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亮在心动》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是月亮在心动 作者:玫七 文案 ☆温柔乖乖孤女vs前期傲娇后期病娇的天之骄子 文案一、十八岁那年,林念稚的人生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就在她以为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一辆黑色沉稳的宾利。 男人西装笔挺,眉眼深邃。在村民指引下款款地来到了一所大砖瓦堆砌的小院,小姑娘一袭白裙削瘦的身影在院中摇摇晃晃,苍白的脸上却无半点动容。 直到车子发动,后面的人影越来越远,男人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林念稚心跳如雷这才明白了男人说“带她离开”不只是玩玩而已。 文案二、对于家里莫名多了一个眉眼漂亮,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棠易骁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要让他处处“照顾”并且“限制”人生自由棠易骁并不觉得有多愉快。 只是小姑娘说话软软糯糯,洁白的小脸有一双清澈的眼眸,一对上他泛着笑意的桃花眼就慌乱的像一只无处可逃的麋鹿。 他摸着下巴,眼睛盯着林念稚身后的书包,粲然一笑:“丫头哥哥好不好看?” 文案三、 念稚暗恋棠易骁,偶然听到棠易骁与人调侃,神色淡淡,嘴角噙着轻佻的笑:“我难道要喜欢一个小土妞?” 再见面,却被媒体爆料演唱会后,一向矜贵地骁神双眼猩红,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对面,将陌生的女子紧紧抱在怀里如同稀世珍宝。 “这次我跟你走好不好” 温馨提示:建议搭配歌曲《月亮不会奔你而来》食用呀>3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棠易骁<3林念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打脸么?我是认真的 立意:你是我追寻的光 第一章 盛夏,蝉鸣不休。 桦风村口围坐着一群中年妇女。 一大早几个人便开始东扯西扯唠家常,终于其中有一个人按耐不住,提起了村东口的老林家。 “听说了没,老林家那姑娘好几天没露面儿了,躲在房子里也不知道人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话的是李二家的李嫂,前几日她家姑娘生了个大胖小子,昨儿刚从镇子里赶回来,对前几天村子里发生的事儿略有所知,但也泛不住想问几嘴的好奇心,这不,大清早属她跑的最快,第一个到的。 李嫂有一双凹陷的大眼袋,高颧骨,嘴里镶了颗银牙,村里有名的李大嘴巴。 几个女人动作一停,对着李嫂使了个眼色。 她们几个驮着背,弓着腰,脚边儿全是一片刚磕完的麻子皮儿。 老林家不是本地人,孩子跟父姓林,女人叫常芳。 他们是十年前来这里的,据说常芳她男人以前是个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辛去世,留下一对无依无靠的母女俩。 女人长的好看,就是有些疯疯癫癫。以前有不正经的男人前去调戏过人家,结果当场就被人拿搓衣板揍的屁滚尿流,吓破了胆,然后又被自己老婆揪着耳朵全村示威。 从此常芳声名大振,全村没几个人敢再来她家闹腾。 可就在半个月前,一直卧病在床的常芳突然精神了起来,刷墙擦玻璃,除草修院路,把家从里到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众所周知这活一般都是小林来干的,只不过人在镇子里上学,隔段儿时间回来一趟,走之前可要安顿好这个家。 没想到这次一走竟…… “哎”有人叹了一口气,“她李婶你眼睛没事儿干总盯着人老林家的闺女干嘛,孩子也不容易别到处说闲话了” “就是就是”围红头巾女人立刻附和着,面露不忍,“常芳就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才不让人告诉那孩子,就怕到时候影响这孩子高考发挥,人生可就毁了啊” 常芳虽然疯疯癫癫,但正常的时候极要面子,村里人也知道人家没来之前也是大户人家,只不过为什么流落异乡,中间发生了什么就无从所知了。 李婶绷着个嘴,不服道:“我就是想知道铁罐儿咋样了,瞧你们把我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么?!” 红头巾女人撇撇嘴,没接着茬。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围红头巾的人名叫马玉梅,几年前嫁过来的,老家是东北的。经常爱去常芳家串门个,孤儿孤母平时也没人照料,多了一个人起码也多了份生气,一来二去马玉梅就在林家混的老熟。 铁罐儿这个名就是她给起的。 在她老家那里这个名的寓意是,耐磕,耐碰,皮肉结实。 这孩子吃了太多苦,她希望像铁罐儿一样坚韧,耐得住人生坎坷。 可是,唉,马玉梅想到这又忍不住眼眶泛红,只能说命运造孽呐。 “滴——滴滴——” 沉默的气氛中突然传来一阵汽车按喇叭的声音。 众人扭头,入眼是一辆黑色条顺的商务宾利房车。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讶,震惊的表情。因为这样的车只能在电视机里的广告才能看见,生平第一次近距离观摩。她们压着心底的唏嘘,眼睛瞪得又圆有大,恨不得贴上去好好瞧瞧。 但谁也不敢动弹。 这车太有气势了。 直到一双蹭亮的高定皮鞋落地,后座由司机小心翼翼地撑着伞,来到众人面前。 “请问你们认识林念稚吗?” 男人开口,嘴角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声音如沐春风,和煦低哑。 铁罐儿就是林念稚啊! 马玉梅掐着大腿,如梦初醒。蠕动地嘴唇扯了一下,不确定道:“是常芳家的孩子吧?” “是的” “找铁罐儿做什么?” “您先跟我来”男人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把人请上了车。 小城打开后座的车门,棠易骁亲自把马玉梅送上去,又绕过车身踏上宾利。 期间小城几次想要上前,都被棠易骁一个眼神制止。 路上。 马玉梅欲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怕他们找错人可村里只有一户人家叫常芳,但是他们也没说明白找铁罐儿到底要做什么。看着衣装整齐,像模像样,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常芳这才刚过世,铁罐儿要有啥闪失她该和谁交代,常芳在天堂也不会原谅她的,说到底马玉梅还是不踏实,不放心。 “那个……” “阿姨您有话直说”棠易骁眼睛打量着这个村子,余光扫了一眼马玉梅,期间她各种表情尽收眼底。 “你们是什么人?找铁——林念稚做什么?” 马玉梅从没做过这样高级的车,一上来脑袋都在发晕,辛好刚才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通过面相她还是比较相信眼前这个装扮成熟的男孩子,看着靠谱。 说不定他真有什么事儿要对铁罐儿说。 “嗯,是这样的”棠易骁开口,”家父以前在部队和林小姐的父亲是上下级的工作关系,也就是我父亲的班长。最近收到一封信,才知道常阿姨突然离世的消息。我们十分心痛,对于没有及时赶过来照顾是家父家母终生的遗憾。而在得知林叔叔还有一个女儿没人照料,我们想接过去尽可能的帮助她长大成人,希望能让林氏夫妇得到安心,这也是家父的心愿之一。只是原本这是家父要亲自过来,但是有工作上的问题未能解决” 说到这棠易骁面露歉意,态度诚恳,“抱歉阿姨,所以就由我来代替家父,接林小姐回去” “我姓棠,叫我小棠就好” 马玉梅点点头,悬下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棠先生那里的话,还是很谢谢你们的” 马玉梅由衷的说。 不知不觉车子来到了村东头,挨着大马路边有一处砖瓦堆砌的小院。 院子干净,大门紧闭。 马玉梅这才想起来李大嘴巴的话,说铁罐儿连门不出,一天见不着人影。 她不是怕这孩子想不开,而是怕铁罐儿心里想不开,和她母亲得了一样的抑郁成疾的病啊。 她心一惊,立马跑下去拍着铁门,大喊,“娃,给婶儿开门” 铁门是镂空的,门上横了几根铁棍,用钢丝牢牢地拧在一起,挨着墙头的那里有一扇小铁门,上面锈迹斑斑,里面绕了一圈铁链正对着院里的门,中间拷了把大铁锁。 由于时间太久,加上历经风雨,摇上几下就发出刺耳的声响,像破损的烟斗嘶哑古旧。 小城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要不是面前这个女人尽力摇晃说里面有人,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荒芜,破损,连窗户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会随着大门一起坍塌在这鸟不拉屎的小院子里。 这样的地方,他真不相信里面会有人住。 他瞅了眼棠易骁,那人脸色淡淡。 在小城的震惊下,“嘎吱”一声,木制的板门推开了。 棠易骁微眯着眼,略有惊讶。 只见出来个小姑娘,一袭白裙削瘦的身影走几步路摇摇晃晃,苍白的脸上长了一池死水的大眼睛。 脸上看不出无半点表情,可以说她是一朵即将枯荣的野花,也可以说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大活人。 小城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磕磕绊绊的说话也不利索了,“少爷…这是林小姐吗?” “那你说是谁?”棠易骁没什么兴趣的说道。 “……” 虽说林家出了大事,天天看热闹的人从前街排到后巷。这么早一群人出现在门口时,林念稚还是一怔,心里莫名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自家大门口又围了一群来看热闹的人。 人群中看到马姨一个劲冲她的挥手,示意她赶快开门。 她收拾了一下,踌躇间从阳台的花盆下拿出一把钥匙,走了过去。 “你这孩子”马玉梅摇摇头,接过钥匙“吃饭了吗” 林念稚轻声:“吃了” “这是?”她看了一眼周围,握着钥匙的手紧了紧。 “林小姐,你好” 她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那个陌生男子。 男人边说边伸出宽厚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像一块温润的田和玉,她从没见过有人会把手生的这样好看,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马姨轻咳,介绍道,“这是棠先生” “你好,棠先生”林念稚迟疑道,才伸手轻轻握了一下。 对于面前长相极好,谈吐优雅的陌生男子。尽管心底里有很多疑惑,但她真的想不到这样的人会跟她有什么交流。 出于礼貌,她还是将人请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看起来比外面好多了,干净温馨,东西落落整齐,桌子上摆满了学习用品,一水的高考冲刺模拟试卷题。 棠易骁试图牵起一丝笑容,看上去文质彬彬,“林小姐,是读高三?” 林念稚:“嗯” 棠易骁:“那为什么还要做题?据我所知,你应该高考完了吧” 林念稚慢吞吞地说:“在估分和复习……” 这下身旁的马玉梅疑惑了,“为什么要复习呀?我记得你学习可好了”说着还有些骄傲。 别看林念稚文文静静的,其实想法还是细腻的。 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生活,所以她必须要学会自力更生。 小姑娘抬头,眼神坚定:“我想当家教,挣钱,上好大学” 棠易骁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林念稚,手指有规律地叩在木椅上。 说实话这小土丫头还挺坚强的,经历了这事儿能振作起来,他见过的真没几个。 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林念稚脸微微发烫,可能在别人看来她是在说大话。 但她不一样,她十八了。 成年就是大人了,她要学会好好活着,不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这是母亲在世交代给她最重要的话。 接下来棠易骁毫不掩饰说了来这里的目的,林念稚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半点动容。 关于父亲的事儿她知道的少之又少,只知道父亲工作严谨不能随意透露。 一场意外就剩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而母亲因为父亲离世终日抑郁成疾,最后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 “所以你是来接我的么?”林念稚反问。 即使是上辈子的情谊那是父亲那代人的情义,她出于任何理由也不能以这个样子住在人家家里,更何况是一个来路不明,不清不楚的孤女。 流言蜚语,对她从不陌生。 但因为自己而连累别人,她会惭愧到一生抬不起头来。 当听到这里林念稚果断摇头,敛下眼睑。 “很感谢叔叔阿姨这么长时间的惦念,也感谢您千里迢迢,舟车劳累的关心。但是这里的生活使我已经习惯,我不知道出了外面的世界我还能干什么” 是啊,外面的世界又宽又广,她渺小如天上的星星,守着自己的半亩田地就好了。 “孩子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啊”马玉梅在外面听到了这话,手指颤抖地走了进来。 “你难道要像我们一样,日日守在村里面,坐那井底之蛙。可你不一样,你从小乖巧懂事,聪明学习好,等你将来有出息了,咱们再谈报恩” 林念稚无力地捶下了手,小脸苍白就像那一袭白裙。 马姨说的她全明白,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办。 棠易骁越发觉得有趣,这人性格还挺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平常棠易骁肯定一句话也不想听,潇洒离开。可是一想到父亲拿死命令压他,棠易骁不自觉的头皮发紧,反正这小丫头看着听话,他多说点好听的不就行了,到时候回去了也是父母的事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想到这他更觉得,必须说服林念稚。 “没关系”棠易骁扶稳椅子,站了起来。越过马玉梅直接来到林念稚面前,俯下身子视线与她平齐。 “我们之所以来是因为考虑了足够多的因素,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况且我们家所有人都很喜欢你的” 林念稚犹豫:“真的?” 她从小受同龄人排挤,长大后受大人们冷嘲热讽,一路走来别说喜欢她的人,有一个好好说话的人少之又少。 “嗯,不骗你”棠易骁温热的气息扑在林念稚的鼻尖,声音有着古惑人的魔力,“所以,小丫头跟我走吧” 他黝黑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又不自觉地让人信任,像一谭漩涡。 第二章 人就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可一到分开的时候,恨不得把心底的话儿翻个底朝天全都掏出来。 林念稚要走了,马玉梅俩眼汪汪拉着她的手满眼不舍,嘴里絮絮叨叨交代了好多。 说大城市虽说繁华但也容易让人看迷了眼。 全村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能到大城市发展发展,她这一去,可给老林家长脸了。 还嘱咐道,去了要好好生活,忘掉不开心的,有空儿记得回来。 林念稚很认真的听着,微低着毛绒绒的脑袋,悄悄摸着眼泪。 怕被看出,连连点头。 马玉梅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怕一会儿忍不住大哭铁罐儿就更不想走了,着急忙慌地躲在后院的草房喂牛去了。 林念稚吸吸鼻涕,给马玉梅杯里添了口热茶,心底像这枯黄的茶叶水,又浓郁又惆怅。 司机小城正在院里向她招手。 林念稚挤出一丝笑容,冲小城点了点头,临走直直朝马姨家深深鞠了一躬。 而马姨的恩情又岂是她这鞠一躬就能替代的。 小城安慰她,想什么时候回来,他可以开车送回来看望的。 林念稚摇头,眼神异常坚定。 我想自己回来。 等到出人头地,光明磊落。 村口围了一群人,大多是来凑热闹的。 十里八村也就这点事,大家的消息灵通的很。 听到林念稚要走,全村的人一窝蜂都赶了过来。人人都说这孩子福气,出去了肯定能有一番做为。 林念稚没吭声,不置可否。 好听的话如雨后春笋,难听的话如粪坑污水,她大抵是习惯了他们满口喷臭水的样子,突如其来的追捧还是不习惯。 很不习惯。 习惯也好,不习惯也罢,反正都要离开了。念及此,她脑海中想到了未曾见面的棠家夫妇,她觉得大城市的人图个新鲜,肯定没见过她们当地的土特产,想着想着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家后边的菜园子里。 那里种植着里未丰收的玉米棒子还有结的正好红嘟嘟的西红柿。 她想拿上一袋子,让她们尝尝。 棠叔叔棠阿姨他们应该会喜欢吧。 记得村子里的团团曾说过,大城市人就兴吃这有机蔬菜,绿色,对身体好。 前脚迈出大院,就碰巧看见棠易骁被村民缠在小道的路中间问东问西。 这人身子高大,影子拉得长长的。 彼时黄昏正好,落日穿过彩霞落在男人削瘦有力的肩膀,袖子往上卷了卷,腕处的手表闪细碎的光。 立在一墩小石板凳旁,表情淡淡的,偶尔回上一俩句。 或许是余光瞧见了她,棠易骁如释重负,揉了揉额前硬茬的短发,挥着手就和村民们告别。 事实上村民好像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瞧着他离开的背影。 林念稚跑了过去,小声地说。 “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他挑眉,像是等的有点烦闷,“我家什么都有,带好个人证件就行” “想拿些蔬菜给阿姨他们” 棠易骁古怪地看她一眼,直到林念稚心上悄然爬过一丝慌乱,没有了其他动作,他才扯着嘴角说,压着嗓子:“别拿了,路上太远容易捂坏” 林念稚僵硬的胳膊往回收收,听话地点点头。 等到车子正式发动了,林念稚才真正体会到她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地离开了。 离开了生活十年的地方,离开了马姨,离开了这座小村庄。 想想还真不舍。 一路上俩人一直没什么话可聊,空气中沉浸着蔫蔫巴巴的氛围。 林念稚听话,乖乖坐在后座,眼睛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棠易骁摸了会儿手机,手指打在屏幕上,好像在发什么消息。 窗口弹出和訾千迢的聊天页面,最近一次联系是在昨天。 “老大,你放心去吧,其他的交给我们>.<” 棠易骁顺手发了个白眼,再三交代不要盲目行动。 大概是网络不太好,对面没有在发来消息。棠易骁收起手机装了兜里,一掏口袋摸出几株毛绒绒的东西。 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城在村子里的闲着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在路边拔的。他当时觉得好玩也拔了几根,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口袋里。 他有轻度洁癖,留着难受。 棠易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膝盖,余光瞥向了身旁默默无闻,眨巴着眼睛的林念稚。 这小姑娘本就敏感,察觉到棠易骁注视的目光,唰一下地回头,泛红的耳垂,说话都慢慢吞吞的。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噗嗤”棠易骁乐了,连跟着小城也笑了起来。 小城笑道:“没事儿,这事儿我家少爷乐意” 棠易骁心里头正挂念那几株惹人心烦的草,于是挑眉,“开你的车” 小城悻悻回头,专心开车。 林念稚眨眨眼,有些拘谨。 大致看了下,发现这个车真不是一般的大。不像大客车大是大就是座椅很小,坐了时间长腿都伸不展,可是这个车空荡荡的,座位也大的吓人。 她自己坐一个角就绰绰有余,再看看棠易骁长腿随意的搭在一起,这么高的个子一点也没有看出拥挤。 这么想着,林念稚隐约觉得棠家不是普通人家。 除了车以外,棠易骁腕上的手表肯定也价值不菲。 而棠易骁此刻心里还惦记着这几株挠心痒痒的狗尾巴草,想着该如何处理,毕竟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一个大男人身上装着几根草,这像话么。 他眉心突突跳动着,正愁不知如何是好。 一转头,车窗上倒映小丫头琢磨的大眼睛,他突然觉得有处理的办法了。 眼下这小丫头倒挺文静的。 侧着的下巴,弧度恰到好处,不圆就是有点尖,脸上的婴儿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见,长长的睫毛下落有一层阴影,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在想家么? 想家么? 又空又冷又没人的家。 棠易骁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棠公子竟然闲的去揣测人家小丫头的想法,说出去还不被訾千迢他们笑死。 “诺,给你”他大手一挥将东西扔给了她。 林念稚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淡绿色,双手出于本能在空中接了过去。 她眼睛顿时亮了,高呼,“是狗尾巴草诶!” 棠易骁准备阖上眼睛,心里轻叹,总算不那么别扭了,语气不由轻松,“这么惊讶又不是没见过?” “天天见的,可是你怎么会有?” 棠易骁摆手,草草了事,“小城捡来的” “小城哥也喜欢呀” 林念稚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捂在口袋里。 “嗯,他这人好奇心重” 前面,小城打了个喷嚏。 ———— 不知过了多久,林念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深黑了,车子缓缓驶进了繁华的都市,黑夜宛如白昼,霓虹灯绚丽多姿,看起来像争奇斗艳。 “醒了?”小城抬手看了眼时间,解释道,“这里是加油站先给车子充点气,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到了” 林念稚了解以后,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棠易骁,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那儿呀” “这里是华市,你以后生活的地方” 这就是大城市吗?林念稚心里隐隐激动,同时百感交集。如此繁华又迷眼,她真的属于这里吗? 她能接受这里的互联网信息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嘛” 小城咧嘴一笑,“大城市多好玩,以后你就知道了” “谢谢小城哥” “没事儿,你也是刚来,有啥不懂可以问我” “好” 小城这人心眼实,瞧这小丫头打心里觉得好相处,一句话概括,有点像他刚出社会的模样。 小城掏出一张会员卡去收银台那儿结账去了。林念稚若有所思,一时没注意到已经醒来的棠易骁。 他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小城哥说给车充点气” 由于刚醒,棠易骁说话还拖着没睡醒的调调,伸手揉了揉泛酸的肩膀。 西装早就脱了搭在手腕处,里面穿了一件很随意的白色卫衣,比上午见到本人又年轻了好几岁。 林念稚觉得白卫衣真的很减龄。 棠易骁揉着眉心,“看我干嘛?” 她诚恳道:“感觉你好像年轻了很多” 棠易骁:很多…… “那我看着很显老?” 察觉他变了脸色,林念稚顿时不知所措,但又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只能尽可能弥补刚才的不足,“那你很成熟。” 棠易骁:“?” 林念稚:“???” 俩人大眼瞪小眼,气氛蜜汁尴尬。 不一会儿小城回来了,刚把卡揣了兜里,车子就扬长而去。 小城干吼几声,眼睁睁看着车努力缩小,最终变成了个小点。 那声少爷还未说出口,紧接着,手机滴一声~您的支付宝到账100元,附带一条私信上面写着——我带这小土丫头买点东西,你就别去掺和了。早点下班,还有记得别和我爸妈说” 小城:“……白吸了一口尾气” “我们要去哪儿啊?”林念稚从座椅上坐了起来,盯着驾驶镜,从刚才棠易骁接到电话后,表情就不太对,她问道,“把小城哥丢下了,怎么办呀?” “他家不远,自己可以回去”棠易骁随意瞟了镜子一眼,安顿着,“现在我有个重要事情要做,你呢,先去商场转转,挑几件衣服,挑好了叫我。” “啊?”林念稚不明白,“不是要回去么” “让你去你就去呗”说着棠易骁将车停在了一栋商场大厦那儿,表情有点不耐烦,掏出几张钞票塞了林念稚手中,大方道:“都花了吧,别省着,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说着眼睛瞄了眼林念稚身上那套白裙子,说是白裙子其实边角处都露了线头,毛毛边边的。 林念稚垂着头,轻轻下了车。一言不发地盯着脚上穿的那双运动鞋,小小的背如塌下来的小山坡。 “说话呀”棠易骁握着手机,看样子有着急。 她咬着嘴唇,点头:“知道了” 这下,林念稚见证了车是怎样消失成一个点的。 即使是盛夏,可是一到晚上天就比平常更冷了。 林念稚蹲在商场的楼地下,冻的瑟瑟发抖,原本苍白的小脸又白了几度。 街边人来人往,人们提着大包小包,脸上的笑容刺痛了林念稚的双眼,她用力将几百块钱压在肚子下面,冻的泪花直掉。 “什么大城市呀,一点都不暖和” 明明只是一天的时间,她好像来到了地球的另一半,孤零零的像一只走散了的小鸭子。 路人侧目,一时数双眼睛朝林念稚盯过来,林念稚肩膀直抖,眼睛红红的,不管不顾的跑进了商场里,她现在急需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这商场这么大,人流量又这么多,连隐秘的小角落都有小情侣腻腻歪歪。 她该怎么办。 无处可藏。 林念稚头一次这么无力,却没有一点办法。 棠易骁把车倒在了停车场,就直奔地下娱乐场所去,訾千迢发来微信,说他再不赶过去,鲁雁就被那人带走了。 “mad”棠易骁狠狠朝轮胎踢了一脚,也难扫心头的阴翳。 “砰”包厢一脚被人踢开,舞池中央扭动的身躯顿时定在原地。 棠易骁一脸怒气,没人敢来搭话。 “谁他妈的把鲁雁带来的?” 包厢里鲁雁歪着身子,散着头发,一身酒气躺在沙发上。傍边坐了个油头满面的咸猪手,笑起来一脸的褶子。 棠易骁揪起那人,上去就是俩拳,又不解恨踹了几脚。表情快要吃人,声音泛着冷意,“都他妈的说话啊,不是让你们等我几天,就这么难?难吗?!!!” 那人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揍了俩下,就跪地求饶。 訾千迢面色发虚,心想着回去得狠狠抽自己俩巴掌。 咸猪手看见事情不对,提着裤子就溜,西装都落了下来。 訾千迢看见了甩手扔了垃圾桶,朝里狂飙唾沫星子,比了个中指,暗骂晦气。 “老大,你消消气” 他被棠易骁冷漠的眼神,吓得酒杯都拿不稳。 立马换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忙着解释道:“就出来商量一下乐器的事儿,艹,没想到那家伙不安好心,我算是看走眼了” “哼”棠易骁冷笑,青筋鼓起,攥着矿泉水的瓶子啪一下,水涓涓的从瓶身流了出来。 訾千迢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几个都知道,老大资金被他父亲冻结,这也是这些天老大不在的原因,谁成想,老大前脚一走,他们几个就出了乱子。 訾千迢心里难受,软下声:“老大,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棠易骁瞪他一眼,不解气地踹了訾千迢一脚。俩人来到了沙发对面,此时房间里就他们三个人,跳舞的人早在他一脚踹开门的时候跑了。 他看向不省人事的鲁雁说,眉头紧皱,“怎么就你俩,梁铮去那儿了?” “梁铮这些天不舒服,说是去医院打点滴了” 訾千迢小声嘟囔着,“就怪他,关键时刻掉链子” 棠易骁拍拍他的小脸,口气讽刺,“掉链子也比你强,一天到晚就他妈的会冲动,动动脑子能让你跳楼啊” 訾千迢耷拉着个脑袋,现在让他顶嘴他也不敢,何况这事儿还是他和鲁雁商量着来的。 早知道就听她一句劝,自己还非要来谈谈。 唉,现在鲁雁醉的不醒人事,他也愁啊。 等人醒来绝对掐死他的心都有,訾千迢缩着脖子,跟在棠易骁屁股后面。 “跟我干嘛!还不快把人送回家去”棠易骁烦躁地揪了下领子,蓦然注意到表上的时间,身子一僵,脑中闪过小丫头纤瘦的身影,更是气打不出来。 “给我滚” 訾千迢慌手慌脚把大衣往鲁雁身上一披,扶着人赶紧撤退。 “等等” 訾千迢顿住不解的看向棠易骁,那人警告道,“你小子老实地把人送回去” 訾千迢耷下脑袋,借他十条命他也不敢呐。 棠易骁将车停在马路边,就被交警贴上了罚单。 他不耐烦地掏出一卷钱扔在了挡风玻璃上,急急就往商城里走。 不见那丫头的影子。 辛好这个时候商场还没关门,他走了几步刚想打个电话问问,人却僵在了原地。 “艹,那丫头是不是连手机都没有” 四下无人,眼看找不到林念稚,他头痛不已。 找了几圈没找见,棠易骁更慌了,人还没到家,就被自己搞丢了,回去不止没法交代还有可能真被他老子打死。 他进去了直接往二楼走,二楼光线昏暗,正值商铺里店员收拾衣物。 没想到在去监控室的路上,看见一团白色的物体。 他咳了一声,远远认了出来:“林念稚” 这丫头挺机灵的,知道往这监控室跑。 林念稚听到声音,动了动双腿。此刻双脚冰凉的厉害,微微一动头就晕的厉害,膝盖麻了一片,一时僵在了原地。 “唔…是我呀” 她还是反应的很快,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子像钉在了原地。 林念稚有点不知所措更多的是茫然,就在她以为要让她呆一晚上的时候,棠易骁竟然回来了。 只是那人脸上还是以往常态,她实在说不出多余的话了。 棠易骁绷着脸微微放松:“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么” “……” “算了”棠易骁耸耸肩,意外发现她还穿着那条破旧的小裙子,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口气略带几分不悦,“怎么不买点衣服,不是给你钱了啊” 林念稚吸吸鼻子,说话还拖着浓浓的鼻音,轻声:“不能……随便乱……花你的钱的” 棠易骁漫不经心,长腿一迈就往一家时装精品店走,林念稚反应过来紧跟在后,行动还是慢,因为腿麻。 一进去,店员看到棠易骁眼神都亮了,紧接着一排炽光灯全部打开,入目是琳琅满目,时尚新颖的包包衣服。 “带她试几件衣服”棠易骁往沙发上一靠,豪迈大气地叮嘱店员。 店员连忙应声,挑出一堆衣服往她身上比划。 林念稚一时眼花缭乱。 无意间看到吊牌的时候,更是让她下巴阖不上。 五个W! 她头沉的更厉害,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是被价格刺激的还是被香水味熏的。 反正还没来得及拒绝,店员就给她挑了好几身。 回头,那人早就提着大包衣袋子在店门口不耐烦的瞅着她。 第三章 车子七拐八转来到了一处高档房区。 道路俩旁安置着摄像头,岗哨处设有不间断巡视的保安大叔,严格人脸识别,一卡一车。 远处花坛里的月季花泛着淡粉色的长裙,翩翩起舞。倒映在皎洁的月光下,传有阵阵芳香。 林念稚像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小心翼翼的欣赏着,心底里更加证实了棠家远远高于她所想象的。 倒车,入库,掀后车盖。 棠易骁动作利索,下车后指着后备箱示意林念稚过去拿。 入眼是一份营养品。 林念稚拿出来,不解的看向他。 棠易骁手里的车钥匙转的当当作响,眉头一挑。 林念稚顿时明白过来,提在手中。 那人没在多说,显然林念稚的做法符合他的想法。 俩人走了几步,棠易骁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中途有事出去一趟,实属抱歉” “?” 棠易骁有点烦躁,在他看来更本没必要解释的事,说出去多少有点掉脸子。 “所以你能明白么?”他说。 原来是提前找她说明原委啊,不过也是,这个点儿回来,必定会被棠氏夫妇细细盘问。 “明白,路程远,回来的时候车没油了”林念稚提着营养品的手紧了紧,连自己也不曾发现说话的速度加快了,“所以就……” 棠易骁打断,“可以” 林念稚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所以在听到棠易骁突如其来的解释,心中的雾霾渐渐散去。 但多少是有点心虚,毕竟从小到大她可是一说话就脸红唉。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俩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棠父因为工作这几天没有回来,棠母听到动静就赶快安排人去把一桌的饭,热热。 一进门便拉着林念稚的手细声慰问,林念稚很是感动。 棠母不仅温柔还和蔼,减轻了她在陌生的地方内心的慌乱感。 而棠易骁从进来到现在范奕星没打算看他一眼,全程视线关注在林念稚身上。 林念稚稍微有点小别扭,偶然插入一俩句棠易骁的好话。 可惜对牛弹了琴,人家压根没瞧她一眼。 林念稚不是特别在意,多少有些小尴尬。 范奕星眼尖瞧见她手里的东西,佯装嗔怒,“来就来嘛,带东西多见外” “其实这是——”林念稚刚想启声解释,就被棠易骁插入的话轻轻搁置。 “妈,饿了”他起身上楼,活动活动脖子,这才想起来,“出了一身汗,我先冲个澡,一会儿下来” 棠母猛然想起,“行,你收拾好了赶紧下来,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问东问西,忘了让婶婶端饭” 婶婶就是棠易骁家做饭的保姆。 林念稚默默低下了头。 范奕星嘴上说不关心这个儿子,但心底的疼爱,又让人煲了一锅百合芍药汤。 吃饭间,林念稚才真正像个刘姥姥。 饭桌是清一色的翡翠绿,和椅子是一套,都是上好的红木,整体雕刻着花纹样。 楼梯从上至下盘亘在大厅左侧,上面是好看的水晶灯饰。 林念稚看着堆如小山的盘子,喜悦却被无力感摧残。 她不是不感恩的人,相反她会惦记别人对她的好,记一辈子。 但她害怕这样的自己贪图这种享受。 像米虫一样寄养在棠家,时间长了他们会不会嫌弃? 而她该扮演什么角色? 亲戚,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寒酸的亲戚。 朋友,棠易骁会和她这样土里土气的人交朋友。 一连串的问题堵着林念稚泱泱不振,就连棠母唤她念念,她都出于游神状态。 范奕星以为她累了,摸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如此滚烫。 林念稚发烧了。 手背上扎了一针,墙上挂着点滴,而她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这间卧室是非常少女心的,衣柜,梳妆台,个人浴室,什么都有。准备的十分周全,就连洗漱用品都摆地整整齐齐。 可见棠父棠母的细心与用心。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她记得自己明明身体素质很好,从来就不怎么生病,怎么今天就倒下了呢。 在茫茫商场里她没哭,一路上也未曾掉一滴半点泪花,但是此刻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正在打压垮着她。 屋里静悄悄的,少女心思如断了阀门的水龙头,涓涓细流。 林念稚捂着被子,无声的哭了。 她好想回家,好想马姨。 门外范奕星送走家庭医生,总算是放下了心。 辛好这丫头身体没事,就是时间长有点营养不良,长时间精神的紧张,抵抗力低下外加受了凉,不过补几天就能生龙活虎了。 这孩子和她父亲一样,沉稳,优秀。就是太安静,范奕星真担心她会憋坏自己。 “唉”想到这范奕星眉眼处沾染了些哀伤,有些话她到底该不该和这丫头说。 记着俩家以前关系特别好,同住一所军属大院,又因为是战友的关系,所以俩家人的交情至深。林念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棠易骁才俩岁大,缠着林夫人就要和小小林玩儿。 众人开着玩笑反问小小棠,说也让范奕星再给他要个小妹妹。小小棠喝着AD钙,嗦了一口,“我就要小念念” 俩家当时就决定定下这个娃娃亲。 棠修文重感情,得知林氏留有一女,翻开了十几年前的事来说。 范奕星是个开明的人,对娃娃亲什么不是特别计较,俩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不让他俩知道,免得一个屋檐下孩子们都挺尴尬。 不勉强,不硬逼,年轻人的路让他们自己走。 再说林家小姑娘怎么说也是她看着长大,虽然长大的过程她无法见证,但是不论往后小姑娘嫁谁,她都要把她当自己的孩子。 大概俩人缘分深,范奕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 棠易骁是真困了,还没走俩步就被棠母召了回来。 棠母脸上一沉:“你今天打架了?!” 棠易骁点头觉得这事本就没什么值得隐藏,况且他不说,他爸也总能知道。 俩人因为上次的事,关系闹得挺僵。 “你可知道他是谁?” “XXX乐器生产商那败家子”棠易骁淡声道。 “这次是你爸给你拾的摊子,那下次呢?”范奕星摇头,“你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那要看他欺负了谁头上”棠易骁不甚在意,“都说了,让他别再插手我自己的事了” 范奕星不想多说这件事,父子俩一年到头谁也瞧不上谁。便茬开话题,问道:“念念来的时候就感冒了吗?” “……” 夜晚棠易骁收到一条来自訾千迢的SB语音。 他看都没看直接删掉,退出微信。 手上翻着一本书,动作窸窸窣窣。 紧接着电话响了起来,棠易骁还是接了起来。 訾千迢没料到棠易骁会怎么快接通,当场嗷了一嗓子。 那二货被鲁雁揍了,委屈巴巴过来告状,棠易骁面无表情,“没死啊,那挂了” “等等等——” 訾千迢扯着嗓子,好奇心作祟,“老大,你去那小破村到底干嘛去了,你不说我们一大堆人也好奇嘛” 棠易骁停了动作。 訾千迢又嘻嘻哈哈继续猜,“小土特产?还是收回一只小土妞儿?你今天不对啊,怎么感觉你特别——” 嘟嘟……电话忙音。 訾千迢:“……” 留点面子行不行QWQ 不对啊,老大在慌什么? 棠易骁挂了电话却了无睡意,脑袋里充斥着林念稚生病倒下的画面,跟谁没关系也跟他棠易骁有关系。 是他间接造成的。 他把人晾了商场里,估计给冻的不轻。 一股烦闷感憋在心头,棠易骁坐起来打了一把游戏,提不起兴趣,起身往屋外走。 林念稚没有睡着,甚至说没有睡意,所以屋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她都能听见。 当林念稚一手托着输液瓶一手打开了卧室,棠易骁愣在了原地。 林念稚尴尬笑笑,解释道,“听到动静,我以为找我有事儿” “是,有事”棠易骁直说。 “您说” 不知什么时候起林念稚说话带了一个尊称“您”这让棠易骁感到极大的不舒服。 他眉头皱起,声音生冷,“我妈不是说了我只比你大俩岁,你较什么劲?” “啊?”林念稚小声道歉,“下次会注意的” “那你唤我一声听听” “唤什么?”林念稚还出于退烧状态,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茫然看着他。 棠易骁更是气打一处来,“你是我们家的客人,又不欠我家钱。没必要像个佣人,战战兢兢,还有你不是来打工的,明白自己的立场” 说到这儿他语气带着傲慢,“还有一点,你难道都不会照顾自己吗?需要我帮你找个贴身丫鬟吗?” 棠易骁无缘无故跑到她这里说教,林念稚先是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脸色由红转白。 她反应了好一会,气笑了:“你大晚上是来分析我为什么感冒的吧” 她病倒是什么原因,林念稚不想多说。 棠易骁绷着脸,湿漉漉的碎发贴在鬓角。 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眸滑过一丝不自在,“没有” “那就谢谢易骁哥的关心了” 林念稚随手就关门,不再观察棠易骁的表情。 她靠在墙角缓缓蹲了下去。 据说将脑袋埋在颈窝处这样会得到许多安全感。 林念稚照做,更难受了。 她不知道人为什么会转变的如此之快,白天温文尔雅,晚上像个刺猬。 是她做的不够好 是不够好吧。 她没想到一天下来身体会这样累,像跑了五千米又像是割了一上午的小麦。 一夜无眠,同样失眠的还有隔壁的棠易骁。 林念稚生病好几天没出去,也没再见到过棠易骁。 这天身体好了很多,棠母瞧她气色不错,说在家也憋屈不如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林念稚说好,俩人走在小区的鹅卵石路说说笑笑。 棠母和她聊的挺投机,越聊越觉得林念稚简直就是半路有人给她送来的宝贝。 然而女人们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男人,扯着扯着就围绕着棠易骁展开话题。 棠母神秘对她一笑,“别看他平时傲气,小时候可爱尿床了” 林念稚:阿这…—.— “不过他这个人就会嘴巴逞能,典型的大直男,要是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帮你出气”说着棠母撸起袖子,一副要为她报仇的样子。 林念稚哭笑不得,“没有的事” 她和棠易骁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一个星期前,发烧那夜。 俩人不欢而散,林念稚之后也有反思,那天确实是她情绪上头了。 “听说那小子今天要回来”棠母说,“我得让他带你出去转转,一天闷坏了身体” “不用不用”林念稚着急摆手,有了上次的阴影她真的有点胆怯的。 俩人一推一让,这一幕正巧被回来拿东西的棠易骁看见了。 第四章 棠易骁脸上云淡风轻,双手抱拳倚在白瓦墙边。旁边的石刻柱子上探出几株淡黄色的爬山虎,不同于上次见面,他脸上多了几分柔和,周围的戾气一扫而光。 范奕星假装没看见自家儿子,拉着林念稚的手,连走过去的时候都刻意避着棠易骁。 林念稚任由范奕星拉着,一时没看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就快要跨出一小步的时候,棠易骁声色不自然,别扭地开口,“妈,我回来拿个东西” “听不懂”范奕星很是直接。 “你知道的,我着急。千迢他们还等着,你帮个忙” 棠易骁说话竟然有些无奈,然而还是没架住范奕星无情地拒绝,“那和我有关系?” 棠母转眼又很生气,“你这好几天不回来,见面还知道有个妈啊,我可只记得这几天一直是念念陪着我的,你去那儿了?” 兜兜转转棠母问到了重点。 “忙学校的事”棠易骁不是特别想提这件事。 “哼,我看你是忙你那小乐队的事儿吧”范奕星没搭话,“念念我们走” 林念稚面色茫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母子俩的对话清清楚楚落在耳边。 正在踌躇间听到棠易骁喊她。 “喂,小丫头帮个忙” “嗯…”林念稚吞吐着,“什么忙?” “别管他” 棠母嘴上说着别管棠易骁,却也没拦着,心底里早就默许了,只是拉不开面子。 林念稚知道范奕星疼棠易骁,只不过现在正是气头上。 “需要我帮忙拿什么东西”她询问着。 “我书房里的电脑桌下第二个抽屉有个纸袋子,把纸袋子拿出来就可以了” 入住棠家这俩天,林念稚其实多少从棠母嘴里听说过几句,加上棠父这几天回家尽管看上去和蔼,可只要提到棠易骁就吹胡子瞪眼的。 林念稚得出结论——棠易骁和二老关系不是特别好。 尤其和棠父。 偏偏这几天棠父在家办公,棠易骁等了几天,为了避免碰面出现修罗场,才勉强拜托地林念稚。 “还有别动我的其他东西”棠易骁一直是反感别人碰他东西的,所以不由多加了一句。 “……” 林念稚闷闷嗯了声,心里泛嘀咕。 是你让我帮忙的 帮忙的!! 棠母也不愿意和棠易骁呆着,摆摆手不想多管。 “谁稀罕一样,你这是用人的态度?” “妈”棠易骁加重了口气,“您想说什么,直说吧” “我想让你明白待客之道,念念这孩子这几天陪我这个老太婆,都没出去走走,我就想让她出去看看” 林念稚脚步一僵,试图挽回棠母,把她留下。 她呆在家就好,真的。 然而棠易骁出奇的爽快了,“好啊,带个小孩子没什么问题” “什么是小孩子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范奕星抬手就要打他,棠易骁弯着腰乘机一躲,范奕星瞪着眼收回了手,口气颇为严厉,“你俩在我心中地位是平等的” 一看范奕星严肃了起来,棠易骁也不想回来就起着人老人家火往上冒,难得好脾气,“是妹妹行了吧?” 棠母表情扭曲,大吼着:“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多出一个亲妹妹了,合着你再外面多了异父异母?” 棠易骁皱眉:“妈——” 范奕星拉着林念稚的手,好声安慰道,“别管他,我还想说你是他媳妇呢” “……” 林念稚满脸郁闷,满怀心事来到了棠易骁的卧室。 还是眼前一亮。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整个屋子偏白色系调,格局敞亮。 落地窗前架了一根类似柱状的杆子,上面盖了层白色了纱。那物体长度一米多,刚好正对着她的下巴处。 林念稚多看了几眼,牢记棠易骁那句话,拿上东西眼不眨一下退了出去。 想起棠易骁凶狠的表情,她闭着眼一下也不敢随意乱看。 临走,她解气似的重重把门关住。 转头气馁地望向窗外。 棠易骁还立在原来的位置,面前的人由棠母变成了棠父。俩人不知说着什么,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一个板着脸,一个绷着脸,气场实在太诡异。 林念稚叹了口气,棠易骁可真惨。 她顺手折回屋里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镜子里的女孩,面色红润,气色饱满。梳着乌黑的马尾辫,长了一双深褐色的杏眼,眼角处落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不近看是很难发现的。 她一怔,之前那个营养不良的小豆芽还是她吗? 没想到短短几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汽车按喇叭的催促下,林念稚极不情愿的硬着头皮再一次上了棠易骁的跑车。 棠易骁正在放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随意瞄了眼林念稚,眉头挑了起来。 提醒道,“车门没关上,再用力关” 林念稚有点心虚,一不小心太过用力,棠易骁冲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你当我开的是火车,门铁悍上去的?” “……” 林念稚小声反驳,她这是练出来的。 虽然说出去不太光明磊落……而且很有可能挨打…… 她幽幽扫过棠易骁握方向盘的肱二头肌,想揍棠易骁的念头,梗在喉咙里。 喷张的肌肉,紧致的线条。 林念稚悄悄对比了一下自己细瘦的胳膊,盈盈一握,一捏就断。于是缩着脖子,不敢动弹。 这是一俩十分嚣张的红色法拉利,林念稚想这么嚣张跑在路上肯定也同样十分地招人眼球。 果然她想的没错。 她挤在驾驶座里捂着脑袋,实在无法直视路人的眼光。 “躲什么躲,你想给我擦地板?” 棠易骁声音很有磁性,多了几分玩味。林念稚听了后慢慢抬起了头,俩人视线不偏不倚对在一起。 棠易骁今天穿着白衬衫,下面搭着一条水洗泛蓝的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 高挺的鼻梁上方架着一墨色眼睛,头发迎风吹散在后方,露出饱满的额头。 脸上一贯保持淡漠的样子。 林念稚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文艺小碎花长裙,腰间束一细长的蝴蝶结。 她扣着安全带的手全是汗,一股酥麻酥麻异样的感觉从脚底窜出。 她慌张敛下眼睑,扭头转向窗外。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棠易骁摘下眼镜,因为不适应光线,眼睛半眯着。 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看到林念稚细微的表情。 他打量着她,忽然问道,“晕车?” “有一点” 林念稚说的是实话,棠易骁确实开的快。 “那你下车吧” 林念稚瞬间泄了气,车子又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商场。 尽管有些迟疑,她还是识趣地拉开纽带,推开门,走下去。 脚步还真有点虚。 “你……要是忙就先走吧,我可以找到回去的路的”林念稚试图强撑着。 她记性本就不想错,那天夜里只不过太黑,她分不清路。现在有走了一遍,林念稚对路线的走向,清晰的映在脑海里。 “嗯?”棠易骁脸上有了点波动,手机上回着什么人的消息,点击发送。目光终于落在林念稚素净的脸上。 指着一处空地,“你先去那待会儿” 林念稚:“……” 这都要管的么? 在她错愕的间,棠易骁握着方向盘的手,直直打了个九十度的角,轮胎滑过柏油马路,发出“滋”的一声,临走丢下一句话。 “站在这里别动” 别动?! 林念稚拢了拢头发,面色有些尴尬,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还真是潇洒呢,阿猫阿狗也得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叭。 想到这连她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小脾气。 林念稚被自己荒唐的想法立马闪退。 此时太阳高照,正是烈日当空。 林念稚往旁边的太阳伞下挪了挪。 出于棠易骁的命令,她还真乖乖呆在了那里。 傍边站着几个女生,她们讨论着高考分数。 林念稚听到了这里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注意着动静。 “唉,下个星期可就出分数了,也不知道考了多少分”说话的女生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跟她一起的女生安慰道,“别担心,你发挥不错,老师都夸你来着” “希望吧”女生笑笑,“不知道能不能考入晨大,那可是我梦未以求的大学啊” “是呢”另一个女生羡艳地说,“最好的教师资源,梦想的起源地呀” 林念稚默默想起了自己的高考,也是母亲为了让她安心考试才没能回去见上一面,心里又苦又涩。 她怕自己没能考好,辜负母亲对她的希翼。 或许悲伤也是一种传递氛围的交流。 俩个女孩不约而同看向了,丧着脸的林念稚。 俩人一退一让,戴着眼镜的那个女孩小心问道,“同学,你也是应届毕业生吗?” 林念稚点头。 很快气氛热络了起来,原来大家都是同病相怜,一时很有感同身受。 “那你估分了没有,要是估了分成绩一出就不用担心心仪的学校了”另一个短头女生说。 林念稚听到后,又摇摇头,“我们那里没有大学,很少有人念大学的” 桦风村的孩子们念书都要去俩千里多的镇子里上学,那里都是封闭的小村庄,大多都是农民除了割麦子说收成,哪有人会关心小孩们的知识教育。 收成好的时候不用担心饿肚子,收成不好的时候全家饥饿。 而林念稚上学全是常芳的支持,再加上她好学,平时村里给的补贴,等到林念稚有能力的时候,她已经打过好几份工作了。 一边接济家里,一边上学。 “啊”那女孩惊呼,“所以就算分数出来了,你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大学了?” 林念稚想着,觉得她们说的也对。 “太可惜了,那你估了多少分” 林念稚想了想,懊恼地说:“……好像是作文扣分了,最后一行没写完笔没水了” “那其他呢?” “还行” 俩人纷纷竖起个大拇指,“学霸” 林念稚哭笑不得,那女孩说她们周围考的好的学霸考完试就是这样说的,但每次保持着前三的水平。 林念稚细想,那她好像是诶。 高中她一直保持第一名的。 想到这她终于脸上有了一丝丝喜悦,好像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 远处响有女孩们的嘻笑声,棠易骁意外的看见了人群中笑起来竟还挺好看的林念稚。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林念稚笑,干干净净的笑容挂在脸上。 他想,女孩子还是多笑笑比较好。 太文静了,好像个闷葫芦。 可这闷葫芦长的还行,凑活着勉强能看下去。 啧,他好像审美疲劳了。 第五章 “老大你把车开了商场干嘛,是在等谁啊?” 訾千迢从后面座椅上弹起,好奇的顺着棠易骁那个方向往外瞄。 棠易骁收回目光,淡声,“接个人” “什么人?” 訾千迢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棠易骁,虽然这人有有时候并不是那么近人情,可最近怎么都像是有事藏着,以往要是他说上一嘴,老大准一脚把他揣下车去了。 今天这真还有点反常。 棠易骁没搭理他,把车绕到路边,但没有熄火。 訾千迢问也问不出来,心里干着急。这时他顺着车子对面扫了一眼,竟晃过一倩丽人影。 卧槽,原生态美女啊! 訾千迢顿了会儿又转过头来,惊讶地瞅着脸色淡淡的棠易骁,“哇塞,老大!你这是从哪看上的美女了,好天然的样子” 棠易骁瞥他一眼,“别瞎说” 语气不太自然,“一个小丫头而已,我妈带让出来照顾着玩儿” “我去!老大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拐回个小丫头” 訾千迢兴冲冲道,“我下去接这位天仙样的小姐姐,毕竟老大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在下十分愿意效劳” 说着就要火急火燎地跳下去。 棠易骁没什么表情,心底莫名蹿起一股子火,烦躁的摘下眼镜,“老实点,好好在车上呆着” 訾千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扭头就向对面大喊一嗓子。 “对面的美女看过来” 活脱一二逼青年。 只是那美女好像和旁边几个有着聊不完的天,愣是一下也没看过来。訾千迢吼完就缩会位置上,讪笑着,“对面的美女也挺多的哈,小姐姐挺可爱的” “无聊” 棠易骁随手拆了块水果糖丢了嘴里,见林念稚还在中间畅聊,他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林念稚当然没有听到訾千迢这荒唐的一嗓子。 对于一下子多了几个从未谋面还聊起来很是投机的人,林念稚这样不善言语的人也比平常更为热络了。 只是公车来了,俩个女生才依依不舍的和林念稚挥手告别。字里行间还是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面的。 林念稚微笑着目送她们离开,其实谁都知道在这诺大的城市里见之一面又少一面,能不能遇见都是个未知数。 她微微叹息,转身就看见面前停了俩黑色小轿车。 四个环套一起的那种。 紧接着一个张像酷似娃娃脸的男生对着窗户向她招手,笑起来明朗干净。 林念稚第一反应是看向周围人,这人可能认错了人。 她也就没放心上。 然而周围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几个人瞅着她。 林念稚微微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以为挡住路了,就往前走了几步。 想着一会儿去那逛逛,但又怕棠易骁回来找不到她,就像上次那样。 气氛还挺僵硬的。 林念稚心中警钟大震,立刻乖乖呆在原地。 或许见林念稚许久都呆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黑色小车扭捏了一会儿,驾驶座的玻璃窗下缓缓摇下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那人面容姣好,确切的说林念稚这俩天也相当的熟悉,半个小时前俩人正好打过面的。 不同的是棠易骁竟然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又换了俩车。 林念稚暗自咋舌,大少爷换车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她想归想,动作上还是小心地往人群中躲了躲。尽管心底满是疑惑,但她并不会自做多情的以为棠易骁这个时侯回来,是为了找她。 这时车按起了几声喇叭,风格活像驾驶座上那人,言语上尽显言简意赅。 “啊?”林念稚抬手拭着额角的汗水,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那喇叭拖着长长的尾音。 好像在回答,就你了。 本就位于步行街道,棠易骁这么一通操作,人们的眼神立马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荡。 那人显然不是很着急,慢悠悠的靠着椅背。 林念稚再假装透明,也扛不住路人隔着这么远来回的审视,这让她在这个陌生的群体中格外的显眼。 就好像菜市场的大妈们围着一个路边摊挑白菜,她就是那颗被剥的只剩下白心嫩苗,一点没有遮护体。 帅哥配好车,在搭一个大众平平的女学生,任谁都忍不住想多瞅几眼。 林念稚用手挡住眼睛的另一侧,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们不太熟,就认识几天” 可旁边的几个路人就不这么认为了,好心提醒道,“叫你了吧小姑娘,是不是小情侣间闹啥矛盾了,感情这事说开了也就好了,这么僵着也不像个事儿” 林念稚定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尴尬地解释道:“我们没什么关系,真没关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到底是什么关系,林念稚半天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 反正就是关系不大。 合作关系也挺认可。 林念稚来不及否定路人,认命似的逃上了车。 再听她们说下去,林念稚就要怀疑自我了,这那跟那儿啊,她急的眼眶都泛红了,就怕支言碎语传到棠易骁的耳朵里。 然而棠易骁催起人来绝不含糊,林念稚还没拉开车门。只见后面那男生笑嘻嘻探出半颗脑袋,意思让她坐前面。 俩人谦让不前,大概棠易骁真的烦了。 “再让来让去,你俩要不都下去?” 林念稚低着头又折了回去,不敢看他的脸。 总让她想起路人的劝说。 棠易骁这才正视着她,扯下耳机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有意无意说了句,“人缘挺好啊” 林念稚虽说没挑出棠易骁话中的毛病,但也明白这里面多少带有一股子嘲弄的味道,没有出声。 “时间还有早,二选一吧?”他支着下巴,单手把着方向盘。 仿佛在听到林念稚的回答后,开始选择走那条路。 林念稚心惊,该不会是选着上车吹西北风or上车擦地板…… 棠易骁看她警觉的模样,想起上次俩人闹的不愉快的画面,脸色不知觉的板住了。 “等等,等等”訾千迢虽说不清楚俩人发生了什么,但察觉气氛低了下去,面子上乐呵呵地说,“小姐姐,别听他的。他这人最无聊了,要不我们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是訾千迢,你可以叫我师哥或者大帅哥”男生又指了指前座的棠易骁,“我们是大学同学,他呢是我们社团的老大” “她叫林念稚”棠易骁突然出声,没打算让林念稚自己介绍。 “这就完了”訾千迢干瞪着眼睛。 那人不予理会,草草说到,“至于其他的,收起你那好奇心” 林念稚笑笑,和气的冲訾千迢点头。 “师哥好” 她心里难免有一点小小的失落,这种心情就好像荡入低谷,越来越难受。 棠易骁又说起刚才那茬,解释,“主要我这人怕麻烦,怕现在送你回家过不了我爸妈那关。正好我学校有事,就带你去看看” 他说话间正脸侧对着林念稚,他本就个高往那一坐,林念稚只能看见棠易骁的脑袋和耳朵后面一颗红色的痣。 真奇怪的痣呀,可也真的好可爱。 林念稚暗想,要是人能一样可爱就好了。 当听到“学校”俩个字后,她高高扬起了眉毛,充满了认真。 “去你们学校!真的嘛?” 他漫不尽心加了一档,无意透露刚才的行踪,“刚刚只不过送了个文件,社团里的几个成员搞了几件乐器,顺便带你过去长长见识” “好啊”林念稚一口答应,却也疑惑,“你们学校放假都有活动呀” “不是学校的事,是过几天有个小型活动”訾千迢说。 她从未听说过这么新奇的事,一下好奇心都勾引了起来。想到那俩个姑娘所羡慕的晨大,她何尝又不羡艳。 “那你们知道晨大嘛?”她试着了解了解。 棠易骁莫名看她一眼,车子直走拐了个弯,正好走到了十字路口。 “我们学校啊,你怎么知道的?”訾千迢顺手接过话,挤眉弄眼,“我和你旁边坐的高冷哥哥都是,只不过这家伙是被艺术生的门槛特殊收了进来” 说着还稀奇似的咂咂嘴。 “那个时候本就过了招学季,我老大是晨大破例招进来的” 林念稚尽管对訾千迢说的一片茫然,但还是感觉的到訾千迢对棠易骁满满的崇拜。 “那太棒了吧”林念稚捏着嗓子故意吃惊道,那人凉飕飕扫她一眼。 林念稚吐舌,语气满是骄傲,自己也并不是对这个城市一无所知啊。 “刚刚有俩位女同学给我科普来着” 这么一说棠易骁到还真想了起来,只见目光鄙夷,“就大街上那几个人说的?” “……” “下个星期出成绩?”他想了想问道。 “嗯” “下星期我刚好有时间,到时抽空给你查查吧” 林念稚用力点头,“好哇” “还有别随意和陌生人说话” 棠易骁说话像是命令,掏出一张校园卡,在门卫那里刷了一下。栏杆撑起。 訾千迢坐在后面,笑而不语,林念稚被他盯着笑毛骨悚然的。 她假装朝四周环顾,看了看棠易骁。 心底里全是那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总算听着了那么点人情味。 她光顾着看学校,这才注意到这块金子牌匾,横挂在校门口。上面挥舞着遒劲有力的八个大字——晨华大学,欢迎你。 訾千迢张开手臂,一副阳光学长的样子。 “小师妹,晨大欢迎你哦。记得出了分数,考虑考虑” 林念稚一开始对訾千迢一口一个小姐姐弄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棠易骁听着特别想揍訾千迢,訾千迢无奈,这才把称呼改顺口了。 林念稚也没有太在意,回应着,“谢谢,訾师哥” 訾千迢假装从棠易骁面前路过,“小姐姐可真真真可爱” 棠易骁果然一脚踹了上去。 “上次乐器的事需不需要解决一下,总这么放着我看你骨头散了吧?” 訾千迢:“……” 老大,我错了。 第六章 棠易骁面无表情冷漠的打断了訾千迢做作的嘴脸,步子一迈,作势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林念稚回神,眨了眨眼睛。 “真的诶,小师妹。晨大其实还是不错的,不瞒你说这里的美女帅哥比比都是”訾千迢还不死心的诱惑,当场就举了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像你身边这位,再比如我,英俊潇洒” 说完嘿嘿一笑。 林念稚配合的笑笑,保持着不被帅哥美男诱惑的样子。 訾千迢闷闷地吐槽,“诶,你俩能不能跟我互动互动呗” 棠易骁压根没打算搭理他,冲林念稚说,“不要理他” 林念稚没有说话,余光快步跟着棠易骁屁股后面,颠颠地像一只学步的小鸭子。 社团处于教学楼后面的一栋单独的小白楼,楼层分为五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单独的阳台,二楼以上的阳台被铁网悍地死死的。 棠易骁他们没有往上走,直接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一楼东侧的示教室停了下来。 里面的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仔细听更像是什么乐器结合起来共同弹奏一首自由发挥的曲子。 林念稚顺着声音,眼睛好奇地观望着。 开门的瞬间,里面的人也同时停下了动作,齐齐望向她们这头。 在停了下来之后,过了几秒其中一道男声开口打断了这短暂的沉默。 “老大你们回来了” 棠易骁点头,“这几天嗓子怎么样?” 梁铮回答,“好多了” 訾千迢随意往椅子上一靠,语气不由加重,“他能有什么事儿,临时逃脱的败兵呗” “够了”棠易骁呵斥住他,这个时候梁铮脸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奈,总之不是很好看。 林念稚停留在棠易骁身后,试图阖上门把儿,偷偷溜出去。 以她的了解,这绝对是要互掐上一架的节奏。 内部矛盾需要解决,而她站在这里并不是能有效且及时解决这个问题,甚至还有点阻碍。 就在林念稚想要逃脱的时候,梁铮面色缓解了许多,看到她时一脸诧异,“这位是?” 訾千迢毫不客气,“是谁也轮不到你管,一天天就会装模作样” 棠易骁从容淡定的转过去和她说,“你先出去等等” 果然林念稚立马闪了出去,临走又关上了门。 她不是一个胆小的人,现在怎么会怯怯缩缩的。 遇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慌张,甚至有了想逃的念头。 她压住心头的胡思乱想,这才注意到墙上醒目的照片。看了半天,林念稚这才明白棠易骁口中的社团是什么样的社团了。 这个社团是一直成立于学校的,只不过前几届的学生们一股脑把心思放到了学习上,这个社团处于一个被人忘记的角落。 直到三年前棠易骁来了以后,乐团才逐渐被大众熟悉,也就是在棠易骁的带领下他们竟然做过了这么多次公益的小型演出,有了些许名气,学校也更为注重了。这不还专门配置一栋楼,有单独的社团活动。 原来上大学前的棠易骁长这样呀,好像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林念稚浏览着照片新奇的发现,那个时候这人就是这么一副绷这脸的样子,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远离人间的气息,她感叹岁月蹉跎,几年之差,有的人变了而他真没太大变化。 一时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嘲弄。 “你是在看我们活动的照片么” 那人站在林念稚的背后,故意似的悄悄出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更为响亮。 突然间有人说话,林念稚吓了一大跳。 鲁雁比较满意她现在的反应,笑了起来长长的卷发跟着一颤一颤的。 林念稚抚着墙站稳,气息还不是很稳,“你知不知道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呐” “看你挺好玩” 鲁雁穿着细跟长靴,走几步摇曳生姿。 “你和骁什么关系?” “?”林念稚还是很警惕,不想暴露隐私,“你可以去问他的” “可以不说”鲁雁随意在指尖点了根烟,“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林念稚:“……那你问我做什么” “看你挺好玩的” 鲁雁又是那句话。 “你怎么会抽烟?” “想抽”鲁雁弹掉烟灰,眯着眼问她,“可以么?” 林念稚摇头。 “怕什么,来一根”鲁雁其实也是在逗逗林念稚,没想着掏出来,所以胳膊插在裤兜里掏了掏,做做样子。 今天她穿了件工装裤,看着又酷又飒。 林念稚多看了几眼,“我不抽烟,吸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啊” 鲁雁一脸坦荡。 林念稚老老实实贴在墙边看着鲁雁在烟雾中吞云吐雾。 鲁雁这人果真是瞧着潇洒,性格也很随和,俩人有一搭没一搭了几句。 林念稚也大体了解了“HI乐团”的几位成员,鲁雁就是其中的一个,她说她是唯一的女贝斯。 而訾千迢是鼓手,刚刚那个儒雅的男生是副主唱兼顾团内的电吉他,棠易骁队内的主唱。 话虽如此,即是主唱却精通各种乐器。 一直带领着HI乐团,却得不到家里棠父的支持。 林念稚像发现了新大陆,一直在提问,鲁雁负责耐心的回答。 “如果你想看的话,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鲁雁说,“只不过现在团内乱成一锅粥,等他们结束了我们再进去” “他们是出什么问题了嘛?” 林念稚想着刚才快要打起来的架势,不由满脑子的想着棠易骁。 “没事,正常交流而已” “那你们是出了什么矛盾么?” “唔,还真有”鲁雁想起那天喝的烂醉如泥,不好意思透露和訾千迢做的SB事,就大致说了一下。 讲完后一瞅这小姑娘眉头拧成了个旮瘩,她惊讶道,“你怎么想不开的样子?” 小姑娘没说话。 她问,“所以棠易骁接我是因为被棠叔叔而压迫的?”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别想那么多”鲁雁按掉烟头,塞到花盆底座去,“这不他们出来了,我带你进去看看” 林念稚还是没来的很失落,想着那天棠易骁曾说过,“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这句话,真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 棠易骁处理完这俩小子,没什么心情。俩腿交错搭在椅子上开了一局游戏,其他人正忙着核对节奏。 他不是一个喜欢把感情带入工作中的人。 有时候玩游戏,无非不是宣泄一下。 在林念稚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抬起头,点着画面的手直接来了一个五连杀,对方一击即中。 她们路过的时候,棠易骁才开口,“鲁雁带她随便看看” “哟,您这是搞那儿出”鲁雁贴着沙发坐在了棠易骁对面,林念稚也没在客气,直接也坐了下去。 她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吹了气的气球。 别着头,没有和他们搭话。 “小孩子第一次来,你多带着玩玩”棠易骁觉得很合理,再说女孩子一起应该比跟着他一大老爷们强吧。 林念稚听到后不由转过头来,语气有些硬冷,解释道:“我成年了” 棠易骁突然盯着她一秒,摆手对鲁雁说,“你去忙吧” 鲁雁笑笑,没有立刻离开,打趣道,“小小稚,姐姐去忙啦” 剩下他俩以后,棠易骁说话拖着调调,“你成年了?” 林念稚点头,依旧绷着脸。 “那过来帮个忙吧” “什么?” 棠易骁起身路过中心舞台那个地方,安顿到,“都给我好好练着” 那几个人连声说,“遵命” 不知道棠易骁使用了什么方法,訾千迢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而另一个男生依旧眉眼带着笑意,过去帮鲁雁把乐器摆弄好。 她暗暗看着毫发无损的棠易骁,略有不甘心,果然小孩子才会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 林念稚跟着他身后,进了一间小教室,算不上宽敞,但东西很全。总共三排,一排四五个椅子随意摆着。 林念稚收回目光,等待着棠易骁的指挥,因为她并不觉得棠易骁好心到要为她当场演绎一首曲子。 果然,她没猜错。 棠易骁拿出四张一样大小的白纸,放在林念稚的眼前,又出去一趟,用不了一分钟就又回来了。 手里又多了一张纸。 林念稚忍不住问到,“这是要干什么?” “给你做一些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林念稚缩回椅子上,信以为真,瞪大了眼,“小女子不才,既不卖艺也不卖身” 棠易骁听到后嘴角勾起一好看弧度,“哦?” 他指了指旁边一小型打印机,又把其中带有乐普的稿子摆在林念稚跟前“帮个忙吧” “?” “手抄四份” 成年人咽了咽口水,“这不有打印机么?” “打印机坏了,现在出去弄还挺浪费时间,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能完成么?成年人?” 那人说着理直气壮的。 林念稚悔不当初,就恨自己干嘛要和他较劲。这下好了,手抄四遍呐! “……” 棠易骁离开后,林念稚就爬在桌子上不想动弹,密密麻麻的音乐符号像来回跳动的精灵,她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始手上的动作。 期间訾千迢来送过一瓶水,嘴巴像塞了一颗鸡蛋。 “不是吧?老大这么狠心,让我们小师妹抄四遍!” 訾千迢回来后愤恨的说。 棠易骁还在台上调麦试音,一旁的梁铮站在后面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大我们几个先去场地看一下” 棠易骁点头同意,“这样也好” 訾千迢也举手,“我也要去” “你不帮小师妹手抄了?”鲁雁打趣道。 “当然是回来再帮忙,这小子去哪儿我就得跟着,你们放心,我可不放心”,訾千迢说话间干忙套上了外套。 梁铮一脸平静,“老大那我们先去了” 鲁雁举手:“加我一个” 说是出去看场地,其实大家都想出去玩儿。 棠易骁看破不说破,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实力在那儿,也没出声反对,只是说一会儿把稿子原件发给他们,自行打印吧。 訾千迢笑了,“这才对嘛,别老折腾人家小师妹” 棠易骁皱眉,“再多说一句话,留下来打扫卫生” 訾千迢闭上嘴巴,梁铮绕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躲了回去,像炸了毛的兔子。 “妈的,别碰我” 他实在是对梁铮最近没啥好感,拉着鲁雁就先走一步。 梁铮无奈笑笑,“他这个孩子脾气,真是长不大了” 棠易骁停下动作,深深看他一眼:“你知道的,他虽然小脾气,但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有什么话,你和他说开吧” 梁铮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第七章 林念稚在抄第二份的时候,棠易骁在屋外低声吟唱。 尽管隔着屋里屋外,林念稚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她不由起身,站在门板后面,小心的支开一个缝隙,刚好借着光,看到了舞台中央轻轻拨弄着琴弦棠易骁。 世界仿佛就此安静,一束斜阳暖暖的打在他的肩头,洁白的衣领沾染着橘黄色的落影。 男人低声苏哑的嗓音,久久无法让林念稚回神。 她好像沉醉于此,像一只不知归途的大雁。 尽管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林念稚还是被这个少年惊艳了的整个青春。 这是她第一次听棠易骁唱歌。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停止,林念稚的心跳久久未能平静。 这一次,刷新了她对棠易骁的认识。 她与所有人一样一直草草观望着一个人,而恰恰没有从心底里重新认识甚至认可他。 他不是一个像棠父所说,不务正业。也不像棠母所说,无所事事。他是一直努力着,成为一个专业的歌者。 一曲完毕,只见棠易骁放下吉他,走到了桌子低下不知道摆弄什么,看上去是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子。 不大,刚好棠易骁的手能包下。 林念稚悄悄阖上门,背靠着。心底发虚,总有一种偷窥别人秘密的感觉。 棠易骁拿着手机盒,眯了眯眼。转身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陈旧的盒子。 盒子由于长期被置放,显然落有一层散碎的灰尘。 棠易骁扯过手纸,擦个干干净净。他这才眉眼舒展,比较满意。 林念稚抄着稿子的手更勤奋了,只要她一想到自己也能为这个社团出一份力,以自己微弱的力量帮助棠易骁,就感觉力量加倍。 她记性一向不差,甚至觉得每个音符都像是一个生命。她一字不差,甚至一些段落还能默写出来。 所以在棠易骁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奋笔疾书,没有停下去的意思。棠易骁愣了愣,仿佛看到了正在高考冲刺的林念稚。 这小丫头也太……认真了吧。 “走了”他敲着门框,叩击了俩下。 林念稚歪着头,数了一下稿子的页数,握着笔的手松了松,“再等等吧,还有最后一页了” “什么还有最后一页?”棠易骁没打算多等,直径走向林念稚座位旁边。 他好看的眉毛挑了一下,略微惊奇“你还真写了这么多” “?” 林念稚放下笔,不明白看着他。 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闪过一丝怒气,随后消失不见。 她算是知道了,人家压根拿她打发时间。 林念稚小脸气的发白,别过头看着窗外。 棠易骁靠着椅子,扫过密密麻麻的页面,根本没有关注林念稚的此时的表情。 “收拾一下,回家” “原来你早就不需要手写了” 林念稚搅着衣角的手指微微颤抖,尽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在常芳的教育理念中,女孩子要遇事沉稳。 所以她很少会有爆发脾气是时候,然而现在心口憋着一口闷气,像是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单手扣住笔帽,她率先跑了出去。 棠易骁没想到小姑娘反应这么大,盯着手稿的眼眸暗了暗。 吃饭的时候,棠母见林念稚脸色不是很好,柔声问道,“念念,你怎么啦?” 说着往林念稚碗里多夹了几块红烧肉,林念稚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轻声,“阿姨,我没事” 范奕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审视着正在喝汤的棠易骁,“你说说,今天干嘛去了?” 棠易骁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说道,“带小丫头去学校来着” “去你们学校干嘛?”棠母立马竖起了耳朵,眼睛里的八卦藏不住。 棠易骁不打算开口,慢悠悠喝着汤。 林念稚见棠易骁没有开口的意思,替他回答了棠母。只不过中间发生的小插曲被她省略过去,不愉快的也一笔带过。 “易骁哥带我在学校里看了看,还有认识了好多易骁哥的同学,我们玩的很好” 棠母这才松口,显然对棠易骁的做法,挑不出毛病。 有又问道,“念念,你们什么时候高考成绩出来?” “下周三” “哦,那挺好的,你打算报那所大学?” 面对棠母说的这个消息,林念稚其实也有想过,但她的积蓄微薄,要上大学可能花很多的钱,她就不敢往下想。 察觉林念稚的晃神,棠易骁用脚踢了踢她的鞋边,直接替她回答了范奕星的问题,“她说想试试晨大” 他稍微惊讶,以为这丫头回来肯定要给他打小报告。 所以棠易骁才没搭话,这么一说倒真是自己小瞧了林念稚。 还真有趣。 范奕星没看见俩人的小动作,点头,“晨大挺好,这有什么事还能找易骁问问” 棠易骁往后撑着胳膊,看来是吃饱了,胳膊搭在林念稚后背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而林念稚僵着背,不料到他突然的靠近。像一只小兔子,反应极快地将整个身子往前倾在桌子上,刻意避着俩人之间的距离。 抢在棠易骁前面回答着,“阿姨,我还没想好” 范奕星只看见林念稚别扭的表情,以为她在担心上大学的费用,语重心长道,“念念,在常芳离开前,她有留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上大学的费用。就算没有这笔钱,阿姨也会供你读大学,所以这点你不用担心。” 范奕星这么说林念稚涩涩的心情,一下子暖暖的。 棠家对的她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谢谢阿姨” “傻孩子” 范奕星摸摸她的头,并嘱咐棠易骁必须把饭吃完以后才能离开饭桌。 棠易骁又舀了一大碗汤,用实际行动做给棠母看。 范奕星吃过后说要带着小狗胖妞儿消消食。一时饭桌上又剩下他们俩个人。 林念稚思考着刚才那件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并不是怀疑棠母说的这件事真假,她只是惊叹常芳真攒了那么多钱么? 据她所知,家里的开销本就紧张,常芳一年到头身体不好,需要买药来稳定病情。 要知道大城市的大学可要四年呐,她一个农村妇人怎么会掏出这么大一笔钱。 林念稚想着出神,棠易骁叫她几声都没听到。 棠易骁挑眉看她,神情有些古怪,他是一个喜欢解决问题的人,可人家小丫头从学校到回家后,压根没有在搭理他。 就在刚刚还躲着他,他能吃了她么?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帮忙给他盛饭,有时候再软软弱弱问问胖妞儿的爱好,体重什么的。 可今天一直静悄悄的,他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事情的出发点。 林念稚在生气。 至于为什么他实在找不出哪儿不对,索性扔开筷子假装坐在那里玩手机。 棠易骁不是很会开导女孩,尤其是当什么知心大哥哥,所以在犹豫的时候,林念稚已经收拾起了碗筷。 他大少爷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喂,给我倒一杯水” 林念稚没理他,直径走过去。 那人还不死心,“小丫头,过来” 保姆王婶不让她进厨房帮忙,接过盘子,笑着说:“林小姐这里我来吧,你过去看看少爷是不是有事找你?” 林念稚见帮不上忙,只好回去。只不过她没有去棠易骁那儿,而是绕过客厅抬腿就往楼上走。 说真的,如果能暂时见不着棠易骁,她希望能让她缓上一会儿。 可那人偏偏不如她所愿,起身跟在林念稚后面。 楼梯的拐角处,林念稚实在受不了棠易骁压迫似的跟踪,终于抬起头说了俩人今晚的第一句话。 “易骁哥,你有话说?” 棠易骁直视着她的眼睛,越看越有些烦躁,侧着身子手里的东西直接装在口袋里。 眼睛越过她的头顶,意有所指,“我回我自己房间,需要汇报一下么还是要一起?” 林念稚话梗在喉,气的脸都在发烫。 直到那人带着股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林念稚不解气的冲他后背瞪着眼睛,像是要活生生盯出俩个窟窿眼。 老东西! 林念稚并不以为棠易骁年长她俩岁就是大人了,在她眼中他就是目中无人的自私鬼。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满脸的郁闷。 第二天,范奕星看见自家儿子从楼上下来时,眼都直了。 “好小子,你不是说不回来了么?” “外面睡不好”棠易骁回答很是任性。 棠母大清早就命人把胖妞儿的窝挪出来,说那就是自家儿子的家。 “妈,你还有没有人性”棠易骁不悦。 “怎么?我就是要让胖妞儿的地位比你高”范奕星挨个指着屋子,开始排名,最后指着狗窝说,“最后一名长期居住者棠易骁” “念念你说照他这三天俩天不回家,我是不是该让他搬家了?” 林念稚哭笑不得,没见过同是一家人,亲生的比外养的更不得恩宠,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心疼那位被冷落的正主。 棠易骁也正看着她,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比昨天顺眼许多,反正经过一晚林念稚也想通了,这颗定时炸弹,她得罪不起那就趁早躲的远远的。 以免那天她是第一个爆炸的人。 “你说呢,妹妹”棠易骁看着心情不错,愿意跟着互动。 林念稚哪敢说话,俩头都不愿意扫兴,弱弱来了一句,“不如把窝挪出来给我吧” “哈哈哈哈”棠母笑的肚子疼,“我怎么可以让我们念念睡在单身狗窝呢” 棠父棠母俩人心知肚明的互看了俩个人一眼。 “……” 不一会儿,棠易骁就接到电话,说是要出去。 林念稚呆在屋子里看书,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胖妞儿闯了进来直直扑在林念稚床上。 她才看着时间已经傍晚了。 胖妞儿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身材圆滚滚的像一只巨大的随时活动的雪球。 它性格活泼,天生爱玩。也不知道跟了谁,只要逮住一个人就要玩捉迷藏。 现在正是在玩,估计没地躲了,就误闯进了她的房间。 林念稚溺爱的摸摸它的脑袋,“胖妞儿你在和谁玩儿呀” 胖妞儿没有回答,舔着她的手像是讨好。 林念稚嘟嘴,被逗笑了。 “那你可要藏好呀” 胖妞儿俩下子蹿到了床底下。 “躲好喽,大灰狼要来抓小白兔了哦”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胖妞儿听到后尾巴更往床底下藏了藏。 林念稚听着声音熟悉,一下认出了訾千迢。 果然没错,门口晃过一人影。 “小师妹?”訾千迢眼尖,看起来见到林念稚有点激动,正要进去寒暄一波,就被人抢先一步拦在门口。 “老大”訾千迢幽怨地看棠易骁一眼,“小师妹又不是你自己的,我看看还不行嘛?” 棠易骁皱眉,语气平淡,“把人叫出来在聊,别一言不合就进人小姑娘房间,从哪学的坏习惯” 訾千迢像发现了新大陆,“老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说着比了一个大拇指,有道理。 第八章 胖妞儿耳朵灵,听到訾千迢的声音后,以为被发现了,出来后泄气似的趴在棠易骁的拖鞋上。 棠易骁竖起眉毛眯它一眼,想都没想一脚踢着它软软的屁股。 “我不和叛变的人玩,去找稀罕你的去,别赖在我这儿” 胖妞儿本就肉,但那一脚踢的极其没有力道,更像是在挠痒痒。 吱唔俩声,挎着个脑袋躲在了林念稚身后,表情别提多无辜了。 林念稚忍着不笑,抚摸着它顺流的毛发,像是在安慰。 这一动作引起了棠易骁强烈的不悦,他感觉这小丫头不止不听他的话了,连正眼都不看过来,全程都在看那只墙头狗还有……和訾千迢那二傻子说话。 “喂”他像没话找话,强制把訾千迢支走,“去把楼下的东西拿上来,我房间正巧有个地方空下来了” 訾千迢正一心扑在胖妞儿身上,嘟嘴,“那些不用的东西不是往库房里放嘛,拿上去多占地方” “让你去就去,我现在又有地方放了” 棠易骁反正就是一心想把这人支走,不论如何。 他今天就是看着烦。 林念稚抬头,“訾师哥,要不我过去和你帮忙” “好啊,小师妹”訾千迢欣然乐意,“就是一些平常用不着的条幅,彩带什么的,不沉的” 俩人正说着就往楼梯口走,林念稚还顺手带走了胖妞儿。不为别的,她挺怕胖妞儿被棠易骁这个喜怒无常的老东西给欺负。 她有点担忧。 胖妞儿乖乖站在俩人中间,像个听话的小孩。棠易骁气的吹胡子,这三个人往那儿一站,他就觉得生气。 好像他有多多余似的。 于是他话锋一转,一字一顿,“你留下,我这远房的妹妹” 林念稚再不想和棠易骁说话,况且还有訾师哥在场,她也不能扫了棠易骁的面子。 顿了五秒,她问道:“我这远房哥哥,有何指教?” 訾千迢看这俩人干瞪眼,氛围总觉的怪怪的,但又一下子说不上来,说自己就可以。 草草下了楼,没太放心上。 訾千迢下去后,俩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但谁也没有迈开步子。 又像是在暗暗较劲。 就在林念稚以为俩人是要玩“木头人”的时候,棠易骁开口了。 慵懒的嗓音,有些上头。 “林念稚” 这是棠易骁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字正腔圆,每一个音都打在了林念稚心上。 她像全身过电般,酥酥麻麻的,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嗯,怎么了”林念稚稳住心神,暗自骂自己太过较真了,现在连棠易骁都看了出来。 整个人热的皮肤红了一大串,从耳根到脖子下。 棠易骁本就长的好看,此时漫不经心的黑眸一步步盯着她红着的耳根子。 一步俩步,那人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胳膊随意地搭着栏杆上,俩人面对面着。 他鼻翼高挺,深深的侧影脸上多了几分认真,“这几天社团的活动准备的差不多了,音乐节也就这俩天,看在你辛苦的抄稿子的份上,你想过去看看么?” 是在问她吗? 在林念稚看来,棠易骁就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 为了音乐,可以和家人闹翻;接到消息,可以立马撇开她;在任何事情的根本上,他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一次倒像是在提着商量,而不是命令她。 林念稚眨了眨眼,迷茫的眼神在棠易骁看来像是在犹豫,他的脸顿时有些强硬。 努力维持的样子,林念稚觉得他就是个得不到糖却又想要糖的小孩儿。 “去呐”林念稚说。 “我想去看看” “挺有觉悟啊”棠易骁缓下来的脸上,终于不在阴雨绵绵,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林念稚像发现新大陆,“你有嘴角有个小梨涡耶” 棠易骁快速扭过头,不承认着:“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这么明显您真不知道么? 好家伙,老东西眼神不好使呐。 林念稚心里小声嘀咕。 后来棠易骁他们就很少露面,一直在楼上忙着什么。 房间里,林念稚抱着沉甸甸的书包坐在地上沉思。 去一天,那要不要带上感冒药? 按照訾千迢的说法,他们这次去很有可能要搭一个帐篷,最多一俩天。但是还有准备很多东西,因为举办方把活动的地点定在了草原,他们尽可能带一些保暖实用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保暖。 万一有人生病呢? 思来想去,她硬塞到了书包里。 当棠母知道林念稚这次也要去音乐节的时候,出乎意料没说什么。 只是趁棠易骁他们把东西往车上放的时候,悄悄把她拉到厨房后交给了她一个神秘而艰巨的任务。 是的,林念稚觉得没有比这跟艰巨的任务了。 只见范奕星冲她微微叹气,又表示着很苦恼的样子,“念念,阿姨算是看明白了” “怎么了,阿姨?” “这棠易骁自从念上大学后,心思就不放不在学习上了,也有时候隔几天就不回家,周围发生的事也不和我们提及。阿姨也明白年轻人的事我们这老年人不太懂也管不着,但是就这一个儿子,我们也担心呐” 林念稚听后也很感同身受,毕竟棠易骁和家里关系不是很好,这个心结在二老心里卡着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只是棠母心结偏偏和这个话题没有太大关系。 但又无法拒绝—— “阿姨就想让你观察观察,棠易骁是不是处了对象” ———— 车里放着摇滚乐,訾千迢看起来很兴奋,身体跟着节奏一起摇摆,握着方向盘的手像在打鼓。 棠易骁和林念稚坐在后排,狭小的空间显的格外拥挤。 她目光时不时看向棠易骁,那人淡定的让她头疼。 这人是真了处对象么? 她向来不是一个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可棠母又对她那么好。 不就是想在她这里了解儿子的近况,她倒是有点磨叽了。 林念稚垂着眉想着事,没注意前面一个急转弯,她晃悠的身子直直偏向正在闭目养神的棠易骁。 林念稚的膝盖磕在了棠易骁的小腿肚子上,他小腿的温热传到了她薄薄的牛仔裤里。 俩人之间的距离紧紧贴合在一起。 随之车子一拐又步入正轨。 棠易骁猛的睁开眼睛,在林念稚还未缓过神来率先挪开了腿,脸上不自然,说话带着急促。 “訾千迢,我们还能不能喘着一口气活着到叁水参加活动” “饶命啊,老大”訾千迢抱头认错,“我这不是激动么” “激动你拿命来体会?” 訾千迢默默闭嘴。 林念稚想棠易骁此时肯定后悔,没让小城哥过来开车,而是把人打发着去把棠母送了美容店。 “你没事吧?” 这时车速差不多在五十迈左右,棠易骁把车窗户按下去,一股清凉的风传了进来,扫在林念稚脸上凉凉的。 她大吸了一口。 对上他的眼睛后又自动地把目光移在了他的眉毛上。 “没什么大碍” “有没有磕着碰着”棠易骁问道。 嗯……老东西磕的我有点骨头疼。 当然林念稚只能想想,果断摇头。 “小师妹,疼就说出来嘛” 訾千迢偷偷转过头,看上去很担心。 林念稚拍拍自己的腿,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疼。 要不是刚刚的温度,她都怀疑棠易骁按的假肢,装着一双铁腿,真硬。 见她还是说没事,棠易骁短暂的开了一会儿小窗就又关了上去,提醒到—— “好好开车,禁止超速” 当他们几个到达草原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 草原上打着很有特色的民族灯,有大又亮。 由于明天才是正式的开始,所以现场除了演出的团队,就是工作人员。 诺大的舞台上“HI”乐队的其他成员正在上面踩点,林念稚一眼看到了鲁雁。 在灯光的照耀下,她黑色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青紫色,穿着热裤的大腿又长又白。 “骁!” 鲁雁站在台子上晃晃手,在这么大的舞台是多么的让人眼前一亮啊。 棠易骁没说话,仿佛早就习惯了,“你们几个熟悉了一下午,说一下感受这么样?灯光问题和乐器的电源问题都可以吗?” “当然可以”鲁雁说 棠易骁点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把今晚休息点给安顿好。 话一说出,众人打着口哨,“刺激,大草原上躺一晚真不赖” 三个男生负责把帐篷组建好,女生就鲁雁和林念稚俩个人她们负责供应今晚的晚餐。 “嗨,会做饭么?”鲁雁说话间摸出口袋给自己点了根烟,前面盘子里的速食她弄了弄,不太了解就又放回了盘子里。 见她手生,林念稚揽下活来,盆子里的水果被她洗的干干净净,说“会做,以前常常给我妈妈做的,一来二去,啥也会了” 鲁雁比较放心。 那就交给你了,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好呀” 林念稚发现鲁雁好像离不开烟,随身都装着一盒,这时梁铮放下手上的活说,“草原禁烟” 鲁雁没抽一口,扔在了玻璃水瓶里。 林念稚不清楚几个人间微妙的关系,但在这件事上,她好像的认同梁铮的。 一共搭了俩个帐篷,俩个女生睡一个,三个男生睡一个。 “这么小,你们三个大男人能睡下么” 见帐篷完全搭好,鲁雁在周围好奇的围观了会儿,她拉着绳子试了一下稳定程度,看上去很牢固。 “挤挤呗,老大说他睡醒了还有事情要忙,反正就呆一晚上应该不大”訾千迢说。 林念稚见众人都在忙,好像是再说明天正式演出的安排。她看着时间还早,而且晚饭也没好,就打算到周围看看。 距帐篷不算太远,棠易骁说离的太远不安全。 她就没往远走。 远处有一块大石头,林念稚掂量掂量石头,石头面上还很光滑。跳上去略有吃力,不过还好,她双肘一撑,一下子跳了上去。 第九章 远处的灯火通明,灯光四射的舞台上。 “HI”乐团的成员完成最后一次的彩排的时候,紧接着一个不出名的社团出现在舞台上并开始排练。 即使是在没有人空旷的大草原上,人们的热情丝毫没有减弱, 反倒更兴致冲冲。 林念稚双腿盘坐在石头上,仰望着满天繁星。 童话里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借着遥远的天空隔望着在人间的亲人们。 她用手指头一颗颗数着,希望能找到常芳。 从桦风村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她无数次想告诉常芳自己很好,有认真的活着。 林念稚对着天空挥手,手里握着的是鲁雁给她的驱蚊手环。 她顿了顿,又套在手腕上。 她说,没在怕的,早就习惯了。 鲁雁说,“傻,不戴着偏偏给这里的野蚊子投新鲜的晚餐” 眼看见棠易骁向她们这里走来,林念稚没有犹豫戴在了手腕上,假装忙着手上的活儿。 他向鲁雁招招手,鲁雁蹦蹦跳跳跑了过去。 “在想什么?” 声音的出现打断了林念稚心里莫名的失落。 她微微转头,来人是“HI”乐团的梁铮。 他戴着金边眼眶,长相极斯文清秀,看人的时候总感觉眼角闪过一丝精光。 起码林念稚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俩人没什么接触,但这人给她的感觉总是一言难尽的微妙。 同时她挠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一副学霸般的面相,竟然是个玩音乐的主,她心里默默吃惊。 “你怎么过来了,你们忙完了么” “忙完了”梁铮说,“真巧啊,没想到你也在这儿。早就注意到这快大石头了,听说上面风景很好看” 林念稚点头,确实如此。 “上面能看到整片天空和大草原”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几句,毕竟不是很熟,林念稚也挺拘束着。 远处訾千迢隔着老远就催促着喊着肚子饿了。 林念稚如释重负,在起身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就被梁铮拦了下来,说是太高,容易扭到脚。 林念稚摆手,在村子里的时候她爬过比这还要高的墙头呢。 梁铮估计是真怕她摔着,伸出一只胳膊就要扶着她。 她僵硬的腿脚不知如何是好,又怕辜负梁铮的好意,客气道“那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 正说着棠易骁来了,看着俩人搀扶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你们俩个干嘛呢。还有你,林念稚你爬那么高望月呢?” “是啊”林念稚大大的眼睛透露着真诚,“你看这月亮又大又圆” “无聊” 棠易骁没理她,低头对梁铮说了几句,梁铮就走了。 他说要先把林念稚弄下来再离开,棠易骁摇摇头特别负责道,“我来管她” 林念稚顿在原地,小心地挪了挪脚,天色太黑她寻找着落脚的地方。 棠易骁:“你上这么高要干嘛?” 林念稚:“望…月…” “……”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摔个什么样子,到时候我可不想回去被我妈唠叨” 夜色太黑,她看不清棠易骁的表情。 “啊?不用,我自己能跳去了” 她解释道,“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他有些急躁,“万一呢?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林念稚愣在原地,脱口而出,“那怎么办呀?” 她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棠易骁不会要让她呆在石头上睡一晚吧! 虽说她不怕蚊子,可要让她呆一晚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胆子小呀。 林念稚怯怯往了一眼棠易骁,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易骁哥,你可别把我丢这儿啊” “那你下次还上去么?”棠易骁听这话还算受用,总算扳回一局,小小的惩治了这个小丫头一回,心底乐开了花。 小丫头缩着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还是冻的,抽着鼻子吞吐着,“上…啊” 棠易骁挑眉,“你再说一句试试” 如果是白天,下次还敢。 爬墙这玩意儿,都是她小时候玩剩下的。 只不过现在竟然被棠易骁这个老东西给唬住了。 她憋着没啃声,只能在心里过过嘴瘾,才显得她不那么灰溜溜的败下去。 最后,林念稚是在棠易骁用手机打开的照明灯背对着屁股滑下去的…… 面对不优雅的形象,林念稚一度埋头不起。回想起来就非常想把棠易骁这个老东西扔到太平洋里去喂鱼儿。 等俩人回去的时候,其他成员都已吃饱,盘子里还留了好多,都是林念稚自己做的。 要不是鲁雁提前拿走一盘,现在早就被訾千迢舔光了。 鲁雁也趁机说,“哪天还要吃,就找小师妹” 林念稚笑着说,“以后想吃找我就行,就是别嫌弃我做的不好哇” “那里的话小师妹,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訾千迢说。 因为明天的正式演出,大家内心还是很激动。 饭后围坐在桌子边,相互打趣着。 男生之间开着小玩笑,鲁雁就喜欢打断訾千迢,惹的他上蹿下跳。 棠易骁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支撑着头部,偶尔跟着笑笑,插上几句。 林念稚静静的在边上听着,很享受这种氛围,让她特别舒服。 大家都想把最好的状态留在明天,夜幕了才钻回各自的帐篷。 “鲁雁,睡了吗?”说一出口,林念稚才觉自己也莫名跟着兴奋地睡不着觉。 旁边的鲁雁动了动,打了个哈气,“还没,正酝酿中” “你为什么喜欢音乐啊”她说。 鲁雁腾出一只手,想了想,“因为喜欢啊,感觉那样子酷” 确实挺酷,就鲁雁往台上一站真让人挪不开眼睛。 “那棠易骁呢,他是为了什么?” 林念稚舔了舔嘴角,有些紧张,这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他啊,因为热爱”鲁雁说,“高中被舍弃了那么好的出国留学的名额,就是想在音乐这条路上有更好的发展” “可晨大也不是国内专业的音乐学院,他怎么报了那里了?” “这就得问棠易骁了,应该是被家里阻拦了无奈之下报了晨大” 林念稚:“……” 这个无奈之下,让她吐不出一个字。据她所知这可是好多人想报都报不进去的学校,怎么到他那就无奈了。 鲁雁入睡得很快,林念稚见她睡着了帮着她那露出一角被窝,给折了回去。 自己却了无睡意,猫着腰钻出了帐篷。 黑压压的一片,周围的人基本都睡着了。 林念稚裹紧外套,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俩颗……紧接着棠易骁又开着手电筒突然出现在帐篷外。 一束光亮晃过她的眼睛,林念稚几乎是闭着眼睛。 看掀起眼帘,只见那人身影一顿,林念稚清清楚楚听到了一口倒抽气的声音。 棠易骁拿着手机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扔出一句带颜色的出口,那一眨眼被她吓走了半条魂儿。 他咬牙切齿道,“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瞎处晃悠什么” “那你也在晃悠啊” 林念稚十分淡定,不甘反驳道。 她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棠易骁会害怕鬼怪之说,她强忍着不笑,等待着他气急跳脚的样子。 “回去睡觉”棠易骁命令道,但又因为社团的人们都已熟睡,他刻意压低了嗓子。 林念稚还是没动,对着手吹吹热气,“你这是要干嘛啊” “你不懂” 简而言之,你管不着。 可是她啊,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棠易骁。 于是神秘说道,“听说——夜间总有一群看不见的……神秘物体” 棠易骁瞪着眼睛反应极快的捂住林念稚的嘴巴,恶狠狠地吓唬着她,“你要再说,回家的时候不带你,你留下喂虫子” 见她乖巧不甘啃声,他迷眼说,“想知道就悄悄地跟上” 林念稚做个“嘘”闭嘴的动作。 达到目的后林念稚很是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为自己头一次占了上风,内心而雀跃不已。 堂堂主唱竟然害怕鬼怪之说。 虽然这个方式不是特别光彩,但是挫挫棠易骁的士气,带给她的快乐绝不止眼前。 她的小技俩一眼被棠易骁看穿,他抿着嘴,故意捉弄似的绕过林念稚的肩头朝另一个方向拍了拍。 林念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全身一激灵,条件反射就往棠易骁那里靠近。 男人身上清冽的薄荷味,直蹿鼻腔。 林念稚的心跳—— 扑通扑通。 棠易骁耸耸肩,别提有多得意了。 “这么害怕,胆子也就那么大吧” “……” 他在报复??? 俩人回到车里,棠易骁打开车子里的大灯。 车子顿时亮堂了起来。 座位一排排全都被放倒,林念稚看了看,全是明天的演出的乐器。 她不解的看着棠易骁没停下来的动作,终于认清了这人是要干嘛。 好像是在检查又好像在清点数目,她忍不住问,“你晚上不睡觉是怕明天出现来不及的意外么?” 他抬头看她一眼,语气淡淡,“挺有觉悟啊,小丫头” “他们不是今天检查过了啊”她问道。 “正是这样,才感觉不放心。他们这帮孩子,看着稳重成熟,但也爱玩。不是说不信任,而是想让明天的演出更顺利” “那你呢,你准备的怎么样?” 棠易骁终于不再是,她一直以来看到的那了一种表情,而是眼里多了骄傲自信,势不可挡的光芒。 “这需要问嘛,当然没问题” 林念稚压嘴嘴角的笑意:“那期待明天” 末了,顺便期待你。 第二天的时候,场地上早早的来了一群人。 入口处设有专门的检票口,十几个保安来回看守。 有染着烫着五花八门的头发颜色的歌者,也有穿民族风格服饰的成对的行人。 大清早很是热闹。 舞台附近站有一群支持各个乐队的粉丝,她们有拿着横幅也有扛着大旗,写有“加油”“给妈妈冲”“XXX走出国际大舞台”等亮眼的加油类的口号。 林念稚就算以前逛集市也没瞧见过这么多人,走一步就肩挨着肩,人挤人。 她牢牢的更在棠易骁他们后面,就怕迷路在这里找不着回去的路。 棠易骁弯着腰说,“人多吧?” 林念稚用力点头。 他又继续说,仿佛这是一件他一定会办到的事儿。 “以后我们的演唱会,会有比现在多十倍的歌迷们” 察觉林念稚嘴巴张的都能放下十个鸡蛋,他鼻尖轻哼,“没见过大世面,吓到了吧” 林念稚:? 没吓到,老东西你口气挺狂啊。 第十章 叁水音乐节的开场是在主持人朗朗的播音腔下夹杂着塑料普通话中,几对轮番上场表演。 林念稚忍着没笑,鲁雁忍不住闭上耳朵,说,“这家伙真油腻” 她配合的竖起个大拇指,尽管不是特别了解这个词,给她的感觉就特符合这人的气质。 鲁雁又说,她理解的没毛病。 相比之下,訾千迢的嘲笑,要比鲁雁的更大胆些。 他说,“主持人都没有比梁铮紧张多少,他拿着小卡片手都有明显的颤抖。 鲁雁白他一眼,“也不是谁一大早就拜托我听他打鼓,哎呦振的人耳朵都疼” 梁铮笑笑,“还好,这个时候没有人不紧张,除非你是老大” 訾千迢这次没有反驳,只是耸耸肩,内心鄙夷。 呵呵—— 你还想和老大比? 棠易骁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秒针指示上午九点整,说“所有人先在后台放松一下,等木曲儿乐队上台前,然后到台后集合” 众人齐齐开口:“收到” 棠易骁手指冲林念稚勾勾,“你一会去那儿” 他指着前排,“那儿有我们的位子”。 林念稚记了下来。 “别乱跑”末了他又提醒着。 “明白,我成年了” 场次总分为俩场。 第一场在上午,第二场是在傍晚。 相比之下,白天的就没有晚上的更容易让人兴奋。 但由于是第一天,人们的热情出奇的高。 “HI”乐队抽中了白天的场次,一般先安排不出名歌者来热热场,最后才是大神压轴的出场。 这都是主办方很常规的操作,他们不以为然。 棠易骁他们乐队稍微有点人气,是在白天的倒数第二场。 也就是说他们要等上一个大白天。 消耗精力的同时,到场的路人也会出现疲乏。 林念稚的观座席靠近舞台,是比较好的观看位置。这里也没有摆放座椅,人们都是站着的。 木曲儿乐队是俩个唱民谣的男孩子。 这样林念稚不断的想起棠易骁弹吉他唱歌的画面。 她甩掉这个念头,可还是不受控制地时不时向棠易骁他们那里的观望着任何动静,一转眼离她不远处的“HI”乐队已全员换上舞台服,齐齐走向舞台幕后。 他们都有自己单独准备的一套衣服,鲁雁还是画着浓妆,穿着让人眼前一亮。 木曲儿唱完一曲,俩人鞠躬从另一个方向走下舞台。 随之而来,是整装待发的“HI”乐队成员,棠易骁打头第一个。 人群中立即有人尖叫起来,有人吹着长长的哨子。 “HI,好久不见” 棠易骁目光柔和,薄唇轻启,他立着麦克风站于舞台中央,梨涡若隐若现,“这里是“HI”乐队,今天为大家带来一首最新创作是歌曲——《最怀念的》 林念稚知道,这首她抄过的。 早就背的熟烂于心。 她迫使自己紧贴着栏杆,离舞台上的人更近些了。她探着脚尖,呼吸急促。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这么期待。 先是訾千迢轻击着鼓点,一步步将整个曲子的格调引入大众耳畔,接着是贝斯手鲁雁的加入,曲子的风格走向了摇滚风。 这时棠易骁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宛如天上最亮的北极星光。 一开嗓子直击林念稚的耳蜗,她只听过一回棠易骁唱歌,还是无意间偷偷地背着他听的,这一次她是光明正大的欣赏,耳边全是他低沉的嗓音。 林念稚慢慢跟着调调小声歌唱,目光仰望着台上俊逸的男人。 突然,刹那间的一刻。 空气好像凝固了起来,林念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心跳如雷,然后又漏了几拍。 棠易骁隔着几米远就看见努力爬在栏杆上的女孩,她在人群中踮着脚尖,伸着长长的白净的脖子。 在与他目光接触到的一瞬间,小丫头茫然的像个大鹅呆在原地。 棠易骁勾起嘴角,竟然觉得有些好玩儿。 林念稚唰一下回头,吞咽着口水。 等到再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棠易骁脸上云淡风轻,全身心投入在音乐中。 随着她听着入迷,早已忘记了这个中间的小插曲。 吉他手梁铮会在一些尾音的基础上加一些混音,柔渣在曲子里,使曲子更有质感。 场子渐渐走向高/潮,有几个人高高扬起了标有“HI”乐队logo的旗帜。还会有人围成一圈拉着手随着歌曲在台下边唱边跳。 不知是谁在背后偷偷推她一把,林念稚整个身子向前倾去,同时旁边的人拉着她一起加入了人群。 林念稚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耳边全是现场的声音,她就是大声唱歌也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于是她心一横,放开嗓子吼了起来。 “年纪小怕什么!只要我好好学习,我也会闪闪发光的!” 她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直到结束,林念稚的后背被汗水浸湿,她还有意未尽。 因为真的很解压。 她才发现,原来棠易骁还有个别的唯粉,用力全力喊着“棠易骁加油!“HI”社团加油!” 此时已接近黄昏,少年意气风发,他们谁都没有朝话筒回应,而是用实际行动鞠了整整一躬。 ———— “小师妹,今天音乐节我们表演怎么样?” 訾千迢从下来就来回问了林念稚好几次,每次她都会说,“真不赖,訾师哥真帅” 訾千迢很是受用,仰起下巴,尾巴翘的老高,就被梁铮浇一股子冷水。 “你没发现你后面出现一个误音?” “我纠正了” “可你还是失误了” “……” 梁铮的咄咄逼人又句句在理,訾千迢懒的扫兴,抱着手机刷了刷学校论坛。 惊呼,“老大,我们几个上学校论坛了” “哪里哪里?”鲁雁掐灭烟头凑了过去。 棠易骁像是很累,一路上安安静静。 听到后也没什么反应。 林念稚戳了戳他的胳膊,询问,“怎么了,有心事儿?” 他眉毛上挑,“你看我像有心事儿?” “没有,我觉得你好像有些遗憾” 棠易骁听到后一怔,眯眼打量她一番,“不是” “那是为什么?” “想知道?” 林念稚点头。 他们回去的路上坐着回市里的大巴,只不过这个是主办方特意提供。 訾千迢最后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原先开来的车被人开走了。 几个人一身轻松,踏上回家的路。 棠易骁和林念稚坐在后排,鲁雁和訾千迢坐在她俩前面,梁铮坐在最前面,戴着耳机。 棠易骁过了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盒子,上面刻着几个英文烫金字符。 她瞄了一眼,认不出这个盒子到底是做什么的,见棠易骁不动,她跟着不动。 林念稚耐住好奇心,这次选择闭上嘴巴,过了会儿又把头偏向了窗户那头。 “喂?小东西” 林念稚听着没动,她想不明白棠易骁来回给她换称谓是不是有什么乐趣,而她好像也没之前那么厌烦了。 会在心里反驳着补上一句,“怎么了?老东西” 见她不打算回头,棠易骁并不打算把林念稚的脑袋给掰正,只见声音慵懒,漫不尽心。 “不错,有点进步,比原来听话多了。今天没有乱跑。” 林念稚心底的小怪兽炸毛了,扭过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又不是小胖儿,干嘛处处听他的话。 小胖儿好像不是很听他的话。 “嗯?”她瓮声瓮气吸着鼻子,补充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一个盒子递到她眼前,男人十指修长。 林念稚不解的看向棠易骁,坐着没动。 “给你的,这次活动每个人都有,算你一份”他说。“就当是个奖励,毕竟你以后也用的着” “为什么要奖励我?林念稚迟疑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她几乎立马就推了回去,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心里同时又在感叹,棠易骁真财大气粗。 不会给每个人送了一部——手机? 林念稚余光快速扫荡着前排,见他们手中空荡荡的。 棠易骁打破她的顾虑,“他们是成员,你们收到的当然会不同?何况这只是个旧手机”他说的慢条斯理,理所应当,“就是几年前坏了,前几日又拿去修了修。扔了,对不起修手机这个价格。不扔,还真就给想了起来” “……” 林念稚眨着眼睛,张了张口,“那该说我收到宝了嘛” “你可以这样认为” “无功不受禄,你不是要收买我吧?” 棠易骁说,“权当上次你帮社团抄了乐谱,不然手机这事你想都别想” 林念稚:“……” 勉强接受。 毕竟这个手机被这个老东西说的极其珍贵。 想都不想? 林念稚不拿下,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动静后,訾千迢转过了脑袋。 “咦,这个盒子里的手机不是早就坏了,老大你留着干嘛呀” “小丫头难哄,得拿点东西逗一逗” 訾千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大,小师妹又没你说的那么小,人家也成年了啊” 棠易骁顿了顿,他时常忘记这小丫头成年了,样子不大,年龄超纲了。 他皱眉,语气不是不屑,“那她也小” 訾千迢挤眉:“您是指?” 林念稚:“?” 棠易骁瞪他,“滚” 正要一脚踹在訾千迢的倚背后,小丫头又戳了戳他的胳膊,棠易骁顿了一秒斜眼睨她。 小丫头说话软软弱弱,手掌放在嘴巴上收声,“哥哥,鲁雁姐睡着了” 他高翘着腿,收了回来。 訾千迢见躲过一劫,眉头弯了下来,“小师妹,挺会管你哥啊” 那人听后淡淡看她一眼,林念稚缩着脖子,抱着手机,小声道,“没有……” 她只不过陈述事实。 “没想到你们兄妹不是亲生的感情也这么好”坐在前排的梁铮没来的插入一句。 “你就酸吧,嫉妒就直说”訾千迢说,“梁铮你这一会不说话,说起来满嘴阴阳怪气” 棠易骁笑笑,面对他俩的斗嘴习以为常。 他淡然一笑,却浑身上下泛着冷意。 “怎么,有关系?” 第十一章 回到棠家的时候,范奕星早就备好了晚餐,一向不下厨的她这次格外积极,估计不想破坏父子俩和谐的氛围。 棠父坐在客厅读着报纸,桌子旁摆了一壶茶。 他微微抿了一口,入口的反应不是很满意。 于是打破了父子俩面对面的持久僵局。 “凉了,重新沏上一壶吧” 林念稚正欲起身,棠父按下她的胳膊,指着瘫在沙发上的棠易骁说。 “让他去” 客厅就坐了这么几个人,棠父又因为是当兵出身,声音自然浑厚又带着威严。 棠易骁胳膊动了动,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起身揉了揉搭在额前的碎发,面无表情的拿过棠父身旁那一小紫砂茶壶,抬步就往厨房走。 “站住” 棠父见他不着调的样子,火气更大了,“走路没个人样,出去可别说是我棠文修的儿子,丢人!” 棠易骁身形一顿,笑的讽刺,“我可没说过” 范奕星闻声,着急过来打圆场,瞪着棠刚面色不悦。 “孩子们也就刚回来,出去俩天肯定是累着了。况且家里又没有部队那么多规矩,你就别一回来眼睛就盯着儿子” 范奕星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棠文修本就绷着脸更是怨念已深,控诉着,“都是你惯的,看看他现在一股恶习,每天都和一些不伦不类的人玩,学习也没了长进。前些年说送去部队改造改造,你们娘俩到是一条心,死活不去。” 范奕星的脸当场拉了下来,“说过不提这事,你怎么又叨念上了?他为什么叛逆,你就没有认真想想。那时候他年纪小,你有坐那好好听听他的想法么?你知道他的梦想吗?你好好说话他能不去?当年出国半路改的学校,出自谁手?” 范奕星扔出一连串的问句个个像个手榴弹,棠父不啃声,气的一口茶也没喝。 棠氏夫妇不提还好,一张开口谁也不让着谁,棠文修的脸憋成了肝红色,估计在部队也没气成这个样子。 棠易骁这时沏了壶茶回来了,紧张的气氛更是剑弩拔张。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说上一句,有点累了你们先聊,我先上去睡了” 他拿过壶垫摆在下面,整整齐齐放于桌子上,仿佛这样的场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他也曾解释。后来他学会了一听就反击。现在他懂得了,闭着耳朵。 反正对他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区别。 棠易骁一走,饭桌上空气沉沉,棠文修扒了几口饭就回部队了。 范奕星摆在面前的饭一口没吃,林念稚夹了些菜放在盘子里,“阿姨,您多少吃点吧” 范奕星叹气,“念念你看这个家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啊,家不像家,天天就是个修罗场” 她安慰道,“总有一天会好的” 就依父子俩这个僵硬的态度,又加上俩人脾气不对付,谁也不服谁。 这个疙瘩估计暂时是解不开了。 范奕星没再多说,动了动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委屈巴巴的看向林念稚。 感慨道:“老公不在了,儿子还在。可儿子不吃饭,阿姨这胃口实在难受了” 说着她冲林念稚挤挤眼,“念念你晓得不” 林念稚虽说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一个母亲长时间面对父子俩的紧张气氛,是该失落还是失望。 林念稚接过话,“阿姨您是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嘛” “太好了”她指着楼上紧闭着是木板门,说道,“你能不能帮阿姨去送个饭,那孩子好面子如果我送上去,他肯定不吃。再说你们是同龄人,有话题聊,或许聊着聊着他就把着旮瘩解开了” 话一出口,林念稚也不好拒绝棠母这点缓和下来的脸色,毕竟这茬还是自己先信誓旦旦的答应的。 最终林念稚端了一盘菜,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自己隔壁屋子的邻居。 敲了会儿大门紧闭没反应,她松了口气,就要折回去。也算给棠阿姨一个交代了。 想想棠易骁现在的脸色,她摸着小心肝坚决地摇头。 这霉头她就不触了,或许人家睡着了呢。 林念稚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棠易骁拧开了门板。 迎面吹来一阵凛冽的沐浴露是味道。 他换了一身白色家居服,头发早已被吹风机吹干,显得有些蓬松随意。 没有了平时咄咄逼人的戾气,多了些邻家阳光哥哥的样子。 他倚在门口,目光扫过林念稚手上端的盘子。 “还吃么?”林念稚试探的问道。 她以为这人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没想到他拉开一个缝隙,侧着身子,指着他卧室单独的小沙发一角说。 “放上去吧” 林念稚望去,角落里放有个折叠小桌子,她明了,这大爷在这等着她。 林念稚低着脑袋从棠易骁面前跨过去。 “放这里了,你吃吧”她摆好后,站在一个小角落,不敢有多余动作,她可是记得某人不让乱动来着。 棠易骁吃着津津有味,看小丫头想要离去的神色,不动声色硬是细嚼慢咽吃下去半盘。 林念稚终于忍不住嘀咕,她是来送饭的,可不代表要等着他吃完呀。 于是她斟酌了几句说道,“不着急,你先慢慢吃着,要不过会儿我再来收拾盘子” “那如果你回去了,我该怎么叫你?”他放下筷子,等着她回应,“再说我就要休息了,吃完后基本不想活动” “……” 林念稚听了出来,棠易骁老人家怕是懒得动,尽管俩人是一米多距离的隔壁屋。 “那我过来拿?”她只好这样说。 棠易骁皱眉,“算了,你的手机放那儿去了?” “在身上呢” “会用?” “不会……” 说实话林念稚也是见过手机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是翻盖手机,学校好几个老师都用的那款。可棠易骁给她的这个不仅没有盖子,屏幕有大有亮,同时光滑的吓人。 她生怕掉下去碎了,就装在口袋里不敢随意乱动。 棠易骁古怪地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困了,于是说,“先给你注册个微信,到时候把教程发给你,多看上俩次就会了” 他手指滑过屏幕,从应用商城下载微信APP,然后点击注册,最后停在填写用户信息那栏上。 “想个名字?”他说。 “林念稚” 小丫头规规矩矩的报上自己的名字,棠易骁忍住不笑。 他又接着说这个名字不是平常的名字,也就是一个好听点的昵称,顺口点就行。 林念稚表示明白,接过手机,敲下几个字母—— 铁罐。 她想了想好像没有那么顺口,又加了一个“儿” 棠易骁无意看到的时候,别有深意看她一眼。 “铁罐儿?” 林念稚认真的说,“是我呀” 他敷衍的点点头,表示没有什么兴趣知道,就打算走人。 俩人加完好友后,棠易骁就回里屋了。林念稚把剩下的东西收拾起来,将洗干净的盘子放在橱柜里。 晚上的时候,林念稚的微信叮一声响了。 她睁开眼睛点了进去,好友棠易骁发来一个视频。 林念稚了无睡意,看着录制好的视频,时长一个小时还配有专门的文字讲解,她只看了一遍就全都会了。 说实话,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在玩手机的过程中,林念稚像打开了新世界。她出于好奇拉出通讯录里唯一的好友,点进他朋友圈。 昵称显示的是个棒棒糖样的小图案,头像是一片浅蓝色的大海,模样像是海边随手一拍,朋友圈一条没有,干干净净。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棠易骁。 总觉出于任何理由,总该表示一下。 于是林念稚发出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圈。 ——谢谢你@棠易骁 几天后朋友圈下面回复一条留言:“?” ——————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眨眼林念稚就等来周三查高考分数的日子。 这个城市有一个很强烈的时间观念,那就是快,早。 在别的地方查完分数得过几天才能报考大学,然后入学。 而华市就不太一样,查上分数就得立马报考,不出一个星期新生就开始长达一个星期的军训,然后正式开学。 也意味着真正上的估分。 这一天林念稚早早回房间等待,拿出记在本子上的考题,再一次认真的看起来。 尽管看了无数次。 林念稚的心时不时悬在嗓子眼,视线却紧紧关注着隔壁房间。 她开着门,搂着胖妞儿等待着。 胖妞儿听话,趴着林念稚的膝盖上摇摇尾巴。 她对着小胖儿自言自语:“你哥呢,你哥又去那儿玩了” 小胖儿汪汪俩声,像在回应。 眼看就要中午过去了,她到现在也没见到过棠易骁。 林念稚偷偷打听过,小城哥说是出去了。 她想着那天去晨大的时候,棠易骁答应过的要帮她查分数。 现在人又不见了,林念稚的心隐隐不安。 她再三思索着,缓缓打出一个字。 另一边。 訾千迢眉头不展,大早晨去飞机场接度完假的鲁雁,一不小心在宫弄路七号与一俩宝马擦出一道火花。 他直直进了派出所,辛好他那小破车提前买了保险,不然他訾千迢必定哭死。 鲁雁没接上,自己却进去了。 他多少有些难堪,最后打发梁铮去接的。 时间紧,訾千迢只能把电话打给老大来拯救弱小无助的他。 等到棠易骁成功把訾千迢带出局子,他已没了揍他的心。 次数多了,棠易骁不想看见这人了。 “老大你看班级群通知了么?班导说我们要提前开学,是全校第一批,比新生还早”他吐槽道,“还能不能活了,还剩一年就毕业了,母校是不打算给我们留下一个美丽的回忆了” 棠易骁停下步子,随口问了一句,“新生什么时候开学?” “下周吧” 他猛的想起前几天林念稚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今天出成绩!” “对啊”訾千迢点头,关心道,“小师妹想好报那儿了嘛?” 棠易骁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眉心一跳,然后微信来了一条消息。 小丫头苦兮兮发来一个小表情。 是个原地打滚的猫猫。 她说,“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老大,问你呢,小师妹怎么样了”訾千迢依旧追在棠易骁后背,问过不停。 “晨大——” 说着话的时候,棠易骁已迅速拦下一俩出租车,说话的语气连自己都未曾发现。 他慌了。 第十二章 棠易骁直奔家门,为自己的慌乱开始找各种理由。 他说服自己,说只是怕自己食言而已。 崩塌在那小丫头心里的高大形象,到时候她肯定眼泪留个不停,他这耳根子爱清净,最烦那些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片子了。 他也不是那不地道的人,临门一脚耽误了人家小丫头念大学。 毕竟第一次见面,小丫头野心就不小。 他顺手回过去一条语音:“等我” 等到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三点半了。 林念稚还有一条狗俩人蹲在二楼的楼的台阶上,在看到他后,小丫头的脸上有些动容。 红红地鼻子,俩眼巴巴。 “你回来了啊……” “訾千迢那倒霉货进派出所了,我刚把他弄出来” 棠易骁解释着,一步一台阶走上二楼。 他伸手停在林念稚头顶,顿了五秒又落在胖妞儿的脑袋上,摸了摸。 “訾师哥怎么了?”林念稚抬头视线紧盯着棠易骁。 他目光暗了暗道,有些不自在,随便说着,“能有什么,就是点小事儿” 见他不是特别想说的样子,林念稚没再多问,拿出自己准备的一张纸放在身边。 接着他从自己卧室里搬来了台电脑,笔记本样大小。 他肩并肩和林念稚坐到一起,因为是在楼梯口坐着,显着有点拥挤。 期间他把狗吓跑了,大概显地方太小,于是胖妞儿扭着尾巴俩下子蹿没了,楼梯口就只剩下他们俩。 “想好要报那一所了么?”棠易骁手指敲击着键盘,登入了查分网址。 “晨大” 林念稚脱口而出。 棠易骁挑眉,笑了笑。 她愣在原地,他那一笑仿佛叫嚣着她不自量力。 昨天林念稚会操作手机后,就试着上网搜了一下本市的几所大学。 按照她的分数,林念稚选择的余地更加自由,她拿过手中的白纸,上面记有她确定的几所大学。 北海大学;诚科大学;最后的是晨大,棠易骁所在的学校。 “你确定”他眼睛不眨一下,再次询问,只见语气微扬。 “晨大可都是金字招牌,没个七八百分是进不去的,你可想好了?” 林念稚:“按照最高分数线,我能多出好几十分,估计是差不多” 棠易骁点进网址,抽空睥睨她一眼,“别大白天的说大话,容易鼻子变长” 林念稚摸摸鼻子,“长了么?” “长了” “……” 网址立即入眼,棠易骁利索地输入林念稚的各种信息。等到最后一遍,他移走了鼠标,然后把鼠标垫拉在林念稚眼前。 “最后一步你来吧”棠易骁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淡淡,“别到时候没考好,哭鼻子” 林念稚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反驳,“我从来不骄傲,但是说我哭鼻子那更不可能。” 棠易骁轻哼,“那万一呢” 她不服,“没有万一,我相信自己” 说实话林念稚被棠易骁这突然的质疑,导致她的心多少有点忐忑。 刚打起的自信心呢? 她轻击鼠标,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深吸一口气,慢慢倒数了三个数后,最后才睁开颤抖的眼帘。 “棠……易骁,我我我没看错吧!”她激动的语无伦次,小脸憋的通红。 棠易骁挑眉,探着身子,隔着电脑屏幕往这里瞅了一眼。 “凉了?” “……” “过……过了!” —————— 吃晚饭的时候,范奕星也关心着林念稚报考的动向,问她选择报哪儿了。 “晨大”林念稚如实说。 “晨大挺好”范奕星表示赞许,“到时候你俩在学校也可以互帮互助嘛” 棠易骁没啥什么反应,面色如常。继续刷着手机,毫无知觉。 林念稚敛下眼帘,夹起米饭往嘴边送,在抬起筷子的时候,却无意看见他在聊天,聊天对象的头像是个海鸥。 她又多看了一眼,棠易骁头像还是大海。 俩人的头像莫名登对。 林念稚瞥了一眼,心思跑打了别处。 见棠易骁没反应,不知道听没听到,林念稚胡乱地咽下口米饭,说,“一定的” 反正范奕星没等到他回应,一双筷子不悦地啪送到棠易骁手机屏幕那儿。 棠易骁皱眉,手机屏幕朝桌子那面翻下去,不耐烦的抬头说道,“她又不是小孩子,您能不能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范奕星强烈不满他这样的态度,一直坐在对棠易骁对面,纠正他的思想态度。 开始棠易骁没还入耳,之后他听了几句敷衍着点点头。 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 范奕星说他几句后注意力全放在林念稚身上。 当晚林念稚就收那张常芳留下的卡。 是范奕星送过来了。 范奕星拉着她说了好多话,期间林念稚说出了大学住学校安排的公寓的想法,范奕星见她执意也就不阻拦了,只是安顿着好好照顾自己。 她诚恳地点头,说有空就回来。 这是一张农村信用社办到金牛卡。 林念稚认的,镇子上好多人都办过,当年助学金要发下来,老师让全班抽时间必须办一张。 林念稚当时就办到这张卡。 她认命的脑袋埋在枕头里,耳边棠易骁那句挥之不去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她是成年了。 林念稚以前最排斥就是棠易骁把她当小孩儿看。 虽然她总是在强调自己成年了,尤其是在棠易骁面前,可听到这么一句心里竟然有点难受。 林念稚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连几天都精神紧张兮兮的。 棠易骁不是太在意林念稚,就总是感觉他去那儿,小丫头一看见他就躲躲闪闪的。 终于有一天,他憋不住了。 在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小城说要送他们去晨大。 棠易骁很快的出声拒绝。 “不想太过招摇,一会儿我们打车去就行” 小城说,“这那行,你以往可都是我送过去的,现在怎么怕招摇了?” 棠易骁有些不耐烦,伸手从后背箱把行李都提了出来,林念稚看了看也跟着拿了出来。 “就这样决定了” 棠易骁向来我行我素,小城早已习以为常。 小城忙着接过接受中林念稚的行李箱,别看小丫头瘦瘦弱弱的,力气竟出奇的大。 她抢在小城之前,俩步将行李箱提下车,在棠易骁说不清的目光下,她强撑着微笑,“我可以的,谢谢小城哥” 小城摸着脑袋,“你一个女孩子,力气这么大” 棠易骁原本阔步就要拉着行李往小区门口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形一顿,眯着眼睛像似在客套,“不走,是要我帮你拿?” 林念稚听后,握着拉杆的手更紧了只是依然坚持着自己拿。 宽阔的柏油马路,道路俩旁依旧种植着梧桐树。 风起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不知不觉已接进金秋。 他们在出小区的时候,一俩出租车早已停在门口。 估计是棠易骁叫的。 他说,“先去晨大的旧校区” 司机应声,“你们不是一起的?” 棠易骁这几天因为开学除了社团里的事,还有专业课的学时要在这最后一年要完成,所以在回大学群里的消息时,忙着没有啃声。 也是这样的事,他肯定懒得解释。 林念稚心中更加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棠易骁不想和外界透露他和林念稚这让人无语的关系。 因为富家小子和贫穷丫头之间的差距,就够人难以置信。 她解释道,“不是,我们校区不一样” “哟”司机不仅是个没眼力见的人,还是个话唠,打趣道“你们俩个小情侣报的专业不同,隔着俩个校区时间久了,不感觉像是异地恋?” 这一开口就方向偏离话题,林念稚都想捂住司机的大嘴巴了,她尴尬的俩个手不知道放在腿上还是低头扶额。 棠易骁还再回着消息,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林念稚余光快速瞅了一眼,出口心跳堵在嗓子眼,连说话都不知觉的加快了语气。 “我们只是顺路搭伴的,您可能误会了”末了又加了一句,“真的” 司机将信将疑说了句不好意思,尬笑了一声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驾驶这件事上了。 棠易骁终于得空,拉出微信聊天框翻到最后,这时林念稚手机提示,她在屏幕看到棠易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是在问刚才那件事儿么?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就坦诚解释,说司机可能误解了我们的关系。 棠易骁没回复。 林念稚本来想好了几种回答,如果棠易骁不依,她就有足够的理由跳过这个话题。 然后过了一分钟后,对方收起手机,没在开口提这件事。 林念稚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既不想让他提及,又希望他能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然而俩人一路没有任何话题聊来就到了晨大的旧校区。 直到司机提醒说旧校区只能送到这儿了。 棠易骁抽空看了一眼外面。 由于开学,前面的路上停车位基本都是被停满了。 司机说着就打开了后备箱,棠易骁闻声动了动,见小丫头松开了安全带,压根没打算搭理他的样子。 “要不要我送送——”被她隔挡着外。 林念稚在玻璃外向他比划了一下手机,快他一步接过司机拿下来的行李箱,摇了摇头。 棠易骁犹豫着还是打开了手机, 只是看完消息后脸色铁青的坐在后面,样子像是极力忍受着快要控制不住的脾气。 他向来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在看见这条消息—— “棠易骁,以后在学校我们就当作没见过吧” 他从没这么无语过。 虽然他在音乐的道路上处处受家 人的不支持与不理解,但是棠刚见扭不过他的固执,有时候也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的是父子俩间的长达一年三百六十天的冷战,棠易骁自由不受限制,没有人会三番五次触他的狮子毛。 很好。 “棠易骁我们以后在学校里就当没见过吧” 他记住了。 棠易骁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丢到包里,声音清冷的像冬日寒风,尾音还带着冰碴。 “去新校区” 这个又破又旧的老校区,他今天怎么看怎么来气。 司机师傅顿感压抑,踩着油门不敢稍作停留。 晨大的旧校区不同于新校区,大门是大理石建筑而成,很有古老悠长的学术特色。 旧校区主打的就是医学类的医学生,当然还有其他专业列如会计,建筑师,设计师等等。 和林念稚在网上了解的一样,到处挂着红色显眼的条幅,为每个专业的新生送上暖心的祝福语。 她一一记下,觉得有趣。 这样的校园生活让她满心期待。 路上还有坐在阳光下,撑着太阳伞的各种社团,几个学生并坐在一排,见路过拉着行李箱的新生,投递着招新海报。 林念稚走了一路,收了厚厚的一摞着。 在磕磕绊绊的校园大路上,经过其他学生的指点。 林念稚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医学系的女生公寓。 第十三章 世界上每一次相遇都是有意义的,每个人之间的缘分都是妙不可言的。 比如现在一进门,面前的赵笑笑整个人顿在原地三秒后,发出爆破般的海豚音,还是带着颤抖地尾音那种。 她激动地抱着林念稚上蹿下跳,活脱像见了当红明星。 林念稚也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齐肩短发的少女,正是前几日她们几个在大街上讨论分数的其中一个。 “别激动,别激动”林念稚忙安抚着,说话间连自己也没察觉到激动地带着尾音。 能再次从茫茫人海再次相遇,林念稚也顾不上倒在脚边的行李箱,把赵笑笑搂地紧紧的。 俩人相见恨晚的样子把其他俩个女生逗笑了,她们含笑地望着她俩,打趣道,“笑笑,你知道你热情的样子像什么?” “像什么?”赵笑笑说。 “像见到一块肥肉哈哈哈哈” 赵笑笑冲林念稚挤眉弄眼,得瑟道,“她们就是嫉妒我对你比她们好” “没爱了~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其他俩个女生人对视一笑,对于赵笑笑天生的自然熟与热情,她们早在半个小时前,深有体会。 徐怡摊手,装作很失落的样子,“唉~明明刚见面的时候我们也是块香饽饽呀” “我们以前偶然见过一面”林念稚笑着松开赵笑笑,帮她捋一捋额前的碎发,“没想真会有这么一天,让我们又遇见啦” “那就真是有缘分呐” 赵笑笑拉住她的手,边走边说,“哈哈哈,是我太激动了学霸,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会成为舍友,很开心再次见面,我叫赵笑笑” 林念稚柔声笑笑,有些腼腆,向大家介绍着,“我叫林念稚。双木林,今心念,稚气的稚” 那俩个女生相继坐直了起来,几个人互相开始介绍着自己。 林念稚一一记下,心里默默念着她们的名字。 “好好听的名字诶,林念稚”赵笑笑重复地念了几遍,感觉叫起来不是特别亲切,于是开口问道,“念稚,念稚,就是有点绕口诶。我小名叫笑笑,念稚你呢?” 快要收拾完的时候,赵笑笑给自己冲了杯奶茶,说是家乡特产,问她们几个喝不喝。 狄语说最近减肥,但还是没抗住诱人的奶香味儿,满足地喝了一大口,之后就不敢在喝下去。 徐怡和林念稚没扛过赵笑笑的热情,一人抱了一杯,就不舍地放下杯子了。 “叫我铁罐儿吧” “好啊”赵笑笑欣然应口,“你们那个地方的名字真有意思” 林念稚放下杯子,目光悠长,“对呀,是我邻居的马阿姨给起的,我也最喜欢这个名儿了” 林念稚说她从老家来了好几个月了,一直没回去过,马姨家也没有手机,她想联系却无从下手。 徐怡安慰她说学校就有专门邮寄信的地方,知道地址就能寄回去。 她家那边互联网时代也不太先进,她常年在外习惯了写信,就在刚刚就寄走一封。 经过了解,住在林念稚隔壁铺上忙着护肤美容地叫徐怡,一来就吐槽华市太干燥,整个人都干掉一层皮。听她说自己是南方人,果然皮肤护理地特别水润,长相也有江南美人的韵味。 而住在徐怡对面的室友是来自北方的,名叫狄语。俩人打了声招呼,狄语涂着口红催促着她们几个快点收拾,说她男朋友要请她们几个新室友吃个饭。 赵笑笑第一个举手,说她是本地人,除了爱帅哥爱美人,对当地的菜有绝对的推荐能力。 众人不约而同齐刷刷地白她一眼。 “小吃货” 徐怡看了眼时间,说,“走远了,就怕赶不上下午开班会了” “好像明天就是正式军训了”林念稚补了一句。 于是几个人商量着就往徐怡对象发过来的位置走。 徐怡对象发来的位置在南门口小吃街的大排档。 她们几个摸着路线往那里走。 从学生公寓楼到教学楼中间必须穿过一条横跨马路之上的天桥,也就是旧校区的南门。 南门一直是俩个校区一个过道,经常有教职员工从那里来回上课。 几个人看时间还早,狄语提倡着要不要去教学楼那里看看,说不准有心仪的社团加入一个,丰富一下大学生活嘛。 赵笑笑还是最积极的那个,拉着林念稚东瞧瞧,西看看。 狄语和徐怡跟在后面,由于狄语穿着细高跟,下台阶需要人扶着。 徐怡得亏是江南女子,性格温婉又得体。 当然这也是短暂是淑女形象。 原因是她也穿着高跟,俩人正好互相搀扶。 棠易骁报道完之后,领了几本书就顺手放回宿舍。 一个假期过去了,他觉得文老又啰嗦了,不是问这就是问那儿。 俩人聊了会儿近况,文老估计看他心不在焉,提醒着他今年必须修够学分,不然毕业证会压到毕业,甚至也不给。 见棠易骁没有太大兴趣,文老的脸都气变色了。 放话—— 不修好文化课等学分,就拿不到泊柯黎音乐学院的交换生的名额。 这也正好说中了棠易骁的敏感点。 他皱眉,并不是很想应声,“我不是有自己的社团,那也不行么?” 文老:“你就别指望社团了,除非你能多发展几个,我就认了” “……” 要不是当年棠父阻拦,棠易骁早就出国了进修了,也不至于现在为了晨大的学分,一个头俩个大。 他不太喜欢参加那些无聊的社团。 然而现在都拿进修逼他了,棠易骁想想头疼的厉害。 晨大的学分制度,不仅胡搅蛮缠还非常变态。 包括体质美劳多项发展,参加每一项活动就会获得相应的学分,等学分累积到了一定的分数,才能毕业。被晨大承认是应届毕业生当然如果想要继续深造的话,也必须满足这些要求。 林念稚一路听赵笑笑絮絮叨叨。 她不得不惊叹,赵笑笑来晨大所谓是有备而来,了解的相当仔细。 赵笑笑吐了吐舌头,“当然啦,我可是追星女孩,虽然我喜欢的歌手现在还是无名之辈,但以后他会发光发亮的!” 林念稚头一次听说还有为爱而考名校的壮志雄心,不由多问一嘴,“笑笑,你那不出名的星星是谁啊,咱们学校那个系的?” “什么星星呀,他是高高挂在天边皎洁的月亮”赵笑笑一脸泛桃花的样子,林念稚拍拍她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幻想,“醒醒,吃了多少粒花生米,这就醉了?” 赵笑笑嘟嘴反击道,“叫什么不太清楚,但是如果站在我面前,肯定化成灰我都能认识!” “……” 林念稚哭笑不得,“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所学校的?万一是在别的学校呢” “没有万一”赵笑笑神秘地对她说,“当时我是从地铁上下来的,绕了一大圈没找到出口,就在我迷路的时候,碰到了几个人的乐队。我当时是有拍下照片的也发过贴吧,没几天就有人说见过这个乐队,在晨大特别出名,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我们的主唱大人太帅了” 赵笑笑扑闪着星星眼。 林念稚想了想不忍心伤害她,“所以你当时是迷路了,然后再看到主唱后被迷的七荤八晕,最后是发的贴吧问路吧?” 赵笑笑都想把林念稚打包送上月球了。 她被说中心事,面子依旧维持着倔强,说林念稚二年二八,不懂浪漫为何物,活的太素净了。 林念稚纠正,“是十八哦” 赵笑笑:“拒绝卖萌” 社团分为好几排,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赵笑笑拉着林念稚像刘姥姥逛大院,哪哪都觉得新奇。 直到逛到一家社团,赵笑笑伸出颤巍巍地小手一指,脚步停下不肯往前多走一步,“我找到了诶铁罐儿!” 林念稚正想着要不要加个练毛笔的社团还是多读点书的朗读社团,身子直直地被赵笑笑拽着就往那里走。 是她低估了赵笑笑的力气。 只是当她看到一排椅子下坐着的訾师哥,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棠易骁会不会也在? 毕竟那人估计是怕被人说她俩认识。 “你确定找到了?”她伏在赵笑笑耳边说,心底里说是认错了,但是棠易骁他们社团确实放在学校里够声名大噪。 就冲棠易骁那颜值,也毫不逊色。 訾千迢大墨镜卡在鼻翼上,一副学长的高冷的样子,惹得几个新生来回溜达,流连忘返,就差几个女生上前要个微信号了。 赵笑笑啧啧几声,给林念稚指着訾千迢那浮夸做作的风格,“就那人,坐那铁定是装逼” “那要不我们先走吧”林念稚临时打了退堂鼓。 “你们俩看什么呢?”狄语和徐怡跟上去后,见她俩停留在音乐社团前犹豫不决,“想报到时候要不给你们开个小后门” 察觉林念稚和赵笑笑一愣,徐怡说,“狄语男朋友就是音乐社团的塞几个名额还是有能力的” 这时屋子里除了梁铮在,剩下的人都不知所踪。 棠易骁翻了几页书,心中的烦躁不减还越来越翻滚,他走过去敲敲梁铮的床挡,问道,“宿舍人呢” 梁铮玩着手机的手一顿,“老大你不会不知道吧,訾千迢他们几个代表社团招新去了” “招生?” 棠易骁正说着曹操,曹操就来了。 他接过手机问他们几个人在哪儿了,訾千迢说这届学妹点儿太好了,忍不住多招了几个。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棠易骁一度想要挂了电话。 “要收就拿你的名义收,别到时候给社团,乐队留下不好的影响” “等等——”訾千迢拍着胸脯保证,只是突然隔着电话喊着一句,“师妹?!” 棠易骁顿了一下,没关。 林念稚一伙人往那儿一站本就在人群中是一道靓丽是风景线。 訾千迢随意往人堆一瞅,眼前一亮,“咦,这不小师妹” 第十四章 赵笑笑虽说久仰主唱大神,但是也最看不惯像訾千迢这样的人。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就想到了花里胡哨这个词。 于是俩人一拍即合,说是找狄语男朋友准备开个小灶。 狄语拉着调调,“小灶当然没问题,这晚餐嘛~” 一个你懂的表情。 “必须我来,谁都不许和我抢”一向把钱包捂的紧紧的赵笑笑豪爽开了道嗓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练嗓子。 不过最后赵笑笑也就意思意思,结账的时候还是狄语的男朋友一手包下。 本来狄语就是开个玩笑。 林念稚隔着不远,向訾师哥挥了挥手,左看一眼又看一眼,生怕撞着棠易骁。 辛好訾千迢社团前排的新生多,在她还没看到棠易骁之前就拉着室友赶紧闪人,也算是和訾师哥礼貌的打过一声招呼了。 吃饭的时候赵笑笑拽着林念稚的胳膊,脸上写满了惊讶,“铁罐儿,你怎么还认识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訾千迢。 林念稚将杯子分好,开始烫杯。杯子上面有一道道水痕,她光滑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慢慢开口。 “偶然认识,见过几面的”林念稚目光下垂,说话支支吾吾的,总感觉赵笑笑对訾千迢有些防备,她补上一句,消除赵笑笑心里对訾师哥的异样。 “訾师哥人还是挺好的呀” 赵笑笑顿时嗅出里面的猫腻,双手往前一摊,和徐怡心照不宣对视一秒。 徐怡接过林念稚烫好的水杯抿了一口,狐疑道,“铁罐儿你得老实交代” 狄语男朋友把包厢订在二楼,她们几个进去的时候,那俩个人不知道上那儿腻歪去了。 一时就三个人面面相觑。 除了吃饱喝足大家都对林念稚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林念稚避重就轻复述着自己来到华市的经过,赵笑笑听着听着就面露愧疚,低着脑袋说她不应该戳铁罐儿的伤心事。 林念稚摇头,伤心又怎么样,能让时光倒流吗?问她想念常芳么,她当然想。 每次看到棠易骁和棠母棠父一家人坐在一起,她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既然活着,就努力活着。 不想成为谁的负担,只想把这些负能量化作动力,成为自己漫漫长路的守路人。 ———— 老大你去那儿?” “出去透口气” 訾千迢把串撸到嘴边,含糊不清地就要把椅子往前拉。 他知道老大不喜欢人多,更何况是油烟味闷重的大排档。 今天随口邀请了一下竟然来了,太奇怪了。 棠易骁按住他的肩膀,特意加重了口气,“没事,你们好好吃” 他起身将搭在后椅背上的外套收起,在包厢里呆的有点闷,准备出去透口气,但不打算回去了。 包厢里七八个人,除了訾千迢这个二逼还有几个社团的成员。 他平时就一副面瘫脸,成员们不敢啃声,都按头吃串。没几个人敢放开性子聊天,样子都很是拘束。 等到棠易骁离开,众人才长长舒了口气。 其中有人大胆地说“老大是心情不好么?刚刚就坐在我旁边,脸色不是特别好,吓死我了,我连撸串都忘记了该摆怎样的姿势” 訾千迢将手中的那根签,拍在桌子上,“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该吃吃,别瞎打听” 那人抖了抖肩膀,笑着说,“訾哥,我开个玩笑嘛” 棠易骁觉得自己冲动了,不应该听到那小丫头的名字,大脑一下子暂停了,然后鬼使神差忘了挂掉手机,被訾千迢这人得寸进尺硬是死磨硬泡地给拉了过来。 他利索的将外套拿上,把扣子扣了几下,来来回回间又离奇错开。棠易骁一脸烦,索性全都解开了,就这么敞着离开。 棠易骁在人际交流上不是很有耐力。 他不善言语,也不会圆滑关系道道。 社团除了重要活动,其他的招新什么的都是訾千迢一手操办,虽说这家伙有时候不靠谱,但他就是莫名地信任。 等到进修名额下来,他也是时候该正式的选出下一任社长。 赵笑笑中途上趟厕所,给林念稚发消息说来大姨妈了。 林念稚起身和徐怡说了下,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赵笑笑那边的情况比较着急,她发了好几个笑哭的表情,含蓄道,“铁罐儿你帮我买点那个东西吧,就那个你晓得吧?” 同为女生,林念稚立马反应过来。 “那个啊,晓得晓得” 她急急地就往楼下的小商店赶。 只是小阁楼有点绕,她从楼下藏着掖着买了一包回来,就忘记了厕所在那儿。 这里的大排档大多都修饰的一样,一水的木制实心墙,林念稚纵使是好记性也被迷的眼花缭乱。 她这俩眼一乱,没想到就出了乱子。 刚跨过一个小台阶,就突然在楼梯的拐角处撞上一面有温度并且血肉结实的人形肉墙。 直撞的她的眼睛冒星星。 林念稚鼻尖一酸,下意识就要推开眼前的不明身份的人,结果手刚一伸出去,整个人在力的相互作用下,身子往后重重向下弹去。 这一刻,林念稚后悔自己轻飘飘的体重没有给对方带来任何压力而后悔莫及。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要拉住对面这个支撑物体,不论是谁。 以这个姿势下去,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要不要考虑做个韩式半永久。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一双白嫩的手牢牢地揪住俩侧的衣摆,棠易骁身子绷的紧紧地,他屹立在那里,仿佛是一棵驻守边疆的白杨树。 猛然一个类似长方形的海绵样的小东西,顶在他的腹部。这让他浑身不自在,脑海里全是挥之不去的一出门被那个不长眼的人占便宜了! 该死! 几乎是咬牙切齿,他从怀里揪出占他便宜的脑瓜子,语气不是很善,“还不出来,你是想在爷怀里捂死?” 占便宜那家伙动了动,像是在故意隔着薄薄的衣料来回蹭蹭。 棠易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竟然这个时候起了反应。 他气急败坏之时,占便宜那家伙缓缓抬起了头。 眼睛像是懵懂的兔子,高高的马尾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在肩头,应该是在俩人撕扯的过程中。 “啊……不好意思”占便宜那家伙,顾不上散着的头发,连连道歉,伸手就要抚平那人敞开的衣角。 那人估计是嫌她动手动脚,于是不着痕迹地躲了几下,林念稚讪讪收回了手。 头顶一片乌鸦飞过。 好像她乐意似的。 “是你衣服太大,裹着我的脑袋……”林念稚勉强地解释。 她整了整衣物,瞧着眼前这家的衣服怪眼熟。 就在抬头的一瞬间,林念稚整个人僵着的嘴角,原地石化了。 这人眼熟的活像棠易骁。 不对,是!棠易骁啊! 林念稚一激灵退后好几步,而被她压在外套下的卫生棉在大幅度的动作后,滚啊滚,一直滚到了棠易骁白的发光的运动鞋旁边。 俩人皆是一愣。 林念稚舔了舔嘴角,缩在墙角不敢动弹。 大哥,绕了一圈是你啊。 她小心翼翼避开目光,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正好周围也没人,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纵使无比尴尬,但她还是要拿回卫生棉。 赵笑笑还等着它止血呐。 她强迫自己对上棠易骁深不可测的双眼,吞了下口水。 这一动作,使棠易骁脸色更加黑了一度。 他硬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在和路人说话,“这东西是你的?” 林念稚点头。 “它砸了我的脚了” “那我替它说声对不起?” 棠易骁横她一眼,一时没再开口,像是噎了一下。 她无辜的双手缓慢地探过台阶,又来到棠易骁的脚边。 “麻烦让一让” 大哥依旧瞪着她。 只是大哥整个身子周围散发着不一样的气息,在看到脚边的卫生棉短暂的怔了一秒,然后林念稚清楚的看到,大哥耳朵根慢慢爬上一段红晕。 棠易骁走了。 他的脸上好像尽量隐忍着什么,走之前顺手一捞,将那一团粉色东西顺势像投篮一样,落在半蹲着的林念稚怀里。 林念稚张了张口,只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响起。 好像是有人在和棠易骁打招呼,她微微起身,再抬头时,棠易骁早就不在了。 真是一个怪人。 她捋一捋耳边的碎发,怔怔地盯着怀里的东西。 良久后,林念稚掏出手机,打出一行字。 “笑笑我迷路了,然后走路好像撞到了人” “然后呢?” “东西掉了” “……好家伙,那你没有尴尬吧?” “还好,对方说砸到他的脚了” 赵笑笑:“哈哈哈,那提了什么要求?比如以身相许之类的…” 下午班级群发消息说开班会。 等林念稚几个人到达班级的时候,班导早早就发下了军训服。 由于是医学系,全班相较别的系,男生多,女生少。 林念稚坐在最后一排,前面坐了一排齐齐整整的男生。 赵笑笑上午来亲戚了,此时正爬在桌子上没有半点精神。 她眯着眼睛,半醒半睡嘟囔着,“我今天好像看到那个主唱了,人长的超级帅” 林念稚没搭话,目光在黑板上微微游离。 赵笑笑又说,“哎,准备叫你来着,但是那个时候你上厕所了。他正好从我面前走过” “你竟然没有尖叫不像你啊”林念稚说。 “我也想尖叫啊,他竟然和一个女生走了” 赵笑笑说到这儿满脸的心痛。 “我的神呐,神一样的男子被那样的女子拱了” “……” 第十五章 军训,顾名思义每个人都要有绝对的服从命令,和让人牢记时间观念的训练。 军训分俩个星期,前一天上午讲解整理用物,叠豆腐块的被子,以及打扫宿舍。 下午就正式在场操上踢正步,跑步。 纵使有强大的意念,烈日炎炎,同学们戴着帽子下的脸,被汗水淌过,蒸干又湿润。 教官是位年轻高挑的兵哥哥,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排排白牙。 当然这个笑,是赵笑笑说的。 她们可从未见过教官脸上有多余的表情。 赵笑笑有气无力,马上就要哭爹喊娘。 站在她前面的林念稚侧着身子,趁教官检查最后一排同学的姿势,她极短的回了下头关心问道,“笑笑你怎么了?” “我好像快死了” “坚持住,还有好几天呢”林念稚再三鼓舞赵笑笑的士气,却还是有点担心,“如果难受就说出来” 赵笑笑耷拉着帽子,有气无力。 “不想军训,真难受” 林念稚动了动唇,嗓子干的发不出声音,但她又不干大声说,容易被教官发现。 果然,教官凛冽的眼神往她们那里瞟过来,林念稚迅速低下了头。 “你们几个说什么呢?” 教官本就灵敏,一听到动静后立马踏步而来。 林念稚和赵笑笑俩人谁也没敢啃声。 他说,“我开始和你们说过没有,要说话打报告,怎么会有人窃窃私语?谁说的请站出来,要说就说大点声,和全队说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需要在不打报告的前提下,这么着急的说出来?” 集体沉默。 他又说,“没人出来?那么最后在问一次,如果没有人举手。那么抱歉了”说着他拿起脖子上的哨子响亮的吹起来,“向右转,倒数三秒后,全班绕着操场跑五圈” “预备!” 这时一道女生响起,众人闻声集体瞅着声音的源头。 “报告教官,我有话说” “说” 林念稚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这时赵笑笑拽着她的衣袖,摇头。 林念稚回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放心。 “抱歉教官,刚刚是我” “你想说什么?在和谁说?”教官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目光如炬。 “我……”林念稚咬唇,这个时候更不能说出赵笑笑,笑笑本来身子就弱,她不一样,小的时候苦活累活都干过,跑上几圈没什么问题的。 “报告,说了就是说了,无关任何人,教官我甘愿领罚” 见林念稚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个人在说话,范滨眯着眼睛,便不在多问。 指着操场,“不管你在庇佑谁,错就是错了,罚跑五圈” “是”林念稚双拳成跑步样的姿势,右转弯退出队伍。 教官最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全体站了会儿军姿就收队回去了。 诺大的操场,林念稚挥洒着汗水,后背湿了整整一片。 等到跑完最后一圈时,范教官竟然就站在操场的尽头。 他双手负立在背后,眉眼硬朗,加上长期当兵不断地训练,范教官就像十二铜人之首,刚正不二。 林念稚渐渐放慢的脚步,看着教官就在眼前,她顿时不敢抬头。 “你就是二队那个说话的同学吧?” “报告教官,是我” “第几圈了?” “最后一圈”林念稚由于跑步气息不是很稳。 “不错,体力很好”范教官语气平静,林念稚听不出什么情绪,她扶着钢丝绿网,大气不敢出。 “下次别逞强,今天就到这儿吧” 范教官没再多说,转身就要离开。 “明白,谢谢范教官”林念稚长吁一口气,每次一心虚,她就恨不得钻了地洞里。 待范滨走后,赵笑笑立马从不知名的地方跑出来,捂着心口。 “铁罐儿你还好嘛,那个什么范教官没为难你吧” 林念稚赶紧拉住赵笑笑的手,深深喘了口气。 “他让我回去了” “这么好说话不像是他”赵笑笑和她一并躺在操场上,思索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傲慢么?” 林念稚爬在草坪上,摘下帽子反手扣在脸上。 有气无力道,“为什么呀” “听说家里有亲戚在部队当兵,然后官挺大加上自己在部队也比较优秀。这人嘛,不就目中无人了么” 林念稚想了想,不想破坏棠易骁带给粉丝的那层滤镜。 轻声开口,“那你是没见过更傲慢的” “谁啊” “你猜”等林念稚缓过来休息差不多时,俩人一同往餐厅走。 操场是俩个校区公用的,为了早点解决饿肚子的问题,赵笑笑提议去新校区的食堂。 范滨走出操场就接到姑妈范奕星打来的电话。 范奕星还是一改往日的口气,先是责怪,“来华市怎么没和姑妈说,姑妈都好久没见到你呢,你说你这孩子一当兵就和你那姑父一样,一门心思的栽进去” 范滨掩着话筒,难得露出一排排白牙齿,“上面提前交代所有,教学的时候不能透露信息,并非有意瞒您” 范奕星喊话,“那不行,你得找时间回来看我,不然我就让你姑父把你弄回来” “好好好”范滨笑笑,目光看见食堂门口的棠易骁,嘴角勾起,“姑妈,你猜我见着谁了?” 棠易骁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目光灼灼直视着范滨。 范滨挂了电话,噙着淡笑。走过去拍拍棠易骁的肩膀,很不巧棠易骁侧过胳膊,提前搭在范滨的肩膀,亲昵的样子像见到多年的好友。 “什么时候回来的?”棠易骁问道。 范滨:“一个月前” “让我猜猜去哪儿了?见她了么?” 范滨脚步一停,面无表情,“这是私事,实不相瞒不能告知” 棠易骁冷哼,“你还有脸去见她?” “注意言行,这位同学” “我的言行,还轮不到你来提醒” 俩人明显的气场不和,为避免弄出不愉快的气氛。 范滨提议说去吃饭。 棠易骁皱眉,欲要离开,“小爷我又不是专门陪你吃饭的” 范滨一身迷彩正装,正义凛然。独自揽过棠易骁的肩膀,“和我说说姑妈吧,好久没见她了,还好吗?” “想知道自己回去看,我又不是传话的” 棠易骁瞪他,转过身子赶在范滨落下胳膊之前,将范滨的胳膊按了下去。 “还有我们之间的鸿沟,可不是这么轻易的就能跨过去的,希望你能明白” 范滨神色停顿,胳膊收回腰侧。后来意有所指道,“听说家里来了个妹妹?” “什么妹妹?”棠易骁毫不客气怼了回去,“别叫这么亲切,我妈可没有多生了个妹妹,妹妹这个称呼,你呢就自然免了吧” “那我这个哥哥能有幸让你这个弟弟带我游览一下晨大的食堂么?” 棠易骁:“看小爷我心情” 食堂阿姨的手抖,使林念稚忘掉了短暂的疲劳,面对一整盘红烧肉,她毫不客气就吞下一口。 “人间享受”她满足叹了口气。 赵笑笑没什么胃口,就要了一小碗粥,提醒着她慢点吃,想吃在来嘛又不是离的远。 林念稚含糊不清道,“人嘛,思念极了吃起来才别致,天天吃多少有点腻” “哟,懂得还挺多”赵笑笑舀了口粥,感叹道,“茶饭不是思念,睹物思人最致命” “这么容易脱粉?” 林念稚每天至少听赵笑笑说八百遍,她喜欢欣赏的主唱大大,从那一日上完厕所后带着一个社会拽姐走后,赵笑笑心态直接绷了。 但同时又在为说服自己而狡辩,“玉皇大帝还有后宫妃嫔呢,谁还没几个暧昧对象?” 林念稚被赵笑笑清奇的三观征服了,又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往嘴里送。 赵笑笑比了个中指,“fuck” 林念稚作为回礼学着同样的动作,竖起一根中指。 “nice!” 接着俩人笑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对面桌一大片阴影落下。 赵笑笑的爽朗地笑声在看清对面那桌人后戛然而止。 她不敢想象,世界这么大! 她看到了主唱大大! 就差没拿大喇叭向林念稚大声宣告,是他!就是他,我们的主唱大大! 只是旁边像木偶的林念稚,还未来得及收起竖着的那根手指,正对着那个方向,棠易骁直直看向她。 他深水一样的眸子,危险地迷了起来。 范滨夹了口菜,问他,“学业怎么样了?” 他说,“还行” “打算走这条路?” 棠易骁移开目光,敷衍了了,“嗯,就这条路” 咫尺可见的活的棠易骁,使赵笑笑激动的坐立难安。 她捂着嘴巴,“铁罐真的是他,我没看错” “什么?”林念稚回神,通过几次赵笑笑的描述,她差不多早就猜了出来,没太吃惊。 她迅速收回手指,夹了一块肉放在赵笑笑嘴里,“走吧,吃完回去下午还要军训呢” 赵笑笑犹豫着,“铁罐儿你看见范教官了么?” 林念稚点头,“看见了” “或许我们可以和范教官打个招呼”赵笑笑说,“上午的事儿我也有责任,我们要不要试着熟络熟络?” 林念稚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拒绝,“不我…胆小” 后来林念稚借着上厕所为理由,成功地躲开了赵笑笑拉着她找棠易骁。 她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可人就是这么狭路相逢,越想避开的人越是要撞上几面。 林念稚刚从厕所出来,碰巧撞到了隔壁出来的棠易骁。 棠易骁有意无意放慢脚步,忽地故意一停,后面的林念稚跟着急急刹车。 “林念稚”那人忽地念了声她的名字,声音淡淡。 林念稚茫然抬头,就看见棠易骁散漫地背光站在她前面,他手里把玩着手机,样子像是回什么人的消息。 她不明所以。 他好像永远都很忙。 林念稚步子一停,乖乖道,“易骁哥” 他本就高她一截,光线遮住了他的侧脸,依旧看不清表情。 他突然笑了,“你说不认识我?” 林念稚:“……” 她小声辩解,“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谁不知道你,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对此林念稚很是无奈。 第十六章 林念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笑笑,淡凉地说,“不认识最好,你这小东西白眼狼属性” “……您是不是有事儿”林念稚礼貌用语,不由皱眉,心里竟然不爽。 她那里小白眼狼! 棠易骁眉头轻佻,若有所思,“嗯” “?” 他说:“你别没事在我眼前晃悠,不然整着全学院的人都以为我们认识” 林念稚心中一荡。 她这时耳边好像的有个小人愤愤不平,头上冒着火气,从耳洞钻了出来,叫嚣着。 老东西,你不讲武德! 她心有不甘,咬着嘴唇,最终目光迎上去。 “这句话你早就想说了吧,不想认识就当做不认识,易骁哥你真是让人失望” 吼完,她红着眼睛定在原地,脑子炸成一片空白。 小人得逞之快,她逞了口舌之快。 有想到过这个炸弹导火线会有引爆的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林念稚敛着眼帘沉默。 在看棠易骁黑着脸色,表情不太好。 良久,“呵,原来你就是这么认为的?” 棠易骁说完转身就走,紧抿着唇角。 林念稚还未来得及解释,棠易骁就被迎面走来鲁雁叫走了。 她往前追了几步,脚底却千斤重。 那人没有停下,不知鲁雁说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眼林念稚,眼神没什么温度。 鲁雁身穿小皮马甲,没上腿的皮靴,眼线直直挑上眼尾。画的妆不浓,咋一看上去就很有个性,而那俩条腿又长又直,身材好的没得说。 鲁雁在看到棠易骁身后的林念稚没太吃惊,而是下颌短暂的扬了下,笑了笑。 明媚的笑容,晃过林念稚苦涩的心。她紧紧握着手心,牵起嘴角,勉强笑笑。 直到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同侧的鲁雁笑着和棠易骁说说笑笑。 林念稚说不清什么感觉。 好像是一阵风吹过来,她来不及抓住,恍然若失,不由的心里惆怅。 认不认识,在她看来没什么区别。 她不说,易骁迟早会说。 只不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可怜的自尊心有时候就是这么折磨人。 所以林念稚不想回头换来他的不耐烦甚至厌恶,提前说了出来。 她要面子,那存在感极小的面子。 明明是棠易骁处处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最后还反过来质疑她。 林念稚不明白,想装个糊涂人,可糊涂人也挺累的。 这个手榴弹扔了出去,毕竟会炸出一个坑。 一连几天的军训,林念稚没在见到棠易骁,除了棠母会偶尔发几条语音问问什么时候军训完了要放假,其他的就是和宿舍人照常吃饭,军训。 期间赵笑笑有多次问过她要不要一起进社团的事,林念稚极快地拒绝了。 赵笑笑在狄语男朋友的见针插缝成功的塞了进去,听说有面试,她面试过去了,后面的估计差不了。 只不过在林念稚耳边又多了个念叨的人。 而那个人的名字很少会出现了。 一天天的,日子过的也快。 军训也接近尾声,范教官还是铁面无表情。只是小憩时会和对面的八队拉歌,他们这队盘腿坐在操场上,唱《团结就是力量》越来越起劲儿,振的对面捂耳朵。 魔鬼的惩罚不像原来那么严苛了。 范滨永远不会笑,心情好的话同学们也会和他尝试的聊几句,都被他浑身的寒气吓退。 听说是好几个女同学的暗恋的对象,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最多偷偷看看。 只要范滨一吹哨子,几个人就像猴儿一样蹿走了。 赵笑笑说,“范教官这样的男人肯定有故事” 狄语她们几个不信。 又问林念稚,那个时候她正坐草地上休息,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顺着嗓子咽了下去,特别解凉,她说,“信” 林念稚蹲的腿麻了,换了个姿势。 赵笑笑啧啧俩声,“有眼力但绝不如此,虽然范教官不是太会变通的人,还认死理,可铁汉也柔情,你们没注意到他的口哨么?” 狄语想了想说,“和别的教练不一样,他的哨子有字母” “没错!这就是故事” “嗯哼,然后呢?” 几个人耸耸肩,她们可不敢偷偷打听教官的私事。 哨子声响几个人起立马站回了队里。 隔天下午是俩个星期多军训结果的验收,室友们午间没有休息,一个一个都在捣鼓地在化妆。 林念稚简单的收拾一下,将马尾塞到帽檐下。 抱了本书,不由瞟了一俩眼微信。 空空的消息栏,标红点的是某广告的推送信息。 她点进了棠易骁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再三思索,她偷偷将备注改成了“老东西” 她像是孩子气的不服,又像在暗暗较劲。 她点进棠易骁的头像,又点出去。 照棠易骁今天的反应,她觉得自己那天幼稚的把戏人家根本没当一回事,而她却深深埋在心里,一连几天一副伤神的样子。 这样无所事事的状态,持续到她手闪了。 然后消息提醒—— 你拍了拍老东西的脑袋。 …… 徐怡画的早,循环了一圈,到林念稚这儿是时候,只见林念稚慌慌扯过书将手机遮住。 她俩条细眉扬起,悄悄打听,“呦,魂不守舍的,等哪个小哥哥呀” 林念稚没让徐怡看见,把脑袋折回课本里,正经道,“看看时间” 徐怡信以为真,毕竟像林念稚这样的乖乖女,哪能没几个小秘密。 这一看,她惊了。 这姑娘不画妆哦。 她瞅了半天,不满意。二话不说拿过化妆盒拉过一旁看书的林念稚,想要大展身手。 林念稚罢手,后退到椅子上,向其他几个人求救,“有人光头化日下强迫深闺妙龄少女” 徐怡手快,拿着镜子挥到她眼前,“瞧瞧,这不是深闺怨妇哇” 她蓦然抬头,镜子上的女孩乌黑长发,樱唇淡淡的粉色,整个垂头丧气,没有一点精神。 素颜没妆,普普通通。 军训几天皮肤晒黑了,放在人堆里属于一眼往不见的人。 林念稚脑中一瞬间闪过鲁雁精致的脸蛋,恍惚一对比她把头低了下去。 一个荒唐的理由诞生—— 棠易骁是不是喜欢化妆的漂亮女孩? 她以前对自己的面貌不是很在意,总觉得能看就可以,一人一张脸,五官端正就好了。 可现在她好像贪图了更多。 徐怡见林念稚若有所思,乘机又把她美妆博主的身份发挥极致,“女孩子嘛,打扮的好看点对自己没什么损失,不妨试试看” “那万一我不适合呢”林念稚还是有点小抗拒,内心挣扎几下。 赵笑笑抿了下刚画好的口红,“我可不相信,铁罐儿你底子就好,画上去更是锦上添花” 林念稚僵着胳膊,最后任由徐怡把她的书扣在桌子上,然后在脸上涂涂画画。 徐怡画的挺淡一妆,往林念稚脸上一摆果然大变了个样。 众人竖起大拇指,“不亏是大V” “缪赞缪赞,主要是铁罐儿底子好” 赵笑笑说,“我就知道铁罐儿好看,这么一看更美了” 林念稚怔了一秒。 徐怡笑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林念稚照着镜子,“看自己看傻了” 几个人往操场走的时候,林念稚一眼认出逆着人群和訾千迢一同,且几天没见的棠易骁。 她刻意把帽檐往上顶顶,整个妆露在帽檐下。 赵笑笑老远就冲棠易骁打个招呼,“hi,社长” 棠易骁点头,没回话。 社团招新生由訾千迢接手,所以在看到赵笑笑时棠易骁只是礼貌点头。 “这样的学长谁不喜欢,多帅”狄语伏在林念稚耳边悄悄说。 林念稚眼睛终于从地面上离开,假装随意往棠易骁那儿瞟一眼。 老东西看着很忙,连头都不带扭的。 她瞬间有些气馁。 倒是旁边的訾千迢和赵笑笑俩人没聊几句就谁也不让谁,訾千迢摆个臭脸打算无视赵笑笑。 这一无视刚巧盯了几秒林念稚那里,眼睛就移不过来了。 他支支吾吾不太确定,想要在棠易骁那儿得到正确答案。 棠易骁目不斜视,提醒,“我还有事” 訾千迢左思右想,见棠易骁没什么表情。回神看到走远的棠易骁赶紧跟上,不自觉又回头瞅林念稚。 “老大,你不觉得那小姑娘挺像小师妹么?” 棠易骁没搭理,而是转移了话题,“下午我要回家一趟,社团的事儿我一直有考虑,反正过几天会选出下一任社长” “你和梁铮好好表现” 訾千迢有些激动,“你是真打算要退了?可有你在,社团才会有意义,别忘了是你保护住了社团,我们的乐队能有发展,一点点被人熟知,是你付出和牺牲了自己的自由啊” 棠易骁没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社团是我们几个一起建立的,没有人会不付出努力汗水。这不止是你们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 “所以你真打算要离开?” 下午军训完,众人可算是能放松一把了。 学校澡堂堆满了人,狄语建议出去洗。 林念稚正要收拾,手机振了俩下。 徐怡催促,“快点啦,在晚外面的澡堂就被人预订了” 她把手机踹了兜里,开始收拾,徐怡拿了块澡巾问她需要么,林念稚摇摇头。 狄语眼尖,第一次正式地瞅了瞅林念稚的手机,当看到露出一角的手机标识,她的表情意味深长。 “铁罐儿,你这手机在学校里没几个人会用” “啊?”林念稚忙着褪去一身汗臭味的军训服,没有细想,语出惊人,“是因为它太老旧了么?” “……” 第十七章 狄语默默补充了一句,说,“手机,某水果牌最新款” 林念稚不太懂手机之类的,但舍友们一双双眼睛无比认真地盯着看她看,她拉住拉链的手有些迟疑,慢慢吞吞将洗发水塞到手提袋子里。 “搞错了吧”她咽了下口水,但又看在室友们认真地表情,开始仔细端详起了这部手机。 同时脑海里想到了叁水音乐节后,訾师哥偏要看棠易骁给她的手机盒子。 訾千迢说不信盒子里是旧手机,怎么样都要夺过来看一眼。 棠易骁笑意肆虐,毫不留情拦了下来,“掏不出手的东西,爷不稀罕” 可她清楚的记得棠易骁说这只是一个坏了的旧手机,让她玩玩而已。 老东西会这么好心? 他恐怕是对她一言难尽了吧。 看她想的出神,赵笑笑打断了这个话题,懒懒打了个哈欠,“还冲澡么,这个点去晚了,人可就又多了,烦” 军训结束,也就放了个小假。 几个人回来后,狄语照常逮不住人,徐怡从军训完目光紧追随范滨去了,听说发誓也要把范滨这块冷石头给捂暖。 一时宿舍就剩林念稚和赵笑笑俩个人。 俩人决定携手去食堂恰饭,填饱肚子,最快乐。 这天,棠母来了电话。 电话里抱怨了几句棠家父子再度气场不和,她心情不好想出国放松下。 林念稚点头,“出去走走也好” 棠母又问她棠易骁的近况,她说新老校区很难碰面,但偶尔会有碰面。 范奕星急道,“念念,那棠易骁的感情情况呢?” “……”林念稚有些为难,毕竟没有听过棠易骁有女朋友的消息,唯一传过绯闻的鲁雁还是乐队成员,即使这样她也没听赵笑笑的小道消息说他们在一起来着,她也不能捕风捉影呀。 “没有阿姨,易骁哥挺好的,估计是学业的忙吧” 范奕星放心道,“那你们照顾好自己呦” “好的,您也是” 林念稚这边的电话刚挂了,紧接着棠易骁那头响了起来。 棠易骁嗓子还带着沙哑,昨天练歌练晚了。 范奕星交代来交代去,末了又说道,“这几天做了些糕点,一会儿小城也一并送过去了,你拿一盒给念念送过去” “不去”棠易骁说,喝了口水,想起了那只小白眼狼。 几天没见,前几天好像化妆来着。 啧,真丑。 范奕星威胁,“那就没你这个儿子” “……” 当晚棠易骁收到快递时,一脸无语。 訾千迢左塞一口有塞一口,口齿含糊不清,看见旁边的小盒子就要伸出罪恶的手,“阿姨做的糕点一绝,这个看起来也好好吃的样子” 棠易骁踹他一脚,把另一个盒子往后一拉,警告道,“不许吃这盒” 訾千迢咳嗽俩下,“偏心,你又吃不了这么多” 棠易骁没理他,快速穿上外套,拿过手提盒就走,訾千迢追问,他笑着说,“去喂我家的小白眼狼” 于是坐在食堂吃饭的林念稚,坐狠狠打了个喷嚏,嗦了碗酸辣粉,又酸又辣,她拿着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好吃”她竖了个大拇指,引诱赵笑笑。 赵笑笑吃俩口吃不下,说是买水去了,林念稚举手,也来一瓶。 手机振了几下,她瞟了一眼,擦着嘴巴的手僵住了。 拍了拍老东西的脑袋,时隔几天后突然来了消息,一个字:“在” 林念稚放下筷子,犹豫,“在的” “在那?” 她环绕老校区的食堂一圈,老实说,“食堂二楼,东侧拐角处的风味酸辣粉……” 不等她打完字,对方好像是有急事,接着来了条语音—— “我正好在附近,范女士让给你送点东西” 末了加了句,“给我发个定位” “……” 老实说,棠易骁说话声音真是百听不厌。 林念稚将耳朵凑着听筒,听了几遍偷偷加入收藏。 尽管他说的是那么漫不经心又加点散漫,可字字敲击在林念稚心头,心脏不受猛烈地猛烈跳动。 赵笑笑回来就见林念稚一副少女思春样,“没出息,和那个小情人唠嗑呢” 林念稚吓了一跳,急急将手机收回兜里,脸猛然发烫,她拍拍发热的脸蛋,支支吾吾道,“我恩人,你别瞎想” 之后她就想拿着手机溜了,赵笑笑以为她害羞了,戏谑道,“恩人嘛,报恩不得以身相许下?” 林念稚急急打断,捂住她的嘴巴。 俩人的小打小闹正巧被刚上二楼的棠易骁扑捉到,他靠着墙站了会儿,哼道。 “张牙舞爪的小白眼狼” 隔壁面摊的围着头巾的阿姨面目慈善,问他,“小伙等谁呀,来碗兰州拉面?” “谢谢阿姨”棠易骁摆手,语气淡淡,“小白眼狼吃饱了” 林念稚没想到棠易骁来的这么快,那人本就亮眼,食堂的人不由自主的全向林念稚那望去,而棠易骁还一脸气定神闲地立在一侧,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出来谈谈” 赵笑笑的嘴巴大张着,眼睛来棠易骁和林念稚之间来回游走,她俩眼发光,出于本能用心地将偶像请到座位上。 “你们谈,你们谈,我去买瓶水去” 等到赵笑笑离开,林念稚还没回神,她一脸茫然,盯着棠易骁抿了抿唇,却说不出话来。 棠易骁这才慢慢开口,她的表情五颜六色,他满意及了,说,“小东西,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林念稚想要狡辩,提起这事她心里就委屈。 “我以为……” “以为什么?”棠易骁挑眉,继续等着她说。 林念稚小声说,“怕我的到来,会给你造成麻烦” 棠易骁笑了,“所以你发那条信息就为这?” “……” 也不是,林念稚至少觉得她得在他面前挺起背来。 她不想成为负担,所以不想添麻烦。 “幼稚”棠易骁仿佛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嗤笑道,“我呢,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这幼稚的行为,虽然你是我远房小表妹” 说到这儿他特意将“表妹”俩个字咬重,“前几天事多,以免你误会,我呢就解释解释” “嗯?”林念稚耷着的脑袋,面露欣喜,本来这俩天她憋了一肚子的事,但又有点好面子,说出去的话不好收场,所以就有了俩个人在大排档的小矛盾。 能解矛盾是好事,可是前些天……那情况她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算了”棠易骁挥了挥手,脸色不太自然,轻咳后,“你嘛,好好学习就行。回头抽空回趟家,范女士老惦记你,我耳朵都起茧了,这学期我估计有点忙,不太能回去” 林念稚点头,记于心中。 “社团很忙么”林念稚试图和棠易骁缓和气氛。 “还行”他一手插兜,想了会儿,慢悠悠的指着桌子上的小盒子,下巴稍微抬起。 “范女士让带的,你一会带回去吧” 林念稚道声谢谢,没接手,看棠易骁空空如也的手,一下子想起范奕星不待见棠易骁的态度,她觉得能让自家母亲嫌弃到和胖妞儿捣腾地方,实属不易。 她念及棠易骁太可怜了,于是推辞道,“这么多我也吃不了,要不,你带回去些?” “不要”棠易骁一把塞到林念稚手里,眉头皱起,“吃不了和宿舍人分了吧” 林念稚将沉甸甸的盒子捧在手中,突然的热泪盈眶。 前几天自以为是的小脾气一阵恍惚,她以为像他这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说一不二的人,才不会处处受棠母所说地照顾而在意。并且大多数还被一个小可怜虫限制了他的人生自由,时间。 并不觉得会有多愉快。 可是,棠易骁却不论如何,以什么方式渗入进她这孤独的小胸怀。 让她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狭隘的人。 老东西我误会你了。 赵笑笑回来时,看起来在外收拾好表情,但满脸还是真真切切写着几个大字——震惊。 赵笑笑激动的根本说不出话来,眼睛瞪的活像铜铃。 碍于偶像在场,赵笑笑只能偷偷和林念稚使眼神。 眼神交流如下—— 赵笑笑:“你怎么和我偶像有一腿” 林念稚差点脚步一闪,对视摇头:“帮助我的恩人就是棠家” 赵笑笑流泪,“哭哭,头一次离偶像这么近” 林念稚擦汗,“多看几眼,快” “遵命!” 棠易骁不动声色地欣赏俩人别有一番特色的互动。 他嘴角的弧度牵起,咋一看如沐春风,这一笑差点让赵笑笑当场尖叫。 接着他微微低头凑近林念稚,以邻家大哥哥的口吻抱怨道,“小丫头,不给哥哥介绍一下认识认识?” 认识认识? 就冲这点林念稚明白了,老东西的惦念着她说不认识而耿耿于怀。 她眨眼,想躲又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在他含笑的目光下,介绍道,“我室友,赵笑笑” 棠易骁:“嗯,同学你好” 赵笑笑猛的伸出手,林念稚看见了,她最后还偷偷在衣角处蹭蹭手背。 林念稚:“……” 竟然在赵笑笑身上让她看到了矜持这个词。 果然,这就是“偶像”的力量? 在看棠易骁,他从容,客气,保持着彬彬有礼。 老东西会装模作样了,林念稚暗想。 “偶…像…不,学长,你好,我是铁罐儿的室友赵笑笑”赵笑笑说,一贯的自来熟,“以前就听铁罐儿提过您,唱歌非常好听,我…我俩还打算参加“hi”社团来着,希望早日实现梦想” 林念稚俩眼一翻,一度想要逃离现场。 她头疼的捂着脸,心中大喊救命,她不应该带这孩子出来玩的,现在管不住了。 关键是这她真有说过么? “哦?铁罐儿——”棠易骁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话锋一转,“那可太好了,希望你们能尽早实现愿望” 赵笑笑连忙拉着林念稚一起点头,“一定一定” “对了,学长有个私事能不能向您请教一下” “嗯” “就是”一向耿直的赵笑笑有点吞吞吐吐,棠易骁让她但说无妨。 赵笑笑心一横,“军训前一天,我有在南门旁的南京大排档偶遇过学长一面,当时看学长好像和一位学姐一同离开” “不知是?” 林念稚没料到赵笑笑会高调地问出来,着急扯了扯她的手指头,虽然她的内心正同样的想知道答案,棠母也多次向她打听,但不知为何她想捂住耳朵,想要逃避。 她不期待这个答案。 一点也不,但又控制不住的想知道。 棠易骁掀起眼帘,语气淡淡,“真巧啊,确实是有些私事” 林念稚咬唇,没看他。 “你们以后就会知道,前提是”说道这他故意卖关子,笑,“进社团后就知道了,我们是一个Team啊,有一些交流不很正常?” 林念稚眼睛动了动,猛然和棠易骁在空中对视一眼。 她慌乱中最先移开,假装看风景,稳定心神。 听到这话明眼人都知道棠易骁是单身了,在学校名气才华这么出众,有点绯闻肯定会传成一片。 偏偏棠易骁没有。 真是一个奇怪的老东西。 第十八章 林念稚在第二天下课后,打算回棠家一趟。 路过新校区的时候,她远远望了眼曾经棠易骁带她来过的那个小白楼。 小白楼屹立在斜阳下,倒映出浓浓的阴影,落叶沙沙作响,风一吹过,林念稚赶紧拢了拢衣领,才发现原来秋天都快要过去了。 她心一动,往前走了几步,拾起落下的梧桐树叶。 正巧迎面遇到多日不见的鲁雁和梁铮。 大抵是开学了,鲁雁身上没了烟味,多了些香水的味道,她闻了闻,太甜腻了。 鲁雁笑着说,“怎么样,来找骁?” 林念稚不太适应她这么亲密的口吻,眉头极短的皱了下,“路过” 梁铮说,“老大在上面练歌,你要有事的话可以上去” 鲁雁没说话,刚做好的美甲轻轻滑过林念稚的脸蛋,林念稚不动声色别过了脑袋,她不以为然,相反俏皮地眨眨眼睛,“晚上后操场,“hi”乐队会有现场表演,你如果有空记得来哦” 她回头看了眼梁铮,自顾自地又说,“不过骁估计是没时间,你不知道吧,我们要选出下一任社长了” 关于社团推选下一任社长,林念稚也略有耳闻,赵笑笑在加入社团后,天天耳朵边念叨的都是訾师哥。一次偶然,她听说梁铮和訾师哥在投票上出现了俩极化,谁也不服谁,随着矛盾日益增长,谁也看不上谁。 当时社团成员选举投票,梁铮的票足足比訾千迢高出俩倍,而訾千迢的社内人气相比梁铮要更高几倍。 里里外外都是同一个队的,又因为梁铮和訾千迢都是他最信任的队友,棠易骁就暂时没把名额定下来,说在考虑考虑。 阴影笼罩了半个小白楼,林念稚没有上去,而是回了棠家。 她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到棠易骁。 棠家一直是有保姆打扫的,她回去后就帮忙带着胖妞儿在小区,溜达一圈。 她摸摸它洁白亮的发光的毛发,“几天不见怎么胖了这么多” 胖妞儿拉着长长的舌头,摇了摇尾巴。 似乎听到了感应,在林念稚蹲下来的时候,它来回转了一圈,鼻子凑近林念稚的背包嗅嗅。 讨好似的蹭蹭她的胳膊,林念稚笑,“就知道你鼻子最灵敏了” “呐,礼物”林念稚晃晃手中的小铃铛,挂在胖妞儿的脖子上,调好松紧度。胖妞儿围着她跑了一圈,铃铛叮叮作响。 胖妞儿正蹦蹦跳跳,突然一下子警觉地冲来人呲着牙瞪着眼,汪汪只叫表情特别的凶狠。 范滨一身便装,没了以往的冷硬。 他没想到一人一狗能如此和气,记忆里这狗他每来一次就凶他一次,可真是跟棠易骁如出一辙。 他短暂地愣了一下,顺着女孩的侧颜,他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军训那时候替人出头自己跑了好几圈那同学么? 范滨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接着拿出手机,照片上有范奕星给发来“特别介绍一下”的妹妹。 他远远对比了一下,笑意未达眼角,把女孩低头抚摸狗脑袋的样子拍给了棠易骁。 点击发送后,他直接收回了兜里。 没等着棠易骁的回信。 他觉得这信儿不会石沉大海。 林念稚拉着胖妞儿脖子上的绳子,蹲下来低头训它,“不能这样凶人的胖妞儿,这样不好,会吓到路人的” “汪汪”胖妞儿立即爬下俩只耳朵,呜呜俩声尽显委屈。 她柔声解释道,“这是住宅呀,你想来回的邻居这么多,万一有老人孕妇受到惊吓,怎么办呀?” 一通大道理灌输进胖妞儿的耳朵里,它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纯洁无辜,林念稚叹口气,“跟谁学的这么倔强啊” “或许是它的主人吧” “它的主人?” 林念稚这才注意到刚刚被胖妞儿逮着咬个不停的人,岂料她话音落后,这人竟还没走呢。 胖妞儿听到后转身又立起个脑袋,呲牙咧嘴。 林念稚将心比心的想了一下,它的主人可没这么乖。 等到林念稚转过脑袋时,她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磕磕巴巴说话也不利索,疑惑道,“范…范教官?” “正是,好巧。林同学” —————— 办公室内。 文老手头上每年都有一个泊柯黎音乐学院的进修名额,这次也不列外,同时被棠易骁惦记着也不是一俩天了。 毕竟他当时进来也是为了这个目标的。 俩人隔着一个小方桌,对坐着喝茶。 文老喜欢浓浓的大株红,颜色总是深红色,配着蓝白色清朝末年的淘回来的紫砂壶,别提有多讲究了。 见棠易骁品茶又心不在焉,文老将杯子里的茶添上,说话慢慢悠悠的。 “说说吧,听说你们社团内部紊乱,成员之间有了意见?”文老啜了一小口,往那一坐气定神闲,瞟了眼棠易骁那家伙坐的比他都稳。 文老,原名文建军。 因为是音乐系资深的教授,留了满脸的大胡子,咋一看人文艺术气息很浓重。 一届一届的学生都喜欢叫他文老。 棠易骁习惯叫他文老,原因有俩点,说话文邹邹还爱啰嗦爱唠叨。 棠易骁往椅子上一靠,眉心皱起,没说多余的话,“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文老罢手,“不管你们内部怎么解决,前提是走之前别留下一堆烂摊子” “当然没问题”棠易骁信心十足。 “那你家里人又不反对了?”文老问道。 “还是老样子,都习惯了” 棠易骁不是没提过这件事,只是上次一提碰巧被棠刚听到,父子俩又再度不合。 其实他也挺无奈的,但又想想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梦想,让他放弃,他的初心也会永远放不下。 文老知道棠易骁平常一声不吭,默默承担。这几年的路走的非常人辛苦,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从一而终坚持了下去。 他既佩服又惋惜,索性这小子知道自己要什么。 文老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你看着处理,名额的事儿会在明年初定下,你早做准备” 棠易骁点头,敷衍道,“这件事我会说的,前提是等一切稳定之后” 这时门口被轻声地敲了敲,文老招呼人着进来,棠易骁得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看到一张照片脸色顿时变了。 那是一张类似于“岁月静好”,放在网上随手都能找到的一张网图,要不是他一眼认出了女主角和那条胖狗,他差点手一滑将那人拉黑。 无语。 棠某人咔锁住屏,没有节律地叩击在沙发扶手上。 “是梁铮同学啊”文老没有请他上座喝茶,而是含蓄地问了几嘴,“同学怎么了?” 来人正是梁铮。 梁铮在瞧见棠易骁也在,眼眶下那张狡黠的眼睛不可察觉地微微一动,换上一副求学同学渴望的面孔,只是说话说不在点上,又欲言又止。 棠易骁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轻松,别紧张” 今晚校园“hi”社团有一个小型演出,到时候梁铮和訾千迢根据呈现出来的表演,由在校同学一致投票决定,选出票数最高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也将是接手社团的最佳人选。 棠易骁最终定下这个选举方式,一来各凭实力,而来公平公正,大家都看在眼里。 梁铮点点头。 棠易骁并不打算留下听听,于是和文老告别后就想离开。 文老轻哼,“你个小兔崽子,溜地倒是挺快” 棠易骁咧嘴笑,“你唠叨的耳朵起茧了” “去你的”文老假装抬手就给棠易骁一掌。 然而梁铮却说了从进门到现在的第一句话,“听说老大想要进修想,名额的事儿是真的么?” 棠易骁停步,原本想等选举出来或者等让家人接受后才公布于众,但是梁铮既然问了出来,他也不藏着掖着,公平的机会而已。 “嗯,是有这个决定” 梁铮:“那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 “当然”文老说,“前提是对音乐的热爱和持之以恒的初心” 梁铮听了有一会儿没说话,棠易骁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离开办公室。 文老不动声色,却也看的知根知底。 他虽然对着孩子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但又凭借着教书几十年的资历和阅人无数的眼睛,他很快摸清楚了梁铮的心思。 想问进修的事,八九不离十。 果然,在棠易骁离开后,他挨着边边角角多问了几嘴,文老作为个老师的本分面对同学的疑问尽可能多答几句,之后又因为喝茶多了,伐了,他们的话题草草结束。 林念稚将胖妞儿栓住后,经过范教官的特意解释,她才知道范教官竟然是棠易骁的哥哥,是范奕星妹妹的儿子。 如此错综又复杂的关系。 她点头,却又疑点重重。好在范奕星亲自打来电话告知,她这才将人请进棠家。 “无妨”范滨不是很介意,“防范意识很不错” 林念稚有些羞愧,不知道范滨是夸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她慌慌张张就要解释,而范滨没在说话,出奇地嘴角微微牵起,她想了想决定把话题转移了别处,问道,“范教官您饿了么,正好我去给你做点饭吃吧” “随便弄点就好”范滨点头,“现在军训结束了,按照辈分你可以叫我哥哥” 林念稚脸上不太自然,又暂时改不了口。 硬生生挤出几个大字,“滨…哥…哥” 果真是“兵”哥哥。 范滨打量她一眼,“嗯” “?” 林念稚看轻咳一声,继续翻弄着冰柜,碰巧这个点保姆出去买菜去了,没有多余新鲜食材。她找出几个鸡蛋和洗干净的几个西红柿,范滨说不用麻烦,一会儿还要回部队,做一碗鸡蛋面就好。 一来二去俩个人又熟了起来。 期间范滨问过一句,“徐怡是不是很多天没有上课了?” 徐怡美妆主播,平日里在学校外头租过一个小房子,趁业余课的时间会请几个小假,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一请假肯定是直播去了。 林念稚不以为意,“确实,有几天了” 虽说军训也就几个星期,但范滨能对名单上是几十个人的名字牢牢记住,林念稚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军训的时候,徐怡是专门偷懒博得过教官的注意力的,没少被点名惩罚,然后身体差会有那么几天的请假。 面,快熟类食品。过不了几分钟,林念稚将汤汁儿收尽,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整整齐齐摆在橱柜上。 她欲要招呼着范滨,这个时候门拧开了。 她回望,在看清来人后,勺子落在锅里,清脆地咚了声。 林念稚嘴唇动了动,手里的落空感,暂时让她忘记了一下子要说些什么话。 第十九章 棠易骁自顾自地从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一拧开瓶身周围渗出薄薄的小水珠。 滴啊滴。 一颗汗珠顺着他坚毅的轮廓滴下来,林念稚怔愣地看着他到处寻找手纸的样子,顺手将手边的纸盒递了过去,一边又看不出他什么情绪,于是试探性地客套几句,“易骁哥,你怎么看起来挺热的?” 天气本来就逐渐转凉,大多数逛街的人们都差不多套了层外套,像棠易骁这样回来后还淋漓着小汗珠,时到今日,可真是为数不多呀。 棠易骁的手一顿,目光斜视着她,强硬的辩解道,“路过球场,打了几场,一身的汗,回来冲个澡” 林念稚心里忍不住小小地嘀咕,看不出来呀,老胳膊老腿的这么能,蹦哒?! 范滨说,“可以啊,那天有时间咋俩就去高中的大操场玩会儿,好久没打篮球了,不知道我们易骁球技怎么样了?” 棠易骁扯了下衣领,一脸不耐烦,“不约,谁和你玩” 于此同时林念稚眼睛移到眼尾,趁机用余光快速瞥了一眼棠易骁那精壮没有多余赘肉的身子。 啧啧感叹,人家不过啊打个篮球,身材好的像个训练多年的当兵人。 棠易骁挑眉,矿泉水瓶往桌子上一搁,表情好像故意炫耀似的。 炫耀什么? 露肉么! 林念稚吞了吞口水,心不在焉舀了几勺面汤。 样子一本正经。 内心猛女咆哮。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余光抓拍到了棠易骁弯腰拿橱柜下的筷子时,她不小心顺着衣领,看到了半袖下纹理清晰的月复部肌肉。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有时候多露点肉,也是一种被别人欣赏的光荣嘛。 见棠易骁直起背时,林念稚秒撇过头。可惜,由于动作急促幅度又大,她不小心手指头挨着汤锅烫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麻又痛。 她差点原地跳起,忙着将双手收回后背。赶紧转过身去,不由自主地摸着耳垂,一脸胆战心惊。 等棠易骁站直后她又立马恢复原状,紧张地咬着下嘴唇。 应该没让老东西发现吧? 林念稚默默祈祷。 可是棠易骁早把林念稚搞得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轻哼,“出息,烫手了?” 林念稚赶紧摇头,偏偏眼泪汪汪的,她坚决否认。 估计在棠易骁眼里她就是烫手了,没别的! 棠易骁把筷子往那儿一甩,直径走了过去,拉过她的小手瞧了瞧,看见拇指处有一个圆滚滚的小水泡,他出奇的用自己的手指头轻轻摩擦了下,林念稚顿时疼地呲牙咧嘴,小手躲了几下。 他眉头一皱,哑着嗓子,“别动” 林念稚内心备受煎熬,范滨还在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抽了好几次,可惜棠易骁力气太大,她最终没能逃出棠易骁的禁锢。 林念稚小声说,“我没事儿,就是蹭了一下,不要紧”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范滨看了出有意思的戏,心里的想法更加得到证实。 范滨轻咳一声,关心道,“怎么了?” 棠易骁眼睛微眯:“和你有关系?” 林念稚趁棠易骁转移注意力时,猛地将手拿回去,她迅速关掉电源欲要把碗端走,马上逃走。 离开这个微妙的修罗场。 辛好棠易骁只看到了这一幕,没看到她不老实的大眼睛,林念稚劫后有余地想。 转而一看棠易骁骨节分明的长手指又包绕着她起水泡的手,硬生生掰开她的手指将碗抽走,警告道,“给我老实呆着,不然断了你的手指头” “……” 他本就低垂着脑袋,林念稚一扬起鼻尖,就能看见他浓长的睫毛,真的好长,又浓又长。 美色当前,她不太自然的蠕动下唇角,“不没什么大伤,俩天就好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见一次棠易骁,内心不仅渴望,还贪念他的目光。 这一想法偷偷冒出来,一瞬间少女的心思如荒草狂生,却又小心翼翼。 天知道棠易骁有没有瞧出她那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范滨起身就要找药箱子,找了半天无果,询问道,“易骁,药箱子呢,我来包扎,你去洗澡吧” “真的不用,谢谢滨哥,好多了”林念稚哭笑不得,自己没那么娇气。 棠易骁一脸黑色。 林念稚不仅像见鬼了似的躲着他,竟然还给范滨这家伙做饭,他从进门到现在可就喝了半瓶水啊! 他从刚一开始对范滨熟视无睹,到对他俩之间熟络的关系,大大皱了个眉头,还“滨哥!”呢,叫他都没这么亲昵。 呵。 这下连范滨都听到他声音中夹杂的幽怨。 棠易骁:“范滨你小子你没长手啊,让小孩儿给你做饭,真有男子汉的气魄” 林念稚见棠易骁完全黑下的脸色,着急就要解释。 她急急开口,“家里有食材又快,做个饭也方便,滨哥来找棠叔叔还要赶回部队,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要做饭的” “呦,心灵手巧啊”棠易骁睥睨她一眼,“这么巧,还把手烫了” 林念稚把手藏在身子后面,小声说,“是我不小心的” 不甘这样示弱,她不客气地又在心里补上一句,还不是你突然引诱我! 老东西你冤枉人啊! 范滨一脸无奈,光坐着就了中枪子儿,棠易骁□□味浓重地散发到了客厅的每个角落,他不过就试试,没想到这小子…… 范滨抱歉冲林念稚一笑,“部队临时有事儿,恐怕要辜负铁罐儿的心意了,如果来的及,我觉得我可以打包带走” 棠易骁:“?” 林念稚摆手,“那里的话,一碗面而已——” 棠易骁把面往自己面前一推,十分娴熟,理直气壮,“慢走不送。正好打完球肚子也该饿了,解决一碗面我还是有地方放的下。” 范滨:“那就有劳易骁了,我就不打扰先走了” 说实话棠易骁的逐客令下的挺明显的,林念稚细细发现其实也并不难。 毕竟棠易骁一向散漫,傲娇又好面子,虽说是个王者,唱歌好听,又有能力。但人们一看就觉得他这个人很难与之相处,尽管这样棠易骁后面的迷妹也是堆积如山,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 可是她瞧着棠易骁好似故意针对范滨,她瞧不出个所以然,又懵懂间看出点什么,就好像他俩中间有一堵无形的墙,虽然隐形并没有将俩个人的恩怨消除。 她若有所思,手指一动小水泡就一疼,她不啃声,默默倒吸了口凉气。 范滨走了后,林念稚瞧着碗里的面都成坨了,微微叹息,“易骁哥我要不再给你热热吧,这个面都坨一起了” 说着林念稚就要掀开锅盖,再一次转动电源按钮。 棠易骁看她小脸都皱在一起了,还死鸭子嘴犟着,任由她把锅盖掀开,嘲讽着:“煮呀,大不了走了半路把汤洒了,把碗碎了。把自己的脚又烫伤又砸伤” 棠易骁觉得这小丫头就该长个记性。 跟谁都是一副热心肠的样子。 尤其是范滨,想到这他有点火冒三丈。 一天天的她这小脑袋装了些什么东西。 林念稚想了想,于是缩回了脚,声音像在撒娇,软软糯糯地,晃了晃手指头说,“易骁哥,你说的对。我,疼” 她指头还泛着可爱的粉色,小手的骨头若有若无,棠易骁喉结滚了下,想起刚才那软软的,捏在手里像似一团好玩的棉花糖,垂眼,叹口气,“坐这儿,我去拿药给你擦上” 林念稚松了口气,她发现对棠易骁这种软硬不吃的人,适当的撒个娇,果然好使。 岂料棠易骁走了半路又折了回来,林念稚放下锅盖正襟危坐着,他认真的审视了她半秒,问道,“我和范滨谁帅?” 林念稚:“……” 她想起了一篇古文《邹忌讽齐王纳谏》,其中有一句是能套上他这句话的意思,并与之相仿。 念出了声,“你与范滨孰美?” “是帅”棠易骁纠正。 “范滨美?” “我帅” 林念稚勉强点头,还可以。 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棠易骁拎着药箱下来的时候,林念稚抽空又做了一碗面,还冒着热气,刚捞出锅。 “不是说那碗就好了么?” “坨了,还难吃” 棠易骁之后没再说什么,用纱布在她手指上牢牢打了个蝴蝶结,歪歪扭扭的,样子有些呆萌。 林念稚弹了弹坚固的手指,说道,“易骁哥,我的手指头好像木乃伊诶” 棠易骁埋头嗦面,顿时抬起幽怨的眼眸,“我想,你的眼睛该去挂个眼科瞧瞧了” 林念稚:“?” “本少爷又不是你女仆,小爷我天赋异禀,包成什么样你都得感恩戴德,好看有什么用”他若有似无的说,“不过也不怪你,毕竟我这么帅,这点证明你眼睛没瞎,还有点眼光” 林念稚:“……” 我的眼睛,当然好了。 吃完饭后,棠易骁就上去冲澡去了,林念稚看了眼班级群,班长说大教室的钥匙找到了,晚自习上完,也就是最后一堂课下了,由女生宿舍第一个转值日表,刚好打头阵的是林念稚她们宿舍。 林念稚划了半天屏幕,一动不动。她换下披着木乃伊的手指用另一个手指往下翻了翻,看见宿舍长赵笑笑在底下回复333舍收到。 她长叹一声,认命的关上手机。回自己房间了收拾点东西,准备往学校赶。 也不知道晚上还能赶上“HI”乐队的选举大任了。 其实大学是没有晚自习的,大家基本都是在图书馆或者宿舍自学,由于前几天大教室的钥匙不知道被谁无意间带走了,她们自然而然就落下了几堂实践课。 带教老师带好几个医学院的班,课排的满还挤,所以就单独把林念稚她们班的课排在了晚自习。 碰巧棠易骁出来喝水,肩膀处搭着块毛巾,看着小丫头背着书包,依依不舍地和胖妞抱在一起,他出奇的笑了,“你俩还有共同语言了?” 小丫头支起脑袋,一脸天真,声音清脆,“棠阿姨让我交代胖妞儿几句,这几天先委屈的在这儿住几天,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就有了高级大床” 棠易骁像察觉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倚在墙上若有所思。 林念稚顺了顺胖妞儿的毛,平静的说,“然后,和你,交换,房间” 交换房间? 棠易骁瞪大了眼睛,“就它?!小爷的房间,不配,任何人,拥有” 第二十章 随着棠易骁的慢慢靠近,林念稚猛然捂着嘴巴,心道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万一老东西接受不了,趁全家人都不在欺负胖妞儿可怎么办,想到这儿胖妞儿好似心有灵犀,爪子轻轻的勾住了她的书包带子。 一人一狗,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再给哥哥说说”棠易骁把玩着胖妞儿脖子上的铃铛,笑容诡异,他腿长蹲着就比她俩高出一截,目光略过胖妞儿,来到林念稚身上,目光倒是坦诚,“哥哥耳朵不太好,你再说来听听” 胖妞儿识趣,刷一下蹿到窝里连头都看不到。 接着林念稚背后一松,差点坐在了地板上,她幽怨地往胖妞儿那里瞅了一眼,很好,那家伙自己躲起来了。 她揪着书包带子,想要蒙哄过关,解释着,“就是正常交流,你听错了,一定是!” 棠易骁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他觉着这小丫头挺好玩不是一俩天了,于是口气一转,意味深长的喃喃道,“这样啊” 林念稚半蹲着,认真思索道,“有可能,毕竟你刚刚洗过澡,说不准耳朵被水声刺激或是进了水没擦干净,留下后遗症了” “这样好了”说着棠易骁身子往前倾,双手撑在她的肩膀处,手掌的温度触及到林念稚的每根神经。 林念稚睫毛微微颤抖,俩人之间的距离鼻尖对着鼻尖,棠易骁嘴角勾起,声音蛊惑人心,“那帮哥哥看看耳朵好么?” “这不太合适吧,专业问题得找医生”林念稚边说边慢慢往后移,一点一点倒退着。直到身子紧贴在了墙角,凉意渗进了她的后背,她发现自己再一次被棠易骁禁锢了,地方小的让她无处可藏。 反观棠易骁噙着嘴角,不紧不慢改变了常态,双手松开了林念稚的肩膀,而是撑在了她身后的白瓷墙上。 白瓷墙上倒映着俩人模糊的轮廓,他却清晰的看到了小丫头洁白的小脸有一双清澈的眼眸,只是一对上他泛着笑意的桃花眼就慌乱的像一只无处可逃的麋鹿。 “怎么不合适?”他摸着下巴,眼睛盯着林念稚身后的书包,粲然一笑:“丫头,哥哥的耳朵好看,还是本人更好看?” 空间的狭小比任何一次都要令人浮想联翩,林念稚不仅双脸发烫,更像是一只未煮熟的龙虾,而在棠易骁炽热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烤熟了。 就在她溃不成军的时候,不知那来的力气,顺手将一米八七的棠易骁推到在地,他毫无防备整个人仰了过去。林念稚胳膊还顿在原地,看到棠易骁滑稽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显然棠易骁没有料到林念稚会出奇不意地猛然推他一把,顿时笑容僵在脸上,气急败坏道,“林念稚你是不是盼我早年脑震荡啊” “不敢不敢”林念稚脸上大写着尴尬,说着就要去扶棠易骁。棠易骁一个挺身自己站了起来,她悻悻收回手,声音闷闷地:“你刚才干嘛突然靠近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你说说?我可不想到时候被我范女士说,趁她不在偷偷欺负你” 棠易骁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碘伏消毒溶液和一次性棉签亮相在她面前,待她看清书包拉链被开了一半时,林念稚才幡然醒悟。 哦,是她想多了,原来是老东西是要给她装药诶。 怀着忐忑地心思林念稚小心地打量着棠易骁的身体情况,毕竟这人还打篮球来着,骨头不容易这么松动吧? 棠易骁看透了她的想法,咬牙切齿地说道,“看什么看,我身体好着呢” 林念稚:“……” 棠易骁接过林念稚递来的水杯,不客气地喝了一口,“说吧,怎么补偿我?” “什么?补偿什么?”林念稚一激灵反应过来,把书包挡在前面,脸色涨红,“都是说了小女子不才,既不卖艺也不卖身!” 棠易骁没好气的冲她脑门弹上一指,嗤笑道,“给你个教训,天天脑袋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嘶”林念稚欲哭无泪,揉着脑袋,哭丧着个脸道,“那你要什么补偿啊” “当然要了”棠易骁罢手,“操场上有社团一个活动,就是今晚,你的任务就是帮忙宣传” 从开学到现在林念稚被赵笑笑拉着进社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她还连社团的门槛都没迈进去一步,要不是早上赵笑笑的提醒,林念稚恐怕都不知道社团要重新选社长的事儿。 林念稚本身就是一个爱纠结的人,当初也是懵懵懂懂报了个名,不敢唱歌,一唱歌就紧张到忘词。 这事推来推去,直到现在林念稚还未成为社团成员。 “你确定需要宣传?”林念稚不确定问道,在她看来全校的人一听这个到消息,立马奔着棠易骁而来,哪里还需要她来宣传,毕竟棠易骁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皱眉:“到底来不来?” “我回去看看课程表”林念稚保守地回答,也不太确定下了晚自习还能不能赶过去,赶过去恐怕也结束了。 棠易骁偏过头,轻哼“记着,你得补偿我,别忘了” —————— 林念稚坐在公交上,左思右想后拿着手机记录了一个便签,上面提醒着她一件事。 欠棠易骁一个补偿。 退出页面的时候,赵笑笑给林念稚来了条语音,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赵笑笑:“铁罐儿你回来的时候去教学楼从班长那里领一下钥匙呗,我现在在社团呢,忙着过不去” 林念稚打了俩个字,回复收到。 由于没加班长微信,林念稚只能在群里问了声,没想到班长快速了上一句,说自己在图书馆,她过去后直接在楼下就能看到了。 班长是个老实憨厚的男生,平时也能和女生一起聊会儿天,可一见到林念稚后,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林念稚接过钥匙,道谢。班长点头,“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起走吧” 俩人相伴而行不知谁提起了话题,说这学期导员要给班级前三名有额外的奖学金。 医学系本来就是理科生多,尖子生更是出类拔萃,学习好的大有人在。 林念稚说,“前三名,这也太难了吧” “我看过你的高考成绩,不错啊,是个学霸”班长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只要和平常一样努力学习就行” 林念稚听了既诱惑又慷慨。 从开始上课后,课本每天都有一大摞子。先抛开厚厚的一本本书要背,最主要的是还有解剖室,研究人体组织机构等,光听名就能让人却步。 班长又说,“咱们班只要有特困生的话,班导会往上加一位,你的家庭背景那一栏,导员还特地留意让我多了解一下” “谢谢,我会更加努力的” 林稚念由衷地说,脸不自觉的红了,但她不觉得一个人的家庭背景会让她自卑,或者巧妙地再编造一个精致的谎言来撑起自己的虚荣心,这并不丢人。 ———— 晚自习的课程大家都挺精神的,眼看着下课过去了好久,带教老师依旧拖堂赶课,比起赵笑笑如坐针毡,林念稚相反状态还好些。 心中一旦有了目标,连上课都是积极的。 林念稚照着黑板在笔记本上做着板书,时不时皱眉咬着笔杆思索片刻。 突然旁边椅子上的赵笑笑收到一条消息后,整个人都炸毛了。林念稚按住她跳动起来的手,小声询问,“怎么了?” 赵笑笑气愤地说,“我艹,梁铮和訾千迢打起来了,你看”她指着论坛上最火爆的帖子点进去,不知是谁偷偷把他们在宿舍掐架的样子拍了下来。 林念稚睁大了眼睛,翻着低下的评论区,整个人瞬间气的说不出话来,她看到一条热评竟然有人把矛头引向了棠易骁,说棠易骁不负责任,社长这个位子有名无实,前几次投票他还偏心訾千迢,暗暗在内部打压梁铮。 她气急败坏地说,“肯定中间是有什么误会,棠易骁就不是这样的人” “肯定是!”赵笑笑力挺她,“就是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关系到最后一次选人,毕竟棠易骁下学期就要出国,这位子迟早要选出来的可是出了这岔子,他估计有的忙了” “啊?”林念稚没听明白,“出国,谁要出国” “你不知道吧,听小道消息说棠易骁要去音乐学术上的进修,反正还早,下学期的事” 林念稚僵在原地,一时接受不过来。 就连打扫卫生的时候,她都心不在焉,班长接过林念稚的扫把,但她没有松手,班长问道,“想什么呢?” 林念稚回神,摇了摇头,拿着扫把行动起来。 无论这件事是否真实,在棠易骁没有亲口承认,林念稚绝不相信,她必须要找棠易骁问问答案。 —————— 宿舍。 棠易骁沉着脸进去的时候,俩人的格斗还没有结束。 訾千迢毫不客气往梁铮肚子上使劲踹了一脚,梁铮大口喘着气,上去给了訾千迢一拳。 訾千迢肿胀的脸上出现了各种大小不一的青紫,还破了面相。而梁铮更是,身上的衣服在打架的过程早就撕扯的不像样子,嘴角还流着血迹,余光看见棠易骁的时候,没有了其他动作。 房间的东西全都砸在地上,棠易骁往前走了一步,玻璃渣吱吱作响。他像是没有看见般,自顾自地往前走,浑身寒气。 俩人这才收手,闷声,“老大” 第二十一章 “呵,还认得出来我是谁”棠易骁面色温怒,抬腿间猛然将椅子重重踢翻,揪起他俩的衣领手骨头嘎嘎作响,“打啊,怎么不打了。你俩是老大,闹得全学校沸沸扬扬,他妈的多大阵仗啊,教务处都知道了,丢不丢人,嗯?!” 梁铮扶了下歪歪扭扭的眼镜框,嘴角的血迹早已凝固,他才开口解释,“老大,这事儿不怪千迢” “放你娘的狗屁!”訾千迢说着就要动手,碍在棠易骁在场他气冲冲地收回了拳头,嘲讽道,“梁铮我看你小子心眼儿比厕所的茅坑都多,我说你最后怎么不竞争社长的位置了,原来你早就把心思移到了别的地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老大要出国,赶着也去掺和一把,一共就一个名额,你争啥争,赶着去吃屎么!” “虽然我知道,有老大在,你小子连缝都插不进去,但是这偷鸡摸狗是事,真你妈的让我来气!” “闭嘴”棠易骁怒斥訾千迢,眉心紧促,“这就是一个团队?大学四年日日共处,合作活动处来的情义么?别的我不想说,名额的事本就公平竞争,谁好谁优秀,谁就去。去了是对自己才华的认可,是实现渴望的梦想,去不了,名额落在别人手中怪你不努力不上进。” 棠易骁一直都很清楚,梁铮野心大胜负欲强,在文老那儿的时候他就看得出来。 梁铮有意于进修名额。 訾千迢不服,“他凭什么?” 棠易骁始终自持冷静,“他大学四年学的是金融,不仅专业不对口,还凭着旁听生的空闲时间完成所有课程,不包括团队合作,他自己作词作曲的费稿都能把床铺塞满,你说说他为什么不能?” 这几年每个人的努力,他都清清楚楚看的见。虽然有时候他不会用华丽的辞藻来表达,也不会刻意的去偏袒任何一个人。 不努力没有结局,在这条人人都想走几步的道路上,他们只能用跑。 他又继续说,“hi”乐队之所以能聚在一起,不是有多才华出众,有多天赋异禀,而是每个人为了目标而共同努力,虽然现在我们的名气不大,没有像别的乐队有着知名度,但是我们始终不忘初心。可现在怎么了?啊!说话啊?!都内部乱成一团,让教导处怎么看,让关注乐队的粉丝怎么看,有好好想想么!” 他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句句敲打在他们心上,也针针戳在自己身上。 尽管氛围将至冰点,但棠易骁的说话的震慑力仿佛有种破冰的威力。 梁铮脸色发白,手指用力扣着床边,垂下眼敛,“老大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訾千迢转身没说话,跳进床铺撩起棉被把头埋了进去。 “不用和我说,也不要和任何人说,不辜负自己,才对得起自己”棠易骁说,“经教导处讨论,决定撤销你们俩个参选社长的权利,今晚的选人你们也不用去了,留在宿舍好好想一想吧” 梁铮应声,“明白” 訾千迢还是没反应,以棠易骁的了解訾千迢再闹事的几率为零,况且这件事还是因他而起,訾千迢就是心里的砍一时半会过不去。 原本打扫完卫生林念稚就能赶去操场了,谁料,班长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一骡子书,摇摇晃晃的。走了步,书本全都散在了地上。 林念稚见状,不得不收回迈出去的左脚,手忙脚乱跟着收拾。 见班长搬书的决心,不减反增,她叹了口气,“班长,我来帮忙吧” 班长人憨厚说什么也不用林念稚的帮忙,非说自己可以,结果半路差点顺着楼梯滑下去才抱歉的冲林念稚笑笑,“那就麻烦你了” 眼看就过了天桥,林念稚越来越觉得古怪,这方向可是冲着新校区而来啊。 班长解释着,医学系人太多了,男生宿舍楼住不下,一半的人被分到旧校区和别的专业的同学混住一栋楼。 上到二楼的时候,林念稚长长舒了口气,班长指着最里面说,“那里就是,咦?怎么门口堆了一堆人往一个房间里瞅啊” 八卦路人A说,“那一堆人围着的房间,就是论坛上最热的那个贴子,棠易骁他们舍啊” 林念稚揉着酸痛的胳膊,猛然抬起头来,“棠易骁他们宿舍?” “对呗,里面吵吵着好像再干架” 也有不死心的路人同学,爬在门口,偷偷支起个缝隙往里面好奇的瞧来瞧去,几个人议论着。 林念稚搬起书跟在班长后面,走的太快,她一下子越到了班长前面。 一瞬间停在门口,她耳边清清楚楚落下棠易骁坚定的声音,不多就几句,足够让她相信了。 那几个人还不断的议论着,手机还咔咔拍个不停。 对于窥探别人的隐私还用手机偷偷记录放到网上,林念稚心里总是憋着口气,或许是从小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提了口气,用力把书哐当放在阳台上,众人听见声音,不约而同望向林念稚。 这时房间里没了声音。 那个瘦的跟猴一样的男生颤巍巍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抬头表情凶狠瞪着林念稚,像是等着林念稚一声道歉和交代。 林念稚后背挺地直直的,目光直视着他,心底鄙夷,小人行为,真可耻! 她最讨厌这种人了。 “同学,我从不和女生计较。但是你在公共场所发出这么大的噪音,严重影响到了他人的不舒适,你干站在那里是不打算道声歉意么,真以为来了你们家,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那男生甚是嚣张,林念稚上前几步,既然他今天偏要和她讲道理,她就和他说说什么是态度,什么是21世纪正常人该有的礼貌。 “为所欲为是么?”林念稚拍手叫好,声音泛着冷意,“那你呢,哦,光天化日之下爬在人家宿舍门口拿着手机偷偷录下别人的生活隐私,你难道不清楚法/律的规章制度么,这是要犯法的,告你几百遍都是白捡便宜的。别和我讲态度,我的态度就是看不惯你侵犯别人的隐私!” 男生毕竟理亏,没有了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哼哼半天,硬是没蹦出一个字。 人群中有人起哄,“妹妹这么刚,告诉哥哥们那个系的,日后江湖有个扶持” “哈哈哈哈哈” 门嘎吱一声开了,棠易骁下颌线紧绷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视线一一晃过,那几个男生弱弱退后了几步。 瘦猴一样的男生弯着要趁别人不注意的空隙猫着腰,就往厕所躲去。 “你回来”棠易骁说。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让出一条路,那个男生始料未及自己偷偷没走成,还暴露出来。 他拍拍裤兜,掩饰着,“上趟厕所,有事啊” “把手机掏出来,把东西删掉” 那人还装做不知道,棠易骁轻笑,笑意未达眼角,“最后一次,奉劝一句不要逼我动手” “怎么会,手机里那有什么东西”男生死不承认,竟然还想着狡辩,棠易骁上去给他一个结实的摔肩,浑身的戾气让人不敢动弹,他蹲下身子视线与那个男生平齐,“你他妈的别和我打太极,爷打太极的时候,你连毛都没长齐” 那男生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赶紧递过去手机。 棠易骁手指翻过,一一删除,“照这么多,留着进棺材啊” 棠易骁一脸平静,越是平静越内心自相矛盾。 林念稚听说过一句话,看似风平浪静,其实破涛汹涌。 他熟练的格斗动作,出其不意地迅速利索,与之前那个开着跑车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相差甚远。 棠易骁通通删掉后,抬眸片刻,冲一堆男生中突显的小丫头,招了招手,“走了” 小丫头迟疑了一秒,跟了上去。 梁铮出来时人群已经散去,他盯着那个哀声抱怨地男生若有所思。 ———————— 然而照片虽然被删了,会有人偷偷录下林念稚和棠易骁俩人一同离开的画面。 而俩个当事人还完全不知情。 “说说,一个女生怎么跑到了男生公寓啊?还和人讲道理,你没点本事算我小瞧你了”出来林念稚就面临着棠易骁的严厉审问。 “帮班长送东西,没有下一次”小丫头低眉顺眼地,一点没有了刚才怼那男生的架势,棠易骁迷眼打量着她,“现在知道老实了,万一那男生是个不安分的人,说上俩句就和你眼急,你一个女孩子有几个道理可讲” “你都听到了啊”林念稚撇嘴,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脚边的石头子,“还不是他做的太过分了” 他淡淡瞥她一眼,脸色稍微缓和, “女孩子,逞什么强” “我这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尽点绵薄之力” 棠易骁眉角抚平,饶有兴味,“小侠女是在保护哥哥么” “……” 天色已晚,俩个人慢慢往操场走去。 “那选人还举么?”林念稚轻咳,问道。 他说,“当然” “不是说訾师哥和梁铮师哥被禁参选啊,那还怎么举行?” “本来以往都是由资深的社团成员内部选择,而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选择新人” “所以你是想培养…新人?” 俩人的想法出乎意料想在了一块,棠易骁说:“对,培养新人” 这次发生的矛盾,在同学们看来也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瞎看热闹。 棠易骁往那主席台上一站,底下的人安安静静。 从社团的根本上来说,短时间内恐怕很难选出下一任有责任有担当的社长,目前社长的这一位置还是由棠易骁来负责。 而后他又放出一条重要的声明,社长的位置会随着选举的时间往后推,并不会取消。先让新人们慢慢熟悉,等到时候后,由在场的各位投票决定。 不知谁吼了一声,“女生可以吗?” 棠易骁:“当然可以,有能力者胜任” 鲁雁雀跃地打了个口哨,转头问林念稚,“我说的怎么样?” 林念稚还特意避开鲁雁伸来的魔爪,“挺好的,男女平等” 鲁雁笑笑摸出林念稚的手机,点了几下,“解个锁呗” “为什么?” “别经常绷着神经呀”鲁雁扫描二维码,“加个好友,日后出来玩呀” “……” 林念稚觉的鲁雁可能误会了什么,还没来的及解释,鲁雁却神秘一笑,“你和骁发展的怎么样了?” 第二十二章 棠易骁站在台上,手握银白色的麦克风,微风轻轻吹过,他硬茬的短发掩住他半个眼角,看起来比之前那个一身戾气的棠易骁截然不。 或许是主席台有着感染的力量,林念稚始终觉得台上的棠易骁就像天上的月亮,皎洁发光,而她们是在众星守月。 她慌乱的避开鲁雁这个问题,急着就要争辩,却嗓子干哑的说不出一句。 鲁雁却按住林念稚的手,笑,“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和曾经的我一样,是迷恋” 周围有人举手一一提问,棠易骁都作出应答。 有个女生大胆的问,“棠学长听说你要出国,这消息不知是真实可靠还是谣言传闻” 棠易骁:“一切自有变数,但只要我在音乐这条路上,从一而终的坚持,就不会放弃” “那到时候“hi”乐队会解散吗?据论坛一条火热的帖子说,你们现在内部极有可能出现了斗争” 棠易骁出乎意料的笑了,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俯视着人群,一字一顿,“不会” 声音一片唏嘘。 “还是那句老话,这只是梦想的开端,如果连这么点小矛盾都解不开,团队就要面临着崩溃与解散,那么我当初为什么要成立“hi”乐队,为什么要选那三个成员?既然了解他们和我是一样背负着梦想的重任,那么我们更不会在没有任何开始的前提,就中途退缩,做这条路上没见过光的胆小鬼” 听完棠易骁澎湃的个人观点,大家都纷纷激动的呐喊,“hi”乐队一定会走上歌坛的!棠队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赵笑笑给林念稚发了条语音,正好是刚才棠易骁那段鼓动人心的对话。 赵笑笑还发了个表情特别任性,“我就知道我粉的偶像是最牛的!” 林念稚:“我赞同!”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hi”乐队的成员逐个出现,訾千迢脸上的上用绷带贴了好几处,梁铮走在最前面,此刻他重新换了身衣服,鲁雁松开林念稚的胳膊,“别急着解释。瞧,来了” 林念稚顺着方向一步步看着几个人向棠易骁那里靠近,他们之间没说一句话,几个人沉默片刻默契地齐齐鞠了一躬。 树叶停止了摆动,人们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一个团队的凝聚力——团魂。 人群中发出爆裂般的掌声,林念稚双手不由自主的跟着鼓掌,她看见鲁雁勾上了棠易骁的胳膊,爬在耳边不知亲昵说着什么。 棠易骁神色淡淡,语闭。后退一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林念稚的嘴角缓慢放平,隔着人群,好似和他对上了眼睛。 这是第二次对视,第一次是叁水音乐节,这次她没有慌张,没有想躲避,只有砰砰的心跳告诉她,不一样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从一而终进行着一场偷偷暗恋着棠易骁的秘密。 ———————— 狄语这天过生日,她对象请全宿舍的同学都去KTV里唱歌。 林念稚下课后,赵笑笑问她去不去? 对于狄语的男朋友大家模糊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高富帅上。 俩人除了天天煲电话粥,喂喂狗粮,时而小吵小闹。 一切都习以为常。 突然赵笑笑附在林念稚耳边小声说,“听我播音系一个同学说,她上个星期在医院看病,经常有见到过狄语,她挂的是妇科诶!” “想什么呢?”林念稚赏她一下记爆炒栗子,斥声,“别瞎说,个人名声可不能乱传” “真的,咱们课程本来就跟的紧,她还次次请假” “那你也不能随意判断呀。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反正我看这倒像是真的” 俩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食堂走去,赵笑笑还纠结去还是不去,林念稚点了碗面,吸了根面条,问了句,“什么时候?” “你看群里” 林念稚照做挨个往下翻,划在宿舍群里,是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快下的时候,狄语说要在“马路边边嗨一曲”庆生,徐怡还没回话,估计是没看到。 毕竟都是一个宿舍,恰逢下午没课,赵笑笑听到有黑森林蛋糕,犹豫了半天,“铁罐儿,要不我们还是去吧,好好吃上一顿,他男友有钱,咋去了就蹭个吃吃喝喝,完事儿了走人就好了” 都是室友,既然寿星狄语都这么说了,大家在群里都说到时候见。 三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特意赶在狄语过生日的时候几个人商量着出钱买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徐怡不亏是个博主,种草一家礼品屋,几个人一眼相中玻璃橱窗里的一个纯手工米黄色围脖。 林念稚好奇的挑来挑去,突然瞅到白色丝绒小盒子上的一个红色立麦,麦颈处镶着一串碎钻。 闪闪发光。 老板问道,“小姑娘,好眼光啊。你要是相中了,我可以帮你拿出来看看” 林念稚欲言又止,在看到旁边的价位表时,眼珠子都瞪直了,这么贵,顶上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她试探性的问问老板的价格,老板摸索着俩撮小胡子,迷眼看她,“哟,小姑娘。我们店里可都是纯手工做的,每一个摆出来的商品都是独一无二,明码标价。不讲价也不砍价” “一点也不能降下去么?”林念稚显然此刻就是相中了这个小立麦,她就觉得这东西就得拿下。 老板拒绝,“不能” 介于囊中羞涩,林念稚咬着唇不甘心的走了出去,回头看了好几次这家店的牌匾。 赵笑笑扯她胳膊,“看什么呢,不在状态,刚刚我们给狄语挑礼物你在柜台看什么呢” “没什么事”林念稚摇头,惋惜,“就是觉得这家店的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徐怡笑着说,“是吧,就是有点小昂贵” 林念稚一路上心不在焉,守着自己的小秘密。 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找几份工作,来将钱包充鼓,等到发奖学金的时候,估计离那个数也差不了太多。 三个人一同往“马路边边嗨一曲”赶去,路上堵车,赵笑笑正好问一问徐怡的近况。 “你和咱们教官进展到那儿了,我可是等着好好宰你丫的一顿” 徐怡一脸的愁苦,整个人没了精神,长长叹了口气,“别提了,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我算是看明白了,千万别爱慕一个有白月光的男人,我追来追去,他不仅拒绝了我还告诉我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人,真打击人呀” 赵笑笑不敢相信,“教官他心里有人啊” “对啊” 林念稚侧目,看着徐怡满身丧气,驻下了脚步,“那你是要放弃么?” 徐怡再度叹气,声音颤抖,“可是我忘不了他呀,试着让自己远离他,微信电话通讯软件统统拉黑,可一到晚上就忍不住在拉出来,再点击加好友” 赵笑笑说,“大不了就说拜拜,别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 “嘘”林念稚赶紧打断赵笑笑,怕刺激到徐怡的情绪。 其实她对这徐怡追教官这件事还是挺感同身受的,虽然她没有像徐怡那么激烈的去争取一个人,敢爱敢恨。但她默默喜欢一个人,只能把心事诉说给自己听,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怕他听到,可又担心他不明白。 优秀的人又怎么会看上自己。 对于一个离自己那么遥远的人,林念稚觉得尽管隔着一条的银河,只要她用力踮起脚尖,就能奔赴银河,追逐月亮。 徐怡说,“绿灯了” 林念稚她们去的早,徐怡穿的薄,在外面绕了几圈,手都冻的通红。 她提议先进去吧,赵笑笑说正好去个卫生间。 几个人走了进去,赵笑笑满足地说,“大厅的温度暖和的像回到了母胎里” 噗嗤,林念稚和徐怡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没来得及找到厕所,就看到一位女子大庭广众之下,披着头发,满脸泪痕,抱着那个男人的裤脚,苦苦哀求着。 一男一女,一个立着一个跪坐在地。 如此煞风景的一幕,还能当个反面教材给徐怡一个学习。 看吧,辛好你及时收手,不然以后你也会像她一样为情所困,难以脱身。 当然,这女的如果不是今晚的寿星就好了。 女生一直在哭泣,黑色的睫毛膏晕染了一大片,口红歪歪扭扭蹭在了泪痕重复刷洗的脸颊处。 她不管不顾,没了以往的形象,“我不会再偷偷看你手机,也不会威胁你删掉你手机里的所有女生,求求你别和我分手啊” 男人面无表情,不耐道,“之前处对象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很不喜欢被人监控。尤其是你偷看我手机,让我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就像考试成绩考砸了,妈趁我睡觉的时候偷翻我书包,就是为了看那一张成绩单” “我会改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太累了,我们需要各自安好” “可是没有了你,我的人生没有了光明,怎么安好?” “妈的”赵笑笑吐槽,“咱们来错地方了吧” 林念稚憋了口气堵在心口,看到爬在地上的狄语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狄语可是校花啊,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终于林念稚咽不下这口气,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外,急冲冲地向那男生走过去。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林念稚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能把趴在自家墙头上那些不老实的男人骂他个念念不忘,后半夜做个噩梦。 现在不骂,不是装作淑女而是忍无可忍。 出轨还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狡辩还说自己是个受害者的,林念稚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 “放你的狗屁!今天才长见识,处女朋友还处成了一个母亲,和你谈的是感情不是亲情,你以为是儿戏啊,你咋不说她是你爸爸啊!” 林念稚不管三七二十一爆发出来的性格,让赵笑笑连着吞了好几口唾沫,她比了个大拇指,“好样的,这才是铁罐儿” 原本男生终于看到她们几个的到来的,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没曾想林念稚说的话直击命门,嘴唇一哆嗦,啥也没说出来。 林念稚深深看了男生一眼,就要去扶狄语。 就在这个时候,狄语站直了身子,猛然间双手推开林念稚。 几乎咆哮,“不用你们管” 林念稚一个酿跄,差点跌倒在地,不可置信。 “狄语?” 第二十三章 几个女生的一举一动毫不意外都落在了“hi”乐队成员的眼中,当然也包括“hi”乐队的现任队长棠易骁的眼中。 男人不动声色,手掌间盘着俩个品相,形状大小的核桃。 来回周旋竟发出来响亮的碰撞声。 訾千迢啧啧几句,看的很是热闹,凑过去说,发表着对眼前场面的感叹,“老大,小师妹她还挺野啊!” 棠易骁依旧面无表情,顿了三秒,声音寡凉,“呵,我看是她胆子倒是挺大” 胆大包天,还敢和人叫板。 辛好人多,那男的不敢乱动,不就然以她这俩米多的力气,抗不过人家一个拳头,到时候就不是这副嚣张的模样了。 前几天市中心有个商城要举行开业仪式,领头的一个经理找上了“hi”乐队,想要弄个热闹红火的开场,经理开了个价,不算太多。 但由于成员见缺乏舞台锻炼与社会上的经验。 棠易骁没有拒绝。 队里成员双手举起,一致服从棠易骁的安排,出演商场表演。 这样的决定刚在上午敲定了合同,下午排练就出了意外。 社团的电闸因为人行道路上的一个路灯损坏而要工修,就断了新校区一半的电,其中就包括“hi”社团。 小丫头一个酿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赵笑笑扶着林念稚的肩膀,劝道,“狄语现在已经听不进去话了,咱们说再多都是耳边风,你看那个男人铁了心要和她分手,狄语多少为爱丧失了理智,先让她缓缓” 林念稚叹了口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男人没有一点念及当日的情分,不客气的就要快步离开,狄语嘶吼着却终究挽留不住男人已经裂开的轨道。 赵笑笑还没说完就整张脸拉了下来,躲在林念稚后背,不敢接收那道笑意已深的目光。 林念稚上下打量她一眼,赵笑笑怕被看出破绽就谎称,“我欠了訾师哥一顿饭钱,以后这事细细和你说,我和徐怡先把狄语弄回去醒醒酒” “这样也好”林念稚点头,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她顺着赵笑笑躲闪的目光,转过脖子往后看过去。 林念稚脖子梗了一下。 当然,她马上后悔了。 不仅看到了訾千迢等人,还看到了沉着脸的棠易骁。 林念稚急忙改口,恍然想起,和赵笑笑配合着,“对对对,是该让狄语醒醒酒,先出去买点葡萄糖,不然回去被宿管阿姨查到了要罚打扫卫生诶” “没错!” 三个人慌慌张张说着就要把地上的狄语扶起来,这个时候狄语也不知道喝多了还是伤心过头,骨头软成一摊泥,沙哑的嗓子时不时还呜咽着。 林念稚拨开印在她脸上的发丝,耳边提醒着狄语小心走路,别崴到了脚。 棠易骁手里的核桃盘了许久,他垂眼,嘴角噙着一丝淡笑,訾千迢瞧不出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瘆的慌。 林念稚松了口气,就快要接近玻璃旋转门的时候,一双手贴近了她的肩膀,转而按住了玻璃门。 訾千迢探出一个笑脸,“小师妹,我跑过来传个信儿,刚刚你威武霸气的那套说辞非常不错滴,老大还和我夸你来着” 林念稚吞了下口水,意识到自己满嘴跑火车的画面,肯定被棠易骁看了去,不仅当场出臭还要夸上几句,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棠易骁会好心地夸上她几句。 “不是吧?”林念稚捂着眼睛,“外面的风吹的有点大,进门有一点点飘” 想到这儿,林念稚特别有默契的和赵笑笑对视一眼,赵笑笑表情更为凄怆。 林念稚用力努嘴:你见到偶像的动力嘞? 赵笑笑眼睛心虚的溜啊溜。 徐怡身上压着狄语歪了跟的高跟鞋和划了漆的镜面包包,走在前面毫无知觉。 訾千迢笑着说,“刚瞧着面熟但又不敢上前确定,原来真的是小师妹呀” 林念稚:“……师哥” 毕竟是几个弱女子,俩人扶着不安分的狄语,路都走不是很稳,訾千迢提议,“正巧我们也要回学校,就当顺手帮个忙” 赵笑笑听后差点暴跳如雷,连连拒绝。 訾千迢笑的无辜,“笑笑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干嘛这么排斥学长,况且你——” “走!” 赵笑笑猛然见就答应下来,林念稚原本还想着推托,听到这儿,顿时愣在原地。 赵笑笑差点咬着舌头,小声说,“就是欠了一顿饭的事” 林念稚投来深深的目光。 “这就对了嘛,来,梁铮过来帮个忙”訾千迢说。 肩膀上的压力莫名减轻了许多,林念稚和赵笑笑长长缓了口气,梁铮接过林念稚的担子,数了下人数,“千迢,我们一共八个人,你那辆车挤一挤最多能坐下五个人,恐怕位子不够” 鲁雁短暂的举了下手,“我可不和你们挤,一会儿还有约,我先走了” 走之前鲁雁还盛情邀请林念稚一起离开,林念稚以回去照顾狄语为理由,又给推脱了。 鲁雁喃喃道,“不去很可惜哦” 这时,棠易骁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冷哼一声,话里带着警告,“鲁雁” 鲁雁狡黠一笑,不以为意。冲訾千迢说,“你们先走吧,老大的课堂快开课喽” 訾千迢咧嘴一笑,“明白” 大厅暖风吹过林念稚毛绒绒的头顶,她摸着鼻子没听明白。 前面几个人越走越远,林念稚上前一步随之而来的是头顶落下一片的阴影,限制了她自身的活动自由。 林念稚哀叹一声,仰着脑袋对上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棠易骁。 他收回手掌,睥睨着她,“小白眼狼,现在蔫蔫巴巴的,刚刚的气势那去了?” “我又不是小白眼狼”她垂着脑袋辩解着,“还有上什么课啊,我一会儿还要去图书馆复习” “哦?这可由不得你了,哥哥得在这之前,好好给你上一堂课,教教你怎么区别远离坏人” 棠易骁说完勾住林念稚的肩膀,在路过玻璃门的时候,他忽然瞥到她外套上有个帽子,伸手压了过去。 本就不太老实还一心想要挣扎的林念稚,突然俩眼一黑,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林念稚脑袋缩在帽子里,手指紧紧抓着棠易骁的袖口处,声音还有些结巴,“棠易骁,你你你这是非法绑架我!” 棠易骁挑眉,特意帮她露出俩个眼睛,放慢了脚步,闻言笑出了声,“呵,今天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就你这整整齐齐的小身子板,大山里的狒狒都比你长的优越” “那你去找狒狒啊,我要回学校” 林念稚伸手就把帽子扯下了去,迎面吹来一股凉意。 一双手接着又覆盖了上去,牢牢固定住她的脑袋,声音由远而近,隔着面料贴着林念稚的耳朵。 “狒狒我倒是管不着,不过你啊,我倒是可以和范女士说说。家里的小白眼狼,不仅胆子越来越大,见识也有了一定的长进,眼里更是不把我这个远房哥哥放在眼里,真让人家心寒啊” 林念稚:“……” 既然这样,她真的无话可说。 这事如果让范阿姨知道了,肯定会很担心。 乖巧的小孩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还是棠易骁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好好照顾? 林念稚光想想就觉得浑身一激灵。 本来今天这事也怪她冲动了,没忍住,但她也不后悔,面对劈腿还理直气壮的渣男,林念稚真想把这人送进古代的男德学院,好好学习一下什么是道德,什么是教养。 有钱了不起啊,她见过的有钱人可比他多了去。 想到这林念稚悄悄看了一眼棠易骁轮廓硬朗的侧脸,还行吧,和狒狒比起来也没差多少。 虽说她长这么大就只见过棠易骁这么一个有钱人,可人家可在学校格外的低调,但是她也曾见过棠易骁一天之内来来回回换好几俩车。 心里警钟响起,棠易骁该不会是一个隐形的渣男吧。 怪不得棠阿姨让她留意棠易骁的感情问题。 这一想法冒出,林念稚深深的感到担忧,眉头颦蹙,陷入了沉思。 这话果然好使,棠易骁察觉小丫头不再来回折腾,于是他勾着她脖子的手也渐渐放松,不同的是他的手从脖子移动到她的肩膀处。 这小丫头走路总是磕磕绊绊的,索性他发发善心懒地收了回去。 俩人过了斑马线一直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终于林念稚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样走下去,有盼头回学校么” “你质疑我?” “我在想不是要上课么,现在说也行,我听着呢” “不行”棠易骁直接拒绝,“能得到我的提点是你人生的幸运,你觉着未来一个歌坛创作者,会随随便便在荒凉又孤寂的大马路上给人讲课?这不是笑话么。” 林念稚的一些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前,大神啊,未来的大神。 对此她好奇地问上一嘴,“那么未来的大神,是什么启发到您走上音乐这条才华横溢的道路呀” 肩膀上的余热一点点散去,林念稚竟然有些不习惯。 她望着棠易骁,他目光悠长,眺望落下的夕阳,晚霞像吹散的拼图,时光好像回到了遥远而无人知晓的过去。 那个启发着他,热烈的鼓舞着他,在这条路上从一而终的坚持。 良久,汽笛声中,林念稚隐约听到。 他说,是很重要的人。 第二十四章 总有一些人的出场,在平淡无味的生活里给了你无限的渴望与梦想。 林念稚没在说什么,她在想这个对棠易骁很重要的人是该多么优秀啊。 俩人并排穿过人行道,袖口之间的距离被风拉开了几厘米。 林念稚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抬起指尖想要鼓起勇气揪住男人的袖扣,试了几次,每次她都会随着风有意无意与他的衣袖擦肩而过。 她偷偷把手藏在了口袋里,紧抿着唇,丧下了脑袋。 梦想好像总是遥不可及啊。 林念稚声音闷闷地:“棠易骁” 男人随时注意着路上的行人和骑车手,听到后微微侧目:“嗯” 她摇头,心绪浮上心头。 村里以前有个说法,放牛郎过河要牵起姑娘的手,砍柴农过桥也要牵姑娘的手。 林念稚琢磨,过马路要不要牵起姑娘的手呀? 他们并没有走多长时间,过了斑马线后就看到了送回其他几个人折回来的訾千迢。 察觉小姑娘晃神,棠易骁从后面勾住着林念稚那帽子上的一角,把小姑娘轻轻往身后一带,躲过了骑自行车放学回家的中学生。 林念稚错愕着回头,不小心双手握住了棠易骁的冰凉的手腕处,一惊,“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小东西,要看路啊”棠易骁说的理所当然,“不然你以为放学后乱哄哄的大马路这么好过” “所以?你不会在保护我吧”林念稚几乎脱口而出,眉梢处荡漾着小小的雀跃。 棠易骁挑眉,拉过车门,不客气将她塞了进去,转而自己也一并挤了进去。 “真是麻烦” “老大”訾千迢按住喇叭,滴滴俩声,笑的越发不对劲。 棠易骁上去给了椅子上的訾千迢上一脚,“你小子制造噪音还想进一趟局子” 訾千迢挠头,“还不是老大你们一直看不到我,我干等着却始终瞧不见你们向我这里望一眼” 林念稚向訾千迢道一声歉意,“麻烦你了,訾师哥” “哪里哪里,小师妹这么说客气喽,我又不是老大,默默的当一只护鸡崽回家的老母鸡,下次请我喝瓶饮料就好” “啊?”林念稚皱眉,一时没太弄清楚訾师哥为什么把棠易骁比做老母鸡,深深皱了下眉。 见她不解,訾千迢还特意的指出,“过马路啊,啧啧啧,我们老大对小师妹可真好” “闭嘴吧”棠易骁懒得理他,身子往后一靠,手里盘着俩个核桃,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合同的事基本搞定,你回去把那几篇乐稿给穆经理的邮箱发过去,看看到时候选哪儿几首,选好了群里通知一声” 訾千迢应声。 林念稚竖起耳朵,起身凑近前坐,眼睛睁的大大的,“訾师哥,社团又有新的演出么?” 訾千迢:“当然啦,马上就要毕业了,想争取做一些有意义的活动,多做些作品,到时候好发展呀” “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去看诶,我好喜欢“hi”乐队啊” “当然啦,在一个商场到时候给你发地址” “好”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引起棠某人极大的不悦,他再次伸出手把林念稚拉回后座,“老实点,还没给你上课呢,先把我这关过了再考虑想别的” 要不是棠易骁的好意提醒,林念稚差点忘了,自己从舍友那儿落下来就是为等这人给自己上一堂课。 为的就是自己莽撞了一回。 她吞了吞口水,“别了吧,通过压马路我真的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下次肯定会注意的” “哦?”棠易骁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长腿一伸直径拦下林念稚迈出去的一只脚,“那回去反思吧” 林念稚:“……” “五千字微信汇报给我” 林念稚瞪大眼睛,浑身警觉。 “那不行”她不甘反驳,“我学的是理科,文科的东西真不太熟” 棠易骁:“千迢,把车开到新校区” 林念稚:“等等!三千吧,我尽力多写写” 棠易骁一脸冷漠:“把车停到小白楼” 林念稚痛心疾首,“那只能江湖再见吧” “回家” “……” ———————— 一个星期后,林念稚收到班长介绍过来的兼职工作。 林念稚兼职在一家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作为小时工她可以按自己的时间调整工作的时间,虽然工资比长期工少点,但能早到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她还是特别的激动。 因为有了班长的推荐,店长就放心的让一个同期的小时工教林念稚如何调奶茶,收银等工作。 全店不大,一共三四个人,加上俩个小时工,也能倒腾过人手。 有时候趁着店里没人,也能休息上几分钟。 林念稚拉出微信,把一篇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复制粘贴发给了棠易骁。 字里行间透露出“我知道,但是下次我还敢” 棠易骁半天没了动静,林念稚挑衅的对着屏幕吐了吐舌头。 当然,经过好几天的琢磨,林念稚明白棠易骁的寓意。 他就是想让她明白,有时候不要太冲动。 可是她觉得友谊珍贵,却没想到在别人看来像是故意拆散。 快下班的时候,林念稚和另一个女生换下工作服,意外的在门口碰到了班长,班长上前一步,眼神躲避着那个女生。 “一起走吧” 林念稚欣然接受,那个女生笑笑,“还有事,先走了” 待女生走后,班长始终一脸落寞。 林念稚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天的偶遇,班长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嘛。 班长不好意思的挠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走吧” 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人都在,林念稚把赚来的四杯的奶茶,一一分放给她们。 徐怡接过去,暗笑,“你和班长关系——” “路上搭伴而行的伙伴”林念稚说,“回来的时候,班长让我问你们体育选修课都报游泳么?” 赵笑笑吸了口奶茶,满足的竖起个大拇指,“真不错” “当然啦,学校有传言,大学体育不入水,哪里下海钓猛男” 林念稚扶额,“你们这铁了心要报游泳了吧,可是我就一旱鸭子噗通不了几下了” 说着她将奶茶递给了狄语,轮到狄语的时候,她不仅没接也没反应。 林念稚唤了好几声,就放在了她的手边。 随知林念稚前脚刚走,狄语伸出手“啪”一下子拍到了地上。 奶茶滚来滚去,边缘的口子裂开洒在了地板上。 空气中浓浓的一股奶香味。 不止林念稚眼前一惊,赵笑笑和徐怡都怔愣着看着狄语。 赵笑笑不可置信,“狄语,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不明白你还在闹什么脾气” 狄语轻笑,“也不知道是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装给谁看,真把自己当圣人” 场面一度向着林念稚从未想过的方向而弛,一切都太意外,不可预料。 她不曾想狄语会这样想她,心都凉了半截,对她来说友情无疑是最宝贵的东西了。 林念稚闭口不言,狄语更是长了气势,“某人用着苹果手机,还打着报告和班长说申领助学金,一边和棠易骁暧昧不清,一边吊着班长的胃口” “我看她就是一个拜金女”说到这儿狄语脸色一变,好像闻到过一股特别难闻的气味,捂着嘴巴差点吐了出来。 “狄语!”赵笑笑强调道,“发什么疯你,乱咬人呢” 林念稚手指冰凉,半天,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强忍着颤抖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我打工我审领助学金没有违反学校规定的规章制度吧,其次,审领助学金并不妨碍别人的审领,打工是想让自己看到喜欢的东西有了坚定的想法不再是只是看看而已,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 狄语尖叫一声,捂着被子一言不发。 这件事在狄语的尖叫声中就此断裂,在成为彼此心中都留下深深的疤痕。 狄语则是愧疚,临时冲林念稚发火。 林念稚则是懊恼,反思自己的冲动,伤害了狄语。 下午游泳课的时候,老师点名,发现少了狄语。 宿舍三个人分头去寻找,徐怡回来宿舍,赵笑笑去了教室,林念稚就在附近的女生换衣间和旁边的洗澡堂。 听见水声冲击着地板,林念稚撩开帘走了进去。 水声越来越大,周围氤氲着雾气。 林念稚扶着墙,想要问问里面的人是不是狄语,她念狄语的名字,没人反应,她又念了一遍,只听见水声噗通,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洗澡堂除了周六日平时人都是散散落落的,一般人都很少来,所以很空寂没有那么多杂音。 林念稚根据传出的声音,俩手摸着墙往里面走去。 饶是再经历多少件事,面对生命力不断的冲击,少女再强大的内心也无法镇定。 帘子下狄语苍白的脸下血色撞击着林念稚的视觉神经。 狄语……小产了。 少女蓦然心揪在一起,只觉得眼前恍若梦境,她甩头用力咬着自己的唇下,迫使自己清醒,同时深深吸了口凉气。 “狄语,你醒醒。狄语能听见我说话么,别睡,千万不要睡着啊” 狄语气息若有若无,林念稚把狄语揽在怀里,颤抖的掏出手机,“喂…喂喂,晨大旧校区女生洗澡间…有位同学…失血…过多快要昏迷了,请120马上救援!” 第二十五章 直到狄语由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上了救护车,林念稚好似有什么呼吸不畅堵着难受,黏糊糊的双手在水中怎么冲洗都洗不下去,她索性闭眼不再做斗争,起身就要随救护车一同离开。 就再起身的瞬间,林念稚脑海中闪过一片血色的湖泊,满满的恐惧感侵袭至她身体的每个细胞。 俩条腿像站到悬崖边上摇摇晃晃的木偶,稍微一推就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不敢前行,但后背有一股猛烈的力度,仿佛一推,她就毫无防备掉入漩涡。 突然一双手的靠近,林念稚跌入一个温暖安心的怀里,她用力想要睁开双眼看看到底是谁,却眼皮怎么都抬不起来。 就在闭眼的瞬间,林念稚摸到一个硬质螺旋状的小东西,用尽全力紧紧攒在手心里。 倏忽她听到有人在耳边压着嗓子喃喃道,“小东西,还是这么不老实” 林念稚用力掀起眼皮,一条缝隙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好熟悉啊,这种感觉。 一片血海变成平坦的柏油马路,林念稚清晰的看到父亲微笑地站起来,把年幼三岁的她抱在怀里。 “我们家姑娘真的又长大了,以后要做自己的小英雄好不好” 一切都那么真实,林念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画面一转父亲带着小孩越来越远。 林念稚哽咽着,“不要离开我,怎么都离开我了” 少女一滴泪水滑过男人的手背,男人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眸子里全是柔情。 狄语因为及时得到救助,在医院里进行一场手术后被学校以休学为理由让她休息一段时间。 说是休息,恐怕在这个名声威望的学院很难再回到班级里和舍友们一起学习了。 医务室内。 输液管的液体缓缓的顺着管壁滴入血管里,石英钟滴答滴答不停的转动,少女苍白的脸和周围白色的墙壁融为一体,几乎接近透明。 医生接过药单说:“目前没什么问题,就是可能一下子被那个画面冲击导致受到了惊吓” 棠易骁若有所思,“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最多等到下午吧,不过这位女同学是不是以前有过别的经历,再次看到相同的画面,大脑皮质的记忆层会被唤醒,不过这都会在梦中出现,她并不会长期昏睡下去” “相同的画面?” “对,科学上说这是一种效应” 待医生走去,訾千迢忍不住上前一步,“老大,小师妹真的没事吧?” 棠易骁不置可否,他轻轻关上门,眸子深不可见。 临走时少女眉头极短的皱了下,他看了看液体还剩有一半多,抬腕看了下时间。 “给你五分钟时间,想说什么?” 訾千迢欲言又止隔着门板,语气有些激动,“老大,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不说我这人又在心里憋的难受” 棠易骁淡淡瞥他一眼,双手撑在栏杆上,“想说什么就说吧” “从第一次见小师妹我就觉得老大你对她,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这个不一样不同于对远房且没有一点关系的亲戚之前的那种照顾,而是你从未有过的情愫”訾千迢说,“今天你不顾文老的月考,缺席进修中很重要的考试,这个可是要算入平时成绩的,以你的能力肯定会去进修,可是你一旦缺考就永远无法补考,你的进修成绩会被拉下去啊” “和她无关”棠易骁否认,“这不过是个巧合,换成别人我也会把人送到医务室的,是那些个女同学太弱了,我是出于一个偶然路过的学长来帮忙的”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訾千迢性格有时候就不管不顾,老大不说,他来说。 棠易骁有些烦躁,语气不是很好,“你先回去,她一个人在这儿没人看管液体,我是她唯一关系亲近的人,当然要先留下来照顾” “老大你不会是”訾千迢一怔,察觉他的反常,嘴巴哆嗦,“不会是喜欢上小师妹了” “呵”棠易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神色淡淡,嘴角噙着轻佻的笑:“我难道要喜欢一个小土妞?” 訾千迢还想继续说什么,棠易骁冷冷递来一个冰凉的眼神,他只好背过身去,不再多说什么。 房间里的林念稚浑身僵持,她维持着刚醒来的样子如木头一样怔在原地。 一字不落的将男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她的睫毛轻轻颤抖,抑制不住的难受。 是啊,她肖想过无数次告白过棠易骁的画面,却独独忘记了他们从出生起就不在同一个位置上。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人出生在罗马。 棠易骁有才华且出众,在林念稚的眼中如高悬夜空中皎洁的月亮。 而她却一次次忘记了自己,没有较好的出生,长这么大也不太受欢迎,认识了几个朋友,还有一个就在前几天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身上所有的不足与缺点。 林念稚的头深深陷入枕头里,良久,她伸手把针头拔出从后门离开了。 就让幻想一切停止吧。 他怎么会喜欢上她啊。 门外面的基本没有太多动静,听到里面的动静后,棠易骁闻声立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床铺上空空荡荡,没有女孩半点踪影。 “小师妹你是在卫生间吗?”訾千迢疾步,边问边向卫生间走去,里面并没有小师妹的影子,接着他又找几圈,依然没有。 棠易骁皱眉,盯着拔出的针头,喉结微微滚动,“她走了” 訾千迢很是懊恼,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像风一样冲出了医务室。 林念稚身上只装了部手机,出来校门脚步久久迈不出去,无论怎样,好多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都迫使她产生想要逃离,想要躲避的念头。 人一旦学会了退缩,那么你的脚下的路会越走越歪。 少女本就没穿多少衣服,风一吹,脸都冻的通红。 正巧鲁雁经过,她确定了好几遍才看出这人是林念稚。 俩人难得有了默契,车子往那儿一停,鲁雁使了个眼神,林念稚就快速爬上了车。 等到坐稳后,她这才注意到车上不止鲁雁一个人,副驾驶上做这个戴墨镜的男人,看不出年龄,但上移的发际线告诉林念稚这人也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 鲁雁看出了少女的尴尬,草草敷衍道,“他下个路口就走了,你坐着吧,别拘束” 林念稚没在说什么,此时她心里好像有一锅蚂蚁来回游走。 思绪无法集中,陷入了迷茫之中。 鲁雁在前面拐角处把车停下,男人走之前一双油腻的手,摸了摸她握方向盘纤细的手。 鲁雁笑吟吟,“怎么,大老板不舍得名车被我开走玩玩几天?” “尽管玩”男人也是豪气,“等过几天那俩新车就从美国回来了,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新车使劲儿玩,玩起来舒服” 鲁雁和男人暧昧不清,任凭林念稚全程围观,都没怎么变了脸色。 林念稚不动声色地别过眼,脑袋靠在玻璃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这一闭眼,没想到在鲁雁这继续补了个眠,等到醒来时,林念稚看到了鲁雁好像和什么人打着电话,有意无意向她这里瞟上一眼。 “醒了”鲁雁说,“那我先挂啦——什么?送回去,唔,让小姑娘自己决定吧,不说了,拜拜” 鲁雁三俩下就把电话挂了,瞧着林念稚还迷迷糊糊没搞清楚状况,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替林念稚拧开,“睡好了没?” 林念稚大口喝下,擦擦嘴角,“我睡了多久啊” “嗯”鲁雁特别认真的想想,“不久,也就我一场约会的时间” 林念稚:“……” 车子停在了停车场,周围时不时有男男女女搂做一团从某个方向出来,启动车子再扬长而去。 “这里,是那里啊”林念稚问道。 “傻瓜,带你出来玩”鲁雁理所当然,从后备箱拎出俩套衣服,往林念稚身上比比,“还不错,咋俩体型差不多,你挑一个” “去玩?去哪里玩”林念稚从衣服下探出脑袋,又看了一眼外面,这时注意到一个小店上面挂着几个字的低调横幅,“九八”。 “不会是……这儿吧?” 鲁雁狡黠一笑,“这儿可是最佳的放松地方” 舞池中人影晃动,灯光摇曳,音乐声震耳欲聋。 林念稚不安地拢了拢领子,返握住鲁雁的手腕,伏在她耳边大喊,“我们要不要出去吧” “大胆的玩!” 俩人来到酒吧的柜台前,鲁雁让调酒师来俩杯夜魅鸡尾酒。 “一杯,一杯就好”鲁雁说说,“她不喝,给我朋友来杯甜果汁” “出来玩不喝酒感觉白玩”林念稚索性放开自己,在鲁雁意味深长的目光下要了杯和她浓度一样的酒。 林念稚接过酒杯,不知什么时候拢着衣领的手渐渐放下,她笑容灿烂高呼着。 “让我们举起酒杯!干杯!” “你没喝就醉了,整个人好亢奋哦” 鲁雁举起,轻轻碰杯。 林念稚扬着脖子尽数喝下,淡蓝色的液体顺着她白皙的脖子留下淡淡的痕迹,她俩眼迷离却又别的一番风味,一席黑色的短裙既妖媚又清纯。 游离在边缘,无论那种风格放开了的她,忍得舞池中的男人纷纷侧目。 林念稚伏在大理石的台子上,眼角勾起,控制不住又多喝了几杯,小脸微微泛着淡红色,笑起来像个小孩。 她痴痴地笑着,夸鲁雁好看的像仙女。 鲁雁碰杯,“那你是什么?落难的公主” “不”林念稚摇头,敛着嘴角,喃喃自语,“是痴心妄想的灰姑娘” 灰姑娘有一场华丽的梦,可过了十二点她依旧只能是灰姑娘。 鲁雁以为林念稚醉了,就让她坐着休息会儿,而她和以为邀舞男士勾着手往舞池中央走去。 临走前,鲁雁让她注意安全。 林念稚摆手,“我又不是小孩,玩你的去吧” 鲁雁:“别逞强啊,醉了就走” 林念稚撒娇,“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第二十六章 林念稚支着下巴,目光迷离。 不一会儿,有个西装男前来搭讪,男人和调酒师要了一杯一样的酒,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挨着林念稚坐在她的旁边。 男人炽热的目光紧盯着林念稚,像是看着今晚有待捕猎的食物。林念稚看着舞池里的扭动腰肢的鲁雁,津津有味愣是没往过去看一眼,这样的她,让男人有了极大的兴致,终于他开口撩妹,“美女一个人喝酒,心情不好?” 林念稚晃悠着酒杯,手指微微一动,莫名牵起嘴角,视线略过他的头顶,“我有不开心么,我只是…特别开心” 男人故意凑的很近,身上一股子香水味扑面而来,林念稚不留痕迹把酒杯往前一推,身子后靠。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怎么个玩法”林念稚笑笑,“我不会跳舞?” 察觉自己被眼前的男人堵着了死墙角,而她根本没有地方可躲,酒吧里鱼龙混杂,没有人会看向周围形形色色调情的男女,他们会的只是一味地沉迷于消遣快活。 一晚上的伪装终于有了一点点裂开,林念稚后知后觉精致的小脸有了波动。 饶是再不了解男人肆意的轻佻,但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了,男欢女爱,大多冲的是这一点儿。 男人靠前,气息扑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带你出去好不好?一晚上的价格你定,开心一点对大家都好,就当享受一晚,谁也不亏” 林念稚余光瞧见男人身后一排戴墨镜的男人都紧盯着她的每一个举动,表明了今晚的决定权不是她能左右的,这是有钱人的世界里明晃晃的威胁啊。 “那说好了,价格我定?”林念稚半推半就,只有自己知道她手心里全是汗水。 “都听你的小宝贝”男人想搂着林念稚的肩膀,结果被她一躲,胳膊扑了个空,他眉眼不悦,但是这小宝贝垂着瀑布似的长发,小脸皱起,四处寻找垃圾桶。 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楚楚可怜的样子,男人都看着给心软了。 “我…喝多了…好恶心想吐”林念稚歪着身子,双手捂着嘴巴,“真的…好难受…呕” 男人眉头紧紧皱起,看的出不耐,伸手给自己点了根烟,“给你五分钟,快点解决” 林念稚抱着垃圾桶,额头蒙上薄薄的细汗,分不清是难受还是害怕。 她一双小鹿眼睛来回寻找鲁雁,终于她锁定目标,心里数了五个数,猛地甩下高跟鞋拔腿就跑。 男人警觉,回头一看,顾不上把烟掐灭,立马就追。 “妈的,把那丫头给我抓回来” 后面的黑衣人紧追不舍,林念稚咬牙极速在人群中狂奔。 林念稚来不及想,借酒壮胆这一类的勇气。 她想,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 拼都不敢拼。 鲁雁一支舞结束还没缓上气,就被林念稚拉着往外面跑。 俩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躲躲藏藏。 鲁雁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后面的黑衣人顿时明白过来了,这丫头被人给盯上了。 “小稚,你是不是惹上哪路大爷了,这他妈的往死里追啊” “我…我不清楚”林念稚心跳如雷,不敢回头,快速作出一个利于目前情况最合适地判断。 “我们不能往停车场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被追上了,他们太快了,直接从前门走” “行” 酒吧后门通低下停车场,前门是一条不太热闹的街道。 幸好,刚出门有一俩车停在门口,林念稚二话不说拉着鲁雁坐了上去。 司机立马踩下油门,按照自己的想法多绕了几条街,一开始那些人紧紧尾随,后来就被甩了好几条街。 林念稚看清来人,艰难地抿了抿嘴,“去晨大,旧校区” 那人一声不吭,林念稚从后视镜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察觉气氛不对,鲁雁给自己点了根女士香烟,咬着烟蒂,思索片刻。 “呦”她平下气息,一点也不惊讶驾驶司机,红色的指甲划过皮质外套,“骁,你这车可又换了一俩,真不错” 无论是谁搭话,那人没有一点反应。 天色渐暗,空气好似冻住了般。 林念稚揉了揉麻木的脚,冻的鼻子通红。 虽然暖气开着,但凝固的空气似乎更冷冽了。 棠易骁眼皮掀了下,过了会儿他对鲁雁说,“一会儿千迢把车给你开回去,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还不是看小稚情绪不好,出去缓和一下”鲁雁说,“别总绷个脸嘛” “现在是站在你的问题上,先不说她,一个队内成员的社交关系虽然我不能插手你的私人生活,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有的时候玩的太过,总归是不好的,这个不好就不说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我希望你能明白” “下车吧”棠易骁说完,这才看了眼后座的林念稚,这一看脸更黑了。她全身只裹了层薄薄的衣料,这他妈的和没穿一个样。 他顺手扯过自己的外套,扔在她旁边,“穿上” 林念稚没动,酒气熏的小脸微微泛红,眼睛迷离着渐渐清明。 “我不冷” 由于鲁雁习惯自己一个人,一直以为她都是在外面住,等到了鲁雁家时,林念稚想跟着下去,不管怎样,她现在不是很想看到棠易骁。 就说她是个白眼狼吧。 一个不为人知的暗恋而已,自己搞地跟失恋一样,多大的事儿啊。 她安慰自己,可是这么狼狈,她又很难受,即使这人不喜欢自己,可她又一次在棠易骁面前出了一回洋相。 小姑娘眼睛眨啊眨,就差跟着跳下去了。 棠易骁眉心狠狠一跳,沉声,“你留下,下去的话后果自负” 林念稚察觉道某人变了脸色,像是动了真格,她便不再轻举妄动,而是小心翼翼地把脚缩了回去。 车子驶回棠家,棠易骁在小区门口,把车停在路边,俩人之间谁也没开口。 “棠易骁”林念稚说,“今晚谢谢你了” 棠易骁没有回头,笑出了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你觉得今天这事就该说一声谢谢么?” “谢谢易骁哥在危难关头帮我们一把,这种恩情我会牢牢记住的” “你还真会说一些客套话” 她咬唇,配合着他干笑一声,随意把散着的头发用发套箍在颈后,“客套话也是真心的” 前面没有任何遮挡,让她惊觉自己还穿着抹胸短裙。 她动作停滞,又把头发弄下去,当然这一举动在前面那人眼中,成了风情的挑逗。 棠易骁从后视镜里移开眼,墨色的眸子更深了,他单手把玩着方向盘看似漫不经心,一句话让林念稚全身的血液冻结。 他慢悠悠地说,“怪不得点滴没有输完,电话也打不通,原来早早醒来是为了故意穿成这样,好出去吸引人啊” “给谁看,给刚才追你们的那一群人看么?不得不说那你还挺有优势的” 林念稚脸色刷白,张了张嘴,气笑了,反击道,“既然你这么想,那么就这么认为吧” 反正现在她不想解释! 一点也不想。 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在割自己的肉,真疼。 林念稚伸手就要推开车门,但由于衣服暴露,实在是不能就这样回到棠家,恐怕到时候就不是一俩句就能说的清楚。 接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大不了一会儿打车回学校吧,估计得麻烦赵笑笑帮忙给她送件衣服了。 林念稚再次推开车门,门却像悍了上去,一动不动,她拧了好几次未果。 “麻烦开一下锁”林念稚说。 “没锁”棠易骁依旧看着前方,声音冷硬。 林念稚变了脸色,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双手摊开,说:“不信你自己开,反正没锁” 出也出不去,俩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着。 林念稚当然不能就这么坐着,她不仅担心被过路的邻居看到,闹出谣言传到棠氏夫妇的耳中。还担心回去晚了,连打出租车都是奢望。 这个城市十一点以后,凡过了点都不打表,车费是平常的一倍。 本来经过了这件事后,她的警惕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恐怕再晚一会儿连她自己都不敢回去了。 隔了一分钟,小姑娘似下了决心从后座爬起。 男人偏着头,眼里一片风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方向盘。 林念稚光着脚,探过身子摸索着。 或许她胳膊不是太长又或是压住了裙子始终摸不到钥匙串。 小姑娘身上沾着酒气,长长的睫毛下是不服从的倔强。 棠易骁莫名看着很烦躁,气息不稳,“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那你也别耽误我的时间”林念稚说着跨过副驾驶。 不可否认她有一双让人挪不开视线的美足,小巧的指头间还泛着淡红色,但是这么好看,竟然多了几条划痕。 感应到了一束探究的目光,林念稚移开目光,心思全在开锁上。 “你是在和我闹脾气”他说。 “不是”林念稚立即否认。 说着她摸到了钥匙,就在弯腰的瞬间,棠易骁猛地握住她的手,随即身子往林念稚所在的副驾驶靠去。 林念稚吸了口凉气,后背有一双手抵在车玻璃上,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林念稚说不清是后背的燥热还是脸在发热。 亲昵的姿势,让她无所适从。 棠易骁对上她氤氲的眸子,声音变得沙哑:“是你在挑衅我” “是你在为难我”林念稚辩解,双手抵在他面前,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你现在这样又是在干嘛,放开我——唔” 棠易骁用力堵上她的嘴,不给她任何机会来反驳他,他觉得小姑娘现在不仅不老实胆子大还越来越疏离自己。 就因为自己上午的那一句话么?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确切一点,他不喜欢她这样咄咄逼人,一点也不。 就想用什么东西来让她安静下来。 果然少女眼睛睁大,不相信地紧盯着他。 那就多看看吧。 棠易骁闭眼,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十七章 狄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那个男的始终咬牙否认,并说这事儿与他无没有半点关系。 早在三个月前他就有了分手的念头,还说自己每次防护措施都做的很安全。 一来二去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一身祸水都往狄语身上泼。 而狄语只是在长达良久的沉默后,终于说出了从手术室出来后的第一句话。 她说:“一切责任都由我自己承担,和他无关” 外面还下着小雨,雨点好似没有感情,声音打在玻璃上,认真的好像要把这一切都冲洗干净。 狄语到底也没偷偷保留住孩子,子宫也一并被刮的干干净净。 林念稚不知道狄语对他的感情死心了没有,但是一个女孩子要承担一切的舆论和学校中的每个人的指指点点,是该下了多大的勇气。 她保护了他,却把自己陷入了黑暗中。 大抵还是不忍心吧。 男人松了口气,没有感情的快步离开这间病房,像是在躲避某种转播性极强的病毒。 “妈的!”赵笑笑在他一只脚快要踏出病房的时候,狠狠关上了门,“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退出去的时候这么快,王八蛋!” “笑笑”林念稚拉着赵笑笑的胳膊,示意她说话注重点分寸,别在刺激到了狄语。 而狄语没有什么情绪,靠着在床头俩眼无神地往着窗户。 俩人叹了口气,尽管心底里对渣男恨不得千刀万剐,可那又怎么办,受伤的总归是狄语啊。 “出去吧”狄语说。 林念稚还没削完一个苹果,但又怕她自己一个人想不开,于是劝道,“等你吃上这个苹果我们就出去,到时候你好好休息,现在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狄语回头,苍白的嘴唇张了张,“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想不开,再想不开,该离开的注定要离开” 林念稚有些犹豫,“那你自己可以么?” “可以,这不呼叫器还在床头,我可以随时按铃呼救的” “那在陪你一会儿吧,下午就一节课”赵笑笑不放心的说道。 “不用,我想自己静静,为什么自己怎么活成了这个样子”狄语出奇的笑了,“怎么?你俩怕我自寻短见,我都鬼门关走了一趟,说是不疼那是假的,说没爱过可也是真真切切的痛过” “后悔么?”林念稚轻轻问了句。 狄语始终没接下一句。 狄语的母亲打了壶热水回来后,俩人这才往学校赶。 路上赵笑笑一直在叹气,林念稚问她,她又不说,只是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接着转移了这个话题。 “要不去吃个饭吧?”赵笑笑说。 “行,喝面吧” 林念稚应声,本来就肚子空落落的,昨晚又喝了酒,该吐的全都吐了。 赵笑笑点完单后,要了俩杯热水,“昨晚听到开门动近后,我有拿过手机瞟了一眼,迷迷糊糊间也看到了时间,吓的我差点又睡了过去,真的好晚呐” “再加上狄语身边又没几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作为舍长就跟了过去,但是回来后听你也进了医务室,想去找你,徐怡说有棠学长在照顾,所以我就没去” “你没事吧?”赵笑笑说,“你昨晚的脸色真吓人“ 林念稚莫名舔了舔唇,想起了昨晚尴尬的一幕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她烫着筷子,掩饰着,“就是,找到狄语的时候有点晕” “确实那个画面挺害怕的”赵笑笑赞同的说,“可是我总感觉棠学长对你不一样,怎么说呢,我也形容不出来” 这时老板端了俩碗面,放在了桌子上。 林念稚嗦了一口,岔开话题,“我昨天晕倒后,有说些什么话或者做了很奇怪的动作么?” 其实林念稚最近再一次清晰地做了一场梦,类似于小时候的事儿,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昨天,她又一次真切的梦到了,那种感觉很怀念也很揪心,总感觉似曾相识,却又像是她多年来摆脱不了的执念。 赵笑笑想了想,也不确定道,“听徐怡说你昨天晕倒后,一直扯着棠学长的袖子不放……还放狠话……言行总之很不可思议” 林念稚筷子一顿,“棠…学长也在?” “当然了,就是他一路跑着把你抱着去医务室的,啧啧,你竟然不知道,我当时听到后就酸的不行了,更别提学校那些女生们了” “啊?”林念稚吞了下口水,第一反应就是赵笑笑在开玩笑,棠易骁怎么会恰巧路过旧校区,还刚好把她送到医务室。 不对,她咬了咬筷子,自己醒来确实是看到了棠易骁,不止看到还听到了他和别人调侃说,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小土妞。 这点林念稚记得非常的清楚,可能是情绪到了,暗恋不被人知道也就算了,还真真切切听到他的讥笑地否认。 林念稚也一味地在自己的世界里放纵,最后就发生了现在让她无法面对,甚至想要躲避棠易骁的念头。 林念骁只希望自己别当众再出一回臭了,于是很关心自己到底在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狠话。 赵笑笑神秘一笑,“想知道说了什么?” 林念稚摇头,又很快点头,内心有点忐忑,看赵笑笑的表情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她喝了口汤,“算了吧,现在不太想知道” “真不想知道?”赵笑笑反问。 林念稚脱口而出,“想知道” “就知道你想知道” “我说了……什么?”林念稚竟然有点不安。 “叫爸爸” 林念稚:“什么?!” 赵笑笑怜惜地看着她:“没错,你喊了棠学长好几声——“爸爸” 喊了!棠易骁!好几声!爸爸!! 林念稚娇躯一震,表情很是复杂,坚决否认,“是徐怡听错了,我怎么会说这话呢,又不是喝多了” 赵笑笑懒洋洋瞅了她一眼,“错的不是徐怡,而是在场的女生,那估计是全校人都听错了” 林念稚:“……”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棠易骁竟然又占她便宜! —————————— 棠易骁昨晚不是睡得很好,大清早在外面的操场跑了好几圈,回来后就被訾千迢和室友俩人好奇地轮番打听。 “老大你一晚上没睡着,这深深的黑眼圈是在想“九八”的那位妹妹?” “快说快说,我也想知道”另一个室友凑了上来。 訾千迢意味深长,故作神秘,“老大照顾小师妹没想到人家醒来后早就跑了,身为长辈的他特别懊恼与悔恨,得知小师妹和鲁雁在一起,他威胁人鲁雁交出地址。没想到自己进去后喝醉了,还交代我把车开回去,说说,这里面肯定有情况” 室友惊讶,“訾千迢你自己瞎掰扯的吧,老大怎么会喝酒,老大从来不沾酒的” “小酌怡情呐”訾千迢还在得瑟。 棠易骁换了件牛仔外套,不客气地往凳子上踹了一脚,“胡编乱造” “那你回来后为什么一夜没睡?”訾千迢这人也是胆大,“我还听见你笑呢” 棠易骁挑眉,双手揉拳,嘴角噙着淡笑,“千迢你想知道?” 訾千迢察觉不对劲,赶忙从凳子上爬起,“我…暂时不太想知道” “过来”棠易骁说,“这么好奇,我就讲讲” 另一个室友不怕死的凑过脑袋,訾千迢拉他,小声说,“别听了,你玩完了” 棠易骁皮笑肉不笑,说着让人绝望的话,“你俩,在操场上给我加速跑够十圈,回来后练肺活量,不然取消社团和乐队的所有活动” “梁铮,我们走,去吃早点” 说罢棠易骁直接走了出去,梁铮笑眯眯地路过绝望中的俩人,拍了拍訾千迢的脑袋,“要不要给你留一份早点?” “……去你的,才不需要”訾千迢瞪他,“某人这装了几天,又虚伪上了” 梁铮叹息,“你还真是幼稚的像个孩子,好好练,晚上给你加鸡腿” “滚蛋玩意儿!” … 今天天气还是不错,是最近糟糕的天气中难得一见的晴空艳阳。结账后,林念稚发现这家面馆竟然能做到这里照上太阳,忍不住吃完喝完拉着赵笑笑一同体验老年生活,和赵笑笑靠在窗边晒了会儿太阳。 见赵笑笑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念稚无聊地放空视线,向外面的望去。 不知怎地赵笑笑皱了下眉,她仰头问她,狄语经过这件事儿后还能回到以前么? “反正不是很容易”林念稚说,“最大的问题不仅要克服自己的心理还要克服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在这么个信息化的时代,流言蜚语更是轻而易举” 赵笑笑跟着一筹莫展,好好的一个宿舍怎么会变成这样。 忽的林念稚嘴角放平,立马转过了脖子。 赵笑笑纳闷,“铁罐儿,你是不是看到谁了呀?” “啊,没有”林念稚打个马虎眼,说,“坐了也挺久了,要不要我们回学校吧,毕竟下午还有课?” 赵笑笑点头,就在林念稚舒了一口气后,赵笑笑激动了起来,侧目完美的看到了林念稚极想躲避的人。 “快看,棠学长诶”赵笑笑坐直挥了挥手,瞄到缩在桌子下偷偷溜走地林念稚后,一怔,“铁罐儿,你怎么还蹲下去了,是肚子难受么?” 林念稚重重点头,“肚子痛,我得上趟厕所去” 说着,蹲着就要偷偷溜掉。 可是林念稚再快,也没有一米八七左右棠易骁的腿快,男人声音在门口响起,绕过桌子,正对着林念稚她们那桌坐下。 “老板,来俩碗面” 第二十八章 男人落座后眼皮轻掀,有意无意长腿一伸,横过林念稚面前。 赵笑笑对她使眼神,“快起来,你挡住我男神是大长腿了” 林念稚比了下割脖子的表情,脸色难堪,“你掩护我离开” 见赵笑笑犹豫了下,林念稚随即话锋一转,引诱着赵笑笑,她就知道这丫头见了棠易骁肯定会俩眼发光,接着说,“这周的奶茶,我包了” “真的?那我要换个口味”关键时候赵笑笑和她讨价还价,林念稚哭笑不得。 她现在只求棠易骁看不见她,然后她好开溜。 棠易骁很有默契,假装没有看到林念稚,而是和赵笑笑说,“学妹一个人?方便拼个桌么,店里别说还挺忙的,就给老板留一张桌子吧” 赵笑笑点头说好,转眼将林念稚之前的嘱咐抛至脑后,盛情邀请棠易骁,“不麻烦不麻烦,我还有个姐妹,她肚子痛……呃…” 梁铮适当补上一句,说,“那她人呢?,我们这样坐过来会不会有些鲁莽,你的朋友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赵笑笑弯腰让座,一不小心林念稚就这么无遮无挡地在桌子下出现。 俩道目光直刷刷冲她扫来。 虽说林念稚做好了实在不行就跑的准备,可俩人挡在眼前,将过道堵死,她想冲出去连个缝都没有。 “咦,小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梁铮关心道,“你还好嘛,这里离学校的医务室不远,不行的话我们送你过去” 话里话外尽突出医务室这几个字,林念稚不好推脱,毕竟这大恩人还在,当面走掉是不是太没礼貌。 看啊,这家伙不仅占了她俩次便宜,还得让自己哑口无言,时时还要挂念着恩情。 林念稚起身,捂着肚子,表情挣扎,“也没太大事,谢谢学长的关心。你们先吃,我们有课就先走了” 赵笑笑回神,“对对对,我们走了” “这样不行的,小师妹都难受成这样了,作为学长都决不能坐视不管的” 梁铮说着有意对上棠易骁的眼睛,“你说对吧,老大?” 棠易骁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既不说话也没有让开位置。 林念稚慢吞吞地钻了出来,各种借口都找了一遍,就等这老东西动一动。 他若有所思,声音带着惋惜,“正好你这位学长肚子也有些难受,要不要一起?” 这当然不用思考,林念稚立马摇头,“可能女生的肚子痛和男生性质不一样,所以我不是很需要去看医生” 等到棠易骁稍微让出一点缝隙,林念稚飞快的挤了出去,临门一脚,差点摔在棠易骁怀中。 他声音压低,近到只有俩个人才能听到,“小东西,这么赶着投怀送抱?” 林念稚出气似的照着那双白球鞋踩了上去,棠易骁眉头都不皱一下。 “怎么会!?投怀送抱也不找你这样的”她说,“渣男!老东西!谁稀罕你” “你说什么?”棠易骁眼含怒火,这丫头每次都能带来意外,让他分分钟想要堵上那一张一合的嘴唇。 梁铮洞察到俩人间气场怪异,“你们要是有话说,我们先出去避避?” “不用”棠易骁移开目光,不难看出脸上的温怒,连自己也不曾察觉说话怪有味道的,“我们走,谁让在人家眼里有的人比我强多了,强百倍 ” 梁铮还是没听明白,见棠易骁拉开门走了出去,这才道了声再见赶紧跟着走了。 “棠学长怎么一下子阴晴不定,铁罐儿你们俩是有了冲突么?”赵笑笑古怪地说,“不过看样子又不太像,难道……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见林念稚没反应,赵笑笑又摇了摇她的胳膊道,吃惊,“铁罐儿,你这个样子好像被劈了腿的怨妇” “是么”林念稚喃喃道。 她收回那只脚,眼里全身失落。 在林念稚认为,在俩个人没有发展的任何感情里,轻易的挑逗就是在耍流氓。 即使喜欢一个人又怎样,但不能没有自己的底线。 因为没有底线会让人失去理智。 这一点,林念稚固执的认为,是绝不退步。 …… 周三下午,狄语的哥哥来宿舍把行李都搬走,四个人的房间缺了一个人,大家心里都不好受,脸上都是满满的落寞。 学校的生活依旧继续,狄语却像一根隐形的刺,尽管大家谁都没提,都默契的躲避开了这个敏锐的话题。 狄语像消失了一样,关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狄语的最后一条消息是给林念稚解答了那个困惑她已久的问题—— “后悔么?我问过自己,可是我的伤疤告诉我,很痛。爱了就是爱了,它像是一场梦,牢牢地抓紧时它竟轻而易举的变成了一堆消散的泡沫。” “你是一个敏感的姑娘,有时候可能会感受到更多,但请不要被我这不堪的例子使你在爱情的路上退缩,没有感受过爱情的永人远不会知道,爱情中的错错对对,这事俩个人的事,所以我至始至终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看清自己早就变得面目全非的样子” 明明是一段文字,林念稚却盯着屏幕看了良久。 而之后林念稚就在也没再见过棠易骁了。 一天,棠母来了电话,问她,“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念念假期有什么打算?” 林念稚打工的事儿,并非有意瞒着家里人,一来怕棠父棠母为她担心,二来二老以为她住在棠家起了打工的念头,而觉着对她有所怠慢。 她只是想单纯的努力让自己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 想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平淡普通,好似自己在奋力证明什么。 林念稚想了想,保守地说,“暂时还没有想法,肯定过完年后继续回学校读书” “你们呀,一天天都快变成了书呆子喽”棠母抱怨道,“棠老头子是懂得回来了,棠家那毛头小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我这当妈的见他面还得提前打电话预约呢” 范奕星自从上次赌气自己独自报了旅游团后,棠父竟然抽出几天时间追到了国外,就怕媳妇一去不回来了。 用范奕星那骄傲的语气来说,“这次我可把那老头子拿捏的死死的” 每当棠母略有骄傲地说起来,林念稚总忍不住嘴角上扬。 “可是你俩不回来,光有老头看着不太入眼,总觉得眼睛里挡了东西,念念这种感觉你晓得不啦?” 林念稚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听到后动作一停,“阿姨要是有时间我晚上回去一趟,这几天在网上学会了一道菜,做给你尝尝” “好啊好啊”范奕星恨不得立马让林念稚回去,眼睛一转道,她语气似乎有些可惜,“唉,棠易骁那孩子说最近有个小表演,就是给那小商场捧捧场啥的。前俩天,他嗓子不舒服,我让他去看看医生,他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也不知道他在那个地方,就是有个定位,想让念念你方便的时候,路过给他买点治嗓子的药润润喉,你也是知道的让他自己买药除非把嗓子练到说不出一个字” 林念稚听明白了,这大少爷感情练歌快把自己嗓子快要练费了。 棠母的担心不像似在夸张,关于棠易骁的周边消息,林念稚承认自己又默默的将赵笑笑的话放在了心上。 赵笑笑说过,棠易骁这几天好像疯了,唱歌像是不要钱的,高音都快把楼顶戳开一个洞了。 但还是花痴地夸他,好帅! 林念稚默不作声地尽收耳中。 她想着抽空回去做点冰糖雪梨什么的,应该会对嗓子好的。 可是生活一旦忙了起来,似乎一切又过的那么快。 班长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学区房的孩子补习完作业,就站在里奶茶店不远的一个公交站牌等着林念稚。 碰巧店里来了一位顾客,而另一个小时工在休息间换工服,林念稚就多加了几十分钟的班。 顾客接过林念稚递来的饮品单点了俩杯寻常的奶茶。 林念稚不仅手头上有活儿,心底里还装着买药的事,无奈只能在手机上歉意的和班长说恐怕不能一起回学校了,叫他不要在等她了。 班长听到后,坚决摇头,“这段路上不安全,这工作是我介绍的,我就有义务每次把你安全送回去” “可是……我还有别的事诶”她说,“我得给别的“同学”送点东西,路程可能会很远” 班长对此并不介意,“要走一起走” 俩人由于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关系渐渐熟络。 下班后,班长很随意的接过林念稚的书包,轻松挎在肩上,“去哪儿,这儿片我熟,就当出去看看” 林念稚再怎么婉拒,总感觉自己好像不识班长的好心,想了想就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林念稚站在药店门口,惆怅地望着对面的商城。 该不该说机缘巧合,这这么可能是小商场啊,明明是栋大金库。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棠易骁第一次带她来这个地方挑衣服。 每一个衣服的价格,现在想起来林念稚还会忍不住唏嘘。 “看什么看,走啦”赵笑笑手机捂着耳朵,从里面跑出来,看到林念稚等人后才挂掉电话,“不早说,当时还力邀你来看呢,你说工作忙,辛好这个点赶的及时,他们正唱着呢” 林念稚踌躇不前,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 班长说,“不是要给里面的人送东西么,进去了看看也好,不然外面太冷了,容易感冒” 林念稚觉得就当看一看,反正都是免费的,她不看棠易骁都被别人看了去,到时候人来人往,棠易骁也不会发现什么,东西就让笑笑送好了。 这么想着林念稚动了去看看的想法,然而自己人还没走到商场,那人的嗓音接着落下,鼓掌声在商场响破天际。 “完蛋,这么快就完了”赵笑笑极度想哭,“竟然没赶上” “那我们走吧”林念稚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就在赵笑笑好奇地接过林念稚手中的袋子时,前面一阵轰动。 一个年轻的女孩匆匆走过,差点将林念稚手中的东西撞翻在地。 “小心”班长握着她的肩膀,身子跟着往内侧转,一番折腾下来林念稚总于站稳了脚步。 赵笑笑尖叫,“快看,铁罐儿,棠学长是不是在看我们!” 林念稚回神,出于本能看了过去,只见男人神色淡淡,嘴角噙着看不出是在笑而弯下的嘴角。 棠易骁鞠躬,率领“hi”乐队走了下去。 “怎么可能”班长说,“这么多人,棠学长怎么能一眼看到这儿,而且虽说一个学校,可到底也没见上几面,学长怎么可能会认出我们几个和他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林念稚匆匆回头,尽管心底的期盼,但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棠易骁看过来,甚至注意到这里。 她小心地把东西塞到赵笑笑手中,“这得个麻烦你交给他一下了” 赵笑笑没接住,眼前晃过訾千迢的影子。 訾千迢拿起来左看右看,意味深长,“小师妹,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现在笑笑作为社团的一员该回去帮忙收拾东西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尽管找老大” “还有”訾千迢不顾赵笑笑的挣扎,硬是把人拽走,临走留下一句,“老大日日通宵练习唱歌,我们都让他早点休息,对自己好点,可是他就是不听,小师妹现在的老大可能会与你印象中的那个人有些差错,可能他已经变了,可能他还是棠易骁,但是我只有一句要说,不管你和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请解释清楚,我不想让他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你知道么?他可能会和进修彻底无缘,你以为这一切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么?” 訾千迢一字不落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林念稚清楚的知道自己躲避着,逃避着的不就是棠易骁否定对她的感情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自己那颗敏感脆弱的心,不敢往前迈一步。 宿舍空空荡荡,祥和的接近世界末日。 由于天黑,窗帘遮蔽的没有一点光亮,整个宿舍空空落落的。 林念稚坐在床铺上,双眼放空,想起衣服还没洗完,然后摸索着下床,开灯。 灯光一下子刺入她的眼睛,她抱着洗脸盆反应了好一会儿。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林念稚终于听到了一些除安静之外的玄外之声。 “林念稚,药我收到了”棠易骁时隔半个月说。 林念稚丧着的心跳,久久未能平息。 她指尖缓缓打出一行字,“感觉怎么样,好多了么?” “嗯…起了化学反应……” “我想见你” “什么化学反应?” 林念稚不是很明白,但就是隔着屏幕心跳不可控制地狂跳。 是因为那句,我想见你。 过了会儿对面没了什么动静,林念稚准备放下手机时,兀得瞧见訾千迢慌慌张张来了消息—— “老大他……好像…磕药磕多了” 第二十九章 林念稚这一听,顿感不妙。 她清楚的记着自己是问好了医生,把用药次数及时间写在了药盒上,黑色记号笔写的,这么大的字棠易骁难道会看不到么? “现在他意识是否还清醒,能让棠易骁接个电话么”林念稚轻咬下唇,她又不敢确定,正犹豫时,棠易骁的电话却直直打了过来。 “你好,我是林念稚”她接起,放在耳边。听着电话里电流滋滋声响,摸不清棠易骁现在是处在什么情况下,但能打来电话,意识总归是清醒的,也是安全的。 对面沉寂无声,她轻咳一声,复述刚刚的问题,对着电话喊到,“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对方也算是简短的回应一声,林念稚听地出他的嗓子还是略微沙哑,偶尔还出现低咳。 她心一动,紧张地问道,“好点了么” “不太好”他慢慢开口,语气吊儿郎当地,和平时的他形象相差甚远,“但这不是重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林念稚短暂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太听懂棠易骁说这话的意思。 这时訾千迢想要接过电话,棠易骁就是握着手机不放手,一番沙沙地响声过后,訾千迢终于抢到手机匆匆地说,“老大就是对一味药有点过敏,医生开了些药他刚服下,现在我得回教室一趟,你如果有时间能过来帮个忙吗?” 棠易骁那边有点吵,訾千迢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棠易骁的社团这几天很忙,大大小小的活动让他的名声有了很大的波澜,而后续的事情都等着他要忙,可现在人病倒了,一向不管不顾地訾千迢忙了一头大汗,反正让梁铮管这些事情,訾千迢他心底就说不出的不对劲儿,所以在林念稚来了以后,他交代几句,火速般的闪人就走。 林念稚接过訾千迢留下的药单,没有细看握在手心揣进了兜里。 一步步靠近医务室。 入眼,灯光莫名晃眼。 白色的墙壁几乎和炽白的灯光融为一体,四周的梧桐树叶遮挡住了偷偷探出窗的夜色。 棠易骁的头轻轻倚在墙旁,双手撑着脖子稍微往后靠着,硬茬的短发随意的搭在额前,他阖着的桃花眼下一片睫毛打下的阴影,让本就冷毅的五官多了些柔和。 就在林念稚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眸瞬间睁开。黑漆漆的眸子尤其的深,孤寂、复杂、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林念稚从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放在他手旁,轻声说,“嗓子难受,喝点水吧” 棠易骁抬头凝望着她,近了林念稚才发现他的眼睛好亮呀,又黑又亮的。 见他没有任何动作,林念稚不可控制地心底涌上一股失落。 她试着弯下腰就要把刚刚那个僵持的动作收回来,岂料一头柔顺的长发顺着耳畔散落下来,挠痒痒似的伏在棠易骁的手背上。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他绕过她伸过来的手直径把杯子握在手中,杯子的边缘因为轻微的晃悠浅出几滴晶莹的小水珠,而他另一只空下的手像蛇一样绕过少女清馨温软的身子。 衣料之间的摩擦声,来不及细细倾听,就被少女的惊呼声猛然压了下去。 棠易骁握着她盈盈的细腰,大掌一箍,林念稚就这样动弹不得地被迫按在了他的腿上。 “你这是干什么,放我下去” 林念稚头一次和异性这么近的距离,而对方还是棠易骁,她又气又急,磕磕绊绊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棠易骁不为所动地任由她的连拍带打挥着胳膊在身上落下一道道深浅的痕迹。 他眉头不皱一下。 女生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可林念稚不一样,她从小就在桦风村长大,小小年纪就能帮大人们干些农活,照顾家里。长大后,家里一些麻烦事也能靠自个儿解决,屋子里漏水,她披着大衣,上房修过屋顶,电闸跳电,她摸黑搭着□□上去修过电表。 村子里最早一批的文化人,她好像什么都会。 一直都是别人眼中羡慕的“别人家的小孩” 可只有林念稚知道,她打小起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家中的顶梁柱。 棠易骁轻微叹了口气,“怎么在梦里了还不老实” 林念稚因为一句在梦里,身子一顿,胳膊僵在原地,棠易骁趁机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我…”林念稚说,“棠易骁你看清楚,我是林念稚” “当然,我知道” “那你放开我,我要下去” “不放” 棠易骁就像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子,倔强略微幼稚地行为,霸道地将怀里的林念稚当成自己的独物占为己有。 林念稚越是挣扎横在腰间的胳膊越收越紧,索性她不在做无所谓的挣扎,过了会儿她看出了棠易骁的异态,好一会儿她才掏出訾千迢匆匆走的时候留下的那张字条。 【—特殊体质,头孢过敏后有轻微的醉酒反应】 也就是说,现在的棠易骁就好比喝醉酒了,所以才缠着她不放手。 林念稚哭笑不得。 这时候,有陆陆续续的自修生从图书馆回来经过医务室这条小路,俩人怪异的坐姿咋一看令人浮想联翩。 她别过脸,伏在他的颈窝处,试着唤起棠易骁的理智。 她声音软软细细的,吐气还有好闻地水蜜桃味,棠易骁盯着她一张一合粉嫩的唇瓣,轻笑一声,抿着唇就要凑过来。 林念稚灵机一动抢在他下手之前反手将俩人的唇瓣用手隔开。 棠易骁皱眉,几次都想把她的手拽下去,可都被她的手心堵着腾不开别的地方。 “就让我,亲一下,念念” 听着口气貌似还有点撒娇,只不过林念稚还没被眼前的男色冲昏头脑,理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 “就亲一下嘛”棠易骁的鼻尖讨好似的轻轻摩擦着林念稚长发,鼻尖满是她的味道。 “也不是,不可以” 林念稚转了转她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心里盘算着她的小九九。 “好” 棠易骁点头答应。 林念稚抽了抽胳膊,满脸哭笑的表情,“不是说好了,放手么?” “不骗你,亲一下就放手”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她不做点什么,就欺骗了他。 这么一想,林念稚竟然发觉自己有点说话不算话。 爽约?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里形成,她就觉得必须作出点什么回应。 林念稚摸了摸着他不安分的鼻子,又挺又立。 “棠易骁,你知道我是谁就想着让我亲一口,万一把你的便宜占了去,你醒来岂不是觉得自己没了那个宝贵的价值,很没面子?”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自卑的。 配与不配并不是一个人瞅准机会徒劳就能决定的,她知道自己可能会一下子配不上他这么一个光芒万丈的人,但是在没有变得和他一样强大有底气的人时,她自卑的内心还是小心翼翼。 他怔了一下,随即旋出一个浅浅地梨涡,唤她一声又一声,“念念” 林念稚没有应声,而是目不转睛对上他半是混沌半是清明的眸子,接着她伏下身子与他的视线平齐,故意在他的嘴角处停留片刻。 男人温热的手掌用力将她压在怀中,俩瓣唇紧贴在了一起,冰冰凉凉还有些酥酥麻麻。 “早就说了,我想见你,这是重点” 棠易骁回味似的抿了下唇,林念稚的脸上就像炸了烟花,各种表情尽收他的眼底。 “你不是醉了么?” 林念稚乘机脱离棠易骁铁臂般的怀抱,她有些气息不稳,但眼睛里除了惊慌就是不知所措。 她立马跳到棠易骁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俩人之间的距离隔着半个空间的大小。 讲真,林念稚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双腿不着调的就给软了。 知道她的注意力放在他是不是醉了,棠易骁依旧纠正那个重点后,才解释。 再他看来,男人要想和解,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女人的欢心,这一点,例如当兵开过窍后的棠刚。 就如上一辈被他嗤之以鼻的父母爱情。 而他不一样,他懂得及时开窍的。 “所以,你说的想我就是为了做这个事么”林念稚迅速冷静下来说,一字一顿道,“所以,你是故意把药喝混,或者就是从未有过喝药” “喝不喝这个问题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 “我们什么?”林念稚突然笑出了声,脸上表情全无,她是一个注重感情的人,就像喝药这件事,他可以欺骗她一次,俩次,甚至越来越多,可她在乎啊,在乎喜欢的人到底为什么要瞒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她。 从当初在商城扔下她,到后来手写稿子,在到现在一句磕药多了,神志都比一般人清醒的多,林念稚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难受,她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 “我们之间还有那可笑的信任吗?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你误解为我很容易被你欺骗,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可以随意消费别人的感情” 说到这儿,林念稚情绪很大,俩个眼睛红红的,但她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她觉得这样掉下来后自己肯定以后更没面子,她不能掉金豆子。 棠易骁听后就起身站了起来,林念稚却跟着他每往前一步,自己就后移一步。 “听着林念稚”棠易骁就站在她的视线中央,说这话的时候他用手抓了抓旁边的短发,似乎有些急躁想表达什么,却迟迟未能说出口。 林念稚捂着耳朵,想要立马逃走,她说这么多并不是为了让他知道,他欠她一个道歉,而她借此机会要让他向自己低头道歉。 那样她会背叛自己的初心,让那个人人都恭谦着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向着她道歉。 她要的不就是那个维持自己渺小可伶的自尊心,她不就是想换来棠易骁对她等量的欣赏。 怎么会这么难。 棠易骁定在那里,像古罗马的雕塑,面色凝重,他不知道自己前几次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原来回给她带来这么深刻的记忆。 他张了张嘴,嗓子痛的厉害,烧灼的感觉使他呼吸格外沉重,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在今天说出口。 “我知道你要的不是这个道歉,也知道你并不看重这个道歉。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应该承担自己的过失和无意,没有谁可以像圣人一样永远保持清醒,我早该为自己的后果作出相应的回应,这里无关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感情,是我欠你一声抱歉。但我想告诉你,念念,你一定要听我说完。我不曾懂得什么是爱情,可对方是你,我就会不受控制想关注你。今天我承认我回去的时候忘记了自己对头孢过敏,这是真的”说着他摸着口袋想要把什么东西找出来,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手忙脚乱,似乎极力的证明什么。 林念稚想起了那张纸条,明白了过来,那原来是一张医嘱单。 她不吭声,棠易骁只是牢牢地望着她,接住说那句被她破坏了的话,“所以你能不能试着和我发展一下,好不好” 第三十章 林念稚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蠕动着嘴唇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她实在是被棠易骁突然的这一句打乱了所有思绪,她想不明白,棠易骁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啊。 自己只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平凡普通的配角,而他是学校甚至网络上许多人眼中不可一世的棠易骁呀。 见林念稚秀气的眉毛牢牢地打了个结,棠易骁隐隐地低笑,他没在逼问,语气坚定,“念念,我是认真的,这件事相对也是认真的,我不强求你现在立刻就给我答案,但如果你需要时间想想,无论多久,我会在原地等着你的答案” 棠易骁很会,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把所有能赌的路全部封死,如果说林念稚现在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好像还辜负了人家的善意。 一来话都说到了这种份上,二来林念稚迷迷糊糊的总感觉一切不那么真实,她也想留给自己时间好好想想。 回去的路上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混合着小雏菊的香气。她使劲嗅了嗅发觉棠易骁身上有着特别干净的味道,不似其他男生身上走哪儿都带着一股子烟味,这种清爽,能让人缓解那种紧张不安的心。 棠易骁脱下外套,双手撑在俩人的头顶,嘴角缓慢勾起,“你在紧张?” “没有”林念稚辩解道,“雨有不是太大,这样遮着又是何必呢,很容易被人看到误解的” 他淡淡开口,毫不在意,“那有什么,看就看了去,让他们早点知道你是我的也挺好,我也用不着时刻担心你这不老实的小东西,会被别人拐了去” 林念稚瞪他佯装嗔怒,棠易骁大手往回收了收,大半的衣物都撑在她的身侧,嘴角忍不住上扬,“好好好,我是个正常男人,难道连吃醋了都要像个哑巴吃黄连,闷不啃声?” “你…你不要太”林念稚有些语无伦次,棠易骁的浑话实在是太露骨了,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男人说起酸话一套又一套的。 “太什么”他笑,“太把你放在心上” “不…是,是你不要太…太轻狂了啊” 她不是很好意思的别过去脸,不再看他。男人幽暗地眸子瞧见她草莓尖尖红的耳垂,眼里的笑意更甚。 林念稚停在了宿舍不到一半的距离瞧见他半个肩膀被雨水打湿,现在虽说雨是绵绵细细的算不上太大,可走回来的路途远,单单从医务室到女生宿舍公寓楼就能让人把外面的衣服湿个透。 林念稚递给他一包纸巾,让他擦擦身上的雨水,棠易骁耸肩,表示自己的双手都被占据,腾不开手。 她想了想又塞回他的手中,可能他现在不方便,留着回去也能擦的。 棠易骁不接,林念稚迷茫地看他一眼,以为他有些不好意思,推脱着不肯手下,她解释道,“这个纸巾吸水效果很好的,不及时处理,很容易着凉的” 棠易骁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吐出几个字,“念念,你可真是太浪漫了” 林念稚:“……” 不是吧,阿棠这也能感动到你? 林念稚扪心自问,她貌似真没有做出什么。 她觉得棠易骁今晚的不正常超出了她想象的下限,那个样子好像披着羊皮的狼,总是在不经意见挑逗着她。 她是一个极为正经的女孩,所以她试着拒绝棠易骁使尽浑身解数利用男色来搞她。 这时林念稚的手机振动了下,棠易骁余光瞥到了显示屏上,收下纸巾的手指顿了三秒,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挂了对方电话的念头。 如果自己不能克制住自己,那么他和她的关系还会进一步恶化,他费心想要的和解终究会被冻成千山暮雪。 可他讨厌冀君这个人,有好几次他都能感觉都冀君对林念稚不止是同学间的照顾。 林念稚接起,由于周围的声音太吵,她听不清声音就很自然地背过了身子,而棠易骁对她的动作有些不满,但他似乎极力的忍着什么,眉头紧锁,长腿一伸也跟着靠近。 林念稚往棠易骁那里扫了一眼,见他紧跟慢跟撑着衣服就怕她淋到雨,她没往别处多想。 “怎么了,班长?” 冀君哭笑,“都说了,别叫我班长啦,显得我很呆板” 长时间的熟络,林念稚对班长有了特别好的印象,渐渐称呼他为班长,冀君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好。偶尔会纠正一下,林念稚笑嘻嘻地继续叫他一声班长。 冀君为人负责、沉稳又帮住她介绍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挣得不多,但是相较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在这个大城市有一片小的地方维持着生活,这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冀君没说几句就问她是在图书馆学习么,外头下雨,他正好路过,他带了伞。 林念稚只记得下班回来是说过要去图书馆的,可后来因为心思来回飘走,注意力始终难以集中,她就提前收拾地回来宿舍。 估计冀君问她的时候,她正在图书馆来着。 “没事,我已经回来了,正到了女生公寓楼下了”她说着,看到棠易骁重新从包里拿出那个纸包,另一手将外套搭在俩人的头上,又因为他本就高,此时弯腰的动作使俩个人的头紧贴在一起,几乎没有别的空闲地方。 她甚至感觉到棠易骁沾着水气的碎发,故因为要掏出纸张而来回在她的耳畔厮磨。 尽管在她看来,男人是为了避雨,不得不和她这个样子。 林念稚咽了下口水,轻咳一声,说了几句就草草挂了电话。 她受不了耳边的刺激,氤氲的眸子颤了颤。 “谁啊,这么晚了还有事?” 棠易骁装不在意,却早就将俩人的通话声音全都入了耳,他有一下没一下擦拭着她脸上落下的小水珠。 林念稚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棠易骁不动声色又将她的脸转过来正对着他的眼睛,擦着擦着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殷红的唇,暗哑的声音让林念稚大脑瞬间恢复了运转。 索性又是下雨又是黑夜,学生们都是快步往公寓里赶,也有些小情侣撑着把伞在角落里腻腻歪歪,没有人会注意到披着衣服,看不清人影的他们俩个人。 “一个同学而已”林念稚想要夺过棠易骁手中的纸巾,却被他把双手牢牢地扣了下去,她怔了一下,说,“棠易骁,我该回去了” 男人稳如泰山,气息尽数扑到她冰凉的脸颊,“怎么回事,接了个同学的电话转眼就把人家给忘了,连名带姓的呼喊我,知不知道我会伤心的。有时候你很乖,乖巧的让人难以忘记,例如那天你昏迷过去,当时人人在场,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他声音本就好听,现在连发哑都让林念稚控住不住的浑身颤动。 她稳住心神,“什么当时,我怎么不记得了。还有我觉得你的嗓子还在发炎期,这个时候如果感冒了很容易被传染,所以——” “所以什么?”他伸出食指慢慢在她的嘴唇上描绘,叹了下,“我记着呢,要不要帮你回忆一下” 他若有所指,林念稚一下想到了赵笑笑说她在昏迷的时候,竟然对着这个男人喊出了“爸爸”不管信不信赵笑笑,反正林念稚现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反手将棠易骁的手指挡了回去,用力不大,轻轻松松就挡了下来。 “所以在我认为,你应该注意身体,保护嗓子,回去休息的” “是有些道理”棠易骁点头,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可是你不好奇,你当时是怎样当着部分同学的面,牵着我的手,深情地拥抱我,缠着唤哥哥我一声“男朋友”啊” “你骗人!”林念稚退后一步,接着棠易骁又向她迈了一大步,她杏眼汪着一池子水,简直被他没脸没皮的样子,羞愤到了极点,“欲加之罪,绝不承认,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根本没这么说过” “那你要不要再回想一下,当时说了什么” “我……”察觉他有意在套她话的意思,林念稚及时收口,“当时昏迷了,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况且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呓语” 林念稚有些泄气,不明白棠易骁非揪着她到底要做什么。 棠易骁低头,冰凉的手指抚过她湿冷的发梢,认真地盯着她,“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是不是和你一起送药的那个男生” 不等林念稚回应,他又继续说,“以我现在的身份,我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能猛然闯入你的生活圈,约束你周围的人和你保持距离,明明我不是那么敏感,可一看到你对那个男生露出笑容,我就感觉你正在慢慢消失,我在乎你,在乎地明知道头孢过敏我还喝了下去,不想消耗你对我的关心更不想使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我在求和,更是身为一个正常男人的吃醋,念念你试着理解一下我” 林念稚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意识到原来棠易骁的控制欲这么强烈,明知不能为而为之,想想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过敏事故影响很重,万一不及时就诊,很可能会因此丧失…… 她不敢想象,怎么会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轻易做赌注。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察觉她浑身僵硬,放软了语气,“当然,我们还是按照刚才说好的,我们要给彼此留点时间,认真、尊重这份感情,希望明天会等到你的消息” 林念稚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能给我多一点时间吗?” “不够?”他反问,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眼神探究着。 “可我……我还是很混乱,很紧张,再多留点时间容我想想” 对待这份感情林念稚需要回去冷静下来,认真考虑考虑,而棠易骁嘴角一勾,把外套拿下来靠里的那一面仔细地披在她的身上,之后他牢牢把纽扣扣好,又把衣领立起来,纤细白嫩的脖子立马遮了回去,林念稚就被他严严实实裹住了全身。 他说,“念念,就三天吧。” “你知道的,感冒会传染的,你再不回去,可要感冒了,到时我可不止是要心疼的” 第三十一章 棠易骁说话还算数这三天来没有发过任何消息来打扰她,给足了林念稚思考的空间。 而林念稚越到期限越是慌了手脚,这天她在病理课上做标本,忽地将完整的细胞标本在晃神间碎了一地。 一直认为林念稚是个特别用功好学的病理老师,一下子沉了脸,她是个惜才的中年女老师,她见状把林念稚领出班级后门,严厉责怪了几句,在她看来林念稚是不可能会在任何操作中出现失误,除非她心里憋着事情。 病理老师多少留意些班级里的好苗子,每次那个同学成绩争光,她都觉得倍儿骄傲。 林念稚的失神不止一次,她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有些焦虑,她知道这丫头的家庭处境,于是她安慰着小姑娘让她放松不要绷着神经,有困难一定要和老师说。 林念稚低头一脸惭愧,连连抱歉,说自己只是有点想家了,病理老师半信半疑多嘱咐了几句,强调有空的时候必须把这个实验标本做完,她要亲自检查。 赵笑笑等着林念稚坐回位子上就偷偷把板凳搬过去,移到林念稚的身旁。 赵笑笑用力挠了挠她的胳膊,悄声问,“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灭绝姐姐的课都敢溜号,不怕她故意把你这学期的科目成绩直接踢入黑名单” 林念稚摇头,碰巧下课铃响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爬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不是吧,成绩你都不看重了?”赵笑笑砸舌,“你这副样子是遇到了江洋大盗还有采花大盗,打劫了银子还是劫持了美色。怎么无精打采的好像还寻死觅活的,说说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姐这人嘴严实,绝对把你的事牢牢地挂在嘴边,不和任何人提起” 林念稚缩了缩胳膊,把脑袋埋地更深了,纠结了一会儿,她诚恳地开口问道,“我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突然得知自己被自己暗恋的人也同样的喜欢,可是当你了解他的性格后,他做事的风格后,你却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中。尽管他还是你喜欢的样子,却与你想象中那个人大相庭径,你还能接受得了吗?” “你是指,处对象么?”赵笑笑一手扒拉着林念稚,一手为难地咬着了自己的手指甲,“这确实不太好说,或许可以再了解了解,因为能遇到彼此都喜欢地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 赵笑笑说着,话锋一转,眼挤眉弄眼地瞧着她,“话说,你纠结这个半天,该不会有了相好了吧” 林念稚一愣,假装在整理着书本,而来掩饰自己地慌乱,“就是随口一问,昨天店里的小姑娘也是犹豫半天,让我提点建议” “真的?”赵笑笑瞅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班上的人都知道林念稚是一个学习狂魔和工作狂魔的结合体,每天都是细扣自己那点时间,就是怕被挥霍完,所以她根本挤不出来多余的时间,更别提处对象这种耗力废时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林念稚本想告诉赵笑笑的,俩个人的关系这么亲近,但再没有落实之前,她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现在还八字都没一撇,说出去自己都不信,棠易骁对她生出了一种掌控般的感情。 这份喜欢有点沉重,让她一连几天都想不出什么,却又在脑中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即将要过去的三天期限。 她想拒绝但又不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她想接受而种种因素都在提醒着俩人别扭的关系。 “好啦”赵笑笑搂住林念稚的肩膀,“别担心了,这事儿我熟,大不了让她先试试感觉,感情这事本就水到渠成,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她又掏出手机滑出一个表格,招呼着林念稚看过来,林念稚挪了下板凳让后面的同学方便过去,往她那里凑去。 听赵笑笑介绍这是个加学分的社团,活动方便。不然等毕业了一大推事情等着处理,那么多学分根本不够,还得掉头回来修学分,现在能早抽出时间赶快把分数凑满得了。 林念稚好奇,问道,“你不是加入“hi”社团了嘛,还怕整不够学分” “这不,我…我还不是怕你修不够学分,拉你一起加分”赵笑笑磕磕绊绊地解释,手机往前一推,可伶巴巴拉着林念稚的衣袖,“你也加入吧,我挑了好久,就这个志愿者社团特别有兴趣,听说他们是一对很有正义感的,很温馨的社团,经常会去照顾和帮助福利院和养老院的人们” 林念稚一听来了兴趣,由于前段时间某些尴尬的因素使她不得不暂停加入社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社团,她正好可以静下心来,融入人际关系中处自己的生活圈,还能修满学分,这也是个一举俩得的好办法。 于是俩人一拍即合双双加入了志愿者社团。 下午下课后,林念稚因为病理作业没有做好,早早地赶到了做实验的大教室里。 实验室空空荡荡,四周都被沉甸甸的窗帘挡住了光,桌子上是一排精密的显微镜仪器,俩旁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病理组织标本,有大有小全部瓶瓶罐罐泡在注满药水的透明玻璃瓶里。 她找了个靠墙的角落,按下一盏节能小明灯,认真专研课本上的内容。 — 同时另一栋楼前,赵笑笑揉着眼睛不停地怀疑,反复地确认面前的人真的是棠队,棠易骁。 当她在看到旁边嬉皮笑脸的訾千迢,她还是你控制住咬着牙狠狠白了他一眼。 “别瞪我,我又没欠你钱”訾千迢拉着个脸,满脸写着委屈,“该还的都还你了,自己也没落下什么,还得天天治疗被你这个丫头带来的心里上的折磨,我容易嘛” 訾千迢一张娃娃脸可怜地说不出话,自己等了这丫头整整好几个星期,就是为了等到她那一天气消了后,打算为自己上次喝醉酒的事道歉,再哄哄人家。可人家倒好,自己不仅连着站了好几个上午,还被路过的人当个猴一样指指点点,她呢,下来正眼不瞧一下自己,还恨不得把俩个眼睛挖下来长在老大身上。 赵笑笑冷哼,“那和我没关系,你以后也不要来了,我现在一看见你就做噩梦” “你!你别太过分了啊”訾千迢这么一个浪里浪去的男人,硬是在近几个月活脱褪去以前放荡不羁的骨头样子,就是希望自己有个人样,能让这姑娘重新认识下自己。 訾千迢拉着赵笑笑的书包带子就是不肯放过她,俩人不好当着棠易骁的面子纠缠不清,在路过的同学面前闹了笑话。 棠易骁挑了下眉,眼睛微微眯起,顺着人群一一寻找那抹倩影,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最后把视线放回赵笑笑的身上。 赵笑笑动作一僵,抽出訾千迢握着不放的书包带子,习惯性地问出口,“棠队,是在找人?” 棠易骁点头。 “是啊,你以为我们俩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大帅哥”察觉俩道锋利的眼神扫来,訾千迢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说,“一个愿意受冷眼等着,一个连夜改完作曲编曲还在这等着,敢情就为了蹭几口学校免费的冷空气啊” “说真的”他来回看了一圈,因为早就下课,现在大家基本去食堂吃饭去了,看着寥寥无人的教学楼,他问道,“怎么不见,小师妹?” “干嘛告诉你”赵笑笑没好气的瞟了一眼訾千迢。 棠易骁抬颌,眼底有稍许乌青,看起来确实没少熬夜,但依旧改变不了他周身的气质和人神共愤的俊颜。 “是我,我找小师妹有事,您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棠易骁说完,赵笑笑虽说有点奇怪,但也没往深处去想,指着前面的实验室大楼,“就这栋楼的前面,四楼东侧病理实验室(二),她有个作业需要完成,估计还在忙” “谢谢” 棠易骁道谢后就绕道走了,不掺和俩个人的恩恩怨怨。 赵笑笑还在纳闷,男人高大的影子包围着她整个可以逃掉的出口。 赵笑笑见推不开他,旁边又没人做主,气势顿时减掉一大半。 訾千迢皮笑肉不笑接过她手中的书包,连拉带拽把她搂出了教学楼。 訾千迢相当满意,她像小白兔无助的样子,比平常凶巴巴的可爱多了,轻佻地笑了,“赵笑笑,我这人记仇,你毁我清白,我就跟定你了” “王八蛋!丑八怪!”赵笑笑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茅坑里去吃屎,“我呸!你做梦,想都别想” 訾千迢:“是啊,你配,你当然配了,咱俩天下绝配” — 林念稚摘下医用防护手套,揉了下酸涩的眼睛,终于把上课落下的知识补进脑海里,标本做好后,她借着光打开相机合成文本发给了病理老师。 接着病理老师收到消息后,又指导了她做一些通用的化学原理反应,连着上一个标本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充足的知识一下子丰富了林念稚这几天扰乱的思绪,以至于见到棠易骁后,她格外的镇定。 棠易骁握着门把手的紧了紧,要不是从外面可以看到角落里一处微亮的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胆子大的真够可以的。 他推门进去,不知衣角被什么东西扯着,旁边一个立体摸着坚硬,却又大小不一的怪东西,靠着他的胳膊向棠易骁所站的这个方向就要跌倒。 听到动静后,林念稚推开板凳,惊异地望向门口,双手飞快地按下来整个教室的大灯。 “你怎么”话说到嘴边林念稚被棠易骁此刻的样子逗笑了,她反手捂着嘴巴,努力憋笑的模样和孤身只影的棠易骁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男人脸色难堪,双手抗拒着那一副外科人体骨架,当他一入眼看到了那颗白森森的骨髅头还是有了明显的冲击,视觉的冲击使他短暂的愣住,脑袋上荡着俩个空心眼眶,又大又空。 他匆匆扫过,眼尾却对上了它没了齿的下颌,牙齿稀稀松松的,因为晃悠镶着牙齿的螺丝钉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棠易骁的脸一下子变白,嘴唇失去了血色,依旧伸出巍颤颤地双手倔强地将它推开。 林念稚看出棠易稚的不对劲儿,她收回嘴角,尝试向那个颤抖的男人靠近。 等到林念稚过去帮忙把骨架子扶起来时,天旋地晕间她被一双湿漉漉的大手捆在怀里,因为他实在是搂的紧,林念稚一度感觉自己呼吸不来。 明明这么害怕,也不像是故意装给她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儿?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在下一秒被男人紧紧地攥住不放,他像是抓住了拯救他的希翼,那是唯一的光。 他呼吸急促,长长的睫毛微微抖着,像个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无助孩子。 他闭着眼睛,痛苦地呻/吟,“念念,救我” 第三十二章 林念稚咬唇,莫名看他可怜兮兮地样子心疼的不行,她另一只手缓慢地抚过他的胳膊轻声安慰,“不怕不怕,我这不来了呀” 男人眼皮动了动,一言不发,沉默的把怀里的她抱地很用力了。 林念稚尴尬的扯了下嘴角,心里忍不住泛嘀咕,明明怕鬼怕的要死,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实验楼,好巧不巧还撞到了自己。 真是巧合的厉害。 可同时她又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算算时间,马上就要过了这三天。 自己还在犹豫不决。 明知他有点怕鬼,可一些小心思不由让她动了想作弄他一下念头。 她扯了扯胳膊,恢复了严肃神态,一转眼却对上男人湿漉漉的眼睛,她嗫嚅了半天竟然想不出一个平时喜欢看的鬼故事。 暗地里吐槽,真的见了鬼了。 察觉林念稚这几天的变化,棠易骁说什么都觉着慌的厉害。 棠易骁委屈,眼眶微微泛红,“我不是很了解你们这个专业,功课会这么忙。古人曾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度过的每一天,是如此的漫长了,孤独又漫长。如今实在是太忍不住地想见你,才打听着来,知道这样子很唐突,也很容易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是我最在意的是你,不是别人,遮遮掩掩地大不了就让他们知道” 说到这儿他一顿了下,眼底落下孤寂的阴影,“念念,你不会怪我吧” 林念稚皱眉,吞吐着,“什么关系?” 此时实验室里只剩钟表摆动地声音,男人柔情地望着林念稚,平时的散漫一扫而光,一双桃花眼里因为紧张而眨了眨,无辜的样子好似林念稚是个负心汉,辜负了他的满腔爱意。 “我们约定好的,三天后在一起呀” 林念稚瞪眼:“?!” 不是。 哥、大哥,你是不是记混了什么? “我们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了的留给我时间考虑的?”林念稚说。 棠易骁直视着林念稚,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让他的表情更加生硬。 “那你现在想好了么”他绕过讲台,走到她的面前,郑重地牵起她的手,苍白无力的脸上尽显无奈,“我们互相喜欢,我爱你,你同样爱我,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你放心,我说话算数,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我可以选择不公开” “我…我还是”林念稚说着就要抽回手。 棠易骁握着不放,按住她的手腕,“你是觉得我突然和你表白不适应是吗?” “是有一点,但你听我说完”林念稚站在他对面,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说不上来,但她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语重心长道,“我是喜欢你,很喜欢的。可我们之间的差距,生活的圈子,从来不是一个世界,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相处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觉得——” “所以你就觉得我们不合适,不应该在一起?还是你认为我是一个轻浮的人,对待感情不认真?不是一个世界怎么了,现在你就真晃晃地站在我眼前,我们感受彼此的心跳,耳边是彼此的呼吸,眼里全是对方,难道还不足矣融入彼此的世界?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三言俩语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在急着摆脱我而找的理由” 林念稚从未有过把话梗在喉咙里的感受,如今却被棠易骁轻易地指出来赌的哑口无言,咬了咬唇她迎上棠易骁咄咄逼人的注视。 “这又不是过家家,感情的事也不能勉强,即使喜欢,我要的是纯粹的感情,你现在对我来说很陌生,我不能叛离了自己的初心,就像你也不能违背自己的执念” 林念稚说完心口猛烈的跳动,自己不就是喜欢棠易骁,自始自终的棠易骁,可偏偏在夹杂自己的感情面前,自己显得特别矫情。 不想承认是自己把暗恋看的过于纯粹圣神,还是棠易骁变得不一样了。 “你真舍得啊,舍得硬是欺骗自己,也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棠易骁并不觉得自己不无道理,换句话说他完全理解小丫头的意思,谁让他现在对她不受控制的来了兴趣,当然不会轻易地放开。 他当然不会想到林念稚竟然还如此得倔强。 棠易骁轻叹:“你的机会只能是留给我的,除了我其他人根本不可能” 因为他不会留给任何人觊觎他看中的人的一线机会。 他企图借着这句话,故意显的自己很失落,果不其然林念稚耳朵软,咬着粉嫩的唇瓣,试图解释着什么。 他郑重地对林念稚说,“念念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吧,在感情面前我们都是新手,我们需要成就更好的彼此,因为谁都是第一次啊” 俩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结束,反而棠易骁往旧校区跑的次数越来越多,林念稚每次上课下课都能好巧不巧的偶遇到他。 次数多了,连赵笑笑都觉着有猫腻。 林念稚则是欲言又止,好几次被赵笑笑逼问终究说出了隐情。 “卧槽!绝了”赵笑笑瞪大了嘴巴,“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要是我恨不得立马答应” 林念稚:“……” 有时候她也会想,是自己太较真了还是连去爱一个都没了勇气。 明明是一个俩全齐美的一段感情,自己非要撑着嘴皮子活要面子。 有时候不必那么较真,试着了解一下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有些时候她太固执了。 这天上完课后,林念稚照常去奶茶店上班,班长从后面跟上来顺带着去做家教,有时候俩人能赶一个点上去工作,所以自然而然有个等对方的习惯。 林念稚除去奶茶店的工作,同时打听到一份很不错的家教工作,现在只差抽空去看一眼,核对一下时间,就能上任了。 “小稚老师,什么时候去看看新工作?” “过俩天吧”林念稚叹口气,“奶茶店这几天人流量少,生意大大不如以前,我想坚持到月底,把工资拿上再做打算” 班长点头,俩人绕过公交站牌等着公交。 中途班长接到一通电话,对方是他做家教工作的同学父母,刚好就在学校附近,他们临时有事,希望他早过去一会儿。 说完班长一脸歉意,林念稚摆手笑道,“快去吧,工作重要” 班长有些犹豫,在林念稚再三催促下,打了个电话走了。 林念稚习惯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户,但由于现在是放学的高峰期,从尽缘路到富奋路途径大大小小好几所学校,等她坐上去的时候基本靠窗户的位置都有人坐着,剩下几个寥寥无几的过路座位。 她也没太多要求,有坐起码已经够不错了。 她微欠着身子坐过去,掏出耳机,调出一首轻音乐再耳边缓慢地播放。 不一会儿,车厢挤满了人。 闷热,还有点挤。 林念稚转头,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用什么东西来回蹭,以为是车在颠簸,旁边的路人在寻找可以支撑的扶手。 出乎意料,她对上一双充满戏谑的眼睛,绿幽幽的像恶狼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她细白的脖子。 这人一身灰绿色的工衣工裤,黑色的帽子把整个脑袋捂的严严实实,眼角还有一处伤疤,把握着倚背的手上纹了条蜿蜒曲折的略有褪色的断尾龙。 林念稚心惊,不敢出声,可多处迹象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地。 念及此,她紧抱着胳膊往里靠了靠。 男人逮住机会,双腿挤进去那空小的间隙,林念稚清楚的感受到男人故意用手肘拦住她身后那大半个倚背,双腿不老实的靠着林念稚屈膝着的腿部。 林念稚在风中凌乱。 她真实的遇到了,这么恶心的咸猪手…… 林念稚终于忍不住,再三深呼吸,一个小姑娘在没有任何人做伴的时候,必须要维护自己的安全,她出口,“先生,请你自重” “什么?”咸猪手夸张的大叫,还搞笑地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文文诺诺的小丫头竟然还会出口指出他的行径,她话一出让他无处安放的猥琐行为充分的暴露在广大群众注视下。 咸猪手磕磕绊绊的狡辩,有些恼怒,“我自重什么,车里本就人多,肩膀挨着肩膀,你不让我靠着扶手,万一一个刹车,把我摔出脑震荡,你请我去医院还是你给我报销医药费?” “明明就是你故意的”林念稚气的嘴巴直抖。 众人听见动静,都看了过来。 这时候,孤立无援的下场连解释都那么苍白。 林念稚依旧倔强地重复着说这一句话。 小丫头仰着通红的脖子,任谁看了都不觉得是在说假话。 出于同情,大家看向林念稚的目光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我故意?”咸猪手大怒,“就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谁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那你他妈的离她倒是远点啊!” 棠易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公交,上此时他不顾一切地抡起拳头,顺着咸猪手的衣领把他的头重重按在了椅背后。 棠易骁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男人抽筋扒骨,“别给老子装孙子,想调查你老子轻而易举。看到了么?!”他提起咸猪手被撞的昏昏沉沉的脑袋,迫使他望着边上那个顶上的一个小角落,“你头顶上的这块监视器,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你刚才不正当的行为举止,你可以不信,但老子有能力让你相信,老子能拿着这破监控录像把你告到牢底坐穿” 咸猪手面部狰狞,接着棠易骁伏在他的耳边,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虽说他是在笑着,可他的表情像那深冬的冰碴一样,咸猪手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林念稚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棠易骁,怔愣之余她还是很快恢复镇定,咸猪手的面部有渗出血的样子,让她心中响起一个大警钟。 无论出于什么,她本能地死死拉住棠易骁的衣袖,他的胳膊被她牢牢地揪住不放。 她怕他会……会因为自己被人指指点点。 “棠易骁,你看看我,看我一下好不好” 有好多人眼瞅着往他们这个方向瞅过来,棠易骁虽然不是火到全宇宙的那种,但是也是小有名气,现在他们正是发展的时候,她不能放任流言蜚语让他陷入困境之中。 他不该卷入的。 一点也不能。 第三十三章 他摸摸她的小脑袋,微不可及地轻轻叹息,“小傻瓜” 林念稚拉着他的衣袖更用力了,小脑袋像小葫芦一样,不停的摇,只希望棠易骁放过眼前这个不值一提的男人。 这种人渣,不值得。 棠易骁冷声:“道歉” 他单手把林念稚揽在怀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咸猪手。 让他郑重地和道歉林念稚。 那人畏畏缩缩的,想要溜走。 只见棠易骁手腕灵活一转,骨骼间“咔嚓”一声响,那男人扭曲着痛苦的面具,不得不立刻投降道歉。 “听见了么,念念”他温柔地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在后面,满眼心疼,说出的话却能震慑到全场每一个人,斥道,“大点声,连个废物都算不上,吃过的饭都是喂了狗了么” “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女士……” “这位女士?”棠易骁若有所思,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不不不,是对不起您的女朋友” “哦”他轻笑,下颌抵着林念稚的脑袋,“我亲爱的女朋友,要原谅他么?” 那人大气不敢吭,连连弯腰道歉,此时他脑门上的血迹早已凝固,随着他大幅度的活动,扯动表皮又留下刺眼的鲜血。 林念稚愣住,她从来不知道棠易骁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让…他走吧…” “害怕了,嗯?”他捂住她的眼睛,颈窝挨着她的脸颊。 小丫头点点头然后又摇头,最后索性又把脑袋埋得更深了,声音细的像蚊子,但棠易骁还是准确的听了出来。 小丫头原来在担心他啊。 他扯着嘴角,心情看起来不错,冷声,“快滚” 咸猪手不敢对待一秒,等到公车到站,立马就跑了。 林念稚被他严严实实揽在怀里。 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处于朦胧不清。 不,是对突然降临的棠易骁,朦胧不清。 等到广播提醒,俩人默契的到站,下了车。 过了会儿,小丫头有些不老实。 她探着俩个圆溜溜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棠易骁不客气的揉了揉她脸颊俩边白嫩嫩的婴儿肥。 叹息,手感不错。 可这话听在林念稚的耳朵里,又有另外的解释,她撅嘴,撇过脑袋问道,“棠易骁,我是不是胖了呀” “嗯?”棠易骁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林念稚更加证实心里的想法,小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以前她不太重视自己的外貌,就感觉五官端正,有鼻子有眼就可以了。 然而现在她好像越来越不满足了,有时候喜欢多照一下镜子,有时候因为吃辣脸上长一个小痘痘就感觉浑身难受。 赵笑笑说过,她长的好看,是纯粹的美。 她摇头否认,却换来赵笑笑一顿幽怨的控诉。 路过商店的玻璃时,林念稚细细瞅了自己一眼。 玻璃的倒影中,将林念稚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比平时一米六五的她还要更高,她踮起脚尖始终探不上棠易骁的影子。 老东西都这个年纪了,该不会他还在长个子吧? 林念稚瞅准台子,站了上去,棠易骁的影子被她完全压在身下。 虽说还有多余的阴影,但是这种能使自己开心的小把戏,还是会让林念稚心情大好。 棠易骁莫名看她一眼,忽地笑了。 林念稚没躲过他继续伸过来的魔爪,扮了个凶狠的表情。 他低笑,继续揉捏她气鼓鼓的小脸,“小东西,想什么呢?” “我是个大人了”林念稚边躲边纠正他的用词不当。 “呵,是讨厌男朋友了”他吐气,在她耳边摩擦,意有所指道,“不是你胖了,是你在男朋友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了” 林念稚不争气,小耳涨得粉红。 “你…你…不带这样的” 老东西,这么会说话!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不带什么样的?”棠易骁认真想了想,“和我自己的女朋友亲热亲热天经地义,又不犯法,你要伸张正义逮捕人家么,逮捕也行,反正人家不早就是你的了?” 或许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间太久,棠易骁出现让林念稚觉得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原来还有一个人能像齐天大圣一样从天而降,保护自己。 这样的感觉,真好。 好,温暖。 她遮住自己的脸,抿嘴笑了。 “想笑?”棠易骁把她从台阶抱下来,“也对,谁让你有一个超能力强,优秀帅气的男朋友呢,真让人无比的羡慕啊” “诶”林念稚叫住他,“棠易骁,你怎么会来呀,还有…” 林念稚眨眼,忽地看到他垂下去的胳膊。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拉到自己眼前,满眼心疼。 手指连着骨关节等多处地方突出一片通红,她用指腹轻轻上去触摸,问道,“疼不疼” “小事儿”棠易骁一点也不在意,可他在听到林念稚的关心,心底激起一片涟漪,他嘴角上扬,大手包住她软的柔荑。 傻瓜,为你千千万万遍啊。 棠易骁:“就挺想坐一次公车的,谁能想,这么巧,我们也算是偶遇了” 棠易骁当然知道,林念稚指着是公车上的相遇。 但他不能说自己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说说笑笑,还单独自己一个人上了公交车,他是多么的紧张。 那个男生很眼熟,眼熟的让他很不舒服。 他觉得既然俩个人在一起,那么他就有身为男人的担当,护她周全,保她平安。 另外他是她男人,这点毋庸置疑。 林念稚思索:“…认真回答…” 她清楚像棠易骁这样出身就不平凡的人,做公车的几率小之又小,就算想试试也不可能坐一辆绕了半个城市的公车吧。 可她无法确信刚刚那个抑制住暴怒的棠易骁和现在满眼柔情的棠易骁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但他怀里温暖的体温,提醒着她,无论哪一面棠易骁,都是真真切切的棠易骁。 “当然了”他松开结实的胳膊,留给林念稚一些活动的空间,想要责备她自己一个人从学校绕了一圈跑这么大老远,低头看见她垂着脑袋有点可怜,话到了嘴边又淡然改口,“小东西,命运的安排,爷当然是来英雄救美的” 林念稚想了想,思绪乱的摸不着,说,“……但是看你的身手好像很厉害的,你以前有学过格斗啊?” 棠易骁顿了下,随即转换话题,轻描淡写的说道,“小学的时候,跟着军队去过夏令营,会一些。不过当初太小了,记不太清楚,只会点皮毛” 何止会一些,小小年龄的他在别的孩子还在暑假去补习班或者出去玩的时候,他就被棠刚强制性的丢进军队里。 天没亮的时候,只要号角一吹他立马爬起来和那些比他大的军人一起跑公里路,一起翻坡越泥洼。 而夏令营最为折磨人的意志,是单独行动。 有一次他失足滚下坡路,在森林里仅靠着野果子,河水,烂叶子,度过了三天三夜…… 棠易骁想到此,脸色稍微变了些,不再开口提这件事。 “你也太厉害了”林念稚着实感叹。 “是呢,所以你不打算谢谢我?”他低头与她的身高平齐,此时他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着林念稚。 “要的要的。但是你害怕么,小学就当过兵了,我记得兵营的生活很苦的,你还那么小” 棠易骁扯着嘴角 “还挺不错呢,强身健体” 他突然凑近林念稚,“别转移我的注意力,说好的奖励呢,我很是期待” 林念稚吞吞吐吐的,目光转到了平时打工的那家奶茶店,声音轻的像羽毛,“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呀” 她在奶茶店打工纯属想锻炼自己和平时挣点小零钱,没有告诉过棠家夫妇,也没有和棠易骁说过。 此时眼看着就要到了她平常打工的地方了,她正犹豫着。 棠易骁不说话,摸着下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弯下腰,露出一截结实的腕臂,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脑袋,“念念,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念稚不吭声,良久,她说,“不是要奖励么,奖励完了再告诉你” 她不是怕被人笑话打工,而是怕被棠易骁误会,自己被棠家接回来后,棠阿姨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没有一点拿她当外人。 不告诉是怕他们担心,更多的是林念稚想要锻炼自己,自己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既然命运给了她一条光明的大路,那她更应该好好把握。 生存,是每个人必须要学会的技能。 她不能安于现状,也不能像找到了靠山,无/欲无求。 活着嘛,该努力就该努力。 棠易骁轻而易举就把她的身子扳到他的面前,漆深的眼眸直击林念稚那颗摇摆不定的心。 林念稚张了张口,定下心,柔声道,“你过来” 她突然觉得他皱着眉的样子,好像一个帅气的小老头。 她伸手抚上他的眉,却被他反手按在嘴边,轻轻啄一下。 林念稚手指又痒又烫,忘记了缩回来。 他说,“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想法,我都支持你。前提是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听懂没?” 林念稚被他严峻的表情逗笑了,放不下的小心思一下子解脱了,“我又不做什么机密工作,你干嘛这么严肃呀,就是在同学的介绍下做了些兼职,想锻炼自己嘛” 他听后,又不客气的捏起她让人想狠狠蹂/躏的脸蛋,大手又宽又暖,都直接能包裹住她的小脸。 棠易骁气笑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林念稚:“也没多久……开学后吧?” “多久算久”他深深瞥她一眼,“找工作可以,但是没有以后……” “为什么?” 林念稚大气不敢出,她听到了什么!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迫使自己清醒!棠易骁要说什么!他该不会要说些俗套的电视剧狗血剧情! 霸道总裁标准版本的,“我养你”“你只能是我的”“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吧”之类的吧”!!! 救命! 她瞪眼全身上下地打量棠易骁,虽然这人长的人神共愤,刀削般的侧脸,如雕刻家一笔一划勾勒出□□的鼻子。 毕竟现在是什么年代,如果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她可能真的会脑子卡壳,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即使帅气逼人,但那也好油腻啊。 林念稚脑补半天,万一人家不这么说,好尴尬。 想想就觉得自己的思想在浑身挠痒痒似的,好像自己有什么大病。 棠易骁想了想,很是武断,“以后我陪你去,你这么小一只,不安全” “……” 林念稚哭笑不得,听着还算可以,没有想象的油腻,她心上一计命令棠易骁过来。 出奇的,棠易骁真就听话的弯下腰靠了过来。 世界很安静,道路俩旁只有沙沙的梧桐叶子在为这一片天空伴奏,而俩人深深地望着彼此。 落日洒在柏油马路上,将俩个人的影子牢牢地纠缠在一起。 落日余晖将眼前这个少年的白衬衫染成橘红样的渐变色。 林念稚踮起脚尖,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的领结,顺着他的力量,攀爬着他的臂膀。 她仰头,睫毛轻轻颤抖闭眼吻了棠易骁。 男人怔了下,随即唇边的笑意更深的厉害。 突然,地旋天转。 他大手一牢将她搂在怀里,唇间纠/缠难舍/难分,林念稚一度喘/不上呼吸。 这这么紧要的关头,她声音甜腻的像是小猫撒娇,“挡上” “挡什么”棠易骁依旧不放过她,沾满欲望的眼睛像是能吃人,在这场追逐的游戏中,有好几次,他把她挑逗的双腿无力。 林念稚气息不稳,可偏偏男人不由她,不放过她。 她揪着他的外衫,烫红了脸,不肯抬头看他。 他舔着唇,看上去痞里痞气地, “乖念念,再亲我一口” “不要…我感觉我要窒息了…” “我教你,渡气” 棠易骁说完,揽过林念稚的身子,撑开外套,又将小姑娘遮地密不透风。 他哄道,“张嘴” 林念稚没听清,眼角氤氲着雾气,勾人像在勾命,“嗯?张腿干嘛?” 棠易骁咬上她的嘴角,轻笑,“是该提上日程了,不过得等你大一些” “你这小东西,你可真的会要了哥哥的命的” 不说还好,一说林念稚像煮沸了的小龙虾,全身泛红。 她磕磕绊绊地解释,“这是奖励…你不要…想别的…” “别的是什么”他还是不放过她,意犹未尽,“我们念念还小,我会努力克制的” 第三十四章 十一月底,华市已入冬。 林念稚所在的奶茶店已正式结算清工资。 店面也正式转让给他人。 老板外地人,国字脸,大众青年模样,就是有些玻璃心,转手了还有点郁郁寡欢。临散前,组织一伙人打算小聚一下,没成想一进包厢他就像不要命似的,扯着嗓子用力嘶哑的吼唱着,满眼发红,整的好像破产了。 他本经营着自己的小生意,在自己的小城市里打拼了好几年,靠着工作手底攒了点钱,那时候他背负着满满的战斗欲,到处跑公司和拉企业间的联系方式,听说加盟连锁产业很挣钱,他抓住机会开了家奶茶店,说到底也是属于很厉害的人了。 这些年老板先后在小城市里买了房,买了车,去年和也女友辛福的订了婚,年底准备回家结婚。 这么喜庆的事,老板的脸上却挂着难以诉说的复杂。 老板属于麦霸,一晚上嗷着嗓子卖力的吼,不知道的人以为他真就是破产了。 大伙高举着酒杯,不停地敬酒,“提前祝您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你们也是”老板豪迈,上去直接灌了肚子里,“以后大家都要挣上大钱,开上豪车,搂着美女,周游世界” “哈哈哈哈,争取,努力!” 这才转移了老板的注意力。 紧挨着边上的一个姑娘滑了半天屏幕,没找到一首中意的歌,她收回话筒,将林念稚推到前面点歌,深呼下一口气像要一展歌喉。 “这…这首可以吗?”林念稚轻车熟路翻着歌单,选完后点了播放,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欢喜和自豪,像是小孩子急于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 女生跟着调子哼了会儿歌,过了会上气不接下气,她大张着嘴巴,竖起大拇指,夸赞着林念稚,“太会点歌了你,可是它的调子好高,我唱不上去,不过放着听听还蛮不错的” “是挺难跟上调的” 林念稚笑笑,窝在沙发上闭眼倾听,尽管这首歌她听过好多次了,但每次听总会让她有别样的感受,百听新耳。 《勒涯》 风吹过了麦浪 折断了麦芒 它说,天涯是恒古定理 伸出无处残喘的双手, 用力勒住命运的歌喉。 …… 轻柔的吉他音作为开头深入人心,像一阵夏日冰凉的气泡,很快节奏渐缓渐慢,所有人都不注意时,偏处角落里封尘着的歌声破茧而出,激情澎湃,像是穿破九层云霄。后又与前奏产生巨大的落差感,每一个节奏都落入空洞地带,静静的在泥潭里度日。突然,歌声好似释放了生命力,努力挣扎着,带着希望挣扎出一片丛林荆棘正真的破茧而出。 它就像一位在社会上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刚毕业想了种种目标,一身血气方刚,觉得人间不就是出来玩的吗?玩的好就混的好。后来找了许多工作,选出一个挑战自己的,不怕天,不怕地,浑身一股不怕输的劲儿。可是世界不是错的,而是这个充满人性的世界,年轻人在踏遍千难万阻,全身孱弱,嘴角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女生好奇道,“这么好听的歌怎么会不是热曲,好像还挺冷门的” “好听的歌,就像宝藏,需要挖掘” 包厢里的声音自带混响,女生掏着耳朵,没太听清。 少女轻轻开口,声音由远到近,清脆的像拨动笙笙琴弦,“不冷门的,我听了无数次” 女生听到后点头,又问,“歌名是——” 林念稚:“《勒涯》,勾勒的勒,无涯的涯” 创词、编曲——棠易骁。 她心底补上一句。 女生恍然大悟:“啊,这个我知道,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乐队组合” 俩人有有一搭没一搭聊几句,后来女生又问林念稚打算以后在哪找工作。 林念稚摇头,“还没毕业,有在兼职家教” 女生在谈到未来,眼里的光更暗淡了,她挥手,看起来不甚在意,“打算在投几家简历,未来嘛,说不上,也有可能会回老家找个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 林念稚陷入了沉思。 人人都在谈未来,可未来就在脚下,看不见摸不着,谁也无法预料,像是一条黑漆漆的独木桥。 她想,未来的自己会走上一条怎样的路呢。 那条路里,有棠易骁吗? 她自始自终明白着,摆在自己眼前是俩个互不干涉的道路。 聚会散后,外面下起小雪。 薄薄的一层裹在挺立的路灯上,灯罩呈一弯弯扇形,橘黄的光影下,絮状雪花像在飞舞。 林念稚望呀望,数着雪花瓣瓣,一片雪花沾在她又多又长的睫毛上,她眨着眼睛,看到了不远处侧声半靠车旁的棠易骁。 他穿着驼色大衣,戴了条白色针织围脖,他肩膀处落有薄薄的雪花,漆黑的眸子在灯光的映衬下亮晶晶的。 他大步朝林念稚走过来,取下带有他温热围巾,一圈一圈缠在她的脖子上。 她仰头,环手绕过他俩侧抱着棠易骁,眉梢弯弯,“不是说,不来了嘛” “今天工作完成的早,样曲的完成的接近百分百”他仿佛很喜欢揉她的头发,这个样子像在安抚一只猫。 “工作愉快呀!”林念稚伸出手弹掉他肩上的雪,抱怨,“是不是等很久了,早知道你给我发个消息,我就出来了嘛” “没太早,就等一会儿吧” “下次早点发消息” “好” 她双手握着棠易骁的大掌,不停的哈气用力搓着,因为他的手实在是太凉了。 棠易骁笑,手指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尖,“车里有暖气,不必这么折腾” 俩人牵着手往车跟前走,突然车子的外缘有一只黑色的影子,躲躲闪闪,走走停停的样子看不清这人到底有什么心思。 棠易骁眉头皱起,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林念稚拽着棠易骁的手更紧了,她小声说,“要不我们报警吧?” “别怕”棠易骁安慰她,“你先在这里等着,乖” 林念稚紧紧拉着,不放手,“你不能过去,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啊” 棠易骁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淡声说,“他就是一家公司放风的——狗仔,烦人又聒噪,我过去会会,一会儿就回来” 林念稚若有所思,恍然,“那不是类似于星探么?!” 棠易骁没吭声,“上车等我” 林念稚坐在开着暖气充足的车厢里哼唱着《勒涯》,时不时观察外面的迹象。 那男人戴鸭嘴帽,黑方框眼镜,不难看出染着黄色头发的鬓角,他背着一个英文字母的小方包,他有好几次从包里掏出一个类似于文件档案,都被棠易骁拒了回去。 男人连连摇头,不肯放弃。似乎没见过像棠易骁这么坚韧的人,他脸上挂着苦笑,语重心长,“真的,棠先生。相信我,以你的能力和专一严苛的态度,你如果单飞的话,不出三年真的会成为下一个歌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棠易骁没什么表情,依旧说着早已说过的那句话,“不感兴趣” “等你成功的那一刻,全世界全各地的人都会看到你的光芒呀” “说完了吗?先生”他指了指着偷偷探着脑袋观望着外面的那个女孩,说,“我女朋友还在等我,见谅” “这样吧”男人叹气,掏出一张名片,递上,“我们各自退一步,你先收上我的名片,等有缘或有机会我们再联系” 棠易骁没说话,随手放在了口袋里。 等到棠易骁离开后,男人摇了摇头,哪一任步入歌坛上的王者,少年时不年轻气盛? 棠易骁骄傲又肆意。 林念稚深深地了解他,他是个极其重义气,且负责的队长。 他的耐心、他的才华、他的坚持、他的铮铮铁骨,他断是不可能为了一丝利益而弃队伍全然不顾。 贪图享乐,攫取胜利的利誉,那不是林念稚所认识的棠易骁。 她清楚的知道,在棠易骁的认知中,没有“hi”乐队,就不可能成就今天的棠易骁,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hi”乐队成员们跌跌撞撞闯出来的,这是条被碾碎的荆棘之路。 他不会中途下车,就像他从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 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梅花香,玻璃上贴着晶莹的雪花,音箱里放着一首《勒涯》。 他问道,“喜欢这首歌?” “喜欢” 林念稚直坐起身子,对着旁边的车窗,用袖子在玻璃上擦了擦雾气,接着她对着车窗长长哈出一口热气,指尖轻轻点在上面涂涂画画。 一团又一团白绒绒的棉花糖就出现了。 她的动静惹来了男人的注意。 棠易骁微微侧目,愣了下,低笑着。 林念稚像受惊的小白兔,鼻尖还是红红的,她反应过来立马用外套挡住了玻璃。 结巴道,“你怎么…突然就看过来了” “看我女朋友需要征求一下这位小姐的同意么?”他说的有理有据,眼角沾着缱绻,“没想到我女朋友多才多艺,又会加油鼓励,让我这个男朋友很是高攀呀” “你看到了…” “没有”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看到了,我都没来得及遮住” “正是因为你想遮住,所以我没看到” 棠易骁勾起她的手指,整个人凑到她的耳边,热气立马喷上了她的鼻尖,他沙哑的声音,像久酿的梅子酒,“懂吗?我的小姑娘” 气氛就像一通四处乱蹿的火,林念稚半举着胳膊,白皙的脸上沁出莹莹细汗。 她抿着干燥的唇,底气不是很足,她觉得这男人说起话来,很是折磨人了。 “棠易骁” “嗯?” “你以前是不是撩过别的小姐姐呀” “是…有过”棠易骁皱着眉头思索着。 林念稚撇嘴,“男人果然都是” 棠易骁的脸突然放大,“男人都是什么?” 林念稚想了下,置气似的不再吭声。 她想,男人都是老油条。 他停下车把她箍在怀里,轻笑着,“不听我解释解释” “不听”林念稚顺势假装捂耳朵。 他柔软的唇紧覆在她的手背上,蜻蜓点水亲了下,冰冰凉凉的,他说,“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别人家的,是我家的一个强撑嘴皮子的小姑娘” “她啊,挺别扭的,别扭的口是心非” “……谁别扭啊…”林念稚试图解释,猛然想到了玻璃上自己的杰作,她转过头去,玻璃上一片空白。 棠易骁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极了,林念稚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一些尴尬,她干咳一声,安慰似地摸摸他的脸,“棠易骁,你转过身去” 她正准备哈气,重新把刚才写的字涂画上去,这时棠易骁低头,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勾勒着。 【林念稚会看到站在大舞台的 棠易骁】 林念稚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地念了出来。 棠易骁:“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拉起他的拇指扣在自己的拇指上,重重盖上一章,“一百年不许变” 第三十五章 华市入冬后,下过几场大雪。 从远处看去,那些又白又厚如羊毛毯似的小路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小坑,一踩一个脚印,凹凸不平的样子,像是底下埋藏着数不尽的宝藏。 秃秃的树枝压着皑皑积雪,深褐色的麻雀单脚立在巢窝旁,有几个探出脑袋小麻雀,喳喳叫着,它们好似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新的一年春的到来。 期末考完试后,学生们大多数都是早早订了票就走了,学校倒是显的冷清许多。 春节前,志愿者社团的各成员集体来到了养老院,他们帮助老人做各项身体的体检,打扫公寓卫生,以及新年的第一顿饺子。 公寓热热闹闹的,老人们慈祥的脸上洋溢着喜气的笑容。 临走的时候,老人们拉着成员们的手久久难以松开,那双经历岁月磨砺,布满老年斑的双手颤抖的握着拐杖将她们一步一步送到大院门口。 社长拍拍老人的手背,安抚道,“爷爷奶奶你们就送到这吧,外面冷,地滑,不安全” “不碍事,不碍事”老人摇头,满脸激动,更多的是感慨,“盼望你们来,又不舍得你们走。辛好啊每年都有你们来特意照看我们这群老爷子老太婆,过年不显的清冷。人啊,这一步入老年就想身边热闹点,身边多个陪伴,特别感谢你们的照顾与陪伴” 老人掏出一沓红色金字烫边的红包,塞到每人的手里,“过年红包,大家伙给每个孩子准备的,每个人都有!” “这是我们应该的”队长推辞道,不肯收下,“但这是万万不能要,心意我们心领了” “是啊”大家应声,眼眶微红。 孤苦伶仃的老人家们,本就自己一个人活了大半辈子,身体又久病未医,他们不捐钱帮助他们,到头来还特意为他们准备红包,任谁看了,不心酸? 老人佯装微怒,吓唬着,“小孩子过年不就是要收红包,你们啊,多会儿来了都是孩子,只要来了的人,谁都不准拒绝,不然明年来,可就不欢迎你们了。吃了团圆饭,咱们就是一家人,只要别嫌我们年老,腿脚不变,见了依旧是我们眼中的孩子,像我们这样半身子都快埋了黄土的人,最希望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星半点的念想” 氛围有些伤感,有人缓和气氛,半开玩笑地说,“瞧您说的,我们啊,下次来多带几个人,专收红包,尤其是您老的” “好啊,人多好”老人拍着掌像个小孩,悄悄告诉那个男孩,“嘘~我有个秘密基地存了好多红包,具体在哪儿,这是个秘密,等下次人都到齐了,嘿,我就偷偷拿出来” 他们没说话,而是艰难的把红包收了下来,明明是都是纸做的,可怎么就是千金重。 林念稚把红包捂在心口,陷入了沉默。 她比所有人更清楚孤寂、空荡荡这个词,于老人们而言,他们就是他们最后日子中最亲近的家人,而于林念稚而言,没有人会比她更深入的体会到感同身受。 所以对于这个红包,不论大小,她都异常的珍贵。 因为各种学业上的事由,学校特意提前把假期延长,把各种假日都紧凑的和寒假排在了一起。 而在这短短的几天中,“hi”乐队在某音乐软件上发表了自己的专属歌曲,风格略偏向复古版的朋克风。 一贯的“hi”乐队作风。 风靡大街小巷,直接火爆平台,一时听歌的人越来越多。 这首歌无论什么时候都长期占据着歌单排行榜第一,登上了各种平台热搜,在社会上,网络上引起大众如潮水般的一致好评。 也让棠易骁收获了业界专业人士的赞赏和行业内各公司分分抛来的橄榄枝,社交软件一夜涨了五十万左右的歌迷粉丝。 棠易骁却很低调,除了忙学业和进修的事,他绝大多数都在完成自己的创作。 曾多次婉拒。 他不想做个徒有虚表的人,因为那不是他。 他真正做到,是作出自己的风格,有实力的音乐人。 距离俩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大半月。 而俩人的差距却比想象中的更大了。 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林念稚其实早就明白。 就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棠易骁来了电话,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滑动屏幕,接起。 她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的中间,另一只手拆着从网上买回来的肃疆特产。 她眸子垂下,深呼吸了一下,假装若无其事的拆盒子。 “唔,米西米西?” “呵”棠易骁低笑,听着心情很不错,他问道,“我的田螺姑娘,你终于工作结束了?” “过年后就只有几天家教了”她说,“小孩子嘛,家长怕过完年把学的东西全忘了,就说再补几天” “你这么辛苦,会被人误以为我再吃软饭”棠易骁嘴角勾着,脑海中竟然想象在不久的将来,俩个人以后的生活。 平平淡淡,粗茶淡饭,俩人三餐。 他想,其实不赖。 林念稚一只手正撕着胶带,与胶带抗衡,突然手指被拉了一道口子。 她回神,将血挤出去,可越流越多,仿佛不受控制,她愣了下对电话里说,“你不会的” 棠易骁的车就停在女生公寓楼下,谁说现在正值放假,可学校里还是有一少部分人留在这儿学习,他的车本就亮眼,往那儿一靠,不用想大家都知道是棠易骁的车。 林念稚提着建议,“要不你把车停到别的地方吧,这里路短,不容易倒车” “放心,我的技术好着呢” “我没多少东西……” 察觉林念稚欲言又止,棠易骁的眉头打了个深结,他好脾气的说道,“那我停在公寓前面,不许拒绝啊,妈让我早点来接你回家吃饭” 林念稚本就敏感,听到“妈”这个字后,心一下吊在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身子贴在瓷砖墙上,试图让自己平静,她咬唇,“你…告诉阿姨了…” “你怎么有些紧张,这迟早的事啊,怎么?害怕丑媳见公婆,何况早就见过了呢”他笑着调侃。 “我……觉得,我们要不要再等等?” 林念稚心里很没底,更多的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撑起这层关系的底气和保护屏,如果他俩的关系一旦选择公开,后果她不敢想象。 棠易骁脸色稍变,他手撑着方向盘,视线紧盯着三楼的那个窗户,直到看到了一个人影,他冷笑了下,才一字一顿道,“你就这么害怕我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 林念稚轻声:“棠易骁,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东西多么”他没回话,打着了火。 “不多” “行,下个路口等你” 棠易骁说完,车轱辘向右打转,车身淡出了林念稚的视野里,她裹着绷带的食指慢慢往出渗血,鼻翼一侧蒙着细汗,一排整齐的牙印出现在下唇,口腔里的血腥味一度让她大脑缺氧。 上次学校体检,大夫说她有不可逆的极度排斥,甚至害怕血的自我封闭的迹象。 对于一个医学生来说,这很有可能让她的医学生涯就此止步,一个医生害怕血,拿不起手术刀,做不了手术,空有一身学文却无法运用到临床上,就算勉强毕了业,日后那家医院会要一个见血就腿软,见手术就手抖的冒牌医生? 一场手术,一场人命,性命攸关,何谈医德? 林念稚扶着墙站稳,一步一步走到洗手间,她双手聚拢,捧着冷水将自己泼清醒,将血迹冲洗干净,将口腔弥漫的血腥味统统刷至再也闻不到。 镜子里的女孩双脸苍白,本就红润的小脸一下子暗淡无光,她睁开眼睛,好笑似的瞧了下自己狼狈的模样,对着镜子张了张口,想起了那个大夫说的话,“如果想要将病排除,最好的方式需要接受心里医生的长期治疗,你这属于心病” “可我没有甚至从来出现过车祸以及手术,为什么会有心病” “好好想想,有可能忘了也有可能是自己强迫自己忘掉不好的记忆,这就是选择性的遗忘,根据科学家的调查,百分之十的患者曾在年轻时,儿时,都有过自行封闭自己不好的回忆的这类表现” “能根治吗?” “配合治疗,总会有希望的” 林念稚迅速恢复以往,在短暂的时间里,她稍微画了一个淡妆,看着气色不错,和平常无恙,她这才拎着东西下楼。 冀君过完年后立马从市里赶了回来,正巧听到了赵笑笑在群里抱怨说没赶上参加志愿者社团的活动,他下意识问了句,“林念稚呢,你俩不是形影不离,她去了没有?” 赵笑笑发了个微笑的表情,“你说呢,她除了工作就是学业,肯定赶上活动就一起了呗” 他上前几步,手里还拿着家乡特产,看到林念稚后摆了摆手,扬着灿烂的笑容,“铁罐儿” 又大喊着,“林念稚,新年快乐” 林念稚听到动静后,停下去习惯性的回望,然后看到了穿着严实的班长大袋子小袋子提了个满怀。 她收起刚迈开的步子,折了回去,惊喜的笑道,“新年快乐啊,班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班长把东西放到一旁的木椅上,长长舒了口气,一手撑着椅子把手,说,“提前来了复工呀,刚刚还以为你出去了,辛好赶上了” “什么时候到的?” “刚下车,来了也就最多俩分钟” “是挺巧的”林念稚笑笑,提示着,“正打算出去呢” “哎呀,我这记性”班长拍拍脑袋,“忘了和你说了,喏,这是我家乡的好吃的,专门给你带的” “谢谢班长啦,你留着吧”林念稚咧嘴,“我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呢” 班长以为她不好意思拒绝,害羞的挠挠头,“其实也没值多少钱,就这点东西,但就是挺想带给你的,你如果要是觉得拿不下,就给我留下吧” 林念稚看着班长一直不好意思抬头,抿了下唇,“不是这个意思的” “那就太好了”班长摸了下鼻子,放到了林念稚提东西少的手里,一不小心触碰到林念稚指尖的余温时,瞬间紧张的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一起都拿…拿上吧” 林念稚似乎想要解释,这时她抬眼间看到了转角处站的那个男人。 他逆着光,四周全是一片白的发亮的雪景,他们仿佛要融为一体,影子就那样定格在了一起,她分不清他亲眼看到了全过程还是把车停下后等不到她刚过来,那样犀利又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林念稚觉得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 她一眼认得出棠易骁。 就算在人堆里,林念稚想,他那么耀眼,她落眼处一定能看到他的。 棠易骁紧盯着她的眼睛,然后深深凝视着她,他嘴角牵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冀君把袋子的手把儿塞在她手心上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林念稚出于条件反射,把手快速落下。 然而这一动作,更像是欲盖弥彰。 她看到他怒含火气的双眸,轻轻闭上了眼,心在嗓子眼儿到处乱窜,她叹息,用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冀君不明所以,看了下手表,问道,“我还有时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林念稚眨了眨眼,笑的有些勉强,说出来她都觉得不真实。 “一会儿,我男朋友来接我” 冀君的背颤了下,良久他的唇蠕动了下,似乎在努力挤出一个苦容,“我就说,你拿这么多东西,也拿不下……有人接……就好…真的” 冀君自顾自的说:“突然想起,假期安排的作业,回去我得,补去了” 林念稚耷着眼角,睫毛抖动的厉害,手机上的消息无时无刻不在催处着,叫嚣着主人此刻是该有多不悦,时间是多刻不容援。 一下又一下就像在林念稚心上打鼓,她知道棠易骁在信守承诺,但他现在的耐心快要被她滞留的时间消失殆尽,撑不了不了多久的。 插肩而过时,林念稚把头垂的更低了,她盯着脚尖,看着少年躬着的背影,她的眼角有些湿/润,没有人知道暗恋一个人是有多苦,但她尝过。 又涩又苦。 “对不起” 林念稚仰起头,眼角被风吹干,她看到那俩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亮着双闪的宾利。 她轻咳一声,没什么力气,视线努力聚焦在了同一个点上,喃喃道,“棠易骁这个才是真实的你,对吗?” 第三十六章 棠易骁面无表情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时,然后随手塞到了后备箱。 后备箱发出“咚”一声响动,他啪一下迅速的锁住了后盖。 林念稚心上一紧,耐着性子,说,“里面有一个易碎品,小心…一点” “呵” 棠易骁笑的极为讽刺,下颌线紧绷着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谁知林念稚还没碰到车把手,就被一股力量,突然的扯上了车。 棠易骁一上来就如猛兽一样牢牢的钳住了她的下巴,指关节微微泛白,林念稚承受着巨痛的同时还要被迫对上他那双锐利的眸子。 “嗯?什么易碎品,刚刚那小子给的废品是不是太过于珍惜了?” 林念稚后背抵着车把手,身上毛孔立起,背后一片火辣辣的疼,她挣扎着他的束缚,呼吸急促,“……不是,你先松开我” 棠易骁特别阴冷的笑了,继续说着,“和我走的近就是揭露关系,和他呢?在宿舍下纠缠不清,那是不是你俩——” “够了”林念稚尖叫,满脸羞愤,“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说什么了,嗯?要不要把刚刚你俩有说有笑的监控调出来,你敢肯定的说你们之间没有一丁点超出同学之外的情谊” 林念稚挣脱出棠易骁铜墙似的铁臂,艰难的喘息,她抿着唇角,感受着身体内外的煎熬。 总有些话说不出口,也总有些事解释不清。 以现在这样剑弩拔张的气氛,她突然觉得,连解释都是无力的。 因为不论如何,棠易骁信的,只是他看到的。 而他所看到的,就是情绪加上理智显然后的怒气让他更加曲解。 “不说话,默认了?”他前凑过她身子面前,双腿/挤到座椅上,林念稚就这样被他堵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我们只是同学关系”她说,“如果你不相信,就算我做再多的解释在你眼里都是借口。你明白吗,这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别人无关” “好一个同学关系,好一个与别人无关”棠易骁简直想要拍手叫好,他冰封的脸上闪过一抹戾气,林念稚隐隐察觉不对劲儿,说不上来的心慌,像是看破了她要逃离的念头,棠易骁抢在林念稚快要拉开车门前,迅速落锁,开动车子,像箭一样消失在刺眼的地平线。 车子一路疾驰,直到停在了一处远离市区,偏僻的公寓前,林念稚瞳孔震颤,她不停的拉着车门,不料被锁的严严实实。 “这不是你家,你送我回去,我不要来这!” 棠易骁机械似的摘下安全带,唇角极其危险的勾出一个笑容,他向以往一样,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声音冷的像冰碴,“乖,这是我们的家,新年快乐,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不可以!”林念稚不停的摇头,她紧紧地抱着安全带不松手,指甲扣破了掌心。 她害怕这样的棠易骁。 然而她求助似的眼睛,狠狠地激起了男人那强有欲望的征服欲,棠易骁一指一指掰开了她的手指,轻叹,“他也是这样触碰你的手么” 滚烫的指尖像是在她身上点火,林念稚咬着下唇,趁他拉开车门的间隙,她拔腿就跑。 此刻,她已经全然顾不上别的,她觉得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现在这个时候,只会让危险崩塌在雪山的边缘。 “这么不乖啊”棠易骁猛地收回唇角,眼底一片猩红暴雨,“他送的就小心易碎,捧在手心。我送的就这么让你嫌弃,甚至还没拆开就要跑掉” “你可真会让人伤心” 林念稚只感觉脚下一空,紧接着双目眩晕,双腿悬在空中,被棠易骁抱在怀里,不得动弹。 热,又冷又热。 林念稚像是一条濒临崩溃远离在海洋的一条鱼,恍惚间从天上掉在了地狱。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这所公寓的所构建的环境,就被棠易骁扔在了红色丝绸缎样的床/上。 头顶是水晶样的灯罩,橘红色的,仿佛置身于晚霞的云层里。 他将侧脸埋在她的发丝里,贪婪地品尝她的气息,他手指慢慢向上移,先是颈窝再到耳垂,最后落在了她嫣红的唇上,辗转反侧。 他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说,“妆不错” 接着他把薄唇移在了她锁/骨边缘,然后猛烈的咬了上去。 “唔”林念稚脖子疼的忍不住出声,双手反射性的去摸脖子,随即一双大手覆了上去,衣带零零散散被轻松剥开。 “现在,不是时候” “我等了好久,念念” “不…” 棠易骁温柔的吻上她的唇角,将剩下的话吞没。肆意横行的撩火,前/戏做足了准备,意乱情/迷时,他从抽屉里找到东西套上,缠/绵在耳边,“这样我们的关系就足够稳定了” 话音落,他,直接,进去了。 林念稚绷直了身子,额角冒着虚汗,她抬起手腕无力的落在了眼睛上。 棠易骁攥住她的手腕,动作一刻不停。 “叫我名字” “让开” 他重复,“叫我” “棠易骁,你混蛋”林念稚枕边滴下一滴眼泪,“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爱你”他说,“你只能记住我爱你” 有好几次林念稚昏过去又醒来,直到耳边响起水声,她半阖着眼看到棠易骁把她从池子里捞上来,接着又拿吹风机给她吹头发,林念稚安静的任他折腾,不哭不闹,像个娃娃。 过后棠易骁用精壮的胳膊将她圈着怀里,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林念稚睫毛轻轻颤动,越发难受的厉害。 现在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让她如何面对棠家夫妇的照顾和恩情…… 第二天,林念稚醒来的时候,棠易骁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他穿一身运动装,脖子上挂了一块白色毛巾,此时拿着它来回擦汗,棠易骁拧开瓶盖,仰头畅饮,水珠顺着他的大动脉缓缓望下走,他目光直向远方,时不时很敷衍的“嗯”上几句。 察觉身后有了动静,他转头正巧和林念稚四目相对。 一时间谁也没先开口。 棠易骁挂掉电话,过去替她腋好被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不是吵到你了” 林念稚摇头,“刚刚是范阿姨的电话?” “他们下午从青连市看望爷爷回来,到时一家人晚上一起吃个年夜饭” 林念稚想要翻身,却浑身没什么力气,她躺好闭上眼睛,“好,到时候记得叫我” 林念稚醒来后的反应很淡然,除了累,她也实在是做不了有方法什么可以挽救现在的这个局面。 棠易骁吻了吻她的鬓角,“喝水吗?” “想睡” “是不是很恨我” 林念稚眉头皱了皱,过了好半晌,棠易骁以为她都不会再说话时,她才开口说道,“再做你女朋友的时候,我就思考过男女这方面的关系,而我既然答应了,也承认你是我男朋友的时候,说明我有做好了准备……可是无论那一方面,都迫使我陷入了俩难的地步,我不知道现在该怪谁,但我现在很累,真的,特别累” “没有下次了,念念”棠易骁握着她白藕似的胳膊,喉结滚了滚,“我只是太害怕你离开我了” “棠易骁” “我在” “横我们之间的是一道无形的墙,信任、未来、家人甚至差距,我想,我们都需要给彼此留点时间,冷静下来,再谈感情” 棠易骁没说话,眸子里复杂的情愫,他说,“我以为相爱可以解决一切,没想到你对我没有一点信心” “……你的爱太偏执了…” 下午,林念稚换了身衣服,她看着那件被撕毁的外衣,叹了口气,隐隐的心痛又是她一小半的工资。 辛好在为数不多的衣物里,她戴了件高领毛衣,正好可以完全挡住脖子上的那块淤青。 她深吸一口气,才控制想要大骂棠易骁的冲动。 年夜饭是在棠家吃,自然俩人是要回棠家的。 棠易骁不知在楼下做什么,林念稚下楼后,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她实在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她从没想过棠易骁自己的这个单身公寓会装扮的这么温馨,全都是按她的喜好装扮的。 然后有一面展示墙上,贴着俩人从交往起各种有纪念意义的照片,有偷拍的,有自拍的,但大多数都是林念稚自己的照片,而棠易骁是个不喜欢自拍的人,除了俩人的合照,基本上他没有几张是自己单人照。 中间立着一个麦,林念稚认得,那是棠易骁最喜爱的红色碎钻银边的立麦。 林念稚僵硬的扯了下嘴角,“你忙这个多长时间了?” 棠易骁耳朵兀得发红,他觉得自己亲口承认多少有些急不可待的样子,可他一个大男人要鼓起勇气告白,事到临头还怕这临门一脚。 那简直太破坏俩个人好不容易建立的气氛了。 他轻咳,“发歌那几天就有在准备” “发歌?” 林念稚想了下,那时她们还在期末考试,而他作为一个即将进修的学生,学业比任何要毕业的人多,而作为一个队长,无论作曲,作词都需要付出自己全部的精力来认真对待,况且他还是那么一个严苛的人,而无数个通宵后紧接着就是推行歌曲,林念稚不敢想象,棠易骁到底是挤出了多少自己可以休息的时间啊。 他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绝不输于任何爱你的人” 林念稚微微叹息。 可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做了一件伤害我的事。 她不知道,原来爱也是一把双刃剑。 第三十七章 年夜饭过,俩人自然留在棠家住了下来。 话里话外棠易骁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单人公寓,甚至有好些时候被问道放假几天没有回家,他都粗略地回答和室友合租。 棠父不悦,但看在过节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瞪他一眼。 棠易骁总是很安静的听着,很少提起工作和学习的事,所以全家人把聊天的重点对象都放在了林念稚身上。 这让林念稚无形中更加局促不安。 她一边思索着回答,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夫妇俩的神色。 她想,自己好像是一个特工,代号零零七那种。 蛰伏在暗地里,使劲伪装成一条变色龙,不敢见光,就怕一不小心暴露原形。 相比之下,那人倒是淡定多了。 一晚上都在认真给她夹菜,尽管俩人心照不宣的把这件恋爱关系压在了心底,可他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变样引来了棠家夫妇的稍许注意。 林念稚好几次在餐桌下提醒棠易骁,而那人就像是根木头,一动不动,根本察无所觉接收不到她的信号。 她有些窘迫,尤其对面坐着棠家夫妇。 范奕星和棠刚对视一眼,微嗔,“这几天我听李阿姨说,棠易骁早早让她把你们的房间打扫了出来,这小子还挺细心的。你们啊,现在可比刚一见面时,熟络多了,亏我还担心他在学校照顾不上念念,现在好啦,是我多想了” 棠父放下茶,抬目扫了一眼棠易骁,哼道,“算他有个男人样” 面对棠父时不时有意的数落,棠易骁见怪不怪,他漫不经心掀起眼皮,加重了咬音,“照顾——念念,不就是我的使命么?” 林念稚:“……” 棠母笑,“看来有点觉悟” 之后范奕星问了些棠易骁进修上的事,无奈没说几句就对上棠父冷下来的脸,她碍于过年难得和恰的气氛,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 棠父的态度明里暗里都很坚决,不论棠易骁从事哪方面专业工作,他最后都会把他一脚踹进部队,势必磨磨棠易骁那不务正业和狐朋狗友朝九晚五的样子。 棠易骁淡笑,“那是不可能的,我会一直,一直顺着我规定的路线走下去的” 棠父瞪着眼睛,猛拍桌子,“由不得你” “那您可以试试”棠易骁离开桌子,随即拉走了一旁一脸凝重的林念稚。 林念稚回神,踉跄的站直身子,因为紧张多少有些语无伦次的,但她还是想要表达一下那个在学业上严谨,严格的棠易骁。 “叔叔”她舔了下唇,“你们看到的太过于片面了,他从来就不是你们眼中的那个既定印象里的棠易骁了,他不做解释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还有其实他真的有在很努力的” 她的眸子干净纯粹,好像这是一件既认真有理所当然的事情。 棠父重重放下茶杯,“念念,不用替他狡辩” 不等林念稚说完,棠易骁抿着唇,把她推到了二楼隐蔽的拐角处,似乎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少年年轻嚣张的气势,他抚上她的耳畔,手指缓慢地插到她的秀发里,林念稚不由身子一缩,怔怔看着他。 “乖女孩,我会向全世界证明我女朋友眼光不错” … 晚上,范奕星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抱着胳膊坐在床头沉思,棠刚起身给她披上外套,揉着眼睛,“想什么呢,不好好睡觉,这样容易着凉” 范奕星摸着下巴,总感觉哪哪有些怪,她说,“我怎么感觉他俩不对劲儿?” 棠刚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宽心,“你不是说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走,再说要是念念这么好的女孩来我们家做我们儿媳妇,那可真的是棠易骁上辈子没少修到的福气” “话虽如此”范奕星还是不放心,“不是怕他俩在一起,而是他俩的性格不是很容易能磨合在一起,念念这孩子从小没少吃苦,既善良性格又敏感,咋家儿子有傲慢又自负的,哎,也不知道他俩现在什么情况” “好事多磨吧”棠父说,“你提醒点那小子,别作出一些出格的事,不然小心老子打断他那条腿” 范奕星思索片刻,“前几天念念的生母托人打听念念……” 棠父皱眉,“她回来做甚,联系到你了?” “没有”范奕星惋惜,“当初好好的一家人啊……” 几天后,棠易骁收到了进修通知。 此时家里只有他和林念稚,还有一只大胖狗。 胖妞儿伏在林念稚的脚边,她一边给它顺毛,一边拿笔给同学判作业。 他接着电话看着其乐融融的样子,一时迈不开脚步,直到文老在电话里吼了好几声,他微微侧耳,顿了下,“您说的我都明白,该准备的东西这些天就能办下来” “行,也没别的事了。但是,我还得建议你提前和家里人说清楚” “明白” 棠易骁出神的盯着林念稚的背影看了好久。 俩人至从出了上次那茬之后,林念稚有意无意与他保持着些距离,除去一些基本的社交,林念稚再也没主动找过他一次。 棠易骁后悔,肠子都青了,但无论怎样想消除和林念稚的距离,好像都不管用。 他头疼的摸着后脑勺,暗骂自己混蛋不如。 但他那天确实犯浑了。 林念稚确实不太想搭理他了。 棠易骁出国进修这事也不是没想过,像林念稚这样的医学生转学很简单的,到时候顺便出国还能多拿几个学位回来。 不过这事儿,他是打听了。 但还是得和林念稚好好谈谈,学校反正每年都有几个医学生的名额,到时候他就在哪里等待林念稚的到来。 明明很靠近,却觉得很难接近。 棠易骁不知觉得向林念稚靠近,他真的太想看看她了,太想念她的味道了,也太想和她接吻的感觉了。 这么一想,俩人还要分开,棠易骁心里满是苦涩,他既舍不得俩人的感情又怕林念稚知道决定后和他闹别扭。 胖妞儿张着大嘴巴,耷拉着粉红色的舌头,看到棠易骁的时候,立马把头转过去,在林念稚的胳膊处蹭了蹭。 棠易骁使坏,拿出一个玩具球在它眼前晃了晃,然后用力一扔,橄榄绿的玩具球顺着窗户滚到了外头的花园里了。 就在胖妞儿迅速跑出去的时候,棠易骁挑衅性地迅速关上了门。 林念稚听到动静,眨了下眼,“你怎么又欺负它?” “它想出去玩”棠易骁说的理所当然。 林念没搭话,一笔一字在评卷子。 她微垂着脑袋,额头上的碎发张出了许多,有些遮眼睛。 棠易骁顺手将她的碎发别过耳后,笑道,“想不想出去玩?” “下午要去做家教”林念稚摇头。 “明天呢” “明天要收拾东西回学校” 棠易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摸了下鼻子,“那我就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林念稚抬眼,“有话,就说” “到时候说”棠易骁卖关子。 然而訾千迢就是个大喇叭,刚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报告给群里。 棠易骁下午没看手机,而是老老实实和林念稚在客厅呆着,她在茶几上写文案,他窝在沙发上写歌。 俩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直接被訾千迢一通电话扰乱。 那时他正上厕所没接到訾千迢的电话,谁知那二傻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林念稚手机上,高高兴兴的聊上几句顺便把这个众人皆知唯独林念稚不知的事情,分享给她。 林念稚当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还削了半截铅笔,笔芯太长,她拿出工具刀把它削的又尖又细。 “哦,是吗?挺好的,祝贺棠易骁,约饭?你们要不要问问棠易骁?我都可以啊” 林念稚把手移开,依旧在专注手上的工作,她用另一只手把手机传到棠易骁手中时,棠易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他缓缓接过,想了一百种搞死訾千迢的方式,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念稚,就在他以为林念稚肯定会在他挂了电话后,厉声指责他,为什么不早告诉她? 可是她没有,她淡然的在卷子上画了一个勾,说,“晚上訾千迢请客,要请你吃饭,顺便叫了我” “然后呢,你去么”他紧盯着她,莫名心底有些紧张。 “去啊” 棠易骁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有别的表情,他试着牵起嘴角,“念念,你不听我解释一下” “我理解” “……” 终于找到了訾千迢订的那个饭店,一进门成员都搁那坐着。 鲁雁画了夸张的眼线,半眯着眼睛听訾千迢谈了最久的一次泡妞经历,啧啧俩声,“谁家的姑娘瞎了眼” 訾千迢拉开一罐啤酒,放在桌上,没了当初见面的痞里痞气,“什么瞎不瞎的,这次我是认真的,OK?” “哟,浪子回头” “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处对象” 鲁雁耸耸肩,用胳膊肘子踹了下旁边的林念稚,然后纤细的手,指着面无表情的棠易骁道,“他咋了?” “要去进修了” “这是好事不是,他拉着半个黑脸,怎么好像别人欠了他钱的样子” 林念稚想了想,认真答道,“估计是看到訾千迢觉得晦气” 不约而同鲁雁和她击掌,“言之有理” 梁铮推了下眼镜,无害的脸上公式化的祝福,“恭喜你啊,队长,听说进修得去个俩三年,你可要做好准备呐” 棠易骁抿了口茶,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晦明晦暗,他舌尖顶在腮帮子处,笑意未上眼角,“得了,今晚这账记我头上” 第三十八章 棠易骁一晚上喜怒不于色,流畅的下颌线绷的紧紧的,他握着一杯茶若有所思,随后他炽热的视线和林念稚四目对上,小姑娘灵动的眸子似五彩琉璃,倚着头不知和鲁雁说着什么,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到别处。 棠易骁半眯着眼,手指敲在杯口一下又一下,他依稀记着小姑娘那淡然的表情,就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样子。 这一念头冒出,棠易骁不安的滚了下喉,他……好像摸不透他的小姑娘了。 而棠易骁出国的消息对于成员们来说,半喜掺半忧。 虽说这个团队不可能解散,可要是棠易骁真正的出国了,他们就好像没了主干引导,走着走着就散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说马上就要和唱片公司签合同了,这个时候棠易骁离开,是对他未来事业的阻碍,如果借着公司有意的发宣传,棠易骁不仅会火,还会成为一些歌手努力好久都遥遥无望的高度。 因为棠易骁现在在圈内实在是太有声名。 訾千迢叹息,连啤酒都没心思碰了,“老大,你真要走,这么好的机遇不把握有可能会失去一个上升的机会的” “嗯……”棠易骁说,“热爱音乐的本身,是想用尽全力作出自己风格的作品,如果追求人人都喜欢,变成一种大众趋势,那可能这辈子都创作不出好的作品” 訾千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伸出拳头重重和棠易骁碰了下,“真搞不懂你了,反正只要你回来,无论什么时候,永远是我们“hi”乐队的领头棠队” 鲁雁,梁铮他们几个人依次将拳头互相碰了过去,鲁雁拔高了音调,“加上我们,不论如何,你是永远的棠队。祝棠队进修顺利,早日回国” 众人:“一切顺利” 年轻真好啊,往后的林念稚每当想起这段过往,深夜里都沾上了湿意,在她无能为力甚至残喘苟于世时有深深的感慨,像他们那样的一群人,坚持努力,向同一个目标进发,轰轰烈烈,满腔热忱,敢拚敢闯,这才是年轻人的样子。 轮到林念稚的时候,棠易骁温热的拳头正巧紧紧挨着她的手背,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棠易骁故意碰了下她的手背。 那时候林念稚自认为自己能够沉住气,没曾想脑袋上突然窜出一个小人,她叫嚣着,怂恿着林念稚直直抬起手上的动作,不客气的撞了回去。 棠易骁眼角缱绻着笑意,痛的呲牙咧嘴。 他好像明白了一句话。 小姑娘的心思,你别猜。 鲁雁暧昧的对林念稚笑笑,尽管没说什么,可林念稚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甚至又害羞的红了脸。 她摸着手机,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中途群里有徐怡发来的一张朋友圈截图。 林念稚点开原图。 是一个大哭的表情,附上一张朋友圈的转发照,后面跟了几个提不气力气的大字,这次!我真失恋了。。。。。 赵笑笑瞅了半天猛盯着屏幕,“靠!范教官胳膊上搭着的女人竟然不是我们徐怡,那个遮面纱的女人是谁呀???” 徐怡是表情包一直默默无闻的流眼泪,林念稚戳了戳她的脑袋,“别哭别哭,也有可能是谣言,你别难过啦” 众所周知徐怡从军训的时候就对范滨有好感,多次打听范滨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前去抚慰。 大家都觉得徐怡迟早有一天能捂热范滨这铁面硬汉的心,没想到啊,人家不仅不为所动,心早就装不下其他人了。 赵笑笑吐槽,“牛,看看这校网上,神速啊,分分钟把这女的给扒了出来。卧槽!!这女的竟然是五年前退圈的歌手黎薇!!!” 林念稚打出了个问号,“?” 不一会儿赵笑笑找她私聊,语音想大炮一样轰击着林念稚。 黎薇啊!五年前风靡网络上的原创歌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后来不知怎地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她又是兴奋又是忐忑,把江湖上风风火火的传闻,和林念稚娓娓道来。 过了会儿有人提起,说范滨在隔壁陪女朋友,听说老大在这儿,一会儿说要过来,特意让他们帮忙留个位置。 林念稚敲着屏幕的指头顿了下,“我们好像和范教官偶遇了……” “这么巧?!”赵笑笑连发好几个感叹号,提前给林念稚打个预防针,“听说这个黎薇和棠队也有点传闻,不然不会和咱们范教官关系这么僵硬,毕竟听说他俩的关系……” 林念稚:“……” 敢情这人找她八卦来了。 话虽如此,可林念稚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棠骁骁。 不管事实如何,她确实是有感觉到这俩人极度的气场不合。 棠易骁半卷着一截袖子,露出的线条紧致,他眉头抚平,双手抱在一起,正訾千迢商量着这次签约公司的事儿。 这时,他的眉头深深打了个结,冷声,问道,“谁让他来的?” 这个“他”自然冲着范滨去的。 梁铮一脸歉意,估计也没想到棠易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于是低下头温吞的解释道,“刚才出去上厕所,正好碰到了……还有他的女朋友也来了……说带着要见见你” 棠易骁听到女朋友俩个字,冰冷的脸上彻底变黑了。 “我他妈的又不是他老子,见什么见” “他说他快到了……” 訾千迢闻到了别样的气息,好奇的凑过去小声问鲁雁。 鲁雁忙着回电话那头的消息,下巴扬了下,表示没听过。 话音没落,包厢的红木门就被人轻轻叩击了几下。 众人怀揣着好奇直直望过去,只见范滨一身黑色皮夹克手里握着电话,另一只手十指相扣的拉着一个文静的少女。 范滨少了往日穿着的严板,多了一丝柔情,看旁边少女的眼神都是宠溺。 林念稚倒吸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范滨原来好这口,清纯,小家碧玉样的少女。 黎薇长的特别的美,就好像是一朵洁白的莲花,她有弯弯的细眉,好看的大眼睛,睫毛长长的,眼角有一颗妖媚的泪痣,好特别的气质啊,也是真的好美。 林念稚头一次觉得自己可以盯着一个女孩入迷的看那么长时间。 棠易骁半耷拉着眼角,嘴角牵一个弧度,他靠着椅背,头偏了偏,听不出什么情绪,“真是巧了,大过年的越是不想见的人越见不着,越是难以遇到的人还真是轻而易举就遇到了。这不黎薇……过得好吗?” 黎薇眼睛像会说话,沉默了几分钟,温柔的笑笑,举手投足间是一种知性美。 “过得挺好,你呢?” “好” 众人你一眼我一眼面面相觑,后来察觉气氛诡异,纷纷找了个借口撤退了,就算是再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乱打听大老的私事。 林念稚犹豫着要不要跟着鲁雁一起走,她觉得自己如果留下确实有点尴尬,身份尴尬,情况也尴尬。 鲁雁忽地在她耳边开起了她玩笑,“是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我想出去透口气”她依旧嘴上倔强,实际上心底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受,再加上赵笑笑的消息导致她整个人病怏怏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不清醒,在她认为两个人应该互相信任,而不是彼此怀疑,就有因为两个人是恋人关系,她想就应该保持着足够信任,而不是自己默默怀疑。 在路过棠易骁的时候,她比了一个口语,看了下左右俩侧,“我先出去等你” 谁知他竟然一把扣住她的手,宽厚的手掌包容着她的柔荑,林念稚头一次,单单一个拉手,竟然给出了她所有不安中的安全感,他起身,并没有放开她的手,郑重的对范滨他们说,好像这才是他认真专注,处理一件工作,没有了刚才说话的嚣张和怒中怼人的样子。 “别这么严肃了,大过年的小爷我不太想扫兴”他看着两人忽地沉默了一下,“黎薇姐。虽然范滨很不靠谱,但是很高兴能看到你从以前的世界走出来,并且突破自己,从一而终的治愈自己,我想,有个人陪伴终究是好的” “谢谢你”黎薇诚挚的说,当年那个莽撞又狂烈的男孩,如今已长成大人般的模样,从她进来看到那个女孩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范滨所说的那个唯一可以改变棠易骁的女孩是真的存在,她为之高兴,且放心。 “我们先走了”棠易骁看了一眼旁边的护花使者,范滨冲他笑笑,俩人只有短暂的碰拳,可这一切代表的是翻篇的过去。 “棠易骁” “嗯” “未来顺利” “好,你们也是” 月光皎洁,留下一抹清亮的影子。 渐缓渐慢的下起了小雪,车子里暖气开足,林念稚偷偷开了一条小缝,她失神的趴在窗台,看着男人模糊的轮廓,倦意的哈出一口气。 “困了?”棠易骁瞥见那条缝后,不动声色地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并替她盖好。 “不困,想闻雪花的味道” 林念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满是男性荷尔蒙的大衣里,与别人不同的是他身上永远没有呛人的香烟味。 她按着按钮往上调,始终没找对地方,棠易骁让她把手伸回去后,窗户就自动关了上去。 “雪花是什么味道?”他说。 “没闻过”林念稚吸了下鼻子,有些可惜,“不知不觉好像冬天过去了一大半,时间过得真快啊” 棠易骁渐渐把车速放慢,停到小区外面的区域,路灯直直照着车身周围,亮的反光。 大地盖上了一层白色绒毛毯,远处清晰又悠远。 林念稚的小脸被暖气烤的红扑扑的,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莫名眼睛亮亮的。 棠易骁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问道,“难受吗?” 她摇头,含糊不清道,“没发烧呀” 说着就去看探头够着后视镜看,棠易骁笑了下,一手护住她的脑袋,另一手翻下一个挡板,上面贴着一张长方形的小镜子。 “小心点”他慢慢松开了手,似乎有些紧张,林念稚变魔术一样又掏出一根一模一样草莓味的棒棒糖,在他眼前晃了晃,“诺,你要不要吃呀” 棠易骁心一动,正要拿去就被林念稚躲了回去,他眸子闪着狡黠的光,紧盯着她粉嫩的唇瓣,喉结滚了滚,他欲弯脖子,停顿了一秒,哑着嗓子,说,“念念,我可以吻你么?” 听到这话,林念稚先是一愣,确实在出了那一档子事后,自己有意无意和棠易骁保持着距离,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细心让她多次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可在她看来,无论怎样,做人应该有着必要的底线,不能再而三的委曲求全,降低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如果一味的让步,可能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但是她从小是从农村长大,不如城里的女孩漂亮,也没有城里女孩的优势,她什么都没有,但她唯独有一份死咬牙的尊严。 林念稚知道自己,她死轴,有时候咬着一件事情就是放不下,同时也让自己心里格外的不好受。 棠易骁摸摸她的脑袋,对于她的态度显然在意料之中,只是默默的替她细心的擦了擦唇角,口气不像责怪更像是哄小孩,“少吃些糖,容易长蛀牙的” 她咬棒棒糖,盯了他三秒,这时镜子中一晃而过黎薇笑着的模样,又结合赵笑笑无意透露的那一句,“好像细看,你和黎薇长的瞒像的……”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女生好像天生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一种生物,不仅爱胡思乱想,还爱任性的耍耍小性子。 她显然早就在这一行列排除了,落下一句话后,看到棠易骁短暂的闪神后,她俩条细眉颦蹙着,干燥的唇抿了一下子,有史以来如此迫切的想要头也不回的下车就走。 棠易骁琢磨着那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有规则地敲击着喇叭中间。 由于熄火了,喇叭没声。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是” “所以,你觉得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和黎薇长的像,然后就把你当……替身了么?” 林念稚心跳的慌乱,想知道答案同时也害怕这一答案。 她像是蓄满了电的机器人,机械性的问道,“是不是?” “傻姑娘”他重重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林念稚鼻尖一酸眼睛里一池的水花,似乎要给她一个记性,他没好气的说,“再瞎想一个试试看” “你威胁我”林念稚拉着鼻音,小声叫嚣着,“那请棠易骁先生,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棠易骁摘掉安全带,身子向她靠近,视线与她平齐,叹道,“你的反射弧真的好长……”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才主动吃醋了” “那我以前没有?”林念稚反问。 “好像吧”棠易骁深深笑了下,“现在我有权解释一下子,不然总被女朋友误会” 他说,“那个时候,我爸常常喜欢把我扔到军营里,一连就是整个周末。可我小学都没毕业就被他天天从被窝架起站军姿,从日出站到日落,后来有了集体训练,再加上我小时候叛逆,成天幻想着当一位漂泊者这样就不用回去遭受非人类的特训了。记得有一次,我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直到在公交车上花费完全身的零花钱,捂着空空的钱包漫无目的的走,在沿途的路中走到一个红色小房子前,不由被里面传出的音乐和歌声,久久伫望。我听得入迷,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能够让我静下心来,在无能为力的年纪,认真想想自己本身的责任和当时差点酿成的后果,于是我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不迷路的方向……” 林念稚轻启贝齿,恍惚间时空转换,她跟着幼小,却倔强的棠易骁来到了那所红房子前,当时的无助与无奈都在歌声里化作尘埃,她说,“所以,你曾说过,之所以对音乐持有自己的敬望,受人影响很大,那个人就是黎薇” “嗯,是她”他说,“那个时候她年长我几岁,日子久了也会教我歌谱联系。我并不知道她是网络上的知名歌手,却听说过她家庭变故,然后影响了她的大半生身,甚至为此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黎薇出什么事了” “圈子里突然爆出她有磕药,然后她的父母崩溃,晚上出了车/祸” 林念稚有些听不下去了,社会上的舆论就好像四处乱蹿的老鼠,人人见了喊打喊杀,却从不接近事情的真相。 “那她当时一定很难过吧”她问。 “嗯…”棠易骁重重捶了下方向盘,似乎无能为力,“后来我才知道,范滨,也就是我小舅,原来他们早就是一对恋人,只不过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有一天范滨出任务,被领导拦下,说他和不清不白的女子沾染关系,要么断了,要么退伍……” 林念稚吃惊,“那范教官怎么说” “他选择了继续完成任务” “那黎薇姐……” “是黎薇主动提的分手,生活的打击下,她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抑郁,后来,医院给我打电话,说她在抢救室……我一直认为范滨是个靠不住的男人,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但是吧,偏偏有些时候,当局者清旁观者迷,谁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最终都扛了过来” 林念稚眼眶微红,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傻呀,你就是唯一的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你,怎么会成为别人的替身,而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成为别人的替身。黎薇姐就像一个导师,解答了我的困惑;而你是我生命中最不可缺的伴侣,你明白吗?” 棠易骁将她的肩膀正对着他,柔声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解释的,关于进修这个是我从大学所不断追求的,我没想过我们会这么快在一起,所以我没有拒绝申请,不是我想离开,而是这个早就刻在了我的计划中,就像人总是需要吃饭一样” 林念稚抬眸,认认真真的对他说,“我们的路是需要自己不断闯出来的,如果为了成就或者维持一段感性的爱情而牺牲彼此的信仰和追求,那我们势必会走到尽头”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和我打听的结果” “不是”林念稚很果断。 棠易骁垂目,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他拉着林念稚的衣袖扯了扯衣角,“对不起” 这个对不起,好像在和那件事正式致歉。 林念稚没说话,主动往前探过身去,“棠易骁,这次嘛,我接受了,但你要知道在我这里永远没有下一次了” “绝对,保证” “想知道草莓是什么味道吗”林念稚说完,不给棠易骁思考的机会,大胆的将唇间的水果糖渡给棠易骁。 棠易骁轻轻吻上她的唇,唇齿间难舍难离,他慢慢地挑逗着那颗糖,掌握着她迷离纤细的腰/肢,等她主动环上他的脖子,他大胆的将日思夜想的小姑娘尝个变,狭小的空间里好似到处都是甜甜的草莓味。 第三十九章 棠易骁的进修通知下来后,林念稚也回归了校园生活。 听说棠父得知这件事,大发雷霆。 而棠易骁为此搬回了自己的公寓,他刚不久从国外搞到了一套专业的设备,正没日没夜的筹备着“hi”乐队在三月份重磅推荐的新专辑。 棠父知道后怒气冲冲,扬言要和棠易骁断了父子关系。 面对这水火不容的父子俩,范奕星除了着急,更多的是束手无策,只能同过林念稚来打听棠易小的近况。 林念稚翻着她和范奕星的聊天的记录,慢慢叹了口气,棠父这人本就刚正,思想受军人的传统教育所影响,难以接受棠易骁从事的工作,他认为,这和摸着□□舞台上的戏子没什么区别。 每每这个时候,棠易骁都会忍不住开口,他耐着性子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行行都可以为国争光,不论职业,只论德育” 话虽如此,父子俩的关系不仅没有冰释前嫌,还冰上加冰,谁也不服谁。 范奕星别的话没多说,自个儿的儿子什么秉性她也打心底里清楚,父子俩的臭脾气一模一样,她只是希望林念稚在学校遇到了棠易骁,多帮忙劝着他多注意休息。 林念稚划过俩个人的聊天的页面,矫情的给棠易骁发了个小表情,哭唧唧的。 那边信息输入中,“放学了一起去买菜,小爷我今天下厨” 她欢快地踢了下他的头像框框,不料—— 林念稚拍了拍棠易骁说老公我真的太想你了。 林念稚:“……” “想我?”他说,“要不先尝尝思念的苦” “太苦了,我好怕苦的”林念稚捏着嗓子,使劲矫情,“以前生病我都不敢喝药” 棠易骁不知在忙什么,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和她调侃,“那我就不出国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国内吃太多苦,受不了了” “那我可以努力去见你呀~” 棠易骁勾了勾手指,“争取我更努力些” 课间休息十分钟,林念稚的手机震了震。 她顺手将笔帽扣上,看了一眼屏幕,来了一则短信,她看了看又是一笔钱成功地打到了她的卡上。 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林念稚几乎想的脑袋都要爆了,疑惑越来越深,是谁会按时按点往她卡上打钱,无功不受禄,何况还是白来的一大笔钱。 她也曾去过银行,银行说这是个保密账号,查不出来什么,后开她又去警局报案,可消息一次又一次的石沉大海。 她想的出神,没注意到阶梯教室门口的轰动,闻声,赵笑笑转过脑袋,暗暗戳了戳她的肩膀,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嗨伙计,快看那儿,班级门口” “啊?”林念稚大脑反射性地向她指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一瞬间的恍然,只见棠易骁背着一个双肩包,戴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架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迎面而来是书卷气,他模样文质彬彬,谈吐得体,在同学的指引下,视线扫过全班座椅,直到锁定了某个方向,他邪性地笑了笑,惹得全班女生眼里直冒星星。 “抱歉,同学,我可以做到里面的位置上吗?”他扬了下下巴,示意自己要坐过去。 “可以可以” 那个男生火速腾开了地方,走的时候没忘记让林念稚往里靠靠,取走了下节课要用到的课本。 林念稚呆愣愣的往后靠靠,因为棠易骁的出现,现在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直到视网膜上缓缓显现出人形,就看到棠易骁慢悠悠的落座,然后拉开书包链子,掏出一本与专业课极其违和的一本五线谱书,紧接着顺理成章就变成了她的同桌。 她下意识地抱着课本僵坐在那里。 “喂,同学”他打了个响指,手关节好看的像是玉雕,林念稚同时抿了下唇,警觉的应了一声,“干嘛” “借我一根笔”他拉着长长的调子,“麻烦借我一根笔” 林念稚犹豫的拉开笔袋,随机抽出一根,想起来问,“是要蓝色中性笔么?” 他摇头,“黑色比较好,写出来的字,好看” 林念稚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他拿出一根黑色钢笔,棠易骁拧开帽子,在空白的纸上试了下出水情况,然后满意的合上了笔帽。 林念稚:“???” 她忍不住吐槽棠易骁,您大老远跑到医学系的课堂上,只为借这一根笔? 见这男人花枝招展的坐在她的旁边,林念稚感觉后背正遭受到火辣辣的注视,她如坐针毡…… 辛好,在上课铃响起,她不受外界干扰,立马进入了状态。 带教老师是一个一心往学业上扑的老学者,对于全班多出一个人,见怪不怪,在他的概念里只要不叨扰课堂秩序,其他的旁听生一切好说。 没想到在看到棠易骁的时候,竟然推了推眼镜,当场提出了个问题。 “第四排靠窗户,就是紧挨白色衣服女同学的那个男生”他教鞭指了指林念稚的同桌,问道,“我代了这个班好长时间,怎么没有见过这位同学,瞧着眼生的很” 棠易骁起身,恭敬回道,“是来旁听” “哦”老者摸着胡须,饶有兴趣,“提个简单的问题,给大家讲一讲“黄金四分钟”心肺复苏好了” 赵笑笑砸舌,转过脑袋和林念稚对视一眼,小声说,“绝了,老头子就爱考这个。但是,禁止家属偷偷打小抄哦” “偏不”林念稚用胳膊挡住了笔记本,正要暗自偷渡运到棠易骁那里,这时他落下一层阴影,大手按住了她的笔记本,同样的手法靠了靠她的手背。 “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说。 林念稚没了动作,和周围的人一样,双目仰望着他。 她不由小声问,其实还是挺忐忑的,“真不需要?” 棠易骁:“需要你为我鼓掌” “……” 老者拉着个脸,拍着黑板,“课堂上禁止喧嚣” 棠易骁轻咳一声,缓缓说道,““黄金四分钟”在于一个人完全失去意识,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休克。这时,我们要确认及判断病人的意识,颈动脉搏动等各项情况,接下来就要立马展开心肺复苏进行抢救,在做心肺按压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清除患者口腔内的分泌物及义齿,同时开放气道,有规律且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使患者恢复意识,心跳和血压” 老者沉默了下,“同学你什么专业” “音乐系三年级”他说。 “对于一个非专业的同学,能说出一半,姑且就按你及格处理吧”老者平时很难夸人的,能让他说及格的人少之又少,他眯着睿智的眼睛,在林念稚身上打了转,这才正式上课,转头笑着说,“噢,原来人家是专门陪别的同学上课的啊” “不,是故意的”棠易骁笑着打趣道,“邓老的课,谁人不爱听” “你小子”邓老挥了挥手,将全班注意力集中在他那里,“别光顾着看帅哥啊,在看也是别人的,只有知识,无论看多少遍都是自己的” “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您老简直人间清醒” 林念稚忍俊不禁,她看了看坐姿正经的棠易骁,竖起了大拇指,棠易骁摸着下巴,一副得意的样子,“先别,回去好好夸夸人家” 林念稚想要翻个大白眼。 … 快要下课的时候,林念稚竟然收到一份粉色信笺,仔细嗅上去还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她怔愣的看着棠易骁,忘记了手上的动作,棠易骁摇了摇她面前的信笺,礼貌询问,“同学,可以收下我的情书么?” 林念稚眨了下眼,装不在意,“好意思啊,我男朋友不让” 棠易骁低声笑了,顺势接过她的背包,“不如别让他知道?和我好” “他会伤心的”她说,“伤心起来会嗷嗷大哭的那种” 棠易骁的表情十分玩味,他捏起她圆润的下巴,深邃的眸子沾着笑意,率先抢过她手中的信封然后塞到她的书包里,夹到了刚才的课本里,慢悠悠地说,“确实,如果你跟别人好了,他说能造出一条太平洋” “嗯,不止”林念稚点头,“他很能作的” 棠易骁危险的扬起了眉毛,又不忘了霸道地告诉她,“这封信不准看,等到回去再看” 林念稚微愣,看到他兀得通红的耳朵,才明白了原因。 她暗戳戳地想,世界真奇妙,连棠易骁这样的老男人竟然都会害羞了。 棠易骁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声音好听的像是在下蛊,他摘掉了压在鼻梁上的眼镜,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然后轻轻在她脸上呼了一口热气,并细心的将林念稚的碎发别在耳朵后面,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懂,小朋友?” 林念稚的脸蛋一下子又不争气的隐隐发烫,她推了推他的胳膊,敛着眼角,问,“是写给我的?” “嗯,棠易骁女朋友专属的” 林念稚抬起雾气似的眸子,“谢谢你” “不客气”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你能被感动到这很正常,毕竟小爷我头一次写情书,要是你看完后觉得滋滋有味,以后天天写来看看,也不是什么问题” “棠易骁”林念稚拉着鼻音,“你是想让我现在看嘛?” 那人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长臂一挥将她揽在怀里,“有的是时间看,现在咱们回家做饭吃” “今天心情这么好,是做出曲子了么”林念稚问道。 “嗯,大功告成”他懒懒地说,“全录母带里了,等过几天就能出专曲了” 林念稚开心的同时,满怀心事的耷下了脑袋,“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去进修了” “傻瓜”他捏着她软软的脸蛋,“快了,我问了专业课的老师,只要我学习完规定的课程,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林念稚半信半疑,“那多耽误学习呀” “小爷我天赋异禀,区区一个国外,拦不住我的”他说,“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四十章 俩人在超市逛了一圈,小小的购物车堆成了一坐小山。 棠易骁中途接到一通电话,林念稚正推着购物车在日常用品那里逛逛。 她百无聊赖时,正巧看了几个便衣警察,拿着工作照好像是有搜查这家店,听旁边的路人说,看样子这家店藏了不干净的东西。 林念稚竖起耳朵,听了几句,正打算离开,不料身边好像擦肩而过什么人,车子上的食材被撞在了地面上。 “不好意思,您没事吧”那人穿着黑色制服样便装,戴着一扇同样颜色的棒球帽,是一个中年男人,说话有力,动作迅速,没几秒就全部把东西放回原处。 “没事,您忙吧”林念稚低头没注意,察觉男人顿了一下,好奇的抬了下头,补了句,“真没事” “你是?”男人看着林念稚,皱着眉若有所思,回忆好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帧一帧滑过脑海,直到猛地和多年前一张神似的脸重合在一起,他哆嗦着手指,反应些许迟疑。 “走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后面一个微胖的男人手上拿着对讲机对他说道。 林念稚让出位置,刚好接到了棠易骁的电话,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那个男人没头没尾问了句,“您是本地人吗?” 林念稚困惑,“不是” “快走吧”在微胖男人的催促下,那个男人最终没在说什么。 “真奇怪”出去后林念稚和棠易骁说。 “嗯?”他把东西放到后车厢,前去开车把手。 林念稚做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刚刚有一个人问我家在哪儿住着” “什么人”棠易骁浮上不好的预感,面色凝重,“不会是遇到坏人了,他有没有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抢你钱包什么的?” “不是”林念稚轻轻摇头,“他给我的直觉更像是一名便衣警察”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动作还有他的同伙”林念稚说,“不止这样,但给我的感觉是,因为我好像能抓住我小时候经常做的那个梦,那样清楚的直观感觉真的,太熟悉了” 她轻叹一声,思绪混乱。 “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棠易骁改变了主意,单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晚上吃鱼,多给你补补” “好着呢!”林念稚不服,她发现棠易骁好爱摸她的脑袋,于是不知道从哪找出一个蹩脚的理由,结巴的解释道,“摸头摸头,小林小个头” “噗,还挺顺口的”棠易骁嘴角控制不住地直弯,抱着肚子笑出了声,“长那么高干嘛,天塌下来我顶着呢” 到家后,林念稚摸着钥匙前去开门,棠易骁去后厢拿东西。 林念稚其实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是棠易骁第一次带她来这里时给她的。 虽说有了钥匙,可她也很少过来,除了在校学业繁忙还有挤出时间做家教,林念稚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 第一林念稚有很强的路痴症,也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毛病,隔三差五就把不熟的路全都忘了,第二棠易骁创作需要环境,再来他去进修,虽说表面上一声不吭,可是他肩上的压力不亚于别人。 林念稚啧啧俩声,瞧瞧这文艺男友,但是说实话,她更希望他创出好的作品。 他本就耀眼,如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汪洋星空。他不平凡不平庸,他只是一个热爱音乐不负韶华,不断跌倒再攥拳爬起来的年轻人而已。 钥匙在棠易骁的背包里,所以她只能伸着手去够棠易骁的背包。 棠易骁配合的弯下腰,嘴角挂着一抹笑,“怎么样,够到了么” 林念稚摇摇头,摊着手,略显泄气,“摸不着,都怪你每次摸我头,都长不高了” 她话音未落,只见棠易骁单膝跪地在她眼下,路上随处铺设的鹅卵石石子突然一下子迷了她的眼睛,花花绿绿,大小不一可她还是深深吸了口气,心跳的厉害,但她知道并不是因为眼花。 正是日头初落,远处一抹斜阳。 男人温和又不失礼貌的眼神,望着她,空间与距离感好似在变,即使隔着不同的时空,相错的轨道,漫长的银河系,都无关紧要。 他们好像在这一刻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眼里是爱意能翻山能越岭能遥遥相望,静到世界都从此安静下来。 他说,“跪地成魔,为博一笑,你愿意的话,我永远为你弯下腰,好不好” 林念稚有些哽咽,再加上可能要好久都见不着他,她心里满是不舍和委屈,她的少年啊,怎么能永远为她跪地。 他那么意气风发,就应该坐冕戴冠。 “不好”林念稚眼眶红红的,她直摇头,话音带着哭腔,“你这么好…不应该…不应该为我…免去了所有…你的高傲” 他好似在低笑,格外认真地对她说,“在我这里,你是唯一的例外” “呜呜”林念稚像个小猫一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红的双眼埋在他的颈窝,瓮声瓮气的,“棠—易—骁——” “我在” “路遥知马急,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林念稚觉得,只有双向奔赴的努力才会有更好更稳定的未来。 她明白,只有她不断的努力才能与棠易骁之间的距离,隔阂统统消散。 他抚平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的背,为她加油打气,林念稚不肯松手,眼泪花渗头了他银灰色的衬衫。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这么在意她。 他说,“我们相逢于沟壑,并肩于高山” “从来不是高山流水,也不是千沟万壑” … 几天后,母带摇身一变,成员们在影棚直接录歌,出歌并迅速出了新专辑。 这让“hi”乐队从以前温火的日子,一夜爆火。 全网上架的专辑一扫而空,频频登上歌单热榜,并且受到了电视台的邀请,成为现阶段最受广大歌迷喜爱的乐队。 签约在即,只差一步。 合同公司要求“hi”乐队集体成员为粉丝开一场发布会,这个集体,自然包括队长棠易骁。 而棠易骁进修眼看着提上日程,下午的机票,上午的发布会,虽说时间有点急,但他还是早早起来,认真背稿,按照条约说是必须唱一首歌,第一是为了维护粉丝们的权益和积极性,第二共同展现出最好的团体,棠易骁不签公司多少得走一些过场。 他格外珍爱的打开他的木盒子,黑色丝绒上放着他与他并肩的老兄弟。 它是一只陪伴他多年的话筒,尽管他无微不至的保养着他的模样,修护着它的音筒,但它的握柄处还是因为他用了多年,日子久远,磨出了些斑驳。 他笑着呢喃,“兄弟,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以后路子还长,咋俩互相配合啊” 今天他特意打了领结,在林念稚赶过来的时候,一眼瞧到了他歪歪扭扭的领带,她在玄关放下包后,招呼着棠易骁过来。 棠易骁托着她的腰,随即将她抱在怀里。 林念稚察觉脚下一空,紧紧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子上。 棠易骁轻啜着她的嘴角,将她翻身压在沙发上,下巴周围又长出许多硬茬的小胡子,林念稚被他扎地像是挠痒痒,她轻吟,笑着偏过头,露出洁白细长的脖子,长长的头发全都散落,好看的颈线就如高雅的白天鹅。 棠易骁眸子暗了暗,声音沙哑,但还是没忘记沉声教育她一顿,“现在才六点钟,这么早过来,路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就想早点过来看看,能做点什么”林念稚在他怀里咯咯地笑,“这么丑的领带,做为你的女朋友绝不能忍受男朋友领带没打好,越是重要的场合,越要在意细节” “什么细节”棠易骁吻上她的唇瓣,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她细腻的软肉,“细节就是,在我不在的日子里照顾好自己” “唔,你也是” 棠易骁正了正领带,说话好像酸酸的,“第一次打领带?” “当然”林念稚说,“看一遍教程就会” “时间不早了”棠易骁抬腕看了眼腕表,九点钟的发布会位于华市的中心街道,大约半个小时,为了防止堵车,棠易骁得早去一会儿。 他走过去时林念稚正脱了鞋在沙发上玩手机,他弯下腰,公主抱的形式将她抱在怀里,还轻轻在空中颠了几下,细细安顿着,“记得好好吃饭,你记性差,家里的钥匙多配上几把,防止你丢了回不来,然后冰柜里都是些熟食品,热热就能吃,别看是熟食品但也要注意日期,过期的要立马扔掉,小心肚子痛” “知道啦知道啦”林念稚晃着小脚丫,突然发现这个老男人现在啰里啰嗦了,可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真的很难不让她感动,她用食指描绘着他的面部轮廓,一下一下的,“棠易骁” “嗯”他应声,然后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细心的盖好被子,“周末睡个好觉” 都说小情侣分别胜新婚,林念稚一想到棠易骁马上就要离开了,就忍不住的伤感,她抹了抹眼角,别过身去,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棠易骁停在那里久久未动,他说,“现在,你就是我的未来并且你完全在我的计划中,按照我们肌肤相亲的恋爱关系,你已经完全是我的妻子了” “棠易骁,我会等你回来的”林念稚说,“等你回来娶我可好” “好,非你不娶” 第四十一章 发布会现场一度沸腾,粉丝从里到外排到外,她们拿着横幅和举着自己做的各种各样的应援物,齐声大喊,“宇宙最强“hi”乐队,好久不见棠易骁” 訾千迢纨绔地坐在椅子上,听到后眉毛直直弹起,他对一旁脸上波澜不惊,没什么表情的棠易骁,幽幽开口,“在你没来前,我的人气也是很火的好吗?” 棠易骁挑眉,语气淡淡,“噢?” 訾千迢专门把粉丝写给他的口号,一字一句读给他们听,“玉面公子訾千迢,爱你哐哐撞大墙” 鲁雁敲着她的美甲,动作一停,忍住翻了个大白眼,直接无视訾千迢的做作。 见众人没一个开口的,訾千迢悻悻地缩了下脖子,往后靠着椅子,长腿一伸,扫了一圈周围,好奇开口,“梁铮哪儿去了?” “不知道,估计在路上吧”鲁雁收起手机,顺了下耳边的头发,严严实实的大长卷遮住了赞助商赞助的新款大耳环。 今天她一改往日野性风,穿了一件白色小西装,看上去知性干练。 訾千迢瞅了她一眼,啧了下,“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还戴着丝巾,简直和你以前的风格判若俩人” 鲁雁不自然抬手正了下丝巾,有些慌张道,“需要向你汇报一声穿搭么” “打住啊”訾千迢摆手,“不需要不需要,我可是个正经男人,自觉到亲手呈上手机让女朋友每天查岗的二十四孝男朋友” 鲁雁看了眼队里被评为模范好男友的棠队,轻笑,“你追女朋友又是求着棠队在他那里取取经,学习学习?” 訾千迢咬牙涨红了脸,“像我这么绝色的男人,需要学习吗?!” “对”鲁雁接着他下句话,拉着调调,学着他说话的语气,“追你的女生一大把一大把的在后面排队,你呢,这回是遇到真爱了,是要认真谈谈的” “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訾千迢说,“谁像你老大不小的死守着一个孬气似的男人” 想起那个窝囊的男人,訾千迢就直戳戳地火大。 棠易骁转过头,眯起眼睛。 訾千迢乖乖闭嘴,自认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他没有一点悔意,因为他知道这些年风光的鲁雁过的有多艰难,但是他还是很怕老大,他不怒自威的样子,让訾千迢无疑心惊肉跳。 鲁雁一下变了脸色,扭着头视线偏向另一方。 棠易骁开口对訾千迢说,“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去给梁铮打个电话,现在如果在等下去的话,公司无疑会因为我们的态度而取消合约,粉丝也会因为等的时间长而失去热情,我们要在意到场的每一位粉丝们的情绪,这是我们队的要求” “是”訾千迢正起身时,隔着老远瞅到了梁铮。 梁铮穿过走道,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訾千迢懒得招呼他,点头示意了下。 乍一看,訾千迢又忍不住多看了梁铮一眼,他欠欠开口,“哟,您老人家姗姗来迟,知道的人以为你来开发布会,不知道的人以为您要回家娶老婆,瞧瞧着头发抹的锃亮,小西服穿着条挺顺啊” 梁铮习惯性的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耐人寻味,他点了下头,客气的说,“彼此彼此” 他绕过椅子,在棠易骁手边坐下,“……棠队” “嗯,坐吧”棠易骁招手工作人员,“可以开始了” 工作人员上来调了下话筒,拍着麦克风说了声安静,示意活动就要开始。 而发布会准时召开,除了一些粉丝外还多了一些记者,他们拿着话筒,相机,竟然还有网络直播,棠易骁极短的皱了下眉,若有所思。 訾千迢有些紧张,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他暗暗砸舌,“老大,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能站到这么多人景仰的位置,但是这么大的阵仗,说实话我总感觉有点飘飘然” 鲁雁取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们是要站上国际舞台,面向全世界的人们” 梁铮笑了笑,未语。 棠易骁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第一次难免遇上媒体记者,说话时都在心上掂量掂量,遇到使绊子的问题不要紧张,必要时保持沉默” “不是吧?”訾千迢睁大眼睛,“他们看着挺友善的” 鲁雁耸肩,“谁知道呢,听老大的就对了” 另一头林念稚调出直播,总感觉心里很慌,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就是不踏实,她来回在客厅踱步,这时距离直播还有十分钟,镜头切换中,她看到了主席台上的棠易骁。 他不言苟笑,偶尔会侧耳和旁边的訾千迢小声交谈,熨烫好的西装线条分明,他不再是随意向上卷着袖子,而是袖口整齐的留在腕处。 镜头扫过写有他名字的立牌,晃出一个红色漆木制的立麦,颈圈镶着些散着的碎钻。 一个记者大胆提问,“这么小巧的立麦,您留在身边有何寓意呢?” 棠易骁认真回答,说,“女朋友送的” 下面的粉丝直尖叫,场面持续失控中。 记者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回答,并且爆料出了女朋友,她愣愣的问道,“据我了解,您不光有才华有天赋,有修养及较好人才,使您收获了一大批女友粉……这么贸然,会不会使您的人气下降” “没关系”棠易骁说,“我又不靠脸吃饭。我只不过是一个喜好创作的普通歌者,我出作品,她们欣赏,这是我认为与粉丝最好的距离” “况且我不认为她们只是粉丝,她们是与我们交流的听众” 他谈吐得体,不畏不亢,一番话下来更是引得在场的粉丝尖叫连连。 林念稚翻着弹幕,发现有好多人一样在和她在网上看的同一个直播。 有细心的网友关注着棠易骁女朋友送的护身符,留言,“棠队的礼物好好看,女朋友一定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林念稚捂嘴笑,敲着屏幕,“因为他就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子呀” 接着,记者在粉丝举手回答问题后,他们一轮又一轮的提出问题。 有人站起来问,“代表广大粉丝有一个疑惑,请问,“hi”乐队还会在后续出类似于本专辑的歌曲嘛” 棠易骁说,“风格百变,因为我们都在不断突破自我” 另一个记者立马问道,“听说棠队抛弃队友,想要去国外发展,这样的消息是否准确” “放你的——”訾千迢差点炸毛,要不是梁铮死死地压住了他的胳膊,现在他肯定一窝子火地跳了起来。 他纠正记者那尖酸刻薄的问题,“不要扰乱人心了。我们老大是要去进修的,不过这件事我们在创团的时候就有放在明面上明确的说过的,那时队里一团散沙,要不是我们坚持组队,可能现在我们还是学校里某位社团的成员,站在今天的位置上,棠队付出的努力绝不输于任何人,要说他要放弃队友,那是绝不可能的” 訾千迢这话仗义,既不让有心人有机可乘,更是维护了队长棠易骁。 可这要是有人故意并清楚他的秉性,那就是在别人眼中达到另一番预料到的目的。 显然,记者得到了他想要的关键,他乘机又问,“刚刚看您性子粗鲁,动作野蛮,我们寻到您以前的这张照片说明您有很大的暴力因素” 这时,面向众人的投影仪上有一张模糊的照片,记者说,“您一向视棠队为心中理想的偶像,那他的有些行为,您一定会照样学习吧” 訾千迢被记者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心生恼火,他直视着记者,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嗯?别在这里故弄玄虚,这么了不起,要不你干脆改行当医生得了,不过,医院有你这样见风使舵的医生,简直是到了八辈子霉,败坏医德” 屏幕前的林念稚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不明局势一下子为何变得如此剑弩拔张。 直播中赵笑笑坐在观众席上,作为粉丝代表最先开口,“这位记者您是来搅局的吧,问完该问的就回去吧,带着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立刻滚蛋,不然我们粉丝绝不能容忍你小人之心” 俩人一唱一和,粉丝纷纷转头指着记者就要把他轰走,记者干笑俩声,“什么虚无缥缈,我们你们是心虚了吧,敢做不敢当,还敢上电视评选最有影响力的乐队” 棠易骁凛冽的眼神直直盯着记者,种种现象都和他刚才所想的吻合,究竟是偶然还是故意? 他抬起头,淡然的说,“该不该评判由大众决定,不是你一言我一语就能说服的” 记者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看样子像没完没了的纠缠,棠易骁侧耳对工作人员说,“请把他弄出会场” 工作人员摇头,“每一位到来的记者都是签了协议的,我们收取费用,他们获取热度” 棠易骁皱眉,像是听到了笑话,他重复问了一遍,依旧是机械性地回答。 他冷声,“那总之可以让在场的粉丝们提前离开吧” “这个……”工作人员犹豫着,“粉丝是网上买票,又因为现在票价高的厉害,如果要让粉丝离场,那么公司损失的一大笔费用将由你们归还” 棠易骁紧紧攥住了拳,他滚了下喉咙,眸子危险地眯起,“你们这是霸王条约!我们没有理由继续发布会!” 工作人员递上合同,是一张牛皮纸,“这张协议是你们亲手签下的,它包涵了整个发布会全过程,不管成功与否,只要没和我们签上最终的合同,费用将由你们承担” 訾千迢双眼布满血色,他气极狠狠捶了下双拳,在众目睽睽下提起梁铮的衣领,怒道,“这就是你说的公司,啊!你不是说良心,稳定,能发展么,现在整这一出,你让我的脸往那儿搁?!你让队长如何想?他要进修了,现在队里连一个能挑起重任的人都没有。我信任你才会在你一次又一次的建议下,交代给你。你呢?找的什么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公司!” 梁铮磕磕绊绊地站直,他推了推歪了的眼镜,咽下一口气后,双手无措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弯下腰不停地道歉,“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当时都说的好好的,他们怎么变了卦…我真是…真是个废物” 他说着就要往自己脸上扇巴掌,棠易骁拦下了他的动作。 闹了这么一出,台下的粉丝们早已将局面看的清清楚楚,不少老粉坚持离场并且叫嚣着所有记者统统离场。 棠易骁走出位置,向中央走去,临走他将小型立麦放在西装口袋里,小心地扣上了扣子。 他站在众人所注视的地方,然后深吸一口气,高大的身影弯成一个孤小的弧度,他弯着腰,停顿了好久。 “作为队长没有事先安排好队员,是我的责任。接下来的任何费用,我都愿意承担” 众人倒吸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棠易骁。 无论怎样,这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以搞定的费用。 林念稚扔下手机,跑出去的时候穿反了鞋。 但她什么也不顾的,她也不想顾别的,她只知道她那么温柔高傲的男孩子在那个人人都看得见的高度,受尽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和讥讽。 第四十二章 棠易骁主动站出道歉并且承担责任,震惊了所有人。 他们一动不动看着这位初出茅庐的少年,他镇定自若,仰起脖子,话筒游刃有余地握在他手中,面对一切的变故,他沉着应对,就好像他这个人天生为舞台而生。 他眉眼深邃,声音清冷,“但我们会将此事追究到底,届时法律自会毫不相差的还我们的一个公论,而你们该承担应有的责任,我们绝不姑息” 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落下帷幕,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诱导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人。 就这所有人不甘地压下一口气时,对面那个记者依旧不依不饶。 他说话咄咄逼人,根本就是故意搅局。 几个人相视一眼,顿时明白这人是被人指使到明面上来挑事来的。 他们不明白,对于一个刚露锋芒的乐队,究竟是什么人要处处使绊子的来作对。 那个记者拍手叫好,联和旁边几个记者上前几步,“真是演的一出好戏,大家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当然不是,他们简直就该滚下这个舞台,下面就让我来揭露这个表里不一肮脏的乐队,看他们还能逞强到什么地步” “你他妈的到底有何居心?!” 訾千迢神色激动,他大步走过去抡起拳头就往那记者脸上招呼,“再说一遍试试,我看你就是欠揍” 棠易骁沉声,呵斥道,“住手” 訾千迢青筋暴起,愤怒的眼神像要把这记者一刀一刀地凌迟。 “我干的就是要!揭露!你们!”记者大声说完,继续用小型遥控调着屏幕,其中有一个文件夹里装着数不清的压缩文件。 剩下一部分人,他们都是一副看好戏样子,绝大多数都是记者。 他们绝不会放过他们几个人脸上的任何表情,包括任何动作,纷纷高举着相机拍了下来。 这群像是恶狼一样,泛着绿光,蠢蠢欲动地记者们,他们紧盯着这个轰炸的消息,似乎在盯着一盘垂涎的食物。 这个食物自然是绝佳的热度和拿来曝光的大数据 “hi”乐队风头正旺,占据各大头条,社会舆论都能使各个媒体拿到利益,共分一羹。 棠易骁轻笑,眼里满是风暴,“这位记者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非法捏造且故意污蔑他人,我们将不有余力将你绳之以法” “哦,对了”棠易骁抬眼,“不论你听从谁的指令或者是沾染过什么公司,我们有的是能力将你背后的恶势力全都斩草除根” “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太狂!”那个记者瞪着双眼,表情狰狞,“不见棺材不落泪,大家都给我看好了!” 说完,一张张清晰的照片呈幻影灯一样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猛吸一口气,长大了嘴巴,立即提起话筒扑到棠易骁面前。 这绝对是轰炸性消息。 “请问棠队,这些照片是真的吗?这位记者的照片是否属实?” “棠队,请你回答一下。屏幕上使用暴力的男子真的是您队内成员訾千迢吗?” “这么多照片反应出,您队内是不是人员不和?并且多次出现成员内讧?究竟是你偏心某位成员,还是您觉得出国在即,队内一团散沙也无妨?” 有人好像发现新大陆,不知从某小道消息得来小料,再对比鲁雁躲闪的目光,她大胆的追问鲁雁,手速极快地扯下围在鲁雁脖子上的丝巾。 鲁雁脖子上全是淤青样的伤痕,新伤旧伤交错在一起,刺激着媒体们的视神经。 她想要抬手护住脖子,丝巾早被记者踩到了脚下,她慌张的爬到地上去探丝巾,双目涣散,耳环被拽到了别处,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颤颤抬起指甲,怎么也挡不住记者的闪光灯,她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揭露别人的伤疤就这么感兴趣” 记者面无表情,甚至冷酷无情,她将相机怼到鲁雁面前,“据网上爆料,有人说您经常勾搭富家子弟,深夜约出入夜总会,脚踏多条金主爸爸的船,只为了供养你家里的残疾男友” “而你的残疾男友,不仅不断的向你索取金钱费用,还使用未知人意的手段强行PUA你,请问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场面比想象中的更要失控,他们像一窝蜂一样将主席台堵的水泄不通。 粉丝们诧异地盯着台上,始终不敢相信。 訾千迢接近半透明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懊悔,他垂着脑袋向那个自己所仰往的人,低声道歉。 他的声腔里满是干涩,“老大,对不起” 梁铮僵着身子,大喘着气,他把鲁雁护在身后,脸上写尽了愤怒,“现在不是说这个的问题了,事情已经发生,你就算道歉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棠易骁短暂地沉默了下,他漠视着台下,却笑出了声,“世人坐看局中我等之穷途末路如鬼魄,我等笑尽局中之人机关流俗恰似狗苟” 他只是拍了拍訾千迢的肩膀,“事已至此,你们先离开,注意保护好鲁雁” “那老大你怎么办”訾千迢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让你扛着,再说,你下午的航班……” … 林念稚所打的电话一直是处于忙音状态,奈何堵路,车子一直难以前进。 直到她接通了赵笑笑的电话,赵笑笑一开口,全是哭腔,“铁罐儿,老大他们被人恶意攻击了,訾千迢和鲁雁的照片全都曝光在网络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乱成一团,鲁雁她身子本就虚弱,受了刺激后现在晕倒了,我们…正赶往医院” 林念稚紧绷着神经,耳边赵笑笑的声音好像埋下一颗颗定时炸弹,然后砰的一声,林念稚大脑空白,她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那…棠易骁…他在哪儿” “老大让我们先走,他说他来处理” 林念稚心口一紧,猛吸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像不听使唤似的抖动了起来,她说,“去华市第三人民医院,不远,那里有我师妹会安排好一切,记着你们路上一定要躲开记者” “是”赵笑笑急急挂了手机,冲前面的开车的訾千迢说,“我们去第三人民医院” 场面被围着水泄不通,“咔咔”响着的闪光灯像是悬挂着的一束灯光。 棠易骁一人站在台子上。 西装外套解开一颗扣子,他松了松衣领,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涉及他人隐私方面的问题,恕我不可奉告” 见他吐不出什么消息,记者气的红了眼,“成员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能笑出来,真是可悲” “可悲”棠易骁若有所思,喃喃道,“那你们是挺可悲的,天天操心着别人的私事,被人煽风点火就能挑起事端,你们简直就是愚昧” 记者还想说些什么来戳棠易骁痛处的话,不料现场来了许多警察,他们从警车上有条不絮地下来,为首的是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他来势汹汹。 “放肆”棠刚怒道,“我棠刚的儿子还轮不到你们一群耍猴的来说教” 棠易骁抬眸,挑了下眉。 棠刚见状,立马横了他一眼。 现场秩序因为棠刚的到来,一瞬间鸦雀无声。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棠易骁被拷着手铐带走,气的咬牙跺脚。 林念稚推开车门的时候,因为脚滑而摔倒在地,膝盖下火辣辣的痛,她咬了咬唇,吃力的扶着把手站了起来。 远处停着一排警察,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时避让开一条小路。 入目,被几个警察包围着的男人,他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眼神看谁都淡漠的冰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念稚绝不会相信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少年,和此时的棠易骁判若俩人。 冰冷的手铐刺痛了林念稚的双眼。 她跑上前,腿部麻木的都没什么知觉。 她紧紧揪着离她最近,又离他最远,快要离去的那个警察大声问道,情绪游走在崩溃边缘,嗓子干哑的不像话,“他什么也没做过,你们逮他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子会毁了他的前程甚至他的一生,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啊,你们让他出来后…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林念稚双眼模糊。 警察拉开和她的距离,厉声说,“我告诉你,妨碍公务,连你也一起抓进去” “好啊”林念稚像是抓住了希望,死死地揪住这人的袖子,她红着眼睛,说着就要下跪,“如果能让我代替,那就把我抓进去吧——求求你们放了棠易骁” 警察面色如故,“请您放手” 棠易骁顿了下步子,棠刚低声训斥他,“学校知道了这一出事,进修的名额就压了下来,现在又在你宿舍的床铺下搜到了各种证据,一会儿到了,记着好好想一想供词吧” 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棠易骁抿了下唇,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嘴角牵着一抹讥笑,反问,“那你有把我当过你亲生儿子吗?” 他没去看棠刚脸上的来回变换的表情,因为无论怎样,他都早已预料。 今天这事一出,他好像看到了人性百态,那种变态的扭曲,那些道貌岸然的高尚职业,那些口口声声说的是与非,都不值得一提。 不值一提啊,他咬着腮帮子,跨上了警车。 车子启动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摸了下口袋,然后视线紧盯着后视镜,心窒息样的闷痛。 他看到了那个被拦在外焦急的小姑娘。 他想,那个傻丫头,肯定担心死他了吧。 作为一个男人,他忽地鼻子一酸,拷链落在车窗前发出重重一声响。 那个边上的警察眯了棠易骁一眼,适当提醒,“禁止袭警和越狱” 第四十三章 “hi”乐队一事,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社会上的各种声音直接关系到学校进修的名额。 最后,校方临时决定,取消棠易骁进修的名额。 而种种迹象都把矛头指向棠易骁,让他全身进退两难。 他一直在警局里沉默着,又无奈问不出他的任何话。 那位警长有些不耐烦,审讯着,“既然你不承认,那为什么录像照片都在你的床下?” “不知道”棠易骁拉着懒腔说,“我他妈的还把这玩意搞了床下面,别说做这事的人,真没脑子” “啪”警长将手中的纸单拍在桌子上,“前俩天有一个人过来报警,并指出你有过校园暴力,这是他的证据” “呵”棠易骁笑了,看到其中一行字大声读了出来,“关于棠易骁学长,我从不敢多言,他很暴躁以及他的成员更加的肆意妄为,我忍了许久,今天决定要将这件事彻底告诉大家” “就这?”棠易骁挑眉,重新坐会椅子上,“凡事都要掌握证据,就像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起来一样,小爷我没干过的事绝不承认” “那你的队友呢,他们可是实打实的真事” 棠易骁听到后,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目光直逼那个警长,“谁没有过去,难道稍微有点疤痕就要不不留余地地揭开,她还是个女孩子啊,你们有调查过事情的真相吗?” 警长将一堆照片摔了出来,“你难道要包庇到什么时候,人证物证都在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这个圈子要比你们抓小偷还要乱,现在难道都喜欢把责任强推在女性身上,这个社会就对男性这么的无私包容?” 警察干瞪着他,“然后呢,就算她的情况特殊,那也和你没关系。就事论事别扯别人,告诉你,你今天坐到这儿,就是你犯了事!” “我犯了事?”棠易骁捏着那张纸的手,指关节泛的青白,“我棠易骁做事光明磊落,没做过的就是没干过,既然他敢匿名举报,不如把他请过来当面对质” 整个警局都为此头大,事情多次牵涉到了棠易骁头上,而上面还有一个威严的棠刚。 这事拖了三天,范奕星整整和棠刚大闹了三天。 她甚至要净身出户,扬言,“儿子一天不回来,我就算死了外面也不回来” 办公室内静的可怕,手下的人大气不敢出。 小城把夫人的话一字不漏的交代给老爷后,终有些不忍,他试着提醒老爷保重身体。 棠刚这几日基本上都在忙工作。 他眼底一片青紫,嘴角处冒出许多青碴,手上举报棠易骁的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用力叩了下桌子,吩咐手底的人彻查此事。 “如果是我儿子做了这件事,不用你们来,就算把门焊死我都会让他爬不出监狱的大门。如果不是,就算豁出老本,我也要将那贼人揪出来,还我儿公道” ——— 因为证据不足,警方只是短暂地拘留了棠易骁几天,但是不能就此排除棠易骁的嫌疑,他们都有在暗中监视着他。 鲁雁从那天醒来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常常神志不清,出现幻觉。 訾千迢又因为恶闻缠身,社交软件上一片谩骂,私人账号遭到曝光后,竟然有人追踪到鲁雁所在的医院。 经过这事訾千迢沉默了好久,他认为自己连累了整个团队。 他恨自己有口解释不清,反而越描越黑,整整人郁郁不振,陷入了自责。 一天赵笑笑把车开到停车场,他安安静静地听她不哭不闹说完了整段话后,最终俩人无声的默默拥抱在了一起。 赵笑笑被訾千迢紧紧搂在了怀中,眼角哭的通红,她说,“我比那些流言蜚语更早一步认识你,他们不了解你,那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辛好,我认识的訾千迢,他完整的回来了” 訾千迢轻轻地拭去她流了一串又一串的金豆子,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柔情,“傻瓜,我这不好好的,别为我担心了,我们回家,回家好么” “回家”赵笑笑胡乱的揉了下眼睛,吸了下鼻子,破涕为笑,“我们回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认真的活着,只有这样才能狠狠地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人踩到脚下” ——— 远处屋子里亮了丝光线,周围都压着黑漆漆的一片。 棠易骁深夜站在自己的那个小公寓外,仿佛被黑暗吞噬。他想象着里面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因为怕黑而躲在被子里久久睡不着。 他知道的,林念稚从来都不害怕这些。 他捏造了个理由,只是不愿意承认,他真的挺失败的,失败到觉得自己有些混账。 他不仅让家里人跟着担心,还让事态受到如此严重的影响,毫无头绪。 黑色的鸭舌帽看不到他的眼睛,甚至半边脸掩藏在阴影下,棠易骁把脚下星星点点的烟头,碾进土里,这时手机动了下。 是小姑娘打来的。 她说,“我没睡” 棠易骁:“嗯……” 她撒谎,说:“我怕鬼,很怕很怕” 棠易骁点上一支烟,往向着窗口,烟雾缭绕间他看到了他的小姑娘光着脚跑向窗边,她追着问他,语气急迫,“你也失眠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在我心里我们早就不分彼此,既然出了事情,好的坏的我们要一起扛,我知道就在这儿,不要躲着我了好吗?” 说道最后林念稚抱着胳膊站到了窗口,风把她的睡裙吹的鼓起,墨色一样的长发融到了黑夜中,耳边全是呼呼作响的风浪。 棠易骁反射性地往前冲去,可走了下,步子彻底顿住,他明白,这个时候林念稚最好远离他,远远的离开他,这样就不会被卷入,就不会受到伤害。 他无法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那就让身边的每一个人远离他。 棠易骁几乎自闭且决绝。 他留恋的注视着他的小姑娘,“啪”一滴眼泪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月光映着映着,他喉结一动,自责的接近崩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棠易骁艰难的说,“现在我要休息了,还有,我想我们确实应该认真看待这段感情了” 林念稚耳边沙沙在响,电磁流的声音好像穿透耳膜,她无助的仰起头,假装完全没有听到棠易骁提到的这件事,她若无其事的继续说,“反正都是失眠了,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看,再过几个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赏月了” “不对”她自言自语道,“瞧我这记性,估计还有好几个月,算了算了,那你先休息吧。还有啊,无论发生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棠易骁眸子暗了暗,刻意压低着嗓子,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你要乖乖的,照顾好自己” 小姑娘稳着重心,跳下了窗台,像是在自己念叨给自己听,一点都不乖,林念稚一点也不乖,她想为什么自己不能乖乖地帮他分担些压力呢? 脚掌磨的通红,前些日子结痂的伤口,经过这一出边缘不仅裂开还慢慢渗出了血。 林念稚咬着贝齿,疼的倒吸一口气,她无措地看向四周,偷偷抱怨起了自己,“怎么看一会儿月亮,眼睛就进沙子了呢?” 可她真的真的好想棠易骁呀,一想到他,眼睛里就自动进了沙子。 直到烟头燃烧,烟把儿烧到了自己,棠易骁这才从灯熄灭后公寓收回视线。 他弹了弹烟灰,压低了帽檐,这才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我是棠易骁” 第二天,林念稚专门找赵笑笑要了那天发布会散播出来的照片。 果然,不对劲儿。 林念稚一张一张往下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同时她心里满是疑问,这些都是时间比较久的照片,甚至说是一些不重要,被人故意断章取义下来的内容。 而发生所有的事,都涉及到成员都个人生活。 那么,下面这个传播的人是如何做到收集照片,且随意能够进出棠易骁宿舍,将U盘藏他的床铺下。 据校方说,出事的那天下午,他们上午停了约十分钟的电,监控录像因为停电而无法录下到底是谁藏的赃物。 她正和赵笑笑说着,突然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场景。 这是一张关于棠易骁校园暴力某位同学后,拍摄自己的伤口并大写了一篇文章。 林念稚很快回想起来,那不是上次选举队长时,訾师兄和梁铮师兄打起来被人偷拍下来,那个男同学不仅不同意搜查手机,还想偷偷跑掉,最后由棠易骁把他揪出,并销毁了所有照片。 林念稚又问,“看这样,应该是那个男同学又反咬了我们一口,但是,是谁指使着他?以他的耐心是根本坚持不到现在才将照片爆露出” “艹”赵笑笑恍然大悟,“还有他写的文章,字里行间尽突出他弱小无助,被欺压着不敢吭声,笑死,学校谁不知道当时他为了偷拍,在同学们面前撒谎,现在反咬一口,除非他真的受人指使!” “对,他看上去很狡猾,应该不止服务于背后的那个人”林念稚说,“他很有可能为了某种利益而拉踩我们,现在必须得找到这个人,我感觉他手上有证据能证明棠易骁的清白,甚至他知道背后这个人埋藏的所有线索” 赵笑笑困惑,“学校那么大,如何去找他,说不定他早就藏了起来” 林念稚叹了口气,“确实不太好找,不过,以他急躁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找上来的” 林念稚暗想,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上棠易骁。 手机在旁响了响,林念稚抽出手接过手机,看了下是第三人民医院的师妹。 师妹告诉林念稚说,鲁雁转院了。 林念稚睁大了眼睛,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是记者又找了过去?还有是谁给鲁雁办的出院手续?” 师妹说,“没有记者寻来,上午我出诊来着,谁知刚回来小护士说22号床鲁雁转走了,哦,对了,护士站说给她办手续的那个人名字叫梁铮” 第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林念稚紧接着接到一通未知的电话。 对方那里做个伪音,可她还是一下子听出来,这是选举那天,偷拍不成的那个同学。 林念稚故作放松,正洗完一个苹果,放在嘴里咬了口,“您好,哪位?” “别装了”对面慢悠悠地说,“我们都知道对方,这么装太没意思了” “哦?”林念稚继续咬苹果,“你说什么意思,我不清楚。如果是打错了,请彼此挂掉” “林念稚”那人直接报出,“照片、訾千迢、棠易骁够了么?” 林念稚抬眼,目光凛冽,“你想做什么?” “给我钱,很多很多的”说着他报出五个数,林念稚听到后突然笑了,“口气不小,先不说我一个从外地过来读书的穷学生,身上了无半子。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知道的东西绝对能超过你的想象,信不信由你,但是依照警方还未对棠易骁放松警惕,你觉得纵使进修名额除去了他,学校、社会、以及他还未实现的梦想,能否会对他宽容到底” 见林念稚那面沉默,他又继续说,“其实我还挺感谢那个人的,被我知道了这么多以为我拿到钱就跑了,虽然他蛇蝎心肠,可还是有打盹的时候” “哦,想起来了”那人提醒到,“你不觉得你是时候该去看看鲁雁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即使是别人的斗争,都被残忍的利用了” “你怎么会确定我能够拿出那么多钱” “我呢,话就到这儿了,你要愿意帮助他们,我想这应该难不倒你。毕竟你是知道的,棠家是军人世家,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 林念稚挂掉电话,陷入了沉思。 她无法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可就算有一线希望,她终归是要试一试的。 确实,那个人找她,是一个俩全齐美的办法。 他既不敢得罪警方,也不敢公然出现在棠易骁面前。 那么,他到底是在躲避谁呢? ———— 另一边,梁铮在洗手间碰到了多日未见的棠易骁。 他出来后怔愣了一下,然后随手推了下别在鼻梁上方的眼镜,面露欣喜,“老大,你怎么来了” “来看鲁雁,她睡着了,就没过去打扰”棠易骁把水掬在手中,停顿了俩秒,抬眼望着镜子,“怎么会想到转医院” 梁铮为难地说,“前些日子鲁雁有看过精神科的医生,他们说鲁雁必须转院接受治疗” 棠易骁擦拭完手背,随手扔在了垃圾桶,慢慢回想着,“她是有接触过或者得罪了什么人吗?” “不太清楚”梁铮可惜地说,“反正她现在时好时坏,情绪特别不稳定” 棠易骁正视着他,然后缓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铮笑了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对了”梁铮说,“鲁雁前男友来过,当时她俩吵的很激烈,我推开门进去时,看到他又拿起拐杖打鲁雁了” 棠易骁皱眉,沉吟后嘱咐梁铮,“下次来,直接报案” 梁铮急急问道,“可鲁雁,她同意么?她都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走到病室时,他们在走廊看着沉睡不醒的鲁雁,无尽地叹息。 棠易骁目视远方,身影挺拔。 梁铮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回头深深凝望着他,嘴角极淡了勾了下。 “斗争到底” 梁铮垂眼笑了笑,这次抬起手来,拍了拍棠易骁的肩膀,“老大,我先回去了,一会鲁雁需要做检查” “好,注意安全” “你也是” ———— 下午,林念稚去探望鲁雁。 长长的走廊上,活跃着各种病人。 有老掉牙的大爷拿着手机播放歌曲,原地跳舞。 也有抹着奇怪妆容的大妈,说是要去外太空旅行。 俩个年轻人拿着玩具抢来抢去,其中有一个没抢过来,坐在地上大哭。 林念稚静静看着这群人不断的被医生喂药打针,心揪在了一起。 她无法想象像鲁雁那么独立又美又飒的女孩,后半生将会在这里度过。 她听过,鲁雁的故事。 是赵笑笑从訾千迢嘴里打听来的。 但故事极其不像是鲁雁的作风。 她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俩年前为梦想流落街头,碰巧遇到了和她有一样抱负的年轻人工程师李牧。 俩人机缘巧合下,互相投缘,纷纷坠入了爱河。 好景不长,鲁雁在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这个男人手下的工程因为上头的偷工减料,在山村里建筑的铁索公路,全部坍塌,掉入悬崖。 掉下去的不止有李牧没日没夜的心血,更是好多翻山走泥路的农村小孩。 当时这件事虽说有公司在风口浪尖处顶着,可他也背负着无处可躲的责任,他想连夜逃走,鲁雁不肯。 结果俩人没看清对面开来的大车,出了车祸,李牧断了双腿,从此只能坐着轮椅,鲁雁受了小伤,可后半生都在努力弥补对李牧造成的重大大击。 而李牧一天天不仅贪婪无赖,常常在赌场里花天酒地度日子。没钱,伸手找鲁雁要,后来啊,他发现了更多乐趣,一边打鲁雁一边向鲁雁索取金钱。 以前林念稚羡慕鲁雁,她洒脱、随意、活的像脱缰奔跑的马儿,熟不知她早就被锁上了枷锁。 她盯着天花板,心情闷闷的,堵的她连呼吸都是极难的。 护士敲了下病房的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于是问道,“病人呢?” 林念稚立马起身,“去做检查去了” “你是鲁雁家属?” “是的” 护士看了看她,翻阅着手里的医嘱单,找出其中一个单子递给林念稚,“这是她昨天做的血清化验,咱们这层20楼电梯因为没电所以不能运行,咱们科又忙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员下去取结果,能麻烦您下去去一趟么?” “可以”林念稚接过,“几层楼,哪个科?” “十五楼,正好和鲁雁去做检查项目所属同一层,不过可能得能一会”护士指了下空缺的床位,“他们是推床过去做检查的” 林念稚按照护士所告诉的步梯,一直走下了十五楼,这个时候正值交接班,楼道里没什么人。 她看了看单子,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是一个很大的病室,前面堵着一张帘子,她一把摸空了门把,瞅了眼门牌,发现走错了地方。 刚要抬脚,里面传出了动静。 熟悉的声音钻到林念稚的耳朵里,她隐约听了下,原来是梁铮和大夫在做交流。 “陈医生,这次的迷幻剂怎么比上次的量少?她万一哪天醒来,我不就是彻底暴露了?” 林念稚猛地抬起了头,眼睛瞪得老大。 迷幻剂,梁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医生摊手,“如果你持续加大剂量,会导致她终身难以醒来,并且会被医院有所察觉,我不希望我们的工作影响我以后升主任的职位” “我他妈的就是要让她醒不来,她知道我太多事情了”梁铮一改往日儒雅,说话时面部狰狞,“在这之前我要棠易骁这次臭名远扬,终身见不到太阳” 林念稚大脑好似缺氧,怔怔地站在原地,像个木头。 原来一直在背后搞鬼的那个人,竟然是棠易骁队里最为看重的成员。 而那个成员为了搞他,不惜牺牲任何人来陪葬,简直就是陪葬啊。 脚步声渐近,林念稚心跳的厉害,她什么都知道,知道帘子撩下去就是俩副丑恶的嘴脸。就是迈不开步子,好似身体被钉住了般,动弹不得。 “那是你的事”医生说,“我们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梁铮不怒反笑,“上了贼船,出去了也别想改掉贼的名声,替我好好医治她,金钱上我少不了你的” 医生一脸铁青,从治疗盘上拿出十毫升的注射器,缓慢地推进鲁雁苍白透明青绿色的血管里。 林念稚想要尖叫,想要呼救,想要阻止,但有人比她先快一步,提前捂住她的嘴巴,赶在梁铮他们出来之前,拉着林念稚进入了隔壁的储藏室里。 储藏室蒙着黑漆,林念稚用力咬着自己手指,默默流下了眼泪。 她双手抱膝,缓慢地蹲在那个角落,像个受伤的小动物。 她头一次恨自己无力,恨自己知道真相做不了什么。 棠易骁无声地蹲在她面前,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然后用力将她一把牢牢地搂在怀里,耳边不停的说着,“念念不哭,念念乖,念念咬我,咬我就会减轻点痛苦的” “你是不是很难受” 林念稚默默摇头,看着眼前这个被信任的队友背叛的高大男人,她全都把恨愤咽回了肚子里。 她想,他不就是和她一样有着□□、血肉、温度的一个正常人。 要承担如此之多。 他即使再痛苦都在强撑着,咬着牙负重前行。 她早该想到,他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他不比她接近真相的时的距离或长或晚。 棠易骁半跪在地,他吻了吻她的半边头发,顺着眉眼辗转反侧,最后停留在她洁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地吻。 “念念,你现在听我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牢记”棠易骁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一会儿警局的人找不到我肯定会引起梁铮的怀疑,你不要去接任何人打来的电话,就算已经接过的我们也不要理会” “断然不能打草惊蛇,他太狠了,不然后果不敢想象。不要为我而担心,剩下的我会全都按照计划进行” “什么计划”林念稚抓住棠易骁的胳膊,死死地不肯松手,黑暗中的一瞬间她好像懂了什么。 林念稚扑上去用力吻上了他的唇。 “注意安全,回来娶我” 第四十五章 凌晨,訾千迢起身穿衣,看着熟睡的赵笑笑,放慢了动作。 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内心多么急切的盼望时间就此停止,可他知道,只有解决了那些事,才能迎来属于他们的未来。 距离出发还有十分钟。 訾千迢从外套内掏出脖子上挂的从未离身的项链,上面留有他温度,那是他十岁那年母亲留给他的。 以前他总觉得这东西就是个念想,后来他想着人总要留些点什么,可什么都不如他的意,他真切的渴望着能把自己留给赵笑笑。 赵笑笑翻了个身,似乎再找訾千迢,结果睡梦中一把搂空,她失望地在梦中呓语,“訾千迢,你要搂住我,不然我又想踢被子了” 訾千迢蓦然心上一痛,他缓缓地闭上了眼,在睁开眼时,里面一片全是雾气。 他动作轻柔,细心替她盖好被子,说,“我不在时,要做自己的英雄,做公主我怕我不在,你会受欺负” 赵笑笑睡梦中皱了下眉,手中紧攥着訾千迢的项链。 那是一条很古老的项链,墨色的珠子泛着奇妙的光,好像能带人回到原始的仲夏夜之梦。 他吻上她的脸颊,“我的公主,祝你好梦” ———— 郊区有一所铁皮屋,是訾千迢和梁铮见面的地点。 梁铮一身黑衣服,旁边篝了一小堆火苗。 若隐若现的半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会在任何一秒向你吐出青鬼獠牙。 他见到訾千迢一点都不意外,甚至笑了下,“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早” “别废话”訾千迢冷哼,“你说过的,我一个人来和你交换证据,现在我来了,东西在哪儿?” “别着急啊”梁铮把火挑的更旺,招呼出旁边几个大汉,“先把这几个人打趴下来,在来和我说话” “梁铮你个小人”訾千迢拳头紧握,关节吱吱作响,“你以为把我打趴下你那些肮脏的作法,不会被众人所知” “我什么作法?”梁铮面部狰狞,放声大笑,他一把攥着訾千迢的衣领,狠狠照着他的脸给了他几拳,“我的作法就是将你们一个不拉的踩到脚下,受尽万般屈辱,然后被大众当成丑闻成为饭后常谈的笑柄” “我呸”訾千迢一口血水,吐在他的脸上,“你装来装去还是老子的孙子” 梁铮抬手给了訾千迢一个巴掌,接过那个大汉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颊两边,突然笑了,“你们给我打他,往死里打,只要留下一口气,剩下的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是”几个大汉全部将訾千迢包围,为首的那个人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肚子上,接着数不清的拳头全都砸在了訾千迢身上。 訾千迢满头虚汗,依旧大喊,“梁铮,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提着一口气,也要去阎王那把你的小人作风告诉给他,让你生生世世下地狱” “你要好好想想,到底我们谁先下地狱” 訾千迢大喘着气,“你想法设法地陷害我们,就是为了看我们过的生不如死。你先恶意曝光了我和鲁雁的照片,就是为了好让老大被取消名额,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置鲁雁于死地,她还能威胁到你吗?” “她一直都帮着你们,当然该死,可她偏偏不小心撞到我和XXX乐器公司的太子爷商量着搞你们,那我们当然不能留她活口” 訾千迢虚弱的吐出一口血,他巍巍颤颤地走向梁铮,“所以你和XXX早有预谋,要在发布会那一天搞大动作” “你还不傻”訾千迢说,“要不是在选举会后遇到一位学弟,我还真不知道这计划能够完美的实现,不过他太蠢了,没有能力将你们全都搞死” “啪”警察局的显示屏有了画面,訾千迢的录音机把话尽数传给了警察局。 棠易骁双目瞪得通红,双手拷在椅子上不得动弹,“我要去救千迢,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们这样的作法没经过我的同意,太卑鄙了,凭什么让他去承担后果,啊啊啊啊,去救他,快啊” “他这样的剑走偏锋的作法,我们谁也不同意,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也是最能快速将案子破了的死办法” “现在一队人跟我走”棠刚说,“二队人去医院解救鲁雁,其他人留在这里看守棠易骁” “我也要去”棠易骁怒吼,“訾千迢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不能多等下去了,必须立马去救他,那个地方很偏,只有我能最快速度找到他” 棠刚咬牙,“把路带好,不准违抗命令” “收的” 此时,天际的尽头快要大亮。 黎明前,拉响了警报。 林念稚心慌到了极点,彻夜难转时接到了赵笑笑哭着打来的电话,她泣不成声,“铁罐儿,訾千迢不见了,他不见了,他跑遍了整个小区都没他的影子,你说他会不会遇到了什么” “他肯定有事出去了,你先别担心”林念稚安慰着赵笑笑,却浑身发麻。 从昨天林念稚就和棠易骁断了联系,且因为知道了真相,细思结合着赵笑笑说过的话,这让她更加的手指冰凉。 她急急地向赵笑笑问道,“那么訾师兄在离开前有什么反常,或说过并忌讳的某些话吗?” 赵笑笑没在无助的大哭,她停下认真的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地点,“是畔龙湾,他昨天打电话时背着我说的,但是我还是听到了” 俩人急忙收拾东西,往畔龙湾赶。 而畔龙湾正充斥着腥风血雨的味道。 纹着花臂的大汉上前一步,“是该收手了,不然再打下去,他离咽气只剩一步” “真不耐打”梁铮摆弄着烤串,浇上一股子油,起身,慢悠悠走到訾千迢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脑袋,“还没享受到乐趣,这就断气了,败兴” 訾千迢垂着脑袋,整个人倒在地上,周围的血液将他的身子好像浸泡在了一个血色的大染缸内,他气息时有时无,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 他的唇还在用力的一张一合,似乎在艰难地说着什么。 梁铮甩开眼镜,扔在一旁,仔细地听着。 他说,“梁铮啊梁铮,你就算打死我,你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你听,远处的警鸣声,它正在说这场战斗的结束,是你亡了” “是你,是你搞得鬼”梁铮睁大了瞳孔,一把将訾千迢口袋里的录音笔掏了出来,他不敢想象,訾千迢这是抱着置之死地的决心,来和他拖延时间。 梁铮把录音笔踩成俩截,还是不够解气,他弯下腰拾起那些露着锋利的残渣碎片,直穿訾千迢流血的伤口,一下一下全部深深刺在了訾千迢身上。 “啊啊啊啊”訾千迢痛苦地叫出了声,身体好像被万箭穿心,千万只蛊虫张着大口,撕下血淋淋的一块肉。 由远到近的警笛声,一下一下敲击着梁铮心中的警铃,他顾不上折辱訾千迢获取内心的满足,只能束手无策想法设法的逃走。 而他一动,就被訾千迢牢牢抱住了小腿,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想死”梁铮重重朝他头上踹了几脚,骂道,“你他妈的放开我” “绝不”訾千迢脑门上留下一行又一行的鲜血,但他毫不在意,“比起怕死,我更怕你不得好死,就算打死我,我的灵魂也会将你拖住、缠住,最后亲眼见证你被亲手抓走” “神经病”梁铮气的腿直抖,他突然看到訾千迢身后的大石头,用力将他像摔垃圾一样直直踢在了石头上。 訾千迢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上,他叹息,人这一路走马观花。 花了眼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但他还是特别满足,他身为“hi”乐队的成员,终于有一天不再给队长添麻烦了。 可是,他真的好害怕,一时当上的英雄,却无法长久的保护他的公主了。 警车上下来许多警察,梁铮没走几步就被他们指着枪团团围住,他笑的有些癫狂,嫉妒使他面目全非,他突然掏出一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高声大喊,“我梁铮绝不认输” “砰”一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梁铮落地,死之前眼睛还是怒睁着。 “千迢!!!”棠易骁绝望地将訾千迢护在身前,然后此时的訾千迢已然是奄奄一息,他想要睁开眼睛,无奈光太刺眼,他没什么力气。 他说,“咳,老大……我是不是清白了……我们是不是都清白了……咳咳” 棠易骁猩红的眼眸快要滴出血,他咬牙,声音颤抖的不像话,“这世界欠我们一个道歉,你听不到前绝不能睡着,听到了吗,这是命令,死命令” “咳咳……”訾千迢突然吐出一大口血,生命就像枯灯,他勉强的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老大,我舍不得笑笑——” 訾千迢走了,风云骤变,下起了大雨。 雨水冲刷走了一切,却无法改变一切。 少年的你,纯真、纯粹、仗义、宛如救世的侠客,轰轰烈烈拯救了这个世界,然后挥着衣袖向下一个世界走去。 訾千迢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位年轻的侠客。 永远的停留在人们印象中的那个侠客。 这件事就像人们所希望的一样落入了尘埃,可要是说到最重要的证据,这件事还未能正式落下帷幕。 那个同学没等索要上金钱就自动来报案了。 他掌握着棠易骁那天的录像作为呈堂供证,可这样也无法能证明什么。 几个律师商量后,一致决定,必须有俩个以上的主要人员作证,才算通过。 这期间,赵笑笑哭到晕厥后,家里人商量着让她提前休学到国外养伤。 在訾千迢下葬后的那天起,赵笑笑戴着她的项链出了国,她很坚强,她说想要好好生活,总该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棠易骁从那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见天日。 他比起以前更加的堕落,几包几包的抽烟,几打几打的喝酒,天旋地转间,他连唱筒碰都不碰一下。 任谁敲门,都不开。 林念稚从二楼翻到棠易骁的卧室里,东西乱的无处下脚。 她抬腿迈向那个躲在黑暗中的棠易骁,就站在他面前,抡起一瓶酒,大口灌着自己。 “不是说喝酒么”她说,“我陪你喝,你给我好好看着” 第四十六章 (大结局) 暗处下蜷缩的影子短暂地动了下。 因为好几天没有说话,棠易骁的嗓子都异常的干哑,他敛下眉眼,如一个被关在牢狱里得不到希望的野兽,默默舔着伤口。 “不要喝了” “你为什么能喝酒麻痹自己,而我不能”她说,“这样也好,喝完了,接着换下一打” 棠易骁从不抽烟喝酒,这次却一个都没落下。 林念稚灌得太急有好几次呛到自己。 她憋红的双脸,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喝了酒。 她说,“訾师兄出了事,我们心里谁都不好受。但是你一味的堕落自己,封闭自己,你觉得你对得起谁!这个世界这么大,谁不是苟且安生,如果都遇到了很大的挫折,就站不起来,你觉得你对得起谁?而訾师兄所付出的代价都白费了……” 说道最后她像是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跌落在地,空荡荡的瓶子晃了几下滚到了她的脚下,碎了一地的玻璃残渣,鲜红的液体瞬间将它浸没。 “啪”意料之中,白炽灯被大开了。 棠易骁慌着手脚,手指颤抖地检查着她的伤口,然后用力压住伤口为她止血。 林念稚勾勒着他的轮廓,轻声说,“棠易骁,你的手好凉” 他抬眸看向赌气似的她,嘴角极淡的弯了弯,说话声里满是心疼,“怎么还耍小孩子气” “那你这个大孩子,是不是该对自己好点,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惩罚自己” 人生是什么?不就是再一次次崩溃面前,负重前行? 她想,如果棠易骁振作起来就好,但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因为他从不服输,即使跌倒了,跌坑里了,跌悬崖了,只要他留有一口气在必然会绝地求生。 现在失意的棠易骁必然是短暂地,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耻辱柱前拔掉那一颗颗仗势欺人的耻辱钉。 他回想着曾说过的那句话,忽地笑了,“世人坐看局中我等之穷途末路如鬼魄,我等笑尽局中之人机关流俗恰似狗苟” “而我凭什么让这吵杂的世界安然如意” 林念稚知道,她堵对了。 他的骄傲绝不会允许他的傲骨被踩在脚底。 倏尔她眼眶一热,别回了头。 “棠易骁” “我在” “能不能留点时间,让我陪陪你” “傻丫头,当然了,我们要在一起的”他扶正她的肩膀,使她的身子成正对着他的样子,然后弯腰,有力的胳膊穿过她的腘窝,将她打抱在怀里,绕过床头柜寻找药箱。 他把她的脚丫握在手心故意似的挠痒痒,“下次不许翻阳台” 回棠家的那晚,范奕星双眼婆娑,一下子老了许多。 她不停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所有人以为棠易骁会挺不过来的时候,他挺了过来。 棠刚也终于放弃了以前对棠易骁的所有偏见。 父子俩的结了这些年来未结的疙瘩,化作为珍惜的情亲。 父子俩在书房说着什么时,林念稚来到了棠母的卧室。 范奕星不忍,直摇头,“你想好了吗?念念,这样的决定,你确定不告诉棠易骁吗?” 林念稚用手掩着眼睛,头向上仰起,短暂地沉默后,“确定了……” 在家这些日子,林念稚把胖妞儿带回了家。 棠易骁还是一改往日,不客气的摸摸胖妞儿圆润的大脑袋,轻轻对着它的屁股踢上一脚,“不许霸占我女朋友” 胖妞儿却改了脾气,呲呲瞪了他一眼,一头扎到了林念稚怀里。 林念稚放下书,有些好笑,“你怎么和胖妞儿计较上了” 棠易骁郁闷:“……难道我和一只狗平齐平坐” 林念稚盯他半晌,认真的指着自己,“看到我的脖子没,诺,还有这里,这里,棠易骁,我怀疑你是不是属狗的啊,这么爱啃人?” “那里啊”他喷着热气不着调地在她耳边吹气,“又淡了下去,我觉得你需要再描一笔了” 林念稚身子悬空,绿色皮子的书跌落在地,压住了胖妞的后大腿,知道他故意使坏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他,“就能不能,技术,好点” 棠易骁眼神极暧昧,像狼又像虎,总之不像狗,恨不得把她衣服全都撕开,“好不好,过会儿不就知道了,话说,在技术这方面上,我确定值得你有所怀疑?” “你个老流氓”林念稚惊呼,然后发现自己骑在了他的胯/上,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她一动就被他箍在怀里,他发出蛊惑人的叹息,“你的技术,确实好。那么奴家,今晚就伺候你可好?” 胖妞儿支起脑袋,被一扇门阻在外面。 它握起爪子一直在脑门。 棠易骁听见后,漆黑的眸子能把林念稚吸入了进去,他吻上她的唇,吐气入下蛊。 “乖,小点声,它进来后,我不得退下” 林念稚脸皮薄,禁不起他的狗言狗语,没个正形。 只能含起汪着水的大眼睛,迷离地瞧着他,忽地自言自语,“我想你,一直快乐” “你在的每天”棠易骁舔走她薄薄泛着光的细汗,将她乌黑的长发勾在指尖,轻轻往怀里一带,下巴就贴着她的耳边,说“我都很快乐” 他们甘之如饴做着最亲密的事,他们会窝在家里安静地回归各自的学业。 他们会在每一个清晨给彼此一个早安吻。 他们会在傍晚的小路拉着胖妞儿压马路。 他们会在红绿灯路口食指相扣。 他们也一起去看了黎明出升的太阳。 以为海边的风会比想象中的要大,所以林念稚没少被棠易骁逼着多套了几件衣服。 俩人拥坐在焦石山,望着远处银色的地平线。 林念稚有些发囧,问他,“你怎么不许个愿望?” 棠易骁先是一怔,后来露出齐齐整整的俩排白牙,捂着肚子像笑又憋着的那种感觉,叫林念稚很不爽。 她是在太不开心了。 这么难道不是一件很圣神的事? 棠易骁咳着嗓子,“不错,有点调调” 她缓缓地说,“什么调调” “独特的情调” 林念稚不去理会他,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 棠易骁摸了下鼻子,说,“其实我觉得心想事成就好,比如每天的我们俩,未来的我们一家之口” 林念稚闷闷地应了声,棠易骁以为她心情不好,大手将她的脑袋拦在自己的风衣里,那个贴近心脏的地方。 “你听,我的心跳此刻超出医学上正常的搏动,它正在大声告诉你,骁爷说的对,心想事成” 林念稚说,“我说的,愿望也能成” “嗯,骁爷说过的,都成” 周末,记者见面会正常举行,棠易骁正式出席,林念稚在台下陪着他。 他一如既往,神色淡淡,握着话筒,迟迟没有开口。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以为他受到了这么大的刺激,难以站起时,他却迎着一切逆鳞站了起来。 大多都是惊奇的。 毕竟一个团体,出了这样的名声,哪有几个会重回大众眼前。 困难的从来不是流言蜚语,而是有勇气战胜流言蜚语。 他说,“好久不见,我是“hi”乐队的队长棠易骁,一路上谢谢大家的关注与关心,在此,我将代表我的成员訾千迢、鲁雁站在这里为大家澄清那些道听途说,添油加醋是事情真相——” 林念稚捏着手心,注视着棠易骁。 今天手机特意调成振动,如果可以的话,林念稚想关机。 她摸起手机,酝酿了好一会儿然后接起,那头的人沉默了下,提醒到,“记者会很顺利,你该走了,念念” 林念稚恍然失神,顺着攒动着的人头,拿起手机,时间就好像在此定格,“咔”一声,照片里的男人气宇沉稳。 她见证了他的崛起。 那个才刚刚属于他缔造的帝国。 ———— 三年后。 棠易骁全国捐助希望小学演唱会到达了最终点。 而他依旧是各大媒体们纷纷报道的绝佳传奇。 因为棠易骁一手操办的演唱会是流动性的舞台,规模不大,活动的地点在各种蜿蜒的山路。 有人说他,“不赚钱的演唱会,连专辑都出不起,只为给山村里大字不识几个的孩子上学堂” 他听后笑笑,不胜在意,“心想事成而已,一己之力理应如此” 尽管是线上直播,可还有不少粉丝千里迢迢赶过来听演唱会。 他们每一场下来就捐助一个山村,桦风村是最后一站。 司机前方停了下来,说,“这个地方前些日子出过大洪水,路太泥泞不好走,我们需要原路返回” 棠易骁沉声,“不是到了?” 司机老实说,“但进不了村口” “那我们把东西拿下来,顺着路口进去”棠易骁说着,和助理下了车。 青色的山头连接在了一起,远看像是一片浅绿色的平毯,并排的屋檐间冒着一缕灰烟。 他想,这么多年,这个地方好像未曾变过。 助理兴奋着埋头捣鼓这脚边毛茸茸的小草,拔下来玩了玩,“真的太神奇了,原来,狗尾巴草长这样,老大看它的麦穗涨得多鼓,这简直和江南的鱼水之乡有的一拼” 棠易骁没说什么,弯腰摸了摸狗尾巴。 三年了,这里依旧和当初了无差别。 但依旧还是变了,时间会改变所有,也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林念稚回国后,下乡前去看望常芳,无奈雨天不停,甚至发生小规模的发洪水,她与当地的乡医院的学生,一起参加了救援。 洪水刮到了村西头,那里常年处于低洼,一到下雨就堵的水泄不通。 她们将受了伤,伤口感染的村民都集中在了一个大帐篷内。 林念稚挨着大通铺查完房后,护士小荷急急跑了进来,她激动地说不上话,憋的脸格外的红。 “林大夫”她顾不上说什么,拿出手机翻给她看,“你看,明星哎!我丢,见着活的了” 林念稚停下手上动作,把茶杯的水填满,转头看向小荷,笑着说,“别着急,先喝口水” “不行,是明星呐,简直要激动死我了,而且我关注他有好几年了,呜呜呜,我们的骁神永远的歌坛王者” 多年来不甚关注娱乐圈的她好像要与这个世界脱轨,林念稚顺着小荷的手机屏幕,低下了头。 心跳在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是棠易骁。 小荷大声读着乡医院群里的好消息,“因为突发□□现象,我桦风村没少受到财力上的牵连。近日有歌手要来此开演唱会从而捐助我们,当得知一批医护人员辛劳的作战在一线工作,他们诚邀我院医护人员,前去免费观看” 小荷念完后更激动了,非要拉着林念稚一起去。 见推脱毫无作用,林念稚只好动身。 车程不远,几十分钟就能赶过去。 他们在车上闭眼小睡了会儿,林念稚拿出手机,上网搜找棠易骁近三年来所有的事迹。 三年来,她从没有刻意打听过他的消息。 因为她知道不打扰就是最好的消息。 三年前,惹人议论的“hi”乐队案件爆发后,成员们纷纷被恶意曝光,队长棠易骁一时面对社会的压力和舆论。 尽管最后那位同学站出来自守,可法庭上的律师们对此一点都不相信,并说,如果能让另一个人证明这件事,我们将一致票全部通过。 那个同学所谓自首的证据就是一串学校丢失的录像,里面除去当时的这位同学,有棠易骁,还有一闪而过镜头的林念稚。 这时,林念稚的亲生母亲寻来了她,这让警局中的一位老警察认了出来。 原来林念稚的父亲曾参与到一起抓犯罪同伙的案子,那个时候,林父早已和林母离婚,带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也就是林念稚。 而被抓的犯罪同伙正是常芳那好赌博的老公。 作为多年邻居的林常俩家,对此全是一脸的愕然,毕竟常芳的男人一年到头,连个影子也没有。 事情发生的太急,当晚常芳老公欠下一屁/股债被高利贷紧追不舍,回去逼常芳卖血也要给他拿回钱,常芳没钱他就抄起手上的东西揍常芳。 哭声惊醒了隔壁的林父,他冲开门进去,突然发现这不就是局子里想破头抓不到的一个犯人,并且在他的背后还有一股难以揪出的恶势力。 他去追,常芳老公就跑。 一开大门,那些个早就等待常芳老公还债的人讨上门来。 虽说林父有报告给队里请求指令,可那天出了对讲机故障,无法将消息立马传到警察局。 他就先执行命令,而后警察局在支援的路上最终没赶得及救林父。 一场无休止的战斗,不知谁输谁赢,也不知擒贼又擒王,枪声划破天际。 林念稚睁大了眼睛,惊吓过度没了眼泪。 一个漆黑的小地窖里,常芳捂着林念稚的嘴,无声的哭了。 她知道,她们这一不完美的家毁了一个温馨的小家还有一个年幼的小女孩。 事情的最终是这样的,林父为了拖住高利贷那伙人,用手铐将他们牢牢拷在一起,回头追常芳老公的时候,被其中一个偷跑回来的一个人,被枪打死,五颗子弹,足以够狠。 亲生母亲将往事再次讲给林念稚时,她正为棠易骁的案子当证人。 如果她成为这个证人,并继续留在棠易骁身边,无疑,又会掀起一波哗然,无穷无尽。 因为本身林念稚的家世是有争议的。 林念稚清楚的记着那一天,她亲眼开到了訾师兄就如当年他的父亲一样被人按在地上,却无能为力的反抗。 世界一片通红,她昏倒了。 医院说她的病程已经快速恶化,不能再拖延了。 得知赶来的母亲这才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了她。 她依稀记着,那天,送完訾师兄最后一程,她坚定地回到了警局。 为她一生最重要的男人,归还了清白。 前提是,她必须去国外接受治疗和离开棠易骁。 小荷叫醒了林念稚,指着远处搭好的舞台,快马加鞭地跑了过去。 由于刚睡醒,林念稚的大脑处于一片空白,她揉了揉眼睛,视野逐渐清晰宽阔。 舞台上的灯光四射,属于棠易骁的歌声回荡在整个桦风村。 她爬上了接送她们这批医务人员的小面包车,隔着一条又宽又长的柏油马路,跌着脚尖,想要看清舞台上的那个男人。 他唱歌可以往上转多个音调。 他可以唱到脖子上的青筋鼓起。 他仰起一头墨黑色的头发,将手上的立麦提起,一曲闭,他看到了那个他一直等待的小姑娘。 他说,“各位,演唱会现在就结束了,希望在短短几秒钟,能留一点时间,让我说说我的故事” 众人显然还在兴奋中,他们大喊,“听你的” 他笑了下,就在不远的舞台上, 时空好像推进,空间的距离不断缩小,林念稚近到可以看清他嘴角处那个深深的小梨涡。 她像平常那样和他挥了挥,眼角通红,一片蒸汽闯入了她的眼中。 他说,“不论这个世界如何,都要好好热爱这个世界,路上并不是只有鲜花和掌声,在那心之所向的远方,你终会等到那个一心向你开怀的那个人。那么,就在今天,我所思,我所想,我念念不忘的姑娘回来了。抱歉各位,我去接我的女孩回家了” 众人鼓掌,场下全然是一片惊叹。 风抚过了小姑娘的秀发,小姑娘依然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可是只有风知道,它无论多久,再次抚上她的头发,它一直知道的,它的小姑娘永远是它的小姑娘。 棠易骁脱下外面那层好似阻碍他行动的演唱服,反手扔下了台。 他双眼猩红,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对面,在众人面前,将陌生的女子紧紧抱在怀里如同稀世珍宝。 “这次我跟你走好不好” “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