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错大腿之后》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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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错大腿之后》作者：十点花开
    文案：
    陆娆穿成了一本古早狗血虐身虐心文的女主，虽然是女主，但她将会被侯府世子虐身虐心顺带虐全家……陆娆没疯，她只想好好活着，于是立刻转身抱了世子夫人秦氏的大腿！
    夫人人美心善，力大无穷，说了护她就真的护她。
    陆娆感激不尽，发现夫人似乎喜欢她后，果断说服自己献身。哪里想到，夫人女装之下藏的竟是副男儿身体……
    秦氏任由陆娆摸着硬梆梆的腹肌，道：“碰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得负责！”
    陆娆这才知道，这个名头上的世子夫人，其实是当今太孙殿下！能帮她虐男主身男主心乃至男主全家的金大腿！！
    一不小心抱到金大腿的陆娆：负，我负，必须负！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娆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不小心，抱到金大腿。
    立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1章 秦氏觉得就是铁石心肠的人……
    “阿娆，跟了爷吧！”
    “跟了爷，爷保证香怜现在有的你都有，不，爷可以给你更多！”
    “阿娆，爷对你是真心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长宁侯府世子赵应城，一身白底织锦直裰，正懒懒靠在一把红楠木的圈椅上。但他手里，却不紧不松正抓着宜安院小丫鬟阿娆的手，那手纤细白嫩，困于他的大掌内，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陆娆看向赵应城。
    男人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那张比女人还白的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柔。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好看的，好看到其实如果他不是男主，也不是想让她做妾的话，跟他春风一度，陆娆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这么帅的男人，睡一觉她真不觉得吃亏。
    但！凡事都有个但，但赵应城偏偏是她穿进的这本名为《丫鬟升职记中的男主，虽然她穿到了书里女主身上，但当这是本古早虐文，女主阿娆将会从第一章一直到第二百章，都在被男主赵应城虐身虐心虐全家时，她就一点儿也不想跟赵应城春风一度了。
    她没吃饱了撑着，觉得从头被虐到尾的爱情也很美。
    可她躲过了落水被赵应城救的危险，却没躲过书里女配香怜的设计，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的塑料姐妹香怜，一朝富贵，立刻把她提到身边做了大丫鬟，这下好了，她到底落入了赵应城眼中。
    损人还不利己，香怜要是知道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阿娆？”陆娆的沉默让赵应城不满，他手上略加了点力气。
    拒绝是不敢拒绝的，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她不过是侯府一个签了死契的小丫鬟，她要是敢玩坚决不从的戏码，只怕下一刻赵应城就没好脸色，连让她考虑都不让就把她办了。
    于是陆娆只能娇声道：“疼，世子爷，您弄疼奴婢了。”
    被陆娆娇滴滴的声音取悦，赵应城松了松手：“这样不疼了吧？”说着不等陆娆回答，就又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你家的考虑这么短时间就能有答案啊？
    陆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也因为气恼微微红了脸，赵应城这男主角也就一张脸和家世能看了，至于性子，那简直就是新时代另类渣男的表率。
    “考虑好了。”陆娆掐着嗓子继续道，面上则适时做出羞涩状：“您松手，叫奴婢先回房收拾一下。况且……况且香怜马上就要从净房出来了，奴婢倒是不怕她会恼，但奴婢不想在她这里。”
    还没吃到口的肉，赵应城有无限好性子。
    他暧昧的揉了揉陆娆手背，松开她大方道：“行，不在这儿。你先回去收拾，一会儿去小书房找爷。待明日，爷将小书房的东西都移到外书房去，日后你就住小书房吧，那里可比这里好。”
    有多好？
    不过就是和香怜的西厢房正对门的东厢房而已，还好，就采光好些，但地儿一样的小，出门就见到香怜一样的尴尬。
    其实就是世子夫人秦氏住的上房，在陆娆看来也不好，虽然大了些采光也更好了些，但晚上睡觉西厢房声音大点都能听见，哪家做老婆的愿意听啊，这不尽恶心人的吗？
    陆娆心里吐槽着，面上却恭敬道：“是，谢世子爷。”
    陆娆前脚走，沐浴好的香怜后脚就从净房出来了，她穿一件能清楚看见里头鹅黄肚兜的桃红色纱衣，朝赵应城走来时一步恨不得三扭，明明是清纯甜美的长相，偏偏要硬凹不适合的美艳风格。
    “世子爷~~”开口时，她声音也像带了钩子。
    但赵应城听着看着，却觉得她这一身打扮很是不伦不类。
    不过若是陆娆做这般打扮，那应该就是美艳逼人了吧？
    这样一想，他就一点兴趣也升不起来了：“爷还有事，先走了。”
    香怜还凹着挺胸翘臀的造型呢，结果就见赵应城毫不留恋的大步走了，她顿时泄了气恢复到原本上下一样直板板的身材。几步追到西厢房门口，嘴里的那声世子爷还没叫出来，就看见赵应城进了东厢房的小书房。
    “是突然想起来还有公务吗？”香怜小声嘀咕，心里失望极了。
    但宜安院的小书房，连少夫人秦氏都没资格踏足，她自然不敢追进去留人。
    东厢房里，赵应城随意翻开本书，边看边心情很好的等大餐。
    而身为大餐，陆娆却早在出西厢房的那一刻，就窜进了宜安院的上房，求见了赵应城的正室夫人秦氏。
    秦氏饿了，这会儿正在吃夜宵酒酿汤圆。
    因生得较一般女子高大，秦氏手便也生得大，不过因着皮肤白，手指又纤长，秦氏捧着在手中略显小巧的青花瓷碗，一口一个汤圆吃得正香时，陆娆就忍不住吞了两下口水。
    倒不是饿，就是有点馋。
    在现代时为了减肥，自己不能吃，她就特爱看吃播过瘾，但那时候都是通过手机电脑，看着虽然馋但能忍得住。可眼前却不同，一身大红衣裙的古装美人，姿势优雅的吃汤圆模样就像一副活色生香的画，不止是她，边上板着脸站在那的蔡嬷嬷，不也无声吞了几次口水？
    在陆娆第五次吞口水的时候，秦氏终于抬起头，只看的不是陆娆，而是蔡嬷嬷：“嬷嬷，小厨房还有汤圆吗？”
    秦氏的声音不像是普通姑娘的清脆悦耳，反倒是低沉沙哑，像是嗓子曾受过伤一般。
    蔡嬷嬷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嬷嬷，她恭敬道：“有，您还要再吃一碗吗？”
    秦氏摇头，道：“你去吃吧！”
    蔡嬷嬷老脸顿时就有些红了：“谢少夫人赏，但老奴年纪大了，晚间并不敢再吃东西，尤其还是汤圆这样难克化的。”
    汤圆确实难消化，但你一个下人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陆娆心中吐槽蔡嬷嬷不会做下人，虽然她也体会过秦氏的好，但秦氏不会好到这么不计较的地步吧？
    秦氏就是好到这地步了，半点没介意蔡嬷嬷说了什么，只道：“那你去给我盛来吧！”
    蔡嬷嬷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眼陆娆不施脂粉也依然艳若桃李的小脸，单调统一的丫鬟服也掩盖不住的玲珑有致身段，又看了眼秦氏像没看见般仍在低头吃汤圆，到底转身出去了。
    等蔡嬷嬷一走，陆娆忙快走两步到了罗汉床边，噗通一声给秦氏跪下了：“少夫人，少夫人救命啊！”
    救命？
    吃掉碗里最后一个汤圆，秦氏低头看陆娆。
    少女十七八岁，正是人生中初初长成最为诱人的年纪，一张出众的脸，因跪着那处的丰满更为突出，这样的少女在晚上下跪喊救命，秦氏觉得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些动容。
    所以秦氏打发了蔡嬷嬷，想看看陆娆会说什么。
    “怎么了？”秦氏语气淡淡。
    陆娆偷偷掐了下大腿，逼出了几滴眼泪：“少夫人，您可以把奴婢要来您身边伺候吗？”
    秦氏看起来不动声色，但目光却不由在陆娆的脸和胸前不经意来回了几次：“我身边并不缺伺候的人。”
    秦氏可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唯一的出路了，要是秦氏不答应留下她，那她就只能被赵应城睡，完了还得被他虐。虐心她不怕，但虐身虐全家，想想就浑身打颤好不好！
    “少夫人，求您了……”陆娆是真哭了。
    秦氏呵地轻笑一声，问：“你在西厢房被责罚了？”
    要是仅仅被责罚就好了！
    陆娆犹豫了下，决定说实话，毕竟书里秦氏黑化对付阿娆，那是在阿娆做了赵应城通房还很得宠后。虽然她穿成了阿娆，但她还没做通房呢，所以秦氏就算知道赵应城对她有意，应该也不会怎么她吧？哪怕秦氏真的厌恶上她呢，只要能留在秦氏身边，保她不被赵应城虐，那就算被秦氏折磨几回她也认了！
    “不是，是世子爷，他让奴婢跟了他。”陆娆不敢再看秦氏，又害怕秦氏会生气，因此便低着头，直接抱住了秦氏的一条腿，恳求道：“少夫人，奴婢不想做妾，您救救奴婢，将奴婢要到您身边伺候好不好？”
    秦氏看着陆娆的头顶，眯了眯眼。
    少女太过用力，身体紧紧贴了上来，便是隔了几层布料，但夏日衣衫薄，对少女胸前的感觉依然很明显。
    秦氏忽然伸手往下，准确掐住了陆娆下巴，迫使她抬头。
    虽然秦氏力度不大，但陆娆却不敢反抗，忙顺从的抬头看过去。
    不得不说，在书里世界，上到赵应城，侯夫人孟氏以及侯府的老夫人，下到侯府大大小小的一众丫鬟小厮，他们因着秦氏生了过于高大的身材，都觉得秦氏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柔，是配不上赵应城的。但在陆娆看来，秦氏有着现代超模的身材，有着比超模还要英气俊美的脸，便是这种低头看她的角度，都依然是无死角的俊美。
    对，是俊美，是游离于男女性别之上，一种中性的英俊美。
    陆娆有点被秦氏的美貌摄到，虽然明知对方是女人，还是没忍住心跳漏了两拍，然后才疑惑道：“少夫人？”
    少女脸颊微红，眼睫轻颤，眼底也是一片水润，那微微分着的红唇，像是要诱人品尝似的。秦氏本来无心的，此刻却忍不住突地一笑，道：“要你到我身边，我能有什么好处？”
    第2章 一屁股坐在了秦氏大腿上。……
    “要你到我身边，我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吗？
    陆娆忙推销自己：“奴婢会捏肩捶背，会做好吃的小食，还知道女子该如何护理皮肤，如何保持身材！”
    “就这些？”秦氏似乎没看上。
    陆娆紧张的继续：“奴婢还会对您忠心不二，您让往东绝不往西，您让打狗绝不撵鸡，一辈子对您不离不弃，永远也不背叛您！”
    秦氏垂下眼睛，目光落在陆娆因紧张而颤巍巍的胸口，慢悠悠道：“还有呢？”
    还有？
    秦氏不是出了名的人美心善好说话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陆娆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给秦氏带去什么好处了，只好闭眼瞎扯：“奴婢不仅忠心，奴婢还贴心。天冷了，奴婢给您添衣暖床；天热了，奴婢给您打扇送凉；您饿了困了乏了累了，只要一回头，都有奴婢在，奴婢发誓会一辈子这样伺候您！”
    秦氏语气淡淡：“这不是你身为丫鬟应该做的吗？”
    陆娆顿时一噎。
    还能不能好了，您人美心善的人设不要了吗？
    心里吐槽一句，她彻底豁出去了，哭道：“少夫人您行行好，您发发善心，您就救救奴婢吧！您救了奴婢，对您来说也是好事啊，少一个跟您分男人的女人，这难道不好吗？少夫人，只要您答应救奴婢，奴婢……奴婢还能教您怎么勾引世子爷！”
    这话因为太着急太违心，陆娆甚至是用喊的。
    秦氏果然起兴趣了，将陆娆的下巴抬得更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还会勾引人啊？”
    她哪会啊，这不是瞎扯的么？
    不过她看过那么多电视剧那么多小说，应该能从中吸取点经验？
    “对，我会！”陆娆昂着头，一副很自信的腔调。
    秦氏动了下腿，在陆娆立刻把腿抱得更紧后，故意道：“那你说世子爷想要你……是你勾引了他？”
    “没没没，没有！”陆娆吓得都要大舌头了，“奴婢发誓，奴婢绝没有！是世子爷那个贱男……”险些要直接骂出去，陆娆忙改口：“是世子爷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了，所以您只要留奴婢在身边伺候，世子爷定然就会歇了心思，把奴婢忘了的！”
    真是个蠢丫头。
    这话都能说，这不是明摆着说，赵应城不会来上房睡正房夫人的吗？秦氏摇了摇头，见陆娆吓得面色一变，在她再次掉眼泪之前，终于松口道：“行吧，那你就留下吧！”
    诶？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陆娆一时间愣愣的，竟是没反应过来。
    蔡嬷嬷却在此时端了碗汤圆进了门，人还没走到跟前就道：“少夫人，万万不可！”她将汤圆放到小桌上，目光像刀子般刮过还跪在地上的陆娆，道：“阿娆，世子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肯安生伺候世子爷已经是罪过，竟还敢来求少夫人，你这是想挑拨少夫人和世子爷的关系吗？”
    陆娆看着蔡嬷嬷冷厉的面色，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秦氏嫁进长宁侯府不过才半月有余，赵应城前头收了个香怜已经过分，怎么听蔡嬷嬷的意思，合着赵应城再收个也是正常的呢？
    她可是秦氏陪嫁的贴身嬷嬷，不想着怎么帮秦氏夺宠，竟还想着帮赵应城纳妾吗？
    陆娆不由为秦氏生气，当然也是因为关乎自身安危，她一下从秦氏手中抬起头，怒视着蔡嬷嬷道：“蔡嬷嬷，你到底是少夫人的贴身嬷嬷，还是世子爷的贴身嬷嬷？”
    她乍然一声怒喝，别说蔡嬷嬷，就是秦氏都吓了一跳。
    看了眼瞬间就气得脸色铁青的蔡嬷嬷，秦氏垂下手，问陆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娆的目标是秦氏，因此立刻收回目光看向秦氏：“少夫人，这蔡嬷嬷当真是伺候您多年的嬷嬷吗？她怎么能半点不为您着想，反倒是那么体贴世子爷呢？说奴婢求您是挑拨您和世子爷的关系，难道给世子爷纳左一个妾右一个妾，就不是让您和世子爷的夫妻关系越来越冷淡吗？她身为您的贴身嬷嬷，不想着怎样帮您得到世子爷的宠爱，莫非要让您看着世子爷有了庶子庶女，最后甚至这长宁侯府将会由别的女人生的儿子继承，而您却只能空落个嫡母名声，甚至晚年都得不着好吗？！”
    感谢看过的那些宫斗宅斗电视剧和小说，陆娆自认为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秦氏确实听进去了，因此转头看蔡嬷嬷：“嬷嬷，我觉得阿娆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前头一个香怜，我已经忍了，若再来一个我还是忍，那我这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未免也太窝囊了。我可是当今丞相秦源的嫡亲孙女，若我这般窝囊，岂不是丢祖父和秦家的脸。”
    蔡嬷嬷则是惊得出了一后背冷汗。
    是啊，已经忍了个香怜，若是再忍一个，怕是旁人就要多想了。堂堂丞相府的小姐，嫁人后得不到夫君的心就罢了，竟还不足一月就容了夫君纳了两个妾，这根本不是秦大小姐的性子会干出的事！
    点点头，蔡嬷嬷道：“是不能再忍，少夫人，这事交给老奴去办吧。”
    不等秦氏开口，陆娆已经喊道：“你要怎么办？”
    蔡嬷嬷面对陆娆，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声音冰冷的道：“我怎么办，用不着跟你说。起来，少夫人用了夜宵还要歇着，你跟我出去。”
    陆娆觉得，蔡嬷嬷很可能为了事情好办，直接寻个借口把她打死或者卖了。
    打死她当然不愿意，但卖了，以她看小说的经验，被主家寻了错处发卖的丫鬟，基本上都是卖到那最低等的风月场所的，那还不如打死她呢！
    “我不！”陆娆说着，本就没松开秦氏腿的手抱得更紧，“少夫人已经答应留下我了！我不出去，等少夫人用完夜宵，我还要伺候她歇着呢！”
    夏日衣衫薄，陆娆又因紧张力气很大，蔡嬷嬷瞪着她因抱紧秦氏而挤得很明显的胸，气得头顶都几乎要冒烟了。她在秦氏面前是极有体面的，因此也没征求秦氏意见，直接就冲上来拽了陆娆的手臂，一面拉一面道：“识相的你最好乖乖跟我走，别逼我叫人来拖你出去！”
    你叫人来拖我我也不走！
    陆娆死死扒拉着秦氏的腿，眼泪唰唰的就往下掉：“我不走！少夫人救命！少夫人救命啊！”
    蔡嬷嬷更气，拉着陆娆手臂的手顿时一转，变成了死命的掐。
    陆娆疼得眉心紧皱到一起，顾不上喊疼，只哭求道：“少夫人！少夫人救我！少夫人救我啊！”
    “嬷嬷，好了。”秦氏终于开口。
    只轻轻一声，陆娆立刻感觉到蔡嬷嬷手松了。
    她轻轻抽了口气，抱着秦氏的腿，跪着挪到了秦氏里侧。
    抬起头，气愤地瞪向蔡嬷嬷，等着吧，有朝一日，她一定掐回来！
    蔡嬷嬷却顾不上看陆娆，她着急的劝秦氏道：“少夫人，这丫头不能留啊！”
    “我瞧她还有些用处，就留着吧。”察觉到陆娆似乎在发颤，秦氏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
    “少夫人！”蔡嬷嬷不知是着急还是生气，语气不由加重了些。
    秦氏收回手，抬头看向蔡嬷嬷：“嬷嬷，我自有分寸。”
    陆娆看不见秦氏脸色，但蔡嬷嬷却因秦氏微微变脸，而骇得两颊肌肉都颤了颤。但她很快镇定，道：“那这丫头，得交给老奴好好教教规矩。”
    秦氏看向陆娆。
    陆娆也正在看秦氏，眼睛红通通，脸上也挂着泪痕，可怜巴巴道：“少夫人，奴、奴婢愿意跟蔡嬷嬷学规矩。但、但可不可以明天再学啊？”
    “为什么？”秦氏问。
    陆娆道：“少夫人肯留下奴婢，奴婢心里感激不尽，今晚就想留下伺候您。”
    一个姿容昳丽的妙龄少女说要留下伺候，这话实在让人很难不多想，秦氏勾了勾唇，不顾一边蔡嬷嬷着急的恨不得上来拽陆娆的模样，随口答应了：“好啊！”
    陆娆立刻绽出一抹灿烂的笑：“谢少夫人！”
    秦氏给了她这机会，她定要好好伺候秦氏，彻底得了秦氏的心。掐回蔡嬷嬷是小事，躲开赵应城的喜欢，攒下秦氏日常给的赏，找机会彻底离开才是正经。
    陆娆是很会把握机会的人，秦氏答应了，她便立刻对蔡嬷嬷道：“嬷嬷，时间不早了，你年纪大了熬不住，先回去歇着吧。少夫人这里，我会伺候好的，明儿——我也会好好跟你学规矩。”
    当着秦氏的面，陆娆语气客气，态度尊敬，挑不出半点错误。
    但蔡嬷嬷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却气的心口都疼了。
    小人得志，这绝对是在炫耀！偏自家主子糊涂，叫这小狐狸精给迷的找不着道了！
    秦·被迷的找不着道·氏果然道：“嬷嬷，你下去歇着吧。”
    蔡嬷嬷是捏紧了拳头离开的。
    离开之前本想教训陆娆两句，但想到秦氏说的自有分寸，到底没敢。
    她一走，陆娆便爬了起来。
    麻溜的端过汤圆，殷勤地送到秦氏面前：“少夫人快吃，要凉了。”
    秦氏接过吃了两个，将余下的又递回给陆娆。
    陆娆看看她，又看看汤圆，问：“赏奴婢了？”
    秦氏淡淡“嗯”了声。
    陆娆虽然馋，但这是秦氏吃过的。
    她并不是嫌弃，只……关系不够亲密，总觉得吃别人剩的尴尬。
    秦氏晃了下手中的碗：“不要？”
    “要要要！”陆娆忙接过，一勺舀了两个汤圆塞进了嘴里。
    就像不敢拒绝赵应城一样，陆娆也不敢拒绝秦氏，这都不仅仅是衣食父母了，这是掌握她生杀大权的神！神赏饭，岂敢不吃？
    饿成了这样，真是可怜。
    秦氏手撑着下巴，欣赏陆娆的狼吞虎咽。
    等陆娆小嘴吃的鼓鼓，把碗放下时，她贴心问：“还要吗？”
    嘴里还塞的鼓鼓的，陆娆没法说话，便忙摇头。
    这一碗下去明天都得胖一斤，还吃，穿越了也不能不要身材啊！
    秦氏捏了下她鼓鼓的脸颊，笑了下，起身往净房去了。
    陆娆穿过来也有四五天了，之前是做香怜的丫鬟，虽然伺候的不尽心不情愿，但作为丫鬟大致该伺候什么，却也是知道的。见秦氏去净房，忙跟着扶过秦氏手臂，顾不得想秦氏为什么要捏下她的脸，伺候着秦氏漱了口净了面。待秦氏要小解时，不等秦氏吩咐，身为现代人知道不能偷窥他人隐私的她，立刻退出了净房。
    秦氏怔了下，一边竖起耳朵一边小解。
    待事了，净了手后走出来，就见外面候着的陆娆立刻笑脸盈盈走上前来。
    “少夫人，您要略走会儿消消食吗？”陆娆扶了秦氏问。
    “不用。”秦氏斜睨了陆娆一眼。
    “那您坐下，奴婢给您捏捏肩捶捶背？”陆娆又提议。
    秦氏打了个哈欠，道：“我躺下你给我捶吧！”
    陆娆想说你刚吃了碗汤圆，就这么躺下明天要胖一斤的啊！
    但今儿第一天在秦氏这里上班，看秦氏又身高腿长连手指都纤细，好像人家生活习惯不好也并没长胖。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偏爱的怎么吃都不胖？陆娆心里有点嫉妒，扶着秦氏上了床。
    秦氏没脱衣裳，上床后直接趴下了。
    陆娆的捏肩捶背手艺是在陆爸爸那里练出来的，以往想要什么妈妈不答应时，她就用这招对付爸爸，结果自然是心想事成。揉揉手指甩甩手腕，陆娆也暂时甩掉了心里对父母的思念，已经回不去了，想再多除了难过，别无用处。
    从前陆娆给爸爸捏肩捶背时，爸爸都是坐着的。
    但今儿秦氏是趴着，她不敢直接坐到秦氏身上，在一侧又捏的不顺，最后便只好腿打开脚踩在秦氏身体两侧，扎着半蹲下的小马步给秦氏捏肩。但秦氏一个女人，生得比一般女人高大也就算了，怎么身上比她爸爸还要硬梆梆不好捏啊？
    陆娆估摸可能连三分钟都没捏到，她就因为手太累姿势也太累没控制住，一屁股坐在了秦氏大腿上。
    第3章 少夫人，您真好看！
    陆娆能明显感觉到，秦氏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但她没时间去想这是为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完蛋了完蛋了，她坐了秦氏的大腿，这是僭越了吧？身为丫鬟却坐了主子的大腿，秦氏这主子会怎么惩罚她？不会把她赶走吧？！
    一想到有被赶走的可能，陆娆彻底不淡定了。
    手忙脚乱的从秦氏身上翻下来，期间不小心按了秦氏屁股，蹭了秦氏侧腰，最后跪坐在床里侧，恨不得给秦氏磕头：“少、少夫人，对、对不起！”
    秦氏趴着没动，甚至都没回头。
    但若是陆娆敢大着胆子看过去，就会发现秦氏脸红了，不仅是脸，耳朵尖也有点。
    秦氏过了片刻才开口：“你是挺对不起我的。”
    果然生气了！
    陆娆哭丧着脸，狠狠掐自己大腿，但分明之前能疼出眼泪的，这会儿竟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她不敢抬头，只把脸恨不得埋进胸口：“对不起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您……您能原谅奴婢吗？”
    秦氏沉默。
    陆娆等了片刻，大着胆子看过去。
    就见秦氏仍保持趴着的姿势，但脸却转过来正看着她，那脸上……似乎并没有怒意？
    陆娆吞了口口水，大着胆子开口：“少夫人，您不怪奴婢是吧？”
    秦氏手一伸，将床里侧的薄被抽出来时人也跟着一翻，从趴改为半躺。静静看了陆娆片刻，突然道：“好摸吗？”
    “什么？”陆娆不知道秦氏在说什么。
    秦氏伸手，细长的手指拉过陆娆纤细的手腕，到自己腰侧，隔着大红衣裙朝着臀部侧边拍了拍。
    陆娆一下反应过来了，刚刚她急急从秦氏身上翻下来，似乎慌乱中摸到了秦氏的屁股……
    但秦氏这问题，是不是问的太奇怪了？
    屁股，当谁没有么？
    “对不起。”但陆娆很快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演过古代女子的脚都只能给夫君看，要是叫旁的男人看了去，那就是失了清白了。所以虽然自己也是女人，但摸了秦氏屁股，秦氏还是不高兴了吗？陆娆很大方，手一转，改为她拉着秦氏的手，然后直接侧身把屁股半撅出去：“少夫人，您要是觉得亏，那您摸回去？”
    秦氏嗤一声笑了，抽出手，照着陆娆屁股不轻不重打了一巴掌。
    “行了，下去吧，我睡了。”秦氏道。
    虽然生平第一次被打屁股的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只要不被赶走，这都无所谓。
    陆娆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翻过秦氏的腿，下了床。
    既然要做贴心丫鬟，那自然就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她给秦氏将纱帐放下，然后又把里间的灯熄灭，只在墙角留着盏有极暗光线的方便秦氏起夜，便轻手轻脚去了净房。不敢回屋去换衣裳洗漱，便只简单洗了下，然后又轻手轻脚的走回来，坐在了秦氏床边脚踏上。
    秦氏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听见动静睁了眼，就见床边坐了人。
    “阿娆？”秦氏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陆娆听见秦氏发出的动静，正要问秦氏想做什么，猛不丁就听见秦氏叫了她的小名。陆娆的小名也叫阿娆，因此这大晚上秦氏突然喊阿娆，那略低沉沙哑的声音，不知怎地，就叫她心跳快了一瞬。
    她不敢多想，忙回道：“少夫人，是奴婢。”
    “你怎么还在这？”秦氏没有叫人守夜的习惯。
    陆娆道：“给您守夜啊。您晚上若是需要起夜，又或者需要喝水，奴婢好伺候您。”
    “不必了，下去吧。”秦氏道。
    陆娆却不动，顿了片刻，小声道：“少夫人，奴婢不敢回屋。”
    秦氏想一下就明白为什么了，定是怕赵应城那色胚等在屋里。
    怜香惜玉的心，其实秦氏从前并没有，但自打进了长宁侯府，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今晚上见了陆娆，突然就生出了从前想都没想过的怜香惜玉念头。不过这也不是坏事，自己今年都已经十九了，要是还没有这样的念头，那不说别人，自己都要担心了。
    “既如此，你便去窗边的软榻上睡吧。”秦氏索性彻底怜香惜玉起来。
    陆娆忙表忠心：“还是不了吧，去那边睡，夜里您有动静奴婢怕听不见。少夫人，您别管奴婢了，时间不早了，快些歇了吧，明儿一早您还得去给夫人和老夫人请安呢。”
    秦氏沉默一瞬，突然道：“那要不你到床上来睡？”
    陆娆吓了一跳，忙道：“奴婢不敢！”
    她一个下人，哪里敢跟主子睡一张床，这又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刚刚不过摸到了下秦氏屁股，就吓得她跟什么似的，这要是睡一张床，她怕是明早就因为一夜没敢动而变成木乃伊了。
    秦氏似乎耐心告罄，翻了个身面朝里，很快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陆娆坐了片刻，因抱上秦氏这粗大腿暂时算是安全了，便也慢慢困意袭来，蜷缩着就睡在了脚踏上。
    ·
    赵应城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没等到陆娆时，终于意识到他被陆娆放了鸽子。想他堂堂长宁侯府世子，便是在外都可以横着走的，在自己家看中个小丫鬟，结果这小丫鬟竟然敢跟他玩阳奉阴违！这若不是真的遇到了，他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等不怕死的人。
    “七五！”他突地一声厉喝，叫来了贴身小厮七五，“去，去看看阿娆是在西厢房还是在她自己屋里，给我立刻把她带来！”
    七五领命而去。
    他先去了陆娆住处，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
    跟着他又去西厢房。
    香怜正恼一晚上没看见陆娆呢，只作为一个通房丫鬟，赵应城今晚更是把她晾着了，她便是气恼，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人。
    却没想到七五竟来问她陆娆在不在。
    香怜顿时紧张起来：“你找她干什么？”
    七五老实道：“是世子爷找她。”
    世子爷？！
    香怜的心猛地一跳，声音瞬间尖利起来：“世子爷找她干什么？”
    香怜不过是个通房丫鬟，且七五日日跟着赵应城，自是知道赵应城并没多在意她，因此索性直言：“世子爷看上她了，自是叫她过去伺候的。香怜姑娘，若她在，你快叫她出来跟小的走吧！”
    世子爷竟然看上了阿娆！
    香怜之所以能做赵应城的通房丫鬟，是因为那日陆娆突然穿来变成了阿娆，不肯按原计划跳水让赵应城救，香怜推搡她之际反被她拉进了水里，之后陆娆会水偷偷跑了，香怜就被赵应城救了。
    成了赵应城的通房丫鬟后，香怜心存对好姐妹的歉意，最初把陆娆叫来宜安院，就是存着弥补的心，叫好姐妹也能伺候赵应城的。
    但当赵应城真的对陆娆注意上后，香怜却不愿意了，平日里她已经算是严防死守了，但怎么都没想到，在她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赵应城竟然直接要陆娆去伺候了！
    正如陆娆所说，香怜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面色青青白白转换半天，最后因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便颓然道：“她不在。”
    “她不在？”七五却有些不信。
    香怜苦笑道：“她真的不在，你觉得我有几个胆子，竟然敢骗世子爷？”
    倒也是。
    七五点点头，转身回东厢房复命。
    得知陆娆不在住处也不在西厢房，赵应城怒不可遏：“她竟是逃了不成？”
    七五冷静分析：“应该不会。她是签了死契卖身进咱们长宁侯府的，且五岁起就被卖来，即便这些年和家中还有联系，但正因如此，她才不会逃。因为她逃了，咱们自然第一时间找到她的家，她总不会连亲身父母都不管死活。”
    赵应城点头，皱眉道：“那她去哪里了？”
    七五道：“小的猜应是还在府里。”
    可能是不想伺候世子爷，躲去别的院子了。
    真是不识抬举，能被世子爷看上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她倒好，竟然还敢逃。
    赵应城也这么认为，因此便越发生气：“现在晚了，不好大张旗鼓去找。七五，明日我上衙后，你留在家找人，不论她藏在哪，务必给我找出来！找到就锁进这小书房，不许给吃不许给喝，给我好生晾她一天！”
    七五忙应下。
    ·
    秦氏有早起的习惯，今日也不例外，到了时间，立刻起身。
    只掀开纱帐准备下床时，却发现床边脚榻上躺着人，一个姑娘，年岁正好容貌姣好，一大早正毫不设防的面对着床睡着。因脚榻太小，她整个人蜷缩着侧躺在那儿，这样的姿势除了让自己正好看见她的脸外，也刚好能一览她这姿势展现出的诱人曲线。
    不得不说，这绊住了秦氏的脚步。
    秦氏没像平日那般起身去外间做些简单的锻炼，而是坐在床边拄着下巴，就那么欣赏起这副睡美人图来。
    虽然睡在脚榻上不自在，但陆娆这一觉却睡得很不错。
    若不是冥冥中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且那视线还侵略感十足的话，她至少还能再睡他一个小时。
    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披散着长发，手拄着下巴正盯着她看的秦氏。陆娆在害怕自己失职前，先想的是，赵应城是瞎了眼吗，秦氏这样的大美人，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他竟然嫌弃人家丑！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像阿娆一样胸大腰细，又或者像香怜一样娇柔可怜？女人的美是不该有固定模式的，女人也可以像秦氏这样，美得明朗，美得大气，美得让人第一时间忽略她性别，只为她身上的气质所倾倒。
    秦氏发现陆娆在看她，且眼里竟还闪动着痴迷的火花。
    秦氏被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然后伸手在陆娆面前晃了晃：“回回神，你在看什么呢？”
    陆娆没有完全回神，下意识道：“少夫人，您真好看！”
    好看？
    秦氏每日梳妆时都不得不照镜子，因此自然看过自己如今的模样，好看？不男不女的，跟好看完全不沾边好不好？
    直接探手摸上陆娆的额头，秦氏道：“我看你是病了吧？”
    “没有没有！”陆娆已经彻底回神，拉下秦氏的手，一脸认真道：“少夫人，奴婢没生病，奴婢是说真的，在奴婢眼里，少夫人您长得真的很好看！”
    秦氏任由她拉着手，道：“小丫头，马屁要是拍错了，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第4章 抱她的腰，碰她的唇，说喜……
    马屁拍错了还有后果？
    陆娆愣了一瞬，随即就摇头：“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说好话哄您的，奴婢是真心觉得您好看。女人的美，本就不该有局限性，艳丽雍容是美，甜美依人是美，像您这样疏朗大气，气质清隽也同样是美。看多了寻常女人的美，像您这种便越发显得矜贵，少夫人，不瞒您说，便奴婢同样身为女人，看着您有时都忍不住有些心动呢。”
    陆娆一脸认真，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秦氏看的模样。
    秦氏点点头，道：“真的啊？”
    陆娆忙道：“真的！奴婢真觉得您很美！”
    秦氏笑了下，摇头：“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看着我真的会忍不住心动？”
    陆娆觉得秦氏的美攻击力真的太强了，这要是在现代，西服一穿领带一打，绝对是那种帅起来没男人什么事的类型。就是现在，即便是一身大红衣裙，问起这种问题的时候，她也忍不住脸稍稍有些发热。
    “是、是啊。”结结巴巴回答后，陆娆莫名有一种被秦氏调戏了的感觉。
    秦氏却笑容更甚。
    手一用力，把陆娆拽起，揽住了腰。
    “啊——”陆娆惊呼一声，但或许是因为秦氏虽然是女人，揽着她腰的手却很有力，在察觉到没有危险后，陆娆猛提起的心慢慢回落，疑惑地看向了秦氏。
    秦氏大手按在陆娆纤细的腰肢上，将陆娆整个人几乎搂在怀里，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楚看见陆娆有从惊慌到平静，再到不安想躲的情绪转变。
    轻声一叹，秦氏道：“可我还是喜欢你这种美，赵应城也喜欢。”
    被一个女人揽腰抱着，两人还脸贴脸几乎秦氏再稍一往前就能亲到她，生平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的陆娆，心发慌脸发烫，失去正常思考能力，脱口就道：“那是因为赵应城瞎了眼，看不见您的美！”
    不等陆娆反应过来，秦氏立刻接话：“哦？那我呢，我也是瞎了眼吗？”
    陆娆忙摇头：“当然不是，您只是被世俗眼光左右了，不敢承认自己的美而已。”
    秦氏失笑，突然伸手，食指轻轻按在陆娆嘴唇上：“阿娆，你这小嘴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会说话？”
    不对劲，秦氏绝对不对劲！
    陆娆一面被秦氏的暧昧举动闹红了脸，一面在心里想，秦氏要么是双性恋，要么就是同性恋。但不管是哪一种，现在她都是那被送到秦氏案板上的鱼肉，就等着秦氏来上刀子了。
    怎么办，逃吗？
    逃得了秦氏，那就逃不了赵应城。
    比起虐身虐心虐全家，陆娆觉得还是跟秦氏比较好。起码秦氏不会那么神经病，而且貌美温柔的大姐姐，可比赵应城那种马男好太多了！
    很快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陆娆脸虽然还红着，身体却尽量放松了：“少夫人，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秦氏可不知道陆娆在想什么，虽然留下陆娆是一时兴起的怜香惜玉，但不得不说，秦氏确实喜欢陆娆这种美，胸大腰细，脸美的娇艳欲滴，这是一种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像是在引人犯罪的长相。
    就是可惜，如今是白日里的长宁侯府宜安院，困于世子夫人的这一身女装内，若真去犯罪，那就太丧心病狂了。
    “好，我就喜欢说实话的丫头。”秦氏遗憾的放开陆娆，起身走到一侧立柜旁，取出了个藏蓝色的钱褡子，直接摸出了一把金叶子递向陆娆：“喏，赏你的，拿去买花戴吧！”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老板啊？！
    就抱了下，结果赏了她一把金叶子？
    那要是睡一觉，会不会赏她一个金屋啊？
    陆娆忙走上前接了金叶子，笑得更心甘情愿了：“谢谢少夫人！”
    门恰在此时被轻轻敲响，蔡嬷嬷略有些老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夫人，您起了吗？”
    秦氏丢下钱褡子，示意陆娆答话。
    陆娆心情太好了，把金叶子藏到怀里，回答蔡嬷嬷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蔡嬷嬷，您进吧，少夫人已经起了！”
    跟蔡嬷嬷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模样俊俏的丫鬟。
    高些的那个叫丹桂，矮些的叫月桂，两人都是秦氏的陪嫁大丫鬟，赵应城未来妾室的预备役。不过不管是在书里还是在她穿来的这些日子观察里，她们都比不上蔡嬷嬷得用。
    “蔡嬷嬷，丹桂姐姐，月桂姐姐。”但陆娆还是很客气。
    蔡嬷嬷像没听见般，直接越过陆娆迎向秦氏。
    丹桂月桂倒是齐齐看了陆娆一眼，但面色却都不怎么好，很显然陆娆的到来触碰了她们的利益，她们是不欢迎的。
    陆娆倒也不在乎，左右她只要讨好秦氏就行了。
    而且她现在还知道了秦氏的秘密，秦氏喜欢女人，喜欢像她这样长相的女人。所以不受重用的丹桂月桂，很显然是不得秦氏喜欢的，而蔡嬷嬷的年纪都快能做秦氏的娘了，秦氏自然也不会喜欢。所以唯有她，只要她乖乖的，她绝对会是秦氏身边第一等大红人！
    上一秒陆娆还有点得意，下一秒她就丧气了。
    她怕是穿越史上最可悲的女主了吧，躲过了讨好伺候男主，却要去讨好伺候个女人。她这是以一己之力，生生将一本言情文给掰成了百合，还是那种把自己掰弯去迎合别人的百合。
    唉，算了。
    比起书里女主怀胎四月被虐流产，生完孩子被虐差点死掉，一个误会险些爹妈兄弟全被男主杀了，她掰弯自己去迎合秦氏，似乎也没什么。只要秦氏不虐她，那么漂亮的大姐姐，她也不算吃亏。
    见秦氏这里有人伺候，陆娆便先溜回了自己住处。
    时间不太够，她只简单洗漱擦洗了下，便立刻换上身干净衣裳准备去上房。却没想到门一打开，左边站着香怜，右边站着七五。
    “有事吗？”有秦氏做靠山，陆娆说话底气都足了。
    香怜开口就是质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跟你有关系吗？”陆娆呛回去。
    香怜气得眼都红了：“阿娆！我现在是你主子！”
    屁，我主子现在是秦氏！
    陆娆懒得理她，直接抬脚跨出门：“让开，我还有差事。”
    香怜张手拦人：“你有什么差事？你是我的丫鬟，跟我回去！”
    “香怜姑娘，这恐怕不行。”七五盯着陆娆，道：“世子爷吩咐，要请阿娆姑娘去小书房等他回来。”
    世子夫人都没资格进的小书房吗？
    香怜心里顿时又酸又妒，突然强硬起来：“我要是不同意呢？”
    七五意外地看了香怜一眼，道：“不同意？”
    香怜顿时矮了气势：“阿娆是我的丫鬟，她一夜没回，我有权力也有责任问问她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话就是世子爷在这里，我也敢说。”
    七五似乎被说动了，道：“那香怜姑娘问过，记得亲自把阿娆姑娘送到小书房。世子爷吩咐了，让阿娆姑娘今儿一整日都在小书房等他。”
    香怜气的紧紧咬牙：“知道了！”
    见这两人完全没问自己，一唱一和的就把自己去向给定了，陆娆不由笑了：“西厢房，我不去。小书房，我同样也不去。你们要是不能接受，那这就随我去上房走一遭，问问我的主子——少夫人！”
    少夫人？
    香怜和七五同时一惊。
    趁着他们吃惊，陆娆直接走人。
    香怜到底畏惧秦氏，不敢再拦。
    七五犹豫一下，却是快步追上去：“阿娆姑娘，便是你去伺候少夫人，也依然是宜安院的下人，是周家的下人。既如此，世子爷的吩咐，你不听也得听！”
    陆娆脚步不停：“我若是偏不听呢？”
    眼看着陆娆已经快步走到上房门口，七五一咬牙，便要伸手抓人：“阿娆姑娘，你若是偏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要对谁不客气？怎么不客气？”秦氏就在此时从上房出来，因听了七五的话，一边反问一边看向了七五。
    秦氏目光凌厉，按理赵应城不喜欢秦氏，七五也不应该怕的，但偏偏被这目光一看，七五觉得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少、少夫人。”他忙低头行礼。
    秦氏站在上首，眼风都没扫他一个。
    “阿娆。”冲陆娆招了招手，秦氏道：“你来扶我。”
    “是，少夫人。”陆娆忙上前扶了秦氏的手。
    秦氏要去给孟氏和赵老夫人请安，因此扶着陆娆就走。
    七五紧紧跟了几步，眼见再往前就是宜安院院门了，到底怕赵应城回来责怪，再次开口道：“少夫人，今儿世子爷临走前再三吩咐了，叫小的务必请阿娆姑娘去小书房等他。”
    “哦这样啊，那回头世子爷回来了，你叫他来跟我要人吧！”秦氏脚步不停，语气也很不在意。
    七五声音不由变急：“少夫人！”
    “住嘴！”蔡嬷嬷冷声斥道：“少夫人的吩咐你没听见吗？还是说，你觉得少夫人的吩咐可以不用听？”
    这样的罪过七五哪里敢认：“不，不是，蔡嬷嬷，小的绝不敢这么想。”
    “知道不敢就好！”蔡嬷嬷怒道：“还不快让开！”
    七五到底是让开了。
    陆娆扶着秦氏一路往侯夫人孟氏的荣安堂去，心里却不由为秦氏刚刚的话而打颤，叫赵应城回来去上房要人，这是震慑七五令七五不敢造次的话，还是只是想以此为由引赵应城去上房？
    陆娆想着，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大些。
    毕竟书里和现实，可能是存有一定误差的，书里秦氏有一颗爱赵应城的心，会因为赵应城纳了通房独宠通房而吃醋嫉妒，逐渐生出要收拾阿娆的心。但现实里，秦氏却可能偷偷喜欢女人。
    这消息若是别人告诉陆娆的，陆娆绝不会信。
    但自己亲身经历了，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秦氏抱她的腰，碰她的唇，说喜欢她的美？
    要是这样的话，那即便赵应城来要人，秦氏也绝不会给！陆娆彻底放了心，脚步都瞬间变得松快起来。
    秦氏就看着身旁小姑娘上一刻还蔫嗒嗒不安的样子，下一刻就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虽不知道原因，但秦氏还是勾唇一笑，小姑娘就该这样，开开心心多好？
    第5章 别怕，你是我的人，谁也不……
    秦氏带着陆娆走了，香怜快步走到七五身边，语带怨怼的道：“你就这样让阿娆走了？不是说世子爷吩咐你带她去小书房等他的吗？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就不怕世子爷回来不高兴罚你？”
    怎么不怕，但那是世子夫人，我敢硬抢人吗？
    七五正窝了一肚子火呢，香怜硬撞上来，他便没好气道：“你不是还要问她昨晚去哪了？身为她的主子，你怎么躲那么远，一句话也不敢上来问呢？”
    “七五！”到底做了通房，算是升职了，香怜顿时被七五激怒，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七五却是半点都不怕她，冷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人。
    香怜气的用力跺脚，但不管是陆娆还是七五，现在便她升职做了通房，也依然没办法拿捏任何一个。
    陆娆这边，却是陪着秦氏进了荣安堂。
    侯夫人孟氏今年刚好四十整，这个年纪的妇人，平日又过得不算顺心，底子也并不如何好，因此已经很显老态了。但再显老态，上头还有赵老夫人这个婆婆在，她每日里还是得早早起床赶去给婆婆请安。今儿她按着平日的时辰起床梳洗，并略用了块点心喝了两口茶，本是能按时到鹤寿堂给赵老夫人请安的，哪知她唯一的儿媳妇秦氏，今儿愣是迟到了足足有一刻钟！
    因此秦氏进门，面对的就是迎面飞来的一个茶杯。
    像是提前知道了般，那茶杯刚一扔过来，秦氏就朝一侧偏了身子，带着扶她的陆娆在原地转了半圈，不仅躲过了茶杯，还脚下稳稳，连气都没大喘一个。
    孟氏本就生气，再一看茶杯竟被秦氏稳稳躲过了，那气就更甚了：“你还知道来！”
    秦氏似乎一点也不怕婆婆生气，敷衍的行了礼，道：“母亲，儿媳来迟了。”
    若说在秦氏刚进府的时候，孟氏对之只有长相上的不满，觉得秦氏配不上赵应城的话。那么现在，孟氏对秦氏就是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统统都不满了。
    “你还知道来迟了！”她又是一声怒喝。
    “嗯。”秦氏面色平静，声音不高不低。
    陆娆觉得秦氏是在故意气人，或许秦氏自己不觉得，但人家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了，秦氏却还是这般淡定到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这不是故意，不是挑衅，是什么？
    果然，孟氏更气，气得直接一口气上不来了。
    旁边伺候她的薛嬷嬷立刻上前，一面念着“夫人您消消气”，一面动作轻柔却速度极快的给她抚着胸口，好一会才让她平静下来。
    而再看秦氏，还是老样子。
    虽是站在下首，但站姿随意，脸上也丝毫没有悔意。
    连薛嬷嬷都看不下去了，替主子出头道：“少夫人，这就是你们秦家对女儿的教导吗，你对婆母就这个态度？”
    一个仗势想欺人的下人而已，秦氏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理都没理。
    一直沉默的蔡嬷嬷站了出来，看着薛嬷嬷，似笑非笑的道：“我若是没记错，老姐姐你该是长宁侯府的下人吧？怎么长宁侯府竟有下人可以诘问主子的规矩吗？”
    薛嬷嬷顿时面色难看起来。
    长宁侯府当然没有这规矩，蔡嬷嬷这是在说她以下犯上呢，这可是不小的错处。
    蔡嬷嬷不看她，只劝秦氏道：“少夫人，您今儿确实是来迟了，还是好好跟夫人认个错，求了夫人原谅，好尽快去老夫人那请安才是。”
    秦氏略一点头，又敷衍的给孟氏行了一礼：“母亲，儿媳知错了。咱们还是快些去给祖母请安吧，省得一会儿祖母问责。”
    哪家儿媳妇是这样认错的？
    哪家儿媳妇，认错的时候还连带着威胁的？
    不过孟氏当真是不敢再气了，给儿子娶了秦氏这媳妇进门不过才半个多月，她生的气怕是比过去十年都多！要是再这么气下去，她怕她会早早归西！
    孟氏起身，扶着薛嬷嬷直接朝外走。
    但走到秦氏身边的时候，目光却越过秦氏，落在了陆娆身上。像是打量货物般，把陆娆从上到下看了几个来回。
    薛嬷嬷替主子问话：“阿娆，你怎么在这儿？”
    陆娆不喜欢孟氏的目光，略避了些，回道：“我如今在少夫人身边伺候。”
    这长得像狐狸精一样勾人的阿娆，被她赶出宜安院后，又被秦氏调了回去？真是，秦氏自个儿作死，她该说什么好呢？
    孟氏看看陆娆，又看看秦氏，忍不住笑了下。
    陆娆被她笑的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总觉得她似乎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毕竟在书里阿娆身为女主，除了被赵应城虐身虐心外，前期还被塑料姐妹香怜背叛，被女主子秦氏羡慕嫉妒恨，被赵应城的亲娘孟氏视为把她儿子勾坏了的小狐狸精。
    阿娆能轻松压制香怜，也能靠赵应城的宠爱跟秦氏抗衡，但对孟氏，便是大结局时候她做了赵应城的正妻，孟氏也顺应小说的大团圆结局接受她了，但该摆的婆婆谱，却也一个都没少摆了。
    这样的一个因婚姻不太幸福，生了四个孩子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的孟氏，陆娆觉得她的心理多多少少是有些变态的。因此即便躲过了赵应城抱住了秦氏的大腿，她还是不希望被孟氏看在眼里。
    孟氏刚一转身，她就立刻抱紧了秦氏的手臂。
    秦氏自然看出了孟氏的不怀好意，不过并不放在心上。
    不仅自己不怕，陆娆眼下来上房伺候了，也不用拍。轻轻拍了下陆娆的手，秦氏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别怕，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怎么了你。”
    你是我的人。
    陆娆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听到这话，竟是从个女人嘴里。不过即便说这话的是女人，但这话依然很好听，秦氏能有这样的气魄，普通男人还比不上呢！
    “嗯，奴婢一辈子都跟着少夫人。”陆娆忙表态。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识趣了，自打说服自己接受秦氏后，竟能时时刻刻往这份特殊的感情上给秦氏套优点，她有这样的心态，属实是配得上秦氏喜欢的。
    一辈子都跟着啊？
    秦氏侧头看了眼像是刚刚发完誓般的陆娆，皱了下眉，但随即很快又松开了：“行，那你就一辈子都跟着吧！”
    孟氏虽然离得有段距离，但因为秦氏和陆娆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越是听的清楚，孟氏脸上的笑意就越是浓烈，直到进了鹤寿堂，老远听见上房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她脸上的笑才一点点淡了下去。
    有小丫鬟伶俐的进去通禀，一门之隔，传来了赵老夫人不悦的声音：“她还知道来啊，我还当她眼里没我这个婆母了呢！”
    陆娆心想，不愧是婆媳。
    连话都说的几乎一样，孟氏是得了赵老夫人真传了吧？
    “母亲。”孟氏心底对赵老夫人有些畏惧，进门后规规矩矩行礼叫人，赵老夫人不开口，就不敢直起身，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秦氏却像面对孟氏一样，仍然很随意。
    一声“祖母”叫过后，赵老夫人不开口，自个儿便直起身。赵老夫人不赐座，寻了空位，秦氏直接便走过去坐下了。
    看着这一幕，陆娆对秦氏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才刚进门半个月的新媳妇，还真没几个敢这么不给婆婆面子的。但秦氏，不仅敢不给婆婆面子，还敢不给太婆婆面子！
    不过赵老夫人不像孟氏那么蠢，这半个月已经深刻认识到秦氏是什么人了，因此对于秦氏的无礼，她虽是脸上肌肉狠狠颤了颤，但却并未像孟氏那样出声训斥，亦或者干脆动手。
    眼不见为净，她只当看不见秦氏，专朝孟氏发火：“行了，侯爷又不在家，你这番姿态是做给谁看的？请安你都敢迟到，现在还故意作出一副怕我的模样，这是想着旁人帮你指责我呢？”
    孟氏觉得冤枉，她是真心怕，并不是故意装的好不好？
    但这话不能说，她便只解释迟到的原因：“母亲，不是儿媳故意来迟的，实在是今儿应城媳妇耽搁了时间，儿媳为了等她，所以才来的晚了。”
    赵老夫人看了眼已经皱眉研究指甲的秦氏，气的嘲讽道：“连儿媳妇都教不好，真不知侯爷娶你有什么用！”
    屋里除了有下人和秦氏这儿媳妇，还有二房婆媳四人呢，孟氏自来就跟二夫人合不来，这当着二夫人的面被赵老夫人这般训斥，当即眼睛就红了。只她没有秦氏的底气和胆色，再气再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死死咬着牙，强忍住。
    不过待请安结束，被赵老夫人撵出鹤寿堂后，她就再也忍不住，当着秦氏和陆娆的面，吩咐薛嬷嬷道：“嬷嬷，阿娆这丫头又能干又漂亮，我瞧着是个好的。既如今她去伺候世子和少夫人了，那少不得要从二等调为一等，另除了一应大丫鬟该有的首饰衣裳外，我瞧她实在合眼缘，上天给三小姐做的几身衣裳里有两身素淡些的，我瞧着她穿倒也不算逾矩，你命人一道拿给她吧！”
    果然，孟氏果然不怀好意。
    她分明说的是伺候秦氏，结果孟氏张口就是伺候赵应城和秦氏，还要送她三小姐赵娇娇的衣裳，这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暗指，要她伺候到赵应城床上去呢！
    这娘俩怎么都这样，怪不得前者不得婆婆和丈夫的喜欢，后者不得媳妇喜欢还彻底失去了命定的女主，这都是报应啊！
    第6章 漂亮什么漂亮，一脸狐媚子……
    陆娆该谢赏的。
    但她厌恶孟氏行为，便只杵着不动。
    孟氏并未因此生气，她像是在欣赏什么好戏般，笑看了陆娆片刻后，又转而笑看向秦氏。
    但很可惜，秦氏脸上并没有怒容。
    相反秦氏跟她一样，面上也带着笑：“阿娆，你还愣着做什么？夫人有赏，还不快谢恩。”
    陆娆这才上前一步，给孟氏行了一礼：“奴婢谢夫人赏。”
    孟氏却觉得秦氏这是在强撑样子，实际心里怕是已经怄的要吐血了，因此对陆娆笑得越发和善：“你若真想谢我，那就好好伺候世子。把世子伺候好了，便不枉我给你这份体面了。”
    呵，体个屁的面！
    我要是真给赵应城做了妾，并且还得了他喜欢的话，只怕你就会觉得我带坏了你儿子，分分钟想弄死我了。陆娆心里吐槽着，面上便露了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
    孟氏并不在意，再次笑看了眼秦氏后，心情很好的扶着薛嬷嬷手走了。
    不等她走远，秦氏就道：“阿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恭喜？
    陆娆小心觑秦氏脸色，见秦氏眼尾挑起，似笑非笑，一时心下便有些打鼓，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不是误会她想去伺候赵应城，那是——觉得她太过招蜂引蝶了吗？
    讨厌的孟氏！
    陆娆心里在骂孟氏，行动上却已经亲昵的抱了秦氏的手，笑得讨好道：“少夫人，奴婢心里只有您一人，想伺候的也只有您一人。”
    “是吗？”秦氏很喜欢陆娆的亲近，拖长着声音问了句。
    大庭广众之下，还伸手点了下陆娆的鼻尖。
    陆娆微微有些脸红，尤其是看到一侧的蔡嬷嬷瞬间变了脸色后。
    但她并未后退。秦氏是她的大靠山，秦氏不喜欢她她还要讨好呢，既然秦氏喜欢，那秦氏想怎样她就由着秦氏怎样。因此她不仅没退，她甚至还冲着秦氏甜甜一笑。
    少女生了张娇艳欲滴的芙蓉面，又这么乖巧听话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秦氏没忍住反握住陆娆的手，道：“咱们快些回去吧！”
    就算长宁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压着不能做得太过分，但亲亲摸摸抱抱，应该不算过份吧？
    陆娆自然没意见，当即脚步就跟着快了起来。
    蔡嬷嬷是一忍再忍，直忍到进了宜安院上房，打发了等在屋里的丹桂月桂去守门，这才拉下脸沉声道：“少夫人！”
    天儿热，一路快步回来，秦氏脸都热得微有些红。
    本是想直接脱了外裳的，蔡嬷嬷这一沉声，立刻惊得回了神，放到领口处的手又垂下了。
    陆娆已经彻底看明白了，虽然蔡嬷嬷是秦氏跟前最得脸的下人，但却并不表示她能做秦氏的主。秦氏是一位很有主见，且能完全当下人家的主子，对于这样的主子，讨得喜欢是最要紧的。
    只要秦氏喜欢，就算在下人里面自己没人缘得不着好也不用害怕，因为秦氏肯定会护着她。
    因此她并未被蔡嬷嬷吓到，扶着秦氏坐下后，便快步走到门口吩咐：“去打盆凉水来。”
    丹桂月桂不动，但廊下的小丫鬟却不敢不听，当即便有人脆生生应下，跑开了。
    陆娆看了眼丹桂月桂，转身进屋。
    取了把团扇轻轻给秦氏扇着，见蔡嬷嬷还在说话，她便只安静站着。
    蔡嬷嬷在说秦氏方才的态度，虽然她为秦氏出头跟薛嬷嬷对上了，但她仍觉得秦氏身为晚辈，又是进门不久的新媳妇，方才的态度有些过了。
    秦氏认真听着，但并不认同：“我态度好些，她们就能喜欢我了？”
    不能，蔡嬷嬷很清楚。
    因此被这么一问，她顿了下才再次开口：“那多少也收敛着些，不然若是有您不孝敬长辈的名声传出去，日后您再出门，关注您的人就更多了。”
    秦氏呵笑一声，道：“长宁侯府世子爷英俊潇洒名满京城，便是没这名声，关注我的也不少。”
    主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蔡嬷嬷急了：“少夫人！”
    秦氏摆了摆手，道：“嬷嬷，你吵得我头疼。”
    蔡嬷嬷一腔不满因这一句，顿时熄了大半，她看了眼打扇的陆娆，隐晦的道：“少夫人，老奴这也是为您好，您……您总还记得老爷的担心吧？”
    似乎蔡嬷嬷说了什么笑话般，秦氏突地笑了：“嬷嬷，你也说了，那是老爷的担心。”
    言外之意，自己并不担心。
    “可少夫人，老爷也是为您好啊！”蔡嬷嬷道。
    秦氏收了笑：“嬷嬷，你伺候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该知道，我并不需要这好。”
    秦氏不高兴了，蔡嬷嬷面上的急色一下子僵住，她张了张嘴，到底不敢再说什么了。
    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陆娆要的水来了。
    陆娆便放下团扇，快步过去接了水。
    将干净的帕子浸湿，再拿出来拧到半干，陆娆将帕子打开，贴心的问秦氏：“少夫人，刚走了一路热了，您擦把脸吧？”
    秦氏面对蔡嬷嬷收了笑，但陆娆开口，脸上却又重现了笑意。
    不过并未接陆娆手中的帕子，而是向前凑了些，微微扬起脸。
    真会享受啊。
    陆娆心里感叹着，左手轻轻托了秦氏的脸，右手便拿着帕子要给秦氏擦。
    冷不防的，手里帕子突地被人抢了。
    是蔡嬷嬷，她不仅抢了帕子，还把陆娆朝一侧挤开了些，像是争宠般道：“少夫人一直都是我伺候的，我来吧！”
    陆娆倒是无所谓。
    虽然秦氏长得漂亮皮肤也好，但她内心深处并不喜欢女人，因此擦脸便只是伺候人的活，并不是能跟喜欢的人亲近，所以让给蔡嬷嬷她反倒是乐得轻松。
    但眼看着蔡嬷嬷托起自己的脸，人也靠近要小心来擦脸的时候，秦氏猛地朝后一仰脸，夺过湿帕子，胡乱就朝脸上抹了两下。
    “行了行了，嬷嬷你下去歇着吧！”把帕子丢给蔡嬷嬷，秦氏出声赶人。
    不得不说，蔡嬷嬷有些受伤。
    她捏着那帕子的手紧紧捏住，看了眼陆娆后，轻出了口气：“少夫人，阿娆，您当真要留下？”
    秦氏点头：“嗯。”
    蔡嬷嬷道：“前有世子，后有侯夫人，您……”
    秦氏不在意：“无碍。”
    蔡嬷嬷突然扭头吩咐陆娆：“阿娆，你先下去，我有话要跟少夫人说。”
    陆娆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了秦氏。
    秦氏略一点头。
    陆娆这才抬脚出去，并贴心地帮着把门带上了。
    陆娆一走，蔡嬷嬷立刻开门见山：“主子，您是不是看上阿娆这丫头了？”
    秦氏被问的一愣，想了想才道：“嬷嬷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漂亮什么漂亮，一脸狐媚子相！
    还有那身段，那前头凸的后头翘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样！
    但这些话蔡嬷嬷并不敢说，她只道：“可她是长宁侯府的下人，您现在的身份又是世子夫人，若是您真做了什么，一来不太好遮掩，二来谁能保证她不会说出去呢？更甚至，谁能保证，她真的只是长宁侯府的下人，而不是别有居心的人打发来的卧底，轻则是想抓您和太子殿下的错处，重则甚至是直接要您的命？”
    秦氏失笑：“嬷嬷，你想太多了。”
    怎么会是想太多，她的担忧都是事实啊！
    蔡嬷嬷满脸忧色，苦口婆心的劝：“主子，您若是喜欢漂亮姑娘，以后多的是，环肥燕瘦任您挑选。但眼下这个，您就忍一忍，打发了出去好不好？”
    秦氏不打算跟个下人解释太多，因此便故意道：“嬷嬷，你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蔡嬷嬷虽然没读过书，但又是死又是鬼又是风流的，猜也猜出来了。
    她心里急得要死，但自家主子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打定了主意，别说是她，就是太子殿下都说不动。因此憋气了好半天，她只憋出了句：“那主子，把她交给老奴好好教教规矩，这总行了吧？”
    “嗯。”秦氏应了，忽又加了句：“别欺负她。”
    蔡嬷嬷委屈的应：“是。”
    男人啊，遇见了狐狸精，对贴身伺候多年的人都能这么无情，简直太伤人心了。
    不过太子殿下分明是个心里只有先太子妃的痴情人，怎么主子，却是个看见狐狸精就走不动道的了？那么正的上梁，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歪的下梁呢？
    蔡嬷嬷决定不讨主子嫌了，带着一肚子疑问去开门，换陆娆进来伺候。
    门开后陆娆却并不在门口，不过还不等她问，就瞧见陆娆端着个托盘笑盈盈走来了。
    “蔡嬷嬷。”陆娆客气的打了声招呼，进了上房。
    秦氏正拿着团扇猛摇，瞧见陆娆端了东西进来，鼻尖的她立刻闻到了清凉的甜味，便笑道：“端的什么？”
    “西瓜汁和西瓜冰沙。”陆娆将装在白瓷碗里的饮品端到秦氏面前，“本还想给您再做个多肉葡萄奶茶的，但家里没有新鲜的奶了，所以便没做成。”
    西瓜汁冰凉鲜甜。
    西瓜冰沙里除了有小块的西瓜果肉，还有被敲碎的细细冰沙，入口是持续的清凉味甜。
    因天热生出的燥，因蔡嬷嬷的话生出的烦，被这两样夏日饮品彻底带走。
    秦氏一口闷掉西瓜汁，舒服的长长叹了口气，阿娆这丫鬟，真是要对了。
    又好看又好用，简直是一举两得。
    陆娆却突地想到一件事，在秦氏端起西瓜冰沙的时候忙一把夺了去：“少夫人，您不在月事期吧？月事期是不能吃冰的！”
    蔡嬷嬷好奇陆娆做的红红的东西是什么，正杵在门口伸着脖子瞧呢，猛一听陆娆这么问，下意识高高提起心，然后看着秦氏从愕然逐渐转变为尴尬微红的脸色，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阿娆，你放心，少夫人不在月事期！”她大声道。
    “哦，那就好。”陆娆把冰沙又送给秦氏。
    秦氏目光凌厉的瞪了蔡嬷嬷一眼，有心想推开冰沙，但又实在忍不住那凉爽的甜味诱惑，因此接过三两下吃掉，吩咐陆娆道：“去传话，叫人送新鲜的奶来府里，我要喝多肉葡萄奶茶！”
    第7章 大家都是女人，你羞什么啊……
    赵应城今儿回府早了些，原因无他，不过是想看看受了一天教训的陆娆，有没有变乖而已。
    但才进长宁侯府大门，荣安堂的下人就拦住了他。
    赵应城只能按捺性子，先去见孟氏。
    孟氏对这唯一的儿子那真是疼到骨子里了，又是点心又是解暑饮品，还亲自帮着打扇，好一番嘘寒问暖后，才终于说到正题：“今儿你媳妇过来请安，我瞧着她身边那叫阿娆的丫头，真真是又乖巧又标致。城儿，你身边一直没个贴心伺候的，不若以后就叫那阿娆贴身伺候你好不好？娘瞧着她是个好的，应当能伺候好你。”
    孟氏怕儿子不同意，用的是询问口吻。
    赵应城又岂会不同意，他今儿提早回府本就是为了陆娆。
    “您跟秦氏提了？”赵应城深刻体会了伺候的含义。
    孟氏笑了，点头道：“是，提了。她倒是没说什么，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实在不讨喜，不敢说什么吧！”
    秦氏还能有这自知之明？
    赵应城并不相信，不过他也不在意，眼下已经知道昨晚陆娆是躲去了秦氏那，正好娘又开了口，回去倒省得他再费口舌，直接去上房要人就行。
    点点头，他凑趣道：“娘，谢谢您，这家里还是您最疼我。”
    一句话就哄得孟氏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孩子，我是你娘，我不疼你谁疼你？不过城儿，那丫头虽好，但你可不能太过沉迷于女人身上，二房那三个小子可都在虎视眈眈盯着你爹的爵位呢，你可得争气些，万不可叫他们越过你去！”
    他们盯着有什么用，除非自己和庶弟都死了，不然爵位永远落不到他们身上去。
    赵应城知道，孟氏这是希望他格外优秀，优秀到能远远压过二房的三个堂兄弟。但他只是羽林军中一个小头领，三个堂兄弟却已经征战沙场多年，他还真不知道能怎样优秀过他们去。
    想起武将世家出身的自己不能上战场就是因为孟氏不同意，赵应城面上露出一丝不满，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敷衍道：“知道了！娘，我一身汗难受，先回去洗洗换身衣裳！”
    孟氏忙起身追上去：“就在这边洗吧，衣裳都是现成的，洗完了顺便跟娘一道用晚饭。”
    赵应城摆摆手，不及说话，人就已经走远了。
    孟氏只得停脚，叹了口气，忙叫薛嬷嬷：“快快快，你将给阿娆那丫头的东西送过去，顺便当着秦氏的面，好好叮嘱一番那丫头，叫她务必伺候好城儿。”
    ·
    宜安院上房，秦氏才午睡起来，正喝着陆娆刚做好的多肉葡萄奶茶。因着觉得太过好喝，心情一好，就拉了把站着给她打扇的陆娆，将之按在身侧坐下了。
    “少夫人？”陆娆疑惑，但手上动作却不停。
    秦氏一手端着白瓷碗，一手抓陆娆的手：“别打了，仔细打久了手酸。”
    神仙老板就是好，太体恤员工了！
    但身为员工，在还没有升职成功前，最好还是别偷懒。
    陆娆任秦氏抓着手，道：“才打了一小会，不酸呢。少夫人，您让奴婢打吧，您看起来似乎特别怕热，奴婢不给您打扇，回头给您热着了可怎么是好？”
    倒不是自己特别怕热，主要是长宁侯府的冰不太能供得上用，再有就是这世子夫人的衣裳左一层又一层，谁穿这么多不热？
    这么想着，秦氏就看向陆娆。
    却见陆娆白净的小脸上清爽干净，没有一滴汗。
    奇了怪了，陆娆的丫鬟服也是左一层右一层，且她没有冷饮吃也还在打着扇，怎么竟没流汗？
    “阿娆，你不热吗？”捏捏陆娆的手，秦氏发现她手是干爽微凉的，是那种抓在手里最舒服的温度。
    “还好，不算热。”陆娆道。
    屋里摆了一个冰山两个冰盆，虽比不上现代的空调，但因着秦氏怕热挨冰山很近，打扇又不算力气活，因此陆娆不仅不热，甚至还觉得有点凉飕飕很舒服。
    秦氏手上微一用力，把陆娆整个儿拉得弯腰斜靠着她，然后从陆娆的手摸到腕子，再往上穿进宽大的袖口摸了把小臂，退出来后，又去摸脸和额头。
    果然处处干爽微凉。
    阿娆这丫头，在夏日里简直可以当一块不会融化的冰山来用了！
    真是捡到宝了，要是今晚就抱着阿娆睡，是不是再也不会半夜被热醒了？秦氏想着，脸上便不由露了满意的笑。
    陆娆却觉得尴尬极了，大庭广众之下，这又还是大白天，秦氏是不是也太不拘小节了？虽然不知道守门的小丫鬟有没有偷看，但陆娆还是觉得像是没穿衣服被人偷窥了一样，尴尬的想原地消失。
    “少、少夫人。”她结结巴巴叫秦氏，想抽手，却发现抽不出来。
    秦氏这才看见陆娆好像整个人都变红了，脸，脖颈，甚至是还被她拉着的手。秦氏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能红成这样，愕然一瞬，笑道：“大家都是女人，你羞什么啊？”
    还羞成了这样。
    就算大家都是女人，但你喜欢女人啊！
    不过这话陆娆并没说，因为是她自己愿意的，她介意的只是：“这大白天的，门口还有人呢！”
    “哦——”秦氏意味深长的道：“要是晚上，要是门口没人，就行了是吧？”
    是的，确实是这样。
    但心里想的就这么直接被秦氏说出来，陆娆就有些不敢承认了，不然好像是她在暗示邀请似的。
    虽然她没说话，但秦氏却看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一个没忍住，秦氏就抱着陆娆的腰低低笑了起来。
    赵应城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莫名生出了几分怒意，他将之理解为不喜欢秦氏，因此秦氏抱着陆娆笑，他自然而然会不高兴。
    小丫鬟请安的声音惊动了陆娆和秦氏。
    秦氏止住笑，手却还抱着陆娆的腰。
    陆娆则忘了尴尬，看见赵应城，本能的朝秦氏怀里挤了挤。
    秦氏心情越发好，安抚的拍了拍陆娆后腰，这才转过头看赵应城：“有事？”
    赵应城站在距进门处两步距离，居高临下看着秦氏和陆娆，不答反问：“无事我便不能来？”
    不就是说这是长宁侯府赵家，他身为长宁侯府的世子爷，去哪里都没人能拦没人敢拦吗？
    秦氏嗤笑一声，没答。
    赵应城不喜欢秦氏，除了这是一门被他爹长宁侯赵镇强硬定下的亲事外，还因为进门后的秦氏模样没长在他审美上，性格更是半点不温良恭俭让，若是可以他甚至恨不得立刻休了秦氏，因此秦氏不答，他便也懒得理了。
    张开手，他叫陆娆：“阿娆，过来替我更衣。”
    更你个大头鬼！
    陆娆站着不动，只低头看秦氏。
    秦氏确实没松手，不过还不等开口，薛嬷嬷就来了。
    薛嬷嬷带了两个丫鬟，一个手里捧着个小巧的黑木匣首饰盒，一个手里捧着衣裳，那衣裳除了一等大丫鬟应季的三身外，还有三身是三小姐赵娇娇的，颜色虽素淡，但却娇嫩。
    “世子，少夫人。”薛嬷嬷规矩的行礼，道：“夫人让老奴给阿娆姑娘送衣裳首饰来。”
    都叫上姑娘了。
    秦氏这才松开陆娆，道：“既是夫人有赏，你快去接了吧！”
    陆娆是见识过秦氏厉害的，因此便把秦氏的话奉为圣旨，秦氏开了口，她便立刻走过去，从两个小丫鬟手里接了东西，先暂时就放在上房正堂的桌子上。
    薛嬷嬷冷眼瞧着，在陆娆重又站到秦氏身边时道：“阿娆，夫人升你做一等大丫鬟可不是白升的，日后在伺候世子爷时，你要更贴心更细致才行。若不然，不管有谁护你，夫人都不会饶了你！”
    这话暗指太明显了，秦氏立刻嘲讽道：“哟，嬷嬷好大的威风啊！”
    不等薛嬷嬷搬出孟氏，赵应城也因不喜她那般跟陆娆说话的语气，而微微皱眉道：“嬷嬷，东西既已送到，那你便回娘身边去伺候吧！”
    薛嬷嬷看了眼秦氏，又看了眼陆娆。
    确定了赵应城是护着陆娆的，没敢再说什么，忙行了一礼后退出去了。
    不过她并没着急走，在院子里回身看了眼被秦氏衬的娇小玲珑的陆娆，她心里突地冒出一种，孟氏日后可能会后悔叫陆娆伺候赵应城的念头。她没敢多想，招了小丫鬟快步走了。
    屋里重又只剩下三人，赵应城再次叫陆娆：“阿娆，伺……”
    “丹桂，月桂，伺候世子爷更衣。”秦氏直接打断赵应城。
    作为秦氏陪嫁来的未来妾室预备役，听见秦氏叫，丹桂月桂立刻进了屋。两人一左一右立于赵应城身侧，娇滴滴齐声道：“世子爷，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丹桂月桂也是貌美丫鬟，但跟陆娆比，却差了些意思。
    更何况秦氏的阻挠就相当于打赵应城的脸，赵应城如何受得了，他不客气的一挥袖，险些把丹桂月桂挥摔地上。他并不管，只看着陆娆，再次开口：“阿娆！”
    陆娆心里在问候赵应城十八代祖宗，这要不是秦氏喜欢她，就赵应城这给她树敌的行为，秦氏得恨死她！她站着不动，只主动贴紧了秦氏。
    秦氏再次伸手，虚虚揽了她的腰，颇有些挑衅的看着赵应城。
    赵应城忍不住怒道：“秦氏，你到底想怎样？！”
    秦氏语气漫不经心：“不怎样，阿娆伺候我呢。你要更衣，可以叫我的丹桂月桂伺候。”
    “我不要她们，就要阿娆，你想怎样？”赵应城来了脾气。
    秦氏仍旧淡定：“我要是就不给你，你又想怎样？”
    两人剑拔弩张，陆娆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这是要打起来吗？
    蔡嬷嬷不在，丹桂月桂又都是普通丫鬟，赵应城要是失去理智非要动手，别说护住她，怕是秦氏都会被误伤到吧？
    这狗男主，她分明已经一躲再躲了，怎么偏就不肯放过她？
    她却不知，她越是躲，赵应城就越是稀罕。
    就像是现在，秦氏越是拦，赵应城越是有一种非得到陆娆不可的感觉。因此懒得再跟秦氏废话，赵应城冷笑一声，直接朝陆娆冲了来。
    眼见赵应城伸手，陆娆本能的就往秦氏身后躲。
    她顺利躲开了，因为秦氏突然伸手，挡在了赵应城身前。
    赵应城厌恶地看了秦氏一眼，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秦氏，你别逼我对女人动手！”
    秦氏一笑，道：“我还挺想对男人动手的。”
    赵应城成功被激怒，气得猛一下抬手就要往秦氏手臂上打去。
    秦氏却先一步出手，抓住了他手臂。
    虽然赵应城习武之人手臂上都是肌肉，但秦氏不仅手大，力气也大。这么一把抓住他，不仅限制了他动弹，还直接抓得他疼变了脸色。
    赵应城使出浑身力气想甩开秦氏，但秦氏的手像是比狗皮膏药还粘人一样，他越是用力越是甩不掉，相反手臂还越来越疼。
    赵应城又疼又气又羞，很快就涨红了脸：“你这泼妇！”
    第8章 奴婢……奴婢可以上床睡吗……
    身为男人，但力气却比不过女人，这是侮辱。
    而当这一幕被喜欢的人看见时，那这侮辱便加了倍数，成了天大的侮辱。
    受了天大侮辱的赵应城，无力反抗，只能落荒而逃。
    秦氏看着他仓惶的背影，不屑的笑了下，外面几乎把长宁侯府世子夸成花了，她还以为赵应城多厉害呢，结果不过如此。
    陆娆则是惊呆了，赵应城可是书里的男主角诶！
    在《通房升职记》这本书里，虽然前期赵应城是活在父辈的余荫下，只做到羽林军中一个小头领的位置。但后来长宁侯赵镇沙场失利受了重伤，侯府二房崛起，赵应城的二叔和三个堂兄弟官职节节高升，便不愿再把侯府爵位让给只会做公子哥的赵应城了。在二房的施压下，赵应城身为男主这才不顾母亲孟氏反对，替父上了战场。身为男主，自然无往而不利，不仅在排兵布阵上天赋异禀，本人更是几乎能以一敌百的存在，结果现在……他竟然还没秦氏的力气大？
    到底是秦氏不对劲，还是赵应城不对劲？
    又或者，是作者在写赵应城的时候，有意避开了比他强的，只让他在比他弱的人面前耍威风？
    因这一发现，陆娆震惊的久久回不了神。
    “阿娆，你怎么了？”秦氏伸手在陆娆眼前晃了晃。
    陆娆退开半步，像第一次认识秦氏般，从上到下将秦氏打量了遍：“少夫人，您……是您力气太大，还是世子爷绣花枕头不中看啊？”
    这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秦氏不答反问：“你是因为觉得他绣花枕头不中看，所以才不愿意给他做妾的吗？”
    陆娆不过是随口一说，秦氏反问了，她才察觉到其中的深层含义。脸微微一红，她忙反驳：“怎么会，我可没那么饥渴！”
    秦氏噗嗤笑出了声。
    陆娆愣了一瞬，脸彻底爆红，她都说了什么啊她！
    秦氏靠在圈椅里，笑看陆娆。
    羞臊到极点的女孩脸红的犹如云霞，雪白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或许是因为用力太大，又或许也是因为羞臊，慢慢的那手指也红了起来。
    秦氏听见自己懒洋洋的声音道：“没事，可以理解的。你要是真那么饥……”
    “少夫人！”不等秦氏说完，陆娆猛跺了下脚，扭身跑了出去。
    秦氏又笑起来，声音低低略带沙哑。
    但听在陆娆耳朵里，却好似吹风机被开到最大档的热风模式，直直冲着她耳朵在吹，吹的她整个人都云里雾里，头重脚轻起来。
    直到跑出上房，这种失重感才慢慢消褪。
    赵应城就站在院子里，陆娆不敢上前，也不敢回自己房间。
    她贴着上房一侧廊下站着，低着头不去看赵应城，却忍不住回想秦氏的话：你是因为觉得他绣花枕头不中看，所以才不愿意给他做妾的吗？
    秦氏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她不是女人吗？还是古代女人，古代女人怎么会这么奔放！
    陆娆伸手捂了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跳的欢快，不由想：真是要死了，从前跟舍友熄灯后也会说点儿限制级的东西，那会儿她只会听的发笑，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听的不好意思，听的羞耻不已。
    秦氏分明也是女人，就算还不算熟悉，但讨论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她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或许……是因为秦氏喜欢她？
    想到这里，陆娆刚刚好一点的脸，又“腾”地烧了起来。她立刻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害得她受不了的了，因为秦氏喜欢她，所以秦氏说这些就好像在暗示什么似的。而因为秦氏喜欢她，她就算直的不能再直，也因为清楚知道对方是对她有欲望的，而没法把对方当成普通女孩子来看。
    唉，她还是道行不到家啊！
    或许她可以主动点？
    秦氏这种时不时的挑逗实在让她难以接受，不然她干脆主动点伺候秦氏一回算了，这样一来她也算升职了，二来秦氏得到她后，应该就不会再这样总是逗她了吧？
    早晚都要迈出这一步的，索性今晚就迈吧！
    陆娆这里纠结半天终于拿定了主意，院子里赵应城目光阴鸷的盯了她半天没得到回应，脸色铁青的一头钻进了西厢房。
    上房的动静西厢房虽说不是听的清清楚楚，但在有心偷听的情况下，大概也能猜个大概。因此赵应城进门，香怜什么都没敢说，只无声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赵应城坐下了，又小心送上一杯茶。
    茶的温度正好，赵应城端起一口喝尽，偏头看香怜时，想到了救香怜那日，大声呼救的分明是另有其人，但等他赶过去时，却只有香怜在了。
    他放下茶杯，道：“那日你落水，是不是还有人与你一起？”
    茶杯放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这响却好像响进了心里般，香怜吓了一跳，慌乱中决定实话实说：“是，那日阿娆也在。”
    赵应城抬起眼睛：“那日呼救的是阿娆？”
    “是。”香怜小心翼翼回答。
    赵应城声音变冷：“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来。为什么我赶过去的时候，岸边没有阿娆，只有水里的你？”
    那日被救后，香怜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因此自然想好了对自己有利的回答。只不过想到刚刚上房发生的事，又想到赵应城现在的心思，她把那说法稍微变了变。
    “阿娆和奴婢一样，同样心里偷偷喜欢着您，那日——原是阿娆说想试试，试试看若是她落水，您会不会救她，而若是救了后，又会不会负责，纳了她。”
    赵应城惊讶道：“你是说，她也喜欢我？”
    “是。”香怜点头，继续道：“我们都说好了，她假装落水，奴婢在岸边大声呼救引您过来。可……可那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临时变了卦，不仅自己不肯假装落水了，还把奴婢给推进了水里。然后，她在岸边大声呼救，引来了您。”
    赵应城皱眉：“她为什么这么做？这不是把大好机会拱手让给你了吗？”
    香怜当然不知道当时的阿娆已经变成了陆娆，阿娆一心爱慕赵应城想给赵应城做妾，但陆娆却恨不得离赵应城十万八千里。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还是会按着自己的想法说：“奴婢原也不知道，但今儿见她在少夫人身边，且少夫人为了她还训斥了七五，十分护着她的模样。奴婢就想，是不是因为少夫人想做什么，所以威胁她不许勾引您？”
    其实香怜的话可以说是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但赵应城回想着刚刚在上房，秦氏挑衅的就是不肯把陆娆给他，却是半点怀疑都没有的信了这话。
    但他却想不出秦氏这么做的原因。
    总不会是因为怕他得了陆娆一心宠爱，再不踏进她房间，所以先下手为强让他得不到陆娆吧？
    不止赵应城这么想，香怜也是这么想的，见赵应城不说话，她就道：“奴婢猜可能是少夫人太喜欢您了，阿娆生得那么妖娆娇艳，她怕阿娆会彻底勾了您的心，所以才会从中阻拦的。”
    赵应城冷笑：“便是没有阿娆，我也不会喜欢她！”
    香怜嘴角不由溢出一丝笑意，然后很快又掩了去。
    赵应城厌恶秦氏到极点，但对陆娆却是喜欢的，此番信了香怜的话，心底对秦氏厌恶更甚，对陆娆的怒气却少了些。
    一个签了死契的小丫鬟而已，对上秦氏，当然无能为力。
    不过那是长宁侯府的丫鬟，相比秦氏这个世子夫人，他这个世子更有资格决定她的未来。琢磨了番怎么把陆娆从秦氏那要过来，赵应城在香怜这里用了晚饭，沐浴过后，五分欲望使然五分故意想叫秦氏难堪陆娆心酸，他抱着香怜，扔到了西厢房的大床上。
    上房里秦氏也已经洗好躺下了，不远处的净房里哗啦啦的水声，来自“恃宠而骄”的陆娆，怕出去会撞到赵应城手里，也因为她下定决心主动，所以今晚索性决定借秦氏的里衣和净房，在这边洗个澡再穿上秦氏的贴身衣裳，到时候主动起来也能少些尴尬。
    毕竟，秦氏就算是女人，但却是先主动喜欢她的。
    所以她估摸着秦氏肯定会忍不住，大抵是她稍一暗示，秦氏就会扑上来吧？
    因为心里这么想，陆娆就有些害怕，所以这个澡她便洗了极长时间，直到浴桶里的水凉透了，她才简单擦了下，穿着秦氏的里衣，下身消失的露着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走了出来。
    秦氏倒并没注意，虽然屋里摆了冰盆，但还是觉得热。
    因陆娆要留下伺候，不敢脱衣裳，秦氏便只能强忍着拿了本书打发时间，却没想到看入了神，就没注意到特意放轻了脚步的陆娆，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床边。
    “少夫人。”陆娆开口时，发觉自己声音都有些颤。
    “嗯？”秦氏这才舍得从书上移开眼睛，但看见头发半干，穿了件自己的宽大里衣，露着纤细笔直长腿的陆娆时，眼睛一瞬间瞪圆了。
    虽然决定了主动，但毕竟是人生第一次，陆娆不仅声音颤，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打颤。不敢看秦氏，但偏偏秦氏看过来久久都没出声，她有些受不了这尴尬，鼓起勇气道：“少夫人，脚榻上睡着不舒服，奴婢……奴婢可以上床睡吗？”
    秦氏：“……”
    大半夜的，这特么谁能顶得住？
    第9章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没道理……
    当然可以。
    秦氏本就想今晚能抱着陆娆纳凉呢。
    不过……盯着陆娆看了好一会，秦氏问：“你认真的？”
    陆娆轻轻咬牙，视死如归道：“嗯，脚榻上实在不舒服，少夫人您放心，奴婢睡觉很老实，不会打搅到您的。”
    我要你老实做什么？
    秦氏哼笑一声，冲陆娆张开手：“那来吧！”
    这就直接要抱了么？
    陆娆心扑通扑通乱跳，心里想着这是不是太快也太直接了？但手却很老实的抓住秦氏的手，慢慢攀上秦氏手臂，闭着眼扎进了秦氏怀里。
    秦氏伸手只是表示接纳，但……
    行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没道理拒绝。
    微愣了瞬，秦氏坐正身体，手一用力，便将陆娆抱上床按坐在一侧。瞧见陆娆羞的脸通红眼也不敢睁，便留了一只手在陆娆腰间，另一只手则托起了陆娆的下巴。
    陆娆勉强控制住身体不抖，但呼吸却灼烫发颤。
    这种体验是她长这么大别说见过，就是想都不曾想过的。若秦氏是个男人她可能还不会这样，但秦氏是个女人，她现在被个女人揽着腰托着下巴。只要想到她为了避开赵应城，竟厚着脸皮做到这地步，她就羞耻的觉得没脸见任何人。
    年华正好的美人忍着巨大羞耻感主动送上自己，纵秦氏对陆娆只是皮相的喜欢，此刻也忍不住心里柔软了下，轻轻捏了捏陆娆的下巴，秦氏开口：“阿娆，你该知道，我是女人吧？”
    陆娆不敢开口，怕一开口灼烫的气息会让秦氏笑话，因此她只闭着眼点头，还连点了两下。
    秦氏微一皱眉：“你……喜欢女人？”
    陆娆违心的又点了两下头，点完怕秦氏看见她脸上的抗拒，忙把脸埋进了秦氏肩头。
    秦氏眉皱的更紧了：“你是因为喜欢女人，所以才不愿给赵应城做妾的？”
    陆娆轻轻点头，意识到这个角度秦氏看不到，这才低低“嗯”了声。只要能哄了秦氏高兴，只要能让秦氏一心对她，全力护她，陆娆决定不要脸了，她什么都能干！
    秦氏无语，美人喜欢的竟是女人！
    倒也是，要不是喜欢女人，怎么会投怀送抱？
    但自己……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要是真做什么，未免就有骗人的嫌疑了。美人虽好，但秦氏还真不屑用骗来达成目的，正想把陆娆推开再仔细问问她是不是也喜欢男人，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声。
    高亢的一声后，便低低高高连贯的叫了起来，像是欢愉又像是痛苦，明明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偏今儿好似叫的格外大声，还没到安静的入睡时辰，就已经清楚的好像就在耳边似的了。
    秦氏对这声音已经耳熟了，是西厢房的香怜。
    不知是香怜太过没脸没皮，还是赵应城有这爱好故意要求的，反正自打香怜住进了西厢房，这几日秦氏耳朵就只有昨晚休息过。
    秦氏突然没了动静，陆娆诧异一瞬后，便也听到了香怜的叫声。曾在西厢房伺候过的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万万没想到，上房秦氏这里竟能听的如此清楚！
    这也太恶心人了！
    偌大个长宁侯府，赵应城身为世子爷，就不能在旁边另找一处小院，把莺莺燕燕都安排过去吗？
    怪不得书里秦氏会黑化那般针对阿娆，任谁做大老婆的，都受不了日日晚间听这声音吧？喜不喜欢其实都是次要的了，关键是又没面子又恶心人呀！
    陆娆知道秦氏喜欢她，但秦氏是不是也喜欢赵应城，她却不太敢确定。毕竟这世上有异性恋同性恋，但也有双性恋，秦氏对赵应城态度恶劣，也能理解为是想吸引赵应城注意，只不过用错了方法而已。
    但，姑且就当秦氏不喜欢赵应城吧，那这会儿突然没了动静，定也是不喜香怜这行为的。
    陆娆本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抬起，轻轻拍了拍秦氏的后背，安慰道：“少夫人，您别难过。”
    难过？
    并没有。
    就是有点烦，太吵人睡觉了。
    而今天更烦的是，怀里还抱着个哪哪都长在审美上的姑娘，且姑娘还说了喜欢，还一心要投怀送抱献上自己。这样的情况下再伴着香怜的叫声，想要忍住什么也不做，真的有点难了。
    秦氏没说话，只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娆却以为秦氏是难过了，心头快速掠过一丝不满，快的她自己都没来得及深想，就继续劝道：“少夫人，其实您也不必难过，赵应城对不起您，您也对不起他就好了。”说着滑下手按在秦氏的手上，颇为义气的道：“您不是也有奴婢呢吗？”
    要是现代，夫妻双双出轨这当然是道德上的问题，是陆娆坚决不能接受的。但在古代，在没办法跟赵应城和离的情况下，赵应城能找左一个通房又一个小妾，那秦氏当然也能。
    对于今晚的主动陆娆本是觉得羞耻的，但现在一股同为女性的打抱不平心理作祟，她早已经忘了羞耻，只想着叫秦氏也不吃亏了。
    “您也别怕，这事儿奴婢不会说出去的，且……且奴婢和您都是女人，也不会有孕，只要咱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书里大结局是赵应城扶正了阿娆，现在她穿成了阿娆，也不知道最后大结局会不是香怜被扶正。要是如此的话，秦氏少不得要被赵应城扫地出门了，不过秦氏出身名门，就算古代娘家没法接纳和离的女儿，她也有钱花有人使唤，真离开长宁侯府，日子说不定更逍遥自在！陆娆觉得她现在真的一点儿奋斗进取精神都没有了，想到秦氏和离后会过的日子，她竟然生出定要死死抱住秦氏大腿的想法。
    下午时秦氏说的对，大家都是女人，实在不必害羞。
    陆娆自我鼓励一番，拉着秦氏的手便果断往上，直接按在了自己衣襟口，让秦氏解她衣裳的意思不言而喻。
    秦氏虽仍觉得不能骗人，但手却违背意志直接挑开了陆娆的衣襟口。昏暗烛光下，皮肤的白是透着淡淡粉的嫩白，肚兜的红是映着白更显耀眼的大红，再一联想那大红遮掩住的许是自己想象不到的景致，秦氏只觉得鼻腔一热。再一看，陆娆胸口雪白的皮肤上已经连着落下三滴血红，像是一朵盛放在暗夜的妖娆玫瑰。
    温热的触感也让陆娆低了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滴，再一抬头看见秦氏的鼻子还在流血，她心里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着人说流鼻血绝不能仰头，便忙伸手捏住秦氏鼻孔两侧，并叫秦氏赶紧低头：“没事没事，您低着头，马上就能止住血了。”
    秦氏顺从的低头叫陆娆捏着鼻孔，但所有的旖旎荡漾心思，即便香怜还在一声接一声叫的高亢，也半点都不剩了。秦氏简直有些生无可恋，今晚绝对是一辈子的黑历史了，纵然是第一次看见，但真正想看的压根还没看到呢，怎么能忍不住就这么流鼻血了呢？
    这么没出息的事，秦氏打定主意日后坚决不承认！
    一声不吭的任由陆娆捏了会鼻孔两侧，等陆娆松开手确定鼻血不再流后，秦氏一声不吭的躺下翻身朝里，也不管鼻端还有没有血迹，衣襟口有没有弄脏，就这么直接闭眼装睡去了。
    陆娆被秦氏这般反应弄得懵了一瞬，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想着秦氏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吧？
    陆娆回想了下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脸，确实是很漂亮的。而再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嗯，也确实很有料。嫣红的鼻血滴在那留下了红色血痕，这会儿看着似乎更妖冶了，这样的美色，杀伤力的确是不分男女的嘛！
    “少夫人。”拽了下秦氏的衣摆，陆娆轻声叫人。
    秦氏没理她，背对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少夫人？”陆娆想了想，凑上去了些，“少夫人，您睡着了吗？”
    秦氏仍是没反应。
    陆娆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世上或许没有比她更惨的穿越女了吧，为了不被男主虐身虐心甘愿委身个喜欢她的女人不说，结果还得她主动去勾引……这真是，活了这么多年想都没敢想过的事。
    但算了。
    谁叫她如今是人在屋檐下，秦氏是她能找到的最大靠山呢？
    虚虚揽过秦氏的腰，陆娆慢慢跟秦氏靠在同一个枕头上，没敢一下子太过，便只贴在秦氏耳后道：“少夫人，奴婢确实生得有几分姿色，您喜欢奴婢，可能情人眼里出西施，会觉得奴婢更漂亮些。因此……因此即便您对着奴婢流鼻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都是正常的，就像奴婢爱慕您，便是您不说话不理奴婢，只要看着您奴婢就会心头小鹿乱撞呢。”
    秦氏蓦然睁眼。
    香怜的叫声已经停了，夜晚好像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般，在这安静里，秦氏的声音也更低沉暧昧了：“你说真的？”
    “真的！”陆娆斩钉截铁。
    她这倒没说谎，虽然她只是被同性的美震慑，但到秦氏身边这一天两夜，她确实被秦氏惹得心如鹿撞好几次了。
    秦氏一个翻身转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陆娆胸口的红色血痕，眸光一暗，秦氏直接伸手按上去。血痕还没完全干涸，略一用力，三两下就擦了个干干净净，只不过——陆娆那娇嫩的皮肤上也留下了秦氏手指擦过的红痕。
    这实在是有点叫人扛不住的。
    陆娆呼吸急促的想着，她难道是真弯了吗？
    要不然，怎么被秦氏擦一下血迹，就心脏狂跳，感觉心好像随时要跳出来一样？
    第10章 真是没想到，女孩子的唇……
    秦氏盯着那红痕看了片刻，抬眸目光落在陆娆唇上。
    未涂口脂也嫣红诱人的唇，刚刚坦白说会因自己心头小鹿乱撞。
    什么是正人君子呢？
    秦氏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现在也依然这般觉得。
    虽然这么觉得后，秦氏便揽过陆娆，大手托住陆娆的后脑勺，给了陆娆一个带着掠夺和惩罚意味的吻。
    掠夺是因为馋那红唇，不想忍了。
    惩罚么，则是因为陆娆的喜欢，是喜欢女人的喜欢。纵是自己先着了女装扮了女人的，但秦氏仍心中不悦，觉得陆娆该罚。
    这不是陆娆的初吻，但这却是她第一次被女人吻，她完全没想到一个女人的吻竟也能这般强势，虽然开始时秦氏似乎不太会的样子，但在她被磕得嘴唇疼了后略教了一二，秦氏就立刻举一反三，给她来了个彻底又绵长的法式深吻。
    最后分开的时候，陆娆大口喘着气，心里真是觉得，找什么男人呢，尤其是古代，有本事的男人都三妻四妾，没本事的男人吧又压根看不上，那还不如像她这样，找秦氏这种身高腿长还富有漂亮的温柔大姐姐，这日子可比跟男人在一起香多了！
    陆娆觉得恐怖，她竟然已经开始心里甜滋滋了。
    因此，她也做好了接下来被秦氏这样那样的准备。
    不过在这样那样之前，还是先把秦氏鼻端的血迹擦干净吧！她微喘着气，将秦氏推远了些，道：“少夫人，您、您略等奴婢一下。”
    秦氏维持着表面平静，但实际上连耳朵尖都红了，心口狂跳，手也忍不住轻颤，全是仗着有武功底子，才压制住没在面上露出异样。
    不过陆娆一走，立刻翻身仰躺在床上，长长出了口气。
    真是没想到，女孩子的唇竟这样甜美，女孩子的腰竟这样纤细，女孩子的身上竟有这样诱人的香气！
    才这样想了回，耳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秦氏忙收敛气息，恢复到平静模样。
    陆娆拿了个拧到半干的帕子，到床边后也没让秦氏起来，直接跪趴着就帮秦氏把鼻端的血迹擦了。或许是因为刚才一吻彻底迈出了一步，又或许觉得大家都是女人拉近了关系，反正给秦氏擦完血迹后，陆娆竟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甚至还有心情大着胆子开秦氏的玩笑。
    “少夫人，您是第一次瞧见女孩子的肚兜吗？”不过问的还是比较隐晦的。
    丢脸的事被再次提起，秦氏面色不由绷紧：“不是，见过好多次了。”
    见过好多次了？
    不像啊！陆娆疑惑。
    秦氏则冷哼：“我不是女孩子吗？”
    哦，原来是说自己！
    陆娆忍不住又笑：“那少夫人，您……您看自己，也会这么流鼻血的吗？”
    秦氏直接瞪过去。
    除非是疯了才会看自己看流鼻血。
    陆娆一点也不怕秦氏了，虽然书里秦氏对阿娆做过很多恶事，但就她这一天两夜的接触和观察，秦氏分明是个和善的神仙老板。更何况现在秦氏还喜欢她，还刚刚跟她亲亲了，她们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往后只有秦氏对她好的，哪里还需要怕？
    陆娆笑着下床，把帕子送进了净房。
    什么叫恃宠而骄呢，现在就是了，随便把帕子一丢，陆娆并没有勤快的去洗干净，这么晚了，她也累了好不好，而且等下还得伺候秦氏呢。
    这样想着，陆娆快步出了净房。
    灭了外间的灯，进到里间，问了声秦氏：“少夫人，奴婢把灯熄了？”
    “嗯。”秦氏从鼻腔里应了声。
    陆娆灭了灯，照样在墙角留了盏方便起夜的，便直接爬上秦氏的床，紧挨着秦氏躺下了。
    “少夫人。”微弱的暗光里她嘀嘀咕咕开口：“您是什么时候喜欢奴婢的啊？”陆娆真的很好奇，她从前只被男孩子喜欢过，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喜欢她呢。
    秦氏过了片刻才回答：“谁说我喜欢你的？”
    这回答像是数九寒天里兜头被泼一盆凉水，只泼的陆娆从头到脚都僵了，不知过了多久慢慢找回知觉，便觉得身下的床像是火炕一般，灼烫的她一刻也待不住。
    陆娆坐起身，借着墙角微弱的暗光看秦氏。
    秦氏仍平躺着，说了那样伤人的话后，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陆娆想问：你不喜欢我的话，那为什么要留下我？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逗我，刚刚甚至还亲我？
    但陆娆不敢问，她怕秦氏说：哦，我就是不喜欢你，随便逗逗而已，你要是不愿意，那你走啊！
    她不能走。
    离了秦氏这里，她除了赵应城那里，无处可去。
    陆娆声音里的朝气和微妙的甜蜜，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是……是奴婢僭越了。”
    说完这话，她一点点朝外挪，挪到床边后扭身想下床。
    手却突然被抓住。
    陆娆回头，就看见秦氏睁了眼，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看着她。
    陆娆心尖一颤，很快就恢复到贴心丫鬟的恭敬模样：“少夫人，您有事要吩咐吗？”
    “无。”秦氏淡道。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抓着她手不放？
    陆娆再不敢自作多情，轻轻往外抽了下手，却没抽动。
    “不是说脚榻睡着不舒服，要睡床？”秦氏开口。
    再不舒服，也比自作多情强。
    陆娆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奴婢跟您说笑呢，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尊卑有别，奴婢怎么能跟您一块睡床呢。”
    秦氏点点头，就在陆娆以为手终于能得到自由时，却听秦氏说：“那我便恕你无罪，允你上床来睡。”
    话落，秦氏手一使力，将陆娆拽进怀里，按着躺下了。
    陆娆：“……”
    当主子的，就能这么欺负人么？
    陆娆决定收回夸秦氏是神仙老板的话，秦氏根本不是！就算比赵应城好一些，但大约也是因为是女人的关系，性格略软些罢了！
    终于抱上陆娆睡觉了，秦氏眯着眼睛想，果然很舒服。
    陆娆的身体是自然的温凉，抱着既不会像冰山冰盆那般太过寒，也不会因为两人紧挨着反倒是更热。抱着这样一具身体，只要自己能控制住不乱想，那绝对是能睡个好觉的。
    秦氏舒服的叹了口气。
    陆娆却觉得难受死了，倒不是因为秦氏身体温度高让她有点燥，而是秦氏根本就不喜欢她，不喜欢她还要抱着她，抱着她又什么都不做，这到底是在逗她玩，还是在侮辱她？
    陆娆是生活在现代开放性社会下的新女性，虽然穿进《丫鬟升职记》这本书里让她不得不收敛性子伏低做小讨好秦氏，但内心深处的本质，却不是这么两三日就能彻底改了的。
    秦氏那干脆直接的“不喜欢”是真伤到她自尊了，因此虽然她不敢做什么事来反抗，但不问一句却是怎么都忍不住的。
    “少夫人，您说不喜欢应该是不喜欢我这个人吧？但对我的脸，是不是还是有一点喜欢的？”
    秦氏的手不轻不重环在陆娆腰上，听见陆娆这么问，大手便摩挲了下陆娆的腰，道：“你这身段我也喜欢。”
    原来如此，原来是喜欢她的脸和身材。
    倒也是，她们才刚刚接触，这时的喜欢本就是见色起意。就像她，虽然几次被秦氏的美色摄到，但心底对秦氏不也没那种喜欢吗？
    陆娆对这答案还算是满意，不过人确实也彻底清醒不再做梦了，秦氏确实是一条粗大腿，她抱住也确实可以躲过赵应城，但流于色相上的喜欢自然是长久不了的，甚至以秦氏的身份地位，想找漂亮姑娘其实并不比赵应城难。所以她不仅要继续利用色相勾住秦氏，日常生活中她这贴身大丫鬟，也必须有别人比不了的东西，能让秦氏始终另眼相看才行。
    当然，这都是短期内。
    长远看来，她那抱住秦氏粗大腿一辈子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可笑。她真正该琢磨的，是怎么能让秦氏同意她离开长宁侯府，并且在离开之前能攒下些银子，这样离开后日子才不会难过。
    虽然躺在秦氏怀里，但陆娆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以后离开秦氏一个人该怎么过活，这么想着想着，竟完全没顾得上还被秦氏抱着，直接睡着了。
    倒是苦了秦氏，陆娆清醒时身体略有些绷着，秦氏便只当她是纳凉神器，心中倒是没多想。但陆娆睡着后睡相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好，下面的腿压在秦氏腿上，上面的手搂了秦氏脖颈，一副要把秦氏脸往她胸口按的模样，秦氏觉得就算真是女人，被陆娆这么对待怕是也没几个能一点想法也没有的。
    不过秦氏自诩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可以在姑娘清醒的时候行事，因为姑娘完全有机会拒绝。但当姑娘睡着不省人事后，若是再偷偷摸摸占便宜，那就是禽兽不如的畜生了。
    于是大半夜的，秦氏将睡得正熟的陆娆抱到床里侧，自个儿起身去了净房，冲了个凉水澡。
    第11章 他说只要你答应跟了他，……
    陆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朵奇葩，在昨晚被秦氏明确说不喜欢的情况下，她竟还能在秦氏的床上，一夜无梦的睡了个大好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醒来，秦氏已经不在屋里了。
    屋里很安静，偏头看了眼窗外，大致估摸了下，陆娆猜秦氏是去给孟氏和赵老夫人请安了。虽然她一个下人能睡到现在必然是秦氏体恤发了话，但陆娆并不敢再自作多情，只想着秦氏本就是普通意义上的好主子，换了别的丫鬟，自然也会这般体恤的。
    理智的陆娆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立刻起身整理好床铺。
    但洗漱时却有些犯难，昨儿为了勾引秦氏，她不仅是在上房沐浴的，她还穿了秦氏的里衣。这会儿要换回自己的，可自己的丫鬟服并不在这边，昨日那一身早沾了汗，她当真嫌弃的不想再穿了。
    洗漱好后，陆娆不敢穿秦氏的里衣出去，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赵应城的休沐时间，要是穿成这样出去被赵应城看到，秦氏又正好不在宜安院，那她就死定了。
    想来想去，陆娆决定叫个小丫鬟帮忙跑一趟。
    虽然她不是被秦氏喜欢的特别存在，但到底是侯夫人孟氏开口升为的一等大丫鬟，更何况秦氏也肤浅的喜欢她的脸和身材呢，指使个小丫鬟做事应该不算什么。
    陆娆轻手轻脚开了门，快速环视一圈没在院子里看到赵应城，这才将门开大了些，看向廊下的人。廊下有四个人，坐着的是丹桂月桂在做针线，站着的是两个小丫鬟在给她们打扇。
    陆娆不论叫哪个小丫鬟去帮她跑一趟，都会影响到丹桂月桂其中一个，昨儿她还半点不杵她们呢，但现在因为知道秦氏对她的喜欢特别浅薄，浅薄到连骗她一下的程度都没有，她就不敢再得罪丹桂月桂了。
    “丹桂姐姐，月桂姐姐，你们做针线呢？”虽然都是贴身伺候的一等大丫鬟，但人家毕竟是秦氏的陪嫁，就算目前看来不得秦氏重用，但感情肯定比她深的。
    “是不是在做针线，你看不见吗？明知故问！”说这话时，丹桂头都没抬。
    月桂则道：“哟，谁是你姐姐啊？”
    丹桂立刻接：“我可不敢当。”
    月桂也道：“就是！”
    唉，真是哪里的职场都硝烟滚滚啊！
    不生气不生气！不能怼不能怼！陆娆在心里强硬的劝了自己一波，勉强笑道：“两位姐姐可是少夫人的陪嫁大丫鬟，你们当然当得起我叫一声姐姐，我初来乍到，以后很多事儿都还需要两位姐姐指点教导呢。”
    丹桂月桂没再说话，但却齐齐哼了声。
    陆娆只当她们是接受了她叫的这声姐姐，于是便看向两人身后的小丫鬟，因只认得丹桂身后那个，于是便叫了她：“小柳，你能帮我去屋里取一身衣裳来吗？”话落不等小柳答应，又忙对丹桂道：“丹桂姐姐，可以耽误你一下吗？”
    她倒是想说她可以给丹桂打扇，但她现在穿着秦氏的衣裳，下面更是光着腿，是真不方便出门。
    丹桂没理陆娆。
    小柳很有眼色，立刻一脸为难道：“阿娆姐姐，我要给丹桂姐姐打扇，走不开呢。”
    听了小柳的话，丹桂这才扭头看陆娆，当看清陆娆身上穿的是秦氏的里衣后，顿时脸色一沉，嘲讽道：“还要什么自己衣裳啊，您都穿上少夫人的衣裳了，您这么厉害，继续穿着呗！”
    月桂也扭头看了眼，冷道：“不知天高地厚！”
    陆娆无语，但是也无奈。
    她是不想得罪人，但人根本不愿跟她好好相处啊！
    她单枪匹马一个人，丹桂月桂已经有了拥趸，蔡嬷嬷这个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也不喜欢她，秦氏对她又不够偏爱，她在上房的日子，原来比她想象的难多了。
    “阿娆，你要拿衣裳吗？”香怜突然出现在西厢房门口，扬声问道。
    陆娆一怔，远远看去，略点了下头：“是。”
    香怜道：“我打发人去帮你拿吧！”
    陆娆犹豫一下，答应了：“我给你钥匙。”
    香怜没亲自去拿，陆娆从她身边走后，她没了伺候的丫鬟，昨晚趁赵应城高兴，她又求了个。这会儿便冲身侧的丫鬟小芸一点头，小芸便快步往上房门口来了。
    陆娆给了钥匙，又交代了放衣裳的位置。
    小芸很快去取了来，递给陆娆的时候，道：“阿娆姐姐，我们姑娘想跟你聊聊，你一会子得空，来西厢房一趟吧！”
    “世子爷今儿不休沐吧？”陆娆问。
    小芸道：“不休沐，要傍晚才能回来呢。”
    “好。”确定赵应城不会突然回来，陆娆便应了。
    香怜人品书里描写的很清楚，就算有误差，以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所以香怜不会无缘无故帮忙，而叫她去聊聊，猜也能猜到是聊什么。
    反正自己确实不愿给赵应城做妾，既不为难自己又能让香怜满意，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为什么不去呢？何况她现在也已经能确定，秦氏对香怜的存在，似乎并不像书里对阿娆那般不能容忍。
    很快换上长宁侯府一等大丫鬟的衣裳，陆娆只当没看见丹桂月桂皱眉盯着她的目光，大大方方进了西厢房。
    一见陆娆，香怜就开门见山道：“阿娆，我是奉了世子爷的令来劝你的，他说只要你答应跟了他，立刻就抬你做姨娘。”
    在香怜这昔日姐妹面前，陆娆并不拘着自己。
    落坐在香怜对面，她直接就问道：“你竟真来劝我了，你不吃醋吗？”
    香怜淡定的面色有一瞬间僵硬，很快笑道：“当然不会，世子爷说了，也一起抬我。”
    怪不得，原来也是有好处的。
    陆娆轻笑，语气里带了点儿轻视：“看来世子爷是因为我，才决定顺便也抬你的啊。”
    香怜笑不出来了，气得一双眼瞪得溜圆。
    陆娆这才道：“行了，你别试探了，我已经用行动表明不会给世子爷做妾了，你放心吧！”
    香怜还是有些不信：“为什么？你之前明明很喜欢世子爷。世子爷年轻英俊，身份尊贵，现在又是主动想纳你，你为什么不愿意？”
    陆娆知道不给个香怜能相信的理由不行，便道：“实不相瞒，我喜欢上别人了，但你别问他是谁，我是不会说的。我只能说，我之所以求了少夫人留下我伺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得少夫人恩典，出府嫁给他做正头娘子。他答应我了，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香怜嗤笑：“你真信了？”
    陆娆故意做出生气模样：“为什么不信，他喜欢我，他发誓了的！”随即做出和香怜一样的神情道：“怎么，瞧不起我，还是觉得我傻？你以为你跟了世子爷能得着什么好？世子爷有明媒正娶的正室，日后你人老珠黄了，他还会有其他年轻鲜嫩的妾，你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就是生了孩子，想听一声娘都不行！”
    但我可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且世子爷并不喜欢少夫人，就算日后我人老珠黄世子爷纳了新人，但那时我已经有儿有女，谁一把年纪了还想着情情爱爱，儿女就是我后半辈子的靠山。
    若少夫人一直不得宠生不出孩子的话，她作为最早跟世子爷的，说不定未来世子爷的继承人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到那时她可就是赵家的老夫人了！
    香怜并没把这些说出来，她怕陆娆听进去。
    不过她是真信陆娆不喜欢赵应城了，因此接下来才说了实打实的真心话：“阿娆，姐妹一场，我不妨跟你说实话，世子爷是真惦记上你了，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你若是真不愿意的话，那平日就要注意些，最好时刻跟在少夫人身边。不然，世子爷有的是手段，让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顿了下，又道：“不过，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日后若是有可能，我也会尽量帮你的。我也不用你报答我什么，只要你能在少夫人面前替我美言两句，让她少找我些麻烦就行。”
    这就是合作，各取所需而已。
    陆娆点头，承诺道：“若是我能，我定会帮你。”
    ·
    鹤寿堂，赵老夫人正在跟孟氏说要给大房庶出的四少爷赵应许娶妻的事。
    赵家第三代里，大房二房加起来共有五个男丁。
    大少爷二少爷五少爷，都是二房的二夫人生的。三少爷是赵应城，四少爷则是赵镇唯一的妾室吴姨娘生的赵应许。
    说起来赵应许其实只比赵应城小两个月，他是在孟氏连续生下两个女儿后，怀上第三个也就是赵应城时，赵老夫人发话让吴姨娘停了避子汤后有的。赵老夫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厚道的好婆母，因为彼时赵镇已经二十五了，孟氏一连两胎都是女儿她也没说什么，直等到第三胎怀上才让吴姨娘停了避子汤，这在旁人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孟氏和吴姨娘十月怀胎，她得了一个嫡孙一个庶孙，本是很高兴的，可谁知孟氏竟因吴姨娘生了赵应许而心中暗恨她这婆母，当年甚至仗着在月子里故意挑拨她和赵镇的母子关系。因此后来这么些年，赵镇常年不在家，她便也再没了好婆母的模样，日日都以折腾孟氏为乐了。
    今儿又是新一轮的折腾，不过赵老夫人也确实是替庶孙不平：“许哥儿只比城哥儿小两个月，城哥儿媳妇都娶进门了，许哥儿还连亲都没议，孟氏，你这嫡母是怎么当的？”
    “母亲，儿媳已经在给许哥儿相看了。”
    赵镇不在家，孟氏没了撑腰的，在赵老夫人面前就是小可怜。
    赵老夫人便道：“都相看了哪家的姑娘？”
    孟氏卡壳，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帮赵应许相看。
    赵老夫人拍了下桌面，不悦道：“你惯会糊弄我！你若是做不了这侯夫人，我看趁早……”
    “母亲！”在赵老夫人说出难听话之前，孟氏忙喊道：“母亲您别急，儿媳的确是在帮许哥儿相看了，只原先给城哥儿相看的那些，虽有很好的，但儿媳怕许哥儿觉得是城哥儿不要了的才给他，所以儿媳就没敢定。不过母亲，儿媳这些年外出走动不多，对适龄姑娘了解也太少，所以正想请示您，看看能不能把这差事交给城哥儿媳妇呢。城哥儿媳妇出身名门，昔日的闺阁好友或者好友家里出色的庶出妹妹们，说不定就有合适的。再则，城哥儿媳妇进门已经大半个月了，日后这管家的事也是要交给她的，因此儿媳想着，不如就趁此机会叫她历练历练。”
    赵老夫人想了想，虽然知道孟氏是不愿操持庶子的婚事才这般提议的，但秦氏这孙媳妇确实需要历练。因此略点了下头，就看向秦氏。
    秦氏当然不干，只还没来得及拒绝，蔡嬷嬷就抢着道：“老夫人，夫人，您二位只管放心，少夫人跟前有奴婢在呢，奴婢定会协助少夫人，
    办好这差事的！”
    只当没看见秦氏拉下的脸，赵老夫人点头笑道：“你倒是个好的！”
    如愿甩出了差事，孟氏难得的也笑了下，道：“那你和城哥儿媳妇仔细着些，若是看到觉得不错的姑娘，也跟我说一声，我也来帮着参谋参谋。”
    秦氏理都不理。
    蔡嬷嬷只能再次答应。
    秦氏很生气，但蔡嬷嬷已经答应了。
    下人代表主子，秦氏若是此刻拒绝，那就相当于在打自己的脸，因此只能黑着脸回了宜安院。
    第12章 原来你也知道你家主子喜……
    丹桂和月桂已经做好了要告陆娆状的准备，两人都已经演练过一回该怎么说了，但当看见大步走来的秦氏黑着脸，蔡嬷嬷紧张又不安的紧随其后时，两人立刻歇了告状的心思。
    秦氏进屋坐下，环顾了圈四周，却是问：“阿娆呢？”
    丹桂犹豫一瞬，没敢抓住这机会告状，只道：“奴婢不知。”
    秦氏冷哼一声。
    蔡嬷嬷摆摆手，示意丹桂月桂下去，又亲自去关了门，这才转回来小声劝道：“主子，您别生气，这事儿您不能不答应啊！就算能找到不给四少爷相看姑娘的理由，但侯夫人提了管家权，您若是还不接，那外人肯定会怀疑您的啊！”
    不得夫君喜欢还不知道抓住权力，外人确实会怀疑。
    但怀疑就怀疑，秦氏又不打算听话的一直躲在长宁侯府，因此并不在意。
    蔡嬷嬷了解自家主子，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道：“您放心，这事儿用不着您操心，原先在府里，因要给您娶正妃和纳嫔，老奴得了太子殿下的令，打听过京中不少人家的适龄女子。身份够给您做正妃的自然不行，但适合给您做嫔的，却有不少人家有模样出众性情也好的庶女，赵四少爷虽是庶出，但人却还算出色，因此那些庶女里，定有人家是愿意的。当然，便是不愿意，那也该是赵家人考虑的问题，咱们只需要把人选呈上去就行。”
    虽然蔡嬷嬷这般说了，但秦氏仍是不高兴，随意“嗯”了声，便挥手撵蔡嬷嬷下去。
    蔡嬷嬷无法，只能恭敬行了一礼退下。
    待出了上房，便立刻问守在门口的丹桂和月桂：“阿娆那丫头去哪了？”
    丹桂飞快朝屋里看了眼，小声道：“嬷嬷，我们真不知道。不过您和少夫人没回来的时候，我们看见阿娆竟穿了少夫人的里衣，而且她还去了西厢房，不知道和香怜说了什么，好一会儿才笑着出来。嬷嬷，她不会是香怜打发来咱们少夫人这，想打探什么消息的吧？”
    蔡嬷嬷瞪了丹桂一眼，不悦道：“收起你那故意挑事的心思！阿娆留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们便是不喜欢她，也最好别招惹她，否则惹了少夫人不喜，连我都保不了你们！”
    丹桂不服，还想再开口，月桂拦住了她。
    转而看向蔡嬷嬷，月桂平静却又坚定的道：“嬷嬷，丹桂不是故意挑事，我们确实看见阿娆去了西厢房，也确实看见她待了很久才出来。”顿了下，略带试探的口吻道：“嬷嬷，阿娆和我们一样都是下人，甚至她还是长宁侯府的下人，少夫人真就喜欢她……多过我们吗？”
    丹桂和月桂是秦家的下人，是在秦氏以秦家那在庄子上养了十多年病的大小姐身份回到秦家后，由蔡嬷嬷亲自选出来的。因秦氏的日常起居一直是蔡嬷嬷在伺候，所以她们虽然到秦氏身边有月余光景了，但并不知道秦氏的真正身份。
    是以她们很不服气，她们还是秦家的下人呢，秦氏怎么能喜欢陆娆多过她们呢？
    看着两个丫鬟脸上明明白白的不服气，蔡嬷嬷则有点怪她们不争气，虽然她们模样上比那阿娆是差了点，但也是她在秦家一众丫鬟中千挑万选出来的，虽然是准备留给赵应城做妾的，但她们要真有本事，勾了自家主子也不是不行啊！
    人阿娆，还是从赵应城嘴里跑出来的呢！
    想到陆娆竟然穿了秦氏的里衣，蔡嬷嬷就窝了一肚子的火，低声骂道：“行了，去西厢房就去西厢房，那边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也值当你们巴巴来告状的！还说少夫人喜欢她，你们这般不争气，马上连我都要喜欢她多过你们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丹桂和月桂都有点懵。
    她们怎么就不争气了？哪里不争气了？
    没等她们想明白，陆娆就用托盘端了两个大海碗一个白瓷碗走了来，两人见了，相视一眼，不由想难道是因为她们没有给少夫人做好吃的吗？
    可长宁侯府有大厨房，宜安院也有小厨房，养那么多厨子不用难道要用她们？她们也没学过厨艺啊！
    “嬷嬷。”知道丹桂月桂是讨好不了的，陆娆索性视她们为无物，只笑着跟蔡嬷嬷道：“少夫人在屋里吧？奴婢给做了些吃的来，小厨房也给你留了份，你若是不嫌弃，便去尝尝看可喜欢吧？”
    又做了吃的？
    难道主子喜欢她不是因为脸和身段，而是她会做新奇的吃食？
    蔡嬷嬷探头朝陆娆端着的托盘一看，就见两个青花大瓷碗里，一个里面像是宽面片拌了辣油，佐以豆芽丝胡瓜丝以及芫荽和小葱，零散着还有焦黄的豆子，红红绿绿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而另一个里面各样吃食不变，只应是未浇辣油，看起来便素淡些。唯一的白瓷碗里装了冰块和一分为二的葡萄，另应是倒了些酒，凑近一闻便有淡淡酒香。
    蔡嬷嬷又觉得丹桂月桂不争气了，因为她忍不住问陆娆：“你端的这是什么？”
    陆娆道：“是凉皮和简易的葡萄酒，凉皮分为辣和不辣两种，因不知道少夫人能不能吃辣，所以我便一样拿了一份。”又道：“你的我还没放辣，你若是不能吃辣，直接吃就行。若是能吃辣，边上我放有调好的辣油，按着你的口味，直接兑相应的辣油就行。”
    蔡嬷嬷没说吃还是不吃，只一挥手，叫陆娆进去了。
    或许是因为陆娆也不喜欢秦氏，因此昨儿知道秦氏不喜欢她后，她当时有难堪和心酸之感，但过了一夜的现在，除了更清醒不会再自作多情外，那种感觉半点都不剩了。
    因此见了秦氏，她立刻扬起大大的笑脸：“少夫人！”
    秦氏抬头，瞧见陆娆的笑时不由弯了弯唇，看见陆娆手里的托盘，鼻端又闻到味道后，就彻底笑出来了：“又端了什么？”
    “是凉皮和冰葡萄酒。”陆娆上前，把托盘放在桌上，问道：“葡萄酒里酒放的特别特别少，您便是平常不能喝酒，喝这一碗也不碍事。倒是凉皮，有辣的和不辣的，您能吃辣吗？”
    因每日请安都要早起，秦氏向来是只能略吃两块点心垫垫就得走的，今儿因着赵应许的事蔡嬷嬷忙着解释了回，这会儿连早饭都没记得给秦氏传，因此陆娆这凉皮和冰葡萄酒送的就相当及时了。
    “能，给我辣的！”秦氏道。
    凉皮这种东西，在现代那几乎是随处可见。
    街边小店有，路边小摊也有，甚至是商场里还算上些档次的饭店也可能有。凉皮有这么大的市场，它的味道自然是很多人都能接受并且还算喜欢的，陆娆作为每到夏天就变成的凉皮狂热爱好者，不仅知道自己家和公司附近哪里的凉皮好吃，就是自己不嫌烦的时候也会亲自动手做一回，且味道还不比外面卖的差。
    今儿和香怜分开后，她就去小厨房准备了。
    有之前秦氏赏的一把金叶子做底气，她大方的拿了原主攒下的私房钱，打发小丫鬟去请外院的小子跑腿买了些瓜子点心之类的小零食，朝小厨房里一送，再加上她现在一等大丫鬟的身份，小厨房的管事娘子乐颠颠的帮她打了下手。
    见秦氏已经姿态优雅却速度极快的吃了起来，还饿着肚子的陆娆，便拿了顺便带过来的辣油往没放辣的那碗一倒，拌匀后便坐到一边也吃了起来。
    天气燥热，凉皮虽然辣，但却有蔬菜解腻，更何况秦氏还有冰葡萄酒，因此这一餐虽吃出了汗，却通身舒畅，让人想大喊过瘾。
    陆娆没给自己准备喝的，但好在她能吃辣，因此倒不觉得什么。
    不过秦氏瞧她辣的嘴通红脸也通红，就将自己没喝完的冰葡萄酒往陆娆面前一递：“要不要来一口？酒味很淡，味道挺好的。”
    秦氏吃过的汤圆都吃了，酒又算什么？
    “谢少夫人赏！”陆娆爽快的接过，喝了一大口。
    蔡嬷嬷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陆娆喝完酒后，把白瓷碗递还给秦氏，而秦氏接过去，丝毫不介意的喝掉了剩下的。
    世风日下啊，狐狸精狐狸精啊！
    蔡嬷嬷脸上肌肉不断颤着，开口道：“少夫人，阿娆在您这伺候都两日了，眼下您若是无事吩咐她，那老奴带她回屋学学规矩？”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瞧见蔡嬷嬷嘴上还有点儿没擦干净的辣油，陆娆起身站好。
    果然，秦氏并没拦，只道：“晌午叫她来伺候。”
    ·
    陆娆跟去了蔡嬷嬷住处，才一进门，蔡嬷嬷就反手把门关上了。
    陆娆回身，不由后退一步，心想这蔡嬷嬷该不会是想私下化身为容嬷嬷，背着秦氏扎她手指给她上私刑吧？
    见陆娆脸上有怕意，蔡嬷嬷不由笑了下，但开口时语气却骤然一冷：“阿娆，你可知错？！”
    她犯什么错了？
    陆娆又退一步：“我犯什么错了？”
    蔡嬷嬷冷道：“不分尊卑，不敬主子！少夫人的衣裳是你能穿得的？你喝过的酒，又岂能让少夫人再喝？你这般不懂规矩，若是请出家法，少则五十个手板，多则三十大板，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你主子都不介意，你多管闲事个什么劲的？
    陆娆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笑道：“嬷嬷，难道刚刚你没看到，是少夫人亲自送到我嘴边叫我喝的？”
    小狐狸精勾引了她主子，竟还不要脸的来炫耀！
    蔡嬷嬷怒道：“若你懂规矩，少夫人亲自送到你嘴边，你也知道不能喝！”
    陆娆反驳：“哦，你是叫我不听主子的吩咐？”
    蔡嬷嬷气结：“阿娆，你强词夺理！”
    怼蔡嬷嬷的时候，陆娆觉得她体会到了秦氏怼孟氏时候的快乐，就是那种你不喜欢我看我不顺眼，但偏偏就干不掉我，我还能把你气得半死的快乐。怪不得秦氏喜欢呢，陆娆觉得她也挺喜欢的。
    左右蔡嬷嬷当不了秦氏的家，在她讨好不了的情况下，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秦氏偏爱她，她就赢了。秦氏不偏爱，那也先爽了再说！
    “我是实话实说。”陆娆道：“你还教不教我规矩了，若是不教，那我就走了。”
    “阿娆！”蔡嬷嬷气得简直想动手了，好不容易忍住，她咬牙道：“阿娆，你最好给我规矩点！好生伺候少夫人，莫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搔首弄姿，否认后果你绝对不愿去想！”
    陆娆没忍住，脱口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家主子喜欢女人啊？”
    第13章 那你知道，其实少夫人是……
    原来你也知道你家主子喜欢女人啊？
    听陆娆说了这话，蔡嬷嬷足足愣了好一会。
    她家主子当然喜欢女人，她家主子不喜欢女人，还能喜欢男人不成？阿娆这丫头，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并不知道已经被蔡嬷嬷盖上脑子有毛病章的陆娆，见蔡嬷嬷愣住，便继续道：“既然你也知道你家主子喜欢女人，那就该知道有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得看少夫人的意思。少夫人不喜欢我，我再怎么搔首弄姿也没用。但要是少夫人喜欢我，那我什么都不做她也喜欢。”
    这是什么？
    这是炫耀，吃裸裸的炫耀！
    蔡嬷嬷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陆娆又道：“何况，蔡嬷嬷，少夫人喜欢女人这事，如今大约只有你知我知吧？你不想着讨好我哄着我，却来这里凶我威胁我，哼，你就不怕逼急了我，我把少夫人这种特殊的爱好说出去？你猜若是侯夫人和世子爷知道，会不会把你和少夫人一起打回秦家去呢？”
    威胁！
    陆娆竟敢威胁她！
    蔡嬷嬷怒道：“你敢！”
    陆娆也大声喊回去：“你要是再欺负我，你看我敢不敢！”
    陆娆气势十足，蔡嬷嬷还真有点不敢赌。
    但要她去讨好陆娆哄着陆娆，那也不可能。因此蔡嬷嬷便阴恻恻道：“你觉得你要真说了，侯夫人和世子爷还能饶你命？”
    陆娆不在乎道：“不能就不能呗，被逼到极致，谁还顾得上那么多？”
    得，这就是个混不吝的。
    蔡嬷嬷咬了咬牙，到底退了一步：“行，只要你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乱说话，我必不会为难你。”
    陆娆提要求：“还要让丹桂月桂也不能在我背后放阴招。”
    蔡嬷嬷冷笑：“想得美，我只是不为难你，但护着你，门都没有！你要是不满意，那我现在就把门打开，你想说什么大可去说！”
    行叭，能这样也不错了。
    陆娆本就没指望蔡嬷嬷答应，因此索性也退一步：“算了，看在少夫人那么喜欢我的份上，便让她们两分也无所谓。但要是她们做的过火，我自会求少夫人替我做主。”
    蔡嬷嬷看着陆娆的目光慢慢变得古怪起来：“你……你不会也是喜欢女人的吧？”
    不是，但我不能承认啊！
    面对的是蔡嬷嬷而不是秦氏，陆娆撒起谎来就更顺溜了：“嗯，我也喜欢少夫人。”
    蔡嬷嬷：“……”
    那你知道，其实少夫人是男人吗？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蔡嬷嬷还是忍不住试探：“你不会是因为少夫人，所以才不愿给世子爷做妾的吧？”
    “当然！少夫人比世子爷好一万倍！”
    陆娆这倒也不算假话，虽然秦氏承认了只喜欢她的脸和身材，但毕竟秦氏没像赵应城那样搞三搞四，她是现代人，真受不了赵应城头一晚在西厢房和香怜睡了，第二天又到东厢房来睡她。更何况赵应城还是神经病，真爱上一个人后就是各种虐身虐心，起码不管是书里还是现在看来，秦氏都没有这个变态爱好。
    蔡嬷嬷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虽也曾听人私下传过，有那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夫人姨娘们，因耐不住天长地久的寂寞，索性暗下里凑成对过日子的，但她自己却从没遇见过，更何况还是个姑娘家这么想的。
    不过她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自家那见了狐狸精就走不动道，眼里再没她这勤勤恳恳伺候十几年老奴的主子，定想不到瞧中的人竟不喜欢男人偏喜欢女人吧？
    还有这阿娆，现在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喜欢的人实际是男人，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惜啊，现在不能说出真相。
    不过因为这一发现，蔡嬷嬷突然没那么讨厌陆娆了，一反常态的缓和了语气，道：“既如此，那你便好好伺候少夫人吧！不过每月少夫人的月事期还是我来伺候，这么多年少夫人已经习惯我了，到时你可别往前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蔡嬷嬷突然改了态度，但她改了，陆娆便也改了：“你放心吧，我绝不和你争在少夫人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可能也争不过，毕竟她脸再美身材再好，秦氏天天看也会看腻的。哪像蔡嬷嬷，人家伺候秦氏十几年，虽然因为赵应城纳妾的事，陆娆觉得蔡嬷嬷伺候的也不是很好吧，但很明显秦氏不这么觉得。
    蔡嬷嬷也这样想，就算主子现在被这小狐狸精迷了道，但主子并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辈，所以最信任以及最会重用的，必然还是自己。
    这样一想，蔡嬷嬷心里就舒服多了，因此不由就有些心疼起自家主子了，都十九了还没被女人伺候过，遇到阿娆这小狐狸精，一时着道也很正常嘛！但若是想瞒着身份的话，那便也不能真叫阿娆伺候，顶多可以亲亲摸摸，这也太委屈自家主子了！
    蔡嬷嬷心疼自家主子，于是就教陆娆：“不论如何，好生伺候少夫人。少夫人性子内敛，一时可能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平日你私下伺候的时候，多主动些。”
    陆娆：“？？？”
    你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
    而且，你怕是不了解你家少夫人，又是抱她又是亲她的，内敛个p！
    因蔡嬷嬷改了态度，陆娆没到中午就得了自由。早上才给秦氏做了吃的，已经算是她这大丫鬟的独特之处了，于是她没再冒着热钻小厨房，而是慢悠悠又回了上房。
    只不过走到上房门口时，突然听见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因听着不像是赵应城的，陆娆便好奇的凑到门边看了眼。男人一身藏蓝的家常袍子，虽背对着门口，但因微微躬身站在秦氏对面，陆娆便确定了他确实不是赵应城。
    那是谁？
    竟然能来内院见秦氏，是秦氏的娘家人吗？
    “四弟不必谢我，我只是帮着挑人选呈上去，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父亲母亲。”秦氏说着场面话，因一抬眼看见陆娆，便招了招手：“阿娆，过来给我按按腰，今儿腰有些不舒服。”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陆娆没来得及去想秦氏口中的四弟是谁，立刻抬脚进了屋。
    站在秦氏下首的赵应许也听出了秦氏的言外之意，拱手道：“那三嫂一样要费心，我理应来道一声谢的。既三嫂不舒服，那我便先退下了。”
    秦氏露了个场面笑：“好，那你去忙吧！”
    赵应许略一点头，转身往外时，目光掠过了陆娆。
    微一停顿，便头也没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守在他身侧的一个老嬷嬷给秦氏行了个礼，忙追了上去。
    陆娆却是有点小惊艳，没想到啊，书里那最后会成为男主左膀右臂的赵应许，长得竟也挺帅的。跟赵应城的阴柔俊美不同，赵应许皮肤略黑，便家常袍子略有遮掩，但仍能看出来他是属于健壮力量那一挂的型男。
    就是可惜了，书里他娶的媳妇好似是一位薛姓人家的庶女，那庶女心心念念的人是赵应城，对赵应许是半点儿也看不上。虽然赵应城身为男主没跟那薛氏搞过什么暧昧，但薛氏因为嫉妒阿娆，跟阿娆有过很多不愉快，这些不愉快最后还影响了赵应许跟赵应城的兄弟情，而快大结局的时候，还爆出了薛氏给赵应许戴了绿帽子，生的一儿一女全不是赵应许的骨肉。
    啧，真是可怜的男配。
    陆娆心里这么想，面上便不免带出来些，因此秦氏拦了她伺候，问：“你那是什么表情，赵应许有什么不对吗？”
    陆娆半真半假道：“就是觉得他可怜，明明跟世子爷一般大，世子爷能娶到出身高贵又貌美多才的您，他却连媳妇都还没影。少夫人，是侯夫人不想替他操心，所以把给他挑媳妇儿的差事扔给您了吗？”
    这都是书里剧情，因为赵应许娶薛氏是秦氏帮着选中的人选，后来秦氏都下线了，赵应城还因为薛氏可恶念了秦氏好几回，说秦氏就是不安好心，故意想毁了长宁侯府的。
    秦氏只当陆娆是长宁侯府的丫鬟，因此知道孟氏那昭然若揭的心思，随意点了下头，就道：“有什么好可怜的，他若是愿意，完全可以跟家里反抗，长宁侯又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话落上下打量了眼陆娆，问：“学完规矩了？蔡嬷嬷没有为难你吧？”
    赵应许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路人，陆娆很快将他抛到脑后，笑着答道：“没有，蔡嬷嬷待奴婢很好，只是叮嘱了几次要奴婢要好好伺候您而已。”
    蔡嬷嬷竟会待阿娆很好？
    秦氏挑了挑眉，又点了点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看秦氏一副很认真的模样，陆娆不由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世上有渣男，果然也有渣女啊，还多虑了，你要真担心我，那就不该叫蔡嬷嬷带我下去的，好歹原身都混到二等丫鬟的身份了，一般的规矩能不懂？
    同意蔡嬷嬷带我下去，不就是默许了蔡嬷嬷收拾我，亏得我机灵，要不然哪能这么轻松脱身。陆娆假笑了下，道：“少夫人，您不是腰不舒服吗，奴婢给您按按？”
    第14章 咱们先给少夫人量一下胸……
    秦氏说腰不舒服完全是为了撵赵应许，现在赵应许走了，秦氏便一摆手，道：“不用，阿娆，咱们晌午吃什么？”
    陆娆眨眨眼。
    吃什么有大厨房小厨房呢，问她干什么，难不成秦氏这是要把她当厨子来用吗？
    秦氏提议：“不然还吃早上那凉皮吧？喝的也还是冰葡萄酒，不过这回你给我酒多放些，早上的味儿太淡了。”
    看不出，你竟然还喜欢喝酒呢。
    “您是嫌天热，想吃些凉爽的东西吗？”陆娆问。
    秦氏点头：“是，这鬼天气太折腾人了，我这又里一层外一层的穿着，不动都冒汗。你给我做点清爽的吧，我实在吃不下这长宁侯府厨子做的饭。”
    陆娆也觉得古代女人的着装折腾人，但她一个做丫鬟的不敢乱脱，秦氏却是宜安院的女主子，觉得热完全可以脱呀！
    难道是嫌里衣不好看？
    陆娆先答秦氏的问题：“少夫人，既然您是想吃点凉爽的，那咱们就吃凉面吧，早上才吃了凉皮，咱换一个，一样好吃！”
    “行，你决定！”秦氏现在已经很相信陆娆的手艺和口味了。
    陆娆却并没急着离开去小厨房，她摸了下秦氏今儿穿的深紫绣折枝花的长身褙子，又掀开袖口往里看还有一层里衣，便道：“少夫人，您觉得热，在屋里可以只穿里衣的。还是说……您觉得只穿里衣不太好看？又或者……因为只穿里衣的话重点部位可能不太能遮住，您觉得不合适？”
    重点部位不太能遮住，哪个重点部位？
    秦氏想着，目光将陆娆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回，最后落在了陆娆的胸口。
    略一点头，秦氏道：“怎么，你有办法？”
    办法么，就是穿现代的文胸。
    但这里没有，自己做的话，她能说却不会做。不过古代有些绣娘厉害的很，她要是说了，绣娘应该也能做出来？陆娆面上故意露出点为难，跟着便是想说但又不敢说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长日无聊，又或许是因为说起这些的是陆娆，反正秦氏被调起了兴趣：“你想说什么只管说，这里又没旁人，你怕什么？”
    陆娆这才道：“是做一种贴身的小衣遮挡，但我只是曾听人说过一嘴，并没见过那种小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若少夫人您针线好的话，我说与您听，您可以尝试着做一下。就是……就是……”
    陆娆就是不出来，秦氏催道：“就是什么？”
    “就是做出来的那小衣，可能您会觉得有些有伤风化。”陆娆小声说道。
    有伤风化？
    秦氏眼睛一亮，但可惜女红这高深技艺，并不是人人都能会的。因此秦氏立刻扬声冲外面道：“去将丹桂月桂叫来。”待外面有小丫鬟应了，又转而跟陆娆解释：“我的女红也不行，但丹桂月桂应当还不错。”
    丹桂和月桂很快就来了，两人看见陆娆也在，面色皆微微一变。
    害怕陆娆背地说她们坏话，丹桂忙道：“少夫人，您找我们是有事要吩咐吗？”
    秦氏指指陆娆，道：“是阿娆有事要找你们帮忙。”
    阿娆有事找他们？
    丹桂月桂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抵触，两人一致认为，陆娆找她们绝不会有好事。
    “阿娆，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月桂主动开口。
    陆娆其实并不想让她们来做，但人已经被秦氏叫来了，总不好由她来拒绝。因此便问：“你和丹桂，你们俩谁的女红好些？”
    丹桂月桂又相视一眼，两人齐声道：“都不怎么好。”
    果然，丹桂月桂自己就拒绝了。
    陆娆做出无奈状，看向秦氏。
    秦氏却有些不太高兴：“身为一等大丫鬟，你们竟连女红都不擅长，那你们还擅长什么？”话落也不让两人回答，直接把蔡嬷嬷也批评上了：“也不知蔡嬷嬷是什么眼神，贴身大丫鬟也不找个女红好的。”
    丹桂月桂不敢出声，忙低了头。
    心里却彻底恨上陆娆了，觉得陆娆是故意想害她们的。
    秦氏却又道：“那你们可知，这宜安院谁的女红好？”
    丹桂月桂不敢再说不知道，想了半天，记起曾听小丫鬟说过的香怜给赵应城做了东西，便道：“似乎……似乎香怜姑娘的女红挺好。”
    要是香怜被叫过来帮忙做东西，赵应城知道后收拾不了秦氏，绝对会迁怒香怜的，陆娆还等着危险时候香怜通风报信呢，因此忙道：“少夫人不行，不能叫香怜来做，万一她学了去再用到自己身上，那世子爷眼里就只有她了！”
    秦氏压根不在乎赵应城眼里都有谁，摆摆手道：“没事，只有她就只有她。丹桂你去，把香怜叫来！”
    丹桂往外去的时候，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虽然不知道是要香怜做什么，但做了就能让世子爷眼里只有香怜，这要是她来做，那岂不是就能让世子爷眼里只有她了？
    带着一肚子悔恨去到西厢房，眼见香怜人如其名我见犹怜般走出来时，丹桂强忍着悔意和突然生出的怒意，道：“香怜姑娘，少夫人叫你去一趟。”
    香怜心下一惊，忙讨好的笑道：“丹桂姐姐，你可知道少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
    往日丹桂是不理香怜的，一来是不屑，二来是嫉妒。但这会儿想着陆娆刚刚说的话，就朝上房看了眼，然后故意压低声音道：“你是哪里得罪阿娆了？她跟少夫人说你女红好，少夫人打发我来叫你，就是要你去做个什么的，若是做的不好……”
    点到即止，做的不好的后果，丹桂故意没说。
    香怜面色一沉，本是想把手上的银镯推给丹桂的，听完丹桂的话，又默默套回了自己手上。然后一句话没说，沉着脸带头往上房去了。
    丹桂怔了怔，继而就偷偷笑了下。
    待会儿香怜拒绝，她再说可以试试，少夫人一定会同意的。阿娆来上房前，少夫人虽然不太喜欢让她亲近伺候，但对她却也是好的，她那里已经收了不少少夫人给的赏钱了。
    却没想到香怜行过礼后，秦氏直接道：“香怜，才丹桂说你女红挺好，是这样吗？”
    丹桂嘴角还在翘着呢，听了这话，顿时僵成了块石头。
    香怜没回头去看丹桂，只微微一笑，道：“不瞒少夫人，妾的女红确实还行。您是需要做什么吗，您吩咐，妾给您做。”
    香怜和陆娆是不同风格的美人，这样的美人还这么乖巧懂事，秦氏自然满意：“你听阿娆吩咐吧，阿娆知道我要做什么。”
    香怜看了眼陆娆，乖巧应下：“是。”
    秦氏便挥手撵了丹桂月桂，待屋里只剩下香怜和陆娆了，说干就干，立刻领着两人去了里间，指挥着找出几匹存在屋里的做贴身衣物的好料子，便端了盘葡萄，靠在软榻上，想边吃边看两人忙活。
    陆娆只得道：“少夫人，不用这么着急吧？奴婢还得去给您做凉面呢。”
    秦氏捻起粒葡萄，道：“没事，晚上再吃，你们先做。”
    陆娆：“……”
    为什么总觉得自打她说了有伤风化后，秦氏就彻底被带偏了？这会儿为了那有伤风化的小衣，竟然连中午饭都要委屈自己吃长宁侯府的厨子做的了。
    “阿娆，是要做肚兜吗？”香怜摸着块玫红色的上好丝绸，那又凉又滑的触感，喜欢的她爱不释手。
    陆娆看了眼秦氏，就见秦氏对她点头。
    她只能道：“差不多吧，我来说给你听。”
    虽然知道秦氏的性取向为女，但秦氏也是女人，自然也长了胸，因此陆娆说起文胸是什么模样的，做起来又需要注意什么该怎么做，半点没有不自在。不仅如此，她还边说边动作示意，提醒香怜道：“每个人的胸型和大小都不一样，所以穿的文胸自然也该不一样，咱们先给少夫人量一下胸围吧，然后按着少夫人的尺寸，你先做一个给我看看。”
    香怜到底是古代女人，就算现在已经做了赵应城的通房，亲密的事都做过好多次了，仍是没陆娆这么大方。她羞的一张脸通红，只嗫嚅着道：“你、你去量。”
    陆娆本来也没打算让香怜量，虽然书里和现在赵应城都明显对阿娆比对香怜感兴趣，但在陆娆眼里香怜也是很绝一美女，赵应城瞎了眼，秦氏可没瞎，要是秦氏喜欢上香怜，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陆娆点点头，拿了软尺就要去找秦氏。
    秦氏一颗葡萄刚放进嘴里，见状没来得及嚼就吞了下去。
    第15章 秦氏这个人，占有欲未免……
    眼见秦氏猛地坐起，平静的脸一下子变的像是被噎到般有些痛苦，陆娆忙丢下软尺冲到软榻边，一手轻拍秦氏后背，一手轻抚秦氏胸口，紧张道：“少夫人，少夫人，您没事吧？”
    直接吞下一颗葡萄是什么感觉呢？
    体验过的人都知道，尽管成年人的喉咙口比较大，但这么直接吞下也仍是非常难受的。秦氏紧拧着眉，实在吐不出去，便只能用力往下一咽。
    然后重重出了口气，便立刻抓住陆娆抚胸口的手，摇了摇头。
    香怜也紧张的凑了过来：“少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秦氏道。
    但你刚刚可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葡萄还能把自己噎着呢？
    陆娆在心里吐槽了句，见秦氏看起来确实缓过来了，便抽出手，道：“那少夫人您起来，奴婢给您量一下胸围吧！”
    秦氏面色微僵，手下意识按在胸口处：“不了，量你的就好。”
    量我的？
    陆娆的目光落在秦氏平坦的胸口处，再一回想刚刚手下短暂的接触，虽没直说，但意思却很明显：我能穿的你根本穿不了。
    香怜在一边看着，生平第一次为陆娆的情商着急，她一把拉过陆娆，帮着解释道：“少夫人，阿娆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她只是觉得每个人的胸型不一样，适合她的不一定就适合您。”
    秦氏正纳闷陆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香怜一解释，立刻明白了。
    合着是在炫耀自己大呢！目光直白的落在陆娆胸口，见她连轻轻呼吸都能带动那里的起伏，秦氏不由哼笑一声：“确实壮观。”
    陆饶也是从少女时期走过来的，年纪还小的时候，女孩子们几乎都很讨厌胸大。觉得丢人，觉得尴尬。但等到年纪大一些，懂得女性的曲线美了，就有好些因为太小而选择去做手术的。
    秦氏如今已经嫁人了，虽然目前看起来不像是喜欢赵应城的样子，但哪怕为自己看着喜欢呢，这般年岁应该也会羡慕大的吧？这个可难不倒陆娆，她立刻道：“少夫人，奴婢有办法能让您跟奴婢一样壮观，您要试试吗？”
    秦氏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胸口，忍不住笑道：“那倒不必，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
    真觉得好吗？
    陆娆仔细看秦氏面色，并没在秦氏脸上看出异样。
    秦氏脸上带笑，神情坦荡大方，好像真不在意似的。
    香怜不敢像陆娆那么看秦氏，因此女人心态，本能的就认为秦氏是口是心非在强撑，实际上肯定是羡慕陆娆的。别说秦氏了，做了妇人的香怜其实也羡慕。因为她的并不大，看着陆娆鼓囊囊的胸口，香怜觉得赵应城说不定就是因为好这一口，所以才那么想得到陆娆的。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讨好秦氏，香怜就问：“阿娆，你真的有办法吗？”
    陆娆点头：“是，我有九成把握。”
    香怜抬头，看秦氏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微微红了脸，大着胆子道：“那、那你能帮帮我吗？”
    陆娆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秦氏，目露询问。
    秦氏直接摇头：“不行！”
    香怜立刻明白了，秦氏果真是和她一样，也羡慕阿娆的。甚至秦氏还妄想用此得到赵应城宠爱呢，所以自然不愿让她也得了这好。
    抿抿唇，香怜没敢再说什么。
    秦氏说不行，陆娆自然听令。
    但这量胸围她又再问了一次：“少夫人，您真的不让我量吗？”
    秦氏淡淡嗯了声：“你量自己的吧。”
    陆娆无奈，只好回头找香怜，让香怜帮忙量一下。
    香怜接过软尺，还没上手呢，软榻上半躺着的秦氏就突然起身，大步走过来夺了软尺：“我来吧。”
    少夫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竟想着要伺候丫鬟了？
    香怜惊讶的张了张嘴，退到了一边。
    陆娆却腾一下红了脸，香怜可是女人诶，秦氏这个人，占有欲未免也太强了。
    虽然香怜什么都不知道，但陆饶还是觉得莫名羞耻。
    好在秦氏似乎也不喜欢香怜在一边看着，上手之前转头撵了香怜出去：“你先下去吧。尺寸量出来后，我让人送给你，你按着尺寸做好再送来就是。”
    香怜出去时，秦氏还亲自过去关了门。
    门被关上，一门之隔的香怜看着紧闭的上房门口，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有限的脑容量让她想不到太多，因此虽觉得怪，但却想不出到底哪里怪。
    丹桂和月桂还站在门口，冷冷看一眼丹桂，香怜抬脚往西厢房去了。
    丹桂气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但因怕一门之隔的秦氏听见，便只敢小声跟月桂抱怨：“你说少夫人是不是糊涂了，宠着个阿娆就算了，怎么对香怜也这样好了？”
    月桂也不知道，摇了摇头，她劝道：“算了，别说了。”
    丹桂恨的跺脚，又嘟囔：“也不知道阿娆到底要做什么，怎么做了就能得到世子爷欢心呢？”
    香怜没走远，又刻意竖着耳朵，因此将这话听的清清楚楚。
    说秦氏对她好纯属于无稽之谈，但做了那贴身小衣能得赵应城欢心，香怜面红耳赤的回想了下刚刚陆娆说的，却觉得真可以一试。因此忙忙进了西厢房，叫了丫鬟小芸给她量胸围去了。
    上房屋里只剩下两人了，秦氏转身回来时，陆娆还傻傻在原地站着。
    秦氏微垂了头，忍笑拿起软尺。
    要说这活秦氏是真不会干，拿了软尺先在陆娆正面比划了番，又转到陆娆背面比划了番，然后还问：“是量胸上一圈和胸下一圈的长度吗？”
    陆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不是，是胸下一圈和顶端那一圈。”
    “顶端？什么顶端？”
    秦氏开口时，是真一下没理解陆娆的意思，但问第二次时就是故意的了。
    陆娆尴尬的恨不得用脚趾抠地，一转身就要去拽秦氏手里的软尺：“我自己来……”
    一个量字没说出口，因为秦氏直接举起软尺，她压根碰都没碰到。
    偏秦氏还恶人先告状：“阿娆，你什么意思，想让香怜量，不想让我量？”
    女人的醋意有多可怕，陆娆算是彻底体会到了，量个胸围而已，至于吗？
    陆娆无语，索性闭着眼指给秦氏看：“这里，这就是顶端，你快点！”
    连您都不说了。
    “哦——”秦氏拖着长长尾音应了，然后便将软尺从陆娆头顶往下，以陆娆后背为起点，绕到了陆娆胸前。看陆娆紧张的颤巍巍的，秦氏动作便故意放的很慢。
    陆娆闭着眼，因为看不见，这慢动作的折磨便好像放大了数倍。
    虽然能感觉到秦氏连她衣角都没碰到，但当软尺终于在胸口空隙处相连，听秦氏报出个数值后，她还是被折腾的出了一身汗。
    上围量过，下围的折磨就小了，而秦氏动作也快了些。
    再次得到一个数值，陆娆立刻睁了眼。
    秦氏正低着头站着她面前，手跟她的距离仅仅隔了一层软尺，或许是因为身高，或许是因为气势，这种近距离的压迫感让陆娆险些喘不过来气，因此她忙一拽软尺，连着后退了两步。
    秦氏落下手，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陆娆大口喘着气，恨恨地瞪了秦氏一眼，但这一眼却让她顿住了。
    秦氏脸看起来还好，但耳朵尖却通红！
    陆娆突然冷静了，刚刚的事她是生平第一次经历，秦氏又何尝不是？她觉得尴尬觉得难为情，秦氏控制着从头到尾都没碰到她的胸，说不定比她更尴尬更难为情？
    不，不对，秦氏这人不会尴尬难为情，脸红应该是羞的。
    陆娆突然忍不住笑起来，像是抓了秦氏什么把柄一样，她道：“少夫人，你脸好红哦！”
    秦氏确实有些受不住。
    本是为了逗陆娆的，结果真的上手了，才发现折磨的是自己。
    一开始是故意慢动作，但等陆娆闭眼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后，秦氏却是想快也快不起来了。陆娆紧张的身体轻轻发颤，秦氏就紧张的手微微发抖，陆娆还能由着身体发颤，秦氏却要控制着手不让陆娆感觉出来，因此真正被折磨的，不是陆娆反倒是秦氏。
    陆娆这话一说，本只有耳朵尖红的秦氏，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秦氏决不许自己如此丢人，因此嘴硬道：“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脸红！”
    陆娆丢下软尺，朝前走了一步：“我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少夫人，你为什么脸红啊？被量胸围的是我，你羞个什么劲的？”
    这话说完，见秦氏的脸直接爆红起来，陆娆突然有一种爽爆了的感觉。
    天老爷，怪不得以前看小说电视剧什么的，里面那些男主都爱逗自己单纯乖巧的小媳妇小女友，这这这……这种爽爆了的感觉她也很喜欢好不好！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陆娆往前又走一步。
    虽然个子矮，但气势却强，她直接仰头挑了秦氏下巴，哼笑道：“怎么，看见我有这样好的身材，忍不住思春了？”说着故意挺了挺胸：“光看看就思春了，你未免也太单纯了，你要不要——”
    陆娆的声音戛然而止。
    挑衅的想问秦氏要不要摸一下还没问出口，秦氏就已经上手了。
    第16章 你会叫吗？
    被抓住的那一瞬间，陆娆瞬间僵成了一块石头。
    虽然秦氏很快就松了手，但她还是被震惊到彻底失语了。
    呆呆站在那愣愣看着秦氏，直到秦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她才突然醒神一般，猛地将秦氏推开，冲到门口开门跑了出去。
    秦氏看眼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自己的手。
    手打开，又握住。再打开，再握住。
    手上那短暂的触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但脑海里却留下了记忆深刻的又柔又软。秦氏得承认，那感觉很好，好到若是能找到机会，还想再体验一次。
    陆娆跑出去一时却不知道去哪，虽然赵应城不在家，但他身为长宁侯府世子爷，只需一句话，府里就无数人愿为他效力。因此陆娆不敢出宜安院，在门口站了片刻，索性往蔡嬷嬷屋里去了。
    蔡嬷嬷正拿着纸笔在写名单，家世人品相貌都还过得去的庶女，以及模样好出身却差一等的嫡女，凭着记忆一一将之写下来，打算按着名单尽快放出消息去。虽说最后自家主子只需要把名单呈上去就行，但为了让人夸一句自家主子做事妥帖，她除了得先知道这些人家的态度外，还最好能弄来这些姑娘们的画像，到时候孟氏和赵老夫人也好凭着挑选。
    正写着见陆娆冲了进来，蔡嬷嬷一皱眉，不悦道：“你来干什么？有事？”
    陆娆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没地方去，来你这里待会儿。”
    蔡嬷嬷眉头皱得更紧：“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还待会儿，阿娆，我是看在少夫人的面子上才容你，你可别得寸进尺了！”
    要不是因为秦氏，你以为我想来你这里啊？
    因为蔡嬷嬷是知根知底的人，陆娆便不瞒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没地方可去，还不是因为少夫人，大白天的，她竟然趁着给我量胸围的时候偷摸我的胸！”
    偷……偷摸你的……
    蔡嬷嬷手一抖，醮满墨汁的狼毫就戳在了纸上，将好好一张写好的名单给废了。
    但蔡嬷嬷顾不上这个，她看着陆娆白里透红更显娇艳的小脸，想象着自家主子干的事，虽然从秦氏执意要留下陆娆的时候，她就想到可能会有这种事了，但一时还是无法想象，她家洁身自好了这么多年的主子，有朝一日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蔡嬷嬷觉得秦氏在她心里的光辉形象彻底没有了，不仅没有了，甚至她还觉得秦氏有点猥琐。
    这感觉让蔡嬷嬷忘了说话。
    陆娆跑出来后就缓过来了，毕竟曾经读大学的时候，也不是没被舍友偷袭过。刚刚秦氏那一下，她就当是被舍友偷袭好了，就是可惜，秦氏主子的身份摆在那，她不敢偷袭回来而已。
    不再想这些，她好奇的探头往蔡嬷嬷写的纸上看，繁体字陆娆多多少少也是认识些的，因此她一眼就看到被蔡嬷嬷戳中的那个名字，是姓薛的。
    赵应许的模样猛地出现在脑海里，不及深想，陆娆已经嘴快的问道：“嬷嬷，你在写什么？”
    蔡嬷嬷还在震惊中，何况给赵应许挑媳妇的事也不是秘密，她随口就道：“府里要少夫人给四少爷相看合适的姑娘，我在拟知道的姑娘名单。”
    果然是赵应许的未来媳妇。
    陆娆本来不想管这件事的，但偏偏叫她撞上了，偏偏书里这姓薛的姑娘又欺负过阿娆。虽然现在她和赵应城没关系了，薛姑娘就算进门也欺负不到她身上，但秦氏还是板上钉钉的少夫人呢，谁知道这薛姑娘会不会背后给秦氏下绊子呢？
    因此陆娆便指了指那被墨染了名只能看到姓的薛姑娘名字，道：“嬷嬷，这个人就算了吧！”
    蔡嬷嬷看过去，问：“为什么？薛五小姐哪里不好了？”
    虽然陆娆知道薛五小姐哪里不好，但为了符合长宁侯府小丫鬟的人设，她并不能直接说。因此便道：“她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她绝对不适合嫁给四少爷。因为很明显，她跟你犯冲，而跟你犯冲就相当于跟少夫人犯冲，所以嬷嬷，你快划掉她的名字吧！”
    蔡嬷嬷不解：“她怎么就跟我犯冲了？”
    陆娆道：“这纸上写了那么多人名，唯独她的被你用墨水污了，这不是犯冲是什么？”
    乍一听好像有道理，但仔细一想这都是什么啊，简直一派胡言！
    蔡嬷嬷瞪了陆娆一眼，不耐烦道：“你一边去！”顿了下又撵人：“去去去，你赶紧去上房伺候少夫人，摸你一下怎么了，不过就摸一下而已，少夫人愿意摸你，那是你的荣幸！”
    陆娆：“……”
    行叭，你说是荣幸就是荣幸吧！
    不过……陆娆再次开口：“嬷嬷，你相信我一回，这个薛五小姐真的不行！”
    “赶紧回上房去！”蔡嬷嬷不理，只又撵一回。
    等陆娆走了，蔡嬷嬷又誊了张名单，她本是没怎么关注薛五小姐的，因陆娆提起，这张名单她愣是把薛五小姐薛语的名字写在了第一行第一位。
    .
    陆娆垂头丧脑回到上房，就瞧见里面秦氏已经在用午饭了，她瞄一眼，便赶紧进去伺候。
    长宁侯府这样的世家，世子夫人的午饭自然丰盛，饶是秦氏饭量大，这一桌三荤四素一汤也压根吃不完。见陆娆迈着小碎步进来，秦氏抬头看她一眼便直接道：“坐下一起吃吧！”
    秦氏面色平静，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陆娆虽没那么高的道行，但刚刚分明是她落了下风，既然秦氏装没事发生，她自然也乐得配合。
    于是贴心丫鬟立刻上线：“少夫人，奴婢伺候您吃吧，奴婢还不饿，一会子……”
    秦氏打断她：“早上也没见你伺候我，难道我记错了，早上你没跟我一起吃？”
    行叭，不用伺候拉倒！
    心里硬气的回了句，但面上陆娆却不忘尴尬的笑着给秦氏行了一礼：“谢少夫人赏，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是吃不下长宁侯府厨子做的饭，但陆娆看秦氏一口接一口吃的很香。
    陆娆也吃的很香，长宁侯府厨子的手艺很不错。
    吃过饭，陆娆收拾碗筷的时候，秦氏才再次开口：“你的尺寸我已经叫人送去西厢房了。”
    提起尺寸，陆娆的手指不由捏紧了餐盘，勉强挤了个笑出来：“是，奴婢知道了。”
    秦氏又道：“做好了香怜会送来的，没事你别往那边去。”
    陆娆敛起笑，郑重点了头，她不会过去的。
    看小说的时候她就觉得赵应城的喜欢太窒息太变态，现在好不容易能寻到秦氏这大粗腿，她傻了才会继续给赵应城机会。
    陆娆觉得，量尺寸的事好像真的在秦氏那里翻篇了。
    因为说完这些后，秦氏就起身去了里间。
    不过陆娆内心深处还尴尬着，因此把碗筷送到门□□给小丫鬟，秦氏没叫，她就守在了外间。
    一整个下午相安无事，到了晚上洗完澡后，陆娆赶在秦氏开口前道：“少夫人，您今晚还要奴婢伺候吗？若是不要，那奴婢今儿就睡软榻上吧，夜里有事您叫一声就行。”
    陆娆要是不问这一句直接上床，秦氏自然欢迎。
    但陆娆问了，秦氏不由就想起昨晚陆娆睡着后的折磨来。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的女人，秦氏虽然有兴趣，但兴趣并没大到要去强迫。因此看了眼因才洗过澡还湿着发红着脸的陆娆，摆了摆手。
    陆娆其实是故意试探秦氏的，而秦氏摆手同意后，算是既意外又不意外吧！
    意外是秦氏竟然同意了！
    不意外是昨晚睡一起就什么都没发生，从这便可以看出秦氏……是不会吗？有这个可能，不过也有困于身份的束缚，而不敢迈出那一步的可能。
    陆娆回忆了下今儿一整天发生的事，发现就算跟秦氏什么都没发生，秦氏对她也依然算是好的。既然如此，管秦氏会不会呢，她不用去上赶着，秦氏需要她就付出，不需要她乐得轻松就行。
    因此抱着薄毯，陆娆心安理得的躺到了软榻上。
    然而大约是和昨晚差不多的时间，香怜的叫声又响起了。
    真烦！
    赵应城的肾就那么好吗？！
    陆娆一把将薄毯蒙住脸，想以此来隔绝声音。
    秦氏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一下子坐了起来：“阿娆。”
    妈呀，秦氏不会把昨晚她的话听进去了，今晚就想跟赵应城对着来，把她睡了吧？
    陆娆有些紧张的扯下薄毯露出半张脸：“少夫人，怎么了？”
    秦氏问她：“你会叫吗？”
    “叫……什么？”陆娆不解。
    秦氏道：“就像香怜这样叫，会吗？”
    陆娆脸红的几乎要滴血，但叫而已，不会可以学啊！
    于是她掀开薄毯下了软榻，坚定的走向秦氏：“会！”
    第17章 牛逼，真就除了牛逼，陆……
    虽然陆娆已经做好准备，但解衣裳这种事总不能也自己干。
    因此她只是坐到秦氏身边，垂下手敛了眉，乖巧等着。
    却不想秦氏已经盘腿坐好，当即就一声令下：“叫！”
    陆娆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衣服都没脱呢，一切还没开始，她叫什么？
    见陆娆不动，秦氏微拧眉：“你不是说会叫的吗？”
    陆娆：“……”
    终于后知后觉理解了秦氏说的叫就只是叫，陆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特么的是什么品种的奇葩，人家香怜是因情因境自然而然的叫，她倒好，要说叫就叫吗？
    她果然是高看秦氏了，秦氏不仅是不会，她的喜欢也压根就跟正常人不一样吧？
    “你是不会吗？”秦氏的语气已经很不满了。
    奇葩作者写的奇葩书，男主变态女配也不是正常人，陆娆假笑一下，道：“我会。”
    正说着香怜又是一声情到深处的颤叫，陆娆有样学样，来了个放大分贝的叫。一旦开了口，后续就简单多了，陆娆学秦氏也盘腿坐好，两手叉着腰，一声又一声，叫的比香怜响多了。
    耳边只有陆娆的叫声了，秦氏烦躁的心情终于平静，看陆娆一声又一声叫的起劲，秦氏手托下巴认真欣赏起来。欣赏的当然不是陆娆的叫声，欣赏的是陆娆这叫的认真的奇葩行为。
    明明是自己要求的，结果最后却因为觉得陆娆行为奇葩，秦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秦氏笑得倒在床上，陆娆收声，扭头瞪了过去：“香怜好像已经不叫了。”
    “嗯，哈哈，哈哈哈……”秦氏却还在笑。
    陆娆已经没脾气了：“那我可以停了吗？”
    秦氏忍笑，却听见外面好像乱糟糟的，就道：“先停下听听动静。”
    行叭，你是主子你说了算！
    陆娆暂时停下，也竖起耳朵听外面。
    却没想到就在此时，上房的门却猛一下被人踹开，赵应城衣衫不整的提着剑冲了进来。在看到里间床上秦氏和陆娆一个坐一个躺，但皆衣衫整齐的模样后，他气得猛甩了两下剑。
    “你们俩有病啊？”要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他就真是傻子了。
    秦氏坐起来，面上带笑的道：“世子爷怎么来了？”
    赵应城剑尖点地，怒道：“你说我为什么来？”
    说着就瞪陆娆：“刚刚是你叫的？”
    “少夫人叫奴婢叫的。”陆娆卖主子那叫一个快。
    赵应城又瞪向秦氏：“你是不是有病？！”
    秦氏懒洋洋道：“就许你叫香怜叫，不许我叫阿娆叫？”
    神经病，那能是一回事吗？
    关起门在床上赵应城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但现在要他说，他还真没秦氏脸皮厚。
    看他气得说不出话，秦氏笑着继续：“反正以后你再吵我睡觉，那我就也吵你。”
    赵应城冷笑：“你什么意思，我不来你屋里，你就故意让我难看？”
    秦氏面露恶心：“你想去谁屋里去谁屋里，只要别吵着我，我绝不管你。”
    赵应城举起剑指着秦氏：“你当你是在让我难看？你就不怕别人说这是你在叫？秦氏，你就这么不要脸吗？”
    秦氏点点头，却道：“不知内情的的确有可能会误会。但就算真误会了，丢脸的也不是我，你不在我屋里我却在叫，那也是世子爷你头上被戴了绿帽子，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秦氏！”赵应城气的，直接提剑冲了上去。
    陆娆眼见危险来袭，忙朝床边一滚，果断下床窜到了离得很远的窗边。
    赵应城见状，脚步在半路猛地一收，愕然的看向陆娆。
    秦氏也换了个姿势手撑下巴，看着陆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陆娆以为两人要打起来了，毕竟她是见识过秦氏力气的，就算是只有蛮力，但赵应城不敢真的杀她，所以两人肯定是会纠缠一会的。
    但哪里能想到，她一逃开这两人就停了动作，还齐齐朝她看了来。
    尴尬，无比尴尬，空前尴尬。
    陆娆感觉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费力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却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赵应城看了眼陆娆，对秦氏语出嘲讽：“你跟我争跟我闹，就是为了把这么个东西留在身边？”
    秦氏叹气，很无奈的模样：“我也没想到，她竟这么不是东西。”
    陆娆：“……”
    你们夫妻俩干脆好好过日子吧！
    一个变态一个奇葩，锁死吧，正好天生一对啊！
    陆娆心里这么骂，但面上却半点不敢表露，反正赵应城她是打死也不想搭理的，因此挪着小碎步又挪回了秦氏身边，轻轻拽了下秦氏袖口，陆娆小声道：“少夫人，我……我是想帮您叫人的。”
    秦氏斜睨陆娆一眼，问：“是吗？”
    这一副不相信的口吻是几个意思？
    陆娆努力做出值得相信的模样：“是啊，我怕您吃亏，想帮您叫人呢。”
    秦氏这才点点头，像是相信了般，冲赵应城抬了抬下巴。
    赵应城嗤笑：“你信她？”
    “是啊！”秦氏理所当然的口气。
    赵应城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秦氏：“你脑子被狗吃了吗？”
    秦氏突然又坐正，笑眯眯看着赵应城：“你刚刚被吓痿了吗？”
    秦氏猜对了。
    赵应城面色一僵，继而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秦氏继续挑衅：“要不要帮你请大夫？”
    牛逼，真就除了牛逼，陆娆想不到形容词了。
    秦氏这样的，要她是男人，她都受不了想给休了。
    赵应城确实是受不了的，他举剑指着秦氏，怒道：“你当我真不敢对你动手吗？”
    “你打不过我。”秦氏语气无比平静。
    赵应城一噎，立刻想起连力气都比不过秦氏的丢脸事了。虽然打从心底不信秦氏会武功，甚至还比他厉害，但因为丢过一次人，他一时还真不敢试探。
    毕竟要是大晚上被媳妇打的消息传出去，那他以后就别出门了。于是最后，他只发狠道：“我休了你！”
    赵应城气冲冲走了，陆娆心里对秦氏竖起大拇指，好奇问：“少夫人，您不怕他真写休书给您啊？”
    “他不敢。”秦氏道：“不过他要真写休书，那我还求之不得呢，谁愿意天天被关在这后院啊！”
    帅气！
    “他真打不过您吗？”陆娆又问：“您还会武功呢？”
    秦氏：“你在试探什么？”
    主要是书里你不是这样的人设，而且书里也没写你一个姑娘家会武功。陆娆一肚子疑问，见秦氏不像是生气的模样，索性便继续问了：“您一个姑娘家，秦家是怎么同意您学武的？还学的这么好，这么多年竟没消息传出去吗？”
    秦氏正要说话，蔡嬷嬷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看见秦氏和陆娆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但皆衣裳整齐，狠狠松了口气。不过因为来的晚些，也不像赵应城“天真”的认为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才因摔了一跤来晚了的蔡嬷嬷趔趄着走到陆娆面前，上手就狠狠拧了陆娆胳膊一下：“你就不能小点声音吗？！”
    陆娆：“！！！”
    特么的罪魁祸首是你主子，你不敢说就来欺负我？
    陆娆那个气啊，也不管秦氏会不会生气了，当即就把蔡嬷嬷往后一推。蔡嬷嬷踉跄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陆娆便一个箭步冲上去，两手一起，狠狠将蔡嬷嬷手臂内侧软肉拧了快一百八十度。
    “嗷嗷嗷——”蔡嬷嬷疼的大喊。
    陆娆迅速松手，麻溜的跳上床，躲到秦氏身后。
    蔡嬷嬷又喊了几嗓子才爬起来，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自家主子在笑，蔡嬷嬷像是被人照心口打了一拳似的，难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拿一双瞬间泛红的浑浊老眼，看着秦氏泫然欲泣。
    秦氏只觉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忙一把将陆娆拽出来，轻轻拍了拍陆娆的头，道：“快给蔡嬷嬷道歉。”
    陆娆扒着秦氏的膝头，乖巧道歉：“蔡嬷嬷，对不起啊，刚刚力气有点大了。”
    蔡嬷嬷还能说什么？
    阿娆以下犯上这么狠狠拧了她，结果自家主子就一句轻飘飘的道歉，现在更是当着她面和阿娆这么亲昵！
    男人啊，真是靠不住！
    第18章 赵应城你不愿，那你想做……
    赵应城确实没写休书送来。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三天，也不知他是没回来还是回来了却没进西厢房，又或者是记住了这次的教训，反正西厢房彻底安静了三个晚上，陆娆睡了三晚没人打扰的好觉。
    不过白天么，除了伺候秦氏以及给秦氏想吃什么外，陆娆还多了个事，那就是每日天刚亮以及每日傍晚，被秦氏提着在上房的外间空地上扎马步。
    陆娆很恨，恨那晚多嘴的自己。
    那晚蔡嬷嬷“伤心”的走了后，她又问起秦氏怎么会武功的。结果秦氏说，是因为秦老爷秦夫人怕女儿出嫁后被男人欺负，所以早早就给女儿请了武功师傅。这么多年秦氏勤学苦练，所以就算打不过赵应城，也至少能跟赵应城不分高下。
    陆娆赞了回秦老爷秦夫人有先见之明，又盛夸这个举措实际上有女儿的人家都应该学学，若女人们都这么厉害了，那婚姻里敢打妻子的男人肯定会越来越少的。
    秦氏听后深以为然，于是就让陆娆从自己做起。
    连着扎了三天的马步，虽然秦氏开恩，允许她累了就站起来休息下，但每日都得扎够一刻钟，每次她站起来还没五秒呢秦氏就要咳嗽，陆娆当真是觉得她快活不下去了。
    再一次休息时听见秦氏咳嗽，陆娆索性豁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少夫人，奴婢不要扎了，奴婢要休息！”
    秦氏用这个理由每日也会做些简单锻炼，因为主要目的是自己锻炼，所以对陆娆就不够严苛，没强硬的叫陆娆起来，而是自己趴下做起了俯卧撑，一边做一边扭头说陆娆：“就你这样的，遇到那坏男人，成亲后定然被三天一大打，天天几小打。”
    陆娆已经不震惊秦氏的体能了，毕竟她在现代刷某书和某音的时候，也看过很多体能很厉害的女博主。陆娆累的索性躺下了，一边懒洋洋看秦氏运动，一边不在意的道：“没关系，奴婢不嫁。”
    不嫁？
    “当真？”秦氏撑住不动：“你这是吃准了一辈子赖着我？”
    赖着你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你性取向为女，但你压根不会对女人做什么。不仅如此，你也不让女人为你做什么。跟着你能吃香喝辣，还时不时有赏钱拿，要是你奇葩的不明显，那我还真愿意一辈子赖着你。
    陆娆做出委屈样，不答反问：“少夫人，您是嫌弃奴婢了吗？”
    嫌弃倒是没有，但天天晚上看着，确实有些烦躁。
    这几晚香怜不吵了，但睡得好的只有陆娆，秦氏正是跟赵应城一般血气方刚的年纪，跟一个模样好身段也好的妙龄女郎共处一室，每晚还要看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红扑扑的脸，毫不自知自己有多诱人的模样在面前走来走去，秦氏这几晚睡的更差了。
    撑起身体，秦氏也不运动了，朝前一步坐在陆娆身侧，低头道：“阿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嫁人也挺好的。”
    “哪里好了？像您和世子爷这样叫好？”陆娆反驳。
    “我们不算！”秦氏道：“世上好男人还是很多的，你没试过就说不嫁，以后说不定会后悔。”
    陆娆也坐起来：“比如呢？这长宁侯府，比如谁是好男人？”
    秦氏自然不能说自己，皱眉想了想，道：“长宁侯赵镇，虽然在教育子女方面有缺陷，但在外建功立业，在内除了侯夫人孟氏只有一妾一庶子，这应该算好了吧？”
    陆娆点头。
    以古代男人的标准来看，赵镇确实算好了。
    秦氏继续：“侯府二老爷赵守，虽未能继承侯府爵位，但也是朝中二品骠骑大将军，且只有一妻没有妾，生有四子除了幼子其余三子皆随他一起奋战沙场，个个身负功名，这应该更是好男人了吧？”
    当然，以现代男人的标准来看，赵守都算是好的。
    陆娆再次点头。
    “还有赵守已经成年的三个儿子，假以时日，建树自不在赵守之下，但据我所知，三人后院也皆是只有妻子并无妾室，他们也算好了吧？”秦氏摊手：“你看，这世上好男人不是很多吗？”
    陆娆没跟秦氏计较这几个人能不能算得上多，她只问了一个问题：“那请问少夫人，他们确实好，但奴婢能嫁给他们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秦氏瞪陆娆，这问的叫什么问题！
    陆娆也学秦氏摊手：“这不就得了？他们确实好，但他们并不能娶奴婢。这长宁侯府，对奴婢有兴趣的当然不止世子爷一个，但有世子爷在，谁敢娶奴婢？所以奴婢当然不嫁！”
    陆娆并不是不婚主义，但如今情况不允许，她只能不嫁。
    秦氏承认陆娆说的有道理，于是道：“那若是我给你做主呢？长宁侯府的男人不敢娶你，我手下的人却敢。”
    “不行！”陆娆摇头：“奴婢长得太漂亮了，就算是您手下的人，但也不过是下人，身为下人，如何护得住奴婢？”
    秦氏：“……”
    活了十九年，秦氏当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这么脸不红气不喘，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夸自己漂亮的。
    “那这么说，你是想做贵人妾了？”秦氏道：“赵应城你不愿，那你想做谁的妾？”
    当然不是！
    身为穿越女，陆娆怎么可能会想做妾。
    实际秦氏开口说给陆娆做主的时候，陆娆是心动的，毕竟秦氏是秦家嫡出的大小姐，她既然开口，那么她给出的人选自然差不了，但陆娆怕这是秦氏故意在试探。秦氏可以直接说不喜欢她的人，只喜欢她的脸和身材，但陆娆很清楚，身为弱势一方，她是绝不能实话实说的。
    因此陆娆还是摇头：“谁的妾奴婢都不想做，便是当今天子想要奴婢去做宠妃呢，要是奴婢能选，那奴婢也不愿意！”
    秦氏奇了：“这是为什么？”
    陆娆伸手捂住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因为奴婢喜欢少夫人您。哪怕您只是喜欢奴婢的脸和身材，奴婢也不介意。奴婢就想跟在您身边，一辈子不嫁人，只伺候您！”
    秦氏信她才有鬼！
    但虽然知道是假话，听着也确实酸爽，秦氏仍气不起来。
    扯下陆娆捂脸的手，秦氏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就去西厢房走一趟，看看香怜有没有把你说的小衣做好。若是做好了，尽快拿来穿与我看。”
    这个色胚！
    倒也无所谓了，反正秦氏再色也只是看看，陆娆立刻应下了。
    不过门一打开，蔡嬷嬷却带着各捧了几卷画像的丹桂月桂走了过来。见秦氏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蔡嬷嬷狠狠瞪了陆娆一眼，然后快步上前扶起秦氏：“少夫人，老奴给四少爷挑了些姑娘画像，您先看一眼吧？”
    那位薛五小姐应该不在了吧？
    一听说是给赵应许挑的姑娘画像，陆娆脚下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
    蔡嬷嬷真是个能干人，短短三天，出去两次，结果拿来的这画像个个打开都是模样姣好家世也不差的姑娘，有庶出有嫡出，有温柔贤惠的，有热情活泼的，有清秀可人的，也有大气明艳的。
    蔡嬷嬷一个接一个的打开介绍，陆娆就凑在边上听一个点一下头，不错不错，很好很好，起码都比薛五小姐好！
    然后就见蔡嬷嬷打开最后一卷，语气都夸张起来了：“少夫人，要老奴说啊，这前头九个好是好，但都没这一个好！”
    “哦？”秦氏都被吊起好奇心了，“怎么说？”
    蔡嬷嬷道：“这一个啊，虽是庶出，但却从小就养在嫡母名下。模样是清秀可人我见犹怜，但性格却被嫡母养得落落大方很是能干。少夫人，这户部侍郎薛大人家的五小姐，赵老夫人定然是能看中的，就是侯夫人……恐怕看不中。”
    秦氏对薛五小姐没有印象，但对户部侍郎薛平山却有，那倒是朝中少见的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纯臣，因对薛平山印象不错，秦氏就不太愿意他的女儿到孟氏手下受罪。
    只还不等开口否决，一边的陆娆先开口了：“不行！少夫人，其他人谁都可以，但薛五小姐绝对不行！”
    “你知道什么，就混说！”蔡嬷嬷不敢再动手，只能狠狠瞪了眼陆娆。
    秦氏皱了下眉，招手叫陆娆上前问：“她为什么不行？”
    第19章 少夫人，世子爷都夸奴婢……
    薛五小姐为什么不行？
    陆娆的脑袋瓜飞速转着，很快便抢过薛五小姐的画像，指着上面分明是清秀佳人的薛五小姐道：“少夫人您看，这薛五小姐印堂凹陷，眉骨高凸，人中浅窄，下巴过尖。有这样面相的人，脾气比较大，做事容易失去理智，为人还小气吝啬，特爱斤斤计较。这样的人若是嫁进长宁侯府，且不说日后侯府会被闹得鸡飞狗跳，老夫人和夫人都会怨上您吧，光是成日要看见这么个人跟这么个人相处，那对您也是折磨啊！”
    看陆娆说的一本正经，就差拍着胸口发誓的模样，秦氏几乎要认为自己眼瘸了。
    要不然，为什么他没法从这张简易的画像里看出这么多？
    蔡嬷嬷却是认准了陆娆跟薛五小姐有过节了，但她纳闷：“阿娆，按理你一个小丫鬟，还不是长宁侯府小姐身边的丫鬟，按理你连薛五小姐面都没见过才对，你怎么会对她这么大敌意？”
    那日的理由蔡嬷嬷不信，陆娆自然不会再拿出来说，见秦氏也好奇的看着她，陆娆便道：“少夫人，这事儿奴婢只能告诉您一人。”
    蔡嬷嬷脸一黑，这问题可是她问的！
    她还不能听了？
    秦氏是真好奇，于是手一挥，连带着蔡嬷嬷在内的屋里人全被撵了出去。
    陆娆倒也没去关门，就任由门敞着，凑到秦氏耳边低声道：“奴婢在西厢房伺候的时候，有一回听世子爷说京中喜欢他的女子很多，他列数了几人给奴婢听，其中就有薛五小姐。”
    陆娆猜秦氏不会去找赵应城对峙，所以谎话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秦氏还真就信了：“赵应城可真够自信的，不过也是，这京中眼神不好的女子确实挺多。”
    可不是么，书里后来阿娆做了世子夫人，外出做客的时候没少被人为难。而那些为难她的人，十个里有九个是要么明恋要么暗恋赵应城的。
    陆娆点头，道：“所以少夫人，这薛五小姐绝对不行！”
    秦氏本来看薛五小姐是没恶感的，但听陆娆说她喜欢赵应城，顿时就不喜了起来，吩咐陆娆道：“嗯，把她的画像卷了放一边。”
    “哎！”陆娆开心的应了。
    蔡嬷嬷再进门的时候，就听秦氏道：“这些人选你挑的都不错，除了薛五小姐，其他的你都送去荣安堂吧！”
    蔡嬷嬷目光像利剑一样瞪向陆娆，这小狐狸精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三言两语的，主子就被她说服了？“少夫人，薛五小姐是哪里不妥啊？”蔡嬷嬷实在忍不住，便问了。
    秦氏没有替陆娆瞒着的意思，道：“她喜欢赵应城。”
    啊？
    薛五小姐，竟然喜欢赵世子？
    蔡嬷嬷面露怀疑，转而看向陆娆，出口便是训斥：“阿娆，薛五小姐还待字闺中，便是在少夫人面前，你也不可胡乱给她套上这种名声！”
    秦氏果然靠不住，还好她没说是赵应城自己说的。
    陆娆才这样想过，下一瞬秦氏就道：“嬷嬷，你错怪阿娆了，是赵应城亲口说薛五小姐喜欢他的。”
    陆娆：“……”
    她死了！！！
    因为不认为陆娆敢撒这样的谎，蔡嬷嬷终于信了，一面可惜的叫丹桂把薛五小姐的画像收起来，一面吩咐月桂：“你跟我一起去荣安堂送画像吧！”
    眼看蔡嬷嬷和丹桂没拿薛五小姐的画像，陆娆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秦氏靠不住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左右结果跟她想的一样，过程如何还是别计较了。
    蔡嬷嬷一走，秦氏就又催陆娆了：“不是叫你去西厢房？”
    女色胚！
    靠不住的女色胚！
    陆娆心里骂了句，敷衍的笑了下，转身往外去。
    还不等陆娆出门，香怜就抱着个浅紫色的小布包袱出了西厢房，瞧见陆娆时面色一沉，丝毫没有要交流的意思，大步越过她进了上房。
    陆娆倒也不气，毕竟那晚她的叫声伤害的不止赵应城一个。
    作为另一个受害者，香怜生气情有可原。
    恭敬的给秦氏行了礼，香怜便上前一步把布包袱放在秦氏手边的桌上，并帮着打开了：“少夫人，奴婢这几日一直没停，共做了六件小衣。三件厚些的三件薄些的，另外颜色也选了大红水红鹅黄嫩绿纯白浅紫六个色，您看看行不行。”
    不用看秦氏就点头了，不仅知道举一反三还知道多做几种颜色，算是个伶俐的丫鬟了。于是直接招手叫陆娆：“你来看看，这些做的行吗？”
    短短三天做出六件，针线上自然是没的说的，但花样上就简单了些。
    不过陆娆觉得文胸这东西吧，跟肚兜不同，其实是并不需要太多花样的。因此香怜每件上绣的精致小巧的花样，反倒更合适。
    型当然是比不上现代的文胸，但大致模样确实是做出来了，且香怜还聪明的除了做后面开扣式的，还做了直接套头的。就是肩带，也把厚些的做成了宽肩带，薄些的直接做成了细的。
    陆娆将六件古式文胸看了遍，不由在心里想，香怜这样的要是能穿越到现代，努努力，服装界绝对有她一席之地。“挺好的，少夫人，香怜做的跟我想象中的已经差不离了。”陆娆夸道。
    小小的那么两片布料，穿到身上会是什么样呢？
    秦氏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了，因此陆娆声音刚落，便立刻吩咐道：“你去里边拿钱褡子，给香怜抓一把金叶子。”
    香怜做的好，确实该赏。
    但一把金叶子……陆娆忙把文胸放桌上：“少夫人，这小衣怎么做可是奴婢想出来的，是不是奴婢也该得一把？”
    秦氏看了眼桌上的五颜六色，凉凉道：“你就出张嘴，力气活半点没干，当然不能跟香怜得一样的赏。就……赏你一片吧！”
    怎么回事？！
    秦氏不会是看上香怜了吧？
    陆娆狐疑的将秦氏和香怜看了个来回，秦氏面上什么也看不出，香怜倒是忍不住冲她解气的笑了下。陆娆皱皱鼻子，踢踏着脚去了里间，抓了一大把金叶子。
    本是想偷藏几个的，但一想秦氏等会肯定要她试穿，只好遗憾的又放回了钱褡子里。是的，没给香怜，就算秦氏有钱，秦氏的钱也不是她的钱，但她就是舍不得给香怜太多！
    眼见香怜欢天喜地的接了金叶子装好，陆娆突然道：“少夫人，香怜的身段跟奴婢的差不多，不如叫香怜跟奴婢一起试穿给您看？”
    香怜顿时想起三天前那个晚上，她用一下午的功夫匆匆给自己做了件鹅黄色的小衣，晚上世子爷来看到后眼睛都直了。那晚世子爷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将她扑倒了，后来要不是上房传出叫……怕是世子爷能折腾她大半晚。
    想到此，香怜对陆娆的恨又上了个台阶。
    不过此刻她顾不上这些，虽然少夫人也是女人，但她那模样只能给世子爷看，除了世子爷谁都不能！于是，香怜噗通一声跪下了。
    只秦氏却先一步开了口：“胡说什么呢，香怜上下几乎一般平，怎么就跟你差不多身段了？”
    香怜：“？？？”
    跪下的香怜连自己想干什么都忘了。
    陆娆也好不到哪里去，愕然的看看香怜，又更愕然的看看秦氏，陆娆心里简直跑过一万只草泥马。她穿个越穿成小丫鬟已经够惨的了，怎么偏还碰上赵应城和秦氏这对奇葩夫妻？
    这两人存在的意义，就是给她树敌吗？
    “别跪着了，下去吧！”秦氏半点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自觉都没有，久居上位的人，压根就没有替下人多想一点的想法。
    香怜又气又委屈，眼泪都要下来了，爬起来的瞬间到底没忍住，不甘道：“少夫人，世子爷都夸奴婢穿了那小衣好看呢！”
    “是吗？”秦氏看了眼香怜，语气里的不信都快溢出来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香怜气得挺起胸：“是的！世子爷说，奴婢穿那小衣显得身材特别好！”
    秦氏点头：“哦，显得。”
    香怜：“……”
    香怜真气哭了。
    陆娆在一边听了全程，对秦氏无语，对香怜都忍不住生出了心疼。太可怜了这姑娘，怎么就遇到秦氏这样的大奇葩了呢？！
    第20章 姐妹，再这么下去你会挂……
    香怜哭着跑了。
    陆娆无奈去关门，正好迎上丹桂不断看过来的视线。陆娆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丹桂鼓囊囊的胸前，落在丹桂纤细的腰间。跟香怜比起来，丹桂的身段才是真的跟她相仿。
    而难得的，丹桂还冲她讨好的笑了下。
    陆娆沉吟，丹桂跟香怜不同，香怜再美也已经是赵应城的女人了，陆娆直觉秦氏就算喜欢也不会抢。但丹桂却是秦氏的丫鬟，要是秦氏喜欢，那压根不用抢，直接就是她的。
    不过……丹桂和月桂一样，都没被重用。
    虽然没有试探过在秦氏心里自己和蔡嬷嬷谁更重要，但陆娆很清楚，就算她比不上蔡嬷嬷，但在秦氏心里，她也是占了一席之地的。所以丹桂的话，就算身材好，但脸没她好，所以真一起给秦氏上演内衣秀的话，秦氏应该也不会“移情别恋”？
    那就叫上丹桂一起吧！
    毕竟从前看维密，只觉得人家内衣秀是展现女性的美，是正正经经大大方方，谁敢说龌龊的话那就是自己龌蹉。但轮到自己要去上演内衣秀，陆娆就觉得有点迈不出那一步，因为怎么看，怎么觉得秦氏想看的心理不正经。
    那就叫上丹桂，一起分担点秦氏的不正经吧！
    陆娆直接将丹桂拽到秦氏身边，开口就没给秦氏拒绝的机会：“少夫人，您说香怜身段和奴婢相差太大，那丹桂总该没甚差距了吧？”陆娆边说边伸手示意：“您看这腰，纤细的不盈一握。您再看这胸，鼓鼓囊囊的，瞧着好似比奴婢的还大呢！少夫人，香怜做了六件小衣呢，奴婢一个人要试到猴年马月去，就叫丹桂跟奴婢一起试给您看吧？”
    秦氏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起身去了里间，很快摸出了钱褡子，坐在里间窗下的软榻上，随手抽了片金叶子出来。
    “一件小衣一片金叶子。”秦氏一笑，道：“阿娆，现在你怎么说？”
    过份！
    都拿金钱来诱惑我了，我当然只能自己上啊！
    陆娆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夺过金叶子：“反正奴婢也没什么事，少夫人您要是不着急的话，那奴婢一件一件试给您看？”
    秦氏又拿出一片金叶子：“好啊！我不急。”
    陆娆直勾勾看着秦氏手里的金叶子，到底忍住了没把自己手里的给丹桂。她想的很清楚，反正丹桂不喜欢她，现在又算是她耍了回丹桂，因此就算六片金叶子都给丹桂，怕是也一样要被记恨。既然如此，那干吗不都自己留着？
    因此，顶着身后丹桂要把她后背戳出两个窟窿的视线，陆娆问秦氏：“那少夫人，现在就开始吗？”
    秦氏略一点头，主动打发丹桂：“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丹桂气得险些把牙咬断，不敢冲秦氏，便狠狠瞪了眼陆娆。
    陆娆背对着她，只当不知道了。
    待屋里门被关上，陆娆手里拿了件大红的古式文胸，因实在不好意思当着秦氏的面穿，于是便爬上床放下纱帐，躲床上换去了。
    秦氏和赵应城还在新婚期，因此即便是大夏日，床上用的也是大红的纱帐。大红纱帐内是如玉一般的白，隐约朦胧透出点令人遐想的春光，本是安稳半靠在软榻上的秦氏看着看着，忍不住坐直了。
    陆娆换好后非常尴尬，因为这古式文胸虽然是按着她的尺寸来做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材质不同的缘故，这件薄薄的大红古式文胸一穿上身，就恨不得紧紧黏在她身上，把她本就傲人的事业线挤的更傲人了。
    陆娆躲在床上迟迟没动静，软榻上的秦氏突然开口：“怎么，尺寸不合适？”
    “……不是。”陆娆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挤出来一样。
    “那怎么不下来？”秦氏语气不解。
    陆娆扯开点纱帐，只把头露了出来：“太有伤风化了……”
    真那么有伤风化吗？
    秦氏理理散落的衣摆，语气平静道：“是吗？我看看？”
    陆娆不动：“您确定要看？”
    “嗯。”秦氏淡淡应了声。
    陆娆提醒道：“那少夫人您稳着点。”
    话落将纱帐彻底扯开，披着外裳下了床。
    直走到秦氏面前两步距离，陆娆停脚脱外裳垂下眼，动作一气呵成。
    秦氏呼吸都停了。
    这种场面，便是现代久经风月场的老手都有些扛不住，更何况是古代还是毛头小子的秦氏。陆娆动作太快没给准备时间，秦氏心里还在琢磨着到底是怎样的，结果下一瞬陆娆就给了几乎是灭顶的美色暴击。
    陆娆垂着眼不太好意思看秦氏，只问道：“好看吗？”
    秦氏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先感觉到一股热流。
    伸手一抹，一手的红。
    秦氏脸都黑了，他竟然又流鼻血了！
    “少夫人？”没等到反馈，陆娆又问一次，同时犹豫着要不要抬头看看秦氏表情。
    “一般。”秦氏平静的回答后，便手忙脚乱的学上回陆娆捏住鼻孔两侧。
    一般？
    不是吧！难道这种美色对女人的冲击力到底不够？
    陆娆正要抬头时，就听秦氏又道：“你去换那件嫩绿的来看看。”
    这一打岔，陆娆便忘了抬头。
    回床上又换了件嫩绿的，这回陆娆没耽误，很快就出来了。再次站到秦氏面前，陆娆抬头看过去：“少……您捏着鼻子干什么？”
    虽然感觉到鼻血已经不流了，但秦氏并没松手，就着这样的姿势道：“鼻子有些不舒服。”顿了下，点评道：“这件还能将就吧，你转一圈看看。”
    您眼光未免也太高了，这还只是能将就！
    虽然没对着镜子看自己，但陆娆觉得现在的她肯定美极了，毕竟她皮肤是雪白，腰肢又是纤细，再加上这古代没有的文胸衬托，这要是男人看见了应该都化身成狼了好吗！
    秦氏这人，应该是真的不行！
    心里腹诽着，陆娆不服气，彻底放开给秦氏转了一圈。不仅如此，她还学从前看的内衣秀里的模特摆了几个pose，力求完美展现自己的女性美。
    秦氏坐的很直，手紧捏着鼻孔两侧，高深莫测的“嗯”了声。
    陆娆：“？？？！”
    嗯是什么意思？这样都不行？
    她预料中的惊为天人呢？叹为观止呢？受不了化身为狼啊呸，这个就不用了。
    见陆娆瞪着眼直愣愣站着，秦氏手一指床，道：“再换一件来看看。”
    换你妹啊，你那种态度，谁还有展示的心情啊？
    陆娆直接朝秦氏走来，两手一起摊着向前：“金叶子！”
    没料到陆娆会突然靠近，秦氏吓了一跳，人虽然保持着没动，但手却吓得松开去扶了软榻一侧。
    于是，陆娆就看见了秦氏人中以及下巴处可疑的红。
    “少夫人！”陆娆猛地一喊，手指已经擦过秦氏下巴，将那血迹擦了。
    不用送到鼻端去闻了，因为秦氏的鼻血再次流了出来，陆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手上的也是秦氏的鼻血。于是微微倾身，陆娆再次捏住了秦氏的鼻孔两侧。
    秦氏微微后仰，尴尬的接受陆娆帮忙止血。
    两人一站一坐，皆面色严肃。
    很久很久，久到陆娆的手都抬酸了后，她眨了两下眼，垂眸看了眼秦氏僵着往后仰的姿势以及憋得通红的脸，松了手。
    秦氏的鼻孔里立刻流下了两行血。
    陆娆：“……”
    姐妹，再这么下去你会挂的啊！
    陆娆都顾不上笑话秦氏了，怒道：“少夫人，你什么都别想，赶紧把血止住啊！”
    秦氏一把推开陆娆，生无可恋的躺到软榻上，自己捏了鼻子。
    又是很久，陆娆蹲在床边腿都蹲麻了，秦氏终于开口：“你去把衣裳穿上吧！”
    陆娆没忍住“噗嗤”一声，然后忙窜到床上穿了衣裳。
    她穿的很慢，穿好了也故意磨蹭了会，等终于掀开纱帐时，就看到秦氏已经坐起来，并且也不再流鼻血了。
    陆娆就坐在床上静静看秦氏，脸上有极力压也没压住的笑。
    秦氏面无表情的回看了她片刻，道：“去打水来！”
    “哎，好嘞！”陆娆语气轻快，答应了后便小跑着去了门口。
    水很快送来，陆娆端着放在软榻边地上，打湿帕子拧到半干，轻手轻脚给秦氏擦血迹。
    看着近在咫尺的雪白脖颈，闻着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明明眼前人穿着衣裳，但秦氏看见的还是刚刚只穿了小衣的陆娆。未避免再次出丑，秦氏猛一下夺了湿帕子，又狠又快的照着人中和下巴擦了擦。
    接过秦氏丢来的帕子，陆娆先关心钱：“少夫人，奴婢是很愿意把所有小衣都试穿给您看的。所以……因为您的原因只试穿了两件，那金叶子……”
    秦氏黑着脸，直接拽过软榻上的钱褡子扔给陆娆：“都赏你了！”
    我靠，一袋子的金叶子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陆娆拎着钱褡子，忍不住对神仙老板献殷勤道：“少夫人，您是不会，还是不行？您要是不会，奴婢可以教您。您要是不行，那咱可以看大夫啊！”
    秦氏先开始不知道陆娆在说什么不会，但紧跟着听到不行，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这边强忍着在做正人君子，结果这丫头竟觉得他是不行？
    大手揽过陆娆的腰，秦氏将人直接摁坐在腿上：“我不会，你要怎么教？”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身为现代女性，陆娆是偷看过猪跑的，而且基本的知识也知道。所以短暂的被秦氏的气势骇到后，陆娆就平静的道：“第一步，咱们得去床上。”
    “第二步呢？”
    陆娆：“接吻。”
    顿了下：“也就是亲亲。”
    秦氏追问：“第三步。”
    “脱衣裳。”
    秦氏继续：“然后？”
    然后就是不可描述了。
    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陆娆也豁出去了，她抬手揽住秦氏的脖颈，道：“咱们去床上，我……我教你！”
    秦氏突地一笑，然后手一松，直接把陆娆扔在了地上。
    “用不着。”他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陆娆，道：“我不是不会，也不是不行，而是就你这样的，还不配让我主动。”
    我去你……
    被摔的屁股疼的陆娆在心里给了秦氏一句国骂。
    不会就承认不会，不行就承认不行，妈蛋侮辱她是几个意思？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对着她流了两次鼻血的！！！
    第21章 猛地被一只手臂拦腰截住……
    经此一摔，陆娆是彻底绝了以色侍秦氏的心了。
    不过她已经从秦氏那得了一袋金叶子，虽然不知道时下环境这些究竟价值几何，但肯定很多就是了。陆娆没什么野心，这么多钱足够她下半辈子过上普通的富裕生活了，赵应城最近又没动静，没了外患也没了内忧，陆娆索性决定安心熬日子，熬到有一天找到机会离开为止。
    在陆娆熬日子的时间，长宁侯府办了次小型宴会。
    宴会以侯府三小姐赵娇娇的名义举办，除了邀请蔡嬷嬷送上的名单里挑出的六位姑娘外，还邀请了赵娇娇的姐妹淘，以及侯府亲戚家的女孩儿做遮掩。
    这宴会真正的目的是给赵应许相看，孟氏和赵老夫人不好出面引注意，观察各家姑娘品性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年纪相差不大的秦氏身上。
    陆娆作为贴身丫鬟，也随侍在列。
    今儿侯府总共来了十五位娇客，负责招待的却只有秦氏和赵娇娇，秦氏这人随性懒散惯了，即便知道今儿自己是东道主，到了宴客的花厅里也半点没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找了处阴凉地坐下，又叫人端上在陆娆的指导下小厨房做出的冷饮，便那么旁若无人的享用了起来。
    陆娆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木头人。
    看不见各家小姐的打探视线，也看不见赵娇娇数次的不悦瞪视。
    不过她装看不见别人，别人却不会装看不见她。
    因秦氏享用的冷饮在其他人看起来太诱人，赵娇娇被推了上前来问：“三嫂，你吃的这是什么？是你院里小厨房做的吗？”
    秦氏在外向来话少，赵娇娇问了，便抬抬下巴示意陆娆答。
    陆娆便指着秦氏面前的白瓷碗一一给赵娇娇介绍：“这一碗是西瓜冰沙，这一碗是胡瓜凉糕，这一碗是绿豆奶冻，至于少夫人正喝着的，则是冰葡萄酒。”
    这些解暑吃食别说客人，就是赵娇娇都是第一回 见第一回听说，她手快的捻了块胡瓜凉糕吃了，顿时被那凉爽清甜的味道征服：“好吃！三嫂，这些都是谁做的？我要吩咐她再多做些来，天这样热，我想让大家都尝尝解解暑气。”
    秦氏略点了下头，陆娆便道：“是我们院里小厨房做的，那三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叫人去吩咐声。”
    连着两个问题秦氏都没回答，偏这还是在客人面前，赵娇娇本就不喜欢秦氏，见秦氏这般不给面子，便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了。陆娆话音刚落，她便迁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地吗？你还懂不懂规矩？！”
    赵娇娇不喜欢秦氏，这点陆娆知道。
    毕竟亲娘亲哥哥都不喜欢的人，她能喜欢才有鬼了。
    但明知是迁怒，身为丫鬟，陆娆也半句为自己辨别的资格都没有。好在深知秦氏在这种事情上算是个好主子，因此陆娆只垂了头退后两步，等秦氏给她做主。
    秦氏仍在慢悠悠喝着葡萄酒，但看向赵娇娇的眼神却染上了不悦。
    赵娇娇注意力在陆娆身上，见秦氏没出声护人，便当秦氏压根不在乎陆娆。想着自家三哥昨儿晚上特地上门的拜托，虽然觉得陆娆一看就是副狐媚子的恶心人样，赵娇娇还是决定帮自家三哥的忙，直接端起秦氏面前的西瓜冰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兜头泼向了陆娆的脸。
    她动作太突然太快，陆娆又低着头，因此被泼了个正着。
    虽然是炎炎夏日不觉得冰，但这还是陆娆生平头一次被人这么泼。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强，陆娆一抹脸上残留的西瓜冰沙，气鼓鼓的瞪向了赵娇娇。
    赵娇娇娇喝一声，道：“滚下去！”
    滚你奶奶个腿！
    陆娆气的在心里骂，但面上却只能看向秦氏，毕竟她只是个小丫鬟，报复回来是不可能的，就连想讨个公道都只有秦氏出面才行。
    秦氏放下白瓷碗，抬头看了陆娆一眼。
    陆娆已经做了几天规规矩矩的小丫鬟，这会儿深知秦氏看不上她，因此半点样都没装。只可怜却是真可怜，就是她不知道，此时她的可怜让她透出一种狼狈美罢了。
    “你先回去。”秦氏说着，端起酒壶，给白瓷碗注满了葡萄酒。
    陆娆能怎么办呢，只能在心里暗骂秦氏一句，转身走人。
    好在穿来时间已经不短了，她已经很好的接受了如今地位上的低人一等，所以气归气，但并不是忍不了。不忘给秦氏行了一礼，陆娆转身走出花厅。
    她走的斩钉截铁，走的又快脚步又急，因此并没听到她走后不久，花厅里就传来众多姑娘的惊叫声。自然也无从得知，她前脚刚走，秦氏后脚就泼了赵娇娇一脸葡萄酒，然后紧跟着留下一地残局，大摇大摆也出了花厅。
    陆娆边走边快速又擦了回脸，但脸上能勉强擦干净，衣裳上却不行。
    低头看了眼湿漉漉还染了红色的前襟，陆娆不由脚步更快两分，虽然这段时间赵应城没动静，但她深知除了瞎了眼的秦氏，她的长相在其他男人眼里绝对是勾人的。未免路上遇到不长眼的小厮管家之类被吃豆腐，她还是尽快回宜安院换身衣裳的好。
    但人有时候就是怕什么偏来什么，眼看着宜安院就在眼前了，小跑了一路累的想慢点走的陆娆，在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猛地被一只手臂拦腰截住，朝山洞里拖去。
    陆娆第一反应就是大叫：“啊啊啊——”
    但很快嘴就被捂住了。
    危险时刻陆娆像发了疯一样，嘴被捂住了便手脚并用，剧烈的挣扎扭动起来。
    赵应城不舍得伤了陆娆，但陆娆像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他也怕事情闹大了没脸，因此便迅速冷声道：“别动！不然信不信我掐死你！”
    比起被劫色，没命更可怕，陆娆立刻不动了。
    赵应城很喜欢陆娆的这份识时务，正好也已经将人拖进了山洞，因此便直接松了陆娆的嘴，将陆娆翻转过来按靠在石壁上：“阿娆，是我。”
    狗东西，原来是你！
    陆娆还想着谁敢这么大胆呢，原来是赵应城这神经病。是他就可以理解了，堂堂长宁侯府世子爷，在自己家对自家的丫鬟，做什么还用得着怕吗？
    怒瞪着赵应城，陆娆心里很悲哀，她独自一人离开了花厅，这会儿秦氏根本不知道她遇到了赵应城，所以难不成她躲了这么久，今儿就要功亏一篑，在这里被赵应城侮辱了吗？
    那还不如……
    算了，陆娆现在无比恶心赵应城，并不情愿那个还不如。
    哪怕最终还是要被赵应城侮辱，她也为能躲掉这么久而高兴。
    “这么瞪着我干什么？”赵应城皱皱眉，不悦的问。
    心里没点AC数！
    陆娆抿嘴，实在不想搭理赵应城。
    赵应城是带着一颗旖旎心思拖的陆娆，但这会儿叫陆娆的态度弄的，心底只有不满了。他欺身向前，手撑在陆娆头侧把陆娆困住，道：“难道不是因为秦氏拦你，你是真的不愿跟了爷？难道你没有偷偷喜欢了爷很久，甚至还计划要假装溺水让爷救，从而顺利做爷的人？”
    陆娆震惊的看着赵应城，心里忍不住问候了遍香怜祖宗十八代，这死女人，什么时候把她卖了的？不是说好了要合作么，诚意呢？！
    见陆娆死瞪着双大眼，再漂亮的姑娘一直这副模样也有些让人倒胃口，赵应城不悦道：“说话！”
    说就说！
    “是，不是因为少夫人拦着，是奴婢真心不想跟了您！”
    “不管谁跟您说了什么，那都是骗您的，奴婢压根从来就没对您动过心思！”陆娆斩钉截铁，半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赵应城紧拧着眉，但却并不信：“呵，这府里对爷有心思的，十个人里就有九个。唯一那个没心思的，也是自知长得丑不可能有希望，所以才死了那个心罢了。你说你没对爷动过心思，你觉得谁会信？”
    陆娆无语极了，有点权力的男人真的了不得，自信到简直地球都要装不下了呢。
    第22章 秦氏来了，她真的来了，……
    虽然十分看不上赵应城的过度自信，但陆娆并不敢说赵应城在她心里啥也不是，因此只能道：“不，世子爷，不喜欢您的人里还有奴婢这种。”
    赵应城嗤笑一声，道：“你这种？你是哪种？”
    陆娆答：“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赵应城收起笑，继而便上上下下将陆娆打量了两遍，再开口时，语气里的轻视便简直要溢出来了：“妻？你想做本世子爷的妻子？阿娆，有野心是好事，但太过不识抬举却不是。”
    陆娆：“……”
    这傻X怎么什么都能往自己身上想？
    陆娆实在没忍住，气道：“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就真真是让人笑话了，世子爷哪只耳朵听见奴婢有那心思的？奴婢的意思是，哪怕是七五那样的下人，只要他能娶奴婢做正妻，奴婢也会选他而不是选你！”
    见陆娆竟拿个下人跟他比，几乎是瞬间，赵应城就失去理智的一把掐了陆娆脖颈，咬着牙道：“阿娆，你再说一遍！”
    作为女主，哪怕是虐文女主，也应该有女主光环吧？
    更何况赵应城是男主，还是已经看上她的男主，所以就算会对她虐身虐心，但根据小说定律，应该也不会把她虐死。
    这样一想，陆娆索性不再忍：“我说，哪怕是七五那样的下人，只要他能娶我做正妻，我也会选他而不是选你！不止是他，哪怕对方是少夫人这样的女人，我也愿意做她暖床的工具，而不是做你的通房丫鬟！就算长宁侯府十个女人里有九个都喜欢你，那我也是不喜欢的那一个！真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呢，我告诉你，在我心里你啥也不是！啥也不是！”
    瞪着陆娆，赵应城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但气到极点反倒是低低笑了出声，手上一点点用力，看着陆娆因呼吸越来越困难而憋得脸色越来越红，赵应城凑近些，道：“阿娆，你这是为了吸引爷注意，故意这么说的吗？那好，爷告诉你，你做到了，从今往后，爷更舍不得放开你了。”
    陆娆恶心的再也受不了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了下扭过头，对着赵应城故意靠近的脸，狠狠的：“he~tui~！”
    长宁侯府尊贵的世子爷赵应城，在二十岁的这一年，生平头一回体会到了他本该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被人狠狠吐了一口口水的感觉。
    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般，赵应城松开陆娆，一点一点擦去脸上的口水。然后再看陆娆的时候，眼底就彻彻底底没了旖旎心思，因着陆娆趁此机会想逃，他一把拽住陆娆的手将人拽回，狠狠一巴掌就朝陆娆的脸上扇了去。
    山洞不大，陆娆被扇的狠狠砸在石壁上，后脑勺痛的她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也布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身有武功的男人震怒之下的狠狠一巴掌，别说陆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个男人也扛不住。这么被打过后，陆娆靠石壁撑着身体，心里涌过如潮水一般的后悔。
    妈蛋，早知道被虐身这么痛苦，她小意逢迎下多好！
    疼死她了呜呜呜。
    牙不会被打掉吧？
    脸不会被打毁容吧？
    刚刚头撞了那一下，不会被撞成脑震荡吧？
    这可是古代，没有医院啊！
    陆娆正懊悔着，却猛地听见山洞外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三嫂，这是要回去吗？您请。”
    是男人的声音，虽然陆娆听不出是谁，但却耳尖的听他说了三嫂！三嫂，赵应城在赵家这一辈中行三，秦氏就是三嫂！
    果然，秦氏的声音很快传了来：“四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迎着秦氏疑惑的视线，赵应许面上浮现出一抹紧张：“哦没，我在等我的小厮。”
    等小厮吗？
    秦氏朝不远处的假山看了眼，刚刚过来的时候，明明看赵应许数次朝那边的假山看过去，难不成他的小厮在山洞里？
    赵应许见状，忙道：“三嫂，您有事就先回吧！”
    秦氏没着急走，索性直接问道：“你的小厮在山洞里？”
    赵应许面色微微一变，更紧张了：“呃，是，是的！他……他内急，所……所以……”
    跟嫂子说这些终归是不合适的，赵应许情急之下说到这里，却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秦氏微微皱眉，正待不欲多管闲事走人，耳边却好似听到了喘息声。这喘息声非常熟悉，虽觉得不应该是，但秦氏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陆娆，想到那晚亲陆娆的时候，陆娆紧张的近在耳畔的喘息声。抬起的脚又落下，秦氏再次看向假山。
    赵应许心中一慌，顾不上不合适，脱口就道：“三嫂，我的小厮在那边小解，您……您还是快些走吧！”
    冷冷看一眼赵应许，秦氏突然抬脚大步朝假山走去。
    “三嫂！”赵应许张开手跑上前拦人。
    秦氏白皙的面上升腾起怒气，一把推开了赵应许：“滚开！”
    赵应许微有些愕然，三嫂怎么这么大力气？
    而在他愕然的瞬间，秦氏已经冲到假山边，对着里头的山洞口冷喝：“滚出来！”
    山洞里陆娆被赵应城死死捂着嘴，因为刚刚听见秦氏声音剧烈挣扎，而导致长发凌乱衣衫不整。但她顾不上这些，快要得救的喜悦让她无法冷静，不能说话她便喘息着发出呜呜声，顾不得脸和身上的疼，用尽吃奶的劲儿继续挣扎着。
    本是盛怒的赵应城，因紧紧将陆娆箍在怀中，竟被她挣扎中磨蹭的慢慢起了感觉。于是一手箍陆娆的腰，一手捂陆娆的嘴，他无耻的笑了声，冲着外面道：“秦氏，你就这么喜欢爷吗？爷不过是想宠个丫鬟，这你都容不下？”
    赵应城知道，这样绝对能恶心到秦氏。
    陆娆也知道，因此听了这话，她更疯狂的挣扎：“呜……呜呜……呜呜呜！”
    秦氏确实被恶心到了，但因为离得近陆娆声音听的清楚，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明显了。他再不犹豫，抬脚就进了山洞。
    “三嫂！”回过神的赵应许，忙喊了一声。
    而山洞里因洞口突然一暗，赵应城猛地一僵，不敢置信道：“秦氏，你干什么？你这般容不下人，已是犯了七出之条里的妒，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陆娆却因这一暗，彻底停住了挣扎。
    秦氏来了，她真的来了，她来了，她就得救了。
    连被打的时候都没哭的陆娆，在这一瞬间几乎是泪如雨下。
    秦氏没理赵应城，脚步不停的直走到他面前，抬手，动作不紧不慢的抓了赵应城捂陆娆嘴的手。他力气大，即便赵应城在抵抗，也依然硬是被他把手按了下去。
    眼睛适应了山洞里微弱的光线，看了眼陆娆满是泪的脸，秦氏另一只手抓住赵应城箍陆娆腰的手，同样一点一点的，把赵应城的手拽了开。
    赵应城有点不敢相信，他可是男人，但被秦氏抓住手，他竟连想抽出来都做不到。
    “秦氏，你他妈是疯了吧？！”手上骨头几乎要被捏断了，赵应城狰狞着脸，大骂道。
    “过来。”秦氏只对陆娆说了两个字。
    “好。”得了自由，陆娆带着哭音，强撑着身体走到秦氏身侧。
    秦氏抓着赵应城的手，偏头又看了陆娆一眼，这回说了三个字：“先出去。”
    “好。”陆娆再次答应。
    但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外挪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赵应城杀猪般的惨叫声。陆娆不敢置信的回头，就看见秦氏突然松了赵应城的手，而后毫不客气的一拳，狠狠打在赵应城侧脸上。
    第23章 秦氏，你给我跪下！
    刚刚被赵应城打的地方有多疼, 这会儿看赵应城被打，就着赵应城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陆娆就觉得有多爽, 爽的她几乎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了。
    偏山洞口有个讨厌的人在那叫个不停, 有些扰她兴致。
    “三嫂，怎么了, 怎么了？”
    陆娆衣衫不整的堵在山洞口，因知道这是赵应城看上的女人, 赵应许不敢碰, 着急也只能动动嘴皮子, 以及试探着从陆娆左右的缝隙里朝里看。
    但山洞口不大, 从外面看里头又暗着，赵应许上蹿下跳半天什么也看不见。偏又一点秦氏的声音听不到, 耳边全是赵应城在大喊大叫，赵应许着急道：“三哥，三哥, 有话好好说，你千万别跟三嫂动手啊！”
    虽然刚刚已经感受过秦氏的力气大了, 但在赵应许眼里, 一个女人而已, 力气再大又怎么能打得过习武的男人？要知道他三哥可是自小习武, 如今更是在羽林军中任职, 手下管着数十人呢, 两人要是真对上, 秦氏只有被打的份！
    因此赵应许又喊：“三嫂，三嫂你怎么样了？你跑啊！快往外跑啊！”
    山洞里赵应城眼泪都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明明被按着打的是他，结果他那好四弟，竟一个劲的劝他别动手，又喊秦氏快跑，这让他连求救都不好意思求了。
    眼见赵应城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陆娆这才转身朝外。
    赵应许着急堵在山洞口，陆娆突然转身，他险些撞上去。急忙忙后退两步，饶是知道不该看，他还是看了陆娆一眼。这一眼也立刻让他想起了那日在宜安院上房的惊鸿一瞥，当时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实际心底是惊艳的。
    而这会儿看了，便也能明白他三哥为什么那么急色了。
    秦氏放个这么绝色的丫鬟在身边，这世上怕是没几个男人能忍住光看不碰吧？
    陆娆却没心情管他，赵应城被打的爬不起来了，她强撑着的身体也终于再撑不住，朝一侧挪了步，她纠着脸靠在了假山上。
    然而刚一靠上，她就猛地弹起来站直了。
    不仅仅是后背刚刚被石壁蹭破疼得厉害，而是她看见孟氏拉着赵娇娇，领着一大帮人正朝这边赶来。虽然不知道孟氏为什么来，但秦氏刚把赵应城打的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不管孟氏因为什么来的，只要看到这一幕，秦氏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尊卑分明的古代，夫妻关系中，夫为天。婆媳关系中，婆婆为尊。
    秦氏先是打了赵应城这为天的夫，一会儿若是再跟孟氏对上，被休其实陆娆反倒觉得是小事，但要是因此被送官或者有其他的惩罚，那她就太对不起秦氏了！
    “少夫人！少夫人您快出来，侯夫人来了！”陆娆扒在山洞门口，急急叫秦氏。
    而山洞里，秦氏看了眼躺在地上像死人一样的赵应城，不紧不慢的拍拍手，又理理衣襟和裙角，这才转身朝山洞口走去。
    陆娆顾不上欣赏秦氏此时的气度，待秦氏走近，便一把拽过秦氏的手，一瘸一拐的就走：“少夫人快走，咱们快些回去，不然先收拾下东西，您回娘家避避风头吧！”
    秦氏跟着走了两步，见陆娆一瘸一拐显然是刚刚被赵应城伤着了，于是抽了手，直接揽过陆娆腋下，几乎是半提着撑住了陆娆，也停下了脚步。
    见秦氏看过来，赵应许忙想说点什么。
    但很明显孟氏已经快到了，刚刚他拦秦氏他三哥应该也能听见，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为秦氏遮掩，说什么也没看见。
    秦氏并不是想让赵应许做伪证，他看赵应许，只是为了吩咐：“叫人去请个大夫吧！”
    赵应许呆了下才反应过来：“哎，哎好！”
    “少夫人，咱们快走吧！”眼见孟氏一行人来势汹汹，陆娆不得不再次提醒秦氏。
    然而还不等秦氏回应，孟氏的冷喝声就传了来：“秦氏！你给我站住！”
    轻拍了下陆娆侧腰，秦氏轻笑了下，道：“看来走不成了。”
    都什么时候了，竟还能笑得出来！
    陆娆都要急死了，但大脑快速转了两圈，愣是半点没想到能帮秦氏脱身的理由。
    秦氏带着陆娆转身，但即便面对的是孟氏这长辈，也丝毫没有要放开陆娆的意思。
    孟氏倒也没注意到这点，她步子迈得飞快，疾步走到秦氏面前，抬手就要扇秦氏巴掌。
    秦氏先一步伸手挡住：“母亲，你这是做甚？”
    “做甚？！”孟氏大怒道：“你还敢问！我问你，方才在花厅，你是不是朝娇娇身上泼了葡萄酒？还是冰葡萄酒，你不知道女儿家受不得冰吗？！”
    秦氏……泼了赵娇娇冰葡萄酒？
    为什么？
    为了……她吗？
    陆娆震惊的扭头看秦氏。
    却见秦氏淡定点头：“是，我是泼了她。”
    “你别不承认，在场那么多……”孟氏都想好了秦氏若否认她该怎么说了，当时花厅那么多人可都是亲眼看见的，她有足够的人证。哪知她话都出口了，才反应过来秦氏并没否认。
    不仅没否认，秦氏的语气还很随意，随意的好像是说：是啊，今天就是有点热。
    泼了她的女儿，长宁侯府嫡出的三小姐，对于秦氏来说就这么不算事吗？
    纵然爱儿子比女儿多，但对于最小的女儿，孟氏也是有几分在乎的，因此她顿时大怒道：“秦氏，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秦氏仍挡着孟氏的手臂，语气平静道：“为什么不敢，妹妹犯错，母亲您不在，我做嫂子的罚罚她叫她知错，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犯什么错了？”赵娇娇跟在孟氏身后，愤怒大叫：“再说，我就算犯错了，你身为嫂子要罚我要教我可以私下里来，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泼我一头一脸葡萄酒，这算什么？我是你的仇人吗，你要这样不给我脸，你知不知道今儿那些人日后会嘲笑我的？！”
    一想到女儿日后将会受到的委屈，孟氏更气了，力气上比不过秦氏，她索性一收手，指着地面道：“秦氏，你给我跪下！今儿我这做婆母的，也要罚罚你，让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我跪你？
    我怕你受不起。
    秦氏朝山洞看了眼，好心提醒道：“母亲，罚我之前，你还是先去那边的山洞看看吧！”
    孟氏朝山洞方向看过去，先看到的是身着淡青色长身直裰的赵应许，她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厌恶，跟着就转回头道：“你少给我打岔！跪下，现在就给我跪下！”
    秦氏没理孟氏，只对赵应许道：“四弟，你刚不是说世子爷看起来不大好的吗？怎么既不去请大夫，也不赶紧领了母亲过去看看呢？你该知道，母亲最在乎世子爷了。”
    秦氏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说跟她毫无关系的外人一样。
    赵应许却猛地心下一沉，知道是因为刚才他的阻拦，秦氏着恼报复他了。
    果然，下一瞬孟氏已经冲到赵应许面前，抬手就给了赵应许一巴掌：“城儿呢？你把城儿怎么了？快说，你快说！”
    这一回孟氏速度够快，赵应许身为庶子又没怎么敢躲，于是这一下直打的他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他看了眼秦氏，不由也看了眼陆娆那明显被打过已经肿起来的侧脸，竟还有心思想，孟氏和他三哥，真不愧是亲母子啊！
    “赵应许，你哑巴啦？你说话啊！”孟氏又想打。
    赵应许收回视线挡住孟氏的手，道：“三哥还在山洞里，母亲，我们先把三哥抬出来。”
    抬……抬出来？
    孟氏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陆娆还在看，冷不防秦氏突然半提着她转身，竟带着她直接朝宜安院走了。
    孟氏和赵娇娇都只顾着去看赵应城了，便是有下人看见他们走，因没有主子发话拦，便只当也没看见了。
    这里离宜安院已经很近，两人迈进宜安院院门的时候，刚好迎上匆匆赶来的蔡嬷嬷。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蔡嬷嬷是听见动静赶出来的，先问了这一句才看到陆娆的脸以及身上的狼狈，顿时惊的她说话腔调都变了：“怎么回事这是？少夫人，谁这么不长眼竟敢对阿娆动手？”
    秦氏冷道：“赵应城。”
    赵世子？
    也是，这府里除了他，还真没人敢这么对阿娆，毕竟现在阿娆可是自家主子跟前的大红人了。蔡嬷嬷叹了口气，刚想接过陆娆扶着，猛地察觉出了不对：“少夫人，那外面这么吵，不会是你为了阿娆和世子爷……”
    “嗯，我打了他一顿。”秦氏语气平静。
    谁家做媳妇的敢和丈夫动手的？
    还是为了个丫鬟而动的手！
    蔡嬷嬷简直要昏倒：“少夫人，那可是您的夫君啊！”
    “夫什么君？！”秦氏语气不悦，瞪了蔡嬷嬷一眼。
    蔡嬷嬷自知主子不爱听这话，但这事当真不是小事，可看着陆娆高肿着的脸，凌乱的长发，衣裙皱巴不整的模样，她又说不出赶紧把这“罪魁祸首”交出去的话。
    秦氏带着陆娆继续朝上房走，边走又边丢下一颗重磅炸弹：“哦对了，先前在花厅，我还泼了赵娇娇一脸冰葡萄酒。”
    “少夫人！”蔡嬷嬷一个踉跄，直接摔坐在地。
    秦氏脚步不停，揽陆娆腋下侧腰部位的手却稍稍用了点力，以示安抚。
    陆娆则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秦氏要是个男人还好，毕竟以秦氏的出身，男人做点儿出格的事在古代并不算什么。但偏偏秦氏是女人，古代的封建礼教对女人有多苛刻，便是没穿过来，从前读书时候的历史知识也是学过的。秦氏身为赵家的媳妇，却为了她一个小丫鬟一连串得罪小姑婆母以及丈夫，等着秦氏的会是什么后果，她现在简直想都不敢想。
    直将人带进上房按坐在软榻上，秦氏才转而去叫门口小丫鬟打水，以及取干净的衣裳来。等东西都送来后，也没叫小丫鬟进来伺候，将门一关，他直接一手水一手衣裳去了里间。
    打湿帕子并拧到半干，秦氏本是想亲自动手的，但看着陆娆已经肿到泛红的脸，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便又缩回了手：“你自己可以吗？还是我去叫人来帮你？”
    秦氏怎么这么好啊？
    先是为了她泼赵娇娇，后又为了她打赵应城，今儿发生的这两件事，完全消除了陆娆先前对秦氏戏弄她的所有不满。她现在满心的感动，也满心的担忧。
    接了湿帕子，但她并没着急给自己擦，而是用空着的手抓了秦氏的手，哽咽着道：“少夫人，您要怎么办，您该怎么办啊？为了奴婢，您得罪了小姑，得罪了婆母，甚至还打了丈夫……赵家会怎么对您？会罚您，还是休您，又或者把您送官？”陆娆说着就忍不住落了满脸的泪：“少夫人，您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该怎么报答您啊？您……不行您就把奴婢交出去吧！您为奴婢做的，奴婢已经很感谢了，您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虽然陆娆知道，秦氏真把她交出去孟氏不会放过她，赵应城肯定也会更狠狠虐她的身。但秦氏当真是对她太好了，若是因为她而让秦氏遭受巨大的伤害，那么即便她自私又胆小怕死，她也依然决定自己承担。
    她没有办法看着一个对她那么好的人，因为她被伤害。
    陆娆哭成了一只小花猫，红肿泛着亮光的侧脸也让她看起来没有一点美感，但偏偏秦氏看着，却觉得她现在因担心他而哭的模样可爱极了，招人喜欢极了。
    秦氏抽过陆娆手里的帕子，在她眼角按了按，故意板起脸道：“不许再哭了，你脸上有伤，再哭回头仔细脸被毁了。”
    陆娆现在恨死自己的长相了：“毁就毁，没了这张脸，反倒是更安全！”
    秦氏道：“那怎么行，没了这张脸，我就不喜欢你了。”
    陆娆：“……”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说笑！”她才不信秦氏那么肤浅，救她竟只是因为她的脸。
    其实秦氏就是挺肤浅的，他之所以留下陆娆，就只是因为陆娆长得好看，就是这么朴素又简单的理由。而今儿为陆娆泼赵娇娇，打赵应城，这其实只是因为秦氏护短，今儿若是他身边其他人被赵娇娇赵应城这么作践，他同样会出头。
    只不过，当时他可能并不会那么生气。
    事后，应该也不会像看陆娆一样有心疼的感觉。
    “阿娆，赵应城，没真的欺负到你吧？”秦氏问的小心翼翼，怕伤到陆娆，也怕万一赵应城真欺负到陆娆了，他没机会直接把赵应城命根子切了。
    陆娆能感受到秦氏的小心翼翼，因此忙摇头：“没有，您来的很及时，奴婢没事。”
    怎么没事，你脸肿了，手上脸上都有细小的擦伤，衣裳也又脏又乱，怕是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伤处更多。
    “哼，赵应城这畜生，简直该死！”秦氏是真的生气，即便知道赵应城挨这一顿打，少说也要躺个七八天起不了床，但依然没消掉多少怒气。
    赵应城确实该死，要是有可能，陆娆也想暴打他一顿。
    但眼下不是想报复的时机，她摇了摇秦氏的手，再次道：“少夫人，您有没有听进去奴婢刚才说的话？赵应城被打这事儿，不管伤得重不重，侯夫人乃至老夫人，她们都不会轻易揭过的。少夫人，您听奴婢的，赶紧收拾收拾，回秦家避一段时间吧！”
    见陆娆这么担心，秦氏只好给她交底：“你放心吧，没事的，我有对策。”
    “您有什么对策？”陆娆追问。
    秦氏道：“我是长宁侯赵镇亲自求进门的，不管我做了什么，只要这长宁侯府还是赵镇当家，赵家人就不敢真的对我如何。你放心吧，一会儿若是孟氏和赵老夫人找来，你只管躲我后面，我跟你保证，不仅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
    真的吗？
    秦氏说的斩钉截铁，神情自然，由不得陆娆不信。
    陆娆总算能稍微放点心，松开秦氏接了帕子，轻轻给自己头脸擦洗起来。简单擦洗过后，当着秦氏的面便开始解衣裳，准备换上干净的。
    秦氏原是半蹲在软榻边，见状立刻起了身：“我先出去。”
    “少夫人！”陆娆却急急叫住他。
    “怎么了？”秦氏顿住，但并未转身。
    陆娆朝前挪动了些，伸手抓住了秦氏的衣角：“少夫人，您能就在这里，不走吗？”
    不让他走？
    秦氏终于微侧身，低头看陆娆：“阿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娆当然知道。
    但实际上她留秦氏只是因为害怕，纵然知道秦氏出去也未必会走远，赵应城被打成那样想来找她也来不了，但她还是怕。一想到要一个人独处，她就害怕。
    不过……不过秦氏若真想做什么，她也愿意。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意义上不因任何目的，也不想谈任何条件的愿意。秦氏对她那么好，所以若那个人是秦氏的话，怎样她都愿意。
    因此陆娆低下头，小声却坚定的道：“知道。”
    秦氏彻底转过身，嗓音低沉：“抬起头来。”
    陆娆咬了下唇，抬头看向秦氏。
    眼底没有丝毫不愿，只有一种近乎献祭一般的忠诚。
    秦氏觉得，真正的君子，这种时候就应该留下。毕竟拒绝一名貌美姑娘的请求，实在太过不近人情了。“好，我不走。”秦氏答应了。
    不过留下归留下，他倒并没打算趁现在就对陆娆做什么。小姑娘毕竟才被赵应城那畜生吓过，他又不是另一个畜生，这时候就对小姑娘动手动脚。
    何况……小姑娘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没闹明白呢。
    小姑娘傻乎乎的，应是还不知道他其实是男人，但要说是对女人的喜欢——秦氏不由想起几日前，陆娆提议香怜和丹桂一起试穿小衣给他看的事了。人是天生就有占有欲的，不论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但那日提议的陆娆却没有，这不正常的反应便证明了，陆娆并不是真心喜欢女人身份的他。
    所以归根到底，这姑娘只是为了躲开赵应城，所以才找上的他。
    是因为他的女人身份吗？
    其实他纵不是女人，也不会像赵应城那般对喜欢的姑娘的。
    陆娆身上确实很多处伤，山洞狭小，赵应城又力气大，不是将她狠狠按靠在石壁上，就是猛打她脸时让她狠狠撞了上去，因此身上除了有很多处擦伤，还有好几处碰撞后留下的淤青。
    陆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样大的委屈，脱衣服时身上好几处的疼，又因知道秦氏就在身后软榻上看着而觉得羞，疼和羞两种情绪交织，不知不觉她又想哭了。
    老天可恨，她在现代好好的，为什么要她穿越啊？
    离了亲人朋友熟悉的环境本就悲惨，还偏让她穿成虐文女主，被赵应城那个神经病打！
    她简直想骂死《丫鬟升职记》的作者，古早狗血文很多，虐心文也不算什么，但为什么要写虐身啊！打女人的男人也能当男主，而书里阿娆被打多次后居然还能原谅赵应城，最后又跟赵应城和好，这是什么狗屁脑子，受虐狂吗？
    坐在软榻上的秦氏，本是好整以暇的想欣赏美人更衣，结果陆娆外裳一脱，露出的肩头和后背都有明显的擦伤和淤青，他面色一冷，猛一下起身向前两步，紧贴在陆娆身后站稳，怒道：“你身上这些擦伤和淤青，都是赵应城弄的？！”
    听出秦氏语气里有山雨欲来的怒意，陆娆顾不上擦眼泪，忙转身道：“不是，这是蹭到山洞内石壁才有的。”
    可要不是赵应城，你没事去山洞里干什么？
    就算你无聊偏想去看看，那你也不会蹭出这些伤！
    秦氏的确已经怒火滔天，但他顾不上想为什么，只觉得应该是他天生护短吧，反正看到陆娆伤成这样，他是真有一种恨不得弄死赵应城的心思。
    门在此时被急急敲响，蔡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夫人，老奴进来了？”
    门并未上锁，秦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陆娆肩头的一处淤青，见陆娆疼的轻轻缩了下肩膀，这才开口：“进来！”
    陆娆忙要拿衣裳穿。
    秦氏却一拉她手将她拽到面前，阻止了。
    蔡嬷嬷进门，看见的就是陆娆仅着了浅紫色的肚兜，正缩着肩膀侧对着她。而正面，则被自家主子拉了手，正对着自家主子。两人的姿势，便是心思再单纯的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多想的。
    蔡嬷嬷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完了。
    这样看来，自家主子除非被打死，不然绝不可能交出阿娆了。
    于是收回了到嘴边劝秦氏的话，蔡嬷嬷反手关上门，向前两步道：“少夫人，老奴刚刚去看了，世子爷是被人抬出来的。没抬来宜安院，侯夫人下令，抬她那去了。”见秦氏面无表情，蔡嬷嬷顿了下才继续：“少夫人，眼下这情况，咱们该怎么办啊？一会子世子爷那边看过大夫，侯夫人肯定会来找您算账的！”
    秦氏只把陆娆头往怀里一按，将陆娆后背转向蔡嬷嬷：“嬷嬷你看，赵应城那畜生把阿娆伤成什么样了！”
    蔡嬷嬷看见也骇了一跳，但却不得不说实话：“主子，恕老奴直说了，阿娆是长宁侯府的下人，而世子爷是长宁侯府的主子。主子想要下人，下人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便主子打死下人，只要随意找个理由，也一样能糊弄过去，什么事都不会有。”
    见怀中人因这话轻轻一颤，秦氏抬手轻轻揽住陆娆的腰，不悦问蔡嬷嬷：“怎么，嬷嬷是觉得赵应城没错了？”
    蔡嬷嬷哪敢这么说，何况她也确实不觉得赵应城没错。她道：“当然有错，但主仆尊卑，规矩在那摆着，他便是有错，阿娆一个丫头，还能跟主子要公平？”
    “我要是为她出头，偏要为她要公平呢？”秦氏道。
    您要是为她出头，旁的时候，当然能为她要到公平。但……但眼下这情况……蔡嬷嬷不敢说实话，只好道：“您不是已经狠狠打过世子爷了吗？世子爷可是长宁侯府大房唯一的嫡子，从小那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怕是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这么狠呢。主子，眼下长宁侯不在家，您教训世子爷虽然没错，但……但侯夫人和赵老夫人若是为了世子爷来找您算账，那也没错，您……您总不能连她们也打吧？”
    怎么不能？
    这次的事孟氏和赵老夫人要是真敢闹到他面前来，不分青红皂白要拿阿娆的话，来日他恢复身份，自己不动手，却一定会让旁人动手打这两个老妇！
    秦氏不欲跟蔡嬷嬷说这些，只道：“嬷嬷，你去将白玉膏找来，阿娆这身上得抹些才行。”
    蔡嬷嬷急道：“主子，若侯夫……”
    秦氏抬手，阻了她下面的话：“放心，她们若是找来，我自然有办法应对。”
    您能有什么办法？
    左不过逼急了，彻底翻脸，可那样会暴露身份的啊！
    蔡嬷嬷无奈极了，但她做不了秦氏的主，只能听话的去找来白玉膏，眼睁睁看着她家主子像姑娘家拿起绣花针一样，小心翼翼给陆娆浑身上下多处伤处擦了白玉膏。
    蔡嬷嬷简直觉得没眼看。
    她家主子若是有朝一日狠狠栽了跟头，那也定然是栽在女人身上！自打身边有女人近身，她从前英明神武冷静睿智的主子，彻底不见了！
    陆娆也不敢睁眼看人，实在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被女人抹药膏是那么羞耻的事情。应该是蔡嬷嬷也在的原因吧，虽然没睁眼看，但光是想都能想到蔡嬷嬷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顶着那样的眼神让秦氏抹药膏，她当真是几次差点忍不住。
    不过经过秦氏和蔡嬷嬷的一番对话，她现在倒不那么害怕秦氏的处境不好了，除了秦氏自己足够自信不会有事外，还因为她也听出来了，长宁侯是完全向着秦氏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这个前提在，长宁侯府的人就不敢真的把秦氏怎么样。
    陆娆抹好药膏穿好衣裳，仍不好意思看蔡嬷嬷，但却飞快看了眼秦氏。见秦氏面色如常，只耳朵尖却有点红，她心下忍不住一跳，一丝丝甜蜜刚刚蔓延开，上房的门就猛地被踹开了。
    “秦氏，你这贱妇，给我滚出来！”孟氏在门口怒喝道。
    第24章 侯爷不在家，今儿我做主……
    虽然早就料到孟氏会来, 但没想到她竟来的这么快。且一来就抛却侯夫人的体面，像是市井里骂街的泼妇般，竟骂出了贱妇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词汇。
    蔡嬷嬷因太过惊讶, 一时愣在了当场。
    秦氏从软榻上起身, 迎向孟氏。
    孟氏已经疾行到了里间，因有先前想打秦氏没打到的教训在, 这回她瞪着秦氏虽然恨不得双眼冒火，但却老实的没再冲上来直接动手。
    “秦氏, 你说, 城儿伤成那样, 是不是你打的？”孟氏几乎冒火的眼睛里还带有泪意, 那是心疼儿子被打受伤刚刚哭的。
    打都打了，秦氏并没打算否认。
    更何况赵应许亲眼看见了, 赵应城也不是傻子会帮他隐瞒，所以否认也没用。
    “嗯，是我打的。”秦氏点点头, 语气跟之前承认泼赵娇娇一样淡定随意。
    但在孟氏心里，赵娇娇整个人也比不上赵应城一个脚趾甲, 于是秦氏同样的语气, 她却是不同层次的愤怒, 本是强忍着不打算自己动手的, 但这会儿被气到失去理智, 便想也不想就又朝秦氏扑了来。
    蔡嬷嬷见状, 忙挡到秦氏面前。
    于是孟氏就扑到蔡嬷嬷身上, 又是打又是撕：“我杀了你！秦氏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蔡嬷嬷不敢跟孟氏动手，便只能左右躲闪，可孟氏气到极致下手又快又狠, 她再是躲，也没躲过脸上被撕了好几道血印，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扯开披散了下来。
    陆娆看的瞪大眼，孟氏这侯夫人，战斗力也太强了！
    蔡嬷嬷算是间接因她被打，她知道自己冲上去只会让事态发展更严重，因此便只能扯扯秦氏袖子，看秦氏有没有办法阻拦。
    秦氏皱了皱眉，突然骂蔡嬷嬷：“你一让再让是想干什么，是想豁出去把脸交代到她手里，还是打算把命留在长宁侯府？”
    因没打到秦氏，反被个下人拦着，孟氏早就怄的不行，因此听见秦氏出声，她马上道：“来人！秦氏触犯家规，你们立刻将她绑了，我要将她带去鹤寿堂给老夫人发落！”
    孟氏是有备而来，因此一声令下，随她过来的四个一看就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便立刻朝秦氏走来。
    四个婆子气势太足，听见动静赶来的丹桂月桂并不敢拦。
    而她们都不动，宜安院的小丫鬟就更不会动了。
    蔡嬷嬷眼见四个婆子一步步逼近，虽然知道自家主子有本事叫她们连衣角都碰不着，但身为下人，给主子解决麻烦却是她的责任。因此她终是沉了脸不再忍，拽开孟氏想继续扯她头发的手，轻轻一挥，仅使了三分力就把孟氏挥的连退数步，若不是有小丫鬟眼明手快的接住，直接就要摔了。
    挥退孟氏后，她便迎上四个婆子。
    对上长宁侯府的下人她就不用顾忌什么了，即便四人都是力气极大，能压着陆娆这样的小丫头动都动不了的，但在蔡嬷嬷面前，却都像路都走不稳的小鸡崽一样，被她三两下齐齐撂倒在地，一个个哭的呼天抢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孟氏惊的都忘了生气：“你、你……”
    秦氏这才笑了下，道：“不敢瞒母亲，因出嫁前家中怕我遇上恶婆婆，所以不仅教我学了点功夫，还把我身边伺候的人也换成了会武功的。”
    这是什么？
    这是炫耀！这是羞辱！这是做了错事还不知悔改！
    “你……你打了城儿，这你要怎么说？”孟氏捂着胸口，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你、你可别跟我说，城儿做错了事，我这做母亲的不在，也要你罚罚他让他知错！”
    “我告诉你秦氏，你没那个资格！”
    “你上对婆母不孝，下对小姑不慈，就连夫君你都敢动手打。秦氏，你已经犯了七出之条的其三！”
    打赵应城这个事，秦氏得承认，若是站在妻子的角度，那么他真是打的不应该。正常的妻子，哪怕阿娆真是格外喜爱的丫鬟，顶多也就是把阿娆救下，再骂骂赵应城跟赵应城冷战两回，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可惜，他不是赵应城的妻子。
    而阿娆，这姑娘既然投靠了他，他也决定将人护下，那么没有他的允许，谁敢伸爪子碰，他就把谁的爪子剁下！
    秦氏沉默一瞬，道：“我知道这事儿我做的不对，但我并不后悔。赵应城不喜欢我，无所谓，他纳了香怜，我不仅没跟他生气，待香怜也一样好。但他千不该万不该，身为长宁侯府世子爷，丞相府秦家的乘龙快婿，却猥琐下流半点不要体面，大白天的大庭广众之下就想对个丫鬟用强！”
    “他品行有亏，私德有瑕，他不仅是丢他自己的人，他也是丢我的人，他更是——昏了头脑置前程于不顾！”秦氏怒骂道：“这般禽兽不如脑袋装粪的东西，我打他怎么了？我打他，还不是因为父亲常年征战在外，母亲你又对他过度溺爱，导致他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母亲若是要怪，怪我之前，先问问自己吧，是不是真想要个一事无成，最后甚至止步于世子之位，连唾手可得的侯爷爵位都得不到的废物！”
    孟氏都被骂懵了。
    她分明是来找秦氏算账，替儿子出头的，怎么这会儿好像错的是她，错的是儿子，而秦氏打人反倒是做了好事了？
    陆娆也佩服的五体投地，把死的说成活的，错的说成对的，秦氏这样的人才，若是在现代，那就是国之栋梁啊！
    就是可惜了，在古代，女子机会太少了。
    而蔡嬷嬷就要淡定多了，不愧是她家主子。
    她家主子，本就是这般冷静睿智，机敏过人的。
    “好一张利嘴！秦家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严厉却苍老的声音，是赵老夫人久等不到孟氏带人回去，忍不住亲自来了。
    “母亲！”孟氏忙迎上去。
    赵老夫人嫌弃的瞪她一眼，就差直接骂她没用了。
    孟氏委屈的瘪了瘪嘴，退到了一边。
    赵老夫人进了门，秦氏仍在原地站着，嘴上却恭敬：“祖母来了。”又吩咐蔡嬷嬷：“嬷嬷，快请祖母上座。”
    “免了！”赵老夫人直接拒绝，一双锐利的眼盯了秦氏片刻，又朝站在秦氏身后一步距离的陆娆看了眼，“城儿是糊涂，竟因跟个丫鬟玩闹叫人误会了，他堂堂长宁侯府世子爷，着实是太过性子跳脱，贪玩了些。不过，城儿还年轻，贪玩也正常，过两年就稳重了。”
    秦氏不由笑了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赵老夫人才是巅峰。
    赵老夫人语气平和的说过孙子后，继而便话锋一转，朝秦氏发难道：“但秦氏，你既已嫁进我们赵家，做了城儿的媳妇，那么不求你多么聪明能干，但也不能偏听偏信，甚至为了个小丫鬟而怀疑自己的夫君！城儿不过是贪玩了些，你竟那般想他，你还有点做妻子的样吗？你没有！你不仅没有做妻子的样，你竟还敢对城儿动手！城儿是男子，怜惜你这个妻子不愿还手，但你也不能把他打成那样啊！”
    秦氏直接乐了，朝赵老夫人拱了拱手，道：“佩服！”
    赵老夫人面色一僵，不悦道：“秦氏，你给我严肃点！”
    秦氏收起笑，再次拱手：“祖母，我是真佩服你。赵应城想对丫鬟用强，你说是他贪玩。赵应城打不过我，你说是他怜惜我，祖母，你真该教教母亲，她竟半点你的真传都没得到呢！”
    岂止是秦氏，陆娆和蔡嬷嬷也都被赵老夫人的不要脸恶心到了。睁眼说瞎话到这地步，陆娆简直怀疑赵老夫人是世上第一人。
    赵老夫人再是老姜，也依然被秦氏的不按常理出牌气到了，她面色铁青的扭头叫孟氏：“吩咐人拿笔墨来，侯爷不在家，今儿我做主，你来给秦氏写休书！我们赵家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是，母亲！”孟氏早就恨不得休了秦氏了，赵老夫人一发话，立刻应下，亲自去门口叫人准备了。
    秦氏无所谓，休就休，他早不想窝在长宁侯府了。
    陆娆却有些担心，不过见秦氏面色淡定半点不在意的模样，慢慢也平静了。书里秦氏本来就会离开，如今不过是提早点罢了，反正赵应城那辣鸡，别说他不喜欢秦氏，就是他喜欢，也仍然不是好对象。
    蔡嬷嬷很着急，只瞧着赵老夫人面色冷凝，侯夫人孟氏一脸高兴，便深知求她们也没用。
    “少夫人！”她只能指望秦氏自己想办法，“您不能被休！便是不为您自己，也得为秦家着想，若是您被休了，是会影响秦家其他女儿的！”
    虽然知道蔡嬷嬷真正的原因不是此，但秦氏还是认真想了想，是啊，他若是以秦氏女的身份被休，确实会影响到秦家。不管怎么说，秦源提供秦氏女的身份给他，终归是好心。
    眼见孟氏捧着笔墨进来，秦氏突然道：“和离可以，我现在就同意在和离书上签字。但若是想休了我，没门！”
    孟氏终于翻身做主人般，高高在上的冷笑道：“这还能由得了你？”
    赵老夫人嘲讽的笑了下，直接没开口。
    秦氏也笑：“这事儿不能完全由我，但不论是你还是赵老夫人，你们说的也不算。你们可别忘了，我是长宁侯亲自求进门的，他对我是什么态度，想来你们都知道。所以你们今儿做决定前，最好想想他，除非……你们一个也想被休，另一个么，则想母子决裂！”
    “秦氏，你放肆！”赵老夫人大怒。
    孟氏也一瞬间沉了脸。
    但随后两人就是沉默，很显然，她们都被秦氏的话震住了。因为秦氏没说大话，长宁侯赵镇出征前对妻子和母亲曾千叮万嘱过，定要好生待新进门的秦氏。
    其实赵镇原话不止如此，赵镇原话是说：“若她不愿晨昏定省，那便由了她，她从小身体不好，你们担着点。只要她不犯错，想怎样你们就随了她，毕竟她从小养在庄子上，性子本就活泼些。若是犯错……她年纪小，从小又养在庄子上，规矩上肯定差些，你们大人大量，别跟她小孩子计较。”
    当时孟氏就气哭了，她这是给儿子娶了个祖宗回来吗？
    现在看，可不就是祖宗，还是会打人的不讲理的祖宗！
    而赵老夫人私下里还得了儿子的进一步叮嘱，是叫她看着孟氏些，千万别让孟氏找机会磋磨秦氏，若孟氏真敢这么干，叫她不用顾忌孟氏脸面，直接拦住。
    但现在……
    看着孟氏手里还捧着的笔墨，赵老夫人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眼皮子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丫鬟婆子乱成一团，孟氏也忙放下笔墨凑上去。
    秦氏盯着赵老夫人下意识攥紧的拳，无声笑了。
    这长宁侯府赵家，从上到下，怕是只有赵镇一个明白人吧！哦不对，还有几乎不怎么露面的二房，因为没怎么接触，他倒是不好胡乱给人下定论。
    赵老夫人被丫鬟婆子们半抬半架弄走了。
    没了撑腰的，孟氏气焰顿时灭了，她只恶狠狠瞪着秦氏，骂道：“我是造什么虐了我，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丧门星进门啊！一天之内你先泼小姑后打丈夫，现在还把太婆婆都气晕了过去，你们秦家是跟我们赵家有仇吗？！”
    秦家跟你们家有没有仇我不知道，但再在你们家待下去，我要跟你们家有仇了。
    秦氏拦了孟氏：“赵夫人别着急走，咱们先把和离书写了，我签好名，你拿去叫赵应城也签一份吧！”
    蔡嬷嬷忙喊道：“少夫人！”
    孟氏则惊道：“秦氏，你当真要跟我儿和离？”
    秦氏拂开蔡嬷嬷，上前道：“当然是。你若是不会写，那便我来，你记得拿去叫赵应城签名就行。”
    孟氏咬了咬牙，道：“行，你先写来！”
    秦氏走到桌边坐下，孟氏亲自伺候了笔墨。
    蔡嬷嬷急的团团转，但秦氏根本不理她，无奈之下她只得扯过陆娆，让陆娆劝。
    虽然陆娆觉得秦氏和离挺好的，但看蔡嬷嬷着急，便也知道在世俗的观念下，秦氏还是不和离的好。毕竟现代还有些食古不化的人戴有色眼镜看离婚的人呢，更何况在古代。
    “少夫人，您再考虑考虑吧？”
    “少夫人，或者您回娘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少夫人，要不然等长宁侯回来您再决定？”
    秦氏不理，手下飞快的写着和离书。
    孟氏却被陆娆吵烦了，骂道：“你闭嘴！阿娆，你别忘了你是谁家的丫鬟，世子爷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秦氏落下笔，对孟氏道：“你看看。”
    孟氏不看，只催：“你快签字！”
    秦氏偏头看了眼陆娆，道：“要我签字可以，但你先把阿娆的卖身契拿来给我。”
    “你休想！”孟氏立刻拒绝了。
    她到现在没找陆娆的茬，并不表示她把陆娆忘了，只不过在她看来秦氏更可恶，她打算收拾完秦氏再收拾陆娆罢了，毕竟陆娆是长宁侯府的丫鬟，又跑不了，她想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秦氏朝圈椅里一靠，道：“行，你不给我，那和离书我就不签字。”
    “你——”孟氏怒瞪着秦氏。
    蔡嬷嬷却完全明白了，自家主子想走人是真，但利用这想给阿娆要卖身契更是真。此时此刻，蔡嬷嬷对陆娆不禁有了更深次的认识，这个她原先看不上眼的小丫头，日后怕不是要做她主子的太孙嫔！
    陆娆的感动自不必说，她压根都没想到这一点，没想到秦氏却帮她想到了。
    收拾陆娆到底比不上彻底撵走秦氏，因此孟氏很快败下阵来，吩咐人回房取来了陆娆的卖身契，一手拿和离书一手交卖身契，彻底得到了可以撵走秦氏的凭仗。
    “蔡嬷嬷，收拾东西吧！”和离书交出，把陆娆的卖身契折起，秦氏便一面吩咐蔡嬷嬷一面道：“赵夫人，我在这等你，你尽快送我那一份和离书过来。”
    虽然一直想帮儿子休掉秦氏，但看秦氏半点不在乎和离的模样，孟氏却忍不住心塞。她恼道：“你别得意，有你后悔的时候！”
    秦氏一笑，懒得再理她。
    孟氏走后，蔡嬷嬷苦着脸道：“少夫人，真收拾啊？”
    “收拾！”秦氏道：“这长宁侯府我真是待腻了。不过收拾之前，你先打发人去将兰园收拾收拾，我们搬去那住。”
    “总得让老奴回家跟老爷说一声吧？”蔡嬷嬷道。
    陆娆也惊讶：“您不回秦家吗？”
    秦氏起身，随意揉了揉陆娆的头，对蔡嬷嬷道：“你回去说了，他还能由我性子来吗？”
    可总得回去说一声吧，这么大的事呢！
    而且去兰园，也不知道安不安全，人手也得配齐啊！
    陆娆也劝：“总得回去说一声，少夫人，和离不是小事，就算您已经先斩后奏了，但总得让家里人知道下。何况您一个女子，就算带有我们这些下人，突然独自住出府外，怕是也要有人嚼舌根的。”
    秦氏皱眉，这又涉及到秦家女儿的名声问题了。
    真是烦，要不是老头子险些给他跪下，他真是，打死也不能答应冒充秦家女出嫁这事！
    “我想想。”他只撂了这句话，便大步去了里间。
    “唉。”蔡嬷嬷叹了口气，本想瞪陆娆一眼的，但想着这日后或许就是她家太孙嫔了，又赶紧忍住。
    陆娆犹豫下，跟去了里间。
    不过秦氏一想就是半天，想到不耐烦了才发现，孟氏竟然一走就杳无音信，到现在也没把和离书送回来。他猛一下从软榻上坐起来，看向一边小杌子上坐着的陆娆：“孟氏走了多久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把和离书送来？”
    陆娆估摸了下时间，也惊了：“应该不止两刻钟了。”
    就叫赵应城签个名字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久？
    “不会是反悔了吧？”秦氏立刻下榻，“走，跟我去荣安堂看看！”
    孟氏反悔了吗？
    陆娆忙跟上，却忍不住道：“少夫人，要是她反悔了，那不然……不然您就再想想？”
    想什么啊，他又不真是女人！
    秦氏摇了摇头，大步出了上房的门，却正好看到院门口奔进来一个人，那人身穿铠甲，气势雄浑，竟是本该在沙场征战的长宁侯赵镇！
    秦氏心道：完了，看来真和离不了了。
    第25章 怎么回事，秦氏竟竟竟竟……
    赵镇久经沙场之人, 身上又还穿着陪他浴血奋战的铠甲，因此所过之处，丫鬟婆子皆不由瑟缩了下。
    就是到了近前, 陆娆也有些被他身上的气势摄住, 微怔一瞬。
    但赵镇看见秦氏，却先是双手抱拳, 像要行礼般。
    只不过很快他就垂了手，好似刚刚是陆娆的错觉似的。
    “城儿……媳妇。”但赵镇开口, 语气却格外温和, 甚至温和里好像还带了三分客气, 三分不安。
    虽然早就知道长宁侯赵镇对秦氏好了, 但好到这地步，陆娆总觉得有些不正常。看了眼秦氏坦然自若的模样, 陆娆又去看赵镇，她怎么觉得赵镇好像有些拘束？
    “侯爷怎么突然回来了？”秦氏开口。
    赵镇擦了把头上的汗，道：“边关大捷, 臣……丞相大人传了信来，因此留下二弟和三位侄儿镇守, 我亲自回来送捷报。”
    秦氏点点头。
    赵镇又擦一下汗, 道：“城儿……媳妇, 咱们去屋里谈？至于刚刚你母……母亲拿走的和离书, 你放心, 已经被我撕了, 不作数的。”
    就知道, 你一回来，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秦氏直接没理赵镇，转身回了屋。
    赵镇立刻跟上。
    陆娆身为秦氏的贴身丫鬟, 自然也忙抬脚。
    “你干什么呢？”赵镇手一伸拦了人，待要训斥两句时，突然看到陆娆高肿发亮的脸，他惊了下，但并没问。只道：“我有话要单独和你主子说，你别跟着。”
    陆娆：“？？？”
    她耳朵真没出问题吗？
    做公公的有话要单独和儿媳妇说，还不叫下人跟着？
    别人陆娆不知道，但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蔡嬷嬷，却满脸激动的看着赵镇，虽然明显听到了赵镇刚刚的话，但她竟半点没觉得不对，丝毫没打算阻拦。
    秦氏已经进了里间，陆娆只得止步。
    但见赵镇进门后就要关门，而蔡嬷嬷竟狗腿的上前帮着关了门，陆娆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什么情况，该不会是书里的隐藏剧情，实际上赵镇跟秦氏有一腿吧？
    不不不，不对，秦氏压根不是那种人！
    那……那难不成秦氏是赵镇失散多年流落在外的女儿？但要是这样的话，那除非赵应城不是赵镇亲生的，不然亲兄妹在一起岂不是乱了套！
    可不对啊，赵应城是长宁侯府世子，赵镇又不是傻了，会把爵位交给外人。难道是为了秦氏，所以决定交给赵应城这女婿？
    陆娆想的入神，整个人神游太空。
    “阿娆！阿娆！”
    直到蔡嬷嬷忍不住推她，她才回过神，茫然的看向蔡嬷嬷，问道：“怎么了嬷嬷？”
    “你想什么呢，我这么大声说话都没听见。”蔡嬷嬷语气里带了丝不满，但也仅仅就一丝，“行了，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你身上有伤，回屋好好歇着吧！”
    蔡嬷嬷已经拿出对主子的态度对陆娆了。
    陆娆也知道她现在形象不好，其实她身上和脸都还疼得慌，但她不想离秦氏太远。总觉得离秦氏远点就会再遇到危险似的，实际上她恨不得能跟秦氏粘在一起。
    但可惜，赵镇隔开了她们。
    “不了，我不累。”摇摇头，陆娆道。
    蔡嬷嬷倒是理解陆娆的心理，才从赵应城手下“死里逃生”，她应该是不敢自己独处的。蔡嬷嬷没再劝，而是回身叫廊下的月桂：“去，搬把椅子来给阿娆坐。”
    先前陆娆得宠，月桂和丹桂一样都很嫉妒不平，但此次秦氏为了陆娆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因为深知陆娆在秦氏心底有逆天的地位，所以再没人敢对陆娆得宠不服了。
    月桂立刻应下，很快就给陆娆搬来了椅子。
    被蔡嬷嬷按在椅子上坐下时，陆娆有一瞬间不自在，但很快就因赵镇进去这么久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而忘掉这不自在，又去琢磨赵镇和秦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一门之隔，赵镇快步走到秦氏面前，抱拳行礼道：“太孙殿下，犬子无状，内子失德，您受委屈了。”
    秦氏大刀阔斧般坐在上首，看了他片刻才道：“长宁侯不怪我多事，伤了赵世子就好。”
    赵镇忙道：“犬子无状，您教训的正好，臣还要感谢您呢。”
    秦氏哂笑一声。
    他不过随口提一句，别说他教训赵应城是事出有因，就是他无缘无故打赵应城一顿，他也不怕赵镇会记恨。
    “行了。”他一摆手，请了赵镇坐下，这才道：“你这时候急匆匆回来，到底所为何事？”
    赵镇略一犹豫，说了实话：“此次边关大捷，臣活捉了瓦剌的三皇子，从他手中得了齐王通敌卖国的铁证。这等重要证据臣不敢假他人之手，于是便想了法子自己亲自送回来了。但您放心，此次大捷瓦剌伤亡极大，便是臣不坐镇军中，瓦剌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秦氏略一点头，问：“是什么铁证？”
    赵镇道：“齐王亲笔所写的书信，其中不仅有他和瓦剌三皇子所有勾结的证据，还有他偷偷遣人送去的若干兵器粮食布匹等账册记录，时间数目以及运送渠道，瓦剌三皇子也全部交代了。”
    秦氏猛一下起身，问：“书信账册你可随身带着？”
    “仅带了账册。”赵镇说道，从铠甲里掏出了一本深蓝色封面的小册子，起身送到秦氏面前。
    秦氏接过快速翻着，越翻脸色越黑，最后猛一下合上账册，冷笑道：“我这三叔当真是好！又是兵器又是粮食，他怎么没把咱们大周整个送给瓦剌呢！”
    秦氏声音略有些大，赵镇忙道：“太孙殿下！”
    秦氏道：“桌上正好有纸笔，你去誊写一份，这原件留我这里。”又道：“书信同样，去找能人仿写一份，原件同样留我这里。”
    赵镇犹豫：“可太孙殿下，臣还未回禀太子殿下。”
    秦氏冷哼一声，语气里有对亲爹的不屑：“回禀他又能如何？你若是真把原件交予他，怕是你这边刚交，他那边立刻就会销毁了。若真这般，你便是自己不觉得辛苦白费，你对得起跟你征战沙场甚至丧了命的兄弟吗？！”
    赵镇是货真价实的太子一党，不仅因为他曾是太子的伴读，还因为他嫡亲的妹妹是太子的继室。因有这样的前提在，所以他比很多人都更了解太子，那是个说实话并不适合这位置的人，因为他太过优柔寡断，菩萨心肠了。
    但他从被选为太子伴读的那刻起，他就已经上了太子的这条船，更何况后来先太子妃过世，他嫡亲的妹妹又嫁了过去，如今更是生了一子两女。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妹妹和外甥外甥女，太子府这趟浑水他都必须淌。
    好在，太子虽然优柔寡断菩萨心肠，他的嫡长子却不是。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明知秦氏不愿，赵镇还是帮了太子殿下，硬把秦氏劝下的原因。
    如今秦氏身在暗处，很多事反倒是更方便做了。
    赵镇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了，迅速走到桌边抄完一本账册，将原件递给秦氏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太孙殿下，您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
    秦氏道：“暂时还不到时候，不过他既然手那么长容不下我，一点小教训总是要给的。你将抄写版尽快送去东宫，那边什么决定你别多管，只由着就行。”
    太孙殿下好是好，但事事都不肯言明，却有些叫人烦。
    赵镇想再多问两句，但想到这位的脾气，到底又憋住了。今儿一回府就听说自家儿子妻子老娘干了什么，他道歉还来不及，哪敢再招嫌弃。
    “太孙殿下，才门口那小丫鬟，就是您喜欢的那个吗？”赵镇示好道：“您若是喜欢，在这宜安院，您尽可随着性子来。城儿那边，臣已经说了，先留他在荣安堂住两日，等这旁边的馨安院收拾好了，就叫他搬去那住，日后两处院子紧挨让人说不出外道话，但关起门您这边想怎样就怎样，便是城儿也打搅不到。”
    说完没等秦氏开口，又道：“对了，那小丫鬟的卖身契，我这就回去拿，待回头跟书信一道送来。”
    秦氏本就因要扮做女子嫁赵应城而烦赵应城，这又出了陆娆的事，他更是见都不想见赵应城了，赵镇这提议他正满意，于是就道：“嗯。不过卖身契我已经拿到了，不用你操心了。”
    “是。”赵镇悄悄抹了下额头的汗，道：“那臣告退。”
    “嗯。”秦氏应下，先一步去里间收好了账册。
    赵镇打开房门的时候，便恢复了那副威风赫赫的大将军模样，但并没着急离开，而是在门口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刚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的陆娆身上。
    身段倒是不错，但脸……虽然肿着，但也能看得出底子不错。但再不错，那也是太孙殿下看上的女人，他那傻儿子当真是糊涂，怎么能想到跟太孙殿下抢女人的，竟还选了最下作的用强手段！赵镇脸上怒气翻涌，收回视线走了。
    陆娆被他的气势和怒气闹的很惶恐，因此顾不上跟蔡嬷嬷说一声，忙抬脚跑进了屋，直奔里间去找秦氏。
    闹了这大半天，彻底安静下来后秦氏才发觉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见陆娆进来，便道：“阿娆，叫人传饭吧！”
    陆娆到门口吩咐了声，又快步回来。
    先是使劲嗅了嗅，然后一双眼从软榻到床上，从床上到柜子旁梳妆台旁，见所有地方都和原先一样整整齐齐，没有半点被弄乱的模样，她这才把心底最后一丝怀疑放下。
    但却忍不住疑惑，赵镇和秦氏没有不清不楚的话，那两人关在屋里足有半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一个小时，是在干嘛？公爹和儿媳妇，有什么话是需要背着人说一个小时的？！
    秦氏发觉陆娆的异样，也跟着在屋里看了圈，什么也没看出来，便直接问：“阿娆，你在看什么？”
    “啊？”被猛一下叫回神，陆娆面上有一丝慌乱，“没，没看什么啊！”
    信你才有鬼！
    秦氏又看一圈，伸手一把将陆娆拉在软榻边坐下：“说。我才救了你，你就有事要瞒我，你这样岂不是辜负我心意？”
    是，秦氏今儿，当真是她的再造父母了。
    陆娆咬了咬唇，委婉的开口道：“少夫人，方才侯爷和您在屋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他……他没有逼您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吧？”
    赵镇能逼他做什……
    秦氏刚要无语的笑，猛地想明白陆娆话里的深层意思，一张脸便瞬间黑了：“阿娆，你说他能逼我做什么？”
    秦氏都这么生气了，陆娆哪里还敢说。
    她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我就是、就是看他在屋里待了那么久，我担心。还、还有、还有怕别人误会……”
    秦氏冷笑，道：“哦，你担心，那你担心，你怎么不冲进来救我？我都能为你打赵应城签和离书了，你担心我却不敢进来救我？”
    陆娆本来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叫秦氏一说，立刻觉得万分羞愧。
    是啊，她要是真的担心，怎么不知道冲进来？
    但她不敢承认，只道：“您没求救啊，还有蔡嬷嬷，蔡嬷嬷也觉得好像这事很正常一样。况且虽然长宁侯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武将，但是您武功也不差，奴婢又不会武功，要是真的冲进来，不仅救不了您，还会成为您的累赘呢。”
    歪理倒是不少！
    想到手中已经有了陆娆的卖身契，刚刚赵镇也说了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话，秦氏突然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于是他道：“去关上门，回来给我更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秦氏突然岔开话题，还是一直没让她伺候过的更衣，但能不再揪着刚刚她的错处问，陆娆已经觉得谢天谢地。因此忙跑去关了门，又小跑着回来，给秦氏挑了他最喜欢的那件深紫色外衫来。
    秦氏起身，张开手任陆娆脱去外衫，在陆娆打算给他换一件的时候，道：“里衣也脱掉，都要换。”
    行……行吧。
    里衣里面还有肚兜呢，不过就算是文胸她也不怕，她是现代人，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了，那个人是秦氏的话，怎样她都行！
    这样想着，陆娆便解开秦氏里衣的纽扣。
    但当把里衣打开准备脱掉的时候，她看着秦氏虽白皙却平坦到一点点都没鼓起来，连A-都没有的胸时，彻底傻眼了。怎么回事，秦氏竟竟竟竟然是男人？
    第26章 他对这丫头，是不是在乎……
    陆娆知道, 自己并不是多么精明的人，但也还不至于傻到都这地步了，还会觉得秦氏是女人。秦氏不是女人, 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但……但怎么会这样呢？
    《丫鬟升职记》这本小说, 她虽然是跳着看的，但大致情节却都知道, 就是最后秦氏下线阿娆做了赵应城的正室夫人，也没有任何地方哪怕是暗示呢, 说过秦氏实际上是男人的事。
    更何况, 秦氏是男人, 她是怎么瞒过长宁侯府的人嫁进来的？还有秦家, 明知自家生的是儿子，是什么脑回路, 竟会把儿子扮成女儿嫁出去？还有秦氏自己，堂堂男子汉，他难不成是喜欢男人？
    陆娆愣愣的看着秦氏胸口, 大脑严重宕机了。
    静静欣赏了会陆娆的傻样，秦氏抬手, 略用了些力的弹了下她额头：“想什么呢？”
    “唔。”陆娆吃痛回神, 捂着额头看秦氏。
    秦氏面色坦然, 半点没有因暴露身份而紧张的模样。
    陆娆觉得, 或许是她脑子真不够用吧, 这么大的秘密曝光了, 秦氏怎么会不紧张呢？想不明白, 因此索性不想，她问道：“少夫人，您……您是男人啊？”
    秦氏没想到知道他是男人后, 陆娆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忍不住笑了下，反问道：“你说呢？”
    你就是男人。
    陆娆又问：“您是男人这事，赵应城知道吗？”
    秦氏又笑，但这次的笑里却带了丝嘲讽，仍问道：“你说呢？”
    肯定是不知道了。
    虽然秦氏是嘲讽赵应城蠢的，但陆娆莫名有种被顺带嘲讽了的感觉，但仔细一想，好像她也确实该被嘲讽。赵应城是蠢的认不出妻子，但他和秦氏好像除了拜堂喝交杯酒外，其他并没什么近身相处的时间。反倒是她，贴身伺候就不说了，她甚至还跟秦氏同床共枕，甚至还被秦氏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结果她愣是不知道秦氏是男人！
    说起来，好像是她比较蠢一点。
    但……但特么的她是看过书后穿来的，她哪知道这也能有假？再说这是古代，男扮女装嫁人还不被发现的，就很奇葩很离谱好不好！
    陆娆不再想这些，她第一次认真看秦氏脖颈，果然，秦氏是有喉结的！但之前……秦氏似乎一直穿能围住脖颈的衣裳，不仅如此，他还始终左一层右一层的穿，明明热的要死了，在屋里也不脱！
    之前没注意的点，现在想来简直处处是不对，陆娆哀叹，她得承认，她就是不够聪明啊！还好这不是宫斗或者宅斗，不然她绝对撑不过前三集。
    虽然身为男人被人看一眼不算什么，但被人直勾勾盯着胸口看了半天，总归是叫人不自在的，秦氏伸手在陆娆眼前晃了晃，道：“你看够了么？”
    略低沉但并不像正常男人一样的声音响起，陆娆回神，脱口道：“少夫人，您明明是男人，但为什么是这样的声音啊？”
    虽说不像普通女子的清脆悦耳，但也绝不像男人的雄厚。
    都知道他是男人了，还叫少夫人。
    秦氏无奈的摇摇头，索性直接自己动手脱里衣，一边脱一边道：“吃了压制的药，所以暂时变成了这样。”
    是药三分毒，陆娆本能接话：“那对身体不好吧？”
    秦氏顿住，继而将里衣穿好，没忍住伸手捏了捏陆娆没肿的那边脸：“放心，我最多再这样一个月，等离了长宁侯府，自然就吃解药。”
    虽然那半边脸没肿，但被捏的时候也会带动肿的那半边疼，陆娆“嘶”了一声忙后退半步，捂了脸不高兴的想，说话就说话，捏她脸干什么？
    “疼？”秦氏捻了下手指，他根本没用力啊。
    “嗯。”陆娆点头。
    秦氏便道：“那你空了多练练手劲，等回头我找机会，让你打回来。”
    打回来？
    “打赵应城吗？”陆娆现在是半点不遮掩，索性直接叫名字，再不虚伪的叫世子爷了。
    “嗯。”秦氏笑了下，“所以你想回本的话，要好好练练。”
    虽然赵应城是贱人，但他是长宁侯府的世子诶！就算……陆娆想到先前赵镇在秦氏面前的拘束，慢慢回过味来，知道秦氏真正的身份怕应该是挺贵重的。但就算贵重，如今他男扮女装躲在长宁侯府，怎么看都是长宁侯府对他有恩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打赵应城已经有点说不过去，还能叫她也有机会打一回？虽然陆娆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这是在古代，别说她只是个小丫鬟了，她就算是哪家的闺秀千金，秦氏让她打赵应城，都算是太不给赵家脸面了。
    虽然秦氏是男人，但这并不影响陆娆的感激，所以她不愿再给秦氏添麻烦：“没事，不用了，今儿你都已经帮我打回来了，我已经解气了。”
    秦氏道：“旁人打的哪有自己打的痛快。”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
    “这真不会对您有影响吗？”陆娆还是问了，毕竟没机会就算了，要真是有机会，她确实挺想狠狠扇赵应城一巴掌的，她现在说话都是忍着疼在说呢。
    原来又是在担心他呢，秦氏将外衫穿好，袖子一甩，走到一边坐下：“赵应城暂时是不会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你觉得在不知道我真正身份的情况下，今儿这口气他能忍得了吗？”
    不能！
    绝对不能！
    别说不知道你真正身份了，就是知道，他也忍不了。顶多是暂时碍于你的身份忍了，但日后肯定会找机会讨回来。赵应城可是这本书的男主，未来这个朝代的大将军王，小说的结尾，似乎他和阿娆生的女儿都得宫里的皇子喜欢呢。这样的身份，秦氏就算是皇亲国戚，怕是赵应城都能暗下里琢磨出表明光明磊落，实际阴损下作的手段报复回来。
    虽然秦氏假扮女子嫁给赵应城已经是得罪赵应城了，但今儿因为她的一打却更是雪上加霜，更何况她是打死不愿去给赵应城做妾的，所以两人之间还有夺女人之仇。
    陆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忙道：“少夫人算了，奴婢还是不打赵应城了。不仅是奴婢，您日后也避着他些吧，他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是侯府世子，但早晚有一天他要继承侯爷爵位，而且赵家是军功起家，他早晚也会走上战场，到时候建功立业指日可待。少夫人，咱们还是避避他。您也说了，您很快就会离开长宁侯府，待离开后跟他可能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所以咱们避避他，到时候时间一长，他也就忘了咱们跟他有过节了。”
    陆娆怕秦氏被赵应城报复，因此没顾得上会暴露自己，连后续剧情都不小心说出来了。但这话听在秦氏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他假扮女人在旁人看来好像确实挺惨的，但今儿他是怎么打赵应城的，旁人不知道，阿娆总该知道啊！
    他有半点怕赵应城报复的模样吗？
    秦氏确定没有，他连赵镇都不看在眼里，又岂会把赵应城看在眼里。但阿娆说的那叫什么话，叫他避开赵应城，这是把赵应城看成了天上的鹰，而他却连地上的田鼠也不如？
    秦氏面上不显，但语气却变的危险起来：“在你心里，赵应城就那么厉害？”
    不是在我心里厉害，是作者对亲儿子好，把他写的厉害。
    陆娆心想，她要是能有机会穿回现代，那她一定要把这本小说的作者拉黑，不仅拉黑，她还要逢人就说这个作者有多奇葩，一个打女人的男人都能做男主，简直滑稽！
    “他有个好爹，有个好姑姑，天生好运气。”陆娆回想了下剧情里赵应城的外挂，模棱两可的说道。
    秦氏冷笑，忍不住道：“他的好爹，刚刚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他的好姑姑，在我面前同样也不敢大声说话。阿娆，你觉得我有必要怕她？”
    这话出口，秦氏自己都愣了愣。
    他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更知道哪怕陆娆不是人安排来的奸细，他暴露自己是男人都已经有些过了，更何况是真正的身份。但没想到陆娆夸了赵应城一句，他就没忍住快把自己皮剥了献给陆娆看了。
    他对这丫头，是不是在乎的有些过头了？
    陆娆因秦氏的话往更高贵的身份想了想：“您难不成是某位王爷？”
    秦氏摇头：“不是。”
    那就还没被封王？
    书里后来是谁做了皇帝来着？
    陆娆又问：“那是某位皇子？”
    秦氏脸黑如锅底：“也不是。”
    连皇子都不是，那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虽然嘴上没说，但陆娆看秦氏那失望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已经知道秦氏是男人了，还是刚刚在炫耀自己牛逼的男人，所以陆娆就换了种说法：“少夫人，不知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是说赵应城是难缠的小鬼？
    秦氏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但气却没消，刚刚陆娆的眼神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嫌弃他不是王爷不是皇子，所以觉得他注定斗不过赵应城呢！
    因此秦氏没答这话，反问道：“你脸肿成那样，说话时候不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疼死了。
    “疼。”陆娆点头，眼里有着对赵应城的愤恨。
    “疼你还说话！”秦氏终于找到机会气陆娆了。
    陆娆：“？？？”
    秦氏是学变脸的吧？！
    好好的这是幸灾乐祸吗？
    不该也不敢对秦氏生气，陆娆勉强扯了下嘴角，但因为这猛然一扯脸更疼了，她忙又压回去，有些僵硬的道：“少夫人您先等下，奴婢去看看饭送来了没。”
    陆娆说完就要走，秦氏却道：“站住！”
    陆娆停脚，扭头看过去。
    秦氏道：“以后叫主子，少夫人少夫人的，听着烦！”
    那谁让你男扮女装做赵应城的少夫人的？
    陆娆真想把这话还回去，但她怂，只好恭敬道：“是，主子。”
    秦氏这才摆手。
    小丫鬟们其实把饭菜送来有一小会了，但因为上房门紧闭，蔡嬷嬷又阻止了她们叫门，所以便一直在门外等着。陆娆门一打开，她们便立刻将饭菜送了进去。
    陆娆也早就饿了，但看了眼桌子上的好饭好菜，想到她连说话都扯着脸疼，所以还是放弃了：“主子，您这里若不用伺候，奴婢就先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剩粥什么的，奴婢脸疼得厉害，喝粥应该会稍微好点。”
    “嗯。”秦氏道：“没有就叫她们现做。”
    陆娆略点了下头，退后两步，转身欲走。
    秦氏又叫她：“吃完回屋歇着去吧，你那脸，我瞧着碍眼。放心，现在这宜安院无比安全，没人敢动你。”
    陆娆：“……”
    现在陆娆总算知道秦氏为什么对着她流了两次鼻血，还那么坦然自若的说喜欢她的脸和身材了，女人就算喜欢同性也没有这么豪放，秦氏这么豪放，完全是因为他是男人，还是个毫不遮掩的色胚！
    陆娆行礼，忍不住从鼻子里轻哼了声，道：“主子您放心，奴婢这就去要冰来敷脸，保准以最快速度让脸上的肿消褪，让您时时刻刻一扭头就看见貌美如花的奴婢！”
    门口正要进来的蔡嬷嬷听了这话，顿时石化当场。
    她见过自恋的，但还真是第一回 见到像陆娆这样自恋的这么严重的。
    秦氏则抬头，震惊的看了陆娆一眼后，淡定吐出一句话：“身上也一样。”
    陆娆：“……”
    色还是您色，您赢了！
    但秦氏是男人，她还要献身吗？
    好像这种时候了，她更没有说不的机会了。
    陆娆只能道：“是，奴婢记下了。”
    第27章 除非他死，否则休想逃出……
    赵镇回到荣安堂的时候, 赵老夫人已经走了，上房里除了躺在床上满脸痛苦的赵应城，就只有一面握着儿子手安慰, 一面心有不安在等他回来的孟氏。
    待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 孟氏心中一慌，但看了眼床上疼得眉头紧锁脸也苦着的儿子, 慢慢心又定了定。她确实没听夫君的话好好对秦氏，她认了, 但她这么做是因为秦氏太过分, 竟然先动手打她的城儿！她的城儿, 长宁侯的唯一嫡子, 长这么大她连手指甲都没舍得碰一下，秦氏算什么东西, 竟然敢打她的儿子！
    这样想着，孟氏逐渐找回了底气，因此见到赵镇进屋, 便半点没有知错的模样，狠狠瞪了眼赵镇, 语出嘲讽道：“侯爷还知道回来呢, 我还以为侯爷心里眼里只有那秦氏, 早把我们母子忘脑后了呢！”
    因为秦氏是男人, 赵镇没多想, 便没听出孟氏话里的深意。
    但孟氏不认错还语出嘲讽, 这他却是看出来了, 只急着去誊写信件，一时来不及计较，便只冷冷看了眼孟氏, 抬脚朝正房西侧间的小书房去了。
    赵镇不搭茬，孟氏气焰却高了起来：“侯爷！”
    赵镇皱眉，停脚不悦的看过去。
    孟氏被那冷眼一瞧，本就哭的通红的眼里又滚滚落出泪来：“侯爷，那秦氏到底有什么好，你要这样护着她，为着她甚至连我们母子的死活都不顾了！侯爷，便是你问心无愧，也要防悠悠之口，旁人见了还觉得你和她有什么呢！”
    赵镇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孟氏先前话的意思，他顿时无比头疼，他儿子是个蠢的，怎么妻子更是个蠢上加蠢的？别说秦氏实际是男人了，就算秦氏真是女人，他还是做公爹的，孟氏一个做婆母的说这话，是嫌这家□□生想闹一闹，还是嫌弃秦家这门姻亲，想两家彻底结仇？
    赵镇不说话，孟氏气焰更高涨了：“赵镇，你说，你说呀！你亲生儿子都被那贱人打的只剩半条命了，你却护着那贱人不许我休！你、你跟我说实话，那贱人到底是你给城儿娶的，还是你给你自己娶……”
    一个娶字刚发了半边音，孟氏就挨了茶杯狠狠一砸。
    虽是砸在手臂上，但仍疼的她“哎哟”叫了声，再顾不得乱说了。
    赵镇已经大步走上前，一身铠甲脸色铁青，便是得了他多年偏爱的孟氏，也被他的气势吓到而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赵镇看着孟氏，久久才骂道：“蠢妇！”
    继而便一把推开孟氏，上前拽起赵应城，手快速在赵应城身上重要部位游走了遍，知道秦氏下手虽然狠，但其实根本没伤赵应城根本后，赵镇便再不忍怒意，一把将赵应城从床上拽下，摔到了地上。
    “啊——”孟氏吓的惊叫，继而便大喊：“侯爷！”
    赵镇看着地上缩成一团恨恨瞪向他的儿子，只觉得心里失望至极，因这巨大的失望，他反倒冷静了些：“呵，堂堂七尺男儿，却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赵应城，你羞也不羞？！”
    “你不羞！你若是羞，就不会闹的人尽皆知，就不会叫人人都知道，你这般无能！”
    “怪秦氏打你，那好，我问你，秦氏是无缘无故打你的吗？是不是你先枉顾廉耻，大白日想对他的丫鬟用强？你堂堂长宁侯府世子，要什么女人要不到，秦氏莫非拦你纳妾了？没有吧？那你要什么女人不行，偏要他的丫鬟，你就是半点不喜欢他，莫非该有的尊重也不懂？”
    “你堂堂侯府世子，做出这种丑事，不想着遮掩竟还任由事态扩大，你是怕同僚不笑话你，还是怕上峰不看低你？”
    骂完儿子，赵镇才看向孟氏：“你是嫌儿子多，想毁了他是不是？”
    孟氏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事儿闹大了对儿子竟会有这般多的不好，顾不上想一开始是她打算趁这机会彻底休了秦氏才闹大的，她立刻把锅甩到赵应许身上了：“侯爷，这不怪城儿，城儿当时被打的已经人事不知，他根本话都说不清楚。是我，我确实做错了，但我也是听许哥儿说才知道的，是许哥儿说秦氏为了个丫鬟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城儿打了一顿，我一看城儿伤得那般严重，我当时哪还……”
    “你闭嘴！”赵镇喝道：“别说我了解许哥儿为人，知道他绝不会故意这般害城哥儿。就算我不了解，这事真是他的算计，那也只能证明你和城哥儿都是蠢的！反倒更显得许哥儿精明，若他不是庶出，我看这世子之位让他坐才算合适！”
    怒骂完，赵镇看都没看这母子俩一眼，转身大步走了。
    孟氏大滴大滴的落着泪，呆呆看了赵镇离开的方向片刻，才终于想起还趴在地上的儿子，忙一抹眼泪，半跪下去扶儿子：“城儿，城儿你没事吧？呜呜城儿，你爹……你爹他这是心里彻底没有我们了，他的心彻底被秦氏那小狐狸精勾去了，他竟然想把你的世子之位给赵应许那个庶出的，城儿呜呜，你可要争气啊，娘什么都没有了，娘只有你了呜呜……”
    赵应城身上疼的厉害，偏孟氏抱着他半天不仅不扶他上床躺着，偏还抱着他头在他耳边哭的他头都疼了。赵应城自小被溺爱着长大，因此脾气本就不好，再加上平日对孟氏就有诸多不满，这会儿因着身上的疼，没忍住便一起爆发了。
    “行了！别吵了！”他一把推开孟氏，一面强撑着爬起来，一面道：“我早就和你说了，这事儿不能闹大，你非不听，现在好了？爹要是真把世子之位给赵应许，那也是因为你闹的太过，又不许我上战场的缘故！”
    虽然赵应城身上带伤，但孟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这一推她还真就撑不住，“砰”一声摔坐在地，后脑勺也不小心磕到了身后的床腿，立刻疼的她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应城却不管她，强撑着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同时叫人：“七五，进来！”
    七五忙缩着脖子进来，架了赵应城往外走。
    孟氏见状，顾不得自己，忙道：“城儿，城儿你伤得那么严重，不留下好好养着，你要去哪啊？”
    赵应城没理她。
    孟氏想叫下人拦住赵应城，但怕惹了他更气，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来人，快，快跟上世子爷，小心伺候着！”
    赵应城叫七五架着，一路走到宜安院的院门口，恰好看见院子里陆娆才从小厨房喝完粥出来，听话的没进上房，而是越过上房门口，朝侧边去了后面的下人房。
    赵应城目光一直黏在陆娆身上，直到陆娆身影彻底消失。
    七五陪他一起站着，心里当真是不安的很，生怕他主子咽不下那口气，偏要在这当口再去招惹陆娆。好在直到陆娆消失，赵应城也没开这个口。
    “世子爷，咱们进去吗？”七五低声问道。
    回想起刚刚在荣安堂赵镇说赵应许更适合世子之位的话，赵应城突然觉得世子爷这称呼有些刺耳，但张张嘴，他并未让七五改口。他是赵镇的嫡长子，世子之位本就该是他的，除非他死，否则赵应许想都别想！
    还有阿娆，除非他死，否则休想逃出他手心！
    至于秦氏，赵应城目光阴冷的看着宜安院上房，今儿秦氏辱他之仇，终有一日他不仅要报，他还要狠狠的报！今日秦氏让他流一滴血，来日他就要秦氏流一百滴，一千滴，直至血流而死！
    “不去，去外书房。”赵应城咬着牙道。
    ·
    陆娆在房间用帕子包着冰块敷脸的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她略犹豫下，叫了进。
    香怜带着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进了屋，静静看了陆娆片刻，开门见山道：“阿娆，世子爷究竟哪里不好，你竟然……竟然宁愿被打成这样，也不愿从了他。”
    “他就是个人渣。”陆娆不客气的道。
    反正她有秦氏这个强有力的护身符在呢，不用怕。
    虽然知道陆娆嘴里不会有好话，但见她这么直接，香怜还是愣了愣：“人渣？可你从前那么喜欢他，还夸他英俊潇洒，学识渊博，身份贵重。以咱们的身份，这辈子所能见到的最优秀的男人，应该也就只有他了。你……你那个许了你正头娘子的男人，应该连他的一丝一毫都比不上吧？”
    “这你就错了，比他强一万倍！”陆娆道。
    除了没许她正头娘子之位，秦氏模样可比赵应城还得她喜欢，学识渊博不渊博不知道，但身份也比赵应城贵重多了。肯定是贵重的，虽然不是皇子也不是王爷，但连赵镇这侯爷都敬着，那肯定比赵应城的世子身份贵重。
    香怜并不信陆娆的话，不过她还是很震惊和佩服陆娆的所作所为。
    同时，因为当初提假装落水的主意是陆娆出的，她如今享受了这主意带来的好处，因此忍不住又问陆娆意见：“阿娆，看在咱们昔日的情分上，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若想得到世子爷的真心，眼下应该怎么做？”
    陆娆哪知道啊，她在现实里可是单身狗。
    不过……书里阿娆和赵应城走的是虐身虐心虐全家的路子，香怜要想得到赵应城的真心，或许也可以这么做？
    反正这对自己没什么不好的影响，相反的要是赵应城有了新的虐身虐心的人，说不定就会彻底忘记她呢。于是陆娆思考了下，总结道：“很简单，立刻收拾东西去他身边，温柔体贴全心全意的照顾他。但是，不要表露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你可以因为他竟然想对我用强，而表露出被伤透了心从而决定死心，眼下尽心伺候他不过是为了他的世子身份能给你带来好生活，而尽本职罢了。等到他被你吸引注意后，你还可以假装移情别恋，效果肯定会更好。”
    这样？
    香怜怀疑道：“这样真的行吗？”
    应该行，书里赵应城就好这一口呢。
    陆娆道：“你要是信我你就照做，不信就算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照做的话，虽然最终结果极有可能成为他心中的唯一，但是过程可能会蛮痛苦。你也看见我的脸了，赵应城那人渣可是会对女人动手的，你假装移情别恋的时候，我觉着他肯定会对你动手的。”
    香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陆娆忍住了，没问她是怎么决定的。
    第28章 陆娆身子一抖，没忍住在……
    陆娆的恢复能力很强, 不过三天，脸就已经彻底消肿，擦伤也好的七七八八, 略施些粉, 就基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那天陆娆虽没问香怜的决定，但随后就从蔡嬷嬷那得知, 香怜求了秦氏应允，去外书房照顾赵应城了。路是香怜自己选的, 陆娆并不同情, 但却对她报以极大的期待, 希望她真的能得赵应城全心全意, 这样看在她如今也算是有恩香怜的情义上，说不定日后赵应城这男主想报复她和秦氏的时候, 香怜能帮着说回好话。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面对秦氏。
    身上虽没完全好, 但脸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在自己房间躲了三天, 陆娆知道再躲下去就不像话了, 因此第四日一早, 便跟蔡嬷嬷一道候在了上房门口, 等秦氏起床好进去伺候。
    不知道为什么, 蔡嬷嬷总觉得今天的陆娆好像更漂亮了似的, 脸更白嫩了, 眼睛更清亮了，就连那前头凸的后头翘的，好像都比先前更明显了。
    真是奇怪, 这丫头躲房里三天，怎么变化这么大？
    蔡嬷嬷想不明白，不由便多看了陆娆几眼。
    陆娆本不想在意，但蔡嬷嬷的眼神太直勾勾了，因此就没忍住，问：“嬷嬷看什么呢，我哪里不对吗？”
    蔡嬷嬷又上下将陆娆打量一回，朝陆娆跟前凑了凑，低声道：“阿娆，这三天你躲在屋里做什么了，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更漂亮了？”
    有吗？
    除了吃和睡，她什么也没做啊。
    “你是错觉吧？”陆娆道。
    “不是。”蔡嬷嬷摇头，道：“我看的真真的。”
    陆娆想了想，道：“那大约是吃的好睡的好，所以看起来就气色好吧。”
    蔡嬷嬷一听这话就心塞了，吃的好睡的好，虽然事情解决了，但这三天她夜夜都愁的睡不着。阿娆这死丫头，惹出那么大的事儿，竟还能吃的好睡的好？！
    蔡嬷嬷本是看陆娆得秦氏看重，想着这未来应该是她家太孙嫔，所以一直告诫自己要尊着敬着当半个主子看的，但现在实在是没忍住，怒道：“好你个阿娆，你给少夫人惹出那么大事儿，竟还能吃的好睡的好？！”
    少夫人这称呼从蔡嬷嬷嘴里说出来，陆娆不由心生佩服，已经彻底接受了秦氏是男人身份的她，这会儿看见秦氏都没法叫一声少夫人，但蔡嬷嬷这早就知道秦氏身份的，竟然能天天眼都不眨一下的喊少夫人，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高啊。
    对于这样高心理素质的人才，陆娆不由态度就很好：“此事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正因为认识到错误，所以就更感激少……主子。怀着这样深刻的感激之心，我逼着自己吃的好睡的好，为的就是尽快恢复身体，好来少……主子跟前伺候。”
    虽然实际上是知道秦氏是金大腿，暂时不用担心处境了，所以陆娆才吃的好睡的好，但话总不能那么说。
    强词夺理！
    蔡嬷嬷觉得压根不是，她看陆娆，怎么看也看不出陆娆有认识到错误，并为此愧疚的模样。但这骂不能骂，打更不能打，蔡嬷嬷憋屈的道：“你最好真的认识到错误了！”
    “进来！”不等陆娆再接口，屋里传来秦氏的声音。
    蔡嬷嬷忙收回瞪向陆娆的视线，推开门快步进了屋。
    丹桂月桂却齐齐朝陆娆友好的笑了下，然后才端着洗漱用品也跟了进去。
    深知自己说的吃的好睡的好惹蔡嬷嬷不高兴了，陆娆一面告诫自己下回再不可实话实说，一面也跟了进去。
    秦氏贴身的事儿，向来要么是自己做要么就是蔡嬷嬷亲自伺候，这会儿丹桂月桂放下洗漱用品，不用吩咐就退了下去。蔡嬷嬷瞧着秦氏睡了一夜有些皱巴的里衣，想着他马上要更衣，忙紧张的回身对陆娆道：“阿娆，你先出去。”
    陆娆看了眼秦氏，立刻就明白蔡嬷嬷的意图了。
    先前她虽然贴身伺候了秦氏一段时间，但因秦氏要隐瞒男子的身份，所以即便晚上两人都睡在床上，秦氏也是左一层右一层武装整齐，更衣这差事三天前她还是第一回 做呢。
    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秦氏的秘密，还用出去吗？
    三天不见秦氏，而秦氏又再不是自己曾经以为的女人，面对个要紧紧抱住金大腿做靠山的男人，陆娆莫名有些紧张：“主子，奴婢先出去了？”
    秦氏早就看见陆娆了，实际陆娆和蔡嬷嬷在门口说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看见人后，就发现蔡嬷嬷说的没错，这三天吃的好睡的好的阿娆，脸上没了那碍眼的红肿，好像更漂亮了。
    小姑娘嘛，还是这样漂漂亮亮的招人喜欢。
    秦氏看的满意，点点头，道：“将门关上，过来给我更衣。”
    “是。”陆娆听话的应下，去关了门。
    蔡嬷嬷却大惊，急的一把抓了秦氏袖口：“少夫人！少夫人您……”
    看蔡嬷嬷这样，陆娆都有些不忍心，因此不等秦氏开口，快步上前来低声道：“嬷嬷，你别紧张，其实主子是男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什、什么？！”蔡嬷嬷惊的变了腔调。
    陆娆看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秦氏，继续道：“你没听错，我已经知道了。”
    蔡嬷嬷惊的张大的嘴好一会才闭上，没理陆娆，她转身看向秦氏，痛心疾首的道：“主子！您、您怎么能……”
    蔡嬷嬷说不出来了，实在是再说下去，就大逆不道了。
    秦氏却抬起下巴朝陆娆点了点，一面张开手等陆娆来帮着更衣，一面道：“嬷嬷无需惊讶，我总不能把个这么漂亮的姑娘放在身边光看着，她早晚会知道的。”
    总不能把个这么漂亮的姑娘放在身边光看着。
    她早晚会知道的。
    早晚会知道的。
    会知道的……
    陆娆已经走到秦氏面前，听了这话伸出的手僵住了。
    虽然这三天她想了很多，不管怎么想秦氏那样救了她都不可能不要回报，但她这才刚来，蔡嬷嬷也还在呢，秦氏要不要这么不拘小节，直接就说出来啊？
    蔡嬷嬷实在是失望至极，脱口就道：“您就不能忍一忍吗？前十九年您不都这样过来了？”
    秦氏心情好，没计较蔡嬷嬷的无理：“正因为忍了十九年，所以现在才忍不住了。”
    陆娆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你们俩可真敢说啊！
    不过秦氏才十九吗？
    而且还是小男孩？
    蔡嬷嬷噎了下，道：“那、那您可以找机会出府，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何至于……”
    秦氏打断蔡嬷嬷：“但我喜欢阿娆。”
    虽然心里很清楚秦氏的喜欢是喜欢她的脸和身材，但就这么亲耳听见秦氏斩钉截铁的承认喜欢，陆娆的小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快了两下。
    蔡嬷嬷无话可说了。
    而再一看陆娆红通通的脸颊，心里更是郁闷。先前知道陆娆把秦氏当女人，对秦氏是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她还想着有朝一日陆娆知道真相，她要好好笑话一回呢。结果现在一看，倒不知道谁笑话谁了，陆娆那红通通的脸颊还不能证明一切嘛，那压根也是喜欢男人啊！
    怪不得阿娆突然变漂亮了，合着是因为这个！
    蔡嬷嬷死瞪着陆娆，话却是对秦氏说的：“主子，阿娆这丫头喜欢女人，这您知道吗？”
    笑话不了陆娆，被气到失去理智的蔡嬷嬷想笑话下自家主子。
    还不等秦氏开口，陆娆就道：“不，嬷嬷，我不是喜欢女人。”
    睁眼说瞎话！
    蔡嬷嬷正要揭穿陆娆的谎言，就听陆娆道：“我是喜欢主子，主子是女人，我就喜欢女人。主子是男人，那我就喜欢男人。只要那个人是主子，我就喜欢。”
    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假话，陆娆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秦氏忍不住笑出声：“嬷嬷，你听到了？”
    我没听到！
    蔡嬷嬷要被这对没脸没皮的男女气昏过去了，但偏偏她是下人，眼下谁也管不了。气了半天，还得缓了语气道：“听到了。阿娆真心待您，奴婢很开心。”
    秦氏便道：“嗯，那你下去吧，这里有阿娆伺候就行了。”
    “是。”蔡嬷嬷泪往心里流，转身出去了。
    门被带上，陆娆深吸口气，摸到秦氏里衣的纽扣。
    还不等解，手就被秦氏握住了。
    陆娆再次深吸口气，抬头。
    她脸红红的，但眼底却并没太多羞意，主要是这三天躲在屋里已经设想过无数回了，再加上之前跟秦氏也亲密接触过，眼下只不过是秦氏从女人变成男人，真要再亲密，就秦氏那无能的样子，说不定还要她教呢。
    因为想明白这点，所以陆娆的羞意就所剩无几了。
    可怜秦氏没经验，只看陆娆脸红红的，还当她是刚刚表白过这会儿非常羞涩呢。美人向来就是有特权的，哪怕在秦氏这种没动过心的男人面前，也不例外。
    没再逗陆娆，他只是有些认真的问：“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
    哦，陆娆忙点头：“是，奴婢不喜欢女人。”
    “不是这个。”秦氏摇头，“是你说的，喜欢我。”
    陆娆微垂下眼睛，睫毛轻闪着，声音无比淡定的说鬼话：“嗯，是，奴婢喜欢您。”
    秦氏的声音在陆娆头顶响起：“那你可愿意跟了我？”
    陆娆知道秦氏话里的意思，但都到这地步了，也没必要再扭捏，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愿意，所以她干脆利落的道：“是，奴婢愿意跟了您。直到有一日您厌了奴婢烦了奴婢让奴婢走，不然奴婢一辈子跟着您！”
    秦氏轻笑一声，扯了陆娆朝怀里一带，一手揽着陆娆的腰，一手不轻不重打了下陆娆的屁股：“你想什么呢，我难不成是那般绝情之人？”
    陆娆身子一抖，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老色批。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是几个意思？
    明明还是个小男孩，还是个无能的小男孩，干什么呢？
    秦氏继续道：“你放心，既然我要了你，别的不敢说，但自会保你一辈子穿金戴银吃喝不愁，且不被任何人欺负。”
    屁话！
    别的不说，就你那高贵的身份，早晚是要娶正妻的。到时候我活在你正妻手下，怎么可能不被欺负？
    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烦了我厌了我撵我走吧！
    心里这么想，但面上陆娆却倚在秦氏怀里，用能淌蜜一样的声音轻轻应了声：“嗯，奴婢信您。”
    第29章 男人在情浓的时候，都是……
    秦氏生平头一回体会到心花怒放的感觉, 原来被喜欢的姑娘信任是这样的感觉，这感觉甚至让他险些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多亏最后一刻回了神, 才又把话咽回去。
    被自己吓到身上出了一层薄薄冷汗, 秦氏松开陆娆，声音里还有两分不自然：“好了, 阿娆，替我更衣。”
    陆娆应下, 一颗一颗帮秦氏解开里衣的纽扣。
    虽说她是现代人, 但这么亲密的给男人脱衣服穿衣服, 讲真的, 这可比说瞎话容易让人脸红多了。但陆娆一面脸红着一面想，别的不说, 光是每天要给男人更衣这一点，她就能死了在这古代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心。
    特么的要是在现代，哪个男的敢让她更衣, 她能一巴掌把丫呼爪哇国去！
    但在古代，她不仅要给秦氏更衣, 她还要伺候秦氏洗漱。
    等秦氏洗漱好后, 还要帮着梳头和化妆。
    好在秦氏一直梳最简单的发型, 便是没学过, 照着样子胡乱弄弄也能对付过去。而化妆就更简单, 陆娆本身就会, 更何况秦氏向来只抹面脂, 其他什么都不用。
    这般梳好头化好妆，看着梳妆镜里秦氏比女人英武却比男人俊美的模样，陆娆觉得也不能怪她之前没发现秦氏是男人, 因为就这张脸，在又知道剧情的前提下，谁都不会想到秦氏竟然不是女人而是男人的。
    “怎么，我穿女装就那么好看？”见陆娆眼里又现出痴迷的火花，秦氏是真信了在陆娆眼里自己女装好看了。
    陆娆回神，立刻拍马屁：“好看！但奴婢觉得，您若是穿男装肯定更好看！定然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帅气非凡，人人都夸的美男子！”
    “呵，你这嘴，是真甜。”
    秦氏一声轻笑，微侧过身，一把将陆娆拉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陆娆瞪大眼，被亲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人，怎么一声不说就又动起嘴了？
    于秦氏而言，这回不同上次。
    上次是掠夺，这回，他却是品尝。
    揽着陆娆纤细的腰肢，他不紧不慢，一点点品尝着陆娆唇上的每一个角落，仔细认真，像是用唇舌在丈量什么艺术品般，确保每一处的甜都尝到了，他才结束这悠长的一吻。
    陆娆被亲的嘴唇红通通的，甚至都略微有些肿了。
    “果然甜。”秦氏看着陆娆微肿的红唇，低笑着道。
    陆娆忍不住脸发烫，明明是个小男孩，怎么这么会啊？
    她也不甘示弱，伸手轻轻点了下秦氏的嘴唇，道：“主子，您也很甜。”
    秦氏怔了下，继而哈哈大笑。
    纵然没有和其他女孩子相处过的经验，但秦氏也知道，正常女孩子此时绝不会是陆娆这样的反应。不过想起陆娆知道他是男人后的反应，秦氏又觉得这也正常，他的小阿娆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眼看上。
    笑过后，他问：“你喜欢吗？”
    陆娆得承认，这感觉并不坏。
    于是她点点头，只略夸大了一点点：“很喜欢。那主子呢，主子喜欢吗？”
    秦氏轻啄了下陆娆的唇，不答反问：“你说呢？”
    陆娆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埋头躲进了秦氏怀里。
    两人就这么抱着在梳妆台前腻味好半天，直到秦氏听见陆娆饿的肚子都响了，才终于把陆娆放下，道：“叫人传饭，你跟我一起用。”
    早饭很简单，两碗白粥四样小菜，再配有包子和春卷，小丫鬟们送上饭菜，秦氏没让陆娆伺候，叫她坐在一边一起吃了。
    陆娆也没客气，一早忙到现在，她是真饿了。
    屋里只有两人，门虽开着，但隔的远，只要声音低些，说什么守门的小丫鬟根本听不见。陆娆吃到半饱时，一面小口喝粥一面看秦氏：“主子，您应该不姓秦吧？”
    “嗯。”秦氏答完了才抬头，看了陆娆一眼。
    陆娆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那您真正的身份是什么，能说吗？”说出来，她也好回忆回忆看过的书里剧情，说不定能想起来关于秦氏的内容。
    这是陆娆主动问的，并不是自己忍不住要答的，秦氏想了想，觉得陆娆肯定翻不出他手掌心，所以就算真知道了他身份，也影响不了他什么，于是就松口道：“我姓周。”
    周可是国姓。
    但不是皇子王爷，难道是皇孙或皇侄？
    虽然关系远了点，但毕竟也是皇家人，算得上身份尊贵了。不过身为皇家人却改头换面冒充秦家女儿嫁人，也不知他要瞒谁的眼，或者要避谁的祸呢？
    陆娆再傻也知道，这些是再好奇也不能问的。
    毕竟她穿书这事儿说出去谁也不会信，她要是问了，反倒是像谁派来的奸细般，肯定会引起秦氏误会的。
    “原来您是周公子。”陆娆便只接了这么一句。
    秦氏停下夹菜的动作，看着陆娆沉默一瞬，突然道：“元嘉，我姓周，叫周元嘉。”
    周元嘉？
    要是她没记错，大周朝皇孙取名从的好像就是元，陆娆确定了秦氏是当今天子的第三代，但周元嘉这名字，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书里有半句描写。
    所以周元嘉这个人，要么就是无关轻重的配角，要么就是早早就莫名其妙死了，所以后面才提都没提。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陆娆来说都不是好答案。
    虽然目前来看秦氏是金大腿，但很快这金大腿就要断了，想到这个可能，陆娆就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了，只懒洋洋接秦氏的话：“奴婢姓陆，叫陆娆。”
    秦氏也就是周元嘉，没想到陆娆也跟着自报家门，愣了下才问：“你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为了好区分，从这里开始，后文就不再称秦氏，而是直接换成真名周元嘉了哈。】
    陆娆道：“有爹娘还有哥哥，哥哥已经娶了嫂嫂，估摸着这会小侄儿都该出生了吧？”
    陆娆穿来已经有段日子了，但自顾不暇，所以就一直没想陆家的事。这会儿跟周元嘉话赶话说到这里，就想起按着书里剧情，阿娆的哥哥是在去年娶的媳妇，而在她做了赵应城的姨娘没多久后，小侄儿就出生了。
    如今她虽然没做赵应城的姨娘，但按香怜做姨娘的那日开始算起，可能三五天内，陆家就要有人来报喜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赵应城现在估计正恨不得捏死她呢，要是阿娆家里人找来，想也知道捏不到她，赵应城自然会迁怒到阿娆家人身上去。虽然跟那家人没什么感情，且书里那家人也就只有阿娆的娘是真心对阿娆好的，但再没感情，也不至于让那家人毁在赵应城手里。
    本着能用赶紧用的原则，陆娆求起周元嘉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主子，这回奴婢得罪了赵应城，眼下您护着奴婢他没机会报复，但奴婢家人若是撞到他手里，他自然不会放过。主子，您能不能打发人去奴婢家里走一趟，叫他们索性搬离原来的住处，离开京城也好，或许去别的赵应城找不到的地方也行，反正安全第一。”
    周元嘉皱眉，赵应城还真有可能会这么做。
    他看了陆娆片刻，道：“你快些吃，吃完我带你出去一趟，你回家亲自跟家人说。你家人要是愿意的话，我在城外有几处庄子，他们可以选一处去住下。”
    陆娆：“！！！”
    周元嘉真是个好金主！
    这样好的一个金主，要是早早就莫名其妙死了，那也太可惜了！陆娆一面点头答应，一面默默想，等今晚临睡前有独自时间了，她一定好好回忆回忆书里剧情，势必要找到关于周元嘉的只言片语，要是他即将面临危险，那就尽快帮他规避！要是实在没有关于他的描写，那实在不行，等跟在他身边时间再长些，就告诉他未来的皇帝是谁，别的不行，拍马屁抱大腿他总应该会，他好了，她自然也就好了。
    而要是他好不了，那她就只能顾自己，早早跑路了。
    不过在跑路之前，得让周元嘉主动放人才行。
    一直到出了长宁侯府，马车经过京城最热闹的东城大街时，陆娆才终于回神不再想那些。略微挑开点马车帘子，瞧着大热天也车水马龙的大街，陆娆有一种终于逃离了长宁侯府那牢笼，连空气都新鲜了几分的感觉。
    她狠狠吸了几口气，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周元嘉一直在看她，见她如此便问道：“能出来就这么高兴？”
    陆娆回头看他：“您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周元嘉今儿本就心情好，出了长宁侯府，再看马车里陆娆像个飞出笼子的欢快小鸟般，他心情就更好了。
    点点头，他道：“高兴。”
    “那不就是了，长宁侯府那地方，谁愿意待啊！”陆娆又朝外面看，“这外面多有趣，天是那么的蓝，空气是那么的新鲜，就连这大街上忙忙碌碌的人，看起来都那么可爱！要是能天天出来就好了，什么也不干，随便走走也高兴。”
    要知道在现代大热天她是打死都不出门的，但来了古代被关在长宁侯府那么些日子，陆娆觉得天上下火星子她都愿意出门，避开点不就是了？
    随便走走就高兴了？
    周元嘉道：“今儿咱们不止随便走走，一会儿你尽管多逛逛，胭脂水粉有喜欢的买些，珠宝首饰出门不方便戴，买来在屋里戴给我看，另再买几匹喜欢的布料回去裁衣裳。如今咱们在长宁侯府出门是不太方便，你先委屈些日子，等来日离开了，你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随你喜欢，你自己决定。”
    男人在情浓的时候，都是愿意承诺的。
    而那承诺说的再好听，女人真信了以后就会哭的有多惨。
    所以陆娆面上做出感动不已的样子，但心里却并未起波澜，不过周元嘉有钱又愿意给她花，所以胭脂水粉她买了些，布料也要了两匹十分喜欢的，重点则放在了珠宝首饰铺子，不求好看但求是足金足银，这样以后跑路了好换钱！
    因此她也没去楼上雅间挑选，让掌柜的请了周元嘉到一边喝茶，陆娆就在人家珠宝铺子一楼大堂选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对金手镯，一个金项圈，两对金耳环，一对银戒指。每样都只在乎重量不在乎美观，几样东西摆到一块，暴发户的气质足的周元嘉差点闪瞎眼。
    陆娆只当没看见，笑眯眯把那银戒指取过，先把略小点的给自己戴了，然后又去拉周元嘉的手：“主子，这个给您戴。”
    周元嘉任由陆娆套戒指，懒洋洋问：“我也有份呢？”
    岂止啊，你是金主，我当然得哄好你啊！
    陆娆把银戒指给周元嘉套好，又伸出手跟他的手摆在一块，道：“主子，这银戒指是一模一样的款，你一枚我一枚，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周元嘉问。
    陆娆凑近他，低声道：“这叫情人戒。”
    情人戒？
    周元嘉不解的看陆娆。
    陆娆半蹲下，手轻轻放在周元嘉腿上，因是低着头的，只用声音含点羞意就行了：“情人戒顾名思义，就是有情人一起戴的戒指。一模一样的戒指，表明了彼此是情人。主子，以后奴婢不求，但眼下，您和奴婢应当就是情人吧？”
    像是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般，陆娆始终没抬头。
    周元嘉心里却生出了一抹怜惜，怜惜陆娆喜欢他竟喜欢到了这种地步，怜惜他什么都还没说，她却这么懂规矩知分寸。因此这所谓的情人戒，他眼下就有些摘不下去了。
    轻轻拍了下陆娆的头，他道：“行了，结账去吧！”
    银票一拿，陆娆转身就走。
    将一堆金首饰摆到掌柜面前，正等着掌柜算账时，身边却突然冲来了个不速之客。
    “阿娆，竟真的是你？！”来人是赵娇娇，此刻正不顾侯府小姐体面，正怒瞪着陆娆。
    有周元嘉做后台，陆娆不再怕赵娇娇，因此没行礼，只道了声：“三小姐。”
    “娇娇，是谁呀？”有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是跟赵娇娇一起的姑娘。
    陆娆看了眼，见不认识，便收回视线催掌柜：“掌柜的，麻烦快点，我还有事呢。”
    掌柜的不认识周元嘉，但却认识赵娇娇这侯府小姐，见赵娇娇冲出来拦人，陆娆催了，便忙看向赵娇娇，征求她的意思。
    赵娇娇嫌弃的看了眼陆娆选中的首饰，冷冷嗤笑了声，道：“掌柜的，这些我都要了！”
    第30章 叫她好好尝尝一双朱唇千……
    这是要抢她首饰？
    陆娆转头, 正迎上赵娇娇挑衅的眼神。
    抬起下巴得意一笑，赵娇娇看着陆娆，话却是对珠宝铺的掌柜说的：“掌柜的, 快帮我把东西包起来, 我这就要拿走！”
    掌柜的不敢得罪赵娇娇，为难的看了陆娆一眼, 做了个告饶的动作：“这位姑……”
    “掌柜的！”陆娆语气不悦的打断他：“方才咱们可是说好了，我多出一倍的价钱, 你将这陈列的金饰卖给我。我银票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难道想反悔？！”
    掌柜的眼神微闪, 顿了下后, 陪笑着看向赵娇娇：“赵三小姐，您看这……”
    赵娇娇冷哼一声, 同样打断他：“我多出两倍价钱，给我包起来。”
    “我出三倍！”陆娆面露怒意，将周元嘉给的银票朝柜台上猛地一拍。
    赵娇娇被震的退后半步, 不敢置信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秦如意给的？”
    “你管我呢？”有周元嘉做后盾，陆娆并不怕赵娇娇。更何况梁子已然结下, 她就算认怂赵娇娇也一样会找她麻烦。
    赵娇娇恨恨的瞪着陆娆, 片刻后转头对珠宝铺掌柜道：“掌柜的, 我出五倍！东西先给我, 一会儿你直接去长宁侯府结账！”
    这傻孩子, 竟真的上当了。
    陆娆忍不住笑了：“既然这样, 那掌柜的, 我不要了，让给她吧！”
    赵娇娇这才发现上当了，不过是她平日看都不会看, 买了也压根不会戴的金饰，如今竟要用五倍的价钱买下，她要真买了，回头娘还不得骂死她！
    “阿娆，你耍我！”赵娇娇顿时目露凶光。
    坐在一边默默看着的周元嘉不悦的皱了下眉，出声道：“阿娆！”
    陆娆冲赵娇娇有恃无恐的一笑，转身跑到周元嘉身边，抱住了他手臂：“主子，长宁侯府如今是不是在银钱上有些紧张啊？堂堂侯府嫡出的三小姐，说了要买首饰，竟然舍不得钱呢！”
    “谁说我舍不得钱了？你少胡说！”赵娇娇被激回嘴。
    看了眼抱着自己手臂的陆娆，周元嘉板起脸，配合道：“既然能舍得，那就快拿了东西走人。堂堂侯府三小姐，若是因舍不得这点小钱出尔反尔，丢的可是长宁侯府的脸！”
    赵娇娇原先并没看见周元嘉，要是早看见，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周元嘉的面再找陆娆的茬。不过好在现在首饰她还没拿到手呢，且五倍的价钱虽然她能舍得，但她娘肯定舍不得，所以磨磨蹭蹭走过来，白着脸结巴着叫了声“三嫂”后，就道：“不是出尔反尔，阿娆是三嫂的贴身丫鬟，既然她喜欢，那我看三嫂你的面子，决定不要那首饰了，赏给她好了。”
    赏她？
    奇了怪了，赵娇娇是吃错药了吗？
    陆娆正不解，就听周元嘉也问了：“你真要赏她？”
    赵娇娇现在怕死了周元嘉，这可是连她三哥都敢打，且打过还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人。眼下她半点跟周元嘉别苗头的心都没有，只想赶紧走人：“是的，真赏她了！”
    周元嘉偏头叫陆娆：“还不快谢过三小姐？”
    陆娆还不敢置信，云里雾里的跟赵娇娇道了谢。
    赵娇娇摆了摆手，道：“你不必谢我，我是看三嫂的面子，你要谢就谢三嫂吧！”
    周元嘉则已经看向珠宝铺掌柜：“你已经听到了，三小姐把首饰赏我这丫头了，你将首饰包好给她就行。至于钱，你随后打发人去长宁侯府结吧！”
    “三、三嫂！”赵娇娇急了，她都已经不要东西了，难道还要她出钱？
    她说的赏是她不抢了，并不是她要出钱的意思啊，那可是五倍的价钱，她总不能什么都没得，还要白出五倍的首饰钱吧？！
    “怎么了？”周元嘉看向她，脸色微沉：“你不会是反悔，不舍得赏阿娆了吧？”
    赵娇娇忙摇头：“不是，我舍得，不是，我说的赏是我不跟她抢，并不是我……我……”
    赵娇娇很想说她不会付这个钱，但大庭广众之下，她丢不起这个人！
    陆娆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赵娇娇这是想在她面前显摆身份高贵，结果又掉一个坑里了。周元嘉这么给力，她当然不能拖后腿，于是故意用一副很震惊的语气道：“并不是什么？并不是你要付钱吗？你都不付钱了，那还算什么赏？”
    陆娆摇了摇头，叹道：“舍不得就说舍不得，人家要笑也是笑长宁侯府，不会只笑话你的。”
    就是舍不得，但她不能承认啊！
    就算她不怕长宁侯府丢脸，她还怕自己丢脸，影响名声呢！
    赵娇娇又气又羞，很快就把脸彻底憋红了。
    “娇娇。”和赵娇娇一起进珠宝铺子的薛语走上来挽了她手，安抚的轻摇了下，就直接冲周元嘉道：“你就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吧？”
    周元嘉不认识她，因此只淡淡看她一眼，并没有要理的意思。
    这般被怠慢，薛语心下微恼，索性继续：“世子夫人，你可是娇娇的嫂子，你跟前的丫鬟这般奴大欺主占娇娇便宜，你就连说都不说一声？我跟娇娇虽然认识不久，但却知道她身边的下人个个都规矩守礼，你身边的却这样奴大欺主，世子夫人是不是该反省一下，怎么连身边下人也教不好了？”
    周元嘉偏头看陆娆，微抬了下下巴。
    陆娆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这是他懒得吵架，让她帮着吵呢。
    挽起袖子，陆娆道：“你是谁？”
    主子不理下人来问，薛语脸色一冷，也看向了身边的丫鬟。
    那丫鬟昂起头，骄傲的道：“我们小姐是户部侍郎府的五小姐！”
    户部侍郎府？
    薛五小姐？她怎么冒出来了？还跟赵娇娇凑到一起了。
    不过是她的话，那刚刚她是在为赵娇娇出头，还是因为赵应城在故意找茬？
    看薛语一副不屑于理她一个下人的模样，陆娆抱胸冷笑道：“哦，原来是户部侍郎府薛家的庶出五小姐啊！听说薛五小姐打小就是养在薛夫人身边的，看来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不是假话啊，便是有薛夫人那样温柔贤惠的嫡母亲自教导，庶出的薛五小姐还是半点规矩都没学到，我看薛夫人也得反省一下，怎么就不能把庶女也教好呢？”
    薛语大怒：“你！岂有此理，你放肆！”
    千金小姐自持身份，便是气到极致，也依然要保持形象。
    但陆娆一个小丫鬟就不用了，况且薛语在书里欺负阿娆她可以不管，但当着她面欺负周元嘉，这她却不能不问。她道：“我看你才放肆！心里喜欢我们世子爷就偷偷喜欢好了，偏还跑来我们少夫人面前叫嚣，你不是放肆是什么？你就是想进门做妾，还得我们少夫人喝了你敬的茶才算真的被认可呢，哪有做妾的敢到主母跟前叫嚣的？”
    埋藏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戳破，不亚于被人当街脱了衣裳嘲讽，薛语一瞬间脸红的几欲能滴血，而再看周元嘉面上挂着淡笑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羞耻的再也待不住，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薛姐姐！”赵娇娇喊了一声，忙追了出去。
    陆娆愣愣看着，转头问周元嘉：“主子，我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周元嘉面上的淡笑一点点扩大，起身道：“不过分，你说的好极了。”
    是吗？
    但薛语都气哭了诶，而且赵娇娇也跑了，那首饰钱她还出不出了？
    无意中窥见了豪门的秘辛事，珠宝铺掌柜脸上有点儿尴尬，但赵娇娇跑了，他只能问周元嘉：“您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您看这首饰……”
    “去拿了。”周元嘉吩咐陆娆，又对掌柜道：“赵三小姐跑了，但长宁侯府不会跑，你照样上门结账就是。另外，再拿些能入眼的首饰来我看看。”
    等掌柜拿来一批做工精美样式好看的新首饰后，周元嘉按着适合陆娆的，给挑了两支金簪两对红宝石耳坠以及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将这部分结了账后，带着陆娆离开了珠宝铺子。
    今儿出门一趟，陆娆赚的是盆满钵满。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在往陆家去的马车上时，她忍不住道：“主子，那金首饰掌柜可是多赚了四倍的钱。您要是不说不要，奴婢还打算怎么着都得要回来一半呢！”
    周元嘉不在乎这点小钱，但好奇陆娆怎么会这么爱钱如命：“你很缺钱吗？”
    当然缺，谁会嫌钱多啊！
    而且攒下多多的钱，以后她离开生活才更有底气，更何况那钱还是她得罪赵娇娇换来的。
    “我是不缺钱，但不是想给我爹娘一点嘛。”陆娆把陆家人拉出来做挡箭牌，“更何况那钱掌柜的能赚到多亏了我，那可是我得罪赵娇娇换来的！”
    周元嘉明白了，原来陆娆是不平衡得罪赵娇娇换来的钱没拿到手。
    虽然不理解陆娆的心理，但并不妨碍纵容陆娆的心思，周元嘉道：“下次吧，下次若再有机会，我不开口了，叫你有机会要回来一半。”
    说罢解开腰间荷包丢给陆娆：“里头有些银票，一会你拿给你爹娘吧！”
    当打开荷包，看见里头虽然只有薄薄的两张银票，但每张都是一千两的后，陆娆也不在乎被珠宝铺掌柜赚去的那点小钱了。有周元嘉这样的神仙老板，那点钱她压根不用放在眼里！
    “主子，奴婢替爹娘谢谢您！”麻溜的将银票取出来收好，陆娆把荷包又挂到周元嘉腰间。
    周元嘉低头看了她一眼，道：“真要想谢，晚上你就好好伺候我。”
    陆娆绑荷包的动作顿住，今晚就要来真的了吗？
    行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了。
    陆娆抬头，看着周元嘉即便身着女装也一样俊美的脸，心甘情愿的道：“好，奴婢定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
    就是……主子你也得努力。
    可别我都做好准备了，你还是不行。
    见陆娆像发誓一样郑重，周元嘉忍不住一笑，勾了陆娆的腰将人抱到怀里，闭上眼靠在了马车臂上：“昨晚没睡好，让我抱着睡会，否则晚上怕是没精力。”
    呵，你别不是提前为你的不行找借口吧？
    陆娆心里肺腑着，忍不住道：“可是，这样您不觉得热吗？”
    周元嘉睁眼，斜睨着陆娆道：“你不知道自己体温较旁人低，夏日里抱着你能解暑吗？”
    陆娆：“……”
    合着她还有这好处呢，难道这就是她身为女主的金手指？
    周元嘉喜欢她，这别不也是个重要原因吧？！
    陆娆不知道，她真相了。
    ·
    另一边，赵娇娇将薛语拉到一处酒楼的二楼包间，足足听薛语哭了两刻钟，终于忍不住道：“薛姐姐，你别哭了，你……难不成阿娆说的是真的，你真喜欢我三哥？”
    薛语想否认，但她接近赵娇娇为的就是赵应城。
    要是否认了，那接近赵娇娇还有什么用？
    薛语的沉默让赵娇娇震惊，但震惊过后却是可惜：“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早认识你，知道你喜欢我三哥，那我早早就跟我娘说，让三哥早早跟你成亲，那现在我三嫂就是你了。”
    薛语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娇娇，你三哥……你三哥他喜欢秦氏吗？”
    “不喜欢。”赵娇娇摇头，很快又加了句，“不仅不喜欢，还很厌恶，厌恶到想休妻的那种！”
    薛语忙道：“那他会休妻吗？你爹娘能同意吗？”
    赵娇娇对周元嘉的厌恶并不比赵应城少，所以顾不上是家丑，道：“要是可以，他当然会休妻。我娘也希望他休了秦如意，但我爹不同意。真不知道我爹在想什么，他对秦如意已经纵容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好像秦如意才是他亲闺女，而我三哥是捡来的似的。”
    长宁侯府当家做主的自然是长宁侯，有他在一天，赵应城这世子就休想自己做主。
    薛语当然不会想让赵镇死，毕竟要是赵镇死了，那长宁侯府如今的地位怕是也要跌一层。但要是秦如意犯了错，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没法原谅的大错，那长宁侯还能护得住她吗？
    “娇娇。”拉过赵娇娇的手，薛语轻声道：“你讨厌秦如意是吗？”
    赵娇娇承认：“嗯，不仅是她，我还讨厌她身边的那个阿娆！”
    薛语的声音带了丝蛊惑：“那你想报复她们吗？”
    “怎么报复？”赵娇娇问，又有点害怕的道：“你不知道，秦如意会武功，还很厉害。”
    这样吗？
    薛语有些意外，但并没太在意，她凑近赵娇娇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赵娇娇慢慢瞪大眼，很快眼里就涌出快意：“好，好，你这主意好，我晚点就回去告诉三哥！哼，秦如意倒还罢了，毕竟她是秦家人，我不好做的太过。但那个阿娆，她不是一身傲骨不肯做妾的吗，那我找人毁了她的身子后，就把她送去小红楼，叫她好好尝尝一双朱唇千人尝的滋味！”
    “不肯做妾？她不肯做谁的妾？”想到陆娆的脸，薛语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赵娇娇没心没肺道：“我三哥。堂堂侯府世子爷她不肯，我看她肯跟谁！”
    薛语咬了下唇，倒是理智还在：“她只是个小丫鬟，主要还是秦如意。只要你把秦如意扳倒，一个小丫鬟而已，有的是机会收拾。不过娇娇，你跟你三哥说的时候，能不能别提我？”
    赵娇娇很讲义气，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放心，我就说是我自己想到的。”
    第31章 “难过吗？”周元嘉问。……
    陆娆没让周元嘉进陆家。
    一来他们毕竟是主子和下人的不对等身份, 二来么，今儿她回来就是打算跟陆家断绝关系的。
    和书里写的一样，陆家人对陆娆的回来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一家之主陆大有吩咐儿子去割肉, 陆大哥笑着应下后请陆娆进屋, 陆大嫂叮嘱夫君记得再买点儿其他妹妹爱吃的菜，阿娆的娘文氏则湿润了眼眶, 上前来挽了陆娆的手。
    陆娆本就对这家人没感情，再加上已经从书里知道除了文氏外, 其他人对阿娆好完全是看阿娆做了侯府世子院里的丫鬟, 盼着她过上好日子后别忘了娘家的。所以她对这家人的热情不仅不感动, 甚至还有点不喜, 要知道不论是她还是阿娆，在长宁侯府做丫鬟的日子都算不上好。
    是的, 便是现在有周元嘉护着，但以陆娆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仍算不上好。
    毕竟若是可以选择, 哪个女孩子不想跟一个彼此喜欢的人，正大光明清清白白的在一起呢？
    况且就是在古代, 若是能选择, 怕是也没哪个女孩子会放弃正室之位去做妾的。而她现在别说是妾了, 她连通房都算不上, 所以这日子也就她心胸开阔, 要不然得郁闷死。
    抽出手, 陆娆对陆大哥道：“不用去, 我不留下吃饭，另外我回来是有事要和你们说。”
    陆大哥笑容微敛：“好不容易回一次家，竟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吗？”
    陆大嫂也道：“是啊, 妹妹放心，我和娘一起做，速度很快的。”
    陆大有挥了下手，看陆娆面色并不像是遇到好事，微沉了脸道：“阿娆，你要说什么事？”
    陆娆径自找了个凳子坐下，目光直视陆家的当家人陆大有：“侯府世子赵应城要纳我为妾。”
    “啊？”文氏惊呼一声，道：“这、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不会说话你就别说！”陆大有先是训了文氏一句，然后便像看摇钱树一般看着陆娆，高兴道：“这是好事啊！世子爷什么时候说的，你答应了吧？这么好的事你可一定要答应啊，做了世子爷的人，日后你可就是吃喝不愁的人上人了！”
    陆大嫂笑着上前，拉了陆娆的手羡慕道：“妹妹，恭喜你啊！”
    陆大哥笑着挠了挠头，叮嘱道：“阿娆，你可得好好伺候世子爷。”
    陆大有点头：“对，阿娆，你可得好好伺候世子爷，要听话要懂事，这样世子爷才会一直喜欢你。”说着突然缓了语气，“阿娆啊，你做了世子爷的人，日后可就是飞黄腾达了，咱们家就你和你哥哥两个，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你哥哥，还有你侄儿啊！”
    陆娆呵呵笑了声，对跟这家人断绝关系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见陆娆面色不对，陆大嫂笑着打圆场：“瞧爹说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能不知道吗？这些都不用交代，妹妹对我们的好，我们心里都记着呢。”
    陆娆懒得跟他们兜圈子，直接从左边袖子里摸出了一块五两左右的银锭子，放在桌上道：“我拒绝了世子爷，因为这拒绝，被他打了一顿。后来恰好世子夫人撞见救下了我，但我算是彻底得罪世子爷了。如今世子夫人护着，他没法找我的茬，我怕他会找来家里，所以今儿特地回来跟你们说一声，另外这是我这么多年攒下的钱，你们拿着尽快搬家吧，不然我怕世子爷找来对你们不利。”
    陆娆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的陆家人彻底懵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陆大有瞪大眼，不敢置信道。
    陆大哥没说话，但却忍不住怒瞪着陆娆，显然是气她不识抬举，也气她给家里带来了麻烦。
    陆大嫂挤出一丝笑，试探道：“妹妹，你别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
    只有文氏，听陆娆说完后便紧张的将陆娆拉起来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确定了陆娆没受伤，才松了口气。只一家子都在气陆娆，她虽然担心，但却也只能握紧女儿的手，一句话也不敢说。
    陆娆想把手抽出来，但试了一下没成功，索性便由着她了。
    不过对陆家的其他人她却板着脸：“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已经跟你们说过情况了，要不要搬家，你们自己考虑吧！世子夫人那边还等着我伺候，我就先走了。”
    陆娆说完转身就走，文氏不肯松手，便也跟了两步。
    “站住！”陆大有气的一拍桌子，怒道：“你话说的倒是轻巧，搬家，你就给五两银子，我们怎么搬家？我们一家在这住了几十年了，说搬就搬，你以为那么容易呢？”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陆娆道。
    陆娆并不觉得愧疚或者亏欠，因为说起来她不愿给赵应城做妾并没错，甚至她才是受害者。而如果陆家人不肯搬家赵应城真来找麻烦，那也是赵应城这个人混账，陆家人要是不敢怪赵应城而怪她，那就是陆家人是非不分。更何况五两银子看起来不多，但当年阿娆是被陆家以死契卖给长宁侯府的，真说起来那已经是长宁侯府的人，和陆家是没关系了的。这五两银子一是她看在文氏的面子上，二是她得了周元嘉的大赏决定大方一回，要是阿娆自己，这么多年才混到二等丫鬟的位置，月钱低得赏钱的机会也少，从前更是还贴补了陆家不少，别说五两银子了，她连二两都拿不出来。
    陆娆这般态度是陆家不曾想到的，陆大有气的面色铁青，陆大哥则气的直接走上前，眼见着就对亲妹妹抡起了拳头。
    文氏看见，忙把陆娆抱进怀里护住。
    真是人间处处是极品，今年见的特别多啊！
    陆娆一把拽开文氏，迎上陆大哥冷笑道：“怎么？想对我动手？”
    陆大哥有些被她的气势唬到，脚步一顿。
    陆大有却一下子起身，怒道：“怎么，你大哥不能对你动手是吧？那我呢，我这当爹的……”
    “我呸！”陆家父子太过无耻，陆娆被恶心到了，一声呸后，索性直接开骂：“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可别忘了我五岁那年你就把我卖给长宁侯府了，还是签的死契！还有资格说你是当爹的，我认你你是爹，我不认你你就什么都不是！今儿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一下！你们动了，别说世子夫人不能容你们，就是世子爷知道了，也不会饶了你们！”
    还别说，陆家父子还真被陆娆震慑住了。
    毕竟高高在上的侯府，对于陆家这种小老百姓来说，确实是太过高不可攀了。
    陆娆见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这陆家从今儿起跟她再没任何关系。
    眼见陆娆出了院门，陆大有咬了咬牙，撵文氏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上去好好劝劝她答应世子爷，人家堂堂世子爷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竟还敢拒绝，我看她是脑子有坑！”
    文氏懦懦应下，转身要走。
    陆大嫂却一把拽住她：“娘，要实在劝不动，你就跟妹妹哭哭穷，其实也不算哭，咱家确实穷。且如今你还添了大孙子，你不为自己也为大孙子想想，妹妹手里肯定有钱的，不管世子夫人为什么救她，但你瞧她刚才的穿着打扮，就算她手里没钱，她开口了，世子夫人定然也愿意赏她。”
    “就是，娘，咱们可能真得搬家了，这都是要钱的啊！”陆大哥帮腔。
    “哦，哦好，好的。”文氏全部应下，回屋拿了个小布包袱，小跑着追了出去。
    陆娆都已经走到外面路上的马车边了，听见身后文氏的叫声，到底停脚，转身迎了两步。
    文氏追上来，又握了陆娆的手：“阿娆，你说侯府世子爷打了你，他打你哪了，你没事吧？”
    对陆家父子那种无耻的人，陆娆能骂的他们还不了嘴，但对文氏这种真切的关心，陆娆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了。知道抽不出手，她只能任由文氏握着，道：“打了脸，已经没事了。”
    竟打了脸吗？
    看着陆娆白皙红润的脸颊，文氏想象了下那脸被男人打了一巴掌的模样，男人力气大，一巴掌下去肯定疼得厉害，肯定还肿了吧？她苦命的女儿，小小年纪就离了她，本以为在侯府过得还不错的，谁知道这么大了竟还会挨打！
    文氏忍不住红了眼，她吸了吸鼻子忍了泪，将手中的小布包袱塞给陆娆：“阿娆，娘没用，娘帮不了你。既然你说世子夫人救了你，那往后你就好好伺候世子夫人吧，她既然敢从世子爷手下救你，那必然是有几分底气的，你伺候好了她，说不定等两年你年纪大些，她能避开世子爷把你放出府。阿娆，今儿既然你回来说了那话，那从此以后你就当没这个家了，以后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再也别回来了。这……这是我闲下来给你做的袜子还有贴身小衣，用的是你以前给的料子，你嫂子用不了的边角料，我挑着给你做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带着当个念想，从此便当我这个做娘的死了吧！”
    话说到这里，文氏的眼泪再忍不住，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但还不等陆娆说什么，她把小布包袱塞到陆娆手里后，就转身小跑着走了。
    陆娆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一酸，忙追上去两步：“你等等！”
    文氏停下脚，却没回头：“你走吧，快走！”
    陆娆走到她身边，拉过她手，把藏在右边袖子里的两片金叶子塞到文氏手里。今儿文氏要是不追出来，她就打算拿走了，但文氏不仅追了出来还说了那样一番话，陆娆到底可怜她。
    书里赵应城虐阿娆的家人，其中最惨的，就属文氏了，谁让她是一辈子的贤妻良母呢？
    “保重！”陆娆只丢下这两个字，就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行了起来，周元嘉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见文氏捧着手里的金叶子愕然的看着这边，他收回视线，看向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陆娆。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娆抬眼看去：“怎么了？”
    “难过吗？”周元嘉问。
    陆娆想了想，道：“有一点吧。”
    不过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所谓的亲情，而是为文氏。
    不过她提前通知了，陆家人立刻搬家的话，那哪怕赵应城发神经想报复她家人也找不到他们，文氏这辈子应该就不会像书里那样早早就毁了身体，随后又被丈夫儿子抛弃，不到四十就死了吧？
    第32章 铺好床，陆娆提前上去躺……
    陆娆的只有一点难过, 让周元嘉很欣赏。
    毕竟是五岁时就被卖进侯府做丫鬟的，这样的家人，不管卖她的原因是什么, 她都不该存有太多感情, 因为他们不值得。
    陆娆没提在陆家时发生了什么事，周元嘉便没问, 不过刚刚听了文氏说的那些话，他大致也能猜到些。因此即便陆娆没有哭哭啼啼露出要他安慰的模样, 他还是朝陆娆伸了手。
    “来。”他道。
    这男人, 是粘人精转世吧？
    陆娆在心里轻轻叹了声, 将因文氏而生出的一点难过甩出脑海, 起身顺从的坐到周元嘉怀里。
    正是大夏天儿，周元嘉身上像火炉一样热, 但陆娆嫌弃没用，对周元嘉来说，她是解暑利器。
    陆娆只能叫自己别嫌弃。
    毕竟, 她怀里还藏着周元嘉给的两千两银票呢。
    人家又护她又救她又赏她，取一点回报理所应当。
    “饿吗？”轻轻拍抚着陆娆的后背, 周元嘉问。
    陆娆老实道：“饿。”
    周元嘉道：“那咱们吃完饭再回去。”
    “好。”陆娆应下。
    马车里陷入安静, 只余下周元嘉一下一下拍抚陆娆后背发出的声音。
    为了伺候周元嘉, 陆娆今儿起了个大早, 马车略有些颠簸, 周元嘉一下一下拍着又太舒服, 因此她不知不觉就靠在周元嘉怀里睡着了。
    察觉到怀中人半天没动静, 低头一看，瞧见人竟然睡着了后，周元嘉不由轻笑出声。
    他想这丫头当真是喜欢他喜欢到极致了吧, 知道了他是男扮女装，知道了他姓周，知道了这么多后，竟然还能这么心思单纯的依赖着他。
    轻轻帮陆娆调了位置，让她睡的更舒服些后，周元嘉也阖了眼。
    午饭是在京城最好的酒楼一品阁用的，饱餐一顿后，离府大半天的他们才踏上回长宁侯府的路。
    直到在宜安院的上房坐下，陆娆才想起文氏给的小布包袱，虽说是用的边角料做的，但到底是文氏一针一线的心意，因此陆娆便将布包袱打开，想看看有什么能穿就穿下，虽然她不是阿娆，但这具身体却是阿娆的，穿上也算没辜负文氏的心意了。
    但打开小布包袱，却先掉了个藕荷色绣莲花的荷包出来。
    放错了吗？
    陆娆在心里咕哝了声，打开荷包。
    荷包里有八个铜板，以及两小块碎银角，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一两的模样。
    起先陆娆确实以为是放错了，毕竟今儿看陆家虽然不像很穷的样子，但这钱对陆家人来说应该也不算少。但随即想到这布包袱是文氏给的，给的时候，文氏还叮嘱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再也别回去了。这样一想，陆娆就知道这荷包不是放错了，这应该是文氏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为阿娆攒的。
    可怜她一颗慈母心，但却不知道她的亲生女儿已经不在了。
    将碎银角和铜板都放回去，系好荷包口，陆娆决定真把这些当念想。
    至于文氏，她要是真能守住钱，今儿给她的两片金叶子，已经足够保她挨过艰难时候了。
    周元嘉简单冲了个澡，着了松松垮垮的里衣就出来了，陆娆听见动静抬头去看，便看到他没完全扣好扣子，不仅露了喉结，平坦挺括的胸膛也露了一小半。
    老天爷！
    在心里这么喊了声，陆娆忙放下小布包袱冲到外间关了门。
    转身回来时，见周元嘉已经停在软榻边看她的小布包袱，并准确捏起那个藕荷色的荷包。陆娆对此没说什么，只心惊肉跳道：“主子，您也小心些，门还敞着呢！”
    周元嘉打开荷包看了看，丢下，道：“你不是在呢？”
    和主子是没法讲道理的，陆娆快步上前理了下床铺，恭敬道：“您是要午歇还是有其他安排？”
    见陆娆对那荷包也没话要说，周元嘉是真生出了点好奇：“除了给你娘的那两片金叶子，你还给了家里什么？”
    陆娆简直想打自己一巴掌，光顾心疼文氏，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
    但当时她和文氏离马车并不远，周元嘉甚至还问她难过吗，这足以证明她和文氏说的话，周元嘉都听到了！如此，那两千两银票，她再喜欢也不能撒谎说给陆家了。
    “还有五两银子。”陆娆只好实话实说：“跟家里闹了点不愉快，不想给他们银票了。”
    这样说着，陆娆动作缓慢的从胸口处摸出那叠的方方正正的银票，送到了周元嘉面前。
    周元嘉伸手接过，指腹按在银票上，感受到上面还有陆娆的温度。
    “行了，赏你了！”那舍不得的样瞎子都要看出来了。
    陆娆极其努力的压着唇角，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谢主子！”
    周元嘉便挥挥手：“行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
    陆娆住处没变，但因为周元嘉为她打了赵应城，待遇却一下子提高许多。她明明只是个伺候少夫人的一等大丫鬟，但如今各样待遇却连香怜都比不上。
    回到住处，听说她想沐浴，自有小丫鬟去找婆子抬来热水。洗好后，也有人伺候着绞干头发，并贴心的送上午后水果。陆娆坦然享受了这一切，毕竟这是她伺候了周元嘉该得的。
    睡了足足半个时辰，起来梳好发上好妆，眼瞧着外面天都暗了，陆娆才起身去上房。
    周元嘉正捧了卷书在看，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后抬头，吩咐道：“摆饭吧！”
    晚饭相较于早饭就丰盛太多了，四荤四素一个汤，跟早上一样，陆娆仍然得到了坐下一起吃的殊荣。吃着味道很不错的晚饭，陆娆真心承认，跟着周元嘉日子是真不错。
    虽然她要牺牲色相，但她要不是现代人，知道自由的感觉，知道女性能够自己做主是怎样的快乐的话，她说不定会因周元嘉的好而放弃自我，心甘情愿做他一辈子的小情人。
    但可惜啊，她愿意为了这些好付出色相，但却不愿付出真心。
    慢悠悠的吃完饭，周元嘉要了茶，陆娆则懂事的先去了净房。
    待她洗好后出来，周元嘉也没耽误，立刻起身也朝净房去了。
    本着做一样工作爱一样工作，务必要把这工作做到极致的心理，陆娆贴心道：“主子，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周元嘉脚步一顿，转回头看向陆娆。
    女孩儿刚刚洗浴过，额发微湿，小脸红润，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
    他不喜欢用香，所以是女孩儿自己带来的。
    周元嘉偏头认真想了下，摇头道：“第一次还是不要在净房的好。”顿了下，又笑：“别着急，我很快回来。”
    直到净房都传来水声了，陆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元嘉刚刚说了什么。脸颊不由泛了点红，但她心里却是无语的，急的人从来不是她好不好！
    铺好床，陆娆提前上去躺好等着。
    周元嘉确实回来的很快，几乎她才刚刚躺好，就传来了他的脚步声。
    说一点不紧张是假的，但因为早就设想过会有这一步，所以即便紧张，陆娆还是能够面上保持冷静。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睁眼屈肘撑起上半身，看了过去：“主子。”
    陆娆已经把长发散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这般披散着长发撑坐在床上，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抵抗不了的美景。
    周元嘉自然也是这任何一个男人之一，他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好奇，是跃跃欲试。下午打发了陆娆回去，他足足看了两个时辰的图画书，虽然紧急找来的书画质低劣，但为了今晚上不叫陆娆看扁，他还是忍着不适强忍着研究了许多遍。
    这会儿美人已经躺在床上，他可以研究真人了。
    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觉得很赏心悦目了。
    “嗯。”淡淡应一声，周元嘉两步走到床边，自然而然便坐在了床侧。
    见他有直接上床的意思，陆娆整个人坐起：“奴、奴婢先去熄灯。”
    陆娆起身想下床，周元嘉却一把握住她手臂，轻轻一扯，就把她扯的倒回床上。他一个翻身覆于她上方，手撑在她头侧，先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不用熄，就亮着。”
    那也太……太羞耻了吧？！
    若是别的时候，陆娆自然不敢恃宠而骄去驳周元嘉的意思，但现在她被周元嘉压在身下，若是这种时候她都不敢提要求的话，那她在周元嘉面前就再也没有提要求的时候了。
    “主子，我……我不习惯。”陆娆小声道。
    周元嘉手伸向枕头底下，拿出个大红色的薄款古式文胸：“那你把眼睛蒙住。”
    陆娆：“……”
    这才哪到哪，你居然就要玩这么大了？
    陆娆气的索性直接闭眼，话都不想说了。
    这种时候，周元嘉当然不会那么不解风情，见陆娆当真是不喜欢，于是一挥衣袖，屋里便暗了。
    虽然闭着眼，但光线突然暗了也是能感觉出来的，陆娆睁眼，见屋里只留下墙角一盏微弱的灯光，心下的气顿时一泄，索性主动抱住周元嘉的脖颈，送上一吻。
    周元嘉学了一下午，陆娆又格外配合，因此屋里温度很快便升高了。
    本就是炎炎夏日，即便是摆了冰盆的晚上，周元嘉还是酣畅淋漓的出了一身的汗。只不过唯一有些可惜的，便是曾说过会叫并且也叫过的陆娆，即便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也不过是一声闷哼而已。
    云歇雨收后，周元嘉喘着粗气翻身躺到床上，只刚要提让陆娆别忘了自己的技能，他心头那刚纾解的火又迅速窜起来了。
    不止是他，身边的陆娆也轻哼了一嗓子，发出了媚人的声音：“好热啊。”
    第33章 三少夫人是我的，那个叫……
    陆娆的声音就像是火星子, 瞬间就把周元嘉心里的火点着了。
    周元嘉从来就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再加上到底年轻，几个喘息人就已经恢复精力, 因此索性一翻身撑起身体覆到陆娆上方,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陆娆正热的用手背擦额头的汗，周元嘉猛地又覆上来, 吓了她一跳。
    周元嘉看着她，眸子里已经染上另一种情绪, 声音也变得暗哑起来：“很热吗？”
    陆娆真的热, 热到头脑已经昏昏沉沉, 只下意识的对周元嘉点了点头。
    周元嘉伸手摸了摸陆娆的额头, 转而又去探她后颈。
    她身体确实是热的，但却只有一层薄汗, 毕竟屋里几盆冰不是白摆的，这屋里的温度其实较外面要凉上许多。那么她还在喊热，还热到明显已经有些神志都不太清醒了, 就很不对劲了。
    周元嘉闭了闭眼，翻身重又躺回床上。
    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索性不想, 起身道：“你歇一会, 我去洗一下。”
    “嗯。”陆娆低声应了。
    明明是简单的一个“嗯”,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 却是婉转缠绵, 诱人忍不住发疯。周元嘉已经站在地上了, 却在听到这一声“嗯”后，猛地转身，长臂一捞, 将陆娆从床上整个捞起抱在怀里。
    陆娆惊的瞪大眼，但还没叫出声，嘴就被捂住了。
    这是想干什么啊？
    陆娆身上很疼，即便这会儿热的头昏昏沉沉感觉不太灵敏了，但理智上却知道刚刚她是疼的。
    周元嘉这个臭男人，他想干什么？
    到底是只把她当个小玩意吗，明知她疼还要只顾着自己舒坦乱来？
    陆娆心里很气，但却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当真是没有气的资格。于是只能抱着周元嘉的脖颈，想着等他松开手，她定要记得求他轻一点。
    不过周元嘉却是把她抱进了净房，直接丢在了水已经凉透了的浴桶里。
    虽然是炎热的夏日，但就这么被丢进凉水里，陆娆还是被激的浑身一颤，大脑清明了一瞬。
    看着周元嘉头也不回的出了净房，她疑惑的眨了眨眼，这人在干什么？
    周元嘉其实状态比陆娆好不了多少，唯一好的大概就是他身上不疼吧，但因为他已经渴望陆娆许久，今儿终于得到正是情绪最高涨的时候，所以他大脑昏沉身体受刺激的程度，其实比陆娆要严重许多。不过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摆在那呢，所以察觉到了不对，倒也能强撑住。
    他快步走出净房，直奔床边。
    胡乱将床单被褥一股脑卷起塞到衣柜里，他没那个技能也没那个力气再去铺新的，便胡乱抱了床被摊开，然后又拿一床被卷了枕头放好，这才散下纱帐，迅速收拾刚刚扔在地上的他和陆娆的衣裳。
    刚收拾完，他就敏锐的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虽然刻意放轻了，但他还是听得出，来的是男人。
    他刚刚起来没点灯，不过净房有些远，且陆娆还在，所以他就没去，而是躲到了床铺里边的衣柜侧面。屋里光线暗，来人不管是谁也不会第一时间满屋子查看，所以并不怕被发现。
    门被一点点撬开，有人快速闪身进来。
    衣柜后周元嘉没探头去看，但听声音，却听出来的竟是两个人！
    来人是长宁侯府外院的下人，一个是守门人，一个是马夫。两人在今儿下午被赵娇娇跟前的丫鬟找到，一人得了十两银子的赏并一包据说特别烈的迷情香。侯府的三小姐下令，要他们今儿晚上来宜安院给世子夫人秦氏下药，并且三小姐还说了，下过药后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保他们事后不仅什么事都不会有，还能每人再得二十两的赏银。
    主子下令，他们不敢不从，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赏银。
    他们进宜安院很顺利，迷情香点了约莫有一刻钟，算准了里头的便是清心寡欲的圣女也该忍不住了，这才小心敲开门走了进来。
    在门口时，守门人低声道：“三少夫人是我的，那个叫阿娆的丫头，给你了！”
    马夫没反对，只小声劝：“不然你还是别碰三少夫人了，那除了是咱们侯府的世子夫人外，她还是秦家的大小姐。就算咱们世子爷不喜欢，可事儿若发生，总得给秦家一个交代的。”
    守门人不在意：“没事，三小姐发话了，会保咱们无事的！”
    马夫却不大放心：“你听我说，三少夫人人高马大的，长得是真不好看。你还是跟我一起玩那叫阿娆的丫头吧，那丫头可是长了张勾人的脸，连世子爷都看上了的！”
    正因为世子爷都看上了，所以我才不会傻乎乎的去碰。
    要不然事后世子爷不得找我算账？
    反倒是三少夫人，那可是从前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千金小姐，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丑就丑了点呗，关上灯他又看不见，但一辈子能碰一回那样身份的女人，他就是立刻死了都不觉得遗憾了。
    “没事没事，你别管我！”守门人不耐烦的说一声，快步朝里间床铺走去。
    “三少夫人？”还没走到床边，他就开口叫人了。
    自然没人理他。
    “三少夫人？”他猴急的快走两步奔到床边，一面叫着人，一面□□着掀开纱帐。
    床上被子微微鼓起，屋里光线暗，看起来就好像里面躺着个人似的。守门人激动的心跳都快了：“三少夫人，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些难受啊？”
    他伸手去掀被子：“别着急，让小人来伺候……唔……唔唔……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因为在他掀开被子的那一瞬间，被人从后猛地一推，压在了床上，栽进了床上厚厚的被褥里。他第一反应自然是反抗，但身后人却力大无穷，便是他拼了吃奶的力，也依然动不得半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他都还没来得及想会是什么人按住他的，他就因呼吸不畅，憋死在了被褥里。
    马夫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没找着守夜的陆娆，便想着她是不是睡在里面的脚榻上，正好又听见里头传来“唔唔”的声音，因为都知道三少夫人声音较一般女人略粗些，以为是三少夫人挣扎时发出的声音，所以便想过来提点守门人两句，可别一不小心出了意外。
    他进了里间，先看到的就是床前站了个人，而床上也躺了个人。
    因为光线暗，也因为他和守门人并不是太熟，所以一时倒是没发觉站着的不是守门人：“三少夫人怎么了？他没事吧？”
    周元嘉冲他招了招手，声音更低了些：“你过来看看。”
    马夫心里紧张，也压根想不到守门人已经被周元嘉干脆利落的杀了，不疑有他，忙快步走上来。
    只不过等弯下腰去查看的时候，即便屋里只有微弱的光，也一眼就认出了床上躺着的是男人。不仅是男人，还好像就是跟他一起进来的守门人！
    马夫吓的腿一软，直接栽在了守门人身上，而后慌不迭的退下，虽然还没确定站着的人是不是三少夫人，但人却已经极为懂事的跪下小声求饶了：“三少夫人饶命，三少夫人饶命啊！小人，小人完全是听三小姐的令，主子有令，小人不敢不从啊！”
    要是没听见刚刚两人的对话，也许周元嘉真就饶了他了，但既然听见了，那必然就不能饶了。
    “赵娇娇让你们干什么了？”周元嘉问。
    马夫不敢隐瞒：“三小姐打发了身边的丫鬟来，送来了迷情香和一人十两银子，叫我们晚上来先给您用上香，随后……随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毁了您的清白，事情了了就会再给我们一人二十两。”
    这个赵娇娇，心思真阴毒。
    “她还让你们也毁了阿娆？”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周元嘉又问。
    陆娆不过是个丫鬟，马夫语气不由轻松了些：“是，三小姐还让我们也把阿娆那丫头毁了，说事后还会把她卖去小红楼。三少夫人，小人没打算对您怎么样，小人的目标只是阿娆那丫头。”
    呵，阿娆，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周元嘉眸色一点点变冷。他道：“你起来，看看……”
    起什么来！
    因为外面安静太久，陆娆实在在冷水里待不下去，便裹了净房里放着的大浴巾走了出来。而一出来，就听见了马夫说的那番话，想着这人竟是赵娇娇派来要毁了她，还要事后把她卖去小红楼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来的路上顺手摸过多宝阁上的花瓶摆件，在马夫还没来得及起身时冲过来，一花瓶砸在了马夫的后背上。
    陆娆使了吃奶的力，马夫吃痛，闷哼一声趴到了床上。
    陆娆没再管他，而是对周元嘉道：“主子，这种人不能饶了他，抓起来交给侯爷处理吧！”
    周元嘉没想到陆娆会突然出来，而再一看她虽然把胸前身上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两条胳膊却在暗淡光线下白的好像能发光一般，心中对出现在此的马夫就更是着恼。
    没理陆娆，他再次对马夫道：“你起来，看看床上这人是怎么了。”
    马夫以为周元嘉是要饶了他，忙道：“是，是，小人这就来看看。”
    他再次爬起，弯腰推了一把床上的守门人：“喂，你怎么回事，快……唔唔唔唔……唔……”
    这一回周元嘉力气更大，马夫比守门人更快的瘫倒在床上，没了呼吸。
    而陆娆就站在不远处，震惊到抓在大浴巾上的手松开了都不知道。
    第34章 但陆娆伸手来接时，他却……
    周元嘉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扯过纱帐用力的擦了擦手, 他大步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大浴巾。
    陆娆却本能的后退一步，而后似是想到什么般, 脸上震惊散去, 变成了惧怕。不怪她怕，哪怕她不是生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 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家遇到这种事，也一样会怕。
    因为这怕, 陆娆主动朝周元嘉伸了手。
    周元嘉低头看她, 看她在暗淡光线下发白的面色, 看她微微有些颤抖的双肩, 然后把大浴巾递了过去。但陆娆伸手来接时，他却没立刻松手：“怕？”
    守门人和马夫都已经死了, 就死在几步之外的床上，那床她甚至刚刚才躺过。
    陆娆悄悄吸了口气，想强装出不怕的模样, 但话到嘴边，却发现她已经怕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元嘉扯回大浴巾, 同时把陆娆也扯过去。
    修长的手指抖开大浴巾, 把陆娆整个人裹进去, 而后微一弯腰, 就把陆娆抱了起来。
    陆娆再不敢去猜想周元嘉的心思了, 这古代其实不仅仅是女人难, 做下人的一样难。守门人和马夫刚刚打算做什么她已经知道了, 甚至如果不是周元嘉警醒又恰好是男人的话，她和周元嘉可能现在都已经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但……但她能想到的就是把这两个恶人送去给长宁侯赵镇，然后赵镇或许会将他们送官之类。
    退一万步来说, 哪怕真要私下处罚了他们，也绝不是周元嘉这样，眼都不眨一下的，就干脆利落的要了他们的命。那可是两条命，纵有罪，也依然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陆娆紧紧咬着牙，却忍不住在周元嘉怀里发抖。
    明明刚刚他们还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但现在即便周元嘉抱着她，她也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
    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周元嘉微微皱眉，又忍不住自我怀疑，是他做的太过了吗？
    陆娆的衣裳刚刚被他和铺盖混在一起，一股脑塞衣柜里去了，这会儿让她自己去找衣裳穿……不是周元嘉看不起她，而是他敢肯定她会发抖到走过去都需要半天时间。
    周元嘉便抱着陆娆走到衣柜边。
    衣柜里除了那一团糟，另一侧还放有陆娆提前放在那的备用服。托男扮女装的福，周元嘉如今已经会穿女装了，他把陆娆放下，拿着她的手扶在衣柜门上，便打开了那套备用的丫鬟服。
    葱绿的肚兜，在不够亮堂的屋里看起来像是黑色的。
    贴在陆娆白雪一般的身上，鲜明的颜色对比，让周元嘉瞬间就出了一手心的汗。
    要不是陆娆垂着头仍在发抖，周元嘉压根不在乎床上躺了两个死人，这衣柜边也是极好的位置，若不然还有外间的长桌，哪里他都能好好疼爱她一番。
    但她这么怕，还是算了吧！
    周元嘉将陆娆的脸按进怀里，手探到她脖颈后替她系肚兜的带子，系好后手指下滑，落到她纤细的腰间，重复刚才的动作。
    陆娆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甚至也没有半点羞意。
    有的只是怕，怕周元嘉一个不高兴折断她脖子，怕周元嘉一个不高兴废了她的腰。
    好在都没有。
    周元嘉明显是不熟练，虽然无数次的触碰到她的身体，但仅仅是穿衣服而已。
    陆娆其实想自己穿的，但她现在连这点要求都不敢提了。
    终于帮陆娆穿好了衣裳，周元嘉视力好，瞧陆娆脸上只有惨淡的白不见半点被疼爱过后的羞，心下略有些不满。他伸手，略用了些力气的捏了捏陆娆两边侧脸，待松开时满意的看到陆娆脸颊微微泛红了，才问：“还能走吗？”
    陆娆点头：“能。”
    她乖的不像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娃娃，好像不管周元嘉做什么，她都不在意一样。
    偏偏的，周元嘉还挺喜欢她这样。
    她鲜活闹腾时，他觉得喜欢。她视财如命时，他也不讨厌。她这般乖巧到有些过分了，他还是觉得挺好。左右已经到这地步了，周元嘉不再克制自己，索性纵容着自己喜欢。
    捋了下陆娆有些湿的长发，他道：“好，既然能，那你先去蔡嬷嬷那里待着。一会儿我叫人请了大夫，煎了解药后再送给你喝。一会儿若是不舒服，你就泡冷水澡吧！”
    陆娆什么都没想，只点头应一声好，然后抬脚小步小步的往外挪。
    绕过柜子走出去，恨不得贴到离床最远的那面墙上，但到了外间，脚步却又一下子变快了。
    这胆子还是得练练啊！
    周元嘉这么想着，动作麻利的给自己也换了身衣裳，而后打开门叫人。
    他这院里只有蔡嬷嬷是贴身伺候了他多年的，丹桂月桂是秦家陪嫁来的，剩下的其他小丫鬟粗使婆子等等，皆是长宁侯府的。不过亏得他前几日把赵应城一顿好揍，所以这会儿他吩咐下去，没一个下人敢不听令，于是他指挥着丹桂和月桂，叫粗使婆子直接把守门人和马夫架了出去。
    他在后跟着，一路随她们去了赵娇娇的住处。
    夜已经深了，赵娇娇住处的院门自然已经落了锁，不过今晚这样的好时候被这么恶心，周元嘉心底的怒气不是那么容易消的，他抬脚狠踹了两下，便直接把院门踹开了。
    上房里赵娇娇在等消息，外面传来门被踹开的巨响，立刻吓的她从床上跳了起来。
    丫鬟也听见了，忙道：“小姐，奴婢去看看！”
    赵娇娇待不住，道：“我也一起去！”
    才出上房门，就瞧见周元嘉打头，一大堆人随后，正朝上房这边走过来。
    院里的下人听见动静都出来了，但见来人是周元嘉后，没一个敢吱声的。
    还是赵娇娇跟前那丫鬟，护在赵娇娇面前，色厉内荏道：“三少夫人，您想干什么？”
    周元嘉并不理她，脚步也并未停，这么一直走到上房门口，逼得赵娇娇被丫鬟护着不断后退直退回屋里，他才扭头看身后的粗使婆子：“还愣着干什么，将人给三小姐架进屋里来啊！”
    上房灯火通明，赵娇娇自然看出了粗使婆子架着的是两个男人。
    她心虚，哪怕根本没见过守门人和马夫，这会儿心里也确定了，这就是那两人。
    她紧紧抓住丫鬟的手臂，怒道：“秦如意，你想干什么？！我可还是个姑娘家呢，你做嫂嫂的，大半夜的把男人架来我屋里，你……你眼里还有没有赵家，你欺人太甚了你！”
    周元嘉只吩咐粗使婆子：“把人送到三小姐床上。”
    四个架人的粗使婆子呆住，这事儿她们怎么敢啊，那可是三小姐的床诶！
    虽然一路过来她们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主子打架下人遭殃，她们不想被牵连啊！
    这都是长宁侯府的下人，身契都在长宁侯府的，周元嘉也不为难她们，上前一手拎一个，不顾赵娇娇的尖叫，将人直接扔在了赵娇娇的床上。
    赵娇娇叫的震天响，周元嘉直等她一口气用尽停下时，才道：“妹妹你别怕，他们都已经被我杀了，两个死人而已，并不能欺负你的。”
    死……死人？
    赵娇娇本就被吓到了，再一听她派去的两个人竟然都死了，眼睛一翻，彻底吓昏了过去。
    周元嘉冷眼看着，拍拍手，对赵娇娇那吓得瘫倒在地的丫鬟道：“侯爷和夫人应该很快就来了，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吧？”
    丫鬟跟在赵娇娇身边，是看过许多回孟氏跟吴姨娘你来我往争斗的，她一直以为内宅女人的争斗就是那样的，却没想到周元嘉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就是两条人命！
    想到虽然她是听令行事，但毕竟参与了这件事中，怕周元嘉也要了她的命，忙哭道：“知、知道，奴婢知道该怎么说！”
    周元嘉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人。
    看到外间杵着的宜安院的下人被吓愣住的模样，他一面走一面道：“回去后，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到蔡嬷嬷那领十两银子。负责抬刚刚那两具尸体的，每人则可以领一百两。”
    一听这话，吓愣住的众人脸上立刻神色鲜活起来。
    那四个抬尸体的粗使婆子，更是忍不住喜的微微弯了弯嘴角。
    ·
    陆娆吸进去的香不比周元嘉少，但她却没有周元嘉的武功底子，按道理本该很快就受不住的，但因为亲眼看见周元嘉杀人，震撼过度心头只有恐惧，她坐在蔡嬷嬷的屋子里便心如止水，什么想法都没有。她也什么都没想，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听见匆匆的脚步声，才抬头看向门口，人彻底活了过来。
    蔡嬷嬷已经亲眼看着周元嘉喝了解药。
    这回的事实在是赵娇娇太过分，因怕周元嘉中招身份暴露，蔡嬷嬷心里恼怒，难得的不仅没怪他又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亲自替他去赵镇和孟氏跟前走了趟。
    回来后，便想着陆娆当时在上房伺候应当也是吸了香的，所以忙又端了解药过来。
    “来，阿娆，快把这解药喝了。”蔡嬷嬷将解药端到陆娆面前。
    解药？
    陆娆犹如上锈一般的脑子，此时总算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虽然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但还是捧起碗，几大口就把那苦苦的药汁喝了。
    陆娆来的时候虽然衣衫整齐，但头发却是湿漉漉的，而脸颊也晕了不正常的红，蔡嬷嬷人精一般，再看她走路的姿势，便很快知道了今晚发生了什么。
    不过那会儿她还不知道今晚有两个男人闯进上房意图不轨，更不知道那两人还被周元嘉杀了。
    这会儿知道后，再看陆娆，见她头发也干了，脸上的红也彻底褪了，但整个人却呆呆愣愣却半点没有平日的伶俐劲儿，便知道她是被吓着了。
    她不会是亲眼看见了吧？
    蔡嬷嬷再是不喜欢陆娆，也不由觉得自家主子过火了，哪有他这么做事的？
    蔡嬷嬷坐在软榻边，将陆娆揽到怀里拍了拍，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刚刚发生的事，也别怕主子。咱们主子平日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之所以会那么做，实在是这回那两人犯了他的大忌了。”
    蔡嬷嬷比陆娆想得多，因此便很轻易猜到了周元嘉的心思。
    她家这主子，当真是很在乎阿娆，就是行事有些鲁莽了。
    怎么能不怕，陆娆觉得这怕是要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了。
    虽然她不是心善到圣母的地步，但一直接受的教育都是犯罪有法律制裁，到了这古代亲眼看见上位者是这般轻易就能要了人性命的，她不可能不怕。
    但她还是点点头，顺着蔡嬷嬷道：“嗯，我知道，我不怕。”
    蔡嬷嬷笑了下，又轻轻拍了拍陆娆：“其实主子也是在乎你，我已经听说了，三小姐指使那两人来，除了要毁了主子的清白外，三小姐还特意叮嘱将你也毁了，并且之后还要把你卖去小红楼。小红楼你知道吗，那可是最下等的场所，进了那的女人，常常连三个月都活不过就得脏病死了。”
    万恶的古代！
    嘴上说着不怕，但陆娆还是忍不住眼睛一红，眼底蓄满了泪。
    她为什么要穿越，她想回家，回到现代去。
    在现代绝对遇不上这种事，而且她还可以一辈子不嫁，就算嫁了也有离婚的自由，而不是像现在，周元嘉要她，她就只能跟着他。没有自由没有名分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命都可能存在危险！
    见陆娆眼泪都下来了，蔡嬷嬷忍不住叹息了声。
    到底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呢，亲眼看见那一幕，怎么可能不怕呢？
    “蔡嬷嬷，我今晚可以在你这里睡吗？”陆娆抓住蔡嬷嬷的衣袖，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蔡嬷嬷难得心软，点了头。
    ·
    赵娇娇那里，却是被赵镇一碗冰水泼脸，直接给泼醒了。
    醒后先是吓的一声尖叫，而后看见赵镇和孟氏，便忙一面喊“娘”一面朝孟氏扑了去。
    孟氏心疼女儿，刚要将人接住，瞧见一边丈夫冷若冰霜的脸，忙又缩回手朝后退了一步。
    赵娇娇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额头被磕破了点皮，当即就呜呜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赵镇怒道：“你干了那等好事，你还有脸哭！”
    赵娇娇趴在地上否认：“我、我没……”
    “你还敢撒谎？”不等她说完，赵镇就怒的将手里的碗朝她手臂砸了去。
    赵娇娇一个女孩子，即便赵镇只用了三分力，还是砸的她疼的面色狰狞了瞬。但到底不敢再撒谎了，甚至知道赵镇气的狠了，她连疼都不敢喊了。
    “谁教你的？”孟氏心疼的红了眼圈，忍不住插话。
    赵娇娇沉默，她答应了薛语不说的。
    赵镇实在是气坏了，没好气道：“谁能教她？是她自个儿心术不正，生了这歹毒的心思！”女儿跟儿子比起来，赵镇甚至觉得儿子做的事都能勉强原谅，毕竟男人好色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女儿呢，女儿这是天生了歹毒心肠，偏这等心肠还是冲着亲嫂子去的，这若是纵容，那是要乱家的！因此沉默片刻，他吩咐孟氏道：“娇娇这般无法无天，家里是不能叫她待了，你帮她收拾收拾，明儿一早送到城外的明月庵里住段日子。我会尽快给她挑一门夫婿，她年纪也不小了，年底就嫁了吧！”
    “爹！”再多的怕也比不上这一刻，赵娇娇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
    赵镇却不再看她，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既能在周元嘉那里过得去，又能彻底给女儿一个教训，再给她挑个家里简单又能管得住她的夫婿，她后半辈子总不至于太差。
    “你尽快办，我去宜安院一趟。”吩咐了孟氏，赵镇抬脚就要走。
    “侯爷！”孟氏不满的叫人。
    “爹！”赵娇娇也同时出声，因保密的事已经危及到她下半辈子了，顾不得再给薛语保密，她忙道：“是薛语！是户部侍郎府的五小姐薛语，是她教我这么做的！甚至那香料……那香料也是她的丫鬟给我送来的！”
    户部侍郎府的五小姐？
    赵镇皱眉，有些不太信：“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三嫂得罪她了？”
    三嫂倒没得罪，但三嫂跟前的阿娆得罪了。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薛语想代替秦如意做她的三嫂吧？
    赵娇娇什么都往外说了：“她喜欢我三哥。”
    孟氏一下就明白了：“所以她想取代你三嫂？”
    应该是，赵娇娇点头。
    孟氏终于有了替女儿说情的理由：“侯爷，这事儿娇娇做的确实不对，但也情有可原。她年纪小，心里又挂记哥哥，被人家一撺掇就做了这糊涂事，娇娇她定然知道错了！”
    “是，爹，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别送我走好不好？”赵娇娇忙接话。
    孟氏继续：“侯爷，这事说起来是那薛家五小姐作恶，你要是想为秦氏讨公道，怎么着也得跟薛家算算账，只惩罚我们娇娇未免太过了！”
    妻女皆是红着眼圈满脸的泪，赵镇因常年驻守边疆本就对家人心有歉意，眼下又知道这事薛语还掺和了一道，刚刚还强硬的心不由便软了一块。
    “侯爷！”孟氏抱住赵镇的手臂，哭道：“娇娇可是你最疼的女儿呀！”
    “爹！”赵娇娇顶着磕破的额头扑上来，抱住赵镇的另一条手臂，“爹，我真知错了！”
    赵镇到底是退了一步：“我先去看过你三嫂再说。”
    第35章 您喜欢她可以，可别忘了……
    赵镇走后, 孟氏便抱住赵娇娇，又生气又心疼的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下：“你呀你呀！怎么耳根子就那么软，别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你的脑子呢？！”
    赵娇娇早就后悔了, 刚刚差一点，差一点她一辈子就都完了！
    她是堂堂长宁侯府嫡出的三小姐, 她上头两个姐姐都嫁的很好，她明明也能嫁的不错的！都怪那个薛语, 要不是秦如意厉害, 只怕事儿真叫她得逞了, 她爹也不会放过她！
    “娘,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您就别骂我了……”赵娇娇抱着孟氏，眼泪忍不住的流，“娘, 我好害怕，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那个秦如意好变态, 她竟把死人往我屋里拖, 还扔我床上！”
    孟氏也觉得周元嘉的行为太变态了, 但此时却并没顺着说：“你得谢谢秦如意只这么对你了！她要是抓了人, 威胁那两人大半夜爬你屋里, 你猜你会有什么结果？”
    赵娇娇吓得身上冷汗都出来了。
    要是那样……要是那样她别提嫁好人家了, 她怕是根本嫁不了了！
    叫孟氏一说，她险些真想谢谢周元嘉了。
    孟氏还在继续：“娇娇，你平日任性娘由着你, 那秦氏娘实际上比你更厌恶，但咱们得记住，像今儿这样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你要知道，这世上不会什么事都如你愿的，你敢做这样的事，就要知道有可能会遭到反噬！又或者，哪一日你做的这种歹毒之事被人发现，你可想过该怎么办？”
    赵娇娇没想过，孟氏提醒了，她再去想，就忍不住白了脸。
    她做了这等歹毒之事若是被人发现，人家若是不揭露，那她就永远被抓了把柄，人家叫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而要是人家揭露了，她爹她未来的婆家和夫君，甚至是她的儿女，都会怎么看她？
    赵娇娇直到现在才是真的知错后悔：“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晚上本就是洗漱过的，后来虽然只是在冷水里待了一小会，但陆娆现在是真没力气再去好好洗一遍。因此得了蔡嬷嬷的允许，她便躺下蜷起来，窝在了蔡嬷嬷屋里小小的软榻上。
    蔡嬷嬷道：“阿娆，你去我床上睡吧。”
    那你睡哪里呢？
    上房才死了人，你难道就不会怕吗？
    “不了，在上房我就经常睡软榻，已经习惯了。”陆娆拒绝了。
    看了眼蜷成一团的陆娆，蔡嬷嬷没再劝。
    她轻手轻脚带上门，去了上房。
    周元嘉已经指挥着下人换好床铺纱帐，想到陆娆害怕，甚至连地都重扫了遍。
    然而一切都准备好了，却不见陆娆回来。
    周元嘉已经喝过解药，这会儿他大脑无比清明，正想索性去看看陆娆是怎么回事时，蔡嬷嬷来了。周元嘉便问她：“阿娆怎么样了？”
    蔡嬷嬷先是埋怨的看了周元嘉一眼，然后才道：“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
    “在哪里睡下了？”怎么不回上房来？
    “在老奴那里。”蔡嬷嬷道。
    好好的，怎么在你那里睡下了，周元嘉不解，还有些不快。
    瞧见他面色，蔡嬷嬷突然有些同情陆娆了：“她吓坏了。”
    吓坏了？
    周元嘉挑眉：“所以呢？”
    蔡嬷嬷道：“所以宁肯在老奴那儿睡，也不愿来上房，她是怕了您了。”
    是怕了这屋里死过人吧？
    周元嘉不觉得陆娆会怕他，他对她那么好，又不会伤她半分，她怎么会怕他？
    “赵应城还住在前院？”怕了这屋的话，那索性换个屋子吧！
    蔡嬷嬷点头：“是，听说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他本就没下死手，赵应城底子又不差，好的快很正常。
    周元嘉颔首，嫌弃的看了一眼屋里，道：“明儿你去找赵镇，就说赵应城是侯府世子，自然该回宜安院来住，还是我搬去馨安院好了。”
    蔡嬷嬷倒是对去哪里住无所谓，只正要应下，却猛地想起陆娆了。
    她试探道：“主子，您该不会是为了阿娆吧？”
    “就是为了她。”周元嘉爽快的承认了。
    阿娆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也决定放纵自己的喜欢，所以换个住处而已，不算什么。
    蔡嬷嬷半晌无语，她想不通，想不通自家主子怎么突然就这样沉迷女色了。她三分怀疑七分肯定的道：“您对那闯进来的两人下了死手，不会也是因为阿娆吧？”
    那倒不完全是。
    周元嘉道：“不是，我本就没打算留他们。”
    蔡嬷嬷松了口气，但仍觉得事态有些严重，身为伺候周元嘉多年的下人，她不得不提醒道：“主子，阿娆这丫头确实模样好性情也讨喜，但您喜欢她可以，可别忘了日后您是要娶太孙妃的。”
    周元嘉自然没忘：“嬷嬷，我有分寸。”
    虽然得了这类似于承诺的话，但蔡嬷嬷仍不太放心，只到底不敢再多说了。
    “你回去叫阿娆过来。”话音刚落，周元嘉又摇头，道：“算了，你叫人把东厢房收拾下，晚些我跟阿娆将就住那里，我亲自去跟她说。”
    你去吧，去了也好好看看，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蔡嬷嬷腹诽着，老实应下，先一步转身出去了。
    然后很快转回来，带来了满脸愧色的赵镇。
    赵镇爵位在身，是堂堂侯爷，再加上因为他妹妹做了继太子妃，又算是周元嘉的长辈，所以见了周元嘉顶多行个拱手礼就足够了。但现在，因为赵娇娇做的那事，他见到周元嘉后腿就一弯。
    在他跪下去之前，周元嘉出声：“侯爷，你我之间，省了这套吧！”
    赵镇虽然是周元嘉的拥趸者，但在周元嘉没有登上那最高位置前，他也是不想跪的。因此周元嘉这么一说，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就直起了腿。
    不过歉还是要道的：“太孙殿下，小女罪大恶极，臣特来为她请罪，还请殿下责罚。”
    人都没带来，责罚什么？
    周元嘉知道赵镇因为看重孟氏，所以一向偏宠孟氏生的几个孩子，但这些从前都是他的继母赵氏说的，他并没亲眼见过。如今亲眼看见，只觉得赵氏说的都有所保留了，赵镇这哪叫偏宠，他这完全是不分对错的溺爱了！
    今儿的教训对赵娇娇来说，应该不小，而至于赵镇，他现在还得用着。周元嘉摆摆手，道：“小孩子家家胡闹而已，我也跟着胡闹了回，这事儿侯爷往后不必再提了。”
    赵镇不知道周元嘉是不是真的把此事翻篇了，但女儿他肯定是得护下来的，但薛家的女儿就不关他的事了。他道：“多谢殿下不同她计较。不过殿下，臣的小女儿确实贪玩胡闹了些，但她长到如今，当真是一件恶事也不曾做过。这回的事臣已经打听出来了，起因是户部侍郎府的那位五小姐，是她一来跟您身边的阿娆姑娘有了过节，二来是她心系犬子，所以才撺掇了娇娇做了这等错事的。”
    白天见到的薛语？
    她爹薛平山那么刚正不阿清正廉明，怎么会有她这种女儿？
    抬头看了眼赵镇，周元嘉笑道：“若你说的是真的，想来薛小姐应该很愿意进赵家的门吧？”
    他向来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子，白日里已经饶过了薛语一回，眼下她竟敢生这种恶毒主意，那不让她心想成真做赵应城的女人，岂不是对不起她？
    赵镇愣了下，道：“可、可她到底……”
    户部侍郎和太孙殿下，哪个更不能得罪赵镇心里很清楚，因此他很快就有了选择：“秦家大小姐贤惠大度，秦家定也不会在意犬子纳妾之事，那臣便立刻给犬子纳一门贵妾回来。”
    周元嘉道：“听说世子跟前已经有个贴心人在伺候了，那般尽心尽力的伺候，总得也给个体面。世子与我有不快，此事若我开口，只怕不是帮人反倒是害人了。”
    赵镇心里吐血，但面上却不得不恭敬道：“臣来办。”
    想他堂堂一个侯爷，领兵打仗才是他该干的事，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管儿子房里事了？
    既然赵镇来了，周元嘉也就不让蔡嬷嬷再跑一趟了，直接道：“宜安院是赵世子的住处，总不能因着我把他撵走，所以回头世子伤好了，还是照旧回来住吧。至于我，我搬去馨安院好了。”
    赵镇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自然怎么都想不到周元嘉是因为这屋里死了人才不想住的。
    只当周元嘉是打了一巴掌又立刻给个甜枣，一时竟还有些感动。
    周元嘉却不想浪费大好时间跟他废话，手一挥，撵人了：“时间不早了，侯爷回去歇着吧！”
    赵镇走后，周元嘉去看了眼东厢房，见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溜达着去了蔡嬷嬷屋里。
    陆娆根本睡不着，她甚至不敢闭眼，好像一闭眼就能看见周元嘉闷死那马夫一样。因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她几乎是身上汗毛都立刻竖了起来。
    周元嘉脚步很轻，走到软榻边见陆娆还没动静，便微微弯腰朝里探了头。
    屋里灯没熄，陆娆装睡的功夫又不到家，因此静静看了片刻她忍不住轻颤的睫毛，周元嘉伸手拨了下：“行了，别装了，跟我回去睡。”
    睫毛被拨动的感觉太痒了，陆娆到底忍不住，睁了眼。
    周元嘉已经直起身，但站在软榻边并没动。
    陆娆一点也不想跟他回去，除了怕他外，也确实怕那才死过人的房间和床。但周元嘉就站在软榻边，她光是想着都忍不住浑身发抖，又哪里还敢说出拒绝的话。
    撑着软榻坐起身，陆娆垂着头穿上鞋。
    周元嘉伸出手来，她把手递了过去。
    陆娆的手冰凉，像是最寒冷的冬日里在冷风中冻过很久似的，哪怕周元嘉觉得天热，也因这突然接触的凉而惊的回头看了眼陆娆。
    陆娆低着头迈着小步，没发现。
    周元嘉停下脚步，另一只手探向陆娆的额头，虽比手要好一点，但也仍然凉的不正常。
    “解药你喝了吗？”周元嘉问。
    “喝了。”陆娆低着头，小声回答。
    周元嘉又问：“喝之前身上就这么凉，还是喝之后才这么凉？”
    陆娆也不知道，但她一直都觉得怕，一直都觉得冷，应该是之前吧？
    “之前。”她便这么答了。
    奇怪，之前吸了那香，不是还觉得热吗？
    他就是喝了解药，现在也依然浑身燥热呢。
    “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周元嘉琢磨着，是不是再把大夫请回来。
    陆娆摇头，声音依然很小：“没有，都很好，没有不舒服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周元嘉直言：“你身上凉的有些不对劲，算了，我再叫人把大夫请回来给你看看。”
    她身上凉是因为她害怕。
    微微抬头看了眼蔡嬷嬷房间的门口，陆娆大着胆子道：“不用了主子，奴婢没事，奴婢只是……只是一想到那屋里刚刚……奴婢就害怕。主子，奴婢今晚能不回去睡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竟怕到这种地步？
    从前也没见她胆子小过，这么怕死人，不会是真连他也怕上了吧？
    周元嘉没回答，不仅如此，他还突然伸手掐住陆娆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迎向他：“你这么怕回去睡，那是不是连我也怕上了？”
    陆娆其实最怕的就是周元嘉，比怕死人还怕。
    但陆娆知道，她决不能承认怕他。
    这么突然被抬起下巴不得不看向他，陆娆不敢泄露出害怕，便忙紧紧抱住了周元嘉的腰，脸也用力朝他胸口贴了去。周元嘉其实并没用太大力，所以陆娆用了力，便成功躲开了周元嘉的控制。
    周元嘉愣了瞬，继而失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陆娆不敢开口，因为怕自己声音发抖。
    她只更用力了些，然后还在周元嘉胸口处蹭了蹭脸。
    周元嘉低低笑出了声：“好了好了，大晚上的别闹。”
    又道：“我知道你不怕我了。放心吧，咱们不回上房睡，我叫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了。”
    东厢房也不行，陆娆就是不想跟周元嘉待在一起。
    她摇头，脸在周元嘉胸口蹭过来蹭过去。
    周元嘉皱眉解读她的意思：“你不想去东厢房，因为赵应城？”
    陆娆忙点头，脸改为在周元嘉胸口上下蹭。
    周元嘉被蹭的胸口都痒了，但偏觉得这会儿不肯说话的陆娆太可爱了，于是妥协道：“那行吧，咱们不去东厢房。咱们……去你房里睡好了。”
    陆娆怎么都没想到她拒绝来拒绝去，最后会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偏这结果，她连反对的理由都想不到了。
    总不能说她那里环境不好，让周元嘉一个人去睡上房那才死过人的床吧？
    她觉得她就算敢这么说，周元嘉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于是最后，陆娆到底跟周元嘉回了自己房间。
    时间已经太晚了，折腾了这大半晚上，周元嘉已经困的厉害，因此纵身上还热着，但挨了床怀里又抱了喜欢的人，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陆娆想从周元嘉怀里出来。
    但明明已经睡着的男人，却好像睡梦里也能感觉到似的，她刚挪开点，他就立刻把她拉了回来。陆娆跟他你来我往的这么对抗了得有半个时辰，最后连害怕都忘了，累的睡倒在了他怀里。
    第二天周元嘉天刚亮就醒了，被热醒的，因为他觉得怀里像是抱了个火炉一般。
    睁开眼，意识慢慢清明，知道怀里抱的人是陆娆后，他还觉得奇怪，陆娆向来是身上比他凉的，怎么今儿一大早会这么烫？
    烫？
    想到此，周元嘉猛地坐起，不用伸手去试，只看陆娆红扑扑的脸他就知道，陆娆发烧了。
    是昨晚被他丢进冷水里所致吗？
    她是女孩子，身体自然没他的好，再加上昨晚又被吓到了，可不就病了？
    陆娆确实是发烧了，烧的头脑昏昏沉沉，身上却感觉冷。不过周元嘉离开后，她却有片刻的清醒，因此哪怕更冷了，她也死死咬着唇没吭声。
    她也是经历过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等意志力的。
    周元嘉已经出去叫人请大夫了，回来想给陆娆倒杯热水喝，但因发现屋里没热水，便又再次出去叫人送热水来。
    陆娆迷迷糊糊中听他忙碌着，直到头被托起，有温度适宜的水送到嘴边，她小小抿了口，就对着托她头的周元嘉摇了摇头：“主子，您快出去，仔细我过了病气给您。”
    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他！
    周元嘉又给她喂了口水，道：“你放心，我身体很好，你顾好自己就行。”
    第36章 陆娆在周元嘉心里虽重要……
    周元嘉很快就请来了大夫。
    得知陆娆前一晚洗了冷水澡, 后又因事被吓了一着，大夫并没太在意。普通的风寒又正好被冲撞了而已，只留了个药方, 叮嘱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别乱想, 就走了。
    但陆娆这病却来的又急又凶，药熬好时她已经烧的人事不知, 苦涩的药汁是周元嘉掰着她的嘴，一点一点硬灌下去的。喝过药烧倒是有退一些, 但到了晚间, 却又烧起来了。
    苦涩的药汁喝了一碗又一碗, 但她仍是反复烧了三天都没退。整个人被烧的一丝清明也没有, 人事不知的瘫倒在床上，到第四天还这样的时候, 蔡嬷嬷都要以为她快不好了。
    其实陆娆虽然烧的难受，但烧退了的那一会，还是有片刻清醒的。
    只每回清醒时都看见周元嘉, 一想到醒了就要面对他，就又糊涂了。
    好在第四天再清醒的时候, 周元嘉终于不在了。
    烧还没完全退, 陆娆连躺了三天, 只觉得头也疼身上也疼, 就连呼吸好像都憋闷的不行。
    蔡嬷嬷端了碗白粥进来, 瞧陆娆睁着眼, 眼神也好像挺清明的, 顿时高兴的走过来：“阿娆，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了？”说着她探上陆娆的额头，惊喜道：“好像没那么烧了！”
    都第四天了, 其实陆娆虽然病的晕晕乎乎，但一直挺好奇的，怎么没人把她挪出侯府的？
    从前不管是看电视剧还是看小说，那些下人得了看起来治不好的病，主子们不都是怕被过了病气，直接将下人挪出府里送到庄子上的吗？能活下来就再回来当差，不能，死也就死了。
    是周元嘉护住她的吧？
    陆娆心里是感激周元嘉的，但想到他做的事，感激却远远比不上惧怕。
    一想到病好就要面对周元嘉，她甚至希望自己能一直病下去。
    “来，阿娆，吃点东西。”蔡嬷嬷力气大，已经半抱着陆娆坐起来了些，舀了粥送过去。
    陆娆不想好起来，所以偏过头，有气无力的道：“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不吃怎么能有劲，没劲病怎么能好？”蔡嬷嬷不赞同，把粥又送到陆娆嘴边。
    陆娆只得张口吃了点，但等蔡嬷嬷去舀第二勺的时候，她就朝里侧了侧身子，然后滑回了床上。
    蔡嬷嬷看着，不由就有些生气：“阿娆，你到底吃不吃？”
    陆娆知道，虽然前三天每次清醒周元嘉都在，但周元嘉并不是一直在的，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他晚上也没再到这边来睡。前三天真正辛辛苦苦照顾她的，其实是蔡嬷嬷，虽然蔡嬷嬷会那么尽心的照顾她是因为周元嘉，但她还是应该感谢蔡嬷嬷的。
    于是她只能努力提着劲，强撑着道：“我一会儿再吃。”
    陆娆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太可怜了，因此看着她，蔡嬷嬷很难一直气下去。将碗放到一边的矮凳上，她拉了下陆娆的手，道：“阿娆，你病的这几日可能不知道，但我却看的清清楚楚，主子很担心你，为了你甚至连太医都请了。阿娆，不是我瞧不起你，但你一个只有几分姿色的小丫鬟，能得了主子这样的看重，当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了！所以你若是聪明的，就赶快好起来，好起来才能伺候主子，才能保住你的地位！”
    一想到若不是她愿意留下照顾陆娆，她家主子可能就要亲自留下了，蔡嬷嬷就觉得陆娆还这样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不过是杀两个人，还是两个欲行不轨之事的恶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家主子，就算不登那高位，也有足够的权利处死人。
    陆娆什么道理都知道，甚至她心里其实对周元嘉一点不满都没有，但亲眼看着周元嘉杀人，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害怕，尤其是想到接下来还要那么亲密的伺候他，她想到这些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毕竟在她生活的时代，像周元嘉这样的，都是极端人士了。
    他能那么眼不眨心不跳的要人命，谁知道他心有多狠，会不会哪日不高兴，也那么要了她的命？
    蔡嬷嬷不想再劝了，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劝再多也没用。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看了眼矮凳上的粥，她道：“粥就在旁边，想通了你就喝。想不通的话，你要是真因这风寒没了命，最后也不过就是草席一卷，乱葬岗一丢，你自己看吧！”
    蔡嬷嬷气走了，临走前还把门也关上了。
    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陆娆不由就顺着蔡嬷嬷的话去想，草席一卷，乱葬岗一丢。
    风寒在现代不算什么大病，但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确实是能要人命的。
    她想死吗？
    她不想死，她要是想死，在被赵应城堵在假山里的时候就会死了。
    但她没有，那会儿她甚至想，就算被赵应城虐身虐心虐全家，她也要好好活着。
    但活下去，她还有机会离开周元嘉吗？
    她要是敢偷跑，或者是用计，万一没能顺利离开，又或者被抓了回来，周元嘉会杀了她吧？
    那要一辈子乖乖的跟着周元嘉？
    陆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想。
    虽然周元嘉模样好，出身高，还对她大方看起来也对她好，甚至就连那种事也很厉害，但她还是不想。之前不想是因为她不喜欢周元嘉这个人，也不想以后他娶妻了活成他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但现在不想，就是纯粹的害怕，纯粹的不愿意跟这样一个恐怖的人在一起。
    连喜不喜欢都顾不上去想了。
    想了会儿，她就觉得头脑又不清醒起来，这么连续三天她已经有经验了，知道这是又烧起来了。脑子混沌的什么也想不了，但她却知道她是不想死的，既然不想死，那这病就得尽快治好。
    陆娆翻身爬起来，拿过矮凳上的碗，逼着自己大口大口的喝了一碗粥。
    仅仅是喝个粥而已，喝完她就累的喘着粗气，不得不躺回床上了。
    ·
    蔡嬷嬷从陆娆这里出去，就直接去了上房。
    因为陆娆生病，周元嘉暂时就没搬去馨安院，仍在宜安院上房住着。
    蔡嬷嬷到的时候，周元嘉正在吃早饭，见她来了，便立刻放下筷子：“她怎么样了？”
    蔡嬷嬷刚刚还气着，但周元嘉一问，却还是一句陆娆的坏话都没说：“看起来似乎好些了，喝了点粥，主子别担心，风寒这种病本就好的慢些，说不定再过两日就好了。”
    周元嘉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继续吃饭了。
    蔡嬷嬷等了片刻，又道：“主子，您今儿就别过去了，有老奴守着呢，出不了事的。”
    周元嘉想了想，点头道：“正好，我今儿有事要外出一趟。”
    其实虽然自诩身体好，但这三天周元嘉也只在第一天给陆娆喂过一回水罢了。之后虽然天天都过去待上不短时间，但并没近身照顾陆娆，他担心心疼陆娆是真，但却也并不会因为担心心疼陆娆，就不顾自己的安危。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陆娆在周元嘉心里虽重要，但并没那么重要。
    蔡嬷嬷要走的时候，周元嘉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她：“赵娇娇也还在烧着？”
    跟陆娆一样，赵娇娇当时虽然能跟赵镇哭诉求情，但第二天到底因马夫和守门人躺过她的床吓到了，不仅再不肯回自己房间，还也跟着发了烧。陆娆烧到今天第四天，她情况虽好点，但也是反反复复，到现在也还在低烧着。
    蔡嬷嬷老实说了，到底又加一句：“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能不怕呢？”
    女孩子确实太娇气了。
    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周元嘉还是记下了，下次不能再在陆娆面前动手了。要不然多来两次，他怕把那娇气的阿娆给吓死。
    ·
    陆娆足足十天才彻底病好，但病好后，整个人却瘦了一圈。
    她原本是不胖不瘦纤秾合度的身材，又娇又媚的艳丽容貌，因这一病，从前穿起来正好的衣裳空旷不少，脸小了一圈后颊边的肉也好像凹进去了些，虽还是美的，但比之从前却差了许多。
    气色也不好，眼神也因病的太久有些木然了。
    看着铜镜里的脸，陆娆心里不由想，也不知道周元嘉会不会嫌弃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要是嫌弃了反倒更好，不喜欢了不就能放手了？
    而且他算是个挺好的主子，她到底伺候过他一回，真放手了，说不定还会再给点赏。
    陆娆这样想着，转身出门。
    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看见周元嘉嫌弃她的模样。
    宜安院上房，看着老老实实跪在面前的女子，周元嘉问向一边的蔡嬷嬷：“不是说阿娆已经大好了，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过来？”
    蔡嬷嬷笑道：“病了这么些日子，哪个女儿家出门不得好好收拾打扮一下？”
    周元嘉颔首，确实如此。
    算起来他已经五日没见陆娆了，就是五日前，也不过是在忙完后回来在门外看了眼。当时陆娆躺在床上还背对着他，他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见。
    想到十日前那晚的快活，周元嘉面上不由露了丝笑，她可算是大好了。
    守在一边的丹桂月桂互相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虽然她们都知道阿娆得主子的喜欢，也知道阿娆病的这些日子主子有多在乎她，但……但怎么陆娆见主子，还得特意打扮的吗？
    跪在地上的薛语同样疑惑，怎么这秦氏竟喜欢貌美的小丫鬟？
    正想着，陆娆就来了。
    周元嘉先看见陆娆，还离得远不大能看清脸呢，光看见她瘦了许多的身子就先皱了眉。
    屋里诸人立刻感觉好像屋里温度都降了些似的。
    陆娆注意力都在周元嘉身上，自然第一时间就发觉他的不悦了，心里一面害怕一面高兴，陆娆进门在薛语旁边站定脚步，恭敬的行礼道：“主子，奴婢身体已大好了，今儿特来感谢主子。”
    周元嘉虽然不高兴陆娆瘦了这么多，但这不高兴并不是冲着陆娆去的，因此陆娆开口，他随意一挥手，便温和道：“阿娆，快请了薛姨娘起来吧！”
    薛姨娘？
    给周元嘉下跪的薛姨娘，赵应城又纳妾了？
    陆娆转头去看地上跪着的薛语，因薛语听了周元嘉的话起身了，她便看清楚了薛语的脸。
    陆娆震惊极了，薛语怎么会变成赵应城的薛姨娘了？
    她虽是庶出，但她爹到底是户部侍郎，虽然她的身份做不了赵应城的正妻，但也不至于突然就做了赵应城的妾啊，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吗？
    跪周元嘉，薛语自然是不服气也不愿意，但如今她做了赵应城的妾，不服气不愿意也得跪。因有这样的心理暗示，所以即便周元嘉没叫起，她依然撑得住。但陆娆来了，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却用那般震惊的眼神看着她，像是震惊于她从堂堂千金小姐沦落为姨娘一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正大光明的看她笑话，这薛语却有些受不了。
    因此起来后，她立刻怒瞪了陆娆一眼。
    陆娆却是立刻想起了马夫和守门人之所以会夜闯周元嘉的房门，却全都是因为薛语给赵娇娇出的主意。这薛语，看着也是挺漂亮一姑娘，怎么心眼那么毒？
    不过现在她做了赵应城的姨娘，这大概又是周元嘉干的吧？
    虽然周元嘉这事儿做的挺狠，但因为对象是薛语，陆娆却觉得薛语是活该了。
    因此没管薛语的视线，她抬脚走向周元嘉。
    一步，又一步，心跳不由变快了些，但她却走的极稳，面上甚至还带出了点笑。
    等陆娆走到面前时，周元嘉便伸手，陆娆顺从的把手递给他，他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就拉住了。只捏着陆娆好像也瘦了的手，他皱眉道：“你瘦了好多，都不漂亮了。”
    若是从前，陆娆肯定会说：我多吃点儿，吃胖了就漂亮了。
    但现在，她只是面上带着一点点笑，低头沉默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样。
    陆娆来了，也亲眼看见薛语跪了，周元嘉就不耐烦薛语还在这里了，手一挥，他直接撵人：“行了，茶一会我喝，你下去吧！”
    她还没敬呢，喝哪门子的茶啊？
    薛语张了张嘴，到底一直是充作嫡女教养的姑娘，即便如今做了姨娘，一时也转变不过来心态，于是还真就听了周元嘉的话，胡乱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不过走到门口时却回头，狐疑的将周元嘉和陆娆打量了回。
    第37章 周元嘉会不会嫌弃她现在……
    将其他人都打发了, 周元嘉和陆娆面对面坐着用早饭。
    陆娆是真的瘦了很多，要不是亲眼看见，周元嘉都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有人能短短时间瘦那么多。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他先是给陆娆夹了个炸春卷，还不等陆娆吃, 又给夹了个煎蛋。
    见陆娆乖乖夹起来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道：“一会儿吃过饭, 咱们就搬去馨安院。”
    陆娆病着的时候, 迷迷糊糊知道了这事, 薛语撺掇赵娇娇害他们的事，也是病中知道的。
    病中她没精力多想, 但现在——偏头将这外间厅堂打量了遍，目光落在朝里间去的小门上一瞬，陆娆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把劲, 看向周元嘉：“主子，要是因为奴婢, 那就不用了。”
    周元嘉本不想提的, 但陆娆说不用, 他便问：“你不是怕？”
    是怕, 但我更怕你。
    可我都要忍着怕跟你朝夕相处了, 那这屋里又有什么好怕的？
    陆娆拿筷子的手不由用力, 葱白的指尖瞬间变的通红, 但她脸上却是一片认真：“是怕，但遇到害怕的事一味躲开并不是好事，因为这样下次遇到了, 就还会怕。主子，我想学着克服。”
    更何况，有这个理由在，周元嘉要是发觉她不对劲，她也能找借口说是怕这屋里死过人。
    周元嘉挑了挑眉：“你可以吗？”
    不可以也得可以。
    陆娆勉强笑了下，道：“我想试试。”
    “好，就该这样！”因陆娆一病就是这么久，周元嘉已经把她当成又胆小又娇气的女孩子了，但听了这话，他却又重新审视起陆娆来。她从前或许是又胆小又娇气，但她有改变的心，日后自不会还如此，他应该给她时间和机会成长。
    “不过咱们还是搬走吧，赵应城又纳了个妾，这宜安院住的人太多了！”因为留在赵家的时间不会太久了，周元嘉就不想还因为赵应城身边的女人耽误时间，有那时间他不如跟他的小阿娆腻在一块。他道：“你要是想学着克服下的话，咱们就晚两天搬，另外等有空，我再带你出去看看！”
    出去看看，看什么？
    这话说在这种时候，不用问陆娆也能猜到大概。
    她知道周元嘉不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的，但他这般，难不成是要把她培养成手下？可别跟有些小说里那些恶心渣男一样，自己睡过的女人，转而又送出去做什么女奸细使什么美人计了！
    陆娆心生警惕，偏周元嘉又给她碗里夹了个肉包子。
    陆娆本就是普通女孩子的饭量，这又才病过一场，这会儿一个春卷一个鸡蛋下肚就已经半饱，要是再吃个肉包子，那碗里的粥和桌上的菜她怕是都吃不下了。
    “快吃，多吃点，你瘦了太多了。”见她不吃，周元嘉催了句。
    陆娆不敢拒绝，只得拿起肉包子吃了起来。
    不过才吃两口她就心甘情愿了，周元嘉不是嫌弃她瘦了不好看吗，那行，她吃！
    吃胖了，更不好看！
    因此陆娆不仅把肉包子吃了，还又夹了个春卷，然后桌上的菜吃了一多半，碗里的粥也喝光了。明明已经撑到感觉饭都在嗓子眼了，还是伸手摸向了桌上最后一个菜包子。
    周元嘉拦住她，简直哭笑不得：“阿娆，我知道你想快点把肉长回来，但不能这么吃，这么吃会把你撑坏的。”
    陆娆确实撑的难受，而且也并不想把身体吃坏，因此顺从的停了手。
    两人这顿饭吃了挺长时间，吃好后，周元嘉叫人撤了碗碟，对陆娆道：“走吧，正好这些日子我都没去请安，你才吃了那么多需要消消食，跟我去鹤寿堂转一圈。”
    陆娆二话不说，起身扶了周元嘉的手臂。
    刚碰到的时候她忍不住有些发抖，但很快就一咬牙，死死忍住了。
    周元嘉半点没感觉出陆娆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感觉今儿陆娆话挺少的，于是一面往外走，一面主动跟陆娆说话：“薛语不是喜欢赵应城吗，现在正好，做了赵应城的姨娘，她可以好好喜欢了。”
    陆娆朝东厢房看了眼，看见东厢房门上新挂了珠子串成的门帘。
    薛语因起坏心已经得到了报应，陆娆不关心她接下来会如何，反倒是香怜，她病了这么久，赵应城的伤应该完全好了吧，但西厢房的门还关着，香怜还没回来吗？
    见陆娆看过去，周元嘉主动解释：“香怜还在外院伺候赵应城。”
    陆娆点点头，轻轻“哦”了声。
    不说话的陆娆有些没意思，周元嘉主动两回便觉得没劲停了口。
    他们到鹤寿堂的时候，请安的人还没散，不过因着周元嘉大摇大摆进来，知道十天前他干了什么的赵家女眷，齐齐变了脸色。稳不住的比如孟氏赵娇娇以及二夫人的三个儿媳，吓的起身的起身后退的后退。能稳住的比如二夫人，略有些紧张的护住了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赵老夫人则欠了欠身。
    自打上回交出过和离书，周元嘉就没再叫过孟氏母亲，赵老夫人祖母。
    这会儿也不例外，进门后他压根没看孟氏，只对赵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礼：“老夫人好。”
    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孟氏不仅不敢生气，还得分心抱住赵娇娇安抚。
    赵老夫人心有不悦，却只能温和道：“这些日子你不是身上不舒服吗，不好好在屋里歇着，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周元嘉并不是真想来，帮陆娆消食也只是次要理由，主要理由是：“近来外面有传言，说我残暴嗜血不敬长辈。残暴嗜血这点再说，但不敬长辈我却不能认，所以这请安该来还是得来。”
    这些传言的确是赵家传出去的，哪怕赵镇再三叮嘱，还是有人传了出去。
    赵老夫人虽不是指使人，却也是放纵的，毕竟这样的孙媳妇，她当真是一刻也不想要。
    勉强挤出一丝笑，她道：“外面的长舌妇乱嚼舌根，这话你听来干什么？”
    周元嘉道：“我倒是不想听，也可以不管，但这毕竟影响到了秦家女儿，我总不能不管她们。”
    赵老夫人接不下去话，把孟氏叫了出来：“你是管家人，理当好好约束下人，叫他们不要乱说。若是有那不听话嘴碎的，直接将嘴缝了扔出府去！”
    孟氏懦懦应了，心里却恨，秦如意欺人太甚，她竟毫无还手之力！
    周元嘉说完要说的便打算走了，不过临走前看了眼杵在角落的赵应许，终于想起来先前赵应城把陆娆拉进山洞，是他在门口帮着望风的。轻哼了一声，他道：“四弟的妻子人选定了吗？”
    基本已经定了，今儿众人之所以还没散，就是在说赵应许的亲事。
    不过周元嘉问这个并不是要知道回答，问完他自己就立刻接了话：“其实原本我倒是看好户部侍郎府的薛五小姐，她虽是庶出，但却一直是养在嫡母面前的。人长得漂亮，据说性情也不错，只可惜她心系世子爷，宁愿给世子爷做妾也看不上四弟，没法子只能委屈四弟再挑了。”
    陆娆对长宁侯府的人是彻底不关心了，因此到了鹤寿堂便眼观鼻鼻观心，连个眼神都没给长宁侯府的人。直到周元嘉说了这番话，她才忍不住看了眼赵应许。
    赵应许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没听见周元嘉说了什么似的。
    但目光往下，陆娆却发现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很明显，周元嘉说薛语宁愿给赵应城做妾也不愿意嫁给他，他到底是在意的。
    不过这跟她无关，陆娆抬脚，跟在周元嘉身后出去了。
    出了鹤寿堂，周元嘉又忍不住跟陆娆说话：“那日赵应城将你拖进山洞，赵应许却在外面拦我，那事便他不曾参与帮忙，但发现后却也是想护着赵应城，不让我发现的。”
    所以你刚刚才故意说了那番话，就为了气他，也离间他和赵应城的关系？
    其实这是好事，毕竟赵应许后来是赵应城的左膀右臂，是极值得他信任的人。要是从一开始两人就有了矛盾，那失去这样一个左膀右臂，赵应城想再取得书里最后的成就，总归是要难一些的。
    但这事，又是为了她。
    陆娆心里很矛盾，一面感激周元嘉救她护她，一面又害怕想彻底离开他。
    天气热，从鹤寿堂出来时，太阳就烈了。
    陆娆跟周元嘉便回了宜安院。
    到院门口的时候，正碰上带着小丫鬟搬了东西回来的香怜。
    十多天没见香怜，虽然她一直在外院照顾赵应城，但她看起来不仅一点没有照顾人许久的憔悴，甚至她还红光满面，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样。
    赵应城才纳了门薛语那样的贵妾，她还能这么高兴，除非她已经得了赵应城的心。
    这么速度的吗？
    书里赵应城和阿娆，可是折腾了整整两百来章呢！
    香怜确实心情极好，因为这段时间按着陆娆教的做，她明显感觉到赵应城对她的态度变了。从前的半点不在乎，去她房里就只有那事，转变为现在偶尔会跟她聊聊，甚至昨儿薛语进门，他还想起来给她带了支玉簪！
    当然了，这都比不上昨晚赵应城没去薛语屋里，反倒是留在她屋里让她高兴。
    户部侍郎府的千金又怎么样，还不是跟她一样做妾，还是压根不得喜欢的妾！
    因此看见陆娆，香怜就格外热切，她想谢谢陆娆，也想再问问陆娆接下来她该怎么做。不过周元嘉在，她不敢直接拉人，便只悄悄给陆娆使了眼色。
    陆娆根本没看见，她现在没心思管别人的事，对香怜也没那么好奇了，看了一眼就扭头，跟周元嘉先一步进了宜安院，进了上房。
    才半上午，陆娆吃的东西还半点没消化呢，她就对周元嘉道：“主子，我想吃点心。”
    周元嘉惊讶：“你还能吃得下去东西？”
    陆娆点头，道：“我嘴馋，不吃多，吃一点点没事。”
    也是，病了那么多天，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病好了嘴馋也正常。
    周元嘉道：“那你想吃什么点心？叫人去买还是叫府里现做？”
    其实陆娆想吃蛋糕，那玩意热量高，吃了她再瘫着不动，肯定很快就像吹气球一样胖起来了。但可惜古代没有，她就算能做出来差不多的，但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吃古代的点心好呢。
    “桂花糕吧，还想吃点儿蜜饯。”陆娆道：“我自己去厨房看看。”
    陆娆要走，周元嘉向前一步，拉了她的手将她拉回来了：“叫别人去就行了。”
    说着，就扬声吩咐了守在门外的小丫鬟。
    陆娆却用力抽了手，略退了半步道：“主子，这还大白天呢，您也注意点。”
    周元嘉其实并不怕被发现是男人的身份，而且眼下这宜安院，就算真有人发现他和陆娆不对劲，也不敢说什么。但既然陆娆怕，那暂时就依了她，不让她再添一桩忧心事了。
    “好，大白天呢，我也没打算做什么。”他低笑着说道。
    陆娆垂着头，脸上没有半点羞意。
    略顿一下，便转身去外面要水，待小丫鬟送了水和干净的帕子来，周元嘉坐着不动，她便只能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劲，上前一步给周元嘉的脸和脖颈简单擦了擦汗。
    周元嘉笑看着陆娆，半是因为陆娆演的好，半是因为他实在没多想，因此见陆娆给他擦脸，想到的便只有之前两人的亲昵。只笑着笑着又皱眉：“你多吃点也好，当真是瘦太多了。”
    陆娆乖巧应：“嗯，奴婢会多吃点的。”
    这人是真嫌弃她了，那就吃吧，吃胖了他定然更嫌弃！
    就着周元嘉洗过的帕子简单擦了下，才把水和帕子交给小丫鬟，桂花糕和蜜饯就送来了。
    陆娆是真一点也不饿，因此桂花糕就吃了两块，倒是蜜饯小小一个又很甜，喝了十天苦药汁的她一个接一个，连着吃了十来个。吃完后又跟周元嘉道：“奴婢才病了回，想要再胖起来得吃好点，不然中午叫厨房炖点儿猪蹄来吧？”
    “行啊！”这种小事周元嘉自然没意见。
    于是陆娆中午吃了一海碗的黄豆炖猪蹄，米饭也吃了一小碗，倒是素菜几乎没怎么吃。天儿热，下午小厨房给周元嘉做了冷饮来，她还不太敢吃冰，就要了半个西瓜，跟周元嘉分吃掉了。而到了晚上，则喝了一碗鸡汤，吃了半碗的鸡肉和一小碗的面。
    这样一整天就只有吃，吃多了稍微动两下，等到晚上准备洗澡时，陆娆就感觉自己好像胖了点。
    晚上自然是留在上房的，不过一边洗澡陆娆也一边在想，周元嘉会不会因为嫌弃她现在太瘦了不好看，不碰她？有这个可能，但几率有多大，陆娆也不知道。
    她先洗，洗好后出来，周元嘉就丢下书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陆娆手里拿了准备绞头发的帕子，一边用力包在发尾一边道：“主子，您去洗吧。”
    周元嘉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下：“你一个人可以吗？”
    陆娆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抬头看了眼床，陆娆眼前就立刻浮现车夫和守门人趴在上面的模样，她手上不由更用力了些，点了点头：“可以的。您……您快点吧！”
    “好，我尽量快点！”周元嘉这才大步进了净房。
    陆娆目送着他，直到他身影消失，才转而看向重新换了铺盖和纱帐的床。
    她连杀人的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已经死了的人，今儿这一天下来，她做的应该算好了吧？
    第38章 真是个渣男啊。
    陆娆觉得她做的应该算好了, 毕竟周元嘉都没发现她心思。按着今儿的表现，就算今晚周元嘉想做什么，她也应该能继续做好。
    收回目光深吸口气, 给自己鼓了把劲后, 陆娆开始绞头发。
    周元嘉确实很快就洗好回来了。
    陆娆的头发才刚刚绞到不滴水。
    周元嘉见了，大步过来在她身侧坐下, 拿了她手里的帕子道：“我来帮你。”
    “好，谢主子。”陆娆轻声应了, 侧过身, 方便周元嘉动作。
    但周元嘉哪里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 他又惯来不是个细致的, 因此简单的绞头发，他数次扯的陆娆头皮都被拽起来了。陆娆几次受疼, 最后眉头紧拧着都散不开，却始终没发一言。
    好在对于这种事周元嘉也没什么耐心，不过是快速的几下揉搓拉扯, 就把帕子塞给了陆娆：“好了。我也才洗了头，你帮我也绞一下。”
    “好。”陆娆应下, 转身帮周元嘉绞头发。
    陆娆已经帮周元嘉绞过几次头发了, 虽说技术还比不上那些惯常伺候人的, 但比周元嘉却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她动作轻柔又细致, 不过周元嘉对自己也没什么耐心, 陆娆刚绞了一遍, 头发只是不滴水了, 连半干都没到呢，他就说不用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周元嘉一挥手, 只留了墙角的一盏灯，就来拉陆娆。
    陆娆顺从起身，但却看了一眼床，露了些怯意道：“主子，咱们今晚可以睡软榻吗？”
    虽然她说的是咱们，但软榻那么小，便是两个姑娘一起都挤，更何况是周元嘉一个大男人跟她一起。陆娆觉得，周元嘉若真是有一点怜惜她的话，那定然会允了她一个人睡软榻的。
    周元嘉觉得自己非常怜惜陆娆，因此即便软榻那么小，他还是皱眉道：“行……行吧！”
    于是他重又坐下，拉了陆娆直接躺在了软榻上。
    软榻不足以两人平躺，他微侧了点身子，陆娆则只能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好在陆娆心里怕他，便是已经接触了一天，这会儿被他的那双手抱在怀里，还是忍不住想他的那双手那一晚干了什么。因此即便才洗过澡这般抱着容易让人热，但陆娆却是从心里凉到身体。
    周元嘉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好些日子没这般解暑了。
    温香软玉在怀，周元嘉很快就心猿意马了。
    陆娆闭着眼，双手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襟，不论他做什么都默默受着，一声都没吭。
    但软榻真的太小了，真要做什么也不是不行，只瞧着陆娆虽然没抵触但却也半点不配合的样子，周元嘉还真有点提不起兴致。再一想陆娆可能是还在怕，因此便连不满都好像是自己过分般，于是最后也不过就是一个深深的吻，将人抱紧了点道：“别怕，没事的，有我在呢。”
    陆娆攥着周元嘉衣襟的手指都因用力而泛白了，但她声音却还勉强镇定：“嗯，我不怕。”
    但这样根本睡不着，一面是诱惑，一面又担心掉下软榻，周元嘉甚至很快觉得陆娆没有解暑的作用了，身上有些黏哒哒的，额头好像也冒出了汗，周元嘉实在忍不住，抱着陆娆坐了起来。
    陆娆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突然被这么带着坐起，惊的险些叫出声。
    周元嘉抱着人不放，吩咐道：“叫人准备水，我要再洗一次。”
    “好。”陆娆立刻应下，从周元嘉怀里挣出来，去到门口要水。
    热水很快送来，周元嘉大步朝净房去，走到净房门口时脚步却突然停下，回身对陆娆道：“阿娆，你来伺候我沐浴。”
    陆娆心头猛地一跳，但已经本能的应道：“是。”
    折腾这一番，她头发已经干了，因此便道：“您略等一下，奴婢将头发绑好再来。”
    “嗯。”周元嘉应了声，先一步进了净房。
    伺候沐浴，陆娆除非是傻的，才会认为这真的是字面意思。
    但她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不是吗？
    绑好长发，陆娆抬脚进了净房。
    周元嘉站在里间等着，见陆娆来了，便张了手等陆娆给他更衣。
    陆娆偷偷深呼吸了下，走上前去。
    或许是因为知道周元嘉可怕归可怕，但至少当下是对她没有任何恶意杀心的，因此陆娆除了手指略有些抖外，浑身上下没露出半点异样。
    衣裳除尽后，周元嘉并未直接进浴桶，而是探手到陆娆的衣襟口，道：“你也再洗一次吧！”
    陆娆轻轻咬唇，半闭上眼，但一声“嗯”含在嘴里半天，却始终不肯说出来。
    周元嘉并不在意，或者说他现在压根想不到要在意，纯白的里衣除掉，露出的身段是那般让人心悸的玲珑有致，他喜爱的深紫小衣，衬的陆娆的身体凝脂一般白。
    浴桶不算大，但周元嘉将陆娆抱坐在身上，却也并不挤。
    只不过，握着陆娆的肩头，他忍不住再次皱眉：“你瘦的都有些咯人了。”
    陆娆下巴枕在他肩头，因为不用直接面对他，便索性没吱声。
    其实哪有那么严重，不过就十来天，顶多也就瘦了五六斤吧，哪就到咯人的地步了。这男人若是在现代，那真叫渣的明明白白，不过是瘦了点，瞧他嫌弃成什么样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周元嘉先洗好跨出浴桶。
    胡乱擦了下穿上衣裳，便回身朝陆娆伸了手。
    “不用，奴婢想再泡一下。”陆娆摇头。
    周元嘉皱眉：“水都凉了。”
    “奴婢要洗一下，很快就好。”陆娆的声音里有些倦意。
    周元嘉便忍不住一笑：“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陆娆趴在浴桶边缘，才病好的身体疲倦不已，一时忘了怕竟生出了几分不耐：“您先进去吧，时间都不早了，奴婢也困了！”
    周元嘉见她面上确有惫色，不再逗她：“好。”
    顿了下，又道：“我回床上睡了。”
    “好。”陆娆应下。
    周元嘉出去后，她在冰凉的水里又待了片刻，这才胡乱洗了下，撑着身体爬出浴桶。
    一件一件仔细将衣裳穿好，略有些湿的发尾又用帕子绞了绞，她一路扶墙出了净房。但刚出净房她就站直身体，手也彻底什么都不扶了，像是双腿半点也不酸软般，步伐稳定的进了里间。
    周元嘉果真去睡了床，并且还传来了熟睡的鼾声。
    陆娆这才放慢点脚步，挪到软榻边后，疲惫的躺了上去。
    真是个渣男啊。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周元嘉未来的妻子，他的行为都渣。
    古代的女人真可怜，高贵的千金小姐，一样可怜。
    抱着这样的念头，因为实在太累了，陆娆都顾不上害怕，沉沉睡了过去。
    ·
    这一次回到周元嘉身边伺候，陆娆发现他比之前忙了。
    之前他几乎日日都待在长宁侯府，但这回，第二日她醒来时周元嘉就已经不在了。
    蔡嬷嬷倒是在，大约是周元嘉交代了什么，今儿陆娆的早饭格外丰盛，不仅如此，吃过后蔡嬷嬷还主动道：“阿娆，我有一手极好的按摩手法，你去软榻上躺着，我给你按按吧！”
    面对周元嘉的时候，陆娆心里毫无波动，但蔡嬷嬷这意有所指，她却忍不住微微红了脸。但一夜过去，她确实浑身都酸痛了，想来是病刚好又累到的原因，虽不好意思，她还是点了点头。
    蔡嬷嬷果真是技术好，按起来力度不轻不重，舒服的陆娆都眯起了眼睛。
    想她一开始还要报复蔡嬷嬷呢，如今看来，倒是得蔡嬷嬷的好比较多了。
    蔡嬷嬷一面给她按，一面小声道：“阿娆，主子在长宁侯府应该不会待太长时间了。我琢磨着他肯定会带你回府，所以接下来你可别再闹出事儿，好生将他伺候好，对你未来也有好处。”
    蔡嬷嬷有个比陆娆小两岁的女儿，因此对陆娆虽然还不是太喜欢，但忍不住叮嘱了句。
    赵镇还没在战场上受伤，赵应城也还没替父上战场，跟周元嘉离开的话，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就是不知道他后来是病死的，还是被人杀了的，也不知道他死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陆娆想这些，是因为担心自己以后，但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心里却有点儿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是舍不得周元嘉吗？
    倒也是，虽然她接受不了周元嘉那样轻易的要人命，也觉得周元嘉是个彻彻底底的渣男。但人家救了她也帮了她，渣也渣的明明白白，所以她不想他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周元嘉在书里根本是个无名之辈，所以她不想好像也没什么用。
    陆娆只有不想这些，胡乱把蔡嬷嬷应付了过去。
    周元嘉是真的忙，他下午虽是回来了，但晚上却换了身夜行衣，又走了。
    他连着三晚上都不在，陆娆反倒是落得轻松，而且她当真是一点也不怕在上房待着了。
    不过她还是没睡床，这一日早上她在软榻上睡的正香，忽而鼻子被人捏住呼吸不了了，摇了两下头没挣开，她睁了眼。入目是周元嘉近在咫尺的俊脸，早晨的霞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脸上，大约是才沐浴过的原因，他素着一张脸也没梳任何发髻，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娆笑，陆娆承认，她在这一刻被笑的心跳快了一拍，但很快就因想到那晚，心又跌回了谷底。
    陆娆的模样落在周元嘉眼里，就是看他看的愣了，他笑容更大：“快起来，今儿咱们搬去馨安院。”
    第39章 她一点也不喜欢周元嘉，……
    搬家这种事, 如今自然不用陆娆动手。
    她跟周元嘉相对坐着用早饭的时候，丹桂月桂带着小丫鬟就忙活起来了。
    周元嘉的注意力在陆娆身上，给她夹了个肉包, 看她大口大口吃的脸颊鼓鼓的, 突然道：“这几天没注意，阿娆, 你似乎肉长回来些了。”
    岂止啊，她估摸着瘦下去的几斤肉全回来了！
    毕竟这几天的吃法, 是她在现代时打死也不敢这样来的, 昨晚洗澡她摸自己好像都有小肚子了。
    可喜可贺！
    陆娆一点也没有自己变胖了的悲伤, 她捏了下自己的脸, 道：“嗯，我也觉得, 脸上有些肉，似乎好看些了。”
    周元嘉没忍住，探手过去也捏了下。
    “嗯, 这样确实好看些。”陆娆的脸捏起来又滑又嫩，周元嘉很是喜欢。
    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仍需努力啊！
    陆娆任由周元嘉捏着脸, 心想她还得再多吃点！
    人的胃是可以撑大的, 今儿的早饭陆娆吃的就仅比周元嘉少一点点而已, 只不过吃完了撑的有些难受, 便动作迟缓的也跑去帮着收拾东西了。
    周元嘉这几天累着了, 昨儿更是一夜都没睡成, 这会儿吃饱了困的很，逮不到陆娆，便先一步去了馨安院。因上房要留给下人归置东西, 他便寻了个厢房睡下了。
    他一走，因上房闹出这么大动静，东西厢房的薛语和香怜就都出来了。
    两人门对门，又是同时出的门，因此便直接打了个照面。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香怜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薛语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笑主动走了过去：“香怜妹妹，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你知道吗？”
    妹妹？
    她先做了世子爷的妾，年纪也比薛语大一岁，她凭什么就是妹妹了？
    若薛语还是薛家小姐，香怜在她面前自是要伏低做小，但如今薛语和她一样都做了赵应城的妾，且还是进门五天还没等到赵应城进她屋的妾，因此香怜半点不怕她。
    勾唇一笑，香怜道：“薛家妹妹说笑了，我哪会知道少夫人要做什么？”
    香怜的“薛家妹妹”四个字一出，薛语脸色就冷了，只她到底是个能忍的，进门这五天她还是完璧，眼下她比任何人都着急。因此硬生生忍下不满，道：“香怜妹妹是长宁侯府的家生子，从前又是在宜安院伺候的，想打听不是很简单？”
    香怜斜了薛语一眼，道：“薛家妹妹从前还是户部侍郎府的千金小姐呢，手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打听消息岂不是比我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强多了？”
    薛语再忍不住，只她刚刚沉了脸，香怜就疾步朝上房去了。
    因着吃多了想稍微动动舒服些，陆娆抱了秦氏的首饰匣子，准备送去隔壁的馨安院。香怜疾步迎上来，她只懒懒看了眼，并未出声。
    香怜却已经伸手，热情道：“阿娆，你要去哪儿，我帮你搬东西吧？”
    “不用，这不重。”这几日陆娆虽然基本不出上房，但偶有出来，却是瞧见香怜眼巴巴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知道香怜是有话想和她说，但她眼下自顾不暇，是真的不想搭理。
    香怜跟着陆娆：“那你还有别的东西要搬吗，我帮你啊？”
    薛语冷眼瞧了片刻，也快步走上来，在陆娆另一侧道：“阿娆姑娘，我的丫鬟也可以帮你。”
    这是怎么了？
    赵应城的女人，不讨好赵应城也不讨好周元嘉，讨好她干什么？
    陆娆停下脚，看了眼薛语，忆起那日在珠宝铺子的过节，也忆起是薛语撺掇赵娇娇指使了人夜闯宜安院，让她见识到了周元嘉可怕的一面的。这算是两重过节了，因此她冷冷看了薛语一眼，转而看向香怜，把手里的黑漆描金首饰匣子递了过去。
    香怜忙接过。
    陆娆这才抬脚：“走吧！”
    “诶！”香怜忙高兴的应了声，还不忘得意的朝薛语看了眼。
    一大早被两个丫鬟下了面子，薛语本又是强忍着才示弱的，这会儿登时气的脸通红。正按捺不住欲发作，却一眼看见了院门口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着一身雪白绣金线的长袍，正是风度翩翩俊朗不凡的长宁侯世子赵应城。薛语忙换上一脸笑，小跑着迎了上去：“世子爷！”
    虽然香怜搬回来了，但赵应城这几日仍住在外院。
    今儿恰逢休沐，又听说周元嘉叫人搬东西去馨安院，所以他便回来看看。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薛语和香怜都围在陆娆身边。
    他没理薛语，不是薛语不漂亮又或者不讨喜，而是她就像周元嘉一样，都是长宁侯赵镇硬塞给赵应城的，因此赵应城就像厌恶周元嘉一样，对薛语也生不出半分喜欢。
    他目光直直落在陆娆身上，片刻后，看向香怜。
    香怜垂头抱着怀里的首饰匣子，并没有回看过去。
    赵应城抬脚，略过薛语，大步走到陆娆面前：“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
    虽然那次若不是周元嘉及时赶到，在假山里她肯定就会被赵应城彻底欺负了，但此时此刻，陆娆却半点不怕他。甚至看着他一张阴柔俊俏的脸，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会，毕竟周元嘉说过，会找机会让她打回来，若真有机会，她还真想试试这样的一张脸打着会是什么感觉。
    赵应城被陆娆看的有些莫名，摸了下脸，问：“怎么了？”
    陆娆恭敬又疏离的道：“谢世子爷关心，奴婢已经病好了。”
    看起来是好了。
    赵应城将陆娆上上下下又看了一回，道：“秦氏那女人，你真要继续跟着她？”
    我是不想跟着他，但我也不想跟着你。
    周元嘉确实拿人命不当回事，但估计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周元嘉起码不打我，但你可是会打人的。更何况我现在都已经不是完璧了，这要是跟了你，只怕你能把我弄死。
    陆娆行了一礼，道：“世子爷若没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看陆娆这般油盐不进，赵应城立刻扯下了冷静温和的虚伪面目，他一把攥住陆娆的手腕，将人猛一下拉到身边：“阿娆，你当真觉得秦氏能护住你？你当真觉得，我真就拿你毫无办法？”
    陆娆有点烦，赵应城怎么不记打的？
    周元嘉现在不在，虽然知道有那回的打，赵应城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什么，但陆娆还是不喜欢跟他接触，因此反倒是更朝赵应城走了半步，几乎紧贴着他了，这才抬头笑道：“世子爷，您知道吗，奴婢现在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什么？！”赵应城大惊。
    香怜和不远处的薛语也惊讶的看了过来。
    陆娆笑着继续：“是奴婢自己捅破了的。”
    “你——”赵应城一把甩开陆娆，骂道：“你简直是疯子！”
    疯就疯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陆娆稳住身形，从香怜手里抱走首饰匣子，大步朝外走了去。
    赵应城死死盯着她背影，眼里像是能冒火。
    薛语走上来，轻轻拉了下他衣袖：“世子爷，那阿娆不识抬举，您不理他就是。世子爷，天儿这般热，您去妾的屋里坐坐，凉一凉吧？”
    香怜掩去心底的震惊，垂头道：“世子爷若是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屋了。”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想避着他吗？
    赵应城一把甩开薛语，拽起香怜的手腕就把人拖进了西厢房。
    将人甩在床上，赵应城强忍着怒意道：“阿娆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香怜摇头，语气平静道：“奴婢不知。”
    赵应城声音冰冷里带着丝厌烦：“你曾经不是跟她最要好？”
    香怜看了赵应城一眼，道：“若世子爷想知道，奴婢尽量帮您打听。”
    香怜始终平静，没有受伤模样也没有嫉妒情绪，赵应城看着，怒意倒是散了点。走到床边坐下，他一把拉过香怜按坐在怀里：“你放心，爷记得你的好，便是阿娆，她也是没法和你比的。”
    谁知道呢？
    香怜面上终于有了一点受伤模样，只不过很快就隐了去：“世子爷放心，奴婢有自知之明的。”
    赵应城皱了皱眉，这话他并不是很爱听。
    ·
    遇到赵应城这事，陆娆并不打算跟周元嘉说。
    左右已经快要离开了，那离开之前还是别再添新的矛盾了。
    不过眼下倒是有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得说，那就是她得问问蔡嬷嬷，看看有没有从前小说里看的避子汤之类的东西。前两次，一次过后就病了，另一次是在水里她也立刻清理了，所以前儿来了月事她彻底放了心，但这也提醒她，避子汤这种类似的东西，以后得喝起来。
    毕竟不管周元嘉是怎么想的，她反正是不想怀孕生孩子的。
    就算在现代遇到好男人她都要考虑生不生呢，在古代，就不说什么生产是一脚踏入鬼门关了，光是她的身份，那她不管是生男孩还是生女孩，都是要被周元嘉嫡子嫡女欺负的。
    更何况，她一点也不喜欢周元嘉，并不想跟他有结晶。
    趁着周元嘉在厢房补觉，陆娆跟蔡嬷嬷一起在上房整理东西的时候，就说了。
    蔡嬷嬷也忘了这茬了，不过陆娆提了，她却没一口应下：“这事儿得跟主子说一声，看看主子是什么意思才行。”说着一顿，因为陆娆这般懂事的有些过头，不免心里生出了一丝怜惜：“阿娆，主子是真心待你的，就算现在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给你孩子，但日后他肯定会给你个孩子的。”
    谢谢了，我并不需要！
    陆娆认真道：“我没关系的，我还年轻，不着急。只是主母毕竟还未进门，若是主子先有了庶女还好，若先有了庶子，不提主母那关难过，日后兄弟之间怕也要争的头破血流。所以嬷嬷，万一主子一时想差了，你可得好好劝劝才是。”
    蔡嬷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元嘉一觉睡到午饭点，醒了后还不等去找陆娆，蔡嬷嬷先来了。但听了蔡嬷嬷的来意，不等蔡嬷嬷分析利害关系，他直接就道：“打发人去吴太医那，看看有没有尽量不伤身子的药。”
    蔡嬷嬷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哪知道压根一个字也没机会说。
    因为周元嘉干脆的实在是出乎她意料，她愣愣看着周元嘉，半天都没想起应声。
    “怎么了？”周元嘉倒是有些疑惑。
    蔡嬷嬷肚子里的话更多了，但憋到最后，也只说了句：“老奴失职，原都忘了这茬，还是阿娆提起，老奴才想起来的。”
    周元嘉点头，道：“嗯，她一向懂事。”
    男人果然不可靠啊，自家的主子更是不例外！
    蔡嬷嬷应下差事，在心里摇着头退下了。
    第40章 周元嘉声音不由放轻了：……
    晚上沐浴后, 陆娆依旧坐在软榻边绞头发。
    周元嘉后一步出来，瞧见这一幕，看了眼不远处的床：“怎么, 这边的床你也不敢睡？”
    陆娆看了周元嘉一眼, 见他敞怀穿了件纯白里衣，知道他今晚怕是不会出去了。
    头发已经不滴水了, 陆娆放下帕子，起身走到周元嘉面前, 一边帮他将里衣扣子扣上, 一边轻声道：“不是, 只是奴婢这两日月事来了。”
    封建思维下, 女人来月事就是身上不干净，就是男人不能沾的晦气。
    这道理周元嘉自然知道, 只不过看着陆娆垂眸乖巧的模样，他却叹了口气。明明身边已经有女人了，却还要过的像个和尚似的, 这世上怕是没几个像他这么倒霉的。
    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周元嘉拉了陆娆的手, 将人往床边拉。
    陆娆脸色微变, 虽然从未对周元嘉抱过什么幻想, 但他不会在她月事期间还不放过她吧？
    到了床边, 陆娆再惧他也忍不住用力抽了抽手：“主子, 不行。”
    周元嘉被她如临大敌般模样逗笑：“你想什么呢, 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还把我往床边拉？
    陆娆没说话, 只一双看着周元嘉的眼睛，却明明白白泄露了心思。
    周元嘉忍不住捏了捏她已经有些肉的脸，道：“别睡软榻了, 又硬又小，不舒服。”说着低头，在陆娆脸颊上亲了下：“放心，我还没那么禽兽，这种时候还碰你。”
    陆娆略有些惊讶：“您不怕？”
    “怕什么？怕晦气？”松开陆娆，周元嘉躺到床上，“我不怕，连这个都怕，我还活不活了。”
    倒是难得，古代男人竟还有不怕这个的。
    刚升起点对周元嘉的赞赏，陆娆就想起现代男人要敢嫌女人经期晦气，那能被女性同胞们喷的满地找牙，于是对周元嘉的那点赞赏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周元嘉这样，顶多就是现代男人的普通水平，不能因为他是古代男人，就对他破格赞赏了。
    绞干了头发，陆娆到底躺到了床外侧。
    只不过她在现代时就有经期小腹凉腰也酸疼的毛病，没想到如今换了具身体，竟然还有同样的毛病。平躺了一小会后，因为不想面对周元嘉，正好又听周元嘉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般，于是她便翻身朝外，蜷缩着来缓解酸疼了。
    周元嘉并未睡着，陆娆刚有动作他就睁了眼。
    他人未动，但眼睛却瞥向了陆娆的方向，都这么久了，要是他还一点没发现陆娆的不对劲，那他就不仅仅是迟钝了，他怕是脑子都要有问题了。
    仔细回想，似乎陆娆的不对劲就是从亲眼看见他杀了马车夫开始的。
    这段时间的陆娆，乖顺听话，没有半点违逆他让他不快的地方。这样的陆娆他当然不讨厌，甚至他还很喜欢，但从前会跟他讲条件，会因为不满偷偷瞪他，那样鲜活的陆娆，他似乎更喜欢。
    周元嘉也翻身朝外，从背后抱住了陆娆。
    陆娆身体僵了一瞬，随即便像刚刚是他错觉般，彻底软在了他怀里。
    昏暗烛火下，周元嘉声音不由放轻了：“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娆睁着眼，看着对面墙上的多宝阁，顿了下才回：“嗯，腰酸，肚子也疼。”
    周元嘉撑起上半身，从正上方看陆娆：“我叫人去请大夫来。”
    陆娆偏头看了眼他，轻轻摇了摇头。
    陆娆记得在现实中看过的一段话，原话她记不得了，但大概意思是，女人是感性动物，在一段亲密关系里，男人或许可以一直冷心冷情，但女人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软了心。
    就比如现在，她竟觉得周元嘉对她其实挺不错。
    “大夫也看不好，这是月事期间的正常情况。”陆娆闭上眼，话落的时候，那点儿心软也散了。
    “我给你揉揉。”周元嘉说着，撩起陆娆里衣的下摆，温热的手掌不带任何邪念的落在陆娆小腹上。察觉到陆娆小腹冰凉，他轻轻揉了起来。而另一只手也覆在了陆娆的后腰，轻揉着那同样冰凉的后腰，他道：“就算大夫看不好，但总能给你调理调理，等离开长宁侯府，我叫吴太医来给你看看，帮你调理调理身体。”
    陆娆闭着眼朝周元嘉怀里又挪了些，但一直没应声。
    ·
    陆娆的月事期一向较别人长，一直到第七天才算彻底干净。
    不过这两日虽仍和周元嘉同床共枕，但周元嘉却老实的很，甚至昨儿晚上，连抱都没抱她。
    这日用过早饭，周元嘉吩咐陆娆：“叫人简单收拾点行李，咱们下午去法源寺住几日。”
    好端端，怎么想起了去寺里住几日？
    陆娆心里虽疑惑，但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问。
    等陆娆将这话吩咐下去后，周元嘉又道：“叫蔡嬷嬷陪你一道，去告诉声侯夫人。”
    儿媳妇要出门，还是出门几日，按理当然得侯夫人这做婆母的同意。
    不过事儿到了周元嘉这里，就仅仅是通知了。
    在往荣安堂去的路上，陆娆到底问了蔡嬷嬷：“嬷嬷，主子这几日怎么了？情绪似乎不太好？”
    蔡嬷嬷看了陆娆一眼，想着陆娆现在是自己人了，而且吴太医给的避子药她已经拿到了，只还没给陆娆呢。心下到底怜惜，便没瞒着：“主子的亲娘是七月里没的，眼看着就要到她的忌日了。”
    周元嘉的亲娘已经不在了吗？
    怪不得最近他情绪不好，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还那么年轻呢，他娘是正常没了的吗？
    陆娆生了一肚子疑问，但这些不好直接问，刚巧荣安堂也到了，便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孟氏虽然不怕陆娆和蔡嬷嬷，但因知道她们是代表周元嘉来的，因此面上虽满是厌恶，但还是给面子的让陆娆说明了来意。但听完后却皱眉：“好端端去什么法源寺，赵应许眼看要定亲了，她这个做嫂嫂的不留在家帮忙像什么样？”
    陆娆没接话，她只是帮周元嘉来通知的，不需要回答这问题。
    因着赵娇娇，蔡嬷嬷现在对孟氏也没了表面上的尊敬，只行了个让人挑不出刺的礼，道：“夫人既已经知道了，那若没别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少夫人那里还等着奴婢和阿娆收拾行李呢。”
    这不是来征求同意，这根本就是来通知一声的吧？！
    孟氏气的脸色铁青，但长宁侯赵镇离开前再三给她放了狠话，因此这会儿她还真就不敢给周元嘉也放狠话。因此忍了又忍，最后才道：“知道了，回头叫赵应许送你们过去。”
    赵应城今儿当值，更何况孟氏也舍不得辛苦自己的儿子。
    左右赵应许这小叔子护送下嫂子也正常，能帮她看着别叫秦氏乱来给侯府丢脸就行了。
    蔡嬷嬷并未拒绝，左右不影响什么，他们是真的要去法源寺。
    陆娆回到馨安院，在院门口遇到了等在那许久的香怜。
    蔡嬷嬷不介意她们接触，留下陆娆，自个儿先走了。
    “香怜，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陆娆开门见山问。
    香怜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陆娆的下半身，怕陆娆生气，忙忙又收回来。但还是连自己的事都顾不上，好奇的问：“阿娆，你……你真的不是完璧之身了？”
    这没什么好瞒的，更何况陆娆还怕香怜是帮赵应城打探消息的呢，因此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虽然心里已经相信了，但再一次确认，香怜还是震惊：“你……你真厉害！”
    “还有事吗？”陆娆不想跟香怜继续纠缠。
    香怜并不打算真帮赵应城打听陆娆是怎么回事，她只道：“阿娆，谢谢你之前教我的，眼下世子爷待我确实跟从前不同了，我日后是不是要继续那样做？”
    看来真有效果啊。
    陆娆起了点兴致：“嗯，到后期，你可以试试不让他近身。但一定要在他对你已经真的上心，有了几分喜欢的时候再试，要不然得不偿失就不划算了。”
    “这样吗？好的！”香怜立刻应下。
    陆娆满意的点点头，道：“香怜，我相信你可以的！不过，你可得记着是我帮了你的，所以若日后世子爷要找我麻烦或者报复少夫人，你可得帮忙说说情，劝一劝。”
    香怜心里感激，一口答应下来：“你放心，若是我有那个能力，我肯定会帮你的。”
    “加油！”陆娆勉励了句，便抬脚要进门：“少夫人要出府，我先去收拾行李了。”
    “等等！”香怜叫住陆娆，追上去一步，飞快道：“阿娆，我可以说你是因为心有所属，所以宁愿自己毁了清白，也不愿跟了世子爷的吗？”
    “无所谓，你想怎么说都可以。”陆娆头都没回。
    ·
    因为天热，周元嘉一直到傍晚时候才准备出门。
    只不过一行人到了大门口，却发现护送他们的不止赵应许，赵应城竟然也来了！
    陆娆正扶着周元嘉，目光略过赵应城后，立刻便转了头。
    周元嘉倒是跟赵应城对视了眼，并且还率先笑了笑。
    赵应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他的笑特别刺眼，不过随后不知想到什么，他也笑了下。
    赵应许叫他：“三哥，既然你有空，那你送三嫂，我就不去了吧？”
    赵应城收回看周元嘉的视线，看赵应许：“你有事？”
    赵应许摇头：“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就一起！”赵应城说完不给赵应许拒绝的机会，一夹马腹，窜了出去。
    第41章 你只记得，务必帮我捉住……
    赵应城和赵应许骑马, 陆娆和周元嘉坐前头一辆马车，蔡嬷嬷带着丹桂月桂坐后头的。
    法源寺距城里较远，这会儿出发, 到的时候天便该黑了。因此等众人上了马车坐好, 马车夫不再耽搁，一扬马鞭, 马车便迅速行驶起来。
    这是陆娆穿越后第二次离开长宁侯府，虽然身边坐着周元嘉, 但她依然心情极好。
    这个时辰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马车到了主街道便越行越快, 陆娆掀开车窗帘子, 看着外面飞速闪过的景色，忍不住露了笑。
    这多像是获得自由的模样啊, 虽然只是像，但一样让人心情愉快呢。
    周元嘉因为快到亡母祭日，最近情绪一直不太好, 但这会儿看着陆娆不由自主漾起笑的侧脸，却觉得心里郁郁好像稍微散了点。上回出府他就发现了, 陆娆很喜欢外面, 看来日后若要讨她高兴, 多带她出门就行了。
    “阿娆。”周元嘉出声。
    陆娆收回视线, 放下车窗帘子看了过去。
    周元嘉朝她伸手：“过来。”
    陆娆原本坐在周元嘉左侧靠窗位置, 看起来离周元嘉不远, 但姿势里却透着疏离。不过现在周元嘉叫了, 她抬眼看向车窗帘子，低声道：“主子，这在外面呢。”
    虽然赵应城应该不会掀开车窗帘子, 但万一呢？
    更何况马车跑的飞快，要是有路人透过飘起的车窗帘子看见里面情况，也不太好。
    周元嘉却浑不在意，仍旧道：“没事，过来。”
    陆娆只能把手给他，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按在腿上坐着。
    负距离的亲密接触已有两回，搂搂抱抱更是数不胜数，但在府外却是第一回 。陆娆不想让人透过飘起的车窗帘子看见自己，因此便将脸埋在周元嘉胸口，像乖巧的小猫咪，忍不住困倦想睡了。
    周元嘉摸了摸她的头，跟着便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后背：“这回咱们多住几日。”
    等这几日过去，说不定就不用回长宁侯府了。
    到时候是把她带回东宫好呢，还是安置在外面？
    还是安置在外面吧，带回东宫，他若是不在，以她的身份和性子，怕是压根立不起来。与其在外还要担心她，倒不如直接把她安置在外面，等日后……再接回去就是。
    “好。”陆娆不知道周元嘉在想什么，只顺从的应了声。
    太乖了，乖到都快让人忘记她是个正常人，也会有正常人的情绪了。
    周元嘉皱了皱眉，停下了抚陆娆后背的动作：“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陆娆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变化，软声道：“主子这么安排，自有主子的道理。奴婢又不懂主子在做的是什么事，便只听话，不给主子惹麻烦就好了。”
    这般回答本是能让周元嘉开心的，但奇怪的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阿娆。”他腾出手捏着陆娆的下巴，迫使陆娆抬头看他，“总觉得你变了很多。”
    陆娆浅浅一笑，双手抱周元嘉的力度微微大了些：“是，奴婢变的离不开主子了。”
    陆娆一句话，成功的让周元嘉暂时忘了心头疑惑，他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凑上去蹭了蹭陆娆的鼻尖：“是变了，变的张嘴就是甜言蜜语，你喝了蜜不成？”
    陆娆羞涩的笑，再次躲进周元嘉怀抱深处。
    马车外突然响起赵应城的声音：“今儿当值一日累了，你挪挪地儿，我要进马车里歇一会。”
    说话的同时，他用剑尖来挑车窗帘子。
    陆娆顿时身体一僵。
    赵应城要进来？他要是进来，那岂不是……
    陆娆不敢再想，立刻便挪动着要从周元嘉腿上下去。
    周元嘉却箍着她腰不放，另一只手则快速拿起一边小几上的茶杯，朝车窗砸了去。
    外面立刻传来赵应城的呼痛声：“啊——！”
    顿了下，又听他骂：“秦如意，你有病是吧？！”
    周元嘉没理他，只安抚的拍了拍陆娆后背，低声道：“没事。”
    怎么就没事了，赵应城随时可能会进来啊！
    陆娆怕的并不是被“捉奸”，她怕的是这样明晃晃将真相摆在赵应城面前，日后赵应城想起来就觉得怒气难以下咽，人家是男主，把男主得罪的这么狠，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下场啊！
    “主子。”陆娆小声想劝周元嘉。
    外面却传来赵应城有些气急败坏的怒吼：“停下！给我停下！”
    马车猛地停下，陆娆清楚的听见赵应城翻身下马，又跃上马车前壁的声音。
    “主子，您快松开奴婢！”陆娆是真急了。
    周元嘉却像是玩上瘾了般，仍是不肯松手，扫了眼马车内，直接拎起旁边小几，在马车门帘被掀开一小半的时候，狠狠砸了过去。
    周元嘉力道大，赵应城又没防备，再一次被狠狠砸中，竟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三哥！”外面传来赵应许的叫声。
    周元嘉却还有心情跟陆娆说话：“别怕，他进不来。”
    陆娆已经有些无语了，左右她已经努力过了，这人一心要把赵应城得罪到底，她也没办法。
    只盼着来日能有机会远远躲开，一辈子这两人任何一个都别见才好。
    外面喧闹声一片，周元嘉安坐不动，陆娆便也没管。
    却没想到就在此时，车窗帘子却被猛地一掀，赵应许的声音传了来：“三嫂，三哥摔……”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车内陆娆被周元嘉抱坐在腿上，惊的瞳孔迅速放大。
    陆娆比赵应许好不到哪里去，坐在周元嘉怀里，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知道周元嘉是男人，但旁人却不知道，赵应许看到这一幕，心里得怎么想啊？
    陆娆觉得无比羞耻。
    周元嘉微微惊诧过后，却依然淡定：“他摔伤了？”
    赵应许略略回了点神，结结巴巴道：“嗯，摔、摔伤了。”
    周元嘉平静道：“叫他去坐后面那辆马车，他要是回去，就把蔡嬷嬷几个叫过来。要是不回去，就那么坐着好了。”
    “是。”受周元嘉的平静影响，赵应许有一瞬几乎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但答应过后，临放下车窗帘子再看一眼，还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三嫂是女人，阿娆也是女人，她们竟然……
    倒也是，要不是喜欢阿娆，之前三嫂怎么会把三哥打成那样！
    但……但她们……
    单纯的赵应许接受不了这一点，转身用力摇了摇头，头脑发懵的去扶赵应城：“三哥，三嫂说，让你去坐后面那辆马车。”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听，命令下人怕是也没人敢动手，赵应城只能暂时认栽。
    “走！”恨恨一声，他拖着刚刚摔下时崴伤的脚，一瘸一拐朝后面去了。
    不过到底把蔡嬷嬷和丹桂月桂赶到了前面。
    因路上这一耽搁，一行人直到戌时才赶到法源寺。
    因早就打发下人来安排过，所以即便到的晚了些，仍旧有小沙弥等在寺门口，将一行人领进法源寺的客院。周元嘉和陆娆一个院子，带的下人入住厢房，赵应城则和赵应许住在隔壁院子。
    简单吃了点斋饭，沐浴过后，周元嘉便上床歇了。
    虽然没问周元嘉，但陆娆已经从蔡嬷嬷那得知他是因为亡母才来法源寺的了，更何况佛门清净之地，自然不该造次。所以后一步沐浴过后，陆娆睡在了外间门边的小床上。
    这动静瞒不过周元嘉，但他并未出声，显然是赞同她做法的。
    而一墙之隔的隔壁院子，上房里赵应城紧拧着眉，正由赵应许用药酒在给他推受伤的脚踝。不知是早就有这想法，还是因为脚踝受伤太痛才生出的念头，在赵应许停手后，赵应城冲他招了招手。待赵应许附耳过来，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赵应许大吃一惊：“三哥，这不可！”
    为什么不可？
    赵应城道：“我心意已决，四弟，你这是不肯帮我？”
    赵应许自然不想帮，且不提此事他不屑于做，便是他愿意做，也要考虑父亲赵镇的想法呢。
    见赵应许沉默，赵应城声音便冷了下去：“怎么，你还想去告密？”
    “不！我没有！”赵应许立刻摇头。
    赵应城阴沉一笑，道：“你知道了我想做什么，若是不打算去告密，那就是我的同谋，真相暴露，一样要被责罚。既如此，倒不如帮我，左右我还承了你的情，日后若是你想做什么，我还可以帮你。”
    赵应许沉默一瞬，提要求：“我暂时不想娶妻，尤其是不想娶孟家小姐。”
    赵应许的妻子人选，选来选去，选中了孟氏娘家的远房侄女儿。那女孩儿家世差了些，但却生的貌美，且人也十分能干，孟氏提出了，就连看她格外不顺眼的赵老夫人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但实际上，赵应许却并不喜欢那位孟小姐。
    赵应城满口答应：“行，这事我帮你解决。”
    赵应许只能道：“好，那我帮你。”
    赵应城一笑，道：“那我们……”
    “三哥，今晚不是好时机。”赵应许打断赵应城，“如果不想让人怀疑到你身上，那么明儿一早你先回去，以不放心三嫂独自在法源寺为由，将我留下保护她。咱们明晚行事，到时候你甚至可以就在侯府不出来，只打发七五过来接应就是。”
    既然答应了，赵应许就想把事情做的干净漂亮点。
    赵应城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赵应许这般一说，他冷静一想，也觉得这样更好。他道：“行，秦如意交给七五，你只记得，务必帮我捉住阿娆！”
    第42章 主子！主子您醒醒！着火……
    陆娆很喜欢在法源寺的日子, 即便她才来第二天。
    但一觉睡到天大亮，周元嘉已经不在屋里，隔壁赵应城也回了城, 即便赵应许用担心嫂嫂安全为理由留在隔壁, 她也觉得这法源寺的空气比长宁侯府好一千倍一万倍。
    不过心情再好，她也有身为女主的自觉, 周元嘉不在，她并不打算独自出去逛法源寺。
    与其做可能给自己惹来麻烦的事, 她不如趁着有时间, 做点儿东西吃吃, 毕竟法源寺的斋饭难吃到连吃两顿后, 她是真的吃不下去了。在法源寺刚好又不能见荤腥，她要是再不多吃点儿, 只怕这些日子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就白长了，她还等着周元嘉嫌弃呢！
    于是陆娆立刻要了上午加餐的水果——西瓜和葡萄，都是又甜吃多了热量又高的。
    点心不想吃带来的各样糕点, 左右小院里有单独的小厨房，油不缺糖不缺新鲜蔬菜更不缺, 便放了足足的油炸丸子, 萝卜丸子蔬菜丸子粉条丸子, 还炸了油片子和糖糕。虽都是第一次做, 但周元嘉带了厨娘, 她负责说厨娘负责做, 两相配合又多试了几次, 最后做出来的味道竟然很不错。
    陆娆还做了加糖版的绿豆粥，放凉了在暑天里喝，清热解暑。
    将面前一大堆高油高热量的东西吃掉一半后, 陆娆忍不住捏了下肚子上已经攒起的一点肉。轻轻叹了口气，她对一起品尝美食的丹桂月桂道：“咱们是不是给四少爷送去点？做了那么多也吃不完，四少爷又是为了主子才留下的，给他点也能讨个好？”
    陆娆并不知道送吃的能不能讨到赵应许的好，也不知道讨赵应许一个庶子的好有没有用，但周元嘉实在是太会得罪人了，所以没用也不亏什么，但要是有用，那可就是帮周元嘉大忙了。
    陆娆还是挺感激他的，如果能回报一二，当然更好。
    “那我去送吧！”丹桂立马接话。
    月桂慢了一拍，但犹豫一瞬，也道：“我跟丹桂一起。”
    陆娆有些惊讶，没想到送个吃的两人竟然都想去。不过她本就没打算自己去，倒也无所谓她们怎么决定，只要东西是从这边送去的就行。
    “好，那你们现在就去吧，趁还热着，凉了怕是就不好吃了。”陆娆道。
    丹桂月桂同时起身出去了。
    将各样吃食捡好，两人各端一盘，敲响了隔壁院门。
    赵应许正要出门，听见敲门声小厮略快两步跑过去，打开门，看着门外端着吃食的丹桂和月桂愣住了。虽然昨晚赵应城和赵应许商议的时候他不在场，但今儿赵应城回去后，作为赵应许的贴身小厮，赵应许却是仔细跟他说了今晚计划的。
    他们生了害三少夫人的心，结果三少夫人的丫鬟却热心的送了吃食来。
    小厮面上有点不自然，心虚的垂头退开了一步。
    丹桂上前一步，看着赵应许笑道：“四少爷要出去吗？”
    “嗯。”赵应许淡声应了。
    丹桂道：“奴婢给您送点儿吃的，凉了怕是就不好吃了，您若是不赶时间，不如尝点儿再走？”
    赵应许的目光在丹桂月桂手中的碟子里走了个来回，碟子里的吃食有的他见过，有的并没见过。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嫂前些日子还那般嘲讽过他，怎么这会儿却想起给他送吃的了？
    上前一步，赵应许捏了个萝卜丸子：“是三嫂叫你们送来的？”
    陆娆的初心是叫赵应许承周元嘉的情，但丹桂和月桂却不是，两人原本是板上钉钉的赵应城姨娘预备役，但因着周元嘉和赵应城闹的太过，两人在赵应城那瞧不见希望了，正好赵应许最近又总是出现，两人不免生了换个男人也不错的心。
    于是丹桂忙道：“不是，是奴婢自己要给您送的。”
    赵应许捏着萝卜丸子正准备往嘴里送，听了这话，动作却顿住了：“你？这些是你做的？”
    丹桂当然想承认，但月桂哪里肯，当即抢话道：“这些都是阿娆做的。”
    阿娆。
    又是阿娆。
    三哥到这地步还心心念念不忘的女人，三嫂明明身为女子，却也抵抗不住的女人。
    赵应许承认陆娆漂亮，但再漂亮，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魅力吧？
    更何况，勾了他三哥三嫂还不够，又做了吃食送给他，是想连他一起收为裙下之臣？
    将萝卜丸子送进嘴里，赵应许用力的咬了下，没心情去品尝味道，他很肯定的道：“这些，是阿娆叫你们送来的吧？”
    刚撒的谎就被揭穿了，丹桂脸色一红。
    月桂想帮着分辩一句，但看着赵应许笃定的神色，又把嘴闭上了。
    赵应许吩咐小厮：“将东西收下放屋里，咱们出门。”
    小厮忙上前接了东西。
    见丹桂月桂还杵在门口，赵应许不悦皱眉：“还不走？”
    丹桂月桂只能匆匆行一礼，转身走人。
    边走两人边在心里叹息，长宁侯府的男人，怕是她们都想不到了。
    见两人回来神色不对，陆娆了然道：“他不肯要吗？”
    也是，上回在鹤寿堂，周元嘉离间赵应许和赵应城时说的那些话是真不好听。
    丹桂沉默，月桂只能道：“要了。”
    要了？
    陆娆奇怪道：“那你们怎么还这副表情？”
    丹桂这才开口：“但他态度并不好，对我们冷冰冰的，连句谢都没道。”
    陆娆笑道：“人家是主子嘛！虽然是庶出，但也一样是主子，咱们只是丫鬟，不谢正常。”
    总感觉不正常。
    但到底哪里不正常，丹桂月桂也说不出，因此只能作罢。
    陆娆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中午又吃了一大海碗的凉拌面后，因周元嘉还没回，便去里间大床上午睡了。法源寺在城外，人烟稀少地势略高树木繁多，本就比城内要感觉凉快些，周元嘉又格外会享受，早早叫人想了法子送了冰盆来，因此屋里极是清凉，陆娆很快就睡着了。
    周元嘉回来的很晚，陆娆都用过晚饭并有些昏昏欲睡了，他才终于踏进小院的门。
    听着院子里的动静，陆娆大大打了个哈欠，然后手撑着小床起身，本是想立刻出去迎周元嘉的，但实在困的头昏昏身上也没劲，努力了几次才打着哈欠起了身。
    周元嘉今儿去听法源寺的老和尚念了一天的经，但因为午后得知了他那个善良到犹如圣人一般的亲爹做的好事，这经算是白听了，听到晚上回来，他心里更是像烧了团火就等着爆炸般。
    倒也奇怪，明明心情十分不好，但见了困的迷迷瞪瞪的陆娆，他却突然冷静了不少。
    “主子，您用晚饭了吗？”陆娆揉着眼，一面问一面抬脚往周元嘉面前去。
    周元嘉正要答话，见陆娆脚下一个踉跄像是要摔倒般，忙箭步上前，稳稳揽住了陆娆侧腰。看着怀中人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周元嘉忍不住勾了下唇：“怎么困到这地步了？”
    陆娆也觉得奇怪，昨晚她睡的挺好的啊，下午也睡了一个时辰多呢。
    难道是因为睡的太久，所以人不清醒更困了？
    陆娆又要打哈欠，忙抬手捂了嘴，等哈欠打完才摇头道：“不知道，就是好困，您用饭了吗？”
    “你就别管我了。”周元嘉说着，弯腰将陆娆抱起，快走到小床时脚步一转，看向里间大床道：“不然你也睡大床吧，舒服些。”
    陆娆揽着他脖颈，迷迷糊糊道：“这是在寺里，合适吗？”
    周元嘉抱着她就往大床去：“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是客院。再说，我也并不打算做什么。”
    行吧。
    陆娆没心思去应付周元嘉的话，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人刚一挨到床，一个翻身朝里，很快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周元嘉凑上前一看，忍不住笑道：“睡虫。”
    简单冲了个澡，又吃了一大份凉拌面，因时间对周元嘉而言还早，他便拿了本书靠到了床外侧，一手捻了陆娆的头发把玩着，一手拿着书静静看了起来。只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陆娆影响，明明他一点也不困的，但拿着书却是看着看着眼睛就花了。
    打了个哈欠，周元嘉将书丢掉，侧身朝里躺下了。
    陆娆睡着了姿势由不得自己，这会儿正贴在周元嘉身侧，脸也正朝着他睡的香甜。
    周元嘉撑着眼看了陆娆片刻，手刚刚挨到陆娆的脸颊准备捏下呢，还没捏下去，他就也睡着了。
    ·
    陆娆是在被浓烟灌入喉鼻，忍不住呛咳的时候醒过来的。
    清醒过后，那种浓重的烟味更重，呛咳更是忍不住，同时她还发现外间过于亮堂，屋里的温度也过于高了。这是失火了吧？陆娆愣愣想着，下一刻反应过来便猛地坐起。
    周元嘉还躺在外侧睡的沉，只不过浓烟灌鼻让他难受的紧拧了眉。
    “主子！主子快醒醒！”陆娆快速推了他一把，然后就一面叫他一面爬起，只也不知道是不是吸入的浓烟对身体产生了危害，明明是简单的越过周元嘉下床的动作，她做起来却费力的半途就摔在了周元嘉身上。但更奇怪的是，都这样了，周元嘉也没醒！
    陆娆拖着疲软的身子越过周元嘉，摔下了床。
    躺在地上朝外看，就发现外面的光亮确实是火光，真的着火了。
    着火了，但外面并没有声音，床上的周元嘉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叫不醒。独自离开陆娆都没把握，要是带着周元嘉，恐怕得两个人被烧死一双。
    难道书里没有提周元嘉，是他在这个时候被烧死了？
    不，不对，周元嘉后续还有剧情呢，他还要以秦氏的身份和离，要死也不是现在。
    扒着床爬起来，陆娆用尽全力摇周元嘉：“主子！主子您醒醒！着火了！着火了！”
    周元嘉眉头越皱越紧，陆娆以为他要醒过来了，但并没有。
    没有时间去思考他是怎么了，陆娆跌跌撞撞爬起朝外，一面走一面大叫：“救命！着火了！着火了，救命啊蔡嬷嬷！”
    外面并没有人回应。
    陆娆连着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反倒是床上的周元嘉总算是睁开了眼，正撑着身体看这边。
    陆娆急的想要不自己先冲出去试试看，一扭头看见周元嘉醒了，忙又跌跌撞撞跑回床边，惊喜的抱住了周元嘉的手臂：“主子，您醒了！快，咱们快出去，着火了！”
    周元嘉知道，他和陆娆都被人下药了，这不是要命的毒药，这只是让他们昏睡疲软反应迟钝的药。是谁这么干的？眼下情景没时间给他思考，他一手撑床一手就着陆娆力气，只他刚刚下床站起，就把陆娆压的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周元嘉忙弯腰要去扶陆娆。
    陆娆很佩服自己，都这种时刻了，她竟还能冷静的思考该怎么利用当下，提高在周元嘉心里的地位。因此她推开周元嘉的手，急声催促：“主子您别管奴婢，您走，您快先走！”
    她是女主角，怎么也不至于现在就死了。
    反倒是周元嘉，书里他现在是没事，但现实会不会死就不知道了。
    陆娆是不想他死的，而他只要不死，她得救后，获得自由的几率就更大！
    这样想着，陆娆直接推周元嘉：“主子您走，您快走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这一出！
    “别动！”周元嘉低喝一声，一把将陆娆拽起按在床上，不过他现在确实是没力气带着陆娆出去，外头又没动静，他的人若不能及时赶到，他带着陆娆根本逃不了。因此他也坐到床上，手朝里侧的枕头下一摸，摸出了把匕首，跟着便毫不留情的刺在了自己左肩。
    剧烈的疼痛让他徒然清醒，他便趁此机会立刻拽了陆娆起身。
    陆娆惊的瞪大眼，看着周元嘉雪白的里衣渐渐染了红，她心里更是难掩震动。她以为周元嘉会丢下她的，却没想到周元嘉不仅没有，他还用自残的方法让自己清醒，以此来救她。
    陆娆不再想别的，抬起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咬了口。
    疼痛袭来，她甩开周元嘉的手，奔到一边拿起茶壶，用剩余的凉茶淋湿了帕子和衣角。跟着用衣角捂住口鼻，冲到周元嘉身边把帕子递了过去：“主子，捂住口鼻，咱们冲出去！”
    周元嘉并未想到这点，见陆娆已经捂好了自己，眼底流过一抹赞赏，立刻接了湿帕子捂好口鼻。
    两人相携着朝外间去，就在此时，上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那这突然撞开门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就值得考究了。
    周元嘉猛地停脚。
    陆娆也反应过来，拽着他手臂就要后退。
    有人冲了进来，只有两个人，冲过火光露了面，陆娆看的清清楚楚，他们都蒙面着夜行衣。
    这是要暗杀周元嘉？
    周元嘉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她是不是不该跟着他？
    周元嘉带着陆娆已经后退到了里间，瞧见进来的人后，把陆娆朝身后一推，迎了上去。
    两个黑衣人没有要交流的意思，冲了上来。
    周元嘉和两个黑衣人缠斗到一起，很快就落了下风，陆娆心惊胆战的看着，眼见周元嘉被一步步逼的后退，重重一下摔在她身侧，一个黑衣人举着短刀就刺过来的时候，用力闭了下眼，扑了上去。
    她可是女主角，就算被刺，应该也不会死吧？
    短刀从后背生生刺入，那种疼让陆娆一瞬间清醒无比。她后悔了，早知道这么疼，不会死她也不替周元嘉挡！
    好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喧闹声，更有赵应许似乎闯了进来：“三嫂！三嫂你是不是在里面？”
    第43章 她又没有另一半，用不着……
    赵应许冲了进来, 跟他一起的，还有蔡嬷嬷。
    周元嘉抱着陆娆躲过黑衣人的又一刀，因为其中一个黑衣人冲赵应许和蔡嬷嬷迎了去, 他将陆娆放在床上, 快速跟余下的那个缠斗在一起。
    陆娆躺在床上不敢动，刚刚黑衣人那一刀刺的毫不含糊, 她怕一动背后就血流不止。
    虽然活着挺难的，但她并不想死。
    好在老天保佑, 没让黑衣人那一下捅在要害, 要不然就这力度, 只怕她当时就毙命了。
    她要是死了, 那怕是穿越史上的耻辱了，毕竟她穿的可是女主啊！
    陆娆一面胡乱想着, 一面还要分心看眼下战况，那两个黑衣人武功应该算一般，周元嘉即便被下了药也受了伤, 但对付一个就隐隐有了要胜的模样。而赵应许和蔡嬷嬷，前者竟然只会三脚猫功夫, 反倒是后者厉害些, 只蔡嬷嬷好像也被下药了。
    看着两边一时僵持不下的战况, 陆娆恨自己被刺了一刀, 要不然这时候可以出去大喊几声, 把法源寺的和尚们叫来帮忙啊！倒也奇怪, 虽然客院位置较偏, 但都着火了，寺里的大和尚们竟然没有发现吗？还有丹桂月桂呢，就算同样被下了药, 这会儿应该也能爬起来叫救命吧？
    陆娆正想着，突然有人冲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好在随即就看清了来人，竟然是赵应许。
    赵应许没有和陆娆说话的意思，看了眼那边被缠住的周元嘉和蔡嬷嬷，一把拽起了陆娆。
    陆娆吃痛刚要叫，嘴立刻被捂住了。
    “唔！唔！唔唔唔！”察觉到情况不对，陆娆顾不得后背的伤，一面勉强叫着一面挣扎起来。
    或许是嫌她这样吵，赵应许直接抬手照着她后颈来了一下。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陆娆有些茫然，赵应许这是干什么？
    ·
    陆娆最后是疼醒的，而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有人用力捂在她后背受伤处。这人应该是赵应许吧，给她止血了吗？要是没止血，光这么捂着有用吗？
    顾不上去想赵应许抓她是为了什么，其实大致也能猜到，毕竟他嫡兄是赵应城不是吗？
    陆娆现在已经顾不上担心赵应许是不是要把她送给赵应城了，她只担心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又或者在这医疗条件很差的古代，因为受伤没及时处理，到时候感染又或者别的原因而死。
    犹记得赵应许是好说话一些的，更何况今儿她还做了吃食叫丹桂月桂送去，不求他放了她，给她处理下伤处并不过分吧？更何况，就算是替赵应城办事，也没道理送他个死人不是吗？
    “四少爷，四少爷！”眼都还没完全睁开，陆娆就抓住了身侧人的手臂，“四少爷，奴婢后背被刺了一刀，求求您救救奴婢，求求您想想办法帮奴婢止血好不好？”
    起初赵应许并未发现陆娆受伤，毕竟一个昏死过去的人，再疼也叫不出来。
    而他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良心不安，人也慌乱，还是一路离开法源寺，将人带进回城的马车里，他才闻到陆娆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当发现陆娆伤在后背，血还在流的时候，马车里黑灯瞎火不好处理，而陆娆是他三哥要的女人他也不好碰，所以只能扯下陆娆裙角的一块布，用力捂在她后背。
    听见陆娆的求救，黑暗中赵应许看向陆娆脸的方位，沉声道：“你别怕，我们快进城了，一会儿进了城，我立刻给你找大夫。”
    一会儿是多久？
    陆娆想看一眼窗外，但车窗帘子遮的严严实实，她没力气掀手去看，只能问赵应许：“还有多久进城？进城就能立刻找到大夫吗？这个时辰，还有医馆开门吗？”
    这个时辰自然没有，但叫一个普通大夫的门对他长宁侯府四少爷来说，并不是难事。
    赵应许没答陆娆的话，只问外面赶车的小厮：“大概还有多久能进城？”
    小厮很快回话：“半个时辰内肯定能进了。”
    半个时辰？！
    那就是一个小时，进城后还要再现去找大夫！
    陆娆本就觉得身上凉，听了这话觉得更凉，像是能感觉到生命在慢慢流逝一般。她用尽吃奶的力气狠攥赵应许的手，开口时让自己带出了哭腔：“四少爷！奴婢会死的，奴婢真的会死的！已经不知道流了多久的血了，要是再不赶紧止血处理伤口，就算进了城找到了大夫，奴婢也是一具尸体了！”
    赵应许沉默一瞬，道：“不会的，你别多想。”
    多想你大爷！
    要死的不是你，你当然不会多想了！
    陆娆在心里骂赵应许，面上却丝毫不敢露，不仅如此，她还三分真七分假的逼出了眼泪：“四少爷，奴婢跟您无冤无仇，今儿甚至还亲手做了吃的托人送给您。四少爷，不求您放了奴婢，您先想办法给奴婢止血处理下伤口，然后咱们再继续进城好不好？”顿了顿，又道：“您是想把奴婢送给世子爷吧？您送具尸体给他，您觉得他会高兴吗？又或者我伤势太重，就算您抓我送他本是帮他忙，但您觉得他是会迁怒您，还是感激您？”
    赵应许知道答案，肯定是迁怒。
    赵应城那个人，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从未把他这个庶出的弟弟当兄弟来看。
    但眼下马车里并没有灯，他也没带任何止血和处理伤口的药，除非就近找处农户家求助，不然停下也没法给陆娆处理。
    “四少爷，左右只耽误一会儿，不影响您把奴婢送给他的！”陆娆摇赵应许的手臂，但言语间不免露出点怨怼，赵应许这人，莫非注定了是赵应城的狗腿子了吗？
    明明薛语的事儿周元嘉都说了，赵应许就半点不在意？
    他不在意本是跟她无关，但因为这不在意帮忙抓她，还不顾她死活，这就很过分了好不好！
    眼睛适应了黑暗，赵应许能看到陆娆此刻面上的神情，那是有哀求有怨恨还有看不起的几种情绪集合在一起的神色，他没答陆娆的话，只转头吩咐小厮：“就近找处村庄，咱们住一晚再走。”
    小厮顿了下，立刻应道：“是，少爷。”
    陆娆则惊讶的扬了扬眉，不过能得到救治就好，至于赵应许为什么改变主意，她不在乎。
    出城这一路，几乎是村庄挨着村庄，小厮刚答应不过片刻功夫，马车就转头朝一侧的小岔路驶去，进入村庄后，停在了村口第一家的门口。
    陆娆伤势严重已经无法起身，赵应许道一声“得罪”，将她抱下了马车。
    小厮前去敲门，不知说了什么，主人家里一对老夫妻并未对陆娆和赵应许身上的血有过多惊讶。将家里出嫁的女儿闺房让出来，又给送了新的铺盖，烧了热水，也拿来了自家挖来存下的止血草药。
    赵应许退了出去，主人家的老太太留下帮陆娆清洗处理伤处。
    陆娆一面忍痛，一面打量这农家厢房，见屋里只有一处小窗，她到底死了逃跑的心。她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伤势太重，这会儿连起身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要她翻窗逃走，根本不可能。
    “姑娘，好了。”给陆娆包扎好后，老太太出声，“您靠着我的力气坐起来些，我帮您把衣裳穿上吧？您别嫌弃，这是我女儿临出嫁前才做的，拢共也没上身两回，我都洗干净了！”
    暂时不用担心小命了，陆娆就有心情想别的了。
    赵应城那里她当然不想去，但没办法自己逃走，不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求助赵应许。
    赵应许喜欢美人吗？
    她身上背着的可是原主的女主光环，如果她主动勾引的话，赵应许是不是也会上钩？
    陆娆不知道，但她不介意试一试，反正不成功也不吃亏，成功了——左右就男女那点事，她又没有另一半，用不着为谁守身如玉。相反赵应许那股跟赵应城的阴柔不同，跟周元嘉的俊脸也有区别的阳刚健壮，这要是在现代，那都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起的型男，说不定她还赚了。
    这般想着，陆娆就拒绝了老太太：“你帮我盖在身上吧，我身上疼得厉害，先不穿了。”
    “那也行。”老太太没再劝，只道：“您饿不饿，要不要给您弄点儿东西吃吃？”
    陆娆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想了想，她道：“那劳烦你给我弄一碗面糊糊吧。”
    面糊糊用勺子直接舀了就可以吃，她正好可以借此让赵应许喂她。
    管他能不能成功呢，先试了再说。
    老太太应下，陆娆又叫她把屋里烛火弄暗，说亮的刺眼难受。
    赵应许在房间外面等着，老太太出来后，他立刻上前来问：“她伤势怎么样？”
    “那一刀刺的是真深，血止了，姑娘现在看起来也还好，但依老妇人之见，明儿还是叫大夫给瞧瞧的好。”老太太说着面上露出些不忍，叹道：“就是可惜啊，姑娘那么雪白细嫩的皮肤，以后身上怕是要永远留一道大疤了。姑娘说肚子饿，公子，我先去给她做点儿吃的。”
    在后背上留一道大疤吗？
    三哥，会不会介意？
    赵应许直到进入房间，心里在想的都是这个。
    房间里灯火昏暗，陆娆静静躺在床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赵应许略犹豫片刻，朝前走了两步：“阿娆，你怎么样，还好吗？”
    在你后背捅一刀，你试试看好不好？
    “四少爷，奴婢……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陆娆咬了下唇，声音细微。
    第44章 若成功瞒过少夫人，四少……
    赵应许疾步走到床边, 抬手试陆娆前额温度。
    是有些热，但并不滚烫，赵应许不能确定, 便只安抚道：“不是发烧, 你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 明儿一早我就带你进城找大夫。”
    陆娆侧躺着，不顾身上只搭了件外衫, 伸手拽赵应许衣袖：“可我饿, 四少爷。”
    她受了伤失血又过多, 这会儿人正虚着, 再故意放软声音，于暗夜里这声音简直能勾魂。
    赵应许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 也终于发现陆娆现在似乎根本没穿衣服，他想也不想就抽出衣袖，一面慌不择路的朝外一面道：“我、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
    竟还是个正人君子吗？
    要是赵应城, 又或者周元嘉，只怕早就扑上来了吧？
    陆娆没力气留人, 脱力垂下手, 不再强撑着侧躺, 而是改为相对舒服些的趴着了。
    老太太很快端了碗面糊糊进来, 走到床边问陆娆：“姑娘, 您自己可以吃吗？”
    “你把碗放下吧。”陆娆道, 顿了下, 不死心：“顺便，你帮我叫下刚刚进来那人。”
    老太太了然的笑，这是想要情郎喂呢。
    点点头, 她把碗放在一边的小几上，出去找了圈，才在自家小院门口看见赵应许。
    听见脚步声，赵应许回头：“她吃了吗？”
    老太太露出一脸愁容，摇头道：“不知怎地，姑娘不肯吃。”
    “不肯吃？”赵应许不解。
    老太太道：“老妇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子，还是您进去看看吧！”
    赵应许不想进去。
    他虽还未娶妻，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人，但到底不小了，有些事儿该懂不该懂的，实际上早都懂了。阿娆……阿娆这丫头长得是真好，不仅脸好，那一身皮肤更是欺霜赛雪的白，刚刚只不过看了一眼，他出来后就心跳了半天。
    但那是他三哥看上的人，他是要把人送给三哥的，他不该有任何想法才对。
    “公子？”见赵应许不动，老太太好人做到底，又道：“您还是快去看看吧，姑娘伤的那么重，这会儿身上疼，心底怕也是害怕的。您若是不去，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多伤心啊？”
    赵应许态度坚定道：“你帮我去看看吧，劝她饿了就赶紧吃饭，这样对身体也好。”
    老太太摇头，叹道：“姑娘要是听我老婆子的话，早就吃了，她就是想见您，想您去哄她喂她，所以才不肯吃的呀！公子，姑娘是在等您呢！公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讲究什么？”
    等他？
    等他干什么？
    赵应许都进门了，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陆娆没想到老太太真能把赵应许叫进来，不过现在重新侧躺也不容易，还不知道能不能把人留下，她不想再忍一次疼了。因此陆娆便只趴着，扭头看站在门口的赵应许。
    赵应许看过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陆娆清亮的眼睛。
    再看，是她露在外面的白皙圆润肩头，即便扭头也显得修长纤细的脖颈。长发已经披散下来，更多的已经看不见了，但即便这样，这一幕也不是他应该看的。
    赵应许侧过身看墙壁，开口道：“阿娆，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陆娆静静看着他，没出声。
    赵应许继续：“饿了就快些吃吧，你流了那么多血，正应该好好补补。”
    也不知道是谁害她流那么多血的。
    陆娆现在已经猜到了，今晚出现的黑衣人未必就是只冲周元嘉，说不定也是冲她。要不然，赵应许为什么恰好留在法源寺，恰好及时赶到，又恰好带走她？
    不过，赵应许这样算是彻底暴露自己了吧，周元嘉肯定会猜到是他的。
    陆娆眼睛眯了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一点胜算没有的。
    色什么诱，她还是跟赵应许来个交易比较合适。
    于是陆娆冷静开口：“你把饭端给我。”
    赵应许转头想去叫农家老太太。
    陆娆冷冷道：“你自己端！我有话要和你说。”
    赵应许有些被陆娆的命令语气惊到，反应过来时，竟真的已经把碗端到了陆娆面前。
    陆娆伸手接过，就把饭放在床头，一勺一勺舀着吃了起来。
    虽然并不饿，但也不撑，这段时间不饿也吃已经吃习惯了，她很快把那一碗面糊吃完了。
    趴着的姿势其实是最容易露的，尤其陆娆还没穿衣服，赵应许看到一眼她胸前的沟壑后就忙的转过头不敢再看，因此陆娆吃完把碗递给他，他都没第一时间发现。
    “碗。”陆娆淡声开口。
    赵应许没回头，只伸了手。
    陆娆把碗给他，重新趴下去，这才道：“你原计划，应该不是亲自送我回城吧？”
    赵应许没注意陆娆已经不用敬称，并且也不再自称奴婢，只下意识皱眉。他的确没打算亲自送陆娆回城，但没想到陆娆竟受了伤，他总不能不顾陆娆死活，给赵应城送个死人。所以哪怕知道这样离开会暴露，但也还是离开了，左右他可以确定，秦氏不会有任何危险。
    赵应许沉默，陆娆就知道自己确实猜对了。
    她冷笑一声，道：“现在你亲自送我回城了，你猜少夫人会不会知道，今晚的火其实是你放的，今晚的贼人，其实是你找来的？你猜，要是长宁侯知道了这事儿，会不会饶过你？哦，还有你的好三哥，你猜事情暴露后，他是直接推到你身上，还是一力承担，说其实他才是主谋？”
    赵应许的脸色越来越差，因为陆娆这三个问题，他都知道答案。
    “你想怎样？不去他身边？”赵应许冷着脸问。
    陆娆笑了下，道：“我可以留在你身边。”
    赵应许想也没想就拒绝：“不需要。”
    陆娆也不介意：“我还可以帮你从这件事里逃脱，让你不会被少夫人迁怒，不会被长宁侯问罪，当然，也就不用给赵应城背黑锅。”
    赵应许不信，他看着陆娆的目光里浮现轻视：“就你？”
    其实要是赵应许现在就把她送回法源寺，别的不说，光是身上这伤，陆娆就有把握周元嘉会卖她一个人情。但说真的，她不想去赵应城身边，也不想去周元嘉身边。所以赵应许，暂时反倒是个很好的归宿，前提是她能说动赵应许。
    陆娆将长发撩向一侧，然后手撑床微微抬起些上半身：“四少爷，你觉得我美吗？”
    陆娆动作太快，赵应许没来得及躲，因此眼睁睁看清了陆娆到底有多美。不是完全的露，但也没有故意遮，长发自然的披散在一边，上半身也故意只抬起一些，这是一种让人看了一眼想再进一步一探究竟的美。赵应许目光呆滞一瞬，呼吸不由急促了些。
    陆娆却已经重新趴下，语气笃定的道：“少夫人本就喜欢我，喜欢到甚至跟赵应城大打出手。而今晚我还替他挡了一刀，这又添上一层恩情在，所以你不信也得信，我的话少夫人绝对会听。”她强撑到现在是真的累，因此说完歇了下才继续：“而少夫人要是听了我的话不跟你计较，那么长宁侯自然不会问你罪。就算赵应城小人心理咬出你，我相信你应该有能力替自己辩驳吧？”
    陆娆说完伸手，朝赵应许的方向招了招。
    赵应许鬼使神差的，朝前走了两步。
    陆娆拉了赵应许衣裳下摆，软了声音：“四少爷，只要你现在就回法源寺，并假装受伤，说是我被贼人捉走，你一路追来但并没救下我。而我再给你一件贴身之物，你拿回去少夫人一定会信。若成功瞒过少夫人，四少爷，我就是你的了。若不幸瞒不过，那你也可以先一步找到我，把我送给他，这样你不仅无罪，你还立了功。”
    赵应许看了眼陆娆拉他衣摆的手指，却是问：“怎么，你也不想在三嫂身边？”
    陆娆手上用了点力，语气也不满起来：“难道你喜欢男人吗？”
    赵应许当然不喜欢，他深深看了眼陆娆，再问：“那你想留在我身边？”
    陆娆知道，她和赵应许从前几乎可以说是零交流，这种情况下说喜欢赵应许肯定不会信。所以她道：“要是能有别的选择，我当然不想。但现在，比起少夫人和赵应城，我确实更想留在你身边。”
    “为什么？”赵应许问。
    陆娆道：“因为你是个正常男人，且还洁身自好身边没人。不过，你不打女人吧？”
    所以你是怕被打，才不去三哥身边的？
    赵应许点头，道：“不打。”
    “那就好。”陆娆一笑，不再说话了。
    能说的她已经全说了，多说无益，接下来就看赵应许怎么选择了。
    要是陆娆没受伤，赵应许能及时赶回法源寺，那么不论陆娆说什么，赵应许都不会改变把她送给赵应城的计划。但偏偏陆娆受伤了，他离开这么久也没能赶回去，眼下他要是还把陆娆送给赵应城，一个受伤的陆娆，赵应城肯定不满意。而他半路离开也已经暴露，这事儿真闹到他爹面前，他敢肯定，赵应城不仅不会护他，甚至还可能真像陆娆说的，把罪全部推到他身上。
    所以反倒不如就按陆娆说的去做，这样，他反而掌握了主动权。
    赵应城保他，他就把陆娆送给赵应城。
    但要是秦氏保他，那他就把陆娆送给秦氏。
    要是两边真都没往他身上想——赵应许看了眼床上衣衫不整的陆娆，那么这样一个娇艳欲滴的大美人，他为什么不自己享用呢？
    第45章 三嫂不是三嫂。
    法源寺。
    周元嘉一身雪白里衣, 胸前和衣袖皆被鲜血染成了暗红。
    胸前的血是陆娆的，衣袖的血是他打斗中伤了手臂，自己的。
    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 在他和蔡嬷嬷终于将两个黑衣人制服后, 法源寺的和尚们匆匆赶了来。将事儿交给蔡嬷嬷去处理，他回身找陆娆, 却发现床上徒留一滩血迹，早没了陆娆身影。
    陆娆受了伤, 她自己是绝不可能走的。
    而周元嘉也终于想起蔡嬷嬷进门的时候, 赵应许先一步进来了。现在陆娆不见了, 赵应许也没有踪影, 所以很显然，陆娆是被赵应许劫走了。
    赵应许, 是帮赵应城做事，还是记恨他之前的几句话？
    周元嘉更倾向于前者。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赵应许竟然胆敢劫走陆娆, 这都是他不能忍的。
    吩咐蔡嬷嬷立刻准备好伤药跟上，又叫来法源寺住持组织人在寺里搜索, 周元嘉连要假扮女子都顾不上, 就这么直冲出客院, 一路向外追了出去。
    一行人赶到法源寺马房, 果然发现长宁侯府的马车少了一辆。
    周元嘉脸色黑的吓人, 抽出匕首割断缰绳, 跃上了一匹马。
    “主子！”蔡嬷嬷惊的忙道：“您的伤还没处理呢！”
    周元嘉骑在马上, 看向蔡嬷嬷的眼神冷的冰人：“将伤药给我。”
    “主子！”蔡嬷嬷不敢拒绝，一面递过两个装了最好伤药的小瓷瓶，一面道：“主子, 您先回去处理伤，顺便您还得歇歇解解身上的余毒。阿娆那里，叫陈林立刻召集人去找吧！”
    陈林是周元嘉的贴身侍卫，但自打周元嘉以女子身份进了长宁侯府，他就只在外院充作马夫了。今儿他虽也跟来了，但因为被安置在了略远些的给下人住的客院，因此并没能第一时间赶来。
    此刻蔡嬷嬷提及，他立刻站了出来：“主子，小人这就去召集人！”
    周元嘉顿了下，道：“你跟我一起。”
    又吩咐蔡嬷嬷：“你回去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回去，直接去兰园。”
    “主子！”蔡嬷嬷担心周元嘉身体。
    但周元嘉交代完，已经一夹马腹甩起马鞭，马儿在夜色里一声嘶鸣，眨眼就奔出了老远。
    陈林见状忙割断另一匹马的缰绳，跃上马背追了上去。
    “陈林，一定要保护好主子！”蔡嬷嬷只来得及叮嘱这一句。
    眼看着两匹马眨眼就没了踪影，她摇了摇头，开始觉得不懂自家主子了。先前明明瞧着不是很在乎阿娆的，怎么这会儿竟是连自己中了毒带了伤都不顾，就这么急吼吼去找阿娆了？
    是谁抓的阿娆，主子应该能把人找到吧？
    不过，很快蔡嬷嬷就没心思想这些了，主子让她回兰园，很显然，离开长宁侯府的日子提前了。
    ·
    夜色中，两匹马在疾驰。
    明明是盛夏无风的夜，但因为马跑的太快，周元嘉染血的里衣飘了起来。
    宽敞的官道畅通无阻，不过连一刻钟都没到，前头就有一辆横亘路上的马车挡了路。周元嘉用力勒缰绳，口中“吁”出声，慢慢停了下来。
    到了近前，陈林先跳下马前去查看。
    “主子，是侯府的马车！”陈林答道，绕过马车，声音立马变大了：“是四少爷！”
    赵应许？
    周元嘉跳下马，踉跄一步后稳住身形，大步走过去。
    赵应许一身狼狈的瘫倒在地，左手手臂和腹部应是都受了伤，这会儿他手臂被扯下的衣摆简单包扎了下，腹部也用一块衣角盖着捂住，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一样。
    周元嘉面色平静：“阿娆呢？”
    赵应许刻意没第一时间看向周元嘉，听到这问了，才慢慢抬起头。
    然后他就愣住了。
    周元嘉此刻的模样无疑是骇人的，即便只有淡淡月光零星星光，但因为知道在法源寺发生了什么，所以赵应许还是立刻就知道周元嘉身上的是血了。不过让他愣住的并不是这骇人的大片血迹，让他愣住的，是着了这样一身衣裳，又脂粉未施随意束起发的周元嘉，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他从这人身上，竟一点也找不到他身为女人的特征。
    在明明心里很慌的情况下，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男人。
    见他愣住，周元嘉上前一步，半蹲在他面前：“是的，你没看错，我是男人。所以，阿娆呢？”
    “你——你是男人？”赵应许震惊到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周元嘉再次问：“阿娆在哪儿？”
    阿娆……
    赵应许的心绪快速翻滚着，三嫂不是三嫂，三嫂是男人！那么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又为什么男扮女装嫁给三哥？这事儿三哥知不知道？
    爹肯定是知道的，毕竟爹对他已经好到过分的地步了。
    所以！所以他的身份绝对不可小觑！
    想明白这点，赵应许越发不敢随便说，他不能承认陆娆在他手里。他要是承认了，就算陆娆嘴上说会帮他，但实际会不会，他并没有把握。要是不会，那他就是板上钉钉的赵应城同谋，并且现在人在他手里不在赵应城手里，到时候真论起罪，赵应城是嫡子，他却是庶出，难保他爹不会弃了他。
    “被抓走了！”赵应许飞快给出了答案：“当时在房间，你和蔡嬷嬷在和那两个黑衣人交手，我武艺不精被打倒在地时，恰好发现又有一个黑衣人从后窗翻了进来，本以为他是想偷袭，哪知他直接抱起阿娆就走。我想着……想着三哥那么在乎阿娆，正好当时看你已经占上风，我留下也没什么用，所以就追了出去。哪知出来后他便用阿娆威胁我，我不得不驾上马车送他……一直到此处，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趁他不备想偷袭，哪知他武功高强，轻松就伤了我。阿娆被他带走了，但阿娆伤得不轻，他要是不想伤了阿娆性命，绝不会走远的。三……你，你立刻派人在附近村子找，肯定能找到阿娆！”
    周元嘉静静看了赵应许片刻，不知是信了还是压根没信，只起身吩咐陈林：“你带人，将从法源寺到城门这一带所有村子挨个挨个找一遍！”
    陈林应下，又担心道：“那主子您……”
    周元嘉已经弯腰拽起赵应许，将人拉到马旁，用力一下甩了上去。
    “我带他回城！”他道：“你另再通知一队人马来赵家接应。”
    陈林犹豫一下，道：“是，主子您小心。”
    ·
    尽管极不情愿，但赵应许还是跟周元嘉进了城。
    当在城门口周元嘉掏出枚令牌，立刻被毕恭毕敬迎进去后，赵应许就知道，他没猜错，周元嘉的身份确实不容小觑。
    不仅他和赵应城不该得罪，甚至就连他们的爹，或许也不敢得罪。
    但后悔也没用了。
    进侯府大门的时候，赵应许险些想直接承认陆娆在他手里，但最后一丝对赵应城的侥幸心理，让他忍住了没说出口。
    不顾赵应许身上带伤，周元嘉一路将他拽进了宜安院。
    宜安院里，今晚赵应城心情好，于是薛语再一次凑上来的时候，他便没推开。宜安院院门被踹开的时候，他已经将薛语抱上床，正一层一层剥开薛语的衣裳。灯下看美人，美人更美，薛语即便模样比不上陆娆和香怜，但也绝不是丑的，有昏暗灯光和心情好两个因素在，赵应城看着看着便真心喜欢起来。只就在他把薛语压在身下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猛一声响。
    他动作一顿：“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薛语紧皱眉头，很不高兴，“不会是西厢房发出的声音吧？”
    声音是从院门口发出来的。
    赵应城心下不喜，正要说薛语，又一声响传来，这一次甚至比上次更响。
    “胡闹！”赵应城是彻底没兴致了，喝骂一声就要起身。
    薛语忙揽住他精壮腰身：“世子爷，有下人在呢，妾身叫丫鬟去看一眼。”
    不等赵应城答应，匆匆脚步声响起，下一刻东厢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周元嘉大步朝里，直接将还拽在手里的赵应许朝床上一扔。
    赵应城习武之人反应快，迅速朝一边一滚躲了过去。
    薛语反应慢了一拍，竟直接被赵应许砸中了半边身子。她“啊”地一声尖叫，因为此刻身上仅余了小衣还没脱，一面是疼一面是羞，竟激的直接晕死了过去。
    赵应城反应过来，跳下床怒道：“秦如意，你……”
    怒吼声戛然而止，他和赵应许一样，都发现了周元嘉不是女子的身份。
    周元嘉向前一步，直视着他：“阿娆在哪儿？”
    阿娆？
    赵应城的第一反应是回头看赵应许，看过几乎没比死人好多少的赵应许后，他心下一沉，回头便是否认：“什么阿娆，阿娆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你来问我？”
    周元嘉向前半步，再次开口：“阿娆在哪儿？”
    赵应城下意识后退半步，待意识到自己这是示弱后，忙又朝前，并且直接伸手用力推了周元嘉一把：“你有病吧？你到底是谁？秦如意？秦如意可是个女人，你却是男人！”
    赵应城起码使出了八分力，但周元嘉却动也未动。
    赵应城面露羞恼之色，深知自己不是对方对手，当即便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呵。”周元嘉冷笑一声，拽过赵应城一只手，一拳狠狠捣在他下巴上。
    一番混战之后，赵应城像死狗一样瘫倒在地。
    第46章 这是她唯一的逃跑机会了……
    要说解气, 有时候狠狠动一回手，确实能解一些气。
    确定赵应城再也爬不起来后，周元嘉退后一步, 看了眼坐在床边地上的赵应许, 话却是仍旧问向赵应城的：“阿娆在哪儿？”
    这一次周元嘉怒到极点，下手不像上次那般还记得收着力, 这回一顿碾压式的殴打下来，赵应城即便有再傲的骨头也被打的不得不弯了。
    但他想回答, 却一张嘴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元嘉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终于缓过来后, 赵应城飞快看了周元嘉一眼, 便忙转头看向了床边地上的赵应许：“四弟, 阿娆呢？你把阿娆藏哪里去了，快把人带来还给……还给他！”
    周元嘉是男人, 那就不能再叫秦氏。
    赵应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结巴了下，只能称作他。
    果然, 三哥果然把自己卖了！
    赵应许心下冷笑，但看了一场赵应城被单方面的殴打后, 反倒是不那么害怕了。这事儿始作俑者是赵应城, 就算他是听命行事做了恶, 真算账也该找赵应城。
    而就算牵连到他, 无非也是这么一顿打罢了, 他受得住。
    “三哥, 你浑说什么呢？我根本……根本就没答应你！”赵应许道。
    “你——”赵应城面露怒容：“你分明答应了！而且今晚行事, 也是你提的意见！”
    “我没有！”赵应许咬死不承认：“我昨晚拒绝你，就是为了让你死心，这种事我是不可能答应帮你的！三哥, 你是不是私下派人去了？阿娆，我亲眼看见有黑衣人劫走了阿娆，那人还伤了我！”
    这是眼看秦氏不是女人，怀疑他真实身份后，不肯帮自己了？
    赵应城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一向以自己马首是瞻的弟弟，竟会这般背叛他，一时怒极反倒笑了起来：“四弟，你知道你身边的小厮，其实是我的人吗？”
    赵应许心中大震，但面上却死死忍着没露出异样。
    “这么说，你让他去抓阿娆了？”他道：“是他伤的我？”
    赵应城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那小厮即便是他的人，也断不会为了劫走陆娆伤赵应许的。所以赵应许此刻这般作态，分明是怕被牵连，故意装的！
    抬头看向周元嘉，赵应城道：“我暂时真不知道阿娆在哪里。但四弟要是不知道的话，他的小厮肯定知道。你想找阿娆，只管找人去找四弟的小厮就是！”
    周元嘉没心思听他们兄弟俩狗咬狗，也清楚知道，赵应许绝不是像他说的那么干净。
    只不过已经打了罪魁祸首赵应城，赵应许那里，就不用打了。
    打人还费力气呢，叫他们兄弟俩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周元嘉问赵应许：“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阿娆在哪里？”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赵应许自然只能咬死到底：“不知道。人真不是我劫走的，至于我那小厮，他要真干了这种事，等他回来，问把他交给你处置！”
    周元嘉冷笑一声，弯腰提起赵应城，将人拖拽到赵应许面前，计算好角度，将人朝赵应许砸去。
    赵应许伤势虽然不重，但这么半天没处理，却也绝对不好受。周元嘉动作又快又突然，他来不及躲开，眼见赵应城砸来，便只能抬手去挡。
    周元嘉计算好了角度，赵应许手肘猛地挡出去的同时，赵应城凄惨的叫声响了起来。
    赵应许的手肘，捣在了赵应城的两腿之间。
    一个是紧张之下的猛一挡，一个是被扔过去本就带着力，两股力量相撞，想也知道有多疼。
    周元嘉却不再等下去看热闹，他转身大步走了。
    宜安院这边闹开的消息传到了荣安堂和鹤寿堂，周元嘉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迎上了匆匆赶来的孟氏和赵老夫人。两人于夜色中看见周元嘉时都愣住了，只周元嘉却像是没看见她们似的，大步越过她们朝外走了去。
    “母亲，这……这好像是秦氏吧？”孟氏目光跟着周元嘉，问向身侧的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心下也正疑惑着，正要开口，却突地听到宜安院里传来的惨叫。
    “是城儿！”孟氏也反应过来，忙急急忙忙冲了进去。
    赵老夫人叫人扶着，立刻跟上。
    东厢房里，赵应许还坐在床边，但看着不远处地上痛到蜷缩着打滚的赵应城，人已经傻了。
    他只是下意识的挡了下，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
    秦如意！
    不管他是不是叫秦如意，反正就是他，就是他，他故意的！
    孟氏和赵老夫人匆匆进屋，当看见赵应城在地上打滚惨叫的时候，两人吓的几乎是心跳都停止了。齐齐想去扶赵应城，但赵应城实在是痛到受不了，两人一左一右全被撞开，一个狠狠跌坐在地，一个跌倒的时候甚至还撞到了门。
    赵老夫人先反应过来，坐在地上就叫人：“快来人！三少爷中邪了，快将三少爷打晕过去！”
    有下人冲进来，一个手刀把赵应城打晕了。
    孟氏顾不得刚撞了门头还疼着，忙扑上去抱住赵应城：“城儿，城儿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子啊？谁打了你？谁伤了你？是秦如意吗？”
    赵老夫人被下人扶起身，问向一边呆呆的赵应许：“许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应许知道，今儿他是跑不掉了。
    赵应城疼成这样，那处……那处不会坏吧？
    要是坏了，等醒来后，会不会因为不敢跟秦如意计较，而把一切都怪罪到自己头上？虽然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但伤了他却是不争的事实。
    会的，他肯定会的。
    赵应城这个人，他就是这样的人！
    赵应许心绪翻转，因为知道结果，一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赵老夫人呵斥道：“许哥儿！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城哥儿怎么这个样子了？”
    赵应许没办法，只能先岔开话题：“祖母，您知道吗，秦如意他不是秦如意，他不是女人，他是个男人！他是男扮女装嫁进咱们长宁侯府的，这事儿您知道吗？”
    什么？
    秦氏不是女人？
    赵老夫人回想刚才，想到刚刚看见的确实不像是女人，但那个人的脸却是秦如意的。
    秦如意是男人？
    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嫁进长宁侯府？这事儿……侯爷是不是知道？
    “孟氏，侯爷有没有跟你透露过这事儿？”赵老夫人转身问孟氏。
    孟氏呆呆摇头。
    一面回想从前，一面又想起刚才匆匆一瞥的周元嘉，不敢置信道：“母亲，秦如意，真……真不是女人吗？”
    赵老夫人却已经信了，不仅仅是因为赵应许的话，还因为她刚刚已经看见了。
    到底是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风雨雨的老夫人了，赵老夫人很快就明白了若秦氏真是男人，那么这件事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玄机。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可怜嫡孙，她道：“叫人请大夫。今儿这事，先压下来，另许哥儿，你跟我去写信，叫人快马加鞭给你爹 ！”
    ·
    周元嘉带着一队人马离开长宁侯府。
    在侯府大门口，有侍卫躬身请他上马车。
    虽然和赵应城动手时算单方面殴打，但开始时他毕竟身上带了伤，所以也狠狠挨了几下。这会儿手臂的伤加身上两重的疼，周元嘉没逞强，顺从的钻进了马车里。
    “主子，去兰园吗？”侍卫问。
    马车帘子落下，确认再不会有人看见，周元嘉不再忍耐，放任自己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而听到侍卫问话，他却毫不犹豫的道：“不，出城。”
    侍卫有些迟疑道：“可主子，听说您受了伤？”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一只修长的手伸出：“药给我，我自己上。”
    侍卫将伤药递了过去。
    虽是坐了马车，但一路行的却很快，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在半道上碰见了陈林一行人。
    陈林沉着脸上前回话：“主子，已经搜了十余个村庄，但至今并未找到阿娆姑娘。”
    “还余几个村庄未搜？”周元嘉问。
    陈林恭敬答：“还余不到十个。”
    “继续搜。”周元嘉紧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安的道。
    两队人马速度快，但将所有村庄彻底搜完时，天也已经麻花亮了。
    但仍没有陆娆的踪迹。
    带着伤还一夜未睡的周元嘉，脸色阴沉到几乎能滴出水来，吩咐陈林道：“留一小队人马悄悄重搜一遍。再派一小队人马盯着长宁侯府，尤其是赵应许，给我死盯住他！”
    ·
    陆娆现在在哪儿呢？
    实际上，她仍在那对老夫妻家，只不过不是在老夫妻女儿出嫁前的闺房里，而是躲到老夫妻家后院的地窖里了。
    赵应许听进了她的劝，见她疼到似乎爬都爬不起来，便放心的留下她，和小厮回路上作假去了。农家的那对老夫妻并没得到要看住她的命令，因此她胡乱穿好衣裳忍痛出门的时候，老夫妻已经回屋睡下，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这是她唯一的逃跑机会了。
    要是此时不逃，那么不管是小厮回来还是周元嘉找来，她都再没机会逃。可她的伤势，或许对于会武功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她而言，却当真是疼得她连走路都能疼出一身汗。更何况这大晚上，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被赵应许带出来的时候她更是连外衫都没穿，所以是连私房也没带的！
    这种情况下，她真要从老夫妻家逃走，那结果如何想也知道。
    所以陆娆去厨房顺了点水和几个馒头，打开正门留下点逃走的“痕迹”，接着又回来，摸黑躲进了后院的地窖里。
    第47章 他曾说要好好护着她的，……
    一碗凉水四个馒头, 陆娆靠这么点东西，足足在地窖里过了五天。
    好在女主光环笼罩，她伤处虽然没怎么处理, 但依然没有恶化。五天过去后, 除了因为吃的过于少和不营养身上没力气外，她伤口没那么疼了, 精神也特别好。
    其实精神好大约是因为她知道她真的逃脱了吧，都五天了, 周元嘉肯定放弃找她了。
    至于赵应城和赵应许, 不是陆娆瞧不起他们, 实在是此时的他们在周元嘉面前是真不够看。因此只要周元嘉放弃, 她日后也不再往那两人跟前凑的话，她就彻底安全了。
    第五日的夜里, 陆娆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再一次进了老夫妻家的厨房，大口大口喝了回水，又摸到两个馒头吃了, 等身上稍微有点劲儿了，顺走了院子里老太太给老爷子才洗过还湿漉漉的一身衣裳, 摸黑离开了这个村子。
    没钱还长得漂亮, 在现代的法治社会还好, 在古代, 是真不行。
    于是陆娆不敢穿老太太闺女的半新衣裳, 而是躲在树林子里, 等第二天把老爷子的衣裳晒干后, 直接裹到了身上。这么穿过后她也不放心，用水兑了泥把自己弄黑了点，本是琢磨着头发也剪剪的, 但在外没有剪刀，又怕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代剪头发更引人注意，所以只能放弃。
    对水照过，发现自己现在虽然不完全像男人，但也绝对和美女扯不上关系后，陆娆就以现在这副模样上了大路。虽然暂时得到了自由，但是她的卖身契还在周元嘉手里，而且她从前看的那些小说也不是白看的，在没有路引的情况下，她想走远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陆娆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只有再次进城这一条路。
    毕竟不是她把人性想的太坏，而是在现代时还很多拐卖妇女的呢，在古代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就算长得不漂亮，也照样有很多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到时候随便将她一逮，锁在屋里她跑都跑不掉。
    所以反倒不如进城，起码大地方，安全性会相对好一点。
    只要她缩着脑袋做人做事，应该不会那么背吧？
    再说，她身上毕竟有女主光环，真要是遇到什么事，应该最终也能化险为夷。只要这光环不把她往赵应城身边带，她还是喜欢这光环的。而用某些恶臭思想来看的话，她现在已经有过别的男人了，她现在是个配不上赵应城的女人，所以她肯定会没事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陆娆足足从早走到晚，走到脚底被磨出泡，泡又被磨破，才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随着最后一波进城的进了城。而进了城后，她再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噗！”还在排队的马车前，一个坐在车辕子上的小丫鬟笑出了声。
    马车里传出来一道温柔却略有些纤弱的声音：“阿玉，笑什么呢？”
    叫阿玉的小丫鬟扭头，轻声道：“奴婢看到个人好好笑，走着走着竟一屁股摔坐地上了！”
    一旁的孔嬷嬷道：“你这小丫头，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走累了而已。”
    马车里的秦如意忍不住掀了车窗帘子，远远看去，正好看到不远处侧身对着她坐在地上的陆娆。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正要移开视线，却忍不住又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脸上的笑就慢慢收了。
    似乎检查过了，马车慢慢动了起来，秦如意想了想，对外面道：“阿玉，你去问问那人，问她要不要到我身边来。”
    阿玉听了正要起身，孔嬷嬷忙一把拽住她，回身隔着帘子的：“小姐，那人不知根不知底的，咱们还是不要搭理的好。至于您身边人不够，您别担心，待回府后，夫人肯定会拨人来伺候您的！”
    沉默片刻，就在孔嬷嬷以为说动秦如意的时候，却听秦如意道：“嬷嬷，我就想要她。”
    小姐这么任性，孔嬷嬷心下有些不满。
    但她奉命来接小姐回府，自是知道小姐身子向来不好，要不然明明是嫡出的大小姐，也不至于在外养这么多年的病不回家。夫人提及小姐时恨不得能把心掏出来，她一个做下人的，哪里敢忤逆？
    “小姐，叫她跟着也行，但在没查清楚她身份前，您先别接近她，成吗？”孔嬷嬷退了一步。
    “好。”秦如意轻声应了。
    于是正坐在地上绝望的陆娆，被一个长了圆圆脸十分可爱的小丫头扯了扯盘起来的长发，小丫头力气没控制好，竟一下将她的盘发扯散了。
    陆娆还以为是碰上了登徒子，立刻凶巴巴的回头。
    阿玉愣了下，忙道：“我、我们家小姐叫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去伺候她！”
    “你们家小姐？”陆娆眼睛顿时一亮，她的女主光环这么厉害的吗？
    提及自家小姐，阿玉很骄傲：“是的！我们家小姐！我跟你说哦，我们家小姐特别的好！又漂亮又温柔，还经常赏我们好吃的，我跟你说哦，你今儿可是撞大运了！”
    竟然还是位小姐！
    眼下陆娆又累又饿还身无分文，偏偏脚上磨出的泡都破了走也走不了，陆娆犹豫一下，琢磨着事情再坏应该也比眼下好，于是二话没说就起了身：“走！”
    虽然没能拜见小姐，但坐在车辕子上的时候陆娆闻到了马车里淡淡的香味，阿玉掀开车帘子进去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里头粉色衣衫的衣角，确定里面确实是位小姐，陆娆放下心，强打起精神应付起孔嬷嬷的打探。
    ·
    周元嘉始终没找到陆娆。
    从城门口到法源寺那一段所有村庄，在三天内被他派出的人翻来覆去的找，最终却一点陆娆的踪迹都没找到。至于赵应许，他整整半个月没出门，出门后也一次没往城外去过。
    至于赵应城，已经失去男人能力的赵应城，不提也罢！
    反倒是赵应许那个小厮，真正失踪再也没回来的那个小厮，证明了陆娆是真被他带走了的。
    虽然放不下陆娆，但周元嘉实在没有太多精力放在找人上，更何况陆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想找也无处可找。他已经恢复身份，身边侍卫一层又一层，边关战事又起，大周竟节节败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终于彻底压制住他那堪称圣父一般的爹，把三叔齐王卖国通敌的铁证交了上去。
    他忙的不可开交，忙到每日最多只有两个时辰的睡觉时间。
    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每晚终于能躺下的时候，他脑海里还是会浮现陆娆的身影。
    最早时候漂亮的胆怯的但却偶尔露出忿忿不平模样的陆娆，后来依恋他喜欢他每每被他逗到羞涩脸红，却又自愿献身的陆娆，以及在他杀了马夫和守门人后，一下子变的安静顺从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的陆娆，还有最后……最后在法源寺替他挡了一刀的陆娆。
    周元嘉那天也受伤了，伤在胳膊上。
    他受过的伤多了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天的伤特别疼。
    陆娆为他挡的那一刀，更疼吧？
    她虽是下人，但却并不是要做粗活的粗使丫头，她不仅貌美，她手上皮肤也细嫩光滑，一个茧子都没有。纵她不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但那也必然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受刀伤。
    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她会多疼？
    偏那日她被抓走时，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
    后来有没有及时处理呢？就算有，也肯定没有上好的药膏，她后背定然留下疤了！
    那样一个深知自己美的人，会不会因此很懊恼？
    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欺负。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活着。
    想到这些，周元嘉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只恨毁了赵应城做男人的资本还不够。若陆娆真的死了，赵应城必须得给她陪葬！
    但陆娆，到底在哪儿呢？
    这样一个他之前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小丫鬟，如今他才知道，竟深深牵动着他的心。他曾说要好好护着她的，结果，他却把她弄丢了。
    ·
    跟周元嘉孤灯夜影的伤感不同，陆娆最近的日子，当真是穿越以来过的最舒心的了。那天半路上碰到的那位小姐，她本还抱着怀疑的心态，但跟在那小姐身边约莫一个月后，她是彻底放心了。
    小姐是真正的人美心善，身边的孔嬷嬷温和慈爱，最贴心的丫鬟除了年仅十二岁的阿玉外，就是她了。偏偏小姐竟和阿玉一样，都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陆娆真心表示，女主光环如果是这样用的话，那她简直爱死了！
    今晚和之前许多个晚上一样，小姐和阿玉在灯下做针线，陆娆跟在一边学。
    虽然如今日子确实相当好，但在没遇到小姐之前，陆娆发现她在现代学的那些在古代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哪怕暂时日子过得好，她也迫切需要学一门手艺，一门再遇困境能好好活下去的手艺！
    经过快两个月的学习，陆娆现在简单的缝补已经可以了，绣花什么的太难，她已经放弃了。她决定要是真有一天再遇到困境，那就去接穷人缝缝补补的生意，一文钱也是钱，能买两个包子呢！
    没办法，她就只有这个本事。
    瞧陆娆努力半天绣的鸳鸯跟水鸭一样，阿玉忍不住笑出声：“阿陆姐姐，你别绣了，好丑哦！”
    秦如意凑上去看一眼，也忍不住笑：“是啊阿陆，快别为难自己了。”
    陆娆挫败的放下绣绷，朝秦如意撒娇道：“小姐，不然您给奴婢花几朵简单的花做花样吧？”
    秦如意知道陆娆为什么这么认真学，想了想，道：“阿陆，其实你不用这么为难自己的。女红而已，不会就不会罢，你能简单的缝补就行了。你跟在我身边，日后我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保管叫你一辈子也不会穷到需要靠绣活挣钱的份。”
    阿玉附和道：“就是啊，阿陆姐姐，你这么漂亮，日后你的夫君定然恨不得把你捧在心尖尖上。疼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让你沦落到自己赚钱的地儿。再说，小姐日后嫁人肯定是要做当家奶奶的，咱俩跟着一起，怎么着也能混个管事嬷嬷做，你还愁没钱花吗？”
    陆娆并不想跟着小姐嫁出去，倒不是不想伺候人，而是就她这张脸和这身材，如今是整日缩在小姐屋里才安全的。跟小姐出嫁的话，就算仍旧可以整日缩在屋里，但那还有姑爷呢，她总归是避不开的。到时候要是被看上，别说她自己不愿意了，就是小姐也觉得恶心啊！
    小姐对她算是有救命之恩了，她那样就算不是自己愿意的，也是恩将仇报了。
    话不能直说，陆娆便垂下头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你才十二，当然能给小姐做陪嫁。可我都十七了，小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嫁呢，我哪里能等到那时候啊！”
    “啊？”阿玉还没想到这么远，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秦如意却笑起来，打趣道：“哦？原来是有人迫不及待想嫁人了呀？”
    阿玉反应过来，忙放下绣绷抱住陆娆的手臂：“阿陆姐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谁是谁？快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求小姐做主，把你嫁给他！”
    秦如意笑着看陆娆，虽没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她会帮忙的。
    但可惜，陆娆并没有想嫁的人。
    而提到这想嫁的人时，她脑海里甚至第一时间还想到了周元嘉。
    “阿陆姐姐，说呀，你快说呀！”阿玉催促。
    陆娆轻轻摇了下头，把周元嘉的模样甩出脑海，仔细想了想，可怜跟小姐回来后见到的人实在太少，男人就更是少之又少，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到合适嫁的男人。于是最后她只能道：“小姐，奴婢暂时没有想嫁的人，而且若是可以的话，奴婢希望小姐出嫁前能放奴婢出去。奴婢攒了点钱，到时候想去找姑母，姑母家的表哥只比奴婢大一岁，虽然他打小就说过要娶奴婢，但奴婢怕太晚去找他，他就会忘了奴婢，跑去娶媳妇了。”
    “还是青梅竹马呢？”阿玉惊呼：“你姑母和表哥去哪儿了？”
    秦如意也道：“用我帮你找人吗？”
    陆娆摇头，笑道：“不用。奴婢想伺候到小姐出嫁再去找，况且奴婢现在手里还没什么钱，想多攒一点儿，省的出了什么变故，到时候见了被嫌弃。”
    秦如意点点头，道：“也好。放心，等你出嫁，我给你置办嫁妆，保管没人敢嫌弃你。”
    第48章 妞妞，你愿意嫁给太孙殿……
    天彻底冷下来的时候, 秦如意的亲事被提上了议程。
    但似乎并不太顺利，这一日落了飘飘洒洒的细小雪花，陆娆无事可做正站在廊下看雪发呆, 就见阿玉和孔嬷嬷扶着秦如意从外面走进来。阿玉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小脸半是气半是冻着了，红通通的。孔嬷嬷虽未说话, 但脸色也不太好看。
    反倒是秦如意，面色如常, 看不出什么来。
    陆娆忙回身打起帘子, 等秦如玉和阿玉进去后, 又去接孔嬷嬷手里的伞。
    “嬷嬷进去暖暖, 这伞交给我就行。”雪虽不大，但落在伞面上却化为了水, 这伞不将水抖落不能直接拿进屋里。
    若是平日，孔嬷嬷就给陆娆了，但这会儿心中不快, 摇了摇头，却是自己抖了起来。她将火气化为了力气, 油纸伞被她抖的几乎要散架。
    陆娆看着, 忍不住低声道：“嬷嬷, 怎么了？”
    孔嬷嬷实在是气的狠了, 低声道：“还不是二房三房那几个小姐！嘲讽我们小姐年岁大了, 身子又不好, 再加上太孙殿下那边事发, 我们小姐如今更是人人眼中的二嫁女，一个个的都觉得我们小姐嫁不出去，明里暗里都在看笑话呢！”
    陆娆在秦如意身边伺候得有快四个月了, 但这么久的时间，因着她几乎不离开秦如意的闺房，所以对秦家的消息知之甚少。她只知道自家小姐姓秦，乳名妞妞，而秦家据说已经三代为官，自家小姐乃是秦家长房的嫡长女。
    除此之外，秦如意的闺名，秦家做的又是什么官，她一概不知。
    甚至她在秦家待了这么久，除了秦夫人以及偶尔会来找秦如意玩的秦七小姐，这家里其他的主子，她一个也没见过。
    因此这会儿听了孔嬷嬷的话，她就不解道：“二嫁女？怎么会，小姐根本就没嫁过啊！”
    不仅没嫁过，小姐还是她见过的最单纯天真的女孩子了，有时候陆娆都会为她担心。那么单纯天真又心善的小姑娘，就算娘家家大势大，但难保嫁出去不会被欺负。
    孔嬷嬷看了眼，见四下没人，快速道：“还不都怪太孙殿下和长宁侯府！”
    长宁侯府？
    自打进了秦家，陆娆就再没听人提起过长宁侯府了，这会儿猛地一听，人不禁愣了愣。但随即又想到孔嬷嬷刚刚提及的太孙殿下，联想到周元嘉，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便浮现在脑海里。
    “嬷嬷，太孙殿下，是不是用咱们小姐的名义嫁给了长宁侯府世子爷？”陆娆轻声问。
    孔嬷嬷一不小心说了个大秘密，正懊悔的恨不得扇自己嘴呢，哪知还没来得及，就被陆娆的话吓的面色大变了：“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府里知道这事儿的人极少，就是二房三房那几位小姐，都以为自家小姐是被休归家的呢！
    果然是！
    陆娆很震惊，但震惊过后，却觉得事事真奇妙，她从假的秦如意身边逃走，竟来到了真的秦如意身边。这几个月她从未打听过关于周元嘉和长宁侯府，这会儿提及，便难免生了点好奇。
    “偶然听其他人说过点，本是知道的不多，但你刚才一说太孙殿下和长宁侯府，我就想到了。”说起来陆娆也为秦如意不平，“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姐根本就没嫁过，现在竟要被按上二嫁女身份了吗？老爷和太孙殿下，难道不该为小姐想想法子遮掩一二吗？”
    孔嬷嬷想了下，觉得陆娆的猜测也有道理，这只能证明陆娆聪明而已。
    她没有怀疑，甚至因为陆娆为秦如意鸣不平，还说的更多了：“按理肯定是要想法子遮掩的，小姐根本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能就这么背上二嫁女的名声？但……但太孙殿下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把长宁侯世子给废了！你说说，这样的情况下，长宁侯府没把小姐抓去见官我们家都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计较人家写了休书？虽然错是太孙殿下犯的，但咱们家哪敢去跟他算？”
    给废了？
    “给废了……是什么意思？”陆娆语气迟疑。
    “命根子没用了！长宁侯世子，这辈子都别想再做男人了！”孔嬷嬷无奈道。
    陆娆：“！！！”
    周元嘉是疯了吧？？？
    还有赵应城，堂堂本书的男主角，竟然这么轻轻松松被废了？？？
    陆娆心底有一万个问号，想问的还有很多，但孔嬷嬷已经没了说下去的兴致，把油纸伞收好，掀开厚重的遮风门帘进了屋。
    陆娆杵在冷风里，继续想这个问题。
    赵应城现在都不是男人了，那他还是这本书的男主角吗？应该不是了吧，这又不是太监文学。不过……不过自己这女主也早就逃了，或许这本书现在应该是随性发展了？
    但周元嘉，他废了赵应城，是因为知道是赵应城设计的着火，并且命赵应许劫走她的吗？
    他这么做，是不是有几分是因为她？
    有雪花飘进廊下，落在陆娆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瞬间清醒。
    管他有几分是因为她呢，现在她已经彻底离开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见面，所以也不用再想他，左右不管他有几分，她都不在意，并且也不打算回报。
    定了定神，陆娆掀开帘子进屋。
    ·
    陆娆的小日子很安逸舒适，而最大的不顺心，大概就是秦如意婚事始终定不下来了。
    到了第二年的夏天，秦如意的婚事还没定下，且随着时间拖的越长她的亲事越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娆倒是忍不住多次想起周元嘉了，毕竟秦如意会这样，都是他害的。
    但也就是想想，她一介小丫鬟，什么也做不了。
    秦如意还是半点儿不着急，甚至还问陆娆要不要提前出府，毕竟陆娆已经十八了。
    陆娆对于自己的亲事更不着急，其实要是秦如意不嫁人，她甚至愿意给秦如意做一辈子的丫鬟。但这毕竟是古代，而她也不能替秦如意决定人生，所以她不能自私的把人想的跟她一样喜欢单身。
    陆娆拒绝了，仍留在秦如意身边伺候。
    日子一天天变热，秦如意的婚事没定，但已经十六岁的秦二小姐却要嫁了。
    秦家共有三房，即便秦如意是大姐，但总不能因为大姐不嫁其他人就也不嫁。更何况在外人眼里秦如意是嫁过了的，所以她现在只是二嫁不好嫁而已，总不能因为她不好嫁就挡着别人嫁。
    实际上因为秦如意的被休身份，秦二小姐的亲事也不太好。
    虽然事情和秦如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她还是觉得愧疚，因此秦二小姐要嫁了，她从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出最喜欢的两支珠钗，又把秦夫人给她的体己银子拿出二百两，叫陆娆和阿玉一起送去给秦二小姐。
    陆娆始终避开去前院的机会，但在后院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女人，就算她长得好看点，也不碍着什么事，所以自打过了年，偶尔秦如意有差事，她也会帮着跑跑。今儿秦如意给的添妆比较贵重，怕阿玉年纪小送去的路上有纰漏，所以陆娆便被安排一起跑一趟。
    秦二小姐从前很是厌恶秦如意，觉得是秦如意害的秦家女儿名声不好嫁不到般配的儿郎的，但或许是因为今儿要出嫁了，想着以后再回娘家不容易，因此厌恶心理倒是轻了点。更何况今儿是她的好日子，秦如意给的添妆又着实叫她满意，因此难得的，竟叫人给了陆娆和阿玉赏钱。
    出了秦二小姐的闺房，阿玉立刻把手里的碎银角子递给陆娆：“阿陆姐姐，给！”
    陆娆看了眼，不要：“给我作甚，你自己收着。”
    阿玉道：“我还小呢，又不着急嫁人，也没用爹娘姊妹兄弟要给，钱我拿手里没用。”她说着拽过陆娆的手，硬把银角子塞了过去：“姐姐你比我需要，待你日后出府找到你表哥了，若是日子过得好，你再还我就是。”
    真是个傻姑娘，谁会觉得钱拿手里没用的？
    这是在外面，跟她推来推去的不好看，陆娆索性就把钱收了，想着回头再给她好了。
    她却不知道，她们两人这一番对话已经被人完全听了去，不仅如此，对方还被她的行为震撼到了。好在这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下一瞬就立刻冲上来拦住她的蔡嬷嬷：“……阿娆？！”
    陆娆人都吓傻了，怎么都没想到她好端端躲在秦如意身边，竟然会碰到蔡嬷嬷！
    周元嘉跟前最得力的婆子，特么的她碰到她了，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周元嘉碰到她了？
    “你、你认错人了！”陆娆本能的否认。
    阿玉也跟着解释：“是啊，你认错人了，这是我阿陆姐姐。”
    阿陆？
    蔡嬷嬷笑了：“阿娆，你不就是姓陆吗？”
    陆娆：“……”
    她为什么要因为懒说自己是阿陆，她要真是懒的想，完全可以说自己叫阿猫阿狗，要不然请秦如意这个小姐赐名也可以啊！现在好了，被蔡嬷嬷抓个正着，连否认的理由都没有了！
    假笑了下，陆娆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嬷嬷，你怎么会来秦家？”
    蔡嬷嬷也不着急，碰到陆娆她高兴的很，左右已经找到人了，就不急于立刻问清楚。她笑道：“这不是秦二小姐要出嫁吗，我奉主子的令，来给送添妆。”
    陆娆淡定道：“哦，那你去送吧，我先走了。”
    陆娆说完就走。
    蔡嬷嬷一把拽住她手臂，愣是把走出一步的陆娆又给拽了回来：“你要去哪儿？阿娆，你跟我回去，这快一年时间主子找你都快找疯了！”
    陆娆心思飞快转着，立刻答道：“我不能就这么跟你走。”
    蔡嬷嬷刚刚只顾着沉浸在找到陆娆的喜悦里，眼下听陆娆这么说，终于反应了过来：“阿娆，这一年你都在秦家吗？你知不知道主子在找你？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回主子身边去？”
    虽然觉得陆娆没道理不想回周元嘉身边，但蔡嬷嬷还是问了。
    陆娆当然不承认：“我不知道主子在找我，我一个小丫鬟，哪里能接触到那些上层社会的消息。我，我其实很想回主子身边，但我绝对不会就这样跟你回去的。嬷嬷，你先回去跟主子说一声，主子若是愿意叫我回去，那你再打发人来接我。”
    “主子当然愿意！主子一直在找你！”蔡嬷嬷都有些生气了。
    陆娆却态度坚定：“那我也不能现在就跟你回去！必须得主子知道后，亲口说要我回去，那我才会回去。要不然我就留在秦家当丫鬟，秦家人对我挺好的，我在秦家过的很好。”
    蔡嬷嬷心口憋着气，但偏偏知道周元嘉到底有多在乎陆娆，从前就在乎，陆娆失踪后周元嘉更是难得的私底下念叨过几次陆娆给他挡了一刀，蔡嬷嬷看在眼里，还真不敢对陆娆硬来。
    “行，我把添妆送给秦二小姐，这就回去跟主子说！”蔡嬷嬷气恨恨道。
    “好。”陆娆笑着答应了，“那我就等你消息了，你快去送添妆吧！”
    蔡嬷嬷瞪了陆娆一眼，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突然感觉不对，忙回头，但哪里还有陆娆的身影？
    不过蔡嬷嬷并不着急，一个叫阿陆的丫鬟，等会儿便是问秦二小姐，也能问出来主子是谁。
    而陆娆带着阿玉一路飞奔，很快跑回了秦如意的院子，偏此时秦夫人正在跟秦如意说话，陆娆不敢贸然打岔，只能等在门外干捉急。
    而此时，秦夫人正问女儿：“妞妞，你愿意嫁给太孙殿下吗？他同意娶你做正妃。”
    第49章 阿娆，这里还疼吗？
    周元嘉要娶秦如意？
    陆娆微怔, 但随即又觉得很应该，毕竟周元嘉欠秦如意的。
    但娶秦如意做正妃？
    旁人或许很愿意，毕竟周元嘉有权有势, 至少目前看来还有登基的可能, 嫁给他虽然暂时只是太孙妃，但未来很可能一路往上做太子妃, 甚至最后做皇后。
    但先不提这一切究竟能不能实现吧，光周元嘉那杀人不眨眼的性子, 跟她相处时又深深显露的古代男人的通病, 陆娆就觉得他配不上单纯善良的秦如意。秦如意模样好, 性情好, 家世也好，陆娆觉得秦如意要是她女儿, 那她绝不会一味的把这样的女儿往什么高门去嫁，那高门大户里的男子有几个不纳妾的，就算不纳妾私底下也还有通房丫头呢, 讲真这世上没有女人不在乎这点吧？
    就算不爱那男人吧，除非自己可以不被碰, 不然她还嫌脏, 怕得脏病呢！
    要秦如意是她闺女, 她就找个人品好但家世差一些的, 她可以给下人也给钱, 这样就算女婿不一辈子伏低做小, 也起码不敢生了欺负她闺女的心。
    当然, 要是闺女能遇上两情相悦，且男方人品又好的话，家世好她当然更喜欢就是了。
    陆娆一心站在秦如意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自己都没发现刚听到这消息时，内心有一闪而过的不舒服。因为没发现，所以这不舒服就好像不存在似的，她只竖起耳朵，想听听秦如意是怎么回答的。
    秦如意不答反问：“是他给的补偿吗？”
    秦夫人犹豫一下，没说这是夫君和公爹争取来的机会，而是点头道：“是，他也觉得亏欠你。妞妞，你愿意吗？你若是愿意，太孙殿下以后定然不会欺负你的。”
    这一点秦夫人还是敢保证的。
    秦如意笑了：“因为觉得亏欠我，所以不欺负我吗？”
    不等秦夫人回答，她突然抬手指了指天，声音也低了下去：“娘，您觉得他机会大吗？”
    若是从前，秦夫人并不敢跟人说这个话题，但最近么，齐王已经被问罪圈禁，太孙殿下又亲自上阵才打了回胜仗归来，她听夫君说，虽然圣上对太子不满意，但对太孙却还是很喜欢的。而且，很有可能会越过太子，直接传位给太孙殿下。
    秦夫人没说话，但却点了点头。
    得到这答案，秦如意做了决定：“娘，我不愿意，我不想嫁给他。”
    秦夫人有些意外：“妞妞！”
    秦如意笑道：“娘，我身子打小就弱，要是实在没合适的人家愿意娶我，那我便不嫁了吧？左右我这样的身子，便是嫁了也未必能有孕，且我也不想要孩子，太伤身子了。娘，我还回自小养病的那个温泉庄子去，有阿玉和阿陆跟着我就行，咱们家总不至于养不起我一个老姑娘吧？”
    听秦如意这样说，陆娆眼睛都亮起来了，但随即想到蔡嬷嬷，又是一黯。
    可惜啊，要是没遇到蔡嬷嬷，她跟秦如意去庄子上，也一辈子不嫁该多好！
    秦夫人却是眼睛都红了，佯做不满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求娶你的人家多着呢，只不过我和你爹都没看上而已。”
    秦如意笑笑，没接话。
    秦夫人还是有些舍不得周元嘉这个女婿，道：“妞妞，你若是不愿意，那可就便宜你堂妹了？”
    对于公爹而言，只要是秦家的女孩儿嫁过去就行，反正都是他孙女。对于丈夫而言，侄女虽比不上女儿，但因为终究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影响也并不大。唯独她，她就妞妞这一个女儿，偏生来体弱，这回又受这样大的委屈，她是真想把所有好的都捧到女儿面前。
    秦如意道：“是不是便宜谁知道呢？真要有那一天，便是贵为皇后，也未必快活。”
    秦夫人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比如她吧，夫君还有两个姨娘呢。虽都不成气候，但天长地久的，终归会时不时蹦出来恶心她一把，更何况还有庶子庶女。
    想她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没有女儿通透了。
    想明白这点，秦夫人就道：“好，那咱不嫁他，我去跟你爹说。不过妞妞，虽然咱不嫁他，但咱可以嫁别人。娘给你挑个人品好学问好的夫婿吧，你先别拒绝娘，碰上你觉得顺眼的，咱嫁一次看看。婚后能过咱就过，不能过，咱大不了和离，嫁妆什么的都补偿给他，他也不吃亏。妞妞，咱们先试试看，喜欢就继续，不喜欢就算，这样咱们以后也不至于后悔，成吗？”
    秦如意对嫁人倒并没有很抵触，听秦夫人这样说了，便点头应了好。
    陆娆则是真的高看秦夫人一眼了，她先前真是误解人家了，人家是真的爱闺女啊！一个古代女人，竟然能这么开放，这还不是真爱闺女是什么？
    因此秦夫人一走，陆娆先忍不住夸了一句：“小姐，夫人对您真好！”
    秦如意点头：“是，娘真的很疼我。”
    又问：“东西给二妹妹送去了吗？她没为难你们吧？”
    “送去了，没为难。”犹豫了下，陆娆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小姐，奴婢今儿想出去逛逛买点东西，可以吗？”
    “可以啊！”秦如意是个很好说话的主子，“你去吧，我这里有阿玉就行了。”
    秦如意太好了，陆娆实在没脸再骗钱，更何况她攒了一年的月例和赏钱，如今手里也有小二十两银子了。这钱说是不多，但其实对她一个人来说，也不算少了。更何况她如今能缝缝补补，而且也能去接洗衣服的活，再不行还能把自己弄丑点去摆摊子卖一些吃食，日子总不至于过不下去。
    却没想到秦如意却吩咐她：“你去拿一角碎银子，回来时给阿玉买点零嘴儿。”
    陆娆应下，做出去拿钱的模样，但实际却根本没拿。
    怕露出行迹，她连衣裳都没敢收拾，只不愿再浪费钱，回屋给自己左一层右一层足足穿了三身夏日的衣裙，这才藏好装钱的荷包，一路悄没声息的出了秦家。
    陆娆如今有了新身份，是秦如意求秦夫人帮忙造假得来的。
    她自愿签了卖身契，但实际上那卖身契秦如意转手就给了她，在古代这没有监控没有相片没有指纹的情况下，她这假身份现在真的不能再真，出门完全不用怕了。
    陆娆没急着立刻离开京城，而是在秦家门口没看到异样后，一路朝最热闹的大街上去了。到了大街上人多的地方，问到了牙行的位置，也是她运气好，到牙行一问，还当真有她想要的一进的简单小院在出租。接待她的牙人是个看起来很忠厚老实的中年妇人，听了陆娆的要求，又得知她很着急后，问陆娆要了一两银子的牙钱，就立刻带陆娆去看小院了。
    那小院并不远，出了牙行横穿过大街，往前再走一百米左右朝右拐，第二家就是。
    牙人直接推开门，道：“来，姑娘，你进来看看，这儿我包你满意！”
    陆娆一路抱着警惕心，但见这么近，且因为天热这儿门口小巷子里还有好些出来乘凉的老人孩子，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了，因此便不再怀疑，跟着牙人进了小院。
    小院不大，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院子西侧开辟出来了两块菜地，如今那菜地里的小青菜绿油油，煞是惹人喜欢。陆娆一眼就看中了这小院，上房和厢房都还没看呢，就道：“这房子我租了！”
    牙人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但这租金可不低哦，一个月要一两银子呢！不过好处是这儿锅碗瓢盆柴油米面，该有的应有尽有。就连那铺盖，你要不嫌弃也可以用旧的。这是我小姑子的家，她没儿子只一个女儿，前些日子被她女儿强行接走了，她女儿嫁的好，这里东西都看不上，所以就没拿。”
    陆娆不知道京城租房子的市场价，但一个月一两银子，她也觉得确实不低。不过其他东西都有的话，那其实也算不上贵，起码暂时她可以吃上饭，院子里的菜地也有菜！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先把眼前混过去再说，周元嘉和蔡嬷嬷就算来找她，也肯定想不到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跑路，而是就在秦家没多远的地方租房子住下了吧？
    牙人道：“行。那你先住下，明儿我来找你签订契书，租金你也明儿给我就行。”
    又提醒道：“对了，这儿的门锁坏了我就没给换，你要不出门就不着急换，要是出门的话，门锁还是尽快换上，要不然你一个生人住进来，我怕附近邻居不肯再帮你看着门。”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陆娆觉得这牙人简直太好了，要不是现在穷，她简直想多给点中介费。
    等牙人走后，陆娆去上房和厢房各看了回，检查了被褥铺盖以及这家里剩下的米面，然后无比满意的从内侧把门插上了。门锁的事儿不急在这一时，她打定主意除了明儿签契书外，接下来十天都不出门了，左右那剩下的米面她一个人吃的话，吃一个月怕是都行。
    将床上的铺盖拆下来洗过晒了，午饭陆娆摘了点青菜，用厨房剩下的猪油炒了，伴着大米饭狠吃了一大碗。吃过后闲来无事去睡了个午觉，下午彻底把家收拾了下，又磨磨蹭蹭做了青菜猪油炒饭，又吃了一大碗。
    刷过锅碗又烧水，然后就在厢房简单的擦了个澡。
    一个人在家也无所谓，大夏天正好热，她直接上身肚兜下身同色小裤，就这么直接回了上房。
    上房她留了灯，进屋后反身将门关上，又拿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把门栓加固了下。心惊肉跳身体疲惫的度过了一天，忙完这些，她一面打哈欠一面往里间去了。
    走到床边随手掀开纱帐，直接就要往里躺。
    却没想到人还没躺下去，后腰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撑住了。
    惊吓到极点，陆娆忘了跳起来，也忘了尖叫，她只是整个人猛地僵住，动都不会动了。
    周元嘉已经在纱帐里等了半天了，听着她在外面忙来忙去的动静，将一腔怒火都等的烟消云散。等到她终于进门，终于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只想问这一年她过得好不好，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没有受委屈了。
    不过在问之前，他目光先落在了陆娆后背那难看的伤疤上。
    手掌抬起向上，手指轻轻点在那伤疤上，他问：“阿娆，这里还疼吗？”
    第50章 毁灭吧！
    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 陆娆才知道这夜闯的贼人是谁。
    她身子不再是惊吓过度的僵硬，略软了些后，转头看过去。
    周元嘉比去年时瘦了许多, 也憔悴了许多, 但看起来却也像是更成熟了许多。陆娆回想起秦夫人说的，他从战场才打过胜仗回来, 那他变得成熟些倒也正常。
    只是……陆娆忍不住问：“您怎么会在这儿？”
    陆娆问起这个，周元嘉消失的怒意又慢慢回来了些, 手下略用些力的按在陆娆的伤疤上, 他冷声问：“我要是不在这儿, 那去哪里找你？阿娆, 去年实际上是你自己偷跑的，是吧？”
    陆娆现在对周元嘉是什么感觉呢？
    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也没有对他又瘦又憔悴的心疼，唯一有的，就是觉得他真是阴魂不散, 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恶魔！今儿离了秦家后她一直都心情很好，但现在, 白天她心情有多好, 现在她心情就有多坏, 坏到她顾不上周元嘉的为人, 一腔憋闷忍不住想发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陆娆冷静道。
    周元嘉松开手, 握住陆娆的肩头, 将人掰到跟自己面对面：“不怕我了？”
    知道贼人是周元嘉后, 陆娆确实不怕了。
    或许也不能这么说，不是不怕了，而是愤怒已经盖过了惧怕, 这人怎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陆娆咬唇，不说话。
    这相当于承认了。
    虽然早在蔡嬷嬷回去说起时周元嘉就知道定然是她自己逃的，但这会儿她真的承认，周元嘉还是觉得心里又气又疼。气陆娆不声不响逃跑，疼他足足找了她一年，她却这般没心没肺！
    但他还真不舍得拿陆娆如何。
    对，是不舍得，不是不能。
    深吸一口气，周元嘉按下性子问：“阿娆，我对你不好吗？”
    人不能昧良心，在古代这样的大环境下，在两人身份这般大的差距下，陆娆得承认周元嘉对她确实是很好很好了。不仅很好，他还对她有救命之恩。
    但恩情她记得，但这好，再好也不是她想要的。
    陆娆依然不说话，周元嘉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阿娆，你说话！”
    事情都到这地步了，陆娆也豁出去了，她老实道：“您对奴婢确实好，但这好奴婢并不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周元嘉心生恼意：“对你好你不要，你想我对你不好？”
    这是什么鬼逻辑？
    陆娆真想说老娘压根不喜欢你，你对我好有个毛用，而且你的好还是你自己以为的好，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好。可她怂，她不敢，虽然都这地步了，她仍怕直说了周元嘉会掐死她。
    陆娆只道：“您当奴婢是什么呢？”
    周元嘉想也没想：“当你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吗？
    陆娆笑了下：“今儿出秦府之前，奴婢听见秦夫人和秦大小姐说话，说是您答应娶秦家女儿为正妃。太孙殿下，秦家某位小姐，您又当她是什么呢？”
    这是吃醋？
    周元嘉顿了顿，心里有些微小的窃喜：“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不管怎么说，秦家到底于我有恩，且秦大小姐的祖父和父亲……”
    “太孙殿下，您知道奴婢曾跟赵应城说过什么吗？”陆娆直接打断周元嘉，不等周元嘉问，自己说出了答案：“奴婢说，奴婢不想做妾，不想做通房，奴婢不在乎什么权势，只要有个男人心里只有奴婢一人，那他即便是赵应城跟前的小厮，奴婢也会选那小厮，而不选赵应城。”
    陆娆看着周元嘉的眼睛，语速极慢的道：“太孙殿下，奴婢现在仍是这么想的。”
    陆娆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周元嘉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终究是找了一年才终于再见到的人，过去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想起，让周元嘉在这一刻虽然恼怒陆娆把他和赵应城相提并论，但因为这好不容易的再见，还是硬生生把那怒意压下去了。
    他道：“阿娆，你不能只为了那唯一，而不顾自己的心。”
    陆娆简直想笑，周元嘉的意思是，她的心在他身上吗？
    虽然没笑，但陆娆却忍不住道：“太孙殿下，如若真有那样一个人，奴婢自然也会回以同样的感情。他一心一意待奴婢，奴婢自然不会还生有其他心思。”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周元嘉握住陆娆的双肩，力气不由自主加大：“阿娆，你说过喜欢我的！在还不知道我是男人的时候，你就说过了！”
    陆娆道：“您是奴婢的恩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那从前的一切，难不成都是假的？
    迎着陆娆平静不躲闪的眼睛，周元嘉知道了答案，是的，都是假的。
    天之骄子周元嘉，自视甚高周元嘉，人生第一次跌这样的跟头。他死死握住陆娆的双肩，一双眼睛慢慢露出血色，但却始终，始终没问出声，是不是都是假的。
    陆娆痛到紧紧咬唇，却一声也不肯示弱。
    直到周元嘉终于松开手，她才受不了般身体一软，任由双臂垂下，缓解肩头被狠狠握住的疼。
    周元嘉看见了，但却视而不见。
    他起身，胡乱拿了陆娆的衣裙，然后一把将陆娆拽了起来：“跟我走，跟我回东宫！”
    他把陆娆拽起来，胡乱的往陆娆身上套衣裙。
    陆娆是真的受不了了，她已经很努力了，还是逃不掉。这样被周元嘉带回去会如何？不管他的正妃是谁，是秦家的小姐也好，李家的王家的也好，任何一个女人，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利益，都不可能容得下她的。
    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孩子。
    她要是跟周元嘉回去，天长地久，她不可能没孩子。就算她不想要，周元嘉也未必许。而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有了孩子就和太孙妃以及他其他的女人站到了敌对面。她没有娘家没有后台，他那喜欢在乎又微薄到可笑，她和她的孩子过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陆娆不愿意去想。
    也因此，她一切都顾不得了，她豁出去一般用力推了周元嘉一把，然后猛地将穿到半截的衣裙扯掉，扔在了地上。她迎着因没有防备被推的后退一步的周元嘉，大声道：“不，我不跟你去！周元嘉，你别太过分了，我不跟你去，我不喜欢你，你别像赵应城一样仗势欺人！”
    这般喊出了心里话，陆娆突然不怕了，与其跟周元嘉回去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她还不如现在就死的好。她往后退一步，因着撞到床，索性转身爬上床，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怒指着周元嘉：“周元嘉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从前都是骗你的！我……我虽然暂时还没遇到对我一心一意的人，但我早晚会遇到，不管他是下人还是乞丐，只要他一心一意对我，我都会选他而不是你！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愿意做你的女人之一，周元嘉，是男人你就别逼我，别学赵应城那样叫人瞧不起！你……你要硬学那样也可以，那你带走的就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尸体！”
    一股脑喊出心里话，陆娆甚至有过瘾的感觉。
    而她真的也不怕周元嘉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不管什么时候，想死还是简单的，她又没有在乎的人，周元嘉就连威胁她不许死都找不到理由。
    这样想着，陆娆直接躺下，拉了薄毯往身上一盖，直接闭了眼。
    毁灭吧！
    心里这样想着，她闭着眼指了门的方向：“出去！你离开我家！”
    屋里久久没有动静，陆娆躺在床上心绪起伏，良久后忍不住，眼睛微微打开一点缝。只见周元嘉仍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她这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可怜。
    可怜？
    陆娆自嘲的想，可怜的明明是她才对吧！
    重又闭上眼，她道：“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孙殿下，多的是高门贵女想嫁你为妻，甚至给你做妾。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并不敢奢求你只有我一个人，毕竟我也配不上你，没资格做你的正妃。所以，太孙殿下，您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
    求他的时候就是您，就是奴婢，不求的时候就是你，就是我。
    这个女人，他怎么从前就没看穿呢？还真当她真心喜欢他了！
    周元嘉沉默了很久，久到确认陆娆不会再说什么，才沉声问：“阿娆，你想好了？”
    “想好了。”陆娆声音平静。
    “不后悔？”周元嘉再次问。
    陆娆顿了下，一字一顿答：“是的，不后悔，永远都不后悔。”
    这话既是说给周元嘉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因为在这平静的一问一答里，她捕捉到自己心底最深处竟有些慌乱。她不想去探究那慌乱的原因，只想快刀斩乱麻，把眼前的事儿干脆解决。
    周元嘉没再说话。
    在落针可闻的安静里，陆娆不由放轻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脚步声。一步一步，不是在靠近，却是在走远，而很快，传来了门被打开以及又被关上的“吱呀”声。
    周元嘉走了。
    虽然没睁眼，但陆娆确定。
    他就这样走了？
    陆娆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头顶。
    他放过她了吗？
    如果是，那她应该高兴的，这正是她盼着的。
    但……但为什么心底却有些空落落的？
    将薄毯往上拉了拉，陆娆轻轻吸了口气，再次闭上眼。她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你自由了，你应该感到高兴。
    第51章 阿娆，你说实话，我不跟……
    陆娆失眠了。
    辗转反侧熬到下半夜, 才堪堪睡了过去。
    但次日天刚一亮她就醒了，若是平日，她定然要赖会儿床, 但今天她却没心情。爬起来看了眼昨儿才洗好晒干的铺盖, 又扫了眼这昨日刚规整好的屋子，陆娆带着遗憾朝外走。
    是的, 虽然周元嘉看起来是放过她了，但未免他反悔, 她还是打算离开。
    就是可惜, 这小院她真挺喜欢的, 昨儿也白费力气收拾了。
    打开门, 新鲜的空气涌过来，陆娆深吸了口气, 张开手臂打算伸个懒腰。但下一瞬，她张开的手臂就垂下了，看着坐在门侧台阶上背对着她的身影, 一时间心口又是发堵又是有一丝隐藏的甜蜜，这感觉太陌生,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身后人久久不出声, 周元嘉偏过头看了去。
    陆娆正愣愣看着他, 冷不防见他看过来, 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看起来就更愣了。
    周元嘉先开口：“阿娆, 我饿了。”
    声音竟有些可怜兮兮的。
    陆娆回过神, 却是问：“你没走？”
    “我没走。我在这儿坐了一夜。”
    也想了一夜，这话周元嘉没说。
    你在这儿坐一夜干什么？
    陆娆想问，但并没问, 她只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想吃你做的凉皮，凉面，西瓜汁，西瓜冰沙……还有多肉葡萄奶茶。”周元嘉一一数来，声音越发可怜：“阿娆，我已经有一年没吃到这些了。”
    宜安院小厨房的厨子都已经学会了，你想吃还能吃不到？
    就算你离开长宁侯府了，一个厨子而已，你如果要，长宁侯府自然不会不给。
    这是故意在她面前装可怜吧？
    陆娆没拆穿他，只道：“家里没有那些水果，我出去买。”
    陆娆去厨房拿了个小竹篮，挎上就转身朝外走。
    周元嘉抬脚跟上：“我跟你一起。”
    陆娆没说话。
    两人出了小院一路走到大街上，陆娆反正是饿了，先买了两个包子，问都没问周元嘉一声，自己就大口大口吃了。吃完后问了路人，一路往集市去了。
    因为周元嘉点了太多样吃的，陆娆一个人拿不动，便先只买些轻的把竹篮装到半满。
    等到再买冰买西瓜的时候，按理便只能周元嘉提了。不过像周元嘉这种人，自然不会去做这体力活，他似乎是没带侍卫或下人，自己拿不完，便直接拿出了金叶子，西瓜摊贩和卖冰卖葡萄的摊贩一人一片金叶子，这些人便欢天喜地的表示立刻就送货上门了。
    看着那给出去的三片金叶子，陆娆心都在滴血。
    她想起留在法源寺没拿走的私房钱了，一包金叶子，两千两的银票，还有一些零散的碎银子。她走了，她那些私房钱去哪儿了？不是便宜了蔡嬷嬷或者丹桂月桂了吧？
    带着这样的心塞，陆娆更不想跟周元嘉说话了。
    回到小院，这大热天的走了个来回陆娆也热了，送货的人走了后，她先切了个西瓜，没心情一点一点挑籽，便直接果肉兑冰再加点儿凉白开，就这么简单做了杯西瓜冰水。
    她做了两碗，这是普通人家的小院，没什么有品质的餐具，她直接拿了两个甚至还破了口子的大碗装好，也没招呼周元嘉，端起自己的那碗就坐在灶下一面喝一面用勺子捞起果肉吃起来。
    周元嘉看了她一眼，也去端了一碗。
    没小板凳了，他一撩衣摆，在陆娆身侧蹲了下来。
    陆娆看一眼他垂在地上的衣角，觉得心疼，那可是上好的料子啊，都弄脏了。
    解了渴也解了暑气后，陆娆把大海碗洗了，开始洗配菜切配菜准备做凉面。做凉皮太麻烦了，做凉面就好很多，面条是刚刚在集市买的成品，一会儿下锅煮了拌上配菜，再浇些料汁就好。
    眼看要到一年最热的时候了，而厨房里本就更热，陆娆低头专心忙碌着，不知不觉额头鼻尖就沁了细小的汗珠。她没顾上，将面煮好捞出过凉白开，然后捞到一个大盆子里和煮过的配菜拌在一起，最后再把调料浇上去搅拌。搅拌到差不多的时候，则开始剥葡萄皮。
    周元嘉一直静静看着陆娆忙碌，等到见她剥葡萄皮了，便上前一步帮忙。
    陆娆没拒绝，但也没理他，哪怕他手实在笨，剥个皮能剥掉大半的肉。
    剥了一小碗葡萄，直接兑上因为没有好的保存办法而化了大半的冰块冰水，这里没有酒，索性就这样了。葡萄冷饮陆娆只做了一份，做好后又盛了一海碗的凉面，一起递到了周元嘉面前。
    陆娆还在厨房，周元嘉便也没走。
    葡萄冷饮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放下后便端起凉面吃了起来。
    现在是半上午，周元嘉正好又没吃早饭，因此很快一大碗凉面就吃完，葡萄冷饮也喝完了。
    看了眼放在灶台上的两个空碗，陆娆抬头看向周元嘉，虽没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
    周元嘉并没有存陆娆会改变心思的侥幸心理，昨晚上他就已经见识到陆娆的绝情了。他确定那是真的绝情，因为陆娆一直怕他，现在知道他真正身份了应该只会更怕，可她为了自由，为了撵他走，一股脑的说出那些话时，是连怕都顾不上了的。
    “你就这么想我走？”周元嘉有些心塞。
    陆娆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周元嘉看着陆娆，道：“你也很重要。”
    陆娆顿了下，转过身道：“快走吧！你出来够久的了。”
    周元嘉向前一步，轻轻勾了下陆娆的手指：“阿娆，你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陆娆心口一酸，莫名其妙的。
    她没回头，只道：“堂堂太孙殿下，如今做事竟学会了征求别人同意了吗？”
    “因为这个别人是你。”周元嘉声音低沉。
    陆娆仍旧没回头，只声音却忍不住有些涩然：“抱过后你就走，并且彻底给我自由，可以吗？”
    周元嘉没答，只像是得到允许般再次往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了陆娆。
    陆娆硬着身体，不肯服软。
    周元嘉顾不上这些，因为直到此时此刻抱着陆娆，他心里才终于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用力抱着人，恨不得将人嵌到身体里，跟自己永远也不分离。周元嘉忍不住问：“阿娆，你……你真的从未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也没有？”
    短暂沉默一瞬，又补充：“阿娆，你说实话，我不跟你生气。”
    一点点也没有吗？
    陆娆不用问自己的心就知道，这答案是否定的。
    她有喜欢周元嘉，只不过，那喜欢并不是很多，起码比不上她对自由的向往。
    或许是周元嘉问的太卑微了，陆娆无法斩钉截铁的说没有去骗他，她只能问：“我说了实话，你能立刻离开，并且再也不要来找我吗？”
    “你说实话，我就答应你。”周元嘉道。
    陆娆偏过头。
    周元嘉紧紧抱着她，她一转头，险些碰上周元嘉的唇。
    微微往后仰一些，陆娆看着周元嘉的眼睛，周元嘉眼底一片赤诚。
    “阿娆，你说。”周元嘉似是不敢面对，闭上眼，声音也低沉了些：“我说话算话。”
    陆娆的心酸好像加重了，她转回头，声音里不由也泄出了些情绪：“喜欢过。”
    “当真？”周元嘉猛地睁眼，呼吸也因激动而急促起来，“这一次你没骗我？”
    “没骗你，真的喜欢过。”陆娆说道，怕这样会让周元嘉误会，又立刻补充：“不过我更喜欢自由，更喜欢过平淡却温馨的日子，更喜欢嫁一个眼里心里都只有我的男人，生一个会叫我娘的孩子。周元嘉。”陆娆生平第一次叫周元嘉的名字，也彻底剖开心扉平静的说出心里话：“你很好，有权有势，模样也长在我的审美上，但是我们不适合。所以，忘了我吧，因为我很快就会忘了你的。”
    周元嘉突然凑上来，用了些力的咬了陆娆的耳朵一下。
    “啊！”短促的疼让陆娆惊叫，也转过头瞪向了周元嘉。
    周元嘉早已睁开眼，正目光灼灼盯着陆娆：“没良心！”
    没良心就没良心吧，陆娆挣扎着要从周元嘉怀里出来。
    周元嘉放开她，后退一步道：“我要是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你愿不愿意跟了我？”
    陆娆正恼着他，猛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即自己先反应过来：“不能。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管家，也不懂豪门贵族之间的交际，更不懂政事。你现实点，我们是真的不适合。”
    “我找人教你，并且留人在你身边帮你。”周元嘉道。
    陆娆真有一瞬间心动了，但她并不是十几岁被人说两句好话就能哄住的小姑娘，因此心动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我学不会。”
    已经知道陆娆至少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因此即便看得出陆娆的敷衍，周元嘉也没生气。他只是一针见血说出陆娆的担心：“你就是不相信我。”
    “对。”陆娆索性承认。
    她就是不信，不信周元嘉对她的喜欢能持久，不信周元嘉一个皇孙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更何况她看得出，周元嘉的野心不仅仅是皇孙，连秦夫人也说了，他的机会很大。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是不是？”周元嘉问。
    陆娆有些心累，这人没完没了了是吗？
    不等陆娆开口，周元嘉就拉住她的手，认真道：“阿娆，那我什么都不说，我做给你看。”
    第52章 书里的周元嘉也被圈禁了……
    陆娆知道, 周元嘉做了决定，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除非她真的去死。
    但那是她崩溃之下的气话，能好好活着, 谁又想去死呢？
    只不过……周元嘉真要做给她看？
    陆娆是不相信的, 而且她现在是真的没那么怕周元嘉了，她得承认, 或许是因为周元嘉再次出现的一再忍让，又或者是没对逃走一年的她发怒。不管是为什么, 总之现在看着身侧和寻常人并没什么不同的周元嘉, 她没那么怕了。
    于是她沉了沉心, 开始为难周元嘉：“你要做给我看是不是？好啊, 那你先把锅碗洗了。”
    洗锅洗碗这种事，现代还多的是男人不愿意干呢, 更何况是古代。
    更何况周元嘉还身份高贵。
    陆娆笃定周元嘉不会照做，而周元嘉也确实没让她意外，立刻就道：“我叫……”
    “不许叫别人, 就你洗！”陆娆开始不讲理。
    周元嘉瞪着她，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般, 败下阵来。
    “好, 我洗。”左右是他吃过的锅碗, 他洗就他洗, 他难道还洗不了几个碗？左右这里只有他和陆娆两人, 没人看见就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就没人笑话！
    周元嘉卷起袖子, 走到灶台边拿起锅碗。
    但堂堂皇孙殿下是真没干过这种活，或许这么说不对，他甚至没看别人洗过！
    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拿起吃面的碗，直接就蹲下要到水桶里洗。
    “哎等等！”陆娆到底看不下去，及时拦住人，又从一边拿了个盆，“用水瓢舀水到盆里，然后把碗放到盆里洗。”
    周元嘉很听话，按着陆娆的要求，笨手笨脚舀水洗碗。
    又笨手笨脚的把锅刷的不干不净，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陆娆面前：“洗好了。”
    陆娆看着他，道：“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周元嘉立刻问。
    “青菜鸡蛋面。”陆娆凉面做的多，剩下的她甚至都吃不完，但为了为难周元嘉，她偏说想吃别的，“你煮给我吃。别说不会，不会你可以学。”
    陆娆是故意为难，周元嘉当然知道，因此他二话不说就摆开了架势：“你教我。”
    按着陆娆的指点，周元嘉笨手笨脚的和面，面多了放水，水多了放面，原本半瓢的面最后和好的时候，大概有至少六个半瓢吧！然后将面擀成面皮，因为刀工不好切成粗粗的面条。烧水下面，下青菜打荷包蛋，放一点油又放一点盐，最后做好的一大碗面条被端到陆娆面前。
    陆娆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吃了一口就吐出来：“难吃死了，重做。”
    一番忙活周元嘉早就灰头土脸，再加上一夜连着一个上午没睡，这会儿更是头都有些发昏。他再不忍陆娆的为难，拉了陆娆的手就一路把人拽进上房，直接按坐到了床上。
    “你想干什么？”陆娆忍不住语带嘲讽：“这就是你的做给我看吗？”
    周元嘉先把陆娆的鞋袜脱掉，然后又脱了自己的，这才拽了陆娆抱在怀里，躺下了。
    “我快十五个时辰没睡了，阿娆，你想考验我可以，但别这么来，我扛不住。”或许是真累了，才说完这话，周元嘉就抱着陆娆打起了鼾。
    鼾声越来越大，陆娆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转头看见周元嘉不设防的睡脸，她叹了口气。
    这人，是真累这了吧？
    陆娆伸手，想摸下周元嘉眼底的青黑，但最终却没摸上去。
    她怕她忍不住心软。
    毕竟刚刚已经很叫她意外了，周元嘉竟然真的听她的话，不仅刷了锅碗，还给她做了面条！
    他堂堂皇孙，何至于此？
    真喜欢？除了她这一副好皮囊，他还喜欢她什么？他身份高贵，日后若真能一步登天，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想要什么样的美人要不到？
    因为太过清醒，陆娆虽心软了，但决定却并未松动。
    只不过昨晚她翻来覆去也没睡好，这会儿听着周元嘉的鼾声，她眼皮子也不由重了起来。
    一觉醒来，屋里已经漆黑一片。
    陆娆还有些不清醒，睁着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后，抬手在床上摸了摸。身侧已经空了，周元嘉已经不在了。陆娆转头怔怔看了会同样漆黑的窗外，摸黑下了床。
    似乎她这边刚有动静，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有人举着油灯进来，一开口，陆娆听出那是蔡嬷嬷。
    “阿娆姑娘，您醒了是吗？”蔡嬷嬷一面问，一面将油灯交给身侧的丹桂，快步进了里间。
    “蔡嬷嬷？”陆娆站在床边没动。
    蔡嬷嬷笑着走近，屋里也点了几盏灯，霎时亮堂起来。
    于是陆娆就发现，除了蔡嬷嬷，丹桂月桂竟然也在。
    “是老奴。”蔡嬷嬷走到陆娆跟前，扶了陆娆手臂，“阿娆姑娘，主子有事先走了，他吩咐老奴几个来伺候您，您看要不要先梳洗一下，然后准备用晚饭？”
    阿娆姑娘，老奴，您。
    蔡嬷嬷几个称呼，陆娆已经彻底明白了，定是周元嘉跟她说了什么。
    这就是周元嘉的做给她看吗？
    把她困在这小院，叫人伺候她，这就是他说的做给她看？
    陆娆没说话，丹桂月桂上来行礼叫人，又送上陆娆从前的行李。
    陆娆心情很差，但也知道蔡嬷嬷几个完全是听命办事，冲她们发火没必要也没用，因此便央央道：“不了，我不饿。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撵了丹桂月桂，蔡嬷嬷过去关了门。
    转回来后，便低声道：“阿娆姑娘，主子临走前留了句话，他说让您给他点时间。”
    陆娆抬眸看向蔡嬷嬷。
    蔡嬷嬷继续道：“主子说让您等他，您想要的他都会给您。”
    这是周元嘉说的？
    虽然知道不该轻易相信，但陆娆的心还是狠狠跳了下。
    蔡嬷嬷却是有些迷茫，阿娆跟主子要什么了？
    身为下人，蔡嬷嬷本是打算保持沉默的，但周元嘉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心里终究是偏向性更重，因此就没忍住道：“阿娆姑娘，主子待您确实是真心实意。您……您若是心里也有主子，就多少体谅下，主子他真的很不容易。”
    周元嘉是皇太孙，那么他爹就是太子。
    这样的话，他确实很不容易，因为书里太子不仅窝囊，后来还被废终身圈禁了！而太子的那些儿女，具体的没细说，但似乎也都随着一起被圈禁了。
    书里的周元嘉也被圈禁了吗？
    那现在呢，现在剧情已经变了很多，周元嘉的结局会是什么？
    想着这些，陆娆不由有些为周元嘉担心。
    但落在蔡嬷嬷眼里，就是她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心本就是偏的，再看陆娆这般态度，蔡嬷嬷不由就有些恼，更何况昨儿陆娆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跑，这可是切实的没把主子看在眼里！
    “阿娆。”蔡嬷嬷语气冷了些：“人要有自知之明，人也要有长远眼光。主子现在是喜欢你，但能喜欢你多久？不趁着主子喜欢你的时候多得些好，反倒是惹主子不开心，阿娆，你有没有想过当有朝一日恩宠不在，等着你的会是什么？”
    陆娆淡淡道：“好一些的，是不论主子还是下人，人人都可以踩我一脚。惨一些的，无非是被欺负被折辱还不够，兴许小命也会丢掉。嬷嬷，我说的对吗？”
    对是对，但你怎么这样一副语气啊？
    蔡嬷嬷都被陆娆的语气和淡定弄懵了。
    陆娆却无奈的笑了下：“所以为了不那么倒霉，我才一直想躲着啊！”
    可惜，现在是真的躲不掉了。
    上房就有三双眼睛，院子里和门外还不知道有几双呢，她插翅也难飞了。
    “嬷嬷，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陆娆再次撵人。
    蔡嬷嬷听话的出去，但脸却皱成了一团，总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是怎么回事？可没有啊，她没说错话啊，她说的可都是为了陆娆好的肺腑之言！
    第53章 甜吗？
    周元嘉再次出现是三天后的傍晚。
    彼时陆娆看起来像是真的认命了般, 靠在软榻上，享受着屋里几个冰盆带来的凉爽，一面吃冰葡萄一面听丹桂给她说故事。
    是的, 这三天陆娆懒懒散散什么也不想干, 什么也提不起精神。丹桂瞧见了，就自告奋勇的说她会说故事, 于是陆娆就叫她说故事来解闷。
    周元嘉没让人通传，大步进了上房。
    正说到兴起的丹桂瞧见人, 忙腿一软就跪下了：“主、主子！”
    一年前周元嘉离开长宁侯府, 丹桂和月桂并没跟着回东宫, 两人被留在了兰园。因此虽然她们早就知道了周元嘉真正身份, 但这还是自一年前分开到现在，第一次看见周元嘉。
    想起从前把眼前人当小姐看待, 出于对权贵的畏惧，丹桂打从心眼里害怕。
    周元嘉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看了眼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甚至还不忘往嘴里塞葡萄的陆娆, 他挥了挥手：“下去。”
    丹桂应是，忙起身要走。
    “站住！”陆娆却叫住人, “不许走, 我正听的兴起呢, 继续说。”
    丹桂害怕周元嘉, 但也不敢不听陆娆的话, 因此停下脚, 一时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周元嘉看陆娆。
    陆娆又捻起一颗葡萄, 半点不畏惧的边吃边回看过去。
    这一刻周元嘉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犯贱，因为他竟然觉得这样的陆娆前所未有的鲜活诱人，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刻都更甚。不过他本就没因陆娆的态度生气, 这会儿只不过是更愉悦了些而已，他对丹桂道：“那你就留下，继续说吧！”
    丹桂很震惊。
    但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她应下酝酿情绪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就看到太孙殿下坐在了软榻边，而下一刻阿娆把装葡萄的瓷碗递给了他，干脆利索的吩咐道：“剥。”
    然后，太孙殿下洗了下手，就真的剥了。
    丹桂风中凌乱，连刚刚自己讲的是什么故事都忘了。
    周元嘉一面剥葡萄一面抬头看过去，不悦道：“怎么不继续？”
    陆娆抬头看一眼，却猜到了原因，她挥挥手，道：“突然不想听了，你下去吧。”
    然后，丹桂就这么下去了。
    人都出了上房的门她还在不敢置信，阿娆这样出尔反尔，太孙殿下竟然什么都没说！
    回头再看一眼，正好看到周元嘉在喂陆娆吃剥好的葡萄，丹桂身子一抖，忙一溜烟跑了。不得了不得了，阿娆这是要上天啊，她得赶紧去和月桂说说，以后可得更用心伺候才行。
    不情不愿的就着周元嘉的手吃了颗葡萄，陆娆扭脸向外装作看风景。
    周元嘉又捻起一颗葡萄，拿在手里却没剥。
    “甜吗？”他倾身向前，凑在陆娆耳边问。
    一年了，一年一个人过得那么美，这样的亲昵陆娆已经有些不习惯。再则，周元嘉出尔反尔，她就算习惯也不想叫他亲近。因此她微偏头躲过，瞪着周元嘉道：“酸！酸掉牙！”
    “真的吗？”周元嘉似是怀疑，“我特意叫人送的最甜的来。”
    陆娆冷道：“一点也不甜，不信你自己尝尝。”
    “好，我尝尝。”周元嘉语气如常，但下一刻却捞过陆娆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亲了上去。
    这是一个极快的吻，并且也只是蜻蜓点水。
    但离开后，周元嘉却故意道：“哪里酸，我尝着明明很甜。”
    陆娆被周元嘉的无耻气到了，指着他一瞬，气到去推他。然而男人的胸膛硬的像石头，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周元嘉也纹丝未动。她气极，直接骂道：“周元嘉，你简直不要脸！”
    从小到大，周元嘉并不是没被骂过。
    虽然身为皇太孙，但上有他爹，下有不服气他爹的那些堂兄弟。更何况今年他那好叔叔齐王被圈禁，因为几乎所有证据都是他呈上去的，也没少骂他。
    但被女人骂，还是被骂不要脸，他却还是第一次。
    摸了下自己的脸，周元嘉笑道：“我只在你面前不要脸。”
    陆娆：“……”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以前认识的怕根本不是周元嘉本嘉吧！
    对着这么个不生气不要脸的人，陆娆是彻底没脾气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便索性不搭理。
    她不理，周元嘉也没再闹她，飞快将一碗葡萄剥好，洗了把手，回来后就也挤上了软榻。
    腰被人揽着，陆娆无语的叹了口气。
    一口一个很快将葡萄吃完，正要把周元嘉手甩开，她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一转头，周元嘉果然又睡着了。陆娆盯着他眼底看了会，目光又落在他微皱的眉间，心想他这是有多累啊！
    静静陪着躺了会，陆娆拿开周元嘉的手臂，轻手轻脚下了软榻。走到外间，便看见不知道守在那多久的蔡嬷嬷，这会儿正眼神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陆娆连周元嘉都不想理，自然就更不会想理她。
    越过她去了外间，开了小院门，任由身后一群人跟着，散步去了。
    蔡嬷嬷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走远了些，才快步追上去：“阿娆姑娘，您胆子也太大了！”
    陆娆没说话。
    实际上她也觉得，有时候回想甚至诧异，周元嘉竟然没生气？
    “主子说的您想要什么都给您，是指名分吗？”蔡嬷嬷忍不住问。
    陆娆停下脚，不答反问：“我要什么都给我，你觉得他能做到吗？”
    你要别的，主子自然可以做到。
    但若是你要名分的话，那会把主子难为死吧？
    蔡嬷嬷心疼道：“主子答应的事肯定会做到。但阿娆姑娘，那样主子将会承受多少，您知道吗？主子能为了您做到那一步的话，难道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陆娆老实道：“不心疼。因为，我觉得他做不到。”
    虽然眼下周元嘉挺让她惊讶的，但一辈子那么长，她真觉得周元嘉做不到只有她一个。毕竟周元嘉和现代的男人不同，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所接受的教育，都注定了他是接受不了现代一夫一妻制的。更何况，他要面临的诱惑也会非常多，甚至除了本身女人的诱惑，还有其他利益的权衡。这样的情况下周元嘉说一辈子只有她一个，陆娆觉得别说现代女孩，就是古代女孩都不会信。
    蔡嬷嬷一噎：“阿娆！”
    陆娆指了指前方，道：“有些饿了，今晚想吃一品阁的酱肘子，嬷嬷，我们去买。”
    去年因为顺利逃走，陆娆的增肥计划搁置了，现在被困到周元嘉身边，陆娆便打算将计划重新捡起来。这三天她做的很好，这又要吃晚饭了，高油高热量吃起来！
    买好了酱肘子，又买了几样糕点，陆娆慢悠悠的往回走。
    蔡嬷嬷看着她纤细的腰身，有心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没说。
    说又有什么用呢，这女人没有心的，主子又给她面子又给她里子，甚至还给了她不该给的承诺，结果她倒好，她不相信不心疼，这还是人吗？
    不是人的陆娆回到住处，周元嘉已经醒了，正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陆娆。
    陆娆像没看见他一样，径自从他身边走过进了门。
    周元嘉立刻转身跟上。
    蔡嬷嬷简直没眼看，她叫住周元嘉：“主子，这是阿娆姑娘刚刚买的酱肘子和点心，您是不是也要在这边用饭？那奴婢送去厨房叫人切了送上去。”
    周元嘉今儿时间不多，但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正要应下，前方的陆娆却停了脚，头都没回的吩咐道：“嬷嬷，那是我的，不用切。”
    蔡嬷嬷顿了下，道：“那可是一整个猪蹄啊！”
    “是啊。”陆娆语气淡淡，话落转身走回来，接过蔡嬷嬷手里的猪蹄，直接把油纸撕开，就这么边往上房走边大口啃了起来。
    蔡嬷嬷：“……”
    她家主子到底喜欢这女人什么？喜欢她什么啊？！
    周元嘉也惊呆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啃猪蹄。
    是的，是有人，而不是有女人，因为连男人也没有这么啃猪蹄的！
    陆娆却不管，大步走进上房，坐下继续啃。
    周元嘉站在门口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道：“阿娆，你似乎丰满了不少。”
    丰满乍一听并不是贬义词，因此陆娆继续啃着，又啃了两口才终于反应过来，周元嘉这是说她胖了。她——胖了？才三天而已，怎么可能那么快？！
    陆娆低头，看着自己好像确实不是很平坦的小腹。
    她嘴上还带着油，嘴里还咬着肉，就这么凶狠的瞪了过去。
    虽然是她自己决定要吃胖的，但真吃胖了心情还是很不爽，尤其说她胖就说胖，说什么丰满啊！说丰满能显得有文化吗？
    陆娆不知道，在周元嘉眼里她这样简直可爱死了。
    因此周元嘉大步走向她，弯腰捏了捏她脸，然后目光下移落在她胸口，眼神一暗，道：“多吃点儿，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叫人去给你买。”
    “你……你喜欢胖女孩？”陆娆想哭。
    周元嘉道：“不喜欢，但你胖了我就喜欢。”
    陆娆：“……”
    再见吧周元嘉！
    她把手里的猪蹄，直接塞进了周元嘉的嘴里。
    这油腻的东西周元嘉并不喜欢，被迫咬到了点，他立刻就要拿开堵着嘴的猪蹄吐掉。
    “不许吐！”陆娆又开始不讲理，“吃掉！我喜欢胖男人！”
    周元嘉吃掉嘴里的那块肉，难以置信的将陆娆从上到下打量了遍：“你认真的？”
    陆娆重重点头。
    周元嘉：“你口味真重。”
    陆娆：“……！！！”
    第54章 好好说话。
    周元嘉很忙, 忙到一个月里撑死也只能来看陆娆三次。
    陆娆无所谓，讲实话他不来更好。
    但他来了，却不知为什么一次也没碰她, 陆娆觉得好上加好。倒不是突然想贞洁, 而是他一旦碰了她就得喝避子汤药，是药三分毒, 她都不想死了，当然也不想影响身体健康。
    不过, 她还在为了增肥而努力吃。
    好听话谁不会说呢, 情浓时候男人更会说, 所以她打算真正的吃胖, 到时候看周元嘉怎么办。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经过不屑努力, 陆娆确实一天比一天胖了。纤细的手指裹了一层肉，手背肉嘟嘟几乎要出现小窝窝，手臂肩头圆润了一圈, 脸变圆了腿变粗了，腰上也能捏起肉了。差不多三个月的功夫, 因着没有称, 陆娆估摸着她少说也胖了有二十斤吧！
    虽然她本身基数小, 但胖了二十斤, 视觉上却完全显露出来了。
    蔡嬷嬷原还以为她是有孕了, 哪知一问丹桂月桂, 得知她月事刚走。
    既然不是有孕, 那就是真的吃胖了，毕竟陆娆是怎么吃的蔡嬷嬷一直看着呢。蔡嬷嬷觉得很失望，这个女人不仅没有心, 她还没有数，把自己吃这么胖就等着被抛弃吧！
    蔡嬷嬷已经彻底死心了，所以就冷眼看着，一句都没劝。
    不过蔡嬷嬷还没等到陆娆被抛弃，就先等到了陈林奉命来接陆娆。
    陆娆还没起，蔡嬷嬷起得早，先去见陈林：“主子怎么突然叫你来接阿娆姑娘？”
    陈林也是蔡嬷嬷看着长大的，因此就低声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主子今儿一早登基了，往后事务繁重，出宫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打算先接了阿娆姑娘进宫，在宫里学一段时间的规矩，回头看看找个合适的人家，让她以那家女儿的身份嫁进宫里。”
    “主子登基了？”蔡嬷嬷守着小院，这样的大喜事还不知道。
    陈林笑道：“是！太上皇宣布退位，带着太子殿下今儿一早便启程去了昭山行宫。”
    那就是说，从此自家主子真正当家，头顶再没人压着啦？
    蔡嬷嬷喜形于色，但随即却面色一变，问陈林：“你刚刚说什么？嫁？”
    陈林也觉得自家主子这回栽的不轻，那阿娆姑娘原只是长宁侯府一个小丫鬟，纵模样出挑了点，但不论家世还是德行，连主子是太孙时候做太孙妃都不配，又何谈做日后的一国之母？
    可主子得了失心疯了，太上皇和太子殿下都不说什么，他也不敢劝啊。
    “是啊，主子是这么说的。”陈林道。
    蔡嬷嬷扭身看了眼上房方向，头有些晕。
    主子是疯了吧，真要娶阿娆吗？还是如今这个——胖阿娆？
    胖阿娆睡的正香，结果却被蔡嬷嬷拉起来了。
    梳妆换衣，连早饭都没给她吃，就把她塞进马车里走了。
    马车晃晃悠悠不知道去哪，陆娆看了眼车窗外面，捂着肚子道：“嬷嬷，我饿了。”
    人这胃一旦被撑大，那就饿的快吃的多，陆娆现在天天早上都几乎是被饿醒的。
    蔡嬷嬷目光从陆娆的肚子上转移到陆娆圆了的脸上，突然语重心长道：“阿娆姑娘，您……您真没觉得您最近胖了点儿么？主子已有快二十日没看见您了，您、您就不怕……”
    “怕他嫌弃我？”陆娆打断蔡嬷嬷。
    没办法，她如今这模样，不等周元嘉嫌，她自己先嫌了。
    想她从前那是盈盈一握杨柳腰，现在呢？
    现在是长了好多赘肉的小肥腰！
    虽然并未胖到吓人的地步，虽然说老实话只是微胖女孩，但要知道在现实世界里她可是为了身材，晚上多吃一口饭就能在跑步机上跑两小时的狠人。
    如今变成了微胖女孩，接下来还要变成大胖女孩，她是一边吃一边心在滴血啊！
    陆娆主动这么说，蔡嬷嬷便果断点了头。
    陆娆不想别人嫌弃她，但自己嫌弃却还是可以的，所以说了这话后，她就云淡风轻道：“嫌就嫌呗，他总不能因为嫌我胖就治我罪。相反，说不定嫌我胖看不上我，允许我走人呢。”
    合着您是还想走人呢？
    蔡嬷嬷心下一恼，“恶毒”道：“您就别做梦了，您走不掉了，主子还等着娶您呢！”
    “娶？”陆娆惊了。
    见陆娆被惊到，蔡嬷嬷先前被吓到的心情奇迹般平复了：“是啊，就是娶，主子要娶您！”
    “嬷嬷，一大早你开什么玩笑呢？”陆娆笑道。
    “您不信？”蔡嬷嬷问，说着不等陆娆回答，自己就嘟囔：“其实我也不信。”
    马车晃晃悠悠足行了有半个时辰，终于停下的时候陆娆掀开车窗帘子，入眼就是高高的红墙。她一愣，却听前面已经有侍卫在问：“陈大人，马车里是什么人？”
    陈林没说话，似乎是拿了什么出来，很快就听侍卫叠声道：“请，您快请。”
    马车又动了起来，陆娆帘子没完全放下，看到自己乘坐的马车一路往前，进了道门。
    随着马车不断往里，陆娆心慢慢提了起来，她落下车帘子低声问蔡嬷嬷：“我们这是去哪儿？”
    “进宫。”蔡嬷嬷言简意赅。
    进宫！！！
    陆娆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是皇上要见她吗？
    不会是因为周元嘉乱来，皇上要给宝贝孙子出头，把她结果了吧？！
    陆娆紧紧握了下拳，问：“太孙殿下，知道吗？”
    蔡嬷嬷看出陆娆在怕，因此忙抿唇不打算说话了，也是时候好好教训教训她了！
    陆娆一路是真的胆颤心惊，偏到了养心殿，守门的太监拦了蔡嬷嬷和陈林，只让她一个人进去。陆娆是真不想进去，但那可是皇上，她哪里敢拒绝？她连不想都不敢直白的露出来。
    抖着腿一路挪进去，陆娆也不敢抬头，余光瞟见有人坐在龙案后，她直接就跪下了，老老实实道：“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元嘉等陆娆一早上了。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他设想了许多遍要怎么跟陆娆说以后，他虽然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但想立刻就娶陆娆却还是不可能的。先要陆娆学一应的规矩，再要安排她去新家住一段时间联络联络感情，然后才是昭告天下娶她进宫。
    若是别人，他做到这份上怕是要感动到生死相依，但换做陆娆这个没良心的，他甚至怕陆娆又要怀疑他这不是真心。正想的心里发闷呢，陆娆就到了，他已经快刀斩乱麻决定好怎么说了，哪知道陆娆进门来看都不看他，不仅如此，她到了跟前还直接跪下，行了大礼参拜他！
    周元嘉立刻起身，上前扶着陆娆的手臂要把人扶起。
    陆娆整个人都在抖。
    不是吧，她女主光环这么大，连周元嘉的爷爷都看上她了？
    这一刻陆娆忍不住想，要是真如此，她干脆死了算了，女主角这福气太大，她真心享不了。
    “阿娆，我登基，你这么高兴？”周元嘉现在心情很好。
    陆娆却震惊的一抬头，看到周元嘉的瞬间，脱口道：“怎么是你？”
    不是他还能是谁？
    周元嘉反应过来：“你以为是皇祖父？”
    此刻的周元嘉一身龙袍，他本就身高腿长模样俊美，再龙袍披身气势便更足，因此陆娆怼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家现在都登基做皇帝了，她要是还不讲道理的乱怼，人家现在喜欢她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但要是不喜欢了呢，那可是杀头之罪啊！
    陆娆心下一凛。
    她之前，真的是过分了，过分到都晕了头了。她干的那些事，随便哪一件其实都是可以掉脑袋的罪，她怎么那么疯魔呢，她又不是真的想死。
    好在现在看来周元嘉还喜欢着她，现在改应该还不晚。
    于是她垂下眼睛，点头道：“是啊，我吓死了，还好是你。”
    话出口陆娆就觉察出了不对，忙又改口：“是啊，奴婢都吓死了，还好是您。”
    周元嘉起先都没听出陆娆语气里的示弱，但陆娆改口后，他立刻就察觉出来了。他并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拉过陆娆的手，道：“用过早饭没？”
    陆娆不敢撒谎：“没。”
    周元嘉扬声叫人上饭，拉着陆娆去了里间。
    饭菜上桌，宫人要伺候，周元嘉挥手撵了人。
    然后亲自拿碗盛粥。
    陆娆也同一时间去拿碗，察觉到周元嘉想做什么时，忙道：“皇上，奴婢来吧。”
    “不用。”周元嘉盛了一碗粥，放到陆娆面前桌上，语气轻松道：“你不是说了，你不喜欢伺候人，要做你的男人得学着伺候你的吗？”
    可你不是我的男人。
    不对，就算你是我的男人，你还是封建皇朝的皇上呢，我哪里敢啊！
    偏周元嘉还在继续：“之前那三个月，虽然我伺候你的次数不多，但总归每次见你都伺候了，所以现在也习惯了。对了阿娆，你别叫我皇上，也别自称奴婢，你还是叫我周元嘉吧！”
    你借我一条命吗？
    陆娆挤出一丝笑，道：“这、这不好吧？从前是奴婢僭越了，皇上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周元嘉不答，只道：“吃饭。”
    吃了顿肯定会消化不良的早饭，周元嘉拉了陆娆去里间，将里间两面墙的衣柜打开，道：“阿娆，我来给你更衣，一会儿徐国公和夫人要进宫，你得跟他们见一面。”
    陆娆忙接过周元嘉选中的衣裙，结结巴巴道：“还是奴……”眼见因为她这自称周元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陆娆忙改口：“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来。”
    周元嘉强忍住笑，道：“那怎么行，我还记得上个月，你不是说了吗，当初在长宁侯府给我更衣的时候你就心里很不爽，还说要依你自己，你宁愿不嫁也不选个要你更衣的男人。所以阿娆，我来给你更衣，我愿意一辈子给你更衣，绝无怨言。”
    要是能穿越回上个月，陆娆想回去捅死上个月的自己。
    但可惜，她不能穿越。
    于是她只得让周元嘉给她更衣。
    中午时周元嘉还给她布菜，傍晚时给她剥橘子，晚上时甚至给她洗脚！
    这一天的惊吓太多，因此迷迷糊糊见过徐国公夫妻后，陆娆一句疑问都没提。
    还是晚上周元嘉将她留在养心殿，盖着棉被抱着她纯睡觉的时候，问她：“阿娆，你怎么看徐国公夫妻，喜欢他们吗？”
    陆娆已经恨不得变成机器人了，道：“你喜欢我就喜欢。”
    周元嘉蹭上去，轻轻咬了下她耳朵：“好好说话。”
    陆娆忍着痒和麻，回忆了下徐国公夫妻：“还行吧，反正不讨厌，我需要喜欢他们吗？”
    “不需要。”周元嘉道：“我打算让你以徐家女儿名义入宫为后，你不讨厌他们就行。”
    第55章 起码当下，周元嘉真的是……
    以徐家女儿名义入宫——为后？
    陆娆几乎怀疑她耳朵出问题了, 为后，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叫她做皇后？
    陆娆眼底的震惊不信写的明明白白, 周元嘉无奈：“阿娆, 都这会儿了，你还不信我？”
    这般说着, 周元嘉除了无奈，还有些受伤。
    虽然他如今是九五之尊, 是这天下的主人, 但关于他皇后的人选, 却也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 他还没登基前，朝中大臣就为这事儿吵了一个月了。且就算他能如愿娶到徐家女儿阿娆, 日后打算再不要别人，那也一样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可阿娆倒好，竟然都这会儿了, 还不信他！
    陆娆确实是不信周元嘉。
    不信他竟然会如此糊涂，皇后, 那并不仅仅是他的妻子, 那还是一国之母, 周元嘉竟然真的让她来做。不是陆娆妄自菲薄, 而是她真心觉得, 她没那个能力。这能力包含做事的能力, 也包含对许多事儿的看法和胸襟, 陆娆自问不论是哪一点，她都绝对做不到合格皇后能做到的地步。
    或许是之前叫顺口了，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叫皇上, 又或者再不济也可以叫主子，但张口时，陆娆却下意识叫了周元嘉。她道：“周元嘉，我现在信你是真喜欢我了，但皇后我真不行，我做不到。”
    “那你愿意居于妃位？”周元嘉问。
    不论是皇后还是妃子，都是周元嘉的女人。
    若是她愿意做妃子，那就证明她愿意周元嘉再有别的女人。
    陆娆不说话。
    因为她知道，她就算说不愿意也没用。在周元嘉面前，周元嘉愿意，她的话就有用。周元嘉不愿意，那她不管说什么，说了也白说。
    “你不愿意。”周元嘉道：“你看，你不愿意做妃子，也不愿意做皇后，那怎么着，你是觉得我如今做了皇帝，就能决定后宫一个人都不要了？”
    陆娆忍不住小声嘀咕：“说得好像你能决定后宫只要一个人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周元嘉被气笑了，捏了把陆娆的脸后，却突地沉默，然后手往下覆在陆娆肚子上，一抓。
    “你干什么啊？”陆娆痒的朝后一弓身子，同时羞耻心也悄悄爬上心头，以至于她的语气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周元嘉平静道：“阿娆，你丰满了好多。”
    又提丰满！
    陆娆悲愤不已：“你不是说我胖了你也喜欢？”
    而且她如今这样子，其实应该也就一百二上下吧，她这身高应该有一米六多呢，这只不过是没从前苗条罢了，也没有很胖好不好！
    见陆娆炸毛，周元嘉把人捞回来，手再次袭击陆娆肚子——上的肉。
    “别动！”见陆娆想挣扎，他一面手上用了点力，一面制止：“我没说不喜欢啊，手感很好，你要是想，还可以再胖点。”
    陆娆：“……？”
    周元嘉没撒谎，他一开始只不过是震惊，震惊过后，还真就挺喜欢的。虽然跟从前纤细的腰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肉嘟嘟又微凉的肚子，摸起来确实很舒服。而且陆娆因为吃胖了，脸也肉嘟嘟的，还白里透红特别的嫩，看着让人不仅想掐想捏，还特别想咬一口试试看是不是那么嫩。
    周元嘉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于是经过东躲西藏的一晚上，陆娆立刻决定减肥。
    不减肥日子没法过了，这样被折磨一晚上，她宁愿喝避子汤药！
    ·
    不管陆娆愿不愿意，规矩都要学起来了。
    除了每日的学规矩，周元嘉还找了女官来给她讲解《女戒》，《女训》以及《烈女传》。
    对于学规矩陆娆本是不上心的，因为她真是觉得她没可能真的做皇后。或者这么说吧，她觉得她就算做了皇后，估摸也是不出两年就会被废的，所以认真学那干什么？
    但听了女官又读又讲解的几本规范女子德行的书后，陆娆彻底改变了想法。
    这世上女人太可怜了，她要没能力就算了，眼下这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她只要愿意，日后就能给周元嘉吹枕头风改善女子地位，那为什么不呢？
    反正她又逃不掉，做点儿自己能做的事不是更好？
    于是，陆娆打起十二分精神学规矩。
    跟着宫里嬷嬷学了不过十来天，走出来就活脱脱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大家闺秀了。
    光是面子能骗人还不行，里子也得骗，于是她提出了要学琴棋书画。
    毕竟在现代也是大学毕业，学习的能力在，现代教育打的底子也在，周元嘉看她积极性高涨，心里高兴，除了给她请了几个大家做老师，自己闲暇也跟着指点了一二。
    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起码外在陆娆很能唬人了，周元嘉急着立后，便把陆娆送去了徐国公府。
    立后的圣旨早就下了，陆娆去徐国公府就是等着嫁人的。
    对于未来的皇后娘娘，徐家从上到下都恭恭敬敬，陆娆在徐家的一个月过的很快乐。
    半个月后，她便被以皇后制迎进了皇宫。
    帝后的洞房自然没人敢闹，甚至就连待客都不用周元嘉去敬酒，不过周元嘉今儿高兴，到底是在群臣面前多喝了两杯。喝完后，丢下群臣，他便回新房了。
    穿着厚重的皇后朝服坐在龙床上，陆娆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竟然真的嫁给周元嘉了。
    周元嘉竟然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因为周元嘉做到这地步，陆娆觉得若是她还不信任周元嘉的话，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
    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陆娆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周元嘉同样也心跳加快。
    说来真奇怪，一年半前陆娆就是他的人了，而一年半后他们也相处了这样长的时间，明明在陆娆去徐家之前先在宫里和他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怎么这才分开半个月，他就这么想见陆娆了？
    因为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陆娆了，他竟然还很激动！
    想不明白，周元嘉索性不想，他大步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屋里已经变成了大红色的世界，大红色的龙床上，顶着红盖头的陆娆，正安静在那坐着。
    周元嘉突然平静了。
    这不是梦，这是事实，这是他曾一夜不睡想通后做下的决定，这是他这半年积极努力的结果。
    他步伐沉稳的走到床边，弯腰，轻轻挑起大红盖头。
    陆娆抬头，四目相对时，她轻轻笑了：“你回来了。”
    一句你回来了，她彻底放松。
    管以后干什么呢，过好当下就行，起码当下，周元嘉真的是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至于以后，谁能知道以后会怎样？
    在现代时网上就总是会看到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这其实并不是完全悲观的一句话，这话在陆娆看来，其实就是要更珍惜当下，把握好现在。她和周元嘉，周元嘉确实会有移情别恋对她不再好的可能。但也有多年如一日，一直真心的可能。她要是为了那不好的可能放弃那好的可能，岂不是太傻？
    人心确实难测，但人如果没了相信他人的心，那似乎更可怕。
    况且，就冲周元嘉现在对她的这些好，有一日他就算变心，也绝不会伤害她。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于是在周元嘉说出“阿娆，你瘦了”后，陆娆立刻接话：“想你想的。”
    周元嘉：“！！！”
    周元嘉立刻半蹲下来，紧紧握住了陆娆的手：“阿娆，你说真的？”
    看着面前俊美的男子，陆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自打重逢，不管周元嘉什么态度，她却还是第一回 对他这般的亲昵：“嗯，说真的。”
    你信我了？
    这话到了嘴边，周元嘉又咽了回去。
    不用问，他会做给阿娆看，阿娆又何尝不会做给他看。
    他不同，他是信阿娆的。
    第56章 婚后。
    婚后
    陆娆的婚后生活, 怎么说呢，就是无聊。
    周元嘉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平日里, 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去早朝, 早朝结束后是处理政事，差不多要到吃午饭的时候才能回来。而吃过午饭, 累了一上午的人自然要休息一会，休息过后, 就又是一下午一晚上的忙碌。
    白天陆娆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 晚上他回来的晚不说, 还几乎天天要求过夫妻生活。
    宫里没有其他女人, 也没有孩子，天天对着蔡嬷嬷丹桂月桂三张脸, 连续过了一个月后，陆娆就觉得无聊的头上都要长毛了。
    好在要过年了，过年前宫里会设大宴小宴, 小宴是皇家人的家宴，大宴则是辛苦一年, 皇帝给勤恳一年的臣子及其家眷的赏赐, 允了他们进宫参加宴会, 观看表演。
    陆娆身为皇后, 自然有责任要办好这两场宴会。
    这种事当然不用她亲力亲为照顾到每一个环节, 周元嘉给她身边拨了两个能干的女官, 一个主管宫内大小事宜, 一个主管涉及前朝以及命妇的大小事宜。至于她，只不过需要听了汇报，有疑问的时候提出疑问, 没疑问的时候做出两名女官拿不定主意的决定就行。
    在跟周元嘉请教过几次后，如今陆娆已经能基本上不出差错了。
    大宴办在小宴前。
    循着旧例确认了那日的菜单，大臣以及其家眷的座位，又检查了两遍那日会有的歌舞表演，陆娆过了很是充裕的几天。
    宴会举办时间是在晚上，这一日帝后盛装出席。
    陆娆从凤辇上被扶下来时，周元嘉已经先一步下了龙辇，因此陆娆还没站稳，手就被人握住了。
    天儿冷，即便陆娆穿的多，这么一番折腾手也微有些凉了。
    周元嘉便没松手，拉着她进宫门，一路走向大殿。
    成婚才一个多月，四周人都在偷看，陆娆不由微微有些脸红。
    但抽了抽手，却根本抽不动。
    “怎么了？”周元嘉偏头问。
    私下只有两人的时候，周元嘉还像之前那三个月一样，在陆娆面前便是陆娆不要求，也完全一副陆娆对现代男人要求的模样。但在外的时候，他却肃容敛眉，一派龙威深不可测。
    陆娆自然配合他。
    别说这是古代，就是现代，男人在家伏低做小，在外的时候女人也该给点面子。
    轻轻摇头，陆娆道：“多谢陛下。”
    周元嘉有些想笑，他知道，陆娆又开始演了，于是配合道：“你我夫妻，不必言谢。”
    “大哥！大哥！”身后传来孩子的叫声。
    陆娆转头看去，就见年仅七岁的成王殿下周明德一路跑着冲了过来。
    周明德是长宁侯赵镇的外甥，是周元嘉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年龄差距大，相处时间也不多，但偏偏周明德很粘周元嘉这个哥哥，就是周元嘉做了皇帝，他也一点也不怕。
    “大哥！”跑到近前，周明德一把抱住周元嘉的腿，将周元嘉的龙袍下摆抱的皱巴巴的，仰脸冲陆娆笑：“嫂嫂好。”
    周元嘉和继母关系冷淡，但对周明德却挺喜欢。
    陆娆爱屋及乌，轻轻捏了下他肉嘟嘟的脸，道：“阿德乖。母亲也来了吗？”
    因为周元嘉这皇位是从祖父手里接过来的，原太子和太子妃都还活着不好加封，两人便和太上皇一道都住在行宫里。因近年关周元嘉派了人去接，但太上皇和原太子都没回，只有太子妃和周明德母子回来了，陆娆不能直呼太子妃母后，便只好叫一声母亲。
    周明德不喜欢别人捏他的脸，但这捏他的人是他大哥的妻子，还长得那么招人喜欢，因此他揉揉脸，决定忍了。乖巧道：“是，母亲在后面，马上就到。”
    不论怎样，赵氏是长辈。
    周元嘉纵贵为帝王，也一样要叫赵氏为一声母亲。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周明德的手，转头去宫门口接人。
    赵氏已经到了，只不过到的不止她一个，她左右还跟了一名少女和一名年轻妇人。那少女不是旁人，正是她娘家还未出嫁的侄女儿赵娇娇，至于那年轻妇人，则是她侄儿媳妇唐氏。
    这会儿赵氏面色冷凝，唐氏面色淡淡，赵娇娇却面上微有薄怒。
    最先看见周元嘉和陆娆的，是赵娇娇。
    她不敢盯着帝王看，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后，却再也移不开了。
    赵氏也瞧见了两人，不敢怠慢，忙疾走了两步迎上来。
    “母亲。”周元嘉叫人。
    “母亲。”陆娆随后，并略低头行了一礼。
    “皇帝。”赵氏不用给周元嘉行礼，但言语中却露出恭敬，随后又握了陆娆的手，夸道：“月余不见，阿娆状态更好了，简直是光彩照人。”
    陆娆羞涩一笑。
    唐氏上前恭敬给帝后行礼。
    赵娇娇却震惊到大张着嘴，指着陆娆想叫陆娆的名字：“阿、阿……”
    “娇娇！”赵氏回头低斥。
    唐氏也一把抓住赵娇娇的手，死死摁住了。
    赵娇娇反应过来，忙闭了嘴。
    赵氏面上又是尴尬又是有几分惧怕，不等周元嘉开口，她抢先道：“皇帝，今儿的宴席我就不参加了，我回来也不打算久待，是阿德总嚷着说想你和阿娆，所以我才带他回来的。眼下见了你和阿娆，我就放心把阿德留下了，至于我，还得赶回行宫，得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母亲，不急在这一时。”周元嘉看都没看赵娇娇，只道：“且阿德才刚回来，你若是立刻就走，他也不习惯。母亲若是想走，便等年后吧！”
    “是啊，母亲，咱们先进去。”陆娆帮着劝了句，挽着赵氏的手就要走。
    赵氏犹豫一下，便道：“唐氏，我瞧娇娇恐是有些不好，你先带她回去歇着吧。”
    “是，姑母。”唐氏应下。
    赵娇娇能进宫是她娘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原还想着当今圣上身边只有一个皇后，她来了说不定能借姑母的东风入了圣上的眼，好留在宫里，也好给她三哥娶一门合适的媳妇的。
    哪知道进了宫，竟发现当今皇后竟是昔日家里的小丫鬟阿娆！
    不仅如此，当今圣上也面熟到让她忍不住心惊。
    赵娇娇不敢硬要留下，顺从的被唐氏拉着往回走，只走了几步却猛一下回头，看着周元嘉的背影，终于想起了这面熟的人是谁了，竟是她昔日的好三嫂！！
    是了，她早就听她娘说秦如意不是秦如意，而是个男人了。
    但、但这男人竟然是当今圣上？
    那她哪里还有机会？
    完了，她完了，她娘完了，她三哥也完了。
    秦如意竟然是当今圣上，她三哥这辈子怕是都娶不上门当户对的媳妇了。
    也是，都不是男人了，还娶媳妇干什么？
    ·
    对于周元嘉和陆娆来说，赵娇娇的出现不值一提。
    陆娆扶着赵氏，周元嘉牵着周明德，一行人进了大殿。
    真正的主人到了，今晚的宴席才正式开始。
    陆娆陪坐在周元嘉身侧，看他意气风发的和朝臣共饮，畅想着大周朝的美好未来，弯唇笑了。
    只不过歌舞表演的间隙，竟有朝臣的女儿大胆求表演的，陆娆就渐渐笑不出来了。她这才成亲一个多月，就有这么多人坐不住了，堂堂千金小姐，竟然要在这样的场合“献丑”。
    究竟是献丑还是献美，当谁不知道吗？
    陆娆举杯，轻轻抿了口，斜眼看向周元嘉。
    周元嘉含笑朝她看过来：“怎么了？”
    陆娆道：“陛下想看吗？”
    周元嘉道：“皇后做主。”
    陆娆笑容危险，吩咐身侧女官道：“今儿时间不够，去将愿意表演的小姐们名单都记下，待明儿，一齐接到宫里来，本宫和陛下要好好看看，到底哪家小姐最出色。”
    第57章  婚后。
    婚后
    皇后娘娘面上带笑, 皇上也没出声阻拦，一时好些人心都活了。
    因此第二日从一大早直到午时，陆娆的坤宁宫便陆陆续续接待了整十五位贵女, 环肥燕瘦, 各有千秋，虽一个个都极其恭敬的模样, 但她们之所以会出现便是野心昭昭，所以表面的恭敬不提也罢！
    陆娆面上含笑, 实则心里很是不爽。
    她和周元嘉之间, 哪怕周元嘉自己不主动生二心, 有这么多的美女等着往上扑也容易让人心乱。在这一点上她不能怪周元嘉, 因为要是有这么多种类不一的帅哥等着扑她，她可能也会花了眼。
    “都这个时辰了, 想来愿意来献丑的都来了。”陆娆偏头吩咐蔡嬷嬷，“着人去请皇上。”
    陆娆本以为周元嘉不会来，又或者起码推辞一下并来的晚些, 哪知道这边蔡嬷嬷刚叫人去请，怕是都还没走到养心殿呢, 好么, 他就已经到了！
    虽不至于因为这就觉得他想选妃了, 但陆娆的不高兴还是加重了。
    因此周元嘉进来的时候, 她就没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 一众贵女跪了满地, 她却坐着不动如山。
    有人分心把注意力从周元嘉身上移到陆娆身上, 一时少不得心下惊诧，皇后娘娘见了皇上竟然连礼都不行，怪不得传言说皇后娘娘恃宠生娇, 不许皇上纳二色，这样看来许是真有此事呢！
    “皇后可曾用膳？”周元嘉却挑了挑眉，在一众贵女面前给足了陆娆面子。
    陆娆摇头，道：“还不曾。”
    周元嘉上前去扶她：“朕也不曾，皇后正好陪朕用些吧！”
    陆娆点头，顺从的起身。
    帝后二人便直接往内殿去，走了几步周元嘉才停下，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对还跪在地下的一众贵女道：“起来吧，你们再好好练习练习，待朕和皇后用了午膳，就来看你们表演。”
    这是不让她们用午饭了吗？
    这些贵女为了进宫，便是到的最晚的，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几口的。这会儿一个个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要是没人提起还好，偏周元嘉提了，她们顿时感觉更饿了。
    但皇上皇后没发话，她们饿也只能忍着。
    忍了宫人们从她们面前一道又一道的送进去香味扑鼻的菜肴，忍了内殿不断传来的香味，总算等到帝后用完午膳，一个个忙齐齐起身，等着迎接。
    周元嘉携了陆娆的手出来，两人在上首落座。
    “谁先来？”周元嘉开口。
    一名生的是人比花娇的女孩儿先走了出来，娇声道：“臣女给陛下跳支舞吧？”
    周元嘉颔首。
    陆娆并未为难众贵女，于是这女孩儿说完话朝门口一看，立刻就进来了两名抱着乐器的乐师。悠扬的乐声响起，女孩儿柳腰一扭，一段韵味十足的古典舞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还真有点本事啊！
    自打进宫就很无聊的陆娆眼前一亮，正要认真欣赏，身侧就传来了一声煞风景的：“停！”
    正跳舞的女孩儿似乎被吓到了，左脚拌了下右脚，竟直直摔在了地上。
    周元嘉居高临下，看着她嫌弃的摇头，点评道：“不堪入目，下一个！”
    不、不堪入目？
    陆娆惊讶的扭头看过去，就见周元嘉脸上的嫌弃竟然是认真的。
    他是要求太高了吗？
    还是，故意的？
    陆娆很快就知道了，周元嘉不是要求太高了，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下一个表演唱歌的，才刚唱了一句，他就点评道：“不堪入耳，下一个！”
    有这两句点评在前，后面的女孩子被吓到，表演就真的是不堪入目不堪入耳了。
    于是周元嘉很过瘾的点评了一中午，因为最后还剩三个女孩实在撑不住不敢再表演，于是表演到此截止，周元嘉看着跪了一地的女孩子，冷声道：“既然知道自己丑，那就藏着点，一个个竟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献丑，真不知道你们的爹是怎么教的！”
    有那脸皮薄的，虽不敢哭出声，但已经成泪人了。
    周元嘉却不管，起身道：“将她们全都送回家，另再问一声各位大人，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竟教出这么些……”似是后面的话实在难听，他不得不停了。
    点评完后，周元嘉没停留，先一步走了。
    陆娆看着他一瞬间伟岸许多的背影，起身安抚那些女孩，又吩咐人将她们一一好好送出了宫。女孩们进宫的时候都是抱着最大幻想的，一个个也无形中把陆娆这皇后当成了敌人，但经了周元嘉这“点评”，她们的敌人通通变成了周元嘉，陆娆反倒是她们眼中的好人了。
    于是这事儿传出去后，没一个弹劾陆娆的。
    反倒是周元嘉，得到了不少大臣敢怒不敢言的私下埋怨。
    被周元嘉护着，陆娆进宫后的第一个年很快就过去了。
    过完年，赵氏匆匆去了行宫，周明德却被留了下来。
    相对于行宫而言，京城更适合周明德的成长，再则赵氏深知自己夫君为人，儿子若是留在行宫，她怕被教坏了。而留在京城就不一样了，儿子很得兄嫂的喜欢，她也信任周元嘉的人品，再有陆娆护在一边，赵氏觉得这样对儿子的未来更好。
    有周明德在，陆娆没那么无聊了，因为除了学习外的时间，周明德都是混在她这里的。不过眼看着周明德慢慢长大，想一直留在后宫肯定不行。再则，她已经做了皇后，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但转眼她已经嫁给周元嘉大半年了，肚子却始终没动静。
    这不由让陆娆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体有问题，但请了太医检查后，却被告知她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有问题的莫非是周元嘉？
    周元嘉也有了这样的怀疑，可经过太医诊脉，他身体更好。
    夫妻两人都没问题，但就始终要不上孩子。
    在第二年的过年大宴上陆娆仍然肚子平平，去年被周元嘉骂的消停的大臣们又不老实了，皇上年纪已经不小，却膝下空虚，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选妃，必须选妃，刚一过完年，朝堂上就此事吵开了。
    虽然身在后宫，但前朝闹的有多严重，陆娆是知道的，更何况她又不傻，普通人家媳妇总生不出孩子，婆婆还想着给儿子纳妾呢，更何况周元嘉是皇上。
    今儿是大臣，明儿怕就是行宫的那几位了。
    而后日，后日怕是周元嘉自己都撑不住，提出要选妃了。
    陆娆知道，她应该主动提给周元嘉选妃，于情于理，她都应该。
    但她说不出。
    是她要求的周元嘉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如果她先提出给周元嘉选妃，那像什么话？她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曾经因此为难，后又做出改变的周元嘉。
    陆娆始终沉默。
    在看到周元嘉因为扛前朝的压力而疲倦不堪时，她能做的也顶多就是给他按按肩背揉揉太阳穴，尽量给他身体减少点压力。
    如此又过两年。
    周明德都十岁了，陆娆依然没有消息。
    陆娆不由想，如果不是她和周元嘉身体有问题，那难道是因为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作为穿越女，她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有孩子的吗？
    谁也不知道答案。
    在一次赵氏都进宫来暗示她劝周元嘉选妃后，陆娆再也撑不下去了。她受不了宫人们偷偷的窃窃私语；受不了每逢不得不见外人时，朝中命妇们有意无意落在她肚子上的眼光；受不了周元嘉被逼到越来越疲惫却一句累都不跟她抱怨；也受不了那一碗又一碗苦苦的药汁……
    于是这一晚，她拒绝了周元嘉。
    转身背对着他，道：“周元嘉，你选妃吧。”
    原以为做了很多回的心理建设，自己可以很轻松说出这话，但真的说出来后，才发现心像被钝刀子一片一片在割一样，疼得她连看周元嘉一眼也不敢。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陆娆手抓着被角，却不知不觉红了眼。
    “阿娆，你认真的？”周元嘉声音涩然。
    陆娆用力咬了下唇，尽量让语气平静：“嗯，周元嘉，你除了是我的丈夫，你还是这大周朝的天子。天子膝下空虚，朝局难免动荡，我已经任性了太久，不能再任性了。”
    周元嘉似乎嗤笑了声：“怎么，你要尽皇后的责任了吗？”
    是啊，她一直占着皇后的位置，却一直没做皇后该做的事。
    陆娆道：“你若是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打点一切。”
    “陆娆！”周元嘉低低叫了声陆娆名字，扑上去在陆娆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啊——”陆娆吃痛，终于转过身。
    周元嘉眼睛通红，怒瞪着陆娆，但在看见陆娆满脸都是泪后，眼底的怒火却顷刻间化为了怜惜。他伸手温柔的替陆娆擦泪，语气却一点也不好：“你哭什么？不是你让我选妃的？”
    陆娆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变化，一瞬间又难过又委屈，便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我让的怎么了，我心里难过，难道我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吗？”陆娆声音里带着哭泣。
    周元嘉声音温柔起来：“既然心里难过，又为何要让我选妃？”
    陆娆语气有些恼：“你明知故问！”
    是啊，他就是明知故问。
    “我不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周元嘉道。
    陆娆仰起脸，也狠狠在周元嘉脖颈里咬了口，松开后才老实道：“我不想再被人盯着肚子了，也不想再喝苦苦的药汁了，更不想看你独自挡在前面了。周元嘉，我生不出孩子，我也不想再努力了，你、你找其他人给你生好了！”
    “你还说这话！”周元嘉不轻不重打了下陆娆的臀部。
    陆娆更委屈了：“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打我！”
    眼见陆娆是当真一点也不怕他了，周元嘉忍不住笑，他故意道：“你怎么知道是你生不出孩子，说不定是我的问题呢。要不，你也去找个男人看看，看看他能不能让你生？”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陆娆在现代曾听说过这种例子，夫妻俩都没问题，但就是结婚多年没孩子。而离婚后各自再找，很快就都有了孩子，科学没法解释这问题，只能说是夫妻俩无缘罢了。
    难道她和周元嘉是无缘吗？
    见陆娆沉默像是真的在思考这样行不行，周元嘉气的几乎头顶都要冒烟了：“陆娆！！！”
    陆娆茫然看向他：“怎么了？”
    “你竟然真的在想！！”周元嘉低吼。
    陆娆噗嗤一声笑了：“我哪有，就算我跟别人真的能有孩子，你放心，我也不会去生的。”
    “为什么？”周元嘉还有些不信她似的，眼神仍然危险。
    陆娆紧紧抱着他，温柔道：“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如果要有孩子，那也要是和你的孩子。如果不是和你，那有没有孩子我无所谓，真喜欢孩子，我可以去收养。”在古代□□可比现代容易多了。
    因为爱他吗？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那阿娆，你觉得我爱你吗？”周元嘉问。
    陆娆想也没想就点头：“爱。”
    周元嘉道：“是，我爱你。所以我也只愿意要和你生的孩子，不是你生的，我不要。”
    “可……”陆娆想说可是他们这么多年都没孩子，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周元嘉却打断她，先一步问：“阿娆，你信我吗？”
    “信。”陆娆下意识答完，才记起来周元嘉曾经说过的要做给她看的话，这几年他已经做给她看了，所以她才会想也不想的就信他。陆娆便郑重道：“周元嘉，我信你。”
    周元嘉很高兴，他真的等到这一天了。
    他笑道：“所以阿娆，别说傻话，没有孩子咱们就不要孩子了。至于这天下，咱们不是有阿德？阿德已经十岁了，再过几年，咱们便将这天下交给他，要孩子他去生，咱们没孩子正好一身轻松，到时候你若想在行宫住，咱们就去行宫。若是不想，那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你、你……”陆娆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元嘉笑：“我说真的。所以接下来你不用喝那些苦药汁，也不用管谁看你肚子。你心情好就让她看，心情不好，你就抽她一顿，有我在呢，我给你撑腰。”
    陆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真的吗？”
    周元嘉点头，郑重道：“我说真的。”
    ·
    周元嘉这皇帝满打满算，只做了十年。
    十年后周明德已经十七，年轻人还有些单薄的肩头，便被迫扛下了这天下。
    至于周元嘉和陆娆这曾经的帝后，于一个清晨悄悄出宫，坐上了前往江南的大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