他们早晚有机会侍寝,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侍虫走后,云奈引着姜扶倾来到了她真正的寝宫。 在圣殿的最顶端,也是点缀着灼日明珠的那处,巨大的露台外云升雾绕,放入如在云端。 好在姜扶倾在过来的一路上已经习惯了虫族的作风,已经令人瞠目结舌的豪华奢靡,因此对卧室她倒是接受良好。 就是阳光有些太刺眼了,姜扶倾微微眯眼,云奈立刻走到露台外的透明玻璃窗处点拨了几下,太阳瞬间西沉,天色渐渐淡去,不远处出现一大片薰红染紫的晚霞,就连海水也被染成了淡淡的紫色。 “这样好些了吗?”云奈转身笑问道。 姜扶倾连连点头,虫族就是高科技呀。 她软软地瘫在露台的吊椅上,喝着云奈端上来的烟蓝色的不知名饮品,欣赏着晚霞。 一般情况下,晚霞美景十分短暂,但在这里,只要姜扶倾喜欢,可以一天24小时都是晚霞的景色。 但是再美的景一直看下去也会腻的,她这一天下来,她见识了许多超越她认知的虫族世界,但也渐渐消化了,开始想起正事。 “我们......赢了?”姜扶倾问。 云奈知道姜扶倾说的是那场战役:“是的,很抱歉让您身处那样危险的境地之中,突然出现的那群敌人原本是正在和我们打星际战的兽人,跟着我们的部队,来到了这里。因为它们只排出了几艘先遣队,行动方便迅速,不像我们的虫舰过于庞大,移动缓慢,这才让他们抢了先。” “但是您放心,那些兽人都已经被全歼了,从今晚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您。” 姜扶倾:“那阿舍尔、姚英、阿遮阿幕他们呢?他们还好吗?我感受不到他们。” 云奈:“他们都很好,都还活着,您感受不到他们,或许是因为您和他们相隔太远的缘故吧。” 姜扶倾细眉微微惊讶上挑:“太远是多远?云奈我们现在在哪里?” 云奈打开手腕上的光脑立体投影,显示出他们此刻的位置,并不是在星球上的某一片陆地或者天空,而是在黑暗冷寂的太空中,而那颗她记忆中的90%被海洋包裹的水蓝色星球遥远的孤立在宇宙的一角。 姜扶倾的呼吸微微一重,云奈立刻说道:“将您带回来,是尤利西斯指挥官的意思,我们无法拒绝。” “尤利西斯?”姜扶倾记得云奈曾提起过这个名字,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在虫族中也有很高的威望。 姜扶倾理了理身上的披肩,身子坐正道:“把尤利西斯叫过来,我要见他。” “是。”云奈通过光脑联络后不久,门外就传来清脆的三声叩门声。 “进。”姜扶倾刚说完,卧室的门就自动感应了她的语音,打开了门。 身着黑色肃穆军装,金发金眸的尤利西斯走了进来,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尤其是被腰带紧束的腰肢,极为纤细,哪怕腰间别着无数武器,还有一把长剑,却依旧没有显得虎背熊腰的意思,反而随着他的行走,身后披散的金发的摆动,仿佛一尾纤细如蛇。 姜扶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尤利西斯拜见吾王,吾王万福。”尤利西斯恭敬的单膝跪在姜扶倾面前,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放在心脏处,垂眸沉声道: “起来吧。”姜扶倾淡声道。 尤利西斯站起身,并且往身后倒退了两步,似乎是刻意与姜扶倾保持着距离,避免因为自己出挑的身高让姜扶倾仰视她,但整个过程他都低垂着眼帘,只露出一张苍白阴冷的脸。 “谢谢你及时赶到,在我昏迷之前,我看到了你。”姜扶倾语气柔和。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的身体恢复地还好吗?”尤利西斯容色冷淡依旧,仿佛他生来就是一副淡漠如冰的模样,但问出的话却充满了关心。 “很好。”姜扶倾笑了一下:“刚才还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我已经不在原来的星球了。” 尤利西斯单薄的眼皮微微一掀,金眸看了姜扶倾一眼,如金属般有着天然的冰冷锋利,浸透了没有温度的寒,落在人身上仿佛一把割人的刀子。 但是奇怪的是,姜扶倾并未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 真是奇怪啊,天生臭脸吗? “请您恕罪。”尤利西斯突然跪下,解释道:“虫舰过于庞大,是一般行星的三倍大小,我们不能与您从前生活的星球过于接近,否则会将这颗星球撕裂。但是当时您身体损伤严重,必须要将您带回虫舰,让叶月为您重新孵化,并非是属下独断专行。” 姜扶倾扬唇一笑:“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原来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他们与我们并不是同族,本来应该早就灭绝的,是因为您的到来,他们才侥幸有了喘息之机,但您不能一直待在那样落后贫瘠的种族里受苦,您回归了,那他们也该自生自灭了。”尤利西斯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宫殿中满是王的气息,随着呼吸灌满他的胸腔,迷乱着他的神经,五脏六腑都被这过分引诱的滋味折磨得发疼,近乎痛苦地折磨。 姜扶倾静默几秒,道:“那如果我不想他们自生自灭呢?” “您的意思是?”尤利西斯藏在黑色皮革手套里的指尖已经绷紧地开始痉挛。 姜扶倾起身,走到尤利西斯面前,抓着他的军装领带狠狠往下一拉,冷淡厌世的金眸仰视着自己。 “多几十亿虫子而已,我想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吧,虽然他们落后了些,但智商并不差。从未接触过现代文明的原始部落都可以在短时间学会刷视频,何况他们呢,指挥官,你说呢?”姜扶倾笑着说道,但心中也在打怵,毕竟是几十亿虫子,万一这里的虫子们不愿意怎么办? “好。”尤利西斯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让她吃了一惊。 这么干脆利落的吗?她都已经做好了力排众议、舌战群儒的准备了,就这? “王的吩咐,属下一定完成。”尤利西斯看着她露出诧异的乌黑杏眸,感受她近在咫尺的呼吸,脖颈被拉扯收紧的窒息感,兴奋地微微颤抖,潮红从他一丝不苟的军装内蔓延,燃烧着他阴冷苍白的肌肤。 第64章 独一无二独一无二 姜扶倾战术清嗓,帮他抚平了被拉皱的黑色领带,一脸欣慰地道:“不错,去做吧。” “是。”尤利西斯挺拔的脊梁微微弯下,低沉的嗓音无比坚定。 姜扶倾趁机摸了把他垂下来的金发,又滑又顺,好像一匹软缎,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洗发水,还挺香的。 思考间,尤利西斯已经站起了身,后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开。 姜扶倾看着他的背影,一袭披散的金发长及他的腰间,随着他的走动而微微摇摆,但整个腰身却都被垂下来的金发遮挡住,黑色肃穆的军装在金发下若隐若现,好似湖水下隐隐绰绰的水蛇。 好细的腰啊。 姜扶倾再次在心中感叹,就这么一定盯着尤利西斯的腰,直到卧室大门自动关上, 她才收回目光。 一转身,正好对上云奈似笑非笑的眼。 一瞬间,姜扶倾感觉自己好像被抓包了,若无其事地挠了挠脸,走到露台,吹着清凉的晚风,低声道:“我有点饿了。” 云奈敛眸一笑:“那要我帮您把尤利西斯指挥官叫回来吗?” “......嗯?”姜扶倾呆滞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白皙的脸瞬间蒸发通红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许乱说话!”她一下跳到云奈的身上,又羞又急地捂住了他的嘴。 云奈虽然被姜扶倾捂住了嘴,但柔软的笑意依然从他细长的眼梢流淌出来,他一手环着姜扶倾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臀,跌坐在堆积着柔软抱枕的吊椅中。 轻软如云朵般的抱枕堆将他们温柔的裹如怀中,吊椅摇摇晃晃,姜扶倾被云奈抱在怀中跟着轻摇慢晃,仿佛躺在汪洋小舟中,随着海波自由飘着。 她的脸靠着云奈的胸膛,耳畔是他温柔而有力的心跳声,好似海波温柔的摩荡,温暖而安心。 姜扶倾渐渐松开了手,懒懒地陷在了云奈的怀中。 云奈弧度精致的下巴,轻枕在她的头顶,清雅的嗓音含笑:“您刚才不是一直在尤利西斯指挥官的腰吗?如果您现在叫住他,他一定非常乐意回来的。” 姜扶倾脸上的羞红未褪,发泄似的扒拉开云奈的衣领,在他修长脖颈上咬了一口,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的腰很细,单纯的欣赏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原来只是欣赏......是我的错,请吾王宽恕或者责罚。”云奈无声笑着仰了仰头,雪一般的脖颈微微扬起,任由姜扶倾轻咬,掌心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顺着。 但那双浅蓝色的眼底却没有丝毫释然,欣赏就会产生兴趣,兴趣是爱意的萌芽,只是早和晚的区别罢了。 姜扶倾突然停下在他脖间啃咬的动作,一本正经的捧着云奈的脸,在他微微错愕的眼神中说道:“你在犯什么傻,你明知道我永远不会惩罚你,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云奈眸光一颤,姜扶倾好像闻到了一点熟悉的清甜香,从他的颈后传来。 ......竟然被她一句话给整发--情了。 姜扶倾环上他的脖子,声音清浅而真诚,刻意压低的嗓音在静谧的霞光中,显得如亲人般的私语:“你是我的第一只雄虫,和他们都不一样。” 云奈双眸震惊放大,清甜的香味越发浓郁,脸颊瞬间被烧了起来。 “......嗯。”他紧拥着姜扶倾,目光因为巨大的喜悦而下意识的闪躲,但疯狂雀跃的心跳却掩饰不住。 虽然不久前,姜扶倾才在虫岛上责罚过他,但那是因为他自己僭越了。 虽然不久前,姜扶倾才跟索莱依说过类似的话,说他是她虫族之外唯一的男人,独一无二。 但云奈觉得还是姜扶倾现在说的这些话可信度更高,细细密密的快乐渗透进他的肌肤中,令他的灵魂都要飘了起来。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 云奈抱着姜扶倾来到了浴室,温热的水将她的身体完全隐没在水下,浴缸旁是一扇巨大的窗户,像一幅画卷,将不远处的风景框入玻璃窗中。 姜扶倾懒懒地趴在窗台边看风景,浴室内音响中放着舒缓的虫族音乐,虽然调子奇奇怪怪,但是听起来竟然还不错。 云奈刚醒好一瓶花蜜酿酒,酒里面似乎掺了一些类似云母粉的东西,随着酒液摇晃如星光银河闪耀。 姜扶倾抿了一口,清爽可口还有一个很强的花香:“好好喝。” 云奈低头一笑,继续为她斟酒:“里面加了一些莹蓝花的花粉,所以喝起来花香会浓郁一些。” “竟然有会发光的花粉吗?”姜扶倾晃动着酒杯。 云奈道:“莹蓝花整株花都散发着淡蓝的光,在夜里尤其明显,不如一会儿我带您去看看?” 姜扶倾正要答应,忽然听到窗户外传来男人们的打闹欢笑声。 什么动静? 姜扶倾推开窗户,伸出半颗脑袋朝外张望,忽然在下面看见了一座造型精致典雅的院落。 一群身着她之前在圣殿上看见的侍虫衣裳的雄虫们在院子里玩耍,有些在球场上打球,有些则在角落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和别致花瓶插花,还有些好像在排练、像是话剧,又像是合唱,反正生活气息满满。 从姜扶倾这个视角望去,总有种看隔壁男大、体院的感觉。 “那儿就是侍虫院。”云奈眸光沉静,温温柔柔地开口:“有时候王会在这里观赏感兴趣的侍虫,然后点他上来侍寝。” 哇,这就是翻牌子的感觉吗? “不过他们在那儿玩得好好的,突然点他们,也太扫兴了吧。”姜扶倾想象着那种场面说道。 云奈强忍着内心的不屑。 这个院落就是给王翻牌子提供的,谁家好虫会在乌漆墨黑的黄昏插花?都是一群在王面前搔首弄姿的公孔雀而已。 “您如果要选他们,任何时候,他们都不会觉得扫兴。”云奈淡声道。 “算了吧。”姜扶倾关上窗户,之前她从3000侍虫堆里穿过去,那密密麻麻各种味道的腻香还印在她的脑海,这谁受得了啊。 还是打游戏吧。 姜扶倾下意识想玩自己从冷川大陆带来的手游,但她刚从圣茧里光溜溜出生,之前的衣服光脑什么的肯定都被云奈收着。 “我的光脑呢?我想玩游戏。”姜扶倾问云奈。 云奈有些为难地递给她一个浑身透明,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类似芯片一样的东西。 “实在抱歉,您光脑里的东西在虫舰上会被自动屏蔽,所以游戏也玩不了了,不如您试试虫族的?” 第65章 评论区评论区 “......也行吧,我还没玩过虫族的游戏呢。”姜扶倾说道。 云奈将她从浴缸里捞了出来,用毛绒绒的吸水巾擦干身子,将她抱到柔软的大床上。 姜扶倾和云奈并排窝在被子里,看着云奈在光脑上调了几下,一面巨大的虚拟投影频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名字,名字的前面从1到10标着,名字后面则是夸张的100亿+、30亿+这样的数字。 “这是最近最热门的游戏排行,以及下载数量。”云奈温声耐心的为她解惑。 姜扶倾毫不犹豫地就选了排名第一的游戏,下载量100多亿,一定是顶级游戏了吧。 虫族天性好战,按照它们的性格第一名一定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斗游戏吧? 姜扶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等游戏下载完成、打开之后,一行画风萌萌甜甜的字令她有些错愕。 “......恋恋虫族?”姜扶倾歪了歪头。 怎么跟她想象中的战斗游戏不太符合?谈恋爱的?打开看看。 伴随着舒缓动人的吟唱音乐,超级真实的星空场面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先是熟悉的选择雌雄、姓名、生日这些,姜扶倾除了雌虫是真的选的之外,其余都是瞎编。 剧情很快开始。 姜扶倾在npc的引导下,来到了圣殿前,游戏里的‘我’非常不安恐慌,好像是要面见某人,这时npc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和缓道:“别害怕,王一定会喜欢你的。” 忽然‘我的’视线一转,看向圣殿高高的阶梯之上,游戏里的虫王缓缓走入。 等等—— “这到底是什么游戏啊?”姜扶倾惊愕看向云奈。 云奈弯了弯眼眸,笑意微溅:“我记得冷川的兽人社会中有很多爆火的乙女游戏,这个跟那些差不多。” 姜扶倾笑道:“我还以为对虫族来说,恋爱是个小众话题,你们应该喜欢战斗番才对。” 云奈失笑:“战斗这种事,我们每天都在做,根本不需要再在游戏里浪费时间。” ......好像有道理。 姜扶倾又继续玩了一会儿,发现在这款游戏里面,‘虫王’应该是主角的攻略对象之一,战斗的情节几乎没有,所谓的挑战就是完成侍虫院布置的一系列任务,比如插花、唱歌、时装搭配之类的,只有这些成绩取得‘优’及‘优+’,才能够进入和虫王的专属卡面内容。 别说,虽然不是战斗番,但是剧情节奏很快,画面精致,还有四五个竞争对手穷追不舍,满满的压迫感,不知不觉就一个小时了。 姜扶倾过了三个关卡,干掉了15个竞争对手后,打了一个哈欠,眼角 溢出一些泪来,抱怨道:“我都玩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只见到虫王一个攻略对象,我玩的是主线剧情没错呀,其他主角呢?” 云奈温热的指腹拂去她眼角的泪,放入口中,如美酒珍馐般在舌尖反复品味着,嗓音喑哑:“没有其他主角,只有虫王一位。虫族的恋爱游戏与兽人不同,我们费劲心力,在侍虫院干掉无数同类,只为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来到您的身边。还记得您刚才干掉的那些对手吗?” “你说那些npc?” 云奈摇头:“他们不是npc,是游戏里和您同时在线的虫子们。” 姜扶倾:“哇,真不愧是虫族,真正把竞争意识刻进了骨子里啊。” 云奈淡然一笑:“能进入侍虫院侍奉您左右,是每一个虫子的梦想,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才会滋生出这款游戏,帮助他们圆梦。” 姜扶倾往他腿上一倒,道:“那我不玩了,攻略我自己没意思,我要看小说。” “好。”云奈宠溺地笑着,帮她找了目前虫网上最热门的小说。 《王的残疾军雄》《亿万雄虫买一送一》《七日娇宠:王的替身宠夫》《圣殿独爱:霸道虫王宠不腻》 姜扶倾看到这些狗血又熟悉的书名,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遭了,好像闻到了霸总的味道。 油腻腻黏糊糊的兽人款霸道总裁,姜扶倾看过无数,那虫族风味款高低也得尝尝味道。 姜扶倾翻开一看,啊啊啊麦艾斯!麦艾斯! 开篇就是肉~欲横飞,又黄又暴,性张力拉满的文字,并且每一章都有相对应的,令人血脉喷张的彩绘配图,可以说没有剧情,全是姿势。 姜扶倾冒着长针眼的风险,又看了几页,终于在巨量的肉海中找到了少量的剧情。 “雄虫,承认吧,你就是为我着迷。”“想做我的侍虫,不需要用这种小把戏。”“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做我的雄虫。”“我要让全宇宙知道,你被我承包了。” 姜扶倾扶额苦笑:“哇哦,我真的好黄好霸道哦...我的子民们每天就看这些?好歹看看其他风格的书呀。” 云奈想了想,从浩如星海的文库中给她找了几本:“最近的年轻雄虫之间好像很流行类型的小说。” 姜扶倾一脸期待地点进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救命!这是一本以姜扶倾本人为原型,云奈为恶毒妖艳jian货男配的小说,男主在里面全是剜心挖肺、爱你就送你进监狱,把你掉在圣殿门口三天的剧情。 姜扶倾戴上了痛苦面具:“傻虫子们,你们学什么不好,学虐恋情深?” “虐恋情深?”云奈指尖轻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年轻雄虫们好像管这个叫追夫火葬场文学。” 姜扶倾蹭得一下坐起来:“那里就追夫了?哪里就火葬场了?” 云奈默默翻到了小说的最后一章:“这里。” 在男主经历了200多章,被打、被扇巴掌、被挑断手筋脚筋、这种虐待之后,最后一章,身为女主的王拉着男主的手真心忏悔,这就叫火葬场。 姜扶倾:‘太妙了,我的手下都是这种纯良温驯的虫子,何愁王位不稳。发扬!必须发扬!’ “不过,这种情节,虫子们真的喜欢吗?”姜扶倾满脸疑惑。 云奈微微勾唇:“只需要付出心、肝、肺、肾,几年的虐待,就可以换来王的真心,他们爽得嗷嗷叫呢。” 姜扶倾:“我不信。” 云奈给她点开评论区。第1章 ,男主被‘云奈’陷害跌进水中,‘姜扶倾’甩了男主一巴掌。 评论:“呜呜呜,王扇我吧,我也湿透了。” “为什么男主可以吃这么好?这种贱虫就该被狠狠虐!”第2章 ,‘姜扶倾’为了给‘云奈’报仇,故意将自己喝过的红酒泼在男主的脸上。 评论:“啊啊啊啊王,您为什么要赏赐他?” “感谢王的恩赐,王的一滴涎液我都可以兑水喝三年。”第十六章:‘云奈’为了陷害男主,故意弄伤自己,‘姜扶倾’无奈只能活取男主的肾脏,男主痛得惨叫连连,‘姜扶倾’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忍和心疼。 就是这一丁点少得可怜的不忍,直接让评论区高潮。 “哈~~嗯~~王,已经没办法单手打字了,求您疼我。” “这可是王亲自剜取的肾脏,手洞穿我的身体,在我的肚子里乱搅,啊啊啊啊不行了,好想舔王染血的手指,我舔、我舔!轻抬翘臀~塌腰~绝对没有发骚的意思,我身材本来就这么好。[附动图]” 第66章 小虫子的日常小虫子的日常 姜扶倾将光脑往云奈那边推,抱着被子裹了两圈,半张脸也埋进了被窝里:“不玩了。” 云奈倾身而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她鼻尖:“是觉得没意思吗?” 姜扶倾:“关卡设定倒是挺好玩的,但是一想到是自己攻略自己,总觉得怪怪的。” 云奈敛眸轻笑着,为她松了松裹得太紧的被子,道:“虫族一向这样,您很快就会习惯的。” “我想看电影,你们有吗?”姜扶倾问。 云奈点头,光脑从他的掌心飞出,悬停在半空中,很快就在卧室里投影出。 这一次的主角终于不是姜扶倾,而是虫族初代虫王,从诞生、创建族群、打败其他掠食者、开疆拓土的故事。 电影还是5d效果,每一次激烈的虫族大战,姜扶倾身下的床都跟着震动,仿佛跟随着初代虫王地动山摇。影片中天灾洪水降临时,宫殿外的天气也被调试成了暴风雨模式,姜扶倾很快就代入其中无法自拔。 又连着看了好几部。 她发现这些电影是有连贯性的,从初代、二代、三代、四代、世世代代的演下去。 有些王的经历波澜壮阔,拍成电影看得人意犹未尽,有些王的经历就比较安逸,基本没有任何起伏,就平平淡淡的享受着万虫追捧的生活,搞得有点像日常纪录片了。 不过也挺温馨的。 就是有点困了,姜扶倾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第二天,姜扶倾一觉睡到自然醒。 圣殿的卧室里似乎装了什么感应系统,姜扶倾刚一睁开眼,露台、窗边自然垂落的窗帘就自动打开,白雾一样的阳光透洒了进来。 姜扶倾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一圈,云奈并不在。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窗边的对讲机发出一道优雅动听的男声:“王,我们是来服侍您的侍虫。” “......进。”姜扶倾话音一落,大门打开,一群身着一模一样的白色制服的侍虫们鱼贯而入,脚步虽快,但并不显得急躁,反而显示出优越的长腿线条,脚下也几乎没有一点声音,轻飘飘地跪在姜扶倾面前。 姜扶倾摆了摆手,问:“云奈呢?” 为首的侍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柔和干净的脸,冲着她微微一笑:“回王的话,从前因为只有云奈一位侍虫侍奉在您左右,所以一切衣食住行都由他负责,但现在您已经回到了虫族,这些小事就不需要云奈来负责了,毕竟这是我们的工作。” “你们的工作...好吧。”姜扶倾倒也没有多大反应,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了她准许的侍虫们,一直低垂而紧张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喜色。 他们分工熟练,两个人动作小心轻柔地跪在床上,脱下姜扶倾的睡裙,掌心托着轻如羽毛的裙摆恭敬退下,另 外两个人上前,为不着寸缕的她披上丝滑的浴袍,在为首的那个容貌干净柔和的侍虫的搀扶下,来到已经灌好水的浴池。 水的温度刚刚好,像牛奶汁水一般萦着她。 浴池的旁边跪着三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小侍虫,有些像足丝蚁家的兄弟们,面容稍显青涩稚嫩,黑色短发干净清爽,在水汽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皮肤白皙姣好。 他们撩起袖子,修长有力的十指浸入温热的水中,轻轻揉捏姜扶倾沉睡一夜的疲乏肩颈。 姜扶倾闭着眼,享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阵阵酥麻,第一次在这么多雄性生物面前坦然,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当初第一次与云奈在一起时一样紧张忐忑,但没想到,她的身体已经明显适应享受了起来。 她双手摊开,支在身后的浴池边上,看向为首的那个柔和干净的侍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虫明显一惊,没想到姜扶倾会突然问其他。 在其他侍虫明里暗里刀子似的怨毒眼神中,他单膝跪下,漂亮的眼眸中带着激动的喜悦,却竭力掩饰着,故作轻声道:“回王的话,我叫加尔。” 姜扶倾点了点头,目光旋即从加尔的脸上移开,看向身侧替自己揉肩的三个少年侍虫,唇畔染笑问道:“你们呢?叫什么名字?” 侍虫们眼中的嫉妒还未来得及消散,就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昏天黑地,他们到底年纪小,不像加尔,更不像云奈,语气里的激动都快溢出来了。 “回王的话,我叫契布曼。” “我叫瑞利。” “......” 姜扶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对着契布曼笑道:“你的声音很好听。” 契布曼顿时红着脸,瓷白如冷玉的手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安放,紧紧地攥着裤子,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你给我扎的这个头发我很喜欢。”姜扶倾食指绕着一缕垂落的黑发,笑意盈盈地对着瑞利说道。 瑞利激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连手都在颤抖,嘴唇更是哆嗦着,像是渺小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惊喜冲击,整个身子都快要烧了起来,溶成滚烫的浆。 等到伺候完,这些侍虫们艰难维持着理智,离开了王的寝宫。 瑞利才终于克制不住,跌坐在地上,捂着心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潮红的面颊上漫着一浪又一浪的春潮。 “起来,别在这里发春。”契布曼朝着瑞利踢了一脚,瑞利却弓着身子闷哼了一声。 “算了,他第一次侍奉王,又得到了王的夸奖,控制不住是正常的。”加尔站在一旁,低声劝道。 “哼。”契布曼轻嘲了一声:“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得到了王的夸奖,王刚才,几乎把我们所有人都夸奖了一遍,就只有你跟发洪水了一样,王要是看到你这幅贱样子,只会收回刚才的夸奖。” 瑞利潮红着脸,姿态昂扬:“你就是嫉妒我,王知道我的名字,以后我会侍寝,会成为云奈之后的第二个最受宠的侍虫。” “你得意什么?王也知道我的名字,我比你更好。” 眼看着契布曼和锐利吵了起来,加尔摇摇头,漂亮的眼中有些伤感。 王真的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了吗?王真的喜欢他们吗? 加尔看着光可鉴人的墙壁,看着那双酷似云奈的双眼,眼底只有无尽的悲凉与叹息。 王只不过当他们当做解闷的玩意儿罢了,他们的名字,很快就会被其他侍虫的名字挤占下去,成为那些新宠们脚下浩如烟海的尘埃。 第67章 酷刑酷刑 就在契布曼和瑞利打得难分彼此时,金碧辉煌的长廊对面,又走来一群侍虫,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银盖子,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膳食部的人来了,起来。”加尔直接将契布曼和瑞利从地上拎了起来。 契布曼和瑞利气喘吁吁,贴着墙壁站在一边,膳食部的人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无声地从他们面前经过,浩浩荡荡的队伍,近乎百人。 “膳食部的人怎么搞得,派这么多人来,还准备这么多东西,不怕王积食肚子疼吗?”瑞利理了理凌乱地领口说道。 “这是王的第一份早餐,摸不准王的喜好,所以多准备一些供王挑选。”加尔步伐沉重地往回走。 姜扶倾才穿好衣服,送走了加尔他们没多久,卧室就被一群人占满了,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食多达几千道,堆满了餐桌,几乎全部都是她此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 比如口感像棉花糖、味道像芋泥雪贝的拳头大小的南瓜;像极了香草冰淇淋的蚕豆;像水晶猪皮冻一样透明,几乎没有一丝肌肉纹路和鱼刺的鱼肉,入口滑溜溜,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本身没有什么味道,也没有鱼类的腥味,沾上新鲜采摘的蓝蝶花做成的酱汁,咀嚼起来咕啾咕啾,贴着舌尖就滑进了喉咙。 姜扶倾每一道菜都好吃得大脑循环播放万里长城背景音乐,恨不得一口气将桌上的全部菜品全都吃完,可她只试吃了十道菜,肚子就已经涨得不行了。 “王,今天的早餐您觉得如何?您还满意吗?”主厨单膝跪在姜扶倾的身侧,一双眼眸弯眯眯,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他,清俊内秀的五官,像极了漫画中的人物。 姜扶倾拍了拍鼓起来的小肚子,非常认真的点头:“满意,非常满意,太好吃了,比云奈做得还要好吃。” 主厨唇角微勾,眯眯眼笑意更深:“云奈是侍虫,虽然样样通,但未必比我们精通,看见王喜欢我的菜品,我真是太高兴了。” “这么多道菜,你已经很早就起来准备了吧?”姜扶倾问道。 何止,虫族虽然科技发达,但对虫子来说,低廉的机器怎么能体现出虫子对王崇高的爱慕与敬意,所以这些菜,乃至食材,都是他们提前花了好长时间准备,但是菜品的准备,就花了足足三天。 “只要能让王开心就好。”主厨柔声道,低柔的声线自带一丝缱绻的意味。 如果换做从前,姜扶倾还是一个纯情高中生的时候,一个温柔的、会做饭的、长得又好的雄性,用暧昧的语调,对着她展露出令人遐想的引诱,绝对会让她红了脸。 但现在姜扶倾已经可以熟练的无视了,无他,实在是因为见得太多,吃得太好了。 还有云奈这样的珠玉在前。 吃过早餐之后,云奈才姗姗来迟,眉眼间依旧温柔,却明显带着一丝疲怠。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姜扶倾将手搭在他的腕骨间,试探他的气息,发现他并没有受伤生病,身体很正常。 云奈微微摇头一笑,道:“没什么,您别担心,对了,侍虫院给您准备了您巡礼时需要穿的礼服、王冠、权杖,巡礼时的护卫军等等也准备好了,您要看一下吗?” 说完,一群侍虫就捧着无数套华丽繁复、镶满宝石金线的礼服,以及用宇宙中最罕见的元素制成的王冠走了进来。 “等等,巡礼?”姜扶倾疑惑。 云奈道:“您是虫族之王,此前一直流落在外,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要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让虫族上下都迎接您的回归......您不喜欢巡礼吗?” 姜扶倾低垂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明天。”云奈道。 “不行。”姜扶倾突然拒绝。 云奈浅蓝眸子微微怔大,问道:“为什么?” 姜扶倾双手环抱于胸前,沉默地站在露台边,背对着侍虫们,抵触之意十分明显。 云奈转身对那些抱着礼服和王冠的侍虫们说:“你们先出去吧。” 侍虫们偷偷地瞥了一眼姜扶倾的背影,遗憾离开。 伴随着大门关合的声音响起,姜扶倾也开了口:“昨天尤利西斯跟我说,会让脆脆他们来,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王...将虫岛上的所有虫子都弄到虫舰上来,还需要时间。”云奈温柔地劝道。 姜扶倾捏紧了拳头,态度依旧坚决:“那你去告诉尤利西斯,除非见到他们,否则我是不会参加巡礼的。” 云奈刚试图抱住她的手臂一顿,缓缓后退了一步:“是。” * 第一备战训练区,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惊涛骇浪,雷霆暴雨,迅疾的风雨如同子弹一样砸下来。 尤利西斯站在悬停的飞行器前,笔挺的军装外套着一件黑沉沉的大衣,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肌肤更加阴冷,滚滚雨珠不断从他的帽檐下滴落,垂落的金发被打湿,如同蛛丝一样散乱着,散发着一股阴冷冷的寒气。 “王竟然这样在乎那群落后的原始虫子吗?”尤利西斯俯视着脚下几十万正在怒涛中训练的士兵,声音淡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王与他们相识于微末,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感情自然要深一些。”云奈道。 他知道姜扶 倾心中一直惦记着那群虫子,所以多问了一句:“总指挥官大人,关于那群虫子的转移工作,进度完成地怎么样了?” 尤利西斯一脸倦漠地收回视线,金眸在晦暗阴沉的暴雨天,显得无比冷厉阴寒:“三万,他们的质量太差,我已经放低了要求,勉强挑了一些还算不错的。” 云奈温柔的神色骤然变冷:“尤利西斯,这是王的命令,轮不到你在这里挑三挑四。” “我知道。”尤利西斯金眸冷睨了他一眼,淡淡厌世的眼神透尽了傲慢:“所以我准备把剩下的都送去底层,反正只要把他们弄到虫舰,就不算违抗王的命令......听说这里面还有一对兄弟,一个粉毛、从前挺讨王的欢心。” 云奈:“那是你的事,不用告诉我。不过你必须在明天完成,不能耽误王的巡礼。” “我知道。”尤利西斯轻慢一笑:“不过在此之前,首席侍虫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听说昨晚叶月对你进行了审判,怪不得你今天看起来这么疲惫......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能硬抗住侍虫院里那么多隐秘的酷刑。” 第68章 转移转移 侍虫院作为掌管3000侍虫,直属于王的机构,其掌控侍虫的手段非比寻常,很多见不得人的阴暗招数,甚至连尤利西斯这样的军方人士都叹为观止。 云奈面不改色,淡淡道:“这就是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你只需要记得,遵守王的命令,别让王不开心。” 冰凉的水珠落在云奈的脸上,带着令人警醒的寒潮,远低于虫体所能承受的低温极限,一滴一滴,在幽暗阴湿的禁室内,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寒气顺着他苍白的肌理,渗透进体内,几乎要将心脏冻僵,令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艰难。 “云奈,你依旧不肯认错吗?”叶月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懒散中带着几分病态的孱弱,冷冷的审问着他。 云奈微微张口,极寒的水流顺着他的薄唇灌入他的喉咙,呛得他连声咳嗽,可水流并未因为他的激烈咳嗽而停止,令他咳嗽的更加厉害,肺部吸入了寒水,快被冻成了冰雕,几欲窒息。 站在云奈两边的行刑人员,加尔和瑞利并没有因为快要濒死的云奈而手下留情,只是沉默地注视着。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叶月微微抬手,他们才停止了施行的工具,解开了云奈手脚的束缚。 云奈立刻零下几十度的寒池中爬出来,吐出一大口冰水,因为窒息而异常涨红的脸上喘着粗气。 叶月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妖冶的脸上长满了细小蜿蜒的伤口,犹如最完美的瓷器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裂痕,露出肌肤纹理下血淋淋的嫩肉。 无数根柔韧的蛛丝在皮肤下穿行,如同丝线,努力将叶月缝缝补补。 这就是虫子进入王的梦境的代价,他的身体会立刻得到反噬,如同被肢解的棉花娃娃,残破不堪。 但哪怕此刻叶月美貌不再,甚至人不像人,虫不像虫,在场的每一只心高气傲的侍虫们依旧对他毕恭毕敬,只因为他是为了王而牺牲。 这是虫子至高无上的荣耀。 和云奈这种只会独霸王的宠爱的阴险小人不同。 “咳咳、我...没错。”云奈无力地趴在冰凉的地板上,被打湿的纯白衣裳半透明地贴在他的身上,隐约可以看见腰腹紧实的轮廓,银白的长发如蛇群散乱着。 “你太让我失望了。”叶月叹了一声:“如此自私,是我看走了眼,害了其他侍虫。” 云奈趴在水淋淋的地上,薄唇收了冰水的刺激,反而越发红艳异常,他笑得嘲讽:“那是他们自己没本事,费尽心机也逃不了王的欢心,我就算是让出地方给他们,他们也把握不住。” 叶月淡青色的眸子微紧,俯视着肆意嘲笑的云奈,道:“侍虫院里的人生来就是为了服侍王的,我并不介意你得宠,但是你不该背后搞小动作,挡了其他人的路,你不守规矩,我罚你,你有意见吗?” 云奈沉默不语。 叶月是先王钦定的侍虫之首,如今侍虫院里所有的侍虫都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看似最放浪形骸的叶月,实则却是整个侍虫院里最守规矩的人,不然也叫不出3000名虽然外表风格各异,但都一样墨守成规的侍虫。 见云奈一言不发,叶月也没有留情,抬抬手,刑罚继续。 * 虫岛上空,无数飞行器悬停,虫子们井然有序地走入飞行器中,好奇地打量着飞行器内部的装饰和精密的仪器,尤其是脆脆。 作为工程虫的首席,他的目光全程没有从精密数控的控制面板上离开,满眼写满了兴奋和震惊。 这样的眼神很快就引起了驾驶员的注意,忍不住嘲讽道:“你们这些原始虫子以前过得都是茹毛饮血的日子,这样的东西怕是连见都没见过吧,哼,王跟你们在一起生活真是遭了罪了。” 脆脆暗暗握紧了拳,柔软金发垂顺地贴着他稚嫩青涩的面颊。 第一批载着原始虫子的飞行器来到了虫舰中,脆脆隔着透明的高硬度玻璃从太空看见了庞然恐怖的虫舰,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他们与星际虫族之间的差距,更明白这些星际虫子为何如此看不惯他们。 “到了,下去。”负责运送他们的星际虫子不耐烦的说了一声。 众人下船一看,他们在一片由无数精铁构建的长达200多公里的森林深渊中,无数机械手臂在钢铁森林中穿行,执行任务以及维护设备,抬头望不见一点阳光,低头看不见深渊底端,只有零散的人造光源,浑浊的空气没有自然的清风,只有无尽的机油味。 “这里就是你们以后工作的地方,切,其实就连这种工作那些机械手臂就可以完成,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些原始虫,但是谁让王心地善良,不忍心让你们变成最下贱的异种,非要收留你们。不过收留了又怎样,你们就配最低等的维护工种。”星际虫子说完,丢给脆脆一本操作手册,就傲慢地离开。 “你——”姚英咬着牙就要拉过那名星际虫子质问。 “姚英将军。”脆脆一把拉住她:“他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确实只能做这些低等工作。如果不是王怜悯我们,我们只能留在原来的星球上等死。” 脆脆看着操作手册,眼神坚毅:“但是我们还有时间,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从这里出去,再次见到王。” * “王,尤利西斯指挥官来了。”正在伺候姜扶倾的加尔温声道。 姜扶倾点了点头,问道:“加尔,今天也不是云奈伺候的日子吗?” 加尔微微一笑,尽显熟男的温和稳重:“是的,今天不是云奈值班,所以......” “好吧好吧。”姜扶倾叹气:“之前他照顾我那么久,也确实该休息一下了,那让尤利西斯进来吧。” “是。” 大门打开,尤利西斯一手扶着佩剑,单膝跪在姜扶倾的面前,恭敬亲吻着她的指尖:“拜见吾王,依照您的吩咐,虫岛上的虫族已经全部转移完毕。” 姜扶倾垂眸俯视着尤利西斯被腰带箍得窄劲的细腰,抿了抿唇,指尖划过他的唇轻抚过他的脸颊:“做的很好,指挥官。” 第69章 蓝木什蓝木什 尤利西斯仰眸注视着姜扶倾,自带丧气厌世感的金眸难得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神情,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扬,像是得到表扬后难以克制的笑,甚至微微偏了偏头,微凉苍白的脸颊在姜扶倾 的掌心蹭了一下。 姜扶倾微微一怔。 尤利西斯也在这须臾的松懈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每一只虫子对王都有一种源自本能的依恋与渴望,想要无限贴近王。 但是虫子的数量太多,只有成为虫群中的佼佼者,才能离王近一些。 在远古的时候,虫族的规则还不太完善,最勇猛的虫子在抵御入侵的敌人之后,就会来到虫王的脚下,既是让虫王为它疗愈伤口,也是满足虫子的本能渴望。 但虫族规模发展到现在,这样野蛮粗鲁的做法已经不再被允许,但虫子的本能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变化,只是被规则束缚。 但尤利西斯此刻的做法,无异于打破了规则。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两分,跪着后退了两步:“属下不是有意冒犯王,请您责罚。” 姜扶倾看着尤利西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随意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关系的。” 尤利西斯金眸瞳孔微微方法,有些诧异地望向姜扶倾。 王对他的冒犯如此包容,是不是...... 尤利西斯感觉一股难忍的奇热从胸口蔓延,烧得他洁白光滑的脖颈绯红一片,喉咙干涩地难受。 “对了,你在运送那些虫子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只兽人。”姜扶倾问。 “......是那只名叫索莱依的兽人吗?”尤利西斯咽了咽喉咙,被军装领带紧紧箍着的凸起喉结滚动。 “就是他。他怎么样了?”姜扶倾有些激动。 “他很好,只是虫族很久没有接纳过兽人,但他既然是王想要留下来的人,虫族不会有任何意见,只是侍虫院吩咐过,那只兽人在进入圣殿之前,需要做个身体检查,以防身体携带不知名病菌。在他做完检测之后,才能将他带来。”尤利西斯说道。 “没问题,检查吧,检查吧。”姜扶倾放下心来,原本她还以为虫族在经历了上一任虫王的事情之后,反兽人情绪会格外激昂来着,结果只是做做身体检查,那没毛病。 毕竟虫族这么多人,又不是这颗星球土生土长的种族,说不定还真的没有抗体,万一弄出个大规模流感什么的,虽然她可以治愈虫虫们,但是心也是会愧疚的。 “是。”尤利西斯低下头。 其实姜扶倾以为的没有错。 自从上一代虫王,兽人杀死之后,虫族对兽人深恶痛绝,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他们更是雪上加霜。 当负责运送原始虫子的士兵发现这帮原始虫里居然还混入了一只兽人,而且对方还口口声声说他是王的情人,士兵虫没有当场杀了他,堪称素质极高。 但军部和侍虫院得知后,还是紧急开了一场会议。 叶月因为伤势远程出席会议,彼时他的身体几乎呈撕裂状,只有一张脸勉强维持着人形,身后是巨大的蜘蛛身躯。 在和云奈证实了索莱依真的是王的男宠之后,军部强势表示不能重蹈覆辙,必须立刻处死索莱依。是叶月力排众议,以侍虫院院长的身份,力保下索莱依一条命,只因为索莱依是姜扶倾喜欢的人。 侍虫院的使命就是满足王的个人需求,如果直接杀了索莱依,那么王会伤心很久。 这个理由实在太充分,军部无法驳斥,只能妥协。 但为了避免出现上一代虫王的悲剧,所以叶月提议,给索莱依做一个小小的开颅手术,从源头上规避索莱依产生任何对姜扶倾不利的想法。 这个提议得到了军部包括尤利西斯的高度认可,论隐秘的折磨人的法子,还得是叶月的侍虫院。 * 自从姜扶倾来到圣殿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门。 第一她本身就不是个很喜欢在外面浪的人,第二,在圣殿里被侍虫们环绕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实在是太爽了,根本就没有出去玩的必要。 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还是有些腻了,而且云奈侍奉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虽然其他侍虫们做的也不错,但是少了云奈在身边,总有一种光脑只剩1%电量的感觉,整个人空落落的。 她要去找云奈。 她从加奈的口中得知了云奈的住址,竟然在圣殿外的另一栋大楼里,距离不算太远,只有一公里多,但是圣殿很大大,光是走出圣殿都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作为王身边的第一侍虫,住这么远真的合理吗?记得以前在虫岛时,云奈和她的距离就隔着一张薄薄的屏风,她睡得迷迷糊糊时,都能感觉到云奈一夜会起身两三次,来看她有没有盖好被子。 侍虫院的规矩真复杂。 姜扶倾坐在一辆悬浮车上,身后乌泱泱跟着几十只侍虫,感觉像皇帝出行。 “你们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去找云奈就好。”姜扶倾说道。 “可是,您会迷路的。”加奈说道。 “这不是有导航吗?而且在这里迷路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不用跟着我啦,这么多人我真的不习惯。” 姜扶倾的语气很轻,但态度却很坚决,加奈也不敢再坚持,只能听命让跟着的那群侍虫全部退下。 姜扶倾就这样一个人开着一辆敞篷的悬浮车到处溜达,像第一次进故宫的游客,满眼的惊叹与好奇,最后意识到自己就是这座圣殿的主人,还有点小开心。 但是开心太过的结果就是,她迷路了。 不过姜扶倾并不担心,在都是虫族的世界里,一花一木于她而言都是安全的。 姜扶倾停在一颗巨大的树下,遒劲的树根深深的扎进土地里,树木的枝干上没有树叶,只有密密丛丛的花朵,花朵纯白略微透明,好像无数云朵落在枝丫上。 姜扶倾下了车,爬上树,准备摘一捧最漂亮的花送给云奈。 但当她爬到高处,离花朵只有厘米距离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重往后倒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姜扶倾紧闭的双眸睁开,对上一双笑意浓重的眼眸,笑起来时眯成了弯弯的一条线,白色的短发梳理整齐,身上穿着像是科研人员的白大褂,深邃的眉骨上戴着单片眼镜,镜腿挂着一条漂亮的银链,看起来温和而稳重。 “王,让您受惊了。”眯眯眼笑着说道。 姜扶倾惊魂未定地拂了拂头发:“没、没事。” 眯眯眼将姜扶倾放下,抬头看了眼树,问道:“王是想摘那朵花吗?” 姜扶倾点了点头。 “需要我帮您吗?” 姜扶倾继续点头。 眯眯眼微微一笑,单膝跪在姜扶倾的面前:“那请王踩上我的腿和肩膀。” 姜扶倾有些意外,如果是云奈的话,他早就爬上树帮她摘花了。 但是这个眯眯眼却好像将重点关注在‘她想去摘花’,而不是‘摘花’,姜扶倾很高兴。 她毫不客气地踩上了他的大腿,膝盖跪在他的肩膀上。 眯眯眼慢慢站了起来,姜扶倾为了稳定重心,不得不一手抱着他的脖子,单片眼镜悬挂着的银链子,冰冰凉凉的刮在姜扶倾的指尖,很冷,但是眯眯眼的肌肤很烫,烫得她像抽手。 姜扶倾忍着掌心的滚烫,摘了两枝花下来,灵活地从他的肩膀上跃下。 “谢谢,这个送给你。”姜扶倾将其中一枝开得不那么茂盛的花递出去。 眯眯眼应该是刚才抱着她摘花使了力气,瓷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红晕,他拂了拂眼睛,收下花,目光却落在姜扶倾手中的那只:“这枝是要送给云奈的吗?” “你怎么知道?” 眯眯眼笑了笑:“虫族都知道,云奈是您最宠爱的侍虫......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过这里不是去云奈住所的方向,您应该往西走。” “啊,多谢。”姜扶倾抱着花,跳上悬浮车,就准备往西走:“对了,你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眯眯眼薄唇微掀,拿起放在地上的公文箱,笑道:“我要去侍虫院,与您不顺路。” “好吧。”姜扶倾冲他 挥手告别,开着悬浮车走了,走到半路她在想起自己应该问问眯眯眼名字的。 不过,怀里的云朵花香气宜人,姜扶倾嗅着花香心情更好了,她迫不及待想跟云奈分享,很快将这次偶遇抛之脑后。 * “你竟然有心情摘花,从前你可对这些不感兴趣。”叶月懒洋洋地趴在地上,蜘蛛腿如同钢锋般骇人。 蓝木什指尖捻着花枝,放在鼻尖深深一嗅,唇畔勾着满足的笑意:“那是从前。” “看来是喜欢的雌虫送你的。”叶月轻慢地笑了笑:“不过还是先做正事吧。” “好。”蓝木什将花枝下,低头一笑,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露出一排精巧锋冷的刀具,他拿起手术刀,走到冰冷的手术台前,看着陷入沉睡的索莱依,薄冷的单片眼镜在阴暗的地下室内泛着凛凛寒光。 第70章 惩罚惩罚 “应该就是这里了。”姜扶倾看着导航上显示出目的地已到达的图案,走下了悬浮车。 这是一栋纯白的大楼,外形方方正正,看起来像一块只涂了厚奶油的小蛋糕。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洒在大楼外墙,折射出类似珠光般的光泽。 只是这里大门紧闭,姜扶倾捧着花,仰头望着紧闭的门窗,忽然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好像站在男生宿舍楼下准备告白的女生,会有宿管老师突然冒出来把她赶走吗? 姜扶倾敲了敲门。 大门纹丝不动,里面也没人出来。 姜扶倾又敲了好久,终于从里面传出了懒懒散散的脚步声:“真是的,谁这么原始,竟然还敲门,不知道审——” 伴随着抱怨声,大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漂亮但困倦的脸,对方正揉着惺忪的眼,眼皮微微睁开瞥了她一眼,然后顿时愣在原地。 “......王?”他喃喃道,声音极小,但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湖面,一瞬间,湖里的所有鱼虾都瞬间感受到了泛滥的涟漪。 无数虫子开门走了出来,清亮精致的双眸激动又羞赧地打量着她,将她围在了中间。 姜扶倾的个子其实不算矮,但奈何这群虫子们发育地太好了,各个身高腰细大长腿,自己将近170的个子在他们的包围圈中仿佛要缺氧了一样。 好在这群虫子在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单膝跪在,向她行礼。 “拜见吾王,吾王万福。” “拜见吾王,吾王万福。” 姜扶倾的手被不知道哪个侍虫的掌心托起,无数柔软微湿的唇如同花瓣雨滴般落在她的指尖。 姜扶倾自己倒是对此习以为常,但是这群虫子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缘故,明明是他们自己主动请安行礼,却纷纷红了脸。 “王,为什么会来这里?” “王,是来见我们的吗?” “王怎么是一个人来的?为什么没有侍虫跟随?是迷路了吗?” “加奈他们也太粗心了,我要汇报给叶月院长,一定要撤掉加奈的位置。” 众虫半跪在姜扶倾的身边,仰头望着她。 重获呼吸权的姜扶倾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幼儿园里被老师们团团围着哄着的小孩儿。 姜扶倾从虫群里挤出来,抱紧了怀中的花花,笑着道:“我就想一个人来看看云奈,你们知道云奈的房间在哪里吗?” 虫虫们一听姜扶倾是来看望的云奈的,表情并没有太过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就是表情不太好看。 所以你们为什么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云奈侍虫在顶楼,王,需要我带您过去吗?”一名虫虫朝着顶楼幽幽望了一眼说道。 “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里就行,你们继续休息吧。”姜扶倾冲着他们笑了笑,自己转身就要往楼上走。 “王.....”姜扶倾忽然感觉衣摆被人攥住。 是刚才说话的漂亮侍虫,其实只要是侍虫就没有一个不漂亮的,虽然跟他并不熟悉,但是面对美人,任谁的耐心都会突然变好,姜扶倾也不会例外,更何况这样的美人还是她的侍虫。 “怎么了?”她问。 侍虫耳根有些红,似乎有些害羞:“王,我们一直很希望能见到您,但是我们的身份太低...没办法像云奈一样,经常和您见面,等您见了云奈后,能不能......让我们陪陪您?” 最后一句话,害羞侍虫几乎是红透了脸颊说出来的,越说脸埋得越低。 而他身后的虫虫们也用一种渴望哀求的星星眼望向自己,好像一群渴望主人陪伴逗弄的崽崽猫,谁能忍心拒绝呢? 姜扶倾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自从来到虫族后,生活安逸了,她也愈发怜香惜玉了。 “云奈?”姜扶倾一到顶楼,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属于云奈的气息。 她循着气息来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屋内很快传出云奈的声音,淡而沙哑,有些虚弱:“是王来了吗?” 姜扶倾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没有关上,轻轻一碰就打开了。 云奈的房间不大,也就30多平方的样子,很适合独居的一居室,屋内的陈设以温和简约为主,像极了云奈本人。 因为是小居室,所以姜扶倾站在门口,就隔着一道朦朦胧胧的玻璃屏风,看见了躺在床上,银发倾洒的云奈。 “云奈——”姜扶倾走了进去,声音不自觉放轻。 如果换做平常时候,云奈早就起身迎接她了,但现在云奈却罕见的背过身去,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沙沙哑哑的声线从沉闷的棉絮里透出来:“王,别进来,别看我。” 云奈越这样说,姜扶倾就越想看个究竟。 “怎么了?让我瞧瞧。”姜扶倾顺手就将花放在了他床头的空花瓶上,试图扯下他的被子。 谁知道一向温柔顺心的云奈,这一次破天荒的将被子攥得死死的,纤细顺滑的银发从被子的缝隙的滑出来,绕在她的指尖。 “云奈。”姜扶倾隔着被子将他抱住,身子轻轻压在他的身上,声音轻柔:“我今天很想你,路上看见一树开得特别好的花,突然就更想见到你,你让我看看你好吗?” 说完,姜扶倾把头抵在他死攥着被子的指尖,轻轻蹭了蹭。 被子里的云奈明显震了一下,犹豫了许久,声线脆弱:“我现在...很丑,会吓到你。” “没关系,我会把你治好。”姜扶倾笑了一下,手顺着被子的缝隙,钻进了被窝里:“而且你我之间,不讲这些庸俗的东西。” 云奈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放下了被子,瓷白完美的一张脸上出现两道鲜红的血痕,像是被人用刀片划伤了一样。 云奈轻敛着眸,睫毛似乎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姜扶倾的脸色瞬间一沉,她原本以为云奈最多就是生病了,容貌憔悴,谁知道竟然是脸被划伤了,而且看划伤的角度,分明是别人划的。 而且虫族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如果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划伤,很快就能自己愈合,可见当时他的伤口比现在要深许多倍。 “谁弄的?”她冷声问到。 云奈只展露了几秒钟伤口,之后就迅速用手捂住,生怕吓到姜扶倾。 “是我不好,侍虫院惩罚我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些只是小伤,原本休息一两天就可以痊愈了,但是我没想到您竟然会来看我。” “如果我不来看你,还不知道你被人弄成这样。”姜扶倾暗暗咬了咬牙。 “倾倾,别生气。”云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细声温语地劝。 姜扶倾反握住他的手,眸色愠怒:“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你。” 她起身,推门离去。 楼下那群等着她的虫虫还未离开,看见姜扶倾走出来,目光瞬间殷殷切切。 “去把叶月带过来。”姜扶倾站在楼梯转角处,垂眸看着一众侍虫,神色不明。 刚才跟姜扶倾说话的害羞侍虫,先是答应,随后道:“王,叶月他还在疗愈,过来恐怕——” 话未说话,姜扶倾手一挥,声音冷冷:“就是爬,也给我爬过来。” * 当叶月得到传召的消息时,心中瞬间了然。 只是他如今的身躯很难维持住人的形态,连脸上都龟裂如裂瓷,蜘蛛庞大的身躯被凌乱的蛛丝缠绕,叶月拿出粉扑,竭力想将自己的脸修补好,至少在姜扶倾的面前,他想展示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哪怕深知此刻他的王正 处在盛怒之中,不知道会对他做何惩罚。 然而当他赶到时,看见的却不是压抑窒息的氛围,反而是一阵欢声笑语。 “王、您尝尝这个。” “王,这可是从纯天然的玻璃汽水果汁,从玻璃果里分泌出来的。” “王......” 姜扶倾躺在一个侍虫的怀中,双眼被蒙住,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伺候,和低等侍虫们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叶月并不敢因此而松懈,恭恭敬敬的请罪,只是他的蜘蛛身体躲在飞行器里。 “堂堂侍虫院院长,竟然不敢抛头露面,躲在飞行器里,怎么?见不得人吗?”姜扶倾听到叶月的声音,摘下了蒙眼的布条。 “请...王宽恕。” 不能维持人形的虫子是会被耻笑的,更何况是在以美貌大过天的侍虫堆里,哪怕他是侍虫院院长,也不免因此而感到难堪。 姜扶倾挥开身边的侍虫,起身走进了飞行器,看着躲在角落里的人面蛛,漂亮秾丽到极致的一张脸却敷了一层粉,蜘蛛腿自惭形秽的蜷缩在一起......这些都是为了让姜扶倾顺利从圣茧中孵化重生的结果。 姜扶倾原本的怒意淡了些,也不想当众羞辱他了。 关上飞行器的门,她捏着叶月的下巴,指腹蹭了蹭带着脂粉浓香的粉底:“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吗?” “知道。”叶月声音很轻。 “说说吧,原因是什么?” 叶月道:“您独宠云奈,我们不该多言,但是侍虫院历代的规矩,侍虫不能独占恩宠,必须引荐其他侍虫,侍奉在您左右。” 姜扶倾拧了拧眉:“这是什么规矩?” “大约是怕王为一个人陷得太深,雨露均沾才好。” 姜扶倾笑了一声:“那是你们侍虫院的规矩,我不在乎,也不想管,但是你未经我的允许,动了我的人,这就是僭越,我要处置你,你有怨言吗?” 叶月半个身子伏在地上,语气无比谦卑:“没有,王的任何责罚,叶月都甘之如饴。” “......”姜扶倾有些无语,看起来这个叶月是明知道她会惩罚他,却还是一意孤行地做了。 “好,那我就罚你......”姜扶倾话说到一半,看到叶月连半人形都维持地如此艰难,整个人快要物理性碎了,再惩罚的话感觉真的会死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 “那就罚你闭门思过.....10年。”姜扶倾点了点下巴,无视了叶月惊骇的目光。 “王,求您狠狠责罚我吧,您把我送到军部,用他们的方法责罚我,或者让负责刑罚的蓝木什责罚我,我都心甘情愿,但求您...求您不要用这种方式。”叶月攥着她的衣袖,哀伤地望着她。 姜扶倾没有丝毫犹豫,扯开了袖子,道:“还有那个蓝木什,有人告诉我,他好像是惩罚云奈和索莱依的行刑人,他,我也不会放过。” 她不顾叶月的哀求,走出了飞行器,很快军部的人上场,压着叶月离开了宫殿。 瞬间,侍虫院的天塌了。 但是侍虫们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惊慌,他们是为了侍奉王而存在的,又不是为院长存在,只要王还在,他们的生活就如往常一样。 “刚才谁说要让我帮他染指甲来着?”走出飞行器的姜扶倾神色轻松,似乎刚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 “我!”容貌艳丽的侍虫举着手,怀抱着一束红得似血的花从虫群中钻了出来,揽着姜扶倾的手臂。 “要怎么做?”姜扶倾笑着问。 “要先把花瓣摘下来,捣碎,很快花瓣就会流出鲜红的汁液......”艳丽侍虫夹着嗓音。 “你肤色白,手指现场,指甲形状也好看,染上红色一定很漂亮。”姜扶倾笑着。 与此同时,加奈走上前来,道:“王,蓝木什带来了。” “是你。”姜扶倾抬起头来,看到蓝木什的脸有些微微惊讶,原本她对他是有些好感的。 “算了。”姜扶倾拂了拂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是。”加奈颔首。 大庭广众之下,蓝木什的衣裳被脱下,加奈给他的脖子、胸膛都戴上和他当时惩戒云奈时一样的刑具。 咔哒,刑具扣住,姜扶倾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嗯,粉子还挺奶的。 第71章 兄弟兄弟 姜扶倾觉得,论折磨人自己人,天生冷血残酷的虫族还真不是盖的。 看着蓝木什被行刑的场面,姜扶倾自己都有些不忍,虽然没有那种鲜血淋淋,刺激瞳孔的震撼,但是蓝木什强忍着致命钻心的疼痛,痛到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栗,乃至口中溢出鲜血的样子,姜扶倾几乎已经可以感同身受。 但是她环顾了周遭围着她的侍虫们看了一圈,这些人表情都无比的淡定。 仿佛不是在观看残忍的受刑仪式,而是在观赏一场有些无趣的街头表演,连扔几个硬币打赏的兴趣都没有。 这还是刚才围着她哄着她,各个表现得温柔小意,天真无邪的侍虫们吗? 姜扶倾有些不高兴,她让人当众惩罚蓝木什,是为了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冒犯自己的下场,但是看起来效果不尽如人意。 “行了。”姜扶倾摆手,示意行刑的加奈停下来。 加奈果断收手:“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必再行刑了。”姜扶倾摇摇头,既然震慑侍虫们的目的无法达到,芽没必要再折磨蓝木什,她并没有观赏人受刑取乐的癖好。 “是。”加奈解开了插在蓝木什身上、头上的施刑工具,针头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时,飞溅出许多的鲜血和碎肉来。 “什么脏东西,还不快点把他拖下去。”姜扶倾还没来得及挪开眼,身旁一位不知名的,青竹般气质出尘的侍虫就已经蒙上了她的眼睛,呵斥着周围的侍虫们,赶紧把半死不活的蓝木什带下,并且把地上清理干净。 很好,很体贴,但是姜扶倾还没说完话呢。 她一把挥开了侍虫,看着正要被带下去的,只剩下半条命的蓝木什,问道:“你和叶月对索莱依做了什么?” 蓝木什跪在地上,双手被镣铐反钳在后背,原本嵌在他深邃眼窝的单片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只有一条闪闪发亮的银链垂在他的脖间,坠入他波澜起伏的胸线中,好似天然的高光。 只是这样的跪姿,让蓝木什格外不好受,紧绷的大腿微微岔开,脊背被迫扬起,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粗重。 “只是给他植入了一种思维芯片。”蓝木什哑声道。 “思维芯片?”姜扶倾语调微微上扬,走近了些。 蓝木什仰头注视着姜扶倾,恍惚中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 “索莱依是异类,将他放在您的身边,无异于将一头为驯化完成的野兽拱手送到您面前,一旦他展露出獠牙,那么后果绝对是虫族无法承受的。” 蓝木什一番话说的诚恳真切。 其实姜扶倾心中也默认了蓝木什的做法,上一代虫王的死,就像一道烙印,深深地根植在她的脑中,不然她当初在虫岛上也不会演那出戏拒绝索莱依了。 “但这不代表你和叶月可以避着我私下行动。”姜扶倾捏着蓝木什的下巴,指尖挑起他垂入坠入胸膛的银链子,将那枚银边单片眼镜重新替他戴上,好让他看清她脸上的愤怒。 围观的侍虫们其实对蓝木什和叶月给索莱依植入思维芯片的事情,没有什么反感,毕竟他们的初衷都是为了保护王。 但是当他们听到姜扶倾这番话之后,心态也有了微妙的改变。 是啊,从前的十几年,王不在虫族,族内的大事小情都由叶月和尤利西斯做主也就罢了。 但是如今王归来了,那么他们在做事前理应得到王的准许,否则,王还是王吗? 怪不得 王这样生气。 蓝木什深深望着姜扶倾,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样刻入心中,唇畔勾起一丝笑意,同时微微垂脸,他半张脸就这样几乎没入姜扶倾的掌心,单薄的唇瓣在她的手腕上亲亲一吻。 姜扶倾脸色一变,一巴掌狠狠甩在蓝木什的脸上。 她生来力气大,这一巴掌力气更是不小,蓝木什的左脸瞬间浮现起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嘴角也打破。 “啊啊啊,没想到你这个只知道搞研究的虫子也会对着王发骚,快把他待下去。” 姜扶倾身边的青竹侍虫已经快要疯了,嫉妒得直接上前狠狠踹了蓝木什一脚。 “把他待下去,从今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他。”姜扶倾淡淡说道。 比起直接处死,姜扶倾觉得这个命令已经算是仁慈了。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周遭的侍虫们竟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反应比刚才直面蓝木什受刑场面大多了。 看着这些侍虫们一个个惊骇不已的眼神,仿佛蓝木什受刑不是惩罚,惩罚他往后余生都不能再见到姜扶倾,才是一场极刑。 姜扶倾挠了挠头,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虫族的脑回路。 加奈很听话地履行了姜扶倾的命令,将蓝木什带了下去。 “王,您还好吗?有没有受惊啊?都怪我们不好,没有及时察觉到蓝木什的企图......”青竹侍虫的个子很高,在她面前时,几乎是单膝跪在地上,托起她的手掌,拿出手帕欲擦拭她掌心被蓝木什亲吻过的地方。 “没事,我要回去休息了。”姜扶倾抽回手,淡声道:“这段时间,就让云奈好好休息,不要打扰他。” 青竹侍虫们脸上都露出十分不舍,乖乖听话:“是。” 姜扶倾回到飞行器上,待舱门关上,姜扶倾才看开手,看着自己微红的掌心,不由得想起刚才蓝木什趁乱低声对她说的话。 “索莱依...有古怪。” 姜扶倾掌心握拳,心中暗暗沉思。 索莱依能有什么问题? 但是蓝木什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还骗她,挑拨她和索莱依之间的关系。 蓝木什从前是搞生物研究的,他说索莱依有问题,会不会是与这方面有关?可他为什么不直说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姜扶倾回到了圣殿,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直在门外守夜的加奈,看着屏幕仪器显示着屋内人明显处于清醒状态的心率,有些担忧,但却不敢主动上前,害怕吵到姜扶倾。 他就是如此的性格,从前和云奈在一起时比赛时,叶月总说他太过死板,呆愣,尽管成绩出色,但未来却不一定会收到王的青睐。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明明他和云奈是同一批侍虫,但他和云奈的地位却天差地别。 “加奈,你进来。” 直到姜扶倾主动,加奈才敢走进卧室,看到床上抱着抱枕,满脸凝重的姜扶倾。 不知为何,加奈想要伸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加奈,你有什么孪生兄弟吗?”姜扶倾没头没脑,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加奈如实道:“长相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没有,但是和我一同孵化出来的同类...按照兽族的说法,算是兄弟姐妹,大约有1000多只。” 加奈和这些兄弟姊妹们几乎同一时间破茧而出,虽然如今他们已经分隔在虫舰中不同的地方,但依然有淡淡的心灵感应。 “王是想要见他们吗?”加奈问道。 第72章 停战协议停战协议 不等姜扶倾开口,加奈又说道:“只是他们分散在各处,可能无法在第一时间赶过来,而且我有一半的兄弟姊妹们都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为什么?”姜扶倾问。 加奈说道:“一部分是因为幼年时,因为您的离开,承受不了身体基因的折磨,导致提前退化成异种,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在和兽人作战而死。” “兽人?”姜扶倾来了兴趣:“是之前突然来到虫岛上的那群星际兽人吗?” 加奈点头:“没错,就是他们。自从您被卷入了时空乱流失踪之后,这些兽人就一直想要趁机彻底解决我们,这些日子我们一边与兽人对抗,一边寻找您的踪迹,好在终于找到了您。” 姜扶倾抱着抱枕,往床内挪了挪,拍拍床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加奈受宠若惊,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丝弧度,眼梢微微下垂,整个人如同一枚略带青涩的青橄榄。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坐在了姜扶倾的床边,内心好像同时有无数快乐的细碎的金色光芒摇晃。 “那些星际兽人们,他们追寻着我的踪迹来到虫岛之后呢?你们把他们全部消灭了吗?”姜扶倾问道。 加奈小幅度的点头:“那些是兽人的先遣部队,都消灭地差不多了,不过应该还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潜逃入那群原始兽人的巢穴。” 姜扶倾指尖轻点着下巴,也就是说还有一小部分星际兽人,逃进了冷川大陆。 “他们不会和冷川的那群兽人联合起来吧?我们的虫舰有没有受到攻击?”姜扶倾问道。 加奈垂眸,腼腆笑了笑,道:“没有,王,这个请您放心。之前攻击您的只是兽人的先遣部队,那群兽人的大军还没有到。” 姜扶倾听完,神色却变得沉重起来:“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场恶战要打是吗?” “是的,但对于虫族来说这并不算恶战,我们与兽人交战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了,战争对我们来说才是常态......” 说完,加奈语气停顿了一下,怯生生地看了姜扶倾一眼,淡睫轻颤,床头壁灯的光芒映在他的眸中,像一面清亮的镜子:“您别害怕,虫族还有我们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 姜扶倾看着加奈这幅偷瞥自己的模样,心中不禁觉得有几分可爱。 原本第一次见他时,只觉得加奈和侍虫院的大多数侍虫一样,都是流水线出来的产物,性格也呆呆闷闷的,除了好看的脸之外没什么意思,如今却觉得有几分生动了。 她支着下巴笑着问:“我是王,难道不应该是我来保护你们吗?” “王给予了我们生命,我们就该用生命回报王。”加奈漂亮的双手安安分分地放在膝盖上,手指紧张的扣在一起,耳尖泛着淡淡红晕,暖光下她甚至能看清毛细血管。 加奈这种生涩的举动,无意间放大了姜扶倾的恶趣味。 她将下巴抵在加奈的肩头,问:“既然我这么重要,那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 “瞒着?”加奈清亮的眼眸像是被月光浸染透了:“虫族绝对不会对王有任何隐瞒......叶月和蓝木什他们那都是个例,王对虫族有绝对的掌控权和知晓权。” “是吗?”姜扶倾耸了耸肩:“可是你们和星际兽人交战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你这个老实人告诉她的话。 “不会的。王的权限无限大,只要您愿意,您现在就可以直接阅览所有的军部会议文件,甚至可以检测所有人员的动向。”加奈脊背绷地笔直,好似挺直的青竹。 “是吗?”姜扶倾语调微扬地反问。 加奈坚定点头:“是的,如果您嫌麻烦的话,可以征调一些数据虫,让他们来观测您想观测的对象,数据虫每天都会把那些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在虫网上浏览了哪些数据,跟多少人说过话,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向您汇报。” “只不过从前许多任王都十分信任侍虫院和军部,她们也懒得管理这些琐碎,所以愿意将权力下放,但如果您现在想收回这些权力,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没有哪一只虫子有资格质疑您。” 姜扶倾歪了歪头,看着加奈着急的解释,倏而一笑:“那我想暗中监视尤利西斯也可以吗?” 加奈微微一愣,像是在疑惑为什么 姜扶倾要监视对方,但很快就应道:“没有问题。其实也不用暗中监视,您跟尤利西斯指挥官说一声,他会很乐意将他的一切隐私呈现给您。” “为什么?”姜扶倾不解。 加奈眸光明亮,垂在额前丝丝缕缕的短发柔软地想水中招摇的藻荇:“因为能够得到王的关注,是军虫们莫大的荣耀,需要我现在帮您联系尤利西斯指挥官吗?” 姜扶倾摇了摇头:“算了,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已经休息了吧。” “怎么会。”加奈十分热情地说:“尤利西斯指挥官对自己的要求极为严苛,这个时间段,他不是在训练新兵,就是在部署新的作战计划。” 姜扶倾思忖了一下,还是没有打扰尤利西斯,而是让加奈带着她进入了军方的文件库。 文件库很大,全息投影之下,姜扶倾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图书馆,浩如烟海的信息不断地从她的面前闪过。 “王,您的虫网身份我已经帮您注册好了。”加奈说道。 其实他并不认可姜扶倾给自己注册身份的行为,因为王的身份无限崇高,身份证明这种东西,只为普通虫子而设,但姜扶倾执意坚持,加奈只好照做。 “帮我找到最近的一份文件。”姜扶倾说道。 加奈指尖在半空中轻点翻阅,很快就调出了日期最近的几份文件,其中一个表示等级为三级权限。 以加奈的身份是无法查阅的,但是姜扶倾却可以直接打开。 “......这是?”姜扶倾眉心一拧。 冷川兽人的停战协议,签署人——柳赪玉。 第73章 再见再见 “柳赪玉?”看到这个久违的熟悉名字,姜扶倾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张张的文件展开,密密麻麻的字好像无数细小的黑芝麻,看得她头晕眼花。 姜扶倾不由得捏脸捏眉心,加奈立马说道:“王,我读给您听吧。” “好!”姜扶倾想都没想,快乐的答应下来:“还是你贴心。” 加奈低眉腼腆一笑,小小的快乐在心中燃烧起来,却又忍不住想,在王的心目中,自己和云奈究竟谁的心最细呢? 不过,云奈这么受宠,他在如此情况下,依然能收到王的嘉奖,说明他也是不错的吧。 加奈嘴角微微上扬起来,他从小就被叶月拉着和云奈比较,被迫成为竞争对手,但其实加奈的心很小,也不在乎被人超越,只想守着自己小小的幸福就够了。 “《关于兽族联合众国与虫族舰队的暂时停火协议》......” 加奈声音轻柔地念着,凉习习的晚风从阳台吹入,混着花朵的香甜,衬得夜色格外沉静美好。 姜扶倾一直坐在床上有些累,干脆直接躺在加奈的腿上。 加奈腿部肌肉明显紧绷起来,嗓音戛然而止,好像骤然被掐断的音响,但很快,姜扶倾感受到后脑下枕着的如铁一般的肌肉缓缓的放松了下来,温和的嗓音继续念读。 终于念完,加奈似乎怕过于冗长沉重的文件让姜扶倾听起来难以理解,还主动总结了一下重点。 “柳赪玉作为和谈代表,愿意主动来到虫舰,与我们签订协议......王,您要同意和谈吗?” 姜扶倾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份文件时多久送来的?” 加奈说道:“是昨天,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尤利西斯指挥官才没有向您汇报。” “我记得冷川大陆上还藏着几只星际兽人对吧?”姜扶倾问。 “是的。” 姜扶倾幽幽道:“让他们传话,交出那些星际兽人,我就可以考虑和谈的事。” “是。”加奈认真记下姜扶倾的话,又问道:“那如果他们不愿意叫出来呢?” 姜扶倾翻了个身,像跃进水里的鱼儿,自然地滚回了被窝里:“那我就把这颗星球炸掉。” 加奈笑了一下,应声回答:“遵命。” 在姜扶倾没有任何人情味的威胁下,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柳赪玉同意了姜扶倾的条件。 当然冷川大陆上对此也有不少人表达出了对姜扶倾的不满,认为好歹是这片大陆将她养大,虫子果然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 但这些非议甚至连蚊蝇声都算不上,更烦扰不了姜扶倾。 因为姜扶倾在雪山中遇见了一个人。 他站在湿淋淋的雾气里,密密丛丛的高山杜鹃艳丽地像一团燃烧的火树,令他微卷的长发仿佛在水中燃烧,冰晶般的紫眸望向姜扶倾时,瞬间令她回到了那片开满鲜花的庄园。 “.....基兰?”姜扶倾喃喃失语。 “王,我叫艾尔。”艾尔半跪在姜扶倾的面前,湿润的发梢上还凝着一点晶莹鲜亮的露珠,身上裹挟的香气清芬宜人,却不似浓烈的玫瑰的香气。 姜扶倾这才如梦初醒,他不是基兰。 但是那又何妨,能和基兰有七成相似就已经是奇迹了。 几乎是一夜间,侍虫院里所有人都知道,王的身边又多了一位新宠,终日缠着王,甚至连往和尤利西斯议事的时候,他都陪在王的身边。 其宠爱甚至比从前的云奈还要过分。 而此时,云奈才刚刚修复好脸上的伤痕,看着身侧侍虫们流露出来同情又恶意的目光,云奈波澜不惊,理了理纤尘不染的衣裳,扬起公式化的笑容,朝着云端中的圣殿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加奈守候在门外,看到云奈时,他的脸上并无惊讶,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然后说:“王现在和艾尔在一起,不见任何人。” 云奈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与加奈一起守在门外。 门儿,偶尔会传出欢乐的笑声,虫族敏锐的嗅觉让他们可以轻易地感知到此时此刻房内那只原本地位卑微的虫子,此刻被捧上神坛般的幸福。 “你不嫉妒?艾尔原本只是一个小花农。”云奈淡淡道。 加奈垂眸,抿了抿唇角,挤出来的笑容中苦涩又坦然:“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这本来就是侍虫一生所要经历的不是吗?短暂的欢愉之后,是永恒的孤寂冷落,想要一辈子受宠,是不可能的,院长的课本上三令五申,我一直牢记在心里。” “还真不愧是叶月交出来的好学生。”云奈勾着唇轻嘲。 加奈淡笑着:“院长虽然犯了错,但他的出发点没有错,你确实做得不对,院长看着妖妖调调,却是最传统的人了,他一直为了我们着想,希望侍虫院的每一只虫子都可以侍奉王一次。而你,看着温柔老实,实际上占有欲极强,只想让王的目光在你一个人身上停留。” 加奈的指责反倒让云奈笑了起来,他淡眉微挑,轻薄挑衅:“那又怎么样?谁让王更喜欢我呢?” “但是现在有人比你更受宠了。云奈,你的美梦要结束了。”加奈轻哼了一声,目光看向紧闭的大门。 大门内,姜扶倾被艾尔的一个虫族笑话笑得人仰马翻。 但就在他们的对面,此刻正清晰的投影着柳赪玉的脸。 此刻正是尤利西斯和 柳赪玉签订暂时停火协议的时刻,姜扶倾不用出席,仅仅只是旁观而已,因此对她没有任何限制。 “这个兽族人真是奇怪,为什么一定要您在现场看?”艾尔抱着姜扶倾问。 姜扶倾摇摇头,看着全息投影里柳赪玉阴郁苍白的脸,他已经褪下了初见时的校服,换上了军装,手中拿着一件文件稿,一板一眼地发言。 柳赪玉细长的手指将发言稿紧紧捏着,漂亮细长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屏幕镜头,仿佛希望下一秒,从镜头内可以走出他一直期待的人。 柳家老宅的那一幕时常在他的梦中出现,他追求痴迷了半生的虫王,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却浑然不知,真是命运的嘲弄。 “您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也配要求您在现场?只是远程观看就很给他们脸面了。”艾尔说道,蓬松柔软的卷发像有灵性一样往姜扶倾的衣襟里钻。 “他说,只要我出席,他就会送给我一件意料之外的礼物,我挺好奇的。”姜扶倾看着柳赪玉的脸低语道。 艾尔不喜欢姜扶倾的目光停在别人身上,上前挡住了柳赪玉的脸,白皙如牛奶般的手臂搂着她的脖子,问:“现在会议也快要结束了?礼物呢?” 说话间,门被叩响。 加奈推着一个巨大的礼盒走了进来。 “王,这是兽人族柳赪玉送来的礼物,他说希望您博您一笑。” 艾尔皱眉:“你们检查过没有?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加奈摇摇头:“已经检查过了,非常安全。” “那打开吧。”姜扶倾扬了扬下巴。 礼盒上的淡紫色蝴蝶结绑带被解开,礼盒四面瞬间解体,砸在厚实的地摊上,无数的彩带和气球从里面飞出来,好像盛大的礼炮,纷纷扬扬的彩带落幕间,姜扶倾看见礼盒中沉睡的基兰。 第74章 撕起来啦撕起来啦 兽人送来的礼物,虫子们一早就做了彻彻底底的检查,所以加奈和尤利西斯早就知道礼盒里装着一个似乎有些虫族血统的人。 只是对他的来历,以及柳赪玉送他来的目的并不清楚,毕竟他们对姜扶倾在冷川大陆上的过往不甚了解,直到询问了一直陪在姜扶倾身边的云奈。 “又是一只原始虫子,竟然没有在爆炸中死去,真是命大。”得知了前因后果的尤利西斯意味不明地轻嘲了一声,点头准许虫子们将基兰送进了圣殿。 姜扶倾已经不记得自己看到‘死而复生’的基兰时,自己的反应有多震惊和狂喜了。 她几乎一把推开旁边的艾尔,同手同脚地来到了基兰面前。 基兰双眸轻阖,呼吸清浅,细腻的肌肤保持着淡淡的红润色泽,淡紫色的长发卷曲地瀑散着,纷纷扬扬的彩带从礼盒中飞扬又落下,繁丽的色彩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堆砌,仿佛他是童话中躺在被鲜花铺满的水晶棺中的公主殿下。 “基兰?”姜扶倾试探着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肌肤,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她抱着基兰落下失而复得的喜悦。 “王,这里有一张卡纸。”云奈轻手轻脚地来到姜扶倾身边,拿起基兰手边放着的一张类似贺卡的硬纸片。 卡纸上喷了香水,却并不让人感到甜腻,好似来到了夏日海边,突然下起一场暴雨,潮湿又热烈。 姜扶倾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似乎她潜入柳家老宅时闻过......是柳赪玉身上的味道。 卡纸确实是柳赪玉寄的,上面还花了繁复精美的图案,甚至连颜色都是充满了暧昧气息的粉色,感觉用来做情书更合适。 卡纸上是柳赪玉清秀的字迹,上面简述了基兰‘死而复生’的奥秘。 虫子,先天就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预知,哪怕进行了基因改造的基兰也不例外。 但柳家的攻击太猛烈,哪怕当时基兰已经躲进了地下室,也身受重伤,并被柳家的佣兵带走,关押一处水下监狱中。 至于柳家为什么留下活口的原因很简单,诺曼家族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产业之外,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黑产,这些黑产需要家主的口令才能生效。 柳家的野心就像一条饿极了的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势必要吞没诺曼家族百年来积累下的全部财富,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这个算盘原本很好,只是柳家的决策人没想到,这个决定会让他们遭受到绝望的反噬,以至于整个柳氏,只有柳赪玉一个活口。 “至高无上的王,在我彻底接管柳家之后,才发现深埋水底监狱的基兰诺曼,很抱歉因为家族的过失,让您的父亲承受这么久的折磨,我已经用了最好的医疗条件为他治愈,但基兰先生似乎已经因为长期非人折磨而变得有些神经质,为了能让他安静地来到您身边,我只能为他注射高剂量麻醉剂,如果可以,请允许我当面向您请罪——柳赪玉,跪敬。” 姜扶倾读完将纸放在一边,看着沉睡中的基兰面露哀伤。 站在身后的加奈也看到了信的内容,天生就缺少同情心的虫族很难对基兰产生什么情绪,只是发表疑问:“一个兽人,怎么会用这样卑微的语气对王说话?他们不是应该厌恶王吗?” 云奈笑得有些微妙:“听说兽人中也有一些极端的虫族崇拜者,视王为不可言说之神。” 加奈抿了抿嘴:“原来兽人也有兽-奸啊,真是个奇怪的种族,我们虫族才不会信奉除王之外的人。” “先别说这些了,快把基兰搬到我床上去,再让医疗虫来为他检查身体。”姜扶倾担忧道。 “是。”云奈与加奈两人将如同‘睡美人’一般的基兰抬到床上,不出一分钟,姜扶倾的一整个医疗虫团队就赶了过来,为着基兰检查。 姜扶倾坐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结果,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艾尔苍白的脸。 云奈却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艾尔一开始的震惊、仓惶、醒悟、痛苦、失落、恐惧,所有的情绪变化都被云奈尽收眼底,他就像个恶趣味的观众,饶有兴趣地看着艾尔被百般折磨,精神几乎崩溃的过程,浅蓝色的眸子亮着奇诡的光芒。 一个原本只是雪山上负责中杜鹃花的卑微花农,趁着他养伤的时候趁虚而入。 独霸了倾倾足足三天的恩宠雨露,享受了原本属于他的如神之端的极致欢愉,如今也该让他尝尝从云端上狠狠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的滋味了。 一个冒牌货,一个替身,当正主回来了,你该如何自处呢? 云奈垂着头低笑,笑意阴沉而凶猛。 * 姜扶倾在床边守了基兰一夜,终于挨不住,在凌晨的时候趴在床边睡去。 这样的关心和守护,是艾尔从来没有体会过得。 他红着眼眶,心中既有被当做替身的痛,又有对姜扶倾操劳的心疼,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怪她,只是心脏一下一下被凌迟得生疼。 “王,去侧卧睡吧,这样趴着对肩颈不好。”艾尔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伏在姜扶倾的耳畔,小声的说。 也是在这时,麻醉剂的药效终于褪去,沉睡中的基兰睁开眼,紫眸瞳孔紧缩,像是处在一种极端数紧张情绪中,正对上艾尔满是哀恸的脸。 基兰愣了一下,仔细看着艾尔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没有被骨刺链束缚的手腕,瞬间整个人像是猛然受到刺激的野兽,亢奋的将艾尔扑倒在地。 “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啊,姓柳的贱人,我要杀了你!”基兰掐着艾尔的脖子,双目赤红,瞳孔锐缩成一根锋利的针,针尖上满是疯狂的恨意。 这一下动静太大,将屋内的所有人都惊动了,姜扶倾也瞬间醒了过来。 加奈和医疗虫们赶紧上前阻止,云奈也装模作样的加入,但眼中只有玩味。 基兰再疯,也是个被长期折磨的病人,比不上花农出身的艾尔。 很快,艾尔就反制住了他,无数拳头如雨点般劈头盖脸地往基兰的脸上砸。 基兰疯了,他又何尝不在绝望中煎熬。 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又要活过来? 他恨恨地咬着牙,满嘴的鲜血从唇角流出来,他拳头还不够解气,很快化作尖利地能握碎石头的鹰爪,十指指甲像刨丝器,将基兰的脸划了个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第75章 预兆预兆 一旁的云奈看到这一幕,笑意几乎克制不住。 花农出身,就是上不了台面。 然而姜扶倾此 刻没有心思关心其他,看着厮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白皙姣好的美人脸上都溅着丝丝血迹,一时差点分不清楚究竟谁是谁。 但好在衣服可以分辨,她一把将艾尔推开,把基兰护在怀中。 基兰整个人依然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在她的怀中不断的挣扎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好使癫狂的野兽,突然他安静了下来。 像是感受到什么力量,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眼眶中的泪水模糊了他漂亮的紫眸,好像一汪溶在水中的紫月亮。 “......王?”基兰沙哑的嗓音颤着。 姜扶倾将他拥得更紧:“基兰,是我,你回家了,你安全了。” 基兰不可置信地环顾着四周,辉煌的宫殿,不远处传来的洪大的海水涛声,没有被污染大气遮蔽的星空,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虫族完全不一样,但他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的一切都遍布着独属于虫族的气息。 只是不是他从前的族群。 王带他,来到了她的世界。 基兰伏在姜扶倾的怀中,深深阖上双眸,大颗泪水滚落。 他下意识用手擦拭,指尖满是血迹,激动地情绪散去,脸颊的疼痛才姗姗来迟,火辣辣的痛觉不断刺激着他。 “啊、我的脸——”基兰从姜扶倾身后的玻璃反光中看见了自己被抓的面目全非的脸,尖叫了一声,将姜扶倾推开。 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蜷缩着身子,躲到了床脚,薄弱的肩膀不断的颤抖着,血与泪水混合从他的指缝中不断流出,好似恐怖片中被折磨疯癫的女鬼。 基兰是姜扶倾的所有虫子中最爱漂亮,最珍视自己容貌的虫子,当初和他一起住在诺曼庄园时,她见过基兰睡前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护肤。 护肤完,还会跑到她的身边来,将吹弹可破的一张脸递到自己面前,让她摸摸看,手感好不好。 如今见到这鸡变成这幅样子,才恢复一丝神智的基兰怎么受得了。 “没事的,我替你修复,一定能跟从前一模一样的。”姜扶倾连忙柔声安抚。 眼见姜扶倾要使用治愈能力,医疗虫子们立马上前劝阻:“王,还是让我们来吧,现在的医疗技术完全可以修复他的脸,请不要浪费您的能力。” 在虫族的眼中,王的治愈能力极为宝贵,同时又要消耗王的体力,绝对不能浪费在美人皮相这种小事上面。 “那你们还不快点!”姜扶倾有些着急。 “是。”医疗虫们手忙脚乱的将基兰制住,送进了疗养舱中进行手术修复。 但舱内时不时的还是会发出基兰痛苦的低吟声,姜扶倾在外面听得心乱如麻。 “艾尔,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基兰是王珍视的人,为什么非要抓破他的脸呢?”云奈站在一旁幽幽道。 加奈惊讶地望了云奈一眼,又看了看低头沉默地艾尔,终是选择一言不发。 姜扶倾被云奈这句话拉回了思绪,她来到艾尔面前。 “跪下!”她淡声道,面无表情。 艾尔沉默的跪下,浓密的长卷发一直垂到了地上,有些凌乱,在刚才的厮打中,发疯的基兰掐住他的脖子,现在他纤长的脖颈上都留着一行鲜红的掐痕。 他抬眸仰望着姜扶倾,羽睫轻颤,泪眼中映出姜扶倾冷淡的面容,泪光中的她湿润而模糊。 看着这一幕,姜扶倾原本有些生气的心思忽然淡了,只剩下一丝亏欠。 是她将艾尔当做基兰的替身,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把他带下去吧。”姜扶倾叹了一声,面对曾经心爱过的人,还是狠不下心来。 “是。”云奈低声应道,来到艾尔面前:“走吧,艾尔。” 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得笑,笑得艾尔想顺手把他这张贱人脸也给撕烂了,如果不是他刚才故意挑拨,说不定王不会责难他。 “王...”艾尔临走前忽然扯了扯姜扶倾的衣角,低垂的泪眼显得格外惹人怜爱:“这些日子对我来说美好的像一场梦,如今他回来了,我不敢奢望能一直陪在您身边,只求...您偶尔在看到那张和我相似的脸时,能记得雪山上的艾尔。” 说完,艾尔便跟着云奈走了。 “你还不算太笨。”出了门,云奈低笑道。 艾尔一把将脸上的血迹默契,不耐地睨了他一眼:“说吧,要带我去禁闭室,还是训诫所。” 失宠的虫子会疯狂被曾经嫉妒他们的侍虫所针对,艾尔在得宠时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下场。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的本体是蜉蝣,为了一瞬间的宠爱,他愿意用未来永恒的痛苦来交换。 云奈摇头:“回你的雪山去吧,安静等着。” 艾尔有些意外:“你居然肯放过我。” 云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还会再找你的。” 艾尔又惊又喜:“真的?你怎么知道?” 云奈淡笑不语,不然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基兰的话,不是太特殊了吗? * 基兰的治疗无论是精神还是**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治愈,医疗虫说,他现在对许多尖锐物品,以及电器都有着创伤后应激反应。 姜扶倾难以想象什么样的折磨,能够把耐受能力远超常人的虫族变成这个样子。 她突然后悔了柳赪玉的停战协议。 不过很快转机到来,姜扶倾收到尤利西斯的急面请求。 她在基兰的病房外接待,尤利西斯步伐匆匆而来,本就冷淡厌世的脸更加严肃紧迫。 “王,我们探查到诺法里博星系上有兽人飞舰的物质残留,初步估算规模大约为7级,我们必须做到应对准备。”尤利西斯沉声说道。 “7级?”姜扶倾还不了解各种各样的等级制度。 云奈在一旁低声解释道:“就是最高级别。” 一听这话,姜扶倾瞬间高度重视起来:“对方人很多吗?” 尤利西斯道:“根据监测结果,几乎是倾巢而出。” 第76章 来袭来袭 “那还等什么,赶紧备战。”姜扶倾起身说道。 她双手紧紧握拳,眼中满是昂扬的斗志。 这些日子,她在加奈的陪伴下,也会找一些关于虫族的资料看,尤其在知道星际兽族的存在之后,她就一直对那个群体十分好奇。 最后发现,这群星际兽人其实和冷川大陆上的兽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科技。 就像星际虫族和原始虫族一样,似乎她所在的这个星系,整体的文明都比较落后,一旦遭遇宇宙中来的敌人,基本都是被吊打的程度。 而星际兽族诞生的时间甚至比星际虫族诞生的时间还要早。 当然,那个时候兽族整体都并未开智,还都是茹毛饮血的纯动物。 彼时,他们生存的星球,氧气充裕,植被丰富,造就了一大批体型在超巨型生物,甚至还有恐龙,类似姜扶倾在冷川大陆上学到的白纪时代。 在这样的时代下,似乎每一天都有新的物种诞生。 直到突然有一天,一颗死去的,长满了厚厚绿苔藓的枯树旁,诞生了一枚纯白的茧。 白色的茧被巨树长达两三米的叶子覆盖住,在动辄五六米、十几米高的巨型眼中,实在太不起眼了,简直就像路边的一颗蚂蚁蛋。 黑暗中,茧从内部被破开,湿哒哒,透明的涎液从裂缝中流了出来。 随之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浑身赤-裸,肌肤在森冷冷的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被黏液打湿的黑发垂在肩头。 少女抬头望了望天,像是本能一般,在森林里厚厚的苔藓垫中收集了许多枚果实和碎木板,钻进了旁边的枯木中。 三日后,枯木中钻出了第一批雌虫。 属于虫族的时代开始了。 初代王完成了虫族从无到有的累积,她实力强悍,当她死去时,虫族人数已经达到了上亿。 但这时兽族也进化出了智力,之后漫长的岁月,就是虫族与兽族在那颗星球上的漫长资源争夺史。 可以说,双方都是死敌,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兽族(虫族)的存在,根本无法入睡,哪怕睡着了,也在琢磨怎么搞死对方。 “你有胜算吗?”姜扶倾看了看还在昏迷治疗的基兰,将尤利西斯拉出了病房,两个人边走边说。 尤利西斯却一直走在姜扶倾右后方,大约距离两步的位置。 引得姜扶倾时 不时地得回头看他跟没跟上,真是奇怪,尤利西斯身高大约有一米九的样子,还有一双逆天的大长腿,一双军靴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怎么走得还没有她快呢? “走快点,你不着急吗?”姜扶倾指尖勾了一下尤利西斯军装胸口的皮质带子,因为勾得太用力,反弹回尤利西斯一丝不苟的胸口时,发出了清脆的啪—— 姜扶倾脚步一顿,有些尴尬地转身,看向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低着头,帽檐遮挡住了他冷淡厌世的金眸,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但是他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薄唇紧抿,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不会生气了吧?’姜扶倾心中有些尴尬,她真没想勾他胸口的带子啊,只是像拉着他快点走而已。 谁知道搞成这个样子。 而且刚才带子弹回去的拿一下,声音还挺响亮的。 好像被鞭子抽在身上一样......也不知道他的胸口疼不疼。 “王。”尤利西斯开口,声线莫名有些沙哑。 他突然抬手,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修长手指将本就低压的军帽帽檐,再次狠狠压了下去。 在姜扶倾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耳尖红得格外鲜明。 “身为虫子,是没有资格和您并排行走的,我需要一直站在您的身后,并且一直保持大约一步的距离。”尤利西斯越说声音越是哑得厉害。 姜扶倾这才明白尤利西斯的用意。 她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直接揽住了他的手臂,和他并排而行:“特殊时期,不用讲究这些虚礼。” 尤利西斯被帽檐阴影覆盖的金眸分明惊讶地颤了颤,本就笔挺如松的身姿,在感受到手臂被姜扶倾揽住的那一刹那,绷直地如同一块焰火淬炼的钢板。 “......是。”尤利西斯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飞快地扯了扯紧束的领带,好似喘不过气来。 他被姜扶倾揽住的手,僵直的不像话,手指因为过于兴奋,血液疯狂逆流,已经丧失了感知温度的功能。 但是隔着姜扶倾宽松柔软的衣裳和笔挺的军装布料,尤利西斯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柔软肌肤的温度,仿佛流淌的蜜,将他的手臂嵌入柔软的胸膛。 无形蛊人的芬芳,让他双手紧紧握拳,黑色皮革手套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对方倾巢而出,你有必胜的把握吗?”姜扶倾问道。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迎战的事情,压根没有闲情再去关注尤利西斯微妙的反应。 尤利西斯咽了咽烧灼的喉咙,一边收短步伐,配合姜扶倾的速度,一边哑声道:“自从您被乱流卷走之后,就有很多虫族出现了退化现象,导致虫族的作战能力大大降低。” “在这十几年中,我们和兽族军队大小打了几百场战役,虽然大部分都赢了,但是这一次对方来势汹汹,明显是冲着您来的,一边前线作战,一边还要提防对方可能的背后偷袭......我不敢欺瞒您,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尤利西斯坦言说道。 “意料之中。”姜扶倾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失望:“生死存在,全在这一战,那你大概有几成把握?” 尤利西斯面容冷肃,道:“全歼他们,大概6成。但是对于您的安全,我有十成把握。” 虫子什么都可以冒险,唯独对王的安全,他们绝对不敢有丝毫赌的成分。 尤利西斯敢这样说,就说明他对姜扶倾的护卫军团有着绝对的自信。 “你的计划是?”姜扶倾问。 “趁着兽人军团倾巢而出,我们打开虫洞,让护卫军团护送您去亿万光年之外的迭布亚罗星系。”尤利西斯声音沉稳有力,不疾不徐,像是早就安排好了。 姜扶倾问:“那你们呢?” “我们则留在这里,和兽族军团对战,如果我们赢了,就带着剩余的虫族追随您而来,如果我输了......护卫军团共有3000万人,每一个都是精心选拔出来的精锐,要不了十年,您就可以再造一个虫族。” 第77章 提升提升 姜扶倾沉默了。 所以,尤利西斯一开始就做好了死在这场战争中的准备,她从未想过和姜扶倾一起离开。 因为他的死是有意义的。 如论成功或失败,兽人军团都将避免不了遭受重创,为姜扶倾创造出一个难得的休整时间。 “......好。”姜扶倾咬咬牙,点头答应。 虽然舍不得尤利西斯,更舍不得这些虫子们,但姜扶倾还是同意了尤利西斯的计划。 她没有犹豫,没有丝毫的摇摆,真是天真的打算留下来,陪着虫子们共进退。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虫族的重要性。 她即是虫族的全部。 她的生死对虫族来说至关重要。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虫族可以少一个优秀的将领,但是却唯独不能缺少王。 她必须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能为虫族寻找到生机,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时意气,非要留下来,陪着虫子们一起上前线冒险,这太不离职了。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姜扶倾说道。 尤利西斯垂眸,被军帽帽檐深压的阴影,如同一道望不见底的深渊,沉静的凝视着她。 “您请说。” “我可以通过虫洞去往其他星系,但我希望,这个新的星系可以离这里近一点......至少,能让我感受到你们的存在。”姜扶倾低声道。 “王、”尤利西斯薄唇微抿,喉咙微微哽咽:“您是在担心我们吗?” “这不是废话嘛,你们可是我的子民。身为王,我担心我的子民很正常。”姜扶倾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将沉重的话题轻轻带过。 尤利西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原定的迭布亚罗星系很远,远到您根本无法感受到我们的气息,但这样也有一个好处,您也不会感受到我们的死亡。” 在历代虫王中,有一位非常善良、感性、慈悲的虫王。 作为虫族的神,她给每一位出生的幼虫赐福,也为每一位死去的虫子落泪。 在虫族漫长的战争史中,这位王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虫子生命的消失,哭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因此,虫子们连死亡这个话题,也格外避讳,就害怕自己的消逝,让王感到难过。 “那我不管。”姜扶倾松开他的手臂,双手扣于脑后,有些任性的撂下一句话:“这是命令。” 说完,她就大喇喇地往前走。 尤利西斯只有顺从。 他们一起来到了军部的会议室,这还是高层将领们第一次亲眼见到王。 这些在战火的硝烟中走出的军神们,但是逼人的气势威压,就足以碾死一只低级虫子,但此刻在面对姜扶倾时,乖巧安分的像一只初生的小羊羔,连声音都显得软绵绵的。 “拜见吾王。” “拜见吾王。” 他们纷纷跪下,对着姜扶倾行礼。 尤利西斯站在姜扶倾的身后,仿佛一个体贴细致的小秘书,将会议桌主位——原本是他的位置座椅拉开。 姜扶倾理所当然地落座,作为最高指挥官的尤利西斯则挤开了原本应该坐在第二顺位的一位将领,自己坐了上去。 后面的将领们纷纷后退了一个位置,而原本位置就在最末尾的将军,只能委委屈屈地搬了个小凳子坐下。 虽然姜扶倾坐在主位上,但是主持这场会议的依然是尤 利西斯,姜扶倾只是旁听。 按照她的要求,尤利西斯找了一群技术顶级的数据虫们,重新选定了一个全新的星系,是距离这里大约3.5光年的希拉瑞莉星系。 “王,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在近的话,对您来说很危险。”数据虫们几乎用一种哀求的可怜眼神望着她。 姜扶倾:突然有一种自己是昏君的感觉啊。 “那3.5光年的距离,能让我感知到你们的存在吗?”她问。 数据虫们面面相觑,道:“这个能难判定,因为王与王之间的能力不同,初代王的感知能力甚至能覆盖一个超星系团,但也有王的感知力只有一颗星球。” 姜扶倾单手支着下巴:“这么说来,我好像还没有真正尝试过自己的能力呢,也是时候探索一下边界了。” “王,您探索边界,太耗心神了。”会议散去之后,室内只有姜扶倾和尤利西斯两个人,他低声劝说着,满是不赞同。 在室内,他摘下了军帽,一头金发像落日融化后的熔金瀑布,冷淡寡漠的金眸染上一点关心的情愫。 这样冷淡地几乎没有人情味的指挥官,居然也会有关心的情绪吗? 姜扶倾对着他笑了一下。 尤利西斯金眸错愕。 “因为我想帮你。”姜扶倾撩起他一缕金发,指尖拂过他的眼角,水亮清澈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怜惜:“我不想让你死。” 尤利西斯瞳孔微缩,在姜扶倾过分真挚的眼神中,他有些无措的低下头,被金发遮挡住的耳尖更加红润,却挡不住摧枯拉朽燃烧起来的心。 “不过此前从来没有尝试过探索边界,你在旁边陪着我好吗?”她说道。 尤利西斯连忙点头。 探索边界好费心力,稍有不慎,整个人就会脱力。 姜扶倾闭上双眼,尝试着像上次在虫岛上见到上一代虫王时的心境去探索,赫然间,她仿佛感觉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她的身体在往上飘,脚下的大陆变成一片平坦的脚垫。 她越升越高,越飞越远,宇宙间的所有奇景都在她的眼前展开。 等到她再次清醒时,已是大汗淋漓。 “王,您还好吗?需要我找医疗虫吗?”尤利西斯双手扶着姜扶倾的肩,他的手掌粗糙而宽大,手臂紧实粗长,环着她肩膀时,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 “没事,我很好。”姜扶倾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不知为什么,出了这么多汗,她丝毫不觉得累,反而像蒸了桑拿一样神清气爽。 “我好像看到了地图上的那个星系,但是我似乎无法和你们交流。”姜扶倾说道。 尤利西斯将她抱回座位上,单膝跪地,狭长的眸露出金属色独有的冷和魅:“因为虫子也分高低级别,不是所有虫子都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感知到您的存在。” “你也不行吗?”姜扶倾问。 尤利西斯摇头。 “那可以提高你的等级吗?我记得云奈说过,王可以为自己心爱的宠侍提升等级。”姜扶倾追问道。 “可以但是...”尤利西斯苍白的脸色忽然浮现出莫名的红晕。 第78章 前摇前摇 “但是什么?”姜扶倾歪了歪头,不解地问。 “没、没什么。”尤利西斯金眸微闪,恭敬地后退了一步,挺拔的身姿冷峻如松,道:“云奈侍虫说的,只是过去的典故罢了,今日打扰您了,回去之后,我会通知加奈和云奈两位侍虫,着手为您准备穿越虫洞的准备。” 姜扶倾隐约觉得尤利西斯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但眼下确实准备穿越虫洞更重要。 加奈已经等候在会议室的门外,等门一打开,他的神情有些复杂地望了尤利西斯一眼,但很快恢复如常,立刻带着一众侍虫们簇拥着姜扶倾离开了。 尤利西斯目送着姜扶倾离开的背影,冷恹的金眸中划过一丝黯然。 云奈说的没错,历代虫王都会为自己心爱的侍虫提升等级,让他们免得受到其他侍虫们的吃醋排挤。 但那前提是,王最心爱的侍虫。 尤利西斯不想用这样一种近乎胁迫的方式,让姜扶倾被迫做出选择。 反正虫族生来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死在战场之上,也算是回归命运的本质。 尤利西斯重新戴上军帽,被黑色皮革手套紧紧包裹住的修长手指,轻抚过刚才被姜扶倾搂过的手臂,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但那抹温柔转瞬即逝,再次抬眸时,他已恢复了一贯冷峻严厉的姿态,朝着军队的方向走去。 * 侍虫院内,许多侍虫们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姜扶倾要在护卫军团的护送下穿过虫洞,前往希拉瑞莉星系。 事出紧急,姜扶倾自然要乘坐更加轻便灵活的战斗艇离开,虫族母舰则留守原地,与兽人军团正面交锋。 这就意味着这座宏伟的圣殿即将被舍去,就连圣殿中的人也是一样。 王的护卫军团都是从各个军区内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那么能跟随姜扶倾一起离开的侍虫,自然也要经过层层选拔。 云奈和加奈毫无疑问会跟随姜扶倾离开,但其他不得宠的侍虫们却没有那样坚定的把握。 但他们见不到姜扶倾,只能讨好得宠的云奈或者加奈。 但他们现在也再忙着收拾姜扶倾的生活用品,一时间,安静肃穆的圣殿乱作一团。 加奈却停在了侍虫院深处,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内。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浑浊无比,叶月被铁链束缚着,庞大的蜘蛛身躯已经消失,勉强化作人形,身上覆盖着丝丝缕缕的纯白色的蛛丝,好似黏液般落在他的身上。 听见开门声,藏在阴影中的叶月抬起头来,潮湿的绿眸好似腐坏的霉斑,颓废又嘲弄:“你来做什么?” 加奈抿了抿唇:“我奉王命,带你离开这里。” * 圣殿内闹做一团,但基兰的病房却始终宁静如常。 姜扶倾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低声道:“基兰,我们要搬家了。” 基兰刚刚苏醒,面容美丽而苍白,紫罗兰般璀璨夺目的眸中划过一丝迷茫与依恋:“去哪里?” “希拉瑞莉星系。”姜扶倾回答。 “希拉瑞莉星系......没听过。”星际虫族对宇宙的开拓远远超过他这个本土虫族的认知,但他的眼中并没有对未知的担忧,反而怀揣着希冀:“希望是个美丽的星系,我们可以在哪里为您建立一座更加宏伟的虫巢。” 姜扶倾微微一笑,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指尖:“会的。” * 虫族的动作很快,不多时,护卫军团的首领就进入圣殿,带着她离开。 护卫首领是一位看起来年过40的雌虫,名叫佩拉,眉目间的英姿像极了姚英。 但是令姜扶倾没有想到的是,佩拉的下属,竟然是阿遮和阿幕。 他们依旧穿着姜扶倾熟悉的作战服,面容被漆黑的面巾遮挡,只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眸,但是姜扶倾依旧认出了他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姜扶倾又惊又喜。 “虽然他们是原始虫子,但是体力、应对力、执行力在所有军虫中都属于佼佼者,而且他们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掌握了现代武器的应用。”佩拉下巴轻扬,看向阿遮和阿幕时,眼中流露出上位者的欣赏。 “拜见吾王。”阿遮阿幕两人单膝跪地,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清亮的眼中满是重逢的欣喜。 虫洞很快开启,四周的空间都被扭曲好像要将一切吸纳,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穿越虫洞时,姜扶倾被安排在一个封闭狭窄的密闭舱中,不到一秒钟陷入沉睡,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身处希拉瑞莉星系。 先遣部队选择了一颗暂无高等文明的星球降落,取名sj182。 这是一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星球,从太空看去,仿佛一颗墨绿色的玻璃珠子,丝毫没有工业污染的痕迹。 当飞艇降落在sj182后,军虫们就带着装备,井然有序地走出了舰艇。 它们似乎每一个人带着任务,一部分负责保护舰艇的安全,一部分则外出搜寻。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姜扶倾拉着云奈,好奇的问。 云奈笑道:“他们正在开采能力,这是对舰艇来说最重要的储备物资,虽然我们现在不缺,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姜扶倾点点头。 她所在的舰艇停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之上,所以她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这些军虫们的一举一动,仿佛加速般的小蚂蚁,无时无刻不在忙忙碌碌着,将他们认为有用的物资搬回蚁巢里。 “尤利西斯哪里怎么样了?兽人军团还有多久赶到?”姜扶倾问。 “算算时间,它们应该已经来了。”云奈如实回答。 姜扶倾眼眸睁大,惊讶道:“已经来了?我们不是才穿过虫洞吗?他们怎么这么快?” 云奈细声道:“王,虫洞内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的不一样。” “那尤利西斯他们呢?”姜扶倾紧张地攥紧了拳,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意识完全展开,试图感受到遥远星系中,那些渺小却又浩瀚如星的存在。 无数画面在她的面前展开,她第一次看到兽人的军团,如同黑云压城,以不可阻挡之势碾压而来。 姜扶倾呼吸一紧,猛地睁开眼:“把叶月带过来。” 第79章 结束结束 叶月很快被加奈带了进来,云奈目光略微有些诧异。 他之前并不知晓叶月竟然也在这艘飞船上,他微微眯了眯眸,看向加奈。 加奈感受到云奈的视线,但并未理会,将叶月带来之后,就毕恭毕敬地站在姜扶倾的身边。 此时叶月脸上的裂隙已经淡了许多,蓝绿色的长发披垂,单薄的身形跪伏在冰凉的地板上,看起来更加清瘦脆弱,令人心怜。 姜扶倾转了转手腕上一位侍虫送给她的手工花环,问道:“之前我问尤利西斯,有没有能够帮他提升等级的方法,他欲言又止,你知道为什么吗?” “原来这就是您愿意带我走的原因,因为我是侍虫院院长,直到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我对您来说...还有价值。”叶月虚弱一笑,眼角天生沉淀的暗色,像一团晕开的眼线,有种扑面而来的媚气。 姜扶倾指尖抚摸着手环上的花,静默无言。 “叶月,请注意你的语气,你不应该用这种口吻和王说话,太冒犯了。而且,你对王来说还有价值,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加奈低声道,这话的意味有斥责也有劝告。 姜扶倾直视着叶月的双眸:“当然是因为你还有价值,不然,一个忤逆欺瞒我的人,我为什么还要流连?忠诚是连一只刚出生的幼虫都明白的事,可你偏偏做不到。” 姜扶倾摆摆手,挥退身边的所有人,来到叶月身边,道:“但是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就是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帮尤利西斯提高等级。” 说着,姜扶倾已经调出一段视频。 视频中,尤利西斯已经和兽人的军团打了起来,战况焦灼,无数的激光如纷乱的雨丝一样落下,又像是天空中两团汇聚的乌鸦群,密密匝匝地撞在一起,陨落的战舰如同彼此撕咬下的羽毛,残破无力地漂浮在宇宙中,她几乎已经分不清敌我双方,哪个阵营处于优势劣势,但是她能够感受到心脏传来的阵阵沉闷的低落。 好像有许许多多的尘埃败絮,轻飘飘地落在她的心上,渐渐地,堆积地越来越厚,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死亡的阴霾,有许多虫子在这场战斗中死去。 而且更让她感到难受的,她发现她几乎已经寻觅不到属于尤利西斯的气息。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让姜扶倾不得不找到叶月。 叶月忽然极低地笑了一声,声线微哑:“尤利西斯不是低等虫子,想要帮他提升等级,这个过程就越难,这也是尤利西斯为什么明明知道方法,却不告诉您的原因,但是您真的愿意为他做吗?” 姜扶倾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愿意。” “好。”叶月艰难地支起身子,独属于侍虫院院长的宽大的袖袍处伸出一双如瓷器般苍白修长的手臂,他轻拥着姜扶倾,手臂的温度是如死物一般的冰凉。 “你这是做什么?你的手好冷。”姜扶倾问道,但却没有拒绝,反而抱住了他,掌心握着他的手臂,将自己的体温传导给他。 她不是没有体会过叶月的温度,毕竟从前她们做过极为亲密的事,直到叶月的体温低的不正常,肯定是因为受刑和囚禁的缘故。 叶月一愣,感受着手臂传来几乎快要将他融化的温暖,眼中渗出一点潮湿的微亮。 他将头抵在姜扶倾的胸前,语气带着一点纤弱的鼻音:“王是在心疼吗?心疼我这个罪人。” “......嗯。”姜扶倾别扭地嗯了一声:“惩罚你是一回事,心疼你的身体是另外一回事。” 叶月轻笑了一声,冰凉的身体在她的领口蹭了蹭:“王在兽人世界呆久了,也染上了点兽人皇帝的作风,心口不一。” 姜扶倾感觉到叶月的情绪好了点,心中松了口气,心想叶月果然是最好哄的人,比索莱依还要好哄,她只不过说了一句模棱两可,又前后矛盾的话,他的态度就瞬间软了下来。 “好了,战场瞬息万变,尤利西斯那边情况不利,告诉我该怎么帮他。”姜扶倾说道。 “我会为您织出一条道路,剩下的,您会明白。”叶月抬起眼,雾沌沌的蓝绿色眸子瞳孔微张,如同一道旋涡,几乎快要将姜扶倾给吸了进去。 她只不过一个晃神之间,周围的空间就全然变了,飞船不见,她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宇宙中,脚下是细丝坚韧的白色蛛丝编制出的一条巨大的网。 这些丝线似乎有温度一样,她的脚心踩在上面,就会被蛛丝上面细细的黏液温柔地裹住。 当她抬起脚时,这些包裹住她的黏液又会自动放开。 姜扶倾在蛛丝上缓慢地走着,无意从蛛丝间的缝隙往下看了一眼,脚下的宇宙好像恐怖的深渊凝视着她。 姜扶倾咽了咽喉咙,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一鼓作气地往前跑。 她越跑越快,无数萤火一样的光芒从她身边划过,耳边隐约还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但是她听不清。 但是这些萤火越来越多,几乎将她团团围住,一群小星星在她面前一闪一闪。 她不得不听下下,慢慢拨开面前的莹亮星河,但当她指尖无意间触及一个小星星时,关于这颗星星的一切瞬间涌入大脑。 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虫子。 她愣了一下,所以这些星星是...... 姜扶倾开始在面前的星星里不停的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光芒黯淡的淡红色的星星。 她双手将它捧起,下一秒自己被拉入了一个赤红的世界,滚烫的岩浆在她的眼前翻搅,阵阵热浪刮在她的脸上,几乎要把她的肌肤烫化。 岩浆如蛇一般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足尖,姜扶倾猛然一惊,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剧痛,只 是热、强烈的燥热。 滚滚的岩浆在触碰到姜扶倾的那一刹仿佛感受到令它贪恋的凉意,瞬间大地震动,脚下的土地四分五裂,浓红的岩浆如翻滚的红海将姜扶倾拉了进去。 姜扶倾感觉的身体几乎要被完全融化,化成一滩水,这些浓烈的岩浆只有源源不断的热意,可以随意扭曲自己的身体,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的翻滚搅动,将她的全身从头到脚,从发丝到睫毛,每一寸都紧紧包裹。 姜扶倾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很快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渡到她的唇边,将她的唇瓣含入口中,反复吮吸。 姜扶倾一睁眼,对上一双愉悦到失神的金眸。 放肆翻滚的岩浆中,他们的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不断沸腾的热意,挤榨着本就封闭的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一缕蛛丝都不能。 叶月抱着沉睡中的姜扶倾嗤笑了一声,尤利西斯,冰冷的外表下,竟然是这样的世界。 * 等姜扶倾醒来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 尤利西斯提升了等级,势如破竹,他以自己的媒介,让姜扶倾的力量可以传导,她的意识跨越宇宙,构建起一张跨越亿万光年的网,网的尽头是她,也是虫族。 “我感觉身体都快要被掏空了。”姜扶倾醒来感觉身体空乏地厉害。 云奈坐在床边,手中端着碗,碗里端着她最爱喝的甜汤:“那您再喝一口。” 姜扶倾虚弱地喝了一口。 云奈心疼道:“侍虫院之所以不让您过度损耗身体是有原因的,您何必连接每一只虫子呢?连尤利西斯一个人就完全足够了。” “可是他们都是我的虫子啊,好了好了,好云奈云奈别说了,咱们不是赢了嘛。”姜扶倾笑着往云奈身上依着蹭着,乌黑的笑眼璀璨如星:“对了,尤利西斯他们还在清理战场吗?要多久才能回来?” 云奈将姜扶倾抱在自己的腿上,浅蓝眸带着幽怨的笑,半真半假地问:“就那一次,王就一直对尤利西斯指挥官念念不忘了?那我、基兰、索莱依、加奈、叶月算什么?是不是他回来,我们就要给他让位了?” 第80章 暗流暗流 姜扶倾笑着伸出双臂,环住了云奈的脖子,笑道:“怎么可能,你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云奈浅蓝眸中蕴藏着点点笑意:“真的?可我只是一个没用的侍虫,不像尤利西斯那样,能为您在前线作战,也无法像叶月一样,知晓许多秘密,为您解忧。” 云奈轻拥着她,两具温热的身体仅仅贴在一起,陷进柔软的床中。 “我只是一个除了侍奉您之外,没有半点用处的侍虫,您真的不会嫌弃我吗?”云奈纤长的的手顺着姜扶倾的领口缓缓伸入,温柔娴熟的揉捻着。 姜扶倾身子一颤,薄红从领口的肌肤缓缓的蔓延上来。 她呼吸轻喘,环着他脖颈的双手无力垂下,又被云奈温暖干燥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臂缓慢游移,如同爬行的白蛇,游到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紧紧相扣,遒劲修长的双腿以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姿态插入她的腿间,隔着单薄轻柔的衣裙,轻轻磨蹭着。 姜扶倾一个激灵,杏眸染上一层薄薄的水光,满脸绯红,细长的双腿缠上他劲瘦的腰间:“明知故问。” 姜扶倾将脸埋在他的脖间,在他最敏感处轻咬了一口。 云奈浑身颤栗,身体顷刻软了下来,好似融化的白蜡,无力的压在她的身上。 “总是说这些让我可怜你的话。”姜扶倾抓着他散乱垂下的银发长发,微尖的虎牙在他的已经绽开的玫红色甬道边缘轻轻的咬着。 尖尖的牙齿每每在边缘搔刮一下,云奈的身体都会无力又激动地抽搐一下,眼尾泛起潮红,溢出失神的泪水。 “我、我希望王永远这样可怜我......” 可怜才会心疼、心疼才会产生怜爱、怜爱...也是爱。 云奈滚烫的薄唇不断的蹭着姜扶倾的脸,舌尖卷着她一缕长发缠绵,喘声低沉:“王、您许久没有碰我了,里面已经装满了。” 云奈伸着脖子,如淋了水的牡丹花般鲜红的甬道不住地蹭着姜扶倾的嘴唇,散发着阵阵诱人的异香。 姜扶倾呼吸渐深,眸色越来越黑,她的双腿颤得越来越紧,这些日子她也算阅虫无数,但从来没有人能像云奈这般,和她如此契合,最能挑动她的谷欠望。 “你别害怕,你永远是我的蝴蝶。”姜扶倾贴着他的耳畔低吟了一声,水红的舌尖探了进去。 * 这场大战之后,尤利西斯还没有率领众人来到希拉瑞莉星系,柳赪玉代表的冷川大陆的兽族的求和信就已经送到。 之前由于星际兽族的出现,导致冷川大陆上的兽人出现了一波集体狂欢,以为星际兽族可以消灭虫族,并带领他们走向宇宙。 然而,他们等到的却是星际兽人全军覆灭的现场直播,瞬间道心破碎。 现如今,整个冷川大陆上的兽人们都在为之前的墙头草行为瑟瑟发抖,害怕迎来虫族的清算。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很多人精神崩溃,甚至不少人都不敢抬头看向太空。 因为太空上,就是虫族巨大的母舰。 无奈,他们再次派出了之前有求和经验的柳赪玉。 柳赪玉在求和信中言辞恳切,和之前所谓的停战协议不同,这一次,柳赪玉直接表态,愿意向虫族永远俯首称臣。 “墙头草随风倒,兽人最会见风使舵,这个柳赪玉最厉害。” 求和信递到姜扶倾手中时,基兰正陪在她的身边,基兰冷冷的嘲讽了一声。 基兰恨柳家人恨得入骨,但当他清醒后,得知姜扶倾早在得知当初害‘死’他的人是柳家后,就亲自屠了柳家满门,只剩下这个被排除在柳家之外的私生子柳赪玉的时候,他心中的怨怼消散,并且将其视为姜扶倾对基兰的爱意,恨不得每天在侍虫院里宣讲一次。 “这个柳赪玉,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只是柳家的透明人,第二次他成了外事参赞,再后来一步一步,位置越做越高,挺厉害的。”姜扶倾笑着说道。 她对柳赪玉倒没有厌恶之情,毕竟二人之间没有矛盾,而且她还得感谢对方,将基兰送回她身边。 “我看,不如直接让尤利西斯把那颗星球炸了,一了百了。”基兰恨恨道。 姜扶倾只笑不语。 她并没有听基兰的意见,而是直接让尤利西斯封死了这颗星球,让他们永远无法对外扩张。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她再次同意了柳赪玉的谈和请求。 导致柳赪玉在兽人世界里,成为了屡次挽救兽人生死存亡的大英雄,一路平步青云。 * 大战伤筋动骨,姜扶倾索性就在希拉瑞莉星系暂时定居下来,休养生息。 正好,希拉瑞莉星清新宜人的自然环境也很适合基兰放松心情,缓解情绪压力。 希拉瑞莉星的疗愈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基兰的精神状况就好了很多,整个人也恢复了往日的骄傲与张扬,整个人明媚如盛夏。 或许是因为从前的基兰一直受困于身份的原因,是一个隐形的囚徒,重获自由后,基兰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拉着姜扶倾在希拉瑞莉星上到处探险。 第二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侍虫院里瞎逛。 虽然原始虫和星际虫在从前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但他们的社会结构都是一样,基兰哪怕潜伏在兽人社会,也知道侍虫院都是自小被选拔出来,专门侍奉王的存在,而且美得各有千秋,令普通虫子自惭形秽。 但基兰显然没有这种自卑,美貌是他的武器,而且无往不利。 饶是侍虫们在基兰面前都落于下风,虫子们气的要死偏偏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基兰挑衅他们。 但也有忍不了的,偷偷搞到了叶月哪儿去。 叶月才从地牢里放了出来,稍微得到一点姜扶倾的好脸色,知道基兰得宠,他哪里敢有什么动作。 “我最近身体不好,侍虫院的事早就交给加奈和云奈两个人了。”叶月默默祸水东引。 于是,基兰没有得意多久,在一次带着姜扶倾探索雪山时,姜扶倾在雪山脚下遇到了采集新鲜花卉的艾尔。 第81章 蚂蚁蚂蚁 姜扶倾虽然生气当时艾尔突然发狂,抓花了基兰的脸,但当她头脑一热,吩咐将艾尔带走之后,姜扶倾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对艾尔心有亏欠,因此这次重逢,她立 马就把艾尔带了回去。 其实艾尔和基兰只是容貌相似,但性格天差地别。 基兰明媚张扬,心里有什么事都会直接跟她说,甚至连争宠都不会,只会拉着她不让她走。 比起基兰,艾尔就要内敛许多,他自小生活在侍虫院,连想要得到一枝莲花,都只会用语言暗示她。 就好像缅因猫和小玳瑁,差别十分明显。 但为了他们二人再闹出矛盾,姜扶倾并没有把艾尔直接带回圣殿,而是直接让人在雪山之下建了一座小山居。 因为亏欠,姜扶倾对艾尔有求必应,艾尔喜欢闪闪发光的紫色宝石,姜扶倾就让人从各个星球上搜集,将小山居装点得漂漂亮亮,算是金屋藏娇。 但是,再好的伪装也有露馅的那一天。 因为她经常去雪山,基兰还是发现了艾尔,他表情恨恨,宝石一样的紫眸仿佛烧到了极致,快要碎裂。 基兰不像云奈、加奈那样有容人之量,两个人天天掐架。 甚至有时候,基兰还会跑来圣殿找云奈撕,口口声声都是他搞的鬼,都是云奈在背后搅动风雨,在挑拨离间,是圣殿的大奸佞。 其实基兰打人的招数很烂,他的身体在柳家被折磨亏空得很厉害,力气都不如姜扶倾,更不用说各个体能素质逆天的虫子了。 但是云奈愣是任由他打,一声不吭,首先遭殃的就是云奈像软缎一样的长发。 基兰揪着他的头发,打进了姜扶倾的卧室,把她吓了一跳,连忙从阿遮阿幕两个人中间站了起来。 基兰本就藏着愤怒的紫眸,激动地快要喷火。 姜扶倾理了理衣裳,清咳了一声,对阿遮和阿幕两个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基兰心有不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心里骂道:“又是一对丑八怪。” “基兰,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云奈放开。”姜扶倾看到云奈这幅模样,立刻动了怒,上前就把基兰的手扯下,心疼的揉了揉云奈的头:“没事吧?” 云奈长发凌乱,神情带着一丝怯怯的难堪,还强撑着笑道:“没事的,基兰没有对我下死手。” 姜扶倾觉得基兰这次实在过分,让人把他带下去,最近这段时间都不想看到他。 “王、别生气,其实基兰骂得对,是我留下艾尔的...因为我知道,您舍不得他。”云奈柔声道。 “还是你明白我的心意,但是也因为这个,很多人都不喜欢你。”姜扶倾叹了一声。 云奈温柔地将脸埋在他的腿间:“王喜欢我就够了。” “还疼吗?”姜扶倾十指插入他的发间,替他轻轻揉着头皮。 云奈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缓缓下移,放到了胸口:“这里疼。” 姜扶倾:“......” 云奈温声细语地问:“刚才我看到阿遮和阿幕出去了,您是喜欢上他们了吗?他们是一对兄弟,听说还有心灵感应,您喜欢是应该的......但是他们脸上的伤,终究不太好看。” 姜扶倾低垂着眸,问道:“你不喜欢他们?” 云奈摇头:“您喜欢的人,我当然也喜欢,只是我只是疑惑,为什么您不治愈他们的容貌呢?” 姜扶倾抿着唇,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治愈他们呢?” 云奈有些惊讶,旋即柔声一笑:“因为他们一直蒙着脸和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所以我以为他们还和以前一样,身体遍布烧伤。” 姜扶倾压低了声音,道:“不公布,以及不让他们摘下面罩,是因为不想让叶月他们知道,不然免不了又要对我絮絮叨叨,说什么对我身体不好,我身体明明好得很,这件事只有你和他们两兄弟知道。” 而且,覆面系也很可爱呀。 * 半年后,尤利西斯终于带着虫族母舰来到了希拉瑞莉星,似星球一般庞大的母舰远远的停泊在星系的边缘。 而这次尤利西斯带回来的不但有从兽人舰队中斩获的战力品,更有柳赪玉为她精心准备的第二个礼物——霍恩。 故人一个个回归,最开心的当然要数姜扶倾了,当晚就拉着霍恩夜话。 云奈守在门外,似笑非笑地叹息着:“我真的对这个兽人好奇了,他好像总是能投您所好。” 加奈的表情也有些疑惑:“那个叫柳赪玉的人似乎从小就对虫族很感兴趣。” “冷川大陆现在被虫族圈禁,就像养在动物园供人观赏的动物,因为讨好了王,柳赪玉轻松成为了那颗兽人星球的权利至高者,听说,他不但架空了皇室,还秘密成立了一个组织。” 云奈细眸微挑:“什么组织?他们又在搞什么小动作?” 加奈表情有些复杂:“不能算小动作,应该算是一个什么宗教,很隐秘的宗教,只会兽人社会有身份地位的人才允许加入,而且加入的人都要在身体烙上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他们好像还把王奉做不可言说的神明,在特定的日期举行神秘的祭拜仪式。” 云奈忍不住笑出了声:“弄得好像邪教一样,他们这样的祭祀活动,王又感受不到。” “是啊。”加奈也很奇怪:“神明是虚构的产物,但我们的王却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要用祭拜虚无缥缈之神的方式,来祭祀吾王呢?难不成是诅咒?那看来,这群兽人是真的陷入绝望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怨气。” “也许不是诅咒。”云奈表情忽然微变,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柳赪玉是兽人,他永远都不可能有资格见到我们的王,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所以他搞这些,与其是祭祀吾王,倒不如说,是向吾王表达自己的忠诚。” 加奈皱眉沉思:“不过如果真的有神明,面对一群蚂蚁的心意,也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云奈垂眸一笑:“谁说不是呢,由他去吧。” 第82章 完结完结 希拉瑞莉星一片绿意,姜扶倾站在林海中,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林海繁叶发出哗啦啦如海浪般的绿风,未开发的星球,充斥着原始的神秘感。 尤利西斯站在被林海包裹着的山峰之上,看着静立在森林中的她,仿佛要被流淌的翡翠凝固在时间里。 大战之后,虫族已经在希拉瑞莉星定居了3年。 希拉瑞莉星系,除了这颗星球之外,所有的资源几乎都被虫族开采殆尽,如果不是王执意要保留希拉瑞莉星的原貌,按照虫族的一贯秉性,肯定如同行军蚁过境一般,将它啃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颗轮廓崎岖的果核。 尤利西斯从山峰一跃而下,强大的跳跃能力穿梭在怪石耸立的悬崖峭壁边缘,裹挟着一道凉风,几下就跳到了姜扶倾的身边。 “王,我们该启程了。”尤利西斯来到姜扶倾的身边,金眸映着她清晰的倒影。 “啊...这么快吗?”姜扶倾有些感慨。 尤利西斯站在姜扶倾的左前侧,用高大的身躯替她当初源源不断的冷风,冷淡的瞳孔露出一丝细微的柔软:“如果您对这里还有留恋的话,我们可以定居在这里......直到您厌倦了这颗星球为止,毕竟星际兽族已经被剿灭,我们已经没有天敌了。” 姜扶倾摇摇头,望着远方的风景道:“还是启程吧。” 即使星际兽人已经被消灭,理论上来说,现在的虫族就是宇宙中最强大的种族,但未知的世界太辽阔,说不定未来还会出现更强大的敌人。 虫族的天性就是不断前进,不断获取资源,不断发展强大,征程永不停歇。 “好。”尤利西斯冷厉的眉眼沉静低敛下来。 姜扶倾忽然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尤利西斯垂落的金发,笑道:“怎么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尤利西斯金眸微颤,薄唇嗫喏了一下,虽然什么都没说,耳朵却微红。 姜扶倾笑着牵起他的手往回走。 尤利西斯的手宽大微冷,掌心和指腹因为长年握剑有着一层厚茧,像蜂巢一样粗砺,却但也给人一种安全感。 尤利西斯指尖微颤了一下,但很快就回握住了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中,与她紧紧相扣。 姜扶倾感受到尤利西斯指尖的力道,笑着抬头看向他,尤利西斯有些羞涩的压了压军帽,遮住泄露情绪的眼眸,只露出轮廓清晰冷峻的下颌线条,但挺拔的脖颈间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如果不是姜扶倾进入了尤利西斯的意识深处,一定会被他刻意维持的清冷模样给骗了,实际上这位指 挥官外冷内热得很,那滚烫如岩浆的热情,几乎要把她的意识烫化,现在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 姜扶倾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小型舰艇,很快穿过大气层,驶入了停泊在星球外的母舰之中。 一进舱内,云奈就带着柔和的笑容上前迎接,哪怕看见姜扶倾与尤利西斯紧握的双手也面不改色。 “王,我们回圣殿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总指挥了。”云奈柔声道。 姜扶倾点点头,准备抽回手时,忽然感觉尤利西斯紧扣着她的手指微微收缩了一下,滑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姜扶倾诧异抬头,尤利西斯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倦淡自持......这算是暗戳戳的勾引吗? 她轻笑了一声,扯了扯他的军装袖子。 尤利西斯单膝半跪在她的身边。 “忙完了,来圣殿找我。”姜扶倾贴着他的耳廓说道。 尤利西斯唇角扬起一抹几乎淡不可见的弧度:“遵命。” * 回到圣殿中,母舰开始启航,姜扶倾在花园的躺椅中,看着眼前几乎触手可及的全息投影,宇宙真面目一点点展现在她眼前,她仿佛站在了飞船的驾驶舱,开始璀璨的星系从她的眼前略过。 云奈为她斟上一杯冰镇的花果汁,温声道:“今晚要为尤利西斯指挥官准备房间吗?” 姜扶倾回过神来:“...辛苦你了。” 云奈微笑着摇头:“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自从前段时间霍恩被柳赪玉送回来之后,您就总是歇在他那里,也该轮到指挥官了。” 自从叶月下台之后,云奈和加奈几乎就是侍虫院的主事,圣殿的一切都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给基兰、艾尔、霍恩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专门的居所,要知道在从前,只有虫王传召时,侍虫们才能进入王的居所。 但奇怪的事,云奈几乎为所有人都准备了住处,唯独没有给他自己准备。 姜扶倾很是心疼他,别人都有住的地方,只有云奈每天都只能缩在她卧室中的一间小小的偏房里。 她想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划一处给他,但却被云奈温柔婉拒:“我习惯待在偏房里,这样离您近一些,您有需要我就可以立刻出现在您的身边。” 不过基兰对此却愤愤不平,非说云奈居心不良,在用这种方式体现他和其他虫子们的差别,只有他一个人能居住在王的寝宫里,占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正夫位置。 姜扶倾:荒谬,你根本不懂男妈妈的好。 姜扶倾斜倚在他的怀中,宇宙静谧无声,沉默而宏大,忽然让姜扶倾回忆起她见到上一代虫王时浩渺如星的宇宙和无数代虫王的虫冢。 她第一次将那个如梦似幻的时间讲给云奈听。 云奈柔声道:“那不是梦境,是王死后要去的世界。” “死后的世界?” “王就算再强大,也终会有陨落的那一天,当然虫子们也是,王死后会与历代虫王们相聚,而您看到的那些星星,就是虫子们的亡灵。”云奈轻吻了一下姜扶倾的额头,声音缱绻:“即使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也会守护在您的身边,生死不离。” 姜扶倾:......哇,这就是虫族的浪漫吗?当虫王也太爽了吧。 就在姜扶倾沉浸其中时,忽然加奈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王,出事了。” 姜扶倾立刻坐起来,问道:“怎么了?出现新的敌人了吗?” “不是这个是,是、”加奈摇摇头,咬咬牙:“是霍恩他...怀孕了?” “什么?”云奈神色骤变,一贯温柔的笑都消失了,双手死死握着,仿佛如临大敌:“他一个熊蜂,又不是雌虫,怎么可能怀孕?” 姜扶倾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出声:“之前霍恩潜伏冷川大陆时,融合的是什么基因?” 加奈:“医疗虫说,好像是...海马。” 云奈面色惨白跌坐在花圃中,怔怔看着自己紧实平坦的腹部,第一次遗憾自己是纯正的虫族。 加奈擦了擦头上的汗,完了完了,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霍恩这一击大杀招,没有那只侍虫顶得住,就连最会伪装的云奈都破了大防, 看来好不容易宁静下来的圣殿,又要重新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