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之无恐》来自www.aqbxs.com 势之无恐 作者:南君 简介: 腹黑心机下属alphax矜贵阴郁少爷oga 陈老爷子临死前问陈梓要什么,十二岁的oga毫不犹豫地指向秦航,声音稚嫩却坚定:“我只要他。” 对于陈梓来说,秦航是保镖、仆人、工具人。 所以在秦航面前,他可以不用掩藏,将心中的丑恶尽情展露。 ———— 泳池边,陈梓被秦航托着靠在岸边,眼中盛着氤氲雾气,可怜又脆弱,嘴上却不肯退让分毫。 “秦航,你死定了。” 秦航静静注视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在陈梓又要开口之际,他一口咬住了陈梓后颈的腺体,标注他的所有物。 ———— 许多个夜晚,秦航附在陈梓耳边,性感沙哑的嗓音一下一下撞击他的耳膜。 “你知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一直写着别丢下我。” “少爷,别怕。”秦航的声音渐渐扯回陈梓涣散的神志,“你只能是我的。” —— 1.攻受粗双箭头 2.受性格偏激,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攻 3.狗血,年上,伪强制, 4.本质甜文he 5.如有不适请立即退出,千万不要给自己寻烦恼 第1章 跪下 落日余晖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漆黑的屋内,在灰色羊毛地毯上留下一道窄窄的金色光痕。 房内静谧无声,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oga信息素,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茉莉香席卷而来,几乎将来人吞没。 秦航在门口停下,闭了闭眼,过了两秒才重新抬起脚步往里走。 他径直来到窗前,扯开窗帘,打开窗户,新鲜空气和着阳光往屋里灌,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将那过于浓烈的茉莉香稀释了几分。 秦航转过身,平静的视线投向床上正在熟睡的oga。 oga穿着一件白色睡袍,睡姿散漫,本就系得松垮的腰带在他几次翻身后直接散开,露出两条白皙的腿和大片白腻的肌肤,锁骨连着肩膀一带还有未来得及消除的牙印和吻痕。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诱惑。 如果这幅场景放在外面,不知会引得多少alpha为之头破血流。 可能由于光线太过刺眼,oga皱了皱眉,举起胳膊挡到了脸上,朝墙那边翻了个身,背对秦航。 随着这个动作,睡袍从腿间滑落,浑圆的两瓣臀就这样直直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alpha微眯了下眼,终于踱步过去。 “少爷,该起了。”秦航声音低沉平缓,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梓,神情毫无波澜,眼神却深不可测。 oga毫无动静,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于是秦航又重复了一遍,有几分提醒的意味: “少爷,该起了,不然来不及了。” 陈梓还是没动。 秦航也不急,像例行公事那样一直喊,直到第七遍时,陈梓总算有了反应。 陈梓翻身坐起,凶神恶煞地瞪着秦航,眼里尽是被吵醒的不悦,一张堪称清秀的小脸充斥着与之极不相符的厌恶与戾气。 肩上的睡袍滑落,上半身随之裸露,洁白的睡袍堆叠在了腰腹处,衬得他的肌肤更为白净。 秦航逆着光站在他床前,将余晖挡了个结实,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十足。 陈梓从下往上仰视他,气势毫不显弱,声音沙哑,声线却极冷:“谁允许你叫的?” 明明是他睡前让秦航四点叫醒他,现在却不认账了。 闻言秦航却不反驳什么,只是垂下眼眸不说话,像一条丝毫不敢顶撞主人的狗。 本就被起床气弄得颇为烦躁的陈梓被秦航这漠然的态度一激,更觉气不打一处来。 他竟感无视他的话? 陈梓脚掌直接踹上秦航的腿:“问你话,聋了吗是?!” 一个oga的力气在顶级alpha面前犹如以卵击石,根本不值一提,秦航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 “对不起,少爷。”秦航低头道歉,声线平直,与叫他起床的语调无意,没半分道歉的意味。 陈梓气得喘息都加重了几分,坐在床上与秦航对视。 秦航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利,尤其一双眼睛,深得像望不到底的悬崖。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陈梓似想到了什么,心脏蓦地漏了一拍。 本来房内的茉莉香信息素已经散得差不多,此刻又浓郁起来,似是信息素的主人 有意要一寸一寸挑拨秦航的神经。 见秦航不为所动,陈梓不满地蹙了下眉,说:“跪下。” 秦航一言不发,利落又熟练地单膝下跪。 陈梓上身前倾,凑近了秦航,故意释放出了更多信息素。 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盯着他。 陈梓目光描摹着秦航的五官,心里恶劣地想着,只要秦航敢动,下一刻他就会从抽屉里拿出鞭子,毫不客气地招呼上去。 狗不听话,那说明收拾得还不够。 半封闭空间内,oga信息素对于alpha来说可谓是致命的吸引,尤其还是在陈梓这副衣衫不整的情况下。 可秦航丝毫未动,连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未曾有,好像从未察觉。 如果不是见识过秦航在床上凶猛的样子,陈梓都差点以为这个alpha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他的视线从秦航的眉眼慢慢下移,掠过削薄的唇,落在了他只露出了一角的阻隔贴上。 随后,陈梓撕掉了他的阻隔贴。 霎时,浓重馥郁的乌木沉香喷涌而出,像隔绝大海的闸门被猛地打开,alpha信息素以不可抵挡之势朝陈梓袭去,如汹涌的浪潮般顷刻将他淹没。 那一刻,陈梓感到了一阵窒息,像被人勒住了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脑子本就不太清醒,这时眼前直接花了两秒。 他手下意识撑在秦航肩上稳住身子,足足过了十几秒,眼前的场景才逐渐变得清晰,他甩了甩脑子,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察觉到手掌下的人身体有片刻僵硬,时间很短,但陈梓还是发现了。 他这才得逞地缓缓挑起一边嘴角。 秦航眼瞳微不可察地轻微收缩,很快恢复正常,不说话也不伸手碰他,任由陈梓在自己身上随意动作。 陈梓手掌抚摸着秦航的后颈,柔软的指尖刻意反复碾过腺体,微抬下巴好整以暇地睨着秦航。 alpha和oga的腺体一样极度敏感,只不过alpha后颈无法注入其他alpha的信息素被标记,而oga可以。 垂在身侧默默攥紧,秦航深深注视着眼前的人。 许是起床气散了,又或是撩拨够了,陈梓手一用力,将秦航压向自己。 俩人鼻尖相距不过两公分。 “咬我。”陈梓将气息喷在秦航脸上,语气是命令,更像是恩赐。 话音刚落,秦航猛地抱住陈梓,锋利的犬齿咬破后颈,陈梓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被秦航扑到了床上,双手被牢牢禁锢在身后,秦航如同一只恶狼压在他身上,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同时,乌木沉香味的信息素被源源不断注入体内,陈梓觉得浑身酥麻,整个人仿佛飘到了半空中,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只能紧紧贴着身上这人,嗅着他颈间的信息素寻找安心。 几分钟后,陈梓屈膝,一脚踹上秦航的小腹。 这一脚使了十成十的力气,饶是alpha也被踢下了床。 俩人都喘息着,秦航用拇指慢慢擦过嘴角,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像是早就习惯了陈梓这阴晴不定的举动。 陈梓也从床上爬起坐到床边,双颊酡红,连眼尾都泛着红晕,眼眶中还有点生理泪水,活像是被人欺负了。 然而这位“被欺负”了的oga晃了下脚,发号施令道:“给我穿鞋。” 秦航捏住他细白的脚踝,将拖鞋套在他一只脚上。 “秦航,”陈梓目光幽深,脚踩在秦航胸前,“你今晚给我老实一点。” 秦航握住胸上的这只脚,为他穿上鞋,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细碎品。 “是,少爷。” 今天是周家老爷子六十大寿,寿宴在周家邮轮上举行。 作为c区最富名望的家族之一,其产业遍布整个联盟,近几年更是吃着联盟政府红利,在房地产行业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说,今夜不仅仅是周家老爷的寿宴,更是整个c区上流阶层的暗流涌动,随意一句谈笑,可能都会影响当下的经济格局。 不过陈梓并不在乎这些,他厌恶与那些人虚与委蛇,更不屑假笑着和他们叙旧拉关系,一个个比狐狸还精,心中算盘打得比谁都响,面上却装成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让他感到恶心。 但若他不去,董事会那群老头事后肯定会对他进行信息轰炸,想到他们一个二个假意语重心长的虚伪嘴脸,陈梓只觉太阳穴发疼。 登上邮轮时天已经黑了,岸边的绚烂灯火渐渐变得渺小,腥寒的海风贴着脸颊呼啸而过。 陈梓站在甲板上,望着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身后是觥筹交错的人群。 “哟,陈总怎么一个人在这?” 陈梓收回视线,冷淡地瞥了来人一眼。 没得到回应,beta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主动从侍应生托盘中拿下一杯酒,颇为恭敬地递到陈梓面前。 “在下是盛安的,前段时间还和凯诚谈过合作,”beta赔笑道,“不知道陈总还记不记得?” 陈梓目光掠过酒杯,并没有接,只淡淡道:“不记得了。” beta没料到陈梓会这样不给面子,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不过面对着陈梓,他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表情,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没事没事,”beta笑得牵强,“贵人多忘事嘛,正常。” beta又重新找了几个话题,企图跟陈梓说上两句,但陈梓的回答一直都是“哦”“嗯”“是吗”,或者干脆不理他。 到最后,beta看着陈梓淡漠的侧脸,脸色到底还是绷不住了。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陈总玩得开心。” 说完beta就转身走了,路过侍应生时,将手中的酒杯用力杵进托盘,咬着牙冷哼一声:“他妈的不就是个小玩意,给你脸了。” 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陈梓听到。 侍应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一个没拿稳,托盘就掉了下来,几个玻璃高脚杯顺势落到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劈里啪啦的响声引起一阵惊呼,陈梓盯着远去的beta和前面手忙脚乱的侍应生,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 “秦航。”陈梓低声道。 秦航在站在他身后:“在。” 陈梓转过身,漆黑的双眸直直望进秦航的眼睛。 陈梓其实长得很温和柔软,是极易让alpha和beta产生保护欲的样貌,光看外表,没有人会想出这样柔弱的oga竟会说出让人头皮发麻的话:“你去帮我杀了他吧。” 秦航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挺拔的身材背对着海面,整个人仿佛如融入了黑暗中。 他神情没有变化,也没有动,就那样盯着陈梓,似乎在辨别他这句话的真伪。 过了几秒,陈梓蓦地笑了出来,拍拍秦航的肩膀,带笑的声音和着海风一起灌入秦航耳朵:“算了,开个玩笑。”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话求求收藏和海星~ 第2章 猎物 船舱里传来音乐声,宴会即将开始,所有人陆续往里聚集。 里面灯光明亮,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香衣鬓影,一眼望去全是高定的西装礼服,每个人脸上都绽放着成功人士自信的光芒。 陈梓站在大厅角落,觉得有点饿了,一边吃着甜点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台上周老爷子的讲话。 无非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不知是他哪个秘书写的,里面有好几段陈梓都听过不下三次。 他冷笑一声,索性不听了,专心吃点心。 末了,众人开始鼓掌,陈梓拍拍手指上的蛋糕碎屑,从秦航手中拿过酒杯喝了一口。 “少爷,我想去趟洗手间。”秦航低头对陈梓说。 alpha和oga天生存在体格差异,alpha普遍高大,oga娇小,陈梓得微仰起头才能与秦航对视。 陈梓静静注视秦航,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航默默等着,好像只要得不到陈梓的许可,他就绝不会私自离开,哪怕是这种生理上的事。 “去吧。”陈梓随意说道,“尽快回来。” 得到允许,秦航对陈梓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看得出来周家为了这场寿宴费了不少心思,整座邮轮都被重新装修过,任何一个角落都散发着金钱的铜臭味道,就连桌上的糕点都是国际知名米其林大厨烹饪而成。 陈梓视线扫过桌上一排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蛋糕,夹了其中一块放进盘里。 出门的时候太急,他没有吃晚餐,现在饿得厉害,也不知道这场无聊的社交什么时候能结束,他突然有点后悔在车上的时候没听秦航的话,吃些面包垫肚子了。 要怪也只能怪秦航,昨晚他都说停下了,秦航还掐着他的腰,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结束,让他下午困得不行,吃完午饭后倒头就睡。 想到这里,陈梓后颈又开始犯疼,出门前他在浴室里照了一下镜子,那里被咬得很惨,看着都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也不知道秦航昨晚发的什么疯。 他捻起蛋糕顶端的一颗红色樱桃放进嘴里,略微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陈梓满意地挑了下眉,边吃边思考着该怎么收拾秦航。 一连吃了三块樱桃小蛋糕,他随意一抬头,却意外与对面的人撞上了视线。 alpha身着深色西装,头发疏得一丝不苟,意识到陈注意到他,俊朗的脸上露出得体礼貌的微笑,并抬了抬酒杯。 陈梓想了几秒,并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他。 如若是平时,陈梓或许会拿起酒杯跟他喝一杯,但是今天他不会。 来参加这个所谓光鲜亮丽的宴会已经让他非常不爽了,他根本不想去搭理这些无聊的人。 陈梓自顾自继续吃糕点,装作没看见。 alpha并不介意他的无视,信步走过来,在距离陈梓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这是alpha与oga相处最基本的社交距离,但凡再靠近一点就算是越界。 “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东西?”alpha嘴角带着完美的弧度,与那些时刻精打细算的老狐狸不同,他的目光很诚恳,好似真的对陈梓独自在这里吃蛋糕的行为感到很疑惑。 陈梓还是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又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 “你很喜欢吃樱桃?”alpha说,“我看你吃了好多。” 陈梓觉得这人有些烦,这才看向他,语气不善道:“关你什么事?” alpha没想到眼前漂亮的oga开口会这么不客气,惊讶地挑了下眉,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那边还有很多,我可以帮你拿过来。” “不用。”陈梓放下盘子就想走。 秦航怎么还不回来。 alpha却上前挡住他的去路,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周庭,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没有必要。”陈梓不欲跟他多说,想绕开他。 周庭往旁边垮了一步,又挡在他前面:“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陈梓神情冷下来,朝洗手间那边看了一眼,没见着秦航的踪影。 这人死哪去了。 陈梓转身,手却被拉住了。 公共场合之下,一个alpha公然拉住oga的手,已经算得上失礼了。 陈梓大力甩开,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抡起拳头就想往周庭脸上砸去。 速度之快,周庭睁大了眼睛,已然来不及躲避。 眼见着拳头就要落下,在即将触碰到周之际,陈梓的手被截挡在了半空中。 林明帆抓住陈梓的小臂,笑嘻嘻地说:“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 陈梓抽回了手,看一眼林明帆,冷哼一声:“你来得倒是时候。” 林明帆讪笑着揽住陈梓的肩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这是周家的人,你在这里打他不要命了?” “我管他是谁家的人。”陈梓对林明帆说话,眼睛却盯着周庭,并将林明帆的手从肩上扒拉下来。 林明帆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看看周庭。 他怎么忘了,陈梓这人从来不会看人脸色,凡事照着心意来,今天就算是周老爷子惹了他,他恐怕也会毫不客气地将拳头挥到周老爷子脸上。 陈梓向来都是不要命的。 “哪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林明帆僵硬地试图缓和俩人的气氛,主要是陈梓的态度,他对周庭抬了下手,“这是周家的少爷,周庭。” 林明帆又对周庭说:“这是凯诚集团的陈少,陈梓,也是我的好兄弟。” 周庭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毫不在意刚才陈梓准备动手打他的事,笑着说:“原来是陈少,久闻大名。” 陈梓本不想说话,但林明帆一直在用眼神示意他,见着他眼睛眨得都要抽筋了,陈梓才勉强笑了一下,不咸不淡道:“你好。” 眼见着气氛又要变得尴尬,林明帆忙道:“我带你们到楼上玩去吧,大家都在上面。” 周庭欣然答应:“好啊。” 陈梓一时没说话。 林明帆这时也注意到陈梓身边少了个人,问:“秦航去哪了?” “洗手间。”陈梓又往那边望了一眼,眉心微蹙。 “那我们等他还是......”林明帆询问陈梓,如果只是普通保镖,那他们率先上去也无妨,但秦航哪是什么普通人,关系到秦航的,饶是他也不敢轻易替陈梓做决定。 但周庭显然并不知道秦航,问道:“是陈少的朋友吗?” 陈梓:“不是。” 周庭心下了然,这种场合,如果不是朋友,那就只可能是保镖或者手下了,他说:“可以我们先上去,然后给他打电话叫他自己过来。” “没事,我们再...”林明帆正想说再等等,陈梓却开口了:“行。” 剩下的话被林明帆咽了下去。 邮轮第二层是各种娱乐设施,在走廊上都能都到包厢里传来的骰子碰撞的声音和刺耳嘈杂的笑声。 林明帆带着俩人来到靠近尽头的第二个包厢,一进去,混杂的各类香水味骤然涌上来,陈梓顿时有些反胃,条件反射屏住呼吸,过了好一才适应。 偌大的包厢里灯光璀璨,中间放有一张很大的牌桌,两边是成排的沙发,另一头还有屏幕和麦克风。 一眼望去,大概有二十多个人,有的在打牌,有的玩游戏,还有的在闲聊,大多数alpha怀中都抱着一个娇弱的oga,陈梓甚至隐约听到了从角落里传出来的oga的娇喘。 他瞬间就后悔上来了,停下脚步想赶紧出去,这股难闻的味道让他生理不适。 可显然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已经看见了他们,众人吹了几声口哨,招呼着他们过去玩。 察觉到陈梓的不情愿,林明帆暗中半拉着他往里面走。 整个房间内,除去点的oga,大都是和陈梓一起玩过很多次的少爷公子,只有几个还比较面生。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一个alpha拍拍身上oga的屁股,冲那边抬抬下巴:“还不快去倒酒。” 闻言,oga起身拿着红酒为三人都倒上,还挨个递到手上。 陈梓接过,却没喝,默不作声地打量oga一眼。 oga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镂空小吊带,下身是一条破洞超短裤,勉强遮住重要部位。 陈梓收回目光,将杯子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秦航发了房间号,还有一段简洁明了的文字。 “两分钟内不出现,你就死定了。” oga侍候完三人后准备回去,却被另一个beta扯进了怀里。 那个alpha不满地啧了一声:“抢别人的才香是吧?想要自己点啊。” beta摸了摸oga纤细的腰肢,眼里满是下流:“我就要这个,这个骚。” 对面一个长相精致的oga走过来,坐到旁边一个单人沙发上。 他嫌弃地看了包厢一圈,埋怨道:“刘珂,你们倒是好,每次都只叫oga,怎么不给我们叫点alpha?” 名叫刘珂的alpha笑了笑:“好好好,我的错。” 他立马摸出手机,当着众人的面拨出去一个电话:“我马上给你们叫人,alpha,beta,oga随便选好吧?” “这位是?”李清尧好奇地看着陈梓,探究的目光毫不收敛,也不在意是否侵犯到对方。 周庭给他介绍:“这是凯诚的陈少。” 周庭又对陈梓道:“这是我表弟,李清尧。” 陈梓盯着李清尧,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你好。” “原来你就是陈梓啊。”李清尧惊讶,不由又看了他一圈,意味深长道,“你果然很好看。” 被一个oga用这样肆虐的眼光打量,陈梓说不上什么感觉,非要说的话就感觉对方像是在看什么听说已久的新奇玩意。 这让陈梓非常不舒服,嘴角绷直,不想再跟李清尧说话。 很快,包厢门被推开,衣着暴露的oga和alpha排着队走进来,其中还有几个长相出挑的beta。 所有人的注意唰的集中到这边,眼神肆意地在他们之间穿梭游走,好像群狼在挑选合适可口的猎物。 陈梓也朝那头看去,然后在队伍末尾看见了说去洗手间的人。 【作者有话说】 正式开更啦! 本文的时代背景有细微调整,不过问题不大,看了以前的第一章 的同学有兴趣可以再看看改了之后的,不看也不会影响滴! 在这开文的好日子,可以把你们手上多余的海星炫我嘴里吗?(眨巴着双眼表示期待) 第3章 陈梓可是个不要命的主 包厢沸腾起来,口哨声此起彼伏,二十几个陪酒的很快被分散到了各处,那股熏人的香气又浓重不少。 alpha和oga出门在外,为了防止自己信息素泄露对他人造成影响,通常会在身上喷洒适量香水来掩盖信息素的味道。 房间很大,但奈何人实在太多,各种味道的香水混杂在一起,显得异常刺鼻,陈梓鼻尖有些发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航穿过人群,默默站到了陈梓身后。 他跟着陪酒的一起进来,可谁都没去打他的主意。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陈梓的人。 只有李清尧的视线还盘桓在秦航身上。 秦航身材挺拔,一身肃然,神情冷漠,与这里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刘珂见李清尧迟迟不挑人,催促喊道:“你不是说想要alpha吗?人都给你叫来了,自己挑啊。” 众人也都好奇地看着他。李清尧才回国不久,跟他们也才玩过一次,但就那一次,李清尧娇纵任性的脾性就在圈里传了个遍。 早些年,他的oga母亲是周家唯一的小姐,被周老爷子捧为掌上明珠的存在。 这样一位耀眼的千金,原以为会与另一家族的少爷联姻,但谁都没想到,这位千金在十八九岁的年纪就看上了一个岌岌无名的街头打手,甚至不惜与周家断绝关系都要跟人私奔。 可惜结婚没两年就双双出车祸死了,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李清尧。 听说当年周老爷子找到李清尧的时候,当着全部人的面直接哭了出来,眼泪中的各种情绪,怕是只有身在其中才会明白。 此后的18年,李清尧在周家人的无限溺爱中长大,逐渐养成了一副骄纵跋扈的性子。 但偌大的家里,除了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周庭和周老爷子,没有谁敢说他一句。 众人好奇的是,就凭李清尧这挑剔得不亚于从鸡蛋里挑骨头的眼光,究竟有哪个alpha能入他的眼? 李清尧看着秦航的眼神发直,伸手指向他:“你过来。”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被指着的人时,脸色唰地一下就僵了,刚才看热闹的心情也被扫得所剩无几。 林明帆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条件反射去看陈梓的反应。 秦航是谁? 那可是陈二少的人,别看他整天像条狗一样跟在陈梓身边,可谁都不敢忘记,去年就因为有人在陈梓面前开了秦航两句玩笑,陈梓当场掀翻桌子跟人干了起来。 那人的保镖很快冲进屋内,却在陈梓掏出枪时,全都被钉在了原地。 陈家如今的产业只有凯诚集团,可所有人都知道,陈家在国内的水,绝不可能这么浅。 c区上层家族明里暗里涉黑的不少,但没人敢像陈梓这样随身携带手枪,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来。 可能是假枪,也有可能是真枪但是没有子弹。 可谁都不敢赌。 陈梓踩在人的胸膛,冰凉的枪口抵在他的眉心,声音冰冷,眼神更是不带一丝温度:“那是我的狗,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这件事传开之后,没人再敢去议论秦航,私下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的,生怕陈梓什么时候又发疯掏出枪来。 他们差点忘了,陈梓可是个不要命的主。 而现在,李清尧居然当着陈梓的面说要秦航,他是疯了吗? 不过转念又一想,李清尧是被宠着长大的,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这两人凑在一起,又该是副什么样的场景? 众人慢慢跟着停下手里的动作,视线在三人之间徘徊,心里忐忑,害怕,还有愈来愈强烈的看戏的兴奋。 林明帆咽了咽口水,李清尧坐得离他远,他只好偷偷扯了下旁边周庭的衣服,凑在他耳边说:“快去叫你表弟停下。” 周庭一脸疑惑:“什么?” 林明帆一脸苦恼地看着他,陈梓还在旁边坐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周庭解释。 李清尧不懂为什么他们突然都不说话了,仔细想了下,以为他们也对这个alpha感兴趣,在看戏,所以提高了声音:“就是你,过来。” 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毫不掩饰的傲慢,好像只要他想,所有人就该听从他的命令。 秦航还是没动,看都没看李清尧一眼,笔直地站立在陈梓身后,像一尊坚不可摧的雕塑。 陈梓眼神幽幽的,右手缓慢摇晃手里的酒杯。 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荡,折射出细碎夺目的光。 林明帆急得汗水都要下来了,见情况渐渐有些不对劲,旁边几位公子哥也是挺直了背,讪讪笑了两声:“那个,李少,你要不再挑其他的吧...” 他们刚才突然想到,李清尧只是任性,要这保镖也只不过是觉得人比较帅,但陈梓可是不要命的啊,到时候真打起来,他们左右都捞不着好处。 反应过来的人纷纷附和,把手边的人往李清尧那边推:“是啊是啊,你看这个也不错。” 被推来的alpha对李清尧笑了下。 陈梓全程没有任何动作,盯着李清尧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一看陈梓这种表情,冷汗顺着背脊直流。 要不是顾及到和陈家还有来往,他们其实不太愿意和陈梓一起玩。 这人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玩得比谁都嗨,花样也是一套一套的,但脸一旦冷下来,那股不要命的疯劲又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时间久了,众人慢慢发现,陈梓发疯基本都是因为他身边那位保镖,只要那人不惹事,别人不惹那人的事,陈梓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可现在... 秦航迟迟不过来,加上众人的表现一反常态,看起来似乎在恐惧什么。 李清尧脸上有些挂不住,同时也很奇怪,他怎么不能要这个alpha了?不就是个鸭子吗? “秦航。”陈梓终于发话了,声音平缓冷淡,跟平日没什么差别。 众人敛息屏声,不自觉以陈梓为圆心,向外挪了一小步。 话音刚落,秦航立刻走到陈梓面前。 李清尧见状面色僵了一下,刚才他那样叫了,这alpha都不动一下,陈梓却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就乖乖走过去。 陈梓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白色衬衫领口一粒扣子解开,隐约露出点牙印,还结着浅浅的痂。 秦航视线微不可察地掠过那处,平静的眸子看着面前的人,像在等候主人发落的狗。 陈梓漫慵懒地勾了勾手指。 秦航俯下身。 下一刻,陈梓遽然抬手朝秦航脸上挥去。 “啪——”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秦航的脸被打偏过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红掌印。 “李少爷在点你的名,没听到吗?”陈梓神情漠然地说,好像刚才施暴的人不是他一样,嗓音里却透出他的怒意。 众人怔了一下,一时搞不清现在的情况。 陈梓是同意把秦航给别人了? 玩腻了? 李清尧也愣了愣,反应过来这alpha是陈梓的人。 不过,听陈梓的语气,这是愿意把人借给他玩了? 秦航偏回脸,看了陈梓一眼,深沉的眼底划过一丝压抑的情绪,不过很快就被彻底隐藏,陈梓没能捕捉到。 “是。”秦航声音很低,像从胸腔里震出来的。 看着这秦航离自己越来越近,李清尧也顾不得思考那些,心开始疯狂跳动。 秦航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他了,这个alpha太帅了,饶是他在娱乐圈里看过再多明星,秦航也完全能把他们比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秦航为李清尧倒了杯酒,再端起酒杯递给他:“李少爷,请。” 李清尧颇为愉悦地挑起嘴角,饶有兴致地说:“你喂我。” 林明帆瞪大了眼睛,众人也去观察陈梓的反应。 可陈梓还是刚才那副样子,仿佛一个局外人,看戏一样看着秦航和李清尧。 他们亲眼看见秦航将酒杯凑到李清尧嘴边,李清尧低下头喝了一口,唇瓣还似有若无地从秦航指间滑过。 林明帆摸不清陈梓到底怎么想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见着气氛逐渐冰冷,陈梓有些奇怪地问:“怎么都不说话了?” 他举了举酒杯,随意又自然地说:“喝一个?” 众人这才被霍地拉回了神志,勉强举起杯子僵硬又刻意地附和:“来来来,喝!” 他们又喝起了酒,随后继续自己手上的事,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可空中却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压迫感,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 林明帆看着陈梓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假意咳了一声,踌躇了一阵才问:“那个,你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哦?是吗?”陈梓面无表情地说,“我倒是觉得我今天心情糟透了。” 话音刚落,目光顷刻变得阴冷,投向对面的俩人。 从小到大被簇拥着长大,李清尧很懂怎么指挥人,一会叫秦航给他剥荔枝,一会又叫他喂酒,一双眼睛就没从秦航身上离开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秦航相当感兴趣。 陈梓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 林明帆忙给他倒上酒,脑子飞速转动找话题,生怕这位少爷等会反应过来又开始掀桌子。 “我们下周说去骑马,你来不来?” “有谁?”陈梓问。 林明帆指了指屋里几个人,再指了下旁边的周庭:“就咱几个。” 陈梓眉宇间滑过一丝不快,说:“再看吧。” 周庭拿着酒杯凑过来:“在聊什么?” “在说下周去骑马的事。” 周庭:“陈少也去吗?有几匹马是我刚买回来的,给你们看看。” 陈梓:“有时间就去。” 陈梓看着周庭的脸,沉默一会,说:“以前好像没见过周少爷。” “是,我之前一直在t国,才回联盟不久。”周庭碰了下陈梓的杯子,“不用叫我少爷,喊名字就可以了。” “哦对了,”周庭示意了一下李清尧,“清尧也是才回来,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玩。” 陈梓看过去,恰好看到秦航舀了一勺蛋糕喂进李清尧嘴里。 李清尧开心地眯起了眼,凑到秦航耳边说了什么,秦航听得很认真,随后便扬起了嘴角。 林明帆看得头皮发麻,这保镖平日里对陈梓毕恭毕敬的,也不知道今晚这是怎么了,竟然一点脸色都不会看,自家主人脸都黑了,居然还感对别人笑,是不拿自己还是不拿他们的命当命? 他喝了口酒压惊,心道以后还是少一起玩为好。 偏偏这时周庭还说:“看来清尧对你手下很感兴趣啊。” 陈梓抿了口酒,艳红的酒粘在他唇上,在灯光照耀下就像是艳红的鲜血。 “是吗。” 因为中间的这个小插曲和陈梓这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的定时炸弹,众人玩了一会就纷纷寻着理由走了。 林明帆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陈梓现在还比较正常。 陈梓起身朝秦航走去,距离他们三步远的距离停下脚步,漠声道:“走了。” 他逆着光,神情尽数隐没在阴影中。 李清尧手还搭在秦航腰间,闻言道:“陈少,能不能把人借我玩...”一天。 话还没说完,秦航已经站起身走到陈梓身后,像一条听话的狗,主人只需随意发一声号令,他就会乖乖去做。 李清尧有些愠怒,自己还没说完,这人怎么自己就走了。 就在他又要开口向陈梓索要时,陈梓冷眼人扫过来:“周家已经这么落败了吗?连条狗都要抢别人的。” 这话一出,不止李清尧,周庭和林明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可陈梓直接就走了,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秦航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出了包厢。 “你——”李清尧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林明帆忙揽住周庭和李清尧的肩膀:“消消气消消气。” “这人以为他是谁啊?”李清尧甩开林明帆的手,气得不行,“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周庭比李清尧冷静很多,拍拍李清尧的肩膀:“清尧,冷静一点。” 林明帆:“那个,我真心劝你俩以后少跟秦航接触。” 周庭不解:“为什么?” 秦航不过是陈梓的一个手下,跟在身边只不过是得的信任更多,在周庭看来这人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凭什么?”李清尧不屑地嗤笑一声:“怎么,我还怕那个陈梓吗?秦航我迟早弄到手。” 说完也不给林明帆再开口的机会,负气地大步出了门。 包厢只剩林明帆和周庭两个人,见李清尧这么不听劝,林明帆只有跟周庭说:“你好好看着你表弟,别让他再去招惹秦航了。” “他不就是陈梓的手下吗?” 林明帆叹了口气,暗含深意道:“那也看是哪种手下。” 第4章 非常想抽你 一路沉默地来到四楼,这里不似楼下那般嘈杂喧闹,地上铺着昂贵的地毯,整条走廊静谧无声。 刷卡,进屋,开灯。 陈梓一边解着衬衣扣子,一边朝浴室的方向走去,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秦航,将他当成了空气。 浴室里响起水声,秦航弯腰捡起地上的衬衣,理好,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接着,他打开角落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一个深蓝色的枕头。 他将房间原本的枕头替换成这个,再掀开被子,将床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 一切做完后,秦航站在床边,目光沉静地望向浴室门,等待陈梓出来。 门是由玻璃磨砂制作而成,白色灯光勾勒着陈梓的身体,影子映在门上,如同染上一层模糊的光晕。 海风呼呼往里吹,带来密密麻麻的凉意。 秦航面色沉着,眸光深谙,眼睫很久才眨一下。 十分钟后,门被打开。 与其说是穿着浴袍,倒不如说是将浴袍挂在了身上,陈梓连腰带都没系,露出薄薄的腹肌和下身的黑色平角裤。 他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秦航,光着脚往外走,在褐色地板上留下一圈圈水渍。 秦航拿过吹风机,插好电后握在手里。 在快靠近秦航的时候,陈梓停下了脚步,好看的眉头紧皱,眼里满是厌恶:“你好臭。” 各类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他反胃。 秦航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浴室:“那我先去洗澡。” 陈梓坐到床上,随意叉开腿,漫不经心说:“不准带东西。” 秦航拿着内/裤的手顿了一秒,又放回了原处。 在秦航准备关浴室门时,陈梓又说:“不许关。” 秦航手从门把手上移开,一句话没说,干脆利落地脱完身上的衣服,然后打开淋浴器。 热水直冲而下,秦航闭着眼睛仰起头,让水珠击打他的脸庞。 陈梓盯着那道赤/裸身影,细密的水珠从发丝滴落,沿着脖颈浸入浴袍。 他手指无意识地扣住身侧的床单,体内有一股火燃烧起来,且有愈演愈烈之态。 秦航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赤/裸得过分的目光,挤出沐浴露抹在身上,很快冲洗干净。 水声停了,秦航在腰间圈了一条浴巾,再一步步朝陈梓走去。 俩人都没有贴阻隔贴,茉莉香和乌木沉香都受到了对方的感召和挑/逗,纠缠着在房间内漫延,越来越浓,那难闻的香水味很快就被取而代之。 秦航被打的那边脸颊变得浮肿,可见当时打的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陈梓到现在都觉得那只手还有点泛麻。 秦航拿过吹风机,打算给他吹头发。 在他即将打开开关之际,陈梓一把将东西拍了出去。 “咚——” 吹风机落在一米开外的木制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然后就是沉默。 陈梓单脚踩在床沿,手肘搭在膝盖上,是一种很放松的姿态。 “有没有想说的?” 秦航垂着眼睛,说:“没有。” “但是我生气了。”陈梓过了一会又说,“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静了几秒,秦航退后一步,在他面前跪下,上身挺得笔直。 秦航的身材很好,肩背宽阔,肌肉饱满有力,只是背上有许多疤痕,有的比较老旧,有的却很新,结的痂都还没掉,黑红色的痂印横在肩胛上,看着有些吓人。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的事是什么吗?”陈梓眼睛眯了眯。 秦航不说话。 “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抽你。”陈梓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怨恨和愤怒。 “如果不是这次出门忘了。”陈梓说,“你以为你今晚还能像现在这样好过?” 秦航一直看着他,眼瞳极黑,一眼望不到底。 被这样盯着,陈梓心忽地抖了一下,后颈腺体和下半身某处条件反射开始发疼。 他蹙眉,倾身掐住秦航的下巴,恶狠狠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想弄死我?” 秦航薄唇轻启,声音如同金属般的冰冷:“不敢。” “你有什么是不敢的?”陈梓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却涌现出了杀意,“今天伺候那oga很开心吧?又给喂蛋糕又给倒酒的,比伺候我舒服多了,是吧?” “没有。”秦航只平静地吐出两个字,随后便不再解释。 他们之间的决定权和判断权都在陈梓手上,若是陈梓信,这两字就已足够,但若陈梓不信,他说再多都是徒劳。 秦航永远都是这副平静淡然的模样,陈梓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一整天积攒下来的火气这时被尽数点燃,他捏住秦航下巴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牙齿被咬得吱嘎作响。 他一脚踹上秦航胸口:“是不是想跟他?” 秦航倒在地上,肩背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响。 陈梓那一脚踢得实在,秦航眉很轻地皱了一下,重新爬起来跪好,还是刚才的回答:“没有。” “想也没用。”陈梓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压向自己,“你只能是我的狗,死了也逃不掉。”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去伺候别人,”陈梓冷笑一声,一字一顿说道,“我就把你手剁下来。” 明明是他发的令叫他去陪李清尧,这时又来责怪他。 显然是故意刁难。 但秦航并不反驳,像是早就习惯他这番“栽赃嫁祸”的行为,只是说:“知道了。” “疼吗?”陈梓视线慢慢描摹他的左脸,还能明显看见那五根手指。 “疼。”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梓这才嫌恶地甩开他的头:“滚上来。” 秦航站起身,本就系得不稳的浴巾直接掉到了地上。 秦航没去管它,直接上了床。 陈梓跨坐到他身上,揽着他的脖子吻上去。 秦航掐着陈梓的腰,火热的手掌顺着腰窝在他后背抚摸,引得陈梓浑身轻颤。 这是场吻从开头就注定了会血色浓重,陈梓粗/暴地啃咬秦航的唇舌,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开。 alpha信息素的天生压制让陈梓不一会就感觉身体瘫软,连环着秦航脖子的手都有些无力,后颈被秦航的手掌握住,那处极端敏感的腺体被他手掌粗硬的茧子摩擦。 这个吻的主导者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人,等陈梓察觉身体被禁锢住的时候,早就动弹不了分毫了。 秦航身体里有一座牢笼,里面关着一只凶猛的野兽,而床就是打开牢笼的钥匙。 床下,他任打任骂,像一条只会迎合主人的狗。等到了床/上,他就会暴露出野兽的本性,肆意掠夺,为所欲为,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 后颈传来刺痛,陈梓回过神,额角冒冷汗:“停下......” 源源不断的信息素被注入体内,陈梓浑身越来越无力,像是溺水,声音都在颤抖:“我叫你停下。” 秦航像是没听见,紧紧箍住他的腰,头埋在他颈间,任他挣扎。 乌木沉香的信息素灌得陈梓满鼻都是,他脑子昏沉,胸口憋闷,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可能下一秒就有可能晕过去。 秦航在对他进行信息素压制,陈梓迷迷糊糊想着。 “停下......” 过了很久,陈梓才感觉到那股汹涌如海潮的信息素没再往他身体里钻,密密麻麻带着吻落在他脸和锁骨上。 陈梓下巴搁在秦航肩上,肩膀忽然吃痛,他嘴角抽了一下。 神志逐渐收拢,在察觉到秦航下一步目的时,陈梓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拼尽全身力气推开秦航,并往他左脸又打了一巴掌。 “滚下去!”陈梓怒道,他竭力想显得狠戾,可泛红的眼角和绯红的脸颊却早已将他出卖。 现在的他,根本使不上多大力气,如若不是秦航顺着他,他根本不可能挣脱开。 这就是所谓的alpha对oga的天生压制。 只要alpha想,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将oga压在身下进行标记、索取。 陈梓倒在床铺间,大口喘息,被越来越浓地alpha信息素压得呼吸困难。 秦航想让他死,陈梓猜想。 秦航低头俯视他,灯光被他宽厚的背脊遮挡,看他着陈梓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濒死的鱼。 数秒后,秦航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浴巾重新裹到腰间,那股压抑的信息素也随之收回。 刺眼的灯光蓦地投到陈梓身上,照出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浴袍不知什么时候被弄到了床尾,他像是被人刚从水中捞出来,细密的汗水侧着滑落,像是从他眼中流出的泪水。 他浑身还是软得要命,刚才的那一推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全部消耗殆尽。 房间静得异常,只有两道粗重的喘息和暗流涌动的信息素。 起码过了十来分钟,陈梓才支着身子慢慢坐起来。 他靠在床头,冷冷的目光扫向旁边的人。 秦航全程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桩冷血的木头,刚才那些掠夺行为仿佛只是陈梓一个人的幻想。 “你想死吗?”陈梓咬着牙问,如果他现在还有多余的力气,他觉得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杀了秦航。 秦航:“不。” “可是我想弄死你。” 这次过了几秒秦航才说:“你随时都可以让我死。” 陈梓冷笑:“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笑得很残忍:“死了多没意思啊,你得陪着我慢慢玩。” “毕竟我只有你这一条狗。” 秦航不语。 陈梓敛起笑意,语气又变得厌恶:“滚远点,别让我再闻见你这臭味。” 秦航转过身,朝卧室门口走去。 直到门被虚掩上,陈梓依旧看着那个方向,发了一会呆。 良久,房间里响起一声轻笑。 他怎么可能会想秦航死呢? 秦航不能死了,不能只留他一个人在这个恶心的世界。 陈梓打开床头灯,再关上卧室的灯,慢慢躺进了被窝里。 他半张脸埋在枕头中,深深吸了一口,是浓郁却又不带任何攻击性的乌木沉香。 昏暗的光晕中,陈梓摩挲着手心,摩擦的热度让他想起秦航身上的温度。 他闭上了眼睛,胸上压着的那块让他喘不过气的大石同时落下,寂静的深夜拉扯着他凌乱的思绪。 他后颈腺体处痛得非常,肯定也是流血了。 但他并没有打算清理。 他一直都知道,秦航是一只狼狗,会撕碎人血肉的狼王。 失去意识前一秒,陈梓突然想着,如果秦航真的死了,那他也活不久了。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活着会是什么样子。 会比黑夜更恐怖吗? 第5章 别怕,我在 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空气中弥漫着地下室独有的尘埃味。 这里静得异常,如同宇宙尽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陈梓瑟缩在角落,小小的身体紧贴门板,肩膀一直在发抖。 铁门冰凉泛着寒意,但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这是他唯一的依靠。 寂静中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像是踩在柔软的草坪上,温柔又残忍地碾压幼嫩的草芽。 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铁门板,每一脚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数无倍,有如一柄巨大的铁锤,一下下锤打他的心脏。 “汪汪汪汪——” 脚步声被激烈的狗叫掩盖,接着是狗的低吼,还有脚掌摩擦干燥地面的声响,似乎在警告来人不要靠近。 陈梓身体猛然一抖,仓皇抬起头,黑暗中的一张小脸满是惊恐。 他开始用力拍门,白净的双手被冻得通红,每一下都使出了全身力气——他只想赶快逃离。 这里好黑,暗处好像有凶恶的野兽在盯着他,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的磨牙声,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哥!哥!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一定听话,我会听你话的——” “求求你了哥哥——”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求你放我出去——” 巨大的铁门变成了高高的城墙,任他拳打脚踢都撼动不了分毫,只有“嗡嗡”回响,嘲笑他的无能与狼狈。 狗叫声变得急促,似是在咆哮,铁链在地上摩擦,再撞击铁门。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在幽冷的地下室不断回响,几乎划破他的耳膜。 陈梓看不清任何东西,一双手拍得青紫,嗓音也已变得沙哑,连带着哭声都变了调,细小又喑哑,像垂死挣扎的猫,又像被人割了舌头,只能无助地扯着嗓子嘶吼。 混乱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极轻的笑,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突兀的枪声。 “砰——” 有什么重物撞击门板,接着是两道呜咽声,再然后所有声音都停了,又恢复到两分钟之前那般安静——死亡一般的宁静。 陈梓怔在原地,贴在铁门上的手轻轻发颤,他呆呆盯着漆黑的门板,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铁门在外的声音冰冷又刻薄,甚至带着细微的愉悦,仿佛终于解决了一个令他烦恼的东西。 “不听话的东西。” “总算闭嘴了。” 陈梓滑坐到地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门缝中流进来,慢慢浸湿了他的裤腿,贴着他的皮肤。 液体源源不断地溢进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液体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岩浆,沿着大腿一路烧到心脏。 垂在身侧的手被它包裹住,冻得僵硬的手指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却只觉烫得人心都开始融化。 血腥味如涨潮的大海,渐渐溢满了整间地下室。 “不要...不要...” “不......” 视线一片漆黑,手上是粘腻的液体,外面有人在低语,陈梓却什么都听不到,耳朵开始鸣叫,全身像被抽了筋,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无力地呻/吟。 “不要......” 秦航坐在床边,握住陈梓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的手。 陈梓脸上全是汗水,像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黑发湿漉漉地贴着头皮,枕头已濡湿了大片。 他胸膛剧烈起伏,双眉紧蹙,眼角不断有泪水流出,脸颊泛红,泣不成声:“不要...放我出去...好黑...” “少爷,醒醒。”秦航轻拍他的面颊,企图唤醒他。 可陈梓依旧沉浸在梦中,哭得无助又崩溃。 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秦航神色一凛,胡乱套上裤子,想缩回手,却不想被陈梓拽得更紧,下一秒,他直接将陈梓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陈梓挂在他身上,双腿环着他的腰,手紧紧缠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窝颈里,肩膀还在颤栗,嘴里断断续续地溢出些只言片语。 外面声音越来越嘈杂,混杂着尖叫和怒吼,夹板上亮起大灯,巨大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闪得人眼睛发疼。 秦航托着陈梓站在窗帘背后,幽深的目光望着下面混乱的人群。 凌晨十二点,整座邮轮还灯火通明,宴会结束后,少数人回了房间,大部分都去了二楼,开始享受糜烂的夜生活。 也有一部分人还选择留在一楼大厅,企图继续攀谈。 而当枪声响起时,无论是喝酒的还是聊天的,齐齐停下动作,整座邮轮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面对未知的危险,向外逃跑是人类的本能。 但这里是邮轮,他们在辽阔无边的大海上,根本没有逃跑的出路。 几分钟前还光鲜亮丽、交谈甚欢的精英们,此刻正战战兢兢地聚在甲板中央,像乱成一锅粥的蚂蚁,个个脸上尽是恐惧,哪还有刚才镇定从容的姿态。 宽广的夹板,混在一起的人群,简直和怼到枪手面前没什么两样。 秦航深深地眼底缓缓浮现出一丝轻蔑。 人群中一个alpha突然抬起头,直直望向四楼。 秦航朝他抬了下手。 alpha收回视线,按住耳麦低声说了什么,随后快步走到夹板边沿,将耳朵上的东西扔进海里。 混乱之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似是终于回过神,所有楼层也开始躁动,大量人员走动导致邮轮轻微晃动,有如茫茫大海上的一片枯叶。 海风森冷,月光两白,空气中浮动着硝烟的味道。 耳边的啜泣声渐渐变小,最后完全静下来。陈梓一直在颤抖,楼着秦航的双臂越收越紧。 像极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秦航放在他背的手一顿,移动到他腰上。 陈梓醒了。 谁都没说话。 这时,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快速跑上夹板,背对着将人群围在中间,手上握着枪,警惕地察看情况。 “砰砰砰——” 几道枪声再次划破夜空,人们如同惊弓之鸟,尖叫着抱头乱蹿,有的甚至被吓得跪在原地。 都是和平年代长大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险些被吓得失/禁。 保镖围成圈,神经高度紧绷,举着枪胡乱对着空气,手指死死扣住扳机。 陈梓突然浑身僵硬,手捏住秦航的后颈,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秦航拍了拍他,侧脸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我在。”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交谈声。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先生,请您先回到房内,外面有点突发状况,我们一定会全力保证您的安全,请相信我们。” “到底是谁带了枪上船?不让我出门至少得让我的保镖上来吧?” “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干什么!放开我!” 声音远去,陈梓咬紧牙关,紧闭双眼,睫毛微颤,哭着呢喃:“秦航.....” 这时,一帮穿着黑色制服的alpha走上甲板,领头的一位站在人群前面,大声说着什么,众人似乎跟他起了争执,很快争吵声变大。 接着,领头人一抬手,身后的alpha齐刷刷举起了枪,漆黑的枪口对着众人,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圈内有些名气的人,但见过这种真枪实弹的人却少之又少,这时不敢再吭一声,埋着头跟着他们的指示走入船舱。 秦航收回视线,抱着陈梓回到床上。 他又拍拍陈梓的背,轻声道:“少爷,没事的。” 陈梓缠在他身上,手上力道不肯放松一丝。 肩上传来阵阵湿润,秦航释放了些安抚性的信息素,弯腰想将陈梓放下来。 可陈梓却不松手,声音喑哑,带着乞求:“秦航......” 秦航只得坐上/床,让陈梓趴在他胸口。 屋里只有床头一盏夜灯还亮着,外面灯光却映得里面异常明亮。 秦航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一手顺着陈梓的背脊缓慢抚摸,另一手轻轻揉捏他的后颈。 “有我在,别怕。”他低声轻哄,用信息素轻柔地包裹住身上的人。 过了好久,陈梓才没抖了,乖顺地攀着他的肩,只时不时抽泣两声,吸吸鼻子。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停下来,只是那盏大灯依旧亮得刺眼。 秦航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脖子一疼,秦航收回目光,落在陈梓漆黑的发顶——陈梓在咬他。 陈梓仰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鼻尖发红,眼眶中还积着眼泪,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看上去像是被凌/辱了一番。 秦航眸光微动,喉结不易察地上下滑动。 陈梓唇角染血,衬得那两片嘴唇越发红润:“谁叫你进来的?” 冷硬质问的语气,好像刚才哭着乞求、颤抖不止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他喑哑发颤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的胆怯。 “我担心你的安全。”秦航盯着陈梓眼睛,声线平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你晚上去干什么了?” “我在客厅。” “我是说晚宴的时候。” 两人相距不过几厘米,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鼻尖是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跟陈梓梦中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屏住了呼吸,企图让这股味不要再钻进他的身体。 “洗手间。” 陈梓静了好一会,眼中露着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紧盯着秦航,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丝微小的变化。 可秦航很平静,任他打量。 极速的缺氧让陈梓脸色通红,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呼吸,带着腥味的空气被他吸入肺中,陈梓觉得整个人都难受起来,像沾染了什么不堪的东西。 “如果被我发现你撒谎。”陈梓狠声道,竭力忍耐着呕吐的冲动,“我一定会杀了你。” 第6章 我是你最忠诚的狗 “我不会对你撒谎。”秦航说得很认真,仿佛他早就深深认定了陈梓说的这些话,“我是你最忠诚的狗,不是吗?” 陈梓冷笑一声,重新趴回秦航身上,鼻尖凑到他的腺体处,直到血腥味被乌木沉香冲淡,他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们都没穿衣服,胸膛紧紧相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的跳动。 陈梓额头贴着秦航的脖子,手向下抚摸他的胸膛、腹肌。 陈梓指尖微凉,缓缓滑那一寸寸肌肤,像最亲密的恋人在做事后的温存,空气中都浮动着荷尔蒙的味道。 直到现在,陈梓才问起外面的情况。 “刚才怎么回事?” 秦航揉着他的腰窝,说:“有人带了枪,听声音像是在三楼左侧,但不知道目标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得手。” 陈梓没说话,眼神淡淡的,仿佛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哪怕极可能被误伤性命,刚才更像是想起来了随口一问。 十分钟后,门铃被按响。 “陈先生,非常抱歉打扰您休息,老爷吩咐我们对所有房间进行搜查,谢谢配合。” 陈梓眼珠动了一下,没理,秦航也没动,只继续给他按/摩身体。 半分钟后,那人又开始敲门,动静大得恨不得将门拍碎。 “陈先生,麻烦配合一下!” 陈梓皱眉,极不情愿地吐出三个字:“去开门。” 却半分没有要从秦航身上下来的意思。 “少爷。”秦航看着他。 “像刚才那样抱着我去啊。” 闻言,秦航果真想像先前那样将他盘在身上。 陈梓踢开他的手,翻倒在床上:“滚。” 秦航开了门,外面是五个身形剽悍的alpha,身穿制服,腰间配着枪,眼神犀利,表情凶悍。 见是秦航,为首的那人警惕地眯眼,上面给下来的照片并不是面前这位alpha,他立马拔出枪对准秦航,冷声质问:“你是谁?” 秦航身材在alpha中算高大,一张脸向来没什么表情,此时露出上身精实的肌肉,越发具有攻击性,一看就知道绝不可能是成天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少爷。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数道伤疤,肩膀上的咬伤还在渗血。 察觉到几人溢出的信息素,秦航抬手挡住门,视线在枪上扫过,语气不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我是陈先生的保镖,几位就打算这样进去?” 几人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被面前的alpha刺/激得无意识释放出了信息素。 他们赶忙收回,为首的人放下枪,语气僵硬地道歉:“抱歉。” 僵持了十几秒,秦航这才往旁边侧了下身,让他们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极其浓郁的茉莉香和乌木沉香,两种信息素混杂纠缠在一起,好像天生就是一体。 陈梓靠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的位置,露出的肌肤布满吻痕。 几个alpha一下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空气中过分浓重的oga信息素让他们浑身燥热, 身体里的欲望被疯狂挑逗。 搜查完后,为首的alpha站在卧室门口,连眼神都不敢望陈梓那边瞟,机械地问:“陈先生,请问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一个小时内您是否一直呆在房内?期间是否有外出?” “没有。”陈梓淡淡道。 “那您保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我打的。”陈梓懒散微抬下巴,“怎么,你也想体验一下?” alpha咽了咽口水,忙道:“不,不用了,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实在不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门被锁上,房里重回安静,陈梓嗤笑一声:“怂样。” 看向站在一旁的秦航,陈梓坐起身,捡起浴袍套在身上:“把医药箱拿过来。” 秦航从客厅拿来了医药箱,打开后放在陈梓手边。 陈梓翻检着里面的东西,漫不经心问道:“想上药吗?” “想。” 不用陈梓说话,秦航已经熟稔地背对他跪下。 主人给狗上药,对于狗来说是恩赐。 陈梓先给他侧脸擦了点药膏,再倒了点酒精在掌心,然后直接摁到秦航肩膀的牙印上。 “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啊?”陈梓贴着他耳边问,却更像是自言自语,“你看,我虽然打了你,但每次也是我给你上的药。” 秦航肩膀绷紧,肌肉突起。 陈梓手掌顺着他的肩头滑落到手臂,酒精在掌心发热。 肩上的血让酒精都变成了红色,沿着肩膀往下流。 秦航不吭声,陈梓便继续说:“你说,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是。” “我是不是对你最好的人?” 秦航顿了两秒:“是。” 短暂的迟疑让陈梓不满地蹙眉,将一瓶酒精倒在牙印上:“除了我还有别人对你好吗?”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要你,只有我对你好!”陈梓干脆蹲在他面前,插住他的脖子凶恶道,“你别想着逃跑!” 陈梓脸上的红还没褪去,鬓发贴在额角,鼻尖冒着汗珠,看上去很是可怜,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你要是敢跑,我一定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 “听到了。” 秦航情绪很平静,肩背上的疼痛仿佛都不存在,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也是陈梓非常讨厌的一点。 他这条狗随时都可能变成一只狼。 如果真的有这一天,他一定会在他成狼的前一刻弄死他。 “我要睡觉。”陈梓说,像小孩对大人的撒娇,不过现在的场景下,陈梓绝不会符合对于小孩的定义。 陈梓上了床,躺到靠里的一侧,秦航起身,随手擦了下手臂上的酒精,后躺到陈梓身边。 陈梓钻进他怀里,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找到了个舒适的姿势后才静下来,手搭在他的腰上,薄热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胸口处。 秦航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睡觉,慢慢释放信息素。 怀中的人呼吸由急促逐渐变得平缓,身体也松懈下来。 秦航静静盯着陈梓,眸中情绪流转,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疯狂,很快就消失不见。 嘴唇从陈梓的鼻梁一路吻到嘴唇,像亲吻棉花糖,不敢用力,最后停留在他的后颈。 尖利的犬齿在黑夜中泛着冷光。 他含住那块皮肤缓慢舔/舐,如同野兽进食前对猎物的亲昵嗅闻。 敏感的地方被触碰,陈梓发出一声低哑的呢喃。 秦航蓦地收起犬齿,顿了顿,在那里留下一个吻。 晚上的枪击事件闹得人心惶惶,谁都没想到,在联盟境内竟然会发生这种堂而皇之的枪击事件。 联盟c区的治安在整个联盟能排上前五,早在三十年前就联盟总府就颁布过相关法律,严令禁止私人持有并携带枪支,违者将承担严重的刑事责任。 可就在这样一个和平年代,在周家富豪的邮轮上,确确实实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仅如此,周家带上船的保镖手里也都配着枪,质感艰冷,一看就知道是真枪实弹。 还有半夜搜查的一波人,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绝不可能是普通手下可以训练得来的。 这不免让人产生怀疑,如今在c区如日中天的家族当真如表面那般光明磊落? 还是说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黑色产业? 其实经营地下产业的企业不占少数,但能这样大规模带上船的却屈指可数。 事情一发生,没有人能再若无其事地继续睡觉或攀谈,他们忽然意识到,周家的水或许并不如表面这般干净,底下的混浊不知有多少。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快点离开这座危险的邮轮。 那么多枪就像一堆定时炸弹,这风平浪静的海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枪林弹雨。 邮轮在天还没亮时就靠了岸,alpha保镖将邮轮围起来,出口处也有数名alpha把守。 他们站在港口两边,胸前抱着半米长的枪械,神情严肃,目光冷然,还有两个alpha拿着金属探测仪挨个扫描下来的乘客,再挨个放行。 陈梓是被一阵墙门声吵醒的,他皱了皱眉,不舒服地蹭了蹭面前的人。 秦航下巴抵在他发顶,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浓密弯曲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 门铃一直响,秦航也不叫陈梓,手指随意地播弄他的发丝,再摸小猫似的轻抚他的后颈。 他看见,陈梓睫毛颤了颤,再倏地睁开。 秦航停了手上的动作,放到他背上。 “少爷,早。” 陈梓一脸不爽,眼神阴沉得可怕,也不理会秦航的问候,直接翻身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就风风火火朝门口走。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吵醒他! 猛地打开门,面前是周庭那张俊朗的脸。 周庭敲门的手悬在半空,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陈梓身上挂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密密麻麻的牙印和吻痕显露无遗,尤其是脖颈处,红紫交错的痕迹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明显,像被狠狠摧残过的玫瑰花。 他发丝凌乱,说话时嘴唇都破了皮,只有双眼睛依旧凶狠,但现在看来,他再凶猛也更像是动物园里被饲养员乖乖驯服的老虎,伤不着人。 但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陈梓身体里飘出了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 是临时标记。 “你......”才发出一个音节,后面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见昨天那位名叫秦航的保镖从里面出来,结实有力的双臂从背后伸到陈梓腰前,替他系好了带子,这个姿势像是把人搂到怀里。 秦航收回手,自然地提起他的领口盖住那些暧昧的痕迹。 陈梓全程一动不动,像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弄。 秦航替他整理好,规规矩矩站立在陈梓身后,沉默地看着周庭。 周庭的目光下意识落到秦航的肩上,那里也有好几个牙印和吻痕。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起昨晚林明帆给他说的那句“那也要看是哪种保镖”是什么意思。 “干什么?”陈梓冷声道。 周庭思绪蓦地被扯回,一下忘记刚才自己要说的话,顿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陈梓,现在邮轮已经靠岸了,所有人都在陆续下船。” 他尽量用平静正常的语气:“我在下面一直没看见你,所以就上来看看。” 陈梓“哦”了一声,问:“还有吗?” 周庭蹙了蹙眉,忍不住又看了秦航一眼。 那股浓郁的alpha信息素似是在向他宣战,令他神经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 ——是alpha竞争oga时才会释放出的那种极具攻击性和独占欲的信息素。 “知道了,马上下去。”陈梓说完就摔上了房门,不想在跟周庭多说话,转身却撞上了秦航的胸口。 秦航胸肌硬邦邦的,撞得他鼻尖发疼,他捂着鼻子“嘶”了一声。 秦航低头察看他的情况:“你没事吧?” 陈梓抬起头,眼里泛着泪,带着埋怨,说话瓮声瓮气的:“你说呢?” “对不起,少爷。”秦航立马认错。 陈梓懒得跟他计较,推开他往里走:“还不快点穿衣服。” 第7章 像看猎物一样盯着他 收拾好再开门时,周庭已经走了,走廊又空又静,一眼望过去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在他刚要下楼时,林明帆恰好出门并眼尖地看到了陈梓,然后朝他挥手。 林明帆的房间在走廊另一头,他跑过来,第一眼瞥见了秦航手里拉的那个行李箱,便随口问了句:“你出门还要带行李啊?” 他们大部分人出门参加宴会都是空着手的,若临时需要什么,直接叫底下人去买就得了,基本不会自己带行李。 “嗯。”陈梓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 林明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怎么也现在才出来?” “睡着了。” 三人顺着楼梯往下走,除了中途遇上的一只安保队伍外,再也没看见别的人,陈梓四周扫视几眼,问:“没人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肯定没人了啊。”林明帆说,“昨晚发生那样的事,谁还有心思继续呆下去?老早就巴望着想下船了。” “哦。”陈梓慢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这副平淡模样让林明帆嘴角略微抽搐,道:“你竟然睡得着?” “为什么睡不着?” 林明帆看了他几秒,点头:“行,我懂了。” 陈梓连死都不怕,更何况那几声枪响。 “那你怎么也现在才起?” 林明帆顿了片刻,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我也睡着了。” 陈梓凑过去闻了两下,眼底浮现出狡黠的笑:“林明帆,你跟我装什么啊?宿醉就宿醉呗,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秦航走在他们身后,眼神一直注意着陈梓的一举一动,看到陈梓往林明帆颈侧凑,他皱了一下眉。 走到甲板上,陈梓看到了那条等待下船的队伍。周家只开了两扇门,每扇门都有人员严格把守,进程非常缓慢,两条队伍的尾巴几乎甩到他们现在站立的这里。 天还没亮,远处海平线透出一点蒙蒙微光,太阳快出来了。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们,一个侍应生状的人走上前朝他们鞠了一躬,再恭恭敬敬地说:“陈先生,林先生,早上好。” 林明帆示意了一下两条长龙似的队伍,不满道:“我们不会要在这里排队吧?” 他们去哪里都是走vip通道,从来没有排过这么长的队伍。 侍应生露出一个标准礼貌的微笑,侧过身,抬起右手:“不用的,少爷吩咐我带你们从另一个出口下船,二位请跟我来。” 他口中的少爷自然是周庭了。 “我就说,”林明帆笑着对陈梓说,“这周少爷还算讲点义气。” 陈梓扯扯嘴角,转身的时候瞟了眼秦航,而秦航也在看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陈梓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林明帆一直在他旁边说话,陈梓却没听进去几句,不知为何,脑子里全是刚才秦航看他的眼神。 估计秦航当时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看他,所以那副眼神也没来得及收回。 平时在外面,秦航是冷静又克制的,该低头时低头,就算是被他当众语言羞辱也不会也有什么反应,一双眼睛平平淡淡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保镖看主人的眼神。 只有在床上,秦航才会像看猎物一样盯着他。 而刚才给陈梓的感觉就是这样。 他忽地停下脚步,又扭过头。 秦航也停下,恭谦道:“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陈梓不说话,此时的秦航就是平时那副正常样子,刚才的那一眼更像是陈梓的错觉。 林明帆看看秦航,再看看陈梓,疑惑地问:“怎么了?” 陈梓转回身:“没事。” 陈梓随口问:“你刚刚问我什么?” “问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谁的目的?” 林明帆话语停住,无语道:“少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风大没听清。”陈梓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再讲一遍吧。” 林明帆翻了个白眼,额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却还是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昨晚的枪击事件,今早他听到手底下人说是发生在三楼右边的尽头,那个区域住的全是周家人,包括周庭和李清尧。 没有人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混过上船前的搜查,又是怎么进到的他们房间,连最终的目的也不清楚。 因为这场事故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甚至没有一件财宝被偷走。 既不杀人又不劫财,那些人的动机一下就变得迷离起来。 更重要的是,周家人对此绝口不谈,无论是否知道那些人的内幕,抑或是知晓他们的来历,周家一概不说,只向众人表达歉意。 “你手下有看到那些人的样貌吗?”陈梓问。 林明帆:“说是有好几个,有的穿着西装,应该是装成宾客,有的又是侍应生打扮,还有些看着更像保镖。” “不过周家的人一个都没抓住,全跳海了逃了。” 陈梓若有所思,喃喃道:“看来把这里摸得很透啊....” “什么?” 陈梓看他一眼,说:“我在想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林明帆耸肩:“不知道啊,我最开始还以为是来寻仇的,但现在想来这个说法压根行不通,真的是寻仇的话怎么可能会杀不了人?这种突然袭击带走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侍应生把他们带到了三号门的位置,周庭站在那里,两侧各守了十几个保镖。 他对陈梓和林明帆微微弯了下腰,语气诚恳:“昨晚的事情很抱歉,差点连累了你们,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用跟我们道歉,也事也不能怪你们,好在没人出事。”林明帆说。 周庭目光落到秦航身上,又很快看向陈梓,扬起得体的笑容:“陈少,我替清尧给你道个歉,昨天的事情是他的不对,请原谅他不懂事。” 陈梓掀起眼皮,说:“那什么时候能懂事?” 像已经习惯他的语言直接,周庭笑容没变:“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教他的。” 林明帆见状忙出来插话:“那我们就先走了,过段时间马场见。” “好,那就到时候见。” 周庭抬了下手,有三个alpha上前站在他们面前。 林明帆收回才踏出去的步子,看着三个剽悍黑衣alpha,一脸疑惑。 陈梓挑眉,看向周庭:“什么意思?” 周庭一脸歉意,语气却没有半分退让的余地:“例行公事,劳请配合一下。” “不是,”林明帆拧眉,“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下船还有检查的?” “请理解一下吧。”周庭叹了口气,似很是无奈。 僵持一会,林明帆不想跟他耗,再加上以后还得再见,也不好为这种小事搞得不愉快。 他双手一摊:“来吧来吧,赶快搜,我还等着去睡觉呢。” 一个alpha上前,一手拿着金属探测仪,另一只手在他裤包处摸了几下。 陈梓退后一步,与面前的这个alpha拉开距离。 秦航站在他身后,他这一步直接退到了秦航怀里,后脑抵在他胸口。 “滚开。”陈梓冷声道。 秦航盯着alpha,目光凌冽,带有警告的意味。 一边是老板,一边是老板尊敬的客人,alpha一时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望向周庭。 周庭没说话,气氛就这样僵了下来。 林明帆检查完了,注意到这边的僵硬,咳了两声,再一次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那个,周庭啊,陈梓他受不了别的alpha碰他,而且我以我的人品保证,他肯定跟昨晚的事情没关系。” 周庭眼神变了变,笑着说:“我当然相信陈少的。” 话锋一转—— “但是,”他看着秦航,“这位...秦先生?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下?” 话音刚落,陈梓道:“不行。” “啊?” “我说,不行。”陈梓一字一句道。 秦航手放到他腰上,沉默地好像一颗笔直的松树。 这下连林明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周庭忽然轻笑了一下,亲手打开门,抬起手:“请下船吧。” 林明帆心落回原处,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谢了啊。” 陈梓则是目不斜视地走过。 司机正在路边等候。 分开时林明帆问他要不要去他那玩,他最近刚从国外买回来一辆超跑,迫不及待想展示给人看。 陈梓兴致不太高,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上了自家的车。 车子沿着海滨路行驶,海平线虽已经溢出了光线,但前路还有些黯淡,。 陈梓降下车窗,静默地望着远处。 就这一会的功夫,太阳已经露出了一角,白色光线照得海面波光粼粼,像是有万千小鱼在跳舞。 车开得不快,可海风还是直往脸上扑,带着微弱的腥味,但很干净。 陈梓像是着了迷,眼睛几乎被风吹得快睁不开,却还是看着远处的太阳和海洋。 一望无际的大海,象征着最浪漫的坚韧与博大。 自身后伸出的一只手覆盖住了他的眼睛。 陈梓握住眼前的这只手,扭头对上秦航的视线。 他头发被吹得很乱,微长的发丝在他眼周扫来扫去,弄得他不停眨眼。 秦航用另一只手帮他拂过发丝。 陈梓眼眶被刺/激得有点生理性泪水,一错不错地盯着秦航,身后是不断升起的太阳,温暖的阳光为他洒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 车里安静,只有烈烈风声。 这一刻,心情似乎也平静几分。 是陈梓主动的,他握着秦航的一只手腕,朝他的唇吻了上去。 很温柔的吻,像是海风轻吻大海,轻柔地撩起阵阵涟漪。 成群的海鸥从海上掠过,快速挥舞的翅膀挡得阳光时隐时现。 他们的吻在海鸥高亢的叫声中结束。 陈梓向后靠在秦航身上,看着窗外飞舞的海鸥,突然说:“去码头。” 司机愣了下,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并不能看到陈梓的脸,他迟疑道:“少爷,是东路那边的码头吗?” 陈梓漫不经心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秦航没问什么,只将身旁的一条薄毯搭在陈梓身上。 陈梓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过去。 再度醒来时是在一张雪白的大床上,旁边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只不过这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空中了。 秦航侧着身子坐在床边,手上捧了一本厚厚的书,见陈梓睁开眼,他将书放下,把床头的一杯温水递到陈梓手上。 陈梓支起身,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干燥的嗓子得到润滑,陈梓觉得好受不少。 秦航将枕头垫在他后腰,方便他靠着。 陈梓瞥了眼桌上的书,是一本外国书籍,连名字都是他不认识的语言。 “在看什么?”陈梓问。 秦航:“一本外国小说。” 陈梓看看外面的日光,问:“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秦航说,“午饭已经做好了,要是还困的话可以吃完再继续睡。” 陈梓伸了个懒腰,衬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向上缩,露出一截细窄的腰,隐约还能看见淡淡的红色掐痕。 用餐的地方在顶楼,支着遮阳伞,可以一边欣赏风景一边享受美食,运气好还可以逗弄一下经停的小海鸥。 他是临时决定上邮轮,厨师和各类仆从也是现跟着上去。 好在他睡得够久,给了厨房充裕的时间准备餐食。 陈梓慢慢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眯着眼睛享受风拍在脸上的感觉。 他吃得很慢,大多数时候都在盯着大海发呆,反应过来嘴里没东西了才会收回视线,在桌上随便挑两样塞进嘴里,然后又闭着眼睛吹风。 秦航坐在他身旁,沉默地吃着东西,然后放下筷子,看着陈梓。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到最后饭菜都凉了陈梓才示意可以把东西给撤了。 整整一个下午,陈梓懒洋洋地躺在沙滩椅上,上衣扣子随意解开两颗,右手端着一杯红酒,时不时抿上几口。 视线突然扫到一旁的秦航,陈梓顿了顿,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思考了几秒,陈梓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这是在海上,秦航穿得有点多了。 “把你上衣脱了。”陈梓说。 秦航没有迟疑也没有询问原因,放下酒杯就把上衣脱了下来。 纵横交错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肩上的牙印已经结痂了。 这样的身体,再蓝色大海的衬托下,真的不算是一道很好的陪衬。 陈梓嫌弃地蹙了下眉,头扭到一边,摆摆手:“穿回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忙得想鼠呜呜呜呜呜 停一会,顺便修改一下文章内容,目前大概还剩三万字的存稿,但是都需要好好修一下才能放出来给大家看,最迟最迟十月一号重新开始更。(如果没更请尽情在评论区骂我 放心,不会坑,绝对不会坑! 坑了我去吃shi好吧? 第8章 成分复杂的吻 陈梓很喜欢大海,那种表面宁静实则疯狂的海水令他着迷。 一连三天,陈梓每天睡到自然醒,吃过午饭后就来到夹板上,双手撑着栏杆眺望大海。 他没有刻意想要看到什么,只是很平静地望着远方,偶尔会有大鱼扑腾出海面,漂亮的鱼尾甩出一排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每当这时,他眼睛就会亮一下,手指着那个方向,让秦航看。 秦航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阴郁眼睛里闪出的光,说:“很漂亮。” 陈梓怔了怔,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慢慢收敛,放在半空中的手也垂了下去。 他什么都没说,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如同那重回平静的海面,好像从来没有鱼飞跃起来过。 吃晚饭时,林明帆打了通电话过来,提醒他明天去马场的事。 陈梓举着电话后靠在椅背上,看秦航一眼。 秦航将椅子移到他身边,端起桌上的碗,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陈梓张嘴吞下,有些含糊不清地跟林明帆说他去不了了。 “为什么?”林明帆问道,“之前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 “我现在还在海上,明天回不去。”陈梓看到勺子里有一块西兰花,不悦地黑了脸,“我不吃这个。” “补充营养的。”秦航说。 林明帆还在电话里噼里啪啦个不停,陈梓却没再听了。 他眼神变得微妙,许久,哼笑了一声,似乎觉得面前这个人很是可笑,声音陡然变冷:“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秦航手一顿,垂下眼睫,将西兰花放进了自己碗里。 “对不起,少爷。” 陈梓其实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但却相当任性,吃不吃某样食物完全取决于他当时的心情。 他前一天很喜欢的某样东西,等到了今天,可能就是一念之间的想法,突然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丢弃掉。 而某样以前很讨厌的东西,以后再看又会突然变得很喜欢,把它当新奇玩意玩几天后,又会将它扔进垃圾桶。 所有东西对于陈梓来说都不是固定不变的,他不会去喜欢或讨厌任何事物,其实用不屑来形容更合适,这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物质上的东西,他根本不会给予任何感情。 对于他这种阴晴不定的变化,底下的佣人倒是颇为苦恼,都这么多年了,他们硬是摸不透这位少爷的喜好,每次做饭的时候都拿不准今天他到底想要吃什么,又讨厌什么,所以每次他们只好多做一些,再怎么也有一两道菜能合上他的胃口。 可今晚他们显然是失策了。 进入餐厅后,陈梓目光掠过满满一桌的菜,眉心一皱,坐到椅子上,说:“去煮碗白粥。” 原来今晚少爷想喝清粥。 底下人忙去做了一碗,还特地想办法让它温度降下来后才端到陈梓面前。 这个家里面,从来都是为陈梓马首是瞻,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连意见都不敢提一个字。 那头的林明帆愣了几秒,说:“什,什么?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吗?” 陈梓粥也不想喝了,站起身往外面走:“没说你。” “你现在说我再多也没用,还不如早点去睡觉。” 林明帆哑然,开始怒吼:“我真心实意请你去玩,马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他/妈居然放我鸽子!陈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陈梓将电话拿远,掏了掏耳朵,然后凑到嘴边:“海上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晚上刮起了大风,呼啸着往他面上扑去,擦得他面颊有些发疼。 但他觉得很爽。 晚上的大海是漆黑的,一眼望不到头,只有这时,海水和天空才融为了同一种颜色,浓得像黑墨,又像黑洞,随时都能将人吸进去,然后吞噬干净。 很奇怪,他这样的人面对大海时,心中竟也泛起了一丝没由来的恐惧,同时脑子里又踊跃出兴奋。 咸腥潮湿的风往他鼻子里钻,他闭上眼,微抬起双臂,感受被冷风拥抱住的感觉。 风明明是在往他身上吹,他却情不自禁向前走,直到脚尖抵上坚实的玻璃围栏。 还不够,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他需要更多,他想要被海水完全包裹住。 他想感受那种沉重的宁静,没有心跳,没有思想,没有温度。 有的只是重如千钧的压力。 让他可以不用再在意什么。 突然,手腕被一道巨大外力拉住,他整个人被拉得向后仰去。 接着,他倒进了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 “你在干什么?”秦航死死拽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让陈梓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但秦航却像是没注意到他吃痛的表情,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腰,前胸抵着他后背,压在他耳边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你管我?”陈梓脸色不好看,曲起手肘去怼秦航的胸口。 秦航吃痛,手上李道随之一松,陈梓趁机就挣脱了出去。 但他只来得及转过身,秦航又一个上步将他抵到栏杆上。 秦航双手撑在陈梓身侧,腿与他的两条腿交错贴着,将他捞捞禁锢在身下。 陈梓后腰抵着扶栏,坚硬的金属扶手硌得他腰疼,但前面的秦航又压得紧,面对alpha和oga的天生体型差,陈梓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他上身朝后倾,手抵上秦航的胸,眼中燃起怒意:“秦航,你找死?!” “那你呢?”秦航像是看不出他很生气,只盯着他的眼睛,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个问题,“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陈梓轻蔑地牵起一边嘴角,“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秦航逆着光,完全挡住了光线,陈梓看不清他的表情,给了他一种晚上在床上的错觉。 那种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的眼神让陈梓心里一抖。 他们动静不小,可屋里的仆从谁都不敢出来,生怕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连忙往厨房里面去了。 “趁我现在还不想弄死你,劝你赶紧放手。”陈梓说得慢,冰冷的话语像被风吹散了,落在秦航耳边时,这份警告变得有些无力。 于是,秦航对着那张不断放出威胁的嘴吻了下去。 陈梓嘴唇冰凉,里面却是湿热柔软的,带着点点米香,全然不似他外表这样凉薄。 秦航少见地发狠,在他唇齿间扫荡,掠夺空气。 陈梓的唇瓣被咬破了,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滑下。 他奋力挣扎,脚毫不留情地去踢秦航的腿。 秦航不为所动,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反剪到身后,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慢慢离开他的嘴。 他们大口喘息着,灼热的呼吸被海风卷走,耳边只有海浪翻滚和邮轮行驶的声音。 两人沉默地对视,可对方眼里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陈梓舔了下唇角,传来一阵刺痛,他哑着声音道:“松手。” 秦航静了一会,放开他的手腕。 陈梓刚得到自由,右手直接甩上了秦航的脸。 “啪——” 秦航被打得偏过了头。 “别再让我看到你。”话音刚落,陈梓推开他大步走了。 秦航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阴沉,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舌尖抵上口腔内壁,左手缓缓握成拳,砸上了铁栏。 陈梓回到房内,一路上脸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嘴上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刚才是在干什么, 他将门用力摔上,外面的佣人被这动静下了一跳,对视一眼,识趣地轻声下了楼。 陈梓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被吹得乱成一团,眼眶泛红,嘴角破了,再低头看看手腕,果不其然,上面有一圈红痕。 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秦航刚才的模样,阴沉,发狠。 陈梓咬了咬后槽牙,镜子中的那张清秀的脸扭曲。 秦航今晚着实很不听话。 他突然有点后悔,后悔刚才只打了他一巴掌。 手指触碰唇角,指尖立马粘上一点小小的血迹。 他和秦航的吻,不管是由谁发起的,总是充斥着血腥味。 他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去时,房间还是刚才那个样子。 秦航听他的话没有进来。 陈梓心里突然又有些愠怒,看着整整齐齐的床铺,他想了一会,将其中一个枕头扔到了房门外。 然后他打开床头的小夜灯,钻进了被子里。 秦航在外面站了很久,一直望着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条长腿微曲,挺拔的身体倚靠着抚栏,海风从他的袖口一股股地往里灌。 从远处看,他好像被黑夜包裹住,连眼神都是漆黑如墨。 过了良久,有佣人出来跟他说:“秦先生,少爷房里的灯已经暗了,您也早点去睡吧。” 秦航眨了下眼,被这句话喊回了思绪,“嗯”了一声。 经过餐厅时,桌上的饭菜已经全部撤下,只有几个人还在打扫。 一上楼,秦航就看到了房门外自己的那个枕头,他弯腰捡起,再拍了拍。 然后他看着面前的门板,没有走。 他略显迟疑地将手搭上门把手,再轻轻一压。 门没锁。 秦航却没推开,而是缓慢地收回了手,拿着枕头去了旁边的房间。 两个小时过后,门被用力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连走廊上都在回荡这个声音。 陈梓站在门口,穿着一套灰白色睡衣,目光幽怨地盯着秦航。 秦航靠在床头看书,只将外套脱了放在旁边,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下床走向陈梓,声线平静,全然不见之前那番步步紧逼的样子:“少爷,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陈梓觉得有一把无名的火在心里烧,让他心情烦躁。刚才在床上躺了半天都睡不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这时一看到秦航平静得过分的脸,他更不爽了。 凭什么他烦得要命,这人却能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犯了错不仅不来找他领罚,反而还在挺悠然地看书。 陈梓短暂反思了几秒,还是觉得这几天待他太好了,让他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眼睛瞟到床上的枕头,陈梓问:“谁叫你来这里的?” “我把你枕头丢出来是叫你看门,不是让你躺另一张床上。” “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陈梓拍拍秦航的脸,力道不重,但也不轻,发出了“啪啪”响声。 秦航低头:“对不起少爷,我的错。” 陈梓盯着他的睫毛,没说话。 秦航全然承认自己的错误,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就像往常那样。 但陈梓就是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有一种很用力的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让他越来越气。 而陈梓有气从来不会憋着。 他推了一把秦航,也不知是真没站稳还是顺着他的力道,秦航向后倒去,然后跌进了床里。 陈梓骑在他身上,二话不说,撕开他的领口,直往他肩上咬去。 信息素开始躁动纠缠,如同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冲击他的颅顶。 陈梓身体里有火在烧。 他想把这个人撕碎。 他双手揪住秦航的衣领,像单纯泄火一样一个劲地啃咬着他。 而秦航只是环住他的腰,手掌从他脖颈一路抚摸到尾椎。 明明身处下方,却更像是掌控者。 他双眼看着天花板,目光沉着冷静,如果忽略那溢满整间屋子的乌木沉香的话。 肩上疼痛突然一松,秦航微侧过脸,面上贴着陈梓柔软的发丝,鼻尖萦绕着洗发水和他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听见了陈梓的喘息声,很小,像小猫的呼吸,湿热的风一股一股喷洒他的耳廓。 耳垂忽地吃痛。 ——陈梓在咬他。 秦航手掌在陈梓后颈停下,敏感地带被人含在嘴里,他手指条件反射地缩紧。 然后拇指就恰好按压在陈梓的腺体处。 陈梓被捏得软了力气,低低哼了一声。 秦航掰过他的脸,朝他唇上吻去。 又是一个成分复杂的吻,似有意报复,秦航掐着他的后颈,拇指有意无意地碾他的腺体。 陈梓只觉着好似有一串电流从脚底涌了上来,令他浑身轻颤。 总是这样,他早该知道,一到床上,他就丧失了主动权。 就这样被锢住吻了好一阵,秦航才终于放开他,像刚才那样慢慢抚摸他的背脊,释放出和缓安抚的信息素。 陈梓在他胸口爬了一会,大口呼吸着,眼底盛着由于呼吸不畅而溢出的生理泪水,脸颊染红。 陈梓爬起来,居高临下俯视他,投下了一片阴影。 秦航的双手已经从他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贴着他的腰际,指尖在他腰窝处画圈。 陈梓抓住他的手腕,一寸一寸拿离自己,然后下了床, “我要喝粥。” 只留下这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屋。 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脚步有些虚浮,甚至在经过门口时还用手扶了一下门框。 秦航目送他离开。 他摸了把肩头,五根手指上都沾上了血,漂浮着茉莉香乌木沉香,反倒是掩盖了原本的血腥味。 他用纸巾随意擦了两下,系上了衣领扣子。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周四再更~ 第9章 易感期 秦航没叫佣人,亲自去厨房煮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端上楼时,陈梓窝在被子里看手机,听见动静,他掀起眼皮看了秦航一眼,滑手机的手指没停。 秦航将粥放在床头:“粥做好了。” 陈梓慢吞吞爬起来,靠在床板上:“喂我。” 秦航重新端起碗,坐在床边,勺子翻搅了两下,舀起半勺喂到陈梓嘴边。 陈梓垂眼,没吃,盯着勺子中的米饭,似乎是在认真观察,问:“煮的什么?” “皮蛋瘦肉粥。” 陈梓没再说什么,张嘴咽了下去。 温滑细嫩的粥在唇齿间弥漫开,肉的香味撞击他的味蕾,一下一下撩拨他的饿觉神经,陈梓只觉更饿了,不过心情倒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一边喝粥一边看手机,点开微信随意往下翻了翻,突然看到了一条消息,他顿了顿,点进去。 是他秘书莫书恒上周零零散散发来的一些消息,由于各种原因,他现在才看见。 “陈总,曲总对城西那块地的事情似乎很不高兴,目前好像还在暗下煽动古董,应该是想带动他们的反对情绪。” “陈总,这几天在公司我看见董事会好几个人都跟曲总走得越来越近了。” “陈总,董事会那波人今早齐刷刷来找我,似乎.....对你有点意见。” “陈总,想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公司一趟?” ....... 后面还有五六条,他大概扫了一眼,内容都大差不差,主要就说最近董事会对他意见很大,天天到处说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估计这都算是轻的,难听的话莫书恒也不敢跟陈梓说。 陈梓看完眼神都没变动一下,回复道:有空就去。 公司是当初陈老爷子留给他的,不过他对经营这套完全不感兴趣,挂着总裁的名头,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他的两位秘书和秦航处理,他只负责签字。 而且就算签字他也从不看一眼,一年到头,对于公司里的项目,他真正知道的可能也就一两件,还是秦航偶尔完事后贴在他耳边说的。 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哪还听得清秦航在说什么,隐隐约约意识到是在询问他,下意识地就点了两下头。 然后秦航就不再说话了,捏着他的后颈将他翻过来,进行下一场征伐。 董事会那群老头喜欢闹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梓心里清楚,打从最开始他们就没看上过自己,在背后怎么说的他也多少听过一些。 不过他都不在乎,只要别舞到他脸上,他懒得费力气去跟一群老头计较。 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到头来决定权在他手上。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陈梓放下手机,坐起来伸了下腰,再打了个哈欠,这才觉得有了些睡意。 秦航给他擦干净嘴,端起碗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又回来了,替陈梓将灯关了,再准备带上门。 “等等。”陈梓叫住他,在漆黑中注视他,一双眼睛如黑猫眼,“你去哪?” “我在门口。” “进来。” 秦航拿着枕头进屋,规矩地站在屋中间。 “今晚你睡地上。”陈梓问说,过了两秒问,“有意见吗?” “没有。”秦航毫不犹豫道,随后将枕头放在地毯上躺了下去。 陈梓也缩进床里,调整个舒服的姿势。 两人都没说话。 月光照进屋内,在地板上留下小片光影。 寂静中,陈梓忽然问:“公司最近怎么样?” “一切正常。”秦航说,“最近在谈城西那块地。” 陈梓“哦”了一声,没做表示。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在陈梓快要睡着时,秦航开口道:“少爷,我易感期快到了。” 一般情况下,alpha的易感期三个月一次,一次持续一周,但由于每个alpha体质不同,易感期发生的时间会有所差异,再根据alpha那段时间的生理状况,频率也会有微小的改变。 陈梓愣了一秒,蓦地清醒了,瞌睡虫顷刻间被轰走。 算算日子,确实快到秦航的易感期了。 处于易感期的alpha会很大程度上丧失理智,疯狂地想要标记oga,如同回到了最原始的动物阶段,整整一个星期,除了睡觉吃饭、补充最基本的营养物质,剩下的就只有标记。 没日没夜地标记。 在这种情况下,oga的受孕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怀孕,也就意味着终身标记。 “感觉还有多久?” “半个月。” “我们明天就回去。”陈梓翻了个身,背对着秦航,看着黑漆漆的墙壁,迟迟没阖眼,不知在想什么。 秦航也静静注视着陈梓,oga的身材弱小,陈梓的肩背也很娇小,只需一支手臂就能把人揽进怀里,还不能使劲,怕稍不注意就给人碰坏了。 但这只是表面,陈梓有多耐折腾,秦航心里明了。 秦航眯了眯眼,盯着陈梓后颈的腺体,月光下,那块皮肤被附上一层浅淡的光晕,还带着点粉嫩,空气中的茉莉香也散发着极致诱人的味道。 秦航呼吸变重,身体变得燥热,心里有一团火苗在愈烧愈烈。 四周宁静,落针可闻。 床上的人呼吸逐渐放缓,背心轻微起伏。 最后,秦航重重地闭上了眼,眼底的疯狂也随之被关上。 第二天他们到达港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司机早早便在那里候着,接过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驾车远去。 这里离枫林山有两个钟头的车程,陈梓头朝着窗户外面发呆,没一会又靠着秦航睡着了。 秦航把窗户升上去,让陈梓的头靠在自己胸上,放轻声音对司机说:“魏叔,稍微开慢一点。” 魏叔看了眼后视镜,说了声“好”。 alpha易感期前半个月左右身体内的激素含量会发生变化,对oga的信息素的敏感程度会更深一些。 这是一种提醒alpha寻找繁殖配偶的本能。 陈梓睡得沉,一截修长的脖颈从衣领里露出,后颈没有贴阻隔贴。 秦航眼睛从他的嘴唇一寸寸挪到他的衬衣领口,像着了魔似的低下头,茉莉香越来越浓,一下下撩拨他的神经。 他在距离腺体仅剩两公分的时候停下动作,睨着突出的那一块很久,做了他昨晚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 他很轻很轻地,在那里落下了一个吻。 陈梓嘟囔了一声,眉心拧了起来。 秦航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陈梓睫毛动了动,又嘟囔了几句,不过没醒。 不知什么时候,车里的乌木沉香已经变得很浓郁,应该是这股信息素影响到了他。 秦航将车窗降下一些,车里也多了点杂音。 魏叔是个beta,天生对信息素极度不敏感,不过也觉得有点压抑,以为是闷久了,这时秦航开了窗,他也才敢将窗户开了条小缝。 枫林山上的别墅区僻静,每户都隔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得站在阳台上望才能看见远远的另一栋房屋。 魏书把车停在院子门口,秦航弯腰把陈梓打横抱下来,家里的佣人轻手轻脚地给他们打开门,但在上楼梯时,陈梓还是醒了过来。 陈梓望着秦航线条流畅的下颌线,眼里有些才睡醒的迷茫,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被秦航抱在怀里。 秦航:“醒了?” “嗯。”陈梓嗓音懒洋洋的,挂着秦航的脖子,被他抱回床上。 他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秦航在他面前单膝跪着给他脱鞋,问:“还想睡吗?” 今早他不知道为什么六点没到就醒了,下午也没睡午觉,这时候困得厉害。 “睡。”陈梓软绵绵地歪倒在枕头里,下一秒又迅速弹起,蹙眉对秦航说:“枕头。” 秦航把陈梓的鞋放好,向门口走去:“马上。” 两分钟后,秦航把蓝枕头拿上来了,陈梓面朝它躺下,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秦航给他压好被子,带上房门退出去。 他径直走到三楼的书房,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再拿出手机给莫书恒打了个电话。 按理说,莫书恒作为ceo陈梓的特别助理,应该只听从陈梓一个人的命令。 但陈梓向来不管公司的事,小事都是他在安排,大事就是陈梓身边的保镖在决定。 而陈梓,就只是挂了个名的ceo。 这样一来,他倒更像是秦航的助理了。 电话一接通,莫书恒就开始劈里啪啦给秦航汇报公司最近的事。 陈梓不喜欢去公司,更不可能单独放秦航一个人去公司,以往的重要文件都是莫书恒亲自送去枫林山给秦航过目。 但秦航和陈梓去邮轮上呆了整整一周,在这期间两耳不闻窗外事,公司里需要处理的文件堆得比山都高了。 莫书恒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指挥着两个人把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拿好,一边往外走。 “秦先生,那我现在马上把文件全给你送过去成吗?”莫书恒看着电梯里不断变化的数字,觉得肩上骤然一轻。 老板终于回来理事了,那群老头终于不会成天逮着他骂了。 “好。”秦航登上公司账号,一目十行地扫过最近的一些事项,“通知董事会的人,十分钟后开线上会议。” 第10章 “抱我上去。” 莫书恒走出电梯,脚步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十,十分钟后?” “有问题?”秦航薄唇轻启,“不是叫得很厉害吗?” “好的,秦先生。”莫书恒坐进车里,打开电脑,“我马上通知他们。” 十分钟后,秦航双手交握置于桌面,十指交叉,拇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黑沉的眼睛盯着镜头。 时间从59变为整点,秦航:“莫助。” “好的。” 下一秒,莫书恒将会议入口关闭。 立马就有人表示不满了,视频里是一位明显发福的中年alpha:“你算老几啊?你说开会就开会?我们今天来就算是给你面子了,还他妈的装上了是吧?” “是不是以为有陈总撑腰你就横啊?摆着个臭脸给谁看?” 虽然公司的文件上全是签的陈梓的名字,但谁不知道公司所有重大事项都是由陈梓身边的那位alpha保镖拍案决定? 可以这样说,秦航如果想,可以凭着陈梓对公司为所欲为。 最初的时候,有不少人对陈梓这种行为表示不满,抗议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 可陈梓就像是口深井,什么话扔进去都听不到半点回声。 他甚至都半年没在公司露过面了。 他和公司的的联系,全靠秦航。 一直以来的怨恨连带着近几天的不满一起被点燃,董事们脸色越来越难看,说出的话也逐渐难听。 “不就是个会爬床的?等哪天陈总把你踹了,你连个屁都不是!”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航一直沉默地听着,看着他们在视频中一个个逐渐狰狞的面孔,始终面色冷静,嘴角却绷得笔直。 莫书恒默默捏了把冷汗。 “够了。”秦航终于开口,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停下,漫不经心说,“说够了吗?” 秦航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冷硬,有质感,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力。 他们不由顿了一下,话语不约而同小了几分。 他们早看不惯秦航是事实,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秦航有一股莫名的畏惧。 手上什么权力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吃软饭的,但就是可以做出影响整个公司的决策。 莫书恒很会看眼色地给他们全部禁言,会议里就只有秦航一个人能够说话。 “我知道你们有很大意见。”秦航不急不徐说,“私下说一说就够了,像今天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 “这次开会主要是想跟你们说一下城西那块地的事,资料刚才应该发到你们手上了。”秦航说,“这件事其实是我先就已经决定的,想来你们是公司的古董,应该享有知情权。”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莫书恒取消禁言,一瞬间,七嘴八舌的声音涌过来。 “你是不是有病?咱们是搞技术的,要地干什么?!” “所以你这就是通知我们一声?凭什么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秦航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公司是你一个人的?!陈总不可能同意!” “他会同意。”秦航说。 全部静了一秒,是的,陈梓很大可能会同意。 陈梓完全不过问公司的事,公司的决定权早就落到这个叫秦航的人手上了。 就连之前古董换人的事,也是秦航全权做的决定,陈梓只表示支持,根本不会理会他们反对的声音。 只要秦航想,条件允许,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疯子!迟早得完蛋!”骂完这人就气愤地直接退了会。 接着又有两个人退出。剩下一些胆子小的董事面面相觑,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望着屏幕上的秦航,心里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秦航摆了下手,莫书恒立马领悟,很快关了视频。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秦航靠在座椅上,姿态懒散,盯着前面发了一会呆,良久,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像是毫不介意刚才那群人对他的辱骂。 “还有多久?”秦航给莫书恒发了条消息。 此时的莫书恒正在焦灼地对付刚才那些古董,他们在秦航身上找了不愉快,自然地想办法发泄,而他这位“ceo特别助理”就是最合适不过的发泄口。 看起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别助理”,说白了还是给人打工的,地位肯定跟董事没法比,于是理所当然地变成了的受气包。 看见秦航的消息弹出来,他立马把手上的事放下,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师傅看了下车载导航:“四十多分钟吧。” 莫书恒:“司机师傅说还有四十多分钟。” 秦航:“嗯,慢慢来。” 秦航:“不急。” 莫书恒看着这两个字,脑子飞速转动,思考着秦航说的是真不急还是假不急。 “师傅,麻烦快一点。”最后他还是跟司机说。 秦航去楼下冲了杯咖啡,端着去了客厅。 几个佣人在打扫清洁,见到他纷纷恭敬地低头喊了句:“秦先生。” 秦航轻点了下头,把咖啡放下走出大门。 院子里是成片的鲜花,四五月份的日子,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光是站在那就能闻到一阵清幽的芳香。 秦航沿着石板路绕到别墅后面,那里有五棵茉莉树,不大,枝干还没有手臂粗,但是很香。 满树的雪白,在一片艳红中吸引了他的目光。 佣人看见秦航拿着几只花回来,忙去寻了花瓶。 秦航将茉莉插在花瓶中,拿着上楼走到陈梓的房间门口。 门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关,只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床上的陈梓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睡得很熟。 他将花放在床头,再去把房间的窗帘拉上,随后又离开了。 陈梓醒来后先环视了房间一眼,并没有发现秦航的人影。 他揉了揉眼睛,准备从床上下来。 穿鞋时,余光偶然扫到了那个花瓶。 青瓷釉做的,陈梓隐约记得好像是上次参加某个拍卖会随手拍下来的,但这个花...... 怪不得他刚才一直决定房里有股味,跟他信息素的味道很像,但又有点不同。 家里的佣人没得到他的允许绝对不可能进他的房间,更别说还放了瓶花进来。 想也不想也知道是谁了。 本来起床时没见到人而产生的怨气一扫而空,陈梓手指轻碰了碰花瓣,嘴角不由浮现了一抹笑。 从楼上下去,快到一楼时他听见门口传来交谈声。 莫书恒将一叠叠文件交到佣人手里,再一项一项给秦航禀报公司的各种事项。 说着说着,他目光穿过秦航的肩膀看到了什么,话语一顿。 秦航见状向后看去。 陈梓朝他走过来,头发凌乱,衣服也睡得皱巴巴的,甚至连阻隔贴都没有贴上。 莫书恒好歹是个alpha,闻见那味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可多少还是吸进去一点,瞬间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陈梓显然也看见了他,目光再落到那一堆文件上,不悦地蹙眉:“怎么这么多?” 莫书恒咽了咽口水,朝陈梓微弯腰致意后才说:“陈总,这是公司两周的文件。” 陈梓随手翻了一下面上的,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秦航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套在陈梓身上:“怎么不穿外套就下来” 陈梓:“懒得穿。” 莫书恒看看秦航,再看看陈梓,霎时觉得自己太多余了,任务也达成了,还是先走为妙。 他正准备告辞,陈梓目光幽幽瞟向他,先开口道:“东西送来了还不滚,想留在这吃饭?” 莫书恒讪笑着摇摇手:“不了不了,我马上就滚,非常抱歉打扰您了,陈总。” 陈梓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佣人把文件全送去了书房,两人走到餐厅,沉默地吃完晚饭。 洗完澡后,陈梓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秦航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 是一部很老的片子,唐伯虎点秋香,连画质跟现在很多影视作品都没法比,但陈梓就是爱看,每次打开电视,他都会点开这部片子,早已不知道被看了多少遍了,好多台词他都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擦完后,秦航又用吹风机给他吹。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电视机和吹风机的声音。 明明是部喜剧片,陈梓却从来没笑过,甚至连一丝被愉悦到的表情都没有。 全程都很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右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好像在看什么很深奥无趣的文艺片,感觉下一秒就会睡着过去。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陈梓眼珠动了下,抓住秦航将要离开他头发的手,翻身跪在沙发上。 他浴袍向来系得松垮,大片的胸膛都裸露出来。刚洗完澡,全身上下都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连嘴唇都是粉润的。 他慢慢地带着秦航的手往下移,从他的后脑、脖颈到胸口,再顺着皮肤摸索进去。 秦航的手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暖有力的,可能是刚才吹过热风的缘故,这时的掌心温度更高,被半带着贴着他的皮肤缓慢游走。 秦航眼神渐深,吹风机被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电视机里响着唐伯虎激动嘹亮的声音,还有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什么都不用说,陈梓被秦航一把捞了过去,浴袍堆叠在腿弯,交融的信息素很快迸发出来。 被押到在沙发上,陈梓咬着秦航的耳朵,低声说:“去楼上。” 秦航不为所动,手扣住他的十指。 陈梓嘴上用力,在他耳朵上留下印子。 “抱我上去。” 秦航伸了一根手指进他嘴里,强/迫他松口,压着声音在他耳畔说:“别怕,不会有人敢出来。” ...... 第11章 南山赛车 第二天醒来又是接近中午了,陈梓身上没力气,软绵绵地趴在床上,秦航不知什么时候起的,身旁的被子已经失去了温度。 陈梓躺得正无聊时,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一本书。 是秦航一直在看的那本。 大概四厘米厚,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陈梓一个都不认识,翻了翻,到最后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秦航进来时,陈梓刚合上书,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秦航从衣柜里拿出居家服,走过去把书捡起放回床头柜。 “少爷,下去吃饭吧。” 陈梓翻身坐起来,上身是半夜秦航给他套的一件丝绸睡衣,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秦航把衣服放在床上。 吃饭时,林明帆打了通电话过来。 “干嘛?” “晚上去南山不?” 陈梓想也没想:“不去。” 林明帆“啧”了一声,说:“上次骑马你就放了我鸽子,这次叫你来玩车你又不来?整天都呆在家里不无聊吗?” “我车还在店里。” 两个月前去南山赛车,拐弯的时候车子被后面人追了尾,当时是在比赛,油门都是踩到底的,陈梓差点被撞飞了出去。 好在系了安全带,前面路况也比较平坦,最后他只在医院躺了两天就没什么大事了。 林明帆给气笑了:“少爷,你家车库里那十多辆跑车放着堆灰呢?” 陈梓:“......” 秦航安静地吃着东西,夹了一块排骨到陈梓碗里。 这次陈梓没拒绝,只看了他一眼。 林明帆劈里啪啦又开始说,陈梓一边听着一边啃那块排骨,皱着眉把电话拿远了些。 听着他聒噪的声音,陈梓只觉头开始疼,几分钟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对着电话说了句:“行了,我去成吗?” 然后就给挂断了。 耳根总算清净了。 陈梓把电话扔给秦航:“去充电。” 秦航拿着手机没动,问:“又去赛车?” 陈梓随意“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余光里,秦航一直没动,他看过去,发现秦航正盯着自己。 他挑了下眉:“怎么?有意见?” “没有。”过了两秒,似乎是在斟酌语句,他道,“你身体不难受吗?” 陈梓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脸黑了几分:“我难受啊,这事怪谁?” 秦航不说话了。 “我没跟你商量。” 秦航对他低下头:“对不起,。” 随后便什么都没再说,拿着手机去充电了。 陈梓望着他上楼的身影,嘴巴里的花生米咬得作响。 这里离南山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下午又躺着休息了一会,陈梓下半身稍微好受了一点,于是五点钟的时候起身去了地下车库。 面前是一排排超跑,陈梓踱步看了两圈,问秦航:“开哪辆?” 不是询问意见,是要他给出答案。 秦航目光在众多车辆上一扫而过,指向最边上那辆红色的:“那辆吧。” 陈梓二话不说,找到钥匙摁了一下,车灯受到感应发出耀眼的红光。 南山山脚的赛车场是林明帆早年承包下来的,当初给家里说的是要为联盟培育出最优秀的赛车选手,家里人见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也就投了些钱给他。 开始办得确实有模有样,连选手都是重金从别的车队挖过来的。 但不到半年,车队里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赛车手们很快又去了其他队。 林明帆当初的誓言就跟放了个屁那样干脆,说没就没了。 到现在,那里干脆变成了c区少爷们玩闹的地方,凭着一个个掏钱的洒脱劲,林明帆每年也能挣不少钱,家里人也就随着他去了。 临近十一月,天黑得越来越早,他们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起点处树着数十盏太阳大灯,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千万豪车七歪八拐地停在路边,那里挤满了人,衣着暴露的alpha和oga们围在一起谈笑,混杂的信息素在空中票飘荡,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曲响彻整个山脚。 陈梓的车子被光一照就红得刺眼,像一坨熊熊燃烧的火球划破黑夜奔袭而来,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林明帆眼睛一亮,大步跑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驾驶座上的秦航。 秦航熄了火,看了他一眼,下车去打开副驾的车门。 不知怎的,明明秦航那一眼什么情绪都没有,可林明帆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林明帆无意识地摸了摸胳膊,带着陈梓往亭子那边走:“你可算是来了,都等你好久了。” 陈梓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听着林明帆叽喳,秦航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 类似公园里休憩用的亭子,但这里很大,周围一圈都设有长椅,正中间是一张大长桌,上面摆着水、啤酒、烧烤和各类小吃。 此时亭子坐满了人,陈梓走过来时,几十双眼睛齐唰唰落到他身上。 他若无其事地跟着林明帆进去,几个人识趣地起身给他腾出了一大块位置。 但陈梓没坐,就站在一边,默默看了一圈桌上的人,有好几张熟悉面孔,都是上次在周老爷子宴会上见过的。 视线触及到李清尧和周庭时,他顿了顿,略带不悦地问林明帆:“他俩怎么来了?” “谁?”林明帆开了一瓶酒,到了一杯给陈梓。 “那两个。” 林明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本来只叫了周庭,我也没想到他会把李清尧也带过来。” “那群人是?” 李清尧身后横着站了一排黑衣alpha,个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把李清尧围成了一个半真空圈。 “哦,他带的保镖。周家那事不是还没查清楚吗,老爷子生怕这小少爷出事,你刚来的时候没看到吗?门口那边还站着一堆,全是他带来的。” 陈梓嗤笑一声:“这么惜命还敢来?” 林明帆耸肩:“谁知道这少爷怎么想的。” 李清尧本在和周庭说这话,注意到陈梓在看他,一下停住话茬,下巴微抬,挑衅地回看他。 陈梓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 周庭倒是笑得爽朗,穿过一堆人朝他走过来。 “那个,你就当他不存在,”林明帆忙说,“这里够大,你等会去那头开,碰不上他的。” 林明帆还在给陈梓做工作,早知道李清尧非要跟着来,他就不死皮赖脸地劝陈梓了,这里到处都是车,要是真出个什么事他回去也不好交待。 “你来了。”周庭笑着说。 上次在宴会时陈梓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所以对于周庭的搭讪格外抵触。 现在心情虽然也不太妙,但与之前相比还是好了很多。 他扯了扯嘴角,对周庭点了下头。 看到后面的秦航,周庭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一瞬,对秦航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不过秦航只是看着他,并没有任何表示。 他也没再做什么,开始闲聊一般地跟陈梓讲话: “听说你前几天又去海上玩了?” “嗯。”陈梓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和你一起的。” 陈梓抬眼瞥他。 周庭莞尔一笑:“我在东海那边有一座岛,想邀请陈少去坐坐,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陈梓眉梢微挑:“既然是你邀请的,我肯定去。” 周庭注意到陈梓开的是辆超跑,问:“陈少今天准备玩一局?” 陈梓还没说话,林明帆就凑过来揽住了陈梓的肩,颇有些得意道:“肯定啊,他的技术,在就算这里排不上第一,前三是肯定有的。” 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周庭略带惊讶道:“这么厉害?” 陈梓抖了抖肩,皱眉冷了林明帆一眼。 林明帆把手收回来,摸了摸鼻子。 “介不介意跟我来一局?”周庭问。 陈梓看着他,笑了。 “好啊。” “那你们打算赌什么?”林明帆问。 周庭:“赌?” 林明帆一脸歉意:“哦对,忘记给你说了,咱们这每一场比赛都是有赌注的,不然太没意思了。” “那一般赌什么?” 陈梓懒洋洋道:“那可就太多了,凡是你手上有的东西都能赌。” 周庭看着他,似在仔细理解他说的话。 正说着,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像轰隆雷声从山那头快速传递过来。 乐声被越来越大的发动机响掩盖,很快,几辆超跑从众人眼前飞过,留下一道道残影。 掌声和口哨声四起,音乐被人刻意放大,喧闹声震得山似乎都在晃荡。 尽管早就见惯了这种情形,但好久没来,陈梓还是感觉吵得耳膜有些难受。 突然,喧闹的声音被重重削弱,一双手掌附上了他的双耳。 陈梓侧过头,秦航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眼里隐隐流动着光。 人群的躁动仿佛被隔了一层玻璃,陈梓耳朵有微弱的嗡嗡声,其次,就是他的心跳。 所有人都在为刚才的比赛喝彩,只有他们沉默地看着对方。 许是音乐声小了,秦航收回了手。 杂音涌入脑海,陈梓蓦地回过神,转过了头。 那一边,几个人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alpha走向人群,从里面抓了个oga出来。 那个oga陈梓见过,是当初邮轮上被刘珂搂在怀里的那个,这才几天,想不到就被另一个alpha买了出来。 只是,现在又要易“主”了。 作为“新主人”的alpha笑得很开怀,一把抱住oga的细腰,当着众人的面将他压在车引擎盖上亲。 这一行为引得人群瞬间沸腾,虽然都带了阻隔贴,但alpha信息素明显变浓了。 周庭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说不上是诧异还是新奇:“还能这样玩?” “这才哪到哪。”林明帆笑嘻嘻地对他眨眼,“花样多着,以后你常来就知道了。” 陈梓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那陈少,你说我们赌点什么呢?”周庭问。 第12章 他想赢 “都行。” 周庭摸着下巴思索一会,眼睛在秦航身上停留了两秒。 林明帆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他要说出点什么厉害的赌注时,只见他啧了一声,说:“先欠着吧,等以后想到了再说,你觉得呢?” 陈梓没什么意见:“行。” 林明帆:“......” 周庭歪了下头:“走?” 陈梓点头。 好不容易安静下去的人群在看到他俩出来时又爆发出了惊天响动。 “陈少——陈少——” “陈少——” 众人齐声喊道。 周庭望了周围一圈,不禁感叹:“看来林明帆说的是真的了。” 陈梓一笑:“是不是真的试试才知道。” 周庭的那辆车是银黑色,停在起跑线上蓄势待发。 兔女郎装扮的oga举着牌子从车间走过,心照不宣的,两人同时扭过头,对视了一眼,嘴角带着浅淡笑意。 黑白格旗挥下,车子如箭发射,只留下黑色和红色两道残光,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亭中有一块巨大的屏幕,实时转播比赛车辆的情况,旁边是一块白板,上面专写赌注。 林明帆把白板上写的“oga”擦掉,然后放下刷子。 旁边人疑惑:“林哥,怎么不写他们赌的什么啊?” 林明帆摇摇头:“他们没说。” 众人遗憾地唏嘘几声,好不容易看到陈梓上场了,居然什么都不赌,这可不是陈梓一贯的风格啊。 有人不死心又问:“陈少也没提?” “没有。” 他们议论纷纷,有的觉得可能是因为陈梓心情好,有的又觉得是赌注太大,所以不想给他们知道。 曾经有一次,有个新来的alpha嘴上一直不干净,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睡陈梓,并以此作为赌注,直到上车前一秒,看向陈梓的眼神都是下流不堪的,结果最后输得连内裤都不剩。 这还不是最惨的,陈梓提的要求是,如果他输了,就让其他alpha在这里干他,当着所有人的面。 于是那一晚,众人彻底疯狂。 刺激的赌注不仅能让他们自己紧张,还能让其余观赛的人兴奋,白板上写的内容越带劲,他们也就越疯狂,连盯着屏幕的眼睛都在发光。 相应的,不能知道场上人的赌注,那众人看比赛的激情就被消减了一半。 此时屏幕中,两辆车并驾齐驱,但凡谁冒出了个头,很快就会被另一辆车追上。 “我去,这人是谁啊,居然连陈梓都跟得上?” “这人你都不认识?周家的少爷,周庭啊。” 林明帆其实也没太在意他们赌不赌,两边都是少爷,有赌更刺激,没有也少了一些麻烦。 他看得津津有味,一口烧烤一口酒,听旁边的两个beta议论。 其中一个beta问:“你猜他们谁会赢?” 另一个beta说:“肯定陈少啊。” “除了那两位,我还没见过能赢过陈少的。” “我看不一定,这位周少爷第一次亮相,指不定特牛逼了。” “啧,你看他们拐弯那技术,他怎么可能比得过陈少。” “赌不赌?” “赌什么?” 林明帆笑着摇了摇头,陈梓是厉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周庭曾在上大学时就已经入了当地有名的赛车队。 余光瞥到旁边站着的秦航,林明帆眼珠转了转,放下了手里的瓜子。 秦航站在人群最后,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没从屏幕上移开过。 他明明面无表情,浑身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好似一颗孤松,独立于众人之外。 林明帆来到他身边,好奇道:“诶,你觉得谁会赢?” “陈梓。”秦航脱口而出。 林明帆愣了一下,嘀咕一句:“你还真是他脑残粉啊。” 秦航看他一眼,林明帆立马心虚地讪笑两声,装作什么都没说地又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次秦航过了好一会才说:“直觉。” 林明帆:“......” 他怎么会想不通来问秦航,这人只听陈梓的话,肯定无条件压陈梓赢。 于是他闭了嘴,专心致志看比赛。 前半程两人相争不下,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螺旋条纹,谁都无法真正超越对方。 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还剩最后几个弯道,本以为他们会以现在这种状态同时冲过终点时,陈梓突然向右边打了一下方向盘。 他驶在车道外侧,右边是周庭,他这番动作突如其来,饶是周庭反映再快,两车的车头也狠狠摩擦了一下,黑暗中扬出点火星。 人群惊呼一声。 “靠——”林明帆忍不住道。 随后,陈梓以全车速驶向弯道,每一次拐弯,轮胎与地面摩擦都会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里是山脚,陈梓左侧也是一道悬坎,不高,但连人带车掉下去的话也非常危险。 可陈梓像不要命了般,油门被踩到底,有好几次经过弯道时,车的后轮都有一半是悬在外面的,但凡是他方向盘打得在偏那么一点,他就很有可能会直接飞出去。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中陈梓不要命的玩法,话都忘记说了。 林明帆也没工夫喝酒了,张着嘴巴,眼神发直。 秦航双手环胸,向来平静的双眉这是却皱紧了,眼底流露出几分不满和担忧。 还有三个弯道,每次拐弯,众人心就被猛地提起,直到陈梓安全通过,心又才落下去。 很快,四道远光灯自不远处的黑暗中射出,如同鹰隼,尖锐地劈开一切,直直投向前方。 人群突然激愤起来,全部站起围到路边,有的踩在石阶上瞭望,有些拿着酒瓶兴奋乱叫。 一红一黑以不过十公分左右的差距驶过终点,再从人们眼前飞过,漂移着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传来两道刺耳的摩擦声。 众人将两车围在中间,兴奋地呼喊,心脏还因陈梓刚才一系列举动飞速跳动。 车还在冒烟,四个轮胎被磨损得厉害。 门打开,先是一只穿着皮靴的脚落地,然后陈梓出了驾驶座。 他一脸平静,好像那番高危操作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总之,他想赢。 于是,他赢了。 第13章 “他只能跟我。” 周庭也从车里下来,拍着掌走过来,似笑非笑道:“真不愧是陈少,果然厉害。” 他的笑乍一看很爽朗,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是输方这件事。 好久没这样酣畅淋漓地开一场了,陈梓此时心情挺不错,扬了一下嘴角,不吝啬道:“你也很厉害。” 要知道,陈梓很少当着人的面夸对方,只要他夸出口,那说明他是真的觉得对方值得被夸。 他们一路说着走回亭子里,林明帆迎上来一拳捶上他胸口,面上神情还紧绷着:“卧槽,你那是什么不要命的玩法?” 陈梓警告性地盯他一眼,说:“你有意见?” 林明帆张了张嘴,想说他大有意见,要说要是你今天交代在这,他估计也会被弄死。 不过迎着陈梓的视线,他还是没敢老实说:“没、没太大意见。” “艹”他抓了抓头发,说,“你开车的时候能不能正常点?” 陈梓懒得理他,看向了两米开外秦航。 他刚才跟着林明帆过来,林明帆直接上前“捶”他,秦航却现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实陈梓一下车就察觉到人群外来自秦航的目光,直勾勾的,好似周遭再无其他人。 陈梓:“看我干什么?” 意识到他是在和秦航说话,林明帆识趣地走开了,顺便把周庭也拉远了一些。 秦航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一张纸巾,垂着目光,替陈梓擦额上的汗珠。 陈梓静静注视着秦航,说:“你觉得我开得怎么样?” 秦航薄唇轻启:“很好。” “我要听实话。” 秦航放下手,将纸巾捏在手里,与陈梓对视。 又有人开始新一轮比赛,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 四周吵闹无比,他们像是被一个隐形的钟罩盖住,外面的一切对于他们无关。 “不太好。” 陈梓眼神意味不明,良久之后轻哼一声。 “喂。” 李清尧走过来,双手环胸,眼神高傲。 那几个黑衣alpha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 陈梓淡淡瞥他一眼,并没理他,若无其事地拿着水瓶喝了一口。 林明帆两步走到李清尧面前,笑着问:“小少爷,比赛看得怎么样?觉得好玩吗?” “还行。”李清尧敷衍地说了一句,推开林明帆又去对陈梓说,“你技术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陈梓不为所动。 周庭皱眉:“清尧。” “本来就是,要不是庭哥放水,你以为你在真的能赢?”林明帆看着陈梓。 “清尧,我没有放水,你不要乱说。”周庭拉了一下李清尧。 “他放不放水关我什么事?”陈梓说,“事实是我赢了就行了。” 李清尧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陈梓居然这么脸皮厚,他哼笑一声,说:“那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林明帆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妙的预感,忙去劝和:“别别别,陈梓这不才下场吗?下次再比吧。” “而且这很危险的小少爷,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没法交代啊。” 周庭也说:“别闹,清尧。” 李清尧不理会他们,只盯着陈梓:“怎么,不敢?” 陈梓看着他一会,蓦地笑了,说:“好啊。” 林明帆一愣,表情一言难尽:“你......” “赌什么?” 李清尧毫不犹豫指向秦航,就像那天在邮轮里那样坦率:“他。” 陈梓微上扬的嘴角塌下去,眼神迅速变冷。 空气也顿时冷了几分。 林明帆倒吸了一口气,心都凉了一半,看了眼陈梓,讪笑几声想要缓和气氛:“那个,小少爷啊,这人是陈少保镖啊,带在身边很久了,你要不要换一个?” 李清尧:“不要。” 林明帆:“......” 陈梓没说话,回头看向秦航。 秦航的表情一如刚才的沉着冷静,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当作了他们赌博的筹码。 陈梓问:“你想跟他吗?” 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秦航身上。 一边是陈梓一边是李清尧,他不管说谁都会得罪另一方。 秦航看着李清尧,眼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他正准备开口时,陈梓打断道:“不用说了。” 陈梓面对李清尧:“既然你想要他,那就让他跟你比。” 李清尧怔了一秒,笑了:“好。” 他眼神变得兴奋,目光赤裸裸地在秦航身上打量,好像从这一刻起,秦航就已经变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林明帆小心翼翼地观察陈梓,发现他和那天晚上是一样的神情,非常平静,如果忽略他越发黑沉的脸的话,那看上去就如交易一件物品那样漫不经心。 陈梓勾着钥匙圈递到秦航面前。 秦航接过时,指尖有意无意滑过他的掌心,让陈梓觉得心里也有点痒。 痒得让他想咬上秦航一口。 最好是流血的那种。 人声鼎沸,车声轰鸣,巨大的灯光有如永不落山的太阳,让众人尽情白日宣淫。 三人站在人群亭子之外,隔着人群看那张屏幕。 山路有些部分安装了路灯,有的还是漆黑一片。 两辆车时隐时现,竞争不下。 其实但凡懂一点的都能看出,李清尧绝不是第一次玩车,他每一处弯道、斜坡都处理得非常好,很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而秦航的车技看上去有些杂乱,豪放又冲动,有些陈梓开车那味道,不过秦航不像他那样不要命,有些地方也会赌一把,但从没出现过把车轮悬空的情况。 即便如此,到了中后段,李清尧已经明显超出秦航一个头了。 林明帆比刚才看陈梓还要焦虑,酒瓶拿在手里也没喝一口,摩拳擦掌,嘴巴就没停过。 眼睁睁看着秦航被李清尧超出半个车身,林明帆感觉自己心都要提起来了。 以前陈梓到这里来玩的时候,经常会让秦航陪着玩几次,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开始的时候他们会不相上下地并驾齐驱,可过半之后秦航就会慢慢落后于陈梓,然后保持一个身位的差距开到终点。 林明帆好歹看了这么多比赛了,秦航什么水平他还是看得出来。 就算李清尧曾经受过专业训练,但他的实力称不上太好,多半在队伍里的时候也是仗着身份横行霸道,没怎么认真学过关键东西,只领略到了最基础的皮毛。 可秦航不一样,自从进了陈家之后,他什么东西都要学,还要学好,加上这么些年陈梓没少带他到处飙车,他的车技也能算上成了。 而现在,他居然让李清尧超了他这么多。 他到底在想什么? 林明帆不敢细想,瞄了陈梓一眼,只觉背脊一阵发凉。 陈梓斜靠在一根柱子上,手里拿着一捧瓜子,不快不慢地吃着。 “咔嚓——” 瓜壳被咬破,陈梓慢慢咀嚼,眼神黑沉沉的,好像他吃的不是瓜子,而是某个人的血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周庭也注意到陈梓脸色很不好看,垂眸想了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右手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 “放心,清尧赢不了的。” 陈梓眼珠动了动,说:“怎么说?” “因为,”周庭顿了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你看起来离不开你的保镖。” 陈梓扯了扯嘴角,殊不知他现在笑起来比不笑还骇人。 他眼底倒映着屏幕的光,过了良久才说: “他只能跟我。”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离终点越来越近,秦航和李清尧之间的距离始终没变。 最开始兴奋不止的众人这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陈梓对于秦航的占有欲在圈子里是传开了的,刚才见赌注是秦航时他们还很惊讶,以为陈梓终于玩腻了,打算送人了。 可现在再看,陈梓的表情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轻松随意。 冷得能冻死人。 几颗瓜子被他捏在掌心,大力的挤压使其破裂,发出细微的响声。 知道点什么的没敢大声喊话,只凑近旁边的人小声叨叨,暗暗看戏。 不知道的人则是一脸疑惑,不过看没人大声说话,也就跟着噤了声。 原本沸腾的亭子,顷刻就只有音乐声了。 秦航真他妈是活腻了,林明帆愤愤心道。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李清尧不知怎么了,拐弯的时候车灯重重刮上岩壁,星光四射,速度立马慢下了两秒。 就是这两秒的时间,秦航成功从落后半个身位变成超出对方一个头。 亭子里响起一阵惊呼,林明帆忍不住叫了声“好!” 陈梓眉毛抬了抬,神情没变。 后面的都是直道,绕是李清尧将油门踩到底,也注定不可能在领先了。 原以为这场比赛的胜利已经注定时,李清尧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 他去撞秦航的车! 两车摩擦着左右摇晃,秦航有时都被挤到马路边上,再旁边就是斜坡。 光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林明帆爆了粗口:“操他妈的——” 他这里虽然玩得花,但是这样互相“残杀”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 来的都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物,要是个个有去无回,他下场惨不说,还会牵扯到林家。 “李清尧这是疯了!?”林明帆踹了一脚旁边的凳子,气得直呼其名了已经。 周庭神情也变得严肃,咬着后槽牙嘴巴微张:“...清尧..” 两车在山后纠缠,似乎隔着屏幕都能听到那碰撞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突然,李清尧猛打方向盘,一把将秦航撞到了山壁上。 山脚空旷,巨大的碰撞声自远处传来,就像空中猛然炸响的巨雷。 屏幕中两车都停了,黑烟徐徐飘出来。 时间静止了一秒,两秒...... 所有人忽然反应过来,涌出亭子开车过去查看情况。 陈梓坐在林明帆车上,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车里气氛压抑得厉害。 事况紧急,林明帆将油门踩到底,几分钟就到了事发地点。 陈梓下车,围在一起的人群自动向两边退去,给他留出一条道路。 七八辆车停在路上,车灯交错,其中一辆车的车灯当好打在了陈梓走的这条道上。 秦航和李清尧已经被人从车里救出来了,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李清尧脸色很难看,胳膊被玻璃划伤了,渗出来得血全染在衣服上,看上去像是整条胳膊都在流血,他疼得眼泪直冒。 秦航抱着手臂歪歪拐拐地往外走,额上还在涌血,有些顺着额角流下时流进了眼睛,他眨了眨眼,眼底一片猩红。 白色车灯打在他脸上,他不太适应地微眯眼睛,接着,他停住了脚步。 陈梓站在五米远的位置,静静注视他。 第14章 “我错了,少爷。” 周遭是涌动的人群和混乱的车灯,还有人们杂乱的交谈声。 秦航重新抬起步子,一步一步,缓慢朝陈梓走去。 “少爷。”秦航在他面前站立,声音沙哑,右半张脸布满血痕。 陈梓抬手就给了一巴掌。 “啪——” 力道很大,秦航被打偏了头,脚步晃了两下。 这一巴掌是打在秦航脸上,可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林明帆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陈梓和秦航站在人群中间,却像站在了另一个空间。 没有任何人能够融入他们的世界。 秦航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为自己辩驳。 陈梓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发抖,咬着牙,话似是从牙缝中挤出。 “你以为我真的会放你走?” “秦航,你在做什么美梦?” 毫无根据的两句问话,秦航并不为解释,如同巴甫洛夫的狗,听到被主人指责,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认错。 “我错了,少爷。” 声音低哑又虔诚,似真的对自己犯的错感到自责。 陈梓抓住他的衣领往下扯,血红在眼里被放大数倍,血腥味迎面扑来,血液中的乌木沉香飘进他鼻息。 “秦航,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陈梓视线描摹他额上刺目的血,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一突一突地跳,“把自己整成这副样子,是想我做什么?” 秦航垂下眼眸:“我错了。” 不管陈梓说什么,秦航都只会说: “我错了。” 他头上的血一直在流,很快就浸湿了衣服。 血液中的alpha信息素飘出,在场的oga体内都有不同程度的躁动。 有身体弱的,现在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 周庭早就亲自开车把李清尧带走了,只有他们俩还站在冷风中。 没有人敢上前说什么。 林明帆只得先招呼着其他人先散,特意留了一辆车给他们。 酒店房间内。 秦航跪在落地窗前,光着上半身,猩红的血液已经干涸,黏在交错的伤疤上,显得格外狰狞斑驳。 南山位于市郊,平时人流量少,一到晚上,外面就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是南山角落的一幢酒店,窗外是连成片的山,天一黑,山也跟着黑了。 玻璃窗上清晰地倒映着屋内的景象。 冰冷的皮鞭在地板上摩擦,扭曲蜿蜒的形状像一条冰冷嗜血的毒蛇,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金属质感,与木质地板摩擦发出沙沙响声。 手柄被陈梓捏在手中。 那双手白皙,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圆润地修饰出了手指形状。 是一双养尊处优惯了的手。 这还是前两天傍晚,陈梓躺在花园的秋千架上睡着了,秦航亲手给他剪的。 当时陈梓还罕见地、算得上轻柔地摸了摸秦航的脸。 而现在,这双手却拿着鞭子,一步步向秦航靠近。 陈梓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什么声音都没有。 落地窗上的镜像被覆盖,秦航通过玻璃盯着身后的人。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镜中的陈梓扬起鞭子,下一秒,秦航背上皮开肉绽,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疤,空气中瞬间布满血腥味。 接着,又是两鞭。 血腥味像爆炸的蘑菇云,顷刻的时间就灌满了整个房间。 还有浓郁得异常的乌木沉香。 不同于往日的温顺爱抚,此时的信息素充斥着暴虐和扩张的味道,好似一头濒临爆发的雄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占有与掠夺。 陈梓的手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生理上的天生压制让他无计可施,他心里有一团火在焚烧,腿却也开始发抖,他得强忍着,才能逼迫自己不要跪下去。 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想起,秦航的易感期似乎要到了。 顶级alpha易感期之前的半个月,体内的信息素会呈指数式增长。 这时的alpha会变得急躁,易怒,对oga信息素异常敏感,如果得不到好的缓解,自制力差的alpha可能会被oga刺激得易感期提前。 陈梓露出一个冷笑,将鞭子扔到一边,抬脚踩上秦航的肩膀。 秦航全程一声未吭,只额上布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陈梓故意释放出信息素,茉莉香才溢出来一点就被浓度超标的乌木沉香席卷得一点不剩。 陈梓感到呼吸压抑,腿在不可控制地颤抖,越来越厉害,那股有心无力的感觉愈加强烈。 可他的话却带着肃冷的笑,好像丝毫不受信息素影响:“怎么样?” 短短三个字,明明什么都没问,又好像什么都问了。 一颗汗水顺着秦航额角滑下,被血液染成红色,等落到地上时,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汗了。 “我认错。”秦航嗓音沙哑,像掺着沙砾。 陈梓俯下身,手从后面掐着他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落地窗:“错哪了?” 沉默。 秦航从来不会撒谎,他只会说他知道的事。 陈梓脸沉了,咬咬牙:“我问你错哪了?” 过了良久,秦航才说:“惹你生气。” 陈梓愣了一下,似没料到秦航的这个回答,不过很快脸色又变回之前那般阴冷:“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秦航又不说话了。 “或者说,你他娘的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秦航还是沉默。 一晚上的怒火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点燃,陈梓彻底恼了,踹了他一脚:“艹——” 秦航撞上落地窗,脸在玻璃上滑下一团血印。 陈梓将他翻过来,骑在他身上,手紧紧掐着他的脖子,双目赤红,发疯似地问:“秦航,你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 秦航眼睛也红得吓人,眼瞳深不见底,半边脸血红,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他嘴唇有轻微的开合,但没发出声音。 陈梓手上用力,双目嗜血,似乎真的想把秦航掐死在这里。 秦航脖子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手臂肌肉绷紧,却硬是没去掰陈梓的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秦航觉得呼吸困难,面前景象都开始模糊时,脖子上突然一松,接着,大波带着信息素的空气涌入肺里。 他好像落入水中的人,濒死时被人一把拽上岸。 脖子上一痛——陈梓在咬他。 发了狠的咬,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陈梓舔着他的脖子,喘息着说:“你要是敢走,我就弄死你。” ...... 第二天醒来时,陈梓觉得脑子昏沉得厉害,脚一碰着地就是一阵晕眩,膝盖碰着床沿,又跌回了床上。 按着太阳穴缓了好一会,陈梓才感觉眼前清晰了些。 应是昨天被秦航的信息素刺激得厉害,他这一晚做了好多个梦,根本没睡着。 房门被推开,陈梓应声抬眸。 秦航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裹了一圈纱布,眼底一片青紫,脖子上横亘着一道刺眼的掐痕。 他将早餐放在床头柜,单膝下跪,替陈梓垂在床边的脚穿上拖鞋。 陈梓手支在身侧,静静盯着他。 秦航像往常一样,先端起那杯热水送到陈梓嘴边。 他神情很自然,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 陈梓一抬手,将水杯打到一旁。 玻璃杯摔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水很快就渗进地板,弄湿了一片。 陈梓踢开他,随意套了件衣服在身上,然后出了房间。 走到楼下时,他看见了林明帆和周庭。 此时两人坐在沙发里抽烟,嘴上在说话,电梯离那里有些距离,陈梓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是周庭先注意到他,应是跟林明帆示意了一下,林明帆也朝他看过来。 陈梓脚步顿了顿,转身朝外面走。 两人起身追上来。 酒店大门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摆了好几张桌子供客人喝茶聊天。 陈梓随便找了一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味道很苦,陈梓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周庭和林明帆很快来了,坐在他旁边。 陈梓低头看手机,装作没看到他们。 林明帆踌躇一阵,决定率先打破这份沉寂。 “那个,陈梓,你还好吧?” 陈梓这才抬眸看他一眼,轻描淡写一句:“我很好啊。” 周庭指尖夹着烟,看着陈梓,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秒后,他抖了抖烟灰,说:“陈少,昨天的事我代清尧给你道个歉。” “别。”陈梓抬手打断他,轻扯嘴角,“周家的宝贝少爷,怎么能给我道歉?我算什么东西?” 周庭似是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说:“是清尧他玩得太过了。城东那块地,我愿意让给你们。” 陈梓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很快恢复正常,又喝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陈梓没有问李清尧怎么样,周庭为什么又回来了,周庭也没有问秦航怎么样,陈梓后颈上被咬得不堪入目的腺体是怎么回事。 眼瞅着气氛又冷下去,林明帆忙道:“上个月山顶上开了一家蹦极的店,还有滑翔伞,玩玩不?” 周庭挑眉:“蹦极?” “是啊,敢玩吗?” “有什么不敢的。”周庭笑道。 陈梓伸出手:“还有烟不?” “有。”林明帆掏出一根烟给他。 陈梓捏着烟嘴看了眼,说:“不像你抽的。” “啧,你眼神还挺好使啊。” “是我带的。”周庭掐着自己的烟头递过来,火星一闪一闪的。 “点吗?” 陈梓垂下眼睫,将烟凑近。 白烟升起,烟被另一只烟点燃,香烟的味道弥漫开,冲散了几分乌木沉香和茉莉香。 陈梓收回手时,隔着袅袅烟雾,他看见秦航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双鞋。 陈梓咬着烟嘴,吸了一口。 这款烟他第一次抽,外表很漂亮,味道却很浓,有些呛人。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靠在扶椅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秦航。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色同时一怔,不过什么都没说,扭过头沉默地抽烟。 秦航站了一会,抬步走过去,在陈梓身边停下。 他先给陈梓贴上了阻隔贴,再蹲下身,轻轻握住陈梓的一只脚踝,将拖鞋换成了皮靴。 陈梓不说话,任凭他给自己换鞋。 空气安静得出奇。 林明帆眼睛看向远处,装作没看见。 周庭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在秦航要起身时,陈梓轻启唇:“别动。” 林明帆一愣,扭头一看,意识到不是在说自己。 陈梓起身往里面走:“饿了,先吃饭。” 林明帆二话不说,忙跟着走了。 周庭慢慢起身,走到秦航身边,蹲下去,到跟秦航同一高度。 周庭笑容变得意味不明,开玩笑似的说道:“他这么对你,要不你考虑一下跟着清尧吧?” 秦航只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一边,像没听到他说的话。 周庭耸耸肩,直起身,走了。 第15章 怕死吗? 吃完饭后,陈梓上楼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再换了身衣服。 周庭和林明帆在门口等他。 而秦航一直跪在那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尽量不去关注跪在那里的人。 南山一带风景好,冬暖夏凉,尤其是这段时间,不至于特别冷,很适合周末爬山游玩。 不少人从店门口进进出出,都会疑惑地看上秦航几眼。 一个身材长相都很出挑的alpha居然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怎么看都让人感到奇怪。 一般来说,一场赛车的局会持续三个晚上,期间,大部分人嫌回城里费事,会选择居住在附近酒店或者民宿。 昨晚才是第一天。 但毕竟在圈里混了那么久,他们多少还是会看点眼色。 那样的事发生之后,谁都没提第二场的事,默契地驱车走了,只有一小部分人还在这里住了一晚。 一连好几个人出来,见着周庭和林明帆,笑着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有人注意到秦航,扯扯旁边人的袖子,几人回头看去,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 秦航这副样子杵在这里,想也不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少爷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昨天估计没少折腾人。 秦航满头是血的画面在眼前浮过,几人摸摸胳膊,觉得背脊凉飕飕的,赶忙收回目光,假装没看见他。 左右是没人敢上去问他什么。 除非活腻了。 秦航似乎感受不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无论是好奇的还是看热闹的,他半垂着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条锋利,背挺得笔直,像一棵永远折不断的孤松。 即便是跪着,他浑身也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陈梓出来时,那几个人已经走了,他把钥匙抛给秦航,从他身旁走过,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钥匙落在秦航腿边,他捡起来,支着一条腿站起。 林明帆挤出一个笑,想说点什么,但是想了想只憋出一句:“你怎么这么快?” 陈梓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不是要上山吗?还愣着干什么?” “啊对,”林明帆点头,“这就走。” 这里的山大,弯道多,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山顶。 比起山脚,山顶更像旅游玩耍的地方。 中心有一潭湖泊,湖水碧绿,波光粼粼,岸边是供人散步的长廊,前面还有一些卖帐篷和零食的小店。 他们把车子停在草坪上,直径去了那家蹦极店。 这时店里一个人都没有,老板坐在柜台那边打瞌睡,见他们四个进来,连忙起身招呼。 这个店设计得很巧妙,正门对着平坦的草地和湖泊,店后面就是一连串悬在山腰的玻璃栈道,蹦极的点也设计在上面。 来的路上还兴致勃勃的林明帆,在踏上玻璃栈道的那一秒就软了腿,僵硬着身子把腿拔回来,尴尬地摸摸后脑勺。 周庭笑了一声,趁他不注意直接推了他一把。 林明帆跌坐在玻璃上,一看下面是望不到底的悬崖,登时脑子一片空白,全身都没了力气,惨叫着连滚带爬扑了回来。 陈梓没忍住笑出了声:“怂样。” “诶,”陈梓扭头对老板说,“我来试试。” 说着他就往台子那边走。 林明帆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狂跳不止,感觉刚从阎王那里捡回来的一条命,现在又吊了起来。 “哎,你都不做点准备吗?这么快就上?” 陈梓张开双臂让老板给他上装备,懒散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台子离山有一段距离,相当于一截悬崖,下面烟雾缭绕,看不真切。 山顶风大,一股一股往陈梓面上扑,把额前的几丝头发吹进了他眼睛,他不舒服地闭上眼,双手才一拨开,风又吹了过来。 秦航走上前一步,抬手为他拨开发丝。 陈梓半眯着眼,静静注视着秦航。 老板给他弄好装备,见秦航站得离边上太近,拉了他一把:“这位兄弟,站远一点,小心掉下去。” “没事。”秦航说。 陈梓低头扫了眼腰腹上缠的东西,摸了摸那根绳子,若有所思道:“这个会断吗?”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绝对不可能断,用火烤都断不了,安全得很,完全不用担心。” 陈梓“啧”了一声,有些失望地低声说:“那太可惜了。” 老板怀疑自己听错了:“哈?” 陈梓没再说话,站到边缘处,后脚跟已经悬在空中。 “你要不要一起来?”他对秦航说。 这时从今早起来开始,他对秦航说的第一句正常的话。 但其实也不那么正常。 他们俩相隔一米,秦航的黑衣被风吹得鼓起一个篷,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老板心里一咯噔:“那个,这位兄弟,咱这一次只能上一个人,您这位朋友可以等会再上。” 陈梓依旧看着秦航,他身后是湛蓝的天空,脚下是深渊,整个人好似浮在了半空中。 “过来。” 秦航上前一步。 “近点。” 秦航再上前一步。 老板看得心都提了起来,拉着秦航的一只手臂:“不能再向前了,这边风大,万一不小心脚一滑......” 秦航掰开老板的手,又朝陈梓走了一步。 老板是个beta,面对秦航这种顶级alpha,在力气方面根本不占优势,被秦航抓住手腕一扔,他整个人就跌倒了角落里。 两人面对面站着,陈梓盯着他的眼睛:“怕死吗?” “不怕。” 陈梓张开双臂,声音沉着冷静:“推我。” 秦航没动,眉心微蹙。 “我说,”陈梓这次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推、我。” 秦航右手附上陈梓胸口,然后没了动作。 秦航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而现在,他的手背上有一道骇人醒目的伤痕,血肉外翻,才开始结痂。 时间好像静止了,秦航看着自己的五指,掌心之下,有什么在跳动。 扑通——扑通—— 他五指微缩,好像将陈梓的心脏抓在了手里。 下一刻,他手上一推,陈梓向后倒去,脚脱离地面,身体直挺挺跌入了深渊。 陈梓一直在观察秦航的表情,在他推自己的那一刻,他企图从秦航眼里找到什么,可能是被压抑已久的兴奋,也可能是以下犯上的疯狂,又或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令他失望的是,秦航眼底什么都没有。 太平静了,像一汪死水,即便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拽下去,也平静得不像话。 好像他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根本不惧生死,所以也不怕是否被推下去。 又或者说,他在坚信自己不会拽他。 秦航站立在山顶,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尽是漠然。 重力好像在他身上失效了,陈梓只觉自己一直在往下坠,耳边是烈烈风声,而眼前,一直是秦航垂眼看他的那个眼神。 他站在高处,冷漠得不像话。 陈梓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秦航时的景象,与此时有几分相似。 地下室厚重的铁门被推开,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他闻声抬头,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秦航逆光站着,阳光从他身旁穿过,在台阶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直延续到他脚边。 秦航微微侧了下身,光勾勒出他的侧脸,阳光洒到他睫毛上,印出他眼底的淡漠。 秦航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空气中的灰尘翩翩起舞。 直到被拉上去,陈梓还没回过神,眼神呆呆地望着前面,好像一个提线木偶,现在被人扯着绳子提了上来。 林明帆以为他给吓傻了,箍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一脸紧张:“喂,你怎么样?没事吧?” 陈梓眨了下眼,画面逐渐聚焦,眼前是林明帆那张放大数倍的脸。 他将林明帆推开,理了理衣服,说:“没事。” 他声音有些哑,心脏后知后觉开始狂跳不止。 每一下都像是要从他嘴里蹦出来。 “我先回去了。”陈梓绕开他往前走。 “回哪啊?怎么才来就要走?”林明帆不解。 “回酒店。” 酒店负一楼是一间小酒馆,没多大,只摆了几张桌子,台上有一个oga抱着吉他在唱民谣。 从从山上下来过后,陈梓心里总觉得憋屈,像压着什么东西,让他喘不上气。 陈梓拿起酒瓶往杯里倒酒,不知什么时候喝得只剩两口的量了。 他把瓶子往地上一扔,发出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头。 “再去拿两瓶酒。”陈梓倒在沙发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秦航很快把酒拿回来,放在桌上。 “打开。” 陈梓捞过酒,直接对着瓶嘴喝了一大口。 蓝色的酒液顺着他嘴角滑下,流经他的脖颈和锁骨,浸入衣衫。 他喝得太急,不小心给呛住了。 秦航拖过酒瓶放在桌上,手拍着他的背。 “咳咳咳——” “咳咳——” 陈梓面颊通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航蹲在他身边,一张脸隐藏在黑暗中,低沉的声音在陈梓耳边响起:“别喝了。” 陈梓顿了顿,略微迷离的眼睛盯着秦航,被酒精浸润的双唇勾起一道弧线:“你谁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 秦航沉默一会,说:“别喝了。” 像是要证明什么,陈梓抡起瓶子又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好多酒都洒了出来,沾到他脸上。 “滚。”陈梓把酒瓶砸到他身上,“有多远滚多远。” 他现在一看到秦航就烦躁,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厌烦。 瓶子砸到身上,漏出的酒全浸在了衣服里,秦航把酒瓶放在桌上,低着头朝外面走去。 他没走远,就在店门口的椅子那坐下。 有很多人在这里抽烟闲聊,不似城里那般喧闹,这明显清净许多。 旁边一桌是一对情侣,不知为什么起了争执,oga掐着alpha的脸,恶声质问,alpha则是一个劲地求饶。 秦航解开衣领处的两粒扣子,把领子往两边扯了扯,觉得气顺了一点。 身边椅子被拉开,一个带着烟味的alpha坐下。 秦航没看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点着,目光望着远处,眼神深邃,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一根烟伸到他眼前,秦航收回目光。 alpha:“抽吗?” 秦航两指抵上烟,推开。 “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兰岛那边进展一切顺利。”alpha也不在意,将烟放回烟盒,用闲聊的口吻说,“陈旻新可能快回来了。” 秦航手指一顿,目光沉下来:“打听到具体时间了吗?” alpha摇头:“兰岛基本被我们的人占领了,他再怎么挣扎也最多不过一个月。” 静了片刻,秦航说:“先从中央区带一批人过来。” alpha迟疑:“...你是想.......” 秦航:“按我说的做。” alpha:“是。” 【作者有话说】 一个字的存稿也没了qwq 从现在开始写完就更~ 第16章 酒有问题 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陈梓喝着喝着就开始扒衣服。 今天这件衣服扣子设计得比较细致,正常地解开很容易,但像他现在这样胡扯,就半天都解不开一颗。 他怎么都扒不动,越来越烦躁,不耐烦地喊道: “秦航!” 等了一会,人没过来。 “我叫你给我把.....” 陈梓愤怒地朝旁边一吼,却发现秦航的身影都没有。 他愣了两秒,眼里滑过一丝迷茫。 随后他想起来就在十分钟前,是他自己将人遣走的。 陈梓往后一仰,气不打一处来。 秦航真/他/妈是个废物。 酒瓶从手里滑落,掉到地上,碎成几片,有的小碎片飞溅开来,在他皮靴上划下一道痕迹。 像是不解气,他用力往碎瓶子上一踩,霎时又发出破碎的响声,引得旁边人侧目,警惕地盯着他。 陈梓自然不会在意,拿过手边的酒又开始喝。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周庭单手插兜,端着酒杯朝他走过来,嘴角带着得体的笑。 陈梓瞥他一眼,蹙了蹙眉,抬眼扫视一圈店内,都没见着秦航的人影。 这人又死哪里去了。 他往旁边一扭头,是一个明显拒绝谈话的姿势。 周庭什么时候来的不清楚,在一边看了多久也不清楚。 陈梓懒得问,因为这些都无关紧要。 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周庭就给他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使他每次跟人说话时,都觉得莫名厌烦。 周庭对他的沉默不以为意,坐在旁边,把酒放在桌上,凑近了些,低声道:“陈少,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alpha和beta在盯着你?” 陈梓脑子有些晕,反应也略显迟钝。 他环视一周,刚才没注意,现在确实正巧撞上了好几道赤/裸/裸的视线。 他侧头盯着周庭,说话带着酒气:“关你屁事。” 周庭也不恼,手指捏住他衣领的扣子:“我帮你吧。” 陈梓拍开他的手,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别碰我。” 他起身想走,可站起来的一刹那,一阵眩晕袭来,他眼前骤然一黑。 抬手想扶住什么,空中胡乱挥动的手碰倒了桌上的酒瓶,又是一阵玻璃撞击桌板的动静。 随后,双手都被人抓住了。 周庭托住了他。 他听见周庭在他耳边低笑:“站都站不稳了,还不让人扶?” 陈梓想说什么,一股极其强烈的alpha信息素包裹住他的鼻息,让他腿上一软,如果不是被抓着,他很可能就直直跪下去。 是压制性的信息素。 这类信息素只能由alpha刻意才能放得出,功能有很多,比如与其他alpha对垒,或者....故意压制oga。 耳朵突然开始耳鸣,伴随着四肢无力,陈梓企图推开身上的手臂,却根本使不上力。 心脏跳得很厉害,身体里好似有火在乱蹿,连带着皮肤上的酒液都变得灼热起来。 酒有问题。 陈梓意识尚且清醒,可手和腿使不上劲,如果不是周庭扶着,他根本走不了几步。 就这一会的功夫,陈梓再抬起头时,周庭已经把他带到了电梯门口。 这里位于店角落的位置,只安装了一个小灯,黑漆漆的,看不清外面,同时,外面的人也很难看清这里。 “滚开——”陈梓用力去推周庭,但再大的力气到了现在也只是像挠痒。 许是怕他摔到,周庭牢牢抓住他两只手,将他半禁锢在怀里。 oga的茉莉香信息素混着酒香涌入周庭鼻子,他动作不由顿了下,觉得身体有点燥热。 陈梓呼吸略微急促,黑黢黢的电梯门印出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从这个角度看,极像他们在做某些不可言说的事。 陈梓眼前起了一层薄雾,陌生alpha的气味让他心底生出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双腿都在轻微发抖,嘴上却丝毫不露怯:“你找死!” “我送你回去。”周庭拖着他进了电梯。 陈梓死命挣扎,却仍没挡住闭合的电梯。 到了晚上,酒店电梯里的灯光自动变为昏黄色,洒在人身上,凭添了几分朦胧和蛊惑。 电梯四周都设计为了镜子,陈梓抬起眸,看见了千万层镜子里无力的自己。 自己像一只小鸡仔那样被人拎在臂弯里,面色酡红,衣服被酒染得不成样子,整个看上去凌乱又狼狈。 周庭还在说着什么,不过他耳边全是嗡嗡声,一句也没听清楚。 不知哪来的力气,陈梓忽然抬起手,猛地推了一把周庭。 估计没料到一个醉醺醺的人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周庭全然没设防,这时被推得直推两步,撞到对面的墙壁上。 陈梓随之跌在地上。 还没等周庭反应过来,陈梓已经爬起来扑向电梯门:“开门——” 他用尽全身力气拍门,铁质门板被拍得哐当作响,连带着整个电梯都在回响。 周庭过来试图扯开他,陈梓直接换成用脚踹门。 电梯爆发出警告。 “陈梓!停下!”周庭抓住他的双手,再去控制他胡乱踢的两条腿。 两人扭打起来。 忽然,一道巨响过后,电梯似乎停止运作,原本显示楼层的屏幕变成了一通紧急号码,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两人同时一愣,周庭看了眼屏幕,皱紧了眉。 “别动!” 陈梓哪里会听他的话,像一条离水的鱼鳅那样死命挣扎。 他体内有火在烧,信息素在他血脉中乱溢,冲向他的大脑,让他燥热难耐。 他好热,像在被火烤。 信息素太满了,连阻隔贴都压不住,直往外冒。 周庭神色变了变,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滑动,alpha信息素不由自主被勾着缓慢释放。 密闭空间内,alpha和oga信息素越来越浓。 周庭这味道与陈梓所熟知和喜欢的乌木沉香有很大区别,始终得不到想要的,陈梓难受地皱起眉,额上冷汗密布,唇缝溢出几道不满的哼唧声。 他被周庭压在身下,后背贴着冰凉的地面,双手被锢在身体两侧,动弹不了分毫。 他侧着头,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模糊中,他看见了镜子中摇晃的画面。 模糊,混沌,好似世界都在摇晃。 陈梓眼前又变黑,画面一转,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漆黑狭窄的衣柜。 面前只有一道手指宽的缝隙,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压抑的哭声全部被封印在嗓子里,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落入他指缝,渗到他唇边。 他尝到了血腥味和苦涩味。 他蹲在柜子里,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外面两人站立的双腿,一边白皙光滑,穿着白色长裙,另一边是黑色西裤,和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他们似乎起了争执,oga被推倒在地,陈梓看清了她的脸。 姣好年轻的一张脸上满布泪痕,眼里充满了绝望。 一支黑色的手枪慢慢抵上她的额头。 陈梓睁大了眼睛,差点就要喊出声。 “砰——” 子弹正中眉心。 oga倒地,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陈梓的方向,嘴巴缓慢一张一合,好像是在跟他说什么。 陈梓吓傻了,双手死命捂着嘴,泪水决堤一般往下流。 血液很快淌了一地板,染红了oga雪白的裙衫,像一朵朵绽开的红色梅花,刺目、满载梅花香。 穿西装的alpha蹲下身,枪被放在脚边。 alpha粗鲁地捏起oga的下巴,似是在查看她是否断气。 再像垃圾一样把她扔回血泊里。 oga的脑袋碰撞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响。 盖不住的血腥味朝陈梓涌来,陈梓感到一阵窒息,视网膜突然一黑,四周只剩下密不透风的血腥味,一吸一呼全是血,他好像掉进了血池。 无数鲜血将要把他淹没。 他快死了。 心脏突然重重一跳,像上楼时一脚踩空。 秦航抬手打断了alpha的话,拧着眉站起身:“今天就这样。” 他释放了些信息素,把周身的烟味覆去。 大步走进门,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心口也像压着一块大石。 目光触及空荡荡的桌椅时,秦航心里一沉,视线在屋里飞快逡巡一圈,都没找到那个身影。 秦航眯起眼,周身气压一冷。 这里只有两个出口,如果不是从门出去,那就只能...... 秦航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电梯。 那里围了一圈人,还没走近他就听到有人在说: “这电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坏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秦航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一股茉莉香顺着电梯缝隙飘出来。 很淡,可足以让他清晰捕捉到。 前面显示楼层的屏幕上印着一个红色的警告,爆鸣声从里面传出。 秦航脸色黑得快滴出水来,按了几下按钮都没有任何反应。 酒店维修队这时匆匆赶来,所有人往后退,为他们腾出空间。 秦航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盯着紧闭的电梯门,那股不妙的预感愈加强烈。 体内的信息素翻涌,就好像自己的领地在不注意时,被人偷偷潜入。 鼻尖是那抹散不去的茉莉香。 跟平时的味道有所不同的是—— 还掺杂着其他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第17章 哥...哥哥.... 秦航慢慢咬紧后槽牙,眼神渐深,体内有什么东西开始躁动,全身肌肉紧绷,带着压抑怒意的乌木沉香隐隐扩散。 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不约而同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整个修理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秦航一直站在原处,脚步都没有移动半分。 他眼神微眯,空气中的茉莉香越来越浓,像无数丝线从电梯缝隙中溢出,缠紧了秦航全身。 他拳头渐渐攥紧,右眼皮狂跳不止。 他的眼神像一匹狼,好似随时都能朝里面扑去。 黑色铁锁上下滑动发出“哐当”声,电梯缓缓下降。 茉莉香如涨潮的前兆,一股脑扑向众人。 在场的无论oga还是alpha都察觉到了这份浓郁得过分的信息素不太正常。 就像...... oga要发/情期时..... 下一刻,电梯降临在负一楼,里面画面就这样直直暴露在众人视线中,所有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秦航眼眶骤缩,身体里的那座火山瞬间引爆,滚烫的岩浆侵袭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握着拳的手颤抖不止。 ——电梯里,oga衣衫被扯到了胸口,露出一大片白净的肌肤。他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短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上,牙齿咬着艳红的嘴唇,眉心微蹙,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他半倒在alpha怀中,脆弱的腺体被alpha咬住,露出的皮肤都红得不像话。 茉莉香简直像不受控制的洪水般四处漫溢。 他发/情了。 还被一个alpha抓住了。 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正常的alpha都不会在公共场合之下这样对待自己的oga。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有oga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场的alpha很多,顿时觉得体内像是有成千上百只蚂蚁在啃噬,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梓,眼神逐渐失去人类的神志。 oga在公共场合发/情,无异于一只羔羊落入了狼窝。 而那群狼,恰巧一整个冬季都不曾吃过一顿饱饭。 他的下场简直难以想象。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旁边一个alpha已经大步冲上去,一脚将oga身上的alpha踹翻,再用外套蒙住oga的头,将oga打横一抱就冲出人群。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不超过十秒钟。 被踹倒的alpha跌坐在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拇指缓缓滑过嘴角,眼底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到了房间,秦航甚至来不及开灯,一把将oga扔到了床上。 身体陷入一片柔软,视线却是一片漆黑,脖子上注入的异类信息素让他浑身像被火烧一般难受,死劲扯拽自己的衣服。 本就还剩几颗扣子的衬衫,这下被他全都崩断,露出平坦柔软的小腹,跟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视觉被剥夺,他双手胡乱在空中乱抓,企图抓到点什么,嘴上下意识呼唤着:“秦航......秦航.....” 他声音软得不像话,似一汪水,粘腻,字字句句都吐露着茉莉香。 上衣落在脚边,秦航解开皮带,跨上/床,压在陈梓身上,指腹狠狠碾过他后颈的腺体,毫不怜香惜玉。 陈梓痛苦地惨叫一声,上半身从床上弹起,贴上秦航裸/露的胸膛。 好似被烫着了,陈梓眼角滑落几滴泪水。 秦航嗓音是不正常的喑哑,藏匿在黑暗中的双瞳赤红,将陈梓的双手禁锢在头顶,用皮带牢牢栓住,火热的手掌掐住他的脖子。 “少爷,你真不听话。” ...... 这一夜,是血与汗的交融,陈梓意识一直是模糊的,他一会被人托在漂浮在海上,一会又被狠狠拽进海底。 海水涌入他嘴里,堵住他所有的话语、呻/吟。 海浪猛烈又凶狠地撞击他的身体,恨不得将他拍碎。 他很想沉沉睡过去,但每当他快失去意识时,海水又会把他托上海面,让他呼吸两口,随后再把他重新拽回深渊。 好热。 好黑。 他好像飘了起来,身体被留在了这里,灵魂却飞出了这个房间。 他像薄薄的一层荧光,被风一吹就飘出去好远。 飘回了好久以前。 他依旧被关在黑暗的地下室,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的干燥味,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铁门被打开,久违的日光从门缝中钻进来,在他惨白的脸上投下一抹光痕。 一道身影逆光站在门口,金黄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为他套上了一件圣神的外衣。 门被推向一边,铰链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但这里太静了,那道声音再静也像是打雷。 陈梓身子一抖。 那个身影对他说:“少爷叫你出来。” 声音清冽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嗓音还显得稚嫩,应是处于变声期。 陈梓连忙就想站起来往外面跑。 同一个姿势坐了一晚上,他的腿早就麻得没有知觉。 前面是一长列台阶,他面朝下直直磕了上去。 滚烫的血液从鼻子里流出,他顾不得去擦,撑着地企图站起来。 腿还是麻的,他才走了一步又跌了回去,这下是膝盖磕上梯坎。 可他看也没看,甚至都没有吭一声,双手攀着台阶开始往上爬,一步一步爬进来上面人投下来的影子里。 秦航立在门面,冷漠地注视着陈梓。 他似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垂眼看着弱小的oga在地上挣扎,脸上却连一丝情绪都没有,连周身散发出的信息素都是冷然的。 漫天灰尘飞扬,阳光被他阻挡,留给陈梓的就只有阴暗。 陈梓终于爬到门口,又跌跌撞撞朝外面走去。 从头到尾没有看秦航一眼,仿佛他只是空气。 宅子的大门敞开,有佣人进进出出,与陈梓擦身而过时都低下了头,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似乎他身上带着传染病。 破旧的鞋子踏上光洁的地板,留下一串黑色鞋印。 地下室连着大门的是一片草地,昨晚刚下了雨,泥土变得粘腻,被他带进了屋。 客厅的装修称得上华丽,地上铺着昂贵的地毯,每一丝毛都透露着其价值昂贵。 一个alpha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正在看报纸,一手还端着一杯茶浅浅品尝。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室内,在他和陈梓面前割下一道分界线。 陈梓垂头走到角落,在一块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地上跪下。 陈旻新仍在优雅地喝茶。 秦航进来,走到陈旻新身后站立,神情冷漠地目视前方。 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三个少年。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陈梓盯着地上的一块黑疤,不知是哪天留下的,已经干涸,估计得使劲才能用手扣下来。 再一抬眼,他刚才进来得太急,没注意自己脚下的泥泞,现在一看,地板上印着一连串脏乱的鞋印。 完了。 陈梓心脏蓦地一凉。 他看了眼那边的陈旻新,目光收回时在秦航身上停留了一秒。 秦航在看他。 不过看不出什么情绪。 陈梓纠结了两秒,瞄了眼秦航,迟疑一会才伸出了一根手指,开始扣那块污渍。 不能被那个疯子发现。 不然..... 光是想想,他肩膀就忍不住打了个抖。 他扣得认真,认真到一只皮鞋踩上他手指时他才反应过来。 “啊——” 陈梓惨叫一声,条件反射想缩回手,但被踩得太死,根本动不了。 他眼底瞬间涌上泪,顺着那只脚往上看,是陈旻新带着戏谑笑容的脸。 “啊,怎么把地板弄脏了?”陈旻新轻笑了一声,说话也是轻飘飘的,似在嗔怪。 泪水先一步流了出来。 “哥...哥哥....”陈梓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把它擦掉——” 陈旻新慢条斯理地挠了一下耳朵,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对他这副样子很不满意。 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秦航说:“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亲爱的弟弟。” 秦航这才正眼看向他,点了下头:“少爷好。” 就算此时的场景并不适合他如此叫好。 陈梓哪里顾得上看这位陌生的alpha,只哭着喊道:“哥哥,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把我关到地下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旻新啧了一声,食指放到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陈梓连忙捂住嘴,泪水从眼角一直往下滑。 手被陈旻新踩着,他疼得直抽气,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出声叫他放开。 陈旻新突然哈哈大笑,可能是陈梓现在这副样子太搞笑了。 整栋房子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他手搭上秦航的肩:“你说,我弟弟是不是很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梓把目光投向面前这位陌生的alpha。 茫然,无措,不知道陈旻新的用意,也不知道他的态度。 “是。” 陈梓听见他说。 “那你说,我改怎么罚他呢?”陈旻新语气倏地一冷,顷刻之间笑意全无,“毕竟可是把地板都弄脏了啊。” 陈梓心脏漏了一拍,乞求地望着秦航,不知在叫他还是在叫陈旻新:“哥哥...哥哥.... 他摇着头,泪水糊了满脸。 陈梓跟秦航对视几秒,然后他听见这个alpha说:“全凭少爷处置。” 陈旻新“嘁”了一声,许是觉得无趣,摆摆手:“关回去吧。” 陈梓挣扎着去抓他的裤腿,却被秦航眼疾手快拦住了。 陈梓害怕了,他不要去地下室!那里好黑! 他会死的。 他不要去! "我不去!我不去!” “我会听话的!我会打扫干净!我不要去地下室!” “呜呜呜呜哥哥我不要去地下室!” 任凭他怎么挣扎嘶吼,陈旻新背对着他重新看起了报纸。 而他,被秦航拦腰扛回了地下室。 他死死扒着铁门,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恐惧,他浑身都在颤抖,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我求求你——” 面对他的求饶,秦航没有片刻犹豫,蹲下来去扣他的手指,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陈梓跪下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心里绝望像洪水,一下一下冲击着他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防线。 “哥哥,我求你了——”陈梓几乎要给他磕头了,“求你啊——” 秦航面上没有丝毫松动。 陈梓忽然收住哭喊声,眼神变得想杀人,他一反之前的怯懦求饶,上去抓住秦航的衣领,凑到他面前厉声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明明刚才陈旻新都没有注意他,明明他可以在陈旻新抬头前把地板清理干净。 但,都怪这个alpha! 肯定是他告诉陈旻新的! “你去死!”陈梓嘶吼道,眼眶血丝密布,双手去锢秦航的脖子,“去死!” 可体格和年龄差异在这里,陈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他轻而易举地掰开。 然后他只能用脚踢,用嘴咬,像一条垂死挣扎的疯狗。 事实也的确是垂死挣扎。 他被秦航抵到门上,脸贴着冰冷的铁块,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腿也被压得动弹不了分毫。 他太小了,太弱了。 几乎随便一个alpha都能毫不费力地欺负他。 温热的气息喷上耳廓,他听见alpha说:“别挣扎了,没用的。” “听话。” 一句话,陈梓身体一僵,忽然失了力气。 他被一掌推到地上,接着,铁门一关,外面的阳光全部隔绝。 门上锁的声音响起。 哭声戛然而止。 他茫然地盯着前面,胸膛还在一抽一抽的,嘴巴已然发不出去声音。 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狠狠冲垮。 他被淹死了。 “好黑...好黑....” “不要进去.....呜呜呜呜不要.....” 秦航从他脖颈一路吻到下巴,嘴唇,手掌把他把湿发撩到上面。 房间里信息浓得几乎挤走了所有的氧气,他们都喘着粗气。 陈梓泪水混着汗液一起流下,睫毛被打湿成几簇。 他一直在哭,哼唧着哭,被弄狠了就呻/吟着哭,到后面嗓子都哭哑了也没停。 发/情期的oga本就失水严重,他这样一哭就是几个小时,水分流失更快。 秦航从他身体里退出,强忍着体内一波波翻涌呢欲/望,去外面倒了一杯水进来。 他仰头喝下,再捏住陈梓的下巴,全部渡给他。 陈梓闷闷咳了两声,又缠上了秦航。 只是还在哭。 身体都在发抖。 秦航没去哄他,直接一口咬上他的腺体。 今晚那里已经被咬过太多次,斑驳的血液糊了一大块床单。 还不够。 秦航发了狠地咬。 还有那股其他alpha的臭味。 信息素从他犬齿内注入。 黑暗中,秦航的眼里闪着残忍嗜血的光。 他的所有物只能是他的。 这一晚,陈梓的腺体被咬得残破不堪。 第18章 沉沦 折腾了整整一周。 头一天林明帆派人送来了一些葡萄糖和必要物资,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床帘被风吹起了一角,外面太阳快要落山,火烧云红了一片。 秦航靠坐在床边,喝了一罐葡萄糖。 他身上汗液涔涔,信息素里散发着情/欲的味道。 床上的oga还在熟睡。 秦航将葡萄糖含进嘴里,掐住陈梓的下巴,也不管人是否还清醒,将嘴里的东西渡给他。 ...... 这绝对是他所经历过的最混乱的发/情期。 陈梓盯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想着。 窗外天色朦胧,半亮着,微弱的光线照进屋内,让陈梓能勉强看清房间的景象。 腰上缠着一条手臂,后背紧贴着一个潮热的胸膛——他被秦航牢牢锢在怀里。 他一动弹身体就传来异样,有种被撕裂的痛感,连带着全身上下都开始犯疼。 骨头像被拆散了重新接上的,动根手指都痛得不行。 零零碎碎的记忆自他脑子里闪过,从进入电梯到这几个疯狂的夜晚。 黑暗,沉浮。 后颈贴上一片柔软,秦航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背上:“醒了?” 秦航的声音沙哑低沉,性感又有磁性。 陈梓罕见地走了下神,想起这几天沉沦时,秦航一直都是用这种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什么都说。 易感期的alpha真是比平日里凶悍得多,估计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也不用想着他怎么个反应。 陈梓耳朵不易察觉地染上一抹绯红。 耳朵突然吃痛。 陈梓蓦地回过神,条件反射地用手肘去撞他。 秦航闷哼一声,松开了嘴。 陈梓也没捞着好处,这个小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顿时疼得直抽气。 “滚。”陈梓呵道,声音哑得不行,几乎说不清话,尾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本是一句很不客气的命令,这样一听下来,更像是被欺负惨了而不得已放出的一句狠话,没什么威慑力。 “滚开——”陈梓哑声道。 秦航没停。 陈梓嗓子疼得冒烟,心里烦得一团乱麻,可身后的人还在继续。 他彻底恼了,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脚狠狠朝秦航踢了一脚:“我说停!听不懂人话吗?!” 秦航这才停下动作,顿了两秒,松开了手。 陈梓咬紧牙关坐起身,肩背单薄清冷。 秦航半支起身,看着他的背影。 陈梓藏匿在微光中,身影朦胧,许是察觉脖颈处传来不适,他摸了摸,一看指尖上沾染的痕迹就气得连手指都控制不住发抖。 他胸膛剧烈起伏,直接转过身去想扇秦航两巴掌,却不曾想一扭头就是秦航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两人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呼吸交融,能深深望进对方的眼睛。 秦航眼神深沉,眼皮下有一圈青色眼袋。 他看着陈梓,目光从他眼睛下滑到鼻梁、再到嘴唇。 喉结随之上下滑动。 陈梓愣了一下,扬起的手在空中顿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又被人揽住,再往前轻轻一带......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这几天他跟外界基本断绝了联系,好不容易从一堆衣服布料里翻出了手机,结果没电关机了。 充上电,陈梓揉着发胀的脑子靠在床头,随意浏览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消息。 跟他能说上话的人不多,基本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微信信息和电话,他挑了几个回复了下,随后才点开林明帆的对话框。 神奇的是,整整七天,林明帆只在昨天晚上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林明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不?” 林明帆:“不会现在都还没结束吧?” 陈梓:“关你屁事。” 退出后,陈梓看到周庭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看着这个名字,陈梓脸色瞬间一黑。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就是周庭把他带走,还在电梯里...企图标记他。 还有那瓶有问题的酒。 周庭:“陈少,我为我今晚的行为道歉,十分抱歉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是我没有自制力,由此对你带来的伤害我一定全力补偿,希望你能原谅。” 后面还有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陈梓嘴角一抽,脑海里又浮现起当日电梯里的情形。 警报响之后,灯很快也灭了。 然后他好像就...发/情了? 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只知道自己双手被勒住了,有一股陌生的alpha信息素往腺体里钻。 体内的两种截然不同的alpha信息素在血液里打架,让他感觉全身火热得快要爆炸。 陈梓把手机扔到一边,想起了那瓶酒。 是秦航亲自拿的,也是当着他面打开的,所以不是过程出的问题。 周庭后面才来的,当时他察觉出酒里有问题后,一直以为是周庭动的手脚。 但现在清醒了再一想,周庭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傻的事?自己下了药,然后又堂而皇之地把他带走? 依照这段时间跟周庭的相处来看,他明显不是一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如果真是要带走他,必然不会在酒馆里这样堂而皇之地拉他上电梯,哪怕是去洗手间都比这种行为高明。 那就只有可能是酒保的问题了。 陈梓拿起手机给林明帆播了个电话,接通后,传来林明帆小心翼翼的声音:“喂?” “你去帮我查查电梯出事那天晚上吧台前面的酒保,把后台的监控调出来给我。” “不是兄弟,你声音怎么了?”林明帆惊道,“嗓子消耗得这么严重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梓觉得嗓子确实疼得厉害。 他皱眉轻咳一声,道:“听清楚我刚跟你说的话了没?” “哦,听到了。”林明帆问,“怎么突然要查这个?” 陈梓:“我怀疑那天晚上我的酒里有东西。” “啊?” “你是说你突然发...咳,是有人故意要弄你?” “嗯。” “那周庭是怎么回事?” 陈梓:“不清楚,但我估计应该不是他。” “为什么?” “说不上来,他给我的感觉应该不是一个会干这种事的人。” “行,这事交给我。”林明帆劝道,“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我肯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林明帆这么积极自荐,陈梓也就没拒绝了。 “那我等你消息。”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真的改得差不多了,该删的字眼都删了,放过我吧求求qwq 第19章 顺从 下午他们启程回枫林山,半路上突然开始打雷。 陈梓坐在副驾,后脑靠着座椅,微微偏向窗外,看见透明玻璃上渐渐沾上细小雨丝,然后逐渐变大。 雨说来就来。 不一会的功夫,刚才还细如银针的雨此时变得硕大,铺天盖砸下来,落到车顶,溅起一圈圈水珠,车内也被震得轰隆作响。 陈梓本来昏昏欲睡,被这声音一吵,睡意也就慢慢消散了。 他打了个哈欠,晃眼看到手腕上的一圈淤青和勒痕。 他手指碰了碰,还在发疼。 前面遇上红灯,车子随之停下,雨刷器快速擦动前面的玻璃,将雨水扫落,不过很快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雨滴。 秦航侧头看了陈梓几秒,突然向车后座探过身。 陈梓原本低着头,眼前忽然一黑,身上被一块黑色布料掩盖,一阵乌木沉香灌满了他鼻腔。 他把衣服往下面扒,露出头,一看,是一件黑色大衣。 陈梓扭头看秦航,秦航也正看着他。 秦航:“穿上吧,冷。” “......” 陈梓视线描摹他的眼睛,再在他下巴上的牙印处停留几秒。 什么都没说,陈梓正面把两只手伸进袖子里,只露了白白净净的一小节手指在外面,下半张脸埋在衣领里,呼吸间全是令人安心的气味。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 车子启动,在淅淅沥沥中,穿破雨幕朝远方驶去。 发情期后的一周,陈梓非常嗜睡,整天除了去餐厅吃饭就是在卧室里睡觉,只有偶尔会到花园里走走。 午睡起后,陈梓穿着睡衣走到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撑着栏杆眺望远处的风景。 快要入冬,枫林山上的树已经秃了一片,一眼望去好多黑突突的树丫。 底下传来动静,陈梓低头,只见秦航蹲在一堆花圃边,手上拿着把大剪刀正修剪着什么,旁边是新来的园丁。 两人偶尔低头交谈两句,但距离有点远,陈梓只能看到秦航的嘴一张一合地说什么,并不能听清。 陈梓趴在阳台护栏上,兴致缺缺地看了一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卧室里呆着。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夹着梅花独有的幽香。 冷空气涌入猛地涌入鼻腔,陈梓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动静不小,地下两人抬头望上来。 对上秦航的视线,陈梓站直身子,双手插在睡裤袋子里,面无表情。 秦航侧头对园丁说了几句话,将手里的工具交给他,随后离开了。 五分钟后,房门被敲响。 “进来。” 落地窗大大开着,陈梓坐在窗边的一个小秋千上,赤裸着脚踩在踩在边沿,脚趾间微微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冻的。 他垂眸注视着手机,头也不抬一下。 秦航单膝蹲在他面前,手上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双袜子。 纯白色,毛茸茸的,看上去相当保暖。 脚腕被人捏住,陈梓这才将目光转移到秦航身上,眉头不满地蹙起。 “干嘛——”他不耐道,脚也抗议地挣了挣。 秦航明明没使劲多大力,可陈梓就是挣不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给自己套上袜子。 陈梓略带嫌弃地看了看白绒绒的一双脚,觉得有些丑,到底还是没脱下来。 或许是这几天睡舒服了,又或是因为发情期后体内分泌逐渐变得稳定,他脾气倒是比往常好了许多。 原以为这就完了,陈梓正准备继续玩手机,秦航又去衣柜拿了件羽绒服过来。 陈梓:“......” “天气凉。”秦航淡淡道。 陈梓不说话,也不起来,两人就这样干瞪眼。 半晌,陈梓把手机扔到秦航怀里,伸手将羽绒服套到身上,然后下了楼。 晚饭后,秦航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想着在家里呆这么久,他确实感觉有点闷了,于是便随口答应了。 枫林山有许多散步小径,橘黄色的路灯将道路照得明亮。 呼吸间泛起的白雾在灯光下不断扩散,再消散在黑空中。 这里离城市有一小时的车程,少了雾霾的影响,抬头便能看见满天的星星。 那星星闪啊闪,亮得不知疲惫。 其中一颗似乎还在转动,只是不知道它的运动轨迹是怎么样的,陈梓只觉它越来越大,离自己越来越近。 脸颊突然触上一片冰凉,陈梓眨了眨眼,抬了摸了下那快皮肤,指尖在路灯上泛着晶莹的水光。 秦航站在他身侧,轻声说:“下雪了。” 好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雪花开始不断从黑暗中落下,在昏黄路灯下慢慢飞舞,后落在地上变成一滩水。 联盟c区地处联盟西南地带,下雪向来是概率事件,除了某些海拔较高的山区有雪之外,城区下雪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像现在这样的鹅毛小雪也是少得可怜。 陈梓平静的眼眸泛起一丝欣喜,像个孩子一样伸手试图抓住落下的雪花。 每次捉住后摊开一看,雪花早就融化了。 秦航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陈梓试了几次之后,盯着湿哒哒的掌心,又皱起了眉,觉得好没意思,扭头就往回走。 秦航跟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替他一点点把手掌上的冷水擦干净。 好像陈梓真的就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陈梓看着秦航专注给他擦手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点异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顺着秦航了? 包括下午给他穿袜子,这种事情,应该是由他来命令,而不是秦航自主发起,即便事还是这件事,但性质却完全不一样。 主导者不知不觉地换了人。 陈梓心中不爽,近来的好脾气在这时耗尽,一把将秦航推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足足在家里又呆了一周,陈梓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时,莫书恒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作为陈梓的特别助理,莫书恒相当了解他的脾性,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一直稳在这个位置上。 他不管事是放在明面上的,莫书恒心理也清楚,只会在月末时例行公事把公司这个月的各种情况发到他邮箱里,虽然他一年来都不一定会点开邮箱一次,但莫书恒还是每个月照常发。 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什么联系,他发十条微信,陈梓能看到一两条就算不错了。 不过他也懂事,陈梓不理他是正常现象,理了反而才不现实。 像今天这样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情况,少之又少。 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后,陈梓不爽地“啧”了一声,却还是接了。 莫书恒那边很吵闹,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陈梓以为他在酒吧误摁错了号码,正想挂断时,莫书恒突然喊了一声:“陈总!”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声音骤然小了很多。 陈梓没挂,耐着性子说:“干什么?”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莫书恒说他是按错了打到他这里来的话,他马上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然而莫书恒并没有说他预想中的话。 “陈总啊,很抱歉突然给你打这个电话,没打扰到您吧?” 陈梓心里划过一抹恶劣的可惜,嘴里的话也是毫不客气:“打扰了你打算怎么办?” 莫书恒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下意识整理了下被屋里那群老顽固扯乱的领带:“真的很对不起陈总,如果不是非常情况,我也不会贸然打扰您的。” “有屁快放。” 莫书恒微微清理了一下嗓子,有些狼狈道:“张董和李董他们又开始闹了,还私下开了好几次股东会,刚才他们全部突然冲到我这里来,非说要看上次您签字的那份合同,我肯定没给,然后他们就开始到处乱翻。” 陈梓咬了咬后槽牙,眼睛微眯:“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叫了保卫处的人。” “哦。” 哦? 莫书恒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陈梓会是这样一副反应。 就哦?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份合同可是关系到整个公司未来几年的发展,要是真给那群人看了,后果不堪设想。 “陈总,主要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我还能压一压,现在.....”莫书恒顿了顿,意思得很明显了,说: “他们私下好像已经跟其他公司勾结在一起了,最近干事情越发肆无忌惮,业务经理那天给我说,就因为这帮人,公司已经损失了好几个合同了......” 莫书恒片刻不停地说着,把他不管事的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说给陈梓听,虽是在说公事,但怎么听都感觉有点像是诉苦。 陈梓一个姿势举累了,换个姿势继续拿着手机。 耳边劈里啪啦的声音没停,陈梓默默听着,中途还分神喝了口秦航递过来的热水。 直到手机突然变得安静,过了两秒,响起莫书恒试探性的声音:“陈总,您还在吗?” 陈梓懒得回他的话,只说了一句“明天我来公司”后就挂了电话。 因为此时他被秦航抱在臂弯里,正往楼上去,手机一个没拿稳落在台阶上,再一骨碌滚下去。 也不知道摔没摔坏。 可两人谁都没在意。 意乱情迷之时,陈梓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今天下午莫书恒说的事情,于是不经思考地问出来口:“公司那群人是不是闹得挺凶的嗯.....” 压在他身上的身体一顿,掐着他腰的力度忽地变大,像是在惩罚他破坏气氛,又像是在控诉他走神,气都喘不匀了还在问别的事。 陈梓没忍住叫一声,他腰窝极度敏感,被人一捏浑身就软得不行。 秦航没说话,只是下手更狠了。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我回来啦!先给大家道个歉,这三个月以来三次元真的真的真的太忙了,不得已停更了这么久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们要打要骂都行,非常抱歉!! 寒假会保证每周1w+的更新频率,欢迎大家继续追更!爱你们~ 第20章 恶魔 凯诚大楼位于市中心黄金地带,凭借着68层楼高的优势成为c区地标性建筑。 由于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快十点了陈梓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眼皮地下黑眼圈重的吓人,看上去就很憔悴。 莫书恒昨天那通电话应该是临时打给他的,并没有事前和秦航商量,不过对于他突然要来公司的事,秦航什么也没说。 莫书恒老早就在公司楼下等着了,远远看见他们的车子,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终于,终于是来了。 总算不用他一个人扛下所有了。 车子停了,莫书恒赶忙躬身上前打开车门,看见陈梓的一刹那,他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陈总。” 这声“陈总”包含了太多情绪。 然而陈梓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下了车以后就往里面走。 倒是秦航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莫书恒快步跟上去,怕陈梓找不着自己办公室,上电梯后贴心地摁下了67层。 本来准备了很多话要说,但昨天那通电话里好像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他这一时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陈梓先开口了:“人都在吗?” 意识到他指的人是谁,莫书恒点头:“都在。” 自从昨天那帮人知道陈梓今天要来之后,他们就像即将要闯进紫禁城当皇帝一样,一个二个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激动,今天老早就在会议室里等着了,还一直问他陈梓怎么还不来。 出了电梯,难得陈梓还记得办公室密码,进去了一会,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出来。 “走吧。” 文件自然扔到了秦航手上。 甚至不用陈梓说去哪里,莫书恒已经心领神会地带他去了大会议室。 刚到门口,屋内的交谈声就已经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那小兔崽整天躲在家里,今天总算是敢来了啊。” “怕是连会议室在哪都忘了吧。” “张总,今天之后,还请多多指教了。”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恭维与奉承,不用看就能想象出他在里面那张虚伪的嘴脸。 陈梓对这人有些印象,当初他以陈家二少爷的身份才来到c区时,这人对他阿谀奉承得要命,每次见面满脸都是笑,什么誓死追随,鞠躬尽瘁之类肉麻虚伪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如今他不过几个月没去公司,这舵就驶向另一头去了,甚至都不用风吹。 里面的人又说了一会,无非就是各种贬低陈梓,说他就是个花架子,吃闲饭的,要不是靠着陈家留下来的势力,他早就被饿死了。 三人站在会议室门口,陈梓不说进去,莫书恒也不擅自开门,秦航更不会说什么,从始至终都一副漠然的样子,站在距离陈梓身后八十公分的位置,身板笔直,倒还真像是个保镖了。 莫书恒左看看右看看,眼瞅着里面传来的话越来越难听,他忍不住看了眼陈梓的表情,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陈梓眼神冰冷,周身都散发着阴冷的低气压,面色沉得要滴水。 下一刻,会议室被人从里面拉开。 打开门的人,正是他们刚才各种拍马屁的张总。 看清外面的人后,原本吵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张总和陈梓对视几秒,居然是陈梓先开口的:“滚开。” 张总脸一下就黑了。 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秦航一步上前直接推了他一把。 肥大的身去站稳,身后的人又没意料到秦航的动作,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张总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狼狈地惨叫了一声。 “啊——” 陈梓则是漠然地、一点眼神也不给地抬步从他身边走过,直直坐到会议桌最前端的主位上。 双腿交叠,随意翻了翻桌上的几张文件。 张总被人扶起来,这段时间被人吹捧惯了,心气也自然高,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现下当着这么多人的人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他面上难免挂不住。 颤着手指着秦航,一脸怒不可遏和难以置信:“你他奶奶的敢推我!” 说罢就想反手还回去。 一个常年大鱼大肉的中年beta,怎么可能是顶级alpha的对手,秦航脚下轻轻一绊,张总又跌了回去,顺来拉着旁边的人一起倒了。 一时间会议室里乱成一团,关切的,埋怨的,说秦航以下犯上的,一个个脸上哪里有半分成功人士的风度,与市井中骂街的泼妇不相上下。 陈梓看着这副场景,笑出了声。 这场闹剧最后以少数几位中间派劝和而终。 股东们坐在会议桌两边,脸色都不好看。 以这样羞辱人的方式开场,谈话的内容自然也带着火气。 话里的不满和对陈梓的不屑简直跟明着说没什么两样。 特别是张总发言时,一句“草包就该呆在草包的位置上”直接让莫书恒倒吸了口冷气。 他悄悄看着陈梓的侧脸,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默默低头进行自己的会议记录,心里想着: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他只负责会议记录,其他一概不关他的事。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陈梓只是偶尔点点头,似乎还挺赞成。 众人一看这样,最初有些畏惧的人也渐渐挺直了腰板,加入到这明里暗里都在讨伐指责轻视谩骂的队伍中。 直到——一把手枪被扔到桌上。 银色的手枪做得精致漂亮,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枪口恰好对着前方,能让所有人看清楚这黑漆漆的洞孔。 像是喧闹的菜市场被人按了暂停键,众人表情凝滞,张着嘴巴发不出声,嘴角不断抽搐。 到底是被人捧着,还是有几分胆量的。张总是第一个开口的:“陈总这是什么意思?” 陈梓用小指挠了挠耳朵,再象征性地弹了弹小指,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吵得我耳朵疼。” 他抬了抬手,身后的秦航上前,将那沓资料放到会议桌上。 陈梓打开文件夹,起码一厘米厚的一叠纸被他垃圾一样随手一撒,落得满桌满地都是。 “你们想要的东西,爱看就看。” 这些资料都算得上凯诚的绝对机密,也是张总等人能否成功取代陈梓的关键。 往日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弄不来的东西,这时只要弯下腰就能捡到。 还是陈梓亲手给的。 莫书恒目瞪口呆地看着被陈梓扔得像废纸得一堆文件,这里随便一张拿出去,怕都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陈总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啊。”陈梓又说道。 可,那把枪还放在桌上。 众人一时不敢有什么动作,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去拿。 突然,会议室的门打开,一帮黑衣alpha快速闯进来。 他们身着统一黑色制度,手上还戴着黑色手套,跑步前进的姿势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冷然的杀气。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这时也坐不住了,颤抖着站起来。 一眼扫过去,起码有二十几个alpha,面色黑沉,手里的黑色手枪将他们团团围住,仿佛下一秒就能开枪把他们打成窟窿。 一股窒息的压迫感笼罩了整间会议室。 有胆小的已经站不住了,看着黑黢黢的强控,浑身都在抖。 陈梓双腿搭在桌子边沿,还颇为悠然地晃了晃椅子。 “看啊,东西都递上手上了。” 没有人动作。 陈梓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表情,觉着有些好笑,说:“看一张只用死一个。” 他抬手挨个挨个数人:“一,二,三......” 被他手指指到的人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感觉对面马上就有子弹朝自己飞过来。 陈梓满意地往后一靠,说:“能看26张呢。” 还是没人动。 陈梓面色沉了,拿起桌上的枪就给离自己最近的股东来了一枪。 “砰——” 那人惨叫着跌在地上,死死抱着自己不断流血的胳膊。 其他人面色一下就白了,空气静得跟死了一样,就连最开始叫得最厉害的张总也是一脸苍白,眼底透着恐惧。 陈梓拿着枪,眯上其中一只眼睛,像刚才数数那样,慢慢指向每一个人。 而这次,指的是脑袋。 “陈总,陈总我错了——”有人害怕得跪下来,双膝着地,发出实实在在的一声脆响。 “我从头到尾都不想看的,”那人急促地呼吸着,面色苍白,严重布满惊惧,“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真的,请您相信我。” 有一就有二,跪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几分钟前还说得面红耳赤的人,现在脸上简直血色褪尽,一个劲地跟陈梓解释自己从来没有过要篡位的想法,也从来没有对他半分不满。 会议室又吵起来。 那个被打中手的beta因为失血过多昏厥过去,手臂上的血却还在一汩汩往外冒,血腥味清晰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息中,让他们更觉浑身血液冰凉。 只觉他们唧唧咋咋很吵,陈梓朝天花板上开了一枪。 “吵死了。” 天花板的灯被打爆,落下来些许玻璃碎片,有些恰好从陈梓脸颊划过,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 他本就生得冷白,鲜红的血染上皮肤,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魔。 可他看起来也不过才20岁....... 怎么会这么... 即便知道自己应该是不会有事的,但莫书恒也确实被现在的场景吓着了。 从小到大,除了在电视剧中,哪里还见过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 最开始他以为那把银手枪应该是个摆件,没想到结果是真的有子弹...... 莫书恒咽了咽唾沫,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整个会议室里,除了陈梓以外,只有秦航是最淡定的。 他盯着陈梓脸上的血,皱了皱眉,随后用大拇指捻去那抹血迹。 秦航力道不大,但指腹和伤口摩擦还是会有轻微刺痛。 陈梓扭过头,恰好看到秦航将沾有他血迹的拇指送到唇边。 陈梓:“......”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来啦! 第21章 态度 从公司出来时,莫书恒腿有些发软,神志似乎也还停留在那间血气萦绕的会议室。 直到电梯发出到达的响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一路互送着两人出门,黑衣人排成长队跟在后面,步调整齐划一,个个神情严肃,整个大厅无人敢停留。 看着陈梓的车慢慢驶远,他一直紧绷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可想到楼上那群老头,他脑子又开始疼了。 站着透了会气,还是认命地回去了。 给人打工,就是命苦啊。 车里,陈梓手肘撑在窗户上支着下巴,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侧脸的细小伤口的血已经凝住了,只不过在他这张过分白皙的脸上还是显得有些吓人。 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拿出一看,是林明帆打来的。 “喂?” “陈梓,人我已经查到了。” 事情过去半个多月,林明帆不说,他差点都给忘了这事。 他眼神微微变冷,说:“谁?” “李清尧。” 陈梓静了两秒,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知道了。” “你都不问我怎么查到的吗?为这事我前前后后忙了足足两周,刚查到消息我就立马给你打电话了。” “不用了,”陈梓说,“我一直都觉得是他。” 电话那头的林明帆:“......” 车里的挡板将前面阻隔开,狭小的空间里,秦航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周家在海上的有批货经过兰岛的时候沉了。” 听到某两个字眼,陈梓拿着电话的手僵硬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林明帆还在继续说:“莫名其妙的,一整个货船都沉了,听说上面的东西是从a国进口来的,可不是笔小数目。” “周家的货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说罢陈梓就想挂电话。 林明帆赶忙叫住他:“等等等,这不是最有意思的。” “最有意思的是,这批货的运输负责人,是李清尧。” 陈梓愣了下:“他?” “应该是周老爷子准备让他慢慢接触家里的生意了。”林明帆啧啧两声,“果然人品有问题的人干事要遭报应,这批货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还是前几天李清尧喝醉了才说出来的,而且听说那两天李清尧三天两头往酒馆跑,每次都喝成一滩烂泥才回去,怕是没少被老爷子骂。” 陈梓冷笑一声:“活该。” 他并不关心那批货怎么样,确实了心中的猜测,他缓缓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今晚有局你来不来,放心,没有李清尧也没有周庭。” 陈梓最近呆着无聊,正好今天搞定了两件事,他心情挺好,顺口就答应了:“行。” “还是老地方。” 挂了电话,陈梓心里默默念着“李清尧”这三个字,眼神逐渐危险。 忽然拳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秦航凑过来,替他关上了窗户。 乌木沉香涌过来,陈梓不禁想起昨晚的事。 秦航不知道又是抽的哪门子疯,到最后把他整得哭都哭不出来,也不让他抓床单,整个人全靠秦航一双手臂托着,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心里一来气,手上就忍不住有了动作。 一巴掌直接朝秦航脸上拍去。 原以为会像曾经千万次那样响起清脆的响声,陈梓都已经准备好接受秦航茫然的目光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事,他的手在距离秦航右脸只有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就被截住了。 秦航捏住他的手腕,轻易得就像捏住一只小猫的爪子。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陈梓愣了一下。 手腕被人往前一扯,腰被人一捞,等他反应过来是,他已经坐到秦航腿上了。 车里的空间很狭小,陈梓头抵着车顶,面前是一张被放大了的英俊的脸。 “你发什么狗疯!”陈梓怒道,嘴角都在抽搐。 秦航却不回答,将他两只手腕反拧到身后,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直直吻了上去。 一场情事结束时,陈梓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摊在座椅上,发丝凌乱,衣服勉强可以遮挡一下昨晚留下的痕迹,眼眶中还蓄着眼泪,可怜得不成样子。 反观秦航,他还是一个小时之前的那个样子,直接开了裤子拉链,连脖子上的领带都没散。 陈梓冷冷看着秦航,眼尾还泛着红。 又欠收拾了。 车子已经到了地方,司机也早就识趣地离开了。 这里是市区公寓,偶尔陈梓在市里玩累了会来着住上一晚。 秦航给陈梓套了一件加长版的黑羽绒服,再打横把他抱起来,帽子将他脸完全遮住,只露出一双穿着毛绒袜子的脚。 进电梯后,同乘的两个alpha隐隐嗅出空气中弥漫的oga信息素的味道。 但秦航的眼神过于骇人,顶级alpha信息素以他为圆心扩散,很快就布满了整个电梯。 带着极具压迫的警告和占有意味。 两个alpha呼吸都有点不顺,身体贴着电梯壁,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 直到秦航抱着陈梓走出电梯,两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 秦航熟稔地给他清理干净再换了身衣服,然后拿着手机蹲在他面前。 “今晚一定要去吗?” 陈梓掀起眼皮盯他一眼,头发被吹风机吹得有点乱,一把夺过手机,还顺带不轻不重地踹了秦航一脚。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秦航没吭声,只是脸色略微发沉,起身站到了一边。 陈梓看着秦航,心里隐隐察觉出点什么,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是在跟他闹情绪? 在车上不由分说就是把他一折腾,现在又想管他? 活腻了? 他可从来没有惯着谁的习惯。 到会所时才晚上六点,只有林明帆和几个人在房间里喝酒聊天。 一路上他看着秦航就觉得一阵莫名烦躁,于是这次干脆没让他进包厢。 林明帆见他一个人进来,下意识朝他身后望了眼,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招呼他过去喝酒。 随着时间流逝,人来得越来越多,气氛也逐渐高涨,重金属音乐响起,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 今天来的人大多数陈梓都不认识,但他们似乎都认识陈梓,一口一个陈少,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陈梓表情从始至终都很漠然,偶尔回应一声,默默出着手里的牌。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往上凑热脸了。 陈梓牌技很一般,也从来没有算牌的习惯,所以每次上赌桌,难免要散财。 眼见着陈梓又一次把面前的筹码输光,林明帆额角抽了一抽。 虽然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起眼的小钱,但一直输,未免有些... 陈梓自然不知道林明帆心里怎么想的,只是抬了抬手,让侍应生又给他兑了一堆筹码过来。 另外几人赢了钱,也就把陈梓冷淡的态度抛到脑后了,颇有愉悦地聊着天。 “陈少,听说陈大少爷快回来了?”beta随口说道,扔出手里的一张a。 陈梓捏着牌的手一顿,猛地抬头,冷声道:“你说什么?” beta一顿,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看了看林明帆和另外两人,见他们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就,我前两天听我爸说,陈大少爷准备回来了。”beta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梓,“陈少,你不知道啊?” 陈梓紧紧盯着他,牌在手里被捏变了形,肾上腺素飙升,压得他都喘不过气。 林明帆见他有些不对劲,拍了下他肩膀:“你没事吧?” 陈梓肩膀一抖,“噌”的一下站起身,座椅跟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响声,周围的人不约而同都静了下来。 林明帆看愣了,还不等他再说什么,陈梓已经转身出了包厢,留下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陈梓怎么了。 那个beta一脸莫名其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问林明帆:“林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明帆摇头:“我也不知道。” “可能跟那位陈大少爷有关。”有人后知后觉说道,颇有些意味深长,“毕竟那位是alpha,这一回联盟,陈家的格局怕是要变一变了。” 陈梓大步往外走,眼神冰冷,脸色更是沉得吓人。 经理见他要走,原本准备上来送一送的,可触及到陈梓可怖的神情,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去惹他。 于是悻悻然退到一边,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店。 穿过冷清的巷子来到嘈杂的街区,陈梓脚步没停,一直往前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他心里不断升起的恐惧。 可那个beta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 “陈大少爷要回来了。” “陈旻新要回来了。” “陈旻新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又要见到陈旻新了。 “滚——” 陈梓怒喝一声,一脚踹翻了垃圾桶。 周遭的路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打量他几眼,然后加紧脚步赶快离开。 一脚没踢够,陈梓又踹上旁边的电线杆。 行人自动以他为中心退开五米,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陈梓一脚比一脚用力,但电线杆还是纹丝不动。 直到被人从身后拉住手,再往后面一带,他被扯进一个人的怀里。 陈梓手肘抵着他胸膛:“放开我——” 秦航死死箍住他两只手腕,将他禁锢在怀里:“别踹了,脚不疼吗。” 陈梓又挣扎了两下,见没有用,也就安静下来。 脸埋在秦航肩上,剧烈地呼吸着。 秦航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安抚性的信息素充盈在鼻尖,陈梓闭上了眼睛,在秦航脖颈间蹭了蹭,深深嗅着这唯一令他安心的香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过来好久,陈梓呼吸才终于变得正常。 “他要回来了。” 他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发抖。 秦航“嗯”了一声,慢慢抚摸他的后脑,似在给他顺毛。 “秦航,你去杀了他。” 过了好几秒,秦航才说:“好。” 说得很平静,就像吃饭时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米饭那样平静。 可这却让陈梓觉得很安心。 手被松开,他干脆双手环上秦航的腰,头抵在他胸口,什么都不说了。 两人在这不知站了多久,秦航才从路边打了一辆车回公寓。 回到室内的陈梓明显沉静许多,捧着秦航给他接的热水坐在沙发上,说:“我要陈旻新最近的全部行程记录。” 秦航拨出去一个电话,很快,对方就发过来一份邮件。 陈梓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发抖,一目十行地扫过邮件内容。 很简陋,只有陈旻新在公开场合出现的时间地点,其他的一概没有。 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陈梓盯着文件最后一行字,捏着手机的手指由于过于用力而泛白。 “11月14日,陈旻新在参加a国首富的寿宴时曾与人交谈,说计划于一个星期过后回国......” 陈梓瞳孔放大,一个星期过后....不就是这周吗.... 秦航覆上他的手,眼神有些担忧:“少爷。” 陈梓倏地抬头看他:“秦航,我们走吧。” 秦航沉默地注视他的双眼。 “现在,”陈梓坚定道,“立刻马上就走。” 秦航握紧了他的手,沉声道:“好。” ◇ 第22章 溺毙 “不,不行。”陈梓又摇头,张惶道,“他肯定会查到的,不能让他知道。”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眉心拧成了一一个死结,呼吸变得急促:“他肯定会追上来的,怎么办秦航,怎么办?” 他眼神中充满乞求,抓着秦航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秦航掰着他的肩膀,试图让冷静下来。 两人视线相平。 “我会一直陪着你。” 陈梓顿了几秒,喉结上下滑动两下,哑声道:“好。” 凌晨十二点,一辆越野划破黑夜朝远方驶去。 最新的微信消息是林明帆发来的,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草草回了几句,然后就将手机扔出窗外。 车窗升起,隔绝了窗外的冷空气。 越往前开,城市的夜景越少,霓虹灯被甩在后面,后视镜反映着城市最后一点璀璨。 陈梓只觉碍眼,索性偏头看着秦航。 秦航开着车,感受到陈梓的目光,他侧过头跟陈梓对视一眼,说:“饿了吗,后座有吃的。” “不想吃。” 车已经上了高速,除了车子飞速驶过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 陈梓将目光移到前方,看着稀疏的车流,心里那点烦躁还是没消下去。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 他又猛地睁开了眼。 五年了...... 他还是要回来吗.... 陈梓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人,不要去想从前。 可白熊效应就是这么恐怖,越企图强迫自己的大脑,它越反其道而行。 封沉在深处的记忆被一点点撕开,往事种种又浮现在眼前。 那人坏事得逞后得意的笑脸,他惊惧又绝望的哭喊求饶....还有那灼热的,一汩汩流不断的鲜血.... 最后,他想起陈旻新临走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陈梓,别想逃,你这辈子都逃不掉的。” “啊啊啊啊——” 陈梓突然开始大叫。 他抱住自己的脑袋,重重往窗户上磕,嘴里还不断叫喊着:“不要——滚开——去死啊——” 玻璃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秦航眼底滑过担忧,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捞陈梓。 他捏住陈梓的后颈,将他与玻璃分离,几乎算得上是拽的。 陈梓垂着头,浓密的黑发盖住他的眼睛,接着窗外时不时投进的路灯,秦航勉强能看见他不断颤抖的嘴唇。 乌木沉香慢慢扩散,同时,他轻柔地揉捏陈梓的后颈:“别怕,我在。” “我一直都在。” 过了好久,陈梓才慢慢抬起头,抬起手肘擦了把脸,偏头望向了窗外。 此后的几个小时一直维持这种状态。 到地方时天已大亮,秦航看着陷入沉睡的陈梓,抬手将他脸上的泪痕拭去,再将一条毛毯盖到他身上。 他下了车,靠着车门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混入早晨朦胧的雾气中。 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是个alpha。 王卓兴透过车窗瞟了眼里面的oga,对秦航说:“这么快。” “路上没赌。”秦航掸了掸烟灰,又吸了一口。 “那批人已经到c区了。” “嗯。” 王卓兴看着秦航,欲言又止。 秦航看出他的挣扎,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抽烟。 过了一阵,王卓兴说:“陈旻新估计这两天就要回去了,你现在来这里,计划不是全被打乱了吗?” “是啊,”秦航呼出一圈白烟,他看着这圈烟在空中盘旋,慢慢说,“乱了。” 王卓兴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这一路走过来每天都是刀尖舔血,眼见着计划就要成功了,秦航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变卦。 秦航眼神瞬间变冷,将烟扔到地上用脚摁灭。 “王卓兴,什么时候我的想法也要像你汇报了?” 王卓兴怔了一下,知道是自己多嘴了。 他垂下头,恭敬道:“对不起,先生。” 秦航:“多留意陈旻新的动向,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 “那本册子里的人找出来没?” 王卓兴:“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就剩几个人没查出来,他们连国籍都是伪造的,查起来有一定能难度,不过最多半个月,肯定都能查出来。” 秦航眯了眯眼,削薄的唇一张一合:“已经查出来的那些,挨着动手吧,活了那么久,也该下去歇着了。” “是。” 余光瞥到车里的人动了,秦航使了个眼色,王卓兴快步离开了这里。 车门打开,秦航坐回驾驶座,带着一身潮气和烟味。 陈梓几乎立刻就皱起眉,嫌弃道:“你抽烟了?好臭。” “那我过会再上来。”说着秦航就准备走。 陈梓伸手拉住他衣角:“别走。” 秦航没动了。 陈梓:“刚才外面的人是谁?” “过路的人,顺便去问了一下路。 “这是哪?” “d区。” 陈梓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先下车吧,已经到酒店了。”秦航说。 陈梓一下车就被外面的寒气冻得一哆嗦,肩膀抖了抖,寒气顺着衣服缝隙往里钻。 d区海拔比较高,偏北,气温自然也比c区冷得多。 秦航关好车门后走上前,揽着陈梓进了酒店。 吃完早饭,陈梓打了个哈欠,爬上了床。 看着这白花花的枕头,他不满地看向秦航。 临时决定出门,那个固定的蓝枕头并没有来得及带上。 “过来。” 秦航走近。 陈梓跪在床边,替秦航脱掉了外套,再向后一坐,就那样仰着头看秦航。 开了一宿的车,秦航眼底浮现出浓重的黑情色痕迹,眼眶中布满血丝。 秦航撕掉后颈的阻隔贴,再一颗颗解开扣子,直到全身只剩下一条平角内裤。 他躺倒床上,陈梓满意地窝进他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脖颈的信息素,不一会便又睡了过去。 秦望着天花板,耳边传来均匀起伏的呼吸,怀里的人紧紧抱着他的腰,两条腿都不安分地缠到他腿上。 陈梓脚很冰,即便他睡着了,脚也是冰凉的。 秦航想去捞他的脚,可他才动一下,陈梓眉心就皱了起来,身体整个贴上来,像是怕他走了。 秦航没办法,只好用脚去捂热他。 这场觉睡得很安心,陈梓醒来时外面已经黑了,他趴在秦航胸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手机在路上已经扔了,房间里也没有闹钟,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世界安静得出奇,没有任何让人得知此刻是几点的工具。 不过陈梓也不想知道。 alpha的身体一年四季都是灼热的,像是积攒着无穷无尽的精力,永远火气旺盛。 秦航还没醒。 这是他为数不多看到秦航睡颜的样子。 还是跟平日里一样,连睡着了都是这样一板一眼,刀削般的下颌线散发着漠然和冷情。 还是只有夜晚的时候会不一样,会有滚烫的汗水顺着那完美的下颌线流下,落到他脸上,跟他的泪水融合,再渗入床单。 紧闭的双目毫无征兆地睁开,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陈梓撑着他胸膛支起身,蓬勃的胸肌在他手掌下蓄势待发。 他凑近秦航的脸,在鼻尖相对的那一刻停下。 两人嘴唇相差不过两厘米的距离,连呼吸都已经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茉莉香像潮水一样往秦航鼻子里钻。 但秦航没动,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时间定格在这里,两人也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久到陈梓都能感觉到下面的秦航已经有了反应,但上面的秦航却纹丝不动,神色平静如常。 莫名其妙的一股怒气涌上来,陈梓翻身下了床,套上衣服就往外面走。 客厅有挂钟,显示已经晚上八点了。 陈梓点了晚饭,很快就有服务生送上来。 两人坐在餐桌上,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 陈梓挑食的毛病好像好了,桌上的几个菜都被他多多少少动了几筷子。 直到吃完,陈梓才开口道:“陈...那个人,回去了吗?” “今天还没有。” 陈梓默默松了口气,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 不一样的城市,差不多的夜景。 “秦航,你要一辈子跟着我。”陈梓通过玻璃窗看着秦航。 秦航也看着他:“好。” “你只能是我的狗。” “好。” “如果我死了,”陈梓说,“你也得陪我。” “好。” 陈梓转过身正视他:“怕死吗?” 秦航上前一步,手抬起他的下巴,微微弯下身,与他鼻尖相抵。 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怕的话,就不是你的狗了。” 说罢唇便贴了上去。 陈梓被抵上落地窗,外面是车水马龙,里面是温柔溺毙。 ◇ 第23章 梦魇 陈梓又做梦了。 梦里是一片漆黑,万里虚无,什么都没有,仿佛连他自己也不存在。 他好热,好闷,空气像是被全部抽走,任他再拼命呼吸也吸不进一点氧气。 他费力的奔跑,可黑暗似无垠宇宙,永远没有尽头。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忽然贴上脚踝,顺着他小腿缓缓往上爬。 冰冰凉凉。 一圈一圈的。 那股冰凉很快又到了脖颈,缠上他的肩膀。 血红的信子舔舐他的耳垂。 “啊——” 陈梓猛地坐起身,大口呼吸着,双目空洞无神,呆呆望着前面。 陈旻新抱着双手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笑注视着他。 “啊,醒了啊?” 颇有些可惜的意味。 听到这个声音,陈梓瞳孔急剧收缩,侧头看向陈旻新,余光却瞥到从自己脖子后面伸过来的一颗蛇头。 青色的,手指那么粗,吐着信子与他对视。 “啊啊啊——” 陈梓连滚带爬翻下床,被子被他扯下去,露出床上让他心脏停跳的画面。 满床的蛇,青的,白的,黑的,还在缓慢爬动,潜入枕头,似乎把那里当成了窝。 “啊啊啊啊啊啊——” 陈梓倏地跳起身,跌跌撞撞地惨叫着远离这张床,小脸上早就被吓出了两行眼泪。 陈旻新侧身轻易挡住了门口。 “弟弟啊,这可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陈旻新玩弄着手腕上缠绕的一条小蛇,漫不经心地看着陈梓惊惧的表情,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连说话也是藏着几分愉悦,“喜欢吗?” 陈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有的蛇已经从床上爬下来了,在木质地板上徐徐朝他靠近。 进不得,更退不得。 陈梓身体紧贴墙面,十指插进发中,狼狈无望地滑下去。 他望着陈旻新,张着嘴却无法出声。 越过陈旻新的肩膀,他看见的那个alpha冷漠的目光。 整座豪宅,没有人可以救他,因为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啊啊——啊啊啊——” 他不断惨叫着,绝望地叫着,可回应他的只有门锁落下的声音和一阵高过一阵的蛇吐信子声。 “少爷。” “少爷。” 陈梓额上布满细密汗水,双眉紧蹙,嘴上说话,可断断续续的根本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死死抓着秦航的手臂,手指都陷入他的肌肉中。 秦航轻轻拍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少爷,醒醒,我在。” 像是被惊醒,陈梓猛地一下睁开了眼,满眼的恐惧让秦航不由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梓突然使劲从他怀中挣脱,向墙角缩去。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纽扣被蹭开了,衣领松松垮垮地滑到肩上。 他紧紧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窗外一片雾气,太阳还没起来,只透出点微光到人间。 “别怕。” 秦航放轻了声音,伸出手慢慢向他靠近。 “我是秦航。” “我在。”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陈梓的嗓音带着哭腔,不断乞求着:“求你不要过来......” 秦航却没听他的话,过去一把抱住了陈梓,怀中人剧烈地抖了一下。 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陈梓开始大力挣扎,嘴上也是胡言乱语。 “放开我——不要过来——” “滚开啊——” 任他拳打脚踢,秦航只收紧了双手,牢牢把他箍在怀里,用浓郁地乌木沉香包围住他。 “我在。” “陈梓,我在。” 或许是挣得没了力气,陈梓五指扣着秦航的肩膀,一口咬上他的颈侧。 压抑沉闷的喊声被堵在他嘴里。 秦航扣着他的后脑,感觉有温热的东西顺着他颈窝流下。 血和泪混做一团。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阳光穿破层层雾霭照进房间,将两人的是身影投到墙壁上。 陈梓的哭声这才停下来,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着这团模糊的血肉,满嘴的铁锈味提醒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环上秦航的脖子,双腿分开坐在他腿上,以一个熊抱的方式挂在他身上。 “秦航,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懦弱?”陈梓埋在他肩上问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以前我不敢反抗他,现在,”他顿了顿,说,“现在也只能想尽办法躲开。” “你很勇敢。”秦航轻声说。 “你坚持到了现在,不是吗?” 陈梓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是啊,要是换成别的什么人,怕早就跳楼自杀了吧,而他还活到了现在。 但...那股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后颈的恐惧伴随了他整整五年。 他每天都在担心那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而如今,他真的要回来了。 陈梓哼笑了一声,对于秦航的话没赞同也没反驳。 陈梓忽然支起身,盯着秦航:“你答应过我的话记得做到。” 他哭得太久,眼睫毛早就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的了。 秦航深深回看他,说:“好。” 在酒店呆了足足两天,陈梓情绪一直很低迷,整日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一句话也不说。 只有睡觉时去往秦航怀里钻,让秦航将他牢牢抱住。 这天晚上,秦航带他去了酒店五楼的露天餐厅。 灯光昏暗得恰到好处,模糊了双方的面容,极适合热恋中的情侣享受夜晚的烛光晚餐。 陈梓心不在焉地扒拉餐盘中的牛肉,随意切下一块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面前的餐盘忽然被抽走,陈梓抬头一看,秦航把自己这盘切好的牛肉递到他面前。 “吃这个吧。” 陈梓没说什么,沉默地一块一块地吃着。 塞进嘴角,再咀嚼,机械地重复这一个动作。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梓?” 陈梓抬头,眼底很快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 李清尧抬步走过来,嘴角带笑,视线在秦航身上滑过,再落到陈梓身上:“这么巧啊,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你。” 他身后跟着几个alpha保镖,自觉站在离他们几米开外的距离,却随时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陈梓身体向后一靠,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后撤回了视线,继续吃着盘里的牛排。 秦航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头。 见自己被两人无视了个彻底,李清尧脸上非常挂不住,直接站到他们桌子跟前,居高临下道:“听说你上次在酒吧里当众发情了,这么狼——”狈。 还没说完,陈梓一个起身直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动作快得那几个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清尧被打得重心不稳跌倒地上,脸偏向一边,颤抖着脸捂住侧脸,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陈梓:“你,你敢打我?” 他们保镖快速上前将李清尧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抬手就想去抓陈梓,手伸到半空中却被秦航拦住,再一个过肩摔,那alpha被重重扔到地上,木制地板陷下去一个坑。 见状,其他人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 李清尧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左脸刺疼,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从小到大,连一个敢打他的人都没有,这个陈梓竟然敢当众扇他巴掌! “给我往死里揍!”李清尧怒道。 陈梓被秦航护到身后,冷然地看着秦航以一当十。 他们动静极大,周围的人很快撤离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餐厅的工作人员马不停蹄赶过来,领班的看着他们的装扮,心下了然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乍然上去拉架怕是会把两边都得罪了,眼珠子一转,带着人灰溜溜地又回去了,主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清尧带着人多,但没想到都是些看起来勇猛的花架子,被秦航揍一拳就爬不起来了。 可占着人多的优势,秦航也被迫挨了好几拳,等把人全部打趴后,他脸上也多少带了点彩。 李清尧恼怒地踹地上的保镖:“都给我起来!快起来!给我弄死他们!” 陈梓走上前,一脚踩上其中一个人的脑袋,只听“咚”的一声,那人没了动静。 李清尧吓傻了,张着嘴话忘了要说的话。 从小被宠着长大,哪里见过这么惨烈的画面。 “你要干嘛,”李清尧不断往后退,咽了咽口水,“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陈梓手里拿着刚才切牛排的刀,一步一步朝李清尧靠近。 李清尧退得急,脚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你离我远点。”李清尧指着陈梓,威胁道,“这是公共场合,你想干什么!?” “公共场合?”陈梓冷笑一声,“你看看这还有人吗?” 李清尧猛地环视一圈,哪里还有别人,就在他们打架的时候,那群客人都被店里的人遣散了。 李清尧爬起来就想跑。 秦航一个飞快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李清尧望着秦航冷漠的面庞,说:“秦航,你跟我吧,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他抓住秦航的袖子,乞求道:“或者你自己报个数,你跟着我绝对比呆在他那里好。” 秦航一扬手,李清尧被他重新扔到地上。 娇贵脆弱的oga,手掌蹭到地板,摩擦掉了一层薄薄的皮,微微渗出点血迹。 李清尧仰头看着他们,一咬牙:“你想干嘛?我是爷爷是周家家主,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陈梓弯下腰,锋利的刀刃轻轻拍在李清尧脸上:“是吗,我真害怕。” 李清尧咽了咽口水,斜眼瞟贴在自己脸上的那把刀:“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放我走,我已经出来六个小时了,马上周庭就会来找我了。” “周庭也来了?”陈梓拧眉。 李清尧见他反应,连忙点头:“对,我表哥也来了,所以你最好快点放我离开,不然我哥他——别别别别——” 陈梓眼神发狠,掐着他的下巴,直接用刀锋对着他娇嫩的脸颊。 李清尧吓得声音都在发抖,从来没有被人胁持过,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敢这样对他,即便是在这种情况,求饶的话也还是说不出口。 陈梓掐着他下巴,恶狠狠道:“害怕了?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李清尧怔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陈梓没回他的话,而是说:“李清尧,你真他妈恶心。” 李清尧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可想到贴在脸上的刀子,他到底没敢开口,只瞪着一双眼睛盯着陈梓。 陈梓刀锋落到他脖子上,再慢慢下滑,挑开他的阻隔贴。 李清尧背脊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你要干嘛?” oga信息素开始慢慢扩散。 刀尖压在腺体上,已经渗出了血。 腺体作为人体身上最为敏感的地方,没有之一,只是轻微的啃咬就会比其他痛得多,更别说陈梓直接用刀划破。 陈梓眼底滑过狠色,盯着oga脆弱的腺体。 李清尧这次是真的怕了,整个人都在抖:“陈梓,别,别,我错了——求求你—— ◇ 第24章 杀意 李清尧一动不都不敢动,浑身僵直,刀子抵在腺体处,简直比贴在脸上恐怖了成千上百倍。 腺体对于oga的意义仅次于生命。 他不敢想象如果腺体被损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李清尧害怕得哭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了满脸,如果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他绝对不会靠近陈梓半步。 他不停求饶,狼狈又落魄:“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陈梓从来没对什么心软过,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oga,他只觉得好笑。 原来欺负弱者的感觉是这样的。 难怪当初陈旻新要那样对他。 自己“随意”一个举动就能让他害怕得发抖,哭得声嘶力竭,眼里除了乞求便是绝望。 他的生死对于他来说不过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李清尧的威胁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周庭?周家? 他以为他会怕这些? 陈梓嘴角无声勾起,眼底却并无一丝笑意。 到现在他突然觉得,他和陈旻新其实是一样恶劣的人,只不过陈旻新比他更狠、更强,所以他不得已在陈旻新面前充当弱者的角色。 如果给他一把刀...... 他会毫不犹豫捅进陈旻新的肚子。 就像此时此刻,他也是真的想杀李清尧。 正准备用力时,手腕忽然被截住了。 那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牢牢攥着他的手,就像在床上怕他退缩时一样。 顺着手腕往上看去,引入视线的是秦航那张永远冷淡漠然的脸。 此刻秦航看着他,只是短短的三个字:“他会死。” 腺体被恶意损坏,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导致人死亡。 “那又怎样?” 陈梓问得认真。 李清尧会死,然后呢? 死了便死了,那又怎样? 秦航静静注视着他,似乎在斟酌什么,眉心有一丝小小的竖着的皱纹,过了好一会才说:“少爷,别这样。” 陈梓咬了咬后槽牙,握紧了手里的刀,心中陡然升起一团火:“如果我非要呢?” 秦航沉默,但眼神里写着不赞同。 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轻描淡写地谈论他的生死,李清尧终归被吓晕了过去,一歪头就跌到地上。 刀尖染着浅淡血迹,泛着森冷寒光。 “如果我今天非要弄死他,你要拦我?” “怎么,才见了两次面就这么上赶着维护他了?” “秦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 他将“善良”两字咬得很重,气得拿着刀的手都在轻微发抖。 秦航保持缄默。 “问你话,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陈梓提高音量,眼底一片冰凉,像一个冷漠的杀人机器,只要得到想要的回答,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向地上的oga。 秦航:“我帮你动手。” 陈梓怔住了,似是不解,他蹙起眉,盯着秦航双眼,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什么。 可秦航眼神深似寒潭,一眼望下去根本没有尽头。 气氛陷入僵持,陈梓冷笑了一声,甩开秦航的手。 刀光在空中乍现,刀刃转而横在秦航脖子上。 “如果我要杀你,你也自己动手?” 秦航逆光站着,身后的灯光只照亮了他小半侧脸,映出那流利的下颌线条,眼神尽数隐藏在黑暗中。 “少爷随时可以杀我。”秦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覆上他的手,像无数次给他暖手那样牢牢包裹住,让锋利的金属薄片渗进他的皮肤。 血迹顺着刀片缓慢流下,流进陈梓的指尖,灼热滚烫的,带着乌木沉香的味道。 陈梓眼瞳收缩,条件反射想抽回手,可手被秦航死死握着,根本动不了分毫。 “少爷,你要杀我吗?”秦航嘴唇一张一合,连语调也是平静得像一条直线,好像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性命会不会终结在这里。 陈梓目光被秦航颈侧不断流出血吸引,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奋力想收回手。 陈梓气地牙痒痒,看着秦航的眼神恨不得弄死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长本事了啊,学会跟我对着干了。” 秦航松了力道。 陈梓趁机收手,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让我看到你。” 说罢,陈梓撞开他的肩膀,快步出了餐厅。 回到房间,他猛地摔上门,“哐”的一声在空荡荡的房里回荡良久。 陈梓冷眼扫过面前的一切,外面没有一点动静,巨大的碰撞声过后又是长久的寂静。 内里不断有情绪翻涌,秦航冷漠的脸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 越想越气,他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到地,再不解气地踹向沙发。 秦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教他做事,简直不知死活! 玻璃杯滑落,四分五裂,碎片四处飞溅,泛着冷硬的光。 原本整洁的客厅被他整得凌乱不堪。 愤怒的发泄过后,陈梓站在房间中央,大口喘气。 他仰躺到沙发上,望着顶上漂亮繁杂的灯,胸膛剧烈起伏。 眼睛过于明亮的光线刺得难受,可他却固执地没有闭眼或者移开视线。 这一次,他一定要狠狠抽秦航几鞭子。 好久没吃教训,又开始忘记自己身份了。 陈梓愤愤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光穿过层层乌云露出身影,清冷的月光洒进屋内。 落地窗开了一个小缝隙,冬季的冷风吹起窗帘一角。 陈梓望着外面,看见高架桥从车水马龙到偶尔有车经过,高楼大厦的绚烂灯光也慢慢落下帷幕。 秦航还是没回来。 天色越来越凉,月光被清晨的日光取而代之。 陈梓眼瞳充斥着红血色,看见太阳一步一步从地平线探出头,再高高悬挂在空中。 寂静的房间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陈梓脸沉得滴水,眼神比拿着刀架在李清尧脖子上时还要恐怖。 他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正对着大门,窗外的余晖落到他身上,在地面投下他的身影。 身影越来越长。 他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多,房间里的茉莉香变得羸弱混乱,就像其主人紧绷的精神状态。 快要一整天,秦航一直没回来。 不管说什么,他这次都一定要弄死秦航。 陈梓慢慢将手握成了拳。 “叮——”门铃声划破死寂,撕裂了时刻紧绷的茉莉香。 陈梓“噌”的一下站起身,黑着脸朝门口走去。 终于知道回来了。 打开门,然而预料中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许是太久没见,又许是一夜未睡让陈梓的思维变得迟钝,眼见的这个alpha让陈梓觉得眼熟,身体已经下意识开始发抖,却没认出来他是谁。 alpha朝他微微一笑,看起来恭敬得很真诚:“二少爷,早上好。” 他身后还站着一群黑衣制服alpha,乌泱泱的一片,挤满了狭窄的走廊。 陈梓呼吸一滞,下一秒就想拉回房门,可却被alpha挡住了。 alpha依旧是笑着的:“少爷听说你在这里,特意吩咐我来带你回去。” “我不回去。”陈梓坚定道,看着他的眼色像要杀人,手上用力想闭上房门。 “二少爷,这可由不得你了。” 说罢,凭借着alpha与身俱来的力量优势一把推开门,身后的手下鱼贯而入,很快就把陈梓钳制住。 “秦航——秦航——”陈梓挣扎着喊道。 “秦航——” 他被牢牢压制住,双膝猛地杵到地上,疼得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任拼命嘶喊着,竭力呼唤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秦航——救我——” alpha蹲下身,缓慢说道:“二少爷,别叫了,秦先生昨天就回去了。” 陈梓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眼底一片茫然。 “他在家里等你呢。” alpha笑得很和煦,像安抚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说等放学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那样。 陈梓张着嘴,脑子彻底宕机,说不出一句话。 他被压着进了一辆商务车,从酒店出来到车子启动,他像全然泄了力,不挣扎也不反抗,提线木偶般任他们摆弄。 手臂突然一痛,涣散的视线这时终于聚焦。 陈梓看着扎在手臂上的针头,呆滞地眨了眨眼。 alpha对他礼貌一笑:“少爷说您一夜未合眼,该休息了。” 话音刚落,陈梓视线便开始模糊,很快就陷入一片黑暗。 再度醒来时,陈梓看着眼前景象,呆愣了好一阵。 宽敞明亮的客厅,阳光洒了满屋,中式红木家具,墙上挂着民国时期的挂钟,正一摇一摆地计时,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钟摆的声音清晰地钻进了陈梓的耳朵。 这一刹那,他全身汗毛应激似地倒立,原本混沌的脑子猛地清醒,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还不等他缓过神,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的心脏骤然跌入地狱。 “醒了?” alpha的嗓音比五年前成熟了很多,淡淡的,轻轻的,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可仔细一听,又觉得那笑意更像是嘲弄。 陈梓背脊僵直,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回到了五年前,而这五年在c区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他闭上眼睛企图逃避,可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甚至不用看,单单只是闻着这栋宅子里的味道,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出它的模样,就连每个细小的脚落都能回忆得清清楚楚。 他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竭力想把这些画面扔出去,另一个却在不断构建这些脚落。 显然,后者站了上风。 几年的欢愉,几年的折磨。 往事种种仿佛在昨日。 这里每一寸地方都深深烙印在他记忆中。 即便这五年来他一直在催眠自己忘记这些。 可只要回到这里,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为了笑话。 他逃不了。 陈梓僵硬地转过身,望向了那个恶魔。 【作者有话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突然感觉哥哥弟弟好带感啊啊啊啊啊qwq ◇ 第25章 见血 在兰岛盘踞五年,相比于五年前的陈旻新,如今的他看上去成熟不少,属于少年人的痕迹被枪林弹雨抹去,剩下的,只有成年人的深不可测。 他嘴角带笑,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因为这个笑变得柔和起来,连带着他的眼神都显得很温柔。 他端着一杯咖啡,视线从上到下在陈梓身上游离,好似真的在想念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 然而,陈梓的第一句话就撕破了陈旻新脸上本就虚伪得不堪一击的面具。 “秦航在哪?” 陈旻新嘴角弧度消失,眼神以肉眼内可见的速度变冷,不带一丝温度。 他单手插兜,端着那杯咖啡,迈步朝陈梓走来。 陈梓站在原地,随着陈旻新靠近,一股熟悉的恐惧从脚底升起,一路漫延上脊背。 许是几年未见,那股恐惧被磨灭了几分,他直到现在居然还能牢牢站在这里,甚至直视陈旻新的眼睛。 杯子里的咖啡应是刚泡好,满满一杯,看上去还一口未动。 “你再说一遍。”陈旻新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响起。 明明毫无起伏,可陈梓硬是从里面听出了一股杀意。 陈梓觉得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陈旻新在对他进行信息素压制。 他捏紧了手,五指嵌入掌心,牙齿咬住口腔内壁,企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陈旻新像是看不出他的异样,悠然地坐到了沙发上,慢悠悠喝了一口咖啡,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我说,”陈梓极力使声音不要发抖,“秦航在哪?” “秦航?”陈旻新歪了歪头,面露疑惑,想了几秒才像突然想起来这个人。 “啊,你说你当初跟父亲要过去的那个保镖啊。” “他在哪?”陈梓死死盯着他。 “啧,”陈旻新用打趣的口吻说道,“这么紧张他啊,一回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 “他在哪?” 陈旻新不说话了,看向他。 两人沉默对视着。 陈旻新忽然笑了。 “弟弟啊,咱们这么就没见,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 “回答我,”陈梓说,“他人在哪里。” “放心吧,活着的。” “我要见他。” “为什么?” “我要见他。” 陈旻新轻轻拧了一下眉:“五年没见,你胆子似乎大了不少。” “马上带我见他。”陈梓像是听不到他说的话,只一遍又一遍强调自己的要求。 陈旻新不说话了,吹了吹咖啡,慢慢抿了一口,直到把这一杯咖啡都喝完也没有再跟陈梓说过一句话。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越发浓郁,恨不得将陈梓溺死在其中的程度。 陈梓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死扣着手心的肉,让自己保持清醒。 “小四。” 一个alpha从角落走出,是接陈梓回来的那个人。 “二少爷在外面玩累了,带他上楼去休息。”陈旻新看着陈梓淡淡说。 陈梓头皮发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向后面退了。 “我不去!” 可他始终只是一个oga,任他拳打脚踢,alpha一只手就轻松将他制服了。 小四轻而易举地将他扛上楼,并不温柔地扔进了那个他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的房间。 房门落锁声响起,他的心同时坠入地狱。 他绝望地拍打门板,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哭喊。 只是,他不再求饶。 因为他知道,陈旻新不会理会他的求饶。 弱者的求饶只会让陈旻新觉得更有趣,然后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陈梓额头无力地顶着门板,迟缓地转过身,印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一切。 这五年以来的深夜,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房间。 一次次折磨他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所有的东西跟原来一样,好像他从不曾离开。 这里已经没有了alpha信息素的压制,他却仍觉得空气压抑得令人难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让他喘不上气。 他顺着墙壁滑坐下来,手上的血迹擦得门和墙上到处都是。 他紧抱着双膝,埋下了头。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夜风从窗台灌入,“呼哧呼哧”的响声在房里回荡。 房间接近三十平米,陈设极简,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简单得不像一个少年人的卧室。 外面没有一点动静,手机之前被他扔在路上,房里也没有任何能查看时间的设备。 陈梓缓缓站起来,脚已经麻了。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阳台,任冷风击打他的面庞。 阳台是半圆形拱出去的,很大,大到足够放上几十盆植物。 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跟卧室里面一样死气沉沉。 同时,阳台围栏上装了整整一圈铁柱,每一根柱子都像小孩的手腕那样粗。 陈梓握住其中一根,冰冷的温度刺激他才结痂的掌心,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陈家老宅在联盟中央特区,周围没有其他住户,一眼望去除了黑夜遍只有天空中偶尔闪烁一下的星星。 他如同被关在了一座孤岛上的监狱里。 没有人来救他。 “在想什么?” 陈旻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斜着身子靠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梓向后退了一步,一双乌黑深沉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陈旻新:“我可以带你去见秦航。” “现在就去。”陈梓脱口而出。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冷风吹拂陈梓的发稍,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眉眼,让他看上去很是薄情。 陈旻新逆光站着,声音听不出喜怒。 “好啊。” 陈旻新朝他走进,陈梓向往后面退,可背已经抵着栏杆,无路可退。 眼见着陈旻新离他越来越近,陈梓心脏狂跳不止,手不听使唤地推了陈旻新一把:“滚开——” 陈旻新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胸口,再看看陈梓,转而脸上又露出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一个迈步上前,抓住陈梓的头发向后扯,把他抵在铁杆上,隐藏在黑暗中的脸愤怒又兴奋。 “弟弟,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陈旻新觉得脖子有点痒。 他目光下移,看到了一块长长的玻璃碎片。 陈梓拿着碎片的手被划出了血,滚烫的液体带着茉莉的香味落到地板上。 一滴接着一滴,愈来愈快。 头皮被扯得发麻,他拿着玻璃的手却毫不动摇,眼神恶狠:“我要见秦航。” 陈旻新鼻尖翕动,空气中的茉莉香还掺杂着另一种味道。 低醇缥缈,很淡,所以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他标记过你了?” 陈旻新手上用力,无视横在脖子上的玻璃向陈梓颈侧探去。 血流得更多。 湿热的血液糊了陈梓满手。 陈梓只觉头皮都要被撤掉了,吃痛地叫了一声。 陈旻新在他颈边嗅了嗅,抬起头:“没有。” “秦航真该死啊。”陈旻新咬着牙说。 “我要见他。”陈梓睨着他。 “他死了。” 陈梓呼吸停滞,连心脏也有一瞬的静止。 不过只维持了两秒。 “那我要他的尸体。” 两人看着对方,谁都不肯退让,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们都已被对方杀了八百回了。 “那我送你去见他。” 说完这句话,陈旻新轻易地将陈梓拿着玻璃的手向下一折,毫不费力地把两只手都握住,然后像拉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下楼,再出大门,一路穿过花园、草坪。 陈梓被拽着走,心理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宅子的路灯并不明亮,昏昏暗暗,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即便如此,陈梓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通向哪里的路。 无数个黑夜都在那里度过。 无穷无尽的漆黑、鲜血、无助...... 地库大门被打开,陈旻新将陈梓扔了进去。 常年闲置的地库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潮湿,阴冷,每一寸空气都包裹着独有的令人汗毛倒立的寒冷,仿佛能把人冻死在这里。 好黑。 除了外面透进来的点点微光,其他的根本看不清。 陈梓身体开始发抖。 突然,一束强光打到他身上。 陈梓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陈旻新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直直照着陈梓的脸,看着他痛苦地睁不开眼的样子,觉得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不是一直吵着要见他吗,都带你来了,怎么连眼睛都不敢睁了?”陈旻新凉飕飕的声音在狭窄的地库响起。 他哼笑了一声,调转电筒的方面照向另一边。 被强光照射太久,陈梓眼前是斑驳的光斑黑影,有那么几秒钟他连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 待回过神后,他扭头看向陈旻新灯光照的地方,瞳孔骤缩。 秦航被绑在一根十字架上,身上一片血红,让人看不出他身上衣服原本的颜色。 他脸上青紫一片,身上全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一眼看过去,竟找不出一片完整的皮肤。 他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好像没了呼吸。 长鞭、刀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被随意扔在地上,上面还沾着血迹。 陈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的手在发抖,指尖沾上秦航身体的瞬间就感受到一阵湿润的热意。 是血。 他连呼吸都忘了,细细感受指腹下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跳动。 陈梓陡然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悬着的那颗心脏总算落下来。 他还活着。 许是察觉到他的触碰,又许是灯光太过刺眼,秦航慢慢抬起了头。 额上的血糊住了一只眼睛,他只有右边那只眼看陈梓。 手电筒的光一直打在他身上,清楚地照出了他脸上的每一处伤痕,无论是结痂了的,还是正在流血的。 两人相视无言,沉寂良久,是秦航先开口的。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简直像被砂磨过一般:“我在。” 陈梓眼眶红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热。 “父亲临终前叫秦航专门负责保护你,可是他不仅擅自带你去d区,还差点害你被周家那个oga欺负,哥哥帮你收拾一下他。”陈旻新说话语气轻快,似在邀功。 “你说,这次要不还是砍他一只手或者一只脚吧,长长记性。” 陈梓咬了咬后槽牙,猛地转过身将秦航护在身后。 “不许动他。” 陈旻新停住了话头,他脖子还在流血,整个人隐藏在灯光之后,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 他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我非要动呢?” “那我就杀了你。”陈梓眼神坚决,仿佛下一秒就能取下陈旻新的首级。 陈旻新笑意彻底收敛了。 “杀我?” “就你?” 陈梓:“试试。” ◇ 第26章 兰岛 陈旻新笑出了声,只是在幽冷黑暗的地下室,他的笑声十分瘆人。 过了快一分钟,陈旻新才收起了笑,声线冷如冰川:“这么喜欢他,那你们就好好呆在这里吧。” 说罢,他转身出了大门,利落地将两扇铁门关上。 “轰——” 铁门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久久回荡,最后归于平静。 什么都看不见,空中似有宇宙黑洞在吸走陈梓的精神力。 他脑子发晕,身体也开始发抖。 好黑。 他又闻见了血腥味,越来越浓,又湿又黏,弄得他满手满脸都是。 “少爷。” 秦航低沉的嗓音一下拉回他的思绪。 陈梓向后伸手,触摸到了温热的身躯。 他冰冷的双手慢慢在秦航身上摸索,沿着手臂摸到他被绳子束缚到的地方,强忍着内里不断翻涌的恶心去解绳结。 他一天没吃东西,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想吐。 他背已经被渗出的汗水打湿,手指被粗粝的绳索磨得生疼。 终于,绳子变得松动,秦航挣扎几下,右手便被释放出来。 陈梓也泄了全部力气,跌在地上。 地板冰凉彻骨,与冰面无异。 陈梓浑身发抖,抱住了头,紧紧闭着眼睛。 空气中有好多鬼魄围着他乱飘,他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他们挣扎惊悚的面孔。 他们张着血盆大口,不断啃食他的血肉。 他头好痛,手好痛,心脏好痛,全身都好痛...... 千万只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oga女人的脸,她笑得惨淡,在远处朝他招手。 “阿梓,我是妈妈。” “过来,让我抱抱你。” “不要.....”陈梓喃喃着,剧烈摇头,“不要....” 转眼间,oga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捧着一本书,看上去娴静淡雅,宛若名媛。 她朝他挥手,眼神很温柔,话语似片片轻飘的白云,被风带到他耳边。 “阿梓,过来。” 画面又一转,视线变得狭窄,狭长的光痕打在陈梓幼小的脸上,oga的长裙在眼前飘荡,随着一道刺耳枪声,她轰然倒下,一双盛满悲伤与绝望的眼睛猝然闯入视野。 陈梓忘了呼吸,看着晶莹的液体从她眼角滑下,鲜红的血液淌了一地。 oga的嘴费力地一张一合,是在告诉他——不要出来。 陈梓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睁大,滚烫的液体止不住地往下掉,渗入指尖。 他看着oga嘴唇由红润变得苍白,眼神中的温柔一点一点褪去,变得呆滞,让他想起很久以前见过的一尊雕塑。 当时他牵着oga的裙角,问:“妈妈,为什么雕塑不会眨眼睛?” oga蹲下身,轻声对他说:“因为雕塑只是用石头做的,没有生命,只有有生命的动物才会眨眼睛。” 这一刻,陈梓知道,他的母亲,失去了生命。 “陈梓。” “陈梓。” “别怕。”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寸一寸拉扯他飘远的思绪。 他被紧紧箍在温暖的环抱中,那人抚摸他的脸,带着热气的唇贴在他耳边。 乌木沉香的味道将他包裹,黑暗中的魑魅魍魉渐渐散去。 陈梓攀着秦航的肩膀,急促的呼吸慢慢趋于平静。 “秦航......”陈梓哑声低语,带着哭腔。 “我在。” 秦航轻轻拍他的背,像此前无数个夜晚那样,一下一下安抚他。 “好黑。”陈梓头埋在秦航肩上,鼻尖是混杂在一起的信息素和血腥味。 “把眼睛闭上,像睡觉那样,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是不是死了?”陈梓说,“为什么会这么黑?” “没有,只是天黑了。”秦航说,“睡一觉,再睁眼的时候天就亮了。” “秦航。” “嗯。” 过了好几秒,陈梓的声音才又响起来。 “我们一起死吧。” 平淡的,跟他往常说话的语气一样。 秦航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了,默默释放了更多安抚性的信息素。 秦航的身体像一个火炉,陈梓蜷缩在他怀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过了许久,久到陈梓攥着秦航衣角的手指都松了力度。 他的灵魂慢慢飘到空气中,突然又被狠狠一拽,按进了一具幼小的身体里。 而他却被办法操纵这具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爬上二楼的窗台,一跃,短暂的失重后,全身上下都传来钻心的痛。 阳台下面是花圃,此时正值春季,百花齐放。 他倒在一堆花草中,脑子有片刻眩晕,不知哪里的骨头碎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不远处正浇水的园丁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他这样子一脸震惊。 “二少爷!” 园丁上前伸出手想要扶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又收回手,面露纠结。 他站了一阵,走开了,不一会带着一群宅里的帮佣过来。 大概七八个人,远远地站在一边,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指指地上的陈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陈梓疼得额上冒冷汗,唇色发白,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头偏向他们那侧,张了张嘴:“救我....救救我....” 太痛了,全身上下都很痛,骨头好像刺进了他心脏,他感觉每次呼吸都像快死过去了一样。 视线中,那群人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过来。 “救救我......” 他声音细如蚊蚋,即便如此,他已然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 可那些人像是没听见他的呼救,慢慢向后退去,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没有人能来救他。 疼痛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要疼死了。 但为什么死不了。 为什么这样都死不了。 陈梓的神经被痛苦拉扯,脑子里似乎有上百条毒虫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脑髓和神经。 蓝天也变得压抑,犹如无尽的海洋,铺天盖地压下来想要将他淹没。 太难受了...... 旁边的鲜花被踩在脚下,细簌的响动离他越来越近。 听到动静,陈梓眼睛费力睁开一条缝,入眼的是一双漆黑的皮鞋。 那人蹲下身,视线缓慢向上挪,倒印在眼底的是alpha那张冷漠疏离的脸。 陈梓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alpha的手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如他的表情一样不带一丝温度:“还有意识吗?” “好痛...” 陈梓闭上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秦航收回手,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再度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房间,右腿和左手都被绑上了绷带,额头也缠了一圈纱布。 他一动,那股钻心的痛又从全身四面八方涌来,他疼得叫了一声。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陈梓这才注意床边还站着个人。 秦航扶着他的背,慢慢将他扶起来,支起枕头让他靠着。 弄好后,秦航收回手,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 这是陈梓第一次主动跟秦航说话。 闻言,秦航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躬身,视线下垂,是一副很恭敬的姿态。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陈梓盯着他看了一阵,年幼的脸庞带着与年纪毫不相符惨淡:“为什么要救我?” 秦航:“我是家里的下人,只是做了我本应该做的。” “你不怕陈旻新?”陈梓说,“如果他要杀你,我不会帮你说任何话。” 顿了顿,又说:“帮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秦航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陈梓轻笑一声,闭上眼,头偏向一侧:“滚吧。” 清晨,太阳缓缓升起,蛰伏一夜的鸟儿开始在林间飞跃。 “废物——” 茶盏被摔到地面,顿时四分五裂,茶水淌了一地。 几个手下站在书房中间,战战兢兢低着头,没人敢说话,生怕动一下就招惹了上面那人的注意,然后人头落地。 小四站在陈旻新旁边,正在一件件汇报兰岛的事。 “这点东西都守不住,养他们有什么用!?给我全杀了!”陈旻新恶狠道。 下面几人肩膀一抖,越发不敢说话了。 兰岛位于公海中央,面积不大,四面环海,是独立于各个国的存在。 由于其关键且优越的地理位置,兰岛成功成为了各家势力争抢的对象。同时,也有许多不法之徒选择往岛上逃离,因为一到这里,任何国家都不再有追捕和审判的权力。 时间一久,岛上便形成了各种势力,相互制衡,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在岛上,只有利益,没有情谊。 只要利益一致,昨日的仇家也能变为今日的盟友。 陈家老爷子便是在兰岛发的家,最开始是帮各国走私,后面又拓展了更多地下产业链,慢慢积累资本,随后才回到联盟开始从事白道生意。 可以这样说,二十多年前,陈家能在联盟中央区成功站稳脚,靠的就是其在兰岛打下的基业。 五年前,陈老爷子去世后,陈旻新带着陈家核心产业又回到了兰岛,借着这几十年来陈老爷子留下的资本,仅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把产业链打理得井井有条,。 最开始那些异议的声音也逐渐销声匿迹。 最巅峰的时候,陈家的势力几乎雄踞兰岛之首,任何人听见他陈旻新的名字都会抖上一抖。 兰岛各派势力错综复杂,暗流涌动,没有谁能一直稳居上位,陈家也一样。 事情开头发生在一年前,陈家送往t国的货物居然在海上遇到了海盗。 说是海盗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陈家的货船上都会挂陈家的旗帜,雇最顶尖的雇佣兵团一路护航,一般海盗都不敢上前,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头一次遭海盗打劫。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群海盗的身手装备居然比雇佣兵还强劲,枪//械大炮几乎赶上世界顶尖水平,就连每一发子弹都像是世界级战物研究所里的东西。 至此之后,此类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 赌场不断有人闹事,拳场经常爆发躁动,押运的货物不管派多少人看守,十次总会有四五次出“意外”...... 而且,投靠陈家的各派首领总会遭遇各种刺杀,死的死伤的伤。 陈旻新就更不用提了,一年以来,他遭遇的刺杀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就是在专门针对陈家。 有人说,陈家这是树大招风,触及到了不该惹的人的利益,所以人家才开始下场整治了。 也有人说是来寻仇的,陈老爷子当年手段狠辣到令人咋舌,杀了太多人,仇人全世界都是,到了陈旻新这里,他的手段跟陈老爷子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依附着陈家的利益,谁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总之就是,有人来找陈家麻烦了。 可奇怪的是,根本找不出那帮人到底是谁,有时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才查了一点就断了,更多时候则是什么都查不到。 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盘散沙,到处都是,混迹在人群中,只有在陈旻新要干什么事的时候才群起而攻之。 一整年了,这股未知势力就像藏在暗中的毒蛇,时不时跳出来咬他们几口,每一次下口都是又快又狠,直戳要害。 陈家雄大家产被整得支离破碎。 直到前不久,那帮势力才透出名字,常年浓雾密布的山林终于露出一角。 ——k 【作者有话说】 宝们我来啦!放心,绝对不会有3p!!陈梓和秦航是百分之百的双向奔赴~ (我只是个人比较喜欢疯批人设而已嘿嘿嘿嘿嘿) ◇ 第27章 迷失 “k。”陈旻新眯起眼,轻声念出这个字。 小四继续道:“李武今天凌晨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家卧室床上,跟前面几人一样,都是一刀抹脖子,手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一点痕迹都没查出来?” 小四摇头:“没有。”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一个指纹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他顿了顿又补充说。 “所以我说你们都是废物!”陈旻新怒道,“都杀了十多个人了,还一点东西都查不出来,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陈旻新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几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全给我去查!查不到就别来见我!” “是。” 几人这才颤颤巍巍应了声,后退出了房门。 等人全部走了,陈旻新倒在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去备车。” “是。”小四走出房间,轻手替他把门关上了。 陈旻新从位置上站起,透过窗户望向远方。 阳光穿过百褶扇投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阴影。 “k...”陈旻新笑了,眼神渐深,“要藏可就藏好了,最好别被我抓到。” 房门被敲响,一道年迈的声音传来:“少爷。” 陈旻新收回视线:“进。” 一头银发的管家慢慢打开门,没进。 他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却依旧锋利有神。 “今早秦先生说,二少爷发烧了。” 陈旻新转过身:“发烧了?” “是。” “然后呢?” “从两个小时之前开始,秦先生一直在撞门。” 陈旻新哼笑一声:“不自量力。” 他双手插在裤兜,走出门,经过管家身边时停了两秒,说道:“放出来扔到二楼,把人看牢了,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大门,二少爷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是。”管家低头回道。 陈梓觉得很热,像小时候每年冬天围在壁炉旁,小脸被烤得通红,浑身上下热得出汗。 他想透口气,试图扒下身上的衣服,可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牢牢束缚着他,任他怎么撕扯都拉不开。 他的思维陷入一片混沌,周遭安静得如遥远的、漆黑静谧的太空,他像一块太空垃圾,漂浮在黑暗中,找不着落处,没有星球愿意收纳他。 他顺着引力缓慢移动,从一个星系飘到了另一个星系。 他好像也被宇宙抛弃了,连黑洞都不愿意吸纳他。 他想消失,可他却不知怎么才能了结自己。 无尽的孤独和黑暗,安静得好像时间也变成了永恒。 可渐渐的,他居然听到了声音。 一股微弱的声音在某个方向响起,很轻很细,一点点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举目四望,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到声音的来源,可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那道声音却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呼喊他的名字。 “陈梓——” “陈梓——” “醒一醒。” 陈梓双眸紧闭,眼睫不安地抖动,嘴里在喃喃些什么,秦航凑近去听,可什么根本听不清。 他取下陈梓额上的毛巾,在盆里过了一边,再拧干重新放回陈梓额头。 房门被敲响,秦航将陈梓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去开门。 管家站在门口,抱着一盒医药箱,里面有各类药物和包扎工具。 “秦先生,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秦航翻了翻箱子里的药,皱眉,沉声道:“他现在一直高烧,你觉得这点药够?” “马上请医生过来。” 管家神色如常,丝毫不畏惧秦航的信息素压制。 “少爷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得踏进大门一步。” 秦航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一字一句狠声道:“我说,他现在需要看医生。” 秦航脸上的血并没有清理,脸侧还有一道疤痕,看上去恐怖至极。 可管家脸色却任没有任何变化,苍老浑浊的一双眼静静注视着秦航,无惧又顽固地重复道:“任何人,不得踏进大门一步。” 秦航咬了咬后槽牙,手臂青筋暴起,盯了管家一阵,一把夺过医药箱,将他随手一扔,说了句“滚”后就摔上了房门。 回到床边,秦航将箱子里的要全部倒出来,细细察看每类药物,终于找到几包治高烧的。 他将药混在一起磨成粉末状后兑进水里,仰头一口饮尽,再捏住陈梓的下巴,一点一点把药渡给他。 苦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昏迷中的陈梓难受地皱起眉,哼唧了两声。 秦航用大拇指擦去他嘴角溢出的药液,又饮了一口温水渡给他。 重新又给陈梓换了一次毛巾后,秦航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从小到大受过的伤太多太多,这点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他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从衣柜里挑了件陈梓比较大的衣服换上。 夜晚降临,房内只开了盏暖黄的灯,陈梓的烧在下午终于退了,大概四点左右的时候,他醒来了一次,被秦航喂了一杯水之后,又沉沉睡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没醒。 秦航握着陈梓一只手,靠在床边假寐。 安静中,他无声睁开了眼,身体没有任何变动,只将视线滑向一侧,身上肌肉慢慢警惕地绷起。 “咚咚咚——” 窗外接连发出三道短促又微弱的响声。 秦航看了看陈梓,见他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这才慢慢将手抽出来,轻手轻脚站起身。 黑夜中,一道黑色身影站在阳台边上,幔纱模糊了他的影象。 隔着数道铁栏和一层玻璃,秦航与黑影对视。 沉默了两秒,秦航才打开落地窗出去。 “什么事?”秦航压低了嗓子说。 王卓兴一身夜行衣,踩在阳台边沿,抓着铁柱子,整个人几乎是半悬在空中的。 他摘下口罩,看着秦航脸上的一连串伤口,欲言又止。 秦航见他一直傻站在那里,不满地皱了皱眉。 王卓兴见他不耐,这才说道:“联盟内的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 秦航“嗯”了一声,说:“你特意来这里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还有一件事。”王卓兴顿了顿,似在组织话语,说,“前两天在路上埋伏陈旻新的那个alpha失败了。” “我知道。” 不然陈旻新就不可能回陈家了。 “他今天被抓了。” 秦航:“前几天进行的任务,为什么今天才被抓?” 按规矩来说,刺杀失败,如果不能全身投退,那就应当马上自杀,这是作为一名合格的雇佣兵最基本的应该具备的素养。 “那个alpha身手极好,计划失败后,本来已经全部退了出来,可没想到他被暗器射伤,留了一滴血在现场,陈旻新的人凭着这滴血,找到了他。” “不过先生请放心,他们都是经过最严酷的考验才进来的,早就做好了落入敌人手中时接受酷刑的准备。” “要真的一点没事,你今天也不会冒险来找我了吧?” 王卓兴哑然。 每一位雇佣兵进入k之前,都经历过非人的折磨,最终也获得了非比常人的意志,有了这一段经历,任何酷刑对于他们来说都不足挂齿。 但除了陈旻新这里。 陈旻新的疯是出了名的,在兰岛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 在陈旻新这里,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所有人都知道陈旻新手段狠辣,但无人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能让一个个视死如归的人说出真相。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行刑手法。 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甚至没人再见过他抓到的那些人的尸体。 兰岛是地狱,那陈旻新就是地狱中的地狱。 王卓兴垂下头:“对不起先生,是我办事不利。” 秦航视线望向远处:“迟早会知道的,让他去查吧。” 王卓兴猛地抬头:“可是先生,如果他查到了,你现在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我知道。” “兰岛已经全部处理妥当了,陈旻新在那边不过是垂死挣扎,现在正是回去的好时机。” “不如今晚我们就——” 秦航抬手打断他:“今晚不行。” 王卓兴:“为什么?周围的守卫我们已经摸清楚了,我们的人就藏在外面,只要一声令下,今晚肯定能闯出去。” “陈旻新那里随时都有可能查出来,如果——” “等陈梓先醒过来。” 王卓兴看了眼室内,咬咬牙,想说什么却到底没说出口。 “明晚吧。”秦航说,“如果不出意外,明晚陈旻新应该会带陈梓一起去。” “可是明晚的计划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陈梓身边肯定有很多陈旻新的人,如果要带走陈梓的话,估计会引起陈旻新的怀疑。” “怀疑便怀疑。” 秦航:“我会趁乱把他带走,其余的事按原计划进行。” 王卓兴极缓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快回去吧。”秦航说,“陈家的下一波守卫马上要寻到这边了。” “是。” 王卓兴带上口罩,三两下跳下阳台,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航向前一步,握住了其中一根铁柱,冬季夜的冰凉渗进他掌心。 他眼神极深,眸中似风暴卷起,危险地眯了起来。 陈梓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甚至能清楚地记得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清晨,他终于又一次结束了地下室的处罚,被管家带进了屋。 他双目空洞,脚赤裸着,脸上是他自己一夜抓住来的痕迹,头发太久没打理乱糟糟的一团。 餐桌上盛放着今天的早餐,有三明治、牛奶、奶黄包.....丰盛又精致。 陈旻新坐在餐桌一端,拿着刀叉正切割着面包一角,阳光洒到他身上,像一个精致的贵族。 陈梓站在门口的地毯上,甚至脚都不敢踏上地砖,他朝着陈旻新那个方向,如同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秦航站在陈旻新两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梓眼睫动了动,也看了眼秦航。 隔着几米的距离,他们无声对视着。 两人眼里都只有冷漠。 陈旻新解决完一块面包,再喝了口牛奶,像才注意到他一样,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陈梓收回视线,没说话。 陈旻新靠在椅背上,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笑:“过来。” 陈梓没动。 陈旻新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又喊了一边,不过声音明显冷了:“弟弟,我叫你过来。” 陈梓咽了咽口水,抬步走过去,到离陈旻新两米远的位置停下。 视线中,陈旻新的鞋越来越近,随后下巴被猛地一下抬起,陈旻新的脸离他很近,近到足以让他看请他眼中的兴奋和疯狂。 那一瞬间,小陈梓身体都抖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想拍开陈旻新的手。 而当他手打上陈旻新手背的一刹那,“啪”的一声,陈梓心脏停跳了。 完了。 果然,下一秒,陈旻新眼中的笑意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恶狠的杀意。 “你敢打我?” 他捏着陈梓下巴的手指恨不得将他捏碎,陈梓吃痛地叫了一声。 下一刻,陈旻新却像突然回过神,骤然松了力气。 他收回手,脸色变得极快,前一秒还阴云密布的脸又恢复笑意。 “啊,你肯定是想说饿了吧?”陈旻新往餐桌那边走,边走还边念叨说,“怪我怪我,都忘记叫你吃饭了。” 他拿了一块三明治和一杯豆浆过来,笑得像邻家大哥哥。 “想吃吗?” 陈梓默默看着,他在地下室关了一天,滴水未进,肚子早就被饿得失去了知觉。 陈旻新见他不说话,笑眯眯地又问了一遍:“弟弟啊,你想吃吗?” 陈梓盯着他手上的东西。 他不知道该说想还是不想。 他不知道陈旻新想听的是哪个答案。 但显然,此时的陈旻新一定要知道他的答案。 或许求生是人类的本能,又或许还是太过幼小,他没能忍住食物的诱惑:“想。” 陈旻新满意地点点头,把牛奶递过来:“这就对了,想要什么东西就应该直接告诉我嘛。” 陈梓伸手准备接,可下一秒,陈旻新手腕一转,杯子倾斜,白色牛奶尽数倾倒在了陈梓头顶。 还是温热的。 牛奶滑过嘴角,陈梓伸舌头舔了一下,是甜的。 三明治被扔在脚下,陈旻新一脚踩上去。 高定的皮鞋干净锃亮,泛着光。 陈旻新语气说变就变:“想吃就趴下吃。” 陈旻新说着还故意碾了两下。 陈梓身体僵硬,看着从陈旻新脚下露出一脚的三明治,垂在身侧的左手缓缓攥成了拳头。 “刚才不是说想吃吗?”陈旻新说,“赶快啊,不然等早餐时间过来可就没得吃了。” 牛奶顺着发丝流到地上,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陈梓没动,死死盯着陈旻新脚尖,不知道是不是牛奶进了眼睛的缘故,眼前的画面有些看不清。 管家和一众帮佣站在旁边,全部垂着脑袋,饶是对这副场景司空见惯,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个。 陈旻新等得有些不耐烦,推了一把陈梓肩膀,直接懒得装了:“我叫你趴下。” 陈梓身体发抖,胸口剧烈喘息,眼底渐渐升起了杀意。 背后,握着刀柄的五指渐渐收紧。 那是一把水果刀,他在地下室藏了整整一夜,用石阶一直磨一直磨,直到现在。 他要杀了陈旻新。 陈梓悄悄深呼吸一口,准备抽出刀。 可这时,他手腕被抓住了,连带刀刃也被人握在手里。 陈梓怔住了,不用转头,鼻尖已然敏锐地嗅到了那股香味。 乌木沉香。 跟那天下午的味道一模一样。 秦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爷,车已经到门口了。” 陈旻新不满地看着秦航,眼神责怪他坏了兴致。 秦航说完便垂下视线,如果忽略到身前捏着刀刃的手,他看起来倒像真的只是单纯提醒陈旻新车到了。 秦航手上力气很大,陈梓觉得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他想挣扎,可发现他居然动都动不了。 见陈梓半天没个反应,陈旻新也失去了兴趣,十分不悦地收了脚,转身向大门走去。 后面力道消失,手腕被松开。 秦航从他身后走出来,与他并肩时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声:“收好。” 陈梓眼睛向右瞥,看到了秦航冷淡的侧脸。 十几岁的alpha长相已然透露出成熟,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下颌线条锋利,从始至终绷直的嘴角显露出他的不苟言笑。 陈梓恍惚地想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秦航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 他望着秦航远去的背影,左手摸上刀刃,指尖触及到了一片湿意。 ◇ 第28章 标记 天蒙蒙亮时,陈梓醒了。 房内夜灯亮着,一片沉静。 他微微偏头,看到靠在床头的秦航。 他闭着眼睛,脸一半暴露光晕中,一半隐藏在阴影里,露出的半边脸上横亘的疤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陈梓想起来,刚一动,秦航就忽地睁开眼。 刹那间,一抹冷然的杀意从他眼底滑过,像沉睡的巨兽被人惊醒。 陈梓怔了一秒,再想细看时,秦航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 陈梓想说话,可刚发出一个音节嗓子就传来一阵刺痛。他接过秦航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嗓子得到滋润,比刚才好受了许多,陈梓缓了缓,才开口:“我睡了多久?” 嗓音还是哑得不成样子。 “一天。” 陈梓盯着秦航,视线从他眼睛一路向下到脚尖,再回到他的眼睛。 陈梓没再说话,秦航默默打开药盒,拿了几粒胶囊给他。 陈梓目光落到他掌心,皱起眉。 “不要。” “吃了才能好。” “我说不要。”陈梓冷眼以示抗议。 秦航看他几秒,将胶囊倒进自己嘴里,手伸到陈梓后颈,将他压向自己。 嘴唇重重磕到一起,陈梓吃痛,还不等他挣扎,血腥味混着难言的苦涩就在他嘴里蔓延开。 陈梓被捏着下颚,被迫张开嘴,秦航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弄得他牙龈也跟着发痛。 “咳咳咳——” “呕——” 陈梓撑着床边,剧烈咳嗽,苦涩的药味使他胃里翻滚得厉害,可一直没吃东西,他根本吐不出什么。 他垂着头,双肩一起一伏,费力喘息着。 秦航又递过来水,却被陈梓扬手打翻。 杯子落到地上,顿时破碎成片。 陈梓抬起头,恨恨睨着秦航。 他唇上还泛着水光,隐隐渗出点血迹,眼眶中是咳出的生理泪水,挂在眼角,要落不落。 秦航默默半蹲下身,试图替他把散开的扣子系上。 陈梓倏地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几公分。 由于还在病中,陈梓根本使不上劲,捏着他衣领的手都在发抖。 是秦航顺从他,乖乖凑到他面前。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秦航,你这是以下犯上。”陈梓抽了抽嘴角,“想死吗?” 秦航突然站起来,膝盖跪到床上,双手撑在了陈梓身侧。 上位者瞬间换了人。 这是一个有点威压意味的姿势,陈梓得微微仰头才能正视秦航,他扯着秦航的衣领也变得像是邀约,而不是胁迫。 信息素透露出了危险的味道。 “以下犯上?”秦航眼睛像一匹狼,他向前凑,呼吸喷洒在陈梓脸上,“少爷,如果这算以下犯上的话,那我是不是早该死了?” 陈梓难得语塞,过往种种在脑海中浮现,“以下犯上”在他们之间就是一个笑话。 他脸黑得不行,手直接掐住秦航的脖子:“如果你想死我可以啊——” 秦航咬住了他的腺体。 锋利的犬齿没入软肉,信息素注入,陈梓身子一下就软了,好在秦航揽住了他的腰,不然他已经倒到了床上。 原本是想给他系上扣子,这下却给全部解开了。 他战栗着,泪水终是溢了出来。 陈梓咬住下嘴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氛围,他实在不想叫出声。 秦航似乎故意在跟他较劲,他越不啃声,秦航上手就越狠,大量信息素跟海水一样灌入体内,让他头晕目眩,倒地还是先受不了了,哑着声音喊“停下”。 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持续了一个小时,后颈被反复标记,盛满alpha突如其来的占有欲。 虽然只是临时标记,但也足以陈梓消化好一阵了。 可能是看着他还在生病,秦航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出了一身汗,陈梓靠在床头,精疲力尽。 秦航下了床,脱下上衣,弯腰把陈梓抱着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管家端着餐盘,上面是丰富的早餐:“秦先生,这是早饭。” 秦航接过,什么话都没说关上了门。 陈梓卧在被窝里,看着秦航手里的东西,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秦航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每一样都尝了一口,说:“没放东西。” 陈梓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一点,但仍是抗拒地撇过头:“不想吃,没胃口。” “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秦航舀了一勺粥到他嘴边。 陈梓看着他,眼里满是拒绝。 “真的不吃?” 想到刚才吃药的事,他现在嘴里还有些痛,瞪了秦航一眼,到底还是张嘴吃了这勺粥。 胃里渐渐有了点东西,陈梓这才觉着饿了,吃完一碗粥后,又吃了整整一个三明治。 到了中午,管家又送来午餐。 陈梓打开门,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管家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少爷说等他回来您就能出去了。” “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二少爷,”管家说,“您知道少爷生气的后果是什么。” 连个管家也敢威胁他了。 看着门外一连串的黑衣alpha,陈梓气得牙痒,一把将门摔到管家脸上。 在这栋宅子里,陈旻新就是唯一的主人,所有人都只能听他的调令。 陈旻新就是恶魔,他总能找到对方最害怕的事,然后想方设法折磨他。 “你不是说能杀他吗?”陈梓问秦航,带着点怀疑,“被他关起来打得半死不活就是你所说的杀?” “现在被关在这里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秦航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扯进怀里,贴在他耳边说:“再等等。” “我一定会杀他的。” 陈旻新是在傍晚时回来的,管家特意来跟他们说可以下去了。 陈旻新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他抬头朝陈梓看过去。 他看上去比两日前憔悴不少,像是一直没睡觉,眼睛里红血丝密布。 他嘴角带笑,只不过看起来越发吓人。 他先是上下打量一阵陈梓,目光再落到了后面的秦航身上。 秦航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并不与他对视,只半垂着眸盯着地板。 陈梓走到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下。 陈旻新收起报纸,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弟弟,你很缺alpha?” 他闭上眼睛嗅了嗅,再睁开时眼里冒着光:“你身体里有alpha的味道。” 陈梓冷冷盯着他,懒得跟他废话:“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陈旻新耸耸肩,无所谓道,“倒是你,要是很想要alpha的话,我可以——” “够了。”陈梓打断道,脸上充满厌恶,“不关你的事。” 陈旻新神色不好看,继续把话说完了:“我可以给你很多alpha,让你一次爽个够。” 陈梓捏紧了拳头。 陈旻新眯了眯眼:“你很害怕?” 他放声大笑,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本以为你长大了,毕竟都敢跟我顶嘴了,原来还跟以前那样胆小啊?不过逗你几句,肩膀都发抖了?” “家里呆腻了吧?想不想出去玩?” 陈梓没说话,警惕地看着陈旻新。 陈旻新歪了歪头,突然想起似的:“哦,是这样的,你在c区那位好朋友,叫林什么来着。” “你把他怎么了——”陈梓心里一紧,攥紧拳头就准备冲上前,却被秦航拉住了手腕。 陈旻新视线落在两人交握处,眼神冷了几分,继续说道:“弟弟,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倒是很好奇,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了?” 陈梓:“你最好没动他。” “怎么,我动了他,你要替他报仇吗?” “我会杀了你。”陈梓脱口而出。 陈旻新挑了挑眉。 “迟早有一天,”陈梓一句一字说,“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好啊,我拭目以待。”陈旻新笑笑。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说的是,你那位朋友今晚订婚,他父亲指名道姓要我一定带你去参加。”陈旻新上下打量陈梓一圈,“不过我看你这样子,倒也不是能出门的样。” “我要去。”陈梓脱口道。 陈旻新:“我要是就不让你去呢?” “你没权力管我。”陈梓忍下心里的惧意,“陈旻新,我要做什么,你没资格管。” 陈旻新起身上前,抓住他下巴。 “陈梓,你胆子真的变大了,你以为你长大了,我就没办法收拾你了吗?”陈旻新贴在他耳边说,“我手下的alpha,可是好久都没碰过oga了。” 陈梓眼眶睁大。 突然,一股力将他往后一扯,他倒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秦航走到陈梓前面,直视陈旻新,不卑不亢道:“大少爷,我会保护好陈梓少爷的。” 陈旻新笑了:“保护?”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秦航:“听说,你在我弟弟身边这几年很有能耐啊?连公司都是你在管了?” “管称不上,只是协助少爷打理。” “顺便陪他上床?”陈旻新说,“怎么样?我弟弟睡起来爽吧?” 秦航眼神变沉,周身散发出攻击性信息素。 陈旻新自然察觉到了,自然回击,两股顶级alpha信息素在空气中无形地攻击对抗。 “是他勾引的——” 秦航打断他的话,沉着脸说:“大少爷不是还要去参加宴会吗,还是尽快出发吧。” 陈旻新目光在他和陈梓脸上来回扫了一圈,冷笑一声。 “那弟弟还是一起去吧,哥哥给你介绍几个更好的alpha。”陈旻新盯着秦航,“让你看看好的,不然什么狗都能要。” ◇ 第29章 宴会 车上,秦航坐在副驾,陈旻新和陈梓坐在后面。 陈家老宅在郊区山上,此时天已经黑了,下山的路没有灯,只有少量车前的远光灯透进来,映出影影绰绰的轮廓。 车子平稳行驶,车内落针可闻。 陈旻新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假寐,忽地说:“你今晚最好老实点,如果被我发现有什么小动作——” 他轻笑一声:“那可就有的玩了。” 陈梓没吭声,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 外面黑漆漆的,偶尔能借着月光瞧见些树木,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了。 他贴着车门,尽量与陈旻新拉开距离,他们之间的位置再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无论如何,他今晚必须走。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不然,他可能一辈子都要被关在那栋宅子里。 陈旻新警告后没得到回应,也没恼,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双手环胸重新闭上了眼。 秦航眼睫稍稍向上抬,看着后视镜中的人。 陈梓脸被黑暗隐藏,只露出了一截瘦削的下巴。 陈梓没了手机后就再也没跟林明帆联系过,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林明帆的订婚宴上。 订婚对象是中央区某房产大亨的小oga,刚大学毕业,正值青春年华,传言两人是在某邮轮上一见钟情,双方父母知悉后也全力支持,于是很快敲定了订婚日。 但也有另外一种说法。 林家早就有进军中央区市场的打算,毕竟中央区才是整个联盟的经济中心,各种资源和发展前景自然是c区不能比的。 再加上这位房产大亨也想把房产生意拓展到各个区,而c区虽不能与中央区相比较,但也算得上是整个西南片区的中心城市,在未来发展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两家这一联姻,多少还是有点利益因素在里面。 从某种程度上看,也可以算是林家高攀,所以这场订婚宴是在以oga方为主的中央区举行。 会场十分热闹,金碧辉煌的城堡里,尽是中央区上层成功人士和豪门世家的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连门口都铺着十几米长的红毯。 进门后,陈梓暗自环视大厅一圈,并没有看到林明帆。 可能因为是今晚的主角,所以得晚些登场。 倒是陈旻新的出现引起了一阵轰动。 十几年前,陈老爷子凭借其狠辣手段,踩在法律红线的边沿拓展产业,在中央区的声望不比在兰岛差多少,是连当地官方势力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 这些年陈旻新去了兰岛,联盟内的事业全权由陈梓接管。 而陈梓又把公司总部迁去了c区,几乎没再触碰过法律红线,却也不像当初陈老爷子那样有野心有计划,许多有技术的老员工纷纷跳槽,陈家在联盟内实力确实远不如从前了。 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如今再不济,当年那份雄威犹在,众人见着陈家人,还是要由衷带上几分恭敬。 尤其是陈旻新才从兰岛回来。 而兰岛是什么样的地方,没有人不知道。 很快,陈旻新四周就围上来一圈人,笑意盈盈地跟他握手攀谈,脸上尽是谄媚。 当年陈老爷子和陈旻新出来应酬时陈梓还小,没怎么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就算是露过,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什么人记得他的长相了,只是记得陈家还有一位二公子。 如今,他坐着陈家的车来,衣着打扮都不凡,显然不是保镖下属类的角色,且今天这个场合,肯定也不会是小情儿。 “陈少,这位先生是?” 陈旻新笑着揽过陈梓的肩,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这是我的弟弟,陈梓,这些年一直在c区,才回来不久。” “啊,原来是陈二少啊。”众人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怎么感觉陈少,长得这么像,原来是陈二少爷啊。”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二少爷,果然像传闻那样仪表堂堂啊。” 面对他们虚伪的恭维,陈梓选择掰开陈旻新的手,黑着脸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说。 众人话语停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这两兄弟的关系好像跟他说的不太一样。 陈旻新望着陈梓的背影几秒,收回视线举起酒杯,笑笑说:“我弟弟有点怕生,大家继续。” 众人回过神,跟着举起酒杯,你一句我一言地继续攀谈下去,都识趣地没再说陈梓的事。 陈梓去了洗手间,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扔进了垃圾桶。 他打开水龙头,反复搓洗刚才触碰到陈旻新的那只手。 一遍一遍地洗,好像上面附着一块怎么都洗不了的脏东西,直到那块皮肤都被他搓红了他也没停,反而越加用力,恨不得把这层皮刮下来。 忽然,一个熟悉的胸膛抵上后背,一双大手覆上他的手背,替他关上水。 “别搓了。”秦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水槽中积了小半盆水,慢慢盘旋着流下管道,水龙头缓慢滴着水。 冬天晚上的水比平日更冷,冻得陈梓的手都没了知觉。 秦航的手是温暖的,一只手就足以握住他两只手,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指尖。 陈梓抬眼看向镜子,眼神冷冽:“今晚我要走。” “好。”秦航在镜中与他对视。 “这是最后的机会。”陈梓说。 如果他又回到那栋宅子,那他一辈子都逃不出来。 宅子大门的锁是由特殊材料专门定制而成,大炮来了都轰不开。 所有的窗户都装上了铁栏。 从花园到山脚,一路上都有陈旻新安排的人蛰伏其中。 只要陈旻新不放他出去,他只能死在那里。 甚至生死都不能由他自己掌控。 秦航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陈梓肩上:“你病还没好。” 陈梓顺从地穿上了,被水冲得冰凉的双手也被秦航捂得有了温度。 秦航:“走吧,再不出去,那群人估计要闯进来了。” 洗手间外,六个黑衣alpha站在门口两边,本来想上厕所的人看到这副场景,都没人敢进去了。 陈梓面无表情从里走出,绕过人群寻了个角落呆着,那六人紧跟在他身后。 他神色阴郁,从进屋到现在脸上都没露出过笑,即便知道了他是陈家二少爷,可见他这副脸色,也没人敢上前去跟他说话,都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站在大厅某根柱子后面,拿着一杯酒,安静地抿着。 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会场灯光暗下来,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下一刻,台上的灯亮起来——订婚宴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这章比较短,马上过年了嘛,想多存点稿嘿嘿,宝子周四再见~ 内个,求求海星可以嘛,谢谢大家!! ◇ 第30章 谋划 陈梓站在阴影中,静静注视着台上,跟他看过的所有订婚宴的仪式一样,双方家长讲话,然后两位主角上台,根据主持人说的话,像猴一样进行一些所谓亲密的、增进感情的互动。 林明帆全程笑得牵强,陈梓算是看出来了,什么一见钟情,看来都是为了商业联姻传出来的借口。 他在心中默默为林明帆感到惋惜。 不知是不是他一直盯着林明帆的缘故,林明帆倏忽朝他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对上。 林明帆眼睛亮了亮,可下一秒oga走到他面前,阻挡了两人的视线。 整个仪式结束后没多久,陈梓就看到林明帆从人群中朝他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林明帆面露惊喜,显然在这里碰见陈梓感到很意外,不过随即看到他的脸色,又说,“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苍白?” 他又瞥到后面秦航脸上的伤,一愣,笑意褪下,神色严肃几分:“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不道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 陈梓眼神示意他身后的六个人。 林明帆默不作声看看这几个人,瞬时懂了陈梓的意思,轻咳一声,说:“你要不要上楼去坐一会?” “好。” 所有的客人都在一楼大厅,二楼是休息室,此时走廊十分安静,空旷中只回荡着几人的脚步声。 林明帆带着他们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扭头板着脸对那几个alpha说:“我跟他说会话,你们就在外面守着。” 陈梓和秦航进屋,林明帆准备关门,一个alpha却抬手挡住:“先生,我们必须寸步不离保护二少爷。” 霎时林明帆就垮下脸,沉声道:“怎么,你觉得我要害你们家二少爷?” 好歹在少爷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林明帆黑下脸时还是有几分压迫感,颇有一种上位者施威的气势。 “我们只听大少爷的命令。”可alpha依旧寸步不让。 气氛僵持了十几秒,不管林明帆怎么威胁,这几个alpha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那这样,我不关门,但你们也不许进来,就站在这里,这样总行吧?”林明帆目光中已经夹杂了薄怒,如果这下他们还不让步,那他可能会直接跟他们干起来。 虽说陈家在中央区有名望,但也是好多年前了,如今在人家主人翁的地盘,多少也得守人家的规矩。 如果真的跟林明帆起了冲突,那场面估计会相当难看,且应该也不会是陈旻新希望看到的局面。 为首的alpha思考了一会,终放下手。 好在房间够大,他们坐到最里面的沙发上,只要尽量小声说话,门外的人根本听不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明帆一张口就是这句话。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去你家也找不到人,我他妈都以为你被人贩子拐了,差点报警了。” 陈梓没有时间给他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他抓住林明帆的西装衣袖,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林明帆,今晚我要离开这里,帮我。” 林明帆怔了怔,睁大双眼:“啊?” “我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解释这些,帮我离开这里,尽快。”陈梓说,“可以吗?” 好在林明帆反应快,瞟了眼门外那些人,没再问为什么,神色严肃地点了一下头:“好。” “但是至少你要告诉我你在躲谁,外面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躲陈旻新,那些人也是陈旻新安排的。” “陈旻新?”林明帆皱眉,“你哥?” 陈梓脱口道:“他不是我哥。” 林明帆没再问了,他思索一阵,微微侧过身,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等我安排一下。” “好。” 林明帆起身出门,跟alpha说:“他在这坐一会,你们还是站在外边。” 陈梓将手机藏在袖子里,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秦航看着墙上的挂钟,后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明帆回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在陈梓耳边说:“等到九点,整栋楼都会停电,我已经安排了二十几号人伪装成宾客混在一楼,到时候你想办法到一楼洗手间去,最里面的隔间是清洁间,从窗户出去。” 听到九点,秦航眉梢一挑。 “出去之后就是花园,然后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翻过围墙,外面停着辆黑色吉普,钥匙在左边第一个花坛上,油已经加满了,你们到时候直接走,后面的事交给我。” “还有这个手机你一定拿好,我已经把它调成震动了,震一下就是让你做好准备,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会连发三条信息过来,也就是说它会连动三下,那时候....”林明帆顿了顿,“你就赶快躲起来,先别出去了。” 陈梓:“陈旻新在外面还有人。” “那些人藏在暗处,只要我一出大门,我的位置就算是暴露了。” 林明帆沉默了。 “算了,你能帮我到这里已经够了。”陈梓冷笑一声,“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们也别想再抓我回去。” 林明帆:“陈梓.......” “少爷,还有我。”秦航突然出声。 两人齐齐朝他看去。 他单膝跪在陈梓面前,牵起他的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交给我。” 陈梓定定盯着他,什么都没说。 林明帆面露疑惑:“你...” 秦航说:“我带你走。” “好。” 陈梓什么都没问,好像秦航说的能带他走就真的能够带他离开一样。 林明帆神色复杂,看看两人,再看看窗外,暗中藏着的人还是个未知数。 他目光又落到陈梓脸上,他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陈梓有时候看上去那么陌生又那么疯狂了。 “噔噔——”站在门口的alpha敲了下门。 “二少爷,少爷刚才吩咐我们带您下去。” 三人都沉默了。 “走吧。”陈梓先站起身往外走。 林明帆一脸深沉地跟在他后面。 为首的alpha一路带着陈梓去到陈旻新那边。 陈旻新正在和几位二十来岁alpha攀谈,看上去聊得十分愉快,见到陈梓,朝他挥了下手,示意他过去,似乎真的是一位合格的兄长。 “来弟弟,给你介绍一下。”陈旻新很自然得给他介绍起这几个alpha的身份,都是中央区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后辈,靠着家里的关系在联盟内多多少少有些作为,脸上带着的是丝毫未经苦楚的自信笑容。 陈旻新挨着介绍完后才对他们说:“这就是我弟弟了,陈梓,怎么样,像我说的一样可爱吧?” 如果忽略掉陈梓阴沉的脸的话,那确实还是可爱的。 只不过在现在这个场景下,没人不捧场子,纷纷说:“可爱啊,陈梓少爷看上去就特别乖。” 陈梓阴冷的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他们背脊一阵发凉,不由觉得陈旻新对他弟弟可能有些误解。 陈旻新凑到陈梓耳边:“你看这几个,是不是比你那个保镖好多了?” 陈梓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一脸厌恶。 陈旻新嘴角有些僵,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陈梓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旻新看着他混进人群的背影,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 其余人面面相觑。 “砰哧——” 陈旻新手里的玻璃杯被他硬生生捏爆了,掌心鲜血横流。 “陈..陈大少爷,你手流血了。” 陈旻新像忽然回过神,对他们笑了一下,接过旁边递来的手帕随意地擦了两下血,说:“随便逗一逗就生气了,很可爱对吧?” 几人互相看看,感觉陈旻新这个笑背后暗含深意,直觉告诉他们,如果回答不是,那他们的下场估计跟陈旻新手里那个酒杯差不多。 “哈哈哈哈,可爱,很可爱......” 陈梓一路往角落走,忽而,那几个alpha上前挡住了他的路,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前面。 “让开。”陈梓冷声道。 他们一动不动,将他半包围住。 “去哪啊?”陈旻新的声音慢悠悠从后面传来。 秦航站在陈梓身后,陈旻新经过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陈梓脸偏向一侧,并不想看到陈旻新。 “问你话,刚才去哪了?”陈旻新站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你是想我在这种地方收拾你?” 陈梓额角抽了抽,压住心里的恶心,说:“楼上。” “姓林的带你去的?” 陈梓已经许久没有剪头发,乌黑的发丝遮住眉眼,只露出一弯精小的鼻梁和嘴唇,只不过因为还在病中,他的唇色看上去十分苍白。 陈旻新目光落在他鼻梁上:“原来你喜欢自己勾搭的alpha。” 这时,秦航忽然开口了:“少爷跟林先生只是朋友。” 两人望向秦航,秦航双手交握在身前,神色淡定,不卑不亢,看上去丝毫没有对主人的惧意,。 陈旻新颇有些意外地挑眉,视线在秦航脸上扫过,下巴微扬,说:“什么时候,连狗也有说话的权力了?” 秦航略有笑容:“陈大少爷还是多关注一下自己吧。” 陈旻新也笑,盯着秦航若有所思。 “秦航,”陈旻新念出他的名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好像还挺有能耐。” “要不,你以后跟着我混?” 陈梓站在秦航面前,一把将秦航护到身后。 “他是我的人。”陈梓警告说,“别想打他的主意。” “扑哧——” 陈旻新哈哈大笑:“你紧张干什么,既然父亲大人当年把人给了你,我肯定不会拿走的。” “可惜了。” “那边的几位还在等你。”陈梓朝刚才陈旻新站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群人也正瞧着他们,见陈梓看过来,纷纷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陈旻新将帕子放到路过的侍应生餐盘上,看看掌心上被划破的伤口,勾起唇角:“今晚回去我们再慢慢玩。” 直到陈旻新走远,陈梓才默默松了口气。 他蓦地掐住秦航的手,厉声道:“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会杀你。” 秦航握住了陈梓掐着自己的手:“不会。” “那你为什么骗我?” 大厅音乐变得和缓,许多人移动到舞池跳起了交际舞,绚烂的灯光下,香衣鬓影,一片和谐。 可角落的气氛却又几分僵硬,空气中渐渐起了几根无形的丝线,在陈梓和秦航二人间拉扯,随时可破,但又怎么都拉不断。 最脆弱也最坚忍。 “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什么都不准备告诉我?” 秦航不说话,陈梓也不肯放过他,步步紧逼。 “等会准备去哪?” “想逃去哪里?” “跟谁一起?” “是杀陈旻新?还是连我一起杀了?” 秦航抬手盖住他嘴巴,陈梓恶狠狠地咬住他掌心的手,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他。 “今晚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陈梓没松口,反而咬得更用力,像是恨不得把这块肉从秦航身上撕下来。 秦航也不反抗,任他撒气。 可能是咬够了,他扒下秦航的手,说:“你最好永远都别告诉我,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 第31章 出逃 “陈梓?”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陈梓心中隐隐升起点不好的预感,转头一看,果然是周庭。 旁边还有李清尧。 李清尧站在离他们两米开外的地方,双手环胸,恶恨地看着他们。 d区的事情才过去几天,他们竟然又见面了。 李清尧脖子上的刀痕还没好利索,穿着一件天鹅绒的高领毛衣,看上去矜贵又娇气,脸色又变成了谁都看不上的模样。 陈梓警惕地看着周庭。 那天听李清尧的话说,周庭也去了d区,那他肯定也知道是他把李清尧弄成那副样子。 这下来找他寻仇? 可周庭这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要来找他麻烦。 周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伸出右手:“好久不见。” 陈梓目光落到他手上两秒,并没有要握上去的意思。 见他不给面子,周庭没强求,耸耸肩收回了手。 陈梓觉得,其实从某方面来看,周庭和李清尧的性格都很惹人厌。 李清尧是看上去就很让人厌烦,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娇纵,不可一世,认为所有人就应该围着他转。 周庭则是暗中的某些举动让人感到不舒服,比如自来熟,跟人说话时自以为带得很好的笑容,虚伪的话语,虚伪的友善,无论干什么都让人觉得伪善至极。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重要,陈梓现在并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纠缠。 只要他们不来惹他,他只想跟他们当陌生人。 可周庭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一过来便注意到秦航脸上的伤和陈梓苍白的脸色,关切问道:“你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不关你的事。”陈梓说,突然,袖子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明帆在提醒他马上就要断电了,让他准备好往洗手间那边跑。 然而周庭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跟他说话。 “刚才看见你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来了,只不过刚在这找了半天都没见着你人。” 陈梓没时间去想他是怎么和陈旻新认识的,他只想快些脱离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最好。 “哥,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啊?”李清尧不满地冲周庭喊道,“他就是个疯子!” “清尧。”周庭侧头冷声警告。 李清尧顿时觉得委屈,指着陈梓说:“你明明知道那天欺负我的人是他,现在还要去巴结他,到底谁才是你弟弟啊!” 李清尧任性惯了,话说声音也没个收敛,就站在那里冲周庭一通乱吼,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今天能到这里的,好歹都是有点素养的高层人士,像李清尧这样当众撒泼打滚的,还是头一回见。 众人站在一起窃窃私语,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好戏。 周庭觉得头疼,但在这里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对陈梓说了声抱歉:“过一会我再来找你。” 他话还没说完,陈梓越过他直接走了。 走前,秦航朝李清尧看了一眼。 原本还在“控诉”周庭,一接触到秦航的目光,李清尧顿时就感觉背脊一凉,刚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刚才,秦航的眼神好像是要杀了他。 还不等他看清楚,秦航已经跟在陈梓身后走了。 周庭黑着脸大步走到他面前。 “你在发什么疯?”周庭压低声音道。 “哥,你怎么能怪我?”李清尧一脸不敢信,“是陈梓欺负我,你不给我报仇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说我发疯?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陈梓欺负你?”周庭问,“他为什么欺负你你心里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我——我——”李清尧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解,过了一会才小声说,“我就是看不惯他。” 周庭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好,你看不惯他,你知不知道,当初那批货就因为你的一个看不惯毁成那副样子,非要爷爷对你彻底失望了才满意吗?” 李清尧不服了:“跟那批货有什么关系?你别什么都往那上面扯!” “那条航道很少有人知道,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出事?你以为为什么?” 李清尧愣了一阵,忽地反应过来,张大嘴巴:“你,你是说......” “既然这样,那你就更不应该巴结他。”李清尧愤怒道,“他居然敢毁我们家的生意,当初下药就该再狠些才是。” 周庭哼笑一声,正准备说什么,陈旻新就端着酒杯过来了。 周庭脸上的不悦一下褪去,从侍应生盘中端了一杯酒,与陈旻新轻碰一下。 “欢迎回来。”周庭对他一笑。 陈旻新也笑:“谢谢。” 他看向李清尧,问周庭:“这位想必就是清尧少爷吧?” “你是谁?”李清尧上下打量陈旻新。 陈旻新长相十分出众,身材高挑,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只不过那抹笑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冻人的阴冷,让人不敢靠近。 李清尧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往周庭那边靠了靠。 “这位是陈家大少爷,陈旻新先生。”周庭给李清尧介绍。 李清尧拧眉:“陈旻新?你跟陈梓什么关系?” “我是他哥哥。”陈旻新笑道,“怎么,你也认识陈梓?”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李清尧说得阴阳怪气。 “好了,你自己先去玩会,我跟陈先生有话要说。”周庭对李清尧说。 李清尧总觉得陈旻新这人看起来有些可怕,嗯了一声便走远了。 陈旻新:“你弟弟好像有很大怨气啊。” 周庭无奈笑笑:“被家里惯坏了。” 他目光暗暗环视周围一圈,低声说:“人已经招了。” 陈旻新摇晃着杯中红酒,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嗯,怎么说?” “首领叫king,没见过真人,他只跟一个叫王卓兴的beta单线联系。” “king?”陈旻新喃喃,“啊,k and king。” “有点意思。” “那人还说什么了?” “他说,king一直在联盟内。” 陈旻新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神骤然变得锋利。 突然,一位侍应生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他一个没注意,身体被撞得向旁边偏了偏。 “抱歉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侍应生连忙弯腰跟他道歉,满脸诚惶诚恐。 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随意的一句话,不说能定人生死,但也足以定其命运。 陈旻新盯他一眼,眼神似能杀人:“滚。” 侍应生连滚带爬快步离开。 但他才刚走出几步就又被陈旻新叫住了。 “等等——” 陈旻新转过来,眯起眼,目光停留在侍应生手臂上:“你是不是偷了我什么东西?” 侍应生脚步顿住,伴随着整点钟响,他脸上的惊惧一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血杀意。 他拔下腰间的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膛,转身射向陈旻新。 “砰——” 音乐声戛然而止,灯光全部消失,整栋楼陷入了黑暗。 众人发出几声惊呼,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下一秒,枪声就接二连三响起来。 黑暗中,人群爆发躁动,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抱头鼠窜,整个大厅乱成一团。 陈梓趁机钻入混乱的人群,在大厅绕了两圈后成功甩掉了陈旻新派来的几个人。 “快走。”秦航拉着他的手腕,带他贴着墙壁往洗手间方向移动。 地上不知谁的帽子掉了,陈梓顺手捡起来扣到头上,遮住了面容。 外面枪声不断,还有激烈打斗的声音。 陈梓透过帽子缝隙看了眼拉着他往前的秦航,默默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不少人也在往厕所逃窜,他们混迹在人群中,成功到了那间清洁室。 从窗户翻出来之后,陈梓心一直狂跳不止,精神高度集中,脑子里反复念着林明帆说的那些话。 已经有很多人跑到了室外,车子一辆一辆从大门口驶离。 两人在楼后面靠近花园那一侧,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喧嚣被尽数甩在后面。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终于到了围栏。 陈梓已经清地看到了那辆吉普车。 快了,他就快成功了。 这次他要离开联盟,去地球的另一个角落,在那里不会有人认识他,他可以彻底摆脱陈旻新!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陈梓的幻想。 秦航手疾眼快地把陈梓扑到地上,在草地上翻滚两圈后躲在一个假山后面。 枪声像雷点一样“突突突”射击到假山上。 秦航一手搂住陈梓,另一只手拿出腰间的手枪开始反击。 陈梓觉得一切在脱离他的预期。 这好像并不像是林明帆能够安排出来的事。 正这样想着,怀里的手机就猛然连震了三下。 陈梓心一下沉到海底。 忽然,手里被塞了一把枪。 秦航反身躲过几发子弹,喘息着对他说:“拿好。” 陈梓明白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熟练地将枪上膛。 他这几年没少玩枪,枪技不说百发百中,十发中个五六发是没问题的。 以假山为掩护,陈梓迅速向前方开了数发子弹,却霍地被秦航拽过来。 “别动。”秦航冷呵一声,“危险。” “我会使枪。”陈梓说,一阵剧烈的枪声中,他清晰地听到了他们错乱的呼吸。 秦航按下的手腕:“躲好。” 陈梓拿着枪的手收紧,背抵着假山,耳边是子弹四处飞射的破风声,假山似乎也被它们打出了窟窿。 不用看也知道,对面有很多人。 陈旻新为什么会派这么多人来监视他?前厅暴发动乱,他们第一时间难道不是前去保护陈旻新吗?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陈梓倏地抬头,一种不妙的猜测自他心中滑过。 难道陈旻新知道他要逃,所以刻意安排这些人在这里守株待兔? 不,不会,他的计划刚刚才安排好,陈旻新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 “轰——” 还来不及细想,假山一角已经被子弹射塌,碎石撒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新年快乐ヽ(*′3`*) 新的一年,祝大家阖家幸福,身体健康,开心快乐每一天,永远不文荒! ◇ 第32章 抛弃 陈梓被秦航用力拉进怀里,头被死死箍在他胸前。 鼻尖是乌木沉香和秦航身上的浅淡汗水味,他甚至能听到秦航剧烈的心跳。 整栋城堡的枪声没停,十几发子弹忽然从周围树上射出,顷刻间,前面的人倒了一片。 其中一个beta从树枝上跃下,身手敏捷地躲过攻击来到两人所在的位置。 陈梓迅速将枪对准他的额头,警惕地盯着他。 王卓兴双手举在胸前:“陈少爷,我是自己人。” 秦航手覆上陈梓的枪,说:“自己人。” 陈梓看向秦航,幽黑的瞳孔中看出有什么情绪,不过拿着枪的手慢慢放下了。 “先生,这里我们挡着,你们先走。”王卓兴快速移动到秦航身旁,“船在西港码头。” 秦航没多说什么,抱着陈梓在地上翻滚一圈,躲过几发子弹,借着一颗树的掩护快速翻过围栏。 陈梓从花坛里找到钥匙,立马启动车子。 陈梓坐在副驾驶,撑着车门大口喘息,帽子在被秦航第一次扑倒在地上的时候就掉了。 他头发被弄得很乱,其间还裹着几根杂草,脸上和身上都沾着泥土,看上去狼狈不堪。 直到枪声渐渐远了,陈梓才慢慢回过神。 他侧头去看秦航。 秦航神情早就恢复成了平日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开车,只是眉心微微蹙着,好像刚才经历的枪战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现在的劫后余生也只是家常便饭。 陈梓目光下垂,看到秦航手臂上的布料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有血迹渗出。 “你受伤了?” 秦航侧头看陈梓,见他盯着自己手臂,说:“划伤而已,没中弹。” 会场本就在郊区,此时又是晚上,路上都没什么车,一路开下去还算顺畅。 陈梓点开手机,看到了林明帆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八点五十七分。 “准备。” 后面是九点零五分。 “情况有变。” “这些人不是我安排的。” “你快走。”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 “你走了吗?” “到安全的地方了给我回个消息。” 陈梓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击:“已经出来了。” 他等了十几分钟,林明帆那边却一直没消息。 车内寂静又昏暗,只有经过路灯低下时才能偶尔亮一下。 陈梓:“今晚的事是你安排的?” 不似疑问句,更像是肯定句。 对于陈梓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秦航并没否认,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杀陈旻新?” “嗯。” 陈梓不再问了,靠到椅背上,望向窗外的夜色。 这一带路不太平坦,弯拐较多,沿边的也只有绿化带和自然生长的树木。 黑色苍穹之下,夜风一吹,这些树木随风飘拂,像张牙舞爪的恶魔。 陈梓闭了闭眼,到现在心跳还是很快。 他问:“我们去哪里?” “西港。”秦航腾出一只手从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给陈梓,车速半点没下去。 “喝点水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陈梓接过水没打开,只握在手里。 他现在需要一些冰凉的刺激让他稍微冷静一下。 他把水瓶贴在脸上,沉默地望向前方。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从旁边驶出,车头成垂直方向猛地撞向吉普车。 秦航反应极快,疾速向右边猛打方向盘。 车子行驶速度本来就很快,再加上这过于剧烈的转弯,车子直接向圆心方向倾斜,左侧车身悬在空中,右侧车轮跟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陈梓上车时忘系安全带,刚才一番操作,他头重重磕到车前箱,他脑子疼得直接宕机了好几秒,连忙抓紧了扶手。 秦航还来不及询问他的情况,余光中,那辆黑色轿车再次发动油门,又要向他冲过来! 黑暗中,车前的远光灯就似魔鬼的双眼,紧紧盯上了他们。 秦航将油门踩到底,吉普直接飞出去,堪堪与轿车擦肩而过。 空旷大道上,两辆车一前一后飞速狂飙,车轮都转成了残影。 “你怎么样?”秦航瞟了陈梓一眼,又去看后视镜。 后面又多了两辆一模一样的轿车,并驾齐驱,紧追不舍。 陈梓捂住额头,用一只手系上安全带,他仰在椅背上,额上流下的血流进了眼睛,他胡乱擦了一把,五脏六腑被撞得有些难受,强忍下呕吐的冲动,说:“没事。” 后视镜里的车越来越多,打着远光灯在蜿蜒道路上漂移追逐。 “我们可能中计了。”秦航低沉的嗓音响起,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青筋一根根凸起。 可能是刚磕了脑袋的缘故,陈梓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 “陈旻新早就知道我们想干什么。” 即便最初他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可现在听秦航说出口,他心还是蓦地一凉。 车身猝然一震,“哐”的一声,后面有一辆车已经冲上来,撞到了吉普的尾部。 “坐好了。” 陈梓默默握紧了把手。 秦航把油门踩死,凭借着之前飙车的经验,直接把吉普开出了赛车的感觉,像箭一样横冲直撞。 “你的人呢?”陈梓问他。 “大部分在会场,”秦航看了眼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砰砰砰——” 后车窗玻璃碎了。 陈梓条件反射缩了下脖子,炸开的玻璃碎片有些落到了他这里,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伤痕。 陈梓抓起手枪就开始反击,以背椅为遮挡物,朝后面的车疯狂射击。 手枪的子弹本就不多,刚在会场开了好几枪,现在只开了四枪弹匣就空了。 陈梓气愤地摔了枪,背过身看着后视镜,心理默默祈祷着秦航的人来得快点来。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驶进了一片丛林,这里两边都是大树,且越往里道路就越狭窄,其中一边还连着一道长长的斜坡,黑暗中根本望不到底。 陈梓的心脏怦怦跳着,每一次拐弯他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明明在南山赛车时的速度比这还要快,还要危险,当时他只觉得刺激和解脱,从来没有像在现在这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们在树林穿梭,像几匹猎豹,睁着发亮的双眼,逃离和追捕。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那股不详的预感又缠上心头。 陈梓自己都没注意的是,他点开手机的手指在打颤。 “别跑了,前面是死路。” 陈梓脸色遽然变得惨白。 不用猜也知道发这条消息的人是谁。 好像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是否正确,手机又“嗡”的一声,一条语音消息出现在屏幕中。 陈梓点开,陈旻新带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现在停下,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从宽处理。” “别听他的。”秦航一把拿过他的手机,点开语音,对着话筒说:“疯子。” 说完就把手机扔出了窗外。 陈梓回过头从车后窗看后面的车。 刺眼的灯光下,他下意识眯起眼,却还是清楚地看到驾驶座上那个疯狂的男人,脸上带着兴奋的笑,连眼睛中都闪着嗜血的光。 他也看见了陈梓,用口型对他说:“你逃不掉的。” 陈梓狠狠皱眉,坐回了副驾,眼前却老是浮现陈旻新刚才的模样。 陈旻新的话自动转为有声版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逃不掉的。” 脑海中的话音刚落,吉普突然与前方驶来的一辆车迎面相撞。 吉普的车速很快,一阵激烈碰撞后,那辆车被撞出了几米远,车前盖被完全毁坏冒起了白烟,司机倒在安全气囊中没了动静。 碰撞使吉普车也弹起了安全气囊,车子撞向岩壁后又猛地一反弹朝另一方冲去,半截车身直接吊在半空中,车前轮还在快速翻滚。 下面是一段黑漆漆的斜坡,然后是汹涌流动的河水,站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烈烈流水声。 整场事故发生时间不超过三十秒,车前盖被撞得面目全非,白烟在黑暗中徐徐升起。 车玻璃也被撞碎了,陈梓头抵着安全气囊,脑浆都像是被人搅弄了一番,疼得快要爆炸,浑身上下也都失去了知觉。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在摇晃,红色,白烟,血腥味,玻璃渣,还有凌乱晃动的人群。 他忍着剧痛将头扭向驾驶座,试图呼喊秦航:“秦......” 混乱的景象中,他隐约看见秦航满头满脸都是血,他也在静静注视着他。 太好了,秦航没事。 正这样想着,下一秒,在他求助的目光下,他看见秦航解开安全带,再拉开了车门。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嘶哑着嗓子呼喊:“秦...秦航...” 眼皮好重,压得他快喘不上气了。 模糊中,秦航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但还没等他看清秦航的表情,他就已经转过了头。 然后,他跳下了车。 跳下了那个斜坡。 驾驶座的重量一轻,车子重重落回了地上。 陈梓胸口剧烈起伏,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他重重咳出一口血。 他费劲全身所有力气抬起了伤痕累累的左手。 他想抓住秦航。 可秦航已经不在了。 秦航丢下了他。 车门被打开,陈梓被人拖了下来。 夜空中的星星好像变成了流星,一直晃个不停,周围的树影变成了鬼魅,挣扎地向他露出鬼脸。 恍惚中,他又看见了陈旻新的脸。 陈旻新又在笑,像无数次看他痛苦时露出的那种得逞的笑。 他好累,眼睛睁不开了。 秦航...秦航在哪里...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依稀听见陈旻新说: “秦航丢下你了,你逃不掉的。” 额上的鲜血从他眼角徐徐滑下。 厚重的眼皮也彻底卸了力气。 他还是被秦航抛弃了。 ◇ 第33章 往事(1) 陈梓对陈老爷子的记忆很少,大部分都停留在他六岁以前。 随着年岁的增长,幼年时期的事逐渐淡忘,只记得那几年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那时候,他的oga母亲还在,alpha父亲也常常回家,跟无数平凡的家庭一样,一家三口,夫妻恩爱,母慈子孝,幸福美满。 放学时,母亲会在校门口接他回家。周末时,父亲会带他去福利院给其他小朋友送书籍玩具。 那时的陈梓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王子,天真地觉得他会在万般呵护下长大。 因为他拥有全天下最善良的oga母亲和最强大的alpha父亲。 在他四岁时,他收到了一份对于他来说最珍贵的礼物。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笼子中对他摇尾巴的金毛,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四口。 他给这只金毛取名叫亮亮,因为它每次望向他时,眼睛都很亮,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摸它脑袋。 当陈梓叫它亮亮时,它也会摇着尾巴乖巧地跑进他怀里,乖顺地伸舌头舔他的脸,逗得他哈哈直笑。 可能是他前六年的时光太过幸福,让老天爷都看红了眼。 于是在陈梓六岁的某一天,这对完美夫妻筑建的虚假表壳轰然坍塌。 在他们儿子眼前,那位丈夫亲手开枪打死了自己的oga妻子。 之前的六年仿佛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而现在梦醒了。 所有的一切在他母亲死的那一刻彻底改变,陈梓的命运被人硬生生掰离了原本的航道。 或许,他的人生从这时才算是真的开始。 alpha父亲没有给母亲办丧,所有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女主人的消失甚至连宅子里的佣人都没能影响到。他们麻木地打扫房间,麻木地将那满地血迹清理干净,麻木地将她的一切收拾进垃圾桶,不留任何痕迹,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只有亮亮会在经过那间房门时发出压抑的叫声,奋力刨着那条门缝,留下一道道抓痕。 生活在万层保护膜下的小陈梓还不懂什么是畏惧,扒拉住alpha的裤腿,颤着声音问:“妈妈在哪里?” alpha神情十分冷漠,居高临下睨着他:“掉进海里死了。” 然后就一把扯下陈梓的手,也不管一个几岁大的小孩能否懂得什么是死亡。 小小的陈梓仰首看着alpha父亲,脑子中浮现的是oga母亲尸体被拖走的画面,还有一地的鲜血。 直到现在,他每次去到母亲房间,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是他母亲的血。 但面对父亲的目光,他只是呆呆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什么都没问,他怕自己一问就忍不住哭出来。 alpha变得好陌生,他的父亲好像换了一个人。 后来,陈梓常常在想,好在他那时候还小,alpha父亲看出他状态不太对也没有多想,不然,陈梓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现在。 此后一个月,父亲好像一直很忙,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天晚上,陈梓都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卡通动画怔怔出神。 还好有亮亮陪着他,这时的亮亮比以前明显大了一圈,已经不能窝在陈梓怀里了,于是它就圈在沙发上,让陈梓枕在它身上。 以前他最喜欢看动画片,可母亲每天只允许他看半个小时。现在,他可以看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一整天。 但他却丝毫不感到高兴,只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动画片好像变得不好看了。 每晚十点,管家会按时过来提醒他该睡觉了。 他没有办法拒绝,一个小小的孩子,很轻易就能被管家制服,然后被扔进卧室。 任他对门拳打脚踢,管家只会在外面说:“小少爷该睡觉了,不然老爷回来会生气的。” 想到父亲生气的模样,小陈梓只好躲进被窝里,埋在枕头里压抑地哭出声,无数次地回想起母亲。 每晚只有哭过之后才能睡着。 还好有亮亮,它会过来蹭干净陈梓脸上的泪水,然后环在他旁边的位置,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着他的手脚。 直到下一个月,他的alpha父亲回来了。 还带着一位哥哥。 alpha父亲牵着哥哥的手,把他带到自己面前,难得弯下腰,算得上柔和地对他说:“来阿梓,快叫哥哥。” 这位哥哥长得很好看,脸上带着笑,看上去好温柔。 陈梓有些不明所以,不懂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一位哥哥,但他还是听话叫了一声。 “弟弟你好啊,我叫陈旻新。”陈旻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只是身旁的亮亮突然朝陈旻新大叫起来,咧着嘴,尾巴竖起,是一副准备攻击的状态。 alpha父亲不满地皱起眉。 陈梓急忙蹲下身抱住亮亮,低声警告道:“不准叫,亮亮,听话。” 边说还边去注意父亲的脸色。 好在亮亮还算听话,叫了几声就停了,再怪异地哼了两声,随后就乖巧地舔了舔陈梓的手心。 alpha父亲也没再说什么,带着陈旻新去了书房。 陈旻新回头朝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亮亮又开始不老实,眼见着又要叫出声,陈梓手疾眼快地捏住了它的嘴,亮亮委屈地摆了摆尾巴。 他牵强地朝陈旻新咧了一下嘴。 陈旻新也对他笑了一下。 刚开始的陈旻新真的有做兄长那样儿,陪陈梓捉迷藏,和他一起吃饭、睡觉,还给他讲故事。 有一次和家里佣人捉迷藏的时候,陈旻新带他躲进了地下室。 那时小陈梓怕得浑身发抖,紧紧拽住了哥哥的衣角。 黑暗中,陈旻新的眼神不带一点温度:“阿梓,你怕黑吗?” 陈梓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如果当初陈梓知道陈旻新善良表面下的疯狂,那幼时的他一定会离陈旻新远远的。 他宁愿出去要饭,也绝不会踏进陈家门一步。 亮亮对陈旻新的态度倒是一直没变,不管什么时候,见着陈旻新就会摆出攻击状态,不管陈梓怎么说就是不听。 有陈梓在的时候还好,他还能拉出它,等他一不在,亮亮能直接往陈旻新身上扑,有一次甚至在陈旻新腿上咬了一口。 陈梓十分愧疚,也非常还怕,愧疚亮亮把陈旻新咬伤,害怕亮亮被alpha父亲赶出家门。 小孩子对感情相当敏感。 他能感觉到,他跟alpha父亲的关系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老爷子不知在忙什么,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后面甚至两三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可能只呆两个小时就走。 在陈旻新被咬伤的这段时间,他一次都没回来。 但陈梓还是害怕,小心翼翼地向陈旻新道歉,求他不要告诉父亲。 那时陈旻新腿上缠着纱布,看看他再看看旁边的金毛,嘴角突然一勾,说:“要我不说也可以,那你就要代替亮亮受惩罚。” 陈梓自然是愿意的,于是他飞快点头答应:“好,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行?” 陈梓重重点头:“嗯。” “那你一个人去地下室呆一晚上吧。” 那晚,小陈梓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一晚上那么漫长,长到他觉得自己在那里度过了一辈子。 后来多少天的夜晚,他都不敢闭上眼睛,就算睡着了也会被惊醒。 亮亮睡眠很浅,每次他一醒,亮亮也会跟着睁眼,然后用头蹭他的脸,瞪着乌黑的眼睛看他,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还不睡觉。 渐渐的,家里的一切不知不觉地都由陈旻新来安排了。 其实早在被陈旻新第一次关进地下室时他就应该明白,陈旻新就是疯子。 可他那时候还单纯得可笑,想着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或者是不是无意中惹他不高兴了。 事实证明是他错了,无论他做什么,只要陈旻新想,他都能狠狠折磨他。 或者说,折磨他,对于陈旻新来说只是一种快乐的游戏,亲手捏住一只小白兔的脖颈,看着他在自己手中垂死挣扎,比捉迷藏好玩上百倍。 如果他能早点认清陈旻新的本性,亮亮或许就不会死。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亮亮送下山去,哪怕是变成流浪狗,也比死在陈旻新的枪下好。 可是没有如果。 陈旻新杀他都是轻而易举,何况是一只弱小的金毛。 那晚,他的裤腿被血浸湿,血腥味弥漫了整间地下室。 黑暗中,他绝望地拍着铁门板,听见亮亮的叫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血液也逐渐冰凉,冷得像冰川,几乎冻住他的心脏。 他哭了一夜,脑子里不断浮现oga母亲死的那一刻,好像也是这样,深红色的血液淌了一地,密密麻麻将他全身包裹住,似乎想将他溺死在其中。 或许是一晚上的折磨早已耗尽他的精力,第二天早上门被打开时,他木愣地看着角落亮亮已经冰凉的尸体。 往日里活泼好动,最喜欢钻他怀里亲他脸的那只金毛,此刻已经失去了呼吸,安静地趴在那里。 暗红的血染红了它半边身体,它睁着眼睛,黑亮的眼瞳望着陈梓的方向。 陈梓与它对视,抬手想摸它,可在触及它头的一瞬间,眼前一黑,后面便失去了意识。 后来,他再也没看见过亮亮,连尸体也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 就跟母亲一样,连一个像样的墓地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把以前的事交代一下,不会太长,只有三章左右~日常求海星!ヽ(*′3`*) ◇ 第34章 往事(2) 第二年,家里多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alpha。 那天地下室大门被打开,陈梓狼狈地往上爬,脚实在太麻,他不小心在台阶上摔了一跤,膝盖重重磕在梯坎上,鼻血一股一股流着,他胡乱抹了一把,整得他满手满脸都是血。 往常都是管家来开的门,今天却变成了一个陌生的alpha。 这个alpha看上去跟陈旻新差不过大,神色冷漠地站在最上面,默默注视着他,周遭的空气都是冷然疏离的,淡漠得像是一尊雕塑。 陈梓自然也没有功夫管他,只拼命地往外爬。 可就是因为他弄脏了客厅的地板,他才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又被陈旻新下令关回地下室。 他拼命恳求alpha,求他不要关他进去,他哭的狼狈,把心里的绝望全都哭出来。 可alpha只是冷漠地掰开他抓着门框的手,在他耳边说:“别挣扎了,没用的。” “听话。” 又是听话,他还不够听话吗? 他怔怔地盯着alpha,全身力气尽失。 他突然意识到,这栋宅子里没有任何人会帮他。 这个alpha好像是家里雇来的保镖,陈梓经常看到他和一群成年alpha在后院训练。 宅子在山上,占地面积极大,游泳池、花园、停车场等设备一应俱全。 后院被六米高的黑色铁栏围封,只有靠近花圃那边有一扇大门,门两边分别有两名alpha不分昼夜看守。 陈梓从未进去过,只远远望到过里面的景象。 几十名alpha分散在各个角落,身着特制黑色制服,顶着烈日训练。 射击、体能、散打、搏击等等,什么都练。 alpha麦色的额上布满汗水,上衣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略显瘦削的身材。 他捏紧双拳举在身前,盯着对面的alpha的眼神像一匹恶狼,地上的石沙随着二人的动作四处飞扬。 陈梓躲在一颗梧桐树后面,看着alpha将对手击倒在地,再拽起他的衣领,裹着布条的拳头已经扬到了半空中。 地上那人连忙捂头认输,alpha的拳头在具体他脸上方两厘米的位置堪堪停住。 陈梓听见有人叫他“秦航”。 原来这个alpha的名字叫秦航。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投向秦航,那个冷漠的alpha引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注意。 他习惯在傍晚时分躲在那棵树后看他们训练。 秦航似乎不太受其他人待见,老是会有各种alpha找他打架,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个找事的alpha都会被秦航打趴在地。 夕阳西下,汗水顺着秦航额角滑下,他掀起衣摆随意擦了一下,露出一片覆着薄汗的皮肤,被余晖染出了一圈黄晕。 陈梓以为秦航会和平日一样头也不回地去往训练总营,接受领头的检阅后回去宿舍。 可这一次,他忽然朝陈梓这边走过来。 陈梓心里陡然一凉,情急之下忙往树后站,佝着身子,企图用这一颗还么没有他腰粗的树遮挡全身。 秦航隔着黑铁栏静静注视着他,面无表情地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 他们之间相隔十几米,陈梓埋着头,但秦航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如有实质,令他心脏狂跳不止。 远远的,陈梓听到有人在问秦航在看什么。 接着是几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陈梓浑身血液凝固,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阵,那脚步声又渐渐远了。 陈梓眼睛掀起一条缝,大着胆子往那边瞄了一眼,只看见几个alpha离去的背影。 陈梓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 后院的训练场除了保镖谁都不能靠近,包括管家等一众家仆,上次一名新来的园丁误入其中后,陈梓再也没见他出来过。 回去的路上陈梓一直惴惴不安,路过池塘时脚一滑差点掉下去,还好旁边有扶手让他拽了一把。 他躲在宅子的角落发神,眼前浮现出秦航刚才看他的眼神。 他肩膀控制不住地一抖。 秦航肯定会告诉陈旻新。 陈梓笃定地猜想。 然后他又会被关到地下室。 光是这样一想,他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他紧紧抱着双膝,努力让自己不要发抖。 那天陈旻新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陈梓担心了好一阵,终于在吃晚饭的时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从杂物室里翻出了一把短刀,避开所有仆从,慢慢靠近了保镖所在的宿舍区。 宿舍区一共两层,单人单间,此时他们没有训练,全在房间里呆着,偶尔有人在走廊上走动。 见到陈梓拿着一把刀蹑手蹑脚的模样,他们也只是装作没看见,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家宅里的少爷干事他们没有权利过问,就算是陈梓持刀进屋把某个人杀了,剩下的人也得负责把房间清理干净。 在一群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的注视下,陈梓自认为隐秘地潜进了秦航的房间。 他在门口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集中注意力,计划等会一冲进去就把刀子架在秦航脖子上,威胁他不准给陈旻新说,要是他不答应,他就马上杀了他。 连威胁的话也反复练习了好多遍。 可等他打开门进去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浴室传来淋淋水声。 他难不成在洗澡? 陈梓压着脚步,慢慢朝浴室靠近。 磨砂玻璃上布满了细密的水珠,隐隐印出一位少年的身量轮廓。 陈梓猫着步子来到门口,举着刀,耳朵趴在玻璃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可惜再怎么听都只能听到水声。 心里正纠结是进去威胁他还是等人出来再威胁时,门一下从里面打开,陈梓重心一个不稳就要朝里面倒去。 原以为会摔到地板上,陈梓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想象中的痛,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反倒是闻见了一股浓郁的乌木沉香。 陈梓一边眼睛睁开一条缝,对上了秦航冷冷的视线。 陈梓也是一怔,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倒在秦航怀里。 秦航身上一丝不挂,经过长时间高强度训练,小小的身板上已经练成了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流畅饱满,跟陈梓瘦弱的模样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花洒还开着,哗啦啦洒着水,把陈梓裤腿都打湿了。 秦航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刀上,一贯冰冷的话语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不同:“来杀我?” 陈梓第一反应是把刀藏到身后,可他这个举动却把秦航逗笑了。 水气氤氲的浴室里,响起了秦航的一声冷笑。 陈梓咽了咽口水,心里打怵,却强迫自己壮着胆子说:“我就是来杀你的。” 秦航光脚踩在地砖上,带着热气的身体慢慢朝陈梓靠近。 明明刀在自己手上,可陈梓还是忍不住往后退,直到背抵上玻璃,上面的小水珠立马打湿了他的后背。 秦航也不说话,一个劲地盯着他,肩上还漂浮着热水升腾起的白雾。 下一秒,秦航抬起双手向他伸过来。 陈梓以为他要动手了,胡乱举起刀:“不要过来!” 可秦航只是把手撑在他头两侧的玻璃上。 刀刃距离他脖子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他脸上却丝毫不见惧意,看着陈梓:“动手啊。” 陈梓睁大眼睛,头一次见人主动要求杀自己的。 他本意只是想威胁他,其实并没有打算杀他的。 秦航现在这个样子,陈梓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害怕了?”秦航正在变声期,嗓音低沉,界于少年和成人之间,带有一份别样的蛊惑力。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把白天的事告诉陈旻新,不然我马上杀了你。”陈梓想了一阵还是选择把之前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 秦航愣了愣,皱眉:“什么?” 陈梓见秦航在跟他装傻,有些生气:“反正你不准把白天我头看你们训练的事给陈旻新说!”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小幅度地动了动手里的刀。 秦航嘴角抽搐一下,良久说了一声:“哦。” 秦航放开他,回到花洒下继续洗澡。 “那,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陈梓说。 秦航没理他,专心洗澡。 房门被敲响。 秦航目光一沉,迅速关了花洒,将毛巾裹在腰间出了浴室。 陈梓准备跟他一起出去,却被他制止了:“你别出来。” 看他眼神凶狠的样子,陈梓想到之前被他关禁地下室的场景,瑟缩了一下肩膀,听话地站在里面。 打开门,外面是管家:“秦先生,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二少爷在哪里?” “没有。”秦航面无表情地说。 “好的,打扰了。”管家对他笑了笑,随后离开了。 秦航关上门,转头看向陈梓:“从窗户走,别说你来过我这里。” “哦......”陈梓低低应了一声,打开窗户就准备翻。 “刀留下。” 陈梓看看手里的刀,想了想,还是乖乖放到了桌上。 窗户对着的是后花园,陈梓心不在焉地从花园那边绕出来,在大门口遇见了管家。 管家走上来,看到他湿哒哒的裤子,问:“二少爷,您裤子怎么湿了?刚才去哪里了?” “去玩了,”陈梓随便想了一个借口,“在花园洗手的时候不小心弄湿的。” 管家没再多问,带着他进了屋:“老爷今晚要回来,您快上楼去换身衣服。” 那晚睡觉时,陈梓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这个叫秦航的alpha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可也仅仅是没那么可怕而已。 那天的事好像是陈梓幻想出来的一个梦。 今后再见到秦航,他还是以前那样,永远冷着脸,对他的呼救视而不见,对他的痛苦袖手旁观,听从命令把他关进小黑屋,再把他拖进客厅。 后来陈梓才明白,秦航跟这栋宅子里的所有人都一样。 都是冷漠的,冷血的。 秦航不会理会他撕心裂肺的嘶喊,也不再会帮他躲避管家,更不会管他是否会受不了而死亡。 根本没有人在意他,更没有人对他露出半点善意。 陈旻新越长大越变态,渐渐的,对他的折磨从关地下室变成了往他的床上扔各种奇怪的生物。 蚂蚁,蟑螂,蛇....... 在陈梓还未成型的认知中,他从没见过陈旻新这样的人,也搞不懂陈旻新到底想干什么,想要他怎么样。 他只知道,陈旻新好像把他当成了玩具,生气的时候喜欢玩弄他,高兴的时候就折磨他,总之看他痛苦,他似乎就快乐。 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陈梓眼中的光被无尽的黑暗和折磨搞得一点点熄灭燃尽。 于是在他十岁那年,也就是生活在陈旻新黑暗笼罩下的第三年,他疯狂地想逃,逃离这座只有魔鬼存在的城堡。 ◇ 第35章 往事(3) 第一次,他避着大人从客厅跑出,还没出院子大门就被抓回去,扒光了绑在树上用树枝鞭打,打到整个上半身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第二次,他想从花园逃跑,藏在园丁的三轮车里,园丁上车时眼尖地发现了他。 他百般乞求园丁带他走,不要告诉陈旻新。 可园丁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抓着他的后衣领就把他交给了管家。 这一次,他又被扒光绑在树上,但不仅仅是用树枝打一场这么简单,他还被关在地下室整整两天,等被捞出来时,满身的伤都快化脓。 第二天还发了高烧,加上一直没吃饭,整个人都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看上去几乎就要死了。 后来陈梓常常在想,要是那次陈旻新下手再狠一点,或者再多关他两天,他是不是就能死了,然后就不用再继续经历陈旻新变态的折磨。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第三次,他选择半夜凌晨逃跑。 这一次,他顺利绕开守卫,出了院门,一路向山下走去。 周遭漆黑一片,但他很快乐,他终于可以逃离那个鬼地方,可以逃离陈旻新了。 可他太久没有出过门了,忘了陈家这栋宅子离山底下到底有多远。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亮,走到脚指都被磨上泡,他还是在山沟里。 而且最恐怖的是,他忘了路。 他不知道下山的路是哪条。 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他还是被家里的佣人找到了。 这一次,陈旻新没像前两次那样笑着,而是从一开始就沉着脸,手里的东西也不是树枝木条,而是实打实的鞭子。 那天,他的惨叫响彻整栋宅子。 自此过后,逃跑这个念头在陈梓脑海中消失。 直到第二年。 这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大清早陈旻新就急匆匆赶了出去,带着了家里几乎所有保镖,连管家也跟着去了,就只剩下几个女佣。 还有秦航,专门留下来看着他的。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陈梓暗中通过各种互联网设备大概摸清了下山的路,如果这一次能逃出宅子的话,那他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成功逃出陈旻新的掌控。 只是在这前一天,陈旻新罚他在房间里关五天禁闭,今天才是第二天。 陈梓一直注意着家里的情况,在阳台上看见一辆又一辆小轿车开走,他扒着阳台栏杆,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翻到栏杆外,想象着电视剧里主角逃生的样子,直接从二楼阳台跳了下去。 可是他错误估计了这栋宅子二楼的高度。 这里的二楼,可以相当于正常楼房的三楼甚至四楼。 而且,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 那种全身上下都碎裂的痛让他产生了要死了的错觉。 可真正的死怎么会感觉痛? 他好痛,从来没有过这种痛,哪里都动不了,连伸一根手指都痛苦得不行。 他小声呼救,家里的佣人围出来看他,却没有任何人救他。 他们都远远地观望着,袖手旁观,脸上带着畏惧、同情、害怕,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他的情况。 正在他绝望之际,他听见了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看见了那个永远淡漠疏离的面孔。 陈梓一直搞不懂秦航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 他看起来很高冷,跟谁说话都隔着距离,虽然只是家里的保镖,但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并不热情,甚至可以称得上过于冷淡。 可能由于其过分优越的体能和身手,连陈旻新都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才会经常带在身边做事,家里的佣人也要恭敬地叫他一声“秦先生”。 他与秦航的接触并不多,陈旻新折磨他时,秦航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用一种近乎冰川的眼神看他被陈旻新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再按照陈旻新的吩咐,把他关进地下室或者楼上。 有时,他和后面那群保镖会跟陈旻新一起消失一段时间,这几天便是陈梓最自由的日子。 他可以在院子里面晒太阳,累了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担心陈旻新会半夜发疯把他扔到外面。 每次他们一行人回来,总会少那么几个人,身上也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 第二天,少了的人数又会有新的人来补上,在后院训练的人始终那么多。 这么多年,保镖换了一轮又一轮,只有秦航一个人始终都在。 那天夜晚下着暴雨,陈梓趴在窗口,看着数十辆车从山下缓缓开上来,停在了家门口。 天边云层翻滚,雷声不断,硕大的雨滴砸到地上,溅起一圈圈水珠。 数道远光灯杂乱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副混乱的光影画。 一群人穿着黑衣的保镖从车上下来,有的走了两步就狼狈地摔在地上,也有的直接被人驮在背上,更多的是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安静,又沉重。 除了暴雨,没有其他什么声音。 秦航从第三辆车下来,冒着大雨,穿过众人,大步往里面走。 雨水很快把他衣服弄湿,黑发也被打湿得贴在了脸上,他埋着头向前走,一步也不曾停留。 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闪电,似是要撕裂天空,漆黑的夜忽然亮了一秒。 就这一秒钟,秦航突然抬起了头,直直朝二楼窗台看去。 对上秦航的目光,陈梓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身体血液也跟着凝滞。 秦航并没有立刻收回视线,而是一边看着他一边朝后院走。 陈梓也没有进屋,就这样居高临下注视秦航。 直到走到了拐角处,建筑物隔断了他们的视线。 后来陈梓经常梦到这天晚上,伴随着电闪雷鸣,秦航那个眼神反复在他脑海中出现。 梦醒时,他经常盯着天花板发呆,却始终没有弄懂秦航是什么意思,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自从他从二楼“摔”下来过后,陈旻新就在宅子所有窗户上装上了铁栏,除了大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出去,从外面看,这里就像是一座监狱。 那次他全身上下多处骨折,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虽然很狼狈,但这三十几天没有陈旻新,对于陈梓来说这一摔就摔得值了。 陈旻新不知在忙什么,每天早出晚归,也没什么精力来折磨他。 期间,陈老爷子回来过一次,见他全身裹着纱布躺在床上,脚上还裹着石膏,似乎有些不悦,皱眉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许久没见过这位alpha父亲,陈梓觉得他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头发在灯下泛光,脸色也十分沧桑。 陈梓默不作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后偏过头闭上眼:“摔的。” 陈老爷子并未来得及多问什么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陈梓默默攥紧了被褥。 自此过后,陈梓再见到他时,他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 那天下午太阳刚落山,地下室门就被打开了。 陈梓靠着墙坐着,略显茫然地看着外面开门的秦航。 因为按往常来看,陈旻新要一直把他关到第二天早上才会放他出来,而现在他才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 秦航站在那里看着他,说:“老爷要见你。” 宅子里灯光很暗,只有门口开着一盏泛黄的小灯,客厅窗帘半开,透进点微弱的余晖。 屋里静得出奇,一个佣人都看不到,连平日里最常见到的管家也不见了踪影。 空气中弥漫着惨淡苍白的味道,像是进入了一间多年无人居住而落满灰尘的木屋。 他跟在秦航后面,喉咙有些发紧,突然觉得这栋自己居住过十二年的房子有些陌生。 他们在二楼尽头停下,房门虚掩着,秦航敲门时,房门透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穿过这条狭长的缝隙,陈梓看到了陈旻新的身影。 陈旻新站在床边,往日永远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头颅低着,双手交握在身前。 开门的是管家,他站在一旁,侧身让他们两进去。 在门打开的一霎那,陈梓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浮动的那抹血腥味。 陈老爷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灰色的棉被,只露出了胸口以上的部位。 管家叫他站到陈旻新身边,陈梓慢慢朝那边走,在距离陈旻新两米远的时候,说什么都不往前走了。 陈旻新低垂着的头一下侧过来看他,眼神冰冷,像淬着冰。 陈梓下意识又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踩到了一个人的鞋子。 他正想转过身去看,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掰住了,秦航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一句:“站到老爷身边去。” 陈梓顿了两秒,默默走到与陈旻新对立的另一边,垂眸注视着他的alpha父亲。 他双眼紧闭着,不知什么时候,皱纹已经爬上来他的脸庞,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老爷,二少爷到了。”管家的声音响起。 陈老爷子双目缓缓睁开,混沌的眼珠转动两下,朝陈梓这边看过来。 陈梓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陈老爷子先开口:“过来。” 闻言,陈梓向前走了一小步。 “再过来。” 陈老爷子的声音十分虚弱,喉咙里像卡着一口怎么也咳不出来的浓痰。 陈梓却不肯动了,就站在原地盯着他。 十二岁的少年身形很单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体恤衫,背上的骨头把衣服顶出了形状,细小的胳膊自然垂在身侧,白净的皮肤上还有许多疑似擦刮的伤痕。 陈老爷子没有再叫他,而是问:“去哪了?” 陈梓没说话,看了眼对面的陈旻新。 陈旻新对他挑了挑眉。 陈梓收回视线,浓密的睫毛半盖住了幽黑的眼珠子。 陈老爷子也不说话了,就那样盯着他,像是非要等到他的回答。 陈旻新忽然对他说:“弟弟,父亲在问你话。” 陈梓倏地握紧了手,隔了好久才小声说了句。 “在玩。” 陈老爷子没在继续追问下去,话锋一下调转,说:“你想要什么?” 陈梓一怔,有些疑惑地看他。 陈老爷子缓慢地重复了一边:“陈梓,你想要什么?” 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语气,没有威严也没有压迫,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和情绪的问话,好像就只是想知道陈梓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陈梓感觉陈旻新在看自己,那样的视线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陈梓问,语气平淡。 陈老爷子:“你说。” 陈梓毫不犹豫地指向秦航,声音稚嫩却坚定:“我只要他。” 【作者有话说】 回忆部分结束! ◇ 第36章 死亡 房间窗户半开,湿润的海风轻抚薄纱帘幕,带着海洋的腥甜味涌进屋内。 一位oga躺在床上,额上缠着纱布,手背上挂着点滴,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着他身体的各种状态线。 他睡得很安静,前额长长的头发盖住他的眉毛,尾端有个别长的也挡住了他的眼睛,与他浓郁的睫毛混在一起。 一只海鸥在窗边停下,伸着脖子好奇地打量屋内和床上那位熟睡的oga,它啄了两下玻璃板,发出一阵“突突突”的响声,见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似是觉得无趣,于是张开翅膀飞走了。 几秒钟过后,oga的眼珠忽地左右转动两下,睫毛轻轻颤抖起来。 像蝴蝶振翅那般,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是花白一片,纯白又陌生的天花板,陈梓眼神有些涣散,茫然失焦地看着上方。 “嘀——嘀——” 医疗设备匀速清晰的响声慢慢拉回他发散的注意力,扩散的瞳孔缓慢聚焦,他眼珠转了转,扫视周围一圈。 房间装修极简,墙上贴着淡蓝色的壁纸,二十几平米宽的空间内就只有一张床,一个沙发和一张茶几,。 他试图坐起来,可刚一动,脖子和腰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粉身碎骨后又被人重新组装在一起,每一处骨关节都似没涂润滑油的机器部件,干硬地扭动使其发出牙酸的响动。 他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手上根本没劲,又跌回了床上。 这是哪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梓怅然地想着。 “秦——”他下意识想叫秦航过来,话才出口一个字,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些画面如同洪水被打开了闸,疯狂涌进了他的脑海。 浓重的黑夜、逃离、枪声、撞击、血液........ 各种破碎的画面从湖面浮现,原本平静的水面霎时一片沸腾。 那些画面带有声音,逐渐连成一个整体的同时在他耳边疯狂叫嚣,各种杂乱的声音重重击打他的耳膜。 他抱住头,忍着要命的疼痛从床上爬下来,却一下跌倒在地。 膝盖磕到冷硬的地板上,陈梓吃痛地躬下身,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只虾。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他看着倒转的仪器,上面各种颜色的线条起起伏伏。 他刚才这一番折腾,身上插着的东西被他弄掉不少,昂贵的医疗仪器发出“滴滴滴滴”的警告。 他想要爬起来,可腿根本不听使唤,连动都动不了。 他趴在地上,用手一步一步朝门那边爬。 秦航,秦航,秦航。 秦航在哪里? 为什么他没有看见秦航? 秦航死哪里去了!? 陈梓愤愤想着,眼中烧着怒火,扣着地面的手指泛白,手背上的筋一根根突起。 疼痛让他脑子发晕,产生了一种他下一秒可能就要死的错觉。 他大口喘气,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体内那种直逼死亡的痛苦。 大门距离他手还有不到两米,快了,他很快就能见到秦航了。 陈梓咬着牙,眼眶溢出了生理泪水。 下一秒,那扇门动了。 一双黑色高定皮鞋在门后出现。 陈梓浑身僵硬,心脏停跳,一时没了动作。 他呆滞盯着那双鞋,一路往上,迟缓地、绝望地、看到了那张他恨不得碎尸万断的脸。 陈旻新居高临下睨着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他看了看落在地上的仪器线,再看向趴在地上的陈梓,声音听不出喜怒:“弟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上前一步,在陈梓面前蹲下,歪着头看他。 “秦航在哪?”陈梓冷声问道。 陈旻新眼神有几分复杂。 “秦航在哪里?!”陈梓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一下从地上扑了起来,一把拽住了陈旻新的领带。 陈旻新脚下晃了晃,用手撑着地面。 领带被往下拽着,陈旻新被迫垂下头。 陈梓眼神凶狠,脸颊都在微微抽搐,握着陈旻新领带的手像是掐住了他的脖子,想将他捏碎在手中。 “他不要你了!” 陈旻新被他这一番举动弄得起了火,也懒得挂上那副虚伪的笑,看着陈梓僵硬的面庞,他一字一句说道,“他抛弃你了。” “不可能!”陈梓嘶吼,双目圆睁,怒道,“我要见秦航!我要见他!” 陈旻新一把抓住陈梓的头发,把他向后扯,皱眉厌恶说:“他早就把你像垃圾一样丢了,你找他也没用。” 陈梓觉得自己头皮都几乎要被撤掉,忍不住惨叫一声。 陈旻新两下扒开陈梓的手,站起身,理了理领带。 他哼笑一声:“弟弟,何必呢,你以为秦航真的会守你一辈子?” “你闭嘴!” 陈旻新冷漠地继续说:“你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还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陈旻新恶劣地勾起唇角,语气变得很轻,露着愉悦,“你逃不掉的,没人会来救你。” 陈梓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额上的伤口裂开,鲜红的血液从纱布中渗出,顺着他额角滑下。 “小四。”陈旻新转身出门,“把他弄到床上。” 小四进来,拦腰将陈梓一下就抱回了床上,动作快得让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放开我——放我出去——”陈梓胡乱扭动着,身上的痛让他神经抽搐,可心里的某个地方却更痛,让他无法呼吸,连氧气都被剥夺。 又有一群人闯入房间,围在床边七手八脚将他按住。 “我要出去——” “陈旻新你没有权力控制我——” 陈梓绝望地哭吼着,嗓子喊破了音,眼前的画面被泪水模糊成了一团,耸动的人影像鬼魅,呲牙咧嘴地朝他扑过来。 突然,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陈梓张着嘴大口喘息,眼睛睁大,却蓦地没了音。 全身力气顿时消散,陈梓眼皮垂下,沉沉昏了过去。 甲板上海风呼啸,太阳当空,蔚蓝的海水一望无尽。 陈旻新迎风站立在船头,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一点。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少爷,吉普车已经找到了,但是里面没有人。”小四说。 陈旻新拧眉:“没人?” “是。”小四说,“已经在河周围半径五公里内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人尸体类的的东西。” 陈旻新静默片刻,眯了眯眼:“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小四垂首,似在组织话语,“那,林家那边怎么处理?” 订婚宴上的枪击事件令整个联盟上下哗然,谁都没想到,在如今的和平年代,尤其是在联盟中央区,居然会出现这样性质恶劣的暴力事件。 当晚出席宴会的都是联盟高层,各方势力的追察下,陈旻新根本经不起调查,陈家很快就被联盟警方列为通缉对象。 他们不得不连夜逃到了这座邮轮上。 “林明帆留下。”陈旻新说,“其他人找座孤岛扔了。” “是。” 陈梓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一侧头,视线便与床边的人对上。 有了白天那次不要命的挣扎,再加上肌肉松弛剂的缘故,陈梓此刻心态意外的平静。 陈旻新靠着椅背,双手环胸,姿态闲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醒了?” 陈梓闭上眼,并不理会他。 “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陈旻新说。 见陈梓一动不动,他又说:“聊会天,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关于秦航的。”陈旻新补充道。 陈梓徐徐睁开了眼睛。 陈旻新满意地点了下头,问:“你是不是特别怕我?” 陈梓不说话。 “问你话。”陈旻新踢了了床角。 陈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想杀了你。” 陈旻新笑了一声:“好啊,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其实吧,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陈旻新神秘兮兮地凑近说。 “你母亲是父亲亲手杀死的。” 陈旻新细细观察着陈梓的反应,但陈梓只是淡定地眨了一下眼睛,漠然道:“我知道。” “你知道?”陈旻新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陈梓闭上嘴表示不想回答。 他藏在被子之下的手暗自用力,可他现在根本使不上劲,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最多只能眨眼和说说话。 “不说算了。”陈旻新耸耸肩,“其实你跟你母亲长得挺像的,那么小一只oga。” 他说着甚至用手比划一下,眼里闪烁出危险的光。 “只需要轻轻捏一脖子就会碎掉。” 陈梓闭上眼睛,额角青筋凸起。 “你什么时候跟秦航搞在一起的?”陈旻新突然换了个话题,像是偶然想起了什么,“难怪你当初只要他,原来是喜欢这样的?” 听到秦航的名字,陈梓面色有些难看。 “你那么喜欢他,人家只是把你当玩具啊。”陈旻新话里有些惋惜的意味,“一个有趣又好玩弄的oga。” “够了。”陈梓再听下去,就算不能动,他估计也会控制不住身体将他杀了。 “秦航在哪里?”陈梓直直问他。 陈旻新话语一顿,被他这样粗蟒地打断,他十分不悦。 他盯着陈梓的脸,评价一句:“你好像没有之前听话了。” 陈旻新:“怎么?以为有了秦航,你就能摆脱我吗?” “秦航,”陈梓一字一句说,即便陈旻新的眼神已经像是想要杀他的样子,“到底在哪里?” 陈旻新:“死了。” 陈梓脑子嗡的一声,有短暂的、长达十秒钟的耳鸣。 陈旻新又露出恶劣的、幸灾乐祸的笑。 “不信?” 陈旻新附身靠近他:“可是他就是死了啊,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下面的水又那么深。” “怎么可能还有命活?” “滚——”陈梓怒瞪他。 陈旻新一把掐住他的脸,恶恨道:“你的宝贝保镖死了。” “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我告诉你,你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这片海上渡过。” “哪都去不了。” 说罢,陈旻新明显也生气了,直接摔门走了。 陈梓望着空中某个虚点,大口喘气,耳边嗡嗡嗡的响个不停,脑子里却不断浮现陈旻新刚才的话。 秦航死了。 他死了。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水又那么深......” 怎么可能呢? 秦航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去死? 陈旻新一定在骗他。 陈梓喉结上下滑动,嗓子干涩得像是卡着一块刀片,他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是了,陈旻新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 第37章 生死 一连过去一个月,陈梓身上的伤开始好转,不再像最初那样一动就钻心的痛,逐渐可以杵着拐杖下床走动。 但也仅限于在房间内活动。 这一个月以来,他连房门都没踏出一步。 他不知道陈旻新是否有派人在门外看守,是否允许他“擅自”出去。 他也不想知道这些。 每天除了床上,陈梓呆得最久的地方便是飘窗,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的情绪也由开始时的愤怒、激动慢慢变得波澜不惊,或者说一片死寂。 透过玻璃窗,他静静注视着那一片汪洋。 看那海水迎着太阳激出浪花,鲸鱼从海面跃起,带出一连串晶莹水珠,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 夜晚,大海与天空混为一体,望不到城市的繁华街景,也没有市井的争吵喧哗,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一声大过一声的海浪。 过了很久,陈梓眼睛轻眨了一下,收回思绪,微微抬起头,视线悠悠飘向床头的玻璃杯。 杯子里盛着牛奶,是今早佣人送来的,只是牛奶还维持着原本的体量。 陈梓盯着它发了会呆,忽然起身下了飘窗,朝床头走去。 陈梓手很凉,握着杯子的温度刚刚好。 他看了眼房门上的小窗口,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扶着墙壁挪步去了浴室,轻手轻脚地将门反锁,几乎没发出一点响动。 陈梓将奶倒尽,漠然地看着手里的杯子,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秦航的伤很重,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软组织严重挫伤,光是肋骨就断了四根,胸部被一根两指粗的树枝贯穿,差两厘米就插进了心脏。 顶级alpha的恢复能力是寻常人的两倍,饶是如此,秦航还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勉强可以下床。 “踪迹不明?”秦航眉心拧紧。 王卓兴顿了顿,组织好语言才说:“这一个月以来,联盟警方和各大家族都在全力追查陈旻新的行踪,但那晚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势力找到他的踪迹。” 秦航沉默不语,垂眸思忖。 片刻后,他开口了:“派十辆直升机,挨个海域搜查。” 王卓兴愣了一下,领会了他的意思。 现在联盟内到处都是追捕陈旻新的人,他不可能还在联盟。 兰岛也早就在k的控制之下,就算还残留了一些陈旻新的旧部,但都不过是些残兵败将,根本不可能躲过天罗地网式的搜查。 联盟家族的势力在全世界都有所渗透,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消息能在几秒钟之内传回联盟。 这样一看,陈旻新的藏匿之处就只剩一个。 ——这片占领地球面积百分之七十一的大海。 秦航侧过头,看向远处拍打海岸的潮水,缓缓握紧了拳头。 王卓兴:“刘旗的人这几天一直在慧康路的店里闹事,我们是不是......” 秦航抬手打断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通知所有人,现在第一要务是先找到陈梓,其他一切事物往后放。” “是。” 陈旻新进门,下意识朝飘窗方向望去,却没看到人。 视线飞速在房间内扫视,都没有发现陈梓的身影。 脑内警钟忽地拉响,陈旻新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紧闭的浴室门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大步朝浴室走去,一拉门,结果根本拉不动。 “来人!”陈旻新喊了一声,全身气压蓦地降至冰点。 很快,小四就和几个alpha进了屋。 “陈梓,你给老子出来!”陈旻新直接一脚踹到门上。 短暂的阵响后,一切回归平静。 几个alpha见状一拥而上,强行破门。 随着一声刺耳巨响,玻璃门顿时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看到里面的景象,饶是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陈旻新也不禁瞳孔骤缩。 满地血红,陈梓靠坐在浴缸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唇无血色,衣服虚虚挂在他过分单薄的肩上,右手随意垂在一边,内腕横亘着一条血肉模糊的伤痕,艳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白皙的手,甚至指尖还在滴血。 陈旻新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即踏过血河一把将陈梓从浴室抱到床上。 他捏着陈梓割破的那只手腕,眼底是嗜血的赤红,盯着陈梓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掐死。 几个医生很快赶来,顶着陈旻新杀人的目光,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小心谨慎地对床上的oga进行一系列抢救措施。 整场抢救在凌晨三点结束。 看到oga的心跳趋于平缓,医生默默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由于失血过多,陈梓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空旷的房内,他盯着手腕上的纱布,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果然没死成。 陈旻新哪会这么轻易让他死。 陈旻新进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他坐在床边,背对房门,无视身后传来的动静。 脚步声缓慢靠近,突然,陈梓头发被猛地一拽,陈旻新暴怒的脸在眼前放大数倍。 “活腻了?”陈旻新掐住他的脖子,狠声道,“这么想死?” 失去呼吸让陈梓脸上涨红,额上青筋一根根暴起,他下意识去掰陈旻新的手,腕上的伤口在挣扎中破裂,渗出的血染红了纱布。 “我同意了么你就敢死?”陈旻新从牙缝中挤出话,“这么急着去找秦航?” 陈梓冷眼看着他,脖子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懈,陈旻新甚至将他从床上上半提起来,好像就是打算掐死他。 他忽然放弃了挣扎,松开手,任凭陈旻新掐他,闭上了眼睛。 陈旻新此时却猛地一顿,一把将他甩开。 陈梓跌在地上,空气涌入肺腑,他撑着地板剧烈咳嗽,撕心裂肺的呛咳让他产生一种要将内脏都一起咳出的错觉,到最后他全身都失了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陈旻新看着像狗一样喘气的陈梓,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用力朝陈梓身上摔去。 几十张照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散得满地都是。 其中一张落到了陈梓脸上,冰凉的纸面贴着皮肤,缓慢滑下,正面朝上躺在距离陈梓眼睛两厘米的地方。 陈梓目光落在照片上,看清其中画面时,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照片其实拍得并不清晰,从下往上仰着抓拍,周遭是密密麻麻的树木,那人坐着轮椅,身边围了一圈身穿迷彩服的人alpha。 他指尖夹着烟,飘渺烟雾升起,挡住了他半边面容。 可蹙起的眉心和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已然让陈梓认清他是谁。 陈梓颤抖着手拿起这张照片,刚才咳嗽逼出来的生理眼泪“啪嗒”落到上面,恰好砸中了秦航的脸。 陈梓用拇指捻开,却还是在上面留下了一串细小水珠。 他紧紧盯着秦航的侧脸,捏着照片的手轻轻发抖,指尖泛白。 陈旻新徐徐蹲下身,伸手抽走他手中的照片。 陈梓抬头想去抢,却轻而易举地被陈旻新推开。 陈梓手肘杵着地板,小臂一阵发麻,他冷冷盯着陈旻新。 陈旻新将照片在手中捏成一团,声音冰冷得像一条毒蛇:“看清楚了?” “人还没死成。” “你这位好保镖现在可发达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他抓过来的。”陈旻新微抬眉梢。 “你想干什么?”陈梓问,他太久没说话,声音哑得厉害。 陈旻新靠近,手向陈梓脸上伸去,却被陈梓偏头避开。 陈旻新抓住他的脖子,硬生生将陈梓拽到面前,放轻了声音,说:“你说,秦航会为了你去死吗。” “哦不,怎么能死呢。” “而是——”他好像真的非常好奇:“如果我要他亲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扔进海里喂鲨鱼,不然我就切你的手。” “你说,他会答应吗?” 陈梓气得牙齿发颤,左手一扬,趁陈旻新不备,直接扇了他一耳光。 陈旻新脸被打得偏向一旁,空气静止了几秒。 陈旻新扭过头,竟也不恼,只盯着陈梓笑。 “我会亲手一刀刀把你剁碎。”陈梓咬牙切齿说,“丢到海里喂鱼。” 陈旻新:“我很期待。” 这次割腕未遂后,陈旻新在房间各个角落都按上了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他的活动,更是收起了任何有可能变得尖锐的物品,连玻璃窗都加固了一层。 那些照片被陈梓捡起来,从以前的望着大海发呆变成了现在的拿着照片发呆。 他靠在床头,盯着照片上的人,一盯就是一整天。 不需要睡觉,不需要吃饭,仿佛也不需要呼吸。 一连好多天,佣人给他送来的饭菜他一口没动,每天靠着被强迫输入的葡萄糖续命。 原本就瘦削的身体,这样一下来就只剩下了一层皮,脸上病怏怏的,看上去就像是将死之人。 陈旻新被他这副一心求死的样子惹怒了,好几次都想直接掐死他,可每次又在最后时刻停了手。 “陈梓,现在你可不能死。”陈旻新在他耳边说,“你还没亲眼看着我弄死秦航呢。” 转眼又是两周过去,陈梓忽然每天变得很嗜睡,起码要睡十个小时才会醒。 身上时不时会变得很热,像发了高烧,可一量体温又是正常温度。 上次车祸后他后劲腺体受了伤,体内激素含量也受到冲击,即使没贴阻隔贴,他信息素味道也淡得几乎闻不到。 可是这几天,信息素又变得浓郁起来,有时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像涨潮那般一股一股往外溢,房间内茉莉香味重得似误入了一片种满茉莉花的树林。 他看着镜子中自己泛红的脸,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再结合最近几天的各种症状,一种猜想浮出了水面。 算算日子,好像确实快到发情期了。 陈梓瞬间手脚冰凉。 他不敢想象发情时落在陈旻新手里的下场。 那种场面,即是没有经历过,他也知道肯定会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 第38章 对峙 可老天从来没有眷顾过他。 临近发情期的oga十分敏感,只需一点alpha的信息素都会加快他发情的速度。 整座邮轮上,除了少数几个beta仆从,其他的全是alpha。 陈梓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发情,他可能会被全船alpha折磨至死。 陈旻新绝对不可能救他。 陈梓心脏入坠冰窖。 割腕死亡对于陈梓来说只是生理上的痛苦,而因发情被alpha折磨死,对于任何一个oga来说都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 这种恐惧源于最原始的等级分层,alpha作为最高等生物,天生就拥有标记oga的权力,而对于弱小的oga而言,对alpha的畏惧从出生起就被深深刻进了骨血里。 陈梓重重闭了闭眼,可持续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安。 信息素遗漏无法遮挡,陈梓再怎么隐忍,这一天,陈旻新还是发现了他的异样。 满屋的茉莉香,陈旻新将陈梓掐在手中,埋头轻嗅他后颈的腺体,危险的獠牙暴露在空气中。 alpha信息素很强势,跟陈梓体内微弱的乌木沉香无声对抗。 陈梓体内热浪翻滚,一阵阵潮热几乎将他淹没,最深处传来的热度似乎将他架在火炉上蒸烤,令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可陈旻新还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喷出危险的气息。 陈梓勉强保持着清醒,手抵在胸腔,拼命与陈旻新拉开距离。 陈旻新:“弟弟,你好像快发情了。” 陈梓梗着脖子不说话,警惕地看着他。 “需不需要我——” 陈梓打断他的话:“滚!” 陈旻新似笑非笑:“还是说,你想要其他alpha?” “想要谁?要几个?” “你猜,如果我现在把你扔出去,他们能不能把持住?” “滚——”陈梓呵道。 “怎么,还在想秦航?”陈旻新故意用alpha信息素压制他,“都这么久了,他要是真想来找你,早就找到你了。” “人家现在忙着在兰岛快活,哪还想得着你?” “不过是被他操了几年,就只念着他了?” “你看,他都只肯给你临时标记。”陈旻新笑着说,“这么久了也不来找你。” “你对他来说就是个工具。” “还想着他干嘛?” 说着他用手指捻了下陈梓的腺体。 陈梓瑟缩一下,眉头皱紧。 陈旻新看他痛苦的表情,颇有些愉悦地低笑起来。 陈梓急促呼吸,血红的双眼瞪着他,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竭力平复体内躁动的信息素。 他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发情。 房门忽然被敲响,陈旻新笑声戛然而止,声音恢复冰冷:“说。” 外面传来小四的声音:“少爷,有三架来历不明的直升飞机正在朝我们靠近。” 陈旻新看了眼还在挣扎的陈梓,沉声问:“只有三架?” 小四过来一会才又传来声音:“刚刚又探测到两架。” 陈旻新睨着陈梓的眼睛,勾起唇角。 房间里静寂了十几秒钟。 陈梓喘息着,强忍着体内愈演愈烈的躁动,背上都汗水都打湿了衣服,他还是一脸防备地看着陈旻新,全身的刺都尖尖竖了起来。 忽然间,陈旻新拽着他的衣服后领,硬生生将他拽下床。 陈梓背重重砸到地面,脑子有一刹那得空白,还不等他回过神,他已经的被拽着后颈领一路拖出了房间。 这是陈梓第一次出这个房间,背脊与地板摩擦,陈梓疼得闷哼几声,本来身上就乏力,这下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觉一阵头晕眼花,背几乎被磨掉了一层皮,茉莉香飘了一路,沿途的alpha规规矩矩站在两侧,眼睛却不自觉瞟向他,像狼盯着幼鹿。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昏暗摇晃的画面变得亮堂,勒着脖子的力道一松,窒息感猛然退去。 他被扔到甲板上。 陈梓耳边还是一阵轰鸣,巨大的海风擦刮着他的面颊,顺着被扯到变形的衣衫底下钻入,冻得陈梓神经清醒了几分。 他缓缓抬起头,在天空中,望见了几架直升机。 原来不是耳鸣,是直升机发出的噪音。 船里的alpha迅速出舱,成半圆的形式将他和陈旻新围在里面,举着手枪严阵以待。 陈旻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银色的枪,他用丝巾缓缓擦拭着,眼睛盯着环绕的飞机,面上丝毫不见惊慌。 其中三架直升机缓慢下降数米,几道炮口暗中对准了下面。 数根绳子落下,一群身着迷彩制服的人跳上甲板,迅速列队站到两侧,密密麻麻的黑色枪口对向陈旻新。 海风突然间变得很大,海浪也变得汹涌,一下一下拍打船体。 陈梓静静看着这一切,目光在来人脸上逡巡,试图寻找什么。 一道黑色身影从迷彩中走出,皮靴包裹住他结实有力的小腿,长长的衣摆被风吹得让后翻飞。 陈梓视线一寸寸往上,木讷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向前。 秦航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黑色手枪。 秦航头发比以前长了一些,略显凌乱地在额前乱晃,脸上的伤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他眼神锋利,下颌线紧绷,周身散发着危险压人的气场。 空气中的oga信息素被风带到他鼻息间,alpha手紧了紧,直直对上了陈梓的眼睛。 他们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对视,直升机的噪音瞬间消失,四周的剑拔弩张也突然淡出画面。 陈梓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过于冷静地看着那个丢下他,头也不回就离开的alpha。 明明面上毫无感情,可心里却一阵阵翻涌,手脚都颤抖个不停,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茉莉香陡然变得更加浓重。 陈梓难耐地哼了一声,红晕顺着脖子一路往上漫延,他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他发情了。 海风携着茉莉香呼啸疯跑,很快就扫荡完了整间甲板。 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们自觉敛起呼吸,压抑身体的欲望。 秦航刚往前走了两步,陈旻新一把将陈梓从地上抄起。 下一刻,枪口抵上陈梓额头。 “别动。” 秦航定下脚步,眼神冷得要杀人,眉心紧紧拢到了一起,喉结上下滑动。 空气中的茉莉香让他神经紧绷,alpha与生俱来的独占因子开始在颅内叫嚣。 “放开他。”秦航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他抬手撕掉颈后的阻隔贴,释放出大量alpha信息素。 带有强烈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迅速扫荡全场,以一个透明屏障的形式将陈梓笼罩其中,霸道地宣誓其所有权。 陈梓眼前画面有些摇晃,体内的热度如潮水般涌上头,令他四肢酸软无力。 微腥的海风带着丝丝缕缕乌木沉香灌入鼻内,陈梓嘴巴无意识地一张一合:“秦航......” 听到这句话,陈旻新掐住陈梓的后颈,狠声:“闭嘴。” 发情时oga的后颈敏感得可怕,陈旻新这一握无异于往他最脆弱的地方插了一刀。 陈梓将下唇都咬出了血,硬生生忍着这份痛楚,死死盯着秦航。 眼眶发红,生理泪水被风吹得冰凉,在脸上留下一道泪痕。 脆弱又倔强。 “把他给我。”秦航说,“我放你走。” “秦航——”陈旻新歪头,“哦不,应该是king。” “你终于来了。” “陈旻新,把人交出来,这是你唯一的活路。”秦航说。 陈旻新摇头:“no——” “人在我手里,你开枪试试?” “我凭什么把他给你?我可是他哥哥。” 黑森森的枪口对准陈旻新的额头,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嚼穿龈血的程度:“我再说一次,把他给我。” 陈旻新却仍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人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秦航不置可否。 “我要兰岛。” 陈旻新侧头在陈梓耳边低语:“你猜,你和兰岛,他会选谁?” 陈梓看着秦航的眼眶泛红。 过了几秒,秦航说:“可以,但你要先把人给我。” 陈旻新眉毛一扬:“别急,还有第二个条件。” “留下你的右手。” 气氛凝滞。 秦航神色没变,不动声色地摆正了枪位。 陈旻新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你要不要赌一下谁的枪更快?” 说着,放在扳机处的食指微微动了动。 秦航额角青筋暴起:“住手!” 船上全部人员都握紧了枪,几十号人紧张对峙,空气仿佛都停止流动,千钧一发。 陈梓扒着陈旻新的手,嘴角的血流出,滴落在甲板上。 他脑子一阵眩晕,脖子被狠狠掐住,体内激素折磨快要使他精神崩溃。 “杀了我。”他嘶哑着说,眼前的画面在剧烈晃动,甲板好像裂开了,只有秦航的黑色身影还站在不远处,举着枪对准他。 他手胡乱在空中乱抓,像溺水的人在寻找救命的那根稻草。 突然,发热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陈旻新全部注意力都在对面,没有料到一个发情的oga居然还有力气挣扎。 陈梓潜意识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从陈旻新腰间抽出,反手上膛。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枪响了。 “砰——” 陈旻新在最后时刻推开了陈梓的手臂,高速旋转的子弹从陈梓鼻尖堪堪擦过,射入了船板内。 “陈梓——”秦航厉声喊到,朝陈旻新肩上开了一枪。 两声枪响,战争一触即发。 子弹飞射,大量人员走动使邮轮左右晃荡,海水激荡出层层浪花。 陈旻新吃痛,右手力道蓦地一松,向后跌了一小步。 陈梓也倒在了地上,握枪的手一松,意识已经混乱不堪。 他看着蔚蓝的天空,以为是置身海底,强烈的压迫让他呼吸困难,拽着衣领的手在脖颈处划下一道道抓痕,双腿难受地搅在一起,身体传来强烈的空虚令他精神溃不成军。 在陈旻新晃神的几秒钟,密密麻麻的子弹朝他射去,他只能不断后退躲闪,忍着肩上的剧痛在甲板上寻找遮蔽物。 秦航大步上前,揽起陈梓时手都在发抖。 陈梓浑身滚烫,单薄衣衫下,是只剩一把骨头的肉体,秦航生怕自己力气太大捏疼了他。 他脱下风衣盖在陈梓身上,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头,再打横抱起,缓慢往回走去。 子弹从身边呼啸而过,击中肉体的声音接连不断。 秦航脸上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黑雾,嘴角抿成直线,下颌线条锋利,冷似寒潭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顶级alpha的压制信息素又提升了几个度,在场的alpha心中一颤,不由觉得呼吸困难。 陈旻新的人不多,面对专业雇佣兵和高精度的武器装备,他们很快就落了下风,垂死挣扎一阵,死的死伤的伤,倒了一片,最后只剩下了小四。 两人被数十个迷彩雇佣兵围在中间,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只要秦航一声指令,下一秒他们必定会被打成筛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旻新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听上去相当疯癫,“杀了我啊,怎么不开枪?” 秦航垂眸看着怀中的oga,他似乎察觉到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太肆意霸道,眉心紧锁,不安地扭动身体。 秦航释放出安抚性的信息素,将他往胸前拢了拢,附在他耳边低语:“乖,马上就好。” 秦航侧过半边脸,阳光投在他身上,使他的脸一半在黑暗中一般在光线下。 “别留活口。” 陈旻新笑声戛然而止,枪声随之响起。 “砰砰砰——” 小四一把推开陈旻新,挡下了这几发子弹。 陈旻新不顾如雨的射击,不要命地往船边跑,身体各个部位都被子弹击中,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翻身一跃。 身体腾空的那半秒钟,数颗子弹射入胸膛。 “扑通”一声,水珠四溅,深蓝的海面晕开一片红色。 几个alpha往海里连续射击几十次,彻底搅浑了这一摊海域。 直升飞机轰隆作响,海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朝彼岸飘去。 ◇ 第39章 抗拒 陈梓思绪起起伏伏,他好像在海底,又好像在海面。 他仿佛落入了火山,海水犹如岩浆般滚烫,烫得人全身燥热,每一寸皮肤都红得滴血。 他被黑暗又浓重的海水压得喘不过气,连呜咽都被堵在喉咙。 就在他将要溺毙之时,一双大手倏然伸入海中抓住了他的身体,把他往上面拽。 光亮透过海面印入他眼中,他拼命往上扑腾,想要破出水面。 可那只手突然又死死拉住他的脚踝,他向前一寸,那只手就把他向下扯一尺。 让他看到希望,却又不让他触摸希望。 甚至指尖就只差那么一毫米的距离就能感受到空气和阳光。 给他希望的同时又把他往绝望里拽。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眼泪溶入海水,身体也被灼热的温度浇得滚烫,他在慢慢往下坠,那种积压、憋屈、濒临爆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隐隐约约,海底深处传来了声音。 很模糊,听不清,但是很熟悉,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秦航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在他额心落下一个灼热的吻。 陈梓紧闭着眼,睫毛颤抖,眼珠不安地滑动,下唇的伤口被反复咬破,鲜血浸入唇中,染红了他的白净的牙齿。 汗水在枕头上留下一片湿润,茉莉香和乌木沉香混合在一起,充斥了整个房间,浓度早已超标。 秦航喘息着与陈梓拉开距离,喝了一口水,再强迫他张开嘴,将水尽数渡给他。 陈梓呛咳两声,水从嘴角溢出,少数滑落至他瘦削的锁骨。 眼见他又要去咬下唇,秦航拇指按住他的下齿,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说话时口中热气喷洒在他脸上:“少爷,别怕。” 陈梓双手死死抓着秦航的臂膀,指尖在他背上留下了数道抓痕。 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睫毛被打湿黏成几簇。 “秦航......” “我在。”秦航哑声道,吻了吻他的睫毛。 怀中的人不安地扭动,气息带着浓重的茉莉香,不断撩拨alpha,似在邀请,更像是渴求。 “好热.......” 秦航低头吻住他的唇,大手抚过他的背脊,引得他一阵战栗。 又是新一轮翻云覆雨。 陈梓恢复意识时是在发//情期的三天。 外面一片漆黑,海面风平浪静。 屋内开着一盏橘色小灯,不知道是凌晨几点。 陈梓被抱在怀里,抱住他的人身体很热,似一个大火炉。 身体传来的异样提醒着他这几天发生的事,陈梓喉咙发痒,忍不住咳了一声。 alpha对于所有物的一切都很警觉,在陈梓扭头的那一刻,秦航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他贴着陈梓的耳廓,手掌覆上陈梓的手背,将他往怀里揽了揽。 “要喝水吗?” 陈梓没说话,好不容易清醒的脑子又有些发晕。 秦航从他耳垂沿着后颈一路吻到腺体,再张口咬住。 陈梓闷哼一声。 被反复标记的腺体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了条件反应,陈梓手脚酸软,一股难言的渴望愈演愈烈。 秦航咬了一口就松开了,支起身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支葡萄糖,仰头喝下,再掐着陈梓的下颌准备喂给他。 陈梓却突然抬起手横在身前。 微弱的聚光洒在他的眉眼,睫毛在眼皮下投下小块阴影。 那道红色伤疤还未完全愈合,暗色的痂横在白皙瘦弱的手腕上,显得分外狰狞。 秦航没动,视线静静落在这道疤痕上。 寂静的室内暗流涌动。 陈梓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声带像是被利器割裂。 “你怎么不去死?” 秦航的肩背有一瞬间的紧绷,黑沉的眼底滑过一丝什么,可黑暗中,陈梓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 秦航的唇很薄,冰凉的抿紧,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冷漠。 倏然间,秦航握住了他的手,再往前一拉,温热的吻轻轻落到伤疤上。 陈梓眼瞳小幅度一缩,被吻的那只手臂发颤。 伤口并没有裂,但那日的疼痛再次涌入脑海。 尖锐的玻璃划破皮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一沽一沽往外涌,直到身体被掏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满地殷红的鲜血,狭小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跟他母亲死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那双薄唇朝他袭来,手指摁开他的唇缝,甜滋滋的液体在齿间蔓延开。 唇上的伤口被牵扯,又溢出了丝丝血迹。 陈梓奋力推拒,双手却被一把握住,轻而易举地就禁锢在了头顶。 “你怎么不去死?” 陈梓吼道,双腿猛蹬,眼神狠辣,胸口上下起伏,恨不得马上跳起来杀了他。 可秦航压在他身上纹丝不动,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静静盯着他。 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嗓子喊破音,最后只能张着嘴发出微弱的气音。 陈梓大汗淋漓,大口喘息,手紧紧握成拳,潮热却又一寸寸腐蚀他的理智。 秦航始终保持缄默。 默默擦去他嘴角的血迹,默默拨开他凌乱的头发,默默抬手遮住他的双眼。 再在他锁骨处落下吻。 今夜海上下了大雨,海浪汹涌,海风肆袭,邮轮在浪尖起伏,陈梓艰难地睁开眼,窗外劈下的一道闪电映入他眼中。 无论是oga的发//情期,还是alpha的易感期,都是混乱不堪的。 在这几天,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回到最原始的状态,一遍遍进行让种族延续的伟大事业。 陈梓醒来时房间没人,他艰难地撑起身,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发怔。 他身体已经被仔细清洗过,套了一件毛绒睡衣。 下床时,他刚一站起就跌了回去。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加上发/情期的体力过支导致他腿软得不像话,腰背一片酸麻,根本下不了床,别说走路,连站起来都费劲。 他坐在床边,额上折腾出了一片虚汗。 这时房门被打开,陈梓抬头,看到来人的一霎那脸色变冷。 秦航端着一盘吃食过来,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要去洗手间吗?” 陈梓没理他,偏过头也不看他。 秦航伸手绕过他膝下想抱他,陈梓却用力挣开:“别碰我!” 秦航将他稳稳放回去,收回了手。 他蹲下身,视线与陈梓齐平。 两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阵,秦航把托盘上的一杯牛奶递到陈梓面前,温声道:“喝点牛奶吧。” 陈梓盯着他的眼神凉凉的,视线在他脸上描摹,后直接一挥手。 杯子在地上碎裂开,温热的牛奶洒了一地。 秦航垂下视线,慢慢用纸巾擦干净手指。 他单膝跪地,捏住陈梓的脚踝,给他穿上拖鞋。 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陈梓撑着床板勉强站起身,太久时间缺乏碳水让他脑子有片刻眩晕。 不想在秦航面前露出丝毫破绽,他强忍着大腿根传来的不适向前走了两步。 可也仅仅是两步,右腿再次抬起时,左腿一软,他整个人向旁倒去。 然后跌入了一个的怀抱。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秦航手已经绕过他的双膝,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陈梓猛烈挣扎,拳打脚踢:“放开我——” 还没从发//情期中恢复的oga显然不是alpha的对手,他奋力捶打秦航的胸膛、肩膀、背部,不仅没能达到目的,抱着他的手臂还越收越紧,任他再怎么折腾都纹丝不动。 进了洗手间,秦航终于放开他。 陈梓脚刚落地还未站稳,反手就往秦航脸上扇了一耳光。 “啪——” 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内响起。 秦航的脸只微微偏了一下,右颊迅速浮现几道红痕。 与此同时,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陈梓。 但陈梓也是厌恶地甩开他的手:“滚。” 秦航看着他,眼瞳深不见底,似酝酿着狂风暴雨,随时有可能朝陈梓席卷而来。 可陈梓视若无睹,明明撑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却倔强地又推了秦航一把,指着外面:“滚出去!” 秦航眼底暗沉,扶住陈梓的手,声音也很沉:“我扶你,别摔了。” 陈梓触电般猛地抽回手,怒瞪着他,像一头随时准备攻击的野猫,全身毛发绷紧。 “滚——” 秦航垂眸看着他,过了好一会,眼中风暴才被强制压下。 他缄默地转身,退出洗手间。 陈梓用力把门摔上,门框撞击发出一声巨响。 陈梓对秦航的抗拒不单单表现在触碰。接连两天,只要秦航一进门,陈梓就默默闭上眼睛,翻身对向墙面,看都不看他一眼。 桌上的餐食丝毫未动,连杯中的水都一毫未少。 他侧身躺着,衣服松散,露出后颈斑驳的咬痕和瘦削的肩背,薄的跟层纸一样,好像只要轻轻一折就能碎掉。 晚上,明月从海上升起,海平面波光粼粼。 秦航端着晚餐进屋,走到床边,替换掉已经冷却的午餐。 陈梓缩在角落,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 “少爷,该吃晚饭了。” 陈梓一动不动。 秦航又叫了一声:“少爷。” 陈梓还是没动。 过了大概一分钟,陈梓感觉床榻微微陷下去一块,下一刻,他的手臂被握住,整个人被从被子中提了出来。 秦航力气很大,陈梓吃痛地皱了皱眉。 他现在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秦航一只手就能完全把他手臂握住。 他被拖到床边,企图反抗,秦航却轻而易举的压住了他,两只手被反剪到身后。 陈梓喘息着怒视秦航,嘴唇都因为愤怒微微颤抖。 秦航盯着他泛红的眼睛干涩的唇,眉心禁拧。 秦航:“吃饭。” “滚。” 秦航对他的反抗视若无睹,手掐住他的下巴,舀了一勺粥往他嘴里塞。 陈梓奋力摇头抵抗,将粥尽数吐出。 温热的粥液落到衣服上,前襟很快湿了一块。 秦航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将粥碗放下,用纸巾仔细擦去陈梓嘴角的米粒。 他又拿起杯子:“那喝点水。” 陈梓合上嘴,沉默地拒绝。 “喝水。” 陈梓偏开头,闭上了眼睛。 秦航睨着他,咬了咬后槽牙。 乌木沉香逐渐变得压迫,陈梓腿不自觉抽搐一下,呼吸有些不顺。 只听“砰”的一声,玻璃杯和桌面重重撞到一起。 随即,陈梓半边身体被提起来,后背抵上//床头。 他后脑猛地磕了一下,眼睛倏然睁开,对上了一双深沉隐怒的眼睛。 两人的鼻尖只相距不到五公分。 “别闹了。”秦航声音冷然压着怒意,“听话。” alpha信息素令他腿软,生理上已经开始屈服,但他眼神始终冷冷的,哪怕被信息素压迫到呼吸困难也没有说半个字。 “陈梓。”秦航耐心地又说,“听话。” 陈梓咽了咽口水,喉头干涩不已,张口时嘴皮裂开:“去死。” 他看着秦航的眼神恨不得马上杀了他。 秦航神情没变,却蓦地收起了信息素压迫。 他将水含在嘴里,不再顾陈梓的反抗,捏着他的下颌把水强制渡给他。 完了又是一大碗米粥。 折腾到最后,陈梓的上衣已经狼狈不堪,无力地靠在床头喘气。 秦航又拦腰将他捞起来进了浴室,衣服都没脱就扔进浴缸里,温热的水当头淋下。 随后,秦航也跨入浴缸中,将陈梓抱到自己腿上。 浴缸不太大,陈梓后背抵着浴缸壁,腿被锢住,肩膀也被按住,根本没有活动空间。 不断淋下的热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双手死死扣住浴缸边缘,以此作为依靠。 秦航却倾身过来,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热水。 灯被秦航遮挡住,一片氤氲中,陈梓看不清秦航的面容。 正准备开口,alpha却突然精准地咬住他的腺体。 陈梓身体瞬间一软,手指指尖泛白,难难受地朝后扬起脖子。 这场临时标记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已经足以让一个本就虚弱的oga浑身失力,整个人瘫软在alpha身上。 只有这种时候,陈梓才会乖顺地靠着秦航的肩膀,仍他抚摸自己的后颈。 “对不起,是我的错。”秦航低沉地嗓音钻入陈梓耳膜,他眨眨眼睛,看着面前徐徐飘起的白雾。 “对不起。” 秦航轻声地、一遍一遍地道歉,小心翼翼地哄着。 “少爷,乖一点。” “别让我担心。” ◇ 第40章 会面 陈梓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 秦航已经起了,穿戴齐整坐在床边椅子上,修长有力的双腿随意交叠,上面搭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正在翻阅。 见陈梓睁开眼,他合上书,扶着陈梓坐起,再给他脱下睡衣换上外套,蹲下身一颗一颗给他系扣子。 陈梓垂着眼睛,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乌黑的发丝与白皙的皮肤形成对比,他就像一个漂亮精致的洋娃娃,任秦航随意摆弄。 洗漱完后,秦航又把他抱去了餐厅。 餐厅不大,只有一条长桌和几张座椅,佣人们正在一一上菜,各色各样的盘子摆了整张桌子。 秦航把陈梓抱在腿上,握着他微凉的手心,贴在他耳边低声问:“想吃什么?” 秦航嘴中的热气喷在陈梓耳廓,弄得他耳朵发痒,他感到些许不适,微微偏了偏头。 目光从桌上扫过,停留的时间不足两秒,他淡淡说:“没胃口,不想吃。” 秦航不置可否,大拇指在陈梓掌心捏了捏。 陈梓眉心蹙起,想抽回,却被秦航牢牢抓住了。 气氛有几分僵硬,两人莫名其妙对峙起来,一个不撤力一个不松手,佣人们自觉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 秦航看了眼桌上五花八门的菜,最后朝边上的一碗菌菇鸡汤抬了抬下巴。 旁边的佣人立马上前盛了一碗,恭恭敬敬交到了秦航手里。 “先喝点汤吧。”秦航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随后递到陈梓嘴边。 白勺中的鸡汤散发着幽幽白雾,香气迎面扑来。 陈梓睨着勺子,嘴巴没动。 秦航温声叫他:“少爷。”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上几分无奈:“人得吃饭。” 陈梓沉默不语。 以秦航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浓密下垂睫毛和紧闭的嘴唇,是在无声地抗拒。 “你不吃,那我就只能像昨天那样喂你吃了。” 秦航看见那片睫毛轻微颤抖一下。 陈梓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慢慢握紧,背脊的骨头有片刻的绷紧,硌着秦航的胸膛。 “少爷。”秦航再次催促道。 陈梓能感觉到,这是秦航最后一次劝他,如果他再不吃,秦航不会由着他来。 过了几秒,他终于不情愿地、满载怨愤地张开了嘴。 温热鲜腻的鸡汤滑过喉咙,陈梓从口腔连着肠胃都暖了起来。 秦航又舀了一勺递去,陈梓乖乖低头喝了。 喝完汤,陈梓再被喂了半碗米饭和几口素菜,然后就趴到秦航肩膀,疲倦地闭上了眼:“不想吃了。” 秦航没有再强迫他,放下碗,用纸巾给他擦了一下嘴边的饭粒。 “想出去走走吗?” 陈梓声音闷闷的:“不要。” “你已经在房间呆了好多天了,出去晒会太阳?” “困。”说罢,陈梓蹭了下秦航的脖子。 秦航最终还是抱他回了房间。 一躺到床上,陈梓马上翻身面向墙壁,捞起被子盖住头。 秦航站在身边居高临下看他,目光不明。 他弯腰扯下陈梓的被子,让他把头露出来。 “那就再睡一会吧。” 陈梓盯着前方苍白的墙壁,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是书页的摩擦声。 乌木沉香的味道越来越浓,是秦航在释放安抚性信息素。 陈梓屏住呼吸,不想吸入这种味道。 三十秒过后,陈梓双颊通红地大吸了一口气。 他有些气恼地闭上了眼,将半边脸埋在枕头中。 陈梓其实并不困,但秦航一直不走,他也就一直都没有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陈梓保持着这个姿势,每隔十几秒,翻书声就会响起,他在心中默默数着,像从前睡不着闭着眼睛数羊羔那样数秦航看了多少页。 纸张摩擦声又响起。 加一。 同一个姿势躺久了,陈梓手臂早就没了知觉,可又不想动,于是强忍着这份酸麻。 过了好久,翻书声没有再传来,此时陈梓已经数到了483。 秦航将书放在床头,坐在椅子上看着陈梓,深黑的眼底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是不是alpha和oga之间微妙的心灵感应,陈梓没有转过身,但能感觉得到秦航在看他,落在他背上的那两道视线如果有温度的话,应该能直接将他灼穿。 陈梓放缓呼吸,平静地盯着墙壁。 两分钟之后,门锁打开又闭合的声音响起。 陈梓静了一会,依旧没有转过身,只是向里挪了挪,闭上了眼睛。 秦航并没有每次都纵容陈梓装睡,偶尔也会不顾他的反抗硬将他拽到甲板上去晒太阳。 这艘邮轮是陈旻新留下的,甲板上的所有痕迹已经清理干净,即便如此,每次陈梓踏上这里,心里还是会止不住犯恶心。 这里让他想起那天他狼狈的模样,进而想起陈旻新,接着便是那被囚禁的一个月。 连锁反应让他下意识想逃避这里,逃避那些时日的种种。 太阳高悬天空,门框的影子投在他鞋尖,再向前一步就是光亮,他却站在门里面,手紧紧抓着把手,说什么都不想向前踏出一步。 身旁的秦航看出他的不安,侧身站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陈梓抬起头,可秦航逆着光,他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他只听到秦航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然后他的手被秦航牵住了。 秦航把他往外拉,陈梓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握着门把的那只手不自觉放松了,脚步下意识也跟着秦航去了。 秦航带他来到邮轮最前面,从这里可以望见最辽阔无边的蔚蓝海域,海风拍打他们的面庞,头发凌乱地在额上飘舞。 都说左手连着心脏,他的左手被握住,心脏也像被人捏在手里。 一阵刺痛。 海风似乎裹走了空气,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你走吧。”陈梓说,他双眸凝视远方,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秦航静片刻,他看着陈梓瘦削的侧脸:“为什么?” 陈梓转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不是早就想走吗?” “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 “少爷,”秦航眼中滑过一抹类似于刺痛的情绪,“别说这样的话。” 他抱住陈梓,头埋在陈梓的颈窝:“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相信我,”秦航笃定道,“我永远都不会再丢下你了。” 陈梓眼神有些木讷,却也没再说话了。 相安无事又过了一个星期,这几天陈梓终于顺着秦航的意乖乖吃饭,虽然吃不了多少,但相比于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脸色也不像之前那般憔悴。 中午用完饭,按照惯例秦航会带他去甲板上钓鱼或者晒太阳,这天他却带他上了顶层的观景台。 观景台位于邮轮最高处,中间摆放几张喝茶闲聊用的桌椅,上面还支着一顶巨大的遮阳伞。。 秦航让陈梓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再倒了一杯柠檬茶放在他跟前,随后才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陈梓看了茶杯一眼,偏过脸,望着远方,是一个拒绝谈话的姿势。 秦航没说其他的,直截了当地说了句:“想见林明帆吗?” 陈梓一愣,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秦航,眉心微蹙。 “什么意思?” 秦航:“他在船上。” 陈梓身体僵住,从座椅上直起身瞪着秦航,声音猛地一沉:“你想干什么?” 陈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防备和警告。 秦航面色微僵,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嘴角勾起一个浅笑,抬手想摸摸陈梓的头,却被陈梓躲开了。 他手在空中停了半晌,徐徐垂下去,拿起茶喝了一口。 “那天之后,林家人全部失踪了,联盟内谁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可就在一个月前,联盟政府在太平洋某座孤岛上找到了他们,但唯独缺了林明帆。” “陈旻新把他带到了这条船上。” 陈梓背脊有些发凉,隐隐能够猜到陈旻新这样做的目的。 当初他们的计划漏洞百出,事后只要仔细一查,林明帆帮他出逃的事很轻易就能被查出来。 但当时那种情况之下,陈梓并没有时间想这些事,他想要的只是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自然而然地也就忽略了林明帆可能会受到的报复。 陈旻新把林明帆关在这艘船上,无非是想要报复他。 “你为什么不早说?”一股火涌上头,陈梓抄起杯子就朝秦航身上砸去。 陈梓胡乱一扔,按照秦航的反应速度大概率是可以躲开的。 但他没有。 他身体没有动,任凭玻璃杯砸中他身体,溢出的水将他衣服打湿,甚至脸上都溅了好几滴。 “先生,人带到了。” 王卓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梓倏然转头,一下就与林明帆对上了视线。 林明帆站在王卓兴身后,身上衣衫尚且整洁,可脸上已然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右边脸颊是红肿狰狞的烫伤,左边青一块紧一块,十厘米长的伤口从额头延伸到侧脸,像一条蜈蚣盘桓在脸上。 他站在那里,与陈梓无声对视。 陈梓有一刹那的怀疑,怀疑这根本不是林明帆,而是秦航随便找个人糊弄他。 可这个猜想显然立不住脚。 秦航没有理由也不可能用林明帆糊弄他。 而且那个眼神,除了林明帆不可能是别人。 陈梓眼眶发红,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愣愣地看着林明帆一步一步走过来。 两人谁都没说话。 “你们聊,我等会来接你。”对陈梓说完,秦航站起身往外走,与林明帆擦身而过时,他对林明帆点了下头,不过林明帆并没有理他。 王卓兴注意到秦航身上的水渍,再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悄悄瞟了陈梓一眼,眼神复杂。 二人退出观景台,轻声带上了门。 ◇ 第41章 质询 海浪滚滚,一只飞鸟停留在围栏上,好奇地盯着一站一坐的二人。 沉默还在漫延,似无情的海水将二人淹没,陈梓垂眸,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渴,下意识往桌上一捞,这才想起他的杯子刚才已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他伸长手去拿秦航的杯子,动作透露出些许慌乱。 林明帆坐到陈梓对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但他没喝,只拿在手里看着。 “其实我不想见你。”林明帆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陈梓又喝了一口水,并没有唱出什么柠檬味,只觉得有些发苦。 “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那天我不会帮你。” 陈梓喉结微不可察上下滑动,过了许久,他抬起头:“对不起。” 他与林明帆萍水相逢,他没有为林明帆提供什么,林明帆确实也没有义务帮他做什么事。 林明帆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你的一声对不起,能换来我林家原本的模样吗?” 按照陈旻新的性子,就算把林家人全部放回去,也绝不可能会让他们好过。 林明帆尚且是被折磨成这副样子,而林家现在在联盟内不用想也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 陈梓因自己的一念之私,将林家拋到了刀山火海。 现在距离拉进了,林明帆的脸显得更加斑驳狰狞,陈梓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视线。 “对不起。”他如今能说的也只有这三个字,他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办法赔给林明帆。 “陈梓,就这样吧。”林明帆语气中充满疲惫,“当初是我自己答应了,现在也怨不得谁。” “咱么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说罢,他起身走了。 陈梓望着他的背影,这才突然发现,他走路并不平稳,重心始终在左脚,右脚更像是被带着在走。 “林明帆,”陈梓叫住他,顿了一会才继续道,“谢谢你。” 从小到大,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谢谢”。没有人配得上的他感谢,他也不屑于去虚伪地恭维别人。 可在这一刻,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明帆脚步没停,走出门的一刹那,陈梓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 陈梓闭上眼,脑子一片混乱。 在c区这几年的种种自眼前掠过,灯红酒绿、肆意挥霍的派对聚会,刺激玩命的极速赛车......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梦里他拥有寻常富二代肆意潇洒的人生,拥有为所欲为,随意败坏的权力,而现在梦醒了。 他看着围栏上那只飞鸟,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如今不过回到了原点,这又是在难受什么? 他这种人本来就不配拥有。 发了不知多久的呆,视线突然被挡住了,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阳光不错,温暖但并不刺眼,陈梓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秦航坐在他旁边,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有几张不同的脸,正在开会。 见陈梓醒了,他摘下耳机合上电脑,问:“睡醒了?” 陈梓没回他,而是问:“林明帆走了吗?” 秦航:“下午我已经派人送他回联盟了。” 陈梓没说什么,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为什么现在要我见林明帆?“ 秦航顿了两秒:“我觉得,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陈梓哼笑一声:“现在这个局面,我们还能说什么?” “秦航,”陈梓说,“何必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是吗?” “你以为我会在乎?” 秦航看着他的双眼,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心情好一点。” 陈梓嘴角抽了抽:“你死了我心情最好。” 秦航不置可否,摸了摸陈梓脸颊,放缓声音,有几分示弱和讨好的意思:“别故意说这种话来气我。” “是我对不起你。”秦航说,“你乖一点,我会对你好的。”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陈梓打开他的手,毫不客气道,“你以为你现在厉害了就可以管控我?” “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谁,对我来说你他妈就是一条狗。” “以前是我乐意养着你,”陈梓冷声说,“现在我看见你就犯恶心。” “所以你最好给我滚。” alpha周围的气压渐渐变低,乌木沉香的味道也逐渐有些压抑。 刚从发情期恢复不久,陈梓对alpha信息素极度敏感,鼻尖才嗅到乌木沉香的味道,腿根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发软了。 对于身体的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他心里对自己产生了一股深深厌恶,指尖死死扣进掌心,想用疼痛让大脑保持清醒。 alpha就是这样,生来就位于食物链顶端,不管身份是否低微,都能轻而易举地让oga动弹不得。 陈梓眼底划过一抹狠意,后槽牙紧咬。 秦航忽然很轻笑了声,低气压随之消失不见。 好似一块大石从陈梓身上移走,他总算可以自由呼吸。 秦航半膝跪在陈梓身前,牵起陈梓的右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他仰首看陈梓:“少爷,我不会走的。” “我一辈子都是你的狗。” 陈梓目光凉凉的,盯着他一眼,偏开了头。 直到晚饭前,陈梓都没再说过一句话,面对秦航的问话全当作没听到,靠在围栏边发呆也不想理会秦航。 但吃饭时他却很乖顺,秦航给他盛饭他就吃,给他舀汤他就喝,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扒着碗里的饭,好似一下又恢复了正常状态。 睡觉时,秦航将他抱在怀里,他也不反抗,额头抵着秦航的胸膛,闭着眼睛。 秦航摸着他的头发,搭在他腰上的手从睡衣下摆钻进去,抚摸着那略显硌手的后背。 他的手很热,引得怀里的人颤了颤。 “你太瘦了。”黑夜中秦航的声音低沉,“要再多吃一点。” 回应他的是沉默。 “明天带你去兰岛。”秦航说,“你乖乖吃饭,等我把事情解决完了就带你去玩。” “好吗?” “秦航,我是你养的宠物吗?”陈梓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空洞又孤独。 “不是。”秦航脱口道,抱着他的手臂收紧力道,吻着他的发顶,诚挚笃定道,“你是我的少爷。” 天还没完全亮时直升机就到了,陈梓被巨大的轰鸣声吵醒,心情非常烦躁,这几天的憋闷混着起床气一起爆发,在秦航给他穿鞋时他直接踹了秦航肩膀一脚。 黑色高定西装上赫然盖上了一个灰扑扑的鞋印。 对着陈梓愤怒的目光,秦航只低着头继续把剩下的那只鞋给他穿上。 上了飞机,他和秦航坐在后面,中间一块挡板隔绝了驾驶舱,形成了一个小型封闭空间。 陈梓被秦航抱在腿上,他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也懒得动了,靠在秦航肩上,鼻尖嗅着乌木沉香的信息素,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直升机噪音大,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还未降落时他就醒了。 不过由于各种原因,他没有睁眼,靠在秦航身上假装熟睡。 到达目的地,飞机在停机坪上安稳降落。 秦航抱着陈梓出了机舱,走到一座宅院门口,然后停下脚步。 佣人早已将院门打开,规规矩矩站在两侧等候。 “少爷,我们一起走进去吧。”秦航对怀里的人说。 陈梓知道秦航看出他在装睡,索性也懒得再装了,睁开了眼睛。 他们肩靠肩站在一起,秦航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陈梓默默打量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有些发怔,感到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栋别墅,跟在c区时他住的那栋太像,连门前那两根柱子的颜色都一模一样。陌生的是除了这栋房子的一切。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天气,连空气都带着海洋的味道。 在他发愣之际,秦航已然迈开了脚步,带着他往屋里走。 陈梓脚步机械地动着,看着秦航背影,他心里突然有些慌张。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手里溜走了,他再也把握不住了。 秦航带着他直接上了二楼,陈梓发现,这栋房子不仅仅是外表相似,内里的各种呈设和装修都是跟c区那栋相差无几。 如果不是望见了落地窗外那一片蔚蓝大海,陈梓差点就以为是回到了c区。 下午,秦航带着他在宅院里到处逛,带他去花园、游泳池、高尔夫球场,边走边告诉他之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个人一起,不然怕他迷路。 陈梓全程兴致不高,随意看了看,对于秦航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走到池塘时就说自己累了,想回去。 秦航便没再拉着他逛,带他回了房间,亲自给他热了一杯牛奶。 不知是不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的缘故,陈梓后面几天睡觉要踏实得多,躺在秦航怀里,一觉能睡到天亮。 起来后就吃饭,然后秦航就带着他去海边散步,吹吹海风,或者躺在沙滩上睡觉。 宅子里除了他两就只有几个佣人,王卓兴偶尔会来一趟,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只会在二楼书房里跟秦航汇报事情,最多半个小时就走了。 今天这一次却格外久一点,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都还没走。 陈梓下楼经过书房时,恰好碰到他出来。 王卓兴对他点头笑了一下:“陈少爷。” 算是打招呼了。 陈梓没做回应,视线毫不掩饰地在他脸上打量。 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联盟中央区那晚,枪林弹雨中,陈梓记得是这人来掩护他和秦航逃离。 不过以后他并没有和王卓兴有过什么交流。 王卓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总不可能直接走掉,只得站在原地等他先走。 陈梓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靠在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跟秦航什么关系?” “我是先生的手下,陈少爷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吩咐我。” “只是手下?” 王卓兴被问得一愣,不然还能是什么? “是的。”王卓兴答到。 “你们上过床吗?”陈梓语气平淡,跟询问他今天天气多少度一样。 王卓兴却听得背脊一凛,脑子轰的一下炸了,虽然他贴着阻隔贴,可他明显看得出来是个alpha,陈梓为什么会问他这种问题? 从陈梓的眼神中,王卓兴突然探查出了敌意,头皮一阵发麻,连忙道:“从来没有过!陈少爷别误会,我真的只是先生的手下而已,绝对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陈梓不置可否。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陈梓又问。 王卓兴额上已经开始冒汗,不知道是否还有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陈梓漆黑的瞳孔一直盯着他,仿佛早已把他看穿。 他正纠结时,书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看到秦航出来,他霎时松了一口气。 秦航见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问:“在聊什么?” “聊你们在书房里做什么。”陈梓说。 他这话语气平常,看向秦航的眼神却带着审视的意味。 王卓兴自觉朝旁边挪了一步,给秦航腾位置。 “谈点公事。”秦航向陈梓走去,看也没看王卓兴,只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王卓兴如蒙大赦,快速逃离了现场,走到楼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恨不得挖掉自己的眼睛。 陈梓后腰抵着扶手,上半身被亲得向后仰,双手撑在栏杆上勉强稳住身体。 秦航一只手撑在陈梓身侧,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不让他逃。 一吻毕,陈梓喘着气,嘴唇被亲得殷红,声音却凉凉的:“这么多年我真是小看你了。” 秦航视线在他唇上描摹,忍不住用拇指碾了碾:“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想了一下,还是把小王改成alpha比较合理,毕竟k是一个全员alpha的顶尖雇佣兵团!(之前的设定中王卓兴一直是beta,注意现在改了喔) 不记得的宝宝也没关系,不会影响阅读哒~ 最近看到有宝在催更,首先声明一点,我非常欢迎大家的花式催更! 不过由于我三次元生活比较烦忙,码字速度相当慢,目前确实只能保证一周的更新字数,也就是三章左右,但每章字数还是挺足的,后续我也会努力锻炼一下我的码字速度,还请大家多多体谅和支持! 爱你们~ ◇ 第42章 暴力 这天之后,秦航便失去了踪影,常常天还没亮就出去,天黑了才回来。 甚至有时候是半夜,陈梓都睡着了,梦中感觉到床榻微微陷进入一块,接着一只大手把他捞进一个火热的怀抱。 陈梓不安地挣扎几下,可那人抱得紧,他挣扎了半天也没有用,反而还被压住了腿。 陈梓只好作罢,闻着那股令人安心的信息素再次陷入梦中。 宅子里一共有七个佣人,全部都是beta,对信息素极不敏感,就算偶尔能闻到一点味道,也跟闻到香水的味道无异,并不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陈梓一直都没有贴阻隔贴,随着他体内激素分泌慢慢恢复正常,屋里的茉莉香越来越浓密,像无数棵茉莉树开了花。 有一天晚上秦航回来时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陈梓被他折腾醒,张嘴准备骂,可话语全被堵在喉咙里。 昏暗中他只能看见alpha模糊晃动的轮廓,空气中的乌木沉香和茉莉香混在一起,浓得发腻,充满情/欲的味道。 结束后陈梓累得几乎散架,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床上,看见窗外的天空露出鱼肚白。 秦航抱他去浴室清理,等恢复力气了,他直接扇了alpha一耳光。 “疯狗。” 秦航一把抓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腕,一双眼睛发着危险的光:“你的味道太浓了,我没忍住。” 陈梓又踹了他一脚,把枕头扔到他身上:“滚出去——” 陈梓白天习惯在花园的秋千椅上躺着睡觉,睡醒了就去海边转转,看着太阳渐渐落下,海风一点点变冷。 这时,艾琳就会提醒他:“陈先生,该回去用晚饭了。” 艾琳是个亚欧混血,二十来岁的样子,头发金黄,眼睛幽黑,在家里主要负责打扫清洁,偶尔也会充当园丁的角色。 秦航安排她陪着陈梓,带他到处逛逛,并适时提醒他穿衣和回家。 艾琳自述上大学生时学过汉语,并且考了好几级,只是时间太久,证书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并没有表现出学过汉语应有的水准,就算不能说顺口溜,可至少不应该是说一句“你好”都要说成“好、你”。 陈梓听她说话太阳穴突突直跳,后面实在受不了了,黑着脸说:“你以后不准说中文。” 艾琳有点怕他,讪讪点头:“……ok.” 往常其实还不到六点他就会回去,但一想起昨晚上秦航跟发情的公狼一样弄他,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找了块石头往上一坐,任凭艾琳怎么说他就是不走了。 艾琳在一旁干着急,瞪着那双大黑眼哀怨地看着他。 秦先生给她规定的时间是六点半,在这之前必须带陈梓回到宅子里。 虽然没说后果是什么,但艾琳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陈梓当然懒得理她,就那样坐在石头上看着大海发呆。 天一黑下去,海风也变凉了。 陈梓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风一吹,他就打了一个喷嚏。 艾琳见状急忙道:“陈先生,快回去吧,不然会感冒的。” 陈梓吸了吸鼻子。 艾琳:“秦先生会担心的。” 陈梓不甚在意地哼笑了一声。 陈梓原计划是等到八点再回去,可没想到在七点时秦航就回来了。 艾琳看到秦航就像看到了救星,接到他的眼神示意后,她飞速离开了。 陈梓肩膀蓦地一沉,他侧头一看,对上了秦航的目光。 秦航站在他旁边,低头问他:“心情不好吗,怎么不回去?” 陈梓转过头,不说话。 秦航蹲下身,握住他被风吹得冰冷的手,柔声说:“回去吧,这里风大。” 陈梓把手抽出来。 “生病了会难受。” “少爷。” 陈梓依旧沉默。 秦航似乎很轻地叹了一声,随后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 陈梓盯着秦航的侧脸,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皱眉:“你好臭。” 秦航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回走。 秦航身上的味道在进屋后越发明显,陈梓跟他拉开了三米远的距离:“滚远点。” 秦航没往他身上凑,去浴室洗了个澡后才出来。 陈梓已经吃完晚饭回房间了,并反锁了房门。 别墅里所有房间都配有钥匙,但秦航没用钥匙开,只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没等到回应后他便走了。 陈梓坐在床脚抱着双膝,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远。 他盯着那盏昏黄的小灯,漆黑的瞳孔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慧康路位于兰岛东南角,临近海岸,鱼龙混杂,各类会所赌场齐聚一堂。 包厢内静得落针可闻,秦航坐在长桌一头,手搭在桌面上,随意玩弄着一副扑克。 几十张纸牌在他指间灵活穿梭,快得只剩下残影。 对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alpha,下巴上布满浓密的络腮胡,头发蓬松卷曲,因为没有打理,黑发交杂在一起,看上去很邋遢。 此时他上半身被人死死压在赌桌上,任他怎么挣扎都只能瞪着眼睛胡乱叫喊:“放开老子——我警告你,别以为我现在奈何不了你,我啊——” 利刀落下,他的手腕离开了他的身体。 “啊啊啊——” “啊——” 房内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血液淌了满桌。 秦航收起手,厌恶地蹙眉,站起身踱步到他身侧。 alpha眼眶充斥着血丝,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痛苦嚎叫的同时还不忘喘着粗气瞪向秦航。 秦航淡淡瞥他一看,王卓兴打开门后,他收回视线走了出去。 惨叫声伴随着铁棍击打肉体的沉闷响动再次在身后响起。 经过一条走廊,大厅的筛子声和人群交谈声越来越大,各种各样的语言混在一起,嘈杂得人耳膜生疼。 四个个alpha走在前面清理挡道的人,被撞到一旁的赌客瞬间火气上头,转头就想怒骂,可骂声在看到秦航的那一刻又被堵在喉咙里。 他缩了缩脖子,自觉往后又退了两步,生怕秦航多看他一眼。 其他人也慢慢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自觉收敛了声音。 几秒钟的时间,原来喧闹无比的大厅此刻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看秦航,或敬畏、或害怕。 兰岛总人口不过五十万,没有任何一个人不认识k这个组织。 他们清晰地记得半年前的电视新闻,称王称霸多年的陈家势力如何被k连根拔起再斩草除根的事迹被各大媒体轮番报告,足足占据了兰岛电视台百分之六十的收视率。 以不可抵挡之势迅速崛起的雇佣兵团k仅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在兰岛占据了不可撼动的地位,这是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就连当年的陈家也是花费了好几年才站稳了脚跟。 当时全岛哗然,兰岛维系多年的政治格局显然是要变上一变了。 但凡是在陈家干事的人,现在已经从岛上消失。 没有人知道k用的什么手段,也没有人知道那些人都去了哪里,是否还留有性命。 他们只知道,千万不要去惹k这个组织,更不要去惹他们的的领袖king。 在兰岛这个没有法规的地方,实力就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看来我今天来得是时候。” 一道男声从人群一头传来,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群身着保镖制服的人走在前面开路,护送着中间的一个alpha。 alpha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眼窝深凹,鼻梁挺直,人快中年,肥胖基因已经初显端倪,脸两侧的肥肉跟随他的脚步小幅度地上下颤动。 秦航停下脚步,见着他,眼神中迅速浮现不耐,似乎并不想遇到他。 “这不是刘旗吗,他怎么又来了?” “上次他手下被k得人在店里活活打死,估计是来寻仇的。” “那人纯粹是来找麻烦的,k没有去把东鹦灭了都算好的了,他居然还敢来。” 人群产生了一阵小小的躁动,刘旗若无其事地走到秦航面前,笑着伸出手:“king,终于见到你了。” 秦航双手插兜,睨着他没动。 好歹也算是兰岛有头有脸的人物,秦航这样当众不给他面子,无异于直接扇可他一巴掌。 刘旗脸上闪过一狠色,嘴角抽了抽,却很快恢复了笑脸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以为你们见面的习俗都是握手,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刘旗虽是西方的血种,但从小便在兰岛长大,听说小时候是被自家父亲的一个华裔情人养着,那人只给他取了个中文名,长大之后也没再取其他名字。 “这里不欢迎东鹰。”王卓兴上前一步,掏出枪指向他,“请马上出去。” 作为兰岛本地人,面对枪口不过是家常便饭,刘旗只是神色也冷了几分,依旧笑着看秦航:“别误会,这次我只是来找人的。” “昨天我副手亚赫说想来贵店玩,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怕他是玩上瘾了不想上班,这才赶紧来抓人回去。” 面对他的这一番话,秦航冷笑了一声,薄唇轻启:“人在里面。” 刘旗点了下头,抬手示意了一下,立马有两个alpha往里面走去。 不一会,两人就拖着那人出来。 亚赫先是被迫断手又是被暴打,本来已经疼晕过去,被人这样一拖又给弄醒了,断手的痛瞬间直达头顶,不禁开始大声哀嚎,惨叫声在大厅里回荡。 血液在地上淌了一路,众人见着这副场景又躁动起来,眼里隐隐带上几分激动和刺激。 亚赫瞧见刘旗,黑蒙蒙的双眼一凉,挣开两人的手像狗一样朝刘旗爬过去,眼里充斥着绝望、愤怒和不甘。 他伸出手似想拽刘旗的裤子,在即将触碰的时候被,刘旗向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副手alpha,下一秒唰地拔出了枪。 “砰——” 子弹正中眉心。 全过程不过五秒。 亚赫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刘旗,随后直挺挺倒到了地上。 人群发出几声惊呼,甚至有人激动得拍手,如果不是秦航和刘旗两人在这里,他们估计还会踩到桌子上叫好。 秦航视线落到已经成尸体的亚赫,面露不悦。 刘旗把枪递给旁边的人,对秦航说:“不认真工作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说是吧?” 秦航没兴趣跟他扯东扯西:“让开。” 刘旗:“king,这次我来找你是真的有事。” “刘旗。”秦航已经没了耐心,“你之前说的事我拒绝,你可以走了。” 刘旗“啧”了一声,靠近他神秘兮兮地,用一种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拒绝这么干脆,现在蒙菲因这么流行,又只有你有联盟销售的渠道,我在里特亚岛开辟了块地专门种植蒙菲因,到时候我负责出货,你负责开辟联盟内部市场,未来利润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小赌场可以比的。” 说完他又退回去:“考虑考虑。” 秦航却直接绕开他走了,根本没兴趣听他说的话。 刘旗面上有些挂不住,瞬间就黑了脸,冲围观人员怒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都没事干吗!” 【作者有话说】 开启兰岛副本了!(周四见 没有什么蒙菲因,我编的 ◇ 第43章 宠物 回去的车上,秦航坐在后座,觉得有些闷,解了解领带,再打开了窗。 王卓兴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说:“刘旗之前来店里闹就是为了这事,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当然什么都做得出来。”秦航淡淡说,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那就这样一直晾着他?” “目前先这样,咱们的地方都别让他进,派人看看他还跟谁有联系。”秦航说,过了一会又不由嗤笑一声,“还想把他那恶心玩意弄到联盟去,不自量力。” 王卓兴:“要不要给他尝点苦头,让他不敢再打联盟的主意?” 秦航:“你看着办就行。”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秦航拿出一看,是艾莉发来的。 “陈先生晚饭吃了一碗南瓜粥和三片青菜。” 秦航:“太少了,再吃一点。” 艾莉:“收到。” 五分钟后。 艾莉:“陈先生又吃了两块糖醋排骨,说吃不下了。” 秦航:“行,吃不下就算了。” 艾莉:“陈先生又去书房了,他都在书房呆一天了。” 秦航关上了手机,闭着眼靠在了椅背上。 书房门被打开时,陈梓正看着今天从书架上拿下的第34本书。 书架占据了书房的一整面墙,其上书籍琳琅满目,各个国家的都有,且全是原版。 陈梓随意拿了几本,兴致缺缺地翻着,每本书可能看个十几页就会被扔到一边。 秦航看了眼地上乱七八糟的书,再看向躺在沙发上翻书的陈梓,抬步过去时顺便捡了两本书起来。 “看这个吧,叙事性强一些,相对来说不会那么无聊。” 陈梓目光只在书的封面上停留了一秒,甚至都没注意看它叫什么,转而就望向秦航。 秦航坐在沙发上,将书放到一边,撩开陈梓挡住眉眼的头发,说:“明天剪个头发。” 陈梓头向后仰了一下,避开他的手,继续看这本他连作者的名字怎么读都不知道的书。 秦航又递给他一部手机,跟秦航现在用的是同版。 陈梓看着漆黑手机屏中倒影的自己的脸,问:“什么意思?” “里面有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梓接过翻了翻,发现手机并没有连网,而且电话联系人也只有秦航一个。 他扔给秦航:“不要。” 秦航握着他的手再次交给他。 陈梓说什么都不接,翻身坐起,怒视秦航:“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你养的小宠物?放在家里还不放心,非得在外面也听听我怎么叫的是吧?” “不是。”秦航温声说,“你别生气,我只是怕你无聊,所以想让你跟我说说话而已。” 他把手机放到桌面上:“你不要就算了,我没有其他意思。” 秦航把陈梓抱到腿上,去吻他嘴唇:“你别多想。” 陈梓偏头躲了一下,秦航只亲到了他的嘴角。 秦航看他,眼中充满了无奈。 陈梓心脏蓦地一顿,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今天的秦航与往日有些不同。 在陈梓拒绝了秦航的亲吻后,秦航没像之前那样放任他,而是翻身将他压到沙发上,又去吻他的唇。 陈梓避无可避,被迫跟他接吻。 结束后,陈梓嘴唇红肿,嘴角似乎还被磨出了血。 他盯着天花板,大口喘气,胸腔上下起伏。 秦航的吻落在他颈窝,一路吻上他耳垂,说话时热气喷洒在他的耳膜,性感又蛊惑,像在引诱什么:“少爷,我易感期快到了。” 陈梓呼吸一窒,迷蒙的双眼登时变得清晰。 秦航感受到怀里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捏了捏陈梓的手,安慰道:“别怕。” “你没有同意之前,我不会做到那一步的。” 陈梓侧了点头,鼻尖触到秦航的头发,过了好久才说:“你不想标记我?” “想。”秦航抬起头与他对视,两人鼻尖相抵,气息交缠。 他重复了一遍,郑重又万分肯定:“很想。” 眼中带着浓重的欲/望,恨不得立马将陈梓拆吃入腹。 陈梓错开视线,小声但坚定地说:“不可能。” 轻轻一句话就将秦航汹涌的欲/望挡了回去。 秦航没说什么,埋头轻轻去吻他瘦削白皙的脖颈。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多月,陈梓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在这附近随便走一走逛一逛,傍晚时份站在阳台上看着秦航的车从远处驶来,晚上又被秦航抱在怀里入睡。 他从来没有过问秦航每天都在干什么,也没有对这座令联盟政府都避之不及的兰岛产生好奇。 他安安静静地、不争不吵地居住在这个秦航为他打造的盒子里。 k如今声望已经可以与世界顶级杀手组织齐名,因而来找k办事的人也越来越多。 兰岛中心是一条商业街,与巡常的商业街不同,这里充斥着各类会所和赌场,连奢侈品店也少了几分正儿八经,情趣用品大大咧咧摆放在橱窗里,甚至提供真人嫩模试货,街头也多了一些揣着枪巡逻的保卫人员。 毕竟兰岛算得上世界级“外贸中心”之一,各个国家追求利益胜过生命的商人大都会选择到这里来搏一搏。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背景雄厚的家族代表也会来此“疏通”关系。 给予这群人恰当的安全保护也是为了兰岛的长久发展,只要他们不故意挑事,兰岛的各家势力一般不会随意对他们出手。 商业街的最中心是一栋高耸入云的辉煌大楼,一楼大门两侧各站了四个身着迷彩的alpha雇佣兵,。 以大楼为圆点,半径十米之内无一人敢靠近。 巨大的“k”字logo印在楼身的大屏幕上。 字体狂傲不驯,黑底红字,配着一楼的一群雇佣兵,通体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严气场。 顶楼,秦航坐在旋转椅子里,右手搭在案上,食指随意地点着,眉心拧起,随着对面的人越说越多,他眼神的不耐烦也越来越甚。 德埃森也是个人精,见到秦航面上这副表情,顺滑地闭上嘴,再而画风忽然一转,暗中推了一把旁边的oga。 oga穿着一件黑色小吊带,下面是一条极短的紧身裤,皮肤大部分都暴露在空气中,衣物只堪堪遮住了重要部位。 刚才德埃森说话时他一直垂着头,此时才终于抬头望向秦航,对他露出一个设计精致的笑。 然而秦航看都没看他一眼,靠在旋转椅上,盯着德埃森。 德埃森笑得一脸猥琐,眼神示意oga,语气讨好道:“也不知道king先生爱好什么口味,这次我专门把我们店里最好的给你带来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意?” 说完他还促狭地眨了眨眼,说:“上周刚进的货,还没开苞的。” 德埃森是t国的军/火走私商,这次来也是想让k来护送他那船的“货物”,并且开出了高于市场三倍的价格,这也是他此刻能站在这里跟秦航说话的原因。 但商人重利,不可能白白出这么多钱。 他的要求就是,想跟k签署长期合作协议,协议期间,k要保证他和货物的一切安全,每次价格可以开到市场的三至五倍。 这是一次天价的交易,k虽然强大,但本质上来说还是一家接收任务的组织,只不过比一般兵团拥有更大的选择权。 德埃森的请求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委托人愿意出高价,k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说话间,oga已经走过来,手指搭在秦航肩膀上,慢慢摸到秦航胸前,附身贴在秦航耳边,努力散发自己的信息素去勾/引alpha。 “你想得倒是很不错。” 秦航一把抓住oga的后颈,随手一挥就将oga摔到一边。 那边有一个茶几,oga额头恰好碰了上桌角. 脆弱的oga哪里遭受过这些,还来不及叫喊一声就晕了过去。 德埃森看看那边已经不省人事的oga,再看向秦航时心理一阵发毛。 上来时他的人全部被扣在楼下,虽说他自身也是alpha,可看秦航这架势,他肯定不是秦航的对手。 “king,你,你要是不喜欢——” “当真只是送军/火去联盟?”秦航眼中似藏了剑,望向德埃森时,他腿不由开始打颤,咽了咽口水,“是,是啊。” “什么军/火这么值钱?”秦航眯了眯眼,“说来我也进一批。” 德埃森眼神心虚地四处乱晃:“就,就是...” “带着你的人滚。”秦航冷声道,眼神黑沉沉的,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会马上杀了他。 德埃森头上汗如雨下连忙闭了嘴,过去拖着oga往外走,看见oga额上的伤口时,他额角也不经产生了一阵幻痛。 门外两个雇佣兵把他带进了电梯,狭小静谧的空间让他清晰地听到了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早都说了这种办法行不通。 德埃森面上浮现出深深的埋怨。 二人离开后,王卓兴一进门就闻见里面的oga信息素,还参杂着浅淡的血腥味。 秦航站在落地窗边,望着外面,微侧头对王卓兴说:“去查一下德埃森和刘旗的关系。” 王卓兴一顿,随即皱眉:“你怀疑他们两有勾结?” “护送费怕是比货都贵了,还说什么长期合作。”秦航语气中透着不屑,“三句话不离合作,肚子的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王卓兴了然,点了下头:“好,交给我。” 秦航转过身往外走,陌生oga挑逗的信息素让他感到厌恶,对王卓兴说:“赶紧把这里清理。” ◇ 第44章 道歉 客厅的时针刚好指到八点,门口传来佣人的声音:“先生。” 陈梓抬眼看去,秦航站在玄关,将搭在臂弯的大衣交给佣人,迈步朝他走来。 门还没完全关上,一阵夜风吹进来,将秦航身上的味道带到了陈梓在这里。 即便很微弱,可陈梓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抹浅淡的oga信息素的味道。 如同一根细密的针,在他毫无防备之时猛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呼吸停滞,脑子中的弦紧绷,望着秦航的眼神蓦地变得尖锐。 秦航注意到他的变化,坐到他旁边,手搭在陈梓身后的沙发上,这个姿势就像是把他抱在怀里。 “怎么了?” 陈梓幽黑的眼瞳紧紧盯着他。 理发师今天下午就到了,利落熟练地给陈梓剪了个干净简约的发型,那双一直被刘海挡住的眉毛终于露了出来。 陈梓一直没说话,秦航也一直看着他。 头发剪短后,陈梓整个人感觉变得精神许多,眼神乌亮,像一只警惕地瞪大眼睛的猫。 秦航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手掌徐徐下滑到后颈,在即将触碰到腺体时停下。 佣人已经全部退出了客厅,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 秦航不禁放轻了声音,嗓音格外性感:“在等我吗?” 往日陈梓用晚饭后都会去二楼呆着,今天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陈梓不回应,秦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于是凑过去吻他嘴角,轻哄着:“少爷,跟我说说话吧。” 陈梓目光下垂,盯着秦航肩膀那一块地方。 oga的气味更清晰了。 还是奶糖味的。 陈梓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秦航还在吻他下巴,手揽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已经往他衣服里伸了。 如果秦航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此时的陈梓一脸麻木,眼神中全然没有任何情欲的颜色。 可秦航只当他在莫名其妙闹脾气,吻着吻着就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 第二天早上,秦航刚从房间出去,原本熟睡的陈梓就悄然睁开了眼睛。 他站在阳台边,隐藏在窗帘后面,看着秦航的车缓慢驶离别墅。 陈梓下楼时几个佣人正在打扫客厅,地上还有几个使用过的避孕套。 几人见到陈梓暗暗感到惊讶,现在才刚刚六点钟,他居然起来了。 要知道,一直以来十点之前都没人敢踏上二楼一步,生怕打扰了他睡觉。 “陈先生,请问您是现在吃早餐吗?” 一个仆人上前问道。 陈梓不答反问:“秦航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在哪里?” 仆人愣了一下,说:“在洗衣房,还没来得及洗。” 陈梓绕过他往洗衣房去了。 洗衣房不大,陈梓扫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那件黑色的大衣。 陈梓冷然地注视着这件衣服,眼眶中布满了红血丝,下眼睑也浮上一层青黑,活像是一宿没合眼。 他将它拎起来,找到衣领的部位,微微低下头,鼻翼翕动。 经过一整晚,oga的味道其实已经淡了很多,可能是因为陈梓一只想着这个味,所以现在再次闻到时,他只觉臭得熏人,让人五脏六腑都不舒服,胃液翻滚,差点呕出来。 他将衣服扔到地上,眼底淬了冰。 窗外冉冉升起的阳光照到了陈梓身上,在洗衣房地板上映下一道狭长的身影,空气中微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陈梓眯起眼睛,鼻腔中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冷哼,随后转身出了洗衣房,将门重重摔上。 秦航其实有察觉到陈梓的异样,比如他会将碗里自己夹给他的菜默默剩到最后也不吃,带他去散步时他也会以各种理由拒绝。 甚至晚上睡觉时都会刻意等他睡着了,然后从他怀里钻出去,一个人滚到角落里,虽然每次都会被他强势地拉回去摁好。 秦航试图跟陈梓交流,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然而每次陈梓都只是凉凉地盯着他,意味不明地说:“你做得很好。” 临近易感期这几天秦航没再出去,每天都在家陪着陈梓。 他知道陈梓喜欢大海,早就叫王卓兴将邮轮开过来了。 他们这次出海没带第三个人,做饭做菜全是秦航亲力亲为。 这几天天气也好,白天艳阳高照,晚上漫天星斗。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甲板上、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在飞鸟环绕鲸鱼鸣叫中做爱。 任信息素肆意飘散,他们只拥有对方。 在璀璨的星空与热烈的阳光下,秦航顺利地度过了这次易感期。 王卓兴电话打过来时,秦航正在给陈梓做早餐,他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翻炒着锅中的煎蛋。 “查到了,刘旗和德埃森确实有联系。三个月前德埃森从刘旗这里进了一批货,后销往t国,此后两人联系紧密,上次见面是在半个月之前,在这期间他们还有四通邮件来往。” “从刘旗那进货?”秦航冷笑一声,刘旗一个开赌场的,除了蒙菲因怕也没什么货了。 王卓兴:“现在刘旗正在到处网络人销售蒙菲因。” 蒙菲因作为精神控制类春药,不仅会让人精神极度亢奋,还会使人上瘾,对人体损伤极大,一次服用过多甚至会直接致人死亡,所以这种药最开始只用在某些地下俱乐部中的牛郎身上。 但由于其生产成本低下,销售价格也比市面上的普通春药低了足足两倍,导致其在兰岛市场上出现才不过两个月,销量已经高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说其是新型毒/品也不足为过。 秦航:“去查哪些人在买,敢往联盟兜售的全都抓过来。” “是。” 挂了电话,煎蛋差不多也好了。 秦航将蛋舀到碗碟中,准备端到餐桌上去,刚一转身就看到陈梓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陈梓的睡衣在前天晚上“弄”脏了,秦航给他洗了之后还没有干,他现在身上只套了一件秦航的衬衫。 两人的体型相差较大,衬衫对于陈梓来说有些大,虚虚挂在身上,领口的一粒扣子没系,露出他的锁骨,上面布满暧昧的红色痕迹。 秦航将盘子递给他。 陈梓目光落在被煎得金黄的煎蛋上,迟疑了两秒才伸手接下。 秦航抬手帮他把最上面那颗扣子系上。 “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 陈梓没回答,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问:“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秦航:“王卓兴,你认识的。” 陈梓:“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听到了吗?”这些事情秦航不欲跟他说太多,“处理一些事情。” 他摸了陈梓的脸,下巴指向陈梓手中的煎蛋:“先拿去餐厅。” 陈梓偏了偏脸,避开秦航的手,端着盘子出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等了一阵,秦航才拿着一件外套从楼上下来。 秦航将外套搭在他身上,再从厨房陆陆续端出牛奶和三明治。 陈梓一言不发地埋头吃着面前的食物,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 陈梓皮肤光滑细腻,稍一用力,很容易就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以前在联盟时,遇上易感期,秦航都像是压抑已久的野兽,那几天恨不得将陈梓生吞活剥、拆吃入腹,每次不弄到他崩溃地哭出声绝不罢休。 而这次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与之前有所不同。 秦航动作有意识地温柔了很多,甚至有时会将主动权交出去,虽然每次也会将他逼出哭声,可凑过去吻他眼泪时,都会讨好地叫他几声“少爷”。 秦航先吃完,放下餐具看着陈梓吃东西。 陈梓吃得很慢,像一只金贵优雅的猫,每一口都要细细嚼碎咽下去后才会继续吃下一口。 秦航想了很久才终于问出这个问题:“少爷,你愿意一直住在兰岛吗?” 说完他紧紧盯着陈梓,等待他的答复,心跳动的声音突然变得明显。 陈梓正在咀嚼的嘴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吃三明治。 秦航没有催他回答,陈梓慢条斯理地将嘴里最后一小块面包角吃完,这才抬头看向秦航,目光平静。 “怎么,想赶我走?” “不是。”秦航忙道,“我不会赶你走的,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 “那你现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想,”秦航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道,“你会不会愿意和我一起住在那栋别墅里。” 陈梓放下筷子,正视他。 这是在探他口风了?想他安安分分地呆在那栋房子里,然后他就可以在外面随便找oga了? 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火,陈梓竭力忍下了,嘴角却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抽搐。 “我见不得人?” “怎么会?”秦航知道他是误会了,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外面很危险,我...只是你不希望你受伤” 才从易感期恢复的alpha,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信息素诱惑的味道,他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仿佛都透露着深情。 陈梓却只嗤笑了一声,眼神灰暗:“当初丢下我一个人逃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 陈梓突然说这个,秦航张了张嘴,慢慢皱起眉心,过了几秒说道:“当时的情况下,我别无选择,那个山崖那么深,我没有能力确保你的安全。” “所以把我交给陈旻新就能确保我的安全了是吗?!”陈梓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瞪着眼睛质问道。 在陈旻新手底下那几日担惊受怕生不如死的生活从眼前飞速掠过,陈梓攥紧了拳头,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在泛白。 空气陷入了凝滞。 不管秦航当初的理由是什么,他就是抛弃了他。 头也不回地抛弃了他。 决绝地将他扔给那个恶魔。 并且现在还在外面有了其他oga,还好意思问他愿不愿意一直呆在那座专门为他建造的笼子里。 “对不起。” “少爷,你能原谅我吗?” 在这个风平浪静,只有他们两人的海上,秦航诚恳又认真地问,似乎很希望得到陈梓的原谅。 看见他这一副虚假的表情,陈梓只觉得可笑,都到现在这一步了,还在假装忠诚,真令人作呕。 “你觉得呢?” 陈梓的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秦航垂下视线,没去看陈梓的眼睛。 每天晚上陈梓手腕上的那道疤痕就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往他心上戳。 “对不起。” 这是他第不知多少次道歉。 陈梓从来没有回应过。 秦航忽然站起身又往楼上走去,再次下来时,他手里多了一根黑色的鞭子。 陈梓眼瞳收缩一下,看着秦航朝自己走来,再将手柄交到了他手上。 在陈梓的注视下,秦航一颗一颗解开了扣子,脱下上衣,背对着陈梓跪下。 陈梓目光落在秦航背上,看着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额角的青筋跳动了几下。 秦航背上的疤比以前多了很多,意乱情迷之时触摸到他的背,只觉坑坑洼洼,摸不到一块好皮肤,现在一看,确实跟他的感觉相差不大。 陈梓有片刻的走神。 纵横交错在一起,令人难以想象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秦航什么时候受的伤? 做什么受的伤? 鞭柄微凉,沉甸甸的。 如果是以前,陈梓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朝秦航身上挥过去。 可现在,他握着手柄,心里感到一阵无力和茫然。 秦航静静跪在那里,没有回头。 两人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样子,陈梓还是跋扈任性,但凡秦航违了他的意思,他就能直接一鞭子挥上去,不打到他出气绝不算数。 可秦航身上的痕迹,落地窗外的蔚蓝海洋,就连这件白色衬衫都在提醒他,他们早已不是从前的关系了。 秦航可以在外面有别的oga,他对于秦航来说只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的累赘。 那个oga也看过秦航身上的伤吗? 会不会问他这么多伤是怎么来的? 秦航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还是像骗他那样也欺骗那个oga? 在他不曾察觉之前,秦航是不是已经有了其他oga? 陈梓手微微发抖,想到这里,心里的茫然无力一扫而空,怒火再也按不住,他颤抖着抬起手,咬牙朝秦航背上挥下一鞭。 铁鞭贴上皮肉,只留下一道红痕,倒刺勾起了几道小小的血口。 陈梓却像触电一般将鞭子扔到地上,甚至指尖都有些发麻。 秦航转过了身,从下往上仰视他,像一只忠诚的狗,就算被主人打了也只会乖顺地坐在那里望着主人摇尾巴,祈求爱怜。 他也会用这种眼神看那个oga吗? 陈梓深吸一口气,弯腰掐住秦航的下巴,从牙齿中逼出几个字:“故意设计这出给谁看?” “恶不恶心?” 秦航嘴唇紧抿,顶着陈梓愤怒的双眼,握住他掐着自己的那只手,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陈梓都不会相信,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陈梓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反观秦航,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他紧盯秦航的双眼,试图从中寻找到他背叛的证据。 可秦航眼神太深了,陈梓什么都没能找到。 他气恼地往秦航肩上踹了一脚,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 第45章 眼泪 返航的途中并不愉快,因为早上的事,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一点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回到别墅后,陈梓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拒绝秦航靠近。 只要秦航敲门,回应他的一定是重物砸到门上的响声。 在被陈梓拒绝后的第三天晚上,秦航还是用钥匙打开了卧室门。 屋内一片杂乱,似被风暴席卷过,所有东西被随意扔在地上,花瓶的残骸从门口一直向里延伸了两米,其中几片的边沿还沾着刺眼的血迹。 陈梓抱着退坐在墙角,听见声音,抬头倏然朝门口看来,眼神带着防备疏离,还有满满的恶意,如同一只常年处于黑暗地带的野猫突然被人侵犯了领地。 秦航脚步不由一愣,视线从陈梓苍白惨淡的脸上转移到他光秃秃的脚上,目光也沉了几分。 他迈步走过去,鞋底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微弱的响声。 陈梓眼中的恶意更甚,背脊肉眼可见的紧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将秦航撕咬成片。 秦航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近乎杀人目光,走近后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伸手想去碰他的脚。 陈梓脚往后缩了一下,冷声说:“滚出去。” 秦航目光与他对视,手迅速向前一伸,握住他的脚腕,任陈梓怎么挣扎他都没有松手。 秦航抓起他的脚,陈梓脚底的伤痕直直暴露在空气中。 他脚底心那一块血肉模糊,甚至还能看见有几块细小的玻璃渣嵌在肉中,而他坐的那一块地板上,染了好大片血迹。 陈梓还企图用这只脚踢秦航:“我叫你滚出去!” 秦航用力一拉,陈梓重心不稳向后仰,不得已用手肘抵住地板稳住身体,这个姿势让秦航更好的把控住了他的双脚。 在他又想挣扎时,秦航突然一把将他抱起,两步走过去把他放到床上。 秦航站在床边,在陈梓的注视下打了一通电话。 “带个医生过来。” 十五分钟之后,王卓兴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进了房间。 在等待的期间内,佣人已经简单地将房间收拾了一遍,只是某些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添上,偌大的空间显得非常空虚。 陈梓脚掌中的碎片远比看上去多,又细又小,有的还很深,张河蹲踞在床边,戴着口罩拿着医用镊子,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陈梓的脚上,仔细谨慎地操作着。 王卓兴举着一罩医用照明灯站在张河身侧,看着陈梓脚掌触目惊心的伤,头皮都有些发麻。 开始陈梓还不太配合,坐在床上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好像他们只要敢做什么,他就会立马扑上来咬断他们的脖子。 最后是秦航将他强抱到腿上摁住,犬齿抵上他的腺体,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对他说:“少爷,听话。” 尖利的牙尖堪堪稳在腺体上方,alpha的信息素却好似已经从腺体钻入了他的身体,陈梓背脊微微一僵,脸依旧臭着,但在秦航再次握住他的脚腕时,他只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 正常清理一共用了一个多小时,张河给他缠上纱布,站起来的同时松了一大口气,对陈梓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对上他阴鸷的目光,他转而又看向秦航:“最近几天先不要走动,清淡饮食,忌油辣,也不要碰水,后天还要再换一次药。” 秦航点了下头。 秦航目光明明比陈梓平静许多,张河却还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好在这时王卓兴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他连忙拿起医药箱,跟着王卓兴下了楼。 张河是联盟人,在兰岛这种地方遇见“老乡”,他不由对几人感到些许亲切,虽然楼上那两人对他并没有表现出亲切之感。 司机早已拉开车门等候,王卓兴在院门口停下脚步,说:“张医生慢走,后天我会再去接你。” “劳烦你了。”张河说着坐进车内,在司机即将关上门时他突然抬手挡住门,“等等。” 王卓兴疑惑地看着他。 张河面露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过了好一阵才说:“没事没事,麻烦了。” 王卓兴挑了一下眉梢,没问什么:“应该的。” 楼上。 张河和王卓兴走后陈梓就想往床里侧缩,秦航手疾眼快地拎住他的后领,将人牢牢按在自己腿上。 秦航的手掌顺着陈梓的腿一路下滑到脚腕,后一把握住。 陈梓抬手抵在两人面前,拉开距离,冷面道:“你还想怎么样?” 秦航眉心微蹙,话语间多了几分无奈:“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不疼吗?” “关你什么事?”陈梓微抬下巴,睨着他,“收起你假惺惺的怜悯,我不需要。” “关我什么事?”秦航反问道,几乎被这句话气笑了,他忽地掐住陈梓的腰,将人往前一揽,“你人都是我的,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陈梓一怔,这是秦航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他好像一个宠物,随随便便就能被秦航占有、拿捏,毫无反抗之力。 秦航看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宠物在养。 陈梓气得嘴角抽搐,挥手给了秦航一巴掌。 “滚——” 这几天秦航也不出门了,每天呆在家里陪陈梓。 按照医嘱,秦航连着三天都没让陈梓脚沾过地,去哪里都是他抱着去,形影不离,就连吃饭都在坐在他腿上。 第四天时陈梓不干了,一把掀翻面前的碗,冷脸说:“我没残废。” 秦航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也不用装作很在乎我的样子。” 秦航静了一会,盯着他的眼睛,似想看清楚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可陈梓眼神一直是阴沉的,像终年阴雨绵绵的天气,有一层厚厚的雾将别人阻挡在外。 “吃饭吧。” 佣人重新拿了两套餐具上来,陈梓又想掀,秦航却想早就猜到他要作什么一样,提前抓住他的两只手,并用一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绳子绑起来,再利落地打上结。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一分钟。 陈梓瞪着手腕上的粗绳,不敢置信地看向秦航:“什么意思?” 陈梓试图挣扎,可绳子实在绑得紧,他这点动作只在手腕上磨了几条红印子,其他什么都没改变。 秦航声音变得不容置喙:“先吃饭。” 听着秦航这命令似的语气,怒火直冲陈梓的脑门,连带着这几日积攒的怒气一起被点燃,被当成宠物豢养的感觉让陈梓连呼吸都觉得恶心。 他猛地开始大力挣扎,双手向秦航脸上挥去。 秦航收紧抱着陈梓的双臂,为了不让陈梓掉到地上,他只微微向一侧偏了下头,陈梓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到了他脸上。 秦航右脸颊很快就浮现出青紫,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 “你把我当什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陈梓这几日发脾气,精神状态本就不好,很快就被秦航死死摁在怀里,动都不动了,他只能不断地放狠话:“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去死!” 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眼眶赤红,浑身都紧绷着,嘴里不断咆哮,恨不得马上将秦航咬烂撕碎。 秦航一句话也不说,头抵在陈梓颈侧,沉默地让他闹。 无尽的怒火将陈梓淹没,他不断折腾着,怒吼着,用自己的信息素去驱赶那股乌木沉香。 过了好久好久,陈梓渐渐失了力气,声音也哑了,靠在秦航怀中一下一下地喘气,布满血色的瞳孔呆愣地盯着前方。 等他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秦航才贴着他的耳边说:“饿了吗?吃饭吧。”语气淡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航像一个冷漠的主人,站在笼外,冷漠又沉静地看着里面的黑猫挣扎嘶吼,不去安抚,也不为他打开牢笼,只待他折腾累了,自己安静下来时,才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去,顺带抚摸两下它的头顶,平静道:“乖,吃饭吧。” 陈梓眼睫颤了一下,怒火在刚才的失控中似乎已经全部释放完毕,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围。 秦航说什么他听见了,却好像也没听见,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钻进他耳朵,可他并不能很好地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秦航已经舀了一勺米饭送到他唇边:“张嘴。” 陈梓眨了下睫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了下来,“啪嗒”一下砸到秦航的手上。 秦航看着手背上的透明液体,那滴眼泪好似有成千上万度,居然让秦航有被灼伤的感觉,他拿着勺子的手没控制住地一抖,饭粒落到了陈梓腿上。 陈梓...是在哭吗... 秦航极缓慢地放下勺子,低头去看陈梓的脸,他心脏跳得很快,视线在触及到陈梓脸颊上那一抹疑似眼泪滑过留下的痕迹时,心脏又重重地坠下去。 陈梓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垂着眼睛,目光涣散,一动不动。 “少爷......”秦航出口时声音都在轻微发抖,透露出慌乱和无措。 自从陈旻新死后,除了在床上和梦中,陈梓从来没有哭过。 面对秦航,陈梓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的,像一位高居宝座的王子,肆意下放指令,高兴时便伸出手指逗一逗,不高兴了也会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挥上去。 而现在,这位高贵、冰冷、对一切不屑一顾的王子,在曾经高捧着他的人面前流下了眼泪。 哪怕只有一滴,威力也似是洪水,让秦航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想到陈梓会哭。 “少爷...”秦航用手抹去陈梓脸上的眼泪,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张口时却只有干瘪的两个字,“.....别哭。” 陈梓侧过头看着他,打开他的手,声音沙哑:“你后悔过吗?” 秦航愣了一下,陈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悲哀,是那种被人永远抛弃在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出路的悲哀。 秦航握住他右手腕,凹凸不平的皮肤贴着他掌心,让他内心一阵刺痛。 “后悔过。”秦航吻他的伤疤,“对不起。”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秦航过了一秒说道:“不会。” “我会带你一起走。” 陈梓久久没说话,秦航犹豫的这一秒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忽地笑了一下,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感情:“骗子。” 都有其他oga了,还在骗他。 这样捉弄他有意思吗? ◇ 第46章 爆发 在张河第四次来换药时,陈梓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张河取下纱布,上了点药,嘱咐道:“可以不用包扎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能碰水。” 陈梓闭着眼睛靠在秦航胸前,一副很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的样子。 秦航:“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张河:“最好还是不要下地走动。” “好。” 秦航只说了一个字就不说了,张河知道自己该走了,不用王卓兴开口,他自觉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一路送着张河下楼,王卓兴发现他时不时地在瞟自己。 王卓兴心里有些奇怪,他两都是alpha,他看自己干嘛? 走到门口,司机照例打开车门等着他进去。 张河一路的欲言又止在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对王卓兴说:“那个,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王卓兴皱眉,目露警惕:“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楼上那两位先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王卓兴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张医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河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脚伤的那位先生状态不太对。” 王卓兴沉吟片刻,张河说的是事实,那位陈少爷状态确实很不对,可在他的印象中陈梓好像一直都是这个状态,这样一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张河见王卓兴不说话了,踌躇着继续说:“那个,其实我觉得他或许需要一点心理干预。” 王卓兴盯着他不说话。 话已至此,张河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身飞快蹿上了车。 那天之后,陈梓的情绪莫名又平静了很多,不再抗拒秦航的举动,也没再说过什么要他去死的话。 痂痕好转一些后,秦航给他简单洗了个澡,并小心翼翼地没有让任何一滴水落到他脚上。 在陈梓的伤彻底愈合后,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相处状态。白天秦航外出,陈梓就在家里呆着,晚上等秦航回来一起吃个晚饭,然后便相拥入眠。 可秦航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隔着个什么,那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像陈梓突然阴郁、暴起又平静的情绪,让他寻不着踪迹。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提前将未来半个月的事务全部打理完后,秦航又拥有了陪伴陈梓出海游玩的时间。 海浪缓慢地荡着,他们的生活也缓慢地向前推进,只不过,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余晖渲染天空,橙红色的云朵堆叠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二楼阳台上,秦航看着花园中在秋千椅上睡着的陈梓,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直到艾莉走到他身后。 “秦先生,”艾莉顺着他的目光也朝陈梓看去,“陈先生好像越来越爱一个人呆着,有时候我想陪他说会话,他也不理我。” 秦航不语。 艾莉试探着问出了那个令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秦先生,为什么不带他出去走走呢?去多接触一下外界或许会让陈先生变得更开朗一点。” 或许是年轻经历的事少,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艾莉是所有佣人中唯一一个敢正面跟秦航说话的人。 加上这段时间被秦航派着照顾陈梓,艾莉渐渐发现其实这位秦先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可怕。 秦航手搭上围栏,眼神暗了几分,过了一阵才说:“我不敢带他出去。” 兰岛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各种产业链的利害关系乱成一团,每分钟可能都在进行着数场暗杀活动,所有产业的经营都建立在血与欲的基础之上。 k如今的发展如日中天,论组织实力、成员素质、团体规模,没有任何雇佣兵团能超过k。 但也因如此,暗中盯着k的眼睛不计其数,更不用说作为k首领的秦航了。 king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地下暗杀榜单的首位,赏金高达十亿美金。 艾莉原本在米国生活,只因秦航开具的高额佣金才选择来到兰岛工作,飞机一落地就到了这里,随后也没有出去过,只听说过兰岛很乱,并没有亲眼见过。 听秦航这样说,她心里有些疑惑,只是出门逛个街都有危险吗? 不过她没问出来,因为花园里的陈梓醒了。 秦航转身下楼,朝花园走去。 陈梓睡觉的姿势不正确,醒了后浑身犯疼,腿也麻得厉害,他烦躁地捏了下腿,破罐子破摔地又躺到了椅子上。 “不是睡醒了吗?怎么还要睡?” 秦航坐到秋千上,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地揉捏。 小腿传来的剧烈酥麻让陈梓忍不住低叫出声,颇为不悦地翻身起来推他一把。 推到一半,陈梓忽然停住了,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秦航手搭在他腿上,手由捏变为了抚摸,见陈梓这副样子,他问:“怎么了?” 陈梓没回答,脸色刷地变得阴沉,缓缓转头看向秦航,脸上极为缓慢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秦航心里产生一股不妙的预感,蹙起了眉。 陈梓声音冷得像冰川:“你身上有其他oga的味道。” 秦航顿住了。 oga对标记过自己的alpha信息素相当敏感,当alpha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的信息素,即便喷了再浓重的香水,oga依旧能察觉到。 秦航想起了今天在赌场里那个不知死活往他身上贴的oga,脸上浮现不快。 陈梓精准地捕捉到他这份情绪,以为是对着自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刻终于裂了,断成了无数节,拼都拼不起来。 跟上次的味道不一样。 果然,果然就是这样。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心脏似裂了好多个窟窿,凉飕飕地灌着风。 秦航有了其他oga。 他有了其他很多oga。 他眼角猩红,脑子被这个想法牢牢占据,他在也忍不住,将心中堆积已久的话一股脑吼了出来: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oga?!” “是不是背着我和其他oga乱搞?!” 陈梓翻身骑在秦航身上,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领。 秦航一手扶着他的腰怕他摔下去,另一只手去握他的手:“不是,我没有其他oga。” “我只有你。”秦航解释道,“我一直都只有你。” 秦航似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一面不敢放手怕他摔下去,一面还要尽力解释:“少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其他oga。” 可陈梓并不相信,到底是什么样的距离,居然可以让oga的信息素被一路带回来,那是不是还有的没带回来? 是不是还有beta? 甚至是alpha? 巨大的愤怒已然让他丧失了理智:“你还在骗我!” “秦航,你居然敢骗我——” 陈梓背脊气得发颤,秋千椅因为两人的动作不停晃动,链接处隐隐作响。 “陈梓!”秦航叫他的名字,神色变得十分严肃,双眉紧紧拢在一起,“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我跟那个oga什么都没发生。”秦航也提高了音量。 陈梓静了一静,耳边回荡着秦航说的这一句话。 那个oga,哪个oga? 果真是有这个oga。 “你凭什么骗我!”陈梓怒吼着,“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有今天!” “你有什么资格骗我!” 陈梓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眼中闪过杀意:“你去死吧——” 陈梓力气很重,秦航脖子骤然一紧,顿觉呼吸困难。 他看着陈梓的眼睛,有片刻的怔愣。 陈梓是真的想杀他。 跟从前无数次说“杀他”时的神情一点都不一样,秦航这次毫不怀疑,陈梓是真的想要掐死他。 “少爷......”秦航面色发红,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陈梓丝毫不收手,近乎狂热地瞪着他,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秦航拉住他的手腕,凭借着alpha天生俱来的体格和力量优势掰开了陈梓的手。 随后,他低下头一口咬住陈梓的后颈。 “啊——” 突如其来的浓烈信息素注入让陈梓痛苦地惨叫了一声,浑身力气登时散去,蜷曲着手指在空中胡乱挥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力地垂在了秦航背上。 像一朵被风雨败坏的花,狼狈地落到了地上,随后被泥土深深掩埋,等待腐烂。 秦航稳稳把他接在怀里让,放缓了信息素的注入速度。 乌木沉香如同一股暖流,很快就侵袭到陈梓的四肢百骸,往日令他沉迷的温度此时却只觉烫人,他的五脏六腑都几乎要被烧怀。 他双手无力地捶打身上的alpha,倔强地扬起苍白的脸,眼神变得很深很深,一眼望不到底,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愤怒与绝望。 过度的信息素注入使他头晕脑胀,半垂着眼睫彻底软在秦航怀里。 秦航抱着他回去,一路进了二楼了卧室。 秦航把他放在床上,自己转身进了浴室。 十分钟以后,秦航裹着一件浴袍出来,看见陈梓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甚至连听到他出来的动静眼睛也没动一下。 秦航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胸腔传来一阵闷痛。 他像以前那样,单膝跪在陈梓旁边,想去拉他的手。 陈梓却沉默地移开了手。 又是这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陈梓变成了被刚从陈旻新手中救回来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疏离,周身气场散发着浓浓的抗拒,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离。 他们两好像一直在绕圈,每次眼见着就快到终点了,于是拼上最后的力气冲去,等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根本没有终点。 秦航慢慢垂下手,现在这个姿势,他要微微仰头才能望进陈梓的眼睛。 “少爷。” 秦航声音很低,似是生怕惊扰了陈梓:“我身上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味道了。” “真的只是意外。” “他突然闯过来,我都没有碰他一下。”秦航耐心地、轻柔地跟他解释,“也没有看他一眼。” “我从来就只有你一个oga。” 陈梓眼珠子弧度很小地动了一下,转过来看他。 是一种秦航都没办法看透的眼神,黑沉沉,一片死寂的。 他也不说什么,就那样盯着秦航。 周遭静得过分,两人对视着,秦航又想去拉陈梓的手。 这次陈梓没动,任秦航触碰。 陈梓的手意外的凉,掌心附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秦航紧紧握着他的手,又不敢太用力,怕把他捏疼。 晚上睡觉时,秦航依旧把陈梓抱在怀里,极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在昏暗的小夜灯中轻声说:“少爷,我真的只有你一个oga。” “你要相信我。” 浓密乌黑的眼睫闭合,在眼皮下投下两块黑色的阴影。 又是这种命令的语气。 陈梓呼吸很轻,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秦航收紧了手,去亲他的脸颊和耳垂,附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他“少爷”。 ◇ 第47章 伤害 这天的事像是触碰了陈梓的某个开关,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变得一天到晚都不说一句话。无论艾莉还是秦航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只默默地偏开头。 好在餐食和起居方面倒还比较正常,只是不爱出门了。 每天都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旁边,望着外面的海岸发呆。 整个人蔫头耷脑,充满了萎靡的气息。 艾莉一边擦拭着玻璃,一边看了一眼陈梓,轻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两人之间又发生什么事了,陈梓已经这样封闭自己足足一周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憋出问题。 这段时间秦航比往日回来得早得多,甚至有时根本不出去,一直在家陪着陈梓。 秦航在的时候都会把陈梓拉出去,带着他到处走动。 陈梓也不反抗,只是机械地跟他走,像一个提线木偶。 夜深人静,窗外的月光透过缝隙钻入室内,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微弱的光影。 床上两道身影贴得很近,秦航从背后将陈梓抱住,结实有力的臂膀搭在他腰上,将他牢牢箍在怀中。 床头的灯光洒到陈梓脸上,浓密的睫毛拉下一小片阴影。 陈梓的眼皮动了动,后缓缓上抬,露出一双清醒沉郁的眼睛。 身后的秦航呼吸匀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颈。 陈梓静了片刻,轻手将腰间的手臂挪开,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他侧过头静静看着秦航,眼神藏匿在黑暗中。 大概过了一分钟,陈梓光脚踩在地上站起身。 他无声无息地走到衣柜面前,轻手打开其中一扇门,径直拉开最里面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他又往落地窗边走去,脚掌踩在木质地板上,微凉的温度从脚心传到胸口,银色的刀刃在月光下发着冷冽的寒光。 陈梓走到阳台上,外面是一片黑色的海洋,皎洁纯白的月亮在海面投下一弯圆滑的弯钩,被海水荡得轻轻晃悠。 海风一股股吹打他单薄的身体,陈梓只穿了一件丝绸睡衣,此刻身体下意识发抖,握着刀的手却很用力。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内腕的伤痕似一条丑陋的蜈蚣附着在他手上,他冷漠注视着,眼神暗了暗。 像下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另一只手,刀尖朝着那处伤口就准备刺去—— 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 那人贴着他的后背,气息附上来,带着隐忍压抑的愤怒,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在干什么?” 秦航捏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得过分,恨不得将他捏碎。 那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痛,陈梓险些握不住刀。 他眼底划过一丝恨意,突然向后给了秦航一道重重的肘击。 秦航似乎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竟然直直挨下了。 陈梓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他快速转过身,抬起腿准备用膝盖再顶他。 结果这次秦航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陈梓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往旁边倒去。 秦航就着这个姿势将他半提起来,往前两步把他压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陈梓的腰直抵上栏杆,上半身都仰出了阳台外,腰间的钝痛让他蹙起眉心。 冰冷的刀刃停留着两人头顶,他们喘息着盯着对方,互不相让。 “你想干什么?”秦航又问他,黑沉的双眸下藏着翻滚的巨浪,下一秒可能就会向陈梓扑过来,将他卷得连骨头都不剩。 陈梓上半身绷得死紧,姿势的缘故,脖子上的筋一根根凸起,暴露在夜色下,也暴露在秦航眼中。 陈梓瞪着他,压咬着牙不说话,拿着刀得手却在暗暗使力,刀尖已经对对准了秦航的脖子。 “陈梓!” “回答我!”秦航的话几乎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alpha的怒吼吐息喷在陈梓脸上,他喉结动了动,说:“你说我想干什么?” 他的眼神带上杀意:“我想你死!” “我想你去死!” 秦航盯着他顿了片刻,目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落到了那把刀上。 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不知道陈梓什么时候偷偷藏起来的。 也就是说,陈梓早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秦航:“想杀我?那为什么把刀对着自己?” 他强行抓住陈梓的右手,大拇指按在那道伤疤上。 陈梓试图推开秦航,可秦航力气太大,将他压得死死的,他根本动不了分毫。 “我早就想杀你了。”陈梓恨声道,“我恨不得你早点去死!” “那你为什么又用这种眼神看我!?”秦航脱口道。 这种害怕被抛弃、被不重视的眼神。 陈梓愣了一瞬,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秦航看着他的眼睛里忽然变得非常悲哀,多了很多让陈梓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难过?失望?愤怒?疑惑?不甘? 也是,本来当作宠物的东西现在却想造反,谁会甘心? “少爷,你到底是怎么了?” 陈梓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或许是秦航的眼神跟往日相差太大,他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抬起下巴睨着他,冷声说:“秦航,是你先背叛我的。” 秦航怔了两秒,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那你杀我吧。”秦航松开了陈梓的手。 刀尖顺着力道向下扎去,陈梓眼睛蓦地睁大—— 银色刀刃划破空气,连迎面而来的海风都被撞碎在尖利处。 最后时刻,半空中的手却偏了一下刀锋——尖刃垂直扎进了秦航肩膀。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他们久久盯着对方的眼睛,呼吸声交缠在一起,血腥味慢慢在空中扩散。 陈梓仍握着刀柄,腕上被秦航抓出了红痕,胸膛上下起伏,额上渗出一层透明的薄汗。 红色的血液逐渐染红了秦航身上的白色睡衣,像一片超出正常尺寸大小的红色梅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四周扩散。 陈梓突然又拔出了刀,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月光下泛着幽深的光。 秦航一声未吭,只用力地将陈梓拥进了怀里。 陈梓下半张脸埋在秦航肩上,温热的血沾了他满脸,那股浓重的铁锈味一股股往他鼻子里涌。 陈梓脑子有些恍惚,眼前突然浮现出好多年前的某天腕上,他在冰冷黑暗的地下室中,血腥味弄得他满身都是。 他双手沾满了血液,漆黑中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他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源源不断从门缝中溢进来的液体从温热变得冷凉,然后在他手背上凝固,怎么洗都洗不掉。 他只能一遍遍捶打铁门,耳边是手掌与门面碰撞发出的轰隆声。 如同一声声巨雷反复鞭笞他的耳膜。 “少爷,我求求你,”秦航的声音似是在风中,由远及近,缓缓扯回他的思绪,“你别这样。” “求求你......” “秦航,”陈梓唇舌间全是铁锈味,混杂着那股乌木沉香将他包裹住,他难得说得这么平静,“我也求求你...让我去死吧。” 长大以来第一次这么求人,也是第一次对秦航说出祈求的话语。 秦航停住了,埋在他脖颈中,小幅度却固执地摇头:“不行,不行......” 王卓兴原本正在睡觉,接到电话后一个鲤鱼打挺唰地从床上翻起,开着车直接去医院把张河从被窝里拉起来,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别墅时也已经凌晨三点了。 房间内气压低至冰点,张河闷头给秦航处理伤口,大气都不敢喘。 陈梓背对着他们躺在床最里面那侧,一动不动。 王卓兴站在一旁,看着秦航肩上的伤,神色复杂。 给秦航缠上纱布,张河直起了身,目光瞟见床头柜上那把带血的水果刀,心里一阵发麻。 秦航套了一件外套,起身将被子掀过来给陈梓盖上,然后才给了张河和王卓兴一个眼神。 张河被司机送了回去,王卓兴和秦航去了书房。 “这几天我可能不会再出去,后面的事你看着办,有拿不准的再来找我。” 王卓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在进门看到陈梓和秦航两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好久之前张河的话突然在脑子里响起。 “先生,”王卓兴认真说道,“陈少爷或许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秦航顿了两秒,缓慢地皱起了眉。 秦航不说话,王卓兴也没再提。 秦航又简单给他交代了一些组织里事情后就让他回去。 当他刚打开书房门正准备出去时,秦航在身后对他说:“联系一个心理医生,明天一早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有! ◇ 第48章 抑郁 第二天一早,会客室内,秦航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对面是一位女性oga。 这位oga看起来三十来岁,气质很温柔,脸上始终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很容易就能让人感到亲切。 张卿听完秦航的描述,拿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一会,随后道:“据你描述,你的oga现在的症状跟抑郁症非常相似,但在经过专业诊断之前,我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秦航脸上露出细微疑惑:“抑郁症?” 在这个各种精神疾病横行的时代,这个名词对于他来说却十分陌生。 自从去到陈家之后,他的世界便只有训练场和宿舍,要不就是外出做任务。 在跟了陈梓以后,他也只是作为一个下属或保镖守在陈梓身边。没有接受过联盟系统性的教育,也没有随便外出接触世界的自由,从小的生长的环境和见过的人都没有告诉过他抑郁症是什么。 在他眼中,那些人有精神疾病的人一直就是那样的,性格如此,行为也如此,天性使然罢了。 秦航沉思良久,说:“方便具体解释一下吗?” 张卿愣了愣,神色凝重几分,道:“抑郁症也叫忧郁症,属于人体精神上常见的几种疾病之一。通常情况下,患有抑郁症的病人主要表现为情绪起伏较大,随时随地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严重的还有自杀的企图和行为。” 秦航听完后,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张卿垂眸喝着咖啡,没有打扰他。 自卑抑郁,悲观厌世,自杀...... 秦航抬起头,问:“那有什么治疗办法吗?” 张卿放下咖啡,说:“其实这类心理问题被确定为疾病并不准确,他的诱因是多种多样的,治疗方法也有很多种,具体还得看患者属于那种抑郁程度。” “比如有的患者抑郁是因为童年阴影。”张卿说,“这种的话就需要一定量专业心理咨询,通过催眠等方法一步一步打开他的内心,让他直面恐惧,最后战胜它。” “治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多与社会接触,不论是自然还是人文,多融入到社会,慢慢敞开心扉。” 张卿:“秦先生的oga这种症状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出来的呢?” “很久。”秦航顿了片刻,补充道,“十年前。” 张卿:“方便问一下内人的年岁吗?” “20.” 这次换张卿很久不说话了。 十年,也就是说那个oga从十岁就是这种状态了,那他这十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张卿回想起以前接触过的那些抑郁症儿童,很难想象这个oga是怎么在毫无专业人员的帮助下度过了整整十年,并且直到现在才表现出自杀的想法。 “张医生。” 张卿回过神,看向秦航:“那你在这期间都没有想过他可能是陷入了某种心理疾病?” 秦航有些罕见的无措:“我不知道.......他一直是这样...”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秦航弯下身,将脸埋在手掌中,手肘抵在膝盖上,嗓音中充满疲惫与自责。 “是我的错。” “我以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他就是这种性格....” 往日高大伟岸的alpha,在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情后,深深地垂下了头,仿佛被山压得抬不起脖子——而山的对面就站着陈梓,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双眼写满了埋怨与憎恶。 张卿安慰道:“秦先生...你别太自责,现在的最重要的事是帮助他恢复,您觉得呢?” 秦航哑声道:“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治疗周期,有的可能几周几个月就能恢复,也有的可能几年都没有任何效果。”张卿说,“这主要取决于患者的配合程度,他身边的人和环境也至关重要。” 秦航抬起头,眼神诚恳,头一次对着除了陈梓以外的人说这样恳求的话:“张医生,请你一定要帮他。” 秦航进门时,陈梓还保持着昨晚那个姿势缩在角落里。 秦航坐在床边,盯着他了看了一会,张口时声音还是沙哑的。 “少爷,该起来了。” 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叫他的。 那时候陈梓会很不耐烦地起身扇他两巴掌,再黑着脸给他一顿怒骂,不把混撒干净就不算完,可现在—— 陈梓却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秦航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陈梓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目光。 秦航给他穿衣服穿鞋,洗脸刷牙,完了抱他下楼。 艾琳把做好的午饭端上桌时,陈梓却从秦航腿上下来坐到了旁边的位置。 艾琳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然后低下了头,缓慢退出餐厅。 陈梓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米饭,兜兜转转,他们好像又再一次回到了前不久的状态。 昨晚的事只是一场梦。 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星期,两人谁都没提那晚上的事,在秦航形影不离的监控下,陈梓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天下午,张河和张卿一起坐着王卓兴的车来到别墅。 张河去书房给秦航换药,见秦航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说道:“秦先生你放心,我姐算得上是兰岛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肯定没问题的。” 秦航看他一眼。 张河被盯着浑身莫名一僵,连忙回忆刚才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谁知秦航只是“嗯”了一下就不说话了。 张河抹了一把额上还没来得及渗出来的汗,觉得以后还是尽量少说话的为好。 会客厅内。 陈梓和张卿相对坐在沙发上,张卿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陈梓面前则是一杯温热的牛奶。 从进门开始,陈梓幽黑的眼睛就一直地盯着张卿,面上却毫无表情。 张卿先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再闲聊一般挑起某个话题,问陈梓平时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干什么,海边的贝壳哪个品种的比较大之类的。 半个小时过去,陈梓没说一句话。 张卿对陈梓露出一个微笑,半开玩笑地说:“我一个人说了这么久,陈先生都没准备回我一句话?” 这次陈梓开口了:“你是谁?” 张卿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卿,是兰岛医院的心理科医生。” “想干什么?” “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张卿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谁叫你来的?” “秦航?” 张卿:“秦先生很关心你。” “我没病,你可以走了。”说罢陈梓喝了一大口牛奶,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往沙发上一倒,直接闭上眼睛。 “......” 后面不管张卿再说什么,陈梓都没有理她,好像已经睡着了。 直到房门被敲响,张河站在门外,看见屋内的景象,跟自家老姐对视一眼,看到她眼中少有的无奈。 心理医生并不怕病人胡说、乱说、而是怕病人一言不发。 太过警卫的人往往将自己藏得越深,他不说话,就相当于给自己加上了一层厚厚的屏障,如果他自己不肯迈出第一步,外人再怎么做都是徒劳。 陈梓眉心始终微蹙着,身体在狭窄的沙发上缩在一起,即便如此,他也是背向外面的。 就算是在睡着时,他也不愿让人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陈梓一觉睡到傍晚,起来时胳膊和脖子都有些痛,他坐起身,发现秦航正坐在他对面。 往常秦航守着他时,手上都会拿着一本书或者电脑,此时他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陈梓活动了一下脖子,起身出了门。 秦航也跟着他出去。 “想出去逛一下吗?”秦航在后面对他说。 陈梓脚步没停,下了楼,倒了杯冷水想喝,杯子却被秦航劫走了,再递回手上时,杯子变得温热。 可陈梓把杯子重重一放,不喝了。 他又想走,秦航挡住他的去路,说:“想去逛逛兰岛的夜市吗?” 来到这里这么久,这是秦航第一次询问他要不要出去,不是在这附近海湾,而是去外面。 陈梓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目光在秦航脸上打量一圈,敛眉从他身边走过:“不去。” 擦肩而过时手腕被抓住,他一把甩开,想起今天下午那个自称为心理医生的女人,没好气道:“怎么,怀疑我有精神病吗?” 先是找了个什么医生来跟他说话,现在又叫他出去。 秦航顿了一下,重新去牵他的手:“没有。”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出去走一走。”秦航说,“我以为你会对兰岛感兴趣。” 陈梓哼笑一声,想拽回手却拽不回来,话里也带着冰碴;“你以为?你凭什么以为?之前把我关在这里,现在又想把我带出去了?” “少爷。”秦航轻声打断他,眼中浮现几分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航:“走吧,一会就回来了。” 秦航一旦强硬起来,陈梓从来都没有办法。 就像以前,只要秦航想让他早点起床,他就没有哪次能成功赖床。 或者在床上,秦航想要他说什么话,就算开始陈梓一个字都不肯吭,秦航也有办法让他哭着地说出来。 只是大多数时候秦航不会逼他,所以才让他看上去可以在秦航面前为所欲为。 【作者有话说】 关于抑郁症和心理疾病那些东西是参考百度+编撰的,切勿当真,看个乐呵得了。 看到有宝宝在说虐,我看了看大纲,陷入沉思....应该还好的,对吧? 明天也有!(求生欲极强) ◇ 第49章 咬我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桥车穿过树林,绕过几条高速后驶向了人潮涌动的闹市。 自从联盟中央区林明帆的订婚宴后,陈梓再也没跟外界接触过,在看到玻璃窗外繁华热闹的街景时,他有片刻的恍惚。 五颜六色的街灯投映在车窗上,肤色各异的人群不断从车旁走过,脸上洋溢着笑容,好似十分享受此刻的夜生活。 隔着一层玻璃陈梓都能听到外面的吵嚷声,他心里有些烦躁,问秦航:“你很喜欢逛这些?” 秦航摸着他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带你去看演出。” 陈梓皱眉。 秦航看出他的不满,道:“知道你不喜欢人多,临时换了个地方。” 车子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停下,王卓兴先下了车,过了大概五分钟才回来,他打开车门,对秦航点了一下头。 秦航拿个一个黑色口罩给陈梓带上,自己也戴了一个。 陈梓只露出了一双幽黑的眼睛,仅仅通过这双眼睛也可以明显看出他的不耐。 三人从旁边的一道小门进去,大概走了十几米,前方才变得亮堂起来。 是一个典型的欧式风格的大厅,旁边的侍应生也是一个白人。 白人侍应生迎上来对秦航举了个躬,又说了一句陈梓听不懂的话,不知道是哪国语言,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侍应生将他们带到一个类似于礼堂的门口,后刷卡打开了大门。 陈梓站在门口,看到里面微弱的光线,眉心紧皱。 秦航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 声音隔着口罩,听上去分外低沉。 秦航搂着他进去,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礼堂,座椅全是两米长的真皮沙发,前后左右相隔甚远。 从最高处也就是入口,看到里面零星坐了几个人,可能是演出还没开始的缘故,此刻里面异常安静。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这里十分隐蔽,只要不是刻意寻找,否则很难注意到这个位置。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礼堂四周的光忽地一亮,仅持续了几秒钟,灯光又全部暗下去。 紧接着,舞台上的光伴随着缓缓流淌出的音乐声亮起。 演出正式开始了。 陈梓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冷冷地注视着台上表演的人。 一句句英文台词从立体环绕音响中流淌而出。 微弱的光线映在陈梓冷漠的眼珠上,黑暗也模糊了他的轮廓。 他面无表情,好像不是在看什么高雅演出,而是在看无聊的小丑作秀。 陈梓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醒来时演出已经散场了,演播厅中似乎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醒了?” 陈梓觉得有些闷,扯下口罩,看着还亮着微弱光线的舞台,冷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演出?” 陈梓现在一点都不记得刚才那些人演了什么,只记得一群人在灯光下叽叽呱呱,简直像在吵架。 扰人透顶,也烦人至极。 秦航:“下次我们不来看这个了。” 陈梓不语,站起往外走。 秦航上前一步替他拉起了口罩。 陈梓一把扯下来,幽怨地盯着他。 秦航又给他戴上,温柔的语气带着几分强硬:“戴好,听话。” 陈梓偏开头,大步走了,他走得很快,似想甩掉秦航。 可秦航一直紧紧跟在他后面,任他走得再快也甩不掉。 大厅亮如白昼,刚才的侍应生再次迎上来微笑着说了什么,陈梓依旧没听明白。 秦航停下跟他对话,并拉住了陈梓。 陈梓耐心快要耗尽,推了两下秦航想要挣开,却被秦航捞住腰。 远远的,周庭和刘旗从另外一扇门走出,周庭不快不慢地走着,刘旗在他旁边说着什么,双手还在空中比划。 “周总,这样算下来,收益比以前那些货高了足足三个百分点,如果......” 走到大厅,周庭余光随意瞥到另外一头的几道身影,他的目光并未在那边多做停留,收回视线后继续往前走。 走出几步后,他忽然停下脚步,猛地朝那边看去。 这个大厅足足有几百平米宽,中间有几根金碧辉煌的柱子,周庭快速向前几步,看到了那边几人。 两个带着黑色口罩的人正在和一名侍应生交谈,一个高大挺拔,另一个颀长冷冽。 刘旗喋喋不休了半晌,见周庭在看那头,于是停下话茬,顺着他的光看去。 “那两人是谁啊?”刘旗试探着,“你们认识?” 周庭眯起了眼,眼底情绪不明。 没过多久,秦航带着陈梓转身进了一扇小门。 “把那个侍应生留下。”周庭对刘旗说完后,朝两人离开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走得很快,从大厅出来后,面前是一条漆黑的小巷,除了几盏昏暗的路灯,其余什么都没有。 周庭蓦地停住脚步,他站在台阶上,摸着后腰藏着的手枪,警觉地打量四周。 数道黑色身影缓慢从黑暗中走出,成半圆的状态将他包围在中间,漆黑的枪口指向他。 其中一个alpha从中走出,对周庭道:“周庭先生,请问你今晚看到了什么?” 周庭盯着这一排齐刷刷的枪口,神经紧绷,喉结上下滑动:“什么都没看见。” 得到满意的答案,alpha放下枪:“先生令我转告你,不要乱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庭没说话。 alpha说完,带着十几号人重新隐匿到黑暗中。 周庭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大步返回大厅。 刘旗的下属将那名侍应生压在地上,正审问什么。 侍应生害怕得全身都在抖,颤颤巍巍回应刘旗的话。 周庭走过去,皱了下眉。 刘旗见状抬了抬下巴,示意手下赶紧把人放了。 侍应生颤抖着坐在地上,喊着饶命。 周庭居高临下看着他:“不想死就闭嘴。” 此话一出,侍应生立马不发出声音了。 “我问什么你回什么。” 周庭说:“刚才那两个人来干什么?” “他,他们来看演出。” “只看了演出?” “嗯。”侍应生点头如捣蒜,哭道,“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刘旗看着他胆小如鼠的模样有些不屑:“那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我只是在跟那位先生推荐我们会所的一些娱乐场所......” 周庭盯了他一阵,看他这模样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依秦航的性子,绝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留下什么重要的事,他转头对刘旗说:“走吧。” 刘旗一愣,看了眼地上的侍应生:“这人怎么办?不问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周庭心情有些烦闷,不欲再跟刘旗解释什么,“走了。” 到了车上,刘旗感觉周庭有些奇怪,迟疑着道:“那两人要不要我去查一下?” “不用了。”周庭沉吟一会,“那是秦航。” “秦航是谁?” “king。” “king?!”刘旗声音陡然拔高,想到周庭以前是帮陈旻新干事的,刚才的疑惑顿时得到了解答。 难怪周庭看到他们反应这么大。 “那他旁边那人是谁啊?”刘旗不解道,看他身形也不像是alpha,k里面的所有人都是alpha,连个beta都没有。 但是那人的身型看起来却非常像是oga。 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king有什么oga,要知道,之前那些企图往他床上爬的oga,下场都十分惨烈。 那段时间圈子里都在传,k的老大king可能是个同性恋,毕竟任何一个正常的alpha,都不可能在面对又香又软的oga时毫无感觉。 周庭捏了捏眉心,靠在椅背上,语气略带警告:“少问。” 这趟夜出不仅没让陈梓觉得有什么放松,反倒让他感觉颇为烦躁,一上车就把口罩扯了扔到秦航身上,然后坐到后座另一端,一路上都没给秦航什么好脸色看。 秦航看出他的不快,也没有再对他做出什么动作,任他发脾气。 这天夜里,陈梓罕见地做梦了。 其实自从来到兰岛之后,他几乎没有再梦到过之前的事,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种种让他情绪波动过大,今夜居然又梦到了从前。 那时候陈老爷子刚死,陈家大权自然而然落到陈旻新手中。 在陈老爷子的葬礼上,除了吃饭和上厕所,陈梓一直跪在他的画像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前来吊唁,嘴里不断对他说着节哀之类话语,眼中却全然没有丝毫悲痛的神色。 陈梓木讷地盯着黑白画像上父亲苍老却威严的面庞,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情。 这位alpha曾经为他构建了一个乌托邦,却又亲手将它打碎。 临死前专门问他想要什么,却在死后将他扔给陈旻新那个恶魔。 陈梓胸口发胀,呼吸也压抑得厉害,它缓缓抬头望向天花板,硕大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 陈梓忽然在期待它快点落下来,然后砸中他,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跪在这里,也不用见那些恶心的人了。 余光被身旁的那抹黑色吸引,陈梓眨了眨眼,侧头看去。 秦航在他斜后方跪着看他,不知看了多久。 此时天色已晚,偌大的灵堂只剩他们两个。 烛光被风吹得晃悠,黑白绫布缓慢飘动,周遭静谧,连风吹过耳边的声音都能听到。 秦航虽刚成年不久,但经年累月的严酷训练加上顶级alpha的强大基因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高大不少。 反观陈梓,已经12岁,可看上去更像是八九岁的幼童。 “你是不是挺不甘心的?”陈梓稚嫩又冷漠的声音在静谧中响起。 秦航:“没有。” “我心甘情愿伺候二少爷。” 那时候的秦航还叫他“二少爷”。 陈梓勾了勾嘴角,烛光的倒影在他眼中浮现,映亮了他不怀好意的笑。 他根本不信秦航的话,道:“不甘心也没用,你从今往后只能是我的狗。” 我指东你就不能往西,我叫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陈梓忽然朝秦航身上扑过去,扒开他的衣领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秦航闷哼一声,手放在他肩上,却没推开。 陈梓抬起头时清晰地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还有乌木沉香的味道。 陈梓眼中泛着幽光,在秦航的注视下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上沾上的血迹。 秦航低着头,或许是角度的原因,秦航眼神暗暗的,沉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水。 陈梓细白的手指一颗颗解开自己领口的两粒扣子,露出后颈还没完全发育成熟的、属于oga最脆弱也最敏感的腺体。 陈梓:“咬我。”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 第50章 信任 秦航似乎是愣了一下,放在他身上的双手微微缩紧。 “二少爷......”秦航眉心微蹙,想说什么,却被陈梓冷声打断了。 “咬我。”陈梓说,“别让我说第三次。” 秦航闭上嘴,盯着oga细弱的脖颈,喉结上下轻微滑动。 他凑上去,张开嘴,露出犬齿,朝着那处凸起咬了下去。 在皮肤被尖锐刺破的那一霎那,陈梓痛苦地叫了一声,到底还没有完全成熟,陌生的alpha信息素的入侵让他浑身像在被火烧,滚烫从脖颈顺着血液流淌至四肢百骸,连抓着秦航衣襟的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偏着头,剧烈的痛苦让他像下意识想要逃离,双手抵在秦航胸前推拒:“停,停下......” 可alpha似乎并没有听见,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压向自己,加深了这个标记。 在自然天性的操控下,oga面对alpha就如同羊羔落入了恶狼手中,一旦被恶狼叼住了脖子,羊羔便再无逃脱的可能。 陈梓无力地被秦航抱在怀中,头垂在秦航肩上,视线渐渐被一层雾模糊。 眼前的场景在晃动,隔着一层水雾,他看见了alpha父亲严肃威严的面庞正冷然地注视着他们。 在陈老爷子的灵堂,陈梓第一次被秦航标记。 或许从这时候起,他们之间便再也割不断了。 陈梓是被痛醒的,后颈传来的刺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条件反射要反抗,却发现整个人都被秦航压在身下,根本动不了。 秦航头埋在他颈侧,反复标记他的后颈,空气中浮动着过于浓重的乌木沉香,陈梓险些被这股味道溺死。 “秦航——”陈梓艰难地发出声音,alpha信息素带着浓烈的占有和控制意味,让他连说话都十分困难。 秦航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压着他反复标记,直到陈梓感觉他浑身血液都被乌木沉香冲洗了一遍。 秦航贴在他耳边,话语带着湿气:“少爷,我想标记你。” “我想彻底得到你。” 秦航用力咬下他的耳垂,恨不得在上面留下牙印。 混沌中残留的几分清醒让陈梓竭尽全身力气曲起一条腿以示反抗:“不可能......” 即便是被欺负得浑身发软,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优势,陈梓还是倔强又强硬地重复道:“不可能......” 秦航像是被他这句话惹怒了,又咬上他的腺体。 这一夜,直到天快亮时屋里的叫声才慢慢弱下去。 张卿本应下午两点到达别墅为陈梓做第二次心理咨询,在她刚准备出门时却被电话告知她今天不用去了。 听电话那头的秦航语气平静淡漠,张卿识趣地没问为什么,只跟他说如果需要咨询可以提前一天联系她,毕竟她平时还会接待很多其他病人。 于是王卓兴再一次来接她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恰巧秦航肩上的伤也到了换药时间,他们姐弟两便又一次一同前去。 进门后,张卿看到秦航站在一楼的落地窗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咖啡,正望着外面的海岸。 听到动静,他转头看向三人。 张卿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别墅里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陈梓的身影。 秦航走过来,在他们前面上了二楼。 还是像之前一样,张河去书房给他换药,张卿则是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的门一打开,张卿看到那张角落里的意大利手工沙发上躺了一个人,走进一看,正是陈梓。 陈梓被她开门的动作吵醒了,掀起眼皮目光不善的瞟她一眼,然后侧了下身又闭上眼。 他只穿了件宽松的衬衫,由于姿势的缘故,他后颈那块皮肤暴露出来,其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和牙印让张卿不由一愣。 痕迹还都比较新,只可能是最近几天造成的。 好在陈梓贴了阻隔贴,不然他腺体里散发出的都不一定是谁的信息素。 从大门到现在,凭借着心理咨询师敏锐的直觉,她几乎能够确定陈梓和秦航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张卿坐到对面,调整了一下心绪,脸上带着一以贯之的微笑,温声说:“现在都是下午两点多了,你还睡得着吗?” “你不想说话没关系,就听我说也行。” 大概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陈梓终于动了。 他翻身坐起来,怒气冲冲地盯着张卿:“你真的很烦。” 张卿莞尔一笑,带着歉意道:“抱歉。” 张卿眼珠转了转,说:“或许你也并不用对我抱这么大敌意,我只是接受了秦先生的报酬,所以尽职来与你聊天,看来你也是被迫呆在这里听我说话。” “那我们不如一起合作?”张卿说,“我们就随便聊聊,你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就听我说,反正两个小时过去我就能走了。” “你说呢?” 陈梓盯着她,过了一会忽然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张卿:“我都说了,我们在这里都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和平度过不好吗?” “你不用试探我了,”陈梓打断她,“我没病。” 说罢就直接翻身被对她,变成跟上次一样的状态。 下午四点,张卿走出会客厅,看到靠在对面的秦航。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看到她出来眼睛就朝她看过来,小声问:“怎么样?” 张卿看着秦航,神色有些复杂,说:“换个地方说吧。” 书房内,张河已经被请到客厅去喝茶了。 秦航和张卿相对而坐。 张卿开门见山:“你们这两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秦航顿了顿,说:“没有。” 张卿皱眉:“秦先生,现在我只是一个心理医生,如果想要帮助陈先生尽快恢复健康,您必须对我无条件信任。” 见秦航脸色有细微动容,她又问:“那么现在你的回答也是没有矛盾吗?” 秦航沉吟片刻:“我不知道算不算矛盾。” “我只想标记他。” “终生标记?” “嗯。” 张卿:“您跟陈先生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才想这样做?” 张卿:“他呢?他是否愿意?” 秦航沉默地摇头。 “从目前两次的情况来看,陈先生对外界的心理防备极高,按照您之前所说的他的相关经历可以看出,这种极强的心理防备主要源于他童年时的遭遇及你给他带来的危机感。” “危机感?”秦航不解。 张卿:“简单来说,就是害怕被抛弃。” “你说你看得出来他对你当初的离开耿耿于怀,但是你又没有办法去纾解他的这种情绪,久而久之这种被抛弃、被不需要的感觉会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从一颗小树苗长成大树。” “而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那棵树已经离参天大树不远了。” “相信你也能感觉得到,他对你已经不信任了,不管你解释再多,他也只会觉得你在欺骗他,终有一日还是会抛弃他。” “所以在那天晚上,他会拿起刀企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在你阻止他时,他又会拿刀刺向你。” “从这里看,他也有可能是恨你的。” 似乎被这个“恨”字刺痛,秦航咬了咬后牙,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暗中收紧。 “恨我?”秦航顿了顿说,“可以恨我,我接受。” 张卿抿了抿唇,继续道:“但从另一方面看,他其实更爱你,远比你想象中的要爱。” 秦航有些怔然地抬起头,好像触及到了什么陌生的词汇。 爱吗? 他和陈梓这样相处了十几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来是爱吗? 秦航很快又否认了这个答案,他们之间不应该用爱来形容。 爱这个字太简短了,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有一个更复杂,更深澳,更适合的词汇来代表他们。 但他在脑子里思考了很久,却没能搜索到任何一个适合的形容词。 他和陈梓之间的感情,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呢? “但是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张卿说,“所以他没有办法感受到你对他的感情,他会下意识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他,所以他强迫自己远离你,因为你总有一天会彻底抛弃他。” “不会。”秦航立马道,目光坚定带着隐隐愤怒,张卿的这句话犹如一根针扎进他胸口,“我不可能会抛弃他。” 张卿顿了顿,道:“对,你是不可能这样做,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让他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周四见! ◇ 第51章 恃傲 陈梓单脚曲起踩在沙发边沿上,另一条腿随意下垂,手上正摆弄着上次秦航想要给他却被他拒绝了的那个手机。 他穿了一条浅色宽松牛仔裤,垂在一侧的那条腿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其上隐约还能看到点红色的勒痕。 听到门边传来动静,他头也没抬,靠在沙发上垂眸戳着屏幕,姿态懒散,浑身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秦航把果盘放到他面前,随后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秦航双腿交叠,也不出声,默默看着陈梓捣弄手机。 沉默在漫延,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压抑。 那盘水果安安静静躺在桌子上,无人去动它,其中的苹果果肉的边沿部分都有了轻微的锈迹。 许是秦航的视线太过炽热,又或许是这个手机本来就没什么可以看的,陈梓皱眉抬起头看他,颇为烦躁的模样,抬手将手机摔到秦航身上。 黑色手机在空中划过一条短暂的曲线,准确无误砸中秦航胸膛,再被弹到地上,好在地板上铺了一层羊毛地毯,并没有发出什么过于尖锐的响动。 秦航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弯腰捡起手机,轻手将它放到桌上。 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世界时间那个页面。 陈梓盯着他,眼中盛满了怨气,削薄的肩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只蛰伏着随时都可能会爆发的野猫,刚才的沉默不过是它积累怨恨的过程。 秦航心脏被人猛揪了一下。 他走过去蹲在陈梓面前,抬手想摸他的头,却被陈梓很快躲开了。 “别碰我!” 秦航手在空中停了两秒,后垂下握住陈梓的脚踝,替他穿上鞋。 从陈梓的角度只能看见秦航头顶的黑发和他高挺的鼻梁,脚腕被握住,让他不由回忆起这几天夜里被秦航压在身下随意玩弄的场景。 燥郁感包裹住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十分疲惫,他捏紧了拳头,凉凉地问:“我是不是有病?” 秦航给他穿好鞋,手肘搭在膝盖上,抬眼看他,说:“没有。” “没有你叫那个什么心理医生来干嘛?”陈梓冷哼一声,“如果我死了,别找人救我。” “你不会死。”秦航坚定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陈梓看他一阵,咬牙切齿道:“秦航,你真自私。” 从来都是肆意妄为。 从来都不会考虑他的感受。 “我只对你自私。” 是啊,被他欺负了这么多年,如今翅膀硬了,专门来给他叫板了。 陈梓抬脚踩在秦航肩上,也不管他之前的伤口有没有好。 他脚下用力,想将秦航蹬开,秦航顺着他的力道向后仰身,却在快倒下去的时候再次抓住他的脚踝。 “少爷。” 又是这样,秦航总是爱用这种无奈、怜悯,有带点同情的语气喊他,好像他是一只很不听话的小宠物一样。 陈梓能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他讨厌这种被情绪支配的感觉,更厌恶自己在秦航面前失控,这样显得他像一只疯狗。 可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时候愤怒就像脱缰的野马,缰绳一掉,便谁也拉不住了。 陈梓忽地掀翻果盘,胡乱抓了一把葡萄朝秦航身上砸去:“我死了之前肯定先解决了你!” 兰岛四季如春,气温稳定在二十度左右,几乎每天都是蓝天白云,太阳高照。 这天却难得是个阴天,从早上开始黑色的乌云就堆积在天边,阳光被挡得严实,海浪也变得格外汹涌,一股一股往岸边扑来,凛冽海风飕飕地刮着。 显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可直到傍晚,地面还是干燥的,这场雨迟迟没有下下来。 晚上六点整,一辆黑色宾利从地下车库驶出。 车子穿过一片密林,行驶到一条高架桥上,下面是滚滚流淌的海浪,陈梓靠在车窗边,望着远处泛着光的海面发呆。 他盯着看了半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肩上多了一个力道,陈梓感觉到秦航凑过来把他搂进怀里,鼻子里涌进一股乌木沉香的味。 陈梓挣扎两下,又听见秦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睡吧,等会到了叫你。” 秦航从旁边拿了件大衣搭在他身上,然后将他环得更紧了。 陈梓不想再动,因为挣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秦航总是一意孤行的。 海边的别墅似乎异常偏僻,每次进城都要开好久的车。 等秦航叫醒他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秦航这次不仅给他戴了口罩,还给他戴了一顶高定黑色小洋帽,整个头只露出了一双乌黑的眼睛。 车子在一栋金碧辉煌的城堡门口停下,侍者为他们拉开车门,再站到一旁躬身邀请他们进去。 门口停着许多顶级豪车,来往的人也不少,各个西装革履,礼服加身,无一不彰显着贵气与豪迈。 秦航牵着陈梓下车后自然而然搂住他的腰,侍者在前面带路,王卓兴跟在两人后面。 脸都被遮挡住,但凭借着在联盟c区几年的少爷生活,陈梓甚至不用刻意去看都能察觉到周围人落到他身上的目光。 或好奇、或打量、或不屑。 经过一条走廊时,前面本有几个人在聊着什么,余光瞥到他们,突然停住了话茬,像前面那些人一样,自觉站到两边为他们腾路,探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陈梓身上。 陈梓非常厌烦这种被人当猴看的感觉,口罩下的脸已经沉得如一块冰,低气压围绕在他周身,彰显着他此刻的不悦。 就在即将要爆发时,前面的侍者终于把他们带进了包厢。 说是包间,其实是一个二楼的看台,内里装修精致繁复,典型的欧式风格,连桌子腿都散发着高级的味道。 从看台望出去,是一个拍卖会场,最底下有几排座椅式的沙发,现在已经坐满了人。 侍者为他们斟好酒后,说了一句陈梓根本听不懂的话,然后王卓兴又以同样的腔调回复他了几句后,侍者才从包间退了出去。 这里是整个会场视角最佳的地方,不仅正对拍卖台,还能将底下的景象一览无遗。 陈梓兴致缺缺地靠在沙发上,指尖捏着酒杯腿抿了一口,忍不住皱眉。 太久没有喝过酒,竟然觉得这酒有几分烈,喉咙也辣得厉害,似在被火烧。 秦航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倒了杯水还给他:“这酒是华特朗家自制的,比你以往在联盟喝过的酒都要烈许多。” 华特朗是兰岛颇有名望的家族之一,早年靠黑道生意发家,之后开始转型制酒,如今可以算是独家垄断了兰岛的酒产业。 这个拍卖会场其实也是华特朗的附加产业之一,只不过名气自然比不上他家的酒。 陈梓根本不在意这酒是谁家造的,也不在乎这烈不烈。 他只是很烦,秦航的控制欲让他浑身跟被针扎似的难受,在家里面管他的衣食,现在连酒都不让他喝。 陈梓把水重重放到桌上,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陈梓偏过头,不想看秦航,连余光也不行。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聚光灯打到台上,拍卖师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向大家解释拍卖规则和拍卖程序等一系列。 陈梓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不禁开始猜想秦航带他来这里的目的,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答案,倒是莫名觉得有些犯困。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台上终于推出了第一件展品。 是中世纪初期著名画家伊诺白的一副庄园画,拍卖师兴致高昂地为众人解说这幅画其中深藏的寓意,以及它的辗转史。 陈梓对艺术不感兴趣,看着底下的人竞拍也只觉无趣,恹恹地打了个哈欠,目光随意扫视底下举牌的人。 忽然,他低沉懒散的视线在对上底下的某道视线时顿住了,甚至眼瞳都有轻微的骤缩,其中的困意一扫而空。 周庭坐在倒数第三排最右侧,微抬头朝陈梓这个方向看过来,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他面容很淡定,像是很早之前就看到了他。 陈梓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下意识去摸脸上的口罩,发现口罩和帽子都还戴着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略微想了一会,周庭的名字才在脑海中出现。 同时,他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场宴会上周庭和陈旻新交谈的身影。两个英领般的alpha在豪门宴会上交谈说笑,怎么看都是一副很好的风景,怎么说也都很正常。 但直觉告诉陈梓,周庭跟陈旻新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他给不出证据,也不要什么证据来证明,只要他觉得并且认定的事,便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想法。 其实自从第一次见到周庭的时候,周庭就给他一种很不适的感觉,太自来熟了,对他的兴趣也莫名。 陈梓不会天真到以为周庭对自己是真的感兴趣,无聊时也揣测过他这样做的用意,虽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可心中对他的厌恶感却是愈加深厚,再加上之前李清尧给他下药的事,陈梓对这两兄弟更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周庭为什么会来兰岛? 又为什么会来这个拍卖会? 是陈旻新让他来的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陈梓打下去了,不会的,他亲眼看着陈旻新重伤跳海,陈旻新已经死了,不可能还会跟任何人有瓜葛。 陈梓收回目光,略显慌乱地看向别处。 秦航注意到他微小的动作,朝着他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触及到周庭那张脸时,眉心轻轻拧紧。 周庭却对他弯了弯嘴角,再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王卓兴坐在两人身后,并没能看到下面的周庭,他只觉得秦航和陈梓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他看看假装看向别处的陈梓,再看看一脸煞气的秦航,他们这是…又闹矛盾了。 拍卖已经进行到了一件圣蒂兰格珠红宝石,起拍价一千万,经过一番角逐后,被一位oga以三千七百万的价格拿下。 “少爷没有什么想要的吗?”秦航总算打破了这份沉默,语气还算得上是温柔。 陈梓扭过头看他,没说话。 秦航再次道:“看上哪个就可以拍回家。” 好像街上的家长弯腰对自己孩子说“这里的东西喜欢什么自己随便挑”。 孩子听到这话估计会很开心,但陈梓不会。 这种施舍一条狗的语气,他会稀罕这些? 陈梓看向台上,此时上面展示的是一个古董花瓶,相传是早年某国皇室御用花瓶,后因战争四处辗转流落,前不久才被某位私人收藏家以三百万美金的高价买给华特朗交易所。 陈梓抬了抬下巴,淡声道:“这个瓶子看起来还行。” 秦航随即按下旁边的两个按钮,包间外面一直沉寂的显示屏终于亮起颜色。 ——一千万。 刚才几人出价也不过才堪堪到五百万,此时秦航直接翻了一倍。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头望向这边。 “一千万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响起。 无人再加价。 一是因为,这个花瓶虽是古董,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顶多六七百万的价值。 二是因为秦航。 顶级雇佣兵团k的首领king,就算真有人从他手里抢下这个花瓶,怕也是出不了这个拍卖所。 “一千万两次!” “一千万三次!” “成交!” ——一锤定音。 陈梓脸上丝毫没有得到拍品而喜悦的表情,他看向秦航,眼神讥讽,似在嘲讽他的装模作样。 后面接连三件展品,全都被秦航高价拍下,会场大厅的气氛变得过分诡异,陈梓都能听到他们交谈讨论的声音,还能看道他们一个二个不明所以、小心揣测的脸。 陈梓忽地觉得有些有趣,勾了勾嘴角。 在下一个展品出现时,不等秦航开口,陈梓就直接摁下数字——三千万。 “三千万。”陈梓的声音平静的,明明没什么情绪,可在这大厅内响起事却有几分恃傲的味道。 全场哗然,整个会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了二楼中间的包厢,寻找那道声音的主人。 可那间包厢里,就只有秦航,王卓兴和陈梓三人。 王卓兴作为秦航的副手自然不敢上前提价,所以那道声音的来源就只有可能是秦航身边那位一直带着口罩和帽子的oga。 从两人刚进大门起,众人早就将他们的关系猜了八百遍。 能混到这里的都是人精,到头来陈梓的身份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这oga开口就是三千万,是对这个东西势在必得?还是故意想伸抓子“挠”一下秦航? 但不管是什么样,胆子未免太大了点。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最近三次元忙得想死,我努力保证周更1w+,更新频率见评论区置顶第一条回复! ◇ 第52章 固执 无数视线在陈梓和秦航之间游离,发现从来冷漠、肃杀、不近人情的king,此刻却一直看着oga,面上还带着些许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这个oga到底什么来头…… 陈梓却只淡淡扯了扯嘴角,眼底不见半分笑意,对着下一件展品又直接出了三千万。 这次是一辆全球绝版的顶配跑车,市场价值已经不知道被炒到了多高,在拍卖师喊下“三千万两次”后,终还是有爱好者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报价:“三千两百万”。 陈梓“五千万。” “......” “五千三百万!” “七千万。” 又是张口直接加了接近两千万,虽king不可能差钱,可这种不把钱当钱的架势,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秦航却只是沉默不语。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king就是准备带着他的小情儿来扫荡的,他们不过是一群陪玩罢了。 接下来两样拍卖品,陈梓再一次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不把钱当钱。 其中一件商品五千万拿下,而另一件则飙升到了一点五亿。 而秦航全程没有露出半点不满,连眉心都没皱那么一下。 众人不禁又猜测起陈梓的身份,左右的人相互交换眼神,都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后面还有好多件展品,这样挥霍下去,他们是要把东西全部拍完了? 那今天华特朗不知会赚多少钱。 台上灯光闪动,再下一件展品被缓缓升上展台。 是一个手镯,通体碧绿剔透,在白色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手镯由碧绿色神秘翡翠制成,饰香气四溢的檀香木雕花纹,能使佩戴者感受到大海的宁静与乌木沉香的芬芳......” 陈梓本还觉得这个手腕有几分好看,但在听到拍卖师说到某几个字眼后,打量的眼神就被尽数换成了厌恶。 拍卖师介绍完毕后竞价正式开始。 这款手镯十分精致漂亮,会场下意识地等了几秒钟,见二楼那个包间没有报价的意思后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安静了起码有好几十秒,等到拍卖师说到第三遍可以开始竞价时,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开始出价。 很快,手镯就被争到了两千九百万。 陈梓懒散地睨着,鼻中轻轻地哼出一个声节。 是嘲讽、不屑。 这种破玩意这群傻子都要追。 “三千五百万。”秦航冷淡的声音响起,同时,屏幕上亮出一串红色数字。 空气霎地静了片刻,刚才出两千九百万的那人抬头看向二楼,眼中充满疑惑,似乎在说你不是不要吗? 刚才还在竞价的其他人闻见声音都自觉退出了竞争,只有他还有些不甘,即便心里发虚,却还是咬着牙,大着胆子追价:“三千六百万!” “四千万。” 别人涨价都是一百万地涨,到了秦航这里却直接是好几百万地涨。 听到四千万这个价,那人其实已经知道自己肯定是吃不下了,可实在是有些气不过,king 这人存心玩他们的吧?都快把东西包完了,他们还玩什么? 想着大庭广众之下秦航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加上他总感觉秦航肯定是打算拿下这个镯子了,于是咬着牙故意道:“四千二百万。” 果然,他话音刚落,秦航那边的数字就变了:“四千五百万。” 这人忽然觉得后颈凉飕飕的,他摸了摸,看向二楼,发现秦航并没有在看他时才悻悻地咽了口唾沫。 轮到拍卖师登场了,原以为已成定局,却在锤即将敲下来时,又一道声音出现了。 “四千八百万。” 声音从底下角落传来,小木槌停留在空中,所有人循着声看去。 周庭举着牌子,浅笑着又说了一遍:“四千八百万。” 拍卖师这时才突然回过神,对着话筒说道:“四千八百万一次!” “五千万。” 陈梓看着秦航神色平静地报出这个数字。 周庭:“五千二百万。” “六千万。” 会场这下静得真的落针可闻了,两个alpha的较量悄然开始,一股硝烟味在空中弥漫开。 “六千五百万。” 秦航:“七千万。” 一个镯子被炒上七千万,已经算得上是天价了。 众人不由去看角落里的那个年轻人,心中暗暗佩服他有几分胆量,敢跟king抬价。 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已经隐隐开始期待king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收拾他了。 以前在兰岛一直没有看见过这人,估计是才来的,竟然敢跟k斗。 这样想着,心里便有几分嘲笑的意味了。 本以为就要以七千万的天价结束时,周庭又举起牌子:“七千五百万。” 他的话音刚落,秦航这边就又开口:“八千万。” “......” 陈梓没说话,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两个alpha暗自争斗,只是感觉有些好笑。 一个二个都是一副虚伪的面孔,在这里争着一个破手镯,像两只发狂的公鸡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争斗。 也不知道故意这样做给谁看。 恶心得要死。 到最后,镯子的价格飙升到了一个亿。 秦航出的。 秦航十指交握,随意放在膝盖上,大拇指一下一下地敲着,目光落在那只镯子上,看上去根本不关心自己报的什么价。 周庭没有说话了,拍卖师见状准备唱价,他却从位置上站起来,望向秦航的方向,是商量的口温:“king,前面您已经拍下那么多东西了,不知可否把这个镯子让给我?” 话对着秦航在说,可他一直看的却是陈梓。 陈梓靠在沙发上玩弄酒杯,对两人这莫名又可笑的雄竞不感兴趣。 所有目光集中到周庭和秦航身上,有的人佩服周庭当堂与秦航喊话的胆量,有的已经开始猜测两人之前是不是已经认识过,不然周庭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还让秦航让他一步。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航只淡淡勾起了嘴角,睨着周庭的眼中充满不屑,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倨傲毫不留情的:“你配吗?” 周庭脸上的笑僵硬一瞬,没再说什么,点了下头后坐了回去。 “砰——” 杯子从手中滑落,狠狠摔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 陈梓看着这摊碎片,耐心宣告耗尽,不耐地踹了桌腿一脚,桌面上的水果滑出了果盘。 秦航听到杯子破碎机声音后,第一时间是拉过他的手:“没事吧?” 陈梓抽回手,脸色很不好,站起来就往外面走,秦航起身去追他。 陈梓越走越快,空荡的走廊上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在楼梯口时秦航拉住了陈梓,将人抵到墙角,垂首只喊了他一声:“少爷。” 好似对他的突然发脾气表示不满,但又拿他毫无办法。 陈梓黑着脸挣开他的手,低声道:“滚开。” “你别生气。”秦航隔着一层口罩去吻他的嘴唇。 秦航向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哄陈梓,以前是沉默着,任陈梓用鞭子抽他、打他、罚他跪上一整天,然后直到陈梓消气。 而现在他只能去吻他,小心翼翼叫他“少爷”,哄他不要生气。 陈梓没来得及避开,侧了一下头,吻落在了嘴角,他双手将秦航推开了,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楼大厅时,陈梓才发现外面正在下暴雨。 这场酝酿了足足一天的雨,终于在这时候下了起来。 硕大的雨珠砸到地上,溅起了一圈水珠,朝远处望去,天空黑沉,整座岛屿都在承受暴雨的洗刷。 秦航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黑伞,揽住了陈梓的肩膀,在他耳边说:“走吧。” 陈梓用手肘挡了一下,结果被秦航摁进怀里,被带着走进雨中。 才踏出了两步,周庭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 “陈梓——” 两人脚步停顿,雨水打在伞面上,数顺着山脊向下流,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天边雷声隐隐开始翻滚。 周庭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好久不见。” 陈梓半垂着眼睫,并没有要回头或者说什么的打算,不爽地看向秦航,眼中写着:你走不走? 秦航半侧过头,淡声开口:“我警告过你。” 王卓兴撑着扇给他们打开车门,看了眼周庭,随后坐到了驾驶座。 挡板徐徐升起,将前后座格挡得严严实实。 陈梓将口罩和帽子通通摔到秦航身上,胸口一起一伏,说不上哪里生气,可心里就是有一股怒火在烧,烧得他心烦气躁,只想揍人。 “怎么又生气了?”秦航把他抱到腿上,语气是轻柔的,手上动作却是强硬不可拒绝的。 “买了这么多东西,不可以高兴一点吗?” 陈梓冷哼一声:“你把我当什么?” “小情人?” “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让我挥霍,不就是为了在那些人面前展示你的大方吗?”陈梓手指捏住秦航的下巴,微微一抬,“我说得对吧,king?” 秦航顺从他的动作,眼底浮现出无奈:“少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你不用这样揣测我。” 陈梓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手上开始用力,指尖都在泛白才强忍下将拳头挥向秦航的冲动。 雨滴落到车身上,发出一阵闷响,在车内回荡。 密密麻麻的雨砸在陈梓心中的湖面上,引得他越来越烦闷,有口气憋在心头,怎么都吐不出来。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陈梓咬牙切齿道,“你也没有资格把我当猴一样带出来遛。” 秦航知道他又是误会了,总是这样,陈梓总是不相信他,总是把他往坏的那面想。 而他解释陈梓也不会听。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固执己见,从来不会听任何人的建议,一旦他认定的事,别人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 他只信他所认为的。 可即便这样,秦航也要为自己辩驳。 他手摸到陈梓的后颈,将他压向自己,直到额头相抵。 “不是这样的。”秦航说,“你不是我的所属物。” “但我是你的所属物。” “少爷,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车子从门口驶离,红色的车灯隐入雨幕中。 后面,一辆黑色不起眼的车缓缓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看甜文,尊嘟好好磕啊啊啊啊啊啊 好像写甜文呀,好想他们快点甜起来呜呜呜呜呜 ◇ 第53章 不爱 华特朗拍卖所的交易流程相当简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们回到别墅没过多久,护送展平的车就开过来了。 王卓兴指挥着人将东西全部放到二楼收藏室,那辆绝版跑车自然是停到了地下停车场。 做完这些之后,王卓兴自觉地开车走了。 大雨中,大海也显得暴躁,像头发怒的狮子一般扑打海岸。 今晚,秦航再一次被陈梓拒之门外。 他用钥匙打开门,屋内亮着一盏小灯,陈梓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是否睡着。 就算没有睡,陈梓现在这个态度肯定是不会给他半个眼神。 秦航坐到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制锦盒。 他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那只通体油绿的手镯。 无声中,他轻轻拿过陈梓的右手,陈梓手上没有力度,被秦航捏住便随意地垂下。 指腹接触到那道伤疤,秦航动作顿了顿,眼神也黯淡下来。 陈梓手腕细,秦航不需要怎么用力就很轻易地将玉镯套到他腕上。 昏黄灯光下,镯子浑身散发着碧绿的幽光,贴着陈梓白皙的皮肤,显得他手腕又细又白。 细得过分了,只剩一个皮包骨,秦航轻轻一握就能全部圈住。 他垂下头,在陈梓手腕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几日后。 “先生,事情已经办妥了。” 秦航“嗯”了一声,继续看桌上的文件。 王卓兴:“这次炸了刘旗东港湾整整三仓库货,他们估计很快就会查到我们这里来。” “让他查。”秦航头也没抬,“已经警告过他们了,自作孽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秦航抬头对王卓兴说:“告诉他们,下次可就不是三仓库这么简单了。” “是。”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 王卓兴摇头:“那天之后我们的人一直在各个海域搜寻,但一直没有找到陈旻新的尸体。” “会不会是被海洋动物捕食了?” 秦航慢慢靠在椅背上,浅浅地蹙了一下眉,良久才道:“也有可能被人先一步找到了。” 王卓兴:“你是说…” 秦航手指敲着桌面:“派人去联盟内搜查,尤其关注周家。” “是。” 第三次心理咨询也是不欢而散,上次好歹还能说几句话,这次陈梓压根理都没理张卿,自己摁着那连网都没有连的手机看了两个小时。 在屋子里呆了足足两天,第三天傍晚,陈梓终于踏出了大门。 外面的景象没什么变化,只是花草树木因为前几天的暴雨凋残了许多,落下的花叶躺在地上等待腐烂,空气中也多了些许腐朽的味道。 陈梓这次去了离别墅比较远的一个花圃。 这附近除了他们连人都没有,一片荒凉,这里是谁修建的不用想也知道。 艾莉默默跟在陈梓身后,时隔多日,这位陈先生总算肯出来溜达了,只是不知为何面上看起来比往常还阴郁几分。 对于这样的陈梓,艾莉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一面觉得他可怜,只能在这附近活动,而且还要受监视,一面又觉得他幸福,又秦先生那么好的人爱他,不会让他受一点伤害。 艾莉一直都想不通,在秦航这么宠溺的呵护下,陈梓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 他们四处走了走,这里除了花还是花,乍一看还觉得挺美,看久了便有些乏味。 经过一个小亭时,陈梓到里面的长椅上坐下歇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这里一眼望去尽是五颜六色的花,将远处的景象挡得严严实实,连那栋别墅也只看得见屋顶。 万花丛中,一抹白色倏地滑过,本是极微小的动作,却被陈梓余光牢牢捕捉到了。 陈梓姿势没变,只微眯起眼盯着那一处,神经蓦地紧绷起来。 艾莉作为一个女oga,陪着陈梓走了这么久早就脚酸了,此时正靠在一根柱子上活动脚踝,见陈梓朝她看过来,她忙站直身子,以示自己没有在偷懒。 陈梓:“我手机好像掉了。” 艾莉眨眨眼:“啊......” 陈梓面无表情道:“你去给我找一下。” 艾莉想起来陈梓今天出门时手里确实拿着一个手机,可是这里这么大,花丛又多,就这样干去找,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 “陈先生,能不能把您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下,我先给您打个电话过去,这样应该找得快一点。” 艾莉面露难色:“或者让其他人去找,毕竟秦先生吩咐过我,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陈梓:“所以你是在违抗我的命令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我只是怕你迷路。”艾莉急忙解释道。 “我就坐在这里。”陈梓盯着她不说话了。 在陈梓这样直勾勾的注视下,艾莉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对他弯腰道,“我现在就去,但是...请您一定要等我回来。” 目送艾莉走远后,陈梓才转回头,目光倏然变得锋利,盯着衣影晃动的那处。 微风拂动,花枝摇曳,花香扑面而来。 “出来。”他冷声说。 “到现在了还躲躲藏藏。”陈梓说,“有意思吗。” 话音落下没多久,人影就从花丛中浮现。 周庭挡开前面的枝叶,翻进亭中,站到陈梓面前。 他笑着伸出手,说话颇为客气:“又见面了,陈梓。” 陈梓掀起眼皮看他,眼中没有什么情绪,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带着厌恶。 陈梓不接,周庭也不在意,似早就习惯了陈梓对待他的态度。他自然而然地坐到陈梓旁边,还算有礼貌地跟他隔开了足足一米远的距离。 周庭目光落在陈梓身上许久都没有再说话,陈梓被他看得非常不快,道:“你来找死的?” 周庭笑了声,摇摇头:“我来带你走。” 陈梓也忍不住笑了,只不过是冷笑,感觉听到了什么笑话,毫不客气道:“神经病?” “你瘦了。” 陈梓皱起眉,心里一阵膈应,道:“别跟我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恶心的话。” 周庭摇头,平静地说出来这句话:“林明帆在我手上。” 陈梓一顿,声音有几分僵硬和不敢置信:“什么?” 于是周庭就好心地重复了一遍:“林明帆在我手上。” “我凭什么信你?”陈梓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 “你可以不相信我。”周庭耸肩,“在你。” 陈梓眼中带着杀意,沉声说:“你想干什么?” “你跟我走,我就放了林明帆。”周庭直言道。 陈梓嘴角扯出一丝笑:“你凭什么觉得用林明帆威胁我有用?” “我自己不怕死,林明帆的命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周庭笑而不语。 空气变得僵硬,陈梓呼吸逐渐沉重,浑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你就不怕我告诉秦航?” “你当然你可以告诉秦航。”周庭说,“只是,秦航会为了你去救林明帆吗?林明帆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外人,可能连他手下都不如。” “而且,你求了他,你就欠他了。” “我想你应该是不想去求他的。” “他只是你的一条狗,现如今却要你求他他才会办事。” “你不会这样做的,陈梓。”周庭静静道。 他视线下移,触及到陈梓腕上那抹绿时,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这个玉镯果然是他拍给你的。”周庭说,“本来我想买下送你的。” 周庭这话题转变突然,他却说得相当自然,语气平静,好像这两件事都只是他们闲谈时说的话。 “我为什么不会这样做。”陈梓黑脸说,“你很了解吗?” 周庭摇头:“我应该比你以为的了解你。” “陈梓,真的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秦航他不爱你,你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始可能就要进入转折部分了,嘿嘿~ ◇ 第54章 绑架 “周庭——”陈梓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面露凶狠,额上青筋暴起,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找死。” 周庭背抵上后椅,看进陈梓的双眼,继续道:“你在秦航身边也只剩下痛苦了不是吗?以前在c区他是你的狗,你可以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现在这里是兰岛,他不再是原来那个秦航,也不再是因为你的一句命令就在门外跪上几个小时的下属。” “他现在叫king,在兰岛称王称霸,轻易地就能把你囚禁在这种荒野角落。现在是他把你当宠物在养——” “住口——”陈梓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向周庭。 周庭被打得偏过头,嘴角很快渗出血迹,他看着陈梓愤怒地面庞,不怒反笑:“我是在帮助你。” “你想,你跟他的地位,跟他所拥有的一切比起来,他会选谁?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到底是你重要,还是他现在的基业重要。” 周庭平静得过分地说着这些话:“或者说,在他眼里你其实一文不值。” 他每说一句,陈梓眼中的猩红就加深几分,气息在体内乱窜,身体内压抑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让你别再说了!”陈梓又砸了他两拳,拽着他衣领的手指关节都在泛白。 “被戳到痛处了吗?” 陈梓每一拳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加上周庭根本不反抗,他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青紫,可他依旧是笑着的,不断地、残忍地说着:“陈梓啊,清醒一点,秦航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 陈梓气得胸膛都要炸开,浑身血液都在剧烈翻滚,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周庭刚才的那番话,他下意识想否认,不会的,不是这样的——秦航怎么敢这样对他!?他怎么敢!? 可心中也有道声音在反驳他的话,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秦航不一直是这样对他的吗? 把他当作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 毕竟秦航可以拥有很多玩物。 陈梓喘着粗气,连视线中周庭的脸也变得模糊。 话语在脑海中回荡,周庭的脸渐渐易成了陈旻新的模样。 陈旻新脸上永远都带着那副虚伪至极的笑,幸灾乐祸地对他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秦航根本不在乎你。” “他会抛弃你一次,就会抛弃你两次、三次——” “你给我闭嘴——” 陈梓厉声大叫,双目布满红血丝,全身的刺一根根笔直地竖了起来。 一抹银色的微光在陈梓颈后一闪而过。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 周庭张开怀抱,接住了瘫软下去的陈梓。 周庭将针头从陈梓脖颈处拔出,拍了拍身上总算静下去的人,目光中略带歉意,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嘲弄,隐约透露出点歉疚:“对不起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对你。” 他摘下陈梓腕上的手镯,捏着看了看,后随手丢在了座椅上。 镯子与木制座椅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东港湾仓库。 几百平的大空间内,四周墙壁一片漆黑,货物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面貌,大部分都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外皮,连房檐都被熏得乌漆嘛黑,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难闻的烧焦味和硝烟味,味道极浓,引得人想吐。 显然是一副火灾后的场景。 陈梓费力地睁开眼睛,刚清醒几分,就察觉到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刺痛。 他表情狰狞一瞬,想抬手去摸,结果根本动不了。 他陡然清醒,身上各处传来的触感越发清晰。 ——他被绑在一把椅子上。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血液蓦地一凉,昏迷前的景象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陈梓眼神变得阴沉,视线一寸寸掠过周围的环境,身体紧绷。 周遭一片寂静,偌大的仓库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墙上排风扇露出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橙红色,应是临近傍晚了。 陈梓手腕被反绑到椅背后,他动了几下,发现根本没办法挣开。 仓库大门突然发出响动,钥匙碰撞铁皮门的清脆响声通过大门传到了里面。 陈梓停下动作,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门缝。 大门朝内推开,余晖扑入,扬起的一圈灰尘遮挡住那人的面容。 来人一边扇着灰一边朝里面走。 刘旗被这烟灰呛得连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把前面的灰尘扇开了,就直至对上了陈梓的目光。 刘旗动作顿了一下,顶着陈梓那要杀人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向他,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 陈梓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刘旗一圈,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他,但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和周庭一伙的。 刘旗也在打量他,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带着好奇。 只是在他那张发福了的脸上,什么样的表情看上去都有几分猥琐。 陈梓微抬起下巴,即便是被人绑架,陈梓的态度也是居高临下的,声音冷如冰泉:“要杀就快点杀。” 刘旗噗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想抬他的下巴,陈梓头飞快朝旁边一瞥,凉凉道:“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许是他说话时的眼神太过骇人,刘旗不由觉得背脊一凉,心中暗骂了句娘,还是讪讪地缩回了手,摸了根烟点上。 “原来king喜欢你这款。”刘旗绕着他走来走去,视线一直在他脸上打转,好似在看什么新奇的玩意“你们平时在床上也是玩禁欲挂吗?” 陈梓嘴角抽搐,强忍着怒意:“我要见周庭。” “别着急,”刘旗眼中尽是下流,“先陪我玩玩。” “king能满足你吗?” “要不你来跟我吧——” “刘旗。”周庭不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旗直起身,好戏被打扰,不爽的情绪从脸上滑过,但只用了一秒,他就重新对周庭扬起了笑容,还讨好似的递了根烟给他:“周先生,来根?” 周庭没接,盯着他,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我不敢保证你会怎么死。” 显然是听到了刘旗刚才的话。 刘旗额角跳了跳,谄笑着说:“周先生哪里的话,您的人我哪里敢随便碰?您说是吧?” 周庭不置可否,转头看向陈梓。 陈梓将两人的交谈尽收眼底,明明是他被绑架,面上却丝毫不见一点慌乱,沉静地看着他们。 周庭开口第一句就是给他道歉:“抱歉,陈梓。” “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不会这样做。” 刘旗抽着烟道:“要怪就得怪你的好金主了,看到这里的样子了吗?还有那边那堆货,全是king的功劳。” “不仅这里,旁边俩仓库比这里更严重,你知道这些值多少钱吗?”刘旗哼笑一声,“听说他在华特朗拍卖所上为你一掷千金,现在他把你赎回去应该问题不大吧?” 周庭皱了皱眉,看了刘旗一眼。 刘旗悻悻闭上嘴。 陈梓冷笑:“你以为秦航会出多少钱救我?” “他巴不得你们快点杀了我。” “想用我换钱,纯属做梦。” “陈梓,”周庭顿了片刻才说,“我不会杀你。” 陈梓偏开头,不想再说什么。 周庭:“你乖乖配合我们,等拿到我们想要的,我会放你走。” “至于要不要回到秦航身边,或者….其他选择,我都会帮你。”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人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德埃森拿着手机神色凝重,见到陈梓醒了后还愣了两秒,接着对周庭说道:“周先生,刚才我们的人发来消息说king已经到南东路了。” 南东路到这里最多还剩半个小时的车程。 “带了多少人?”刘旗问。 德埃森咽了咽口水,道:“说是,全员出动…….” “操——”刘旗爆了句粗口,看了陈梓一眼,勾了勾嘴角,阴阳怪气道,“看来你面确实大啊。” 周庭朝德埃森伸出手,德埃森忙将手机给他。 电话刚一拨过去就接通了。 “如果陈梓少了一根头发丝,我保证荡平东港湾。” 周庭开了免提,秦航深沉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刘旗眼皮一跳,king在兰岛以心狠手辣,冷漠冷情出名,他说要荡平这里显然不是对他们的恐吓,而是真的会这样做。 周庭:“秦先生,是我。” 秦航:“周庭,是你自己找死,就算你是蓉姨的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蓉姨”这两个字让周庭心头一跳,秦航怎么会认识他的母亲?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周庭拉回了思绪,道:“我们的条件很简单,不需要带这么多人,或许你一个人来会显得更有诚意?” 那边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秦航的声音:“我要跟陈梓说话。” “当然,他就在我旁边。” 周庭将电话递到陈梓嘴边,陈梓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数字,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少爷?”与刚才相比,秦航的嗓音放轻了许多,“你有没有受伤?” 三个人注视着陈梓,四个人等着他回答。 然而陈梓只是喉结上下滚了滚,嘴微微张开一个小口后又闭上了,并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秦航又叫了一声:“少爷?” 陈梓却偏开头,睫毛下垂挡住了他的眼瞳,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周庭拿回电话:“看来他并不想跟你说话。” “秦先生,来谈条件得拿出诚意,不然谁也不敢保证到时会发生什么。” 说完这句他就挂了电话。 耳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秦航攥紧了手机,几乎将它捏碎,整张脸黑得可怕。 王卓兴看了他一眼,脚下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 车内十分安静,从刚才秦航说话时的状态来看,这通电话显然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价值。 “停车。” 王卓兴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向秦航。 秦航目光紧紧看着前方,又重复了一遍:“停车。” 王卓兴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吩咐在路边停下了车。 秦航出了副驾驶,大步绕过来,王卓兴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前一步从驾驶座上下来。 “所有人原地待命。”说着秦航坐进了驾驶座。 “先生,”王卓兴扒住车门,以他对秦航的了解,在他准备关上门的瞬间他就知道了秦航想干什么。 王卓兴皱起眉,不赞同道,“太冒险了。” 秦航视线扫向他,杂夹着冰霜与冷刃。 王卓兴头皮一麻,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松开了。 车门种种合上,车子犹如一道利剑撕裂空气朝远方驶去,海风呼哧呼哧地吹着,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审核大大我啥也没写啊,求放过qwq ◇ 第55章 条件 窗外的光逐渐暗下去,仓库内没有灯,此时也变得有些昏暗。 周庭拖了把椅子在陈梓身边坐着,刘旗蹲在旁边抽烟,德埃森则是焦虑地来回踱步。 直到外面传来车声,车灯也透过门隙照进里面。 三人同时停下动作,齐齐望向门口。 陈梓也冷冷地抬起了眼眸,昏暗中他脸色不太好,唇色也有些发白,浑身上下被一股阴郁之气深深笼罩。 “你留在这里。”周庭朝德埃森说了一句,然后跟刘旗一起出去了。 大门被打开一瞬,车灯穿进来投到了陈梓身上,他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 但也就只有那么几秒钟,在两人出去后,门又被关上了。 重回寂静,陈梓还望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梓神色平静得出奇,丝毫没有作为人质应有的恐惧。 反观德埃森,他额上尽是汗水,频频朝外面张望,着急地走来走去,像脚底着了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发生了什么里面一点都听不到。 陈梓看了一眼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个不停的德埃森,不耐冷声道:“你能不能坐着别动。” 德埃森神经本就紧绷,陈梓这一出声把他吓了一跳,他猛地停下脚步,定定看着陈梓。 “你......”德埃森你了半天才继续道,“你不怕吗?” 陈梓移开视线,实在没有什么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德埃森咽了咽口水,也没再问他话,伸着脖子朝门口那边张望。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摸出包里的手机,颤着手点了两下,屏幕中浮现出外面的场景。 天已经黑了,全靠海滨的路灯照亮。 在距离这间仓库三十米远的地方,一群alpha成包围的态势将另一位alpha困在中间,海风猎猎吹着alpha的大衣,将周围的热空气也一并带走。 周庭和刘旗站在秦航对面,从监控里看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 天太黑加上距离太远的缘故,德埃森并不能看清他们具体在干什么,谈得怎么样,不过目前看样子还是比较顺利的。 德埃森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秒,手机里的画面就让他把这口气吸了回去,同时瞪大了眼睛。 明明被全权包围住,秦航却向前一步直直抓住了周庭的肩膀,一拉,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枪抵在了周庭后脑。 整套动作不超过两秒,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也迅速掏出枪对准秦航,子弹上膛的声音齐刷刷响起。 原本还“和谐”的画面顷刻就变得剑拔弩张。 秦航抵着周庭向前走,其他人也就只能缓慢朝后退,他们移动速度很慢,可德埃森的心跳在看到周庭被胁持的那一霎那就飙升到了一百八。 陈梓一直盯着德埃森的脸,看着他表情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堪称从天堂坠下地狱,他勾了勾嘴角,说:“怕什么,现在是你们在劫持我。” 德埃森猛然看向他,浑身神经紧绷:“...你闭嘴!” “king来了?”陈梓试探道,“他一来你就怕成这样。” “傻|逼。” “你给老子闭嘴!”德埃森大步走过来,恼羞成怒道,“信不信我马上杀了你!” 陈梓抬头看他,毫不畏惧:“你杀了我,你觉得你们还能还活着走出这里吗?” 德埃森后槽牙咬得吱嘎作响,俨然一副想打陈梓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别紧张,我不是还在你们手上吗?”陈梓平静地说。 德埃森顿了顿,盯着他,几秒之后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了一下:“对啊,你还在我手上。” 德埃森利落地把手机塞回包里,绕到陈梓身后动作粗暴地开始解他腕上的绳子。 陈梓神色始终沉沉的,安静地靠在椅背上,仍德埃森操作。 接着,德埃森又三两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还没等他站起来,陈梓脑袋就遭到了重重的突然一拳。 陈梓被打得措手不及,身体“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身体重重砸向地面,他耳边一阵轰鸣,眼前画面一片混沌,脑浆仿佛都搅在一起。 他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脸上被击打的那处传来钝痛,扬起的灰尘扑到他脸上,陈梓抑制不住咳出声,灵魂都有半刻飘离身体。 德埃森抓住陈梓的手臂轻易地就将他提起来,他半拖着陈梓,大步朝外面走。 陈梓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双腿与地面摩擦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视线中的画面不停晃荡,颅内的剧痛让他五官皱成了一团,让他有短暂的几秒钟的时间里都记不清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到这里。 他似乎到了外面,路边的灯光在他眼皮上放中晃动,有海浪声在他耳边接连响起。 德埃森一把抓住陈梓的头发,把他拽到跟面,强迫他面对着前方。 陈梓头皮被拉扯,被迫睁开了眼睛。 晃荡的视线中,他看见前面有一圈人,可他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别晃了.... 陈梓小声喃喃,他好晕,好想吐,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见。 “king,放下枪,不然我马上杀了他!”德埃森枪对准陈梓的太阳穴,表情狰狞,握着枪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周庭看到两人的模样,眉心微微一皱。 刘旗则是将枪口调转向了陈梓那边,邪笑地扯起嘴角,显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提醒道:“king,现在是我们在跟你谈条件,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秦航目光死死钉在陈梓身上,拿着枪的手收紧,几乎要将手枪捏碎,眼神深得犹如海底,其中压抑着能将整座岛都覆灭的风暴。 “king——”德埃森吼道,“你是不是想让他死!” 他用枪口狠狠戳着陈梓的额头。 陈梓站都站不稳,脑内和头皮的刺痛让他失去了本来的清醒。 “住手——”秦航怒道,声音并不太大,但足以清晰无误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人不由浑身一震。 秦航反手将枪扔到一边,顶级alpha的低气压以他为圆心向周围迅速扩散:“别伤他。” 他垂下手,黑漆的视线盯着德埃森。 德埃森背脊一凉,冷汗从额角滑落,他收紧了劫持陈梓的手。 周庭忽地转过身,一脚踹向秦航胸口。 秦航硬生生接下这一脚,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周庭这脚没有留力气,接下同样具有高级信息素的alpha使尽全力的一脚并不是那么好受,秦航微微弓着身体,手捂上腹部。 接着,周庭的拳头又挥过来,每一拳都是往他致命处打。 秦航单膝跪在地上,举起双臂格挡周庭的攻击。 周庭将枪上膛,朝着旁边斜斜开了一枪,再对上秦航。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秦航喘息着看向周庭,脸上青紫一片,即便眉心对着枪口,他目光却不见畏惧,“把他给我。” 周庭说:“怎么保证?” “这条海线上都是你的人,如果你反悔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 刘旗这时走过来,朝秦航踹了一脚,自从秦航到了兰岛之后,他们东鹰一直被k压着打,还被炸了三间仓库,刘旗早就想好好收拾秦航一顿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他当然不准备轻易放过他。 就在他想冲上去时,周庭却抬手拦住他。 刘旗看着周庭的眼睛,说:“周先生,你...” 周庭沉默地看着他。 刘旗有些不甘地点点头,心里憋着气,可明面上不敢发出来,插着腰看秦航:“人押在我们这,什么时候把货送完,什么时候把人给你。” 说完还不忘贴心地补一句:“放心,人不会被弄死的。” 他话音刚落秦航就脱口道:“不行——” “把他给我。”不是商量的口吻。 “我的人可以全部退出兰岛,海线归你。”秦航姿态强硬,不容他们再说半个拒绝的字样,“把人给我。” 刘旗眉头一挑,这是一个相当诱人的条件,k退出兰岛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再清楚不过。 k作为一个世界顶级雇佣兵团,向来是众多势力忌惮害怕的对象,如果k能退出,那兰岛各家兵团势力和黑色武力组织的机会就来了,而其中,东鹰的实力和规划算是数一数二的,k一走,东鹰称霸的机会就来了。 刘旗正准备再得寸进尺,周庭却在这时开口了:“陈梓不会跟你走。” 这边,陈梓缓了好久视线才稍微清晰一些,只是耳鸣还没有完全消失,他费力地站稳身子,脖子被人勒住的感觉很不好受,呼吸都不顺畅。 他看着远处地画面,恍恍惚惚地认出了那个半跪在地上的人。 ...秦航... 他下意识喊他:“秦航...” 然后他看见秦航抬起眼,目光与他在空中碰上。 德埃森:“再叫大声一点,叫他快点救你。” 陈梓猛地反应过来他在哪里,眼底的迷茫犹疑散去,他闭嘴不说话了,沉默地与秦航对视。 夜黑风高,海风吹乱了陈梓的头发,有几缕发丝被吹入眼睛中,让他眼球一阵刺痛,分泌出的生理眼泪却被海风带走,让他连正常睁眼都很艰难。 “老子让你叫!”德埃森恐吓道,他将陈梓侧过来,想看他什么表情。 可就在这时,陈梓开始猛烈挣扎,德埃森没有想到已经被他打成这样的oga还能有如此的爆发力,手上没使劲,陈梓趁机就逃出了他五指,迈开步子发疯似的朝一边跑。 其他几人看着这副场景也是瞳孔骤缩。 周庭看向那头,朝德埃森怒吼:“别让他碰车——” 那边停着的,是秦航开来的那辆车,车灯亮着,驾驶座的门也没有关,似在静待主人的归来。 陈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翻身爬上车,动作干净漂亮,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启动了车子。 黑色的车像一只蛰伏在黑夜中的野兽,眼中射出两道长长的白色光轴,照亮前方的道路。 陈梓的身影隐藏在挡风玻璃下,眼神冷漠得过分。 油门被踩死。 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日更~ 别担心,等他们明白对方的心意之后会很甜的(信我 ◇ 第56章 悬崖 “拦住他!”刘旗怒吼一声。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有人企图用货物挡住陈梓前进的方向,可陈梓不管不顾,根本不看前面是什么就直接冲过去,就算是一排人挡在前面他也能毫不犹豫地闯过去。 与此同时,一面乌压压的黑色装甲车正从远处驶来,地面都因其过于震撼的重量而微微颤抖。 刘旗望见这副画面,心下一凉,爆了句粗口:“操,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他转身去找秦航:“你他奶奶的还敢带人?!” 秦航一脚踹向周庭后背,周庭一个不注意就被踹倒在地上,还不等他爬起来,手上的枪就被周庭夺走了。 刘旗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举起枪对向他。 还不等他开枪,秦航二话不说抬手就先给了他一枪。 “砰——” “啊——” 刘旗惨叫着捂住胸口,垂直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叫唤起来。 装甲车越来越近,王卓兴的车在首位,一切绝尘开向秦航。 路上alpha纷纷阻挡秦航的去路。 秦航跟他们厮打在一起,直到王卓兴驾车开来撞向他们,这群alpha才惊恐地向周围散开。 秦航拉开车门坐上去,对王卓兴说:“跟上去!” 王卓兴望着远处驶离的车,踩死油门,低声回复:“收到!” 夜晚大海涌动,岸上数量轿车追逐,车灯交错,发动机轰鸣。 越往里,海滨的路灯逐渐稀少,直至彻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陈梓眼前的画面依旧晃荡,耳鸣让他脑子发晕,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凭借本能操控着方向。 后视镜中突然出现的强光让他条件反射闭了闭眼睛,方向盘打滑,车子猛然朝崖边冲去,好在他即使收紧了手,快要冲破围栏时将车头打了回来。 他一直往前开,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停下来,要往前走! 远光灯打到前方的一棵树上,陈梓手上一打弯,车子拐进了另一头。 ——远光灯照不见前路。 白色车灯像被吞噬了一般,只剩下灯光中飞舞的细小尘埃。 陈梓右脚踩下刹车,车轮在泥土上摩擦,留下两道长长的划痕,最后车头堪堪在悬崖边上停住。 再往下就是汹涌的海水。 陈梓握住方向盘,双目盯着前面,胸口剧烈喘息,刚才摩擦的声响让他耳鸣有所缓解,周遭的声音在这时逐渐变得清晰。 精神高度紧绷让他浑身都泄了力气,打开门,脚一碰到地就软了下去。 他撑着车门,艰难地爬起身。 车辆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车灯在远处交错成一团。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些车便驶到了仅距离他几米开外的位置。 光线打到他脸上,陈梓不适应地抬手挡了挡。 眼皮上的光突然暗了许多,他抬眸看去,一道黑色身影挡在其中一个灯前面。 那道身影修长,逆着光,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察觉到他的靠近,陈梓眯起眼睛,紧接着往后退了几步。 半个脚后跟已经悬空了。 下面的海浪正击打着岩壁,水花破碎的声音被风带过来,传入他的耳中。 “别动!”那道身影顿时停下脚步,朝他大喊一句。 陈梓额头刺痛,撑着车前盖才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幽黑的眼珠一言不发地瞪着来人。 后面来的车停在了两边,车灯齐刷刷对着陈梓的方向。 一时间,这处悬崖峭壁亮如白昼。 只不过,他们看陈梓是清晰的,可陈梓看他们却是黑的,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将他包围住。 “少爷,是我。”秦航放缓了语气,朝他伸出了手,哄劝的语气,“快过来,那边危险。” 陈梓认出了他,在秦航朝他走过来两步时叫道:“站住!” 冷风簌簌刮着他的衣服,勾勒出他单薄憔悴的身影。 “少爷,”秦航停下脚步,“我是秦航啊。” “快过来。” 王卓兴带着一帮alpha雇佣兵站在后面,时刻关注着两人的情况。 这种情况,比他们做过最艰难的任务还要困难。 “秦航……”陈梓默念着这两个字,忽地勾唇笑了,“你还是来了。” “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秦航张开手,“跟我走好吗?” 陈梓嘴角慢慢垂下去,抿着唇不说话。 秦航试探地向前又走了一步。 “没有人说过你很让人恶心吗?”陈梓道。 “……少爷。” “你让我觉得恶心。”陈梓说。 秦航喉结上下滑动,道:“好,我恶心,你先过来好不好,你过来后随便怎么骂我都可以。” 陈梓缓慢但坚定地摇头:“我想你去死。” 秦航:“好。” 秦航拿出枪,将枪托对向陈梓,是一种要递枪给他的姿势:“我有枪,你过来,可以马上杀我。” 陈梓不说话了,默默注视着他,注视着一道黑色身影。 他看不清秦航的表情,只听见他哀求似的声音。 秦航也会有求他的这一天。 陈梓觉得有点好笑,便也轻笑了一声。 “我只问你一句。” 秦航:“你说。” “如果我死了,你会跟我一起死吗?”还是你一个人高兴快活?庆幸少了一个麻烦。 “会,”秦航脱口道,“但我不想你死,我只想我们都好好活着。” 陈梓笑得惨淡,也不知有没有信他这句话。 秦航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心跳飞快,心脏几乎都要蹦到嗓子眼,浑身血液流通都有些受阻的感觉,腿已经先一步迈开了。 陈梓摇了摇头,下一秒,他直直朝后倒去,甚至目光还是向着他的。 那道眼神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让秦航在之后的许多个夜晚都会因此忽然从梦中惊醒。 “陈梓——”秦航撕心裂肺叫道,大步冲过去,心跳几乎停跳,血液也快要凝固。 他扑到崖边,伸长手臂,却仅仅捞到陈梓的一小片衣角。 细软的布料从手中滑过,秦航攥紧了拳头。 这件衣服,还是今早他出门前亲手为陈梓换上的。 王卓兴双眼瞪大,连忙带着人冲上前去按住秦航。 还差那么一点,秦航就跟着掉下去了。 底下一片黑暗,崖边碎石滚落,听不到一点回响。 “陈梓——”秦航猛烈挣扎,脸和脖子憋得涨红,瞠目欲裂,撕心裂肺喊道,“陈梓——放开我!放开我!” 秦航的力气很大,四个人压在他背上才勉强将他压制住。 王卓兴朝剩下的人比了个手势:“赶快去下面找!” “我已经叫他们去找了,你先别冲动!”他对秦航说道。 秦航抬眼看向他,双目血红:“放开我!” 王卓兴被他看得一怔,站起身,对这四个alpha说:“先把先生移到后面去。” ...... 足足搜查了两个小时,天还是暗的,秦航此时已经恢复了些许神智,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脸埋在手掌之中。 听到脚步声,他猝然抬起头,紧盯着走过来的alpha。 alpha浑身湿透,顶着秦航炽热的目光,他垂下了头:“报告先生,那边目前没有发现陈先生的踪影。” 秦航眼神暗沉,咬着牙:“找不到就继续找!找到了再来跟我说!” “是。”alpha应了一声,转身急忙朝岸下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个夜晚,是秦航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夜,无穷无尽的黑暗将他笼罩,海洋的声音变成了恐怖片,他闭着眼,眼前却一直浮现陈梓被海浪席卷的画面。 陈梓不会游泳。 秦航想着,心早就沉到了地底。 要快点找到他,一定要快。 朝阳藏在海平面下,微弱的光线将天照得蒙蒙亮。 数十艘邮轮和舰艇分布在海面上,黑色人影时不时从水中浮现,后又消失。 直到朝阳的第一缕光照到秦航的背脊上。 王卓兴站在他身边,看着周围搜索的队伍,神情凝重。 有人驾驶着快艇靠近,上传后对王卓兴说:“兴哥,周庭和刘旗那帮人已经收拾完了,目前全部关在仓库,后续需要怎么处理?” 王卓兴正准备说话,秦航却抬起了头,眼底晦暗不明:“人死没?” “刘旗胸口中了弹,一直没有处理,现在正在昏迷,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找人给他治。”秦航的话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就这样死太便宜他了,给他先留条命。” 太阳渐渐升到空中,后又缓慢降落。一片夕阳散尽,月亮升起。 不免不休地搜了足足一天一夜,饶是身体素质强悍的顶级alpha雇佣兵也有些遭不住,艰难地从海面爬起来喘两口气,后又潜入水中。 王卓兴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已经张开了嘴,却都又闭上了。 昨夜风浪那么大,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人,陈梓可能早就被冲走了。 这一点秦航肯定也明白。 他只是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如果陈梓真的被海水带走了,那他该去哪里找人? 这片海域这么大,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的少爷?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喜欢默默追更嘛?偶尔也可以在评论区说说话的(疯狂暗示)木马~ ◇ 第57章 二十七 陈梓对大海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向往那种宁静深沉,不会有人打扰的死寂感。 在他眼中,海一直是沉默的,强大且磅礴有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游轮高高举起,也可以瞬间将万物深深掩埋。 可直到他跌入海面,墨色的海水将他包裹住时,他才发现—— 海是冰冷彻骨的,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密密麻麻的寒意紧贴着他的身体,从每一处毛孔渗入内里,冰封他的血液与心脏。 真的好冷,冷到他无法呼吸,浑身僵硬不能动,每一根骨头都像浸了冰水。 海浪席卷了他的身体,他被迫跟着这一汩汩浪花起伏沉荡。 偌大的海域上,他渺小如沙砾,在自然力量面前,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唯一能做的便只有顺从。 突然,他身体撞上前方一道坚硬的石壁,疼痛从额角蔓延到大脑神经,血腥味跟着散开。 好痛…… “二十七,快醒醒!”一道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青春期换声时的沙哑,“朱老板马上要过来查人了!” 陈梓是被摇醒的,他睁开眼,视线缓慢聚焦后,入目的是一张干净稚嫩的面庞。 陈梓撑起身,摸了摸额头,结果摸出了一手血。 难怪他说为什么这么痛,看来是伤口裂开了。 十五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你伤口又破了,怎么办啊,朱老板肯定不会给你找医生的。” 陈梓将手上的血随手揩到枕头上,平静地说:“死不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宿舍,大概有上百平米宽,住了整整三十号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十个oga。 十五张上下床相对放置,每张床位上贴有数字,每个oga则是对应着属于自己数字的那个床位。 此时,偌大的宿舍气氛有些压抑,众人或坐或躺在自己的床上,有的一眼不发,有的紧张地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嗡嗡声此起彼伏。 十五从被子上生撕下几缕布条给陈梓重新包扎了一下,后坐在了陈梓旁边。 “二十七,你这次千万别再跟朱老板对着来了,他有一千种办法折磨你。”十五凑近他小声嘱咐说,语气明显是对他不放心。 陈梓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那声“二十七”是在叫自己。 陈梓对这个称呼有些反感,不过他并不想跟十五说话,所以就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十五是欧洲人,金发卷毛,睫毛颜色呈金偏白,看起来还比较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见陈梓不说话了,十五知道他是不想理自己,盯着陈梓看了一阵,他颇感无奈地爬回自己的床上,老老实实抱住了双膝。 二十七这个人总是这样,老不听劝,每次都惹怒朱老板,自己也非要落得一身伤才肯罢休。 想到这里,十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五分钟过后,宿舍的大门被一只脚粗暴地踹开,铁门与墙壁撞击,沉闷响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oga耳中,他们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脖子,更加抱紧了自己,像藏在壳里的乌龟。 一个穿着凉拖鞋,顶着大肚子,满脸络腮胡的中年alpha悠哉悠哉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光臂大汉。 拖鞋后跟拖在地上,随着他的走动与地面摩擦,他手腕上缠绕着一根手指粗的黑蛇,正嘶啦嘶啦地吐着信子,抬头注视着他们。 oga们颤颤巍巍地缩在床头,偌大的房间里一片死寂,空气中绷着一根无形的弦,众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劲。 朱老板眯起眼,油腻精锐的目光迅速从左右两边的床位扫过,被他看到的人都低下头颅,生怕跟他对视上。 除了陈梓。 陈梓坐在下铺床沿,淡定地从被子上撕下一条布料,再慢条斯理将其缠在手腕的伤口上。 他微垂着头,后颈那块骨头凸出,腺体处贴着一块劣质阻隔贴,由于太久没有更换,原本的茉莉味信息素都被弄得变了味道。 整整一屋子的oga,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早就分辨不出各自原本的信息素了。 朱老板的目光在经过陈梓时停住,眼中发出充满恶意的光。 陈梓专心缠着腕上的布料,直到头顶的灯光被挡住,同时,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陈梓皱起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抬起头。 朱老板正居高临下盯着他,那条黑蛇伸长脖子,朝陈梓疯狂吐信子。 陈梓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抬起手捂住了口鼻。 所有人的目光暗不作声地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朱老板像是被他这个举动激怒了,倏然伸手薅住他的头发,将他往地上重重一扯—— alpha和oga的力量悬殊过大,加上有伤,陈梓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轻易地就被扔到地上。 陈梓后背撞上旁边床的栏杆,床体被迫往旁边挪了两寸,床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后背传来的剧痛让陈梓在地上蜷缩起成一只虾的模样,强咬着嘴唇也忍不住溢出两声微弱的呻|吟。 朱老板似还不解气,抬脚就准备朝陈梓身上踹去。 这时,上铺的十五再也看不下去,虽心里早就害怕得不行,却还是喊出了声:“老板——” 他翻身跳下床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了朱老板的一条腿,扬起脸央求道:“老板,他伤还没有好,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陈梓半睁开眼,视线凉凉地注视他们。 对于帮他求情的十五,他眼中神也无半点感激的情绪,如同一个冷漠无情的机器。 “起开!”朱老板扯着十五的头发想把他拉开,可十五怎么都不肯放手,只一个劲地乞求,“老板,你饶过他吧,我会慢慢教他的,求求你——” 朱老板气得不行,蹲下身掐住他的下巴,恶狠道:“好啊,放过他,那今晚就你去。” 十五心下一个咯噔,想到了什么东西,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手上力道也松了几分。 见他露出这副表情,朱老板倒是消气了一些,随手又点了旁边床位上的两个oga:“加上你俩。” 突然被点到,两个oga蓦地哭了出来,爬下床跪在地上求他:“老板,我...我上个星期才去了,不能再去了,我不想死啊——” “带走。” 对于哭得梨花带雨的oga,朱老板并没有露出半分怜惜的表情,只挥了下手,身后的下属走上前,连拖带拽地将三人拖走。 剩下的oga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朱老板又随手一指就点到自己。 去哪里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群alpha就是恶魔,是疯子,一旦落到他们手上,半条命就算是赔进去了。 朱老板抬脚踩在陈梓胸膛上,这个动作差点让陈梓喷血。 “放心,你也快了。”朱老板笑着说,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横,那群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他弯下身拍拍陈梓的脸:“别被玩烂了。” 陈梓偏开头,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胸膛发出一阵剧痛,每次呼吸也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 他眉头紧皱:“滚。” 朱老板哼笑一声,抬眼扫视一圈,威慑道:“都老实一点,不然把你们全卖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他收回脚,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门被重重摔上,发出一声巨响。 房间起码安静了足足五分钟,才隐隐响起一道微小的哭泣声。 “我想回家......”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哭声变得越来越大,压抑的、害怕的,无助的...... 一个月前,他们中大多数人还过着平凡的日子,有还在上学的,也有正在工作的,还有刚结婚的。 可不幸的是,他们被拐到了这里,生活一夜之间从天堂堕入地狱,甚至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在这里,他们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有的只是一个数字,他们是被列了编号的商品,放在仓库等待出售。 浓重的负面情绪在房间上空徘徊,巨大的悲伤笼罩在每个人心上。 只有陈梓,冷静得过分地躺在地上,目光平静地盯着天花板,听着他们一起一伏的啜泣声,内心毫无感觉。 回家...... 他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词。 家是什么? 他又是谁?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每每想到这里,他额头都会一阵抽痛,零碎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想抓来看看,却很快就从指缝中飞走。 一个月前,他从一个全封闭的房间内醒来,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了重组,尤其是头部,痛得他连觉都睡不着。 她在那间狭小的房间内呆着足足一个星期,期间只有几个beta进来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随后,他就被扔到了这里。 他们都叫他二十七,陈梓却从来没有回应过。 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但绝对不会是二十七。 这么简陋又低贱的一个数字。 他们被关在这里,门口有alpha警卫把守,窗户也被焊死,除了朱老板每晚会过来带几个人出去外,他们的活动区间仅限于这个房间。 或许是看陈梓身上伤还没完全好,朱老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点过他,但这也不妨碍朱老板揍他,经常都是他以前的伤刚好,马上又落下一身新的青紫。 也正因为如此,陈梓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踏出这里一步。 陈梓缓慢从地上爬起,捂住腹部慢慢挪到床边。 他抬头望着对面墙上的一扇窗户,小小的一个正方形区域中,只有浓浓的黑色,连颗星星都没有。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三人才被像狗一样扔进来,同时还有几盒药物。 三个oga身上只有几缕布料,连重要部位都遮不住,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尤其是后颈和下|身,狰狞斑驳得让人不敢直视。 各种乱七八糟的alpha信息素萦绕在他们身上,在这间只有oga的宿舍内异常明显。 他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已经昏迷或者是完全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在这72小时的时间内,他们经历了什么事情简直不敢想象。 陈梓坐在床上,盯着十五红肿青紫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缠在腕上的布料末端,眼底一片冰冷。 有几个oga小心翼翼地将三人搬到他们各自的床上,看到一脸面无表情的陈梓时,那个oga忍不住怒道:“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十五都是因为你才这样,你居然还坐在这里看着!” 陈梓毫无温度的视线落在十五身上,再看向那个oga:“如果我不在,他就不会这样了吗?” “你——”oga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的,他们早晚都会变成这样,不过是时间和谁先谁后的问题。 oga咬了咬牙,道:“你这样激怒朱老板,他迟早会把你卖了。” 陈梓没说话,看着他们把十五送到床上。 这段时间陈梓经常失眠,每每夜深人静时,脑子中的某个开关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混乱的思绪几乎将他淹没,海水翻滚的声浪在他耳边放大数倍,犹如雷鸣,击打他的耳膜,让他头痛欲裂。 陈梓抱着脑子蜷缩在被褥中,浑身发冷,汗水打湿了衣衫,头发汗涔涔地贴在脸上,肩背抑制不住地发抖。 太黑了...... 好黑.... 巨大的空虚感将他笼罩,腺体一阵瘙痒,他胡乱扯下阻隔贴,手指用力扣抓那块凸起。 敏感地带被这样粗暴地对待,他痛苦地咬住枕头,将叫声尽数憋回去。 不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样... “秦航...” 他无意识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同时,他蓦地睁开了眼睛,混乱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清明。 秦航。 秦航是谁? 只是想起来这一个名字,陈梓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攥在手里,传来一阵抽痛,浓郁的绝望与难过涌上心头,呼吸也变得困难。 秦航是谁...... ◇ 第58章 玩物 “你没事吧?”一个道细小虚弱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陈梓思绪戛然而止,过了好几秒他才调整好情绪,从被褥中探出头望向上面。 十五已经醒了,正够着脖子看他。 见陈梓不说话,十五便顺着阶梯爬下来,坐到陈梓旁边 陈梓微蹙了一下眉,暗暗朝旁边移了几寸,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大抵是半大的小孩,十五对外人没什么防备心,就算是陈梓这么阴郁沉闷的人,十五也觉得他只是比较内向,不爱跟别人说话,心中还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悯,所以这次才会冒着风险为他出头。 十五的伤还没痊愈,他调整了一个舒适了姿势,抱着双膝,问他:“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他是谁啊?你的家人吗?” 黑暗中,陈梓侧头看他,过了一会儿才极缓慢地摇头。 十五:“那他是...你的朋友?” 陈梓也摇头:“我不记得他是谁。” 十五说:“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哪个国家的?” 陈梓摇头。 “你今年多少岁?” 陈梓还是摇头。 十五困惑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记得了。” 十五震惊,睁大了眼睛:“那你还记得什么其他的吗?” 陈梓:“什么都不记得。” “啊?”十五惊呼道,“你,你失忆了?” “可能是吧。”陈梓嗓音有些沙哑,手握拳抵在唇上压抑地咳了两声。 十五声音闷闷的:“那你比我还可怜,至少我还记得我家在哪里。” 以往跟陈梓说话,十五都是一个人输出,陈梓从来不会回问他什么。 而这次,破天荒的,陈梓居然问他:“你家在哪里?” 十五一下来了精神,说起家乡眼眸都在发亮:“我是t国人……”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十五一个人在说话,陈梓只是默默听着,偶尔会“嗯”一声。 直到后半夜,窗户外面的天空都泛白了十五才爬回床上。 这天晚上,朱老板带领着一帮光臂大汉再次来到这里。 在众人畏畏缩缩的注视下,他只带走了陈梓一人。 陈梓双手被一副银色手铐铐住,上面接着一根铁链,链子一端被朱老板握在手里,四个身强力壮的alpha将他围在中间,他光着脚,像犯人一样被拽着往前走。 这是他第一次出房间,陈梓暗不作声地观察四周的环境,脚掌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触感微凉,耳边铁链偶尔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电梯,陈梓忽地停住了脚步。 铁链被拉直,朱老板回头看他,不耐道:“走啊。” 陈梓冷声问:“去哪里?” 朱老板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去了你就知道。” 他不再多说,硬生生将陈梓拉上了电梯。 电梯里面没有楼层数字,只有陌生的字符,看起来像是拉丁文。 朱老板按下其中一个,扭头趾高气昂地对陈梓说:“你给我老实点,今天带你见一见世面,看你还敢不敢更我横。”像是料定陈梓今天一定会被吓傻,他颇为愉悦地哼哼了两声,就连看陈梓那副冷山鬼脸也顺眼了许多。 电梯门打开,在外面守着的人娴熟地接过朱老板手上的铁链,拉着陈梓朝另一个方向走。 陈梓站着不动,背脊警惕地绷紧,oga的第六感让他嗅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不寻常,危险的警报被拉响。 那人与朱老板对视一眼,朱老板意味不明地抬了抬下巴。 很快,旁边一个人就递上来一根针管。 陈梓盯着那截针头,向后退了一步,心里发麻。 然而身后的alpha反手就将他质押住,直接掼倒在地,陈梓脸紧贴地板,眼睁睁地看着针头扎进了皮肤,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陈梓便感觉到浑身乏力,脑子眩晕,脚步也变得虚浮。 随即,两个alpha将他拖进了另一个房间, 十分钟后,陈梓再被拖出来时,身上原本破烂不堪的衣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性感暴露的服饰。 或者说是装饰。 那点东西,只能勉强挡住重要部位,但凡动作大一点,春光就能一览无遗。 陈梓的身体呈现一种病态的白,似博物馆中供人观赏把玩的洁白瓷器。 可他背部伤痕还未愈合,殷红的痂印横梗在蝴蝶骨上,凭添了几分战损破碎感,更激起了人的施虐欲,好像只要轻轻捏,就能在这具身体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陈梓全身汗毛竖起,这群alpha的眼神如狼似虎,让陈梓恨不得立马将他们的眼珠给扣下来,然后踩碎捏爆。 可事实是他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那管针剂量恰到好处,他能自己走路,但跑不了,也能说话,但不能大声吼,等于是活生生剥去了他近百分之八十的力气,让他只能安稳站立,绝无逃脱或挣扎的可能,更不可能扣下他们的眼珠。 他被拖着往前走,越往前,外面的声音就越清晰。 躁动的乐声,喧杂的人声,每一个音乐的节点都像是棒槌击打在他胸口。 大门超两边推开打开,一片喧闹繁杂、色|情淫靡的画面展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件很大的地下会所,灯光昏暗,无论底下还是二楼看台都挤满了人,舞台上是两个兔女郎装扮的oga,正绕着钢管跳舞,动作大胆火辣,一举一动皆是风情,旁边还有一个拿着鞭子的alpha,随着音乐的鼓点朝oga身上挥去,在那细嫩的背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痕迹,唤来oga痛苦又似享受的一声呻吟。 每每这时,场内的气氛便又会高涨几分。 除此以外,各个角落都有不同的春色,没人在乎这里是否是公共场合,也没人在意是否被人“观赏”,他们如同野兽,灯一暗,他们就露出了最原始的一面。 陈梓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下流、赤裸、充满情欲,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差马上扑过来将他扒个精光。 那种眼神完全是在看一只猎物,一只误入狼窝的羔羊。 各种alpha信息素混杂空中,浓稠粘腻,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陈梓心中的警报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要立刻离开这里! 陈梓向后退了一步,光着的脚趾死扣地板。 朱老板压根不把他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狠狠一拽手中的铁链,陈梓便颓然地摔在了地上,像条狗一样被人牵着,任人打量。 周遭的alpha围上来。 “朱老板,又进新货了?” “这玩意之前没见过啊,是不是新来的?” “开过苞没?多少钱能出?” 陈梓胸膛剧烈起伏,怒火中烧,忍不住想攥紧拳头,却只能虚虚地握住拳,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瞪着两边alpha丑恶的嘴脸,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他要把这些人全杀了。 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喂狗! 将他们碎尸万断! 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被人当狗一样套上了链子,他却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坚信他会成功出去。 因为…… 莫名其妙的,在这样的场景下,他居然会分神想起这个名字。 几声急促的尖叫响起,众人下意识朝角落望去。 那边,一个赤身裸体的oga从房间里逃出来,身上血痕遍布,头发凌乱,脸上的血和泪混在一起。 一个alpha光着上半身从后面跟上了,手里还拿了跟电棍,三两步就追上了oga,拽着他的脖子就把电棍往他身上招呼。 oga开头还能叫两声,后面就干脆失去了意识。 众人对这副场面习以为然,甚至还笑着调侃了那个alpha几句:“不信啊,这都管不住?” “这不管住了吗?”alpha也笑了笑,拖着昏迷的oga往回走。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小无能的oga只能沦为供alpha玩弄的玩具,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在这个地底,oga是没有人权的。 陈梓眼睁睁地看着oga被拖在地上,深色地板上留下两道红色的血迹。 他眼眶微微睁大,忘记了呼吸,等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吓傻了?” 有手企图往陈梓身上摸,被朱老板带的人一一当下了。 朱老板笑着甩了甩链子,对众人说:“这可是前不久新进的,干净得很。” 他故意将后半句拉得很长。 众人一听更兴奋了,早就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眼神赤裸裸地在陈梓身上打转:“多少钱你说句话,我今天就要他了。” 朱老板哈哈直笑,看了陈梓一眼,抬起下巴幽深莫测地说:“今天恐怕是不行了。” “这玩意凶着呢。” 朱老板:“今儿个主要是给大家验验货。” 众人逐渐琢磨出他的意思了:“朱老板这是准备拍卖啊?” 每周五晚八点,这里都会拍卖一个oga,价高者得。 一般来说,被拍卖的oga都是刚进来的新鲜货,还有那么一点不服管教的小脾气,最符这群人的口味。 像陈梓这种长相的,更能引起alpha施暴的欲,不用想也知道到时候价格会被炒上多高。 朱老板这算盘打得也是够响亮。 这一晚,陈梓被关在二楼一个半人高的玻璃橱窗内,作为即将出售的商品,向所有人展示。 朱老板会所下周五有极品oga出售的消息在兰岛地下圈层传开,由于规定不能拍照,所以除了这晚来到会所的人,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只知道是一只极品、等待人驯服绝品oga。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可以重逢啦! 不是愚人哈,是真的重逢! ◇ 第59章 重逢 王卓兴打开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涌出,他看向坐在沙发角落的alpha。 房内没开灯,秦航躬着身,手肘搭在膝盖上,指尖亮着一抹猩红,烟灰缸中置满了烟头,脚边地板上也尽是烟灰。 王卓兴打开灯,骤然亮起的光线让秦航微眯了眯眼,转而扭头问他:“找到了吗?”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王卓兴缓慢地摇了摇头。 秦航抬手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一串烟雾。 “或许,陈少爷已经被人救起了。”王卓兴斟酌着说,“先生,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召集所有人,挨个地方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秦航不容置喙道,并没有理会他后面那句话。 “是。” 顿了片刻,王卓兴继续说:“联盟周家那边又派人过要人了。” “杀了就是。”秦航平静地说,“来多少杀多少,把尸体扔回他们船上。” “前段时间我们把东鹰的店全部烧了后,引起了很多组织的不满,明里暗里都在找我们的麻烦——” 王卓兴还没有说完,秦航就打断了他:“王卓兴,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 王卓兴愣了愣,他自然明白秦航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把那些违抗他们的人全部铲除便是。 但秦航这个行为完全没有考虑后果,。 即便这里是兰岛,即便他们是世界级的雇佣兵团,可是这样暴虐地杀人,肯定会引起大面积的不满,届时k应付的怕就不是单个组织那么简单了。 秦航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他只是根本不把后果放在眼里。 这么久以来,王卓兴第一次觉得秦航冲动。 以往的理智沉静全部抛到脑后,剩下的只有嗜血残忍、无所不用其极的冲动。 这一刻王卓兴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或许k在兰岛的一切,都比不上一个陈梓,秦航这么多年的仇恨和谋划,都能因为陈梓而全部毁掉。 可他也不能说什么,从选择追随秦航那一天起,他一切遍只能听从秦航的安排。 王卓兴心中五味杂陈,默默垂下头退出了房间。 几天之后,一封信件被送到了王卓兴手上。 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合上信封,大步冲去了秦航的办公室。 秦航坐在转椅上望向他,见他这样激动,不由心跳加快,屏住呼吸,隐隐有了一种预感,掌心也开始冒汗。 “人找到了。”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周五的晚上是地下会所最热闹的时候,尤其是今天,大门外面的主干道已经堵了两个小时,门口也早就围满了车。 轰鸣声在空中响起,三架直升机穿破黑夜,盘桓在会所楼顶。 螺旋桨飞速转动,搅弄空气发出巨大响声,显得十分突兀。 底下人抬头仰望,看到机身上印着的那枚“k”字logo时,心下不由一惊,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一时间,没有人再敢踏进会所。 近段时间,k像疯了一样在兰岛到处闹事,不仅端了东鹰的老窝,还垄断了通往联盟的海上航线,相当于直接断绝了各大商户与联盟往来的途径。 这一举动引起了诸多组织的不满,扬言k再不撤离东海,他们便要群起而攻之。 可k不为所动,黑压压的雇佣兵将闹事的人团团围住,手里拿的都是世界战事研究所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这下他们再不满,也只得把打碎的牙齿混血吞。 据说,k这样做都是因为其老大king在找一个oga,可那位oga身份神秘,名字样貌不为所知,只知道k内部曾放出过话,说只要有人能找到他,便可以让k无条件为其做一件事。 任何事。 奖励是诱人的,但在k根本没有放出任何详细信息的情况下,时至今日,那位oga还仅仅处于口口相传的状态。 众人纷纷在猜测这位oga是不是king当初带去华特朗拍卖场的那位小情儿,因为在众人视线中,秦航身边有且只有这一位oga。 可那天oga挡得严严实实,除了身高能大概分辨出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个样子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是今天king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此处位于兰岛富人区和平民窟的交接地带,建筑普遍低矮陈旧,连空气都散发着一股原始的泥土味。 但也正是在这样破烂的地方,拥有兰岛首屈一指的情趣会所。 这家会所以无限满足客户需求为宗旨,只要有钱,什么服务都能提供。 其中,每周五晚的oga拍卖则是会所最大的噱头,众多有这方面偏好的人都会选择这天到此观摩,运气好还能将oga竞拍回家。 只是king他为什么会过来,难道他也对这种拍卖感兴趣? 还以为他对那位oga多么深情,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这么快就玩上了? 还是说…是来搞事的? 众人一时拿不准秦航什么意思,怀着命更重要的心态,他们没敢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偷偷关注秦航几人的动作。 秦航从直升机上下来,黑色风衣被风卷起,长腿迈开,大步朝里面走。 他脸色黑沉,眼神更是深不见底,一身肃杀之气,周遭的气压都被迫降低了几分。 一帮雇佣兵全副武装跟在后面,长枪整齐地背在身侧,在夜里反射出骇人的冷光。 一帮人浩浩荡荡往里走,门口的小厮早就被这副场景吓得双腿发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他们人都进去完了才回过神,连忙拿对讲机跟里面的人汇报情况。 此时,会所内,一场拍卖即将拉开帷幕。 晚上七点,陈梓再次被人拖入那个房间,一针药剂下去,他又像上次那样,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不仅如此,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一股难言的燥热从心底深处升起,连脚掌心都搔痒得不行,红晕从脖颈一路往上漫延,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整个人就红得像一只熟透的虾。 药有问题。 他忽地意识到。 灼热一寸寸侵蚀他的理智,血管里似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咬,他不禁五指扣抓胸口,企图用这种方式缓解那抓心挠肺的折磨。 可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浑身被极大的空虚包围,身体某处发出难言的饥渴,他如同一只搁浅的鱼,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拼命挣扎却只能让他变得更加焦灼。 连呼出的气都在发烫的,视线飘忽不定,恍惚中,他似乎又被扔进了某处,锁链落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陈梓将嘴唇咬出了血,想以此保持清醒。 在这两秒中的时间内,他看清了头顶上的黑色铁笼。 笼子被铁链提拉着缓缓上升,舞台的灯光刺得陈梓睁不开眼。 在牢笼出现的那一刻,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掌声、尖叫声和吆喝声,alpha们早已挤在台下,如同一匹匹恶狼,盯猎物一般盯着台上的oga。 陈梓穿着与那晚同样的服饰,后颈的腺体暴露,由于药物的原因,属于oga的茉莉香似河水般一汩汩往外涌,交杂着发情热独有的媚香,不断撩拨在场所有alpha的神智。 如果不是台下有一圈三米高的围栏,alpha们可能早就扑上台将那具牢笼打碎,再将oga拆吃入腹。 那种神智逐渐丧失的感觉令陈梓崩溃,空气中浓郁的alpha信息素如同催情剂,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反应。 体内有一座火山正在喷发,滚烫的岩浆流经他的四肢百骸,淹没他的鼻息。 他不得不张嘴大口呼吸,可alpha的味道又令他燥热难耐。 这就是一场没有终止的恶性循环, 陈梓迷蒙地睁着眼,呆滞地盯着头顶的黑色笼子。 拍卖师敲了两下锤子,拍卖正式开始—— “一千万!” “两千五百万!” …… 不过几分钟,oga的价格就被炒到了六千万。 陈梓视线模糊不堪,白色的灯光晃得他眼睛难受,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隔了一层膜,耳边轰鸣,热潮涌上头,让他几乎溺毙。 他快要死了。 陈梓费尽全力保留了一丝清醒,他要死了…… 秦航…… 人将死之前,生前的过往会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一遍。 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偏偏这个名字一直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秦航—— “秦航…”陈梓呢喃着,无意识地叫这个名字,“秦航…” “秦航——” 额角一阵抽痛,一片白光过后,视线骤然一暗,黑暗中,他被人死死压着顶撞,呼吸错乱,鼻息交融,乌木沉香与茉莉抵死纠缠,汗水将被褥打湿,头发像浸了水一样贴着头皮。 他在苦苦求饶,嘴里喊着“秦航”,可身上的人并不理会,而是一口咬上他的腺体,将他拉入下一轮深渊。 “砰砰砰——” 几道枪声让喧闹彻顶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齐齐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秦航站在玄关,一袭黑衣猎猎,他背着光,神情尽数掩藏在黑暗中,乌木沉香以他为中心迅速朝四周扩散,很快就弥漫了整间会所。 顶级alpha的信息素盛满暴怒,燥热的空气因此直直冷了两度,信息素压制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雇佣兵在他身后散开,成包围的态势将他们围在中间,枪口已然瞄准了他们的额头。 朱老板咽了咽口水,他不过刚刚才接到外面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反应,秦航就已经带人闯了进来。 他也只是一个低级alpha,面对这样的秦航心里也是打颤,左右想了一圈也想不明白秦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颤颤巍巍上前,好不容易捋直舌头:“king——” 他刚一开口,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子弹正中眉心,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其他人被这副画面吓了一跳,沉迷于情色的思绪不由清醒几分。 他们看着顶上一排排枪口,暗自缩下了脑袋。 不过几秒钟都时间,会所就静得落针可闻,方才的疯狂更像一场幻想。 只有台上的oga还在微弱呻吟着,腕上的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alpha耳中。 舞台之上,牢笼之弄,oga浑身发红,茉莉香浮动,勾人肆虐。 秦航眼眶蓦地红了,握着枪的手收紧,肩背绷紧,双腿似被灌了铅,艰难地一步步朝台上走去。 “秦航……” 走到舞台下,秦航听见这句虚弱的呼喊,视线变得模糊,心脏轰然被一块大石压住,让他痛得不能呼吸。 走到台上后他甚至都站不稳,在笼子面前单膝跪下。 他直接用枪打开锁,铁链顺应滑落。 牢笼打开,秦航看着陈梓,手颤抖不止,喉咙发紧,无数话语堵在嗓子眼,最终只颤着声音喊了句:“少爷。” 陈梓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他侧头偏向秦航,嘴唇被血染得殷红,身上的布料早被他蹭掉了,裸|露皮肤浮现不正常的红。 他居然缓慢地撑起身子,再伸出了手。 秦航没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啪——” 陈梓扇了秦航一巴掌,力气很轻,都不能叫做扇了,更像是抚过去的,秦航却顺着他的力道偏过头,似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陈梓眼眶中盛满生理泪水,眼神带着恨意,嗓音嘶哑:“滚——” 秦航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咔”的一声断裂,他一把将陈梓扯进怀里,脸埋在陈梓颈侧,滚烫的液体从眼中滑落,与陈梓肩上的汗水混在一起。 “少爷,我来了。” “我来了。”秦航哑声重复道,双手死死锢住陈梓,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 “我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周四再来哈~ ◇ 第60章 终标 秦航把风衣罩在陈梓身上,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将陈梓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了会所。 聚在外面的人群还未散去,正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看见秦航的身影出现,他们蓦地噤声,自觉朝两边散开,为他腾路。 陈梓全身被裹在风衣中,脸埋在秦航胸口,只有一截细白的脚掌露在外面,随着秦航的步伐晃动。 茉莉香从布料中溢出,被风一吹就朝四周飘散开。 在场的alpha占绝大多数,只需轻轻一嗅,他们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oga在发情。 一时间,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变得复杂,充满了好奇和探究,已经有人开始暗自猜测oga的身份了。 朱老板会所里的oga大多是从其他国家偷运过来的“新货”,几乎不可能会跟兰岛各组织有什么联系。 那这位oga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king特地搞这么大阵仗来抓人? 那他之前一直在找的那位oga又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深情还是薄情? 王卓兴也嗅到了这抹异样的味道,往秦航怀中瞥了一眼,神色凝重地为两人打开机门。 在兰岛上流通的春药威力迅猛,起码是普通春药的三倍,陈梓身体很快开始剧烈发抖,手指不停扣抓胸口,在白净的皮肤上留下数道血色抓痕。 挡板升起将驾驶舱隔绝,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催情的茉莉香如涨潮的洪水盈满了整间后舱。 alpha的乌木沉香无疑是给oga火上浇油,他皮肤烫得吓人,浑身更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烈焰侵蚀着他的身体。 他本能地贴近alpha,扭动磨蹭,去吻他的嘴唇、撕扯他的衣物、渴望得到回应。 秦航将陈梓揽紧了,眼底酝酿的风暴早已到达临界点,他捏住陈梓的后颈,垂首一口咬上oga的腺体。 熟悉的信息素盈满口腔,这段时日心中压抑的担心忧虑终于找到了发泄口,alpha信息素源源不断从齿溢出。 “少爷,别怕。”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秦航去咬他的耳垂,发狠地留下痕迹。 他眼神深谙,犬齿锋利,alpha的占有欲在此刻达到顶峰,就如狼王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捕捉到他的猎物,此时发出不容任何人置喙的宣判:“你只能是我的。” …… 飞机何时抵达已经不重要,直升机狭小的后舱内,茉莉香与乌木沉香相互交融,混为一体,不分你我。 伴随着窗外太阳的第一缕阳光露出海面,陈梓浑身倏地绷紧,双瞳涣散地盯着前方,眉心拧紧,脚趾向内死扣住,指甲在秦航肩上划几道血痕。 深入成结,终生标记宣告完成。 秦航重新吻上陈梓的唇,反复标记他的oga。 彻底属于他的oga。 这场由药物引起的强制发情持续了整整两天才算勉强结束,由于是终生标记,陈梓才重伤恢复的身体尚且还不能接受如此高强度的“体力”活动,第二天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烧。 时隔两月,张河再次被王卓兴从梦中提起,连梳头发的时间都没有,急匆匆地整理好装备后就被塞进车里,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他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刚一进门,他就被这满屋子的信息素熏得眼前一花。 屋里已经简单收拾过了,只有床上的某些痕迹还没来得及清理。 作为医生,不用想也知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梓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额上布满冷汗,脖颈连着肩膀一带满是吻痕和牙印。 秦航裹着一件睡衣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神冷冷地看向张河。 张河背脊一凛,大气都不敢出,忙上前去查看陈梓的情况。 一番操作下来张河瞌睡算是醒了个彻底,直到走出这个房间,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才终于落回原位。 准备下楼乖乖遛回家,王卓兴却伸手挡住他的去路。 “张医生请留步。”王卓兴目光平静地说,“等陈少爷烧退下去后,我自然会送您回去。” 张河:“......”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回头小声问王卓兴:“内个,秦先生一直在找的那个oga不会就是陈少爷吧?” “张先生。”王卓兴面色微沉,“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张河悻悻地闭上了嘴。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陈梓总算退了烧。 秦航拿下他额上的毛巾,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嘴唇,再给他喂下药物。 整整十几个小时,秦航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窗外天色渐暗,余晖映到地板上,留下一道残亮。 床上的人睫毛微动,眼珠在眼皮下左右移动,两秒钟后,似蝴蝶振翅般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秦航屏住了呼吸,握着陈梓的手无意识收紧,紧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外面海浪翻滚的声音消失不见,秦航眼中只有床上的oga。 慢慢地,陈梓偏过了头,双目对上秦航的眼睛。 时间暂停,对于秦航来说,这一瞬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陈梓眼睛乌亮,睫毛浓密纤长,认真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产生强烈的被依赖、被需要的错觉。 就好像他全身心地信任自己,可以放任自己对他做任何事。 秦航心下一动,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梓眼中的迷茫和彷徨渐渐褪去,警惕从眼底浮起,他支身坐起,避开了秦航伸过来准备扶他的手,声音沙哑:“你是谁?” 陈梓嗓子痛得厉害,一股腥甜味涌上喉头,脑子也跟着发晕。但他仍强迫自己与秦航拉开距离,防备地瞪着他。 秦航看了他良久,视线在他苍白的小脸上反复描摹,触及到陈梓陌生冷淡的眼神,他怔了怔,有些无错:“少爷,是我啊。” 陈梓咬着牙没说话,浑身紧绷,记忆逐渐回归脑海,这两天的点点滴滴如同放电影一样迅速从眼前掠过,身体传来的异样也在提醒他昨晚跟面前这位alpha发生过什么。 他被打了针塞进牢笼,最后被这个alpha带走。 房间的窗户只开了一个小口,信息素的味道浓郁得过分。 陈梓身体一僵,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抬手摸了一下后颈的腺体。 那处被咬得伤痕累累,早就上药包扎好了,陈梓下手没注意力道,顿时给自己疼得呲牙咧嘴。 他撑着床铺稳住身体,明显感觉到体内有股alpha信息素在打转,融进他的血液,流经四肢百骸,他甚至能清晰嗅到他的味道。 他被标记了。 被一个陌生的alpha彻底标记了。 陈梓头似被雷打了一道,太阳穴直跳,怒火猛然侵蚀掉他的理智,眼眶染上血红。 他像一只全身刺都竖起来的刺猬,死死盯着秦航,拳头攥紧,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在泛白。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扑过去,残忍地将秦航撕碎。 秦航默默注视着他,房内陷入诡异长久的安静。 陈梓眼中警惕的神色让秦航心里一阵刺痛,他缓缓对他伸出了手:“少爷,我是秦航啊…” 他声音在发抖:“…你不认得我了吗?” 陈梓沉着脸:“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秦航说,“你还知道你叫陈梓。” 陈梓沉默了,他忘记了过去很多事,可第一眼见到这个alpha时,他却并不觉得厌恶,反而觉得...... 陈梓沉思了很久,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描述他现在的感觉。 而且就算知道自己被他彻底标记,除了愤怒一个外,他却并没有想要杀掉他的想法。 这太奇怪了… 不应该这样的....陈梓对自己这种心理感到不解。 可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位名叫秦航的alpha没有欺骗他。 他或许真的是他的少爷。 但如果这样,他作为下属怎么敢堂而皇之地标记他? 如果秦航都有这么大的权力和势力,那他这段时日经历的事又算什么? 怎么想这些事都太过荒谬,陈梓及时截住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现下。 “你还能记起我吗?” 陈梓摇头。 “以前的事呢?” 秦航看着他,话语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记得吗?” 陈梓:“记得起一点零碎的片段。” 秦航静了片刻,对他扬起一个微笑:“没事,忘记了也挺好。” 他手覆上陈梓的手背:“就当从现在重新开始了。” 秦航的掌心温热,指腹有一层薄茧,陈梓手臂微僵,心中不免惊讶于自己对于这种程度身体触碰居然一点都不抵触。 要知道,在会所宿舍的时日,他就算只是被别人触碰到衣角都会受不了而去将那块布剪掉。 可想而知从前自己和他是做了多少“越界”的事,他们之间绝不可能是简单的少爷和下属的关系。 陈梓抽回手,余光中的一抹绿色吸引了他的注意,目光遵循身体反应看过去—— 一只碧绿的翡翠镯子正安安静静躺在床头柜上。 陈梓有几秒钟的呆滞,他盯着镯子通透的身体,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土壤。 陈梓头突然一阵抽痛,犹如数根针扎入头皮。 “啊——” 他痛呼一声,抱着头跌入床褥。 光怪陆离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各种声音变成立体广播在他耳边环绕播放,不断挑拨他的大脑神经—— 一阵天旋地转,视网膜上的画面变得昏暗。 ——他看见秦航强硬地一根根扒掉他扣着门板的手指,任凭他如何乞求,秦航却都是冷漠地看着他,将他扔到台阶底下。 ——水雾朦胧间,他被秦航困在狭小的浴室角落,alpha信息素侵|占了他的鼻息。 刀刃抵上他的脖颈,alpha漫不经心地低声对他说:“动手啊。” ——无数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被alpha死扣在床上,浪潮淹没他的头顶。 ——他坐在床边,一只脚踩在alpha宽厚的肩上,手上缠着一根黑色铁鞭,抬手朝他背上用力挥去。 …… 最后的场景是,他被秦航扶着腰抵在阳台上,下面是车水马龙,一片灯红酒绿。 他五指没入秦航发间,咬紧下唇,死命忍住被撞碎的叫声。 终于找着空隙,他咬着秦航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这条死狗——我要杀了你!” 秦航埋在他颈间,潮|湿的嘴唇吻着他的耳廓:“我的命一直是你的。” “我永远都是你的狗。” “啊啊啊啊啊——”陈梓抱头在床上蜷成一团,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恍惚,视线摇晃不定,嘴唇上的伤口被他反复咬破。 秦航忙上前去将捞进怀里,握住他的双手将其返剪到身后,以防他伤害自己。 他将陈梓按进胸膛,一下一下给他顺气,贴在他耳边低声哄劝。 过了好久陈梓才总算安静下来,埋在秦航肩上费力地喘气。 他红着眼睛,张嘴在秦航肩上咬了一口。 秦航摸着他的后颈,温声道:“少爷别怕,有我在。” 嘴里尝到铁锈味,陈梓抬起头,嘴角也沾上了血迹。 他跟秦航对视着,鼻尖几乎相抵,呼吸纠缠。 陈梓声音洇湿却笃定:“你是我的狗。” 秦航:“对。” “我是你的狗。” 秦航垂首去吻陈梓的唇:“你记起我了吗?” 陈梓没有回答,而是抓住了秦航的衣领,重重地回吻上去。 秦航抱住他的腰,将他再次压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说】 大家清明有没有出去踏青呀~今天跟基友去山里寻觅了一下萤火虫,累了不行了qwq,今晚尽量写,希望明天能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后面补上,望理解~ ◇ 第61章 冷情 兰岛医院靠近郊区,环境清淡幽静,远离了城里的纸醉金迷,非常适合病人调养身体。 三楼神经内科诊疗室,医生拿着几张x光片细细揣摩,再仔细查看了陈梓脑后的伤口后下了推论:“陈先生目前的症状应该是由于头部遭到剧烈撞击而造成的间歇性失忆,虽然目前临床上这种案例比较少,但也不必太过担忧,只是颅内海马体受到了轻微刺激,并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陈梓问:“什么时候能恢复?” 秦航站在陈梓身后,闻言瞥了他一眼。 医生扶了扶眼镜:“这个因人而异,有的可能几天就想起来了,有的可能要几年,或者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主要还是要放平心态,不可操之过急,多去熟悉的地方看看,跟以前认识的人聊一聊,说不定很快就恢复了。” 医生视线落在秦航身上,语重心长道:“作为alpha要多关心一下妻子,没事多带他出去转悠,也不要太纠结这个事。” 听到“妻子”这个词,陈梓微挑了一下眉梢,秦航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知道了,多谢医生。” 出了诊疗室,两人慢慢往电梯那边走,张河站在电梯旁,见他们过来了,上前刷卡摁开电梯。 对于失忆这件事,陈梓出奇的平静,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早就淡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对于自己的过往并没有执念,或者说,潜意识里,他也在逃避,也许忘记那些于他来说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三人沉默地站在电梯内,张河在远离他们的角落,识趣地没去问陈梓的情况,这是作为一位外科医生应有的自觉。 电梯直达一楼,这个点医院里人不多,来来往往只有三两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和护士。 王卓兴及一帮雇佣兵等在大门外,个个身着黑衣,神情严肃,这副架势让医院门口瞬间清冷了许多。 出电梯时,秦航将一件大衣搭在陈梓肩上。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陈梓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沉。 自那晚后,陈梓断断续续记起了一些有关于秦航的过往,不过大部分还停留在那栋别墅或者床上。 在他仅能回忆起来的少部分事件中,秦航在他面前永远是卑微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锁链,而链子一头握在他手中,他只需轻轻一扯,便可以对秦航为所欲为。 那他们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 那条锁链何时断裂?又是何时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狗又凭什么敢标记他的主人? 见陈梓看着他不动,秦航手环过他的腰,将人一搂,贴近他问:“在想什么?” 这个姿势十分亲近,就像是一对情侣在咬耳朵。 思绪收回,陈梓眼皮眨了一下,说:“想你怎么敢的。” “嗯?” 陈梓并没有反抗,难得顺从地被揽着往外走:“说实话,你以前背着我做过不少事吧?” 秦航神色未变,看着陈梓的眼睛认真道:“少爷,我没有背叛过你。” 陈梓不置可否,只是掰下了秦航放在他腰间的手。 张河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偏开了视线也闭上了耳朵,努力将自己想象为空气。 张卿从另一头走过来,看见两人脸上露出点惊讶,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秦先生,陈先生。” 张河跟自家老姐对视了一眼,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 张卿目光停留在陈梓身上良久,说:“陈先生今天看起来与往日有些不同。” 陈梓也在打量她,感觉她长得有点眼熟,可并不能记起她的名字。 “你认识我?” 张卿顿了顿,察觉到什么,迟疑道:“陈先生不记得我了?” 秦航开口了:“张医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张卿对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只又暗自看了陈梓好几眼。 一路将两人送上车,守在外面的雇佣兵也跟着坐回装甲车里,直到那一串黑漆漆的车启动驶离,张河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张卿侧头问他:“陈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总感觉他跟以前不太一样。” 张河叹了口气:“他失忆了,忘了好多事。” “失忆了啊。”张卿震惊地张开嘴,看向那串远去的车,若有所思地将嘴合上,“这样也挺好的。” 回到别墅,艾莉上前接过陈梓身上的大衣,另一个佣人端上两碗热茶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陈梓坐在沙发一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口感清甜,顺着喉管一路流进胃里,身子也跟着暖了。 “你要不要先去睡个午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秦航坐在他身边他问。 陈梓侧目看他一眼,说:“以前你也是这样吗?我睡不睡觉,什么时候睡觉你都要管?” 秦航静了一会,说:“那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陈梓说,“只是不太想跟你呆在一起。” 彻底标记后的oga会对自己的alpha产生强烈的依赖,尤其是在最开始的一个星期,oga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度临近于对水的需求程度,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alpha身上。 陈梓心里烦躁,对于自己这种生理反应更是极度反感,他无法接受自己去乞求alpha以得到他的信息素,这样做跟向主人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区别? 他无法容忍这样的自己。 在地下会所的几十个夜晚时常在他脑中涌现,oga绝望哭喊的声音、残缺破烂的身体,以及被当成玩物展示在橱窗中的狼狈画面...... 凭什么alpha生来便拥有高人一等的权力地位,而oga却只能居于人下,被alpha当作宠物随意玩弄? 就因为他们没有alpha那样强壮的身躯,所以他们也就连作为人的尊严也不配拥有? 在他失神的这几秒,秦航已经靠近了他颈间,alpha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皮肤上,就在犬齿即将触碰到皮肤时,陈梓扯回了思绪,猛地一把将秦航推开,怒道:“滚开——” 陈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他,浑身的毛都炸起,如同一只准备发动攻击的野猫。 秦航微仰着头,眼中有几分无辜。 他没说什么,也站起了身,妥协道:“那叫艾莉带你去海边走走吧,你以前最喜欢去看日落,出门的时候记得把衣服带上,别着凉了。” 秦航说完,看了他一会,转身朝楼上走去。 陈梓盯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捏成了拳。 这时艾莉悄悄从角落现出身影,对陈梓僵硬地咧了下嘴。 陈梓上次失踪后,她一直心存内疚,既害怕陈梓出事,又害怕被秦航责罚,这段时间睡不好也吃不好,整天提心吊胆,也不敢在秦航面前出现,生怕被处罚。 不过秦航后来只是盘问她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再罚了她三个月的工资,然后就没再收拾她了,甚至在陈梓回来后,还让他继续伺候陈梓。 艾莉心中感激,决定这回说什么都要跟好他,绝对不让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陈梓在海边慢慢走着,离日落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天边太阳火红,照得他有些热,于是脱了外套搭在臂弯上。 经过一块大石头时,陈梓像以前一样坐上去,望着海面发呆。 后面传来脚步声,陈梓感觉这副场景有几分熟悉,下意识回头望去—— 王卓兴正朝他走过来。 不知为何,陈梓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遗憾。 他并没有试图去探索遗憾的原因,他下意识地不太想知道为什么。 王卓兴对艾莉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会把陈少爷送回去。” 虽然王卓兴是秦航的心腹,但艾莉还是有些为难,毕竟她直属领导是秦航,这样算下来,她与王卓兴应该是同级,那她是听秦航的还是听王卓兴的? “可是......” “放心,周围还有很多暗镖。”王卓兴说,“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回去。” 艾莉这才勉强点了下头,往回走了。 陈梓朝四周望了望,海面风平浪静,树林鸦雀无声,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王卓兴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说:“如果这样就能看出来,那他们早就死了。” 陈梓收回视线落在王卓兴脸上,开门见山道:“把人支开想跟我说什么?” 似乎没想到陈梓会这么直接,王卓兴想了一阵才开口,就也没整那些虚伪的开场白了。 “陈少爷,这些话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以前总觉得不合适,也就没敢开口。” “可现在我认为,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就算先生不会对你说,但你得知道。” 陈梓定定看着他。 “先生他很爱你。” 陈梓神色平淡,他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做“爱”,但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复杂、充满情愫的字,更是一个沉重、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字。 陈梓:“所以呢?” 王卓兴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以前在联盟,先生为了你改变了很多次计划,在d区那次,他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带你走,还有宴会的那天晚上,先生落入河中,被我们找到时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只那么一点点,他就...” 王卓兴顿了顿,说:“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至少在我眼中,先生为你付出了很多。” “在你失踪的这段时间,k上千号人在全世界找你的下落,他在兰岛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为了你他甚至打算将这一切都抛掉。” “前段时间,先生经常逼着你看心理医生,但你不知道的是,先生他自己也一直在做心理治疗。” 说到这里,陈梓眼皮动了动,喉咙不由有些发紧。 王卓兴说的这些东西他大部分都记不起来,也无法得知当时自己的想法,可他潜意识里觉得王卓兴并没有骗他,他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 陈梓脑子突然刺痛一下,他皱了皱眉,抬手按住头。 王卓兴话语停了,问:“你怎么了?要不要我——” 陈梓抬手打断他:“没事——” 陈梓缓了缓,放下手:“我没事,你继续。” 王卓兴看他真的没有什么事后,才继续说:“一直呆在这里你可能觉得是先生在限制你的自由,可实际上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所有眼睛都盯着k、盯着他,如果把你带他身边,那么你面对的危险将是不可计量的。” “在没能百分百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先生是不会拿你冒险的。” “所以我不明白,先生那么爱你,你也爱他,你们之间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王卓兴真切地发问,“明明你们都很爱对方,为什么就是不说出口?” 陈梓不说话,看着远处的太阳降到地平线,很久很久才说道:“你说的我都不记得。” 王卓兴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或许你说的就是真的。”陈梓疑惑道,“可是爱是什么?” 王卓兴哑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个字。 明明已经在做这个事,可却无法定义这个字。 “秦航做的这些我不知道,他不说,或许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今天说这些不怕被他责罚?” 王卓兴苦笑着耸肩:“就算是责罚我也要说,你们的感情太奇怪了,让我实在忍不住想帮你们一把。” 陈梓嗤笑了一声,支起一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是一个慵懒随性的姿势。 “那你也应该去跟他说,让他亲口告诉我。” 陈梓这话说得有些薄情:“不管我以前对他怎么样,现在的我对秦航没有任何感情。” “就算他标记了我。”陈梓咬牙切齿,“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王卓兴呆呆地望着他,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陈梓,你是真的冷情。” 【作者有话说】 我来噜~ ◇ 第62章 要求 书房内。 秦航看着电脑上的邮件信息,眼底晦暗不明。 ——人你已经找到了,说好的事别忘了,什么时候放了周庭? 发件人是李清尧。 秦航手指随意敲了两下键盘:周五晚十点,蓝河公馆。 关上电脑,一旁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艾莉:秦先生,王卓兴把我支开了,说是要跟陈先生单独说话。 秦航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一下后才打了几个字:我知道了。 夜里,陈梓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浴室的水声停歇,很快,秦航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 乌木沉香混合着点点沐浴露的香味飘到陈梓鼻息中,身体先他一步做出反应,内里隐隐开始躁动,渴求得到更多信息素。 陈梓朝秦航看了一眼,皱眉烦闷地扭过身背对他。 生理和心理上的矛盾让陈梓脑子乱成一团,耳边嗡嗡作响。 茉莉香被勾着释放出来,根本不受控制。 被子掀开,火热的胸膛贴上来时,陈梓身体一抖,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床单上。 秦航的手臂伸到他腰上,一捞,陈梓整个人滚进了他怀中。 乌木沉香铺天盖地朝他袭过来,陈梓有两秒钟被熏得不能呼吸,脑子也恍惚了几秒,等反应过来时,秦航的吻已经落在了他背上。 终生标记不仅是对oga的,其实也是对alpha的。 在oga渴望alpha信息素的同时,alpha也会对自己的oga产生极大的占有欲,想在他身上的每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信息素,向全世界宣告,这是仅属于他一个人的oga。 傍晚王卓兴的话在脑内徘徊不散,他那时装作一脸淡漠的模样,心下却涌现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像一块大石压在心脏上,怎么都喘不上气。 明明根本不记得了,为什么会难受? 他并不多么喜欢秦航吧? 谁会喜欢一个强行标记他的alpha?况且这个alpha之前还是他的下属? 身份这样低贱,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半分感情? 腺体被咬住,陈梓神志被强行拉回,咬住下嘴唇不肯叫出声。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信息素注入,可秦航咬完腺体后又反复去吻他的后颈,大手流连在他腰间。 陈梓受不了了,浑身热得厉害,脸连着脖子一片全是红的,他掀开被子坐起身,从秦航怀里挣脱出来。 秦航动作停下,也支起身看着他。 屋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夜灯,他们只看得见对方模糊的面部轮廓。 喘息声在回荡,暧|昧的热流在被褥下流转。 “怎么了?”秦航嗓音在夜里格外沙哑,他想去拉陈梓的手腕。 陈梓避开秦航伸过来的手,面上沉静地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好像不适合这样。” 空气静了那么三秒。 秦航缓声问:“我们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 一个alpha,一个oga,两人身上都还散发着对方信息素的味道,却在相互质询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梓拧着眉,却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最终,秦航放低了声音,讨好地说:“少爷,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下属,你要是不高兴了打我骂我都行,你想干什么也可以跟我说,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可以吗?” 陈梓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下属?你现在都标记我了,来跟我谈什么下属?” “秦航,你真恶心。” 秦航:“对不起。” “但是我不后悔。”秦航强硬地将陈梓拉回来,任凭陈梓怎么挣扎,秦航也不由分说地把他牢牢摁在怀里,说话时的气息都喷到陈梓脸上,“你只能是我的少爷。” 秦航是铁了心不肯放开他,陈梓再怎么用力都成了徒劳,他胸口起伏,咬牙狠声说:“我早晚杀了你。” “好啊。”秦航去吻他的额头,顺着鼻梁吻到鼻尖。 陈梓气得浑身发抖,刚想骂出口,话语却被截住,尽数碾碎在唇齿间。 在别墅里无所事事地呆了几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去海滩散步,周围什么都没有,这里就像是一座孤岛。 秦航白天有时会出去几个小时,但都会在六点之前回来陪他吃晚饭,再一起呆在放映厅里看一部电影或者去花园里看星星。 陈梓兴致不高,一场电影往往看一半就睡着了。 这天,荧幕上播放的是一部九十年代的动作片,画质有点模糊,可盛在内容实在精彩,所以一直以来也被电影行业捧为经典。 主角开始是一个黑帮大佬的小弟,凭借着自身聪慧过人的头脑,一步步登上了帮派首领的位置。 画面中,主角在一片枪林弹雨中躲避追杀,成千上百颗子弹从他身边飞速射过,却被他敏捷躲过,没有伤及一根毛发。 荧屏的光映在陈梓淡漠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一团黑色暗影。 越发紧凑的伴奏混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在房间内回荡,陈梓觉得有些吵,抬手揉了揉耳朵。 秦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用遥控器将声音调低了一点。 陈梓对电影没什么兴趣,目光不知怎么地就飘到了秦航身上。 秦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这样像是把陈梓圈在怀里,他视线望着前方,眼底向来看不出什么情绪,鼻梁高挺,下颌线条锋利,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十分深沉庄严,让人不敢跟他说话。 许是陈梓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太久,秦航转过头,眼底映着光,问:“想睡觉了吗?” 陈梓眨了下眼,没说话。 秦航抬手暂停了电影,嘈杂的枪声戛然而止。 “我抱你回去吧。” 说着,秦航就伸出手往他膝弯伸去。 陈梓挡开他的手,直视他的双眼,问得有些突兀:“你是不是挺有势力的?” 秦航手落在他身侧的沙发上,倾身靠近他了一点:“为什么这样问?” 陈梓也并不回答,只说:“我要出去。” 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告诉秦航,他要出去。 出去哪里他们都心知肚明。 秦航静了一会,脸上有几分纠结:“外面很危险。” “呆在这里不好吗?” 陈梓眼里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我不是你的宠物。” 秦航眼瞳紧了一下,神色一点一点变得黯淡:“原来...不管你还记不记得,你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陈梓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表现出一副很悲伤的样子,那个囚禁控制他的人明明是他,现在却故意装成一副被伤害的样子是想干什么? 陈梓快被他气笑了,也懒得去猜他怎么想的,说:“我不知道你把我关在这里是想干什么,但是我不可能被你关一辈子。” 秦航:“那你想干什么?” 陈梓被问得一噎,他确实也还没想好要干什么。 “外面那群人每天对我虎视眈眈,你又是被我堂而皇之带走的,你一个oga,离开这里的后果你想过吗?”秦航的话严肃几分。 陈梓:“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想要我知道,离了你我就得死。”陈梓冷静地不快不慢地说着,“就因为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oga,所以只能依附于你,只能乖乖听你话,被你关在这栋笼子里才能活下去,对吗?” 秦航怔了一怔,声音小了一点:“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陈梓抬起他的右手,腕内那条蜈蚣状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所以你做到了吗?” 秦航盯着那道疤,张开嘴却说不出辩驳的话。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想的。”陈梓指尖摸上去,感受到指腹传来的凹凸不平的触感,“但应该是很不想活了吧。” 秦航抱住了他,把他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力气大得好像下一秒陈梓就会离他而去。 “那你想我怎么办?”秦航声音闷闷的,透着无助,“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走。”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可能让你走。”秦航固执地说着。 秦航身上总是很热,陈梓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他挣扎着将下巴搭到他肩上,尝试地推开秦航。 秦航察觉到他的抗拒,反而搂得更紧了。 半晌,陈梓才说:“我没说一个人走。” 又过了好一会,秦航松开了点力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陈梓突然觉得,秦航这样望着他的眼神,真的特别像一只金毛,每次想要被他摸头的时候,它都会这样望着他。 陈梓:“你要你的势力。” “叫k对吗?” “我要你把它分给我。” 秦航定定看着他:“好。” 秦航笑了一下,又说了一遍:“好。” 这下换陈梓有些愣了,他原以为还要谈很多条件,以为秦航肯定会用各种说法驳回他的要求,可他没想到秦航这么快就答应了,甚至他都还没说他要哪些。 “那明天我带你去营地看看。”秦航语气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愉悦,“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不知为何,陈梓心下一动,心脏似被一只手抓住揉捏,泛起一阵酥麻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却下意识地不想深究原因。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秦航说。 “什么?” 秦航与他额头相抵:“不要离开我,好吗?” “......” 陈梓拽住他的衣领,挑起一边嘴角:“只要你别咬主人,我暂且还不会踹了你。” “不咬。”秦航的吻落在他唇上,手锢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逃离。 这个吻强势且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不给陈梓半分喘息挣扎的机会,直到陈梓被吻得快缺氧了才把人放开。 衣衫在亲吻间已经散开,虚虚挂在臂弯处,秦航将人托在腿上,去吻他的后颈。 封闭的放映室内,幔纱窗帘摇动,oga细长的叫声断断续续响了半宿。 【作者有话说】 作者是个lsp,后面可能经常会有do来do去的情节,有宝子雷这个吗?雷的话我尽量克制一点qwq ◇ 第63章 射击 太阳渐渐从地平面冒出了头,用完早餐后,王卓兴过来接秦航,看见陈梓也从后面跟了出来。 秦航站在车边,护着陈梓坐上去后自己才上车。 车子启动,他们一直没说话,王卓兴通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陈梓侧头看着窗外,秦航则是垂头翻阅一份文件,他思忖一阵,没忍住问道:“先生,今天去哪里?” 秦航头也不抬地说:“昨天不是说了去营地吗。” 王卓兴又看了眼陈梓,见陈梓一副淡然的模样,他没再多问,专心开车。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车子驶进一个大院,陈梓将窗户降下了一点,看到不远处一块坝子上,一群alpha正在做体能训练,他们连上衣都没穿,顶着太阳在沙地里穿越障碍。 路上有些alpha在跑步,经过他们车时都齐刷刷地在原地立正站好,面对他们垂下头,直到车子开离十米远后他们才继续跑步。 车子在一栋六层楼高的建筑门口停下,秦航先下车,站在车门边对他伸出手。 陈梓目光落在秦航的手上,犹豫了一秒钟,最后还是搭了上去。 “通知各队队长,十分之后到我办公室。”秦航对王卓兴说道。 “是。” 王卓兴目送两人进去后才转身离开。 兵团里的权力架构并不复杂,共分为十个支队,每个支队又细分成几个小组,各类任务由王卓兴统一接收后下放到各个队伍,由队长来调度安排。 办公室的布置极其简洁,只有一张沙发,一个办公桌和两把椅子,连盆装饰用的花都没有。 陈梓坐到沙发上,秦航给他倒了杯热水。 很快,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陈梓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这才过了五分钟不到。 先进来的是王卓兴,后面跟着十个身着迷彩的alpha,各个身强力壮、身材挺拔,有的才从训练场上下来,身上还在冒汗,信息素的味道混着汗液溢出了些许。 秦航皱了皱眉,目光很快锁定了最右边的那个alpha,冷声道:“出去。” alpha对信息素相当敏感,但由于营地里除了炊事房内有几名beta外,其余全是alpha,他们平日也没有太注意收敛信息素。 alpha有些眼神有些无辜和不解,可也只能垂首应了声“是”,老老实实站到了门外。 剩下的alpha在陈梓面前背着手站成一排,目光半垂,头颅微低,是很恭敬的姿势。 秦航先问了一下近几天队伍的训练情况任何的完成情况,并给予部分队伍一些嘉奖,然后才揽过陈梓的肩膀,对他们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少爷。” 空气静止了那么一秒,两秒....很多秒。 alpha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老大的少爷,他们应该怎么称呼? 叫....嫂子吗? 好像不太合适...... “今天叫你们过来其实就是想通知你们一声,就从今往后,他将作为k的另一位首领,与我共同管理整个兵团。” 秦航平静地宣布着,并没有在意面前已经傻掉的众人。 空气更静了,几个alpha也忘了什么礼仪问题,直愣愣地看着陈梓,满眼的不敢置信。 陈梓靠在秦航怀中,到底只有二十岁,他看上去十分瘦小稚嫩,跟一屋子钢铁alpha比起来,简直弱小得像一只轻轻一捏就能捏死的蚂蚁。 k这么大一个兵团,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瘦弱不堪的oga来领导?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秦航疯了? 当然这些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就算心里已经乱得一团糟,面上还是得保持平静,还要恭恭敬敬地应上一声:“收到。” 听到秦航的话时,王卓兴险些咬到舌头,一声“啊”差一点就从嘴里溢出来,他呆滞地看看陈梓,再看看秦航,脑子一片空白,连秦航后面再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到,机械地跟着一排人出了办公室。 一路走到楼下,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加上跟王卓兴还比较熟,alpha们将他围在中间,纷纷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被一帮充满汗臭的alpha围住,王卓兴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自己都没搞明白秦航的想法,哪有东西给这群人讲,实在受不了了,他大喊了一声:“有完没完!?” 这下众人才安静下来,只是还是瞪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王卓兴心里烦得厉害,他也没想到秦航会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这两人简直没救了。 他黑着脸,怒道:“我他妈也不知道啊,想知道自个问去,别来烦我!” 说罢他摆了摆手,带着满身怒火走了。 办公室内,陈梓嗤笑了一声,幽幽看着秦航:“这就是你的安排?” “不痛不痒地做个样子给我看,到头来什么权力也没落到我手上。” 秦航带着他往外走:“我说得都是真的,没有做样子。” 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个大观望台,从这里可以望到营地里大半的训练场地。 “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秦航从后面抱住他,如实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陈梓望着左边那片射击场,此时有支队在训练,“突突突”的枪声划破空气传过来。 陈梓转过身,后背抵上围栏:“说到底在他们眼中,我不过就是靠着你上位的。” 秦航看着他:“有什么不好吗?我愿意让你靠着我。” “没什么不好。”陈梓勾了勾嘴角,把秦航往下拉了几寸,贴在他耳边说,“只是我更想把你踩在脚底。” 秦航侧过头,两人嘴唇的距离只剩下两公分,只需稍微往上凑一点,他们就能吻上。 秦航也确实这样做了。 在他们嘴唇即将触碰之时,陈梓却偏开了头,避开了这个吻。 陈梓把秦航推开,眼里带着得逞的笑意:“去射击场逛逛。” 秦航有些失神地看着他,眼神渐深,像是透过他回到了很久以前。 见他没动且一直盯着自己,陈梓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微抬起下巴,脸色微冷:“走不走?” 秦航笑了:“走。” 射击场有几十号人在训练,两人刚进去,三队队长便走上来,对他们行了个礼,问秦航有什么指示。 秦航对他摆摆手,叫他们照常训练。 陈梓默默打量着全场,雇佣兵们蹲踞在地上,举着枪托射击几十米开外的标靶,枪声接连不断,空气中也浮动着一股硝烟味。 秦航带他在后面慢慢走,陈梓视线从一个又一个alpha身上掠过。 在他仅存的记忆中,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将alpha的英勇强壮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举一动都充满力量的美感,坚毅的眼神配上迅捷的手法,飞出的子弹准确无误射中靶心,彰显着属于alpha天然的身体优势,好像他们生下来便拥有如此优越的体能,beta和oga再怎么刻意练习也达不到他们这样的高度。 上帝在捏造他们的时候,便把alpha和oga、beta区别开来,alpha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而oga则是附属品,所以他们生来就只能臣服于alpha身下。 一把狙击枪在眼前晃了晃,拉回了陈梓的注意力。 秦航已经给枪里上好了子弹,邀请他说:“试试?”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的一个狙击位。 陈梓视线落在枪上,这把枪长得极其普通,与其他人用的是同一个枪型。 陈梓接过,枪身却意外有几分重,陈梓手向下坠了坠,被秦航伸手抬住了。 “拿稳。” 秦航教他握枪,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摆放到正确的位置,然后从后面覆上他的手,把枪口瞄准对面的枪靶,在他耳边说:“就是这样,瞄准靶心,开枪后手可能会麻,别害......” “砰——” 秦航还没说完,陈梓就按下扳机。 手麻伴随着耳鸣一起涌上来。 陈梓咬了咬后槽牙,闭上了眼。 视线黑暗,几幕画面从眼前闪过。 好像是在夜晚,密集的子弹像鱼网一样扑过来,飞射到脚边,溅起一圈泥土碎渣。 他忽地被人拽到身前,背抵上一块假石。 枪声从耳边飞驰而过,身上的alpha死死护住他,趁间隙起身反击。 陈梓微仰着头,看见月光下alpha线条完美的下颌线。 alpha垂下头,神情凝重地对他说:“躲好,别出来。” 陈梓握紧手中的枪,屏住了呼吸。 “少爷?” “还好吗?” “能听到我说话吗?” 秦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梓倏地睁开眼,怔然地望着前方,涣散的视线缓慢聚焦。 枪已经被扔到了地上,秦航揉着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没事吧?” 陈梓摇了摇头,看着秦航的脸,半晌后问道:“以前,你是不是在我面前开过枪?” “好像是个晚上,我们被人追杀了?” 秦航:“你想起了什么?” 陈梓:“记不清,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那些人在追杀我们吗?” 秦航顿了片刻,“嗯”了一声。 “为什么?” “那是什么地方?” “他们是谁?” 这么久以来,这是陈梓第一次追问他这么多问题,也是头一次对自己的过往表现出好知道的欲望。 秦航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说:“少爷,虽然我知道你有权力知道这些,但是...我不想你知道。” “为什么?”陈梓直视他的眼睛,不肯放过他眼底的每一丝情绪。 秦航:“那些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忘记不是更好吗?” “秦航。”陈梓声音变凉,“要不要忘记不是由你来决定。” “虽然你可能真的有点地位,但在我眼中,你什么都不是。” “也没有资格管我的任何事。” 陈梓绕开他,往大门那边走。 掌心还在发麻,他蜷起右手,烦闷地捏了捏。 三队队长在门外抽烟,见他出来,慌里慌张地将烟扔到地上踩灭,立定站好准备向他问好。 结果陈梓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往前走了。 队长望着陈梓的背影,愣了愣,伸头朝里面望了眼,见秦航还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队长摸了摸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这就吵架了? ◇ 第64章 交换 陈梓企图顺着脑海中几个破碎的画面探寻到更多东西,没有人会真的对自己的过去毫不在意,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契机和合适的触发点。 在地下会所时,他每天的活动范围仅局限于那间宿舍,所以他可以淡然地面对自己空白如纸的过往。 可在遇到秦航后,心里深深埋藏的树苗冒出了芽,每当秦航跟他说话,搂着他睡觉,抑或是同他争吵时,他都无法抑制自己不去猜想过去的事。 他到底是什么人? 秦航又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他和秦航会变成现在这样?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允许一个alpha标记自己? 陈梓脑子又开始刺痛,似被铁锤重重捶打,耳边嗡嗡鸣叫,眼前一片混乱,天地扭曲,脚下的路摇晃不止。 陈梓跌到地上,痛苦地捂住了头。 他…到底是谁? 失去意识前一秒,陈梓这样想着。 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逊白的天花板,陈梓呆呆望着,直到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阻挡了他的视线。 秦航抚开陈梓额头的几缕碎发,眼中带着关切:“醒了?头还难受吗?” 陈梓拉开秦航的手,坐起身,安静地靠在床板上,没有说话。 陈梓唇色苍白,透着一股病态。 秦航递过来一杯热水:“喝点水。” 这下陈梓并没有拒绝,就着秦航的手乖乖喝了一口。 “下次别走那么快了,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你。” 气氛陷入沉默,陈梓双手捧着杯子,看着里面透明的液体,发了会神,后抬头看向秦航,有些突然地说:“有件事你帮我办一下。” 秦航愣了一下,说:“好。” “你帮我去那间会所里带个人出来,他叫…十五。” 秦航:“十五?” “他是谁?” 陈梓:“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他叫十五。” “好,我马上叫人去办。”秦航没再问什么,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陈梓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问:“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他出来?” 秦航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我可以问吗?” 陈梓看着他:“我只会觉得你事儿多。” “那我就不问,”秦航平静地说,好像向来都是这样,“你本来就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饿了吗?我叫人把饭送进来。” 陈梓没说话,只默默抿了一口水。 十分钟后,两个alpha推着一车菜进屋,将菜在桌上摆好后就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陈梓没什么胃口,小口小口地扒着米饭。 用完餐后,秦航带着陈梓在营地里逛了逛,直到太阳快下山时才启程返回。 “人已经带到别墅了,你等会一回去就能见到他。”秦航在车里对他说。 陈梓淡淡“哦”了一声。 秦航:“等会我去办点事,王卓兴先送你回去。” 陈梓掀起眼皮看他,状似随口一问:“办什么事?” 跟询问他今天天气如何的口吻别无二致。 秦航:“对接一些任务。” “我跟你一起。”陈梓说,“今天上午才说了让我入主,现在就不算话了?” 车内昏暗,窗外的月色从缝隙溢入车内,勉强能清对方的轮廓。 秦航默了一会,说:“不是兵团的事。” “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秦航越想让他回去,陈梓就偏不遂他的愿:“如果我就是要去呢?” 秦航盯着他没说话了。 黑暗中,空气变得压抑,两人对峙的目光在空中嗞啦作响,如有实质。 每次两人有矛盾,投降的那个永远都是秦航。 这次也不例外。 “那就去吧。” 秦航望陈梓那边坐过去,捏住了他的下巴。 陈梓仰头向后撤,可后面就是车门,没有退路。 陈梓抬手抵住秦航的胸膛,恶声道:“发什么疯?” 秦航吻住了他的唇,力道很重,强势掠夺,像是在惩罚他的不听话。 王卓兴闭上了耳朵,挺直了背开车,根本不敢朝后面瞟一眼,默默升起了隔离板。 车子到达目的地时,陈梓被弄得双腿发软,已经没办法下车了。 秦航亲了亲他的额头,替他穿好衣服,柔声说:“乖乖在车上等我,很快就回来。” 秦航整了一下衣衫,开门下了车。 陈梓躺在座椅上,微微喘着气,脸上还带着情事之后的潮红。 他沿眼眸半阖,目送秦航下车,视线落到车窗玻璃上的水珠上。 外面不知不觉间竟下起了雨,王卓兴将伞举在秦航头顶,说:“李清尧已经来了。” 秦航眼神深谙,抬手看了一眼表,大步朝公馆内走。 房间门被打开,坐在里面的oga倏地抬起头望过来,随即站起了身。 一群黑衣alpha围在他身边严阵以待,就好似即将迎来一场激烈的打斗或者枪战。 李清尧抬手示意了一下,有个人提着箱子从人群中出来,将箱子打开放到桌面上。 李清尧跟以前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眼中那份猖狂相比从前少了很多,在这段时间里想必没少被家里面教训。 他开门见山道:“东西也带来了,人在哪里?” 秦航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瞥了箱子里的东西一眼,给了王卓兴一个眼神。 王卓兴上前将箱子提到秦航面前。 箱子中只有一只钴蓝色的手镯和一个日记本。 秦航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看到上面的字迹时,瞳孔收缩了一下,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人察觉。 他又拿起来那只手镯,仔细看竟然是跟他当初在华特朗拍卖所拍下的那只镯子别无二致,细细一闻还可以嗅到上面散发出来的蓝香玲味,只是味道已经相当淡了。 秦航只看了一眼就把东西放回原为并将箱子合了起来,这才抬眼正式看向李清尧。 李清尧被他这样盯着,肩膀不由抖了抖,他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周庭人呢?” 话音刚落,门就又被打开了,两个雇佣兵拖着一坨黑黢黢的东西进来,沿途地毯上留下两道深红色的痕迹。 李清尧看着被扔到脚边的周庭,睁大了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 周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暴露出来的地方只能看见一片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连脸上都横亘了好几条疤痕。 此时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清尧缓慢地蹲下身,手抖个不停,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小被宠着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残暴血腥的画面。 而且对象还是一直以来被自己尊重的表哥。 他手抖如筛糠,撩开周庭脸上的头发,看清他的模样时,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庭现在除了还有呼吸,哪里还有个人样? 秦航站起身,冷漠地对他说:“人给你了,从今往后,别再踏进兰岛半步,不然下次你见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秦航转身朝外走。 “站住——”李清尧突然大叫一声,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瞪着秦航,“不准走!” 他带的alpha见状迅速拿出手枪,将秦航和王卓兴团团围住。 王卓兴反应很快地也拿枪瞄准了李清尧。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硝烟味渐渐弥漫。 李清尧牙齿还在发抖,冲秦航喊道:“你把我哥弄成这样,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秦航的目光扫过一排枪口,随后落到李清尧那张明明已经害怕到不行,却任在虚张声势的脸上。 “你今天要是开了枪,陪葬的就不止你和周庭了。”王卓兴眯了眯眼,说,“整个周家都要为你的冲动陪葬。” 李清尧心脏“咯噔”一下,王卓兴的这句话一针见血。 他抹了一把鼻涕,梗着脖子不甘心地瞪着秦航。 “把枪放下,十分钟内离开这里。”王卓兴说,“灭一个周家,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你想害死你外公吗?” 李清尧嘴皮都要被自己咬破了,任不肯投降。 这时,李清尧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裤腿,他低头一看,周庭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看着他,微张着嘴跟他说话。 “不…要…” 李清尧整个人都僵住了,呆楞地低头看着周庭。 周庭的嘴还在一张一合:“不…要…” 周庭声音不大,但包厢里面太过安静,静到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周庭细弱的声音。 李清尧视线变得模糊,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再也忍不住。 他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捂着脸不顾形象地大哭。 “啊啊啊啊——” 房间内充斥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秦航蹙了蹙眉,感觉太吵,于是转身就想走。 结果刚一转过身,看见站立在门口的人时,秦航愣在了原地。 陈梓站在门边,只看了秦航一眼,随后视线越过他,落到了后面两个人身上,神色平静得过分。 他身上被雨淋湿了,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还在滴水,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脚下的位置已经被水打湿了一团。 秦航面色微沉,走过去,用宽厚的肩膀挡住陈梓的视线,拉着他想带他往外走。 陈梓却甩开他的手,说:“我见过那两个人。” 秦航眼中划过一抹懊恼,手慢慢放回了身侧。 李清尧还在里面哭,哭得人耳膜难受。 秦航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下颌线条绷紧了。 陈梓绕开他,刚踏进屋子一步,手腕就被秦航再次抓住了,话语里带着恳求:“少爷,别过去。” 那一圈alpha的枪还没收,正对向他们。 陈梓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看着李清尧和周庭,皱着眉仔细思考着什么。 看见陈梓时,李清尧的哭声骤然变小了,他抽咽着,手缓缓握成拳,眼底升起恨意,咬牙切齿:“陈、梓。”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朝陈梓扑过去。 可才刚伸出脚,他的脚腕就被周庭抓住了。 李清尧险些跌倒,一边拽脚一边泪眼婆娑地冲周庭大吼:“都是他害了你,你还护着他干什么!” 周庭死死抓住他,拼尽力气支起身,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衣摆,费力地说:“回去——” 李清尧又哭了,哭着大喊:“我他妈懒得管你了——要不是外公逼着我,我才不想来接你!” 两人激动的情绪并没有影响到陈梓,中间似有一道屏障将他们隔开,陈梓作为一个局外人,冷静地注视着他们,视线没有一点感情,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 “好了,回去了。” 这次秦航是用的不容拒绝的语气。 秦航眉心微拧着,耐心已经宣告耗尽,直接拦腰将陈梓打横抱起往外走。 陈梓这次也没挣扎,顺从地勾住了秦航的脖子。 感受到那道目光,陈梓朝里侧过头,与周庭对上了视线。 周庭眼睛被头发挡着,陈梓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浓浓的厌恶,他皱了皱眉,冷冷地撤回了目光。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这几天都是半夜更新,以后可能也是,大家别学我,早上起来再看吧。 ◇ 第65章 爱你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内静密无声,只有瓢泼大雨砸到车上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响动。 天边雷声轰鸣,闪电撕裂天空,白色的光线将大地照亮一瞬,让陈梓看清了外面汹涌翻滚的海浪。 仆从早在门外等候,接过秦航进屋时递来的外套。 陈梓被秦航半拽着进了二楼的房间,门一关,他就被抵在了门板上。 秦航压在他身上,高大的身材阻隔了他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开灯,房内一片黑暗,只有偶尔闪电划过时会透一点光进来。 陈梓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看到秦航的脸,只有呼吸间能嗅到淡淡的乌木沉香。 被雨打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冰凉的雨水让体温也跟着降了两度。 陈梓浑身有些发冷,手心濡湿,紧紧攥着裤子的小片布料。 呼吸变得压抑,alpha信息素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酸麻的感觉从脚掌开始漫延,陈梓小腿发软,渐渐有些站不住了。 在他即将跌倒之时,秦航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的重心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静谧中,秦航带着潮热的吐息喷在陈梓耳廓,嗓音沙哑:“不是说了不让你下车吗?怎么不听话?” 话语间透着责备的意味。 陈梓蓦地晃过神,飘忽的眼神聚拢,他这才意识到,秦航是在对他进行信息素压制。 陈梓背脊绷紧,头向后抵着门,双手也撑着门板稳住身体。 他深呼吸了几口,道:“这么怕我看见那两个人?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是为你好。”秦航声音听不出喜怒,“少爷,如果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肯定不会想看见他们的。” 过来几秒,陈梓才说:“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不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不管什么时候,选择权都应该在我自己手上。” 陈梓忽然轻笑了一声,说:“世界上的alpha都一个样,狂妄、自大、万事以自我为中心,你们是不是认为oga的一切都应该围着你们转,没有你们就活不了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秦航嗓音发冷。 陈梓寸步不让:“但你现在的行为都印证了这些!” “秦航,你敢说实话吗?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陈梓的声音冷漠得让人心寒,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刀,一下一下割破秦航的心脏,让血流了满身。 秦航面色已经黑得能够滴水,然而陈梓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还在继续控诉着:“我是你的玩具还是宠物?” “够了!”秦航怒吼道,“不要再说了!” 陈梓被吼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情绪也开始上头,冷笑着说:“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啪——” 秦航手掌猛地砸上门,陈梓清晰地感受到背后的门板颤动了一下。 “陈梓,你为什么老是要这样看我!?” “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肯相信!?”秦航双手锢住陈梓的双肩,瞠着双目质问着,“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不想让你难受,不想让你受伤,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我从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让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这样想我?!” 陈梓被他捏得发疼,奋力挣开他的桎梏:“放开!” 秦航拖着他把他摔到床上,从上面压着他,将他双手固定在头顶。 “为什么?”秦航质询着,他迫切地渴求从陈梓嘴里得到答案,“到底是为什么?” “你想怎么样我都顺着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 alpha信息素压制让陈梓头昏脑胀,面色涨得通红。 陈梓:“你让我怎么相信?” “我的过去全部被你掌握在手里,活动范围也由你控制,甚至被标记我都不能拒绝,你他妈还不够恶心吗!” 秦航怔住了,伏在他身上喘息着,没说话。 闪电劈过,将两人对峙的模样映在了墙壁上。 可只有那么一秒,陈梓都没有看清秦航眼底的情绪就又恢复了黑暗。 外面大雨倾盆,滴答不断的雨声让气氛逐渐又燃起来。 陈梓不明白,秦航怎么还有脸来质问他? 明明—— 陈梓思绪突地顿住。 窗外的雨好像落到了他脸上。 一滴,两滴…… 滚烫的,准确无误地落在他颧骨上,顺着脸颊滑入了发间。 身上暴怒的雄狮也猛然安静,头低垂着埋入陈梓颈间。 脖子上的皮肤感觉了那发烫的液体。 陈梓挣扎地动作慢慢停了,有些呆滞地望着虚空。 衣服前襟已经被alpha体温捂热,几秒钟前还在冲他怒吼的狮子,此刻埋在他身上,发出了压抑无助的哭声。 声音很小,却足以让陈梓听到他的哽咽。 秦航松开了握着陈梓手腕的力道,那股压制的信息素也随之消失。 陈梓心头像是被人泼下了一盆冷水,刚才还熊熊燃烧的火焰此刻都销声匿迹。 不知道为什么,陈梓觉得嘴里漫起了一片苦涩,眼眶也逐渐发热。 心脏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快要不能呼吸。 雨还在下,他们拥着对方,独自哭泣。 两颗心脏紧密相贴,却又相隔了整个宇宙。 好久好久,久到他们都没了声音,窗外的雨声也渐渐消失。 秦航顺着陈梓的脖颈去吻他脸上的泪痕,亲吻他的眼睛,双手慢慢探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alpha信息素释放着讨好的信号。 秦航轻轻吻着陈梓的嘴唇,并不深入,只是反复地、耐心地吻他。 陈梓眼睛半睁,借着雨后月亮的光晕,与秦航对视。 寂静中,他们都听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心跳。 “少爷。”秦航哑着声音说,“我爱你。” 陈梓眼皮重重颤了颤,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止,浑身血液停止流动,他木讷地看着身上的人,脸上带着些许茫然的神色。 爱…爱他? 爱..是什么? 没有人跟他解释过什么叫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心会跳得这么快? 难受,却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是什么? 秦航…到底在说什么? “什…..什么?”陈梓迟缓地问道。 秦航捏住他的下巴,充满爱意地在他唇上流连,嗓子似被刀片划过,说出的每一个词都如同泣血:“我爱你。” 爱这个字太重,描述他们的感情又太轻。 可除了爱,却找不到另一个词来定义这份感情。 纠缠了数年,在灵堂守夜的那天晚上,在秦航见到陈梓的第一眼,在他们尚且年幼时,这份情的就从土里冒出了芽,只不过在这几年间,它被风雨摧残,被寒霜压枝,终于在这个雷电交加的晚上,它长出了嫩芽。 陈梓声音也是嘶哑的,带着茫然无助:“为什么……”我会觉得难受。 或许是被大雨淋晕了头,陈梓居然能找到词语形容他内心的感受。 原来是难受的… 秦航侧头,吻落在他鬓边,再落到耳垂上,他仿佛看透了陈梓心里的想法:“少爷,承认吧。” “你爱我。” 陈梓张着嘴,他下意识地想反驳,话语却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他爱秦航…吗? 后半夜,雨又下大了,淅淅沥沥,冲刷世间的一切不堪。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一下,后天再来~ ◇ 第66章 回去 天际破晓,两人皆一夜未眠。 他们背对着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一只手掌宽的距离,他们知道对方醒着,却都没有说话。 沉默一直持续,陈梓躺在床内侧,察觉到背后传来动静,无声地睁开了眼。 没过多久,一只手掌搭到了他手臂上,顺着他小臂握住了他的手腕。 陈梓盯着墙面,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珠上布了几条红血丝。 秦航的指腹在陈梓腕内那条疤上轻轻摩挲两下,将那只碧绿的手镯带到了他手上。 陈梓这时才缓缓翻身坐起,目光落到腕间的镯子上。 他们都还是昨晚那身装扮,高定衬衫被揉得全是褶皱,陈梓领口的两粒纽扣不翼而飞,露出大片瘦削的锁骨,上面还有一个鲜红的牙印。 秦航半坐在床上,握着他的手没松,半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喑哑:“能不能不要摘下来?” 陈梓默了好久,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也有些发冷,许是一宿没睡的缘故,陈梓反应比往日迟缓许多,脑子还没给出回应,嘴就问出了口:“为什么?” 秦航将陈梓的手抬到嘴边吻了吻,看着陈梓:“因为,这里面有我的信息素。” “小时候第一次分化,母亲把我的信息素藏在了这枚镯子里。”秦航眼神忽然变得悠长,好像回到了他话语中的那个时候,“她说以后遇到…爱的oga时,就把镯子交给他。” 陈梓瞳孔轻微收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手镯明明是冰的,陈梓却感觉手腕发烫。 “所以,不要摘下来,”秦航恳求道,“好吗?” 陈梓看着他的眼睛,足足十秒之后才移开目光,同时缩回了手。 情绪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间起起落落,此刻陈梓脑子一片乱麻,所有思绪搅在一起,理不清也剪不断。 他心跳莫名加快,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是始终被那团丝线纠缠住,压在胸口的位置,憋屈得难受。 陈梓终究是没回秦航的话。 秦航也没再问他什么,站起身:“你再睡一会,晚点下来吃饭。” 他又看了陈梓一会,然后才走出去。 门锁落下,室内重回安静。 陈梓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轰隆” “轰隆” 陈梓倒回床上,抬起了右手,绿镯挂在他腕上,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上面,反映出幽绿的光晕,倒影在陈梓眼底。 陈梓将手下压,镯身触到了鼻尖。 淡淡的乌木沉香钻进了他的鼻子。 凭借着后颈的终生标记,陈梓身体先一步对这个味道做出了反应。 一股热流从脚底传到了腿根。 市面上有很多仿造信息素制作的香水,可无论仿造得再逼真,假的始终是假的,oga只会对标记自己的alpha信息素做出反应,所以—— 这只能是秦航的信息素。 陈梓眼中有几分惘然,手臂随意下滑搭在胸口上。 他缓缓回过神,疑惑浮上心头,他不懂,刚才秦航问他时,他为什么没有拒绝? 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那时候的他,心里竟然还有一点…愉悦? 他这是怎么了? 陈梓自嘲地低声笑了起来,眼中划过一抹对自己的厌恶。 秦航走后,陈梓竟真的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 他顺着楼梯下去,刚走到拐角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秦航。 秦航半垂着头,厚重的书籍搭在膝盖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扶在书籍边沿,阳光洒在他身上,落地窗外是蔚蓝的海水,场景美得就像一副画。 陈梓脚步顿了一下,镯子轻叩扶手,发出细微的脆响。 听见动静,秦航抬眼望来,并将书合上放到了桌面。 陈梓到捣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秦航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拿住他的杯子,将里面的冷水倒掉,重新倒上热水放到他手中。 陈梓懒得跟他计较,顺从地喝了两口。 仆从已经将饭菜摆到了桌上,陈梓视线掠过一桌子菜,虽然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过餐,但他还是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秦航全场在旁边坐着,见陈梓不想吃了也没逼他,体贴地将餐巾递到他手上,说:“十五在后院,要去见他吗?” 陈梓慢条斯理地擦好嘴,将餐巾放到桌上:“不去。” 陈梓掀起眼皮看他:“你查到他的身份了吧?” 是肯定句。 秦航没说话。 陈梓:“送他回去,别在他面前提起我。” “特意把他带出来,真的不去说说话?” 陈梓语气没变:“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见了,不是吗?” 秦航顿了片刻,道:“少爷,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以前我什么样?” 秦航盯着他的脸,似乎是思忖了一阵才说:“以前你比较心狠。” 陈梓轻挑了下眉梢:“我现在也不见得心软。” 陈梓不欲跟他多说,起身就想走。 秦航拽住他,在他身后说:“什么时候也能对我心软?” 陈梓呼吸漏了一拍,但由于是背对着秦航的缘故,秦航并没能捕捉到他的异常。 陈梓调整好脸上神情,转过身看他:“为什么要对你心软?” “因为——” “够了,”陈梓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及时打断了他,“别说了。” 陈梓感觉后颈腺体处开始发痒,他已经快一天没有被alpha标记过了。 鬼使神差地,陈梓走过去双手揪住alpha的衣领,欺身冷声命令道:“咬我。” 分明是一脸想要被欺负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还是高高在上。 秦航眼神变深,大手摸上他的后脑,将人望自己的方向压,吐息危险:“你在邀请我?” “还是…请求?” 陈梓:“是命令。” “遵命。” 此后的几天,两人默契地对这晚的事避而不谈。 白天,他们正常相处,偶尔秦航会开车载他到营地“视察”两圈,给他介绍兵团里的各种事像,陪他练练枪或者飙下车。 天一黑,秦航就像被释放出笼的野兽,贪婪地征伐掠夺,总在陈梓被折磨得神智不清时,埋在他耳边说“我爱你”,一遍又一遍。 陈梓死命咬着牙,始终不肯吭声。 秦航在他脖子上落下红痕,热气喷在陈梓耳边:“爱我吗?” “少爷,你爱我吗?” 陈梓不回答,秦航也不肯放过他。 床板因两人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响动。 “说你爱我。” 秦航低沉着嗓音诱哄又似威胁:“说你爱我。” 陈梓精神都有些恍惚,最后的最后,实在受不住了,迷迷糊糊地顺着秦航的话,说了句:“爱…你….” alpha却仍不肯松手。 秦航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把“爱”说了成千上百遍。 这天下午,两人在从营地返回家的路上,陈梓在车窗外看到了一艘游轮,它漂在海面上,徐徐向前行驶,应是某家富商正出海游玩。 秦航顺着他的目光看了游轮一眼,问他:“想出海吗?” 陈梓回过头,问得有些突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以前是不是没在这里?”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秦航怔了一秒,低低“嗯”了一声。 “我想回去看看。” 秦航几乎立刻就皱起了眉:“少爷……” “我想回去看看。”陈梓重复了一遍。 秦航:“可是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秦航。”陈梓语气坚定,眼睛直直盯着秦航,一字一顿道,“我说,我想回去。” 两人对视着,谁都不肯退一步,气氛顷刻间就僵持起来。 专心开车的王卓兴只觉得背脊突然有点发凉,他朝后视镜瞟了一眼,默默升起了格挡板。 在床下,妥协的都是秦航。 这次也不例外。 “好。”秦航将人拉近了,吻了吻陈梓的脸,语气有些无奈,“回家之后我就让人去准备。” 启航那日是个阴天,阴云堆积在天边,却迟迟不落雨,海面也阴风阵阵,海水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 陈梓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潮湿的风吹拂他的面颊,从衣领袖口处钻入,将他身上的衬衫都吹得鼓了起来。 远方海天相接,望不见彼岸,大海辽阔无边,让人产生一种走一辈子也走不出去的错觉。 可能是心里想着要回去的缘故,这几天陈梓零零碎碎又记起了一些事。 在那栋中世纪装修风格的宅院里,他被他的哥哥反复折磨、被关入地库、被恐吓威胁… 秦航留给他的,只有掰开他扒着门框的手指时的那道冷漠视线。 陈梓好几次都从梦中惊醒,睁着眼大口喘息,额上布满汗水。 每每这时,身边的alpha会支起身,借着床头那盏小夜灯查看他的情况,用毛巾仔细擦干净他脸上的汗水,再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将人搂进怀里小声安慰着。 陈梓将头埋进秦航的胸膛,双手紧紧怀抱住alpha的腰,像吸取养分一样吸收他的信息素。 只有这种时候,陈梓才是最听话的。 后面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陈梓的思绪,陈梓收回视线,转过了身。 秦航朝他走过来,臂弯处搭了一件外衣,他将外衣套在陈梓身上,然后拉着衣服两边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一手揽着陈梓,一手拂开陈梓脸上被风吹得乱飞的发丝。 陈梓眼睛有些干,半眯着眼睛看秦航:“以前你是不是对我很冷漠?” 秦航:“没有。” “你以前是我哥的手下,对不对?”陈梓不放过秦航眼底的任何一丝情绪。 “是过。” “那我们是怎么搞在一起的?” “你勾|引的我?” 秦航皱了皱眉,对某两个字不太满:“不是。” 陈梓显然不太相信:“难不成是我?” 陈梓觉得很好笑:“我为什么会答应被自己的下属啃?” “这就要问你了。”秦航说。 陈梓话语一塞,被反将一军,他面色不太好看:“我记得的话也不会问你了。” 秦航极轻地叹了口气:“不要胡乱瞎想,你只需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一直都很爱你就可以了。” 这话听得陈梓微微一愣,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语气僵硬,半晌才说:“你少骗我。”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在正常尺度之内,求放过qwq ◇ 第67章 埋伏 陈梓梦到了在联盟最后那天的晚上,思绪从睡梦中飘离,落入了那晚坐在吉普副驾的身体中。 他意识清醒,却不能控制身体。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身重重撞上岩壁,随即被弹出护栏。 半个车身都悬在空中,陈梓头部被安全气囊挤压,颅内一片混沌,眼前的画面晃动不止,湿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弄糊了眼睛。 陈梓虚弱地发出了点气音,艰难地扭过头,在眩晕中捕捉到了秦航满脸是血的模样。 陈梓张了张嘴,想要叫秦航的名字,可他根本发不了声。 全身上下都痛得没了知觉,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眼皮上像压了千斤的重量,陈梓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神智与它抗争。 世界变成了血红色,带着乌木沉香的血腥味铺天盖地朝他涌过来。 混沌中,秦航好像是动了。 陈梓心里生出一丝庆幸。 太好了,秦航没事。 秦航缓慢地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陈梓哑着嗓子:“秦——” 才发出一个音节,陈梓就止住了话语,眼睛微微睁大,心脏更是停止了跳动。 他看见秦航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驾驶座空荡荡的,只落着几颗细碎的玻璃残渣和一团殷红的血迹。 陈梓胸口剧烈起伏,喉头浮现一股腥甜,竟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抬起左手,企图抓到秦航。 可是…哪里还有秦航的身影? 秦航已经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都未曾多看他一眼。 什么也不顾地将他抛弃了。 他对于秦航来说,就是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具,所以秦航毫不犹豫地就抛弃了他。 没有人真的在乎他。 “秦航…” “秦航…” “不要走…”陈梓闭眼呢喃着,眉心紧拧,睫毛被打湿,脸上滑满泪痕,枕头都被濡湿了一大块。 他紧紧攥着秦航的衣领,颤着肩膀,小声抽泣着乞求:“不要抛下我…” 秦航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安抚:“少爷别怕,我在。” 秦航将枕头支起靠在上面。 夜灯下,陈梓的脸苍白如纸,嘴唇被他自己咬破,血丝在唇上晕染开,红得触目惊心。 秦航用拇指掰开他的牙齿,将手递到他嘴边让他咬。 陈梓思绪混乱,抓着秦航的手就一口咬了下去。 一直到后半夜,陈梓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已经湿成了一簇一簇的。 他还未从梦中完全清醒,看清眼前人的脸,他立刻扑上去环住秦航的脖子,颤着声音:“别走,秦航,不要走——” 模样脆弱又可怜。 秦航用力地回抱住他,释放出更多信息素,用乌木沉香将他包裹。 “不走,我不会走的。”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陈梓啜泣的声音才逐渐消停下来。 陈梓抬起头,面上的泪痕还未干,泪水在下巴汇聚成一个小尖,“啪嗒”一下落到秦航胸口的位置。 秦航将人抱到腿上坐着,亲手擦去他的眼泪。 陈梓余光瞟到一抹红色,这才注意到秦航手上的咬痕。 陈梓下意识抓住了秦航的手,垂眸盯着上面的一圈牙印。 良久,他才突然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秦航抽回手:“没关系,我不疼。” 陈梓抬起眼睛:“为什么要丢下我?” “…什么….” “那天晚上,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走掉?”陈梓说着情绪不由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几分。 秦航静了静,意识到他指的是哪天,眼神黯淡下来:“对不起。” “现在道歉,当时又是为什么?”陈梓眼眶发热,舌尖尝到了血腥味,“我对于你来说,是不是随时都可以丢掉?” 秦航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带着心疼,将人拉进了些,看到了陈梓眼中的强装镇定的倔强。 “我不知道你现在想起了多少。”秦航说,“当时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 “如果你对我来说真的那么不重要,那这段时间我为你做的这些又是因为什么?” “少爷,书上说,爱一个人,被爱的那个人是可以感受到的。” 秦航带着陈梓的手摸上他的左胸:“你能感受到吗?” 手掌下的那颗心脏正在跳动,且跳得越来越快。 秦航的手掌压在他手背上,燥热的触感从那块皮肤传进了心脏。 陈梓的手一阵无力,连带着指尖都开始颤抖。 秦航的话在耳边回荡。 你能感受到吗? 秦航他爱你。 秦航的目光几乎将他看透,陈梓低下头,透露着几分慌乱的意味。 “爱不会抛弃了吗?”陈梓声音变小了,是反问,也是疑问。 秦航:“爱怎么会抛弃呢?” 秦航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认真地说:“爱就是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想一直对你好,只对你好,宠着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陈梓怔愣住了,秦航的这番话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心中隐忍的怒气也销声匿迹。 心跳得更快了,快从喉咙里蹦出来。 “所以你也爱我,”秦航问他,“对吧?” 陈梓已经说过很多次“爱”,可那都是在床上被弄得神志不清时说出口的。 他此刻很清醒,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爱秦航吗? 未必吧。 如果是爱的,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那他不爱秦航…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刹那,脑子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陈梓闭上眼睛,躬着身子倒在秦航肩膀上。 像一只倔强强硬的野猫,在主人一遍遍的抚摸下,已经收起了全身的刺,乖顺地贴在主人脚边。 秦航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耳边说:“没关系,仔细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那时陈梓还没有想到,等他想清楚想与秦航说时,秦航已经听不到了。 从兰岛到联盟有大概两周的航程,这几日海上气候多变,时不时会起雾,游轮也相应放缓了速度。 刚用过晚餐,天便下起了小雨,浓雾在海面漫延开。 细针似的雨丝斜飞入海面,还未来得及荡起涟漪荡便被后面涌来的海水搅得七零八碎。 陈梓坐在顶层的钢琴室,凭借肌肉记忆弹奏着一首儿童钢琴曲。 琴声轻朗欢快,但并不流利,偶尔出现的错音和漏音透露着弹琴者技法的生疏。 枪声便是在这时响起的。 “哗啦——” 横空射来的一枚子弹飞入室内,落地窗碎了一地,玻璃残渣四处飞溅,其中一颗从陈梓脸颊擦过,划破了他的皮肤。 琴声突然加重,后戛然而止—— 陈梓看着一地碎渣,侧脸的刺痛感缓慢地传入大脑神经,血液从伤口处溢出。 陈梓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枪声并不是他的幻觉。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陈梓站起身,大步走下楼。 站在台阶上就可以听到底下杂乱的脚步声,陈梓心沉下去,脚上加快了步伐。 到二楼拐角时,陈梓险些与迎面上来的王卓兴撞上。 “怎么回事?”陈梓神情紧张地问他,焦灼感渐重。 游轮忽然剧烈晃动一下,陈梓紧抓着扶手稳住身体,还想往下走。 王卓兴却挡在他前面,沉着脸对他说:“陈少爷,下面现在很危险,先生让你别过去。” 陈梓手脚一阵冰凉,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他根本不在意王卓兴说了什么,绕过他就想走。 “抱歉。”王卓兴低声说了句,然后朝身后的人抬了下手。 两个高大的alpha朝陈梓走过去。 陈梓脚步向后挪移,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下一秒,两个alpha就将他制服住,压着他往二楼的另一扇门走。 陈梓猛力挣扎,不妙的预感愈演愈烈,已经上升到了心慌的程度。 “秦航在哪里!我要见他!” “我要见秦航!” 陈梓嘶吼着,脸和脖子全红了。 两个alpha充耳不闻,压着他下楼梯。 出门的那一刻,陈梓被远处的灯光刺得闭了下眼,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打到船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将雨声都覆盖住。 夜雨绵绵,冰凉的雨丝飞溅到陈梓脸上,他望着对面的十几艘船只,眼瞳放大,白光倒影在他眼中。 陈梓收回视线,红着眼眶质问王卓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卓兴脚步片刻不停,似纠结了两秒,到底还是跟他说了。 “李清尧的人在这里设了埋伏。” “我们中计了。” 陈梓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李清尧是谁,接连不断的枪声让他头皮发麻。 “你们兵团不是很厉害吗!他们人呢?” “秦航在哪里?”陈梓问道,“他叫你干什么!?” 陈梓已经被带到了游轮背后一个阴暗的角落,一艘快艇正漂浮在海面上。 陈梓心下一沉,预感到了什么,他开始大力挣扎:“放开我!” “放开!” 余光忽然扫到alpha腰间的一抹黑色,陈梓趁其不备,手腕下压到近乎一百八十度,用一种算得上是自残的方式夺下那把枪,转而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全程不过两三秒。 “放开我——” 陈梓手腕剧痛,拿着枪的手指颤抖不止。 王卓兴脚步猛地顿住,忙对两人说:“放开他!” 身上的力道一松,陈梓跌在地上,手腕传来钻心的痛,他强忍着痛意举着枪命令道:“带我去找秦航。” 王卓兴沉着脸冲他喊道:“再不走你会死在这里!” “那秦航呢!”陈梓怒道,“他人在哪里!” “你要找他吗!”王卓兴也发了火,“你对他又没什么感情,现在问他干什么!” “你去找他只会变成他的累赘,你想害死他吗!?” 陈梓只微微怔了一下,眼神冰冷:“那就一起死。” 王卓兴被气得不行,却又不能拿陈梓怎么样,插着腰来回踱步,最终,他在陈梓面前站立,咬牙说:“好,我带你去找他,你们一起死吧。”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收藏变多了,但是评论的宝宝变少了,大哭! (明天见 ◇ 第68章 失去 距离前方甲板越近,子弹的声音越加密集。 邮轮的笛声响彻黑夜。 雨变得大起来,陈梓全身已经被雨水打湿,他握着枪跟在王卓兴身后,神经高度紧绷。 对面船上的人已经接连扑了过来,雇佣兵们举枪防卫,子弹射穿甲板,深红的血淌了满地。 直到看见秦航的背影,陈梓心脏才重新落回了原处。 秦航躲在一面墙背后,外面是枪林弹雨,子弹从头顶的窗户飞速而进。 许是感察觉到陈梓炽烈的目光,秦航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看见陈梓的那一刻,秦航眉头猛地一皱,瞳孔骤缩,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随即便是愤怒,整张脸黑得能滴水,alpha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王卓兴掩护着陈梓一路到达秦航的位置。 秦航将用力将陈梓往怀里拽,一枚子弹从陈梓耳边飞过。 陈梓扑倒在秦航身上,还没等他起身,秦航愠怒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叫你走吗?” 陈梓抬起头:“凭什么要我走!” “陈梓!”秦航很少这么大声冲他吼,“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陈梓也提高了声音:“你又要抛下我吗?!” “像上次那样,什么也不管地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 “你能不能少自以为是!” 秦航喘息着,没说话。 两人气氛有些压抑。 秦航忽然死死抱住了陈梓,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陈梓耳边,语气也软了很多:“跟着我很危险。” “那就一起死。”陈梓脱口道。 与此同时,船身猛地一震,船体朝右边大幅倾斜。 室内的所有东西跟着朝右边滑去,秦航将陈梓护在怀中,后背重重撞到墙上。 陈梓心里发紧,还来不及询问秦航什么情况,冰凉彻骨的海水就涌上了甲板。 巨大的邮轮像一座大山轰然倾倒,翻滚的海浪撞击船身,雨水变成硕大的水块,劈里啪啦砸下来。 枪声、水声、雨声、脚步声混在一起。 两人相拥着滚入了海水。 夜晚的海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寒意将他们包裹得密不透风,陈梓脚撞到了某个尖锐的东西,他下意识张了下嘴,海水顷刻涌入他口中。 陈梓气息被搅乱,鼻腔中也溢进了水。 他双手捂住嘴,睁着眼睛难受地无声呛咳。 秦航拉下他的手,吻住他的嘴唇,将嘴里仅剩的空气渡给他。 秦航带着陈梓往上游去,两人搭着一个漂浮的凳子终于探出了头。 陈梓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起流。 混乱中,王卓兴开着那辆快艇过来,手伸向两人:“快上来!” 秦航托着陈梓往那边游,一抹冰冷的白光自秦航眼角划过,他将陈梓往怀里一揽,死死护住了他。 两颗子弹正中秦航后背。 秦航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一松,陈梓险些滑下去,好在王卓兴此刻已经拉住了陈梓的手臂。 秦航扒在船上,背部的剧烈疼痛侵蚀着他仅存的神智,手脚很快就变得虚浮无力。 海浪冲击他的身体,海水划过伤口,疼痛拉扯着他每一寸神经。 直到王卓兴将陈梓完全拉到船上,秦航堆积在胸膛的那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 陈梓这时已经回过了神,趴在船上寻找秦航的身影,然后在船尾的位置看到了秦航的手。 他拉住秦航,拼尽全身力气将他往船上拽。 秦航眼前的画面已经变得恍惚,他看见陈梓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对他说什么,但是他什么都听不见。 眼皮沉重,他逐渐失去了知觉。 黑夜中,陈梓看不见秦航身上的伤,但是秦航苍白虚弱的表情让陈梓心头发紧,颅内警报拉响。 “快上来秦航!”他嘶吼着,拽着秦航的那只胳膊。 王卓兴也在拼命拉他,但下面的人不使力,船上的人很难将人拽上来。 王卓兴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不敢耽误一秒,使尽全身力气把秦航往上面拉。 可大海似在故意与他们作对,下一刻一波澎湃的海浪扫荡过来,将船身高高举起,也将秦航彻底淹没。 陈梓被拉着跌下船,关键之际是王卓兴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衣服。 代价是王卓兴放开了拉秦航的手。 秦航整个人没入海下,陈梓紧紧抓着秦航的手,一刻都不敢放松。 “快上来!”陈梓撕心裂肺道。 可是,海面下,有一只手一根根掰开了陈梓的手指。 陈梓心脏骤停,巨大的恐慌淹没他的头顶。 “你在干什么!”陈梓几乎喊破了音。 “秦航你想干什么!?” 直到他的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掌心那股温度被海水一起带走。 “秦航!”陈梓手胡乱在海中抓取,试图重新寻找到秦航。 可是海水这样湍急,哪里还能有秦航的身影。 陈梓很快被王卓兴拽回船上。 陈梓双目发狂,不顾一切地要跳下海,王卓兴拽着他的手腕:“别下去!你想找死吗!” 陈梓嘶声厉吼:“秦航还在下面!” “我知道!”王卓兴也是双目赤红,“他好不容易救你了,你要去找死吗?!” 陈梓哪里管得了这些,现在他脑子里全是秦航还在海中,秦航还没有上船,他要去救秦航。 陈梓朝船边扑,脖颈处却突然一痛,接着,陈梓整个人就直直瘫倒下去。 脑子磕到甲板,支离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各种残缺片段拼接在了一起。 陈梓阖上眼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雨珠砸到海面,却被海水裹挟吞噬。 远处的邮轮竖着一盏巨大的白灯,晃得他眼睛刺疼。 心脏似被穿透了无数个窟窿,冷风不住地往里灌。 秦航…… 秦航再一次抛弃了他…… 陈梓头脑钝痛,猛地从梦中惊醒。 房间亮着灯,陈梓躺在床上大口呼吸,失神地望着房顶。 他额上汗水密布,黑发贴着他的额头,胸膛剧烈起伏。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旁边的床位,却摸了个空。 房内静谧无声,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他侧过头,看着原本应该有alpha的位置此刻空空荡荡,巨大的悲伤瞬间将他包裹,眼眶潮热,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浸入了枕头。 外面尚且夜深,海风从窗户溢出室内。 陈梓抹了一把脸,缓慢地支起身。 他坐在床边,望着落地窗外的大海发呆。 看着黎明破晓,太阳升起。 陈梓拿起床头柜上地那只绿镯,将它戴到了手上。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艾莉的声音传进来。 “陈先生,您醒了吗?” 陈梓打开门,声音沙哑:“怎么了?” 陈梓眼下一片乌黑,眼中密布血丝,看上去有些吓人。 艾莉怔了一下,不由变得小心翼翼:“王卓兴先生来了,正在书房等你。” 自从两个月前陈梓独自回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每天浑浑噩噩,将房内的东西砸得七零八碎,然后躺在一堆碎渣垃圾中间,一呆就是好几天。 不吃饭也不同人说话,只将自己锁在这间屋子里。 直到第三天艾莉敲门无果,无奈之下叫了王卓兴过来,强行破开门后才发现,陈梓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手臂上血痕遍布,触目惊心。 自此,艾莉再不敢让陈梓独自在屋子里呆超过一天。 陈梓越过艾莉,大步朝书房走去。 他推开书房门,还没看见里面的人在哪里就问:“秦航在哪里?” 王卓兴的模样看上去比陈梓好不了多少,下巴上布满胡茬,脸色苍白,他摇了摇头:“还没有找到。” 陈梓捏紧了拳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为什么还没有找到!都已经两个月了!为什么还找不到他!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卓兴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陈梓:“我来就是看看你死没死。” 王卓兴将衣领从陈梓手里拽出来:“你要记住,他是为了救你才失踪的。” 陈梓被他戳中痛处,心脏压着一块大石,颤着唇:“在他回来之前,我会活着。“ “那就行。”王卓兴理了理衣服,朝外面走出,在即将出门时,他停了下脚,“当初你失踪的时候,先生连续几夜都没有合眼。” 陈梓冷笑:“什么意思?所以他现在是在报复我?” 王卓兴:“你想多了,先生可没有你这么冷血。” 陈梓捏紧了双拳,咬紧牙关说不出话。 陈梓怅然地走出书房,艾莉在走廊处打扫,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手上动作停下,张嘴想对他说什么,可在触及到陈梓眼神的那一刻,她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她从不会去过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但这段时间秦航的消失和陈梓的异常反应告诉她,事情应该非常严重,严重到关乎生死的地步。 陈梓走到她面前,问道:“秦航他是在故意报复我吗?” 艾莉愣了:“什、什么?” 陈梓双目血红,嘴唇干裂,嗓子似被刀片刮过:“就因为当初我戏弄他,所以他现在也在戏弄我是吗?!” 艾莉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陈先生,秦、秦先生怎么会戏弄你呢......” “你对他那么重要,他肯定不舍得捉弄你的......” 艾莉小心谨慎地观察陈梓的表情。 陈梓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渐渐漫起了雾。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陈梓走上二楼,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这偌大的房间。 屋内已经清理干净,之前碎掉的东西并没有重新添置,只有一张床,衣柜和一个床头柜。 陈梓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味道淡得几不可闻。 陈梓摸着腕上的那只镯子,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砸到棕色地板上。 他虚浮着脚步走进去,拉开柜门,一股淡淡的乌木沉香朝他扑来。 陈梓抱住秦航的一堆衣服,后背贴着柜门,缓缓滑了下去,跌入一片柔软的衣物中。 陈梓脸埋在秦航的衣襟里,极力吸取残余的一点alpha信息素。 可这远远不够。 终生标记后的oga对alpha的依赖程度呈指数增长,仅仅是衣料上的信息素,远不能缓解oga的需求。 他肩膀颤抖不止,压抑的哭声在屋内回响。 他的天都要塌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梓迷迷糊糊回过了神,听见外面急切的敲门声和艾莉大声的呼唤。 “陈先生快开门!” “他们找到秦先生了!” ◇ 第69章 昏迷 陈梓赶到营地时,许多支队还在进行日常训练。 陈梓开着当初在华特朗拍卖会上买下的那辆跑车,一路横冲直撞,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他缩短为半个小时。 跑车在营地大门前急刹,还差几厘米的距离就直直撞上了门板,守门的雇佣兵甚至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结果见从车上下来的人是陈梓,连忙收起枪械,前去开门。 陈梓走路时脚都在抖,耳边是心脏剧烈跳动的“轰隆”声,眼前的雇佣兵嘴唇一张一合,陈梓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抓住雇佣兵的手腕,急道:“秦航在哪里?” 雇佣兵一脸懵逼:“先生不是回联盟去了吗?” 陈梓赤红着眼,心中焦灼,他扔雇佣兵的手,大步朝楼里走。 刚一进楼,一个alpha就迎面走来拦住他。 “陈少爷,先生的在这边。”alpha手指向另一个方向,恭敬地为他带路,“请跟我来。” 陈梓脚步顿住,转而跟着alpha走去。 整栋楼一共只有六层,随着电梯内的显示的数字一点点变化,陈梓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叮——” 电梯抵达六楼,门朝两边打开,正对着的是一条空荡悠长的走廊。 陈梓脚却似灌了铅,呆呆地站在电梯内一动不动。 alpha站在电梯外叫他:“陈少爷?” 陈梓猛地回过神,在门即将关闭之时出了电梯。 这一层楼的装修风格与其他楼层截然不同,墙壁是极浅的蓝色,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陈梓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那丝浅淡的乌木沉香。 即便只有那么一点,也足以让他浑身血液停止流动,每一次呼吸都似被拉长了一个世纪。 他小心翼翼地吸入那抹香味,体内的激素已经做出了回应,贪婪地将alpha信息素融入骨血,并叫嚣着想要更多。 陈梓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的尽头,拐弯过后,他看见了在房间外站立的王卓兴。 王卓兴闻声抬头,见到陈梓这副模样,他浅皱了一下眉。 房间门虚掩着,陈梓能感受到秦航的信息素是从里面传来的。 陈梓绕开王卓兴,颤抖着手搭上门把手,却迟迟不敢推开。 王卓兴在后面看着他,纠结了一阵,才对他说:“其实我们两个月前就找到他了。” 陈梓身体一僵,手指收紧。 “但是他那个时候的情况很危险,”王卓兴说,“他说,如果他好不了,就让我们告诉你他死了。” 王卓兴看见陈梓的肩膀在发抖。 “现在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们才敢告诉你。” “陈少爷,别再看不清了。” “折腾来折腾去的,难受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言尽于此,王卓兴无声叹了口气。 陈梓垂首,一言不发。 身后响起脚步声,王卓兴和那个alpha离开了。 走廊重回寂静,陈梓突然一阵耳鸣,他闭眼摇了摇头,直至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 王卓兴的话让他心脏像被一只手猛地揪住,难受和压抑涌上大脑皮层,使他不由呼吸急促,心中深处的某样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他却下意识地逃避,抗拒,或者说是害怕去细想。 他深呼吸了几下,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抛到脑后,然后才缓缓推开了门。 房门无声地朝一边滑去,熟悉的味道将陈梓包围。 不是衣服上浅淡的味道,而是alpha强大、附有威慑力和独占欲的信息素。 陈梓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一时没了动作。 时间被按下暂停键,空气也停止流动。 alpha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脸上戴着一个呼吸罩,身上插了几根管道,床头两边是各种精密复杂的仪器。 陈梓唯一能看懂的只有那张不断波动的心电图,上面显示着秦航一起一伏的呼吸。 陈梓有些恍惚,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涌现,他从没有想过,秦航居然会有一天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印象中,秦航从来没有受过这样严重的伤,哪怕是被他恶意鞭打,故意羞辱折磨,也没有这样一躺不起过。 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会有一个人受伤? 为什么秦航要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梓有些气恼,快步走到秦航床边,抬手想拍他的脸,可在近距离看到秦航病态的面颊后,他手无力地垂下去,心中的火也随之散去。 陈梓在床边一站就是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王卓兴上来给他送饭。。 都是营地食堂的普通菜样,陈梓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吃着。 他并不能吃出什么味道,只是机械地将饭菜往嘴里塞,咀嚼,然后咽下去。 “陈少爷,”王卓兴问他,“回去吗?” 陈梓咽下嘴里的米饭,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 王卓兴也不劝他,只说:“那我叫人给你在这铺个床。” 晚上,陈梓侧身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秦航。 屋子里开着灯,白得晃眼。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陈梓起身去关灯。 这下房内就只有仪器屏幕的亮着的微光了。 这点光线,陈梓连秦航的脸都看不清,眼前是黢黑一团,陈梓蜷缩起身子,无助的恐慌一寸寸侵蚀他的身体。 陈梓紧紧咬着牙,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薄汗。 血红的画面从眼前滑过,穿过衣柜,他看见oga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与他唇语。 血腥味将他淹没。 陈梓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他猛地一把掀开被子,拍开床头的灯,连滚带爬翻身下床扑到秦航床边。 他抓住秦航的手,将脸埋在他掌心,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可怜地乞求一丝温暖。 可手的主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把他抱到腿上,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 秦航漠然地躺在床上,无视他的悲伤和害怕。 陈梓缓缓坐到地上,上身趴在床沿,脸枕着秦航的手,压抑地发出了一些微小的动静,带着明显的哭腔。 营地的夜晚很黑,天上连月亮也没有,只有寒冷的夜风一股股往房间里吹,床头的仪器发出节奏规律的“滴滴”声。 陈梓就这样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是被外面的阳光亮醒的。 彤红的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洒在陈梓身上,给他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陈梓两只脚都麻了,站起时眼前一黑,幸好身后就是他的床铺,让他不至于倒到地上。 缓了好一阵,陈梓才看得清眼前的画面。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张河推门进屋,看见陈梓时还愣了两秒。 陈梓漠然地看着他,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张河觉得有点尴尬,于是主动抬手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陈先生,好久不见。” 陈梓淡淡地收回视线,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张河嘴角抽了抽,没再自讨没趣,带着后面几个小护士一起进了屋。 “那个,陈先生。”张河对他说,“我们等会要给秦先生例行检查一下,还烦请您回避一下。” 陈梓眉心轻蹙一下,就在张河以为他要质问什么时,陈梓却抬步往门口走了。 陈梓坐在房间对面的座椅上,双腿随意地岔开,两只手搭在身前,后脑抵着墙壁。 他眼神涣散地看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张河才打开门跟他说:“可以了。” “他的情况怎么样?”陈梓边往里走边问道。 张河将药物设备整理好,交给护士让他们先出去,等屋里只剩他们三个人了,张河才说:“情况还算稳定,等他醒过来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 张河:“不好说——” 陈梓眼神扫过来。 张河话锋稍转:“快的话这两天就能醒。” “慢的话呢?” 张河有些为难,说:“那就不一定了。 陈梓看着床上正双目紧闭的人,没再说话。 张河也没有打扰他,安静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天,张河每天早上固定九点来检查一次,陈梓每次也都自觉地去外面坐着,然后等张河出来后,再每天雷打不动地问他:“他为什么还没有醒?” “他还要多久能醒?” 开始时张河还有些怕告诉陈梓实话,生怕这位少爷像之前那样发疯。 不过后面见陈梓精神状况还比较稳定,没有以前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这才敢直接跟他说: “这个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过来,治疗只能占很小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看他自己。” “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所以什么时候苏醒并不一定。” 陈梓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张河见他脸上一副茫然的样子,感觉他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天,陈梓在外面等的时候,遇到了张卿。 张卿穿着一身优雅的白色大衣,微笑着走到陈梓面前同他打招呼,陈梓却仔细在颅内思索一番才记起她是谁。 两人一站一坐,陈梓只看了她一眼就偏开了视线。 张卿给他的印象并不太好,只知道是一个所谓的心理医生,还是一个话很多很烦的心理医生。 张卿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视线转而落到陈梓的侧脸上。 陈梓眉心浅皱,嘴角抿直,眼睫半垂,浑身散发着对身边人的抵触和不耐。 张卿看了他一会,忽然说道:“陈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陈梓这才扭头看向她,疏离地开口:“关你什么事?” 张卿浅笑一下:“我说过,你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敌意,虽然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但是我也没办法看透你心里的想法。” “人的思想很复杂,我们只能通过一些面部微表情去推测,可你真正想的什么,除了你自己,谁都没办法知道。” 陈梓:“你想说什么?” 张卿顿了片刻,有些无奈地说:“你真的是我见过最难沟通的咨询者。” “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要知道秦航的想法。” “什么意思?”陈梓眯了眯眼。 “从你失踪的那天起,秦航每周都会固定在我这里进行一次心理咨询。” 陈梓喉咙有些发干:“为什么?他跟你说了什么?” 张卿看着他:“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咨询师,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我们需要遵守的首要原则。” “但是——”张卿叹了口气,“考虑你们目前的关系状况,至少我觉得你是非常有必要知道这些的。” “比我遵循职业操守还必要。” 【作者有话说】 后面就只剩下甜了哦,求求海星~爱你们 ◇ 第70章 是爱 今日的例行检查不知为何比往日都要久,陈梓躬着身子,手肘支在膝盖上,脸埋入掌心,指缝间隐约溢出点透明液体。 张卿已经离开了许久,可她的话却仍在陈梓耳边徘徊不散。 “其实,不是他心理有问题,也不是你有问题,而是你们之间的感情过于病态。” “你们互相将对方视作最重要的人,爱对方胜过爱自己,却从来没有传达过,在心中压抑久了之后,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渐渐变化为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陈梓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跟他的感情算爱吗?” 张卿:“为什么不算?” “陈梓,都到现在了,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陈梓心跳加速,混乱的思绪让他头皮抽痛不止。 “如果你不爱他,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保镖死得这么快。”陈梓坐直身子,红着眼睛看她,梗着脖子说,“他的命是我的,我没让他死,他就不许死。” “只是因为这样?” “只把他当成保镖?”张卿问,“那你的终生标记为什么要给他?” “你应该知道这对于oga来讲意味着什么。” “你的后半辈子都要与这个alpha纠缠不休,你的每一个发情期要在alpha的守护下度过,乃至你每一份情绪波动都会受他的影响。” “甚至,你们可能还会有一个流淌着你们共同血脉的孩子。” “那么你现在还是觉得,这仅仅只需要主人和保镖这层关系就能够达到的地步吗?” 陈梓膝盖上的手指收紧,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张卿放缓了语速:“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你爱他,那你也要相信他,相信他给你的爱,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 “没有人生来就是那么强大,他们也需要被爱,被关心,被照顾。” “陈梓,你知道秦航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陈梓手脚有些冰凉,嗓音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沙哑:“...什么?” “他不信我。” 陈梓脑子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胸膛压着一块大石,空气中的氧气似乎被抽走,他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 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手背上的筋一根根浮现出来。 “秦航他是真的很爱你,”张卿说,“陈梓,能不能试着相信他一次,那怕就一次?” “你们明明相爱,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你也会很难受的,不是吗?” 陈梓看着房间门,胸膛剧烈起伏。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跟他说秦航爱他。 先是王卓兴,再是艾莉,现在又是张卿...... 他们都觉得秦航爱他是吗? 可是...可是..秦航明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他,什么事都不考虑他的想法,把他像宠物一样豢养在那栋别墅里。 这能叫爱吗?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全都跑来跟他说这些,凭什么用这种旁观者的身份来指责他?难道他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但是...”陈梓手指插|入发间,深深埋下了头,“我只觉得很难受。” “那你是怎么想的?”张卿问,“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他。” “就像我刚才说的,人的思想很复杂,如果你不把你想的跟他说,他又怎么可能会每次都猜中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有些事情只需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就能解决,为什么要把双方都搞得这么难受?” “他就没有错吗?”陈梓厉声道,如同一只濒临崩溃的狮子,“难道他就是什么都告诉我了吗?”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征求过我的想法吗!” “他从来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怎么想的重要吗!?” 张卿被他吼得愣住了,缓慢地眨了眨眼,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们才更需要沟通。” “感情没有对错,只是表达方式有好有坏。” “但至少你应该清楚自己对秦航到底是什么感情。”张卿站起身,垂首看他,“好好想想吧,不要再自我蒙蔽了。” 承认吧,陈梓,你就是爱秦航。 陈梓慢慢滑坐到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紧紧将自己环抱。 他如同一个在雨夜中走丢的孤儿,找不到出路,只能无助又彷徨地抱住自己,任凭大雨冲洗淋刷。 重重叠叠的人影围聚在他头顶,无数张嘴一张一合。 “承认吧陈梓,你就是爱他。” 陈梓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极具穿透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一遍一遍撞击他的耳膜,让他连心脏都跟着颤动不止。 “不要再说了...别说了...” 陈梓痛苦地摇头,眼泪鼻涕一起流下。 他脑袋好痛,眼前的画面一片模糊,无助地乞求脑海中的那些声音赶快停下:“别再说了......” 他真的不知道,他想不明白,能不能不要再逼他了!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张河探出头一脸欣喜地喊道:“陈少爷,秦——” 才刚说了几个字,他蓦地顿住了,见陈梓倒在地上,他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褪去,忙去查看他的情况。 “陈少爷,你怎么了?” 陈梓抱着头,嘴里低声呢喃,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张河凑近了些,这才勉强听清他在说什么。 张河回头朝房间里面看了一眼,双手搭在陈梓肩上,摇晃着他说:“秦先生他醒过来了,陈少爷,你不想进去看看他吗?” “你不是一直都盼着他醒吗?现在他真的醒了啊。” 张河叫了他好一阵,陈梓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张河停了停,缓声说:“秦先生醒了,你要进去看看吗?” 陈梓脸上布满泪痕,涣散的视线缓慢聚焦,耳边的声音逐渐散去。 他看清面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微张了下嘴:“什么...?” “秦先生醒了。” 陈梓眼眶慢慢睁大了,彻底反应过来后“噌”地站起身,大步朝里面走。 他腿脚发麻,跌跌撞撞走到门口,脚才踏进去一步,就像突然被下了定身咒,,整个人都静止了,目光呆呆望着床上的人。 秦航靠在床板上,静静地看着他。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们沉默地对视,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偌大都房间陷入死寂,空气中浮动的乌木沉香和茉莉香却本能地纠缠到了一起。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秦航微微弯起了嘴角,轻声叫了他一声:“少爷。” 陈梓原本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狠狠砸到了地板上。 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断裂,耳边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 陈梓仿佛一个提线木偶,僵硬地一步步走过去,在床边站立。 秦航视线在他身上辗转,后回到他的脸上,微蹙着眉抬起手,想去擦他的眼泪:“少爷,别哭——” “啪——” 话音刚落,他就被陈梓一巴掌扇偏了头。 秦航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梓就拽住了秦航的衣领,重重地吻了上去。 陈梓吻得很用力,将秦航压在床板上,在他嘴里征伐掠夺,横冲直撞,粗鲁地撕咬他的唇瓣,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 现在的秦航力气远不如陈梓,只能扶住陈梓的后脑,任他肆意掠夺,用alpha信息素安抚身上的人。 脸颊触及到温热的液体,秦航睁开眼,看到陈梓被眼泪打湿的睫毛和眼皮下交叠的泪痕。 秦航心里一颤,双手绕到陈梓腰上,将他按坐在床边,更主动地回应他的亲吻。 这个吻被赋予了太多东西,多到两个人都不想轻易结束。 吻到后面陈梓都有些呼吸困难,整张脸涨得彤红,这才勉强与秦航拉开距离。 主动权全程都在陈梓手上,陈梓离开时,秦航挽留似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随后放开了他。 他们额头相抵,无言地喘息,气息交融。 陈梓还攥着秦航的衣领,力气大得仿佛只要他一松手,秦航就会离他而去了一样。 “谁叫你放手的?”陈梓沙哑着声音问。 秦航眼神黯淡:“少爷……” 陈梓声音带着哭腔:“谁让你放手的!” 陈梓一遍遍质问着,可秦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去轻啄他的嘴角,小心地安抚着。 陈梓问到最后,干脆将头埋在了秦航颈窝间,哭声再也压制不住。 秦航收紧了手臂,一下一下拍着陈梓的背。 同以前无数次那样,每当陈梓哭泣,秦航都会将他抱到怀里,耐心地安慰他,擦干他的每一滴眼泪。 寂静的房内,陈梓的哭声化作了利刀,直往他心里捅,连乌木沉香中都带上了苦涩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陈梓才抽噎着止住哭声,只是还是将头埋在秦航身上。 两人无声地依偎着,迷路的旅人终于找着归途。 秦航侧头吻了吻陈梓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爱你。” 陈梓小声哽咽着:“我知道。” “那你,”秦航说,“可不可以试着爱我?” 秦航屏住呼吸,心也跟着提起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陈梓都没有说话。 秦航的心渐渐沉下去,嘴角泛起一丝无奈。 “可以。” 秦航愣了愣,心跳后知后觉加快。 陈梓在他颈间蹭了两下,声音闷闷的:“本来就很爱你。” 秦航僵住了,拍着陈梓背的手也停下了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 陈梓抬起头,眼泪已经在秦航身上蹭了个干净,只是眼眶还是湿润的。 他盯着秦航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一直都很爱你。” alpha眼中压抑的风暴有了兴起之势,似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热地盯着面前的oga,只属于他的oga。 秦航将陈梓压向自己,狠狠吻住他的唇。 是一个比刚才还要激烈的索吻,是alpha在向自己的oga表达爱意,确定所有权,恨不得在oga身上烙下印记,向全世界宣布,这是他一个人的oga。 这是他唯一爱的oga。 并且,他的oga也爱他。 ◇ 第71章 甜的 在秦航企图把他往床上压时,残留的一丝清醒让陈梓及时推开了他。 秦航闷哼一声,手上力道跟着一松,陈梓勉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腺体被咬得发疼,alpha信息素在体内冲撞,让他脑子有些发晕。 太久没有被标记,刚才一次性注入的信息素过多,陈梓感觉身体竟有点假性发|情的征兆。 面前的alpha正紧盯着他,眼神炽热,透着浓重的欲望。 陈梓抬手抵住秦航的胸膛,强制与他拉开距离。 余光中捕捉到一抹红色,陈梓看向秦航右腹,那里的纱布红了一片,血液甚至已经溢了出来。 陈梓警铃大作,然而alpha还在不老实地扒拉他的手。 陈梓怒呵:“别动!” 秦航停下动作,有些无辜地望着他。 陈梓软着脚,撑着床板站起身:“你伤口裂开了,别再动了。” “我去叫张河。”陈梓转身就走。 秦航拉住他的手,脸色煞白,眼中的欲火却燃得正旺。 陈梓脸一黑,想甩开他的手,可秦航拉得很紧,目光盯着他的腺体,说话时,齿缝间还露出点血丝。 陈梓冷声说:“放开。” 秦航嘴角压下去,眼底情绪收敛几分,乖乖放开了他的手。 没过多久,陈梓就带张河过来了,后面还跟着王卓兴。 陈梓找到张河时,他刚准备上车,屁股还没沾着坐垫,就被又拉了回去。 他看见陈梓的模样时脑子都懵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刚才做了什么。 oga的腺体大咧咧地露在外面,上面印着一个血红的牙印,茉莉香一股一股往外冒,路过的雇佣兵有的意思寻着味看了过来。 张河连忙从药箱里找了个隔阻贴递给他。 陈梓拿过,反手贴了上去,触碰到凸起的那刻,他抽了抽嘴角,“嘶”了一声,低骂道:“狗改不了吃屎。” 张河看到秦航腹部的伤口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给他拆下纱布,之前都快好的那处伤居然直接裂开了,这下起码还得两个星期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程度。 张河心里无奈,一边给秦航换药一边在心里暗骂。 王卓兴站在床头,远远地注视他们。 陈梓坐在床边,盯着秦航的伤口发呆。 秦航则是握着陈梓的手,看着他的脸。 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里处理好后,张河又检查了一下其他部位的伤口,发现其他地方尚且还没有受到什么破坏后,这才松了口气。 看看陈梓,又看看秦航,终是忍不住提醒道:“秦先生,你伤还没有痊愈,还是尽量不要进行太过激烈的运动,不然伤口反复裂开的话,很容易造成感染,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秦航点了下头,一副听进去了样子:“知道了,辛苦你了。” 张河忙弯腰:“不幸苦不幸苦,都是应该的。” 拿钱办事,辛苦一点也没事。 张河走后,王卓兴才走上前。 秦航看着他,良久后笑了一下:“谢谢。” 谢什么不言而喻。 王卓兴勾了勾唇角:“快点好起来吧,我一个人打理兵团很累的。” 秦航:“能者多劳。” 他们之间不用多说什么,几句话就能懂对方的意思。 直到王卓兴也离开,陈梓才重新看向秦航。 秦航视线在他脸上描摹,手掌也摸上他的脸颊,眼底浮现不悦:“瘦了好多。” 像是在埋怨他没有照顾好自己。 陈梓将秦航的手拉下来,盯着秦航的掌心,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 秦航顿了两秒,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道:“我只是…” 他想了一阵才继续说:“不想在你面前死去…” 陈梓打断了他:“你不会死。” “你忘记了,你的命一直在我手上。” 秦航愣了一下,笑了:“是,我的命在你手上。”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陈梓眼神冰冷,“记住了吗?” “记住了。”秦航牵起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我的命是少爷的。” 秦航的视线似有温度,陈梓被盯得身体发热,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热流又有了重新躁动起来的趋势。 标记后的oga,体内任何激素变化都不可能瞒过alpha。 空气中的乌木沉香也逐渐变了味道。 陈梓抽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对他说:“我回去拿点东西。” “少爷,”秦航叫住了他,“有什么东西让派下面人回去拿就好了。” 陈梓打开房门,最后落下一句:“很快回来。” 当陈梓回到别墅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和秦航好像都默认了他会搬过去和秦航一起住。 陈梓脸色不太好看,摸了摸后颈的伤口,脱了衣物朝浴室走去。 洗完澡再吹干净头发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陈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走下楼。 艾莉迎上来跟他说:“陈先生,王卓兴先生还在外面等着,需要我帮忙收拾东西吗?” 陈梓喝了一口水,坐到沙发上,说:“叫他走吧,我今晚不过去。” 艾莉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有问题吗?”陈梓看她。 艾莉摇摇头:“没,没问题。” 五分钟后,门外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 陈梓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下,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太阳西斜,火烧云红了一片。 艾莉一边拖着地板,一边默默注意着陈梓的动静。 陈梓坐在沙发角落,已经喝完了四杯水了。 “噔——” 玻璃杯撞击茶几,现在是五杯了。 陈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也停下动作看着他。 陈梓沉着脸对她说:“给我收理几件衣服。” “好,”艾莉说,“好的。” 看着艾莉飞快上楼的背影,陈梓不爽地踢了一脚茶几。 去的时候开的那辆跑车还停在营地,回来是王卓兴送的,此刻陈梓站在大门外,右手扶着行李箱把手,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心里生出点火气。 艾莉最怕陈梓突然黑脸,主动上前建言献策:“陈少爷,要不然你给秦先生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一下你?” 陈梓侧头看着她,没同意也没拒绝。 艾莉被看得有些心里发麻,缩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几秒之后,陈梓不耐烦地朝她伸手:“电话。” 艾莉急忙跑回屋里,翻箱倒柜给他找到了那个手机。 上面只有秦航的号码。 “嘟——” 电话很快接通,秦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少爷,” “你不过来了吗?” 秦航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进陈梓耳朵,他感觉耳膜有些发痒。 “叫人来接我。” “你在哪?” “你说呢?”陈梓说完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扔给艾莉。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装甲车就开到院子门口停下。 王卓兴从驾驶座上下来,对陈梓笑了笑:“陈少爷,还是决定过去吗?” 陈梓冷笑一声,坐进后座,用力将车门摔上。 王卓兴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对艾莉点了点头,然后把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 房间足够大,就算同时摆放两张一米八的大床也不会显得拥挤。 两个月的时间里,秦航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慢慢可以下地行走,只是还是不能做太激烈的体能运动。 从秦航醒来的那天起,陈梓已经在营地住了接近一个月。 白天没事时就和秦航一起在外面走走,看看各支队训练,或者去射击场玩几发子弹,秦航在旁边作理论指导。 刚开始时,他们一同出现,底下的人还有些新奇,时不时偷摸着瞧他们在干什么。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被秦航扫来的一记冷眼给吓回去。 时间一久,他们也见怪不怪了,甚至立正给秦航问好时,还会顺带着也问候陈梓。 “少爷好!” 大多数时候陈梓都只是淡淡看他们一眼,并不会回应什么。 当初秦航说他是k另一位首领的事他没再提,秦航却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晚上处理文件时,偶尔会专门询问他的意见。 陈梓一口一口咬着秦航刚给他削的苹果,腮帮子鼓起,说:“没什么意见。” 秦航看着他将嘴里的果肉咽下去,合上手中的文件,问他:“甜吗?” 陈梓:“还行。” 秦航把文件放到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给陈梓擦了下嘴角,像突然想起来了似地问道:“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恢复记忆的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梓问。 “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陈梓牙齿停了停,后继续咀嚼。 秦航:“当初不是说想要我的势力吗?现在你怎么想的?” 陈梓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到秦航手里,盘腿坐在床上,平静地说:“有你不就行了?” 秦航拿着苹果咬了一口。 是甜的。 “嗯。”秦航浅笑着点了下头。 “但我还是想你可以拥有一项自己的事业。” 陈梓蹙眉,不太高兴:“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以后即便没有我,也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陈梓站起身,来到秦航床边,瞪着他,语气冷了几分:“你在说什么?” 秦航把苹果放到一边,拉着陈梓在他旁边坐下,给他顺毛:“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想让你拥有的东西更多一些,当然,我是属于你的,我的所有也是你的,除此之外,我还想要你拥有更多更好的。” “少爷,oga也能变得很强大不是吗?” 陈梓看着他一会,说:“是。” 谁先吻的谁已经不清楚了,他们就像两块引力强大的磁铁,互相吸引着对方靠近。 陈梓意外地将张河的话记得很牢固,在秦航企图更进一步时,他用最后一丝力气从秦航身下来,爬回自己的床上。 寂静的夜里,oga和alpha都在急促地喘息。 茉莉和乌木沉香彼此交融,浓得发腻。 陈梓身体格外的热,几乎快到发烫的地步。 alpha的信息素流经四肢百骇,酥麻感从脚掌心一路上窜到头顶。 算算日子,他的发情期好像快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休息不更,后天再来哦 ◇ 第72章 忌日 陈梓迷迷糊糊地想着,还不等他回过神,旁边的床位忽然发出一阵响动,接着,身边的床榻向下凹陷,浓重的乌木沉香扑面而来,让他本就迷糊的思绪更混乱了。 “不行——” 陈梓抓住秦航的手,眼中浮起一层水光。 灯还没关,秦航将陈梓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他反手握住陈梓的手腕压在头顶,鼻尖相距不足两公分,热气尽数喷在陈梓脸上。 “少爷,我易感期来了。” 陈梓盯着他幽深的眼睛,仔细分辨alpha的信息素。 确实有易感期来临的信号,但还没有正式进入的痕迹。 发情期遇上易感期,到时候场面会变成怎么样简直不敢想象。 他咬了咬下唇,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坚决道:“不行。” 对于他的回答,秦航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故意下压了几分,嘴唇与他若即若离,与此同时释放出更多alpha信息素,参杂着类似于alpha求爱的信号。 “为什么?” “…你的伤…” 他一说完,秦航就抱着他翻了个身,让陈梓在上面。 “那少爷你来控制吧。” “注意别碰着伤口。” …… 陈梓后面回想起来,觉得这一夜只能用疯狂和折磨来形容。 终身标记后的alpha和oga会对自己的伴侣产生极其强烈的依赖性,基本每隔24小时就会需要嗅吻对方的信息素寻求安抚,不然会引起生理上的焦虑情绪。 两人足足两个月没有进行过交互融合,但凡一方做出任何引诱的行为,从生物学上讲,另一方根本不可能保持清醒。 所以陈梓即便已经死死咬住牙,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可身体却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甚至到后来,两人的易感期和发情期被一起激了出来 秦航的这次易感期持续了足足一整个星期。 期间,陈梓脚都没有沾过地。 陈梓清醒过来时,床单已经被收拾干净,身旁的位置失去了温度,他环视一圈,周围一片安静,并没有秦航的身影。 身上的骨头像全被敲碎了重组,光是抬个手臂,肩背肌肉就传来一阵拉扯的剧痛。 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裹上了一件干净的睡袍,只是没拴腰带,当被子掀开的那一刻,陈梓清晰地看到全身上下的痕迹,都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连脚趾尖都有牙印。 陈梓撑着床板费力地坐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意外的是,水居然是热的。 那秦航肯定还没有离开多久。 浓稠的信息素在房间内飘荡,陈梓心里有些空荡,无名的焦虑渐渐在心中泛开,他拿着杯子的手收紧,沙哑着声音喊了句:“秦航——” 回应他的只有沉寂。 陈梓垂下眼帘,盯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眼底逐渐覆上薄冰。 “咔嚓——” 门边传来动静,陈梓猛地抬头望去—— 秦航穿着一身迷彩制服,身材挺拔,结实有力的小腿被包裹在军用皮靴里,衬得双腿格外修长笔直,往上是宽阔的肩背和蓬勃的胸肌,小臂是只有陈梓知道的强壮有力,一只手就足以将他整个人牢牢托在身上。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看起来十分具有压迫感,凛冽气质冷如冰山,令人望而生畏。 可当秦航抬步朝他走来时,这座冰山却渐渐开始融化。 等他在床边驻足时,周身就只剩下了春日暖风般的柔情。 秦航坐在床边,手背贴了贴陈梓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秦航对他说,“早上起来你身上很热,我怕你发烧了,然后去买了点药。” 陈梓这才注意到秦航手中提着的一袋药盒。 秦航将枕头支起来,让陈梓更舒服地靠着。 陈梓腰背酸软,所有的焦躁不安在见到秦航时一扫而空,可对于秦航一声不吭的离开,陈梓还有些生气。 他幽幽地盯着秦航,一句话未说,周身的空气已经暴露了他的不悦。 秦航将他手中的水杯抽出放到桌上,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怎么刚醒就闹脾气?” 语气充满了宠溺。 “对不起。”秦航以为陈梓是因这几天他做得太狠而生气,语气无奈,“我实在没忍住,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所以有时候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秦航小声请求原谅,“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少爷。”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梓就忍不住回想起来这几天的场景。 好多画面在他脑海中已经只剩下碎片了,他只残缺地记得,他被alpha的信息素压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到后面腰腹根本没了力气,直接瘫软在秦航身上失去了意识。 所以直到现在他两条大腿都酸得不行,只是简单动一下都痛。 陈梓脸色更不好了。 见状,秦航一愣,仔细思索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看着陈梓的眼中有些无助。 陈梓被他看得心里一颤,偏过头将秦航推开了些,漠声道:“你伤好了?” 秦航点头:“差不多了。” 陈梓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一圈,问:“要去哪里?” 秦航默了一会,说:“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气氛忽然静止两秒。 陈梓怔了怔:“…你父母?” 从秦航十二岁到陈家开始,陈梓从来没想过秦航父母的事,这么多年来,秦航也从未主动同他说过。 这还是秦航头一次跟他提他的父母,也是陈梓头一次意识到,秦航并不是从出生就属于他,秦航也有一段为他所不知的过往。 这个想法让陈梓瞬间有些发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如果这样的话,那从最初始来看,秦航的身份就并不简单,包括他当初为什么会进陈家。 秦航“嗯”了一声:“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看过他们了。” 很多年… “你父母…在兰岛吗?”陈梓问。 秦航点头:“我小时候也在兰岛。” 所以,秦航这次回到兰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是进陈家之前还是之后? 秦航到底还瞒着他多少事? 陈梓看秦航的眼神变得幽深:“你什么时候去?” “陪你吃完午饭就走。” “我跟你一起。” 秦航许久没说话。 陈梓放慢了呼吸,又问了一遍,语气也变冷了:“不行吗?” 秦航突然倾身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可以,当然可以,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午后,两辆装甲车从营地驶出,开上环海高速。 大概三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南海墓林。 这一带人烟稀少,一路驶过来也没在路上见到几辆车。 墓林修建在一座小山上,上山的路是仅供两人行走的青石板路,车子只能停在山下。 秦航和陈梓走在前面,王卓兴及一波雇佣兵紧随其后。 陈梓从未进过墓林,目光扫过山间整齐划一的墓碑,有的前面堆放着几捧干净的白花,有的却已然蒙上灰尘,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是神情恍惚了一下,想起了什么。 秦航看他在发呆,捏了捏他的掌心。 陈梓蓦地回过神,看向秦航。 秦航:“怎么了?不舒服吗?” 才从发情期恢复,水分流失过多导致陈梓脸色有些苍白。 陈梓:“我只是突然想起…”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的墓碑。” 秦航默了默,揽着陈梓的肩,让他靠在怀里。 陈梓能感受到秦航胸腔的震动:“那我带你回去找。” 陈梓顿了下,微微睁大眼睛,抬头看他:“回去…吗?” “嗯,”秦航说,“我带你回去找,找不到,我们就帮她建一个。” 走到半山腰时,陈梓浑身乏力,腿上肌肉酸痛得让他抬不起脚。 于是秦航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松松又走了十来分钟才到了最顶上。 秦航父母的墓碑与其他的样子无甚差别,只是稍微大一点。 看得出来经常有人前来打理,周围干干净净,无一根杂草。 王卓兴等人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沉默地垂首。 陈梓看着碑上的两张画像,眉眼与秦航有几分相似,oga神情温柔,alpha眼神严肃,除此以外,陈梓并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秦航亲手将花放到两人墓前,站在中间的位置,重重地弯下腰,停留了三秒才缓慢直起身。 两人的手交握着,静默地与照片中的人对视。 由于终身标记的缘故,oga与alpha的情感波动存在潜在的感染。 虽然秦航什么都没说,外面看上去也去平常无异,可陈梓能感觉到他心里远不像脸上这般沉静。 陈梓心里发紧,用力回握住秦航的手。 手腕上青碧的玉镯触碰到秦航的皮肤,冰冰凉凉的。 秦航侧头看他,大手绕过他的后脑,在他父母的注视下,轻轻吻了吻陈梓的唇。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几分压抑,秦航望着窗外,眼神深远悠长,将陈梓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陈梓看着他的侧脸,将想了一路的事问出了口:“在你到陈家之前,一直生活在兰岛吗?” 秦航回过神,转头看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在我父母去世之前,我都在兰岛。” “他们什么时候去世的?” 秦航:“在我八岁的时候。” 陈梓眨了眨眼,秦航是十三岁时才到的陈家,那这五年间,秦航又在哪里? “那中间这五年你在哪?” 秦航静了两秒,问得有些奇怪:“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下轮到陈梓愣了,秦航八九岁的时候,他才三四岁的样子,难不成他还见过秦航? 陈梓拧眉:“什么意思?” 秦航笑了下,没再说话。 陈梓忍不住追问:“你在说什么?你以前还见过你?” 秦航不置可否,只道:“你自己想。” 六岁以前的记忆在陈梓脑中残留特别少,他想了一路仍没想起来以前跟秦航有关的东西。 回到营地,陈梓被秦航拉着换药时,他才突然想起,以前父亲找的那些保镖暗卫,好像大部分都是从孤儿院里挑的。 “你以前是不是在孤儿院?” 秦航正在给他抹药,冰凉的药膏涂上皮肤,却被秦航的大手搓得发热。 秦航眉梢微挑:“想起来?” 陈梓知道自己猜对了,以前母亲还没有死的时候,他的alpha父亲周末经常带他们去各家孤儿院做慈善。 只是没想到秦航会在其中。 现在想来,当初的慈善其实也并不简单,只不过是陈老爷子在物色人选。 药膏涂完,秦航给他穿上衣服:“那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像个小王子一样。” 陈梓看着秦航一颗一颗给他系上扣子,说:“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知道,”秦航单膝跪在地上给他穿鞋,埋头亲了一下他的脚背,“你现在也是我的小王子。” 陈梓感觉被秦航亲到的那块皮肤有点发热,反射性地缩了缩脚,却被秦航捏住了脚踝。 他们对视着,也僵持着。 陈梓嘴角抽了抽,冷声说:“干什么?” 秦航垂眸看了眼陈梓脚趾尖的那处牙印,已经结痂了,只是在他白净的肌肤上还是很明显。 于是他也给那里抹了点药。 陈梓:“......” 秦航继续把鞋给他穿上,再系好鞋带。 他站起身对陈梓伸出手:“还想下去练练枪吗?” 陈梓视线落在他手掌,随后将手放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要埋头做事低调写文,大家想要的暂时是不能写了。 另外,作者三次元生活繁忙,码字速度贼慢,日更困难,加上本文处于收尾阶段,之前挖的坑要挨个填上,所以本周只能保证四更。 我尽量在五一前完结,这样大家放假之后就可以一口气读完啦! ◇ 第73章 听话 大概一个月之后,秦航身上的伤彻底痊愈,得益于alpha得天独厚的优异体制,秦航恢复得与以前相差无几,只是偶尔雨天的时候,背上的枪伤会发作,即便秦航极力忍耐,陈梓有时还是会被他的动静弄醒。 秦航一身冷汗,竭力与陈梓拉开距离,几乎已经悬在了床边上。 昏黄的灯光下,秦航额上的汗珠泛着暖黄的光晕,眼神被黑色笼罩,掩盖了他眼中的情绪。 每每这时,陈梓会释放更多茉莉香,主动拥进秦航怀里抱住他的腰,沉默地用信息素安抚他。 秦航会用力将他抱住,脸埋在他脖颈里,贪婪又缱绻地嗅吻他的oga。 秦航也实打实地让陈梓接触了不少兵团内的工作,上到任务调派,下到购进武器装备,陈梓却只干了两天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从秦航腿上下来,蔫蔫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对他说:“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先回去睡个觉。” 这话说得好像秦航真的是他的下属一样。 秦航拉住他,道:“少爷,你不是自己说想要参与的吗?” 陈梓甩开他的手:“那我现在不想参与了,不行吗?” 秦航无奈地看他一阵,终是拿他没办法。 把人拉回来亲了一阵,还是让他回去睡觉了。 两个月之后,直升机从营地起飞,在联盟c区海港安稳降落。 彼时正是夜晚凌晨,陈梓站在岸边,冰冷的海风呼哧呼哧刮擦他的脸。 他背后是一片密林,再往前便是万家灯火。 c区是个不夜城,即便夜色已深,城市依然热闹如白昼,红男绿女结对在街上嬉戏游走,空气中溢满属于城市的喧嚣气息,比兰岛少了那么一丝硝烟和奢靡味。 在回枫林山的车上,陈梓靠着秦航的肩膀睡着了,直到抵达开门时,他才被车外灌进来的一阵冷风惊醒。 秦航站在门外弯着腰,手已经伸到他膝弯下,正准备抱他。 “醒了?” 陈梓“嗯”了一声,带着点鼻音。 秦航将他抱着下车。 陈梓环住秦航的脖子,感觉鼻子有些发堵。 兰岛四季如春,这段时日他也早就忘记联盟现在正处于什么季节了。 冷空气一激,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秦航加快了脚步,好在大门离院门口很近,两步就到了。 打开灯,秦航将陈梓放在沙发上。 陈梓吸了吸鼻子,望着房里熟悉的景象,感到些许恍惚。 房内空气尚且清新,桌案地板也没有灰尘的痕迹,应是秦航提早派人打扫过了。 秦航看着他通红的鼻尖,问:“你是不是着凉了?” 陈梓:“不知道。” 不过是刚才吹了两下冷风,他就感冒了?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脆皮到这种程度了么… “还是吃点感冒药吧,怕你明天一早起来头痛。” 秦航去房间里找到之前备好的药箱,仔细检查发现还在保质期内后,他给陈梓兑了一包感冒冲剂。 陈梓将药碗捧在手心里,看着其中黑糊糊的药汁,苦涩的味道飘进他的鼻腔。 陈梓蹙眉将碗塞回秦航手里:“你自己喝吧。” 秦航:“少爷。” 陈梓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神中写满了抗拒。 秦航还举着那碗药。 陈梓黑着脸:“我没感冒。” 说着又打了一个喷嚏。 “……” “听话一点。” 秦航把碗递过来,陈梓抬手抵挡,秦航的手摇晃一下,药水溅出来滴到沙发上。 “我说我不喝。”陈梓语气强硬。 两人无声对峙,仿佛又回到了好久以前。 以往,如果遇上这种情况,秦航只会将药喝进嘴里,然后捏着陈梓的下巴强硬地将渡给他。 这次秦航却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药放到了茶几上。 “那去睡觉吧。” 秦航打开房间的暖气,给陈梓裹了一件毛绒睡袍,再将牢牢抱在怀里。 陈梓被捂得浑身燥热,略微挣扎了一下,从被子里探出去了一只手。 下一秒,那只手就被秦航拽了回来。 …… 第二天一早,陈梓醒来时脑子一阵昏沉,手脚乏力,从被子里坐起来,先咳了两声。 他下意识去寻找秦航的身影,但秦航明显不在房内。 旁边的位置还有余温,秦航应是才起不久。 陈梓穿上拖鞋下楼。 到达一楼时,他听到了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 他走过去,看到了秦航在案边忙碌的身影。 陈梓拖鞋不小心碰着门,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这点动静显然瞒不过秦航,秦航手上的刀一停,扭过看过来。 陈梓靠在门框上,光着脚穿着一双拖鞋,身上只挂着那件毛绒睡袍,腰带还是散开的,锁骨连着大片胸膛都暴露在空气中。 秦航放下刀,洗了个手,朝他走过来。 秦航眉心微拧着,给他理了理衣领,再把腰带给他拴上。 “怎么穿着这个就下来了?” 这个问题倒是把陈梓问到了,他此刻脑子反应比较慢,想了几秒才说:“想喝水。” 秦航给他倒了杯热水,陈梓捧着小口小口地喝了。 秦航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你自己感觉得到吗?” 陈梓嘴唇沾上点水光,只是声音还是哑的:“或许吧。” 在吃完早餐后,陈梓又缩回床上了,等下午再醒时,他的头晕更严重了。 身上一阵冰一阵热,难受得要命。 秦航将毛巾浸过水后给他擦脸,陈梓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发烧了。”秦航说。 陈梓没应声,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一碗药伸到眼前,跟昨晚那药的颜色和气味都一模一样。 陈梓厌恶地避开了些:“不要。” “那我们去医院。” 陈梓眉心拧起来:“不要。” 秦航将药放到桌上,碗底和桌面磕碰,发出了细微响声,“那你要怎么样?” 秦航的嗓音低沉,面上毫无笑意。 陈梓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火,沙哑道:“你管得太多了。” “我不能管你吗?” 陈梓嘴比脑子快:“你凭什么管我?“ 静了一会,秦航:“你生病了,我只是想叫你吃药。” “我说了不吃。”陈梓瞪着他,喉咙一痒,他接连咳了好几声。 秦航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少爷,生病这种事不适合闹脾气。” “你少用这种管教的语气跟我说话,”陈梓咳得眼睛都红了,喘着气,“别以为现在你就能左右我了。” 秦航定定看他一会,随即拿起药碗,喝了一大口。 陈梓突然涌现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秦航放下碗,捏着他的下巴向他逼近。 陈梓力气根本比不上他,被掐着下颌逼着喝了一大口药。 苦涩的药味在嘴里弥漫开,陈梓脸皱成一团,不断推搡着秦航。 直到一整碗药喂完,秦航才彻底放开他。 陈梓趴在床上喘气,胸前是溢出来的药液。 秦航拿着毛巾想给他擦擦嘴角,陈梓反手将枕头扔到他身上:“滚出去——” 秦航接着枕头,仍强硬地掰过陈梓的下巴,将他身上的药一点点擦干净后,才沉默地退出房间。 陈梓这次只有37.8度的低烧,还没到晚上就退烧了,只是还在一直咳嗽。 俩人似乎是默认陷入了冷战。 白天,秦航的行为一切正常,给他做饭,带他散步,或是陪他看电影,只是脸色不似往常那般好。 晚上,秦航依旧会搂着他,可除此以外,在无其他举动。 陈梓有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去蹭他下巴,故意将气息喷在他喉结上,然而秦航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陈梓脸上神情也不好看,这段时间就没对秦航笑过,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一看着秦航冷淡的表情,陈梓就气不打一处来,火气冲上来,他喉咙一痒,就像被打开了开关,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尤其是半夜,他经常会咳得撕心裂肺,觉都睡不安稳。 秦航给他热了碗冰糖雪梨,守着他喝完,等到他咳嗽声小了后才重新关灯。 陈梓却睡不着了,盯着面前人模糊的面容,越想越气,这段时日的憋屈堵在胸口,让他烦躁得要命。 一夜无眠到日升,这天,是他们先前定好去中央区的日子,王卓兴的车下午两点时就已经等候在院外。 俩人收拾完后,差不多两点半的样子。 陈梓和秦航一前一后从大门出来,王卓兴给他们拉开后座车门。 陈梓沉着脸,眼皮底下青黑,脸色惨白,一副病态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黑色厚实的羽绒服,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面,双手揣在包里,垂着眉眼往前走。 秦航跟在他身后,一袭黑色大衣,手上还提着一个盒子。 车子平稳行驶,树木被甩到后面,直到下了山,车内还是鸦雀无声。 王卓兴从后视镜向后瞥了一眼,秦航正闭目假寐,陈梓偏头看着窗外,俩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王卓兴将车窗降了一点下来,让冷风冲一冲他的脑子。 总感觉这两人气氛不太对。 这才多久?又闹矛盾了? “窗户关上。”秦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截断了王卓兴发散的思绪。 他“哦”了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今天路上没堵车,大概四个多小时后他们就抵达了中央区。 套房位于酒店最顶层,68楼的高度足以俯视整座城市的绚烂光景。 房间里暖烘烘的,陈梓扒下羽绒服和围巾扔到沙发上,进了浴室。 秦航将大衣挂在衣架上,也朝浴室那边走去。 里面亮着灯,水声淅淅沥沥。 磨砂玻璃门虚掩着,热气从缝隙中溢出。 秦航推开门—— 陈梓站在花洒下,转过头看过来。 密密麻麻的水洒在他身上,发丝贴着脸颊,鼻尖通红。 落下的热水漫延到秦航脚边,有些溅到了秦航的裤腿上。 他走进去,“咔哒”一声,浴室门被关上。 ...... 秦航抱着陈梓走出浴室,将人放在床上,再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陈梓脸连着脖子一片全是红的,躺在床上虚虚喘气。 秦航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将陈梓拉起来给他吹头发。 陈梓无力地靠在秦航身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耳边是吹风机的轰隆声。 热气从后颈钻进皮肤,陈梓有些发痒,这才缓缓回过神。 陈梓的头发乌黑柔顺,用不了多久就吹干了。 从始至终,俩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秦航从外面接了一杯热水,提着药盒朝他走过来。 陈梓一顺不顺地盯着他。 秦航将水和药递到他面前。 陈梓没动。 秦航:“吃药。” 陈梓小腿搭在床沿,双手往后一撑,歪着头看着秦航。 一副我就是不吃你们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少爷。”秦航说,“你感冒还没有好。” 陈梓还是没动。 秦航叹了叹气:“别再闹了。” 秦航坐到床上:“听话。” 陈梓:“不是你先开始闹的?” “......” “从上个星期开始就整天这副表情,”陈梓说,“天天摆脸色给我看。” 陈梓脚踩在秦航胸上,微微用力蹬了一下:“把你惯的。” 秦航身体向前压,握着陈梓的脚踝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扯,动作说不上温柔却把握着恰当的力度。 “那又是谁不肯吃药跟我倔?” “我只是关心你,有错吗?” 陈梓嘴角抽了抽,腿还有些发软,嗅到alpha的信息素,他脚更麻了。 “陈梓。”秦航认真道,“我们是在谈恋爱。” “我愿意宠着你,顺着你,但是,”秦航顿了顿,“你能不能有时候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看你生病我也会心疼。” 陈梓呆呆看着他,一时没有动作,心脏蓦地漏了一拍,接着开始加速跳动。 陈梓被秦航盯得不自在,略显慌张地偏开了视线,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逐渐从漫延上脖子。 陈梓被捏着下巴转回了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航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白色药片混着水流进他嘴里。 陈梓推搡了一下,被秦航抓住了手。 一把药吃完,陈梓嘴里苦得难受,漱了足足三分钟的口才把那苦涩味道给压下去。 天已经黑了,透过落地窗,外面是繁华的城市街景,车水马龙,五颜六色的灯光点亮了这座城市。 虽然在这里长大,但陈梓对中央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如果硬要说的话,用厌恶来形容可能比较合适。 如果可以,他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肩上一沉,秦航将一件外套搭在他肩上,从背后拥住了他。 他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闹了?”秦航贴在他耳边说,“我错了。” 陈梓眨了眨眼,说:“你不是觉得是我的错吗?” 秦航:“不管是谁的错也不要闹了。” 陈梓转过身,拉着秦航的衣领将人拉下来,垫着脚凑上去,隔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你既然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说到后面陈梓声音变得很小。 两个小时后。 陈梓哭红了眼,嗓子也哑了:“...混蛋!” “听不听话?” “.....” “到底听不听话?” “..别——听...听话。” “还敢不敢跟我闹?” “不......” ◇ 第74章 爱哭 车内,陈梓闭着眼睛蔫蔫地靠在秦航身上,直到车停下,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周遭是平坦的青草地,中间有一条小径,两边对称地生长着一排树木。 此时正在下小雪,纷纷扬扬,飘落到树枝上,再渐渐消融。 下车之前,秦航给陈梓围了一圈厚厚的围巾,将他大半张脸都遮挡住,再亲自给他戴上手套,确保他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后,才牵着他下车。 陈梓缩在秦航怀里,双目半垂看着地面,跟着他的脚步走。 alpha的体温总是比oga高,每到冬季,陈梓就本能地想贴着他取暖,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王卓兴跟在他们身后大概两米远的位置。 他们沉默着,不快不慢地往前走,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鞋底踩压青草的微弱动静。 走了大概五分钟,一颗参天大树进入了他们眼中。 比其他树都要高大许多,树干粗壮,得好几个人才能勉强将其围抱住。 而这颗树旁边,是一个坟墓。 看上去是新修建的,墓碑上的字迹凹陷处不沾一丝灰尘。 陈梓在距离墓碑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眼神幽黑,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秦航说话时,嘴边漫出一圈白雾,飘到陈梓眼前,再逐渐散去。 陈梓没动,问:“找到了吗?” 声音很小,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浑身都是紧绷的。 秦航揽了揽他的肩,手掌搓了下他的手臂,说:“找到了母亲曾经用过的一些东西。” 听到“母亲”两个字,他抬头看了秦航一眼。 秦航也正看着他:“他们说,两个人在一起后,对方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 陈梓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你有这样的父母。” 秦航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声:“我知道。” 陈梓慢慢走过去,雪花飘下,在鞋尖融化。 他们默默地看着墓碑上的画像。 那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oga,眉眼微弯,笑意盈盈,亲切和善地看着镜头。 这是一张有温度的照片,黑白画质下,透着拍摄人的深情。 雪不知不觉下大了,伞檐上的积雪融化成水,顺着伞脊滑落,一滴一滴掉进土壤。 陈梓揣在包里的手逐渐握紧,然后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梓却只是站在这里,再无其他动作。 秦航也没有催促他,举着伞守在身边为他遮挡风雪。 “走吧。”陈梓的声音沙哑且轻飘,隔着几层围巾,还显得有点闷。 “什么?”秦航问他。 陈梓摇摇头,他伸出手,用细白的两根手指拽住了秦航的袖子。 秦航没再说什么,带着他原路返回到车上。 陈梓按下一旁的按钮,挡板缓缓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小空间。 “谢谢你。”陈梓忽然说道,他吸了吸鼻子,将围巾扯上去蒙住脸,斜靠在车窗上。 秦航静静注视着他,没有打扰。 一路上陈梓都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抵达酒店门口,他也一动不动。 “到酒店了。”秦航轻声提醒他。 陈梓将头从围巾里抬起来,眼神有些飘散,最后落在车外的秦航身上。 他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市区的雪要小一些,下的时间持续得太久,地上已经堆积了一层雪垢。 陈梓从车上下来,忽然抱住了秦航,头埋在秦航胸上。 秦航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人搂进怀里,用力地抱住。 陈梓没发出声音,秦航却感觉到胸前的一块布料透着温热的湿意。 王卓兴透过车窗看了俩人一眼,沉默地将车开走了。 雨雪交加的傍晚,酒店门口并没有什么人,偶尔有行人路过时会侧头看他们一眼。 “秦航……”陈梓嗓音哭腔浓重,“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难受…”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小了。 秦航吻了吻他的发顶,俯下身贴着陈梓的耳廓:“不用忍者,想哭就哭。” “少爷,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压抑了整整一路的情绪终于被秦航这句话掀开了口子。 陈梓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 雪好像也被他哭化了,渐渐飘起了雨丝,落在羽绒服上,留下点点滴滴细小的黑印。 直到怀里人的声音小了,秦航才松开环着他的手,略微退开一点去察看他的情况:“好点了吗?” 秦航给人抹去泪水,将他衣服帽子扣在他头上,捧着他的脸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原来你也爱哭鼻子。” 陈梓睫毛湿得黏成几簇,抽噎了一下,冷眼睨他,潮湿的热气喷在秦航脸上。 陈梓:“你在跟谁说话?” “跟我的少爷。”秦航说,“上去吧,这里冷。” 陈梓吸了吸鼻子,没吭声,倒是也没拒绝秦航带着他往里走。 他们刚踏进酒店大门,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梓?” 他们扭头看去,见到来人的一瞬间,秦航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抬手将陈梓护在身后。 陈梓看着几米开外的人,仔细观察了好一阵才看出来人是谁,他蓦地抓住了秦航的衣角。 周庭长相跟以前变化很大,脸颊两边的皮肤不太自然,且有明显的色差,额头上横亘着一条八厘米长的伤疤,看上去有些骇人。 只不过他周身的气质倒没有太大变化,尤其是看向陈梓的眼神。 永远是那种探究、深沉、藏着一些让人感觉十分不适的情绪。 陈梓眉心拧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见两人这副样子,周庭勉强挤出一个笑,双手举着胸前:“你们不用这样看我,我没有什么恶意。” “我好像说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秦航的脸沉得冷滴下水,声音中带着冰冷杀意。 周庭嘴角笑意缓缓收敛:“我只是,跟你们打个招呼。” “陈梓,我为我之前对你做的所有事情道歉。”周庭说得很诚恳,“对不起。” 陈梓:“我不需要。” 由于刚哭过,陈梓嗓音还是沙哑着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地拒绝。 说罢,他拉着秦航就往里走。 “陈梓——”周庭在后面叫他,“你哥哥……” 陈梓身体一顿,原本消逝的梦魇重新萌芽。 他僵硬地转身,横眼扫过他。 周庭抬步走近,陈梓这才发现,周庭走路时脚步并不正常,一瘸一拐,左脚腕像是被拖着走的。 陈梓回想起当初在兰岛最后见到周庭的画面,他如今能恢复成这个样子,或许已经很不错了。 “他不是死了吗。”陈梓终于问他话。 “他…”周庭看了秦航一眼,见秦航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杀他的样子,他停了一下,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继续道,“他还在一直念叨你。” 陈梓浑身冰冷,捏紧了双拳,在问周庭,眼睛却是看向了秦航,带着不解、不甘和一丝丝极力隐藏的恐惧:“他为什么没死?” 连声音都在隐隐发抖。 “他在三医院。” 三医院,是全联盟最著名的精神病院。 “从找到他那一天开始,他就精神失常了,你要不要——” “不要。”陈梓打断他,“他怎么样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见到你。” “你们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死了最好。” 周庭愣了愣,自嘲地笑了,垂头说:“也对,以我们现在的关系,确实也不再适合多说些什么。” “那…陈梓,再见了。” 陈梓已经转身走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这句话。 周庭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俩人消失在电梯口,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雨雪中。 晚上,陈梓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沉闷,晚餐只吃了两口饭便放下了筷子,然后就窝到了床上。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陈梓侧身缩在里侧,背对着秦航。 秦航上床去把人捞进怀里,感觉到手下的人身体颤了颤。 后背贴上秦航的胸膛,陈梓还是没转身。 “少爷,不是说好试着相信我吗?” 秦航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回荡,低沉又磁性。 陈梓不语。 “别去想以前的东西了。”秦航说,“以后都有我在。” 陈梓还是没出声。 十几秒之后,在秦航以为陈梓不会回应他时,陈梓的手默默搭到了秦航的手背上,手指顺着他的指缝滑进去,很用力地扣住了秦航。 第二天他们没再做停留,一醒来就驾车返回c区。 自从陈梓被“收拾”了后,吃药就还算老实了。 当秦航将药递到他面前,他虽也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可还是会接过喝掉,然后把秦航拽过来,恶意地将嘴里的药味传染给他。 秦航每次倒也是顺着他,偶尔会提前含一颗糖在嘴里,等陈梓凑过来时给他一丝甜蜜。 陈梓松开秦航的衣领,嚼着嘴里的水果糖,是桃子味的。 “好吃吗?”秦航问他,拇指擦过他嘴角的一点亮晶晶水渍。 陈梓把糖咬得吱嘎响,嘴里的苦涩味都被水蜜桃独有的香甜味冲干净了。 “一般。”陈梓面无表情地说。 秦航:“下次要什么味的?” 陈梓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想了一会才说:“桃子吧。” 大概过了几天的时间,陈梓的感冒终于好了,只是偶尔还是会咳两声,但远没有之前那样严重。 这天,秦航从书房出来时,陈梓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怀里抱了一个抱枕,一双脚光秃秃地露在外面。 秦航在他身边坐下,把他的脚挪到腿上,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说道:“要不要什么时候去公司看看?” 陈梓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才像是突然想起他说的公司是什么。 他蹙了下眉,说:“看什么?” “这段时间一直是莫书恒在打理,去看看吧,毕竟是你自己的公司。” 陈梓脚心被他摸得有点痒,缩了缩脚,说:“那你去吧。” 秦航手上动作停了,叫了他一声:“少爷。” 然后就这样看着他,没说话。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当下最流行的综艺,明星艺人嬉笑的声音在客厅内回荡。 俩人无声地对视。 过了一会,陈梓把脚抽回来,面上有些抗拒:“一定要去吗?” “嗯。”秦航点了下头。 陈梓脚垂到地上,穿上拖鞋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秦航,一脸很不耐烦的模样:“那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走啊。” 秦航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作者有话说】 有点发烧,这章写得晕乎乎的,如果不好还请担待,完结后我再回来修改,感谢理解~ 白天应该还有一章,我尽量! ◇ 第75章 工作 他们上楼去换了身衣服,陈梓穿着去年新定制的一套西装,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他坐在副驾驶,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将窗户降下了一半。 冷风拍在他脸上,陈梓眯着眼睛,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风景。 可下一瞬,窗户就自动升回去,车内重新变得安静。 陈梓戳了两下门上的按钮,窗户都被秦航锁住了,根本摁不动。 察觉到陈梓愤愤的目光,秦航侧头看他一眼,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安抚道:“你感冒才好,还是小心一点。” “我又不是花瓶。”陈梓靠在椅背上,摸了摸刚才秦航手掠过的那半边头发。 “你比花瓶还脆弱。” 陈梓:“……” 陈梓扭头看着秦航,秦航的侧脸同他的正脸一样,十分具有威慑力,鼻梁高挺,下颌线条锋利,眼尾平直,当他朝你看过来时,那双眼睛又是深不见底的。 陈梓问:“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行为很奇怪吗?” 秦航盯着前面:“嗯?” 前方遇上一个红灯,秦航缓慢将车停下,这才转过头问他:“什么奇怪?” 陈梓静了两秒,道:“你那天说,我们在谈恋爱?” 秦航:“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只要是谈恋爱,你就可以管着我了,对吗?” 这话乍一听像是质问,但陈梓说得平缓,眉梢微微上挑,有疑问的味道。 车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秦航沉思几秒,道:“我是你的alpha,不是管你,是在乎你,所以忍不住想关心你。” 陈梓盯了他一阵,没开口,只是扭过了头。 红灯秒数倒数到零,秦航重新启动车。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波人在公司门口守着,车子刚停下,为首的alpha就上前恭敬地为陈梓拉开车门。 莫书恒站在旁边,冲他弯了弯腰,面上带着标准化的微笑,热情地向他问好:“陈总好。” 陈梓目光落在他脸上,思索了一阵,才迟疑道:“莫书恒?” 莫书恒连忙将背挺直:“在。” 剩下的人在公司门口站成两列,恭恭敬敬着朝他弯腰,齐刷刷喊道:“陈总好——” 陈梓站在车前,视线扫过这一圈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感觉更烦躁了。 陈梓觉得脖子被领带捆着有点难受,又拽了拽。 只要陈梓不说话,其他人就一直维持着躬身的姿势。 还是秦航在他耳边提醒:“让他们先起来吧。” 陈梓这才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陈梓和秦航走在前面,莫书恒始终在落后他们半步的位置,他全程嘴没停过,一路上都在给俩人汇报这一年来公司都干了什么,实现了多少净利润,股价涨了多少等等。 走到一处分叉口时,陈梓迟疑了一秒,然后朝左边走去。 莫书恒忙叫住他:“陈总,您的办公室要坐右边的电梯。” 陈梓奇怪地看他,虽然他没怎么来过公司,但是从哪里坐电梯上楼他还是记得。 莫书恒瞟了秦航一眼,道:“秦先生特地为您安装的电梯,方便您日常工作。” 陈梓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日、常、工、作?” 秦航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拉着陈梓的手臂把人带向右边,边走边解释道:“有一个专属的电梯,方便你上下班,也给其他人缓解高峰压力。” 陈梓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语气为什么温度:“看来你都给我安排好了。” 秦航:“我只是想让你更便捷一点。” 注意到陈梓领结歪了,秦航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 莫书恒站在角落,默默打量俩人的背影,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这个少爷不是一点就炸吗?怎么今天看起来还挺淡定的。 还跟这保镖说说笑笑。 目光落在俩人凑得近得不能再近的头,莫书恒咽了咽口水。 他都快忘了,这人哪是普通保镖。 电梯抵达相应楼层,绕过一条走廊后,就是陈梓的办公室。 陈梓站在门口,看了一圈里面的装修布置,感到非常陌生,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空气清醒剂的味道。 陈梓走到办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转动了一下座椅,视线望向秦航:“你也装修过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秦航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个全新的工作环境,能提供一点新鲜感。” 莫书恒:“……” 陈梓:“……” 莫书恒轻咳一声,道:“那陈总,秦先生,要不要我再继续把剩下的工作给你们汇报一下?” 秦航对他抬了下手。 而陈梓则是打开了电脑,一副没在听的模样。 莫书恒老老实实地接着汇报下去。 他大概说了二十分钟,才总算把这年以来都工作及目前正在开展的工作汇报完毕。 陈梓头埋在电脑里,眼神专注,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航对莫书恒点了下头:“幸苦了,后面的工作就交给我们吧。” 莫书恒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一年到头担着一个总裁特助的名分,干着三分活,每天头发都是一大把一大把地掉,这下这两位神仙终于回来了。 他简直要热泪盈眶:“那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秦航:“去忙吧。” 莫书恒走后,秦航叫了他一声:“少爷。” 陈梓没反应。 秦航走过去一看,电脑上正显示着扫地雷的画面。 他手搭在陈梓肩上,将人转过来。 陈梓脸上浮现不耐,幽幽地与他对视。 秦航:“要不要我带你去公司各处转转,先熟悉一下各部门情况?” 陈梓:“一定要熟悉?” 秦航:“不熟悉后面怎么工作?” “非要我工作不可?”陈梓没好气地问道,“那我养你干什么?” 秦航顿了下,说:“我当你秘书,陪你一起工作。” “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你,不是我。” 陈梓掐住秦航的下巴,凑近道:“秘书?会爬床的秘书?” 秦航手撑在扶手上,倾身俯上去,把陈梓被迫后仰,背后紧紧贴着椅背。 局势瞬间反转。 秦航视线描摹他的嘴唇,后落在他眼中:“不止会爬床,还会让老板哭着求我。” 秦航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还想要老板怀孕。” 乌木沉香飘入陈梓鼻息中,陈梓身体一热,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他推开秦航,喘息着瞪他。 秦航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一只手:“走吧,少爷。” 陈梓打开的他的手,站起身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莫书恒作为总裁特助,办公桌就在陈梓办公司外面,见俩人一前一后出去来,尤其是陈梓还黑着个脸,他不由背脊一凉。 好在秦航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别管,他才松了口气。 俩人在公司各部门走了一圈,迎来了众多打量与好奇的目光。 陈梓不常在公司出现,许多人都不太认识他,但他们大多数都认识秦航。 公司的各项重大决策,都必须经过秦航的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航才是公司的一把手。 而如今,秦航却跟在一个oga后面,贴心地给他开门,给他讲解这个部门主要工作是什么,那个部门目前又在跟进什么项目。 oga全程板着个脸,兴致索然地听着,时不时打个哈欠,与公司白领们的精力充沛相反,他浑身都散发着懒散颓靡的味道。 陈梓的上班生涯正式拉开帷幕。 头两天,在秦航的督促下,陈梓勉强还能在上午九点整卡点抵达公司,然后在办公室里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第一份文件。 秦航的办公桌就在陈梓旁边,往往是秦航已经处理好了厚厚一沓文件,而陈梓第一份都才只看了一半。 陈梓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抬头时对上了秦航的目光。 他眼里溢出点生理泪水,说:“看我干什么?” “看你什么时候能下班。” “你想说什么。”陈梓说。 秦航下巴朝陈梓桌上的那堆文件抬了抬下巴,说:“处理完了才能下班。” 陈梓抄起两份文件就朝秦航那边砸过去:“真给你脸了——” 纸张纷纷扬扬飘落到地上。 秦航一一捡起,整理好了后,放回陈梓桌上。 陈梓要被秦航刚才说的话气笑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规定什么时候下班了?我才是老板。” “嗯,老板。”秦航说,“所以老板快点工作,我想早点回家。” 陈梓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着气,一股脑将所有文件掀翻在地。 “爱看你自己看。”陈梓说,随后倒在座椅里,点开电脑上的扫地雷。 一点就炸。 当时他还没有想到,晚上回去将会接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 陈梓到后面根本叫不出声,哭也哭不出来,只能颤颤巍巍地用脸去蹭秦航以示弱求饶。 由于某种原因,第二天他成功地旷了一天班。 此后,陈梓比以前稍微老实了一点,没再在公司跟秦航发过脾气,就算再不满,也只是在回区的路上往秦航身上啃两口,气急了就啃在他脖子上,故意让他白天顶着这个牙印在公司里晃来晃去,像猴一样接受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 只有这样,陈梓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陈梓头一次感受到这两天时间的珍贵。 不用早上七点起来,不用看复杂的文件,不用在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陈梓都已经打算好明天要在家里呆一整天,但是在晚上吃饭时,秦航忽然告诉他: “明天晚上有个晚会,兴科公司老板六十大寿。” 陈梓夹菜的筷子一顿,说:“谁?” 秦航:“兴科是我们长年的合作伙伴,明天晚会我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去。” 陈梓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烦闷道:“那你自己去。” “少爷。” 陈梓紧咬着腮帮,愤愤瞪着秦航,憋了半天说了句:“你给我小心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兴科作为c区的龙头企业,产业链分布广泛,今夜来祝寿的人也不是一般的多。 宴会厅内香衣鬓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脸上带着标准化的笑容,一来一往皆是恭维客套。 陈梓向来厌烦这种场面,寻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吃东西。 吃饱喝足后,他端了一杯红酒,慢悠悠晃到阳台上去消食。 八点整时宴会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台热场,然后就是兴科老板上台讲话。 陈梓靠在阳台的围栏上,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慢慢抿了一口酒。 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秦航。 秦航今天到真打扮得像他的秘书,一身西装革履,提着一个公文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陈梓忍不住笑了一下,由于喝了几杯酒的缘故,他脸颊浮现了点酡红。 他说:“看吧,你非要我来,来了我也不想进去。” “那就不进去。”秦航把他眼皮上的一缕头发撩开,城市夜色的彩灯倒影在他眼中,“做个样子给兴科看看就行。” 陈梓冷嗤一声:“秦航,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功利了?” 秦航面不改色道:“看来少爷还不是特别了解我,我一直都很功利。” 陈梓才不信他的话,却也懒得跟他争辩,趴在栏杆上望着远方。 身后是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前面是城市独有的喧嚣,只有阳台这一小方地,尚且还算一个安静的存在。 陈梓脑海中不由浮想起以前在c区的日子,那时候…他想到了什么,眼神蓦地黯淡下去。 同时,阳台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门锁转动,发出了些许动静,陈梓下意识转头看去。 林明帆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脚刚踏上阳台一步,同样惊愕地看着面前俩人。 ◇ 第76章 终章 联盟的冬天一点都不饶人,寒风止不住地刮,从耳边擦过时都能听到“簌簌”的声响。 陈梓喉咙上下滑动,端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捏紧。 足足过了十来秒,林明帆才收回手,抬步走进来。 阳台总共就这么大,林明帆就算已经到了最角落的位置,离他们还是只有一两米远的距离。 林明帆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敲了一根叼进嘴里,慢条斯理地用打火机点燃。 他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许多,身上穿的西装是他以前看都不会看的的货色,周身的张扬恣意都时间磨去了棱角。 陈梓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圈,随后收回视线,盯着杯中还剩一点红酒发呆。 回到联盟,他预想过有一天会再次遇到林明帆,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那种名叫愧疚的情绪再次缠上心头 如果那时候他冷静一点、沉着一点、考虑多一点,林家或许就不会被他拉下水,林明帆也不用经历这些。 可是当时的他怎么可能会冷静? 王卓兴说得对,以前的他就是一个自私又冷漠的人。 就算预想到会危及林明帆,他或许也还是会选择那样做。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忽然,一根烟出现在眼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梓顺着烟看去—— 林明帆正咬着烟蒂睨他,见他迟迟不接,他皱了一下眉,嘲道:“陈总还是不会抽烟?” 他一说完,陈梓就拿下了那根烟。 下一秒,身旁的人一步上前,那根烟只在陈梓手中停留了一秒就再次换了主人。 秦航面不改色地对林明帆道:“他不会抽烟,林先生想抽的话,我可以陪你抽。” 林明帆的视线先落在秦航身上,再落到陈梓身上,自嘲地笑出了声:“我就知道。” 林明帆笑得苦涩:“我就知道。” 陈梓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笑什么?” 林明帆望向陈梓的眼神中带着怜悯:“笑你啊,平白无故折腾了一圈,到头来还是回到了这个破地方。” “陈梓啊,有时候我真的蛮羡慕你的。”林明帆笑意渐渐淡下去,“就算你再怎么折腾,生活还是能回到原状。” “就像现在,你还是能光鲜亮丽地来参加晚宴,继续当你那随心所欲的少爷。”林明帆呼出一口烟,白色烟雾飘渺,模糊了视线。 陈梓眉心拢起,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别说了。” 林明帆没再说话,把烟拿到手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梓:“当初确实是我欠缺考虑连累了你,造成的所有后果我会负责。” “你怎么负责?” 林明帆:“这一年以来我们林家遭遇的一切你用什么来负责?” “陈梓,”林明帆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到现在为止应该都还不清楚你到底有几个钱吧?除了靠着秦航,你还会什么?” “又哪里来的决心说可以负责赔偿林家?”林明帆被气笑了,“你这他妈不纯胡扯吗。” 陈梓缓缓捏紧了拳头,林明帆的话跟当头给他一棒没什么两样,他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林明帆说的是事实。 陈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永远都是依赖于秦航活着。 他不会工作、不会管理团队、不会做饭,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一只手掌忽地覆上他的肩膀,将他往旁边一带。 秦航胸膛抵在陈梓肩上,对林明帆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客气:“林先生,对于林家所发生的事我表示很抱歉,如果你今后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递给林明帆一张名片。 林明帆低头看了眼名片,上面印着烫金的“总裁秘书”四个字。 他并没有接。 “但是——”秦航话音一转,“陈梓已经回到公司了,公司之后的一切事项都由他亲自安排规划,我只是作为他的助手。” “所以,还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秦航说,“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林明帆额角跳了跳,盯了他们几秒,然后将烟头杵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台重新归于安静。 陈梓把酒杯放到秦航手里,追着林明帆走了出去,走之前跟秦航说了一句:“你别过来。” 林明帆走得并不快,陈梓在走廊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了他。 “林明帆——” 林明帆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 此时宴会台上一名当红明星正在唱歌,走廊上除了他们两个再无他人。 陈梓走到他面前,从西装里摸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第一张名片。 “如果有好的合作,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明帆目光下垂,愣了愣,再看了眼陈梓,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似乎没想到陈梓居然会真的到公司上班。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你竟然有点傻得可爱。” 话是这样说,林明帆还是收下了陈梓的名片。 对于他这个描述陈梓只是皱了皱眉,他们现在的关系,陈梓觉得并不能像以前那样所谓地开玩笑。 想说的已经说完,陈梓扭头想回去,林明帆叫住了他:“陈梓。” 陈梓看着他。 林明帆顿了片刻,组织了下语言,说:“秦航他…对你挺好的。” “嗯。”陈梓说,“我知道。” “你们两…真在一起了?” 陈梓又点了下头。 林明帆笑了笑:“行吧,也算是没白被你折腾。” 陈梓过了两秒才说:“现在是他折腾我。” 林明帆眉梢微挑。 与林明帆分开后,陈梓转身再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在到达门口时,他忽然嗅到一抹不同寻常的oga信息素的味道。 他刚才出来时没锁门,大门虚掩着,露出的一条缝隙并不能看清外面的景象,但却可以清楚地感应到从中散发出的oga信息素。 甚至可以分辨出来是荔枝味的。 陈梓浑身血液登时失去温度,脸上血色散尽,双脚如同嵌入了水泥,被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廊上出奇的寂静,大厅里悠缓的乐声隐隐传来,将他包裹。 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脑海,陈梓嘴唇发白,放在门上的手颤抖不止,明明只要进去就能看个一清二楚,他却迟迟不敢用力。 突然,门开了。 陈梓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秦航。 秦航站在门口,见他脸色这样难看,顿时眉头一紧,摸了摸他的脸,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陈梓目光往他身后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oga的身影。 阳台上就只有秦航一个人。 这里是三楼,底下是一滩人工湖,oga身体普遍脆弱,不可能冒着生命风险跳楼逃走。 陈梓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空气中那股荔枝味更重了,而且…… 陈梓嗅了嗅,鼻翼翕动,抓住秦航的两只手臂,贴在他身上仔细嗅闻。 最后他发现,这个味道是从秦航手腕上传来的。 陈梓抓着秦航的手,冷声质问:“这是什么?” 秦航看着他严肃冷冽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能结冰。 再看看内弯的那一小团水渍,大概猜到了什么。 秦航:“刚才你离开那会,有个侍应生过来,我想拿一杯酒,不小心洒了。” 俩人对视着。 “……” “真的。”秦航把手腕凑近他,“不信你再闻闻。” 陈梓将信将疑,低头细细闻了下,结果真闻出了一丝酒精味。 “只是荔枝味的果酒。”秦航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味道会这么大。” 他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脸依旧黑着,用力拍开秦航那只手,没好气道:“酒都端不稳,没用的废物。” 秦航:“本来是想给你拿一杯的。” “我不喜欢荔枝。” “可是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吃荔枝味的水果糖。” “现在不喜欢了。” 秦航:“为什么?” 陈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秦航,我发现你今天话真的很多。”陈梓不耐道,“很烦。” 秦航轻叹了口气:“好吧,那我闭嘴了。” 之前还在吃感冒药的时候,秦航给他买了一堆水果糖,全部塞在卧室的床头柜里面。 回去之后,陈梓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拉开了柜子的第二层抽屉。 里面还剩一堆颜色口味各异的糖果,用彩色亮纸包裹,看上去十分精致漂亮。 陈梓将其中荔枝味的挨个挑了出来,在地上堆了一个小山丘,目测得有二三十颗。 秦航从浴室出来,腰间裹着一条浴巾,上半身暴露在空中,他一边朝外走,一边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拖鞋踩踏地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梓也没回头,还在仔细翻捡这一堆糖,看有没有捡漏掉的。 秦航在他面前站定,后蹲下,看着脚边这一堆被挑出来的糖,随便捡了一颗,才撕开包装纸,陈梓就一记眼刀扫了过来。 秦航拿着糖的手一顿,又给重新包上了。 “真这么讨厌荔枝?” “嗯。”陈梓闷闷应了一声,把抽屉重重往回一推,指着地上的糖,“拿去扔了。” “别因为一点小误会就更改自己的爱好。”秦航说,“干嘛要跟自己过意不去?” “你这人怎么听不明白话啊,”陈梓怒道,“就是不喜欢、非常讨厌,看都不想看到,闻到味了也只想吐,快点把这些给我弄走!” “好好好。”秦航没再跟他争辩,捧着这一堆东西出去了。 没过一会他就回来了,陈梓正靠在床边玩手机,这还是当初在兰岛时秦航送他那个,只不过现在通讯录里已经多了莫书恒和王卓兴的电话,也多了许多通信及娱乐app。 陈梓从手机里抬起头瞥了秦航一眼,问:“怎么这么快?” 秦航:“扔个东西而已。” 陈梓没做多想,继续看手机。 秦航从桌上拿了一本书,靠在陈梓旁边,认真翻阅起来。 屋内灯光柔和,两个人安安静静靠在床头,只有偶尔响起的书页摩擦的声音。 两个人一个看手机一个看书,互不打扰。 陈梓游戏玩到第89关,怎么也打不动了,他手指快速戳点着屏幕,再一次接收到“失败”两个字后,他烦躁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摔。 手机陷入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旁边的秦航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还在专心看书。 陈梓侧头打量秦航,秦航看书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珠会动得很快,飞速从纸页上扫过,修长的手指摩挲纸张,翻到下一页。 陈梓视线不由落到书上,试图找到一个他认识的字,但他看了一圈,发现他什么都看不懂,哪国语言也不知道。 这本书秦航在兰岛时就在看,居然还不忘带回联盟,真有这么好看? 差不多五厘米厚的书,他已经看到三分之二处了。 总算察觉到陈梓的目光,秦航抬眼问他:“困了么?” 陈梓靠在他肩上,闻了闻他的信息素,声音懒洋洋的:“你看你的。” 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 秦航:“困了就睡觉吧。” 陈梓冷着脸:“我叫你继续看。” 秦航拗不过他,接着看起了书,看着看着,就把陈梓抱到了腿上,从后面抱着人看。 陈梓看这些字都跟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接连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瞟到刚被自己扔掉的手机,陈梓伸手把它捞了过来。 无聊地窝在秦航怀里再挑战了两把第89关,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 看来今天是固定过不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变得郁闷,尤其面前还有一堆什么都看不懂的文字。 秦航的呼吸声并不重,只不过俩人靠得太近,陈梓很轻易地就能察觉到秦航呼吸的频率,颈窝间甚至还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 陈梓仰起头,看到了秦航下巴上新长出来的一点点胡茬。 他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有些硌手。 秦航把他手握住,语气宠溺:“别闹。” 陈梓抽了抽手,没抽出来,索性就懒得再动了。 看着秦航再翻了一页书,陈梓灵光一闪,忙点开了手机的应用商店,单只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数个翻译软件出现在陈梓眼前。 他随便挑了一个下载。 当着秦航的面,他直接对着书拍照翻译。 很快,翻译成的中文就逐行浮现在屏幕上。 “…爱一个人是一种复杂而深刻的情感体验,就像驾驶着一艘小船在河面上行驶,风和日丽日你会感到身心愉悦,风雨交加时你又会变得颓靡狼狈,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从具体行为上来看,首先应学会倾听和理解……” 陈梓目光快速扫过每一行字,每一个字都认识,脑子却有一点蒙。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规的翻译软件,才翻译一半就告诉他剩下的内容超字数限制了,跳出一个连续包月的界面让他开通会员。 陈梓回过神,心脏不知为何跳得有点快。 陈梓下意识地将手机朝胸口一扣,侧头看了秦航一眼。 结果这一看,刚好就跟秦航对上了视线。 且不知道秦航已经盯着他看了多久。 陈梓有些心虚:“干什么?” “看明白了吗?”秦航问他。 “什么?”陈梓装傻。 “你不是翻译出来了吗?” 陈梓移开视线,还没想好说什么,手机却突然被秦航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陈梓起身去抢,“还给我!” 秦航故意将手机拿远,另一只手将陈梓压在怀里不让人动弹。 陈梓气得脸都红了,死死掰着秦航的手:“秦航,你找死啊。” 秦航点开手机屏幕,没设密码,只要他再往上一滑就能进去。 陈梓跟只炸毛的猫一样,秦航说道:“又不是什么特别私密的事,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在害羞什么?” 陈梓被“害羞”这两个字惹急了,他连耳朵都红了,脸还是冷着:“我警告你秦航,要是你再不把手机还给我,你就死定了。” 在陈梓的注视下,秦航把手机关了,后放到床头柜上。 陈梓默默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又被他吸了回去—— 秦航直接倾身将他压到了床上。 秦航也不吻他,就用这种近得不能再近得距离看着他,将他眼中的情绪一览无遗。 陈梓有一种被看透的恐慌感,他企图推开秦航。 秦航先他一步把他的双手捉住固定在头顶上。 “少爷,”秦航低声说,“知道我在看什么书吗?” 陈梓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种东西你还要看书?” 秦航:“不看书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 陈梓无言。 半晌,陈梓受不了了,说:“我知道你在看什么书了行吧?你先放开我,压得我很难受。” 秦航闻言松了点力气,但没彻底放手。 他们大眼瞪小眼片刻,陈梓问:“为什么,你之前都不跟我说?” “跟你说过,你没有信。”秦航说得有点委屈,“说过很多次,你都觉得我是在骗你。” 陈梓:“……” “那…这个书有用吗?” “有用啊,”秦航说,“你看,我现在不就很会爱你吗?” 盯着秦航的眼睛,陈梓咽了咽口水,良久之后才“哦”了一声。 “就哦?”秦航不满,“我特地找来了原版,特地学了他们的语言。” “那又怎么样?” “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能不能给点奖励啊?” “……”陈梓心里直觉不会是什么好给的奖励,顿了顿,问他:“要什么?” “要你。”秦航在陈梓耳边放轻了声音,带着蛊惑,“要你像上次在医院那样主动一点。” 回忆起上次发情期,陈梓耳朵瞬间红了。 秦航还非要再补充一句:“你主动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陈梓偏过头,后颈脆弱的腺体露了出来。 “不要。”他拒绝道。 但不管他愿不愿意,秦航垂首就咬上他的腺体。 …… 午夜时分,房间的灯大亮着,让秦航能将陈梓身上的每一滴汗水都看得清清楚楚。 “少爷,你喜欢小孩吗?” “……” “想不想要一个小孩,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不要…” “我想要。” “…不…秦航——” 在天边都露出鱼肚白时,陈梓才总算被放过,他整个人都已经脱了力气,虚浮地躺在床上喘息。 秦航拨开他额前汗淋淋的头发,吻了吻他的眉心:“睡吧。” 这句话一入耳,陈梓的思绪就一下断了片。 只是失去意识前,陈梓好像又听到秦航对他说了一句话,他人已经迷糊了,却下意识开口去回应: “我也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写完啦!!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们,有你们的支持是我的荣幸~ 结尾可能有一点戛然而止的意味,但也差不多了,一本书总不可能把什么都说得特别透彻,点到为止就是最好的,总得给读者留下点想象空间,我始终认为作者只能引导读者,但是不能剥夺读者联想的权力。 我想写的已经写完了,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正文部分就到此为止了,大家还想看什么剧情可以在评论区里说一说,如果刚好我也喜欢的话,可能会在番外写一写喔。 目前番外已经定好一个了,想写一写秦航的视角,也给大家再揭露一点正文里面有提到但是没有细说的点。具体什么时候更还没有确定,因为五月份我三次元会非常非常非常忙碌,尽量抽空写,写完就发。 感谢支持!感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