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叙深情》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不叙深情 作者:南岁 文案 ①作为系草陈君彦的女友,谢微雨没少受到校友们羡慕又嫉妒的目光。都说她能被喜欢,是她命好,连陈君彦自己也觉得她配不上他。 所以后来,发现他和好闺蜜暧昧不清时,谢微雨抬手泼了他一杯茶:“到此为止,分手!” 他只当她在耍脾气,一段时间就会找她合好。 直到有一天,他意外撞见她和一个眼熟的男人并肩,那人是机器人竞技赛上碾压他无数次,蝉联四届的冠军得主。 他疯了一样的找到谢微雨,却听到她说:“你说谈叙白?我们年底就准备订婚了。” ①科技圈新贵谈叙白,二十四岁荣登最年轻总裁榜首,因冷清矜贵,常年位居顶楼,鲜少有人见过真容。 都说此人不好惹,是圈里扬名万里的狠角色。 有一天,大家发现总裁手上多了枚戒指,大总裁竟然英年早婚。 公司里谣言四起,都在猜测谁是他的太太。 直到某日,新来的实习生误打误撞,瞧见那位以清冷自居的总裁将一个女人压在车门边,扯了扯碍事的领带,哑着嗓子轻哄: “再亲一下,进了办公室你又要装和我不熟。” 实习生:“!!!” ☆我的神明不在天上,在我眼前。——谈叙白☆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豪门世家情有独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微雨,谈叙白┃配角:下一本开《焰火燃情》求收藏!┃其它:谢氏家族恋爱史,南岁,甜文 一句话简介:男追女恋爱小甜文 立意:努力拥有美好生活 第1章 好大的帽子 十二月初,气温骤降,浦城机场少见冷清,工作人员比旅客还要多,广播里正一遍遍播放着今夜会降大雪,停飞所有航班的消息。 最后一趟航班的旅客争抢着上了机场大巴,司机先生正要关门,却被车门前方的姑娘吸引了注意力: 姑娘很年轻,松散的丸子头配奶白色呢大衣,衬托一双眼睛干净清澈,似有水光,灵气的很,那么冷的天等人,怪让人心疼的。 司机伸长了脖子,喊道:“姑娘,最后一趟大巴,走不走?” 这声音将谢微雨神游在外的思绪拉扯回来,她朝声音的来源看了眼,摇了摇头。 目送大巴走远,她抬起头看了眼白茫茫的天空。 新手司机雾天开车难免叫人担忧。 这次从庆城实习回来,她只告诉了家里人,弟弟自告奋勇,非说要开车来接机。 知道是新手司机,她甚至都不敢发半条催促信息过去,就怕扰他分心。 又等了十分钟,谢微雨耐心耗尽,正想打电话,左侧方终于传来一声喇叭声,她寻声转过头去,瞧见一辆银色奥迪稳稳停在她的后侧。 半年多没见面的弟弟谢繁星狗腿的下了车,用自己标志性的,独一无二的嗓音拍起了马屁: “姐,你终于回来了,知道你要回来,我昨晚开心的睡不着觉……” “你够了。”她将这狗腿子的性格摸的一清二楚,知道他是怕迟到被骂,把行李箱推给他后径直上了车,“快开车,我还有急事。” 瞧见姐姐上车便开始补妆,谢繁星自觉放缓了车速,直到她把眉毛画完,他才说:“今晚饭局是小叔组的,就我们几个,妆可以不画的。” “家里谁没见过我的素颜,”她的妆自然不是为了家庭聚会画的,“假如,你有一个异地恋女朋友,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什么感觉?” “那我可不得幸福死,开心死……”谢繁星的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谢微雨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要去见姐夫?” 这位“姐夫”,便是谢微雨的男朋友陈君彦,他曾帮姐姐跑过腿,见过几次面。 “你以为我为什么瞒着他回来,就是要突然出现的才叫惊喜。” “那家庭聚餐你不去了?” 她毫不犹豫:“他要是开心的请我吃饭,我没拒绝的理由。” 重色轻家人,也只有她敢做出这种放长辈鸽子的事情。谢繁星翻了个白眼,识趣把导航地址定位在陈君彦就职的公司。 - 车子特意路过花店,谢微雨挑了束大红色玫瑰,她都想过了,要是陈君彦见到她感动的哭了,她也不会嘲笑他的。 可往往事不随人愿,她准备良久的从天而降扑了个空。一脸精致妆容,最终只能面对前台小姐姐公事公办的回复:“陈君彦今天确实请了事假,没在公司。” 明明上飞机前她还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上班累不累,那人发了一张工作餐照片给她,说了想念她的话。 女人在某个方面的第六感天生敏感警觉: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要骗她在公司? 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谢微雨返回车上,顺手把花束放在汽车后座:“我想了想,还是先去参加家庭聚餐。” 谢繁星从她的眼神里嗅到一丝勉强,结合她甩手丢花束的态度,应该没见到男朋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迫于此时某人浑身低气压,做弟弟的不敢张口问。 苍天有眼,他还有事情要拜托姐姐帮忙,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这一路上,谢微雨没说任何话,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聊天记录,早上那人给她发的信息近在眼前: ——【今天的工作餐吃起来没味道,大概是因为太想你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比纸还薄,看着那些信息,他竟不知道他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姐,姐?” 胡思乱想的入神时,她被谢繁星一声呼唤打断,回过神来才发现车子已经到了聚餐的地下停车场,谢繁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但在犹豫了片刻后,他却只说了一句: “到了。” 她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倒是突然发现自己过于张扬的红唇不适合见长辈,她用纸巾擦掉,使唤道: “你帮我从行李箱里翻一支淡色口红来,见长辈不能太张扬。” “你是我们谢家唯一的女孩,从出生开始就张扬。”谢繁星嘴上不饶人,行动上倒是给力的打开后备箱准备拿行李箱,谁料不过半秒钟,他又折了回来: “姐,你下车看看,后面那是你的行李箱吗?” 两分钟后,谢微雨合上那个陌生的行李箱: 在机场拿错行李箱,被男朋友欺骗,今天的黄历不能细看。 - 原本这箱子里装的是她准备带给大家的特产,因为闹了一出乌龙,她只能去一楼的商场买些礼物用来救急,路过珠宝区,谢微雨一眼看中一条珍珠项链: “请把这条拿给我看看。” “我能看看这条吗?”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目光落在了同一条项链上。 这刻薄嗓音谢微雨不陌生,她转过去,果然看到蒋芸带着两个小跟班逛商场,这人她可太熟悉了,当初陈君彦追她的时候,这个女人追的也很高调。 后来和陈君彦在一起,她还不死心,时常出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不知道今天吹的什么风,她竟然没和她抬杠,甚至大方的对店员说:“给她吧,我看看别的。” 就在她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时,蒋芸话锋一转,问道:“他给了你多少分手费,刚拿到就迫不及待来这种地方消费?” 谢微雨满脸困惑:“什么?” 蒋芸的小跟班倒是开始了一唱一和:“你不知道吗,陈君彦昨天为了苏曼文和人打架了,你不是在外实习吗,急匆匆的赶回来戴帽子?” 她们口中所说的苏曼文不是别人,是她同寝室的好朋友,去年苏曼文转行做起了美妆博主,现在已经很少在宿舍住,即便如此,异地实习这半年,她和苏曼文之间的友情并没有因此减淡。 她知道像陈君彦这种优秀的人一定会有不少人撬墙角,但谢微雨做梦也没想过,苏曼文会是那个人。 看她满脸不信,蒋芸脸上嘲讽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是吧,难道全校师生都知道的传闻,只有你一个人蒙在鼓里……” 据说,昨天苏曼文在荟萃酒店办了场小型见面会,结束后被甲方一个异性要了私人联系方式,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争执,陈君彦和他们闹了起来,打了一架: “大系草第一次为女人出风头,不是正牌女友,竟然是女友的好友,不仅是好大的笑话,还是好大的帽子。”蒋芸和小跟班这一唱一和的模样,将嘲讽这个词诠释的十分生动。 她不敢细想,那么大的端倪,宿舍其它姐妹竟也瞒着她,帮着苏曼文瞒着她。 “蒋芸,你是新闻系的,应该知道侮辱诽谤是要吃官司的。”她知道,不管心里有多虚,气势上也不能由敌人摆布。 她把那条珍珠项链放回去,径直离开柜台,走出了老远,她还能听到蒋芸的声音:“网上还有昨天苏曼文参加网红见面会的视频呢,你不信你上网搜啊,陈君彦可是去捧场了。” 无论是真是假,这些事情都应该去找本人当面对质,她耐心有限,忍不住翻出手机给陈君彦拨了个电话,那端响了几声无人接听,随后便是自动挂断的忙音。 她的脚步越来越急躁,直到从洗手间回来的谢繁星在电梯口和她重逢:“姐,长辈们都到齐了,就差我们俩了。” “知道了。” 敷衍的回应完,她跟着弟弟进了直达电梯,她点进苏曼文的朋友圈翻了起来,像那样张扬骄傲的个性,开了见面会竟然不在朋友圈炫耀,的确是有些奇怪。 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明明当初陈君彦追她的时候,苏曼文还撮合了不少。她从没有和她提过她喜欢陈君彦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她只是外出实习了半年而已?他每天都给她发信息,关心她,想念她,他的字里行间永远深情款款,看不出半分不爱她的模样。 她晃神的很严重,仔细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总觉得自己漏了很多细节,直到她脚步一顿,脑门撞在谢繁星的后背上。 她以为到了包间,抬起头才发现谢繁星手指着前方一个开着门的包间:“那个人有点像姐夫?” 陈君彦? 她回魂似的抬起了头,随着他的视线落过去,前方一步之遥的包间里坐着六个年轻人,背对着门口的那个背影和陈君彦有八分像,他身侧的哥们儿点燃一支烟: “君彦,你和苏曼文的事情都闹到学校论坛了,微雨那边你准备怎么解释,决定和她分手了?” “她个性温柔,哄哄就好了。” “那苏曼文呢,昨晚你送她回住处,不是早上才出来的。”给他递烟的哥们儿眼神里写着不相信,竟然还满脸羡慕,“两个女生都喜欢你,难选哦。” “她只是帮我包扎了伤口,”陈君彦并未抽烟,随手放在桌子上,“其实微雨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病秧子弟弟,家境也不行,她只适合谈恋爱……” 男人现实起来,女人也过犹不及,这些话他从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过,她甚至不知道他从什么途经得知了她的家庭情况。 初初在一起时,她满心欢喜的盘算着和他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她的未来写满了他,是他不知好歹,步步算计,算错了她的“温柔性子”。 恰好此时有位端着酒水的服务员路过,谢微雨抄起一杯酒,推开虚掩的房门,毫不犹豫泼在了那人的脸上…… 第2章 分手吧 “你对温柔这个词有误解。” 酒杯倾斜而下,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浇了个透彻。 在座的都是陈君彦的狐朋狗友,大家皆愣了一下,直到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刚才给陈君彦发烟的男人突然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微……三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视线和站起来的陈君彦对上,对方眼神里的慌乱和被戳穿的窘境暴露无遗。 “陈君彦。”她连名带姓叫他的大名,巡视了一圈屋子里坐的几个猪朋狗友,把空酒杯放到了椅子上后,说道,“我们到此为止,分手吧。” 到此为止了,好看的皮囊和优秀成绩也掩盖不了一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恶臭气息。 说罢,她将已经把袖子卷到手肘准备冲进来的弟弟拽走。 谢繁星被姐姐揪住了卫衣帽子往后拽走,只得一路挣扎: “姐,你别拉我,我今天非把他打死。” “傻逼玩意儿!” “陈君彦我艹你大爷……” “好好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配得上我姐吗!” 谢繁星越骂越起劲,奈何被姐姐揪住卫衣帽子,只能耍嘴上功夫。 眼看包间里不时有人探出头来看,又气又窘的谢微雨干脆松开手…… 围观的客人们在瓜田里上蹿下跳,都在期待一出大戏,谁知道那一米八出头的高个子男人竟在姐姐松手以后,因为对方一个眼神打了个冷颤,立刻停止骂人,缩着脖子看向姐姐:“姐。” “公共场合,你还要不要脸?” 他可以不要脸,但姐姐得要。看着她往门口走,他忙追上去拉住她:“姐,小叔他们在三楼包间,咱们还吃饭吗?”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心情吃饭,但大家都在等他们,谢微雨走到门口的脚尖又不得不换了个方向,往楼上走。 - 他们打开门进去时,屋子里的长辈们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刚好响起一片融洽的笑声。 负责组局的小叔看姐弟俩迟到,说了句:“机场过来的路挺堵吧,新闻上说航班都停了。” “是啊,堵了半个小时。”谢微雨没说弟弟迟到的事情,一一和屋子里的长辈们问了好,直到她眼光一撇,看到许久没见的父亲谢知山就坐在谢老爷子身侧,他的身边刚好空了一个位置。 她往谢繁星那边看了眼,后者立刻小幅度摆手,小声解释:“不是我,我不知道爸会来。” “微雨,过来坐爷爷这里。”谢微雨拉开椅子的动作因为谢老爷子一句话不得不停下来,她只得硬着头皮坐过去。 二婶婶知道父女俩不合很多年,打岔道:“微雨,在庆城实习很辛苦吧,又瘦了。” 话题被二嫂转移,谢微雨也就顺着她的话题说起了自己在那边实习的情况。作为这一辈里排行最大的长女,加上有个病弱的弟弟,谢微雨比大多数孩子独立的多。 饭局间,她没有和身侧的父亲说几句话,倒是和二婶婶聊了不少外出实习的心得体会,直到快要散局时,谢知山终于插进了话:“家里公司的待遇比你实习的公司好。” 等了一晚上的谢老爷子终于抓住了机会,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去你爸哪里,自家公司,不用看人脸色。” 他终于知道谢知山出现在她面前是什么目的。她这人向来瞒不住什么事情,想明白之后便不再说话,直到她的脚被身侧的小叔踢了一下,她这才勉强勾起一丝微笑,找了个理由: “我实习时被这里一家公司挖走,已经签了工作合同。” “哪家公司,在什么位置,工资多少,待遇能有家里的好?”谢老爷子对她了如指掌,知道她不善撒谎。 “爷爷,你不是最讨厌走后门的人吗,更何况我已经签了十年工作合同。” 再怎么样她都不希望和父亲谢知山扯上关系。好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适宜响了起来,她看都没看,走到外面接电话时故意说了句:“是我新上司打来的。” 来电显示是个同城的陌生来电,她只当是什么传销诈骗,接通后大声说了句:“老板,你找我有事?” 那端沉默了很久,直到她走到外面的露台,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谢小姐吗?” 这声疑惑的问询夹杂着鼻音,声线磁性清冷,有些好听,谢微雨愣了一下,开始在大脑里搜索关于这个声音的记忆,结果还是那人先开口说明了缘由。 他就是那个行李箱的主人,此前谢微雨打电话给机场客服留了自己的手机号,他是从客服哪里拿到的电话。 “这样啊,你好先生……”她不知道他姓什么,语气因为习惯原因变得疏离和客气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腕表: “那行李箱里有我急用的东西,你看今晚能不能见一面换回来?” 正求找不到理由逃离饭局,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好在那人也是个好说话的,让她选择交换地址,定了两个小时后在浦城大学西门大树下见。 - 这顿家庭聚餐吃的不太愉快,谢微雨没让弟弟送,拿了行李就打车回了学校,在路上,她还顺手把陈君彦的所有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 手指滑到宿舍姐妹四人群时,她犹豫了一会儿,主动退出群聊后把苏曼文的微信也一并拉黑。 她已经不想去求证什么真相了,苏曼文有心挖墙脚,陈君彦也起了贼心,两个人刚好配一对。至于学校里的流言,自当初陈君彦高调追求她开始,她的耳朵就没有清净过。 大三正是实习高峰期,宿舍里空无一人,属于苏曼文的那个床位更是已经搬的只剩下一床褥子。 想起当初,接到庆城公司的offer,谢微雨犹豫了很久,想为了陈君彦留在浦城实习,那时候他们不过确定关系两个月,是苏曼文说庆城资源好,待遇好,鼓励她去见世面。 她从没有怀疑过那时候的苏曼文存着私心,今天看来,也许从陈君彦追她那时候开始,苏曼文就不打算把她当成知心朋友了。 想到这里,宿舍外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随着门被打开,面试回来的两位室友大欢和二琴恰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呀!”二琴叫了一声,开心的冲进来抱住她,“四雨啊,你终于回来了!” 二琴性子大咧,没有察觉到谢微雨脸上纹丝不动的冷漠和生气,直到她冷不伶仃的问了句话:“我特意赶回来和陈君彦分手,你们惊不惊喜?” 她从二琴手腕处挣脱开来,看着脸上带有愧疚的二琴:“走的时候不是说的很愉快,帮我看好陈君彦。” 想起这段时间她还在群里发自己和陈君彦的聊天记录,秀恩爱秀到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殊不知,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 “你要是有能耐拴住他,根本就不需要姐妹帮忙盯梢。”个性沉稳的大欢并没有什么内疚感,放下手包之后开始洗漱,她显然是偏向苏曼文那边的,“他要是真喜欢你,也不会被苏曼文撬走。” 姐妹口中这句话,几乎石锤了学校里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全世界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被瞒在鼓里。 二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听到那些传闻就去找陈君彦对峙了,他举手发誓了,说没有和苏曼文发生什么。” “那苏曼文呢?” “她,她红起来之后就不怎么联系我了……”二琴是个欺软怕硬的,说的十分心虚,“我也是不想把咱们的关系闹僵。”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眼看着换行李箱的时间快要到了,谢微雨摆了摆手,避开二琴,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二琴以为她要搬出宿舍,眼巴巴的跟着她在学校里走了一路:“你别生气啊,我是支持你和陈君彦在一起的,要不我再帮你追回来?” “什么?”谢微雨停下来:“你当我垃圾回收站?” “啊……嗯?”二琴愣头愣脑的,她着急的把手放在行李箱上:“这都十点了,你要搬去哪里嘛,住旅社也是浪费钱,你别搬走,大家还是好朋友嘛。” 谢微雨快被她这句话气到吐血:“你的圣母心能不能收一收,男人我不要了,朋友我也不要了。” “我们姐妹三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一个男人决裂了吗?” 几句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浦大西门,她远远便看到门口大树下站着一个身材硕长的男人,那人穿一件黑色呢大衣,脚边放着一个银色行李箱,树影下灯光昏暗,她只模糊瞧见他映在灯影下的半张侧脸棱角分明,挺拔的鼻梁被暖黄色光晕染上蜜糖色,透出一种精致又朦胧的美感。 就凭这漫画般的鼻尖,谢微雨猜测他的正脸一定更好看。 二琴还在聒噪:“四雨,你别走了,你看都开始下雪了,三年姐妹情不能就这么散了。” “我和我父亲还共同生活了十八年呢……”她把行李箱提起来,走下楼梯。 她不就是又瞥了一眼,便看到刹那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两个兄弟从身后把高鼻梁男人扑在地,挥手就是一拳: “陈君彦,今天我非把你揍的妈都不认识!” 她脑子顿了一下,丢掉行李箱急匆匆往那边跑:“谢繁星,你发什么疯!” 第3章 弟债姐偿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瞧见谢繁星从背后偷袭成功,他的两个好兄弟立刻前仆后继,把那人按倒在地…… 谢家的男人各个成熟稳重,斯文谦卑,不知怎么养出谢繁星这个狗脾气。谢微雨急的大喊: “谢繁星,我让你住手!” 谢繁星有备而来,挥出去的拳头又快又狠,眼看着就要落在对方脸上,那人却不知何时挣脱了被束缚的双手,只见他反手落过去一个干净利落的拳头,左脚踢开谢繁星,爬起来后使出一个上勾拳,将另一个男生打倒在地…… 不过短短三个会和,那人已经把人全部撂倒,他揪着谢繁星的连帽衫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抡起一个拳头挥过去,说道: “你们还不准备放过我?” 那拳头穿过寒风,眼看着就要落到脸上,一双纤弱的手却在这时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停下来,转过脸去,女生站在他左前方,咬着下嘴唇,想要稳住自己脸上故作镇定的表情。 那双黑色纯粹的眸子里泛着微微水光,被他的眼神吓到顷刻间红了眼眶:“别打,别打……误会一场,我弟弟他认错人了。” 看到他揪着男人脖颈处的手腕没有放松,女人又说:“我是和你换行李箱那个,这是我弟弟,他脖子上有伤,你先放开他,有我在他不会动手的。” 谢繁星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今晚姐姐接电话那会儿,他借口去洗手间听了些墙角,隐约听到什么西门大树下见之类的词,他想肯定是渣男打来求和,到底是年轻气盛,想为姐姐出口气,一时冲动才闯了祸。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道了歉:“对不起,是我看错了。” 谢繁星的粗矿嗓音让男人愣了一下,随后他注意到了他脖颈上有两道明显的疤痕,他的声带好像有问题,大概率脖子上的疤痕是手术留下来的。 松开手时,他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骨,问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见他放人,谢微雨赶紧从吓到懵圈的二琴手里接过行李箱:“这是你的行李箱,对不起,我弟弟会对这件事情负责。” 说话间,她已经把两个人的行李箱交换过来,又把两个铁子兄弟叫过来:“你们也给我过来,给这位先……这位大哥道歉!” 大哥……? 这称呼让他想起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 两位铁子兄弟她都认识,谢繁星身体不好,请病假的时候他们会来帮他补课,算是发小了。两个男生听姐姐的,鞠躬道了歉,忍着疼痛说:“大哥,对不起,这附近有个医院,我们送你去看看,医疗费我们出。” 谢微雨怕错过门禁,拉着满脸是伤的谢繁星走到男人面前,交待:“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快点的,把这事儿解决了。” 她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那人却微微侧身,挡住了她的路。 她颌首,撞见男人眼里露出一丝狡猾,那人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用拇指斜斜在嘴上划了一下,血迹染在唇角上,画出一道浅色印记,他微微倾身,露出一丝痞气: “你准备就这么走了,嗯?” 在下着初雪的寂静夜晚,男人略带慵懒的声线配合着这刻意拖长的尾音,有些挠耳朵,谢微雨往后退了半步,问道:“你,想怎么解决?” 毕竟是他们这方有错在先,谢繁星还是个高中生,这要是被抓住把柄上报学校,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赔偿要求,她可以答应。 那人松了松自己的大衣领子,脱下外套,丢在她的行李箱拉杆上: “弟债姐偿。” - 回宿舍的路上,二琴挽着她的胳膊,念叨了一路: “吓死我了,我以为他脱衣服是想打你一顿。”二琴很怕冷,说话时牙齿打了颤,“没想到是让你把这衣服洗干净。” 他打起架来虽然狠厉,倒也不是小心眼的,洗衣服这个借口大概也算是姐姐对弟弟管教不严的连带责任。 他大概是想让她长记性。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大衣,这种全羊毛,水洗必废,得拿去干洗店解决。 “话说回来,那个人长的好帅啊,难得见到那么贵气精致的长相。” 刚刚乱成一团,她哪里有心思去看人长得好不好看,她就只记住他打人的凶狠模样了,二琴又换了个话题: “当然,你弟弟长得也很帅,和你长得好像,嗓音也比较有辨识度。” 高情商叫有辨识度,低情商就是姥姥魔鬼音现实版,沙哑就算了,生气急了还有撕裂音。姐弟多年,谢微雨早已习惯身边人的另类夸奖: “是声带肥大增厚症,医生说后期可能会变成哑巴。” 谢繁星出生时体弱多病,半岁前育儿箱就是他的家,随着年岁增长,他的声带也发生了病变,就是选择保守治疗,也没把握他能拥有正常少年的声音。 二琴听完一阵叹息,暗自在心里想:四雨太惨了,平日里经常去做兼职不说,还有个快要变成哑巴的弟弟。 四雨好可怜,她要多照顾她一点。 祈求世界和平的二琴怎么也没想到,她和谢微雨回到宿舍时,会在里面撞见一个令人不悦的老熟人。苏曼文正在宿舍收拾衣柜,三个人在门口撞见,皆是一阵沉默。 早已躺下的大欢明显不想参与这场无声的硝烟,翻了个身就睡着了。二琴还想维护这细如蚕丝的友情,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嗨,三文,你也在啊。” 苏曼文勉强回应了一个微笑,问道:“二琴,你看到我经常戴的那块围巾没,就是CUCCI那块?” “这不是在你抽屉里吗。”二琴拉开她的抽屉,只见围巾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里面。 苏曼文把收纳围巾的盒子也一起拿出来,说道:“害我找好久。” 谢微雨本不想搭理她,直到她余光一撇,看到了装围巾的礼物盒简拼 ——CJY 这是她从庆城寄给陈君彦的水杯外包装,因为私人订制,她在包装盒上纹了简拼。 想必是陈君彦拆了水杯,或者直接把水杯转增给了她。 见谢微雨没有她期待中的反应,苏曼文自顾自的说了句:“四雨,你也觉得这个盒子好看吧,里面还有一只杯子,是陈君彦送我的,我觉得用来装我的GUCCL围巾挺合适。” 想必这人已经知道她和陈君彦分手了,她是特意跑来宿舍炫耀的。就像她平日里炫耀GUCCL,LV,普拉达,不过是无意间说出一句话的日常言谈。 谢微雨似笑非笑:“这盒子的确很漂亮,挺适合你,也适合他。” 姐妹三年,几个人从未发生过争执,谢微雨更是连生气都不会,所以听到这声夸赞苏曼文很满意,她愉快的将围巾戴到脖子上,少顷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句解释: “这杯子是我在庆城亲手挑的,杯子配狗,□□配盒,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祝福你们。” 这一句话,成功把心高气傲的苏曼文激怒,她气势汹汹的扭过头去,又听到她说:“你早说你喜欢他就好了,我会让给你的。” “让给我?”这话戳到了苏曼文的痛处,想当初,陈君彦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她们姐妹面前时,所有人都以为陈君彦是想追她。 她家境优渥,自小受尽宠爱,所有人都顺着她,捧着她。就算在这宿舍排行老三,她也被姐妹们捧着,哄着,众星捧月。 直到,她眼睁睁看着天之骄子停在谢微雨面前,问她:“我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谢微雨长相平平,家境普通,全身都透着一股子穷酸味,论家世背景,论颜值美貌,她比她光彩夺目几十倍。那一刻,她听到身后有女生小声的议论: “靠,竟然不是苏曼文。” “你懂什么,苏曼文不是那种过日子的。” 她的自尊心仿佛受到奇耻大辱,人工智能系大才子陈君彦,竟然看上了那么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女孩。她不甘心,又不死心,更有嫉妒和争强好胜。 那时候,谢微雨根本没有给他电话号码,红着脸跑的比兔子还快。 是她,是她厚着脸皮的说:“没关系,我拉你进我们四人群,我们帮你追她。” 说起这件事情,苏曼文的脸上还有羞怒,她说:“你看,我的能力不输给你,只是因为他先看到了你,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喜欢我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曼文也不想在维护表面上的和平,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放到谢微雨面前。 那应该是那晚陈君彦在她家包扎伤口的照片,他手上缠着绷带,任由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二琴瞥了一眼:“苏曼文,他说他和你没什么,是你p的!” 她笑二琴傻,撩拨了一下刚刚烫的波浪卷发:“我说就是穿着衣服睡了一夜,你信吗?你以为我和谢微雨一样喜欢谈高中生过家家那种恋爱,别搞笑了,男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我比你们有经验。” 见谢微雨因为这张照片愣在原地,她又翻出聊天记录,摆到她面前:“你自己看,他还说喜欢我的胸。” 二琴终于生气了:“苏曼文,你别欺人太甚,她都和陈君彦分手了,你杀人诛什么心!” 苏曼文偏要把手机凑到谢微雨面前:“这些聊天记录你随便翻,爱不爱我你自己分析!” 谢微雨只呆愣的站在原地,并未回应她,苏曼文火烧眉毛:“谢微雨,你说话,承认你比我弱有那么难吗?” 她举着手机贴到谢微雨脸上,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逼着她看:“你冷着个脸给谁看,装什么大小姐脾气,连头都不会低了……” 二琴扯住发疯似的苏曼文:“苏曼文,你别动手,你放开……” “啪——” 这不大不小的一声,让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苏曼文看着打落在地上的手机,不等反应过来就被谢微雨推了一把,她的背脊撞在身后的床杆上,不等她回击,谢微雨又揪住了她脖子上的围巾: “一只鸡想靠胸卖个好价钱?” “你,你骂我!” 谁也没有见过谢微雨发火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苏曼文瞧见她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凶狠的戾气,话到了嗓子眼,竟硬生生被那个眼神逼了回去。 谢微雨松开手,目不斜视的盯着她:“你玩什么诛心,怕我会捡垃圾?还是对自己的手段不自信?胸大无脑的野鸡一文不值,掉了脸的树皮只配当柴火棍。” “你不过是从我这里撬走了一包垃圾,得瑟什么!” 第4章 嘘,他来了 作为宿舍里排行最小的老四,又因为她总是把时间放到兼职上,大家对谢微雨的了解过于浅薄,只因为人淡如菊,长相水灵温柔,便被贴上了好说话的标签。 今晚大家才知道,这朵花儿带刺,只是她从不暴露自己的锋芒罢了。就连睡在上铺的大欢,也因为她突然动怒的姿态,不得不从床上坐起来。 屋外落下的大雪,压断窗外一根摇摇欲坠的枯树枝。 屋内则是一片寂静压抑,在长达三分钟的沉默后,她看向苏曼文的那个眼神渐渐从愤怒,压抑,变成失望。 她说:“你要是早点和我说,何必闹到这一步。” 陈君彦追她时,所有人都说他优秀,说他好。她们也鼓动她,大学不谈恋爱多可惜,出了社会就再也遇不到纯粹的少年爱情了。 像陈君彦那样自小优秀又爱面子如命的人,就是追人也不会放低姿态,所以当初他直接打进他们宿舍群时,谢微雨就知道,她的三个好姐妹已经开始“叛变了”。 学习优秀的风云人物,对女生有着天生的吸引里。谢微雨只是个俗人,一来二去,她也想谈场恋爱。 “那时候你要是告诉我,我不会觊觎半分,至少我还没喜欢他,喜欢到可以放弃友情的地步。”她不觉得姐妹感情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决裂,同样的,能因为姐妹情而决裂的爱情,不过八斤八两。 可苏曼文凭着自己一腔嫉妒,偏要在她们成了之后,做出暗度陈仓这种事情。 “劈腿出轨的男人猪狗不如,插足感情的第三者必遭天谴!”这两种人,并列她人生中最讨厌人类排行榜第一。 苏曼文高估了陈君彦在她心里的地位,从他和苏曼文暧昧不清那一刻开始,陈君彦这个人的形象,就已经塌的一塌糊涂了。 她不难过被劈腿,难过的是苏曼文对她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苏曼文没想到,她说的这些话围绕的会是她自己。她那些抢来的胜利和荣誉,被无形的,看不见的箭头击的粉碎。 句句诛心,句句绝情。 苏曼文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脖子上戴的围巾,半响后忽然嗤笑了一声:“我才不想当你的朋友,友谊算个什么东西!” 她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她甚至把门砸的很响,大概是嫌弃宿舍门口围观的人不够多。 - 那之后,论坛上谣传的言论,因为那晚上苏曼文临走时关门的动作成了铁证。 宿舍姐妹因为一个男人决裂的事情并不稀奇,可一旦传闻里的男主角变成陈君彦,就变得有意思多了。 谢微雨把那件羊毛大衣送去干洗店,便窝在宿舍的床上呆了两天,既没有投简历,也没有出门。 中午,她想去食堂吃点热食,还没出门就因为窗外的厚厚积雪吓退回来,窝在宿舍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还没吃上几口,出去面试的二琴就回来了: “你又在吃泡面?” 看二琴的心情不好,她问了她一些面试的情况,二琴的眉毛皱的能放下一根铅笔:“他们让我回家等通知。” 别看电子商务是时下热门专业,正因为是这样,竞争力才会大。当初谢微雨会去庆城,还不是因为录用她的公司是电商行业里的大头,拿个实习证明在浦城好就业。 如果她早点知道陈君彦的事情,这会儿已经选择留在庆城发展了。 谈论间,二琴也泡了一碗面:“我听人工智能系一个学妹说,今天他们系搞了个讲座,请了嘉宾。” 听到人工智能系谢微雨就头疼,之前她和陈君彦一起去听过,都是些行业里的秃顶大佬用代码在电脑上画花儿哄小姑娘。 “这次又是什么内容,代码画樱花,还是推销最新款扫拖一体机器人?” “讲课的内容有那么重要吗?”二琴的关注点从来不在讲课内容上,“听说,那个嘉宾是科技圈大佬。” “哦。”谢微雨没有什么兴趣,脑海里自动脑补出大腹便便的秃头大佬坐在台上给大家演示机器人的无聊过程。 “听说他今年才二十四岁,是个天才!”二琴向来闲不住,想拉上谢微雨一起,“不如我们去看看那个牛叉的大人物。” 她根本不感兴趣,准备爬上床躺尸,结果被二琴拖起来,说什么都要带她去听课。 拗不过二琴,她只得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加厚羽绒服跟着她出了门。 这场雪下了两天,马路上积了很厚一层,脚踩上去咯吱作响,倒是让人沉郁的心情变得愉快不少,两个人往小礼堂走时,正好碰上里面涌出来一大波人,好像是被赶出来的。 二琴口中说的小学妹走在最前面,看到她们来听讲课,挥手做了个动作:“人太多了,学校换大礼堂了,走快点,我们去抢个好位置。” 从没有哪次讲座会出现人满为患的情况,谢微雨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也跟着二琴跑了起来。 - 一路冲进大礼堂,她们正好抢到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小学妹开心死了,马上掏出手机擦相机镜头:“太好了,这个位置刚刚好。” “你还要拍照啊?那个人很好看吗?” 谢微雨后排的人工智能系学弟回答了她的问题:“这不是帅不帅的问题,你们女生就只晓得看脸,谈叙白是我们科技迷眼里的新榜样。” 谈叙白?听起来像个人名。 “庆城科技大听说过没有,全国最好的科技大学,只有一个专业……” 据学弟所说,谈叙白十五岁被庆城科技大录取,在校期间蝉联了四年的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冠军,拿过三枚国家级科学研究赛事金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毕业会进入国家单位就职,这人却消失匿迹了五年,直到今年才被一些科技迷扒出他原来在好朋友的公司担任总裁。 “他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这次能请到他,老校长肯定下了血本。”学弟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的,都是崇拜和敬仰。 篮球,足球,游戏竞技,科技圈,这些东西在男生的眼里同样狂热,小学弟满怀着憧憬:“我虽然没有考上科技大,能考上浦大也算没辜负我自己的努力,以后的目标就是进他所在的公司,和榜样并肩。” 说话间,谢微雨发现礼堂里的嘈杂声在瞬间小了几个分贝,二琴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嘘,他来了。” 她转过头去,瞧见礼堂门口站着个手握银色笔记本的男人,那人站在光影交汇处,上半身站在光里,头发被顶灯的光揉成温柔细碎的浅栗色,他侧对着她,目光被发丝遮挡,可见高挺精致的鼻梁在薄唇上投落一道浅浅的阴影,在他的前方,一束追光正安静的为他引出一条上台的路。 谢微雨错愕:竟然是他! 她听到学妹发出一声感叹:“这是什么美男!” 那人安静等候上场的站姿,周围晕染的暖黄色光晕,就像是油画一样定格在她眼里,她想:这不是美男,这是神祗下凡渡人。 “有请今天的嘉宾,谈叙白,谈先生上台。” 随着这声热情邀请,谢微雨也跟着校友们鼓起来掌来,目视他一步步朝讲台走去,反应迟钝的二琴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是被你弟弟打那个?” 她无语的纠正:“是谢繁星被他打!”察觉一道视线往她这边落了过来,她寻着直觉找去,和站在台上那人对上了眼。 坐在第一排的唯一好处,是能清晰看到台上的人是什么表情。他正好就坐在她正对面的那个嘉宾座椅上,看到她寻过去的目光,他打开笔记本时,也不经意的往她那边瞥了一眼。 二琴挽住她的胳膊,莫名其妙的兴奋:“他好像认出你了。” 那晚的事情闹那么大,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不提,她也不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不好吗? 访谈内容大多是些有关于编程方面的枯燥知识,谢微雨听的云里雾里,感兴趣的是他投影在屏幕上的生机器人:“这是我们团队正在研究的仿生机器人,假如现在给她定制一个妈妈人设,她的个性会和刚才截然不同,现在我想请一位同学来体验一下……” 谢微雨身后的学弟立刻举起手,跳的老高:“偶像,偶像选我!” 特意跑来看帅哥的女生们也不甘示弱:“我,谈叙白,选我你不吃亏!” 一个女生更是大胆:“妈,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啊,你看看我!” 气氛被带动起来,传来一阵哄堂大笑,谢微雨也忍俊不禁,捂着嘴笑起来,然后她笑着笑着,就发现台上那人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谈叙白抬手往她那边一指: “谢微雨,就你吧。” 反正来都来了,上台体验也不会少块肉。她并未察觉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妥,直到她往座位间穿过时,听到一个女生满脸激动的说了句: “他叫的是她的名字,他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 这种被人小声在背后议论的感觉,像是高中时被某个校草级的人物在广播室念叨名字,就是对方无心,她也因为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微微红了耳朵…… 第5章 渣狗和三儿在一起了…… 她走到台上,面对着投屏在荧幕上的虚拟标记,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既然模拟的是妈妈人设,就不能叫小姐姐或者美女,她猜不到它会做出什么反应,便依据刚刚的人设,问了一声好。 “唉,真乖!”机器人的嗓音已经变为温柔亲切的中年阿姨音,不过她似乎有点为难,“说好的我当你妈妈,你却叫我阿姨。” 这出人意料的回应,引得台下一片笑声。它倒是很大度:“算了,我看你和我们家叙白还挺配,早晚你得叫我妈。” 这句话让台下的女生为之尖叫,后悔此刻站在台上的不是自己。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调侃她和谈叙白,看来这人设是个着急给儿子介绍对象的操心老母亲形象了。 知道这是虚拟程序,但对方逼真的嗓音和台下同学们的起哄,还是让脸皮薄的谢微雨红了脸,她偏不上它的当:“你怎么就断定我早晚得叫你妈?” “小姑娘还挺倔?”它轻轻笑了一声,哪怕没有形象,也能因为这嗓音脑补出一个好脾气的母亲形象。 它说:“不信你现在过去,和叙白站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但她仍按照吩咐朝谈叙白走去,接着她又听到机器人说:“你俩面对面,看着对方。” 她倒要看看这个乱点鸳鸯谱的“老母亲”能耍出什么花样。 她颌首,望向对面那人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距离注意到谈叙白的五官,原来和那高鼻梁如此相配的五官,长得这样年轻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当他垂着眼看向她的时候,睫毛也垂下来,半遮半掩着琥珀色的眼瞳,看似是个漫不经心的轻瞥,却好像照进了她的内心。 她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看穿,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计算过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七点三,”她的耳边,响起了机器人老母亲的祝福声,“你们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一听就是早就编程好的哄人玩意儿,她不屑挑起了眉头,正瞧见那双眼睛微眯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小瞧的心思被谈叙白一眼看穿,谢微雨心虚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那人倒也没为难,结束后送她往台下的方向走了几步,直到迈下楼梯,她才听到他说了句:“我的大衣什么时候洗好?” - 要不是他主动提起来,谢微雨压根没想起那件遗落在校外洗衣店的大衣。 结束后,谢微雨等人走光了才重新返回大礼堂,在后门站了没一会儿,谈叙白就出来了,她从手机壳里翻出小票递给他: “钱我付过了,就在西门那家立洁干洗店,回去时你顺路就能取走。” 谈叙白看了眼那张小票,又看了看她,没想到她会塞给他小票。 谢微雨看他愣在原地,又想起了那晚的事情,问道:“对了,你的伤……” “你弟弟那晚带我去医院看了。” 那晚之后,谢繁星发过几条微信给她,她一概没回,生着气。今天听他说起来,那晚谢繁星真的带他去医院看病了。 他从谢繁星哪里知道了打错人的原因,还知道她的名字。 “趁现在年轻,不把这爆脾气改了,以后吃大亏总不能还找姐姐。”如谢微雨所想,他有意借洗衣服的事情提醒她做家长得注意。 “他打架的事情我告诉我小叔了,有我小叔在,他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不难看出谢微雨家里复杂的关系,告诉小叔,说明父母靠不住。其实那少年秉性不坏,只是怕走歪路。 谢微雨临走时又和他道了谢,说谢谢他没有计较。因病读书晚了一年,谢繁星明年高考,这种节骨眼上最怕横生枝节,遇到谈叙白这种不计较的,是他运气好。 她本想着,现在这个时间正好碰上食堂开第一波晚饭,把衣服的事情交代完就去吃个热乎的煲仔饭,结果人还没走到食堂,她的手机上就接到个眼熟又陌生的电话,接起来才听出那端是谈叙白的声音: “干洗店认人不认票,得麻烦你再跑一趟。” 去年冬天,谢微雨在哪家干洗店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店员姐姐认她的脸很正常。但她从没有听说过认人不认票的说法,到了脚边的煲仔饭就这么落了空。 抵达干洗店门口时,她果然看到谈叙白等在门口。 他把洗衣小票叠成小方块捏在手上把玩,扭头时正好看到谢微雨穿着加厚羽绒服朝他走来,她大概是很怕冷的,羽绒服拉链直击脖颈,露出来的小脸因为气温泛着两抹红晕,娇憨又笨拙,像只呆呆的小企鹅。 她好像很喜欢白色系,他第一次见她,也是穿的一身白。 大概是觉得麻烦到了他,走近时她脸上露出客气的微笑:“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就跟你走一趟了。” 她接过那张叠成豆腐块的小票递进去,店员姐姐认识她,很快把衣服叠好装出来,送了她好几张免费体验券:“微雨,店里进了新的洗鞋机器,下次来试试。” 说完,店员姐姐偷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谈叙白:“你和他认识啊,他好像在追你。” 刚刚那个男人走进来问了句“取衣服要不要本人来”她觉得这逻辑没问题,不过点了个头,她就看到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再然后就看到谢微雨来取衣服了。 稍微细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会儿逮住机会当然要八卦一番。 “只是普通朋友。”谢微雨简短一句话把店员姐姐眼里的八卦之心浇灭,拎着衣服出去时正好碰上他在接电话,便自觉隔开一段距离。 电话很简短,挂断后他径直朝她走来,接过她手上的干洗袋子,问她:“这条街上有没有好吃的火锅店,来接我的车堵在路上,一时半会过不来。” “味道不错的火锅店倒是有好几家。”提起这条街上的小吃,话题立刻跑偏,她热情的用手指了一下: “你顺着这条路穿过去,倒数第三家,牛油火锅超绝,不吃辣也可以点番茄锅,开胃暖心。” 谈叙白用下巴指了一下:“一个人吃火锅浪费,你带路,我们一起。” 谢微雨犹豫了三秒,被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打断:“也行,我有半年没吃过他家的火锅了。” - 能在大雪天吸引人们心甘情愿爬出被窝的,除了快递就是火锅。 面对久违的火锅,谢微雨放开手脚,将平日里喜欢的菜色点了一遍,一边点还一边和他推荐:“你要不要试试他家的四喜芋圆,热的口感也不错。” “点。” 他本以为她是个性格慢热的姑娘,原来只是没碰上感兴趣的话题,路上过来的功夫,她就放掉了对待陌生人那种客气心态,做起了向导。 没有什么关系是一顿火锅不能拉进的,如果有,那就来两顿。 谢微雨只顾着吃,偶尔问一些关于那个机器人的问题,又问他是不是早就编程好了,谈叙白给了个否定,直说:“她就是有那种神奇的魔力,能够看穿未来。” “你都说是魔力了,自然是假的。”酒足饭饱,谢微雨满意的伸了个懒腰,想起自己跑来这里大吃大喝,还留二琴在宿舍,便打包了两分小酥肉: “这两份算我的,不算总价,我们AA制。” 谈叙白愣了一下:“之前不是说的,我请。” “我们宿舍吃饭都是AA制,你也不例外。”谢微雨还在回忆这人说过的话,刚翻出付款码,她就看到服务员从门口迎进来两个人。 女人大冬天穿了一条包臀针织裙,发型刻意做过,大波浪卷发轻盈妩媚,举手投足间尽是万种风情。 她想起了之前说的那句话“野鸡想靠胸卖个好价钱。” 今天的黄历不能翻,狗和三儿在一起了,还在这里碰上了。 “君彦,这个位置不错,拿菜也方便。”走在前方的苏曼文没瞧见坐在隔壁的谢微雨,正巧这个位置也是店里仅剩的座位。 谢微雨本想当做没看见,不想陈君彦落过去的目光和她对了个正着,在看到她之后,他就这么停在了过道上,眼里的神态从尴尬变成了吃惊 “怎么了?” 满脸疑惑的苏曼文扭过头去,看到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起的谢微雨。 三个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谁也没有打招呼。从陈君彦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谈叙白的背影,看背影,是个高挑的男人,他阴阳怪气的问了句:“五天不见,你男朋友都找好了?” 他在电视上见的多了,不甘心的女生都喜欢作这种妖,随便找个男人气前任,就为争一口气。 他等了五天,以为谢微雨会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找个台阶给自己下,然后找他和好。 他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致死的过错,苏曼文风情万种,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只不过是没把握好朋友之间的度。 有的狗,他不乱吠的时候,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就是说话这种高傲劲儿,让人觉得好笑。这种份上还想演什么形同陌路。 谢微雨似笑非笑的说了句:“陈先生,你这种云里雾里的话我听得脑壳痛。” 话音刚落,他看到那个男人从卡座上站起来,转过脸和他的目光对上,问道:“这两位是你朋友?” 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怎么是他,竟然是谈叙白! 第6章 专门养鱼的绿茶 作为同样属于科技圈的陈君彦来说,这人他并不陌生。 在广大科技迷圈子里,谈叙白占有一席不可摇动的地位。 三年前,在全国青少年机甲比赛上,陈君彦代表浦城大学出征,不幸碰上谈叙白,被他的团队一路碾压,以5:0败兴而归。 当然,那不是他们第一次交锋,在各种不限年龄学制的机器人大小赛事上,谈叙白拿走的冠军何止是在校期间蝉联那四年。只要有谈叙白在的地方,陈君彦永远只能排在他的后面。 这种差距,说一句手下败将也不为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谢微雨扯上关系,他看向谈叙白的那个眼神里,除了错愕,更多的是一种看向敌方的警惕和防备。 谈叙白看对方好像认识自己,在脑子里短暂的搜索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直到谢微雨开口说了句:“不是朋友,普通校友而已。” 校友这个词已经表明了他们在她心里的位置。 可惜素质不允许,她比较想称呼他们为一对狗男女。说话间,她已经迅速穿好了外套,准备离开,苏曼文却在这时说了句: “微雨,你干嘛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都和你解释过了,我和君彦只是普通朋友,是清白的。”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和那晚上咄咄逼人的姿态天差地别,苏曼文甚至露出一副自己也很委屈的样子:“早知道你们两个会因为我吵架,那晚上我就不应该留君彦在我家,可是我一想着外面下暴雨,还堵车……” 谢微雨真想给她颁发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她笑道:“你说的这些理由,不影响我和陈君彦分手。” 从他和异性暧昧不清开始,她对他就没有什么好感了。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她继续喜欢下去的价值,她拎着包包从陈君彦和苏曼文的中间挤过去,没走几步就听到陈君彦在她身后说: “谢微雨,你考虑好了……” 他太清楚自己在学校里,在社会上的优势有多明显,也知道像谢微雨这样家境的人能找到他当男朋友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是她不知足,屁大点事就要闹分手: “你考虑好了,今天之后,你不要后悔。”不要在毕业之后因为找不到更有钱的男人来找他。 他一字一句的说:“谢微雨,我不吃回头草。” 然而在他这句话落下时,他看到谢微雨眼神里掩藏不住满脸嘲讽,唇角努力抿着笑,爽快的说:“好。” 这一句敷衍了事的回复,衬的她嘴角上想拼命压下去的嘲讽更加明显。眼睁睁看着她迈着轻松的小步子走出火锅店,陈君彦却不知为何而恼怒起来。 他的自尊,好像被她丢在地上,无所谓的踩了一脚又一脚。 - 因为这句话,谢微雨真是做梦都要笑醒,谁愿意和一个垃圾扯上关系。 那之后几天,学校里谣传的风向就变了,不少人说看到她被陈君彦甩掉,哭唧唧跑回宿舍哭了两天。 吃瓜群众都在说她配不上陈君彦,分了正好。 而这些话传到谢微雨耳朵里时,她正在需要提前一周预约的甜品店里大快朵颐,关了禁闭才被放出来的谢繁星做东,一个劲儿往她面前夹甜点: “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叔把我锁在他家罚了三天,我长记性了。” “我这个眼神怎么了?以后你要是放火把森林烧了,我是不是还得笑着夸你火点的不错?” 因为体弱多病,谢繁星自小就被大人们特别关照,性子养的骄纵,完全没有半点谢家男人的风骨。她这个做姐姐的都快要愁死了: “我干不出放火烧森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那天我是第一次打群架,认错了人,下次绝对不打了。” “你还想有下次?”谢微雨脸色铁青,吃进去的蛋糕都变了味。 “没有下次了,我不打了,一辈子都不打了。” 谢繁星就只打过那么一次群架,结果还因为打错人闹了乌龙,回去后被两个发小笑了几天,还被小叔关禁闭,手掌心都打麻了,他还伸出手给她看:“你看,小叔打的,他明明知道我还要写作业,偏偏要打我的手。” “行,下次我让他打你屁股,打开花为止。” 反正以后他绝不犯了,谢繁星也不和她贫嘴,他挪到她身侧,时不时问她找工作累不累,回浦城还习不习惯。 弟弟什么个性,做姐姐的还能摸不透吗,她把刀叉往盘子上一放,抬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通常他极其殷勤时,不是考了低分让她和小叔沟通,就是游戏账号要充值,需要用她的身份验证。 “其实那天去机场接你,我就想和你提了,”谢繁星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小叔托人在美国找了个专治声带的医生,他看了我的病历,说可以治。” 谢繁星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半岁时育儿箱就是家,不仅仅如此,他的声带还存在天生的肥大,随着年龄增长,变成了如今这副粗矿沙哑的姥姥音。 家人们听习惯了倒还好,但谢微雨知道他内心有诸多顾虑和自卑,不敢结交新朋友,也不敢出去扩展社交圈,尤其后期,每次动过手术发现嗓音并没有改变,他就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自闭,越来越少在外人面前说话,哪怕是像今天这种请亲姐姐吃饭,也要订个包间。 怪病难医,久了就会心生执念,他总盼着嗓子能好。 原来他是即将飞往美国,和她告别的,她想说些鼓励他的话,谢繁星却趁此机会翻出自己的iPad,和她说道: “这件事情我不敢告诉小叔,只敢和你说。”他打开一个仙侠手游界面,“其实,我有个喜欢的女生。” 大约在三个月前,谢繁星在一款仙侠手游上遇到个女网友。 青春年少,芳心懵懂,在游戏里一来二去,谢繁星就觉得自己对那个女生的感觉是喜欢。后来两个人加了微信,偶尔语音,谢繁星怕自己的嗓音把人吓跑,就用了声卡。 这次出国治疗嗓子,他不敢和女生挑明自己嗓子有问题,想让姐姐帮忙代上游戏,顺便用他的微信账号聊聊天。 “我不知道会呆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嗓子治好,我怕时间长了,她就和别人跑了。” 所以这就是谢繁星找她的理由了,不敢告诉心上人真相,也不敢用真嗓音交谈,现在他即将出国治病,他就想让姐姐继续把这个角色扮演下去。 谢繁星说着说着,发现谢微雨要打他,赶紧双手合十:“我真的没有因为她影响学习,我还进步了,我这次月考进前两百名了。” 谢微雨:“……你们年级有七百三十五人,两百名算什么本事。” 她顺势把手掌握了个拳头,捏了捏手腕骨,扭头一看,谢繁星快要哭了:“姐,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我这个弟弟有给你添过什么麻烦没有,可怜妈死的早,爸又对我爱答不理,说我是个孤儿也不过分,现在只有你,只有你能帮我维系住这段网络情缘,如果妈还在,她一定理解我,愿意帮我这个忙……” 谢微雨的软肋被弟弟一遍遍提起,心里闷得慌,回想这个弟弟,倒也不算什么叛逆难管教的脾气,胆子小自卑敏感,会选择在网络上交知心朋友,是管教出了问题。 倒不如替他把账号接管过来,要是那个女生另有所图,她就替他把这段情缘掐断了。 他接过了弟弟的iPad:“我只帮你维护友情,要是她在游戏里被人拐了,我不负责。” - 三天后,谢繁星如愿出国治病,谢微雨也多了个日常任务。 为了避免自己扮演的谢繁星穿帮,她特意抽出一晚上时间,将那个仙侠手游的玩法和故事背景了解个大概,总的来说就是几大修仙门派之间历练升级的套路。 谢繁星的游戏ID叫【星哥倒拔垂杨柳】 角色是一名吹笛子的乐师。游戏里的角色手握玉笛,穿一袭青绿色长衫,脸捏的还和他自己有几公像。 “臭屁死了,玩个游戏还捏自己的脸。”谢微雨一边帮他做日常任务,一边叭叭吐槽,没一会儿,谢繁星的心上人准点上线。 系统提示:【你的知己“余悠悠”已上线】 不等谢微雨戳过去,那边就发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上来: 余悠悠:【哥哥晚上好呀,给你一个爱的啵啵】 谢微雨:“……” 这就是十八岁高中生和女大学生的知己情吗?她怎么感觉对面这个女生茶里茶气的。 见她不回话,对方主动拉她组队,并把队长的令牌挂到了她头上,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圈: 【今天也拜托哥哥带我一条龙啦~】 谢微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不对劲不对劲,这怕不是个专门养鱼的绿茶。 谢繁星这只猪,当备胎还当的那么心甘情愿! 所谓一条龙就是指这个游戏里的每日任务,由三个小副本组成,最快打完只需要十分钟。一般由队伍里最强的当队长,队员点击跟随,混个分就行了。 她想,反正谢繁星装备那么硬,强莽一波也能带过去,任务做完就能找个理由下线了。谁知道,这个茶里茶气的女人点击跟随之后没多久,头上就出现了挂机的“z’字图标,全程只有她和自己的萌宠小鸭崽拿着芭蕉叶呼啦啦对战大boss,不到三十秒,她被boss一巴掌扇死,尸骨无存…… 谢微雨:“……” 与此同时,刚刚从浴室出来的谈叙白看了眼时间,通常这种时候一条龙已经打完,接下来就是每日十多分钟的日常聊天,谁想,iPad界面上亮着红光,系统显示他和【星哥倒拔垂杨柳】均已死亡,他的队友一边用金币续副本时间,一边给他发信息: 【给我起来,不把这关打过去,咱两谁也别睡觉!】 第7章 哥哥不要怕 谢微雨要气死了。 因为死亡,她不得不一次次复活到起点,重新开始。反观那个一直在挂机的队友,死亡复活后站在起点一动不动,还在等躺赢。 她用金币续了时间,给绿茶余悠悠发了好几条信息,最后一次,她实在忍无可忍,暴走了! 【星哥倒拔垂杨柳】:给我起来,不把这关打过去,咱两谁也别想睡觉! 不管谢繁星在余悠悠眼里是个什么性格的大神角色,她只想把杀了她无数次的BOSS打到灰飞烟灭,挫骨扬灰。 就在她以为对方还会继续挂机下去时,那个角色头像的“Z”字图标不见了: 【余悠悠】:我刚刚去洗澡了,哥哥生气好可怕,人家不是故意的。 谢微雨:“……” 原来电视上演的那种嘤嘤绿茶真的存在,她扫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着余悠悠换上一身可爱的粉色衣裙,召唤出自己的兔子萌宠: 【余悠悠】:哥哥对不起,作为一名药师,我应该保护你的,这次我们一定过。 有奶妈保驾护航,过去应该不成问题,谢微雨重新带队出发,直到最终boss出来,她又被boss一巴掌呼死在地上: 【星哥倒拔垂杨柳】:“……” 【余悠悠】:哥哥不要怕,我来救你 只见还存着一丝残血的余悠悠放了个以死还生的大招,谢微雨满血复活,余悠悠却死了: 【余悠悠】:为了救哥哥,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谢微雨:“……” 死都死了,戏还那么多,只有男人才会上她的当。 有了余悠悠,接下来的两个副本虽然打的费力,也算是有惊无险。结束后,谢微雨找了个要早睡的借口匆匆下线。 谢繁星交代过,多说多错,只要保持日常任务和问候就行了。 谁知她刚下线,谢繁星登录在iPad上的微信就响起个始料未及的语音来电。 微信昵称余悠悠,头像就是游戏里那个角色的可爱笑脸。她手忙脚乱的翻出谢繁星给她的男性声卡,带上耳麦和耳机,硬着头皮摁下接通来电: “哥哥,是不是我今天惹你不开心了?” 电话里传来的温柔女音,差点让谢微雨找不到北,这嗓音不甜腻,也没有刻意的娇弱造作,纤细且温柔。她好像有点明白谢繁星为什么会喜欢她了,作为一个女生,她也觉得这个嗓音温柔好听,通过声音不难脑补至少是个长相八分的美女。 她先对着麦克风咳了一声,温柔了一点:“下次不要上线就挂机,我带队偶尔也是会累的。” 她连技能按键都没掌握,接下来的几天还得让她帮忙奶血复活,短期内还不能把她凶走。 那端嘤嘤的说了一句:“哥哥我错了,对不起。” “你不要叫我哥……哈~秋!”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听到那边问: “那应该叫你什么?” 她揉了揉鼻子,扯过一张纸巾:“算了,先叫着吧。” 男生应该都喜欢女生叫他哥哥,她现在是个男人,得扮演的像个男人! “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听到你打喷嚏了,记得泡杯小柴胡颗粒,这种时候,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在你身边。” 难怪谢繁星出国那天千叮万嘱,一定要维系住这段关系,这女人虽然茶,凭借一个喷嚏就开始关心她的身体健康,换做男人谁受得了。 “还有哦,虽然雪停了,但明天会降温,注意保暖添衣。” 要不是因为余悠悠是个女生,她差点就因为她这番话沦陷了。那之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直到听到大欢和二琴回来的脚步声,谢微雨才匆忙挂断电话。 要是被她们看到她用变声器假装男人泡妹子,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 那之后的几天,余悠悠没有缠着她,通常都是做完每日任务随便聊个十分钟的日常就结束了。谢微雨也开始了找工作面试的打工人日常。 这天中午,她刚刚结束一场面试就接到小叔从美国打来的电话。打电话的人是谢繁星,按照时差,他那边应该还是凌晨,她不知道他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的手术时间是早上,他想在进手术室之前给她打电话。 谢繁星的声带已经是第三次做手术了,前两次均以失败告终。坦白的来说,她的心里有些顾虑,也晓得弟弟睡不着的原因和曾经的失败脱不了关系: “别给自己压力,真正喜欢你的人会接受你所有的不完美。我,小叔,二叔,三叔,我们所有人都喜欢你。”谢繁星自小都是这样,不喜欢在心里藏秘密,有事就找家里人说,三两句话就能重新站起来。 那端说话的声音终于有了点士气,他又提:“刚刚我登微信看了眼,今天悠悠好像叫了一堆朋友玩桌游。” 虽然余悠悠和谢繁星同城,两个人却没有见过面,她的朋友圈也没有露脸照,都是些吃喝玩乐的日常,今天他日常窥屏,注意到她照片里入境的狼人杀号码牌,和他去过的一家密室逃脱店一样。 “姐,你要不帮我去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我有点好奇她的长相。” 果然男人都是颜狗! 念在他即将要上手术台,谢微雨没推脱,刚好自己也离那家店近,走个十五分钟就能到。她本打算借口踩点,进去看一圈就走,如果里面只有一桌狼人杀,她只需要根据那个嗓音寻找符合的样貌。如果里面有两桌,她只能看哪一桌的女生先开口说话。 千算万算,她没料到会在里面遇到一个熟人,在进门左手边的等候区位置,四男两女正热闹讨论者一会儿要玩的密室逃脱剧本。 谢微雨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不陌生的面孔上。 有的人天生发光发亮,就是坐在人群里,也能将目光一秒抢走。穿着浅咖色风衣的谈叙白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低着下颌,用目光虚指着面前的剧本:“我觉得这个比较有挑战性……” 话音未落,一抬眸,他的视线里闯进一个白色身影,女生穿着一件看起来软乎乎的奶咖色呢大衣,扎着规整正式的丸子头,视线飘忽的被店员领着走了进来,不时的说:“我先看看环境,过几天要带朋友来玩狼人杀。” 店员热情的给她介绍价位,环境,还有提供的零食,直到她一抬头,终于发现他也在这里。 看出谢微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将,谈叙白站起来,径直朝她走去:“好巧。” 她没玩过狼人杀,所以能在这种店里遇上,说起来也算是“好巧。”计划被突然冒出来的熟面孔打断,谢微雨便和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谈先生。” 他已经工作好几年,这个称呼合情合理,也比较礼貌。 “老白,是你认识的人啊?”沙发区一个约莫二十八岁左右,IT男模样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将手搭在谈叙白肩上,看向谢微雨,“哟,大美女啊。” “你好,我叫谢微雨。” 听到她的名字,谢微雨注意到那个男人先是一愣,忽然变得热情起来,本想伸出手和她握手,却不知为何转眼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哦,谢小姐你好,我叫陈景秀,是谈叙白的大学室友兼同事。” “你一个人来的啊?”陈景秀说话的习惯像是倒豆子的似的,语速又快,还特别的顺溜,“一个人怎么玩密室逃脱嘛,不如和我们一起,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大家一起玩。” “我今天是来这里踩点的。”谢微雨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想拒绝,谈叙白开口道: “你一会儿还有事?” “没事。” 陈景秀一锤定音:“那就一起呗,别拘谨啊,我们很好相处的!” 几个坐在卡座上的男女生也和陈景秀一样热情,他们立刻站起来,邀请她一起加入。 -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谢微雨被临时编入他们的队伍里,密室逃脱的故事背景在高中校园,为了增加视觉体验,店员让他们穿上了统一的高中校服外套。 女生大多不敢玩恐怖本,这次选的丧尸主题在谢微雨的接受范围内,介绍完规则,NPC往队里看了一眼,将两个一次性眼罩交给她和谈叙白。 来之前她看过剧本,要选两个人作为被解救的同学,她和谈叙白组成了一队。 带上眼罩,视线里就是一片黑暗,她感觉自己和谈叙白被两位NPC带着走了很远的距离,好像还搭乘了电梯,最后两人一起被关进一个房间里。 随着音响里发出一声“游戏正式开始”的提示,谢微雨自觉摘掉墨镜,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她所在的位置是个废弃的学生宿舍,她和谈叙白坐的位置是个下铺。 此时,房间的音响里传来寒风呼啸的逼真场景音,窗外寒风呼啸,屋内的灯光则是被风吹着,明明灭灭的闪烁着,谢微雨站起来翻摆放在桌子上的道具书籍: “我们肯定不能干坐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她知道密室逃脱的套路,被困住的玩家也要想办法逃离,甚至因为和大部队分开,困难翻倍。 谈叙白问她:“你经常玩密室逃脱?” “以前玩过一两次。”都是高中时年代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没有真人NPC,大多是些恐怖本,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说话间,那盏闪烁的灯突然熄灭了,随着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音响里突然传出一个NPC的尖叫:“快跑,有丧尸翻进宿舍区了。” “啊——” 谢微雨始料未及,被这声凄惨的女声吓得原地跳起来,叫了一声后想跑,谁想一扭头就撞在了身侧的一堵墙上。 鼻子先碰到,随后是脸怼到墙上,阵的脑门一阵酥疼。 “啧——” 黑暗中,她察觉到谈叙白好像走到了她的身边,她能察觉到他身上那种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刚想动,她便听到他提醒:“你别动,屋子里应该有手电。” 她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翻桌子的声音,随后一束光亮起,谈叙白将手电筒光亮投落在她脚下的地上,屋子很小,他只一步就轻松迈到了她身边,他凑近看了一下: “刚刚撞到哪了?” “我没事,不疼。”倒也不算疼,就是突然一下,丢脸又丢人。她揉了揉鼻尖,想继续做任务,挡在她面前的身影却不见挪开,他倾了倾身,打量她的脸: “鼻子红了。” 谢微雨抬脸时正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眼睫在光里映出浓影,那被遮住了一半的琥珀色眼瞳里,倒影着地上的光亮,清澈到能瞧见她的倒影,她这才注意到彼此之间的距离近的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的眉眼,鼻梁,一寸寸的,无限放大的闯进她的眼睛里。 她的耳朵像是被火舌舔过,泛起一抹浅浅的粉色…… 第8章 想死了,还是活腻了 “老白老白,呼叫老白!” 昏暗狭隘的空间里,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两个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谢微雨指了指他揣在校服口袋里的对讲机:“好像是对讲机。” “老白,能听到吗老白?” 被这急躁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搞的失了耐心,谈叙白摁下对话键以后斥了一声:“叫什么魂?” “我想试试对讲机的信号。”陈景秀丝毫没有听出谈叙白语气里的不耐烦,“你那边什么情况,我们这边门锁了,要找密码开锁,哎呀我跟你说,这家密室逃脱做的可以啊。” 谈叙白想要插话进去,奈何那边语速极快,上句说完立刻接下句:“这场景音做的好逼真哦,我都快吓死了,我都忍不住要给配音演员点赞了,” “老周在不在?”谈叙白终于抓住时机插话。 “什么事?” 听到那边传来老周的声音,谈叙白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他义正言辞的冷脸命令道:“由你负责拿对讲机联系我,再让陈景秀拿对讲机,今晚你买单。” 要是威胁有级别,这句话的杀伤力应该在S级,之后,那边再也没有传来陈景秀的叭叭声,老周通过对讲机,将他们所在房间的谜题分享了过来,不过短短几分钟,两个房间的密码都被谈叙白解开了,谢微雨自觉跑去密码旁边,输入了谈叙白解出来的数字,只听得咔擦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太好了,我们……” “啊——” 此时,房间上空的音响里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应该是丧尸NPC出动了,谈叙白忙跟在谢微雨身后出去,不想却看到手脚慌乱的谢微雨抓拖着一个活的丧尸NPC越跑越远…… 谈叙白:“……” 他和那个NPC,像吗? 整个昏暗的走廊里,响彻着一群丧尸在走廊上奔跑的动静音,谢微雨拉住“谈叙白”的手,拼了命往那个看起来像是出口的地方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喊着: “你回头看看,那些丧尸追过来没有!” “我怎么感觉他一直跟在我俩后面,要不要找个房间躲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前方有个开着的宿舍门,谢微雨直接冲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房门,她把背抵在门上,正想大大的喘一口气,结果一抬眼就看到被自己拖走的“谈叙白”和平时不一样…… 穿着校服的丧尸NPC披头散发,画着丧尸妆和她面面相觑…… “啊————^^^^^^^^!!!” 密室逃脱里从不缺少像谢微雨这样优秀的女高音歌唱家,一声尖叫惊天地泣鬼神,吓得NPC往后退了一步,谢微雨赶紧拧开门锁,踉踉跄跄的顺着楼梯往下面冲。 见了鬼了,抓错队友了! 这一路上,她只瞧见楼梯转角处有一个又宽又大的置物箱,便直接打开躲进去。 剧本设定丧尸怕阳光,等抗过这个白天就去找谈叙白,他没有手电筒,应该也在楼上的某个房间躲着。 走廊上的音响里,还在逼真的回想着丧尸的嘶吼和学生们奔跑的慌乱脚步声,谢微雨听的汗毛倒竖,忍不住将手电筒打开,用右手盖住一些光亮,让狭隘的空间里透出一点光来。 这里面黑的沉闷压抑,有点光亮不至于那么害怕。 小算盘打了不到两秒,一个很近的脚步声忽然闯进她的耳朵里,她立刻屏住呼吸,听着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不是吧,这置物箱竖在这里不就是让玩家躲的吗?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被抓走,她把手放在门上,准备等外面的NPC打开时冲出去。 一秒,两秒……她在心里默数着,心跳和呼吸保持着同一个节奏,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谢微雨?” 楼梯转角处设计的空旷,这磁性的嗓音被放大着,冲进她的耳朵里。她安心下来,松开拉门的手,看着面前那道缓缓打开的门,谈叙白正站在外面,笑着看她: “怎么没被你拖走的NPC捉住?” 他是在笑话她拖走NPC的举动,那个NPC估计也是第一次被玩家拖着走,失去了逮人的乐趣。 “你不也没被捉住。”她抬了抬下巴,不等她从置物箱里出来,楼上忽然传来NPC的跑步声,他们正在往楼下赶。 情急间,谢微雨揪住他的衣袖扯了一把:“快点进来。” 看到他进来,谢微雨把柜门一关,还顺手把亮着的手电筒关掉。刚才她躲在里面,觉得在这里面横躺都没问题,这会儿多了一个人,空间顿时变得逼仄起来。 她屏住呼吸偷听外面的情况,却听到了来自身边的那个人,急促又不安的呼吸声,谈叙白刚想推开门出去,NPC下楼的脚步声忽然一声响过一声。 谢微雨只当他是因为刺激而紧张,手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轻声说:“在等一下,快天亮了。” 女孩子的手指天生细腻温柔,那手掌心覆盖下来,带着一丝温柔干燥的触感。他心里的局促不安被渐渐磨平,化为一丝温柔的注视。 柜门外透进来的那束光映在她的眼睛上,杏仁黑瞳像是溪流边的玛瑙石,灵气狡黠,像只小狐狸。 谢微雨默默在心里数着时间,就在NPC的脚步停在置物箱前一秒,外面的走廊上白光如昼,响起了代表清晨的鸟叫声。 她松开谈叙白的手,推开柜门后说了句:“天亮了。”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谈叙白,催他:“快走,还有好几关没闯呢。” 她已经沉浸在游戏里,完全放开了。 谈叙白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跟上去和她说:“摄像头能看到我们躲在什么地方,下次换个地方躲?” - 对于谈叙白这样高智商的人来说,这是个解密游戏。 谢微雨不这样认为,这就是个不停尖叫和逃跑的惊悚游戏,尤其到了游戏中后段,两拨人集合到一起,三个女生组成女高音合唱团,被丧尸追着逃亡了一路,直到通关,店家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张称号证书,谢微雨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证书上赫然写着【女高音歌唱家】 谢微雨:“……” 这种称呼不要也罢。 而拿到【最强嘴遁】的陈景秀则是在去吃饭的路上和谢微雨说了一路,大概问的都是谢微雨和他们分头行动时解密的游戏内容。 饭桌上,陈景秀还选了个距离她很近的位置,继续说:“听说你和老白认识是因为拿错了行李箱,其实那天我们搭乘的是同一个航班,是我陪他去出差的,说起来真是有缘分。” 谢微雨性子慢熟,得亏有这个自来熟话唠,她的存在一整晚都很高,并不担心没有话题。反倒是做东的谈叙白,因为一直插不上话,被衬的有些沉默。 “大三的话,现在得忙着找工作了把?等你当了社畜,你就晓得这个社会的险恶和……” “陈景秀。” “唉,在呢。”陈景秀随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谈叙白不知何时走到了包间外面,他倚在门口,望向他时抬了抬下巴,暗示他有话要出去说。 他隐隐觉得那个眼神不太友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他今晚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他觉得还好啊。 他跟在谈叙白身后出去,随着那人身上越来越低的气压,他开始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工作上,他兢兢业业,是全公司公认的劳模,私底下,他是他深交多年的好哥们,酒逢知己千百少。 他做错了什么?刚刚谈叙白看他那个眼神好像要杀人。 随着跟在谈叙白身后越走越远,陈景秀往后看了一眼他们的包间,手控制不住的交握着,搓的快起了水泡: “老白……谈总?什么事情非得来外面说呀?” 谈叙白停在无人的走廊尽头,站在一盏照明灯下,笑着对陈景秀说了句:“晚上一起去喝酒?” 他跟在他身边多年,又是他的总助,什么性格还摸不清楚,此时谈叙白勾起来的嘴角,不亚于一只正在微笑的老虎,陈景秀心里咚的一声…… 完了完了,要死了! “谈总,你要不说句人话?” 走廊尽头有些冷,谈叙白抬起左手,慢条斯理的把卷至手肘的袖口放下来,一边放,一边用眼神盯着面前的人,微眯着眼睛,问他: “你老板我追的人你也敢撬,你是想死了,还是活腻了?” 第9章 总裁的美貌已经打进大学生…… 因为接到了入职通知的信息,谢微雨并没有多呆,吃了饭就回了宿舍,忙着准备入职要用的资料和物品。 今晚宿舍好像比往常热闹,她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几个男生在宿管阿姨的注视下,往她们宿舍里搬了些行李物品出来。 看这大张旗鼓的阵仗,谁搬宿舍了? 她好奇的进去,正巧看到苏曼文和大欢在里面收拾衣服。大欢和苏曼文的衣柜和床都空了。 听二琴说,大欢找的新工作和苏曼文在一个网红经纪公司,担任的正是苏曼文的助理,两个人会搬走倒也正常,只是这阵仗…… 她看了一眼前来帮忙搬宿舍的男同学,不巧都是陈君彦的男性友人,谢微雨泼酒那晚上,有两位正在其中。其中一个男生看到谢微雨,还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谢学妹,才回来呢?” 他们都知道她和陈君彦分手了,也就友好的称呼她一声“谢学妹”。 “大熊,可以帮我拎一下这个箱子吗,太重了。” 那个男生被苏曼文叫进宿舍,只匆匆和她打了个照面。 看里面乱作一团,谢微雨本想站在门口等他们搬完,苏曼文却主动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微雨,你回来了。” 她在陌生人面前的大度宽容向来演的滴水不漏,谢微雨没有回话,径直走到自己的桌椅区,把手提包挂在椅子靠背上,苏曼文却追着她走过来: “微雨,我已经和你道歉了,现在我都搬走了,这是最后一面了,不能好好说说话吗?” 听这话的语气,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以为是她逼苏曼文搬出去的。尤其是帮她来搬东西的两位学长,听到这句话时,他们把目光落到了她脸上。 难怪陈君彦说她只适合谈恋爱,看她对室友的态度那么刻薄,结婚了不知道得凶成什么母老虎模样。 还是苏曼文这种娇柔的女人好,看她生气都是一种享受。 说着,苏曼文抱起一沓叠整齐的衣服放到她的书桌上:“我瞧着你缺一些保暖的大衣,这些都是有牌子的,我没穿过几次。” “我没有穷到需要你来施舍衣服。”都是女人,谢微雨难道不知道她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吗?她冷眼看向她,用视线指着那些衣服,“拿走!” “我……”苏曼文的眼圈顷刻红了起来。 大欢怕两个人吵起来,替苏曼文拿走衣服后,她又看了一眼谢微雨,说道:“四雨,再见。” 看到大欢那个告别的眼神,谢微雨没有把到了喉咙里的决绝话说出来,她想起第一次来宿舍,就是大欢帮她搬的行李,那时候她的眼神里,还没有现在这样现实的考量,她微笑着和她说了一句:“你是我们宿舍年纪最小的,我们都有昵称,以后叫你四雨好不好?” 从此这个昵称叫了三年。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彼此便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今后不过只能成为别人嘴里一句轻描淡写的“大学室友”。 苏曼文红着眼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控制不住的掉眼泪,直到被大熊注意到,她才吸了吸鼻子,可怜楚楚的说了句: “是我说话的方式有问题吗?她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男生怎么可能受得了漂亮的美女掉眼泪,大熊挥了挥手,安慰道:“你说话哪里有问题了,有的人穷,自尊心强,好心当成狗肺。” 大一时,谢微雨曾在学校附近做过不少兼职暑期工,如果不是家庭有困难,有必要那么勤工俭学吗?后来又听苏曼文说起她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对于她的家庭情况,大家也都猜得到一二。 “说来算是我说话没讲究技巧。”苏曼文把错误全揽在自己身上,又对大熊说,“我知道你和君彦关系好,这件事你不要和他提了,他最近工作那么忙,提起谢微雨他又会心神不宁。” “现在像你这种懂事的姑娘都快灭迹了,我早就说了,你和君彦才是绝配。” 说起来还是陈君彦命好,没了谢微雨,马上就来个苏曼文这种漂亮性感的大美女。 现在两个人虽然走得近,陈君彦甚至接过几次苏曼文下班,有没有那个想法,不过就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 大熊估摸着,是因为学校论坛上的那些风言风语,为了保护苏曼文的名声,陈君彦肯定不会那么快公布她和苏曼文的关系。 - 关于这对渣男贱女有没有在一起,谢微雨早就不关心了。她新入职的公司在开发新区,通勤时间很长,早出晚归,连帮亲弟弟上线打游戏的时间也很赶。 谢老爷子在浦城人脉广泛,为了避免遇到爷爷的老熟人,投简历时谢微雨特意选址了几家地理位置在开发新区的公司,她了解过这家公司的背景,该公司从庆城迁址过来不到一年,董事长年仅三十,却带领公司拿了两次国家级科技项目,是今年浦城市政府提名的优秀企业之一。 谢微雨入职的网络营销部,负责公司科技产品的销售和推广。她的上司雷丹珍是个三十五岁的单亲妈妈,入职第一天,她便亲自带谢微雨和整个部门的人打了照面。 谢微雨的工位刚好靠窗,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上班环境。看到窗台边空着一段位置,她从包里翻出尺子量了一下宽度,在网络上订购几盆多肉和一个小鱼缸。 “你那个位置,上一个同事养过一盆仙人掌,硬生生养萎了。”同事看到她量窗台尺寸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很给力的泼了一盆冷水,“平常工作那么忙,根本没有闲心去照顾花花草草。” 大部分新员工对工作满怀着热情,她只当谢微雨一时兴起:“对了,你叫谢微雨,你是春天出生的吧?我叫戴春桃,初春生的。” 两个人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到一下午就熟络了。 中午,戴春桃带她去了一趟公司食堂,隆重介绍食堂供应的什锦虾饺:“这是咱们食堂的招牌菜,限量供应,可好吃了。” 她看着谢微雨偏瘦的体质:“像你这体重,两个都能吃撑。” “你对我的食量有误解。”谢微雨直接对食堂师傅说了一句,“师傅,来八个!” 后面排队的男同事开了个玩笑:“小姑娘,你会后悔的。” 然后谢微雨就看到师傅从橱窗里端出八个有正常虾饺两个大的饺子。看着露出来的虾尾巴,她感觉已经快要饱了。 于是她的午饭就这么成了几个“大包子”。 谢微雨给戴春来分了两个,和剩下的饺子作斗争,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叫巨无霸虾饺皇。” “那肯定又会有同事说,就和普通包子一样大而已,算什么巨无霸。” 反正叫什么都会有人说: “这个饺子,倒是让没时间吃午饭又不想吃包子的人多了一个选择。”戴春来说着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就我们公司的顶楼,上面的同事最喜欢图方便,吃这个饺子。” 谢微雨从部门主管那里知道一些情况,说公司顶楼是公司研发层,有权限的员工刷卡才能进去。 “上面是一群废寝忘食的IT男工程师,你别看我来公司半年了,这半年,我愣是一次都没见过我们董事长,也没见过那个主事的总裁。” 谢微雨傻乎乎的问:“那公司谁管?” “各部门管各部门呗,不出大事的话,总裁下凡来看我们这些普通员工干什么?” “下凡”这个词用来形容那个神神秘秘的研发部再合适不过。 “咱们董事长吧,公司黄页倒是能搜到长什么样,就是那个执行总裁,被大家传的神神忽忽的。见过的人都说屈身科技圈暴殄天物,应该进娱乐圈发展。”戴春来说的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 “我偷偷和你说,我们总裁才二十四岁,是科技大的高材生,单身,他单身!” 谢微雨越听越觉得这个人很熟悉,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那天在学校大礼堂听他讲课的一幕,她试探性的问了句:“谈叙白?” 戴春来吃惊的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们总裁的美貌已经成功打进大学生圈了吗?” 第10章 总裁公私分明 OS科技大楼,二十八层。 AI会议室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讨论会,由于该项目正处在公司研发阶段,会议室仅有几名负责该项目研发的主要工程师,总工程师谈叙白将几段聊天记录投屏到银幕上,说道: “这是八天前0821和实验对象【星哥倒拔垂杨柳】的聊天记录,聊了三天它才发现游戏对面换了个聊天对象,这种智商的机器人生产出来只会让别人笑话。” 代号0821,是OS科技公司重点研发芯片,该芯片通过模拟人类大脑运作方式,具备自主性,认知性,会和常人一样思考,有情绪反应,统称类脑芯片。 为了测试这款芯片的各项数据,研究室给每个工程师颁发了不同的试验任务和调查报告,谈叙白的任务便是通过网络聊天的方式,测试安装这款芯片的虚拟机器人,模拟“人类”聊天模式。 实验对象不仅仅有通过网游认识,还有不少附近的人,摇一摇。 三个月前,谈叙白以余悠悠这个昵称在网游里结识了男网友“星哥倒拔垂杨柳”。设定为绿茶人设的机器人和他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网友模式。 然而,这笨到智商为零的绿茶机器人不仅没发现对方用了变声器,还在几天前面对对方突然换了一个人的行为无知无觉,直到三天以后才根据对面和平常不一样的聊天习惯和说话语气判定对面换了个人。 作为一个全程在做监控记录的实验检测员,第一次语音时,谈叙白就发现对面戴了声卡变声器,怀疑对面极大可能是网络骗子,他便把这个账号列为了实验对象,直到一段时间以后,机器人通过日常聊天习惯和生活作息判断对方是高中生。 他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结束实验,换个网友做对照组,对方却何悄无声息的换了个聊天对象,用了同一款声卡变声器,继续“骗”。 “小绿茶给出的数据报告,只得出对面换人的结论。而我推测,对面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个年轻女性。” 他啾恃洸从对方打喷嚏的“哈秋”声判断换了个人,又从对面打字和发表情包的一些列习惯发现了一些只属于年轻女生的细枝末节。 而这些,小绿茶机器人毫无察觉,这不是智商低,这是只有基础聊天功能的傻瓜机器人。 听完这一系列始末,向来严苛的科技团队起草了一个“微习惯”研究方向。 就此,今天这场探讨了四个小时的研讨会议才算结束。 总助陈景秀坐的腰酸背疼,起来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他跟在谈叙白身后出去,又开始念叨: “谈总,咱们这款芯片明年就要开发布会了,现在那么多缺点要改,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谈叙白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会议室气温低,坐久了难免冷,这会儿出来反倒觉得闷,他不喜欢束手束脚的感觉。 陈景秀提了个建议:“我觉得吧,你不能用你的智商去要求机器人达到你的智商。你多聪明啊,从来都是我刚刚一翘尾巴,你就知道我准备说什么做什么,就那个什么【倒拔垂杨柳】,你这就确定对面变成了一个女性,万一对面是个娘炮,或者是个妈妈,还有啊,他怎么突然换了个人?” “这也是我在想的。” 谈叙白蹙了蹙眉,顾虑满满。如果是因为对面发现了它的机器人身份,那团队为此做了那么多年的研究,输的很彻底。 要想办法和【垂杨柳】见一面。 至少要知道对方突然换人的原因,【垂杨柳】一定发现了什么。 陈景秀看了眼腕表:“现在食堂还有饭,一起下去吃个饭吧,公司入职了不少新员工,你作为总裁,不下去露个脸,未免显得太严厉古板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老板了……” “我是靠脸吃饭的?” “谈总,你误会啦,外面谁不知道啊,咱们公司有下载量最高的OS浏览器,智能化一体家居,我们公司是靠实力吃饭的,”陈景秀可不敢在公司里叫他老白,公事公办,想起上一次因为谢微雨的事情被他臭脸,做了一晚上噩梦。他只好弱弱的说了一句:“就是咱们高管的几个都去新员工面前露了个脸,就是你不去吧,大家都说你冷,不近人情,脾气传的也不太好……” 说完陈景秀便注意到,谈叙白正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伸出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朝他丢过去一个眼刀,关门时他甚至露出一抹讥笑: “专门跑去新员工面前露脸的,不是想给下马威,就是想看那些小姑娘,花花心思一堆,庸俗。” - 谢微雨没有告诉戴春桃自己和谈叙白有点交集的事情,只说他曾经受邀参加过学校的讲堂,在学校看过。单就是这点信息,就够戴春桃逮住她问长问短了。 从身高多少到外貌如何,细无巨细。 对此,谢微雨回了她一句话:“你都说他是需要下凡的人,长什么样,和你脑补中的大相径庭。” 像这种把问题丢给对方的做法,谢微雨屡试不爽,终于不用当着不少同事的面议论总裁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职场规则她都懂,现在最好把自己和谈叙白的关系摘干净,将来才不会有人抓小辫子,说她的话柄。 反正她只想当个快乐的打工人,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一天上班,部门主管交给她的都是些简单基础的工作,因为之前在庆城实习时做过不少类似的,不到小半天她就忙了个七七八八。直到她抽空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不巧在门口撞见站在走廊打电话的雷丹珍,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一边对着电话那端点头,一边说:“行行行,我抽空过来一趟,给你添麻烦了。” 她觉得偷听电话不太礼貌,正想装作没看到避开,便被挂断电话的雷丹珍叫住了: “小谢。” 雷丹珍急匆匆走过来,将两个文件夹塞到她手上,用工作卡帮她刷开通往顶楼的电梯:“你上顶楼帮我跑个腿,把这资料交给总裁助理。” 谢微雨听说过上顶楼的严格要求:“我是新来的,上顶楼要权限,雷主管你……” “哎呀,公司没那么严的,是上面打下来的推广方案,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真是愁死了,今天这事儿怎么那么多呢,反正你交上去就行了。” 雷丹珍向来雷厉风行,不等电梯门关上就急匆匆的走了,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只能硬着头皮搭乘电梯往顶楼走。大楼有二十八层,二十三层以上属于OS科技的办公地,最后两层则是为了公司机密安全,另修两部直达电梯。 和下面的办公区域比起来,二十八楼有些冷寂,大概因为这层楼大多是些工程师和领导办公室。 她在进门处就瞧见了两个前台接待,走进去时,因为她的职位没有权限,被门口安装的扫描机器抓了个正着。眼看着两个前台接待警觉起来,她立刻晃了一下手上的资料: “你好,我是网络营销部谢微雨,我找总裁助理。” 前台接待看她是个陌生面孔,露出个职业性微笑,公事公办:“你是新来的那一批员工吧,我们总裁助理有四位,请问你找哪一位,这边给你打电话叫出来,没权限不能往里面走了呢。” 雷丹珍根本没和她说找哪个助理,想了想,谢微雨说:“陈景秀,陈总助有在吗?” 前台把电话拨通,不到半分钟,陈景秀就出来了。 眼看着陈景秀的身影没多久便出现在走廊上,谢微雨有些顾虑,想着像陈景秀那样的性子应该会和她寒暄半天,没想到是她多虑了,看到是她,他似乎还刻意放缓了脚步,然后特别明显的提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板正的朝她走去,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谢微雨?网络营销部的?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比起那天的侃侃而谈,工作状态下的陈景秀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就连说话都要惜字如金,好像是摆着数字数着似的。 谢微雨一头雾水,稍作思考便明白了,总裁总助理怎么能和她这个新员工表现的太熟络,不然会被人说走后门的。 她脸上立刻回应一个职场专业微笑:“陈总助好,这是雷主管让我转交给你的?” 陈景秀想起那天,谈叙白命令以后不能和谢微雨说话超过十句,没想到今天谢微雨那么来道,把资料交给他就跑的飞快,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眼看着谢微雨被前台接待送进电梯,他才迈着大步伐往总裁办公室走,进屋以后,他先往门口看了一眼,又把门关上,然后就十分得意的在谈叙白的办公桌前抖机灵: “谈总,您猜,刚刚是哪个美女给我送的资料?” 谈叙白正在吃他带回来的什锦虾饺,一边吃,一边看桌子上的文献资料:“喜欢就去追,不影响工作可自由恋爱。” “哎呀,这我怎么敢追,怎么追的起,有几条命可以追,有命追没命享!”陈景秀念着那晚上的“大仇”,嘴上叭叭的,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才算给自己报仇,他把那个资料放到谈叙白桌子上,只开口说了一个名字: “是谢微雨,我们公司新员……” 话没说完,他眼睁睁看着正在吃饭的某个人好像咬到了舌头,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嗯。” 谈叙白很少去面试这种基础工作岗位,他肯定是不知道谢微雨入职消息的。偏偏这人到这种时候还在意那该死的面子,只应了一句就没了。 陈景秀一肚子的牢骚没地方发,还以为他会又说点什么话,直到他准备出去时,听到身后的人说了一句:“这次公司入职了多少新员工?” “好像只有七八个,现在淡季。” “我作为总裁,下去露个脸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想起几个小时以前,某个人摆着冷脸的态度,陈景秀呵呵: 不愧是公私分明的大总裁,打起自己的脸来也毫不手软呢。 第11章 她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性…… 新来的员工好像都会经历这一遭,这边谢微雨刚刚帮雷丹珍跑了个腿,回来又被其它前辈叫去打印资料,跑了一趟□□,两个部门相差甚远,一圈下来,她倒是把公司各部门的所在位置记了个大概。 回到工位上,屁股还没坐热,不知道跑去哪里的戴春桃忽然急匆匆回来,一边跑一边说:“姐子们,老铁们,不好了,快把桌子上的花生瓜子收一收!” 戴春桃声音挺大,整个部门都能听到她略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的大嗓门。 一位同事捂着耳朵嚷嚷:“戴春桃,你吓死我了,我脑子里刚刚冒出一点营销文案,雷主管来了?她又没说不准我们吃瓜子。” “下凡了,下凡了。”戴春桃的嗓音里难藏兴奋,“我刚刚去上厕所,听到其它部门的同事说,谈总现在正在□□视察工作,马上就要巡视到我们部门来了。” 曾有人断言,就是天塌下来,那位长居二十八楼的谈总裁也不可能来他们的工作区晃荡,谁能想到天没塌,太阳倒是从西边出来了。 话音刚落,整个部门的人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收零食的,抹口红的,整理工位的,人人草木皆兵,都在忙着处理自己眼前那些可见不可见的东西,戴春桃看了一眼谢微雨空空如也的桌面,还顺手给她递了一本《电商营销手册》: “快,把书打开放你桌上,虽然你是新来的,但是得让他看到你有在认真学习。” 除了学生时代,谢微雨第一次有一种回到学校被老师检查作业的紧张感,她也不自觉收了一下桌子上的几页涂鸦纸,问戴春桃:“你们不是期待他下凡吗,怎么这会儿都害怕了?” “就是再好奇他长什么样,一想到常年位居顶楼的总裁突然有一天下来基层,想想都会毛骨悚然吧。”不到几分钟,戴春桃的桌面立刻恢复干净,就连桌子上的男明星相片都被丢进了抽屉里: “我听说他虽然长得好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就上半年,有个偷了机密想辞辞职的员工被抓,现在还在局子里蹲着。平常和那个人走的近的,无论男女都被请进网络安全局喝了杯茶,之后全部裁员,杀的干干净净。” 这事情在员工之间不是秘密,正是因为如此,大家虽然想看他长什么样,又顾忌是不是来部门抓人,都怕他。 说话间,门口的同事忽然嘘了一声,戴春桃立刻坐回去,危襟正坐的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谢微雨坐回工位上,拿起那本书翻开,忍不住从缝隙里往门口看了眼,不过片刻,她便看到陈景秀带着一个人从门口进来,说了句:“谈总,这就是网络营销部了,主要负责产品的线上推广营销。” 随着话音落下,谈叙白出现在了门口,公司内部空调开得足,他穿的很少,内搭一件白色衬衫,外搭黑色风衣外套,整个人被衬的有些疏离和高冷,尤其是当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助理模样的男人,那浑身透着的疏离气息,被放大了数十倍。 以前没有上下属关系,谢微雨只当他是有点交集的普通朋友,现在忽然成了上司,谢微雨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手心紧张的冒了点汗。 大概领导都是这种天生自带压迫感的气场,偌大的办公室,硬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大家都在假装工作很忙,并装作时不时的往门口落去一个目光。 “你们雷主管在不在?” 陈景秀本以为,部门主管雷丹珍应该早就有所准备,没想到站在门口半天,硬是没看到接待的人出来,倒是看到一群不敢开口的员工。 刚刚为他们放哨的那个女人闻声站了起来:“谈总,陈总助,我们主管有点事情出去了。” 她说:“谈总你稍等,我给雷主管打个电话。” 陈景秀说了句:“不用打,谈总听说公司新来一批新员工,想着过来打个招呼,顺便请大家喝杯热奶茶。” 这下不仅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地球也快爆炸了! 谈总他竟然不是来视察工作,是来给大家送奶茶的! 公司里“忙碌”到飞起来的员工们听到这句话,皆是一愣,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几个男助理手上都抱着一个保温箱,陈景秀带着人进来,给每个人发了一杯奶茶。 戴春桃到现在还没从地球爆炸的缓冲里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谈叙白径直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她激动的把手从办公桌下伸下去,扯了一下谢微雨的衣摆:“他,亲,亲自来发奶茶了。” 眼看着谈总再给他们这一排的员工发奶茶,戴春桃扯谢微雨衣袖的动作更夸张:“靠,麻了麻了,我麻了!” 作为一名追星女孩,戴春桃看“帅哥”的苛刻要求,纵观整个娱乐圈不过尔尔,而谈叙白的“帅”对于她来说,和她见过的明星都不一样,或许因为年纪尚轻便坐拥总裁职位,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淀感,尤其当他给大家递奶茶的时候,那刻意保持的礼貌,会让人不自觉产生一种敬畏感和距离感。 他的美貌带着距离,带着生人勿进的谨慎。 也是因为这种距离感,最能吸引女孩子们的目光。 得亏是生在商界,这要是在娱乐圈,美貌杀人事件这个话题能被刷爆。 此时,谢微雨还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他打招呼,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上司借口送奶茶视察工作,最近水逆有点频繁。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谈叙白朝她走来,把最后一杯奶茶递到她面前:“辛苦了。” 他唯独只对她一个人说了一句“辛苦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细节,看到是她最喜欢喝的杨枝甘露时,眼睛立刻亮了: “谢谢谈总。” 热的杨枝甘露口感没那么好,她也想喝的不得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谈叙白看向她眼神的那个目光,拆开吸管,用力往杯口戳了一下,然后两下,三下…… “好烦,戳不开啊,春桃,把你吸管借我戳个口……” 一双手将她手上的吸管抽走,伸出右手撑在她握着的奶茶杯下方,帮她托着,然后斜斜一插,吸管轻松进去,谢微雨的眼睛笑了起来,一抬头,视线里闯进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为了帮她插吸管,他此时正微微倾身,脸侧偏着,正好能瞧见他垂眼看她的那一瞬间,她似是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浅笑,转瞬即逝后,那人稍微往后退了一些,保持礼貌,问她: “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如实回答:“今天办的入职。” 她其实有点想说一句好巧,顾虑到公司里那么多人,便把后话咽了下去,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句:“谈总放心,我肯定认真干,为公司创造更多价值。” 谈叙白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心里的那些顾虑,也就由着她,不多聊。 临走时,他都走到了门口,又忍不住转过身去看,正巧看到小姑娘满心欢喜的抱着奶茶目送他离开,笑的像个小傻子。他步伐微愣,唇角勾起微小的弧度: “一杯奶茶就能笑成这样,出息。” “什么,谈总你说什么了吗?”陈景秀似乎听到谈叙白说了句话,抬头时正好瞧见他眼底里转瞬即逝的宠溺,随后那人恢复以往,吩咐: “雷丹珍回来,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 因为总裁亲自来送奶茶的事情,部门热闹了一整个下午。临近下班时,戴春桃神神叨叨搬着椅子坐到谢微雨旁边,小声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谈总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谢微雨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依旧只说:“他受邀来过我们学校的讲座。” “难道他关注你很久了?” 看谢微雨摇头,戴春桃可不管这丫头之前说过什么否定的话了,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有谢微雨的是杨枝甘露,他们都是原味奶茶。 如果不是谢微雨心里有鬼,就是谈总眼里有人。 “其实我没那么八卦的。”戴春桃准备打个以退为进的战术,偏偏这时有人叫了谢微雨,让她去一趟雷主管办公室。 谢微雨立刻把办公桌收拾干净,关掉电脑:“春桃,明天见。” 她只当自己抓到了雷主管这个大救星,直到进了办公室,瞧见雷主管脸上的神态,才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惹上了事情。 雷丹珍是个直爽性子,让她把门关上,开门见山的说起了刚刚在谈叙白办公室的原因。 因为中午出去一趟,她被人在背后打小报告,说她出去给女儿开家长会: “我们这些做主管的,下面管着虾兵蟹将,上面老板这样不满那样不满,两面不是人,还得提防被人抓小辫子。” 谢微雨听明白了,雷丹珍中午出去的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说成了家庭私事,谢微雨帮她送文件,可不就是她打的小报告。 雷丹珍倒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我是出去见客户,不是帮我女儿开家长会,我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难道还不能分清家庭和工作的主次?小谢,面试的时候我是在场的,我很喜欢你面试说的那些话,也对你的工作能力有信心,但你是新人,凳子都还没坐热,就想做椅子,这要是放在别的公司,就没有明天了。” 领导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没让谢微雨找到空子钻。就是此时她解释不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也不过增添几分嫌隙。 有人想拿她这个新员工搞职位竞争,巧了,她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性子。 第12章 你现在是上面那个人 晚上回到宿舍,谢微雨心事重重,把白天在公司里遇到的同事和前辈回想了一遍,究竟是谁打的小报告?要想把那个人找出来,至少要对公司内部派系了解一二。 明早得找戴春桃了解了解情况。 她想的入了神,直到iPad震动,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挂在活动副本里沉默好久了,余悠悠往她的微信上发了一个问号,她立刻把目光落回游戏里。 这种游戏真的不适合她这种手残玩!尤其最近游戏上线活动副本,她每天还要在余悠悠的央求下带着她刷活动。 【余悠悠】:哥哥,我刚刚抢了你一个人头,不好意思哦。 她只想快点把副本打完,不理她,又继续一顿乱放大招硬莽,得亏谢繁星装备够硬,可算是把最终大boss打完了。 眼看boss身上掉了件稀有紫装,却被余悠悠抢了先,收入囊中: 【余悠悠】: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捡到了,哥哥那么大方,不会和我要吧? 她靠着谢繁星这身强化十级的装备莽了几天活动副本,好装备全被余悠悠这个小绿茶“不小心”捡走了。今晚这件乐师紫装又不是药师穿的,这小绿茶脸皮真够厚的。 【星哥倒拔垂杨柳】:你要是真不好意思,丢出来给我。 她今天就想会会这个表里不一的小绿茶,不把这件装备吐出来别想走。 小绿茶像是预料到她会那么做,半秒钟不到,那边头像就灰了下去。 谢微雨:“……” 她追到微信上,翻出变声器戴上,直接往那边拨了个语音通话,那端很快被接起,却装作没看到游戏信息:“哥哥,什么事情呀?” 明明声音那么纤细好听一小姑娘,怎么脸皮就能那么厚呢。要不是看在谢繁星的面子上,她都想骂人了。她耐着性子,清了清嗓子: “你一个药师穿不了乐师的衣服,上线把衣服丢给哥哥。” 倒不是那件装备有多值钱,就是被她的脸皮气到了,她已经想手动帮谢繁星断交了。 “原来哥哥要那件衣服的呀,那我还给你就好了呀,只是稀有装备到手有保护时间,哥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反正我们都是浦城的,这周末我请哥哥吃饭赔罪,顺便把那件装备给你。” 请吃饭? 这姑娘胆子那么大,竟然敢约男网友线下见面? 这要是谢繁星那个傻子在,不知道得开心成什么样子,可转念一想,谁知道对面是人是鬼,会不会是个卖茶女或者仙人跳玩家。她清了清嗓子,保持神秘感:“这周末我有事,保护时间过了,游戏里交易就行。” “可是有件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谈……” 有事也是和谢繁星当面谈,和她说有什么用,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中断语音,摘掉耳机上挂的声卡,这时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宿舍的二琴正吃惊的看着她。 二琴眼睛瞪得鸡蛋大,脸上的表情比见到外星人还夸张:“我的妈呀,你竟然用声卡装男生泡妹子,你丧尽天良啊。” 谢微雨无奈扶额: 她就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 昨晚,因为帮弟弟上游戏的事情,谢微雨和二琴解释了大半晚上,导致早上去公司差点迟到。 中午去食堂吃饭,谢微雨还是和戴春桃一起,她特意找了个小角落,旁敲侧击的打听除了雷丹珍,部门里谁在职时间最长,实力最强。 打小报告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个老员工,打不过雷丹珍,就想着怎么把她从那位子上拉下来,好自己坐上去。 “你问这个干什么呀?咱们部门里也就易蕊,杨思彤这两个前辈带过小组,他们这一批都是从庆城就跟过来的老员工了。” “我想找前辈们学习点工作经验。”谢微雨拔着碗里的米饭,约莫在脑海里回忆了这两个前辈的模样,易蕊她不认识,但是杨思彤…… 好像是昨天在门口给他们放哨的那个女员工,她说过一句“雷主管有事不在公司”。她想的入了神,捏着筷子愣了许久,直到后来,戴春桃忽然狠狠踢了她一脚,她抬着脸看去,只瞧见戴春桃一个劲儿扒碗里的米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往左边看,见了鬼了!” 她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竟瞧见谈叙白和陈景秀站在食堂窗口点菜。今天少见出暖阳,他便干脆连外套也不穿,就穿了一件看起来软乎乎又毛茸茸的白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年轻,就这么站在哪里,还挺养眼的。 女人还真是善变,昨天说他下凡,今天就变成了见鬼。 “怕什么,我们是在正常的午休时间吃饭,又没有做亏心事,更何况他还离我们那么远呢。”这话说完谢微雨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立的flag没有时效,几乎是刚刚说完,他就和陈景秀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陈景秀走的稍微快一些,目标明确,不到半分钟就走到了他们那一桌,刚好她和戴春桃这桌空了两个位置,陈景秀毫不客气的坐下去以后,问她们: “你们这桌没人了吧?” 戴春桃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一脸笑嘻嘻,自觉挪去和谢微雨那一边:“陈总助,谈总,你们坐。” 谈叙白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磁场,谢微雨注意到他落座以后,周围人说话声明显小了很多,也有胆子大的寒暄几句,但也不太敢忽视他的存在。 陈景秀主动和谢微雨寒暄了几句:“小谢,你昨天刚到我们公司,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就多和你们主管请教学习。” “雷主管啊,我们雷主管可好了,她有在工作上主动引导我。”趁着现在有那么多人在场,她得对自己部门主管表一个衷心,她打小报告的误会,谁知道有没有传到别人耳朵里。 陈景秀在工作上也是个正经态度,也就寒暄了那么一两句,倒是谈叙白少见开口,问她:“昨天你下班好像挺早的。” 听到这句话,陈景秀可算明白昨天谈叙白莫名其妙下了个早班,结果又跑回来加班的奇怪行为。 他该不会是想送人回学校,没经验扑空了? “我们部门都是准点下班,我没早退。”谢微雨却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好像有点明白为何戴春桃一直不开口的原因了,总裁这是亲自来基层抓早退了。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心慌了。还好她和戴春桃的餐盘都见了底,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端着餐盘站起来,风风火火的跑了。 眼看着两个姑娘脚底抹油,陈景秀忍不住想笑,扭头却见谈叙白还在看着谢微雨离开的背影,他的脸上,少见露些许委屈和无奈,陈景秀小声的碎碎念: “我看你平常智商挺高的,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嘴瓢呢,你应该问一些和工作无关的,像是什么这食堂的某某菜真好吃,今天阳光真好,白云飘飘……” “小学生写作文?” “那你要是觉得这些话用英语念出来更好听,你也可以用英语说啊,聊天的艺术你不懂,你现在是上面那个人,要想成为下面那个人,你就得避开压力,就比如我们两的关系,怎么说我也是和你睡了四年的人,工作和日常我们彼此都能分清,但是有的人就不能一下子从那个环境里适应过来……” 谈叙白听他絮絮叨叨了好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插不进去,直到目光落到餐盘上,他夹起一个包子,塞进那张叭叭叭的嘴里。 世界安静了,他也终于听不到陈景秀的叭叭声了。 - 昨天被主管扣打小报告的帽子,今天又被老板扣早退的帽子。 谢微雨觉得自己这倒霉的频率,全公司抓不出第二个来。还好中午大家都比较忙,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休息间隙,眼看着杨思彤和一个同事出去,她便也站起来,准备跟出去找个独处的机会聊聊昨天打小报告的事情。 一路跟到洗手间,谢微雨眼见着他们进了隔间,没多久又出来,一边洗手,一边闲聊:“新来的谢微雨是个马屁精啊,听说她中午在食堂猛夸了一顿雷主管。” 杨思彤笑了笑:“这批新录职员就录了她一个在校大学生,说明她是有点本事的。” 她身边的同事忙着拍马屁:“说起本事,杨姐你的本事也不输雷主管啊,她就是胜在工作年限上,你比她更合适那个位置。” 平日里,杨思彤私底下不知道听过多少诸如此类的言论,偏偏每一次职工投票她都会输给雷丹珍,她想不明白自己差在哪里,直到昨天带谢微雨入职,她看出来了,她早就开始笼络新员工的心。 想来想去,她气不过,昨天终于找到个机会,在上头某一任小助理下来时吹了几句关于雷丹珍玩忽职守的耳边风。 想到谢微雨昨天从雷丹珍办公室里出来那一副被骂的样子,杨思彤心里爽快多了:“她要喜欢雷丹珍,她就仅管拍马屁好了。” 像雷丹珍这种个性,免不了以后对谢微雨多加提防。得不到重用,她还不是只能向她这边靠拢。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忽然瞧见谢微雨从外面进来,像是没听到她们刚刚的对话似的,她淡定的洗着手,笑着说了一句:“昨天我被雷主管骂了,非说我打她的小报告,杨姐,我可被冤死了,我一个新人,只晓得她是个单亲妈妈,怎么会知道她生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杨思彤万幸自己没有说出昨天吹风那些话,也不知道谢微雨卖的什么葫芦药,敷衍的说了一句:“还有这种事,哎哟,你被骂惨了吧,像我做主管就不会搞这种下马威,大家都是从基层干起来的,人嘛,都是互相尊重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她嘴里说出满意回答,杨思彤眼神里难藏计谋得逞的狡猾,不想眸光一抬,她正瞧见镜子里谢微雨的眼神变了个模样,小姑娘长相人淡如菊,偏就是这个眼神,透着一种穿透力。 杨思彤做了亏心事,直被那眼神盯得挪不开步子。 “互相尊重的意思在我这里,就是你尊重我,我尊重你,要是谁先违约了,杨姐……” 谢微雨转过身,和她的眼神平视着,不苟言笑的威胁道:“我不介意多个明面上的敌人。” 第13章 眼神杀人事件 像杨思彤这样的人,不可能听不出谢微雨话中有话的礼貌提醒。 杨思彤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新来的员工是朵带刺小雏菊,她感觉自己在公司那么多年的老资历,受到了新员工的质疑和挑衅。 不巧此时卫生间有人进来,她只得作罢,临走时看了一眼谢微雨,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缺点他们那个年代的职场教训和磨炼。 职场岗位竞争在每个公司都有,谢微雨既不想卷进去,也不想被人当枪使。有的人就是这样,第一次不反击,她会以为你好欺负,从此以后变本加厉,将来闹出来的可就不是扣帽子这种小事了。 重新回到岗位上,谢微雨又接到上面发下来的商品校对内容,这些基础活繁琐,一忙便又是一天。 临睡前,谢微雨给谢繁星发了一条微信,大概交代了一下这段时间和余悠悠打游戏的内容,其中就包括余悠悠捡装备的事情。 她留了个心眼,没把余悠悠主动提见面的事情告诉她。 谢繁星你可长点眼睛吧,好好看看这小绿茶是个什么德行! 第二天,因为天气回暖,谢微雨差点睡过头,眼看着前方几米开外的电梯还有一个位置,她一个快步冲过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她眼睁睁看着一个熟悉的男人背影挤进电梯,无情关上了电梯门。 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后知后觉那个走进去的背影和陈君彦有点像。 不过他的公司在城区,怎么可能会跑来这种偏远的新开发区。 一大早就把别人的背影误会成渣渣前男友,谢微雨一早上的心情都很郁闷,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陈君彦这个名字永远滚出她的记忆。 她不太想承认自己眼拙,看错了一个人渣的事实。 回过神来,谢微雨才发现自己在文档里写了一连串的“人渣”字样。她立刻气愤的敲在键盘上,把那些字一个个删掉,直到戴春桃往她的办公桌上丢了坨面巾纸,她扭头看去,发现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看站在门口的陈景秀。 她这才注意到陈景秀右手缠着石膏,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仿佛是从谈叙白那里学来的严肃表情,陈景秀少了往日里那种脸上挂笑的做派,大家都知道他是谈叙白的心腹,便也害怕了起来。 他径直往她和戴春桃的工作岗位走去,最后停在戴春桃面前,问:“你……”她看了一眼她的工作牌,“小戴同志。” “到。”戴春桃被点名,蹭一下从工位上站起来,椅子也因为这个动作拉扯出一道明显的噪音。 陈景秀的脸色好像因为这个声音更黑了,他虚指了一下她的电脑键盘:“你平常的打字数度快不快?都做些什么工作?” “我打字速度啊……”戴春桃心有顾虑,不知道陈景秀问这个问题是要做什么,会不会根据打字数判断她平常有没有开小差玩游戏: “就普通人的速度,一分钟大概六十……个吧?” 陈景秀好像对她很失望,转而望向谢微雨:“小谢同志,你汇报一下。” “我大概一百二,最近都在做校对,复印资料一类。”谢微雨同样一头雾水,就怕下一刻话唠子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结果陈景秀指了指她的手提包,扭头就往门口走:“关上电脑,拿上你的包跟我走一趟。” 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同情的唏嘘声,谢微雨知道自己完了,上班第三天被老板炒鱿鱼了。 - 跟在陈景秀身后,她目睹路过的人对她投去或同情,或怀疑的目光。 如坐针毡的跟在他身后走到顶楼,谢微雨终于忍不住了:“陈总助,什么事情非得来这里说啊,我新来的,才三天,公司里的人我都不熟……” 她的脑袋差点撞到停下来的陈景秀身上: “你以为我是想盘问你啊,就你这样文弱弱又皱巴巴的小姑娘,怀疑你踩只蚂蚁都要哭出来。” “蚂蚁做错了什么。” “那你也没做错什么,怕什么。”陈景秀把助理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举着自己打着绷带的手,“昨天晚上下班晚,路过我家门口那条阴沟路,不知道哪个孙子缺德偷井盖,我啪一下掉进去,两眼一黑,你猜怎么着,万幸我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是他大爷的,我右手断了。” 陈景秀说相声一样,把谢微雨忐忑了一路的心情化解了,他指了指总裁室正对着的办公室,他的位置旁边多了个明显是新增的办公桌: “听说女生心细一点,我就想着从你们部门抓个人帮我打下手,等我右手能干活了,你再回去。” 原来是当总助理临时文秘,谢微雨放宽心了。 助理办公室和总裁办公室一墙之隔,装修和他们的办公区天差地别,被大面积灰白冷色调充斥着的冷硬风装修看起来有点冷清,办公气氛严肃到仿佛说话都得小上几分贝。 陈景秀带着她到办公区走了一遍,又交给她一些简单的工作,之后便低着头去忙自己的工作了。那之后小半天,这屋子里就只有她和陈景秀两个人办公,偶尔陈景秀出去接电话,里面便安静的只能听到打字声。 她开始怀念戴春桃嗑瓜子的咔擦声了。 后来,隐约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扭头过去看,正瞧见外面走进来几个人,领头那人穿一件挺括干净的白色衬衫,步伐如风,许是觉得被束缚的感觉不太舒服,他微抬下颌,将脖子上的黑色领带扯开一些,一边走,一边和助理吩咐: “今年下半年的目标就定它,这是我们的优势。” “对了谈总,去年底那个项目,对方公司派人来对接了。” 第一天来这里跑腿,她本想站起来打个招呼,不等开口,谈叙白已经停在她面前:“陈景秀不在?” 许是陈景秀和他打过招呼,他已经知道了她在这里的原因,开口便要找人,她将视线指了个方向,正好看到陈景秀快步走进来。 陈景秀轻车熟路的给大家做了个介绍:“给大家介绍下,这是谢微雨,我从网络经营部随便抓的,这段时间让她帮忙打个下手。” 谢微雨毕恭毕敬的问了好,发现总裁助理全都是男人,他们好像很吃惊这个办公室会出现个女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看得出来谈叙白应该很忙,那之后四个助理回到工位上,各司其职,都在忙着自己的分内事。 办公环境使然,谢微雨摸着口袋里用来解馋的糖果,打消了想要吃东西的念头。 直到把手上工作忙完,她才靠在椅子上蹬腿缓解,剥了颗糖塞到嘴里。 晃眼看到隔壁陈景秀看向她,谢微雨会意,立刻掏出一颗糖丢过去。 办公室就他们五个人,看到陈景秀有糖,其它人便也伸手找她要,她坐在位置上,一个一个投过去,击鼓传花似的。 直到做完这一切回椅子上,她发现总裁办公室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她正坐着的那个位置,正好和他的位置处在斜角线上,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谈叙白正坐在办公桌前,目不斜视的盯着她。 她心虚的弄了下头发,低着头去看文件上的内容,奈何那道目光一直存在,就怎么死死的盯住了她。 又不是高中教室,吃糖也要看老板脸色? “谢微雨。”里面传来那人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板正,听起来好像要教训人。 “在。”她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寻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他换了个坐姿,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灵巧的转着手上的签字笔,看到她愣在外面,他蹙了蹙眉,这下换成食指扣桌子: “为什么我没有?” 没有什么,糖吗? 正在处理公务的男助理们统一抬头,齐刷刷落过去一个吃惊的目光。 一个平常只喝白开水,连口香糖都不吃的人,有一天突然找一个小姑娘要糖吃? 谢微雨立刻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正想递进去给他,有人扣响了助理室的大门:“劳烦传达,创届科技那边的负责人来了。” 创界科技?这不是陈君彦就职的公司吗? 念头从谢微雨脑海里闪过时,她寻着身影往门口看去,果然瞧见早上看到的那个背影正站在门口,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不远的距离交汇在一起,皆是一愣。 晦气,怎么昨天掉阴井盖里的不是他? - 陈景秀不知道三个人此前有过一次短暂交锋,便吩咐谢微雨去外面泡了两杯咖啡和一杯热水。直到谢微雨端着咖啡进来,屋子里互相介绍的尴尬才停了下来。 谢微雨脸上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她将茶水依次放好,临走时提醒了一句:“有点烫。” 陈君彦平日里总是装的一副君子形象,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谢谢后,他便一直目送她离开总裁办公室。 谢微雨竟然能进这种公司,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将目光收回来,陈君彦看向谈叙白,笑着说了一句寒暄:“谈总,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能负责到同一个项目,这也算是一个缘分。” 出于长期跟在谈叙白身边的经验,陈景秀总觉得他有点奇怪,尤其是当他察觉到陈君彦看向谢微雨的那个目光时,那眼神里露出来的防备和敌对,可怕的让人难以适从。 这逼死人的压迫感,比面对公司叛徒还要可怕。 谈总这眼神怕不是要把人活剐了。 第14章 人渣 屋外天气回暖,暖阳初现,屋内却截然相反,在陈君彦说完这句话之后,氛围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中。 谈叙白坐在主位上,像是没听到那句寒暄话一般,气定神闲的端起杯子,抿了口热水。 陈景秀有些坐立难安,他习惯性把左手放在打了石膏的右手上搓了搓,笑着说道:“陈总,原来你和我们谈总认识啊,那这个项目就好办了,缘分让我们两家一起中标,以后大家多多沟通交流,确保不出差错。” 创界科技扎根浦城已有十年,在浦城科技公司名列前茅,说一句是他们这些新公司的老前辈也不为过。去年下旬,两家公司一起中标了今年“科技引领时代”交流大会开幕展,陈君彦作为创界科技那边的主要负责人,今天正式过来和OS洽谈开幕展内容的。 听闻OS科技创始人兼董事长是个甩手掌柜,管事的都交给总裁谈叙白,他便想着和他打个照面。 只是没想到,这位总裁的脾气好像比传闻中的更严厉,他那一句寒暄的话仿佛说到了空气耳朵里,直到陈景秀说了这番话,他才惜字如金的开口问: “我记得公司负责这个项目的是孙绍南?” 他直接越过陈君彦,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将问题又抛了回去:“开展在即,陈总不去找孙绍南,跑来我这里喝咖啡,怕不是贵公司喜欢养闲人?” 陈君彦在创界科技不满两年就混了个部门经理的职位,可想这人平常的社交和实力都不差,过来商讨项目顺便和总裁打个招呼,心思精明着。 只是可惜了,谈祖宗今天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没保持一贯以和为贵的做派,明里暗里都在给人下闭门羹。陈景秀这个油腔滑调的,立刻笑颜如花: “陈总,我带你去和孙绍南认识一下?” 陈君彦见好就收,脸上保持礼貌客气的微笑,直到跟在陈景秀身后出去,他才收起自己的微笑,露出一个不满的目光。 创届科技比OS高出不知道几个台阶,这谈叙白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高高在上摆架子。哪一天两家的总裁碰到了,指不定谁去奉承谁。 他面上挂着满满的不愉快,耳边听着陈景秀介绍孙绍南的丰功伟绩,眼神却不自觉落到了正对面那个正在办公的谢微雨身上。 他深知,吸引他看过去的目光并不是因为整个助理办公室只有她一个女性,而是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让人看一眼便会想要多看一眼的气质。 他想起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时候,学校新开的奶茶店开业做活动,他被室友拉着去凑热闹,远远看到站在门口发传单的那个人,奶白色的工作裙上别了一个兔子小发卡,干净清纯,就像那只小兔子。 此后,他托人打听到她的班级宿舍,便是高调又热烈的追求。大概追了一年多,三位室友才同意把她骗出来,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和她表了白。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觉得她会不答应他。一切都顺顺当当,太过容易。 如果不是因为实习那半年的异地恋,他们不会那么快就分手的。 哪个正常的男人面对一个疯狂追自己的性感女生不会心动。千里之外的电话粥有什么用。 他和苏曼文的家境旗鼓相当,网红收入比她实习的工资不知道高出几倍,将来组成家庭也能因为苏曼文的工作性质对孩子多点管教。 她有什么呢?一个从大一开始就不停兼职的女生会有多好的家境,母亲早逝,弟弟从小体弱多病,甚至可能还要养弟弟。 怎么说苏曼文都比她更适合结婚。 有段时间,他真的在脑海里思考过这些问题,面对苏曼文越攻越勇的趋势,他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找个借口分手。 真就那么巧,被她回来的第一天撞见了。 他能对一个只谈过两个月的女生有多深的感情,既然她要分手,他凭什么放下身段去低三下四。 陈君彦觉得,他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她。 直到这段时间,他总是会无意识的点进和她聊天的微信对话框里,一遍遍的看那些聊天记录。 假如这个时候他给她一个台阶下,随便回复一句什么,他就和苏曼文断干净。 可惜,一次也没有。 分手之后,谢微雨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遇见,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门口见到谢微雨那一刻,他的心还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牵扯着。 尤其是此时她在办公区工作的样子,头发梳成一个低发髻,绑了丝带绕成可爱的蝴蝶结,眼睛里有光。 “谢微雨。” 听到办公室里那一声叫唤,她立刻从工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的大门,随后便是关门的动作。 陈君彦脚步一顿,回过神来,蹙着眉问:“你们办公室只有一个女同事?” 陈景秀哪里知道那些陈年往事,晃了晃自己的手:“我临时秘书,手不方便,叫来帮忙几天。” “陈总助真是职业典范。”他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出门时见谢微雨还没有出来,眉头皱的更紧,忍不住又问,“那个女生和你们总裁关系不错啊,之前我见她们一起吃过火锅。” “谈总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助理的哪里有资格知道。”一听这话陈景秀就脑瓜子疼,看得出来陈君彦好像对谢微雨很感兴趣。 看来这位陈君彦同志没领教过谈祖宗的脾气,这就想在地雷区蹦跶了。 - 另一边,被谈叙白叫道办公室的谢微雨正在接受总裁的眼神鞭策。谈叙白说是叫她进来收杯子,偏偏还让她去关上门,她心里知道,这肯定是有话要问。 眼看谈叙白还是坐在会客区的椅子上,她蹲下身把杯子撤到托盘里时,发现他手上端着那杯热水捂手,一副老干部的做派。 二十四岁就开始喝白开水养生,谈叙白是个另类了。 “水凉了,换杯热的。” 接到命令,谢微雨立刻接过杯子,走到饮水机旁边时找了个话题:“谈总,你这个杯子不保温啊,这样冬天喝水太不方便了,回头我给你寻个恒温……” “那个男人是你前男友。” 果然…… 早知道有一天她会进科技公司上班,她绝对只要工作,不要陈君彦这个同行。她很快把水端过去,放到桌子上:“谈总放心,我和他断的很干净,我既不知道他们公司的内幕,也不清楚我们公司的内幕。” 谈叙白那么问她,不就是怕他和陈君彦不清不楚,将来闹出什么职场事故。她知道谈叙白的个性是有些谨慎的。毕竟曾经闹出过偷机密那种事情,不可不防。 “你弟弟和我说,他不仅嫌弃你家穷,还嫌弃他体弱多病,然后还找了个女人出轨了,他那天晚上是去打他的。” 谢微雨:“……” 谢繁星这个坑货,这点破事他是准备写成新闻上热搜吗?这坑货天天就知道坑姐姐,不坑他是会死吗? 滚去国外治什么病,滚回来跪祠堂! 直把谢繁星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谢微雨才维持住脸上无事发生的平静,说了句:“是有那么回事。” 谈叙白双手捧着水杯,好像根本不关心她之前的种种,就是走个形式上的问话,末了,他抬眼看了一眼谢微雨说话时紧紧握起来的拳头: “年轻遇人不淑,情有可原,有的男人不知好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但有的人就不一样,珍惜对方为你付出的一切,包容她,尊重她,心里只有她。” 这算是认识以来,她听到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大概是处于上司对下属的关心,谢微雨察觉到他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多了些安慰和鼓励。 出轨的男人在他眼里畜生不如,一旦打上这个标签,宛如死刑。 她只是觉得耻辱。 她其实特别想说自己根本就不难过,到底谈叙白是她的上司,多说无益。 这件事情,让谢微雨对他产生了改观,这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的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不至于到了人人惧怕的程度。 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温度。 - 午休时段,谢微雨趁着休息空荡,把自己在公司遇到陈君彦的事情发给二琴吐槽了一番,当然,顺便也说起了谈叙白: 【谈叙白没骂我真是太好了,我那时候特别担心工作会丢,哭唧唧】 【他可别说自己认识你,同行最忌讳这种关系,别回头把你工作搞没了。这渣男真的恶心死了,我听大欢说他最近和苏曼文走的频繁,要不是学校论坛上还飘着你们的事情,估计早就公开了,死渣男咋还在那个公司呆着呢,这种作风问题都不解雇的吗!】 【我愿用我十年单身换他和苏曼文在一起,渣男贱女绝配,没必要去祸害别人了。】 谢微雨大概不知道,关于她许愿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灵验过,因为一个小时后,她在通往二十八层的电梯口遇到了同样再等电梯的陈君彦。 她知道他是代表创界科技来商议交流大会的,只是没想到一个交流大会让他呆到了现在。谢微雨自觉避开,不等电梯抵达就直接转走安全通道的楼梯。 没想到那人会跟着她走上来,在楼梯口叫住了她的名字:“微雨,你等等。” 谢微雨不耐烦的转过身去:“陈先生,你要是在跟着我,我马上叫公司安保。” 陈君彦走到她面前后将身子挡在安全通道的门口,他好像有话要说,嘴巴一张一合,半天也没说出来。 “你有完没完?” “对不起。” 谢微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头去,寻到他的眼睛,第一次瞧见他眼里露出那种讨好的,卑微的目光。沉默了良久后,他说: “我们不要再闹了,和好吧。” 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就是追她的时候也不曾做过什么卑贱的追求,这是他在那之后考虑了一中午得出来的答案。 他的心还会为她跳动,说明他还喜欢她,他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他知道谢微雨心里有他,异地恋那半年她没有放弃,甚至比以前还要积极,她珍惜他们这段感情,一直在想办法维系。 这些陈君彦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断定,她不会说分手就分手。 只要道个歉,她就会回来。 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陈君彦发现等待的这个焦灼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后他亲眼看到谢微雨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讥笑,问他: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她竟然说了一句那么直白又伤人的话?他感觉到自己有些窒息,脚步打了个虚晃,他的理性一直在告诉他,如果想要挽回来,就得把姿态放低一些,再放低一些: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苦追你一年干什么,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分量,你应该很清楚,这次是我不对,但我和苏曼文真的没发生什么,大家以讹传讹,把事情说严重了。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说了伤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借过,你的狡辩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谢微雨冷着脸从他身前绕开,迈着步子往完全楼梯上走,一边走一边说: “陈君彦,给你自己留点脸,别到时候弄的大家都下不来台。” 看她连头都不肯回,陈君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楼梯口的转角处挡在她面前:“你跟在谈叙白身边打的什么心思,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你想和他做什么,你不要把自己的清白当成上位交易的筹码……” “你闭嘴!” 话未说完,他的肩膀被谢微雨拿文件夹打了一下,他茫然愣在原地,眼看着谢微雨往他眼里落了厌恶又嫌弃的目光,临走时,她扭头看了他一眼: “别在让我听到你嘴里说出这种话来,谈叙白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睁睁看着谢微雨上楼的背影越走越眼。可她说的那句话,却一直缠绕在他的耳边: 谈叙白不是那样的人。 她在为一个不知道才认识多久的男人辩解。 他愣在原地,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谢微雨真的已经走远了。 第15章 喜当爹 她在陈君彦眼里可以有各种各样减分的缺点,要是这些缺点能让他滚的越来越远就更好了。 但谈叙白不行。 快乐又忠心耿耿的打工人不允许人渣对自己的饭碗老板说三道四,尤其是这种影响名声的不实言论。 爬了两层楼,谢微雨气呼呼回到工位上,看去午休的助理前辈们还没来,她心头起了想法,又给二琴发了个信息,问她能不能搞到浦大学校论坛的旧账号,最好是注册了很久,平常发言很活跃的那种。 【我有好几个专门用来吃瓜的小号,我给你一个。】 入学那么久,谢微雨只在以前陈君彦高调追求她的时候浏览过一些内容,没有注册过账号,也不喜欢吃瓜。她想用二琴的吃瓜小号发个和陈君彦相关的帖子,但发帖内容,首先还得征求二琴的同意。 得知帖子内容,二琴几乎是秒回: 【你尽管拿去用,是时候给这个渣男一点教训了,哈哈哈,想想帖子内容我就觉得解气。】 浦大学校论坛分为好几个版块,其中校内风采一栏堪称小型八卦聚集地,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关于人工智能系系草陈君彦的帖子直冒hot后缀,仔细一数竟然有八-九个帖子,其中飘在最首页的,就是谢微雨被陈君彦甩掉的帖子: -谢微雨是何许人啊?不是因为和陈君彦沾上关系我都不知道她哪个系的。 -笑死,当初陈君彦搞那么大阵仗追谢微雨,我还以为会长长久久呢,才两个月就因为异地恋分了。 -其实人家系草就是追着打发时间的,小门小户当了真,还真以为自己配得上陈君彦呢。 -我就看不惯这种灰姑娘被系草宠爱的CP组合,都什么年代了,势均力敌才是最好的爱情,被甩了也活该。 因为发帖人的带头起哄,评论几乎一边倒,大部分都是叫好这段感情终于分手的。反倒是第三者苏曼文的名字鲜少被人提及,摘的干干净净。 陈君彦在论坛上的风评和他平日里斯文的做派属于同一个风格,发帖人不仅同情他分手,还认为他配得上更好的。 要是把刷论坛的时间拿来多看点书,这些人的三观也不至于歪成这样。 谢微雨登上二琴的小号,发现里面有几十条私信,打开一看才发现是因为二琴帮她说了句陈君彦先出轨的实话,就被一堆账号留言群攻。谢微雨挑出其中几个骂回去,登录版块发了条阴阳怪气的主题帖: 【震惊!某系草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情!】 - 追谢微雨那么久,陈君彦知道她身边很少有异性,也就是他追她的同时期,有个男生不自量力和她说过几句话,后来他把追人的事情高调弄到论坛,男生自觉比不过他,灰溜溜的跑了。 她都没找到什么机会替他说过维护的话。 凭什么一个谈叙白,就能让她发那么大的火? 这对于自尊心强的陈君彦来说,无疑被人往脸上打了一巴掌。仿佛是中了什么魔咒,谢微雨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一直到办完公事,他无知无觉的走到助理办公室门口,远远看了她一眼。 她正看向和她交待事情的陈总助,时不时点头,听的极其认真。大概是觉得脚麻,她藏在桌子下的腿正一晃一晃摆来摆去,娴静中带点活泼,在一群男人办公的环境里,显的尤为突出。 其实当初也是这样一眼就看到了她。 陈君彦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甚至连搭乘电梯下楼时都觉得呼吸困难。好不容易走出大楼,他却看到门口停着一辆粉色MINI。 苏曼文知道他今天会来这里洽谈,并没有说要来接他。这段时间他和她走的很近,也在考虑等风头过了和她在一起。 但是今天在楼上经历的一切,让他的心重新动摇起来。 担心她看出心里的动摇,陈君彦稍微整理了一下大衣领口,走过去问她:“你怎么来了?” “今天在这边拍外景,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碰到你下班了。”今日气温回暖,苏曼文穿了一条性感艳丽的红色连衣裙,说话间她打开副驾驶室,把车钥匙丢到陈君彦手上,“我让我助理先回去了,市区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想去尝尝鲜。” 陈君彦看着手上的车钥匙,直接打开车门。 上车以后,他调整了一下靠背,轻车熟路的启动车子,往城里的方向开。 苏曼文拿出手机,一边刷网站,一边和他交谈:“中午我在学校论坛刷到一个帖子。” “我已经找人把关于你的都删掉了,你不用顾虑。” “不是关于我的,”苏曼文往他那边斜睨了一眼,心机颇深,“我今天在学校论坛翻到一个帖子,说你为了挽回谢微雨,天天在她工作的地方守株待兔搞偶遇,还追到办公室去了。” 这个帖子出现不过小半天,就已经因为陈君彦的原因上了hot标签。 这篇帖子的内容用词夸张,把陈君彦在公司楼下等谢微雨的舔狗模样写的入木三分,一边写,还一边公开嘲讽【想不到陈大系草会有跪舔的一天】【竟然为了谢微雨这个女人自降身份,不是眼瞎就是脑残】。 楼主文采不俗,硬生生把嘲讽两个词写活了。且看这标点符号乱飞的做派,倒更像是某个嫉妒陈君彦的校友为了嘲讽胡编乱造的。 可当事人陈君彦心里清楚,就算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也击中了他想要挽回谢微雨的心思。 偏偏这篇帖子的网友跟帖那么多,不到小半天,陈君彦高高在上的形象就这么被瓦解了。 苏曼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看向陈君彦:“这个帖子写的真好笑,我们彦哥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生低三下四,我要是你前女友,这种时候就应该求着你和好,你难道不值得女生为你低头吗?” 陈君彦笑了笑:“你说的对,我死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苏曼文看到他眼里的笃定和满不在乎,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她永远不会输给谢微雨,也不可能会输给谢微雨。 - 谢微雨知道,像陈君彦那么爱面子的人,绝不会让论坛里那些事情成真,为了面子,此后他只会和她保持距离。甚至,苏曼文更有可能因为怀疑他,缠他缠的更紧。 她只需要发个帖子,就能当那个置身事外的人,讨个耳朵和眼睛清净,让渣男贱女互相嫌隙,算计。 感谢如今网络如此发达,才能让她足不出户报了个仇。 眼看着论坛上的跟帖人数越来越多,她知道这个帖子迟早要被那两个人看到,这才安心的退出登录,专心手头上的工作。 今天处理的都是些文字上的内容,谢微雨轻车熟路,本以为能准点下班,没想到又被陈景秀往手里赛了篇季度业绩分析报告。 谢微雨一知半解,这已经超过了她的知识范围,查资料翻报表,总算把一篇报告写好交上去,眼看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谈叙白还没回来,她便放到谈叙白的办公桌上,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不巧刚刚收好东西,谈叙白就回来了。 小助理崔航也是个喜欢准点下班的打工人,和谈叙白交代完工作,他也开始收拾东西,说是赶着回家相亲。 倒是陈景秀和其它两位助理比较积极,一路跟着进了总裁室,还在讨论今天的会议内容,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谢微雨收好东西跟着进了总裁室,准备和陈景秀打声招呼就走,谁想这时,谈叙白瞧见摆在桌上的报告,翻开粗览一遍后,他冷着脸,反手又丢回去。 “啪”的一声,他脸上写着不满意三个字的样子十分可怕。 谢微雨还没见过他因为工作问题发火的样子,于是想要戳陈景秀后背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了半空…… 谈叙白神色淡漠的落到陈景秀脸上,末了,勾起唇角:“这报告写的不错,词汇丰富,流畅优美。” 他不笑还好,一笑吧,陈景秀就知道他在说反话,正所谓笑面虎性人格,不笑万事大吉,一笑就要挨批评。 谈叙白卷起已经放下去的袖口,又拿起那份报告,越看越想骂人,直到此时,一双手从陈景秀身后举过,怯生生的说了一句: “谈总,这报告,我写的。” 陈景秀早就注意到谢微雨想和他打招呼下班,本想今晚自己搞定,这姑娘竟自己举手了,还算她有点责任心,他替她说了句:“我指导的,我指导的不够仔细。” 他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正瞧见她拎着挎包,将手放在前面,从三个助理让出来的缝隙里挤进来,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大概是被吓到了,这会儿她的眉毛垂着,咬着嘴角保持脸上的镇定。 看到他落过去的目光,她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等着他批评呢。 陈景秀赶紧把那个文件夹收起来塞到她手里,给他一个交代:“一会儿我陪小谢加班写完。” 这种报告对于陈景秀来说不过是个小儿科,一会儿他念着,谢微雨写着,半个小时能做完下班。 前辈真是她的大救星,明天一定要请他吃早餐! 谢微雨感激涕零,正准备背着包包去外面开电脑,只听得身后那人在身后冷冷吩咐了一句:“你们下班,我亲自指导她写。” …… 谢微雨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有坐在别人家总裁办公室的一天,只不过此时她内心复杂,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怎么说呢,就像是高中考试没写好,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的拘谨和忐忑。她尚不能做到像陈景秀那样淡定自若,敢开什么玩笑。 翻资料整理的时候,她偷瞄了一眼坐在自己正对面,对着电脑办公的谈叙白。刚开始,他交给她一些数据刨析的经验,让她重新整理资料再梳理,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面对不熟悉的领域,谢微雨写起来尤其吃力,感觉抓了一点诀窍,但又不知道顺着这个方向写下去有没有写对,打磨间,已经快要到每晚和余悠悠上线打游戏的时间,谢微雨抓了个他在盯屏幕的空荡,把手机调成静音,登上谢繁星的微信给余悠悠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我今天遇到点事,不能上线打游戏了,你随便找个队伍进去刷一条龙吧。】 眼看信息顺利发送出去,她抬起头来时,正巧撞上正对面的谈叙白颌首看向她:“思路理顺了?” “顺了,顺得不得了。” 瞧见小姑娘说这句话时眼神里露出的心虚和狡猾,他只觉得她可爱,视线落回电脑上时抬起食指放在唇角抵了一下,有点想笑,又觉得现在这种氛围不合适。 此时,登录在电脑上的实验微信弹出了一个信息提醒,他点开看了一眼,发现是【星哥倒拔垂杨柳】发给余悠悠的信息,说今晚有事,不能带她做每日任务了。 余悠悠和他的交流时间大多在晚上,为了记录方便,他经常把机器人带回家,这会儿家里那个程序设定“余悠悠”应该已经自动登录游戏了,只是微信在他这里登录,暂时无法连接。 如果是余悠悠那种绿茶性格,会怎么回复那个男生的微信? 想了想,谈叙白回复了一句: 【哥哥,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你不想和我打游戏了,嘤嘤嘤。】 直到十多分钟以后,那边才不耐烦的回复了一句: 【最近学习下滑,我爸正坐我对面监视我写作业,你星哥我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发信息的,知足吧你。】 第16章 电梯咚 所以为什么女生那么讨厌绿茶,还不是因为随便说句话都要把自己放在弱者的地位,不是哭唧唧就是嘤嘤嘤。 要不是因为谈叙白就坐在对面盯着,她一定好好和她周旋一番。 那之后,她直接把手机揣进包里,任凭那边再发什么,她都准备装死到底。 她的手在键盘上敲着,因为思维受限,总是敲两个字就删三个字,进展缓慢,总觉得怎么都不对。正当她对着键盘耐心耗尽时,快要变成空气的某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谢微雨。” 她愁眉苦脸的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无可奈何的目光,那人敲了敲自己旁边的空桌面,朝她勾了勾手:“你过来,到这里写。” 谢微雨心里不情愿,磨磨唧唧的抱着笔记本和资料走过去,瞧见他让开自己的位置,便大方坐到他的椅子上:“谈总,我太难了。” 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连努力工作的模样都不想装了,这会儿整个人都怏怏的,她翻开那些资料,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月的业绩报表:“我按照你说的,翻了上个季度的业绩报表,网络营销部势头好猛,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后面两个月下滑的很厉害。” “就因为这个问题卡在这里?” “对啊,因为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下滑的那么,嗷……”额头被人弹了一下,她蹙着眉,摸着头抬起脸去,正撞上他投过来的目光,他的长睫毛扫在下眼睑上,眼底里映着电脑屏幕上的光亮,清澈,且严肃: 他翻开她整理的一叠资料,指着其中一个数据问她:“你要不要从日期上找找问题?” 他很少给肯定或者是否定,用牵引的态度带着她往前走,寻找到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她迷糊的看着那个日期,想了想,豁然开朗: 对啊,双十一! 作为电子商务专业的学生,竟然疏忽了这个常识上的问题,往好了说叫粗心,往坏处说,那就是工作不够认真。 她立刻明白应该怎么写了,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打字,忙着给最后的汇报做结尾,她说:“谈总,我发现你总是很细心,做什么事情都有条有理的。” “因为我年长。”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一个关于他身上,很容易被被忽略的问题。 她曾在私底下好奇的问陈景秀为什么叫他“老白”明明这里所有人都比他年长。 “你就不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四那个年纪的?” 常人的二十四岁,不过刚刚毕业步入社会,玩心没有收拢,性子骄傲,娇惯一些的男孩子甚至可能还有混工作过日子的思想。 他沉稳谨慎的工作态度,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纪,让人不觉把他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 “长我三岁而已。”谢微雨吐了吐舌头,打字的速度却没有停下来。她又问,“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严格来说只长我两岁。”谢微雨头也不抬,话不知不觉的开始多了起来,“你不年长,只是因为你比普通人走的快一些,所以你会不自觉把自己放在年长的位置,就像我,因为我是姐姐,面对我弟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年长,小时候跟他去看病,他哭的那个惨叫声哟,啧啧,那一分钟我觉得自己好像他妈……” 彼时,窗外月上枝头,整个屋子里,安静的能听到她絮叨这些回忆的每一个叹息。 小姑娘脸上时而皱眉,时而叹息的小动作被无限放大着落进他的目光里,化成一股暖流,他眼里看的欢喜,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个微小的弧度: “你们姐弟的关系,很好。” “好什么好呀,我可烦死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她寻了个空隙转过脸去,这一看,便愣住了,那人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侧,他扭头看着她,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时间的流动像是慢了半拍,那人眼底里映着的水光,微微勾起来的唇角,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从她的心尖上掠过。 不过是个寻常不过的微笑,却好像晃动了整个世界。 谢微雨到了嗓子眼的后话,变成一个吞咽的动作,她把文档保存好,挪到他面前:“谈总,你看看?” - 把所有的事情忙完,夜已经很深了。大楼里的同事们早已下班,整个过道都显得很幽静。等电梯的空荡,谈叙白看了眼腕表,问她: “你学校附近还有宵夜摊吗?送你回去顺便吃饭。” 谢微雨一般都在公司吃晚饭,偶尔回校吃一顿宵夜。她这才想起,他去开会的时间好像是中午三点,回来便一直在指导她写汇报。 是她耽误了他的时间,她说:“有的,你喜欢吃云吞吗?也在西门那条街上。” 为了表示自己请客的决心,她还在上电梯的时候举了一下手:“我请客,你想吃几碗都可以。”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混熟了也就没那么多端着的架子了,更没有什么要讨好老板的概念。 感谢陈景秀付出的那只手,至少不用看她面对自己端着架子,又不敢坦言的员工做派。 “那家真的超好吃。”谢微雨怕他不答应自己的请客要求,卖力推销:“是老板娘自己包的……” 她们上电梯不过几秒钟,按理说从二十八楼下去很快,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原因,电梯好像格外缓慢,不等一句话没说完,只见头顶灯光闪烁了几下,缓慢行走的电梯忽然停在半空中,灯光全灭。 谢微雨吓了一跳,发现按钮灯也全灭了,她慌张往后退了一步,正巧撞在身后那人的胸膛上,他被她扶了一下,手腕骨被他捏住,在黑暗里,他听到她说了一句:“应该是停电,有备用电源,很快就好。” “好烦,我的水逆都带到电梯里了?”她想从包里翻手机,后知后觉靠在他身后的谈叙白还在抓她的手腕,男性的手掌天生就大,整只手捏住,手劲儿很大。 他不会是怕黑吧? “谈总,我翻手机看看。”她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却听到在黑暗密闭的空间里,身后那人胸腔里一起一伏的跳动不安。 这种感觉,和之前他们去密室逃脱,他躲在置物箱的感觉一模一样。她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安,便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谈总?” “嗯?”这声浅浅的回应从她的头顶上空传来,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带了一些颤音。 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谢微雨用一只手费力掏出手机,摁亮手机屏幕,光源落在电梯壁面上反射回来,将两个人站立的地方点亮,她正和他面对面站着,背紧紧靠着电梯壁面,右手依然抓着她的手腕骨,那光亮落在低垂下来的眼眸里,将眼睫毛拉扯出一道精致朦胧的弧线。 但那双眼睛里,早已只剩下紧张和恐惧,似是在拼命压制,他将脸别了一个方向,避开她的手机光亮,下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 谢微雨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问她:“谈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是不是幽闭恐惧症?就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呆久了,会产生心悸焦躁的紧张感。 “没事,电很快,就会来。”他说话像是咬紧了牙关,有点勉强。 谢微雨注意到,他的鼻梁上冒了些细密的汗:“不是,你脸色不……” “关掉!” 她愣了一下,赶紧把手机界面上的光源摁灭,就这么僵直的,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 视线里又恢复一片黑暗,她感觉到自己和他越靠越近,那人浓重的呼吸就在她头顶上空起伏,一下两下,渐渐的,她发觉自己的心跳也开始紧张起来。 她的手腕,被捏的好疼啊。 “抱歉。” 似是终于察觉到他捏着的是她的手腕,他将手一松,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站稳无果后重新朝她倾去,好在眼疾手快,他手一撑,在她身后的电梯壁面上找到了支点。 谢微雨只感觉一股好闻的香味朝自己扑面而来,额头被他的发尖擦了一下,紧接着,谈叙白浓重的呼吸声响彻耳边,他将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电梯壁面上。 她懵了一下,又不敢开灯,只能笔直的站着:“谈总……” “不许说话。”浓重的呼吸声里,那人命令式的口吻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扫在她的脸颊上,像是火种,顷刻将她的脸颊烧的通红。 她嗅到他身上有一抹十分好闻的香味,像是用肥皂搓洗过的衣服,烘烤在夏天的日头里。 这香味飘着一股淡淡的,令人舒心的特殊气息。 她将嘴巴抿了又抿,怯生生的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抚摸炸毛的小猫:“没事的,我,我也在这里。” 她察觉到他□□的肩膀松懈了,像是放下了戒备,气息也变得平缓起来。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想将手伸回来,那人的气息却如山海般袭来,只觉得肩膀一沉,谈叙白顺势倒下来,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肩膀上…… 第17章 大型掉马现场 她的肩膀一沉,险些没站稳,出于条件反射将手架在他的臂弯下抱住他,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忽然倒下来,让人始料未及,她勉强用左脚抵住电梯壁面,终于站稳了些。 她在黑暗中摸索手机,想叫救护车。 但那人好像还有意识,自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谢微雨可急死了,她拖住他背脊的那双手抱紧了一些,怕他又倒下去:“别逞强,我找电话叫救护车。” 女生的手劲儿其实很小,但那时候,身体上面对密闭空间产生的眩晕感让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她一抱紧,他的身体就只能乖乖贴过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好像贴到了她的耳朵,这暖暖的,软软的触感像是触电,瞬间让他眩晕的身体清醒了几分…… 刹那间,电梯里灯光明亮,备用电源姗姗来迟。 眼睛被强光刺到,谢微雨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电梯平稳往下滑,只走了一小段距离就到了负一层,随着电梯门打开,空气涌入进来,密闭空间里的闷躁感一吹既散,谈叙白站直了一些,手撑在电梯壁面上,稍微往后退了一些: “谢谢。” “你没事了吗?” 她小心翼翼的往他那边瞥了一眼,他的头仍低着,避开自己满脸狼狈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心悸,那只藏在黑色头发下的耳朵,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好像是缓过来了。 感谢备用电源,差点就叫救护车了。 她扶着谈叙白踏出电梯,缓了一会儿,他终于能自己站起来了。 一个好的员工就是要给足老板面子,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谢微雨默默跟在身后,到了他的车旁边,遇到个二选一大难题。 问,你老板开车,你坐副驾驶还是坐后排? 谢微雨站在前排与后排之间,犹犹豫豫时,谈叙白已经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 早知道就自己动手开门了,让老板开门是吃了什么豹子胆。她惶恐的坐上去,把安全带系好,自觉没有提刚刚在电梯里发生的事情,给二琴发了条信息,问她吃不吃云吞,一会儿给她带回去。 直到走到半路上,谈叙白忽然问了她一句:“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她正在和二琴讨论学校论坛上的热门帖子,忽然听到他说话,便关了手机,和他说:“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我跟你说哦,你别看我弟弟比我高那么多,但是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男人大多爱面子,尤其是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谢微雨知道怎么把这些话题用轻松的语气带过:“以前我们家住在一楼,偶尔就会有什么蜘蛛啊蟑螂啊什么的爬到屋子里,谢繁星每次都要吓得跳起来……” 她不知道怎么的,特别想和他聊些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恰好彼此都知道谢繁星,这好像是个契机,不知不觉就这么说了一路,一直把话题带到云吞摊,成功把话题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 - 隔日一早,陈景秀一去公司就听门卫说起了昨晚停电的事情,说是附近某个开发商修路,挖坏了,经过一晚上的抢修,今天早上才恢复供电。 想到昨晚两个人应该留到很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遇到停电,陈景秀径直进了办公室:“谈总,听说昨晚停电了,你和小谢没那么倒霉吧。” “在电梯里困了一会儿。” 陈景秀是知道他有幽闭恐惧症的,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脸上有什么被人撞破的苦恼和尴尬,反倒是他的手上换了个新的水杯,一直抱在手里捂手。 “你没事吧,她对你没有什么坏印象吧?” 上大学那会儿,宿舍里所有人都比谈叙白年长,他还是个未成年,大家照顾着照顾着,也就习惯把他挂在心上了。眼下,他好像终于舍得谈恋爱了,陈景秀就变得比以前啰嗦了一些:“哎呀,早知道我就陪着你们一起加班,我估摸着谢微雨那个脑子,应该半个小时就能写完,其实也就是多等一会儿的事情,你不知道女生对男生的第一印象有多重要……” 出人意料的,今天谈叙白好像很乐意听他念叨,完了还把水杯递给他,让他接开水。 陈景秀没发现那水杯的特别之处,继续念叨:“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你有幽闭恐惧症,其实这也不影响生活嘛,不行,我得多在她面前给你塑造形象,把你这形象重新立起来,你别担心啊,优秀的男人在女人面前已经赢了一半,只要多花点心思,嗯……”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谈叙白已经把开早会的资料准备妥帖,他舍不得那个水杯,便也带上,让陈景秀闭嘴:“走了,早会开了再啰嗦。” “啊,对对对。” 自从谈叙白给他下命令不能对谢微雨啰嗦,他已经好久没有那么畅快的唠叨过了,今天他心情不错,任凭陈景秀念叨了一路,竟也没有任何不耐烦。 谢微雨真是他的活菩萨,昨天晚上她到底干了什么,能让谈叙白对他如此宽容,一会儿开完会一定找她好好聊聊。 抱着这种感激的心情,陈景秀连例寻早会都听的特别认真,后来他才注意到,谈叙白带进会议室那个陌生的杯子,他好像特别宝贝,一直捧在手心里。 一场会议结束,他跟着出来,指着他捧着的水杯,问他:“谈总,你换水杯了?” 谈叙白神色淡定,漠然的说了一句:“谢微雨送我的。” 送?这个词用的妙。 再加上是女生送男生杯子,那就更加微妙了。 难怪他今早心情大好,女菩萨终于干对了一件事情。 他看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嗯,很值得。直到他跟在谈叙白身边进了助理办公室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今天的助理们人手一个同款不同色恒温杯,大助理正在夸谢微雨: “谢谢咯,我早就想要个恒温杯了,冬天喝牛奶咖啡还得喝温的。” “要不然怎么说女生天生心细呢,喝了大半个冬天的冷茶水,都没想过一个恒温杯就能解决了。” 谢微雨正将一个带包装盒的恒温杯放在陈景秀桌上。 显然,谈叙白的水杯没什么特别的,嘚瑟了一个早上的水杯,原来大家都有。 他明显察觉到谈叙白走路的脚步一顿,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又酸又嫉妒的气息,可这人偏偏会端架子,这会儿脸上依然不苟言笑,走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直到回到办公室,他反手就把黏在手上的杯子放回桌子上。 陈景秀:“……” 到底年轻,偶尔还是藏不住那些少年气。就这脾气,以后吃饺子都不用蘸醋。 后来好不容易得了个空荡,陈景秀在洗手间外面偶遇谢微雨,和她说:“你还是个在校大学生,恒温水杯很贵的,以后你要送什么,就不要大家都送,送给谈总一个人吧。” 初入职场,谢微雨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她摇了摇头:“那不行的,会造成误会的,别人会以为我对谈总有心思。” 话音刚落,陈景秀就察觉到从洗手间出来的某人又是一顿,随后机械的洗手,把水龙头开的超大。 好了,他已经开始脑补谈叙白被各种箭头插满的一幕了。 小谢同志是有点本事的,插谈总的箭头,插的一个比一个准。 - 作为助理办公室编外人员,谢微雨初来乍到,受了各位助理前辈不少照顾,能找个机会感谢也挺好的。大家都满意她送的水杯,唯独谈叙白,好像也就是早上那时候用了一会儿。 最近因为科技展的事情,整个公司的人都忙的飞起,陈景秀的工作堆积如山,就是有谢微雨帮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下午,她被陈景秀拉着去开部门大会,往她手里塞了个本子,让她做个简单的会议笔录: “这不是有崔航吗?” 小助理崔航是谈叙白专用的速录师,会议记录都出自他的手。 “要不然怎么说你年轻呢?像这种部门大会,你领导在上面讲话,你就得装模作样拿个本子记一下。不然其它部门的主管看到了,会在背后嚼舌根的。” 陈景秀这个人吧,工作能力很强,能混的这样如鱼得水,和他的厚脸皮不无关系,就这种话也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不愧是老姜。 她现在是他的右手,装模作样这种事情就交给她了。 谢微雨这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会,各部门主管都来了,当然,也包括偶尔跑腿时会在基层见到的雷丹珍。出人意料的是,之前给她扣过帽子的杨思彤也来了,她的铭牌已经变成了部门副经理。 她记得刚进公司,部门副经理还是易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换的还挺快。 “小谢,这几天跟在陈总助身边有没有好好听话?”雷丹珍看到她这个熟面孔,就拉着她寒暄了起来。 她好像把刚进公司时的不愉快忘记了,问话也带了点前辈的做派。 谢微雨连连点头,说不上两句就又得跟在陈景秀身后,坐在领导台靠右的显眼位置,谈叙白的四个助理也全都到齐了。 她看了一下四周,各部门各主管的铭牌整整齐齐,一个空位都没留。 看来是个很重视的大会了。 她是托了陈景秀的福,以总助秘书的身份参加的。为了不让自己那么显眼,她就坐在助理排最后一个位置,准备安安静静的当个空气。 不过一会儿,她察觉到屋子里喧嚣的气息沉静下来,寻着抬起头去,果然瞧见谈叙白姗姗来迟。 像是带着磁场似的,他一出现就没人敢在说话。 这几天气温回升,他在办公室里通常只穿衬衫,因为这场会议的特殊性,他套了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戴了同色系领带。 黑白色系的碰撞穿在他那种衣架子般的身材上,透着一种禁欲克制。 得亏这屋子里坐的大都见过他,第一次见的姑娘,八成会把目光落在他那张年轻冷峻的脸上。 目光巡视了一圈这屋子里的人,他这才打开投屏开始讲话。 会议内容都是关于下个月的科技展,作为浦城科技圈里迁址不过一年的新公司,能中标政府项目,这是上半年的重中之重,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谢微雨跟着记了一些重点,因为窗外吹进一阵凉风打了个冷颤,她没抬头,一直在听谈叙白的讲话,一词一句的写着重点,直到后来,她发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右手边的位置: “这次,创界科技成了我们的项目合作伙伴,但这并不表示我们之间的竞争关系会就此终结……” 他和谢微雨擦肩而过,顺手关上那扇半开的玻璃窗,不巧此时,坐在前方的谢微雨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哈~秋!” 她捂着嘴巴,极力想把自己的声音压下去,没想到适得其反,因为谈叙白忽然停下讲话,这声“哈秋”声就变得格外刺耳。 谈叙白看向她坐着的后背,手还放在窗子上,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怀疑和困惑: 是:哈~秋 不是:哈秋—— 也不是:阿嚏 这个打喷嚏的习惯和频率,和【星哥倒拔垂杨柳】非常相似。 第18章 瞒不住了! 空气里突然凝固起来的氛围,让谢微雨竖起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她感觉自己身后,有一道目光死死落在她的背脊上。 她使劲浑身解数把即将打出来的第二个“哈秋”憋回去,僵直的坐在位置上,不敢转过去看,便一直装作在笔记本上写东西的样子。 过了几秒,她终于又听到谈叙白在她身后说话的声音。 原来谈总开会的时候都那么严苛的吗?差点因为一个喷嚏成为全场焦点。 这场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谢微雨写写停停,发现自己竟然写了两大篇重点内容。 后来她把笔记本拿给陈景秀过目,终于从前辈脸上看到一些欣慰:“记的还不错,抓重点的能力总算有点进步了。” 这段时间公司上下都忙,谈叙白的午餐大多在办公室解决,今天也如常,交由陈景秀负责。只不过他把午饭带回去时,破天荒的发现谈叙白竟然在玩网游。 他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眼,发现他玩的还是个可爱的女性角色,不等他开口,谈叙白就解释:“是0821的测试账号。” 他看了一眼谈叙白在游戏里翻找的游戏资料:“星哥倒拔垂杨柳?这个账号不是要停止测试了吗?” 前段时间,因为发现对面换了人,谈叙白本想把号主人约出来谈一谈,告诉他真相,但那边匆忙回绝之后,就没了下文,虽然他还是定时上线完成任务,但最近已经找了两次不上游戏的推脱理由了。 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一直在试图想办法套出对面换人的意图和目的。直到今早在会议室听到了那个特殊的“哈秋”声。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脑海里一瞬间冒出来的怀疑种子,就这么落在了谢微雨头上。 如果是谢繁星那样的嗓音,会用变声器玩游戏倒也正常。 不过这些他都没和陈景秀说,只提了一句:“我在考虑,用什么方法把余悠悠的账号收回来。” - 谢微雨在游戏里当了半个月大神,每次和余悠悠聊天,她都要伪装成一个男人,她感觉自己都快要人格分裂了。 还好马上她的代打游戏生涯就要结束了,谢繁星那边手术顺利,过几天就可以回国了。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提前下班,谢微雨回到宿舍只想躺平,偏偏微信里余悠悠还在不厌其烦的戳她,让她上线,说要把那个装备还给她。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要不是她提起来,谢微雨早就忘记了。 平日里这小绿茶什么好装备都要和她抢,今天这是良心发现了? 谢微雨一登上游戏就被余悠悠拉到了队伍里,发送了一个物品交易请求,点击同意后,前段时间掉的那件稀有装备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她手上。 【星哥倒拔垂杨柳】:谢谢了,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嘛。 【余悠悠】:我是余悠悠她哥,最近她学习繁忙,她的号从今天开始由我代打。 谢微雨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信息条,以为那边在开玩笑,发送了一串问号过去,很快,余悠悠的微信就发了一个语音过来,没想到对面会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冷漠的男性嗓音: “方便聊两句吗?” 谢微雨当男人之前总是习惯性的先清一下嗓子,然后粗声粗气的问:“你是余悠悠她哥?你在用她的微信?” “她最近忙着考试,所以我把她的微信和游戏账号都没收了,玩游戏影响学习。” 谢微雨一听,阵脚全荒了。虽然她比谁都乐意这个小绿茶最好不要缠着谢繁星,但是如果是通过这种方式,谢繁星回来要怎么和他交待。 面对那边有理有据的态度,谢微雨理亏又心虚,她强颜欢笑:“但是我们每天也就上线半个小时,劳逸结合,这不过分吧?” 对方哪里肯听她的辩解,开门见山的质问她:“昨天你和悠悠聊天,被我撞见了,你用了变声器?” 谢微雨愣了一下,随后就陷入了一片自我怀疑的迷惑中,这个变声器的声音那么仿真,他是怎么听出来的?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报警,你有用变声器在网络上诱骗少女的嫌疑。” 瞒不住了,这下是真的瞒不住了,穿帮了!!! 谢微雨怕晚一步对方真的会报警,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然后立刻把微信语音掐断了。 随着房间安静下来,她那颗噗通乱跳的心也平息了下来。 谢繁星这是被买变声器的坑了吧?为什么对方会听出她用了变声器? 微信那端穷追不舍,接连发了两条文字信息过来: 【我猜你是个女人,你想骗我妹妹。】 【以后不要再缠悠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对方那句要报警的话好像是吓唬她的,谢微雨惊魂未定,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最后一个字也没有发出去。 到底是作则心虚,她虽然没有骗她钱,但是用了变声器,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一个代打游戏的人。 后来看对方没有咬着不放,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 这一晚上虽然有惊无险,但因为和余悠悠失联,她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谢繁星。第二天晚上,她特意在平常做每日任务的时间点登录游戏,但余悠悠的头像一直都没有亮起来。 果然,她的账号和微信全都被她哥哥没收了。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余悠悠一直没有上线。 谢繁星回国当天,谢微雨心里有愧,本来想着要敲他一顿饭,最后心软,还是自己掏钱在他最喜欢吃的家常菜馆点了几道他爱吃的菜,准备和谢繁星摊牌,自己把他未来的女朋友给弄丢了。 谢繁星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只是因为有噤声期,喉咙上还缠着绷带,至少一个月不能开口。他只能用笔在随身携带的绘图本上写字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次回国,他给她带了份口红限定大礼包,还送了好多零食,整整两个大袋子,他开心在绘本上写下: 【这顿饭我请,回头我开车送你回学校,你也顺便把这些好吃的分给你室友。】 他只见过二琴一次面,是有一次从姐姐嘴里听说二琴很偏向她,现在也是她唯一的室友,就给人也带了一份伴手礼。 谢微雨心里有愧,饭桌上和他扯了一些在国外治病的事情,然而才怏怏的说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她有点愧疚和迷惑,说道: “我也不知道她哥哥是怎么发现我用了变声器的,我每次说话前都会咳嗽一下试试的,你那个变声器好像没那么厉害。” “我用你的微信号戳了几次,回复的都是余悠悠哥哥。他哥可能真的把她的号没收了。”眼看谢繁星眼睛里的失望越积越深,担心他的情绪会影响到嗓音的恢复,她赶紧说,“反正你们在一个城市,没准今年高考还能遇见。” 对待谢繁星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她决定先开一张空头支票放着。 “你看离高考也没几个月了,做家长的,是很重视弟弟妹妹的成绩的,不让她玩也是为她好。” 谢繁星从小最听小叔和她的话,他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计较,只是这顿饭后面吃的很勉强。末了他还坚持要送她回学校,说天黑的早,早回宿舍早休息。 回学校的路上,谢微雨一直避开有关余悠悠的话题,说了一些自己这段时间在工作上的事情,反正他也不能说话,她就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目的只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 汽车进不去学校啾恃洸,只能停在距离宿舍最近的东门门口,谢微雨下了车,走了一截才想起零食没拿,急匆匆的返回去,不巧看到谢繁星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的很可怜。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她还是能摸到一些脾气,早在吃饭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谢繁星一直抿着嘴巴,就只顾着扒饭。 十八岁的男孩子大概是不希望姐姐看到他哭的。 谢微雨只好又默默离开,思来想去给小叔打了个电话,听说这件事情,一向温柔的小叔竟然严厉了起来,冷冷说了一句:“别管他,让他受着。” “小叔,你不是最擅长开导人吗?” 谢微雨没搞明白这次出国治病,他和小叔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这次小叔说话一点情面都没留:“考不上就滚去流水线,谢家不供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废物,丢的是他的脸,不是我的脸。” “小,小叔你别生气嘛……” 谢老爷子老来得子,年纪最小的小叔和谢繁星仅相差十岁,又是单身,自从兄妹两和父亲闹掰,三个人就自觉组成一队,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平日里有什么,三个人都会交流,再者,小叔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谢繁星这是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在念着不知道在何处的余悠悠呢。 - 晚上躺在床上,谢微雨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谢繁星趴在方向盘上委屈巴巴的样子。 她把他喜欢的人搞丢了,他本来可以就借此发脾气,质问她,他不仅没有责怪,还从大洋彼岸给她带来那么多东西。 到底是于心不忍。 思来想去,她干脆爬起来,给谢繁星发了一条短信: 【你微信借我用一下?我和悠悠哥哥好好聊聊,也许能要到见悠悠的法子。】 很快,谢繁星的短信就回过来了,只不过一向话很多的谢繁星惜字如金,没报什么期望,只发了一个【嗯】。 看来是真的被余悠悠哥哥一刀切断的做法伤到了。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谢微雨登上谢繁星微信,戳开余悠悠的聊天记录框,发了一个可爱的小猫表情过去: 【悠悠子在不在呀?】 那端过了好久才回复了一句:【我是她哥。】 果然,现在的家长都喜欢控制孩子的一切,连账号都要监管。 谢微雨敲敲打打,一句话删了又删,最后才厚着脸皮发了一句话过去: 【哦,这样啊,我找的就是你呢,余哥哥在干什么呀?】 第19章 打脸来的太快 反正他都知道他是个用变声器的女人了,那她以后就用女性的身份和他聊天。 谢微雨想,既然现在余悠悠的账号被他哥哥监管,她何不趁此机会和他哥哥打好关系,保持联系,等她和余哥哥处成朋友,还怕见不到余悠悠吗? 她看着手机界面上的聊天记录,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精明。 她甚至还躺在床上自我感动,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是有几分绿茶天赋的。 但是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复,信息石沉大海,就像是没看到一样。 在检查了一遍手机数据连接后,谢微雨不死心,又发了一句话过去: 【余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我错了,我先道个歉,人家不是故意的。】 托前段时间和余悠悠聊天的福,谢微雨学到了点绿茶门道,决定先认个错,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无助又弱小的位置。 怎么说那边都是男人,不至于面对一个会服软的女人不为所动吧? 眼看那边了无音信,在她即将心如死灰时,她竟然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活了,终于戳活了! 余悠悠:【丨】 “这是什么意思?”她把文字粘贴下来,上OS浏览器搜索了一下。 【丨(gun)】: ①上下贯通 ②读作“滚”,网络上骂人的文明写法。 谢微雨:“……” 碰了一鼻子灰,谢微雨又无奈又好笑。 要不是看谢繁星那么可怜,她早就把他删了,搞得好像她多稀罕他似的。 既然对方不想搭理,那她就先晾他几天,刚好这个周末她要搬宿舍,自己的事情都快要忙不过来了。早上谢繁星过来帮她搬东西,她就把昨晚和余哥哥的聊天目的和谢繁星说了一下。 谢繁星在绘本上写写停停,写了一大段话: 【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和余哥哥交朋友,反正你对悠悠也没那么喜欢,他哥哥只是气急了,也许放寒假就让她玩游戏。现在我和悠悠只能算是网友,不知道发什么信息给他哥哥才好,等我这次期末考好了,我就有底气告诉他哥哥游戏不会耽误学习。】 谢繁星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希望因为这种芝麻大的事情麻烦姐姐拉下脸,他知道姐姐性子不是那样的。 看到这些,谢微雨有点高兴,谢繁星好像终于懂点事了! 她说:“我是有点不喜欢她,觉得她说话茶茶的,可能是代沟。” 【可是她只对我一个人茶,她茶只是因为要抱我大腿让我帮她打游戏,我觉得她很特别。】 原来谢繁星什么都知道,他单纯的认为,余悠悠只对她一个人这样,因为他在游戏里是大神,很多女孩子还会主动加她,只有余悠悠是特别的,他给她送装备送武器,隔天她就会找理由送他等价的东西: 【她是个出淤泥不染尘埃的好女孩。嗓音又好听,我觉得和她相处很舒服。】 谢微雨:“……” 反正她是不太理解谢繁星喜欢余悠悠的这些缘由,但如果余悠悠真的如他说的那么好,她不会过多干涉。 十八岁清纯男高中生能有什么心思呢?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些事情罢了。 - 由于平日里上班通勤时间很长,谢微雨早就想找个距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了。这段时间趁着下班时间看了几处,最后确定了一家距离公司只有十分钟脚程的新小区。 二琴帮她搬东西时,不舍的跟着她到了校外停车场,问她:“四雨,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所以那么快就搬走了?”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念着?”谢微雨早就把二琴知情不报的事情抛到脑后了,她性格如此,胆小怕事,要哪天真的肯为了谁豁出去,那才奇怪。 人人都是利己主义者,她不过是看的开了一些,看的没那么重要了一些。生气的源头,大多是把对方看的太过重要,所以一旦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才会因为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动摇而生气。 如果不把自己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便也不会耿耿于怀了。 她没多少东西,姐弟俩把行李物品搬上楼,麻雀似的小屋子里还空出了一大片位置。谢繁星写字和她聊天: 【你的衣服太少了,要不回家搬一点出来?】 “家里那些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款式,我早就不穿那种花花绿绿的裙子了。” 谢繁星:【ennnn,那你觉得自己适合什么样的?】 “打工人该穿什么就穿什么啊。” 有个弟弟就是好,谢繁星虽然总是喜欢给她制造麻烦,但办起事情来还是很麻利的,小半天就把屋子里打扫收拾了一番。 第二天工作日,谢微雨终于睡了个饱觉,享受了一把什么叫做通勤十分钟的快乐,悠悠吃过早餐晃上楼,她竟成了助理室第一个早到的职工。 不对,除了谈叙白以外,她是第一个到的。 她接了杯开水,晃到总裁室门口和他打了个招呼,他似乎很忙,正在处理桌子上铺开的资料。头也不抬的问她: “今天那么早?” “我搬宿舍了……” 话说到这里,一向风风火火的陈景秀也来了,他把早餐丢给谈叙白,接着又丢给谢微雨一叠文件:“今天事儿多,小谢,你抓紧。” 作为总助,陈景秀的周一通常忙到脚不沾地,还好有谢微雨这个右手,不到中午饭点,文件就已经全部处理完了。他正在考虑午饭要吃点什么,转眼,开完会回来的谈叙白丢了一叠文件给他: “这是0821和星哥倒拔垂杨柳的分析报告,你回头再整理一下。” “测试结束了?” 陈景秀还记得,前几天他还说想个办法把余悠悠的账号合理收回来,没想到那么快就把记录整理好了。 谈叙白其实并不想那么快就交报告,因为谢微雨那个可疑的喷嚏声让他深度怀疑了几个晚上,直到前天晚上,被戳穿的“星哥倒拔垂杨柳”好像缠上了他。 女人变得十分主动热情,好像对他产生了兴趣。 想想谢微雨平日里在公司的做事态度,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 掐断心里怀疑的那颗种子,谈叙白索性把报告打了出来,给这段实验打上一个结束的标签。 “现在的女人都那么疯狂的吗?凭一个声音就对你产生了兴趣?”陈景秀调侃了一句,又看向因为这件事情而显得很困恼的谈叙白,“你接着聊呗,万一对面是个大美人。” 谈叙白唇角勾起一个不屑的笑意:“我是那种肤浅的人?” 陈景秀知道他向来荤素不沾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天仙下凡那也是不喜欢的。 他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又说:“谈总,那你把我介绍给她,我还单身呢,没准她也对我感兴趣。” 谈叙白一向不喜欢对这种女人留情面,说道:“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不删留着过年?” 陈景秀:“……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单身了。” 他开始有点担心了,就他这种追女人的速度,怕不是要追到三十大寿。 上帝保佑,希望谢微雨一直单身。 - 都说男人是贱皮子,女性过于主动在他们眼里无疑屎壳郎放屁,不值一文。越主动越掉价,谢微雨准备晾着余悠悠哥哥,晒他个三四天,等气头上那股劲儿过去了,再厚着脸皮发个链接装出群发的样子重新建立联系。 趁着下午忙里偷闲的空档,谢微雨把谢繁星的微信账号登录手机,在社会新闻里挑选了一条男人看到一定会点进去的标题【震惊!某球星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抱得美人归。】 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点进这种标题里。 消息发过去以后,她还在对话框里飞快写了一句话:【对不起,不小心点了群发,打扰了,嘤嘤嘤】 然而,几秒钟以后,对方微信框里冒出来的红色感叹号和提醒,差点让她从椅子上跳起来。 竟然删了?什么时候删的? 想起上周末谢繁星说的话,谢微雨瞬间觉得自己闯了大货。得亏她今天发了个信息,要是被考试回来的谢繁星发现,他可能会被她气死。 谁能想到有一天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会给弟弟闯祸。 谢微雨恨自己手贱,赶紧翻出对方的微信号重新加过去,备注:【余哥哥通过一下~】 余悠悠的微信号要是因为她的原因弄没了,谢繁星肯定得哭死。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系统提示并没有成为好友,谢微雨急了。一连发了一连串好友申请信息过去: 【余先生,你通过一下我的申请,我保证以后不再烦你了。】 【列表躺尸也行】 【或者通过不说话也行】 她的心里想着事情,连有人走到她的办公桌前都没发现,直到感觉一道黑影落下来,她猛地一抬头,正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谈叙白正站在她面前,盯着她桌子上放的文件,抬了抬下颌: “又想加班?” 上班摸鱼被老板发现,谢微雨立刻把手机放回桌子上,嘻嘻的笑了笑:“不想,我想早点回去。” 刚刚陈景秀给她拿了份文件,说是什么聊天记录整理,她现在都还没翻开看呢。 谈叙白不过往她的手机上瞟了一眼,这一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微信对话框: 谢微雨有微信小号? 眼看谢微雨要去拿堆在桌子上的聊天资料整理,谈叙白抢先他一步,将那份资料从她手里抽走。 以为他是准备训人,谢微雨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谈,谈总?” “这份资料不急用,先处理其它的。” 谢微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目送他进了总裁室,这才坐回去处理资料,直到她的微信震动一下,她抽空看了眼,余悠悠哥哥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还给她发了一段话: 【你想对我做什么。】 她偷偷看了眼正在总裁室喝水的谈叙白,把手放在桌子下面,发了一段话过去: 【人家能对你做什么呢,就是想单纯的和你交个朋友。】 按下发送键,谢微雨立刻抬起头对着电脑处理工作,没过一会儿,她听到总裁室传来好几声激烈的咳嗽声,谈叙白好像喝水呛到了…… 第20章 五味杂陈 晚上下班,谈叙白将从谢微雨哪里劫走的文件资料塞还给陈景秀: “以后和0821有关的资料,你自己整理,不要交给谢微雨。” “为什么啊,我跟你说,你别看谢微雨是个新手,她整理资料真是有一手,条理清晰,明明白白,要不然怎么说女生天生细心呢,唉,眼看着我这手快好了,都舍不得她走了,就我前几天碰上雷丹珍,她还问谢微雨什么时候回去呢,还挺受欢迎。” 谈叙白被陈景秀话唠的心烦,心里想着事情,终于从他这些废话里听到一句重点,他边往停车场走,边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谢微雨还挺欢迎的。” “你说你手快好了。” 想不到谈叙白能从那么长一句话里挑拣出一条和他的建康息息相关的话,陈景秀有些感动,跟在他身后坐上副驾驶,单手系上安全带,一脸的感激:“老白啊老白,嘤嘤嘤,想不到你那么关心我,看来你是真成长了,我终于……” 谈叙白上了驾驶位,神色淡定的系上安全带,转过头看向他:“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手那么快就好了?” “本来就没有伤的很严重,我身体好,恢复的快……”说着说着,陈景秀这才后知后觉刚刚那句话里的意思,他闭上叭叭说话的嘴,转过脸去,落过去一个试探的眼神,“我的手没好?” 谈叙白并不急着开车,而是将食指落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反问:“我是医生吗?你问我?” 他不是医生,他是他老板,是祖宗。 陈景秀把座椅往后调了一点,舒服的躺在座椅上,要飘起来了:“哎呀,一想到我老板心甘情愿给我开一百天的车,我就觉得……” 话没说完,汽车突然往前驶去,陈景秀一个踉跄,要不是有安全带,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 算了,他就知道在他面前嘚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0821和星哥倒拔垂杨柳的聊天测试虽然结束了,但那个微信账号,现在成了谈叙白的私人小号。 他好奇,谢微雨为什么会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异性说出那样的话。又好奇自己和所谓的“余悠悠哥哥”比到底差在了什么地方。 认识那么长时间以来,谢微雨从未对他说过那样的话。 偶尔微信大号上的聊天,没有一句和日常有关,不是“老板我写好了”就是“谈总你收到我发的邮件了吗?” 晚上回去,他刚刚洗过澡,果然又收到谢微雨小号发过来的信息: 【余哥哥,你吃饭了咩?】 他不是没被其它的女生追过,知道这就是一个女生准备开始追人的信号。 他坐在沙发上,擦着半干的头发,心里莫名因为她殷勤的问候泛起一股酸味。 他比谁都清楚,谢微雨现在只是在和“余哥哥”聊天。 如果聊天的那个人是谈叙白,她不会发这种可爱的表情,更不会发这种日常的问候。 想了想,他发了一段婉拒的话过去。 刚刚按下发送键,那边登录在电脑上的大号微信响起了语音聊天的提示,是谢微雨大号发过来的信息和语音电话: 【谈总,陈总助让我和你确认科技展行程安排。】 - 距离浦城科技展还有一个月时间,公司上下忙到飞起不说,就连谈叙白的行程也要提前安排好,谢微雨从微信上收到这份表格的时候,还在考虑怎么和余哥哥交上朋友。 陈景秀忙起来,可不管她在不在上班时间,让她和谈叙白那边核对好,越快越好。 谢微雨哪里敢耽误,立刻就用登录在电脑上的微信号发了个语音过去,可响了不过两声,那边就挂掉了。 想起这人平日里只喝白开水的做派,这个时间段,他会不会早睡了? 正这么想到,微信语音又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以为是语音,接通之后便离开茶几,披着棉被去厨房拿零食,顺便和那端的人说:“谈总,你先看看那份行程表,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我先看。” 许是听出她好像在扯着嗓子讲话,那端回复了那么一句话之后便也噤声了。谢微雨泡了杯暖暖的牛奶麦片,披着棉被回去,裹成一条虫,缩在沙发上等他的回复。直到她目光一撇,突然发现笔记本电脑上的摄像头闪着醒目的蓝光…… 此时屏幕上的画面里,谈叙白穿着一件白色浴袍,头发半干,慵懒随性的靠在沙发上,他的目光没有落到镜头上,好像还在看电脑上的行程安排表,时间在他那边过的特别慵懒,要不是那双眼睫毛超长的眼睛偶尔动一下,她还以为那是一幅画。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安静,温柔,脸上写满了慵懒的散漫和放松。 果然好看的人就是穿件浴衣也能美的像是一幅画。 谢微雨看着看着就发现自己的耳朵有点热,她心虚的揉了一下耳朵,正想往嘴里喂口牛奶麦片,一抬眼就和视频里他突然抬起来的眼睛对上。 那不过是隔着无线网络,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淡漠一瞥,她却觉得他好像在她的身边安装了偷窥提醒,她一看过来,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立刻把麦片放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傻乎乎的对着那边笑: “谈总,你确定好了吗?” “致辞让陈景秀去。” “好的。”谢微雨打开文档,就着在行程表旁边做了备注,把科技展当天的致辞人改成陈景秀的名字,后来她翻了翻行程表,看向摄像头,“谢幕式也改吗?” 为了说话方便,他换了个动作,这会儿离摄像头更近了一些,他的浴巾腰带系的松垮,人倾身面对着镜头,露出大片白净的胸膛,精致的锁骨一览无遗。 谢微雨反应迟钝,愣了一会儿,红着脸将自己的视线别开,听到他说“也改”便也在谢幕式上写了备注。 “谈总,那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去给陈总助回复……” “你那边很冷吗?”她的话被他的问询的打断,谢微雨才意识到自己裹着被子的样子比较像只毛毛虫,她稍微松了一下被角,坐直了一些,“我在网上买了空调,还没发货。” “研发部每个季度有送职工新产品研发试用报告,我让陈景秀给你开张单子,有空调和电视可以领……” 谢微雨不好意思看摄像头,扭头时恰好发现余悠悠哥哥在几分钟之前给他发了一个信息,她打开看了一眼,发现余哥哥发了一段超长的话: 【你缠着我的目的,无非是想联系悠悠,你打的什么心思,我看的很透。】 谢微雨:“……” 难道她的绿茶伪装不好吗?那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现在正处于劣势阶段,谢微雨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另有所图,她要是承认了,岂不是被人抓住了后颈。想了想,她低着头,噼噼啪啪的发过去一段话: 【我和你聊天,的确和悠悠有关,但也不是全和她有关,因为比起悠悠子,我对你更感兴趣一些。】 男人嘛,死缠烂打总是有用的。小绿茶的招数在他那里不起作用,那她就沉稳一些,真诚一些,至少不会惹怒他删掉自己。 眼看着对方的输入框里一直提示正在输入,谢微雨等的焦急,忍不住发了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过去,直到她一抬头,猛地发现谈叙白不知何时停止了说话,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前的她。 下班时间段还要被老板通过屏幕盯梢,打工人命苦啊。 谢微雨抖着手关掉手机,挺胸抬头的准备工作:“不好意思,谈总,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吗?” 谈叙白蹙着眉头:“我才应该说句抱歉,打扰你和男朋友聊天了,你男朋友会不会怪我这个老板压榨员工的下班时间?” “不是男朋友,是网友。” 可拉倒吧,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连长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的男网友! 谈叙白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男网友?作为你的老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在电脑这端点头哈腰:“谈总您说,洗耳恭听。” “有些网络诈骗惯犯,喜欢通过网络游戏结实无知少女,欺骗她们的钱财和青春。” 谢微雨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把这个身份和谢繁星当初带着变声器骗余悠悠的事情对上了号。 她心知肚明,谢繁星没有坏心思。 可视频那头,谈叙白还在说恐怖故事:“有些老男人,明明都有老婆了,还要装成二十多岁的男人诱骗无知少女给他生孩子,最后东窗事发,女人一辈子背上小三的骂名,毁了一生。” 谢微雨听的毛骨悚然:“谈总,你要不换个社会新闻。” “还有的,诱骗少女出来见面,下药迷晕,往她的肚子里塞违禁品。”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配合着脸上面无表情的模样讲述社会新闻,竟然还挺唬人,谢微雨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恢复过来,看向视频里的他:“谈总,这有点太可怕了。” 谈叙白循循善诱:“知道害怕就把他删掉,断绝念想,大晚上还找女人聊天的男人能是什么好果子?” 谢微雨翻出那个微信聊天框看了看,心想,他要是那种社会新闻里的骗子,早就开始殷勤了,何必等她主动。她对着摄像头腼腆的笑了笑: “谈总,我这位男网友对我来说比较特别,先不删。” 谈叙白看向镜头的目光微微一愣,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第21章 我带你上一本 她不能再坑谢繁星了。 至少短期内得保持和余悠悠哥哥的联系。等谢繁星和余悠悠重新联系上,她在悄悄全身而退。 只是,无论她怎么殷勤,余悠悠哥哥对她发过去的那些消息,永远显得不耐烦和慢半拍。 她发【晚上好呀,余哥哥,吃饭了吗?喵~】 两个小时后他才不耐烦的回【我对你不感兴趣,勿扰。】 脾气超臭,个性超硬。她甚至怀疑对面可能是个gay。 就这样你热情我冷漠的聊了几天,谢微雨耐心尽失,心想反正悠悠哥哥又不会把她删了,便也不勉强自己追的那么紧,专心忙这几天的工作。 这天,难得遇到这段时间还有准点下班的福利,谢微雨买了两人份关东煮,准备回家煲剧过春寒,不巧遇到这栋楼有人在搬家,搬家工人抬着一张床,和她挤上了同一部电梯。 她被挤的缩到电梯角落,护着关东煮,一路跟着他们挤上六楼,眼看着他们把床搬到了她的隔壁,谢微雨凑热闹,好奇的跟过去看了一眼,隔壁是个和她同户型的小公寓,估计也是可怜的打工人,屋子里寒酸到只有几件家具,连摆设和软装都没有。 搬家公司也仅仅只是把那张床放进去,这就准备撤退了,这时,她才看到从洗手间里出来一个人。 巧了不是,比她提前半个小时下班的谈叙白就站在她的面前,身上还系着打扫卫生专用的围裙和袖套,她吃了一惊:“谈总,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谈叙白也打量着她:“你住在这里?” “对啊,我上周搬过来的。”谢微雨记得自己和他提过一句搬家的事情,但具体搬到了哪里她并没有和外人说起,没想到自己老板就住在对门,这种巧合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谈叙白说:“我家最近重装,找个地方落脚。” 难怪了,总裁是不会住这种麻雀小公寓的。 谢微雨不好意思打扰他搬家,寒暄几句回了房间,结果她刚刚把关东煮放进锅里加热,谈叙白就敲开了她的房门,他站在门口,手上拎着一个电饭锅,问她:“能不能借你的厨房,我那间屋子电路好像不太对。” 他那房间不像谢微雨的拎包入住,大概率是屋主买来升值用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大白墙,也不知道水电路是不是随便安装,谈叙白把电饭锅电源线插上去就跳闸了。 谢微雨带着他进了自家厨房,瞧见他看到她堆在锅里的两人份关东煮,脸皮有点薄:“谈总,你吃关东煮吗,我买多了,我们一人一半。” 谈叙白便干脆连电饭锅的线都不插了:“也行。” 谢微雨:“……” 她其实就是客气客气。 谢微雨平日里吃饭的地方就在客厅的茶几,这个位置很方便,可以边吃边看电视,这个点,电视里正在放韩剧。 那天晚上,谈叙白提到公司会送员工试用福利,隔天早上陈景秀就给她开了个申请表,让她去研发部填家庭地址,公司会安排人送货上门。 然后她就白捡了一部空调和电视。 虽然要写测试报告,比起福利,这已经是小菜一碟了。 她说:“谈总,这电视我看几天了,挺好的呀,还不安排上市?” “这是下半年的产品,试用阶段没结束。” “难怪呢,他们把电视送到我家,还说不用急着写报告,一定要多看一段时间。”大抵是因为谈叙白严谨的工作态度,陈景秀平日里对每一项工作划分细致的习惯暂且不提,在新品研发上也趋于严谨和实践。 她看向他,说:“也对,严谨点好。” 她的目光,落到了坐在他身边的谈叙白身上,他今天穿着那件软乎乎的白毛衣,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在地毯上,从汤锅里挑出一个章鱼饼吹了吹,因为眼眸低垂着,他的睫毛沾染了些潮湿的水雾,像是自带焦段,整个人多了些温暖的毛绒感。 她那一刻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觉得这样的氛围,不应该属于上司和下属。 如果是别的关系就…… 她的思绪被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便扭头看了一眼,瞬间整个人石化在原地,电视里的男女主在荒草园旁若无人的拥吻着,暧昧又缱绻。 她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在身后的沙发上摸索了一遍,准备摸到遥控器就换台。直到她目光一撇,发现谈叙白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 似是没觉得电视上的画面有什么不妥,他手上的章鱼饼已经吃完,顺手又拿了一串墨鱼丸。瞧见她的手在沙发上摸摸索索,他扭过头看向她,将身体往她那边倾了倾: “你找什么?” 她感觉自己努力勾起来的淡定嘴角很用力,又瞟了一眼电视里的画面: 男主脱衣服了! 这是人能看的画面?审核干什么去了! “这男人追妹子还挺快。”谈叙白朝她笑了笑,又往她那边靠了一下。 他将手抬起来,从她的后颈绕过去,随着他倾身过来的动作,那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撩人的,暧昧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廓边,她的脸颊没来由的泛起一股红晕,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随后她听到他问询的声音: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他把左手伸到她面前,那上面躺着她摸索了半天的遥控器。 “找好半天了。”她岔开话题,用手揉了一下有些发红的鼻尖,然后顺势换了一个频道。 法制新闻,嗯,这个频道好,他唬人的特长。 这边频道刚刚换了两分钟,忽然想起来的门铃声又将各自心里的小九九打断,谢微雨立刻站起来走到门口,先看了一眼猫眼,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谢繁星。 她赶紧打开门,看着坐在电动行李箱上滑进来的谢繁星:“你们放假了?” 前几天听说谢繁星要期末考,她都没敢打扰他,没想到这小子放假第一时间就跑来她这里了。 谢繁星的期末考没达到小叔要求的那个成绩,回家遇到小叔怕他生气,便兴致怏怏的往姐姐这里跑,直到坐着电动行李箱滑到客厅,他忽然发现客厅坐着个男人。 这个男人他并不陌生,是那个差点把他打死的睫毛精。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谢繁星蹭一下从电动行李箱上站起来,站在客厅和他面面相觑。他马上掏出绘本,在上面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你和睫毛精怎么会认识?!!】 他是直接把绘本递到谢微雨面前的,谈叙白自然没看到,他甚至还在脑子里疑惑,谢繁星为什么脖子上缠着绷带,还不能说话了。 “你回来那天我就和你说了啊,他是我上司。” 也不知道她说的近况谢繁星听进去多少,看样子他那天脑子里想的全是余悠悠,不然也不会表现出如此吃惊的模样。 两个人不打不相识,谢繁星和谈叙白打了个招呼,这才知道他不仅是姐姐的上司,还住在她的隔壁,今晚是过来她家蹭晚饭的。 谢繁星满腹牢骚,愁眉苦脸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期末试卷,用红笔圈了两大个红圈: 【这是小叔给我讲过的题型,我没记,答错了,本来可以进前一百的,现在好了,回去会被他骂死的。】 【弥音退步了一百多名,我看到小叔去接她的时候,脸都是铁青色的。】 【姐你救救我,小叔铁定要把弥音那里受的气撒到我身上】 【哭,爆哭,哭哭哭哭】 谢繁星一写快字就一副龙飞凤舞的做派,直到看到那几个连续的“哭”字,谢微雨才估摸着,他现在的情况和火烧眉毛差不多了。 难怪一放假就往她这里跑。 看到谢微雨不吱声,谢繁星更着急了: 【从小,妈死的早,爹又不管我,现在小叔有弥音了,他也不要我了,我命苦啊,我苦。】 “行了,你别写了。”谢微雨怕他这一写下去得把自己家祖宗十八代的名字写出来,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了看自己的小两居室,“住我这里也不是不可以,不白住……” 谢繁星动作超快,从行李箱里翻出好几个红包塞到她手上。 这是早就做足了准备,把压岁钱都拿出来了。 她又怎么会要他的压岁钱,她指挥他把桌子上吃完的碗筷收走。 谢繁星乖乖照办,收走碗筷后还就着热水把碗和厨房都收拾了,这个寒假是他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了,怎么说都是为了面临高考做准备,小叔的侄女退步一百多名,他自己都是泥菩萨,回爸爸那里免不了又是一顿古板严苛的家教和高考恶补,一点用都没有。 还是姐姐这里足够安心,小是小了点,他可自由多了。 谢繁星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和未来有关的打算,直到洗完碗,他才注意到原来是睫毛精和他一起收拾厨房。他有点不好意思,刚刚露出一个歉疚的目光,反手就被他往肩膀上搭了只以示友好的手: “我听你姐说,你要高考了?” 谢繁星茫然的点头,不知道睫毛精在打什么主意。 “我带你上一本。” 谢繁星眨巴了一下眼睛,听说带你吃鸡,带你上王者,没听说还能带人上一本的。 第22章 做牛做马报大恩大德 他不会以为一本是什么可以花钱搞定的东西吧? 他怎么就能保证他能上一本? 谢繁星满腹鄙夷,碍于对方是姐姐的客人兼上司,他礼貌的没有反驳,只说了一句谢谢,等他走了,他在绘本上写下几行字,立刻就去姐姐哪里嘲讽一番: 【刚刚睫毛精说带我上一本,我笑死了,他是不是以为什么都能用钱买到。】 【资本家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还少吗?】 谢微雨刚刚把他住的房间整理出来,看到弟弟拿着绘本挡在她面前,不过瞥了一眼,只看到了前一段文字就激动的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说的,亲口和你说的?!” 看到他点头,谢微雨那脸上的表情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她立刻把铺到一半的床单丢回去,拉着他就往门外走:“那可太好了,我带你去拜师。” 谢繁星:“……” 他感觉他姐姐好像疯掉了,她不是也以为上学和打游戏一样简单吧。 谢微雨却自顾自的在玄关处换了鞋子,看他愣在客厅不想去,便扯着他的衣袖把他拖到隔壁谈叙白家门口: “你别和我说不愿意,掉下来的馅饼你不想吃,我塞也塞到你嘴里。” 谢繁星还来不及后悔自己嘴碎,看到谈叙白来开门,谢微雨对着他的背脊一拍,一掌就把他推到谈叙白家里的玄关处: 谢繁星:“……” 都说细雨绵绵,微雨飘飘。 她这姐姐的名字和她平日里的作风完全相反,小时候落水,被她一把提着后颈从湖里抓出来的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 “谈总,刚刚谢繁星说你有意向给他补课?” 谈叙白以为她是过来归还落在她家的电饭煲,没想到是来确定这件事情的。他刚刚点了点头,便瞧见谢微雨熟练的弯曲膝盖,往谢繁星的后腿上顶了一下。 谢繁星踉踉跄跄,就这么被强迫着跪倒在谈叙白家的玄关门口。 谢繁星:“……” 他又没说不愿意,姐姐至于还用小时候他逃课的那一招来惩罚他吗! 谢微雨笑着讨好:“我现在就让他拜你为师,谈总你一言九鼎,不是轻易反悔的人吧?” 没料到谢微雨不让他反悔,连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要当他老师的意思……”他说着看向谢微雨,却瞧见她立刻愁眉苦脸,眉毛耷拉着,又心急又遗憾。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脸上写满了内心世界的女孩子,尤其是此时突然耷下来的眉眼,娇憨的很,他把唇角勾起来的笑意隐藏起来,一本正经的和她交谈:“我要借你家的厨房用一段时间,等价交换,谢繁星的功课你放心交给我,我有信心带他考个好大学。” 这不还是她在捡便宜。谢微雨感激涕零,双手合起来握了他的手,就和那些家长拜托老师的行为一模一样:“厨房你想用多久就多久,那我弟弟就拜托你了,谈总。” 谢繁星见好就收,立刻站起来,把写满字的绘本递给他看: 【谈总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只要能考上一本,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将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谈叙白:“……” “叫声谈哥更合适。” 谢繁星头点的鸡啄米似的,下一刻,他却听到谢微雨喊了一声:“好,以后私底下我就叫你谈哥。” 他微微一愣,看向她那满心欢喜的眼睛,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冰雪消融,被她眉眼弯弯的笑意融化了。 - 回到自家屋子里,谢微雨在谢繁星耳边唠叨了一晚上: “你知不知道,你十五岁还在逃课玩游戏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是庆城科技大的学生了。那庆城科技大是什么地方,985211双名校,现在人家愿意辅导你功课,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给我好好学,认真学,我就不求你考什么985了,考个浦大,不至于丢谢家脸。” 谢繁星在绘本上写字求饶: 【姐,你怎么比小叔还要过分,小叔都只让我考理工或者财经。我怎么可能考得上浦大。】 【你对我太自信了,ennn】 谢微雨只瞟了一眼他绘本上的字,嫌弃道:“我对你有什么自信,我这是对谈哥有自信。” 谢繁星:“……” 不愧是亲姐姐。 说起弟弟的学习成绩,谢微雨有吐不完的槽,或许是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基础没怎么打好,就是后来亡羊补牢,还报了补习班,那学习成绩也差的一塌糊涂,初中还算争气念了个一级完中,结果中考只考上二级高中。 后来小叔看不下去,主动提出帮他辅导,就是这样,也让学霸小叔几次打电话找谢老爷子告状。 耐心不算好的谢微雨也在尝试辅导过几天后,对他的未来产生了很大的担忧。 当然,关于这些过往,她是一万个不敢和谈叙白说的,正常人谁能接受得了这种怎么都学不会的学生。要不是谈叙白只说下班辅导他,她巴不得谢繁星给他磕头拜师,把这师父绑在腿上,每时每刻都在教。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谈叙白教着教着突然搬家。 所以这几天在公司里她都格外的老实,工作表现好,回家就能看到谈叙白来她家给谢繁星补课。而谈叙白也一言既出,偶尔下班晚一些,也一定会来找谢繁星。 这天,恰逢周末,眼看着最近连着下了好几天雨,谢微雨特意去附近超市买了一堆火锅食材,她到家的时候,谈叙白早已来她家给谢繁星补课了,他的电饭煲里,也已经开始冒出米饭的香味。 工作日的时候,偶尔碰上两个人准点下班,她会主动担起做饭的任务,三个人一起吃晚饭,她忙着论文,他也忙着给谢繁星补课。 大家属于互不打扰的状态,相处的很轻松。 她在厨房里择菜,准备食材时,谈叙白自发拿起她家的围裙系上,问她:“晚上吃火锅?” “天冷,吃火锅暖和。”想起距离年底过年没有几天,谢微雨又问了一句,“对了,快过年了,你过年回家吗?” 谈叙白没有作答,问她:“你和谢繁星呢?” “我们去爷爷家过。” 谈叙白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回庆城,陪我妈妈过,她在浦城。”末了,他又提,“谢繁星最好早点来找我补课。” 他虽然在辅导这件事情上很严苛,谢繁星却几次在她面前夸他,说不愧是名牌大学出来的理科生,解题思路简单好记,就适合他这种不怎么会举一反三的脑子。 只要学生不排斥老师,一本大学就已经近在眼前。谢微雨谢天谢地,准备过年回家里祠堂拜一拜,谢繁星真是捡了个好老师。 闲聊间,火锅食材已经全部准备好,谈叙白去谢繁星房间叫人,正巧看到他在手机上订了两张电影票,细看了眼上面的时间,他装作没看到,冷着脸说他: “说了解完这题再看手机。” 谢繁星的喉咙还不能说话,心虚的笑了笑,在绘本画了个小猫咪的简化表情。 不愧是姐弟,一个喜欢发猫咪表情包,一个喜欢画猫咪简化表情。 目的还都一样,都是哄人的。 - 说实话,谢微雨厨艺真不怎么样,谢繁星偶尔会趁着两个人下班之前点个外卖,借此逃避姐姐做的晚饭,听说今晚吃火锅,他放下笔就冲到了客厅。 火锅底料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一顿火锅吃的满心欢喜,好像连思路都清晰了。 谢微雨担心他的喉咙,放了一碗凉水在他面前:“涮冷了再吃,你还想不想说话了。” 谢繁星在绘本上龙飞凤舞:【医生说可以吃,只是不能吃辣。】 “谢繁星。” 两姐弟说话间,谈叙白忽然放下筷子,看向他,“我给你辅导有一个星期了,今晚我回去给你出几张试卷,明晚下班回来交给我审批。” 谢繁星刚刚还美滋滋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着急的在绘本上写: 【有几张试卷,我明天有约,能不能早点交给我,我熬夜做。】 辅导那么久,谈叙白偶尔给他出过几道题,谢繁星面对学习的态度还挺诚恳,没人看着也不会作弊,也不会想着去找什么人要答案,就是自己冥思苦想,那也要把这题给解了。 谈叙白一边吃,一边交待:“我辅导你几科,就给你出几科,下班到家必须交到我手上。” 今晚谈叙白回去出试卷,明早才会交道他手上,要是做不完耽误了看电影的时间,那可不好。谢繁星着急的写字: 【谈哥,你绕我一次,我后天考,我和我哥们约了电影。】 【是真的,我票都买好了,不信我回去拿手机给你看,刚刚出的票,不能退,票买了不看浪费钱】 看谢繁星和老师狡辩,谢微雨终于坐不住了,她喊住要起来的谢繁星:“你后天看不行吗?就一场电影,后天难道还能下映了,谈哥下班还得回来给你辅导作业,人家都没说逃避,你就想逃?” 谢繁星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谈叙白:【谈哥,我不是逃,那电影是小众款,场次少,也许后天就没有了,你和我姐说说。】 谈叙白看了一眼他写的字,面露难色:“繁星,你觉得我辅导的不好你直说,不要找理由赶我走。” 谢繁星:“……” 他什么时候要赶他走了? 他怎么能走!就是自己扛火车走都不能让他走! 谢微雨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票买好了不能浪费是吧?行,我和谈哥去看。” 第23章 谈哥 第二天,谢微雨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鲁莽了。 电影有两个小时,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恰好卡在公司午休时段,再加上去电影院的路程,她得和陈景秀请半个小时事假,两点半才能到公司。 不就是两张电影票钱,工作日还要左右折腾,她突然就有点后悔昨晚心急火燎说的话,走路回家十分钟脚程,躺床上睡半个小时的午觉不好吗? 她估摸着,像谈叙白那么繁忙的人,估计也没有想看电影的欲望,不如等一会儿他从会议室里出来,她再找个单独的机会和他说不去了。 至于电影票,发条朋友圈送出去就好了。 左顾右盼,眼看谈叙白终于从会议室出来,谢微雨看他脸上神情不错,便站起来,跟在他和陈景秀身后进了总裁室。 陈景秀和谈叙白交代完工作,一转身便看到站在门口的谢微雨,他便抬手把她叫过来,问她:“你找我?” 谢微雨哪里是找他的,她用眼神指了指谈叙白,讪笑着:“总助,我找谈总的。” “是吗?”陈景秀看了眼正在书柜旁边翻资料的谈叙白,又看向谢微雨,想起刚刚从会议室出来谈叙白交待他的那些话,说如果一会儿谢微雨进来找他,就把她堵回去。 自从听说老板在帮她弟弟辅导功课,他明显察觉到,她对谈叙白没那么拘谨了。就是此刻她脸上挂着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陈景秀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把谢微雨堵在门口后,他小声的说了句:“谈总今天心情不好,又那么忙,不懂的工作就问我。” 她总不能把中午自己要和谈叙白看电影的事情抖出来吧。 这要是被这四位男同事知道了,不得传的人尽皆知。 她不甘心的瞥了一眼,瞧见谈叙白已经转身进了里屋,看起来是挺忙的。 谢微雨只好作罢,胡乱找了个借口,乖乖回到工作岗位。她心想,要是他能忙到电影开场,她就可以顺势找个理由不去看了。 那之后她安心处理资料,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一直把自己关在总裁室的谈叙白突然打开了门,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他原来是在里屋换衣服,他换下了西装,上衣穿着那件软乎乎的白毛衣,下身黑色的休闲裤,把腿衬的又长又直。 他本就年轻,如此一看,倒更像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要是在浦大,那是校草级别的存在啊。 他径直走到她的工作桌前,抬了抬下巴,说:“一起走。” 走?去哪儿?这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呢。 “不是说好了,中午客户请吃饭,我带你一起去。” 谢微雨脑子反应很快,连连点头,起身收拾桌子上的文件资料,和陈景秀说:“陈总助,那我,那我陪谈总去见一下客户。” 他的行程陈景秀怎么可能不知道,天知道这个请客吃饭的客户是什么天外飞仙。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去干什么,他也不戳穿,连连挥手:“赶紧去赶紧去,见客户千万不能迟到。” 于是谢微雨就这么打着见客户的名义,和谈叙白一起离开了公司。 此时未到下班时间,公司里安静人少,路过的同事也都当他们是在办公。直到进了电梯,谢微雨看到他按到负一层,有点顾虑的提醒: “谈总,我们分开走,到时候电影院门口见,人多眼杂的。” 谢微雨顾虑重重,抬手便要去按一楼的电梯按键,不料那人微微倾身,用身子挡住后看向她:“你看看现在几点?” 她有点懵:“十一点半。” 谈叙白勾了勾唇角:“都早半个小时旷工了,谁看到了,嗯?” 尾音那刻意被拖长的嗯,带着一些慵懒和散漫。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巧能看到他垂着眉眼的长睫毛,小扇似的,她看的目不转睛,愣头愣脑的说: “好像,也对。” 陈景秀说他心情不好,怎么她觉得,他今天和其它天有些不一样。 他的心思,谢微雨一向猜不透。 - 仅管这场电影很赶时间,因为谈叙白早已在电影院附近的一家餐厅订过位置,两个人进去时,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三分钟。 不知道谢繁星买的这是什么破位置,影厅里明明没有什么人看,他偏偏把票买在一个旮旯角。她把靠外的位置留给谈叙白,自己坐在靠墙的一侧。 昨晚教训完谢繁星她就睡下了,至于这是个什么类型的电影,她则没挂在心上,直到电影开场五分钟后,她才发觉这电影和她平常看的那些不太一样,内容有点不对劲。 她把手放在嘴边,头偏过去问了一句:“谈总,这什么类型的电影啊?” 谈叙白没听清,示意她再说一遍,她只好又往他那边靠了一下:“谈总,这是什么片?” 他稍微往她那边靠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放在嘴边,往她耳边说了句:“看着像惊悚片。” 话音刚落,只见银幕里,一个从窗外飘出来的红衣女人吓得谢微雨把脸往他那边靠…… 靠!谢繁星是有什么大病,这不是惊悚片,这是恐怖片! 电影院竟然能上恐怖片! 她后悔死了,这种片子出钱给她都不看。如果是往日,她肯定站起来就走,但此时坐在她旁边是她的老板,是她的上司。 这种时候说一句不看了,他会不会生气? 她借着银幕上的光影往他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倾斜着的。要不是有中间的扶手拦着,她已经快贴到他的身上了。 而谈叙白呢,他好像看的很投入,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她红着脸,把自己贴在他肩膀上的脸挪回去,屁股倒是很诚实不敢往回挪,就这么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她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目光不敢落到屏幕上,就无聊的开始数起了前排来看电影的观众朋友。 嗯,加上她和谈叙白只有十二个,她终于知道谢繁星为什么说场次少了。 呆了几分钟后,谈叙白在她耳边问了句:“你是不是不想看了?” “看,我想看的。” 怎么能扫老板的性。 她转过头,露出个勉强的笑意。谢繁星的大学就靠他了,今天这场电影,就是贞子从里面爬出来,她也绝不离开半步。 然后,如坐针毡的呆了半个小时后,谢微雨终于怂了,眼看这剧情好像即将进入高能部分,谢微雨准备找个尿遁的借口,去外面呆到电影结束为止。 她抓走了一把爆米花,剩下的放到谈叙白那边,弯着腰站起来说:“谈总,我去一下洗手间。” 瞧见他看的十分投入,好像没听到,她正准备侧着身子过去,那人的腿忽然伸直了一些,挡在过道上,他抬起头看着她:“嗯?” 他的眼底映着屏幕上的光影,深邃明亮,似是故意逗她,那人唇角勾起一丝痞笑,问她:“怎么?” 谢微雨都不敢看屏幕,只好把身子又弯的更低了一些,焦急的神色一览无余:“我去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 他忽然用一只手拉着她的衣袖,身子直起来,凑到她的耳边说:“你说你准备跑了,嗯?” 这磁性暗哑的问询声,夹杂着音乐声传进她的耳朵里,仿佛嘴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她的脸颊不知怎么的,被这声低哑的问询撩得通红,接着,她又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浅笑: “正好我也想跑了,一起?” 他压低了嗓音的浅笑,带着温热的气息柔柔落在耳边,挠的人心痒痒。 原来男人在耳边的浅笑声,是可以拨动心弦的。 她不好意思再看他的眼睛,瞧见他准备站起来,便自觉退开一步,此时影院里的音乐声里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惊悚的音乐一声响过一声,不绝于耳,她腿一软,下意识往前扑去…… 谈叙白刚刚站起来,便被突然压过来的小姑娘推回座位上,她蹲在他前方,左手抓着一把爆米花,右手抱着他的膝盖,脸埋手臂上: “等一下,等这段过了再走。” 她强壮镇定的声音透着一丝楚楚可怜,谈叙白心头冒起一点愧疚,刚想去扶她,却被她会错意,抓起他伸过来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继续埋在他的膝盖上: “捂紧点,我一点都不想看到鬼长什么样子!” 他第一次摸到她的脸,从不知道原来女孩子的皮肤能那么好,细腻光滑,满满的全是胶原蛋白。她的眼睫毛,她的鼻梁,所有这些可爱的五官,都无比清晰的印在他的掌心里。 他在心里勾勒着她的五官,眼里再也没有银幕上的故事内容。 约莫过了两分钟,将脸埋在他手掌心的小姑娘终于抬着脸看向他,他将目光和她的对上,瞧见她可怜巴巴的抿着嘴: “我腿软,谈哥。” 这声谈哥,带了点娇气,撞在了他的心尖上。 第24章 你觉得我敢不敢? 丢脸,太丢脸。 到底是个脸皮薄的,说完这句话,她就感觉自己脸颊上控制不住的漫上一抹羞耻感。幸好电影院里灯光昏暗,他应该看不到她脸上的囧样。 她把求救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却见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含着笑意,他伸出手扶着她的手腕骨,站起来以后顺着手腕移到她的手肘上用力拖着她。 谢微雨终于能站起来了。 她弯着腰走了几步,想起还没吃完的爆米花,便往后看了一眼。 谈叙白腾出一只手把爆米花带走。 位置在倒数第三排,明明不长的一截路,她却觉得好像走了很长时间。他走在她的右前方,托着她手臂的那双手虚握了一个拳头,并没有和她的皮肤接触到。 这种无意识表露出来的绅士行为,莫名让人产生一种安全感。 她一直看着走在右前方,牵引着她的那个人,明明长着一副惹眼帅气的俊脸,她却从未在公司的流言里听说过关于他作风方面的问题,大家对他的评价,大多是神秘,高不可攀和年少老成。 她好像开始感兴趣他的曾经了。 得是怎样好的家庭,才能教出这样懂事谦卑,又聪明顾家的男孩子? 她的学生时代是怎样的,情书得收到手软吧?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早已跑到了很远的地方,直到乖乖跟在他身后出了影厅,外面的灯光闯进视线,世界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他的背影从朦胧化为清晰,最后,他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 “现在好些了吗?” 猛地一对上那双转过来的眼睛,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心虚,立刻把自己的手肘缩回去,勾了一下耳后的头发,清了清嗓子:“好,好多了。” 谈叙白看了看她伸回去的那只手,抿了下唇,问道:“现在还早,去哪里逛逛?” 两个小时的电影,他们就呆了四十分钟,还有一大半的休息时间,这个时间点回公司,不免碰上同事。找个地方逛一下倒是很好的消遣方式。 但是去哪里逛呢? 犹豫间,谢微雨看到了商场里的家具展路标。 两个人搬家的时间都不长,屋子里还缺不少小物件,择日不如撞日。 - 没想到谢繁星会在她那里过寒假,厨房什么都缺,逛了一圈下来她挑选了不少顺手的厨具,倒是房间空空如也的谈叙白,只挑选了一把阳台椅子。 她好奇的问谈叙白:“你房间软装茶几地毯都没有呢,不挑挑看吗?” 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习惯了,用不到的就不摆进去了。” 这大概就是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吧,就像他的办公室,看起来也总是一种空旷又寂寞的风格。 两个人推着购物车逛到卧室区时,一位销售员忽然往谢微雨手上塞了一张床单:“两位要不要看看婚床,过年结婚季,床头柜和床上四件套全送。” 销售小姐姐是有眼力见的,瞧见他们一男一女,购物车里放的全是厨具,便猜测他们是准备结婚的小夫妻,她直接把谢微雨拉到展品床上坐下: “小姐姐,你躺下试试,这床很软的……” 除了陈景秀,谢微雨第一次遇到那么能说会道的小姐姐,她完全插不上话,看她说的那么卖力,便往床上躺了一下:“是挺软的。” “帅哥,你也来试试。”销售员朝谈叙白那边看了眼,热情的邀请他,“试试看你就知道我们家床垫是真材实料的,买床嘛,就是要多看看,多试试,两个人都觉得舒服才能下手。” “这床呀,是要陪人过大半辈子的必需品……” 谢微雨并没有注意到谈叙白走过来,察觉到身边的床垫塌下去一块,一扭头看去,恰好看到他也躺在床上,转过脸看向她。 他们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近的能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谢微雨耳朵有点热,猛地一下坐起来,和销售员打着哈哈: “还行吧。” 她想找个借口开溜,下一刻便被个熟悉的声音打断,有人叫了他一声:“微雨?” 一听这声音就觉得晦气,她往声音的来源看去,果然瞧见陈君彦就站在那张大红色的样品床前看着她。他先看了一下展区里装饰喜庆的大红色婚床,他的目光在落到坐在床上的谈叙白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个度。 上个月还在一个办公室,现在竟然一起逛结婚用品区? 知道他误会,谢微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故意推着那一筐厨房用品在他面前晃了一圈,敷衍的说了一句:“哟,挺巧的。” 陈君彦的目光在落到推车里的厨具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的嘴唇动了动,过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我听说你上个月搬宿舍了,搬到哪里去了,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太安全。” “我又不是苏曼文,需要男生陪在家里守夜,再说了,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住的。” 谢微雨听到他这些旁敲侧击的打听只想笑,她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还顺便讥讽了一番。 她一直都在关注学校论坛里那个热帖,本以为能利用他好面子的性子挡他一会儿,看来也只是缓兵之计,得想个办法让这个粘人的渣男死心。 正在这时,谈叙白将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购物车上,说了句:“走吧,付款回家了。” 陈君彦又不是傻子,这句“回家”恰好对应谢微雨说的不是一个人住。 那么快就同居了,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做派,谈叙白到底使了什么计谋! 这个念头像是藤蔓似的,疯狂的蔓延在他的脑海里,他还想往前走,手腕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他怒气冲冲的抬着头,正撞进谈叙白的鹰隼般的目光里。 发出去的怒火像是落在墙壁上,被他身上的低气压硬生生弹了回来。 “你在收银台等我,我和陈先生聊两句。” 他和谢微雨匆匆交待一句,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抬了抬下巴:“陈先生,借一步说话。” - 早在和OS合作之前他就有所耳闻,都说这位年轻总裁虽然做事低调,个性却不像他表面那般谦和,年纪轻轻就敢接管那么大的公司,没点狠劲,怎么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就像此时,他分明用着商量的语气,眼底里透着这,是一种不容违抗的命令。 他提了提自己的衣领,跟着他往消防通道走。直到走进楼道口,谈叙白才停下来,陈君彦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准备先下手为强,开口便问:“你知不知她是我女朋友,谈叙白,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谈叙白的脚步停在安全通道的最里面,上半身都埋在阴影里,听闻这句话,他转过身,瞥着眼前的陈君彦,漫不经心的勾起一股讥笑:“原来这无理的狗吠起来,果然响亮。” 他的脸色,早已没有刚刚在外面的谦和模样,往他那边走了一步后,他将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你说她是你女朋友?刚刚在外面怎么不敢那么叫?” 到底也只是个刚出社会没两年的学生,陈君彦直被这声暗讽堵的哑口无言,往后退了一步,无理的狗握起了拳头,抬起来朝他脸上挥过去。 谈叙白把脸一撇,右手接过他的拳头,死死捏住,戾气直逼他的眼睛:“我听谢繁星说,你嫌弃她家境贫寒,弟弟体弱多病?” 这就像是陈君彦心里的一根刺,他虽然有这个想法,但从没想过会说给她听见。这段时间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是他当初太过现实,因为一句话就分了手。 错过了最佳挽回时间,现在也只剩下后悔。 他一向爱面子,笑了笑:“谈总你又何必抓着我的口误不放,我难道养不起两个人吗?就是三个人,我陈家也养得起。” “三个人?你对你那出轨对象还挺衷心?” 瞧见他挣扎,谈叙白握着他手腕的那双手越发紧。 他的手腕被捏的生疼,龇牙咧嘴的看向他:“谈叙白,你别忘了你们公司还被我们公司压在下头,有空抢女人,不如好好提高业绩,别回头连总裁这个位置都坐不稳,要不是你这身份地位,你以为谢微雨会跟你在一起……” 话音未落,谈叙白忽然提起了他的衣领,他的眼中带着怒不可遏:“就你这误解人的态度,也配做我的对手!” “你知道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只能在女孩子身上找原因,你无能到这个地步了?” 他身上带着一种强者才有的自信感与压迫,就像是被人揪住了后颈,陈君彦握起来的拳头被他一个眼神狠狠瞪回去,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威胁道: “别让我看到你纠缠她,这次是警告,下次就是证据确凿的骚扰罪。” “你敢!” 谈叙白松开他的衣领向出口走,听到这句话,他转过身瞥了眼:“你司的卧底还在里面蹲着,你进去问问他?”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蔑视着脚下的贱民,那隐藏在阴影处的眼眸里,勾起一丝狠厉,他一字一句的问: “你说,我敢还是不敢?” 第25章 叔侄联手 要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会碰上陈君彦这种渣到无理的无赖。 得亏有谈叙白帮她解围。 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他才好,只能借着晚上他来家里补课的时间,做了几道大菜聊表心意。她把谢繁星从房间里抓出来,帮她处理买来的大虾,螃蟹。 谢繁星在绘本上写字问她:【今天过什么节,做那么多硬菜。】 她当然不能把遇到陈君彦的事情告诉他:“谈哥给你补了那么久的课,不得做顿好吃的犒劳他?” 那么好的食材,碰上她的三脚猫厨艺简直暴殄天物,处理虾线的时候,谢繁星的眉头皱的老高,他自发拿过围裙系上,打手势表示要自己亲自下厨。 “就你?”谢微雨脸上的讥笑表露无疑,“别吃完回头跑小叔的医院看病。” 谢繁星在心里腹诽:怎么说都比你不是炒糊就是齁死人的厨艺强上数百倍。 他不多言,抬手就把她往厨房外推,颠了几下勺子,让她放心,吃不死人。 “哦,我知道了,你嫌弃我做饭难吃?”她总算搞清楚谢繁星百般拒绝的目的了,她撸着袖子,气的脸通红,“你做过饭嘛,就怎么有底气。” 两姐弟为了做饭的事情争执不休,直到突然响起来的门铃声将争执打断,谢微雨面红耳赤的去开门,一打开就看到谈叙白抱着中午买的那一筐厨具站在门口: “这框厨具怎么送到你家去了?” 她记得填写的送货上门地址是她家的门牌号,不知怎么的到了谈叙白手里。 “好像是送货的把门牌号弄错了,一起寄到我这里来了。” 谈叙白解释一番,进屋换拖鞋一气呵成,直接抱着进了厨房。看到谢繁星正在查菜谱,又看到盘子里都是处理好的海鲜水产,他拿起另一个围裙系上: “我来吧,做海鲜我拿手。” 谢繁星刚才还苦恼的表情立刻如负释重。 他们吃过几次谈叙白做的饭菜,就是最寻常的家常菜,通过他的手也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他双手合十的道了谢,正要解围裙离开,谈叙白却在这时开了口: “你留下跟我学,以后做给你姐吃。” 谢繁星:“……” 我姐好手好脚,不吃硬菜也饿不死吧。 谈叙白看了一眼他那个偷懒不成的表情,伸腿把厨房的门关上,一边处理辅料,一边问他:“那部惊悚片,好看吗?” 闻言,谢繁星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了一眼谈叙白脸上挂着的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感觉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睫毛精怎么知道他偷偷跑去看电影了,为了不在一个片区撞见,他还特意和哥们打车去了一个超远的小电影院,虽然观影效果不怎么好,可片子恐怖氛围塑造的很好,看的超爽。 他赶紧拿过桌边的绘本,先画了一个超可爱的猫咪表情,然后写: 【你怎么知道我去电影院了?我可是把你出的试卷做完才去的,我发誓,都做完了。】 那是因为中午填写送货上门的家庭地址时,考虑到谢繁星在家,谈叙白写的是谢微雨的门牌号,记的是自己的电话号码,后来货送到门口,对方说敲不开门,只好把椅子寄放在门卫。 他是不是去看电影,炸一下不就出来了。 谢繁星已经不打自招了,在绘本上写:【谈哥,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你千万别告诉我姐,她超凶的,会打人的。】 她很凶吗?谈叙白怎么都想不起她生气的模样。 他停下切菜的动作,看向他:“要我不告密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以后,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这种身份的人,能需要他帮什么大忙。谢繁星捣蒜似的点头,伸出小拇指要和他拉钩: “大男人拉什么勾。”谈叙白和他碰了个拳头,叮嘱,“记住了,你欠我一个忙。” 谢繁星写:【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亲哥!】 谈叙白的目光落到了亲哥这个称呼上: 姐夫这称呼不比亲哥叫着好听? - 年前,谢微雨吃的最后一顿大餐就是那晚上谈叙白做的海鲜盛宴。 大年二十九,临近放假的最后一天,谈叙白尽责给谢繁星补课,出了两张试卷才放他们姐弟俩回家过年。 谢家宅邸处在浦城最东边,这地方年代久远,属于浦城文化保护区,如今还留着不少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谢家的老宅便是一套标准的四进四合院,如今住在这里的,除了谢老爷子,还有大姑姑和大姑父。 像谢微雨这一代小辈,也就只有学生时代的寒暑假会回来这里渡过。今天赶上大年三十,谢家不管在什么地方工作的长辈,都携家带口的来齐了。 两姐弟刚到门口,老远远就听到二堂弟洪亮的嗓音:“爷爷,你这嘴是开了光的吧,微雨姐还真来了。” 这几年,她回来的次数少,谢老爷子生了四个儿子,盼不到一个女儿,谢微雨不仅仅是长孙女,也是小辈里唯一一个孙女,谢老爷子对她格外珍视,老早知道她要回来过年,特意把房顶修葺了一番,还把庭院的花换上了喜庆的迎春花和腊梅。 孩子们小时候都喜欢围着她转,长大了也亲近一些,出门迎接,来的全是少年气的男孩子。这个开口叫一声“表姐”那个又叫一声“微雨姐”,耳边全是乱哄哄的声音。 就进门去见爷爷的这几步路,谢微雨愣是被堂弟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谢老爷子腿脚不好,走不了几步便只能停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她走过来,笑着和身边的小姑娘说: “我这孙女就是在哪里都受欢迎,逗人想的嘞。” 坐在她身边的小姑娘面上挂笑,挽着他的手,娇滴滴的说了一句:“爷爷,我也是你的孙女啊。” 谢老爷子只装没听见,起身就去接进来的谢微雨:“哟,瘦了,瘦了。”他看了一眼谢繁星,颇有点无奈,“繁星,你不是住你姐姐哪里吗?你是不是让她操心了,怎么瘦成这样?” 她每天吃的比猪还多,怎么可能瘦! 谢繁星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脸上微微一笑。 长孙女在爷爷眼里就是颗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我没瘦,最近练瑜伽呢,看起来苗条一点罢了。”谢微雨寒暄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直到她目光一顿,这才注意到挽着爷爷手臂的小姑娘。 那丫头看起来和谢繁星差不多大,或许小个一两岁,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苦面相,此时她面上带着笑,挽着谢老爷子的手却不见松开,甜甜的叫了她一声:“姐姐好。” 谢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孙女?谢繁星从未听人提起过。直到堂弟谢晚枫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是你那小阿姨认的干女儿。” 谢老爷子瞪了一眼乱说话的谢晚风,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牵着谢微雨往正厅走,小声和她交待:“微雨,今天这是过年,情况特殊,你性子给我收住了。我老了,你爸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了,卖爷爷一个面子,不去和她计较。” 几句话之间,两个人已经步入正厅,屋子里坐了好几个眼熟的亲戚,他的父亲谢知山身侧坐着那个女人,她今日是有备而来,穿着一件朴素的米白色大衣,脸上施了淡妆,看起来文弱娴静,一副低调谦卑的打扮。 瞧见谢微雨进来,她立刻讨好的站起来,笑着喊她:“微雨,你来了啊,坐,快坐。” 她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有意撮合她和冷战了四年的父亲。 她一辈子都记得她的名字,冯初兰,一个只比她大十岁,却赶着想要当她妈的小三。 谢老爷子手腕搭在她的手肘上,摇了摇头,眼神里都是劝她不要闹事的请求,僵持间,冯初兰已经把刚刚跟在身后的小姑娘叫到自己跟前,说:“常凤,叫姐姐,叫哥哥啊。” 谢常凤扮作乖巧的样子,叫她姐姐,又叫谢繁星哥哥,一直没听到谢繁星说话,她开口便问了一句:“妈,繁星哥哥是不是哑巴?” 谢微雨心里压着的小火苗蹭一下冒到脑门上,她往谢常凤那边落了个眼刀,谢常凤吓得往后一退,躲到冯初兰身后。 早就听说谢微雨在谢家无法无天习惯了,几个叔叔宠着长大,不好对付,这才第一次见面,谢常凤就感受到了来自家族长女的那种胁迫和蔑视。 她笑了笑:“我弟弟不是哑巴,倒是你说话不过脑子,要不要去我小叔医院看一看?” 谢常凤吃了嘴皮子的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无辜的看向谢老爷子。不想,庭院里忽然传来一句: “谁要找我看病?” 门外传来一个男性清润温和的嗓音,几个人的目光自然往外面落去,只见庭院里走来个穿着藏青色羊毛衫的青年人,男人步伐徐徐,从容淡定的走到谢微雨面前,和冯初兰寒暄: “小阿姨,微雨这是关心妹妹,你这女儿疑似脑瘫,挂我的号,做个检查看看,孩子还小,别错过最佳治疗时期。” 他不该叫她小阿姨,应该叫嫂子,这小阿姨是谢微雨先叫出口,最后搞得整个家族都那么叫了。 谢繁星看到了救星:小叔来了,等于控场的人来了!能把年夜饭好好吃完了! 第26章 小白莲 冯初兰跟了谢知山十年,从二十二岁跟到三十二岁,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他,伏低做小的哄着,捧着,这才换来如今的身份地位。 靠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年轻貌美的脸蛋,就是此时被小叔子和女儿话里有话的嘲讽,也能面不改色的赔笑。 “寻舟,你瞎说什么,常凤乖巧聪明,能有什么问题。”谢知山本不想管这档子破事,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谢寻舟和侄女是在一条船上的。 谢家的两个“逆子”,一个谢寻舟掌掴兄长,一个谢微雨断绝血缘,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脾气。旁人看了都不敢来劝架,就只当做没看到,没听到。 “是不是有问题,哥你带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要真的把认的干女儿带去医院检查脑子,那才是他谢知山天大的笑话。谢寻舟一句话把哥哥的话堵死,拉了一把谢微雨的胳膊,说:“我们去后院看看小姑的孙女,小混血,眼珠子好看的不行。” 谢老爷子那一辈就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小姑姑定居海外,几年才回来一次,今年凑巧,带了自己的女儿和孙女过来拜年,这会儿正在后院抱着孙女晒太阳。 依照辈分,谢微雨得叫她一声小姑祖母。 谢微雨出生那年,小姑祖母特意坐飞机来参加过她的百日宴,一大家子人虽然见不了几面,感情倒也融洽,几个人聊了一些日常后,小姑祖母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冯初兰身上: “那是你爹给你找的小后妈?我瞧着人还不错啊,为人也谦和,你可得好好和她相处,年纪轻轻就跟了你爹,牺牲太大。” 小姑祖母常年在国外,哪里知道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只晓得谢微雨母亲突然去了,今年就见谢知山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说是娶的媳妇。 中年丧妻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找,早先听说找了个年轻的,她还担心会不会对谢家姐弟不好,没想到今早和她相处了下来,听她左一句挂念谢繁星,又一句夸谢微雨优秀,又看她从贫穷的姐姐家过继一个养女,说是自己不能生,过继养女给姐姐减轻负担,这是菩萨心肠吧,后妈当到这个份上也是不错了。 听着小姑祖母嘴里念念不停的夸赞,谢微雨瞧见她鬓角的白发,就是心有委屈也全都咽了下去,借口要抱抱表外甥女,把话题插了过去。 后来两个人逛到正厅,恰好遇到管家正在安排席位,小姑祖母插了句嘴:“初兰怎么会安排到副桌,她是新媳妇,不得安排和谢老爷子坐在一起吗?” 小姑祖母几年没回来,怎么会知道其中的缘由。 冯初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脸上堆着笑说:“小姑,没关系的,我坐哪里都可以。微雨是老爷子唯一的孙女,她坐主桌应当的。” 小姑祖母最受不了重男轻女,重女轻男这些腐旧思想,她们那一辈就吃了不少这方面的苦。如今回来,听到冯初兰这么一说,才明白缘由。 冯初兰不仅是谢家新媳妇,还是谢家大嫂,坐主位不比谢微雨合情合理? 小姑祖母长着谢微雨辈分,又是远道而来,既是家族中的长辈,也是贵客中的贵客,谢微雨要是在这时候揽住她,真就是无理取闹了。 她眼睁睁看着小姑祖母把纸条撕下来,和冯初兰的换了位置:“初兰,晚上你就大方坐这里,方便和我唠嗑。” “这,不合适,不合适。”冯初兰连连摆手,脚步却是一步也没挪,直到她的名字到了主桌上,她才往谢微雨那边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委屈,“我这抢了微雨的位置,她要生我气的。” “微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姑祖母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谴责,“怎么说初兰都算是你的长辈,性子骄纵,要有个度。” 谢微雨没有反驳,看向小姑祖母的眼里全是委屈,她勉强点头:“对不起,小阿姨。” “这才懂事。”小姑祖母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谢微雨的头发,这长孙女虽然养的娇气,倒是个懂礼数的。 谢微雨知道,小姑祖母疼还是疼她的,就是容易被有心之人牵着走。 冯初兰怕不是不知道她那位置就是空着,谢家小辈也没人敢去坐。 - 距离吃饭的时间点还有些时间,谢微雨逛到后院,去逗院子里的几只猫猫,谢繁星和患了老年痴呆的大姑祖母比划着,一老一少,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后来瞧见猫猫头上戴的毛线帽子,谢微雨觉得有意思,便蹲在地上拍了好几张照片:“姑祖母,这些毛线帽子是你织的?” 姑祖母这会儿神志清醒,手上还有毛线团:“我织的,我先生说织毛衣能让我变聪明。” 她和姑祖父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一句“我先生”真是惹人艳羡。谢微雨抱了只戴着红帽子的白猫咪走到姑祖母面前,对谢繁星说:“快,给我和姑祖母拍张照片。” 谢繁星依着照做,拍完了把手机还给她,继续和姑祖母打哑谜。 好像是让姑祖母教他织毛线帽子的意思。她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姑祖母痴呆又犯了,嚷着要找自家先生,便由保姆扶着走了。 谢微雨就着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看着姑祖母走远的背影,眼睛忽然就红了。谢繁星看她好像要哭,吓得不轻,抱着另一只猫猫坐在她身边,打手势问她: 【干嘛?大过年的?】 “我想着,要是没有小阿姨插足,爸妈的婚姻也一定可以过成姑祖母这般岁月静好。” 私底下她从来都叫冯初兰大名,今天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倒还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上了。 谢繁星整个人都懵了:他姐今天是抽的哪门子疯? 谢微雨边哭边数落:“想当年,知道爸在外面包-养她的时候,妈还和她好好的谈过,说只要不离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谁知道小阿姨那么过分,把妈气死后,哄着我们姐弟俩认她当妈,是我太天真了,当真喊了她几天妈,可怜我十八岁就被她敢出家门,吃的,用的,穿的,都是自己打工赚的,连我最爱的钢琴都变卖了。” 谢繁星想晃一晃姐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水,她怎得突然把自己说的像个流浪女,她什么时候喊过冯初兰妈? “现在,她知道自己生不出来了,宁愿去外面认养一个也不把我们姐弟接回家。” 她这副长相,一哭起来就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白花。谢繁星本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惨,看到他哭,自己也忍不住了,眨巴着眼睛: “刚刚,小姑祖母把妈妈的位置贴给她了,我知道小姑祖母是为家族着想,想给她撑腰,可是以后谁来给我们可怜的孤儿姐弟撑腰,爸爸都为她不认我们了。” 谢繁星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抱着猫咪哭的稀里哗啦,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但就是觉得她说的那个被后妈欺负的姐姐过的好惨好惨。 她在这头哭着梨花带雨,把脸埋在了膝盖里,直到瞥见前来叫人的小姑祖母怒气冲冲的离开,这才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抱着那只蹭她脚的白猫咪亲了一口: 当长姐当习惯了,长辈们真就以为她刀枪不入了,偶尔当个小白莲,也没什么不好, - 小姑祖母远在国外,哪里知道家里这些破事,家里人怕是都不敢打扰她这个在外国的姑祖母,报喜不报忧。 她早就觉得奇怪,像侄媳这样善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到底是怎么没的,大家也都含含糊糊,想不到是被那小三气死的。 想到自己不仅把位置换掉,还说了谢微雨,让她受了委屈,她的心里更是内疚成一团,又心疼,又后悔。 她立刻回到正厅,把冯初兰的名字给撕了下来。 冯初兰在正厅打下手,看到这一幕,笑着问她:“小姑姑,我的名字写错了吗?” 她把名字贴到副桌,还用力按了一下:“微雨代表的是她妈妈,做主桌更合适。” 正巧这会儿谢微雨抱着猫从正厅路过,小姑祖母朝门外喊了她一声,唤她进来,拉着她的手,眼神里全都是心疼和内疚:“微雨,一会儿你就坐你爷爷身边,你应该坐他身边的。” “这不好,我不合适坐这里,以下犯上,不妥的。”谢微雨怀里抱着猫,往后退了一步,“我和弟弟坐一起就好。” 冯初兰只瞧见谢微雨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弱了几分。姑祖母要去拉她,她还扭扭捏捏,不敢去坐。 “什么以下犯上,你代表你妈妈坐主桌有什么不妥?” 冯初兰脸上挂着的微笑因为换座的事情有些僵硬,想到小姑祖母的身份,她只得笑着走过去,想不到她不过伸手指了指座位,谢微雨就忽然抱着猫护在自己头上,往小姑祖母身后躲了一下,怯生生的看着她: “小姑祖母,给,给我小阿姨坐。” 小姑祖母想起刚刚谢微雨在后院抱着猫哭的梨花带雨,心里头的火气是一阵一阵的,她看着冯初兰,质问:“初兰啊,你觉得你坐哪里合适?” 冯初兰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谢微雨会把她的路数有模有样的学了去。 她哑口无言,只得低着头,说道:“我听小姑姑安排。” “那你坐佣人那一桌?” 冯初兰错愕的抬着头:让她坐佣人那一桌,凭什么? 第27章 今晚你得伺候我睡觉 小姑祖母这大半辈子,也不是白活的。 冯初兰早上在她面前演那一处好后妈桥段,一是为了拉拢她,好让她以后多个撑腰的人,二来,不就是想借着她的手给谢微雨来个下马威。 这刚进门就把长辈当枪使,这女人的心机可想而知。 可怜自己的侄孙女侄孙子,怎么就那么倒霉,碰上如此心机的后妈。 想清楚冯初兰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又想到可怜的姐弟俩大过年哭成那样,小姑祖母心里头的气,怎么还压的住,她冷着脸问:“你踏进谢家门都是你上辈子烧高香烧来的,坐佣人那一桌还委屈你了?” 冯初兰哪里敢惹贵客中的贵客,如今在这谢家,听说谢微雨亲妈死亡原因的,都对她忌惮三分,疏离的把她当个外人。真正知道死亡原因的,就像小叔子那样,对她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冯初兰算盘尽失,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动作却是极不情愿的,把自己的名字贴到了佣人座位。 谢家门庭兴旺,结了婚的最少都有两个小孩,大姑祖母甚至连重孙都有了。一整个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得摆上三桌才能坐的完。 自从谢微雨的母亲去世,她的位置就一直在谢老爷子身边,然后就是哪家娶新媳妇,儿子和儿媳一起坐过去。按理说今年应该是冯初兰坐过去,但谢老子进来吃饭时,偏就当没看到她不知道被谁赶到了外面的佣人桌,呵呵笑着,和长孙女唠家常。 谢知山进来时,恰巧看到坐在门口佣人桌的小老婆一脸委屈巴巴,满脸苦相。他问:“你怎么坐这里来了?” 冯初兰收敛了锐气,柔弱又勉强的笑着说:“没位置了,我就坐这里吧,挺好的。” 谢知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位置上的门门道道,转头看到女儿坐在小姑祖母和谢老爷子之间,大家都各聊各的,完全不把冯初兰放在眼里。 想到今年小姑姑远道而来,不能不给人面子,他便让冯初兰站起来,帮她把椅子挪了个位置,在副桌上挤了一个位置出来:“你就坐这吃。” 见到谢知山亲自动手,这会儿再吵起来就真是家丑了。谢老爷子拉住了谢微雨的手,和她商量:“微雨啊,今年生日来爷爷这里过好不好?” 自从大儿媳去世,谢微雨就没过生日了,前几年借口学业繁忙,今年工作了,倒是有大把时间过。 她心里知道谢老爷子要给她过生日的目的。 父女俩冷战四年,她也快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到底是心疼孙女的,怎么都想把她和父亲的关系修复好。 她给爷爷夹菜,一口回绝:“工作太忙了,等过两年稳定了在过。” “二叔给你办,办的热热闹闹的,你十八岁成人礼没办,要把这个遗憾补了不是?”二叔的心是偏向大侄女的的,怎么都看不惯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有家不归,风雨漂泊,明明谢家才是她的家,为什么就非得跑去大老远的地方实习,回来之后继续当社畜。 “不办了。”谢微雨低着头吃饭,眼睛看向自己的碗里,摇了摇头。 她的十八岁成人礼早在十七岁时就由她妈妈一手策划好,只是她没有命等到那一天。遗憾的不是成人礼,是她妈妈突然又意外的离开。 她这倔脾气谢家人都知道,见她不松口,只得把想给她办生日会的念头打消。 …… 年夜饭吃的索然无味,谢微雨早早离桌,从院子里逮了一只猫回房间撸着玩。 往常的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都是在爷爷家度过的,今年也不列外。她躺在床上,翻出手机给列表里的朋友们发拜年微信,复制粘贴的开头为:【我怕大年三十的鞭炮太响……提前祝你新春吉祥】 直到复制到谈叙白的微信框里,她犹豫了一会儿,把文字全部删掉,换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祝福: 【谈总,新的一年,祝你万事顺遂,大吉大利,新春快乐。】 按下发送键,她便倒在床上想,不知道谈总家有没有开始吃年夜饭,听陈景秀说他家里就他和母亲两个人,那一定不会过的像她家这样鸡飞狗跳,吃个年夜饭还要抢位置。 像他那么优秀的儿子,做母亲的肯定欣慰又开心。 “唉,还是谈总幸福啊。” 她嘀咕了一句,听到隔壁母亲的卧室被人推开的声音,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趿着拖鞋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她好像听到冯初兰哭泣的声音: “他们都给我下马威,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嘛。” 原来是冯初兰在和谢知山告状,因为坐副桌的事情委屈上了。 谢知山知道她受委屈,好声好气的安慰了几句:“小姑姑是长辈,老爷子又喜欢装瞎,你就大度点,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跟了你十年,也忍了十年,还要忍多久,微雨妈妈死了,老爷子让我守孝三年再和你结婚,去年赶上老太太仙逝,又让我守孝三年,我这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谢太太。” “结婚证就是一张破纸,现在外面谁不叫你谢太太?” “那是人家看在你的面子上,在家里我有什么身份,小叔子都骑我头上来了。” “我弟脾气就那样,你和他计较什么?今年你是新媳妇,大家都默认的。” “我的青春全砸你身上了,现在我一儿半女都没有,现在是算默认,以后呢,没有结婚证没有儿子,我什么都不是。我就要一纸结婚证,有那么难吗?” 女人的眼泪决了堤,谁还抵得住,谢知山只好敷衍:“年过了就去领,行了吧。” - 听到这里,谢微雨轻手轻脚把自己的卧房门关上,往后走了一截路,装作刚刚回来的样子,又重新把卧房门打开,然后重重关上。 谢知山晓得她今晚住在这里,果然不过片刻就敲响了她这边的门,谢微雨怀里抱着猫,打开门以后就顾着逗猫,走到床边坐下问道:“你们今晚住我妈的房间?” “那不也是我的房间。”面对连声爸都不叫的女儿,谢知山心里五味杂陈,谢微雨是他第一个女儿,小时候夫妻关系没破裂,闺女和他亲近的很,无话不谈,他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女儿奴。 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谢知山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好不容易借着过年的机会见上一面,他自然是想和她好好的谈一谈,他想把话题转移,便从兜里掏出一个宝马车钥匙和一些□□证件,走到她床边坐下:“爷爷说你今年不过生,礼物爸提前送给你,听说你们公司离学校远,开车方便一些。” 听到这些,她心里只觉得苦涩,他早就不像小时候那般关心她了,所以他不知道她没驾照,她现在也不住在学校宿舍。 谢知山想在闺女面前极力塑造出一个好父亲的形象,不想,谢微雨却开口说了一句:“你觉得她住我妈的卧室,合适吗?” 谢知山面露难色,把车钥匙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怎么不合适?” “她害死了我妈,害我高考失利,你觉得她合适?那就是我不合适住在谢家老宅。” 当年谢微雨就是因为一句不合适,搬出去之后再没有回过家。 谢知山怕她以后连老宅也不回,赶紧站起来,求爷爷告奶奶:“行了,我带她回去住。我就想当个好父亲,你怎么就那么喜欢逼我,逼我在她那边不是人,在你这边像条狗。” “如果我逼你有用,你就不会和她走到今天,你但凡不是找她,我都不会那么恨你,你把这个杀人凶手留在身边,是你逼我。” “你乱说什么杀人凶手,你妈妈的死是意外。” “第一次,她选在我高考前一天来家里闹,搞得我心态崩掉,考了个历史最低分,第二次,她在妈来接我回家的路上打电话逼妈和你离婚,放你们两个的录音刺激我妈,你告诉我这些是意外?没有这些录音我妈会死吗?如果不是我命大,我也已经死了,你想当谁的好父亲?在我这里你立什么牌坊,这大宅里,我最有资格喊她滚!” 谢知山自知理亏,手指着她的鼻子,看她眼睛红成一圈,火气不敢撒,骂也骂不出来。只好抬手推开门,把门关上以后径直回了卧室。 冯初兰正贴着耳朵听父女俩的争吵,听到脚步声过来,赶紧往床上一躺,想装睡混过去。不想门被人推开以后,那人一把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去,带上常凤回家。” 冯初兰看他气的脸红脖子粗,心有不甘,怯生生的说了一句:“这里不也是你的家。” 冯初兰是个看眼神办事的,看到谢知山瞪过来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被女儿惹怒了,性子立刻软了下来,挽着他的手哄:“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年后还得去领证呢。” “我女儿都和我闹成这样了,要领了证她真和谢家断绝往来,带着弟弟跑掉,我怎么办!” 别看谢微雨自小被家族里的人宠着长大,或许是因为长姐的身份,个性独立,不爱钱不爱地位,送了多少好东西都没让她开口叫一句爸爸,现在她更加独立了,这种带着弟弟一起跑路的事情,她是做得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冯初兰只觉得头疼,这谢微雨虽然压不住谢知山和她厮混,不知道怎么的,一吵架就能把谢知山领证的心扑灭。 领证这事儿黄了不说,接下来半个月她还得看他的脸色。 - 谢微雨一直坐在床边,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眼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掉的背影,这才放心下来,爬到床上以后吸了一口猫,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她没有那么傻,就是有一天她离开谢家,她也会带走这个女人最为在乎的财富和地位,把弟弟的未来安顿好。 小猫咪被她吸的喵喵乱叫,伸出小肉垫打她,被她一手抓住:“你好香啊,决定了,今晚就选你侍寝了。” 话音刚落,丢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划开看了一眼,发现是谈叙白的微信语音: “新春大吉,微雨。” 他从来都只叫她谢微雨。 第一遍她以为听错了,反复听了两遍,发现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多了些诗情画意的意味,像是中了蛊,她一遍遍的戳开,听了不知道几遍后,耳根子和脸都红了,她把猫咪举到眼前,自说自语: “要不要回复她一句,新春大吉,谈叙白。” 小猫咪的眼神好像再看一个神经病,歪着脑袋不理她。 “叙,叙白……”这个名字念起来好像会烫嘴,她不好意思喊他叙白,便按着微信上的录音按钮,说了一句: “你也快乐,谈总……”话没说完,小猫咪忽然从她掌心溜走,她一手抓住,喊道,“你过来,今晚你得伺候我睡觉!” 她忙着抓猫,没注意到语音已经发送过去,直到那只猫咪被她摸着下颌舒服的躺倒在怀里,她划开手机看到好长一条语音,手忙脚乱的点击撤回,可惜为时已晚,语音里正在播放她霸道的声音: “你也快乐,谈总,你过来,今晚你得伺候我睡觉!” 她脸红脖子粗,又羞又囧,立刻在输入框里打出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发过去,忽然响起来的微信语音却吓得她赶紧把猫丢掉。 这微信啾恃洸语音,接还是不接? 第28章 十指相扣 谢微雨尴尬的坐在床上,看着界面上的来电语音,一副生无可恋。她瞪了一眼闯了祸不自知,还躺在床上打滚卖萌的猫猫,按下了接听按钮以后,笑着打哈哈: “谈总,后面那句,我那是对我家猫说呢。”她说着把手机递到猫猫身边,“来,小咪,给谈总叫一个。” 傲娇的猫猫舔着爪子,瞥见她眼神里求救的目光,卖她个面子,勉为其难的“喵呜”了一声。 对面传来谈叙白的问寻声:“你什么时候有猫了?” “我姑祖母养的,有五只呢。”见他没生气,她也就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发了几张猫猫的照片过去。 谈叙白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发猫咪表情包了。照片里的虽然都是些小杂猫,却每个都戴着可爱的毛线帽子,那些帽子有绿的,黄的,红的,每一只都被主人照顾的干干净净,毛色健康。 家里的长辈对猫如此喜爱,难怪她总是喜欢发那些表情包。 他说:“帽子也好可爱。” “那当然啦,我腿上这只也很可爱。” 之后,他又收到一张照片,白色的小奶猫抱着她的脚踝打瞌睡,她问:“谈总,你们家吃年夜饭了吗?” “嗯,快吃了。” 他的眼前是窗外深邃寂寞的黑色夜空,耳边却是她轻快活泼的问候声,他忍不住的想,此时她那边定是一派其乐融融,合家团聚的景象。 春节本就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不是么?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微笑,忽然听到她说了一句:“你妈妈一定做了不少好吃的吧。” 他的心脏漏跳一拍,带着羡慕的那个微笑僵死在脸上,他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满满的羡慕,他大概从谢繁星那里听到一些情况,说是母亲早逝,父亲已经有了另一半,呆在爷爷家过年虽然开心,她的心里应该也是有遗憾的。 他还想问些什么,那边却觉得自己打搅了他的生活,不好意思的说:“那我不打扰你了,对了,替我向你妈妈道一声新年快乐。” 他点头,眸子里泛起了水光:“好,我会转达。” “还有,你也新年快乐,谈叙白。” 她忽然很小声的说了一句祝福,然后急匆匆把电话挂掉了。他一直站在窗口,直到耳边听不到那边的忙音,才转过身,看着身后躺在病床上,只有自主呼吸的中年女人。 他卷起衣袖,将锅里煮好的饺子捞出来,在蘸碟里放了点醋,端到床头,一边吃,一边和她说:“她让我和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他知道床上的人不会回应他的话,便自顾自的说起了后话:“她还和我说,她姑祖母养了五只猫,她今晚要选一只陪她睡觉。” “我很喜欢她,也在想办法追她,如果有一天,他成了我的太太……”他抬着眼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把最后一个饺子吃掉,勉强的笑着说,“那时候你能看看的话,就好了。” - 难得碰上过年,没有上班早起的压力,本以为能睡个大懒觉,结果一大早谢微雨就被猫咪踩在脸上的动静吵醒,小奶猫叫唤着,要出门。 她裹着被子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放它出去,之后便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只好穿上衣服,去厨房觅食。 谢繁星和堂哥打游戏打了个通宵,这会儿正顶着黑眼圈在屋子里吃汤圆,一副行尸走肉的做派,看到她起床,他把写好的绘本往她面前挪了挪: 大意是昨晚打了一晚上游戏,能不能后天再去找谈叙白补课。 说好了初一晚上回去,年初二早上开始补习,他倒好,开始找理由推脱了,谢微雨坐在椅子上,刚做了个要脱鞋的动作,谢繁星立刻在纸上求饶: 【今晚你先回去,明天一大早,九点之前,一定赶回去。】 “姐,你不要对弟弟那么凶,劳逸结合嘛,我就和他玩两天,耽误不了什么大事的,明天我也要和我爸一起走的,我们顺路送他。”谢晚枫这个护短的,准备拉上另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堂弟反抗她,“你说对吧,四弟。” 想着这是他高考前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谢微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由着他了。吃过早餐,她陪着谢老爷和小姑祖母在院子浇花撸猫,聊了些家长里短,今年过年的任务才算是圆满完成。 后来听说冯初兰和谢知山要来吃晚饭,她直接找了个借口,连晚饭都没吃就溜走了。 昨天已经闹得很不愉快,她可不希望自己这年过的不顺心顺意。 谢老爷子知道她的脾气,没敢留,让自己的司机先生送她回去,临走时又给她塞了一个超厚的红包,昨晚饭桌上小辈们的红包都是统一的,谢老爷子明着面说自己不偏心,私底下倒是偏心的很。 谢微雨大方收下,到了车上打开,发现里面裹着一张黑卡和密码,她借着灯光看了一眼,发现那上面刻的简拼是谢知山的名字。 呵。 她冷笑了一声,真是好笑,要是所有的人都像冯初兰那么好哄,谢家哪里能有那么多事。 她撕掉密码纸,倒也不准备还回去,把那张卡和宝马车钥匙一起装在包包里。 不要白不要,今天她在谢知山这里掏走的财物,明天就是她对付冯初兰最好的资本。 …… 回去住处的路上畅通无阻,谢微雨的心情也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变得好了起来,可惜千算万算,直到她到了家门口,才想起平日里都把家门钥匙交给呆在家里谢繁星保管,现在人在外面,进不去了。 她摸出手机给谢繁星打电话,不想连打两个都被他第一时间挂断。 这种挂电话的动作,怕不是正在游戏里厮杀,来着皆挂。 想了半天,她从包里翻出身份证,正准备去开个酒店房间休息一晚。楼道里却在这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陈景秀气喘吁吁的声音就跟被谁打了似的: “谈叙白,我说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非要我老子陪你爬楼,你倒是说一下你住几零几啊,我发现你最近真的很作,莫名其妙把家里砸了重装,搬来这种地方,你知不知道老子腿都快断了。” 她弯着腰朝楼道走了几步,果然瞧见陈景秀正扶着昏昏沉沉的谈叙白往楼上爬: “陈总助?”她叫了一声,走过去扶着谈叙白,“住这儿,谈总住在这儿。” 她寻到他的脸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背着光,失去了往日里的神采,隐约透出一丝忧郁,像是一片寂寞的荒原,火种也无法点亮。 她察觉到,醉酒的谈叙白似乎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听到她的声音,昏昏沉沉的谈叙白垂着眼往她脸上看了眼,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谢微雨?” “谈总你还能认出我,至少说明你还清醒。”谢微雨扶着他往门口走,让陈景秀腾出手去开门。 “我爸邀请他去我家吃饭,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你放心,下次我觉不让他喝。”陈景秀嘴快的说完,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为什么要用这样心虚的口气和谢微雨说话。 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于是陈景秀直起了身板,拍了拍胸脯,话没出口,突然听到谢微雨说:“陈总助,你的手好了呀,能动了。” 陈景秀:“……” 完了,把石膏模具丢在家里了。 陈景秀往谈叙白那边看了一眼,看他好像醉的不省人事,松了一口气后,赶紧把他挪进屋子里的卧室里,把钥匙往谢微雨手里一塞: “那个,小谢,我老爸也喝醉了,赶着回去照顾老人家,谈总这里你随便帮我照看一眼。” 平日里被陈景秀吩咐习惯了,谢微雨连连点头,把人送出门,回头看到躺在床上的谈叙白,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又不是工作,她怎么说答应就答应? 谈叙白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断舍离达人,她在他家的厨房逛了一圈,愣是连一包茶都没找到,她只好接了一杯温开水,弄凉了用勺子给他喂了几口,又把毛巾打湿帮他擦脸。 他好像醉的不轻,这会人整个人都很乖,任由她给他擦脸,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喝醉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在想地球是方的还是圆的这种傻问题吧? 他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擦完了他的脸,又擦他放在床上的手,她这才发现他的手好大,手指头又长又纤瘦,比她的手大了一倍不止: 她坐在床边,低着头把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叠在一起,发现他的手指足足比她的长出两节,她的手巴掌放上去,好像一只手就能全部包住: “谈总,你的手好大。” 躺在床上的人一言不发,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醉过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正想收回去,那只手忽然动了一下,她红着脸要抽出来,反被他捏住,十指相扣…… 第29章 神祇 男生的手掌天生就比女生的大,只要轻轻的一握就能把手全部包住。 许是因为喝了酒,体温高,她感觉自己的手心渐渐发烫,想要抽开,却被他越握越紧: “谈总?” 她将视线落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瞧见他缓缓翻了个身,侧躺着,手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似有水光流转,变得忧郁又多情。 她的耳朵被那双视线盯得起了红晕,看他那么乖的躺着,便放下了戒备,蹲在床边,和他转过来的视线齐平: “谈总,你还清醒吗?” 平日里他话不多,没想到喝醉了更像个闷葫芦,也不说话,就是牵着她的手,用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他。这种表情,不由让她想起一段小时候的回忆: 谢繁星五岁那年,在宴会上被一个熊孩子嘲笑声音像魔鬼,回了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既不说话,也不开门。 她趴在窗口想安慰他,却瞧见他抱着膝盖坐在小沙发上,既不哭,也不闹,就是用这样难过又委屈的眼神看着她:“男子汉不能哭,我不会哭的。” 他明明很难过,却因为小时候受的教育,选择把这些委屈全部咽到了肚子里。 此时,谈叙白一动不动看向她的那个目光,又何尝不是这样,好像很难过,却又拼命隐忍着,不言不语,不哭也不闹。 她觉得他可能是喝醉了酒不舒服,便抬起另一只手,往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温柔一些,关切一些。想问出他眼睛里被填满的忧郁源头。 谈叙白眨了眨眼睛,把膝盖蜷缩起来,缩成一团。 她又用一只手帮她把棉被拉起来,盖好以后,她似乎听到一句细若蚊虫的嘀咕声,她弯着腰,趴在床上凑过去听,终于听到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不想说我哪里不舒服。” 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泛起了潮湿的水光,她注意到他的长睫毛有些湿湿的,脸上是一副想哭又要隐忍的模样。 他好像压了很多事情在心里,只是他不愿意说,喝醉了也缄默着,拉着她的手不过是为了找一些安全感罢了。 大抵是个性好强,哪怕是上次在电梯里,面对幽闭的环境,他也没有当着她的面软弱。 “谈总,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她想找一些话题绕开他此时阴郁的心情,清了清嗓子以后,笑着说,“现在是过年,你想想你还能在家睡六天的懒觉,是不是人生一下子就明亮起来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习惯性的眯起来,像个小月牙,她还用空余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再想啊,这六天里,你可以每天都吃炸鸡,喝啤酒,打游戏打到通宵,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去蹦迪,蹦迪厅里那些妹妹一看到你的俊脸,自动投怀送抱,左拥右抱的人生啊,是不是美滋滋的?” 她也就是想着怎么逗他开心,后面的话不过随口一说,但那人的眼睛里却好像有了生气,他转而看向她,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来:“别的职工都怕老板是个荤素通吃的,你竟然让你老板去乱搞。” “我都说了,前提是你愿意,男人只要愿意,天王老子都拦不住。”自小生活环境不同,她知道男人是怎么也管不住的,像二叔那样痴情的,不用二婶管,绯闻不沾身。像他爸爸那样的,她妈妈二十四小时盯着,也能溜出去和冯初兰偷腥。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可她说出来的这句话,却有点心如死灰的意味,他有点担忧的看向她:“你对男人的信任就那么点?” “我爸妈的婚姻过的动荡,我自己的恋爱经历也不美好。”她虽没有细细的提及过去的事情,寥寥几句话就已经红了眼眶,尤其是想起陈君彦出轨这事,更觉得自己和当初的妈妈一样看错了人,她嘲讽的笑了笑,嗓音里带了几分哭腔,委委屈屈的抱怨: “现在这个时代,忠贞不渝的爱情本来就是奢望,我又何必把爱情想的太伟大,回头被幻想中的美好捅一刀子,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怕美好的东西再次碎裂,她已经不奢求什么美好不美好的感情了。 “我就想当个快快乐乐的打工人,买房买车,有能力了再养一只猫。” 一直没有听到他说话,她寻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他虽然还是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很放松的舒展开,他用那双带了些醉意的眼神打量着她,往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被现实捅了一刀就想后退,准备故步自封?”他的眼神里带着些怜惜和固执,“人活着总会有被现实捅刀的那天,它捅你刀子不是为了让你退缩,是让你知道疼了,爬起来往前走两步。” “也许你走两步,走三步,就会遇到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人生。” 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伸出手指头要和她拉钩:“盖个章吧,如果你走了两步,发现还是那么的痛苦,那就来找我。” “来找你做什么?”那时,她完全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只愣头愣脑的伸出小拇指和他拉钩。瞥眼便瞧见他的目光变得温柔深情起来: “来找我算账,说我怎么说谎话骗你,明明生活那么苦,我却告诉你那不是苦,那是上苍在叫你往前看。” 原来一个人低声哄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那么有耐心的。她心里郁闷的乌云像是被暖风吹散了一般。 他又说:“现在你看看我的面相,能不能排到忠贞不渝那一卦上?” 他在她的心里属于什么样的? 如果不是今晚,她从没发现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是她的老板,自然是上司就是上司的样子。 可是摘掉上司的标签,他好像又不是他: 他长得好看,私生活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圈子般花花绿绿,有时候让她莫名觉得温柔谦和,好像很容易相处,却又好像带着一点距离感。 他的复杂和神秘,都不是写在脸上的,是写在他的心里的。 她有点想了解他,却又觉得自己不是他选中的那个,能走进他世界的人。 因为这些纠葛和矛盾,渐渐填满她的思绪,谢微雨想得入了神,直到回过神来,她发现谈叙白已经坐了起来,他就坐在她的正对面,微微偏了偏脑袋: “怎么,想半天也没给我排个一二三出来,嗯?”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好像已经酒醒了,又好像没有完全醒的样子。他的身体往她那边倾了倾,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随着这个动作,扑面而来一股清冽的酒香味,那被放大的精致面容距离她不过几厘米,男人眼睫下藏着的眸子亮的发光,鼻梁精致挺翘,一笔一划都那么的完美,她不由自古的咽了口唾沫,被迷晕在他的美色里,张口说了一句:“你是神祇下凡那一卦的。” 如果不是神祇,怎么能让她在她失落时,察觉到温暖和包容。 - 谢微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晓得她在梦境里又见到了那天他受邀来校的一幕,他在台下候场的画面仍是那样栩栩如生,仿佛昨日。 只是在梦里,她已经不甘于在台下看着他,她好像就站在他的身边,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后来她把手伸起来,摸到的却是软绵绵的被窝,猛地一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她正躺在谈叙白家的主卧室里。 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还躺在他家的主卧里? 她摸着身上的衣物,光着脚走到客厅,隐约听到洗手间里传来沐浴的声音,不多一会儿,里面的门被打开,穿了白色浴衣的谈叙白趿着拖鞋,往她光着的脚丫子看了一眼:“你不冷吗?” 她回过神来,跑进卧室穿上拖鞋,又跑出来:“我怎么睡你的房间?” 谈叙白说她编了一晚上的灵异故事,用以佐证天神在人间的事实。后半夜他酒彻底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床底下,腰好像被人踢了一脚,而她则霸占了他的床,死抱着枕头不撒手。 “我其实没有那么霸道的,可能就是做了个噩梦,刺激到了。” 谢微雨知道自己是有睡觉踢人这种可能性的。但踢老板,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她一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包,一边说:“误会,谈总,误会。” 她心急火燎的拉开门,险些撞上准备抬手敲门的谢繁星,两姐弟站在门口,对望了一眼。 谢繁星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余光一票,正巧看到洗完澡的谈叙白站在谢微雨身后,而谢微雨却眼神慌乱,头发凌乱…… 想起今早他赶来开门,发现自家屋里没人那一幕。 他们背着他在一起,还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想到这些,谢繁星竟然嚎出了声:“啊——” 第30章 心脏噗通 谢微雨被他突然喊出来的嗓音吓了一跳,甚至都没想到他的声带终于变正常了。她手脚并用,抓住谢繁星的脖子就要去捂他的嘴,谢繁星还在说: “呜呜,我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误会,我们是清白的。”谢微雨脱掉鞋子拎在手上,把他从谈叙白家赶出来,威胁他,“开门,回家再说。” 谢繁星被拖鞋降服,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老妈子上身似的唠叨:“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儿,从小长辈就教导我们,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男孩子要洁身自好,你把长辈们和你说的全忘光了,丢脸,丢大脸!” 谢微雨听他说话说的利索,忙说:“你能说话了?你嗓音正常了?” 谢繁星叭叭个不停的嘴巴愣了两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掏出手机看了眼今天的日期,噤声期一个月已经过了,原本他是打算搞个隆重的开口说话仪式,结果误打误撞,今早情急之下就开了口。 终于不再是那种沙哑老态的音色,他的声带恢复了正常,只比一般的同龄人声线要成熟一些。他的注意力被说话的嗓音牵着走,泪眼朦胧的跑到卫生间看着自己的脖子: “今天天气真好,唉,正常的。” “我的脖子真的好了。” “我终于可以摆脱黑山老妖这个外号了。” 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刚刚的话题,出去时,谢微雨已经把房门关上了。他敲了敲她的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超凶的骂声:“都跟你说了是误会,再敲把你手打断。” 他是在谢微雨手上吃过苦头的,只好怂起来,准备回房间等谈叙白。 没过一会儿,谈叙白换了一身衣服找过来了,他把谢微雨落在他家的鞋子拎过来,轻车熟路的放进他家的鞋柜里,和以往一样去他的房间给他补课。 谈叙白话不多,也不解释昨晚发生了什么,拿了课本,在年前做了记号的地方接着给他讲课。 谢繁星的心就跟沸腾的水一样,在他的好奇心上沸腾。 坦白的来说,这人身上没什么大毛病,长相一绝,智商也高。平日里给他补课也尽职尽责,要是他和姐姐在一起的话,好像还是他姐占了个大便宜。 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哎呀,也不知道要不要改口叫一声姐夫。 谢繁星的脑子里天马行空,数学题公式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察觉到一个犀利的视线,回过神才发现谈叙白交叠着大长腿,坐在椅子上,戒尺一下下敲在课桌上: “过个年,过的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没有。”谢繁星又不敢和他互怼,说要喝水,“我口渴,去喝点水。” “你继续写,我去给你倒水。”谈叙白站起来,不小心扯到腰上那个被踢了一脚的地方,顿了顿才勉强站起来。 察觉到身后有道异样的目光,他转过身去,不巧看到谢繁星盯着他的腰,眼睛瞪的好大,脸上就写了“哇哦”两个大字,他问:“还有什么要拿?” 谢繁星摇了摇头,强作镇定的威胁他:“我告诉你,我姐在我家很受重视的,你要是敢对她有个什么不忠,我和我堂哥他们,能把你打成熊样。” 谢繁星身体力行,生动的表演了一出什么叫用最怂的动作说最凶的话。 难道谢微雨没和他解释? 谈叙白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要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会先把我自己杀了。” 谢繁星听的不怎么明白,倒是瞬间把重点放到了他并没有反驳他的话上面。 聪明如他谢繁星,瞬间就明白了,不反对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了。 他趁着谈叙白出去拿水的空荡,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兄弟们,我好像成了电灯泡,怎么样才能减少自己发光发亮的存在感?】 - 大过年的,被谢繁星这小屁孩撞到那么尴尬的一幕,谢微雨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当长姐那么多年的威风形象瞬间就没了。 何止是丢大脸,简直就是崩人设。 在房间里思来想去,她决定把昨晚的事情默默翻过去,只要她不提,谢繁星也不敢再她面前提。 想到大过年的日子里,谈叙白还留在她家给弟弟补课,她心里过意不去,便去了一趟超级市场买了不少年货和硬菜。 她终于意识到他们好像吃不惯她的厨艺,这次又买了火锅,为了庆祝谢繁星能说话,还买了个小蛋糕。后来回了家,碰上谢繁星正在撕绘本纸,她心头起了个念头,把谢繁星单独叫道自己房间里。 “你能说话的事情都和谁说了?” “课题那么多,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听到他那么说,谢微雨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小叔,在家里人那边,你还是当自己不能说话,继续当哑巴。” 谢繁星不太明白,转眼就看到谢微雨脸上忧心忡忡:“当年我考高的时候,冯初兰赶在前一天出现在家里闹,导致我心态崩了,没考好。以前你体弱多病,她对你也是处处算计着,要是现在连喉咙都治好了,她还有了养女,能对你有多好?” 当年冯初兰步步算计的害母之仇,她要加倍还回去。 她绝不可能让冯初兰领到结婚证,要么和她爹一起滚,要么她逼她滚。 等谢繁星高考完了,才是跑去谢家闹的最好时机。 谢繁星一点就透,没想到姐姐为他考虑到了那么长远的未来,心里又感动又难过。感动的是姐姐永远都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难过的是,以后他们就成了真正的孤儿。 - 谢微雨从房间出去就看到谈叙白在厨房择菜,他在她家已经轻车熟路,比在自己家还随意,念着早上被弟弟撞见的尴尬一幕,她有点尴尬,系上围裙以后说了句:“我来吧,你去盯谢繁星。” “他学一天了,我准他打把游戏放松一下。”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好意思,择菜的时候也和他保持礼貌距离,有点不太自在。 “还在想昨晚的事情?” 站在他身侧择菜的小姑娘顿了顿,把白菜撇断了。 他忽然觉得她好可爱,畏手畏脚的样子好像一只小仓鼠。 他逗她:“我又不要你负责,紧张什么。” 谢微雨的脸更红了,脑子里已经完全乱了,他到底是不是在框她:“你不是说没发生什么!” “我说的是我的腰,刚刚去楼下买了膏药,贴上了。” 谢微雨开始自我怀疑,她的脚劲有那么大吗?而且她又没喝酒,最多就是平常做噩梦那种脚劲。 肇事者感觉自己遇到了碰瓷者,强词夺理,嘀嘀咕咕的小声吐槽:“那也许是谈总你腰不好呢。” 谈叙白将手撑在灶台上,微微倾身,凑过去:“你说什么?”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玩味儿,男人的恶趣味大概就是把一个女人说的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就卡在中间,非得问出个所以然。 谢微雨抱着菜篮子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谈总,你听我给你分析一下啊,在怎么说,我前半夜是有认真照顾你的,我没有功劳,是不是得有个苦劳。” 她觉得他说的很对,就是背对着不敢看他这点,实在看不出一个员工对上司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所以你是在像我表忠心还是表私心?” 能表什么心,还不是念着他当了谢繁星那么久的家庭老师,好喝的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他。不然这个老师跑了怎么办? 当然,谢微雨是不会那么说的,在脑子里想好了台词,她脸上挂着忠诚的微笑,刚抱着菜篮子转过身,就撞见那人近在咫尺的脸…… 厨房里逼仄狭隘,站下两个人已经是极限,更何况此时他和她面对面的站着,手撑在她身后的台面上,人微微倾身,离她不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仿佛能嗅到他家居服上清淡好闻的肥皂香味,那无限放大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眸冲进视线里,莫名勾的人有些呼吸困难…… 不远处,谢繁星正坐在沙发上偷看,他手上捏着抱枕,心里全然已经等不及了,这对是怎么回事,明明昨晚都那样了,还在别扭什么劲儿。 作为一个心急的电灯泡,他虽然想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时此刻却只想上去推一把。 “我当然是表忠心,谈总在我心里那是无比尊贵的神啊。”谢微雨把心里打了几遍腹稿的回答念出来,眼睛却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看到他的目光就说不出这样大言不惭的阿谀话。 恰好此时谢繁星来厨房里拿东西,她挺直身板,手勾起耳后的发丝,正准备择菜,大手大脚的谢繁星却在开冰箱的时候撞到了谈叙白的背,那人站立不稳,倾身向她靠去,最后只好用手肘撑在她身后的台面上: “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咯。” 谢繁星拿了饮料,潇洒的把冰箱一关,趿着拖鞋大摇大摆的走了。 而此时,谢微雨的心脏还在噗通直跳,她的脑子里只有刚刚耳朵好像被他嘴唇碰到的奇怪触感。 她脸色绯红,心里止不住的尖叫,碰,碰,碰到了? 第31章 哭完来找我补课 耳朵被柔软温暖的唇瓣擦过去,轻轻的碰了一下,像是荒原上瞬间被点燃的火种,一瞬便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只觉得全身好像被电流窜过,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情不自禁的绷紧了起来。 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噗通的心脏声,正一下下敲击在她的脑海里。脸颊好像被火舌舔舐着,蹭蹭的往外冒着热气,她赶紧转过身去,把手上那片白菜叶撕的七零八落,就当自己完全没有在意,还顺便很大声的骂了一句: “谢繁星,你看看你走路的姿势,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躺在沙发上的谢繁星满不在乎:“我和谈哥道歉了的。” 她背对着谈叙白,不敢把脸转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身后的人清了清嗓子,说:“没事。” 他好像没注意到刚刚的小意外,话音刚落就传来开炉灶的声音。 这时谢微雨才好意思把脸转过去,将撕开的菜叶摆弄好,把吃火锅用的八宝盘端出去,脱了鞋子后踢了一脚躺在沙发上的谢繁星: “起开,摆盘吃饭!” 看她脸上好像很生气,谢繁星一头雾水,他被迫当个了电灯泡,想着做点好事,怎么倒还生气起来了。 哦,明白了,嫌他这个电灯泡碍事。 谢繁星脑袋瓜子转的那叫一个快,等火锅汤底上桌,他涮了一些菜,直接端回房间吃。临走时还看了一眼俩人: “我边吃边复习,争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她可烦死了会张口说话的谢繁星,直挥手:“快滚。” 谢繁星:“……” 他那些兄弟们说的没错,既然成了电灯泡,就要有电灯泡的自觉。不该管的不管,不该问的别问,适当的时候得给人留点空间。 嗯,他真是个好弟弟。 最近正逢过年假期,白天补课,晚上就有了点时间,早早把今天的暑假作业写完,谢繁星从枕头底下翻出毛线针,学着姑祖母教的手法,笨拙的织毛线帽。 寒假过后,他每天都登陆游戏,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余悠悠什么时候上线,可惜余悠悠一次也没有登陆过,就连过年他发在余悠悠账号上的祝福微信也石沉大海。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心上人,但他总有一种感觉,总觉得余悠悠和自己的缘分,还很长很长。 男人不打无准备的仗,现在网络上正流行男生给女孩子织围巾,织包包,他不甘落后,想着以后见面了,一定要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正当他想的入迷时,谈叙白敲开了他的房门,说帮他核对寒假作业。 谢繁星头也不抬,指了指课桌上的寒假作业:“今天做的这些题我都会,肯定没错题。” 两个人的师生关系持续了一个月,关系近了不少,谢繁星也不在那么害怕他,只要自己不犯错,他说话的时候就不心虚: “你进步很大,是个会动脑子的。” 毕竟是一个妈生的,看谢微雨那么聪明,弟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没想到这小子学的那么快,基础打好就会举一反三了,直到他余光一瞥,发现靠着床坐地上的谢繁星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织毛线: “你一个大男人织毛线干什么?” 想起余悠悠,谢繁星幸福的笑了笑:“我准备给我心上人织个毛线帽。” 心上人? 想起过年时微信小号上收到的祝福短信,谈叙白心里隐约摸到点头绪。下一刻,谢繁星就自爆了: “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羡慕你和我姐,我心上人的声音比我姐好听,还会撒娇,不像我姐,凶神恶煞。”谢繁星把他当成了好兄弟,毫无保留的说: “虽然我们是游戏里认识的,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我对小悠悠的完美幻想。” 看谢繁星越说越上头,知道实情的谈叙白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解释。 他以为余悠悠是机器人的事情被对方发现了,没想到是因为对方去医院治嗓子了。 他以为余悠悠只是个空有人设无灵魂的机器人,却被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高中生暗恋上了。 作为0821的设计者,他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顾虑。 钓鱼掉到未来小舅子头上,谢繁星这性子,知道真相可能会哭。 想到这些复杂的过往,谈叙白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你以前说过,要帮我一个忙。” 看他好像有大事要说的样子,谢繁星挪到床上坐下:“你遇到困难了?” 谈叙白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上的毛线针,从他手上接过去以后,说道:“我这个困难,取决你对我这个老师,有多少恩情。” 难道是让他这个电灯泡平日里不要多管闲事! 谢繁星立刻就懂了,用手笔画了一个OK的手势:“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 话没说完,谢繁星就被使唤他的姐姐叫走了。他急匆匆的丢下一句话:“我懂的,我又不是傻子,你放心好了。” 谈叙白:“……” - 年前忙到没时间大扫除,谢微雨趁着这段时间在家把窗帘布套全部扯下来丢进了洗衣机里,本想着谢繁星比她高,挂起来方便一些,没想到那小子从房间出来,看到她要挂窗帘后,直接使唤起了谈叙白: “姐夫,我姐喊你帮忙挂窗帘呢。” 一声姐夫,也不知道房间里的人听到没有,倒是谢微雨,惊的顿了一下:“你喊谁姐夫?” 谢繁星扭过头去,正巧看到姐姐眼里迷惑又犀利的杀气,小心翼翼的说:“谈,谈哥啊。”看到她抱着窗帘朝他走来,他越看越觉得心虚,“是不是我叫太早了,要不还是叫谈哥?” 她严重怀疑,谢繁星去治嗓子的时候,顺便做了个开颅手术,要不然怎么能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你乱说什么,我们谈总单身,你乱给人扣什么帽子,你有病吧你,你看我俩像那种关系吗?” “可你们早上都睡一……”他差点被谢微雨的眼神刀送走,便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难道,是我误会了?” “是你脑子被开颅了,我和谈总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在一起。”凶巴巴的把话说完,她正巧看到谈叙白从谢繁星房间里出来。 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他有没有听见,一和他的目光对上,谢微雨莫名有点心虚,喊谢繁星:“你给我过来,不把这窗帘挂完,谁也别睡觉。” 她眼看着谈叙白和谢繁星交代了一些功课打开门出去,这才觉得心里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心虚缓了下去。 那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谈叙白临走时和她做告别的那个眼神,好像被她直击内心,看透了什么似的。 睡前想的太多,以至于做了一连串的梦中梦,梦里还是那年高三,冯初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拿着亲密合照和她说:“你爸爸他不要你了,我肚子里也有孩子了。” 然后画面一转,冯初兰手上已经抱了个婴儿,弟弟不知怎么卧病在床,哑着嗓子喊她:“姐,你快跑,不要管我。” 她在梦里拼命寻找母亲的身影,想依靠她,最终却是爸爸不要她了,弟弟也没了,妈妈也不见了。 她漫无目的的寻找着,抱着发冷的胳膊,视线里全是黑暗,仿佛踏进一片冰冷的河水里,她赤着脚,被刺骨的寒风吹的直打哆嗦,她在梦里喊着妈妈,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直到后来,被一个声音唤醒: “姐姐,姐你睡了吗?” 她好像听到谢繁星喊她的名字,猛地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压着被子睡着了,窗户没关,整个房间都是寒冷的。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开门时定了定神,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弟弟:“大晚上的,你有完没完?” 谢繁星冲进她房间以后就把手机塞到她手上:“姐,悠悠回我了。” 这句话让谢微雨脆弱的神经好了大半,她立刻睁大眼睛,凑过去看,果然,在谢繁星最新一条拜年微信下,余悠悠给他发了一段文字信息: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一个AI智能机器人,因为需要做聊天交流实验,把你选成了实验对象,我所做的一切出于程序作出的反应,没有喜欢你的意思,希望你忘了我。】 面对这段坦白的言论,两姐弟面面相觑,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谢繁星一脸着急:“到底真的假的,你们公司有这种人工智能吗?” 谢微雨没有见过相关项目,也不觉得对面的反应和机器人挂钩。 想了想,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段文字过去: 【你好,我是自动回复机器人,编号1231,我的主人正因为你发的问题陷入单机状态,请输入你的机器人编号,这边将返回机器人星球核实身份。】 谢繁星看那边一直在显示已输入的信息,笑了笑:“这臭女人还想骗我,这下看你怎么回。” 两姐弟目不转睛的盯了三分钟,终于收到一条语音。 以为能听到余悠悠的声音,谢繁星满心欢喜的点开,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哭完来找我补课。” 第32章 这就开始护妻了 谢繁星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又按下播放键: “哭完来找我补课。” “哭完来找我补课。”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续听了好几遍之后,心突然变得哇凉哇凉的。 这不就是谈哥的声音吗?!微信对面的人是谈哥! 他拿上手机,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家门。 吃瓜群众谢微雨的脑子已经因为谈叙白的声音乱成了一团浆糊,还没缕清楚因果关系,可看谢繁星冲出门的架势,怕不是要把谈叙白揍一顿。 她赶紧跟在他身后冲出去,想了想,又折回头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最后拿起一只拖鞋。 她和弟弟两个人加起来连谈叙白的小拇指都伤不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把谢繁星制住,拖回家好好谈话。 谢繁星承认,在他敲开谈叙白的房门时,有一瞬间是幻想过余悠悠的哥哥就是他。于是敲开门第一时间,他努力保持脸上要崩的表情,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 “谈哥,你怎么会有悠悠的微信?你是她哥?” 看着门口那位单纯少年,谈叙白有点为难。他从手机里打开一个测试软件,播放了一小段余悠悠音频的测试音: “哥哥,我和你聊天,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我打游戏很菜,你不会不要我吧?” 他说:“这是我们公司在研究的人工AI项目,这只是其中一个性格设定。” 平日里对于谢繁星来说暖心无比的嗓音,好像变成了刀片,他听着听着眼睛就红了,终是没忍住,生气瞪了一眼谈叙白。 可是他很快又想到,面前的人打又打不过,怼又怼不过。 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只能哭。 谢繁星绝望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真相?” “抱歉,我觉得不告诉你结果可能会更糟糕。” 他一直只当这是姐弟俩无聊在网络上聊天的消遣,自从谢微雨没用小号去敲他,便以为这事翻篇了,谁知道有感情的那个人是谢繁星,一个单纯的高中生。 他看着一边抹泪一边不甘心的谢繁星:“你打我一顿,消消气。” “打你有屁用。” 谢繁星又难过又生气,难过心上人变成了泡影,生气他的期待因为他的揭穿而毁灭:“谈叙白,你干嘛要告诉我真相,你不该告诉我真相,我们的师徒关系今天恩断义绝。” 到底是孩子心性,丢下这句话,谢繁星扭头就往门外冲,险些撞到冲进来的谢微雨身上。 眼看着弟弟冲回家,谢微雨右手拿着一只拖鞋,尴尬的站在他家玄关处,又看谈叙白脸上有些愧疚,便心虚的把拖鞋往身后藏了藏: “那个,我弟弟,他脾气就这样。” “这是我的错。” 具体是怎么回事,谢微雨也没有搞清楚,倒是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曾经死不要脸的撩过那个微信号的主人。 那画面就跟走马灯似的,一帧帧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一直都是谈叙白用余悠悠的微信号,那她以前说的那些话,全都被他听去了?是谈叙白在回复她? 想到这些,她脸颊蹭的绯红,往后退了半步:“打打打,打扰了,我想起我弟弟好像对你发过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我这就回去教训他。” …… 谢微雨跑的比兔子还快,回了家,先靠着门松了一口气,然后把门反锁上。 他应该还不知道她用过谢繁星的微信,至少现在她的脸是保住了。 想到谢繁星,她走到他的房间门口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谢繁星的哭腔:“别来烦我,你明天赶紧把这老师开了,我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他手贱,嘴欠,把我女神搞没了。” 谢微雨说:“他会不会是怕你陷进去,才告诉你。” “你竟然替他说话?你个扒外鬼!” 谢繁星发起了少爷脾气:“我不要你管,我想陷哪就陷哪,我心甘情愿!”他越说越伤心,想到真实情况,哭的更大声了: “没想到她连人都不是,她是个AI!” 他那些兄弟们的初恋不是同桌就是班长,可他的初恋却是个AI。 惨,他好惨。 - 谢繁星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要真的闹起来,那性子也不是好安慰的。 昨晚那么一闹,他便干脆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谢微雨昨晚着了凉,后半夜又担心他的情况,睡的不好,早上起来有点发烧,她顶着头疼给他做了早餐,想着借吃早餐的空荡和他说几句话。 谢繁星一夜没睡,想到伤心处就觉得自己很惨,大早上房门被敲响,心烦气躁,赌气的回了一句:“我不吃,你别管我,在敲门我要骂人了!” 后来没等到谢微雨的回复,他以为她已经走了,直到门锁咔擦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他不耐烦的转过身去:“都说了我不……” 话被站在门口说话的人赌进喉咙里,谈叙白穿戴整齐,站在他的房间门口,他瞥了他一眼:“我和你断绝师徒关系了,我不补课。” 那人好像没听到他说话,径直进来后,直接将他从地毯上拽起来,他莫名觉得此时此刻的谈叙白有点害怕:“你干什么!” “我想邀请你去楼下喝杯咖啡。” 谢繁星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转而看到站在门口的姐姐有点虚弱,眼圈还红红的,只好妥协,就这么邋里邋遢的跟着谈叙白出了门。 小区对门的商业街有家咖啡店,谢繁星不言不语的跟了他一路,直到跟进店里,点了咖啡,他坐到他的对面,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他面前: “你看看,喜欢吗?” 谢繁星以前和余悠悠说过自己喜欢汽车模型,家里也有不少收藏,谈叙白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照片,里面有好几辆都是绝版。他先是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图片,又看了一眼想要借此机会道歉的谈叙白,故作矜持: “哥哥我有钱,我买得起。” 给台阶还不下,要不是念着这人是未来小舅子,他哪里有这种心思陪小孩喝咖啡。他将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垫着自己的下巴:“你确定不要?” 对面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愣是连腰都没弯一下。 恰好此时咖啡上桌,他拿走手机,一边搅拌咖啡,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朋友是这块的高玩,他说我要是喜欢,可以全套送给我。” 全套,妈耶! 绝版的车模本来就是用钱都难凑齐的,竟然还是全套! 谢繁星眼睛里波澜不惊,身子板正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发现没加糖,只好皱着眉头,往里面加了几块糖。手上搅拌着,嘴就是不松口。 他又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收买的三岁小孩。 看他不松口,那人倒也没追问,将咖啡搅拌好,抿了一口,像这样长相好看的人,仅仅只是坐在窗边喝咖啡就优雅的好像一幅画,谢繁星注意到,门口有几个女孩子已经因为他长得好看推门进来喝咖啡了。 他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看他云淡风轻,自己也怡然自得,喝了口咖啡后,他突然听到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谈叙白将咖啡勺放回了托盘里。 他抬起眼眸,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眼:“你生我气,我没意见。” 谢繁星在心里腹诽,还算是个明白人,至少还晓得自己也有错的地方。他稍微轻咳了一声,准备给个台阶,那道落过来的目光却忽然降了温度,出着太阳的大早上,愣是打了个冷颤: “你把火气撒姐姐头上是不是过火了?” 他哪里撒气撒到谢微雨头上了? 谢繁星一头雾水,忽然想起他和谈叙白出门时,姐姐好像很委屈,眼圈都是红的。 是因为他在房间里吼她了? 他和谢微雨是一起长大的,她什么个性他不知道吗?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姐那脾气,怎么可能……” 他隐约觉得周围的温度莫名低了一个度,对面的人瞪着他,巴不得打他一拳的样子。谢繁星突然就有点害怕了,摸着头说:“是,好像是早上吼了一句……” “只有一句?” 早上谢微雨去给他开门,他分明瞧见她一脸憔悴,顶着严重的黑眼圈看着他,说谢繁星好像还在生气。人没走到房间,他就听谢繁星在房间里吼姐姐:“再敲门我要骂你了。” 跟在他身后的谢微雨吸了吸鼻子,好像哭了的样子,谢微雨哑着嗓子说:“他就这脾气,真是恼死了。” “你都把她骂哭了,装什么无辜?” 想来想去,谢繁星也没觉得自己昨晚说的话有什么骂姐姐的地方,有点冤枉的摊着手:“我没骂她,我昨晚就是说话重了点……” 看到谈叙白脸上那个表情,谢繁星感觉自己要是他亲弟弟,现在已经没命了。 他这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替她姐姐出头的,他心里委屈,不服气的说:“好嘛,抱歉。” 那人将咖啡杯放进托盘里的动作发出一声不满意的抗议声,冷着脸:“和我说什么,去和你姐说!” 第33章 乖 谢繁星心里委屈,却不得不屈服于谈叙白的威严,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好,我一会儿回去就和她道歉。” 看他态度有所好转,谈叙白点了份三明治和热牛奶,让服务员打包,准备等他吃完早餐就回去。 谢繁星还在念着刚刚他给他看的那张照片,看他不生气才开口问:“你刚刚说的那个车模,还算不算数?”他不喜欢白要人东西,便说,“你和他说说,我出钱买。” “不要你小屁孩的钱,我们关系好,回头我让他过来的时候带给你。” “我这里也有一些藏品照,那要不你问问他,换也行。” 怎么说谢繁星都觉得白来的东西心里过不去,圈子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换的话至少还算公平。他加了谈叙白的微信,给他发过去几张照片,让他转发给他的朋友看,没准他的朋友就有想换的。 商量到这里,早餐也吃的差不多,谢繁星看他付了钱,主动接过准备带给姐姐的早餐,说道:“那就说好了,这件事情一笔勾销,以后我不生这件事情的气了。” 看到他推开门出去的愉快脚步,谈叙白松了口气,不解决好他这一茬,他不敢保证谢微雨对他不会有怨气。 他起身,正要跟出去,坐在他隔壁的两个女生却突然站了起来挡在了过道上,一个女生手里拿着手机,另一个则是怂恿着,推了女生一把,说:“大帅哥,我朋友想要你微信,给一个微信吧。” 女生之前在玻璃窗外盯了好久,厚着脸皮跟进来,点了杯咖啡,为了就是等这个好机会。她笑着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睛,看他没有要拿出手机的意思,又说: “不然我扫你微信?”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头也不抬:“你没听到我和那小子的谈话?” “听到了啊。”女生听的清楚,不就是什么小舅子惹姐姐生气,姐夫跑来算账呗,不过看那样子,应该是没结婚,好像他还多爱那个女生一点的样子。 爱情分什么先来后到,女生拐弯抹角的说了句:“小哥哥,你就先加一个好友吧,列表好友备一个,回头我们出来喝杯咖啡,当个知己也好。” 谈叙白看她不停眨眼,拨弄头发的样子,拿起桌上的咖啡勺移开挡在面前的手机,垂着眼眸看了她一眼:“走开。” 男人唇角下垂着,眸子里带着一丝冷意,那落在眼里的目光,像是毫无温度的审视,女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不耐烦和鄙夷,脚不听使唤,侧着身子,把通往门外的过道让出来。 直到走到门口,他把勺子交给服务员,还能听到女生的好友和她吐槽:“算了,这个凶巴巴的,一看就不好追。” 谢繁星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的真切,大概猜到是什么,回小区的路上八卦了起来:“你怎么不给电话号码?” 进了电梯,他发现谈叙白扫了他一眼,立刻改口:“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看,好像和你配不上。” 他深刻怀疑,凭借刚刚谈叙白对小女生的态度,在平日里的交际圈里,怕不是什么横着走的大魔王:“你好像有点直男唉,对女生不能这样的,要温柔,要嘘寒问暖,面带微笑。” 谈叙白听他说的条条在理,踏出电梯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呵:“你去推销中央空调,得拿个销冠。” 谢繁星:“……” - 昨晚着了凉,谢微雨起床就发现自己四肢发软,走路有些轻飘飘的。量了量体温,果然是发烧了。 她勉强打起精神做了顿早餐,没想到谢繁星那家伙不领情,还说起了狠话。 想到这厮大概率又是皮子痒,不骂他几句心里就憋得慌,结果还没开骂,谈叙白就把人从房间里拽出来,说是要去楼下喝咖啡。 她刚好落了个轻松,简单吃过早餐,从橱柜里翻出包感冒药喝下去,又重新躺回床上,准备好好补一觉。 恰逢春日暖阳照进屋里来的好时光,她却觉得越睡越冷,梦里那个安逸的世界也在瞬间千变万化,被天降的大雪填满,梦魇将她拉入一片黑色的漩涡中,梦里的画面,本应该是一家四口吃晚餐的温馨日常,父亲和母亲却不知怎么的吵了起来,愤怒的父亲往地上摔了一个盘子,骂着他们母子三人: “滚,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你们的位置了。” 看起来不过是个婴儿模样的谢繁星坐在餐椅上嚎啕大哭,怎么都哄不乖。而她,则是被母亲护在身后,用她的臂弯搂着她: “要滚也是你滚,凭什么我们娘三滚。” 母亲为了争夺留在这个家里的权利,和父亲争执了起来。看着嚎啕大哭的弟弟,她把他抱起来,往屋外跑,后来,她被父亲一把抓住了脖子:“不滚也行,就死在这个家里好了。” 现实世界里从未对她动过粗的父亲,在梦境里变成了魔鬼,他不爱她了,他露出凶相抓着她的脖子,要把她掐死。 毁了,还是毁了,幸福的四口之家在她的梦境里毁灭了无数次。 谢微雨呼吸困难,抬手摸着自己发凉的脖子,试图睁开沉重的双眼,终于,有一道光从视线里挤进来,世界像是被人撕开一条缝,她瞧见一双深邃温暖的双眸关切的看着她,视线里明亮起来后,谈叙白的脸,正在她近在咫尺的眼前: “谢微雨,你发烧了。” 喉咙里像是吞着刀片,撕裂的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她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他扶起来坐在床上,然后被谢繁星扶着,趴到了他的背脊上。 “姐,你撑一会儿,马上送你去医院。” 她的脑海里全是两个人出门开门,进电梯的声音,其余的,便是自己呼吸一声浓过一声的沉重呼吸,鼻子不能通气了,她只好张开嘴巴,呼出一口气。 背着他的人穿着v领衫,后背的布料被她拽下,她的脸就紧紧贴在他的脖子上,她感觉自己张开的嘴巴里好像吃了根头发,便吐了吐舌头,舔了一下…… “怎么了,谈哥?” 谢繁星和谈叙白从咖啡店回来,发现姐姐躺在床上高烧不退,便急匆匆的背着她下了楼,不知怎么的,距离停车场还有几步路的时候,谈叙白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伸直了脖子,僵硬的站在原地: “没,没什么,一会儿谁开车?” 谢繁星从他手上接过车钥匙:“我有驾照,会开车,我姐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谈叙白力气大,又是成年人,在照顾人方面明显比他懂的更多。他明智的选择自己打下手,做点跑腿的工作。 - 谢微雨还有些意识,这一路上,她隐约还能听到谈叙白和谢繁星指路,说那家医院正门不方便停车,往侧门走,他先带她去挂急诊,里面汇合。 她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感觉嘴唇已经皲裂了,她艰难的抬起手,说道:“水……” 不等她说完,谈叙白已经拧开杯子,往她的嘴里喂了一小口。 水是温的,还带了一点甘甜的味道。她贪食,改为大口喝,进了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一口水全吐到他的衬衫上,她勉强抬起眼看了眼,身体冷的发抖,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想借点温暖。 谈叙白将披在她身上的大衣拉了拉,顾不得身上的水渍,关了水杯的盖子,低着头看着她嘴唇泛白的样子,往她的额头上摸了一下,额头冰凉,应该是春寒引起的风寒发烧。 此时,距离医院还有些时间,他摸出体温计甩了一下,准备塞到她的嘴里。 谢微雨全身都在发冷,一个劲往他温暖的体温上蹭,后来感觉有什么东西伸进嘴里,试图敲开她的牙齿,她只觉得烦躁,用舌头顶出去,娇气的呓语了两声: “冷,难受,想吐。”她说话的嗓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含含糊糊的,说完还委屈的唏嘘了两声。 她整个人都瘫在谈叙白的身上,把他挤在右边车门处,死死的压着他,又不要量体温,也不撒手,很是霸道。直到后来,有一双温暖的手摸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压了一下,柔声说了句: “乖,张嘴量体温,马上就好。” 男人的嗓音天性磁性,带了满满宠溺的语气涌进耳朵里,像有什么神奇的安抚力,使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乖乖张开嘴巴,把温度计压在舌苔下。 紧贴着的那个人好像一个火炉,她感觉浑身酸疼无力的痛感减轻了些,渐渐放松下来,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衣服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肥皂味儿,像是夏日里晾晒在阳光下的棉被,暖烘烘也软乎乎的,等到嘴里的温度计被人拔走,她便将脸往他的脖颈处一埋。 谈叙白正抬着头看体温,脖子突然被一只手搂住,一张温暖的小脸贴到了他的颈间,还撒娇的蹭了蹭…… 第34章 大型社死现场 谢微雨意识模糊,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等到她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房里。房间里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味,窗户紧闭,空调也开成令人适宜的温度。 浑身酸疼的肌肉有所缓解,就是胃里空无一物,灼的心烧。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她就吃了面包和牛奶,这会儿早就扛不住了,饿的头晕眼花,隐隐约约间,她听到门口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谈叙白手上拎着个食盒,往床上看了一眼: “饿醒了?” 他怎么知道她是饿醒的? 从挂上吊瓶躺床上开始,她不是喊头晕就是喊肚子饿,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昏沉沉的睡过去。看她一直盯着他手上的食盒,这不是肚子饿的眼神是什么。 食物是私厨菜馆做好送过来的,都是些清淡养胃的家常菜,谢微雨吃着没味道,眉头皱的老高:“没味道,有没有老干妈。” “烧到三十八度还想着吃刺激食物。”谈叙白将苹果削成小块,放到她的桌子上,往她的桌子上放了一颗话梅糖,“不行的话吃颗糖。” 话梅开胃,对于食之无味的她来说正合适,谢微雨接过去,抬起头看了一眼,忽然注意到他的衬衫领口上有一团很明显的水渍。 一些烧糊涂时的模糊画面出现在脑子里,她记得自己好像抱了一个大号暖宝宝,还吐了一口水。 这好像是她的杰作? 她死不放手的那个暖宝宝,好像是谈叙白? 想到这里,只觉得额头上蹭的冒上一团热气,她尴尬的想在原地口抠出一座城堡。还好他没提,她也只当忘记,赶紧把糖剥开塞到嘴里。 谈叙白没走,转而坐到她床边的那个位置:“医生说你得在这里躺两天。我让谢繁星回家一趟,拿些干净的衣服来,顺便把这件衬衫换了。” 她心虚的不敢看他的衬衫,嘴里含着糖,含含糊糊:“哦,这样啊。” “你不问问我的衬衫为什么脏了?” 她的神经因为这句话紧绷起来,红着脸看向他的目光,却见那人唇角勾笑,抬起食指将衬衫纽扣解开两颗,往下拉了一下,那露出来的白皙脖颈上,映着两道显眼的粉红色指印。 她想起来了,到医院的时候她一直搂着“大号热水袋”,死活不肯下车。 这是她抓的! 谢微雨忍不住用食指在床单上扣来扣去,越想越觉得羞耻,想逃避,想死不承认! 直到她的鼻尖里涌进一抹好闻的肥皂味,那人偏了偏脑袋,用目光抓到她眼里的羞耻,压低着嗓音问了句:“想起来了,嗯?” 尾音里那声淡淡的嗯,意味悠长,配合着眯眼睛的动作,就像是一只眯着眼睛的大老虎。 笑面虎性格就是这样,明明笑着,却在不知不觉间用气势把对方压到了身下。 她从小就排斥吃药打针,那时候烧傻了,不知怎么就像块泡泡糖一样的缠着他了。 大概是安全感吧,那种被阳光烘烤过的肥皂味。让她在脆弱的时候,想要依靠他。 她弱弱的说:“对,对不起嘛,那时候我脑子烧糊涂了。” 她生了病,气场弱了些,一句道歉听起来倒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撒娇。 她在心里腹诽,等她好了定要买一件比他这件好的衬衫还给他。想到这里,她的脑袋忽然被一双手轻轻揉了一下,那人的手上好像盛满了阳光,一落下去,心也变得温暖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那只手已经挪开,接着她听到那人浅笑的声音。 谢微雨泄气,果然是逗她玩。 - 好好的过年小长假,在爷爷家过了两天,在医院呆了三天,回家当了两天咸鱼,假期就以这样惨无人寰的方式结束了。 假期后开工第一天,谢微雨差点迟到,踩着时间打卡冲进助理办公室,她发现五个人的工位空了一个人,小助理崔航竟然迟到了。 对比下来,她对工作好像也没有那么怠慢。 陈景秀右手脱掉了石膏,已经完全好了,看到谢微雨要收拾桌子,以为她要回原部门,和她提了句,说下周就是科技展,准备在留她一段时间。 由政府部门主办,创界科技和OS科技协办的科技展早在过年时便通过电视广告宣传了一波,眼下虽是年假刚过,却是不得不繁忙起来的一周。 陈景秀是主发言人,接下来一周都会很繁忙。 谢微雨点头答应,下一秒就看到崔航冲进来,脸都快贴到了人脸验证打卡机上。 他跑到虚脱,头发还是迎风飞舞的状态,看到右下角的时间,骂了句:“靠,迟到五分钟。” 崔航拉开工位的椅子,先躺在上面呼出一口气,然后松开领带,又气又无奈:“都怪我爸妈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昨晚拉着我聊到凌晨三点,老子头都快炸了。” 谢微雨问:“你不喜欢的话,拒绝就好了。” “我要是能拒绝,就不会迟到了,她是我爸好兄弟女儿,老头子想亲上加亲呢,过年按着我的头去人家里吃饭,回来就逼着我和那个女人确定关系,三个月内把婚结了。” 听到崔航的讲述,谢微雨已经感觉到了被长辈催婚的窒息,她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崔航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拉了她一下: “小谢,你也是女的,你告诉我,你们女人最讨厌什么样的男人。” 谢微雨不假思索:“出轨必死下地狱!” 看崔航被她这口出诅咒的气势吓一跳,她想了想,又补充:“酗酒,嫖-娼,赌-博,风流,说粗话,这些都是减分项。” 崔航不会抽烟,至于赌博嫖娼,那是违法的,他在那么好的公司上班,女方那大嘴巴子,要是这些恶习传出去不得把工作丢了,那就只剩下风流了。 想到这里,他把目光落到谢微雨身上打量了下。 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谢微雨刚刚回避的坐下去,就看到崔航脚踩在地上,拖着轮滑椅靠近她:“小谢,你是我们办公室里唯一的女性,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 谢微雨翻了个白眼,转眼便被崔航的双手握住:“小谢,看在我比你大四岁的份上,你叫我一声哥,将来你在这公司遇到什么困难,你哥我随叫随到。” 谢微雨:“……” 看她不准备帮忙,崔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质问:“谢微雨,你现在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我是不是四大助理里,最关照你的。” 说实话,平日里崔航对谢微雨还算不错,因为负责会议速录,很多她要整理的资料都得在经过他的过目,偶然有些遗漏的,也由崔航填补。 她想拉陈景秀来挡枪,便说:“陈总助对我也很好。” “陈总助又没有这个麻烦!你是他的秘书,他当然得关照你。”崔航三言两语把陈景秀排除,继续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她: “你就说你帮不帮!”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谢微雨松口,说如果女方再给他电话,可以让她接。 想到他和女方的相亲战线在父母混合逼迫下,终于要迎来曙光,就算今天迟到五分钟也很值了。 一旁默默偷听的陈景秀看崔航脸上一副终于解脱的表情,好心好意的走过去,提了句:“小崔,我劝你,还是不要让谢微雨做这种事情。” 崔航只当陈景秀想插手自己私事:“陈总助,这是我和谢微雨私底下的事情,公事公办,你可别插手啊。” 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景秀啧了一声,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露出一种老父亲才有的关照眼神:“好小子,你有种!” - 接下来几天,通过对崔航那位相亲对象的了解,谢微雨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来势汹汹。 对面那位女方不知哪里来的时间,除了抓住空隙就给崔航发微信,午休时段还会定时打电话来,一次不接就两次,然后三次。 崔航苦不堪言,有一次,他在午休时间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偏偏遇到紧急会议要他速录,没接到紧急电话,被陈景秀骂了一顿。 对此,崔航和她抱怨过,之前没见面的时候,她还没那么热情,自从见到真人,整个人就不对劲了。他寻思着过年吃胖点,涨点膘,女方竟然说不介意,胖点可爱。 “想个办法吧,我真的对她不来电。”崔航在被逼疯的边缘徘徊,只好找谢微雨求救,想让谢微雨陪他演一出戏,让女方彻底断了念想。 他妈妈以崔航的名义自作主张约了女方吃晚餐,让他赶紧把关系确定下来,三个月内结婚,年底还能赶上生孩子。 崔航和谢微雨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想让她扮演自己的女朋友,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女方面前,逼走她。 “这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了,你怎么办?”谢微雨觉得这个方法有所不妥。 崔航倒是铁了心的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就不喜欢她,和爸妈吵一架还能被原谅,结了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谁想自己的婚姻被父母拿捏啊。” 谢微雨被他说动,答应在确保自己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帮他渡过这个难关。 …… 这周末一大早,谢微雨特意为了晚上的计划做了个头发,又从衣柜里翻出件招摇的红色连衣裙,画了个浓妆。 崔航说,只需要她把对方气到死心就行,不用把事情搞的很大。谢微雨虽然没经验,倒也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些戏码。只要她把崔航女朋友的身份演的真假难辨,对方自然就会退缩。 崔航妈妈和对方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她提前在约定好的地方候场,还没走近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小短裙的年轻女人。 崔航故意迟到了半个小时,将车开到女人抬眼就能看到的正对面停车场后,他假装没看到人,手放在背后做了个手势。 看到信号,早已开始摩拳擦掌的谢微雨撩了一下今天才烫的波浪卷发,踩着八厘米细高跟走过去,找准时机,赶在女人正要和崔航打招呼之前,先一步叫了崔航的名字: “航宝!” 崔航停下来,往声音的来源看了眼,第一次瞧见谢微雨穿及膝裙,留大卷发,愣了一下才想起要演戏,一脸惊愕的停在相亲对象面前,看向她: “你,雨宝,你怎么在这里。” 崔航怕不是个戏精,就她走过去这么短短一分钟之间,他眼里的眼神已经变化了至少三中形态,最后,他露出一种大事不好的惊慌样子,愣在两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 谢微雨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见到对面的相亲对象后,变了脸色:“她是谁?” 崔航偷腥被抓,左右为难的磨叽了一下,吞吐的说:“我,我客户,段晓云,我们来谈公事的。” 不管怎么说,只需要表现出崔航是个多情出轨的渣男就对了。谢微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段晓云,不想对方完全不上当,彬彬有礼的做了自我介绍,和谢微雨握了手之后,竟然邀请她一起进去吃饭。 对方宠辱不惊的态度,想必是有所怀疑但不确定。挽着她手的崔航却开始打退堂鼓了:“该不会是发现了吧。” “估计是想再试一试,你坚持一下,别露馅。” 进了早就定好的卡座,谢微雨和崔航坐在一侧,段晓云坐在对面,点完了菜,谢微雨扮演起了崔航正牌女友的身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段晓云,问她:“段小姐,你是我们航宝哪块业务的客户啊,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你。” 段晓云没开口,倒是崔航企图欲盖弥彰:“哦,就是那个,电商那一块的,咱们公司那个电商对接的客户。” 崔航好像摸到了心虚渣男的门道,演的顺手了一些,他甚至还拼命给段晓云使眼色,暗示让她配合女友查岗。 “段小姐,你解释一下,不然我女朋友会误会的。” 这下不仅是航宝,还是女友宝了。 谢微雨察觉到对方脸上保持的微笑有一瞬间僵死在脸上,她忽然把盘子里的刀叉丢到餐盘里,看向崔航:“你有女朋友?” 崔航敢怒不敢言:“我父母不喜欢她,我就没和你说……” “渣男!” 啪—— 话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了崔航脸上。 吃瓜群众谢微雨拿着刀叉,企图用来防身,然而女生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拎起包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崔航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委屈的摸着脸颊,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竟然尝出一丝血腥味:“还好不是我女朋友,下手那么重,结婚不得被打死。” 几句话之间,点好的菜已经陆陆续续的上桌,崔航坐到谢微雨对面,大方的邀请她:“反正都点了,吃完我送你回去。” 人都来了,不吃白不吃。谢微雨正要动筷,余光里忽然瞥见两个熟悉的人从门口走进来, 她一眼便瞧见人群里鹤立鸡群的谈叙白,最近天气回暖,那人上身穿了一件黑色挺括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沉稳成熟了不少。走在前面寒暄着带路的,不就是陈景秀。 除此以外,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好像是什么商务聚餐之类的样子。谈叙白微微倾身,听年长的那一位说完,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脚步缓了一些,往她那边落了个目光。 说时迟那时快,谢微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耳边的头发放下,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周末他都是早上给谢繁星补课,好巧不巧,竟然在同一个时间点撞见。 在同一个餐厅遇到上司,说不出来是尴尬还是心虚,看到崔航要把头扭过去,她立刻小声说了句:“谈总和我们在一家店吃饭,别扭头,他就坐你右后方。” “什么,谈总!” 崔航平日里在公司已经看惯了谈叙白的扑克脸,这会儿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后怕心里,他总觉得平日里自己犯错时谈总盯他的那个目光就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他今天没有刻意打扮过,像谈总那样眼神犀利的人,不会是已经通过背影看出他来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好不容易周末出来吃个饭,凭什么还要沉浸在老板的阴影里,他无所谓的对谢微雨挥了挥手,说道: “没事,放开吃。” 这店家地处繁华市区,平日里吃个饭还要提前几天预约,好不容易来一次,谢微雨也没把过多心思放在谈叙白那一桌,直到,店里正在演奏的钢琴曲不知何时换成轻快的小情歌,几个服务员推着一个蛋糕,手捧一把适合表白的红玫瑰走到了她和崔航这一桌。 谢微雨看着对面的崔航,一头雾水:“你没和说还有这一出?” 崔航看着手机短信,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我妈她说怕我不会表白,让客服准备的。” 这都是什么父母,逼相亲就算了,还把表白的事情一手安排了。崔航一个头两个大,红着脸站起来,把蛋糕和画全部接下,放到谢微雨那边,说: “把蛋糕挖开吧,他说里面藏了戒指。” 谢微雨刨了几下,果然看到一个戒指形状的物品藏在雕花里,她用叉子把戒指勾出来,正准备丢到红酒里洗一洗,先前送花的服务员却开始坐起了氛围衬托: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谢微雨:“……” 崔航:“……” 或许,有人试过当着公司老板的面社死吗?【笑不出来】.jpg 第35章 因你而起 陈景秀今天是出来办正事的。 最近科技展开展在即,恰好有两位老股东有意了解公司正在研发的0821项目,最近的工作日都被排满,便约了个周末。 谁知他刚带着两位老股东走进餐厅,竟在里面看到两个熟悉的人。 崔航那小子万年不变的穿衣风格,看背影就能知晓。就是他对面那个大波浪卷发,越看越像谢微雨。 他虽然知道最近两个人走得近,倒也不至于打扮的如此精致,竟有几分小情侣模样。打量间,直到意识到身侧的气温好像降了一个度,他扭头看了眼,正瞧见坐在他身侧的谈叙白,往左前方落了个目光。 就这个护食的眼神,看来那大卷发是谢微雨没错了。 他并不知道两个人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目的,只是看谈叙白那个眼神,暗自在心里给崔航念了句“菩萨保佑崔航”。 今天约吃饭的两位股东合作过两个项目,彼此知根知底,0821作为今年的重点项目,股东们早有所耳闻,听说还没开始放股,约出来吃饭也是想探一探上头的口风。 职场老油条陈景秀先拉着对方先把这个项目吹一遍,点餐的空荡,他看谈叙白心不在焉,主动问了句: “谈总,你有什么想吃的?” 坐在身侧的人愣是连头都没低一下,嘴角挤出三个字:“你随意。” 此时谈叙白眼睛里,只有斜对面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画着精致妆容的女生。她今天的打扮全然不同公司里那般,慵懒的长卷发随性披在肩膀上,连衣裙香肩侧露,透着一些清纯性感。 他好像终于明白早上去帮谢繁星补课,为什么没有看到她踏出房门。就这连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精致的打扮,为了这场约会,还真是花了大时间。 想到这些,他又缓缓将目光落到崔航的背影上,唇角抿成一条薄薄的直线,想到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眼神里更冷了几分。 陈景秀满场都在忙着活跃气氛,看他脸色不太好,忍不住忐忑了起来,他还从没有见过敬职敬业的谈叙白会在谈公事的空荡数次走神。 谢微雨这姑奶奶,到底又在搞什么把戏?怎么两个人还在这种地方吃起了烛光晚餐。 怀着心里十二万分的疑惑,然后陈景秀便看到,摆满了鲜花和蛋糕的小推车停在了谢微雨那一桌。没过一会儿,那边的卡位上,已经响起了服务人员的掌声,接着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答应他”。 “现在的年轻人啊,谈个恋爱都喜欢搞那么高调。” 陈景秀顺势接过老股东吐槽的话,含糊的点了点头:“是啊,毕竟年龄放在这里呢。” 说完,他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侧的人,一个眼刀毫无防备,穿过他的耳侧,精准无误的落在崔航的后背上。 陈景秀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 呕豁,崔航这是要变成他前同事的节奏。 - 此时,正在斜对面吃饭的崔航,是全然看不到自己后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社死作用,他总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好像快灼穿了他的后背。 他把烘托气氛的服务人员请走,尴尬的对谢微雨说了句:“感谢你陪我一起社死,这束花和戒指都给你了,反正花的都是我妈的钱。” 谢微雨提议:“我建议你全部带回去给你妈,老实交代,没准还能留个全尸。” 崔航如坐针毡,总觉得背后有莫名其妙的灼烧感,最后更是直接影响到了胃口,总感觉自己撞了邪,怎么都不对劲。 他把戒指收走,玫瑰花留给谢微雨:“这花你带回去泡脚泡澡都行,我带回去,怕我妈用玫瑰枝抽死我。” 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摸了一下发凉的背脊,然后扭头往造成他浑身不安的视线来源处看了一眼,这一看,正巧看到谢微雨口中所说的,老板坐的那一桌。 他的老板谈叙白和他不过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此时他危襟正坐,也刚好往他那边落过去一个目光,那目光像是带着追踪器似的,在看到他转身以后,微微眯了眯,那眼神,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审视受刑的尘民,只一眼,便足以让人屈服在他的威严之下。 不对劲,谈总的目光和以前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他总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于是他立刻坐回去,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背后的目光,等谢微雨吃的差不多了,赶紧去结账,带着她风风火火的出了餐厅。 出了店门,背后那道被人盯着的感觉逐渐消失,他这才松了口气,把花往谢微雨手上一塞,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今晚是我欠你一个人情,等科技展过了,我请你吃顿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巴掌的副作用,谢微雨总感觉后半段崔航吃饭吃的胆战心惊,好像有人在催命。看着手上那捧娇艳欲滴的花,她低着头闻了一下,准备抱回家泡澡。 察觉到一个人影停在她身侧,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走时还在吃饭的谈叙白竟然已经出来了。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也没问他和崔航在做什么,只问了一句:“刚刚在里面怎么不叫我?怕我撞见?” 周末是休息日,又加上他好像是在谈论公事,她觉得装作没看到更好一些。 再说了,谢微雨想了想,说道:“崔航,他不也没叫。” 她的保命绝活,犯错的时候把前辈拖下水,分散杀伤力,看谈叙白因为这个名字一顿,她便觉得自己说对了,正巧这时,崔航将车驶到她面前,打开了车窗。 崔航先是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和谈叙白打了声招呼,然后开了副驾驶的门锁,让她上车。 不想谢微雨的手还没碰到车门把,身侧那人忽然说了句:“我记得你好像住西城?” 崔航张口想说什么,恍然大悟自己背脊发凉了一晚上的原因: 妈了个巴子!他这脑子和眼力见活该混成小助理! 崔航立刻把车门锁死,佯装看了一眼仪表盘,一脸愁云:“哎呀,完蛋了,我这车要没油了,必须加油了,谈总,麻烦你帮我把小谢送回去。” 话音刚落,谢微雨眼见他一踩油门,车尾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她忍不住嘀咕:“难道真的被打傻了。” 没过一会儿,谈叙白的车也到了,为了见客户,他今天请了公司的司机,开的也不是他平日里自驾的那一辆。谢微雨抱着花,礼貌的让他先进去,自己留后,不想她刚刚把花抱到车里,靠在最左边的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抱着花,卡在门口,进退两难时,听到谈叙白说了句:“抱歉,我好像有点花粉过敏。” 这捧花开的可好了,丢了好可惜。 以免惹他生气,谢微雨只得把花放在马路边的一个垃圾桶上,暗自祷告,希望能有个好心人收走摘去泡脚。 车里位置宽敞,谈叙白一直坐在靠左的位置,隔着她一米远的距离,一副独善其身的模样。 他不说话,谢微雨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直到车子行驶到半路,那人才开口说了句:“公司禁止职工恋爱,你不知道?” “嗯,啊——” 来公司那么久,谢微雨从没听过公司径禁止职工恋爱,而且戴春桃还说公司会举办联谊呢,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吐出来,就成了苛刻的条例。 她疑惑的落了个目光过去,瞧见那人仍是坐在靠左的位置,长腿交叠着,一只手拖着腮帮子,将目光落到窗外的景色上,偶尔路过灯光明亮的街道,光影从窗户里挤进来,坠落在那双黑如长夜的眼眸里。 他今晚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浑身都是沉郁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生意没谈拢?还是陈景秀太啰嗦? 被上司扣了个职工恋的帽子,谢微雨还挺冤枉的:“职工恋爱啊,我又没谈。” 这时,她才想起之前在餐厅里社死那一幕:“啊,你说我和崔航?误会误会,你来的时候我刚帮她赶走家里塞给他的相亲对象。你是不知道啊,他是被爸妈逼相亲的,那个女方天天缠着他,就想了那么一个馊主意,我对他就是同事情谊,看他被纠缠的蛮可怜的。” 听到这话,眼皮子在看向窗外,一动不动某人似乎动了一下,把目光落回她身上,恰好此时车子驶入一片繁华街区,车外光影璀璨,谈叙白的半张脸被光影照亮,眸子里映上了窗外的霓虹,他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 “你解释道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谢微雨:“……” 这人好奇怪,就跟吃了矛盾一样,一边扣帽子,一边怪她话多。 恰好车子堵在闹市区最中心的地方,瞧见窗外都是热闹的人群,谢微雨好奇的问了句:“咦,今天是过什么节吗,好像在搞活动。” 谢微雨日子过得迷糊,除了重大节日,只念着谢繁星的高考日。 她听到他也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不知道。” 谢微雨却突然说了一句:“要不我们下去逛逛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听车外的音乐声,好像是什么大型活动,谢微雨往他那边靠了一下,怂恿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谈叙白:“走,谈总,去逛逛嘛!” 市中心横穿他们居住的经开区本就路途遥远,一直堵着,不如去凑个热闹。 - 晚上九点,正是步行街最热闹的时段,不同往日,今天成双成对的人好像特别多,步行街道两旁摆了不少小摊,琳琅满目的商品,大多都是些吸引女孩子的小玩意儿。 因为公司远离市区,自从她去上班,便没有来这里逛过步行街,难得赶上热闹,谢微雨没走几步就和谈叙白拉开了距离,光顾着看那些小玩意了: “小姐姐,来看看我家的手链,纯手工编织。” 在店老板热情的吆喝声中,她看中一条手串,两颗紫水晶被打磨成扁原型,中间打孔,用编织的红线交错着串联在一起,看的出来店主用心了,水晶上的纹样她没见过,像是老板自己设计的: “小姐姐,你眼光真好,这是我老公原创的纹样,要不要戴上试试?今天搞活动,买一送一。” 她伸出手戴上,扭头问了句:“谈叙白,好看吗……” 被她甩出去老远的某人已经被人群挤散,还在她的老后面。她觉得好看,想着是和他出来,等谈叙白跟上来,大方的将其中一条给他: “老板娘说买一送一,多的这条给你吧。” 像他那样性格的人,应该不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手工作品,她也没想他会喜欢,丢给他便没在管,继续逛下一个展位,短短的一条街道,吃的玩的一应俱全,从头到尾出来,谈叙白手上已经多了四五个袋子,全都是她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地方什么时候搞的文化集市啊,还挺有意思的。”她嘴里咬着冰糖葫芦,说话也含含糊糊的,看到谈叙白在看她,疑惑的用指腹摸了一下嘴角: “是不是糖粘我脸上了?” 他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上的购物袋,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唇角似是勾着一抹浅笑,看起来倒没有刚刚在车上那么生气了。 谢微雨胆子大了一点,往他的肩膀那边靠了下,说:“有没有觉得心情好一点了?” 原来她下车逛街是为了照顾他的郁闷心情。 看着身侧那个小心翼翼试探着他,眨巴着眼睛的小姑娘,他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沉郁。他其实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可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那个合适的时机。 想了想,他开口叫住了准备过马路的人:“谢微雨。” 突然听到他叫她的名字,谢微雨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怎么?” “在你心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他把接下来的对话都考虑好了:如果我是个还不错的人,能不能和我交往。 今天崔航闹出来的这一处乌龙,让他意识到,她从没有哪一刻属于他,就连吃起隐晦的醋来,也会被她当成心情不好来对待。 不是心情不好,他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表露的更加明显。 我沉郁的源头,因你而起。 我那些关切或是宠溺的神情,和你紧密相连。 第36章 年底打算订婚了 这突然较真起来的语气,让谢微雨有点紧张。她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人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街道上的霓虹,他紧抿薄唇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严肃。 这怕不是什么答不好就要送命的题。 “你嘛……”她悠悠念出两个字,脑子里正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可不等她将答案说出来,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三个抱着鲜花的青少年。 大抵是高中生趁着假期出来体验生活,他们走到谈叙白身边,推销起了包装精美的玫瑰: “小哥哥,买花吗?今天情人节,鲜花衬美女,越过越甜蜜。” 她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二月十四,难怪街上小情侣那么多。听到他们口中所说的女朋友,谢微雨难掩脸上尴尬的气氛,吞吐的说: “不是女朋友,小孩子不要乱说。” 少年们脸皮薄,看到女生脸上红红,一脸气呼呼的样子,便赶紧抱着玫瑰跑开了。 她记得他说自己花粉过敏,不凶一点把他们轰走,回头要是过敏了,那可不是小事。这么一打岔,刚刚的话题就这么被抛到了脑后。直到两个人过了斑马线,她这才想起: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问我对你有什么看法?” 谈叙白想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没那么重要。” 想起她气呼呼的把推销玫瑰花的少年赶走,他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如果喜欢,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无论在她心里是同事,是上司,还是朋友,这些都不是他乐意听到的回答。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很遥远。 他的性格总是捉摸不透的,谢微雨没有陈景秀那样的眼力见儿,只隐约感觉到他兴致不高,便提出要回去了。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又回到刚刚下车的地方等司机。一对小情侣也站在他们旁边等车,女生个子娇小,说话也嗲嗲的,此时她正拉着男朋友的手撒娇: “戴上嘛,很好看的,老板娘说这红绳是从姻缘庙求来的,专绑小情侣,戴上长长久久。” 男孩子身形粗壮,像是篮球队那样的高大个,看得出来他不喜欢,但还是伸出手,让女生把那条红绳戴到了手上。 谢微雨不过好奇的看了一眼,忽然顿住了。 这不就是刚刚她在文化集市买的买一送一的手串吗? 还有这层含义?老板娘可没说是情侣的啊。 误会,天大的误会。 谢微雨立刻背过身去,将手腕上的手串脱了下来。 谈叙白不过就是无聊的瞥了一眼,瞧见那条手链有点眼熟,忽然想起刚刚某人胡乱买了一堆东西,说是买一送一,顺手丢给他一条。 姻缘庙求过的红绳,是不能乱送人的。 他往谢微雨那边看了一眼,不巧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把手串往外脱,那样子,明显刚刚才知道这手串的意思,怕他误会当真,忙着洗脱嫌疑。 他眸色微微一顿,没说什么。 谢微雨脑子里想的,全是万一被他误会她是借此表白怎么办。 和老板表白,不成功是炒鱿鱼滚蛋,成功…… 唔,不敢想,也从没有想过。 像只猫一样的,她抖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把脑子里那些奇奇古怪的想法压下去。 恰好此时,车子稳稳当当停在他们面前,闹市区车流涌动,谈叙白给她拉开车门,冷声督促了一句:“快上车。” 她猫着身子进去,这次她坐在左边,他坐在右边,两个人的位置互换了。随着车子混入车流,市区里嘈杂的音乐声远离耳边,车里再一次变得安静起来。 想起那条手串,她又一次觉得不好意思,揉了一下鼻尖,坐的更拘谨了一些。直到坐在她身侧的那人往她那边靠了过来: “帮个忙,一只手戴不上。” 他的左手上,正搭着那条水晶手串。 他已经把袖子卷至腕骨处,递到她眼前。 看他眼神里有一种不戴上不罢休的气势,谢微雨不好多说什么,低着头给他戴上。 大概是心里发虚,连续两次,她都没把两颗用来锁定的小珠子穿过扣眼,就在她觉得自己眼睛快要瞎掉时,那人忽然往她那边挪了一下,倾身而来…… 随着鼻腔里涌进一股熟悉的香味,她一抬头便瞧见他抬着下巴往车顶看,从她的视线看去,首先涌入眼里的是他线条流畅的下颌角,偷偷往下移一些,便是那人带有很明显男性特征的喉结,那精致的锁骨在解开两颗纽扣的衬衫下若隐若现,性感又独居荷尔蒙气息。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脸颊烧红起来,刚刚想把脸别开,头顶的灯就忽然亮了起来。 他将她那一侧的车灯摁亮了。 像是被灯光窥探了心底潜伏的涌动,她的耳朵越发滚烫起来,几下把手链系好,侧过脸看向车外,说:“今晚的天空,还挺美的。” - 那天晚上崔航回家,不仅被男女混合训了一顿。还因为自己得罪了谈叙白,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还好那之后几天,公司上下都因为科技展的事情忙到飞起,老板没空找他聊未来,他也不敢犯错,做事兢兢业业,就盼着科技展圆满成功,老板一高兴,就免了他的罪。 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走的很快,周五早上,科技展开幕式当天。崔航一到公司就瞧见一阵繁忙的景象,整个助理办公室的人都在忙着核对各部门报上来的文件。 公司参展的商品很多,有一批是今早才从庆城工厂发过来,需要赶着核对好。碰上这种重大展会,大家都会自觉穿上西装打领带,就连研发部门那一群把格子衫当宝的工程师也整了一身像模像样的西装,至于女职员: “航哥,帮我个忙,把这送到会议室里,让徐总签个字返回来,谈总马上要确认。” 谢微雨抱着一叠文件,将其中一份交给他,末了又跟在陈景秀身后,听他交待注意事项。 至于女职员,像是谢微雨这样,整个冬天的都在穿棉衣和长裤的女人,今天也花了些时间在穿着打扮上。 她上身穿了一件商务衬衫,下身是一条及小腿肚的黑色A字裙,这半裙虽然不短,甚至还偏向保守,但因为剪裁修身得体,布料高级,穿在她身上衬的腰盈盈一握,别有种职场女性独特的自信,优雅。 崔航暗自在心里感叹,还是谈总眼光好啊,大棉裤和长裤下原来藏着这样好的身材。 出于平日里和谢微雨关系不错,崔航夸了句:“雨宝,你今天变仙女了,我宣布,我们部门也有部花了。” 谢微雨催他:“快点啊,找徐总签字,嘴贫什么呢。” 崔航收起玩笑话,赶紧替她跑了个腿,拿到签字又去谈叙白办公室,转达:“谈总,这是小谢让我转交的。” 谈叙白确定无误,签了字后把文件递给他,他这才注意到,谈叙白左手上带着一条手链。红线穿着扁圆形的紫水晶,上面还有绘图,看起来很特别。 平日里,谈叙白很少露手腕,所以今天露出来也就格外啾恃洸显眼。 瞧见他目不转睛,谈叙白收手时,说了句:“怎么?” “谈总这手链,女孩子送吧?怪有特点的。”崔航笑着拍了个马屁,结果下一刻就听到谈叙白说,“是吗,谢微雨送的。” 他可没忘记上个周末自己背后灼烧的事情,顿时觉得这条手链也没那么特别了。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谈叙白又提: “那天晚上,她回去和我解释了你们的关系。” 可别提这件事情对崔航产生的心理阴影了,他捣蒜似的点着头:“谈总你没误会就好,我不知道你在追她,我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的。” 谈叙白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把衬衫衣袖放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崔航被他这个友好的动作抚平了忐忑,没想到一抬起头,便看到他勾着唇角,笑的很大度: “不用紧张,你要喜欢,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要换做别人,崔航就当真了,这可是谈总,笑着的谈总。谈叙白落在他肩膀上那只手,仿佛比泰山还要重,压的人喘不过气。 他现在十分后悔,超级后悔,早上夸奖谢微雨好看那些话,不应该说出来。 崔航背脊发凉,皮笑肉不笑:“谈总你开我玩笑,我以事业为重,哪里有时间看别的人。” 直到谈叙白松开手,他才觉得肩膀上如负释重,赶紧以送文件为由离开了那个充满着醋味的总裁办公室。 他头也不回,径直把文件递给谢微雨:“小谢,签好了,你看一下。” - 谢微雨只觉得从总裁室出来的崔航好像刻意和她保持距离,连称呼都变成小谢了: “崔航犯错了,感觉又被谈总说了?” 陈景秀看破不说破,说了句:“谁知道呢,谈总脾气我也摸不透。” 乱吃飞醋第一人,非谈叙白莫属。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一直都叫“小谢”,才不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 说话间,陈景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让谢微雨去接一下,末了又继续背发言稿。 谢微雨走过去接起来,公事公办的说了句:“你好,陈总助秘书处。” 一直没听到那边的回应,她看了一眼听筒,又问:“你好?” “这边是视界科技项目处负责人陈君彦。” 从里面冒出前几个字开始,谢微雨就听出了这个渣男的声音,难怪刚刚会突然没声,这是没想到她会来接听。 见对方没戳破,她也就公事公办:“陈总有什么事?” “我司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日常汇报。” 这次合作由政府牵头,无论怎么说都不能闹僵,谢微雨应了声,准备挂电话,那端却问了一句:“你,你还好吗?” 想起之前陈君彦误会她和谈叙白在一起的事情,谢微雨笑了笑,顺势接茬:“谢谢关心,年底打算订婚了。” 那端死寂一般的沉默了半响,宛若喉咙里带着刺,没过一会儿,自动挂断了电话。 第37章 你以为我靠的是什么?…… 谢微雨早有预料会遇见陈君彦。 只是没想到这人那么不要脸,她装不熟,他偏要凑上来演深情。 没有什么比电话那端挂断的嘟嘟声更加悦耳。 想到那端因为一句话吃瘪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大好起来,核对完所有资料,她先一步搭乘公司班车抵达展会举办地点,准备在开幕式前去自己的部门看看。 网络营销部因为展会的事情,从年假之后便一直在忙碌。就是戴春桃这样的普通职工,也因为展会的事情加了两天班。今早凌晨四点进展布场,这会儿才得了些休息时间。 谢微雨找到她的时候,正瞧见她坐在展位后方,顶着两个遮瑕也盖不住的黑眼圈,一脸的憔悴,她从袋子里掏出杯冰奶茶,往她脸上贴了一下,戴春桃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她,站起来扑她怀里: “谢微雨,嘤嘤嘤,你还记得给我买奶茶,我真的忙到快要虚脱了。” 自从被调职到助理室,谢微雨只有每天吃午饭的时候和戴春桃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成了饭友。想着她凌晨四点过来布展,肯定没时间吃早餐。 她不仅带了奶茶,还有简餐和三明治。两个人躲在展台后面吃早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近的近况:“你什么时候调回来啊,你不在办公室,我买一送一的奶茶都找不到人喝。” 戴春桃入职时间不比谢微雨长多少,同事圈子里的都有自己固定的好友圈,戴春桃虽然没有被排挤,可要论交心的,聊得来的,还是只有谢微雨一个。 “这次展会结束我就能回来了。” 说完这话,谢微雨又打量起了周围展位,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视界科技的展位怎么会安排在我们对面。” 说起这事儿,戴春桃可有吐不完的槽:“我们和视界科技本来就是竞争对手,要不是因为这次中的是政府标,可遇不可求,上头早就想和他们撕破脸了。我这个展位算是好的了,至少还在视野范围区,其他的展位都差的要死。” “可是场内是视界科技负责管,我们公司负责外场,不能插手,唉,谁让人家视界科技资历老呢。” “上头怕因为展位的事情闹到上面,丢了自家公司的门脸,便说那就光明正大的竞争,让我们都把推销本领拿出来。” 行业里这种事情见怪不见,像OS科技这种外来新公司,被本土老公司压一筹正常不过,公司高层虽然用一句光明正大的竞争保住自己面子,但压在他们这些普通职工身上的担子可重了。 戴春桃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我们部门开了好几天推销培训,雷主管说,要是我们能在营业额上把对门干趴下,谈总承诺会给每个部门发奖金,搞团建。” 提起奖金,社畜戴春桃这下可来了精神:“不过对门就对门,为了奖金我还是可以努力搞一把的。”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老板,谈叙白用的这个方法虽然粗暴,但是实用。 几句话之间,戴春桃已经把早餐吃完了,她站起来,拍拍手,喝了口奶茶便又觉得干劲十足。 “春桃,那你们推销的时候有没有中场休息。” “有啊,我们主要负责线上预约这一块,营销部负责控主场。”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认识那么久,谢微雨还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认真,戴春桃好奇起来:“怎么?大忙小忙?” “就是想请你在有空的时候,跟拍我场内活动的照片。” 就这? 她还以为她要毁灭世界呢,这有什么好困难的,戴春桃一口答应下来,还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大学是摄影部成员,肯定能把她拍的比真人还美。 - 谢微雨在内场馆逛了一圈,出来外场便见到开幕仪式的舞台下已经坐了不少媒体记者和各参展公司高层领导。 展会开幕仪式原定十一点,时间尚早,面对如此重要的场合,各家公司都不敢懈怠。 OS科技和视界科技的领导位置并列第一排,因为是陈景秀作为此次演讲人和新闻代表发言人,他坐的是第一排的位置,谈叙白的位置在他的后排。 距离开幕仪式还有二十几分钟,场外观众席位置上已经坐了不少对展会感兴趣的市民,谢微雨耳朵灵,恰好听到身侧几个青年人在嘀嘀咕咕: “那位才是OS的现任总裁,奇怪啊,这次发言人又不是他。” 说话的男人用眼神虚指了一下谈叙白的背影,接着,另一个男人说了句: “他一直都挺低调的,不发言很正常,倒是OS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我一次都没有在公开场合见过他。” “听说是庆城人,不住浦城的,甩手掌柜而已,执行权都让给谈叙白了。” “OS两大谜团,总裁永远不发言,董事长永远不露面,绝了!” 本是科技圈里的调侃小传闻,谢微雨也就听个热闹,瓜没吃完,倒是听到有人在前方喊她的名字,她抬起头去,正瞧见崔航喊她,大意是让她坐到前面去。 她猫着身子,穿过层层座椅,终于走到崔航旁边,他拉着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道:“谈总让你坐这里。” 谈叙白身后是崔航的位置,他负责速录,坐的是最佳观众席位,而谢微雨是普通职员,按理不用入座,没想到谈总竟然给她留了个座位。她抬起头,小声说了句:“谢谢谈总。” 谈叙白扭头看了她一眼:“提前来这里那么久,干什么去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贪玩的小孩,被家长抓住训话,老实回答:“给戴春桃送早餐。” “没了,嗯?” 不然呢?还能干什么? 谢微雨迷糊间,只见第二排走进来两位中年人,走在前头的那位大腹便便,留着圈子里最常见的地中海发型,人未到,声先到,他远远就伸出自己的手来,喊道: “哎呀,谈总,真是好久不见啊。” 崔航脸上一脸嫌弃,小声在谢微雨耳边说了句:“视界那边的,王董。” 来人正是视界科技董事长王胜才,因为合作关系,他和谈叙白有过几次接触,包括之前的内场展位安排,谈叙白因为这件事情找过他,结了个小梁子。 见谈叙白无意和他握手,王胜才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坐下来以后,说了句:“我刚刚去内场逛了一圈,你们公司的展位比我们公司多了三个呢,不管怎么说,量都比我们公司大,谈总之前说的什么不公言论,真的是严重了。” 王胜才在圈子里多年,喜欢耍的手段无非就是业内人都在诟病的那些,这次展位的事情两家私底下打的不可开交。 此时他摆在领导们面前提起这事,别有用心。 这是故意当着各位领导的面,把自己多给展位“照顾新人”的优秀做派宣传一番,还要暗示谈叙白这个小辈是在给他扣帽子。 经常逛展子的人都知道,正中间和靠右的展位属于视线黄金区,最差的是排在最后和角落的位置,这位王总眼光独到,把“最好”的展位都分给了他们不说,还要安排两家对门,巴不得打起来。 谈叙白不接他的招,要是在这种场合下和他硬来,损的是公司的面子,他转过头去,大方的笑了笑:“是吗,那我倒要先谢谢王总了。” 这本该是一句他吃瘪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倒是不见半分委屈,偏偏用一个大方的笑意带过去,王胜才心里有鬼,越看便越觉得,那个笑容,看的背脊有点发凉。 谢微雨坐在他们身后,暗自在心里把偷奸耍滑的秃头骂了个七七四十九遍。直到,她瞧见谈叙白露出个大方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想起助理室流传的一句话: 笑面虎的唇角,藏着毒药,天塌了,你也快没了。 - 科技展开幕仪式顺利举行完毕,接下来就是展区游客正式入场时间。 小忙一周,终于可以喘口气。 谢微雨借着这小半天假闲暇时间去内场逛展,果然,公司展位在地理位置上不占优势,肉眼可见他们公司明显被视界科技压了一头,人流量少的可怜。 逛到戴春桃负责的展位上,早上还说要努力赚奖金的某人这会儿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对门人山人海的客流。 此时,对面的市场部经理正在对顾客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女士,你就安安心心付定金,我们家是浦城老品牌,不像有些外来的新品牌,指不定今天布展,明天破产呢。” 戴春桃气的鼓起了腮帮子,看着主管送来的盒饭,顿时一口都吃不下了。恰好此时看到谢微雨逛过来,她一把拉住她: “微雨,你从外面进来啊,怎么样,外面人多吗?” 看她满脸愁容,谢微雨鼓励了一句:“你别着急啊,今天周五呢,明天周六人就多了。” “人多那也是跑到他家去了吧。”戴春桃打起了退堂鼓,把传单往谢微雨手上一丢,“你帮我看一下,我去吃口饭,想到巨额奖金打水漂,都快气饱了。” 谢微雨往前走了一些,给路过的游客发传单,不巧,刚刚把一张发出去,便被一个人接走,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笑了笑: “陈总,那么巧。” 早先在开幕式上,因为他是合作方负责人,她只看到他在后台参与指挥,没想到这人那么快就从外面跟进来了。 谢微雨往后看了一眼,瞧见戴春桃抱着饭盒发呆,便往她那边退了一步,这个动静果然把戴春桃神游在外的思绪拉扯回来,想起早上有事拜托,她赶紧打开手机,打开相机…… “有缘的人总会遇见。”陈君彦说了句暧昧不清的话。 时隔那么久没见面,他以为自己早就把她忘记了,可并没有,当他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清如明镜,到底有多喜欢她,久违的心跳便是最好的证明。 是他年少轻狂,把喜欢的概念理解的太肤浅。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错过的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而是有她存在的,未来的所有人生。 看到她,心里的苦涩就会一阵一阵漫上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心理,还有没有关于我存在的,一丁点位置?” 他想,有个位置便好,无论是什么位置都好,至少不要那么的恨他,讨厌他。 面前的女人天真的笑了笑:“有啊,你当然有个位置。” 陈君彦眼里的光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没想到女人勾起唇角,讪笑道:“你在我心里那个人渣不可回收区域呀。” 人渣不可回收。 这几个字,胜过任何一次她对他冷漠的拒绝和怒骂。仿佛喉咙里藏着刀片,咽不下去,也哭不出来,只有一种侵入心扉的疼。 - 开展第一天,OS科技内部一度因为业绩滑铁卢陷入一种微妙的丧气中。 六点闭馆时,戴春桃本来说要带谢微雨去参加部门聚餐放松,结果因为业绩原因被临时取消。两个人只好在街边找了个烧烤小摊,点了小菜和炒米粉。 想到近在眼前的团建和奖金被对家公司搞死,戴春桃欲哭无泪,拉着谢微雨诉说了一整个晚上: “气死我了啊,视界科技这是倚老卖老,以大欺小,新公司怎么了?咱们谈总才搬来一年就能拿到政府项目,说明我们公司不比他们差。” “不就是因为他们是本土品牌,名气比我们大呗,拽什么啊,我们公司的产品无论是外观设计还是性能,都比他们强好吧。” 安慰人的口才再好,也耐不住一位忠心耿耿的员工得知被对家碾压而发自内心流露出的打抱不平,谢微雨觉得自己安慰人的话语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又点了好几串烤鸡翅,化悲愤为食欲,让她多吃点: “谈总知道你对公司那么牵肠挂肚,肯定感到很欣慰。” “我牵肠什么啊,是我的奖金,我的团建都没了,呜呜呜。” 谢微雨:“……” 果然,这才是作为一名社畜才会有的觉悟。 谢微雨所在的部门没有奖金,她不用担心戴春桃担心的那些,可回去的路上,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挂念起了一个人。 不知道公司高层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质疑他的执行能力。 他们不会开股东大会卸任他的总裁职务吧? 应该,不至于吧? 回到住处,谢微雨在他的房门口停了一下,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后来回了屋子里,他看到谢繁星已经从学习回来,便问了一句: “谈哥回来了吗?” “他发信息给我了,说是今晚住公司,不回来。” 作为一名还有三个月就要面临高考的高中生,谢繁星早在小年夜过年就开学了,现在他只有周五会来这边,刚好可以赶两天的休息时间找谈叙白补课。 谢繁星指了一下茶几上放着的快递件:“你有个快递,我帮你签了。”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拿了剪刀,小心翼翼的拆开,天蓝色的丝绒礼盒里装的是一件折叠整齐的手工衬衫,这是过年生病住院期间,她在一家私人工作室定的男士衬衫。 那时候在心里想着要赔他一件,也就下手去做了。 她把衬衫摊开,举起来看了一眼,想象着谈叙白的身高和身形,幻想他穿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哇,姐,这是庆祝我顺利高考的礼物吗?” 谢繁星出来倒水,正好撞见,男生不懂穿衣品牌,但他看这包装和样式,品味不俗,价格估计也上千。他正要感动的泪流满脸,转眼就听谢微雨说:“之前把谈哥衬衫弄脏了,赔他一件而已。” 谢繁星:“……” 呵,有了男人忘了弟弟!不愧是亲姐姐! …… 第二天,谢微雨起了个大早,准备一早就去展会上帮戴春桃。昨晚她在学校论坛上发了个帖子,光顾着看回复,也没来得及翻微博。 直到了展会门口,谢微雨发现今天逛展的人好像比昨日多了三倍不止,门口全是人。她以为这些全都冲着视界科技来,直到进了展会,她才发现公司展位上有好多人,有些位置好点的,已经开始排队抽号。 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起来就变天了? 她往戴春桃的展位门口走,还未走进就看到公司派了五个人来打下手,忙的抽不开身。戴春桃念着昨天被对家指桑骂槐,意有所指:“女士你放心,我们公司不收你定金,三天送货上门。我们公司才不走饥饿营销,因为压货被消费者告上法庭的败口碑行为。” 谢微雨挤进去帮忙,好不容易得了点空荡,这才问起缘由,戴春桃笑的春光灿烂:“视界估计躲在后面哭呢,搞营销还是得看我们谈总,要明天也这么好,奖金和团建都到手了。” 据戴春桃所说,昨晚展会闭馆之后,门口的舞台并没有被拆掉,来了一批不知名公司的表演团,平常的表演团,都是表演什么魔法,歌舞,音乐,那家表演团绝了,用无人机给观众们来了一场动态烟花秀,又邀请AI歌姬上台表演,用实际行动表演了一处什么叫做AI代表未来,还把OS科技赞助表演打到了大屏幕上。 平日里大家对科技产品的思维大多停留在智能家居一类,没想过还能变成花样,将AI拟人化,和观众产生互动,缔造更多有意思的场景。 不过一晚上的发酵时间,无人机烟花表演,AI脱口秀热词迅速在社交APP上爆红,赞助商OS科技也成功出圈,博了个好版面。 今早冲着OS科技前来逛展的目标客户潜在客户,已经忙到让公司营销部把休假的同事请回来了。 - 正所谓一家欢喜一家忧,展会后台,视界科技高层终于坐不住了,董事长王胜才怎么也没料到,当初自以为把外场分给谈叙白,不过就是让一个舞台布置权,谁知道这人藏着那么一手,难怪昨天他们走的时候,都没有瞧见来撤舞台的人。 昨天算下来不过开展半天,今天才是重头戏,就这么被表演秀闹上了热搜,还顺便打了个广告。科技展门口表演团队贴的是OS科技,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是他们公司承办。 抢了他们办展的头衔,又抢了热门。就算摊位位置好又如何,这波是血亏。 他迅速叫来助理,让联系上头领导,按理说展会门口不允许摆舞台搞歌舞,谈叙白这么做已经违规了。可助理 打了个电话回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上头说,科技展六点关,舞台六点半开,两者不冲突,而且这是一个多月以前就报备过的舞台活动,是批准的。” 拿了批准文件,又和科技展不冲突。 谈叙白这是把他们攻击的招数都堵死了。要命的是,舞台签了一个星期,接下来的几天,等于帮OS科技打一个星期的免费广告。 王胜才气的唾了口痰,让办事不利的助理滚,摔了个杯子到地上:“这活动谁负责,把负责人给我叫过来,被人钻了空子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恰好此时,另一位助理敲开了他的门,说了句:“王董,谈总说想邀请你晚上吃顿便饭。” 没想到这人是真能藏,面上虽然忍了他们给他分到不好的摊位,背地里却玩起了阴招。 王胜才气的要死,正要开口拒绝,就见门口走进来个人,那人穿着黑色西装,衬衫一丝不苟,严峻高冷,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他走到王总的办公桌前坐下,给他倒茶,笑道: “王总,晚辈听说老一辈的人做生意都讲究,早上生气,损一天财气。晚辈怕你损了财气,想请你吃顿饭,补回来。” 他又看到了如昨天那般,看起来礼貌,却又让人背脊发凉的微笑。 随着茶杯落到面前的桌子上,他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那眼神像是鹰隼,乖戾且嚣张,他说:“王总,你以为我谈叙白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靠的是什么?” 第38章 开着免提做直播 比起昨天门庭若市的繁华,今天视界科技的展位用一个惨淡来形容也不为过。 伴随着科技发展,高科技产品迭出不穷,人们也越发挑剔起来,不仅要性能好,还要有创新。若不是靠着本土企业这块老牌子撑门面,视界科技衰败的速度会比今天更快,公司知道自己的短板,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要和一个新公司合作政府项目的地步。 但要承认自己不如新进企业,无疑是打脸。 眼下两家还处在合作期,他这个老前辈要是和谈叙白闹僵了,传出去,不免落别人口舌,说他以大欺小,见不得人家生意好。 王胜才以工作为由拒绝了他的鸿门宴,眼看着谈叙白离开,这才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年我们公司成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泥巴!” 人到中年,头发越来越少,脾气倒是涨的很快。王胜才咽不下被谈叙白骑到头上撒野的气,想起刚刚那人在耳边的威胁,顿时觉得自己颜面扫光。 偏这人在走的时候还说了句:“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我还得谢谢你们的陈负责人,不是他把外场权让给我,我又怎能步步为营。” 陈负责人?他记得他好像叫陈君彦,这次项目是由他和OS科技对接的。 心里窝着火的气没处撒,王胜才一拍桌子:“小孙,那个陈什么彦来展会没有?你把人给我叫进来。 …… 昨晚陈君彦发现热门时,早已想到可能会被上面问责,没想到今天一大早,王董的助理孙晓冉就找到了他,两个人私底下关系还不错,走时,孙晓冉安慰了一句: “现在王总正在气头上,你进去不要驳他的面子,老老实实挨训就成。” 当初划分展位时,两家公司因为地理位置吵过无数次,这些公司高层都知道,且故意拖着不给OS公司解决,后来闹僵了,谈叙白才出了个面,说位置不重新划分也行,就给他们一个外场布置的总指挥权。 外场无非是安排领导讲话,周边宣传设计以及新闻媒体拍摄,还有一些科技产品的介绍顺序。 公司高层觉得谈叙白就是想要个协办方的参与感,把外场权让出去,最多让他在产品介绍的时候尝点顺序上的甜头。 换言之,这个方案是经过公司高层同意的,不能全部怪罪在他一个头上。 此时正火冒三丈的王胜才,不过是刚好想抓个人来撒撒火,让自己脸上有点面子罢了。 陈君彦还没走进去,就已经听到王董在里面骂:“才工作两年,凭什么让他负责这种项目,他但凡有点脑子,早就应该想到,谈叙白这种脾气,逼他退一步,回头踩你一百步。” “我养的都是些什么废物,被人卖了还忙着数钱。” 孙晓冉看惯了王胜才耍职场威严那一套,进去时,她又一次扯了下陈君彦的衣袖,让他忍着点。 如陈君彦所料,他免不了被老秃头一顿骂,降他的职。说到后来,王胜才更是直言:“难怪谈叙白要说得感谢你,就你这策划的脑子,我要是敌方,我都得高兴死。” 谈叙白? 看来今早被骂的那么惨,和谈叙白那个奸诈小人火上浇油的做法脱不了干系。 陈君彦心里压着一股子火气,偏偏出来以后,有个人还主动找到了他。说好这周要参加直播挑战的苏曼文,不知道怎么会找到展会里来。 她带了不少茶点和冷饮,说是突然想来看看他。两个人在休息区处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意聊了些近况。后来,苏曼文无意提了一句: “昨晚我又在学校论坛看到你的帖子了。” 陈君彦无暇顾及论坛上那些八卦消息,一群闲着没事干的大学生搞什么不好,偏偏好像盯上了他的动态。 昨天他和谢微雨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有心人拍下来传到了论坛,说他现在正在跪舔谢微雨,还和好哥们儿发毒誓要追回前女友。 苏曼文性子较真,论坛上一出现什么风吹草动,就要来找他对峙:“君彦,你不会是想回头吧?我知道,我和她比起来,长得没她那么温柔,也不如她会关心人……” “你挺好,不用事事都和她比较。”陈君彦说着违心的话,帮她把奶茶戳开。 当初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他和谢微雨那样高调的表白,是有一天晚上,她邀请陈君彦留下来过夜,他没拒绝,那就当是默认在一起了。 那以后苏曼文觉得自己赢了谢微雨,却又觉得因为赌气成为他的女朋友,有点吃亏,一颗心摇摆不定,对陈君彦也不怎么上心。 两个人偶尔联系,不像正儿八经的情侣。 只有当她在论坛上看到类似陈君彦还不死心的消息时,才会燃起嫉妒心,不管怎么说都想要把陈君彦的心拉到自己身边。 就算是抱着玩一玩的念头在一起,也要让陈君彦心里对她有感觉。 想要彻底赢了谢微雨,不过就是多花费些心思在陈君彦身上,扮演着他想象中的那种合格女朋友。 - 由于展会生意比预想中的要好,谢微雨只是想去打个下手,倒还成了戴春桃的替班同事,忙到晚上闭馆,回去时她都快虚脱了。 还好雷主管没安排部门聚餐,就这种体力,再多山珍海味到了眼前也吃不下。 谢繁星中午去逛了一趟展会,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回来,这会儿还在忙着看说明书,躺在沙发上的谢微雨说他:“让你到我这里来,是监督你好好学习,没让你看说明书的。” 见谢繁星不搭理他,继续拼东西。谢微雨勉强撑着坐起来:“我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谢繁星立刻从把Q群里班主任发的消息给她看,这次摸底测验成绩出来了,谢繁星进步很大,班主任在群里点名表扬了。 既然考的还不错,那就不用挨骂了。 谢微雨倒回沙发上,忽然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应该是两个晚上没回家的谈叙白回来了。 她赶紧回房间拿走那件白衬衫,临走时还不忘督促谢繁星:“赶紧去复习,别让我逮到你学习下滑。” 谢繁星默默看了一眼某人手中抱着的天蓝色礼盒,蹭了蹭自己的鼻子,睫毛精到底是靠什么吸引她姐送那么贵的衬衣的? 敲开隔壁房门时,谈叙白果然刚刚到家,他甚至连西装都没来得及换。 她在他家来去自如,自己换了拖鞋,大方的进去,把礼盒放他的小茶几上:“谈总,这是我赔给你的衬衫。” 看得出来她的确是来赔偿的,包装盒已经打开,里面摆着的衬衫也叠的皱皱巴巴,没有送礼的那种仪式感。 他拿起来,抖开以后当着她的面看了一眼,剪裁得体,料子高级又不容易皱,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看到她刚来又要走,他说了句: “走什么,我都还没试穿。” 谢微雨要往门口迈的脚步只好又收回来,转过身看着他:“肯定合身,我对你的身材了若指掌。” 一时嘴快不经过脑子,细想她才觉得这话容易引起误会,想抬头解释一句什么,那人鼻腔里已经发出一声讪笑,朝她那边迈了一步,微微倾身,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她: “了若指掌?倒也对,那天晚上抱着我腰死活不撒手,要不是你弟弟力气大,你能扒拉我一晚上。” 说起这事,她脸又红了,她先是否认的摇头,然后又说:“谈总你就不要提那些陈年旧事逗我了,我就是发了一张谢繁星的照片过去,说你的身材比谢繁星大一个号,设计师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尺码了。” 小姑娘脸皮薄,藏不住事儿,这会儿脸红红的样子,像只兔子似的。 谈叙白不在逗她,转身回了卧室,说先去试一试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谢微雨在这家工作室订过礼裙,知道设计师很厉害,只需要知道身高体重就晓得身形。像谈叙白这样的衣架子身材,不用试便也晓得合身,少顷,传来一声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谈叙白朝她勾了勾手指: “你进来一下。” 难道尺码真的不合适? 她疑惑的走进去,顺手关上卧室门,屋子里开的是暖黄色的睡眠灯,这会儿那人正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衬衫敞开着,无措的看向她。 谢微雨始料未及,以为他换好了,结果只是套上去而已,昏黄色灯光下,那人若隐若现的腹肌好像就隐藏在衬衫间,隐约可见。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关系太熟了也不好,他都不拿她当外人了。 谈叙白摊开手,问她:“这是正经衣服?扣眼呢?” 听到他的疑问,她这才好意思扭过头去,第一次定制男士衬衫,不知道扣眼是要自己剪的。看他的样子,大概更是不知道还需要剪扣眼这种事情。 “要自己剪的。”她想出去找剪刀,恰好看到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把,便拿起来,说道,“脱下来,我给你剪。” 他当着她的面做了个要脱衬衫的动作,立刻被叫停:“不对,你穿着就能剪。”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他里面穿着一件白背心。 谢微雨:“……” 原来是她想多了。 闹了个小乌龙,她不好意思让他脱掉,小心用剪刀把那些缝合起来的扣眼挑开,缓解尴尬:“这就跟裤子的扣眼一样,我们小时候那个年代,很多要自己剪的,谈总你剪过没有?” 大概他没穿过那种需要自己剪扣眼的衣服,这会儿看她剪扣眼,还很认真的在学。 “也许以前有过,大概被亲戚帮忙剪了。”谢微雨觉得后半句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几句话之间,她已经把扣眼全部剪掉,像是小时候帮弟弟穿衣服那样,顺了一下后,从下至上,一颗一颗帮他扣好:“这纽扣是白蝶贝做的,我觉得很符合你的气质……” 他气质使然,低调谦卑,白色的面料配白蝶贝,既不掉价也不张扬,和他的气质浑然天成。 直到扣到第三颗纽扣,她一抬头,撞见一双眼眸,他靠着门背,低着头看她扣纽扣,眼底被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映着一些水光。 男高女低的站位,使得那天生的长睫毛独具朦胧深情的美感,不自觉的勾引人。 她毫不自知的咽了口唾沫,移开他的注视,手上的动作却怎么也快不起来,像是着了魔,怎么都没办法把扣子推到扣眼里: “谢微雨。” 那人的声音在头顶上空响起,轻柔而缱绻的,听得耳根子发烫。她红着脸抬起头去,正好瞧见他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我接个电话。” “嗯,哦。” 谢微雨触电似的抬起自己的手,看他衣服穿的板正合身,暗自感叹自己眼光好,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背靠着卧室门的那人却没有动,而是把电话接通以后,按下扩音键,顺手丢在床上,一边整理衬衫,一边接电话: “哪位?” 谢微雨想,她又不想听他谈公事,不如趁此机会走,直到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谢微雨才愣在原地: “谈叙白,你做事要不要那么绝,跑到王董哪里泼我的脏水,你何必。” 谈叙白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眼眸低垂着,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说道:“贵公司三番两次找我麻烦,你是负责人,我不在他面前感谢你,还能感谢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替谢微雨报仇的,你小肚鸡肠,既然都要和她订婚了,还嫉妒什么,吃什么天王老子的醋……” 订婚?什么时候要订婚? 前一秒,谢微雨脑子里正想要怎么委婉表示自己准备回家,后一秒,当她听到订婚两个字的时候,背脊已经开始发凉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谈叙白,嘻嘻笑了笑,要伸手去开门,却反被她捉住手腕,抵在门背后。 她不经过他同意随便造谣总裁订婚,这算不算死罪? 那人压根没听电话那端的垃圾在说些什么,问她:“跑什么?再玩一会儿?” 谢微雨体型偏瘦,他把手抬起来抵在门上,便能把她围起来,她知道自己跑不掉,赶紧讨好的求饶道:“我求饶,谈总,疼,手疼啊。” 陈君彦做梦也没想到,选择私人时间点打电话解个人恩怨,却听到两个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对话,他心头一阵恼怒,脑补那边开着免提做直播侮辱他,气的直接把手机砸了。 第39章 简直要命 门被堵死了,手腕也被捉住了。 谢微雨无处可逃,只好眨巴着眼睛,说道:“我求饶,谈总,疼,手疼啊。” 男人大概都舍不得责罚娇娇弱弱的小女生,适当的求个绕,这件事情没准就能翻篇了。刚想到这里,只听得床上的手机里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啪”,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接着,那边直接陷入一阵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伴随着最后一声忙音挂断,屋子里顷刻安静下来,在暖黄色睡眠灯笼罩的卧室里,仿佛能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儿,她的注意力,也渐渐从手机上转回到面前那人脸上。 他的右手还捏在她的手腕上,抵在卧室门背后,因为背着光,她隐约看到那人被光影拉长的睫毛轻颤着,片刻后,他轻启薄唇,挂着一丝调侃似的微笑: “我们什么时候订的婚?” 她招,她全都招。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娇憨的讨好:“就,前天,我一时图嘴上爽快,开了个年底要订婚的小玩笑。” 她都计划好了,到年底,陈君彦肯定已经被苏曼文缠死了,他没时间继续在她面前卖弄什么深情,搞不好都被缠的结婚了。到那时候,她是单身也好,还是果真有个未婚夫也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天在电话里怼回去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倍儿爽的。 万万没想到,这渣男如此小肚鸡肠,竟干出私下打电话骂人这种行为。 这不是马上报应就来了,她的老板似乎准备训她一顿。她伸出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耳朵,脸上挂着认错和道歉才有的诚恳微笑: “谈总,这谣言没传出去,没造成大影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以你这信手拈来的速度,年底我能和你订婚,明年我就能和你生娃,嗯?” 兴师问罪的人果然是要抓住她的错误开始攻击人了。她脸上仍是那副可怜巴巴的讨好模样:“谈总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敢和你生娃。”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调侃了。 倒是听到她说这话的人,眼神里透着一丝隐忍,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看着她垂着睫毛,装可怜的小模样,少顷,她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大胆话,顿时脸颊烧的通红。 回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否定句。 她摆着左手:“啊,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嗯,我才不会胡编乱造到这种地步。” 慌乱无措的女人,在他的眼里看来,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紧张而啃手手。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的很清楚了,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造谣关于他的事情,但她抬起头看向那人时,却只瞧见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眼睛被睫毛挡住了一半,看不真切到底是生气还是原谅,她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他松垮的衬衫,然后扯了一下: “谈哥,你别生气了嘛。” 女孩子嗓音纤细,放低了姿态要他松口的语气,听起来娇娇的。他的目光移到她拉着他衬衫衣领摇晃的手势上,松开她的那只手腕:“出去,把门关上。” 这是,原谅她了? 谢微雨见好就收,赶紧打开门,轻手轻脚的把他的卧室门关上。 直听到外面那扇门也关上的声音,谈叙白才扣上两颗衬衫纽扣,想起刚刚他叫的那声“谈哥”,有些口干舌燥。 简直要命。 - 周一早上,谢微雨怀着小忐忑抵达公司,发现谈叙白还是和以往一样按部就班,没有旧事重提,心里的不安也少了大半。 回想起自己和谈叙白认识的经过,她几次踩到了死亡线上,像什么谢繁星认错人把他打伤,什么发烧了扒拉在他身上,再加上这一次…… 哦,说起来算不算她职场风水不错,几次都能从老板手上逃出来? 大早上的,陈景秀就在办公室里吹起了牛:“这次科技展,我们公司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下次再遇见王胜才那个老秃头,我得横着走。” 科技展要进行到这个周六才撤展,不过三天,OS科技在营业额和名气上已经远超同行,由于这次是两家公司联合协办,不免被外界放到竞争台面上,老品牌视界科技被新公司碾压,倒是遭了业内不少笑话。 “不对,我不仅要横着走,我还要送他一瓶育发液,感谢老前辈在展位上对我们的照顾。” 谢微雨听他说的这般生动,想到一句话,不愧是谈叙白的大助理,“感谢”的话永远都说的那么阴阳怪气。 后来看到谢微雨,陈景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句:“对了,小谢,关于你调职那个事情,科技展完了还有个新品发布会,你再多呆一段时间。” 她以为自己要回去了,没想到还能再待一段时间,看来她和戴春桃是有缘分当朋友,没缘分共事。 “谢微雨。” 听到这个声音,她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往开着门的总裁室门口看了眼,谈叙白正在伏案审批文件,并没有抬头。她问:“谈总,你找我?”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申请你调回去。” 呆在这里多好,部门人员简单,关键还能和前辈们学到不少上层管理经验,可遇不可求。别提多愿意了,她把手举的老高:“我愿意呆在这里。” 为了表示自己特别愿意留在这里,这段时间谢微雨的工作态度可比以往积极了不少,虽然因为公司展会忙到两头跑,但面对工作的心态变了,也就没那么累了。 周六早上,谢微雨起了个大早,本是准备去公司打个卡就申请去帮忙撤展子,结果被告知要临时开个总结会议,陈景秀提醒道:“记得把前几天我交给你做的那几份数据分析带上,会上要用。” 因为展会原因,最近每天都有当日数据分析,有时候谢微雨做不完,会回家加个班,昨天的数据分析还在她房间的书桌上,好巧不巧,会议二十分钟之后就要开始,这时候回家显然来不及。 直到她注意到手机上的日期是星期六,立刻想到给谢繁星打电话救急。 她在电话里和谢繁星把事情交代完,再三叮嘱: “记住了啊,你到了之后让前台打助理室电话,找助理秘书谢微雨,别打去别的部门了。” 听着姐姐在电话那端唠叨,谢繁星只觉得耳朵疼,从小她就对他办事的态度不够放心,养成个什么都要叮嘱几遍的习惯,这样一来,到好像显得他这个弟弟很没用似的。 拿到她所说的文件,谢繁星踩着滑板,不过五分钟就到了他们公司楼下,按照姐姐说的,联系上了她。 他没身份,电梯上不去管理层,两个人约好了在二十层碰面。 搭乘电梯上去,谢繁星没见到人,便在外面的走廊上吹了会儿风,这会儿正是午休刚过的闲暇时段,几个女职工在外面喝下午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八卦。 他本是怀着无聊的心思,没想到会从那几个职工口中听到一个爆炸性新闻: “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不然他一个男人,在办公室招一堆男助理做什么?” “你以为那个谢微雨为什么会被调上去?因为他怕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被董事会知道,让谢微雨一个女的进去混淆视听,欲盖弥彰。” “就前几天,我亲眼看见的,他在楼道口和一个看起来大学都没毕业的小男生在一起,肯定是把人睡了不要了,小男生眼睛都是红的。” “难怪那么多年都没传过他有女朋友,看不出来啊,谈总好这一口。” 好奇心害死猫,谢繁星越听越觉得谈叙白的形象好像已经不再是他想象中那个样子了,尤其是当他听到小男生的时候,不知为何就联想起了当初,自己打了他,而他却没有问责的奇怪做法。 胡思乱想间,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信息提醒,往电梯口看了一眼,果然瞧见谢微雨正用一只手按着电梯,让他快点把文件交过去,赶着开会用。 - 谢繁星本来没把事情放在心上,但人遇到奇怪的问题就会忍不住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对号入座。 尤其是今晚,当谈叙白洗了澡,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来给他补课时,谢繁星的目光就不太好意思直视头发还在滴着水的谈叙白了。 谈叙白隐约察觉到谢繁星有点奇怪,抬脚踢了一下他的椅子:“是不是考低分了?” 谢繁星回过神来,手上转着笔,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说起来,这个男人当初可是主动勾肩搭背要帮他补课的,还对他特别好。 草,该不会是我想你当我姐夫,你却想当我老攻这种狗血吧。 谢繁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我还往前爬了一百名,我姐没转告你我的成绩吗?” 话音刚落,谢繁星忽然听到他问了句:“你成年了吗?” 去年就成年了啊,驾照都有了。 不是,他怎么突然问他有没有成年。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子里忽然想起女同桌口中流传的一些小说情节,那人自称腐女,磕cp磕的入迷,也经常和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剧情。 想到这里,谢繁星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谈,谈哥,我是个成年的直男。” 不等谈叙白说什么,谢繁星不知为何觉得他有点可怕。干脆收起自己的课本,说道:“谈哥,要不我们去我姐房间补课,我姐房间大,空气好,我胸口有点闷。” 他总感觉呆在姐姐身边会更安全。至少不用担心这个看起来很攻的人,企图用洗澡这种莫名其妙的手段掰弯他。 谈叙白初步怀疑,他可能在学校犯了打架斗殴一类的事情,因为怕家长问责,准备自己瞒下去。 他点了点头,跟在谢繁星身后出去时,打理了一下半干的头发。 - 谢微雨最近正在为论文和校庆的事情做准备,发愁的很。 心里压着烦心事,忽然被弟弟敲开门,她本想把人赶走,后来听他说胸口闷想来她这间屋子补课,便也只好作罢,准备抱着笔记本搬到谢繁星那间屋子,结果又被他拉住: “姐,你就不能呆一个屋陪陪我吗?” 谢繁星今天就跟中邪似的,突然就变得像个姐宝男。 大概是因为面临高考心里压力大。她都不敢骂他,毕竟高考很讲究心态问题,她把笔记本抱到床上,把辅导的位置留给谈叙白。 论文的课题毫无头绪,偏偏这时候班级群里还在讨论校庆工作安排,她干脆把笔记本合上,仰面躺在床上,参与起了班级群里的讨论大会,忙着出谋划策。 直到后来,她听到一连串的,流利又性感的英式英语发音,谈叙白正在给谢繁星朗读试卷上的阅读理解。熟稔的语法配合着磁性暗哑的声线,有点像是在听广播电台。 她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忍不住翻身侧躺在床上,拖着腮帮子看向那人,护眼台灯的光影是犀利的,映照在五官上会有大面积的白光,因此会将人的身形也笼上一圈白色光晕。 她为什么要用神祇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不是很好理解吗? 如果这时候他不是神明,那世界再无神明。 看着看着,她的唇角无意识勾起一个微笑,把脸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侧脸,直到意识到一个视线落过来,她猛然回神,发现他也在看她。 像是心里的某一个地方被人窥探,只觉得耳根子爬上一阵燥热,她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我去洗漱,你们继续。” 等谢微雨离开,谈叙白才用手拍了一下一晚上都在走神的谢繁星:“你姐姐好像困了,明早我来找你补课,你也回去睡。” 好像得到了解脱,谢繁星收拾好课本,正要站起来,不想被谈叙白一把揽住肩膀,问了句:“你说,我给你补课补了多久了?” 谢繁星肩膀绷的老直了,老实回答:“三个多月吧。” 他是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唯独在追谢微雨这件事情上,愿意倾其所有,现在,他觉得可以收网了。他问谢繁星:“三个多月,不长也不短,你觉得我和你的关系,能不能进一步?” 谢繁星犹如惊弓之鸟,想着以后哪怕考零分,他也不想和谈叙白更进一步,更不可能听他的课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课本,跑的比兔子还快:“谈哥,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谈叙白皱紧了眉头,三个多月竟然教出个白眼狼! 他把谢微雨的书桌收拾好,又把她丢在床上的笔记本放回原位,准备等她回来打个招呼就走,不想,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陈景秀刚刚做好的季度数据分析。 打开看了一眼,他发现日期都是混乱的,他私戳对方的微信没回复,便直接戳进了公司开发的工作群里,在这里面可以看到助理群的在线状态,四个助理全都在线,这会儿正要拉人上线开黑。 谈叙白赶在他们游戏开始的一刹那,点击群里的boss视讯通话界面,几秒钟以后,四个人全部接起来,大家看到视频里那张黑着的脸,不敢再看手上刚刚开始的游戏,齐刷刷的看向他: “谈总,有事?” “陈景秀,你好好看看你发给我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端好像终于察觉到自己可能发错了文件,登录工作台去看,一条一条的核对数据报告:“谈总你等等,我核实一下……” 谈叙白就着坐在谢微雨房间的椅子上,手机竖在书桌上,准备看陈景秀翻出什么水花,直到,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询:“谈哥,我怎么好像听到陈总助说话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到谢微雨擦着半干的头发,穿着睡裙,像是刚刚才从浴室里出来。偏偏这时,手机听筒里传来崔航那个憨批的叫喊声:“小,小谢?” 谈叙白转过去头,把手机镜头往下压了一点,正准备挂断。好奇的谢微雨却在这时候凑了过来,还顺便看了一眼崔航:“唉,航哥。” 崔航感觉自己的头盖骨被谈叙白的眼神敲开了一条缝,头皮发麻,急中生智的喂了一声,不敢挂视讯,干脆直接装作信号不好,“卡”死在那个画面里。 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还伸手在镜头面前晃了晃:“是不是信号不好,怎么他们都卡屏了。” 少顷,她听到身后那人说了句:“你在问下去,明天整个公司都会谣传我们住在一起。” 反应迟钝的愣了两秒,想起自己这会儿穿着睡衣,湿着头发,谢微雨叫了一声,捂着脸就钻进了床上的被窝里…… 第40章 拉手手 如果有时光倒流,谢微雨宁愿在洗手间呆到明天,不,就算是呆到明年,她也不愿意此时此刻颜面尽扫,哪怕躲到被窝里,她仿佛还能察觉到视讯通话里那四个男人紧追不舍又充满八卦欲的目光。 她屏住呼吸听了几秒钟,没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把被子掀开一角,那人不知何时挪到她的床边,蹲在地上,和她的目光齐平。 像只仓鼠似的女人脸上泛着绯红色,手抓着被角,问:“挂了?” “嗯。” “要死,要死。”她忽然抬脚踢开被子,坐起来,揉了一把本就已经够乱的头发,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他:“你和他们解释了吗?” 她看到谈叙白划开手机,当着她的面,在工作群里输入了【别误会】三个字。 谢微雨:“……” 想起这人平常和助理们的相处模式,好像也就陈景秀和他没大没小,这三字虽然看起来像是解释,但如果此时他是那群助理…… 两个人都刚好洗完澡,穿着家居服出现在同一个卧房里,仅仅靠别误会这三个字,鬼才会相信啊! 她有点急躁,巴不得把脸都怼到手机里:“谈哥,你再多打几句话。” 谈叙白将手机塞到了她手上:“你来?” 让她来解释,那就更好了! 谢微雨拿着他的手机,首先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过去,然后模仿谈叙白的语气,在群里狐假虎威: ——【我们是邻居,她住我家隔壁,最近她弟弟面临高考,就拜托我帮忙补了一段时间的课。】 ——【今晚看到的都给我全部忘掉,谁要敢传出去,扣工资!】点烟.JPG 等了一会儿,看到群里的人先后发点头表情包,她终于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威胁起到了作用。 殊不知,在四个男人的助理小群里,陈景秀已经带头分析起了那两个很突兀的表情包: 【我发誓,这要是老白发的文字我直播吃翔,他从来不发emoji表情,这是小谢同志发的!】 【秀儿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说回来,谈总原来是个气管炎,人被拿捏就算了,连手机都被拿捏了。】 反应总是慢半拍的崔航小可爱好不容易插进热闹的群聊里: 【重点难道不是他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的吗?为什么两个人在办公的样子完全不像情侣。】 【总裁的私事我们少管。】 【总之集体装傻就对了,大家都是打工人,有时候还是得为了工资出卖一下自己的智商。】 - 对于助理群已经私下认定她和谈叙白是一对的问题,谢微雨毫不知情,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出于昨晚上谈叙白临走时和她提及的事情,她觉得很有必要和弟弟沟通。煮了碗勉强还能吃的鸡蛋面,她把还趴在床上的谢繁星捞起来,等他吃完了,才把双手放到餐桌上,拐着弯的问: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你要有什么想说……” “姐,我不想麻烦你老板帮我补课了。”谢繁星虽然觉得每个人的性取向都应该尊重,但是作为一个还没经历过什么的高中生,他想着想着就觉得谈叙白这人有点腹黑的可怕。 他打不过他,怼不过他,而且他还是自己亲姐姐的上司。 想来想去,他选择让自己默默承受这种痛苦! 他说:“我进步挺快的,该学的我都学会了,也不想麻烦他,让你平白无故欠人情。” 就谢繁星今早说这种话的态度,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藏着事情,看来谈叙白推断的不错,这是做了坏事怕被发现才有的反应。 她不驳回他的请求,说了句:“谢繁星,你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遇到事情怎么就想着逃避,你老实告诉我,你找这个借口是藏着什么祸心。” “我藏祸心?”谢繁星有点委屈,他明明就是想着把这件事情悄无声息的解决掉。 谢微雨“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我去倒杯水,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主动把该交代的都交待了。” 眼看姐姐对他下最后通牒,谢繁星坐不住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她从厨房回来,神色严肃的往他面前放了一杯水:“想清楚没有?” 谢微雨要动起真格来,他哪里能轻易逃脱,踌躇了好一会儿,他才红着脸说了一句:“我发现睫毛精对我不太一样,就很不一样。” 昨晚回去,他把自己和谈叙白认识的经过回想了一遍,每次他都放过他了,在联想之前在公司听到的八卦,谢繁星有些坐不住了。 偏偏这种时候了,谢微雨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还在替他说话:“那肯定对你不一样,你算他半个学生……” “那如果我说,他想把你弟弟我掰弯呢?” 咳,咳咳咳— 喝了一口水的谢微雨没忍住,被呛得满脸通红,她摸了一下谢繁星的额头:“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和学习有关的东西?” 不是网恋就是胡思乱想,她这弟弟怎么那么让人糟心! 于是谢繁星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他们公司听到的小道消息一一说来。 谢微雨听完以后,脸上的表情和他当初在公司听到的一模一样。她立刻坐到他那边的餐椅上:“真的假的,这瓜保熟?我在助理室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 “如果传到你们助理室的耳朵里了,那说明事情已经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她在公司这么久,还真没在助理室内听到什么太过离谱的传闻。 想到这里,门外传来几声扣门声,不用多想,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谈叙白敲门的声音。 她让谢繁星先去和他补课,至于这件爆炸性八卦的真实性,她会想办法去求证。 至于求证途径,毕竟她和戴春桃关系那么好,打听一下这些传不进助理室的八卦,还不是几句话的事情。 果然,戴春桃听说以后,并没有很惊讶,而是一直以为她也知道:“我们小群里倒是有谣传过类似的信息,被雷主管冒水骂了一顿,后来整个群都不敢说了。” 戴春桃自有她打听八卦的方法,话锋一转,说起了一件事情:“就前段时间,确实有人看到谈总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在一起,他手上拎了礼物盒,大概率是送礼物之类的吧。” “至于关系嘛,好像是挺不错的。” 戴春桃神神叨叨,压低了嗓音:“你怎么突然像向我打听这件事情,难道是石锤了?他真出柜了!” “我只是例行公事,调查一下总裁在公司里的口碑。” 戴春桃紧紧抓住机会:“那你帮我拍点马屁,就说希望老板多多下凡,来我们部门逛一逛,顺便赶紧把上个星期展会的奖金落到实处,我快月光了,等奖金过日子。” 谢微雨:“……” 不愧是眼里只有奖金和业绩的打工人! 一通电话打完,谢微雨只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他确实和一个少年有瓜葛,至于是不是性取向有偏好,只能去问他本人。 但是,询问自己上司的性取向,这其实是个送命题。 - 思来想去,她干脆戳进浏览器里输入“怎么辨别一个人是不是gay”“如何区分深柜和直男”,整个早上的时间,谢微雨都把时间荒废在了网上,答案五花八门,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什么多相处,多交流,多沟通,注意细节。就在翻了十几篇解答之后,终于看到一篇还算靠谱的: 【有些深柜看不出和常人有什么不一样,但要是到了牵手拥抱之类的暧昧行为上,他们一定坚持不了一分钟,因为他们发自内心的觉得女性的手玷污了自己的□□。想看他是不是深柜,就去牵他的手,他要是敢反抗,百分之九十无疑了。】(剧情需要,作者没有攻击这个群体的意思,没有挑起争端的意思,我尊重所有心之所向的爱情,理解且尊重这类群体) “总算找到一条稍微靠谱的方法了。” 谢微雨关掉手机,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以往周末她会特意做一顿大餐犒劳他们。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她敲开谢繁星的房门,问谈叙白:“要不要一起去逛楼下的超级市场,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大餐了。” 两个人没在补课,看起来倒好像是谢繁星做错了什么题,被他训话了。 谢繁星立刻推了一下谈叙白:“姐你赶紧带他去逛,我要修复一下我受伤的心。” 两个人拿上菜篮子进电梯时,谢微雨好奇的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又不听话了,没关系,下次你动手也是可以的。” 谈叙白说道:“小事而已,倒也犯不上打。” 接下来两个人的话题都是围绕在谢繁星的学习上,他很少否定,说的最多的都是鼓励,后来逛到超市门口,谈叙白主动推了车,和她说: “他说他在你们家是各项表现最差的那一个,长辈太优秀,小孩子压力就会很大,你私底下多给他一点鼓励和肯定,他缺的是自信。如果到了考场上做题的时候也那么瞻前顾后,很容易丢了不应该丢的分数。” 长辈们没拿谢繁星和其它的孩子比较过,但家里几个叔叔都是人才,在小辈堆里,谢繁星又是个十九岁还在上高一的那个例外,他心里有压力,会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实在太正常了。 谢微雨有点自责:“会不会我逼的也有点紧,我希望他的高考能全力以赴,不要留着什么遗憾。” 谈叙白大概能想象得到这姐弟俩这些年的相处模式,有个自小体弱多病还爱闯祸的弟弟,当姐姐的不管怎么说都要坚强起来的。 相依为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他看向她跟在身侧自责的模样,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不用自责,作为姐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谢微雨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眼睛有些红。 她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有一年家里生意动荡,爸妈出差在外的时间比以往还要多,那晚上谢繁星发烧,阿姨又被谢老爷子叫去陪奶奶的床,她虽然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可谢繁星还是进了ICU,她觉得是自己打电话打晚了,坐在门口自责,妈妈赶回来,先抱住沮丧又难过的她: “弟弟会没事的,作为姐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的母亲是个温柔又强大的人,她担起长嫂的责任,算是半个把小叔拉扯大的人,抗过动荡的家族企业,还要教育他们两个整天只知道在院子里胡闹的姐弟。 如果她还活着,她和谢繁星都会很幸福。 “怎么?”意识到身侧的人安静下来,谈叙白停下脚步,看着她,这才发现她的眼圈有些红。 难道是误会他在责怪她了。他有点无措,视线四下乱晃间,在货架上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兔子,他拿下来,塞到她的手上,逗小孩似的:“拿着,不许哭。” 那人却在接过小兔子的一瞬间笑了:“谈叙白,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刚刚只是想到我妈妈了。” 作为一个女孩子的优点,大概就是能这样坦诚的告诉他,因为想到妈妈所以才会红了眼圈。 而作为一个男孩子,独自漂泊的十一年间,他从不敢这样坦诚,说自己想妈妈。 谈叙白往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行了,给你买只兔子还挑三拣四。” 那只兔子手感很好,还能穿脱衣服,谢微雨拿着玩了一路,直到路过超市里一处拥挤的生鲜区,她才想起自己带来他逛超市的目的。 她停下来,路过一处摆满螃蟹的区域,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哎哟的叫了一声,谈叙白转过头去,便只看到她把手指头缩在衣服里,娇憨的笑了笑:“刚刚被螃蟹咬了一下。” “不要命了。”谈叙白折回来,往她摸着的手指上看了一眼,没有伤痕,倒是因为搓的太用力,有点红。他问,“哪只螃蟹咬的?” 谢微雨胡乱指了一只,下一秒就看到那人拎起螃蟹的腿丢进菜篮子里,看着她说:“跟着我,不要乱碰。” “哦。” 海鲜区的过道很窄,她跟在他后面只能保持着小半步距离,他将目光落到他那只垂下来的右手上,几次想借口手疼去拉他,奈何每次把手抬起来,都觉得十分的羞耻。 真的需要用这种方法去判定一个人的性取向吗?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 想到这里,她把手放在自己嘴边咬了一下,观察者四周的情况,好像人也不是特别多,不如再往后逛一下看看,恰巧此时,谈叙白路过一个被大妈挤着的大龙虾摊位,他停下来,也在那里面挑拣。 她从他手上接过购物车:“谈总,我来推车,你好好挑。” 看到谈叙白空闲下来的左手,她便推着车挤到他左边的位置上,装出不经意的样子,碰了一下他的左手。 那人仿佛触电一般的弹开,转过头看着她,谢微雨只好把目光落到了摊位上:“这只看起来好健康的样子,要不要拿这只。” 眼看着谈叙白把她看中的那只丢进装着螃蟹的框子里,她又往他那边挤了一点,手在摊位下面左右为难: 刚刚这人确实在碰到她的手之后弹开了。 不会真是个深柜吧! 她咬着下嘴唇,垂下来的左手则是不停的握起来又放松,如此几遍之后,看准时机,她把心一横,这次花了点力气,成功把自己的手晃荡进他的手掌里,用食指和拇指捻住他的小拇指。 那人又停下手上动作,抿着薄唇看向她。 她红着脸解释的声音细若蚊虫:“就,刚刚被螃蟹咬了,就怕龙虾也咬我,你拉着我点?” “嗯。” 那人似乎应了一声,可目光却再也没有落到她这边来。 她默默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距离一分钟倒计时: 3……2……1 就在她即将松手时,那人的手突然张开,滑至她的手掌心,牵起了她的手。 谢微雨:“!!!” 网上不是这样说的,这又代表什么? 第41章 你喜欢我 她整个人都处于懵圈又不知所措的状态。 心脏像是开了加速,在她的世界横冲直撞。她抿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视线里是那人精致高挺的鼻梁,以及垂下眼来时过分纤长惹眼的睫毛。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货物上,并没有在看她,仿佛牵她的手,也只是顺便而已。 可是被他握住的,无法逃脱的那只手,却像是被火团包裹着,明明海鲜区开着冷风,却已经热到冒出细密的汗。 一分钟以后,谈叙白挑拣完龙虾,拉着她的手离开海鲜区,超市里人潮涌动,过道狭隘,也就刚刚只能站下两个人的样子,她的肩膀偶尔碰到他的胳膊,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在她的心里荡开一片涟漪,碰的心里火花四溅。 他们这样,好像情…… “不好意思,借过。” 她的思绪被身后冒出来的女生打断,回过神来,她才借着他松手的空荡,和他错开位置,然后往前走了一点。 她把手迅速踹回自己的衣兜里,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个,还要买点纸巾和调料。” 谈叙白斜睨了一眼她将手揣进衣兜里的动作,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次出门算是大采购,临时决定要吃海鲜大餐,所以必备调料和一些配菜也买了一箩筐。回去时,恰好遇到谢繁星中场休息,她把人抓进厨房,三人一起挤在小厨房里,忙活着一顿不知何时才能开吃的海鲜盛宴。 谢繁星从菜篮子里扒拉出一只五花大绑的螃蟹:“咦,有只螃蟹?” 螃蟹处理起来麻烦,三个人都不怎么喜欢吃,所以这莫名其妙多出来那一只就显得很惹眼。 看着那只被自己“陷害”的小可爱,谢微雨心虚的笑了笑,不等说什么,有人已经淡淡开口:“咬你姐手了,买回来上锅伺候,讨论看看做什么菜比较合适。” 谢繁星莫名从这话里听出几分宠溺。想起早上他差点因为那个爆炸八卦新闻被谈叙白打,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时间回到早上补课的空荡,谈叙白发现他好像有事隐瞒,甚至还把自己的座位搬到书桌对面,在上完课以后,翻出了戒尺,敲了敲自己隔壁的位置: “坐我旁边来。” 这人吧,只要不凶人,看起来像个人,就是脸色巨变的那一秒,实在让人不得不把他往魔鬼这个词上面靠拢。 谢繁星怕得要命,暗自感叹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初恋是个机器人就罢了,回头还要被谈叙白这个gay纠缠上。 他把椅子挪过去,坐到他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严肃又语重心长的说了句:“谈哥,我尊重你这个群体,我也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个人意愿,我的性取向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余悠悠那一刻起,就定下了。” 总不能什么都让姐姐去解决,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不失礼数,也是在委婉拒绝的意思。谈哥那么聪明,不可能听不懂。 可事实是,谈叙白不仅听懂了,还很生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背脊。 魔鬼开口讪笑道:“你以为,我免费帮你补课是因为喜欢你?” 那不然呢?他对他那么积极,在补课这件事情上煞费苦心,就怕他听不懂,翻课题,查资料,做的那么认真,搞的他觉得自己要考不上一本,都不起那么好的老师。 非亲非故的,莫名其妙对他一个高中生那么好,能图什么?图他是个年轻的小狼狗呗! 听完他这一通分析,谈叙白忽然觉得头有点疼:“你是我教过最差的一个学生。” 谢繁星说:“昨天你还说我进步大,聪明。” “你把这种自信心放到平常做课题上,还需要我这个老师辅导什么,闭着眼睛都能过。” 谢繁星听明白了,那些八卦是无稽之谈,只有他这个傻子提心吊胆了两个晚上。 “那你干嘛和我走那么近,还免费给我补课。” 那一秒,他感觉谈叙白斜看他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智障,他只是笑笑,问他:“是啊,为什么呢?” 现在,他明白了! 难怪这人要说关系能不能进一步的话,他其实是想问问他这个未来小舅子的看法吧! 因为他是一个为了谢微雨可以动怒到要和一只螃蟹计较的人。 他煞费苦心,为的是眼前人。 他沾的全是姐姐的光! 而此时此刻,他姐姐不仅毫无察觉,甚至还在手机上研究起了菜谱:“就清蒸吧,随便搞锅里蒸一下,这个是最简单的做法了。” 作为一个男人,深知喜欢的人要自己表白才不留遗憾。只是看她姐这傻样…… “唉。” - 听到弟弟这声叹气,谢微雨以为他还在苦恼那则爆炸性新闻,为了早日打消他心里那些不安的因素,趁着谈叙白去客厅摆碗筷的空荡,她蹲下来,碰了碰他的胳膊: “姐帮你试探过了,钢铁直男!别多想,好好补课。” 谢繁星:“……” “你去逛超市前我就确定了好吗。” “什么?”谢微雨伸出手看了一眼,想起刚刚自己在超市的所作所为,内心一阵尴尬。 倒是谢繁星,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对,好奇的问:“你怎么试探的?” 谢微雨紧闭嘴巴,站起来以后瞪了一眼,好像有点生他的气:“总之你安心补课就对了。” 恰好此时她手机响了,谢微雨干脆丢下手上的活儿,去卧室接了个电话。 来电是她的班主任,说的是最近班级群里正在热烈讨论的校庆演出,按理说像他们这种已经签了工作合同的学生,这种大活动接了也没时间去参加,但班主任似乎已经山穷水尽,对着电话就是一通抱怨: “班级里女学生我都打了一遍电话,一个个的,不是说实习就是说没才艺,谢微雨,你们公司最忙的那个科技展这周结束了吧,你可别找这种理由,现在我们班就靠你来救了。” 她和班主任关系处的还不错,虽然科技展结束,她也的确没有那么繁忙了,但要是上台表演,她都快三年没摸过钢琴了。 “咦,找苏曼文啊,她现在转行做网红主播。” 像苏曼文那种张扬性子,能有这种出风头的好事,肯定踩着别人也要上的。 “苏曼文啊,她哪里是我这种乡巴佬请得起的,校庆活动筹办的时候校长亲自去请的她,人家现在不是代表我们班去表演的,是代表学校表演的。” 早先苏曼文因为做主播的事情落下不少功课,挂了好几科,班主任让她留校补课,她目中无人习惯了,和班主任闹了不愉快,骂她是乡巴佬,甩手就走。 两个人就此闹了场不愉快。 听这意思,班主任压根就不想搭理她。对面一锤定音:“我看你在特长栏里写你会弹钢琴,不如就弹钢琴吧,别的班至少都有两个节目,我们班怎么说也要拿出一个。” 谢微雨问:“苏曼文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好像是唱歌吧。” 谢微雨考虑了片刻后,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班主任把她邀请进一个校庆准备群里,里面大多是各个班级的演出校友和人员安排。谢微雨按照群规把自己的备注改掉,便没在管了。 - 回到客厅,两个人已经把饭菜端上桌,就等着她开饭了。谢繁星问她打什么电话那么久,她也就提了一嘴,说自己要在校庆上弹钢琴。 谢繁星倒是比她还要高兴:“那太好了,要是放学早,我也去你们学校,我带着谈哥一起去。” 他说着还对谈叙白抬了抬下巴:“谈哥,我姐钢琴弹得超好,你一定要去听听看。” 看到谈叙白点头,她莫名有点紧张,这人要是去校庆,那她可要认真对待了,至少不能输给同类型的弹钢琴节目。 谈叙白剥了一只虾放到她碗里,看向她的眼睛:“你姐姐的手指头那么纤细,不用听也知道,肯定不会差。”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在“手指头纤细”这个形容词冒到她的脑海里时,谢微雨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些意味不明的打量。 想起之前在超市里那一幕,她有些心虚的把手从饭桌上缩到桌下,忍不住的想: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的手指头纤细? 因为他拉过她的手,那时候一定用自己的手丈量过。 想到这些,谢微雨夹菜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好像一对视,就会被他捉住心里那一小片动荡不安。 接下来,夸姐狂魔谢繁星把她小时候在学习里表演才艺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还说:“谈哥,你是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有两个男生同时追她,有个男生天天给她写情书,后来被另一个发现,说写情书的男生耍心机,说好的公平竞争,然后两个人在校门口打了一架,让她当场选一个。” 谢繁星意有所指,用自己的胳膊碰了一下谈叙白的胳膊:“明白了吧,我姐可多人追,很受欢迎的。” 这都是些什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谢微雨本人听的脸都红了,她拍了拍桌子:“谢繁星,你这嘴巴要是不想好好吃饭,就别吃了。” “别啊,谈哥做的海鲜多好吃,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就此,才把谢繁星那张什么都往外说的嘴巴堵住。 后来,两个人在厨房收拾碗筷,谈叙白忽然问了她一句:“后来你选谁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谢繁星说的那件事情:“高中生谈什么恋爱,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不好吗?” 那时候只想学习,最多就是注意一下各个班里的学霸长得好不好看而已,谁会想着去谈恋爱,拿自己的高考前途去换感情。 “那你呢,你高中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想着谈恋爱吧。” 谈叙白洗碗的动作一顿,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我好像只上了一年高中,然后跳级了。” “哦,对,你十五岁上的大学,羡慕你啊,天才学霸的光环听起来就很牛。” 谈叙白笑了笑,眼里看不到半点的高兴和骄傲,他笑着说:“按部就班的人生没有什么不好,被催熟的人生也许藏着一地鸡毛,谢微雨,我才是羡慕你那个人。” 她从这些话里听到一抹沧桑和孤寂,她忽然想起来,她好像从不提及自己的成长,也不提及那些拿奖的荣耀,有的只有现在身居其位,思其职的责任感。 他表现的比自己的年龄更加成熟。像是一棵松树,一坐山,总是给人一种沉甸甸的,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和稳重。 “反正嘛,我那时候还是很理智的,就觉得应该以学业为主,我谁也没选。大学之后谈过一段感情,就是你了解的那段,感谢你,现在总算把人给摆脱掉了。” 谈叙白一顿: 这是在主动和他交代自己的过去?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想要和他说起这些,就是觉得好像不说清楚心里不舒服,只是提起来有些难为情,不自觉的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少顷,那人停在了她的面前,微微倾身:“然后呢?” 她还应该说些什么吗?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皱眉:“然后?还有什么?” “解释一下你中午和我牵手的理由。” 和他牵手!明明她只是捻住了他两个指头。 她讪笑着,一卡一顿的往厨房外面走:“就,就那样……” 可刚走没有两步,那人就伸出一只手挡在厨房门框上,低着头寻到她躲避的目光,挑眉:“那样,是怎样?” “不说话,我就当你喜欢我,嗯?” 第42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说话,我就当你喜欢我。 这句话于其说是反问,倒更像是一种警醒,一种在时刻提醒她内心涌动原因的提醒。 她感觉头顶上那道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冲破层层障碍,直视着她的内心。她忽然变得胆怯起来,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嘴巴在几次艰难的张合之后,说了句: “嗯,我,我……” “姐,我们班主任让你……给她打个电话……”握着电话闯进厨房的谢繁星,正巧撞见两个人依在门口,好像有话要说,他立刻转了个头,往自己房间走:“打扰了!” 通常,班主任让打电话大多是批评,谢微雨避之不及,这次却十分反常,听到他那么说竟然双眼放光,直说:“好,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她说完,侧着身子从厨房溜走,马不停蹄的往自己房间跑,关上房门之后,谢繁星好像还听到房门上锁的声音。 他问谈叙白:“她搞什么,防你还是防我?” 谈叙白冷着脸把厨房门一关,直接把他隔在外面。 谢繁星再度懵圈,又不像是吵架,又不像是冷战,但是两个人对他的态度却是两个极端。他趴在厨房的玻璃门上,脸贴上去使劲往里面看: “谈哥,我做错什么了,你给我个眼神,让我死的明白点。” “halo,谈哥,谈老师,姐夫!” 里面的人终于拉开门:“在乱叫,舌头拔了。” 谢繁星捂着嘴,从指缝里吐出几个字:“她跑那么快还锁门,怎么防起你来了。不会你又让她误会你是个变态吧。” 这个“又”字用的就很精妙。 谈叙白投过去一个犀利的眼神:“她之前有误会什么?” 听到谢繁星说出“深柜”这个词,他才明白中午她在超市里莫名其妙的主动是因为什么缘由。 他斜睨了一眼罪魁祸首谢繁星,手指头握起来又放下,把心里那团火压下去,准备提着谢繁星的连帽衫拉他进去补课,谢微雨的卧室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 这一次,她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对谢繁星说:“你班主任说你进步很快,打电话是说让我辅助你择校。” 早在高三开始,每次期中考学校都会把高考的全套流程模拟一遍,其中也包括择校志愿,谢繁星成绩不行,预填写的几所都不是什么好学校。 老师知道他这人一向没什么自信,就打电话和她说明了情况,让姐姐帮忙选个好一点的学校,要是一直保持现在的水平,就不用去看二本大学和野鸡大学。 她全然忘记了之前的尴尬,一时激动便用双手握住谈叙白的手,表达了感谢:“谢谢,你是大功臣。” 谈叙白勾起唇角笑道:“他的成绩在我的预料之中,倒是你做的那个奇怪测试,让我很意外。” 奇怪测试。 他知道了? 心虚的某人想把手缩回去,反被他合起来,扣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紧紧的覆盖住,他微微倾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就这种无聊的测试,我能牵一天一夜。” 男人的手本就比女生的大,双手合起来便能裹的密不透风,谢微雨看了一眼身后的谢繁星,那小子红着脸,噔噔噔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看到她脸上想躲开,又不敢说话的样子,他又是觉得好笑,又有点遗憾:“下次在搞这种奇怪的测试,看我怎么罚你。” 她以为他捉住她的手是要狠狠的责罚她,可是当她听到他说出这么一句敷衍的威胁时,心里那些害怕责罚的情绪,因为这句话而抚平了。 心脏的某一处再一次悸动,就像是暗涌下的深海。 而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 - 那之后几天,公司展会倒是顺利落幕了,谢微雨却忙了起来。 她的班主任帮她把钢琴独奏报到学校文艺部后,她几乎就是处于两边跑的状态。三年多没碰钢琴,手有点生疏,这几天下班她都会先搭乘地铁去学校琴房练手。 这天晚上,她刚从琴房出来就在门口撞见一个倒胃口的身影,三儿苏曼文站在她视线范围两米以内,和文艺部主席聊天。 这些天她用琴房,不是没有想过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问题,只是有时候心里再有准备,见到本人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控制不住那双想要握起来的手。 “谢微雨,你来的刚好,我正要找你呢。” 果然苏曼文出来准没有好事,她刚想掉头绕开,就被文艺部主席江瑶老师逮了个正着。 这次各班演出都要向她报备,江瑶老师算是那个握着大权的人。 她把谢微雨拉过去,一锤定音的说:“谢微雨,刚刚苏曼文和我说负责给她弹伴奏的同学临时请假不来了,她想拜托你帮她伴个奏。” 苏曼文这人她在了解不过,好胜心和嫉妒心都很强,这次谢微雨捞了个钢琴独奏的节目,她其实早就来偷听过几次,就是她一个外行人也辨得出来,她钢琴水平不差。 以前,她明明比她耀眼,大二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网红,如今她虽然是校长特意邀请来的嘉宾,却怎么都咽不下曾经被谢微雨压过一头的气势。 抢走了陈君彦又怎么样,她同样有在校庆上出场的机会,同样有机会抢走她的风头。 眼下,学校论坛都在嘲讽陈君彦跪舔谢微雨,她作为陈君彦的现女友,也因此沦为了背地里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 她暗自笑了笑,她要让大家知道:前女友又怎样,还不是只能沦为给现女友伴奏的下场。 她站的位置她永远攀不上。 向她这样过于懂事的人,一定会给作为江瑶老师几分薄面,就是不愿意,也会答应下来。 苏曼文像是完全没有做过撬她墙角那件事,抓住了她的手:“是啊,四雨,怎么说我们以前都是一个宿舍的,你就帮帮我嘛,谁知道我那搭档那么坑,都只有四五天时间了,竟然放我鸽子。” 苏曼文算错了一步,她没想到谢微雨会当着江老师的面甩开了她握过去的那双手:“江老师,我是代表我们班报名的钢琴独奏,就不去别的编外组添乱了。” 她言语之间,尽显清高自傲的姿态,甚至连一分退路都不给自己留:“我和苏曼文是泛泛之交,算半个校友,而且我钢琴学的粗浅,配不上明星的歌喉。” 学校里谁不知道她们闹掰的始末,胜在苏曼文洗白手段高明,硬生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是江瑶老师,也知晓得两个人是好朋友闹翻,至于为什么,陈君彦咬死不承认和她在一起,那就是死无对证。 如今苏曼文算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前段时间微博上还透露她有望参演某部大成本电视剧单元剧女二,连校长都要亲自去请她,更何况江瑶还是这次校庆的主负责人。 江瑶看得清眼前的局势,说道:“怎么搭不上,人家都找到这里来请你了。” 不知内情的老师还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劝了句:“好朋友闹翻再和好又不是什么大事,她现在资源不错的,不管以后怎样,你们班里出个明星,多少都有点照应。” “别回头让校长亲自来请你,那时候要拖累你们班级,我可不管。” 看样子,江瑶老师今天是要压着她把这件事情答应下来了。 苏曼文假模假样:“算了,江老师,这样倒好像我在逼她,我不喜欢强迫别人的,只是我的唱跳节目没了伴奏可能缺点意思,回头我看看能不能用什么方法……” “你都那么说了,你要唱不好还是我不伴奏的锅了?”谢微雨打断她的自言自语,笑着说了句,“算了,不就是多弹奏一首曲子的事情,江老师,我答应你了。” 说着,她故意拉了一下江老师的手,脸上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 等到两个人道了谢走远,她才勾起唇角笑了笑,推托和不情愿她都已经演给那些在排练的校友们看到了,被逼无奈只能接下来的话她也说了。 不用等校庆开始,校庆之前大家就能看到一出好戏。 - 果然不出一天,陈君彦现女友和前女友会在一个节目里演出的事情直接传遍校园角落。看戏的,吃瓜的,闹得学校论坛沸沸扬扬。 一个标着【谢微雨和苏曼文你看好谁】的投票贴更是吸引了几千人投票。 碾压浦大校庆的帖子竟然是个毫无爆点的八卦水贴,传出去怕不是要丢了学校的名声。 而话题主角之一的谢微雨,这会儿正躺在自己的卧室床上打电话,她翻着帖子,用匿名小号参与了帖子的讨论,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接着又对电话那端撒娇: “哎呀,二叔,你就把园园姐的电话推给我嘛。我就是找她帮个小忙,绝对不闯祸。” 谢微雨的二叔这会儿正在陪媳妇逛商场,满脸的不耐烦:“她是你爸爸那边公司的人,你不去找你爸,你来烦我?” 她怎么可能主动联系她渣爹。看二叔不肯帮忙,她干脆挂了电话:“不帮就算,一会儿我直接去公司找人。” 这招对二叔很奏效,不出一分钟,二叔就把园园姐的微信名片推给她了。 这人是他爸爸公司那边的营销部部长,负责的是新闻营销这一块,谢家口碑不错,有几次商业危机就是通过出神入化的营销化解的。像她这种小忙,或许园园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求人办事,还是得拿出点态度来,对方通过她的微信之后,从她朋友圈的照片认出了她,和她寒暄了几句。 谢微雨徐徐道来,问她:“我有个朋友,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网红,但是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出名,我想帮她出个名。” “你学你小叔阴阳怪气的做什么,你就直说是撬你墙角那个小三得了。” “你怎么知道?” “巧了不是,昨天她托她一个圈内朋友找我帮忙炒作一下她校庆演出的事情,通告准备拉踩一个名叫谢微雨的女人,我一看这个名字和你同名同姓,上你们学校一查,我的大小姐哟,人家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让你给她伴奏?她一个三儿也配?你现在才想把她当三的事情曝光?” 像园园姐这样经常和这个圈子打交道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谢微雨找她的目的,结果电话那端的谢微雨却笑了笑:“我都说了是帮她出名,我曝光她做什么。” 灵敏的嗅觉让园园姐察觉到了一丝狠劲儿: 听说她和他小叔走的进,也学了几分狠厉的手段。 她这是准备一招把人给毙了? 第43章 刷脸 临近校庆,时下讨论最激烈的应该是各班级里在校庆上的演出节目。 没想到校内论坛上热搜度最高的,竟然是两个女生。 毕竟不管怎么说,苏曼文在网红圈子里小有名气,能和她扯上关系,想把自己撇干净都难,更何况两个人的身份还是前女友和现女友。 临近校庆开始前两天,论坛里的风向却突然变了,两个嘲讽陈君彦跪舔谢微雨的帖子莫名其妙的被人删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苏曼文相关的帖子,发帖人称自己是路人,实在看不下去大家把两个女生比来比去,明明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风格,各自有各自的亮点。 为了展示她们各自的优点,发帖人还发了几张照片,可素人谢微雨的照片都是些模糊不清的偷拍,倒是苏曼文的,都是那些火出圈的代表照,一时间,论坛风向大变,全都倒戈了苏曼文,帖子盖起高楼,短短几个小时就成了苏曼文的安利贴。 谢微雨每日都是固定时间来琴房练习,由于今天来的早了一些,结束的也早。她便干脆拉上住宿舍的二琴一起去学校食堂吃晚饭。 说起论坛上的事情,二琴心里清楚,一定是苏曼文为了自己的校庆演出提前搞的鬼:“那帖子一股劝架又安利的茶味儿,除了是她本人发的,还是谁发的。她现在也算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了,竟然还屑来论坛搞这种洗白手段。” 看谢微雨心事重重,好像被论坛上的谣言影响到了心情,二琴安慰了一句:“算了,反正你们也就这次校庆会合作了,她粉丝多,她有的是歪理” 谢微雨戳着碗里的米饭,勉强吃了几口,坐在她们那一桌的两个女生却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天:“我看谢微雨和陈君彦分手,不是苏曼文的锅,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苏曼文这种类型的美女啊。” “谁不想有个明星老婆呢。” 说者无意,听着倒是有心。 二琴胆子小,又不敢冲上去和她们理论,本想找个话题岔开,谢微雨却放下筷子,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陈君彦?” 分手那么长时间以来,谢微雨从没有当着二琴的面提起过这件事情,今天不知是戳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饭没吃完,她就已经放下筷子用手捂住了脸…… 谢微雨在食堂落泪不止的消息传到苏曼文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参加圈内一位好友的生日聚会,助理大欢将各班级群里疯传的谢微雨在食堂哭的照片摆到她面前。 苏曼文心情大好,将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暗讽了一句:“笑死了,我以为她至少比我想象中还要有骨气一点,这就绷不住了?哭起来的样子也那么难看。” 校庆还没开始,她担心谢微雨抢了她的风头,这才花钱在论坛搞水军,提前把自己洗干净。至于做这一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后天浦大校庆时,将提前备好的营销文案放出来,在微博上炒作一番,为自己进入娱乐圈铺路做准备。 大欢毕竟也是谢微雨的舍友,看到捂着脸哭的那张照片,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曼文,我觉得你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怎么说大家舍友一场,后天微博上那个拉踩营销,不如就算了。” 苏曼文斜睨着大欢:“算什么算,我不拉踩她,我费尽心思让她给我伴奏岂不是白费心思?” 她嫉妒心极重,看大欢有点偏袒谢微雨,连她也骂了起来:“大欢,你搞清楚情况,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我那个女二的合同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咖位上去了,你也跟着沾光,现在替她求情,你胳膊肘倒是拐的快。” 大欢知道她私底下脾气大,当初找不到工作也是苏曼文拉了她一把,说这种话确实不应该,道了歉以后,暗自在心里说了句: 要怪只能怪谢微雨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在学校因为言论欺负哭成那样,那也是她性子软弱,和她没有关系。 这次,苏曼文想要借助浦大校庆给自己买热搜上榜,已经找了浦城最好的一家营销公司,她要借助这条热搜,正式从网红转战娱乐圈。 想到谢微雨因为论坛言论顶不住在食堂哭的样子,苏曼文甚至高兴的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到学校开始彩排。 距离校庆演出只有一天时间,因为下午有条小广告代言要拍,苏曼文就让江老师把自己的彩排提前到了早上。她抵达的时候,谢微雨已经等了她半个小时。 因为论坛上的帖子,这段时间苏曼文多了很多粉丝,得知她要来排练,慕名来围观彩排的还有不少校友。当着那么多校友的面,苏曼文表现的知书达理,迟到了也跑到谢微雨面前鞠躬道歉,说: “对不起,四雨,早上遇到点事耽误了。” 因为要提前一天排练,谢微雨请了假,早上过来还等了她半啾恃洸个小时,这会儿脸上已经耐心尽失,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越没名气的网红越喜欢搞这种耍大牌的事情。” 谢微雨说话的态度就像是吃到了炸药,就是当着江老师的面,也敢如此和她冷着脸,一点面子也没给。 苏曼文装惯了乖巧,知道早上这个点来围观的都是她的粉丝校友们,就算面对她的态度心有怨言,也只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装出一副无辜做派: “我的确是个没有名气的小网红,但是我迟到是因为遇到点急事,不是耍大牌,真的对不起。” 这种时候若是她死咬着不松口,到时候会成了她小肚鸡肠。 谢微雨直接走到台上,坐到钢琴凳上,先试弹一下,和舞台总监比了个OK的手势。 随着彩排正式开始,苏曼文在舞台上一展歌喉,唱的十分投入,直到一声明显过快的伴奏音打断了她的唱腔,苏曼文皱起了眉头,看着还在弹奏钢琴的谢微雨:“四雨,你好像弹快了。” 谢微雨翻了一眼琴架上的乐谱:“我和原唱弹得是一个节奏,我确定我自己没有弹快。” 舞台总监终于发了一句话:“谢微雨,再放慢一点儿,不要有那么明显的割裂感就好。” 随着音乐重新开始,但这一次,她一会儿快,一会慢,险些打断了她的节奏。 听出她是故意的,苏曼文没有停唱打断,而是在彩排结束她和他谢幕下场的时候,跟着走到她身侧,压低声音说了句: “你什么意思,既然都答应来伴奏了,就不要丢了浦大的脸。” “我一个业余钢琴爱好者能弹成这样,江老师说已经可以了。”谢微雨停在了舞台的第三级台阶上,脸上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而且你唱的这首歌我前两天才拿到乐谱,我又要上班又要练琴,确实已经尽力了。” 苏曼文也停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是主唱你是伴奏,你觉得你故意跟不上节奏,丢的是谁的脸?” 看到谢微雨当着她面冷笑的模样,苏曼文的小脾气一股脑冒了上来,偏偏这时,那人还笑了笑,火上浇油的说了句:“你一个连内衣裤都不要的三儿,还要什么脸?”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就差没直接说她是个衣不遮体的女人,苏曼文气不过,手抬起来,刚刚想打她,谢微雨为了躲她,一个没站稳,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等在另一边候场的演出同学们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瞧见苏曼文抬着手,下一刻谢微雨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几个在台下打下手的校友们立刻上前来扶人,苏曼文怕校友们误会,解释道:“不是我,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还好谢微雨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被校友们从地上扶起来之后,她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擦伤,再看看她一脸后怕的样子,笑了笑:“是我不小心,不是被她吓的。”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引起了苏曼文的注意,从彩排内场出来,她立刻找来了大欢,让她去联系营销公司的人。刚刚谢微雨在台阶上莫名其妙的摔倒,一定是留了后手要对付她,她必须要赶在谢微雨出招之前,先把这件事情澄清掉。 没想到大欢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很轻松:“三文,你上热搜了。” 苏曼文赶紧打开自己的微博后台,发现自己竟然火了,就刚刚排练的那一会儿时间,她的微博竟然一直在涨粉,就连她的博主粉丝也突破了一百万大关。 这一切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赶紧去微博和短视频上搜索关于自己的相关信息,刚刚围观的那群校友里,不知道是谁把她唱歌的视频发到了短视频上,这会儿点赞突破三十万大关,连微博热搜都在往前飞涨。 #浦大校花苏曼文绝美歌喉# #浦大才女苏曼文天籁音色# #浦大校庆彩排,苏曼文# 她看着微博上这些热搜词条,忽然发现这竟然是之前她找营销公司写好的那些文案,之前不是说好的吗,要在校庆当天发出来。 怎么会提前一天发出来? 苏曼文心急火燎,赶紧给对方公司打电话追责,负责人原园口才了得,说了句:“哟,大明星,你是不知道啊,刚刚我们公司看你唱歌的视频上了短视频APP热门,我们就赶紧添了把火,把微博热门搞上了,你没做过营销不懂,这好不容易捡到一个天上掉下来的短视频APP热门,必须微博也续上,这样才能火出圈。” “今天这个热门是我们凭经验上的,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公司给你撤了。” “别。”眼看着自己飞快上涨的粉丝数,苏曼文准备问责的心思被压了下去,原园是营销圈里一把手,她的判断肯定没错,她说了句,“那拉踩谢微雨的通稿也一并放了吧。” “行,谢微雨是不是就是短视频里那个乱弹钢琴的小姑娘,我肯定给你把她踩的死死,一看她就不是个会弹琴的料,还是大明星你嗓音天籁,随便唱首歌都能上热门。” 苏曼文被对方的嘴皮子磨灭了怒气,笑着应承,听着对方挂电话的时候,还在拜托她,说以后红了一定要照顾照顾她的营销公司,毕竟大明星和营销公司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挂断电话,苏曼文当着大欢的面说了句:“你听到了,这才是主子和下人的正确相处模式,原园这个舔狗,知道我要红了,巴不得现在就飞到我面前给我提鞋,她刚刚可说了,给我打个八折,你记得和财务说一声。” 大欢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上了车,殷勤了不少,已经开始幻想当大明星助理的生活了。 不愧是负责浦城营销圈的一把手,晚上苏曼文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微博粉丝在一天内涨了八十万,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感受到一天之内飞快红起来的待遇,再想想以前自己当up主的透明时期,红起来的速度就像是一场梦。 明早,谢微雨看到她发的那些通稿,估计连上台演奏钢琴独奏的勇气都没有了。 想不到这场前女友和现女友之间的战争,她能赢的那么快。 - 浦城校庆当天,庆典于晚上五点开始,苏曼文提前半天坐专车抵达,为了表示自己对校友的关心,她还特意给A区的校友们人手一杯星爸爸,博了个好感度。 她在后台区晃荡,没瞧见谢微雨,故作好奇的问了句:“江老师,谢微雨人还没来吗?” “来了,在那边化妆,她说自己是过敏性皮肤,自己带了妆造师。” 这些天她在论坛上被拉踩的很凶,昨晚她又发了一篇关于伴奏不如她的微博通稿,这会儿还有心情做妆造,倒是很难得。 她故意往江老师手指的那个方向走,未走近便能瞧见她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妆造区:“想不到,你也能请得起妆造师。” 在校期间,谢微雨不是在食堂勤工助学,就是在校外兼职,大家都知道她家境不太好,还有个三天两头跑医院的弟弟,这种家庭,就是将来嫁了人,也是拿嫁妆养弟弟的伏地魔属性。 为了这次在舞台上出口气,她请了妆造团队不说,竟还穿了一条看起来质感不一般的礼裙。 就是不知道这场演出,值不值得她把自己一年的工资花出去罢了。 听到身后苏曼文的声音,谢微雨抬起眼往镜子里瞧了一眼,说道:“想想昨天微博上那些通稿,我觉得还是得咬牙把傍身多年的压岁钱拿出来给自己捧个场。” 看来她是知道自己比不过她,才想要在妆造上下手了。 做完妆造,谢微雨提着裙摆和她擦肩而过,末了,又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今天的妆造……”她由上自下的打量了一眼,摇头叹息,“可惜了,上不了台。” 苏曼文听她阴阳怪气,拉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谢微雨把她的手甩开,临走时勾起自己的半边唇角:“字面意思。” 眼看着她像只骄傲的白天鹅,提着裙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苏曼文才隐隐察觉到她最后露出来的那个眼神,带着几丝狠厉,像是海水涌动下的平静。 她莫名觉得自己背脊一凉,少顷,大欢忽然急匆匆的拿着手机找到了她:“不好了,三文,你快点上微博看一下,你上热搜了。” 今天是校庆当天,她会上热搜根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她不缓不急,接过手机以后白了她一眼,说她做事情冒冒失失,直到她目光一瞥,发现此刻霸榜的词条,全是黑热搜: #苏曼文,知三当三# #苏曼文发帖网曝素人谢微雨# #苏曼文陈君彦,渣男贱女# 苏曼文当初把陈君彦从她身边撬走的时候,由于陈君彦闭口不提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扒时间线,也不可能把她插足感情的事情坐实,只要她洗的够白,这种拿不出证据来的事情不过是校内论坛上茶余饭后的八卦。 但因为昨天她突然爆红网络,这时候旧事重提知三当三,就是没有证据,红人效应也能够让她短时间将这件事情的影响扩大至最严重的范围。 校内论坛那个不知何时又恢复链接的跪舔帖子此刻已经涌入大批愤怒的网名,骂她的人排着队都来不急,甚至还引起了论坛短时间内瘫痪: 【恶心死了,平常在视频里装的好大一朵白莲花,说自己连杀鱼都不敢,看看这些恶意引普通人攻击谢微雨平凡的帖子,这不是茶是什么?】 【真人真事,谢微雨因为这些事情被校友网曝,在食堂哭了,照片都还在帖子里呢】 【抢了别人男朋友还恶意引导粉丝攻击素人,听说她还强迫谢微雨给她伴奏,卧槽了,蛇蝎女人,别来娱乐圈】 【本人是浦大在校生,亲眼所见,昨天她把谢微雨从舞台上推下去的,还好人没事,这是想暴力逼人给她伴奏呢,呵呵!】 苏曼文看着手机上的帖子不知所措,连连摇头,回想自从谢微雨答应给她伴奏的经过,她背脊一凉,难道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跳进了她的圈套里。 昨天她的那些热搜通告,或许根本就是她花钱买的! 所谓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把她捧到无人企及的高度,然后狠狠的摔下来。 捧杀! 想到这里,苏曼文气的把手机砸在地上,手也在发抖:“她想捧杀我,谢微雨,你也配!” 她怒气冲冲的往后台走,正巧看到谢微雨和校友们在聊天,还未走近,负责这次活动的江老师突然把她拉到了一边:“曼文,现在微博上你的事情闹得太严重了,校方那边给了个应急方案,让你暂时不要登台,谢微雨说可以代替你上去,她可以弹唱。” 苏曼文往谢微雨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终于明白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闹出那么大的丑闻,不管是不是真的,今天事情在头条上飘着,校方怎么可能让她上台。 她说:“凭什么不让我上去,如果校方不让我上去,那不就是默认我是小三,我不是小三!我是在她分手之后才和陈君彦在一起的,我没有插足她的感情。” 她一口咬定大家都没有证据,无非就是论坛上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不过死无对证罢了。 “但你确实发帖子引导粉丝攻击她了不是吗?引导网曝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江老师看准了网络上曝光的内容,不管是哪一条,都不是苏曼文今天能上台的理由: “这是校庆,是代表学校表演的。” 言下之意,劣迹斑斑的人,怎么可能代表学校表演。 “谢微雨她能唱吗?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代表学校!” 江老师没有时间陪她理清恩怨:“谢微雨为了钢琴独奏准备了那么久,也陪你彩排了几次,流程她都清楚,就让她上台,这样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回头校长那边我也好交待。她长得好看,钢琴也弹的很好,只弹琴也是可以做个门面担当的。” 一句长得好看,像是一根刺一样戳进苏曼文的心里。 她认为自己什么都比她强,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华,从小大家都围着她转,凭什么,自从陈君彦追求她开始,学校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她是抢走了陈君彦,但也抢不走此时此刻,江老师发自内心的说一句她长得好看,钢琴弹的好。 苏曼文咬着下嘴唇,压着心里的火气走出去,给原园那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原女士,谢微雨给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巧了,谢微雨还真没有在我这里花过一分钱,她刷脸。”听筒里传来原女士的一声不屑和暗讽,“而你,无脸可刷。” 第44章 疼吗? 临近校庆舞台表演前半个小时,突然爆出来的苏曼文事件就像是一颗炸-弹,闹的文艺部手忙脚乱,临时调整了舞台出场顺序。 看到江老师火急火燎的打电话搬救星,谢微雨毛遂自荐,说自己可以顶替苏曼文的弹唱节目。 毕竟是校庆这种大活动,这首歌还是代表学校献唱,马虎不得,江老师皱了皱眉头:“你一个人又弹又唱,没问题吗?” 得到谢微雨这边胸有成竹的回答,江老师便直接把这个位置让给了她。 “唉,苏曼文真是不知道轻重急缓,既然决定要走自媒体这条路,就不要搞这些幺蛾子出来,现在好了,咱们学校的脸也因为她丢光了。” 江老师语气里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晃眼看到苏曼文出现在准备区,她和谢微雨打了声招呼,径直朝她走去。谢微雨离得远,刚好这时候一位学长找她核对出场安排,和对方说了几句话,等到再转过头去,那边苏曼文已经和老师吵的不可开交了。 苏曼文甩开江老师拉她的手,径直朝她走来,指着她的鼻子便骂:“贱人谢微雨,你阴我,你不要脸!” 这尖利刻薄的大嗓门一骂出声,瞬间吸引了幕后工作组的注意力。眼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朝谢微雨走去,先前那位学长挡在谢微雨面前,呵斥她: “苏曼文,马上演出就要开始了,你闹什么闹!” “是她陷害我!学长,临近我上台之前闹那么一出,最大的受益人是谁,是谢微雨,这是她故意陷害我的。她想抢走我的位置。” 苏曼文失了理智,原地耍无赖,她甚至还哭了起来:“今天我必须要上台!我不能让这个贱人的奸计得逞。” 她来势汹汹,一手推开护着谢微雨的学长,将她往后推搡了一把。谢微雨只觉得自己背后的胡蝶骨撞到墙壁上,好像蹭破了皮…… 后台乱成一团,众人眼看着那手巴掌就要落到谢微雨脸上,不料,谢微雨站直了身体以后,直接干净利落的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不小的一声动静,令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苏曼文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睛瞪得老大,怒气已经冲到了顶点: “你口口声声说我陷害你,是我把陈君彦送到你的床上?还是我在论坛发帖抹黑自己,给你泼脏水?” 两句反问,让苏曼文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半张着嘴巴,像个哑巴似的。她忽然听到身侧有个学妹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就是自己勾引了别人男朋友。” “是啊,不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也不会在大红之后摔得像一滩烂泥。”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怎么没看有人扒谢微雨给她泼脏水。” 围观的校友们虽然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但替谢微雨说话的交头接耳却是句句堵死了苏曼文的退路,谢微雨乘胜追击: “苏曼文,你三番五次借口陈君彦心里还有我来找我的麻烦,我实在忍无可忍。这次是你逼我上台给你伴奏,把我逼到退无可退,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不过是把你曾经在我身上做过的事情全部还给你,你有什么委屈的?” 曾经,苏曼文在校内论坛上洗的有多白,如今就被反噬的有多严重。谢微雨把两个人在论坛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扯开,挑明了当初论坛上传言她们因为一个男人分道扬镳的事情。 后台围观的校友们,从大一新生到大四学长学姐,人人都看到了,也听见了。面对谢微雨步步追问,做了亏心事的苏曼文,只能叫嚣着自己被人算计,却一句辨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皆知,陈君彦当初追谢微雨表白追的大半个学校都知道,如今他却低调和苏曼文在一起,到底为什么低调,细想一下便知道其中有缘由。 苏曼文只觉得围观路人的目光灼灼如刀剑,脚下像是踩着荆棘,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立场,早已被谢微雨掌控在手心。 - 此时此刻,谢繁星刚刚带着谈叙白抵达学校。 出人意料的,浦大校庆竟然比想象中火爆,他们还没抵达,远远便瞧见大礼堂外面围了一圈好像是在做应援的粉丝。 他吐槽了一句:“他们校庆还请明星的吗,怎么围的这样夸张。” 今天是周末,两个人是在家里补了课才开车过来的。关于微博上那些消息,这会儿还蒙在鼓里,直到穿过人群时,有几个嘴碎的女生说了句: “靠,要不是因为拿了苏曼文的钱,我才不想跑来门口搞这种尴尬的应援。” “不是听说她不上台了吗?还要我们在门口造势啊?” 听对方的口气,好像是花钱请来的粉丝。谢繁星只觉得苏曼文这个名字耳熟,走了一截,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好像是那个小三的名字啊。 他拉过一个举着应援牌的粉丝:“你们在这应援一天给多少钱啊?还要不要男粉丝的,兼职要不要。” “一天一百五,不包饭,给你张我的名片,扫码加群,下次有活动我叫你。” 谢繁星接过名片,不等说上两句,门口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女生,没一会儿消息就传到了这里,说是苏曼文确定不上台了,工资照发,大家先撤走。 “微博上都骂成狗了,还算她识趣,要不是拿了钱,我都想冲进去骂死她。” “行了行了,走吧,白拿一百五也可以了,听说谢微雨取代了她的位置,这结果不错了。” 谈叙白本是无意听这些八卦,直到听到那个名字,他这才开口看向那个女生:“谢什么雨?” “微博上的八卦,你自己去……”女生本来想拉着朋友走开,抬头看到一张俊脸,立刻掏出手机翻出二维码,“小哥哥加我微信,我给你发完整的吃瓜……” 不等人说完,谈叙白拉着谢繁星的连帽衫帽子,拖着便走。 谢繁星着急吃瓜,一边被他拉着连帽衫的帽子拖着走,一边掏出手机搜索,只看了个大概内心便一阵舒爽,边走边笑:“哈哈哈,三儿终于得到报应了,我现在就把她在学校请应援团的笑话发出去。” “长这样的还能当网红啊,我姐素颜都吊打她一条街呢。” “我姐身材比她好多了,眼睛还比她有神!” 谈叙白停下来,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夸姐狂魔:“接下来怎么走,看看你姐发的地图。” “哦,对。”谢繁星这才想起正事,赶紧把谢微雨画的那张地图给他看。 为了避免他们因为粉丝应援的问题被保安卡在外面,谢微雨提前给他画了张通往大礼堂的侧门,说是往这个通道进去可以直达内场,她还给他们留了两个最佳观看位。 谈叙白费了点力气,在那张手指画出来的地图里勉强找到了方位,走在前方带路,和谢繁星说了句,“一会儿见到她,你不要提微博上的事情,以免影响她发挥。” 这段时间谢微雨早出晚归,两个人只有在上班时段能说上几句话,关于校庆的事情她倒是从未提及,他也一直认为进行的很顺利,要不是因为碰到职业应援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她好像从没有拜托过他帮忙。 有事情也从不会主动说。 想到这些,谈叙白蹙了蹙眉,心里有点郁闷。直到谢繁星发出一声愉快的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道门进去。” 他回过神来,看到了她画在地图上的那道侧门,像是消防安全通道的样子,铁门虽然关着,但没有上锁。 两个人从侧门进去,往甬道走了几步就能听到礼堂里传来一些喧嚣声。谢繁星好奇的左顾右看,说道:“这好像是后台准备区,不知道我姐在不在这里。” 没听到身后人的回应,谢繁星好奇的转过身去,他看到谈叙白停驻甬道口,用目光虚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休息室:“她在这里。” - 苏曼文找谢微雨吵了一通,不仅半点好处没捞到,还惊动了校长,避免她把事情闹大,校长亲自将她“请”出了门。 一场闹剧终于收尾,眼看着距离她上台还有二十分钟,谢微雨便找了个距离后台稍远一些的休息室调整心态。刚刚护他的那位学长借口给她送水,留在休息室和她寒暄了几句,他带了个小医药箱,和她说: “刚刚苏曼文推了你一下,是不是撞到什么地方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谢微雨结果她递过来的矿泉水,背挺的很直,摇了摇头:“没事的,学长,你去帮他们,我这边没问题。” 她只晓得这人比她大一届,叫什么姓什么根本没放在心上,统一称呼学长,也还算礼貌。 “我看到了,你去实习没多久,苏曼文就和陈君彦走的很近了。”这人似乎话中有话,想起当初自己准备追谢微雨时,被陈君彦的高调势头吓退,现在她恢复单身,他便又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坚持下去。 “那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谢微雨聊着聊着就觉得有些尴尬,站起来想换个休息室,又听那人说了句,“你是不是也在校庆演出群里,要不我加你个好友……” “姐!” 话音未落,从门口冲进来的两个男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谢微雨仿佛看到了大救星,赶紧和学长介绍:“学长,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和我弟弟的老师。” 平日里习惯了和别人介绍时说起谈叙白和她的瓜葛,后来她觉得弟弟老师这个称呼过于生疏,又补充:“也是我的朋友。” 谈叙白没有和人打招呼,只是在斜睨了一眼那个男生眉眼里一闪而过的羞涩后,整个人冷了几分。 谢繁星和那个男生握手,也没问人家姓甚名谁,勾肩搭背的把人拖走:“学长好,感谢你照顾我姐。我想请你带个路,怎么从这里到观众席啊,我都饶几圈了,懵逼了都。” 两个聒噪的人一走,休息室里莫名变得寂静,谢微雨笑着给他让了个座位,坐到靠墙一边的椅子上,问他:“我画的地图很好找吧,进来有没有被保安拦?” “没有。”谈叙白说话的语气有点生硬,薄唇也抿成一条线,似乎有点生气。 该不会是地图没画好,找路找生气了吧? 谢微雨摸不透他的脾气,只觉得他好像坐的也很板正,想找点轻松愉快的话题,那人的目光却在落到医药箱上面之后,问了句:“你受伤了?” “嗯?”谢微雨反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背脊,“可能是破了点皮。” 反正她也看不到自己的后背,大概率是擦破了皮,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学长小题大做而已。坐在他对面的那人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背后看了一眼,顿时眉头紧锁。 她今天穿的是半露背的礼裙,肩胛骨处皮包着骨头,不知道怎么蹭的,血珠子从破皮的皮肤下透出来,看着有些渗人。 看到他眼神里不对劲的打量,谢微雨站起来,走到穿衣镜前看了一眼:“就这,小擦伤而已。” 刚刚谈叙白的眼神让她误以为后面被人砍了一刀。 她刚想坐回去,那人已经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找了碘伏和几个创口贴,手指压了压她的背脊:“别动,我帮你处理一下。” 命令式的口吻带着一丝不容违抗的指令,谢微雨只好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倾着身子给她的背上碘伏,沾了碘伏的液体碰到骨头,她倒吸了口凉气: “太凉了,太凉了,就这样吧,不处理了。” 与其说是凉,倒不如说是血痂凝固又被剥开,产生的一种奇妙的刺痛。谈叙白摁着她乱动的背脊,声音有点冷:“空调房你说凉,找借口!” 那人贴创口贴的动作重了一些,谢微雨明显感觉到他的指尖压在骨头上使了点劲儿,腰一软,差点滑跪到地上,直到她感觉自己腰上被一双手捞起来,强迫她站直。 谈叙白松开手,仍是保持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动作。 他忽然不说话,谢微雨也不太敢开口,只好借着镜面偷偷的看了他一眼,镜子里低着头的男人,眸子被眼睫盖住,唇角下垂着,看起来有些生气。 少顷,他哂笑:“我看你是想让那个学长给你处理。” 谢微雨早就把这茬事忘了,这会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冤枉:“我又不知道他是谁,这几天排练见过几次面而已。” “你用碘伏往自己伤口擦一下试试,又凉又疼。” 那人把碘伏丢进垃圾桶里,微微倾身,看着她的肩胛骨:“疼?” “疼啊,怎么不疼,都结疤了,你非要用碘伏弄开,不疼才怪……”谢微雨喋喋不休,准备把局势扭转过来,要怪罪他一番,那人却忽然弯着腰,往她肩胛骨的地方吹了吹。 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流从肩胛骨窜到耳后根,像是碰上了燎原之火,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流都在顺着那温暖的气流冲到脸上。 她红着脸,看着镜子里俯身给她吹伤口的那个人,男人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振翅,缱绻的注视着她的背脊,少顷,他抬起眼睛,对上镜子里她的目光,声音温柔了很多:“这样,还疼吗,嗯?” 第45章 告白的时机 谢繁星找到座位没多久,校庆表演就正式开始了。而谈叙白则是在第三个节目开始才姗姗来迟。 他往里面挪了一个座位,留给他一个视线极佳的观看位置,看那人脸上依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小声的凑过去,说了句: “我刚刚打听过了,那位学长喜欢我姐。” 刚好一场演出退场,谈叙白跟着观众一起鼓掌,说了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看这人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谢繁星可急死了,他可太想把他两的头按在一起了:“你能不能追快点,那个学长看起来像个追人老手啊,别到时候你人没追到,替别人做了嫁衣。” 看来这段时间自己在谢繁星那里的付出没有白费。 他往他那边靠了一下:“这么说,你现在和我是一个阵营的?” 谢繁星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坦然的说:“你对我姐很上心,我当然和你一个阵营。” 他本可以有更高调的方式追求她,甚至可以效仿陈君彦那样,追人追的全校皆知,告白当天请了一栋宿舍楼的人来坐镇。 但凡用这样的方式,有好感的女生一定会碍于面子答应他。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不管是年假期间日复一日的相处,还是每个周末固定的补课时间段,日日复月月,像是水滴,渗透进他们姐弟俩的日常生活里。 只有太过珍视一个人,才会甘愿花时间把爱意汇聚成山海,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倾诉给她听。 “反正你搞快点就对了,感情又不是做投资,一定要看准了稳赚不赔才下注,有时候你越想十拿九稳,越可能握不住,如果需要我煽风点火,你尽管使唤我。” 谈叙白纠正道:“那叫推波助澜。” 话音刚落,舞台上的灯光忽然全灭了,坐在台下鼓掌的观众们喧嚣起来,都在交头接耳的询问是不是出了故障,直到舞台上那块黑色幕布上,出现几颗闪耀的星星,它们一闪一闪的,很快铺满整面黑色的背景,伴随着一束追光灯落在舞台左下角,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穿着白色鱼尾裙的女人,珠光色的布料在追光灯下泛着白光,像是从天而降的月亮女神,她一步一步朝正中央的钢琴台走去,光影寸步不离的拥护着她,直到她优雅的落座在钢琴凳上,用手在琴键上按下第一个音符…… 那一刻,谢繁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谈叙白就好像是追着姐姐的那一束光,他拥护着她,也笼罩着她,仅管周围的世界陷入黑暗,那束光也不曾离开半步。 求求你们快点在一起叭! 明明你们比舞台上的追光和演奏者还要登对一百倍! 谢繁星忍住想按头的冲动,问了句:“我姐是不是超美的。” 身侧的人愣了良久,然后才点头:“嗯。”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舞台,直到一曲终了,观众席响起此起彼伏的鼓掌声,他这才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保持来时那样淡然的模样,目光追寻着她下台的背影,不舍的看着她走向幕后,未等他将目光收回去,负责幕后的学长身影忽然闯进他的视野范围,和她并肩消失在视线里。 他的目光倏然收紧,想看清点什么,却又因为幕布遮挡,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耳边,回想起谢繁星说的那些话: “别到时候人没追到,替别人做了嫁衣。” “有时候你越想十拿九稳,越可能握不住。” 谢繁星猫着身子站起来,说了句:“让一下,我去洗手间。” 谈叙白坐着没动,不知道想什么,很投入的样子,谢繁星推了他一下:“谈哥?别看了,人都下台了。” 那人却抓住了他的手腕,问他:“你觉得,现在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告白的时机。 - 谢微雨没想到那位学长会专程在舞台下等自己,见她穿了高跟鞋走的慢,他还专程把她的鞋子从休息区拎到幕后:“再过两场演出又到你了,你要不要先换一下鞋子。” 谢微雨的两个节目距离很近,她嫌麻烦,做的是同一个妆造,也就是手腕上搭配的披肩会换一个颜色,正是因为距离近,回到休息室可能会听不到台前的声音,她只能暂时呆在预备区。 她正有换鞋子的意思,没想到被学长主动提过来,她连忙道了谢,双手接过去以后,特意坐在了靠观众席一边的位置,她大概知道两个人坐在什么位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谈叙白和谢繁星往出口离开的背影。 这就跑了?不是说好她的两场表演都要看的吗? 是不是她表演的不好? 正想到这里,那位学长又走了过来:“学妹,我刚刚通过群里给你发送好友申请了,你通过一下。” 对方两次提起这个问题,谢微雨只好回过神来,勉强翻出手机当着他的面通过了好友申请,他看到对方备注了自己的名字,便直接填了进去: 宋思远,这名字很陌生,她确定自己以前和这个人没有交集。 她重新把目光落到观众席,直到一场演出结束,两个人还没有回来。谢微雨心里莫名有点失落,她打开谈叙白的微信对话框,手快的输了一行字【我还有一场表演】 不对,她根本不缺观众。 她把打好的字全部删掉,给谢繁星发信息:【我还有一场表演,跑什么跑?还不快点回来当我最忠实的听众。】 面对谢繁星,她能毫不考虑自己说话做事的态度,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面对这个人,和他相关的一切她都会想的无比长远,慎重又慎重。 谈叙白是例外,是她好友圈子里,唯一需要多加考虑的那个例外。 谢繁星贱嗖嗖的回复了一句:【今天你那么漂亮,真的缺我们两个观众吗?】 要是此时她在谢繁星面前,一定给她甩一个眼刀,她回了个生气的表情:【那你可以滚了。】 【意思就是我滚可以,谈哥得留下是吧?】 【你就老实说你是不是对谈哥有意思。】 看到谢繁星乘胜追击的这段话,她停下打字的动作,手指摁在屏幕上,变得有些僵硬。心里的某个地方,正在不安的跳动着。 “学妹,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思考的入神间,谢微雨被学长一句好心的提醒唤醒,她立刻站起来,把手机放在座位下面的置物箱里,提着裙摆往舞台前走。 学长忙着安排之后的工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她手机上亮起来的来电提示,看到她已经走远,想了想,他拿起她的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姐,谈哥让我传句话,说等你这场表演完了,在你第一次见他的那个地方等你。” 这好像是他弟弟的声音,不等他出声,那边已经飞快挂断了电话。 宋学长看着手机界面上被挂断的提示,想起谈哥这个称呼,又想起了之前和她在休息室独处的那个男人,皱了皱眉。 - 上台表演前,谢微雨看了一眼台下,谈叙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倒是谢繁星那厮,竟还真的没来给她捧场。 她心里想着回去一定好好说他一顿,却在对上那人的视线时释然了,心里像是盛开着一朵花,心情莫名变得明媚起来。 也罢,只要他来就好了。 不同于前面的自弹自唱,这首曲子才是她为了这次表演精心挑选和排练过无数次的,曲子名字叫《漂洋过海来看你》歌曲温柔娴静,传达着一种浓浓的思念之情,正如曲子表达的意思,就算远隔千里,漂洋过来我也来看你。 一曲结束,谢微雨从入神的音乐声里回过神来,鞠了一躬后径直往舞台下走。她看到谈叙白还坐在台下,看到她落过去的目光,他站起来,朝她比了个挥手的姿势,不过一会儿,他就已经离开座位,往入口去了。 他像是专程抽了这两个时间点来看她的表演,这好像是他看完准备走的意思。 想起校庆开始前两个人在休息室寥寥几句寒暄,她有些后悔因为那时候被他往背上吹了一口气,慌忙无措的跑走。 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也没听到他对她做出什么评价,感觉还挺遗憾的。 回到后台,谢微雨把礼裙脱下来,慢条斯理的卸了妆,坐在镜子前拆头上的装饰,准备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回去。忙了好一阵的宋学长却一脸犹豫的在她身后晃荡,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联想起之前这人和自己寒暄的对话,谢微雨加快手上的动作,正准备收拾完就撤,这才听到那人说了句:“抱歉,刚刚你上台的时候,我接到了你弟弟打的电话,说有个叫谈哥的,在你第一次见他的地方等你。” 此时,距离她上一场演出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宋学长这会儿才说,耽误了时间。她应了一声,道了谢以后,拿上自己的物品径直往北门走。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北门那颗大树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准备接他一起回去,让人等了半个多小时,谢微雨走路的速度也快了一些,直到走到半路,她才想起自己走的太急,高跟鞋也没换,看着北门口那一道道阶梯,她干脆把高跟鞋脱下来提在手上,一路小跑着。 因为校庆演出,这会儿学生都聚集在大礼堂里,外面的街道没有多少行人,还未走近她便看到北门树下果然站着两个人,谈叙白手上好像还抱了一束花,而谢繁星,这会儿已经着急的原地转圈圈,嗓门儿贼大声: “她怎么还不来?她难道不知道这种时候最不能迟到吗?” 谈叙白质疑起谢繁星的办事效率:“也许是你没把话传明白。” “我就说你在这里等她。”他拍了拍谈叙白的肩膀,“那我要是告诉他,你准备在这里和她表白,岂不是太没有惊喜感了。” 谈叙白转过头一看,不巧正看到谢微雨赤着脚,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她脸上带着微微惊愕,手上勾着鞋子的指尖则是因为走神,嗒的一声,高跟鞋也掉在了地上。 她听的很清楚,刚刚谢繁星说: 谈叙白准备和她表白。 第46章 一生一世爱一人 “姐,你怎么才来。”谢繁星看到她出现,立刻用手肘推了一下谈叙白,准备撤了,“那什么,我家庭作业还没写完,就先回去……” “一起走吧。”紧张到鞋子都掉在地上的谢微雨立刻拉住了他,以飞快的速度把鞋子穿上之后,她走到谈叙白面前,笑了笑,问道:“这花是庆祝我演出顺利的吗?谢谢。” 是庆祝我演出顺利的吗? 一句礼貌客气的话,让两个人同时愣住。 谢繁星在心里叹了口气,耷拉着眉眼往谈叙白那边看了眼,他仍是保持着抱着花的动作,挺直着背脊,只是那双深邃的眉眼,在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有星星陨落,失了神采,他保持着面子上的骄傲,点了点头之后,将手里那束永生花送到她的手上。 接过花的时候,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谢微雨立刻缩了回去,抱住之后低着头看了一眼:“这花能放很久吧。” 他想起半个小时之前,花店老板娘和他说的那句话:“第一次表白啊,那永生花最合适了,寓意是一生一世爱一人。” 可此时抱着花的人,其实已经用刚刚那样礼貌的问话,拒绝了这束花所传达的意义。 那之后三个人搭乘同一辆车回家,一路上只有谢繁星在叭叭不停的说,两个人均是一路沉默,后来到了家门口,谢繁星故意晚一步进家门,拉住准备回自家的谈叙白: “她那意思是不是拒绝了?” 明知故问,这小子说了一路的话,不就是怕他们之间尴尬。谈叙白勉强笑了笑:“你说呢?” 大家都不是什么愚笨的人,在听到那样的话震惊的掉了鞋子,却还能微笑着问他是不是庆祝演出顺利,她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台阶就在他的面前,不顺着走下去,还能怎么办? 说完这话,谈叙白和他道了一句晚安就关上了门。谢繁星沮丧的回到家,看到谢微雨将那束永生花用保鲜膜框起来,藏在衣柜最顶层的格子柜里。 “干嘛那么宝贝,祝贺花而已,新鲜两天就该丢到垃圾桶里了。”谢繁星很失望为什么姐姐要用那种方式拒绝他。 她明明知道是表白,却偏要说那样的话。 眼看着自己天天磕的CP被正主亲自拆散,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对方是自己姐姐,她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不想做的事情,刀子抵住喉咙也无济于事。 “谢繁星,以后这种事情你少管!” 眼看着谢微雨关上卧室门,谢繁星委屈巴巴,回到房间以后翻出手机,在兄弟群里吐槽了起来: 【继我的初恋无疾而终之后,我磕的CP也BE了,这世道还有爱情吗!(╯‵□′)╯︵┻━┻】 - 第二天,谢微雨去公司上班时,被崔航那个家伙指名道姓的嘲讽了一番:“呵呵呵,你天天笑我带着熊猫眼来上班,照照镜子把你,今天你比我更像个熊猫。” 她翻出手机照了一下,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赶紧坐回工位上,往脸上拍了点素颜霜:“昨天我们学校校庆你又不是不知道,累死了,没睡好。” 崔航真当她是为了校庆演出呕心沥血,直到十分钟以后,他看到踩着时间来打卡的总裁大人也顶着两个黑眼圈,加之他穿了一身黑色,简直是大熊猫本猫。 意识到他周围的气场有点冷寂,崔航连招呼都不敢和他打,埋头对着电脑打字,直到他扭头,看到谢微雨还在慢条斯理的上口红,便用手挡住脸,踢了她一下: “pisi-pisi-”他嘴里发出声口哨声,提醒她,“老板来了,收!” 谢微雨急匆匆的把口红和化妆品收掉,擦了一下桌子,一抬头,正好撞见穿着黑色西装走过来的谈叙白,她将自己的目光刻意避开之后,抬起一只手揉了一下耳朵,也没打招呼。 总助理陈景秀眼力见儿SSS+,立刻就意识到这两个人似乎闹了点小矛盾。 她还以为这对小情侣是不会吵架的呢,搞得他都快以为他们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领证,没想到那么快就吵架了。 年轻人的感情嘛,其实不吵架才奇怪。 陈景秀准备进办公室向老板报告这周的行程安排,没想到却被谢微雨先一步叫到了距离总裁室稍远一点的地方:“陈总助,你看科技展也过了,我什么时候调回去?” 谢微雨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从没提起过要调回去,工作也特别积极努力,今天不知怎的,竟然主动提了个要求。 想到当初他手臂骨折,是谈叙白建议找个女秘书打下手的,按理说手好的时候她就可以离开了,但他是什么人,是谈总身边的心腹,是谈总肚子的小蛔虫。 他知道谈总不希望她走,他也就一拖再拖,现在听到她突然那么问,心里就有点发虚。 虽然是他的秘书,但是不归他管,还是得去问问办公室里那个祖宗的意思。 他找了个拖延的理由,进了办公室以后,趁着和谈叙白报备工作的空荡,提起了这茬子事情。 谈叙白敲在键盘上的手停了下来,看向他:“她和你说的?” “是的,是她说要调回去的,我想问问看谈总你是什么意思?” 他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犹豫不决的时候,陈景秀足足等了他五分钟,也备受煎熬的在心里琢磨了五分钟,就在他以为谈叙白终于有决定时,那人却挥了挥手,然后用手捏了一下鼻梁骨,强打起精神,让他去外面把谢微雨叫进来。 一分钟以后,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微雨,又一次问她:“想好了,要调回去?” 这句想好了,不仅仅是包括调职的意思在里面,他知道谢微雨不可能听不明白。所以在等她说话的那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时间也变得无比漫长,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坍塌时的前兆,然后他听到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我觉得自己还无法胜任现在的工作,我可能还是需要去磨练一下,辜负了谈总,抱歉。” 这句辜负了,就像是在回应他今早问她有没有想好的回答。 谈叙白听到自己心里某一种东西坍塌的声音,失败和挫败感如山海般倾倒而来,压的胸口直喘不过气。他挥了挥手,说道:“好,我放你走。” 要放一个心尖上的人远去,就像是在心上割走一块肉。 一直到谢微雨走出去,把门关上,他才听到不知内情的陈景秀说了一句:“谈总,小两口闹什么矛盾了,说来我听听,也许我能解决。” “告白被拒。” “哦,告白被,告白?!”这下轮到陈景秀的世界坍塌了,不是,他们不是在一起还住在一起吗?怎么这才走到告白这一步??? - 谢微雨的调职手续办的异常顺利,申请批下来,她没有在助理办公室多呆,收拾好东西便回了网络营销部。 戴春桃终于等到她调职回来,中午还请她吃了顿麻辣小龙虾外卖,别提多高兴了。可是谢微雨却好像心事重重,兴致不高的样子,她喊了她两声才把人激活,问她: “你走什么神?终于从上面那个龙潭虎穴调回来,还没适应过来吧。” 她笑了笑:“我刚来的时候,你还说他是下凡,现在不是龙就是虎,有那么可怕吗?” “谁和你提谈总了,我是说高层领导那群人,助理室平常说话做事肯定都得小心翼翼的吧。那不是龙潭虎穴?” 在助理室办公,确实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是有点那么个意思。谢微雨尴尬的摸了一下因为太辣而冒出虚汗的鼻尖:“倒也是,不过谈总还好,他没那么可怕的。” 戴春桃啧啧皱眉,手里握着个小龙虾,目光死死盯着她:“你提了两次谈总,你不对劲。” 谢微雨一连剥了两个小龙虾往嘴里塞,用吃的堵住戴春桃的嘴,岔开话题:“一会儿是不是要开什么总结会,吃快点。” “最近总结会都是副经理杨思彤再管,她开会总是拿不到重点,喝白开水似的,我都不想听。” 她刚来那会儿和杨思彤起过一点小争执,听戴春桃说话,看来这人升职副经理这段时间,还没把服众这个问题搞下来。 因为刚来几天就被调去总裁助理室,谢微雨还是算个新员工,今天的总结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她没参与过之前的项目,听的也就云里雾里,直打瞌睡。后来听到杨思彤叫她的名字,她这才应了一声,抬起头来: “谢微雨,你走什么神呢?今天的网络调研就由你来做,散会。” 她才刚调回来,从没有做过部门的网络调研,现在被安排了一个不熟悉的任务,可想之后半天都得集中精神起来干,她拍了拍走神的脸颊,打起精神。 戴春桃对她表示了同情,手把手的做了一篇范文给她看,又安慰她:“你别理她,我最近才发现的,她一点都不好相处,可喜欢欺负新人了。” 想起当初自己刚进公司就被扣了个大帽子,戴春桃进公司那么久才发现她喜欢欺负新人,这观察力还真是有待提高,她皮笑肉不笑表示赞同,然后抓紧时间忙手上的工作。 有一说一,营销部门的工作虽然没有助理室那么复杂多变,但是因为经验原因,谢微雨做起来有点吃力,这一低头忙活,就没赶上下班时间,加了两个小时班才把调研做完发到杨思彤邮箱。 此时已经快晚上八点,她肚子饿的咕咕叫,收好文件包,她下意识说出:“谈总,我先下班……” 然而视线扫到的地方,已经不是她习惯中的那样。她后知后觉,自己已经不在助理室工作,以往会晚她一步走的那个人也并没有回应他。 是她自己要求调回来的,也是她说了拒绝的话。 想到这些,她坚定了心里那些想法,下楼以后径直到了马路边的一家面包店里,准备先买点面包垫肚子,回去再点外卖。 她常来这家面包店,偶尔也会给谈叙白带一份,今天不知不觉拿的多了一些,准备付款时才想起吃不了那么多,便又挪到面包架上放了一袋回去,手刚刚落回来,一双手便从她的头顶跃过,拿走了她觉得多余的那份。 鼻尖里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她脑子里关于那个人的轮廓条件反射的浮现在脑海里,转过头去,果然瞧见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他的身侧。 大半天没见面的那个人,脸上看起来好像更憔悴了一些,他主动开了口:“才下班?” “嗯……嗯,是啊。”她一时没想到主动打招呼,是他开了口才想到要回复他,“你呢?” “我还在加班。” 加班吃这个也太不营养了。 她想那么说,理智又把她拉了回来,现在的关系其实没必要说那么多,她已经做了决定,不踏出去。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结果,那现在的关系就是最好的结果。 谈叙白排在她的身后等待付款,前面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排队者,见气氛一时间僵住,她便找了个话题:“这个点还在加班,谈总好辛苦。” “你也很辛苦。” “我为公司做贡献应该的。” “我也是应该的。” 谢微雨感觉自己藏在袜子里的脚趾头要抠出个城堡,她发誓下次进店之前一定要看看他在不在店里,以免遇到这样需要用脚趾头挖地的活。 排队的时间莫名变得煎熬起来,就在她有些站不住,并准备丢下面包逃跑时,一个付完款又折回来的小姑娘忽然停在了谈叙白面前:“小哥哥,我微信上没钱了,缺两块钱坐公交车,能不能借我两块钱,回家我还给你。” 谢微雨没回头看,只觉得小姑娘找的借口土到爆炸,谁会要两块的公交车钱,至少也是一百块起步。 但她却听到身后那人说了句:“行,你扫码加我。” 第47章 小乌龟 她微微一愣,视线和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后方,女生笑着道了谢,很快就推开店门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谈叙白的手机上有发送信息的提示音。 即便是这种只响一声的提醒,但因为距离很近,也就显得尤其醒目。 不用看也晓得,是微信提示音。 她心里莫名其妙有点闷躁,看了看前面只挪了一个位置的收银台,索性把面包放回架子上,低着头和谈叙白说了句:“我突然有事,先走了。” 那之后她再也没回头,也没去看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像是逃离某个危险的地方,走路的步伐也变得飞快起来。 她告诉自己,大家都是自由人,没有谁应该围着谁转。 她只是突然不想吃面包,想吃馄饨而已。 从公司到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脚程,她换了一家店,打包一碗馄饨拎回家以后又完全没了食欲,索性打开电视,一边味同嚼蜡的吃着,一边看着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互相坦白心意,并进入了甜甜的恋爱阶段。 她很喜欢这部剧,男女主都是独立又坚强的个体,有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但因为某种机缘巧合产生了交际,随后坠入爱河,现在两个人终于在一起,开启了疯狂的撒狗粮模式。 她越看越觉得心里郁闷,心烦的换了个频道,恰好看到一部电视剧里男女主分手,虐得死去活来,她停下电视遥控,终于觉得心里开心点了: “就要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单身狗。” 自顾自的说着,她把一个馄饨吃掉,又脱掉鞋子坐在地毯上,不过没看多久,戴春桃就给她发了个语音电话,问她有没有到家,谢微雨闷声闷气的说自己到了家,碗里还有大半的馄饨,胃却已经饱了: “你怎么回事啊,丧里丧气的?” 戴春桃倒是了解她,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她正在被丧穿地府的气息困扰着。思来想去,她干脆把电视关掉,说了句:“确实是有点烦心事,但是不是我的烦心事,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拒绝了一个追他的男生。” “就这?不喜欢拒绝掉有什么不对的。” “也不是不喜欢。”谢微雨抱着自己的膝盖,脑子里幻想的全是她和谈叙白经历的种种。然后画面戛然而止,又回到那个面包店里,他同意了一个异性的搭讪。 她忍不住的想,通过她的微信之后,谈叙白是不是准备和那位陌生的女孩有点交集。 “喜欢为什么拒绝?”戴春桃听的云里雾里,吐槽了一句,“你这朋友有点作啊。” 谢微雨:“……” 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中了一剑。 刚好此时她家门铃响了,谢微雨把语音挂掉,跑去开门。 谈叙白拿着一袋面包站在她家门口,开门以后,他径直将手里那袋多余的面包递给她,说道:“顺路带给你。” 那时候,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有疏远到断绝往来的地步,直到谈叙白开口说了句:“我和谢繁星说过了,周末我就不过来你这里了,让他去我家补。” 她愣在门口,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麻烦你了。” “我会认真辅导他,不会让你的希望落空。” 一直到他离开,隔壁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谢微雨才觉得站直的腿有些麻,扶着玄关喘了一口气。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的吧,这样就真的算是把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都斩断了。 - 回到客厅,谢微雨看着剩下的大半碗馄饨,干脆放到了冰箱里。 小时候在爷爷家过暑假,老人家简朴低调,不准他们浪费粮食,吃不完也会留着下顿再吃。 洗漱完躺在床上,给戴春桃回拨了一个电话,两个人躺在床上聊了一会儿,戴春桃又说了她那位朋友的事情:“你还没说完呢,她为什么拒绝男生的表白?” “可能是她胆小,她不敢。” 这是什么奇怪的心理? 戴春桃母胎单身多年,她只觉得这种有爱情不谈还害怕的女生性格矫情,又羡慕又嫉妒,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以后,问她:“呐,那个男生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个值得她敢的人吗?” 值得吗? 谢微雨也在心里问自己。 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趴在床上以后抱着个枕头在怀里,认真的在心里回想着关于谈叙白的一切: “第一印象的话,他很高,鼻梁骨超好看,睫毛又很长,如果进娱乐圈一定天天靠美貌上热搜……后来相处下来,发现其实他的人格魅力会比美貌更占优势,好像什么都会做,什么都难不倒他,无所不能又所向披靡,只要和他站起一起,就会觉得世界就是明亮的,是温暖的。” “每次和他在一起,她的内心都会变得无比安心,有时候甚至也会傻乎乎的想长远一些,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但是所有的关系都不可能一直停滞不前,要么变糟糕,要么就更进一步,她也并不是感觉不出来他好像有一点点喜欢她,有好几次,她甚至觉得那些话可能就在他的嘴边呼之欲出,但是在他没有说之后,她的内心都会一次比一次更加安定。” “如果能一直保持着这样就好了,她希望能一直这样就好。” “因为如果踏出那一步,所有因为‘好感’而产生的好感,一定会因为近距离逐渐走向破灭。” 想起当年,在冯初兰没有出现之前,父母恩爱的画面就是世间最甜的糖果。她想,以后也一定要找爸爸那样的好男人,可是她不知道,就是那个引以为傲的男人,亲手将她心里关于婚姻和爱情的所有美好都撕碎,最后母亲没了,家也散了。 然后就是她被陈君彦高调追求的那一年,无数次她都告诉自己和品学兼优的学霸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那时候的陈君彦也确实比暴露出来的本性要好的多,最终,因为陈君彦当着整个宿舍的人告白而定下关系。 但这段感情最终也不过成了旁人嘴里的一句笑话。高调追求时的那些殷勤也好,所表现出来的优秀品质也好,随着后来暴露无遗,不是陈君彦在她的心里塌了,而是关于爱情这个东西,在她的心里完全塌了。 她想象中的那种,从一而终,坚贞不渝的爱情,根本就没有。 “她害怕答应他,他们的关系就会逐渐从好感走到失望,走向灭亡。”谢微雨抱着枕头,带着哭腔说了一句,“其实我不知道他值不值得,我只是不想在经历一些糟糕的体验了,也许有一半结果是好的,但是我不愿意为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去赌。” 她抹掉眼角的泪水,倔强又委屈的说:“我想当只小乌龟,但是我又好不甘心,他今天竟然加了陌生女生的微信,呜呜呜,狗男人!” “他现在应该和那个女生聊的热火朝天了,搞不好都准备去追人家了,他们会不会结婚还给我发请帖,呜呜呜,我生气了。” 谢微雨躲在被窝里哭的泣不成声,一边骂一边捏着抱枕,然后不小心用力过猛,把枕头上的蕾丝花边扯下来了。她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都在说些什么胡话,赶紧擦了一把眼泪,爬去看手机界面,发现通话记录虽然还挂着,但是那边已经响起戴春桃的酣睡声。 她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哪一段。 她把通话挂掉,爬起来洗了一把脸,站在镜子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那种渴望又不敢得到的感情,不如还是算了吧。 小乌龟现在只想当个快乐的打工人。 - 第二天,谢微雨一到公司就被戴春桃拉住,问起了昨晚没听完的后续:“我就听到你彩虹屁夸你朋友的那个追求者有多帅,多有才华,多稀有,后面呢,所以那么好的男人,你朋友为什么拒绝?” 昨晚把那些情绪发泄出来,她心里觉得好受了很多,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在说一遍,干脆直接翻了个白眼:“因为我那个朋友是个作精,是个矫情鬼” 戴春桃:“……” “她真的是你朋友吗?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困恼的话,你不如请她去看场电影,放松一下。” 她现在只想看大女主励志向正剧,最好是从小菜鸟变成女老板那种剧情。 当然,谢微雨没时间和她说那么多,因为在接下来半个小时之内,她一连去了五次洗手间。 早上加热吃掉的那碗馄饨好像有毒,被折腾了一早上之后,谢微雨连中午饭都没吃,直接请了半天假,去公司隔壁的医院挂点滴。 小时候身体好,吃剩菜一点事儿都没有,果然是越长大体质越差,差点没把半条命交待到医院里,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看着工作群里发来的一张团建项目投票选项,随便投了一票,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倒头就睡。 昨晚睡的不踏实,没想到在这闹哄哄的病房里好像还有点安全感,一觉醒来,她手上的点滴已经拔了,就是因为拉肚子,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一个人跑医院果然有诸多不便,她勉强撑着床栏坐起来,正准备摸出手机点外卖,病房门口被人礼貌的扣响之后,进来一个人。 她不知道谈叙白是怎么得知她在这里的,就是看到他进来的时候,有点惊讶,嘴巴也半张着,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个人应了一声,穿的西装革履,像是很着急的赶过来似的,他抬手扯了一下领带,回答了她的疑问:“因为我是你老板。” 他特意在老板这个词上下了重音,好像是故意提醒她彼此之间的关系。 她肚子又饿,头又晕,浑身都有些轻飘飘的。偏偏现在这个关系,又让她不好意思麻烦他倒杯水或者跑个腿,她只好把屁股挪到床边,正准备扶着床栏站起来,不想因为滴米未进,整个人都向前倾去,扑在那人怀里。 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脸也因为重力原因贴在他的胸膛上,谢微雨唔了一声,要站起来,结果因为太过紧张,抬起头来的时候撞到了他的下巴。 随着一声闷哼,她感觉到被撞到下巴的那个人似乎还咬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头去,瞧见他嘴角的地方渗出一丝血迹,被牙齿磕出血了。 她头皮一阵发麻,感觉自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手忙脚乱的伸手抹他唇角的血迹:“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手想给他擦掉,手腕忽然被那人一手捏住,往前迈了一步,她的小腿抵在床框上,被逼的不得不坐回病床上,看这个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的那个人。 他伸出舌尖把嘴角的血迹舔掉,蹙着眉看着她:“你故意的。” “我没有。” “你故意把自己弄生病,逼我来看你。” 谢微雨哑然,她没想到他会这样想。 他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的下巴上抵住,捏着她的下颌角强迫她看着他:“我臣服于你,谢微雨。” 第48章 我邀请你 他臣服于她,败给了她。 所以就算猜测她故意装病,他也心甘情愿的来了不是吗?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情会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去做,在清醒中逐渐沉沦,最后把自己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他不是生她的气,他只是在和自己赌气,想看看把她推出去,还能不能回到曾经那个只要看着他就觉得很满足的自己。 但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要看着她就满足的人,欲望像是疯长的藤蔓,它们攀附在高塔上,纠缠着他,诱惑着他。 有个声音在嘲讽他:承认吧,你就是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无论怎样你都想拥有她。 谢微雨从没有见过谈叙白这样克制又隐忍的一面,那一刻她的心忽然触动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会不会伤到了他。 她呢喃着,叫了他的名字:“谈叙白?” 她很少会连名带姓的叫他,就是谈哥那种称呼也极其少见。 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强迫她答应什么,谈叙白松开手顺势坐到床尾,为自己刚刚的失态道了歉:“抱歉。” 或许他也在考虑,被拒绝之后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和她相处。良久以后,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又着凉了?” 她在他面前有点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喃喃说了句:“吃坏肚子了。”后来看到他转过头来的目光,她又赶紧摆手,“和你的面包没关系……嗯,吃了个剩的馄饨。” 话说到这里,她的肚子倒是不争气的叫唤了一声。 滴水未进,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察觉到那人斜睨了她一眼,她又不好意思说,只好拉了一下被角,干脆重新躺回床上,想着等这段尴尬的时间过了再叫个加急外卖。 谈叙白从床尾站起来,问她:“想吃点什么?” 谢微雨舔了舔唇角,还真就认真的考虑了起来:“炒河粉,麻辣烫……”只说了两句话,她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某人抱着双手,冷着脸看着她,于是只好话锋一转,“病人适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看到他满意的转身离开,她努了努嘴:“不给我吃还要问我,多此一举。” 半个小时以后,谈叙白果然没让她失望,他带来的全都是清一色的,寡淡无味的病人辅食。帮她把桌子支棱起来,他把那些小菜一样一样的摆好,自己也坐在边上,打开了给自己带的那一份。 炒河粉的香味铺面而来,馋的人口水直流。 她抬起头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那一份,眉毛皱起来,吃一口自己的,看一口他的,最终,那个人终于不耐烦的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 她满心欢喜起来,也不嫌弃,吃完一口又要去夹,被他用筷子打回去:“够了,给你一筷子还支棱起来了。” 她只好收手,问他:“哪家买的炒河粉,回头病好了我要吃两碗。” “面包店隔壁。” 提起面包店,谢微雨脑子里就想起昨天他在面包店里让一个陌生女生加他的微信。她看了一眼对面那人,心里盘算着,不知道两个人聊到什么地步了。 那个女生那么胆大,一定会很积极。 恰好此时,她听到谈叙白的微信提示音响了。 一定是那个女生嘘寒问暖来了。 她端起碗来,挺直着身子装作喝粥的样子,眼睛却是很诚实的看他脸上的表情,想以此判断有多大的可能是异性信息。 谈叙白抽空斜睨了她一眼,瞧见她心虚的把目光收回去,然后一个劲儿的喝粥。 “是陈景秀发来的,问我你有没有事。” 她哦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想看我和那个两块钱发展到哪一步了?” 两块钱?大概是他对那个女生的简称。 她脸上是藏不住什么事情的,像是一张白纸,写得明明白白。谢微雨没承认,只是硬着头皮说:“这是你的自由。” “你昨天跑掉,就是因为我让那个女生加微信了,你在乎我的动向。” 谢微雨嘴硬:“我不在乎,我就是想吃别的了。” 就算他真的通过那个女生的微信又怎样?从她跑掉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那样做不过就是让她这种乌龟性格躲的更快一点,更远一点。 “如果我有意,不会让她来加我,通不通过的话语权在我的手上。”他看着面前的谢微雨,认真的说道,“也许你现在还在犹豫,还在彷徨,也许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甚至,也许爱情和婚姻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是一片浑浊的海。” “也许在你的想象里,我已经移情别恋,和两块钱私定终身了,但是你想象的这些并没有发生不是吗?所有你想象的最坏的结果,都没有发生,我有能力不让它发生。” 他看到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躲开了,并且不在看他了。 他知道自己猜中了她所有的顾虑,原来他追的这个小姑娘,不是十拿九稳,是十拿十不稳。 因为她从来不敢想,如果真的在一起会怎样?她想的永远都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因为他们的关系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关于未来的美好,何来的十拿九稳? “谢微雨,如果你的世界里已经没有爱情了,那我邀请你来我的世界看看。” 爱会胆怯,但爱不会消失。 谢微雨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只是鼻尖有点酸酸的。 他猜中了她苦恼的一切和害怕的一切,他没有强迫她,也没有逼他,他用一种邀请的态度,想让她试着走一走,看一看。 “我的世界里没有背叛和遗弃。如果你试过了,看过了,你最终还是选择离开,我也不会勉强。” 他给了她一个对于胆怯的人来说,最好的退路,就算是她看过了,试过了,觉得好像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到那时候,他愿意心甘情愿的放她走。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被拒就放弃喜欢她,曾经那些沉默注视着她的那些日子又算什么呢? 好不容易等到她单身,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的机会放掉。 所以他选择在这里退一步,选择给彼此一个缓和的空间:“你不必立刻回答我,你有无限的时间,如果有一天你想好了,请一定要和我说。” 在此之前,他不会强迫她做出回应和结果,他愿意等,愿意等她亲口说,喜欢他,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天。 - 谢微雨以为自己会再一次陷入逼迫的绝境,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但没想到那温柔的致命一击,会让她心里压着的郁闷感逐渐消散。 好像不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就不会有脑子里那些控制不住的妄想。 唯一的变化,就是她不能一抬眼就看到他,也不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两个人的办公室隔了三层楼。过去的一个星期,比曾经在办公室里呆的几个月还要漫长的多。 这个周末,谢繁星老实去他家补课,两个人之间唯一能交流的时间也没有了。 他如约做到了让她好好考虑,不去打扰她。直到晚上谢繁星从他家回来,要找他借电脑: “谈哥说明天要去江城出差,晚上可以在酒店里用视频给我上网课。我看你笔记本摄像头比我的iPad清晰多了。” 现在谢繁星只有周末过来找他补课,笔记本也放在家里了,她当然愿意为了弟弟的高考大事业做贡献。 离开时,谢繁星停顿了一下,皱着眉说了句:“我记得谈哥以前很少在周末出差的啊,他会不会是打着工作的旗号去见女人?” 谢微雨听的云里雾里,下一刻又听到谢繁星神神秘秘的说:“刚刚他给我补课的,有个女的总是给他打电话,他挂了三四次,最后一次他接起来……”谢繁星掐着嗓子,模仿着那个女人声音: “我听到那边有个女人说‘谈哥,好久不见了,有空过来玩啊。’接着他就告诉我他明天要出差。” “他想和谁聊天就和谁聊天。”谢微雨把他推出去,说自己要睡觉了,但那小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在门口说: “我听那个女人的口音就是江城那边的,怕不是个什么身材火辣的性感尤物,我谈哥以前虽然喜欢你,但是他表白失败了,没准就想换个口味的女人追。” 恼火的谢微雨拉开门:“关我什么事!” “可是姐,你觉得你好像有点喜欢他……” 话没说完,房门就被谢微雨重新关上,并且很明显的上了两道锁。 谢繁星:“……” 这都不能激不起她的决心,看来她姐对谈哥也没那么喜欢。 然而事实上是,她还真被谢繁星搅乱了心绪,她不仅一夜没睡,还大半夜的爬起来在网上翻起了公司网页,一个以出差名义去见的人,应该是公司客户或者其它高层。 这个人得是个年轻的,未婚的女性。 但是她力所能及了解到的范围内并没有这号人,谈叙白也从来不发朋友圈,唯一知道是不是出差的,也许只有总特助陈景秀。 第二天一大早,她给陈景秀发了一条信息: 【秀哥,听说你今天去江城,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带点那边的蝴蝶酥。】 陈景秀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复:【我刚刚才起来,谁说我要去江城?大周末的不在家睡觉去江城干嘛?】 谈叙白竟然是一个人去的江城。 就此,谢微雨彻底没了睡意,她从床上爬起来,找了些家务活儿把注意力转移,又去楼下超市买了好多食材,捯饬着做了一锅蔬菜什锦清汤锅。 吃过晚饭,谢繁星帮她把碗筷和厨房收拾干净,便拿走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她躺在床上玩游戏,忽然发现朋友圈的界面上关于谈叙白的头像亮起了有朋友圈更新的提醒。 一个从来不发朋友圈的人竟然发朋友圈了? 她满心好奇的准备点进去,下一刻就被谢繁星敲门的声音打断,得到进屋的允许后,谢繁星把她的书桌收拾出来,借用了她的房间: “最近网络是怎么回事,我那屋根本连不上WiFi。” 他直接拨通了谈叙白那端的视频连线,响了几声之后,那端传来谈叙白的一声质疑:“怎么回事,又卡又断网?”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准备趴回床上的谢微雨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笔记本画面上的那个人,背景好像是某家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他的侧方是一排黑色的文件柜,隐约还能看到他身后的大床。 他好像洗了澡,脖子上耷拉着一块毛巾,还穿着浴衣。 看到入境的谢微雨,那端顿了一下,这才听到谢繁星说:“我现在在我姐房间呢,路由器离她房间近,你那边还卡不卡?” 谈叙白没和她打招呼,而是把镜头挪到了桌面上的备课本上,他做的笔记比谢繁星的还认真,用了三种颜色来区分内容。 不愧是学霸,备课的方式也那么认真。 他真的有很认真的在辅导谢繁星。 接下来她就只能看到他在白纸上给谢繁星讲题,没有入境自己的脸。谢微雨把注意力收回去,目光却舍不得离开镜头,一直往谢繁星的镜头看。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谢繁星转过来对她说了一句:“姐,你能不能不要入境我的摄像头。”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以趴在床上看谢繁星上课的姿势,持续了快半个小时,而谈叙白虽然没把摄像头对准自己,但并不表示他不会抬起头看谢繁星有没有在开小差。 不知道他盯谢繁星有没有开小差时,看到入境的,趴在床上的她时作何感想。 一抹窘迫的红晕漫上脸颊,谢微雨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缩回床头以后抱着自己的脚:“哦,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房间太小就是这样麻烦,书桌正对床,什么都看得见。 她畏手畏脚的,伸出一只脚趾头把弄乱的被套踢过去,企图抚平床上皱巴巴的痕迹。谢繁星却突然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谈哥你等一下,我先去个洗手间。” 这下把用脚趾头整理被套的谢微雨吓了一跳,眼看着谢繁星冲去洗手间,而镜头里谈叙白也停下了解题的动作,人已经没在镜头前了。 她赤着脚踩到地上,小心翼翼的把笔记本挪了一个方向,这样就只能看到她的床位。 直到她无意间对着摄像头看了眼,发现视频里自己脑袋上有一撮头发翘了起来,便干脆坐在位置上,对着镜头扒拉了一会儿,照照左脸,看看右脸。 要是这个软件能磨皮一下就好了,她想的入了神,直到突然听到画面里传来一声轻咳声。 谢微雨回过神来,猛然发现他不知何时把摄像头对到自己脸上,他的头发快干了,只是浴衣穿的比刚才更松垮了一些,露出胸前一大片精致的锁骨,被镜头放大的面部轮廓宛若雕琢,怼着脸也美的这样惊心动魄。 她的喉咙不自觉翻滚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发烫的耳朵:“原来,你在啊?” 那人换了个慵懒惬意的姿势,眯着眼睛看向她,“有人在诱惑我出声,不在也得在。” 第49章 心上人 “我才没有。”谢微雨立刻否决,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别过头去,尽量不和视频里那人对上视线。 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她心里想的那些心思,好像总是能被他看透一二:“我只是照个镜子整理一下头发而已,是你自己不出声的。” 她企图让自己占领绝对的解释权,以及故意不去看镜头别过脸的小模样,就像是一只傲娇的猫。她没看到镜头里那个人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起来,然后发出一声低笑声: “好,怪我不出声,就想看看你对着一个摄像头能玩出什么花来。” 男人在某种争执的时候立刻服软的态度是很有好感的。她又因为那声低笑忍不住转过脸去,看着视频里那张即便被放大也美到窒息的俊脸,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我听陈景秀说,你让我帮忙带蝴蝶酥。” 她只是让陈景秀带,什么时候变成了使唤老板带,而且那也只是一句转弯抹角的打听而已。江城的蝴蝶酥虽然有名,倒也不是什么非吃不可的东西。 他从旁边拎过一个很大的购物袋,放在镜头面前晃了晃:“我给你买了,明天带给你。” “太多了。”看到那个外包装,谢微雨就认出是江城最出名的哪一家,以前三叔出差的时候给她带过,味道确实独家,但他买的也太多了吧。 “姐,你占我位置了。” 两个人的话题被回来的谢繁星打断,谢微雨赶紧站起来,主动结束了话题,然后重新倒回床上,她挪了笔记本电脑的位置,现在只能看到她的床尾,她也看不到镜头。 她躺回床上玩手机,这会儿才想起戳进朋友圈看一眼,没想到一点进去,她就看到谈叙白在她的朋友圈刷屏了。 从来不发朋友圈的那个人,竟然在一天之内发了四条信息,就是这四条信息的内容和别人的朋友圈不太一样,直男随手一拍似的打卡,并配上了几段简洁的文字,比如: 抵达江城-【图片】 事已办妥-【图片】 排了个队-【图片】 回到酒店-【图片】 谢微雨:“……” 这种直男似的朋友圈,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朴实无华,索然无味,但是看到公司里不少同事都点了赞,她也凑热闹的点了赞。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往床边一丢,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繁星存了私心,回来看到笔记本被动过,便又借着写题的空荡,不动声色的把笔记本往姐姐那边挪了一下。就想让谈叙白多看看她姐,不要那么快就放弃追她姐姐。 这个姐夫他要定了! 两个人视频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他解题解到一半,被谈叙白叫起来:“去给你姐把被角盖好。” 他果然一直在注视她姐,看到人睡着了,还让他去帮忙盖被子。 谢繁星盖完被子回来,抱着笔记本,轻手轻脚的离开她的屋子,回到自己屋才和他说:“谈哥,你看我讲义气不,怎么说你们今晚也算见了面,聊了天了吧?” 谈叙白还看不出来那小子心里的算盘,问他:“所以呢。” “你看有我那么积极的小舅子给你撑腰,你还怕追不到手?” 谈叙白有些宽慰:搞那么一出,原来是在给他打气。 “如果你能考个一本,她心里一高兴,对我不是更有好感了?” 谢繁星想的全是怎么把他们凑成一对儿,满口答应下来,直到晚上睡觉时想起自己的狗成绩,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答应了什么: “难,我太难了!” - 第二天早上谢微雨去上班的时候,发现谈叙白的朋友圈又更新了: 谈叙白:返程-【图片】 她莫名觉得这些朋友圈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不过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早上开会的时候,雷主管和副经理杨思彤在会议室里起了争执。 上个月科技展忙碌了大半个月,绩效不错,这月月初,上头就把奖金和奖励下来的团建落到实处,拿到了奖金本来应该是件好事情,但在团建问题上,上周群里投票的结果刚好持平。 一半的人选择了爬山野炊,另一半的人选择了温泉。 杨思彤觉得爬山野炊属于健康运动,想直接敲定爬山,而雷丹珍认为投票持平,应该重新投票: “雷主管,你之前说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我负责,现在我选择爬山,你却让我重新投票,这样来来回回的,耽误大家的时间没意思,早点把活动时间定下来,还能赶上一个春天的好季节出游。” 杨思彤是新官上任,虽然是个副总经理,但她和雷丹珍向来不和,就是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也不给雷主管面子,说完又提: “我是想着大家平常都是坐班,没少运动,爬山增强身体锻炼,还能呼吸新鲜空气,一举两得。” 雷丹珍也是像她这样一步步从基础升上来的,这人工作劲儿虽然很足,但因为性格原因刚上任就惹了不少员工不满,她不过就是提醒了一句,狼心当成狗肺,罢了,毕竟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 雷丹珍只好摊了摊手:“我只是建议你重新投票而已,你也可以不听,带着大家去爬山。” 说完这话,雷丹珍拉开会议室甩手就走,也没给杨思彤面子。 会议室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气氛,这杨思彤倒也挺会给自己找台阶,念叨了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想泡温泉。” “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说完这话,她干脆把谢微雨叫了起来: “谢微雨,你怎么看的?选择爬山还是温泉?” 她既然不想重新投票就已经说明她是占爬山这一边的。现在把谢微雨叫起来,明明就是逼她站队。 谢微雨偏向雷主管,至少人家没有像她这样记仇,她调回来之后没有为难她,更不会当场把人叫起来站队。 谢微雨故意思考了很长时间,说了句:“我看要不这样,我们和销售部关系不错,不如让销售部的同事们帮我们投票做决定。” 销售部和他们部门关系不错,两个部门就在对门,他们部门的团建也早就定下来了,让投个票,举手之劳而已。 杨思彤显然没有料到谢微雨会把问题丢给其它部门,她选择销售部无非就是想着雷丹珍和销售部主管关系匪浅,说一句话投个票简直比吹灰还轻松。 但她和销售部几个小领导关系处不拢,要去投票就得麻烦雷丹珍去说情,她得在雷丹珍面前低头。 以为谢微雨好拿捏,没想到是给自己引火烧身。 杨思彤算盘打歪了,没开口同意她的问题,戴春桃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竟然举手了:“唉,这个提议不错啊,反正我们部门再投一次肯定还是平局,就交给销售部吧,他们部门人多,基数大。” 有人发声,雷丹珍派那边的人也就接二连三的发声了。 反正无论是爬山还是温泉,肯定都会有一方不开心,造成私底下埋怨,那还不如交给别的部门来投票。 - 这场争执最终以谢微雨提的建议落幕,也算是有惊无险。为了感谢戴春桃,中午谢微雨没去食堂,点了锅外卖大餐,两个人坐在公司外面的休息区大快朵颐,说起这件事情,戴春桃倒是觉得很解气: “她是看你长得很好欺负的样子,所以才会当着大家伙的面逼你站队,还好,没让她捏住。” “我温柔吗?”谢微雨指了指自己的脸,做了个很凶狠的表情,“那这样还温柔吗?” 戴春桃笑着直摇头,只觉得她机灵又可爱,后来她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忽然感兴趣了起来,点开工作群里的聊天截图:“这是,谈总的朋友圈?” 公司里也不是谁都有谈叙白的微信,个别主管和管理层会有,所以这图片应该是从上面流传下来的,这会儿他们的工作群里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了。 不过大家讨论的重点全部都是,总裁不对劲,为何直男式的打卡会这样好笑。 谢微雨也说起了自己疑惑:“其实我也觉得不对劲,这些日常打卡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戴春桃直戳重点,“谈总这是有女朋友了哇!” 谢微雨顿了顿,下一刻就看到戴春桃一脸得意的推理:“你没看出来吗,这根本不是打卡,一个从来不发朋友圈,却突然发了自己出差在外动向的人,这分明是在和女朋友汇报出差在外的行程。” “我猜,可能是因为他的女朋友没什么安全感,他才会通过这种方式给人一个安心,不过他怎么不直接发给女朋友呢,难道是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这些朋友圈,难道是故意发给她看到的? 想到这里,谢微雨忽然觉得自己脸上莫名漫上一股红晕,她抬起水杯喝了口水,想把心里那些胡思乱想压下去。 戴春桃嫉妒的捶胸顿足:“靠,感觉好像被喂狗粮了,羡慕嫉妒死了,到底是那个小妖精俘获了高冷boss的心啊?别让我逮到,我一定用嫉妒的目光扫射她。” 谢微雨一抬眼,忽然看到她身后不远处站着朋友圈事件男主角,戴春桃无所察觉,竟然还戳开那张排队照片放大了看:“咦,这好像江城那家超有名的蝴蝶酥店啊,他竟然亲自排队给女朋友买!靠!小妖精也太有福气了吧!” 谢微雨踢了一下还在翻照片的戴春桃,简直恨不得把她的嘴巴缝起来。直到后来,戴春桃终于察觉到她的视线,猛地一转过去,当场社死。 “啊,谈总,谈总您怎么来了。”想起刚刚自己说谈总的女朋友是小妖精,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立刻站了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谈叙白拎着一个黑色的纸袋走来,吓得立刻把谢微雨从椅子上拉起了起来。 姐妹,你怎么说也在助理室待过,我的命就靠你救了。 谢微雨的手被戴春桃死死握着,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谈总,你回来了?” 谈叙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目光落到了戴春桃身上,谢微雨明显感觉到好友手心的汗一茬一茬的往外冒,好像下一秒就要跌进火场似的。 “我没有女朋友。” 戴春桃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误会谈总了,一个劲儿的点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社死的地方。 他将目光移到谢微雨脸上,用那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 谢微雨只觉得被那个人灼灼的目光注视的体无完肤,想找个借口溜走,偏偏这时,他解释了一句:“但确实是发给我心上人看的。” 第50章 别哭 戴春桃怕的要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所以自然没有看到谈叙白看向谢微雨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是听到老板口中“心上人”三个字时,她的重点全部放到自己猜对了上面。 竟然还真猜中了总裁的心思,她上辈子一定是个侦探,接下来就要凭借蛛丝马迹找出那个小妖精了。 嗯哼,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我想单独和谢微雨说几句话。” 听到谈叙白这样说,戴春桃拔腿便跑:“好的,谈总,我吃完了,就不打扰了。” 眼看着那厮跑的比兔子还快,谢微雨一阵无语,闯了祸就跑,当代同事关系典型代表! 这会儿大家都在食堂吃饭,休息区本来就没有什么人,戴春桃一走,便只剩下最左边两个正在开黑打游戏的男同事。 以免被人看到说口舌,她有所顾虑,便干脆说了句:“要不换个地方说?” 谈叙白知道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介意,没在那个位置多留,往安全通道的楼梯口走。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这人估计是刚从机场抵达公司,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最终,谈叙白在安全通道口停留了下来。 她往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人,这才问他:“什么事?” “你那位女同事,也是营销部的?” 他大概是不记得戴春桃叫什么名字,所以开口问了那么一句。 想起刚刚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她担心他真的会计较这种事情,替戴春桃说了句话:“谈总,她就是说话有点口无遮拦,其实没有那个意思,她说小妖精的话也不是骂人的意思。” 戴春桃没什么坏心眼,平日里她的女爱豆上台表演,她也总是一口一个小妖精。 “你倒是挺替朋友着想的。”她在助理室呆了那么久,调回来能遇到一个谈得来的女性朋友也不错,以免他总觉得她好像只和男性处的不错。 不过就是好奇问问罢了,他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她形容的没错。” “嗯?”谢微雨还没从替好友担忧的心思里走出来,眨巴着眼睛抬起头去,正好撞见他落过来那个灼热的视线,他轻启唇角,呢喃着:“小妖精。” 这声称呼念的很轻,像是故意压低了语气,她分明看到那人的目光在念出这个称呼的时候,眼睛眯了起来,打量着她。 自从知道他的心意,她发现他看她的目光就鲜少再有什么躲藏,无数次灼热直白的袒露,就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勾引。 知道他长得好看,眼睛好看,但也耐不住总是这样看着她。 谢微雨揉着发红的鼻尖,往后推了一步,挪到背着光的地方,生怕自己脸上的害羞无处躲藏,吞吐的说了一句:“反正你不怪她就行。” 谈叙白将纸袋子拎到她面前:“答应给你带的蝴蝶酥。” 看着面前那一大袋显眼的蝴蝶酥,又想起刚刚戴春桃说群里都在讨论他的朋友圈,她犹豫了一下:“要不,你晚上回家再拿给我,今天你的朋友圈在群里被讨论了。” 她不太想让自己和谈叙白被摆到明面上,在各种群里面议论纷纷。 不管是被全校议论还是全公司议论,都不是她希望的那个结果。 成了也许会被祝福,但分了一定会被说风凉话。 所有低调的相处模式,都是因为她心里那些忐忑不安和过去的经历。 谈叙白尊重她的意愿,问道:“你发信息给陈景秀,是为了打探我是不是真的去出差?”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想清楚朋友圈的目的之后,她就晓得他也许会问。 “我是听谢繁星说,有个女生邀请你过去那边玩。” 知道那个小子可能会做些什么有利两个人的事情,但没想到他竟然胡乱编造。谈叙白蹙着眉,啧了一声:“谢繁星想造反?” “啊……编的?” 谢繁星这个谎话精,这周末一定要他好看! “原来你是有在注意我的?” 忽然看到他将目光挪过来,谢微雨有些脸红,“我就是担心,就是觉得……” 解释等于掩饰。 他忍不住往她的脑袋上揉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告诉她:“直到你和我说愿意那一天,我的世界会一直为你等待,谢微雨,你可以相信我。” 他从陈景秀哪里得知她发的那条信息时,便已经明白她在顾虑一些什么了。 她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对他也没有什么信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点点建立起两人之间对彼此的信任和信心。 他对她永远充满着耐心:“不要胡思乱想,不会发生的。” “我这种性格是不是挺不好相处的。”她以前没有这样重的猜忌心思,只晓得选择了一条路,毫不犹豫的去走就是了。 但是在和谈叙白并肩走的这条路上,她胆怯了无数次,哪怕现在她不愿意往前走了,他也愿意停在原地等她,甚至知道她打听的目的,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她说:“我的不安全感,会给你造成很多困扰和麻烦。” 她想,如果她带着这种猜忌心和他走到一起,未来也一定不会好过,他会因为她的不安变得困扰,总会有耐心耗尽的一天。 “谈叙白,我怕和你在一起。” 她终于当着他的面,把那些造成她退缩的理由说了出来:“我怕我们走不到最后,也怕我自己心里不安定的那些因素,给你造成困扰。” “我怕现实和我想象的有所差别。” 她喜欢他,又不敢喜欢他。 她明明是个从小就自信勇敢的人,但却因为喜欢一个人,变得胆怯起来。 她不敢看他的目光,便只好低着头,和他说起这段时间无比纠结又犹豫的心结,谈叙白听到了她嗓音里的哽咽声,弯着腰,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来,看着她发红的眼睛: “别怕,我会等你的。” 这句温柔的安慰,像是触动了心里某一根弦,谢微雨鼻尖一酸,想别过头去擦眼泪,下一刻,那个人已经抬起食指,往她的眼角摸了好几下: “别哭。” 向来沉稳的那个人,有一天竟然也会变得如此慌乱起来,他手足无措的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给她擦啾恃洸眼:“别哭,谢微雨。” 她点着头答应他,但是眼泪一直不停的往外冒,哭的停不下来了。直到一双手揽在她的肩膀上,拥着她揽进怀里,那一瞬间,她的大脑空白一片,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脸撞进一片柔软温暖的怀抱里,肩膀被她搂住,轻轻的拍了一下。 她的抽泣声戛然而止,手虚握着,不敢去搂他的腰,只有脸上那一片绯红色的滚烫在提醒她,此时此刻并不是在梦境里,而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听不到她的哭声了,那个人才松开手,看着她:“不哭了?” 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和她说:“不要想着退缩,小乌龟。” - 那天晚上回去,谢微雨想,哭过之后她就不应该在退缩了,她至少要往前走一步。 所以第二天早上,她特意去经常光顾的那家面包店,买了五分早餐面包,其中特别的那一份,她写了一张便签纸贴在上面: 【今天心情好多了,小乌龟准备爬起来。】 画上简笔画的乌龟形象,谢微雨专程跑了一趟二十八楼,不过因为她现在不是助理室的员工,她特意拜托崔航帮忙带进去,又告诉他把写字的那一份交给谈叙白。 崔航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自从她申请调职,助理室的人都以为她和谈叙白就这么完了。看她今天还挺开心的样子,看来老板昨天都不舍得给他们的蝴蝶酥起了作用? 果然,拴住女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的嘴巴尝到甜头。 崔航哟了一声,丢给她以后,故意说的很大声:“我没空,他就在办公室里,你自己去送一趟又能怎样?大家都是同事,老嘴老脸的,有什么不可以进去的?” 这声音成功引起陈景秀的注意,两个人唱起了双簧:“哎哟喂,我当今天吹的什么风,谈总,谢微雨找你,她说要请你吃早餐。” 扒在助理室门口的谢微雨:“……” 她朝他们两个丢过去一个大白眼,还不等她进去,董事会副主席老郑忽然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直往总裁室跑: “谈总,叶董事长来了,要不要下去迎接一下。” 一瞬间,助理室的四个助理们立刻就像是耗子见到了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还把办公桌上的闲杂物品全部收走。 看到崔航给她递眼神,谢微雨立刻会意,正想走,总裁室里传来谈叙白的声音:“谢微雨,你直接进来。” 想必老郑口中所说的董事长,就是公司网页信息上的那位创始人叶礼泽,看四个助理那么害怕,应该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但谈叙白却喊她进去,两个人的关系应是不错的。 她进去时,老郑还在郑重其事的和他交待:“谈总,你应该下楼接应一下的。” 毕竟是董事长,职位在他之上,作为董事会副主席,老郑还是不敢怠慢。 谈叙白却连眼睛都没抬:“他有腿,自己会上来的。” 看他这样波澜不惊,老郑心里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先退下了。哪里想到,他刚刚走到助理室门口,那位传闻中的董事长叶礼泽就已经到了门口,他没搭理老郑献媚的打招呼方式,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谈叙白,你小子有种,老子今天特意开了迈巴赫来,让你去楼下给我摆个排场,你却非要老子自己上来,我董事长的脸往哪里放?” 叶礼泽连墨镜都没摘,直到他走到办公室,瞧见一个小姑娘站在谈叙白的办公室门口,叶礼泽笑了笑:“哦,原来有佳人到访,难怪不要我这个兄弟了。” 谈叙白接走了谢微雨的面包,没让她走,和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兄弟,叶礼泽。” 一句好兄弟,便足已见得两个人的关系有多好。 然而叶礼泽只瞧了一眼谢微雨,就像只高傲的孔雀般下垂着嘴角,敷衍的说了句:“嗯,见过谢大小姐。” 谢微雨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来者不善,一种自内心油然而生的敌对感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把面包交给谈叙白,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谈叙白因为叶礼泽的失态皱紧了眉头:“你干嘛,我把人介绍给你认识……” “谈叙白,”李业泽把脸上戴着墨镜摘掉,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神态较真了起来,“我就是为了谢微雨来的。” “我反对你和她在一起。” 第51章 我不采纳 叶董事长到访的消息,不出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从庆城迁过来的老员工们知道他性子的,都说这位甩手掌柜通常就是走马观花的逛一圈,不会下基层来走访,但像戴春桃这种没见过他的员工,都因为这个消息变得格外紧张。 一个谈叙白就已经够大家提心吊胆的了,这位从不露面的董事长竟然从庆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跑过来,要说只是过来逛一圈,那怎么可能。 消息传到网络营销部的时候,部门里的各位难得如此统一战线,自觉把卫生打扫了,还把工位上各种与工作毫不相关的东西统统收走。 戴春桃说:“反正一般这种长期不出现,一出现就闹出大动静的,肯定不会只是来走马观花,搞不好是职位调动什么的。” 至于是不是职位调动,谢微雨没有心思去猜,她只觉得那个人来者不善。 因为当初冯初兰踏进她家大门的时候,就是用了一个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可她想了一早上,也没想起自己认识叶礼泽。就算她曾经在庆城实习过大半年,也没和人起过什么争执,结过什么怨,更别说是像他那样身份的人。 她想不明白,便在工位上发起了呆,恰好此时戴春桃戳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抬起头去,瞧见早上在总裁室有过一面之缘的叶礼泽正带着一些部下训斥对门一个销售部男同事。 听他们的对话,好像是逮到了上班时间打电话。 竟然因为这种事情把人拉出来当场训话,可想这人的脾气应该比他第一次见面给人的感觉还要糟糕。也还好是个甩手掌柜,公司交给他管理可能早就完蛋了。 眼看着叶礼泽批评完对面朝他们部门走过来,整个部门开始人心惶惶,连呼吸都凝固了起来。谢微雨也开始低着头处理手上的客户资料,心里却忍不住的想: 这人明明比谈叙白大那么多岁,性子却一点儿也不稳重,脾气暴躁,傲的像个纨绔子弟似的。 好奇谈叙白是怎么和他处成好兄弟的,还是那种铁打的交情,不然也不会放手把公司交给好兄弟管,自己当个甩手掌柜。 “谁养的多肉和金鱼?” 叶礼泽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台上的几盆多肉。他转过去看了眼身后办公的职员们,直到他眼皮子底下有个人举了手:“我。” 瞧见这人是谢微雨,他笑了笑:“你还挺有闲情逸致?” 他立刻摆起了臭脸:“在二十五楼的窗台上养盆栽和鱼,高空坠物是要判刑的,你不知道?” 办公楼的窗户都开在上方,靠近窗台的地方是玻璃,如果存在安全隐患,她不会主动在那个地方养盆栽。刚刚他从对门过来,也没见他提起盆栽的事情。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要批评一顿? 谢微雨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刚刚准备开口,就听那人说了一句:“还想狡辩?滚过来收走,明天再看到就收拾东西回家!” 这犹如躁郁症一样中气十足的教训,把她原地吓了一跳。 到底还是脸皮薄,她立刻把窗台上的多肉收下来,有人却在这时候添了一把火,副经理杨思彤走过来,说了她句:“小谢,早就和你说了不要放在窗台上,我说了几遍你都不听,你看,惹叶董不高兴了吧。” 要不是因为今天雷丹珍出差在外,杨思彤这只猴子怎么有机会当霸王。上次在逼谢微雨站队的事情上面没讨到好处,看机会来了,她立刻添了把火,和叶礼泽说: “叶董,这是我们部门新人,不懂事,我替她和你说声对不起。” 杨思彤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吼她:“道歉啊,愣着干什么!” 被两位上司轮番教训了一顿,还被那么多同事围观,谢微雨忍着委屈,说了句:“对不起。” 叶礼泽倒是把重点放到了杨思彤的那句话上:“新人?怎么进来的?” 谢大小姐这种身份背景,开个后门应该很简单。毕竟连副经理说话都不听,那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叶礼泽没等她回答,已经认定她这种身份的人只能靠背景,笑了笑,临走时说了一句:“人事部都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往公司里招,我要去趟人事部。” 这句话无疑在暗示她过不久即将被炒鱿鱼,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不敢出声,等人走出去老远了,吓到腿软的戴春桃才走过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你没事吧,他人走了。” 好友的一句安慰,忍不住让她鼻尖一酸,她努力把涌出眼眶的眼泪憋回去:“我没事。” 大学期间她做过很多工作,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做错事被责罚的时候,但是这次,被两位领导赤-裸裸的针对,那一瞬间只有满腹的委屈。 - 晚上,谢微雨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下班时间,比平常晚了半个多小时。她找了个纸箱,把浴缸和盆栽放进去,准备拿回家里的小阳台放置。 回去的路上经过面包店,她顺手进去买了两份,准备给谈叙白带一份,不巧,在经过小区商业街的那条路上,她刚好撞见谈叙白在一家火锅店里聚餐,他对面坐的是陈景秀和叶礼泽。 好像三个人是大学同学来着,难得碰上,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的。 她很少在谈叙白脸上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放松,和叶礼泽交谈间,他时不时和他碰杯,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话题,笑的很开心。 毕竟如果按照正常年纪,他也不过大学毕业,大抵年轻人的朝气就是这样挡都挡不住的吧。 那一刻,谈叙白少见的像个少年,那双谈笑风生的眼睛里,看的都是自己大学里最好的搭档和兄弟。从大学到现在,那也是很多年的友情了吧。 然后他的目光在瞧见路过的谢微雨时愣住了。 这时候她再想走已经来不及,只好和出来的他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那人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上抱着的大箱子上面,发现那里面是盆栽和金鱼,好像是她养在公司的: “这些是你养在公司的,怎么,要带回去?” 见他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她没多说什么。 谈叙白又说:“进来吧,一起吃顿饭,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的目光寻到叶礼泽落过来的打量,礼貌的拒绝了:“我赶着回去喂鱼呢,就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她抱着箱子往小区大门口走,谈叙白蹙了蹙眉,进去餐厅时,看了一眼叶礼泽。 他和叶礼泽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比大学才认识的陈景秀铁一些,顾忌陈景秀吃的高兴,他也就没当着他的面提及早上他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以前,他想做什么,选择走什么样的路,他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建议,更何况是和谢微雨有关的。 那句“我反对”在谈叙白听来,就和以前他想做什么,他总要插上一脚一样。 心里想着事情,聚餐的后半段吃的便不怎么尽兴了,三个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叶礼泽说想在他哪里住几天,两个人便一起往小区走。 一路上谈叙白没说什么话,倒是叶礼泽说了一路,大多是他带着公司搬来庆城之前的事情,还有一些大学时的趣事,叶礼泽说:“你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把OS扎根在这里,我承认了,你不是只会玩机器人,还有点经商头脑的。” 刚刚饭桌上喝了一点鸡尾酒风味的饮料,他酒量不好,看他说话醉意熏熏,谈叙白不晓得他到底有几分醉意。后来回了他那间小麻雀似的两室一厅,叶礼泽坐在他家巴掌大的客厅里,愣了好半天: “我听说谢微雨就住你隔壁,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要住这种蜗居了。” 公司里有不少曾经的老部下,他作为董事长略知一二很正常,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了解谢微雨比了解公司还要更多。 谈叙白给他倒了杯温开水:“不要岔话题了,你今天在公司里做什么了?” 他开了一中午会议,下班才听说他这个董事长下基层去逛了一圈,惹了一圈仇恨回来,不过他这个在基层里没什么好名声的总裁在他的对比下民意度往上涨。 “她和你说了,女人怎么那么喜欢告嘴呢。”叶礼泽脸上突然冷下去的态度,明显很厌恶谢微雨。 “关于你对于我和她的任何建议,我不采纳。” 从曾经的默默注视到现在光明正大的追求,他不是为了听他的好兄弟一口一个不喜欢,一口一个看不惯。 叶礼泽揉了一下发疼的后脑勺,想靠沙发,但是发现他的客厅里只有椅子,不爽的皱起了眉头:“我们哥俩,说一句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也不为过。” “老白,我说句实在话,当时听到你在庆城注视的那个女生和你有交集的时候,我是发自内心的替你感到开心的,我的兄弟终于不再只会看他老妈和机器人了,这是一件好事。” “以前你喜欢她的时候,人家有对象……靠了!老子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咋不逼着你去挖墙脚,然后挖失败了,不就没有今天这一步了?” 谈叙白听他说了一些和话题毫不相干的过去,企图避开重点,他板着脸扫了他一眼,准备把侧卧打扫出来给他下榻,但那人却直接追着进了侧卧,和他说: “我是为你好,走到这一步就可以了,别走下去了。” 谈叙白头也不回的整理被褥,用沉默代表了拒绝,直到他听到叶礼泽说了一句:“你在浦城怎么说也一年多了了,我想你对屹千华集团应该不陌生吧?” 屹千华集团是国内名列前茅的洗涤用品公司,成立至今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是国产品牌里经久不衰的典型代表,旗下有三百多个子品牌,算是洗涤用品行业里的一哥。 屹千华的公司总部就在浦城,谈叙白当然有所了解。 就在他在思考叶礼泽怎么会把话题扯那么远的时候,那人说了句:“屹千华集团姓谢,从谢老爷子传到儿子谢知山手上,这个集团屹立六十多年不倒,可想这家人是有点本事的。” 谈叙白知道谢微雨的家庭背景没有别人口中误解的那么糟糕,至少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不像个无名无姓的普通人,可能家境会好一点,但还没有强大到这样的地步。 所以他从没想到把谢微雨和屹千华集团扯上关系,因为谢氏家族从来都很低调,上了几次浦城市的富豪榜榜首,商圈里的人也只晓得谢知山和谢闻景是两兄弟。 “我都打听清楚了,谢微雨是谢氏家族里唯一一个女孩,也是长姐,圈子里的人都说她被几个叔叔宠坏了,骄纵跋扈的很,成日里没事就和自己小后妈对着干,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她小妈和他爸爸在一起那么多年,莫名其妙流产了四次,一次都没怀稳。因此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只能去亲戚家收养了一家干女儿。” 他看向叶礼泽:“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不重要,你得明白,不管这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她对她那个小三上位的小后妈是嫉恶如仇的。” 谈叙白目光里有些闪躲:“她后母对她不好,为什么不可以恨她。” “你觉得重点是她后母吗?” 叶礼泽知道他在回避这个谣传背后反映出来的,更重要的问题,他盯着他闪躲的那个目光:“她的家族太大了,我们家和她家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更何况是你这种身份,老白,你明不明白你这种身份在他们这种豪门望族眼里就是条贱命。更何况你妈现在还躺在医院病床上,谁知道植物人到底要睡多少年,你瞒不住……” 他打断他的话:“我没有想过要瞒她!” “那是以前你以为她是个普通人,现在这种庞大的背景下,你还敢说吗?”叶礼泽气他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执迷不悟,“谈叙白,我咬定你不敢和她说!” 第52章 暗流涌动 谢微雨把带回去的多肉和鱼缸安置在家里的小阳台上,又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速冻饺子简单对付了一顿晚饭。 突然有点想念谢繁星寒假住在她这里的那些日子,每天晚上都能找犒劳的借口做顿大餐,三个人一起,屋子也比现在热闹的多。 她翻了一下手机日历,距离高考只有短短半个月不到,她一直和他的班主任保持联系,知道他的成绩一直都在稳步往上升,她的心里负担也早已没有最初那么重,她现在只盼着冯初兰千万不要作妖,等谢繁星顺利参加完高考,她和冯初兰之间的恩怨也终于可以无后顾之忧的一笔算清。 想的入了神,直到手机来电铃声将她从过去的回忆里拉扯出来,她接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许久没有联系的谢老爷子。 她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一声委屈的:“微雨啊,你都好久没联系爷爷了。” 她和爷爷的关系亲近一些,爷孙俩一个星期总要有一通电话,上周调回原岗位加了几天班,也就没来得急打给他。 老人总是越活越回去的,电话里把谢微雨忘记给她打电话的事情责备了一番,闹起了小脾气。 谢微雨哄了一会儿,老人家才开心起来,问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听到她说都在忙工作,谢老爷子让她不要那么拼命,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说: “最近我去你韩爷爷家喝茶,碰上他孙子也在家,小伙子人长得俊朗,年少有为,我越看越喜欢,想着给你牵根线,要是成了,那可是亲上加亲上。” 这位韩爷爷是她爷爷生意场上深交快三十年的盟友,至于他说的韩家那位小伙子,谢微雨以前在宴会上倒是碰到过几次面,后面家里出了事情和谢家断绝往来,她也就没去参加那些圈子里的聚会了。她现在回想起来,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那个人好像有点壮壮的,脾气还不好。 “我记得他小时候不长这样啊,怎么出国一趟回来,人变得帅的不行,有一种气宇轩昂的风骨,我觉得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 谢微雨哭笑不得,打断他的夸赞:“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要不介绍给弥音?” 弥音就是寄养在他小叔家的那个女生,也算是谢家这一辈的女孩子。 “你当我不知道弥音几岁?那丫头比谢繁星年纪还小,你糊弄我这个老家伙呢。” “我这年纪也没多大啊,而且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她一边吃饭一边和爷爷说,“我心里有人了,相亲的事情就算了。” 谢老爷子可不想善罢甘休:“我都听谢繁星说了,你大学时是谈过一段不着边际的恋爱,反正对方是什么身份的人我不想去纠结了,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你也不必老挂在心里。” “不是,是别的人,虽然现在还没成,但他人很好,比韩先生好看得多,优秀的多,这事儿你就别逼我了,我是你唯一的孙女,爷爷,你难道舍得我去搞商业联姻那一套吗?” 谢老爷子的心思她太清楚了,两家世代交好,实力相当,要她真的和韩先生成了,不仅仅对商业发展大有益处,更重要的是,以后她和父亲会捆绑的更深。 她不想受制于谁,也不想去接纳一个完全不会动心的人。 她这样可怜巴巴的一说,谢老爷子也就拿它没辙了,后来聊了些别的,那端才不甘心的挂断电话。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直到凌晨一点,她在睡梦中被一阵手机震动声吵醒,迷糊的接起来,是小叔打来的电话。 谢微雨起床气爆发,生气的想骂人,那端倒是先骂起她来了:“你在爷爷耳边吹的什么风!” 小叔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她当场吓得从床上坐起来,瞌睡全无:“我没说什么。” “是你建议弥音去相亲的?” 她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话题到了小叔耳朵里就变成弥音去相亲了。 她小叔显然当了真,所以凌晨也要打电话追过来问责,她心惊胆战的说了句:“我开玩笑的,弥音要高考呢,爷爷也不可能让她去相亲啊。” “姓韩的都把微信加她手机上了,你怎么解释?” 弥音才几岁啊,爷爷真的糊涂了,怎么能这样胡来,她家永远都欠着弥音,赎罪都来不及的,现在搞这一出,倒好像她有意为难人家。 被小叔逼到这个份上,唯有把矛盾的源头往自己身上揽,谢微雨只好说自己愿意去和韩先生相亲,把自己的微信名片推给小叔。 闹了一场误会,最终还是没把相亲的事情推掉,还把小叔迁怒了。 毕竟弥音是寄养在小叔家的名义上的小侄女,护犊子的小叔不护她还骂她。 对比之下,她这个真侄女心更塞了。 最近总是被骂,就跟踩了狗屎一样,看来又得回家拜祠堂了。 - 第二天早上谢微雨去公司,发现来了好些某牌家具城的人,他们把靠近窗边的那一排工位尺寸全部量了一遍,听戴春桃说因为昨天她种盆栽的事情,谈总让他们按照尺寸给每个靠窗的员工配一个定制的花架子。 戴春桃说:“和叶董比起来,谈总简直就是天使,我再也不说他是老虎了。” 整个公司又不是只有谢微雨这样做,但因为她是第一个开的刀,后面叶董巡视到其它部门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部门都把靠窗的绿植全部搬到了休息区。 谈叙白自己掏钱给员工定制花架子,把叶董和她之间的矛盾平息掉了。 早上例会过后,谢微雨收到了谈叙白的微信: 【昨晚我帮你教训了一通脾气不好的某人,以后用花架子光明正大的养,我们一起气死他。】 他发微信从不用表情包,这次少见的把她以前发给他的一张猫猫表情发给了她。 幻想叶董因为这事被气到跳脚的场面,谢微雨忍不住看着手机界面,扑哧的笑了一声。看到戴春桃投过来一个看傻子似的目光,她立刻轻咳了一声,继续低着头工作。 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她避开戴春桃,满心欢喜的打开手机,直到看到发信人,眼里满是失望。 原来是那位韩先生把微信加了过来,他备了注【韩衍】,通过没多久,那人就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两个人随意聊了一些你来我往的客气话,谢微雨不太想搭理他,称自己在忙,之后就没在管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小叔去相亲,至少要把流程全部走完,所以她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约对方中午在公司附近一家咖啡店碰头,准备随便喝个下午茶就走,这样既不耽误自己上班时间,也不耽误晚上回家煲剧。 中午下班时间一到,她和戴春桃打了个招呼,搭乘最早一部电梯离开了公司。 午休时间有两个多小时,足够两个陌生人进行完一场不情愿的相亲。她踩着时间抵达咖啡店的时候,对方比她早到了五分钟,两个人进了店里,挑了一个光线位置不错的位置。 谢微雨点了面包简餐和咖啡,顺便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她印象里的韩衍还停留在初高中时期有些壮的大男孩模样,几年不见,倒真的如爷爷所说变化很大,差点没认出来,韩衍给她递了糖块,笑道: “你好像没什么和我聊的?” “我是被逼的,回去以后你和你爸说我们两个不合适就成了。” 这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韩衍愣了半响:“但你爷爷挺希望我们两个凑一对的。” “我爷爷也希望我和我爸家和万事兴呢,你看我和我爹和睦了吗?” 以前两个人总在宴会上碰面,那时候她还是个文静的淑女,跟在妈妈身后像只跟屁虫,自从谢夫人早逝,听说她和谢家断了联系,再见面,脾气倒也变得有几分执拗了。 韩衍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对这圈子里的一切比普通人有更敏锐的直觉,对于感情的事情更是看的很淡,他索性也开门见山:“既然长辈都满意我们,商业联姻或是契约结婚我都可以接受,所谓成家立业嘛,不成家我父母也不放心把企业交给我管理。” 谢微雨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重创:“所以你结婚和相亲只是为了要一个成家立业的好名声?” 这个人对婚姻的看法显然和她不在一个世界频道上,连一点点的婚姻观都沾不上。虽然他在圈子里的名声确实不错,但这并不表示她甘愿走爷爷愿意她走的那条路。 “我想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只要门当户对,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如果是这种门当户对,你觉得婚姻关系能维系多久?如果某一方破产,还能相懦以沫白头偕老吗?”谢微雨不认可他口中所谓的门当户对,她已经不想再呆下去了。 她站起来,准备说句道别话从此不相往来,但韩衍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听说你小妈有了,这次不管怎么说,你爸是一定会和她去领证的,你就算是长女,将来也一定会受到威胁,你要想在谢家有一席之地,如果不找个靠得住的老公,你迟早被你后妈斗死。” 谢微雨一愣,握着咖啡杯的手有些颤抖,昨晚爷爷打电话来根本没和她说起这些,连爷爷也瞒着她,小叔竟也瞒着她。 她气的不是冯初兰那边的动静,而是小叔和爷爷都统一没和她提起这些变故。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强壮镇定,甩开韩衍的手:“抱歉,我如果对谢家的商业帝国感兴趣,我早就和那个三儿住在一个屋檐下斗的你死我活了。” 从她选择离家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谢知山的任何东西。 如果不是想着还有个弟弟要高考,怕谢繁星走她当年高考失利的老路,她早就动手了。 韩衍倒也不逼她,松开手以后,和她商量道:“你不用急着把我们的结果告诉长辈,你考虑看看,你要是信不过我们之间的联姻利益,可以签个婚前协议,你小妈这种人一旦生了孩子得了势……”韩衍对她家那档子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小声说: “我听说,当年你小叔在医院和你爸打起来,是因为刚好碰到你小妈把你的呼吸机拔掉,那时候她就想把你杀了,你想想看,要不是因为你弟是个哑巴,又废柴,他能把谢繁星一起干了你信不信?” 看清楚局势的人,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得清楚,两家关系交好,这些烂谷子的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韩衍只做他认为在当前局势下最有利的决策,他试图说服谢微雨: “你是个聪明人,到底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53章 风起时 韩衍知道现在谢微雨的状况属于被动中,她正被冯初兰逼着往一条不得不去的路上走。 无论是逃避还是换一条路走,真要行动起来,不会走的那么顺利,而他,愿意抛出那根橄榄枝。 她以为谢微雨会感激,并在考虑之后和他合作,谁想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唇角勾起一丝嘲讽:“韩先生,从我出走谢家开始,你觉得我对男人靠得住这句话,还有几分信任?” 从她发现自己父亲靠不住开始,她就晓得未来人生路上不必要去想着依附谁,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稳定的靠山。临走时,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这是AA制的钱,韩先生要找的合作对象,永远不可能是我。” 看来她不仅是性子执拗,直爽的脾气也毫不遮掩。韩衍莫名对她好感倍增,付了咖啡钱以后拿着那张钞票追出去:“出来相亲还要AA制,传出去我韩家的面子挂不住,你要是真的觉得欠我点什么,下次请我吃饭。” 她怎么可能不懂对方的套路,无论存着几分真心,她都不愿意和他过多牵扯。可不等她说拒绝的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谢微雨嘛,那么巧?”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毕竟昨天才在他的办公室里骂了她一顿。不想她转过身去,却瞧见谈叙白也跟在身后,两个人似乎正要去买咖啡。 趁着午休时间出来相亲还被对方看到,谢微雨有点懊恼,局促的和他打了声招呼,没搭理韩衍,直接往公司方向走了。 眼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掉,叶礼泽的目光却是很久都没有收回来,他呢喃了一句:“她和韩大公子这是在相亲?” 两个人不巧听到了韩衍说的一些话,显然谈叙白也听到了,瞧见他面无表情的进去店里买咖啡,叶礼泽追着进去,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连他的相亲对象都是韩家这种级别的,你和他没戏的。” 从昨晚开始,叶礼泽就跟老妈子上身一样,泼了一瓢又一瓢的冷水。现在逮到了机会,自然要泼一盆更大的水:“这是商业帝国联姻吧?我看这位韩公子对她很有好感,两个人竟然很配。” 谈叙白点了咖啡外带,坐在休息区,听着叶礼泽把冷水一瓢一瓢的泼自己脑袋上,终于忍不住,给他递了一个眼刀,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叶礼泽踢了他一脚:“我和你说话呢,乖儿子,玩什么手机?” “儿子孝敬你,送张机票给你,回你的庆城去,别来烦我。” 两个人十几年发小,虽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崩掉,但叶礼泽还是觉得他的做法有点寒心:“老白,你能不能听听我的建议,你怎么就那么执拗,就像当年一样,你要是听我的,你妈就不会变成植物人,你何必一个人熬过十一年。” 提起当年的事情,谈叙白手上搜索机票的动作忽然顿住,他抬眸看了一眼,把脸转向窗户外面,眼神里有些愧疚,沉默了许久,他只说了一句:“如果时光能倒流,我的选择不会变,但一定会把我妈看住。” 可是哪里会有这种奇迹,母亲变成植物人以后,他唯一还坚信的奇迹就是有一天母亲能一觉醒来,忘记了一切,最好忘记她有个儿子。 叶礼泽平日里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瞧见他目光一直不敢转回来,他主动去拿了外带的咖啡,出门的时候搂着他的肩膀:“算了,晚上一起去看看你妈,他估计还能记得我的声音,我也好久没和她聊天了。” 他知道谈叙白的脾气,虽然不知道遇见谢微雨到底是他的劫难还是人生转折点,但他都不希望他出现任何动荡不安的变故,他比他大六岁,一路上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 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他能过安安稳稳的普通日子,而谢微雨那样的身份,显然不能做到。 - 谢微雨没把自己趁着午休时间相亲的事情和同事提及,因为没来得及吃午饭,随便买了个三明治垫肚子。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她收到了谈叙白的微信: 【来安全通道拿咖啡。】 想起中午在咖啡店门口的匆忙离别,谢微雨不好意思和他见面,手戳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不等发什么,那边又催: 【三分钟,不来拿我送去你部门。】 【好的谈总,我马上来。】 她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不见面也能猜到她心里的所思所想,看杨思彤还没有回来,她收拾了一下桌子,精准避开大众视线,绕了一圈才走到他们私下见面的安全通道口。 这会儿楼层里的同事们都准备上班了,外面也安静得很。她一走进去就瞧见有个熟悉的身影躲在背后,她剁了一脚,把安全通道口的声控灯摁亮,进去以后往身后看了眼,确定没人跟着,这才伸手去接咖啡,笑着说道: “谢谢谈总,明早来这里,我请你吃早餐。” 装着咖啡的袋子却只停在半空,她抬起头去,正巧撞见那人眸色深沉的盯着她。 她就知道,肯定是借着咖啡来问她韩衍那件事情的。她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了句:“那个人是我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对象,我就走个过场,给长辈一个交代。” 谈叙白自然不是来问这种事情的,毕竟两个人在咖啡店门口因为一百块客气推脱的模样,明眼人早就看明白了。他笑了笑:“心虚什么,我只是来给你送咖啡而已。” 说着,他把咖啡手提袋递到她的手上。 原来是她小肚鸡肠了。其实就算他不问,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就是觉得被他和他的朋友撞见,有点难为情。 想到这些,她不好意思的蹭了一下鼻尖,死要面子:“我才没心虚,我就是随口和你一说。” “哦。”每次逗她的时候,他总觉得她像只傻乎乎的小兔子,他微微倾身,盯着她的眼睛:“那你怎么不和别人随口一说?” 别人和他,是不一样的。 他一倾身,她的鼻尖就能闻到那股好闻又令人安心的气息,谢微雨看着那双打量她的眼睛,耳根子有点红,别过脸去以后,说道:“谁让别人没听到,就你听到了?” 话音刚落,到了时间点的声控灯就自动熄灭了,谢微雨拍了个手巴掌,大概因为拎着咖啡,没弄亮。她尴尬的比着鼓掌的手势,看着面前那双因为光线暗了下来变得深邃又朦胧的眼睛,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起来,只好别开脸去,岔开话题吐槽道:“哈哈,这灯不亮了,指不定耳朵有点问题。” “你别开我的目光干什么?” 短时间内,她已经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好几次,谈叙白蹙着眉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谢微雨被他捏着下巴,目光一抬就瞧见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醋意和占有欲,他勾着唇角笑了笑: “有竞争对手不是坏事,至少说明我眼光好,看上的人很优秀。” 他特意在后半段话上下了重音,故意说给她听。 - 中午喝了谈叙白的咖啡,晚上谢微雨回去的时候就觉得精神倍增,连一直毫无头绪的论文也写得格外顺畅,灵感如泉涌。 她想了想,把中午拍下的咖啡图片发到了朋友圈里面,第一次写下了有关于那个人的点滴: 【我喝的是咖啡吗?不是,我喝的是神仙水。】猫猫.JPG 是她的神祇下凡给她送的神仙水。 发完这条朋友圈,她一连写了半个小时,直到被谢繁星的一通电话打断,这才接起来,顺便走到客厅去接水喝,她问:“谢繁星,还有两天你就要考试了,还想着给我打电话呢?” 那端沉默了一下,好久都没有说话,她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细微的抽泣声,顿时紧张起来,放下杯子就想往门口走:“你在哪儿,出什么事情了?我去找你。” 谢繁星哽咽了半天,才和她说:“我刚刚听说,冯初兰怀孕了,而且她好像还不准我们回家了。” 这事情她早上才从韩衍哪里听说,没想到那么快就传到谢繁星耳朵里了。如果不是冯初兰有意为之,她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在高考这几天把这种消息传到一个常年不回家的高中生耳朵里。 她努力保持镇定,不想把自己的情绪传给谢繁星:“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哭什么,多大的人了,连这点抗压心里都没有?” “爸爸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们了?” 谢繁星自小体弱多病,没什么安全感,几个堂兄都比他优秀的多,在家族里本来就是不受宠的那一个人,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面临什么样的位置。 “我一想到冯初兰竟然能怀孕,我就难过。” 自从冯初兰踏进大门,爸爸的目光什么时候有真正的停留在他们姐弟俩身上吗?她早已看淡了,但谢繁星不同,他心底里还是依赖着那个家庭。 “我觉得,我要是真的上了大学了,不住家里了,冯初兰一定会把我的房间都霸占了。” 听到她说这些话,谢微雨只觉得头疼,千防万防,就算让谢繁星继续装哑巴,这冯初兰还是会搞幺蛾子。 她最擅长拿人心,不然也不会知道谢繁星的弱点,把这个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谢微雨穿上鞋子,关上房门就往楼下走。 她今天必须回一趟谢家,看看冯初兰那个贱人到底准备玩什么花样! 第54章 去你的世界 安慰好谢繁星的情绪,走到楼下谢微雨才发现屋外天气阴沉,好像要下雨。她走的急躁,没有选择回去拿伞,招来一辆出租车后径直前往父亲谢知山的宅邸。 从住处到父亲家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在车上,谢微雨一直在给弟弟发信息,让他不要胡思乱想,言论能传到他的耳朵里,说明冯初兰只是想故技重施,故意要给他造成压力。如果他真的开始患得患失,胡思乱想,那才是进了她的圈套: 【不管爸爸给不给我们进家门的话是真是假,谢繁星,你现在要关注的不是这种问题。】 【我知道,我应该好好复习,发挥正常的水平。】 大道理谁都明白,但并不是每个人的心态都能平静下来,就像当年,她第一次得知冯初兰存在的时候,也一边在考场里哭着写试卷,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受到影响。 后来得知自己的分数距离心仪的大学只有三分之差的时候,她出了车祸躺在医院养伤,母亲也没了,那段时间心灰意冷,撕着日历过日子,每一步都举步难行,熬过去的日子就像是走在刀尖上。 伤心过度病倒的谢繁星更是直接在医院躺了大半年,耽误了学业。 母亲一走,这个家就跨了,散了。 这些过往,至今每一幕都历历在目,过去在时刻提醒着她,每一天都要为了将来的一刀两断做准备。 她刚刚抵达父亲的居所,天空就飘起了小雨,别墅区要穿过小区的步行栈道,她只好把手顶在头上,小跑着往谢知山的门牌号寻去。 这片区的房子都是独栋小洋楼,大学之后她再也没回过这里,建筑物虽然没变,但她对父亲家的门牌号早已生疏,好不容易找到门牌号,通往主屋的大门却紧闭着,看到宅子里还亮着灯,谢微雨摁亮门口的视讯通话,家里的管事阿姨早已换过了,谢微雨不知道她姓什么,不过对方似乎认得她。 不过几分钟,管事阿姨就带着四五个安保打开了房门,她并没有请她进去,只是交代了一句她父亲留下的话:“谢小姐,先生交代过,你要是来找茬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把你请走。” 她看着面前那张陌生的脸,大抵所有的刻薄面相都长得相似,她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一些和冯初兰很像的影子,所有狗仗人势的姿态,脸上都写满了丑陋两个字。 她抬手推开挡在门口的一个安保,径直往住屋走:“让开,我找冯初兰!” 挡在门口的管事阿姨没有追进来,但很快的,她就发现家里的庭院里站了足足十个安保,他们都围在进入住屋的大门口,皆是穿着黑色衣服,打着黑伞。 她转过去看着那个女人:“我回我家还要过五关斩六将?谁给你的胆子!” “是我。” 二楼的花园阳台上传来一声悠闲的回应声,她淋着小雨抬起头去,瞧见冯初兰站在阳台上,身上穿着一件很厚的绒大衣,她看起来有些虚弱,脸色寡白着,对着她说了一句道歉: “对不起啊,微雨,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也晓得我几次都没保住,这次好不容易怀上,现在只敢在家里养胎,哪里都不敢去。” 听她这样说,谢微雨想起了爷爷当年和她说的迷信话,说她当年一通电话害了三条人命,把自己未来的福气折了进去,是天赐的报应。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怀了个胚胎就想称王?我看你没那个享福的命!” 冯初兰可不就是碰上了个谢知山不在家的机会找了些安保来,她就是想看看昔日骑在她头上的人今天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和她吵架,不如回屋躺着睡一觉,她挥了挥手,直接让堵在门口的安保赶人: “请谢小姐回去,医生说了,我每天都必须睡够十二个小时。” 眼看着她身边跟着的养女谢常凤把阳台门关上,不等她说什么,几个安保已经围了上来,很不客气的看着她:“谢小姐,请吧。” 知道自己寡不敌众,对方有所防备,也或者是借此故意激怒她硬闯进去闹一趟,万一孩子掉了,会像以前一样给她扣帽子。 她暂且退到门口给谢知山打了个电话,直到接连打了三个才被接通,谢知山没料到女儿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开心没几秒钟,她就听女儿说起自己和后母的事情: “微雨,第一次她可是在和你吵架之后不久就滑了,她本来就体虚,怀个孩子不容易的,你就别去气她了,听我的话,回你住的地方去,等我出差回来,我代她给你道歉。” 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她的心里只有满满的怨恨和厌恶,尤其是当她听到谢知山在电话里袒护一个人的那种语气时,她只觉得可笑,笑自己竟然还想着给他打电话。 这样做,不过换来一次比一次更加失望,磨掉了心里对父亲的那些好感,也就只剩下了自嘲和失望。她笑了笑,又听到那边说:“前次我给你的那张卡够不够用,我看你每个月都有支出,回头我让徐秘书再给你寄一张,你随便花。” 父女俩最后一次见面就是过年那段时间,谢知山为了讨好她给了她一辆车和一张卡,车子她一直没开,倒是那张卡每个月都有消费记录。 他觉得女儿用他的钱,就是在心里退了一步,本来是想着抽个时间让老爷子做个调和人,慢慢把关系修复好,最好能和他的合作对象或者忠心手下结婚,捆住了女婿,女儿也就不会跑。 谁想到这个档口赶上冯初兰怀孕,流了四次怎么说都成了心理阴影,要是能稳住,委屈一下她也没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变成她记忆中那个什么事都听她的好父亲,听到她不说话,他甚至加了筹码:“对了,我还看了西郊那边的房子,环境好,都是大平层,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 “你觉得我缺钱吗?”谢微雨笑了笑,她自小过的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缺。家庭和睦的那几年,她一度觉得自己是天生的好命。 谁能想到有一天所有人都为之羡慕的家庭背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会变成如今这样分离崩析。 钱能摆平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唯独情感,用钱来衡量就会变得俗不可耐。 她擦了一把滑下来的眼泪,走进了雨幕里,笑道:“我从始至终要的都是以前那个和睦美满的家庭。” 太过美好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毫无预兆的破碎了,残留下来的痛苦会比早有预知要痛的多,可笑的是她明明已经受伤,今晚还是会想着打个电话给她父亲。 也许她心里还存着火星子,还存着点什么妄想。 “我只是让你暂且回去,又不是不让你进家门。”谢知山搞不懂她到底想要什么,“我对你妈是有亏欠,但我对你有什么亏欠呢?吃的穿的用的,稀奇古怪的,爸爸都满足你。要是星星能摘下来我都愿意去爬那个梯子。你总提起一个死掉的人有什么意思,人死不能复生的。” “因为我妈是冯初兰害死的!”谢微雨走在雨里,怒哄出声,“她害死我妈,害死弥音的爸妈,你让我认一个杀母仇人当妈,和她组建一个看起来和睦的家庭,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笑话吗!” 谢微雨亲身经历了那一场车祸,她全程见证了冯初兰用了怎样的诡计去动摇人心:“我有时候还会做噩梦,梦见那天我被压在车下,我喘不过气来,妈妈一直抓着我的手说坚持下去。” “你从未问过我,那个时候害不害怕,恐不恐慌。” “你也从未问过我,大学里有没有交到朋友,一个人住冷不冷。” 他以前从不这样,他每次出差回来第一个抱的孩子总是她,陪着她去上钢琴课,宴会也要带着她去显摆,她每一个生日他都记得,每一个生日都有惊喜。 但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我今年的生日都已经过了,所以你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 这些问题,让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很久以后,他才说了一句:“对不起,爸爸今年真的太忙了。” 并不是只有今年忙,母亲去世以后的每一年他都很忙。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他应该说对不起的人,长眠于地下,死都没瞑目。 这通电话,存着她对父亲仅有的一点火星子,是他亲手灭了这个火星子,死水微澜,大抵说的就是这种心情。 - 挂断电话时,雨已经下的越来越大了,她本就没带伞,从小区里出来的那一段路上便淋了个湿透,下雨天不好打车,她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被大雨逼回路边的屋檐下,只好将衣服裹紧一些,翻出手机上的电话溥看了一圈,有车的好友里,他和小叔关系最好,但他一定很忙,因为弥音也即将在两天后高考。 后来,她的指尖停留在一个备注上。 听说他今天下班走的很早,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现在的关系可以麻烦他吗? 像是心有灵犀,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一刹那,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就是他。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按下接听键,没想到那人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刚到你家附近,谢繁星让我来看一眼,说怕出事,你还好吗?” 暴雨滔天的世界里,耳朵里那个人急切的问询声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尖上。她的眼圈飞快红起来,哽咽了一下,不等说什么,那人又问: “谢微雨,你听得到吗?你在哪?” 她努了努嘴吧,摸了一下心脏在跳动的位置,蹲在屋檐下哭出声来,说道:“我听得到。” 整个世界,只有他的声音是这样的清晰有力,击垮了她心里紧绷着的那根玄。 她肯定了自己的心,决定去他的世界看看。 第55章 她想好了 她把自己的位置信息告诉他,几分钟以后,谈叙白打着伞从马路边跑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被雨淋湿透的谢微雨,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将她一路护送到车上。 随着车门被关上,外面暴雨滔天的喧嚣世界好像也被隔绝在外,谢微雨听到他让司机把空调开高一些,随着车子驶入主干道,她看着窗外向后褪去的曾经的家,心底里的苦涩翻涌而上。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天,人生经历再次添上一抹狼狈不堪的过往。 返程的路上,除了电话里那声哽咽的应答声,她没有再说任何话。她只是披着他的西装缩卷着,眼睛偶尔眨一下,之后就是一个人发呆。 谈叙白只从谢繁星哪里听了个大概,说她挂电话的时候火急火燎的,怕她回了家闹出什么事情。看样子,事情闹得应该很严重。 他拿了块干毛巾往她那边挪了一小步,想替她擦擦头发,瞧见回过神来的谢微雨用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他。 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那个眼神牵动着,他心疼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脊,说道:“别怕,我帮你擦一下头发。” 这句安慰话,像是一针有力的强心剂,她渐渐恢复过来,想伸手去接他的毛巾,那个人却已经倾身而来,双手捧着毛巾,盖在她湿透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要留着精力和不喜欢的人去抗衡,就得让自己振作起来。” “那个人不是我不喜欢的人,是我厌恶的人!”她任由他给自己擦头发,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两只胳膊,说道,“他是我爸爸养在外面的女人……” 这是第一次,他当着谈叙白的面,说起了自己家里的那一档子破事,其实,冯初兰不是在高考那年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而是在高一那年的春天,谢知山给她筹划了一个生日晚宴,落座时,她无意间看到一个备注冯经理的人给爸爸发了一段,货到了,请查收之类的话。 那之后谢知山匆忙给她过完生日,说公司有事,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也许是两个人之间这种打哑谜似的联络方式,也或者是他平日里伪装的实在太好,她并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从察觉到了父亲的不忠。 而她,第一次和冯初兰正面对线的时候,已经是高三那年。 冯初兰摸透了她上下学的时间线,偶尔来她的校门口摆摊卖些手作玩意儿,因为喜欢那些精致漂亮的手工制品,谢微雨光顾了好几次。 冯初兰热情好说话的性格,使得两人很快熟络起来,她说起自己还在念大学,卖东西是为了筹学费。后来就算是不喜欢的东西,她也心甘情愿的卖走。 她一度认为自己只是结交了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姐,回家以后还和母亲提及,说自己认识了一个大学生姐姐,她好像很缺学费,能不能以奖学金的名义给她提供帮助。 可笑的是半个月之后,她搭乘父亲司机的车准备回家时,在车上碰到了她。 这半个月以来,她冒充一个友善的姐姐和她混的熟络,并拍了照片,之后以此为依据,打消了他父亲认为她会和自己女儿不合的顾忌。 仗着自己怀孕,她逼到了谢家宅邸里,无论如何也要逼迫母亲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她翻出自己和谢微雨的合照:“你女儿已经和我处成好朋友了,你完全可以放心,以后我会把她当亲女儿。” 她至今仍然不敢想象,当母亲看到那些照片时,心里该有多难过。 大抵早就知道母亲会以保持婚姻关系为由不离婚,她便干脆跑到她面前,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得知真相的她再看她和父亲的那些亲密合照时,彻底崩溃了。所谓的杀人诛心,大抵就是这样。 第二天正逢高考,对母亲的愧疚和对冯初兰的怨恨一度占领了她的理智,她在考场上哭着,逼着自己把试卷写完。 可惜不等成绩出来,母亲送她去钢琴班路上的那天,那个女人用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了一通电话,播放了一段龌龊不堪的录音。 此后,就有了车祸事件。她知道母亲没有怪她,但曾经被杀人凶手骗的团团转,无疑是她永远都走不出去的心结,她人生里关于母亲的最后一幕,永远停留在她拉着她的手说坚持下去,然后到了呼吸停止的时候,也没有闭上眼睛。 她没了妈妈,也永远失去了对妈妈弥补的机会。 “如果那天我没有去学琴,或者我一开始没有买她的东西,我不和她说话……” 说道这里,她早已哭的泣不成声,为了控制情绪,她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的肩膀颤抖:“没了,从那天开始,我的家没了。” 在家庭和睦氛围里成长的谢微雨,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天会坍塌的那么彻底,过去的成长经历就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境,一觉醒来,生活早已变得支离破碎,一地鸡毛。 帮她擦头发的那双手却在此时很用力的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她抬着满脸泪痕的脸看向那个人,他很气愤的,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 “傻子,你明明知道是那个女人的圈套,为什么还要陷在里面?” 那个女人玩心计是如此厉害,只用一个圈套,就困住了她长达四年也无法释怀的内疚和自责:“她早就做好了两手打算,假如那时你妈妈离婚了,你会因为她的圈套执意和妈妈走,而假如没离婚,在后来那个计划里,只要你和你母亲在一辆车上,无论去哪里,都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她不仅算计你母亲,还把你的未来算计着,她就是要你对母亲有愧,此后每一年都记得自己曾经傻乎乎的被她骗过,曾经和魔鬼交过朋友,将心魔种在心里。” 谢微雨愣住了,这些话一下子解开了她缠在心底多年的自我挣扎,她看着面前那个人发愣,呢喃着说:“你说得对,我真的好傻。” 傻了那么多年,以为自己终于等到有能力和她抗衡的那天,可其实她连曾经那个圈套都还没有走出来。 - 因为下暴雨,车子在路上行走了很长时间,到了小区楼下,从暖气十足的车里走到室外,谢微雨裹着半干的衣服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谈叙白让她先回家,自己则是去门口的药店买了些预防感冒的药物。 看这暴雨的气势,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他撑着伞快去快回,没想到回到家门口,却见她还披着他的西装站在自家门口,不等他开口,刚刚才哄好的小姑娘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办,我又把钥匙锁家里了。” 出门走的急,她只拿了个手机,其它什么都没拿,之前被谢繁星锁过一次,她给他配了一把钥匙,现在还有一把钥匙在谢繁星那里,或者也可以等明早叫开锁公司的人上门。 谈叙白打开自家的门,看到她站在门口,问她:“怎么,不敢进来?” “叶董是不是还下榻在你这里?”谢微雨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反被他一手抓进去,“大少爷通常住不惯这种地方,他觉得住酒店自在。” 虽然叶礼泽不喜欢他这间蜗居是真,但人是他赶走的,今天晚上探望完母亲,他就直接送了人家一张公司附近的酒店房卡。 他察觉到了,叶礼泽要是住在他家,她好像就不好意思来找他。 他把门锁上,进了浴室给她放水,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睡衣塞到他手上,催她:“把衣服换掉,洗个热水澡,出来喝姜汤。” 就像是平常在公司里命令她做事那样,他把一切安排妥当,甚至还嫌弃她磨叽,末了还提醒一句:“二十分钟,能办完这些吗?” 谢微雨点了点头。 她不是第一次留宿在他这里,记得上一次还是过年的时候,他喝醉了,变得很黏人,一定要让她陪着。那时候关系不如现在,她反倒没什么顾虑。 但是今天不一样,她变得在意起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洗完澡后特意把头发吹干梳顺,又把家居服裹严实了,才磨磨唧唧的出去。 煮好的姜茶冒着滚滚的热气,就放在客厅的位置上,他还在厨房里开火,好像在煮什么东西。 她坐到他家的餐椅上,双手捧着姜茶,小口小口的喝着,时不时的往厨房门口看一眼,想起之前在车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自己,她又赶紧抹了一下眼角的位置,揉了一下眼睛,避免自己看起来狼狈。 不过一会儿,那人端着两碗面从厨房里出来,他将其中一碗放到她面前:“把姜茶喝了,再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他有条不絮的安排着她的作息,这会儿她却觉得他不像是上司,倒像是……如果这时候他是她的男朋友或者先生,只会变得更幸福吧。 她有点后悔了,那时候瞻前顾后,为一段即将增进的感情做了最坏的揣测,用一句话拒绝了他准备诉说心意的表白。 他说给她时间,可是没说,如果想好了要怎么开口。 她只被男生表白过,女孩子要用怎样的方式和男生表白,才会显得不那么唐突? 第56章 小把戏 她搅拌着碗里的姜茶,无意识的把汤勺和碗搅得叮当响。出神的想着用怎样的方式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才好。 太直白的话,说出来好困难的感觉。 或者写小纸条?唉,老大不小的年纪,又不是高中生! 再或者,给他点暗示,可是要怎样暗示才好呢? 她想的入了神,眼神也一直盯着面前的姜茶,直到一双温润的手掌心忽然落到她的额头上,她微微一怔,停下手上搅拌姜茶的动作,抬着眼眸看过去,坐在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将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倾着身子,用手心摸了一下她发凉的额头,蹙着眉头:“是不是发烧了,我买药了,一会儿吃了再睡。” 他的手掌心有些许干燥,残留着温热的体温,整只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奇怪的跟着攀升起来。 她轻轻咳了一声,红着脸别开以后勾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可,可能吧。” 心里那些奇怪的想法被打断,连带着整个人都心虚起来,搞得连说话都变得结巴。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她又赶紧低着头,一口气把姜茶喝掉,又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面条。 这人的厨艺没得挑,明明里面只加了一个鸡蛋,味道却胜过外面所有的面店。她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觉得你很厉害,好像什么都会,无往而不胜。” 明明两个人只相差两岁,和她比起来,他身上的闪光点数不胜数。想到自己被一个如此优秀的人喜欢着,她的内心有雀喜,也有惶恐。 “我从小到大,被人夸过的只有学习还不错而已。而你就不一样了,肯定天天被人夸天才,我很羡慕。” 作为一个望族家里的长女,与生俱来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出生自带的,听多了恭维的话,时间一长她也就能分辨得出什么是真心的,什么是虚假的。 上流圈里的女孩子,琴棋书画都不差,所以她才说自己只有学习优势。 但这个优势,也随着考上一所普通大学之后变成了过往。但是谈叙白不一样,她虽然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但是十五岁就念大学的辉煌历史,足以为人津津乐道。 公司迁来浦城一年,被他经营的有声有色,井井有条。 有的人,大概就是天生的王者,比如他。 谈叙白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我不是天才,我有很多复杂的过去……”说道这里,他将手指放在桌面上摩挲了起来,开口之时,他忽然想起了叶礼泽说的那些话,有些犹豫。 谢微雨却以为他指的过去指感情。见他不想说,笑着说道:“谁还没有过去呢,再复杂那也是过去了。” 他眼底里犹豫和纠结的神色因为这句话淡开,化作一抹浅浅的笑意。 是啊,都过去了。 看到他不再纠结,谢微雨端正了身子,坐笔直以后开口问他:“那你,在不在乎我的过去?” 她指的是感情。 她都打好腹稿了,如果他说不在乎,那她就乘胜追击,说自己也不在乎,聪明的男生不可能连这种话都听不明白。 那时候再顺理成章的说“要不要一起创造属于我们两个的未来”这样的话,就可以在一起了吧。 她用期待又忐忑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听到他说出“不在乎”时,她用左手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藏在桌子底下的右手则是紧紧握了起来,红着耳根子说了一句: “我也,也不在乎你的过去。所以,要不要一起……”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停跳动。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生表白。她用一个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所以,谈叙白,要不要一起创造……” 话没说话,忽然响起来的手机震动声把她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当你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忽然响起来的动静声,比如雷贯耳还要夸张。她懊恼的拿起手机,发现是谢繁星的电话: 想到最近日子特殊,她把心里被人打搅了好事的怒气压下去,摁下了接听键,谢繁星担心她在家里闯祸,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两个人给他发信息,他等着急了,这才忍不住打个电话。 得知姐姐钥匙被锁,留宿在谈叙白家,那小子立刻秒挂电话,连她准备告诫他要放平心态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重心被牵扯到谢繁星高考的事情上,挂断电话之后她忍不住呢喃了句:“谢家祖宗在上,祝我弟弟谢繁星考上一本,不求最好的一本,就是排在最末次的一本也可以。” 谈叙白哭笑不得,知道这边某些大家族对宗祠有信念感,但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她也信这些。对此,谢微雨还特别认真的解释,说她爷爷那一辈因为只有一个儿子,她奶奶就每天都去祠堂里求儿子。然后到了叔叔这一辈,一个女儿都没有: “我奶奶总是在我面前说,怪她在祠堂里面念叨久了,到了我这一辈只有一个孙女,悔不当初,应该求儿女双全。” 因为突然被谢繁星打断在心里建造了好久的勇气,这会儿让她重新开口,她倒再也不敢用那种真挚的目光看向他了。 她暂且作罢,老老实实在谈叙白家的侧卧留宿了一晚。 - 第二天早上七点,谢繁星派了个跑腿订单给她送家门钥匙,临时回家换衣服收拾物品,她是踩着点抵达公司的。 中午吃饭的空荡,她和戴春桃聚在一起,又说起了自己那位朋友,说朋友想清楚了,想和那个男生确定关系,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戴春桃嗤笑了一声:“哟呵,打脸了?我早就说了嘛,那么好的男生你那个朋友竟然拒绝了,要是我啊,就是他不主动告白,我也得把人灌醉生米煮成熟饭了。” 谢微雨:“……” 难以想象有一天她灌谈叙白酒的模样,可能她会先倒下去。 “我说正经的,应该怎么样才能和那个男生表示她想明白了,想和他发展关系的意思。” 戴春桃性子直爽,有点不太理解这种含蓄派女生的思想,不过后来听她说起这个朋友没有和男生表白过,大概就理解小女生的那种心思了,她搂着她的肩膀,说道: “这还不简单,女生只要主动起来,哪个男生会招架得住啊,更何况还是一个有好感的男生,他本就是准备告白的,一句话的事情,很难吗?” 谢微雨好像听明白了,但又觉得听的不太明白,不过有戴春桃这个高手支招,结果一定不会差就是了。 晚上下班之前,她特意给谈叙白发了一条信息,说最近家门口的超市大促销,她准备在家里打火锅,邀请他去她家吃饭。 六月天吃火锅,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总比做出一顿难以下咽的家常菜影响心情要好。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谈叙白的信息才姗姗来迟,说自己还在开会,可能七点才到家。 这个时间刚刚好,她还有时间收拾一下自己。下了班以后她第一个冲出公司,先在家门口的超市一顿购物,回了屋把菜弄好,精挑细选了一条有腰身的连衣裙,还画了一个淡妆。 虽然不晓得戴春桃说的方法有没有用,但她请他吃火锅,还如此隆重的打扮了一番,应该表现的够明显,够主动了吧?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桌上的火锅觉得还差点什么,又下楼买了几瓶啤酒。 在回来的电梯口,他恰好撞见下班回来的谈叙白,两个人皆是一愣,谈叙白记得,她今天上班穿的好像不是这身衣服: “下班了?”进了电梯以后,她刻意当着他的面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因为0821的事情?秀哥说最近招到的几个投资商你都不太满意?” 她想找点话题和他聊天,便主动提起了最近他总是加班的事情。 0821在科技展上出了不少风头,吸引了不少投资者,但因为是重点项目,人员挑走了一波又一波,迟迟没定下来。 “总有些背景不太清楚的混进来,项目是S+级,以后研发的过程也会很漫长,并不是每一个投资者都能愿意接受如此漫长的研发时间。” 类脑芯片是个还处在起步阶段的新科技领域,未来发展潜力巨大,前期的资金投入将会变得很漫长。有些投资者是看中了OS科技在这块领域的领先技术,真的想要支持研发,但有的就只是想试个水,并不适合合作对象。 之前在助理室工作,谢微雨大概知道一些这里面的复杂和曲折。问他:“那你觉得,我能不能去投资一下试试?” 谈叙白一点也不意外她会说这种话,能把目光从和后母内斗移到别的地方,说明她已经开始在替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她已经不再拘泥于以前那个圈套里了。 “如果你不嫌时间长的话,我对你这位投资对象,十万分信任。” 她把自己家那团乱成一团麻线的事情和他坦白,便也觉得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加上现在冯初兰闹了那么一处,迟早是要脱离谢家的。 看的出来她没有开玩笑,出了电梯,谈叙白直接把招资信息发给了她。 她没来得及看,趁着谈叙白回家的空荡,她又回去补了个妆,还换了一只号称淡妆界斩男色的口红色号。做完这一切,回家换衣服洗手的谈叙白也来了。 他在家里通常只穿家居服,大概是注意到她今天穿的裙子,他换了一件衬衫,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件衬衫就是之前她送给他的那件。 在饭桌上,谢微雨把谢繁星的那把钥匙递给了他:“我总是把钥匙忘在家里,这把你能不能替我保管。” 如果一个女生主动把钥匙交给一个男生,这已经是最好的暗示了吧。谢微雨期待着他接过钥匙之后说些什么,结果那人就真的仅仅只是收下而已。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主动的还不够明显。想了想,她又接连加了好几块火锅米饼给他。 他吃火锅喜欢放米饼,为此她还特意买了两大包,可是看他接了就吃,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谢微雨迷茫了,她干脆打开一罐啤酒,郁闷的喝了一口,拖着腮帮子看着他: “我今天买了好多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我会努力吃完,不辜负你的美意。”没听到她回应,谈叙白抬起头去时,正好撞见她拖着腮帮子,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双一眼就沦陷的灵动眼眸,此刻正带着笑意,无意识的在勾人。 他不动声色的避开目光,从锅里翻出一块鱼豆腐给她:“快吃。” 她又说:“我今天专门为你做了一顿火锅。” 他总觉得谢微雨变得有些奇怪,虽然知道她做这顿火锅大概率是要谈投资的事情,但这句话,还是会让人想歪。 看到碗里的蘸料没了,他拿过一瓶花生酱拧开,一边调料,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所以,你对招资有什么特殊要求?” 谢微雨根本就没听他在说什么,看到他把蘸料弄好坐回去的,她的目光落到了他指尖上沾的的花生酱,指了指:“你手指沾上花生酱了。” 他正要伸手扯纸巾,一双纤细的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毫无预料的,她忽然探过来,往他的指尖上舔了一下。 谢微雨觉得难为情,坐回去以后只敢低着头给他夹菜:“多吃点。” 那人将那只手缓缓收回,斜睨着她两只发红的耳朵,眼底勾起一丝笑意:她在玩什么小把戏? 第57章 手法 谢微雨等的花儿都谢了,也没看到谈叙白为她主动的所作所为给点反应。 倒是因为那个过于胆大妄为的行动,她羞的只能低着头,拼命往嘴里塞东西。 心里想着事情,嘴里咀嚼的动作又太过着急,她不小心咬到自己的嘴角,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吐到骨盘里,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谈叙白立刻起身给她倒冷水,因为太着急,她气的骂了自己一句:“自己咬自己,我简直是个人才……” 后来接过谈叙白递过去的温水,她喝了几口,漱了口才觉得口腔里的腥味被冲淡,一个小意外,让她对火锅失去了兴趣,于是索性放下筷子,不准备吃了。 谈叙白看她脸上气呼呼的,只觉得好笑,第一次瞧见自己咬到自己,还和自己较起劲来的。 他夹了一块牛肉丸在她面前晃晃:“真不吃了?” “不吃了。”她哪里是在气自己咬破嘴唇,而是在气自己怎么都说不出口的那些话,她给自己找台阶下,“吃少点,还不容易长肉。” 说着,她刚拿起桌上的啤酒,反被他用手打了一下:“这东西喝进去,嘴巴会更疼。” 她只好把手缩回去,眼看着那人吃掉那颗牛肉丸之后,忽然站了起来,于是她也跟着站起来,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在玄关处换拖鞋,她有点着急:“你也吃完了?再吃点?要不再留下说会话?” 她还没把话说出口呢! 谈叙白停下来,看了一眼格外热情的某人,说了句:“我回我家拿点东西。” 眼看着他打开门出去,谢微雨靠在门背后,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自己的笨拙的嘴巴,在不小心拍到咬破的嘴角后,又疼的龇牙咧嘴: “就一句话的事情,谢微雨你怂了!” 好像多骂自己两句就能得到勇气似的,她甚至还拍了脑门两下,暗自在心里决定,等人回来就和他说,直白的说,果断的说! 不过两分钟,谈叙白再回来手上就多了一个医药箱,他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坐我这里。” 她走过去坐下,肩膀还是紧紧的绷着,因为紧张,她扣在一起的两只手摩挲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有话想和你说。” “别说话。”他只当她是想谈投资的事情,打断后从药箱里翻出一瓶碘伏和不知名的粉末铺开,“嘴都肿成这样了,小嘴倒是叭叭的。” 哦,他嫌弃她话多了,她平常不也是这样的吗? 她眉毛皱成八字,低着头玩起了手指头,不等说什么,她低下去的下巴忽然被他用无名指的指腹轻轻抬了起来。 他的手指有些干燥,落到下巴上会有一种很突兀的触感,仅管只用了一个指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和距离,可属于心脏的那个位置却比平常跳的更加夸张。 她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也不敢做什么大的动作,直到那人忽然换了个姿势,倾身上来,用棉签帮她擦嘴角: “得擦点药,不然送谢繁星进考场,会很明显。” 她疼的往后扬了一下,背脊往沙发靠上躲:“疼,好疼!” 那个药粉是什么鬼,涂在破开的嘴角就像是有小蚂蚁在撕咬。 看她躲,抵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头变成了两只,捏住了她的下颌以后,那人的语气强硬了一些:“别动!” 她果真就安静下来,睁开眼睛看着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他低垂着的纤长睫毛,从山根到鼻梁,精致的五官被无限放大着,毫无保留的刻在她的眼睛里。 他长得很美,像是天生自带滤镜,那低垂着眼眸时朦胧精致的氛围感,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似。 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直到被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惊醒,对上他忽然抬起来的目光,脸颊蹭一下烧起了一片,她仿佛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一抹涟漪,那人的薄唇勾起一个弧度,发出一声轻笑。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在心里和自己做起了一番心理斗争。 她鼓起勇气,终于开口说了句:“我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愿意走进你的世界。 谈叙白给她上药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来看向她:“那就好,等下一次招资大会,我让陈景秀和你对接。” 谢微雨:“……” 他是不是忘记了当初说要给她无线时间考虑的事情? 谢微雨的眉头皱得更郁闷了。 上完了药,那人起身坐起来,往她面前递了个手机镜面,逗她:“看看,这是哪家的小花猫。” 她对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白色的粉末覆在嘴角上就变了颜色,还真像是偷吃了巧克力的小猫咪。她抬手往他的肩膀上敲了一下:“谈叙白,你逗我!” “哪里是在逗你,这药很有效果,别嫌难看,后天见到谢繁星,你又是那个美丽自信的姐姐了。” - 昨晚一打一闹,话题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二天谢微雨去公司和戴春桃报告情况,果然被鄙视了一番:“我说真的,你那个朋友真的怂的一批,既然她说不出口,那就改走曲线救国,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勾引他,等关系好了,男生忍不住自己说。” 这不比她总是在心里自我纠结,打腹稿要容易的多,在异性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和长处,对知道自己长处的女性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刚好他也答应了要送谢繁星进考场,有坐同一辆车的优势。 谢繁星高考这天,又是每年都会很玄学的小雨天气,谢微雨起了个大早,穿上了早在一年前就定好的旗袍,还特意把前段时间抽空去给谢繁星求的逢考必过福带上。 谈叙白没有骗她,用上遮瑕,画了个淡妆,她嘴角的伤口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因为搭乘的是同一辆车,谢微雨和他是从小区门口一起出发的。 两个人坐在后排,谢微雨把自己亲手做的三明治递给他,特意说:“这是我亲手做的,感谢谈总给我弟弟打气。” “主要怕那小子丢我的脸,去看看。” 他接过她的三明治,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她最近化妆的频率好像很高,以前总是在公司穿盖住腿的OL风格长裙或者长裤,最近这两天好像改了风格,昨天穿的是一条黑色鱼尾裙,今天则直接穿了一件改良旗袍,这剪裁合身的衣服穿在她那种身材上,倒是衬的人很清丽典雅,有一种含蓄温婉的气质。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第一印象也如这般娴静而温婉,说话的嗓音也温柔又有力量。 而且,那也是一个六月,下着小雨的天气。 现在想来,从他开始关注她开始,原来已经有一年了。 “怎么,谈总,你怕我下毒?” 他的心思因为她的一句话打断,看着手掌心那个里面塞满了各种馅料的豪华版三明治,他的眸子里透出一些暖意。 虽然是托谢繁星的福,但在意的人亲手做了个三明治,看着便觉得心里很温暖。 她做火锅和三明治的手艺是没得挑的,早餐吃完,谢繁星的考场学校也就到了,因为送考的家长很多,车子开不进去,他们下车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才在门口遇到果然和想象中一样,一脸紧张的谢繁星。 而此时,谢繁星还在双手合十的祷告:“谢家祖宗保用,让我考个公办二本,反正别的不求,求个二本总能实现吧。” 谢微雨:“……” 没出息的弟弟竟然求考二本? 她走过去,把专程替他求来的福袋放到他面前:“谢繁星,求什么二本呢?这是我专门替你求来的福,菩萨说了,你稳过一本。” 她就是专程来替他打气的,自然要说些鼓励的话,她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看到没有,这是旗开得胜,来自你姐姐我的,衷心的祝福。” 她什么样子谢繁星没有见过,随便夸了一句今天真好看,然后他就匆忙跑去找谈叙白了,他还特意把他拉远点,小声问了句:“谈哥,那天晚上我姐留宿你家,你抓住机会没有?” 话刚说完谈叙白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瞎想乱想,正事是考试,只要你考好了,她对我就不仅仅是感谢了。” 反正他一心只想撮合他和他姐,说了几句话就到了时间,进场时谢繁星又跑出来,抱了一下谢微雨:“姐,我会好好考的。” 谢微雨眼圈一红,那一刻脑子里想起的是,要是母亲还在,此时送他进去的一定是母亲,他还能多得到一份加油。 一直到谢繁星的身影消失在学校里,她才放下一直挥手的右手,转过去和谈叙白说:“这是我现在唯一还放不下的事情了。” 谢家能放下,但弟弟的高考一定要顺利进行。 两个人一直站在门口,直到考试铃声响起才回头往停在路边的车里走。外面下雨气温低,回了车里温度重新上升回来,她觉得热,要脱披肩,被谈叙白阻止了: “车里温度适应很快。” 忽冷忽热本就容易着凉,他是知道她体质不好的。 车子往公司赶的路上,因为下雨堵起了一条长龙。谢微雨刷了一会儿手机,心里静不下来,索性从包里翻出一支护手霜,挪到了他身侧: “谈叙白,你今天有没有擦护手霜?” 正在处理公事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没有。” 话音刚落,她忽然把自己手背上的护手霜抹了一点到他的手上:“我挤多了,分你一点。” 她故意不松开他的手,用指腹一点点在他的手背上匀开,男生的手和女生的完全不一样,他的手指纤瘦中带了一些骨感,纤长有力,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摸着摸着,她就觉得自己耳根子有些烫,可是想起戴春桃的话,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更大方一些,至少要保持镇定,保持大方的心态,撩人与无形。 直到叙白却忽然把手一抽,她这才松开手,笑着问他:“是不是味道不好闻,我家里还有其它味道的,回头给你一支?” “你这手法不对。” 准备挪回去的谢微雨忽然被他抓住手,那人将她手背上那块护手霜柔开,双手合起来揉着她的手背,和她的指头交错在一起…… 她脑袋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的炸开了…… 第58章 惊魂未定 谢微雨只请了半天假,回公司之前她特意换掉旗袍,换了身不那么显眼的衣服。她请半天假的原因只有戴春桃知道,中午去公司,戴春桃抓住她就问她朋友和那个男生的进展。 她一脸窘态:“可能我那位朋友需要学习一下撩人大法,她不怎么会干撩人的事情。” 戴春桃叹了口气之后坐回椅子上:“你那位朋友成功的了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啊,怎么说我都算她的半个军师。” 她点了点头,开了电脑以后先喝了口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发呆,想起早上他给她示范如何摸护手霜的动作,又觉得耳根子热了起来。 就在这时,戴春桃苦恼的呢喃了一句:“你说我们谈总的心上人会是谁啊?枉我耗费心机埋伏在各个员工群里,愣是没找出半点蛛丝马迹,谈总到底藏得有多深?” 谢微雨被一口水呛得狂咳不止,扯过纸巾擦了擦嘴,目光里有些闪躲,戴春桃和她关系最好,两个人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隐瞒下去,引导式的说了一句:“会不会是之前经常共事的女同事?” 戴春桃果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结果是更担忧了:“我看他对你挺严苛的,我好担心他会不会哪天一生气就把你开掉。” 谢微雨:“……” 至少在八字没一撇之前,还是不要获得这位好友的祝福了,总感觉她的担忧点很奇怪。 下午时分,谢微雨被陈景秀单独叫去公司的会客室,给她看了一份拟招合同,他是从谈叙白哪里知道谢微雨背景的,得知她有意向投资,被上头压了任务的陈景秀别提多积极了: “现在确定下来的没有几个,合同你可以先看看,下个月会有一轮招资会议,你要是不想露面,可以以我秘书的名义旁听。” 连她不想暴露的心思都想到了,也难怪他会担任大助理。谢微雨算了一下时间,下个月的招资大会,她留在谢家的股份和资产应该就能全部收拢了。 两个人只聊了二十分钟就确定了初步合作意向,陈景秀送她出去时,说了句:“你和谈总还真有点像,搞事情都喜欢隐姓埋名,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谢微雨有自己的未来打算,毕竟冯初兰这块绊脚石还没踢走,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说起隐姓埋名,公司里那位甩手掌柜叶礼泽不也是个常年不露面的吗。 结果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刚刚从会议室出去,就撞上正在公司里闲逛的叶董事长。 她觉得触了霉头,早知道就不提这个八字不合的人了。 她打了个招呼就想走,反被他喊住,问了句:“我听老白说了,你有意投资?” 他该不会是想一票否决她这位新入行的投资者吧?谢微雨对他的敌意不减半分,抬起头笑了笑:“叶董不欢迎我?” 叶礼泽不耐烦的掏了一下耳朵,神色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欢迎你又如何?” 果然,这人就是看不惯她,还对她敌意满满。她想不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招惹过他,接着她便听到叶礼泽说:“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认为自己算他半个哥哥,你家里那档子事情我太了解了,谢微雨……”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 “我提醒你一句,你要是护不住老白,别怪我和你翻脸。” 一句威胁的话听的她云里雾里,看到他放完狠话要走,谢微雨几步追上去:“叶董,虽然你是我的上司,但是关于感情的事情,我不需要你指点,我知道怎么样去维护一个我喜欢的人。” 哟,想不到这姑娘的大小姐脾气那么快就发起来了。 叶礼泽笑了笑,看了一眼握着拳头的谢微雨,看来她还有几分胆量,比传闻中那个骄纵的大小姐有胆识一点,临走时,她指了指他的鼻子:“你最好说到做到。” 这是叶礼泽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要不是谈叙白一直阻止他和谢微雨见面,他还真想和这个女人好好会一会。传闻中能把后妈斗流产的骄纵大小姐,心思能有多狠厉? 像这种心思狠厉的女人,她见过! …… 从公司出来,叶礼泽准备再去看一眼谈叙白的母亲。自从转院到这边的医院,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谈母了。上次和谈叙白来,他被盯着,没敢说什么出格的话,这次一个人来探望,他买了束花,准备一边插花,一边和谈母叙旧: “伯母啊,上次要不是陪你儿子一起来,我其实还是有不少话想和你说,你看你当年撒手人寰,丢了一堆烂摊子给你儿子,怎么会有你那么狠心的母亲?” 那么多年,叶礼泽对谈母总是又爱又恨的,一来觉得她是个被悲剧围绕的女人,二来又觉得她的悲剧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小时候被伯母调侃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在她面前向来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个性: “唉,想了想还是不能对你这位长辈无理,毕竟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儿子再也不是那个被人逼着吃泥巴的小怂货了,他已经很有出息了,自己开了公司,扎根在浦城,也遇到了喜欢的人。” “其实那个女生长得还挺好看的,家庭背景也不错,不过问题还就出在这里……”叶礼泽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起来,有点惋惜,又觉得很气愤,替谈叙白鸣不平,“人家是浦城名门望族的长女,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金枝玉叶,身份清白,又家世显赫……” “好啊,太好了,我们叙白这种身份怎么高攀,私生子的名声多不好听,没权利没背景,在庆城的名声那也是够狼狈的了。巧了不是,那姑娘对自己的后母恨到恨不得杀了她,恨不得把小三千刀万剐。” 想了想,叶礼泽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索性转了个轻松的话题:“唉,也罢,反正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回庆城去烧高香了。” 说着,叶礼泽把插好的花放在床头,和她说了些告别的话才离开,他没有看到,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躺在床上的女人眼角流出了眼泪。 - 谢繁星高考结束这天,下了两天的小雨也停了。 谢微雨本来准备在家里做顿海鲜大餐犒劳他,结果这小子考完一身轻,回到房间里把书包一丢,向她借走了之前谢知山送给她的车,说是和朋友约好了先去KTV庆祝一晚上。 这果然是有了兄弟忘了姐姐,谢微雨免做一顿饭,给自己随便煮了碗面,顺便给父亲谢知山打了个电话。 自打上一次父女俩吵架,谢微雨没理会谢知山发来的各种消息,这次主动打电话过去,那边接到她的电话比股票涨了还要高兴,更高兴的是,这次女儿和她说话的语气比上一次温柔了许多。 “我想明白了,既然小阿姨有孕在身,我也没心思去和她闹,我不阻止你们两个领结婚证了。” 好不容易撑到弟弟顺利参加完高考,谢微雨一刻也不想等,立刻给谢知山下了一剂强心剂,听着电话里谢知山高兴的笑声,她的内心却比死水还要平静: “乖女儿,你能想明白爸爸真的好开心,爸爸一个中年男人在外面打拼是真的不容易,真的需要一个家。今天听到这番话,爸爸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你不是在做梦。”谢微雨说完这话,又笑了笑,“和小阿姨吵了那么多年,我早就累了,现在弟弟也高考了,你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等谢繁星回来,我和他一起去见爷爷,让老人家给挑个吉利日子。” 这通电话只聊了十分钟,但当她把在心里幻想了无数遍的对话场景说出来时,她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一刻比一刻更加急迫。 她掰不倒冯初兰是因为有父亲给她撑腰,那就把父亲一起算计进去,此后一刀两断,不再往来。 想到这里,她的手机又震动起来,看到是谈叙白的来电,她立刻来了精神,没想到接通以后,他却听到谈叙白让她去地下车库。 他在电话里语气严肃认真的口气,就像是平日里她在工作上闯了什么滔天大祸,她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穿着睡衣来到地下停车场,谢繁星和谈叙白就站在她那辆新车的停车位上,两个男人皆是脸色凝重,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走过去时问了句:“谢繁星,你不是要去庆祝吗?” 谈叙白问她:“这车拿回来,你没有开过?” 车子是谢知山送她的,她不喜欢这个款式,加上没有驾驶证,她托家里司机把车开到她的小区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要不是因为谢繁星借车,她可能会直接放在这里吃灰。 刚刚谈叙白开车回来时,正好碰上谢繁星正要开车出去,他对车的了解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听到车子发动机声音不对,便晓得车子被人动了手脚。 就是谢繁星这样单纯的少年,也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看着姐姐,脸上是一种惊魂未定的恐慌。 第59章 进行时 得知谢微雨不再阻止冯初兰和谢知山领证,还让他帮忙看一个好一点的吉利日子,谢老爷子的心反倒没有多开心。 这天一大早,谢老爷子睡不着,坐在院子里喝早茶,顺便和自己的姐夫聊了起来: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顾虑,不知道她到底是妥协了,还是放弃了。”孙女的脾性他看的清楚,突然说不闹了,心里反而有点不安定。 这就像是你很想要一个东西,突然有一天不争不抢也不闹了,要么是心里已经失去了期待值,心如死灰,要么就是已经在别的地方得到了。 相比之下,老爷子的姐夫倒是看得更开一些:“反正我是老了,小辈的事情我不馋和,微雨闹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爹和那个女人分掉,现在又有了,就是微雨不开口,知山还是要给她一个名分,早晚的事情,要我说我们微雨可聪明着呢,自己先提出来,好过站在被动的位置上” “我呸!”要不是想着自己已经年过半百,半截身子入了土,和那个女人硬碰硬怕伤到的是自己,他早就看不惯了,当初从小儿子哪里听说撞见她在医院拔谢微雨氧气管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 现在大儿子执掌着半壁江山,他也就只能遇事都装糊涂过去了,现在谢微雨挑明了允许他们两个领证,他也不好再装糊涂继续把这个女人拦在家门外: “咱们老谢家什么时候缺人?就是再生个孙女又怎样?一场车祸害死三条命,损阴德,我们家祖宗能允许损阴德的人进祠堂吗?”谢老爷子的宗祠观念是很重的,又有些迷信,知道冯初兰是个坏东西,就是得知她怀孕也高兴不起来。 姐夫这么些年和老爷子住在一个宅邸里,知道他的脾气,怕他生气伤了身体,安慰道:“算了,想开点,只要她不找两姐弟的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知山这种大少爷脾气,除了怕他闺女,还能怕谁?” “为了个女妖精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管了,孽种!” 老爷子生气起来,眉毛也皱的老高,气的一口气喝下一杯茶,和自己那三个儿子比起来啾恃洸,他就是能赚点钱而已,要说品德家风,就他谢知山是个孽障。 话题聊到这里,家里阿姨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喜气:“老爷子,大小姐和二少爷来看你了。” 谢老爷子刚刚还在生气砸茶杯,这会儿倒是一下子舒敛了眉头,赶紧起来往门外走,又吩咐阿姨:“对了,让厨房把微雨和繁星喜欢吃的菜备上,今天日头好,就在庭院里吃饭。” 老人家不要人搀扶,脚程也走的越来越快。到了半路,就瞧见快大半年没见的谢微雨和谢繁星都来了。 谢微雨知道爷爷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品茶下棋,顺便收集茶具,这次她专程给他带了个圈子里稀有的茶具,用了礼盒包装好了,亲自递到他手上。 谢老爷子看了一眼,喜欢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就怕她在外面没照顾好自己:“我怎么感觉你比过年那段时间瘦了?女孩子还是不要太瘦,有点肉才可爱的。” 谢繁星插嘴道:“爷爷,那你看我是瘦了还是胖了?” 忽然听到谢繁星说话,老爷子愣了半响,眼睛里的神色逐渐转变为惊喜,他扶着谢繁星的肩膀:“你能说话了?” 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去年孙子出国治喉咙,一年多也不发一言,人人都说他成了哑巴,没想到现在不仅能开口了,声音也变正常了。 “其实我早就能说话了。”谢繁星脸上的神态显得有点顾虑,“我是怕小阿姨像当年对我姐那样对我,就一直都装哑巴,如果她觉得我是个废物,就不会对我怎么样了。” 一个高中生,竟然因为害怕小妈对他下狠手而装哑巴,可想这冯初兰私底下对谢繁星是有多苛刻的。一句话又把谢老爷子气到紧皱眉头,他也顺便问起了谢微雨说的那档子事情: “微雨,你和我提看日子那件事情,我觉得不妥,冯初兰这个祸水,绝对不能和你爸领证。” 这都还没领证,就和谢微雨明面上挣的头破血流了,连一向不争不抢的谢繁星也怕的时时刻刻提防她,这种女人娶了只会让人嗤笑。 “就让她和我爸在一起吧,没准在一起了,她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就不会想着处处和我做对了。”谢微雨特意挑了个休息日来找爷爷问领证的吉利日子: “对了,爷爷,你又挑到什么好日子吗?” 看如今孙女真的好像已经放下,准备送上祝福,谢老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总觉得她是受多了委屈,才选择一步退到这里,他说了句:“明年四月初八,倒是个嫁娶的好日子。” 谢微雨自然听出来老爷子这是又准备在这种事情上拖延时间,要真到明年四月,冯初兰的孩子也该生了。她拉着老爷子的手撒娇: “爷爷,你如她的意吧,就给她定个近一点的日子。” 谢老子是说不过孙女的,他也懒得去请什么高人看吉利日子,就选了下个周三,反正领证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只要他还活着,那谢家祠堂里就只有微雨妈妈的牌位。 爷孙俩好久没见面,把冯初兰的事情定下来,几个人坐在庭院里用起了午饭,本是一场轻松愉快的家宴,偏偏在这时候,进来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谢知山带着自己的养女和小三一起来了。 - 早上得知谢微雨在老宅见老爷子,冯初兰唯恐她是要和老爷子搅黄她领证的事情,坐不住了,只好在家里撒娇,求着谢知山来老宅一趟。 谢微雨装出很意外的样子,打了个招呼,主动把自己坐的位置让出来,添了三副碗筷,一家人聊了些尴尬的话题,直到谢繁星插了一句嘴,冯初兰吃饭的动作才顿住,她看向他: “繁星?你能说话了!” “高考完就能说话了,考完轻松了不少,压力也没了,突然就能说话了。” 她一直以为谢繁星手术失败成了个哑巴,没想到现在竟然治好了嗓子。这对于冯初兰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虽然知道谢繁星在家族里总是被忽略,可到底是谢知山的儿子。 谢知山拍着儿子的肩膀,开心的问他:“没想到你都高考完了啊?都怪老爸,没那么多时间关注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吧,想要什么礼物?” 谢繁星被父亲忽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习以为常,他没有计较,笑着说了句:“我这驾照拿在手上都沾灰了。” 谢知山对子女一向是大方的:“那好办,初兰有个哥哥就是开4s店的,回头我让她带你去,你自己挑。”他说完这话,又看向谢微雨,“微雨,爸送你的那辆车你开的习惯吗?是你初兰阿姨亲自给你挑的,说小女生都喜欢mini。” 谢繁星看了一眼身侧的姐姐,想起之前发现车子有问题的那一晚,他们就已经怀疑车子和冯初兰脱不了干系,现在从谢知山嘴里说出来,可不就是铁证了。 冯初兰笑着说:“我就凭我的喜好选的,也不知道你开不开的习惯。” “我没驾照,开不了车。”谢微雨一句话,让谢知山沉默了,他意识到自己大概从未真正的对女儿上过心,竟然不知道女儿还没驾照的事情。 “不过没事,放在车库里也挺养眼的,就是每个月要交六百块停车费,我肉疼。” “你那房子是租的?”谢知山又继续追问,今早吃饭发现女儿变得安静起来,他反倒开始问起了关于她的生活状况。 “我住的那小区,户型好的房子没人抛售,等住一段时间等等看,有人卖了再买就好了。”话题说到了这里,谢微雨干脆放下筷子,和谢知山商量到,“反正你现在都要和小阿姨领证了,那我妈的那份股份协议你也签个字吧,我总得要有自己的小家和事业。” 冯初兰不动声色的,从刚刚的眼神带笑变得冷漠了起来。 她就知道,谢微雨不可能无条件同意他们领证,她要谢知山在当年她妈妈找律师写的一份股份赠与权上签字,谢繁星看姐姐开口了,自己也说道: “爸,那我的那一份是不是也能签字了,我成年了。” 当年得知她的存在,微雨妈妈未雨绸缪,找律师写了份股权赠予协议,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死亡了,而当时两个孩子都是未成年,从法律角度上来说,这份协议没有谢知山的签字是无效的,现在,在她即将领证之时,谢微雨突然说那么一句话,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她要带着谢夫人的股权和他们分家了。 谢知山不是不知道女儿提起这件事情的目的,想想自己现在只有两个子女,她妈妈名下的股权迟早要交给两个孩子的,他没多做考虑,本想答应,但冯初兰藏在桌子底下的脚却踢了他一下。 谢老爷子一听孙女这么说,想想姐夫说的话果然有理,孙女突然同意他们领证再要股权,好一出以退为进,他赶紧附和:“两个孩子老早就没了妈,你和初兰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知山,我看这样也好,就当是提前分家了,也算是给她妈妈一个安心的交待了。” 既然都搬出了已逝之人,谢知山就没有不给台阶的道理,再加上现在女儿忽然想通了,给她股权也算缓和子女关系,他想了想,给个方案: “我可以签给微雨,毕竟女孩子家在外奋斗不容易,倒是谢繁星的,一个刚刚结束高考的孩子而已,拿着钱学坏了,飘了,将来追悔莫及。” 他是存了私心的,怕姐姐把弟弟拐走,给一个不给一个,只要弟弟还在,谢微雨就不会跑。儿子要真有本事念个好大学,将来回公司上班省事省心,也能做接班人培养起来。 谢繁星脸上落寞的表情演的动容,但他自小就不是个喜欢争抢的人,脸上不高兴也只能点头。 问题都被他精与计算的心思摆平,吃了顿和睦的家宴,他本来觉得终于能松口气,偏偏回去的路上,冯初兰在车上和他吵了起来: “微雨妈妈都去世那么多年了,股权是你的,你应该攥在自己手里才有保障不是吗?你要是把股权转给她,回头她上天了,来找我和孩子算账怎么办?” “她妈妈的份额能有多少,她能翻什么浪。”谢知山念在她有孕在身,说尽了好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笑着说了句,“你不是想都留给你肚子里这个吧?” 当初被他包-养那么多年,到底爱不爱钱彼此都心知肚明,她也不避讳:“我年纪轻轻就跟了你,青春都给你了,我为你流了那么多次,我马上就是当母亲的人,我想为我肚子里的考虑一下倒还成了错了?” 女人作起来就是满口胡言男人也会就驴下坡,抱着哄着:“行行行,我回头去看看,份额打折可以了吧?” 冯初兰知道他不可能一分不给,想到拿到打折的份额,谢微雨的如意算盘要翻,她心里才觉得好受一些。 - 另一边,好不容易送走三个扫把星出门,谢老爷子回来就给孙女拍手叫好:“我孙女出息了啊,这顿饭总算没白吃,能在他们结婚之前攥点资本在手上,总算没白长了一个机灵脑子。” 谢老爷子喜欢谢微雨,不仅仅是因为长孙女的身份,更多的是因为谢微雨和自己太太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性格都不好惹,机灵着呢。 谢微雨知道,冯初兰肯定会说动谢知山少给他一点,这样也好,人要不是因为贪欲,又怎么会一步步的掉进陷阱里。 她笑了笑,和爷爷说:“可惜了,就是繁星的没拿回来。” 谢繁星还陪她演戏,哭丧着一张脸:“唉,谁让爸爸偏心呢。” 说话间,谢微雨被小叔的一通来电打断,她走到庭院接起来,喂了一声,结果被对方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听说你和你爸在老宅碰上了?又闹起来了?” “我哪里能和一个孕妇闹脾气呢。”谢微雨生气小叔竟然不把冯初兰怀孕的事情告诉她,阴阳怪气的说,“我以为小叔眼里只有你那个小侄女了,唉,我这个大侄女总归有一天是要被继母的孩子骑在头上撒泼的命。” “怪我没告诉你她怀孕的事情?” 小叔是医生,在圈子里人脉广,几次冯初兰刚怀上,小叔这边就能得到消息,如今小叔当起了聋子,她心里自然不开心。 “没确定的事情,我告诉你不是平白让你惶惶?” 她心思一沉,听出话中有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60章 你还有脸问 谢微雨知道,父亲不会把属于她的那一份份额全部给她,但没想到她和谢繁星还没到家门口,谢知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谢知山在电话里的语气有些含糊,很为难的样子,说刚刚回公司和几位重要的股东商量过了,只能给她两点五成的股份。 原本母亲留下的股份,是打算姐弟俩各占百分之七,虽然想到可能会砍半,但没想到竟然砍了一半还多。 这种时候她当然只能先答应下来,挂断电话之后,她笑了笑,和谢繁星说:“冯初兰是真的狠啊,二点五成,这是不想要我活着,又不想我搜刮走任何家产。”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从冯初兰仗着自己大肚子闹到她家来,她就知道这人不仅阴狠毒辣,还是个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奸诈小人。 自从知道那辆车有问题开始,谢繁星就看淡了一切,听到只有二点五的时候,他笑了笑:“爸是准备把什么都给她肚子里的空气了。” 中午在老宅吃饭,谢微雨接到小叔的那通电话,就是关于冯初兰怀孕的,以小叔的人脉关系,冯初兰怀孕不可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冯初兰是在换了个私人医生之后确诊怀孕的。小叔谢寻舟察觉到异样,调查了几天才摸到一些蛛丝马迹。 想必她也猜到,谢微雨会在弟弟高考结束之后有所行动,肚子不争气也没办法,只能强装着上。 既然怀的是空气,谢微雨也不戳穿,选择先跳进她挖好的坑里。眼看着他们的领证日期就在下周三,这场好戏,也没几天了。 这几天除了正常上下班,谢微雨和谢繁星表现的十分平静,她甚至连股份份额的事情也没有和谢老爷子提及。 时间一晃而过,周三这天一大早,谢微雨特意为了祝贺谢知山领证的事情请了半天假,陪着两个人一起来到民政局门口,看到上班的姐姐特意请假来,而放暑假的谢繁星竟然不来: “那小猴子又去哪里撒泼了,放了假就整天往外跑,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扫兴!”等待排队的空荡,谢知山还骂了几句谢繁星,暗想还是小棉袄贴心,自己主动提出送他们领证,冯初兰这下回去可找不到理由作了。 “说是和朋友约好了去马场,反正自从他把我的车借走,就没几天好好呆在家里的。” 谢微雨随意吐槽了几句,眼看着他们前面那一对领证的年轻男女走掉,主动结束了话题,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冯初兰喊道:“小阿姨,到你们了。” 冯初兰有孕在身,身体虚的厉害,到了民政局就一直坐着,眼看前面两个小年轻走掉,不等谢微雨开口她就已经着急的站了起来,连走路的步伐都矫健了不少。 看到谢微雨脸上如此积极又真心祝福的模样,冯初兰一直提防着的心终于在坐到领证窗口的时候渐渐松懈了下来,和继女斗了那么多年,直到这一刻她的心才有一种自己已经赢定了的感觉。 她抬着头,很骄傲的和工作人员说了句:“我们领结婚证。” 工作人员看看她,又看看谢知山。像这种老夫少妻的组合,少见女儿竟然还带着来领证,这闺女还真怪懂事的。 冯初兰填表时,忍不住的在脑子里幻想,以后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谢太太,圈子里那些贵太太终于不用戳她的脊梁骨,她也终于可以真正的拥有一个豪门夫人的身份。 谁想到表格只填写到一半,谢知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顺手接起来喂了一声,只听得笔尖吧嗒掉在桌面上的声音,谢知山脸色惨白,站起来就说: “巧姐,你先扶初兰回去,先不领证了,我有事。” 这位巧姐就是前些日子堵着家门不让谢微雨进的那个女人,后来她从爷爷嘴里听说她就是冯初兰的亲姐姐,也就是谢常凤的亲妈。 眼看着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巧姐说了句:“知山,发生什么大事了,填完也没有几分钟……” “是医院的来电,说繁星出了车祸,进抢救室了。” “什么?”谢微雨不敢相信,一把抓住谢知山的手臂,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扶了一下,她险些倒在地上,她的眼泪一下子滚落出来,拉着谢知山就往外走,“哪家医院,快点,快走!” 巧姐被安排了送冯初兰回去,自然没有跟上匆匆跑出去的父女俩,眼看着两个人一下没了踪影,冯初兰看着两张填到一半的表格,气的皱起了眉头。 她站起来,把笔甩在服务台上,脸上原形毕露,再也不是刚刚那个摸着肚子慈眉善目的孕妇,她大步跟着巧姐出去,想了想又上了早上搭乘来的车。 巧姐和司机都是自己人,上了车以后,巧姐挽住她的手说:“初兰,你说这谢繁星是不是冲你的运,怎么偏偏在今天开车出去遛弯。” 冯初兰坐在车上,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他要死了,我好像也不亏。” 其实当初送谢微雨车的事情是她主动和谢知山提的,说女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送点她必须的东西,一定能修复父女关系。 她盼着谢微雨这个处处和她作对的继女早点死,因为有她在,一遍遍旧事重提她以前的事情,导致他们家所有人都因为喜欢谢微雨而委屈她,拖了那么多年没领证,还不都是因为谢知山怕女儿。 没想到继女没事,倒是继子出事情了。 “别看谢繁星一天天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不争不抢的,那天我去吃饭,倒是觉得老谢不想放弃这个儿子的意思,反正随便死谁我都赚。” 她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不管是死是活,至少她这个后妈是一定要做好表面功夫的。 - 谢微雨和谢知山赶到小叔所在的医院时,ICU门口还显示着长亮的灯,她哭了一路,这会儿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着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盼着小叔出来,她一把抓住小叔: “小叔,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谢寻舟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之后,又进去了。 谢知山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突然看到弟弟露出的那个表情,腿一软,背靠在墙上,差点没站稳。 虽然他确实偏袒大女儿多一些,但儿子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不是因为女儿一直在哭,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得不强撑着,也快绷不住了。 他想起当年女儿出了意外进医院,他也是这般的煎熬和痛苦,好在她现在还平安在自己身边,如今儿子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就像是噩梦重现,他抖着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搂住谢微雨的肩膀说:“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都怪我,我应该阻止他不让他去……可是我想着他高考完也适合放松,新车停在哪里也是荒废……”谢微雨哭的泣不成声,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不怪你,不怪你。”谢知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女儿一个劲的怪自己之后,他反而怪起自己不应该送她一辆车。 不开车出去就不会出这档子事情,儿子才刚刚参加完高考,要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算了,他保持着理智,不让自己在胡思乱想下去。 这时候,谢微雨的手机忽然响了,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当着谢知山的面接起来,带着哭腔的喂了一声,听语音那边好像是警察局的,谢微雨回答的都是一些日常的话题: “对,车是我的,新车,我没开过。” “我不知道是从哪个4S店来的,是我父亲送我的。” 谢知山敏锐的洞察力让他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事故现场打来的电话为什么会问起关于车的事情,但是因为医院太嘈杂,他也只能听到一两句,一直到她挂断了电话,他才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谢微雨看向他的目光有点顾虑,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干脆摇头。 这欲说不说的样子,简直要把谢知山急死了,他语气放的重了一些:“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他们问我车是哪里来的,说车明明是辆新车,但是刹车有问题,去马场的路上坡陡,导致没刹住车,从山崖下掉了下去,他们怀疑……” 说到这里,谢知山也就明白了,再一想车从山崖下掉下去,谢知山背脊直冒冷汗,这是凶多吉少啊。 想到这里,ICU门口的灯忽然灭了,谢微雨赶在他面前冲上去,拉住从里面出来的小叔,不等她开口,小叔就摇了摇头…… 谢微雨虚弱的往地上一倒,被小叔扶起来以后,哭着揪住小叔的衣服:“小叔,你骗我的对不对,不可能啊,他才刚刚参加完高考,他还有大好年华。” 谢寻舟把谢微雨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走到哥哥谢知山身旁,说道:“这孩子是我亲侄子,我们院里几个主任都在里面,我们都尽力了……” 谢知山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头疼的厉害,扶着膝盖靠着墙喘息。不等他缓过神来,那边单手扶着腰的冯初兰已经急匆匆赶来,她一脸焦灼,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问: “知山,怎么样了,繁星怎么样了?” 谢知山看着急匆匆朝自己走来的冯初兰,握起来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最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冯初兰:“没了。” 冯初兰惊愕的愣在原地,脸上一脸悲伤,不等她把情绪酝酿好,下一刻就被人往脸上打了一耳光。 她捂着脸往巧姐怀里躲,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知山,从没对她动过手的枕边人,此刻就像是一只索命的鬼,他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问!” 第61章 当我先生 冯初兰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知山,相比较脸上的疼痛,众目睽睽之下被打耳光更让她觉得屈辱。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对谢知山的所作所为心凉到了极点。 她摸着自己的脸,两行眼泪夺眶而出:“你竟然打我?” 她笃定关于那辆车的问题一定滴水不漏,因为改装真空助力泵的人是她哥哥,一个有三十年汽车改装经验的老师傅,就算是事故现场怀疑什么,也不可能察觉到问题。 冯初兰甚至委屈的哭了出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竟然打我!” 坐在椅子上的谢微雨轻蔑一笑,一个人的独角戏也能演的这样入戏,不拿个小金人都对不起自己。她站起来,抹了一下脸上未干的泪痕,说道:“刚刚我接到事故调查组的来电,他们说车子明明全新,却只有刹车片是旧的。” 为了让自己演的更逼真一些,她又哭了起来:“小阿姨,我都已经同意你们领证了,为什么,你要害我弟弟!” “什么?不可能。” 冯初兰看着谢微雨哭的梨花带雨,愣住了,他们改装的明明是真空助力泵,一个隐藏在制动系统中难以被察觉到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助力管漏气达到一定数值时,刹车变硬,就会出现制动系统失灵的问题。 而刚刚谢微雨口中所说的刹车片,这种最低级最容易露馅的方法,他们怎么能会用。 她连连摇头,看向谢微雨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她被谢微雨算计了? 她拉着谢知山的胳膊:“知山,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是有人在栽赃嫁祸,车是我买的没错,如果我真的在车上动了手脚,这样一旦出事故,最先怀疑的就是我,知山,你觉得我会做那种愚蠢的事吗!” 如果是刹车片有问题,嫁祸的人另有其人,她看向谢微雨,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她竟然拿自己弟弟的命去开玩笑,怎么都不像是她在作风。 想到这里,她疯了一样的冲进手术室,急救室里都是穿着蓝色无菌服的医生,他们戴着口罩,沉浸在一片缄默的悲痛中,而躺在手术台上的谢繁星,身上还有各种管子和仪器监控器,他只有呼吸,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她本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却被冲进来的谢知山轰出去:“你还想怎么样?人都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知山,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害他,这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冯初兰第一次经历这样有口难辨的场合,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某个圈套里,尽管此时应该理智,但她却不知应该怎么回击。 反倒是她越癫狂,谢知山看向她的目光一刻比一刻还冷。 谢微雨冷冷的看着她:“现在我弟弟还有一口气,属于杀人未遂。他要是没挺过去,你就是蓄意谋杀!” 蓄意谋杀,那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她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谢微雨,整个人都乱套了。 这真的是谢微雨的圈套吗? 她为了给她按个罪名,竟然设计让他弟弟去死? 可如果不是谢微雨,那又会是谁? 她把目光看向谢寻舟,小叔子和谢微雨的关系比亲爹还亲,别看他是个医生,当年他为了谢微雨和谢知山在医院打的那一架至今难忘,差点连工作都丢了。 她拼了命的想保持理智,奈何越想越觉得蹊跷,就在这时,屋内的一个仪器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滴滴声,里面的医生立刻把他们轰出去,再一次关上了急诊室的门。 谢微雨急的趴在门上看,哭着看向谢知山:“爸,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一声爸,让谢知山陷入两难的思绪被拉扯回来,他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女儿,再看看冯初兰,身后是儿女,身前是他准备过一辈子的枕边人。 他信了冯初兰说的冤枉话。 因为冯初兰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委屈又疯狂的一面。 谢微雨拿起手机要报警:“这次我一定让你这个杀人凶手的罪名坐实!” 一句话,点醒了冯初兰彷徨疑惑的心。同样的一句话,她在当年也说过,如果一个人为了给母亲报仇,牺牲弟弟送她进局子里又如何。 谢微雨到底是个疯起来什么都敢做的人! 她去抢她的电话,说道:“你胡说,你陷害我,谢微雨!你就是想我死!” “就是你故意动的手脚!你想害死我,结果却害死了我弟弟!” “有问题的根本不是刹车片!我从来没有做过!”冯初兰抢走了她的手机,却发现界面上显示的是正在录音。 猛然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她转过去看着谢知山:“知山,你听我解释!” 谢知山也不是吃素的,刚刚那句话明眼人一听就晓得是什么意思,正在这时,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这次,出来的谢繁星完好无损,活灵活现。 冯初兰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往后退了一步。 - 这场闹剧,最终以谢微雨决定把家事交给父亲谢知山来做决定而划下短暂的落幕。 这些天除了正常上下班,她一回家就和谢繁星在家里对剧本,就想着怎么样让谢知山亲眼看到冯初兰这张贪得无厌的嘴脸。 晚上回家,姐弟俩在公司附近的私房餐厅宴请了在这场戏里电话出境的谈叙白。 多亏了那两通专业性十足的电话,让这场戏演的更加完美。 “接下来就等着看我爸准备怎么做,再考虑下一个圈套怎么放比较合适。”谢微雨脸上有出了一口恶气的舒爽。 想起早上冯初兰在医院门口看到他活着走出去的样子,谢繁星依然还是觉得很过瘾。 “可惜了,要真的能把她送进去就好了。”谢繁星的人生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冯初兰对姐姐一步步算计和得寸进尺,这种人不该活着。 “那个女人的命怎么值得你用命去换?”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谈叙白看他脸上可惜的样子,摆出老师的做派,教训了几句,“有命活着,才有去和讨厌之人作斗争的勇气。” 谢繁星吐吐舌头,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说了句:“我吃饱了,我和我哥们儿约好了要去密室逃脱的,你们俩慢慢吃。” 电灯泡就要有电灯泡的自觉,他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出包厢时给谈叙白留下一个“加油”的手势。 谈叙白只当没看懂,看到谢微雨还要喝酒,提醒了一句:“这是酒酿的,有度数。” “能有多少度数?喝一点没事的。”谢微雨笑着看向他,还给他倒了一杯,“这杯敬谈总,你的那通电话打得刚刚好,锦上添花。” 一通电话只是举手之劳,如果可以他愿意为她做更多。可她好像事事都要强,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去解决。 他和她碰完杯子,抿了一小口放到桌子上,看她今天这样开心,唯恐会喝多,得留着力气照看她。 两个人结账出去的时候,如预料中那样,她果然喝多了,谢微雨歪歪倒倒的在前面走着,不要他搀扶,一边走,一边举着手对着天说: “等把这事儿平了,我一定要去祠堂给我妈烧一柱高香,感谢她保佑我福大命大,两次被陷害,两次都没死。” 她说着,忽然一下子勾住谈叙白的脖子。 两个人相差一个头,忽然被钩住脖子,谈叙白下意识的去扶她,却发现她站的很稳当,如此亲昵的动作,倒是惹来街上不少人为围观,谈叙白看着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问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 “谈叙白,你是我的贵人,如果不是你发现车有问题,我弟弟可能就出事了。” 公司的未来企划里,有将0821的系统放到无人驾驶汽车上的打算,他接触车的机会得多,自然一听就知道车子有问题,那晚上他明明可以早五分钟下班,却因为路过那家面包店,耽误了时间,时间不多不少,刚好碰上谢繁星。 他看着谢微雨:“是命中注定的,我们总会产生交集。” 从他知晓她离开庆城,到在机场拿错行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就在这时,谢微雨勾住他脖子的那双手忽然往他的脖颈里摸了一下。 他激的缩了一下脖子,看着面前使坏的女人,往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把他的手扒拉下来:“走,回家了。” “不行!”谢微雨耍起了酒疯,原地剁了一脚以后蹲在了地上,“我还没嗨够,我要不醉不归。” 谈叙白也蹲在地上,平视着看向她,哄着:“你已经喝了很多,乖乖回去把妆卸了,好好睡一觉。” “我今天可没化妆,看不出来吧,嘿嘿,我天生丽质!”谢微雨撒泼起来,让他转过身去。 果然不能和醉酒的人好好说话,谈叙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听她的话转过身去,没过一会儿,那人结结实实倒在他的背脊上,重新勾着他的脖子:“你可不可以背我回家?” 她喝醉了,撒娇的语气有些糯糯的,嗓音又甜,虽然看不到,但他觉得她趴在自己背上说话的样子一定很可爱,他把她背起来,往家的方向走。 六月盛夏,人行道两旁都是茂盛的香樟,晚风里带着微醺的香气,谈叙白背醉意熏熏的谢微雨,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许是配得上谢微雨的。 想了很久,他问她:“谢微雨,你们家族里的那些长辈们,喜欢怎样的侄女婿?” “哈?什么?”谢微雨觉得他问的问题莫名其妙,“我喜欢就好了呀。” “那你觉得自己会找个怎样的人当先生?” 趴在他背上的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搂着他脖子的那双手掰着手指头数数,数了有七八条的时候,她忽然笑了一声,没说话。 又把话题断在了这里,喝醉酒的人都喜欢这样跳话题。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后的人却忽然直起身子,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找个你这样的,谈叙白,你当我的先生,不可以吗?” 第62章 我愿意 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着说完,还像只猫咪一样蹭了他的耳朵。 她披着头发,一束散发随着动作垂落在他的耳边,那发丝上,有一抹暧昧又甜蜜的香氛味,恰好此时路过一个时装店的玻璃橱窗,他停住脚步,看着玻璃橱窗里趴在她背上的女人,不可置信的问她: “什么?” 趴在他背上的谢微雨傻呵呵的笑了两声:“我说,我想要你当我先生。” 她没有说喜欢他,而是直接把时间跨度放到了未来,一步就想走到最后的结局。 谈叙白不明白,她是因为喝醉了才这样说,还是心里早就这样想过。他抬起泛红的眼眸,深情脉脉的看着橱窗里谢微雨的脸,想象着橱窗里那身笔挺的西装,此刻就穿在他的身上,他笑了笑。 谢微雨等不到他的回答,急躁起来,用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像个小霸王一样的:“你快说,我愿意。” 她喝醉了的样子,和平常就像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霸道的要命。 他背着她离开的那个橱窗,轻声地哄:“好,我愿意。” 趴在背上的人忽然直起身子,害得他担心的停了下来,似乎是故意逗他,很快他的背后又传来她的小声:“怕什么,趴在你背上的我是很安全的。” 她闭着眼睛,使劲闻了一下他衬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像是夏天的阳光烘烤在衣服上,有一种放松和安全感。” 她自顾自的说着,搂着他脖子的那双手不安分,也不知是冷了还是故意找刺激,她解开他扣紧的衬衫纽扣,把手从领口里伸进去一些。 谈叙白走路的动作一顿,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冷声命令她:“把手伸出来。” “我手冷呀,让我捂捂嘛!”颇有些女流氓做派的谢微雨偏不撒手,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做什么其它动作,而是继续刚刚的话题: “谈叙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人生里关于婚姻里那些动荡不安的幻想,都能因为你的存在让我产生继续走下去的勇气,我不怕和你结婚你会出轨,也不怕你对我不忠,我更加不怕,当我们有了孩子之后,婚姻会变成每日任务和死水微澜的日常。” “因为你让我感觉到,炙热的爱意是隐藏在琐碎小事里的岁月绵长,不言盛景,不叙深情。” 谈叙白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长的话,那一字一句,都像是早就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语,他感觉自己走路的步伐变得越发沉重起来,鼻子也红了。 他顿了顿,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谢微雨说:“大概吧,从你说要给谢繁星补课开始,我隐隐觉得你可能有某种目的。” “还要更长远一些。” 在补课之前,在机场拿错行李之前,在所有你不知道我存在的那些日子里之前。 谢微雨想着曾经两个人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又傻笑起来,终于舍得将手从他的脖子里伸出来,然后摸到他的眼睛,死死捂住: “你别说话,我猜一下,是我进公司的时候?可是那时候我经常犯错,助理的工作很难啊,总是犯些错误,你为什么要喜欢那样愚蠢的我?” 谈叙白停在原地,喊她:“松手,你蒙我眼睛了。” 良久之后,谢微雨只好将无名指和中指松开,刚好露出他眼眶的位置,手却还死死扒在他的脸上。 谈叙白:“……” 罢了,以后再也不让她碰酒。 - 第二天早上谢微雨起来,发现身体就跟散了架一样,浑身一阵酸疼,还有一种怎么都爬不起来的困倦感。宿醉之后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还好她还有个靠谱的弟弟,发现她没在平日里上班的时间点起来,谢繁星做了煮鸡蛋和三明治,刚刚弄好,那边还在扎头发的谢微雨咬着皮筋,拿走三明治和鸡蛋就往门外跑。 昨天请了事假,要是自己表现的再不好一点,免不了要被某位副经理在背后说。 还好当初选了个好住所,凭借地理优势,十分钟以后,她踩着上班的时间线准时到部门报到,雷主管看到她匆忙进来,疑惑的问了句: “小谢,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来了?” 谁帮她请的假?谢繁星? 只是宿醉而已,倒也不用小题大做。 她露出个勉强的微笑,说了句:“我觉得我还能撑一下,就来了。” 她坐到工位上,把来不及的吃的鸡蛋和三明治放到桌子上,戴春桃立刻凑过来说了句:“放抽屉里,最近杨思彤例假期,你懂的。” 又是那位好像随时随地都处在更年期的杨副经理,谢微雨立刻把食物放进抽屉里,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没一会儿,工作群里发了个群公告,是关于科技展奖励下来的团建项目的。 经过对门营销部的投票以及各部门协调下来的日期,他们部门的团建时间就在下周五。 戴春桃很满意这个安排:“太好了,终于轮到我们部门了,选择星期五刚刚好,泡个温泉就当放三天假了。” 他们部门作为最后一个确定方案和时间的部门,比其他部门拖了不长时间,还好中途虽然闹了点不愉快,进行的也还算顺利。把时间安排在周五,也算是弥补了那些想爬山的员工心理。 早上开的小会议,主要是确定这次团建的主要负责人,杨思彤抬手往谢微雨头上一指:“谢微雨,我看这次就交给你负责吧。” 这次团建内容是温泉,其实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只需要负责和乙方沟通就好。 不过这种没什么难度的工作谁都不想干就是了,落到她头上也并不幸运。 被小上司安排任务,谢微雨哪里能闲着,早上就开始在部门里走访确定同事们的联系方式和应急联络人。忙了小半个早上,终于登记完时,一个很少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来了。 虽然是和陈景秀一起来,但因为身份原因,部门同事们还是像前几次一样的紧张。 不知道总裁大人今天下凡又是为了哪般? 他先去了一趟雷丹珍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在办公区走了一圈,然后停在了谢微雨的工位上:“这次是你负责团建?” 谢微雨点了点头,将刚刚收集的资料整理好,卡上订书机:“谈总有什么要交待的?” “助理部还没有团建,你去和乙方沟通看看,能不能插五个人进去。” 谢微雨点着头记下,正要去翻温泉山庄的电话,忽然发现人数不对,抬起头看向他:“五个人?” 助理室四位助理,加上谈总可不就是五个。她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哦,对,你也算进去了。” 看来她是宿醉还没醒。谈叙白瞧见她看向他的眼神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蹙了蹙眉。 他就知道,八成醒来就把昨天晚上发酒疯的事情全忘记了。 他看了一眼她的花架子上排满的植物,她养花真是有一手,有颗多肉竟然开花了。 “我们五个人的电话你都有,登记好了给陈助复核。”谢微雨连连点头,正要去和陈景秀核对,眼睛一瞟,忽然瞧见让他今天的衬衫领口开了两颗,露出来的侧边脖颈上,竟然有一个红色的,疑似咬痕。 哪里来的咬痕? 谢微雨一顿,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地震,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没想到和这个咬痕有关的一切。昨晚喝的酩酊大醉,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是他背回去的,至于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段。 谈叙白斜睨了一眼,抬起手把衬衫扣好,转身正要走,谢微雨突然狗腿子起来,立刻跟在他身后出去:“谈总,我送你。” 戴春桃眼看着谢微雨从部门一路护送到外面,最后护送的没了影子,小声感叹了一句: “小谢啊小谢,想不到你也有狗腿子的一面。” - 到了外面,谢微雨看了一眼被自己甩在老远的部门,说了句:“谈总,借一步说话。” 所谓的借一步说话,就是借到他们经常暗地里联络的安全通道口,这边没有什么充足的阳光,安静的很。谢微雨进了铁门后面,开口便问:“谈总,我看你脖子上好像受伤了?” 谈叙白隔着衬衫领子摸了一下,好像还能感觉到昨晚被她咬上去的那种酥麻感。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她,勾唇笑道:“这算什么受伤?咬痕而已。” 他刻意在咬痕两个字上下了重音,那暧昧不清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谢微雨耳根子薄,听到她这样说有些扭捏起来:“发生什么了吗?” “你不记得了?” 谢微雨双手合掌,鞠了一躬:“对不起,等我晚上回去再想想,我没喝醉过,不知道酒品这样差,下次再也不喝了。” 她说完正想溜回去思考人生,那人忽然开口:“不看看你的犯罪记录?” 犯罪记录什么的,太严重了吧! 那人往她站的那个方向走了一步,抬起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用脚和身体把她困在那个阴暗逼仄的小角落。 看到他抬手解衬衫纽扣,谢微雨红着脸别开,吞吐的说:“谈总,我刚刚看到了,所以才来问你的。” 随着衬衫的第三颗纽扣被解开,那人伸出食指和中指往下扒了一下,除了脖子上,那人的锁骨上,还有一个更加明显的咬痕…… 谢微雨:??! 第63章 你说怎么办?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两个咬痕映在上面清晰可见,透出一丝暧昧不明的意味。 看着那人锁骨到脖子处的两抹痕迹,谢微雨的耳根子有点发热,她红着脸,眨巴了一下眼睛。 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那么严重的咬痕? 她想了又想,怎么都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喝酒误事啊! 瞧见她似乎真的想不起来的样子,谈叙白直起身子,将纽扣严丝合缝的扣回去,还将衬衣领子往上拉了一下,他问:“你说怎么办?”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怎么办? 可是如果这咬痕和她无关,他难道还能自己咬自己不成,她脑海里控制不住的幻想出她咬他脖子的画面,想着想着,不自觉的联想到一些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生的事情上面。 她变得吞吐起来,不好意思看他:“要创可贴吗?” 那人因为她这句话顿了顿,蹙起了眉头,很无奈的用手往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现在对天发誓,永远不沾酒。” 她嗷的叫了一声,立刻举起来手来,看着面前的谈叙白,她对他的神祇发誓:“不喝,以后再也不喝了。” 他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是被逼无奈的,脸还气鼓鼓的,眉毛也皱起来,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的眼底里泛起温柔的水光,想起昨晚她咬他的时候,也是这种可怜巴巴的小表情。 他不敢耽误她太多时间,把人轰走时说了一句:“行了,去上班吧。小迷糊,就是欠收拾。” 谢微雨本来已经走出通道口的铁门外,听到他后面那一句,气呼呼的转过身去,那人站在楼道口里昏暗一些的位置,眼神里泛着温柔的水光,看向她。 那个凝视的眼神,让她感觉像是一脚踏进了温柔乡,好像脚下的路都变得软绵绵,甜丝丝的。 怕那人发现自己眼神里的羞怯,她赶紧转过身就往部门口走。 他刚刚的语气,听着有点像是哄她? …… 下午多了点闲暇时间,谢微雨坐在工位无所事事,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能感觉到谈叙白看向他的目光和以往不太一样,所以应该发生了什么。 想想早上起床,她穿的还是昨天套的内搭,衣着整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横躺在床上,睡的的确不怎么舒服。要真的发生什么,他应该是躺在她身边的才对。 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他锁骨上那个性感暧昧的咬痕,谢微雨索性哐哐几下撞在自己的工作桌上。 女孩子家的矜持呢?女孩子家的斯文呢?怎么能咬人锁骨! 可是他的锁骨真的好性感啊。 唔唔唔!!! 戴春桃看她一个人又是撞额头又是满脸悔恨的纠结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戳了一下不知道陷入了什么怪圈里的谢微雨:“小谢同志,你手机响了又响,挂了又响,你确定不接吗?” 她这才回过神,赶紧拿起手机看了眼,两通电话都是爷爷打来的。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谢知山因为“车祸”事件打来的电话。 估计小叔已经把这件事情传到了爷爷耳朵里,老爷子准备主持大局了。 - 临时要回谢家老宅吃饭,谢微雨提前发短信通知谢繁星在公司门口见,下了班就直接带着他往老宅子里赶。 上周才见过谢老爷子,这周再见,谢微雨肉眼可见老人家脸上憔悴了不少,听小叔说,谢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发了好大的火,现在看来这火气虽然消了,他又开始担心面前这对基本等于无爹无妈的姐弟。 看冯初兰和谢知山还没来,谢老爷子开口便骂: “谢知山这个忤逆子,看看这都干的什么缺德事,被一个狐狸精迷的神志不清,我等了他一天,也没瞧见他给个结果出来,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要打死这个忤逆子。” 小叔谢寻舟倒不怕老爷子把大哥给打死了,就怕老爷子把自己给气死了。他给他斟茶,说了句:“爸,一会儿人要真的来了,还是别动怒,大哥的性子你也知道,吃软不吃硬。” 小儿子说的话有些道理,重新坐回大堂中间的椅子上,谢老爷子摆出家主的风范,还理了一下今天特意穿的西装。 用他的话来说,衣着象征着一个人的精气神,讨论家族大事,就要先在气场上镇住场子。 那之后没一会儿,谢知山带着冯初兰来了,今天倒是意外的没带他认的那个养女谢常凤。 远远地,不等迈进正厅里,冯初兰便扶起了自己的肚子,人未到声先道,带着哭腔,说了句:“爸,昨天的事情是儿媳一时糊涂,被我姐姐一时撺掇,办了糊涂事。” 走进来以后,她立刻给谢微雨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眼角含着悔恨的眼泪:“微雨,对不起。” 早就听圈子里的人说冯初兰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没想到今天还真开眼了,她这副认罪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嚣张和尊严。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恐怕就是下跪的事情她也能干得出来。不出所料,谢微雨刚想到这里,就瞧见鞠完躬的冯初兰毫不犹豫的跪在了谢老爷子面前: “爸,我认罚,我甘愿认罚。” 谢老爷子被她一口一个爸叫的耳朵疼,嫌弃的捂了一下耳朵:“你这门都还没过,别这么叫我,你起来好好说,跪着解决不了什么。” 谢知山唱起了双簧,呵斥了一句:“跪着,你就给我跪死在这里!” “爸,你要怎么罚她都可以,这事是她做错了,我今天绝不袒护她。”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看谢知山进门以后的所作所为,谢老爷子就知道他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就是想糊弄过去。谢老爷子双手往前一挥:“我对你一个孕妇能有什么责罚,你起来。” 老爷子走的是大家各退一步的做法,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谢知山一定会糊弄过去,索性把之前股份的事情旧事重提:“既然你要和她过日子,我也不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但昨天的事情关乎我孙子孙女生命安全,知山,你把股份全部转给微雨和繁星,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以后你们想结婚就结婚,想生几个生几个。” 冯初兰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前只要她妈妈留下的股份,听这意思是要谢知山和谢氏家族名下的企业划清楚? 那不就是净身出户!这怎么可以! 冯初兰正要求情,谢微雨就开了口:“我只要我母亲名下的股份,爸爸的股份全凭他自己做主。” 这是第一次,冯初兰从谢微雨的眼神里看到一些退让和同情,她走到她面前,说了句: “算了吧,我不想折腾下去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拿走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只要你以后不来找我们姐弟俩的麻烦就成。”她还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就看在他是我弟弟或者妹妹的份上,我不贪心。” 冯初兰不敢置信,有一天谢微雨会成为那个提出和解要求的人。她选择了从这场没有硝烟的家庭战争中带着弟弟全身而退。 谢知山也没想到女儿能原谅冯初兰,好像她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也想明白了很多,那种突然从心底里泛起来的愧疚,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往他的胸口上狠狠插了一刀。 他越是愧疚,越觉得自己给的不够,主动提出:“本来我百年以后,那些也会是孩子们的,既然都已经决定分家,就分的公平一些。” 闹出这种事情,要他相信冯初兰对发妻的两个孩子没有歹念,那是不可能的,可冯初兰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总归都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留点什么。 这场谈判,有了谢老爷子这张恶人牌,打起来顺手多了。小叔负责镇场子,弟弟负责迎合,而她,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扮演圣母降临就行。 晚上在爷爷家里吃过晚饭,老爷子派自己的司机送姐弟俩回去,眼看着距离家门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堵了一长串车,急着回家分享战果的姐弟俩索性从车上下来,准备沿途走回去。 路过一家便利店,谢繁星进去买了些宵夜和关东煮,还买了好几瓶鸡尾酒,出了便利店以后迫不及待的打开,递给谢微雨一瓶,自己也喝了一口:“姐,你说回去以后冯初兰还敢不敢在爸那里吹耳边风?” “她肚子怀着的空气可是她的免死金牌,就算今天不敢说什么,明天也会不满意的。” 谢微雨比了个下棋的动作,“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她刚准备喝了一口,想起早上对着某人发誓说自己再也不喝,她只好递给谢繁星:“我喝酒误事,你帮我喝掉算了。” 昨晚谢繁星回来的晚一些,那时候谢微雨睡的像只猪,谈叙白守了一会儿就回自己家了,好像也没发生什么。 此时,两人刚好路过一家眼熟的服装店,谢微雨忽然停住脚步,看向橱窗里那个穿着男士西装的假模特,好像昨晚她和谈叙白也经过这家店了? 谢繁星好奇的问:“姐,你到底对谈哥是什么心思,昨晚人家可照顾你好久……” 话没说完,谢微雨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歪着脑袋看着那个橱窗里的影子,关于昨晚的回忆,终于慢慢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人生里关于婚姻里那些动荡不安的幻想,都能因为你的存在让我产生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炙热的爱意是隐藏在琐碎小事里的岁月绵长,不言盛景,不叙深情。】 愣了半响的谢微雨忽然捂着脸蹲在地上,脸色因为羞耻感漫上大片红晕,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她悔恨的跺着脚: “啊啊啊,要死了,我昨晚好像和谈叙白表白了!” 第64章 请君入瓮 谢繁星愣了一下,脸上还是很懵圈的样子:“那这么说,我有姐夫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谢微雨捂着脸蹲在地上急躁又丢脸的哀嚎声:“重点和姐夫有什么关系,重点是我花了几个晚上写的表白小作文,就那样,稀里糊涂的全部说出去了。” 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在某个节日或者某个打扮的很漂亮那天,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那些话说给他听。 没想到,就怎么借着醉酒,全部说出去了。 她记得,他好像是因为她凶巴巴的样子才答应下来的。丢人的是,她还想起了那人把她送回家以后,自己做的那些胆大包天的流氓行为。 她的内心,并没有终于和谈叙白表明爱意之情的欢喜,有的只是一种事发之后的羞耻爆表和无言以对。 这种回忆还不如不要想起来! 她气呼呼的从地上站起来,拿过刚刚决定不喝的鸡尾酒饮料,仰头喝下去几大口。末了,还警告似的指了指谢繁星:“我告诉你啊,还没确定在一起的,你要在敢像之前那样做出什么胡编乱造的事情,看我不收拾你。” 女人果然捉摸不透,明明刚刚还像只满地找地缝钻的土拨鼠,现在又变成威胁高中生的大姐大头子。 谢繁星哪里还敢胡编乱造,连忙捂着自己的嘴,迈着小步伐往家的方向走:“我保证我不插手,姐,你把你举起来的手放下,你可别对我动手!” 虽然姐姐从没有对他动过手,但他见识过她的厉害,知道这厮不能惹,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得躲远点。 想明白事发的前因后果,谢微雨回去就不好意思去敲隔壁那个男人的门了。她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社死的一幕,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没脸见人的低唔。 这时,来自手机振动的提醒忽然吓得她从床上坐起来,她划开看了眼,是谈叙白的信息,他没提起醉酒的事情,只是用文字告知他临时要去庆城,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他竟然主动告知她自己要临时出差的事情。 “干嘛要特意通知我一声啊。”她嘀咕着,想着想着就觉得脸烧红起来,捂着脸笑了笑,想了想还是不能表现的太得意,冷静了一会儿才发了一句信息过去: -嗯,路上注意安全。 可是很快的,她又想起之前出差他在朋友圈直播出差的信息: -对了,抵达庆城机场的话,给我发个信息就好了【猫咪.JPG】 向来不习惯发表情包的人一连给她发了两个喵咪表情包,看的出来都是她发给他的时候顺手存的。 意思分别是:点头以及早点睡。 想象着他拖着行李箱在机场给她发信息的样子,谢微雨又把脸埋在被子里,脸上挂着傻笑,和喜欢的人用自制同款表情包,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彼此都被拉进了同一个世界里。 - 这晚,谢微雨睡的格外安稳,第二天早上起床才发现谈叙白在两分钟之前给她发了条信息,大意是昨晚飞机延误,凌晨四点抵达庆城,怕影响到她的睡眠,早上给她发的抵达信息。 他应该很清楚她工作日的作息时间,所以差不多在她醒来的这个时间点才发信息。谢微雨回复了一个简短的信息过去,出门时,发现谢繁星把早餐都做好了。 果然有个懂事的弟弟就是好! 可惜她高兴不过两秒钟,谢繁星就满脸哈欠的说了一句:“可恶啊,早上被谈哥一通电话吵醒,让我起来给你做早餐。” 谢微雨和他斗起了嘴:“我是你姐,做给我吃你还亏了?” “哼,反正你们就是欺负我现在是个孤家寡人呗。”说着,谢繁星晒了一下自己的短信界面,那上面是一条入职信息:“看到没,我找的暑假工有结果了,人家喊我今天就去上班呢!” 谢微雨看了一眼,竟然还是某配音工作室的实习助理,反正不管工资多少,暑期工本来就是给学生历练机会和积攒经验的,她鼓励了一下:“可以啊,谢繁星。” “那肯定啊,说明我这后天的声音还不错的。”自从喉咙治好了,谢繁星逐渐变得自信起来,这次敢把简历投给配音工作室,也算对过去那个嗓音充满遗憾的自己一个交待了。 谢微雨把车钥匙给他:“那你开车去,反正被谈叙白修好了,放着吃灰也是浪费。” 谢繁星也学她,找的工作室离家近,他准备以后就靠滑板上下班,娱乐工作两不误,关键是不堵车,一路畅通无阻。 - 姐弟俩的早晨颇有些匆忙,一起出门以后,一个朝左一个向右,身影很快隐入上班高峰期的人潮里。 好像谈叙白没在公司,上班的时间就变得漫长了起来,谢微雨偶尔抽空看一眼微信,谈叙白的没在给她信息,大概是已经睡下,或者在谈公事。 他好像很少会给自己休假放松的时间,庆城是他的家乡,其实趁着出差好好看看也不错。 她对谈叙白其实没有多少了解,只晓得他是庆城人,现在随母亲在这边定居。不知道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亲戚,以后要是发展到那一步,要不要去见见他的亲戚? 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把话题想到了很久以后,她赶紧把思绪拉扯回来。恰好此时手机上又有一条微信,她划开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人,谢知山给她发了条账单截图的信息。 自从过年那段时间,谢微雨收到谢知山给的黑卡,从那时候开始,她每个月都把卡刷到最大额度,最近这三个月则是直接月月刷爆。 时间一长,谢知山肯定是要起疑心的。恰好最近他答应要重新划分股份,可算是注意到留在她手里的这张黑卡了。 她先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然后才老实交代,说从过年开始就想炒股试试,没想到都赔了。三个月前投资了一家连锁甜品店,进账入不敷出,把他的卡刷爆就算了,自己还倒欠着三百万。 谢知山看她说欠了三百万,这下也不管她是不是在上班了,立刻给她打了个电话,谢微雨跑去外面无人的地方接听,不出所料谢知山先是骂了一顿,然后又担心她是不是被骗了,谢微雨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给他听:“应该没被骗,就是甜品店生意不好,有几个合伙人干到一半跑路了,我就只能自己补上了。” 市中心一家甜品店的投资确实不低,女儿想来初入商圈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就是听她迷迷糊糊的语气,好像没摸清楚门道。 就当是买个教训算了。 “爸。”谢微雨这声爸叫的心暖:“反正你都知道了,不如你给我三百万,我先把债补上。” 对于谢知山来说,这笔钱还不就是一根浮毛,想着女儿都叫他爸了,他应声答应下来,说一会儿从自己的私人账户上给他转账。 谢微雨道了谢,又说:“你公司楼下那家馄饨店还在不在,要不下班去尝尝?” 三百万竟然能换来闺女的一碗馄饨,谢知山觉得这钱花的值!答应下来以后,他开心的整个下午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仿佛又回到以前女儿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公事繁忙,女儿却很黏她,放学就往他的办公室里钻,在他的办公室写完作业,缠着他下楼吃馄饨。 这么多年了,馄饨店屹立不倒,生意热火朝天。只可惜后来冷战起来,女儿就再也没有提过这句话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父女正在冰释前嫌的进步状态,他心里高兴,早早就给自己助理下了班,去混沌店里找了个她以前最常坐的那个位置。 公司位置处在繁华的市中心,考虑女儿从她的公司过来坐地铁也要不少时间,他还提前将自己的司机派了去接应。 这时候的谢知山怎么会想到,这是自己和女儿吃的最后一碗馄饨。 消息被有心之人传到冯初兰耳朵里的时候,因为怀孕不得不在家里养胎的冯初兰正在往肚子里塞枕头,猜想着她这个假肚子到底能瞒到什么时候。 结果谢知山助理传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她变了脸。 说是这会儿谢知山还在和闺女吃馄钝,晚饭不回来吃。 自那件事情之后,为了自保,冯初兰把自己姐姐和收养来的干女儿都请走了,明面上说着要划清楚干系,表明自己要过日子的决心,私底下倒还是有联系的。 她本就疑心重,忽然听助理说起谢知山和谢微雨的那通电话好像是什么要钱之类的内容,冯初兰立刻坐不住了,要去找谢知山问清楚。 还是自从她进门以后换了的住家阿姨拦了一下,说了句:“爹疼女儿天经地义,太太你就安心在家养胎,大小姐能要走多少钱呢?” 最近谢知山准备重新划分股份的事情,家族里谁不知道,就在这种关键时期,父女俩在馄饨店见面,能是什么好事? 第65章 下线篇 冯初兰忧心忡忡,本以为谢知山吃完饭就会回来,没想到直到半夜十二点才等到人。她等在客厅,故意穿的单薄,身上只套了一件薄开衫。 眼看着谢知山无视她要上楼,她咳嗽了一声,这才引起他的注意,谢知山往她那边看了一眼,从沙发边拿了一条毯子过去,说了句:“大晚上的,怎么还不睡?” 冯初兰接过毯子披上,看谢知山要摸她肚子,生气的躲了一下,这时,她才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不是说和谢微雨吃饭,他还去了别的地方? 这几天因为车祸的事情两人闹了些不愉快,不过她从谢知山的态度里看出来了,他没有和她分开的打算,只不过还在生她的气。 本想着领完证再找个借口称孩子又掉了,却因为车祸的事情一拖再拖,搞得她心里有些焦灼。她主动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知道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一些:“我听说,微雨那孩子找你去了。” “就聊了些家长里短。”谢知山不会再和她说自己给女儿钱的事情了,经过车祸那件事情,他算是看透了,冯初兰这辈子就跟钱过不去。 “没了?”冯初兰感觉他有意隐瞒什么,换作平常早就换着法子的刨根问底,但现在是冷战期,她也不好说什么。没想到谢知山自己倒开口了: “你是想问关于股份的?”其实谢知山早就考虑好了,只是还没拟合同,他和冯初兰提了句:“她妈妈留给他们姐弟的我全部还回去,其余我名下的股份,我签份协议,百年之后给姐弟俩各百分之十七。” 谢知山有屹千华集团五十一的股份,他是把她肚子里的那一份也算上了的,也没偏袒谁,算是均分。但这个结果恰恰是冯初兰最不满意的。 说的好听是均分,可那姐弟俩有亲妈留下的股份,他却把那个女人的股份排除在外。死了还要用这种方式给孩子撑腰,死了都还要气她! 将来要谢知山死了,看这两姐弟一条心的样子,得了大势以后,怎么可能会让她好日子过。 冯初兰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她拐弯抹角的问:“给了姐姐的十七,你就只剩下五十一,这不太安全,我看那十七的股份,还是暂时留在手里的好。” 谢知山掌管屹千华那么多年,没有那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集团里也翻不出大浪,他要是真的害怕被哪个有心的夺权了,就会给自己留下百分之一,他笑了笑,目光里是多年在征战商场的笃定和自信: “我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屹千华的江山都是我们谢家打下来的,董事会里都是我多少年的部下,谁要想翻我头上,除非我死了。” 一句话,将冯初兰“为他好”的说辞全部堵回肚子里,他是铁了心的要对孩子们一视同仁的。 为此,冯初兰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谢知山已经去上班了。她心情不好,本来准备在家里煲剧打发时间,却没想到竟然在微博热搜上看到谢知山的信息。 一位四线女演员和谢知山共同出入同一家咖啡厅被拍到,曝光这条消息的狗仔称她跟踪偷拍了半个多月,发现这位四线女演员和谢知山来往频繁,关系匪浅。 这件事情之所以今天才被爆出来,是因为这位四线女演员播的综艺今晚上映,虽然不少人都在说这是炒作,毕竟男方那么老,一看就是爸爸叔叔辈的人,但很快就有眼尖的粉丝扒出来,这是某集团的的董事长,未婚丧偶,家财万贯。 这个微博热搜的点击确实一看就是买上去的,换作平常毫不相关的人,她最多吐槽一番,但事件主人公是谢知山,事情就完全变了样。 半个月之内连续见了四次面,还总是约在晚上。 冯初兰想起昨晚上谢知山身上带着酒味的事情。 她自己就是小三上位,现在连结婚证都没领上,突然出现一个长相和她属于同一种风格的女人,她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她走到洗衣房,眼看阿姨正准备把谢知山昨晚穿的衣服丢进去,气的一手拽出来闻了闻。 虽然不是很浓烈,但她也闻得出来衣服上不仅沾染了酒味,香水味也是女性才会用的。 冯初兰气的双手发抖,不管是不是那个女人,但自从她怀孕就停止一切运动之后,谢知山的确经常晚归。 她在家里捯饬了一番,特意去了一趟谢知山的公司,奈何时机没对上,到了公司才被他的助理礼貌提醒,说谢知山正在会议室里商谈。 她走到窗户口看了一眼,哪里是什么商谈,里面坐的是法律部的律师。 应该是商议昨晚上他说的股份协议。他瞧见谢知山毫不犹疑的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也不急着离开,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谢知山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他谈生意,她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人出来,跟着他回了办公室,她才摆出一副吃醋生气的样子:“想不到我们家老谢宝刀未老啊,都和女明星上头条了!” 早上公司营销部第一时间给他发了链接,他看了一眼就让他们把热度降下来了,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我和那个女人没见过几次面,她只是想从我手上谈一点代言而已,没发生什么!” 身在这个圈子里,平日里赶着投怀送抱的又不是只有那个女明星,只不过只有这个被闹到了版面上,他和冯初兰那么多年了,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值得亲自来公司抓他? 他担心她有孕在身,扶着她的肩膀到会客区坐下:“放心,我不想那些花花肠子,就盼着我的小宝贝能顺利出生。” 难得有一次能怀着超过三个月,连医生都说稳了,那肯定是能顺利出生的。 谢知山想着这个孩子就会自动把冯初兰做的那些恶事过滤掉,暂且原谅了她。 冯初兰仗着他现在心情好,得寸进尺的问:“那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就是和微雨吃了顿饭,又去她租的屋子里看了一眼,太小了,一个人住都挤得慌……”他本来想说准备给孩子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但想起冯初兰这性格,话锋一转: “不过,就应该让她吃点苦头,多磨炼磨炼才好。” 她明明闻到了酒味和香水味,谢知山却把事情全部推到了谢微雨头上。 冯初兰看出来了,谢知山对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敞开心扉了。他心里瞒着事情! 恰好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谢知山看了一眼,把通话界面给她看:“女儿,我女儿的来电。” 口中虽然说是女儿的来电,谢知山却走到了外面才接通,冯初兰没跟出去,这些无意识的行为,已经让冯初兰察觉到了一丝顾虑。 她决定了,今天就留在他的办公室,那里也不去。 - 可就算是突如其来的检查,冯初兰还是没有逮到什么蛛丝马迹,唯一不同的是,谢微雨断断续续的打过几通电话。每一次谢知山都出去接,避开了她。 那天,在医院门口的那一巴掌,让冯初兰看清楚了自己在家庭里的地位,到了生死关头,这当爹的自然还是会选择亲生孩子,昨天他才听说谢微雨找他是谈分股的事情,今天他和女儿的通话内容就刻意避开了她。 他现在都不征求她的意见,连股份的事情也都不告知她了。 她总感觉,对于谢知山来说,女儿在他心里的分量更重的多。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能再拿着一个假肚子坐以待毙了。 想到这里,打完电话的谢知山刚好回来,这次他脸上挂着微笑:“微雨到我楼下了,我去接一下她。” 看得出来,父女俩的关系似乎比以往好多了,以前提起女儿是满脸愁容,如今倒是满面春光,也不避讳了。 冯初兰愁的头疼,她总觉得,自从车祸事件之后,自己所处的局面,从最开始的主动变成了被动,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她往前走。 可她现在身边没有可以谈心的人,姐姐也被她请出了谢家。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她拿出手机刷新闻,发现那条被压下去的热搜又冒到了头条上。 一个未婚男人和一个肤白貌美的女明星大晚上约会,要说没发生什么,鬼才信! 想到这里,董事长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谢微雨是挽着谢知山的手进来的。大概是他在楼下交代过,谢微雨和她打了声招呼,又把带来的柠檬汁递给她一杯。 冯初兰接过去,却没戳开,说了句:“怀孕了,喝不了。” “哦,对,我忘了,不好意思。”谢微雨接过去,戳开以后递给谢知山,“爸,你喝。” 爸? 这是多少年都没叫过的称呼了? 谢知山平常是不喝这些东西的,但是女儿带来的就不一样了。他接过去喝了几口就直夸好喝,出去开会时还直接拿走了。 人一走,办公室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冯初兰看她坐在谢知山的位置上摆弄桌子上的小摆件,好像不准备回去,便开了口: “你和你爸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我爸已经答应把名下的股份划分给我了,我不能和钱过不去。”谢微雨挑明了直说,笑了笑,“再说了,以前我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要是表现的和我爸关系很好,你不得趁着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把我搞死了?” 冯初兰一愣,回想起了那年谢微雨离开家之后再也没回来的事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和他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冷战生涯。 她过年不着家,和父亲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吵,这种状态的确让她放松了对她的观察,因为她要的结果就是谢微雨最好永远别回家。 而恰好也就是谢繁星高考结束,搬到她那里之后,她感觉到了那一股莫名其妙推着她往前走的无形推手。 想到这里,冯初兰背脊一凉,难道那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今后要怎么做? 看到冯初兰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谢微雨也不演了,她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现在股份我有了,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也没有争取的资本了,你以后可以和我爸去过二人世界。” 末了,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哦,对,等我把我爸和那位女明星撮合到一起,你也差不多该滚了,我看的透彻,男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想找老婆,但只要找的不是你,任何一个人我都支持她和我爸在一起。” 那个女明星是她在中间牵的线? 冯初兰没想到,看起来一脸简单的谢微雨,竟然在背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而谢知山不仅瞒着,还只字未提。 对于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只要稍微透露一点信息,就能引起她的胡思乱想。 看此时冯初兰脸上的表情,谢微雨知道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撕开那被柠檬水的杯口,往自己脑袋上淋了下去…… 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回击,冯初兰还没反应过来,谢微雨就发生一声尖叫。 这叫声引起外面的职工冲了进来,她摸着脸上的柠檬水,说了句:“小阿姨,你不要得寸进尺!” 冯初兰站起来,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气势汹汹的看着谢微雨,举起手要打她,谢微雨一弯腰,往她的肚子上一按…… 围观的女员工们的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都说这谢家长女是个狠角色,没想到那么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小阿姨难堪,还要打死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两秒钟以后,谢微雨竟然从她的衣服里揪出个道具假肚子。 “假的?” 前来劝架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都等着看笑话,直到身后传来董事长一声严厉的:“看什么看,都滚回去,不许趴在门口听!” - 正在开会被助理告知女朋友和女儿打起来的谢知山直接从会议室里冲出来,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惊人的一幕。 好面子的他觉得丢人丢到了家,把员工们轰走以后,嘭的一声把房间里的门关上,看看谢微雨,又看看冯初兰,他最后用手捏了一下头疼的眉心,对谢微雨说:“你先回去,今天的晚饭改天吃。” 谢微雨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的时候还贴心的把门关上,出来以后,故意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哭哭啼啼的走掉。 一场闹剧,终于在谢微雨关上门以后变得安静下来,谢知山看着面前的冯初兰,气的把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砸到了地上:“冯初兰,你有病是不是!” 冯初兰看着地上的假肚子,知道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了,她被这声动怒吓得哆嗦了一下,哭着解释:“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 “你有病是不是?以前没有孩子,我和你不也挺开心的,我对你哪里不好了?前段时间要害我儿子,今天又和我女儿吵架,现在又要装孕妇,你是疯了吧你!” 谢知山的护短,换来的是冯初兰一次比一次过分的毫无底线,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一次次刷新他的底线,竟然连他唯一能找借口原谅她的孩子都是假的。 他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了指门外:“你回去,收拾东西走,回头我会往你卡上打钱,我们就这样了。” 冯初兰看着他绝情的样子,问道:“你这是要和我离婚?你果然都把钱给你女儿了,你想去和比我更年轻的人过日子?” “她是我女儿,我给她钱又怎么了?你是见不得她和我关系好是不是?你见我和她关系好一点,你就要在中间搬弄是非?在办公室里打架,你丢不丢脸?” “不是我打她,是她陷害我” “她要不还手,能发现你的假肚子吗?”谢知山受够了被这个女人一次次欺骗,他看她不肯走,又说,“怎么,你怕我不给你青春损失费?行,那我现在转给你,你要多少?” 自从那天在医院门口的一巴掌开始,冯初兰就认清了一个事实,没有孩子的自己,永远都是被别人嘲笑的命,要不是谢知山一直护着她,别人也不会给她面子叫她谢太太。 现在连谢知山也要赶她走,她悲愤的站起来,笑了笑:“所以你觉得我跟你那么多年,只是想要钱是吗?” 她一开始的确只是想要钱,可是时间越久,她越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名媛圈里人人都想要的豪门贵太太的身份,她一直得不到。 有再多的钱又怎样?衣服包包鞋子随便买又怎样? 他们谢家的人都不待见她!他们家的人都像是排除异己一样的看待他!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刀,抄起来就往谢知山的胸口上插了一刀,绝望的说:“我要的是尊重,是地位!” 谢知山没想到多年的枕边人竟然往自己胸口插了一刀,他推开那个疯了一样的女人,捂着胸口往门口跑,冯初兰追上来往他的后背又插了一刀,两个人扭打间,谢知山滑到在地,一头撞在了会客区的玻璃桌上,只听得嘭的一声,玻璃桌四分五裂,瞬间将他的后脑勺埋在玻璃堆里…… 第66章 抱一下 谢微雨没急着出公司,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着跑走,到了卫生间才恢复脸上的表情,还好她自己喝的的那一杯柠檬水没有糖,要知道糖分粘在头发上是很难洗掉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跟着她来到了洗手间,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谢知山手下一位女助理,她在事发第一时间就火速找了块干毛巾,追到了洗手间里,她把毛巾递给她,关切的问了句: “谢小姐,你没事吧?” “还好。”毕竟这些都是早就计划好的一环,她把头发擦干,又用温水洗了把脸,不过一会儿,她又听到那位女助理说,“冯女士脾气不太好,我劝你还是不要和她硬来。” 这位女助理跟在谢知山身边办事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冯初兰私底下对员工们刻薄,她自己也栽过跟头,有一次还差点丢了工作,所以看到刚刚谢微雨被泼了柠檬汁的时候,她同情起她来。 圈子里谣传的不假,谢知山把冯初兰宠的无法无天,就连亲闺女都因为后妈的原因闹掰了。 刚刚看谢微雨哭着被亲爹轰走,可想地位是怎么样的了。 “她这种面相其实很记仇的。”她敢当着谢微雨的面说这些话,自然是很不喜欢冯初兰的。 可惜谢微雨还没听出个记仇的缘由来,外面就忽然变得喧嚣起来,人群走动和奔跑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扯着嗓子喊:“杀人了,快来人啊,董事长死了!” 谢微雨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她把毛巾塞给那位女助理,出去以后径直往董事长办公室走,不等走近,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她拨开人群挤进去,正好瞧见冯初兰被几个男职工擒住,谢知山胸上和腹上都有刀口。 他倒在办公室的那一堆玻璃渣里,已经丧失了意识。 “叫救护车了吗?报警了吗?” “都叫了。” 听到职工的回答,她又看了眼他胸口上还在往外冒的的血,还好以前听小叔耳濡目染的说了一些常识,她找了把剪刀,从T恤上撕下一块布料,按在谢知山出血的胸口上,自以为理智的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按着伤口的那双手在颤抖。 被抓了个正着的冯初兰索性破罐子破摔,看到谢微雨试图救治谢知山,她笑了一声:“活该,让你偏心,这下知道偏心的后果了吧!” “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竟然想和我一拍两散,你想的美!” “早知道会竹篮打水,我应该把你女儿和儿子全杀了!” 谢微雨终于听不下去,扭头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既然谢知山都被她意外搞死了,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抬脚要踢她,却因为被两个男人擒住,连谢微雨的头发都没碰到: “谢微雨,你也应该去死,要不是因为有你在,我一直领不了证,我用得着把你当眼中钉吗!”歇斯底里的冯初兰就像是一只急着逃出牢笼的鸡,一边龇牙咧嘴骂谢微雨,一边癫狂的笑着:“活该你妈死了!” 她就想激怒谢微雨,没想到听到这话的谢微雨却不像往日那样大发雷霆,看向她的那个目光带了一种复杂又冷硬的回击: “是啊,虽然我妈死了,但你还是没有进谢家的门,你还会因为我进局子里过下半辈子。” 那个眼神,令她想起当年十七岁的谢微雨从那场车祸里醒来时,坐在病床上,朝她投过去一个怨恨又犀利的目光。 那目光窥探着她心里那些欲求不满的贪婪,无处遁形。 冯初兰再转念一想她这句话,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她的陷阱里,她明明知道车子有问题,为什么要在医院门口演那一出戏?她最近为什么频繁的和谢知山重新联系上?她还给谢知山介绍女明星? 这些事件细想起来,不过都是一环扣一环。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倒在血泊里的谢知山,又看向谢微雨,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背脊发凉: “谢微雨,你生的一颗好狠的心!” 她还想再骂下去,火速赶来的医生和警察已经把事发现场围观的人全部轰走,被警察带回去时,她甚至不敢相信的一直在摇头:“谢微雨,你会遭天谴,你会死不瞑目!” - 那之后,谢知山被小老婆捅了两刀,且生死未卜的谣言在圈子里不胫而走。不知外情的都说是因为冯初兰和女儿争宠争不过,气到下毒手,知道内情的,都晓得最近谢知山准备重新划分名下股份,听说当年就是她害的谢微雨没了妈,这次为了股份把老公捅了也有可能。 而对于这些言论谢微雨毫不知情,她随着谢知山的救护车一路到市医院,眼看着谢知山进了急救室。 后来陆续得知的消息的谢繁星和谢家一干人都来了,这事儿没瞒过老爷子,知道是被冯初兰捅了刀子,他又气又急的在门口破口大骂,一会儿骂他活该,一会儿又真的担心他死了。 等待的日子是极其煎熬的,被医院连续下了两道病危通知书之后,凌晨一点,急救室里终于传来消息,说人活了,但必须进ICU,家属暂时还不能见面。 谢老爷子松了一口气之后开始骂:“活该!咋没把你弄死呢,看你长不长教训!” 得知大哥捡了一条命回来,从中午守到晚上的几个叔叔们皆是松了一口气,今日在医院值班的小叔谢寻舟单独留下谢微雨,把其它的人全部轰走了,她把谢微雨喊道自己办公室,脸阴沉的有些可怕,开口便问: “你瞎搞什么,怎么那么胡来!” 当初答应替她演一出戏,谢寻舟就觉得这姑娘好像在筹划什么似的,结果到了这一步他才明白,谢微雨竟然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法子: “得亏杀的是你爸,要是你怎么办?” “杀我,我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谢寻舟是局外人,这么些年看得清楚,冯初兰是如何一步一步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谢微雨不过就是先把她的贪念心引出来,算计谢知山也算计冯初兰,引得两个人起内讧。 别的人走路子都想着怎么稳妥,她倒好,把别人往死路上逼,把自己也逼上绝路。 终究是年轻人的胡闹,还好她人没事,谢知山也还有一口气。 谢寻舟气的不轻,沉默一会儿就把她轰走:“算了,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你什么!早点回去睡觉!” 小叔在气头上,谢微雨不敢多说话,临走时说了句:“感谢你们院里的两位神医让我爸活了。” 死了他永远都尝不到做错事的后果,活着他不仅会亲眼看到女儿儿子和他渐行渐远,也能一遍遍的回忆起自己是怎么被枕边人追到梦里也要杀掉的。 人心最怕愧疚和煎熬,她要谢知山一辈子都记得,因为他的出轨,把一个原本幸福的家搞得四分五裂,妻离子散,儿女不孝。 从小叔的办公室出来,谢微雨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的确很晚了。 还好爷爷把自己的司机留了下来,她一会儿还能有车回去。 想到这里,她本准备去和父亲的主治医生交待一句就离开,没想到刚走到护士站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你再看看,女孩,叫谢微雨,再查查看……” 一身狼狈的谈叙白站在护士站,脸上是急切又担忧的恳求,她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丢了魂,失了心,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谈叙白?” 他不是在庆城出差吗?怎么回来了? 那人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愣了几秒后,迈着大步子朝她走来,他走到她面前停下,用手扶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你没事?” 谢知山出事的消息传得财经圈里人人皆知,消息越传越离谱,到了谈叙白的耳朵里就变成后妈毒杀前妻女儿。他得知消息的时候给他和谢繁星都打过电话,那时候应该正在下病危通知书,两个人都没接到。 还好他对她住院的医院轻车熟路,下了飞机赶过来一气呵成,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看到他四肢健全,健健康康站在自己面前,谈叙白在听完她的解释以后,将背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呢喃着说了句: “你没事就好了。” 因为仰着头,她也看不到他的脸,只是听声音好像带着点哭腔。 谢微雨的心因为这句话揪了起来,她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看着他的下巴:“抱歉,我没想到消息会传的那么离谱,动手的时候我都没在场,她连我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 那人却继续抬着头,没回应她的解释,只是喉结翻滚了一下。 他一定也和小叔想到一块去了,知道她是拿命和冯初兰博弈。 怎么办啊,小叔生气他自己就会好,但是谈叙白生气那可就不一定了。 可是这个人又一直抬着脸,靠着墙,都看不到他的眼睛。见那人对她扯袖子的动作没有表示,她只好把手收回去,说了句:“你别生气了。” 她还是等不到面前那位闷葫芦先生的回应,心里郁闷起来,原来男人生气那么难哄的? 良久,她听到他说了句:“你哄人的话,就不能抱一下?” 第67章 小爆竹 谢微雨看着他的下巴,大概是因为真的很生气,就算不看他的眼睛,她也听出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第一次见生气了还教人怎么哄他的男人。 好奇怪,为什么喝醉酒之后连咬他都不怕,现在在这医院人来人往的地方,倒是会有脸皮薄的时候,她踌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手扣在他的腰上,往他的肩膀上贴了一下:“真的不会有下次了。” 谈叙白很喜欢她求人办事或者做错事的时候,那种毫不自知的撒娇嗓音,很甜也很软。 刚刚一路赶到医院的忐忑不安和心惊肉跳被逐渐压了下去,他眨了眨眼睛,刚刚把头低下去,那人就立刻松开手。 她往后推了一步,蹭了一下自己的发红的鼻尖,然后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突然想起了头发还没洗,不知道那股子柠檬味有没有被闻到! 她尴尬的朝对面的人傻笑了一下:“行了吗?不生气了?” 看到谈叙白点头之后,她又和他说:“我爷爷给我留了辆回家的车,我们一起回去?” 她以为谈叙白回来就不回去了,没想到刚开了个口,他也看了一眼腕表:“既然你没事的话,我还得回去一趟。” 想到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又要再坐回去,连夜折腾。她的眉头皱起来,心疼写在了脸上:“是招资的事情?我和我二叔关系很好……” 如果还是缺少投资人,她可以找二叔帮忙当中间人。 “是私人事情,”谈叙白欲言又止,看着她皱眉的样子,心里那些压抑着的情绪被无限放大着,他伸手往她的眉头上抚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很复杂。” “那就以后再说。”大概是在他停顿片刻的刹那,谢微雨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些压抑和沉默的情绪。 那个眼神她很熟悉,她记得过年那段时间,他喝醉酒的那天晚上,他也曾经露出过这样压抑又沉默的眼神。 如果不是心里藏着很多难以言说的过往,喝醉酒的时候也不会那般的沉默寡言。 谢微雨懂他,也晓得有些话语得要自己愿意说出来才最合适。 就像当初她也是和他相处了很长时间,才决定把家里那一团乱麻的关系告诉他。 每个人心里都有想说的,和不想说的事情。 谈叙白看着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那带着笑意和善意的眼神,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鼓励,他朝她走了一步,勉强从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说道:“谢谢。” 这人办事情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他和她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就要准备启程去机场,谢微雨恋恋不舍的送到电梯口,折回头的时候,忽然看到护士台站着一个熟悉身影。 她一对上小叔谢寻舟的目光,立刻心虚的要命,下意识躲了一下,后来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成年,立刻又变得自信起来,准备就当没看到,去医院的底下停车场找爷爷的司机。 一直到走到老外边,她一扭头看到谢寻舟竟然还跟了过来。 她还记得刚刚小叔给她凶脸,自己也回一个过去:“你盯我干什么!” 谢寻舟抬手往她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我看到了。” 她捂着后脑勺嗷了一声,急匆匆的往停车场走。 “她是你男朋友?” 想起自己在醉酒时和他告过白,而他也答应了。那应该是算的:“算是吧。” “不清不楚的关系算什么男朋友。”谢寻舟就只淡淡的晃了一眼,只觉得眼熟,不过也没什么印象就是了,他从谢繁星哪里听说她前一段感情遇到个渣男,这次就想给她把把关,“如果没有正式告白,没有鲜花没有礼物,算什么男朋友,不明不白的开始就会不明不白的结束。” “什么时候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帮你把把关。” “人很优秀的,从小就是个学霸,要你把什么关!” “是吗?”谢寻舟听她说话就晓得她此时已经陷入了恋爱脑模式,追着问了几个问题,“家是哪的,几口人,做什么的,年收入多少,政审能过,你了解清楚了?” 谢微雨可不懂这些成年人找对象的那一套,只觉得小叔很烦,恰好此时也到了停车场,她上车以后挥手告别:“反正我眼光好的很!” - 谢微雨回去以后,躺在床上想起小叔问的这些问题,只觉得这些话玷污了她喜欢谈叙白那一颗纯洁无瑕的心。 谁能想到,谈叙白这一回庆城就去了六天,连周末都没有回来,眼看着再过两天就是温泉团建的日子,到了最后确定行程的时间,谢微雨索性给他打了个电话。 可接电话的人不是谈叙白,是叶礼泽,那边听到是她打来询问团建行程安排的电话,嗤了一声:“他不去了,忙着呢。” 谢微雨可烦叶礼泽,但一想到是他的好哥们,就不得不奉上自己的耐心:“叶董,回头你让谈总给我回个电话,这事儿我亲自和他对接……” 话没说完,她便听到那端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谁?找叙白的?” 几秒钟以后,电话又被那个女生接过去:“你哪位?我是他未婚妻,有事儿你和我说。” 他哪儿来的未婚妻? 谢微雨愣了几秒钟,转而又听到那边说:“等我和他结完婚,我们一起回去。” 听起来女生脾气不太好的样子,说话也逐渐失去耐心。她站起来,走到部门外面无人的走廊,又气又急的骂了一句:“我是她正牌女朋友!你算哪门子未婚妻!” 对方大概没想到谢微雨会底气十足的回了那么一句话,尴尬的笑了笑:“抱歉抱歉,我逗你玩,弟妹脾气果然不好惹。” 谢微雨:“……” 对方都叫她弟妹了,那应该是他的亲戚一类的。 叶礼泽这才抢过电话,说了句:“小谢,刚刚那我未婚妻,我们三一起长大的,我就炸你一下,随便炸一下。” 叶礼泽和他未婚妻不愧是一对啊,玩套路玩到这份上了啾恃洸,不怕谈叙白知道打死他吗? 不过叶礼泽好像还有话要问,没急着挂电话,说了句:“那你们能在一起,你家那边的人肯定都是同意的吧?这么说是我瞎操心了?那你放心啊,他今晚的飞机,飞机不走我都扛着飞机送他回来好不好?” 她和谈叙白在一起,为何还需要她家里人的同意?谢微雨总觉得自己和叶礼泽不在一个频道上。皱着眉问了句:“什么?” 话没说完呢,叶礼泽在电话里喊了一声叙白,立刻就把电话挂断了。 没过一会,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了谈叙白的微信:【叶礼泽有病,别理他,晚上的飞机,很快就回去了。】 看这发言习惯是谈叙白没有错了。 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是遇到了什么急事,连电话也不方便打。想起那晚上在医院的匆忙一别,谢微雨莫名有些担心,正扶着走廊的栏杆发呆,一个带着哭腔的嗓音就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呜呜呜,谢微雨,你不是人,你背着我谈起了恋爱!” 戴春桃刚刚拿资料路过时,刚好听到那一句“我是他正牌女友”这样的话。明明这家伙上周还说自己是单身,现在是连脱单的速度也要卷起来了吗? 谢微雨捂住她的嘴:“嘘,你小点声。” 戴春桃掐了一把她的腰:“你这厮,瞒的够紧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轻咳了一声,说了句:“就……我一直和你说我那个朋友,就是我自己。上周喝醉我表白他点头了,算在一起了吗?” 戴春桃高兴的拍了一下手:“算啊,怎么不算。就比如你喝醉了和谁滚床单了,你能当做没滚过吗?” 谢微雨:这粗糙的比喻,不愧是戴春桃同学的作风! 戴春桃竖起八卦的雷达:“就表白了,就没点什么进展?” “能表白都不错了吧,还要什么进展。” “不是啊,我记得你好像和我说过,你那朋友还咬了人两口。” 听到这话,谢微雨耳根子一红,被戴春桃逮住,摆出疯狂挖料的眼神:“咬哪里了,你倒是说啊,咬什么地方是我这个朋友不能知道的?嘿嘿嘿。” 谢微雨转身份就往部门跑:“我害怕,你别那样看着我。” 喝醉酒咬人的具体事情能说吗?那是她的耻辱! 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谢微雨至今不想回忆,她只记得当时被谈叙白背回去的时候,她趴在门口的开关处,把客厅的灯摁亮又摁灭,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问他: “谈叙白,你看这个灯像不像我的心跳,一起一伏,一明一灭。” 她分明看到谈叙白看向她的目光写满了无语和无奈,他把她摁在开关上的手扒拉下来,扶着她进了卧室以后,想拿湿毛巾给她擦脸醒酒,她误以为他要走,起身把人拉到床上,压住: “你走什么走啊,你忘记刚刚答应当我先生了吗?” 都说酒能展示人内心最隐蔽的一面,此时的谢微雨已经丢掉了她平日里那些矜持,用腿压着他不让走,嘴巴也不饶人:“你说,你现在是不是我先生?” “没结婚,不是。” 这句话点燃了她心里的小爆竹:“我给你脸了是吗,你再说一遍!” 谈叙白当然知道她只是喝醉酒吓唬人,可是此时奶凶奶凶的谢微雨又特别招人,他勾着唇角笑了笑:“怎么?你还想家暴你未来先生?” 小爆竹被他勾着唇角有恃无恐的样子气的脸红脖子粗,看着他干净性感的脖子上有她一路搂着的回来的指印,将头一歪,凑上去咬了一口…… 说是咬,倒也不算是咬。 谈叙白没觉得疼,只是感觉到脖子被她的舌尖舔舐了一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68章 我要爱他多一点 ? 谢微雨发誓,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酒精先动的手。 所以为了避免此事再被第三个人知道,她一定会守口如瓶,等自己百年带进棺材里,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也正因此,戴春桃也只晓得她喝醉酒表白,咬人以后,逼着人家答应当她先生的简要始末。 所以后来,当戴春桃发现自己撬不开谢微雨的嘴巴之后,生气的敲了她一顿豪华午餐:“所以你男朋友到底长什么样的,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啊这…… 她脑补了一下戴春桃得知那人是谈叙白的情形,总觉得这厮会在公司里尖叫到众人皆知。或许等关系稳定了之后再说会比较稳妥: “要不等过段时间,我安排你们吃一顿饭,正式介绍一下?” 戴春桃可别提有多乐意分享她的大喜事了,立刻说要蹭一蹭她的桃花运,并说希望自己今年也能脱单:“最好能遇到一个像我老公那样帅,脾气又温柔的对象。” 看她说的如此真诚,看来这厮已经从追星女孩变成了好嫁女孩。 本来戴春桃打算晚上下班和她一起去逛街,但小叔那边来了电话,说谢知山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让她带着谢繁星去看一看。 所以下班第一时间,谢微雨又得和谢繁星跑了一趟医院,姐弟俩的下班时间不一样,她到医院的时候,谢繁星还在路上,病房里挤满了第一时间前来探望的职工和亲戚,谢微雨进去时,瞧见谢知山嘴上还带着氧气面罩,虽然转到了普通病房,气色却十分憔悴。 谢微雨随便在门口买了一束康乃馨,走进去以后放到病房里那个堆满了花束的区域里。 谢知山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助理把来探病的客人们都送走。等病房里只有他们父女俩,他才抬起手,拍了拍身侧的那个位置: “你坐到这里来,爸有话要和你说。” 她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没有坐下,只是站在病床前,静静的看了一眼他的脸,因为头敲在玻璃桌上,这会儿后脑勺已经全部剃光了,脸上也留下了一条玻璃的口子,想必要修复好这道口子,得花很长时间。 其实不用谢知山开口,她也知道他要问什么,毕竟是亲生父亲,女儿把他算计在里面的事情,细想一下也就明白了。 她说道:“不用你开口说,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一切就是我故意的,从那天晚上,你为了冯初兰不让我进门以后,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小时候,我最喜欢妈妈带弟弟去看病的日子,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呆在你身边,我在公司里胡闹瞎闯祸,你不生气,我要吃炸鸡薯条,你也会偷着带着我去,你曾经在我心里,比妈妈还要重要一些。” “所以那天之前,我一直在心存侥幸,我想着,只要我父亲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我还是可以试着重新相信我的父亲,我心里关于你爱我的那一丝希望,从未泯灭。” 谢微雨自嘲的笑了笑,哽咽着说:“可是,她说股份不分,你就可以不分,她说自己被姐姐撺掇,你也可以闭着眼睛相信车子被动手脚不是她起杀念。因为从很久以前,小叔告诉你她要在医院对我动手的时候,你就已经选择性耳聋……” “这一切是不是很可笑,当你为了达成她的贪念,一步步践踏在我的底线上时,我的心也是一步一步慢慢凉透的。” “当她起了杀念的那把刀对着你的胸口时,你心里有没有后悔过半分?” 谢知山看着女儿站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这些年冷暖自知的过往,而自己却成了酿成这场悲剧的最佳助攻。他想说的其实不是她是不是设计了那么一环又一环的圈套,而是想和她说这些年自己对她的亏欠。 但她显然已经不期待着什么道歉和弥补了。 放纵恶果的人终将自食恶果,扑灭亲情那把火苗的人,就是此时躺在病床上的他自己。 谢知山嘴唇打着颤,因为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说完那些挖心窝的话以后,负气离开。 他在脑海里回忆起小时候和她生活过的点点滴滴,从她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回忆里关于女儿的画面永远都是温暖的,咿呀学语时叫的爸爸,幼儿园时吵着一定要他第一个去接她的爸爸,小学时一定要他穿西装去拍毕业照的爸爸,后来又要让爸爸叫她姐姐的那个爸爸…… 这个爸爸,曾经让她满怀骄傲,最后却让她独自依靠,逐渐心寒。 谢知山的助理回到病房时,正看到那个向来在商场上说一不二,雷令风行的谢董事长躺在病床上,哭的泣不成声,他赶紧把床摇起来一些,帮他顺气,又找来毛巾给他擦脸,安慰道:“董事长,你别想太多,会好的,医生说都没事了。” 谢知山喃喃自语,想了想又哭了起来:“你没有孩子,你不懂。” 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活着也不过是每天都在回头尝那些恶果罢了。 - 谢微雨刚从病房出来就碰上下班的小叔,大抵是故意在这附近,看到她出来,他直接说了句:“走吧,小叔请你吃饭。” 看这样子就晓得小叔有事要要说。她没拒绝,跟着他来到职工食堂,也没什么胃口,就随便点了些小菜,小叔给家里那位小侄女打包了一份蒸糕,坐在她对面,两个人快吃完了他才开口:“你先不要和你爸说那些话气他。” “我不是为了说那些话,我来看他干什么?” 谢寻舟:“……” “算了,当我没问。” 谢寻舟看她还带着气,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说了句:“我建议你,和上周来看你的那位先生保持距离。” 这事儿他不提谢微雨都没放在心上。现在突然那么说,她立刻皱起了眉头:“你没事摸人家户口干什么?” 看谢微雨脸上的表情,好像她是知道一些内情,或者猜到一些内情:“你知道他家庭背景,那你还跟人来往,你恋爱脑能不能治一治?” “我不知道他背景,我也不屑去知道他什么家庭背景,我配得上他,他也配得上我,我只需要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自己,我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我们可以在一起,这就行了。” 那晚上她醉酒和谈叙白表白,他忽然问她的长辈们希望她找个怎么样的人,还有今早叶礼泽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她就觉得他可能有什么过往,可是这有什么呢? 她的心一直都明镜似的,只要知道自己喜欢他就好了。 谢寻舟因为她这种孩子气的回答头疼的捏着自己的眉心:“你不要因为人长得帅一点,就觉得那是喜欢。” “他工作能力超强,又不抽烟不酗酒不赌-博不嫖-娼,长得好看,君子做派,十项全能,这样优秀的男人,我凭什么不喜欢?” 谢微雨这些话说的,就好像世界上除了他其它男人都不用配用优秀这两个字。 谢寻舟不想听她那些彩虹屁,一锤定音:“趁现在还没在一起,事情没传到大家耳朵里,赶紧和那人划清界限,你二叔三叔知道了非把你腿打断。” 面对小叔一句善意的提醒,谢微雨就跟处在青春叛逆期似的,把碗里的饭拔完就准备走。结果谢寻舟猛地一拍桌子,她又只好吓得坐回去,听到他问了句:“你叛逆期现在才来是不是?” “我没有叛逆期,我就是认准了他,就想他当我先生。” “他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娶你?”谢寻舟看她脸上有些惊愕,说道,“我托人帮忙打听了一些关于他的过往,庆城那边一个富贵人家的私生子,他母亲就是小三插足破坏了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被人老婆当街打断了一条腿,闹得人尽皆知,刚好最近他就在庆城打官司,打的什么官司你知道吗?” 说道这里,谢寻舟嘲讽的笑了笑:“他要迁户口,却被舅舅告上法庭,要求给赡养费。” 这种民事纠纷案件,在谢寻舟这种身份的人眼里看来很可笑,一个私生子对养大自己的舅舅对薄公堂,过于白眼狼。 “小叔,那是他自己的家事,不代表他的品行人格有问题。如果他舅舅没有对他履行赡养义务,凭什么要给?换做我,我一分钱都不给,给乞丐我都不给。” “换个角度,他原生家庭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受的什么教育,你觉得你们三观合适吗?将来嫁给了他,遇到他那些亲戚,你是低头,还是不低头?以后他舅舅要你养老,你是养还是不养?” 谢寻舟抛出一个更现实的问题:“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他母亲就在我们医院的疗养科,是个植物人,已经沉睡十一年了,他不离不弃的照顾了十一年,这个角度看也算孝顺,以后你嫁给他,你就有无数的烂摊子要收拾,谢微雨,小叔只是再帮你把目光放长远,他的这些问题,将来也会变成你的问题。” 谢寻舟觉得谢微雨是个会听话的孩子,所以当他把这些话说给她听的时候,听到她委屈的说了一句:“他从没有和我提起。” 这些换做谁,都会是一件难以启齿的过往,所以他幸好没有亲口和她说。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应该怎样去选择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我知道了。”谢微雨很坚定的点了点头,“以后我要爱他多一点!” 谢寻舟:“……” 第69章 心上人 谢微雨和企图棒打鸳鸯的小叔闹了个不欢而散。 反正从小到大,叔侄俩没少闹各种矛盾,等小叔把自己哄好,关系就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出医院时,她收到了谈叙白发给她的登机信息,她去官网查了一下这个时间点从庆城到浦城的航班,发现抵达时间是凌晨十二点,这个点他应该不会派司机去接送了,大概率是喊陈景秀去接应。 想了想,她给陈景秀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带她一起去接机。 陈景秀是公司里鲜少知道他们是邻居的同事之一,得知她竟然要去接机,他吃了一惊,一段感情里总是处于被动状态的人突然变成主动,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必须同意! 谢微雨简单做了两份晚饭,离家时又给谢繁星在冰箱上贴了张纸条,上书: 【我去机场接我男朋友了,冰箱里有晚饭!(>^^<)~】 从她这里到机场有一个小时,路上经过一家花店,陈景秀买了一束花交给她:“这次老白去庆城出差那么久,可不得买束花感谢一下他辛苦奔波。” “可是他花粉过敏唉,要不换一束假花吧。” “哈?”陈景秀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到她复述一遍之后,直接开车上路,“我和他死党那么多年,你竟然告诉我他花粉过敏?你确定不是听错了,我看他是化肥过敏还差不多!” 谢微雨有点懵,这么说的话,他说自己花粉过敏根本就是假的。 仅管路途漫长,但有陈景秀这个话唠属性点满的同事,谢微雨的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这家伙从大学时期和谈叙白的相遇讲起,再到最近的招资话题,源源不断的说了一路,甚至有几次她想插个话,竟然还打不断。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平常谈叙白和他在一起会显得那么沉默了。 有个话唠属性满级的朋友,就是有嘴巴也没机会说。 两人的时间赶得刚好,他们刚抵达接机口就看到航班已经抵达的消息,等了不过五分钟,她一眼便在人潮拥挤的接机口看到一个身影。 在接机通道口处,穿着黑色风衣走来的那个人身形硕长,步伐从容淡定,仅仅只是那一小段路,就引得几个异性频频回头。 他在人群里从来都是耀眼的。 那日他匆忙回来看她,穿的单薄,脸上也尽显疲倦,只隔了几天,她却发现他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尤其是当他的目光在看到站在陈景秀身边的她时,他露出一个意外的笑容,快步朝她走去,问她: “你怎么来了?” “我没事做,就来了。”谢微雨第一次来接他的机,也是第一次瞧见他在看向一个人的时候,目光里顾盼生辉一般的神色。 他其实很开心她能来,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从今以后就会是一个新的开始,而他踏上新旅程的路上,第一个瞧见的人,就是她。 他心心念念又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果然有了女人就把兄弟完全无视了,陈景秀感觉自己像个超大号的电灯泡,轻咳一声后,把手里的花砸到他的怀里,酸里酸气的说了句: “二位爷,再不走就可以见到明早的太阳了。” 谈叙白这才看向他,把行李箱往他手上一丢:“拉你一起看。” “老子才不愿意。” - 因为多了个来接机的谢微雨,半路上临时改道,陈景秀先开车把自己送回家,再让他自己开车回去。反正她和谢微雨住一个地方,顺个路的事情。 谢微雨本来坐在后排,看到他换到了驾驶座的位置,还在犹豫就听到那人说:“坐到前面来。” 她把那束花放在座位上,还贴心的给花系上了安全带,这才下车坐上去,直到她把安全带系好,抬头是才瞧见他把手缩了回去,大概是想帮她系安全带之类的,但是被她抢先了。 她闷闷的想,大概这就是戴春桃口中所说的,恋爱里没眼力见的行为吧,她应该给他展示的机会。 车子路过一个红灯口时,谈叙白才开口问:“怎么会突然想要来接我?” “就,给你个惊喜呗。”谢微雨就当没听到医院里小叔说的那些话,只是单纯的想多靠近他一点,多温暖他一点。 虽然他这样性格的人,大概从不会去索求温暖,但是只要她主动就好了。 谈叙白点头:“是挺惊喜的。” 谢微雨又说:“你出差那么多天……”她停顿了一下,觉得后面的话难以说出口,便小声的说了句,“其实我,还挺想念你的。” 谈叙白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开车上路,说了句:“哦。” 他不是都答应她喝醉酒时的表白了吗? 为何她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于平常。 谢微雨揣度着他的心理,这人该不会以为她还没想起那天晚上的表白吧? 要她在清醒的时候把写在手机备忘录里的小作文拿出来念,想想都觉得羞耻度爆表。 想到这里,谢微雨抬起一只手捂了一下脸,这才发现因为想的太投入,脸也有些烫。她把手机拿出来,重新翻开手机备忘录里的那一行行长篇大论…… 啊啊啊,当着喜欢的人念情书,好难为情!!! 作为今晚的第二位司机,谈叙白有幸见证这位谢小姐自从上车之后一路又是捂脸又是挠头发的奇怪行为。 而当事人谢微雨毫不自知,自己已经被某人列入今晚可能喝了酒的列表里。她把备忘录里的小作文看了两三遍,最终还是决定,就在今晚,正式的和他把那些话都挑明了说清楚。 不明不白的在一起就会不明不白的分开。 那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然后永远不分开。 她思考了一路,觉得和男生表白其实也不用说那么一长串小作文,应该精简一点,快刀斩乱麻。于是她又用手在备忘录上把重点圈出来,心里默念了几遍,正当她打好腹稿,将心理建设做到无坚不摧的时候,她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那人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看默剧一样的盯着她,瞧见她回过神来,淡淡开口:“到家了。” “哦,那么快?”她往外看了一眼,傻乎乎的摁开车门以后,发现被安全带死死卡在座位上。 谢微雨:“……” 一时局促和心里的紧张感叠加在一起,让她手抖的摁了按扣半天,直到走到副驾驶那一侧的谈叙白帮她打开车门,探进来以后,握着她的手指头,摁在卡扣上。 这不小的一声“咔哒”声,在凌晨一点的地下停车场显得尤其刺耳,那人没有急着把手伸出去,而是保持着那个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她的颈肩靠近了一些…… 只觉得鼻尖里扑进一抹熟悉又好闻的香味,猛然察觉到他似乎在她的后颈处停了一下,那人温热的鼻息,就贴着她的耳朵,像是燎原之火,瞬间把她的心烧的噗通乱跳。 刚刚圈的重点告白对话是什么来着?已经全部淹没在心跳声里了。 少顷,那人离开她的后颈,挪出去站在窗外,将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看着她:“没有酒味?” “我没喝酒!”她举着手,红着脸从车里出来,后来看他把车门关上准备去后备箱拿行李,她立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等等,要不要聊一聊。” 谈叙白停下来,越发奇怪的看着身后的女人,打开后座的门:“车里聊?” 她点着头,先钻到后面,一直目视着他进来以后把车门敞开着,然后隔着她一个位置坐下。她把那束碍事的花从座位上抱下来,放在两个人中间,然后理了一下耳后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 “谈叙白,我记起来了,我喝醉酒那天,好像和你说了一些话。” 他终于明白这一晚上她都在踌蹴一些什么,大概是为了那晚上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了,他勉强的笑着:“没事,我不当真就好了。” “不,你要当真!”谢微雨手有些不利索,从包包里把手机翻出来,打开备忘录,可是看到那上面一行一行的字迹时,她又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的用手摁住了心脏的位置: “我,我想想怎么组织语言,这是我,我第一次和一个男生表白……” 她平日里明明是个巧舌如簧的人,就是在他面前也从没有当一个结巴的时候,可是偏偏这一刻,心脏跳得无以复加,手心里也全都是汗,她忽然觉得这种时候的自己好无措,又很害怕,因为当你鼓起勇气说想要和一个人走到一起的时候,你的心脏和四肢,都已经不在是你的了: “呜呜,怎么办,我写了好长的字……” 她忽然哭了,无奈又无措的看着谈叙白,感觉自己说话都打结了:“我那天晚上说的话,不是全部,我写了好长的字,可是我又不敢念出来……” 怎么会有女生能紧张到哭起来。 谈叙白把手放在她的手机上,摁灭,安慰了一句:“我知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她点着头,不看着手机上那些字时,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吸了一下鼻子,眼睛还红红的:“我后悔了,我应该早点和你说,我喜欢你。” 所有的千言万语,也抵不过“我喜欢你”来的更加真挚。 当那句话终于说出来时,她发现之前的所有心跳和紧张,都慢慢被平复下去,在等待着他的回答,等待他点头的那一刻,她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坚定不移的告诉自己,要爱他一辈子…… 可谈叙白说的话,却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答应,他说:“我也后悔了。” 他后悔喜欢她了是吗? 她刚刚才忍住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想哭但是又觉得不能表现的这般没骨气,下一刻,那人已经把身子靠过来,越过中间那束花,抱住了她。 “以前,我说你可以试一试,”那人低沉的嗓音在昏暗的车厢里响起来,温柔的仿佛春夜的水,他附在她的耳边低语着,“不准试一试,请一直和我在一起,可以吗?” 第70章 你希望我做点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在坐过山车,原本已经跌入谷底的心,因为他那一句话而重新跳动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是一样的,他们对待这段感情的希望,是如此的步调一致。 人生第一次和男生告白,能得到这样圆满和美好的结果,这将是多么弥足珍贵的回忆。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很用力的点着头:“我考虑清楚了,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因为曾经遇人不淑,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她也几次退缩过,幸好在她考虑清楚以后,他还站在原地等他,她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他。 她想找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抹掉,他却以为她想逃脱,手上的动作更紧了一些:“再抱一会儿?” 她们中间隔着那束花,大概因为挤压的原因,花束里甜蜜的香味儿迷茫的整个车里都是,她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会儿倒不花粉过敏了?” 她记得很清楚,之前小助理崔航给过她一束花,这人嘴巴上说着顺路送她,却说自己花粉过敏,所以她不得不把那束花放在了路边的垃圾桶盖上。 “我就是对别人送给你的花束过敏,不可以,嗯?” 地下停车场空旷又寂静,他磁性的声线回荡在耳边,挠的她脖子有些痒,她轻轻的呵了一声,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难怪总觉得那天他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是花粉过敏,根本就是自己酸自己。 他终于舍得松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以后,用指腹抹掉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看了一眼,笑她:“嗯,变小花猫了。” 她赶紧翻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娇气的骂了句:“还不都是你,说什么后悔的话吓唬我,我以为你……” 她以为他会像当初的自己那样退缩,还好他没有。 “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又想起小叔说的,他曾经的那些过往,他的人生路上大概真的没有放弃两个字,所以才会在经历那些动荡不安的年华之后,依然成长的这般坚韧而优秀。 谈叙白从后备箱里把行李箱提出来,迫不及待的摆在地上打开,谢微雨以为那里面装的是衣服,打开以后她才发现,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奖状和一些奖杯,他径直从一个硬纸盒子里翻出一个更小一些的绒布盒子,从里面拿出个用老花布包裹着的银手镯: “这是我外婆去世前,唯一留下的东西,她说自己养的孩子都是些不成器的,便留给我这个孙子,让我以后交给她的孙媳妇。”说着,谈叙白将那个银镯子戴到她的手上: “老人家知道我有了喜欢的人,会很开心的。” 谢微雨又想哭了,她虽然知道他这次回去是处理家里的一些纠纷,但没想到外婆留给他的唯一财产,竟然只有一个银手镯。 他从来不提自己以前过的有多不好,也没有抱怨过自己的曾经。 谈叙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道:“你不喜欢?” “我怎么会不喜欢,谢谢外婆,我会好好珍惜的。”她说着,又把目光落到他带回来的奖牌上,“你有好多奖状和奖杯。” “关于这些,”他的手从那些奖杯上抚摸过,“这些又是另一段过往了,以后说给你听。” - 谢微雨虽然很想知道他的过往,但如果他觉得现在不合适说,她也不会去强求。 自从知道她和谈叙白的关系,小叔对他的行迹就颇为关心,晚上刚下班,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一条庆城市某法院的民事纠纷案链接,小叔发了一段话过来: 【是关于你那位谈先生的民事纠纷案审判结果的。】 她以为小叔又要说教他,回了一个很生气的表情过去:【我的人生大事才不要你来插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正式的告白在一起了!哼!】 她没急着戳开那条链接,先把明天要去的温泉团建安排妥当,这才专心看起来,案件是关于舅舅状告外甥不孝,索要赡养费的内容。 内容大概是姐姐自杀前将十三岁的孩子托孤给他扶养,原告称自己十一年间从没放弃对外甥的培养和照顾,花了无数的金钱和时间,导致自己人到中年膝下无子,老婆也没娶到,去年外甥去浦城某公司上班,要把户口迁走,准备和他断绝关系,他觉得自己养了个白眼狼,随告上法院,要法官替自己伸冤。 事件的最后,法官判了舅舅赢,要求外甥给舅舅九十九块钱的赡养费,一笔勾销。 这九十九块钱的赡养费从他十八岁截止,十一年间,约合每年十九块八毛钱。 这判决结果可以说是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大,可想而知她接下来还没看的内容能有多反转。 谢微雨只匆匆看了个结果,没一会儿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她好奇的喂了一声,后来听到里面传来叶礼泽的声音,她有些不悦的问了句: “叶董找我有事?”这位几百年没见面的叶董事长竟然会给她打电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和我说了,你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啊这…… 叶董事长您能不能不要操心的像他爸爸,在不在一起和您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想着这位爷是谈叙白的好兄弟,她好想痛痛快快的怼回去,她脸上带着假笑,拿出了平日里对待部门副经理的那一套做派:“是啊,叶董您有什么祝福的话想说吗?” 叶礼泽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嗤了一声,想着这人要不是他好兄弟的未来媳妇,他才不愿意操这门子心。他坦言:“以前呢,我不支持你和老白在一起,所以对你有偏颇,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一笔划过去,毕竟以后我还得管你叫声弟妹。” 说道这里,叶礼泽恨得牙痒痒,他感觉自己和谢微雨天生八字不合。但是为了以后老白能有好日过,他还是得做到这一步。 “昨晚凌晨接到他报喜的电话,我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说道这里,叶礼泽叹了一口气,“谁让我在这孩子心里地位如此重要呢,脱单了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我!” 谢微雨试图纠正他那些暗戳戳的炫耀:“叶董,现在我是他女朋友,我觉得我的地位比你更重要一些。” 叶礼泽忽然觉得自己和谢微雨此时此刻的做派就像是两个小学鸡在争风吃醋。他咋舌,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是,你的确是要重要一些,不然他不会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喜欢你。” 没想到叶礼泽竟然反对过他和她在一起? 谢微雨心里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蹿起来了,凭什么要反对他们在一起,明明他们都彼此喜欢对方! 可叶礼泽接下来说的那些话,却又将她心里的小火苗悄无声息的扑灭了: “谁让你家族那么强势,以后要你们家里谁看不起他,我也没能力在护他了。” 因为年长谈叙白很多岁,他始终觉得,谈叙白还是小时候那个需要人保护的人。因为谈叙白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 那年他十三岁,奉母亲的命令去隔壁谈叔叔家送做多了的汤圆,那天是大年初一,下着小雪,这本来应该是一家人围在壁炉边取暖的日子,可他进去以后,不见本该休息日呆在家里的谈叔叔,倒是瞧见餐厅里多了个纤瘦的男孩子。 他以为他大概只有五六岁,可那时候其实已经八岁了,大概因为长期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他的两个姐姐正在强迫他吃用雪搓成团的假丸子,大一些的那个女儿十六岁,正处在叛逆期,得知这个男生就是爸爸在外面偷情的证据,恨透了他,因此对他就格外的粗鲁,用手扯着他的头发,撬开他的嘴巴把雪往嘴里塞: “今天是大年初一呢,不吃肉也不能忘记吃汤圆啊。你看这是姐姐亲手给你做的汤圆,今天必须全部吃干净!” 十六岁的女生在得知父亲有外遇之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会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此时,正在厨房里做饭的谈太太也只随便骂了一句:“不要欺负弟弟啊,和他好好相处。” 后来,叶礼泽去找母亲,说隔壁家多了个小男孩。 叶妈妈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叹了口气:“唉,还不都是他爹造孽,入赘人家家里继承了人家的财产,又怪老婆生两个都是女儿,不知去外面找哪个女人生的,那男孩随他姓的,至于亲妈,倒是从没有见过。” 叶爸爸也跟着妻子叹了一口气:“造孽,都是他娘的重男轻女这种糟粕造的孽,我昨天就看到他从老谈车上下来了,瘦的跟个猴子似的,一看亲妈待他也不怎么样,两个女儿哭天喊地的要赶他走,但是谈太太在外面的名声多好啊,还不是只能把孩子留下来。” 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几乎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邻居,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到十八里外,这种事情也沦为茶余饭后的话题,说罢,叶妈妈还特别提醒他: “礼泽,要是见到那个孩子,你可不要问人家妈妈在哪里这种话,伤人自尊的。” “我刚刚在屋子里瞧见那两个姐姐在逼他吃雪。”叶礼泽只是觉得他可怜,便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他妈妈。 自己本就是当爹妈的人,怎么舍得小孩子被人欺负呢,当晚,叶礼泽的爸爸和妈妈去隔壁找谈太太串门子,找了个借口,把那孩子接到他家来呆了一晚上。 说他爸爸去出差,人没在家里,怕没当爹的罩着被两个姐姐欺负成傻子,就想能帮一点是一点。 叶妈妈给他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让叶礼泽陪他解解闷,就上楼去了。 他不太爱说话,叶礼泽就陪着坐在客厅里,说了句:“你那两个姐姐怎么回事,怎么就欺负你呢?太坏了吧。” 叶礼泽不过就是想找个话题聊聊,可那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一个小男生会说出那样的话:“她们只是在做她们认为可以把我赶出家门的方式,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两个姐姐坏吗?或许在不知情的人看来,那就是坏。 但当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闯进了你的生活里,企图割裂你们本就和睦的家庭关系,无论是谁都会想要与之抗衡,只是十几岁的年纪,能想到的做法无非也就是这些。 “我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多余的,不应该的。” 他会来这里,是因为平常负责照看他的外婆去世了,妈妈为了不让他影响自己谈恋爱,就联系了他的亲生父亲,他并不想来,但一个孩子能做什么呢? 他不过是带着罪孽出生的一叶浮萍,妈妈让他跟谁走就跟谁走。 叶礼泽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只会跟在妈妈后面要钱买模型,不给就哭就闹,可他显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岁月,不知为何会被亲妈塞给亲爹,而亲爹软弱无能,赘婿管不住老婆,最终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这位过于早熟的儿子来承受。 那之后的几天里,谈叔叔虽然出差回来了,但他总是瞧见他脸上或是腿上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淤青。 那赘婿爹或许并不是不知道,只是软弱无能,有种要儿子,没种护住他。 他在隔壁大概住了半年多,有一天,大概是因为迁户口的事情吵起来,亲舅舅以答应割户口为由,像谈叔叔要一笔钱。 谈太太不准他迁户口,更不准有人敲诈她,于是喊人在家门口把人围着一顿猛揍,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他就隔着自家的厨房窗户看到谈太太在书房里教训他,把他那一家子吸血鬼骂了一遍。 “要不是因为想着你妈也不要你了,我真不想委屈我两个女儿认你当弟弟!” 谈太太的刀子嘴骂人骂的十分难听,她妈妈在厨房做饭也听的直掉眼泪:“干嘛呀,这家子一天天的,全把火气撒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最终叶妈妈听不下去,干脆又从家里搜罗出回娘家带的特产,准备找个借口给谈太太送过去,好打断了她训孩子的行为。 作为邻居,能做的也就那么多。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在家庭的欺压下长大,直到半个月以后,他忽然找到他家来,问能不能借他四块钱。 叶礼泽想也没想就借给他了。 那之后,叶礼泽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出现在谈家,只在母亲的口中得知,他跑回去找他妈妈了,一个星期以后,一封夹着四块钱的信封出现在了他家的信箱里。信纸上只写了谢谢两个字。 谈太太巴不得他自己离开,这样心里少了些罪孽感不说,也不用在和老公吵吵闹闹。 “怎么说亲妈应该比这赘婿要强的多吧。”叶妈妈知道他跑了,自我安慰道。 后来叶礼泽尝试给当初寄信的地址寄了一封问候信,没想到还真的收到了他的回复。 那之后两个人保持着大概五年左右的书信联系,直到五年后的一个雨夜,在谈叔叔患癌去世的一个星期六晚上,谈叙白急匆匆的嗯响了他家的门铃。 五年时间能让一个人变化的有多快?大概是打着瞌睡从卧室出来的叶礼泽看到跪在门口的少年时,一时间竟然都没有认出来,这就是书信里的那个,他认知里的小男生。 他个子窜的很高,穿着庆城某个重点中学的校服,脚下踩的是一双洗到泛白的球鞋,已经不再是男孩子,而是少年了。 他浑身湿透的跪在门口,求他爸爸借点钱救她母亲: “叶叔叔,我会还给你的,等我以后工作了,一定加倍还给你。”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随着父母连夜赶到医院,听说是跳楼自杀的那位母亲捡回了一条命,但却成了植物人。 至于他母亲为什么要跳楼,后来他才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是因为谈叙白不肯回谈家,逼的自己亲妈不得不从楼上跳了下去。 他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后悔,他说只是后悔没把他母亲看住,但就算他父亲还活着,他一辈子也不会回去。 “就算和我母亲捡废品过日子也不会再回去了。” “我的出生本来就带着罪孽,我不属于那个地方,她们也不用被旁人道德绑架逼着认我做儿子。” 他口中所说的她们,是他父亲的妻子和女儿,他没有为自己离开谈家的选择后悔过,也没有因为两个姐姐对他置气而怨恨过。 那之后虽然叶爸爸有想过把这孩子认给叶礼泽当弟弟,但人没有成年,户口在舅舅名下,被他舅舅三番两次的打搅,也便作罢。 那之后第三年,谈叙白考上庆城科技大,成为小他两届的校友,后来又因为换寝室,成了室友。从笔友变成朋友,再变成师兄,最后成为亦亲亦友的死党。 大学的那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忙碌中度过,拿他的身份证去找家教的工作,又去参加各种能得到奖金的科技比赛,最后再用大学生扶持基金创业,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母亲这么些年躺在医院里的护理费,都是这样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难以想象这十一年间,是怎样的信念支撑他一直这样忙碌而辛苦的奔波着。 “其实直到今天,我还是难以理解他的坚韧感从何而来,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渴望过那种天黑有灯,下雨有伞,路上有良人相伴的生活。谢微雨,我和你说那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发自心里的去理解他,不要想着玩一玩而已。” 谢微雨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友情能有多深厚,但是当叶礼泽在知道他们的关系后,特意打来的这通电话,让她发自内心的感激他,替谈叙白觉得荣幸和高兴,她说: “我得谢谢你,至少在那些动荡不安的日子里,你一定给了他希望和对未来的向往。” 一个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依然保持着对未来的期望,也许是因为他身边有叶礼泽一家人无声的关怀和问候。 他也许在冥冥之中影响过什么他对未来的希望,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总会有这样的人,哪怕上天对我不公,逆着风也要挣扎着爬起来,一步步把自己牵引到正确的那条道路上。 那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坚韧感,而是在被生活毒打,在淤泥里挣扎之后的自我救赎。 叶礼泽因为谢微雨的话愣住了,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像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傲慢和骄傲,毕竟能被他看上的女人,大抵也不会差到哪里。 谢微雨又说:“也许你最开始和他交朋友是带了一些同情的。” “但我从来没有因为同情他而喜欢他,我喜欢的他,就仅仅只是他。”谢微雨说的十分肯定:“谢谢你和我说这些,因为知道这些以后,我会更加爱他,珍惜他。” - 这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挂断电话之后,她的心出人意料的很平静,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鼓舞着她朝前走。 因为他一直在前进着,而她也应该如此。 第二天早上就是公司安排的温泉团建项目,谢微雨起了个大早,先一步抵达公司楼下,负责安排早到的同事们签到登记。 温泉山庄的地址距离公司有一段距离,路程有一个半小时,所以安排的乘车时间比以往要早一些。戴春桃那厮仗着自己好友负责团建,光明正大的迟到之后,被谢微雨丢了个大白眼: “春桃同志,你能不能对我负责的团建工作积极一点?” “我妈说那家温泉山庄的烤鸡味道特别好,左盯右嘱让我帮她带一点,聊着聊着就迟到了。” 狡辩,都是她睡懒觉起不来的借口! 她把戴春桃轰上车时,听到她嘀咕:“再说了,我看谈总也没来啊。” “人家早来了,第一个坐上车的。” 戴春桃:“……” 清点完人数,谢微雨这才满意的和司机报备准备开车,直到上了车,她才发现前排本来留给她的团长位置被戴春桃霸占了,她刚要开口,就被戴春桃拉了一下,凑到耳边说了句:“吓死人了啊,怎么最后一排坐的全都是助理室的人,我可不敢坐过去。” 大概是因为平日里助理室在他们部门同事的眼里就是那种眼刀都能杀死人的部门,这会儿有机会一起团建,大家都自觉的靠前坐。 和上司坐一车而已,有那么害怕的吗? 谢微雨只好拿上自己的背包,准备在后排随便找个座位,没想到陈景秀忽然招了个手:“小谢,上哪去啊,坐这边啊,咋的,怕我们五个男人能把你拐卖了。” 车里的同事们难得见到总裁身边的人能说句玩笑话,都笑了起来。 谢微雨倒也大方,直接往陈景秀那个位置走,看他让座以后,径直坐到谈叙白身边。 她曾在助理室待过一段时间,这种时候抱团在正常不过,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车子刚上路就和自己的熟络的同事们聊了起来。 温泉山庄路程遥远,出城以后基本都是枯燥的树木风景,本来还挺兴奋的一群人因为集合时间比平常早,难得放松一日,到了半路上,大家也都睡的歪七八倒了。 谢微雨则是因为太兴奋,一直都没有困意,她心里想的全是自己和他确定关系不久,就能一起去团建。 还好她机智,借着职务之便把自己的房间和他的房间安排到了隔壁。 这算不算拿着公费谈恋爱?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希望能有个愉快又轻松的团建周末。 路上她和他说了几句话,但因为车上都是同事们,也不好说一些私人话题,便也公事公办,随便聊了一些。后来陈景秀那个话唠开始登场以后,谈叙白倒是一句话也插不进来了。 她被陈景秀拉着聊了很久,发现他无聊的靠着车窗睡着,便随手把他那边的遮光帘拉下来。 到了温泉山庄停车场,几个心急的同事们不等车停稳,说笑着就往外面冲,一直到车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谢微雨发现他还靠着车窗,小声喊了一句:“谈总,到站啦。” 那人一动不动,好像睡的还挺熟。就在她准备弯腰去把他那边的车窗帘拉起来,让阳光把人叫醒的时候,她寻到了一个视线,低着头看去,正瞧见那人靠在座位上,慵懒的看着她。 一阵风从前排半开着的车窗里吹进来,帘子被风卷起一角,一抹阳光趁乱钻进来落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眯了一下眼睛,抬手挡了一下。 她赶紧将那个被风吹起来的窗帘角摁下去,看着他:“醒了?” 瞧见车里的人都走光了,连司机也不知去向,谈叙白把目光落回她眼里,说:“我没睡。” “那你干嘛一直装睡。” “秀儿哥那嘴巴没暂停键,我什么都插不上。”他的眉头露出一点不悦,看着她压着窗帘的那只手,伸手过去轻轻牵住。 办公室地下恋爱就是这点不好,牵个小手也要在同事们看不到的地方。 谢微雨害羞的抽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车厢,发现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放松以后回过头看着他:“你要现在下车吗?” 那人笑了笑:“不然呢,你希望我做点什么?” 她抽走自己的手,红着脸解释了一句:“我才没有那个意思!” 她刚刚逃脱的手又被他抓住,很温柔的攥进自己的手掌心里,轻哄着:“那就再拉一下你的手,嗯?” 第71章 害羞什么? 谢微雨和戴春桃住同一个房间,因为在车上耽误了些时间,她进去的时候戴春桃已经洗完澡换了泳衣,迫不及待的要去泡温泉了: “你怎么来的那么慢?快点换衣服,我等你。” 她应了一声,急忙从旅行箱里把泳衣翻出来,结果不等换上,她就感觉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坠疼感,一种不太妙的感觉直冲脑海。 戴春桃瞧见她仿佛被什么定住似的,愣了一下之后就直奔洗手间,不等她跟过去问询,里面就传来一声不甘心的哀嚎:“我这走的什么霉运,我都还没见过温泉池子啊!” 女生之间的那点小事情只随便一句话便能听出缘由。 大家都是出来泡温泉的,也没谁带着那个东西,后来戴春桃去了温泉山庄外面的便利店才买到,谢微雨解决完燃眉之急,便直接倒在床上,眼里失去了希望。 她的生理日期虽然一直不怎么规律,但怎么算也不可能提前那么多天。可事已至此,摆明了这趟温泉团建从此刻开始已经泡汤了,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丧里丧气的对戴春桃说: “你去泡吧,我准备和我大姨妈好好聊聊。” 戴春桃能做的也只有给她几句安慰,然后全身心投入温泉山庄的怀抱,准备把谢微雨泡不了的份额都泡回来。早就听说这地方的天然温泉很有名,也很有地方特色,她和几个平日里玩的熟络的女同事结伴而行,把各种特色的室外温泉泡了个遍,准备晚上回去找谢微雨炫耀。 她和几个女同事正在谈论起最近网络上的明星绯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个耳熟的声音,便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巧了不是,助理室的男人们全都挤在她们隔壁的那个池子里,两个池子就隔着一个花坛,距离并不远。 她又站起来张望了一下,刚刚看到谈叙白也在里面,不过他好像没下水,就穿着浴衣坐在池子边,听着几个男人谈话题。 戴春桃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瞧见部门副经理杨思彤径直朝那边走去,下了池子以后,说了句: “陈总助,你们部门原来藏这里啊,我找你好半天了,我们那边几个女生商量着,晚上去休息厅玩剧本杀,还差几个人。” 杨思彤是最早跟着从庆城公司迁过来的一批老员工,关系自然要熟络一些,自然也只有她敢在这种场合下去他们部门男人堆里发邀请函。 谈叙白显然没这个打算,起身以后直接说了句:“你们去吧,我不去。” 他找了一圈,没见到谢微雨的身影,这会儿跑来个异性找他部门里的人聊天,他不扫他们的兴,正准备逛到别的池子里看看,抬眼便瞧见隔壁池子里有个眼熟的人。 他径直走过去,问了句:“怎么没见小谢和你在一起?” 戴春桃看到谈总顶着一张平日里上班时的扑克脸走过来,以为是自己偷听墙角被发现,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去呢,听到这句话之后松了一口气: “她肚子不舒服,这会儿应该在客房里吧。”总不能说谢微雨来例假这种话吧,她还特意说了一句,“不过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戴春桃就瞧见他径直往出口走去了。 她蹙起了眉头,总感觉谈总不下水,好像就是故意来寻谢微雨的。 - 眼看着温泉池子就在眼前,而自己却不能下水。谢微雨恨得咬牙切齿,躺在床上也不自在,不停的把被子踢过来,又踢回去,后来无聊想到还没刷完的电视剧,这才重新爬起来,去摸早就装在防水袋里准备带进温泉池里的手机。 她这才发现谈叙白在半个小时之前给他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里。 她平日里都和戴春桃混在一起,他一定以为她去露天温泉,跑去找她了。 她不知道他带没带手机,脑子里正在组织怎么回复信息,他们部门私底下的抱团小群却在这时候发起了消息: 【我真的看到杨思彤去谈总那个池子里了,果然杨副总就是淡定,就这么穿着泳衣眉头都不眨的进去了。】 【说是邀请成功了,他们晚上要去玩剧本杀,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难得和助理室一起团建,但是都不敢和他们走太近。】 杨思彤? 谢微雨凭借着那些只言片语幻想了一下,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火速把泳衣翻出来穿上。 山庄好像没有规定不能去温泉池里泡脚吧? 杨思彤和她在工作上的那些事情就不提了,搞个团建还想勾引他男朋友,她岂能坐视不管!她今天就是去泡个脚,也要坐在谈叙白旁边泡给她看! 她立刻拿上手机,蹭的一下把门拉开,然后刚好和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某人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皆是愣了一下: “你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彼此之间异口同声的问询,谢微雨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刚刚肚子有点疼,现在好了,准备去泡个脚。” 她刚刚走的太急,浴衣也只是随意套在身上,谈叙白不经意的扫了眼她里面的衣服,粉色的小碎花分体式泳衣,规规矩矩的款式,但裙摆和上衣都很短。 他把目光落到别处,用手提了一下她松松垮垮的浴衣,说了句:“外面人很多。” 团建当然人会多。谢微雨一时间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他开口说了句:“来我屋里泡。” 谢微雨看他刷开对面自己的房门,低头时才发现自己随手披上的浴衣根本就没穿好: 呵,男人!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怕我被别人看到! 他这个房间谢微雨订房的时候就了解过,是这里最好的套房,院子里有独立温泉,还有个用于办公的书房区。她进去时看了一眼,发现店家诚不欺她,屋子里比图片上看起来要奢华的多,尤其是院子里那个大大的温泉,大概能泡下五个人。 她径直走过去坐在池子边,把脚伸进去试了一下水温:“舒~服~。” 要是能一整个人泡进去就好了。 谈叙白紧靠着她坐下,也把脚伸进去。 看他这样保守,谢微雨可没忘记刚刚在群里看的那些言论,闷声闷气的说了句:“你在外面不是都脱了衣服泡的,对我就保守起来了?” 谈叙白听出了一股子醋味:“谁说的?” “有人说,我们部门副经理邀请你去玩剧本杀,你同意了。”她话都没说完,就被那人捏住了下巴,强迫她抬起来。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他眼里满是笑意:“抬起头来我看看。” “谢微雨,你竟然会吃醋?” 她正因为他传言里的那些所作所为吃大醋,把头扭过去以后,说了句:“我就吃!” 小爆竹脾气原来不是只有喝醉酒才有,吃醋以后更甚。 “我去外面的池子里找你,巡了一圈也没见人,是戴春桃告诉我你在屋里的。”他解开自己的浴衣,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摸了一下。 谢微雨就跟触电似的,一下子把手抽掉,眼神不敢看他:“你有病,拉我手占你便宜。” “是不是干的,我根本没下水。” 谢微雨别开自己的视线,泡在池子里的脚不安分的晃来晃去,红着脸给自己找台阶:“姑且,相信你一回,我是想着你长得那么好看,平日里挺严肃的,但要是把衣服一脱,那些女同事估计看的眼睛都不眨……” 早知道谈叙白要来团建,她当初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去爬山。 说道这里,谢微雨便看到谈叙白脱了浴衣,走到她对面以后,赤着上半身躺在温泉池里。她脑子里那些话被尽数堵了回去,嘴巴也不会说话了。 平日里瞧他穿西装衬衫的背影便看得出来,他的身材是男人堆里那种靠着很有安全感的宽肩,没想到在那衬衫之下,是如此有力量而又性感的腹肌。 她咽了口唾沫,红着脸把目光别开。 以前去泡温泉也不是没见过什么光着膀子的男人,但此时当她心里对眼前的人起了爱意之后,就觉得很羞耻,很难为情。 她把泡在温泉池子里的小腿盘在一起,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可不就是泡温泉的男人,有什么稀罕的。 谈叙白提醒她:“你刚刚还没说完。” “我是说,你身份特殊,像你这样的,就应该用这种独立的温泉池。” 她找借口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样。 她总觉得谈叙白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后来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她正准备把脚缩回来,那人却忽然走过来,拉住脚踝把她的脚摁在池子里,不然她走: “去哪儿?” “我,回去睡觉。” “大早上睡什么觉?” 谢微雨他看出她不好意思看他,存了心思要逗她。吞吐的说了句:“你要不还是把衣服穿起来,我看着怪……看着挺不好意思的。”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从温泉池子里站起来以后,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害羞什么?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不脱了浴衣泡?” “谢小姐可不就是你说的那种,看了我,连眼睛都不眨的女同事。”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想不到打脸来的那么快,她可真想打自己两嘴巴子。 “我才不稀罕看你。”谢微雨红着脸,不服输的盯着他的脸,他的锁骨,他的胸肌……最后把自己看成一颗熟透的果子。 第72章 我的神明 被他调戏还不好意思回击过去,谢微雨只好耍起了嘴皮子功夫:“谈叙白,我又给你脸了是吗?” 那人只是看着她笑,松开抓住她脚踝的手,顺着池子爬上来,穿上浴衣以后,很听话的坐在她的身边:“好,不逗你了。” 一个在工作上因为做错表报就能发脾气的人,私底下在面对她的时候,好像连说话都温柔了几分。谢微雨可喜欢他这种顺从人的一面,感觉好像是一只乖乖的大金毛,于是她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你怎么那么听我话?” 那人忽然很温柔的转过头看向她,眼底里像是揽着万千星河,生出星辉一般的耀眼神色,然后他很宠溺的,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为什么呢?” 因为喜欢,因为爱慕,因为对一个人爱慕已久的那颗心动。当有一天你也爱上那么一个人时,便会明白自己忽然温顺下来的性子和时而想要捉弄她的心思,都因为她而起。 他说:“我喜欢你很久了,谢微雨。” 谈叙白眼底里泛起来的水光,就像是撩拨在心尖上的春风,只那么一句话,就能击垮她内心构筑的种种围墙。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是被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 她有点害羞,低下头以后用脚划拨着池子里的水,小声的回应着:“那算起来,我喜欢你的时间,也挺长的呢。” 她可不想输给他,就是在喜欢或者在谁先告白这件事情上,她都觉得自己也并不是一直处于被动中。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浦大北门口的大树下。”谈叙白记得那一次见面,因为那也是他第一次整装待发的去见一个关注了很久的人,然后莫名其妙被她的弟弟打了一顿。 “而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庆城市第三人民医院。” 她微微一顿,耳根子烧的更厉害了,他这意思,是对她一见钟情? 在庆城?这么说是她在庆城实习的那大半年,因为只有那个时期她曾定期去过医院。 可是当她试图在脑海里把时间退回在庆城实习的那大半年,有关于他的任何点滴,却始终没有头绪。她抬起头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我母亲曾经在那个医院的康复护理科呆过九年。”这是谈叙白第一次说起自己和母亲的情况,也主动像她交待自己对她爱慕已久的由来。 距离初次见到她,已经过去两年的光景了。那时,他因为舅舅前来自己的科技公司闹事,不得已迁址到浦城,在公司业务还没有稳定下来之前,他不得已让母亲继续呆在那个医院,所以他回庆城也就有些频繁,基本每个周末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遇见她的那一天,是连续下了小半个月的雨,难得遇到的暖阳天,他未走进母亲的病房,便听到里面有些热闹的声音,几个穿着社区工作服的女生在病房里说着话,像是志愿者一类的工作人员。 三医院这栋楼里住的大部门护理病人都是下不了床的,要么半身瘫痪,要么就是像他母亲一样的植物人。偶尔会有志愿者来慰问,主动陪病人解闷。 她母亲的病友是位脊椎瘫痪的老太太,因为能开口说话和唠嗑,所以那群志愿者们都会下意识的先和她说话。而谢微雨,是唯一坐在她母亲床头,用一块温毛巾给她擦脸的例外。 他站在门口,只从半开着的房门里瞧见她半张侧脸,那女生的年纪很小,扎着高马尾,穿的是一条米白色的印花连衣裙,她和陪护的护工说话,问她:“这位阿姨看起来好年轻的,怎么弄成这样的,太可怜了呀。” 她的嗓音带着女孩子的纤细和温柔,大概是怕自己说话吵到谁,说的还特别小心。 这位护工是他自己条件稍好一些的时候,花了不少关系和金钱请到的退休护士,情况她约莫知道一些,但也不是嘴碎的人,只说:“我接手的时候就这样了,是挺可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阿姨还有亲人吗?” “有的,有一个很孝顺的儿子,他每周都来看望,看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两个人问的都是些常见不过的话题,后来听说植物人其实能听到别人说话,是有意识的,她表现的就更加小心了,也不再问那些过去式的问题,而是转而看向病床上的人:“那今天阳光挺好的呀,阿姨要是能起来看看就好了。” 他们只在里面呆了一会儿,那位瘫痪老太太的家人来探望,他们也就出去了。 谈叙白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和她擦肩而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她也就仅限于今日,直到第二个周六的早上,在同一个差不多的时间点,她自己一个人来了,这次她带了一束粉红色的康乃馨,还是坐在床头,一边给母亲擦手擦脸,一边絮絮叨叨。 听说植物人能听懂话,所以她的问题也就从那些家里的琐碎变成了介绍自己,然后介绍自己的所见所闻:“阿姨,你别看我们公司在全国名列前茅,可抠门了,今年过节发给我们实习生的月饼竟然只有一盒。我好生气啊。” 他怕他以病人家属的身份进去以后,她就会离开,所以那之后的每个星期六,他会赶在那个时间点过去,一直在外面看着她和自己母亲说话。 那个陌生的女孩子,每周都来陪她的母亲解闷,说一些积极鼓励的话,阳光向上的话,甚至有一次,当隔壁病友老太太的小孙子说了一句“听说这位阿姨十九岁就生孩子了,他儿子是个私生子,没有爸爸和户口”时,他听到她说了句: “不要用私生子去称呼一个人,他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她认为,世界上只有苟且的男女,没有私生子。 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关于他的非议,但她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柔软温情的一面,替从未见过面的他说了一句维护的话。 那些在冗长岁月里成长起来的喜欢,就是在每个周六早上她停留的那半个多小时里。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准备以病人家属的身份去和她熟络时,他意外撞见一位前来查房的早班医生向她要电话号码。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 谈叙白站在门外,感觉那句话就像是和自己说的一样。 她的男朋友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找到这样好的女生。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对于那位从未见过的男朋友,一直处于一种羡慕又嫉妒的心里。 他甚至还冒出过不太好的想法:他们什么时候分手! 但他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十二月的一个周末,当他再踩着点去医院时,得知她的实习期结束,准备回老家了。 他只知道她叫谢微雨,其余的一无所知。 这终究不过是一段连面都没有见过,沉默着的单相思罢了。 他终于舍得把故意拖延了很久的转院证明和护理手续办齐全,将母亲转去浦城医院。隔天他和陈景秀去参加了庆城科技大的校庆,回来的飞机上,他再一次见到她的身影。 两个人同一个航班,同一个目的地。 不同的是,她下了飞机便一直在手机上发信息。 大概是终于要和异地恋的男朋友见面了,好几次都差点撞到路过的行人。直到他亲眼目睹,她在行李传送带上,拎走了他的行李箱…… 上帝对他是公平的,虽然总是和她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但那一刻,他忽然想赌一把。 赌一把,他们之间的缘分,能延续到何时。 “我赌赢了,谢微雨。”谈叙白看着认真听她讲故事的女生,双手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和她四目相对,“你看,连老天都在一次一次的帮我,最开始的出现可能不合时宜,可最后的结果,你还是落在我怀里了。” “面对你,我曾经退缩过,但是当老天爷一直追着往我手上绑红线,一次次让我见到你时,我知道了,原来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带着罪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铁证,是毁了母亲青春期的拖油瓶,直到他遇到谢微雨这个女孩,上帝在补偿他,告诉他,机会给你了,如果这都追不上,那就是你自己认为你自己是个什么都不配拥有的罪孽。 “所以你知道吗,谢微雨,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他经历的所有的不幸,离经叛道和动荡不安的人生,都在遇到谢微雨之后被一点点的抚平了伤口。 “你总说,我是神明下凡,我不是什么神明,”谈叙白往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很珍视的捧着她的脸,“你才是那个,在冗长岁月里拯救我的人。” ——我的神明不在天上,在我眼前。 他看着她因为捧起来的动作凑近自己的嘴唇,问她:“谢微雨,能给我个脸吗?” 她有点懵,脸被捧着,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什么?” “我想吻你。” 第73章 结局 虽然没能和大家一起泡温泉,但因为特殊原因,谢微雨和谈叙白独处了一整天,中午他们从温泉山庄溜出去,逛到晚上才各自回房间。 两天一夜的温泉团建圆满落幕,而她和谈叙白的关系,则已经被戴春桃隐隐察觉出了端倪。所以周一早上去上班,她就借着邀请谢微雨吃午饭的空荡,威逼利诱的问她: “你老实交代,你准备和谈总发展到哪一步,才告诉我他就是你传闻中的男朋友。” 谢微雨知道纸包不住火,本来就准备这周请她吃饭公开自己和谈叙白的关系,没想到她已经察觉到了。 面对生气的戴春桃,谢微雨可是花了一顿豪华下午茶才把人给哄好,一切按照计划,这周六晚上,她带上谈叙白和戴春桃吃饭,正式把男朋友介绍给戴春桃“认识”。 别看平日里戴春桃嗓门贼大,面对好朋友要求她必须要帮忙保密的事情,倒是瞒的密不透风。 时间一直走到九月初,大学生谢繁星军训回家的第一个周末,谢老爷子办了一场小型家宴,据他所说,是为了庆祝谢繁星成为大学生。 可直到那晚,谢微雨吃过晚饭,发现几个叔叔一直都没有离席之后,她便晓得大概庆祝谢繁星成为大学生只是一个借口,果然,等其它的小辈们都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他和几个亲近的叔叔之后,二叔忽然说了一句: “再过两个星期就是中秋节,要不把你隔壁那位谈先生带来家里看看?” 自从那次小叔在医院强烈的表过态度之后,她就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几个叔叔也会知道。谢微雨坚持自己的立场,从未动摇过,和谈叙白的交往也一直都在进行中。 听二叔说隔壁谈先生这种话,她就晓得他们已经把谈叙白的各种背景全部摸清楚了,甚至可能连他们交往多久都晓得。 她放下筷子,脸上却还是小时候那种倔脾气的模样:“当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你们准备把人带来家里给下马威是不是,我凭什么要带来给你们看。” 不管结婚还是谈恋爱,只要他们彼此心意相通,愿意就行。 脾气和耐心一向都不怎么好的二叔拍了拍桌子:“小兔崽子,老子给你脸了是吗?人都还没看过,你倒还护上了!” 二婶瞪了一眼自己老公,又给微雨使眼神:“你二叔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请人来吃顿饭,而且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不是吗?我们家里人多,过节带来热闹热闹。” 二婶说话就是中听,刚刚还像只炸毛的小猫奶,这会儿被抚平了倒刺,她勉强的说了句:“要不过年见吧,等过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她不想带谈叙白来看这群反对他们谈恋爱的叔叔们,虽然她护得住,免不了像他那种察言观色的性格看出一些端倪来。 她可都在谈叙白那边瞒的好好的,说家里人都晓得他们在一起,支持他们在一起,还说爷爷很喜欢她。 二叔谢闻景看她不给自己老婆面子,大号爆竹的个性还真是说炸就炸:“怎么,你二叔在你眼里是老虎还是豹子,我能把你男人吃了还是怎么的?” 三叔谢听澜就喜欢吃瓜看热闹,嗑瓜子嗑的悠闲自在,慢吞吞的说了句:“二哥你说话这口气就很像是想把她男人搞破产那种劲儿,小雨朵,你二叔就这爆竹脾气,他就是好奇到底什么男人能让你和你小叔搞那么久的冷战。” 她的确和小叔冷战了不久,但小叔不开心的原因和她没多大关系,她都听谢繁星那个嘴碎的说了,小叔家里的那位小侄女干了件大事情,把小叔气的住了两天院。 那之后小叔也没心思干涉她谈恋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好像被人伤透了似的。 小叔谢寻舟看两位哥哥说不到点子上,还爱面子的要死,便说了句:“要是你二叔三叔真的有和人对着干的心思,他住在哪里,公司在什么位置,早就撸起袖子直接找人了,还用得着询问你的意见?” 话说的这么明白,谢微雨也悟了,感情是叔叔和爷爷都准备对人网开一面,准备先和人接触看看,也没有当初才知道时那种强烈的反对意思了。 毕竟小侄女和谈先生在一起那么久了,什么动向大家都能打听得到,他们几个是商量过的,主要是怕谢微雨这狗脾气,要是反对的太过头,把人逼急了来个未婚先孕,那后果才更可怕。 最终两方各退一步,谢微雨答应了叔叔们的要求,但也千叮万嘱,中秋那天不许给谈叙白摆脸色,摆架子。 等谢微雨心满意足的走了,几个还围坐在一起的叔叔们脸上还带着愁容,二叔忽然骂了一句:“这狗脾气到底是谁惯出来的,老子对我儿子都没那么讲理过。” 小叔看着二叔,二叔看着三叔,谁也没有承认。 直到二婶说了句:“是啊,也不知道是那些人,小时候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各个争着抢着要带回自己家里过暑假,养呗,养大了发现了吧,这小号爆竹谁也不敢点吧?” - 谢微雨回去以后怕谈叙白不同意,特意找了个两人交往纪念日那天和他提及,没想到听说以后,他答应了下来。 她怕他勉强,又问他:“你会不会觉得太突然,要是你觉得太突然,可以往后延。” 可事实上,这对于谈叙白来说一点都不突然。 他已经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将来总有一天要和她的家人见面,也许大家脸上都会挂着客气的微笑,但并不喜欢他,也许长辈们是碍于谢微雨的压力而喜欢他。 无论是早到还是晚到,但终究都会有那么一天。他把她的脸捧起来,说:“没有什么突不突然,见你的家人,本就是我在心里假设过很多遍的事情。” 听到他这样说,谢微雨一颗紧紧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如果他不排斥,那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足够多的底气和勇气,她要做的,只是在这中间尽量调和好双方之间的矛盾。 中秋节那天的气温并不算高,飘着小雨,气温也好像入冬似的一下子降了好多度,谢微雨原本准备了一套带男朋友回去穿的连衣裙,但因为天气原因只好作罢,照例把自己裹的像个熊。 两个人驱车赶往谢宅,车子刚刚停到门口就有人去里面报信,没一会儿,二叔推着因为突然降温老寒腿频发而不得不坐轮椅的谢老爷子来迎接了。 无论什么情况,爷爷永远都是那个想要在第一时间去迎接孙女的人,这次看到了未来的孙女婿,谢老爷子脸上带着笑意,不便起身以后,谈叙白半蹲在地上,和他握了手: “你就是微雨经常和我提的小谈了吧?你瞧,第一次见面我就有点狼狈,不好意思了。” 谢微雨马上又和他介绍:“谈叙白,这是我二叔,这是我大堂弟,谢晚枫。” 谈叙白喊了一声:“谢先生好。” 谢二叔在昨晚就被自己老婆在枕边千叮万嘱,说一定要把这个中秋节和和气气的过下去,就算那个小谈真的是个他看不上的,也得给侄女面子。 他笑了笑:“屋子里可多谢先生了,你就随这兔崽子叫我二叔。” 这话虽然说的好听,但他还是对自己儿子说了一句:“晚枫,这位你得叫人谈先生。” 谢晚枫可听出他老爹语气里的见外了,谢繁星那厮可是叫的满屋子都听到了,一会儿说“我姐夫怎么还没来。”一会儿又问“我姐夫不会堵路上了吧?” 谢晚枫叫了谈先生,便看着他主动推着谢老爷子进去了,这是他第一次瞧见谢繁星口中那位“我姐夫”以及他为之津津乐道的“学霸家教” 他想,谢繁星这是眼拙吧,因为比起那些光环,这人最显然易见的优点是长得巨帅啊! 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眉眼,看人的时候眼睫毛垂下来,浑身自带滤镜一般的氛围感。 可算知道为什么堂姐死活要和他在一起了。 就凭这张脸,这天之骄子一般的气质,怎么配不上她姐? 太配了好吗! 他走到了后面,歪着头在谢微雨耳边问了句:“姐,你哪里钓回来那么帅的贵公子?” 当然是她凭实力钓的。 谢微雨最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男朋友,逮着个机会就想说。不过一看大厅都是亲戚长辈,也就把自己想显摆的心压了下去,故作镇定的说了句:“还好啦,也就一般般帅吧。” 谢家人多,专是给谈叙白介绍长辈这一流程走下来就花了不少时间,尤其是介绍大姑祖母的时候,因为老人家有点痴呆,拉着他问了好几遍他的名字。 谈叙白被安排和谢老爷子坐在一起,谢微雨就坐在身边,夹在几个叔叔们中间,一是为了怕饭局间他们为难谈叙白,二呢,也是为了在找不到话题的时候好搭话。 但她显然忧虑过头,一场晚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局上也不见谁给他使绊子,大抵是男人之间的话题只有男人聊得起来,她甚至几次都插不上话。 这大概是谢微雨看到谈叙白在除了在公司会议之外,说话最多的一次。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好像谈叙白根本不需要她的担心,因为他总能处理好任何事情,包括这一次的中秋家宴。 一场家宴吃了两个多小时,算是有史以来花费最长时间的饭局,谢微雨放下了戒备心,吃饱了就去院子里找大姑祖母的猫猫逗乐子。 她寻思着等以后和谈叙白住在一起,一定要从这里逮一只回家养,她把小猫咪的爪子提起来,问她:“小猫咪,等我以后结婚了,你要不要和我去我家玩?” 小猫咪不搭理她,骄傲的舔着自己的毛发。 她正准备换一只继续问,谢繁星便急匆匆的寻了过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刚刚二叔三叔小叔,他们邀请姐夫去书房谈话了。” 她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把猫咪丢给谢繁星:“走,看看去!” - 谢家的书房在后院里,要进去得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那一路上,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那几位老狐狸叔叔们到底准备做什么,人第一次到家里来拜访,可别合伙起来把人吓跑。 想起来之前叔叔们和她保证的话,她越走越快,眼看着书房就在眼前,她正要冲进去,就被跟上来的谢繁星拉了一把: “等等,万一只是一般谈话,你现在闯进去反倒惹二叔不高兴。” 谢繁星在关键时刻点醒了她。 她险些关心则乱,没把之前叔叔们和她保证的话放在心上,要她真的小肚鸡肠去打扰了,倒可能真的会办了坏事。 可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吃完饭就把人给带走了呢。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外,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窗子不在这边,什么也听不到。她晃眼看到书房外那一颗歪脖子香樟树,灵机一动,也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来的劲儿,把羽绒服脱掉丢给谢繁星,踩着几个凸出来的树桩就爬上去了。 谢繁星看的目瞪口呆,站在树下,既不敢大声说话,又担心她,比划着手势:“你疯了!!!” 反正谢微雨就是这种喜欢在关键时刻胡来的性子,结果她刚爬上去,那边三个叔叔和谈叙白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站在门口的谢繁星被逮了个正着,二叔脸上果然很不开心: “你小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刚刚追猫猫玩呢。”谢繁星急中生智,抱着谢微雨的羽绒服就往前厅跑走了。 “这小子怎么上了大学还那么浮躁,一点都不稳重!”伴随着二叔吐槽的声音,几个男人相继往前厅走,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谢微雨蹲在树上,眼看着大家都走光才想着赶紧爬下来,回头要是被爷爷看到了,得骂她没女孩子的性子。 有道是爬树容易下树难,她趴在歪脖子树上用脚试探了几下,心里越来越虚: 刚刚到底怎么爬上来的? 她摸了一下口袋,想起手机都在谢繁星的抱走的那件羽绒服里。 中午下过雨,树上还都是些潮湿的叶子,她等了一会儿就觉得心里和手脚都开始发凉,谢繁星那厮不会忘了她还在树上了吧? 得喊人拿把梯子才敢爬下来。 可是想到家里人那么多,而她二十几岁还在爬树。 谢家长女的脸这种时候可丢不起。 她蹲在树上,一时间进退两难,直到树下响起一个熟悉的问询声:“你准备在树上呆到过年?” 她寻着声音往下看去,借着昏暗的灯光,瞧清楚了树下站着的人。 刚刚他发现谢繁星手上抱着她的羽绒服,便跟着追过去,后来才从那小子口中听说她爬到了书房门口那颗歪脖子树上,他立刻又找了过来,果然瞧见树上的猫猫同学蹲在树干上思考人生。后来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树上才响起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谈叙白,怎么办,我下不来了。” 果然…… 要是能下来早就躲的没影了。 他看了一眼那棵树的形状,又估摸了一下高度,指挥她爬到第二个树桩子上。 谢微雨乖乖照做,哆哆嗦嗦的把脚踩在树桩子上,然后她听到他说了一句:“松手,跳下来。” 她吓得半死,手抓着树干子的动作更紧:“不,不要吧,我怕……” “谢微雨,你信我吗?”他的声音就在她耳后不远的地方,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信我你就跳下来。” 她想了几秒钟,闭着眼睛把手松开,“啊”的叫了一声之后径直往下跳,不偏不倚,被站在树下的谈叙白结结实实的抱住,她定神以后,把手搂在他的脖子上,明明自己犯了错,还要往他的肩膀上锤一下:“你怎么现在才来?” 谈叙白将她放到地上,往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自己手痒爬树,还怪我来慢了?” 谢微雨摸着自己的额头,皱了一下鼻子:“我好奇你们在里面都谈些什么嘛,谈什么了,我能不能知道?” 说起这个话题,谈叙白就扶住了她的肩膀,很认真的问她:“你在你叔叔面前对我的来历胡编乱造些什么,我家是书香门第,家庭和睦……” 谢微雨有点懵:“没有啊,我没和他们提起过这些。” 她那几个叔叔不是早就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了吗?怎么还胡编乱造把锅盖在她头上? 看到她那一脸懵圈的样子,谈叙白才明白刚才在书房是被几个长辈套路了。想了想,他忽然释怀了什么,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谢微雨可急死了:“你笑什么?” “我庆幸自己如实和长辈们汇报了自己家里的情况。” 大概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还算诚实,进屋以后二叔虽然说是喝茶聊天,但当话题扯到他的问题上之后,他就知道总是逃不了这一关。 可是谢微雨却心疼的皱起了眉头:“抱歉,他们不该问。” “他们应该问,因为将来我要是有了孩子,一定比他们问的还要清楚。”曾经他面对谢微雨也三缄其口的家庭背景,却在当着长辈面如实说出来那一刻,感觉心里如负释重,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也不用再伪装什么。 因为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独立的人。 “他们是真的很关心你,并且希望你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他看得出来,几个叔叔虽然各有各的脾气,但都在面对她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很统一,无论是面对他的态度,还是和他询问未来计划时的考虑。 一个大家族能延续的这样繁荣昌盛,是有原因的。 听他的意思,好像都是些寻常人会问的问题,谢微雨庆幸自己没有在那时候闯进去。她看着他脸上带着微笑的模样,忽然跳起来,像只猴子一样的扒在他的身上,然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和叔叔们之间的这场僵持战,再也不用顾虑重重了。长久以来因为他而和家族长辈们紧紧周旋的那颗心,终于因为这一次见长辈而落幕。 她抬着脸往他的唇上琢了一下,孩子一般的笑着:“我就说吧,像你那么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她总是在别人面前夸他优秀,在长辈们面前也总说他是一个虽然不幸,但却很独立很努力的上进好青年。 所以原生家庭不好没关系,后天默默努力的那些日子里,足以产生令人敬佩和尊重他的目光。 就像她并不是因为同情他而爱她,而是因为喜欢那样的他,心疼过去的他。 她说道:“好遗憾啊,要是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她如果出现在他人生里最艰难的那一段日子就好了,她愿意默默陪着他,保护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谈叙白总觉得她很温柔,好像浑身都笼罩着温暖的光,他甚至都没有思考一下,就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好,那样就不会有今天。” 对她情愫暗生的那小半年,他因为公司搬迁没多久,便已经产生了无数次自己大概不配追求那么好的女孩子的心理暗示。如果将时间推回自己动荡不安的少年时期,在那个一块钱要掰成三份去用的日子里,像是浮萍一样的自己,怎么敢去喜欢她,他垂着眼眸,深情的凝视着他: “那时候我生在地狱,怎么敢企及我的神明。” - 谢微雨爬树的事情,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她带着谈叙白从后院出去,前厅依然还是热热闹闹的过节气氛,二叔看到他们进来,把月饼分给两人,“新闻上说今晚的月亮很圆,我让谢晚枫去搬梯子了,你们两口子要不要去房顶上赏月?” 她本来都准备回去了,听到能看到圆月,目光才朝谈叙白那边看过去就听那人说:“好,我也正想带她去看。” 谢微雨拿了些坚果饮料,自己手上拿不住,又塞到他的大衣口袋里,她挽着他的手走到后院,正好瞧见谢晚枫顺着梯子从房顶上爬下来,说了句: “姐,三叔说这个位置赏月好,垫子我都给你们搬上去了。” 谈叙白看他考虑的这样周到,说了句:“谢谢。” “我爸交待,得给姐夫找块看月亮的好位置,那我去和繁星开黑了,你们慢慢看。”谢晚枫说完这话,便往谢繁星房间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长长的回廊里。 谈叙白则是因为那一声姐夫,愣了一会儿之后笑了笑。 后来两个人爬上屋顶,发现谢晚枫已经准备了一些吃的,还有个小毛毯子,她从里面挑出两颗水蜜桃味的糖,剥开以后塞了一颗到他嘴里,挨着他坐下。 回想起多年前那个独自过节的自己,他从不觉得岁月是温柔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现实的压力在强迫他往前走,强迫他变得坚韧起来,而此时此刻,当看向身边的人时,他释怀了。 或许岁月从不温柔,温柔的是陪伴在彼此身边的那个人。 一只爬上屋顶的猫咪寻着动静过来,挨着谈叙白坐下以后,蹭了蹭他的手腕。 谢微雨这才注意到这是她问愿不愿意和自己回家的那只猫咪。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谈叙白,等我们结婚了,就把它抱回家里养吧。” 他说:“好。” ——正文完 第74章 天降的捧花 中秋节过后,谢微雨家里多了只毛茸茸的小猫咪。 那晚她和谈叙白提到结婚以后要养猫咪的事情,谈叙白告诉她,不用等到结婚,现在就可以养。 于是说做就做,当晚她就和大姑祖母讨了一只带回去,谢微雨念及他的工作时间比自己长得多,就把猫咪留在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是中秋假期,两个人逛了一趟宠物市场,一次性把猫咪需要的东西买齐了。 以前她去爷爷家玩,一向只晓得逗猫,真正意义上的照顾一只小宠物却是从没有体会过的,至于谈叙白,他似乎比她还要生疏,两个人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些新手养猫的注意事项,跟着步骤一步一步来。 “你猜,我二叔知道我找大姑祖母讨了一只猫回来,和我说什么了。” 她二叔的脾性好像是几个长辈里最捉摸不透的。谈叙白想了一下,摸不到头绪:“说什么了?” “他说‘早就该抱一只去养,让你们提前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养娃的不易。’”这是得知两个人在交往以来,谢微雨从长辈那里听到的,最顺耳的话。 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开了花一样,他二叔已经表态了,他认可了她男人。 所以她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谈叙白:“你看,我们家里人都很喜欢你的。” 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谈叙白的忧虑,所以有这种天降的好机会,就会想着怎么把他心里那些顾虑打消掉。 曾经,年少的谈叙白在黑暗的世界里撕开一道透进阳光的裂缝,所以他成长为坚韧优秀的大人。而现在,他遇见了她。 她不愿意他总是因为过去的种种,而对未来有所顾虑。 谈叙白又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他把小猫咪抱起来,笑道:“我已经不再忧虑了。” 那晚谢微雨怕叔叔们对他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竟然敢爬到树上去偷听,她护他的行为,后来想起来也无数次的动容。 有这样总是事事为他着想的另一半,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深渊,他将会走的更加坚定和义无反顾。 大概因为抱猫咪的姿势不对,小猫咪挣扎了一下,竟然抬起爪子就往他的脖子上挠了一把,挣脱束缚以后躲到了沙发底下。 谢微雨哪里想到当晚主动靠近他的小猫咪还会挠人,她气呼呼的追了一段路,和趴在沙发底下的猫咪吵架:“臭猫咪,他可是你男主人,你给人下马威呢你!” 小奶猫性子顽劣,竟还当着她的面在沙发下打了个滚。 “还好是打了疫苗的。”谢微雨抓不到它,只好从家里翻出医药箱,念叨着朝谈叙白走去,“我看看抓的严不严重?” “百科上说猫咪换了新的环境,会应激的。”他随意抹了一下脖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但谢微雨却心疼的不得了,跪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翻出棉签和碘伏,拨开他的脸以后往脖子上看了看: “三道抓痕,过分了!” 面对趴在沙发底下耀武扬威的小奶猫,她凶巴巴的说了一句:“再不出来,我把你的小鱼干减半!” 小奶猫从小就在院子里长大,不怕人更不怕她,这个威胁对它来说毫无意义,它从沙发底下钻出来以后,甚至还用力挠了一下沙发靠垫。 谢微雨:“……” 谈叙白看她和一只猫置气,笑道:“跟你一样,爆竹脾气。” “你胡说,我对你可温柔啦。”说话时,她手上的力度没控制好,一下子压在他的脖颈上,直到察觉到谈叙白倒吸一口凉气,她这才意识到是自己下手狠了。 “哎呀,都是猫气的我。”她赶紧把棉签丢掉,心疼的凑过去吹了一下,“还疼不疼?” 她将一只手撑在地上,探到他脖颈处给他呼气的姿势极为暧昧,他早已感觉不到抓痕上的疼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她身上那种沐浴后的香味,他喉结不自觉翻滚一下,克制着转移了视线…… “别动。” 扑在脖颈上的温热气息和女生发梢上熟悉的香味像是某种蛊惑,他把目光落回她垂眼给自己呼呼的脸上,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说了句: “现在不疼了。” 谢微雨看他那么没耐心,说了句:“你女朋友这么有耐心的给你上药还呼呼,你竟然还躲?不知好歹!” 她都不知道他总在往后退什么,好像他脖子不能摸似的。然而就在她准备缩回去时,那人忽然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脸贴过去,往她的后颈狠狠亲了一口。 脖颈被那人温热的唇瓣吻住,谢微雨愣在原地,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一次被人亲脖子,一种从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从脚底一路传到脑海里,她的手僵在半空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松开,跪在地上的膝盖好痛,正想往后退一下,却被那人按住后颈,温热的唇瓣离开她的颈肩,贴到她耳边后哑着嗓子说: “怎么?你男朋友这么有耐心的亲你脖子,你还想躲,不知好歹。” 臭男人,用她的话来堵他! - 二叔说的没错,养猫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为一个毫无经验的新手,谢微雨花了一个多月才把自己练成一个合格的铲屎官。 时间不知不觉消磨在和小猫咪斗智斗勇的日子里,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谢微雨得出一趟远门。 叶礼泽和他那位青梅的结婚日子定在冬至,谈叙白得去当伴郎,而她也因为女友的身份,被叶礼泽送了一张婚宴邀请函。 因为工作,她是结婚当天才抵达庆城的,从机场坐专车直达酒店,一路都有空调,她穿的少了一些,后来到了户外举办仪式的地方,她才觉得庆城的温度比浦城还要低几度。 在草坪上晃荡了一圈,她没瞧见叶礼泽那对新人,也没看到谈叙白。只瞧见作为伴郎之一的陈景秀正在招呼远道而来的宾客,户外实在是太冷,等不到举办仪式,她就有点想摸进酒店吹暖气,结果眼尖的陈景秀已经先一步发现了她: “哟,谢微雨,你可算来了,来来来……”他热情的带着她去第一排的椅子上坐下,“老叶交代过,这个位置是专门留给你的。” 能坐第一排的都是座上客了,看来叶礼泽对她还是上了点心的。 当初两个人互看对方不顺眼,要不是中间夹着个谈叙白,她早就挑骡子不干了。大概是因为那通电话吧,她明白叶礼泽只是太过担心谈叙白,也就不在和他针尖对麦芒。 “婚礼仪式几点开始啊?” 场外寒风呼呼,啾恃洸这庆城的天气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马上就开始了。” 这话说完没多久,外场舞台上终于响起结婚进行曲的音乐,看到宾客们纷纷向后望去,她也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铺满鲜花的道路尽头出现一位披着白纱的新娘,几位伴娘正在帮她整理裙摆,即便隔着头纱,她也能感觉到新娘脸上溢出来的幸福和甜蜜。 原来仅仅只是参加婚礼就能这样幸福,那如果此刻站在哪里的人是自己,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婚礼司仪说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她笑着转过身去,发现新郎和伴郎团不知何时站到了舞台上,她一眼从伴郎团里看到了谈叙白,那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的他整个人清冷矜贵,像是天生自带着吸引力似的,她的眼睛看着他,一刻也不想挪开了。 怎么会有穿正装那么有禁欲感的男人。 她把重心放到了谈叙白身上,直到双方父母发表完结婚感言下台时,叶礼泽的妈妈坐到了她身边那个位置上,她似是知道她,主动和她攀谈了起来: “你就是叙白的女朋友吧?” 叶妈妈面向和蔼,叶礼泽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一看便晓得是亲母子,她做了短暂的自我介绍,不等多说什么,舞台上已经开始了抢捧花环节,叶妈妈凑到她那边说了一句: “你说抢到手捧花的人突然和女友求婚,是不是很浪漫?” 她皱了皱眉:“这么多人看着呢,那多张扬啊,不太好吧。” 她说完这话就把心思放到了舞台上的抢捧花环节上,没注意到叶妈妈向站在舞台上的谈叙白比了个手势,站在台上的那人一眼明了,不想一抬头,新娘子抛出来的捧花正好落在他怀里。 天降的捧花和天降的幸福,让台上的亲友团羡慕不已,连谈叙白自己也有些吃惊,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到舞台下那人身上,她已经混进幸福的起哄场面里,激动的鼓着掌,看着他接到捧花还比了个大拇指的动作。 小傻子。 他无奈笑了笑,将手捧花带走时,摸了一下西装口袋里那枚求婚戒指。本来说好到时候负责起哄的陈景秀跟着下台,问他:“这么了,捧花都丢你怀里了,你倒是求婚啊。” “伯母探过口风,她不喜欢这种场面求婚。” 陈景秀早有准备:“那就换计划B,反正今天必须凑齐两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