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先吃饭吧!》来自www.aqbxs.com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作者:山枕月 文案 一句话简介:没遇到师哥前,每天是饿醒的,两眼一睁就开始写遗书,一个月能写六十封t^t 人设:很好养活,反差感很大的作精,但“饿死鬼”受&很爱投喂,大//胸肌温柔daddy,且“人间厨神”攻 文案: 因为任性离家出走引发众怒,小少爷祝渝被送至英国留学,连带着生活费一起被管控。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祝渝又不会做饭,一日三餐只好循着学校食堂来,而英国的饭菜明显不合从小在国内长大的祝渝胃口。 于是短短三个月,祝渝直接饿瘦了十多斤,为了解馋,他追更了一位字母站的美食教学博主。 某一天,公寓搬来了一位新邻居。 而那天晚上,他照例点开了直播,发现博主在做黄焖鸡米饭。 与此同时房间也飘过了黄焖鸡的香味,房间打鼾的猫循着香味跑了出去。 祝渝追出去发现香味来自他的新邻居家里,祝渝只敢闻闻味,脚边的猫却突然疯狂抓挠着邻居家的门,边挠边叫。 吓得祝渝跪在地上去抱猫,门却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系着围裙,长相清俊,倒三角身材,有着健硕的胸肌的男人,黄焖鸡的香味扑面而来,祝渝差点被香晕了过去。 看见了男人手上的痣和围裙的样式,祝渝:? 这人不正是他追更的美食博主吗! 他两眼一润,把怀里的猫举了起来,呜咽:“求你了,赏我们父子俩一口饭吃吧,我们什么都可以做的!!” 被抱起来的猫也湿润了眼睛,“喵。” 柏沉:……你要不先,起来? 事后据柏沉回忆,他从没见过饿成这样的人……和猫。 一碗普普通通的黄焖鸡米饭,人边吃边哭,猫边吃边叫…… —— 在因为心理问题休学的两年里,柏(bai)沉自学做饭并且开始在网上发布美食制作教程,同时也渐渐生出了一种投喂美食的心理。 他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 直到复学的第三天夜里,一个漂亮的粉发青年敲开了他的门…… 从此这种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小剧场1: 察觉到祝渝是自己的粉丝以后,他在祝渝的账号发现了对方的择偶标准。 于是后来—— “祝渝同学,我有厨师证,可以变着花样给你做菜。我爸是钻石王老五,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你完全可以不用出去工作。我有自己的别墅,婚后你可以睡到下午三点。我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周周健身,这是我的体检报告。你不想孝敬公婆也可以……” 说完,柏沉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语音,那是他妈妈发来的。 “他不用孝敬公婆!他要实在介意我们,我们可以去流浪。”妈妈说。 于是柏沉接话:“所以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祝渝嘴里的红烧肉掉了下来:诶? 小剧场2: 两人因为一点小事吵了架。 柏沉做了糕点去找祝渝和好。 祝渝生气问:“你来干嘛?” 柏沉:“道歉。” 于是祝渝:“对不起。糕点可以给我了吧。” 柏沉:?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好多烦心事啊,不如先吃饭吧! #被表白了?有点激动,吃口饭压压。 #被压在床上气都喘不匀的时候,他:哥哥,明天想吃梅菜扣肉…… 碎碎念: 1.1v1,双洁,he,封面是祝渝,大图可见大眼晋江山枕月。 2.没什么雷点,都市小甜饼,文案修了一下,梗没变,放心食用。 3.攻是那种很理性的,大乃肌肉(比划)贤惠,很会做饭(各种意义上)的攻!【ps:大乃!男人最好的医美!!!!】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沙雕 暗恋 主角:祝渝,柏沉(bai) ┃ 配角:祝渝,柏沉,祝渝,耶耶祝渝,黑白照师哥,刘波儿,龙傲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好养活的吃货&爱投喂的人间厨神 立意:挫折磨难不能打败他们,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坚强,相爱可抵万难 第1章 赌气 英区时间晚八点。 伦敦某大学留学生公寓,515宿舍—— 已经是深夜,窗外凉风瑟瑟,风从窗隙挤进来,把窗下的发财树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床尾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正在睡觉,打鼾的动静异常大。 “你现在的处境我知道。” “我朋友august在你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咖啡馆,我和他打过招呼了,你缺钱可以去那里兼职。”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通着微信电话,冷冽的男声从听筒钻出来。 电话这边却异常的安静,隐约听见有男声,但不是手机主人的。 那头等了半分钟,没等到回话,迟疑了一下就提高音量问:“祝渝,你在听吗?” 声音多了些肃然,带着长者的威严。 “或者说你还在生气当时我没有站在你这边,帮你说话?”对方好似明了了,虽是问句,却带着几分笃定,显然已经看透了祝渝。 手机的主人盘腿支着下巴,目光和注意力从始至终都在支在床头的平板上面。 而平板里正播放着一档美食教学直播。 祝渝看得很起兴,一点也不想去搭理和自己通电话的人,直到听见对方说了这样笃定的话,他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于是他把手机拿过来,将镜头面向了自己。 “纠正一下,我生气不止是因为你没有帮我说话。”祝渝竖起了右手食指,咬重了“不止”这两个字的字音,舌尖一抹银色也若隐若现。 对面没有露脸,祝渝听见了他那边有汽车鸣笛的声音,也不知道祝霆是在去做什么的路上。 祝霆敛眸看着手机界面。 镜头里祝渝穿着短款的小熊图案睡衣,半扎的头发乱糟糟的,头顶那簇呆毛也耷拉着,没什么精气神。 他是东方人,五官很精致,但这种精致和东方人特有的精致漂亮不太一样,很像东方商场橱窗里面的洋娃娃,有点混血感,皮肤很白,即便染了一头张扬的粉发,肤色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眼睛通透又明亮,像一汪明月照耀下的浅潭,灵气十足。 矅黑色的耳钻在灯光之下发着冷光。 祝霆皱眉,他记得三天前和祝渝通话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个发色。 但这只是小事。 他知道祝渝说的“不止”是什么意思。 “母亲在你离开后特意警告过我们了,给你钱只会让你在英国待更久。”祝霆的所有耐心都给了自己这个弟弟。 祝渝更生气了,他皱着眉瞪了镜头一眼,满眼不满,“哦。” 他知道祝霆看得见。 “不给我钱就算了,我很在乎吗?” “我根本就不会在意。” “你们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 “搞笑,其实我也不差你们的钱。” “但是凭什么我找我朋友要钱你们都要管?”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语气带着一股小孩子气,祝霆也没料到祝渝会破防到愿意一口气和自己说这么多句话。 祝渝说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抱起平板继续看起了直播。 祝霆不可置否地轻叹了一口气。 祝渝的脾气一向很差,还特别记仇,性子骄纵又不讲理,但他偏偏又是祝家最宠爱的那个孩子,想来这一身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改掉你的脾气,你知道吗?除了我们就没人能受得了你。”至少祝霆的语气听起来是关心祝渝的。 祝渝赌气:“那你们也讨厌我好了,我不需要被喜欢。” 又任性了。 “而且祝渝,送你出国并且控制你的生活费是家里人一致的决定,连祖母都同意了。”祝霆补充。 “什么叫家里人一致的决定?我不是祝家人啊?我同意了吗?”祝渝气笑了,他跪着挪到手机旁边对着镜头打了几个空气拳来发泄不满。 祝霆看着手机,唇角缓慢上扬,“少数服从多数,你的抗议无效。” 他余光瞥到祝渝放在一边的平板里面正播放着一档美食直播。 又好心提醒:“还有空腹少看这种直播,容易得胃炎。” “那是我想空腹吗?”祝渝冷笑一声,“等我饿死了,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然后他就听见祝霆的一声轻笑,祝渝差点被气晕过去,他现在哪里还饿啊,气都吃饱了。 于是怒道:“挂了!我们才没什么可聊的。” 祝霆颔首说好。 祝渝准备挂电话的手却又顿住了,他脸上突然有些不自在,别扭着语气问对方: “对了,你那个叫‘我哥斯特’的朋友,咳,他那个咖啡店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去喝咖啡,你别多想。”末了还别开头掩饰了一句。 “是august。”祝霆无奈纠正,很给祝渝面子地没有戳穿他的心思,“关于他的信息一会儿发你微信,不要挂完电话就把我拉黑了。” 祝渝挂完电话就将手机丢在了一边,手机很快响起了几道微信消息提示音。 …… 祝渝被送来英国‘流浪’已经三个月了。 因为他离家出走玩失踪的事引发众怒,所以被母亲找人连夜打包送了过来,祝渝的反抗没有任何效果,大概就是要向他妈服软认错才有回国的希望。 但祝渝天性好强,硬是吃了三个月的苦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家里人去认错,唯一和他联系的祝霆还是对方主动的。 其实说吃苦也算不上,因为吃苦好歹还有苦可以吃,而英国只有难吃的白人饭和贵死人的中餐。 他算是明白了,留学哪里是拼的家世好不好,拼的是命硬不硬。 而现在他在英国的日常就是躺床上挨饿和看直播止饿。 一开始只是挨饿的。 看直播止饿是因为有一次他饿着肚子刷字母站,刷到了这位做美食教学的up,看入迷后就没注意到肚子饿的事了。 后来他发现这个博主从来都不带货,不打广告,不像其他博主那样一惊一乍,甚至不讲一句多余的话。 做的美食卖相也相当不错,还有…… “趁着锅里的肉在焯水,我们可以把洗净的香菇拿出来切成块了。”博主的动作有条不紊,并不急切,声音温润又清冽。 祝渝被这道声音唤回了神,他重新定睛看起了直播。 博主并未露脸,仅露出的上半身在围裙的束缚下,将身材线条勾勒得流畅又紧致,博主是典型的倒三角,宽肩窄腰,手臂健硕有力,上面的青筋脉络分明。 所以还有就是这个博主的身材在一众擦//边博主中都是属于上乘的。 而祝渝又是学美术的,和部分美术生一样,他自然而然就会偏爱美好的物与人。 于是准时看直播就成了祝渝每周五固定的作息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点对国内来说太晚了,直播间的人比以前少了大半,弹幕也是零零散散的。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啊,老师怎么会在这个点直播呢?】 【出国了】 【他出国了,到英国去了,看他主页】 …… 祝渝眼尖地注意到了这几句弹幕。 于是顺手点进博主主页看了一眼,ip地址果然从北京变成了英国。 个人介绍也从空空如也到现在多了一句到英国留学了,以后直播时间是每周六凌晨一点至两点不定 难怪每周五固定的直播时间居然延迟到了现在。 所以什么时候来英国的呢? 祝渝不太关注这些,他关注的一向只有这个博主做出来的美食。 博主的作品栏是清一色的美食制作教程。 祝渝简单翻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漏追的视频就重新回到了直播间。 直播继续着。 墙上的挂钟转了半圈,祝渝馋得把腰带勒紧了一圈。 博主将透明的锅盖盖了上去,出声提醒:“就这样再闷十五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如果没有问题,我就下播了,大家早点睡。”清清润润的声线,像春日的山涧水,听着就很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渝总能闻到房间里飘着一股香味。 一股久违的菜香。 为什么说久违?因为这好像是他在国内吃过的黄焖鸡米饭的味道。 他敛下浓密的羽睫,视线重新落在了平板上,博主今晚做的就是黄焖鸡米饭。 祝渝开始怀疑英国的网线是不是有些过于发达先进了。 忽地,祝渝眉心一跳,后背发凉,不好的预感从尾椎骨钻上了头。 他回头看去,一直躺在床尾打鼾睡觉的奶牛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正蹑着猫步悄咪咪地往门边挪。 “刘波,你又要做什么?”祝渝警惕着喊它。 刘波前爪立马僵在空中一动不动,显然是打算做坏事但被祝渝抓包了。 他之前不信,现在是真觉得奶牛猫神经兮兮的。 好在祝渝已经习惯了刘波的日常发癫,刘波现在就算叫破喉咙他也不会搭理它了。 然后—— “喵!”“喵——”是真打算叫破喉咙的架势。 宿舍的隔音效果一般,而且现在这个点已经很晚了,祝渝也没想到刘波真的会选择在这个点扰民。 他急忙跳下床去把刘波捞起来手动捂嘴禁了音。 “你又怎么了?我都说了,我明天会去咖啡馆打工赚钱给你买猫粮的。”祝渝提溜着它的后颈和它对视说。 刘波费劲挣扎着。 它原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祝渝在自己都过得很艰难的情况下,还是心软把它捡了回来,并养出了现在这一身肥膘和蛮劲。 祝渝饿得没力气擒它,干脆打开卧室门把它放了出去。 不开门还好,一开门那股香味更浓郁了。 祝渝终于确信自己在看直播时闻到的香味不是因为他饿昏头了,而是真的有人在这个点做饭! 而从祝渝手里挣脱的刘波又跑到了玄关的门边。 它回头看祝渝,是让祝渝来给它开门的意思。 祝渝真的很想问它,是不是因为体谅自己,所以决定半夜出去流浪了。 他打开门跟着刘波走了出去,他倒要看看刘波到底想做什么。 刘波并没有跑远,它跑到对门514宿舍门口就停下来了。 祝渝闻到整条走廊都是这种黄焖鸡米饭的香味。 而香味的源头…… 正是对面514宿舍传出来的。 怪不得刘波跑出来蹲人家门口,这搁谁不迷糊啊。 祝渝一直记得自己对面是没人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一个新东方厨师。 因为根本没办法接受被拒绝带来的窘迫和尴尬,所以祝渝忍住了敲门蹭饭的想法。 他是忍住了,脚边的刘波却未必。 它先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祝渝立马警觉地看向它,“刘波,我警告你,你最好管住嘴。” 为时已晚,刘波开始疯狂地用一双前爪抓挠着门板,叫声回荡在整条走廊。 祝渝两眼一黑,弯下腰准备捞起刘波就从案发现场逃走。 但他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离514的宿舍门很近。 “咚!” 祝渝被撞得眼冒金星,后退了好几步,最后没站稳摔跪在了地上。 他捂住脑门呼痛,眼角挤出了泪水,等他从昏沉中缓过来,眼前514宿舍的门把手却在此刻被扭动了。 第2章 蹭饭 在门被打开的瞬间,祝渝几乎没有思考地将怀里的猫抱起来挡在脸上,绝望开口:“不是我,是它干的!” 一向乖张不驯的声音甚至被吓劈叉了。 空气凝固住了,整条走廊安静得落针可闻。 也是,自家房门被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开门还看见一个人抱着猫跪在门前,是谁见了这诡异场景都会沉默的。 “抱歉。” 终于,祝渝主动为自己的失态道了歉。 对面还是没说话,祝渝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国外,用汉语道歉就和在中国用英语道歉一样没诚意。 于是祝渝把猫放下来抱进了怀里,准备用英语再重复一遍。 但头顶却在此刻传来了一阵极轻的低笑,没有什么恶意的,清润中有几分温柔缱绻,刮过祝渝的耳膜,挠得他心尖发痒。 “你好。”很标准的中文。 声线温和,咬字清晰。 涓涓春水的感觉,“没关系。” 祝渝在听见汉语的刹那就瞪大了眼睛,他仰头看向了眼前的人。 男子身材颀长,胸肌宽阔,五官立体,是东方人的长相。 对方清俊的五官中透着一抹来自年长者的温柔,如墨画般的眉眼微弯,眸珠是浅灰色的,深邃醉人,唇角嵌着几分自然的浅笑。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因为祝渝的失礼而感到生气。 此刻双方都在打量着彼此,柏沉眼底有片刻的诧异划过。 而祝渝的目光就过于直白了,要把人盯穿了似的。 柏沉轻咳一声,稍稍别开了头。 “抱歉。”祝渝回过神,很不好意思道:“这是意外,我……可以解释。” 他抱着刘波解释:“它闻到外面有香味,就悄悄跑了出来,我来抱它走,没注意就撞到你的门了。” 祝渝声音越压越小。 他的眼睛眸珠偏浅,墨色,含着水雾,清水琉璃般,睫羽纤长,很漂亮,还可怜。 而额角一块和发色相似的粉色凸起就证实了祝渝的话。 走廊有风卷过来,柏沉注意到祝渝的一双胳膊和腿都裸//露在外。 他摇摇头,用温和的嗓音回话:“没关系,你先起来吧。” 柏沉弯下腰对祝渝伸出了右手。 祝渝说谢谢,他伸出手准备搭上去,却在看见对方指节和手腕上的两颗痣以后顿住了。 他又下意识抬眼打量起了对方。 男人身上系着一件带云朵花纹的蓝色围裙,身材健硕,臂膀肌理平滑有力,围裙挡住的是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再想到他追更的那个博主也来英国了,同样是这个点在做黄焖鸡米饭。 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他突然的走神让眼前的人很困惑,柏沉又小声去唤祝渝:“怎么了?” 祝渝急忙把手放了上去。 借着柏沉的力从地上站起了身。 他脑袋磕得疼,膝盖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此起身的时候还不受控地往前踉跄了一下,还是柏沉手快地扶住了他。 祝渝急忙道谢,这会儿躺在他臂弯里的猫倒是安静了。 “我是你的邻居,就住在515。”祝渝主动介绍自己。 柏沉点头,温柔回应了一个字:“好。” 然后他看向了祝渝手中的猫,主动问:“刚刚就是它在抓我的门吗?” 这是要……计算损失? 祝渝偷摸瞄了一眼柏沉身后被抓出了好几道痕迹的门。 他眉心一跳,有些想和怀里逆子断绝关系了。 “嗯……但刘波它不是故意的。”祝渝还是忍不住替刘波说了情,“这个门赔偿的话,要多少钱呀?” 自古慈父多败儿。 祝渝痛心疾首。 柏沉又笑了起来,眼角蕴着浅浅的笑纹,“不用赔偿的。” “它很可爱。”柏沉又说。 祝渝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柏沉,却见对方的神情并不像是在说客套话。 柏沉不察觉,继续问祝渝:“它叫刘波吗?你刚刚这样叫它了。” “对!”祝渝拍了拍刘波的屁股,使唤:“刘波,叫人。” 然后柏沉就听见对方怀里的猫叫了一声:“喵。” 是一道短促却并不敷衍的叫声。 柏沉诧异后又是两声轻笑,并没应声。 “那个,你是在做饭吗?”祝渝问。 柏沉点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而后又道: “既然你的猫也找到了,那我就先进去了,我煮在锅里的菜可能要糊了。” 他将视线从祝渝的头上收回来。 “等等!” 祝渝突然把刘波抱起来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他的眼睛从刘波头顶冒出来。 四目……六目相对,祝渝扭捏道:“那个……” “怎么了?”柏沉很有耐心地看着一人一猫,等着祝渝说下去。 不管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祝渝鼓足勇气说:“你可以…赏我们父子俩一口饭吃吗?!” “我们三天没吃饭了。”干巴面包和蔬菜沙拉应该不能叫饭吧? 他把刘波举高了一些,哀求:“求你了,我和刘波真的什么都可以做的。” 刘波也跟着举起前爪,摆出招财猫的动作,眼眶湿润,在祝渝话音刚落的时候出了声:“喵。” 对面的两双眼睛都很好看,双双带着恳求的意味。 柏沉凝眸沉思着,微微蹙眉打量着眼前的人和猫。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不礼貌吗? 好吧,的确不礼貌。祝渝内心已然崩溃,早知道就不问了。 他正要为自己找补,没想到柏沉却点头了,但他表情有些为难,祝渝听见他说:“可以的,但是……但是没人吃过我做的饭,也许不好吃。” 笑话,现在就算给祝渝一盆西湖醋鱼他也能吃完了。 他和饕餮的区别可能就是他名字笔画没人家多。 祝渝头立马点得如小鸡啄米般快,“没事没事。” “闻着就很香,一定很好吃!而且我不挑食,很好将就的!”祝渝眼睛亮晶晶的,蒙在眸珠上的水雾散却,此刻如星子般明亮有活力。 柏沉微微侧身将门推开,“进来吧。” 祝渝两只手抱着刘波,小心翼翼踏进了别人的家。 房间的温度比较低,除开充斥在整个房间的黄焖鸡米饭的香,祝渝恍惚还闻到了很淡的槐花香,这味道倒是与这人身上的气质很契合。 柏沉领着祝渝到客厅的餐桌前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才说:“我去看看锅里的菜,你稍等一下。” 祝渝柏沉点头说好,一头粉色软发微微凌乱。 等柏沉去到厨房以后,祝渝就悄悄打量起了客厅。 看得出来对方的确是刚搬来的,很多家具都还不齐全,屋里的东西都摆得都很整齐,整个房间的色调是冷调的,暗灰色装饰着这个家。 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有人住进来了的样子,不过刚搬来的话,倒也正常。 知道自己是厚着脸皮进来的,所以祝渝的坐姿很端正,没敢像在家里那样随意。 他两只手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他在家是不喝茶的,现在在别国尝一口中国茶,祝渝终于能理解那些品茶的人了。 他偏头看向厨房。 厨房窗边的直播支架还没收起来。 这下彻底验证了新邻居就是他追更的美食教学博主[柏泽]了。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也姓柏吗?祝渝悄悄猜测。 厨房的人在忙碌着,祝渝觉得自己有些坐立难安,思量过后他决定主动和对方搭话。 “对了,你这……”话没说完,厨房里的人就出声打断了他。 柏沉转头看向祝渝,“我叫柏沉,沉香的沉。” 果然姓柏。 不不,关注点不应该是这个。 祝渝急忙也模仿着对方的说话方式自我介绍:“我叫祝渝,祝福的祝,矢志不渝的渝。” 柏沉顿了一下,在脑海里把这两个字实体化了才问:“你刚刚想问什么?” 祝渝反应过来,忙应:“哦哦,柏沉,我想问你这个茶叶是什么牌子的,很好喝。” 柏沉没有立马回话,他关掉火,锅里的黄焖鸡已经闷好了,盖子打开,锅里还发出“咕噜”的声音,浓稠的汤汁鼓泡再裂开,香味扑鼻。 他撒上葱花,端着锅走出了厨房,将锅放在了餐桌的布垫上面。 装在石锅里的鸡肉色泽金黄,香味四溢,焦糖色的浓稠汤汁包裹着每一块肉和土豆,葱花做点缀,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刘波闻到味儿就将脑袋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一人一猫的目光都直直地落在了锅里。 柏沉摆好菜,注意到祝渝已经将杯里的茶喝光了才说:“这茶叶我自己做的。” “那你好厉害呀!”祝渝终于把视线从碗里挪开,他和刘波都仰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柏沉。 柏沉有些招架不住,别开头解释:“只是闲来无事在网上学的。” 柏沉解释完又回厨房盛了两碗米饭出来,还端了一碗撕好的鸡胸肉放在祝渝脚边。 祝渝有些困惑,柏沉就解释:“这是我平时吃的鸡胸肉,是白水煮的。” 祝渝眸珠轻颤,有些诧异。 他抠弄着衣摆,看着柏沉小声说:“这样你的碗会脏……” “没关系,刚刚你说你和它都饿了三天呀,就算是小猫也要吃东西吧。” 柏沉抬着头看祝渝,眉眼舒展,笑着。 眉间只余淡如春水的温和。 “谢谢你。”祝渝今天说的谢谢比他在家一个月说的次数都多。 祝渝弯腰将刘波放在了地上,又说:“它什么都能吃的,你不用太担心它。” 柏沉起身坐到了餐桌的对面,将米饭和筷子一起摆在了祝渝的桌前,说:“那就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祝渝就等柏沉说这句话了。 他急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煮烂了的鸡肉细嫩多汁,入口即化,并不柴,黄焖鸡特有的鲜瞬间在嘴里蔓延开,味蕾被彻底满足了,祝渝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柏沉盯着他看。 似乎在等祝渝给他一个反馈。 他看见祝渝抬起手在唇边扇了扇风,然后一抬头就和柏沉对视上了。 柏沉看见了他眼底的水花。 “怎么了?不合胃口么?” 祝渝摇头解释:“烫。” 声音里掺着一丝不好意思。 柏沉失笑,劝他吃慢点。 祝渝又埋头苦干了起来,他的吃相很不错,快却不狼狈,看得出来他的确是饿了。 只一会儿他就塞了大半碗饭进肚里了,石锅里的菜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 柏沉看着眼前渐空的锅和祝渝认真吃饭的脸,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促使柏沉主动将石锅往祝渝面前推了一些,让他夹起来更方便。 祝渝注意到了这个举动,不知怎的,情绪就上来了,他一双明眸先是染上了透明的水花。 紧接着纤长的睫羽被打湿,鼻尖猛地泛了酸。 柏沉抬眼刚好看见祝渝长睫上挂着的那滴泪珠掉下来,在桌面砸出了一朵透明的水花。 柏沉心一惊,放下筷子给祝渝抽了一张纸巾,“你怎么了?又烫到了吗?” 第3章 见过 祝渝急忙摆头,吸鼻子解释:“不是,我哭是因为太好吃了,我真的很久没吃过中餐了。” 在吃了三个月白人饭以后突然吃到这么好吃的免费中餐,换成谁都会忍不住掉眼泪吧。 柏沉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我还担心你吃不惯,因为我没有做饭给别人吃过。” 祝渝嘴里塞着饭不便说话,脚边吃饭的刘波就叫了起来。 “喵呜喵呜喵呜……” 祝渝拍拍胸脯将堵着的饭顺了下去,而后替它解释:“刘波的意思是很好吃。” “我也想说,你不用担心,因为真的很好吃!”祝渝把空碗递了出去,表情略有羞涩,“所以……请问可以再给我盛一碗米饭吗?” “可以的。”柏沉没想到祝渝这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心里那点满足感被无限放大,他暗暗压下了这种似乎并不正常的心理。 接过碗回到厨房再给祝渝盛了一碗米饭。 …… 二十分钟不到,桌上的菜和厨房的饭都见了底。 柏沉早放下了碗筷,他注意到祝渝的粉色头发在灯光之下意外的亮眼,在这个暗色调的家里,成了一抹最明亮鲜艳的颜色。 祝渝好像这个时候才从饥饿中缓过来。 他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看着柏沉的眼睛问:“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啊?” 柏沉如实道:“前天上午。” 祝渝一副恍悟的表情,心道怪不得他没印象,因为这两天他都在画室忙,每次回来都是下午六七点左右了。 他回来后非必要就不会出宿舍了,所以整整两天没发现对面住进了新住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祝渝把最后一口鸡肉塞进嘴里,就着温水一起咽下后才对柏沉说:“谢谢你的招待!这是我这个月第一次吃中餐,如果不是你,我和刘波真的就饿死了。” 柏沉其实也想说,他也是真的第一次见饿成这样的人和猫。 但柏沉只说了不用谢。 然后他就起身将桌面的碗收了起来,祝渝急忙跟着站起身,“要洗碗是吗?我来吧。” 他已经吃了别人的饭,怎么说也应该帮别人做些什么。 柏沉推脱:“不用的,反正我自己一个人吃也要洗碗的。” “可是我应该帮你做点什么吧?”祝渝跑到柏沉跟前,张开双臂挡住了柏沉的路,“毕竟我吃了你做的饭。” 不得不说,柏沉的身材在同龄人里面真的很出众。 祝渝站在他身前,对方宽阔的胸肌完美挡住了祝渝视线,真的好大好完美的胸肌啊…… 祝渝眨了眨眼,想到了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非常难得感觉到了一丝丝的自卑。 柏沉没注意到祝渝的这点小动作,听见祝渝的语气如此坚定,垂眸思考了一下才道:“那你帮我擦碗吧。” “好!” 祝渝这才把张开的手臂放下,跟着柏沉进了厨房。 祝渝虽然没洗过碗,但好歹也看见家里的保姆洗过,加上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动作都很仔细,并没有把事情搞砸。 厨房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水流的“哗哗”声和瓷碗碰撞的声音。 祝渝觉得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不长个,长大后各种补也只是勉强跟上了同龄人的身高,现在和柏沉站在一起,比对方矮了快一个头。 他悄悄看了一眼柏沉被凉水冲得微微泛红的指节,然后出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柏沉,你是学什么的啊?” “建筑设计。”柏沉说。 祝渝好像找到了两人之间的话题,跟着说:“我是学美术的,那说起来我们之间还有点联系呢。” “五楼本来只有我一个中国人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我们还是邻居,真有缘。” “然后你才刚住进来,我们就认识了,所以我们也算朋友了吧?”祝渝低着头擦碗,嘀嘀咕咕地说了很多话。 柏沉偏头看着祝渝头顶粉色的璇,点头应和:“嗯,算朋友了。” 祝渝抿了抿嘴,抬头看向了柏沉,却和柏沉对视上了,不过对方很快就别开了眼。 祝渝没多想,他好奇问:“柏沉,你同意让我到你家吃饭,是因为我也是中国人吗?” 他饿的时候脑子死机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现在吃饱了才思考,柏沉为什么会同意自己来蹭吃呢? 柏沉洗碗的手顿了一下,又别回头看向了祝渝。 他的眸色有些深,瞳仁似晕开的水墨,浅灰色,有莫名的神秘感,祝渝微微歪头,表情有些疑惑。 柏沉犹豫了一下,突然问:“你前天是不是留着金色的发色?” 祝渝听完就他的话就地瞪大了眼睛,他追问:“你怎么知道呀?!” “我是昨天才刚换的这个发色。”能看出来祝渝的发色的确是新换的,发根都还是粉色的。 柏沉解释:“因为前天我去报道的时候见过你,你那时候留着金发。” 祝渝回忆了一下自己那天做的事,几乎一整天都在画室,只有午休的时候和同学去操场打了一会儿羽毛球。 如果他见过柏沉,以祝渝的性格,他不可能对这样的帅哥没有印象,所以他问细节:“前天么……前天具体什么时候啊?” 柏沉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大概是中午,当时你和你的朋友在打羽毛球,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了,因为你的发色很好看,我就记住你了。” 顿了一下,他补充:“也就是这样,我今天才会同意让你到我家来。” 柏沉说的是实话,他就是因为对祝渝这个人有一点印象才同意他到自己家里来的。 “真的呀?”但祝渝的注意力很明显地跑偏了。 他只听见了柏沉夸自己之前的发色好看,于是等柏沉说完话,他转身面向柏沉,举起手比了一个耶,他冲柏沉笑:“那你觉得我现在这个发色怎么样?” 祝渝的皮肤白皙又细腻,五官精致,因为这张脸,甚至很多人都会忽视掉祝渝的耳钉和嘴里的舌钉。 他们的注意力只会在祝渝的脸上,那是在娱乐圈光靠脸都能挤进一线的脸。 柏沉收回打量的目光,认真说:“也很好看。” 其实是祝渝这张脸好看,所以再明艳夸张的发色都不会对他的颜值有丝毫影响。 祝渝立马激动说:“本来我还觉得这个发色不好看,想着下个月去把它染成蓝色的呢!” “既然你说好看,那我就多留一段时间!”祝渝松软的粉发被窗隙吹进来的晚风轻轻拨弄着。 祝渝说话的功夫,柏沉已经默默将他剩下没擦的碗擦干净收起来了。 “总之呢,真的很感谢你今晚的招待,以后有事情都可以到515来找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祝渝把脚边围着两人打转的刘波抱了起来,然后对柏沉承诺。 柏沉关掉水龙头,点头:“好,谢谢你,祝渝。” “哎!应该是我谢谢你呀!”祝渝摆摆手,环顾四周发现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事情了,他才对柏沉开口道别:“如果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那我就先回去啦?!” “好。”柏沉接过了祝渝脱下来的围裙。 柏沉将他送到了门口,祝渝走出门后回头对柏沉摆了摆手,“晚安柏沉,谢谢你。” 他又拍了拍怀里刘波的屁股,使唤:“刘波,叫人。” 刘波吃饱了饭,现在在祝渝怀里打盹,听了祝渝的话后它就抬起头冲着柏沉叫了一声。 “喵。” 柏沉第一次在猫的脸上看见了谄媚的表情,他微笑应声,“好。” 这样近距离看着对方的脸,祝渝才看见柏沉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上有一个很小的梨涡。 莫名有些反差。 祝渝抱着猫心满意足地打开门回到了宿舍,只是刚要关上门他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急忙转身出去准备叫住对面的柏沉。 只是514宿舍的房门已经紧闭了。 祝渝沉默地站在门前,他忘记问柏沉的联系方式了。 好歹也算认识了,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 不过没关系。祝渝安慰自己。 毕竟现在两人是邻居,以后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候自己再问他的联系方式也不迟。 这样一想祝渝心里就开心多了。 回到家祝渝才关心起祝霆给他发的消息。 大致就是说august是他几年前来英国出差认识的朋友,这些年一直保持着联系。 祝霆给他说了祝渝目前的情况,他表示理解并且也愿意帮助祝渝。 让祝渝明天上午九点去咖啡馆面试。 祝渝洗漱完躺回了床上,都快睡着的时候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柏沉。 他睁开眼,翻身将床头打瞌睡的刘波抱进了怀里,自言自语道:“他真好。” “长得也好看。”他没想到[柏泽]这个id下的脸会那么好看,性格也那么温柔。 祝渝把脸埋进刘波的肚子里,悄悄地笑了起来。 最后在脸上挨了刘波一爪子后才消停下来。 —— 黄焖鸡的味道还在房间里荡着。 因为睡前祝渝没舍得开窗把味道散走。 以至于祝渝做梦都是梦见自己在吃黄焖鸡。 直到床头的闹钟铃声打破了祝渝的美梦。 一只白净的手从被窝里钻出来,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按掉了聒噪的闹钟。 十分钟后,闹钟又响了起来,这次床上的被子终于被掀开了。 床上的人一头粉发睡得乱七八糟的,头顶的那簇呆毛却还屹立不倒。 祝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盯着天花板,默默在心里哄了自己很久。 最后他才把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刘波提溜到了另一边,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然后洗漱,扎头发,啃面包,换衣服,他磨蹭惯了,等出门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锁门的时候,他还下意识转头看了514宿舍一眼,房门紧闭,也不知道是出门了还是没有起床。 祝渝锁好门抬起手腕一看时间,刹那间脑子里的瞌睡全都被吓得跑光了,八点四十二了!! 咖啡馆离学校不远,但留学生公寓离学校有十多分钟的距离,而面试时间是九点整,祝渝连书包都没背好就开始往学校跑了去。 第4章 请求 祝渝赶到咖啡馆是十二分钟之后了,真正意义上的踩点。 咖啡馆这个时候也陆陆续续有了客人。 他有些心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祝渝来英国之前就知道,英国人是很守时的,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迟到。 “你好。”祝渝用英语对前台招待的服务员打招呼,“我是来面试的。” 他英语口语很好,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口音。 前台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英国人,她看向祝渝微笑着问:“请问你的名字是……” 祝渝把名字告诉给了她。 “好的,请和我来吧。”她将祝渝领到了后台的休息室,祝渝跟着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 女人推开了一扇门,祝渝看见里面挂着很多工作服,还有对应的员工柜。 她看向祝渝说:“我叫chloe,你现在去换一套合适的工作服吧,一会儿我再和你说你的工作。” 祝渝好奇:“我不需要面试吗?” “老板说你到了之后就可以工作了,一会儿我会把合同给你的。”chloe微笑解释。 祝渝说好,看来祝霆应该把一切都打理好了。 他挑选了一套合适的工作服,白色衬衫,咖色围裙,围裙胸口处印着咖啡店的店名,他身材也算高挑,天生的衣架子。 等他换好衣服,chloe又将一个员工柜的钥匙给了祝渝,让祝渝把他的衣服和东西锁进去。 然后她就给祝渝交代了一些工作方面的细节。 祝渝的工作就是把客人的饮品和甜点送到客人桌前。 因为他是兼职,咖啡店这边决定按小时给他算账,一天一结。祝渝听完眼睛都亮了。 他的工作并不难。 即便从来没做过这种工作的祝渝也很快就适应了。 好在工作日的咖啡馆没有那么忙,又可能因为是他第一次做兼职,祝渝没感觉到累。 角落靠窗的那桌是三个华裔,两女一男。 祝渝听见他们好像是学校建筑系的学生。 他们学校建筑系的华人最多,所以看见建筑系结伴一起玩的华人也很正常。 祝渝听见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人。 “vera[维拉]教授的那个学生好像休学回来了。”短发女孩说。 卷发女孩追问:“就是他那个得意门生吗?” “就是他,我昨天看见他了,本人比照片还好看!!”短发女孩一脸兴奋,双眼放光,“身材也特别好!” 寸头男生好奇:“他是为什么休学来着?” “说是家里的事?也好像是他生病了吧?不确定。”短发女孩猜测。 “你和他接触过吗?他人怎么样?”卷发女孩好奇。 “特别温柔!!他没休学的时候我们和他合作过一个项目,他真的特别细心,项目好多细节都是他处理的。” “怎么说呢,就是给人一种明明是同龄人,但就是比我们都要成熟稳重,感觉是死皮赖脸就能追上的那一款。” “拉倒吧,还死皮赖脸追人家,前两天一个金发卷毛弟弟过来搭讪,是谁拔腿就跑?” “哎呀你不要提这件事了!!” …… 祝渝在旁边擦桌子,把三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听见他们讨论的人是建筑系的,祝渝还觉得挺有缘的,因为柏沉也是建筑系的。 但他没往心里去。 祝渝下午有课,所以工作只进行到中午就结束了,老板august赶在祝渝回学校之前到了咖啡馆。 august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留着浓密的胡须,眼窝很是深邃,眼珠是深褐色的,性格豪爽外向。 看得出来他和祝霆关系不错,他提到了一些祝霆在这边的旧事,还开了祝渝两句玩笑,说他长得和女孩子一样漂亮,一点也不像他哥。 又问起了祝霆现在的状况。 祝渝哪里知道,心道反正谁现在都比自己过得好。 不过他在august面前装得很乖巧。 问什么答什么。 看着祝渝离开的背影,august面露狐疑,觉得祝渝的性格和祝霆跟他说的也相差太远了。 他给祝霆发了消息过去,大致说祝渝的工作目前已经安排妥当了,很乖巧一孩子,很听话,工作也认真。 又补充说祝渝没祝霆说得那么任性不听话。 不一会儿,祝霆回了消息:【?】 —— 下午的课是专业课。 祝渝在食堂转了一圈,最后只吃了一块水煮胡萝卜就赶去上课了。 上完课祝渝就饿得彻底抬不动脚了。 他磨磨蹭蹭地收好画板准备离开。 讲台上的导师yra[梅拉]叫住了他,“yu,稍等一下。” yra是学院里知名的艺术老师,祝渝作为班级里唯一的中国人,她一向对他多有关照。 祝渝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往yra教授走了去。 这位漂亮的妇人已经五十多岁了,短头发,打着卷,举止文雅,谈吐自然,对学生都很亲近。 她之前下课偶尔也会叫住祝渝,大多就是关心祝渝在国外的情况,问他适不适应一类的话。 祝渝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教授。”祝渝走到了yra的身边,“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yra点头,她对祝渝微笑着说:“yu,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祝渝有些惊讶,毕竟这是yra教授第一次问他帮忙做事,“什么事呀?” “我的丈夫有一个学生,他很有设计天赋。”yra的丈夫是隔壁建院的一名教授,之前祝渝看见了他们在学校一起散步,yra就将对方介绍给了祝渝认识。 所以现在yra教授提起她的丈夫,祝渝才不觉得陌生。 “他怎么了吗?”祝渝敏感地察觉到yra教授话里有话。 yra教授严肃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天赋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祝渝在想,这个‘找不到了’是字面意思吗? yra教授点头:“他的设计越来越模板化,越来越规矩,不够大胆。” “他那些作品已经不能再称作是设计了,我和我的丈夫只从中看到了死板,束缚。”yra教授锐评,“然而不只是我们,连他自己都找不到问题。” 祝渝微微拧眉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那您和vera教授没有什么办法吗?” yra教授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而后开口: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这个办法可能要麻烦你。” yra教授声线很慈爱和蔼,她习惯性笑着,眼角有浅浅的笑纹,碧蓝色的眼珠有微微的浊感。 祝渝出国后得了yra教授很多照顾,如果只是帮一个忙,祝渝是不会拒绝的。 “教授您说。” yra教授这才说:“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美术和建筑其实是有共通点的,美术可以为建筑设计提供灵感和创意,帮助他们突破常规,设计出更具创新大胆和个性化的建筑作品。”[1] “而你的画总有大胆新奇的想法,色彩夸张美妙,是很难得的天才。并且你也是一个乐观有感染力的学生,我希望你能够和那个孩子多接触一下,帮忙找找他的问题。” “而且他也是中国人,我觉得你们接触的话,会比我们和他接触有更多的话题。”末了,yra教授还解释了一句。 祝渝明了,所以教授是让他帮忙关照问题小孩呢。 思量后,祝渝点头问:“好,那我现在要去和他见面吗?” 他倒不是因为是yra教授的请求才不拒绝的,他一来是觉得这件事并不怎么麻烦。 二来就是昨晚柏沉说他是建筑设计系的,祝渝现在对建筑设计系的人很好奇。 听到祝渝同意了她的请求,yra教授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她由衷夸奖:“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不过我先生今天在出差,明天我联系你出来和我们见面可以吗?”yra教授温柔询问祝渝的意见。 祝渝说没问题。 和yra教授告别后祝渝还是照例去学校食堂逛了一圈,依旧是冰冷冷的白人饭。 他早上只吃了一块面包,午饭在那边兼职没有来得及吃饭,啃了半截水煮萝卜,然后就一直饿到现在。 也是,在这学校的食堂还能有什么好吃的呢? 他绝望闭了一下眼,转身离开了食堂。 刚走出食堂,手机就微微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消息弹出了屏幕。 祝渝摸出手机瞥了一眼短信。 然后目光就被直直地定在了手机界面。 银行卡余额突然多了四十英镑!! 此刻august发了短信过来:【yu,你今天的兼职费打过来了,收到了吗?】 祝渝今天上午只在咖啡馆工作了两个小时,august却打了四十英镑过来…… 折合一下……一小时将近两百! 祝渝幸福地闭上了眼。 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吗? 刘波,你看到了吗?你今晚就可以吃上猫粮了。 祝渝眼里含着激动的泪水。 他礼貌回了老板信息后,背着书包就跑向了公寓楼下的超市。 先去给刘波装了一袋猫粮和罐头。 平日里祝渝会给自己买一些速食,这次本来也该如此,但不知道是不是受昨晚吃了正宗黄焖鸡的影响。 祝渝现在一想到自己要吃罐头和速食就有点想吐。 缓了缓,祝渝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加快步子去到了超市的鲜蔬区。 —— 学校下课并不晚,但英国的天色暗得很快,现在才六点半,却和国内冬天晚上八九点差不多。 凉风瑟瑟,白鸽绕着公寓前的水池打转。 祝渝挎着书包,单手提着在超市买的东西走进了电梯。 “zhuyu,晚上好呀!” 祝渝听见这个发音就知道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是谁了。 是和他同一层楼的一个中韩混血,他在韩国长大,汉语发音并不标准,但他每次都会坚持用自己蹩脚的汉语和祝渝讲话。 他把祝渝当成练习汉语的对象。 “金珠,晚上好。”祝渝走到他身边。 韩金珠长得很秀气,眼睛也漂亮,水灵灵的,头发天然卷,性格也好,而且还是韩国人,在祝渝的认知里,韩金珠很像某经典欠债漫画里的主角受。 韩金珠低下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好奇:“你又要zuo饭啊?” “昂,再试试。”祝渝买了一些蔬菜,打算跟着柏沉的教学视频给自己做一次晚饭。 虽然前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了。 但祝渝有一个优点,就是自信,他很愿意去尝试,失败并不会对祝渝造成任何影响,还会把他越挫越勇。 当然这种被祝渝自己称作坚强,被祝霆和其他人称作死犟。 “好吧,记得要把土豆操熟,否则会拉肚子。”韩金珠好心提醒。 祝渝被沉默住了,正好电梯也到了五楼,他走出去后才纠正说:“是炒熟……” “啊对!是我太笨了。”韩金珠摸了摸自己的头,急忙跟上了祝渝的脚步。 和韩金珠告别后,祝渝一个人走回了宿舍门口,开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514宿舍,静悄悄的,不过从里面泄出的亮光能看出,柏沉此刻就在家里。 到家后祝渝先把刘波的晚饭解决了,然后才准备做自己的晚饭。 他套上围裙,撸起袖子,把头发半扎起来,用发夹将额前的浅发别起来,再拿出平板,点开了柏沉某期红烧肉的教程。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半小时后,正在做项目的柏沉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焦糊味,然后就听到了自家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第5章 支援 柏沉有些困惑,因为他刚住进这所公寓,并不认识周围的邻…… 哦不。 昨晚认识了一个叫祝渝的人。 好像预感到敲门的人会是谁了,柏沉很快起身去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炸了毛的祝渝。 祝渝比柏沉矮近一个头。 门打开后他就仰起头去看柏沉。 柏沉也低着头去看祝渝。 祝渝看起来好像是受了天大的什么委屈,泪眼花花的,一头粉发乱七八糟的,额前一个向日葵款式的发夹挂在发尾,悬在鼻梁中间。 整个人看上去惨兮兮的。 “祝渝?”柏沉眉心一跳,压声喊了对方一声后问:“你怎么了?” 祝渝抬手用衣袖抹去了眼尾的泪水,他看着柏沉,用发哑的嗓音说:“柏沉,你能帮帮我吗?” “怎么了吗?”柏沉侧开身,想让祝渝进屋说话。 祝渝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进去,解释:“就是我,我买了土豆和肉去做红烧肉,可是我又失败了……” 柏沉很敏感地捕捉到了祝渝说的一个“又”字。 但他没有刻意去问,而且他也听懂了祝渝的话外之音,“我明白了。” 祝渝急忙给柏沉让开路,还贴心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柏沉笑了笑,回头关上门就去到了祝渝家里。 尽管祝渝已经给家里通过风了,但整个屋子还是飘着食材焦糊的味道,并不好闻,走进厨房后,柏沉甚至觉得里面的味道油腻又熏人。 他蜷起拳头抵在鼻下轻咳了一声,然后身边就递了一只口罩过来,柏沉顺着手看过去,就看见已经戴好了口罩的祝渝。 祝渝关切的眼神太过真诚了,仿佛这厨房里有什么生化病毒似的。 柏沉不可置否地再次笑出了声,然后才说:“我不用。” 他上前去掀开了锅盖,一股黑烟从锅里冒出来,锅里还传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肥肉焦糊味呛得柏沉连咳了几声。 看清里面的实况后,柏沉罕见地沉默住了。 祝渝在他身后捂住脸,很没有底气地解释:“我真的没有在搞生化实验。” 他只是一个想吃红烧肉的可怜孩子。 还好公寓规则里允许留学生在做饭的时候短暂地断掉烟雾报警器,否则祝渝不但吃不上饭,还要付一笔消防员出警费。 柏沉被祝渝的一番话逗乐了,他笑意不敛,又咳了两声才温声开口:“没事,我来吧。” 他将挂在墙上的围裙取下来拴在了自己的身上,系紧的围裙勒出了他健硕的身材。 他拿起锅铲开始清除锅里的焦状物。 柏沉依稀还能辨认出这些生前是什么东西,是土豆块和五花肉,不过此刻都已经焦糊成了一团,黏在锅底差点铲不出来。 “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吗?”祝渝凑上前去问。 柏沉想了想,道:“你去我家里把厨房窗台边的花生油拿来吧,我看你用的是橄榄油,橄榄油一般不拿来炒菜。” “哦,好!我现在就去!”祝渝应下后飞也似的跑去了柏沉家中。 在厨房的佐料架中找到了柏沉说的花生油。 他没想在柏沉家里停留太久的,毕竟主人不在家里。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扫了这个家一眼,仍旧是暗色调,简约风,什么都摆得整整齐齐的,祝渝有一种柏沉好像随时就可以搬家离开的错觉。 他余光瞥到了柏沉摆在茶几上的图纸。 好像是什么景观的设计图纸。 祝渝看不懂,但这张设计图给他的直观感觉有些怪,不过祝渝没多想,关上灯就离开了。 他回到厨房的时候,厨房已经没有那么浓郁的焦糊味了,柏沉现在正在切土豆丝。 祝渝把油放在了旁边,挨在柏沉身边好奇问:“柏沉,你打算做什么啊?” 柏沉缓声回:“做土豆丝饼,你买的肉剩得不多了,不适合再做红烧肉了。” 祝渝只觉胸口一口气卡着上不来,他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唉,我买这些肉花了好多钱的,我一口还没吃呢。” “早知道就买速食了。”祝渝声音很沮丧。 柏沉听出了他的沮丧,就安慰他说:“别伤心,我看你还买了茄子,一会儿我把剩下的肉做肉沫茄子。” “哎!其实我也有打算做肉沫茄子,不过第一个菜就失败了……”祝渝眼睛一亮,他没想到对方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柏沉,你人真是太好了!”祝渝有一种想把自己别在柏沉裤腰上当挂件的冲动。 柏沉说:“都是邻居,顺手帮个忙而已。” 祝渝就在他身边嘀咕,“因为我找了一个按小时结算的兼职,工资到账后,我就想做菜犒劳自己。” “我明明是按照步骤来的,可是怎么都做不好,我又搞砸了。”平日里祝渝像一只阳光快乐的萨摩耶,而现在他尾巴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成了一只沮丧的灰溜溜小狗。 “我果然没有做饭的天赋。”小狗长叹了一口气,头顶笼罩上了一团厚厚的乌云。 但在看见柏沉将刚摊好的土豆饼盛出锅以后,祝渝头顶的乌云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两眼放光,直直地盯着盘子里的两个土豆饼。 柏沉将盛出来的土豆饼放在了身后的桌上。 “没有人是一定要十全十美的,不会做饭并不值得伤心,不要太难过了。”柏沉说话就像一位有很多阅历的人,可他看起来并不比祝渝大多少。 祝渝抿了抿唇,小步挪到了桌边。 然后才开口回话:“可我觉得你就是十全十美的人。” 他说完话就悄悄伸手掰了一小块土豆饼下来。 刚炸好的土豆饼两面都是金黄酥脆的,表面浮着一层油光,土豆丝粗细均匀,上面洒着胡椒粉和辣椒粉,切碎的葱花点缀在上面,很有食欲。 整张饼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他将掰下来的小块土豆饼塞进嘴里,香酥的味道很快在嘴里蔓延了开,葱花并不影响口感,反而将淀粉的味道掩饰了不少。 就是刚出锅有些烫嘴,烫得祝渝眼泪都出来了。 他忙伸出舌头,抬手在唇边扇了扇风,却听见柏沉回他话:“怎么会?我也有很多做不好的。” 而后他就轻叹了一息。 祝渝茫然地看向了柏沉做饭的宽阔背影。 他有些不理解柏沉为什么会这么说。 “柏沉……”祝渝掀唇喊了他一声。 柏沉转身看向他,弯眸温声问:“怎么了?” “你不开心吗?”祝渝一双纯澈的眼睛紧紧盯着柏沉的脸。 柏沉面露疑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不开心啊。” 好像又变成了平时的那个柏沉,浑身都透着温柔坦然的气息,而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仿佛就是祝渝的错觉。 “我听见你叹气了。”在祝渝的认知里,人不会无缘无故叹气,大概是经历了或者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才会这样。 “叹气也不一定是因为不开心。”柏沉认真又耐心地解释。 “好吧,不过你说得对,没有人一定要是十全十美的。”祝渝又掰了一块土豆饼塞在嘴里,“我学不会做饭也不是我的错。” 嚼啊嚼,咽下。 祝渝又掰了一块。 再掰一块。 塞进嘴里。 …… 他发誓是最后一块了。 …… 几分钟后,柏沉将锅里剩下的两个土豆饼夹出锅,转身却只看见了桌上空白的盘子和规规矩矩坐在桌前的祝渝。 祝渝坐在餐桌前,后背挺直,模样乖巧,很像上课认真听讲的小朋友。 四目相对,柏沉困惑。 “刚刚……”柏沉微微拧眉,疑惑开口,“我应该有做好了两个土豆饼的吧……” 祝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 —— 约莫过去了十五分钟,柏沉做好了最后一道菜,祝渝从橱柜里拿出了两个色彩绚烂的瓷碗出来。 “柏沉,你也吃一点。”祝渝将一个碗摆在了柏沉的桌前。 柏沉摇头拒绝:“在你来找我之前,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一点都不吃吗?”祝渝还觉得挺惋惜的,因为柏沉做得真的很好吃。 “不吃了,你快吃吧。”柏沉刚说完话,就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脚。 他偏开头看向脚边,只见刘波在他的脚边打转,柏沉弯腰去摸它,刘波顺势在他掌心蹭了蹭,然后后腿一蹬就跳到了他的腿上。 祝渝看着刘波指责:“刘波,你干净嘛你就往别人身上跳?” 柏沉曲指挠了挠刘波的下巴,肥胖的猫在柏沉怀里发出舒服的叫声。 “喵——” 柏沉摸着刘波的头,翘着唇角对祝渝说:“没事,我抱着吧,你快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看着刘波安静待在柏沉怀里没有闹腾,祝渝这才放心开始吃饭。 柏沉有一些没一下地摸着刘波的脑袋,他刚刚就注意到了祝渝的家里很漂亮。 家里各处都摆着很多色彩绚烂的东西。 有各色的花,还有色彩绚丽的画,许多已经拼好的乐高,很大的拼图,各种古怪的小玩意。 能看出来,祝渝的世界应该是彩色的。 柏沉又看向祝渝,祝渝这会儿功夫已经吃完一个土豆饼了。 他吃相很好看,并不狼狈,也没有很狼吞虎咽,但就是能看出来他吃得很香。 柏沉一直不觉得自己做的饭有多好吃。 而且对方甚至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说,但就是有一种被满足的怪异感从柏沉心中荡漾开。 他下意识别开了眼。 “对了柏沉,你多少岁了呀?”埋头干饭的祝渝突然抬起头问。 柏沉又重新看向了他,回:“二十五。” “比我大三岁,我以为你比我大很多呢。”祝渝啃了一口土豆饼。 柏沉就笑,颊边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更加温和了,“你的意思是我看起很显老吗?” 他和祝渝开玩笑。 祝渝慌得连饼都不啃了,他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摆手又摇头,手忙脚乱地解释: “怎么会!我就是觉得你很有安全感,很厉害,比我哥还靠谱,还以为你是看着显年轻呢。” 柏沉好奇:“你还有个哥哥?” “对啊,他是个老古板,对我可严厉了……” “其实不止是他,我家里人都对我很严厉,我只是……我只是做错了一件很小的事情。”祝渝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了一小段距离,来形容自己犯的错有多小。 然后崩溃补充:“他们就把我送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每个月给我那么少的零花钱,害得我每天都是饿醒的……” 祝渝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土豆饼,腮帮子被顶得鼓起。 柏沉抿着唇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们这么过分啊?” “嗯嗯嗯!!他们就是这么过分!”祝渝连连点头,但还是不忘往嘴里塞东西。 …… 十分钟后。 “柏沉,谢谢你!没想到今晚又打扰你了。”祝渝咽下了最后一口菜,然后放下碗对柏沉说。 在他面前的桌上,只余几个空碗了。 柏沉摇头:“没关系,毕竟你是我过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嘛。” 祝渝很开心柏沉这样说,他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加个微信呀?!”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因为太开心,连说话的尾音都翘了起来。 柏沉听完就顺手摸了一下口袋,落了空才记起自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了,“我没把手机带过来,我现在回去拿吧。”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反正我们是邻居,明天见面了我们再加也不迟!”祝渝叫住了柏沉。 柏沉没有坚持,他点头:“也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时间有点晚了。”柏沉将腿上的刘波抱起来放在了地上。 “好!“祝渝应完又偏头看向了柏沉脚边对他依依不舍的刘波,表情很是困惑。 “刘波平时还挺怕陌生人的,但是怎么会这么黏你呢?” 第6章 礼物 “我猜,一定是你昨晚给它吃了饭,它现在记住你了。”祝渝走去将缠在柏沉脚边的刘波抱了起来。 柏沉顺手挠了挠刘波的下巴,好奇问:“那你养它也是因为你给它喂了吃的?” “对啊!”祝渝重重点头,说:“当时我刚到英国,银行卡还没被冻结,我就稍微挥霍了一下,给它买了一些猫粮,结果它每天都在楼下蹲我,一来二去,我就把它抱回家了呗。” 看起来好像对刘波很嫌弃的人,却还是把刘波养得那么的胖。 祝渝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说是他领养照顾了它,何尝不是它陪着祝渝度过那些无聊孤独的夜晚呢。 “那它太聪明了。”柏沉笑说道。 而后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接着说:“祝渝,我得回家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解释:“我明天有约需要早起。” “哦哦,那你快点回去睡觉吧,我打扰了你好长时间啊。”祝渝也知道今晚柏沉一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自己身上,语气还有些愧疚。 柏沉看向他,“没关系的,我们是好朋友的话,这就不是打扰。”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祝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等等,柏沉!” “我有一个小礼物想送给你!”祝渝将怀里的刘波塞到柏沉怀里,“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祝渝跑回了厨房,踮起脚尖从橱柜的顶上抱下来了一个收纳箱。 在里面拿出了一个色彩绚烂的瓷杯,和他晚上吃饭用的碗似乎是同一种款式。 他把瓷杯装进了透明礼品盒里,再快步跑到了门边,前后不到一分钟。 “柏沉,这个给你。”祝渝将礼盒送到了柏沉身前。 然后在柏沉疑惑的目光中解释:“这是我自己上的色,你看上面的图案,也是我自己的设计的。” “和刚刚我吃饭的碗一起画上去的。” 难怪柏沉看着这上面的图案的色彩觉得有些眼熟。 祝渝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碗上面的图案了,他最初以为是那样的款式,没想到是祝渝自己画的。 不过是祝渝画的好像也不违和。 祝渝看起来就很有活力和想法的样子,也许他家里那些漂亮的东西都是祝渝自己做的。 “谢谢。”柏沉说。 祝渝把他怀里的猫抱了回去,“不用谢,这是你给我做饭的谢礼和……成为我朋友的礼物!” 走廊的灯光很亮,祝渝仰着头和柏沉说话,一双眼睛在灯光下被映得和星子一样璨亮。 “好,那我收下了。”柏沉伸手将礼盒接了下来。 “嗯嗯!”祝渝点头,“那么晚安,早点睡觉!” 祝渝对柏沉挥了挥手,然后拍了一下刘波的屁股,“刘波,叫人。” 刘波立马谄媚地对柏沉叫了一声,“喵。” 柏沉又笑了起来。 两人各自回到了家中。 柏沉到家后将祝渝送他的杯子拿出来放在了客厅的展示柜上。 展示柜上只零星地摆着几个暗色调的杯子和一些他专业需要的工具。 祝渝的杯子放在中间,绚烂的色彩让它成为了这期摆件中最吸睛的存在。 像会发光似的,将周围暗色调的东西都染上了色彩,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了。 柏沉盯着瓷杯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将它收起来放在了抽屉最里面。 —— 英国九月份的天气远比国内要冷。 而且几乎很少放晴。 一夜过后,窗户上附上了一层水雾,风吹着树叶,凉意四起。 祝渝爬起来拉开窗帘,窗外的亮光钻进来,刺得祝渝的眼睛都睁不开。 祝渝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外面的凉风吹进来,吹得他的瞌睡瞬间跑了大半。 昨晚下了雨,但不大,现在外面的树叶上悬着昨夜的雨珠。 昨天yra教授给他发邮件说今天上午九点半在学校见面。 祝渝就向august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有了昨天的教训,祝渝今天明显不那么磨蹭了,八点半就出门了。 他回头看向514宿舍,突然想到昨晚又没加上柏沉的事。 希望今晚能够顺利加上联系方式吧。 祝渝祈祷后将白色的针织帽戴好就离开了。 因为气温骤降,早上祝霆还给他发消息让他多穿衣服,所以祝渝今天穿了一件加厚的白色卫衣。 他背着书包,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凉风瑟瑟,鼻尖被吹得红扑扑的,没被帽子压住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飞舞,额前的碎发快要把他的视线完全挡住了。 落叶缓缓落在了他的肩头,然后被风吹落。 他走的方向不是去学校的方向。 祝渝从公寓楼下的小公园绕到了后面一栋废弃烂尾楼。 左右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在这边之后,就从口袋里摸了几根猫条出来。 “喵喵。”祝渝压着嗓子,学着猫叫的声音。 他抬脚跨过了一条干涸的下水沟,然后猫着腰一边寻找一边轻轻唤:“你还在不在呀?” “喵——”从角落里传出了一道试探般的叫声。 祝渝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见角落里躲着一只狸花猫,而且不远边上还有一只碗,碗里装着没吃完的猫粮。 祝渝挑眉,像是气笑了:“我说你这些天怎么不出来堵我呢,原来是又有人来投喂你了。” 他将手里的猫条撕开,蹲在了狸花猫跟前,“不记得我啦?” 狸花猫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盯着祝渝打量了几秒,下一秒就从角落里钻出来跑到了祝渝脚边。 它的头轻轻蹭着祝渝的脚踝,发出一声声黏人的叫声。 祝渝把猫条挤出来喂它,“吃吧吃吧,等下我就要离开了。” 祝渝摸了摸它的头,嘀咕:“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才不来找我的。” “看你碗里还剩那么多猫粮,你是遇上贵人了啊,还不知道抱紧大腿跟他回家。” “就抱着他的腿,喵喵叫两声,他保准就心软了。”祝渝说给它的招数都是刘波之前对他使的。 但小猫可听不懂。 祝渝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自己和狸花猫的合照发在朋友圈记录。 等狸花猫吃完了手里的猫条以后。 祝渝踩着枯叶离开了这栋烂尾楼,脚下发出咔嚓的声响,耳边是呼啸的凉风,吹得祝渝的眼睛周围一圈都泛了红。 东方人的面孔在这所国际学校里并不少见,但比祝渝还精致的面孔却很少见了。 他称得上是漂亮了,是那种即便染着一头粉色的头发,戴着耳钻,白得发光却一点也不显女气的漂亮,总有人的目光会一直追随着他。 —— 祝渝到学校就是九点多了。 yra教授让他在学校里面的咖啡馆等她。 她和她丈夫vera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祝渝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刚发的朋友圈已经有很多人点赞留言了。 祝渝挑挑拣拣回了几条,对问及自己近况的评论一概当没看见。 “欢迎光临。” “你好,我们有预约了。”埋头看手机的祝渝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祝渝急忙收起手机,循着声音看过去。 “yra教授,我在这里!”祝渝对门口的两人挥手打招呼。 走进来的只有yra教授和她的丈夫vera。 祝渝没看见yra教授说的那个所谓的学生。 两位向祝渝走了过来,“yu,抱歉,我们来晚了。” yra教授和祝渝拥抱了一下。 “这是我丈夫vera,之前你们见过。”yra转而向祝渝介绍身边的男人。 祝渝记忆力又不差,当然还记得对方,他微笑着和vera教授打了招呼,然后相互握了手。 vera教授留着一圈花白的胡须,因为年龄更替,眼皮堆叠,眼窝很是深邃,碧蓝色的眸珠深藏其中,穿着裁剪得体的西服和西服外套,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精神。 “教授,您说的那个学生,没和你们一起来吗?”祝渝没看见第三人,这才开口问。 yra解释:“他在外面停车,vera前些时间伤了脚,早上是他去开车接的我们。” 祝渝点点头,关心了一下vera教授的身体,随即抬手招来了服务员,替三位各点了一杯咖啡。 祝渝坐在两人的对面,vera教授很感激地看着祝渝说:“yu,听yra说你已经答应了帮助他,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教授您客气了,yra教授一直很照顾我,我现在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感谢你们。” 话音刚落,门口接待的服务员再次出了声—— “欢迎光临。” “您好,我已经有预约了。”一道年轻的声音很礼貌地回应了服务员。 三人都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祝渝目光落在了进来那人的脸上。 vera教授对他招手:“baichen,我们在这里。” 祝渝本来在盯着柏沉的脸出神,直到对坐的vera教授突然出声,将祝渝唤回了神。 他疑惑地看了看走近来的柏沉,又疑惑地看向了对坐的两人,两位都一脸慈爱地看着柏沉。 祝渝脑子短暂地停转了两秒。 “所以你们说的那个学生是柏沉吗?”因为太激动,祝渝的声音都不觉拔高了一些。 yra教授听到祝渝的话,也惊讶看向了他,“yu,你认识baichen吗?” “是,我们是邻居。”祝渝回话的功夫,柏沉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桌前了。 祝渝往窗边挪了挪,给柏沉让开了一些位置。 “太好了!没想到你们两位居然认识,看来我们完全不用担心你们可能会相处不好了。”yra教授合起手掌,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难怪之前祝渝总觉得她一脸担忧的神情。 柏沉挨在祝渝身边坐了下去。 以前两次见柏沉,柏沉穿的都是白色的居家服,今天他却穿着一身秋季正装,外套是一件米色的长款风衣 风衣显瘦显高,将柏沉健硕的肌肉全部藏在了衣服下面,又把本就高挑的人衬得更加高挑。 但祝渝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打量的,他只是不小心就看见了对方胸口紧绷的衬衫纽扣了。 祝渝慌不择路地别回了头。 “老师。”柏沉坐下来对两人打招呼。 然后侧首看向祝渝,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祝渝,好巧啊。” 第7章 师哥 柏沉眉眸微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祝渝一双眼睛紧紧看着柏沉,语气很惊喜:“柏沉,怎么会是你呀!” 柏沉解释:“我也不知道老师要介绍给我认识的人是你。” 他仍旧笑着,颊边的梨涡像是静水里漾开的涟漪。 因为有两位教授在身前,所以两人都是用的英语交流。 这是祝渝第一次听见柏沉说英语,声线好像比平时更有磁性,像被清泉浸润过的,很魅惑,祝渝耳朵下意识动了动。 “两位认识的话,我就不用介绍太多啦。”yra教授满意地弯着眉眸,眼角的笑纹堆叠着,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放松了很多。 柏沉看着两位,认真说:“谢谢老师。” “你们一直在为学生的事情操心。” “没有关系的。”vera教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我们希望你能够找出并解决真正困扰你的东西,我想你来留学也是因为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吧?” 柏沉没有说话。 yra教授跟着接话:“其实baichen你的问题很明显。” “你需要足够大胆,试着跳出禁锢你的模板化设计,勇敢迈出那一步呢?”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了祝渝,“也许我最中意的学生,yu他能够帮助你。” 祝渝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了柏沉,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帮助柏沉。 柏沉瞥下眼皮,密长的睫羽在他的眼底掩出一抹阴影,祝渝看着觉得他好像有很多秘密似的。 “学生明白,学生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柏沉回话。 “baichen,不可以这样说。”一旁许久不说话的vera教授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纠正:“你所做的努力不是为了我和yra,而是为了你自己。” 柏沉顿了一下,而后抬眸应:“好。” “既然你们认识,那肯定很了解彼此吧?看来我和vera教授完全就不用担心了呢。”yra往爱人的肩侧靠了过去,一脸欣慰地看着二人。 祝渝弱弱开口:“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因为我和柏沉才认识两天。” “才认识两天吗?看你们的相处,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呢。”这位年近半百的夫人语气和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吃什么大瓜一样。 她的笑中藏着一抹意味深长。 然后又接着说:“不管怎么样,你们已经认识了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我想以后你们的相处也会越来越顺利的。” “说起来,baichen应该是你的师哥,因为他之前休学了两年……”vera教授正要接着yra的话说下去,但他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对几人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就接起了电话。 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靠近yra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然后他和yra都站起了身,“baichen,yu,非常抱歉,我和我爱人突然有事情要去处理。” 祝渝一下就听懂了对面的话外音,“没关系!我和柏沉师哥认识的,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们!” 他很自然地将柏沉带入了自己师哥的这个身份。 柏沉没注意到祝渝对自己的称呼,他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对,你们放心吧。” 于是两位教授一起离开了咖啡馆,祝渝透过窗户目送着二人上了出租车,然后才回过头看向柏沉。 “师哥,你好呀!”祝渝笑起来说,露出一对白瓷般的虎牙,他眸珠璨亮,身上的活力简直要将人融化了。 柏沉一愣,这才注意到祝渝对自己的称呼,他恍惚问:“什么?” “刚刚vera教授说,你应该是我的师哥。”祝渝侧过身,将手肘撑在桌上,他单只手托着自己的脸,歪头看着柏沉笑。 “你不用叫我师哥,叫我名字就好了。”柏沉说。 祝渝抿唇,然后摇头:“不要。叫名字多生疏啊,就师哥?师兄?怎么也比叫名字亲近吧。” “而且我们以后会相处很久的。”祝渝直起身,上半身往柏沉靠近了一些。 他好像并不是在和柏沉商量。 毕竟祝渝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是没有人可以干预的。 柏沉凝着目光看着祝渝,眸色深沉,平静又神秘,缓了缓,他启唇,语气似妥协,似包容:“好吧。” 祝渝以为他会拒绝的。 他本来都做好了被柏沉拒绝的准备。 “怎么了?”看祝渝困惑地打量着自己,柏沉温声问。 “没事。”祝渝摇头,岔开了话题问:“师哥,那按照教授的说法,你之前休学了两年,我能冒昧问一下原因吗?” “生了一点病,还有……”他声音渐小,而后轻咳了一声说:“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生病?严重吗?”祝渝追着关心。 柏沉:“已经好了,不严重的。” 他显然并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祝渝也很识趣地不再继续追问。 他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来,“教授说让我帮助你,可我只是学美术的,也不知道能帮到你多少。” “哎!忘了问他们,我应该怎么帮助你了。” 祝渝的声音有一瞬的沮丧,但紧接着他就两手插在腰间,冲柏沉笑着,又热心道: “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也要尽管对我开口哦!” 方才的一瞬沮丧已然烟消云散。 祝渝明明不再是那天的金色发色了。 也没有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可柏沉突然觉得他身上有亮光,太刺眼,太灼热。 沉默了两秒后,柏沉释然一笑,应:“好。” “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你,教授他们走得太急了,等下次有机会,我去问问他们。”祝渝转而就担心起了自己帮不到柏沉该怎么办。 “你不用太费心的。”柏沉轻声安抚说,“因为或许我的能力本来就是这样,根本达不到所谓的另一个高度。” 柏沉薄唇张合,语气平缓,温柔得像水,他抬睫看向祝渝,又说:“因为教授他一直对我的事很上心,我并不想拒绝他的好意。” “所以如果你发现你帮不了我什么,也请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柏沉是一字一顿说的,用贬低自己的话去安抚祝渝。 怎么会有人这样想自己呢? 祝渝特别想不明白。 “可是我们都还没试一试呢。你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祝渝明眸间全是不理解,漂亮的眉头也紧皱着。 柏沉就认真给他解释,“因为正如我昨晚和你说的,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的,要接受自己没办法完美的地方。” 很书面的话,但柏沉说出来却不违和。 祝渝听完立马摇头,粉色的绒发也跟着摆,他直接出声否定了柏沉的言论,“师哥,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 他甚至是用生气的语气说的。 柏沉没见过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委婉,无论心里想的什么,都会直接说出口。 他习惯去揣摩猜测别人说话和行动的意图,而祝渝会在他去揣测之前就表达出来。 空气安静的这两秒,柏沉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但祝渝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又接着说:“我觉得你应该像我一样。” “师哥,我和你说,我刚到英国的时候就尝试过自己做饭了,那时候我不知道油烟太大会触发烟雾报警器,所以我第一次做饭就罚交了一笔火警出警费。” “后来我做饭还是会搞得一团糟,就像昨晚那样。” “虽然昨晚我很难过地和你说我没有做饭天赋,可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可以。”祝渝很认真地和柏沉说着自己的经历。 “所以你也一定不要觉得自己不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祝渝从小到大给自己灌输的理念就是自信和不服输。 正如他坚信自己一个人在英国也能好好生活一样,虽然目前过得惨惨的吧。 平时祝渝从来不说大道理的话,因为他一说话就容易让人发笑。 但这次他像一个前辈似的,说出了这些“大道理”,不得不承认,祝渝说完那一刻内心有那么一些的小骄傲。 柏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祝渝倒像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柏沉的手。 柏沉的一双手很大,骨节分明,指腹有薄茧,手指上的那颗痣的位置很巧妙,是怎么都会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存在。 和祝渝娇生惯养出来的手有很大的差别,柏沉的手看起来宽大又有力量。 祝渝立马撒开了手。 柏沉目光静静注在祝渝认真的脸上,眼底分明的笑意渐渐聚拢在了瞳仁中间。 他好似读懂了祝渝眼底的那点骄傲,但他很配合地回话:“好,我知道了。” “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柏沉眸色温柔着,他总是笑着,唇角永远都微微翘着,像没有脾气似的。 祝渝立马得意似的将手插在了腰间,骄傲仰头:“不用谢啦,因为你也帮助了我那么多嘛。” “毕竟如果没有你,前天晚上我和刘波就饿死了。”祝渝转而就假意掩面哭泣,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动静。 他太有活力了,演这种浮夸的表面戏并不让人觉得做作,只让人觉得可爱。 柏沉轻笑出了声,这时祝渝又将手拿下来看了一下手表的时间,下一秒他猛然抬头,圆眼看着柏沉:“哎呀!” 语气略微着急。 “怎么了?”柏沉立马正色问。 祝渝腾地一下站起了身,“我只向老板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快到时间了!” 柏沉听完也站起身给祝渝让开了路。 祝渝从他面前走出去,在原地留下了似山茶花的暗香,柏沉闻见后,几乎是下意识就后退半步,给祝渝留出了更大的空间。 祝渝站在桌边将自己喝剩下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将身边的书包单挎在了肩上,“师哥再见,回头聊。” 他又扯了一张纸擦去了嘴角的咖啡渍,“咖啡的账单我已经结了,记得喝光,不要浪费了!” 祝渝还是很心疼钱的,这里一杯普普通通咖啡折合人民币就要六十多,他昨天赚的还不够他今天花的,两位教授走得急,咖啡没喝多少。 但柏沉还没走,所以他走之前还顺带叮嘱柏沉不要浪费了咖啡。 “好,我知道了。”柏沉仍旧笑着应。 于是祝渝挎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咖啡馆。 柏沉目送着祝渝离开了咖啡馆以后才重新回到座位上。 祝渝留在原地的山茶花香还是没有弥散。 和咖啡的苦味搅和在了一起,柏沉抿了一口咖啡。 嗯,咖啡好像都变甜了。 “咚咚咚。”旁边的透明玻璃窗突然被敲响。 第8章 醉酒 柏沉循着声音偏头看出去。 然后就看见一个粉毛脑袋窜了出来。 祝渝举着手机对他比划着什么,而手机界面是一个二维码界面,柏沉细看,发现是让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柏沉了然。 拿手机打开微信添加了祝渝的好友。 接收到好友申请后,祝渝就抬手对柏沉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又抓着书包跑远了,晨曦透过树隙落下来,被树叶切成了斑驳的碎影。 碎影落在祝渝身上,这一幕就像一副色彩斑斓的世界名画。 直到那个纤瘦活泼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面,柏沉才垂睫将剩下的咖啡饮尽。 “叮咚。”手机震了一下,同时一条微信消息弹出了屏幕。 柏沉拿起手机,是祝渝发来的消息。 【祝渝:师哥,晚上见呀(^3^)-☆】 柏沉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祝渝就没回消息了,柏沉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祝渝的头像。 是一朵迎风的向日葵,向日葵的花瓣全部被风吹得往后撇了去,下面还有一排配字—— 【向他妈的阳而生】 这原本是一个搞笑表情包的,只是被祝渝拿来做头像了。 柏沉被祝渝的这个头像逗乐了,他无声笑了笑,又点进了祝渝的朋友圈。 虽然他的朋友圈设置了仅能看近半年的。 但祝渝发朋友圈的频率很高,有时候一天会发三四条。 柏沉草草地翻了一遍,他发现祝渝是一个很喜欢记录生活的人,祝渝的朋友圈有很多流浪猫狗的照片,还有很多他的自拍照,漂亮的,搞怪的…… 而且从三个月前开始,祝渝发得最多的就是“饿死了”。 几乎隔不到一周就会有一条朋友圈说自己要饿死了。 再往前翻,六个月前,祝渝发了一组自拍照,一张是米白的发色,一张是柏沉见过的金发。 他抱怨说他最喜欢的还是之前那款发色,但其实祝渝那么好看,什么发色也不会影响到他颜值的。 祝渝的朋友圈很有活力,也很有意思,柏沉没发现自己在从头翻到底的时候,唇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 咖啡馆周末的时候生意很好。 而且这里的咖啡很受华人学生喜欢,祝渝喜欢送咖啡到他们位置上的过程,因为这样可以摸鱼听他们聊闲话。 不同的圈子谈的闲话也不同。 祝渝最喜欢听他们讨论哪里有好吃的中餐了,最好带上价格一起讨论。 然后他休息的时候就会默默计算一下,除开刘波的猫粮钱,自己大概什么时候能去那里吃一次中餐。 “yu,7号桌的咖啡。” 前台chloe小姐喊他那会儿,祝渝正在休息区按揉着自己发酸的小腿,听到声音后就从椅子上站起身,“好的。” 他端着咖啡去到了7号桌。 “客人您好,这是您点的咖啡。”祝渝没有盯着客人打量的习惯,他放下咖啡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7号桌客人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祝渝。”客人是中国人的口音。 祝渝听着耳熟,回头看向了七号桌客人。 “付文羽?!”祝渝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惊喜喊了对方的名字。 “没想到吧,我过来找你了!”面前一身名牌的寸头青年猛地拍了一把祝渝的腰,然后评价:“还真是瘦了。” “还有这小粉毛,怪衬脸的。”付文羽又打量着祝渝的发色说。 祝渝不想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闹出太大动静,他反手照着付文羽的脑袋拍了一下,压低声音骂:“你有病吧?” “你怎么跑英国来了?”祝渝没想到自己能在英国遇见自己的国内好友。 “我妈过来谈生意,我这不想着你也在伦敦吗?就跟过来看看你,我可是到处打听才知道你在这里兼职的。” 付文羽一只手捂着被祝渝打过的地方,另一只手将身边的椅子往外面拉了一些,示意祝渝坐下和自己聊。 “如果你不把我拉黑,我不早找到你了吗?”末了,付文羽还补充了一句。 祝渝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新的客人到来才坐到了付文羽的身边。 “你来看我?你带什么东西来看我了?”祝渝自动忽略掉了对方的第二句话。 付文羽说:“你妈不是管着我们这些人嘛……” “反正我没给你带吃的过来。”付文羽知道祝渝想要什么,他直接补充这句话断了对方的念想。 祝渝就对他伸出手,用耍无赖的语气说:“那你给我借点钱。” 付文羽把手机装进口袋里捂住,摇头:“也不行。” “不是祝渝,你到底懂不懂啊?我是真的害怕你妈啊。”一想到虞怜欢当时警告他们的语气,付文羽后背就一阵发怵。 “我,老于,周哥还有小杨,她可是挨个警告了遍,明令禁止我们对你提供任何资金或者物质资助。”付文羽掰着手指说, “所以你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妈舍得把你送这破地方来?” “我没做错事。”祝渝很不高兴地拧着眉强调,只是因为他被送了过来,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做错了,就是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这边。 可他交朋友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有人可以盲目地站在他这边吗? 祝渝翻了一个白眼,撑着桌面就准备起身离开。 “好好好,你没做错。”眼瞧着祝渝又要生气了,付文羽急忙拉住了他,“你别走啊,虽然我什么也不能帮助你,但是……” “但是你还能给我添乱啊。”祝渝接话,他两手插在腰间,表情很是无语。 付文羽立马说:“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是凌晨的飞机回国,晚上我可以请你吃饭。” “真的?”祝渝终于听到了一点想听的话,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付文羽:“那当然,哥还是很心疼你的。” “我要吃中餐。”祝渝没有在意他占自己便宜的话。 付文羽大气点头:“随便吃。” “我还要喝酒。”祝渝两眼放光。 “好!那我现在就订餐厅。”付文羽拿出了手机。 “我还没下班呢,你等我……”祝渝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两个小时吧。” 付文羽皱眉:“请假呗。” “请掉的这两个小时你给我钱啊。”祝渝说。 付文羽摊开手,妥协:“那算了,你还是工作吧。” 他不可置否地叹了一口气,比起其他的,他更感叹现在的祝渝,毕竟祝渝怎么说也是在祝家娇生惯养长大的,那个从小就生活在钱堆里的小少爷,哪里吃过现在这种苦。 人都瘦了这么多。 结果呢?他宁愿到这种小地方兼职,也不愿意主动向家里承认错误。 付文羽看着祝渝忙碌的背影,有时候他真的挺好奇祝渝的,一个人怎么能争强好胜成这样啊? —— 伦敦晚七点半。 某中餐厅—— “祝渝,你真喝醉了啊?”在富丽堂皇的中式建筑独立大包间里,餐桌上摆满了各式中餐,每道菜已经吃得不剩多少了。 而餐桌前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留着粉色头发的漂亮年轻人已经喝得醉醺醺了,现在正蹲在椅子旁边抱着空酒瓶嚎啕大哭。 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滚。 付文羽酒量不差,至少他现在比祝渝清醒多了,他走去蹲在祝渝身边。 “你别哭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我送你回宿舍吧。”付文羽架着祝渝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祝渝对着他胸口来了一拳,力道不大,付文羽捂着胸膛咳了一声,就听见祝渝抱怨:“我讨厌你们。” “你讨厌的人多了去了。”付文羽习以为常,他扶着祝渝走出了包间。 只要让祝渝不开心的,不向着祝渝的人,祝渝都讨厌。 祝渝抱着手里的空酒瓶不肯撒手,呜呜咽咽地掉眼泪:“根本就没人懂我……” “那我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说啊,你要我们怎么懂你?”付文羽将他塞进车里,替他系好了安全带才让司机开车往祝渝住的公寓去了。 祝渝发怒:“你难道不是应该无条件站到我这边吗?” “那不行,我还是很明事理的。”付文羽说,“我得搞明白到底是谁做错了。” 然后他鼻子就结结实实挨了祝渝一拳。 他捂着鼻子想骂祝渝,回头一看祝渝已经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正缩在角落里掉眼泪,他想骂也骂不出口了。 毕竟祝渝现在是他们那群人里混得最可怜的。 想到这里,他就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祝渝,看镜头。” 祝渝闻声抬头,他其实没听明白付文羽让他做什么,只是听见了付文羽叫他,他就抬起头了。 在付文羽的手机里看见了自己后,他下意识就端正了坐姿,抬手冲镜头比了一个“耶”。 “你还真是……”付文羽连拍了两张,然后低头查看起了照片,“随时都在意着自己的形象啊。” 即使车内的灯光很昏暗,但拍出来的照片里,祝渝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还是最吸引人的存在,耳钻也泛着冷异的光。 祝渝裹紧衣裳,又重新困倒在了后座。 “我说祝渝,你要不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呗。”付文羽已经被祝渝挤到了角落里,眼看着祝渝一双脚就要压在自己身上了,他急忙按住了祝渝乱动的脚。 祝渝缓缓掀开眼皮,脑子慢悠悠地转了两秒,才将手机从兜里摸出来解锁扔给了他。 “自己弄。”祝渝说。 付文羽拿着手机,在微信了翻了翻,将自己从祝渝黑名单里面拉了出来。 “我把他们也拉出来,可以不?”付文羽问话的时候还在看祝渝的脸色。 祝渝脸色如常,看起来大概是心情还不错。 “随便吧。”祝渝抱着酒瓶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语气有些别扭。 付文羽说的那些人,其实也就是祝渝在国内的好友,都是因为大小程度的事情惹了祝渝不开心,然后被拉黑的。 “也就是我们这么包容你了,祝渝,你得改改你的脾气呀,不能就逮着我们这群跟你关系好的折腾吧?” 祝渝闭着眼充耳不闻。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这个坏习惯,可他就是改不掉,关系越好的人,他越容易藏不住自己的那些脾气。 付文羽操作完后手顿在了聊天界面,见祝渝最新聊天的人里面有一个备注叫【柏沉师哥】的人。 “哎,你这个柏沉师哥是谁啊?”付文羽把手机递给了祝渝问。 祝渝抱着手机,回忆着柏沉的那张脸和身材,缓缓掀唇说:“是男…菩萨…” 他说完话,车子也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公寓楼下。 付文羽把他扶坐起来,敷衍道:“行行行,菩萨菩萨,所以你住哪个宿舍呢?” 祝渝耷拉着脑袋,将付文羽的话思考了一遍。 菩萨……住哪个宿舍呢? 他踉踉跄跄地下了车,扶着车门对付文羽说: “菩萨在……”祝渝声音含糊,“514。” 付文羽扶着他,实在没听清祝渝的前半句,“住514?好好好,我先送你回家,一会儿我要赶飞机了。” 第9章 鼻血 祝渝喝了酒一般不耍酒疯,付文羽将他带进公寓到出电梯这个过程他都很安静。 只是最开始他非要抱着怀里的酒瓶子回去,怎么也不肯撒手。 付文羽和他在楼底下纠缠了半天,才把酒瓶子抢过去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从进电梯到去514宿舍的路上,祝渝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滚。 “钥匙呢?”付文羽累得满头大汗,让祝渝站稳后问。 祝渝摇摇晃晃地在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只太阳花样式的挂坠。 “这把。”祝渝低着头一把一把地排除,最后将一把半新的钥匙握在了手心里,然后迷迷糊糊地去戳房门的钥匙孔。 钥匙戳门的动静弄得很大,可就是没有对准过锁孔。 付文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妈妈已经在催他去机场了。 但这边祝渝还没安排妥当,他收起手机一把将钥匙夺了过去,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我来吧,就你现在这样,你打算戳一晚上啊?” 他将钥匙对准钥匙孔,正要插进去开门,而门把手却在付文羽的眼皮子底下被转动了。 付文羽:?? 他当是自己看花了眼,刚定睛要仔细看。 “哐。”一声后,门被打开了。 一股冷槐的异香飘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袖睡衣的男人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男人五官俊朗,身材高大,宽松的睡衣藏不住他宽阔的胸肌和健硕的臂膀,付文羽被这个身材吓得拉着祝渝倒退了半步。 “我靠。”付文羽不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 他是被面前这人的身材惊到了。 因为付文羽也是健身的人,他知道像眼前这人的身材有多难练,和祝渝第一次见柏沉时的心理一样,付文羽有一瞬的自卑,只不过他还多了几分的佩服。 回过神来后,付文羽忙抬头看了一眼宿舍号,是514没错啊? “请问你是?”柏沉先看了付文羽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一边醉醺醺的祝渝身上,“你是祝渝的朋友吗?” “师哥。”身边的祝渝喊了对方一声。 “哎!你们认识啊?!”付文羽还以为祝渝说错了宿舍号,听到眼前的男人唤祝渝的名字,又听到祝渝喊对方师哥,他立马松了一大口气。 刚刚吃饭的时候,祝渝还说这个师哥是什么菩萨,所以对面应该不是坏人。 他当这个师哥是祝渝的合租室友。 “祝渝他喝醉了,你是他室友吧?”不等柏沉回话,付文羽一把将摇摇晃晃的祝渝塞到了柏沉怀里,“麻烦你帮忙把他送回房间一下吧。” “我要去赶回国的飞机了。”付司羽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再不赶去机场就要晚点了。 “谢了啊,兄弟。”付文羽说话都不带喘气的,柏沉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醉醺醺的人。 柏沉扶着祝渝,想叫住匆匆离去的付文羽解释自己不是祝渝的合租室友,但付文羽这会儿已经钻进电梯了。 “师哥!”祝渝从柏沉怀里退开,摆了一个立正的姿势,他开心打招呼:“晚上好!” 祝渝摇摇晃晃地定住了双腿,他仰头看着眼前的人,被泪水糊了的视野里的人完全是模糊的,他眯着眼也勉强只能看出了一个俊朗的脸部轮廓。 “晚上好,祝渝。”柏沉担心祝渝摔倒,忙伸出一只手拉住了祝渝的胳膊。 祝渝这人吧,看着就瘦,握在手里的胳膊果然也很纤细,没什么肉感。 “你怎么在我家啊?”在祝渝的认知里,付文羽就是将他送到了自己宿舍门前的。 而柏沉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宿舍里。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看来是真的醉了。 确认了这个事实后,柏沉轻叹了一口气。 他扶稳祝渝,温声去唤他,“祝渝,钥匙在身上吗?” “在!”祝渝这一声‘在’和军训时的“到”一样铿锵有力。 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串五颜六色的钥匙。 柏沉扶着祝渝走到了515宿舍门口,公寓的钥匙都是统一的样式,柏沉很快就找出了宿舍钥匙。 “祝渝,你喝醉了。”柏沉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将摇摇晃晃的人扶稳,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对祝渝说。 祝渝吸了吸鼻子,嘴硬摇头:“我没有。” 眼看着祝渝就要不开心了,柏沉忙改口:“对,你没醉。” “我们先进去吧。”柏沉只手开了门,将祝渝扶进了屋。 “喵——”门刚打开,刘波就从卧室跑了出来,它绕着两人直转圈,令他们寸步难行。 于是柏沉就弯下腰,用一只手将刘波捞起抱进了怀里,另一只手扶着祝渝往卧室走。 祝渝身上的酒味儿不重,更多的还是山茶花的清香,他大概是单纯沾酒就醉的人。 因为留学生公寓的房间布局是统一的,所以柏沉没有困难地就摸到了卧室的开关。 随着开关发出“吧嗒”的声音后,卧室灯光大亮,卧室的灯远比客厅的灯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突然的光亮对两人来说都有些无法适应,柏沉稍微侧头缓了缓,祝渝却立马抬手捂住眼睛,“啊!” “师哥,我的眼睛!”他很戏精地学着紫薇失明时的语气,“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柏沉听着他的话,翘着唇角笑得无声。 他把祝渝扶到了床边坐下,又将刘波放在了地面,然后用非常温柔的嗓音说:“看不见就睡一觉。” “睡醒了就好了。”是哄人的语气。 柏沉说完就侧身去将手边的台灯打开,又抬手将房间的灯关掉了。 祝渝双脚灵活地互相蹬掉鞋子,因为没控制好力度,他一脚就将鞋子蹬飞到了门边,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然后才试探着掀开了眼皮。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 唯一的光源是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灯光是昏黄色的。 柏沉操作着灯光的强弱。 祝渝就看见柏沉身上那层暖色的光慢慢由明变暗。 因为弯着腰,柏沉身上那件睡衣的纽扣边沿翘起,不偏不倚,偏偏是第二颗和第三颗的中间。 祝渝很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衣服之下的光景。 那是很饱满的/胸/肌,紧致又有力量,给人很坚实的安全感,线条非常的优美,肌理也平滑,一颗红色的痣落在左/胸/口。 祝渝并不近视,这个距离甚至让祝渝欣赏到了对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 有一说一,祝渝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这个部位。 而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就遇上了柏沉这样万里挑一的完美身材。 好大的……胸肌啊……祝渝一双眼睛都瞪直了。 顷刻间的功夫,祝渝只觉好像有温暖的液体从鼻腔流了出来。 这种不适感令他抬手抹了一下,鲜红色的液体就这样糊在了他的手背,祝渝瞬间酒醒了大半。 柏沉刚调好灯光亮度,然后一转身就和祝渝震惊的双眼对视上了。 祝渝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溢出来。 “祝渝,你怎么了?”柏沉浑然不觉祝渝是为什么流鼻血,他忙关切问。 至于什么原因,祝渝当然也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他只能睁着无辜的大眼直摇头。 柏沉给他扯纸巾堵住鼻子,又扶着他去到了卫生间。 他打开水龙头,手顿在了墙上一排五颜六色的毛巾前,他也不知道哪根毛巾是祝渝用来擦脸的。 犹豫了一下,柏沉只扯了两张纸巾在手里。 “祝渝,把手拿开一下。”他轻声说,“我看看是哪个鼻孔在流血。” 祝渝两只手都捂着自己的口鼻,鲜血从指缝溢出来。 他茫然地看着柏沉的脸,应该是还没理解柏沉的这句话,表情像一个无措的孩子。 于是柏沉抬手将祝渝的手握住拿了下来。 是右边鼻孔在流血。 柏沉拿纸巾堵住了他流血的鼻孔,然后又将纸巾打湿去把祝渝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再把手洗一洗就好了。”柏沉温声对他说。 于是祝渝很听话地将手拿到水龙头下面慢慢冲洗了起来。 柏沉看着他昏昏欲睡的侧脸。 暗暗庆幸祝渝喝醉了酒没有耍酒疯的习惯。 “写(洗)好了。”祝渝转身对柏沉伸出了双手。 柏沉笑出了声,他抓过祝渝的手,又扯了两张湿纸给他擦手上的水,用几近无奈的语气说:“怎么舌头都喝大了啊?” 祝渝闻声抬睫,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刚刚在给他清洗鼻血的时候,也有水珠溅在了柏沉的身上。 祝渝看见透明的水珠从他耳后滑下来,顺着颈脖往下,到锁骨,再到v领的睡衣里面…… 水汽氤氲,浴室灯光晦暗暧昧,水珠在柏沉的肌肤上留下了色/气的水痕,他兀地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颗痣。 于是祝渝双眸猛地放大。 又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左边鼻孔缓缓流了出来。 柏沉刚把祝渝手上的水擦干净,正要抬头和祝渝说话,一滴温热的红色液体却突然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在他手背上溅起一朵血花。 柏沉一愣,抬头看向了祝渝。 祝渝赶在柏沉看他之前抬手捂住了鼻子。 柏沉:? …… 十分钟后。 祝渝两个鼻孔都塞着纸巾,被柏沉轻轻扶着放到了床上,他已经睡着了,额间的碎发还沾着水渍,黏在了白净的脸上。 在昏黄的灯光下,祝渝睡得很安稳,薄唇微张,打着轻鼾,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密长似羽扇的睫毛轻颤着,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梦中呢喃:“求你……我……” “摸,摸……” 柏沉附耳去听,却什么也没听清楚。 他不明所以。 将被子拉起来盖住了祝渝的半张脸,细绒般的粉色发丝穿过指缝,有些酥痒。 柏沉敛睫看了看手指,又看向了床上的人。 觉得祝渝似乎对身边人太不设防了。 如果他是趁人之危的坏人呢?柏沉想。 不久,柏沉轻叹了一口气。 他小心退开床边,将祝渝不小心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迹擦净,又给刘波碗里装了猫粮和水以后才离开的。 夜风萧瑟,风从窗隙钻进来,卷着窗边的发财树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一夜祝渝没有做梦,只是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总觉得自己睡前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10章 完蛋 滴答滴答。 房间安静到了极点。 只能听见墙上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 “咳咳……”祝渝费劲掀开了千斤重的眼皮。 “刘波,你要压死我了啊……”一道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紧接着一只纤瘦的胳膊艰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将压在自己胸膛上睡觉的肥猫提溜起来丢到了床头。 祝渝捂着胸脯,把被刘波压在肺部没上来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呼——” 随后他茫然盯着天花板,开始回忆昨晚。 喝醉了,然后呢? 然后被付文羽送回来了? 是这样吧?祝渝自己也不确定,他翻身坐起身打了一个哈欠,觉得鼻子有些干,嗓子也不太舒服。 祝渝其实并不嗜酒,昨天本来也只是想尝尝味道,但付文羽舍得花钱,拿了一瓶浓度特高的酒,祝渝没喝多少就摸不着北了。 喝酒误事啊。 祝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想。 然后习惯性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次却落了空,手机不知道扔在哪里了。 于是祝渝掀开被子下了床,穿着拖鞋就慢悠悠地往客厅走去了,刘波后腿一蹬跳下了床,也跟着祝渝出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了酒,还是刘波压得他脑子供血不足的缘故,祝渝走出卧室就忘了自己出来是要找手机的。 他茫然地盯着客厅看了一会儿,他要干什么来着? 没想起来。 祝渝干脆转身径直往卫生间走了去。 他漱了漱嘴,凉水让他脑子清醒了一些,然后又将牙刷塞进了嘴里开始慢慢刷牙,他有些困惑迷茫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一段不得了的记忆。 刘波在蹭他的脚。 祝渝低头看它,瞧着它应该是睡饿了,“刷完牙给你装猫粮。” 他用含糊不清的嗓音对刘波说。 刚说完话,他余光突然瞥到了刘波身边的垃圾桶。 里面有几张带血的纸巾。 顷刻间,回忆如潮水般涌现,争先恐后地往祝渝脑子里钻。 “吧嗒。”沾着牙膏沫的蓝色电动牙刷掉落在了洗漱池里,泡沫飞溅。 想起来了。 祝渝全都想起来了。 完蛋了。 祝渝,你这下真的完蛋了。 他双手抬起来抱住抓住了头发,粉色的发色将他手的肤色衬得雪白,他满脸透着绝望。 醉酒,鸠占鹊巢,鼻血,甚至后面他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求柏沉给他摸摸…… 这下真的完蛋了,自己刚和对方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走到尽头了。 他的形象居然这么早就崩塌了。 救命救命救命…… 谁来救救他? “叮咚。” “叮咚。” …… 手机微信提示音从客厅传出来,祝渝吓得浑身一怵,唯恐是柏沉发来的消息。 他三两下将嘴里的泡沫漱干净,拿毛巾随便擦了擦脸就出了卫生间。 “siri,你在哪儿?”祝渝喊。 siri在沙发上应声。 祝渝一把将手机拿起,想看柏沉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但弹出屏幕的微信消息只有他那些好友的。 昨晚在付文羽的帮助下,他们这些人都从祝渝黑名单了出来了,所以一早他手机就收到了好多条慰问消息。 祝渝没翻到柏沉的,但是翻到付文羽发来的消息。 【付文羽:我要上飞机了】 【付文羽:回头酒醒了,记得好好谢谢你室友,昨晚我把你送到门口就走了,后面都是他照顾你的】 【付文羽:不过你室友身材可以啊】 【付文羽:你帮我问问他是怎么练的呗?比如饮食习惯啊,吃的什么蛋白粉是什么牌子啊】 【付文羽:我上飞机了,再见了,不要想哥】 【付文羽:痛哭流涕.jpg】 ……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做梦! 祝渝丢下手机,目光呆滞,表情僵硬,抓着头发崩溃跪地。 完-蛋-了。 — 半个小时后。 祝渝站在门后重重地呼了两口气。 他穿着一件加厚的棕色毛织衫,戴白色针织帽,还戴着口罩,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偷感极重的眼睛出来。 如果他的偷感没那么重,那他可能和那些外出的明星差不多。 祝渝抬手顺了顺胸膛的气,鼓励自己,没关系的祝渝! 之前那么多次出门都没遇见过,这次不会那么巧合的。 这样安慰鼓励了自己以后,祝渝明显心安了许多,他悄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瞄了一眼,见对门宿舍房门紧闭,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于是他快步钻了出去,转身开始锁门。 “哐。”下一秒,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正弓着身子锁门的祝渝:……服了。 他绝望闭眼。 “祝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柏沉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祝渝被吓得身子一抖。 “啊对!醒了!感觉挺好的呀。”祝渝拔下钥匙,转身看向了柏沉,他语气别扭,目光闪躲着,实在没脸直视柏沉的眼睛。 “昨晚谢谢你。” “不用谢。” 柏沉应该也是要去上课,身上挎着一个黑色的挎包,身上穿着一件加厚的白色卫衣。 “你怎么戴着口罩?感冒了吗?”柏沉注意到了祝渝今天的不一样,便开口关心起了祝渝的身体。 祝渝摇头,心虚解释:“不是,就是外边风吹着冷。” 柏沉颔首,“你去上课?要一起吗?” 他又对祝渝发出邀请。 祝渝一下就抓紧了书包背带,他其实没脸再和柏沉走在一起的,只是吧,他也没理由拒绝对方。 “好,好。”祝渝更心虚地应了两声。 于是两人就并肩一起走向了电梯。 祝渝低头看着脚尖,内心很抓马。 问题是昨晚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啊?主要柏沉不说,他也不敢挑起那个话题。 “看路,祝渝。”耳边温柔的嗓音响起,一只温热的手突然垫在了他的脑门,避免了祝渝脑门和面前的墙亲密接触。 “谢谢,我没太注意。”祝渝后退了半步,他还是心虚,不敢看柏沉的脸。 柏沉皱眉,关心问:“你怎么了吗?感觉你好像有些不在状态。” “我就是……”祝渝看向他,“我就是想问昨晚……” 祝渝不是扭捏的人,他根本不可能憋得住心事,就算柏沉不说,他也迟早会自己去问,“我没有说,或者做什么很奇怪的事吧?” 见柏沉在自己问完话后开始回忆思考。 “你要相信,我昨晚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喝醉了,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祝渝急忙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他眼神真挚又坚定,像要入党了那般的坚定。 柏沉看着他,眉眼弯起,颊边的梨涡也漾着弧度,“我知道了。” “哎?所以我昨晚没做什么吧?”柏沉长得高,步子也长,祝渝小跑着跟上了柏沉的步伐。 柏沉察觉后就放慢了脚步,“没有。” 他先给祝渝打了一支安定剂,见祝渝暗自吐了一口气,他才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祝渝忙追着问,眼睛里的迫切不要太明显了。 柏沉笑,而后劝说:“不过你以后要少喝点酒。” “你喝了酒会流鼻血。”柏沉的表情真诚又认真。 祝渝看出来了,柏沉肯定不知道自己昨晚流鼻血的原因。 在听柏沉说完话的瞬间,祝渝白净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红晕染在颊边,耳朵也和头发融为一体了,耳垂的那两颗耳钉更加矅黑。 “哦,我……我知道了。” “你以前没发现吗?” “没,第一次这样,可能……水土不服吧。” 祝渝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柏沉表情似懂非懂,“这样啊……” “嗯嗯!”祝渝猛猛点头应。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因为都是养眼的人,所以路上的回头率很高。 “对了,师哥,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约见yra教授呢?”祝渝突然问。 柏沉问:“为什么?” “因为教授还没告诉我应该怎么帮助你呢。” “好,回头我给教授发邮件吧。” 今天敦伦的风有些大,漫天都是被卷起的落叶,过往的人也是神色恹恹的。祝渝打了一个哈欠,他就没有一天是不饿不困的。 “师哥,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么会丧失创作灵感呢?就是……是有什么事情影响了你吗?”祝渝还是很好奇。 因为在祝渝看来,柏沉本身就是一个很厉害,很完美的人,但是他却有着这样令他烦恼的事情。 柏沉没有戴帽子,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那张清俊的脸上神色如常。 祝渝突然注意到,柏沉的右耳耳后有一颗痣。 他盯着看了几秒才别回头。 柏沉似在思考,缓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我不觉得有什么影响到了我。”柏沉补充。 祝渝抿了抿唇,皱着眉想了想,开口:“那就怪了。” “算了,还是听教授他们怎么说吧。”祝渝这辈子最不想动的就是脑子了。 可他嘴上那么说,心里还是在琢磨怎么帮助柏沉。 “祝渝,你不用太为我的事费……”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祝渝立马出声打断了,“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 祝渝很生气地拉住了柏沉的手腕,让柏沉停下来和他对视着。 “你帮助了我那么多次,现在好不容易有我可以帮助到你的地方,你却总说这样的话。”祝渝气到两只手都不自觉插在了腰间。 “我要气死了!” 从这个角度看祝渝,柏沉觉得他有点像一只生气的萨摩耶,还是粉色的萨摩耶。 他又笑了起来,唇角的笑纹清浅,他忙安抚说:“不生气。” “不要生气。”柏沉重复着。 “想要我不生气,那你就和我保证。” “保证什么?” “保证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柏沉学着祝渝刚刚发誓的姿势,举起手竖起了三根手指。 “就应该这样嘛。”祝渝转身往前走,“对了,明天我兼职的咖啡店搞活动,你下午可以来找我,我请你吃蛋糕。” 柏沉迈开长腿跟了上去,好像昨天祝渝也提到了自己在咖啡馆兼职的事。 但昨天祝渝走得急,柏沉没有细问。 “你的生活费都是自己兼职赚的吗?” 祝渝摇头:“不是。”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犯了点错,就被送过来了。”祝渝解释,“而且生活费也被管控了。” “我开销又有一丢丢大。”祝渝用拇指在小指上掐了一小段距离出来。 “最重要的是!”祝渝声音拔高了一些,强调:“白人饭真的很难吃!所以我经常去中餐厅吃饭,但中餐又贵,而且我还有刘波要养呢……” 第11章 写生 柏沉自己会做饭,他到英国后从来没出去吃过,并不知道英国这边的饭菜不尽人意。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账号底下,有一个英国ip的粉丝,几乎在他每个作品底下都会留言英国饭菜不好吃的类似评论。 好几次的热评都是那个粉丝,跳脱又活跃,感觉和祝渝的性格差不多。 两人并肩一道走着,路上一直都是祝渝在说话。 祝渝的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了,柏沉只是听对方不停地讲都觉得有趣,连唇角翘了一路都没察觉,一直到了学校里两人才分别开。 祝渝下午的课要去郊区的公园写生,班级里那些西方人喜欢这门课,因为他们的写生模式不是那种外出集训的模式,只是单纯在外采景取色而已,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出去郊游了。 但祝渝不太喜欢。 因为从郊区回来要坐一个小时公交。 每次回家的途中他都饿得想吐。 郊区那边又没有什么便利店或者饭店,连白人饭都讨不到。 造孽啊,怎么英国人就喜欢没苦硬吃啊。 祝渝想。 “yu,这次小组组队,还是按上节课的分组来,记得去找你的小组成员。”女班长将分组名单给了祝渝一份。 很奇怪的,祝渝是这个班里唯一的中国人,但专业其他班级就有很多中国人,所以除了各科老师,就连班级里的同学都对祝渝多有照顾。 “好,谢谢你。”祝渝对她笑。 祝渝长得太好看的,典型的贵公子长相,金发碧眼的班长被祝渝开朗的笑惹得神情都不自在了,白皮肤立马染上了一抹红晕。 “不用谢。”女班长拿着分组名单走开了。 祝渝拿着名单跟着大部队上了校车。 车内不止有他们班的学生,每一次写生的时候,会是好几个班甚至还有其他系的一起,所以祝渝并不认识车里的所有人。 祝渝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坐稳还没把安全带系上,他就被身边冒冒失失想坐下的人狠狠撞了一下。 祝渝本来就因为要跑那么远去写生而不太高兴,被人这么一撞就更不可能有好脸色了。 他皱着眉去看身边的人,然后就看见对方正在对自己不停地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对方说的是汉语,“我不是故意的。” 祝渝脸色缓和了一些,出门在外,他对自己的同胞总是要宽容一些的。 “你是中国人?”祝渝用汉语回话。 抱着画板不停道歉鞠躬的人在听见祝渝的声音后就顿住了,他好奇抬起头看向祝渝。 祝渝一看他的五官长相就确认了。 果然是中国人。 “我是中国人,你是混血吗……”男生语气有些困惑。 祝渝看着他问:“我像混血吗?” “抱歉,你长得太好看了,看起来很像混血。”男生立马道歉。 听完这话的祝渝算是彻底原谅对方了。 “我能坐这里吗?”他是说祝渝的身边, 他轻咳了两声,往窗边挪了挪,“咳,可以。” 男生脸上露出笑意,说了一声谢谢后坐在了祝渝身边。 “我叫陈定,你叫什么名字?”男生发色漆黑,微分碎盖头,学生气息很浓郁,单眼皮,长相清隽,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从主动介绍身份这点来看,对方还是一个挺外向的人。 “我叫祝渝。” 祝渝说完又问:“我之前没见过你,你也是我们系的?” “不是,我是隔壁会计的。”陈定冲祝渝咧着嘴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瓷牙。 “你会计系怎么和我们一起去写生了?”祝渝好奇问。 陈定解释:“我对你们这门专业很感兴趣,刚好我今天下午没课,我就跟过来一起旁听蹭课了。” 祝渝点头,但他又很困惑:“那你为什么不学美术呢?” 因为祝渝学什么,家里人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他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对虞怜欢他们来说,只要祝渝不惹事,随便祝渝干什么都行。 比如高中祝渝不想读了,说要去学画画,家里也没有一个反对的人。 所以他觉得陈定既然喜欢,就应该选择这门专业。 “因为搞艺术太费钱了。”陈定立马摊手解释。 祝渝皱了皱眉,他有些不太舒服陈定的这句话,好像故意在等着自己问了他,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回答这句话似的。 但祝渝出门在外,又总是会下意识信任同胞的,所以他还是没有多想。 “好吧。”祝渝到英国来,家里几乎把什么都搞定了,他好像确实没有了解过这些费用。 车窗开了一道缝隙,车子驶在平稳的路上,凉风吹进来,撩拨着祝渝额前的浅发。 密长的睫毛也跟着打颤。 他在祝家那样的大家庭长大,金钱把他养出了一身的贵气,即便现在生活没之前那么奢靡了,但气质犹在。 他和陈定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那你知道我们学校附近,哪里有正宗便宜的中餐吗?”聊到一半,陈定提到自己是去年到这边来留学的,祝渝立马就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陈定沉思了一会,“附近的那几家都挺不便宜的,你可以自己做呀。” 祝渝叹气:“我不会做饭啊。” 陈定看着他说:“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中餐,这里中餐普遍贵,我的零花钱不够我在外面吃饭。” “所以我都是自己做饭。”他又补充。 祝渝:“能自己做饭就已经很厉害了,我是怎么都学不会做饭,不然我一定每天都给自己做饭吃!” “那你还是不缺钱,缺钱的话肯定能逼自己学会了。”陈定说。 祝渝又暗暗拧起了漂亮的眉,他不太喜欢陈定的这句话,陈定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努力过呢?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表达不开心,陈定又接着说:“因为我是兼职留学,学费住宿费,还有生活费都要自己赚,所以才学会自己做饭的。” “学费多少来着?”祝渝对学费住宿费没什么实体概念。 陈定有些惊讶地看着祝渝说:“22万一年度,你不知道吗?” 祝渝听完耳朵都竖起来了,他眼睛里也有震惊的神色,心中默默一算,这22万够他吃多少黄焖鸡了啊?? 他摇头:“因为是家人给我办理的入学,我就不了解,学费居然这么贵吗?!” 放在之前,祝渝可能确实没什么金钱概念,但今时不同往日了,祝渝已经能理解要赚22w得多困难了。 “那你,家人还挺好的,家境也不错吧?”陈定语气有些试探的感觉。 祝渝没回他这句话,他抬手拍了拍陈定的肩,夸赞:“这么说你真的很厉害嘛!居然什么都是自己赚的钱!” 因为只是生活费不够用,祝渝都快崩溃了,眼前这人还要兼职赚学费和住宿费那些费用,该说不说,祝渝还是很佩服他的。 “因为我妈妈生病,爸爸抛弃了我们,爷爷年纪很大了……”他语气可怜又卑微,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可怜这个人的。 生病的妈,没用的爸,年迈的爷,贫困的家,破碎的他…… 他或许是想让祝渝可怜一下他的。 但祝渝却震惊:“那你还来这里留学?在国内读个大学会不会更省钱呢?” “不辛苦吗?”祝渝接着问。 祝渝并没有其他意思,他只是单纯的不理解,语气也没有什么恶意,但就是这份不理解和没有恶意,让对面的人觉得尴尬。 陈定那双被单眼皮裹住的眼珠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他咳了两声,闪躲着祝渝困惑的目光。 可祝渝却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好在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打破了他的尴尬,两人都被迫往前荡了一下,祝渝手快地抓住了身边的扶手,才没让自己脑袋磕到前座的靠背。 一车子都是尖叫的声音,祝渝真的很想骂人。 他想说会不会开车啊,不会开车就下去扛着车跑好了。 但车里已经有激进的英国人热情开麦了。 “yu!准备下车了,我们小组先集合。”坐最前排的一个英国男生回头看着祝渝喊。 那是祝渝上次的小组组长ben(班),因为这次还是延用上次的分组名单,所以他的组长还是ben。 “好的,这就下车!”祝渝应完后就将书包背上,陈定也跟着起身给祝渝让开了路。 “再见陈定。”祝渝单肩挎着背包,一只手提着画板,跟着前面的人一起下了车。 陈定凝眸看着祝渝的书包,书包上面有一个显眼的logo,这款书包市场价两万多,就这样被祝渝拿来背作画用的工具了。 陈定急忙抓起书包跟上了祝渝。 “祝渝,等等我!”陈定小跑到了祝渝的身边。 祝渝偏头看他,问:“怎么了?” “咱俩能加一个微信吗?”陈定拿出了手机,解释:“我很喜欢这门专业,你又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美术专业的中国人,我想和你认识一下。” “以后遇到不懂的,我也想……请教你。”陈定脸颊有些红,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见祝渝在犹豫,陈定立马补充:“因为你看起来很厉害,我觉得请教你和请教那些教授没什么区别,而且我们都是中国人,交谈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这个解释说服了祝渝,他颔首,“好,那你扫我吧。” 祝渝翻出了微信好友码。 加上微信后,祝渝就当着陈定的面翻了翻对面的朋友圈,看见他发了很多茶园的照片,顶置还有茶叶价格什么的,祝渝不懂茶,草草看了几眼,然后好奇问: “你家是卖茶叶的吗?” “是呀,我爷爷在家就靠卖茶叶补贴家用。”陈定说。 祝渝把手机装进口袋,又问:“那你会做茶叶吗?” “这……我不会。”陈定不知道祝渝为什么会这么问。 祝渝立马得意地将手插在腰间,骄傲道:“我师哥就会!” “他做的茶叶特别香!”祝渝的表情怎么说呢? 骄傲得就像在说自己似的。 陈定脸上滑下了一滴不知名的汗珠,他打着哈哈说:“啊,哈哈,那你师哥还挺厉害的哈。” “是呀,而且他很会做饭,做的饭也特别好吃!”祝渝洋洋得意道。 因为和陈定说话,祝渝又落后了队伍一大截,ben在队伍的前面喊他:“yu!快跟上来!” “来啦!”这下是真的要告别了,祝渝和陈定挥手说了再见,然后迈着长腿追上了小组队伍。 陈定凝着他的背影,拿出手机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出去,“我绝对钓到大的了,你知道他身上那个书包多少钱吗?” 第12章 晚饭 这次写生的地方和以往不同,教授领着他们班的同学往公园深处走了去。 白鸽从钟塔那边飞过来,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灌木丛里面还有虫鸣的声音。 路上的人太闹腾了,祝渝连打了几个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泪水。 他有一种自己都要走着睡着了的错觉。 好在队伍还是在祝渝真的睡着之前停了下来。 带队的老师只让他们原地解散,各自采景。 一瞬间,祝渝身边全是欢呼吵闹的声音。 祝渝跟着小组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从他们的视野望下去,脚下有一处特别宏伟的建筑,壮阔又震撼。 祝渝好奇多看了几眼,干脆找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席地而坐,他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镜头里却突然窜出了一个脑袋,对方冲镜头里比了一个剪刀手,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瓷牙。 是他的小组组长ben。 “yu,就知道你对这个建筑感兴趣。”ben拿着画板坐到了祝渝的身边。 祝渝好奇:“这个建筑有什么故事吗?” “据说这是一个很有名的中国建筑家设计的,是一个很不错的景点。”ben把手机递给了祝渝,手机里是宫殿的近景图。 这个大型建筑是一座类似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大宫殿。 中西两方的风格结合。 玫瑰荆棘绕着粗大华丽的圆柱攀爬上了顶,圆柱上雕刻着巨龙壁画,这些红色的玫瑰花是点缀,也是特色。 外墙和殿壁都是红砖砌成的,砌得并不整齐,凹凸不平,坑坑洼洼,殿身是西方的建筑风,但又有故宫似的矮墙建筑屹立在周围,殿前有吊桥,吊桥却又是中国古代式的木板链式大桥,整体布局讲究着东方爱好的对称美学,有古典气息,又透着中式诡学,占着广袤的地理位置,殿前有一座巨大的池塘,池塘中间有一座石雕像。 照片底下写着景点的名字。 “斯格英宫。”祝渝轻声念了出来。 “是的,真的很美,可惜那位建筑师只在我们这里留下了这一个建筑就离开了。”ben的语气逐渐低落,他又看向了祝渝说:“我觉得你会喜欢。” “因为我听朋友说,每次你们中国的节日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留学生到那里去玩。” “你刚到这里,还不了解吧?”ben问。 祝渝点头,“是,郊区离学校有些远,我过来只参观了学校周围的景点。” ben站起身,说:“那你慢慢欣赏吧,祝愿你今天能拿高分。” 祝渝对他微笑:“你也是。” ben拿着画板离开了,祝渝手肘撑在画板上,单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山脚下的建筑物。 他是学美术的,对他来说,这座宫殿让他震撼的是色彩搭配,他第一眼就被这座宏伟的宫殿吸引了,祝渝觉得每个看到这个建筑的人都会很震惊的。 祝渝突然想到了柏沉,他觉得柏沉应该也会喜欢。 于是他拿起手机远远拍下了一张全景图,却没有急着给柏沉发过去。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扶好画板,在包里翻出作画用的工具…… 祝渝在国内的时候,家里请了专业的老师指导他绘画,加上他自己对绘画也感兴趣,所以两个小时画完一副速涂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 他决定把斯格英宫画下来送给柏沉。 —— 现在是八月快到中旬,伦敦天色暗得很快,出于安全考虑,老师不会让学生在郊外停留很长时间,祝渝刚收好画笔,各组组长就开始点名召集组员准备离开了。 祝渝将画装好,收好工具就跟上了队伍。 上车后祝渝拿手机在微信里翻到了柏沉。 柏沉的头像很简单,一张黑色图片。 祝渝点开他头像仔细研究了半天,以为能发现什么端倪,结果还真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黑色图片,祝渝看着手机里自己的倒影,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了一下,然后才把刚刚拍下来的照片发给了柏沉。 【祝渝:师哥,你看这个建筑怎么样?】 等柏沉回消息的功夫,祝渝顺手点进了柏沉的朋友圈。 他发的朋友圈不多,七八年就发了几条,而且都只是风景照,没有任何配字。 好无趣的人。 祝渝想。 不对,也不无趣,毕竟祝渝觉得和柏沉相处还是很舒服的。 手机微微震了一下,消息框弹出来,柏沉回消息了—— 【柏沉:你在高处吗?】 祝渝的这个位置的确是在高处,不远边就是悬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不过有老师专门在崖边守着,他们的安全是能够保证的。 祝渝拍的照片是有迷惑性的,从照片来看,祝渝好像就在崖边上。 祝渝打字:【对啊,我们今天出来写生了( ^)/】 柏沉消息几乎是秒回的:【注意安全】 【祝渝:知道啦!】 【祝渝:我现在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放心吧!】 【祝渝:你快看看我给你发的图片,怎么样?!】 【柏沉:很震撼,很有设计感】 这是柏沉的评价,其实他想说的绝对不止这些话,因为这张照片被他反复放大缩小地看了很多遍。 祝渝给他解释:【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祝渝:我同学和我说,这是一个很有名的中国建筑师设计的】 【祝渝:师哥有一天也会设计出这样震撼的建筑吧?】 柏沉下意识就想否定,但对方是祝渝,在祝渝面前说了任何自贬和不自信的话,他就会再次变成生气的萨摩耶了。 所以柏沉将打好的字一一删除,重新回道:【我会的】 祝渝看见这三个字就特别开心,他又给柏沉发语音说:“师哥,我一定要和你吐槽,你猜我写生的地方离学校有多远?” 柏沉这边刚下课,现在正在食堂的餐口前排队打餐。 早上和祝渝聊过天以后,他就决定找个时间来吃一次食堂,赶巧的是今天下午第二节课教授有事提前下了课,柏沉就有时间来食堂了。 食堂的菜搭配得很奇怪,柏沉看着眼前的巧克力拌面,罕见地被噎了一下。 他拿着餐盘换了一个窗口,只手打字回祝渝:【十公里?】 十公里?是多远? 祝渝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然后打字:【坐公交要一个小时呢!我已经开始饿了●﹏●】 那确实挺远的,柏沉又换了一个窗口,让阿姨帮忙打了一份蔬菜沙拉在餐盘里。 【柏沉:你之前总在学校食堂吃饭吗?】 【祝渝:差不多吧,如你所见,我怎么都学不会做饭,又不能经常吃速食,所以也会去食堂吃饭的】 【祝渝:可是真的好难吃】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从祝渝发的文字里,柏沉仿佛都能想象到祝渝现在的表情。 他端着餐盘坐到了餐桌前,将自己的晚餐拍照发给了祝渝。 一个蒸土豆,一份水煮西兰花,还有蔬菜沙拉和一份不知名的黄色浆糊。 祝渝点开图片一看,手机的光打在脸上,祝渝两眼一黑,他认出了这是学校食堂的饭菜。 【祝渝:你在食堂吃饭?】 【柏沉:嗯】 【祝渝:你不是会做饭吗?为什么要吃这么难吃的饭?】 【柏沉:突然想试试这边的饮食了】 【祝渝:不好吃吧?】 柏沉尝了一口蔬菜沙拉,一贯平静温柔的脸上罕见地僵了一下,他顿了顿才回:【不是很难吃】 【祝渝:但也不好吃】 柏沉发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包出去。 然后打字问:【那你今晚回来吃什么?】 对啊,吃什么。祝渝没想到自己到英国留学后,思考最多的是这个问题。 食堂估计老样子,前两天自己做饭刚捅出篓子,祝渝也不想自己做饭。 纠结了片刻,他才回:【楼下超市买点速食吧】 【祝渝:师哥,我好可怜呀】 【祝渝:我要饿晕了】 【祝渝:[晕倒.jpg]】 柏沉看着这些文字,笑意不觉加深了一些,他便回:【那你现在想吃什么?】 祝渝看见这句话后立马挺直了腰,【是什么意思呀?】 【祝渝:是师哥觉得我可怜,所以打算帮帮可怜的我的意思吗?】 【祝渝:~(≧w≦)/~】 【祝渝:当然,如果师哥愿意施舍我一点点吃的,我什么都能为你做的!!】 【祝渝:[小狗眨眼.jpg]】 柏沉干脆放下了筷子,【如你所说,食堂的饭确实不太好吃,我打算回家做饭】 祝渝两眼发光,急忙打字:【有我的份吧?】 【祝渝:一定有我的份,对的吧?!】 【祝渝:[星星眼.jpg]】 柏沉凝着对方发来的消息,笑着缓缓打字:【本来就有你的份】 【祝渝:师哥!!你最好啦!!】 一句话里面四个感叹号,足以证明祝渝此刻情绪的激动兴奋。 柏沉将餐盘收了起来,一边往食堂外面走一边回消息:【不过我家里目前没多少食材了,我煮西红柿鸡蛋面你吃吗?】 祝渝回消息回得特别快:【吃的吃的!我不挑食,很好养活的!】 柏沉正往楼梯下走,不便打字,就将手机听筒靠近了嘴边,给祝渝发语音:“好,那你到学校了给我发信息。” 公交车上,听完语音的祝渝捂住胸口闭上了眼,幸福晕了啊…… 第13章 矛盾 到学校还不算太晚,祝渝给柏沉发完消息就往公寓赶了。 他问柏沉有没有需要他带回家的东西,他可以帮忙买,柏沉说没有,只让他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但祝渝还是去超市逛了一圈,他其实是想给柏沉买点什么东西的,但银行卡里的余额比他的脸还干净,最后他只给刘波买了点猫粮就回去了。 —— “我在这边都很好。”锅里的水还没沸腾,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因为房间太空荡,柏沉的声音在房间里甚至有回音。 手机听筒里传出了一位妇人温柔的嗓音:“真的吗?我和你叔叔总担心你过不好,你有什么心事也不爱和我们说。” “您不要太担心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柏沉的声音浅浅淡淡,温柔并不急切,也没有什么波澜,磁性又沉稳。 “我们当然知道你可以照顾自己。”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太无奈了,“但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和叔叔阿姨说,知道吗?小沉。” “我知道了。”柏沉垂下眼睫,瞳色渐深,他凝着锅里即将沸腾的水回话。 “小沉啊,在国外有交到朋友吗?”妇人又关心问。 柏沉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直直看向了客厅的门边,或许是在透过那扇门看谁,而后他才收回目光说:“认识了一位,他也是中国人。” “也是中国人啊?性格怎么样?和你合得来吗?” 合得来吗?应该是合得来的,他觉得和祝渝待在一起没有什么压力,而且他很喜欢看祝渝吃自己做的饭。 这种感觉很怪,所以他一定不能说出来。 “性格很好,我们很合得来。”柏沉说。 妇人:“合得来就好,就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外,觉得孤独……” 柏沉听到了她轻微啜泣的声音,他忙道:“阿姨,您不要太担心了,我在国外一切都好,而且再过几个月我就回来了。” “这不是想你嘛,两年前你出国留学一趟,结果就确诊了抑郁症,真是吓坏我们了……”妇人只是回忆了一下就心有余悸,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 柏沉沉着声音:“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他的字句间充满了抱歉。 “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妇人语气强硬了许多。 柏沉下意识就道歉:“抱歉,我……” “不是,我……”说完话了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抱歉”的话,柏沉急忙改口。 空气沉默了几秒后,两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柏沉的笑声很低沉,清清润润的,对面的笑声和蔼又慈爱,这一幕看起来无比温馨。 “阿姨,您什么时候到家?” 国内现在是凌晨三点,对面这个点还没睡是因为她正在旅游结束回来的路上。 妇人:“还有两个小时呢。” “不过我不和你说了,我打算休息一会儿。” 妇人又接着说:“你也要早点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您注意安全。”柏沉应完锅里的水也沸腾了,门外刚好响起敲门的声音,想来是祝渝到家了。 等对面挂断了电话柏沉才收起手机,他顺手关掉火去客厅开了门。 “师哥!”刘波的脑袋被送上了前,抱着刘波的人开心和他打招呼,“晚上好呀!” “喵~”刘波也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大概也是在和柏沉问晚好。 祝渝应该是回家换了衣服的,身上衣服不是早上和柏沉分开时的那一套。 是一件连体的橙色背带裤,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腰间挎着一个白色挎包,胸口别着一支向日葵别针,头发半扎,刘波也穿着橙色的衣服,还戴着一个粉色的围兜。 两双明亮的圆眼都盯着柏沉。 这一幕有些……萌。柏沉轻吸了一口气。 “来啦?”柏沉侧开身给祝渝让开道,温笑着:“进来吧。” 嗓音很温和。 “谢谢师哥!”祝渝轻快地钻进了屋里。 柏沉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我现在去煮面。”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可以帮忙洗青菜。”祝渝将刘波放到地面,举手自荐。 柏沉摇头,“不用,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有泡好的茶,你去喝会儿茶等我就行了。” “好吧。”祝渝乖乖取下身上的挎包,坐到了沙发上。 柏沉回到厨房重新打开火,本来就沸腾的水很快就再次沸腾了起来。 祝渝打量着客厅,和他第一次来柏沉家里看到的布局一模一样,简约风,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灰暗的,只有沙发上坐着的祝渝是明亮的颜色。 “叮咚。”手机震动了一下,祝渝拿起一看,是白天他加的那个叫陈定的人发来的消息。 【陈定:在吗?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祝渝正好也闲着,【你说吧】 陈定的问题是美术专业的一些考点,对祝渝来说没什么困难,三两句就给对方解释清楚了。 【陈定:原来是这样!我懂了!谢谢你】 祝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的清香扑面而来,他慢慢打字:【不用谢,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 【陈定:怎么就不用谢呢?总不能让你白帮忙吧?】 【陈定:这样吧,你喜欢喝茶吗?之前我从家里带了一些茶叶来还没喝完,我送你一些吧】 祝渝正好端着茶杯在喝茶,他其实不会品茶。 喝茶也是一咕噜就全部咽下去了,茶还没在嘴里过味儿就进胃里了,所以祝渝没有接受:【不用啦,我不太爱喝,你自己留着吧】 祝渝回完消息将手机静音放在了桌上,看向了他放在桌边的茶杯。 杯身是纯铅灰色的,里面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水面浮着一片茶叶。 他突然注意到了茶杯的样式,然后又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后,祝渝就起身往厨房走了去。 厨房刚炒完西红柿和鸡蛋,空气中浮着热油的味道,西红柿的酸味还有炒鸡蛋的香味。 祝渝差点被香得忘了自己进厨房来是为了什么。 “师哥,咳……”祝渝挨在了柏沉的身边。 柏沉在家的话,基本都是穿着居家服,上衣和裤子都很宽松,但围裙又将他的腰型勒了出来,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腰下一双长腿简直逆天,他的高大让这个本来就不大的厨房更加拥挤狭小了。 祝渝在他身边,差了一个头的身高,身型更是相差甚大。 柏沉偏头见祝渝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开口问:“怎么了?有话要说吗?” 祝渝犹豫了一下后点头,“嗯嗯!” “之前我送你的那个茶杯,你不喜欢吗?”祝渝望着柏沉的侧脸小心翼翼问。 “很喜欢。”柏沉虽然不明白祝渝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点头回应了。 其实祝渝并不比自己小多少,但柏沉总觉得对方的心性和小孩子一样天真。 祝渝语气轻轻:“可是我好像没有见你拿出来用。”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郁闷,很不开心。 “你没有用过它吗?”祝渝追着问,“你把它收起来了吗?” 在生气,还有些幽怨。柏沉凭着祝渝的语气和神情判断出。 “抱歉。”柏沉放下了手里的菜刀,解释:“因为家里已经买了茶杯,我就把你送我的收起来了。” 祝渝小声嘟囔:“你不用给我道歉呀。” “但是!”他抬高了音量,语气又不满,“就算你不用,你也应该把它摆出来呀,它那么好看,而且还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说完话的祝渝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眸珠晃着透明的水花,窗隙挤进来的凉风将他的碎发拨动着。 让他看起来那么无措。 怎么又对身边人发火了。 怎么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柏沉那么温柔,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怎么还对柏沉乱发脾气呢,祝渝捏着裤边,低着头道歉:“师哥对不起,我……” 但是柏沉却赶在他道歉之前说:“是我的问题。” “你送我的礼物,我应该把它拿出来的。” “把它收起来会让你觉得我没有重视你给我的礼物。”他理性地分析着祝渝突然不开心的原因,然后用极轻的嗓音问祝渝: “对吗?” 磁性温润的嗓音低醇又平缓,上扬的尾音却像是在哄小朋友。 事实上祝渝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可对方的声音越是温柔明事理,祝渝就越是觉得愧疚。 他摇头又点头,“师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柏沉轻点头,眸珠柔和如水。 “杯子我放在那边置物架的抽屉里了,你去拿出来吧,你想摆在哪里都可以。”柏沉又给祝渝指了指他放杯子的地方。 祝渝循着他的手看过去。 “哪里都可以吗?” 他眼睛里装着惊喜,问。 “嗯,哪里都可以。”柏沉继续点头,“你说得对,它那么好看,还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应该把它摆出来。” 祝渝立马笑了起来,他又变得开心了,雀跃道:“那我现在去拿出来!” “好。”柏沉点头。 其实如果祝渝今晚不说,柏沉过两天也会拿出来找个地方放着。 因为每一次他路过那里的时候,总会想到抽屉里关着一个漂亮的杯子,像是把会发光的东西藏在了不见天日的暗盒子里。 他偶尔去抽屉里拿东西也会看见。 一来二去,柏沉就觉得还是拿出来摆着比较好。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祝渝就先发现了。 祝渝哼着轻歌,将被柏沉收在了抽屉里的瓷杯拿了出来。 瓷杯被保存得很好,从痕迹上来看,柏沉的确一次都没使用过。 祝渝小心将置物架最中间的一个鹿角摆件挪到了旁边,然后把手里的杯子摆在了正中间。 太违和了。 而且…… 祝渝后退半步,仔细端详了一下。 而且这个东西也不值钱,摆在中间拉低了整个置物架的档次,于是祝渝重新将瓷杯拿了起来,准备把鹿角摆件推回最中间的位置。 但他手里的瓷杯突然被身侧伸出的手抽走了,同时身后一个热源跟着靠近,槐花的清香馥郁在身边,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型罩住了祝渝身上所有的灯光。 他像是被柏沉拥在了怀里,四周都是柏沉身上的暗香,对方高大的体型让祝渝完全处在了阴影之下。 柏沉的声音也在耳侧响起:“就摆在这里吧。” “很合适。”磁性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引起了祝渝心腔共鸣,心尖似琴弦被拨动,轻颤着。 第14章 小渝 就这样,这个色彩绚烂的瓷杯被摆在了柏沉认为最合适的位置。 祝渝一把捂住了胸口,瞳仁随着心跳加快而慢慢放大,妈妈呀,这玩意儿怎么跳得这么快? 小心脏,你可别坏掉了呀! 身后的柏沉退开了,那种压迫的感觉和槐花的清香也随之消失了。 “怎么了?吓到你了吗?”见祝渝捂着胸口,双颊泛粉,耳廓都快和头发一个颜色了,柏沉低磁的嗓音又打着璇地钻进了祝渝的耳朵里。 “没有啊,就一点点吧。”祝渝声音有些发虚,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刚说完话,他就闻到了餐桌那边飘来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掺着葱花的香。 祝渝看过去。 那是被柏沉放在桌面的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红色的番茄炒出了浓浓的汤汁,再将炒得半生半熟的明黄色鸡蛋倒进去,翻炒后倒入加了盐的温水,烧开后加入之前煮好泡在凉水里的面条,小火收汁,然后撒入调料,碎葱花,面碗冒着腾腾热气…… 一碗面色香味俱全。 祝渝乌漆的瞳仁里映着桌上的面,他向柏沉问了一句废话:“已经做好了吗?” “嗯,做好了,可以吃了。”柏沉点首,侧身给祝渝让开了道。 祝渝仰头看着柏沉,眼里满是震惊和佩服,语气崇拜:“师哥,你好快呀!” …… 好像有点歧义? 祝渝说完就反应过来了,忙摆手找补:“师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柏沉本来没多想,祝渝一句找补的话也让他想到别处去了。 “咳咳。”他抬起手蜷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神情很不自在,“我知道了。” 看吧,解释了又多想。祝渝心里默默蛐蛐着。 大概是受自己的话影响,祝渝眼神还不受控地往柏沉身上瞄,结果一抬头就和柏沉困惑的眸珠对视上了,于是他本来泛粉的双颊瞬间变得通红了。 “有点热。”祝渝抬手在颊边扇了扇风,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那……吃饭吧,一会儿面坨了。”柏沉说话的声音打了一下颤,他说完将系得有些紧地围裙松了一些。 在听到“吃饭”两个字眼后,祝渝立马就将所有的事抛之脑后了。 管他呢。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好!”祝渝小跑到了餐桌边,很自然地坐到了桌对面。 柏沉跟在身后,也坐到了椅子上。 “那我吃饭啦?”祝渝拿起了筷子,还知道问一下主人家。 “吃吧。”柏沉点着头,给祝渝倒了一杯凉水,放在了他的右手边。 祝渝真的很不客气地开始夹面往嘴里送,软绵的面条吸满了汤汁,葱油的香味立马在口腔里面窜开,紧接着就是西红柿的酸味,鸡蛋的味道反而没那么重了,面条很有劲道,几种味道在嘴里交融,味蕾被彻底满足了。 就是有点烫。 本来煮好了的面条又在祝渝嘴里“炒”了一遍。 祝渝很不意外地被烫出了生理的泪水,他泪眼汪汪地端起手边的凉水就往肚子里灌。 柏沉笑得没声,忍不住劝:“慢慢吃,厨房还剩着。” 祝渝捂脸,太丢人了。 “怎么了?”见祝渝不把手拿开也不说话,柏沉就关心问。 祝渝语气绝望:“我先缓缓,有点丢人。” 头顶那簇屹立的呆毛也耷拉了下来。 柏沉唇角仍旧翘着,“没关系,不丢人。” 他重新将祝渝喝完的水补上了。 “好!”祝渝学乖了,他夹起一束面吹凉了才往嘴里喂。 祝渝埋着头吃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面碗里的热气浮上来,祝渝整个人都被白色的雾裹住了。 他额角和脖子上吃出了薄汗,唇色也被热面烫得泛红,水润润的。 “师哥,你真的好会做饭啊。”祝渝咽完了嘴里的东西后才接着说:“遇见你以后,我感觉我每天都是幸运的。” “怎么说?”柏沉好奇问。 祝渝把嘴里的面咽下去了才回话:“我找到了一个兼职,然后还认识了一些新朋友,还有上个月写的报告也得了高分……” “总之很多吧!”只是这会儿功夫,祝渝碗里的面已经快见底了。 柏沉凝着目光,静静看着祝渝吃饭的动作,和普通人吃饭没什么区别,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吃得比较快,可即便这样,他的吃相一点也不狼狈,甚至很赏心悦目。 平稳跳动的心脏开始加速,柏沉能清晰感受到心跳和平日里的不同,那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又窜了上来。 他薄唇张了张,迟疑了一下才问出话:“好吃吗?” 祝渝面还在往嘴里送,但左手已经抬起来了,他对柏沉竖起大拇指,点头应和:“超级好吃!!” “师哥,我要永远永远追随你!”祝渝抬起了头,两只眼泛着光,薄汗将他额角的浅发黏在了脸上,唇角还有汤渍。 很漂亮。 也很耀眼。 眼睛亮晶晶的。 他诚恳又真挚的眼神措不及防地和柏沉对视上,祝渝愣了一下,他发现柏沉似乎在用一种期许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祝渝还没看得清楚,对方就瞥开了眼,祝渝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没往心里去,继续埋着头干饭了。 看见祝渝的碗已经要空了,柏沉才抬睫看着祝渝问:“还要吗?厨房还有。” “要的!”祝渝急忙把碗里剩下的汤喝干净,双手将空碗送了出去。 柏沉去厨房将锅里剩下的面都挑进了碗里。 回头看向祝渝,他却不在餐桌前了。 “祝渝,好了。”他走到餐桌边唤祝渝。 祝渝在沙发边应声:“我马上就过来!” 柏沉看见祝渝在他带来的包里翻找着什么,不过几秒,祝渝从包里拿出了一副被卷起来了的画纸。 “这个!”祝渝将滑下去的背带裤肩带拉上来,跑到了餐桌边。 然后摊开了手里的画给柏沉看,“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这是他今天出去写生的时候画的。 因为是速涂,所以细节没有处理得很好,但属于斯格英宫的特点却一点也不少。 这幅画也是彩色的。 和柏沉这个家里的色调格格不入。 “你自己画的吗?”柏沉问,他声音有些暗哑。 祝渝点头,把画重新卷了起来,塞进了柏沉手里才道:“因为你帮助了我很多次,还让我蹭了你好多次饭……” “我觉得,送那个杯子是不够的,可是我现在又没有钱,不能给你买……”祝渝想说自己现在不能给柏沉买比较有价值或者比较拿得出手的礼物。 但柏沉很适时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足够了。” “你送的这些礼物都很好,我很喜欢。”柏沉把手里的画收到了一边,声线一如既往地温柔。 “真的吗?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很重视我们之间这段友谊啊?”祝渝双臂搭在餐桌上,抬眼看着柏沉,模样很乖,有点像听课的小学生,等着柏老师说话。 柏沉目光停注在祝渝脸上,神色也格外的柔和,唇角噙着浅笑,颊边的梨涡像漾开的涟漪,“今天怎么了?总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祝渝愕了一下,眨眨眼,迟疑:“有这么……明显?” “嗯,很明显。”柏沉很认真地点头。 “好吧。”祝渝把手拿到了桌下,手指搅弄着,“其实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我的厨艺你也见识过了,其实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但……总是失败。” 祝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后鼓起勇气:“我就想,以后可不可以我负责买我们两人的菜,你做饭的时候顺手做一份我的啊?” “也不用经常!偶尔就可以了!”祝渝后面急忙跟上这句话。 “求求你了,师哥——”祝渝拉长了尾音,他把手抬起来,双手抱成拳,做出了“恭喜发财”的手势,在桌上晃了晃,露出了祈求的表情。 星星眼jpg。 “我不会白吃白喝的!我能洗碗,刘波能卖萌,我还能……”祝渝尽力在脑子里搜刮着自己和刘波能为柏沉做的事。 太可爱了。 柏沉觉得用可爱形容男生其实并不恰当,但如果是祝渝的话就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祝渝因为纠结和紧张而紧皱的眉头,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柏沉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祝渝不知道柏沉为什么笑,可是他看见柏沉笑得那么开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餐桌前的两人都笑得有些忘我了。 好一会儿后柏沉才慢慢收敛笑意。 “可以的。”柏沉点头,先答应了祝渝的“小小”请求,而后才问:“所以纠结你一整晚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吗?” “欸?!你怎么看出来我纠结了一晚上啊?”祝渝眼里闪过意外,好奇追问。 “秘密。”柏沉只说了两个字。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玄机,只是祝渝的眼睛藏不住心事,晚上见祝渝第一面的时候,柏沉就看出祝渝应该是在为什么事纠结着。 “神神秘秘。”祝渝轻哼一声后拿起筷子,像在家时的那样,习惯性地要戳面碗,但是看着食欲满满的面,他没忍心戳下去。 “不过!师哥刚刚是答应我了吧?”祝渝又抬头看着柏沉问。 “嗯,答应你了。” “其实你不需要做什么的。” “因为之前你送了我礼物,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对我来说,如果是朋友的话……”柏沉一向阴郁的眸珠莫名有了点光亮,“就可以。”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有些重,祝渝耳朵动了动。 他听得很开心,“那就说好啦?” “如果我想吃你做的饭,我就给你发消息,然后买菜到你家,好不好?”祝渝说。 柏沉颔首,“没问题。” 祝渝眼睛发光,又问:“你什么都会做吗?” 柏沉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应…该?” “其实你做什么我都可以的,我不挑食,很好养活的!”祝渝对自己的胃可自信了,他什么都能吃下去,除了白人饭…… “好!这位不挑食,好养活的……”说起来,柏沉还不知道怎么称呼祝渝,他觉得祝渝很像小朋友,但这样叫对方似乎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 祝渝见他纠结,忙补充:“小渝!” “我朋友都这样叫我的。” 柏沉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两个字,便道:“好,这位不挑食,很好养活的小鱼同学,快吃面吧,都坨了。” “啊!我的面!!”像是才注意到,柏沉面前的人发出了尖叫。 …… 吃完饭祝渝又自告奋勇和柏沉一起洗碗。 他照旧是干擦碗的活。 两人都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对了祝渝。”柏沉想起了一件事。 “怎么了?”祝渝打了一个哈欠问。 吃饱了就困,祝渝严重怀疑自己晕碳。 柏沉说:“我在网络上有一个美食教学账号。” “我可能会不定时拍摄教学视频在网络上,而且周五晚上会开直播……你介意吗?”柏沉观察着祝渝的脸色问。 祝渝擦碗的手一顿,不是吧?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和他说啦? 他倒是想直接和柏沉说,我已经知道你的马甲啦! 不过—— “我可以问问你的id嘛……”祝渝装作震惊的模样,演技拙劣但有用。 柏沉没想隐瞒,因为祝渝迟早会发现这件事,倒不如自己先和对方说了。 他将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干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翻,翻出了自己的账号给祝渝看。 “柏,泽。”祝渝一字一顿念了出来,而后抬睫看着柏沉的脸,“好!我回去就关注你!” 柏沉轻咳一声,其实就这样被身边人念出自己在网络上的身份,还挺难为情的…… …… 和祝渝洗完碗,祝渝又将自己送给柏沉的那幅画裱起来挂在了显眼的位置,导致一开门就能看见画。 祝渝说是为了让柏沉看见画就记起他。 柏沉就说不看见画也能记得祝渝。 但还是默许了祝渝将画挂在了进门就能看见的墙上。 然后两人都盘腿坐在茶几前消食。 刘波是吃了饭才出门的,它没有太闹腾,只是它非要往柏沉怀里钻,祝渝抱都抱不走。 “没关系,我抱着吧。”柏沉挠了挠刘波的下巴。 “刘波还真是,明明之前韩金珠要抱它,它都不愿意,现在却偏要往你怀里钻。”祝渝说完又气哼了一声。 他去揪刘波的颊边毛,逐字逐句道:“见,色,忘,友。” 柏沉笑得有些无奈,他反问:“什么叫见色忘友啊?” 祝渝理直气壮:“你长得帅啊。” “虽然我长得也不差吧,但可能是因为你会做饭,所以它才更喜欢黏着你。”祝渝单只手趴在茶几上,侧着头贴在小臂上,他的眼里好像也有笑意一般,如星子璨亮。 他逗弄着柏沉怀里的刘波。 柏沉凝着祝渝露出来的右耳,上面的耳钻泛着矅黑色的冷光。 良久,他才慢慢收回目光,将茶几下的设计图拿了出来。 他询问祝渝:“不介意吧?” 祝渝晃了晃脑袋,然后支起上半身靠近了柏沉,两人挨得很近,山茶和槐花的香味交织在了一起,柏沉有些恍惚,祝渝却浑然不觉。 他看着柏沉手里的建筑设计稿,拧着漂亮的眉,说:“这份设计稿……” “上次,我来你家拿油的时候见过。” “是,教授让我为他的别墅周围画一份造景设计稿。”柏沉点头。 祝渝恍悟,慢慢点头,又看着柏沉问:“那你有头绪吗?” 柏沉语气很缓:“不知道。” “你不满意现在这份设计稿吗?”祝渝困惑。 “你觉得已经可以了吗?”柏沉问。 祝渝眨眨眼,手撑在地面又往柏沉身边移了一点距离,他们挨得更近了,“要我说吗?” “嗯。” “我觉得有一点奇怪……”祝渝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了一小段距离。 “我说不出哪里奇怪,只是看着有些违和。” 他捧着自己的脸,直勾勾地看着柏沉,“不过我也不是你这个专业。” “你就随便听听好了。” 第15章 砰砰 柏沉脸色郑重,他摇头:“你的意见也很重要。” “我知道这份设计稿并不合格,我时间……”他后面又接了一句含糊的话,但因为太含糊了,所以祝渝也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vera教授要退休了,我想在他退休之前,把这份设计稿送给他。” 祝渝心底有很多疑问,可他还是很识趣地选择了不多嘴。 他觉得柏沉每一次提起自己的事情时,柏沉总是不开心的,他眼里像是藏着很多秘密,祝渝看不透,也不擅长去看透。 他想要柏沉自己说,可这应该不太可能。 柏沉开始改设计稿了。 祝渝就乖乖趴在桌面,张着圆眼打量柏沉。 那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唇形,流畅又有型,睫羽密长像蝴蝶的翅膀,轻轻地颤着。 柏沉无疑是温柔的,但他身上又有一种冷冽的气质,祝渝觉得这种冷冽是因为他长此以往地孤独着。 他们认识的这些天,聊过很多天,也谈及过很多次过去,但只是祝渝如此,柏沉从来不谈过往,也不说自己的朋友…… 柏沉紧皱着眉心,注意力全在被他自己压在手下的那张设计稿上面。 两人都沉默着,祝渝虽然反射弧比一般人长很多,但他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他这个非建筑专业的外行人都能看出有问题,就意味着柏沉的这份设计稿或许很失败。 师哥,究竟是什么困住了你呢? 祝渝带着欣赏地打量着柏沉青筋分明的大手,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抬起手捂嘴打了一个哈欠。 顺手将桌上一张空白的画纸拿了过来,又从柏沉的笔筒里面拿出了一支削好的铅笔。 也开始埋着头画了起来。 两人都很安静,连对方怀里的刘波都罕见地没有闹腾人。 约莫过去了十五分钟。 祝渝将画纸推到了柏沉手边,柏沉的手一顿,循着看过去。 “师哥,不要总皱眉呀。”祝渝缓缓掀唇说。 画纸中是柏沉刚刚作画时的素描图,动作五官画得一模一样,要说有不同的地方…… 柏沉目光凝在画纸中自己的眉间,那是舒展开的眉眼,要更柔和一些。 他听见祝渝说:“皱眉会赶走好运的。” 嗡嗡嗡,有些耳鸣。 砰砰。 砰砰砰。 静水潭中落下了一片叶,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 又过了几天,柏沉约见了yra和vera两位教授,祝渝也跟着去了。 祝渝问自己能帮助柏沉什么,或者怎么样才能帮到柏沉,两位教授在看过了柏沉修改得并不完美的设计稿后,却没有给出明确的提示。 他们只让两人继续接触着,时间久了,柏沉会知道怎么做的。 这下不止祝渝,就连柏沉都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们某些西方人讲究环境影响个人,如果柏沉的身边有祝渝这样感染力极强的人,那柏沉或许也会跟着改变。 可惜他们两位并不知道。 送走了教授,二人并着肩往公寓走了去。 眼下国内正是中秋节,伦敦却是阴雨天。 小雨淅淅沥沥,临近傍晚才停歇。 街道湿哒哒的。 空气中浮着腐叶和泥土的味道。 没那么好闻,但也不算难闻。 祝渝穿得有些厚,他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大了又是怕冷体质,现在柏沉穿着风衣,祝渝却已经穿羊毛大衣了。 他的脸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和柏沉说两句话就打一个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泪水,整个人看上去困呼呼的。 “昨晚没睡好吗?”柏沉递给了祝渝一支薄荷口香糖。 祝渝接过口香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了嘴里。 薄荷的清凉感从口腔钻进了肺里,祝渝昏沉的脑子清醒了大半,他缓了缓才回答柏沉的问题:“昨晚喝了茶,凌晨四点都还在数羊……” “在我家喝的茶吗?”昨晚祝渝在柏沉家里吃晚饭,但柏沉记得祝渝应该是没怎么喝他泡的茶。 祝渝摇头,神情恹恹:“不是,你昨晚不是都不让我多喝嘛?” “是我新认识的一个中国朋友,他家是卖茶的,哈——”祝渝眼角挤出泪水,打了一个哈欠,柏沉注意到他舌尖的舌钉换了一个款式。 颜色要比之前那对深一些,泛着蓝色鱼鳞般的光,形状是骨头款式的。 小狗……含着骨头。 柏沉想到这里后瞳仁猛然收缩,瞳色加深,连呼吸都短促了一分。 急忙别开了眼。 祝渝浑然不觉,他慢悠悠解释:“之前我帮了他一些忙,他非要送茶感谢我。” “我想着他也是一片好心,就收下了,昨晚准备睡觉的时候,他问我尝尝他的茶,给点反馈,我就喝了一大杯。” “结果,就一宿没睡着呗。”祝渝无奈摊开手,他本来就白,觉没睡够的黑眼圈很显眼。 连发色都变得灰蒙蒙了。 柏沉凝着他粉色的发璇看了一会儿,收神说:“他家里卖茶不知道晚上喝太多茶可能会失眠吗?” “为什么还劝你喝?” 祝渝压根没多想:“不知道。” 他摆头,粉色松软的跟着摆动,像在把身上水渍抖出去的萨摩耶。 “可能…迫切想要我给个评价吧。”祝渝思忖后说,然后又哀嚎一声:“我本来想回去睡觉的,可是又有点饿。” 柏沉看着他:“今天国内是中秋节。” “我买了面粉做月饼。” “还买了玉米和排骨。” “你回去休息一下,晚点来吃饭吗?” 伦敦当然不过中秋节,但在伦敦的中国人会给自己过中秋节。 祝渝似乎就在等柏沉最后一句话了,柏沉刚说完话就是他点头“嗯”的声音。 “吃的吃的,但你昨晚应该和我商量呀,不是说好了我买菜吗?”听语气,祝渝还有丝丝的埋怨。 柏沉解释:“因为是临时决定的。” “下次一定。” 祝渝被柏沉的这句话逗乐了,他想说看起来那么正经的柏师哥居然也有不正经的时候,但他又觉得,柏沉可能真的是认真说的。 总之祝渝没扯别的,只点点头说:“好吧。” “师哥,上次我们店里搞活动,你说你有事来不了,那下周二你应该有时间吧?” “你来找我,我想请你吃蛋糕,还想把你介绍给chloe姐他们认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之前邀请柏沉那次,柏沉因为突然有项目报告要写,就没有去。 为此祝渝伤心了好久。 因为他把最漂亮的小蛋糕留给了柏沉。 结果柏沉给他发消息说来不了。 气得祝渝一个人把蛋糕吃完了。 但他吃完就不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蛋糕带来了好心情,也可能是因为祝渝觉得自己不能生柏沉的气。 柏沉回忆了一下那天的课表,他下午没课,但他每周二下午要去找一个人,在那边不知道会耽搁多少时间。 没办法给出确切的承诺,于是柏沉道:“我会尽量在你下班前处理完我的事。” “好吧。”祝渝又打了一个哈欠。 到家后祝渝本来是想去帮助柏沉的,但今天是周五,柏沉要开直播,祝渝肯定是不能出现在镜头里去帮忙的。 祝渝开门的时候和柏沉说:“以后周五我都不来你家,等你直播结束了我再过来吧。” “为什么?”柏沉有些不理解。 祝渝就转身仰头看着他解释:“因为你在直播呀,要是不小心让你的粉丝知道你家有别人,她们误会了的话,你就会掉粉的。” “误会什么?”柏沉大概是真的不理解,他眼里全是困惑。 祝渝两手比划着:“误会我是你的恋人,或者关系亲密的人呀?!” 说完话,他的耳朵和脸都有些红扑扑的。 不过走廊的灯没有很明亮,加上柏沉颀长的身高挡住了祝渝身上的光,所以他没看得出来。 柏沉明白了,原来祝渝是这个考量。 “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柏沉声音比较低缓,“但是我没有立什么单身人设,我只是一个美食教学博主。” “那倒也是。”祝渝从开始看柏沉直播起,就从来没听过柏沉谈及自己的私事,他话少得可怜,和弹幕也几乎零互动,只有问到关于做饭的问题才会回弹幕。 “那……你过来吗?”柏沉语气莫名有些试探和小心翼翼。 祝渝两手插在腰间,颇有些理直气壮:“当然呀!” “等我给刘波洗个澡就过来!”祝渝说着话的功夫也打开了门,话音刚落,灰扑扑的刘波就叫着冲了出来,祝渝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出来的刘波撞得原地打了一个转。 柏沉手快地扶住了祝渝的胳膊。 “刘波!”祝渝气得快炸毛了,头上的呆毛跟着晃。 他低着头找猫,猫叫的声音却从头顶传来。 祝渝抬起头,和柏沉怀里的猫对视上了。 “快下来!你已经好久没洗澡了。”他真怕刘波从柏沉身上离开后,柏沉白卫衣上出现了梅花印。 祝渝说完就去提溜刘波的后颈,刘波却死死抓着柏沉的衣裳不肯松爪。 柏沉笑得无奈,“没关系,你去把宠物沐浴露拿来吧,在我家洗也可以。” “那怎么行啊?会把你浴室弄脏的。”祝渝摇着头还要去扒拉柏沉怀里的刘波。 柏沉温柔道:“没关系的,我打扫干净就好了。” “喵。”刘波也叫了一声,似在应和柏沉。 见刘波实在没有松爪的打算,祝渝还是垂首妥协了。 “好吧。”祝渝叹气。 柏沉笑着,眉眼弯起,“那我先抱它进去。” 祝渝还是觉得生气,他对着刘波打空气拳,“刘波,气死我了,我要把你送去流浪!” 他气呼呼地回到了家里,把宠物沐浴露和宠物烘干机都拿了过来,还带上了一件刘波的睡衣。 到柏沉家里后,刘波已经从柏沉身上下来了,他坐在沙发上,正拿着猫条在逗刘波。 “嗯?师哥,你还买了猫条呀?”祝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柏沉解释:“楼下有很多流浪猫,我偶尔会去喂养。” 祝渝忽然想起了他经常喂养的那只流浪猫,那次去找它,它已经被喂过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没有说出来。 他上前去将地上的刘波捞了起来,问话:“你什么时候开直播?” 柏沉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应该……十分钟。” “十分钟啊?刘波它皮厚毛多,十分钟应该洗不完。”祝渝想了想,又说:“你去开直播吧,咱们卫生间挺隔音的,把门关起来就好了,刘波洗澡的时候很安静,不会吵你的。” “你一个人可以吗?”柏沉一向是重诺的人,答应粉丝一周一次的直播,他当然不会随便找理由推迟或者停播的。 祝渝望着他,“当然呀!” “我不是第一次给刘波洗澡了。”祝渝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好。”柏沉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帮祝渝调好了水温,说:“我今晚直播内容是做月饼,不会用很长时间的,你给刘波洗完可以出来,没关系的。” 祝渝嗯了一声,催促着:“你快去吧!粉丝都等不及了。” 他说这话其实有带入自己,因为他每周五都会准点蹲柏沉直播。 柏沉说好,他站在门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给刘波脱衣服的祝渝,而后抿起了唇角,轻轻将门带上了。 祝渝一口气把刘波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了下来,顺手拍了一下刘波的肥屁股,低声骂:“我都懒得说你。” 第16章 意外 试了试水温,祝渝开始给刘波搓澡。 刘波长得胖,毛也多,祝渝给他洗澡就像搓衣服一样,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不过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祝渝身上全是刘波溅的水,因为卫生间关了起来,在封闭的空间内,祝渝的皮肤很快被热水蒸得泛粉,就连身上的细小绒毛都沾上了水雾,整个人看上去湿哒哒的。 “你怎么不能自己洗澡呢?”祝渝将手边的矮凳拖过来,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刘波叫了一声:“喵。” 屋外隐隐传来了柏沉的声音,直播应该是开始了。 说实话祝渝还挺想看的,他打算快速解决手头的事,然后偷偷进直播间去看看。 好在刘波在洗澡的时候基本不闹腾,一直到祝渝拿吹风机给他吹毛也没出什么意外。 吹风机是静音的,卫生间里没那么大的动静。 刚把刘波的毛吹得半干,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祝渝关掉吹风机,拿起手机一看,是祝霆打来的微信电话。 他本来不打算接的,偏巧发尖一滴水掉落在了接听键。 于是下一秒,手机界面就出现了祝霆那张万年冰山脸。 “祝渝。”祝霆出声喊他。 接都接了,再挂断就没那个必要了。 “干嘛?”祝渝垂着眉睫,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给刘波打理被吹得乱糟糟的毛。 祝霆仔细打量着手机里的人,看背景他应该是在卫生间,额前碎发湿漉漉的,精神气看起来还行。 “在干什么?”祝霆问话。 祝渝:“给猫洗澡呢。” “最近怎么样?”祝霆缓缓点头,又接着问。 卫生间外面就是柏沉在直播,所以祝渝刻意压低了声音:“托你的福,那个工作非常适合我,我目前应该是饿不死了。” 即便声音被压得那么低,但祝霆还是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 “你不在宿舍?”祝霆并不甚在意,他这个弟弟脾气自来如此。 但他和祝渝不愧是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仅凭着亲弟弟的神情和状态,祝霆都能猜得大差不差。 “我就在自己宿舍。”祝渝嘴硬,担心祝霆看出更多细节,他干脆将手机倒扣在了腿上。 祝霆看破并不说破,“伦敦那边天气怎么样?” “还行。” “学业怎么样?” “也还行。” 祝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对了。”祝渝突然拿起手机,把镜头面向了自己。 “怎么了?”祝霆问。 祝渝:“看看龙傲天。” 他看见祝霆犹豫了一下,随后手机里才传出祝霆空灵的声音,“狗。” “狗。”他面无表情地喊了两声。 声音莫名有种诡异感。 祝渝瞬间生气了,他黑着脸:“你神经病啊,它有名字,它叫龙傲天!” 祝霆绷着脸:“我叫不出口。” 也不知道祝渝到底是看了什么小说还是电视剧,或者真的是天生的起名废,家里养的小宠物名字都奇奇怪怪的。 家里那只鹦鹉叫翠翠,乌龟叫富贵,其实这些都还好,主要是这只金毛犬叫龙傲天,祝霆实在是叫不出口。 听见祝霆这样说,祝渝气得又要炸毛了,不过下一秒他就不生气了,因为镜头里出现了一只很可爱的金毛犬。 金毛犬尾巴摇得像陀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放着兴奋的光,清澈又明亮,舌头伸得老长,哈着热气,它一看见祝霆手机里的祝渝就开始汪汪地叫。 兴奋得要命。 “龙傲天,我不在家,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呀?”祝渝声音都夹了起来。 龙傲天浑身毛发浓密又漂亮,金灿灿的。 它听见祝渝的声音就忍不住原地打转,然后冲镜头吠了几声,满眼欣喜。 “喵呜——”脚边原本安安静静的刘波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叫。 祝渝:? 手机里又传出龙傲天的叫声,“汪汪汪!” “喵喵喵!”刘波回应。 还搁这儿隔着手机物种交流起来了? “刘波,你叫小声点。”祝渝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 压着声音去提醒刘波。 手机里龙傲天还在叫,脚边刘波也跟着叫。 动静已经大到压不住了,看情况应该是交流失败,现在吵起来了。 祝渝急忙去抱刘波,“嘘!你不要让他们听到你的声音了!” 随后他把挂断电话了。 祝霆看着黑了屏的手机界面,陷入了沉思…… ‘他们?’ 祝渝躲在卫生间,祝渝说话声音刻意藏着掖着,祝渝说外面有人…… 祝渝他??!! 他忙给国外的人发了消息过去:【查一下祝渝身边的所有人】 【祝霆:重点是有恋人的人】 …… 一溜烟功夫间,刘波已经跑到了门边,应该是龙傲天的叫声吓到了它,它现在发了疯似的抓挠浴室的门想要逃出去。 叫声特别地“惨烈”。 祝渝手忙脚乱地去追刘波,花洒开关也不小心被他碰到,于是脚边的花洒头就像一条四处乱窜的蛇,天花板下了“热雨”,祝渝被浇成了粉色的落汤鸡。 因为担心打搅到外面柏沉的直播,祝渝根本来不及去关掉花洒,只能先把刘波抱进怀里安抚。 “别怕别怕。”祝渝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刘波还在流浪的时候被流浪狗欺负过,或许是应激了,祝渝知道怎么安抚它。 “龙傲天是好狗呀,它之前救过好多猫猫的。” 为了不让身后的水淋到刘波,跪在地上的祝渝是弓着腰的,他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 “哐。”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月饼的酥香味和玉米排骨汤的味道飘进了浴室,和宠物沐浴露的香味混合在了一起。 “发生了什么事吗?”柏沉身上系着围裙,是他们初见时的那件蓝色的,门一打开,失了控的花洒也把水浇到了他身上。 祝渝急忙一只手摁住花洒头,让水往浴缸的位置冲了去。 然后他压低声音解释:“刚刚我哥给我打电话,家里的狗叫让它应激了。” 祝渝整个人都是湿哒哒的,面色被热水蒸得潮红,水珠顺着祝渝的发尾滑下来,淌过他的眉毛,再到浓密的眼睫,下颌。 身上的衣裳也被打湿了,贴着肉,胸口起伏有些大,这是一具纤瘦的身材,腰间根本没什么肉,纤细又劲瘦,可看上去还是很色//情。 柏沉神色莫名地晦暗了一些,喉结也不受控地滚了滚。 “师哥,帮帮我。”祝渝看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也被热水蒸得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可怜坏了。 “好。”柏沉应了一声,嗓音莫名有些暗哑。 他上前去将花洒关掉了,花洒的水声终于消停了。 身后祝渝还在哄刘波,“没事了没事了。” 柏沉拿过一根干毛巾将刘波裹了起来,祝渝看着他问:“你直播结束了吗?” “刚结束。”柏沉说。 祝渝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和担心:“我没搞砸你的直播吧?” 毕竟卫生间里的确有很大的动静,他不知道有没有对柏沉的直播造成影响。 柏沉摇头:“没有。” “先起来吧。”他又说,“你身上都打湿了,先回去把衣服换了,我来给刘波吹毛。” 柏沉刚说完话,祝渝就打了一个喷嚏。 刚刚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里面的温度出不去,所以祝渝还没觉得冷,但门打开后,外面的凉意挤了进来,祝渝颈脖上都被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柏沉顺手将手边的浴袍取下来盖在了祝渝身上。 然后又一只手将刘波抱了起来,刘波其实挺重的,毛发全部打湿后更是重得祝渝一只手都抱不了多久,可见柏沉的臂力有多足。 祝渝莫名感叹了一下。 柏沉另一只手又将祝渝扶了起来,只是还没稳住脚,祝渝突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柏沉心头一跳,忙松开了手。 祝渝翻过手腕,小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受了惊吓的刘波抓伤了。 刘波和祝渝都打过疫苗了,倒是不用担心感染什么病毒和细菌,但鲜血混合了自来水,小臂红了一片,伤口看起来莫名的狰狞。 柏沉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我先给你处理伤口。”柏沉牵起祝渝没受伤的那只手手腕,将祝渝带出了卫生间。 祝渝看见厨房的直播设备都没来得及收起来。 所以柏沉应该是一下播就到卫生间来了。 “啊秋。”祝渝甩了甩脑袋,水渍飞溅。 “先把刘波吹干,它感冒了比较费钱。”祝渝将宠物吹风机拿到了手里。 柏沉顺手接过去,“等下我来吹。” “我先帮你把伤口包扎起来,很快就好。”柏沉声音很冷静,但祝渝莫名觉得他好像有些生气。 “好吧。”祝渝不再拒绝。 柏沉拿来药箱坐在了祝渝身边,祝渝身上湿透了,柏沉怕他着凉,特意把空调打开了,又找来了一件毛毯给他披上。 之前祝渝无意和他提过,说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太好。 柏沉倒是一直记着这件事,祝渝自己却不怎么上心。 柏沉给他伤口包扎的时候,祝渝空出来的那只手就拿着干毛巾给怀里的刘波擦身子。 刘波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了,猫科动物是不能忍受自己身上有水的,所以刘波舔自己的毛舔得舌头都快抽筋了。 “嘶。”祝渝手臂瑟缩了一下。 柏沉手一僵,抬眼看向祝渝,内疚问:“抱歉,弄疼你了吗?” 祝渝抿着唇笑:“师哥吹吹就不疼了。” 他把手臂抬了抬,伤口离柏沉的唇近了一些。 柏沉神情隐晦地看向了祝渝,祝渝抬了抬下巴,莫名有些理直气壮。 于是鬼使神差地,柏沉真的低下了头,对着祝渝的伤口轻轻吹起了风。 凉风扫过祝渝的伤口,祝渝心尖莫名酥酥痒痒的。 他没多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柏沉这样的温柔。 “好了。”柏沉的动作又快又轻柔,祝渝翻过手腕看了看柏沉包扎的伤口,顺口夸道:“师哥,你技术真好。” 柏沉把他怀里的刘波抱了过去,“别贫了,你快回去把衣服换了。” “收到!”祝渝站起身,对他笑露了齿。 祝渝走后,柏沉单手抱着刘波走去了玄关,将吹风机通电,开始给刘波烘干。 这边到家的祝渝很快在衣柜里翻出了一套秋冬季睡衣。 毛绒的,有些厚实。 浅棕色的,胸口有一只白色萨摩耶小狗的图案。 祝渝匆匆忙忙给自己吹干了头发,对着浴室的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才离开。 第17章 请教 祝渝到柏沉家的时候,刘波已经被吹干了,身上穿着祝渝拿来的那一件衣服,正在沙发边吃罐头,祝渝转身把门带上,上前去把它的毛揉得乱七八糟后才看向厨房。 柏沉现在在厨房忙着。 他看着柏沉的背影,那是一个很有安全感,又很高大的背影,宽厚又坚实。 头顶的吊灯快要碰到他的头了。 祝渝站起了身,脚步轻轻地靠近了柏沉。 柏沉在浴室的时候也被水浇到了,所以也换了衣服,现在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衫,有些紧身,把肩衬得很宽,衣袖挽起,小臂的肌肉很均匀,围裙松垮垮地系在腰后,头发半干,后颈意外的白。 祝渝看得仔细,又看见了他右耳后方的那颗痣。 柏沉站在那里是有压迫力的,来自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根本就藏不住,祝渝凝着柏沉的背影,莫名有些发怵。 他本意是悄悄溜到柏沉身边吓他一跳的,但没想到柏沉却先出声了:“我煮了红糖姜水,既然来厨房了,就喝点再吃饭吧。” 把祝渝吓了一跳。 “师哥!”祝渝拍拍小心脏,蹦到了柏沉身边,偏着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呀?” “我猜的。”柏沉正在和面粉,手背上青筋凸起,小臂上的血管也缩张着,很有张力。 没意思。祝渝吐了吐舌头,目光慢慢向下。 柏沉身上这件高领毛衣,刚好遮到了喉结位置,颈部的青筋一路延下,直到被衣领完全遮住,因为毛衣有些紧身,所以胸肌线条非常流畅明显,呈块状,像坚硬的石板,轮廓分明。 这件衣服把本就温柔的人衬得更加温柔“贤惠”了。 男妈妈啊—— 祝渝不自觉张了嘴。 连瞳仁都跟着放大了,他惊叹地摇了摇头。 祝渝眼睛根本就藏不住事,但他的眼神并不是那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骚扰式打量,而是那种欣赏式的直白打量。 柏沉被很多人这样直白地打量过,只有祝渝的打量是没有恶意的。 柏沉假意轻咳一声,没偏头看祝渝,说:“你在看什么?” 祝渝眨眨眼,表情坦诚:“看你呀。” 倒也实诚。 柏沉和面的手一僵,“看……看我?” “是呀,师哥,你这个……”祝渝抬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怎么练的啊?” 柏沉沉默了几秒,“练了很久。” “那我现在练,什么时候能练成你这样呢?”祝渝问。 柏沉听完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面向祝渝,打量起了他。 祝渝忙将两手插在腰间,挺直了腰板和后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高大。 尽管他在柏沉面前像一只营养不良的幼年小狗。 “或许要很久。”柏沉不太想对祝渝说打击他的话。 祝渝自信开麦:“我可以坚持啊!别的不说,我的恒心可强了!” 等他在国外把自己练得高大又威猛,回去狠狠惊艳家里的人。 让祝霆再也没办法把他提溜起来,让保镖们再也架不动他,让所有人都膜拜他!! 哈哈哈哈…… 只想想祝渝就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柏沉看出了祝渝心里在想什么,他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弧度,像是在偷笑:“那第一步就是戒碳水,还要戒掉你爱吃的那些蛋糕,不能再那么不节制的吃饭。” “还要戒掉……”柏沉或许是真的在帮祝渝提建议,但他余光却观察着祝渝的表情。 自己说一句话,祝渝表情就暗淡一分。 祝渝听得心里难受坏了,忙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师哥你别说了。” “我不练了。”祝渝放弃得很干脆。 柏沉笑出了声。 好像早有预料了,他没有刻意嘲笑:“好,那就来把这碗红糖姜水喝了吧,伦敦现在换季,你今晚又淋了水,小心流感。” “我不喜欢喝姜水。”祝渝摇头拒绝。 柏沉好像连祝渝说这句话也预料到了,他头也不抬,接话:“喝了的话,我今晚给你做一个蛋糕。” “什么样的?”祝渝一听见吃的就两眼放光。 柏沉:“你应该会喜欢的。” 祝渝笑得有些合不拢嘴:“既然柏师哥都发话了,我就勉为其难喝一碗吧。” 厨房除了红糖姜水的味道,祝渝也闻到了炖排骨和月饼的味道。 他从柏沉身后绕过去,走到了炖排骨的锅前,刚要抬手去揭开锅盖看看,柏沉就抓住了他的手,“烫。” 柏沉说。 祝渝眨眨眼,“嗷,我知道了。” 但他还忍不住往锅里瞟。 柏沉无奈笑:“等你把红糖姜水喝完就可以吃了。” “好!”祝渝心里美滋滋的。 柏沉做了很多种口味的月饼,有肉松蛋黄,榴莲冰皮,豆沙馅,绿豆陷,流心奶黄…… 祝渝手指着问一个,柏沉就答一个。 “师哥,我要幸福死了,如果世界明天就毁灭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祝渝捂住了心脏,看着盘子里各种口味的月饼,忍不住往柏沉身边靠了过去。 柏沉笑着说:“那你是不是太好满足了?” “人之常情啊!”祝渝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夸张。 —— 二十多分钟后,柏沉家里的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光是月饼就装了四个盘子,还有一大锅玉米排骨汤,祝渝的身前摆着一个巴掌大的岩溶巧克力蛋糕。 “师哥!我吃饭啦!”祝渝握住勺子,满眼期待地看着柏沉。 柏沉把围裙取了下来,坐在了祝渝的对面。 他点头:“蛋糕吃不完就算了,可以多吃点排骨和玉米,月饼吃不完也能放两天。” 祝渝抬起手,伸出食指摆了摆,自信道:“你太小瞧我了,我能吃完的!” 他说完就伸长手将柏沉手边的勺子拿了过去,挖了一大勺蛋糕递出去,“师哥,你吃第一口!” 柏沉并不想拒绝祝渝的好意,可他从来不会在晚上吃热量这么大的东西。 他摇头:“热量太大了。” “就一口都不可以吗?健身这么麻烦?”祝渝并不健身,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讲究。 柏沉思忖后说:“倒不是因为健身,我本身……” 顿了一下,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而后才接着说:“就不太爱吃这些甜食。” “居然有人不爱吃甜点。”祝渝将柏沉的勺子留给了自己,然后把自己没用过的勺子递给了他。 又说:“那下周二我请你吃小蛋糕,你还会吃吗?” 柏沉抿起唇笑:“只是一次的话,没关系的。” 祝渝听得很开心,这让他觉得在自己和柏沉的这段友谊里,自己也有被重视到。 于是祝渝把手里的那勺蛋糕全部塞进了嘴里,蛋糕外皮略微酥脆,巧克力味道很浓郁,里面的流心巧克力还有一些烫,没有特别甜,正好是祝渝喜欢的甜度。 “怎么样?”柏沉问。 祝渝点头,眼睛都变成星星眼了,“好吃!” “是我吃过最最最好吃的蛋糕了!”祝渝又舀了一勺喂到嘴里,“好好吃!!” 情绪价值给得很到位。 柏沉笑着,“不要吃太多,留点肚子吃月饼和排骨。” 祝渝点头,看见柏沉拿过自己的碗准备盛汤,他忙开口:“等等!” “我拍一张照片。”祝渝拿出手机,站起身一顿咔咔操作。 “好啦!”祝渝坐了回去。 柏沉给祝渝盛了一碗汤,“尝尝。” 祝渝要忙不过来了,他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这一幕和做梦似的,“一个一个来,我先把蛋糕吃了。” 祝渝果然没有吹嘘自己,他真的做到把桌面上的东西横扫一空了。 柏沉看着祝渝,觉得祝渝的食量和身材严重不符了。 有人是吃不胖体质的,祝渝就是这种人,家里的营养师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好歹是让身高长上去了。 “师哥,你厨艺这么好,家里的饭也是你做的吗?”祝渝碗里是最后一点排骨汤,他看起来是吃饱了,喝汤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柏沉摇头:“之前和你说过呀,你是第一个吃我做的饭的人。” 祝渝:“看来诈骗电话说得没错,我果然是最幸运的人。” “等回国了,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来找我,我给你开……”祝渝把自己卡里的余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个月十万的工资,你只需要给我做饭就好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找到喜欢的工作,最好是和你专业有关的。” 柏沉当祝渝是哄自己开心的,他神情如常,从容一笑,并没有说话。 祝渝说完就把碗捧起来,仰起头将碗底的汤都喝光了。 排骨汤闻起来肉香四溢,但入口最浓郁的还是鲜玉米的味道,紧接着才是鲜肉,香葱,口味不咸不淡,胡萝卜块几乎是入口即化。 那是一个比他脸都大的碗。 厨房还剩有一些月饼,不过祝渝是真吃不下了,柏沉说打包装进礼盒,给vera教授他们送去一份。 “那剩下的可以给我装一点吗?我想给韩金珠打包一份。”祝渝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韩金珠对祝渝还不错,之前两人经常一起去华莎街那里吃越南粉。 不过后来那家店关闭了。 他和韩金珠接头相拥哭了好几天。 后来韩金珠的东北籍妈妈来伦敦看他,给韩金珠带了很多自制的咸菜和干饼,他给祝渝分了一些。 现在该是祝渝借花献佛的时候了。 但也不能白拿柏沉的,所以祝渝补充:“明天我会买小蛋糕感谢你的。” 他刚说完话,柏沉又从橱柜里拿了一个礼盒出来,他没应祝渝的话,反而问起:“韩…金珠,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柏沉看起来就像是随口问问,神态和寻常无异。 祝渝压根没多想,他老老实实回:“嗯嗯,我们关系还可以,但我们专业不同,所以不常在一起。” “这样啊。”柏沉将打包好的礼盒递给祝渝,又说:“还剩一点,你拿回去吃吧。” “好!明天给你带小蛋糕。”祝渝把两盒包装好了的礼盒接过去说。 “你下周二不是要请我吃蛋糕吗?就用那个蛋糕抵消吧。”柏沉很能站在对方的位置去思考。 之前的生活环境让他成为了一个习惯性优先换位思考的人,他知道祝渝生活费不是很多,需要依靠兼职才能顺利度过每个月。 伦敦这边物价偏高,一块巴掌大的蛋糕可以卖到一百多人民币。 他不想祝渝为自己花费这么多钱,而且还是因为其他人。 说不上为什么。 “好吧。”想到柏沉说他不太爱吃甜食,祝渝没有强求。 他暗暗发誓,下周二他一定要把最漂亮最好吃的那个小蛋糕留给柏沉!! 吃过饭祝渝就要回家了,柏沉把他送到了门口,祝渝抱着刘波,回头和柏沉说晚安。 “晚安师哥!”祝渝说完又拍了一下刘波的肥屁股,“刘波,叫人。” “喵。”刘波叫完把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嘴。 只要祝渝来柏沉家里吃饭,那离开前他和刘波一定会和柏沉道别的。 这对柏沉来说,都成了一种习惯了。 他抬手微笑着回应:“晚安,小鱼。” —— 是午后,祝渝和韩金珠一起往他兼职的那个咖啡馆走去。 韩金珠手里拿着祝渝送他的那份月饼。 才过去一晚,月饼的香酥味一点也没有弥散,韩金珠隔着盒子吸了一口气,好奇问: “所以这个糕点是你的邻居,也就是你的师哥做的?” 依旧是不太标准的汉语。 祝渝两手叉腰,很为柏沉感到骄傲:“对啊!” “那他也太厉害了。”韩金珠满眼震惊。 祝渝下课要去咖啡馆兼职,韩金珠陪着祝渝过去,顺便看看祝渝的工作环境,所以两人才会走到一道。 “他对你真嚎(好)啊。”韩金珠感叹,几乎整层楼都知道他们楼搬来了一个很会做饭的人,因为柏沉做菜的香味不止是祝渝一个人能闻到。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和祝渝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是呀,好像从我们认识他就一直对我挺好的。”祝渝回忆了一下后嘀咕。 韩金珠惊讶:“刚认识就对你这么嚎(好)?” 祝渝点头,韩金珠眼睛紧紧盯着他,逐字逐句地猜测:“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第18章 骗局 “怎么可能?”祝渝拧起了眉,“我们才刚认识哎?!” 韩金珠也苦恼皱眉,接话:“那就是一见钟情啊。” “我有什么很值得一见钟情的地方吗?”祝渝摊开手,满脸无奈。 “而且我现在可是个穷光蛋。” 韩金珠仔细打量着祝渝的脸,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祝渝的脸比他们国家大多特意整过了的人都好看。 所以人家很大可能不是图钱的。 “脸啊。”韩金珠斩钉截铁说。 祝渝沉思,然后替柏沉说话:“他看起来不像是这么俗气的人。” “好吧,综合看来,你对他的滤镜挺深的。”韩金珠换成了英语对祝渝说。 祝渝立马反驳:“才不是呢。” “如果你和他接触一下,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说着像陷入了回忆似的,笑意逐渐加深。 韩金珠无语地摆摆头:“你没救了。” 祝渝没回他。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咖啡店里。 祝渝给韩金珠安排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后,匆匆去后台换了工作服开始接手店里的工作。 韩金珠下午有事,所以他喝完一杯咖啡就离开了。 工作日人少,客人都是零零散散进来的。 祝渝也落了清闲,在后台摸鱼玩了一会儿地铁跑酷。 “yu,十二号桌的咖啡。”chloe姐在前台唤他。 祝渝收起手机:“收到。” 他把咖啡送到了十二号桌,桌上的人端过咖啡道了谢。 祝渝听着声音熟悉,抬起头看去,正好和十二号桌客人对视上。 “祝渝!”客人惊喜地喊出了祝渝的名字。 祝渝:“陈定?” “是我,你在这里……兼职?”陈定的目光上下扫过祝渝的工作服。 祝渝点头,“是呀,看不出来吧?” 陈定太理解祝渝这种富家少爷了,在国外读书,闲得无聊总是要找点事情做的,穿着一两万的鞋子端咖啡,和那些开劳斯莱斯干出租,骑着春风送外卖的富家公子一样。 “确实看不出来。”陈定应和着点点头。 祝渝:“你慢慢喝,我回去工作了。” 陈定急忙叫住了他:“祝渝!” 祝渝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现在不忙的话,和我聊会儿天吧。”陈定眼神和语气都有祈求的意味。 “我也没什么朋友,今天能和你在这里见面,我很高兴。”陈定继续说。 祝渝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chloe姐向她请示。 chloe姐点点头,祝渝就将托咖啡的托盘放在桌上,坐到了陈定的对面。 “你想和我说什么呀?” 陈定犹豫了一下,问:“之前送你那个茶,你喝了……怎么样?” “还好啊,不过我都说了等我早上喝了给你答复,你一定要我晚上喝,我那晚凌晨四点都没睡着。”祝渝抿了抿唇,语气有些无奈,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陈定忙道歉:“抱歉,我只是太想得到你的评价了。” 祝渝习惯性地将手边的咖啡端起来小抿了一口,“为什么要得到我的评价呢?” 陈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祝渝将自己点的那杯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 祝渝困惑。 祝渝他顺着陈定的目光看过来。 祝渝看见了自己手里的咖啡。 祝渝—— “啊!”他立马起身把咖啡放了下去,满脸歉意:“抱歉!我顺手就端起来了。” “我再去给你点一杯。”祝渝说完准备去给陈定端一杯新的过来。 陈定急忙叫住了他,“不用了,就当我请你的吧,你那晚喝了我的茶不是睡不着吗……” “也不怪你,也是我自己贪喝喝了一大杯。”祝渝说起来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陈定问:“那你觉得茶好喝吗?” “嗯嗯,还行吧。”因为不会品茶,祝渝只能回答一个中肯的评价。 但陈定好像就是在等祝渝这个回答。 陈定:“那你还要吗?” 祝渝立马摆头,那种凌晨四点都睡不着的日子他可受够了。 陈定:“是不好喝吗?” 祝渝:“不是啊,挺好喝的。” 陈定:“我想着如果你喜欢,你可以从我手里买一些,我们是朋友,我肯定给你打折到最低价。” 祝渝喝了一口咖啡,“我买那么多茶干什么呀,有这钱我还不如多去吃点越南粉呢。”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陈定很明显被噎了一下。 “yu,有客人。”chloe姐喊祝渝。 祝渝:“好。” 他又对陈定说:“我一会儿赔你一杯咖啡。” 祝渝说完就起身去前台了。 陈定凝着他的背影走远了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陈定:妈的,他不是有钱人吗?可真他妈的抠】 【001:你不是说你能拿下这条大的吗?】 【陈定:你懂个屁,我就不信从他那里捞不到一分钱】 【001:你可别翻车了】 【陈定:放心,翻不了,我还有planb】 陈定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打量着前台忙碌的祝渝,这个富二代浑身上下全是名牌,用着最新款的手机,一身贵气。 太招摇了。 也太惹眼了。 当然,如果不是想要祝渝的钱,就祝渝这张脸,他也想把人骗到手玩玩。 毕竟这个祝渝看起来并不聪明。 不过几分钟,咖啡馆又得了闲,祝渝端来了一杯咖啡给他。 “我赔给你的咖啡。”祝渝坐到了陈定对面。 陈定:“谢谢。” 咖啡挺贵的,不过好在祝渝在这里工作,店里给祝渝打了折。 祝渝把自己没喝完的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 陈定看着他的动作,问:“你喜欢喝咖啡?” 祝渝摇头:“不喜欢。” 只能说不排斥,但绝对称不上喜欢,苦不拉几的。 生活已经够苦了,肯定得吃点甜的哄自己啊。 “祝渝,我有一个主意。”陈定决定继续放线,“你能不能帮我参谋一下?” 祝渝点头:“可以呀。” 陈定:“你觉得,我在英国卖茶怎么样?” 祝渝皱眉,好不容易把话题掀过去,怎么又开始提茶了,难道陈定是茶叶精? “我不知道啊。”祝渝看着他问,“英国人喜欢喝茶吗?” 陈定:“所以问问你的意见。” 祝渝:“那我……帮你问问我的英国朋友?” 出门在外,自己的同胞肯定是能帮就帮。 祝渝对国外的中国人滤镜太大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问问吗?”陈定眼里存着感激,“我这边的朋友,我问过了,他们还挺喜欢的。” 祝渝拿出手机翻了翻列表,找出了几个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英国人。 【祝渝:你们爱喝茶吗?】 祝渝发的群消息出去。 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果然,祝渝收到的第一条回信基本都是“?” 祝渝解释后才陆陆续续收到回复。 大多回复都是还可以,祝渝突然想起来,他们好像是挺喜欢什么红茶的,进口最多的也是这种茶吧? 他也不太确定,不过总结就是能接受。 祝渝把手机装回口袋,看向陈定:“都说还行。” “那我……在英国做他们茶生意怎么样?”陈定表现出了很欣喜的模样。 祝渝轻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理解对方,祝渝不用愁家里人的生计,只需要愁自己的,但和自己一个年纪的陈定就不一样了,生病的妈,年迈的爷,还有啥来着…… “我支持你!”搞钱嘛,不磕碜,祝渝甚至佩服他。 陈定很开心,得逞的笑差点没藏住,好在祝渝足够单纯,压根没多想。 “不过祝渝,我可能要向你借点钱,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借来付邮费的,因为现在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家里那边寄茶叶过来,邮费有些高。”陈定表情很是难为情。 不过下一秒难为情的表情就转移到了祝渝脸上。 因为他没钱啊。 祝渝现在属于是干一天兼职拿一份钱,晚上回家再把这份钱花得一干二净,然后第二天从零开始。 生活费是每个月初拿,每个月第一周花光。 存款什么的,呵呵,笑话。 祝渝浑身上下摸不出几个钱,四个口袋比他脸还白。 见祝渝在犹豫,陈定以为是自己的要求提得太突兀让祝渝起了疑心,于是他忙补充: “当然,我可以写欠条的。” “祝渝,你是我过来认识的为数不多支持我的中国人了。”陈定继续卖着可怜,“只有你能帮我了。” 祝渝真的很想帮助他,可是…… 他看起来真的像有钱人吗?? 他连头发都是自己染的,就是因为这里的理发店贵出天际。 “陈定,其实我挺想帮你的,可是……”祝渝表情为难,“我家里人管控着我的生活费。” “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干兼职?”祝渝表情很无奈。 陈定平静地看着祝渝的眼睛,妄图从祝渝眼里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 但很显然,祝渝似乎并没有撒谎。 “这……这样吗?”陈定干咳了一声,明显不死心。 祝渝表情真诚,“是呀,我帮不了你哎……” 陈定垂下眼皮,眸珠晃了晃,他语气哀伤,身上的气息低沉,“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你帮忙的。” “因为妈妈最近又要住院,我在这边兼职的钱也完全不够。”陈定声音发颤。 祝渝看见他肩膀抖了抖,然后双手掩面,似在悲伤难过。 如果不是毫无办法,他应该不会想要麻烦别人吧。 祝渝从小在祝家的保护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人心的恶,也分辨不出好坏人,还养出了心软的性格。 他看见陈定因为家里的事这样难过,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祝渝其实能搞到钱,只是他不太信任陈定,毕竟他们认识没多久,他除了知道陈定叫陈定,其余的都不知道。 但祝渝又觉得,他不能恶意地去揣测一个自己的同胞。 陈定那么惨。 家里条件也不好。 如果自己的帮忙真的可以让陈定解决他家现在遇到的困难,也不是不可以。 祝渝在心里挣扎了很久,最后伸出手碰了碰陈定的胳膊,“我可以帮你的。” “但是,你不要骗我。”祝渝眼睛紧紧盯着他说。 陈定手很明显地僵了一下,眼底也划过了一丝精明的光,可这些祝渝都没注意到。 “祝渝,其实我理解你的顾虑,毕竟我们认识才这么久,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答应的。”陈定说话迂回着。 祝渝:“你不用说那么多啦,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你需要很多钱吗?”祝渝又问。 陈定:“跨国的邮费是有些贵……” 祝渝:“好吧,我回去问问吧。”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陈定问完这话又担心祝渝反悔,所以忙接着说:“总之真的很感谢你。” “我也找一些朋友借过了,四处凑凑也快差不多了。” 祝渝点头:“好。” 又说:“你不要难过,阿姨的病会好的。”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国外这么出息,一定会为你骄傲的。”祝渝说话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是真心实意在安慰陈定。 陈定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和脸。 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愧疚,他似乎并不舍得对这张脸撒谎,不过这点愧疚也转瞬即逝。 毕竟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差收网了,陈定说什么也不可能会心软的。 后来他离开的时候祝渝问他要了家里的营业执照。 陈定以为祝渝是要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骗他,当场就把自己早就p好了的营业执照发给了祝渝。 祝渝到家就收到了august打来的兼职费。 总共工作了三小时多几分钟,august应该是看在祝霆的面子上,给他按四小时算的。 折合人民币快到八百了。 他在电梯里面用计算机把自己几张银行卡里的余额加了一遍,连微信零钱通里的几毛钱都提了出来。 加起来也才一千多。 他上网查了一下,十公斤的快递差不多就一千左右。 陈定说他家大概有四五十斤的茶叶寄过来。 祝渝算得有些头大了,他们公寓的走廊不是直线式的,祝渝回宿舍要转一个拐角。 他埋着头算得太投入,没注意到拐角的墙,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后拽了点。 “哎哟!”祝渝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后脑勺直直磕上了一堵坚实的肉//壁,并不硬,有些柔软,宽阔又有安全感。 他被半搂在坚实宽厚的怀里,槐花的暗香馥郁在周身。 耳畔响起了温和又熟悉的嗓音:“小鱼,怎么不看路?” 第19章 真相 祝渝一听见这磁性温柔的嗓音就高兴,他在柏沉怀里转过身,这样两人就挨得更近了,如果柏沉再低低头,他们唇角就会擦过。 本来祝渝还觉得冷的,但现在突然就不冷了。 柏沉身子一僵,不平稳的温热鼻息从祝渝头顶拂过。 祝渝关了手机,仰起头对他笑,虎牙露了出来:“师哥!怎么这么巧呀?你又保住了我的脑门。” 柏沉微微笑着后退半步,和祝渝拉开了一些距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入迷?” 祝渝老老实实回答:“算我还有多少钱。” “我一个朋友他,缺钱。”祝渝低着头,和柏沉并着肩往宿舍走,“他找我借钱。” “可你不是本来就没有多少钱吗?”柏沉困惑。 祝渝:“但是他家也蛮惨的。” 莫名有点台湾腔的感觉。 柏沉:“他遇到了经济困难?” 祝渝:“嗯。” 柏沉:“什么样的?” 祝渝:“他说他妈妈生病,爸爸抛弃了他们,总之就是最近妈妈又住院了。” 柏沉似乎察觉了不对劲,他微微拧眉:“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祝渝:“就……不久前,他也是中国人,之前送我茶叶的那个人。” 柏沉:“小鱼。” 他突然喊了对方一声。 “嗯?”祝渝看向他,“怎么啦?” 柏沉:“不要太相信别人了。” 祝渝:“你说他吗?” 柏沉并不想对祝渝说让他小心他朋友的话,因为在他看来,祝渝很在乎自己的所有朋友,所以如果是祝渝的好朋友,柏沉就不想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方。 只是按照祝渝的说法,他们刚认识就找祝渝借钱,那对方和祝渝认识也许就是一个骗局。 “嗯。”柏沉点头。 祝渝继续向前走,正想说话,突然又被抓住胳膊带了回来,“走过了,小鱼。” 祝渝偏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到516门前了。 “嗷嗷,我没注意到。”祝渝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看模样,他大概没把柏沉的提醒放在心上。 他拉住了祝渝正在掏钥匙的那只手手腕,说:“晚上要来我家吃饭吗?” 祝渝缓慢摇头,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柏沉说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柏沉:“可是我今晚没有买菜,也没有给你打电话!” “也可以吃你做的饭吗?”祝渝眼里放着光芒。 柏沉笑着打开了宿舍的门,他没有松开祝渝的手腕,拉着他一起进了房间。 “没关系,因为你是小鱼。”柏沉嗓音很低磁。 祝渝小脸通红,语气扭扭捏捏:“师哥,你这样我会爱上你的。” 柏沉知道祝渝在开玩笑,他没有应祝渝的这句话,“那晚上做柠檬鸡丝和番茄滑蛋牛肉?” “或者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祝渝听完就一手捂住心脏,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师哥,快……快扶住我。” 柏沉脸色微沉,眉心凝起,忙扶住祝渝关心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要幸福得晕过去了。”祝渝半倚在了柏沉身上。 柏沉笑得失语,他觉得有些无奈,可又觉得这样的祝渝很可爱。 “师哥,我还想吃鸡蛋羹。”果然只是动了一下脑子,祝渝就饿得不行了。 好多烦心事,还是先想吃什么吧。 “好,我去做。”柏沉点头。 祝渝:“那我现在去把刘波抱过来。” 柏沉去做饭了,祝渝回去把刘波抱过来后就趴在茶几边忙碌着。 柏沉不知道祝渝在忙什么。 他一回头就看见祝渝下巴垫在桌上,大概是在算数,两只手都用上了,漂亮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最后他又用上了电脑,看起来确实有些伤脑筋,祝渝那头粉色的绒发都变得乱糟糟的了。 他抿起唇,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提醒一下祝渝。 尽管他的提醒可能会让祝渝不太开心。 祝渝轻哼着歌,柏沉端着昨晚没吃完的月饼走出来,轻轻放在了祝渝手边。 祝渝闻到香味,忙伸手拿起一块肉松蛋黄馅的月饼咬了一口,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师哥啊,再晚一秒我就饿死了。” “好多的事啊,脑细胞都不够了。”祝渝说完才开始嚼嘴里的月饼。 腮帮鼓起,不停地嚼着,像仓鼠吃饭那样。 柏沉垂下长睫,温楚的目光静静注在祝渝的脸上,微抿起的薄唇慢慢染上了一丝浅浅的温柔,他坐在了祝渝身后的沙发上。 看着祝渝的电脑界面。 刘波趁机从祝渝怀里挣出来,跳到了柏沉腿上。 “陈定——”他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祝渝点头,回头看柏沉:“师哥,你看我做的这个海报怎么样?” “你给他做的吗?” “嗯。” 柏沉并不想打击现在的祝渝,其实一开始他也不确定,直到现在看到那些茶园和茶叶的图片,柏沉就确信了。 对方大概是奔着祝渝的钱来的。 这是国内一个很低端的骗局,没想到居然流传到了国外来,偏巧祝渝还不知道这个骗局。 柏沉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不要太相信刚认识的人了。” “或许可以等多了解了他一些……” 祝渝猛点头,粉色的绒发跟着摆动:“我知道呀!师哥,你不要太担心我。” 柏沉敛眸,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告诉祝渝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了,但他先问:“那你已经给他借钱了吗?” 祝渝摇摇头,将最后一小块月饼咽下了肚。 柏沉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问过了,他说一百英镑不够。” “我当然很想帮助他啊,但是刚刚在外面你提醒了我,你说得对,我不能太相信刚认识的人。”他语气有些沮丧,好像在因为自己不能帮助到对方而难过着。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可以帮忙给他做一份海报。” “让他用这份海报去做宣传!”说到这里,祝渝的语气又兴奋了起来,“这可是我免费给他设计的海报,现在请人做海报都是要钱的!” 柏沉一愣,他看着祝渝认真的眼神,就这样突然笑出了声。 如果不是太贪心,或许陈定还能从祝渝那里骗走一百英镑。 他忍不住夸:“小鱼,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哼哼,你也觉得吧?!”被夸奖的祝渝乐得压不住唇角,忙坐到沙发上和柏沉挨在了一起。 “等会儿我就把这张海报发给他。”他把电脑也拿起来放在了膝盖上,“如果他同意了,我也可以帮他宣传。” 柏沉笑着,“嗯,我觉得可以。” 祝渝抬手用衣袖揩了一下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渍,往后仰躺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累死我了。” 柏沉眉角微扬:“辛苦啦,小鱼同学。” “给你做的鸡蛋羹应该快好了,一会儿我端出来你先吃着。”柏沉把刘波抱起来轻放在了腿边沙发上。 祝渝眼底放光:“这么快吗?!” “你等等我,我也要帮忙!” “好,你忙完就来吧。”柏沉走去了厨房。 祝渝要急晕了。 啊啊啊,怎么这么多事情啊!! 他给陈定发消息:【我没有那么多的钱,但是我帮你想了一个办法】 【祝渝:我给你做了一张海报,你可以在你的好友圈宣传你家的茶叶】 【祝渝:[图片]】 【祝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宣传一下】 陈定没有立马回消息,祝渝猜他应该在忙。 祝渝也不急着等他答复,他将这张海报翻来覆去看了看,又觉得还不够完美,就给自己认识的同专业的一个中国好友发了过去。 【祝渝:舟舟,你觉得这张海报还有哪里不够完美吗?】 【祝渝:这是我帮别人做的】 【祝渝:[图片]】 发完消息后祝渝就把手机息屏放在了桌上。 “师哥,我暂时忙完啦!”祝渝关掉电脑,起身往厨房走了去。 柏沉正在给烫熟的番茄剥皮,“鸡蛋羹应该也快好了。” “你不要碰,当心烫手。”柏沉看见祝渝有揭开锅盖的打算,出声提醒了他。 祝渝把手拿下来,在腿边蹭了蹭,抬脚靠近了柏沉:“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呀?” 祝渝每次一靠近他,他就能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山茶花香。 即便手里番茄的酸味那么浓郁,可还是盖不住祝渝身上的香味。 柏沉手停顿了一下,“把那边的香葱洗一下吧。” 他把祝渝从自己身边支开。 祝渝上前去把菜篮里的香葱拿了出来,“这个吗?” “嗯。”柏沉应完又低下头继续剥皮。 他的衣袖被挽到了手肘处,小臂上的青色脉络纹路明显,他带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手指很修长,皮肉贴着指骨,骨感又漂亮,指甲也修得很干净,红色的番茄汁浸湿了他的指尖,手背,看上去莫名的色/气。 祝渝拿着葱又回到了柏沉身边。 “师哥,鸡蛋羹什么时候好呀?”祝渝一般这样问,就是真的饿得不行了。 柏沉脱下一次性手套,走去将透明的锅盖揭开,鸡蛋羹的香味扑面而来,祝渝趁机吸了吸鼻子。 “可以吃了。”柏沉用工具把鸡蛋羹端了出来,从祝渝手里接过洗净的香葱,在菜板上剁碎了几根洒在鸡蛋羹上面。 “你过来趁热吃了,厨房剩下的交给我。”柏沉端着鸡蛋羹往客厅走,祝渝低头踩着他的影子跟了上去。 刚刚在厨房没太注意,走出来祝渝听见他的手机一直响起消息提示音。 “有人给你发消息。”柏沉说。 在美食面前,祝渝永远不可能被其他的事物吸引走目光,“不急不急,我先吃一口鸡蛋羹再看。” 祝渝目光一直跟着柏沉手里的鸡蛋羹。 “好。”柏沉把鸡蛋羹摆在了茶几上。 刚撒上去的葱花已经被鸡蛋羹的热气蒸得半熟了,洒在表面的生抽已经浸了进去,香油浮在表层。 祝渝拿起勺子,“我吃啦?” “吃吧。” 柏沉轻轻颔首。 祝渝的手机又响起了消息通知的声音,亮了屏,柏沉瞥去眼角看了一眼。 他眼睛有点近视,并没有看清是谁发来的消息,不过他也没有要窥看是谁给祝渝发了消息的意思,他只是担心那个叫陈定的人重新编出新的理由骗祝渝。 现在厨房锅里煮着鸡胸肉,柏沉不急着去厨房做饭。 他坐在了沙发上,就在祝渝的右后侧。 鸡蛋羹被蒸得特别鲜嫩,生抽和鸡蛋羹混合,入口就在嘴里化开了,香葱和香油的味道充斥在口腔,没有喧宾夺主,鸡蛋的味道仍旧那么鲜美。 “师哥,真的太好吃啦!”祝渝说,“你拯救了一个即将饿死的留子。” “这么夸张?”柏沉被祝渝的话逗乐了。 祝渝回过头,“你可别不相信,还没遇到你的时候,我真的饿得都给自己写遗书了。” 说着像是提到了伤心事,祝渝还有一些难过,“因为我总觉得自己要饿死了。” “真的!我写了大概……十来封吧,有时间读给你听。”担心柏沉不信,祝渝就补充了这一句。 柏沉干咳一声:“倒,倒也不必吧……” 祝渝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毕竟听人读遗书这事对你来说还是太超过了吧?” 他还要说什么,桌面的手机又响起了消息提示音,苹果的消息提示音格外吵,祝渝听得心烦,就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目光便黏在了消息界面。 是范舟发来的消息,先前陈定发了几条消息都被范舟的新消息盖住了。 【范舟: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范舟:他**f**k***,*妈**王八蛋,死***骗我**,他**的两百英镑】 【范舟:祝渝,你**没被他骗吧?】 【范舟:祝渝,你怎么不我消息?我**怕啊!】 【范舟:你不会真被骗了吧?】 【范舟:你被骗了多少?】 【范舟:呸!可真**不要脸,骗了你的钱还让你给他做宣传海报,脸可真**的大】 【范舟:你别难过,咱先报警,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范舟:我还认识两个被他和他同伙骗了的人,咱几个结盟,找到这个人后狠狠治治他!!】 祝渝看得傻眼。 柏沉看着祝渝脸色不对,便弯下腰靠近了祝渝,问:“小鱼,怎么了?” 祝渝眸珠湿润,他仰起头看着柏沉,语气很意外:“师哥,陈定他……是骗子。” 第20章 “嗯。”柏沉轻点头。 祝渝瘪嘴,看着柏沉一副了然的表情,“师哥,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他问话的嗓音是沙哑的,鼻尖也莫名泛酸。 “晚上你刚和我提到他的时候。”柏沉如实说。 “先回你朋友消息吧,他在担心你。”柏沉点了点下巴,让祝渝先回消息。 祝渝哦了一声,声音更闷了,看起来好像是受了打击。 是该不好受的。 毕竟对祝渝来说,陈定是他的好朋友。 而他现在被好朋友骗了。 祝渝捧着手机开始回范舟的消息。 他先说了自己没有被骗,然后又说了自己和陈定是怎么认识的。 祝渝这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没被骗到钱,像范舟和他的那些朋友,多多少少都被骗走了一些。 “师哥,谢谢你呀。”祝渝语气还是有些郁闷。 柏沉也从沙发起身蹲在了他的身边,看着祝渝因为沮丧而低垂的头,他想祝渝如果有小狗耳朵,现在或许已经耷拉得快看不见了。 他差点伸出手去揉一揉祝渝的脑袋了。 “没关系。”柏沉安慰说,“你不要太伤心。” 祝渝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伤心?” 柏沉看向祝渝吃剩下的鸡蛋羹,碗底还剩好几口,以他对祝渝的了解,他应该是要吃得一干二净的。 祝渝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突然拔高了声音:“我不是伤心。” “我是生气!”祝渝气得锤了一下桌面。 然后悄悄把手拿到桌下甩了甩。 有点痛。 更可怜了。 “他怎么可以骗我呢?!而且想骗我的钱?!!”祝渝气得差点语无伦次。 “我已经这么可怜了,为什么要骗我?” “他可是中国人!中国人怎么能骗中国人呢?!” 柏沉跟着点头应和:“因为他太坏了。” 如果换作别人,他们或许会教育祝渝,让他出国留学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了。 但柏沉不会这样对祝渝说,他知道祝渝已经通过这件事长教训了,即便没有人教育,祝渝也知道以后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了。 不要在小朋友难过的时候继续泼冷水。 所以柏沉要做的就是和祝渝一起控诉这个欺骗他的坏人。 祝渝难受,祝渝不想说话,祝渝郁闷。 【范舟:你没被骗钱还好,这个人专门骗中国留学生的钱,而且和外面那些teenar关系好】 【范舟:如果警察找到他,他就给条裤衩子,说我们给他钱是买裤衩子的,我们借钱的时候也没留什么合同啊,你看这理由多扯啊,可就是因为这里的警察和稀泥,根本不会信我们,所以他们才会逍遥法外】 范舟:“气死我了!我要把他写进ppt,让他在我们留学圈里出名!” 范舟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语音,柏沉听到了什么ppt。 【祝渝:谢谢你提醒我】 【范舟:不用谢,还好你没被骗钱,你都这么穷了,要是被骗了,我都不敢想象你后面得多困难】 【范舟:气死我了,我现在就要写pptdiss他!!】 范舟下线了。 祝渝退出和他的聊天界面,发现陈定在十多分钟前给他回了消息。 不过被范舟的连环轰炸给压下去了。 他点进去看。 陈定先感谢了他做的海报。 然后又说这样只能一点点凑,也不知道要凑多少,问祝渝现在能不能先把那一百英镑借给他。 看来是后悔了。 “他怎么还有脸问我要那一百英镑?!气死我了!!”祝渝把陈定给他发的消息拿给了柏沉看。 柏沉给他出主意:“你就说他回得太晚了,你已经把那一百英镑借给别人了。” 祝渝眼睛一亮,“好!” 他捧着手机回了陈定消息。 刚回完消息,祝渝余光就瞥到了刘波在抓柏沉家里的沙发布。 他忙把手机递给了柏沉,“师哥你帮我回一下。” 说完他就起身去抓刘波,“刘波!抓坏了我可赔不起,信不信我把你抵押给师哥?!” 手机消息一条一条地往外弹。 陈定回消息了。 回了十多条。 每条都不堪入目。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带了很多脏词和诅咒的词,说祝渝没钱装什么富二代,干脆出去…… 柏沉眉头越皱越深,在他的词汇脑海里,这些辱骂诅咒的词,他只在很多年前听过。 “他回了吗?”祝渝把猫抱起来问。 柏沉手快地将这十多条消息全部都删除了。 然后把陈定的照片给自己发了过去,再删除。 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没回。”柏沉把手机递出去。 祝渝接过手机,继续编辑:【怎么不回消息?!你这个骗子!】 [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 “哎?”祝渝困惑。 柏沉冷静问他:“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回我,把我删了。”祝渝觉得奇怪。 柏沉看着他:“可能是心虚了,毕竟他是骗子。” “说得也是。”祝渝抿抿唇,“我还以为他要和我对骂呢。” 柏沉轻笑:“那他就是胆小的骗子。” 祝渝也被柏沉的话逗乐了。 “还好没有把我最后的钱骗走,不然我现在就真的是穷光蛋了。”祝渝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又说:“师哥,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可能就给他转钱了。” “因为我想,我想他和我一样,都是出来留学的,应该不会骗我。毕竟大家都离自己的国家那么远……” 祝渝坐回到了地上,和柏沉挨着坐在了一起,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刘波的头。 祝渝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了。 情绪特别低落。 头顶那簇呆毛也耷拉了下来。 刘波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看着柏沉,柏沉凝着一人一猫,没有接话。 祝渝抬起眼,巴巴地望着柏沉,语气郁闷:“师哥,我有些难过。” 祝小狗很委屈。 柏沉轻叹了一口气,“我可以摸一摸吗?” 祝渝低下头把猫往前送了一些,他想柏沉要摸刘波就摸啊,怎么还请示他呢。 “摸吧。”祝渝说。 下一秒,头顶传来了一道极轻的压力,一只温热的宽大手掌覆压了上来,鼻尖围绕着柏师哥身上的味道。 祝渝暗淡的眸骤然变亮,眸子微缩,他慢慢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人。 柏沉的右手搭在祝渝头上,他轻轻地揉了揉,松软的粉色绒发从指缝穿过。 原本柔顺的头发被摸得有些凌乱,让祝渝看来更像一只粉色的潦草小狗了,很可爱,也很招人心疼。 “小鱼,不要难过。”柏沉的嗓音带着缱绻的柔和,声线有股莫名的安抚感。 祝渝耳朵动了动。 心脏怦怦跳,小脸一下变得通红。 “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问题。” “难道人应该为自己的善良买单吗?” “应该是坏人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高兴,因为你并没有被他骗走钱,不是吗?”柏沉的声音像自带安慰剂似的,几句话说下去,祝渝竟然真的没那么难过了。 柏沉说完话又在祝渝头顶轻轻地揉了两下才把手拿回去。 那些发丝挠得柏沉心尖莫名地痒。 祝渝重重点头,他又对柏沉笑得露出了那对虎牙,明眸弯起,笑意潋滟,“师哥!我不难过了,我想明白啦!”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下就充满了活力和光亮。 小狗又活过来了,“师哥,我们不想这事了,我想吃饭了。” 好像突然才想起来,柏沉慌忙起身往厨房走去:“锅里的鸡胸肉要煮老了。” 祝渝跟着站起身,但没有急着跟去厨房,他低着头把手机打开,将陈定的照片发给了祝霆。 一句话也没说,他又看着手腕上的手环,上面还留着几分钟前陈定发的聊天记录,手环连了手机的,收消息有延迟。 他知道柏沉把消息删了,大概是不想让这些话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祝渝垂下睫毛,顺手把手环接收到的消息也截图给祝霆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后,他把手机静音放在了桌上。 “师哥,我的肉肉还有救么?”祝渝凑到了柏沉身边。 柏沉把锅里的鸡胸肉捞了出来,正在过冷水。 “因为你提醒得早,还有救。”柏沉说。 祝渝拍拍胸脯,“有救就行,不然没救的就是我了。” 柏沉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浅笑,“那过来帮忙洗点菜,我们早点开晚饭?” “好!”祝小狗热情高涨。 番茄滑蛋牛肉其实不难做。 牛肉切好加姜丝,再和生抽,淀粉等调味料腌制在碗里,鸡蛋不要直接炒,要加上牛奶搅拌匀,炒得半生半熟,然后把腌制好的牛肉炒得变色就行,剥皮的番茄炒出汤汁加水,煮好后倒入超好的鸡蛋,牛肉和之前调好的酱汁,最后大火收汁。 “就做好啦?”祝渝看着被柏沉盛在碗里的菜问。 “嗯。”柏沉点头。 祝渝:“看起来好简单哎……” “对,其实不难。”柏沉端着菜要去客厅。 祝渝主动请缨,“我来吧师哥!” 他从柏沉手里接过菜碗,小心放到了客厅餐桌上,祝渝弯下腰深吸了几口气。 真的很香。 晚上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 透过明窗洒在了桌上。 咖啡店每周二搞活动,祝渝总在这个时候忙得晕头转向的。 但他还是抽出空给柏沉发消息—— 【祝渝:师哥!不要忘了来咖啡店哦!】 【祝渝:[地址]】 【祝渝:偷偷给你留了特别好看的小蛋糕^^】 柏沉坐在专业的医疗躺椅上,低着头回了祝渝的消息:【好,我忙完就过来】 祝渝没回消息了。 看起来确实在忙。 柏沉刚收起手机,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华裔拿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他很年轻,约莫二十八九的年纪,长相清隽大气,戴着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 “daniel。”柏沉站起了身,“怎么样?” daniel扶了一下眼镜,走到柏沉跟前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他一份。 “很遗憾,离标准值还是差得远。”daniel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柏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雾。 但他又拿了一份新的报告出来,话锋一转:“不过,从今天心理测评结果来看,还是有好转。你最近似乎遇到了改变你心境的事……或者人?” “是遇到了一个人。”柏沉实话实说。 daniel是一位年轻的心理医生,两年前柏沉在伦敦就和他认识了,在柏沉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以后,他就一直在这里接受治疗,后来柏沉回国也是因为抑郁症被家里的两位知道了,才被接回国的。 daniel有些震惊地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啊,找女朋友了?” “不是。”柏沉说。 “那找男朋友了?” 柏沉无奈解释:“也不是,是我的一个师弟。” “那就是男朋友。”daniel开着玩笑。 柏沉看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你不要开他的玩笑。” daniel忙摊开手,笑得并不正经:“好,sorry。” “不过我让你出去接触接触新的事物和新的人,你想通了?” 柏沉解释:“我和他认识是意外,我没有刻意去认识新的人。” “不管是不是意外,至少你们也认识了,多去接触接触总是好的。”daniel说,“别总觉得自己是麻烦的存在。” 柏沉敛下长睫,语气低沉:“你不懂。” daniel签着手里的文件,长叹一息,“我要是能懂你,不早把你治好了?” 柏沉没说话。 “不过呢,也算略有进步。”daniel把柏沉拿在手里的文件抽走了。 柏沉:“那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daniel看着他的眼睛,“没了。” 他又摊开手。 柏沉就弯下腰将椅子扶手上的外套拿了起来。 daniel瞅着他这一身正装打扮,“你干啥去?” 东北音都飚出来了。 柏沉:“有事情。” “得,我还以为你这身打扮是专门来看我的。” daniel拍了拍柏沉的肩,“谈恋爱就谈恋爱了嘛,跟我藏着掖着干嘛?” “我没有。”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听进柏沉说的话。 他招招手让柏沉自己离开,然后坐回到办公位继续忙碌了起来。 柏沉穿上外套,提起手边的电脑包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祝渝工作的咖啡店就在daniel工作室不远。 柏沉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却抬脚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 矮巷里臭烘烘的。 满地的空酒瓶和废纸箱,路灯下站着好几个人。 个个脸上揩着粉,模样都还算清秀。 柏沉里面穿着黑色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他走进来后,光是身上的矜贵气质就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风从巷尾吹出来,刮得脸有些疼。 “hi~”路灯下有人给他打招呼。 柏沉的长相和身材都很招这边人的喜欢,名贵的西服遮住了他臂膀上的肌肉,却把人衬得更加修长了,胸肌宽阔,五官挺立,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30 pounds.”那人接着说,他的声音很细,声腔不男不女。 柏沉低着头从他们面前路过,没走过几步又退了回来。 那位报价的年轻人一脸欣喜,迎上了前。 柏沉从口袋里拿出了30英镑给他,年轻人双手接过后就要去拉着柏沉的手离开。 柏沉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在年轻人错愕的眼神中说:“sorry.” 他将手机打开,翻到了一个人的照片,拿给他看。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柏沉几眼,眼底有些不舍,但还是开口问:“你找他?” 柏沉点头。 年轻人就把手指向了巷子里面,“就在里面,他没我会的,先生~” 他说着又要去拉柏沉的手,柏沉后退半步,对他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就往巷子深处去了。 风呼啸着。 卷起了地上的塑料袋,漫天的飞尘落叶。 远远瞧着里面有三五个人聚在一起。 其中一人的嗓门很大,口音很浓,明显不是伦敦本地人。 “我真他妈服了,没钱装什么有钱人??” “给我一百就想把我打发了,呸!” “早知道把他骗来玩玩儿算了,我和你们说,他那张脸,绝对是你们没见过款式。” “***玩**” …… 后面接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 难听得要命。 柏沉眉头越拧越紧。 他走到了几人的跟前,停了下来。 “你谁呀?”刚刚说话的人站起了身。 “这片区是我们几个罩的,你不知道啊。”旁边的四个teenar也跟着站起了身。 很高,但身材都不怎么样,细胳膊细腿,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书也不读了,就跟着陈定干骗人的事。 柏沉把电脑包放在了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了刚刚那张照片,他抬眼和面前的人比对了一下。 然后开口:“你就是陈定?” “你他妈谁呀?” 柏沉把手机装进口袋里面,抬头望了望四周,还是很好声好气地和对方说:“我是祝渝的朋友。” “你说那婊……”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招呼了一拳,鲜血飞溅。 柏沉这一拳直接把人掀翻在了地面,地上的人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他身边的人急忙去扶起他。 “抱歉。”柏沉把手表取下来装进了口袋里,又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了一边比较干净一点的杠杆上面。 “请好好念他的名字,不要骂他。”柏沉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他妈谁啊?老子就骂他怎么了?你是他什么人啊?卡特,揍他啊!!”陈定吐掉了嘴里的血水,一脸怒不可遏,把身边扶自己的人都推开了。 于是其余的四人全都冲上了前。 巷子里一阵噼里啪啦,肉//体搏斗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 几分钟后。 地上躺着五人哀嚎连连,五人中间站着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年轻人连头发丝都没乱掉,白衬衫上黏着些许灰尘,他在几人中扫了一眼,走到了唯一的那个中国人面前蹲下。 “我叫柏沉,是祝渝的师哥。你是骗子,他只是想帮你而已,而你却骂他,这样是不对的。”柏沉语气很平静,嗓音是一贯的温和,他给对方讲着大道理。 陈定脸上挨了一拳,身上多多少少也受了些伤,柏沉没使多大的力气,不然陈定未必还有意识。 陈定忙点着头:“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不该骂他。” “你手机呢?”柏沉问。 陈定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柏沉示意他打开。 等他打开后,柏沉就拿过手机输入了祝渝的手机号。 “给他发短信道歉。”柏沉说。 陈定牙齿上全是血,脸肿了半边高,“我我我,我道啥歉啊?” 柏沉凝着眸珠看他,眼神更加深邃:“你骗了他,昨晚还骂了他。” 陈定忙把手机拿过去,哆嗦着敲了一排字出来,“哥,哥,这样可以吗?” 柏沉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 他起身去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是祝渝打过来的,于是他回头看向了几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于是所有人都很识趣地捂住了嘴。 柏沉接了电话,声音如常:“小鱼。” “师哥,你怎么还没来呀?”祝渝趁着店里好不容易空闲一阵,急忙躲到了后台给柏沉打了电话。 柏沉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抱歉,我正在赶来的路上。” “好捏,你慢点,注意安全,我等你!”祝渝挂了电话。 柏沉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重新蹲回到了陈定的跟前,接着说:“你骂了他那么多,就这一句道歉的话吗?” 于是陈定又哆哆嗦嗦的打了好几排字出来,约莫有三四百字,把他这辈子掌握的词汇量都搜刮出来了。 “这样呢?”陈定问。 柏沉颔首。 陈定把消息发了出去。 “谢谢你们的配合。”柏沉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不要再骗人了。” “知道了哥,绝对绝对不会再骗人了。”陈定接话接得特别快。 柏沉拿纸巾把手背上的血迹擦净,然后把擦血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钱,塞进了其中一个青年胸口的口袋里。 他打这四个人都没怎么用力,只用了些巧劲卸了他们的气力,毕竟是一群不学无术的teenar,没有直接参与这起诈骗案,柏沉不至于不分是非。 他用英语对地上的其他四人道歉:“抱歉,我本来只想找陈定一个人,没有想打你们的。” 意思是怪他们先对他动手。 他说完拿起外套把上面的灰迹拍了拍,穿上外套离开了这里。 他是原路返回的。 出去又遇到了那个年轻人,年轻人看见他,对他抬起手打招呼:“这么快?” 柏沉知道对方可能有调侃他的意思,但他还是很礼貌地回应了对方的打招呼。 —— 柏沉到咖啡馆是祝渝给他打完电话的十多分钟后。 咖啡馆有些忙。 他远远就看见穿着工作服的祝渝在里面忙碌着。 祝渝头发半扎着,额前多余的刘海全被别了起来。 咖啡店那么多人,但柏沉第一眼只看见了祝渝。 他在门外低头将刚刚弄得皱乱的衬衣整理了一下,然后才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里的工作人员拿着菜单走到了他跟前。 “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 柏沉抬头看着她:“你好,一杯拿铁。” 旁边刚送完咖啡的祝渝耳朵一动,他循着声音看过来,柏沉也抬手和他打招呼。 祝渝的眉梢一下就攀上了笑意,他急忙挤到柏沉身边来,将菜单从安娜手里接过去,“anna姐姐,我来给这位客人点单,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吧!” anna就这样被祝渝推去忙别的事了。 祝渝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抱着菜单,见面装不识:“先生你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柏沉扬唇轻笑,也配合着祝渝,声音清沉温和:“请问您有推荐吗?” 祝渝:“cappuccino(卡布奇洛).” 青年的嗓音很好听,说英文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古灵精怪,轻轻润润,很招人喜欢的乖巧。 “好。”柏沉轻点头。 祝渝便雀跃地走去了前台。 柏沉是带着电脑过来的,他打算等到祝渝下班一起回去。 所以祝渝端着咖啡和蛋糕过来的时候,柏沉已经把电脑拿出来在忙了。 祝渝轻轻将咖啡放在了桌边。 又把一块慕斯蛋糕放在了他手边。 “先生,你的咖啡。”祝渝小声说。 柏沉把手从键盘上拿下来,他抬起头看着祝渝,说:“你好,我没有点蛋糕。” 祝渝皱起眉,“之前说请你吃蛋糕呀,你忘了吗?” “现在记得我了?”柏沉笑了起来。 原来他是故意的。 祝渝轻哼一声,“情//趣你都不懂呀?!” 柏沉也皱起眉,眼睛困惑:“情……趣?” “当然啊,朋友之间也有的,你看你,是不是在本该上网玩的时候学习了?现在变成老古板,一问三不知了吧?”祝渝压低声音说。 柏沉被祝渝的话逗笑了,“坐会儿吗?” 他对着身前的空座点了点下巴。 祝渝摇头:“今天好多客人的,忙死了。” “先喝咖啡,蛋糕是甜的。”祝渝靠近柏沉,在他耳边小声说。 柏沉:“我知道了。” “拜拜,我去忙啦!”祝渝对他摆摆手,小跑着去前台忙了。 祝渝没办法在人群中隐藏起来,他漂亮,大方,热情,像太阳一样。 谁在他身边都会被温暖,被照亮。 但太阳是无私的,太阳温暖照亮的是所有人,不是那一个怕黑怕冷的人。 —— 周二咖啡馆打样时间要比平时晚半小时,但最后半小时基本就没什么客人了。 祝渝在柜台后面,双手趴在柜台上,下巴垫着小臂,静静看着靠窗边工作的柏沉。 唇角翘得很高,眼睛亮晶晶的。 头顶的那根呆毛也摇摇摆摆的。 “yu,你看他很久了。”chloe姐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祝渝:“你觉得他好看吗?” “他是好看,但好像只有你盯着看了这么久。”chloe姐一脸看破不说破。 “我喜欢帅哥啊,多看看怎么了?”祝渝说。 anna走过来,“你去和他坐会儿吧,店里剩下的交给我们。” 祝渝猛地抬头,“那我去啦?” “去吧去吧。”两个女生都有些无奈。 祝渝端着一杯热饮走了。 “师哥,喝点奶茶。”祝渝坐在了柏沉的身边。 “你喝吧,奶茶糖分有些超标了。”柏沉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了。 祝渝抿抿嘴,“好吧好吧。” 他看着柏沉的电脑界面,“你在做什么呀?” “小组作业。” 祝渝:“看不懂。” 柏沉:“哪里看不懂?” 祝渝:“哪里都看不懂。” 柏沉笑了一声,“那你要我都讲给你听吗?” 祝渝立马摇头:“我肯定学不懂。” 柏沉:“不试试怎么知道?” 祝渝:“可别折腾我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作业还多吗?”祝渝问。 “不多了。”柏沉说。 祝渝:“那我在这里陪着你,我绝对不打扰你。” 柏沉没说话了,祝渝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才拿出静音了半天的手机。 祝渝盯着两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几百字短信—— ? 最新一条是几分钟前发来的。 祝霆在几分钟前也发了消息过来,大致是说他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那几个小时前给他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祝渝:你解决了?】 【祝霆:调查他干的那些事花了些时间】 【祝霆:他骗的那些钱已经全让还回去了】 【祝霆:之前他做的那些事够把他送进去了】 祝渝回了一个哦字就没搭理他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范舟给他发消息,说他们被陈定骗的钱,又莫名其妙被还了回来。 搞得他现在都不敢用那笔钱,觉得那陈定是给他下套呢。 祝渝让他放心用,说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钱,能有什么事呢? 被祝渝这一劝,范舟也就想开了。 所以几小时前陈定给他发那一长串是为什么呢? 祝渝皱着眉,想不明白,干脆把手机关掉装回了口袋里。 “师哥,骗我那个陈定,他突然给我道歉了。”祝渝单手撑住下巴,困惑地看着柏沉,“你说他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呢?” 柏沉动作没有停,“也许是打算继续给你下套。” 祝渝:“说不定是这样!那我把他拉黑。” “我现在明白了,我再也不会随便相信别人了。”祝渝又把奶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柏沉:“也不要太难过,这个世界也是有很多好人的。” 祝渝:“比如师哥你!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你就对我很好!” “那说明我们俩认识就是缘分,如果我是在陈定之后认识你的话,我肯定不会和你成为朋友了。”他又补充。 柏沉:“是呀,还好我们早认识了。” —— 又是几天后。 伦敦天气又渐渐回暖了,柏沉说这是进入严冬的前兆。 学校也趁着这个机会,将要举办第二学期的运动会。 和国内的运动会不太一样,他们学校的运动会更倾向于社团活动,比起班级和个人名次,学校注重的是每个人的运动量,而且运动项目和名额特别多,举办时间长达一周,就连隔壁的体育馆都被申请来给他们举办运动会了。 祝渝在的班级就他一个华裔。 他不可避免地被推出来参加了一项运动。 两千米长跑。 祝渝听到这个通知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跪地不起。 “ely,我不行的。”祝渝拉着女班长的手,两眼泪汪汪。 ely(艾米莉)拍了拍祝渝的肩膀,“你可以的!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这是两回事啊,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参加过运动会,第一次参加你就让我跑两千米,我的命也是命啊!” ely反手握住祝渝的手,低着头看他,一脸不可思议:“天呢,难怪你看起来这么瘦弱,yu,加油吧,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变成强大的男人!” ely心意已决,显然祝渝是无法撼动的,祝渝石化在了原地。 “天呢!我们的yu他褪色了!”班级里的泰国同学乔恩蹲在了祝渝身边,夸张地抬手捂住了唇。 “他变成灰色了!”乔恩又捻起祝渝的粉色头发,声音纤细,不辨男女,“连头发都变成灰色了!” 一群人笑出了声,“yu,没事的!” 他们跟着蹲在祝渝身边安慰他。 作为班级里唯一的中国人,祝渝受到的关注无疑是最大的。 他们喜欢这个漂亮又有活力的中国人。 “乔恩,我不要跑两千米——” “yu,听到这个消息我很痛心,可惜我们帮不了你。”乔恩无奈地摇了摇头。 祝渝苦着脸问他:“你是什么项目?” “我还不知道呢。”乔恩回头寻ely的位置,“ely,我参加的项目是什么啊?” ely看着手里的名单:“jon,你的项目是五千米自由跑。” 祝渝刚听ely说完话呢,怀里突然栽进了一个脑袋,乔恩上半身都倒进了祝渝的怀里。 祝渝大惊失色:“!!救命!乔恩他吓晕了!!” 他去拉乔恩的手,脸色又一变:“救命!!他现在又变僵啦!!!” …… “事情就是这样了。”祝渝说完又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柏沉把手边的菠萝烤鸡翅往前送了一些,看着祝渝问:“所以你来找我,是希望我能带你练一下//体能吗?” 祝渝半边腮被顶得鼓起,他边嚼边点头:“嗯嗯!” 柏沉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祝渝端过来喝了一口,就着嘴里的肉都咽下去了才接话:“因为从幼儿园开始,我跑步在班级里就是垫底的。” “祖母又疼我,担心我给跑摔着,每次运动会就去医院给我开点不能剧烈运动啥啥证明。” “唯一一次我坚持参加的长跑运动,得了第三名。”祝渝抬起手比了一个三。 柏沉困惑:“这个名次很好啊。” 祝渝摆了摆手指:“总共就三名同学参加。” 柏沉笑了起来,“但是这次运动会不公布名次,你可以慢慢跑。” 祝渝的手又比了一个数字二出来:“是不公开名次,但同一个项目的人肯定会偷偷比较的,而且那么多女孩子看着呢,我怎么着也得混一个倒二吧。” 他又问:“这个追求不……低吧?” “不低。”柏沉神色晦暗了一些,他缓慢摇头。 “半个月把我跑步的速度提一提,也可以吧?” “可以。”柏沉颔首。 祝渝哼哼笑,终于有了点自信,“你是没看见和我一起跑两千米的那些人,尽是些一米八/九的大高个。” 祝渝站起身给柏沉比划了一下那些人的身高,“我才多高啊。” 祝渝又垫了垫脚尖说:“我现在连一米八的难关都没突破呢?!那些人跨一步,我得跑两步,这从根源就输了一大截啊!” “师哥,你得帮帮我!”祝渝坐回去,双手合十摆了摆,“求求你了,这是我今天最大的请求了。” “你上次想吃麻辣小龙虾,说那是你一生一次的请求。”柏沉笑着调侃。 祝渝:“所以这件事是我今天最大的请求嘛。” “好。”柏沉点头的功夫,顺手给祝渝夹了一块红烧肉。 “谢谢师哥!”祝渝把碗端起来扒了一大口饭。 看着祝渝斗志满满的模样,柏沉还是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那这半个月你都要坚持早起,能做到吗?” “能!!”祝渝猛猛点头,“我给自己调十个闹钟!” “绝对早起!!绝对连鸡都还没起床我就起了!”祝渝的语气还是很亢奋自信的。 柏沉:“那好,明天早上六点半,在家门前见面。” “好。”祝渝扒拉了一口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小心翼翼问:“我不用控制饮食吧?” 感觉柏沉说要让他少吃饭,祝渝可能连这个计划也要放弃。 “不用,只是锻炼体能而已。”柏沉说。 祝渝松了一口气。 “师哥!明天一定不迟到。” 柏沉像有某种预料似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 祝渝吃完饭照旧陪着柏沉把碗洗了才离开的。 柏沉在收拾客厅的时候扫了一眼整个房间。 沙发上堆着祝渝带来的两个彩色毛绒玩偶,墙角是刘波的玩具,墙上挂着那副彩画,置物架上摆着那只彩色的陶瓷杯。 这些色彩,正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渗透着他原本灰暗的家。 —— 第二日早。 七点零四分。 柏沉站在515和514宿舍之间的走廊,这是他第十二次看手表,也是他的手机第四次拨出祝渝的电话。 终于在两分钟后,对面屋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动静。 第21章 柏沉再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 七点零六分。 眼前的房门被唰地一下打开了,迎面一股掺着山茶花香的暖风吹出来。 撩动了几根柏沉额前的碎发。 柏沉穿着宽松的运动衣,很保守的款式,长袖长裤,黑白款,宽阔的身材把上衣的logo都撑开了,布料将他的胸前的健硕肌肉勾得得十分流畅。 祝渝一打开门就看见了这样富有冲击力的光景。 但祝渝这次根本就没有欣赏的想法。 他膝盖打软,只想跪在地上负荆请罪。 “师哥,对不起……”祝渝低着头,双手在身前搅弄着,他喘着大气,心脏砰砰地跳。 不是心动,是给吓的。 从小到大,祝渝犯过的错数不胜数,但没有一次比这次害怕,他知道柏沉肯定不会像爸爸他们那样罚跪他。 也不会像妈妈那样批评他。 因为柏沉本质上就是一个温柔的人。 可祝渝就是害怕,打心里害怕生气的柏沉。 天知道他睁开眼看到时间和几个未接电话的时候有多害怕。 祝渝从惊醒到现在出门前后只用了两分钟,这两分钟已经有密汗爬上了他的额角和颈间。 头发是乱的,睡衣是松松垮垮的,耳钉也睡掉了一只,这人现在才是真正的潦草萨摩耶。 柏沉觉得自己应该装成生气的样子,这样祝渝未来的十多天必然不会迟到了。 可是他应该对祝渝生气吗? 并不。 “没关系。”柏沉摇了摇头。 祝渝摸了一下脑袋,头顶那根呆毛被压下又立了起来,“我发誓,我明天绝对不可能迟到!” 他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对柏沉做保证。 其实这个动作放在现代社会来说,早就没有什么信服力了,但祝渝做这个举动却很可爱。 一种没有信服力的可爱。 柏沉轻轻弯眉,唇角抿起一丝浅笑:“好,我相信你,不过你就穿这一身去晨跑吗?” 祝渝的睡衣是加绒款的,米白色,一只裤脚被睡得卷起,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另一只裤脚已经睡得翘边了。 配上炸毛的粉色头发,很像刚拾荒回来的萨摩耶。 没人舍得对耶耶生气,柏沉也不例外。 “师哥,能不能再给我五分钟,我换个衣服,还要刷牙……” 柏沉唇绷直:“你上午没课吧?” 祝渝摇头,语气很不好意思:“就是因为满脑子只记得没课,就忘了昨晚我们商量好的事情了。” “那就不急,慢慢来吧。”柏沉语气沉稳。 祝渝辨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他拉起柏沉的手腕,将他带进了屋里。 “师哥,我很快就好,你进来坐着等吧!”祝渝把他拉到沙发边坐下。 又给他接了一杯温开水。 “喝点水,消消气。”祝渝整一个殷勤的模样逗乐了柏沉。 他反手扣住祝渝的手腕,缓声安抚:“我没有生气。” “快去换衣服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柏沉的眸色是一贯的深邃平静,有一种年上者的沉稳和包容。 他包容着小朋友祝渝犯的每一个错误。 祝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爱你师哥!我现在就去。”他对柏沉比了一个爱心,随后抓起沙发上的裤子就去到了卫生间。 刘波从卧室挤出来,闻着味儿似的跳到了柏沉的腿上,柏沉把它抱起,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橱柜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罐头。 他单手打开罐头,把刘波放在了地上,刘波就老老实实待在地上吃饭了。 留学生公寓每间大小都是统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柏沉总觉得祝渝的家要小一些。 有些拥挤。 或许是东西太多了,太杂乱了。 他起身去将祝渝沙发上的棉毯和衣服叠了起来。 刚把最后一件衣服拿起来,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祝渝看着他手上的衣服:“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原来被扔这里来了。” 他已经洗漱完了,脸上还浮着一层水渍,水珠从发尖滴落,顺着颈脖滑下去,落到了锁骨间,热水把他白皙的皮肤变成了浅粉色。 他那一头粉色的头发也扎好了,松软又柔顺,柏沉还记得自己那次摸过后的手感。 莫名的,柏沉的指尖有些泛痒。 祝渝只换了裤子,上衣还是睡衣。 柏沉把衣服递了出去,祝渝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过身就脱下了上衣。 那是一具纤细匀称的身体,在同龄人之中比较瘦,肩胛骨因着他的动作起伏着,像一对扇动着的蝴蝶翅膀,漂亮又迷人。 纤细的腰身,夸张得似乎一只手臂就能环过来,腰窝凹陷,腰间没有一丝赘肉,后背线条流畅。 祝渝做这一系列举动太突然了,太快了,等柏沉反应过来的时候,宽松的橙色运动上衣已经遮住了那张漂亮白皙的背。 柏沉兀地转过了身,他睫毛轻颤,忙垂下眼皮,睫毛盖住了他的视线。 喉结轻滚,不知为何,眸珠有些发热。 祝渝把脱下来的睡衣搭在了沙发靠背上,转过身:“师哥,走吧!” 柏沉闻声才转过身,他见祝渝弯起了漂亮的眉眸,在冲自己浅浅轻笑。 很显然,祝渝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不妥。 柏沉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张唇只应了一个字:“好。” 声线暗哑。 电梯里就他们两人,祝渝还不忘给柏沉打保证:“师哥,我发誓,我明天绝对绝对不迟到!” 他把两个“绝对”咬得很重。 柏沉轻颔首:“好。” 而后他还是忍不住:“小鱼。” “昂?”两人走出了电梯。 祝渝在低着头回消息,柏沉一喊他,他就抬起头看柏沉。 话到嘴边,柏沉却温柔提醒:“看路,不要走路玩手机。” “很危险。” 祝渝很听话地把手机装进了口袋里,乖乖应声:“好!” “还有。”柏沉又说了一声。 祝渝微微歪头:“怎么了?” “以后换衣服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祝渝还在想柏沉怎么从宿舍出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而且脸色也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在想着这件事。 他手插在腰间,语气理直气壮:“看看怎么了?!我又不少一块肉,就像我看看你也不会少一块肉,而且我们都是男的,怕什么啊。” 楼下的晨风卷进来,把祝渝的头发撩起,露出了洁白的额,矅黑色的耳钻又透着冷异的光。 柏沉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问:“你对别人也这样?” 祝渝跟着往外面走,听见柏沉问,就抬着眸珠想了想,“国内的好友……都这样啊…” 柏沉点头:“我知道了。” “难道好朋友之间也应该忌讳这些吗?”祝渝追上了柏沉的步伐,一脸困惑地问他。 柏沉如实说:“我还没有关系好到这样的朋友。” 祝渝明亮的圆眼紧紧盯着柏沉看,虽然之前已经有了猜测,但听见柏沉自己亲口承认,他还是莫名有些不好受。 他觉得像柏沉这样的人不应该没有朋友。 他伸手抓住了柏沉的衣裳,说:“不不不,以后你就要改台词了,你现在有我啦!” “现在我们的关系,睡一张床都没关系了!” “咳咳咳……”柏沉咳出了声。 他是被祝渝这句话呛到了,连后颈都泛了红。 “师哥,师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 “师哥,师哥,那我们早上吃什么?” 柏沉笑了一声:“还没晨跑就想早饭了吗?” “这是我今天晨跑的唯一动力了qaq……” “那煮葱油面?” “还想要煎蛋!” …… —— 从祝渝记事起,他就没有起来晨跑过,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绕着公园跑两圈就不行了,但更坏的结果就是祝渝才跑不到一圈就求着要歇一会儿。 汗水打湿了他的浅发,黏在他的脸上,浓密的睫羽都染上了细碎的汗珠。 在晨曦之下,祝渝额角滑下来的那滴汗珠透着晶莹的光。 整张脸跑得粉扑扑的。 更显精致秀气了。 祝渝拉着柏沉的手腕,摇晃了两下,哀求:“师哥,求求你了,休息一分钟吧,就一分钟。” 好可怜呀。 柏沉叹了一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就继续跑了起来,他将呼吸调整了一下,说:“说好了跑到喷泉那里才休息的。” “可是我好累,师哥。”祝渝纯纯是被柏沉拽着跑的,“我的两条腿都不是我的腿了。” “就快到了。”柏沉对祝渝的哀嚎充耳不闻。 祝渝喘着粗气,有一种马上就要飞往天国的错觉,他眼前泛起了白光,刺得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师哥,完蛋了,我看见天国了。”祝渝说。 下一秒,他的头顶横过来了一只宽大的手掌,阴影罩在了祝渝的眼前,他听见了柏沉无奈的声音:“你不盯着太阳看就行了。” “呜——”祝渝低下了头。 柏沉又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心软,把祝渝拉到了一颗巨大的树下。 “歇会儿吧。”柏沉说。 祝渝耷拉着的呆毛一下就立了起来,准备一屁股坐到长椅上,却被柏沉拉着手站了起来,“刚跑完,先别坐着。” “我腿软。”祝渝皱起了眉。 柏沉:“那靠着我吧。” 话音刚落,他的臂膀就被两只手缠抱住了,一个热源贴到了他身上,祝渝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像没长骨头似的,柏沉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对方。 祝渝语气恹恹,没有一点精气神:“师哥,你怎么一点汗都不流啊……” 柏沉:“因为没有跑很久,速度也没那么快。” “是我拖累了你,师哥,你先行一步吧。”祝渝假意掩面悲伤。 柏沉脸色不变,一副看破了祝渝想法的模样:“别想用这种借口逃掉今天早上的晨跑。” 祝渝站直了身:“有这么明显吗?” 柏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祝渝:“擦擦汗。” 祝渝拿过去对着脸一通乱擦,被打湿的浅发四仰八叉的。 “再坚持一下,今天跑到喷泉那边就不用跑了。”柏沉说。 祝渝:“从来不觉得公园有这么大……” “小鱼,休息时间到了。”很难想象,明明这样温柔的嗓音,却说出了比伦敦严冬时还要冰冷的话。 祝渝:“师哥,你的嘴比心冷。” 柏沉:“别贫了。” 说完他就拉起祝渝的手继续跑了起来。 祝渝在后面拼命哀嚎:“今天早上要吃两个煎蛋……” —— 跑完回来已经临近八点了。 柏沉头上的汗全是祝渝折腾出来的。 从跑完步到回到宿舍楼下,祝渝几乎没怎么使劲,全程都是柏沉拉着他的手走的。 树荫罩着两人,金色的阳光被树隙切成了细碎的光影碎片,全部洒在了两人身上。 凉风袭袭。 “祝渝,你可真棒啊!”电梯里,祝渝透过镜子看着满头大汗的自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奖了自己一遍。 柏沉唇角抿起笑意,颊边梨涡漾开,他看着祝渝的眼神里含着浅淡的笑,意味不明,“嗯,还挺厉害。” 回到宿舍后,柏沉让祝渝先回去洗澡,说是因为他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澡和换掉衣裳的话,等风一吹就会感冒。 祝渝没有拒绝。 “一定要两个煎蛋。”祝渝在关门前还不忘对柏沉比两根手指。 柏沉点头:“不会忘的。” 祝渝这才放心回去洗澡。 刚洗完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付文羽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祝渝给挂了。 付文羽坚持不懈打了两个,祝渝无奈才接下的。 “渝啊,想哥了吗?!”付文羽身边很吵,祝渝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声音。 “你们几个在一起?”祝渝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付文羽:“哟,听出来了?” “大白天干嘛呢?”祝渝问。 付文羽:“我们这里可不是大白天。” “……”祝渝把手机拿了起来,顺手将一根干净的毛巾搭在头上走出了卫生间。 “有什么事吗?”祝渝问。 付文羽:“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晚我们几个聚一起玩,你不在都没人活跃气氛了。” “就是,我们都想你了。”小杨的声音钻出了手机。 祝渝把手机放在沙发靠背上,边给自己擦头发,边说:“想想想,想我就去我妈跟前替我说点话。” “说了,不管用。”付文羽声音一咂,也满是无奈。 祝渝:“那得了,看来我这判的还是无期徒刑。” 付文羽声音试探:“你就不……就不跟你妈上诉一下,服个软,认个错?” “……”祝渝没说话。 对面凑在手机边的周哥给了付文羽一拳,小声骂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渝啊,我们不提这事。”周哥把手机拿了过去。 “我们打电话是来问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适应那边的生活。” 祝渝跟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一会儿。 直到祝渝收到柏沉让他去吃饭的消息,祝渝才说挂电话。 怕他们多想,他没说自己是去吃饭。 末了祝渝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有什么早起的办法吗?就是六点多就要起床那种。” 付文羽:“你们学校不是不上早八吗?” “我要早起晨跑。”祝渝说。 付文羽:“不可思议啊。” 身边的三人跟着摇头感叹:“不可思议啊。” 祝渝就知道问他们也是白搭,“挂了,我自己想办法。” “有办法有办法!”付文羽急忙叫住了他。 祝渝补充:“调闹钟没用。” “那我们到点打电话叫你起床?” 祝渝:“电话和闹钟有什么区别啊,闹钟我会关,电话我会挂。” 付文羽:“让你室友叫你起床?” “我哪儿来的室友?”祝渝皱起眉。 付文羽一脸懵:“之前我送你回宿舍,给咱开门的那个啊。” 说起这事祝渝就来气,可也不能怪付文羽,毕竟是自己当时没说清楚,他忍了忍,没多说这事,“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祝渝就挂了电话。 付文羽倒是说得不错,要是有人叫他起床,他当然就能准时起床了。 问题是每天早上让柏沉过来叫他起床,会不会太麻烦对方了? 第22章 祝渝又有话要说。 那双明亮的圆眼藏不住事,他坐在柏沉对面,时不时就抬头看柏沉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乌漆的瞳仁泛着迟疑的亮光。 柏沉:“小鱼。” 祝渝抬起头,“怎么啦?”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柏沉脸色不变,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祝渝长睫敛下,几秒钟后又抬起头和柏沉对视,“师哥,我马上就要说一个过分的要求了。” “你要承受住。”祝渝语气沉重。 柏沉放下了筷子。 先发制人:“小鱼,先说好了,我们不睡一张床。” 看来早上祝渝说他们的关系好到可以睡一张床这事,还是给柏沉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力。 祝渝摆手,语气正直:“怎么会?!我不做强人‘锁男’那事!” “那你说吧,我应该能承受得住。”柏沉语气淡定。 祝渝压低声音:“你房间大吗?” 柏沉一脸肯定:“你还是想和我睡觉。” 祝渝觉得自己嘴长少了,他得一张嘴在前面说,另一张嘴在后面紧跟着解释。 又觉得比起刚认识的时候,柏沉好像多了许多爱开玩笑的基因。 “不是啊!!”祝渝把筷子“嗒”的一下放在了桌上,忙站起了身。 他脸上写满了被冤枉,解释:“我是正直好青年呀!” 柏沉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祝渝一听见他笑就明白了,柏沉是故意逗自己的。 祝渝忙又坐了回去:“我不是想和你睡觉。” “我早上不是起不来吗?”祝渝说,“我想了一个办法。” “我在你房间打地铺睡觉,你起床的时候顺便叫叫我……” “如果你不习惯我们睡一间房,我睡你家沙发也可以!”祝渝竖起一根手指,接着补充,“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早起办法了。” 柏沉听完叹了一息。 他看出来了,祝渝应该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想到这个办法。 “我不会把你家搞得乱七八糟的。”祝渝保证。 柏沉嗓音温和:“如果这是你想到的办法,我会配合你的。” “真的吗?!”祝渝眼里放着光芒,乌漆的眸珠璨亮。 毋庸置疑,祝渝是开心的,但开心之余,他开始觉得奇怪了,是从柏沉什么都会答应自己开始延伸出来的。 柏沉像是不会拒绝。 于是祝渝说的,想的,要求的,他都会同意。 并不单单只对祝渝,这应该是柏沉的性格导致的。 从那天下午祝渝发现柏沉做的小组作业其实是整个组的量开始,祝渝就有所怀疑了。 祝渝抿抿唇,想说柏沉要考虑清楚再同意。 或许晚上自己会说梦话,打呼噜,磨牙梦游都说不定。 只是祝渝还没开口,柏沉就说:“真的。” “你不考虑一下吗?”祝渝问。 柏沉没想到祝渝会问这样一句,于是他在祝渝的注视下作势思考了一下,又点头:“考虑好了,我同意了。” 话音刚落,柏沉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起身去厨房门边接了电话,祝渝就把筷子拿起来继续吃面。 祝渝埋着头,耳朵动了动,隐约听见了柏沉在聊项目什么的。 —— 晚上,祝渝下课的时候遇见了韩金珠。 两人就一起往公寓走。 祝渝把困扰了自己一早上的事告诉给了韩金珠。 “所以你是觉得你的师哥似乎是一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吗?”这种时候,韩金珠就不会想要和祝渝练口语了,两人是用的英语交谈。 祝渝点点头,语气闷闷的,“是呀,而且他还和我说,他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韩金珠困惑:“按照你说的,他应该是一个很优秀,性格很温和的人,这样的人会没有朋友?” “你也这样觉得,对吧?” 韩金珠:“那你不高兴的点是什么呢?” “不知道。”祝渝说。 韩金珠:? 祝渝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也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帮助到他,但他却帮了我很多。” 韩金珠:“比如?” 祝渝:“比如我已经在他家蹭吃蹭喝一个月了,比如他帮我照顾刘波,比如他还带我锻炼我的体能……” “太多了……” 韩金珠啧了一声,“那确实挺多的。” 他后面紧接着接了一句:“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你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祝渝给了他一拳。 祝渝刚到家,他习惯性去看对门宿舍,发现里面的灯没打开。 所以柏沉还没回家。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祝渝摸出手机,两条消息弹出了屏幕。 是柏沉发来的。 【柏沉:小鱼,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 【柏沉:中午我走的时候做了芝士火腿焗饭,你放进微波炉热一热就好了】 祝渝拧眉,回消息:【师哥,你在忙什么吗?】 过了几分钟柏沉才回消息:【之前的小组作业出了点数据问题,需要留下来改改】 祝渝抿了抿嘴,打字:【好吧】 中午离开的时候,柏沉把钥匙给了祝渝一份。 所以祝渝能够直接到柏沉家里去。 芝士火腿焗饭只有一份,柏沉没准备自己的。 祝渝拿碗分了一大半出来,放进了微波炉里面。 他自己只吃了剩下的一半。 然后就坐在茶几前面改自己的画稿。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整。 祝渝等得无聊了,没心情改他的画稿了,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认识柏沉开始,就不怎么看他的作品和直播回放了。 之前看柏沉的作品是因为他每晚都饿得睡不着。 但认识柏沉以后,祝渝就没挨过饿了。 柏沉更新作品的频率比以前慢了一些,一周只有三四个作品了,而且每一期的作品基本都进了祝渝的嘴。 祝渝挨着把漏看的作品都补了回来,他之前有评论留言的习惯,不过自从和柏沉认识后,祝渝熬夜把自己之前所有的留言都删了。 就是害怕柏沉发现自己早早就看过他直播了。 他挨着看了几期评论,在最新两期发现了不对劲。 “我发现阿泽老师这几期做的份量比以前多了诶!” “是不是谈恋爱了?毕竟两个人的话,饭量就要多一些了。” “是的!而且中秋节那天直播你们看了吗?我真的听到他家里有别人的声音。” “是猫叫吧?不过我确实听到了有男生的声音在喊什么‘刘波’?” “呃,真有人叫刘波啊?” “没准猫叫刘波呢?” “猫叫刘波?那挺没品的。” 已经发誓不会在柏沉评论区留言的祝渝还是忍不住回了这个人—— 【猫叫刘波很可爱吧,就像狗狗叫龙傲天也很可爱】 没过几分钟,那人就回了他:“狗叫龙傲天也挺没品的。” 祝渝气得关了手机。 不过祝渝没想到自己还是对柏沉那天的直播造成了影响。 当时柏沉说没事,祝渝也就没有多想。 但现在看来,岂止是没事,而且问题还大了。 最新几期柏沉作品下面都有人在留言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祝渝觉得愧疚。 门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祝渝听到了钥匙响的声音,祝渝两眼一亮,蹦跶着上前去把门打开了。 迎面一股冷风吹来,柏沉小臂上搭着风衣,正拿着钥匙要开门,迎面穿着睡衣的祝渝就开了门。 “师哥,你回来啦?!”祝渝语气雀跃。 柏沉忙了很久,忙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客厅开的是暖光灯,暖色的光洒在祝渝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暖光,格外温馨,他看见祝渝才想起来自己中午特意把备份钥匙给了他一把的。 “嗯,抱歉,你久等了。”柏沉手里的电脑包被祝渝拿了过去。 祝渝又拉起他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不久不久。” “师哥,我给你留了饭,在微波炉里面,还热着。”祝渝将他的电脑包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拉着他坐到了餐桌边。 祝渝现在这些举动,好像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柏沉并不觉得僭越,甚至觉得祝渝可爱。 他看着祝渝端着一大半芝士火腿焗饭走过来,忍不住问:“你只吃了那些吗?” “不是的不是的。”祝渝就知道柏沉要这么问,他坐在了柏沉的对面,说:“我买了果酱曲奇饼干和玉米薯片。” “就在茶几上,你吃吗?”祝渝问,“吃的话我去给你拿。” 柏沉摇头:“你留着吃吧。” 柏沉并不吃那些膨化类的食品。 “好吧。”祝渝闷声应了一句。 柏沉低着头吃饭,祝渝就捧着脸看他,谁也不耽搁谁。 “小鱼,你晚上睡觉的被子拿过来了吗?”柏沉决定出声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他被祝渝盯得要无处躲藏了。 祝渝哎呀一声,“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来着,结果光顾着看你,把这事给忘了。” “我还没带被子过来,因为打地铺还是睡沙发,决定了我带哪一套被子过来。”如果打地铺,他就带厚被子和厚棉毯过来,如果睡沙发,他就只需要带厚棉毯过来就好了。 柏沉哑笑:“你真打算睡沙发或者打地铺啊?” 祝渝两眼天真:“不然呢?” 柏沉唇绷直,说:“你身体不好,我打地铺吧,晚上把暖气打开就好了。” 他本能地照顾着比自己小几岁的祝渝。 祝渝并不理解:“为什么?你才是主人家。” “但你说我们是朋友啊,所以这没有什么的。”柏沉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他对祝渝好,是因为祝渝值得,他喜欢祝渝这个朋友。 毫不夸张地说,在柏沉前二十多年的生涯里,他身边并没有像祝渝这样真诚的朋友。 他是孤独的,这毋庸置疑。 他在四川,广西,湖南住过,最后却跨越到了北京城那个大城市,然而在这四个城市里,他一个朋友也没有,甚至连同学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所以在认识祝渝以后,他觉得要珍惜这个朋友,因而他理所当然地照顾着祝渝。 但真的只是因为是朋友吗? 柏沉自己都没想明白。 “师哥,你对谁都这么照顾吗?”祝渝蹙起好看的眉问。 柏沉想说只有你,因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好友只有祝渝一个,但他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大概会有歧义,所以临时改了口:“不是,只对朋友这样。” 祝渝瘪了一下嘴:“随便你吧。” 柏沉敏感察觉出了祝渝的不开心,一直到晚上两人各自躺在了床上,祝渝都还是拧着眉的。 柏沉坐在地上,祝渝也坐在床上,柏沉觉得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于是他关灯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将床头柜前的台灯打开,暖色旖旎的暖光罩着两人,连空气都莫名变得暧昧了起来。 “师哥,我不太高兴。”祝渝声音很闷,他打直球道。 柏沉点头,声音温柔缓和:“小鱼,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祝渝瘪着嘴:“我觉得你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第23章 柏沉很明显愣了一下,他神态一怔,语气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祝渝像没骨头似的从床上滑下来,挨到了柏沉身边坐下,“我看出来的。” “我觉得你对谁都很好,你看吧。”祝渝像唠家常那样,他坐姿松散 ,说话声音也很低。 柏沉要稍微附耳过去一些才能听见祝渝说了什么。 “我们刚认识那晚,你就请我吃了饭,后来还帮我照顾刘波,明明说好了我买菜你做饭,但其实我很久都没有花钱买菜了,还有我说要找你锻炼体能,在你家睡觉,你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祝渝掰着手指,一件事一件事地捋着。 他垂着睫毛,暖光镀在他身上,把他靓眼的粉发都染成了金色,和柏沉第一次见他时的发色一样,他们挨得近,柏沉撇眸看他,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很奇怪的,祝渝虽然很瘦,但从这个角度看他,莫名还能看出他脸上有点婴儿肥。 祝渝刚落声,刘波就从门缝挤进了屋,又挤到了他们中间来。 祝渝哎了一声,“刘波,你怎么进来的呀?!” 明明睡觉前祝渝把它关在客厅里的,卧室门什么时候打开的? 柏沉接话:“我给门留的缝。” “它自己在外面太可怜了。”说着,柏沉伸手把刘波抱到了怀里,顺便挠了挠刘波的下巴。 刘波发出呜呜的声音,很配合地抬起下巴让柏沉挠。 祝渝忙摇头,“不要岔开话题了。” 他松软的头发跟着摆动,因为挨得近,他的头发拂过了柏沉的耳朵。 这股无名的痒意直直地钻进了心尖,柏沉眸珠一沉,神色暗了暗。 祝渝应该在家洗了头,头发很香,很明显的洗发露味道,闻着很舒服,并不刺鼻。 “而且,我还搞砸了你的直播,但是你都没和我说。”祝渝的声音很愧疚。 柏沉眸色沉了一些:“有吗?我没有关注评论区。” “有啊!”祝渝重重点头,继续说:“总结就是你在对别人特别好的时候,好像没有到考虑自己。” “考虑我自己什么?”柏沉问。 “就是考虑自己方不方便啊,合不合适啊,总是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祝渝垂睫嘟囔着。 柏沉喉结微滚。 其实如非必要,柏沉一般情况下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过去的。 那并不是值得回忆的过去。 他耐着性子解释:“小鱼,你误会了。” “我没有觉得不方便,我以前和你说过,在你之前,我并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其实是压根没有朋友,但柏沉很不想在祝渝面前承认这个事实。 他又说:“所以在和你认识后,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认为可以为朋友做的。” “而且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造成困扰。” “但是对你造成困扰了吗?”柏沉低下头,抬着眼,自下而上地看着祝渝,他将自己摆在了下位者的位置。 祝渝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是对朋友才这样。” “你是不会拒绝,不然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做小组作业?为什么小组作业出了问题也是自己一个人改?”祝渝掀眼皮问他。 祝渝在生气,“他们肯定觉得乐意啊,巴不得什么都让你做,这样他们就能轻松了,反正你又不会拒绝。” “觉得不舒服就要拒绝呀!”很难想象,任性又不听话的小少爷居然也有教导别人的时候。 柏沉嗓子一哽,明白为什么晚上祝渝要问他在哪个教室了。 “抱歉,原来这是缺点,我会改的。”早几年的生活环境让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让他习惯了去做没有回报的付出。 “但是小鱼,我不觉得你的那些要求让我不舒服了。”柏沉又说。 下一秒,祝渝蝶翅般的密睫颤了颤,眸珠在灯光之下,晃着亮光,“真的吗?” 柏沉点头:“是这样。” 祝渝舒了一口气,比划着:“因为总觉得你好像付出了很多很多。” “搞得我像个白嫖怪。”祝渝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准确的。 和柏沉这样温柔的人在一起,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祝渝也不自觉地开始注意细节,说话都不觉轻声了。 人是互相影响的,但被影响的人都不察觉。 就像在国内的祝渝,绝对不可能会为别人考虑到这个地步。 柏沉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的笑,颊边梨涡立马漾开,“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祝渝哼哼一声,“我是夸张的说法嘛。” 他调整了一下松散的坐姿,挺了挺后背问:“那你睡地上舒服吗?” “其实你的床挺大的,我睡觉不闹腾,你睡上来,我不会挤到你的。”祝渝说。 柏沉摇头:“之前睡过一段时间的地铺,不会觉得不舒服的。” “为什么会睡地铺?”窗外刮着大风,树叶吹得哗哗响,祝渝将披在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一些,像个好奇宝宝,追着问:“你总说之前,你以前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吗?” 柏沉瞥开眸,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温声提醒:“小鱼,已经很晚了,睡觉吧。” 他岔开话题的意图太明显了,明显到钝感十足的祝渝都能察觉出来。 但祝渝很理解柏沉不愿意和自己说太多过去的心思,正如自己也不想和别人说太多关于家里的事。 于是祝渝也很识趣地不再多问。 他去把刘波抱到怀里,乖乖爬上了床。 房间开着暖气,温度其实和夏天差不多,并不冷,对祝渝来说甚至有些热。 祝渝躺进了被窝里,像一只毛毛虫似的往床边拱了拱,他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曲起胳膊,将下巴垫在手臂上,静静看着床下正准备关台灯的柏沉。 “师哥。”祝渝突然唤他。 柏沉偏过头:“怎么了?” 祝渝翘着唇角,小声问:“师哥,运动会你参加了什么项目啊?” “围棋。是留学部那边的社团活动。”柏沉将灯光调到了最低。 对这边的学校来说,运动会肯定不止是身体上的运动,德智体美劳都要全面发展的。 祝渝一脸惊讶:“你连围棋都会吗?” 柏沉语气平静,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骄傲的事:“嗯,之前有学过。” “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吗?”因为震惊,祝渝连瞳孔都不自觉放大了。 柏沉抿着唇温温一笑,他伸手盖住了祝渝的眼睛,另一只手将灯关上,“我不会的还有很多。” “早点睡吧,晚安,小鱼。” 因为眼睛被遮住了,所以听觉反而成了最敏感的存在。 柏沉说话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困倦了,他的嗓音有一种很缱绻的磁性感,很温和,撩拨着人,像有颗粒感似的,拨着某人心尖一根紧绷的弦,祝渝耳畔莫名发烫。 祝渝声音闷闷的:“嗷。” 他像一只生了锈的机器人,僵硬地捂着心脏平躺在了床上。 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天花板。 心脏,你真的坏掉了…… —— 可能是太担心自己的小心脏了,祝渝是在忐忑中睡过去的。 半夜做梦梦见自己去看医生。 医生问他怎么了。 他说最近心脏会莫名其妙加速,身上也会发烫,问问医生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他可能爱上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了。 祝渝一下就想到了柏沉,忙矢口否认,说自己现在惨得别说爱上谁了,没杀死谁就算无敌了。 刚说完话,祝渝又觉得不对劲,问医生医生,你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呀? 结果医生转过来,是柏沉那张温和俊气的脸。 直接把本来就心虚的祝渝吓醒了。 房间还是黑漆漆的,天还没亮,唯一的光亮是床头柜上的闹钟发出的绿色荧光。 祝渝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是被什么巨型物压住了,重得动弹不了,缓了几秒,他抬起手把压在他头顶睡觉的刘波提溜起来扔到了一边,顺便看了一下手环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这到底是什么梦啊,把祝渝吓得瞌睡都没了。 他将被子盖过了头顶准备继续睡,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槐花清香。 嗯?不是自己被窝的味道。 他一把将被子掀开,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睡前的事才慢慢挤进了脑袋,对哦,他现在不在自己家里睡觉。 想明白后,他悠悠地翻过了身。 闹钟的荧光照在柏沉身上,他的睡姿很端正,被子只盖到了胸口的位置,祝渝曲起手臂,将下巴垫在了手臂上。 他细细打量着地上熟睡的人,那是一张很清秀又俊朗的脸,五官立体,从额头到高挺的鼻梁,那是一条流畅的线,轮廓意外的柔和,睫毛很长,祝渝屏住了呼吸。 所以就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又温柔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祝渝很好奇,但柏沉很明显不想提太多,所以祝渝只能好奇着。渐渐,睡意重新袭来,祝渝又闭上了眼。 后半夜祝渝就没有做梦了。 直到天亮。 柏沉的生物钟在六点钟。 睁开眼后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又小心翻了一个身。 抬眼看向了床上,床上的人睡得很熟,蜷缩成了一团睡在床边,只露了半个脑袋出来,结果那半个脑袋上还趴着一只猫。 刘波上半身全压在祝渝的头上。 一人一猫睡得很安稳。 柏沉将被子叠起来放进了衣柜里,然后弯下腰小心将压在祝渝头上的刘波抱走了。 祝渝被压得紧皱的眉慢慢舒展了开。 他抱着刘波离开了房间,给刘波拿了一个罐头吃。 等把刘波安顿好,他才去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祝渝为了能多睡一分钟,把自己洗漱用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所以柏沉在刷牙的时候看到洗漱台上多出来的一套洗漱用具也不意外。 橙色牙杯里面装着浅蓝色的电动牙刷,上面还有萨摩耶小狗的图案。 牙膏是橙子味的,不过快用光了。 他刚刷完牙出来,房间里面就传来了闹钟响的声音,那是祝渝给自己手机设置的闹钟,不过没响两秒就没声了,里面也没传出祝渝起床的动静。 柏沉似早有预料,他上前推开房间的门,祝渝果然还在被窝里,他把被子全部盖过了头顶。 柏沉上前去将祝渝的被子掀开一角,祝渝熟睡的脸就露了出来。 很乖巧的一张脸,在被窝里闷得泛红,头发铺开在床上,很养眼。 “小鱼。”柏沉用左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说:“起床了。” “快到六点半了。” 祝渝皱着眉,顺手拉过柏沉的手臂抱住,他将自己缩得更小,双臂抱着柏沉的手,嘟囔:“刘波,一会儿给你装猫粮,不要吵我……” 声音黏黏糊糊的,带着没睡醒的困倦和迷糊。 柏沉本来就没站稳脚,被祝渝这么一拉扯,他一只膝盖直接跪在了床上。 没被祝渝抱住的那只手反应快地撑在了祝渝的身侧,才没让自己压在祝渝身上。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让两人来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 祝渝的脸近在咫尺,看见祝渝把自己的脸往自己手上蹭了蹭,闭着眼又熟睡了过去。 祝渝有点婴儿肥,软乎乎的颊边肉蹭着他的手。 柏沉呼吸一滞,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如果祝渝想睡,那就多睡一会儿好了。 他小心挪开了上半身,弯着腰让祝渝抱着自己的手臂。 被窝里的温暖瞬间把柏沉的手裹住了,他刚用凉水洗了手,祝渝蹭着蹭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手一僵,闭着眼再轻轻蹭了一下。 触感不对,再蹭,还是不对,怎么光秃秃的…… “刘波,你怎么脱毛了?!”祝渝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坐起了身,迷糊楞登地看向了自己抱着的“猫”。 一只手? 祝渝迷糊了。 他顺着手看上去,就看见了弯着腰,一脸无奈看着自己的柏沉。 祝渝噌的一下清醒了。 他赶紧撒开抱着柏沉的那只手,趁乱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还好还好,才六点二十三。祝渝一颗心是悬起又落下。 “师哥,早,早上好。”祝渝睡得头发打了叉,睡衣也睡歪了,一半的肩都要露出来了。 “该起床了。”柏沉很快就整理好了神色。 他挺直腰,给祝渝让开了路。 祝渝伸手去将衣服拿了过来,“收到收到。” 双手刚捏到睡衣的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向柏沉的眼睛:“师哥,我要换衣服了。” 柏沉干咳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祝渝三两下就将运动服换上了。 又风风火火地跑出了房间,看了一眼在吃罐头的刘波就冲进了卫生间。 咕噜咕噜,他吐出了嘴里的泡沫水,将牙膏杯摆在了洗漱台。 看见自己和柏沉的洗漱杯挨在一起的,他悄悄将两人的牙刷摆成了面对面的模样。 看一眼手环时间,刚好六点半。 祝渝跨出卫生间,神清气爽:“师哥!我好了!” “那就走吧。”柏沉去打开了房门,祝渝在身后跟了上去。 今天早上还是围绕着公园跑的,祝渝一如既往地跑到一半就开始说放弃的话。 不过祝渝觉得自己还是有进步的,至少他是跑完了一半才开始喊累的。 当然,今天也是不出意外地被柏沉拖着跑完了后半程。 —— 后来祝渝都没出现赖床行为了,他非常坚持的一个点就是刷完牙要把自己和柏沉的牙刷面对面摆着,就像在打招呼一样。 这个幼稚的行为很容易就被柏沉察觉了。 但柏沉没有说什么,甚至有时候柏沉也会下意识摆一下两人的牙刷。 一周过去了。 祝渝围着公园跑一圈比之前轻松多了。 “师哥,我现在感觉特别对味儿,特别有感觉。”祝渝跟在柏沉身边跑,两人速度不差。 “感觉什么?”柏沉有意控制速度和祝渝齐平跑。 祝渝还是跑得气喘吁吁,相较起来,柏沉的声音就更平稳了。 祝渝学着柏沉换气的模样,吸气吐气:“感觉这次能进前二十。” 柏沉问:“你们跑两千米的一共有多少人?” 祝渝:“好像是三十六人。” “好,你就进前二十。”柏沉笑起来,鼓励着。 祝渝哼哼地笑,看模样,多少有些骄傲和自信。 “zhuyu!早上嚎(好)!”身后有人喊祝渝,是不标准的汉语。 祝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他停下转过身看向了向自己跑来的人,“金珠,早上好。” 柏沉也跟着停了下来。 祝渝向柏沉介绍了韩金珠,说他是自己过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之前经常一起去吃越南粉,不过后来华莎街那家店关店了,他们俩就不经常待在一起了。 转而又向韩金珠介绍了柏沉。 韩金珠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就是他经常和我替(提)到的师哥。” 祝渝点点头,“是的。” “你们连晨跑都一起吗?”韩金珠一脸八卦好奇。 祝渝就给他解释了事情的起始。 韩金珠神神秘秘地看着祝渝说:“我明白了,zhuyu,你好好跑!我带一些漂亮的女孩子和好看的哥哥过来给你加油。” 祝渝抬手轻锤了一下韩金珠的肩膀,语气正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柏沉耳朵动了动,一贯平静的眸色有些波动,看向了韩金珠。 “我开晚(玩)笑的,到时候我会来给你加油的。”韩金珠打着哈哈把这件事掀了过去,“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吧。” 他冲祝渝挥了挥手。 祝渝颔首:“好,再见。” 韩金珠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师哥,继续跑吧。”柏沉说今天早上要绕着公园跑一圈半才结束。 眼下还差半圈。 柏沉点点头,没出声,抬起脚往前跑了去。 只是祝渝一眨眼的功夫,柏沉已经跑到前面去了,他忙追上去:“师哥,你等等我呀。” 柏沉慢下脚步回头等了等祝渝,等祝渝追上来他才说:“抱歉,我在想事情。” 祝渝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小声问:“你在想什么呀?” 柏沉声音如常:“不重要的事。” 祝渝哦了一声。 —— 晚上祝渝洗完澡出来,祝霆刚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和免提,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蹲下去给刘波装猫粮。 “祝渝,听说你报名了你们学校运动会的两千米?”祝霆一贯清冽的嗓音掺着几分浅笑。 祝渝很无语,“我那是被报名。” “不想跑的话,我这边打理一下。”祝霆说。 祝渝:“你早干嘛去了,我现在都跑了快半个月的晨跑了。” 祝霆轻笑着,祝渝从小就不爱运动,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希望祝渝能够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对了,早上总和你一起晨跑的那个男生是谁?”他似不经意地问起。 祝渝拧眉:“你调查他了?” 转而又冷着声音补充:“你最好没有。” 他听见祝霆叹了气:“没有。” “但你总是要回家的,不要和太多人有瓜葛。”祝霆最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 他是旁观者,他看得最明白了,祝渝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出了祝渝的朋友界限。 时间久了,对从来没谈过恋爱的祝渝来说是危险的。 “祖母那边松口了,母亲态度不会强硬太久,你想回来的话,和我说一声,过不久就可以办理退学了。”他又补充。 祝渝几乎是下意识就拿起手机问:“真的吗?” “嗯。”祝霆应声,“你现在和我说,明天我出差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商量这件事。” 祝渝第一时间当然是高兴。 他刚到英国那几天,做梦不是吃中餐就是回家了,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会想回去了。 如果是三个月前祝霆这样说,祝渝大概立马就同意了。 可现在不行。 “再等几个月吧。”祝渝说。 祝霆:“为什么?” 为什么呢?祝渝蹲在地上,用手指戳了戳正在吃饭的刘波的后背。 慢慢开口:“我这学期都要结束了,总得让我读完吧?而且再过不久就是万圣节了,我答应乔恩他们要一起出妆出去玩的。” 祝霆:“我可以把乔恩他们接来中国陪你玩。” 祝渝翻了一个白眼,骂:“你有病吧?!人家在国外好好的,你把他们接中国去干嘛呢?” “好,都听你的。”祝霆就知道祝渝不会同意,他又说,“你开心最重要了。” 到底是自己的弟弟,祝霆也不想让祝渝不高兴自己。 柏沉过去的事他还是决定先不和祝渝说。 祝渝气愤挂了电话,匆匆将头发吹干,柏沉今天要开直播,鉴于上次出了那样的意外,祝渝决定在家里等着柏沉直播结束了再过去。 他坐到了沙发上,把平板支在了茶几上,点开了柏沉的直播间。 还是熟悉的模样,只露了脖子以下,穿着普通的白色居家服,围裙系得不紧,胸肌的轮廓就没那么明显了。 但架不住柏沉本来身材就好,手臂的肌肉线条特别好看,手指被凉水冲得有些泛红,上面那颗痣愈发的亮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音是从平板里发出来的,柏沉的声音有电流的沙沙感,很有颗粒感的磁性声。 祝渝觉得听起来要比平时更性感。 他坐在地上,手肘撑在茶几上,捧着下巴看着柏沉。 “青椒切段去籽,把我们腌制好了的肉沫塞进去。” “热油下锅,把青椒煎得表皮发焦就可以倒入之前调制好的酱汁,开大火慢慢收汁。” 柏沉今晚做的是青椒酿肉。 祝渝不知道柏沉是怎么记住那么多菜谱的,而且是怎么把每道菜都做得这么有食欲的。 现在味道从514那边飘了过来,祝渝肚子很配合地叫出了声。 好饿——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柏沉伸手稳了一下摄像头,嗓音温和。 今晚的弹幕异常的活跃,直播间的人也要比平时多 。 “柏泽老师!!我有话要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老师今晚的菜又是两人份的,去年老师直播做青椒酿肉还没这么大份量呢。” “老师老师,我们绝对支持你谈恋爱,但是我们可以看看你的爱人吗?” “柏老师,求求你了,让我埋埋大/胸肌吧qaq” “斯哈斯哈,老师谈没谈恋爱是老师自己的事,再问就不礼貌了。” “老师你的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啊?和你一样在国外留学吗?” …… 祝渝捧着脸看弹幕。 看来真的是给柏沉惹大麻烦了。 之前柏沉直播间大多是耍流氓的弹幕,现在多了这么多八卦的评论,祝渝觉得柏沉应该挺为难的。 不过柏沉一向也不会回和做饭无关的弹幕,所以不回应也不算心虚。 但祝渝万万没想到,柏沉居然罕见地回了弹幕:“还没谈恋爱。” “如果谈了会和大家说的。” 柏沉从来不开玩笑,所以他说这两句话一定是经过了深思后说的。 祝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弹幕的反应告诉祝渝,他没有听错。 柏沉又问了一遍,问关于今晚这道菜还有没有疑问,弹幕没有人回。 柏沉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关掉直播了。 祝渝盯着直播结束的界面发呆,直到一条消息弹出来才把他唤回神。 【柏沉师哥:小鱼,要吃饭了】 祝渝急忙回消息:【好!!】 不管了,先吃饭! 祝渝穿上外套,把手机装进口袋,对刘波说:“你先吃着,一会儿回来接你。” 他敲了敲门,柏沉很快就开了门。 “怎么不用钥匙?”柏沉侧开身让祝渝走进去。 祝渝手指向茶几:“钥匙忘在那里了。” 柏沉顺着他的手看出去,柏沉房间的钥匙和祝渝所有的钥匙被一个向日葵款式的挂件串在了一起。 柏沉的家里有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了。 自从祝渝住了进来。 家里就多了很多色彩。 沙发上多了两个玩偶,玄关的鞋柜上多了一束五颜六色的折纸花,冰箱上面也多了几个冰箱贴,房间里面甚至还多了几件祝渝的衣服,还有很多很多…… 他愣神的功夫,祝渝已经换上拖鞋主动去厨房把他盛在碗里的菜端出来了。 “师哥,吃饭呀。”祝渝把两人的碗筷摆好,冲门边的柏沉说。 柏沉收神,“好。” 他们几乎每一天都会在这张桌上吃饭,就连彼此坐的位置都固定了。 祝渝清楚他家里每一个东西的摆放点。 可他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师哥,你不知道,我之前看你直播做青椒酿肉回放的时候,就馋得差点不……”祝渝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自曝自己早之前看过柏沉的直播了吗? 很显然柏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摆出了认真倾听的动作。 祝渝干咳一声,柏沉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关心说:“慢点吃,慢慢说。” “我的意思是我之前看别人直播做过,然后就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做呢,没想到今晚你就直播做了,太太太太太好吃啦!”祝渝语气特别雀跃,很牵强地别开了话题。 柏沉眼底的晦暗散却,他抬起眼看向祝渝:“真的吗?” 祝渝点头:“当然呀!师哥,你要相信你的厨艺呀,简直比国内那些米其林大厨做得还好吃!” 柏沉唇角慢慢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眉毛微微挑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没说话,只把装着菜的瓷盘往祝渝面前推了一些。 祝渝咬了一口香菇,忽然想起了今天在直播间看到的弹幕,于是忍不住问:“师哥,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 “咳咳咳……”柏沉放下筷子,蜷起手抵在唇边咳了好几声,祝渝忙给他扯了一张纸巾。 “师哥你没事吧,喝点水喝点水。”他把手边的水杯递给了柏沉。 柏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道了谢。 “怎么突然问这事?”柏沉神色很不自在。 他注意到自己喝的水还是祝渝刚刚用过的水杯,藏在桌下的手猛然一抖,差点把刚咽下去的水又咳出来。 祝渝眨眨眼,如实回:“我今天看你直播间弹幕问的。” “你看我直播了吗?”柏沉问。 祝渝点头:“刚点进去看到这条弹幕你就下播了。” 柏沉语气迟疑:“喜欢这事,要看感觉吧?” “哎!说得也是,那师哥你有喜欢的人吗?”祝渝紧接着问话。 “咳咳咳……”咳得更厉害了。 祝渝吓得站起了身,边给柏沉倒水边说:“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可能这事对于柏沉来说是一件无法宣之于口的私密事情吧,毕竟他觉得柏沉本身就是一个保守的人。 “那你呢?”柏沉用纸巾将嘴边的水渍擦净,抬起眼问祝渝。 祝渝大方承认:“我喜欢男生,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性取向了。” “你家里人……不说什么吗?”柏沉有些好奇。 祝渝:“他们说我什么啊?我只要不给他们惹大麻烦,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祝渝说起来自己都笑了。 柏沉跟着笑了笑。 一提到自己,祝渝就忍不住给柏沉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就是我四年级的时候吧。我记得那时候我数学成绩一点也不好,我和我们班的胖胖,还有小杰,我们三个数学成绩排名垫底,有一次考试,小杰考了五分,胖胖考了十分,我考了十五分,考了一个等比数列……是吧?”看得出来,祝渝数学确实不好,他说话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柏沉,想要从柏沉那里得到肯定。 柏沉纠正:“是等差数列。” “哦哦,反正我们就考了一个等差数列,真的很好笑啊,本来我还特别伤心自己只考了十五分,结果看见小杰和胖胖的分数,我就不伤心了。”祝渝笑得有些肆无忌惮了,受祝渝的笑声影响,柏沉也跟着笑出了声。 “所以我们三个就成了小学最好的朋友,那时候又中二,看了什么武侠剧,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哎呀,反正我们自认为的好事,都让老师大人们头疼得不行,我小学班长现在还看不惯我,就是因为我们打断了他给他女神的告白。” 柏沉听祝渝讲着他小时候的事情,总觉得自己也在介入祝渝的童年,他看祝渝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 学校开始着手准备运动会的事情了。 到处都挂起了彩色的旗子。 运动会前一天学校就停了课,祝渝乐得清闲,去咖啡馆干了半天兼职。 下午祝渝说要去超市买东西,给柏沉发了消息问要不要一起。 柏沉正好也有东西要买,就和祝渝一起去了华莎街那边的超市。 “就是那里,之前是卖越南粉的,现在卖炸鸡了,但是炸得一点也不好吃!”进超市前,祝渝给柏沉指了一下他之前爱吃的那家越南粉店。 柏沉瞥眸看过去,现在的炸鸡店已经装修完善了,祝渝如果不说,柏沉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是卖越南粉的。 “越南粉……”两人并着肩走进超市,柏沉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网上应该有教程,晚上我给你做一份。” 祝渝立马抓住了柏沉的衣袖,两眼亮晶晶:“真的吗?真的吗!” 星星眼.jpg。 柏沉被祝渝热情崇拜的眼神看得要招架不住了。 他抬手将祝渝的头轻轻别开,语气无奈:“是真的。” “但是你要看路,小鱼。” “好滴!”祝渝从旁边推了一架购物车过来。 柏沉很自然地将购物车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祝渝也把一只手搭在了购物车推手上面:“我今天的兼职费已经到了,我们去买牛肉吧,今晚吃牛排,为明天的运动会庆祝加油!” “好,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柏沉点头。 祝渝想了想:“其他的,看看你吧。” 祝渝今天又穿着那件橙色的背带裤,里面搭着白衬衫,胸口别了一只向日葵胸针,看起来色彩绚烂的。 而柏沉穿着一件咖色的长风衣,里面搭配一件白色卫衣,衬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高大。 和祝渝站在一起,身高和体型的差异很明显,但却莫名有一种适配感。 两人一起走去了蔬菜区,英国人和中国人不太一样,他们并不像中国人那样去享受美食,也不会专门花时间去研究各种美食,因为对他们来说吃东西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祝渝对此很不理解。 柏沉给他解释:“这应该是他们推行将恩格尔系数作为量化标准的原因。” 祝渝捡了几个土豆在购物车里,“恩格尔?他要是吃了你做的美食,还能提出这个恩格尔系数?” 柏沉被祝渝的话逗乐了。 他没出声回话,只推着购物车在祝渝身后走。 凡是祝渝放进来的蔬菜,他会拿起来仔细看一遍,将不太新鲜的蔬菜换了下来。 买完了蔬菜,祝渝又往零食专区走了去。 柏沉默默跟在祝渝身后。 路过日化区的时候,柏沉顺手拿了一支橙子味的牙膏在购物车里。 第24章 到家后柏沉就去厨房做饭了。 祝渝坐在茶几旁,左手拿着他们的购物小票,右手拿着笔算两人各自的开销。 “玉米脆是我的。” “大薯条也是我的,饼干……” “哎呀!”祝渝抓了抓头发。 柏沉回头看他:“怎么了?” 祝渝:“今天的兼职费又一分都没省下来。” “你买了什么?我记得你只买了零食,也用光了吗?”柏沉将酱汁浇到了锅里,盖上锅盖,然后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去了祝渝身边。 祝渝摇头:“不是啊,还有蔬菜和肉呢,我不是说了吗,在你家吃饭的话,我就负责买菜嘛。” 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低着头的话,额前的碎发就盖住了他的眉眼,祝渝拿发夹把头发别起来了。 柏沉走到他身边,弯下腰看了一眼祝渝压在手下的账单,就将祝渝手边的笔拿了过去,说:“我算算。” 祝渝乖乖把账单递了出去,“呐。” 柏沉穿着黑色的衬衫,简约的版型,没戴领带,纽扣解开了两颗,袖子挽到了手肘的位置,手臂上的青筋凸起,脉络分明,黑衬衫把人衬得莫名的性感。 祝渝默默移开了目光,他看见柏沉握着笔在账单上面写了几笔。 随后他将把账单递了过来,说:“这样吧。” 祝渝接过去看,发现买菜和肉以及那些调味料的钱都被柏沉除以了二。 “哎?”祝渝困惑,还没发问,柏沉就主动出声解释:“你每次都会来厨房打下手,这应该算我们一起做饭吧?那买菜的钱是不是也要一起平摊?” 祝渝腼腆挠头,“这多不好意思呀——” 柏沉没说话,又抿着唇笑了一笑。 祝渝把账单压在了笔下面,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帮忙!” 他拉着柏沉往厨房走,“我能做什么?洗白菜?” “不用,你把碗里的这些鸡蛋剥壳吧。”柏沉将泡在冷水里的熟鸡蛋放在了祝渝手边。 祝渝打眼一瞧,大概有五六个。 “这是做什么?”祝渝问话的功夫,已经自觉上手开始剥蛋壳了。 柏沉:“金钱蛋。” “我知道了,我在你之前的作品集里看过。” 柏沉笑着:“那你还记得步骤吗?” 祝渝:“记得倒是记得,但让我做肯定是不会的。” 柏沉:“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以后等我回国了,你可以做给自己吃。” 祝渝立马扔下了手里的东西,茫然地看着柏沉问:“回国?你什么时候回国?” 嗓音一下就沙哑了。 “我还不确定呢,就是和你说一声。”水龙头流着水,水声哗哗的,祝渝声音不大,柏沉没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 祝渝垂着睫毛,不轻不重地回了一个哦,心里好受了一些,他低喃:“我还以为你马上就要回国了。” “会留在这边过新年吗?”祝渝又问。 柏沉想了想:“大概吧。” 祝渝就说:“那我也过了新年再回去。” “到时候年夜饭就要在你这里蹭蹭啦!”祝渝现在说蹭饭的话一点都不害羞了。 柏沉说好,祝渝又说:“等过不久万圣节了,我和我的朋友们约好一起去讷斯广场玩,我打算出一个吸血鬼的妆,你要不要一起呀?” “我也要出妆吗?” 祝渝:“你不喜欢就不出嘛,那里也有很多未成年去玩的,他们要有大人陪同着才能进去,到时候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我家长。” 柏沉:“你和你朋友出去,带上我可以吗?” “当然啊,他们还带男朋友一起呢,我带我师哥怎么了?”祝渝语气理直气壮。 柏沉笑了一声,瞥眸看见水渍溅到了祝渝的衣服上,就问:“小鱼,要系围裙吗?” 祝渝低头看了一眼溅在自己身上的水渍,“要的,你帮我系一下吧,我手是湿的。” 说完就主动面向柏沉摊开了双手。 柏沉说好,上前去将墙上属于祝渝的那条围裙拿了下来,祝渝腰身很纤细,柏沉在系围裙带子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估摸着祝渝的腰好像真的可以被一只手臂就环起来。 而且祝渝也没有自己高,他低下头甚至能看到祝渝头顶那个粉色的璇,还有祝渝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 “好了吗?”祝渝微微侧过头,还乖乖张开手等着。 柏沉敛眸,系了一个蝴蝶结,随后后退半步说:“好了。” “好滴!”祝渝活动了一下手臂,继续弯下腰剥蛋壳。 “师哥,明天我就要跑两千米了,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祝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给自己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柏沉语气温柔:“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那你明天可以来给我加油吗?!”祝渝语气和眼神里都装满了期待。 柏沉声音很低:“你那个叫韩金珠的朋友,他不是要带人过来给你加油吗?” 语气莫名酸溜溜的。 祝渝没听出来:“啊?你还真信啊?他说着挤兑我呢。” “再说了,我一个跑倒数的有什么好看的。”祝渝把剥好的鸡蛋端给了柏沉。 柏沉笑了一声,“你不是还要跑进前二十吗?” “前二十也是倒数啊。”祝渝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清晰的,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得过自带种族天赋的那些个西方人。 “好,你去外边等等吧,我这里炒完菜就可以吃饭了。”柏沉将冷油倒进了锅里。 祝渝说好。 炒菜的时候他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还是决定不站在那个狭窄的空间打扰柏沉发挥了。 他坐回了茶几边,拿起手机给柏沉转了账。 又把刘波抱起来玩了一会儿。 “哎,你把你玩具叼哪儿去了?”祝渝突然记起来,自己好几天都没看到刘波的那个小老鼠玩偶了。 他低着头在沙发底下寻找着。 沙发底下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于是他又望向了茶几底下,没从里面看见刘波的玩具,倒是看见了一个透明的盒子。 他好奇用手勾了出来,里面是一大盒乐高零件。 “师哥,你居然还买了乐高?!”祝渝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忍不住对厨房的柏沉喊。 柏沉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那是vera教授给我的。” 祝渝:“我能玩一会儿吗?” “可以。” 祝渝又问:“有步骤图纸吗?” “成品是威斯敏斯特教堂,教授把图纸拿走了,他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凭着感觉把这个乐高拼好。”柏沉的声音和油炒菜的“滋滋”声织在了一起。 祝渝:“妈呀,那不是折腾人吗?” 柏沉没接话,祝渝拿手机搜出了教堂的全景大图,依葫芦画瓢找零件拼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柏沉端着菜走出来,看见祝渝已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他面前摆着一个拼凑得奇形怪状的机器人。 柏沉失笑,将乐高零件收了起来才轻轻碰了碰祝渝的肩,嗓音清润低磁:“小鱼,吃饭了。” —— 伦敦今天的温度比前几天要高一些。 他们学校没有大型的操场,只有东一块西一块的小操场,所以他们的两千米比赛要绕着操场跑好几圈。 候赛的时候,祝渝双腿直打怵,乔恩和班上几个好朋友在观众席给祝渝加油。 但整个会场都很吵,祝渝听不见一点他们给自己加油的声音。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对手,个个都是一米八个子往上。 对比起来,祝渝觉得自己像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 祝渝紧张得不行,给柏沉发了消息过去:【师哥,你到了吗?】 柏沉很快回了消息:【我到了,就在东区那边的观众席】 他又说:【你可能看不见我,但是我看见韩金珠了】 【柏沉:他带了很多人来】 祝渝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心道这韩金珠怎么真有本事找这么多人来? 【祝渝:真假?他咋找的这么多人?】 【柏沉:[图片]】 柏沉发的这张图片拍的是韩金珠和他找来的朋友,约莫二十人,扯了一个巨大的横幅,印着“祝渝,加油”的英文,还印着一张他的自拍照。 祝渝当即给韩金珠发了短信过去:【韩金珠!!!你怎么找了那么多人来?那个横幅是什么意思?我的脸面啊!!】 韩金珠困惑祝渝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 他忙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继续打字:【放心吧baby!今天你的排场一定是最大的!】 算了,不想丢脸也丢脸多回了,不差这一次了。 祝渝退出去回柏沉—— 【没事,你就当没看见,不要去和他们打招呼,不然韩金珠指定要打趣你】 过不久,柏沉回了一个字:【好】 祝渝这才放心把手机交给了工作人员保管。 “abel(埃布尔),加油!”祝渝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比自己还矮几分的男生,他盯着祝渝,眼神坚定,抬起手做了一个鼓励加油的手势。 祝渝忙开口:“加油!但是我叫zhuyu.” 那个矮个子停下脚:“我知道,因为我叫abel。” 祝渝:…… 他注意到这个叫abel的小个子好像比自己还紧张,忍不住主动上前和他搭话:“abel,你跑得快吗?” abel抬起眼皮,深蓝色的眸珠晃了晃,随后沮丧开口:“我是我们班跑得最慢的。” 祝渝一听,眼睛倏地发着亮光,这不是同道中人吗?! “哥们,我也是,我是被迫来跑两千米的。” “咱俩一会儿一道跑呗,最不济我们并一个倒数第一的名次,这样就都不丢人了。”祝渝靠近了abel,压低声音对他说悄悄话。 abel一脸惊喜:“真的吗?我也担心自己跑倒数第一!” “当然啊,我也跑不快的。”祝渝实话实说。 他话音刚落,广播就让他们准备上场了。 祝渝学着abel,也举起手给自己打气:“加油!祝渝!” 随后小跑着跟上了其他运动员,离开了候场区。 好巧不巧,abel也分到了他的旁边,祝渝热情和他打招呼:“abel,加油!” abel:“加油!zhuyu!” 裁判吹哨了。 祝渝学着他们,做好了起跑姿势。 裁判举起了发令枪,“啪!” 一股难闻的味儿飘过来,祝渝身边的abel嗖的一下就和他拉开了距离。 祝渝:? 不是,国外也玩这一套? 说好的一起跑呢?? 祝渝没心思多想,记住了柏沉和他说的话,说前面三分之二的时候慢慢匀速跑,等还剩三分之一跑完的时候再加速。 也学着柏沉教他的换气方式,好歹没有落到队伍尾巴上。 on!zhu yu!”路过东区观众席前的时候,祝渝耳朵里突然钻进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 是一群人给他加油的声音。 祝渝偏头瞥了一眼。 那张横幅让他颜面尽失。 on!zhu yu!e on!zhu yu!” “you are the best!(你是最厉害的!)”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走了。 祝渝的照片还印在横幅上,要说隔得远可能看不清脸,但粉色头发全场就一个。 早知道就戴着头套跑了。 祝渝的体力很快就跟不上了,步子慢下来后身后一个接一个地赶超了他。 祝渝没有太在意,反正只要自己不是倒数第一就好了,直到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飘过。 祝渝定睛一看。 好家伙!abel! 疯了吧?!超了他们这些人整整一圈! 第25章 祝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完这两千米的。 他觉得那第一名的abel可能是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而自己全靠着魂在前面拽着才跑到终点的。 柏沉在终点等了有一会儿了,他脸色平静地默数着跑过终点的人数,一共有二十八人。 后面赶来的祝渝在第二十九名。 看着叉着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祝渝,柏沉忍不住抬脚上前了两步。 很奇怪的,明明跑得都没有力气了,但祝渝在看见终点等自己的柏沉后,还能扯着嗓子,一脸委屈地喊:“师哥——” 声音已经劈了叉,听出来了,是靠着最后那点力气嚎出来的。 他踉踉跄跄跨过终点,下一秒就腿软地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柏沉接住了他,接住从天而降的“太阳”。 他说:“我在。” 鼻腔周围馥郁着浓郁的槐花清香,祝渝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埋在了像云朵一样柔软的胸膛里。 祝渝闭着眼,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 柏沉一手捞着祝渝的胳膊,另一手扶着他劲瘦的腰,防止他从自己怀里滑下去,又小声关心问:“小鱼,你还好吗?” 祝渝的脸悄悄在柏沉胸膛蹭了蹭,笑得很幸福:“还,活着……” “师哥,我需要你再抱我一会儿……我腿好软呀。”祝渝呼吸并不均匀,说话也大喘气,断断续续的,但手还不忘紧紧拽着柏沉腰间的衣服不松开。 柏沉就说好。 于是怀里突然传来了两声很低的笑声,“嘿嘿。” 嘿嘿,好幸福啊,真的埋进去了……今天他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如果跑两千米的奖品是这个,他应该还能再来……四千米? 祝渝唇角翘得很高,心里默默想着。 柏沉扶着祝渝,继续关心问:“头晕吗?先调整一下呼吸。” 祝渝摇头,“没事的。” 他语气轻轻,气律并不稳。 从柏沉怀里传出来的声音很闷,似乎压抑着什么,又掺着忍俊不禁的那种笑意。 “我跑了多少名呀?”祝渝整张脸埋在柏沉胸膛,滚烫急促的呼吸全部打在了对方身上,柏沉胸口烫乎乎的。 腹腔微紧。 他觉得这样不太对,可如果是祝渝的话,那也没什么关系。 柏沉委婉说:“不在倒数第一。” “那肯定啊!”祝渝语气有些得意,“我可是请了师哥你来锻炼我的,如果我跑了倒数第一,那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柏沉笑了一声。 祝渝是乐观的,他的理想成绩是进前二十,但只要没跑倒数第一他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就算是倒数第二名对他来说都没关系。 会场有些吵,但祝渝只听得见柏沉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他说,师哥师哥,我有点累。 柏沉就夸他很棒。 “zhuyu!you are the best!”祝渝耳朵里突然钻进了一道雀跃欢欣的声音。 紧接着是好几人齐声祝贺祝渝的声音。 韩金珠带领着他的大部队赶了过来。 祝渝预感到即将大事不妙。 “让我们一起祝贺祝渝同学获得了二十九名的好成绩!!”如果不是知道韩金珠的话是好意的,祝渝可能会觉得韩金珠是在嘲讽自己。 韩金珠上前拉住了祝渝的胳膊,“hellen,过来和我一起扶着他。” 于是那个叫hellen的男生就走上前来,和韩金珠一左一右架住了祝渝的胳膊。 尽管祝渝已经用很大的劲去拽着柏沉的衣服了,但韩金珠和hellen根本就没有给祝渝一点反抗的余地。 二人硬生生将他和柏沉温暖的怀抱分开了。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祝渝的满脸不舍。 等祝渝站稳后,花颜六色的礼花也从祝渝头顶慢慢落下来,留了一些在祝渝头上,像戴着五颜六色的发夹。 “我们现在去领奖台!”韩金珠挥动着手里印有祝渝自拍照的小彩旗,做了一个向前出发的动作。 于是祝渝像条晒干了的咸鱼似的,被拖着走去了场外的颁奖台。 柏沉一脸平静地凝着他们的背影,然后缓缓收神,他将祝渝的手机从工作人员那里接了过来,又把祝渝落在这里的外套拿上了才追上去。 学校的颁奖仪式很注重每一位参赛者的体验,即便是倒数第一名都有鼓励奖。 前三名站在阶梯上,其他按名次站在他们的左右两侧。 “zhuyu!看镜头!”韩金珠拿着手机就是一顿乱拍。 “zhuyu!你最棒啦!”跟着韩金珠一起的人纷纷接话,夸祝渝的词层出不穷。 相较于前面名次的人,祝渝这里显得太热闹,以至于站在颁奖台上面的三人都忍不住怀疑自我了。 祝渝一手捧着韩金珠给他买的鲜花,另一只手比了剪刀手出来,脖子上还挂着学校给他颁发的小奖牌,他现在无话可说,只有配合韩金珠拍照。 到底是这样一张精致漂亮的脸,韩金珠甚至不用特意找角度,就能拍出出片的照片。 “拍好了吗?”祝渝剪刀手比累了。 他脸颊因为跑步染上的浅粉还没散却,像打了腮红似的,唇红齿白,眸珠明亮。 韩金珠上前去挽住了祝渝的胳膊,把拍好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祝渝看,“好了好了,会(回)去发你照片。” “我师哥呢?”祝渝瞥了一眼照片,又四处张望了一眼,没看见柏沉就问。 “没看见啊,不是跟过来了吗?”韩金珠也跟着找。 祝渝把胳膊从他臂弯里抽出来,跑出了颁奖台,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在一棵树下打电话。 “师哥!”他边喊边靠近柏沉。 柏沉听见了祝渝喊自己的声音,他低声挂断了电话。 刚转过去,祝渝已经蹦跶到他跟前了。 祝渝小跑到柏沉身边,见他挂了电话就问:“我打扰到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柏沉摇头,他将搭在臂弯上的外套递给了祝渝,“先把衣服穿上吧,现在起风了。” 祝渝:“哦,好。” 他把衣服接过去披在了身上,手在身后半天没找着衣袖袖口,于是柏沉就伸手替他拉着外套衣领,帮助祝渝穿好了外套,又顺手将缠在他头发上的礼花彩带拿了下来。 祝渝后知后觉,摸了摸头发,冲柏沉笑:“谢谢师哥!” 柏沉嗯了一声,又问:“要喝点水吗?我买了苏打水。” 祝渝摇头:“刚刚韩金珠给我拿了一瓶,我喝过啦。” 柏沉就绷着唇不说话了。 祝渝浑然不觉,他拉着柏沉的衣袖往韩金珠在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师哥,我们先去和金珠道别,然后我们就去看看其他会场的比赛。” 末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于是声音一顿,看向柏沉,试探着问:“好不好呀?师哥。” 柏沉问:“你不和韩金珠一起吗?” 祝渝:“金珠他要去陪男朋友。” 柏沉下意识就问:“他有男朋友了?” 祝渝点头:“是啊,也对,我没和你说过,怎么了吗?” 柏沉唇角微微上扬了半分,语气平稳:“没事。” —— 祝渝看过天气预报了。 运动会这些天是伦敦最温暖的时候了。 等这些天过去,伦敦就正式进入严冬了。 两人从羽毛球比赛馆离开后,就一起回公寓了。 祝渝低着头研究着手里的奖牌,对柏沉嘀咕:“这还是我第一次得运动会的奖牌。” “你看。”祝渝把奖牌递给了柏沉。 柏沉接过去,笑着问:“以后会有更多吗?”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跑两千米吗?”祝渝眨眨眼,反问。 柏沉笑出了声。 祝渝一听见他的笑声,知道他是调侃自己的了。 “对了师哥,我以后不用早起晨跑了吧!!对吧?!”祝渝语气兴奋雀跃。 这半个月来,祝渝就没有睡过懒觉,跨过终点的时候,祝渝已经决定好要报复式睡一个懒觉了。 柏沉点头,“嗯。” 祝渝:“那我可以搬回去住了呀。” “都是因为我,害你这半个月都是打地铺睡的。” 柏沉:“没关系。” “不过你今晚就搬吗?”柏沉眸色暗了暗,又接着问。 祝渝:“不不,回去就搬,我好多东西都在你家呢!” “可以先放在我家,不用急着都拿回去。”柏沉说完又提醒祝渝看台阶。 祝渝笑出虎牙:“好!感觉认识你以后,我都不怎么待在自己家里了。” 祝渝说的倒是事实,特别是这半个月,他除了在自己家洗澡,其他时间全在柏沉家里面。 柏沉没接话,祝渝就接着问:“你的比赛在什么时候啊,我过来给你加油!” “四天后,但是比赛的时候,他们不会放人进会馆里面。”柏沉说。 祝渝表示理解:“我知道,害怕打扰到选手的思绪嘛!我就在会馆外面等你!” 祝渝的行动力一向是很强的,他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回去,连带着他睡觉喜欢抱着,但睡醒就会发现掉在了柏沉身上的太阳花抱枕一起。 柏沉从他手里把被子接了过去,问:“你看看还有什么漏掉的吗?” 祝渝回头扫了一眼,哎呀一声后开口:“还有我的睡衣。” 他说完就爬上床去床头把换下的睡衣抱在了怀里,又将床头另一个抱枕拿了过来。 他站在门边回头看,确认没漏下什么了,才对柏沉说:“可以啦!” 柏沉也回头看了一眼,祝渝的东西全部拿走以后,房间又变得空荡了起来,祝渝一离开,连带着这间屋里唯一绚烂的色彩也一起消失了。 除了他身上的山茶花香,什么也没留下。 他敛下眼皮,长睫盖住了眼底的思绪,他也并没有说什么。 祝渝轻哼着歌,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刘波黏了上来,在两人脚边绕着圈,祝渝把东西放在沙发上,弯腰去将刘波抱了起来,“师哥,你放在沙发上就好啦,我去给刘波倒猫粮。” 柏沉听祝渝的话,把被子放在了沙发上,他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我一会儿就过来找你!”祝渝把猫粮装进了碗里,回头对柏沉说。 柏沉就说好。 他应完就转身离开了祝渝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祝渝突然觉得柏沉心情好像不太好。 而且祝渝觉得自己心情也不太好。 他有些不想回来住,可也不能一直赖在别人家里,毕竟柏沉都打了半个月的地铺了。 于是祝渝摇了摇头,把心情不好甩了出去。 他将韩金珠发给自己的照片挑着保存了几张。 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这不是他在颁奖台的照片。 这是他去找柏沉,柏沉正给他拿掉头上的彩带时拍下的。 照片里,他低着头给自己扣外套扣子,柏沉手在他头上,不仔细看的话,会觉得柏沉是在摸他的头。 他看消息,韩金珠还点评了这张照片,他说:【好般配呀!】 【韩金珠:嘻嘻】 【韩金珠:[磕到了.jpg]】 祝渝回了一个问号,又说:【你不要乱说,人家说不定是直的】 可他发完消息,却口是心非地保存了这张图片。 叮咚。 韩金珠很快回了消息。 【韩金珠: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砸锅卖铁也治好他的异性恋!!】 祝渝:…… 第26章 祝渝没回韩金珠了。 他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撸起衣袖就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 卧室已经半个月没住过人了,祝渝从衣橱里翻出自己的新床单,气喘吁吁地换下了之前的床单。 到底是落魄了,放在以前还在国内的时候,别说自己铺床单了,就连被子都很少自己叠过。 但祝渝是乐观的,如果只是这样一点挫折就打败了他,那当初他在被送出国的时候,就已经服软投降了,而且现在自己过得也还……不错吧。 祝渝哼哼地笑了起来。 把床单铺好后,祝渝站在床边叉着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而脚边吃完饭的肥猫后腿一蹬就跳到了床铺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在祝渝白净的床单上留下了土色的足迹。 祝渝两眼一黑,把它提溜了起来看向了窗边的发财树。 刘波对这颗发财树一向是情有独钟,只要没事就会去薅里面的土。 祝渝不在家的时候,就会把卧室的门关上不让刘波进到他卧室,也许是刚刚没有注意到,刘波又把盆栽里的土刨松了。 他生气:“刘波!你是一只不爱干净的肥猫!” “如果我发不了财,你就再也别想吃罐头了!”他把刘波提溜到了发财树跟前,义正词严,“给它道歉!” 祝渝看着刘波说。 刘波:“喵。” 祝渝气得没脾气了。 比祝渝自己更让人生气的生物出现了。 他骂骂咧咧地将刘波抱去了卫生间,放出热水准备给刘波洗澡。 刘波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洗澡的时候不闹腾了。 刚把热水放出来,祝渝就伸手去拿洗漱台下的吹风机,手却落了空。 祝渝这才想起来,吹风机被他落在了柏沉的家里! 那次给刘波洗完澡后就没拿回来。 还好洗之前就发现了,不然祝渝得抱着湿漉漉的刘波去找柏沉拿吹风机了。 “你在这里等等我吧。”祝渝说,“我去把吹风机拿回来后再给你洗。” 祝渝把刘波留在了卫生间。 挨得近有挨得近的好处,祝渝几步路就走到了柏沉的门前。 “师哥。”他敲了敲房间的门。 里面没应声,祝渝又敲了敲门,“师哥,我来拿刘波的吹风机。” 不过还是没有声音。 祝渝想柏沉可能是在卧室忙着。 于是拿手机给柏沉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也没接。 在忙吗?祝渝困惑。 柏沉家的钥匙还在他手里没还回去,祝渝担心刘波在卫生间玩起了水,就摸出钥匙自己开了门。 房间很安静,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异常的突兀。 “吧嗒。”身后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紧接着,柏沉有些惊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鱼?” 他刚刚应该是在洗澡,声音被热水蒸得有些含糊,低磁又性感。 卫生间里面的热气铺天盖地地卷了出来,祝渝闻到了沐浴露的清香。 他明明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可听见柏沉叫自己,祝渝还是忍不住做贼心虚似的抖了一下。 随后僵硬地转过了身。 柏沉刚洗完澡就听到了客厅的手机在响,所以只匆匆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就出来了。 他上半身赤//裸着,遇到冷空气后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身上的细小绒毛立了起来,肌肉纹理紧致又结实,热水把他蜜色的肌肤蒸得泛着粉红,胸肌饱//满,胸口的那颗痣越发色//气,腹部肌肉块状分明,沟壑流畅。 头发淌着水珠,几缕发丝落了下来,湿发挡眼,所以柏沉把额前的碎发都抓了起来,成了一个性感的背头,发尾淌落的水珠顺着颈脖往下,滑过胸肌,腹肌,从人鱼线往下,藏在了那条白色的浴巾后面。 浴巾围得并不高,祝渝视线向下,性感的人鱼线也袒//露了出来,脉络分明的青筋往深处延去,再往下就被浴巾裹住了。 但…… 这是正常人沉睡时的尺寸??! 祝渝无辜的大眼倏然瞪大,眸孔猛缩,眼珠都不带转动一下的。 “我我我……”要长针眼了,祝渝急忙转过身,慌里慌张解释:“我来拿刘波的吹风机,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就就自己进来了。” 就这一句话,祝渝舌头闪了无数回,不过好歹是磕磕绊绊把话说完了。 柏沉浑然不觉,他随便拿了一条浴巾披在身上,走去玄关:“我去给你拿。” 他说。 嗓音有些清润,微微黏糊。 祝渝说好。 柏沉打开了抽屉,将宠物吹风机拿出来走到了祝渝身边:“给。” 他刚洗完澡,身上冒着湿哒哒的热气,他一靠近祝渝,祝渝就感觉到了。 祝渝僵硬地转身,迎面就是柏沉赤//裸的肌肤,水雾浮在他的胸肌表层,祝渝闻到了很浓的香味。 下一秒,祝渝那张白净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他抬起来的手是要去接吹风机的。 但还没碰到吹风机就改变了方向。 祝渝一把捂住了鼻子。 指缝又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柏沉:? 几分钟后,两人都挤在了狭窄的卫生间里面。 柏沉拿纸巾帮忙堵住了祝渝流鼻血的那个鼻孔,这样的话,两人隔得不知道有多近。 祝渝余光一瞄就能看到大好的风光。 他的羽睫被生理泪水浸湿,一双眼睛水光闪闪的,眸珠晃着明光。 呜呜,道心破碎的第无数次。 组织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吗? 柏沉语气温柔:“你不喝酒也会流鼻血吗?” 祝渝一边洗手一边虚心解释:“可能……最近吃太好了,火气比较旺。” 说着余光超不经意地瞄过去,于是另一只鼻孔又是一温热,鲜血顺着滑下来。 “师哥!!救命啊!!”祝渝又急忙抬手捂住了另一只鼻孔。 柏沉似乎隐隐猜出了祝渝流鼻血的原因,他只轻叹了一息,将披在身上的浴袍拉紧,完全盖住了露出来的肌肤,无奈又好笑地伸手蒙住祝渝的眼睛说:“别看了。” 祝渝低下头:呜呜呜t^t 他看见柏沉拿纸巾准备靠近来帮他擦鼻血,祝渝急忙后退一大步,“师哥!你你先不要靠近我。” “我我现在火气有点旺。”祝渝声音绝望,他的脸面啊…… 柏沉唇角不可置否地勾出了一抹浅笑,他看着祝渝红得滴血的耳朵,于是笑着学祝渝说话的样子:“好,好的。” 其实如果祝渝足够细节,他会发现柏沉的耳廓比他还要红很多很多。 几分钟后,柏沉回房间换了衣服,祝渝鼻子也不往外冒血了。 柏沉一打开门,就看见祝渝立在卧室门前等他。 “师哥,如果我解释的话,是不是显得我特心虚?”祝渝仰着头看他,小心翼翼问。 他白净的脸颊上浮着未散却的浅红,被打湿的粉色浅发黏在脸上,睫毛湿哒哒的,两只鼻孔各塞着一个纸团。 哪儿来的粉色萨摩耶啊,好可怜呀。 柏沉不是轻浮的人,他自来稳重,说话做事都正经有度,但莫名的,他就想逗一逗此刻的祝渝,于是在祝渝的注视下缓缓点头:“有点。” 祝渝石化在了原地。 下一秒。 对面515宿舍传来了刺耳的猫叫声。 于是祝渝又活了过来,他转身就往家里跑,尖叫:“我的刘波啊!” 又是几分钟后。 柏沉在他房间帮他吹干刘波,祝渝就蹲在旁边捧着脸看他们。 柏沉匆匆换的衣服是一件白衬衫,袖口挽到了小臂的位置,头发只吹了半干,几缕发丝垂下来,显得很性感。 祝渝悄悄叹气,祝渝啊祝渝,你连这样的诱惑都抵抗住了,你以后做什么不会成功啊? “好了。”柏沉把吹风机关掉,放开了刘波。 刘波一溜烟功夫就跑出了房间。 “刘波!闯完祸就跑!”祝渝气得对着空气来了两拳泄愤。 他骂刘波是它应得的。 祝渝只是去拿个吹风机的功夫,刘波就在卫生间淌了一身的水,然后沙发上,床上全是它弄的水。 不开玩笑地说,祝渝的床垫现在甚至能挤出水来。 柏沉站起身,看着祝渝床上正中间的一大滩水渍,“先把床罩拿去洗衣机洗净烘干吧,床垫可能要等两天才会干了。” 他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将打湿的被罩换了下来。 祝渝:“那怎么办?我今晚睡在哪里呀?” 他就一套能盖的被子,现在也被水浸湿了,沙发上也被打湿了,睡觉的地彻底没了。 他语气可怜兮兮,继续说:“难道我要留宿街头了吗?” 柏沉笑了一声,他把换下来的被子抱去了阳台,祝渝也急忙抱着床单跟了上去。 柏沉一边晒被子一边说:“你要是不介意,这两晚就先在我家睡下。” 祝渝:“但是我没有多余的……” 他话音一顿,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柏沉的话外弦音,惊喜问:“和你一起吗?是睡一张床吗?!” 祝渝期待和惊喜的眼神根本就不知道掩饰,搞得他好像早就想这样做了似的。 柏沉被盯得很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说:“这是一个办法,如果你有些介意的话,我们还可以看看附近的酒店,但我觉得不太划算,酒店有些贵。” 柏沉在为祝渝的经济情况考虑着。 祝渝立马激动地抓住了他的小臂,高兴说:“不介意呀?!我怎么可能介意!” 柏沉把从他手里接过的床单也晾在了阳台上。 “好,那这件事晚点再说,现在要先把你家地上的水打扫一下。”柏沉轻笑着,往客厅走,“被罩和沙发套都要洗一下。” 刘波爪子上的泥浆全部留在了沙发套和被套上。 祝渝跟在柏沉身后,乖乖应声:“嗷。” 他低着头看脚尖,柏沉停下来他也没注意到,以至于脑门直直撞上了对方的后背。 “哎呀。”祝渝捂着脑门后退了半步。 柏沉回头看他,祝渝就把捂着脑门的手拿了下来,问:“怎么了吗?” 柏沉看着眼神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于是伸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说:“我是想说,阳台晒不下这些的话,可以晒到我家的阳台去。” “好!谢谢师哥。”祝渝眼睛泛着亮光。 于是祝渝负责把被罩和沙发罩装进洗衣机,柏沉就帮祝渝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拖了一遍。 忙活完这些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祝渝上午刚跑完步,本来就累,回来再这么一折腾,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柏沉晾完衣服回到客厅,祝渝已经在他家沙发上缩成一团睡着了。 他压低了脚步声,将一边的毛毯盖在了祝渝身上。 这半个月柏沉就注意到了,祝渝睡觉很安分,睡前在哪个位置,睡醒也还是那个位置没有怎么变动。 柏沉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祝渝的睡颜。 粉色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眉毛,散在枕头上面,蝴蝶翅膀似的睫羽轻颤着,呼吸均匀平稳,薄唇红润,看起来很乖巧,但耳钻又给他添了几分叛逆感,他像是一块漂亮的翡玉,被精心打磨雕琢后的翡玉。 再看的话,柏沉能这样看到祝渝醒来为止。 良久,他缓缓收回目光,又弯下腰将棉毯角掖在了祝渝身下,食指指腹不经意划过祝渝的脸颊,光滑又柔软。 柏沉收回手,直起腰,垂下眼皮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然后才去到厨房将门关上开始做晚饭。 公寓有专门配送华人超市订单的兼职生,柏沉特意下单了一些下火的蔬菜。 第27章 【加更】 祝渝迷迷糊糊做了些梦,乱糟糟的,一会儿梦见自己期末挂科,学校不让他回国;一会儿又梦见韩金珠要结婚,请他和柏沉去当伴郎。 正在婚宴上偷吃小蛋糕呢,他就被警察抓走了,祝渝吓得呜呜哭,说自己偷吃小蛋糕也有罪吗?大不了他让师哥赔他们一百个。 警察说抓他是因为期末挂科,他们把他关在审讯室就出去吃盒饭了,香味飘进了审讯室,吃不到的祝渝又馋又气,哇哇哭着,说士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这样折磨我还不如拿小皮鞭逼我就范。 然后祝渝就气醒了。 头顶的灯是暖色调,但对刚睡醒的祝渝来说仍旧刺得他睁不开眼,于是他抬手挡住了眼睛,缓了缓神后伸了一个大懒腰,把压在胸口睡觉的刘波提溜到了一边。 他闻到了炒菜的香味。 下一秒,沙发上睡得迷糊楞登的人歘地一下坐起了身,他看向厨房:“师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难怪会做那种梦。 给祝渝都香迷糊了。 祝渝都没等到柏沉回头和他说话,他就穿着棉拖鞋小碎步跑到了厨房。 柏沉偏过头看祝渝:“睡醒啦?” 祝渝嗯嗯点头,他弯着腰往锅前面凑,五颜六色的一锅,祝渝看见了胡萝卜和木耳,还有像白萝卜的菜。 “山药小炒,上火的时候吃的。”柏沉解释。 祝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不是真上火。 “好香。”祝渝又从柏沉身后绕到了电饭锅面前。 “玉米的味道。”祝渝眼放光芒,“最近正好想吃玉米呢!” 柏沉放下锅铲,拿汤勺盛了一碗汤出来,“冬瓜玉米排骨汤,也是清火的。” 他端给了祝渝,说:“先垫垫肚子。” 祝渝眨眨眼,接过碗把它放在了一边,然后谄媚地去捏了捏柏沉的臂膀:“师哥你真好,辛苦啦~” 他手劲不大,也没有学过专业的按摩,给柏沉按摩就和挠痒没什么区别,柏沉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祝渝的手腕,他神色晦暗,嗓音微沉:“小鱼,准备吃晚饭了。” “好滴!”祝渝松开手,又屁颠屁颠去打开碗橱,把两人吃饭的碗筷拿出来摆在了餐桌上。 他的熟练程度已经到了说他是这个家的主人都不为过了。 柏沉晚上做了三个菜,三个都是清火的菜。 祝渝把玉米全部都吃光了。 还喝了两碗汤。 “师哥,好吃!”祝渝举起手里被啃了一大半的玉米说,他对柏沉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夸奖的话也真诚得没边。 柏沉唇角翘起,没有接话。 他垂眼看着吃饭的祝渝,祝渝吃饭的模样也会让柏沉觉得很有食欲,所以在认识祝渝以后,柏沉的食量都比以前要多了一些了。 今天晚上的饭菜也毫不意外地被一扫而空了。 —— “师哥,我牙膏用光了,我要用一下你的牙膏。”祝渝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牙刷走出了卫生间。 柏沉正在收拾茶几上祝渝玩到一半的乐高零件,听见祝渝问要牙膏,他回:“在洗漱池最上面的第一个格子,里面有一只新牙膏,之前买回家了才发现家里还有一支新的。” “好!”祝渝又回到了卫生间,不过几秒,祝渝又走到了门边。 他语气兴奋:“师哥!你也喜欢用这种口味的牙膏呀?!” 是橙子味儿的牙膏。 “我也喜欢!”祝渝说完又回到了卫生间。 整个过程快到甚至没给柏沉说话的机会。 柏沉是等祝渝洗漱完后才去的卫生间,祝渝在这里洗的澡,狭窄的卫生间里面全是沐浴露的味道,温度太高了。 一想到即将要和祝渝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柏沉连洗漱的动作都莫名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这个主意。 或许他也可以帮忙出祝渝住酒店的钱。 但他其实也期待着祝渝愿意留下来。 柏沉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否则他不会被过去的事困扰至今。 运动会的时候学校不会排课。 祝渝洗完澡后就非常熟练地躺上了床。 他趴着在玩手机,翻看着后面几天的运动项目和名单。 好在乔恩他们的运动项目都排在了下午,不用祝渝起大早去给他们加油。 而祝渝的比赛在今天就已经结束了,所以!! 明天可以睡懒觉!! 不用早起晨跑,不用去上课,不用去兼职,睡醒还有师哥做好的早……午餐!! 祝渝兴奋地笑出了声,捂住脸在床上直打滚。 柏沉推门进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祝渝把床单滚得有些发皱,宽松的睡衣衣摆往上滑了去,露出了纤细劲瘦的腰,裤腿上滑,又露出了漂亮的脚踝。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润,露出来的皮肤没有平时那么白皙。 泛着性感的粉。 柏沉轻咳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祝渝忙把手拿了下来,他翻身看见了门口的柏沉,急忙往床铺里面挪了挪,“师哥!快来睡觉呀!” 祝渝在十分热情地邀请着他。 柏沉抿唇。 喉结不可置否地滚动了一番。 祝渝给柏沉让了很大一块位置出来,柏沉坐了上去,刚刚被祝渝躺过的地方还有余温,烫得柏沉下意识就想从床上起来。 祝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在柏沉坐上床的那一刻就拿着手机凑上了前。 他们肩膀靠在了一起,挨得那么近,祝渝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了柏沉的颈脖上,柏沉下意识就僵直了后背。 “师哥师哥,你看这是我万圣节那天要画的妆容,这是衣服,好不好看?!”祝渝两眼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柏沉。 祝渝的不知分寸让柏沉整个人都变得了不自在。 很显然,如果柏沉不给出评价,祝渝就会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柏沉接过手机,低下头翻看着祝渝给他看的图片,祝渝靠得更近了,说:“师哥,你看看,这个合不合适?” 照片里博主的妆容比较浓,眼睛下面各画着一个十字架,戴着吸血鬼假牙,还有红色的美瞳,脸上也化着斑斑血迹,看上去不是特别恐怖,但很符合万圣节的主题。 如果这套妆容在祝渝脸上的话…… 柏沉试着想了一下,语气平静,实话实说:“很可爱。” 祝渝倏地一下坐直了身,一脸不可置信:“不恐怖吗?” 柏沉看着他的眼睛,知道祝渝想自己说什么,他微微拧眉,“那还有一点……恐怖?” “真假?”祝渝把手机拿过去,将妆容图片放大缩小看了看,“好像确实没那么恐怖。” “可是我还蛮喜欢这个吸血鬼妆造的。”祝渝语气微微沮丧。 终于离得远了一些,但为什么又有落空感呢? 只是他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要去安慰身边这只沮丧的漂亮小狗了:“我觉得这个妆很好看,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小朋友喜欢你。” “真的吗?”祝渝又“活”了过来。 柏沉在他炙热的眼神中点头:“当然。” 祝渝又开心了,他哼哼地笑起来,靠在了自己带来的枕头上,枕边是他刚拿回去的那个漂亮的向日葵抱枕。 “那我就这个妆造了。”祝渝翻起了万圣节相关的帖子,又说:“其实师哥你也可以出一个。” “我记得你有一个黑色的大衣,里面可以穿上你那件黑衬衫,戴一条白围巾,就是低配版的教父了。”祝渝把一张吸血鬼和教父组合的照片拿给了柏沉看。 柏沉微微迟疑:“我没有去过这种活动。” 柏沉在英国度过了一次新年的,理所当然,也经历了万圣节,圣诞节。 英国人会庆祝这些节日,于是就会有大大小小的活动,但柏沉从来没有去过,他只会在烟花燃起的时候,一个人在阳台看着天空的五色火焰。 “这样可以吗?”柏沉问。 祝渝点头:“当然呀,你不会以为我参加过很多次了吧?!我也是第一次,但那又怎么样?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才要尝试嘛。” 他语气乐观又开朗,看起来似乎不会有什么挫折能打败他。 他的性格在一点一点地感染着身边的这个人。 祝渝又说:“而且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我监护人。” “好。”柏沉轻松一笑。 祝渝将枕头拿下来,他平躺在了床上,头发散在了枕头上,“明天我要去超市买糖果,然后把它们包装成很漂亮的小份,等万圣节那天,谁夸我好看我就给谁糖果!” 离万圣节大概还有一个月,祝渝早早就在期待这件事了。 柏沉跟着躺了下去,顺手将床头台灯的灯光亮度调到了最低。 两人之间的间隙宽到可以再睡一个祝渝的程度了。 祝渝不太高兴,他拉着枕头往柏沉那边挤了一些,说:“离我这么远干嘛呀!中间漏风,不冷呀?” 他很自然地靠近了柏沉,两人的臂膀挨在了一起。 祝渝还没有睡意,他现在莫名地兴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那些下火的菜,祝渝现在一点瞎想的心思也没有。 因为睡不着,所以他得找点事情做,他翻身看着柏沉绷着的侧脸,小声问:“师哥,你困不困呀?” 柏沉没转身,他闻着祝渝身上的沐浴露清香,盯着天花板问:“怎么了?” 他说完就准备接让祝渝早点睡觉的话,但祝渝更快地出了声: “不困的话,我给你看看我的高中生活。” 他把手机拿起来,打开相册翻到了分类是【高中】的小相册里面。 于是到嘴边的话被柏沉咽了回去,某人心里微微动容了,他的确想知道高中的祝渝是什么样子的。 他侧过身,看向了祝渝的手机。 祝渝看柏沉是感兴趣的意思,于是翻到了相册最底下。 “这是我入学那天拍的。”祝渝回忆着,“应该是学校宣传社团的吧,跑过来采访我,问我高中想干些什么有意义的事。” 照片里,祝渝穿着白衬衫,第一颗纽扣解开了,那时候的祝渝太稚嫩了,还没打耳钉,头发也还是天然的黑,少年意气藏都藏不住。 一眼看去,祝渝很像那种乖乖学习的邻家小孩儿。 “我说我要谈恋爱。”祝渝一下就笑出了声,“所以后来他们把我的这段采访掐了。 ” 柏沉也跟着笑出了声,他问:“那你谈了吗?” 祝渝语气一下就低落了下来:“没有。” “我活了二十二年啊,居然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处过。”祝渝语气还很不理解,“我觉得我也不难看呀,难道真是性格差了一点点?” “小鱼性格很好,应该是他们没有眼光吧。”柏沉一贯沉稳的声线莫名多了点悦意。 祝渝被柏沉夸得有些开心,他跟着点头附和:“我猜也是。” 他不再说这件事,又翻到了第二张照片,说:“这张是……我记起来了,这张是我迟到翻墙进来,被保安逮着了……” …… 祝渝像有说不完的话,乐此不疲地和柏沉分享着自己的高中生活,末了,他关掉手机,看着柏沉的脸说:“师哥,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之一了,以后就算我们各自回国了,也不要断了联系,好不好?” 他抬着眼珠看柏沉,眼珠亮晃晃的,像一只可怜小狗。 柏沉抿着唇,“你还有很多好朋友吗?” “对呀,有机会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的!”祝渝支起了上半身,看着身边平躺着的柏沉兴奋说。 柏沉心里莫名堵得慌,他抬手捂住了祝渝的眼睛,“好,不过要准备睡觉了,小鱼。” 他咬重了小鱼这两个字。 “嗷。”祝渝乖乖躺回了床上,等柏沉的手拿开后,他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了,只有床头闹钟发出的荧光。 柏沉关掉了台灯。 祝渝暂且没有睡意,他侧着身往柏沉身边挤,嗅了嗅他的臂膀,好奇:“师哥,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好香啊!” 柏沉把手抵在了祝渝的额头,让祝渝离得自己远了一些,他无奈:“我们用的同款沐浴露。” “快睡觉吧。”之前没睡在一起的时候,柏沉都没发现祝渝这么闹腾。 祝渝:“好吧。” 这次他是真的乖乖躺好了。 没人说话了,祝渝耳边是柏沉均匀的呼吸声,也许他睡着了吧。 祝渝打了一个哈欠,翻过身面对着柏沉,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祝渝熟睡了过去。 而本该熟睡过去的,一直闭着眼的柏沉却突然睁开了眼。 睡不着。 他好无奈。 左手臂膀上紧紧贴着祝渝的额头,挨得太近了。 祝渝温热的呼吸一直喷洒在他的手臂上。 明明说自己喜欢男生,却不知道和男生相处的分寸,他是只对自己如此,还是对其他的“最最好的朋友”都如此呢? 柏沉翻身,借着闹钟发出的荧光,他拧眉看着祝渝安静的睡颜想。 第28章 柏沉的生物钟在六点,但前提得是睡觉的点和他平时一样。 而昨晚祝渝太闹腾了,说了很多的话,柏沉又很喜欢听祝渝和他说话,以至于最后他们很晚才安静下来。 他是在祝渝睡着后的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有了点睡意的。 所以这样一折腾,柏沉六点没醒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早晨,天际曦光透过窗帘。 柏沉是被颈间和下巴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挠醒的,他拧了拧眉,缓缓掀开了眼皮,怀抱里有一个人。 他目光向下,只看见怀里一只粉色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胸口正传来源源不断的湿热呼吸,衣摆被一只手紧紧拽着,腰上也搭着一条腿。 祝渝整个人都钻进了他的怀里,像树懒那样挂在他的身上,而自己似乎也很配合地将手搭在了祝渝的腰上。 刘波躺在两人头顶的空余位置,睡得打轻鼾,如果不提两人现在的关系,从第三者的视角来看,这是无比温情的一幕。 柏沉闭上眼。 又睁开。 这不是做梦。 明明睡觉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姿势。 所以是祝渝先钻进他的怀里?还是他主动把人捞进了怀里? 柏沉没花太多时间去多想。 他小心翼翼把搭在祝渝腰上的那只手拿了回去,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只是腰部轻轻一动,他就倏然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 柏沉就着这个僵硬的姿势沉默了两秒。 最后绝望地说服自己,其实如果作为一个正常成年男性,早上醒来发生这样的事是很正常的吧? 祝渝的粉色绒发仍在轻轻撩着他的颈脖,下巴,不轻不重,酥酥痒痒的,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了他的腹腔。 一下一下地撩拨引诱着他。 身体莫名发烫了。 房间很安静,祝渝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也在他耳边萦绕。 这一切都令得柏沉腹腔更紧,甚至开始燥热了起来,他呼吸不自主地加重了许多,连某个本来就精神的地方都更加精神了。 这个感觉并不妙。 而且祝渝的腰离他裤//裆的突起位置太近了。 近到……马上就要挨到了。 于是他轻轻握住了祝渝的小腿,将他的腿从自己腰上拿了下来,又曲起胳膊握住了祝渝的手,轻轻将紧拽着自己衣摆的手指掰开。 “唔。”祝渝又往柏沉怀里钻了钻。 清淡的体香很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不过好在祝渝手脚还算老实,没有一个劲地往柏沉身上扒。 柏沉小心掀开被子,慢慢坐起了身,刚要把脚放下床,他撑在枕边的手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轻压住了。 “昂……师哥?几点了呀?”祝渝刚睡醒的黏糊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迷迷糊糊坐起了身,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随后茫然地看着柏沉。 柏沉反应迅速,在祝渝视线还是模糊的时候,一把就将被子扯过来重新盖住了下半身。 祝渝整个人都是迷糊楞登的,他其实脑子还在宕机中,只是柏沉似乎太心虚了,以至于这个遮掩的动作幅度太大了。 大到祝渝只是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好像就猜测到了什么,又看柏沉神情不自在地将手压在了他腿//间的被子上,更加印证了祝渝心里的猜测。 祝渝一下就把瞌睡抛之脑后了。 “师哥。”他喊。 柏沉绷着唇嗯了一声,压着被子的那只手徒然握紧,手背上青筋分明,耳廓也透着不正常的羞红。 祝渝了然,却不去避讳:“我懂!这……”是正常的! 柏沉急忙出声打断了他,语气很绝望:“小鱼,我缓缓就行。” 祝渝眼睛眨巴眨巴,注意到了柏沉微微打颤的手和微红的耳尖,忙点头应:“哦哦,好。” 这样就有些尴尬了。 因为柏沉一直这个姿势的话,祝渝眼睛会不自觉地往他那里瞄。 安静了几秒钟。 祝渝开口:“师哥,我……我们下午一起去超市吗?” 柏沉嗯了一声。 “去买糖果?还要给刘波买猫粮。”祝渝又接着说。 柏沉还是嗯了一声,他觉得祝渝一直和他挨得这么近的话,他缓多久也不会缓下去。 祝渝心脏莫名跳得很快,他重新躺回了床铺里,乖乖闭上眼说:“你要不还是当我没醒吧。” 说完他把被子一角往上拉,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柏沉没说话。 祝渝又说:“我现在不借用卫生间。” 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柏沉抿着唇,如果祝渝一直在这里的话,就这样坐着应该没什么作用,所以他几乎很认命地开口:“我很快就好。” 他穿上了鞋子站起了身。 祝渝不察觉,他翻身睁开了眼,瞄了一眼后急忙捂住了眼睛,没有接话,等听到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祝渝才把手拿下来,红着脸看向紧闭的房门,心想也不用太快了…… 他将被子盖过了头顶,把头边睡得正香的刘波抱进怀里一阵乱薅,直到被刘波扇了一爪子才老实消停下来。 卫生间浴霸的水温被调得比平时要低一些。 柏沉一只手手臂压在墙上,脑袋抵在手臂上,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滑下来,淌过宽厚的背脊,从胸膛向下,到腹部,再往下,他的手在那里,肌肉健硕的臂膀上青筋暴起,…… 流水的声音,急促的呼吸,掺着不明的粗喘。 冷水冲不走他胸腔里面的热火,也平复不了他擅自乱跳动的心脏。 快二十分钟后。 手心黏腻的温热和水一起被冲去了下水道。 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因为他梦见还抱着祝渝睡了一晚吗?柏沉表情有些痛苦。 他觉得这样并不对,如果祝渝知道了的话,是不是会害怕呢?毕竟对祝渝来说,自己只是他最最好的朋友之一。 如果他们只是朋友的话,那他就越线了。 柏沉不愿意再多想,匆匆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了卫生间。 而此刻,祝渝正好抱着猫出房间。 四目对视,祝渝忙解释:“刘波它饿了……没,没打扰你吧?” 一开始祝渝以为柏沉和自己一样,差不多几分钟就能解决了,直到时间渐渐快过去二十分钟了他才意识到,对方不止看着可观,持续的时间也挺……厉害的。 这样一比较,身高身高比不过,身材身材比不过,时间时间比不过,那还比个锤子! 祝渝头顶呆毛四仰八叉的,身上的睡衣也睡得皱巴巴的,看上去有点像刚拾荒回家的……虽然柏沉很不想这样说,但祝渝就是很像一只可爱的狗狗。 柏沉走上前,往祝渝靠近,边走边说:“没打扰。” 因为是用微凉的水洗的澡,祝渝只感受到柏沉身上冒着一股潮湿的冷气,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水渍打湿了一些,贴着肉,莫名很性感,也很有压迫感,祝渝下意识就绷直了后腰。 “但是抱歉,我打扰到你睡觉了吗?”柏沉的嗓音极其暗哑含糊,眼底是温和的。 他的语气有些懊恼,可能是愧疚自己吵醒了祝渝。 原来那种压迫的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祝渝立马笑出了虎牙:“没有,我是自己醒的!” 他把刘波塞进了柏沉怀里,又说:“师哥,我去上个厕所,帮我喂一下刘波!” 他说完就从柏沉身边擦过跑去了卫生间。 “啊秋!”刚踏进卫生间,四面的寒气就往祝渝身上罩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寒冻得祝渝一哆嗦。 看得出来,年轻人火气是重。 他把手伸去还在滴水的浴霸下面沾了一点水渍,冰冰凉凉的。 祝渝反正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别说只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就算是中了春//药,祝渝都不会用这种方式去泄//火。 他上完厕所顺便洗漱了一番。 离开时小心翼翼将两人的牙刷摆成了面对面的模样,然后哼着欢快的歌曲走了出去。 他往置物柜旁边一看,刘波已经在吃早饭了。 再往厨房看去,柏沉也系着围裙在做早饭了。 祝渝啧啧两声,小碎步挪到了柏沉身后,从他臂膀旁探出了自己的脑袋,他看见柏沉正在煮粥。 “师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超市呀?”祝渝完全就没有把早上的插曲放在心里。 因为对他来说,那只是发生在每个正常成年男性身上的,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如果自己一直说这件事,柏沉或许会很不自在和尴尬。 柏沉眼皮垂下,睫毛也掩了下来,盖住了他眼底的不明情绪,他温声回:“你有时间的话,随时都可以。” 祝渝被这种宠着似的话哄得很开心。 “师哥,你真好。”祝渝挨着柏沉的肩膀说,“以后你的恋人一定很幸福。” 恋人吗? 柏沉没想过这件事。 受之前的生活环境影响,柏沉从不觉得爱情会成为自己生活里的一部分。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在之前。 柏沉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下午他们去华人超市买了很多东西,祝渝买了特别多的糖果和很多漂亮的小礼盒。 到家后他就一直在忙着装糖果。 柏沉看祝渝忙不过来,也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去帮祝渝封装起了糖果。 祝渝说到时候只有夸夸自己的小朋友才能拿走自己的糖果。 柏沉看着他,笑问:“那我夸夸你的话,也有糖果吗?” 他开着玩笑说,低磁的嗓音撩得祝渝心尖怦怦跳。 祝渝耳尖红彤彤,“师哥不用夸我也有糖果。” 他说完就把自己包装得最漂亮的小礼盒递给了柏沉。 柏沉并不喜欢吃甜食,但他还是接下了祝渝递来的礼盒。 他家里已经有祝渝很多的东西了。 走两步就能看见意见属于祝渝的东西,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开始接触,融洽彼此。 灰暗的世界被潦草萨摩耶拿着画笔上了色。 —— 三天后,学校围棋馆比赛结束,评委在领奖台前公布着选手的成绩。 柏沉很配合地拍完了照片,迎面一名清隽的男生走到他跟前,用英语问柏沉的联系方式。 柏沉用一贯温和礼貌的态度拒绝了对方,随后拿起座位上的外套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祝渝送他进了比赛馆,说自己会在外面等他。 所以柏沉并不想祝渝等自己等得太久了。 他走出去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了蹲在矮花坛前打电话的祝渝。 祝渝背对着围棋馆,没注意到往自己走近来的柏沉。 柏沉也是走近了才看见祝渝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给被踩得紧实的花坛松土。 他的手机贴在耳边,语气很不开心:“反正现在我不想回国,至少要让我过了新年再说。” 对面说了什么,祝渝更生气了:“不是为了谁,就是我自己想留下来。” “不要让我讨厌你们!”祝渝气得挂断了电话,戳土的动作更大了。 柏沉听完脸色没什么变化,他上前半步,温声喊:“小鱼。” “昂?!”祝渝猛地回头,仰头看见柏沉,忙丢下木棍站起了身,问:“你什么时候结束的呀?!” 柏沉说:“就在刚刚。” 祝渝很好奇:“你是多少名呀?” 柏沉语气平静:“第二名。” “好厉害!!”祝渝开心得要跳起来了,那模样就像是自己得了第二名一样,他边走边绕着柏沉转圈,张开五指晃着,“撒花撒花,手动撒花,恭喜恭喜!师哥最厉害了!” 柏沉笑得没有声音,他被感染得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厉害似的。 他抓住了祝渝的手,小声提醒:“看路,小鱼。” 宽大滚烫的手掌裹住了自己冰凉的手,祝渝心尖猛然一跳,他把手拿了回去,心脏怦怦跳,很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嗷。” 第29章 运动会过去后,伦敦正式进入晚秋,不知道为什么,往年伦敦差不多得到十二月才会冷,而今年十一月底就开始降温了。 他们学校万圣节假期是十月的三十号到十一月二号。 在十月二十七八号的时候,祝渝经常走动的地方都已经布置上了属于万圣节的恐怖元素。 公寓楼下的几棵大树上也挂上了彩灯和呲牙咧嘴的南瓜灯。 放在路边的鬼骷髅头里面装着绿色的荧光灯,一到晚上整个公寓小区就变得诡异又恐怖了。 院墙和大楼外都挂上了大型充气玩偶,像什么恐怖僵尸,变异的蝙蝠,倒挂的丧尸,到处都是。 隔壁是居民区,祝渝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都会被硬控,觉得主人家把门前扮得和植物大战僵尸差不多,就是孤零零的房屋外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丧尸,把房屋都围起来了。 而且那些丧尸做得狰狞又逼真,恐怖氛围直接拉满。 这两天,通往公寓楼下的那条小道边上的唯一一盏路灯也因为年久失修,没了一点光亮。 一切都让人觉得瘆得慌。 今天咖啡厅要搞万圣节主题装修,祝渝主动留下来帮忙布置了一会儿。 他给柏沉发了消息,说自己大概会晚一个小时回家,就说不去吃晚饭了,柏沉没有多问,回了一个好字。 现在祝渝是一个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他两只手抱着august送他的零食和蛋糕,就没有空余的手拿手机给自己照明,所以给祝渝照明的只有路边泛着绿色荧光的鬼骷髅头。 “啊秋。”风灌进了他的脖子,吹得祝渝起了一身的鸡皮。 风在小区里迂回着,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像鬼魅在惨叫,吓得祝渝赶紧加快了脚步。 他胆子其实也不小,但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而且现在这条路上又没有什么人,路边一些南瓜灯里面还装着会说话的装置。 祝渝从旁边路过,就会听到南瓜灯发出呜呜的怪声。 谁待在这里不害怕? 而且这国外鬼还和中国鬼不一样,中国鬼讲究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而国外鬼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祝渝越是想快点走完这段路,就越是觉得这条路很长。 而且从刚刚进入这条昏暗的小道开始,他就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但祝渝不敢回头。 只能加快脚步,迈着小碎步跑了起来,可他莫名感觉自己跑得越快,身后的人好像就跟得越紧。 从小道穿过去,刚一拐角,迎面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他在向着自己靠近,逼得祝渝脚步一顿。 怎么还两面夹击呢?! 天色太暗,祝渝看不清人,只能通过身形来判断对面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 他在靠近自己。 为什么说在靠近自己,因为那人是直直地在往自己走来,没有一点要避开他的意思。 祝渝呼吸一窒,停在了原地。 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和这个男人打架的胜算,赢的几率等于零。 祝渝内心绝望,急忙将抱着怀里的东西换成了单手抱着,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列表里翻到了柏沉的联系方式,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眼前骤然一亮,吓得祝渝手一哆嗦,他下意识尖叫出了声。 “妈呀!” 向着他走来的人突然打开了手电筒。 他吓得缩着脖子,头也不敢抬起来,发出了绝望的声音:“我没有钱啊!” “小鱼?”眼前的人轻轻唤了他一声。 熟悉的嗓音,依旧那么沉稳又有安全感,和耳边呼呼的风一起,卷进了祝渝的耳朵,瞬间安抚住了他不安的心脏。 祝渝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在手电筒的光照下,他眼里闪着泪花,眼眶微红,鼻尖和脸颊也被风吹得泛着红,看起来好可怜。 看见来人是柏沉,祝渝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柏沉心尖一跳,一阵由没来的心疼裹住了他的心脏,他忙上前去将祝渝手里的东西提了过去,祝渝也腿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吓死我了!”祝渝把脸埋在他怀里,双手揪着他的衣摆,小声呜咽控诉着,抱怨:“你怎么不打灯呀?!你差点就要吓死我了!” 柏沉捞着怀里的人,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心安抚着,声音愧疚:“抱歉小鱼,我本来是想去前面路口接你的,但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就耽搁了。” “没打灯是因为我不知道会在这里就遇见你。”他耐心解释着。 祝渝又瘦又小,从身后看的话,根本看不见他怀里还有一个祝渝。 祝渝吓得心跳都不正常了,他估摸着自己现在心率得在一百二以上,他埋在柏沉怀里,埋怨说:“本来我是不害怕的,可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所以就有一点点害怕了。” “然后我跑啊跑,结果一拐角就看见了你,你还不打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高大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呢。”祝渝说着就把头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荡荡,哪儿来的什么人,倒是身边灌木丛上发着绿色荧光的南瓜灯里的录音器突然响了起来,吓得祝渝又把自己藏在了柏沉怀里,“救命啊师哥!” 虽然,或许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但不可否认,祝渝就是被这个“错觉”吓得不轻。 所以还没从惊吓缓过来的祝渝自然就很容易被一点风吹草动吓到。 柏沉搂住了怀里的人,“没事没事,只是南瓜灯里面的声音。” 他温声安抚。 然后抬起头往祝渝身后看了去。 他目光放远,神色顿了顿,瞳珠莫名有些深邃,随后缓慢收回目光,垂下头用温柔低磁的声音对祝渝说话:“抱歉,吓到你了。” “以后晚上下班晚的话,我来咖啡店接你。”他又补充。 祝渝摇摇头,太麻烦人了。 “不用啦,因为过两天这里路灯就会修好了,而且我本来胆子就不小的。”哭完了以后,祝渝才觉得有些尴尬。 他好歹也算一个大男人,被这样的事情吓得扑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不仅尴尬,还丢人。 所以祝渝说完话就从柏沉怀里退开了。 柏沉没接他的话,问:“吃晚饭了吗?” 祝渝摇头:“没来得及呢,我一下班就回来了,晚会儿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他说完就抬起手要用衣袖揩眼泪,柏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递了一张纸巾出来。 祝渝抽泣了一声,把纸巾接过去在脸上一通乱擦,纸巾也浮着柏沉身上特有的槐花香,他深吸了一口气。 “而且我还从咖啡店带了小蛋糕回来。”擦完眼泪,他又指了指柏沉手里提着的袋子说。 柏沉抬手将他擦完眼泪没处扔的纸巾拿走装进了大衣口袋里。 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那大袋东西,又看向祝渝,说:“我晚上做了酸菜鱼,步骤比较复杂,刚刚才做好饭,所以也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你要一起吃吗?” “哎哎哎?!”祝渝听完后两眼直放光,他一脸激动地看着柏沉,“酸菜鱼吗?!” 柏沉轻点头。 “我想吃!”祝渝说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他喜欢就是喜欢,想吃就吃想吃,不用任何人去揣测他的心思,他会自己告诉你他的想法,“其实小蛋糕可以放在冰箱里等明天再吃,对吧?!” 一听见晚上有好吃的,刚刚发生的所有事都被祝渝抛之脑后了。 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管他呢。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柏沉眉眼弯了弯,在轻笑。 “是。”他应。 祝渝又哼哼地笑起来了,他拉着柏沉的衣袖往前走,“那我们快回去吃饭吧,酸菜鱼都要凉了!” 和柏沉走在一起的话,祝渝就一点都不害怕的了。 在他看来,甚至路边那些诡异的摆设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一会儿我先回家把刘波的晚饭给它装好,师哥你要等等我,我们得一起吃饭!”祝渝语气雀跃。 柏沉说:“我出门的时候已经给它喂过了,你饿的话,我们到家就可以吃饭了。” 祝渝:“我就知道!!师哥你也一定不舍得刘波挨饿,看来我就应该早点把家里的钥匙给你一把的。” 之前祝渝在搬回去后就准备把钥匙还给柏沉了。 柏沉让他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祝渝就把自己的钥匙也给了柏沉一把,说了同样的话。 祝渝一开心,连头顶的那簇呆毛都会变得精神。 柏沉目光落在了祝渝的头顶,而后慢慢收回目光,和祝渝一起进了电梯,笑问:“不担心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去你家搞破坏吗?” 祝渝把手插在腰间,好心提醒:“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师哥你来担心。” 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柏沉觉得他这个模样可爱,被他认真的语气和表情逗得笑出了声。 而且是止不住的那种笑。 他笑时眼睫跟着打颤,肩也跟着抖了抖,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瓷牙,喉咙里涌出低沉磁性的笑声,眉眼舒展开,颊边漾开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无比的温柔。 柏沉很难得会笑成这样,因为在祝渝的记忆力,柏沉大多时候笑得很内敛,就算会出声,也只是很浅的轻笑,不似现在这般有些止不住。 祝渝愣愣地看着柏沉,柏沉长得好看,笑起来也那样好看,所以只是看柏沉在笑,祝渝也忍不住跟着乐了起来,很难想象,在十分钟之前祝渝还被吓得哇哇大哭。 —— 大概是因为饿了一个下午,又在晚上受到了惊吓,祝渝晚上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柏沉家里吃饭的碗比祝渝的脸还大,端起碗喝汤的时候,那个碗就把他整张脸都挡住了。 柏沉慢慢吃着饭,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祝渝的身上。 “真的,师哥,再晚一秒吃饭我都要饿死了。”祝渝吸了吸鼻子,又说:“晚上还不知道那个黑影是你的时候,我把遗言都想好了。” 柏沉好奇:“什么?” 祝渝:“烧几张已故新东方厨师的照片给我,等在地下见了面,我求求他们给我做饭吃。” 柏沉神色如常,不经意问:“那我呢?” 祝渝夹了一块豆腐在嘴里:“你肯定有其他任务啊!至少每周天要做一次大大大大餐送到我墓前来。” 柏沉又笑了一声:“那你不用把这件事放进你的遗言里。” 祝渝看他:“为什么?” 柏沉只笑了笑,没说话,他低下头把挑出了鱼刺的肉夹给到祝渝碗里。 祝渝很心安理得地将鱼肉夹起塞进了嘴里,边嚼边思考,脑子僵了几秒后,两眼立马亮起光芒:“你的意思是,其实我现在每周就可以吃你做的大餐吗?!” “嗯,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周末就可以。”柏沉点头。 祝渝放下筷子,双手捧着下巴看向他,表情崇拜,语气十分真挚:“师哥,这次是真的,我和刘波要誓死追随你了。” 他被祝渝好像会发光的眼睛盯得都有些不自在了。 真的太可爱了。 所以尽管柏沉没有再接话,唇角却上扬了许多。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碗的时候,祝渝在他旁边说,他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万圣节的衣服,问柏沉有没有找出他的那件黑衬衫和黑风衣。 “有准备好。”柏沉说。 “你有白色的围巾吗?”祝渝问他。 柏沉点点头:“有一条米色的可以吗?” 祝渝想了想:“也可以吧,我还想说如果你没有白色的围巾,我可以把我的借给你一条,我有特别多的围巾!” 柏沉密睫垂下,他看着手中装着泡沫的碗,唇动了动,而后说:“米色的围巾应该不太合适吧。” “毕竟已经是低配版的教父了。”柏沉又说。 祝渝一听又觉得柏沉说得有道理,就说:“那一会儿我回去把我的找给你!” 柏沉唇翘起:“好,谢谢小鱼。” “不用谢呀。”祝渝语气有些兴奋,也是,毕竟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期待万圣节了。 而后他又说:“对了师哥,明天我们一定不要走丢了,我问过了,乔恩说每次万圣节的时候,广场上会有很多人,当然,小偷和骗子也有很多。” “好。”柏沉应声。 洗完碗后祝渝立马就回去把自己的衣橱翻得乱七八糟的,终于在最底下找出了自己装围巾的箱子,里面有很多条围巾。 白色的围巾有三条,祝渝拿起来比对了一下,把自己最最喜欢的那条拿了出来。 —— 四天假期,最热闹的就是三十一号那天的万圣夜。 祝渝晚上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凌晨两点还在某音符软件里面刷视频,看到有意思的就保存下来给柏沉分享了过去。 以至于柏沉一觉醒来看到祝渝发的三十多条消息,还以为祝渝半夜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意外。 点进去发现是祝渝分享的视频和帖子,又觉得无奈。 他从上到下挨着回了消息。 起床去楼下公园晨跑了一圈。 路上遇见了好几个化着万圣节妆容的人。 道具和妆容都很逼真,但柏沉没有多看,他一贯不喜欢盯着人看太久。 回来的时候,他又特意绕路去了宿管阿姨那里,很礼貌地让阿姨早点找工作人员将路灯修好。 等他回到家,刚把早饭做好就收到了祝渝发来问早安的消息。 他唇角噙着浅笑,回:【你醒得很及时,我刚做好早饭,洗漱完就过来吃饭吧】 祝渝一边刷牙一边回消息:【师哥,要听实话吗?】 【柏沉:怎么了?】 【祝渝:其实我是被你做的早饭香醒的】 【祝渝:嘿嘿】 【祝渝:[嘿嘿.jpg]】 祝渝回完消息,咕噜咕噜几下就将嘴里的泡沫吐干净了,他这只牙膏还是从柏沉那里拿回来的。 柏沉刚把早饭摆到桌上。 祝渝蹦跶到他身边,故意张开手臂拦住了柏沉,抬起下巴说:“tricktreat(不给糖就捣乱).” 第30章 【加更】 柏沉垂睫看着祝渝,祝渝刚洗完脸,脸上的水渍黏着碎发,莫名的精致。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个漂亮的小礼盒,大小和外面装钻戒的盒子大小差不多。 “给,万圣节快乐。”柏沉把手里的礼盒送了出去。 祝渝眨了眨眼,看着柏沉手里的漂亮礼盒,“哎?!!”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祝渝高兴地接过了礼盒。 好奇看着柏沉问。 柏沉:“前几天吧。” 祝渝郑重地拿着礼盒,“这里面是糖果吧?” 柏沉点头,有些困惑祝渝这样问的原因:“是啊。” 祝渝笑嘻嘻:“我还以为你给我送钻戒呢。” 他开着玩笑打开了礼盒。 里面躺着几颗很漂亮的糖果,看糖纸的话,祝渝猜测这应该是柏沉自己做的糖果。 所以面对这样珍贵的手工礼物,祝渝语气也认真了起来:“谢谢师哥,我会好好供起来的。” “但还是要在保质期之前吃完。”柏沉被祝渝无意的一句话撩拨得没边,稍微顿了一下才说。 祝渝:“吃完就没有了。” 柏沉:“还可以给你做。” 祝渝耳朵动了动,呆毛立了起来,笑得压不住唇角:“怎么办啊师哥?我幸福得要晕倒过去了。” 他半倚在了柏沉的肩膀上。 柏沉扶住了他:“那么小鱼同学,在晕倒之前,来把早饭吃了吧。” “好耶。”祝渝松开了拉着柏沉手腕的那只手,迈着小碎步挪到了餐桌前。 下午六点多,柏沉在厨房洗碗,祝渝难得有一次没有去帮忙,因为他在把自己之前装好的糖果拿出来挨个检查着,只有包装合格的才会被他装到挎包里面。 祝渝做任何他感兴趣的事之前都会有一个郑重的准备。 何况还是他期待了这么久的万圣节。 现在祝渝已经换上了晚上要穿的衣服。 是一件合身的高定燕尾西服,祝渝把里面的白衬衫涂上了斑斑点点的红色颜料,颜料已经干透了。 他身上虽然没什么肌肉,但身材并不差,至少屁股上还是有肉的。 里面是白衬衫搭黑马甲,戴着一只黑色的领结,把祝渝的腰线掐得很好看。 像一名很合格的绅士。 他把头发都梳到了脑后,梳成了一个大背头的模样,额前只有几缕发丝垂下来,耳钻换成了很符合万圣主题的骷髅头。 他还把化妆用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旁边透明盒子里装着一对吸血鬼样式的假牙。 已经有吸血鬼的雏形了。 莫名的,柏沉还是很期待看见祝渝化好妆之后的模样。 两个小时后。 两人一起出现在了学校附近的讷斯广场里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照明的是广场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乔恩和韩金珠他们一进到广场就被人流冲得找不着人了。 如果不是柏沉一直拉着他的手腕,祝渝估计自己也要被冲散。 祝渝脸上的妆其实并不恐怖,可能因为他的底子就要摆在那里,不用太多化妆道具的话,祝渝没办法让他的那张脸看起来很恐怖。 戴着血红色的美瞳,眼妆并不浓,眼底下各有一个十字架,脸上涂着红色颜料,眼尾画着南瓜灯,祝渝到底是画画的手,在脸上画出这些图案并不难。 美术生再就业,t! “tricktreat.”两个小孩出现,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两个小孩身上披着白色的袍子,戴着巫师的帽子,手里还拿着魔法棒,大概是巫女或者魔法师一类的角色吧。 祝渝叉着腰,提条件:“如果你们夸夸我身边的哥哥,我就给你们糖果。” 他从柏沉提着的包里面摸出了两个礼盒。 包装得这么漂亮的小礼盒,对小朋友们来说就是致命的诱惑。 “英俊。” “高大。” “完美。” 他们两人一人接一句。 柏沉是天生的衣架子,长风衣并不显得累赘,反而把他的身形衬得十分的修长,他里面的那件黑衬衫有些紧,胸口的纽扣崩得有些紧,所以看上去莫名的性感。 当然这只有祝渝知道。 因为白色的围巾足够挡住柏沉紧绷的纽扣。 他被祝渝要求着,头上戴着一个蝙蝠翅膀款式的发箍,看起来极其不正经,和平日里的柏沉完全不一样。 是夸柏沉的话,但祝渝听得很开心。 他笑嘻嘻地把手里的两个礼盒给了两位小朋友。 “我太喜欢小孩子了,只有他们夸人是最真诚的。”为了防止自己和柏沉走丢,两人在广场闲逛的时候,祝渝都会拽住柏沉的衣袖。 柏沉:“不是说要夸夸你才会有糖果吗?” 现场人太多了,说话声很吵,祝渝踮起脚尖在柏沉耳边说:“夸我夸你是一样的,因为我都很开心。” 柏沉看着祝渝,眼底微微动容。 广场边上有很多中国留学生摆的地摊。 卖着各种万圣节主题的小摆件,还有卖烤肠和果饮的,街边摊卖烤肠,果然是刻在中国人基因里的东西。 祝渝今天到账的兼职费还没焐热就全部炫进嘴里了。 “师哥,韩金珠让我们晚点去广场东边的酒吧,都是我们的朋友,你要去吗?”祝渝看到了韩金珠发来的消息,然后问起了柏沉的意见。 柏沉整个晚上都是被祝渝推动着走的。 他还是不觉得这些节日热闹有趣,不过只是因为有祝渝在这里,这里对他来说才是有趣的。 他眉睫微微打颤,低下头靠近祝渝问:“会玩很久吗?” “不知道哎。”祝渝说。 柏沉又问:“你希望我去吗?” 祝渝眼睛戴了美瞳,是红色的,两双眼睛对视,柏沉只觉得祝渝的眼睛很蛊惑人,或许不是今天才开始蛊惑人的。 “当然呀。”祝渝点头。 柏沉就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过现在还不急着过去,我们先在这边玩一会儿。”刚说完话,祝渝余光就捕捉到了不远边有一个伏地魔装扮的人,于是将手里买的气球给了柏沉,说:“哎!师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找那个伏地魔拍两张合照。” “你把气球拿着我就看得见你了。” “对了,如果有小朋友找你要糖果呢,一定要夸夸你的才可以给他们,知道吗?!”祝渝补充后一溜烟功夫跑远了。 留下柏沉一个人在这里。 他凝着祝渝渐渐跑远的背影,垂下了眉睫。 太多人了。 祝渝不在身边的话,他都开始不自在了起来。 总觉得路过的人都是充满恶意的。 他走去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等着祝渝来找他。 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结伴的。 只有他现在一个人在这里。 他开始觉得有人好像在暗处打量着他,虽然不太像恶意的打量,但柏沉仍旧觉得不舒服,他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 脚边却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tricktreat!” 柏沉听到声音低下了头。 是一个小孩子。 他抬头看出去,角落里是刚刚那两个小孩,看起来,这位小朋友应该是他们的朋友,所以刚刚打量的目光来自他们。 柏沉对小孩微笑了一下,准备从包里拿出一盒糖果出来。 突然想到了祝渝离开时的要求,于是柏沉的手又顿住了,他看向小男孩的眼里有些抱歉,只是他还没说什么,小男孩就说:“你真是一位英俊的先生。” 就这样,柏沉将糖果递出去后顺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不过半分钟,又来了两位小朋友,貌似还是他们的朋友,他们说柏沉是一位善良的先生。 于是柏沉将糖果递了出去,顺手又揉了揉小朋友们的脑袋。 就这样,好几个小朋友都排在了柏沉的跟前。 柏沉送出一盒糖果就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然后再得到一句“谢谢您先生”。 这对柏沉来说,似乎也是一种乐趣,难怪祝渝说他喜欢小孩子,柏沉现在也觉得他们可爱了。 柏沉大概送出了十来盒糖果,得到的却是十多句完全不同的夸奖。 前后大概过去了快十分钟。 祝渝还没回来找他。 柏沉准备拿手机问问祝渝的位置,毕竟这里人多眼杂,总是不太安全的。 还没摸出手机,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这位好看的哥哥,也请给我一盒糖果吧qaq。” 祝渝可以压低了声音,听起来黏腻又乖巧。 柏沉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身边祝渝正一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于是柏沉也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糖果递给祝渝,“好。” 他应声。 目光却没有从祝渝脸上移开。 周围那么吵闹,柏沉只听得见自己和祝渝说话的声音。 世界都安静了。 祝渝把糖果接过去,“谢谢哥哥!” 他讲话和那些孩子一样天真。 柏沉配合着说:“不用谢。” 祝渝微微蹙眉,问:“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柏沉忙低头看了看脚边的东西,祝渝买的那些东西都还在,并没有弄丢,于是他困惑开口:“什么?” “哥哥不摸摸我的头吗?就像摸他们那样。”祝渝两只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看他。 他看起来并没有开玩笑。 柏沉唇动了动,迟疑问:“你都看到了?” 祝渝点头:“当然呀,有好多小朋友呢,为什么他们夸你不但有糖果还有摸摸头,而我夸你就只有糖果呢。” 祝渝找那个伏地魔拍了两张照片就走过来找柏沉了。 刚赶过来,就看见柏沉面前排了好多个小朋友。 柏沉和那些孩子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柔,摸头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一种意外的……男妈妈既视感。 祝渝一直耐心等到那些小朋友都离开后才出现的。 柏沉:“那我,也……” 话音未落,祝渝就主动抓起他的手放在了头上。 松软的绒发穿过指缝,撩拨着某个人心尖的那根弦。 柏沉不自觉地就动了动手指,担心将祝渝的发型弄乱了,柏沉动作没有太大,很是温柔,他只揉了两下就把手拿开了。 “好啦,我们去找韩金珠吧。”祝渝完全就没注意到柏沉眼神的变化。 柏沉一把手拿开,他就去抓住柏沉的手指,拉着他往广场东边的酒吧走了去。 其实说是酒吧也不太准确,这里更像是一个露天的舞池,有很多的人。 “怎么找不到呢……”祝渝困惑。 柏沉俯身靠近祝渝的耳畔,嗓音温和:“你在找谁吗?” “韩金珠呀,他说他在这里。”祝渝在人群里面蹦跶着。 下一秒,他被半搂进了一个温暖你的怀抱里,柏沉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这里。” 为了防止祝渝被往来的人撞到,他几乎一直是以这个姿势护着祝渝走的。 没多久,祝渝被带到了韩金珠面前。 他忍不住说:“还是长得高好啊,看得远呀。” 他是夸柏沉长得高。 “zhuyu!你终于到了!”韩金珠冲上来抱了一下祝渝,他戴着一顶黑长直的假发,化着修女妆,不仔细看的话,其实很难看出韩金珠的底子是男生。 祝渝把头往旁边别:“你不要把我的妆蹭花了!” 韩金珠轻轻地笑,将旁边一个将近一米九的英国男介绍给了祝渝:“这是我的男朋友ken。” 又给ken介绍了两人。 祝渝礼貌和他打了一下招呼,柏沉也对ken轻轻一颔首。 舞池中间很多人在里面跳舞。 韩金珠没和祝渝聊两句就拉着他的男朋友去跳舞了。 祝渝担心柏沉无聊,没有跟着挤进去。 他拉着柏沉坐到了一边,吃着桌上的水果拼盘,“师哥,你会跳舞吗?” 柏沉摇头:“不会。” 祝渝哼哼一笑:“终于出现了,师哥你不会的事情!” 柏沉无奈地笑:“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的有很多。” “好吧。”祝渝咬了一块苹果,苹果在他嘴里被嚼得嘎嘣响,“你想上去和我一起试试吗?” 舞池里的人基本都带着万圣节妆容,比起普通的跳舞,这应该能称作是群魔乱舞。 柏沉问:“不会跳也可以去?” 祝渝:“当然啊,你看,那里面有几个会跳的?那个男的踩了那个女的都快十脚了。” “还有那个女士,她的男伴正在教她呢。”祝渝并没有嘲笑他们的意思,只是为了让柏沉不要为此感到不自在。 说实话,祝渝其实早就看出来了,柏沉的社交太简单了,简单到他的日常只有两点一线,学校——家。 所以这次万圣节把柏沉叫出来,只是为了让柏沉去接触一下这两点一线之外的事物。 那次yra教授的课结束后,祝渝特意去问了她。 教授说柏沉最缺的其实不是天赋,而是接触新事物,因为打破常规的办法只有接触“新”。 两点一线的话可算不上什么新。 当然,祝渝不是什么人生导师,他只是一个每天都在饿死边缘徘徊的留子。 他这样做,只是觉得柏沉帮了自己那么多,那自己也应该尽他所能地去帮助柏沉。 “那你也会教我吗?”柏沉突然抬眼看着祝渝问,这种把自己置身于下位者位置的姿势,让祝渝有一瞬的惶恐。 他还没说话,柏沉又接着说:“教教我,小鱼。” 砰砰。 砰砰砰。 心跳快得不正常了。 于是祝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像被打了鸡血那样,拉起柏沉的手就往舞池走:“我一定会教会你!!” 柏沉不会跳这种自由舞,但他学什么都很快,祝渝只稍稍说了几句,柏沉就掌握了要领。 不过最后两人没跳多久,祝渝觉得累。 所以最后他们又坐回到了边上看着舞池里的人跳舞,祝渝把拼盘里的水果全部都吃光了,柏沉一个不注意,旁边好几杯葡萄酒也下了祝渝的肚。 “师哥,我们回家吧。”酒劲还没上来,祝渝现在很清醒。 柏沉去扶他的手,祝渝:“但是我要先上个厕所。” 厕所就在身后不远边,祝渝让柏沉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柏沉说好。 等祝渝进洗手间后,柏沉就一直看着洗手间的门。 “hello,英俊的先生,也许我们可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柏沉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柏沉偏头看向身边说话的人,是一位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英国美女。 她手里端着两杯红酒,递出来了一杯。 柏沉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拒绝:“sorry……”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他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同时祝渝的声音响起:“sorry, he''''sdaddy.” 柏沉眸孔猛然一缩,祝渝说英语的时候有一种很性感的韵味,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嗓音除了有些稚嫩,其实还有些蛊惑。 当然,让柏沉震惊的还是祝渝说的话。 年轻女士并不觉得冒昧,她看着两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她说完话将一个方形包装的东西塞进了柏沉的手里。 祝渝低着头去看:“什么东西?” 柏沉也把手拿起来,在那个东西还没被祝渝看清的时候,柏沉猛地把东西装回到了口袋。 他耳朵透着不自然的红,“没什么,是酒店的联系方式。” 祝渝哦了一声,“我们回家吧。” 听语气,酒劲似乎上来了,也是,如果不是因为酒劲,祝渝应该说不出刚刚那句话。 柏沉说好,他一只手去扶着摇摇晃晃的祝渝,一只手去将脚边祝渝买的东西提了起来。 酒劲太上头了。 祝渝离开这里,在回去的路上被风一吹,醉得路都走不稳了。 所以最后不出意外地被柏沉背了起来。 祝渝乖乖躺在柏沉背上,不太闹腾。 只是话有点密。 “师哥,刘波呢?” “刘波在家里。” “师哥,师哥呢?” “师哥背着你。” “师哥,呜呜,我不要回家,我不要离开你!!”祝渝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柏沉神色顿了顿:“你回家了,我们也还是会一直联系的。” “我不想离开你。”祝渝抽泣着。 柏沉:“不会离开的。” 柏沉尽量安抚着祝渝。 祝渝哼了一声,目光突然凝在了柏沉耳后的那颗痣上面。 他拧着眉头,勾紧了柏沉的脖子,把头靠近了柏沉的耳边。 “师哥……”祝渝小声嘟囔。 柏沉:“嗯?” 祝渝:“它……在动?” 柏沉:“什么?” 刚应完声,耳后突然传来一股湿热的触感,在湿热的触感中,他感受到了藏在中间的,微凉的东西。 是祝渝的舌钉?! 那颗痣被祝渝轻轻舔了一下。 舌钉也轻轻刮过那里,银器的触感让柏沉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错觉, 柏沉僵在了原地,祝渝在他耳边轻轻说:“不动了,哼哼。” 他甚至得意地笑出了声。 第31章 舌头探出口腔后,上面的舌钉一受风就变得微凉了,在湿热的触感中,这一抹铁银的触感让这个举动变得格外色//情。 祝渝的手还紧紧搂着他,他的脸和柏沉的耳朵挨得很近,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柏沉的耳侧,耳后被舔过的那颗痣开始发热。 热源从此处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了他平静的心房,拨动着那根紧绷的弦,随后往他腹腔,往他身//下聚拢。 说不为所动是假的。 他是停在原地,可将要冲出心腔的心跳却出卖了他。 “师哥。”祝渝的唇贴在柏沉耳边,郁闷的声音卷进了他的耳朵里,“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可我让你一起来参加万圣节,不是我无理取闹。” 醉了酒的人,说话语速特别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声音也很含糊,但祝渝在尽力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清晰一些。 “是我想让你开心点。” “因为你总不开心。”祝渝语气认真,好似还掺杂着一抹心疼的韵味,他说完就合眼趴在了柏沉宽厚的背上。 祝渝身上披着柏沉的外套,闻到的是温暖的槐花清香,他并不冷,在这样宽阔温暖的后背上,祝渝很容易就睡了过去。 有风吹来。 祝渝的发丝撩过柏沉的耳畔。 葡萄酒的芳香掺着祝渝身上特有的山茶花香,馥郁在他鼻腔,祝渝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脑海。 他们离公寓已经很近了,这条僻静的小路周围没有任何人,连吓人的南瓜灯都没有,只有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 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风铃声,这道声音很恰当好处地钻进了柏沉的心房。 铃铃铃。 祝渝就这样睡在了他的肩上。 最后一直到柏沉把祝渝送回到了家里的床上,他也没有醒来。 柏沉弯下腰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声音很暗哑:“小鱼。” “小鱼,要起来把妆卸了。”他说。 祝渝嘟囔了一声,不知道说了什么,柏沉俯下身侧耳去听,祝渝却不再出声。 没办法,他只能去卫生间接了一盆温热水,在洗漱台上找到了祝渝的卸妆水回到卧室。 他坐在床边只手搂着祝渝,亲自帮他卸了妆。 妆容底下是一张乖张精致的脸。 有些泛红的眼尾和脸颊,睫毛天然翘起,很浓密,轻轻颤着,薄唇微张,呼吸很均匀。 祝渝涂了一点点很浅的口红,柏沉不确定自己是否给他卸干净了,就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擦了一下祝渝的唇,唇角没留下口红的印记。 祝渝睡得不太舒服,微张的唇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松软的粉色头发丝也蹭过柏沉的脸和耳朵。 柏沉目光微微凝在了祝渝的唇上,呼吸一滞。 于是手忙脚乱地将祝渝扶躺回到了床上,粉色的头发散在枕头上,露出了祝渝光洁的额,他的脸很小,五官占据了整张脸。 柏沉俯下//身将祝渝的耳钉取了下来。 恍惚间,他听见睡在床上的祝渝小声喃喃:“师哥……” 柏沉忙附耳去听,祝渝又不说话了。 有时候柏沉觉得祝渝就像一个公主,矜贵,傲娇又天真,有很多讨人喜欢的小脾气,像个小太阳,整日围绕着他转的人数不胜数。 所以祝渝身边最不缺的应该就是宠爱他的人吧? 柏沉静静看着祝渝的睡颜想。 他前后忙活了好久,所幸祝渝醉了酒并不撒酒疯。 再回到房间,祝渝已经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只露了半个脑袋出来,他上前去准备帮祝渝换上睡衣。 可等他半掀开被子,又看见祝渝领口的领结被他自己扯下来扔得不知去向了,纽扣解开了三颗,皱皱巴巴的,正好将他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 而脖子上还附着着醉酒后的薄红,他似乎对自己太没有防备了。 柏沉的手停顿在了祝渝领口,最后只帮他脱下了马甲,然后认命般地将被子给祝渝重新盖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下,从回家路上被祝渝舔//过了那颗痣开始,到现在二十多分钟了,没有一点消停的意思。 所以如果现在真的帮祝渝换了衣服,今晚自己怕是很难收场了。 514宿舍,浴室水声哗哗,水温并不高,里面的人喘着急促又粗重的呼吸,水浇遍了柏沉的全身,仍旧抚平不了此刻燥乱跳动的心脏。 他抬起手小心试探般的去碰了碰自己耳后的那颗痣,颤抖的指尖在碰到那颗痣的一瞬,只觉那处如烙铁般,烫得他立马就把手拿了下来。 随后他又偏头看向了洗漱台上祝渝摆在那里的小摆件。 他重新开始审视。 只是这一次,审视的不再是自己的过去,而是他对祝渝的感情。 直到柏沉躺回到了床上,夜幕十分,窗户上起了薄雾,他仍旧没明白,为什么在寂静无人的小路上,在祝渝说完话以后,他听见了不属于那里的风铃声。 于是后来当他再次听见风铃的声音时,这晚不似心动却胜似心动的感觉就会重新涌上心头。 当然,这是后话。 —— 天际破晓,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 窗下那棵发财树的树叶被挤进来的晨风吹得发着轻微的声响。 床上的人面朝下躺在床上睡着,后脑勺上趴着一只肥猫。 闹钟指针滴答。 安静如斯,倒是窗外偶尔挤进来一两声鸽子的咕咕声。 下一秒,那个被肥猫压迫的粉色脑袋猛地抬了起来,肥猫一个轱辘就滚到了旁边,发出了愤怒的喵呜声。 祝渝抬手把刘波的脑袋压住了,翘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 啪嗒。 又重新埋回了枕头里面。 只有脑袋上的那簇呆毛翘得高高的。 啊…… 怎么又喝多了。 祝渝开始回忆昨晚醉酒后的点点滴滴。 从进厕所开始,脑子就变得晕乎了,出来后干了什么来着? 好像看见有人在找柏沉搭讪,然后祝渝就上前去帮忙拒绝了那位女士,说了什么来着? 刘波好不容易从祝渝手里挣脱,刚要重新趴回祝渝的脑袋上,床上似咸鱼般的人嗖的一下跪坐了起来。 刘波这次直接一个轱辘滚到了床下去。 它非常不满地炸了毛,叫出了声:“喵!” 可它仰头看过去,祝渝也炸了毛。 他抓着脑袋,满脸绝望,也叫出了声:“完-蛋-了!” sorry, he''''sdaddy!!! 这真是他说的?!! daddy,daddy…… 都怪平日里柏沉给他的这种感觉太深刻了,祝渝可以清晰的回忆出,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完全没过脑子的。 柏沉那样正经内敛的人,会怎么想啊??! 祝渝捂住脸。 还好是醉了酒说的话。 只要柏沉不问,他就不说,柏沉一问,他捂嘴惊讶,三连否认,我不知道,我不记得,那不是我。 再然后呢? 祝渝继续往后回忆,好像就没什么了…… 他酒劲上头,是柏沉把他背回家的。 嗯,这件事等会儿要好好谢谢他。 “妈呀……”祝渝用掌心拍了拍脑袋,喝酒误事啊。 再也不喝了。 祝渝心想。 他掀开被子下床,看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穿出去的那套衣服,难怪这一晚上睡得不舒服。 他换好了衣服才去到卫生间洗漱,祝渝看着镜子里的脸,上面的妆被卸得很干净。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帮忙卸的。 祝渝心里暖洋洋的。 他挤了点牙刷塞进嘴里,边刷边给柏沉发了问候早安的消息去。 【祝渝:早上好师哥^^】 其实已经不早了,现在快到下午一点了。 祝渝睡了十二个多小时。 【祝渝:昨晚谢谢你呀!】 【祝渝:我昨晚睡得很好,你睡得怎么样呀】 柏沉还没回消息,祝渝刷完牙给自己换了一个舌钉,他看着盒子里的各种款式的舌钉,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忘记了一点什么。 不过…… 好饿啊,祝渝饿得压根不想动脑去回忆昨晚更多的细节。 不过最严重的应该就是他帮柏沉拒绝那个女士时说的话,如果有再严重一点的事,祝渝的小心脏就要承受不住了。 换好舌钉,祝渝刚把耳钉给戴上,柏沉就回了他消息:【中午好,小鱼】 【柏沉:我现在在外面,微波炉里面有早餐】 【柏沉:把碗留着我回来洗就好了】 祝渝打了一个哈欠,看了一眼手机日期,星期二。 说起来,柏沉每周二好像都会外出一趟,祝渝不知道他去做什么,而且祝渝也不想过问太多柏沉的隐私。 他回了一个好字,说今天也很想师哥。 随后去到橱柜旁给刘波装了一碗猫粮。 —— 柏沉家里很整齐,看起来似乎大扫除了一遍。 昨天下午祝渝因为要给自己化万圣节的妆,把柏沉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祝渝当时还和柏沉保证说自己今天一定帮他打扫房间。 结果祝渝就睡个懒觉的功夫,柏沉已经把家里收拾干净了。 之前祝渝突发奇想地将自己衣橱里的玩偶全部拿了出来,而家里的沙发已经摆不下了,他就拿到了柏沉家里来。 所以现在柏沉的沙发上也摆着整整一排属于祝渝的五颜六色的玩偶,当然,被祝渝睡过的卧室里面也有好几个。 祝渝有些不好意思。 他从微波炉里面拿出了柏沉给他准备的早餐。 是一大碗肠粉,随后祝渝又很自然地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出来。 餐桌边,属于他的位置前还摆着一盒牛奶,祝渝顺手给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这一切熟练到祝渝自己都愣了一下。 好像很心安理得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也把柏沉对自己的照顾当做了理所当然。 这样……似乎并不对。 …… “亲爱的,你看起来好像有很多心事?”chloe姐走到祝渝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祝渝被吓了一跳。 他将掉落在桌上的抹布拿了起来,接着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短短几分钟,你已经第四次擦这个桌子了,那边那张桌子被你冷落很久了。”chloe手比了一个数字四说。 chloe是一位性感成熟的女士,祝渝一开始觉得她不太好说话,后来认识久了,他发现chloe其实和知心的大姐姐没什么区别。 祝渝叹了一口气,走去了另一张桌子。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讲给我听。”chloe走到他身边说。 他们店马上就要打烊了,天色又暗了下来,店里没有客人在了,所以他们有很多时间说话。 祝渝:“其实也还好吧,我觉得可能是我多想了。” 祝渝并不想和别人讲太多关于柏沉的事。 chloe耸了耸肩:“好吧,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可以下班了。” “我帮忙把桌子擦完就走。”祝渝说。 chloe看向门外:“那我建议你快一点,门口那位先生好像在等你,他看了你很久了。” 祝渝耳朵一抖,透过透明窗看向了外面。 柏沉正坐在门外的矮椅上。 祝渝和他对视后,他就翘起唇角对祝渝微笑了一下。 哎哎哎?!! 祝渝准备冲出去,脚步一顿又回到了前台:“chloe姐我先下班了!” 他说完就去后台换下了工作服。 然后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跑出了咖啡厅。 “师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呀?!”祝渝心情雀跃,表情看起来惊喜又开心,“怎么不进去呀?冷不冷啊?”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柏沉从矮椅上起身,温笑着:“我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楼下的路灯明天才会修好,所以我来接你下班。” “我刚到这里,看你们咖啡厅已经拖了地,就没打算进去了,今天外面不冷。”他挨着回答了祝渝的问题。 祝渝大受感动,呜呜咽:“师哥,你真好呜呜。” 第32章 柏沉唇角扬起,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将祝渝手里的挎包接了过去。 祝渝忙上前去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 祝渝垂下头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手背和手指,如霜冻般的温度冰得祝渝下意识就握住了他的手指,“你手好冰呀,外面这么冷,你应该进来的呀,反正最后chloe姐走的时候还会拖一遍的。” 他说完干脆用两只手将柏沉的手握住搓了两下,“给你暖暖。” 祝渝的手很温暖,碰上来的一瞬间,柏沉莫名恍惚了一下,手指不自觉蜷紧了一些,他把手拿了回去,神情很不自在。 说:“不太冷,我们快回去吧,天气预报今晚有雨。” 祝渝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是真的关心柏沉,“都怪我,我要是早点看见你就让你进来了,因为我们店里开了空调,很暖和的。” 他像一只散发着热源的小太阳,只是和他挨在一起就让人觉得温暖。 顷刻间的功夫,柏沉身上的寒意全被驱散了。 柏沉偏头看着祝渝说:“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进来等你。” 祝渝听完就垂着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好像很开心,“还有下次呀?” 应该是开心的,毕竟尾音都翘了起来。 柏沉看他:“如果你愿意的话。” “当然呀!!”祝渝立马抬起头,满眼期待认真地看着柏沉说,“现在伦敦天黑得那么的快,每次我下班都这样晚,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害怕的。” “如果你和我一起的话,我就不害怕了。” 这本该是暧昧的话。 可祝渝说出来却没有暧昧的感觉,或许他本来就没有别的意思,多想的只有听的那个人。 柏沉眸珠轻晃了一下,轻笑问:“那以后我都来接你?” 祝渝眨眨眼,语气故作忸怩:“那多不好意思呀。” “你这样对我好,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吧。”说完他抬起手挽住柏沉的胳膊,脸在对方臂膀上来回蹭了蹭。 “我不挑食,会暖床,一个馍馍就能养活的。”他又补充。 祝渝总开这样的玩笑,“爱上你啦。”“嫁给你好了。”“以身相许。”“非你不可。”…… 听得多了,柏沉总算能免疫了,尽管心房还是会不可置否地颤动一下。 以往他都会忽视祝渝的这句话,今天却一脸平静,神情正经地点点头:“好呀。” “哎?!”听到声音的祝渝倏地一下把脑袋抬了起来。 他看着柏沉正经的脸,摇摇头感叹:“好难得呀!师哥居然也会和我开玩笑了。” 柏沉有些忍俊不禁,他抬手把祝渝的头别开,于是那道炽热的视线也从自己脸上移开了,他温柔提醒说:“看路,小鱼。” 祝渝哼了一声,松开了挽住柏沉胳膊的那只手:“好吧。” “对了师哥,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家。”祝渝说。 柏沉:“不用谢。” 祝渝又补充:“昨晚不管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就当我撒酒疯吧。” 担心自己昨晚上说的那句话会让柏沉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经人,祝渝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柏沉问他:“那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祝渝摇头,老老实实回答:“记得不多了,所以我才让你把我昨晚做的所有事都当成是我撒酒疯嘛。” 柏沉喉结滚动,眼底晃出不太高兴的暗光,他瞥下眼帘,密睫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好。” 他们已经走到了那条路灯坏掉了的路上,祝渝拿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自然没注意到身边人情绪的低落。 就这样,从这里到家的这段距离,一直是祝渝在说话。 柏沉几乎一路无言,他沉默着,想了很多。 晚上柏沉在厨房炒蛋炒饭,祝渝又在茶几前拼那一盒乐高,刘波在他腿上睡觉。 没有步骤图纸,只能靠着成品图一点一点去拼凑,一般人能拼出来才怪了。 “师哥,你说没有图纸,真的能拼出来吗?”祝渝费了半天劲,最后还是无奈把拼凑起来的底座拆散了。 柏沉把饭端出来放在了餐桌上,走到祝渝身边,和他一起坐在了茶几前。 他从祝渝手里拿过那一盒乐高零件,将里面相同的零件拿出来分类,说:“这个乐高是教授自己做的。” “每一个零件都有它的作用,我们分好类,确定好教堂的主体模样,构建出它的底座,再确定好这些大零件应该用来拼成教堂的哪个位置,最后再把剩下的小零件拼到合适的位置去,这样的话,应该是可以拼成的……” 柏沉声音一顿,而后用压抑的声线说:“但我做不到。” 祝渝咽了咽口水,撩起眼皮看向柏沉,他看见对方眼底有不见底的深沉和哀伤。 心尖猛然一颤,一抹不知名的酸涩感从心脏蔓延了开,刺激得祝渝心脏都不舒服了。 他得做点什么!!这是那瞬间祝渝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于是他急忙抓住柏沉的手,大声安慰说:“师哥,这肯定不是你的问题,说不定这个乐高就不是那什么斯教堂,可能是别的建筑呢?再或者就是……这一盒乐高肯定丢了什么零件。” “你听我的,千万千万不要给自己压力呀!”祝渝语气逐渐激动了起来。 他见不得柏沉这样不开心。 所以此时此刻,他更想知道柏沉为什么会这样,又或者说,柏沉并不想和自己提及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柏沉垂眸看着祝渝的手,可能因为本人就比较瘦,所以手掌也不太大,但手指很漂亮,骨节分明,纤细似春竹,指甲修剪得很圆润。 “好,我听你的。”柏沉笑着,他反手握住祝渝的手,将他拉起身,轻声说:“那我们去吃饭吧。” 祝渝一听见吃饭就开心,又见柏沉似乎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心情,才放心点头:“好!先吃饭!” 今晚他们的运气特别好,刚到宿舍楼下,外面就下起了特别大的雨。 这对伦敦来说倒是挺正常的。 窗外大雨漂泊,雷鸣闪电交织,迂回在公寓楼下的风像鬼魅的惨叫。 再一声雷鸣后。 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视线骤然变黑,祝渝哎呀一声,步子往前踉跄了半步,下一秒就跌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感受到了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停电了吗?”祝渝看不见,他的手摩挲着往上,从柔软的胸/脯摸到了柏沉的耳朵,随后才松开手仰头问柏沉。 温热的呼吸也喷洒在对方颈脖上。 柏沉眸色更暗了,他别开头嗯了一声,将停在自己耳侧的那只手拿了下来,整栋楼都是骂街的声音,声势堪比祝渝高中学校突然广播放假的时候。 柏沉打开手机手电筒,客厅被照亮了一个角。 他看了一眼公寓群里的聊天消息,说:“宿管说电箱出了问题,要等一会儿才通电。” “好吧。”祝渝松开了拽着柏沉衣角的那只手。 他借着手机的光,去把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也拿了过来。 “哎?没电了。”祝渝按了一下电源键,显示电量低。 “我去拿蜡烛。”柏沉将手机放在了餐桌上,又说:“你先去餐桌前,也许吃完饭电就来了。” 祝渝点点头,语气很开心:“好!幸好晚饭已经做好了!” 他又说:“今天真的是我的幸运日呀。我中午去店里工作,august和我说我涨工资了,上星期的报告今天也出来了,我又得了高分。然后我们到家才开始下雨,做完饭才停电。” “嘿嘿,真幸运呀。”末了,他又得意笑了笑。 柏沉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盒全新未拆封的蜡烛,回到桌边才说:“那为了庆祝小鱼同学今天的幸运日,晚饭后还有一个小蛋糕。” 祝渝耳朵一抖,“你做小蛋糕啦?!” “草莓味的。”柏沉温笑着说。 祝渝眼放光芒,璨若星子:“你什么时候做的呀?!” 柏沉:“刚刚炒蛋炒饭的时候。” 祝渝一下就从座椅上跳起来抱住了柏沉:“师哥师哥!我好开心呀!” 他整个人都挂在了柏沉身上,这一个动作太突然,因为担心祝渝掉下去,柏沉也下意识托住了祝渝的屁股。 “以后我回国了可怎么办啊……”祝渝回国还是个不定的数,可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回国,要和柏沉分开他就难受。 在只听得到祝渝说话和自己心跳声的时候,柏沉突然听见了耳边传来极轻的啜泣声。 “小鱼?”柏沉心尖一跳,唤了祝渝一声。 祝渝把脸埋在柏沉的颈脖间,泪珠滚出来:“师哥,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了,我不想要和你分开。” “我也不想要回国。”祝渝声音似乎染上了哭腔。 如果他没遇到柏沉,那祝霆让他回家,他一定早早就装好了行李,随时准备离开这里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太依赖柏沉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没人有权利去管束他依赖谁。 柏沉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准备去摸摸祝渝的头安慰他,但最后只在半空僵了一会儿就收了回去,这样就太暧昧了。 他像是在调侃祝渝,但语气却温和得像水:“今天不是你的幸运日吗?怎么幸运日还掉眼泪呀?” 祝渝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环着柏沉脖子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他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理直气壮道:“师哥,你现在应该好好安慰我。” 他感受到了柏沉的手明明都要碰到自己的脑袋了,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缩了回去。 “如果师哥你安慰我一下的话,我未来一周都不会难过了。”祝渝声音很低,在柏沉耳边说着话,像撒娇似的。 不过没那么娇气。 下一秒,头顶传来了轻轻的压感,柏沉那只宽大温暖的手掌覆在了他的头顶,“好了,小鱼,不要难过了。” 他的头被轻轻地揉了揉,柏沉的声音继续着:“不是说好了还要一起过新年吗?你不会那么快回国的,我也是。” 或许他不应该这样说。 他应该告诉祝渝,他也舍不得祝渝,他或许对祝渝有别的意思。 但柏沉本质上就是一个含蓄的人,他内敛,知分寸进退,也知道不会让人为难,也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一个直白地表达爱的环境。 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用各种细节和偏爱去表达。 但祝渝从小就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他最不缺的就是细节和偏爱了。 祝渝听得开心了,他从柏沉身上下来,叉着腰说:“说得也是。” “不能去想没有发生的事。”祝渝回到了座位上,主动帮忙点好了蜡烛,“师哥,我们吃饭吧!” 怀抱突然落空,柏沉恍惚了一秒,在祝渝的声音下坐到了餐桌前。 祝渝把蜡烛点好后开玩笑说:“师哥,你觉不觉得这像是烛光晚餐啊?” 柏沉撩起眼皮看向祝渝,祝渝眼尾还有未散却的薄红,但笑得又很开心,像一只欢乐小狗,眼底的泪花被火光映得亮闪闪的,像星星。 “像。”他点头应。 吃完饭后电还没通过来。 祝渝手机没有一点电了,他在沙发前把柏沉的手机玩得也要没电了。 “师哥,我想起来了,国内最近新出了一部电影。”祝渝把自己电脑拿了出来,“要不要看会儿电影解闷啊?” 他将电脑摆在了茶几正中间,又把沙发上打瞌睡睡觉的刘波抱到了膝盖上。 柏沉走去挨在了祝渝身边,“什么类型的电影呢?” 祝渝想了想:“好像是一部和校园暗恋有关的电影?” 电影的开始是在一所破旧的高中,滤镜很压抑。 祝渝看着电影,里面的人是暗恋这个又暗恋那个,于是忍不住对身边人说:“所以说电影只能是电影,我在国际高校上的高中,比某些高中要轻松一些都累得想死,暗恋的人一个没有,想暗杀的人倒是一大把。” 柏沉被祝渝的话逗乐了。 “你是高中才学的美术吗?”柏沉问。 祝渝点头:“是啊,学画画也很辛苦的,以后谁和我说艺术生是轻松的,我就和谁急!!” 就算祝渝家里有万贯家财,但高考依旧是需要考的。 “辛苦了。”柏沉偏头看着祝渝说。 祝渝摇头:“其实我没其他和我一起学美术的辛苦。” “毕竟我考不好还有家里给我兜底。”祝渝说着,还是想到了家里人对自己的偏爱。 “总之其实就是我不太听话吧,不然也不会把我送出来。”一说到家里的事,祝渝就想把自己出国的原因和柏沉说。 “因为小时候不懂事嘛,一不高兴就离家出走,但是一般就是去朋友或者亲戚家里,但那次离家出走我没有去找他们,我谁也没有说,一个人去爬珠穆朗玛峰了,其实到山脚下我就没爬了,去当地到处玩了。” “结果手机丢了,当时我身上挺多现金的,就没急着买新手机,和家里失联了……大概有三天吧。”祝渝说,“这件事把我祖母吓得住院了。” “我妈也生气,就把我打包送来伦敦了。” 第33章 柏沉不会对此事做出什么评价的。 他也并不会去站队,因为不能让祝渝觉得离家出走是对的,但也不会去替祝渝的家人说他们也是为了祝渝好一类的话。 但其实从不愿意站队开始,他心里的天秤就已经偏向了祝渝。 “毕竟是珠穆朗玛峰嘛,他们还以为我在那里出事了,现在想想,其实自己还蛮让他们头疼的。”祝渝笑了一声,剜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 奶油在嘴里化开,草莓的味道很快就在口腔里面蔓延开。 很甜,也很香,这种香甜直接钻到了祝渝心尖尖去了。 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等回了家,我还是要和祖母好好道歉的。”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透明窗被豆大的雨珠砸得啪嗒作响。 家里唯一的光亮就是电脑里面的光源,还有就是偶尔闪电撕裂天空时从窗外乍泄进来的亮光。 两人各戴着一只蓝牙耳机,刘波很安静地睡在柏沉的腿上。 他们贴得很近,祝渝身上总是热乎乎的,紧挨着的臂膀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这让柏沉总是不自觉就走了神。 祝渝一向不爱看这种压抑的片子,如果不是柏沉在身边,他可能在电影刚开始就睡着了,为了不让自己睡着,祝渝找了很多的话题和柏沉聊。 而且聊的还是自己的过去。 他希望柏沉也可以和自己说一说他的过去。 但柏沉对此仍旧只字未提。 一向有话就说的祝渝,在这件事上也成了内敛的小狗。 不过最终,祝渝还是扛不住困意,吧嗒一下就倒在了柏沉的肩上。 柏沉僵直着后腰,暗暗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祝渝睡得更舒服一些。 他视线不再放在电影里。 而是偏过头,敛下眼帘,眸珠一动不动地看着祝渝。 电脑的光线并不强,可能是电影的滤镜太压抑了,透出来的光是幽黄色的,光影打在祝渝的脸上,睫毛上。 他看见祝渝睫毛轻轻颤抖着,呼吸很均匀,因为是贴在自己臂膀上睡着的,所以脸上的肉都被挤了起来,这张脸,离自己仅仅这么短的距离。 但这一幕并不能永恒。 电影也将落幕。 男主角站在雾里,逐渐隐匿。 故事戛然而止,留白太多了。 柏沉把蓝牙耳机取了下来,手刚要去帮祝渝拿下耳机,祝渝的脑袋就从他肩头滑了下去。 他手快地扶住了祝渝的额头,但对方此刻也悠悠转醒来了。 “哎?电影完了吗?”祝渝抬起脑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问。 他睡得有些迷糊,讲话的嗓音含糊不清的。 柏沉点头:“刚刚结束。” “好看吗?”祝渝刚把耳机拿下来,电脑的电量就告了急,最终没撑住关了机。 房间倏地暗了下来。 没有一丝光亮。 他们挨得那样近,祝渝说话的时候,几乎是贴在他耳边的,温热的呼吸往他脸上扑来,山茶花的清香萦绕在他周遭。 空气变得旖旎暧昧了起来。 柏沉喉结一滚。 在黑暗中,听觉最灵敏了。 “好看。”即便屋里看不见了,但柏沉的视线还是落在祝渝身上的,他的嗓音低磁又性感,撩意十足。 祝渝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太暧昧了吧!!他悄悄捂着心脏想。 一个人说话的嗓音也可以这么暧昧吗? “师哥,我想回去睡觉了。”祝渝急忙往后躲开了一些,语气很不镇定地说。 柏沉伸手摸到了桌上的蜡烛,火机轻轻一扣,微弱的光便照亮了彼此,蜡烛被点燃。 祝渝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蜡烛,他眼底晃着火苗,睫毛颤了颤,柏沉看着他说:“我送你回去。” 他另一只手将刘波从怀里捞了起来,刘波很乖地躺在他的臂弯上。 祝渝点点头说好。 只是很平常的对话,或许因为烛火太昏暗了,也或许是周围太安静了,祝渝觉得空气都那么的黏糊暧昧,还甜滋滋的。 他慌不择路地站起身,走在了前面。 走廊吹着风,烛火晃了晃,下一秒,头顶的照明灯突然发出滋滋的声音,两秒后,整条走廊都亮了起来。 屋子里面也通了电。 柏沉见状吹灭了蜡烛。 祝渝用钥匙打开了门,摁下了玄关处的开关,然后才回头去抱走了刘波,他对柏沉说:“师哥,晚安。” 柏沉看着祝渝的眼睛,声音深沉:“晚安,小鱼。” 祝渝又拍了一下怀里刘波的屁股,使唤:“刘波,叫人。” 刘波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它很听话地发出了声音:“喵~” —— 一周后。 早七点半。 温暖的卧室里,床上的被子拱得很高,被子下面,祝渝顶着一对黑眼圈和乱糟糟的头发,床上铺着好几本书。 他正在忙电脑作业。 通宵了一个晚上。 旁边刘波睡得呼噜声震天撼地。 终于,在祝渝按下保存键的那一刻,他背上的压力得到了解放。 他撅着屁股,半张脸贴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被吸走了阳气,怨气大得连鬼都不敢靠近。 他闭上眼,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本来打算就这样补一会儿觉。 但刚闭上眼,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不行,太饿了。 祝渝跪坐了起来,头上呆毛耷拉着,额前刚修剪过不久的碎发又有些长了,快盖住他的眼睛了。 他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匆匆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随手将头发扎了起来,最后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对面宿舍门前。 因为手里有柏沉家的钥匙。 所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敲门就闯进去,虽然这是个坏习惯,但祝渝对别人又不这样。 他拧开门把手,一把推开了门,双手插在腰间,微微岔开腿,嗓音洪亮:“师哥!早上好啊!” “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话没问完。 他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名中年妇人和一名中年男人。 都是祝渝不认识的面孔。 祝渝眨眨眼:…… 他僵硬地倒退半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门牌号,是514宿舍啊? 里面的摆设也是柏沉家里的摆设啊?! 那这两位是谁呀?! 哎?!! 沙发上的两人也因为听到门口的声响而一齐看向了祝渝。 六目相对。 祝渝:…… 厨房门被推开,穿着居家服的柏沉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两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看见门口的祝渝,眼底闪过了一瞬的困惑。 可能是疑惑祝渝为什么今天醒这么早。 “师哥……”祝渝声音越来越小。 这俩人……该不能是吧……这长得也不像啊。 “小鱼,早上好。”柏沉将热茶放在了两位长辈的桌前,准备给祝渝介绍两人,“他们是……” 话没说完,那位妇人却笑着站起了身,她身上的气质尤为矜贵,穿着不普通,笑起来亲和又温柔,长相也很大气,一种中国古典美人的感觉,身上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披肩。 “同学你好,我们是小沉的父母。”于淑韵靠近了祝渝。 祝渝现在的样子很糟糕。 头发乱糟糟,黑眼圈浮在眼底,毛绒绒睡衣外面披着一件针织外套。 如果不是这张脸是干净漂亮的,他现在看起来似乎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祝渝将手在腿边蹭了蹭,抬起手去握住了于淑韵伸出来的手,声音不自觉就夹了起来,“阿姨你好!我叫祝渝,祝福的祝,矢志不渝的渝。” “我是柏师哥的邻居。”祝渝介绍完自己后,就把手拿回去藏在了身后。 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也看着祝渝,男人头打了发胶,抹成了背头的样子,带着无框眼镜,他和柏沉的妈妈看起来一样有涵养。 两个都是温柔的人。 但祝渝却显得有些紧张,柏沉看出了他的拘谨。 他上前走到了于淑韵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对她说:“阿姨,您和叔叔先喝点茶,我和师弟有些话要说。” 祝渝耳尖地听见了柏沉对这个妇人的称呼。 他眨巴眨巴眼,由着柏沉拉着自己的手回到了家里。 柏沉关上门。 祝渝被抵在了门板上。 他仰着头看柏沉,问:“师哥,一大早就壁咚的话,是不是太超过了……” 祝渝又开这样的玩笑,柏沉干咳一声,将抵在门板上的手拿了回去,也后退半步和祝渝拉开了距离。 “阿姨他们到伦敦来出差,顺路来看看我。”柏沉解释。 祝渝刚睡醒,脑子还有一些转不过来,怎么那个妇人说他们是柏沉的父母,柏沉又叫他们叔叔阿姨呢。 他甩了甩脑袋,“哦哦。” “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呀,害我就那么没有礼貌地闯进来了……”祝渝心里猜出了七七八八。 “他们也是刚到这里,而且我记得你今天上午没课,所以就没来得及和你说。”柏沉说。 祝渝笑嘻嘻:“说得也是,我好像没起这么早过。” 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柏沉看着他眼底没睡醒的乌青,关心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祝渝摇头,从橱柜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才说:“不是没睡好,是压根没睡,我赶了一晚上的作业。” 他饿得肚子咕咕叫,说话有气无力。 柏沉也听见了声音。 祝渝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理直气壮地叉腰:“动脑子很耗体力的,我饿是很正常的呀。” “难怪衣服都没换就过来找我了,是闻着味儿来吃早饭的吧?”柏沉笑容有些宠溺。 祝渝大方点头承认:“是呀。” “但我没想到你父母居然过来了。”祝渝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我没搞砸吧?” 柏沉摇头,安抚说:“没有,放心吧小鱼,他们人很好的,你不用太担心了。” “一会儿我会和他们出去吃午饭,我给你做了早饭,在微波炉里,等我走了你就可以去我家里了。”柏沉说话的声音也不觉压低了一些。 祝渝偷偷笑:“师哥,你真好。” “出去玩得开心,我会想你滴!”祝渝果然是一听见有饭吃就会把脑子里的事全部抛之脑后的性格。 他耳朵只听见了柏沉给自己做了早饭这件事。 柏沉打开门走出去,末了又在门边喊了祝渝一声:“小鱼。” “怎么了?”祝渝问。 柏沉:“中午我不会回家,你的午饭……”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自己能解决的。”祝渝说,“不要忘了,在没遇见你之前,我可是独自在伦敦生活了三个月的supern。” 柏沉笑了笑,这才安心地回到了家里。 祝渝关上门,把剩下的牛奶全部喝光后去给刘波倒上了猫粮,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所以就现在看来,那对夫妇应该不是柏沉的亲生父母,柏沉或许是……领养的? 祝渝脱掉鞋子,盘腿坐在了沙发上,他从来不管家里的生意,不过他又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两人,好像之前在某次晚宴上见过他们。 但祝渝记忆力一般般。 想不起更多细节,干脆不想了。 祝渝拿起手机玩了会儿开心消消乐。 这是唯一一款祝渝没有氪金的游戏,全靠技术玩到了八千多关,毕竟他连地铁跑酷都氪金了。 刚打通一关,手机就弹了一条微信消息出来,是柏沉发来的:【小鱼,我们已经到楼下了】 【柏沉:碗留着我晚上回来洗就行了】 【祝渝:晚上你爸爸妈妈不陪你回来吗?】 【柏沉:嗯,他们住酒店】 【祝渝:好滴,我去吃早饭了,吃完补个觉,困晕了t^t】 【祝渝:[小狗晕倒.jpg]】 【柏沉:好】 他刚回完消息,王默庭就把车开到了他们面前。 柏沉将手机装回口袋,替于淑韵打开了后车门,于淑韵坐进去后他又弯下腰对驾驶座的王默庭说:“叔叔,我来开车吧。” 王默庭还没说话,后座的于淑韵就插话了进来:“小沉,就让你叔叔开吧,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想多和你说会儿话。” 他们的司机车子坏在了赶来的路上,没办法,暂时只能他们自己开车了。 柏沉点头说好。 他绕到了车子另一边,打开后座车门钻进去坐到了于淑韵身边。 等柏沉系好安全带后,于淑韵才问:“小沉,刚刚那位同学就是你之前打电话提到的朋友吧?” 柏沉后背挺得很直,看起来局促又坐立不安,但他表情看起来又很温柔镇定,他回:“是。” “那刚才和你聊天的人也是他吧?”于淑韵猜测问。 柏沉继续点头:“是他。” 于淑韵看起来很开心,她脸上的笑意有些藏不住,“我看那个孩子的第一眼就喜欢得不行,他真的很可爱呀。” “他人很好,我刚搬来英国不久就认识他了。”聊到祝渝的时候,柏沉似乎放松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在笑着。 前排开车的王默庭突然开口说:“那我们应该叫上他一起出来吃饭啊,毕竟是你在英国的朋友。” 柏沉想到了祝渝早上见到他们时局促拘谨的模样,下意识想替祝渝拒绝他们,但他也不能擅自替对方做主。 所以柏沉说:“晚上我问问他,如果他同意的话,明天中午我们可以再一起出去吃饭。” 于淑韵点点头:“是要征得他的意见。” “在英国这边还习惯吗?”于淑韵问。 柏沉语气轻和:“一切都好。” 于淑韵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等吃完饭,你要不要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你的学校啊?” 柏沉对她温柔一笑:“好,正好今天休假,学校的人不太多。” 他问:“对了,最近您和叔叔的身体怎么样啊?叔叔的药有按时吃吗?” “肯定按时吃了,我要是不按时吃,你阿姨说不定早就和你告状了。”王默庭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人说。 柏沉和于淑韵都笑了起来。 柏沉还是和他们记忆里的一样,话并不多,仍旧那么懂礼貌,对他们温柔又尊重,但骨子里其实还是疏远着他们和他们这个家的。 尽管他们已经无数次告诉柏沉,让他忘记之前抛弃过他的那两个家庭,他们绝对不会抛弃他,但柏沉仍旧将自己置在这个家里的边缘。 于淑韵和王默庭结婚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们是打心里喜欢柏沉的。 否则当初他们也不会为了把柏沉带回家,和整个董事会里的人吵得翻天。 于淑韵一向细心,她很快就在这场对话中发现他们在提及那个叫祝渝的人时,柏沉神情和语气都会变得比平时轻松一些。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许真的需要见一见祝渝,让他帮帮柏沉。 第34章 “所以,嗯……”祝渝咽下了嘴里的肉,撩起眼皮看柏沉,“你爸妈的意思是,明天中午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吗?” 柏沉点头,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之前在电话里和阿姨提起过你,现在阿姨到了伦敦,就想和你认识一下。” 祝渝一只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柏沉,问:“那你怎么和阿姨说我的呀?” 柏沉耳廓有些红,他没敢直视祝渝的眼睛,说:“就说我到这边认识了一个朋友。” “还有呢还有呢?”祝渝满眼期待。 柏沉有些愕然,抬眼看向他:“没了。” 祝渝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就没了?” 祝渝都问到这里了,当然是希望柏沉说了其他的,可柏沉的确没有说,他只有摇头:“嗯。” 祝渝撅了一下嘴,轻哼一声,有些傲娇:“也不知道多夸我两句,我有那么多优点呢。” “下次会的。”柏沉被祝渝的这个动作可爱到了。 祝渝又开心了,他夹了一块土豆喂到嘴里,说:“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今天柏沉也来接祝渝下班了。 祝渝还以为他今天没有时间来接自己下班的。 所以看见柏沉在门外等自己的时候特别高兴,他说这种意料之外的惊喜可以让他一整天都是开心的。 回来后柏沉做了爆炒鸡丁和红烧土豆茄子,祝渝一口气吃了好几大碗来彰显自己的开心。 柏沉又说:“所以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拒绝的。” 祝渝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我没有不想去呀,毕竟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想见我,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我敢保证,每一位见过我的爸爸妈妈,都会喜欢上我的。” “只有他们认识了我,知道了我是一个多么可靠的人,才会觉得让我做你的好朋友是多么值得的事情!”祝渝语气和神态越来越骄傲,最后忍不住起身得意地把手叉在了腰间。 柏沉也站起了身,他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说:“我想这件事应该不用他们觉得。” “我已经知道你做我的朋友是多么值得,多么幸运的事情了。”他补充,语气真挚。 祝渝又被这种话哄得开心得没边,他忍不住恃宠而骄,绕到了柏沉身边,歪着头看柏沉,纠正:“不对,是最好的朋友。” 柏沉笑了一声,颊边的梨涡衬得他格外温柔,“对,是最好的朋友。” 他说完端着碗筷去到了厨房,祝渝急忙跟上了柏沉:“我要和你一起洗碗。” 祝渝哼着歌,主动揽下了自己擦碗的活。 看得出来,祝渝心情的确不错。 洗完碗他们又一起把刘波的指甲修剪了。 “刘波总喜欢欺负我房间的那颗发财树。”祝渝垂着睫毛,帮柏沉抓着刘波的爪子,柏沉在给刘波剪指甲。 柏沉哑笑。 祝渝又说:“明天我把树搬到你家里来,我感觉我快把它养死了。” 柏沉说好,他默许着祝渝把任何东西放置在他的家里。 毕竟真要说起来,现在他家里的随便一个角落都能找到属于祝渝的东西。 “师哥。”祝渝挠了挠刘波的下巴,撩起眼皮看着柏沉喊了他一声。 柏沉低着头在给刘波剪指甲,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刘波身上,他应声:“嗯?怎么了?” 祝渝坐在地上往柏沉身边挪,本来就挨得近的两人挨得更近了。 他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今天早上那两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祝渝当然也不是那么八卦。 他只是单纯想知道一些关于柏沉的情况。 而且很奇怪的,他很想要在柏沉的父母面前留下好印象。 祝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柏沉手顿了一下,而后点头承认:“对,他们是我的养父母。” 看来还真是这样,祝渝歪下头,看着柏沉:“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啊?我明天是不是得穿正装才比较正式啊?” 柏沉闻言抬起头,看着祝渝紧张的模样,安抚说:“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你不用紧张。” “也是,毕竟师哥你都这么温柔。”祝渝打了一个哈欠,又说:“等给刘波剪完指甲我就去睡觉了,我好困。” “今天没补觉吗?”柏沉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祝渝故意靠前去,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因为想师哥想得睡不着qaq” 暧昧的话,近到只需要低低头就可以接吻的距离,昏黄的吊灯,温暖的房间,萦绕在鼻腔周遭的山茶花香,和喜欢的人…… 当这些因素纠缠在了一起……比蛊毒还要让人招架不住,难以自持。 柏沉慌不择路地别开了头,“剪好了。” 他松开了刘波的前爪,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腿曲了起来。 祝渝:“好哦。” 他将刘波抱进了怀里,捏了捏它的爪子,“快给师哥道谢。” 刘波舔了一下嘴唇,懒懒地叫了一声:“喵。” “那我先回去睡觉啦,不用送我,你也早点睡。”祝渝站起身,对柏沉挥了挥手后就抱着猫离开了。 —— 今日伦敦,天晴,温度一如既往的低。 祝渝穿着棕色的加绒毛呢大衣,里面搭着米色的双层卫衣,裹得有些厚,没戴耳钉,额前的碎发修剪短了一些,半扎了起来。 戴着一顶白色的针织帽。 他站在楼下,双手揣在口袋里,等着柏沉将车开过来。 不远处,一辆奔驰慢慢驶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小鱼,上车吧。”驾驶座的窗慢慢放了下来,穿着正装的柏沉出现在了祝渝的视线里。 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搭着一件黑马甲,没打领带,纽扣扣得严严实实,只有这套裁剪得体的西装才够半遮掩住柏沉健硕的身材。 一旦脱下外套,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祝渝绕到了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屁股还没坐稳,就忍不住问:“师哥!上午的答辩怎么样呀?” 柏沉点头:“很顺利。” “你昨晚都不和我说,不然我一定早起陪你一起。”祝渝将外套脱了下来。 柏沉从后座拿了一袋薯片给祝渝,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答辩而已。” “我其实还是很想看你穿得这么帅,在讲台上用英语讲那些高级学术知识好吧?”祝渝接过薯片,撕开就开始往嘴里塞。 “天啊,我最喜欢的薯片了,师哥你好懂我。”祝渝边嚼边感叹。 柏沉:“那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和你说。” 祝渝很满意地点点头:“好吧,看在薯片的份上,原谅你啦。” 柏沉一脸温柔看着祝渝,语气有些无奈:“谢谢小鱼同学的宽宏大量,但是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祝渝哎呀一声,准备去系安全带,但是两只手都沾上了薯片的佐料碎渣,所以他张开双手,很理所当然地要求柏沉说:“师哥你帮我系一下,我的手不太干净了。” “好。” 柏沉弯下腰,靠近了祝渝。 他伸手去拉安全带,发现有些拉不动,手就顿在了祝渝腰间,又使了点劲,还是纹丝不动。 祝渝低低头,困惑:“怎么了?” 柏沉:“好像卡住了,我看看。” 他将腰压得更低,去查看安全带的情况。 这个距离看起来是有视觉错位的,他的头离祝渝的小腹很近,可惜两个人都没察觉。 直到车窗突然被敲响,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人从驾驶座的车窗探了半个脑袋过来,“hello,这里不允许停车……” “oh,no!oral sexalso prohited here!(这里也禁止口//交)”保安在看见了车里的情形后,还不忘友善提醒两位。 祝渝那张白净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红得像要滴血了似的。 他急忙摆手解释:“nonono……” “他他!我……”他比划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安全带。 柏沉也将头抬了起来,他脸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将卡住的安全带拉了过来,扣在了祝渝的座位边,然后看向保安,冷静解释:“你误会了。” 保安往祝渝的裤子上看了一眼,祝渝急忙把膝盖上的外套往上拉了一些,羞得脑子嗡嗡作响。 “ok.”保安知道误会了两人,于是比了一个手势,说了一句sorry就给两人让开了路。 柏沉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打着方向盘将车开离了这里。 祝渝回头看了一眼,拍了怕胸脯,脸上的羞红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消不下来了,他感叹:“啊哈,英国人还真是……哈哈……” 他尬笑了几声,无力吐槽。 觉得这个车内的空间都变得狭窄燥热了起来,于是抬起手在脸边扇了扇风,“对不起师哥,让你被误会了。” 他小声道歉。 心率又要干满了。 柏沉将两边的车窗往下放了一些,凉风灌进来,祝渝总算好受一些了。 他冷静说:“没关系。” 祝渝没敢去看柏沉,因为现在回忆起来,那个姿势的确太让人误会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腰。 车子穿过了繁华的街道,过了好几个红绿灯,祝渝把一袋薯片都嚼完了,最后红着脸在车上睡着了。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柏沉耳朵上的红晕一直到了酒店楼下才消却。 —— “呼——”刚出电梯,祝渝小声叫住了柏沉:“师哥。” 柏沉停下来看着祝渝,问:“怎么了?” 祝渝将挡眼的粉色碎发撩开了一些,把头上的帽子正了正,“看起来可以吧?正经吗?” “很可以。”柏沉点头。 祝渝拍了拍心脏,拉着柏沉的衣袖往前走:“真是怪了,给我紧张成这样。” 柏沉就安慰他不用紧张,说于淑韵他们两人都是很好说话,很温柔的人。 他们到了包间面前。 门口的服务员替二人推开了大门。 祝渝跟在柏沉身后走了进去。 桌前于淑韵和王默庭已经等在这里了。 “叔叔,阿姨。”柏沉向他们问候。 祝渝也从柏沉身后探了一个脑袋出来,他礼貌地对着二人挥了挥小手,矜持地问好:“叔叔阿姨好。”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祝渝语气有些抱歉。 于淑韵站起身:“不久,我们也是刚到。” “谢谢你愿意过来陪我们吃饭呀。”于淑韵将身边的座位拉开,让祝渝往自己身边坐。 祝渝将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一边的服务员,然后才走到于淑韵身边坐下。 柏沉就坐在了祝渝身边。 祝渝坐下了才说:“不用谢!毕竟是你们请我吃饭嘛……” 他说完话,于淑韵和王默庭都笑了笑。 人到齐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上菜的期间,于淑韵很友好地扯了一些轻松的话题,能明显看出来祝渝没那么局促紧张了。 饭吃到一半,王默庭就说要去楼下车里拿从中国带来的葡萄酒,柏沉自告奋勇说他去拿,王默庭说他可能找不到位置,于是两人一起离开了包间。 祝渝一脸无助地看着柏沉离开了这个房间,心里嗷叫了无数次“你不要丢下我”。 可房间的门还是关上了。 于淑韵给祝渝夹了一块排骨,问:“这些菜合你胃口吗?小渝。” 祝渝点点头,“很合胃口!” “那就好,听小沉说你很喜欢吃中餐,我们特意选了这边出名的中餐厅。”于淑韵笑得很宠溺,她满脸温柔地看着祝渝。 祝渝有些受宠若惊,忙说:“谢谢阿姨,太为我费心了。” “怎么会,其实应该是阿姨谢谢你呢。”于淑韵没有过孩子,但她身上却有来自母亲的关怀与温柔,让人忍不住亲近。 祝渝困惑:“您的意思是?” 于淑韵长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愿意和小沉做朋友啊。” “不知道小沉和你说过没有,他不是我和你叔叔的亲生孩子。”于淑韵说。 祝渝点头:“说过。” 于淑韵又问:“那他有和你说过他之前的家庭吗?” 祝渝摇摇头。 于淑韵:“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说,他是十七岁那年被我们领养回家的,其实也不能说是领养[1]。” “他是我们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于淑韵说,“在我们之前,他有过两个领养家庭。” “他是七岁那年失去双亲的,七岁呀,七岁可以记住的事太多了,何况双亲是死在他面前的。”于淑韵眼底含着泪花,语气沉重。 “我不知道他在那两个家庭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总之他是在被弃养了两次以后才被我和你叔叔带回家的,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人,他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自己所有的东西装在箱子里面,我们以为是他的习惯,可他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们。” 于淑韵语气一顿,嗓音也跟着沙哑了:“他是觉得自己会被再次抛弃,而将属于他的东西装在箱子里面,只是在被抛弃的时候可以更快地离开。” 这个习惯…… 祝渝在认识柏沉的第一晚就知道了。 那时候祝渝还以为这就是柏沉的习惯。 而且……心理医生? 祝渝心脏猛然一抽,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了心尖,挠得祝渝很不好受。 “当然,阿姨和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去可怜我们小沉呀。”于淑韵看见祝渝眼底闪烁着的泪光,忙岔开了话题。 “我希望小沉愿意将我们当做他的家人,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能感受到他对我们的疏离和礼貌,好多人都不理解,说为什么要浪费不必要的精力在不是自己的孩子身上。” “如果他们知道小沉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祝渝点头,认可说:“是,师哥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你们和他一样温柔,你们最适合成为一家人了。” “小沉这么多年,身边从来没有什么朋友,你是他第一个朋友,还是他愿意主动和我们提及的朋友,你不知道,我和你叔叔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 “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呀。”于淑韵说这句话的声音特别轻,最后那个字的音调微微上扬,像在哄小孩那样,温柔又有爱。 祝渝耳朵轻轻动了动,眸珠慢慢放大了一些,不解:“什么意思?” 于淑韵笑得很宠溺:“你会明白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帮他多去接触接触新事物,如果他愿意从过去走出来,我想他就不会对我们这么疏远了。” “我们永远把他当成我们的亲生孩子。”这些话,他们对柏沉说过了无数次,但效果甚微。 但这永远是他们的态度。 祝渝眼眸里盛着水雾,大概是被柏沉的过去感触到了,他眼底放着坚定的光芒,抬手给自己打气:“阿姨,我明白了,我会多开导开导师哥的。” 于淑韵一下就笑开了颜,“你太可爱了,小渝。” 祝渝嘿嘿地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父子俩勾着肩膀走了进来。 祝渝和于淑韵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将这段对话藏在了心里。 后面吃饭也很如常,中途祝渝要去卫生间,柏沉来过这里,担心祝渝找不到卫生间的位置,就和祝渝一起离开了包间。 他在门口等祝渝。 不过两分钟,祝渝一声尖叫从洗手间传出来:“师哥!!” 柏沉立马转身跑了进去,语气焦急又关心:“怎么了?” 洗漱台前的祝渝一脸绝望地转过身,“我见你爸妈忘了把舌钉摘了!” 他说着将舌头也伸了出来。 柏沉轻舒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问:“今天没戴耳钉就是这个原因吗?” 祝渝收回舌头,点点头。 柏沉:“没关系的呀,阿姨他们很喜欢你的,你戴着这些,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偏见的。” “功亏于溃。”祝渝假意晕倒,半倚在了柏沉肩侧,“我yong(晕)倒了。” 第35章 尽管知道现在没什么挽救的必要了,但祝渝还是把舌钉取了下来。 他高三毕业就打了舌钉,刚打那阵还有些不习惯,时间久了,他就总忘记自己舌钉的存在。 早上刷完牙,在镜子里就只看到了自己的耳钉,压根没记起舌钉的事。 “好了,这样看起来才比较正经嘛。”祝渝用水洗了把脸,柏沉从口袋里摸出纸巾给他。 祝渝在脸上一通乱擦,留下了打卷的碎纸巾屑。 柏沉叫住他:“小鱼。” 祝渝回头:“怎么了?” 柏沉伸出手,把黏在他脸上的纸屑拿了下来,祝渝耳根一热,又涨红得没边了。 “脸上有东西。”柏沉将手上的碎纸屑拿给祝渝看了一眼。 祝渝哦了一声。 柏沉自然而然地将他手上的垃圾接过去扔进了旁边垃圾桶,两人一起回到了包间。 后面他们打开了那瓶葡萄酒。 有了前车之鉴的祝渝打死都没喝一口。 但饭他却是一口没少吃。 吃完饭王默庭开车去了他们学校,昨天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参观学校,于淑韵他们就因为工作的事不得不离开了。 而现在正好闲下来,祝渝也在这里,于淑韵就说他们一起把没逛完的学校接着逛逛。 因为他们是晚上的飞机回国,时间上还算充裕。 祝渝像个活泼的小导游,路过一个建筑物就会停下来给他们介绍一番,他精力旺盛充沛,说的话又有趣,一家人的目光都被祝渝吸引得死死的。 时间便也这么过去了。 中途祝渝和柏沉去贩卖机那边买水。 于淑韵他们就在操场的长椅坐着休息等他们。 祝渝拿到水后仰头喝了好几口,冒烟的嗓子恰如久旱逢甘霖,总算得到了滋润。 “渴死我了。”祝渝长舒一口气说。 柏沉递给祝渝一张纸擦嘴。 “慢点喝。”柏沉说。 祝渝胡乱擦了一把嘴:“师哥,我觉得我找到我未来的工作了。” 柏沉:“嗯?什么?” 祝渝:“干导游啊,身上再挂个牌子,写上‘可代画美术生期末大作业’,这叫技多不压身。” 柏沉被逗乐了,“导游会不会很累?” “说得也是,各有各的辛苦吧。其实我就想永远待在家里,以后我处对象,他必须得忍受我会一觉睡到自然醒的习惯。”祝渝拿着水,和柏沉并着肩往操场走去。 “虽然我的自然醒可能是下午三点吧。”祝渝小声补充了一句。 柏沉思考了一下,说:“就这个要求吗?” 祝渝立马摇头否认:“当然不是啊,这只是其中一个。” 他伸出手比了一个数字一。 “那还有什么呢?”柏沉追问。 祝渝没听出来柏沉语气里的迫切,想了想后摊开手说:“多着呢,反正一时半会儿想不完。” 他最不愿意动脑子了,所以每想到一条就会往自己社交账号上面发。 等以后真有人追他,他就得对照着一条一条地比对,有一个不能做到的就pass掉。 当然……也得分人吧。他突然看了柏沉一眼。 他们从这里的小路绕去了操场边,在刚到于淑韵他们距离不远的一个灌木丛时,他们听见了于淑韵在打电话。 两人很默契地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 “我说过很多遍了,合同上的数字不可能会再有任何变动了。” “董事会有什么不满意让他来和我说。” “过给小沉的股份早就谈好了,为什么现在来和我说不能接受?” “他怎么就不是我儿子了?他们说这话之前有过脑子吗?算了,这些事等我回国再谈。” 于淑韵挂断了电话。 王默庭走去她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轻声安抚:“不要太生气了,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的,等我们回国再去处理就行了。” 于淑韵点点头,把脸轻轻贴在王默庭手边蹭了蹭。 祝渝抬手捂住了嘴,看向柏沉,眨眨眼。 哦莫,好像误入听不懂的频道了。 柏沉脸色没什么变化,不过几秒钟,祝渝拉了拉他的衣袖,柏沉低头看向他,祝渝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边,小声说:“师哥,我会保密的。” 毕竟他们也不是故意偷听的。 柏沉唇角一勾,反手握住祝渝的手,“好。” 他们在后面停留了大概半分钟才走出去。 …… 晚六点半。 伦敦机场。 柏沉和祝渝一起送走了于淑韵他们,然后他们就一起站在看台上面,看着飞机起飞,再到最后完全看不见。 从下午听到那些话开始,柏沉的心情好像一直不怎么好,也不能说是心情不好吧,祝渝捉摸着柏沉应该是有了什么心事。 他乖乖站在柏沉身边,等周围的人都快散完了,他才去问柏沉:“师哥,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呀?” “当然!我绝对绝对没有催促你的意思,只是风越来越大,我们会吹感冒的。”他说完又忙接了一句。 柏沉回过神,他对祝渝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我们回去吧。” “好呀好呀。”祝渝悄悄鼓了鼓掌,迈着小碎步跟上了柏沉。 坐上车后祝渝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师哥师哥,我刚刚给我们定了一个温泉酒店。” “就定在下周五,等你下周四的答辩结束,我们就去泡温泉放松一下吧!”祝渝十指交叉,蜷握起来,眨着星星眼看着柏沉说。 柏沉在开车,但还是抽空看了祝渝一眼,然后他别回头问:“怎么想着去泡温泉了?” 祝渝怼手指,低着头,呆毛翘着:“因为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们去轻松一下嘛!而且……而且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柏沉唇角扬起,微一颔首:“好。” “那太好啦,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浴袍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祝渝高兴得每个音调都上扬了。 “听说雅南比顿酒店的温泉是伦敦最好的温泉了,没想到在回国之前还能去体验一次,想想就好幸福呀。” 柏沉眉心跳了一下,问:“你要回国了吗?” 祝渝摇头:“不是呀,还早着呢。” 反正自从那次祝霆劝他回家,被自己拒绝后,家里再也没人提让他回家的事了。 “不管怎么说,今年的圣诞节我们一定会一起过的。”祝渝语气信誓旦旦。 柏沉:“那新年呢?” “新年?新年肯定也可以呀。”祝渝拍了拍胸脯,“我可是要吃你做的年夜饭呢!” 柏沉微微笑着,没有接话。 不久,车子开回到了停车场,祝渝突然慌里慌张地解开了安全带,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柏沉手快地拉住了他,“车还没停稳,什么事这么着急?” 祝渝呜呜咽:“刘波!我可怜的波波已经快十三个小时没吃饭了!” 车子刚停稳,祝渝就拿起外套跳下了车。 柏沉锁好车跟了上去。 祝渝一路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家门口,拿钥匙一阵噼里啪啦地打开了门,“刘波,刘波!” 祝渝打开灯开始找猫。 猫叫声从卧室传出来。 祝渝看着虚掩着的卧室房门,嘴里念叨的主语倏地一下变成了另外的名字:“我的发财树啊!!” 他一把推开卧室门。 房间已经不能用惨烈这个词语来形容了。 满地的黄泥。 满床的黄色猫爪印,发财树树根被刨得外露了出来,罪魁祸首一身黄泥,还待在盆栽盆里忙碌着。 祝渝捂住了心脏,膝盖打软:“我的……发-财-树——” 柏沉扶了他一下,“小鱼,你还好吧?” “不太好。”祝渝松开他的手,去把盆栽里的刘波抱起来丢在了一边。 “我的发财树啊。”祝渝叫苦不迭,他跪在盆栽旁边,颤抖着手去碰发财树摇摇欲坠的树叶。 不敢碰。 怕它掉。 可明明没碰到。 它还是掉了。 “我发不了大财了……”祝渝只差抱着发财树嗷嗷哭了。 昨晚刚说要把发财树搬到柏沉家里,但是今天有时间耽搁了,晚上回来,好好的发财树就含恨西去了。 柏沉上去蹲在了祝渝身边,查看了一下发财树的情况,“没事的,还没有死,好好照顾一下能活的。” 祝渝泪汪汪地看着柏沉:“真的吗?” 柏沉点头以示安慰:“嗯,我先把它抱回去,你去把刘波的晚饭装好,一会儿我过来帮你把房间收拾一下。” 祝渝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 床上脏乱得他根本没什么欲望去收拾。 “算啦算啦,等刘波吃完饭,我们把它洗干净,今天晚上就和你一起睡吧,好不好?”祝渝懒癌又犯了。 柏沉跟着站起了身:“今天不收拾,明天也要收拾的,而且我记得你明天上午好像满课。” 祝渝两只手挤着脸:“反正我不要,我就想赶紧给刘波洗完澡睡觉。” 他看向柏沉,开始耍无赖:“我不管,我不要,我刚刚才吃完饭,我晕碳了。” 他本应该躺在床上去撒泼的,只是床上实在是没有能容得下祝渝的干净位置,所以祝渝干脆跑出房间,将鞋子蹬掉跳到了沙发上,像一条咸鱼似的硬邦邦地躺在了沙发上。 他双脚扑腾着,“我不要打扫卫生,我现在晕碳,我只想睡觉。” 柏沉跟了出来,面对祝渝的无赖撒泼他只觉得可爱。 应该没人会拒绝小狗的撒娇吧,所以柏沉点头:“好吧,那我们早点给刘波洗完澡睡觉吧。” 他眸色渐浓,眼底的深邃晕开了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温楚,嘴角也噙起了几分浅笑。 下一秒,沙发上的粉色脑袋窜了出来,祝渝两眼放光,手捧着脸地看向柏沉:“真的吗?!” 柏沉轻一颔首,“真的。” “我的天啊,万岁!”祝渝双手握拳举了起来。 他们先给刘波洗了澡,最后给刘波吹毛和装猫粮都是柏沉做的。 祝渝去洗澡了。 等柏沉忙完这些再洗完澡回房间,祝渝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房间开着暖气,祝渝的脸被暖得红彤彤的,他睡姿很安分,蜷成一团,规规矩矩地睡在靠墙的一边,被子盖住了他的半张脸,长睫像一面羽扇。 柏沉将围在自己脚边打转的刘波抱了起来,走去床边轻轻将它放在了祝渝身边,刘波踩着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躺了下去。 最后柏沉将床头的台灯光线调到了最低,房间立刻暗了下来,他退出房间,小心关上了门。 现在已经很晚了。 柏沉把一条围裙系在身上,拿起钥匙去到了祝渝的家里。 他将被刘波踩得面目全非的床单和被罩换下来放进了洗衣机,拿起扫帚和抹布,开始清扫起了祝渝的卧室。 —— 第二日,祝渝是被柏沉叫醒的。 手臂被轻轻碰了碰,柏沉温柔低磁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小鱼,起床了。” 祝渝翻过身,嘟囔:“刘波,不要吵我……” 柏沉在他耳边说:“你快迟到了。” 祝渝耳朵一抖,他下意识就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环的时间。 “师哥,还没有到八点半。”祝渝难过地嗷叫着,“还差三分钟。” “我要生气了。”他难过地抓过了柏沉的手臂,柏沉支撑不稳,跌摔到了床上。 祝渝趁机钻进了他的怀里,整张脸都埋在柏沉的胸膛前。 柔软得像云朵,他嘴角咧起来,又开心了。 祝渝把手搭在了柏沉腰上,在他怀里翘着唇角嘀咕:“睡到八点半,八点半我闹钟响了就好。” 他说完话还很自然地在某人怀里蹭了蹭,粉色炸乱的头发丝扫过了柏沉的颈脖。 人就是惰性生物。 高中六点半能起床,大学早八骂骂咧咧起不来,现在出国读书早上九点整上课,祝渝还是骂骂咧咧起不来。 柏沉垂睫看着怀里的人,他能闻到的只有祝渝浓郁的发香。 这个姿势是很暧昧的。 祝渝把自己整个人都塞在了他的怀里,导致他胸膛间全是祝渝呼出来的湿热鼻息。 离八点半还差三分钟。 柏沉小心翼翼将手搭在了祝渝的腰上,这三分钟对他来说是漫长的,因为这个近得不正常的距离很折磨人。 不对,应该是短暂的。 因为他还没来的急仔细看看怀里的人,床头手机的闹钟声就响了起来。 祝渝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准备去关掉闹钟,手在柏沉的胸膛和脸上摩挲了一阵,摸到柏沉嘴唇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他猛地睁开眼。 从柏沉怀里弹开,坐起了身,把睡得挡眼的头发拨开。 “我我我,我还以为是做梦!”祝渝忙双手合十,跪在床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柏沉从床上起身,“好了,起来洗漱吃饭吧。” 他给了祝渝一个台阶,很自然地就将这件事掀了过去。 祝渝猛猛点头,跳下床穿上拖鞋去到了卫生间。 他今天早上就没有回自己家里。 昨晚把牙刷什么的都拿来了柏沉家里,而且刘波也在柏沉家里。 妈呀!! 这和同居有什么区别?!祝渝牙刷吧嗒一下掉落在了洗漱池里面。 —— 晚上还是柏沉来接的他下班。 祝渝本来是要去厨房帮忙的,可临近期末,他也挺忙的,把画稿赶了一半才想起来论文没写,就屁颠屁颠回到家里去取电脑。 刚推开宿舍门,祝渝就愣在了原地。 不是?这还是他房间吗?! 田螺姑……田螺少年来过了? 打从祝渝住进来后,他的房间就没有如此整洁干净过,整洁干净到一个什么程度呢,就是祝渝觉得自己不沐浴焚香就不配躺在这张床上的程度。 他把电脑抱进怀里,一路蹦跶到了柏沉家里,闻着味儿地跑去了厨房。 他语气兴奋雀跃:“师哥师哥,我这次真的要爱上你了。” 柏沉身躯猛然一震。 “那还是我的卧室吗?!我要永远追随你了。”祝渝在柏沉身后绕来绕去,声音一会儿从左边传到右边,又从右边传到左边。 像被一只撒欢的萨摩耶黏上了。 “你说你的房间啊。”柏沉继续切着菜,“昨天晚上睡不着,就去帮你打扫了一下。” 祝渝对他崇拜得要命:“你太伟大了。” “我要怎么报答你呢?”祝渝从他左臂边探出了一个脑袋。 柏沉微笑着,做事思考了一下,说:“那就陪我过圣诞节吧。” “这肯定没问题呀!”祝渝比了一个“ok”的手势出来。 “那就没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柏沉说。 祝渝:“好哦!” —— 时间一晃就到了他们约定的周五,伦敦有了下雪的预兆。 祝渝定这个酒店是下了血本的。 为了温泉,这点牺牲不算什么的! 他给自己换好了泡澡的衣服,咕咚一下就跳进了温泉池里面。 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面,不过几秒钟,水面开始咕咕地冒出了泡泡。 柏沉进来没看见祝渝。 水面很平静,冒着白色的热雾,只有中间一块地方冒着泡。 几秒钟后,一个脑袋慢慢露了出来。 祝渝整个人被泡得白里透红,眼底撑着明晃晃的水光。 “师哥!快下来呀,好温暖啊。”祝渝站起身,腰部以上露了出来,身上浮着水珠,腰线很流畅,并没有什么赘肉。 很瘦小的一个身板。 柏沉移开了眼,进到温泉后,默默将自己挪到了温泉的角落。 祝渝扑腾到柏沉身边,“怎么样怎么样?!” 柏沉嗯了一声。 祝渝贴过来,两人的臂膀挨在了一起,没有衣服遮挡,两个人身材的对比就更明显了。 “之前你说,泡温泉是有话和我说。”柏沉悄悄往旁边移了一点距离。 祝渝垫脚尖去将岸边的水果拼盘扒拉了过来,往嘴里塞了一个水果块才说:“先泡泡嘛,我想说的可多了。” 他双臂叠趴在岸边,露出了纤瘦的后背。 柏沉目光一凝,顿在了祝渝的后肩上,因为比较瘦,肩胛骨就意外地凸显,像蝴蝶的翅膀,随着祝渝的动作而动作着。 莫名地勾人。 “师哥,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好很好了。”祝渝又喝了一口果汁。 柏沉:“嗯。” 祝渝:“可是我觉得我还是不太了解你,不过你也好像不太了解我。” 他笑了笑,转过身和柏沉面对面,弯着眉眼看着他。 柏沉语气一低:“我没什么值得聊的过去。” “可是……”祝渝突然有些脸红,不是被热水蒸的,而是一种生理反应。 他补充:“可是如果两个人相处,是不是应该毫无保留呀,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对你喜欢的人,也会选择什么都不说吗?” 柏沉不知道说什么。 祝渝继续补充:“当然,我就是问问嘛。” “我家是浙江的,我有一个哥哥,他很混蛋,但是又很聪明很聪明,爸爸妈妈的公司都是他帮忙打理的,我祖母还在世,她很宠爱我……”祝渝试探着看向柏沉,说:“他们绝对不会干涉我喜欢谁的。” “还有就是,我幼儿园在浙江小小幼儿园,小学在浙江xx小学,初中在浙江xx,高中……”祝渝低着脑袋,掰着手指细数着自己的过去。 他把自己所有的过去都告诉给了柏沉。 最后他又看向柏沉:“那师哥你呢?你的过去呢?” 柏沉目光一凝,温柔从眼底消散:“小鱼,你很想知道吗?” 祝渝点头:“我想知道!其实那天阿姨和我说了一点点你的过去,我们又相处了这么久,所以我猜测,你在你专业上停滞没办法进步,可能是受到了过去的影响,我希望你和我说,这样我就可以帮助你了。” “当然,也不止是想帮助你,我想的其实……”他语气突然有些扭捏了起来,看着柏沉的眼神都变了,心思都要藏不住了,“其实如果我们都了解了彼此的过去,我们或许可以换一个关系相处……” 话音未落,柏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小鱼,我不想说。” 祝渝猛地抬头,他眼底晃着水光,愣愣地看着柏沉,柏沉继续补充:“如果你回国了,我也回国了,那我们就不会再联系了,不会联系的话,我想我们就不需要知道太多彼此的过去。” “为什么?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吗?”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自然没遇到过这种让他难受的局面,“原来在你心里,其实我们回国后就再也不会联系了吗?” 他问话的嗓音哑得没边,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柏沉早就听出了祝渝今晚要说什么。 他想要捅破阻隔在两人间的那层无形的窗户纸。 可捅破之后呢?他的过去岂止是不值得说出来,甚至不值得回忆。 祝渝就像一个明媚的小太阳,只是靠近还好,如果要握在手心,就会被灼烫,可那应该怪太阳吗? 就算祝渝能接受他这样一个人,那深爱着祝渝的父母呢? 他开始反思,他怎么会配得上祝渝,或者说祝渝为什么会喜欢他?因为祝渝在这边没有认识更多的人,长久地和自己相处着,当然会有喜欢的错觉。 柏沉移开眼,避开了祝渝泪眼朦胧的眼睛,说:“如果是朋友的话,你了解的关于我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可为什么要是朋友?”祝渝反问。 柏沉就不说话了。 祝渝直白道:“我喜欢你呀,我觉得你也应该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才决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的。” 柏沉眼睫遮住的眸珠猛然一颤,他是喜欢祝渝,所以他听见祝渝也喜欢自己的时候,有一瞬间是开心的,但紧接着就陷入了一种痛苦之中。 其实他应该伸手抱住祝渝,去安慰,去道歉,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至少不应该是他去配太阳。 于是柏沉低喃了一句:“我配不上。” 但这句话太小声了,小到现在情绪激动的祝渝根本就听不见。 柏沉的无动于衷让祝渝彻底炸毛,他气得拿起手边拼盘里的水果准备扔到温泉里去撒气,但他舍不得,水果太贵了。 祝渝爬上了岸,将岸边的浴袍拿起来披在了身上,豆大的眼泪唰的一下滚了出来:“我讨厌你!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以后你不是我的师哥了!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那样好?让我误会,让我那么喜欢你!” “我那么想要帮助你,你却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而且我喜欢你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在意你的任何过去!” 他撂下生气的话,光着脚跑出了这里。 留下了独自在温泉池里的柏沉,他凝着祝渝逐渐消失的背影,喉咙一哽,一抹酸涩感从心尖蔓延了开。 温泉水是热的,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坠入冰窟了没什么感觉。 岸边他的手机震了一下,几条消息弹出了界面。 【阿姨:我和你叔叔商量了很久,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喜欢小渝的,如果我们没看错,我想你应该去争取一下】 【阿姨:那天吃饭的时候,小渝悄悄和我们说过了,他是喜欢你的】 【阿姨:不要觉得自己是麻烦的存在呀】 柏沉看了一眼消息,并没有回复。 他给祝渝发消息,说自己送他回家,才发现他已经被祝渝拉黑了。 看着红色的感叹号,柏沉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猛地一紧,一滴晶莹的水珠滴落在了手机界面。 —— 祝渝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滚。 打湿了半边枕头。 他的第一次告白,就这样以失败结尾了。 他觉得柏沉对自己那样好,应该也会是喜欢自己的,毕竟韩金珠说如果不是喜欢,仅仅凭着温柔,一个人是不可能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的。 又是做饭,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接下班……各种各样的小细节。 对啊,所以为什么不会是喜欢呢? 哇—— 祝渝哭得更大声了。 早知道就不捅破这层关系了,至少……至少不会闹得这么难堪。 床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祝渝本来想挂断,可又担心是柏沉打过来的,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祝霆打过来的。 他挂了电话。 但第二个又打了过来。 祝渝只好接了电话。 第36章 【加更】 房间空荡荡的。 伦敦这个季节多雨,刚到家窗外就下起了大雨,楼下的大树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雨水滂沱,楼下的水快没过脚踝了。 柏沉回来看见祝渝家里泄出的光亮,下意识就想敲去问一下祝渝现在的状况。 但下一秒,房间的灯被关掉了。 柏沉只好开门回到自己家里。 打开灯才发现屋子里空荡得像被洗劫一空了似的。 沙发上属于祝渝的玩偶,置物架上祝渝送的瓷杯,还有墙上的画。 他往卫生间看了一眼,祝渝所有的洗漱用具也拿走了,卧室里面属于祝渝的东西也被全部带走了。 原来不是被洗劫一空了,而是祝渝从他的生活中抽离了。 没有一点属于祝渝的生活痕迹,茶几上还摆着一把钥匙,是他家的钥匙。 柏沉喉咙又是一哽,心脏莫名酸胀得厉害,像是蚁虫噬肉,心脏被啃噬得无一完好,破破烂烂。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沙发边。 双腿伸直,脚尖碰到了一个盒子。 他弯下腰去看,发现是那盒乐高。 他把乐高放在茶几上,又开始环顾打量这个家,他本该习惯这些空荡和孤独的,如果他没有被太阳温暖过。 他弓着腰,将脸埋在了手掌心,轻微的啜泣声从指缝溢出来。 本该高大的人,却因为孤独而显得萧条落寞。 可他本来就应该是孤独的人。 他将盒子打开,试着拼凑了起来。 可他根本就做不到,他拼不好这个乐高,也没办法把过去忘记,这些影响着他,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说不定这个乐高就不是那什么斯教堂,可能是别的建筑呢?”祝渝的话突然回荡在脑海里。 柏沉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拿到了沙发上,将乐高零件一一摆在了茶几上。 按照他之前和祝渝说的,分好类,确定好每一个零件的作用,他试着忘记自己脑海里的那张成品图,开始拼凑了起来。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 窗户被雨水打得啪嗒作响。 屋子里安静得要命。 墙上的挂钟指针拨动了一圈又一圈。 那些乐高被拼凑起来,渐渐成了形。 像是破碎的瓷器,被一点点拼凑了起来,有个小太阳挤进来过,是他修复了这个瓷器,连带着碎痕都被抚平。 天际破晓,大雨还在继续着。 没有一点减小的趋势。 最后一块零件被拼在了上面。 柏沉凝着桌上的阿贝塔教堂,再次抬手捂住了脸。 原来是这个建筑物不是威斯敏斯特教堂。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教授说拼好这个乐高的第一步是忘记了,只有忘记成品图,才不会按部就班,才不会束缚自己,才不会将外形向着威斯敏斯特教堂靠近,原来祝渝说的是对的。 原来他真的能拼好这个乐高。 不是过去影响了他,是他没有放过过去。 他用一晚上拼好了这个乐高,用一晚上证明他离开了祝渝就是不行,就连拼好乐高都是在祝渝的提示下做到的。 这一晚,他拼凑好的不只是这个乐高,还有他对祝渝的感情,他就是非祝渝不可。 可是他伤了祝渝的心。 —— 以前祝渝最喜欢雨天了,因为雨天睡觉很舒服。 可他今天恨死雨天了,因为出行不方便。 之前一直在柏沉家里吃饭,所以现在家里除了浓缩咖啡液和干巴面包,什么都没有了。 好饿。 他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抱着刘波说:“刘波,我要难过死了。” 刚说完话,他又用被子挡住脸,一阵呜呜咽咽痛哭。 下这么大的雨,是因为老天都看不过去,开始可怜他吗?祝渝觉得这些雨水就像自己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他又暗暗在心里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原谅柏沉了,他现在只想回家,把这个让他悲伤难过的地方和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祝渝在难过中又睡了过去,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的,刘波大概也感觉到了他的悲伤,罕见地没有压在他脑袋上睡觉。 当然祝渝也不是自然醒的,他是闻到了门外传来很香的味道。 他捧着脸,只用了0.0001秒就猜出了味道的源头。 气死了气死了!! 伤了一个花季少年的心以后,还有闲工夫给自己做大餐,祝渝气得爬起拿毛巾把门缝堵得严严实实。 他睡了将近一天,现在窗外又变得昏暗了,大雨滂沱着,一点不见要变小。 “刘波,我终究是错付了。”祝渝一想到自己告白失败的事情就难过得眼泪直往外冒,刘波身上全是他揩的眼泪,满地被泪水浸湿的纸巾,如果不是眼睛大,估计要肿得看不见了。 他仰躺在了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他就是典型的藏不住事性格,在发现自己喜欢柏沉以后,真是一刻都藏不住,韩金珠只点醒了一句,剩的都是祝渝自己悟出来的,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 他想要迫切知道柏沉是不是也会喜欢着自己。 为什么呢?柏沉为什么要拒绝他呢?或者说,柏沉对他的那些好真的不是喜欢吗? 因为自小在宠爱中长大,如果不是前两天韩金珠和他提及,他可能还分辨不出柏沉对他的好是出自什么缘由。 除去家人这个身份,只是朋友的话,那他们之间就暧昧得不像话了。 “咚咚咚。” 祝渝恍惚好像听见了有人在敲自己的门。 他当是自己的错觉。 但紧接着房间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 “谁呀!”祝渝难受得没边,顶着一头鸡窝头就走到了客厅。 如果是柏沉的话,他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关掉房门。 算了,柏沉也不可能来找他,都不喜欢自己,来找自己干嘛? 一想到柏沉不喜欢自己,祝渝又开始难过了,他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唰的一下打开了门。 门打开后,对面传来的饭菜香就更浓郁了。 他和门外眼底含着浅浅乌青的柏沉对视上了。 祝渝啪的一下就准备将门带上。 柏沉急忙抓住了门把手,挤进了半个身子:“小鱼,我是来道歉的。” 祝渝忙转过身,双手捂着脸,用后背抵着门往外推:“我不会原谅你的,你现在是强闯民宅,我要告你!” 柏沉嗓音沙哑,听起来有些像感冒:“小鱼,请给我一分钟好吗?” “我们才没有什么好说的!”祝渝一点也听不去。 柏沉:“我做了晚饭,有你爱吃的番茄牛腩,玉米排骨,粉蒸肉……” 祝渝抵门的力度稍微小了一些,但他还是说:“所以你觉得拿捏我的胃就是拿捏我了吗?” 柏沉摇头:“不是的,小鱼,我没有想要拿捏你,你不理我才是拿捏了我。” 祝渝声音也哑了,他生气说:“你都拒绝了我,还要找我做什么?” “我不是拒绝,我……”柏沉手劲真的很大,他一只手就将门给抵住了,祝渝全部的力气都关不上门。 他低着头看着祝渝的头发,“小鱼,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可以吗?我真的很想你。” 没办法,柏沉这话一说,祝渝再坚定的心都动摇了。 祝渝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恋爱脑。 在几个小时前韩金珠才发消息劝过他了,说如果柏沉来找他,千万不要轻易理对方。 结果柏沉只是说了这些,他就有些心软了。 “那……我就只给你一个晚饭的时间,如果你不能说服我,我们就真的不再是朋友了!”祝渝转过了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微微红肿的眼圈对柏沉说。 柏沉忙点头:“好。” “我已经做好饭了,你直接过来就行了。”柏沉试探着将手的力度松了一些,发现祝渝没有了继续关门的想法,才慢慢后退开,给祝渝让开了路。 祝渝捂着脸冲到了柏沉家里。 他现在状态这么不好,可千万不要被别人看见了。 餐桌上果然是满满一大桌丰盛的菜,祝渝视线一下就被它们吸引走了。 柏沉上前给祝渝拉开了座椅,祝渝很心安理得地坐了上去,柏沉又将筷子和米饭摆到了祝渝面前。 但祝渝并不想动筷子。 他也是有尊严的。 他真的不是为了吃的才过来的。 他双手抱着胸,转过身对着身边的柏沉,故意绷着一张脸说:“你解释吧。” 祝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他的解释不够说服祝渝,那祝渝不仅不会吃这些饭,甚至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话的可能了。 柏沉长睫垂下,掩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思绪:“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从我的过去说起吧。”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父母恩爱,我也很幸福,可我七岁那年,我们一家三口遭遇了一场车祸,我本该和他们一起死去的,可母亲拿性命保护了我。” “从那时候开始,我注定要开始颠沛流离了。我的叔母和叔叔将我带回了家,他们很疼爱我,为了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我很努力地学习,在他们家里,也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或许是因为我的考试名次一直在前面,也或许是我分走了一部分他父母的爱,他并不喜欢我,每一天放学他会带着他的朋友将我堵在巷子里,逼我离开那个家,他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他们都叫我灾星……?没人要的野孩子?或者是小偷,偷走了他的爸爸妈妈。” 柏沉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说到最后自己都不太确信,那些骂人的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曾经他并不想回忆的过去,如今也能够毫无压力地说出来了。 祝渝眼底含着水雾,目不转睛地看着柏沉。 柏沉长睫一敛,又继续说:“总之这场语言的暴力伴随了我整个小学,一直到我初一那年,叔母家的那个孩子借口抑郁症逼叔母他们送走了我。” “我去到了孤儿院。”柏沉说,“在那里没两个月,我的姨父一家找到了我,他们说他们会给我一个家,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所以一直把我当成亲生的孩子去宠爱,我以为我将不再被抛弃,但姨母怀孕了,他们生下了一对很可爱的龙凤胎,弟弟妹妹的出生分走了他们所有的精力,连带着家里所有的经济,姨父他们没有能力再抚养我,于是十六岁那年,他们借口搬家,将我丢在了那个地方,我被再次送回了那个孤儿院,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丢下我是因为我收拾行李太慢了呢。”说到这里,柏沉苦笑了一声。 “总之后来在孤儿院,我是唯一一个被送回来两次的孩子,很理所当然的,我成了他们的欺负对象,这场暴力又持续到了我被现在的养父母带回家。”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领养我的人了,养父母刚把我带回家的时候,因为生意的事情,阿姨他们搬家特别频繁,每一次搬家对我来说都是酷刑,我总觉得自己会被再一次抛弃,在这种心理压迫之下,我患上了焦虑症和抑郁症,但那是在我来英国留学后才被发现的。” “我知道叔叔阿姨他们很爱我,我也不会再被抛弃了,我没有不信他们,我只是没有放过自己,没有放过过去。” 柏沉的过去简短说下来是这样,但其实更多的细节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些折磨他的过去。 迄今都折磨着他。 祝渝缝缝补补,笨拙地修补拼凑好了他。 他不去告白,不接受告白,只是因为他觉得配不上。 “因为这些过去,我一度觉得自己并不值得你去喜欢。” 作为一个从小在爱的包围里长大的人,如果因为喜欢上了他,而需要花费大把大把的精力去修补恋人并不健全的心理,对祝渝来说是不公平的。 他话音刚落,怀里突然扑进了一个人。 祝渝埋在了他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哭声震天撼地。 “对不起,师哥,对不起……”祝渝哭着道歉。 “我不知道你过去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要你把伤疤撕给我看的。”祝渝难过得要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打湿了柏沉的衣裳。 祝渝:“是我太任性了,我一直逼着你。” “我……太坏了……”祝渝哭声更大了。 在祝渝说完这些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只有心疼和自责。 柏沉宽大的手掌在祝渝后背轻轻顺了顺,安抚:“没关系的,小鱼。” “我现在愿意和你说,是因为我已经能够放下过去了。”柏沉说,“大家都在向前看,只有我自己把我困在了过去。” 祝渝没有理会柏沉的安慰,只哭得快没了气。 他可怜的师哥啊,上天为什么这样捉弄温柔善良的人? 总之祝渝被哄好就是二十分钟后了。 桌上的菜都快凉了。 柏沉去把菜重新热了一遍,坐到了祝渝的对座去。 祝渝不再掉眼泪,就是眼睛红得更厉害了,还在抽噎阶段。 “小鱼,先吃饭吧。”柏沉给祝渝夹了一块红烧肉。 他桌下的另一只手颤抖着,在为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紧张着,祝渝并不察觉。 祝渝用筷子把肉夹了起来,可柏沉和他说了这么多,还没有告诉自己,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呢。 所以他看了红烧肉一眼,又看向柏沉,抿抿唇,傲娇道:“我不吃不喜欢我的人给我做的菜。” 他本来也是开玩笑的,说完就低头把红烧肉往嘴里塞。 对面柏沉轻一笑,突然说:“祝渝同学。” 祝渝叼着红烧肉,抬头:“嗯?” 奇奇怪怪,怎么叫得这么生疏又郑重。 “我有厨师证,可以变着花样给你做菜。”他将手机拿出来,将自己的厨师证翻给了祝渝看。 “我叔叔……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我是他唯一的孩子,我已经在学着帮忙管理家里的生意了,所以结婚后你完全不用出去工作。我有自己的房子,婚后你可以睡到下午三点。我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只有心理上有一点问题,但已经在积极配合治疗了,这是我的体检报告。你不想逢年过节去应付家里长辈也可以……” 柏沉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他的手机相册,随后跳转到了微信,于淑韵发来的一条微信语音消息:“他不用应付我们,要实在介意我们,我们逢年过节就出去流浪。” 祝渝手停顿在了空中。 柏沉站起了身,认真又真诚地对着祝渝弯下腰,“所以小鱼,你可以原谅昨天我的举动,和我交往吗?” 祝渝嘴里叼着的红烧肉吧嗒一下掉了下来,在桌上打了几个滚。 柏沉今天上午在自己两百万粉丝列表里面,找到了祝渝的账号,在他的动态里面看到了这些他的‘择偶标准’。 所以这场告白根本就不是临时兴起。 他将藏在桌下的一束花拿了起来,递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很有算计心,故意挑在祝渝吃饭的时候表白。 一来,祝渝如果答应了他,那祝渝可以多吃点饭,对祝渝身体好。 二来,祝渝如果拒绝了他,但舍不得拒绝美食,那自己就可以趁着祝渝吃饭的时候继续向祝渝表白。 三来,祝渝如果拒绝他并且不再吃饭,就说明祝渝一定特别生气,那他就要换一个方式去追求祝渝了。 总之他真的非祝渝不可。 祝渝看着不断发抖的花,抬起手把花接了过去,却没有急着答应对方,他微仰着下巴,“你昨天把我的心伤得那么狠,我才不要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你。” “但是呢,谁叫我本来也喜欢你嘛。”祝渝还是心软了,“所以你现在就是我的试用男朋友,什么时候把我哄开心了,就可以转正了。” 他语气傲娇,从小太阳黏人的萨摩耶变成了一只傲娇猫猫。 第37章 把话说开后祝渝就不伤心了。 他端着碗,用筷子戳着里面的饭,嘀咕着:“总之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不会再生气了,然后……我也有一点错,但是不知者无罪,所以你以后不许再说伤我心的话了。” 心情变好后,头顶的那簇呆毛都跟着摆了起来。 “好。”柏沉说,“小鱼,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祝渝抿抿嘴,“算了不说了,我饿了,先吃饭吧。” “我已经原谅你了。” 他不想看见柏沉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柏沉说好,主动夹菜到了祝渝的碗里,祝渝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红烧茄子,脸腮都鼓了起来。 “小鱼,那你可以把你送我的杯子和那幅画再给我一次吗?家里没了你的东西,我不太习惯。”柏沉等祝渝吃完了一大碗饭后才继续说。 祝渝咽下了嘴里的肉,摇头:“不要,就放在我家里,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再给你。” “好,那就听你的。”柏沉垂下了长睫,他也是一夜没睡,精神状态没那么好,说话的嗓音有一种生了病后的干哑,他低着头,看上去好像有些可怜。 祝渝准备去夹菜的手一顿,他看着柏沉身边低落的气氛,又忍不住心软:“算了,等吃完饭,你和我一起回去拿吧。” 柏沉抬起了头,他唇角翘着,眉眸染着浅笑,“好。” 祝渝耳朵一抖,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柏沉却将他的碗拿过去,用汤勺给他盛汤,说:“明天我们吃火锅,好不好?” 祝渝:“好好好!” 什么事都被抛之脑后了。 吃完饭柏沉送他回家,开门进去,从客厅开始就乱得没边,祝渝把放在柏沉家里的东西拿回去后就全部扔在了客厅,卧室地上全是祝渝擦眼泪的纸巾。 祝渝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让我那么伤心,我哭了好久,你看我眼睛都是肿的!” 他面向柏沉,抬起手,两根食指分别抵在眼下,一脸的愤懑。 柏沉低着头,他抬起手,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祝渝的眼尾,“抱歉,都是我的错。” “再也不会了。”他语气保证。 祝渝:“那肯定啊,再让我哭的话,我就永远不会理你了。” 他说完还很配合地将脑袋在柏沉的手上蹭了蹭。 松软柔顺的发丝穿过指缝,抓挠得有些人心痒痒。 “对了,你还要留下来,和我一起把我的房间打扫了,不然我今晚怎么睡觉?”祝渝回头将门外的扫帚拿过来塞在了柏沉手里。 柏沉垂睫,看着祝渝,小心又轻声地提建议说:“那今晚可以去我家里睡,明天早上你睡觉的时候,我过来帮你打扫了。” 祝渝立马跳开,伸出手抵在柏沉胸膛前:“我们才刚和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柏沉说。 祝渝:“难道你应该有别的意思吗?反正我要自己睡。” 柏沉无奈一笑,他拿着扫帚往床边走去,“好,我现在就打扫干净。” 祝渝:“这才对嘛。” 他上前去把自己扔在地上的玩偶拿了起来,有柏沉的帮助,房间和客厅很快就打扫干净了。 祝渝在沙发上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自己送柏沉的那幅画和杯子。 “诺,你都拿回去吧。”祝渝将它们塞进了柏沉怀里。 他叉着腰回头看了看被打扫得很干净的客厅和卧室,“还不错!距离成为我正式男朋友的进度提升了百分之一。” “那我现在是多少?小鱼。”柏沉上前半步,挨近了祝渝问。 他们在玄关的鞋柜边,空间本来就不大,头顶的灯也没有那么明亮,昏黄的光罩在他们头顶,空气是暧昧的。 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祝渝后退半步,腰抵在了鞋柜的边沿,退无可退了。 柏沉依旧往前,他微微弯腰,低着头看祝渝。 关系的转变意味着他们这么近不一定再是说话,也可能会接吻,接了吻之后呢?!这也太快了吧!! 祝渝眸珠一缩,抬起手抵在柏沉的胸口。 他炸毛了,拔高了音量:“之前是负百分之一百!现在是负百分之九十九!” “你不要离我那么近!”说着话的功夫,他的手还不忘捏两下,“快点回你的家去!” 练得是挺不错的。 柏沉垂眸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胸膛前的两只手,低笑了一声:“好吧。” 他应声了,却没有往后退开,甚至将头压得更低了,祝渝一张脸倏地一下变得通红。 “小鱼,在回家前,我们可以有一个晚安吻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自己的耳朵也很红,只是祝渝应该要更严重一些,他整个人好像都要熟透了。 祝渝心脏砰砰跳,他就知道是这样!接吻了之后肯定就会做其他的!!!可是,可是他连东西都没买好! 祝渝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使劲将柏沉往门边推:“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你现在就回去,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不要来叫我起床!”祝渝打开了门,把自己的男朋友推出了房间。 柏沉笑着退了出去。 “那么小鱼,说晚安可以吗?”他又问。 祝渝脸红得要命:“晚安晚安!” 说完就将门啪的一下就关上了。 他后背抵在门上,两只手捂住心脏,好一阵才缓过来。 谈上了,这下真的谈上了!! 缓过来后的祝渝一路蹦跶回了卧室,扑通一下跳到了床上开始打滚。 他把刘波抱起来亲了好几口,然后拿起手机给韩金珠发了消息过去: 【金珠金珠!我们和好了】 【韩金珠:呵呵,我就知道】 【祝渝:没办法呀,他哭得可伤心了,非要跟我和好,你也知道我心软呀,肯定就原谅他了】 【韩金珠:^^】 【祝渝:好吧,其实是我哭得可伤心了】 【韩金珠:不过你开心就好啦,那你们接吻了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了,祝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当然没有!】 【韩金珠:好吧,看来还没做】 【祝渝:这也太快了吧,而且他让我那么伤心,所以他目前还只是我的试用期男朋友】 【韩金珠:可你不是要回国了吗?回国前不做,以后可就是异国恋了】 对哦。 今天太开心了,祝渝一下就忘了自己要回国的事情了。 昨晚祝霆打电话来就是和他说回国的事情,因为担心祝渝还是不想回国,祝霆就把祝渝被送出国的真正原因告诉给了祝渝。 原来他被送出国留学也不全是因为离家出走的事。 几个月前,家里在生意上和一个姓黄的老板结了仇怨,刚巧是祝渝离家出走前,黄老板说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所以祝渝失联那段时间他们一直以为祝渝是被黄老板的人抓走了。 后来祝渝回到家,虞怜欢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说要绑架祝渝,警察的人虽然一直看着黄老板那批人,但祝渝根本不是能被关在家里的性格。 说不定哪天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然后被黄老板的人钻空子抓走了,他们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给祝渝,让他害怕担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祝渝送出了国,让国外的人在暗地里看着祝渝。 而现在黄老板生意被查逃出了国,再也不会有回国的可能了,直到前两天他们才查到黄老板逃到伦敦来了,那在伦敦的祝渝可能就会有危险。 所以祝渝现在不得不回国了。 祝渝昨晚没给出明确的回国时间。 但是不出意外圣诞节前就要回家了。 祝渝不想让祖母他们太担心自己,加上昨晚和柏沉闹了那么大的矛盾,他就答应了会在圣诞前回国。 祝渝也没想到柏沉会这么快来找自己和好嘛,他以为自己和柏沉真的完了。 看来还得找个时间和柏沉说这件事。 【祝渝:别想得那么多嘛,万一我,我是说万一我和他的关系变成了柏拉图式恋爱呢?】 【韩金珠:那之前看见他胸肌就流鼻血的人是……?】 【祝渝:那我也只是流鼻血,还没其他生理反应呢】 【韩金珠:如果在你们刚认识那么久你就对他有了其他生理反应,那你就真完蛋了】 【祝渝:你没事舔舔自己嘴唇,可能会被毒死】 【祝渝:你的嘴和管制刀具没什么区别】 【韩金珠:sorry啊,我也是正常关心你】 【祝渝:其实今晚他在我家,他有问我要不要接吻的】 【韩金珠:你拒绝了?】 【祝渝:嗯……】 【韩金珠:后悔了?】 【祝渝:怎么可能!】 他回完消息,韩金珠就说他要去赶论文了,让祝渝以后打上本垒了再和他说他们的感情进度。 祝渝没回消息。 刚刚柏沉给他打扫房间的时候,祝渝就把柏沉的微信从黑名单里面放了出来,他备注的是柏沉的名字。 几分钟前柏沉给他发消息说去洗澡了,祝渝没回他。 他现在就盯着自己和柏沉的聊天界面,心里盘算着应该找一个什么时间告诉柏沉自己要回国的消息,仔细算算,离圣诞节就只有半个多月了。 哎,头疼。 祝渝默默将给柏沉的备注从[柏沉]改成了[试用男朋友(-99%)] 想了想,又把备注改了一下[试用男朋友(-90%)] 韩金珠问他拒绝了接吻是不是后悔了。 他回的是没有。 但……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拒绝啊!!! 其实亲亲没什么不好吧,而且只是亲亲,怎么会发生那些事嘛! 死嘴,我的骨气都没你硬。 祝渝把枕头压在脸上,双脚扑腾了半天。 不过祝渝本来就是直白的人,柏沉洗完澡出来给他发了消息,祝渝就说自己拒绝晚安吻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要亲亲的话,明天可以有早安吻。 【柏沉:那刚刚你其实是不想拒绝我的吗?】 【祝渝:●∧●】 他回了一个颜文字,也不明说。 不过半分钟,柏沉突然发消息过来:【小鱼,开开门】 祝渝倏地一下从床上弹坐了起来,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了卧室,准备去开门的时候又刹住脚跑去了卫生间。 他往嘴里喷了点漱口喷雾,漱了漱嘴,将手掌抵在唇边哈了一口气,又将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拨弄了一下。 然后飞也似的跑去了门边。 整理了一下神色后故作镇定地打开了门,“咳咳,你来做……”什么? 话没说完,门外的柏沉就跨步进来将他抵在了鞋柜边上,还顺便将门给勾上了。 下一秒,祝渝的唇被封住了。 一个温湿的唇吻住了他。 柏沉刚洗完澡,身上还浮着热乎乎的水雾,沐浴露的清香将两个人都裹住了。 祝渝闭上眼勾住了柏沉的脖子。 他很自觉地张开了唇,舌头很快就被对方卷住了。 舌钉在被轻磨着。 鼻息间全是柏沉局促的呼吸。 双唇被吻得有些发麻了。 口腔里的所有空气都被汲取了,靠着柏沉渡过来的少得可怜的氧气艰难喘息着。 “唔……”唇齿间泄出了声音。 祝渝被托住屁股抱了起来,双脚离了地,很自觉地缠住了对方的腰。 上颚被轻轻刮过,刺激得祝渝眼角溢出生理泪水。 要……喘不过气了…… 第38章 祝渝整个人都是挂在柏沉身上的,他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比起祝渝小鹿乱撞般的心跳,柏沉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十分有力。 舌根被卷了起来,连带着舌钉一起,氧气全被汲取走了,柏沉吻得太凶了。 每一次对方舌头刮过祝渝的舌钉的时候,他尾椎骨就不受控地颤栗一下,小腹也莫名地发紧,唇齿间开始泄出不受控的声音。 所以没过多久,祝渝就被亲得浑身发软了。 连缠住对方腰的力度都没有了。 他腿往下滑,柏沉就将他抱到了鞋柜上坐着,仰起头去亲他。 祝渝喘不过气,浑身发软,他的手撑在鞋柜边沿,唇往一边躲,双唇刚刚分离开,柏沉又急迫地追着吻上来,根本就逃不掉。 祝渝忙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尾和脸颊红得十分不正常,他眼睫上挂着细碎的水珠,发着抖,气律不稳地开口说:“师哥,够…够了。” 他低下头看着柏沉说。 鞋柜比较高,祝渝坐上去后要比柏沉高一点点。 柏沉是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去仰看祝渝的。 他抬着头和眸珠,微润的发丝穿插在祝渝的指缝,自来温和如静水般的眸珠如今也染上了几分情//欲,灼热得祝渝要招架不住了。 祝渝被亲得险些神志不清,眸珠浮着水雾,薄唇有些肿,水光潋滟的,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大脑短暂短路了几秒,被亲得头发都炸毛了。 “嗯。”柏沉闭上眼应声,一只手抓住了祝渝的手,他的脸轻轻地在对方手掌心蹭了蹭。 祝渝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摸一只宠物。 他喉结滚了滚,捧着柏沉的脸,低下头去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唇。 “不亲了。”祝渝说。 柏沉说好,他抬手将祝渝额前的碎发拨开。 “要一起睡觉吗?”他问。 祝渝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看吧!!接吻后就要发生那些事情了!这也太快了吧!而且,而且他们连东西都没买好!! 他猛猛摇头,头摆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太快了吧?!” 柏沉有些困惑,“为什么太快了呢?我们之前也一起睡过的。” “呃……”祝渝脑子飞快地转了两秒,终于明白好像一直都是自己想多了。 祝渝脸颊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倏地一下又爬了上来。 “我是说现在睡觉太早了。”祝渝别开头,看着远边的沙发解释说。 柏沉看着祝渝红得滴血的耳朵,微一弯唇,又靠近了祝渝一些:“那现在去我家吗?”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了祝渝的颈脖间,祝渝后背一颤,急忙将手抵在对方胸口,“你离我远点。” 柏沉笑了一声,听话地后退了半步。 祝渝两手叉在腰间,“你现在还是我的试用期男朋友,嗯,做什么都要问过我了才可以。” 柏沉点头:“好。” 祝渝想了想,又说:“反正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你要是不喜欢……” 顿了顿,祝渝傲气十足,小狗尾巴翘了起来,语气很骄矜:“你要是不喜欢也得喜欢!” 柏沉:“我喜欢。”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言语和神态间都掺着浅浅的宠溺和温柔。 看着祝渝的眸子也越发的柔和。 祝渝又被哄高兴了。 他对柏沉张开双臂,说:“那你抱我去睡觉吧。” “在我家睡。”他补充。 柏沉说好,他上前去将祝渝捞进了怀里,祝渝很自觉地将双腿缠在了对方的腰上,手也搂住了他的脖子。 祝渝的房间比较“挤”,因为堆了太多东西了。 柏沉把他轻轻放在了床边坐下。 “我回去把家里的灯关了。”柏沉说。 祝渝蹬掉鞋子,往床里面滚了过去,“去吧去吧,回来给刘波的碗里加点水。” 他像一只打滚的萨摩耶,一下就从床边滚到了床铺最里边,睡衣上滑,露出了纤细劲瘦的腰。 柏沉弯下腰将他的睡衣往下拉扯盖住了肚脐,回:“收到。”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祝渝听到了客厅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后才忍不住在床上打滚起来。 他激动地弹坐起身。 捂住脸无声嗷叫,亲上了,真的亲上了!! 他急忙把手机拿过来,给韩金珠发了消息过去:【就在刚刚!我和他亲上了!!】 韩金珠将他之前发的“这也太快了吧,而且他让我那么伤心,所以他目前还只是我的试用期男朋友”这句话引用起来,回了一个句号。 然后后面紧跟了一句:【td】 祝渝一点也不生气,他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悄悄将手掌抵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客厅又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刘波的碗被灌水的声音。 祝渝紧张得身子都快僵硬了,忙把被子掀起来钻了进去。 然后拿起手机,无所事事地刷起了短视频。 没多久,客厅的灯被关上了。 柏沉走了进来。 “久等了,小鱼。”柏沉说。 他回去换上了睡衣,健硕的胸肌将他宽松的黑色睡衣都撑了起来,他关掉了房间的灯,房间就只靠着床头柜上的台灯照着明。 但当他靠近床边,祝渝觉得自己身边的光一下就没了,柏沉的影子罩住了他。 祝渝将身边的被子掀开,热情地邀请柏沉:“快来睡觉呀师哥!” 柏沉躺上去,祝渝很忙碌地将被子往柏沉身上盖,然后掖好角,压实,最后自己也钻进被窝,慢慢蛄蛹到了柏沉身边。 “师哥,明天不要太早叫我起床了。”祝渝翻身面对着柏沉说,“好不容易是周末呢。” 柏沉平躺着,身子有些僵。 “好。”他回话的声音也僵僵的。 祝渝不高兴了,他去抓住了柏沉的手,“你看着我呀。” “我们现在已经是恋人了,你怎么还这么正经呀!” 于是柏沉就转过了身。 祝渝笑着钻进了对方的怀里,还很霸道地将对方的手拿过来垫在了脑袋下,又把另一只手拿到了自己的腰上,“你抱着我睡吧,我很安静的,不会吵到你的。” 柏沉当然知道祝渝睡觉很安静。 祝渝将头抵在他的胸口,轻轻蹭了一下,感受着对方此刻放松下来的胸肌,松松软软的。 柏沉呼吸一滞,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师哥,我想和你说一件事。”祝渝并不想将自己要回国的事情瞒得太久。 他把头抬起来,看着柏沉的下巴说。 柏沉低下头,嗓音低磁暧昧:“什么事呀?” 他一说话,祝渝就不想和他说不开心的事情,而且他们才刚和好,现在说这种话也太破坏感情了,所以他看着柏沉的眼睛说:“师哥,亲我一下。” 于是柏沉就低下头,吻在了祝渝的额头。 祝渝不满意,说:“再亲一下。” 于是吻就落在了祝渝的唇上。 祝渝开心了,他抱紧了柏沉的腰,“还要。” 柏沉又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 “再再再亲一下。”祝渝说。 柏沉又亲了一下。 祝渝心满意足了,“那就睡觉吧。” 他把人勾出了情//欲,又不给予更多的回应。 “晚安师哥。”祝渝闭上了眼,在柏沉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酝酿睡意。 柏沉也拥紧了祝渝,下巴抵在祝渝的头顶,温和缱绻的嗓音传出:“晚安,小鱼。” 屋外吹着夜风,树叶沙沙作响,刘波从门缝挤了进来,睡在了祝渝的脑袋旁边。 祝渝的被窝有着和他一样的山茶花香,所以大概是受到这些香味的影响,柏沉晚上做梦还梦到了祝渝。 倒也没梦到别的,就是单纯的梦见了他,否则第二日醒来该又是那天的尴尬局面了。 —— 翌日清晨。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 柏沉早上七点左右醒过一次,他本该就起床的,但祝渝把他抱得太紧了,他担心自己的动作吵醒了祝渝,所以干脆抱着祝渝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九点多。 醒来还是祝渝松开了搭在他腰上的手,嘟囔着想要起床喝水。 柏沉坐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我去给你倒。” 祝渝闭着眼,笑得幸福又开心:“好。” 柏沉起床去厨房给祝渝接了一杯温水,顺手放了一盒牛奶在微波炉里面。 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祝渝又要睡过去了,他上前去把祝渝捞了起来,“喝点水再睡吗?” 祝渝别开脸,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胸膛,声音含糊不清:“不喝了。” “好,那早饭想吃什么?”祝渝不想喝的话,柏沉也不强求,他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把祝渝盖得更严实了。 睡在被子上的刘波就被吵醒了,它很不满地跳到了柏沉身边,呲牙叫了一声。 柏沉忙给它道歉:“抱歉刘波,我没看到你,你的早饭已经装好了。” 刘波像是听懂了,后腿一蹬就跳下了床,扭着屁股离开了卧室。 祝渝闭眼思考了一会儿,随后离开了柏沉的怀抱,睁眼看着他说:“就喝点粥吧,那我们的火锅什么时候吃呢?” 他还记得昨晚柏沉答应自己的火锅。 “小鱼想什么时候吃?” 祝渝:“晚上吧!晚上吃才有感觉。” “好。”柏沉点头,“那你现在要起床吗?” “不要。”祝渝躺回了床上,将被子裹紧,“我还要睡觉。” “好,那我现在去超市把火锅要用到的食材买回来。”柏沉站起了身。 祝渝倏地一下来了精神,他跪坐起身:“我也要去!” “我现在就起床!”祝渝掀开被子,柏沉就弯下腰将他的拖鞋摆正,祝渝非常心安理得地把脚塞了进去。 他把柏沉拉着去到了卫生间,给他拿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你也快洗漱吧!我们吃完早饭就去逛超市。” 他们挤在狭窄的卫生间里,一起刷着牙,在洗漱台前的镜子里,祝渝看到站在自己侧后方的柏沉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他咬着牙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 柏沉吐掉嘴里的泡沫,“怎么了?” 祝渝也跟着涮了涮嘴,咕噜咕噜,吐出来,“我有一天也会长那么高吗?” 柏沉弯下腰,将下巴垫在了祝渝的肩上:“这样你就比我高了。” 祝渝耳根一热,也不说一句话,只默默加快了刷牙的速度。 吃完早饭他们就一起去到了超市。 祝渝拿手机搜索着火锅必吃食材,在前面选,柏沉就跟在后面挑选出祝渝选得并不合格的蔬菜。 从生活区路过的时候,祝渝突然后退了两步,目光落在了安全套的那一栏。 他东望望西看看,见柏沉在鲜肉区那边排队等工作人员称重量。 于是悄咪咪地凑上前去看了看这些安全套的尺寸和牌子。 中号…… 祝渝回忆了一下那天早上看到的大小,手移开换了一个尺寸,大号。 旁边还有超大号,祝渝没给眼神。 他有些愤愤不平,因为他估摸着自己只能用中号。 他拿了一盒走。 走了两步又回来拿了一盒。 这个牌子的安全套一盒有三个,两盒就是六个,差不多了,可能还用不完。 祝渝很显然低估了自己男朋友的实力,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又平移到了旁边,去拿了一瓶润//滑/油藏在袖子里,随后像做贼似的溜到了柏沉身边,趁着柏沉和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把这两个东西藏在了最下面。 然后就装作无所事事地去挽住了柏沉的胳膊。 柏沉推着购物车往前走,问他:“刚刚去看什么了?没看到喜欢的吗?” “没看什么呀,就逛逛,我突然想吃零食了,我们去零食区看看吧。”祝渝很生硬地别开了话题,脸色和神态都很不自在。 结账的时候祝渝突然说自己想吃玉米脆,柏沉就让他在这里等他,他去给祝渝拿。 祝渝乖乖点头,就等着柏沉说这话了:“好滴!” 等柏沉刚转身离开,祝渝就飞快地将购物车里的安全套和润//滑/油拿出来去找收银员,要求她先将这两个东西结账了。 收银员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但也没有多问,手脚麻利地帮祝渝结了账。 等柏沉回来,祝渝早就把这两个东西藏在了口袋里。 “小鱼,等久了吗?”柏沉上前来问。 祝渝拉起他的手:“没有没有!我们快去结账吧!” 等结完账,柏沉去把购物车推到角落里的功夫,那个收银员突然对祝渝说:“我觉得大号可能不适合你的男朋友。” 祝渝:!!! 他的脸嗖地一下就红得了没边。 柏沉走过来看见祝渝红脸的模样,忍不住关心:“小鱼,怎么了?” “没没没!没事,这个超市好热啊,我们快走吧。”祝渝生怕收银员多嘴一句,牵住柏沉的手就离开了超市。 第39章 柏沉的确没看出祝渝到底做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祝渝应该有事瞒着自己。 因为祝渝一心虚就不好好走路。 祝渝拉着他离开了超市,太心虚导致祝渝双腿打软,差点跌摔在地,好在柏沉眼疾手快,一只手就把他拦腰捞了起来。 祝渝心有余悸地抱住了柏沉的手臂,柏沉提醒:“要看路,小鱼。” 他没有责怪祝渝的意思,语气也和往常一样温柔宠溺。 “知道了。”祝渝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句,但还是没有好好走路。 柏沉无奈,就伸出手去牵住了祝渝,将他拉到身边,两人慢慢往公寓的方向走了去。 祝渝唇角一下就翘了起来,他捏了捏柏沉的手指,说:“师哥,我们下周末要不要去卡其雅小镇划船看天鹅呀?!” 祝渝不说周中的时间,因为临近期末,他和柏沉都有些忙不开。 他最迟就是下个周末过后就得回家了。 所以他打算下周末和柏沉说自己要回国的事情。 而且下周末祝霆也会到英国出差,那是他回国最好的时间了。 “好。”柏沉本身就不是对这些感兴趣的人,但如果有祝渝一起,就算是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在外面闲逛都有意思。 祝渝又问他:“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呀?或者想做的事情?我会陪着你的。” 柏沉:“如果你陪着我的话,做什么都可以的。” 祝渝眉心一跳,好奇盯着柏沉的脸打量,“咦——师哥,你说情话都不脸红的啊?” 柏沉看着他,不解问:“这是情话吗?” 祝渝瞧着他真诚求问的表情,看来柏沉真的不觉得这是情话。 “好吧。”他无奈耸了一下肩。 然后就和柏沉一起走进了电梯。 “那师哥以为的情话是什么?”祝渝又问。 柏沉认真思考了一下,问:“你想知道?” 祝渝一脸的激动好奇:“嗯嗯嗯!” 五楼到了,柏沉拉起祝渝的手走出去,他唇角翘起,轻笑着,对于祝渝的好奇并不予以回应。 祝渝:“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呢?” 他挣开柏沉的手,走到他跟前张开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柏沉笑得很宠溺,祝渝挡在他面前,他就微微弯下腰,左手提着他们在超市买回家的东西,另一只手就托住祝渝的屁股将祝渝抱了起来。 祝渝吓得尖叫了一声,急忙搂住了柏沉的脖子,双腿也很自然地缠上了对方的腰。 祝渝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男性,虽然比不上柏沉,但也不见得太过纤瘦,却被柏沉这样用一只手托抱了起来,多少是有些伤祝渝自尊的。 他立马就不闹腾了,抱着对方的脖子,将脸埋在柏沉的颈脖间,一句话都不说了。 “乖点,等回家再和你说。”柏沉噙着笑意的目光从祝渝的耳廓流连过,唇角的笑意慢慢蔓延开,他俯在祝渝耳边低声说。 祝渝的脸倏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一直到柏沉打开门回到家里,祝渝的脸还是不正常的红。 柏沉将他轻轻放了下来,祝渝还有些腿软站不住,柏沉扶稳了他,说:“到家了,小鱼,你还要知道吗?” 祝渝眸光闪烁,小脸通红,心脏砰砰乱跳,他好像预感到柏沉会说什么,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胆怯了,他还是把手叉在腰间,高抬下巴:“当然要!” 柏沉就俯下身,侧首在他耳畔轻轻启唇:“我喜欢你。” 撩人又温热的风拂过祝渝的耳畔,祝渝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眼皮猛地掀起,眸珠一缩,直打颤,头顶的呆毛嗖的一下立了起来,脸红得彻底没办法看了。 脑子半天转不过来。 柏沉摸了摸他的头,顺了一下他的呆毛,随后将脚边的食材提起来,“我去做午饭,你可以先吃点零食,但不要吃太多了。” 他留下祝渝一个人在原地捧着小鹿乱撞的心脏。 “!!!”祝渝抬手捂住脸,踱着小碎步到了沙发边,duang地一下倒在了沙发上。 他怎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种话!! 现在好了,祝渝彻底安静下来了。 —— 午饭后祝渝说自己晕碳要去午睡才能好起来。 柏沉没有午睡的习惯。 但祝渝邀请他一起午睡,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惬意,卧室的窗帘并没有拉严实,金色的暖光照进来,刚刚罩在了两人的身上。 祝渝睡在柏沉的怀里,还是那个相拥的姿势,不过他们中间还挤着一只刘波。 祝渝睡得迷迷糊糊,习惯性把脸往柏沉的胸口蹭,结果蹭了一脸的毛,他甚至没睁开眼都知道这是什么了。 于是祝渝勉强分了点精力出来,将刘波从他们中间提溜出来扔在了一边,然后往柏沉怀里挤了挤,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对方胸口。 这点插曲根本影响不了祝渝。 他甚至没到十秒就又睡着了。 柏沉闭着眼,也很自然地将祝渝搂紧了一些,下巴抵在了的对方的头顶。 祝渝是被火锅底料的香味唤醒的。 他闻着味道往床边滚。 “duang!”直到摔在了地上。 弄出了不小的动静,祝渝自己都还处于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的状态,柏沉已经打开门走了进来。 祝渝揉了揉后脑勺,循着声音抬起了头。 大概因为家里开着暖气,柏沉没有穿得很厚,身上是薄款的睡衣,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围裙是祝渝吵着要买的荷花边款式那条,浅蓝色,袖口挽到了胳膊的位置,露出了青筋分明的小臂。 祝渝当自己还在做梦。 枕着被子就继续躺了下去。 柏沉笑得有些无奈,他走上前蹲在了祝渝身边,“起床了。” 祝渝睁开眼,对柏沉伸出了左手。 柏沉明了,将祝渝拉起了坐在了床边,祝渝身上有一种刚睡醒的迷糊感,他仰起头看着身边的柏沉。 命令似的开口:“亲我一下。” 柏沉一只手扣住了祝渝的后脑勺,俯下身在祝渝唇边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祝渝抿起唇轻轻笑,“还要。” 柏沉很听话地又亲了一下,祝渝觉得再亲下去就要坏事了。 所以这一下亲了他就不让柏沉再亲了。 柏沉回厨房继续做饭了,祝渝就在卫生间洗漱,刷完牙他又把手捂在唇边哈了一口气,眨眨眼,又喷了点漱口喷雾漱了一下。 之后才跑去厨房,吵着要帮忙一起做饭。 他们附近的华人超市并不卖火锅底料,加上两人都不是吃辣的体质,所以汤底是柏沉自己熬制的排骨清汤底料。 将鸡肉,牛排骨和牛骨洗干净,放入清水中煮至水沸腾,然后捞出来清洗干净。 最后放入锅中,焯水,将浮沫捞去,小火熬出鸡肉,牛排骨和牛骨的鲜味,随后加入新鲜菌菇,各种底料,煮至沸腾,汤底就熬好了。 祝渝拿起新鲜蔬菜说他来洗菜。 柏沉给他舀了一碗骨汤,“尝尝有没有味道。” 他很自然地将祝渝手里的菜接了过去。 知道的,祝渝是不可能拒绝到嘴的美食的,他端过碗,拿勺子舀了一勺汤,吹凉后倒进了嘴里,“好喝!!!超级好喝!!” 早期柏沉的作品集里面就有做过排骨清汤火锅底料,那时候祝渝就开始馋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被自己喝上了。 “那就好。”柏沉微笑着,拿筷子夹了一块鸡肉给祝渝。 等祝渝喝完汤,柏沉已经把所有的菜都洗干净了。 他们把电磁炉放在了餐桌上,将这些洗干净的菜一一摆在了锅的四周。 祝渝端着碗坐到了柏沉身边。 窗外吹着呼呼的大风,窗户只有一小道缝隙,凉风刚挤进来就被屋里的温暖驱散了。 祝渝捧着脸看着锅里还在煮的菜,对柏沉说:“之前我去重庆吃过火锅。” “是和朋友一起,第一天点了特别辣,第二天点了中辣,后来再吃就点鸳鸯锅了。”祝渝笑着说。 柏沉也勾唇跟着笑。 祝渝目光落在锅里,“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柏沉夹了两块烫熟的牛肉卷在祝渝的碗里。 祝渝碗里的底料是他自己调的。 香菜,葱花,蒜蓉,小米辣,生抽,陈醋和香油搅拌均匀的成果。 他说这是万能底料。 柏沉夹到他碗里还提醒:“小心烫。” 祝渝一边比着“ok”的手势一边往嘴里塞。 刚入口的时候是香油的香味,紧接着香菜和葱花的味道卷到了口腔里,最后就是锅里排骨清汤的味道,特别的鲜。 “在国外还能吃到这么正宗的火锅,死而无憾了。”祝渝抬手将挡眼的碎发往旁边拨开。 柏沉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祝渝平常洗漱用的发夹,帮祝渝把头发别了起来。 “喜欢吃的话,圣诞节或者新年再做一次?或者你想什么时候吃,我都可以做的。”柏沉又给祝渝夹了一块鸡肉。 祝渝往嘴里塞肉的手一顿,眨了眨眼。 柏沉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怎么了?” 祝渝摇头:“没事,有点烫。” 他把头埋得特别低。 祝渝还有一个习惯,心虚会瞎走路,撒谎会低着头。 柏沉看着他,没多问话,拿了一个空盘放在祝渝手边,然后将锅里烫熟的菜都夹在了里面。 他说:“慢点吃。” 祝渝猛猛点头,好!! …… 晚饭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柏沉洗碗的时候,祝渝就在电脑里面翻电影。 毕竟明天上午没课,祝渝是可以赖床的,今晚稍微晚睡一丢丢也没什么的。 他在各种分类里面看了半天,最后找了一部美国同志电影,开看前祝渝悄悄上网搜了一下影评,没有很过分的露骨片段,最多就接吻和一些擦边镜头。 那问题不大。 祝渝悄悄把自己买回来的东西藏在了沙发靠枕下面。 等柏沉洗完碗,他就拉着柏沉过来一起看电影。 柏沉拿毛毯将祝渝搭在他膝盖上的腿盖住了。 家里的灯都关了。 电脑调的护眼光,有些昏暗。 祝渝拉着柏沉的手,和对方十指相扣,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电影上面,为此他连晚饭都没有吃得特别撑。 “师哥,你之前有什么喜欢的人吗?就是在我之前。”祝渝不想看这俩英国男人前期堕落的地方,开始和柏沉聊起了别的。 柏沉微微垂手,看着祝渝头顶的璇,轻声回话:“没有。” “我只喜欢过你。”柏沉实话实说。 祝渝耳朵又红了,他抬头去看柏沉,对方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柏沉还是觉得这不是情话。 祝渝嘟囔:“说情话都不知道脸红。” 柏沉:“我觉得这不是情话。” 祝渝:“我知道我知道!” 柏沉的情话大概就是中午说的那些“我喜欢你”“我爱你”类低的话。 他要是再说一遍,祝渝就要晕过去了。 所以祝渝很识趣地选择不多嘴了,他半倚在柏沉的怀里,脑袋有意无意地蹭着对方的胸口。 电影到了中间部分,到底是英国电影,就算没有太露骨的地方,亲得还是蛮“惹眼”的。 祝渝心脏怦怦跳,他仰头:“师哥,可以亲我一下吗?” 柏沉不会拒绝的,他俯下身去轻轻亲了祝渝一下就准备退开。 祝渝手快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本该是蜻蜓点水般的吻。 “唔……”祝渝舌头又被卷了起来,舌钉被对方故意磨过,祝渝尾椎骨又是一阵发软,腰肢泄了力气,整个人靠柏沉捞着才没有滑下去。 空气太暧昧了。 昏黄的光是有某种暗示的。 祝渝清晰感受到自己起了感觉。 他往后退开了一些,在柏沉颈间喘粗气,他仰起头看柏沉,说:“师哥,我……不舒服。” 柏沉眉睫低下,看着祝渝水光潋滟的唇和眸子,又要俯身下去接吻。 祝渝往后退开:“不要这个。” 他直白道。 柏沉凝眸,把手钻到了盖在两人腿上的棉毯下面。 祝渝喘了一声。 伏在柏沉肩头,似在啜泣,又有些不受控。 柏沉另一只手揽着祝渝的肩,去吻他。 祝渝没力气躲开。 最后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他气喘吁吁地倒在了柏沉怀里。 柏沉把手拿出来,扯了一张纸巾准备帮祝渝擦擦,祝渝拉住了他,“不继续了吗?” 柏沉耳根红得很不正常,他眼底压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火,不过忍住了。 “没有买东西,今天就这样了。”柏沉的嗓音哑得厉害。 祝渝忙说:“我买了。” 他把藏在靠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柏沉看了一眼,手又重新握了回去,祝渝呜咽一声,伏在了柏沉胸口,柏沉在他耳边说:“今天就这样,最后一次了。” “尺寸小了。”他说。 祝渝:! 第40章 祝渝觉得自己怪怪的,好像是在哭,但他刚出点声音就被柏沉吻住了唇,等他喘不过气了,柏沉才放开他去轻轻咬了咬他耳朵,哄他:“不哭。” 大概是因为经常做饭,柏沉的手上有轻微的薄茧,指腹摩挲着,祝渝抖得快要扶不稳柏沉的肩了。 漂亮的眸珠微微上翻,恍惚间,只觉眼前浮过一道白光,一阵哆哆嗦嗦后,他就把头埋在了柏沉胸膛里,呆毛耷拉着,动也不动。 软得像一滩水。 祝渝感受到了柏沉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柏沉抽了两张湿纸,拿到毛毯下面。 祝渝又一哆嗦,皱起眉,语气不高兴:“凉!” 柏沉笑了笑,将湿纸攥在手心,又看向了被他扔在桌上的安全套和润//滑/油,问:“什么时候买的?” 祝渝在他胸口摇头,整张脸像在云层里打滚似的,“不告诉你。” 他不说柏沉也猜得到。 所以今天在超市的时候,祝渝的遮遮掩掩就有迹可循了。 攥在手心的纸巾变温后,柏沉才继续给他擦了擦,祝渝尾椎骨莫名发麻。 完事他将纸巾扔在了手边的垃圾桶里,祝渝看得脸红,默默将垃圾桶移远了一些。 “我裤子都脏了。”然后他就拧起眉埋怨。 柏沉准备起身:“我去拿我的给你穿。” 前两天祝渝和他闹矛盾,把在他家的东西都拿了回去,其中也包括他留在这里的衣服。 祝渝拉住了他,“不要走,我还没缓过来。” 毛毯下滑,祝渝似乎看见了什么。 于是他干脆抱住了柏沉的腰,把脸重新埋回了对方的胸膛,问:“哥哥,要我帮你吗?” 他抬起了脑袋,眼睛像小狗眼睛一样,充满了光芒和期待。 柏沉喉结一滚,移开了目光,哑声说:“不用了,等下我去洗澡。” 祝渝也不强求,他肩膀抖了抖,轻笑出了声,干脆把手往上移,重新勾住了柏沉的脖子,他问:“还要亲吗?哥哥。” 话音刚落,火急火燎的吻又追了上来,祝渝自觉张开了唇,脸涨红得更厉害了。 柏沉捞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抱着他,要把祝渝揉碎在怀里了。 “喘……”祝渝费劲将手挤到了两人胸膛中间,去推搡柏沉,“喘不过气了……” 柏沉放开了他,看着祝渝失神的脸和额角的汗,忙扯了新的纸巾给祝渝擦了擦汗珠,“抱歉。” “我抱你去睡觉。”他将祝渝拦腰抱起,毛毯还盖在祝渝的身上。 祝渝高兴得直在柏沉胸膛蹭,“师哥,师哥!” “嗯。”柏沉温笑着将他放在了床上。 祝渝哼哼笑了几声,柏沉将自己另外一套睡衣裤给了祝渝,又拿了一条新的内裤给他。 “我帮你换吗?”柏沉问。 祝渝涨红着脸,摇头:“不用不用,你快去解决你…嗯……吧,我自己换就好了。” 他把柏沉递过来的衣服抱在了怀里。 眼睛没敢往柏沉裤子那里看。 柏沉说好。 他离开了房间。 很快卫生间就响起了水声。 一墙之隔,祝渝听得心脏砰砰乱跳,他爬起来给自己换裤子,发现柏沉的内裤和睡裤对他来说都有些大了,干脆挂了个空裆,将睡裤的裤绳拉紧了一些,然后把比较长的裤脚挽了起来。 等忙完这这些,祝渝兴奋地捂住脸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消停后他拿手机给韩金珠发了短信消息过去。 两人聊了一会儿。 祝渝承认自己很没什么出息,而且柏沉那么好,他稍微恋爱脑一点也不奇怪吧! 和韩金珠告别后,祝渝又在床上打起了滚。 柏沉打开门就看见祝渝在床上打滚。 “要睡觉了,小鱼。”柏沉声音可算好一些了,没有刚刚那么磁哑了。 祝渝往里面滚了一些,给柏沉让开了位置:“好!” 柏沉上前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了祝渝身上,祝渝也很配合地抬起双臂,让被子掖在了他的身下。 只是柏沉一躺上来,他就滚到了对方怀里。 “哥哥,你怎么那么久呀!”祝渝还是很兴奋,尾音微微上扬。 柏沉解释:“刚刚接了一个电话。” “说什么的呀?”祝渝好奇支起了脑袋。 柏沉就将手臂横过去,让祝渝脑袋枕在上面,随后才说:“是教授要出差,让我和他一起去学习。” “出差学习!”祝渝嗖地一下就坐起了身,“要出多久?!不会到周末都不回来吧?” 他语气急得要命。 柏沉看着他,露出了安抚又温柔的笑,他伸手将可爱的年下爱人抱进了怀里,轻轻顺了顺祝渝的头发,说:“就去一天,第二天早上就会回来的。” 祝渝躺在柏沉的怀里,下巴垫在对方胸口,说:“好吧,什么时候去呀?” 柏沉:“明天早上。” 祝渝:!! “这么快!”祝渝嗖的一下又把脑袋支了起来。 柏沉看着祝渝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笑,“我会很快就赶回来的。” 祝渝又把脸贴了回去,嘟囔:“我会舍不得你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睫垂下,情绪一下就低落了,柏沉当他是舍不得自己,于是揉了揉祝渝的脑袋,安抚:“晚上我们可以打电话,我也会把你的饭准备好的。” 只是分别这么一天,祝渝倒是也能接受。 他难过的是自己将要回国的事情。 只是想想就觉得难受,所以他要怎么和柏沉说呀。 “好吧。”担心柏沉看出点什么,祝渝应了一声,将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面。 他的脸感受着柏沉平稳有力的心跳。 师哥一定会难过的。 祝渝很理解这种,小时候听说胖胖要在一个月后转学,那一个月祝渝都是不开心的,因为他的不开心,不明所以但也很难过的胖胖还和他吵了一架,直到胖胖要离开的前一天,两人才把话说开和好。 所以如果他那么早就和柏沉说了这件事,那未来的两周,柏沉也会和自己一样,总会想起这件事,然后就不开心,但祝渝也是不开心的,万一变得和那时候的胖胖一样,他们也闹了矛盾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祝渝不希望柏沉不开心。 他喜欢柏沉,所以他希望柏沉一直开心。 反正祝霆要来英国,他一定会解决那什么讨厌的黄老板的吧?至少他回国这件事一定会有最优解吧? 哎呀。 祝渝想得心烦又难过了。 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和柏沉分开他就难过,就想哭,所以才觉得这件事瞒得越久越好,他觉得“提前伤心”这件事,只有自己承受就好了。 他在柏沉怀里突然没头没尾地嘟囔了一句:“师哥。”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我喜欢你。”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柏沉心跳的一滞,随后柏沉的心跳就开始加速。 柏沉将被子拉下来,露出了祝渝那张被捂得泛红的脸,他看着祝渝微微湿润的眼睛,认真回应:“我也是。” 他说着就抬起手蹭去了祝渝眼尾的泪水,他当这是祝渝在被子里闷出来的生理泪水。 祝渝高兴地亲了亲柏沉的喉结,随后老老实实趴在对方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说:“晚安师哥,我会想你的。” 柏沉:“晚安。” —— 一夜无梦。 不过大概因为祝渝心里一直想着柏沉要出去学习的事情,所以睡得并没有很熟,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柏沉起床,祝渝也跟着醒了。 “我吵醒你了吗?”看见祝渝醒了过来,柏沉有些抱歉地看着他问。 祝渝摇头,他看着换好了正装的柏沉,趴在床边喊对方:“师哥,要早安吻。” 柏沉就停下了正在打领带的手,蹲在床边给了祝渝一个早安吻。 他想加深这个吻,祝渝往后退,拒绝了:“我还没刷牙呢。” 柏沉笑笑:“没关系。” “有关系。”祝渝支起上半身,伸出手去帮柏沉打领带,“路上注意安全,我会想你的。” “好。”柏沉又亲了亲祝渝的眼睛。 祝渝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 他清晰地听到了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然后厨房也传来了轻微的动静,直到最后客厅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祝渝盯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他摸出手机给祝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哥,我想了想,我还是不想这么早就回国】 他猜祝霆看到这个消息应该会骂他,所以祝渝发完消息就把手机静音继续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就到十点多了,还是饿醒的。 祝渝莫名觉得脑子昏沉得厉害,下一秒,他把手拿出被子,将压在自己脑袋上的刘波提溜下来扔到了一边。 说起来也很奇怪,为什么和柏沉一起睡觉的时候,刘波就不会往他脑袋上趴呢? 祝渝拖着饿得无力的双腿,去卫生间洗漱了后才走去厨房,他一眼就看到了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小鱼,早餐在微波炉里面,午餐在冰箱里,要放微波炉热一热才能吃,冰箱还有水果捞,晚餐我订了华莎街中餐饭馆的位置,你可以晚点去吃,回来记得打车,不要一个人走路回家】 这些都能够在微信里面说的,但柏沉还是认真写了便签,祝渝看着遒美健秀的字体,美滋滋地将便签装在了口袋里。 去微波炉前把早饭拿了出来。 他坐在餐桌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在几分钟前有两个男人给他发了消息,祝霆和他的柏师哥。 柏沉的消息大概就是给祝渝汇报行程和分享一些别样的美景,还有就是提醒祝渝出去的话,要记得加衣服。 期末周有些课已经结课了,祝渝今天是没课的。 加上要回国了,咖啡馆那边祝渝也不用去了。 算下来,如果祝渝今天不出去玩的话,就会在家里待一天。 再看祝霆的话,嗯,第一句果然是阴阳他的:【你没事吧?】 【祝霆:我已经和你说了,伦敦现在对你来说是危险的,而且你之前不是答应要回国了吗?】 祝渝垂下睫毛,打字:【这不是出现变数了吗?反正我现在不想回去了嘛,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吗?你可是我哥啊!】 【祝霆:我是造了孽才当的你哥】 【祝渝:那你说怎么办嘛?反正我不回去了,你给我想个办法吧】 他刚发完消息过去,祝霆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祝霆冷冽的声音传出来:“把你不回国的理由告诉给我,合理的话我……” 话没说完,祝渝就抢着回答:“我谈恋爱了。” 祝霆手里的手机吧嗒一下掉落在了地上,祝渝听到那边传来祝霆严肃的命令声:“狗,把手机吐出来。” 祝渝嘿嘿地笑,捏着嗓子去唤龙傲天:“傲天,傲天,是不是想我了呀!” 龙傲天把含在手里的手机吐在地上,冲手机叫了两声:“汪汪!” 祝霆把龙傲天的头推开,捡起了手机,“你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祝渝大方承认:“我谈恋爱了。” 他语气还有些骄傲。 祝霆咬碎了牙,逐字逐句追问:“就是你那个师哥?” 祝渝声音突然变大:“你还说你没调查他!” 祝霆难得心虚一回:“我并不想调查他,但是你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都和他腻在一起。” “那可不好意思,未来的每一天我都要和他腻在一起了。”祝渝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给自己剥起了鸡蛋。 祝霆:“……” 他单手揉了揉眉心。 糟心。 如果他以后的孩子和祝渝一个样子,他宁愿永远不结婚。 祝渝:“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以后要是生了一个我这样的孩子,你该有多糟心?放心啦,我们祝家只会存在我一个逆子的。” 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清晰的。 祝霆的头更疼了。 “大哥,你说句话啊。”祝渝笑着对手机说。 很显然,祝霆并不想说话。 过了几秒,祝霆:“你等我到了伦敦再说。” 祝渝警觉:“干什么?来逮捕我回去?” “你希望我处理黄裕的事情,又不让我来伦敦,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祝霆反问。 祝渝耳朵一抖,“你决定让我留下来了?!” “当然不。”祝霆说。 祝渝立马接话:“那你还是别来了。” 祝霆:“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回国待几天,祖母应该和你通过电话了吧?她很想你。” 那倒是,两天前祖母就和他通过电话了,祖母说想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了,祝渝一听见祖母哭就心软了,说自己过些天会回国的,让祖母不要难过。 “好吧,那要待多久?”祝渝问。 祝霆:“过了新年吧。” “那么久?” 祝霆:“如果你下周三回国,到新年也不过才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也很久了。”祝渝用勺子搅弄着碗里的粥,小声嘟囔,“和师哥分开这么久,我会难过得饭都吃不下的。” 祝霆:…… 心梗。 “或者你有能力说服家里人,让你可以不过完新年就回来。” 祝渝眼睛一亮:“谢谢仙人指路。” 祝霆觉得自己一口气堵在喉咙管,半天都不上不下。 好一会儿后他才说:“我周一到伦敦。” “好滴好滴,我会来接你的!”祝渝语气雀跃,刚说完话祝霆就挂断了电话。 祝渝并不生气。 分别数月缩短成了分别半个月不到。 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告诉给柏沉了吧? 祝渝莫名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告诉柏沉自己要回国的消息,事实证明,撒泼打滚耍无赖是有用的。 压在祝渝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被搬开了,祝渝靠在椅子靠背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看来等柏沉学习回来就可以和他说这件事了。 因为他本来就不想瞒着柏沉的。 是他自己想得太多了。 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他们的感情,担心柏沉会伤心很久,担心柏沉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他才不要和柏沉吵架,也不要柏沉伤心难过。 —— 祝渝白天没有出去过,因为昨天在超市买了很多零食,柏沉也做了很大一碗水果捞,祝渝一边吃零食一边和柏沉聊天,看着电影就把时间打发了。 晚上祝渝在饭店吃饭的时候给柏沉发了消息。 等他吃完饭出来,门口有一个计程车在等他。 是柏沉替他叫的。 祝渝心里非常感动。 对柏沉的思念就更加浓郁了。 所以晚上洗完澡躺回床上,祝渝给柏沉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柏沉应该也是刚洗漱完,头发发尖还在滴水。 祝渝:“师哥,想不想我呀?” 柏沉坐回到床上,拿正手机:“嗯,想。” 祝渝抿着唇偷笑:“想我的话,明天要快点回家。” “我会的。”柏沉说,“晚上睡觉记得把窗户关严实,还有被子也盖好。” 祝渝喜欢听柏沉的这些“唠叨”,他把手机拿在耳边,扬着的唇角一直没放下来过。 “知道啦!”祝渝说。 柏沉:“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看了几部电影,嗯,还有吃了零食。”祝渝说。 柏沉:“好。” “师哥,你现在困不困啊?”祝渝的手东摸摸西摸摸,突然摸到了枕头下面自己今天随手买的一本故事书。 柏沉:“还好。” 祝渝翻身躺在了床上,他手肘支着自己上半身,将故事书翻开了一页,说:“我给你讲故事吧!” “你要好好睡觉,明天才不会累。”祝渝说。 柏沉并不拒绝,他躺回了床上,将灯关掉,连带着床头的台灯也熄了,“好,辛苦小鱼哄我睡觉了。” 祝渝:“不辛苦不辛苦!” “做好准备了吗?”他又问。 柏沉说嗯。 祝渝将手机横靠在另一个枕头上,让镜头对着自己的侧脸,他翻到了一个故事。 故事书是全英文版的,他就用英语讲:“once upoi,the depthsthe sea..(很久以前,在海的深处……)” 祝渝的英语口语很好,听不出有什么口音,比起说中文的时候,他说英文莫名有一种魅惑力,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柏沉看着镜头里的祝渝,细细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眉眼越发温和宠溺。 十多分钟后。 祝渝趴在枕头上睡了过去,故事书倒在了一遍,他薄唇微张,碎发盖住了他的大半眉眼,在台灯的暖光之下,祝渝漂亮得像是一副画。 柏沉无奈笑笑,也将手机靠在了枕头边上,垂眸看着祝渝的睡颜,好久好久才睡过去。 祝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十点多。 醒来莫名觉得腰搁得慌,他伸手去摸,摸出了那本被自己睡得皱皱巴巴的故事书,去拿手机看时间,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讲故事的人被自己讲的故事哄睡了。 祝渝在床上打了一个滚,伸手去拿床头的闹钟,十点半!! 昨晚柏沉说他这个点回来!! 祝渝刚清醒过来,就听到了客厅那边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高兴得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就跑出来卧室。 柏沉刚把门打开,一个轻盈的身影就冲自己跑了过来,柏沉张开手,祝渝一下就跳到了他身上。 他托住祝渝的屁股,祝渝也将腿缠在了他腰上。 “师哥!你可算回来了!!我想你想得什么都吃不下了。” 柏沉微微一笑,走上前将门关上,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然后抱着祝渝往卧室走,问:“真的吗?” 祝渝重重点头,柏沉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有外面的严寒,不过很快就祝渝身上的温暖驱散了。 “当然啊!”祝渝说。 柏沉笑问:“水果捞吃完了吗?” 祝渝:“嗯!吃光了,就是橘子好像有点酸。” 柏沉又问:“蛋糕呢?” “这个也吃完了,唯一缺点就是做得少了。”祝渝认真思考了一下说。 柏沉被逗笑了。 “刚刚还说想我想得什么都吃不下。”他故意调侃。 第41章 祝渝有些不好意思。 “师哥,累不累呀?”祝渝别开了话题。 柏沉将祝渝放在床边坐下,蹲在他脚边,然后拿起手边的拖鞋给他穿上,做完这一系列后他才去回话:“不累。” 祝渝晃了晃脚,站起身,“那想不想我?” 柏沉去拉他的手,说想。 祝渝觉得柏沉比想象中更黏自己,只要有机会就会拉着自己手,或者挨得自己很近。 不过祝渝本人并不反感这种“黏人”,因为他也喜欢一直黏着柏沉。 “我在那边一个很出名的蛋糕店买了一些蛋糕回来。”柏沉说,“还有你平时吃的零食。” 柏沉是不吃那些甜点和膨化类食品的,不过认识祝渝以后,他偶尔也会陪祝渝吃一些。 祝渝上前去打开了塑料袋,从里面拿了一盒巧克力蛋糕和慕斯蛋糕出来,忍不住夸奖他:“会打猎回家的男朋友都是好男朋友。” “正好睡醒饿了。”祝渝把蛋糕放在了桌上,“等我刷个牙就来吃。” “早饭还想吃其他的吗?我去煮。”柏沉问。 祝渝摇头,他把牙刷塞进嘴里,走到卫生间门边倚着门框,含糊说:“我次蛋糕就够了,次多了午饭就次不下了。” 柏沉一下就被逗笑了。 他去把客厅的灯打开,到厨房给祝渝拿了一个勺子出来。 等祝渝慢慢悠悠洗漱完出来,柏沉已经把祝渝昨天蹬得乱糟糟的沙发整理好了。 房间的被子也叠好了。 甚至连刘波的早饭都装好了。 祝渝目瞪口呆。 真.柏沉.田螺男妈妈。 他上前去抱住柏沉,踮起脚尖在对方脸上啵唧了一口。 然后又蹦跶到了餐桌前去拆蛋糕的盒子。 这个动作的流程是很快的,等柏沉反应过来的时候,祝渝已经坐到餐桌前了。 见柏沉在看自己,祝渝理直气壮,问:“怎么?!不可以亲了吗?” 柏沉笑得无声,“可以。” 祝渝很满意男朋友对自己的包容,他心满意足地拿叉子开始吃起了蛋糕。 吃到一半,他收到了祝霆发来的消息。 大致就是提醒他这些天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走动。 说实话,没遇到柏沉之前他可能还出去走动走动,毕竟要觅食,但现在应该就不会了,就算要出去,他也会和柏沉一起。 祝渝知道祝霆担心他,所以很难得礼貌地回应了祝霆:【知道啦,谢谢哥】 祝霆盯着“谢谢”那两个字眼,反复确认了几遍自己给对方的备注。 是[混世魔王]没错。 【祝渝:对了,我谈恋爱的事你先不要和妈妈他们说,万一到时候他们不让我回来了咋办?】 【祝霆:我对宣扬你的私生活这件事并没有兴趣】 【祝渝:……所以我应该夸你拥有这样美好的品质吗?】 【祝霆:我不介意】 祝渝直接关了手机。 柏沉现在在厨房洗蔬菜,应该是准备要做午饭了。 祝渝一只手托着脸腮,慢悠悠往嘴里塞蛋糕,他看着柏沉健壮宽阔的背影,突然叹了一口气。 柏沉洗菜的手一顿,转过身:“小鱼,怎么突然叹气?” 祝渝被吓得一哆嗦,心道他明明那么小声地叹气,柏沉怎么听到了? “没有啊!我就在想师哥你怎么这么好!”祝渝将剩下的蛋糕塞进嘴里,一溜烟就到了柏沉身边。 他主动拿起了菜篮里的胡萝卜,在清水下冲洗,“师哥,你明年四月份才会回家,对吗?” 和国内不太一样,他们学校会把一整年分为三个学期,春季的假是从十二月二十号左右开始,但是一月十号左右就要上学了,如果有实验室项目或者专业课题要跟进,他们的假期甚至只有圣诞节和春节那几天。 柏沉点头:“是。” 之前柏沉就有说过,vera教授将要退休了,他要在教授退休前把课题上交,还要跟进修改并发表他的毕业论文。 因此假期对柏沉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会很累吧?”祝渝有看出来,最近两周柏沉比之前要忙碌很多了。 柏沉把他洗好的胡萝卜接过去,“还好,你在我身边的话,也就不觉得累了。” 水声哗哗中,柏沉的声音清冽又温和。 祝渝:“又说情话!” 柏沉:“这也是情话吗?” 祝渝红着脸和耳朵不接话。 菜洗干净了,柏沉拿过干毛巾给祝渝擦手,说:“教授带我去出差的地方离海很近,回来的车上我看了看那附近的海边民宿。” “环境都很好,还可以自己做饭,海边的海鲜也会相对新鲜和便宜一些。” “民宿圣诞节那几天都被订光了,不过我还是找到了一家不错的民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圣诞节去海边度假?”和大多数人谈恋爱一样,柏沉也觉得和爱人一起去看海是很幸福的事情。 他说完话,能明显感受到被自己握住的手僵了一下。 柏沉是成年人了,而且他又那么了解祝渝,在祝渝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祝渝没办法和自己去了。 “怎么了吗?”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所以他看向了祝渝的眼睛。 祝渝本来就不打算隐瞒的,不过他是打算中午吃饭的时候告诉给柏沉,结果现在反而成了最合适的时机。 “师哥,我大概要回国一段时间了。”祝渝的声音很低,低到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水龙头冲着水,外面吹着风,在这些声音当中,柏沉还是清晰地听见了祝渝的话。 这下轮到柏沉的手一僵了。 他把毛巾收起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出来的:“是一段时间吗?那你还回来吗?我要等很久,很久吗?” 声音已经和刚刚不一样了,好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艰涩又难过。 一抹难以言喻的酸涩感从心尖蔓延开,祝渝惊慌失措,一把就扑进柏沉怀里,抱住了柏沉的腰。 “师哥,我不是要抛弃你。”祝渝哑声说,“我知道你讨厌分别,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我还会回来的,我就回去半个月,之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毕业回国,等回国我们就同居,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祝渝将脸压在柏沉的胸膛说。 柏沉还是没说话,祝渝心慌得不行,他继续说:“师哥,师哥。” 祝渝抬起头,他看着柏沉思绪冗杂的眸珠和微微红润的眼眶,心尖直打颤,于是他垫脚尖去亲吻柏沉的唇。 “我喜欢你呀,师哥。”祝渝一看见柏沉伤心,他简直比柏沉还要伤心。 下一秒他眼泪就滚了出来,他哭着说:“大哥本来是让我就这样回国不再回来的,可是我很想你,我很喜欢你,我根本就不舍得和你分开那么久,所以我求了大哥好久,他才同意让我半个月后再回来。” 柏沉垂下眸子,抬起手替祝渝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祝渝啜泣说:“我和你之前认识的人不一样,我爱你,我喜欢你。” 他去吻了一下柏沉,又说:“我绝对绝对不会不要你。” 祝渝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如果可以,他会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去对柏沉说一百句喜欢。 他早知道柏沉会难过,可他看见柏沉这样的表情,自己却比柏沉要难过千万倍。 柏沉低下头,抬手拍了拍祝渝的后背,温声安抚:“抱歉小鱼。” “是不是吓到你了?”他问。 祝渝呜呜咽咽,在他怀里直摇头。 “我的确很难过我们要分开的事。”柏沉又摸了摸祝渝的脑袋,将他凌乱的头发顺了顺,继续说:“但我们谈恋爱应该不是为了减少你和你家人见面的时间。” “如果因为我的情绪,让你连回家去见祖母和爸爸妈妈都变得小心翼翼了,那我应该不是称职的恋人吧?”柏沉的一番话一一卷进了祝渝的耳朵。 祝渝头顶耷拉的呆毛立了起来。 他红着眼眶抬头,对上柏沉温柔如水的眸子。 明明现在应该感到惶恐不安是他吧,却还要耐着性子去哄自己年下的爱人。 祝渝环在他腰上的双臂更加用力了。 “师哥,我喜欢你。”祝渝把脸埋在柏沉怀里蹭了蹭,认真说:“你最好了。” 柏沉觉得自己怀里好像有一只粉色的萨摩耶在撒娇似的。 他笑着摸了摸祝渝的脑袋,手往下,又摩挲着祝渝光洁白皙的后颈,眸色莫名暗沉了很多,他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祝渝闷声闷气回:“大概……下周三。” 柏沉语气要比平时低沉一些:“只有一周多了啊。” “是。”祝渝点头,“不过你放心,最多半个月我就会回来的,师哥,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柏沉不可置否地叹了一息,“没关系的,我会等着你的。” “就是很可惜,我们……新年和圣诞节都不会在一起度过了。”祝渝小声说,而后又自己安慰自己,“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会一起的。” “是。”柏沉说。 祝渝觉得自己要把事情的始末和柏沉说清楚,于是就从他被送出国的真正原因,到现在不得不回国一段时间的原因都告诉给了柏沉。 “总之我哥会过来处理好的,等他处理完这些糟心事,我就可以安心待在这里了。”祝渝说。 祝渝说的这些,让柏沉想起了一件事。 万圣节前夕那天夜里,祝渝走夜路回来,他说感觉有人在跟踪他,那不是祝渝的错觉,因为他看见祝渝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了祝渝身后有一个人。 是祝渝和他说了话之后,那个人影才离开的。 也是自那之后,柏沉才坚持每晚都去接祝渝下班的,他不和祝渝说,无非是觉得无论这件事是不是误会,都不必要去吓到小朋友。 “不哭了?”柏沉从口袋里摸出了湿纸给祝渝擦去眼泪。 祝渝摇头,“不哭了。” “师哥,你也不要难过好不好?”祝渝红肿着一双眼去看着柏沉说。 柏沉:“好,我不难过。” 祝渝高兴了起来,悬在他心里的那颗石头彻底落了地, “最喜欢师哥了。”他又垫脚尖去亲柏沉,很主动的张开唇邀请对方。 后果嘛,就是祝渝又换了一条短裤。 —— 周中的时间祝渝倒是不忙,忙的是柏沉。 祝渝在家无聊,也会心血来潮去研究怎么做饭,虽然每次都是柏沉来善的后,但祝渝已经可以很顺利地煎好一个鸡蛋了。 为此祝渝每顿饭都坚持要给他们煎一个鸡蛋,柏沉也不阻止他,把每次祝渝煎的鸡蛋都吃光了。 这样持续了三天,祝渝就得了一种看见鸡蛋就想吐的综合症。 总之也不折腾了。 眨眼就到了他们约定出去游湖的日子。 他们在卡其雅小镇租了一个小民宿,祝渝把刘波也带上了,不过祝渝没计划划船的时候把刘波带上。 因为刘波真的很会破坏气氛,它已经不止一次打断两人的接吻了!! 刘波是一只没有眼力见的坏猫! 第42章 游湖时间在本周周末,他们周五就到了卡其雅小镇。 周末这两天的温度都很适宜,周六祝渝难得起了一个大早。 他醒来柏沉还在睡着,估计是昨天累到了。 毕竟昨天晚上是柏沉开车过来的,到民宿后好多东西都是柏沉打理的,祝渝唯一的工作就是把那个不能放隔夜的蛋糕解决了。 他醒来有些无聊,但不想打扰到柏沉,就主动抱紧了柏沉的腰,打算睡个回笼觉。 祝渝是真的很喜欢柏沉的胸肌。 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祝渝就喜欢往他怀里埋。 没埋过的人不会懂的。 想着想着,祝渝又蹭了蹭脑袋,柏沉迷迷糊糊抬起手去帮祝渝掖被角,随后摸着祝渝的脑袋,声音含糊:“醒了吗?是饿了吗?” 祝渝觉得如果他说自己饿了的话,柏沉现在就能掀开眼皮起来给他做早饭。 他抱紧了柏沉的腰,去亲了一下柏沉的喉结,“不是饿了,你再睡会儿吧,我也还要睡。” 和祝渝在一起后,柏沉很明显的察觉到,他的睡眠质量比以前好了很多。 听到祝渝的话,他重新枕了一个睡姿,又睡着了过去。 祝渝今天莫名的精神,他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却并没有什么睡意,他重新抬起眼看柏沉,怎么会有人睡觉都这么好看啊…… 这真不怪祝渝恋爱脑了。 他闭上眼,把脚搭在了柏沉的腿上,也重新睡了过去。 他们的民宿就在湖边。 透明的单向落地窗,放眼望去就是一汪看不见边的静水湖,特别特别大,海鸥绕着湖面打转,凉风袭袭。 屋里是木质地板,有地暖,客厅和卧室是一体的,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别间。 该有的家具都不少,是很温馨的一间民宿。 祝渝是被刘波一脚蹬醒的,他捂着脑袋坐起身,偏头去找罪魁祸首,但罪魁祸首刘波已经扭着屁股去墙角吃早饭了。 它骄傲的身姿在表示刚刚的举动只是它善意的叫醒服务。 祝渝身边已经空了,厨房有轻微的动静。 柏沉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刚把煮好的粥端出来,就看见了在床上换衣服的祝渝。 他脱下睡衣,露出线条流畅的纤薄后背,肩胛骨起伏着,像蝴蝶的翅膀,祝渝拿起一件白衬衣给自己穿上,随后低着头给自己扣纽扣。 底下只穿了一件平角内/裤,还是跪在床上的。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透过衬衣,柏沉能看见隐在睡衣下的腰线。 他很快就移开了眼,将早饭放在了桌上,瓷碗和桌面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祝渝闻声回头。 “师哥,早上好。”祝渝扣好了纽扣,裤子还没来得及穿就跳下了床。 家里的地暖供着,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所以并不冷。 “早上好。”柏沉张开双臂抱住了往他身上跳的祝渝。 祝渝亲了一下他的脸,“这是早安吻,今天也很喜欢师哥。” 祝渝说。 柏沉抿着唇角,浅浅笑着,颊边梨涡漾开,祝渝的心跳又不可置否地为这张脸漏了一拍。 “去把裤子穿上,然后就可以吃早饭了。”柏沉走去床边把祝渝放在了床上坐下。 祝渝心情好,所以也不任性,柏沉说什么他就照做,他伸手去把床上的裤子拿过来,曲起腿就往腿上套。 柏沉眸珠一低,很不经意就瞥过了某个位置,他呼吸一滞,慌乱地转过了身。 祝渝觉得好笑,他把裤子穿上,站起身,故意去戳柏沉的腰:“有什么不能看的嘛,以后我什么都不穿的样子你都要看呢!” 其实祝渝说这话的时候脸也有些红,不过逗柏沉真的很好玩啊。 柏沉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老古板,规规矩矩,做什么都很内敛,祝渝偶尔两句露骨的话,柏沉就会脸红,也会生硬地把话题别开。 就比如现在。 柏沉一把就抓住了祝渝的手,转过身看着祝渝,抖着声音说:“小鱼,准备,吃早饭了。” 祝渝笑得止不住声,他抬起另一手去摸柏沉的脸,意外的烫手,“师哥,亲亲我。” 他说。 柏沉眸珠往下看,对上祝渝一双含着笑意的明珠,他的皮肤很白,唇色有些红润,前两天柏沉帮他修剪过刘海了,所以祝渝仰头说话的时候,会露出光洁的额,而且舌钉也会跟着舌头一起若隐若现。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多招人喜欢,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自己说着这些话。 可他应该拒绝祝渝吗?并不会。 柏沉低下头,揽住了祝渝的腰,把吻印在了对方的唇上,只是在他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祝渝就把头往后仰躲开了,他抬起手让柏沉的吻落在了手掌心。 祝渝拒绝说:“没刷牙,不亲了。” “好。”柏沉帮祝渝把有些皱巴的衣领整理了一下,声音低哑,“快去洗漱吧,已经可以吃饭了。” 祝渝看了看桌上的早餐,雀跃道:“南瓜粥!好耶!” 他飞快地跑去了卫生间,拿起一次性牙刷就开始刷起了牙。 这个民宿提供的一次性牙刷质量不太好,祝渝边刷边观察牙缝,怕牙刷毛呲到他牙缝里了。 祝渝洗漱完出来和柏沉吐槽:“我就刷了这么一会儿,它就炸毛了!” 柏沉盛了一碗粥放在祝渝手边,说:“那晚点我们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两支牙刷回来。” “好呀好呀!”祝渝对去便利店这件事又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吃完饭他们就开始收拾游湖时要带上的东西。 因为是在湖面,祝渝特意带了一件防风的冲锋衣,和柏沉的是同一件款式,他说这是情侣装。 柏沉虽然没说什么,但很主动地就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祝渝在往包里装自己的摄像机和充电宝,还有一些他个人的东西。 剩下的像午餐盒饭,他要吃的零食,蛋糕,水果……都是柏沉在整理和打包。 离开前祝渝把刘波拜托给了房东奶奶帮忙照顾,然后他们就走路去到了湖边。 租了一艘漂亮的小白船。 柏沉给祝渝系好了救生衣的带子,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放在了船尾。 租船的先生说如果他们没有能力将船划回来,可以给他们打电话,他会定位船的位置来接他们回来。 “okay, thank you.”柏沉从老板手里接过了他递来的联络机。 祝渝乖乖坐在船里,拿出随身带的鱼饲料喂给水里的鱼。 柏沉和老板交流完也上了船。 小船晃了一下,把祝渝手里的饲料荡了一大半出去,柏沉忙拉住了他的手,下意识安抚:“不用怕。” 祝渝心里甜滋滋的,他也反握住了柏沉的手,说:“哥哥不用太担心,我会游泳的!” “在本该学习的那几年,我都有好好发展我的兴趣爱好。”祝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柏沉笑了笑,祝渝又说:“以后要是有人刁难你,问你的家人和你的爱人掉进水里你救谁,你就说我一个人可以把水里的人都救起来。” “好,我记住了。”柏沉眼尾嵌着浅笑,配合着祝渝的玩笑话。 他弯腰将祝渝脚边的包放到了身后,然后拿起船桨,慢慢将船划离了岸边。 这个季节的海鸥莫名有些圆滚滚的,租船给他们的老板说在这片湖里面投喂海鸥和鸽子是没问题的。 祝渝拿出面包屑,小心翼翼抬高了手,海鸥就飞到了他身边吃他手里的面包屑。 祝渝惊喜得眸子都放大了。 “师哥,你看。”祝渝笑着看向柏沉,提醒柏沉看他手上的海鸥。 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和柏沉说悄悄话似的,大概是担心吓走了手里的海鸥。 水面波光粼粼。 湖面的风并不大,微风拂过祝渝的头顶,将他戴在头上的橙色帽子的帽檐都吹翻了起来,也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他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瓷牙,眼睛里冒出了星星,阳光铺在祝渝身上,他像是会发光一样。 但人怎么会发光呢?柏沉目光紧紧地凝在祝渝的身上。 再一阵风吹过来,掀翻了祝渝头顶的帽子,祝渝哎呀一声去接。 柏沉却更手快地接住了它。 祝渝把面包屑放下,主动蹲去了柏沉的脚边,“帮我戴上吧。” 他把下巴垫在了柏沉的膝盖上,微微仰头看着柏沉说。 柏沉松开船桨,把帽子戴回到了祝渝的头上,顺便帮祝渝把衣服的领口整理了一下。 祝渝问:“好看吗?” 柏沉点头:“好看。” 祝渝就直起腰去搂住柏沉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语气真挚:“喜欢你。” 柏沉只手揽住了他的腰,耳尖有些泛红,他问:“饿了吗?饿的话可以把三明治先拿出来吃了。” 祝渝说没有,他伸手将自己背来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相机。 和拍立得的大小差不多,有录像功能。 祝渝举高手,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真好看呀。”祝渝把照片翻出来给柏沉看。 柏沉低着头,问:“再多拍两张吗?” “好呀!”祝渝又把相机举了起来,柏沉就从他手里接过了相机,他手要长一些,拍出来的角度也比较多。 祝渝捧着脸,在柏沉的怀里拍了一张。 然后又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这样的照片也要。” “我拿来当手机壁纸。”祝渝说。 柏沉扶住了祝渝的腰,按照祝渝的意思又拍了好几张照片。 之后祝渝就坐在他腿边检查照片,柏沉继续划着船桨,水波荡漾,小船晃啊晃。 湖风轻拂,他们的船过了一道石桥,路上遇到了同样来游玩划船的小情侣,祝渝还和他们交换了零食。 接吻,牵手,说喜欢。这是祝渝今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了。 他们在水面上待了很久,直到太阳沉寂到了地平线的位置,他们的船才慢慢往回划。 祝渝划累了,就趴在船沿用手拨水玩,过了一阵,他突然起身看向柏沉:“师哥,我查了查,网上说这附近有一条小型的唐人街,好像有很多中国人在这里做生意,我们明天要去看看吗?” 柏沉顺手递了一条干毛巾给他,“可以。” 祝渝给自己擦了擦手,“那太好了,我们快回去吧,我都饿了。” 他们带来的便当和零食已经吃光了,虽然大多数都进了祝渝的肚子,但船在回去的时候,祝渝就开始喊饿了。 船靠岸后祝渝第一个跳下船,然后站在岸边对柏沉伸出手:“师哥,我扶你。” 祝渝这样看起来像是一位绅士,柏沉把穿上的东西拿起来,另一只手伸出去握住了祝渝的手,也跟着下了船。 船老板上前来和柏沉搭话,祝渝有点像和大人一起出门的那个小孩,躲在柏沉身后,看着两个人聊天。 大概五六分钟后,他们才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我记得来的时候有带草莓,是在华人超市买的,还有一些其他的水果,你回去先吃这些垫垫肚子,我很快就做好晚饭。”他们身上各背着一个书包,祝渝背着比较轻的那个。 本来柏沉说把东西都装在一个包里面,他来背着就行,不过祝渝不愿意。 他说柏沉不能因为喜欢他,就各种迁就他,觉得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不会做饭而已,其他的都没问题的好吧? 怎么办。柏沉觉得这样的祝渝也很可爱,所以他答应了祝渝,帮忙把包里的东西分了一些出来让对方背着。 回到民宿,祝渝去房东奶奶那里把刘波抱了回来。 祝渝摸着刘波的脑袋说:“刘波儿,想不想我们啊?” 刘波敷衍地叫了一声。 祝渝就对身边正在开门的柏沉说:“一看就不想我们,对它来说,谁给它吃的它就喜欢谁。” “房东奶奶喂它吃了好多小鱼干,估计早就把我们忘了吧。” 柏沉打开门,顺手开了房间的灯,“是吗?刘波,真的把我们忘了吗?” 柏沉也转身去摸刘波的脑袋问它。 刘波眯着眼睛,唇角翘着,一副吃饱了的满足样。 祝渝把它放到了客厅地上,然后去冰箱里翻草莓,柏沉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祝渝在冰箱里面翻了翻,“师哥,冰箱里没有草莓哎。” 柏沉停下了洗菜的手:“我记得我有带草莓的,没有的话是不是忘了放进冰箱?” 祝渝就走去餐桌前翻了翻塑料袋,“找到了,在我的零食袋里面。” “我记起来了,昨天我担心其他水果把草莓压熟了,就和你的薯片放在了一起。”难怪会忘了放进冰箱。 祝渝拿起这盒草莓去到了厨房。 “等我洗洗就能吃了。”祝渝打开了水龙头。 等打开装草莓的盒子,他看着里面萎焉熟烂的草莓,眨眨眼:“哦豁。” “怎么?”柏沉偏过头问。 祝渝把草莓拿给了他看:“草莓瞒着我们熟透了。” 可能是因为民宿里面太温暖了,草莓又是从超市冰箱里直接拿出来的,这样的话,放坏了也很正常。 柏沉说:“都扔掉吧,晚点去便利店旁边的水果店看看有没有草莓卖。” “好吧。”祝渝还觉得怪可惜的。 他把草莓扔进了垃圾桶,走到柏沉身边:“师哥,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帮忙去把冰箱里剩下的水果解决了吧,不然明天它们可能会坏掉。”柏沉说。 祝渝头顶呆毛嗖的一下就立了起来,草莓坏掉这件事就够祝渝难过了,其他的水果再坏掉,祝渝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他去冰箱里把其他的水果拿出来,回厨房挨在了柏沉身边,往自己嘴里塞的时候还不忘喂柏沉吃。 夜幕降临,湖面吹来的风要比白天大太多了。 树叶被吹得漫天飞。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吃完了晚饭。 然后柏沉去洗碗,祝渝就去洗澡。 他们约定等祝渝洗完澡就一起去镇上的便利店。 不过柏沉不知道,祝渝去便利店只为了一件事。 买安全套! 他来的时候满屋找过了,安全套只有一个牌子,祝渝在网上查到是一个三流杂牌,他不敢用。 所以才要去便利店买新的回来的。 洗完澡出来,柏沉正在阳台晾他换洗下来的衣服。 祝渝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衬,底下是一条平角内/裤,因为带进去洗澡的裤子掉在了地上没办法穿了,祝渝就只能这样子出来找裤子穿。 他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他们的衣裳,他随手拿了一条自己的休闲裤。 看着空荡荡的衣柜,祝渝一时玩心四起,把鞋子踢到了床下,钻进了衣柜,关上门后压着嗓音对外面喊:“师哥,给你一分钟,速速找到我。” 衣柜的空余空间比较大,祝渝蜷着腿,后背靠在衣柜里,透过衣柜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柏沉刚好晾完衣服进来,就听见了祝渝的声音。 他轻轻叹气,觉得祝渝的这个举动也可爱,所以他也很配合对方,说:“小鱼,在哪儿?” 真是太难找了。 柏沉看着从卫生间出来到衣柜前的那一道湿乎乎的脚印想。 他敲了敲衣柜门,祝渝吓得一哆嗦,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祝渝没有推开衣柜门出去。 柏沉无奈,就抬手拉开了衣柜门。 对上了衣柜里祝渝的眼睛。 “好吧,我以为我藏好了。”祝渝瘪瘪嘴。 为了方便自己藏,祝渝是曲着腿坐在衣柜第二层的,衣柜打开后,祝渝就很自然地把双腿放了下来。 衬衣只能遮住他的上半身,却遮不住其他的地方。 从腰臀往下,一览无余。 祝渝本来就白,热水把他的皮肤蒸得泛粉,身上还是湿哒哒的,头发也只吹了半干,滴下来的水珠打湿了衬衣的领口。 衣柜门半开,透进来的光刚刚好照在了祝渝身上,像会发光一样。 柏沉喉结一滚,神色晦暗。 祝渝浑然不觉,他对柏沉张开手,说:“先抱我出来,我穿好裤子就可以去便利店了。” 柏沉也确实弯下了腰,他一手抱住祝渝的腰,另一只手到了祝渝后背。 但他没有把祝渝抱起来,而是将腰压得更低,在祝渝的困惑目光中,吻上了祝渝的唇。 因为刚洗完澡,他的唇都是湿热的,祝渝眸光一亮,察觉到柏沉的舌头在撬开他的唇齿,祝渝忙张开唇配合对方。 心道怎么柏沉今晚的这个吻火急火燎,像失了控似的。 他被吻得没了力气,舌根被卷起来舔//舐了无数次,舌钉也被无数次刻意磨过,刺激得祝渝尾椎骨直激灵,浑身的力气卸完了。 直到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慢慢向下,摸到了他底裤的裤边。 祝渝才慌忙忙别开头,气喘吁吁:“师哥,师哥。” 柏沉也喘着粗气看他,一双平静的眸珠此刻风云暗涌,压在眼底的情/欲占据了他大半的神色。 祝渝又被这个眼神盯得浑身一怵。 不知不觉间,祝渝并拢的双膝已经被打开了,柏沉半个身子都卡了进来。 “我们还要去便利店呀。”祝渝说。 柏沉又低下头去亲他,祝渝是想推开他的,但对方毕竟是柏沉,祝渝真的很舍不得,也真的很喜欢,所以就由着柏沉多亲了一会儿。 狭窄的衣柜开始变得燥热了起来,祝渝身上附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再亲就要坏事了!!祝渝下意识想并拢双腿,柏沉一只手扒住了他的膝盖,离开他的唇,缱绻沙哑的嗓音卷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说:“晚点再去便利店。” 随后柏沉把祝渝捞进了怀里,惊慌失措间,祝渝双腿急忙缠住了对方的腰。 !!!不是,就这么突然吗?? 被平放到床上的祝渝还是一脸懵,直到看见身前的柏沉在只手解纽扣,祝渝忙去拉他的衣角,抖着声音说:“还没,没买东西。” 柏沉停下了解纽扣的手,又俯下身亲他,像是安抚,却又用一种蓄谋已久的嗓音说:“我带了。” 第43章 祝渝一双眼睛猛然睁大,他看着柏沉左手去拉开了床头的抽屉,然后从里面拿了那些东西出来。 分明是自己日夜都在想的事,真要发生了祝渝却又浑身打怵。 …… 他立马抬手捂住了脸,羞红得手指指节都红透了。 “师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祝渝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 柏沉敛下长睫,去亲吻祝渝的手背。 “你买安全套那次,第二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去超市买的。”柏沉如实说。 祝渝立马把手拿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居然那么早!我以为你是最正经的。” 他脸有些羞红,心脏砰砰直跳。 柏沉嗯了一声,欣然接受了祝渝说自己不正经的这件事,又去吻祝渝的唇。 祝渝本身就是不反感这件事的,所以亲着亲着,祝渝就乖乖把手抬起来环住了柏沉的脖子,腿缠上了对方的腰。 祝渝被亲得发懵,说让他缓缓,自己喘不过气了。 他双唇有些肿,水润润的,眸珠上浮着水雾,水光潋滟的,好像有些可怜。 柏沉晦暗着眸色说好,于是手就往下去了。 祝渝没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把柏沉抱得很紧。 柏沉的手顿了一下,问他:“害怕吗?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祝渝忙摆头,着急接话:“不怕不怕,要做要做!” “和师哥的话,就不怕的。”祝渝更用力地抱紧了柏沉。 柏沉笑了一下,低磁的笑声缱绻又暧昧,很有颗粒感,摩挲着祝渝的心脏。 …… 祝渝觉得自己像是在啜泣,又或者是其他的,但具体怎样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没多久后他眼前突然一阵发白,脑子也跟着放了空,随后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跟着流失了。 他眼尾挂着泪珠,水汽氤氲,气喘吁吁地看着柏沉,用哭腔要求:“你亲亲我,哥哥。” 柏沉就低下头去亲了亲他,随后才拿纸巾擦了擦手。 擦完手后他们又接了吻,祝渝口腔里所有的氧气都被汲取走了,他闭着眼,眼泪吧嗒地流。 这是因为太舒坦而掉出的生/理泪水。 “小鱼,还可以继续吗?”柏沉吻他的眼睛,他的脸颊,压着腹腔的欲//火去问。 祝渝小声地嗯了一声。 于是柏沉直起了腰,双膝分别跪在祝渝腿两侧,衬衣的纽扣被解开了两三颗,练得十分完美的胸肌轮廓也若隐若现。 祝渝看着柏沉,小声提要求说:“哥哥,可以把衣服脱掉吗?” 柏沉:“嗯?” “我的?”柏沉尾音微微扬起,接着又调侃似的跟了一句:“还是小鱼的?” 他垂着眼皮,眸子半眯,长睫敛下,却掩饰不住他自瞳仁散开的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情//欲,祝渝有一种自己要被拆骨入腹的错觉,他目光落在柏沉的胸/口,有些打怵地摇了摇头。 柏沉就低下腰,捧住祝渝的脸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温声哄着问:“怎么了?” 祝渝心里的那点怵意一下就被这个温柔的吻哄得烟消云散了,他语气小心翼翼:“哥哥的,衣服……” 于是他就看见柏沉直起腰,抬手将衬衣的纽扣从上至下一一解开,健硕饱//满的胸肌和沟壑分明的腹肌出现在了祝渝的视野。 祝渝一双眼睛都盯直了。 柏沉把他两只手抓起来,放在了自己/胸/肌上:“这样会好些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祝渝幸福得差点晕厥过去。 大概是有了两次的经验,祝渝这次没再流鼻血了。 !! 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祝渝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似乎是得寸进尺,又似乎是恃宠而骄,总之他听见了自己抖着声音问:“可可可……可以咬吗?” 柏沉点头。 他抱住祝渝的腰和臀,将两人调换了位置,让祝渝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此处删改两千字) 终于,结束了…… 祝渝浑身汗津津的,累瘫在了柏沉怀里。 半个小时啊,他男朋友这个体力是不是太好了…… 他们只来了一回,主要是祝渝哭得太厉害了。 柏沉给祝渝洗澡的时候,祝渝看着他重新爬起来的欲望,轻声问他还要不要再来一次。 柏沉摇了摇头,拿浴巾把祝渝裹起来抱回到了床上。 最后柏沉洗完澡出来也躺回了床上,祝渝趴在柏沉胸口休息,柏沉的手轻轻按揉着他有些泛酸的腰。 祝渝有些羞涩地问他:“就一次吗?哥哥。” 柏沉捏了捏他的耳朵,好像有些无奈,但语气却充斥着心疼和自责,他说:“你哭了。” 祝渝脸红得厉害,亲了亲他的脸颊:“哭也不一定是因为痛吧……很舒服的。” 他说得太直白,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柏沉又笑了一声,拍了拍祝渝的后腰,没有再继续的想法了,他说:“睡觉吧。” “可我们不是还要去便利店吗?”祝渝把头支起来说。 现在也不算晚,才晚上八点多,便利店十点多才会关门。 柏沉问:“你可以吗?” 祝渝坐起了身,“可以呀!” 就是腰有一点点酸,但其实到后半段的时候,柏沉真的很照顾祝渝的感受。 动作很温和,也会在祝渝哭得太厉害的时候停下来去亲他,哄他。 总之祝渝对这次的感受就是挺舒服的。 柏沉跟着坐起身说:“我去给你拿衣服。” 两人共穿着一套睡衣,祝渝穿着上衣,裤子在柏沉身上。 柏沉起身下床后,祝渝就看见了他身上被自己留下的印记。 抓痕,咬痕和吻痕基本都集中在了柏沉的胸/肌上,特别是他胸口那颗痣的周围,布着一圈圈牙印和吻/痕。 祝渝有些愧疚,等柏沉把他的衣服拿过来坐在身边后,他就伸手去用手指指腹蹭了蹭那些牙印,声音自责:“哥哥,对不起。” 柏沉抓着他的手亲了亲,“不疼的。” 确实不疼,祝渝咬的时候他就在想,怎么像小狗似的喜欢四处留印记,偏偏咬得也不疼。 祝渝跪直腰,上前去亲了亲柏沉胸/口的那颗痣,酥酥痒痒,柏沉呼吸一重。 祝渝又往那里吹了吹风,冰冰凉凉的,他没有说一句话,但柏沉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觉得祝渝这样很可爱。 如果不是祝渝突然满眼纯情地抬头问他等会儿宵夜可不可以吃番茄鸡蛋面,他差点就要问祝渝可不可以再来一次了。 他同意:“好,一会儿我们也买点番茄和鸡蛋回来。” 祝渝说好。 于是柏沉把祝渝的卫衣拿过来,帮他脱睡衣,祝渝也很配合地张开了手。 可能因为自小是在不错的家庭中长大的,祝渝没吃过什么苦,皮肤也相较于要容易留痕一些,柏沉记得自己分明没用多少力度,腰间却留下了两道红色的掐痕。 身上也印着斑斑点点的红痕。 柏沉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祝渝腰上的印记,一边给祝渝套上卫衣一边说:“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祝渝抱住了柏沉,去亲了亲他的脸,说:“没关系呀!不疼的。” 他没觉得疼。 而且他喜欢柏沉留给他的这些印记。 柏沉总觉得祝渝是在强撑,所以就连换鞋这件事都被他揽了过去。 祝渝翘着脚,柏沉蹲在他身边给他穿鞋和袜子。 穿好鞋子后,祝渝往角落里瞥了一眼,又看到紧闭的厨房门,突然想了起来。 “师哥!我们的刘波!”祝渝倏地一下站起了身。 哎哟……扯到后面了。祝渝眉头轻皱,往前踉跄了一步,柏沉手快地捞住了他,立马关心:“还好吗?” 祝渝摆头:“没事没事,还好还好。” 他往厨房跑去,打开门后就和里面坐在门前,一脸怨愤的一辆“半挂”对视了上,祝渝费劲把它抱了起来,语气十分诚恳地倒着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刚刚两人在激情探讨人类奥秘的时候,刘波很没有眼力见地跳上了床,于是柏沉就一只手把他抱起来,另一只手将刘波捞起来关进了厨房。 祝渝记得柏沉当时还很认真地和刘波解释,说:“抱歉刘波,二十分钟后就放你出来。” 结果过去了快四十分钟他们才记起来这事,祝渝愧疚坏了。 “我可怜的刘波啊。”祝渝挠了挠刘波的脑袋。 柏沉也走来和刘波道歉,不过刘波十分傲气地别开了头,谁都没搭理。 “我记得我带了牵引绳,把它带出去遛遛弯,它在外面玩会儿就好了。”祝渝偏过头对柏沉说。 柏沉声音轻和:“我去拿绳子。” 他们给刘波套上牵引绳,穿上了厚衣服后才一起离开了民宿。 外面吹着冷风,祝渝穿得很厚,裹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头戴着一顶黑色的针织帽,把他耳朵都盖住了,脖子上也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 祝渝觉得自己被柏沉裹成了一个球。 他的手被牵着,和柏沉的手一起塞在柏沉的羽绒服口袋里,牵着刘波的绳子从柏沉的口袋里延伸出来。 刘波平日里虽然和祝渝一样懒懒的,但偶尔这样在外面逛逛也是很配合的。 凉风习习。 卡其雅小镇一到晚上,那些民宿前的彩灯就会打开,走在巷子里一点也不觉得阴森,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馨感。 来这里旅游的人有很多,光是中国人祝渝就看见了不少。 祝渝看着四处撒欢捉飞虫的刘波,笑着对柏沉说:“希望刘波以后能和龙傲天还有翠翠它们好好相处。” 他之前和柏沉提及过家里的那些小动物,那都是祝渝自己养的。 富贵是祝渝在游乐场套圈套回去的,翠翠,龙傲天和刘波都是祝渝在路边捡的。 “等以后我们吃完晚饭,还可以一起遛它们。”他们说话的时候会哈出白色的雾,很快就和冷空气融为了一体,最后被风吹得烟消云散。 柏沉:“好。” 他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将祝渝歪掉的帽子扶正了一下。 他关心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祝渝动了动肩,挺了挺腰,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感觉,然后摇头说:“还好。” “就是腰有些酸,还有肚子……有些奇怪,酸酸涨涨的,总感觉你还在里面一样……”祝渝很直白地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他的耳根不知道是被风吹红的还是被祝渝一番话说红的,总之他神色难得这么的不自在。 祝渝说完后又埋怨似的补充了一句:“都怪你,没事长那么大干嘛?” 柏沉:? “嗯,都怪我。”虽说不是很理解祝渝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但他还是会顺着祝渝的话接下去。 第44章 【加更】 祝渝又被逗乐了,他用手肘去怼了一下柏沉的腰,“我说什么啊你就说好,真是的。” 柏沉也跟着笑,微微低头看着祝渝。 他觉得祝渝做什么都在影响着他,开心,难过,生气,郁闷…… 和祝渝认识以后,柏沉才开始频繁的感受到自己情绪会随着别人的情绪波动而波动着。 紧闭的门扉被轻轻的叩响,有一只漂亮的萨摩耶跳了进来,从此门扉里面的世界开始被点亮。 阴影被驱散。 他在哪儿,太阳就在哪儿,光也就在哪儿。 祝渝正在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他吐槽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结果就光吹风了,要冻死谁呢?!” 他看见祝渝的长睫被风吹得轻颤,薄唇张合着,好听的声音也跟了出来。 “小鱼。”柏沉突然唤他。 祝渝抬起头看他:“嗯?怎么啦师哥?” 柏沉突然把两只手都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捧着祝渝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脸,低着头吻了下去。 祝渝一怔,却也没有回避这个吻,他闭上了眼,感受着柏沉带着珍视的,小心翼翼的吻。 他允磨着祝渝的下唇,极轻,极温柔。 约莫过去了一分钟,祝渝突然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从天上飘了下来,落在了他的眼皮上,鼻尖和脸颊上。 他缓缓掀开眼皮,看见了柳絮般的雪花悠悠扬扬地飘落了下来,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柏沉慢慢松开了他,看着呼吁的眼眸很深邃,柔情又温润。 “下雪了。”祝渝说,呼出了白色的雾气。 柏沉回应:“嗯,下雪了。” 祝渝说:“那我们快去便利店买……” 他没说话,柏沉却很难得地打断了他的话:“小鱼,我爱你。” 祝渝小脸红扑扑,他抬手伸出一个手指,语气笃定:“你在说情话!” 柏沉欣然点头:“对,我在说情话。” 祝渝心尖狠狠一颤,扑到了柏沉怀里,他抱着对方的腰,脸贴在他胸前,语气雀跃:“我也是,我喜欢师哥!” 雪簌簌地往下掉,落在了他们的肩头,吹着呼呼的风,把冷雾都带了过来。 “喵!”脚边的刘波发出了很不满的叫声。 祝渝急忙从柏沉怀里退开,蹲下去把刘波抱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冷落你了,也抱抱你。” 他拍去了刘波身上的雪花碎末。 柏沉把刘波抱了过去,空出一只手来牵着祝渝的手,他们一齐往便利店走了去。 回来的时候祝渝买了两杯热咖啡。 晚上九点半。 祝渝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在看电影,柏沉在厨房煮面,刘波已经睡得昏天暗地了,在祝渝身边打着震天撼地的鼾声,看来遛一道弯真把它累晕了。 落地窗外,雪势渐渐变大,如鹅毛般,簌簌地往下掉。 寒风呼啸着,树叶都被吹得快要光秃了。 静水湖荡漾着。 民宿里面地暖开着,客厅的炉火也燃得很旺,在屋里甚至只需要穿一件薄款睡衣。 祝渝喝了一口热咖啡,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厨房传来西红柿炒鸡蛋的酸味,祝渝的食欲被彻底勾了起来,他把手肘支在桌上,捧着脸看向厨房,问:“师哥,明天不会下很大的雪,然后我们就回不去了吧?” 柏沉端着煮好的面走出来,回他:“那就在这边多玩几天。” “你看起来很喜欢。”他把面放在了祝渝手边。 祝渝笑嘻嘻,接过了柏沉递来的筷子,把面端过来放在了跟前,“好,和你在这边玩很久很久。” 柏沉将祝渝面前的电脑拿开,看着祝渝吃面。 祝渝已经习惯自己吃宵夜,柏沉却不吃的这件事了,他要是有柏沉这个意志力,那才是真的厉害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东西呢? 吃完饭祝渝去刷了牙。 出来又缠着柏沉来了一回,压抑的啜泣声持续到了两点多才停歇。 第二天日上三竿,外面还是下着小雪。 屋里很温暖,透明窗上面全是氤氲的雾气。 床上两人相拥睡在一起。 祝渝埋在柏沉的胸膛间,他们还是共穿的一套睡衣,祝渝带来的两套睡衣都英勇“牺牲”了。 祝渝上身套着和自己身材完全不符的睡衣,有点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留着很多红印,睡得很沉。 裤子在柏沉身上,他胸口有很多牙印,分布得到处都是。 脖子上也有很多吻痕和咬痕。 祝渝疼的时候只会咬他,没舍得在他身上抓挠一下。 刘波睡在他们头顶的空位置。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 床头柜上祝渝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祝渝刚皱起眉头,柏沉就已经支起身把手机拿过来摁掉了声音。 备注是:【大哥】 柏沉看祝渝睡得很熟,没舍得叫醒他,刚好对面也挂了电话,只是下一秒电话又打了过来。 祝渝罕见的起床气被勾了出来,他把脑袋支起来,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问:“谁呀?” 柏沉说:“你大哥。” 祝渝长叹了一口气,在柏沉怀里蹭了蹭,才说:“师哥,帮我接一下吧。” 柏沉接下电话,打开了免提。 祝霆的声音立马就从听筒钻了出来:“祝渝,我到伦敦了。” “嗯……”祝渝闭着眼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随后嗖地一下把脑袋支了起来,“什么?你不是明天到?” 祝霆坐上了车,司机慢慢将车开往了祝渝学校的方向。 他慢条斯理回:“我手里的工作处理完了,早点过来早点解决这边的事。” 祝渝:“……” 他不说话。 祝霆就继续说:“我知道你和你男朋友出去玩了,我没有喜欢当电灯泡的癖好。” 祝渝立马笑了起来,语气谄媚:“哥,你辛苦啦?那你今天好好忙工作,我明天带我男朋友来见你。” 祝霆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祝渝就听见了电话被挂断的盲音。 “再睡会吧,师哥。”祝渝重新躺回被窝,环住了柏沉的腰,“外面下着雪呢,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对祝渝来说,只要他想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有一百三十五个借口。 “不饿吗?我起床给你做饭?”这样闹腾一会儿,柏沉倒是没什么睡意了。 祝渝不开心,抱紧了柏沉的腰,蛮横地撒着娇:“再陪我睡一会儿嘛,这是我今天最大的请求了。” 他根本就不想离开柏沉温暖的怀抱。 祝渝都这样说了,柏沉索性又重新躺了回去,祝渝抱着他的腰,把腿横在他的腿上,埋在他胸口,声音是刚睡醒的含糊音:“我哥来伦敦了,估计又要唠叨我了,到时候他对你说的话,你一个字别信。” “他没准还会甩五百万给你,说什么‘离开我弟弟’的话。”祝渝说话的湿热气息全都扑在了柏沉的身上。 他模仿着祝霆冰冷冷的语气。 柏沉轻笑着,祝渝就继续说:“当然,我会护着你的。” “好,谢谢小鱼保护我。”柏沉自然而然就将祝渝捧了起来。 祝渝闭着眼轻笑。 “哥哥,今天也爱你。”他说。 柏沉心尖泛着软,他把脸埋在祝渝的头上蹭了蹭,祝渝笑话他:“师哥怎么像小狗一样?” 柏沉只笑着,也不接话,所以到底谁更像小狗呢。 也许因为祝霆到了伦敦,他们也没有再卡其雅小镇待太久,吃完中午饭就开车回学校了。 路上的雪被清扫干净了,柏沉的车开得很慢。 祝渝在副驾驶编辑朋友圈文案。 他把两人的合照发了很多出去,屏蔽了家里人,但他主动和柏沉说明了屏蔽的原因。 毕竟祝渝做什么事都会想得很远的,如果未来的某天,师哥不小心发现自己官宣的朋友圈居然屏蔽了家人,然后为此闷闷不乐,以他对师哥的了解,憋出内伤都不会说自己不开心的原因。 所以祝渝这叫防患未然。 车子到了近一半的路程,过了好几个弯道,祝渝拿了一瓶水过来,问:“师哥,喝水吗?” 柏沉目光从后视镜移开,他摇头说不太渴,然后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好像有车跟着我们。” “嗯?”祝渝扶着靠背转过了身。 最开始这辆车他就有点印象,因为离得太近了,后来距离渐渐拉远,祝渝就没印象了。 祝渝还没说话,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祝霆打来的。 祝渝忙按下了接听。 “前面有一条岔路,不要直走,拐弯去另一条路,我的人在那边等着的。”祝霆冷冽严肃的声音传了出来。 祝渝看向柏沉,柏沉点了点头,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哥。”祝渝喊了对方一声。 他的手下意识就拉住了柏沉的衣角,几乎是同一时间,柏沉和祝霆的声音一起响起:“不用怕。” “好。”祝渝说。 祝霆的声音继续着:“追你的人是黄裕的助理,你们注意和他拉开距离,当心他狗急跳墙。” 柏沉微微低头,靠近了祝渝的手机,他说:“收到。” 然后又提高了车速。 他们现在在伦敦最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没有监控,出现了交通事故很难不会说是意外,难怪他们会追到这里来。 祝渝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到了祝霆说的分叉口后,柏沉转动方向盘,开向了另一条路。 没两分钟,他们的车就开到了一条极窄的小道,祝渝远远就看见了前方道路两边各停着一辆车,车边站着两排黑西装保镖。 “杰西卡!”祝渝认出了为首的保镖,转而对身边的柏沉说:“大哥的保镖!” 柏沉:“好。” 他一脸平静,方向盘上的一双手却暴起了青筋。 他也在担心着祝渝。 祝霆的电话还没挂,他说:“开过来停在中间,下车到后面来,有人送你们回去。” 柏沉按照他说的,把车停在了路边两辆车的中间,祝渝已经很自觉解开了安全带,抱紧了刘波,等车停稳后他立马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柏沉将后备箱里他们的东西拿了出来,和祝渝一起走到了后面。 祝渝跑到杰西卡跟前,急切追问:“杰西卡!我大哥呢?” 杰西卡脸上有很长一道疤,看起来特别的凶,但他回祝渝的声音却意外地温和:“大少爷跟在那辆车后面的,您和您爱人先坐车回去,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祝渝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跟着他们的车现在被前后夹击,前进不了,后面又追来了祝霆。 后面会发生什么祝渝并不是很想知道。 他有些被吓到了,和柏沉一起上了另一辆车的后座。 开车的也是祝渝认识的司机。 司机安抚着祝渝:“小少爷,不要担心,大少爷会处理好的。” 祝渝紧紧握着柏沉的手,点头说他知道了。 柏沉抱住了祝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用怕,没事的。” 祝渝却用愧疚的声音说:“师哥,对不起,害你也被卷了进来。” 如果祝霆不提前到伦敦,祝渝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他心脏慌得厉害。 柏沉安抚:“不是你的问题,你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 “有错的是他们,坐牢的也会是他们。” 此前祝渝并不把黄裕放在眼里,倒是亲身经历了一会才开始害怕。 他抱着柏沉,闭上了眼,“师哥,大哥会处理好的吧……” “嗯,会的。” 就这样,车子平安回到了公寓里。 祝渝到家就给祝霆打了电话过去:“哥,你没事吧?那个助理抓到了吗?” “没事,人也抓到了,其他的你不用担心太多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冰冷了,祝霆又把声音压得温和了一些,“晚上好好吃饭,吃完睡一觉,我会处理好的。” 祝渝哦了一声后,祝霆就挂了电话。 柏沉一直在旁边看着,等祝渝挂了电话后,他自然地张开了双臂,抱住了往他怀里倒的祝渝,祝渝说:“哎,好多烦心事啊。” 什么破事都挤到一堆了,祝渝这两天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毁了。 “没事的,就像你大哥说的,好好吃饭,吃完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此刻柏沉嗓音充斥着心疼。 祝渝说好。 难过归难过,晚上柏沉做的饭他还是吃了不少。 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 而且——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 第二日伦敦的雪势小了,天气还是那么严寒。 祝渝睡到了十点才醒来,身边已经很冰凉了,柏沉不知道起床多久了。 门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祝渝困惑,师哥什么时候和刘波有这么多话题了?不对,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刘波成精了?!! 祝渝嗖嗖地穿上了外套,踩着拖鞋走到门边,啪地一下打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沙发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转过了头。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祝渝:! “哒哒哒!哒哥!”他声音被吓得劈了叉,一下子就精神了。 第45章 祝霆眉心一拧,目光凝在了祝渝脖子上的那些红色印记上面。 祝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随后将外套拉紧,盖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双臂抱在胸前,一脸警惕地看着祝霆,问:“你干啥?” 心梗,头也疼。这是祝霆的第一感受。 “我早上给你打了四个电话。”祝霆冷声说。 他和祝渝长得并不是很相像,打眼看过去,一般人不会把他们往亲兄弟身上想,只有细看才能看见他们唇形的神似之处。 因为祝霆像极了他们的父亲祝诚,而祝渝却很像他们的母亲虞怜欢。 祝渝挠挠头,“嗷,我静音了?” 他看向柏沉,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 柏沉点头。 昨晚他是看着祝渝给自己手机静音的。 早上他刚起床不久就听到了对面515宿舍传来了敲门声,柏沉对祝渝之外的人和事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 所以柏沉选择性地将这道敲门声屏蔽了。 没多久敲门的声音就停下来。 柏沉以为人离开了。 没想到下一秒他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上前去打开了门,和迎面冷着一张脸,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对视了上。 两人身高相仿,祝霆比柏沉矮不了半分,身形没柏沉健硕,但绝对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身材。 祝霆黑着一张脸。 “你是柏沉吧?”他尽量把自己的语气压得平静了一些。 柏沉微微拧眉。 对于一个能叫出自己名字的陌生人保持着基本的警惕。 祝霆对他伸出手:“我叫祝霆,祝渝的大哥。” 这样看的话,勉强能看出两人的神似之处,柏沉伸手回握了对方。 “……”柏沉沉默了一下,“你好。” “祝渝在你家?”松开手后,祝霆往柏沉身后瞥了一眼问。 柏沉侧开了身,“是,小鱼他还在睡觉,你要进来坐坐吗?” 祝霆果真抬脚跨了进去。 柏沉冲了一杯咖啡给祝霆,随后有些拘谨地坐到了祝霆对面。 祝霆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冷不丁地掀唇问:“他还没起?” 柏沉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点头:“现在还不是小鱼起床的时间。” 沉默。 祝霆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卧室门。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祝霆对祝渝的了解并不少,光是间歇性的起床气就足够折腾人了。 然而祝渝的那些脾气远不止此,多的是折腾人的本事。 不过即使祝霆无数次对祝渝说除了家人就没人能受得了他的脾气了,但祝霆以及家里任何一个人都仍旧希望祝渝可以遇见一个喜欢他,愿意包容他的人。 祝霆打量着柏沉,两人都不说话。 几分钟后,祝霆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语气淡定:“你跟祝渝一起叫我大哥吧。” “好,大哥。”柏沉点了一下头说。 如果不是调查资料显示了柏沉的年龄,祝霆压根不会把柏沉往二十五岁身上想,倒不是外形容貌偏成熟。 而是柏沉的气质和谈吐将他衬得像拥有很多阅历的模样。 以至于柏沉的这一声大哥叫得祝霆很不自在。 因为知道就算是问祝渝关于他们的事,祝渝也会打着哈哈蒙混过去,所以祝霆直接选择了问柏沉。 他问两人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 柏沉选择性地隐瞒了一些细节,然后把其他的交代了给了祝霆。 最后祝霆问:“你是真喜欢他?” 柏沉点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卧室的门就被打开,祝渝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面对祝霆苛责他不接电话这件事,祝渝耸了耸肩,主动认错:“好吧,我的错,对不起。” 祝渝边说话边往沙发边走。 “咳咳。”沙发上的祝霆听到他的话后,不可置否地被震惊到了。 不过到底是经历了大场面的人,他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看向祝渝的眼底藏着几分不可置信。 祝渝坐到了柏沉的身边,柏沉说:“我热了牛奶,你现在要喝吗?” 祝渝摇头,“还没刷牙呢。” “好。”柏沉说。 祝渝往后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右腿抬起来搭在了柏沉的腿上。 他们的相处太过自然,给祝霆一种他们好像已经谈了很多年似的。 “哥,怎么突然就来找我了,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呢。”祝渝下意识就要去拿桌上的水果吃,结果盘子里只有小金桔了,祝渝懒得剥,又把手拿了回去。 祝霆瞥了他一眼:“母亲担心你被昨天的事情吓到了,特意嘱托我早上来看看你。” “现在看来……”祝霆语气一顿,看着祝渝浑身上下充斥着的松弛感,他补充说,“是母亲多虑了。” “祖母不知道吧?”祝渝问。 祝霆缓缓摇头。 祝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可别再吓到她了。” 本来离家出走那事祝渝就挺愧疚的。 “算了,我先走了,你们……”祝霆站起身后又看了一眼祝渝的脖子,叮嘱:“收敛点。” 柏沉耳尖一热,祝渝却站起了身,他反驳:“我们小情侣感情好,这很正常的好吗?!” 祝霆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拿起手边的西装外套,“我回去订一家中餐厅,你们中午一起来吃午饭。” 祝渝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好滴!” 他回头问柏沉:“师哥,你可以吗?” “可以。”柏沉点头,不过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但是早上我刚订了新鲜的蔬菜,如果不介意的话,大哥可以留下来吃午饭。” 看语气,他应该是在做出邀请。 祝渝有些惊喜,因为柏沉好像不是这样主动的性格,那是不是意味着,柏沉少了那么一丢丢的内敛沉闷呢?或者说柏沉在想要得到自己家里人的认可呢? “好呀好呀!”祝渝立马跳出来接话,打破了空气的片刻宁静,“哥,我和你说,师哥做的饭超级好吃!真的真的超好吃!” 他上去把祝霆手里的外套拿了过去,又重新将祝霆拉到了沙发边坐下,“就这样说好啦!” 他俯下/身挨在祝霆耳边非常非常小声地说:“求求你了,不要拒绝师哥,他会多想的。” 这还是祝渝吗? 自来我行我素的小王八蛋居然也有替别人着想的一天。 祝渝忽视掉了祝霆看陌生人似的目光,又去推搡着柏沉的后背慢慢往厨房挪了去,还不忘回头合起双掌对祝霆做了做祈求的手势。 祝霆挑眉。 祝渝就对他抛了一个wink。 没眼看。祝霆闭了一下眼。 “哎呀好开心呀,让我看看师哥都订了什么菜呢?”祝渝打开了冰箱,看着满满一冰箱的蔬菜水果,发出了长长的感叹,“哇——” “好多呀!” 柏沉:“因为本来是打算给你做晚饭的。” 祝渝把柏沉拉到了冰箱前,冰箱挡住了两人,祝渝踮起脚尖偷摸亲了柏沉一口,“这是早安吻。” “今天也好喜欢你呀。”祝渝压低了声音。 这种“偷情”似的感觉刺激得祝渝小脸有些泛红,他又说:“我去刷牙了。” 柏沉点点头,“早饭做了三明治。” “好的好的!”祝渝挪出了厨房。 一出去就和沙发上一双乌漆的眸子对视了上,他后背一僵,冲祝霆笑了笑,螃蟹走路似的往浴室挪去,“哥,你先吃点水果,我刷完牙就出来陪你。” 他看见祝霆在剥橘子,又补充:“多吃点水果哈,哈哈哈……” 笑得过于干涩了。 祝霆懒得说他。 他观察过了,柏沉本身应该是一个整洁不高调的人,把客厅里属于祝渝的东西排开后,房间看起来都不乱了。 祝渝很快就洗漱完了。 他走出来坐到了祝霆身边,小声说:“我真的没骗你,师哥做饭超好吃的。” 祝霆不作声,默默将手边剥好的橘子塞到了祝渝手里。 祝渝没想到祝霆刚刚剥的橘子是给自己剥的,他接过去说:“哎嘿,谢谢哥。” 他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好几瓣。 “你不要总板着脸,显得谁欠你钱似的,师哥又没做错什么,他留你吃午饭,可能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他想要得到你的认可。”祝渝说。 祝霆语气平静:“我没拆散情侣的爱好。” “好好好,谁让你是霸总呢!冷脸是你们霸总的标配对吧?”祝渝把橘子全塞到了嘴里,囫囵吞枣似的咽了下去。 然后站起身说:“我去吃早饭了,一会儿我帮师哥打下手,你就等着吃饭吧。” 他说完就往厨房走了去。 祝霆瞥眸看向了厨房的两人,突然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是还挺配。 祝渝三两下就解决了早饭,然后走去柏沉身边说要和他一起做饭。 柏沉将手边切好的两盘水果拼盘递了一盘给祝渝,说:“你先吃点水果吧,时间还早,可以慢慢来。” 祝渝接到了手里,拿牙签插了一块苹果到嘴里,果汁迸开,苹果块被嚼得嘎嘣脆,“好吧好吧。” 柏沉准备将另一盘水果拼盘端出去,祝渝忙扒拉住了他,边嚼苹果边说:“我来我来。” 他尽可能避开着两人单独相处,总觉得祝霆会说让柏沉多想的话。 柏沉没有拒绝。 祝渝把拼盘端到了祝霆跟前,“这可是师哥专门给你切的!先吃一点打发时间。” 祝霆嗯了一声。 祝渝又蹦跶回了厨房。 柏沉低着头给他系围裙,祝渝趁机又扭头亲了他一口,“谢谢师哥。” 他说。 柏沉暗暗翘起唇角,和祝渝站在一起开始做午饭。 他们午饭做了快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祝渝在客厅厨房来回跑,又怕冷落了祝霆,又担心柏沉忙不过来,忙得祝渝头发都炸了。 不过最后看到满满一桌菜,祝渝长舒了一口气,太有成就感了! 虽然只帮忙洗了菜和端了菜,但还是累到他了。 祝霆这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怒从来不形于色,所以祝渝实在没办法从祝霆的脸上看出他对这些菜的评价。 不过从祝霆要了第二碗米饭来看,这些菜应该是合祝霆口味的。 祝渝开心得呆毛都翘了起来。 中间祝渝去了一趟洗手间,就这个时间空档,柏沉突然对祝霆说:“早上你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小鱼。” “我没来得及说。”柏沉目光放得很平和,“我很喜欢小鱼,没有他就不行的那种喜欢。” 祝霆:…… 他沉默了一下。 随后启唇:“知道了。” “等你回国后,有时间的话来我们家吃饭吧。”他声音没有那么冷冽了,“我想母亲他们会喜欢你的。” “谢……”柏沉眼底划过了一道光,只是话没说完,卫生间的门就倏地一下被打开,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祝渝站在卫生间门前,双手叉腰,高调得像皇帝登基,“我出来啦!” 柏沉微笑着看向祝渝,温柔的嗓音响起:“好!快来吃饭吧,菜要凉了。” 祝霆没回头也没说话,他继续低着头吃碗里的菜。 第46章 【正文完】 晚上他们一起在外面吃了饭。 第二天祝霆就去忙了,祝渝陪着柏沉在他的项目组教室待了半天。 到晚上,他们吃完饭后祝渝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了,因为他是明天下午的飞机。 说是自己收拾,其实祝渝基本没动一下,全都是柏沉在收拾。 他要带回家的东西并不多,毕竟过不久还会回来的。 “哥哥,你帮我看看最下面那个抽屉里是不是一个盒子?我耳钉和舌钉应该都装在里面。”祝渝将偷偷摸摸溜进行李箱的刘波抱了出来。 柏沉蹲下去打开抽屉,他在里面看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还有一沓信封,旁边就是祝渝说的盒子。 “是这个吗?”柏沉回头问。 祝渝抱着刘波回头,看了一眼就点头:“是这个,也要带回去的。” 回完话,他也看见了抽屉里的东西,“诶,这些也在里面啊!” 祝渝走到柏沉身边蹲下,伸手将里面的笔记本和信封拿出来,对柏沉笑着说:“这个是我的日记本,我从小到大最好的习惯就是写日记了,我写了好多呢,你看。” 祝渝把日记本翻给了柏沉看,最开头的那几页,是祝渝一年级的笔记,歪歪扭扭,错别字和拼音拼凑出了一篇简短的日记。 紧接着祝渝拿着信封对柏沉说:“这个呢,就是我之前和你说,我刚到英国那段时间写的遗书。” 说完他又问:“你要看看吗?” 柏沉明显一愣:“遗……遗书吗?” 祝渝认真点头:“当然啊,日记本暂时还不行,因为……我得先偷偷看看,我小时候有很多出糗的事的。” “哎呀,我才不会写得那么悲壮呢,你看看嘛。”祝渝随手拿了一封拆开,声情并茂地念出了声:“你们好,我是祝渝,这是我的第十一封遗书,在新中国成立这么久后,我即将成为第一个饿死的中国人。” “我的遗言是,请每天来我的墓碑前送好吃的东西,最好多烧点纸做的小蛋糕,还有钱,毕竟请厨师做饭挺贵的,我的遗产分配如下……” 顿了顿,祝渝一本正经照着往下念:“哦,我没有遗产,毕竟我现在一贫如洗。” “最后我还有一个毕生夙愿,请多给我烧点一米九帅气……”祝渝非常识趣地住了嘴,一把就将遗书盖在了腿上。 他眨眨眼,看向柏沉,一脸心虚地摇头说:“没了。” 柏沉对上他的眼,似笑非笑:“没了?” 祝渝猛猛点头。 柏沉身子微微前倾,又问:“没了?” 祝渝心虚:“没…了吧?” 柏沉笑了一下,像是被气笑的,随后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圈抱住了祝渝的腰,一下就把祝渝抱起扛在了肩上,趁着祝渝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手快地将祝渝手里的“遗书”拿了过去。 祝渝双脚动弹着,手抓着柏沉的后背:“你这是犯规,快放我下来!” 他好说也有一米七七点六,四舍五入一米八的个子,却被柏沉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扛了起来,祝渝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柏沉掸开“遗书”,接着念下去:“请多给我烧点一米九帅气男大的照片,年轻的劲大,年龄比我大的都不要,没劲,让我的朋友付文羽帮我选,他眼光好。” 柏沉几乎是逐字逐句念的。 祝渝被扛在他肩上,挣脱不掉,只能认命般的,像条咸鱼似的困在了柏沉肩上。 下一秒,祝渝被放在了床上,柏沉欺身压在了他身上,两人的鼻尖只差了毫米的距离。 祝渝脸有些红。 他磕巴:“我可以狡辩……解释。” 柏沉把脸埋在他颈间,问:“比你年纪大的就不要,小鱼,那你觉得我年纪大了吗?” “大什么大啊!四舍五入我俩同岁!” “而且那时候真的没想那么多,我什么年龄都喜欢的,真的!”祝渝举起右手三根手指,一脸诚挚地发誓。 柏沉也不说话,只亲了亲他的脖子。 祝渝被蹭得小腹热乎乎的,他去亲了亲柏沉的嘴,然后说:“现在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温柔,帅气,会做饭,劲儿还大!” 他随后那个儿化音说得有点像是在调戏人。 但他又把自己说得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柏沉无奈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将祝渝从床上拉起来,让祝渝坐在了床边,他自己就单膝跪在了祝渝跟前,抱着祝渝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小腹。 一句话也不说。 祝渝摸着他的头,觉得柏沉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才变得这么奇怪的。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于是祝渝问:“哥哥,你在难过吗?” 柏沉仰起头看祝渝,这是一个将自己至于下位者,将祝渝俸在高位的动作。 “没有很难过。”柏沉说。 祝渝摸了摸他的脸,“哥哥,我爱你。” 祝渝的钝感力很强,如果连他都能察觉到,那某人此刻的悲伤恐怕就要溢出来了吧? 他的爱人总在为一些不会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但这是柏沉的错吗? 并不是,是那些抛弃他的人的错。 但祝渝不是那样的人。 他坚定地向柏沉诉说着爱意。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祝渝捧着柏沉的脸,俯下腰亲吻着对方的唇。 他吻得很细,很小心翼翼,像在吻稀世的珍宝,小心翼翼。 在引导下,柏沉从祝渝的膝盖一路吻了上去…… 伦敦此刻飞着小雪。 外面又风雪的呼啸声,小雪簌簌,还有雪压弯树枝的噼啪声。 房间的灯暗了下来,一只肥胖的奶牛猫被“请”出了卧室,没多久,屋里传来了阵阵压抑的哭声,持续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安静下来。 —— 第二日,天大亮。 正午十二点多。 在床上的人才摸摸索索着爬起来。 他是饿醒的,睁开眼就闻到了浓郁的炒菜香。 祝渝揉着睡眼惺忪的眼,起来蹬上鞋子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师哥,我好饿……”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说。 然后又和沙发上一位西装革履的人对视了上。 祝渝舌头一闪,瞬间精神了:“哒哒哒,哒哥!” 他手忙脚乱去把自己外套穿好。 “小鱼,我做了午饭,快去洗漱吧,大哥也和我们一起。”柏沉端着菜走出了厨房。 祝渝立马对柏沉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夹着嗓子回:“好!都听师哥的!” 转而又一脸疑惑地看向了祝霆:“你什么时候来的?” 祝霆冷静地喝着手里的茶:“两个小时前。” 祝渝溜到祝霆身边,拉过他的手臂,在他耳边悄悄问:“你来怎么不给我说一声,这次我手机没静音!” 祝霆白了他一眼,把手臂抽了回去:“我给你打了电话。” “?”祝渝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恍惚好像有了点印象,柏沉当时问他接不接,他一肚子火,往柏沉胸前钻,让柏沉替他接了。 回忆完毕,祝渝捂脸。 “好吧,对不起。”祝渝说。 祝霆后脊发凉,好说好歹地劝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祝渝。 有些事情真是活久见。 说实话,祝渝开门出来的时候他也挺紧张的。 毕竟自己打搅了祝渝睡觉,听祝渝当时的语气,他应该气得不行。 而祝霆又是见过祝渝起床时发脾气的样子的。 祝渝可以为这事发一整天的脾气。 但现在看来似乎像个没事人。 他再次端起茶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 也道歉:“我也打扰到你睡觉了,大哥给你道歉。” “我来是为了一会儿送你去机场。”随后他跟着解释。 祝渝欣然接受了对方的道歉,问:“师哥送我就好了,你干嘛专门来送我?” 祝霆:“下雪天不安全,黄裕人也不知所踪。” “我的人送你去机场应该才是最安全的。” 祝渝哦了一声。 “我刷牙去了。”他站起身往卫生间走了去。 祝霆看向他,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祝渝后颈的牙印,下一秒他就被嘴里的茶呛到了,“咳咳……” 祝渝从卫生间弹了半个脑袋出来,关心:“哥你没事吧?” 祝霆闭眼,没眼看! 吃完午饭,他们就出发往机场去了。 离别在即,祝渝很不开心。 车子停在机场前很久了,司机和祝霆都下了车,给两人留下了道别的时间。 柏沉握着祝渝的手,他根本就不舍得祝渝离开,如果允许的话,祝渝就应该永远和他在一起,一刻也不能分开。 但最后,柏沉还是松开了手。 祝渝凑上去亲了亲柏沉的唇,“我走了。” 柏沉就亲了亲他的额头,“要回来。” “一定要回来。”柏沉说。 祝渝:“嗯。” “今天大哥在我们家,我没有来得及和你说。”祝渝说,他倾身上去亲了一下柏沉的额头,“今天也很爱你,哥哥。” 祝渝乐此不疲地诉说着他的爱意。 他的每一声“我爱你”和“我喜欢你”对柏沉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抚剂。 飘荡的小船找到了靠岸的港口。 祝渝心里的不舍要溢出来了。 再温情一下祝渝就要闹脾气说不回去了。 所以他说:“我走了,哥哥。” 柏沉点头,他打开身边的车门,绕到祝渝这边,帮祝渝打开了车门。 祝渝下了车。 司机拿着他的行李,和祝霆在不远边等着。 祝渝抱了一下柏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现在不敢再看柏沉一眼,再多看一眼就真的要哭着说不回家了。 上飞机后。 祝渝靠着窗,飞机渐渐起飞,他看着雪雾弥漫的伦敦,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 就是半个月而已! 祝渝揉了揉脸蛋,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像一个望夫石。 —— 家里人早早就等在机场了,来接祝渝的是祖母和妈妈,爸爸为公司的事情忙不开。 国内还没伦敦冷。 祝渝下飞机后把外套脱了下去。 祝渝都没来得及和祖母问好,就被她拉着衣袖指责怎么不把外套穿上,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祝渝体质早就比小时候好多了。 但祖母一直把他当成小时候去看。 祝渝很听话地将外套穿在了身上。 “祖母,我好想你呀!”他抱住了七十多岁的小老太太。 祖母眼里闪着泪花,拉着祝渝上了车,回到车里后就问东问西。 一边的虞怜欢都插不上话。 “在那边都瘦了吧?”老太太去摸祝渝的腰。 手感不太对,多了点肉。 又捏捏祝渝的脸。 比以前要软一些了。 祝渝抓着老太太的手腕在自己脸上揉了揉,“没有瘦!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 来接祝渝的车是家里的那辆加长林肯,坐在对面的虞怜欢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但要说不关心和不心疼,肯定不可能的。 她看着祝渝说:“回来后就不要再做让家里人担心的事了。” 顿了顿,她又说:“妈妈为之前擅自送你出国的事道歉,原谅妈妈好吗?” 祝渝忙挪到了虞怜欢身边坐下,他把脸垫在了虞怜欢肩上,撒着娇:“妈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 “说起来,应该是我给你们道歉,害祖母和你们担心了。”祝渝声音愧疚,道歉的语气也很诚恳。 他说完话,对面的祖母和虞怜欢下意识就对视了一眼。 “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让你们担心的事情了。”祝渝说。 他讲话慢吞吞的。 态度确实认真的。 就这样他们一路寒暄到了家。 祝渝回国后莫名其妙地忙起来了。 不是为家里的生意忙,而是忙着在圈子里各个宴会里露面。 祝渝在珠穆朗玛峰失踪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段时间祝家又和黄裕结了仇,很多人自然就把这件事联想到了一起。 祝渝被找到后,连家都没回就被送到了国外。 所以圈子里现在到处在传祝渝……不在人世了。 出于对祝渝的安全考虑,祝家并没有及时对这件事进行澄清。 …… 祝渝无话可说。 晚上和朋友聚餐的时候,还骂他们居然瞒着自己这件事。 他们解释这事也是虞怜欢提前交代过了的。 本来以为祝渝会大发雷霆,把他们挨个训一遍,但意料之外的,祝渝什么也没说。 看来祝渝在国外是真的受苦了,曾经那么锋利的棱角都磨没了。 付文羽抱着祝渝哇哇大哭,手在他腰间上下其手,边摸边说祝渝怎么瘦了。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在说瞎话。 因为摸着比上次他去伦敦的时候多了些肉。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兄弟的确是吃苦了! 祝渝这边忙,柏沉的项目组也忙了起来。 两人经常错开时间聊天。 但伦敦下午一点多是柏沉午休的时间,也是北京晚上九点多,他们会趁着这个时间段通电话。 从祝渝回国后一直不间断。 祝渝每天下午三点多会给柏沉发一条语音,告诉柏沉自己今天也很爱他。 因为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柏沉起床的时间。 离开之前,祝渝偷偷把日记本藏在了被子底下。 晚上柏沉睡觉的时候,看到祝渝留下的日记本和纸条。 “哥哥,我不在的半个月,请好好的参与我的过去吧(^3^)-☆” 发财树被柏沉养得很好。 枝叶越来越茂盛。 刘波没再对它有什么想法。 它和柏沉都思念着祝渝。 圣诞节那天凌晨,窗外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一人一猫一树立在窗前,凝着天空的色彩,这些映在他的眼底,楼下是欢快的声音。 他本该习惯孤独的,如果没有认识祝渝。 —— 几天后,新年临近,除夕夜。 柏沉把发财树拍下来发给祝渝,说树长得很好。 把刘波拍给了祝渝,说刘波也有好好吃饭。 祝渝问:【那你呢哥哥?】 柏沉心尖一沉,缓缓打字:【我很想你】 祝渝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龙傲天在一边啃着祝渝的拖鞋。 他开心地薅了一把龙傲天的脑袋,说:“啊啊,师哥说他想我,傲天,你爸要给你带一个爹回家了,你开不开心呀!” 祝渝把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担心家里人听见了。 龙傲天听不懂,但龙傲天觉得祝渝在和它玩闹,它高兴得狂摇尾巴。 二楼祝诚把虞怜欢拉到围栏边,悄悄对她说:“我们小渝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老是看见他捧着手机笑。” “他笑怎么了?”虞怜欢问。 祝诚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说:“你小声点,我认真的,这个笑容我可太熟悉了。” 虞怜欢:“?” 祝诚坦然:“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笑的!” 虞怜欢:“……” “孩子都多大了,他谈恋爱就谈呗,喜欢谁就喜欢谁呗。”虞怜欢回了卧室。 祝诚追上去,警觉地皱起了眉:“你不对劲。”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虞怜欢回头对他笑了一下:“你猜?” …… 这边祝渝用脚夹着龙傲天的脑袋,不让它打扰自己回消息:【乖嗷师哥,还有一周我们就可以见面了^3^】 柏沉看着空荡的房间,慢慢打字: 【小鱼,我还是很想你,把你离开的这些天,我总是睡不安稳,家里的东西渐渐没有了你的味道,我有些不安】 【你可以寄一个你的玩偶,或者属于你的东西给我吗?对不起,我太想你了】 祝渝看着这些聊天消息。 柏沉从来就是一个内敛的人。 思念逼得他说出了自己的需求和心意。 祝渝眼眶渐渐泛红,他打字说:【不要道歉呀!】 他飞快地跑回了房间,将自己睡觉抱着的那个萨摩耶玩偶拍照发给了柏沉,说:【这是我最最喜欢的玩偶了,它的名字叫宝宝,我派人送过来,明天就会到你手里的】 柏沉觉得这只白色萨摩耶玩偶的外形和神态都和他的主人很相像。 如果思念有声音,小狗玩偶会不会帮忙传达给祝渝呢? 【柏沉:好,谢谢小鱼】 【祝渝:不用谢,我爱你师哥】 —— 因为祝渝的叮嘱,柏沉还是去超市买了做年夜饭的菜。 他一个人其实并没有很大的食欲。 最近两次直播和作品都回到了之前的量,于是有人问柏沉是不是失恋了。 柏沉第一次有点为网络上的话生气。 他选择性忽视掉了这些评论。 没想到第二天醒来,一个浙江id挨个回了这些消息。 【摸不摸小狗呀:万一博主的恋人只是出差了呢?才不是分手呢!】 柏沉看着这条评论,发自心底地笑出了声。 年夜饭做什么呢?柏沉自己都拿不准。 楼下传来很多人嬉闹的声音。 距离跨年只有一个半小时了。 一个半小时后,这里会燃起烟花,五颜六色,天空和白天一样明亮。 楼下会有很多人的声音,但这和柏沉没有关系。 他吃了饭,给刘波洗完了澡。 如果没遇见祝渝,他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准备上床睡觉之前,柏沉手机嗡嗡响了一声,柏沉拿起来看,是祝渝发来的。 【祝渝:师哥!刚刚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说宝宝送到门口啦】 【祝渝:提前说新年快乐嗷[礼花]】 柏沉说好,也回了新年快乐。 客厅的门被敲响,柏沉穿上拖鞋去到了门边,打开了门。 一个白色的萨摩耶玩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玩偶挡住了“工作人员”的脸,但柏沉这个角度看见了“工作人员”的头发,是粉色的。 柏沉心脏狠狠漏了一拍。 他僵在了原地,确定又不确定。 他希望是,可……可是……祝渝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柏沉喉咙梗塞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下一秒,玩偶被拿开,他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门外。 祝渝歪歪头,笑露了虎牙,把玩偶藏在了身后,将自己送出去说:“哥哥,宝宝送到啦!” 爱人穿着长款的大衣,围着白色的围巾,耳钉泛着冷光,见了面柏沉才知道,他对祝渝的思念近乎到了要疯掉的地步…… 柏沉眼眶一红,下一秒,祝渝的手被拉住拽了进去,一个带着浓郁的思念的吻落在了祝渝的唇上。 玩偶被柏沉拿走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祝渝被托着屁股抱了起来,回到了卧室里。 身上的严寒被火热的情//欲驱散,祝渝掉进了温暖的水里。 思念催促着他们。 更热烈,更燥热。 他们一起沉溺了进去。 半小时后,窗外烟花燃起。 隔着窗帘,屋里都被映得有些发亮。 柏沉吻去了祝渝泛红的眼尾的泪水,祝渝摸了摸他的脸,突然笑着说:“师哥,我们做了一整年。” 柏沉轻笑了一声,动作温柔了一些,他在祝渝耳边回:“是呀,宝宝。” 祝渝耳根发热,知道柏沉是调侃自己,但他不生气,他喜欢这个称呼,他说:“师哥,我爱你。” 柏沉吻他,说:“我也是。” 半个小时后,祝渝气喘不匀了,他小声啜泣,脸贴在床上,哆哆嗦嗦着说:“师哥,明天要吃……梅菜扣肉。” 他也不知道这晚什么时候才结束,担心自己晕过去,祝渝提前交代了明天想吃的菜。 身后的柏沉像是气笑了,又用了力。 祝渝哭声都碎成了一段一段的。 他都这样了,考虑考虑吃什么也没错吧? 算了。祝渝想。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