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六年分手后》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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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恋爱六年分手后
    作者：废白
    文案：
    【忠犬傻狗小学鸡攻×禁欲训“犬”达人受】
    相恋六年的宋闻舟和穆迟一朝因为闹别扭分手，宋闻舟一气之下抛弃那只傻狗，连夜搬回了自己的房子。
    但穆迟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抛下的？
    “没有难追的对象，只有勇敢的狗勾！”
    三天后，眼底泛青的穆迟堵住刚上班的宋闻舟：“你有东西落下了。”
    说着摸出一个破旧的钥匙扣。
    又三天后，精神不济的穆迟截住刚出门的宋闻舟：“你还有东西落下。”
    说着摸出一颗褪色的纽扣。
    又过了几天，穆迟偶遇和朋友吃饭的宋闻舟，一脸不愉快：“点的这都什么？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吗？”
    说着端走了桌上的几样菜，把自己桌上的换过来。
    ……
    这般那般多次，最后穆迟可怜巴巴地轻捏宋闻舟的手腕：“你落下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你落下了我。”
    宋闻舟撇嘴：“你是东西？”
    穆迟不放手：“我不是东西。”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闻舟，穆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分手了，但没完全分。
    立意：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第1章
    “叮叮叮……”
    扰人的闹钟铃声持续了近半分钟，宋闻舟才忍无可忍地伸长手臂抓过手机，狠狠将其关闭。
    这是宋闻舟从和穆迟同居的房子里搬出来的第三天，和穆迟交往六年，同居四年，习惯了身边总有一个人的他到现在一点也不适应工作日独自早起。
    明明他从小就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依赖穆迟叫他起床。
    或许，他只是喜欢男朋友独有的叫醒方式吧，那种任你有再大的起床气都发不出来的叫醒方式。
    可现在他们分手了，宋闻舟的起床气只能冲着空荡荡的另一半床发，发得十分不痛快，生生给自己额头上憋出一颗痘。
    卫生间里，宋闻舟木着一张脸拨弄下来几绺刘海，将额头上的痘遮盖住。
    几分钟后，宋闻舟站军姿似的立在灶台前许久，脸越来越臭，最后从一旁的购物袋中拎出一袋面包，转身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白色的雷克萨斯驶入地下停车场，车身流畅地滑进固定停车位，随即车门打开，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从驾驶位迈出，长腿连接着翘臀，白衬衫下摆扎进西裤皮带，束起紧实细瘦的腰肢。
    不远处斜靠在车门上的男人见状立马站直了身体，目光紧随着从车上下来的宋闻舟移动。
    宋闻舟几乎是一下车就感受到了那道热切的视线，并且不用回头看他也能知道视线来自于谁。
    宋闻舟的神情微动，捏着车钥匙的手指紧了紧，眨巴两下眼睛后装作毫无察觉地锁车走人。
    不出他所料，没走出几步，身后的男人叫住了他。
    “闻舟，”穆迟见宋闻舟没搭理他继续往电梯间的方向走，连忙大步追上去，“老婆……”
    宋闻舟闻言果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穆迟。
    若换做以往，宋闻舟肯定第一时间伸手捂住穆迟的嘴，那时穆迟会嬉皮笑脸地啄吻他的手心，他感受到痒后再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但现在他们俩已经分手了，不便随意动手动脚，宋闻舟只能瞪了穆迟一眼，“别乱叫。”
    穆迟没回话，只眷念又关怀地上下看了宋闻舟一圈，瞧见他手里拿着的和一身精英装扮格格不入的面包，皱眉道：“你早餐就吃这个？”
    宋闻舟不知为何被问得有一丝心虚，下意识地把面包往身侧藏了藏，“我上班快迟到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别，”穆迟伸手虚拉住他，急急道，“我有事。”
    宋闻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事，然而穆迟支支吾吾了半天想不出个理由，其实他哪有什么要紧的事，单纯是忍了两天忍不住想见一见宋闻舟，想和他说说话。
    宋闻舟在穆迟磨蹭的间隙不动声色地也打量了他一番。
    不过才两三天没见，穆迟憔悴得不成样子，头发凌乱，黑眼圈快拉到了下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上去活像这几天都没睡觉。
    若是现在把他拉去丧尸片的选角场地，没准能轻易通过试镜。
    宋闻舟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除了额头上冒痘之外一切良好，再想到他搬出来那晚一直跟在他后面的车以及这两日夜晚总在小区楼下看到的熟悉的黑色奥迪，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对了，”穆迟一手握拳砸进另一手掌心，终于想到了借口……哦不是，终于想到了正事，“我有东西给你，你那天走的时候落下了。”
    “什么？”
    穆迟几乎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最后从上衣内袋里摸出一串钥匙，上面系着他的车钥匙、公司办公室钥匙、家里钥匙以及一个篮球模型的钥匙扣。
    穆迟迟疑了一会儿，拇指缓慢地抚摸着篮球表面，过后把钥匙扣轻轻取下来，好似怕伤到了他的宝贝。
    宋闻舟一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直到穆迟一脸沉重地把钥匙扣递到他面前，这才冷着脸问：“什么意思？”
    这个钥匙扣是宋闻舟送给穆迟的，穆迟随身携带了许多年，链条换了三次，篮球表面的纹路已经被磨得光滑一片。
    现在穆迟把钥匙扣给他，意思是俩人分手了，所以要把送给对方的东西还回去吗？
    穆迟完全不知道宋闻舟脑子里在瞎琢磨什么，还一门心思地不舍道：“粥粥，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知道吗？”
    宋闻舟瞪着他不说话。
    穆迟：“你要把它带在身边，每天看一看它。”
    看到它的时候再顺便想一想我。
    宋闻舟：“……”神经病。
    “算了，”穆迟干脆伸出手，道，“把你钥匙给我，我直接帮你串上。”
    宋闻舟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在一起这么多年，穆迟从刚开始牵手都要询问他是否愿意到后面不分你我，面对他一点也不知道客气。
    穆迟说完估计也反应过来他俩名义上已经分手了的事实，不尴不尬地收回手，“还是你自己来吧。”
    宋闻舟依旧没说话，不过倒是接过了那个略显破旧的钥匙扣。
    穆迟有些担心道：“粥粥，你可千万不能因为生气把它扔了哦。”
    宋闻舟点了点头，“我上去了。”
    “哎等等。”穆迟再次叫住他。
    “嗯？”
    “你这个面包，”穆迟指向宋闻舟手里的面包，“看上去挺好吃的，能不能送给我？”
    宋闻舟抿唇看他，再次无言。
    “实在不行，我拿我的早餐和你交换，”穆迟一副好商量的语气，“好不好？”
    宋闻舟：“不好。”
    “好嘞，我放在车上了，等我拿过来，你别走啊。”穆迟边说边小跑向黑色奥迪。
    宋闻舟：“……”
    宋闻舟若是不愿意，他刚开始就完全可以不停下来和穆迟废话，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趁着穆迟去拿东西之际转身离开。
    不多时，穆迟托着一个白色的布包回来，包上印着宋闻舟熟悉的商标，一家距离他上班的公司十万八千里的粥铺。
    “你最爱的鱼片粥，”穆迟直接将布包包裹着的保温盒塞进宋闻舟怀里，再将他手里拿着的面包“抢”走，“趁热喝。”
    宋闻舟被塞了个满怀，下意识伸手环住保温盒，愣愣地看向穆迟。
    “好了，”穆迟满足地笑了起来，憔悴的神色被这个笑容冲淡几分，“上去吧。”
    宋闻舟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抱着保温盒转身在穆迟的注视下走向电梯间。
    -
    乔伊在上班前例行冲泡了一杯咖啡送往办公室，她轻叩几下玻璃门，在听到室内传来一声“请进”之后推门而入，“宋组长，您的咖啡。”
    “放桌上吧，”宋闻舟正捏着勺子喝粥，见乔伊进来抬头冲她笑了笑，“谢谢。”
    乔伊也笑了下，出去前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宋组长，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
    “是吗？”宋闻舟搅弄着鱼片粥，“我不一直都是这样？”
    乔伊摇头：“前两天不是。”
    办公室的门关上，宋闻舟放空视线盯着那道细小的门缝，回想前两天的表现，他自然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工作，只是没想到他的坏心情已经明显到乔伊都能轻易看出来。
    良久，宋闻舟回过神将鱼片粥一勺一勺喝了个精光，打包保温盒的时候瞥见刚才随手放在桌上的钥匙扣，心思不由得越飘越远。
    钥匙扣有些年头了，快十年了吧，跟宋闻舟和穆迟认识的时间差不多长。
    宋闻舟是在高二那年认识穆迟的，彼时宋闻舟的父母由于工作变迁，举家搬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宋闻舟也因此转到了穆迟所在的学校上学。
    去新学校报到那天比高二开学时间晚了几天，宋闻舟在班主任老李的带领下前往新班级的时候正是早上第一节 课，讲台上的英语老师美式发音非常标准，奈何讲台下的学生有三分之一都在昏昏欲睡。
    宋闻舟的到来让打瞌睡的同学短暂地清醒过来，他在老师的指引下简单做了自我介绍，随后班主任让他坐到穆迟的旁边。
    “咱班刚好剩下一个空位，你暂时就坐那儿吧，”老李说着提高了音量，“穆迟，你举一下手让新同学看看。”
    话音刚落，宋闻舟看见后排角落里一男生高高举起了手。
    宋闻舟从讲台上走过去的那短短的时间里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总感觉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尤其是那个即将成为他同桌的穆迟，微卷的头发凌乱地翘起几撮，额头上还带着先前打瞌睡压出的睡痕，看向他的眼神却仿佛带着亮光。
    宋闻舟从小到大除了升学没再有过中途转学的经历，在那种环境下紧张得目不敢斜视，坐下后腰杆也挺得笔直。
    好在插曲过后英语老师敲响黑板继续讲课，唤回了台下同学的注意力，除了穆迟。
    宋闻舟能感受到穆迟经常转头看他，似乎想和他搭话，但他那时不太善于交际，更何况是在课上，只能紧抿着唇盯着黑板和老师，装作没察觉到新同桌想和他讲话的意图。
    熬了许久，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老师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宋闻舟才缓缓地深呼吸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然而没等他顺完气，身侧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大叫了一声“迟哥”，吓得他一口气郁结在喉间，没忍住呛咳起来。
    ------
    带个预收嗷
    书名《穿书拥抱残疾男配》
    文案：
    许白深是个十足的男配控。
    小说看到一半，主角攻受破除误会在一起，人人都在欢呼，只有许白深为默默驱着轮椅离开的男配感到心疼。
    一觉醒来，许白深穿成书中的恶毒反派。
    原身是狸猫换太子中的太子，被豪门认回去之后作天作地，生生把自己作成了衬托狸猫善良可爱的蠢货。
    穿书后的许白深：
    “主角受不要装可怜啦，我可没空欺负你。”
    “主角攻一边玩泥巴去，我喜欢的是男配。”
    喝酒飙车？不去，我要跟着男配练书法。
    欺男霸女？嘤嘤嘤我好柔弱男配保护我。
    男配双腿有疾，但超高的智商碾压一众豪门子弟，就连主角攻受都要对他敬上三分。
    有他“保护”，许白深自当安然无恙。
    不对，以许白深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说，穿书的他才应该是主角。
    许白深：那还怂什么怂，嚣张起来！
    第2章
    “哎呀，”齐凌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新同学，吓到你了。”
    宋闻舟一边拍胸止咳一边摆手示意没关系。
    穆迟先是看了一眼上课不理人，此时因为咳嗽脸微微涨红的新同桌，而后抬头问齐凌：“叫我干嘛？”
    “这么凶做什么，我是来恭喜你的，恭喜你又有同桌啦。”
    穆迟坐在靠墙的里侧，齐凌为了凑近和他说话大半个身子都趴在宋闻舟的桌面上，宋闻舟只好靠在椅背上，拿着一本书低头装作认真地看，实则注意力都在他们的对话中。
    不是宋闻舟八卦，他并不是无欲无求的人，到了一个新环境有好奇心很正常。
    前排同学听到齐凌的话回过头，玩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吧，就赌迟哥这次和同桌多久会被调开。”
    “我赌一个星期。”一同学率先说道。
    齐凌伸出三个手指头，“我赌最多三天。”
    ……
    宋闻舟默默地翻了一页书，被迫成为赌局的另一位当事人，他尴尬的同时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会这样说，难道穆迟对同桌有什么恶癖？
    “我赌两个鸡蛋。”穆迟兴致勃勃地参与了为自己开设的赌局。
    “赌多久？”齐凌问。
    穆迟想了好一会儿，缓缓比出一个剪刀的手势。
    “两天？”前桌问道。
    穆迟摇了摇头。
    “两个星期？”另一同学问。
    穆迟再次摇了摇头。
    “两个月？”
    穆迟继续摇头。
    “不会是两……”齐凌犹豫了下，在穆迟期许的目光中勉强说完，“两节课吧？”
    “滚，”穆迟愤愤道，“我的意思是两年。”
    齐凌、前桌、同学：“……”
    齐凌、前桌、同学：“噗哈哈哈哈。”
    宋闻舟拿着书的手一抖：“……”
    一群神经病。
    穆迟瞥了宋闻舟一眼，深深觉得齐凌等人简直是当着新同桌的面在他的面子上蹦迪，咬牙道：“再不闭嘴信不信我让你们再也笑不出来。”
    “不是啊迟哥，”齐凌忍住笑意，“别说两年了，你从小学……从幼儿园开始，有和谁同桌超过两个月的吗？”
    “切，”穆迟不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小时候幼稚的我，从现在开始，直到高中毕业，我都不会再换同桌了。”
    穆迟说着转向宋闻舟的方向，怕吓到他似的小声问：“可以吗？”
    宋闻舟没料到穆迟会突然问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茫然地冲他眨了两下眼睛。
    穆迟顿了顿，没来由地移开了视线，说：“反正你们就等着瞧吧。”
    齐凌等人互相使了个眼神，哄笑道：“那行，我们就等着吃迟哥的蛋吧。”
    “赶紧滚，”穆迟一脸厌恶的表情，“别他妈恶心人。”
    那几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宋闻舟感觉呼吸都顺畅了几分，他把书放回桌上，不动声色地翻回前面的页码，从头看起。
    经过穆迟全方位的观察，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新同桌有点冷淡。
    上课时忽略他的暗示也就罢了，下课想和他说话也不回答。
    穆迟将手中的笔转得飞快，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快点和新同桌搞好关系，帮助他早日融入新环境，反正更冷淡的同桌他都遇到过，到最后还不是……
    最重要的是，他刚跟齐凌他们夸下海口，俗话说得好，卖了麦子买蒸笼，不蒸馒头争口气，他怎么的也不能让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咳，”穆迟咧开笑脸，“哈喽，我叫穆迟。”
    宋闻舟微笑点头，“我是宋闻舟。”
    穆迟说：“刚刚打扰到你看书了吧，他们就是群神经病，一天天的吵死人。”
    宋闻舟心想你不也和他们一样吗，摇摇头道：“没事。”
    “要不咱俩换个位置，我坐外面他们再来就不会影响到你了。”
    “不用，”宋闻舟习惯性地拒绝，“我没关系的。”
    “那行吧，”穆迟趴回桌上，“你想换的时候再跟我说。”
    宋闻舟没过多久就明白了穆迟提议换座位的原因。
    穆迟是个闲不住的，几乎每节课间他都要出去，不是上厕所就是去走廊吹风，不是去逗弄同学就是齐凌过来找他嬉闹。
    不仅如此，上课时间穆迟也没让自己闲下来，困了打瞌睡，不困就总想和宋闻舟说话，宋闻舟往往悄声三两个字应付完他便不再搭理，穆迟接连碰壁之后只好摆弄起桌上的物什。
    转笔转书转尺子，转一切可转之物。
    转得宋闻舟只用余光看见就眼花缭乱，持续到一天课程结束。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是真正的让学生在没有老师监督的情况下自习。
    宋闻舟在下午刚领回来的各科课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落下最后一点的时候身侧安静了不到十分钟的穆迟又说话了。
    “给我几本吧，一会儿帮你搬回宿舍，这么多书一个人拿怪重的，”穆迟单手撑着头看向宋闻舟，“话说你被安排在哪间寝室？”
    实验高中从高一开始就安排了晚自习，放学时已经是深夜，为了保障全部学生的安全，学校要求必须住校，没有特殊情况只能在周末回家。
    宋闻舟合上书页，“李老师说让我住402。”
    穆迟来了精神，说：“巧了不是，我就住402，我们寝室空余的床位在我下铺，以后我就睡你上面了。”
    宋闻舟笑了笑，忍着没纠正他话里的不妥之处。
    穆迟在一旁嘀咕着什么有缘无缘的，而后又说：“待会儿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免得找不到寝室。”
    “我今天还不住宿舍。”
    宋闻舟今日两手空空地来报到，生活用品没一样是准备好的，他父母已经跟老师申请过晚一天再入住寝室。
    第二天中午，穆迟以有要紧事去办为由拒绝了齐凌发出的打篮球邀约，熟门熟路地溜出学校，熟门熟路地去了一家……呃，配钥匙店。
    店铺的老板都认得穆迟这张脸了，见到他就像见到放学回家的亲儿子般，语气熟稔道：“来了啊。”
    穆迟从裤包里摸出自己的钥匙交给老板，对暗号似的：“和以前一样。”
    老板边打开机器边笑眯眯地和他开玩笑：“又换女朋友了？”
    穆迟点头：“是啊是啊。”
    穆迟经常弄丢钥匙，隔三差五就要往这家店跑一趟，次数多了，老板认得他这张帅脸，总喜欢和他开玩笑。
    他又是个嘴上没门的，吹牛不过脑子，瞎扯说他配钥匙是给女朋友的，方便女朋友随时去宿舍看他，每配一把钥匙就意味着他换了一任女朋友。
    老板起初半信半疑地问：“你们学校女同学能随意进男生宿舍？”
    “那肯定不能啊，”穆迟骄傲道，“不过我女朋友比较厉害，她翻/墙进去的。”
    老板“哟”了一声：“那估计你找女朋友的标准之一是能翻/墙。”
    回学校后，穆迟顺着桌面将钥匙推到宋闻舟的面前。
    宋闻舟看着钥匙锋利的齿痕以及上面残留的细末，问：“你配的吗？”
    “配？”穆迟无端想起那个配钥匙的梗，脱口而出道，“你迟哥我当然配。”
    “……”宋闻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自动忽略他的胡言乱语，“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穆迟大方地摆摆手，“室友之间不用计较这种小事情，更何况你还是我同桌。”
    没等宋闻舟回话，穆迟又悄悄掏出手机，笑嘻嘻道：“顺便加个好友吧。”
    宋闻舟转过去的钱穆迟到最后也没有收，尽管只是几块钱，但宋闻舟不想被落下一个占小便宜的口舌，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他和穆迟虽然名义上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既是室友又是同桌，可实际上他们认识还不足两天，没道理好到这种程度。
    宋闻舟不知道的是，钥匙本来就该归他所有。
    学校寝室每间住四人，高一入住寝室时每人领到一把钥匙，402原本也住了四个人，只不过其中一个同学高二分班选择了文科，这学期开学后搬到了其他宿舍，钥匙就留在402。
    穆迟自己的钥匙在假期间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开学回来后顺手用了同学留下的这把。
    夜晚，宋闻舟和穆迟一起回到宿舍才知道另外两个室友是谁，齐凌和章飞雨，正是昨天早上聚在他位置旁和穆迟打赌的人之二。
    齐凌和章飞雨头一天晚上已经听穆迟提起过宋闻舟要住进来的事，见到他没感到意外，打过招呼后一如既往地匆忙洗漱，想赶在熄灯之间抓紧时间打两把游戏。
    “上号了，迟哥。”齐凌打横手机提醒道。
    穆迟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让你们来读书，你们却只在意游戏的胜负。”
    齐凌抬起头看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哎？飞雨啊，昨天晚上和我们三排的那个人是谁来着？”
    章飞雨很懂地接话：“不认识，不过那人技术还挺不错的。”
    穆迟勾起嘴角，正要假装谦虚地让他们低调点，齐凌又道：“可惜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他一起打游戏。”
    “机会这东西呀，”穆迟故作深沉，“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齐凌不想再和这个虚伪的男人说话，转头问：“宋闻舟，你玩游戏吗？”
    宋闻舟正摊开行李箱整理衣服，闻言回答道：“玩，改天有位置可以叫我。”
    穆迟于是连忙接嘴：“改天我也玩。”
    齐凌“啧”了一声，将章飞雨拉进游戏房间，“真是有了同桌忘了兄弟啊。”
    宋闻舟总觉得齐凌说的这句话有点微妙，夜晚躺床上才想起来原话应该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当时还挺奇怪为什么穆迟以及他的朋友都对“同桌”这个身份如此有执念，直到后来熟悉一些，有次谈到这个话题，宋闻舟问起来才知道穆迟没有同桌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他话太多了。
    从幼儿园开始，只要是和穆迟坐过一张桌子的人，无人不知他的嘴碎属性，他的同桌从没有固定超过两个月的，有的是受不了他请求老师换座位，但绝大部分都和他处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那时就变成了老师受不了上课不停说悄悄话的两人，只好将他们调开。
    为此，穆迟各年级阶段的班主任尝试过不同的方法阻止他上课说话，有时给穆迟安排一个内向的女同学做同桌，想着他总该收敛一些了吧，可后来女同学看向穆迟的眼神里总带着钦佩之情，班主任担心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防止学生早恋。
    有时冒着很大的风险让年级第一和穆迟坐一起，并很严肃地告诫他不要影响年级第一学习，没想到穆迟一边教年级第一玩游戏，一边在学习上超越了他，成为了新的年级第一。
    前年级第一也就是现年级第二怀疑那是穆迟和自己争第一的手段，和他绝交了。
    最离谱的一次，班上转来一个患有轻微自闭症的同学，自闭症在原先的学校受到同学们的歧视，他的父母把他转过来时很担心他在新学校也会遇到同样的事，在办公室和老师说明情况时他妈妈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穆迟那时候的班主任刚生了孩子，母爱泛滥，琢磨着要不死马当作活马医，把自闭症往穆迟旁边一放。
    哎，不出一个月，自闭症变成了和穆迟差不多的令人头疼的话痨。
    当然，这个头疼只是针对于各科老师来说，对于前自闭症儿童以及他家长来说，是欣喜得只差给穆迟送一面锦旗了。
    后面发生的事不用多说也知道，前自闭症儿童经过观察没有复发的症状之后，班主任就毅然决然地把他和穆迟调开了。
    此事也成为了穆迟初中时期的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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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属虚构，莫要当真。感谢在2021-08-10 17:38:20~2021-08-11 19: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颜花赦 23瓶；Amayma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听完整段经历的宋闻舟嘴角抽搐两下，总结道：“确实离谱。”
    “是吧，”齐凌盘腿坐在地上啃一只鸡爪，呵呵笑，“迟哥的生活就像是电视剧。”
    宋闻舟问：“喜剧吗？”
    “是闹剧。”齐凌道。
    宋闻舟笑出了声，想想倒是蛮对的。
    要不说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呢，宋闻舟笑完的同时收到穆迟发来的消息。
    【穆迟：同桌，回寝室了吗？】
    此时正是周日下午，每周六上完上午的课学生可以回家，再在周日傍晚前返回学校上晚自习。
    这几个星期以来，穆迟通常都是他们宿舍里最后一个回来的，宋闻舟也刚到寝室不久，回来到现在一直听齐凌讲述穆迟从小到大的传奇经历。
    宋闻舟随手回复穆迟问他有什么事，嘴上继续和齐凌聊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别提了，”齐凌怅然道，“从幼儿园开始，我和迟哥一直都上同一个学校，还每次都他妈很邪门地分到一个班。”
    【穆迟：我钥匙好像落在寝室了，你不在我进不去】
    宋闻舟边打字边说：“这不是挺好的吗？”
    【宋闻舟：我们都在寝室的，不过我记得你昨天回家的时候手上拿钥匙了】
    “好什么呀，”齐凌说，“你看看我。”
    宋闻舟的视线从手机移到齐凌脸上，“嗯？”
    “你觉得我和迟哥谁比较帅？”
    【穆迟：那就是丢了】
    “呃，”宋闻舟放下手机，斟酌了一下措词，“都挺帅的，类型不同不好比较。”
    穆迟属于那种很张扬的帅气，一眼看过去就能确定这是个帅哥，而齐凌放在穆迟身边起初会不那么起眼，但单独看或者欣赏完穆迟的美貌再顺便看看他身边的人时，会发现齐凌的五官也很不错，属于带着奶气的小帅哥。
    “得了吧，”齐凌瘪瘪嘴，“迟哥比我帅，话又比我多，从小到大我的光芒都被他掩盖了。”
    宋闻舟心想暂不论谁比较帅的问题，穆迟和齐凌还真比较不出来谁的话多，只不过齐凌上课时没穆迟胆子大，所以稍显安静些罢了。
    “原本我也可以拿男一的剧本，和迟哥一起出现就变成小弟了，现在咱寝室又多了一个你，”齐凌抬头，对上宋闻舟清澈的瞳孔，叹气道，“真不错，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早恋了。”
    宋闻舟：“……那真是抱歉了。”
    其实宋闻舟知道齐凌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相反地，他和穆迟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俩这么多年的情谊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后来宋闻舟和穆迟谈起了恋爱，齐凌也交了女朋友，宋闻舟偶然间想起多年前齐凌的“小弟论”，将其当做笑话讲与穆迟听。
    穆迟听完嗤笑了一声：“要不是齐凌他爸每升一次学就托一次关系，他能那么幸运每次都和我分一个班吗？还我掩盖了他的光芒，我都没嫌弃他拉低了我朋友圈的平均智商……”
    当然，齐凌是不知道分班内幕的，他学生时期最热衷的事情之一就是分享好哥们儿穆迟的黑料。
    “你知道迟哥为什么总缠着你吗？”啃完一包鸡爪的齐凌又掏出一袋鱼干，举到宋闻舟的面前问道，“吃吗？”
    宋闻舟摇摇头，心道穆迟也不算缠着他吧，只不过是每天对他嘘寒问暖，上学放学叫他一起走，体育课要和他站一起，周末约他一道回家，明明有寝室群消息却总是私发给他一个人，以及经常找他拿钥匙，而已。
    “……”
    平时没注意，这么一汇总看上去确实有点耐人寻味。
    若非他俩都是男的，多半是要被传八卦的。
    齐凌说：“因为同桌这东西对于迟哥来说就好比女神一样。”
    宋闻舟淡淡道：“请不要用‘东西’来形容。”
    “啊抱歉抱歉，”齐凌手舞足蹈，“女神哎，你知道吗？可遇不可求的那种。”
    宋闻舟诚实地说：“不知道。”
    他不曾有过女神。
    “你没转来之前迟哥已经独守空桌很久了，”齐凌的脸上露出贱贱的笑容，“他很寂寞，很空虚，很难耐，很……”
    穆迟恰好在这时推门进来，闻言迅速融入话题：“谁？谁空虚寂寞冷？”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齐凌赶紧咽下嘴里的话，埋头啃鱼干。
    宋闻舟随手抄起一本书翻开。
    穆迟把书包甩上上铺，动作无比自然地坐到宋闻舟身边，见没人回答又问：“到底是谁啊？告诉哥，哥帮他排解寂寞。”
    齐凌献上鱼干，“吃吗哥？”
    穆迟不客气地接过，语气笃定道：“小麒麟，你很寂寞。”
    齐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屋里不就你们两个人吗？”穆迟的视线在宋闻舟和齐凌身上来回跳动，“不是你难道是……同桌，你很空虚？”
    宋闻舟合上书，本想怼他一句“你不是人吗”，犹豫了下抬眼问道：“你打算怎么排解？”
    然而穆迟没有立刻回答，他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宋闻舟手上的书封皮，略显忧心地说：“宋闻舟，原来真的是你啊。”
    穆迟极少有认真喊宋闻舟名字的时候，宋闻舟愣了一下，重新看向刚才随手拿的书籍。
    封面赫然四个大字：《百年孤独》
    宋闻舟：“……”
    “为什么？”穆迟喃喃自语，“我每天和你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同床异枕，你为什么还会感到孤独？”
    宋闻舟张张嘴，无奈道：“怎么说呢，虽然这本书的名字里有‘孤独’，但它和‘孤独症’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可穆迟不在乎宋闻舟的解释，不知道他脑袋里想了些什么，到最后竟然还说服了自己。
    “难怪！”穆迟锤床，目光坚定地看着宋闻舟，“难怪我和你说话你总是不爱搭理我。”
    宋闻舟微笑，他只是单纯地觉得穆迟和他说的大部分话都没什么意义。
    穆迟又说：“难怪每次和你发消息，聊着聊着你就消失了。”
    宋闻舟继续笑，他不过是觉得当时的话题已经聊结束了，没有再回复的必要。
    “难怪周末回家后就很难联系上你。”
    他只是每周末例行陪一周没见面的老妈逛街，不经常看手机而已。
    穆迟不忍道：“你是不是……”
    没我在身边的时候一个人被孤独侵蚀，悄悄躲进角落抹泪……
    宋闻舟淡定回答：“不是。”
    穆迟深深地看向宋闻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下定决心似的肯定道：“我知道了。”
    宋闻舟在他欲语还休的眼神下终于崩溃，“你又知道什么了？我跟你说不是，就什么都不是，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这是穆迟第一次见到宋闻舟炸毛的样子，他心想恐怕是戳到宋闻舟的痛处了，内心的担忧又上一层楼。
    “嗯嗯嗯，”穆迟于是连忙点头，安抚地揉了揉宋闻舟的头发，“我什么都不想，乖哦，别生气了，都会过去的。”
    宋闻舟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几乎冒出嗓子眼的脏话，“别摸我头。”
    个神经病。
    穆迟恋恋不舍地将手从宋闻舟的头顶移开，垂下身侧后手上似乎还能感受到残留的发丝柔软的触感，他没忍住搓了搓手指，转头却见齐凌一脸牙疼的表情看着他们。
    “……你干嘛？”穆迟难得的有一丝心虚。
    “没干嘛，”齐凌收回视线，“鱼刺卡喉咙了。”
    穆迟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吃小鱼干也能被鱼刺卡住，你可真是人才。”
    当天晚上，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穆迟坐在位置上扭来扭去。
    他的存在感强得宋闻舟实在是忽略不了，半晌忍不住道：“屁股上长针了？”
    “宋闻舟你……”穆迟咬牙。
    宋闻舟偏了下头。
    穆迟暗暗叹口气，无奈道：“好样的，你真是学坏了。”
    宋闻舟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又过了一会儿，穆迟从椅子上站起，宋闻舟前段时间已经和他交换了座位，此时穆迟坐在靠过道的一边，但他站起来之后依旧冲宋闻舟交代了去向：“我去下厕所。”
    宋闻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去呗。”
    难不成还要像班上的女同学一样找个伴吗？
    穆迟的确如宋闻舟所想的那样找了两个伴儿，他一步三回头地见宋闻舟在他走后很快低下头看书，旋即调回脚步把齐凌和章飞雨拉上，一道出了教室，不过并不是前往卫生间的方向。
    “去网吧吗迟哥？”眼看离他们平时翻出学校的墙越来越近，齐凌摩拳擦掌地说，“咱也有好久没去了。”
    穆迟一个劲地往前走，“不是，我有正事跟你们说。”
    齐凌闻言立马泄了气，嘟囔道：“什么事这么正，需要跑到这犄角旮旯来说。”
    到了墙角，穆迟招呼其余两人凑近些说话：“不仅事正，这件事关系到的人长得也很正。”
    齐凌和章飞雨来了兴趣，异口同声：“谁啊？”
    “我同桌。”穆迟说。
    “……”齐凌一听，大概知道穆迟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此前章飞雨没在寝室，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是问：“他咋了？”
    穆迟三言两语把当时的情况概括了一遍。
    章飞雨：“呃……”
    “所以我觉得作为他的室友，我们可以多花点时间陪他，”穆迟一脸认真地说，“虽然不一定能彻底治愈他心里的孤独，但至少能让他感受到来自室友的温暖，这样一来，当他心情忧郁的时候想起我们也能开心一些。”
    “迟哥，”齐凌弱弱地举手，“有句话我……”
    “你要觉得不当讲就不要讲。”穆迟果断道。
    齐凌面不改色：“哦，我是想说有句话我要告诉你。”
    “你说。”
    “我感觉你看上去才像那个需要室友温暖的人，”齐凌说着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不会就是在暗示我们多陪陪你吧？”
    穆迟皮笑肉不笑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齐凌赶紧摆手认输，却又不甘心地多说了一句：“不是啊迟哥，你不觉得你有点……太粘着宋闻舟了吗？”
    “有吗？”穆迟完全不觉得。
    章飞雨默默点头。
    “有啊，”齐凌继续道，“你们两在学校简直是形影不离，就连我们叫你打篮球你都要推三阻四，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很不正常。”
    章飞雨手动点赞。
    穆迟环臂，陷入沉思。
    “但是我也能理解你，”齐凌第一次在话术上压制了穆迟，颇有风范地说，“毕竟你也算是老来得同桌，难免会出现溺爱他的情况。”
    “滚，什么破形容。”穆迟失笑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我以后会注意的。”
    “哦？”齐凌和章飞雨对视一眼，他俩从没见穆迟如此“听话”过，“你注意什么？”
    “注意多和你们打篮球，”穆迟挑眉，“放心，我会尽量一碗水端平的，免得你们和我同桌争风吃醋。”
    齐凌、章飞雨：“……”
    临走前，穆迟又郑重其事地道：“说真的，你们俩以后对我同桌好点，我听说他家是刚从外省搬来的，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他会感到孤独也是人之常情。”
    齐凌和章飞雨这下配合地点点头，“我们会的，但最主要还是靠迟哥你带给他温暖。”
    穆迟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他的同桌他自然会罩着。
    上课铃拉响了好久，宋闻舟才见穆迟优哉游哉地晃着身体回到教室。
    穆迟坐下后，他随口说了一句：“上厕所去这么久。”
    “别问我去干嘛了，”穆迟做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实则也很帅气的挑眉动作，“秘密。”
    宋闻舟眨眨眼，“便秘？”
    “我他……”穆迟瞬间跨脸，咬牙道，“也就是你了宋闻舟，换个人我指定让他吃不了也别想兜着走，塞也要硬塞进去。”
    宋闻舟忍笑，“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听错了。”
    还可能呢，这他妈本来就是你听错了。
    穆迟转念想起宋闻舟的“病情”，换上假笑，体贴道：“是我普通话不够标准，不怪你。”
    ------
    不晓得你们有没有看过《百年孤独》，看过的能不能告诉我内容和“孤独”有关吗？
    我当初看的时候实在是记不住名字，就……
    感谢在2021-08-11 19:07:48~2021-08-12 16:4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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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那天之后，穆迟对宋闻舟更加黏糊了，并且什么事都让着宋闻舟，经常脏话说半句剩下半句生生吃下去，无论何时脸上都挂着或真或假的笑容，好似没有脾气般。
    不过这偶尔也给他带来了些许麻烦，有时上课他想说话，可是被宋闻舟的敷衍气到，以假笑掩盖内心的落寞时，会立刻收到来自老师的粉笔头打赏，并附赠一句：“怎么，我讲的课让你们觉得很好笑？”
    有次穆迟和齐凌他们打篮球，和其他班的男生起了冲突，原本双方互相倾吐几句国粹就可以了事，可穆迟当时习惯性地在生气时换上假笑的表情，那群人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差点撸起袖子和穆迟一行人干起架来。
    当然，穆迟是丝毫不带惧怕的，要不是那天宋闻舟刚好也去了篮球场，劝住了同寝室的三人，一群中二少年的战争避免不了。
    一直到回了寝室，几人都还没有平息心中的怒火。
    穆迟愤而往脸上浇一泼凉水，扭头冲宋闻舟道：“都是你一直拦着我们，不然我非要让那个傻逼尝尝拳头的滋味，他丫一天天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就是，”齐凌附和，“真当我们怕他啊，还敢欺到我们头上来。”
    章飞雨把篮球踢到角落，同仇敌忾道：“他妈的就是欠揍。”
    宋闻舟拿出换洗的衣服，“你们这是在学校，揍他一顿万一吃处分怎么办？”
    “不会的，”穆迟经验老道地说，“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学校不可能全部给处分，顶多通报批评再写一份检讨。”
    “……”宋闻舟心道那不也挺严重的吗，想了想说，“还要请家长。”
    “请就请，”穆迟不屑道，“反正我爸妈不在这边，怕什么。”
    齐凌像是什么都要和穆迟比一下，可想到他爸严厉的样子说起话来底气略显不足：“我……我也不怕！”
    宋闻舟默默叹口气：“我怕行了吧。”
    他爸妈平日里工作繁忙，并且他从小没惹过事，要是转学第一个学期就因为打架被请家长，他爸妈指不定会瞎担心他以后在学校的生活。
    穆迟不动声色地看他两眼，不知道又想到哪儿去了，神情难测。
    章飞雨说：“那你不动手不就没事了？”
    宋闻舟随口道：“你们都冲上去打架了，我又怎么可能就在旁边看着？”
    这下寝室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齐凌轻笑一声走过来撞了撞宋闻舟的肩膀。
    宋闻舟被撞歪了身子，跟着笑道：“其实你们也没有真想打吧，不然凭我一个人也拦不住你们。”
    “怎么拦不住？”穆迟一屁股坐上宋闻舟的床，晃着脖子说，“你当时死死地抱着我的腰，我都怕跑起来把你甩飞了。”
    “我抱……”算了，宋闻舟不想再抠穆迟的字眼，只在他肌肉紧实的胳膊上扇了一巴掌，“一身臭汗别坐我的床。”
    “讲究，”穆迟起身后随便拍了拍刚才坐的位置，在宋闻舟进卫生间洗澡前叫住他，“对了，等会儿把你钥匙借我一下。”
    “你的呢？”宋闻舟折返回来，“又丢了？你怎么不把自己也搞丢？”
    穆迟摸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钥匙就那么小小的一片，我明明每次都记得放在哪儿，可是去找的时候它就消失了，我也没有办法。”
    宋闻舟无语地把自己的钥匙砸进他的手心里，“你干脆一次性批发配个十来把吧。”
    穆迟接过钥匙的时候不小心捏住了宋闻舟的手指头，连忙缩回手嘿嘿笑道：“算了，我怕它们同时消失。”
    ------
    完善大纲，这几天先短点or2
    第5章
    周末，宋闻舟例行陪他妈妈任素仪女士逛街。
    原本这项活动是轮不到他头上的，在老家的时候任素仪有不少老姐妹，有空就约着逛街吃茶，再不济还有他爹宋承朗作陪。
    可现在他们一家刚搬来这座城市不久，老宋忙于在这边站稳脚跟，工作之余还得为了所谓的关系参加不少应酬，几乎没有完整的周末能拿来陪老婆孩子。
    任素仪也还没有特别熟络的新朋友，只能先让宋闻舟陪她一起，虽然她这个儿子话不多，比不上以前的老姐妹们，但至少力气不小，可以帮着拎东西。
    这不，宋闻舟手上拎了有六七个袋子，而任素仪还将继续添置东西。
    “天气快转凉了，得给你和你爸多买几件外套。”任素仪说。
    宋闻舟坐上等候区沙发休息，揉着手腕道：“我不用，在学校要穿校服。”
    “也是，”任素仪想了想说，“不过也要买，你不上学的时候穿。”
    任素仪说完在导购员的指引下挑选宋承朗的衣裤，宋闻舟掏出前面响了好几声的手机。
    11:20
    【穆迟：同桌，在干嘛？】
    11:24
    【穆迟：[在吗，歪？].jpg】
    ……
    宋闻舟看完消息的时候穆迟刚好又发来三个问号。
    【宋闻舟：你是不是睡醒了没事干？】
    【穆迟：你怎么知道我刚睡醒？】
    因为你每周末醒来都会发消息，宋闻舟心道。
    【穆迟：你在做什么？】
    【宋闻舟：逛街】
    【穆迟：这么早】
    还早，都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宋闻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穆迟：没事就不能给你发消息了吗？】
    宋闻舟：“……”
    他发现穆迟这个人真的是绝了，不管他问什么穆迟都能反过来问他，并且他还答不上来。
    【穆迟：好了不逗你了】
    【宋闻舟：。】
    【穆迟：我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宋闻舟思考了一下，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时间，只得又问了一次他有什么事。
    【穆迟：到时候我等你一起】
    【宋闻舟：你等我？】
    穆迟哪个星期不是最后一个回学校的？他等他还差不多。
    然而穆迟显然是没看出他的潜台词。
    【穆迟：对啊，你不是把钥匙借给我配了吗，我怕你一个人回去没钥匙开门】
    这倒也是。
    【宋闻舟：那五点左右走吧，具体到时候跟你说】
    【穆迟：行，等你消息】
    说来也巧，宋闻舟家和穆迟家离得不算远，两个公交车站的距离，一道回学校的话只需要穆迟等在后面站台上宋闻舟乘坐的那班车就行。
    “粥粥，”任素仪大声叫他的小名，“你过来一下。”
    宋闻舟瞅了眼聊天记录，确认这个话题已经聊结束，于是直接收起手机走向任素仪那边。
    任素仪正在询问导购员尺码和颜色，见他过来举起手边的两件衬衫问道：“你觉得这两件衬衫，你爸爸穿哪款会比较好看？”
    宋闻舟想象了一下父亲穿上身的样子，说：“竖条纹的吧。”
    “可是我觉得网格的也不错耶。”任素仪犹豫道。
    宋闻舟：“那就网格。”
    任素仪嗔怪地看他一眼：“问你也是白问。”
    说着她转头看向导购员，笑着说：“两件都帮我包起来吧。”
    宋闻舟：“……”
    从这家店出来，宋闻舟手上的袋子又多了几个，重倒是没有多重，但两只手拎满了不能换手，时间久了手也挺酸的。
    好在任素仪还算心疼自己的儿子，好心帮他分担了两个，逛累了就地找了家餐馆吃午饭。
    宋闻舟在学校食堂养成了吃饭速度极快的习惯，尽管任素仪提醒了好几遍让他细嚼慢咽，他还是在任素仪剩下半碗饭的时候结束了用餐。
    等待的间隙宋闻舟无聊地看着外面，午餐时间走动的人不多，他的视线被餐馆斜对面一家精品店吸引，店内一片亮堂，透过玻璃窗能看见许多精美的饰品摆件。
    宋闻舟看着看着无端想起了穆迟之前说过的话，随即站起身，向任素仪说明去向之后从餐馆转移到精品店。
    他的目标很明确，不像店内其他小姑娘一样这瞧瞧那看看，径直走向正对着玻璃窗的那面墙，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钥匙扣，可爱的、炫酷的、简约的、以及宋闻舟看不懂风格的。
    宋闻舟看得眼花缭乱，半晌终于在“万花丛中”挑中了一个系着篮球挂饰的，穆迟那么喜欢打篮球，应该会喜欢吧。
    付完钱店员小姐姐把钥匙扣装进一个粉嫩嫩的袋子里递给他，宋闻舟接过来的时候有一丝不自在，他特别想说这么小的一个东西他直接装兜里带走就行。
    但他没说。
    回到餐馆时任素仪随口问了一句：“你买什么？”
    “钥匙扣，”宋闻舟将粉袋子塞进另一个装衣服的大纸袋里，“给我同桌的。”
    任素仪瞥见那一抹粉色，笑了笑问：“女生？”
    “男生。”
    “哦，”任素仪立刻失去了兴趣，“走吧，再逛会儿回家了。”
    下午，宋闻舟出门时给穆迟发了消息，上车后又发了一条，如约和穆迟坐上了同一班车。
    车上有不少和他俩一样穿着实验高中校服的学生，车厢内有些拥挤，穆迟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越过众人的头顶精准地找到那颗有着乌黑发色，发丝柔软，发旋圆润的脑袋，然后强行挤到那颗头的主人宋闻舟身边。
    “不得不说，你的头长得真标致，”穆迟趁机揉了一把宋闻舟的头发，“颅顶的高低正合适。”
    一眼就能认出来。
    宋闻舟：“？？？”
    有毛病？
    宋闻舟一手拎着任素仪上午给他买的衣服，一手拉着车上方的吊环，腾不出手来阻止穆迟的动作，只得冷着声音道：“说了别摸我的头。”
    “为什么不能摸？”穆迟疑惑问，“摸了你会长不高吗？”
    这是在变相说他矮？
    宋闻舟抬头狠狠瞪了穆迟一眼。
    穆迟见状乖乖收回手，不着调地安慰道：“没事，你这个身高正好。”
    “滚，”宋闻舟甩了甩脑袋，“你的手不干净，会把我的头发摸油了。”
    ------
    七夕快乐哟包被们~
    第6章
    穆迟这下不乐意了，誓要捍卫自己的尊严，他把手张开伸到宋闻舟的面前，说：“我的手很干净好不好，我一天洗几十次。”
    宋闻舟低头看向面前的手，手掌宽大，掌纹清晰，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很好看又能彰显力度的手。
    宋闻舟撇开眼，嘟囔道：“谁知道你摸过什么地方。”
    穆迟顿了一下，而后邪笑着凑到宋闻舟的耳边小声说：“同桌，车上这么多人呢，你说这种私密话不好吧？”
    “什么？”宋闻舟一开始没听懂他的意思，转脸看到穆迟的表情才隐约猜出来他想到哪儿去了，随即便红透了耳朵，恼羞成怒地低吼道，“你要点脸行吗？我没有那个意思。”
    穆迟没来由地很喜欢看宋闻舟这副紧张炸毛的样子，低低地笑出声来。
    宋闻舟继续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来的这一路上也许有摸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穆迟笑得更加猖狂了：“噗哈哈哈……”
    周围的人被他的笑声吸引，纷纷转头看向他们俩。
    耳朵上的红色漫延至脸颊，宋闻舟咬牙在底下踩了穆迟一脚。
    “嗷……”穆迟惨叫了一声，总算是止住了笑，“我错了。”
    宋闻舟扭头不看他，若是可以，他真不想承认身边这个傻逼是他的同桌，还是想在高中剩下的这两年都不和他分开的同桌。
    宋闻舟这回是真的羞得厉害，也不知在车上那种拥挤的环境下有多少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给误会了去，总之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没有再理会穆迟。
    直到下了车，他才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后面的穆迟。
    “你看你干的好事。”穆迟见他回头，用谴责的语气说道。
    宋闻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穆迟高高抬起左脚，鞋面上赫然一个大大的鞋印。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这是直接动了脚，宋闻舟自知理亏，道：“……抱歉。”
    穆迟傲娇地“哼”了一声，朝他伸出手，“有纸吗？我擦一下。”
    宋闻舟把兜里的整包纸都给了他，于是两人便停在了路边，一个蹲着擦鞋，一个站着看他擦鞋。
    好一会儿，穆迟站起身将团成一团的纸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纸巾完美地腾空飞进去，穆迟手舞足蹈地说：“欧耶，三分！走吧。”
    “……”宋闻舟忍着没吐槽这种中二十足的举动，指了指他的鞋，“没擦干净。”
    “干的，擦不下去，”穆迟无所谓道，“不管了。”
    宋闻舟看着那明显不便宜的鞋，心里愈发愧疚，小声说：“回去洗洗吧。”
    “行啊，”穆迟挑起一边眉毛，“你踩脏的你给我洗。”
    宋闻舟抿了抿唇，正要“嗯”的时候穆迟蓦地笑出声来，觉得宋闻舟甚是可爱，笑着道：“逗你玩的，不用你洗，我回去拿湿抹布擦擦就好了。”
    宋闻舟莫名有些感动，他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满脸带笑的穆迟。
    “怎么啦？”穆迟被看得有些许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走啊回寝室了。”
    “等等，”宋闻舟伸手到纸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粉嫩嫩的袋子，“这个给你。”
    就当赔礼道歉了。
    穆迟惊喜地接过来，“哇”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快到了？我好像没告诉过你吧。”
    “嗯？”宋闻舟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是什么东西？”穆迟迫不及待地打开，“钥匙扣。”
    “……嗯，你不是说一片钥匙太小容易丢吗，我就……”
    宋闻舟有点懊恼，他没料到会撞上穆迟即将过生日。
    平日里在学校虽然大家都穿校服，但依然看得出穆迟的家境不错，他穿的鞋很多都是网上炒得很热的牌子，贵且限量。
    他这十来块钱的钥匙扣，原本只是很平常送出手的小物件，被误会成生日礼物未免有点……
    “啧，你竟然记住了我说过的话，还注意到那种细节，同桌你好贴心啊，”穆迟丝毫没察觉到宋闻舟的内心所想，兀自爱不释手地捏着钥匙扣上的小篮球玩，“我喜欢。”
    宋闻舟略显尴尬地笑笑。
    穆迟顿了一下突然有些紧张地看向宋闻舟，解释道：“我、我是说我喜欢这个篮球，不是……”
    宋闻舟：“？”
    宋闻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不解，穆迟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止住了未说出口的话，道：“算了，没事。”
    他的同桌太单纯，是他思想不健康。
    宋闻舟说：“哦，你喜欢就好。”
    等穆迟生日那天再补个礼物好了。
    穆迟回寝室的路上就拿出新配的钥匙串到钥匙扣上，“对了，你的钥匙还给你。”
    “这回不会再弄丢了吧。”宋闻舟接过钥匙说。
    “放心，”穆迟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收到的礼物，我肯定会好好保管的。”
    ------
    第7章
    十年后。
    事实证明，穆迟的确把钥匙扣保管得很好，过了这么多年，钥匙扣跟着穆迟走过这么多地方，它虽然磨损得看不出原样，但它还健在，最开始系着篮球的廉价链条也被穆大老板换成了纯银的。
    有时候想想挺好笑的，穆迟以前跟宋闻舟说过，他有一回开车去参加酒会，到地儿把车钥匙给泊车员的时候其余几位老总看见那个和他一身格格不入的旧钥匙扣，还取笑他来着。
    但穆迟并不觉得受到了侮辱，他故作羞涩地低头笑了笑，不经意间炫耀道：“那是我爱人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宝贝得紧。”
    当时那几位上了年纪，并且在外头包着小三小四的老总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在那之后，穆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时不时地就要把那钥匙扣露出来，应酬吃饭时放餐桌上，公司内部开会时放会议桌上……若不是宋闻舟拦着，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它别在裤腰上，叫别人一眼就能瞧见。
    每当有人好奇问起，他就搬出那套说词：“我爱人送的，是我们爱情的开始。”
    “因为我经常弄丢钥匙，我老婆就送它给我拴住钥匙，顺便也拴住了我的心。”
    ……
    宋闻舟不知道穆迟做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时是什么心理，但现在穆迟把钥匙扣给了他，他这些天随身携带着这个所谓的象征着他俩爱情开始的东西，确实很容易想起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
    甜中带涩。
    早晨，宋闻舟依旧是臭着脸拿起已经失去意义的爱情象征出门。
    分手快一个星期了，他有点怀念以往每天上班前穆迟温柔又强势的离别吻，越怀念越懊恼！
    于是宋闻舟的脸更臭了，眼皮都耸拉成了不高兴的幅度。
    出了单元门，宋闻舟随手解开车锁，抬眼看过去时却怔了怔。
    他目前居住的房子原本是大学毕业那年他爸妈给他置办的婚房，但他毕业后直接和穆迟同居了，这套房装修好后基本上就一直闲置着，所以他并没有买这边的地下停车位。
    这次匆忙从穆迟那儿搬出来，他也只是租了小区里面的停车位，而此时他的车后面停了一辆黑色奥迪。
    是穆迟的。
    宋闻舟大概能猜到穆迟偷偷租下了挨着他的停车位，前几日夜晚他总能在睡前从楼上看见穆迟的车停在他的后面，但早上他出门时车已经开走。
    昨晚睡前宋闻舟也撩开窗帘看了，楼下只有他的车孤零零地停靠在路边，他还因此失眠了好久，到凌晨才强迫自己睡着。
    穆迟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宋闻舟走过奥迪车旁的时候装作活动脖子看了几眼车厢内……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是了，他想起穆迟特地在墨色的钢化玻璃外面又加了一层防窥膜。
    那时穆迟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诱惑道：“这样不管我们在里面做些什么外面都一点也看不见了。”
    宋闻舟当时特别心虚地环顾了四周，装作没听懂：“做、做什么？”
    “你说呢？”穆迟朝他挤眉弄眼，“当然是做你最爱做的事啦。”
    宋闻舟赤红了耳朵，悄悄在穆迟的腰上掐了一把，语无伦次道：“滚，你才爱做呢。”
    “我确实很爱。”穆迟嘿嘿笑着承认，没过几天把他的车窗也贴上了防窥膜。
    那道膜也确实起到了作用，奥迪车内有好几次留下过两人的痕迹。
    咳，宋闻舟眨眨眼，在心里痛斥自己真是这些年跟着穆迟学坏了，竟然大清早的对着一辆车发|情。
    他连忙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车。
    刚碰上车把手，身后奥迪副驾驶处的车门被从里推开，穆迟从车上下来，急切地叫道：“粥粥。”
    装没听到显然不现实，宋闻舟回过头，淡淡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穆迟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有正事而不是无端“纠缠”他，连忙说，“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宋闻舟问。
    穆迟摸摸西裤口袋，之后又钻回车内拿起先前盖在身上睡觉的西装外套，这才找到他在家里琢磨了许久特意翻出来的东西。
    “这个，”穆迟走到宋闻舟跟前，示意手上的小盒子，“你走的时候落下了。”
    宋闻舟垂眸，看清穆迟手上的是一个戒指盒大小的黑色盒子，然而他的注意力不全在盒子上，他皱了皱鼻头，闻到穆迟身上有一股不算明显的酒味。
    穆迟一直注视着宋闻舟的表情，见状解释道：“昨晚有个私人聚会，喝了点酒没来得及换衣服。”说着他提起衣领使劲嗅了下，奈何自己闻不太出来，“很臭吗？”
    以前也是这样，宋闻舟是滴酒不沾的，而穆迟因为工作原因免不了应酬，每次喝酒回家都怕臭到宋闻舟。
    其实宋闻舟从没有嫌弃过穆迟身上的酒味，他不忙的时候都会去接喝了酒不能开车的穆迟。
    有时穆迟微醺，忘记了怕臭到宋闻舟这回事，见到他就往身上扑，一米八六的大高个闹得需要谎报两厘米身高才能达到一米八的宋闻舟差点扶不住，非得凶他几句才能消停下来。
    但也消停不了多久，一旦宋闻舟的态度出现软和的趋势，穆迟就会顺着杆往上爬，不停往他身上蹭，亲嘴咬耳朵啃脖子，借着那点醉意可劲儿地耍流氓。
    宋闻舟心情不错时全都由着他来，只要接吻的时候不把舌头伸他嘴里都好说。
    因为有一次两人接吻过于激烈，过后宋闻舟开车载穆迟回家的途中被交警拦住，说他酒驾。
    宋闻舟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交警听完他解释后投来的眼神，十分之……难以言表。
    ------
    第8章
    那天回去之后宋闻舟把造成他差点无颜见人的罪魁祸首扔进浴室洗澡，自个儿生了好久闷气，上床后毅然决然地拒绝穆迟的求欢。
    待第二日穆迟“酒醒”后他还单方面和穆迟冷战了好几个小时。
    要不是穆迟不好奇他生气的原因，并且无论受到怎样的冷落都不厌其烦地逗他开心，宋闻舟还不知道穆迟头一天晚上压根就没有醉，听到他磕磕绊绊地和交警解释的时候还在心里偷笑了好久。
    得知真相的宋闻舟把穆迟揍了一顿。
    被揍的穆迟事后巴巴地凑上来给他揉捏手腕，生怕宋闻舟揍人反倒伤到自己的手，马后炮似的问道：“我喝了酒亲你的时候臭吗？”。
    宋闻舟冷哼一声：“不臭。”
    -
    “很臭吗？”此时穆迟扯着自己的衣领问他。
    宋闻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摇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示意穆迟身后的黑色奥迪车辆，皱眉问：“你喝了酒还开车？”
    “没有没有，”穆迟怕宋闻舟担心，这些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我找代驾开过来的。”
    “哦。”宋闻舟低低应了一声，视线回到穆迟手里拿着的小盒子上。
    “嗯？”穆迟又往前递了递。
    宋闻舟没有接过来的想法，垂着眼说：“我送你的东西你都还给我了，你给我的我也还给你，自己留着吧。”
    “这怎么行？”穆迟不再客气，一把拉过宋闻舟的手将盒子塞他手心里，强硬道，“我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唯独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宋闻舟简直要气笑了，在穆迟看来，道理就是拿来束缚别人的，他把钥匙扣还给宋闻舟可以，宋闻舟不想带走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就不行了。
    穆迟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下一秒又道：“而且我没有把钥匙扣还给你，我说了只是让你暂时替我保管。”
    宋闻舟：“……有区别吗？”
    他俩都分手了，以后只会越走越远，说不定穆迟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
    “当然有，”穆迟认真道，“我还会拿回来的。”
    “你想给就给，想拿就拿，未免也……”宋闻舟气道，“太霸道了。”
    “嘿，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不一直都是这么霸道吗？”穆迟还当宋闻舟夸他呢，神情颇为得意，说着指指他手上的盒子，“这个你也要好好保管，虽然我说可以随你怎样处置它，但是不能扔了哦。”
    宋闻舟不想再搭理他，转身拉开车门，丢下一句：“我上班去了。”
    “哎？这就走啦？再多聊几句呗，”穆迟心道逗宋闻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玩，趁他放下车窗准备倒车时趴在窗口问，“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好歹这是关心他的话，宋闻舟无法做到冷脸相待，“……吃了。”
    “那就好，”穆迟点点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有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二十四小时待机。”
    “手拿开。”宋闻舟将车开走，后视镜里，穆迟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直到转弯出了小区，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宋闻舟才轻轻地哼了一声。
    还别让他担心，他们俩现在这关系还说什么担不担心的。
    白色的雷克萨斯驶入车流，宋闻舟习惯性地经常看后视镜，隐约从车窗玻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幅度。
    在公司忙活半个上午，宋闻舟终于搞定了一位重要客户的个人账户方案，将文件递交上去后才得了会儿空，他捏了捏山根，拿出早上出门时穆迟强行塞给他的小盒子。
    盒子很小，里面装着一枚纽扣，一枚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色的白色纽扣，仔细看还能发现纽扣的表面已经失去了光泽。
    它在盒子里实在是待得太久了。
    纽扣虽然是宋闻舟多年前特意找了盒子装起来的，但其实他很少想起它，平时也是随意扔在衣柜的某个角落里，偶尔需要翻箱倒柜，看到盒子时才会想起来“哦，原来他还有这么个东西”。
    但无论是当初上大学还是毕业搬出学校，为了减负，许多东西宋闻舟都是能扔则扔，能送则送，这个小盒子他却是从没落下过。
    他们俩搬到一起同居时，穆迟帮着宋闻舟整理衣物，瞧见了这个盒子，好奇打开才知道里面装的是纽扣，当时他还打趣了宋闻舟好一会儿，直到羞愤的宋闻舟用热吻才堵住他的嘴。
    那之后宋闻舟为了“毁尸灭迹”，随手把盒子往任意一个角落那么一扔，过了这么久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盒子去哪了。
    也不知道穆迟是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
    说起来，纽扣还是高二那年宋闻舟从穆迟的衣服上抠下来的。
    ------
    第9章
    那次回学校之后，宋闻舟跟齐凌打听了穆迟的生日具体是哪天。
    日期太近，等不及周末回家，也来不及精心挑选，宋闻舟只能在网上购买了一对运动护腕，赶在穆迟生日之前送达学校。
    穆迟的生日是在周三，他在班上人缘很好，当天收到了许多礼物。
    可惜他们学校地处新开发区，周边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学校领导担心治安不完善，除非有请假条，不然周一到周五都不让学生外出。
    没办法，穆迟只能掏空了大半个学校超市请班上的人吃零食，以表谢意。
    过后又在当周周日返校前单独请寝室里三个兄弟吃饭。
    他们的打算是吃完晚饭直接回学校上晚自习，因此几人见面时都背上了自己的书包。
    吃饭地点约在一家火锅店，店是齐凌选的，很有个性。
    别的火锅店至少都有四五种锅底可以选择，但他家只卖牛油辣锅底。
    穆迟也是到地儿了才知道，齐凌和章飞雨的口味他很清楚，于是选辣度前他特意问了宋闻舟：“能吃辣吗？”
    宋闻舟闻到隔壁桌飘来的香味，食欲大发，说：“一般。”
    他很喜欢吃辣，但是平常在家任素仪不会让他吃太辛辣的东西，因此能接受的辣度不高。
    于是穆迟勾选了中辣。
    然而不知是不是宋闻舟的错觉，他感觉这边的中辣比他老家的辣很多，并且是吃到越后面越辣。
    其余三人似乎还嫌辣度不够，都调了加小米辣的蘸碟，宋闻舟单吃锅底煮出来的菜肉就得不停灌水。
    穆迟跟齐凌章飞雨扯淡间余光看见宋闻舟一杯接一杯地喝水，转头看清他被辣得红成一片的嘴唇，担心道：“你还好吧？”
    宋闻舟嘶哈嘶哈：“还阔以。”
    穆迟：“……都大舌头了。”
    宋闻舟闻言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你……别舔，”穆迟闪了下视线，“越舔越辣，嘴都肿了。”
    说着起身离开了位置。
    再回来时，穆迟手上端了一碗红糖冰粉，他把碗推到宋闻舟面前，说：“别光喝水了，吃这个。”
    宋闻舟迟疑了一下，本着只吃一点的想法尝了几口，没想到解辣效果显著，不知不觉一整碗下肚，最后一粒花生碎都不放过。
    完了之后宋闻舟又继续吃火锅，没过多久泪眼朦胧地看见穆迟又给他端来了冰粉。
    “啧，逞什么能？”穆迟顺手倒一碗水放他跟前，“涮涮水再吃。”
    宋闻舟竖起一只大拇指，道：“虽然很辣，但是很爽。”
    他已经许多年没这么爽过了。
    然而爽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天晚自习，宋闻舟前前后后加起来跑了四五趟厕所，后面甚至懒得等穆迟让他出去，干脆把他赶进了里面，自己坐在靠过道那边。
    最后一节课课间，宋闻舟从厕所回来后趴到桌子上，整个人都快拉虚脱了。
    穆迟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肩膀，宋闻舟抖开，抢先道：“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
    真够丢脸的。
    穆迟跟着趴到他旁边，头朝向宋闻舟，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要不是我们三个都好好的，我都要怀疑那家店是不是在锅里下巴豆了。”
    “是我自己的问题。”宋闻舟闷着嗓音道。
    明知道自己承受不住还一直吃，他确实像穆迟说的一样是在逞能。
    “去医务室看看吧。”穆迟又戳了戳他的胳膊。
    宋闻舟懒得动弹，“不去。”
    穆迟挪近一些，小声说：“再这样下去你那朵小菊花得被蹂|躏成什么样子？”
    宋闻舟气结，无力地反手打他一拳，道：“滚，恶心。”
    穆迟握住打过来的小拳头，心道宋闻舟在他面前真是越来越任性了，随后自己去医务室开了点止泻的药，连同热水一起送到宋闻舟的嘴边，看着他将药吃下去。
    吃了药，宋闻舟渐渐不再往厕所跑了，只是整个人还是虚弱无力，打不起精神。
    他感激地看了穆迟一眼，自嘲说：“药的效果还挺明显的。”
    “不一定是药效，”穆迟见他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就想逗逗他，“也有可能是你把肚子拉空了。”
    宋闻舟又给了穆迟一拳。
    -
    夜晚，穆迟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下面传来隐忍的呻|吟声，他眯着眼睛从上铺探出头往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穆迟侧耳仔细一听，似乎并没有声音。
    正当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拉好被子睡觉时，质量有待考究的二层铁床发出“吱呀”一声，他睡在上面都能感受到下铺宋闻舟翻身的幅度有多大。
    与此同时，宋闻舟又发出了难受的哼哼声。
    穆迟随即撩开被子几大步跨下床，在黑暗中摸到宋闻舟的身上，压低声音问：“宋闻舟，你怎么了？”
    宋闻舟整个人蜷缩成煮熟的虾米形状，双手按着腹部，眉头紧锁，从齿间挤出一个字：“痛……”
    “哪儿痛？”穆迟将手伸进被子，摸到他的姿势，“肚子痛？”
    “胃痛……”宋闻舟咬住了嘴唇。
    这可不得了，穆迟一把掀开被子，把宋闻舟从床上捞起来，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着急地说：“走，我送你去医院。”
    宋闻舟推了推他。
    “别乱动。”穆迟调整着抱他的姿势。
    宋闻舟又推了推。
    “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穆迟低吼道，“必须得去医院！”
    “……”宋闻舟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感受到手掌触摸着的皮肤光滑滚烫，咬牙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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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哦！”穆迟连忙从宋闻舟身上撒开手，“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穆迟不喜欢穿着衣服睡觉，总觉得那样睡着睡着自己会被缠住，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无论冷暖，只要是他一个人睡一张床，他都要裸睡，宁愿多盖一床被子也不愿穿睡衣。
    住宿舍里穆迟还会穿条内裤遮羞，在家直接每天脱得一/丝/不/挂地上床。
    穆迟开了一盏灯，明亮的光线刺得宋闻舟眯住了眼，也让穆迟看清了他惨白的脸色。
    “都冒虚汗了，”穆迟伸出大拇指抹了抹宋闻舟额间的汗，“再忍忍，我马上就穿好。”
    宋闻舟点点头，瞥见穆迟只穿着黑色紧身内裤的身影走到衣柜旁，打开后随手扯下一套衣裤穿上，然后拿了件外套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就往袖子里塞。
    “这几天降温了，大半夜的肯定很冷。”穆迟边说着边动作，几秒钟就给宋闻舟套好了外套，过后又找来两人的鞋穿上，“我背你。”
    “不用，”宋闻舟扶着床栏站起身，“我能走。”
    穆迟没和他多言，先把两人的手机揣进兜里，再过去打开门，而后转身半蹲到宋闻舟的身前，坚持道：“上来。”
    开门的声音把齐凌和章飞雨也吵醒了，齐凌揉着眼睛半坐在床上，看着下面二人怪异的姿势，疑惑地问：“你们在干嘛？”
    “宋闻舟胃痛，我带他去医院。”穆迟见宋闻舟还要拒绝，直接双手伸到背后抓住他的大腿根往自己身上按。
    浑身乏力的宋闻舟被按得身体向前倾倒，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住穆迟的肩膀。
    下一秒穆迟托住他的屁股往上一抬，稳稳地背着他往外走。
    “等等，我们和你一起去。”章飞雨说着就要下床。
    “等不及你们了，我一个人去就行，”穆迟片刻不停出了宿舍，“飞雨帮忙关下门。”
    穆迟走得又急又快，楼道间的感应灯应声而亮，从四楼到一楼，每一阶楼梯都见证了少年这一刻的情谊。
    宿舍楼大门早已被锁上，好在宿舍阿姨就住在一楼休息室。
    睡梦中的阿姨被穆迟“嘣嘣”敲门的声音吵醒，披上外衣开门问他们有什么事。
    穆迟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在宿舍阿姨的关怀下背着宋闻舟出了宿舍大门。
    宋闻舟再怎么说也是个一百多斤的男孩子，背着他走太久是一件挺考验体力的事。
    穆迟的喘息声渐渐变大，他原地颠了两下背上的人，侧头看一眼一直沉默着的宋闻舟，缓解气氛似的笑着问道：“想什么呢？还疼得厉害吗？”
    宋闻舟摇摇头，又想起穆迟怕是看不见，于是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回答道：“不疼了。”
    穆迟笑了下，没戳穿宋闻舟偷偷哭鼻子的事实，心里也清楚宋闻舟没说实话。
    过一会儿穆迟把宋闻舟放下来，掏出自己手机解锁交给宋闻舟后又背上人继续走，“给老班打电话，等会儿可能需要他跟门卫说一声我们才能出校门。”
    宋闻舟一手环住穆迟的脖子，另一只手在穆迟的通讯录里翻到班主任的号码拨出去，然后把手机贴在穆迟的耳朵边。
    “你自己不会说啊？”穆迟无奈地笑笑。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穆迟依旧是三两句话讲清楚了他和宋闻舟现在的状况，最后说道：“我们马上就走到门卫室了，麻烦李老师帮我们给门卫说一声，让我们出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误不得时辰的！”
    “别胡说，”李老师自然也担心学生的身体，连忙应下来，“行，我马上给门卫科打电话，你俩路上注意安全，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等他俩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值班的门卫已经打开了小门等他们，还关切地说要送他俩。
    “谢谢叔叔，但是不用了，您不还要值班吗？”穆迟没停下脚步，“我送我同学去就行了。”
    出了学校，穆迟把宋闻舟放在一根路灯旁，自己到路边打车。
    然而他们学校位置比较偏，深更半夜的隔一段时间才有一辆私家车经过，出租车的影子是完全没见着。
    什么破路！穆迟在心里骂道，周日下午返校的时候堵车堵得跟狗屎一样，正要打车的时候又他妈全都不见了。
    穆迟有点着急，不放心地回头看宋闻舟，发现他捂着腹部蹲到了地上，神情痛苦。
    “操！”穆迟转过身去扶起他，“我他妈真蠢，在寝室的时候就应该叫好车的。”
    宋闻舟说不出话，只搭上穆迟的手腕摇了摇头。
    “走，”穆迟又将宋闻舟背起，“我们走远一些打车。”
    距离实验高中五百米左右有个十字路口，那里经过的车辆比较多。
    宋闻舟紧紧地抓着穆迟胸前的衣服，在他耳边哼唧道：“手机，我的……”
    半分钟后，宋闻舟像之前一样举着自己的手机贴到穆迟耳边，屏幕上显示“妈”的备注。
    电话接通，任素仪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粥粥，怎么了？”
    “阿姨您好，我是宋闻舟的同桌，”穆迟同样的话第三遍解释，“是这样的……”
    “我们马上就能坐上车去医院了，宋闻舟刚才都疼哭了，心里可能有点脆弱，你们来医院陪陪他吧。”
    “好好好，”任素仪连声应道，问过他们要去哪家医院后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同学，我和宋闻舟他爸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宋闻舟小声辩解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穆迟托着他的屁股往上颠了颠，“哦～没有哭啊，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宋闻舟没计较穆迟的阴阳怪气，实际上他想说的是他不是因为疼而哭的，至于当时为什么想哭……他也说不清楚，眼泪自己出现在眼眶里，不受他的控制。
    “话说‘舟舟’是你的小名吗？”穆迟问道。
    宋闻舟“嗯”了一声，其实在他的记忆中，他很小的时候家里的老人叫他“小船”，那个应该才是他的小名。
    后来为了养好胃，任素仪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让他喝养胃粥，由此得来了“粥粥”的叫法。
    还剩下三百米，穆迟的手臂发出酸疼的信号，手指也因为出汗扣不住，导致背后的宋闻舟不断往下滑，走不了多远他就得把宋闻舟往上抖两下。
    “准备好，接下来是冲刺阶段，”穆迟喘着气说，“抱紧了舟舟。”
    宋闻舟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等一下，咳咳……”穆迟道，“你丫想勒死我啊？我是送你去医院，不是想和你一起进医院。”
    “对不起。”宋闻舟转而双手抓紧他的衣服。
    穆迟背着宋闻舟小跑起来，在冷风习习的秋夜，他热出了一头汗，“看着没多远，呼，走起来却，呼，半天走不到……”
    宋闻舟在他背上也被抖得一口气得分好几个音阶喘，视线却一直停在穆迟的侧脸上。
    到了路口，穆迟大喊一声“终于到了”，稳稳地把宋闻舟放下来后弯腰撑着大腿，大口大口地喘气。
    宋闻舟看着他，前额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垂下几绺，衬衫外套胸前的位置两团皱巴巴的手抓出来的痕迹，撑着大腿的双手隐隐打着颤。
    穆迟深呼吸几口气终于缓过神，转头看向呆呆的宋闻舟，笑了下问：“看什么？”
    宋闻舟捏紧了手心，真诚地说：“谢谢你。”
    “不客气，”穆迟自以为很帅气，实际上的确很帅气地向后一捋头发，“谁让你是我同桌呢？”
    ------
    第11章
    穆迟在路口很快打到了车，扶着宋闻舟一起上了后座。
    车上，宋闻舟闭着眼斜靠在车窗上，眉头一直处于紧锁着的状态。
    穆迟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在宋闻舟抬起眼皮看过来时耸起肩膀，说：“玻璃很硬吧？”
    宋闻舟：“？”
    “我的肩膀没那么硬。”穆迟说着轻拍肩膀，示意宋闻舟靠过来。
    宋闻舟扯了下嘴角，顺着穆迟拉他的力道靠到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休息。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诊部外面，宋闻舟依旧是被穆迟背进去的。
    穆迟从小在这边长大，家里还有个上了年纪的奶奶，老人家身体机能退化，时常需要体检看病，因此他跟着进出过这家医院多次。
    虽然他自小身体健康没生过什么大病，但看病的流程记得很牢。
    医院这地方尽管是半夜照样人来人往，穆迟给宋闻舟挂了急诊，等待的间隙任素仪打来电话，称她和宋闻舟的爸爸已经到了医院，问他们在哪个科室。
    穆迟说了楼层和门牌，任素仪和宋承朗大概是搬到这个城市后第一次来医院，不熟悉医院的构造，隔了七八分钟才找到他们。
    “粥粥！”离着几米的距离就听见任素仪的声音，穆迟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素面朝天、身着家居服的女人趿着拖鞋啪叽啪叽地跑过来。
    “妈……”身旁的宋闻舟小声叫道。
    穆迟于是连忙站起来，让出宋闻舟旁边的位置，下一秒任素仪就占据了那个地方，拉着宋闻舟的手心疼地问这问那。
    慢一步到来的宋承朗和穆迟打了照面，穆迟礼貌地唤了一声：“叔叔好。”
    “你好。”宋承朗的眼里尽是对儿子的担忧，但他先行朝穆迟点了点头，感激道，“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同学，大半夜的劳烦你把宋闻舟送来医院。”
    “没事没事，”穆迟摆摆手，“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嘛。”
    任素仪问完宋闻舟后松了一口气，放开他回过头转而拉起穆迟的手，险些热泪盈眶地说：“谢谢你孩子，听说你是粥粥的同桌？真是辛苦你了。”
    穆迟有点不合时宜地心想，宋闻舟他妈妈说的这两句话没什么问题，但连起来怎么怪怪的？面上却乖巧地笑着应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舟舟对我也很好。”
    宋闻舟靠在椅背上，也许是过了刚开始那份难以忍受的痛劲儿，此时看着被父母“围”起来的穆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小声说：“一路上都是他背着我来的。”
    任素仪和宋承朗又连番说着感激的话。
    穆迟差点招架不住，想瞪宋闻舟一眼但当着人父母的面又不好意思，只得笑僵了脸，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
    宋闻舟在医师的指引下做了胃镜、腹部CT等多项检查，期间由于陪同的人太多诊室不让全部进去，穆迟只能在外面走廊等候。
    后来检查完听到任素仪“训斥”宋闻舟的话，穆迟才知道引起宋闻舟胃疼的原因是吃了太过辛辣的食物。
    并且当时他一边吃着热烫的火锅，一边连吃了两碗冰粉，冷热交替才让这场胃病来势汹汹。
    “我一直跟你强调要注意饮食，”任素仪恨铁不成钢地冲宋闻舟道，“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宋闻舟默默听着教训不说话。
    “对不起阿姨，”穆迟“咻”地站起来，“是我请他吃了太辣的东西，冰饮也是我给他的，没想到……这都怪我，您别说宋闻舟了。”
    宋闻舟转头看着穆迟，张了张嘴欲反驳。
    “哎哟，这怎么能怪你？”任素仪闻言立马换上亲切的笑容，安慰道，“粥粥的胃是小时候不好好吃饭落下了病根，他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贪嘴，会胃疼也是活该！”
    “哦，是这样啊。”穆迟不仅不帮宋闻舟说话，还跟着“教训”宋闻舟一番，“你有胃病怎么不提前跟我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别想着年纪小就什么病都能撑过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任素仪连连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嘛，你看你同学多懂事。”
    宋闻舟：“……嗯。”
    检查结果表示宋闻舟是急性胃炎，除了抓药回去吃以外，今晚还需要进行输液治疗。
    宋承朗去指定窗口拿药缴费，任素仪一副知音难遇的样子拉着穆迟一直说话：“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穆迟，”穆迟再次强调，“是宋闻舟的同桌。”
    “我知道我知道，”任素仪笑眯眯地说，“粥粥经常跟我提起你的。”
    宋闻舟弱弱地辩解：“我哪有？”
    “是吗？”穆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直接忽略宋闻舟的话问任素仪，“他都说我什么了？”
    任素仪：“呃……”
    看吧，这下说不出来了吧，宋闻舟笑了笑，他本来就没跟任素仪提过。
    “哦！”任素仪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上回我带他逛商场，他特意跑去给你买礼物，哎哟，挑了老半天呢。”
    宋闻舟：“……”
    首先，他不是“特意跑去”，而是无意间看到顺便就买了。其次，几分钟的时间也可以称之为老半天吗？
    “真的吗？”穆迟转头看向宋闻舟，眼睛里亮晶晶的。
    宋闻舟：“……嗯。”
    算了，他们开心就好。
    “我很喜欢。”穆迟说。
    宋闻舟：“喜欢就好。”
    “对了，小穆，”任素仪唤回穆迟的注意，“阿姨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穆迟点头，问：“什么事？阿姨您尽管说。”
    “你也知道粥粥是转学过来的，我和他爸呢工作又比较忙，粥粥在学校里有什么情况我们可能第一时间了解不到，所以……”
    “您放心阿姨，”穆迟抢先说，“我会照顾好舟舟的。”
    “不不不，阿姨不是这个意思，”任素仪失笑道，“他这么大个人了，我相信他照顾好自己没什么问题，我是想请你帮我监督一下他吃饭，你不知道，他总想尝试那些他身体受不住的食物，没人拦着很容易再次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没问题，”穆迟用力点头，“包在我身上，指定把他养得身体健康，牙齿倍儿棒，吃嘛嘛香。”
    宋闻舟无语，这都不用过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了。
    护士过来给宋闻舟做皮试的时候任素仪刚好去了卫生间，宋承朗又还没有回来，身边只有穆迟一个人陪着他。
    “宋闻舟，”护士确认了一下病人，温和地说，“请伸出左手。”
    “右手不可以吗？”宋闻舟问。
    “可以的，”护士看他长得又乖又好看，解释道，“但部分人群做完皮试后手会出现不适应的情况，剩下右手相对方便一些。”
    “做左手，”穆迟在一旁插嘴道，“你不是每天都要用右手写很多作业吗？”
    宋闻舟于是伸出握成拳的左手。
    “肌肉不要绷得这么紧，”护士提醒道，“手腕放松。”
    “你很怕疼啊？”穆迟打趣道。
    宋闻舟：“废话。”
    谁不怕疼。
    宋闻舟松开了拳头，露出掌心里一直捏着的白色纽扣。
    穆迟：“咦？”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这才发现被抓得皱巴巴的衬衫外套其中一边掉了一枚纽扣，恐怕是路上背着宋闻舟的时候被他扯掉的。
    “你……手劲还挺大。”穆迟从他手里拿起扣子，“不过你一直捏着它干嘛？”
    宋闻舟微红了耳朵，嘴硬道：“忘记了，现在还给你。”
    穆迟等护士扎完针离开才把玩着纽扣说：“还给我也没用，我不会缝。”
    宋闻舟忍着手臂上的疼意，心想这是他给生生拽下来的，合该他给弄还原，咬牙道：“我给你缝。”
    穆迟想象着宋闻舟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给他缝衣服的画面，“噗”地笑了出来，惹得宋闻舟睁圆了眼睛瞪向他。
    “算了，反正我穿这件衣服从来都不扣扣子，”穆迟把纽扣重新塞给宋闻舟，“你喜欢就给你留着做纪念好了。”
    任素仪和宋承朗回来后，穆迟就功成身退应当回学校了。
    宋承朗来时开了车，说一定要亲自送穆迟安全回到学校才肯放心。
    穆迟推迟不了，只得和宋闻舟母子二人告别后跟着宋承朗离开。
    宋闻舟望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声“我才不喜欢呢”，右手却伸进兜里摸了摸纽扣，第二天就找任素仪要了闲置的首饰盒把它好生装起来。
    这一装就是许多年，虽然宋闻舟没把它看得有多重要，却是走到哪儿都带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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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十年后。
    和数据打了一天交道的宋闻舟下班回家，空荡荡的屋子里少有生活气息，这些日子他似乎从心底里只把这儿当成一个临时住所，没有认真对待过一个人的生活。
    现在想想，不管和不和穆迟住在一起，他都应该照顾好自己，他已经二十六岁多了，没理由再弄坏自己的身体让别人担心。
    说起来，他已有许久没给家里打去电话了，等晚点一定要记得和任素仪通话。
    宋闻舟放下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打算先冲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后给自己做一顿晚餐。
    去卧室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宋闻舟把装着纽扣的小盒子扔进最适合它待的地方——衣柜角落，衬衣纽扣嘛，不就应该待在衣柜里？
    宋闻舟的厨艺很一般，虽然不至于到勉强才能入口的地步，但绝对称不上美味。
    花了半个多小时折腾出来两菜一汤，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把它们消灭干净，吃完把碗筷往洗碗机里一放，宋闻舟倚着流理台打了个嗝。
    为了不浪费食物，他吃得有些撑了。
    若是以前就好了，宋闻舟心想，他吃不下的东西通通都可以交给穆迟解决。
    宋闻舟总觉得穆迟的胃很神奇，不仅能装下他吃剩的食物，还能觉得他偶尔心血来潮尝试做新菜式，最后失败了的黑暗料理好吃。
    不像他自己的胃，这不能吃那不能碰，偏偏他的嘴又刁，生生给穆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不行不行，宋闻舟连忙甩甩头，不能想穆迟，不能怀念他的好，他们已经分手了。
    -
    “妈，”宋闻舟靠在沙发上跟任素仪打电话，“在做什么？”
    “刚吃完饭和你爸在楼下散步呢，”任素仪那边有点吵，“小区里新修了一个喷水池，一到夜晚这广场上特别热闹。”
    任素仪和宋承朗都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但随着宋闻舟长大成人，工作稳定，两人渐渐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工作，开始享受清闲一些的生活。
    宋闻舟笑了下，“你们身体都健康吧？”
    “都好着呢，”任素仪说，“倒是你们要注意休息，老了之后才发现，工作啊，总有忙不完的时候。”
    “是。”宋闻舟笑着应道。
    “尤其是小穆，他搞的那个什么网红公司，需要经常应酬是吧？你跟他说让他少喝点酒，别像你爸一样喝出个高血压来。”
    宋闻舟敛住了笑容，说：“好，我会的。”
    他和穆迟分手的事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爸妈之前好不容易同意他跟穆迟在一起，这下还真是不好跟他们说。
    任素仪过一会又说：“周末没什么事的话带小穆回家来玩啊，我做饭等你们。”
    “恐怕来不了，”宋闻舟按着眉心借口道，“周末我有约了，过一阵我再回去。”
    之后宋闻舟和任素仪继续闲谈了几分钟，直到任素仪称要开始跳广场舞了才挂断电话。
    “哎……”宋闻舟仰躺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
    谈个男朋友真不容易，当初和穆迟谈恋爱的时候需要躲躲藏藏的，不敢让他爸妈知道，现在分手了也不敢马上告诉他们，照样需要找借口隐瞒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原本周末有约了只是宋闻舟随便说的借口，没想到后来还真有了约。
    他是在大概十点的时候接到徐初打来的电话的。
    宋闻舟和徐初认识了七八年，两人的性格截然相反，平时的来往也不算很密切，但每次见面都不会有陌生感。
    当然，有人际交往大师徐初在场，宋闻舟想表现出陌生都没机会。
    “亲爱的，我回国了，”徐初腻歪地说，“想我了没？我可想死你了～”
    宋闻舟的内心毫无波澜，“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日，记得来接我哟～”
    这不还没回来嘛，宋闻舟问过具体时间后应了声“好”。
    “对了，”徐初想起什么似的，说，“到时候别带上你家那位啊。”
    宋闻舟“嗯”了一声。
    不用徐初特意提醒他也带不了。
    前些年徐初约宋闻舟出去的时候喜欢让他带上穆迟，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越多长得好看的人凑在一堆，回头率越高，你老公长这么帅，不带出去多浪费。”
    并且宋闻舟带上了穆迟，那样徐初就不用担心宋闻舟会落单，便能随心所欲地去搭讪互相看对眼的人，尽管是中途放了宋闻舟的鸽子都没事。
    但是渐渐地徐初发现，让宋闻舟带上穆迟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比如他想给宋闻舟看肌肉男的照片，穆迟就幽幽地盯着宋闻舟的眼睛，于是宋闻舟就不敢看了。
    真是丢他们0的脸。
    再比如他跟宋闻舟分享他在巴黎的艳遇，宋闻舟听得津津有味，穆迟便找借口揽着宋闻舟走远，威逼利诱地让宋闻舟别跟着他学坏了。
    那两人还以为他没听见，哼，就穆迟那个大嗓门，再远一条街他都能听见！
    有时晚上他要带宋闻舟去酒吧找乐子，穆迟千拦万阻，实在拗不过宋闻舟也想去的时候，穆迟便贴身跟着宋闻舟，两人在酒吧里排排坐喝……牛奶。
    真是丢他们年轻人的脸。
    总之，后来徐初再约宋闻舟，都会事先强调一句让他别带上穆迟。
    当然，穆迟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套宋闻舟的话套出他们在哪，再根据情况考虑要不要把宋闻舟捞回家。
    周日，宋闻舟如约开车前往机场接徐初，运气好路上没遇上堵车，抵达接机口的时候徐初乘坐的航班还得一会儿才落地。
    等见到徐初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宋闻舟，你看哪呢？”徐初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时险些吓宋闻舟一跳，“我在这儿！”
    宋闻舟白着一张脸回头，“你……”
    徐初的腿边停靠着一个绘制彩虹图案的超大行李箱，一身oversize的服装罩着，纯黑的墨镜将上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右耳垂戴着银色的耳饰，一头狼尾发型略显凌乱，估计是在飞机上睡觉造成的。
    宋闻舟刚才一直注视着出口的方向，愣是没注意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怪他认不出，上次徐初回国时还是清清爽爽的装扮，和现在截然不同。
    徐初这时气怂怂地一把摘下墨镜，说：“太伤心了，没看到我就算了，叫你好多声你也不搭理。”
    宋闻舟前面确实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唤，但是天地良心，接机口这里一堆久别重逢的人，个个激动异常，徐初那拐着腔调的“亲爱的”、“baby”……谁知道是在叫他。
    他还一直以为徐初没出来，怕错过他的身影不敢分神呢。
    “啊，”宋闻舟尬笑两声，接过徐初手上的行李箱把手，转移话题道，“你头发好长。”
    “是吧，”徐初隔一段时间就会尝试一种风格，最喜欢别人注意到他造型上的变化，立马消了气，“几个月没剪短了，就修了修形状，帅不？”
    宋闻舟竖起大拇指。
    到了停车场，宋闻舟把那十分骚气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载着徐初驶离机场。
    “去吃饭？”宋闻舟打着方向盘说，“前不久新开了一家不错的店。”
    徐初瘫在座椅上，一只手按了按后腰，懒懒地说：“先回酒店吧，还是以前住的那里。”
    宋闻舟瞥了眼后视镜，随口问道：“腰疼？在飞机上没睡好？”
    “不是，”徐初奸笑了几声，“上飞机之前打了个分手炮，一宿没睡，有几个姿势比较废腰。”
    已经许多天没有过性生活的宋闻舟：“……”
    他就不该问。
    ------
    第13章
    到了酒店，放下行李后两人没多做停留，很快又驱车前往宋闻舟说不错的饭店。
    饭店名叫“百葭肴”，是一家中餐厅，室内装修非常古朴，极有韵味。
    宋闻舟来这里吃过几次饭，都是和穆迟一起的。
    餐厅发展不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口碑就流传甚广，店内每到饭点就人满为患。
    宋闻舟来之前没预约座位，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餐厅大堂经理还记得他，一见他进去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宋先生，您来了，”经理笑着道，“请问还是老位置吗？那里刚好空出来。”
    宋闻舟抵挡不住他的热情，只得微笑着道过谢后由经理领着他和徐初去“老位置”。
    徐初在经理看不到的地方冲他挑了挑眉，以口型说了一句“不错哦”。
    宋闻舟轻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经理对他这么热情都是看在穆迟的面子上。
    穆迟经营着一家网红孵化公司，“百葭肴”前期宣传的时候和他有过不少合作。可以这么说，“百葭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座无虚席，其中有半数来自于穆迟手底下的网红带动的效果。
    因此，经理对穆迟格外地客气，连带着对穆迟多次带来的宋闻舟也很关照。
    宋闻舟和穆迟的“老位置”处于窗口边，能清楚地看到窗外的景致，前后两面均有镂空木条隔断，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区域。
    经理亲自拿了菜单过来给他俩点菜，见徐初面生便问了一句：“需要我给您介绍店里的招牌菜吗？”
    宋闻舟倍觉不好意思，插嘴道：“经理，您去忙吧，我给我朋友介绍就行了。”
    “也是，宋先生是熟客了，那我就不在这打扰了，有需要叫服务员，”经理笑了笑，而后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小张，这边好好伺候着。”
    经理走后，徐初夸张地冲宋闻舟抱拳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现在面子都这么大了。”
    “我也是沾了别人的光。”宋闻舟随手勾选了自己常点的两样菜式，然后把菜单推到徐初的面前，“他家的味道都还不错，你随便点吧。”
    那边，经理刚离开经过前台时又迎来了一位熟客。
    “哎哟，穆先生您也来了。”
    穆迟皱皱眉，没听明白：“也？”
    “是啊，”经理笑眯眯地，“宋先生将将坐下。”
    “哪位宋先生？”穆迟从没这样称呼过宋闻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之前每次都和您一起过来的那位宋先生啊。”经理的声音在穆迟的询问之下略显迟疑。
    “你是说我老……”穆迟眼前一亮，“他在哪？！”
    “就在你们以前经常坐的位置……”
    话音未落，穆迟已经迈着长腿走远了。
    经理愣了愣，转头对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视线，他随即换上微笑，说：“欢迎光临，请问您几位？”
    年轻人指指穆迟离开的方向，尴尬地笑着，“……我和穆先生一起的。”
    经理的笑容未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我带您过去。”
    宋闻舟坐的椅子背对着穆迟过来的方向，倒是对面的徐初先看到了穆迟。
    “你怎么又告诉他地址了？”徐初恨铁不成钢地道，心想宋闻舟的耳根子太软了。
    “什么？”宋闻舟疑惑抬眼，然后顺着徐初的视线往身后看，穆迟正满脸笑容地走过来，脚下生风。
    “粥粥，”穆迟走近宋闻舟身边时放缓了步伐，柔声道，“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宋闻舟：“嗯。”
    确实是挺巧的。
    “巧什么？”徐初却不相信他俩是真的偶遇。
    以往不是没出现过穆迟中途冒出来打断他和宋闻舟“约会”的情况，每次穆迟都说好巧，实际上他就是特意赶过来要把宋闻舟带走的。
    穆迟闻言像是才看到徐初一般，立马换上不屑的表情，说：“这不是徐大艺术家吗？差点没认出来。”
    “穆总贵人多忘事，认不出我也属正常，”徐初挑衅似的道，“只要我们家小舟舟认得我就行。”
    其实我刚开始也没认出来你，宋闻舟在心里对徐初抱歉道。
    这话要是说出来他就完了，宋闻舟只得装作没看出那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默默地摆弄着餐具。
    穆迟本想再反击回去，但念及自己目前“不受待见”的处境，故作委屈地看向宋闻舟，瘪了瘪嘴：“粥粥……”
    宋闻舟无奈地站出来主持公道：“你要一直站在我们旁边？”
    穆迟：“嘤……”
    这下他是真的委屈了。
    徐初自认占了上风，得意地大笑起来，说：“行了别嘤了，我就借你老婆陪我一天，又不会把他拐走。”
    穆迟拿宋闻舟没辙不代表可以任徐初嚣张，嘟囔道：“你需要粥粥陪我就不需要吗？”
    “我回国之前刚分手，很难过需要陪伴，”徐初摊手，“难不成你也分手了？”
    他说完，穆迟和宋闻舟同时陷入沉默。
    正好这时经理领着年轻人过来，笑着问道：“穆先生，宋先生，请问需要帮你们拼桌吗？”
    宋闻舟垂着眸子不说话。
    穆迟见宋闻舟不像是愿意和他一桌的样子，神色黯然道：“不用了，我坐隔壁这桌就行。”
    徐初意识到不对劲，视线在宋闻舟和穆迟身上来回扫视。
    待穆迟和那位年轻人在隔壁桌坐下，徐初半掩着嘴问：“怎么回事？”
    宋闻舟笑了笑，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分手有很难过的样子？”
    相反，听徐初的描述感觉他分手炮打得很开心。
    “别转移话题，你们……”徐初抬高眼皮示意那边的穆迟，压低声音问，“吵架啦？”
    “没有，”宋闻舟摇摇头，“想吵也吵不起来。”
    徐初直觉宋闻舟的话里有话，但这明显不是适合谈心的地方，只能先压下问题，晚点再说。
    不多时，宋闻舟和徐初点的菜一一上桌，半橙半红，看上去食欲满满。
    那厢，穆迟虽然比他们晚到几分钟，但由于不同的菜所需制作时间不同，刚好和宋闻舟他们这桌赶在一起上菜。
    店内人人都是盯着自己餐桌上的菜，唯独穆迟不同，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宋闻舟身上。
    此时见宋闻舟面前放的那几盘菜里红彤彤的辣椒，眉头越皱越深。
    终于，在宋闻舟伸出筷子的时候穆迟忍不住站起身，一脸不愉快地瞬移到宋闻舟旁边，端起桌上的麻辣毛血旺和剁椒鱼头转身就走。
    “点的这都什么？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吗？”
    宋闻舟、徐初：“……”
    回到自己桌上，穆迟在对面年轻人呆愣的视线中放下手上的辣菜，转而端起桌上的仙人掌炒牛肉和丁香肉桂鸡换给宋闻舟那边。
    年轻人：“……”
    穆迟丝毫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最后把宋闻舟桌上的辣子鸡丁端走，换回一道蒜炒西蓝花，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辣椒。
    “好了，”穆迟满意地拍拍手，“你们吃吧。”
    穆迟美滋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心道宋闻舟果然像他“丈母娘”任素仪说的那样贪嘴，一没人监督着就想尝试自己的胃承受不住的食物。
    幸好啊，穆迟心有余悸，幸好今天被他撞见了，不然宋闻舟晚点又得胃疼。
    “你也吃啊，”穆迟招呼着对面的年轻人，“不合胃口吗？”
    年轻人连忙笑着说：“合的合的。”
    他心里有点发慌，这位穆总现在的样子和之前跟他谈工作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宋闻舟中途停顿住的筷子落在那道西蓝花上，伴随着心里似有若无的愉悦。
    穆迟换回来的菜都是他爱吃的。
    徐初却眼角抽搐，咬牙道：“虽然……但是为什么要把我最爱吃的菜全部换走！”
    “咳，你不是那啥过度腰疼吗？”宋闻舟昧着心护短，“正好别吃太重口的，保养保养。”
    ------
    第14章
    其实从各方面综合来看，穆迟不失为一个称职的男朋友，他会记得宋闻舟的喜恶，但不会因为宋闻舟喜欢就忽略他的健康。
    他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很不靠谱，但细心起来又无人能敌。
    ……
    高二那次宋闻舟胃疼半夜进医院，之后任素仪给他请了几天的假在家休息养胃。
    他是在周三下午放学后返校的，因为周三晚自习上的是他最爱的数学课。
    来之前没跟室友说过，以至于宋闻舟到了寝室敲半天门才觉出宿舍里没人。
    那晚穆迟背他去医院的时候他身上连外套都是穆迟的，除了睡衣睡裤外什么东西都没带回家，钥匙自然也在寝室里。
    如今寝室里又没人，宋闻舟无奈只得转身下楼找宿舍阿姨借备用钥匙开门。
    然而在宿舍阿姨那里却碰了壁。
    原本宋闻舟说明借钥匙的原因，阿姨已经打开柜门给他找钥匙了，可当宿舍阿姨问起他是哪间寝室，宋闻舟说了“402”后，阿姨又把柜门关上了。
    “不行，”阿姨坐回岗位，“你们402借钥匙的次数太多，我之前说过以后不会再借给你们了，免得你们不长记性。”
    “啊？”宋闻舟懵了一瞬，“可是我是第一次借啊。”
    “你们每个人来都说是第一次借，”阿姨明显不相信他，“我可是一笔笔记着的，整栋宿舍楼就你们402借得最多。”
    宋闻舟不用猜都知道以往的次数八成是穆迟那货借的，眨巴着眼睛道：“阿姨，那是我室友借的，我真的是第一次。”
    “那我不管，”阿姨可不会被他的表象迷惑，严词拒绝，“你自个儿去找你室友拿钥匙吧。”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宋闻舟装可怜。
    阿姨拎得很清，“残忍”地笑着说：“总归不会离开学校，学校就这么大，你找找就是了。”
    “好吧，”宋闻舟放弃了，“麻烦你了阿姨。”
    宋闻舟转身离开宿舍楼，同时拨通了穆迟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穆迟带着微喘的声音传来：“喂，舟舟，怎么了？”
    自那晚听见任素仪叫宋闻舟“粥粥”后，穆迟也跟着每次都叫他小名，宋闻舟起先还觉得别扭，但这几日他在家里休息，每天收到无数次穆迟发来的消息和语音，听多了倒也习惯了。
    “你们在哪？”宋闻舟径直问道。
    “在篮球场打球。”
    宋闻舟“哦”了一声：“我去找你们。”
    “嗯？”穆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回学校了？来吧，篮球场西南角。”
    宋闻舟拿着东西赶到篮球场西南角，在人群中一眼望见球场上飞奔的穆迟。
    穆迟下身穿的是夏季宽大的校裤，上身却没有着校服外套，只穿了件白色的无袖T恤，露出形状优美的肱二头肌。
    他们班周三下午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穆迟一行人估计从自由活动就一直打球打到现在，个个都汗津津的。
    穆迟微卷的头发被跑动时带起的风吹得凌乱，眼睛紧紧盯着篮球，领口湿了一小块，皮肤上浸着一层薄薄的汗，显得皮肤的色泽非常健康。
    球场四周驻足了许多围观的同学，宋闻舟看了几眼发现很多都不认识，应该是其他班的学生，其中竟还不乏有女同学。
    现在的女生也很热爱运动啊，宋闻舟心想。
    宋闻舟之前和三个室友来打过几次篮球，于是不像其他人一样站在一旁围观，熟门熟路地走到他们放置衣物的石阶上坐下。
    石阶上连接着铁丝网，宋闻舟放松身体靠在上面看他们打球，擎等着穆迟打完再找他拿钥匙回去开门。
    球场上的人不少，但宋闻舟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穆迟吸引，奔跑的穆迟，传球的穆迟，带球越人的穆迟……那么生动又有力量。
    宋闻舟不禁想起那晚他趴在穆迟背上，清楚地感受到穆迟走动过程中肌肉的紧绷和松弛，紧贴在穆迟背部的胸腔也能感受到穆迟因为累极而加快的心跳。
    穆迟此时运球的双手托着他的大腿，为防止他下滑时不时地把他往上抖两下……
    球场边突然传来阵阵惊呼，宋闻舟回过神，只见穆迟站在三分线外，双手高高举起保持着投球的姿势，篮球稳稳地从对方的蓝框里落下。
    宋闻舟听着周围同学的欢呼，视线紧锁在穆迟的身上。
    场上的穆迟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帅，淡定地同朝他跑来的齐凌击了下掌，随后便片刻不停地转身准备回防。
    然而穆迟转到一半发现了场边坐着的宋闻舟，便停下来冲他挑起一边眉毛，大声喊道：“同桌，看见我刚才的三分了吗？帅不帅？”
    “……”
    宋闻舟点了点头，他就知道穆迟前面的淡定是装的，这不很快就忍不住向他炫耀了。
    但宋闻舟不得不承认，穆迟这逼装得可以。
    也确实，有点帅。
    宋闻舟不是第一次见穆迟打球，可这是第一次，他觉得球场上的穆迟格外有魅力，害得他也像旁边那群小姑娘一样，无法从穆迟的身上移开视线。
    半场打完，双方下场稍作休息。
    穆迟撩起衣摆一边扇风一边几大步跨到宋闻舟面前。
    坐在石阶上的宋闻舟比穆迟矮了一大截，视线正好落在那小段露出来的腰身上。
    少年的腰身紧实劲瘦，隐约可见腹肌的轮廓，皮肤上泛着水光，甚至有汇成股的汗液从上方流下，顺着皮肤肌理蜿蜒没入裤边，被布料吸收。
    宋闻舟慌忙转移视线，抿唇道：“你干嘛……”
    “嗯？”穆迟弯腰捞起宋闻舟身侧的矿泉水，“喝水啊。”
    宋闻舟：“……”
    拿水就拿水，为什么要站得离他这么近。
    宋闻舟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穆迟疑惑地看他一眼，拧开瓶盖仰头狂灌了几口。
    喉结在吞咽水时上下翻滚，宋闻舟攥着衣摆，不敢多看，忽觉自己也干渴起来，可他没有带水，只能舔了舔嘴唇。
    穆迟看见了他的动作，问：“你也想喝？”
    然而没等宋闻舟说是与不是，穆迟又摇头道：“这是冰水，不能给你喝。”
    宋闻舟止住正要点的头，僵硬地说：“我不想。”
    “哦。”穆迟于是拧起瓶盖放回原位，重新撩起T恤下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下完整的腹肌形状呈现在宋闻舟的面前，宋闻舟深呼吸一口气，心跳逐渐加快。
    就在呼吸间，宋闻舟隐约能嗅到穆迟身上的气味，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热量。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宋闻舟咬牙道。
    穆迟放下衣服，瞪着眼睛委屈道：“我怎么啦？这么嫌弃。”
    宋闻舟：“……太热了。”
    ------
    来晚了，放存稿箱里忘记设置发表时间了……or2
    第15章
    “好吧。”穆迟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宋闻舟抿了抿唇，心想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可是已经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
    “那个……”宋闻舟微笑，尽量温和地问，“你的钥匙呢？”
    “那个是哪个呀？”穆迟觑着他，“叫迟哥。”
    宋闻舟忍耐,喊：“迟哥……”
    穆迟舒服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得寸进尺道：“这才乖，以后都要这么喊知道吗？”
    说着他拎起搭在一旁的校服外套扔给宋闻舟，“钥匙在兜里，自己拿。”
    宋闻舟把扭得乱七八糟的外套理清，从右边兜里摸出了穆迟的钥匙。
    他送给穆迟的钥匙扣上除了串着寝室钥匙外，还有另外一片，也许穆迟家里的钥匙，虽然以前从没见他带过。
    让宋闻舟感到比较新奇的是，那两片钥匙上都粘上了小纸条。
    一个写着“高二八班穆迟”，另一个写着一串数字，十一位数，有点眼熟，貌似是穆迟的电话号码。
    宋闻舟：“……”
    原来这就是穆迟认为的不会再弄丢钥匙的好方法。
    穆迟挑了挑眉，等待夸奖似的问：“怎么样？”
    “有点丑。”宋闻舟实话实说。
    宋闻舟看向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不怎么开心的穆迟，心道为什么穆迟就没有想过，若是捡到他钥匙的人不怀好意，通过他的班级名字不就很容易打听到他住哪间寝室，进而很轻易就能进入他们的宿舍了吗？
    哎，真是个大聪明。
    “钥匙借我……”用用。
    宋闻舟的话还没说完，场上哨声一响，招呼着穆迟等人集合。
    “只剩下最后半场了，”穆迟离开之际冲宋闻舟大声说道，“等我打完一起吃晚饭。”
    宋闻舟咽下嘴边的话，尽管穆迟跑远了听不见他还是低声回答：“……好吧。”
    下半场，穆迟还是一如既往地出尽了风头。
    宋闻舟一边欣赏着穆迟的帅气，一边在心里吐槽穆迟八成是掌握了装逼的精髓，看把场边那群女同学迷成什么样子了。
    原本长得就够亮眼了，不仅不知道收敛收敛，还时不时地瞎撩衣服。
    宋闻舟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什么不对，只把一切都归罪到接连进球引来女生惊呼的穆迟身上，怪他太高调，怪他……不守男德！
    这一刻，宋闻舟隐约明白了齐凌以前说的话——他的光芒被穆迟掩盖了。
    很抱歉地说，若不是齐凌也是他的室友，宋闻舟还真很难注意到穆迟的队友里有他。
    对于全身心投入到看穆迟打球的宋闻舟来说，半场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甚至生出没看够的想法。
    穆迟把校服甩在一边肩膀上招呼着他走的时候，宋闻舟还沉浸在前面不算正式的球赛里，比自己上场打时都热血。
    “哎不是，看我们打球有这么无聊吗？”穆迟推推宋闻舟，伤心地说，“虽然我们打得一般般，但至于让你发呆到连结束了都不知道吗？”
    “……”
    宋闻舟张了张嘴，他该怎么解释才能说清楚呢？说“我是因为看你看呆了”？
    算了，宋闻舟选择不解释，转头准备离开，管穆迟怎么想呢。
    “哇靠，你连编个理由哄骗我们两句都不愿意了？”穆迟不带力度地戳戳宋闻舟的后脑勺，“舟舟你真是……恃宠而骄。”
    齐凌在一旁听见了穆迟说的话，点点头附和道：“没错！”
    “？”宋闻舟含冤认下这个“罪名”，拧眉道，“说了多少次别摸我的头发，还有，别说脏话。”
    “我说脏话？”穆迟气笑了，“你天天让我‘滚’你怎么不说。”
    “‘滚’又不是脏话。”宋闻舟心情不错地和他们扯皮，“滚是一种动作，而且圆滚滚多可爱，我在夸你呢。”
    穆迟冷笑：“呵呵，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齐凌若有所思地说：“那‘靠’也不是脏话，靠也是一种动作，而且‘依靠’听上去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啊。”
    “要这么说，那‘操’也不算脏话，”穆迟随口道，“操也是一种动作……”
    “我操，”话音未落，齐凌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迟哥你这么黄，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
    宋闻舟默默地加快脚步远离了那两人。
    身后传来穆迟激动反驳齐凌的声音。
    走了几米，穆迟追了上来，生怕坏了名声似的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宋闻舟懒得理他。
    “我当时就是顺着你们举的例子就那样说了，脑子没跟上嘴速，”穆迟拉住他，“你可要相信我啊舟舟，我是清白的。”
    宋闻舟像他之前冷笑那样“呵呵”了一声。
    “我不活了啊！”穆迟突然耍起无赖来，“我的一世英名就这样被小麒麟给毁了啊，我没脸见人了啊！”
    “……”宋闻舟无语半晌，见操场上没走完的同学开始往他们这边看，无奈道，“行了别嚎了。”
    “你相信我了？”穆迟瘪着嘴问。
    宋闻舟被迫点了点头，不相信还能咋滴？
    只是可惜，先前看穆迟打篮球时的滤镜稀碎了一地。
    这傻逼就不应该长着一张嘴，一说话就暴露本性，再帅的脸都拯救不过来。
    “那我们去吃饭吧。”穆迟笑起来，随口问道，“你手上提的是什么？”
    “哦你的外套，那晚被我穿回家了，”宋闻舟还给穆迟，“谢谢。”
    “你都说过无数次‘谢谢’了，干嘛这么客气？”穆迟说完转头对着齐凌又凶巴巴地，“走这么慢，包小脚吗你？”
    齐凌指了指他没说话，但带着鄙视的表情胜过千言万语。
    去食堂的路上经过学校超市，齐凌一溜烟跑过去。
    “冰阔落，冰阔落……”齐凌拉开冰箱门，探出半张脸问，“你们俩喝吗？”
    宋闻舟还没来得及回答，穆迟抢先道：“他不能喝。”
    “对哦。”齐凌恍然道，“那你呢？”
    “来一罐。”穆迟边说边走过去。
    “你不用过来，”齐凌嘻嘻笑着，“我请你喝，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有钱没处花……”
    “憨憨，”穆迟径直略过了他，从收银台旁边抄起一瓶常温矿泉水就走，“钱多得慌别忘了把这个也结了。”
    “喏，”穆迟回到宋闻舟身边，拧松瓶盖把水递给他，“你之前不是口渴吗？”
    宋闻舟愣了愣接过水，其实他现在并没有很想喝的感觉，之前也只是见到穆迟当时的样子觉得很性感，一瞬间感到口腔干燥，但不是想喝水的那种干渴，过后冷静下来就好了。
    或许，他并不是口渴，而是饥渴。
    “！”
    宋闻舟蓦地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他怎么会滋生出这种荒唐的想法？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他被穆迟带坏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穆迟睁大眼睛和宋闻舟互相瞪着，“要比比谁的眼睛更大吗？我跟你说从小到大比这个我还没输过。”
    宋闻舟：“……”
    他真是疯了，就穆迟这样式儿的傻逼，他哪怕是对着齐凌饥渴也不可能对他饥渴。
    肯定是青春期荷尔蒙发作，他又几乎没管过每天早上起床时的生理反应，才会认为大汗淋漓地穆迟的性感。
    毕竟有句话不是说：钻石是世界上最硬的东西，其次是男高中生的……
    等等等等！
    宋闻舟猛地甩了甩头，他只不过是在家休息了几天没接受知识的洗礼，脑子里就多出了这么多废料。
    “你怎么了？”穆迟连忙伸手阻止宋闻舟的动作，“头疼？”
    宋闻舟感受到穆迟的手指轻轻按压着他的头皮。
    穆迟微蹙着眉道：“不是我说，你也太身娇体弱了吧，不是胃疼就是头疼的，你这样的人……”
    宋闻舟还没收拾收拾心情准备感动呢，就听穆迟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一个能打十个。”
    “……”宋闻舟一把打开穆迟的手，气道，“滚。”
    丫的，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
    第16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穆迟哈哈笑完后正经起来，问，“头很疼吗？要不要我再送你去一次医院？”
    “怎么了？”齐凌这时走了过来，随手扔一罐可乐给穆迟，担忧地看向宋闻舟，“你不是刚出院吗？怎么又要去，胃癌复发了？”
    宋闻舟眯了下眼睛，“你说什么？”
    “咳咳，”穆迟突然很大声地咳嗽几声，“好饿啊，我们快点去吃饭吧。”
    然而齐凌是个热心肠的，越过穆迟拉着宋闻舟的手认真道：“我那天不是都给你发消息让你好好养身体了吗？你怎么就不听呢，我知道你爱学习，只住了三天院就跑来学校，但是赶快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呀。”
    齐凌打断要说话的宋闻舟，继续道：“我上网搜过了，胃癌前期是可以治愈的，但是你得积极配合治疗才行。你看，你刚跑来学校是不是就感觉不舒服了？”
    宋闻舟很感动，皮笑肉不笑地问：“谁跟你说我得了胃癌？”
    “他呀，”齐凌指向穆迟，“那天晚上他回寝室，我们问你为什么没一起回来，他就说你很严重需要住院。”
    宋闻舟强忍着脏话，依旧笑着问：“齐凌，你觉得穆迟说的话，可信度能有多高？”
    齐凌仔细想了想，半晌恍然大悟地扭头指责穆迟：“你骗我们！”
    穆迟忙不迭地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说宋闻舟的病情严重，胃癌什么的是你自己瞎想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说着他转向宋闻舟，继续解释：“舟舟，你别误会，我可从没想过要诅咒你，我巴不得你早点来学校呢，你不在的这几天上课我都要无聊死了。”
    齐凌和宋闻舟齐声：“滚。”
    齐凌还特别孩子气地加了一句：“再也不相信你了，大骗子。”
    说着两人哥俩好地并肩走向食堂，留下穆迟一个人在后面有口说不清。
    “哎，等等我啊，”穆迟喊道，“舟舟，你的头还疼不疼啦？”
    宋闻舟冷声回答：“不劳您费心。”
    “小麒麟？”穆迟又喊，“真不理你迟哥了？”
    齐凌背对着他竖起中指。
    -
    晚自习课上，数学老师讲了几个新题型，这些题涉及的知识点正好是宋闻舟请假的这几天里教的，以至于宋闻舟听他提到代入某某公式可直接得出一个答案时，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宋闻舟于是放弃了听讲，准备自个儿翻书补一下那章的知识点。
    偏偏穆迟不让他省心，眼睛瞧着讲台上的老师，手上鬼鬼祟祟地塞过来一本笔记本。
    宋闻舟知晓穆迟的脾性，心想八成又是给他传什么小纸条，因此并不想搭理对方，接过笔记本压在数学课本下。
    不仅不回，还没收了传递文字的载体，让穆迟没法再闹。
    然而穆迟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的？没过多久，穆迟给他递了一张真正的小纸条，新鲜热乎的刚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小纸条。
    宋闻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随便瞥了纸条一眼，而后意外地挑了挑眉。
    【听不懂的话看最后一页笔记。】
    这还是穆迟第一次在课上给他传递正经内容。
    宋闻舟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果然是内容详尽的数学笔记。
    笔迹是穆迟的，但记笔记的风格却和前面大相径庭。
    虽然穆迟的学习态度非常不端正，但其实他的成绩很不错，笔记也十分有任性学霸的个性，往往一句话只记首尾外加关键词。
    以前有老师说过让他别偷懒把笔记记全，但他有理有据地反驳说自己这是省时省力，省下来的时间都可以……和同桌多说两句话了。
    宋闻舟刚转来的时候借过一两次穆迟的笔记，但最后都以看不懂告终。
    这次他看懂了，上面的内容很详细，看上去像是几乎把老师说的话全都写下来了。
    似乎……就是为了他而写的。
    宋闻舟看着笔记本上因为写太快而略显潦草的字体，内心狠狠地动了一下。
    【谢谢。】
    宋闻舟在小纸条上回复穆迟，为了充分表达自己的谢意，在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_^】
    穆迟看到后露出跟小表情同样的笑容，没过一会儿又推过来一条：
    【别生气了orz】
    宋闻舟顿了顿，写：
    【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
    穆迟这下更开心了，开心得自告奋勇地举手上台解答数学老师留的难题。
    把老师和同学都惊艳了一把。
    要知道，以往老师让穆迟上台分享他的解题过程，他能说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死活不愿上去，以至于有段时间好多人认为他优异的成绩都是靠作弊得来的。
    面对那些谣言，穆迟非但不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反而认为自己以那样的形式流传在同学们的口中，是一种别样的传奇。
    齐凌当时特别不能理解他的想法，说：“你直接上去证明一下你的实力，打他们的脸不是来得更爽吗？”
    “不不不，”穆迟高深莫测地摇头，“我的爱好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说话，秀智商什么的太高调了，我不喜欢。”
    听得齐凌非常无语。
    宋闻舟是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吐槽一句：穆迟平时也不像想低调的样子。
    那节课下课后，穆迟搬出自己各科的笔记本，全部放到宋闻舟的面前，说：“这些天讲过的内容都在里面了，你拿去看吧，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我。”
    宋闻舟随手翻看了两本，里面的内容都同数学笔记一样详细。
    “谢谢啊。”他小声说。
    “谢多少次了。”穆迟大方地摆摆手，“其实你也不用太感动，主要是你不在，上课没人和我说话，我写这些纯粹是打发时间。”
    宋闻舟：“……”
    好的，他确实没有那么感动了呢。
    “不过稍稍感动一下还是可以的，”穆迟“羞涩”地说，“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
    宋闻舟径直忽略他的胡言乱语，问道：“你周末有空吗？”
    “嗯？”话题转得太快，穆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空啊，怎么，你要约我？”
    “不是，”宋闻舟使坏道，“是我妈要约你。”
    穆迟果然惊讶出声：“阿姨约我？约我做什么？什么时间？哪个地点？”
    宋闻舟：“？”
    为什么他感觉穆迟很兴奋、很期待？
    “你说呀。”穆迟催促道。
    “你上次送我去医院，”宋闻舟冷声道，“我妈说得好好感谢你，所以周末想请你去我家吃饭。”
    “哦，这样啊。”穆迟拍拍胸脯，说：“吓我一跳。”
    宋闻舟斜睨了他一眼。
    “哎，”穆迟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吧，我有点社恐，不熟的人因为未知的事来找我，我会感到恐慌。”
    他说着看向宋闻舟，自嘲一笑：“是不是看不出来？”
    宋闻舟点头道：“是。”
    他还真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穆迟有社恐。
    “看不出来就对了，”穆迟憋不住大笑出声，“因为我是逗你玩的。”
    “……”宋闻舟气结，“神经病。”
    “好了好了，阿姨请我吃饭，那你欢迎我去吗？”
    “废话。”
    “好的，”穆迟弹了下舌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届时一定登门拜访。”
    宋闻舟叹口气，道：“就是你到时候说话能不能不要像现在这样神叨叨的，我怕我爸妈以为你是傻子。”
    “舟舟你怎么这样说人家……”穆迟伤心地说。
    宋闻舟看着他不说话。
    “行行行，”穆迟妥协，“我尽量。”
    周五晚上，宋闻舟告诉穆迟让他明天中午放学后直接跟他回家，吃了中饭下午有时间还可以一起做周末布置的作业。
    然而穆迟声称上了一上午的课自己饿得不行，非得先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不然可能撑不到回宋闻舟家，半路就成了饿死鬼。
    宋闻舟懒得跟他掰扯，只得打电话告诉任素仪中午不用等他们吃饭，准备晚餐就好。
    周六的中午，学校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个周末不回家的学生吃饭，因此开业的窗口很少，宋闻舟和穆迟各自点了一碗牛肉粉。
    “哎呀，”穆迟搅拌时力度没掌握好，一大滴红油从碗中溅到了衣服上，他惊呼，“这下我该怎么见人啊！”
    “……”宋闻舟难以理解，“只是一滴油而已。”
    “有损我的形象。”穆迟不满地说。
    宋闻舟淡定道：“回去我找衣服给你换行了吧？”
    “不行，”穆迟坚决地摇头，“我要先回寝室换衣服。”
    宋闻舟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吧好吧。”
    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但宋闻舟显然是小瞧了穆迟“作”起来的程度。
    回寝室后，穆迟翻半天衣柜，询问了宋闻舟好几次意见才勉强搭配出一套让他较为满意的衣服，接着又拿出一条内裤。
    宋闻舟瞧见了他的动作，心道穆迟真够讲究的，换衣服必须得换全套。
    下一秒，穆迟抱着衣服去了阳台拉开卫生间的门。
    宋闻舟不禁冷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换衣服要避开人了？”
    之前穆迟可不是这么懂得保护隐私的人。
    “我要洗澡。”穆迟说。
    宋闻舟拧眉，“那滴油浸到你皮肤上了？”
    “没有，”穆迟眼巴巴地看着他，“但是我想洗，再等我一会儿，好不好嘛舟舟？”
    “……”宋闻舟无奈挥手，“洗吧洗吧。”
    原本他以为穆迟只是回来换个衣服，很快就能走，一直保持着随时能出发的状态，这下他也只能松懈下来靠在床头玩手机等着。
    卫生间里传出穆迟哼歌的声音，音调全歪但语调欢快，搞得宋闻舟真是哭笑不得。
    十几分钟后，水声停止，不多时，穆迟擦着头发出来，从阳台探头看向床上的宋闻舟。
    宋闻舟没动，只抬高眼皮看他一眼，随口问：“可以走了？”
    “再一会儿，”穆迟嘿嘿笑道，“我吹个发型。”
    “哦。”宋闻舟已经不想发表任何感想了，转念想到穆迟衣服上的油晚点怕是难以洗掉，于是起身走到阳台，“你换下来的衣服给我一下。”
    “做什么？”穆迟不明所以。
    宋闻舟：“闲得无聊，帮你把油洗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穆迟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很快把衣服拿出来放到宋闻舟的手上，“舟舟你太体贴了。”
    宋闻舟敷衍地扯了下嘴角。
    穆迟得寸进尺地问：“要不顺便帮我把内裤也洗了？”
    宋闻舟一个眼刀看过去，“你在想桃子？”
    穆迟立马露出求饶的表情，在嘴巴前做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恭请”宋闻舟去洗漱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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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ayma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阳台上有两个洗脸池，宋闻舟和穆迟一人占据了一边。
    宋闻舟垂着眼洗衣服，穆迟哼着歌吹头发。
    “嗡嗡嗡”的吹风声挡不住穆迟跑调跑到姥姥家的歌声，宋闻舟只觉得魔音灌耳，忍不住抬头看着镜中的穆迟道：“能不能别哼了？”
    “嗯？”穆迟没听见宋闻舟的声音，他关掉吹风机，问，“你刚刚说什么？”
    宋闻舟盯着他，“我问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歌？”
    “那个呀……还没取名字呢，”穆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灵光一闪原创的。”
    “……”宋闻舟沉默了，“哦。”
    “要不舟舟你给它起一个名字？”
    “你要是能完整复述一遍我就起。”
    穆迟蓦地笑了一声，转头对着镜子扒拉额前的碎发，嘟囔道：“这头发太讨厌了，过段时间我要去把它拉直。”
    宋闻舟顺着他的动作看上几眼，说：“这样挺好看的。”
    穆迟的头发天生自带微卷，但卷得比较有个性，有几撮头发总是往穆迟不喜欢的方向卷，穆迟每天出门前都要把那几撮扭成和其它头发一个方向，但到外面风一吹，立马又变回原样，显得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片。
    “像卷毛狗狗。”宋闻舟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穆迟通过镜子和他对视，哀怨地说：“你要是只说前面半句我还挺高兴的，加上后半句就好像是因为像卷毛狗狗才好看一样。”
    宋闻舟没忍住笑起来：“你看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算是狗狗也属于贵宾犬级别。”
    “我哪里花枝招展了？”
    宋闻舟瞅两眼镜中的自己，一身校服，任何器官和组织都是自由生长的模样，和正要往头发上喷定型水的穆迟对比起来简直不要太朴素，心道穆迟那还不花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见丈母娘呢。”宋闻舟调侃了一句。
    穆迟张张嘴正欲反驳，转而想到什么后斜着眼睛看向宋闻舟，“嘎嘎嘎”地笑道：“你这个比喻……有点意思。”
    宋闻舟仔细一想才觉出不妥当，顿了顿不理会穆迟了，低头拧干衣服上的水，丢给穆迟，转身进了宿舍里。
    “快点把衣服晒上走了。”
    被穆迟耽搁得太久，两人在宋闻舟家附近的站台下车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过。
    穆迟声称自己不能空着双手上门做客，不顾宋闻舟的劝阻，非要绕路去买礼品，愣是过了三点两人才真正到家。
    任素仪和宋承朗今日都没上班，一早就在家等着他们。
    穆迟一进门，任素仪就热情地招呼着他去沙发上坐，各类零食和切好的水果通通摆在他面前，甚至帮着撕开了零食包装袋，那架势看上去恨不得能亲手喂进穆迟的嘴里。
    “妈，”宋闻舟适时地帮穆迟解围，“你让穆迟自己拿他喜欢吃的。”
    任素仪顿了顿缩回手，“也是哦。”
    穆迟却丝毫没有被任素仪的热情吓到，笑着拿过任素仪手里的零食，说：“这个我就很喜欢，谢谢阿姨。”
    说着还转过头来招呼宋闻舟：“你也吃啊，不用客气。”
    宋闻舟：“……”
    到底他是客人还是穆迟是客人？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宋闻舟咬牙道。
    宋承朗责怪地看了宋闻舟一眼。
    “客气什么？”任素仪则是直接道，“小穆是你的恩人。”
    “没有没有，不至于，”穆迟连忙摆手，而后似有若无地告状，“其实宋闻舟和我说话一直是这样的，我已经习惯了。”
    任素仪果然上了他的套，语重心长地对宋闻舟说：“你以后别凶小穆，他对你多好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学校犯胃病，周围都没人管你的，更别说一路背你去医院了。”
    她特意强调了“背”字。
    宋闻舟无奈地解释：“当时大家都还是小孩子，懂什么呀。”
    穆迟趁机好奇地问道：“宋闻舟的胃病是怎么得的？”
    他之前问过好几次，但宋闻舟一直不愿告诉他。
    “还能怎么得的？”任素仪摇摇头叹气道，“他小时候我和他爸工作忙，没来得及给他做早餐，就给他钱让他自己上学路上买早餐吃，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还带和穆迟互动的。
    “怎么着？”穆迟配合地答道，“不卫生？”
    “他把买早餐的钱全拿去偷偷买辣条吃了！”
    穆迟努力憋着没笑出来，转头惊讶地看了宋闻舟一眼，真没想到，他同桌小时候这么调皮。
    “我们又不是限制他不让吃零食，但那玩意它不能当饭吃啊。”任素仪提起来就生气，“一直到后来他的胃出现了问题他才告诉我们这件事，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脑袋缺根筋？”
    就这样被揭了老底，宋闻舟羞愧得红了耳朵，但是……
    “妈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说就说吧，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你还知道要面子呢？”宋承朗插话道，“你妈让你少吃点辣椒也不听，被辣得胃病复发进医院很有面子？”
    宋闻舟小声嘀咕：“辣的才好吃。”
    穆迟赶紧笑着缓和气氛，说：“其实不辣的也有很多好吃的，我以后带你去吃。”
    这时宋承朗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起身到别处去接电话，任素仪又热情地让穆迟吃水果。
    穆迟吃了一块，凑到宋闻舟的耳边小声问：“卫生间在哪？我想上厕所，憋好久了。”
    也许很多人都有一个习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
    穆迟下公交车时就隐约想上厕所了，一直憋到现在才有机会跟宋闻舟说。
    宋闻舟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起身将穆迟带去了卫生间，之后等在外面，等穆迟出来后两人再一同回到沙发。
    恰巧宋承朗接完电话回来，带着歉意朝妻儿以及穆迟道：“临时有个饭局，恐怕不能陪你们吃晚饭了。”
    宋闻舟知道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搞好人际关系，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任素仪也懂，心疼丈夫辛苦的同时感觉有点对不起邀请来做客的穆迟，“不好意思啊小穆，你宋叔叔他最近工作有点忙。”
    “没事的，叔叔去忙，不用管我。”穆迟笑着说，“我爸妈也很忙，一年见不着几次的。”
    任素仪一听这话母爱泛滥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忙于工作已经疏于陪伴宋闻舟了，没想到穆迟一年也见不到父母几次，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任素仪问道。
    “我爸经营着一家小公司，我妈属于搞艺术的吧。”
    “那确实是有点忙。”但也不至于一年只能抽出几次的时间来陪孩子啊，任素仪怜爱地看着穆迟，“那你见不着他们，平时就一个人生活？”
    “不是，我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任素仪点点头，原来是留守儿童。
    她又问：“爷爷奶奶退休了吗？”
    “哎呀妈，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宋闻舟打断道，“又不是相亲。”
    任素仪闻言也意识到不妥，说：“也是，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穆迟打趣道，“就当是提前适应适应，等以后需要相亲的时候就知道流程了。”
    任素仪被他说的话逗笑，“小穆长得这么帅气，人又懂事，肯定不会需要通过相亲找对象的。”
    她说着想起昨天上班时同事跟她抱怨闺女早恋的事，随口道：“你这种性格应该很讨女同学喜欢，在学校交女朋友了吗？”
    “没有没有。”穆迟忙不迭地摆手否认，同时回头看了看宋闻舟。
    宋闻舟：“？”
    “阿姨您放心，”穆迟主动揽活儿，“我会帮忙监督宋闻舟，不让他有机会早恋的。”
    宋闻舟气笑了，说：“这关我什么事？”
    “早恋影响学习啊。”穆迟理所当然地道。
    “嗯。”宋闻舟点头，姑且认同他的看法，“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早恋吗？哦不是，你难道不学习吗？”
    “学啊。”宋闻舟淡定回答。
    穆迟被他的态度搞得词穷：“那你……”
    宋闻舟迷惑地看着他。
    穆迟一拍大腿，说：“那我们现在去学习吧！”
    宋闻舟满意地点点头，“可以。”
    “好好好，”任素仪的视线在宋闻舟和穆迟的身上来回跳动，听到最后这话也十分赞同，“小穆，你先和宋闻舟去房间写作业，想吃什么跟阿姨说，阿姨做好饭叫你们。”
    “谢谢阿姨，您做宋闻舟喜欢吃的就好了，我不挑食。”穆迟道。
    宋闻舟扭头看他，“言下之意是我挑食咯？”
    穆迟故作无辜地眨眨眼，说：“我没这个意思，你不要过度解读我的话嘛。”
    宋闻舟张张嘴还欲回话，任素仪阻止了他：“行了舟舟，把水果也带进去给小穆吃。”
    宋闻舟暂时忍下，等进了房间只剩下他和穆迟两人才瞪了后者一眼。
    穆迟就是仗着任素仪会帮他说话，明里暗里地告他黑状，抹黑他在学校的形象。
    “好了好了，”穆迟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使出万能金句，“我错了嘛。”
    宋闻舟“哼”了一声。
    “大不了我以后只说你的好话……”穆迟故意停顿一下，憋笑着说，“不说实话了。”
    宋闻舟气道：“哥屋恩。”
    ------
    第18章
    书桌前，宋闻舟换下一张写完的数学卷，重新拿出一张空白的英语卷。
    “哎。”穆迟挤在宋闻舟旁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将中性笔转得飞快，每隔几分钟叹一次气。
    宋闻舟起初还会转头问他怎么了，次数多了便懒得再搭理，八成又是“犯病”了。
    穆迟转着眼珠子瞅无动于衷的宋闻舟，整个上身趴到书桌上，更大声地：“哎……”
    宋闻舟目不斜视，充耳不闻。
    “喂～”穆迟干脆伸手抓住宋闻舟的笔，“你还真就一直学习啊。”
    宋闻舟拽了拽，没拽出来，转头道：“不是你说的要来学习吗？”
    “你没看出来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啊？”穆迟瘪着嘴说。
    宋闻舟心道穆迟咋这么多戏，无奈地问：“那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穆迟把头磕在桌上，“我就是好无聊。”
    宋闻舟微蹙着眉，穆迟到他家来做客感到很无聊，那就是他作为主人招呼得不到位。
    确实，他一直埋着头写作业不理穆迟是做得不对。
    于是宋闻舟放下笔，合上试卷，转身正对着穆迟，回忆着穆迟的爱好，提议道：“那我陪你玩游戏？”
    谁知游戏爱好者穆迟一口拒绝：“不想玩，以前每周末我一个人在家都是打游戏，都快吐了。”
    这……
    宋闻舟想起穆迟前面说的一年见不到父母几次，和爷爷奶奶恐怕也说不上太多话。又想起以往穆迟周末找他聊天时貌似都是一个人在家，的确会有点无聊。
    穆迟许久之前还误以为他不爱说话是内心孤独，其实真正会感到孤独的是穆迟本人才对，他以为的其实是他的内心映照。
    难怪他在学校时，无论课上还是课下话都特别多，恐怕是在家憋得狠了，所以才……
    宋闻舟深深地看了穆迟一眼，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以后我不会不理你了。”
    “？”穆迟有点奇怪为什么宋闻舟突然温柔起来了，但他很享受这种待遇，“那我们来聊聊天吧。”
    “好，”宋闻舟点点头，“你想聊什么？”
    穆迟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说：“聊天哪有事先规定聊什么的，就瞎聊呗，想到什么聊什么。”
    宋闻舟凝着眼睛想了想，随手扎一块水果扔嘴里。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穆迟突然道。
    宋闻舟含着水果声音模糊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有我这么好的同桌啊，”穆迟嘚瑟地说，“像我就没有。”
    宋闻舟忍住没翻白眼，“我不好吗？”
    “嗯……你也挺好的，”穆迟掐出一小截小拇指，“不过还是比我差一丢丢。”
    宋闻舟嗤笑了一声：“自恋。”
    穆迟闷笑了好一阵，最后敛住表情认真道：“说真的，我特别羡慕阿姨经常管着你，不让你吃这吃那，不仅仅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这种时刻有人管着的感受，我好像就没有体会过。”
    宋闻舟短促地“啊”了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抿着唇把装水果的盘子往穆迟那边推了推。
    “我是属于放养着长大的，”穆迟扎起一块香蕉，没吃，而是递给宋闻舟，“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国打拼了，爷爷奶奶呢，可能是隔代亲的原因，他们对我一直也不严厉。”
    宋闻舟听得认真，顺手接过香蕉吃下，没想到穆迟的父母是出国了，难怪穆迟不能经常见到他们。
    穆迟说着垂下了眼皮，叹气道：“前些年，我爷爷生病去世了，奶奶的身体也没有以前那么强健，现在家里的大小事奶奶基本都由我做主，更别说让她管我了。”
    宋闻舟咀嚼的动作停滞两秒，有点心疼。
    他不太会安慰人，想着要是他比穆迟更惨的话，穆迟会不会好受一些？
    于是宋闻舟咽下香蕉后说：“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去世了，我小时候他们都对我特别好，我想着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们，但是……没有机会了。”
    本意是安慰穆迟，但说着说着宋闻舟真心实意地也难受起来，“我有时候就特别想念他们。”
    “他们会知道你的心意的。”穆迟拍拍宋闻舟的肩膀，说，“你以后很想他们的时候可以去我家玩，我奶奶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好，”宋闻舟笑了一下，“有机会一定会去的。”
    穆迟想逗他开心，挑眉道：“你知不知道‘有机会’这个说法是应付的意思，请问啥时候才是有机会呀？”
    宋闻舟无奈随口道：“放寒假吧，我去你家拜年。”
    穆迟听到这话却纠结起来：“不能早点吗？放假我就要陪奶奶一起去国外了，我们每年都要在那边和我爸妈住一段时间，可能要开学才回来。”
    “嗯？”宋闻舟疑惑地问，“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原因你爸妈不能带你出国呢，既然你们能去住那么久，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在国外念书？”
    “因为我爸妈要带我走的时候我还太小了，我爷爷奶奶不让。”
    穆迟的爷爷奶奶认为国外的环境和国内大不相同，怕穆迟从小在国外长大会忘本，坚持要把他留在国内上学，让他多学学本土文化，在他形成完整的三观之前不让他去国外念书。
    宋闻舟听完原因由衷地佩服穆迟爷爷奶奶的思想境界。
    旋即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现在这么大了，奶奶应该不会再限制你了吧，所以你以后会出国吗？”
    问完宋闻舟又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多余，穆迟的爸妈都在国外，看样子似乎没有回国发展的打算，并且没听说穆迟有兄弟姐妹，他以后八成是要出国的。
    穆迟没直接回答，而是一脸贱兮兮地问：“舟舟，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穆迟本以为宋闻舟会想之前一样冷着脸说让他“滚”，没想到宋闻舟竟十分大方地点了点头，道：“是。”
    “你是我来这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宋闻舟难得地和穆迟推心置腹，“我会舍不得你很奇怪吗？”
    穆迟愣愣地看着宋闻舟好一会儿，小声说：“不奇怪。”
    “所以你会走吗？”宋闻舟不死心地又问。
    “不出意外的话……”
    “粥粥，小穆，”任素仪恰巧在这时敲响房门，喊道，“出来吃饭了。”
    穆迟的话被打断，宋闻舟笑了笑，突然没那么想知道答案了，说：“先去吃饭吧。”
    宋承朗已经参加饭局去了，宋闻舟母子和穆迟三人有说有笑地吃晚饭，说的主要是穆迟，笑的主要是任素仪，宋闻舟心里莫名有点堵，只偶尔搭两句话。
    吃完饭，任素仪例行每周六晚上和老姐妹的唠嗑环节，回房间前说他俩学习辛苦了，让宋闻舟带穆迟玩一会。
    宋闻舟暂时没了和穆迟聊天的心思，只能拉着他打游戏，也不管穆迟会不会真的吐。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下来，又一局游戏结束之际，任素仪敲门进来告诉他俩她准备出门去接喝了酒的宋承朗。
    穆迟连忙嘴甜地说：“阿姨您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好，”任素仪笑着道，“车被你宋叔叔去的时候开走了，不能顺便送你回家，你一会儿回去的路上也要注意安全，如果太晚了不想回去就在这儿睡。”
    她说着转向宋闻舟，安排道：“你到时候把客房收拾一下，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和你爸。”
    宋闻舟点点头。
    穆迟在一旁摆手道：“其实不用麻烦的，我和宋闻舟睡一张床就好啦。”
    宋闻舟：“？”
    问过他意见了吗？
    “我们在寝室一直都是睡一张床的。”穆迟又说。
    任素仪“哟”了一声：“你们关系这么好啊？”
    宋闻舟淡淡地解释道：“那是上下铺。”
    任素仪蓦地笑出声，一直到出门时脸上的笑容都没淡去。
    目送任素仪离开，宋闻舟和穆迟又玩了一会儿，见天色越来越晚，宋闻舟随口问道：“你确定要在这儿睡吗？”
    “怎么？”穆迟嬉皮笑脸地反问他，“你不欢迎啊？那我走？”
    宋闻舟严肃地看着他，“我是认真在问你，你要睡我就去给你收拾房间。”
    “不能和你一起睡吗？”穆迟瘪着嘴说，“我还想和你彻夜长谈呢。”
    宋闻舟一口拒绝：“不能。”
    穆迟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嫌弃，伤心地问：“为什么？”
    宋闻舟早已想好了完美的理由，说：“因为你喜欢裸睡，我……不习惯。”
    “这倒也是哦。”穆迟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他差点忘了这茬。
    “我去给你收拾房间。”宋闻舟说着就要起身。
    “算啦，”穆迟拉住他的袖子，“不能和你睡一张床，和我回家去睡也没有区别。”
    宋闻舟“哦”了一声：“那走吧，我送你。”
    “不是，”穆迟哭笑不得地说，“咱就不说挽留了，我怎么感觉你在赶我走？”
    宋闻舟撇开视线，“你的错觉。”
    “好吧。”穆迟走到书桌旁拿起自己的书包，“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劳烦你送一下我咯。”
    此时已经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间，宋闻舟把穆迟送到小区门口，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在穆迟上车之前让他到家给自己发一条消息。
    穆迟点点头，上车后告诉司机师傅地址，又让师傅稍等一会儿。
    “你过来一点。”穆迟靠在车窗上朝宋闻舟勾手指。
    宋闻舟不明所以地靠近，穆迟仰着头对他说了一句话，说完不等他回答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宋闻舟愣愣地看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家。
    穆迟说：“虽然你是个小没良心的，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不出意外的话我当然不会出国，我在这边呆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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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十年后。
    “什么？！”
    某酒吧吧台边，徐初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闻舟，惊道：“你们分手了？”
    宋闻舟垂着眼皮，故作不是很在意地说：“你一个每隔十天半月就要分一次手的人，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徐初道：“就是因为分手对于我来说是家常便饭，而你和我恰恰相反，所以我才惊讶啊。”
    宋闻舟含着玻璃吸管默默地喝鲜榨果汁，没答话。
    “我看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又那么好，”徐初喝一口酒，说，“还以为能在圈子里见证第一对一辈子不分开的人。”
    他说着叹气道：“难道我们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做到像寻常男女那样相守一生吗？”
    宋闻舟摇了摇头，说：“这和男女应该没什么关系，还是看个人的选择。”
    “只是，”他说，“一辈子太长了，谁也无法预料后面会发生什么。”
    徐初在宋闻舟的肩上轻拍几下以示安慰，不明白道：“所以你们是因为什么分的手？之前吃饭的时候我看那姓穆的好像还是挺关心你的，你不也挺享受吗？”
    被迫吃完清淡的一顿饭，他和宋闻舟起身离开时，穆迟还满脸依依不舍的，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宋闻舟的后背上。
    “分手了也不一定非得成为陌生人，毕竟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宋闻舟欲盖弥彰的拉徐初下水，“你不也和你那众多前任处成朋友了吗？”
    “我们俩的情况又不一样，我和他们能成为朋友是因为要么没爱过，要么没睡够，”徐初斜睨着宋闻舟，“请问你和穆迟是哪一种？”
    宋闻舟哭笑不得地说：“你哪来这么多歪理？”
    徐初笑了笑，肯定道：“我看啊，以你的性子也不像我说的这两种情况，你愿意配合穆迟就这样藕断丝连着，无非是两个人都放不下。”
    宋闻舟莫名觉得被戳中了心事，想反驳都没有底气。
    “我猜，分手也是你提的吧，”徐初好奇地问，“因为什么？”
    “是我提的。”宋闻舟小声说，但因为什么，他一下子竟然也说不上来。
    宋闻舟能清楚地记得他跟穆迟提分手那晚发生了什么，但说出那句话时是什么样的心境，他却有些记不清了。
    其实宋闻舟和穆迟分手的过程是很平淡的，两人并没有发生激烈的争吵。
    或者说，他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宋闻舟习惯收着情绪，而穆迟每次犯错当场就认，甚至没错也认，所以这么些年来两人都没有真正地吵过架。
    -
    那天晚上，穆迟忙到凌晨才回家，宋闻舟当时已经上了床，但人还醒着。
    卧室门开着，宋闻舟听见了穆迟回来的动静，他没出声，穆迟也没叫他，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
    客厅里他给穆迟留了灯，穆迟便乘着那盏灯映进卧室的微弱的光芒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宋闻舟闭着眼睛装睡，穆迟没做别的动作，听不见任何声响的宋闻舟装得有些累，正要睁开眼睛的时候穆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但只响了一声，穆迟挂断电话的速度极快。
    宋闻舟翻了下身，佯装被吵到的样子，穆迟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确定宋闻舟没“醒”过来才弯下身子，轻轻摸了下宋闻舟的脸。
    宋闻舟被摸得有点痒，但穆迟的手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收走了。
    他听见穆迟轻手轻脚地离开，估摸着是回电话去了，离开房间时还体贴地关上了卧室门，那丁点光也被挡在外面，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
    宋闻舟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眉头微皱，穆迟这段时间经常忙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凌晨还有电话打进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穆迟打完电话，顺便在外面的卫生间洗了澡，摸黑爬上床，习惯性伸手把宋闻舟揽进怀里。
    宋闻舟哼唧一声，“悠悠转醒”。
    “粥粥？”穆迟轻声问，“我把你吵醒了？”
    宋闻舟没答，顺着穆迟的力道枕上他的手臂，懒懒地问：“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
    穆迟的语气有点僵硬：“我忙工作呢。”
    “这么多天还没忙完啊？”宋闻舟担忧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别担心，”穆迟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就是单纯的忙。”
    宋闻舟不大相信，穆迟的公司刚起步时，也经常忙到深夜，但以往穆迟从不会含糊其辞地跟他说忙工作这种话，而是事无巨细地跟他描述在忙什么项目。
    比如接手了某大型活动，他们公司作为主办方，各方面的准备都要提前演练多次，所以连续几天穆迟都得待在会场。
    再比如穆迟公司旗下的某主播晚上直播时出了事故，穆迟需要配合处理后续事宜。
    或者是他们公司的网红被爆出黑料，穆迟要忙着给他找靠谱的公关。
    ……
    总之，穆迟每次都会让宋闻舟清楚地知道他在忙什么，知道他在哪里，而不是像今天一样只说一句“忙工作”。
    宋闻舟认为穆迟是在敷衍他。
    不是宋闻舟多心，他发现这几天穆迟总是偷偷摸摸地打电话。
    说偷偷摸摸可能有点夸张，但穆迟接电话的时候确实会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虽然宋闻舟不会生出要听穆迟讲电话的内容的想法，但越是躲着他越让他多疑。
    明明以前穆迟做什么都不会避着他的。
    有时他俩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宋闻舟枕在穆迟的肩膀上，穆迟接电话时懒得举起手拿手机，便把手机塞在宋闻舟的头和自己的脖子中间夹着，宋闻舟能清楚地听见通话内容。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闻舟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按道理来说，要真的是穆迟公司里出了什么事，穆迟不至于瞒着自己啊。
    就穆迟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他肯定不会想“完了，我的公司要是破产了我老婆嫌弃我怎么办？我绝不能让他知道”，而是会想“我破产了，我老婆那么聪明能干肯定能养我，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还是安心当个家庭煮夫吧”。
    宋闻舟皱起眉，所以穆迟会背着他打电话只能是因为——穆迟有小秘密了。
    穆迟似乎感受到了宋闻舟的情绪，抬高下巴在宋闻舟的头发上蹭了蹭，小声问道：“在想什么？”
    宋闻舟在想，穆迟这几天的性致貌似不太高，他们俩已经有三天没做了，上一次做是周日早上，宋闻舟从睡梦中被闹醒，半推半就地和穆迟在床上荒唐了一上午。
    后面这几天穆迟总忙到深夜才回来，而宋闻舟需要早起上班，晚上两人就规规矩矩地相拥而眠。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宋闻舟想起和穆迟初尝云雨那段时间，两人几乎每晚都要搞到大半夜，有时身体已经很累了，但精神上却无比兴奋。
    后来时间长了两人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疯狂，但频率依旧很高。
    甚至他们俩都处于事业上升期时，宋闻舟和穆迟每天都很忙，能见面的时间很短，穆迟便趁着两人一起吃午饭的时间把宋闻舟抵在餐厅卫生间的门上亲了个够本，或者在附近开一间钟点房，一解相思之苦。
    总之，无论穆迟再怎么忙，再怎么累，只要碰到宋闻舟都会忍不住动手动脚。
    但是现在穆迟变得规矩了，宋闻舟感到不习惯的同时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和穆迟在一起这么多年，虽然他心里总觉得羞耻，但被穆迟拉着该解锁的姿势几乎都解锁了遍，到如今，穆迟是不是已经……对他失去了性趣？
    宋闻舟有点难受。
    问话没得到回答的穆迟还以为宋闻舟睡着了，仔细一瞧却隐约看见宋闻舟在飞快地眨眼睛。
    他低头在宋闻舟的眼皮上亲了一下，“嗯？”
    宋闻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想起在网上看到过夫妻矛盾很多都源自于性生活不和谐的说法，原以为他和穆迟绝对不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可现在他也不敢那么肯定了。
    会不会是每次穆迟要和他亲热，他都因为害羞假意推拒，次数多了，穆迟的热情被消磨了？
    可是，他内心里其实也是想和穆迟多亲近亲近的啊。
    思及此，宋闻舟挪动身子更靠近穆迟一些，伸手环住穆迟紧实的腰，额头凑了凑抵在穆迟的脖子上。
    穆迟一愣，倍感受宠若惊，有种养了很久的高冷猫突然黏起人来，软软地叫着拱进怀里的感觉。
    他无声地笑着摸了摸宋闻舟的头，“睡觉吧老婆。”
    宋闻舟心道也许是他的暗示不够明显，于是对着穆迟衬衣领口露出来的锁骨轻轻吹了一口气。
    几乎是一瞬间，宋闻舟感受到穆迟的身体僵了僵，揽着他的手臂也紧了一些。但过了一会儿穆迟只是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明天不上班吗？”
    “要上。”宋闻舟说。
    宋闻舟说话时带动的气息拂在穆迟的脖子上，他克制地往后仰了仰头，遗憾道：“那早点睡吧。”
    宋闻舟沉默着，对穆迟的反应感到不满意。
    “晚安老婆。”穆迟亲亲他的额头。
    宋闻舟在穆迟的怀里扭了扭以示抗议。
    这下容不得穆迟再不做出反应，他迅速地按住宋闻舟，本就蠢蠢欲动的身体彻底被宋闻舟扭起了火，脑子里冒出的全都是需要后期打马赛克的画面。可是……
    穆迟想起白日里他去接宋闻舟吃午饭，期间宋闻舟平均三分钟就要打一次哈欠，眼底的黑眼圈彰显出浓浓的疲惫。
    这几天他回家晚，尽管他多次叮嘱宋闻舟早点睡不要等他，但宋闻舟听没听进去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一旦开始做那件事，一时三刻怕是停不下来的。
    穆迟深知宋闻舟不会无故旷工，再不睡觉第二天他又得哈欠连天，更遑论再做一些耗体力的事。
    于是穆迟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内心的躁动，哑着嗓子说：“别闹了粥粥，睡觉吧。”
    ------
    第20章
    闹？
    宋闻舟突然想起他和穆迟在一起不久时，放假期间穆迟经常去他家找他玩，他不敢直接告诉爸妈他和穆迟在交往，就默认了穆迟是他朋友的说法。
    任素仪和宋承朗因为他高中胃疼那件事一直对穆迟很有好感，每次穆迟去他家，任素仪都很欢迎。
    宋闻舟见穆迟和他爸妈相处得还算愉快，便找机会向任素仪坦白了他和穆迟在交往的事，谁知任素仪非常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态度尤为坚决，再次见到穆迟，她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宋闻舟从小就乖，就算偶尔调皮，但从没和父母急过眼，长这么大只有那次因为穆迟的事和父母意见相左，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僵到最后还是父母妥协了。
    他记得那年除夕夜，任素仪对他说：“我和你爸不是顽固，不是接受不了同性恋，我们难以接受的是我们的儿子交了个男朋友。”
    宋闻舟不明白她的意思。
    “两个男的在一起，没有法律的约束，也没法有个一儿半女作为羁绊，单凭你们口中的爱情，能维系多久？我们是怕你以后……”任素仪说到后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宋闻舟那时振振有词跟任素仪说他和穆迟能在一起很久很久。
    没想到才过了几年，穆迟就嫌他闹了。
    算起来，宋闻舟和穆迟已经在一起六年多了，七年之痒，七年之痒，说得还真是没错。
    宋闻舟情绪上头，觉得穆迟就是对他热情不再了，蓦地一把推开穆迟，气呼呼地问：“我闹什么了？”
    “啊？”穆迟不知道宋闻舟胡思乱想了些什么，还一门心思地想让他快点休息，连声哄道，“你没闹，是我在闹，很晚了粥粥，我们睡觉好不好？”
    宋闻舟在黑暗中瞪着穆迟，心想他这么晚还没睡不就是因为在等穆迟吗？穆迟竟然还说他闹。
    他越想越气，翻身打开台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穆迟连忙拉住他的手腕，问道：“你去哪里？”
    “上厕所。”宋闻舟闷声闷气地说。
    然而穆迟只当他是半夜被吵醒的起床气，兀自乐呵呵地说：“快点回来，我等你哦～”
    卫生间里，宋闻舟站军姿似的立在镜子前，镜中的男人紧抿着唇，眉心微蹙，显得神情有点凶。
    宋闻舟眨眨眼，视线在脸上睃巡一圈，缓缓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触手的皮肤还算光滑，但看上去气色有些暗沉。
    他平时对待生活和工作还算认真，但花在个人保养上的精力却少之又少，通常都是走在时尚前列的穆迟照顾他这方面的事。
    可穆迟这段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忙得飞起，似乎忘记了这些事，而他每天等穆迟等到大半夜，第二天又要早起上班，睡眠不足，眼底生出明显的黑眼圈，看上去精气神很差。
    他变丑了，宋闻舟心想。
    穆迟开的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网红孵化公司，日日见到的都是俊男美女，个个都比他年轻有活力，和他们比起来，他简直像个老干部。
    他不能喝酒，因此穆迟只带他去过一次公司的年会，聚会上有不少人敬他酒，都被穆迟挡下了，之后再没让他出席过那种场合。
    他的工作和穆迟的工作大相径庭，他面对的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而穆迟面对的是各色各样的人群，他有时候甚至看不懂穆迟那个圈子里的流行趋势。
    ……
    原来他和穆迟之间有那么多难以融合的东西，穆迟和他在一起时谈论的都是他爱好的东西，因此他之前从未觉得他们俩有那么多无法共通的话题，也从未想过主动融入穆迟的圈子。
    穆迟一直将就着他，会不会觉得累呢？
    还是……已经累了。
    宋闻舟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床边严肃地叫了穆迟的名字。
    “怎么了老婆？”穆迟从床上坐起。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宋闻舟认真问道。
    “就……忙工作呀，”穆迟语焉不详地说，“都是你不感兴趣的事。”
    宋闻舟心道穆迟果然是懒得多给他解释了，皱眉问：“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
    穆迟十分为难，他不想对宋闻舟说谎，但是他在忙的事确实又不能告诉宋闻舟，于是挪到床边拉住宋闻舟的手，跳过这个话题道：“今天太晚了，改天再给你说好不好，我们先睡觉。”
    然而宋闻舟被他一而再，再而三逃避问题的态度搞生气了，甩开他的手，又问：“行，就算你是在忙工作，那为什么我说去接你你总是推辞？”
    穆迟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嬉皮笑脸地说：“因为我不想我的粥粥太累嘛。”
    宋闻舟不相信，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在说什么呀老婆，”穆迟无辜地说，“我对你一直都是赤|裸相待，哦不是，赤诚相待的。”
    穆迟根本不是想好好和他交流的样子，宋闻舟捏了捏眉心，“我累了。”
    “累了就快点上床来睡觉呀。”穆迟又拉起他的手。
    宋闻舟再次挣开，说：“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那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穆迟心慌起来，急急地打断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闻舟扭开头，“突然感觉没什么意思。”
    穆迟追问道：“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宋闻舟懒得跟他说绕口令，直接道，“如果你不想好好交流，那我们就没有再交流的必要了。”
    穆迟闻言有点难受，他感觉宋闻舟一直都是这么理智，这么多年来，无论他们俩是什么样的关系，宋闻舟在话术上都不会给他留多少余地。
    一旦他不好好配合，宋闻舟立马就摆上了脸色，还“威胁”他。
    “我没有啊，我不是在和你好好交流吗？”穆迟委屈道，“我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闻舟皱了皱眉。
    穆迟越说越委屈，“每次都是我让着你，我偶尔也想被你宠着啊。”
    果然，穆迟一直将就着他，已经觉得累了。
    宋闻舟张了张嘴：“我……”
    “有外人在的时候就算了，为什么我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你还是对我那么冷淡？我把你当老婆，但是你好像没有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宋闻舟的目光闪了闪，他自认为他对待穆迟已经是很特殊了，但本身性格让他无法像穆迟那样时不时把想啊、爱啊挂在嘴边，他以为穆迟能懂他未说出口的话……
    原来穆迟是那样的感受吗？他表现得当真有那么冷淡？为什么穆迟以前从没给他提过？
    穆迟说上了头，口不择言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捂不热你的心？我有时候就想，你跟不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区别，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宋闻舟的心里猛地一紧，他捏住了掌心，颤着声音说：“既然如此……那就分开吧。”
    穆迟如梦初醒般地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慌了神，连忙抱住要转身离开的宋闻舟，语无伦次道：“我瞎说的，粥粥，我错了，别走！”
    宋闻舟一言不发地推搡着他的肩膀。
    “粥粥，老婆，”穆迟一连串地叫着，“宝贝，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傻逼，我说话不过脑子。”
    宋闻舟飞快地眨着眼睛，哪有什么说话不过脑子，这种没有经过斟词酌句的话才是穆迟心里所想的。
    他用力挣扎着，穆迟怕弄疼了他不敢太使劲，很快让他挣脱开来。
    宋闻舟转身拖出箱子收拾自己的衣物，穆迟急急地从床上追下来，鞋都没来得及穿，光脚跑到他的身边，抢下他手里的衣服一把扔开，从背后把他整个人箍进怀里。
    穆迟胡乱地吻着他的头发和耳朵，反复承认错误：“我以后再也不说胡话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宋闻舟挣扎无果，垂下手用力闭了闭眼睛，说：“你既然都说我是铁石心肠了，何必再为难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穆迟没法为自己无心说出的话辩解，只得重复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闻舟哑着声音说：“我的心捂不热就不要再捂了，相信你身边也不缺全身心想往你身上扑的人。”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都不管，我只要你，”穆迟紧了紧胳膊，“我只要你粥粥。”
    宋闻舟倒不是真的觉得穆迟对别人有了想法，他相信穆迟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要真是那样还好办了，他也不至于如此纠结。
    他最怕的是真如任素仪以前跟他说过的那样，两个男人在一起，没有法律的约束，没有儿女，只有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的爱情，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爱情被一点一点地消磨。
    他怕穆迟和他在一起感觉到没意思，怕穆迟后悔当初不顾一切的选择。
    现在他怕的事冒出了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挽救，只知道及时止损。
    他无法忍受亲眼看着他和穆迟之间的感情被消磨干净，到最后落得个相看生厌的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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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宋闻舟想着想着反倒冷静下来了，他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说着残忍的话：“你觉得我冷淡，我也腻了你的热情。”
    “我不相信，”穆迟急急道，“我跟你说我在忙什么还不行吗？我这几天是在……”
    宋闻舟打断他：“穆迟，算了吧，我累了。”
    “什么……”穆迟蓦地呆住了，箍着宋闻舟的双臂也放松了力道。
    宋闻舟强忍着心里的痛苦和愧疚，趁机从穆迟的怀中挣脱出来，拉开衣柜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放眼望去，衣柜里有许多同款式不同尺码的衣服裤子，都是穆迟定制的，有许多甚至还没有穿过。
    宋闻舟避开它们，只拿了自己常穿的几套，平时精心折叠的衬衣不经整理随手就塞进行李箱里。
    这期间穆迟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宋闻舟眼眶发热，不敢回头看，也就无从得知穆迟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宋闻舟收拾好，蹲在地上扣行李箱时，余光看见穆迟挪动了一下脚步，但终究没有上前。
    之后宋闻舟拉着行李箱离开房间，在玄关处握上门把手时，穆迟光着脚追了出来，迟疑地叫了一声：“粥粥……”
    宋闻舟顿了顿，最终还是狠下心拉开门走了出去。
    乘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的过程中，他整个人都是处于紧绷着的状态。
    直到坐进车里，宋闻舟双手扶在方向盘上，放空视线虚望着前方的空地，静坐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发动汽车驶离停车场。
    深夜的街道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宋闻舟一路上都紧抿着唇，偶然间瞥向后视镜，目光触及是一辆熟悉的黑色奥迪。
    宋闻舟的神情微动，眨眨眼操作着汽车转弯。
    无论他的车速是快是慢，奥迪车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是……在为他保驾护航，一直持续到他的车驶进小区。
    -
    宋闻舟轻轻晃着杯子里的饮料，轻笑了一下回答徐初的问题：“没有为什么，觉得不合适就分开了呗。”
    “你他妈跟我扯淡呢，”徐初明显不相信，“你们俩试了这么多年才发现不合适？早干嘛去了？”
    宋闻舟盯着杯子不说话，徐初根本就不懂，他也没指望徐初能懂。
    “得了我知道了。”徐初嗤笑了一声。
    “知道什么？”宋闻舟抬起眼皮问。
    “你们就是小情侣闹别扭秀恩爱，”徐初一脸瞧不上的表情，“过不了几天就和好了。”
    宋闻舟心道神经病吧，谁会用闹别扭的方式秀恩爱，而且他和穆迟不是在闹别扭。
    他仰头一口喝下饮料，伸手想拿徐初面前的酒瓶。
    “哎哎哎你干嘛？”徐初连忙拦住他，把酒瓶挪远，“你不能喝，要是我带你来酒吧把你的胃喝出问题，穆迟不得杀了我？”
    宋闻舟皱眉道：“管他干嘛？我想尝一下。”
    徐初冷笑道：“你当然可以不管，反正穆迟要杀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杀人犯法，”宋闻舟淡淡道，“穆迟不会做那种事的。”
    “……”徐初“呵呵”了一声，“你倒是挺了解他。”
    宋闻舟摸摸鼻子，还欲再拿。
    徐初无奈道：“一会儿你还要开车送我回酒店呢。”
    “可以叫代驾。”宋闻舟说。
    徐初盯着他不说话。
    “好吧，”宋闻舟终于放弃，“不喝就不喝。”
    正好明天周一他要上班，喝酒容易误事。
    晚上十点半，宋闻舟开车载着徐初回酒店。
    徐初没个正型地靠在副驾驶，感叹道：“夜生活还没正式开始就回去睡觉，这样是碰不到艳遇的。”
    宋闻舟目视前方，笑着问：“你腰不疼了？”
    “疼和爽比起来我选择爽，”徐初邪邪地笑着，“你也可以试试啊，话说你憋挺多天了吧？”
    宋闻舟径直忽略他的后半段话，说：“小心得病。”
    徐初不以为意道：“我又不傻，不是谁都能上我的床的，有个健康的身体我才能多玩几年。”
    “你……”宋闻舟欲言又止，“算了，没事。”
    他想让徐初收收心，找个固定的伴侣，但想想每个人的志向不一样，徐初确实如他本人所说一样又不是傻，他一个旁人不应该指手画脚。
    其实圈子里如徐初一般的人才是大多数，他庆幸很早就认识了穆迟，没混过圈子，也没接触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到了酒店，宋闻舟将车停在路口，徐初却迟迟没有下去。
    “怎么？”宋闻舟疑惑问。
    徐初没回答，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宋闻舟满脸不解，“你到底咋啦？”
    “我一向是劝分不劝和的。”徐初说。
    宋闻舟：“所以？”
    “穆迟那个人吧，我也不怎么喜欢。”徐初又说。
    宋闻舟好笑道：“你要是喜欢他才奇怪吧。”
    徐初看他一眼，继续说：“但是，他对你除了看得有点紧外，其他地方确实是无从挑剔的。”
    说着他补充道：“当然，这些只是我看到的，真实是什么样的只有你们知道。”
    宋闻舟敛住了笑容，“嗯”了一声：“是我的问题，我不够好。”
    “我说这话不是让你追究问题，”徐初难得的认真道，“我是想说你们俩兜兜转转分开了那么些年，后面好不容易在一起，别因为一时冲动让自己后悔。”
    宋闻舟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窗外。
    “咦惹……”徐初搓搓自己的手臂，“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徐初推开车门下去，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店。
    一直到按下电梯上行键，徐初都难以相信向来视爱情为狗屁的他能说出刚才那番话。
    不对啊，他回国之前也是刚分手，竟然分析得头头是道地想让宋闻舟和穆迟和好，疯了吧他，八成是男人看少了脑子不好使。
    于是徐初转身重新出了酒店，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该市最著名的夜店。
    那厢，宋闻舟心事重重地开车回家，差点习惯性地开去了以前住的地方。
    晚上睡前他撩开窗帘往下看，没见到穆迟的车。
    宋闻舟的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想看到穆迟来，一方面又觉得他们俩分手了不该这样。
    夜晚躺在床上，宋闻舟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放空视线盯着天花板，脑中乱成一团浆糊。
    无论学习还是工作都很灵活的脑袋现在想不明白了。
    他怕拖下去穆迟觉得他不值得爱，怕穆迟后悔当初的选择，于是遇到感情问题便匆忙宣告结束。
    可徐初说的也很对，他和穆迟辗转几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他很珍惜。
    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他说出分开的那句话确实带有冲动的成分，现如今暂不论后不后悔，他是真的非常自责。
    穆迟那一瞬间的惊慌，之后的苦苦挽留，每每想起来宋闻舟都很心疼。
    哪怕他当时听穆迟把话说完，或者把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说与穆迟听，最后不管结果怎么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
    分开的这些日子他一直不敢深入地去想，听了徐初的话现在静下心来细捋才发现，他自以为的分开是为了穆迟好，其实只是他逃避的借口罢了。
    穆迟这些年来对他太好，以至于穆迟流露出一点对他不满的地方，他就受不了了。
    他若真的想为穆迟好，就应该让穆迟自己做选择，而不是说出让穆迟更加伤心的话。
    宋闻舟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穆迟以前说得没错，他就是持宠而娇，再加上自以为是。
    可他现在又该怎么办。
    头疼间，宋闻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翻身拿过来，是徐初给他发来的一条语音。
    “亲爱的，之前我说的话你就当我喝醉了胡言乱语，不要太放在心上，你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做，我相信你一直都是很理智的。”
    宋闻舟听完愣了一会儿。
    穆迟也说过他理智，但是他真的理智吗？
    其实他也有过特别不理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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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宋闻舟第一次见到穆迟的奶奶，是在放寒假的第二天，被穆迟强行带去的。
    宋闻舟一大早就接到穆迟邀请他去家里玩的电话，惊讶于假期间穆迟竟然起这么早的同时带着睡意问道：“过两天再去可以吗？”
    头一天才从学校回家，宋闻舟不太想出门。
    “可是我们明天中午就要出发去英国了。”穆迟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
    宋闻舟没想到他们的行程如此匆忙，迟疑道：“那等你们回来？”
    “那得好久之后了，我今天就想……”穆迟说到一半连忙改口，“不是，我奶奶今天就想看到你。”
    “为什么？”宋闻舟的脑袋还未完全清醒，因此没发觉穆迟话中的怪异，“你奶奶都没见过我。”
    穆迟毫不犹豫地说：“因为我经常跟她提起你，所以她对你特别感兴趣，觉得你比我乖很多。”
    宋闻舟打了个哈欠，“是吗？那你替我谢谢奶奶。”
    “你今天来我家自己谢不就好了。”穆迟催促道。
    “那我晚点去，现在好困啊……”宋闻舟不自觉地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你、”穆迟莫名地结巴了一下，“你来我家可以继续睡。”
    宋闻舟拉高被子盖住头部，心道穆迟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哪有人大早上在自己床上睡得好好的，中途换到别人家继续睡？
    “我去接你好不好？”穆迟在电话里问。
    宋闻舟闭着眼睛骂道：“你他妈的烦死了。”
    穆迟非但没生气，还特别高兴地笑了几声，说：“我现在准备出门了，二十分钟到你家。”
    宋闻舟直接挂了电话，烦躁地往被子上捶了一拳。
    他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烦归烦，几分钟后宋闻舟还是乖乖地掀开被子起床，拉着一张脸换衣服洗漱。
    任素仪和宋承朗已经上班去了，想着宋闻舟刚放假也许起床会晚一点，因此没有给他留早餐。
    谁知道穆迟做事总是出人意料，大清早邀请人去做客。
    门铃被按响的时候宋闻舟体感并没有到二十分钟。
    宋闻舟刚打开门，一个雪球直击他的脑门，他躲避不及，只能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任由雪球在他的额头上炸裂融化，耳中尽是穆迟“哈哈哈”的声音。
    宋闻舟：“……”
    打同桌犯法吗？
    穆迟笑完伸手把宋闻舟额头上残留的水渍抹去，开心地问：“惊喜吗？”
    “有惊无喜。”宋闻舟挡开他的手。
    “不不不，”穆迟憋笑道，“你惊我喜。”
    宋闻舟气笑了，扬着嘴角瞅穆迟一眼，转身进屋子。
    穆迟跟在他后面，叽叽喳喳地说：“你知道吗舟舟，外面下雪了。”
    宋闻舟“嗯”了一声。
    雪球都砸到他脸上了他还能不知道下雪？
    “是今年的初雪耶，”穆迟说，“真好，最后一天赶上了。”
    “什么？”宋闻舟没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穆迟歪着头看他，“我是想叫你起来看雪才吵你睡觉的，你不会怪我吧？”
    穆迟也是被奶奶叫醒的，醒来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和宋闻舟分享，单单是告诉宋闻舟下雪了还不够，要亲自带他去看才行。
    宋闻舟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想坐会儿还是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穆迟莫名其妙地很兴奋，“我跟奶奶说了，她等着我们回去吃早餐呢。”
    宋闻舟于是准备换鞋出门。
    “不行，你穿得太薄了，得换一件厚一点的外套。”穆迟为了充分表达天气的恶劣，加强语气道，“外面很冷很冷。”
    宋闻舟知道他若是不换穆迟必然会一直唠叨，而他现在又不怎么想说话，懒得和穆迟费口舌，便听话地回房间换衣服，身后穆迟大声喊着让他别忘了系上围巾。
    出门前穆迟监督宋闻舟把围巾绕着脖子缠上两圈，一低头下半张脸就被挡住，确认没有漏风之处，穆迟才满意地点点头。
    宋闻舟没有戴围巾的习惯，脖子被缠住让他有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站在封闭的电梯里时这种感觉更甚。
    他想伸手扯开，却被察觉到他意图的穆迟阻止。
    “外面真的很冷，”穆迟认真道，“相信我。”
    宋闻舟只得作罢。
    从电梯出来，透过玻璃门看到外面，宋闻舟这才觉出昨儿夜里下的雪挺大，外面已经堆积较为厚实的一层。
    他家住在高层，早上非自然睡醒他没来得及拉开窗帘往外看，听穆迟说还以为下的只是小雪。
    出了单元门，寒风拂来，宋闻舟连忙缩了缩脖子。
    穆迟转头得意地看他一眼，意为：看，我没骗你吧？
    宋闻舟没理会他，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被身后的穆迟拉住胳膊。
    “等等，”穆迟示意另外一个方向，“我的车停在那边了。”
    “？”宋闻舟双手插在兜里，疑惑道，“你开车？”
    他没记错的话，穆迟上回过的是十七岁生日，还未成年。
    穆迟挑了下眉，但笑不语，只示意宋闻舟跟他走。
    过了一个转角，穆迟停在一排灌木丛旁，那里停靠着一辆可载人的自行车。
    宋闻舟：“……”
    下雪天骑自行车，真有穆迟的。
    且不说冷不冷的问题，他就不怕路上太滑一不小心摔个狗吃屎吗？
    思索间穆迟已经迈开长腿跨坐上自行车，热情洋溢地招呼道：“快上来啊舟舟，我载你。”
    宋闻舟微皱着眉，委婉地问：“会不会有点冷？”
    “没事的，”穆迟非常大方地说，“我在前面给你挡着风的，放心，我的体型完全能为你遮风挡雨。”
    宋闻舟扯着嘴角笑道：“这样占你便宜多不好。”
    穆迟“啧”了一声，说：“你随便占，不用客气，快上来啊。”
    宋闻舟设想了一下在大路上和穆迟双双从车上摔下去的社死画面，摇摇头道：“我晕自行车，我们要不坐公交去吧。”
    “你哄我呢，还有人晕自行车？”穆迟不相信。
    宋闻舟坚定地点头，“我晕。”
    反正他就是不坐，他今天宁愿一个人走路去穆迟家也不愿陪穆迟一起摔地上。
    几分钟后。
    “准备出发啦。”穆迟气哼哼地扭头对车后座的宋闻舟说，“竟然不相信你迟哥的车技，等会儿我给你展示一把什么叫做冰上漂移。”
    宋闻舟满脸抗拒，但迫于穆迟的“淫威”，只能在心里祈祷穆迟只是说说而已。
    穆迟见吓到他后满意地笑起来，“逗你的，我保证毫发无伤地把你带到家，害怕就抱住我的腰。”
    “手冷。”宋闻舟嘟囔道。
    穆迟看向他冻得发白的手指，懊恼道：“刚才忘记让你戴手套了。”
    说着就要摘下自己手上的手套给宋闻舟。
    宋闻舟连忙阻止他，“你在前面更冷。”
    穆迟也不强求，扯开自己棉服外面的口袋，说：“那你揣在我衣服兜里，既暖和又能抓住我。”
    宋闻舟怕他不听穆迟的建议，穆迟又要执意摘手套，只得听话地把手插进穆迟的兜里，虚虚扶住穆迟的腰。
    “快走吧。”他催促道。
    “别催，”穆迟严肃地教育他，“天冷路滑，要注意安全驾驶。”
    驾你个头啊！
    宋闻舟心道明明是穆迟不听他的非要在下雪天骑车，竟然还好意思教育他。
    穆迟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踩着自行车转弯的同时笑着说：“记住了吗？你以后要是开车一定要时刻注意安全，我就不用了，我技术比较好。”
    自行车前行过程中冷风更加肆意地刮在宋闻舟的脸上，他往穆迟的背后躲了躲，嘴巴被围巾捂住，闷着声音道：“你别说话了。”
    路上偶有颠簸，宋闻舟的身体愈加靠近穆迟，好在穆迟今天穿的不是羽绒服，而是面料柔软的棉服，就算他的脸贴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冰凉。
    穆迟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一路上车骑得倒还算小心翼翼，稳稳当当地载着宋闻舟，并没有出现宋闻舟预想中的社死画面。
    “到了。”穆迟在一处栅栏旁停下车，双脚扒拉在地上，待宋闻舟下来后才迈开腿离开座位，推着自行车把手指挥宋闻舟打开一旁的木门。
    木门只有及腰高度，起不到任何防盗的效果，连同周围那圈栅栏似乎都只是为了观赏性。
    从木门而入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左右两边隔出大小不一的花园和菜园。
    此时正值隆冬时节，花园里的花只有一些枯枝败叶，叶子上盛着昨晚下了一夜的雪。
    反观菜园这边却是还活着不少耐寒的蔬菜，赤根的菠菜、芹菜的幼苗、露出半个头的萝卜……在雪层的覆盖下彰显着生机。
    宋闻舟瞧得认真，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
    他的外公外婆喜静，退休之后便搬回了县城住，家里也有一方院子，和穆迟家的格局不同，但同样充满生活气息。
    “这……”宋闻舟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看得眼花缭乱。
    穆迟瞧他傻傻的样子，嘴角差点咧到后脑勺，骄傲地说：“我家好玩吧？让你来你还推三阻四。”
    宋闻舟指着那片菜地转头问他：“你们出国了这些菜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穆迟不在意地说，“它们就在这儿呗，又带不走。”
    “不会死吗？”宋闻舟问。
    “应该不会，”穆迟说完不确定道，“……吧？”
    “你奶奶种得那么辛苦，”宋闻舟心疼道，“死了多可惜。”
    穆迟好笑地看着他，说：“那你闲着的时候过来摘了回家吃。”
    宋闻舟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点点头道：“我买，到时候摘多少给你转钱。”
    穆迟“啧啧”两声，说：“这些菜人人来都可以摘走，你是我同桌竟然谈什么钱。”
    宋闻舟转头看一眼那一纵步就能跳进来的栅栏，相信了穆迟的话。
    “哎，你知不知道元宵节有个习俗是‘偷菜’，”穆迟耸耸肩，“每年那时候我们都不在家，这附近的人元宵节那天晚上就跑来把这些菜偷走了，一根都不带剩的。”
    宋闻舟睁大了眼睛。
    穆迟忍着想摸他头的冲动，眨眨眼说：“你要想吃就早点摘走，或者你元宵节晚上没事的话也可以过来凑凑热闹。”
    听上去挺有意思，宋闻舟有点动心，但他矜持地说：“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穆迟怂恿道，“到时候你记得给我打视频，我也想看看。”
    宋闻舟：“……”
    打视频给菜的主人让他看着自己偷他家的菜，怎么感觉怪怪的？
    ------
    问个问题昂，时间线转换的时候大家能一下子看出来吗？我怕我表达得不够清楚。感谢在2021-09-01 01:25:14~2021-09-03 10:1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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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说话间，一位身披针织披肩，头发半白的老妇人打开门走出几步，笑问道：“小迟，怎么不带同学进屋里来？听你们在外头说好一会儿话了。”
    “奶奶，”穆迟笑眯眯地叫了一声，跑上前搀着老妇人，给她介绍，“他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宋闻舟。”
    宋闻舟略显拘谨地半鞠躬，问候道：“奶奶好。”
    “好好好，”穆奶奶笑得尤为和蔼，“快进屋坐，这外头多冷啊。”
    屋子是二层小阁楼，从外面能看出翻修的痕迹。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穆迟给送闻舟找出一双新的拖鞋，又将他脱下来的外套和围巾挂到墙上，这才拉开自己的棉服拉链。
    穆奶奶已经先行进去了，宋闻舟直直地站在一旁等穆迟。
    穆迟弯腰换鞋的时候抬头看他一眼，说：“马上就好。”
    他发现宋闻舟的社交能力其实不咋滴，没有严重到和陌生人相处就会紧张的程度，但很难做到主动挑起话头。
    幸好他有社交牛逼症，和宋闻舟刚好互补，宋闻舟不主动他来主动就好了。
    穆迟如是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幅度，换完鞋笑着对宋闻舟道：“你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啦。”
    宋闻舟：“？”
    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穆迟到底在想些什么。
    穆迟没带宋闻舟去客厅，而是直接去了餐厅，穆奶奶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擎等着他们俩，见两人过来便笑着让宋闻舟坐。
    宋闻舟瞧见与餐厅相连的厨房里还有一道女人的身影，于是迟迟没有坐下，待女人端着大瓷盆出来连忙问候一声“阿姨好”，而后伸手想替她接过手上的物什。
    然而没等他碰到，瓷盆就被穆迟端走了去。
    “你好你好。”女人连声应着，她的衣着较为朴素，五官和穆迟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穆迟放下东西，一屁股坐到穆奶奶的右边，顺手把宋闻舟拉到自己的身侧坐下，招呼道：“梅姨，你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哎好，”梅姨边应着边返回厨房，“我看看包子蒸好没。”
    穆迟趁着她离开的间隙凑到宋闻舟的耳边介绍道：“梅姨家就在附近，我爸请她来照顾奶奶的。”
    宋闻舟明白地点点头。
    瓷盆里装着小米粥，穆迟先盛了一碗放在奶奶的面前，而后盛一碗给宋闻舟，说：“你胃不好，油条就别碰了，喝这个好消化。”
    说着又倒了半杯牛奶推到宋闻舟的面前，“温牛奶，保护胃黏膜。”
    期间穆奶奶边喝着粥边笑眯眯地看他俩。
    宋闻舟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嘛，穆迟这么体贴，在他奶奶面前好歹收敛一点啊，搞得好像他欺压穆迟一样。
    穆迟不知宋闻舟心中所想，见他偷偷朝自己使眼色，不解地催促道：“你快喝啊，不用害羞，我奶奶很随和的……是吧奶奶？”
    穆奶奶擦了擦嘴角，责怪穆迟道：“你别老打扰他，让人家好好吃饭。”
    宋闻舟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对穆奶奶抿唇一笑。
    “我哪有打扰？”穆迟委屈道，“我明明是在照顾我同桌。”
    “别人自己会吃，”穆奶奶假意瞅穆迟一眼，说，“你管好自个儿就行。”
    宋闻舟憋着笑瞥穆迟一眼，朝穆奶奶乖巧地说：“谢谢奶奶。”
    “不用谢，”穆奶奶和他相视一笑，“快吃吧，别理他。”
    “好。”
    宋闻舟应完的同时感受到餐桌下穆迟的大腿撞了撞他，他于是不甘示弱地也撞了回去。
    得到回应的穆迟愈发嚣张，眉眼含笑地和宋闻舟一来一往地相撞。
    如此重复了三个回合，宋闻舟后知后觉地并拢双腿躲过穆迟撞过来的膝盖，低头以气音道：“幼稚。”
    穆迟闷笑出声，毫不避讳奶奶在场，大声说：“你不也一样？”
    宋闻舟心虚地看向穆奶奶那边，见她没注意他们后松了一口气，转头睁大眼睛瞪了穆迟一眼，决计在这顿饭结束之前都不再理会他。
    饭后，穆奶奶请梅姨帮她一起收拾行李，回房间前让穆迟带宋闻舟去他的房间玩，顺便把明天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
    穆迟的房间在二楼，房间内大大小小的物什很多，却出奇地并不显得杂乱。
    穆迟蹲在地上往行李箱里塞东西，塞好朝坐在他床边的宋闻舟伸手，随口道：“把你旁边的袋子递给我一下。”
    宋闻舟发呆似的看着穆迟，闻言往身旁摸去，捏住了袋子，却没有立刻拿给穆迟。
    “嗯？”穆迟抬眼看看宋闻舟，又看看他手里捏着的装着内裤的袋子，略显尴尬地咳嗽两声，“呃……你喜欢？”
    宋闻舟皱皱眉，“你骗我。”
    “什么？”
    “你不是说你奶奶想看我吗？”宋闻舟瞧也不瞧地把袋子递给他，“根本就不是。”
    穆迟笑笑接过，埋着头承认道：“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是我想让你来，明天走了就要很久才能见面了。”
    宋闻舟的心里一动，眨了眨眼撇开头嘟囔道：“又不是见不到了，再说不是还能手机联系嘛。”
    “可是有时差欸，”穆迟遗憾地说，“而且每次聊天聊着聊着你就消失了。”
    都说了那是因为当时的话题聊结束了他才没回的。
    宋闻舟思量片刻，说：“那我下次跟你说一声再消失。”
    穆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愉快地应道：“好，这是你说的，不要忘了哦。”
    宋闻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
    穆迟很快将行李打包好，他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各科书籍、贴身衣物……最后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忙慌地翻出校服，从兜里取出钥匙。
    “差点忘了。”
    穆迟捏着篮球在宋闻舟的眼前晃了晃，得意地挑起一边眉毛。
    宋闻舟轻轻翻了个白眼，那两片丑丑的钥匙有什么可炫耀的？
    这时，紧闭的玻璃窗户处传来“嘣”的一声，宋闻舟和穆迟闻声齐齐看过去，只见窗户正中心炸开了一朵冰花，融化的水痕蜿蜒流下。
    “迟哥——”齐凌的声音模糊地从外面传进来，“快起床啦——”
    穆迟大步走至窗户旁，玻璃还未完全推开就骂道：“齐凌你是不是傻逼？”
    裹成个球状的齐凌站在院子中央张开双臂，对穆迟骂他的话不甚在意，笑着大喊道：“你看，下雪了！”
    “我他妈知道下雪了，”穆迟俯视着齐凌，训道，“你丫要是再把我的窗户砸碎了，我非得……”
    “我又不是用石头砸的，是雪球，不会出事的。”齐凌说着弯下腰，双手捧起一捧雪用力团了团。
    宋闻舟好奇地走到穆迟的旁边，刚从窗户里露出头，迎面一个雪球飞上来，直直地砸在他的额头上！
    一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
    一天之内，哦不，两个小时之内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宋闻舟几乎是处于被砸懵了的状态。
    还是穆迟先回过神来，他一边拉过宋闻舟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水痕，一边朝楼下骂道：“小麒麟你要死啊，扔个雪球都仍不准！”
    “不是，”齐凌也有一点懵，“宋闻舟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里面？”
    “你不用管，”穆迟凶巴巴地说，“你只需要知道，你惹到我了，后果很严重。”
    齐凌：“……我砸到的又不是你。”
    穆迟没再看他，拉着宋闻舟转身，气哼哼地说：“走，我给你报仇去。”
    宋闻舟见他神态认真，不由得出声劝道：“我没事，又不痛。”
    他就是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再说了，早上穆迟去他家的时候不也一样往他脑门上扔雪球，要报仇应当先自罚三个雪球才对。
    穆迟没回话，走到门边又掉头返回衣柜旁，找出一个毛线帽扣在宋闻舟的头上，“戴好。”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下了楼。
    宋闻舟跟着他下去，穆奶奶和梅姨在房间里没出来，她们不可能没听见穆迟和齐凌的对话，八成是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
    宋闻舟在玄关处穿好自己的外套，想了想把围巾也围上，等他推开门出去时，穆迟和齐凌那边的战况已经十分激烈了。
    齐凌的脚边堆积着好多个捏好的雪球，估计是在他们俩下楼期间提前准备的。
    空手上阵的穆迟比不上他的速度，看上去略微处于下方。
    见宋闻舟出来，齐凌先发制人道：“宋闻舟，我刚刚误伤到你我给你道歉，你可不能帮着迟哥欺负我一个人。”
    “呵，不需要他，”穆迟边躲闪边说，“对付你，我一人足矣。”
    于是宋闻舟默默地走远了些观战。
    很快，齐凌脚边的雪球被他毫无章法地扔光，看上去唬人，其实真正砸到穆迟身上的少之又少。
    而穆迟虽然出手不多，但几乎都是算准了齐凌的走位，十之八九都砸到了齐凌的肩背处。
    尤其是齐凌胡乱扔完之后需要停留片刻重新捏雪球，穆迟想砸他变得更加容易。
    宋闻舟看着被雪花渗进脖子里冰得嗷嗷叫的齐凌，在心里摇了摇头，和穆迟比起来，齐凌还是有点弱。
    思索间，宋闻舟的腿上受到一击，他转头望去，穆迟微仰着头看他，发出挑衅的信号。
    宋闻舟冷笑一声，真当他的头是雪球捏的？
    宋闻舟弯腰捏出一个非常圆润的雪球，动作利落地往穆迟的身上砸过去。
    原以为穆迟会像和齐凌交战时一样闪躲，哪成想穆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愣是让雪球在他胸口炸裂开。
    宋闻舟眯了眯眼睛。
    “让你一个，”穆迟自以为绅士地提醒道，“下面我就要认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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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嗯，”宋闻舟淡淡道，“请你一定要认真。”
    说着先穆迟一步出手。
    齐凌见宋闻舟和他一样打穆迟，兴奋地叫道：“好耶，迟哥你小心了，我们这下有两个人了。”
    全然忘了自己先前认为的两个人欺负一个人不公平。
    “切，”穆迟逞强地说，“对付你们两个，我绰绰有余。”
    齐凌小心翼翼地捏雪球，时刻准备着应对穆迟的攻击，见穆迟一心一意地和宋闻舟对打，瞅准时机一下子将雪球砸向穆迟的肩膀。
    穆迟忙着躲避宋闻舟扔过来的雪球，顾不上齐凌那边，让他砸中了。
    齐凌：“哦吼吼～”
    他再次瞅准时机砸过去，又中了。
    齐凌：“咿呀呀～”
    我真准，齐凌心想。
    连续中了几次之后，齐凌渐渐发现——
    他丫的穆迟根本没有看过他，注意力全在宋闻舟的身上！
    “喂——”齐凌喊了一声。
    穆迟弯腰躲过宋闻舟的攻击，同时将手中的雪球砸过去，口中提醒道：“来喽。”
    宋闻舟平时稳稳当当的一个人，此时也闹得上蹿下跳，好不生动。
    齐凌眼睁睁看着他俩你来我往，弱弱地：“你们不砸我吗？”
    没人理他。
    “小心，别滑倒了。”穆迟提醒跑动中的宋闻舟。
    宋闻舟却不领情，“看好你自己脚下吧。”
    “迟哥！”齐凌不甘心地提高音量喊道，“你也砸我呀，来呀来呀！”
    穆迟动作敷衍地往他那边扔过去一捧雪，甚至没使什么力气，中途就掉在了地上。
    “……”
    齐凌举着个雪球，看看穆迟，又机械地转头看看宋闻舟。
    emo了。
    快乐是他们的，他只剩下孤独。
    下一秒，齐凌举起的手臂被砸偏，雪球是从宋闻舟的方向扔过来的。
    他立马又笑起来，转过身把宋闻舟当成攻击对象。
    然而只等他砸了宋闻舟一次，刚才不理他的穆迟莫名又开始对付他了。
    慢慢地，三个人的站位变成稳定的三角形形状，每个人都开始无差别攻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闹了许久，宋闻舟的手被冻的通红，但身体却因为激烈运动变得很热，裹在厚重衣服下面的皮肤渗出汗水，脖子被围巾缠住更是让他的呼吸又重又快。
    “呼……”他用力扯了扯围巾，还没喘顺气，一个雪球裹挟着凉意扔到他的脖颈处，冰得他一个激灵，“嘶！”
    齐凌指着他哈哈大笑。
    宋闻舟拉着围巾抖动，想把冰块抖出来，没成想融化变小的雪球顺着他不小心扯开的衣领滑落至胸口，滋味十分之酸爽。
    宋闻舟轻哼了一声，低着头寻找那可恶的小冰冰。
    “怎么样？”穆迟关心地跑到宋闻舟的身边问。
    “好冰。”宋闻舟说。
    他能感受到冰块随着他的动作在胸口各处流窜，但是却看不见也摸不着。
    穆迟抬了抬手，像是试图伸进宋闻舟的衣服里帮他弄出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地缩回去。
    宋闻舟低垂着头，从穆迟的角度一眼就看见他冻红的鼻尖。
    “不玩了，”穆迟拉着宋闻舟的胳膊，“进屋里暖暖。”
    进到屋里，穆迟打开暖炉，三人坐成一个半包围的结构，六只手几乎贴在了暖炉上。
    屋里的暖气本身就开得很足，又靠近火热的炉子，冻僵的手很快得到缓和，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哎？”齐凌想起之前的问题，“为什么宋闻舟大早上的就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这话是对着穆迟问的，宋闻舟以为穆迟会回答便没有说话，然而穆迟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凌。
    “昨晚你们睡在一起啊？”齐凌又问。
    穆迟意味不明地嗯哼了一声。
    宋闻舟瞥他一眼，说：“不是，我早上来的。”
    “那你来得可真早。”齐凌一起床就过来了，宋闻舟竟然比他还早到。
    宋闻舟微笑，“还行。”
    他其实是不想来这么早的。
    穆迟在一旁摸摸鼻子，插嘴问道：“你来找我干嘛？”
    齐凌一副“你以为我愿意来”的表情，说：“你和奶奶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我爸叫我来帮你们‘搬家’。”
    穆迟的爷爷是一位教师，齐凌的爸爸以前是他的学生，对他十分敬重，逢年过节都会上门拜访，穆迟和齐凌因此从小就认识。
    由于两家来往非常密切，齐凌的爸爸干脆每次升学都把齐凌弄到和穆迟一个学校一个班级，想着俩孩子在学校也能有个照应。
    前些年穆迟的爷爷生病去世了，齐凌的爸爸总觉得穆迟和奶奶两祖孙太不容易，对他们颇为照顾，有事没事就让齐凌过来帮他们干活。
    “哦，”穆迟漫不经心地说，“你爸要是知道你不仅没帮我，还砸我窗户，不晓得会对你怎么样。”
    尽管知道穆迟只是说着玩玩，齐凌还是挺直了腰杆，心虚道：“都、都说了雪球是不可能把你窗户砸碎的。”
    “万一我选的玻璃材质太差，经不起一丁点暴力呢，”穆迟斜睨着他，“不长记性。”
    宋闻舟茫然地看着他俩，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穆迟爱死了他这副不经意间流露的懵懂的模样，比缺根筋的齐凌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于是穆迟换上和面对齐凌时截然不同的表情，笑着解释与他听。
    齐凌从小就喜欢用敲打窗户的方式让屋里的穆迟知道他来了。
    穆迟比较小的时候是住在一楼的，房间的窗户正对着院子，齐凌每次来就直奔窗户旁，拍得玻璃啪啪作响。
    后来穆迟的房间换到二楼，齐凌够不到，便往上面扔小木条。
    那时大概是一二年级，齐凌没有意识到危险，有次扔上去一块石头，穆迟房间的窗户玻璃应声而碎。
    小穆迟当时正好待在房间里，被吓了一跳，好奇跑到窗户边查看的时候被碎玻璃割伤了手。
    宋闻舟闻言瞳孔微微放射，往下看了一眼。
    穆迟默契地把手从暖炉旁收回来，张开给宋闻舟看，不太好意思地说：“没事，就是割了一小个口子，不过当时年纪小，流一点血就害怕得不行，哭得昏天黑地的。”
    齐凌的爸爸知道后把齐凌狠狠地揍了一顿。
    “哦对，”穆迟强调道，“他被打之后哭得比我惨多了，于是我就原谅他了。”
    那之后齐凌长了记性，不再往窗户上乱扔东西。
    到了初中，正是最中二的年纪，周末齐凌抱着篮球来找穆迟玩，在院子里喊穆迟老半天穆迟都没有搭理他。
    他于是把篮球往上面一扔，本意是砸窗户旁边的墙壁，可惜他的投球技能……太过离谱，篮球砸到了玻璃上。
    玻璃再次应声而碎。
    坐在床上的穆迟被吓得立马把手机甩地上，平复好差点从喉咙跳出来的心脏后跑到窗户边把齐凌骂了一顿。
    没出意外地，齐凌又被他爹狠狠地揍了。
    “他被揍得很惨，”穆迟说，“不过他逞强没哭，所以我就没有原谅他，还让他赔了我安装玻璃的钱。”
    这句话说得好似小学生闹别扭，宋闻舟哭笑不得地问：“你原不原谅一个人的标准就是他哭没哭？”
    穆迟傲娇地仰起下巴，“没错。”
    穆迟没有告诉宋闻舟的是，那天齐凌来找他打篮球，在院子里喊他的时候他不是故意不搭理齐凌，他是没有听见。
    穆迟当时坐在床上，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观看手机里两个男人在床上打架的视频。
    那段时间他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好像和周围的男同学不一样，于是趁着周末，爷爷奶奶又正好不在家，穆迟偷偷躲进房间，反锁房门，反复检查耳机有没有漏音，确认没有任何暴露的情况后点开找资源找了许久的视频……
    玻璃碎了一地的时候他正看到激烈处，下身隐隐有抬头的趋势，但立刻被吓得缩了回去。
    他骂齐凌明面上是因为愤怒，其实只有他知道，他那时羞愤得耳根通红，心脏狂跳，口齿不清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骂了些什么。
    幸好齐凌自个儿也被吓懵了，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穆迟不原谅齐凌，不仅是因为齐凌那天把他吓了个半死，还因为在那之后他每次看小视频都不安心，只敢戴一只耳机。
    ------
    第25章
    宋闻舟和齐凌在穆迟家待到了晚上，原本宋闻舟中午就打算回家了，但穆迟挽留他的借口颇多。
    比如他们明天就要走了，家里囤积的食物吃不完，宋闻舟和齐凌不留下来帮他们解决就是浪费食物。
    再比如他很想念父母，同时也很舍不得国内的朋友，奈何两者不可兼得，没想到宋闻舟连多陪他几个小时都不愿意，伤心至极。
    ……
    总之把自己描述得宛若菜园里的小白菜般，惨兮兮。
    宋闻舟明知道他是装的，但心里忍不住想穆迟说的话里会不会带有一丝真情实感，只是被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掩盖了。
    越深想，宋闻舟越是于心不忍，便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
    齐凌更不消说，他本就是在家里待不住的，穆迟不演戏他都不会走。
    冬日白昼较短，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擦黑。
    齐凌摸摸撑圆的肚子，乐呵呵地朝穆奶奶说：“谢谢奶奶招待，我妈叫我回家了。”
    没等奶奶说话，穆迟插嘴道：“那你快回去，别让阿姨担心。”
    这话咋一听是为了齐凌好，但齐凌总感觉哪儿怪怪的。
    下一秒宋闻舟跟着站起身，对齐凌说：“我也要回去了，一起吧。”
    “啊？”穆迟不舍道，“你这就要走啦？再玩一会儿嘛。”
    齐凌：“……”
    他知道哪儿怪了，他丫的穆迟为啥不挽留他？
    “不了，”宋闻舟微笑着说，“已经很晚了，奶奶再见。”
    穆奶奶笑眯眯地跟他俩道别，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穆迟见留不住宋闻舟，连忙站起身，“那、那我送你……们。”
    “哦哟，”齐凌以往来这边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受宠若惊道，“这么客气呀迟哥，其实我在路口打个车就走了，不用送的。”
    “呵呵，”穆迟冷笑两声，“别废话，我说送就送。”
    地上的雪已经融化得只剩下薄薄的透明的一层，路面被雪水浸湿，倒映出路灯的光芒。
    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在路口很快拦下一辆出租车，齐凌秉着国人谦让的好品质本想把车让给宋闻舟，穆迟却二话不说地把他塞进了车后座。
    “你妈催你回家催得紧，”穆迟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是你先坐吧，我同桌不着急。”
    齐凌的声音伴随着车尾气传来：“其实我妈也没有催很急——”
    宋闻舟：“……”
    这是闹的哪一出？
    穆迟目送出租车驶远，转头看了宋闻舟一眼，在他清澈的目光中摸摸鼻子，“唔。”
    宋闻舟费解地看着他。
    “那个，舟舟，”穆迟假巴意思地问，“你吃得撑不撑？”
    “有一点。”宋闻舟说。
    穆迟装作不经意间建议：“那要不我走走消食？”
    他的目的表现得太明显，宋闻舟轻轻点了点头，“嗯。”
    冷风刺骨，宋闻舟微低着头，把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歪。
    他想起了什么，偏头看向穆迟，果然看见那一头自然卷乱成一团，穆迟扒拉得再勤快都于事无补。
    “嗤……”宋闻舟不自觉地笑出声。
    穆迟听见他的声音转动眼珠子看过来，不高兴地张开手掌把头发按住，呲牙道：“不许笑！”
    宋闻舟笑得更明显了，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里面盛着路灯的影子。
    穆迟愣了愣败下阵来，心想笑吧笑吧，既然宋闻舟这么喜欢看他头发凌乱的样子，他就不剪了，手也不按在上面阻止它随风飘扬了。
    笑了一会儿，宋闻舟轻咳一声止住笑容。
    他和穆迟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冬日的夜晚，路上行人不多，偶有几个都行色匆忙。
    宋闻舟从兜里伸出手把围巾往上又扯了扯，说：“你回去吧，不用再送我了。”
    穆迟支吾道：“再等等，没多远了。”
    “就是没多远了所以不用送啊。”宋闻舟不由笑道。
    “不行，”穆迟郑重其事地说，“是我把你从家里带来的，理应把你安全送到家。”
    宋闻舟不再多言，反正估计无论他说什么穆迟都有反驳的话。
    不知怎的，接下来的一段路穆迟都没有说话，宋闻舟虽说不是话多的人，但两人同行一路上都不说话难免有些尴尬。
    宋闻舟想了想问道：“你和奶奶明天几点走？”
    “早上九点。”
    “那……”宋闻舟迟疑地问，“我去送你们？”
    穆迟看他一眼，展颜笑道：“不用啦，我今天大早上就把你吵醒了，明天你好好睡。”
    宋闻舟点点头不坚持，他也就是随口一问，相信穆迟若有要让他送的想法肯定不会客气。
    穆迟把宋闻舟送到了楼下，他在单元门口停下脚步，婉拒了宋闻舟让他上楼的邀请，笑眯眯地与宋闻舟挥手告别。
    宋闻舟站在台阶上，淡淡笑着让穆迟先走，可不管怎么说穆迟都不肯，只得无奈地转身先行进门。
    刚推开玻璃门，身后的穆迟又叫住了他。
    “舟舟，”穆迟扯着嗓子喊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他俩隔了没几步的距离，其实用不着这么大声说话，宋闻舟困惑道，“什么话？”
    “你说我可以随时联系你，”穆迟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并且你会一直和我聊天，不理我就是小狗。”
    他有说过吗？宋闻舟不禁腹诽道，不过前半段要求他倒不是做不到，“行，记住了。”
    穆迟高兴地笑了起来，再浓的夜色都掩盖不了他的笑容，“好了，上去吧，开学见。”
    “嗯，”宋闻舟点头，“开学见。”
    步入电梯前，宋闻舟转头透过玻璃最后往外看了一眼，穆迟还站在原地，举着一只手用口型说“拜拜”。
    电梯门关闭，金属门壁上映出宋闻舟的身形，他盯着自己的脸瞧，嘴角上扬的幅度许久未变。
    穆迟想得很美，但没离开前，他和宋闻舟都忽略了英国和中国不仅隔了八千多公里的距离，还隔着无法跨越的好几个小时的时差。
    由于时差的关系，宋闻舟和穆迟每天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同样清醒着的，而且各自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尤其是穆迟，到了那边之后变得比在国内忙许多，明明走之前还说不许宋闻舟不理他，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宋闻舟在等他联系自己。
    而一旦穆迟发消息或打视频过来，宋闻舟又要装作自己在做作业或者忙别的事，虚伪地矜持着。
    他俩多半是在晚上宋闻舟睡前联系，那会儿穆迟正结束一天的“业务”，叽叽喳喳地跟宋闻舟描述他是如何的忙，他爸妈给他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一点也不如单独和奶奶住一起时自在。
    宋闻舟通常都是只听着不发言，他不懂穆迟说得那些事，只觉得穆迟的父母像是在为他以后过去生活铺路。
    一股冷风吹来，下午做作业时为了保持清醒开的窗户缝隙忘了关，宋闻舟掖了掖被角，懒懒地不想下床。
    穆迟还在说个不停，口中提及了几次他在那边新交的朋友，是他的邻居，一个非常帅气的英国男孩。
    宋闻舟打了个哈欠。
    穆迟止住话头，问道：“困啦？”
    “嗯。”宋闻舟微眯着眼睛。
    “那你睡吧，”穆迟放低了音量，“明天再打给你。”
    “好。”宋闻舟平淡地应道。
    穆迟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对了，我给你寄了一个东西，估计明天就到了。”
    “什么？”
    “自己看，”穆迟笑着哄道，“快睡吧，晚安。”
    宋闻舟本想回一句“晚安”，随即意识到穆迟那边大概还没吃晚饭，于是只“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后，宋闻舟撑起半边身子瞅了瞅那道窗户缝，最终还是没管它，翻身把自己全部裹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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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翌日。
    昨晚偷懒不下床关窗户的后果显露，宋闻舟醒来就感觉嗓子眼有些不舒服。
    不过除此以外就没有其它毛病了，头不疼鼻不塞，估计他睡着以后感到冷就自动缩进被子里，身体并未着凉，只是呼吸间吸进了冷空气导致喉咙发痒。
    没想到他的身体这么强健，宋闻舟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宋闻舟磨磨蹭蹭地起床穿衣服。家里面静悄悄的，依旧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洗漱完打开手机看见任素仪的留言，称她在厨房温着早餐，叮嘱宋闻舟一定要好好吃完。
    宋闻舟有时觉得任素仪实在是爱操心的命，明明他相比同龄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听话的了，但任素仪还是乐此不疲地把他当成小孩子。
    吃了早餐，宋闻舟无所事事地把阳台上任素仪种的花花草草全部浇一遍水，又前前后后把家里的地拖干净，一看时间竟然还不到上午十点。
    一个人的假期好难熬，宋闻舟叹气，他以前都没发觉原来他的爱好如此贫乏，不愿出门，不想玩游戏，静悄悄的手机也没有意思。
    无奈地，宋闻舟最后还是坐回了房间的书桌前，埋着头刷他最爱的数学试卷。
    一连刷了两套，时间总算是跨了一大步，宋闻舟演算出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满意地收笔。
    中午任素仪和宋承朗都不回家吃饭，宋闻舟一个人总是很不想动手，几乎每天都想用一碗泡面解决午餐。
    但他也只能想想，且不说他自己的胃不允许他这么造作，就算他健健康康的，每天吃泡面也会被任素仪拎着耳朵教训。
    任素仪在某些方面属于非常传统的中国式家长，认为外面做的食物都不健康，能自己动手绝不出去吃。因此，家里的冰箱几乎每时每刻都装有食材。
    宋闻舟上下扫视一圈，几番斟酌，选择了最简单的炒菜——番茄炒蛋。
    反正就他一个人吃，不需要考虑美不美味的问题。
    经过多年来假期间一个人吃午饭的习惯，宋闻舟已经能精准地做出自己刚好吃完的分量。
    饭后洗碗时门铃响起，宋闻舟系着任素仪挑选的粉蓝色围裙，边走向玄关边撩起一角擦干净手。
    门外是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快递小哥，手上托着一个挺大的快递盒子。
    宋闻舟签收后快递小哥将盒子交给他，他绷着臂膀做足准备，没曾想那盒子看上去大，拿在手上却没多少重量。
    难怪小哥一直托着不放在地上。
    宋闻舟谢过小哥，进屋后随手将盒子放在客厅茶几上，回厨房收拾完才拿来拆快递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塑料胶带。
    他没细看寄件人是谁，不过昨晚穆迟说给他寄了东西，不用看也知道了。
    大盒子被割开，露出里面的……小盒子。
    宋闻舟：“……”
    俄罗斯套娃永不过时。
    不过小盒子不止一个，每个盒子上贴有便签，宋闻舟拿出最上面的一个，标签上写着“给叔叔的”。
    想得还挺周到，宋闻舟心道。
    宋闻舟把给他爸爸的礼物放到一边，后面拿出的几个盒子上都写着长短不一的提示，“说给你听”、“帅气的我”、“暖暖的好贴胃”……
    乱七八糟的，宋闻舟每个字都看得懂，但完全不知道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在倒数第二个盒子上“给阿姨的”标语，宋闻舟拿出来放到给他爸爸的旁边，剩下的全部装回大盒子里，矮身抱起盒子进了房间。
    书桌上的试卷被通通扫至一边，宋闻舟把小盒子挨个摆开，哼着歌慢吞吞地拆开它们。
    “暖暖的好贴胃”，图案丑陋的定制保温杯，宋闻舟怀疑上面的图案是穆迟自己画的，真的……很丑。
    “帅气的我”，这个看名字宋闻舟大概能猜到，打开一看果然是穆迟的照片，大概有十来张。
    很好，宋闻舟点点头，是穆迟一贯自恋的风格。
    宋闻舟一张一张看去，照片上的穆迟刻意想营造一种他被抓拍的动作，但其实一点也不真实，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摆拍的。
    不知穆迟寄这些照片预谋了多久，时间线看上去像从他刚去英国没两天就开始了，有他在学习的、跟着父母做事的、游玩的。
    照片九成是经过了穆迟精心的挑选，因为每一张上面他的自然卷都很听话地卷向同一个方向。
    穆迟对他的头发有着谜一般地执念。
    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宋闻舟顿了顿，照片左边有一个金发男孩的侧影，正对着穆迟挥手。
    宋闻舟只看一眼便放下了照片，转而拿起另外一个盒子拆开。
    “说给你听”，这是宋闻舟最意外的一个礼物，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支录音笔。
    宋闻舟好奇地拿起来，准备按下播放键的手指还没点到那个地方，随着录音笔掉落了一张细小的纸条。
    他捡起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不要听。
    宋闻舟：“……神经病啊。”
    到底是要他听还是不要。
    宋闻舟撇着嘴拿过手机把这两句话拍个照发给穆迟，并附带一个问号。
    想到穆迟这会儿还在睡觉，发完他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拿着录音笔犹豫了半分钟，最终还是强忍住好奇心没有听里面的内容。
    然而心里装着事等待回复的宋闻舟总静不下心来，每隔几分钟就要解锁手机一次，还反反复复地调节消息通知的音量，生怕收到消息自己没听见。
    连最爱的数学试卷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手机的时候，手机不负所望地响起了微信新消息提示音，宋闻舟迫不及待地把笔一扔。
    穆迟给他发了一条语音：“早上好，我醒了。啊——”
    嗓音带有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并伴随着一个长长的哈欠。
    宋闻舟矜持地回了一个字。
    【宋闻舟：早】
    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语音聊天弹过来，穆迟的头像和备注跃然屏幕上方。
    “早啊舟舟，”穆迟带着笑意问，“东西收到啦？”
    “嗯。”宋闻舟应道，可发出的只有气声。
    他大半天没说话了，再加上早晨起床时嗓子就不太舒服，一时间喉咙像是漏了风一样。
    “嗯？”
    宋闻舟轻咳两声，缓过最初的不适，回答道：“收到了。”
    电话那边的穆迟皱了皱眉，收起懒散的姿态，担忧地问：“你感冒了？”
    “没有，”宋闻舟轻声说，“只是嗓子……”有点哑而已。
    话没说完穆迟就挂断了电话，宋闻舟还处于懵逼间，穆迟重新打了一个过来，只不过由语音通话变成了视频通话。
    宋闻舟舔舔干燥的嘴唇，动动手指点下接听。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乱发，画面晃动两秒，穆迟的脸才完整露出来。
    穆迟靠坐在床头，紧锁着眉盯着宋闻舟的脸，不高兴地说：“还说没有，你的脸为什么那么惨白？”
    宋闻舟抿着唇没回话。
    他显得白是因为书桌就在窗户边，光线好，再加上他和穆迟的脸出现在同一个屏幕上，对比之下他比较白而已。
    然而宋闻舟这副样子在穆迟看来就是“我和我的倔强”。
    “量体温了吗？”穆迟凶巴巴地，“吃药了吗？去医院看过了吗？”
    宋闻舟从中听出了担心。
    他垂下眼皮，小声说：“没有。”
    “那快去啊，”穆迟的目光紧锁着他，“自己的身体不好好爱护。”
    宋闻舟快速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不说话。
    穆迟语塞，看宋闻舟这副“虚弱”的样子也不忍再凶他，低声哄道：“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拖久了多难受啊，乖。”
    宋闻舟在心里偷笑，语气愈发可怜，“我一个人不想去。”
    “可是，”穆迟干着急，“可是我也……”
    “没事的，”宋闻舟假装清清嗓子，“睡一觉就好了。”
    穆迟气也急也，又没有办法，只能哄着：“昨晚睡前还好好的，你今天就生病了，说明睡觉没用，你得吃药打针。”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宋闻舟都不听就是了。
    被宋闻舟“生病”的事打断，录音笔的问题被两人彻底抛至脑后，后面的几天，穆迟联系宋闻舟的次数明显增多，每次的开场白都是“你感冒好了没”？
    宋闻舟不说好与不好，只面上装出一副不太有精神的模样，搞得穆迟心里时刻惦记着他，隔一小会儿就问他一次。
    如此过了几天，春节即将来临，任素仪和宋承朗放了年假，在家的时间多起来。
    除夕前两日，任素仪让宋闻舟和她一起采购年货，宋闻舟因此总不能及时回复穆迟的消息，未免他瞎担心，便告诉他自己已经完全好了。
    穆迟这才放下心来。
    除夕当晚，宋闻舟收到了许多红包和消息，可惜以往给他发消息最多的穆迟却一直没有音讯。
    他陪父母在客厅看了一会儿春节晚会，心思却全不在上面，演了什么他全都不记得，只记得他给穆迟发了两条消息都没收到回复。
    估计在忙吧，宋闻舟心想。
    穆迟跟他说过，虽然他们在英国，但奶奶每年春节都过国内的时间，并且穆迟父母的许多华人合作伙伴会在春节当天相约一起跨年。
    兴许穆迟有不少事要忙。
    晚上十一点五十，宋闻舟称困了心不在焉地回了房间。
    手机上一堆群发祝福，他无聊地坐在床上，跟风转发了一条。
    发出去后很快收到老同学新同学的多条回复，然而他一直盯着的聊天界面却依旧静悄悄的。
    宋闻舟的耐心渐渐告罄。
    十一点五十八分，失踪了大半天的穆迟终于回归地球，直接给宋闻舟弹了个视频过来。
    宋闻舟心里不乐意，硬是让手机响了半分钟才故作不甚在意地接起。
    “舟舟你怎么接这么慢？”穆迟着急地问。
    宋闻舟在心里“哼”了一声，恶人先告状！
    穆迟继续控诉着：“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再晚点时间就过了。”
    过了就过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穆迟那边的天色还没完全黑，他此时在室外，天空一片深蓝，穆迟在纯天然的背景下站着，身穿礼服，扎着领结，发型精心雕琢过。
    看上去像是刚从某个盛大的场合出来。
    穆迟问沉默着的宋闻舟：“怎么不说话？”
    宋闻舟：“我没什么要说的。”
    “你没有啊，我有，”穆迟略带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宋闻舟眨眨眼，“说呗。”
    穆迟直直地看着他，他也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两人无声相望了将近一分钟，直到凌晨钟声响起。
    “突然不想说了，”穆迟笑起来，“我想回去以后当面跟你说。”
    ------
    第27章
    宋闻舟最受不得别人说话只说一半，追问道：“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嗯……能说是能说，”穆迟模棱两可地说，“不过有些话当面说会比较好，等开学的。”
    宋闻舟想到了些什么，闪躲了一下视线，支吾道：“到时候我就没兴趣听了。”
    穆迟低低地笑了几声，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宋闻舟，“那可由不得你了舟舟，反正我肯定是要说的，就算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我也要让你听到。”
    宋闻舟无言以对，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他丝毫不怀疑穆迟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做。
    穆迟笑了一会儿，见宋闻舟沉默着不说话，转身坐上一旁的休息椅，将手机固定在桌面，手肘撑在大腿上笑望着宋闻舟。
    “干嘛？”宋闻舟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不干嘛。”穆迟双手十指交错相抵，问道，“我之前给你寄的东西呢？”
    宋闻舟转头朝手机屏幕外的方向抬了下下巴，“那边，咋了？”
    “你去把录音笔拿过来。”
    宋闻舟闻言从床上起身，在书桌上找到这几天把玩过许多次的录音笔。
    走动过程中，手机那边的穆迟看着屏幕里宋闻舟角度清奇的下巴，忍着笑意又问：“里面的录音你听过没？”
    “没有啊，”宋闻舟理所应当地说，“你不是在上面贴了纸条让我不要听吗？”
    “这么听话？”穆迟意味深长地道，“是不是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宋闻舟坐回原位，眯了眯眼睛，语气危险地说：“你可以试试。”
    穆迟哈哈笑起来，说：“以后会试的，你现在听吧。”
    “哦。”宋闻舟微垂着眼皮按下播放键。
    -
    起先是一段窸窸窣窣的杂音，随后穆迟轻咳了一声，手指微动，拨响了一根弦，“这是我这几天新学的技能，给你表演一下。”
    穆迟哼起调子，渐入佳境后里面传来不甚连贯的吉他伴奏，穆迟随着伴奏开口，低声唱着一首英文歌。
    由于每年都要在英国住一段时间，穆迟带着英伦腔的发音很好听，有的单词他唱得比较模糊，宋闻舟并不能完全翻译出来，但不难听出那是一首情歌。
    穆迟把嗓音压得很低，和他平时说话大方明亮的声音不同，录音笔里面传出来的嗓音带着独有的低沉磁性，听上去非常温柔。
    -
    宋闻舟听得认真，余光里看见手机屏幕上的穆迟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他，像是等待着他的夸奖。
    宋闻舟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其实穆迟的调子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自个儿还唱得十分沉浸，原谅他实在是夸不出口。
    一曲完毕，宋闻舟按了暂停键。
    “怎么样？”穆迟连忙问道。
    “……好听。”宋闻舟昧着心说。
    “真的吗？”穆迟追问。
    宋闻舟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很有你自己的风格。”
    穆迟毫无自知之明地相信了宋闻舟的话，笑得一脸得意地说：“你肯定不敢相信这首曲子我只学了两天，效果这么好，看来我在音乐方面有很高的造诣嘛。”
    “是的，”宋闻舟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非常高。”
    “其实我想录视频给你看的，”穆迟说，“但我怕表现得不够好，所以不太好意思录，就只录了音，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就不害羞了。”
    宋闻舟呵呵笑，“不用不好意思，我觉得你现场表演都没有问题。”
    “嘿嘿嘿——”穆迟嘚瑟完说，“你继续听，后面还有。”
    宋闻舟面无表情地按下播放。
    后面的一段录音是关于穆迟学这首曲子的独白，大致意思就是一句话：我很强，快夸我。
    说到最后穆迟停顿了一下，嗓音依旧温柔：“谨以此歌庆祝我们认识后的第一个新年，舟舟，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穆迟大声地：“新年快乐！”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一温柔，一明亮。
    宋闻舟垂着眸子看录音笔，沉默半晌。
    穆迟满意地看着他，故作无所谓地说：“哎呀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感动，虽然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只唱歌给你一个人听，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
    宋闻舟忍不住了，爆出一阵大笑：“噗哈哈哈——”
    “……”穆迟不解，“？？？”
    “哈，哎哟，”宋闻舟揩揩眼角沁出的眼泪，“笑得我肚子痛。”
    穆迟瞪圆了眼睛，凶巴巴地问：“有这么好笑吗？”
    他还从没见宋闻舟如此失态过。
    “不是，”宋闻舟一只手揉按着笑得险些抽搐的肚子，“你不觉得你这样好奇怪吗？说话奇奇怪怪，声音也奇奇怪怪。”
    话音刚落，穆迟立马哭丧起了脸，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宋闻舟见状解释道，“就是，怎么说呢？你录音里面的声音和你平时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一样，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听起来有点奇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穆迟低头着不回答。
    宋闻舟无奈，只得缓和语气哄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穆迟用鼻音哼了一声，笑都笑完了才说这话，亏他还那么真情实感地准备剖白自己的心迹。
    看样子是哄不好了，宋闻舟无措地摸摸鼻子，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新年快乐啊穆迟。”
    穆迟依旧低着头，但他悄摸着抬高了眼皮。
    手机里，宋闻舟不太习惯地说着煽情的话：“谢谢你寄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你唱的歌……也很好听，还有你给我爸妈的礼物我给他们了，他们很惊喜，让我谢谢你。”
    穆迟闻言继续绷了两秒实在是绷不住表情，嘴角不受他控制地上扬，“帮我回复叔叔阿姨说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
    “什么呀？”宋闻舟的耳廓有些发热，心道才不是应该的，“你别乱说。”
    “嗯？”
    穆迟张张嘴正要说话，他妈妈却在门口叫了他一声，让他过去。
    宋闻舟通过视频隐约听见了穆迟母亲的声音，也看到了穆迟应答的动作。
    穆迟应完边站起身往屋里走边对宋闻舟道：“我这边还有事，很晚了，你快去睡觉。”
    “哦。”宋闻舟点点头。
    “哦什么？”穆迟不满意他的回答，“你要说‘好’，然后跟我说‘晚安’。”
    宋闻舟撇了撇嘴，懒得理他。
    穆迟朝他呲了呲牙，“又不听话了。”
    “神经病。”宋闻舟淡淡地说，“我睡了，晚安。”
    “这才对嘛，”穆迟“啧”了一声，“晚安舟舟。”
    挂断视频，宋闻舟将手上一直拿着的录音笔放进书桌下方的抽屉，拉拢房间的窗帘前他看着窗外的万千灯火，回想刚才和穆迟的对话，脸上慢慢爬上了笑意，直达眼底。
    夜晚躺在床上，宋闻舟久久无法进入睡眠。
    闭上眼脑海中回响着穆迟说要回来当面跟他说的话，睁开眼眼前浮现出自己想象的画面，愣是把自己搞得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宋闻舟甚至想打电话给穆迟让他把话说清楚，免得自己心里吊着这件事不好受。
    但解锁手机后他又迟疑了。
    穆迟都说了要开学回来才说，他这么上赶着问好像他很期待一样，而且穆迟说不定在忙，万一像之前一样半天不回他消息，他难不成要一直熬着夜等吗？
    算了，宋闻舟把手机丢回床头柜上，还是不问了。
    才不是因为他怂了，他是不想听穆迟唠叨他这么晚还不睡觉。
    宋闻舟翻了个身，拉高被子盖住半个头，心中默默数着羊酝酿睡意。
    第二日，大年初一。
    按照原计划，宋闻舟和父母回了一趟以前居住的城市，任素仪和宋承朗双方的父母都去世了，他们此次回去没有长住，只挨个走动了来往较为密切的亲朋好友。
    尽管如此，拜完年回来已经是年初六，再过两日任素仪和宋承朗的年假结束，又要回去上班。
    离宋闻舟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宋闻舟这几日辗转于各个叔伯婶姨家，空闲的时候趁着回去的当头和以前的同学玩伴约出去见面游玩。
    一个学期未见，宋闻舟挺想他们的，但有的朋友和他之间因为长时间没联系感情已经逐渐淡去，见面时竟有一丝尴尬之意。
    穆迟这些天也很忙，宋闻舟只能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和他聊上几句。
    宋闻舟偶尔跟他提及两个人如果一段时间不联系是不是就会变得疏离的问题，穆迟都会说那得分人，如果是他，是不会给宋闻舟疏离他的机会的。
    宋闻舟每每听了都觉十分安心。
    年假过后，任素仪和宋承朗开始新一年的工作，白日里家中又只剩下宋闻舟一个人。
    穆迟的父母也由于年初工作忙没空管他，他于是每天在自己醒来到宋闻舟睡觉的期间疯狂给宋闻舟发消息，不仅要分享自己的日常琐事，还要事无巨细问宋闻舟在干嘛。
    宋闻舟嘴上嫌弃他话多，实际每次回复消息都很及时。
    如此过了几日，某天穆迟起床后激动地发来消息：
    【穆迟：还有十天就开学了！】
    【穆迟：再过八天我就回去了！】
    宋闻舟看到消息时刚解决完寒假作业中的最后一张数学试卷，心情被穆迟的文字渲染得也有一丝激动。
    还有八天穆迟就回来了，到时候……
    宋闻舟抿了下唇，故作淡定地回复。
    【宋闻舟：嗯】
    【穆迟：归心似箭啊我，你期待吗？】
    宋闻舟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许多下，消息发出去却只有两个字。
    【宋闻舟：期待】
    正在穿衣服的穆迟看到这短短的两个字气笑了，手指轻动直接打了宋闻舟的电话，等他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说：“你太敷衍了，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你期待的样子呢，你敢不敢多说两个字啊？”
    宋闻舟笑弯了眼睛，如穆迟所愿多说了好多个字：“到时候我去接你……和奶奶吧。”
    “这是你说的哦，”穆迟闻言怕宋闻舟反悔似的强调道，“可别哄我，我到时候就在机场等着你来接，你要是不来我就不回家了。”
    “嗤……”宋闻舟笑着点头，点完想到穆迟看不见又说，“我一定去行了吧？”
    虽然他是挺想看看穆迟是不是真的没他接就不回家，但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免得穆迟真的生气。
    穆迟满意道：“行，我等着你。”
    然而到了那天，宋闻舟和穆迟都没有出现在机场，那个说要在机场等着宋闻舟去接的人，一直没有回来的消息。
    穆迟的奶奶是在元宵节的前两天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穆迟听到家政阿姨的呼喊声时正和宋闻舟通着电话，宋闻舟只听见了大概，穆迟心急送奶奶去医院，手机忘在了家里。
    宋闻舟无从得知老人家的具体情况，心里十分焦急。
    再次接到电话是两个小时之后，穆迟用医院里的座机打过来的，他原本想安抚宋闻舟的情绪，但宋闻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对劲，追问之下才知道情况比较严重。
    奶奶是下楼时踩空了，从大概五六节高的台阶上摔了下来，老年人骨质疏松，摔倒后出现了骨折的情况，再加上自从穆迟的爷爷去世之后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这一摔倒还出现了脑出血的症状。
    宋闻舟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奶奶已经送入了手术室，在这之前穆迟跑完一整套手术前的流程，又联系了爸妈让他们赶来医院，而后在手术室门口平复半天心绪才打电话跟宋闻舟说。
    穆迟原以为他很镇定了，但他终究还只是个高中未毕业的少年，声音里的恐慌很容易就被听出来。
    “没事的，”隔着大洋彼岸，宋闻舟没法给穆迟提供任何帮助，只能不断地重复着安慰他，“没事的，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穆迟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坚强，听到这话不由得红了眼眶，带着鼻音回答道：“嗯！”
    之后他俩都没在说话，穆迟靠在医院雪白的墙上，远远地盯着“手术中”三个字，听着听筒中传来宋闻舟清浅的呼吸声，狂跳的心脏慢慢降下速度。
    宋闻舟不敢出声打扰穆迟，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以这种方式静静地陪着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有道男生问穆迟奶奶的情况，穆迟重复了一遍先前和宋闻舟说的话，之后又有一道女声轻声安慰着穆迟。
    宋闻舟知道是穆迟的父母赶到医院了，松了一口气，对穆迟的担心少了一些。
    大概半分钟后，穆迟对宋闻舟说他要和爸妈去手术室门口等着，待宋闻舟回应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宋闻舟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呆愣着坐了许久，他想起了去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对穆迟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
    而且穆迟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恐怕心里的难受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甚。
    ------
    之前挂的请假条怕有人没看见，这里再解释一次。
    因为工作的原因有时需要加班，再加上我是个时速五百字的废柴，可能需要写几天才能凑满一章，所以之后都不能保证日更了，但我会尽量在休息日多写一点的。
    辛苦追更的大家，十分感谢！
    爱你们哟，么么扎~感谢在2021-09-08 23:46:41~2021-09-14 22:1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度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那之后的两天穆迟都没有主动联系宋闻舟，估计是忙得心力交瘁。
    宋闻舟倒是有问奶奶怎么样了，通常都是过了挺久穆迟才回，说了奶奶的情况后也只能和宋闻舟聊上两句就忙去了。
    穆奶奶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手术是成功了，但后面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清醒的时间很少，每时每刻都需要有人看护。
    元宵节那天，任素仪和宋承朗放了假，本想带宋闻舟去外面吃饭，但宋闻舟提不起精神，不愿出门，让他俩去玩不用管自己。
    晚上就着中午没吃完菜解决了晚饭，宋闻舟独自站在阳台上，望着街上明亮的路灯和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慌张。
    站了半晌，宋闻舟转身大步走回屋里，穿上厚厚的外套，戴上围巾帽子，拿着手机钥匙出了门。
    他下楼就打了车，目的地十分明确，直奔只去过一次的穆迟家的方向。
    出租车很快在路口停下，宋闻舟推开车门下车，脚步毫不迟疑地往里走，走着走着甚至小跑起来。
    还没完全靠近那栋二层小阁楼，宋闻舟远远地看见了穆迟房间的窗户，那道据说被齐凌砸碎过两次的窗户玻璃里面一片漆黑，只在表面倒映出一点微光的影子。
    宋闻舟盯着那丝光往前走，直到走到栅栏旁，才发现光源是菜园里偷菜的居民打着的手电筒。
    “哎，你知不知道元宵节有个习俗是‘偷菜’，每年那时候我们都不在家，这附近的人元宵节那天晚上就跑来把这些菜偷走了，一根都不带剩的。”
    宋闻舟的耳边好像响起了穆迟说过的话，他一步步靠近菜园旁的栅栏。
    “你要想吃就早点摘走，或者你元宵节晚上没事的话也可以过来凑凑热闹。”
    宋闻舟单手撑着栅栏的平滑处，纵身跳进院子。
    “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你记得给我打视频，我也想看看。”
    ……
    菜园里忙碌的居民发现了宋闻舟，手电筒的光线照过来，宋闻舟抬起手掌在眼睛前方挡了挡。
    居民认出了他不是住在这里的人，笑着问道：“小伙子，你也来偷菜啊？”
    “嗯。”宋闻舟应了一声。
    “那你来得有点晚，都没剩几棵了，”居民好心给他指了一个地方，“在那边，快去偷吧。”
    宋闻舟：“……”
    这语气熟稔得好像是让他摘自己家的菜一样。
    宋闻舟往那边走了几步，想起穆迟说给他打视频的话，又转身回来，有点尴尬地叫住正要离开的居民。
    “阿……大姐，”宋闻舟搓着手机后盖，“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拍一个视频？”
    “你要发朋友圈是吧？”大姐不答反问道。
    宋闻舟硬着头皮点点头。
    “当然可以，手机给我吧。”大姐单手举高手电筒照向还剩几棵菜的那片地，非常潮流地说，“我给你打着光，你站过去，我找找角度。”
    宋闻舟走过去的时候差点顺拐。
    “角度很好，准备，我喊开始你就开始偷。”
    ……
    经过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波折，宋闻舟总算把菜园里剩下的菜全摘完了。
    他有点庆幸自己来的晚，里面没有多余的菜，不然他合理怀疑热心的大姐会说他NG了再拍两条。
    从大姐手里拿回手机的时候大姐连连夸他长得俊，光线这么差拍出来都很好看。
    宋闻舟很不好意思，忙不迭地半鞠躬道谢。
    大姐用手电筒照了照宋闻舟被泥泞弄脏的白色羽绒服，不理解地问：“你来偷菜怎么还穿白衣服？也没带个袋子什么的来装菜？”
    宋闻舟睁大一双黑亮的眼睛，有些茫然。
    大姐见他这副样子惹人喜爱，便匀出了一个塑料袋给他。
    于是宋闻舟就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拎着一袋子菜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任素仪和宋承朗已经回来了，任素仪见到宋闻舟狠狠地惊了一把。
    “你……”她上下打量了宋闻舟一番，“你这是干嘛去了？搞成这副样子。”
    “偷菜，”宋闻舟笑眯眯地把那袋子菜递给任素仪，说，“这是元宵节的习俗。”
    任素仪瞅了眼袋子里新鲜至极的绿菜叶，“你从哪偷来的？”
    宋闻舟笑了笑没回答，弯腰换鞋的时候说：“我明天晚上煮菜给你们吃。”
    “行行行，”任素仪拿他没办法，相信他也不会随便乱偷东西，“你先去洗洗吧，衣服换下来扔洗衣机。”
    “嗯。”
    宋闻舟洗漱完靠坐在床头，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手机里的视频，视频中的自己笨拙地把菜从地里拔｜出来，泥点溅到衣服上，手上更是沾满了污泥，为了不弄脏手机，他摘完菜后还一点也不讲究地伸手在裤子上揩了揩手。
    毫无美感可言。
    要发给穆迟看吗？
    似乎发过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宋闻舟仰起头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被手机的振动唤回神。
    【穆迟：睡了吗？】
    宋闻舟的眼睛亮了亮，秒回：
    【宋闻舟：还没】
    【穆迟：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
    宋闻舟：“……”
    神经病啊。
    【穆迟：差点忘了跟你说】
    【穆迟：元宵节快乐】
    宋闻舟一瞬间感觉鼻子有点酸，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宋闻舟：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
    穆迟打了通电话过来，宋闻舟吸了吸鼻子，挂断了。
    他真怕自己会哭出来。
    【穆迟：？】
    【宋闻舟：就这样说】
    【穆迟：懒得打字】
    【宋闻舟：那你发语音】
    “你不对劲。”穆迟果真发了语音，“奶奶今天好些了，清醒的时间挺长，就是身体还动不了。”
    【宋闻舟：那就好】
    “嗯，现在我妈在医院看着，我回家睡一觉。”
    【宋闻舟：哦】
    “又‘哦’，你这些天还好吧？”
    【宋闻舟：挺好的】
    发完这句宋闻舟继续打字：我今天去你家偷
    “那个，舟舟，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宋闻舟默默删掉打好的字，问他什么事。
    “我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去了。”
    宋闻舟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的手指一顿，缓了缓才落下。
    【宋闻舟：嗯，好好照顾奶奶】
    穆迟：“对不起啊，我失约了。”
    宋闻舟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宋闻舟：别这样说，现在奶奶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穆迟只不过是晚几天回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天聊到最后宋闻舟都没有机会把视频发给穆迟看，他听出了穆迟声音中的疲惫，便借口自己犯困结束了对话。
    几天后，新学期如约而至，不会因为穆迟没有回来而发生任何改变。
    开学那天，教室里吵嚷得宛若身处菜市场。
    一个假期未见的同学们纷纷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激动地分享自己在假期间的所见所闻。
    全班只有宋闻舟所在的一方书桌处没发出声音，没有话痨穆迟在，宋闻舟可以保持一个上午不说话。
    课间，齐凌抱着下节课要用的书一屁股坐到宋闻舟的身边，在宋闻舟转头看过来之际解释道：“迟哥怕你孤独，让我来陪你。”
    宋闻舟提了下嘴角，没多问，只说了一句：“谢谢。”
    也不知是在谢齐凌还是谢穆迟。
    穆迟没跟他说过让齐凌来陪他的话。
    宋闻舟隐约感觉出来随着开学的到来，穆迟有意无意地在躲着他。
    他不理解，他觉得穆迟完全没必要这样，穆迟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回来，其实他没有太较真的。
    就像穆迟那天跟他说“晚几天回来”，本来就是个模糊的数据，存在着不确定性，随时都可能变化。
    晚上睡在宿舍的床上，宋闻舟盯着上铺的床板，有时会庆幸地想，幸好除夕那晚穆迟没把要说的话说出口，这样他就能只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没真正听到耳中都不算数的，穆迟也就没有义务一定要回来。
    可他心里还是会存有一丝希望，希望奶奶能一下子好起来，能带着穆迟回来上学，继续学习中国文化。
    -
    宋闻舟再次面对面见到穆迟，是在新学期开始的第二周。
    和他上学期转学来时一样，正上着英语课，讲台上英语老师的美式发音非常标准，但宋闻舟脑海中响起的却是穆迟带着英伦腔唱的英文歌。
    英语老师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他上课走神的事，敲了敲黑板以示提醒。
    宋闻舟懊恼地皱皱眉，低头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正”字上又添一笔，前面已经排列着许多个“正”字，都是他在上课时想起穆迟的杰作。
    看见前桌两人讲悄悄话他会想起穆迟，瞅见隔壁组的同学传小纸条他也会想起穆迟，就连有时听见一些和穆迟毫不搭边的事他都能想起穆迟……
    真是没救了。
    宋闻舟暗暗在心里斥责自己。
    他甩了甩头打算认真听课，余光看见走廊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宋闻舟猛地把头转回去，视线直直地和望着他的穆迟对上。
    宋闻舟有点吃惊，穆迟回来了？
    可是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收到过穆迟说回来的消息。
    穆迟见宋闻舟发现自己后对他露齿一笑，张开手掌小幅度地挥了挥。
    宋闻舟的眉头仍旧是微锁着，他转动眼珠子示意教室门口的方向，询问穆迟为什么不进来？
    穆迟收了收脸上的笑容，缓缓地冲宋闻舟摇摇头。
    宋闻舟不解地眯缝起眼睛，他还欲再和穆迟“眉目传情”，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再次用教鞭重重点两下黑板，还伴随着两声警告似的咳嗽。
    宋闻舟连忙转过头盯着黑板，心思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等老师背对着他们板书的时候，宋闻舟悄悄地又往外瞥去，但穆迟已经离开了，宋闻舟甚至歪头看了其他班级外的走廊，都不见穆迟的身影。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宋闻舟从桌箱摸出手机，低着头给穆迟发消息。
    【宋闻舟：在哪？】
    【穆迟：寝室】
    恰好刚才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宋闻舟没收拾桌上的书本，片刻不留地起身大步离开教室。
    学生宿舍和食堂处于两个相反的方向，中午时分所有学生都饿极了似的奔向食堂，只有宋闻舟和他们背道而驰。
    他脚步迈得极快，他还嫌慢奔跑起来。
    一口气跑回宿舍，宋闻舟在402的门口停下来换气，他喘得很凶，胸膛上下起伏，脸颊发热，但鼻息间却因为冷风灌进去想流鼻涕。
    宋闻舟弯腰撑着大腿喘气时，屋里的穆迟听见了声响拉开门，宋闻舟抬头，穆迟低头，两人无声对视了好一会儿。
    “跑这么急做什么？”穆迟率先打破沉默。
    宋闻舟是放学后第一个抵达宿舍的，此时走廊上除了他和穆迟外没有别人，穆迟的声音隐约还带着回音。
    宋闻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没回答穆迟的问题，他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着急，大抵是心里害怕若是慢了穆迟就走了。
    “快进来吧。”穆迟见宋闻舟只顾着喘气不说话，连忙让开身体，伸手想拉他的胳膊一把，却被宋闻舟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穆迟蜷缩了下手指，待宋闻舟进门后把门关上。
    寝室中央摆放着一个摊开的行李箱，宋闻舟只看了一眼便绕过它坐到自己的床上，故作随意地问：“在收拾东西啊？”
    “嗯。”穆迟有点不敢看他，背对着他继续折叠上学期放假没带回去的衣物。
    宋闻舟双手撑在腿边的床单上，又问：“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养着，出行都得依靠轮椅，她年纪大了，要想完全好起来恐怕不容易，短期内穿衣吃饭都需要人照顾。”穆迟说完停顿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所以……”
    宋闻舟替他补充完：“那最好不要来回折腾了，在英国那边你爸妈还能随时照顾到。”
    “嗯。”穆迟将叠好的衣物放进行李箱，趁着转头的间隙迅速瞥一眼宋闻舟，“……我也得留在那边，我放心不下。”
    宋闻舟理解地点点头，“应该的。”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穆迟舔了舔嘴唇没说话，宋闻舟看他内疚的样子，勉强笑了下问道：“今天就走吗？”
    “是，”穆迟说，“刚才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下午的飞机回去。”
    宋闻舟轻轻地“啊”了一声，尽管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没想到穆迟会走得这么匆忙。
    有学生陆陆续续地回来午休，走廊上偶尔传来路过的同学交谈的声音，宋闻舟坐在床边看穆迟收拾东西的背影，感觉有些疲倦。
    其实他看似是盯着穆迟，实际上多数时候是处于发呆的状态，穆迟回头望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发现。
    “对不起。”穆迟突然开口，“我又失约了。”
    “没有啊，”宋闻舟笑笑，但他不知道他其实没笑出来，“你不是确实回来了吗？虽然马上又要走了。”
    “我是说……”穆迟欲言又止。
    他要说什么呢？他好像“骗”了宋闻舟很多次。
    他说过接下来的这两年都不会换同桌了，他说过自己不会出国，他说过有很重要的事要回来当面跟宋闻舟说……
    现在他全部都做不到了。
    穆迟捏了捏手上拿着的衣服，重复道：“对不起。”
    宋闻舟蓦地撇开了头，本来他觉得还好，换成他他也会选择留在英国读书方便看望奶奶，但穆迟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搞得他心烦极了。
    宿舍一下子又陷入沉默，这时宋闻舟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穆迟这才意识到宋闻舟是一放学就跑回来了，“你怎么不吃饭？”
    宋闻舟不说话，有些荒唐地想：我要辟谷。
    “你快去吃饭吧。”穆迟又说。
    “不想去。”宋闻舟闭了闭眼睛，他懒得动。
    “你胃不好还不好好吃饭，”穆迟着急道，“你就算生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我没有生气。”宋闻舟无力道，他就是单纯的现在不想动，想等过会儿再去。
    “那你就不要任性，”穆迟拧眉，“以后我不在……”
    “我怎么就任性了？”宋闻舟烦死了，口不择言道，“我不想吃不行吗？再说了，你都要走了我胃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穆迟一瞬间僵住了身体，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宋闻舟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但话都说出口了他也不算找补回来，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说完甚至感觉比憋在心里好受一些。
    宋闻舟扭开头不看穆迟，他和穆迟的确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穆迟帮过他几次，反正今天以后两人就要相隔几千公里，也许一段时间过后就不会再联系了，没必要有太多的牵扯。
    穆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走开，宋闻舟听见他打电话没齐凌让帮忙带一份饭回来。
    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宋闻舟一直掐着自己的掌心，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是离开宿舍，但身体像是粘在了床上，半分不愿动弹。
    没过多久，齐凌和章飞雨一同回到寝室，齐凌在穆迟的示意下把饭拿给宋闻舟。
    宋闻舟轻声道谢，齐凌摆摆手就挪到穆迟的身边。
    “迟哥我好舍不得你啊，”齐凌大方直白地表明心迹，“你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穆迟失约了太多次，不敢再说绝对的话，回答道：“不确定。”
    “嘤——”齐凌哀嚎，“你走了我们就要少了好多乐趣。”
    穆迟淡笑着和他闲扯，就连章飞雨都凑上去说了几句类似让穆迟保重的话，唯独宋闻舟一个人坐在一边，默默吃着齐凌带回来的饭不搭话。
    穆迟偶尔会偷看宋闻舟两眼，但没再过去招惹他。
    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穆迟把饭卡交给齐凌，说：“里面还有些钱，明天你帮我买鸡蛋分给他们吃。”
    “为什么是鸡蛋不是别的？”齐凌疑惑问。
    穆迟自嘲一笑，“因为我上学期打赌输了。”
    他赌他会和宋闻舟同桌两年，这才过了一学期，或许，他真的是和同桌这个词语八字不合，他不配拥有。
    宋闻舟愤愤地把饭盒合上，用力扔进垃圾桶，拉开阳台门进了卫生间。
    穆迟从卫生间的门上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对齐凌道：“小麒麟，你以后多照顾一下我同桌，到时候你结婚了我给你随大礼。”
    齐凌没觉得哪里不对，满脸不舍又带着期待，“这可是你说的，我会照顾好宋闻舟，我结婚的时候你可要带着大礼回来参加。”
    穆迟挑眉，“一定。”
    宋闻舟在卫生间里呆愣着站了一会儿，出来时穆迟正推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齐凌紧随其后，热情地招呼宋闻舟道：“我们送迟哥出去，你要不要一起？”
    宋闻舟有些心慌，正要点头时穆迟抢先说道：“我又没多少行李，哪里需要这么多人送。”
    “也是，”齐凌说，“那你就留在寝室休息吧，你好像每天都要午休哦。”
    宋闻舟紧抿着唇，僵直着身体眼睁睁看着穆迟一行人离开宿舍。
    他很气恼，他之前想到过今天的画面，但从没想过气氛会被他弄得这么僵，恐怕在穆迟最后的印象里，他就是个自私又小气的人了。
    思及此，宋闻舟转身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他记得从他们寝室能看见出校门的必经之路。
    等了几分钟，穆迟的身影果然出现在视线中，他的行李箱被齐凌抢走，腾出的双手插在兜里，偶尔转头跟齐凌和章飞雨说上几句话。
    宋闻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道渐渐远去身影，穆迟快要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之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远远地转头看了过来，视线隔空和宋闻舟的撞到一起。
    距离太远，宋闻舟看不清穆迟的表情，只隐约觉得穆迟对他笑了一下。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宋闻舟都清楚地记得和穆迟分开前最后一幕的遥遥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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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飞飞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十年后。
    宋闻舟这几天很愁，听了徐初的话，又回想起以往的经历，他愈发觉得自己的性格很差劲。
    穆迟是怎么忍受他这么多年的？
    “哎——”宋闻舟仰躺在靠椅上长叹一声，愁得他都开始掉头发了。
    烦恼间，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响起来，宋闻舟拿过来一看，有点意外，是齐凌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齐凌乐呵呵的声音传来：“宋闻舟，迟哥在你身边吗？我打电话给他没人接。”
    “不在，”宋闻舟捏了捏鼻根，“怎么了？”
    “我下周六举行结婚典礼，”齐凌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幸福，“请柬已经寄到你们家了，到时候你和迟哥记得过来给我随礼。”
    宋闻舟闻言莞尔一笑，真诚地说：“恭喜。”
    “谢谢谢谢，”齐凌开心道，“你帮我转告迟哥，我就不打电话给他了。”
    宋闻舟“嗯”了一声。
    “那就不多聊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人，”齐凌急吼吼地，“到时候来了再聊。”
    齐凌的婚礼准备挺长时间了，差不多三个月前他就听穆迟提起过齐凌在准备结婚的事。
    穆迟记着他说过要给齐凌备一份大礼的事，听齐凌说起结婚的事后提议他和宋闻舟一起给齐凌当伴郎，不过齐凌很坚决地拒绝了。
    原因无他，齐凌嫌弃他俩长得太惹眼，他不想在自己的婚礼上被抢了风头。
    宋闻舟知道原因后想起读书时候齐凌跟他说从小到大光芒都被穆迟掩盖了，将其当做笑话讲与穆迟听，穆迟还趁机“嘲讽”齐凌拉低了他朋友圈的平均智商。
    不过也不怪齐凌那样想，齐凌和结婚对象交往了有些年头，特别巧的是，他和女方认识的时间刚好是穆迟出国后的第二年。
    这个巧合让齐凌一直坚信是穆迟阻挡了他的桃花，不然为什么他单身那么多年，穆迟一走他就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所以齐凌不要他俩当伴郎，主要是因为穆迟，宋闻舟算是顺带被嫌弃了。
    答应齐凌转告穆迟，挂断电话宋闻舟就点开了通讯录，自从分手后，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给穆迟打过电话了。
    通讯录上的第一个人就是穆迟，备注“爱人”，宋闻舟看到备注才意识到这段时间他好像从没生过把备注换了的想法。
    这是穆迟自己改的备注，既有意义又能稳居通讯录首位……这个首位能落到他身上还是因为他把能威胁他地位的人名铲除了。
    宋闻舟以前有一个助理，叫Angela，宋闻舟备注上后把穆迟挤到了第二位，穆迟发现后不满意了，当晚在床上把宋闻舟狠狠地“惩罚”了一顿。
    事后监督昏昏欲睡的宋闻舟把她的备注换成中文名才罢休。
    第二天，宋闻舟在工位上揉着酸疼的腰，盯着来电提醒的“张小翠”，半天没想起来对方是谁，直到接起电话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
    说多了都是泪，宋闻舟收回思绪，拨通了穆迟的电话。
    齐凌刚才说打电话给穆迟没人接，宋闻舟原本只是先打一个试试，没想到听筒里只响了两声对面就接通了。
    “粥粥？”穆迟听见独属于宋闻舟的特殊铃声，第一反应是欣喜，第二反应是担忧，他跟宋闻舟说有事联系他，突然来电难免叫他担心，“出什么事了？”
    宋闻舟愣了两秒才眨巴眼睛说：“没事，我就是转告你一声，齐凌说他下周六举行婚礼，让你去随礼。”
    那边穆迟闻言松了一口气，停下拿起外套准备出门的动作，不放心地又问道：“就这事啊？”
    “嗯。”宋闻舟应完怕一个字显得太冷淡，“就这事。”
    “好吧，”不是关于宋闻舟的事，穆迟立马失去了兴趣，“在哪举行？”
    “呃……不知道，”宋闻舟忘记问了，“他说把请柬寄去你家里了。”
    穆迟“哦？”了一声，挑挑眉明知故问道：“到时候你去不去？”
    “我去。”宋闻舟说。
    穆迟心说咋还说脏话呢？扬起嘴角说：“可是你不知道地址呀。”
    宋闻舟想说他可以再问齐凌，然而穆迟下一秒就说：“这样吧，要不咱俩一道去婚礼现场？”
    这话听上去就好似婚礼是为他俩举行的，宋闻舟舔了舔嘴唇，不忍也不想拒绝穆迟的提议，答应了下来。
    穆迟没想到宋闻舟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惊喜的同时又怕他反悔，忙不迭地说：“那我到时候去接你。”
    “好。”
    通完电话的穆迟仿佛扫除一身疲惫，神清气爽地在办公区绕了一圈，一挥手大方地请所有在岗的工作人员喝奶茶。
    穆迟离开公司后领回齐凌寄来的请柬，心想齐凌结个婚还顺道为他办了件好事，决定在准备随给齐凌的份子钱里多添两百。
    -
    到了齐凌婚礼那天，宋闻舟起得如上班日一样早，昨晚穆迟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他说齐凌让他俩早些去。
    好朋友的婚礼现场得穿得正式一些，况且他是和穆迟一道过去的，装着那么点别样的心思，穿着打扮都不能马虎。
    宋闻舟洗漱完站在穿衣镜前反复对比，对两套西装难以抉择。
    犹豫间穆迟发来消息称他已经到了楼下，宋闻舟从窗外望下去，果然看见穆迟的车停在自己的车后面，而穆迟本人正好推门下车，似有所感地抬头往上看，在许多扇窗户中精准地找到宋闻舟所在的那一扇。
    宋闻舟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随即又想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于是硬着头皮朝穆迟挥了挥手，示意他看手机。
    【宋闻舟：我还得一会儿，你先上来】
    交往多年，穆迟对宋闻舟的一切了若指掌，自然是知道宋闻舟具体住在哪层哪户的，得到宋闻舟的允许之后片刻不停地乘电梯上楼。
    宋闻舟在这期间跑到门口擎等着，待门铃一响便立马打开门。
    门外的穆迟穿着深蓝色的修身双排扣条纹西装，肩宽腰窄，身高腿长，一头自然卷定型完美，脸部的轮廓比年少时清晰很多，棱角分明，脸上不带多余的表情时看上去完全是妥妥的一枚霸道总裁。
    但他现在眉开眼笑地望着屋内的宋闻舟，脸上的霸总气息全然不见，只剩下一股……傻狗的气质。
    宋闻舟不动声色地看了穆迟好几秒，他一直都知道穆迟帅得张扬，尽管看了这么多年，还是会时不时地被穆迟惊艳到。
    “进来吧，”宋闻舟让到一边，“等我一下。”
    宋闻舟交代两句后回卧室换衣服。
    被晾在客厅的穆迟打量着这间宋闻舟居住的屋子，越看心里越满意，屋里只有宋闻舟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说明这段时间没有人造访过这里，他是第一个。
    而宋闻舟水都不请他喝一口就进了房间，说明没把他当作客人，心里还理所当然地亲近他。
    若不是怕被宋闻舟赶出去，穆迟简直想大笑出声。
    卧室内，宋闻舟总算在两套西装中选出了一套，和穆迟身上那套同色系的。
    三下五除二地换好衣服，宋闻舟思索着要不要学穆迟一样做个发型，可他不会。
    穆迟喜欢摸他的头，两人还没在一起时他阻止过许多次都不见效，谈恋爱之后穆迟更是肆无忌惮，每每笑着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又在他警告的眼神中用手指帮他梳理好。
    因此宋闻舟基本上都是只在头发太长的时候随便去修剪一下，从不尝试别的发型，反正都是要被穆迟搞乱的。
    偶有几次重要场合需要做发型，都是穆迟亲手为他打理，他只需要坐在镜子前打瞌睡，眼睛一闭一睁穆迟就搞定了。
    所以他自己根本就不会做什么发型。
    宋闻舟果断放弃，随手在头发上抓两把确认它不凌乱就算完成了。
    从卧室出来，宋闻舟看见穆迟正仰着头瞧墙上的挂画，他出声提醒：“我好了。”
    穆迟转头看过来，眼睛里亮晶晶的。
    宋闻舟无端想起分手后第一次在停车场见面时穆迟满脸憔悴的样子，心生自责之意，穆迟原本是再忙再累都笑得灿烂的呀。
    “那我们走吧。”穆迟笑着说。
    “嗯。”
    明明这是宋闻舟家，但穆迟还是让他先出去，自己跟在后面关好门，进电梯时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两道门之间，到了楼下，穆迟先是拉开副驾驶的门，手掌隔在宋闻舟的头顶和门框之间，确认宋闻舟坐好后才关上门走向驾驶位。
    这些好像已经成为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宋闻舟以前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仔细感受才发觉穆迟这么细心。
    齐凌的婚礼场地位于郊区，从宋闻舟目前居住的小区开车过去将近四十分钟。
    车上，宋闻舟半倚靠在副驾驶上，有点犯困。
    这个座位他太过熟悉，车载香水的味道也是他闻惯了的，以至于他一上来就放松了身体。
    “困了就睡会儿，”穆迟从后视镜中看见他的神情，轻声说，“到了我叫你。”
    宋闻舟摇摇头，逞强地打起精神，“我不睡。”
    穆迟笑了笑，打趣道：“放心，我不会把你拉去卖了的。”
    宋闻舟瞥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的路面。
    分手至今，前几次宋闻舟和穆迟见面都比较匆忙，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今天有时间了，宋闻舟有心想说点什么，但他习惯了做被动的一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啥。
    “你……”宋闻舟越是想找话题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
    “嗯？”穆迟看他一脸纠结的模样，好笑地问，“我什么？”
    算了，宋闻舟放弃，“没什么。”
    “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不是难以启齿，是他根本不知道从哪儿启齿。
    “你今天很帅。”宋闻舟脱口而出道。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是穆迟没想到的，他睁大眼睛转头望了宋闻舟两眼。
    宋闻舟窘迫极了，耳廓隐隐发热，他假装淡定地指指车前的路，说：“好好看路。”
    穆迟直视前方，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幅度越来越大。
    宋闻舟今天有点奇怪……不对，是非常奇怪，怪可爱的。
    宋闻舟瞧见了他嘴角的笑容，别扭的同时心里也觉得自己好笑，干脆枕着椅背闭上眼睛，他还是睡觉好了。
    这一睡还真让他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穆迟说什么等等之类的话。
    宋闻舟从浅睡中睁眼，他不知何时偏头朝向了穆迟所在的驾驶位，一睁开眼就和趴在方向盘上看他的穆迟对上视线。
    穆迟偷看被当场抓包，手足无措地从方向盘上直起身，慌乱间按响了鸣笛，惊飞了路边树上的两只鸟，也彻底唤醒了宋闻舟。
    宋闻舟没点明穆迟的小心思，揉揉眼问：“到了？”
    “嗯。”穆迟点点头。
    “你不是说到了会叫我吗？”宋闻舟又问。
    穆迟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刚到。”
    然而这谎在见到齐凌的第一时间就被戳破了。
    穆迟和宋闻舟刚走到婚礼现场，一身白色西装，胸口别着鲜花的新郎官就迎了上来。
    “你终于睡醒了啊，”齐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闻舟，“咋不多睡一会儿呢？”
    宋闻舟：“？”
    穆迟不开心了，护短似的把宋闻舟半挡在身后，“小麒麟，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先把你阴阳怪气的本领放一放？”
    “我惹不起你们两口子，”齐凌挑眉，“我找我老～婆～去。”
    穆迟可烦他这副嘚瑟的模样，搞得像谁没有老婆一样……他转头看了宋闻舟一眼，好吧，他现在确实没有。
    于是穆迟更烦齐凌了，“滚滚滚。”
    齐凌今天开心，不计较穆迟的粗言粗语，临走前还给他俩指了位置。
    宋闻舟和穆迟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
    穆迟作为齐凌的好兄弟，来得比较早，此时到来的宾客还很少，稀稀散散地三两交谈着。
    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落座，穆迟没过多久又站起来。
    “你先坐会儿，”他叮嘱宋闻舟，“我去去就来。”
    “哦，”宋闻舟应了一声，想到什么似的又改口道，“好。”
    穆迟满意地离去，几经询问找到准备食物的后厨，一身西装革履地踏入那处，要来了一盘子冒着热气的糕点。
    今天起得早，宋闻舟大抵是没来得及吃早餐的。
    穆迟端着糕点回到座位，将其放置宋闻舟的面前，“暂时只有这个，先填填肚子。”
    宋闻舟愣了两秒，伸手拿起一块尝了一口，低声说：“谢谢。”
    穆迟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宋闻舟对他说这个词语，但终究还是点点头，什么都没反驳。
    没过一会儿，看完老婆的齐凌又来到穆迟和宋闻舟的身边，和穆迟说起婚礼的细节。
    宋闻舟这才知道齐凌的这场婚礼是穆迟请专业的策划师帮忙策划的，算是穆迟承诺给他的大礼。
    他们说话的时候，宋闻舟就在一旁吃着糕点，穆迟端来的一盘渐渐地被他消灭了大半。
    穆迟面上和齐凌认真地核对着，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宋闻舟的动态，见他噎着便起身接一杯热水回来递给他。
    宋闻舟动作自然地接过，齐凌看在眼里，“啧啧”两声：“为什么我今天结婚还要吃狗粮啊？”
    穆迟挑挑眉，谁让之前齐凌嘚瑟自己有老婆的？
    齐凌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仍旧不与他计较，聊完自己的婚礼后偷瞥宋闻舟几眼，凑近穆迟的耳边，压低声音问：“你那边进度怎么样？”
    穆迟闻言也转头看两眼宋闻舟，没回答齐凌的问题。
    宋闻舟感受到了齐凌偷看自己的眼神，见穆迟随后也看自己，疑惑地揩了揩嘴角，并没有揩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宋闻舟抬头看向他俩，问：“怎么了？”
    穆迟和齐凌齐齐摇头。
    宋闻舟抿了下嘴，懂了，齐凌和穆迟才是那个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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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宾客到齐之后，婚礼顺利进行。
    司仪在台上用幽默的话语引导着婚礼按流程走，将气氛烘托到高潮之时隆重地请出婚礼的女主角。
    新娘名叫白安竹，长得温婉小巧，身穿一袭白色婚纱，挽着她父亲的手臂慢慢靠近齐凌。
    灯光耀眼，衬得新娘比平日明艳了几分。
    齐凌愣愣地站着，像是看傻了。
    不仅仅是齐凌，就连宋闻舟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一直粘在缓缓靠近的两位新人身上，俊男美女，般配至极，令人心生向往与艳羡。
    宋闻舟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眼前的这一幕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无比神圣与美好的。
    与宋闻舟不同的是，穆迟的视线看似落在两位新人的身上，实际上视线的焦点是一旁宋闻舟的侧脸，他看到宋闻舟的嘴角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安竹的父亲将她的手放到齐凌的手中。
    穆迟的手指微动，视线下移，看见宋闻舟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他的大腿上。
    那双手他牵过无数次，亲吻过无数次，兴起之际甚至在那双手的帮助下释放过许多次。
    他知道宋闻舟的掌心细嫩，但指尖却因为长期敲击键盘生出一层薄薄的茧子，他还知道宋闻舟每根手指的指围，那是他在宋闻舟熟睡时偷偷圈量的。
    台上的司仪开始说着婚礼致辞，齐凌不复之前的呆愣，待司仪询问他是否愿意时大声地喊出了那三个字。
    宋闻舟隐约看出白安竹精致的妆容下红了脸，眼中的幸福几乎要满溢出来。
    宋闻舟被他们的情绪带动，心跳的速度加快些许，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头望一望穆迟，但想到发生的一切难免心生怯弱，最后只敢转动眼珠子往身侧瞥去。
    他的这一瞥被一直注意着他的穆迟收入眼中，穆迟眉梢微挑，万分惊喜。
    穆迟为之感到幸福的，无非是他对宋闻舟的爱意得到回应，正如宋闻舟要和他分手那晚他说过的，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对宋闻舟好，但偶尔也想要被宋闻舟宠着，不然他会没有自信，害怕宋闻舟不是真的喜欢他。
    宋闻舟偷看被当场抓包，神色有些窘迫，他忙不迭地扭开了头，眼珠乱转，耳廓发热，脑中回想着的全是穆迟认真看他的表情和发现他的偷看后惊喜的眼神。
    直到现场爆发一阵激烈的掌声，宋闻舟才回过神。
    双方的致词已经说完，台上的齐凌和白安竹亲吻在一起。
    宋闻舟刚才扭开了头，此时只拿个后脑勺对着穆迟，看见隔壁桌的家长捂住了孩子的眼睛，自己却瞧得特别开心。
    宋闻舟无端有点想笑，不知是因为眼前的情景，还是因为身侧的穆迟。
    除了新郎新娘令人激动的亲吻，在开席之前还有一个热闹的环节——新娘抛手捧花。
    司仪刚cue到这个环节，宋闻舟就看到不少青年男女跃跃欲试地凑上前，不乏有凑热闹的成分在，但也有热恋中的男女真心想得到这个象征着幸福传递的手捧花。
    宋闻舟看热闹看得起劲，以至于没注意到台上的齐凌给穆迟偷偷使了个眼色。
    穆迟接收到齐凌发来的信号，但他没上前，只坐在位置上微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这里面有一道“暗箱操作”，宋闻舟还没和穆迟分手前，穆迟跟齐凌提过他要抢那捧花，抢来送给宋闻舟，齐凌当时拍着胸脯说他会让白安竹配合，故意把花往穆迟站的方向抛。
    虽然不能明着给穆迟，但凭借穆迟个高腿长的优势和争强好胜的性格，真要抢不可能抢不到。
    可事到临头穆迟却不上来了，齐凌不知内情，只得在白安竹看他的时候低声说让她随意发挥。
    白安竹背对着众人站好，用力将手捧花向后抛出。
    由玫瑰、洋桔梗、芍药等多种花材一同组成的手捧花被修剪成球形，没攥着根部不易拿稳，手捧花流连过几人的指尖，最后被一个大男孩纳入怀中。
    男孩刚拿稳花就转身往坐席上跑，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手捧花在争抢过程中变得有些松散，男孩跑得又急，有一支洋桔梗掉落在地上。
    没人在意这点插曲，只见男孩径直跑到后方坐席的一位女孩面前，女孩在众人的注视下满脸通红，接过男孩递来的花的手微微颤抖。
    周围传来响亮掌声和起哄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祝福的笑容。
    在一片吵嚷中，穆迟弯腰捡起不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那支洋桔梗，放在鼻下嗅了嗅，然后强行塞进了宋闻舟的手中。
    ------
    短是短了点，但我就想在这儿结束。
    废柴作者携穆迟和宋闻舟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哟~
    他俩中秋节这天是在一起过的！
    第31章
    宋闻舟原本是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的，两掌之间突然被塞了东西，他一个不慎差点让洋桔梗再次掉落在地，随后反应迅速地在空中截住花，捏着花茎转头茫然地看着穆迟。
    “这花还挺香的，”穆迟面不改色地说，“你闻一闻。”
    周遭太吵，宋闻舟没听清楚穆迟的声音，但在他眼神的示意下看出了他的意思，于是举起洋桔梗放在鼻下轻闻。
    花的香味没有特别浓郁，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宋闻舟曾经收到过无数次穆迟送给他的花。
    穆迟是个很懂得浪漫的人……或许他的行为并不是出于他是个浪漫的人，而是他本能地把对宋闻舟好这件事做得很浪漫。
    不仅是热恋期，两人处了几年对象，从最初的一个眼神就能硬到后面相濡以沫，穆迟总会记得去见宋闻舟之前，路过花店一定会带上一束花。
    宋闻舟为此买了许多个漂亮的花瓶让花期得以延续。
    有段时间穆迟钟爱于送宋闻舟玫瑰，那期间两人同居的屋子里一直萦绕着玫瑰浓烈的香味。
    宋闻舟在屋里待得久了，身上沾染上那份味道，仿佛腌入味似的，一出门叫旁人闻了就能闻到那股恋爱的“酸臭味”。
    “是不是很香？”见宋闻舟闻得深情，穆迟微笑着问道。
    宋闻舟闻言抬起眼皮看了穆迟好一会儿，以往也是这样，穆迟每次把花塞进他的怀中，都要让他闻一闻，过后期待地问他香不香。
    倘若他说不是很香，穆迟就再也不会买那种花了，而要是他说香，还表现出挺喜欢那份香味的样子，穆迟就会不厌其烦地买许多次。
    宋闻舟收回视线后“嗯”了一声：“确实挺香的。”
    穆迟于是满意地弯起眼睛笑了出来，“我就说很香吧。”
    他的表情好似在说：看吧，我没有骗你。
    宋闻舟抿着嘴唇笑了笑，穆迟确实不会骗他。
    除了穆迟出国前没实现那几个承诺，后面这几年穆迟都没有骗过他。
    可能穆迟心里也记着那些其实不能称之为骗的“谎言”，回国后他再也不会随口承诺什么，每每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告知宋闻舟，哪怕是闭口不言都不愿哄骗他，免得计划赶不上变化后宋闻舟心里有落差。
    想到这些宋闻舟心里又有点难过，是啊，他一直都知道穆迟这样好，那晚穆迟不愿说的事肯定也有他的原因，他竟然还一直逼穆迟，最后甚至……
    他可真是混蛋。
    他简直是被偏爱得有恃无恐了，一遇到一点问题就理智全无。
    明明面对外人无论何时他都能淡定应对，从不计较小事情，偏偏要用刺耳的话去伤害亲近的人。
    “穆迟，”宋闻舟喃喃地开口，“我……”
    “嗯？”穆迟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
    宋闻舟抿着唇，他想说对不起，但是穆迟以前说过不喜欢听他说这个词语。
    “不舒服？”穆迟又问，“饿了？”
    宋闻舟摇摇头，他还想说他后悔了，但穆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怎能任由他随心所欲地想分手就分手，想和好就和好。
    “你想说什么？”穆迟微皱着眉。
    宋闻舟眨眨眼，咽下想说的话，转而问道：“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喝酒？”
    “是的吧，”穆迟还以为宋闻舟不希望他喝酒，语气有点为难道，“毕竟是小麒麟结婚，他肯定要敬酒的。”
    宋闻舟淡淡地“哦”了一声，说：“那晚点车给我开。”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穆迟下意识地问：“那我怎么回家，你送我吗？”
    宋闻舟心说这不是废话吗？难不成他一个人把穆迟的车开走啊，当然是要把穆迟安全送到家的。
    宋闻舟：“嗯。”
    穆迟想的却远比他多得多。
    宋闻舟要送他回家！回他们俩住了好几年的家！
    穆迟甚至想让齐凌多敬他几杯，而且不讲理地非要敬从不喝酒的宋闻舟，那样他就可以替宋闻舟挡下，然后趁机装醉。
    待宋闻舟送他到家后不忍立刻离开，留下来照顾他一晚上才好。
    穆迟想着想着面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手已经插进兜里准备摸出手机来和齐凌串通一气。
    这时宋闻舟把手上的花别进西装外口袋，随口道：“结婚用的酒度数应该不高吧？”
    穆迟的动作一顿，可不是嘛，酒还是齐凌参考了他的意见选的。
    为了让大多数人都能喝，度数非常低，别说喝醉了，常年混迹在应酬场合的穆迟能拿它当水喝。
    他早年为了揩油在宋闻舟接他的时候装醉过几次，次数多了，宋闻舟能很快识破他的伪装，之后就再也没成功过。
    今日装醉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
    穆迟闷闷地把手机塞回去，不开心道：“不知道，我又没结过婚，谁知道它高不高。”
    宋闻舟有点莫名其妙，穆迟这是突然生的哪门子气？这变脸的速度都快能赶上川剧大师了。
    然而此时穆迟心里想的是：等以后他结婚一定要用度数最高的酒来招待客人，灌醉所有来参加他婚礼的人。
    哼！
    席间，齐凌携白安竹一桌一桌地敬酒，从长辈开始，轮到穆迟等人那桌的时候齐凌已经有些微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愧是穆迟的发小，仿佛是知道穆迟原本的计划，敬穆迟的酒比其他人要多出两杯。
    “感谢迟哥，”齐凌高举酒杯，“我结婚你出了不少力，这杯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穆迟随之喝光杯子里的酒。
    喝完齐凌再次帮他满上，不着调地说道：“我能遇见我老婆也多亏了你的离开，干了！”
    这话说得令人遐想，宋闻舟在一旁偷笑，齐凌还真是对穆迟抢他风头这事颇有执念。
    穆迟却啥都不管只顾着喝酒，哪怕是齐凌说因为他姓穆要敬他酒，他也来者不拒。
    宋闻舟还偷笑着，齐凌敬完穆迟后转头面向他，大着舌头说：“宋闻舟，本来迟哥出国之后交代我好好照顾你，但实际上是你帮了我很多，不然以我的成绩肯定不能和我老婆考上同一所大学，这杯敬你，可是你不能喝酒，所以我……”一个人喝就行了。
    没等他说完，穆迟拿过宋闻舟手里做样子的酒杯，乐呵呵地抢先道：“所以我替他喝。”
    “也行，”齐凌不甚在意地说，“你们俩谁喝都是一样的。”
    穆迟喝完咂吧砸吧嘴，果真没有任何醉意，追问道：“还喝吗？”
    齐凌摆摆手，“不了，我敬其他人去。”
    说着弯起手臂让白安竹挽着他走向隔壁桌。
    穆迟顿觉遗憾，把玩着酒杯坐回位置上，低声道：“没意思。”
    真就一点装醉的机会都不给他，还怎么指望宋闻舟留下来照顾他一晚啊？
    如是想着，穆迟伤脑筋地转头看一眼宋闻舟，只见他挺直腰杆坐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一道菜，神情微愣。
    宋闻舟自听见齐凌给他敬酒时说的话便一直静悄悄的。
    原来当年穆迟出国后还交代了齐凌照顾他。
    虽然他并不需要，但听到这个消息内心还是狠狠地一动，他还以为……
    当年穆迟走之后，宋闻舟和他的联系渐渐变少，不是宋闻舟刻意为之，实在是隔着难以跨越的时差，再加上上了高三后学业繁重，没那么多精力黏黏糊糊的。
    宋闻舟原本以为他和穆迟也会变得和转学之前的那些朋友一样，不常见面不常联系便慢慢淡出对方的世界。
    若不是后来穆迟回国，一回来就对他展开强烈的暗示，不出两个月便把他撩到了手，再过几年说不定真的就彻底遗忘了对方。
    没曾想，原来穆迟出国之后和他联系变少、甚至有挺长一段时间完全没有联系的期间，有叫齐凌帮忙照顾他。
    “难怪……”宋闻舟动动嘴唇喃喃道。
    “什么？”身侧的穆迟连忙凑近体贴地问。
    宋闻舟转头瞥他一眼，眯了眯眼睛，眼底被笑意浸染。
    难怪穆迟回国后什么都不问就各种明示加暗示地追他，从没考虑过他是否已经有对象的问题，也从不好奇他们分开的那几年里，他有没有谈过恋爱。
    恐怕早已从齐凌的口中打探过他的消息。
    不像他这么老实，都没想过要侧面打听穆迟的消息，暧昧期还暗暗醋过，吃味在他没看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对穆迟示好过。
    还有穆迟那个长着一头金发的英国邻居，穆迟提过好多次，虽然听上去就是普通的好朋友，但还是让宋闻舟好生羡慕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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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婚礼结束后，两位新人相挽着挨个送走客人。
    穆迟和宋闻舟作为新郎多年的好友，自然留到了最后一批。
    离开前，齐凌拉着穆迟到一旁说悄悄话，宋闻舟和新娘子只能无奈地杵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他和白安竹称不上太熟，齐凌和白安竹虽然高三就认识了，但两人大学考到一个学校才在一起。
    宋闻舟和齐凌在穆迟出国后相处得还算密切，不过高中毕业之后各自去了异地读书，只在放寒假时见过几面，偶尔齐凌带白安竹一起玩，宋闻舟这才认识了对方，但也没说过几句话。
    后来穆迟回国，和齐凌的联系比较多，宋闻舟因此见到白安竹的次数也多了一些。
    但他的性子较为内敛，白安竹的话也不多，一旦穆迟和齐凌同时离开，他们俩就只能干巴巴地坐着，仿佛在比赛，谁先开口找话题谁就输了。
    几分钟后，齐凌笑嘻嘻地回来，穆迟的面上也带着笑意，弯着嘴角对宋闻舟道：“我们走吧。”
    宋闻舟其实是有点好奇他们说了什么的，但他经过深思熟虑，已经决定不再追问穆迟的事，穆迟愿意跟他说的事肯定会主动说的，于是点点头率先离开了婚礼现场。
    到了黑色奥迪车旁，宋闻舟拦住下意识走向驾驶位的穆迟，“钥匙给我，我来开。”
    穆迟闻言恍然地把手上拎着的钥匙放进宋闻舟的手心，他现在一点喝过酒的感觉都没有，差点忘了先前幻想的计划。
    “那你开稳点哦，”穆迟装模作样地按了按太阳穴，“我有点难受，不知道会不会晕车。”
    “……”宋闻舟有点无语，“嗯。”
    上了车，宋闻舟配合他演戏，轻声道：“难受的话你先眯一会儿。”
    穆迟便顺从地整个人瘫在座椅上，头偏向宋闻舟，语调慵懒但声音中气十足：“我可能是喝醉了。”
    “哦。”宋闻舟淡淡地应道，一边动作熟练地操控着汽车掉头。
    穆迟直勾勾地看着宋闻舟的侧脸，以视线勾勒他脸部的轮廓，眷恋的同时对他的回答感到不甚满意，瘪着嘴哼唧了几声。
    宋闻舟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他的表情，想了想开口问：“那怎么办？”
    穆迟眯缝着眼睛，毕竟不是真的醉，没法像以前一样趁机提一些“灭绝人性”的要求，又联想到两人目前的尴尬处境，加之受齐凌夫妇在婚礼上恩爱幸福的模样刺激，竟真心实意地委屈起来，声音都低了几度：“我也不知道。”
    宋闻舟不清楚穆迟的心里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但能感知到他情绪的变化，思索几秒后缓缓道：“到家泡杯蜂蜜水喝。”
    穆迟豁出去似的扬起下巴说：“那你给我泡。”
    -
    穆迟第一次喝醉……应该说是他和宋闻舟在一起后第一次喝醉那天，宋闻舟是冲进饭店包间里才接到他的。
    彼时的穆迟刚谈成人生中的第一笔合作，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送走各位大老板，回到包间后卸下一身重负便瘫在了椅子上。
    他抱着椅背喃喃自语了许久，然后凭着肌肉记忆拨通宋闻舟的电话，对手机里宋闻舟着急问他的话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说尽了甜言蜜语。
    幸好他每次出门前都会告知宋闻舟他具体的去向，此次应酬也不例外，宋闻舟听他说话神志不太清，便立刻从学校过来找到他，否则恐怕问醉鬼一晚上也白搭。
    那时的穆迟不过是一个大四的学生，被一群老狐狸使坏着要求喝了好几杯度数很高的白酒，宋闻舟把他从饭店拖出来后直接去了医院。
    当时他们俩都还没车，宋闻舟费了好大一番劲。
    从医院回穆迟租的房子的路上，两人坐在出租车后座，穆迟不安分地靠在宋闻舟的肩膀上，一头自然卷蹭得宋闻舟脖颈发痒，但并没有推开那颗毛茸茸的头。
    有了宋闻舟的纵容，穆迟蹭得愈发起劲，嘴里嚷嚷着难受。
    宋闻舟的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一下一下地捋着他的卷发，顾不得司机会怎么想，耐心地哄着：“再忍忍，回去喝杯蜂蜜水。”
    “那你给我泡。”穆迟说。
    “行，”宋闻舟有求必应，“我给你泡。”
    穆迟听到这话半醒半醉间嘎嘎笑了几声，凑到宋闻舟的耳边说：“我已经泡到你了。”
    宋闻舟终于还是心虚地瞟两眼前排司机，手指轻抓穆迟的头皮，低低地“嗯”了一声。
    -
    “那你给我泡。”此时的穆迟还是这个要求。
    宋闻舟眨两下眼睛，轻声应道：“好。”
    给你泡。
    接下来的一路上再没言语，穆迟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瞧了宋闻舟的侧脸许久，差点在他的侧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而宋闻舟则在等绿灯的间隙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那晚回到出租屋后他依言给穆迟泡了蜂蜜水喝，事业有进步，又有最爱的人照顾，穆迟打心底里高兴，性致也十分高昂。
    蜂蜜水一半进了穆迟的胃，一半被他渡进了宋闻舟的嘴里，明明是解酒的蜂蜜水好像让他的醉意更浓，连带着灌醉了宋闻舟。
    剩下的半罐子蜂蜜也没能幸免于难，被两人抹在各处分食而尽。
    ……
    汽车驶进地下停车场，穆迟一想到宋闻舟跟他回家了，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反倒是驾驶位上的宋闻舟一直磨蹭，在他的催促下才神色怪异地下来。
    穆迟没多想，只以为宋闻舟是“近乡情怯”，唯恐他打退堂鼓，二话不说地把他推进了电梯间。
    电梯上行，到一楼的时候进来两位其他楼层的居民，宋闻舟后退两步，虚虚靠在内墙上。
    他越过前面人的头顶放空视线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楼层过半时，那两人离开，他和穆迟继续往上。
    他之前一直住的地方在顶楼，为了保证两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同居的质量，穆迟特地选的，免受邻居的打扰。
    出了电梯，宋闻舟落后半步跟在穆迟的后面，穆迟开门的瞬间他不由得感慨良多。
    这套房是穆迟买下的第一处房产，用的是喝酒喝进医院那晚谈合作赚的第一桶金。
    屋子不仅是他住了多年，拥有无数回忆的载体，还承载了许多穆迟的没有直接说出口的话。
    穆迟那次竭尽全力谈来的合作，后续项目他也全身心地跟进，成功地凭借一个完美的项目进军了娱乐行业。
    不久之后，穆迟便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目送传媒。
    注册目送传媒商标的那天，穆迟想着好事应该成双，于是顺便买下了这处房产，等到一毕业就把宋闻舟拐进来同居。
    ------
    第33章
    “快进来呀粥粥，”穆迟扶着门框唤回宋闻舟的神智，“发什么呆呢？”
    宋闻舟从回忆中抽身，点点头越过穆迟先行进屋。
    进门是一个超大的嵌入式转角鞋柜，宋闻舟进去后动作熟练自然地拉开一旁的柜门，看见自己的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宋闻舟愣了一瞬，分手那晚他走得匆忙，只随手装了两双常穿的鞋子，当时心里不爽，动作很粗鲁，没在意鞋柜有没有被他搅乱，但他记得是绝没有像现在这么整齐的。
    “我……”宋闻舟迟疑地收回准备拿拖鞋的手，“送你到家了，我该回去了。”
    穆迟闻言一路上上扬的嘴角立马耸拉下来，哀怨道：“你忘记刚才说的话了？”
    宋闻舟现在的脑中完全被回忆塞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喃喃问道：“什么话？”
    “你在车上说要给我泡蜂蜜水的，”穆迟瞪大了眼睛，“你骗我！”
    “哦对，蜂蜜水，我没骗你，”宋闻舟念叨着，也不换鞋了，转过玄关径直走向厨房，“我给你泡。”
    穆迟并没有高兴起来，他轻轻皱了下眉，感觉宋闻舟有一丝不对劲。
    穆迟于是连忙跟过去，在厨房门口看见宋闻舟忙碌的身影，动作没什么问题，但神情却略显呆滞。
    宋闻舟烧上水，视线落在壶嘴上，眼看着水雾缓慢地升起，到最后水开时争相从狭小的壶嘴里涌出来，萦绕了整个厨房。
    如同他内心的情感，处在这间屋子里，无论接触到什么东西，甚至只是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碗，他都能联想到许多过往，胸膛里的回忆满到快溢出来。
    他和穆迟分手将近一个月了，刚刚来厨房的一路，他虽然没有看得很仔细，以前也没有刻意记过家里物件的摆放位置，但他就是知道，这一个月以来，这屋里的摆件，大到沙发电视，小到锅碗瓢盆，都没有任何挪动的痕迹。
    盛放蜂蜜的罐子在橱柜中，里面剩的蜂蜜还是上回他舀过的分量。
    叮——
    水开之后电器自动停止，宋闻舟机械地舀一勺蜂蜜放进杯中，伸手到一旁准备拎水壶，还没碰到把手，水壶被大步跨进来的穆迟拎走。
    穆迟皱紧了眉，说：“你这样会烫到自己。”
    宋闻舟扭头看他，抿着唇不说话。
    “怎么？”穆迟看他的傻样好气又好笑，“回回神，想什么呢？”
    “对不起。”宋闻舟脱口而出。
    穆迟比宋闻舟高了半个头，此时垂着视线和微微仰头的宋闻舟对视，心里很明白宋闻舟的对不起来自哪里，但他装作不懂，轻笑着说：“我就是提醒你别烫着自己，这有啥对不起的？”
    宋闻舟依旧望着他，眼也不眨地说：“那天晚上我说话很不好听，对不起。”
    穆迟敛住笑容，叹气道：“我很早就说过，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在我这里，你永远也不会犯错。”
    就是因为如此，宋闻舟才更加内疚。
    如果穆迟真的怪他就好了，那样他还能想办法弥补，可是穆迟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他，分手后也是穆迟几次三番地去找他。
    “可我就是错了。”宋闻舟说。
    “你没有。”穆迟道。
    “我错了。”宋闻舟坚持。
    “你没……”小学鸡似的互相争了几个来回，穆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睛一亮问，“等等，所以粥粥你是什么意思？”
    宋闻舟刚才抢着承认错误抢得凶，这下却沉默了，睫毛轻颤移开视线，不敢再直视穆迟的眼睛，他眼里的光芒太盛。
    “你说呀，”穆迟激动地把水壶往旁边一放，双手握住宋闻舟的肩膀，着急地问，“你什么意思？是不是……”
    宋闻舟咬紧牙根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跟我分手了？”穆迟急死了，按着宋闻舟的肩膀前后摇晃他，“快说话。”
    “不是，”宋闻舟被晃得头晕，“分都已经分这么久了……”
    “那你就是打算跟我和好了？”穆迟连忙又问。
    他眼中的期待太明显，宋闻舟咬咬牙，狠心道：“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穆迟口中急道，“那你还说你错了，耍我啊？”
    “我没有。”这回宋闻舟答得倒快。
    “那你有什么倒是说呀，”穆迟真想钻进宋闻舟的脑袋里看看他在想什么，“你想急死我。”
    宋闻舟不合时宜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在穆迟要吃人的目光中艰难地憋住笑，小声嘟囔了一句话。
    “什么？”穆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闻舟还以为他没听清，支吾着又说了一遍：“我说我要追你。”
    穆迟嘴角的幅度不自觉地放大，直至最后咧开到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满心欣喜地摆摆手说：“不用了，我现在就答应你。”
    宋闻舟摇摇头，“不行。”
    穆迟又愁起来，苦着脸问：“为什么？”
    宋闻舟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行，只觉得若这么轻易就和好了，好像他和穆迟这次分手跟闹着玩一样，归根到底什么都没有解决，只是把那晚对对方的埋怨收回心里，再不敢说出来。
    “唔，”宋闻舟略加思索后缓声说，“总得有些仪式。”
    穆迟拿他没办法，无奈同意：“好吧，你打算搞什么样的仪式？”
    宋闻舟不过是随口找的一个理由，哪知道什么仪式。
    他侧身端起一旁的水壶，倒入大半杯水到盛着蜂蜜的杯子。放置了好一会儿的水已经没有那么滚烫，宋闻舟搅和均匀，轻呼几下，而后低头抿了一口蜂蜜水，感受温度合适之后递到穆迟的面前。
    “这回换我泡你。”宋闻舟不自在地说。
    穆迟的视线一直紧锁在他的身上，闻言顿觉无比激动，开始有些期待宋闻舟所谓的仪式感，催促道：“那你快泡吧。”
    宋闻舟的耳廓微微发热，他掩饰性地侧开头，余光看见穆迟就着他刚刚试温度的杯口将蜂蜜水一饮而尽。
    穆迟喝完把杯子随手往旁边一放，眼巴巴地望着宋闻舟，等着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程序。
    谁料宋闻舟只是转身将杯子拿到水池下方洗净，倒置在杯架上后擦干手，假装没看懂穆迟眼中的期许，轻声说：“那我回家了。”
    “啊？”穆迟今晚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表情也随之变幻，此时遗憾道，“你这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好不好？”
    宋闻舟摇了摇头，哪有刚开始追人就留宿的。
    穆迟看他态度坚决，只得忍着强行把人留下来的冲动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宋闻舟再次拒绝，“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的车先借我开。”
    “什么我的车？我的就是你的。”穆迟严肃道。
    随后又说了一遍：“我送你。”
    宋闻舟拉住他往外走的身形，耐心道：“你忘了，我才是追人的那个，理应我送你回家。”
    以前都是穆迟送他，现在得换回来。
    好吧，其实他就是觉得没必要送来送去的，浪费时间。
    穆迟偏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地问：“这是不是也属于你说的仪式？”
    宋闻舟面不改色地点头，“是。”
    “那行，”穆迟旋即开心起来，“我就送你下楼。”
    停车场内，穆迟依依不舍地看着宋闻舟拉开车门，视线灼热，好似一只被主人舍弃的大狗勾，弄得宋闻舟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愧疚感。
    “我走了。”宋闻舟最后瞥他一眼。
    “等等！”穆迟在他钻进车座之前大声叫道。
    宋闻舟不明所以，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穆迟，只见穆迟急速地跑向他。
    两人相隔的距离本来就很近，穆迟一瞬间就冲到了宋闻舟的面前，或者说，他冲到了宋闻舟的脸上。
    宋闻舟被他来势汹汹的动作惊到，条件反射地在被穆迟撞到之前偏了下头，随后便感受到嘴角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覆盖。
    穆迟的唇在宋闻舟的嘴角只停留了短短的几秒钟，但离开之前重重地吮吸了一下。
    期间宋闻舟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甚至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只觉嘴角一痛，穆迟就已经退后两步站直了身子。
    穆迟偷袭成功，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舔舔嘴唇说：“粥粥，你没追过人没经验，我跟你说，被追的人是可以适当占点小便宜的。”
    这话说得好像他经验十足，实际上他也只追过宋闻舟一个人，这样说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正当占便宜的由头罢了。
    然而宋闻舟并没有把穆迟的话完全听进耳朵，他懵过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心跳渐渐加快，胸腔上下起伏。
    他瞪着浑身上下透露着不正经的穆迟好一会儿，一句话不说地转身钻进车，“嘭”地一声关上车门。
    穆迟连忙退开几步远，下一秒宋闻舟就操控着汽车倒离车位。
    “路上注意安全，”穆迟腆着脸朝车窗挥手，“晚安——”
    宋闻舟没理他，只回应了一地的车尾气。
    穆迟一直目送汽车驶离视线才转身走向电梯间，心想宋闻舟的做法可不对，哪有主动追人还这么冷漠的？
    不过他喜欢，而且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宋闻舟害羞气恼的样子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穆迟对着空荡荡地停车场嚣张地笑了起来。
    那厢，宋闻舟平稳地开着车，但心里远不如面上那么平静。
    他和穆迟交往了这么多年，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甚至连许多高难度的姿势都解锁了，按道理他不应该因为一个简单的亲吻就激动成这样。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穆迟自从在一起后从没有分开过像这次一样长的时间，期间几次见面也都没有肢体接触，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亲吻叫人特别悸动。
    就好像……
    宋闻舟在等绿灯间隙抬手摸了摸嘴角，想起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只敢趁着夜色朦胧无人看见时拉拉小手，或者躲进角落无声亲吻。
    ------
    宝子们国庆节快乐哟～
    第34章
    大二那年寒假的某一天，宋闻舟从家教的学生家离开，步行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站台上还有座位，但他并没有过去坐下，只是站在一旁拉高口罩，拢紧了衣领，双手手掌相抵搓热后插进外套口袋。
    装在兜里的手机正好在这时振动了两下，宋闻舟感受到后摸出来低头查看，屏幕上横亘着一条消息：
    【齐凌：看消息】
    宋闻舟给学生讲课的时候一直都是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看齐凌的意思还以为他错过了齐凌先前给他发的消息，于是单手解锁点开微信，上面除了关注的公众号有两个小红点外，并没有齐凌发来的其它内容。
    【宋闻舟：？】
    【齐凌：班级群消息】
    宋闻舟恍然，点开另一个聊天软件，最上方是一个花里胡哨的群聊名称，长长的名字中间带有“八班”的字眼，右边的数字显示目前的聊天内容已经多达99+，新消息还在不停地跳动。
    这个群已经许久没像这样活跃过了。
    高中刚毕业那段时间群里是最活跃的，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同学在里面聊天，但随着大家各自奔赴大学，加入的群越来越多，渐渐地不再光顾旧群，只偶尔冒出来几个人闲扯几句，或者在放假期间准备班级聚会的时候才会出现较多的消息。
    宋闻舟还没点进群就听见公交车进站的播报，他收起手机，捏了捏鼻梁上的口罩边，跟在众人的身后上了车。
    车上的空位还挺多，宋闻舟一直走到最后面才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半倚在座椅靠背和车壁间，重新拿出手机看消息。
    宋闻舟没有一一看完，只大致瞄了关键的内容，果然如他所想那般，群里商量的正是一年两度的班级聚会，班长先前询问了要参加的同学名单，现在已经进行到选地址的环节。
    刚看完最后一条消息，手机屏幕上方再次跳出齐凌的微信：
    【齐凌：你去不去？】
    宋闻舟看一眼群里投票数最多的日期，回想了下安排好的家教课程，很不巧，他那天要上课，于是回复齐凌说自己不去了。
    消息刚发过去，那边齐凌立马发消息追问为什么。
    【宋闻舟：我那天下午要给学生上课】
    【齐凌：那你下课后去呗】
    齐凌是知道宋闻舟当家教的事的，放寒假的这段时间有时叫宋闻舟出去玩都会提前问他当天有没有课。
    班级群里正好在这时商量好了聚餐的地点，和宋闻舟回家的路线不是一个方向，宋闻舟嫌跑来跑去麻烦，再加上他高二才转来这个班级，性子又慢热，真正交好的同学没几个，其实并没有去参加聚会的必要。
    【宋闻舟：下课已经挺晚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这回齐凌那边的消息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发过来，一连发了好几条：
    【齐凌：你去嘛】
    【齐凌：反正都是吃晚饭，不晚的】
    【齐凌：这么久没见老同学，你不想他们？】
    宋闻舟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的手指微顿，虽然不太厚道，但他确实没有很想。
    而且他感到有点奇怪，齐凌今天貌似有些热情过头，以往叫他出去都只客气两下，从不会三番五次地这样劝他。
    思及此，宋闻舟直接问出心底的好奇。
    【齐凌：呃……】
    【齐凌：这不是好久没见你，想借这个机会聚聚嘛】
    宋闻舟心道半个月前齐凌刚找他吃过饭，哪是许久未见？
    不过他拒绝了好几次齐凌还如此执着，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只得同意下来，说自己当天下课后会尽快赶过去。
    “呼……”齐凌松了一口气，转头朝一旁紧盯着他的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搞定了。”
    男人闻言嘴角上扬，满意地“嗯”了一声。
    齐凌随手把手机扔进沙发，抓一把瓜子边嗑边抱怨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说？还不许我说实话。”
    穆迟懒懒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笑了笑没回答齐凌的问题。
    他也想自己说，但是他和宋闻舟已经有十七天又五个小时没联系过了，在此之前的联系也是断断续续的，他心里没底。
    -
    聚会当天。
    课时结束，宋闻舟从携带的书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数学试卷，将其递给家教的学生，道：“这张试卷上我圈出了几道题，你抽空做一下，有问题的下节课我跟你讲。”
    他的学生是个高二的男生，性格有些内向，闻言乖乖地接过试卷，点点头道好。
    宋闻舟微笑着，看男生的眼神格外“慈爱”，收好自己的书本后将双肩包规整地背好，笑道：“好了，下课吧。”
    男生也提起嘴角，身体放松下来，“宋老师再见。”
    “再见。”宋闻舟无奈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实宋闻舟只比男生大了两岁，再加上宋闻舟的打扮一向休闲随意，长相又乖巧，背着双肩包的样子和高中生无异，当初来面试家教的时候他还怕学生的家长嫌他年纪小，特意穿得成熟一些，没想到学生家长直夸他一看成绩就很好，试教一节课后更是十分满意。
    这是宋闻舟当家教的第一个学生，刚开始男生一本正经地叫他老师，他觉得十分别扭，提议过让男生叫他的名字就行，可男生当时是点头应下了，但下次见面依然一口一个老师地喊。
    听得多了，宋闻舟竟也习惯了。
    离开学生家，宋闻舟拢紧衣领，步履匆匆地赶往公交车站。
    聚餐地点在回家的反方向，宋闻舟进了以前等车的对面站台。
    路上齐凌发来消息告诉他给他留了座位，一并发来的还有包间号。
    宋闻舟到达饭店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找到包间。
    许是人还没来齐，包间的门大敞着，里面闹哄哄的。
    宋闻舟刚踏进去就有人看见了他，齐凌高高地举起右手挥动，大声叫他的名字让他过去。
    包间里有一张超大的圆桌，大概是二十位的，不过此次聚会他们班能来的人有二十多个，估计是请服务员加了椅子，此时坐得稍显拥挤。
    齐凌的左手边空着两个位置，宋闻舟听到他的呼声后慢慢走过去，中途有几个眼熟的同学给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微笑回应。
    之所以称为眼熟，不是宋闻舟记性不好，毕业一年多就忘记了同学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同学的变化太大，他险些没认出来。
    尤其是女同学，上大学后穿着打扮都比高中的时候时髦不少，完全褪去了青涩的影子。
    宋闻舟走到齐凌的身边后拉开紧挨着他的椅子坐下，齐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宋闻舟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齐凌轻咳一声摇摇头，道：“没事。”
    宋闻舟不觉有异，包间里暖气开得足，人又多，他一坐下就感觉到热，摘下书包挂在椅背上后垂下眼拉开外套的拉链，余光看见齐凌低着头发消息，手指动得飞快。
    这时坐在齐凌右边的章飞雨隔着齐凌和宋闻舟打招呼，宋闻舟刚转头望过去，齐凌便飞快地将手机翻了个面。
    宋闻舟：“……”
    宋闻舟对上齐凌的视线，齐凌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尴尬地笑了两声。
    “和女朋友聊天？”宋闻舟体贴地为他找了个理由。
    “呃……”齐凌的脑袋有些短路，“是吗？”
    宋闻舟无言，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隔着齐凌和章飞雨寒暄。
    上次暑假章飞雨留在学校附近打暑假工，宋闻舟已有将近一年没见过他，此次见面有不少嘘寒问暖的话。
    交谈间，宋闻舟身侧还空着的那张椅子被拉开，宋闻舟听章飞雨说话的间隙感受到有人坐下，下意识回头望去——
    面带笑容的穆迟施施然地落座，先是低头调整了下大衣衣摆的摆放角度，随后看向宋闻舟，冲他轻眨了两下眼睛，嘴角的幅度扩大，眼底尽是笑意。
    宋闻舟愣住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穆迟了？
    穆迟出国到现在，将近三年的时间。
    穆迟刚离开的那段日子，宋闻舟因为他离开前闹的那点小别扭，两人都没有联系过对方，后来穆迟忍不给宋闻舟打电话，之后他们便默契地忽略掉离开前有过的约定，保持着好朋友一般的联系。
    但好景不长，进入高三后宋闻舟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变多，调整了作息时间，因着那无法避免的时差，他和穆迟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拿来闲聊。
    渐渐地，两人之间的联系变得断断续续，间隔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上大学之后，时间相对充裕一些，但那时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没有要紧事总害怕贸然的出现会打扰到对方，便也没想过改变现状。
    “好久不见。”
    宋闻舟回过神，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轻声回道：“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再说点啥，桌上的其他同学还聊得热火朝天，聊够了的已经组建了一两支开黑的队伍，唯有宋闻舟和穆迟所在这个角落陷入诡异的沉默。
    有点尴尬。宋闻舟心想。
    明明他一直是个话不多的人，以前和朋友出门大多数时候他也没说话，但之前从不觉得有任何尴尬，为什么现在会有坐立难安的感觉？
    宋闻舟搭在大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抠了抠牛仔裤坚硬的布料，突然有些口渴。
    他给学生上了两个多小时的课，课程上至三分之二的时候保温杯里的水被他喝光，后面他没再接，下课后赶来这边也是滴水未进，难怪如此口干舌燥。
    面前的桌上正好有一杯水，宋闻舟瞅了两眼，见齐凌和章飞雨的面前也有，心想水肯定是他们落座之后才倒的，于是渴极了的他拿起杯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喝了个精光。
    “哎哎哎？”齐凌怪叫道。
    渴意得到缓解，宋闻舟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转头以眼神询问齐凌有什么事。
    齐凌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另一边地穆迟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怎么了？”宋闻舟疑惑问。
    “这水……”齐凌指着宋闻舟还握着的杯子，提醒道，“是迟哥喝过的，你来之前他坐在你这个位置。”
    宋闻舟的手指顿时一僵，嘴巴至胸口，凡是水流过的地方都觉得有点火热。
    难怪穆迟的到来没引起任何骚动，原来是他之前就来过了，自己后来的反而还霸占了他的位置，用了他的杯子，喝了他喝过的水。
    “不过也没事，”齐凌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反正大家都是男的。”
    穆迟笑过后唤回宋闻舟的注意，问道：“要不要换个杯子？”
    宋闻舟用拇指摩挲着杯壁，耳廓发热，但他强装淡定，故作无所谓地沿用齐凌的说法：“不用，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
    穆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宋闻舟先前喝水含过的杯沿，不经意间又瞟向宋闻舟的嘴唇。
    唇上残留着水流的痕迹，宋闻舟听说水是他喝过的之后无意识地抿了几下嘴唇，此时那两片唇瓣被他抿得红艳艳的，看上去格外的好亲。
    “咳——”穆迟收回视线，再次低头调整了下大衣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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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宋闻舟没注意到穆迟异样的眼神，他没来由地不太敢正面直视穆迟，也不能说是不敢，应该是不习惯。
    将近三年未见过面，终究是带来了些许陌生感。
    除此以外，宋闻舟感觉有些饿了，今天并不是周末，父母上班去后家里一如既往地只剩他一个人，中午随便炒了个饭吃，那点能量给学生上课已经耗了个精光，此时腹中空空，丞待美食填满。
    别人来参加同学聚会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宋闻舟单纯是听了齐凌的话，来吃晚饭的。
    ……在穆迟出现之前。
    至于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除了吃晚饭还想做什么。
    眼巴巴等了许久，集多位同学的意见点的菜终于挨个端上桌，无需班长发言，大家纷纷动筷。
    饿极了的宋闻舟自然也没有客气，正好他不跟别的同学一样有说不完的话，默默地不停往嘴里塞食物。
    其他人都在边吃边聊，气氛渐热，聊天的话题不再止于表面寒暄，不少人八卦之心渐起，开始深挖损友们上大学之后的感情生活。
    出国几年归来的穆迟也没能避免被问话，甚至相较其他人而言，他的经历更能引起周围人的兴趣。
    毕竟他们平日里看的不少美剧中，西方国度大学生的生活可是格外的精彩刺激。
    宋闻舟面上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实际上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被他收进了耳朵。
    他听见有人问穆迟那边的男人是不是都热情奔放，女人是不是都性感火辣，穆迟含笑回答不是，英国人普遍比较温文尔雅。
    他还听见有女生问穆迟的外国同学是不是都长得金发碧眼、相貌英俊，穆迟自恋回答是都挺好看，但没他帅。
    ……
    宋闻舟听得下意识想翻白眼。
    问到后面，有男同学调笑问穆迟身边那么多美女，谈过几个外国女朋友？
    宋闻舟拿勺子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生生让垂涎已久的肉末蛋羹只在眼前停留一瞬，圆桌就被其他同学转走。
    下一刻他听见穆迟带着笑意又不乏认真的声音。
    “谈什么外国女朋友？我喜欢的是中国人。”
    穆迟说着抄起搭在盘边的瓷勺，左手食中二指按停转动的圆桌，舀了满满一大勺蛋羹，动作自然地放进身侧宋闻舟的碗中。
    宋闻舟愣了一瞬，没看他，垂眼盯着碗中的蛋羹，最上面一层铺满裹着酱汁的肉末，色香味俱全。
    见宋闻舟只瞧不吃，呆呆地不动，穆迟略一思索，举起勺子在宋闻舟的面前晃上两下，解释道：“放心，这勺子我还没用过呢。”
    宋闻舟侧头瞟他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心想他在意的才不是勺子有没有被用过的问题。
    不过这事儿不好表述，宋闻舟索性直接开吃，以实际行动证明他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
    温热的肉末入口咸香，滑嫩的蛋羹口感软烂，底层的蛋羹还带着微微烫意，两相结合一齐送入口中，只需轻轻抿几下便顺着喉咙咽进肚里，连带着整个胃部都感觉暖暖的，极大程度缓解了宋闻舟的饿意。
    “好吃吗？”穆迟在他吃完后问。
    “嗯，”宋闻舟点头，“好吃。”
    “一会儿转过来再给你舀。”穆迟顺着他的话道。
    好似宋闻舟非得靠他才能吃上蛋羹，自己舀不到一样。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盛蛋羹的瓷碗再次转到他俩面前时，里面仅剩下粘在碗底的丁点边角料。
    大家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消灭食物的本领不可小觑。
    若不是前面穆迟眼疾手快地给宋闻舟舀了一勺，他还真就因为“偷听”别人说话错过了在这张桌上唯一一次见到蛋羹的机会。
    直到最后一名同学放下筷子，这顿长达近一个小时的晚餐终于结束。
    未尽兴的人嚷嚷着换场地继续嗨，也有来去比较匆忙的就此与同学朋友作别，宋闻舟就是其中之一。
    本着是齐凌叫他来的原因，宋闻舟在大家伙提议换地方的时候往齐凌的方向偏了下头，悄声道：“我就不和你们去了，明天还有课。”
    “行，那你回去休息吧。”齐凌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宋闻舟有事他自然不会强留他。
    然而竖起耳朵听他俩说话的穆迟着急了，在宋闻舟看不见的角度一个劲儿地朝齐凌使眼色，并半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两声。
    可惜齐凌没看懂他的暗示，兀自笑眯眯地道：“迟哥回国来玩的总不会也有事吧？今天一定要和我们去喝几杯。”
    穆迟想用眼神杀死他。
    宋闻舟恰在此时转头看了他一眼，穆迟于是连忙换上和煦的笑容，故作体贴地问齐凌：“喝酒？你不用回去陪女朋友吗？”
    “不用，”齐凌骄傲地一摆手，“我特意跟她请了一天的假，今天和兄弟们玩个通宵都没问题。”
    你没问题我有问题啊！穆迟在心里咆哮道。
    齐凌倒是有女朋友了，他的对象还没个着落呢，谁有空和他通宵喝酒？
    “不行哎，我有点困了，”穆迟特别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想回去睡觉，改天再和你喝。”
    “吹牛吧你，”齐凌才不相信他的话，“这才几点你就困？”
    “真的，昨晚没睡好。”穆迟道。
    这句话倒是事实，他昨晚想得太多，是真的没睡好。
    穆迟说完不等齐凌再开口拆他的台，眼神直接锁定坐在他和齐凌中间的宋闻舟，微笑建议：“一道回去？”
    宋闻舟并不觉得这是个好建议，但他不善拒绝别人，沉默两秒还是在穆迟的视线下妥协：“可以。”
    离开温暖的包间，宋闻舟在寒风吹到身上之前把先前拉下的外套拉链归回原位。
    穆迟余光看见他的动作，跟着也拢了拢大衣，但依旧让它敞开着。
    他不爱把衣服规规整整地扣好，认为披散开更能彰显他的风度。
    高中的时候学校要求穿校服，穆迟每每都只有在周一升旗仪式或者路上偶遇教导主任才会连忙把拉链拉到锁骨下方。
    “那样穿看上去很呆。”穆迟经常这样说。
    但是……
    穆迟瞥了几眼拉链拉到顶、背着双肩包的宋闻舟，第无数次在心里推翻以前年少不懂事说的话。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这样穿衣服都会显得呆，至少宋闻舟不是，他这样穿看上去非常乖。
    “怎么了？”宋闻舟突然问道。
    原是穆迟盯他的衣服盯太久，他低头查看又没发现异样，感到莫名其妙。
    “没事，”穆迟摸摸鼻子，“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饭店，此时正是夜晚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各色的霓虹灯争相展示这座城市的繁华，路上的车辆行人互相谦让，杂乱又有序。
    “我们怎么回去？”穆迟问道。
    若是只有宋闻舟一个人的话，他原本是打算坐公交的，但是现在超出计划之外多了个穆迟。
    宋闻舟想了想，“打车吧。”
    穆迟还未应下，宋闻舟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了，你现在住哪？”
    “住家里呀，”穆迟道，“就原来那里。”
    宋闻舟点点头，那是顺路的，打车正好。
    路边叫车的人不少，宋闻舟和穆迟自觉排到后面一些的位置。
    不知为何，宋闻舟似乎觉得，穆迟这次回来话没有以前多了，两人独处时更甚。
    宋闻舟双手插在兜里，指尖摩擦掌心形成一个半握拳的动作，半晌轻声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
    “你奶奶她，”宋闻舟顿了下，“怎么样了？”
    这些年他俩断断续续的联系间宋闻舟总也问到这个问题，对于穆迟奶奶的情况，他其实是很清楚的。
    只不过穆迟身处异国他乡，两人隔着好几个小时的时差，大多数情况都是一人早上发消息另一人晚上才回复，很难有正常一问一答的机会。
    “还是老样子，”穆迟道，“不能久站，出行都得备轮椅。”
    说着他扯开嘴角继续道：“其他还好，能恢复成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宋闻舟闻言轻点两下头，又问：“那你这次回来……是做什么？”
    穆迟神秘一笑，“办点事。”
    “准备待多久？”
    穆迟看他一眼，微偏着头说：“不确定。”
    宋闻舟“哦”了一声。
    怕宋闻舟误会他在敷衍，穆迟解释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搞定。”
    看来是有些麻烦的事，宋闻舟随口问道：“什么事？”
    “唔，”穆迟眯了下眼睛，似乎有些不方便说，只模棱两可地道，“是很重要的事。”
    宋闻舟本就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见穆迟不愿说便就此打住，不再追问。
    正好有空车驶来，穆迟伸手拦下，上车后自然地报出宋闻舟家的小区地址。
    宋闻舟心里莫名其妙的憋着一口气，路上一直扭头望着窗外，仿佛来来往往的车辆比身旁的穆迟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出租车降低速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宋闻舟匆匆说了句“再见”便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徒留穆迟坐在车内无声叹了口气，跟司机师傅说了老房子的地址后仰头闭目养神。
    这件很重要的事怕是不太容易办成哟，穆迟有些悲观地想。
    ------
    第36章
    宋闻舟到家的时候父母正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他进来，任素仪抽空转头看他一眼，道一句“回来了”便继续扭头看那家庭伦理剧。
    宋闻舟回应着，坐到沙发的另一头和父母一同看。戏剧源于生活，电视里的剧情狗血又真实，惹得任素仪的心情随着剧情的推动不断变化。
    宋闻舟并没有看进去，只觉得任素仪实在是容易受到外在事物的影响，他看了没一会儿便开始走神，直愣愣地盯着某一虚空的点发呆。
    脑袋里走马观花地想了许多，总也绕不开今日突然再见到穆迟的事。
    “气死我了！”任素仪气愤的声音唤回宋闻舟的意识，“这父母是怎么当的？”
    宋闻舟淡淡地笑了笑，招呼一声后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书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页面停留在上午没看完的那段文字，宋闻舟咀嚼了两遍略显晦涩的一句话。
    明明周遭安静，无人打扰，宋闻舟却无法集中精神，导致理解能力变得极差，一句话反复看几遍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两分钟后，宋闻舟轻叹口气，妥协似的放下书籍，转而拉开书桌下方的抽屉。
    抽屉里装的东西不多，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物件——一只褪色的录音笔。
    播放键被按下，起初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随后传来男子的轻咳声，“这是我这几天新学的技能，给你表演一下”，紧接着便是一段调子跑偏的自弹自唱。
    男子的声音很熟悉，宋闻舟一个小时前才和他说过话。
    相较于三年前，今天听到的穆迟的声音要低沉一些，不像以前那么明亮带着一丝稚嫩，也不像通过录音笔传出的特有的温柔磁性。
    尽管有了这点变化，宋闻舟还是很轻易就能辩出穆迟的音色，就如同这首自弹自唱的英文歌，熟悉到他一听见前奏便能哼出后面的曲调。
    宋闻舟轻阖上眼，歌曲听至一半，他蓦地按下暂停，把录音笔塞回抽屉，并且扒拉两下里面的物件，将其掩在下方。
    做完这一切，他抄起桌上的书，起身离开书桌，转而半躺到床上，准备看会儿书睡觉。
    第二日。
    宋闻舟给学生讲完当天安排的课程，习惯性地在剩最后十分钟时问他有没有疑问的地方。
    学生拿出垫在书下的试卷，正是头一天宋闻舟圈出要点让他抽空做的那张，他指着倒数第二题的第二小问，道出不解的地方。
    宋闻舟给学生安排作业之前自己用不同的方法做过几遍，此时一听学生的疑问就知道他困在了哪一步，略一思索便解答了学生的困惑。
    到了下课时间，宋闻舟和学生道别后拎着书包背带离开书房，学生的母亲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开门的声音来到客厅和宋闻舟说话，意欲留他在家吃晚饭。
    宋闻舟笑着婉拒她的好意，最后在她的目送下背着书包离开。
    出了学生家的小区，宋闻舟步行前往公交车站，他走路时不爱东张西望，鼻息间却一直萦绕着一股清甜的烤红薯香味，没忍住往路旁的商铺瞥了两眼。
    这一瞥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中间隔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未见过面，他没法单看一个背影就能认出穆迟，但昨晚两人从上桌到下车都是并排而坐，他不至于只过了一个晚上就失了忆，况且那人连衣服都没换过。
    愣怔间，穆迟接过玻璃窗内老板递出来的油纸袋，展示自己的付款信息后转身，正正对上人行道中央宋闻舟的视线。
    只一眼他便笑起来，扬言“好巧”。
    是挺巧的，宋闻舟心想。
    他提起嘴角笑了笑，猜测穆迟来这边大概是办他所谓的很重要的事。
    “你在这里做什么？”穆迟抬脚向宋闻舟走来，率先问道。
    宋闻舟没多想，穆迟问了他便回答：“上课。”
    他没反问一句“你呢”，他记得昨晚穆迟似乎是不愿跟他说要办什么事的。
    穆迟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现在是不是下课回家啦？”
    “是。”宋闻舟点头。
    在他看来，这场偶遇引发的礼貌性问候到这儿就该结束了，接下来他回家，穆迟继续办事，就此分别。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那我先走了”，穆迟脸上的笑意更深，眨眨眼道：“太巧了，我也正准备回家，一起吧？”
    虽说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丝毫没给宋闻舟拒绝的机会，宋闻舟只得颔首同意下来，“好。”
    接着又说：“我坐公交。”
    “我也是。”穆迟说着把手上攥着的油纸袋递到宋闻舟的面前，“给你吃。”
    宋闻舟垂眼看去，里面是满满一袋糖炒板栗，个个炸开了口，还冒着热气。
    “谢谢。”
    宋闻舟正想伸手进袋子里拿，穆迟却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翻转朝上，很有份量的袋子压上手掌。
    穆迟把所有的板栗都塞给他，只在收回手的时候顺走一颗，边剥壳边说：“拿着暖手。”
    宋闻舟托着油纸袋的底部，有几秒钟的愣怔，直到掌心被刚出锅的栗子暖得热热的，才蜷了蜷手指让袋子更好地固定住。
    穆迟吃下栗子肉，远远地把一分为二的壳抛进路边的垃圾桶，转头看宋闻舟没有其他的动作，笑问道：“你怎么不吃？不喜欢？”
    宋闻舟摇摇头，“不是，路上不方便剥。”
    “那……”穆迟停顿一下，“那你带回去吃。”
    他本想说“我剥给你吃”，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
    走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穆迟状似不经意间问道：“你是在做家教？”
    “嗯。”
    “每次都这个时间下课？”
    “是。”
    “一周几节？”
    “三节。”
    “分别是周几？”
    宋闻舟抬起眼皮偏头看了穆迟一眼。
    穆迟被看得心虚，摸摸下巴说：“随便聊聊嘛。”
    宋闻舟“哦”了一声，道：“周二周四周五。”
    “好的。”穆迟认真地点点头。
    于是在那之后的两个星期，宋闻舟每次下课都会“偶遇”穆迟，然后收获各式各样的路边小吃。
    宋闻舟不是没怀疑过这种巧合性，但他一问起穆迟就以刚好到这边办事来做托词，次数多了他也懒得再问，默认了每次下课都和穆迟一道回家的事，甚至距下课还有几分钟他就开始数着时间等待。
    坐在桌前温习的学生都看不下去了，见宋闻舟第四次看表，小声说：“老师，你要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
    宋闻舟面容不改，淡定道：“没事，我不急。”
    然而一到下课时间他就匆匆拉开门离去，学生说再见他都差点忘了回。
    可当宋闻舟走到前几次和穆迟“偶遇”的地方，眼神寻遍所有商铺门前以及路边小摊，都没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宋闻舟放慢脚步，直至快走出这条街都没等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眨眨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轻笑一声掩盖心里的失落。
    是啊，穆迟又没有和他约好，前几次大概是真的来这边办事，顺路和他一起。
    现在可能事办完了，穆迟以后都不必再来这边，自然碰不到他。
    他原本还以为……
    宋闻舟吸吸鼻子，刚才走太快冷风灌进去，连带鼻头都被吹得红红的。
    最后看一眼铺面，宋闻舟用以往一个人走路的速度径直前往公交车站。
    还没走出多远，宋闻舟听见一道急切的声音喊着“就在这停，就在这停”，与此同时，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他的斜前方。
    穆迟在车停稳的一瞬间推门而下，看到宋闻舟后松了一口气，连走带跑赶到他的面前，抱歉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闻舟眉间微皱，瞥一眼驶离的出租车，喃喃问道：“你从哪儿来的？”
    穆迟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心里一急说漏嘴了，他叹口气承认道：“从家里来的，路上堵车了。”
    宋闻舟的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但他不敢相信，只得向穆迟再次求证：“你这段时间来这边到底是做什么？”
    穆迟不想再找借口，自嘲一笑，“来接你回家啊。”
    宋闻舟睁大了眼睛，胸前的衣服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原来“偶遇”确实是假的，他的期待也不是自作多情。
    穆迟每次出现在这里，都是在他下课走到这儿前专程打车过来，然后和他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穆迟真是……神经病啊，打车多浪费钱。
    而且，他回家哪里需要接，他又不是找不到路。
    “为什么？”宋闻舟的声音微微颤抖。
    穆迟直直地望进宋闻舟的眼睛，“你看不出来？”
    “什么？”宋闻舟下意识地闪躲着视线。
    穆迟这次却不容他躲避，直言道：“我在追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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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凌晨一点。
    房间里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宋闻舟于昏暗的光线中睁开双眼，眼中毫无睡意。
    距他上床已有两个多小时，可酝酿许久还是无法入睡，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冒出下午穆迟对他说的话。
    “我在追你啊。”
    宋闻舟听到这句话后足足愣了有十秒钟那么长。
    穆迟显然没打算等他的回应，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继续说道：“抱歉啊，迟了这么久，原本三年前就想跟你说这句话了。”
    三年前，也就是穆迟还没出国的时候。
    宋闻舟思绪混乱中抽空想，那时他隐隐就有预感穆迟准备跟他说的是什么事，但如今亲耳听到还是颇为震撼，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因此错过了回答的最佳时机，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穆迟已经转移话题了。
    当时他的样子肯定傻极了，宋闻舟抬手捂住一只眼睛，和游刃有余的穆迟比起来，他简直是个小白。
    “你明天有时间吗？”
    宋闻舟想起来离开前穆迟这样问。
    他当时脑子还是不太够用，闻言如实说了句有。
    “那我们出去玩吧。”穆迟没等宋闻舟回答，继续道，“就这样说定了，十点我来接你。”
    说完便朝宋闻舟挥挥手转身离去，背影挺拔，走着走着甚至小跑起来，丝毫没留给宋闻舟拒绝的机会。
    宋闻舟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十点还剩下不到八个小时，再睡不着他明天八成是起不来的，于是他拉高被子，赶走一直徘徊在脑海中的穆迟，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日，还在睡梦中的宋闻舟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任素仪叫他起床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浓雾，模糊得听不清，他含混地应了一声，直到任素仪提到了穆迟的名字，他才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给你两分钟，赶紧起来啊。”任素仪说完最后一句便响起了她离开门口的脚步声。
    哪里还需要两分钟，宋闻舟半分钟都没用就从床上弹跳起来。
    幸好屋里开着暖气，他也一直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并不像某个人一样爱好裸睡，所以一下子脱离温暖的被窝也不觉得冷。
    宋闻舟跑到客厅一看，果然见穆迟已经老神在在地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手里正端着任素仪给他倒的热水，笑吟吟地同任素仪说话。
    见宋闻舟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穆迟放下手中的杯子，抬高眼皮看他，笑意更深地道：“舟舟起来啦？”
    “你来这么早做什么？”宋闻舟问道。
    “已经十点了呀，”穆迟盯着他，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委屈，“咱们昨天不是约好了十点见面吗？”
    他本来是打算在楼下等宋闻舟的，但消息发出去好久不见人回，这才自个儿寻了上来。
    今天恰好是周六，宋闻舟爸妈没上班，任素仪给他开门的时候他没来由地有一丝心虚，可能是这次来铁了心地要拐走人家的儿子，不像以前串门时坦坦荡荡。
    宋闻舟昨晚不知道几点才睡着的，一觉醒来还真不知道已经十点了，心虚道：“抱歉，我没注意。”
    任素仪还记得三年前穆迟帮过宋闻舟的事，轻轻瞪了宋闻舟一眼，假意斥责道：“和朋友约好第二天出去玩晚上就应该早点睡，现在才起，还让人小穆到家里来等你，多没礼貌。”
    宋闻舟张张嘴正要辩驳，穆迟已经先他一步替他说了好话，三言两语哄得任素仪眉开眼笑。
    眼看没他插嘴的份，宋闻舟招呼一声便自个儿回房间洗漱。
    将将换好衣服，房间门被敲响，从外面推开一道缝隙，穆迟探头进来，客客气气地问道：“我可以在你房间里等你吗？”
    宋闻舟点点头，伸手抚了抚书桌前的椅背，道：“进来吧，我很快就好。”
    穆迟在他的示意下坐上椅子，宋闻舟则进了卫生间洗脸。
    目送宋闻舟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穆迟才收回视线，随手翻了翻桌上摊开的书籍。
    未免弄混宋闻舟之前看到的页码，穆迟最后不忘把书籍还原成刚看到的样子，之后便无所事事地打量宋闻舟的房间。
    相较于三年前看过的样子，这个房间的变化并不大，只不过可能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的心理，穆迟感觉无论是床还是书桌都比印象中小了一点。
    从前和宋闻舟并排坐在书桌前做作业的时候还不觉得拥挤，现在只他一人坐着都觉占了大半的位置。
    可惜那床他没能有机会睡过，无从比较。
    宋闻舟洗漱很快，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搞定了一切，从卫生间出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穆迟。
    此时穆迟正微低着头，手指把玩着书桌下方抽屉的拉手。
    宋闻舟误以为他要拉开抽屉，唯恐他收藏在里面的那些小玩意暴露于穆迟的眼前，心中一急，箭步冲到穆迟的身边，拂开了穆迟的手臂，垂着眼道：“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哦？”穆迟没在意他的语气，也不做解释，只被宋闻舟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引起了兴趣，眼神直勾勾地盯向那紧闭的抽屉，“不好意思。”
    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是不能让他看见的？
    “走吧，”宋闻舟看着他，随时提防他的动作，“我好了。”
    “行。”穆迟一晃一晃地点头，假装不在意地站起身，实际上离开房间之前不动声色地瞅了好几眼抽屉。
    下次，下次他再来宋闻舟的房间，一定要瞧瞧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穆迟和宋闻舟都没有“约会”的经验，好在头一天晚上穆迟做了攻略，就怕表明心迹后第一次约宋闻舟出去就怠慢了他。
    一天下来，网上所能查到的情侣约会必做事项穆迟基本上都带宋闻舟体会了个遍，剩下几个没做也不是穆迟没那个能力，只是他头一天才说了正在追宋闻舟，而宋闻舟并没有说过同意与否，有些事项现在做还为时过早。
    虽然穆迟心里很期待，但他并不想被当成流氓。
    直到晚上十点，宋闻舟提出该回家了，穆迟才装作两人聊得太尽兴导致自己忘了时间，依依不舍地放宋闻舟离开。
    若不是宋闻舟再三拒绝，穆迟甚至把宋闻舟送到家门口，然后再名正言顺地邀请他进去喝杯茶，最后找个借口留宿。
    被照顾了一整天的宋闻舟在上车前低声警告道：“不要把我当成小姑娘。”
    “我没有！”穆迟连连摇头，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在我心里你就是一枚妥妥的男子汉。”
    宋闻舟：“所以就不用送我回去了。”
    “那明天你有时间吗？我去找你。”
    “今天才见了，明天又……”宋闻舟抿了下唇，犹豫道，“有点太频繁了吧？”
    穆迟想想也是，每天都来害怕宋闻舟会腻，于是思索了下问：“那后天可以吗？”
    宋闻舟无奈地笑了两声，轻轻点了点头。
    穆迟随即也笑起来，上前两步帮宋闻舟拉开车门，不容置疑道：“我到时候去接你。”
    宋闻舟说了每天都约会有点过于频繁，于是穆迟在那之后每隔一天就约他一次。
    当然，宋闻舟去做家教的时候除外，无论做家教的前一天他俩约没约，宋闻舟当天下课以后依旧会像以前一样能在路上“偶遇”带着吃食的穆迟。
    用穆迟的话来说就是：没说开之前宋闻舟每次家教结束他都去接了，说开之后的约会是另外一件事，二者并不冲突，不存在频繁的说法。
    宋闻舟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其实是很喜欢穆迟这样三天两头出现在他面前的。
    如此过了没多久，两人因为之前长时间没见面带来的一点隔阂都消失不见，并且因着穆迟明示过他正在追宋闻舟，两人每次相处总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无法像好朋友一样不管不顾地亲密，但又好像比单纯的朋友关系亲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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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某次约会，穆迟一边放慢吃午饭的速度和宋闻舟保持一致，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去做什么。
    这段时间上映的电影他和宋闻舟几乎看了个遍，附近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好看的风景也被他俩一一尝试过，想要有一个新意的约会是越来越难。
    正愁着，穆迟接到一个电话，称他有一份急件需要本人签收，快递员将在半小时内到达收件地址，也就是穆迟住的地方。
    挂断电话，穆迟满含歉意地和宋闻舟说这件事，心里遗憾极了，今天只和宋闻舟相处了不到两个小时，这就要分开了。
    宋闻舟闻言扯过纸巾擦擦嘴，满不在意道：“没事，谁还没有个突发状况，不用管我，你去吧。”
    “要不……”穆迟转念一想，想到一个好点子，“你和我一起回去吧？签收完我们再去玩，很快的。”
    宋闻舟犹豫了一瞬，看着对面穆迟眼里满满的期待，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点头道：“也可以。”
    反正今天的时间本来就是为了穆迟空出来的。
    穆迟在心里欢呼一声，见宋闻舟没有再动筷的意思，便把剩下的食物夹到自己的碗里，加快速度吃完。
    穆迟回国后就住在以前和爷爷奶奶住的阁楼里，宋闻舟不是第一次来这边，并不是很陌生。
    两人到家时，快递员恰好驾驶着小车停在门口，穆迟上前几步，从快递员的手中接过自己的物件签字。
    宋闻舟随意瞥了一眼，隐约看见上面贴有海外直邮快递单的标识，不难猜到这份快递是从英国寄来的，但只有薄薄的一层纸质包装，里面装的大概是文件类的东西。
    胡乱猜想间，穆迟谢过快递小哥，转头朝宋闻舟道：“我进去放东西，来都来了，要不你也进去休息一会儿？”
    “好。”
    房子空了几年，即使穆迟回来住了一段时间还是感觉少有人气，院子里有些乱，以前穆奶奶闲着没事种蔬菜的地里已经长满了杂草。
    宋闻舟瞥了那片“草地”好几眼，仿佛看到三年前的元宵夜，学着别人来这里偷菜，最后搞得脏兮兮的自己。
    如今那里留下的脚印早已被杂草覆盖，穆迟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还做过那种蠢事。
    进到屋里，穆迟“翻箱倒柜”把这段时间一个人独居存的吃食全都拿到宋闻舟的面前，几乎堆成了小山尖。
    可他俩回家之前才吃过午饭，宋闻舟半点胃口都没有，又不好打击穆迟的热情，只好拿起一个小橘子慢吞吞地抠它的皮，剥完皮又细细地把果肉上的白色丝络全部除去。
    穆迟坐在离宋闻舟半臂距离的沙发上，见宋闻舟被他安排妥当便拿起先前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快递拆着。
    包装纸被沿着虚线撕开，穆迟从中取出几页纸，打眼扫过前面的内容，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才状似认真地看上面的文字。
    咽下最后一瓣橘子，宋闻舟擦擦手指，偏头看了看穆迟。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此时的穆迟双手捧着纸张，眉头无意识地微皱，垂着眼皮，只有眼珠随着阅读左右小幅移动的样子，的确牢牢地锁住了宋闻舟的目光。
    穆迟看完最后一行字，心满意足地扯开嘴角，转头便对上了宋闻舟的视线。
    宋闻舟被抓了个正着，快速眨巴几下眼睛转移目光，问道：“你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
    他原本是为了掩饰尴尬随口问的问题，并不是真想要打听穆迟的事，没想到穆迟听了后直接把纸张往他面前一摊。
    “我申请了交换生，”穆迟难掩笑意道，“总算是收到院校的邀请书了。”
    “交换生？”宋闻舟只看了一眼，还没看清具体写了什么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哪个学校？”
    穆迟说了学校的名字，好巧不巧，就在宋闻舟现在就读院校的隔壁。
    宋闻舟仍不敢相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实，舔了下嘴唇又确认道：“可为什么是从英国寄来的快递？”
    “害，”穆迟皱皱脸，“原先寄我学校去了，我妈给领回家再给我寄过来的。”
    所以这是真的。
    穆迟真的要去他隔壁学校念书了，他们俩即将离得那么近。
    宋闻舟喃喃开口：“你为什么……会想来这边当交换生？”
    这问题实在是问得没有水准，穆迟闻言给了宋闻舟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赌气道：“为了交换生项目证书的含金量！”
    宋闻舟被他的语气逗笑，故作求知模样，“这个含金量很高吗？要不我也去申请一个？”
    穆迟盯着他不说话。
    “还不知道我们学校和兄弟院校有没有这个项目呢，”宋闻舟好似没察觉到穆迟视线中的威胁，继续道，“等开学去打听打听。”
    穆迟依旧不说话。
    “咳，”得不到回应的宋闻舟自觉没劲地摸了摸鼻尖，闻到指尖一股橘子残留的清香味，不太熟练地软下声音哄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不许去。”穆迟终于开口，委屈地说，“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
    宋闻舟的眼神飘忽不定，“也许可能知道吧。”
    穆迟才不管他是装不知道还是害羞，直白道：“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你要是去其他地方了我怎么办？我上哪儿追你去啊？”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以后会有很多时间留在这边，”宋闻舟笑了下，“这么有信心我会答应你啊？”
    “说实话，我没有信心。”毕竟他们分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完全足够宋闻舟认识并深交许多他不认识的人，穆迟垂下眼皮轻叹口气，随即又重新振作起来，直视宋闻舟坚定道，“不过只要你一天不明确拒绝我，我就不会放弃，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宋闻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洋洋得意的感觉，不禁轻笑出声，小声说：“我才懒得跟你耗。”
    “嗯？”穆迟反应了一会儿才隐约明白宋闻舟的意思，不确定问，“什么意思？”
    宋闻舟清了清嗓子，不自然道：“意思是我答应你了。”
    原本宋闻舟一直犹豫的点就是不晓得穆迟什么时候又回英国去了，说他不自信也好，不够坚定也罢，他就是不太接受得了刚在一起就不得不异地，况且那是异国恋，在单纯的异地恋基础上还得加上忍受时差的煎熬。
    如今这点顾虑都已经打消，宋闻舟不再纠结，也没有多考察穆迟一段时间的想法，直截了当地给穆迟、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真的吗？！”穆迟咧开嘴，一连串地问，“真的吗真的吗，你答应我了？”
    宋闻舟被他的情绪感染，耳尖微红，违心地想：你再问我可就反悔了。
    然而穆迟丝毫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也不奢求他的回答，一下蹦起缩短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
    宋闻舟被一个虎扑，后背撞上柔软的沙发——穆迟激动地抱住了他。
    穆迟双手环住宋闻舟的腰肢，下巴搁在宋闻舟的肩膀上胡乱蹭着，凌乱的卷发来回扫过下颌以及颈部的皮肤，微微发痒。
    “我好开心啊舟舟，感觉像在做梦。”穆迟剖白心迹。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使得宋闻舟心跳加速，双臂大张着无从安放。
    穆迟像个大型犬一样将他熊抱住，一头卷毛糊了满颈，宋闻舟缓了缓才慢慢把手放在穆迟的背上，却也不敢使劲，只虚虚搭着。
    “你开心吗？”穆迟似乎不知羞涩为何物，蹭够了抬起头看向宋闻舟，眼睛笑得弯起，问完又不等宋闻舟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好开心，我以后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去接你下课了。”
    宋闻舟被他的侧重点逗笑，心想难不成他俩在一起最让穆迟开心的地方是接他下课吗？
    “也能名正言顺地去你家找你玩了。”穆迟补充道。
    他那副眼巴巴的样子看得宋闻舟一阵阵心动，毫不迟疑道：“欢迎常去。”
    穆迟满眼含笑地盯着他，片刻后不知道想哪儿去了，难得地红了耳朵，哼叫一声后又把脸埋在了宋闻舟的肩膀上乱蹭。
    宋闻舟仿佛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随着撒娇的穆迟在眼前摇摆。
    可那头卷发蹭得脖子实在太痒，时间一长宋闻舟受不了地开始伸手扒拉穆迟，一次两次总也拉不开。
    这才答应在一起几分钟呢，穆迟这丫的就如此厚脸皮了。
    宋闻舟硬了，拳头硬了！
    算啦，宋闻舟想想又松开了拳头，就让穆迟这一回吧，毕竟……他自己也挺喜欢这份亲密的。
    要让他主动做这么亲近的举动恐怕很难，既然穆迟如此不客气，他假装推拒几下便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
    第39章
    自从宋闻舟答应了在一起，穆迟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待在他身边。
    前不久还顾忌着怕见面太多宋闻舟会腻烦，如今人已经追到手，生米只差煮成稀饭，穆迟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粘人程度。
    宋闻舟好歹每周还有三次家教的工作，穆迟此次独自回国，除了追宋闻舟外没有任何一件正经事要办，每天除了睡觉和上厕所，其它时间完全属于宋闻舟。
    妥妥一个“被爱情蒙了心智”的傻子。
    宋闻舟无论出现在家里、去上课的路上或者是落了雪的街头，身侧都能轻易寻到穆迟的影子。
    这不，宋闻舟今天不用去上课，天气太冷又懒得出门，才和穆迟挂完电话不到一个小时，那粘人精就追上门来了。
    彼时的宋闻舟趁父母上班去了偷偷点外卖，门铃响起时还以为是他心心念念的午饭，不料拉开门的一瞬间差点被一束鲜花怼到脸上。
    宋闻舟连忙退后半步，这才看清鲜花的模样以及后面笑得比花还灿烂的穆迟。
    那是由四五种花花草草搭配再加以明艳包装的花束，宋闻舟对花没有研究，任素仪倒是在阳台上种了一些，他有空的时候总爱“帮忙”浇水，依稀辩得出几样，穆迟带来的这束里面就包含其中一种。
    叫什么来着？宋闻舟一时间想不起来。
    见宋闻舟只是盯着花看，久久没有接过去的动作，穆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手也垂下，轻声问道：“不喜欢吗？”
    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刚开业的花店，店员热情店内热闹，穆迟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人流走了进去。
    除了小学有一年母亲节恰巧父母在国内，他送过母亲康乃馨外，穆迟再也没有送花的经验，进花店后他一心想的都是要自己亲手搭配又好看寓意又好的花束拿来送给宋闻舟，却没想过宋闻舟会不喜欢花这个情况。
    穆迟懊恼地把手缩回来一些，是他考虑得不够周全了。
    宋闻舟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只一瞬就把花“抢”过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摇头道：“喜欢的。”
    穆迟少有送花的经验，他又何尝不是，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收到花。
    宋闻舟垂眼望着怀中鲜艳欲滴、清香扑鼻、花瓣上还残有水珠的鲜花，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连带耳尖都红了几分。
    难怪女孩子们总爱花，这样美好的事物谁能不爱，更何况……宋闻舟抬起眼皮看向穆迟，更何况还是男朋友送的。
    “很好看，”宋闻舟强调了一遍，“我很喜欢。”
    穆迟复又展开笑颜，“那我下次再给你买。”
    宋闻舟从家中各处找到几个瓶子，对比之后，选择了一个长颈瓷瓶用来插穆迟带来的花。
    其实他最先看中的是一个水蓝色半透明玻璃瓶，但里面已经插满了任素仪上次修剪下来的植物，他不敢乱动。
    往瓶子里装入将近一半的水，再加上一些穆迟买花赠送的鲜花保鲜剂后，宋闻舟开始兴致勃勃地修剪花枝。
    他根本不懂这些，现从网上找视频教学，所有的步骤都遵从上面的指导方式，生怕哪一步出现差漏导致他的花早一天枯萎。
    就连穆迟想要帮忙都被他轰走，穆迟过于神经大条，宋闻舟怕这些花被糟蹋。
    穆迟无奈，没事做又不能打扰宋闻舟，只好拉过凳子坐在宋闻舟对面，单手撑着下巴，一会儿看人，一会儿看花。
    没撑下巴的那只手也不闲着，食中二指模仿小人走路的动作一点一点蹭到对面，时不时地摸摸男朋友白皙光滑的手背，或者抠抠男朋友修长手指间的缝隙。
    次数多了，宋闻舟手上的动作不停，唇缝间却泄出“啧”的一声。
    穆迟闻声便消停下来，但不出三分钟，他又开始各种小动作。
    “我手上拿着剪刀呢，”宋闻舟总算抬眼看向他，“小心戳着你。”
    原来是担心他受伤，并不觉得他烦，穆迟乐了，手上的动作更加放肆，“没事，戳着我心疼的是你。”
    宋闻舟瞪他一眼，轻笑道：“你好懂哦。”
    使用剪刀的姿势却更加小心 。
    修剪到一半，门铃再次响起。
    “我的外卖到了，”宋闻舟近段时间使唤起穆迟来愈发驾轻就熟，“去帮我拿一下。”
    “好嘞。”穆迟同样答应得熟练。
    待穆迟拎着外卖袋子回来宋闻舟才想起来他只点了一人份的饭，先前并不知道穆迟会过来，也不知道穆迟吃过饭没有。
    宋闻舟暂时停下手上的工作，擦擦手准备拿起手机再点一份外卖，同时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穆迟如实道，原本他就是来接宋闻舟出去吃的。
    “那你先吃这份，我重新点。”说着不等穆迟反驳就下好了单。
    穆迟没跟他抢，兀自打开喷香的烤肉饭，再拆开餐具。
    见宋闻舟放下手机又拿起一旁的剪刀，不赞同地皱起好看的眉毛，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严肃道：“先吃饭。”
    宋闻舟看他神色认真，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你吃啊，我的等会儿就来了。”
    穆迟不容拒绝道：“一起。”
    餐具配备了一双筷子和一个勺子，宋闻舟思索片刻说：“那我用勺子，我再去厨房拿个碗。”
    “不用了，就这样吃吧。”穆迟连忙阻止宋闻舟起身的动作，“不然还得洗碗。”
    “又不用你洗……”宋闻舟嘀咕着，但还是顺着穆迟的话坐了下来。
    话音未落，穆迟舀了满满一勺烤肉递到宋闻舟的嘴边，张开嘴哄孩子似的：“啊——”
    宋闻舟睁大了眼睛，扯着脖子后仰，面前的勺子随着他的动作又往前递了一步。
    唯恐盛得太满的黄澄澄的烤肉掉落造成食物浪费，宋闻舟无奈之下只得红着脸张嘴含住这份“爱的烤肉”。
    “你干什莫……”宋闻舟含混不清地抱怨。
    穆迟但笑不语，在宋闻舟谴责的目光下迅速舀了一勺饭喂进自己嘴里。
    宋闻舟咀嚼的动作僵硬地停住。
    刚才穆迟舀得太满，以至于他吃肉的时候嘴巴把勺身几乎都包住了，而穆迟自己吃的时候完全是在重复他前面的动作！
    这不就相当于他俩……间接接吻吗？
    “真好吃。”穆迟竟还毫无心理负担地做出评价。
    宋闻舟因为自己的想象整张脸都红了，连带耳根脖子都染上颜色，然而一对上穆迟带着狡黠的双眼，就知道那丫绝对是故意的。
    臭不要脸的。
    宋闻舟在心里暗骂。
    那双筷子终究是没有派上用途，宋闻舟也没有得到想要的勺子，两人就着穆迟的手你一勺、我一勺地分食了一份烤肉饭。
    不知道是男朋友喂的饭比较管饱，还是穆迟不着痕迹地让他吃了较多的分量，宋闻舟没等第二份外卖到来就已经感觉到七八分饱了。
    饭后收拾餐盒，擦拭桌面的活儿也被穆迟一手包办，宋闻舟满足了口腹之欲便又能全心全意地继续插他的花。
    花枝修剪成长短不一的形状从不同角度插入长颈花瓶，最终形成一个花瓣组成的伞面。
    宋闻舟满意地点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托起花瓶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单手腾开桌上的物件，把花瓶小心摆放在书桌左上角，甚至推开半截窗户让风吹进来以免闷着它。
    做完这一切，宋闻舟拉开椅子，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挺直腰背端坐在书桌前，试验余光能不能瞧见那抹艳色。
    在他身后，吃完第二份饭的穆迟跟着进了房间，注意到宋闻舟的小心思，穆迟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
    不过——
    穆迟“啪”的一声把宋闻舟刚推开的窗户关上，理所当然道：“天这么冷对着风吹会感冒的。”
    宋闻舟自然是知道穆迟在关心他，但还是嘴硬道：“嫌冷你别站我身边不就得了？”
    “我不，”穆迟才不管，“我就爱在你身边。”
    屋里只有一把椅子，被宋闻舟坐了，穆迟只能倚靠在书桌边上，由于身高腿长，大腿轻轻一抬便能坐上桌。
    宋闻舟小学生似的坐姿太过乖巧，穆迟没忍住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干嘛！”宋闻舟后知后觉自己今天一系列的行为似乎太过“少女”，于是用厉声来掩饰自己的窘态，“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摸我头发。”
    “抱歉，”穆迟心情舒畅，不做狡辩，违心地保证道，“下次注意。”
    宋闻舟早已识破他的谎言，明知道下次穆迟还是会犯，但此时气氛太好，他懒得与他争论。
    两人一高一低的坐着，大眼瞪小眼，视线绞着，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半晌，穆迟认输，率先移开视线，再看下去他就该失控了。
    “我可以看看你房间里的东西吗？”穆迟礼貌问道。
    宋闻舟耸耸肩，笑着说：“当然可以。”
    穆迟慢慢在房间里踱步转了一圈。
    宋闻舟向来爱整洁，且购物欲不强，屋里的东西不多，穆迟很快就将一切尽收眼底，但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穆迟最终又绕回书桌旁，此时的宋闻舟闲着无事正拿着一本书翻看，完全一副不在意穆迟看什么的样子。
    这正合穆迟的心意，他瞥了宋闻舟两眼，动作自然而然地拉开了书桌下方的抽屉——上次他就好奇里面装着什么让宋闻舟那么在意了。
    但抽屉打开后穆迟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看里面的东西，而是紧盯着宋闻舟，如果宋闻舟当真不愿意让他看，这时候反应过来阻止他，他立刻便会把抽屉推还原。
    然而宋闻舟没有，只是随意瞥一眼，视线又回到书上。
    穆迟于是放下心来，故作不经意间发现的样子嘀咕“这里面能装什么”，说着低头查看。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穆迟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会是一些不方便让别人看的私人物品，甚至邪恶地想过会不会是宋闻舟的小玩具，没想到东西正常得不得了，并且隐约觉得有点熟悉。
    直到穆迟从中翻出一张自己的照片，这才得知这份熟悉来源何处。
    “这是……”穆迟转头看向处变不惊地宋闻舟，“我以前寄给你的那些东西？”
    “嗯。”宋闻舟头也不抬地应道。
    穆迟莞然一笑，轻声说：“你竟然还留着。”
    “是啊。”宋闻舟淡定地答，他不仅留着，还时不时地拿出来看呢。
    穆迟不再说话，也不妄加猜测宋闻舟的意思，只在心里偷着乐了半晌。
    这些东西在他现在看来幼稚得不行，但当初也是费尽心思给宋闻舟准备的礼物，能得到如此认真的对待，他惊喜于宋闻舟的爱护，更因为这份爱护所代表的意义心动不已。
    宋闻舟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别看他装得淡定，其实心里波动挺大的。
    上回误会穆迟要打开抽屉他反应那么大，是因为当时不晓得穆迟的心意，怕自己的一厢情愿暴露于人前，如今站在他身侧的人成为了交往对象，便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不过还是……略感羞耻呀！
    “咦？”穆迟两指间捏着一部手机，疑惑问，“这个手机为什么也在里面？”
    他都看清了，抽屉里装的全部都是他以前给宋闻舟的东西，唯独手机不是。
    “呃……”宋闻舟哑了言。
    穆迟福灵心至，总觉得宋闻舟这么严谨的一个人，会把手机和那堆东西放在一起一定是因为二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
    “手机里装着什么吗？”穆迟眼里闪耀着期待的光芒。
    “没什么。”宋闻舟回避他的视线。
    “真的？”
    “煮的。”
    看来他猜对了。
    穆迟伸手握住宋闻舟的肩膀，强行扳过他的身子面向自己，软下声音哄道：“舟舟，好舟舟～给我看一下嘛，求求你了～”
    宋闻舟完全受不了他这副样子，鸡皮疙瘩简直掉落一地，在穆迟还欲开口之前连忙手掌朝外阻止他。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给你解锁。”
    那部手机被淘汰了两年，除了是旧款以外没有别的毛病，宋闻舟每隔一段时间会给它充上电，但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它，试了三次才试出正确密码。
    解锁后穆迟没再要求宋闻舟给他找他想看的东西，自个儿抱着手机坐到宋闻舟的床边，准备亲自寻找惊喜。
    但其实没让他有机会大展拳脚。
    宋闻舟换手机之后，把旧手机中原有的文件都传了过去，除了……
    穆迟第一时间点开本地图库，里面孤零零地存着一段视频。
    很明显，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视频封面黑乎乎的一团，单看封面很难猜到其中的内容。
    穆迟抬头看了一眼宋闻舟的背影，缓了缓才动动手指点击播放——
    ------
    元宵快乐哟～
    第40章
    视频刚开始的镜头有点晃，大概是在调整距离，稳定后屏幕中央是一个蹲在地上的身影。
    那人没有露出正脸，但实在好猜，何况穆迟单看后脑勺的圆润程度都能从人海中把宋闻舟给找出来，更不用说能看到整个身形了。
    视频中的宋闻舟应该是比现在低上几厘米，外加他本身长得清瘦，即使穿着羽绒服，蹲在地上也是不大的一只。
    随着进度条的推移，宋闻舟的手臂动起来，大概是一个向后使劲的动作。
    周围太暗，穆迟虚着眼睛凑近手机屏幕都瞧不清他在做什么。
    正考虑要不要向宋闻舟请教，原本射在宋闻舟头顶的一束白光由上至下移到他的手上——估计是视频拍摄者使用的手电筒，穆迟因此看清了宋闻舟握在手里的东西，是一棵绿油油的本地大白菜！
    白菜根一下子从地里被拔｜出来，由于惯性，宋闻舟差点连人带菜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在最后稳住了，只是脚后跟粘上了厚厚的稀泥。
    一向爱干净的宋闻舟没管，把菜放到一旁后继续挪向下一棵。
    穆迟能看出宋闻舟摘菜的动作非常不熟练，每拔｜出一棵菜身上就要更狼狈一分，穆迟的心也跟着越来越紧。
    幸而地里的白菜所剩无几，没多久就被宋闻舟摘完了。
    他弯腰捡起所有菜，然后腾到一只手上环抱着，另一只手伸到裤腿处揩了揩，直到污泥几乎看不见了才步伐深浅不一地走向镜头。
    视频在这里停止。
    穆迟毫不犹豫地点了重新播放，这次他不再全程看宋闻舟，而是看周围昏暗的环境。
    果然，视频拍摄地就在他家院子里。
    而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正好是三年前的元宵夜。
    这小傻子……
    穆迟心酸又想笑，宋闻舟竟然真的去“偷”菜，还拍了视频藏着掖着不给他看。
    视频足足播放了五遍，穆迟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恨不能一帧一帧地拆开来分析。
    放下手机，穆迟凝视着宋闻舟的背影，深情地喊：“舟舟。”
    “嗯？”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宋闻舟回头望他，假笑道，“看完啦？”
    “昂，”穆迟还是那副一往情深的样子，“过来。”
    “做什么？”
    宋闻舟嘀咕着起身，将看了一半的书页倒扣在桌面上，抻抻袖子朝床边走去。
    穆迟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在宋闻舟的脸上，随着宋闻舟靠近，从平视渐渐变成仰视。
    宋闻舟停在距穆迟一步之遥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稳稳当当坐在他床上的人，那人在他的视野中慢慢张开双臂。
    “抱抱。”穆迟言简意赅。
    “不要。”宋闻舟嫌弃似的微微别开脸。
    穆迟也不恼，含着嗓音重复道：“要抱抱。”
    由上至下的角度看过去显得穆迟比平时乖许多，尤其是那头卷发配上因为仰视不自觉睁大的眼睛，说这话时整一个“我见犹怜”的模样。
    宋闻舟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勉为其难道：“矫情。”
    说着上前一步站到穆迟两腿膝盖间，弯腰伸手环住穆迟的脖子。
    原本只想简单抱一下就松开，但穆迟没给他机会。
    穆迟在宋闻舟弯下腰时便收拢手臂搂住他紧实细瘦的腰肢，紧接着暗暗使劲将他压向自己。
    宋闻舟的姿势本就受不住力，加之腰部敏感，被穆迟一按就控制不住地往前扑，慌乱间无暇顾及其他，除了面前的穆迟再没有别的支点，最终连带着穆迟一起被他扑得仰躺在床上。
    “哎哟……”穆迟的双臂还紧紧搂在宋闻舟腰上，恶人先告状，“你咋不站稳一些啊舟舟？”
    宋闻舟哪能感受不到他的小动作，咬牙切齿道：“明明是你——”
    “是是是，是我是我，”穆迟笑嘻嘻地承认，“没磕着吧？”
    宋闻舟埋着脸不说话。
    磕到是没磕着，但目前的姿势实在是令人害羞。
    两人交往至今，虽说日日见面，但最亲密的时候还数宋闻舟刚答应穆迟那天。
    当时穆迟厚着脸皮赖在他怀里许久，可除了拥抱之外并没有逾矩的动作。
    后来这段时间两人相处更是纯情，只敢在更深露重无人之处悄悄拉拉小手，顶多就是约完会穆迟送宋闻舟回家，临别时不舍地抱一下。
    其实他们俩都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又正年轻气盛，按道理不应该如此，但宋闻舟从不主动要求什么，穆迟则是把宋闻舟当成小宝宝似的把他想得太单纯，怕吓着他，便也一直克制着自己。
    “嗯？”穆迟仰起脖子看向在他身上装死的人，“怎么不说话？”
    宋闻舟的脸就埋在穆迟的肩膀处，生生给自己憋得脸红气粗，加上穆迟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隔着两个人的衣服布料很轻易传到自己这里，心脏仿佛跟着颤了颤，压根没注意穆迟问了什么。
    半晌，宋闻舟偏头喘了口气，小声说：“放我下去。”
    “不要，”穆迟闻言将宋闻舟搂得更紧了些，一只手沿着脊背滑到他头顶，掌心轻揉柔软顺滑的发丝，懒懒地道，“再抱一下。”
    宋闻舟于是又不说话了，靠在穆迟的肩膀上一动也不敢动。
    两人如是安静地相互依偎了好一会儿，穆迟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没忍住笑出声来，“噗——”
    神经病啊。
    宋闻舟没理他，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事。
    “刚才那个视频里的你好可爱哦，”穆迟憋不住心里的想法，“搞得浑身脏兮兮的。”
    宋闻舟并不觉得他这句话里有夸奖的成分，于是“哼”了一声以作回答。
    “谁给你拍的视频？”穆迟问。
    这倒是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宋闻舟答道：“一个不认识的大姐。”
    说完得意地补充一句：“她还夸我俊来着。”
    “那是当然，”穆迟的语气比宋闻舟本人还要自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没有人不喜欢被自己的对象夸奖，宋闻舟自然也是如此，尤其是这种含着很大水分的夸奖，让他高兴得小尾巴翘上了天。
    “哎，”穆迟转瞬又遗憾地叹了口气，“你当初为什么没跟我说这件事啊？”
    宋闻舟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是在抱怨，也不是质问，是单纯地陈述事实，似乎说与不说并不能改变什么。
    穆迟垂着眼看他许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用下巴在宋闻舟的头上蹭了几下，怜惜道：“傻舟舟。”
    接下来挺长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宋闻舟深谙这不是穆迟的作风，于是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往上瞥，没成想被一直盯着他的穆迟抓了个正着。
    宋闻舟：“……想什么呢你？”
    “想……”穆迟拉长声调，“亲亲。”
    宋闻舟一下子扭开了头，挣扎着从穆迟的身上起来，红着耳尖含糊不清道：“抱抱，亲亲，你咋不让我举高高呢？”
    求亲热被拒绝的穆迟不觉得尴尬，反而神清气爽，哈哈笑道：“我倒是想，就怕你举不动我。”
    “滚。”站起身的宋闻舟抻了抻略显凌乱的衣服，扭头就走。
    “哎等等，”穆迟连忙叫住他，并递过来一个黑屏的手机，“重新帮我解一下锁嘛。”
    “你还要看啊？！”宋闻舟气恼道。
    都看那么多遍了，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穆迟满脸堆笑地说，“我要传到我手机里，方便以后随时欣赏。”
    宋闻舟闻言果断拒绝，“不解。”
    “确定？”穆迟挑起一边眉毛，随后低头摆弄起手机来，“那我就自己解了。”
    先前宋闻舟解锁的时候没背着他，穆迟随便一瞥就记住了，还请宋闻舟帮忙解锁不过是意思意思客气一下。
    “你——”宋闻舟气结，又拿他没办法，只能鼓着腮帮子回椅子上看书平心静气。
    这股气一直持续到晚上。
    彼时宋承朗和任素仪均已下班回家，穆迟不好再赖在人家家里，装得十分乖巧地在宋闻舟爸妈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很快便起身告辞。
    宋闻舟送他下楼，一路上正眼都不给一个，电梯里还有别人在，穆迟不好放肆，一出单元门，他就拽着宋闻舟偏离正道，踏上曲折的小路。
    小区的绿化做得不错，弯弯绕绕的小路四通八达，周围全是大片的灌木丛以及桂花树。
    天气好的时候总有居民在这里散步或者遛狗，但近日天气太冷，昼短夜长，此时天只剩下蒙蒙亮，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
    穆迟放心地牵住了宋闻舟的手，感受到手指的冰凉后握着他揣进自己的外套兜里。
    宋闻舟乖乖地任他牵着，安安静静地一同享受漫步好时光。
    行至一半，穆迟轻轻挠了挠宋闻舟的掌心，问道：“不生气了吧？”
    虽然他不是很清楚宋闻舟为何生气，但准备道歉，先认错总是对的。
    然而他没等来宋闻舟的回答，反而感受到宋闻舟的手快速从他的兜里抽出。
    “嗯？”穆迟发出疑惑的单音节，顺着宋闻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两个贴在一起的人影快速弹开。
    那两人似乎没料到会有旁人过来，穆迟突然说话的声音吓他们一跳，而他们的动作太大也把宋闻舟给吓得条件反射地松开穆迟的手。
    对面的小情侣率先反应过来，男孩拉起女孩的手很快从另一条小路跑走，不出五秒便消失在宋闻舟和穆迟的视野之外。
    “呃……”穆迟尴尬地问，“他们刚才是在亲嘴吗？”
    宋闻舟：“……应该是。”
    “那是被我们坏了好事？”
    “大概是。”
    “没事，”穆迟安慰自己，“看他们年纪都不大，估计是偷偷早恋的，坏了就坏了吧。”
    “有道理。”宋闻舟点点头。
    穆迟复又牵起宋闻舟的手慢慢往前走。
    没走多远，穆迟感叹道：“看到他们，我不由得想起自己中学的时候。”
    宋闻舟：“哦？”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他控制不住酸酸地想：难不成是想起以前和女同学在小树林接吻？
    “我以前也是像这样不小心撞见别的同学在小树林里接吻。”穆迟说。
    宋闻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穆迟偷看宋闻舟几眼，意有所指地道：“没想到现在长大了，自己谈恋爱了，还是同样的剧情。”
    宋闻舟斜眼瞅他，“你想表达什么？”
    穆迟转身和宋闻舟面对面，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有机会成为剧情里的主角吗？”
    宋闻舟望着他不说话。
    不说话就代表答应了。
    穆迟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个来回，凑近宋闻舟一些说：“以我的速度，三秒钟之后就能吻上你，如果不愿意，现在躲开。”
    三，二，一……
    穆迟如愿尝到了宋闻舟嘴唇的味道。
    ------
    第41章
    六年后。
    任素仪的电话打过来时，宋闻舟刚艰难地驾驶着奥迪随着车流向前挪动不到两米。
    电话一接通，任素仪直接问道：“到哪儿了？”
    “还堵在高架上，”宋闻舟戴着蓝牙耳机，无奈道，“要不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今天是宋承朗生日，已经许久没回父母家的宋闻舟无论如何都需要回去一趟了。
    谁知道迎上下班高峰期，他在这段路上堵了将近二十分钟，并且似乎还没有松动的迹象。
    “不是我们想等，”任素仪的声音里带着调笑的意味，“是小穆非要等。”
    宋闻舟闻言没忍住提了提嘴角，明知故问道：“他到了呀？”
    “到好久了，正在厨房里煲汤呢。”任素仪说着压低一些声音，“不是我说你，自己的车弄坏了就霸占小穆的，让人只能坐公交过来，这么霸道可是不行的哦。”
    “啊？”宋闻舟没太听懂，“谁坐公交？”
    这时电话里远远传来穆迟的声音，“妈，你别怪粥粥，是我非要让他开的，我坐公交车过来也挺方便，让粥粥一个人挤公交我反而不放心。”
    宋闻舟：“……”
    虽然这些年穆迟在他爸妈面前一直都挺装模作样的，但这话说得属实太假了些。
    且不说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健壮青年，坐公交车能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以前读书的时候不也经常坐吗？
    就论穆迟坐公交车去他家这回事，宋闻舟也是万万不相信的。
    自上周参加完齐凌的婚礼，宋闻舟把穆迟送回家后的确是把他的车开走了，这几天也确实没找到机会给他送回去，但今早二人说好要回家给宋承朗过生日后，宋闻舟明明提议过下班去接他，是他自己不要的。
    穆迟早上是怎么说的来着：不用啦，我想早点过去陪妈准备晚饭，反正我是老板随时想走都可以。
    宋闻舟想着从他俩闹分手至今一个多月，不知道情况的任素仪跟他说过好几次让他有空带穆迟回家吃饭，既然如今打算和好，穆迟早点过去也是不错的想法，他便没有多说什么。
    而中午午休的时候穆迟又告诉宋闻舟，他们公司有个网红晚点要外出采景，此行正好经过宋闻舟父母居住地的附近，不出意外地话他顺道坐那个网红的车过去。
    穆迟身为网红孵化公司的老总，宋闻舟虽然对他平时的工作了解不够深入，但也知道“目送传媒”旗下大大小小的网红遍布各地，每日忙着直播或者外出拍摄，有点名气的网红几乎都会配上专车，顺带捎穆迟一程完全不在话下。
    再者，以穆迟现在的身价，讲究点的早就给自己配上了专车司机，这些年因为需要不时接送朝九晚五的宋闻舟，他坚持每天自己开车上下班。
    虽然近日宋闻舟搬离了原住址，穆迟身边仅剩的一辆车也被宋闻舟开走，但开着那么大一个公司，工作性质也比较特殊，公司里总不会一辆闲置的车都没有，沦落到老板回“丈母娘”家需要自己坐公交车的地步。
    再不济手机上叫个车也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宋闻舟是决计不相信穆迟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的。
    不过穆迟也不指望他相信，他妈相信就够了。
    “你呀，就是太惯着他了。”任素仪嘴上说着指责的话，但其实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如此宝贝着，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这样下去会被惯坏的。”
    “没事儿，”穆迟的声音由远及近，故意说给宋闻舟听似的嚷嚷道，“我惯的我受着就是了，坏不着别人。”
    宋闻舟：“……”
    好肉麻，但又莫名好喜欢是怎么回事？
    任素仪哈哈大笑起来，语气间满满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姿态，甚至不惜以贬低宋闻舟来彰显穆迟多么多么的听话懂事。
    完全忘了和自己儿子的通话还没挂断。
    宋闻舟静静地听着穆迟油嘴滑舌，全然不把任素仪说的那些放在心上，最后任素仪的手机不知怎地落到穆迟手里。
    “不用着急粥粥，”穆迟笑着嘱咐道，“开车慢点，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
    “好，”宋闻舟轻声应着，“我知道。”
    宋闻舟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锁好车转头就看见单元门口站着熟悉的人，他加大步伐走过去，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穆迟示意手上的盒子，解释道：“下来取蛋糕。”
    宋闻舟“哦”了一声。
    穆迟笑了笑又说：“其实主要是为了来接你，顺便取蛋糕。”
    宋闻舟弯着笑眼轻咳两声，口是心非道：“你又不知道我具体啥时候到，碰巧接我还差不多。”
    “是啊，”穆迟长吁短叹，“取完蛋糕后我碰巧想在这里吹吹风，吹了十多分钟碰巧看见自己的车开过来，仔细一看就碰巧看到你了。”
    这语气真够阴阳怪气的。
    “好了我说错了嘛，”宋闻舟果断认错，“谢谢你接我。”
    穆迟却演上瘾了，瞥他一眼率先往里走，“哎，也不知道前几天是谁说要追我，说完就把我晾在一边不管不问的，害得我空欢喜一场，这年头追人就这态度，哪像我当初需要费那么大劲。”
    被点名批评的宋闻舟不觉羞耻，反而“噗嗤”一声笑出来。
    穆迟严肃道：“宋闻舟同学，请端正你的态度。”
    “抱歉，”宋闻舟连忙敛住笑容，“这几天比较忙，从明天开始我就认真追你。”
    穆迟扬起下巴，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不过，”宋闻舟小声抗争，“我记得你当初也没太费劲吧，我不是很快就答应你了？”
    走到电梯间，穆迟伸手按下上行键，偏头想了想，其实他已经记不大清追宋闻舟时的心路历程，只记得宋闻舟答应他时的喜悦。
    但他才不管那么多，“反正比你现在费劲多了。”
    “好吧我知道了。”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样子，宋闻舟不与他争论，只讨价还价道，“那我当初那么快答应你，你这次也可以适当快一点哦。”
    “没问题。”穆迟憋着笑回答。
    这还用得着说？如果可以，他巴不得直接跳过宋闻舟追他的步骤马上和好亲亲抱抱举高高滚床单，但既然宋闻舟想体验一下这个过程，他不介意陪他玩一段时间。
    “对了，”电梯上行间穆迟想起正事，“待会儿我们要表现得像以前一样，不能让爸妈看出来我们……嗯，吵过架。”
    他塑造完美“女婿”的人设多年，可不能在宋闻舟父母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宋闻舟也有此意，立马点头说好。
    进屋时任素仪正在布菜，见他俩一同回来没多问，仿佛早已猜到穆迟去这么久的原因，见怪不怪地招呼一声后回厨房继续端菜。
    穆迟跟在她后面也进了厨房，将蛋糕放进冰箱，而后转身查看炉子上的砂锅。
    任素仪笑着道：“我看炖好了就把火关了。”
    “谢谢妈。”穆迟放下心来，他还怕自己出去太久过了火候。
    客厅里，宋闻舟将带来的礼物送到宋承朗手上，“爸，生日快乐。”
    “好，好，好。”宋承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笑眯眯地接过精致包装的茶饼，“你们都有心了。”
    宋闻舟顺着他起身的动作看向他半躺着的地方，疑惑问：“新买的吗？”
    宋承朗满脸推笑，重新舒舒服服地躺进豪华按摩椅，难掩兴奋地说：“小穆先前带来的，上次你妈提了一嘴我腰疼，这孩子就给我订做了这玩意，不得不说，躺在上面是真的舒服。”
    “啊，”宋闻舟竟不知道这事，穆迟还真是瞒着他做了不少讨父母欢心的事，“舒服就行。”
    “吃饭啦。”任素仪在餐厅里喊了一声。
    宋家父子一前一后走过去，四张椅子都摆在适合入坐的距离，穆迟正半弯着腰往小碗里盛汤。
    宋闻舟刚坐稳，一碗浓白的鱼汤就放到他面前。
    穆迟在旁边坐下，感受到宋闻舟的视线后转头朝他露齿一笑，“快尝尝。”
    对面的任素仪将他俩的动作尽收眼底，笑着帮穆迟解释：“小穆亲手炖的，说是你最喜欢这种鲫鱼汤。”
    “嗯。”宋闻舟眨了眨眼睛，低头尝了一口。
    “好喝吗？”穆迟期待地问。
    “很好喝。”宋闻舟埋着头说。
    好喝到他差点落泪。
    离开穆迟身边的这一个月里，他不知道有多怀念穆迟的手艺，穆迟的偏爱，穆迟的一切。
    好几次夜深人静，他从梦中醒来，恍惚间伸手碰不到熟悉的体温，睡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时宋闻舟好想厚着脸皮回到原来的小窝，钻进穆迟的怀里，拉过他的双臂环抱自己，方能酣睡到天明。
    这份难言之隐倘若无处诉说便也罢了，可穆迟对他的关爱太过明显毫无保留，一旦有了这一丝宣泄口，委屈便再也止不住。
    宋闻舟三两下就将一碗鱼汤喝得干干净净。
    穆迟见他爱喝，心生欢喜，不多时又给他添上一碗，缓缓道：“慢点喝，养胃。”
    说起这个穆迟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从前他听见任素仪叫宋闻舟的小名“粥粥”，便也学着这样喊，同音的关系他一直没发现自己以为的“舟舟”是错误的，宋闻舟也从不纠正他，导致他舟舟来舟舟去地喊了好几年。
    直到后来宋闻舟的父母慢慢接受他俩谈恋爱的事实，他为了让任素仪和宋承朗更加放心地将宋闻舟交给他，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跟任素仪学做宋闻舟喜欢吃的饭菜。
    某次煮粥时任素仪偶然跟他提起“粥粥”这个小名的由来——小时候宋闻舟胃不好，几乎每天的早餐都是煮得软烂的粥，穆迟才知道自己一直领悟错了。
    ------
    第42章
    饭没吃两口，宋承朗突然起身离开餐桌，其余三人也停下筷子，莫名地看着他。
    宋承朗径直走到酒柜旁，挑挑选选取出一瓶红酒，返回餐桌时主动向任素仪解释道：“孩子们好久没来了，让小穆陪我喝两杯。”
    年轻时宋承朗工作太拼，应酬不断，导致酒喝多了现在血压偏高，于是任素仪管着他不让多喝酒，但总归不能完全脱离商场交际，只能能推则推。
    说起来，他已有许久没尝过酒味，今天心情好，兴致来了想和家人碰碰杯。
    然而宋闻舟由于胃不太好的关系是滴酒不沾的，任素仪前些年还会偶尔陪他尽尽兴，近年来限制他喝酒都来不及，更别说陪他一起。
    如今这家里面唯一可以和他喝两杯的也只有穆迟了。
    其实，自家儿子当初拧着劲非要谈个男朋友，也不是没有好处哈。
    “喝吧喝吧，悠着点就行。”任素仪今日也挺高兴，难得地纵容丈夫一回。
    穆迟起身接过宋承朗手上的干白，打开后斟了两杯，同“老丈人”对饮。
    酒精容易使人敞开心扉，只一杯酒下肚，宋承朗的话便多了起来。
    在宋闻舟的记忆中，父亲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在他们这个家庭里，一向是任素仪担任慈母的角色，宋承朗虽也称不上严厉，但很少有和他交心的时候，往往做的比说的多得多。
    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长大成人，独立生活离开了自己身边，宋承朗渐渐地变得感性许多。
    宋闻舟一开始还不觉得，任素仪每每在电话里让他带穆迟回家吃饭，说是宋承朗念叨着想他了，他还以为是任素仪自己想他拿父亲做借口。
    后来慢慢从各种小细节发现任素仪说的好像是真的，宋承朗的确会想他，只不过别扭地不好意思自己说出口。
    宋闻舟把这份别扭理解为“默默付出是男人的浪漫”，但其实不全是……
    宋承朗轻咳一声，“闻舟，还有小穆。”
    宋闻舟和穆迟一齐抬头看他，见父亲欲言又止的模样，宋闻舟疑惑问：“爸，怎么啦？”
    宋承朗捏着杯子，不太自然地说：“从前我那样阻挠你们，说过许多不好听的话，希望你们别记恨我啊。”
    “你说什么呢爸。”宋闻舟拧起眉毛。
    “怎么会……”穆迟同时道。
    “别急，听我说完，”宋承朗打断他们，“我并不后悔当初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我的出发点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就是希望我的闻舟过得好，过得快乐，所以我和你妈坚持过后还是妥协了。”
    他停顿了下笑着补充道：“幸好，幸好小穆也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了，我也该放心了，只要你们俩以后和和美美的，别的人别的事都不用管，我和你妈永远都不会站在你们的对立面。”
    “爸……”宋闻舟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妈，你们放心，”穆迟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宋闻舟的手，认真道，“即使我的生命格式化了，粥粥在我心中也是永远无法卸载的那个软件。”
    “……”宋闻舟忘记了感动，“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就是我永远爱你啊。”穆迟当着人父母的面也不知道收敛。
    宋闻舟红着耳朵正要说道说道他，被宋承朗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好！”宋承朗朝穆迟举起杯子，“我也希望能有幸一辈子听你叫这声爸，来，再喝一杯。”
    任素仪在一旁紧跟着说：“最后一杯。”
    一顿饭边聊边吃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宋闻舟在穆迟和父亲交谈的间隙推了推他的手臂，小声提醒：“咱是不是该让爸切蛋糕了，吃完好回家。”
    “嗯？”穆迟装作没听清，“你说什么？想回家了？”
    “还回什么家？”他说的话被任素仪听了去，“今晚就在这儿歇了呗。”
    “明天还要上班呢。”宋闻舟底气不足地说。
    其实主要是他和穆迟目前不明不白的关系，让穆迟睡客房说不过去，但要是像以前留宿这边一样睡一起，又似乎……不大对劲。
    “从这里去上班不行吗？要换衣服的话这里也不是没有，我都给你们洗干净挂衣柜里了。”任素仪不明所以地问。
    从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也不是不行，”穆迟抢先回答，但看了看宋闻舟的眼色又不情不愿地补充，“……吧？”
    “别折腾了，”宋承朗加入劝说行列，“就在这睡，正好小穆再陪我说说话。”
    三比一，宋闻舟无话可说。
    他偷偷瞪了穆迟一眼，都怪他不配合自己。
    要是穆迟说有事要走，他爸妈铁定不会阻拦。
    穆迟毫不心虚地回视，没错，他就是不想今晚离开后和宋闻舟分道扬镳，留下来在爸妈的眼皮底下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跟宋闻舟睡一间屋子。
    他是耍了心眼，但是拜托，是宋闻舟自己说要追他的，那他占点小便宜怎么了？
    穆迟勾着唇心想：你瞪我又如何？再怎么瞪我晚上依旧能爬你的床。
    夜晚，穆迟如愿在任素仪的嘱咐声中跟着宋闻舟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较六年前有了一些改变。
    他们俩的恋情得到宋闻舟父母的接受并且穆迟多次上门取得二老欢心留宿后，宋闻舟原来的单人床就被任素仪换成了足够两个成年男人睡觉不拥挤的大床。
    书桌的位置挪动过，上面多了一些穆迟使用过的书籍以及电子产品，都是以前睡在这里的时候落下的。
    原先的单人椅也换成了长方形皮制长凳，二人可以一同坐在上面办公或者看书。
    一进屋，宋闻舟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问：“你先前没看懂我给你使的眼色吗？”
    “没有哎，”穆迟茫然地说，“我可能是有点醉了，脑袋反应不够快。”
    宋闻舟毫无波澜地看着他，“你又装。”
    他可是亲眼看见的，两人就喝了那么一点。
    “真的，“穆迟装模作样地揉揉太阳穴，“爸爸收藏的干白比较上头。”
    “……算了。”反正留都留下来了，宋闻舟懒得再与他争论，转身走到衣柜旁寻找换洗的衣物。
    宋闻舟抽出两套睡衣，分别举在两只手上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这种画面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了，穆迟倍感幸福，舔舔唇道：“你先吧，我突然感觉有点渴，要出去倒杯水。”
    “哦。”宋闻舟点点头，将稍大一些的那套睡衣扔到床上，留下小的自己穿。
    穆迟在厨房里喝了满满一杯冰水，回去的时候宋闻舟已经进了卧室自带的卫生间，淅淅沥沥的水声通过薄薄的门板传出，刺激着穆迟的神经，他恍然间还真觉得自己醉得不清。
    十多分钟后，卫生间的门被从里拉开，带着温度的水汽争相涌出，宋闻舟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
    “我好了，你去洗吧。”他朝坐在凳子上看手机的穆迟道。
    穆迟收起一直停留在主界面的手机，转头看向宋闻舟，而后拧眉道：“你的头发……”
    “我知道，”宋闻舟预知了他会说的话，抬高另一只手示意他看手上的吹风机，“我在外面吹。”
    “这还差不多。”穆迟嘀咕着起身，捡起宋闻舟先前扔到床上的睡衣，赫然发现睡衣底下还有一条为他准备的内裤。
    穆迟扬高嘴角，大咧咧地抓起内裤哼着歌转身去往卫生间。
    经过宋闻舟身边时，穆迟闻到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带着独属于宋闻舟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未来得及贪念地多闻上两秒，宋闻舟已经和他擦肩而过。
    进了浴室，穆迟脱光衣服站到花洒底下，第一件事就是把宋闻舟前面调节得刚好的水温度换成冷水。
    因为某些反应，穆迟洗澡花的时间比宋闻舟长，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宋闻舟已经上了床，盖着薄被侧身躺在一边，只占据了很少的位置。
    穆迟凝视他的后脑勺几秒，轻手轻脚地关掉大灯，借着从窗户泄进屋内的微光爬上床的另一边。
    房间内太过安静，穆迟在床上挪动、翻身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粥粥，”他看着面前宋闻舟的背影，轻声问，“睡着了？”
    “……”
    宋闻舟没说话，呼吸绵长，但睫毛在细微地颤动。
    穆迟无声咧开了嘴角。
    同床共枕多年，他从宋闻舟呼吸的频率就能判断出他有没有睡着，自然知道对面的人现在在装睡。
    不过他不打算拆穿宋闻舟，拆穿了对他而言没有好处，看这情形今晚能睡一起已经是最大的进步，就算叫醒宋闻舟他也做不了什么，反而容易引起不好解决的反应。
    “晚安。”穆迟说完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宋闻舟不知道是何时彻底睡着的，只觉得一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暖烘烘的，特别舒服，被叫醒的时候还十分不舍地朝热源处拱了拱。
    “嗤……”头顶传来男人失笑的声音。
    宋闻舟艰难地睁开眼，视野中一片昏暗，恍惚间还以为天还没亮，他抬起头一看，只见一道轮廓分明的下颚线，往上是两排整整齐齐的大白牙。
    “别撒娇了，再不起床上班就要迟到了。”
    那两排牙齿随着嘴唇的张合时隐时现。
    宋闻舟猛然惊醒，这才反应过来他不知何时钻进了穆迟的怀里，而刚才他拱的地方正是穆迟的脖颈处。
    可能是多年来睡一起形成了肌肉记忆，他睡着时身体自动往穆迟那边贴过去了。
    “抱歉。”宋闻舟连忙后撤开来，被子下紧紧缠住穆迟的双腿也赶紧拿开，脸红耳热地问，“几点了？”
    “快八点了。”穆迟说。
    “啊，”宋闻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翻身下床，“都八点了！”
    穆迟不懂他急什么，懒洋洋地起身，安抚道：“别着急，来得及的。”
    这里距离宋闻舟上班的公司虽然比他俩单独住的地方远一些，但开车不堵的情况下半个小时完全够了。
    “来不及了，”宋闻舟顾不上其他，当着穆迟的面快速脱掉睡衣换上衬衫，一边催促道，“你也别磨蹭了，快点起床。”
    穆迟满意地欣赏完宋闻舟换装的全过程，顺从他的心意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在穆迟和任素仪的监督下，宋闻舟尽量保持细嚼慢咽匆匆吃完早餐，抓起车钥匙拉着穆迟就出门。
    到楼下不过才八点二十。
    穆迟伸手向宋闻舟索要车钥匙，又一次安抚道：“还早呢，不用那么急，钥匙给我。”
    宋闻舟躲开他的手，径直走向驾驶室，“我来开。”
    “行行行。”穆迟不跟他争，听话地坐上副驾驶，心道宋闻舟难不成是开他的车开出了感情，舍不得给他了？
    那等会儿到宋闻舟公司了他还要不要把车开走？
    要不，他自己打车去“目送传媒”？这车就留给宋闻舟？
    穆迟凝神思考了许久，都想好了重新给自己买一辆什么颜色的车，再给宋闻舟配一辆CP色的，回过神才注意到宋闻舟开的车已经驶出去好远，但似乎并不是去他公司的方向。
    “嗯？”穆迟确认这条路并不是近路，而且不见得一定不会出现堵车的情况，但他也不好直接问积极的驾驶员是不是走错路了，于是委婉地询问，“宝贝，你准备带我去哪儿兜风呢？”
    宋闻舟抽空瞥他一眼，道：“人口贩卖处。”
    穆迟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哭笑不得地说：“还多此一举干啥啊，你直接告诉我想卖个什么价格，我倒贴给你，以后连人带钱都是你的。”
    宋闻舟轻哼一声不说话。
    穆迟给他一一列举买下自己的好处，当然了，这些好处说上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说得完，这短短的车程只够展示冰山一角。
    “反正你亲身体会一下就知道了。”穆迟如是总结。
    宋闻舟操控着汽车左转，随口应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话音未落，汽车驶上一条更为熟悉的路，穆迟讶然道，“你这是要去‘目送传媒’？”
    “嗯，”宋闻舟淡定的样子显然不是临时起意，“送你上班。”
    “这这这，”穆迟倍觉惊喜，原本都打算好一会儿自己打车过去了，这转变好突然，“你不是上班快来不及了吗？”
    “没事。”穆迟吃惊的样子取悦了宋闻舟，他小得意地翘起嘴角，“以前我做家教你接送我上下课，我现在接送你上下班。”
    昨天说好的从今天开始认真追他，宋闻舟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奥迪车停在“目送传媒”楼下，穆迟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后飞快地俯身在宋闻舟的脸上亲了一口，嚷道：“谢谢老板，老板再见。”
    宋闻舟愣了两秒，急着赶去公司的缘故没和他多扯，匆匆留下一句“下班后我来接你”便驾驶着没熄火的车远去。
    穆迟一直目送奥迪车消失在视野外才转身走进公司大门，乐呵呵地按下电梯上行键。
    电梯很快抵达一楼，里面有两个从负一楼上来的网红，穆迟见到他们率先笑着打招呼：“早啊。”
    “穆总早。”俩网红连忙回道。
    其中一个说完又问：“穆总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他们公司没有硬性规定几点上下班，身为老板的穆迟更是随心所欲，像今日来这么早还是头回见。
    “哎，”穆迟故作为难，“我家那位去上班前非要送我，所以就早了点。”
    “啊哈哈，”俩网红笑着说，“嫂子真体贴。”
    穆迟耸耸肩，“没办法，太爱我了，当然我也爱他。”
    “目送传媒”旗下所有人都知道，老板穆迟有一位性别为男的爱人，相恋多年还如胶似漆，穆总满心满眼都是他。
    倘若有谁不小心犯了错，在穆总发火前将话题引到他那位爱人身上，必能避免一场责骂。
    公司里不是每个人都见过穆总的爱人，但每个人都很尊敬他，很感激他。
    “对了，”下电梯前，穆迟不顾俩网红的意愿强行补充道，“今天下班他也要来接我。”
    ------
    第43章
    宋闻舟从“目送传媒”离开后便踩着市区内最高限速一路飙到公司，赶在迟到前最后一分钟打上了卡。
    乔伊一如既往地在宋闻舟正式工作前敲响他办公室的玻璃门，“宋组长，您的咖啡。”
    宋闻舟将将在办公桌前坐下，闻言站起身笑道：“好，谢谢。”
    乔伊也笑了笑，将咖啡小心放到桌上便要离开。
    “稍等，”宋闻舟叫住她，“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乔伊惊了一下，很快调整好表情，礼貌开口：“您请说。”
    “就是……”在工作上一向侃侃而谈的宋组长这时候好似不善言辞，“假如有一个人正在追你，除了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之外还有哪些方式比较容易讨你欢心？”
    乔伊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宋闻舟心血来潮要考考她工作上的事。
    感情上的事还好，她虽然经验不多，但闺蜜三天两头跟她抱怨男朋友不解风情，排除那些让闺蜜不开心的事应该就对了吧。
    “宋组长你对你要追的那个人够了解吗？”
    “非常了解。”宋闻舟点头。
    乔伊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本来以为会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已经打算说如果了解应该balabala，不了解应该balabala，现在倒是好办得多。
    “如果足够了解对方，你就投其所好，”乔伊怕说的太片面不好理解，进一步解释道，“无论送礼物还是约会，既然是在追人家，就应该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她个人会不会喜欢，没必要为了‘可以炫耀’强行高调。……宋组长你既然非常了解她，应该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吧？”
    “他最喜欢……”宋闻舟仔细想了想，穆迟喜欢的东西貌似很多，但称得上最喜欢的，应该是，“……我。”
    “……”
    乔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闻舟听到她的笑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脸也发烫，于是掩饰性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那就更好办了，“乔伊眼底的笑意未褪尽，“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无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开心的，宋组长你可以尽情发挥。”
    “噢噢好，我知道了。”宋闻舟哪里还管得上请教她，现在只想从她眼前消失，不自然道，“谢谢你。”
    “没事儿，”乔伊调皮地眨眨眼睛，“那我先回去了。”
    “嗯，麻烦了。”
    乔伊转身走出办公室，离开前还贴心地为宋闻舟关上门，只不过门合上的那瞬间她就露出了贼贼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回到工位找人分享此刻的心情。
    她从前一直觉得宋组长虽然长得好看，面上也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但其实并不是很好接近的性格。
    明明他不是攻击性的长相，说话做事也不急不躁，乔伊一度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对他问话时产生紧张的情绪。
    后来共事时间长一些才品出来，宋组长就是分寸感拿捏得太到位，反而让别人望而生畏。
    不过今天她对宋组长改观了，这哪里不好接近？明明很接地气嘛，还有点呆呆的。
    办公室内，宋闻舟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散，直至一杯咖啡见了底才“活过来”。
    处理完头一天组员提交上来的资料，又例行查看了一遍负责项目的各类指标，确认没有异样后，手上的活儿便轻松许多。
    宋闻舟攥着一支笔轻抵下巴，视线紧盯面前的电脑，但焦点很明显不在屏幕上。
    “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神游片刻，宋闻舟蓦地拿起手机，从通话记录中拨出一个电话。
    “嘟嘟”声持续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亲爱的，怎么了？想我了吗？”
    宋闻舟忽略这开场白，含笑问道：“起床了吗徐大设计师？”
    “刚睡着没多久，被你的电话吵醒了。”徐初的语气中带着谴责，“所以如果你不是因为想我，那最好有正事。”
    “的确有正事，”宋闻舟问道，“前些天你跟我说的那个时装周的门票，还在吗？”
    “在啊，”徐初哈欠连天地说，“你又想要了？”
    “嗯，我中午去找你拿。”宋闻舟不客气道。
    “行，“徐初没多言，“来的时候带上吃的。”
    说完便把手机扔到一边，半个头埋进被子里继续找庄周约会，也不管电话挂没挂断。
    宋闻舟笑着摇了摇头，早已习惯了徐初的作风。
    上午工作的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下班点。
    宋闻舟提前打电话订了餐，正好下班开车过去可以直接取了去找徐初。
    距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宋闻舟收到了来自穆迟的微信消息。
    他像是等了许久等不及了：
    【穆迟：你还不约我吃午饭吗？】
    宋闻舟看到消息失笑出声。
    【宋闻舟：啊，我今天中午要去找徐初】
    “目送传媒”顶层办公室内传出重重的哼气声。
    穆迟瞪着面前的手机，不满地想：约徐初吃午饭都不约我，好不开心！这个臭徐初，回国来干嘛？
    不过他不能表现得这么小气。
    【穆迟：哦，那好吧】
    宋闻舟无法从这四个字中判断出穆迟的想法，但他绝不大意。
    【宋闻舟：是我考虑不周，下次补偿你】
    穆迟瞬间开心起来，矜持地回了一个“不用”。
    【宋闻舟：用的】
    【穆迟：真不用】
    ……
    如此推拒几个来回，穆迟这才“勉为其难”地被宋闻舟哄好，让他下次小小的补偿一下就行。
    -
    宋闻舟拎着饭按响门铃，等了一会儿才等来开门的人。
    徐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狼尾，睡衣领口倾斜，拖鞋穿反，毫无形象地揉着未完全睁开的眼睛。
    “昨晚又去哪儿鬼混了你？”宋闻舟绕过他把饭盒放到餐桌上。
    “什么鬼混？”徐初边走进卫生间洗漱边反驳道，“我工作呢，那边临时换了两套服装，妆容和发型也要做出相应的改变，一直到凌晨才定下最终呈现效果。”
    “那是我冤枉你了。”
    不过也怪不得宋闻舟那样想，实在是徐初给他留下的印象都太过奢靡，致使他经常忘记徐初作为一个形象设计师也是需要工作的。
    “没事，”徐初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原谅你了。”
    刷牙洗脸抓头发，徐初整理好形象出来的时候，宋闻舟已经把带来的餐食在盘子里分装好，正往碗里盛饭。
    “亲爱的，你好体贴。“徐初自发坐到餐桌旁等着吃，“我爱你。”
    宋闻舟的内心毫无波澜，“别爱我，没结果。”
    徐初吃吃的笑了一会儿，点头道：“也是，两个零是没有结果的。”
    “对了，”宋闻舟没跟他扯，问道，“秀场是哪天来着？”
    徐初此次回国是受邀参与本市时装秀场的造型设计，为了方便，他在酒店住了两天后短期租下目前住的公寓，宋闻舟今天是第一次来。
    时装秀不对外出售门票，徐初身为工作人员合作伙伴，手上倒是有几张闲票，之前听说宋闻舟分手了，怕他闲着瞎想，遂问他要不要去玩玩。
    “虽然是小型秀场，但请来的模特质量都不错，据我观察，男模特中至少有一个大猛1，你有没有兴趣？我介绍给你认识。”
    徐初当时如是说。
    徐初一直想给宋闻舟介绍各种男人，不过碍于穆迟的存在只敢蠢蠢欲动，如今逮着机会悄悄撬穆迟的墙角，自己都不去猎奇了，遇到模样好的男人优先问宋闻舟有没有想法。
    可惜宋闻舟没有，清心寡欲的，让他自己留着，连带对时装秀都不感兴趣，更没注意秀场是哪天。
    “周天。”徐初刨着饭回答，“周六彩排，你要是想见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模特，周六可以和我一道过去。”
    “不用，你给我票就行。”宋闻舟说着强调道，“两张。”
    徐初停下筷子，抬头看他，“两张？你和谁？”
    “穆迟。”宋闻舟没打算瞒他，也瞒不住。
    “哟，”徐初笑起来，“和好啦？我就说你俩闹着玩秀恩爱呢还不承认。”
    又道：“难怪我说你怎么改变主意了，原来是要和他一起去，想当初我好说歹说让你去看看就当陪我都不愿意，现在为了他能主动来找我拿票，果然呐，我们哪里比得上人家老攻，是我没有自知之明……”
    “闭嘴吧你。”宋闻舟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鸡腿，“我就奇怪了，穆迟也没有招惹过你，为什么你对他意见这么大？”
    “喂喂喂，”徐初把鸡腿吐碗里，喊冤道，“我对他意见大？他对我意见才大好吧？他都不想让你跟我玩。”
    “哪有啊？”宋闻舟笑着护短，“他就是觉得……你会把我带坏了。”
    “那你也会这样觉得吗？”徐初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
    “当然不啊。”宋闻舟理所当然地说，“关于你的事，我从来都不会听他的。”
    “这还差不多。”徐初满意了，重新夹上鸡腿啃起来，“你要是能被我带坏，那早就坏了，还轮得到他来担心？”
    宋闻舟和徐初认识的时间要追溯到大学伊始。
    彼时的宋闻舟夜跑完在操场边散步休息，一个长相乖巧的小男生凑到他身边小声小气地问他能不能帮个忙。
    男生称完成课题需要一个模特，但他家里穷，没多余的生活费请不起别人，实在没办法了才找校友帮助，在问宋闻舟之前已经被拒绝了好几次。
    宋闻舟见他可怜，又不像坏人的样子，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男生隔三差五就来找宋闻舟，经他同意后在他的脸上涂涂画画。
    在男生的科普下，宋闻舟才知道本校有“形象设计”专业，课程包括化妆美容美发美甲等等。
    那确实是需要真人模特才能更好完成课题，宋闻舟理解了男生，也理解他为什么不找更富有同情心，也更方便做造型的女同学帮忙，肯定是因为害羞。
    男生就连面对他都拘拘谨谨的，眼不乱撇，手不乱碰，不小心碰到哪儿都会连连道歉，模特要是换成不熟悉的女孩子那还得了。
    ……
    后来时间长一些，男生渐渐露出本来面目，宋闻舟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男生就是徐初，第一眼瞧见宋闻舟就隐约看出他是同类，而且是个长相帅气的同类，尤其是刚跑完步汗流满面的样子格外性感，于是徐初便装乖卖可怜找他帮忙。
    实际上当时才大一入学没多久，他哪里需要完成什么课题。
    这该是一戳就破的谎言，但宋闻舟迟钝地没有发现，徐初因此也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为了验证自己的雷达有没有出错，徐初在宋闻舟给他当模特期间总是装作不经意触碰他的身体部位，然后再欲盖弥彰地道歉。
    倘若他的雷达没错，宋闻舟应该能察觉到他的意图，也能明白他发出的信号。
    但是宋闻舟没有，不仅没有，还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不用这么拘谨，告诉他做人应该自信一点。
    徐初觉得好笑极了，其实他远比宋闻舟想象的自信得多，甚至可以说是自信过度。
    确认宋闻舟是个钢铁直男后，徐初不再在他身上浪费心神，慢慢卸下伪装，也没有掩饰自己接近他的意图。
    好在宋闻舟虽然“直”，但也不傻，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貌似是被骗了。
    徐初本以为到了那种地步，直男宋闻舟应该要唾弃他，远离他了，就像高中时认识的那些人一样。
    徐初向来随心所欲，从不遮掩自己的性向，虽不至于大肆宣扬，但有心者一探便知，为此高中时没少受到议论。
    他可无语，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些所谓的直男有资格“嫌弃”他，他虽然喜欢男的，但也不是随便一个猫猫狗狗都看得上的。
    宋闻舟倒是有这个资本，而且也有理由唾弃他，毕竟是他上赶着接近人家的。
    但宋闻舟还是没有，只是明确地告诉徐初自己对他没有想法，除此之外一切正常，甚至主动说如果以后真的需要模特可以再找他——其实徐初并不缺那点请模特的钱就是了。
    徐初闻言只一瞬间便转变了想法，他要交宋闻舟这个朋友！
    跟宋闻舟交朋友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徐初时不时地就会怀疑自己。
    关于宋闻舟“直不直”的问题，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得琢磨一下，总也得不到答案。
    说他直吧，有时候又心细得过分，还会照顾人，并且比他这个gay都爱干净。
    说他不直吧，又不太像……
    总之就是，宋闻舟这人一眼看去好像很单纯很好骗，相处时也是旁人问什么都说，毫不设防，但依旧让人有些看不透。
    直到大二寒假回家过年，返校时宋闻舟不声不响地领了个男人回来，跟徐初介绍说这是他男朋友，困扰徐初许久的问题才有了答案。
    ------
    第44章
    徐初得知宋闻舟和穆迟在一起的经过之后，很是为宋闻舟感到高兴，同时也非常羡慕两人的感情。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怕是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找到一个从一而终的人，虽然嘴上总是说宋闻舟对穆迟太过偏心，但其实一直希望他们俩好一辈子。
    那样他的理想就不是妄想，它能成为现实——两个同性也能走到最后。
    也许他做不到，但他亲眼见过。
    六年来，宋闻舟和穆迟一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从没闹过什么幺蛾子。
    所以回国后听宋闻舟说他分手了，徐初才会那么震惊，并且放下一向劝分不劝和的理念为穆迟说起好话。
    当然了，他是无条件站在宋闻舟这边的，世界上有三十多亿男人，宋闻舟若真的离了穆迟也没关系，他赶明儿就能给宋闻舟介绍好多个。
    然而今天宋闻舟说他和穆迟又和好了，真是……这算哪门子的分手？明明就是闹着玩嘛！
    罢了，他俩开心就好。
    -
    宋闻舟下午还要上班，陪徐初吃完午饭便拿着两张票离开了。
    从徐初家里出来，宋闻舟坐上车才看见穆迟不久前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最上面是一张图片，拍的是他很喜欢的一道菜。
    穆迟在后面注语：不约我吃午饭的后果就是吃不到美味的金蒜玉环瑶柱脯咯。
    宋闻舟从他的拍的角度中隐约看到别人的影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圆桌坐了好几个人。
    穆迟大概是中午有饭局，想带他一起去，但没成功。
    可能消息发过来没收到回复，或者是忙着交际，穆迟发完图片消停了好一会儿，十分钟前又接连发了几条：
    【穆迟：和他们吃饭好无聊】
    【穆迟：不想喝酒】
    【穆迟：瑶柱被我一个人吃光啦】
    【穆迟：大中午的为什么他们只喝酒不吃菜？】
    ……
    宋闻舟乐了半天，挨个回复：
    【宋闻舟：好遗憾，不过你替我吃了也好】
    【宋闻舟：以后无聊都可以告诉我，我陪你聊天】
    【宋闻舟：不想喝别喝，不用勉强，咱不缺钱】
    【宋闻舟：棒！】
    【宋闻舟：你别像他们一样，多吃点】
    穆迟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创业，短短几年就将“目送传媒”做得有模有样，现如今公司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这些固然是因为他有商业头脑，但也离不开多年来频繁的商业应酬。
    穆迟应该是早就习惯了以利益为前提的各种聚会、应酬，但之前从没像今天这样还在饭局上就跟宋闻舟抱怨，顶多是喝了酒宋闻舟去接他的时候尽快脱身，多一秒都不想在上面浪费。
    某饭店包间内。
    口袋里的手机接连振动了好几下，穆迟趁没人跟他说话的间隙拿出来一瞧，立马笑开了眼。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又被别人叫了名字。
    “穆总，”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向他，“是有什么急事吗？见您看几回手机了。”
    “没事，”穆迟暂且收起手机，“王总您继续。”
    被称为王总的男人笑了几声，“我早就想跟穆总你说了，你们‘目送传媒’的模特也太敬业了吧。”
    “王总过奖了，”穆迟笑着回道，“不过这话怎么说？”
    王总“嗐”了一声，说：“昨天晚上有个参赛选手的作品出了问题，临时换了两套服装，恰好俩模特都是‘目送传媒’那边送来的，你也知道，服装和造型之前就定好了，换服装就意味着造型也得重新设计，咱们造型师和模特忙活到半夜，反反复复地化妆、卸妆，直到今天凌晨才定下来，我听着都折腾得慌，但你手下的那俩模特一点都没有抱怨，一直积极配合造型师的工作。”
    穆迟明了，谦虚道：“这些都是应该的，既然接了这个活儿那自然是要听王总这边安排的。”
    王总正是本次时装设计大赛主办方的负责人，此次的饭局也是他组的。
    除了请各模特的经纪公司老总外，还有几位资历较深的服装设计师，以及和大赛合作的各品牌方。
    王总从头到尾都没闲下来，招呼完这个又去招呼那个，尤其是他今天穿了一件颜色比较艳丽的衬衫，活像一只忙碌的花蝴蝶。
    听了穆迟的话，王总摆摆手，说：“要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我就轻松多咯。”
    穆迟适时地赞扬道：“王总正年轻气盛，想必也没有一味追求轻松，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哈哈哈……”王总眉开眼笑地说，“穆总你才是年轻有为啊，以后有机会多多合作。”
    说着他朝穆迟举起酒杯。
    “那是我的荣幸，期待王总带来更大更广的舞台。”穆迟以同样的动作回他。
    “目送传媒”的模特队其实刚成立不久，是穆迟扩大公司规模的初步成效，签约的模特都是从模特大赛中选拔出来的新人。
    此次以设计大赛形式举办的时装秀是他们签入“目送传媒”后接到的第一笔商演，因此每个人都格外重视。
    模特队的成立算是一个试金石，除了这个，穆迟还在持续挖掘有潜力的个人歌手，想将他们纳入麾下，之后甚至有跨影视圈的打算。
    想实现这一切目标，结交各界人士必不可少，那些都是资源。
    不过穆迟不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而且宋闻舟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不缺钱”。
    因此王总喝完一杯酒还欲再敬时，穆迟挡住他的攻势拒绝道：“不好意思王总，我晚点还要回公司，不能再喝了。”
    “还回去呢，”王总也不硬劝，笑眯眯道，“穆总也这么敬业，难怪手底下的人会如此。”
    在座的各位非老板即高管，行动向来自由，参加这个饭局就相当于他们下午的工作，效益不可估量，散场后没有哪个会像穆迟一样还要返回公司。
    “也没有啦。”穆迟没忍住得意道，“是我爱人要去接我下班，我怕不回公司他等不到我会担心。”
    “呃……”王总没料到会突然被塞一嘴狗粮，哑言几秒才接道，“那确实应该回去，穆总和夫人真是恩爱啊哈哈。”
    穆迟欣然点头，纠正道：“不是夫人，我爱人是男的。”
    他私下经常叫宋闻舟“老婆”，这是爱称，但心里从没把宋闻舟当成情侣中女性的角色，也不能接受不知情的人误会。
    也许别人并不在乎他的爱人是男是女，但他每次都会大大方方地纠正。
    王总不愧是混时尚圈的人，对于两个男人谈恋爱接受良好，只不过为了不再强行被喂狗粮，很快转移了话题。
    “对了，”王总从助理手上拿过一张精心设计的邀请函递给穆迟，“穆总周日要是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可以带爱人来玩玩，小型秀场不太讲究，权当看个热闹。”
    穆迟双手接过，“一定一定。”
    饭局持续到下午四点。
    散场时秘书已经驱车等在外面，穆迟告别众人后如来时一般上了后座。
    “回公司。”穆迟松了松领带，“今天辛苦你了。”
    秘书待穆迟坐稳后发动汽车，同时笑着应道：“不辛苦。”
    实际上他确实不辛苦，穆迟参加饭局他不用跟着，这期间他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悠闲地度过半个下午。
    跟着这种钱多事少的老板出外勤可比在公司轻松多了，只需接送老板即可。
    听说老板的车被二老板征用了，这些天老板需要外出工作都是由他负责接送，他挺喜欢这份活儿的。
    希望二老板多征用一段时间，也希望大老板不要心血来潮特意聘请一名司机。
    此时街道上行驶的车辆很少，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公司，穆迟第一时间赶去总裁休息室换了一身衣服。
    原先身上那套沾了比较重的酒味，怕待会儿宋闻舟闻了嫌他臭。
    重新带上腕表的时候穆迟仔细算了算：
    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二，从宋闻舟的公司开车过来最快只需要十二分钟，不过他开车求稳，姑且给他十五分钟的时间。
    他五点准时下班，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要两到三分钟，途经五个红绿灯路口，预计等待时间为四分钟。
    那么只要他一早等在公司门口，五十分钟后就能见到宋闻舟了。
    想想就……好难熬啊。
    穆迟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宋闻舟发消息解解馋。
    【穆迟：乖乖等老婆jpg.】
    这个表情包是他用自己的照片制作的，从前经常给宋闻舟发，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机会，今天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宋闻舟此时正和组员复盘当天的工作，平摊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瞥见来自穆迟的消息框弹出，他突然打了结，一句话重复两遍才接下去。
    复盘完组员相继离开办公室后，宋闻舟才得以回复穆迟。
    【宋闻舟：^_^】
    【宋闻舟：对了，你周末有安排了吗？给个预约？】
    【穆迟：没有】
    有也推了。
    穆迟瞅瞅手边的邀请函，只能对王总说抱歉了，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时间还多，穆迟打算到处转转消磨消磨，看看公司里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目送传媒”目前的主心骨还是网红孵化这一块，对于公司里网红的管理，穆迟一向是放任的态度。
    除了需要众人参加的必要的活动，其它时间你想干嘛就干嘛。
    简单来说，只要不违法犯纪，在公司里睡觉、打游戏、发疯……甚至是要求老板陪同演段子，穆迟都会尽量满足，当然，是在有流量有钱赚的前提下。
    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看见三组拍视频的，两个直播唠嗑的，一个直播吃饭的，两队头脑风暴构思段子的……
    穆迟很欣慰，大家都很努力呀。
    要知道，“目送传媒”旗下大多数网红都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少有阳间作息的人也都经常外出活动，能在白天的公司里见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实属不易。
    最后转到一间位于角落的办公室时，穆迟停住了脚步。
    通过半掩的门缝，他看见一个正在使劲薅头发的年轻人。
    “哒哒哒”穆迟轻叩木门，将缝隙推得更宽一些，问：“我可以进来吗？”
    年轻人一下子站起，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唤道：“穆总。”
    穆迟点点头，视线扫过办公室，桌上散乱地摊着一些纸张，地上有不少被团成球的废纸，不难看出年轻人的烦恼。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穆迟好笑地看向他被薅得凌乱的头发，“看你很痛苦的样子。”
    “我在准备新歌，”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一直没有灵感。”
    年轻人艺名时木，是穆迟新签进来的，也是“目送传媒”现有的唯一一位原创歌手。
    考虑到歌手创作时需要安静，穆迟特意把他安排在最角落的办公室里。
    “别急，放松放松。”穆迟安慰道，“我看外面他们在头脑风暴，需要的话你也可以让他们帮帮忙。”
    “好。”时木点头。
    穆迟见他拘谨，关心道：“是不是和他们不熟？”
    “没有，”时木连忙摇头，“大家都很热情。”
    只是他从前习惯了一个人，乍一步入这种环境还不太适应。
    “行。”穆迟低头看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下楼等宋闻舟，“那我先走了，你……多保养保养头发。”
    时木和他道别。
    走到门边，穆迟又折返回来，掏出一张邀请函放到桌上，“这个给你吧，周日的时装秀，上面有地点，我有事去不了了，你有空可以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你找点灵感。”
    “谢谢穆总。”时木连忙道。
    “没事，”穆迟摇头，“你该谢的不是我。”
    是宋闻舟才对。
    “是……二老板吗？”时木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穆迟略微惊讶，失笑道：“你也知道他了？”
    时木这才刚来几天，穆迟记得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在他面前炫夫呀。
    “上回在‘百葭肴’见过一次，”时木说，“这些天听同事提过几回，才明白那是二老板。”
    “哦对，你见过，我给忘了。”和时木谈签约明细那天吃饭遇见宋闻舟和徐初了，穆迟随意挥了下手，“哦哟来不及了，走了。”
    说完不等时木再次道别就风风火火地下楼去了。
    宋闻舟将车缓缓停在“目送传媒”公司门口，摇下车窗远远望着旋转门外和几个员工攀谈的穆迟。
    不知那边穆迟说了些什么，一行人同时朝宋闻舟这边看过来，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
    随后穆迟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步伐平稳地走向奥迪车，只不过从脸上的笑容能看出他的内心此刻一点都不淡定。
    宋闻舟本应下车接他，并帮他拉开副驾驶车门的，但外面八卦的视线太多，宋闻舟想了想还是坐着没动。
    好在穆迟并不在意这个，他先是弯腰通过车窗朝宋闻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之后才直起身子拉开车门。
    宋闻舟比他预计的时间来晚了三分钟。握上车把的时候穆迟这样想，下一瞬他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粥粥……”穆迟难以言表。
    副驾驶的座椅上赫然放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
    第45章
    穆迟呆滞的样子叫宋闻舟格外有成就感，心想原来给喜欢的人带来惊喜是这么令人愉悦的事。
    穆迟抱起玫瑰，弯腰坐进副驾驶，然后把花束递给宋闻舟，“帮我拿一下。”
    宋闻舟接过来，眼看穆迟系好安全带，随即又从他怀里拿回玫瑰。
    他订购的花束不小，穆迟的身形也很高大，一个大男人抱着花挤在副驾驶上显得十分拥挤，即便调整了座椅还是不够伸展。
    宋闻舟看穆迟因为不想把花挤扁而努力缩着身子的样子看得十分难受，好心提醒道：“要不你先把花放后座？”
    “不。”穆迟断然拒绝他的提议，“我就要抱着。”
    宋闻舟拿他没辙，扭头发动汽车，“行行行，随便你。”
    “喂，”穆迟闻言却不乐意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追我，语气这么不耐烦。”
    宋闻舟心道自己哪有不耐烦？但现在显然不是和穆迟讲道理的时候，便提起嘴角假笑说：“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就抱着。”
    穆迟哼唧一声，埋头沉醉地嗅花香。
    “一、二、三……”然后开始认真数数。
    宋闻舟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好笑问：“要不要我直接告诉你有多少朵？”
    “不用，我上过学，自己会数。”穆迟抽空回他，回完停顿了一会儿，转头瞪大眼睛指责道，“都怪你，害我忘记数到哪儿了。”
    宋闻舟乐了半天，“抱歉，我不说话了。”
    穆迟这回没再发出声音，默默数完，最后开心报道：“99。”
    “对。”宋闻舟趁等红灯的间隙朝他竖起大拇指，“数对了，真棒。”
    “……”
    穆迟眯起眼睛，“你把我当幼儿园小朋友呢？”
    “你不是吗？”宋闻舟笑着反问他。
    宋闻舟笑起来的时候两边脸颊有不是很明显的酒窝。
    他明晃晃的笑容使得穆迟认栽，违心承认道：“是的吧。”
    傻子。宋闻舟心道。
    穆迟丝毫不觉得自己傻，他哼着欢快的旋律揪弄玫瑰花瓣，说：“这是你第一次正式送我花。”
    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收到过，但无外乎是偶尔宋闻舟等他下课，无聊时在路边随手摘的野花。
    花茎细得握不住，只能用两根手指捏着，一不小心就掉了。
    宋闻舟仔细回忆了下，想从记忆中找出至少一次为自己辩驳，结果发现，好像的确如穆迟所说，他真的没有正式送过穆迟花。
    他自己倒是收了数不清的次数。
    这事儿是他做得不地道，他从前实在不能算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穆迟识破他的想法，看他一眼又道：“其实比起自己收到花，看到你因为我送你花而开心的样子更加让我高兴。”
    每次看到宋闻舟那副样子，他都想把全世界送到他面前任他取舍。
    宋闻舟的心脏仿佛被小猫挠了一下，美滋滋地翘高了嘴角。
    二十分钟后，奥迪车停在一家法餐厅门口。
    穆迟上车后没问过宋闻舟要带他去哪，此时也只是在车停下之后随口说一句“到了啊”，显然是把自己全权交给宋闻舟安排。
    “嗯。”宋闻舟应了一声，拔钥匙下车。
    绕过车头时穆迟也从车里下来，怀里仍旧抱着那束火红的玫瑰。
    宋闻舟站定等了一会儿。
    穆迟也岿然不动，眼里甚至带上了疑问，奇怪宋闻舟为什么不走。
    “你打算抱着花进去？”宋闻舟问。
    穆迟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这……花太大了，也不好拿，”宋闻舟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咱先放车里？”
    99多玫瑰加上繁复的包装纸，体积实在不小。
    而且太招摇了。
    俩男人来吃西餐本来就有点奇怪，其中一个还抱着那么大一束玫瑰花，更加引人注目。
    “我觉得不难拿啊。”穆迟仿佛没听懂他的潜台词。
    宋闻舟于是换个说法：“你就听我的，把花放车里，放心没人会偷。”
    穆迟好笑道：“是你在追我哎，应该你听我的才对吧。”
    餐厅门口的迎宾员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偶尔会看过来。
    宋闻舟有些耳热，下意识想像以前一样摆谱，但穆迟一句“是你在追我”提醒了他，导致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穆迟妥协，最终愤愤地跺了下脚。
    “噗——”穆迟没绷住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副驾驶上，还仔细调整了一下花的“坐”姿。
    宋闻舟在他关上车门后立刻落锁，嘀咕道：“神经病。”
    就知道逗他玩，而他明知道穆迟的德行，还每次都会上当。
    穆迟猛然转身，难以置信地问：“你刚是在骂我？”
    宋闻舟没再搭理他，率先走进餐厅。
    下班前他已经预订了位置，报上名字后服务员便带着二人往里走。
    法餐厅内氛围安静，每个人说话都轻声细语。
    穆迟凑近宋闻舟的耳朵，小声“威胁”道：“你对我态度这么差，信不信我不答应你了？”
    宋闻舟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为了维护前男友也是未来男朋友的自尊心，他略微放低了姿态，道：“对不起，我错了，别不答应我。”
    “看你之后的表现咯。”穆迟傲娇地说。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带他们到达预订的位置，是一个靠窗的二人座。
    宋闻舟习惯性地走向比较靠里的座位，然而等他坐好并整理完衣服下摆，穆迟还笔直地站在餐桌旁。
    一旁的服务员不明就里，不过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嗯？”宋闻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怪道，“你怎么不坐？”
    “咳咳。”穆迟虚握着拳抵在唇前轻咳两声，视线扫过一侧的座椅。
    “？”宋闻舟歪了下头，没明白。
    穆迟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两眼，再次示意紧挨着餐桌摆放的椅子。
    “哦。”
    宋闻舟总算看懂了他的暗示，站起身绕到另一边，将座椅拉出少许，正好是适合穆迟入座的距离。
    “请坐。”宋闻舟淡淡道。
    穆迟满意地点点头，边坐下边解开西装外套腰间的扣子。
    这副欠揍的模样惹得宋闻舟暗暗咬牙，转身看见服务员抽搐的嘴角不免又红了耳朵。
    见二人均已落座，抱着菜单的服务员收起小心思，原本是打算先拿菜单给宋闻舟看的，但宋闻舟帮穆迟拉椅子的行为让他迟疑了一下，而后将菜单递到穆迟的面前，“先生，请点餐。”
    穆迟下意识地想让她给宋闻舟，停顿片刻才接过来。
    宋闻舟并不在意谁来点菜，兀自整理起衬衣袖口，余光中瞥见穆迟快速地翻了两页菜单，没细看便语气熟稔地报出了几道菜名。
    宋闻舟听罢抬头看了穆迟几眼。
    穆迟好似无所觉，点好菜后合上菜单将其递还给服务员，说：“就这些吧。”
    “等等，”宋闻舟叫住正要离开的服务员，“我再加两道……”
    法餐不如中餐种类丰富，宋闻舟也不常吃，不过穆迟刚才点的菜品正好都是他比较喜欢的。
    穆迟一直都是这样，在吃穿用度方面，即使他俩从不缺那点多买一份的钱，但他每次都会优先选择宋闻舟喜欢的。
    宋闻舟心里都清楚，并且愉悦地享受着这份偏爱，同时也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
    正如穆迟了解他那样，他也足够了解穆迟的喜好：口味、穿衣风格、做饭时听的歌、亲热时候的姿势……穆迟最喜欢哪种，他都知道。
    果不其然，宋闻舟加完菜招呼服务员离开之后，穆迟“嘿嘿”低笑了两声，暗自决定收回进门时对宋闻舟的“威胁”。
    他这模样极傻，宋闻舟也被逗笑，问：“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穆迟往前倾了半截身子，盯着宋闻舟的眼睛说，“我们粥粥竟然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呢。”
    “嗯？”宋闻舟轻轻挑眉，“竟然？”
    穆迟无辜地眨眨眼，一脸“难道我说错了吗”的表情。
    “行，”宋闻舟点了点头，“我懂了。”
    真是伤心啊，穆迟竟然用了“竟然”这个令人意外的词语。
    于是，接下来一顿饭的时间，宋闻舟身体力行地让穆迟感受到他不仅记得他喜欢吃什么，就连吃东西时习惯的顺序、餐具摆放的角度、吃一份鹅肝需要几口……如此种种细枝末节的喜恶，他都准确地知道。
    一顿饭下来，穆迟对宋闻舟仿佛有了新的认识，惊喜之余心里满满涨涨的。
    用完餐后，两人都有些懒散，便心照不宣地面对面坐着欣赏餐厅内流淌着的音乐，偶尔小声交流几句无关紧要的事，直到宋闻舟感觉到昏昏欲睡才起身离开。
    回到车上，穆迟第一时间又抱起了那束惹人眼的玫瑰。
    他伸手捻了捻其中一片花瓣，略带忧伤地说：“有点蔫了。”
    宋闻舟随意瞥一眼，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道：“这是正常的，花离开水很快就会蔫。”
    “那我们赶紧回家吧，”穆迟道，“把它插花瓶里。”
    “好。”宋闻舟发动汽车驶上回家的路。
    其实他有饭后的安排，不过穆迟都开口要求了，既然是他提出的约会，自然要遵循对方的意愿。
    在穆迟的要求下，宋闻舟一路把他送到高档小区顶楼大平层的门口，接着穆迟又借口抱着体积过大的花束腾不出手，让宋闻舟给他开门。
    宋闻舟毫无怨言，甚至不用开口确认密码，直接指纹解锁开了门。
    上次参加完齐凌的婚礼送穆迟回来，屋里的陈设与他离开之前别无二致，指纹锁和密码必定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来都来到这儿了，宋闻舟并不打算马上离开，最起码是要进门喝杯水的。
    但穆迟不知道他的想法，还担心他又要走了，进门后表请认真地抢先道：“你先别走，等我弄完花陪我看电影。”
    宋闻舟点头，“哦，好。”
    穆迟显然对他不够放心，抱着花去露台的途中一步三回头，生怕他一个不留意宋闻舟就跑了。
    宋闻舟自顾自地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换好，余光看见穆迟谨慎的行为，好笑问：“我不会偷偷走掉的，你在担心什么？”
    穆迟眯缝了下眼睛，将隔断客厅和露台的玻璃门开到最大，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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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宋闻舟等穆迟的时间就在宽敞的客厅里闲逛，他发现角落的柜子上都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也不知道穆迟多久没有请人打扫屋子了。
    从前周末他总爱拉着穆迟一起打扫房间，只不过这套占了一整层楼的屋子面积太大，全部打扫完实在耗费心神，因此他俩一般只整理睡觉的两个卧室和书房，其余的地方都定时请人打扫干净。
    他搬出去的这一个多月，穆迟显然是忘记了这回事。
    宋闻舟腹诽着，一边拍了拍深色的沙发坐垫，所幸没有扬起的尘土味，看来这里会时常得到穆迟的光顾。
    于是他转身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身心都放松下来。
    身旁的扶手上摆放着一个明艳的橙色方形抱枕，宋闻舟顺手抄过来抱在怀里，就和以前平常的下班时间一样。
    穆迟弄完花进来，视线梭巡一圈没找到宋闻舟的身影，还以为他不守信用，转个身才看见宋闻舟歪倒在沙发上，枕着一抹橙色似乎是睡着了。
    穆迟松了口气，放轻步子移到沙发跟前，蹲在地上瞧那个连呼吸都很安静的男人。
    宋闻舟的头发略长了些，其中一缕大概吸收了更多的养分，比其它的还要长出一小截，斜斜地垂在宋闻舟的眉毛上。
    穆迟看了半晌，没忍住伸手拨了下那缕头发。
    宋闻舟本就是浅浅眯着，穆迟的手指头触碰到眉毛时他条件反射地抖了抖，随即便睁开了眼睛。
    “啊我弄醒你了？”穆迟有些心虚，“很累吗？去床上睡吧。”
    穆迟的脸离他太近，宋闻舟“腾”地坐起来，摇头道：“不累。”
    其实昨晚两人时隔多日再次同床共眠，宋闻舟潜意识里感到安心，睡得还不错，白天的工作也不算多，刚刚是在熟悉的环境中太过放松，不小心就睡着了。
    “你太慢了。”宋闻舟说。
    穆迟：“我不熟嘛。”
    也是，从前侍弄花草这些事多半都是宋闻舟做。
    收到花后他要求独自完成处理花的过程，每次都拒绝了穆迟欲帮忙的想法，因此刚才他完全没想过要去帮穆迟。
    宋闻舟随手抓了一把头发，“既然好了就走吧。”
    “去哪？”
    “你不是想去看电影吗？”
    “在家看就行了啊。”
    “在家……”也不是不行，但宋闻舟今晚是找穆迟约会的呀，“你更想在家里看？”
    穆迟蹲在他面前点点头。
    宋闻舟：“好吧。”
    家里有专门的电影房，当初装修时穆迟只要求留了两间卧室，其余的房间全部供于办公和吃喝玩乐。
    两间卧室都是他和宋闻舟睡的，这套房迎接过不少亲朋好友，但从来没有留宿过他们。
    当然了，穆迟预留两间卧室并不是为了方便吵架的时候分床睡，他当时压根没考虑过这点。
    装两套格局基本相同的房间是想着万一晚上弄得太晚，他又懒得换床单，这样就可以直接抱着昏昏欲睡的宋闻舟换个房间换张干净的床美美地睡觉啦……咳。
    总之，两间卧室对于年轻气盛的情侣来说非常适用，至少穆迟是这样认为的。
    穆迟像往常一样让宋闻舟先去电影房选电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一堆吃的进来。
    饮料插上吸管，零食拆开包装，水果削皮切好，挨个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小木桌上。
    做完这一切，穆迟半躺进沙发床，正好紧挨着宋闻舟坐下。
    “选好电影了吗？”穆迟问。
    宋闻舟是打算今天都按照穆迟的想法来，因此还没有拿定主意，挑了五部他俩没有一起看过的电影投到巨大的幕布上，说：“你选一部吧。”
    穆迟先是递给宋闻舟一杯鲜榨的西瓜汁，这才认真看向幕布。
    宋闻舟和穆迟虽然性格迥异，但在电影方面的偏好却基本一致，这五部电影随便哪部穆迟都觉得很不错。
    他思考片刻从中选了一部新上映的，上映时间就在宋闻舟从家里搬出去住的半个月后。
    穆迟其实不在乎看什么电影，反正他今晚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什么对他来说没啥区别。
    电影开始播放后，宋闻舟关闭整间屋子的灯，只剩下电影屏幕反射的光以及星空顶散发出的点点光芒。
    朦胧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连不小心触碰的衣角都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交往多年的情侣，已经很少体会到这种欲罢还休的感觉。
    以往在这间电影房里，宋闻舟和穆迟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排排坐过，通常都是穆迟张开双手双腿，将宋闻舟圈在怀里环抱着，时不时地偏头去亲吻宋闻舟的侧脸和颈部。
    一部电影需要分成好几次播放才能看完，中途不得不因为穆迟的撩拨停下来解决某些事……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零零碎碎加起来穆迟只看了大概二十分钟的剧情，其余时间注意力都放在了宋闻舟的身上。
    宋闻舟倒是看得十分认真，这次难得没有穆迟“骚扰”，他总算是流畅地看完了一部新电影。
    只不过有些细节他还是没能记清楚，虽然穆迟今天没有撩拨他，但每隔几分钟就会喂他吃东西，样样都是喂到嘴边，他没办法只能张嘴吃下，还得分神告诉穆迟不要再喂他了。
    穆迟每次都点头说好，不出五分钟继续喂食。
    一场电影下来，穆迟拿进来的吃食被消灭个干净，宋闻舟盛了一肚子的水果零食和饮料，电影结束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直奔卫生间放水。
    从厕所出来后没寻着穆迟，眼看时间已经不早，宋闻舟准备跟穆迟说一声他该回家了，便站在客厅大声喊了穆迟的名字。
    “粥粥？”回应他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几秒钟后穆迟出现在卧室门边，“怎么了？”
    宋闻舟说：“我要回家了。”
    穆迟低头看一眼腕表，说：“都十点过了，今晚在这里睡吧，床我刚刚已经铺好了。”
    宋闻舟：“……还不行。”
    “为什么啊？”穆迟说着走近宋闻舟，“我们昨天晚上不都一起睡了吗？”
    “昨天是不想让我爸妈看出来，所以……”宋闻舟抿抿唇，“总之我要回去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说我偷偷溜走。”
    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穆迟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急切道：“那如果我现在答应你的追求，你是不是就可以留下来睡觉了？”
    宋闻舟睁大眼睛，“怎么能这样？我们明明都说好了你让我追一段时间的。”
    “我反悔了，我现在就想和你好。”
    “不行，说到就要做到。”
    “……”
    穆迟要被他气死了，可怜巴巴地问：“你真的要走啊？”
    宋闻舟点头。
    穆迟轻捏宋闻舟细白的手腕，“可是你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带走。”
    鉴于前段时间穆迟给他送过去好几样东西，说是他落下的，宋闻舟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东西？”
    “我啊，我啊，”穆迟委屈地控诉，“你落下了我。”
    宋闻舟表情奇怪地沉默片刻，问：“你是东西？”
    “我不是东西，”穆迟说完快速摇头，“也不是，我是东西……反正你要么今晚在这儿睡，要么就带我一起走。”
    “你矜持一点行不行。”宋闻舟执着地，“我还在追你欸。”
    穆迟才不要什么矜持，说：“我已经答应和你好了。”
    “你现在还不能答应，我才刚开始追你呢。”
    这又绕回来了，穆迟扶额，痛苦地问：“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这倒是问住宋闻舟了，他迟疑道：“十天？或者一个星期之后？”说完觉得时间有点长，又改口道，“看情况吧。”
    宋闻舟铁了心要走，穆迟最后只得怨声载道地把他送到车库，离开前捧着他的脸强行在额头上亲了响亮的一口，“路上小心点。”
    宋闻舟擦擦额头上的口水，扶着车门道别：“知道了，明天早上等着我来接你上班，晚安。”
    “晚安。”穆迟满脸写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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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接下来的几日，宋闻舟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认真地追求着穆迟，早晚接送上下班，午间嘘寒问暖，下午茶换着花样外卖送到“目送传媒”，鲜花礼物也是每天不断……
    只可惜身为打工人的他没有像当老板的穆迟一样自由，不然他该踏破了穆迟办公室的门槛。
    这天下班，穆迟又一次当着众多员工的面昂首阔步的走向来接他的黑色奥迪。
    前几日他还觉得宋闻舟追求他的过程实在是多此一举，只要宋闻舟愿意，他随时都敞开被窝欢迎他回家住。但这些天下来，他深深地享受着宋闻舟的“呵护备至”。
    放眼看去，整个公司谁还有他这样受宠？
    唱着情歌的歌手，千万粉丝的博主，得到爱情滋润的程度都远远不及他。
    穆迟系好安全带后，宋闻舟打开车内储物箱，从里面拿出一只黑色小盒子递给他，说：“打开看看喜欢吗？”
    “你送的我当然喜欢。”穆迟还没打开便说。
    盒子不大，纸绒内托微微凹陷，镶嵌着一支翅膀形状的领带夹。
    穆迟小心取出，翅膀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凑成一对就能展翅昂飞。
    穆迟眼前一亮，倍觉欢喜，只可惜他今日并未佩戴领带，不能让其派上用场。
    思索片刻，穆迟拉下遮阳板，对着化妆镜比划几下，将领带夹夹在了左边的衣领处，觉得十分满意。
    自我欣赏还不够，他趁着红灯时间扭头问：“帅吗？”
    宋闻舟的目光停在衣领上少许片刻，往上平移看向穆迟的脸，回答道：“帅。”
    纵然这些天听惯了宋闻舟的甜言蜜语，穆迟对这种直白的夸赞还是有点招架不住，意味不明地眯了下眼睛。
    领带夹别上了，包装盒被穆迟放回储物箱，收回手时指间捏着两张纸券，上面的文字有些眼熟，穆迟问：“这是？”
    宋闻舟抽空瞥了一眼，随口道：“徐初给的时装秀门票，周日我们一起去看。”
    “我们？你和他？”
    “我和你。”
    “这还差不多。”穆迟说，“早知道你想看这个，我直接就可以带你去，哪用得着徐初拿票给你。”
    “嗯？”宋闻舟不明所以。
    “走秀的模特里面有‘目送’的人，主办方的负责人之前给过我邀请函，没想到你约我周末去的也是那里。”
    宋闻舟点点头，“那看来秀场和我们还挺有缘。”
    “是啊，”穆迟笑道，“咱姑且去瞧上一瞧。”
    周日。
    宋闻舟和穆迟早早出发去会场，宋闻舟打算先去后台化妆间和徐初打招呼，穆迟顺道也去后台关怀一下“目送”的人。
    时装大赛秀场的选址在市中心的创新园区，宋闻舟驱车抵达停车场，在徐初的视频指导下从侧门进园区，很快便找到了人来人往的化妆间。
    宋闻舟和穆迟身着剪裁得体的西服套装，和进出化妆间的人员面貌格格不入，不过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并没有过多注意他们。
    已经有不少模特化好妆容，正在过道上熟悉台步，有的装扮太过夸张，看不出本来的容貌。
    宋闻舟看得眼花缭乱，一时间没找到徐初的确切位置，走到第三排长化妆桌才听见徐初叫他的名字。
    宋闻舟和穆迟一道往声源处走，徐初手里端着人体彩绘颜料，正给化妆镜前的一位模特上眼妆。
    还未靠近，站在徐初身边的两个人率先喊了一声“穆总”，端坐在化妆镜前的模特听到同伴的声音稍显激动，可他不敢乱动，只能转过眼珠看着穆迟过来的方向，小幅度启唇：“穆总怎么来了？”
    闻言，宋闻舟微惊，巧了不是，他要找的人和穆迟要找的人撞在了一起。
    徐初手里的动作没停，招呼道：“亲爱的，你随便找个位置坐一下，我这还剩最后一点，两分钟就好。”
    宋闻舟微笑着让他不用着急。
    身旁的穆迟点头回应了“目送”模特的问好，而后突兀地伸手揽上宋闻舟的腰，舌尖咂摸着“亲爱的”这三个字。
    宋闻舟侧头看他：“？”
    对面站着的俩模特以及坐着的斜着眼珠观察的另一模特：“！！！”
    目送传媒的模特队成立不久，这几人签进公司后虽然听说过许多次穆总有一位感情颇深的男□□人，但还没有机会见见本人。
    看这情形，面前这位就是了。
    仨模特异口同声：“二老板好！”
    嗓音比刚才叫“穆总”时洪亮不少，惊得手上拿着勾线笔的徐初差点手一抖画歪了线条，“嚯”了一声让坐着的模特别乱动。
    宋闻舟同样被这阵势吓一跳，舌头差点打结：“你、你们好。”
    说着暗暗使劲把穆迟的手臂从后面扒拉下去。
    穆迟成功宣誓了主权，心满意足地放开宋闻舟，说：“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在意我。”
    片刻后他将化完妆的脸和人一一对上，问：“对了，栖栖呢？”
    和名为栖栖的关系较好的模特说：“他在别的组，我去叫他来。”
    穆迟的“不用”还没说出口，他已经转身跑远了。
    徐初最后顺了顺模特的头发，完成赛前工作。边收拾桌面的瓶瓶罐罐边说：“可以去换服装了，上台前我再给你们补补妆。”
    余下的俩模特道谢，和穆迟点头示意后离开前往换装间。
    等会补妆还需用到部分化妆品，徐初随便弄了弄便没再管，散漫着步伐走近宋闻舟，站无站相坐无坐相地斜靠着台面，左手握拳敲打右肩，抱怨道：“总算要结束了，累死我了。”
    宋闻舟笑着伸手捏捏他的胳膊，说：“恭喜工作顺利完成。”
    徐初干脆转身背对宋闻舟，暗示让他给捏捏肩，说：“你送的花我收到了。”
    花束里夹着一张卡片，内容和宋闻舟刚刚说的一样。
    “什么？”从宋闻舟开始给徐初捏胳膊就瞪大眼的穆迟惊呼一声，心想他自己也就是几天前才收到宋闻舟送的第一束花，徐初凭什么也有这种待遇！
    他上前一把拉下将要伸到徐初肩上的宋闻舟的手，说：“你丫可真会享受，还让粥粥给你按摩？”
    “又不是让你按。”徐初心里还怨着穆迟前段时间让宋闻舟伤心的事，逮到机会反唇相讥道，“管的着吗你？”
    “我管不着？”穆迟扭头看向宋闻舟，拉着他走远两步，“你不许给他捏肩，听见没？”
    虽说走远了些，但穆迟并没有控制音量，这点距离足够让徐初也听清楚，他小小地翻了下白眼，心道：幼稚。
    宋闻舟左右为难，索性装傻，“没想到‘目送’的模特都在徐初负责的这一组，真是巧呵呵。”
    穆迟怨念颇深地看着他。
    徐初一点面子不给地大笑出声。
    恰巧这时那位叫栖栖的模特过来问好，不知道去叫他的人跟他说了什么，对待宋闻舟竟然比对穆迟还要更热情些。
    穆迟在公司里塑造的夫夫恩爱形象过于深刻，见模特过来连忙改搂宋闻舟的肩，换上蜜里调油的表情。
    打发模特离开后，宋闻舟唯恐穆徐二人再顶火，告诉徐初等秀场结束再来找他，说完拉着穆迟离开了化妆间。
    二人出来后绕回正门，从此处进入正式会场。
    这一路上穆迟不停地碎碎念，说徐初挑拨离间，说宋闻舟偏心徐初，说他醋了酸了……宋闻舟置若罔闻。
    一到正门口穆迟就噤了声，那日在饭局上给他邀请函的王总在此等候，西装革履，笑脸相迎每位到来的人。
    穆迟于是换上商业笑容，上前和王总寒暄几句，介绍宋闻舟给他认识，没刻意提及宋闻舟的身份，但二人肩膀相抵，神色自然，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俩关系匪浅。
    宋闻舟全程挨在穆迟身旁，浅浅笑容挂在脸上，话不多，只在穆迟介绍他时和王总互相握手问好。
    不多时，有别人来和王总打招呼，穆迟让他先忙，和宋闻舟一起在迎宾人员的指引下去到座位。
    时装秀的舞台呈“U”字型，台面犹如镜面般光滑，感觉在上面行走稍不留意就会摔跤。
    穆迟和宋闻舟被安排坐在“U”的左下角处，视野不错。
    他俩来得不早不晚，场内已经落坐了一些人，但不多。
    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除了穆迟，宋闻舟一个人都不认识，视线偶然和旁边的人对上，他微笑着朝对方点点头，双方客气地做了自我介绍。
    大概对方和他一样有些许社恐，没说几句便寻不到话题，宋闻舟便解开腰间的西装扣子坐下，安安静静地看着别人攀谈。
    穆迟自然也在攀谈大军里，他一个做传媒行业的，这种场合碰到的基本上都是老熟人。
    “目送传媒”短短几年发展至今，势头很猛，穆迟一过来便被同行缠着说话，一波接着一波抽不开身，只能时不时地扭头看宋闻舟，次数多了，旁人还以为他在寻找什么。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穆迟总算脱了身，径直走向宋闻舟，那俊美的男人坐得端正，抿着唇望着他笑。
    “笑什么？”穆迟坐下之际假装不经意地摸了摸宋闻舟的耳廓。
    “没什么，”宋闻舟说，“看你在发光。”
    穆迟正了正翅膀领带夹，斜眼道：“我是电灯泡吗？”
    宋闻舟笑着点头，“对，你是霓虹灯。”
    宋闻舟一直晓得穆迟很优秀，但穆迟从没在他面前表现出精明的样子，以至于他都要忘记了穆迟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很快游刃有余。
    论样貌，穆迟高大帅气，比在场的许多艺人更具观赏性；论气场，穆迟内敛又不失锋芒，年纪虽比其他公司的掌舵人小许多，但谈笑间不见被压制、反而隐隐有占据上方的势头。
    宋闻舟光是看着就感觉骄傲，心道不愧是他的男人，在人群中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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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此次秀场实为时装大赛的总决赛，焦点在服装以及设计师身上，并没有邀请明星网红等嘉宾来撑场面，摄影师的镜头全程直指台上，因此穆迟和宋闻舟可以毫无顾忌地交头接耳。
    会场内落座的人越来越多，“U”型台中部的位置坐满了评委和知名的设计师，外部也几乎不见空位。
    在期待值拉满的氛围中，王总缓缓步到台前，众人停止交流抬眼望向他。
    王总致谢了到来的每个人，之后简单地介绍了赛事流程便回到了座位。
    灯光大亮，音乐声响起，宋闻舟抬眼望向入口。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搭建得如此华丽的会展，又是重中之重的总决赛，他感同身受地有些紧张。
    在音乐的鼓点中，一名身穿珠光长裙的模特踩着拍子摇曳上台，灯光打在身上不同角度反射出银灰色的光泽，鱼尾状的下摆，从腰部往下缀满了细密的流苏，随着模特的走动翩然摇摆，流光四溢。
    前一套服装刚欣赏完，意犹未尽之际紧接着上来了另外一个模特，深V领，撩人的紫色，从大腿分叉长至脚踝的裙摆，腿部肌肤若隐若现，在紫色的映衬下犹如凝脂。
    第一组都是带有流苏元素的服装，或缀裙摆，或缀衣襟……
    宋闻舟做不到从艺术的角度、从比赛的角度评价这几套服装的设计感如何，他就是单纯地觉得很好看，衣服好看，模特也好看，两相结合给了他一场视觉的盛宴。
    这感受和从前观看剪辑过的视频完全不一样，他在现场看到的也许没有看视频全面，但极致的视觉冲击足够让他震撼，第一次深深地觉得设计师们简直是天才。
    一组表演完，整组的模特并列上台再次展示服装，评委从专业的角度点评每一套的亮点所在。
    宋闻舟听得认真，暗自点头，评委老师说得都是他表达不出来的感受。
    穆迟侧头看他，觉得这副入迷的小模样十分好玩，于是凑近耳边使坏问：“喜欢吗？要不要买一套？”
    “比赛用的服装也对外出售？”宋闻舟单纯地问。
    穆迟憋笑，“不，不过我有渠道可以购买，会很贵，所以买回去的话不能浪费，你得穿给我看。”
    宋闻舟倏地想起有一次穆迟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服装，都是穿不出门的……
    宋闻舟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白了穆迟一眼扭头不理他。
    第一组结束后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紧接着开始下一组的展示。
    这一组是带刺绣元素的服装，繁复的花纹，细密的针脚，巧妙的搭配，呈现出别具的中国风设计。
    ……
    到第三组才是徐初负责妆造的队伍。
    第一个出场的便是“目送”的模特，她身穿一袭抹胸长裙，胸口处缠绕一圈柔软的洁白的羽毛，凹陷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在羽毛的映衬下白皙无暇，仿佛一只高傲的天鹅在台面优雅漫步。
    显然，这一组的设计元素是羽毛。
    紧接着第二位出场的模特让宋闻舟轻呼出声，同时厅内也沸腾起来。
    只见她身着长至地面的大波浪裙，裙面缀满鸦黑羽毛，上半身乃至手臂都包裹在紧致的黑色丝绒布料中，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以及流畅的线条。
    她神秘而优雅，戴着蕾丝手套的双手交叠垂在腹前，头顶斜戴一只用长长的孔雀绿羽毛装饰的礼帽，有网纱垂下遮住上半张脸，浑身上下只有殷红的嘴唇、小巧的下巴以及雪白的颈部裸露在外。
    很危险的美丽。
    尤其是她在毛茸茸的“白天鹅”后面出场，冲击感使得她自带令人窒息的气场，像是前面那位的专属女巫，又像是暗中保护她的跟随者。
    “好好看。”宋闻舟不自觉地感叹道，随后在穆迟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又补充道，“不买。”
    穆迟闷笑半晌。
    这一组的压台服装是一件全部由彩色羽毛织成的披风大衣，张扬至极。
    模特只在一边眼皮上点画了同样张扬的眼妆，宋闻舟认出来这正是他和穆迟去后台时徐初化妆的那位。
    明明模特未佩戴任何首饰，衣服上也没有一颗宝石，仅仅靠妆容和交错的彩色羽毛，宋闻舟就觉得这一身装扮尤为华丽。
    ……
    时装大赛全部结束已至傍晚，王总再次登台做简单的总结，借机邀请所有人到酒店参加晚宴。
    宋闻舟问过徐初，得知他要随其他工作人员一道过去后便和穆迟先行去停车场，驱车前往酒店。
    车上，穆迟时隔许久重新坐上自己车的驾驶室，道：“晚宴不是很重要，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们直接回家。”
    宋闻舟由于不能喝酒，极少出席宴会，不过今天他看秀看得尽兴，连带着对晚宴也挺感兴趣的。
    “没事，去看看。”宋闻舟说，反正他认识的人不多，应该没人来找他喝酒。
    这是市里挺有名气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王总包下了一整层。
    宴会上的东西早已提前准备好，从秀场过来直接开始。
    说是晚宴，但真正为了吃东西而来的人几乎没有，自助的水果点心饮料摞成小山，然而很少有人去动，人人都持着香槟，或带着目的、或是单纯欣赏地三三两两交谈。
    宋闻舟也端了一只高脚杯，杯子里的液体被穆迟换成了不含酒精的饮料。
    有人来和穆迟说话的时候他微笑着伴在身侧，没人的时候他俩便找个角落待着。
    穆迟问侍应生要了一个瓷盘，取来小块芋泥蛋糕放置餐桌上，道：“先吃点东西，来都来了，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
    宋闻舟乖顺地拿起小叉子吃蛋糕。
    没吃几口，王总远远地朝他们走来，笑着招呼后说明来意。
    原是金诺传媒的执行总裁在走秀上被某位模特独特的气质吸引，想找她拍一套平面杂志，刚才打听后了解到是“目送”旗下的模特，便想让王总帮忙引荐一下。
    金诺传媒成立至今已有近二十年，旗下有几个艺人在影视圈小有名气。
    穆迟本就有进军影视圈的打算，若是能和金诺传媒搭上线，对“目送”以后的发展来说大有帮助。
    宋闻舟放下叉子正要跟着起身，被穆迟阻止了，“粥粥，我自己过去吧，你吃你的。”
    在此之前的都可以当成普通寒暄，等下和金诺传媒的执行总裁说话却是涉及到合作事宜，多多少少得喝几杯。
    宋闻舟没多想，点了点头道好。
    离开前，穆迟弯腰低声交代：“只能吃东西，不管谁和你说话都不许沾酒，乖乖的哦。”
    王总笑意未变地看完他俩亲昵的互动，朝宋闻舟点头致意后和穆迟一道离开。
    宋闻舟无意去和别人凑热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小桌子旁吃东西。
    一块蛋糕下肚，宋闻舟意犹未尽，晃悠到自助水果区重新拿吃的，余光瞥见有人和他走到一起，以为对方也要拿同样的水果，宋闻舟往旁边让了让。
    “宋先生。”那人叫他。
    “嗯？”宋闻舟下意识转头答应。
    来人是一位看上去挺年轻的男生，戴一副黑框眼镜，有一丢丢面熟，但宋闻舟仔细想了下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您好，我叫时木。”时木伸出右手。
    宋闻舟和他浅浅握了下，道：“你好。”
    两个不太擅长交际的人碰到一起，互相问好后尴尬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是那个……”时木磕绊地说，“我在‘目送传媒’工作。”
    “哦——”宋闻舟恍然，“怪不得我看你有点眼熟。”
    实际上宋闻舟此时并没有真正想起来觉得时木面熟的原因，只以为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天天去公司接穆迟下班，偶然看见过对方。
    见他还依稀对自己有印象，时木不由得轻松了些，说：“我和穆总签约那天在饭店遇见过您，还有您的朋友，当时我不知道您和穆总是……”
    通过他的话，宋闻舟也想起了徐初刚回国那天他们去吃饭偶遇穆迟的情形。
    当时他还赌着气，没和穆迟多说话，也没有多注意穆迟和谁吃饭，穆迟却不由分说地换掉他桌上的菜。想必时木和徐初一样都是懵逼的。
    思及此，宋闻舟不好意思地笑笑，“见笑了。”
    “没有没有，”时木忙说，“我刚进公司没多久，已经听过好多人提到您了。”
    “是吗？”宋闻舟来了兴趣，“都说我什么了？”
    时木笑道：“有说看见穆总早早站在公司门口等您接他下班的，也有说穆总收到您给他叫的外卖不让前台送进他的办公室，一定要自己下来拿，之后绕了一圈办公区才回去，还有……”
    时木顿了一下，继续说：“说得最多的就是穆总又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了。”
    宋闻舟大囧，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干巴巴地笑几声，连忙转移了话题，心里将穆迟骂了个透。
    两人渐渐地不再拘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权当在这场宴会上找了个饭搭子，正好避免了与其他不认识的人尬聊，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独自待着显得不合群。
    穆迟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出乎宋闻舟意料的是，他是和徐初一道过来的，并且面上还挺和谐。
    这俩不是见面就互呛吗，怎么会走到一起？
    没等宋闻舟发出疑问，徐初朝他抛下个媚眼就匆匆穿进人群谈笑风生去了。
    宋闻舟只得把目光移向穆迟，然而穆迟也没有接他的茬，顺手将他手上端着的果汁接过来一饮而尽，道：“吃饱了吗？要是这儿待腻了咱就回家了。”
    宋闻舟心想穆迟的事儿该是谈妥了，况且他俩原本就是来凑个热闹的，再待下去也没多大必要，不如回家去自在，便点了点头说：“回家吧。”
    -
    某小区公寓，厨房里。
    宋闻舟出神地望着锅底接连冒起的小气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短短几十分钟而已，事态怎么发展成了他守在一锅即将沸腾的水旁边等着下面条。
    出了宴会厅后，宋闻舟出于礼貌询问是否需要送时木一程，在时木委婉地拒绝之后，他便和早早爬上副驾驶的穆迟先行驾车离开。
    路上，穆迟使出了他百试不厌的招数——借酒装“疯”，嚷嚷着他不想回去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想去宋闻舟住的公寓坐坐。
    这段路恰好离公寓不算远，且近期宋闻舟一向对他是有求必应，没多犹豫就调转车头，一路平稳地开进了小区，停在自己的雷克萨斯车屁股后面。
    穆迟先一步下了车，像回自己家似的熟门熟路，脚下生风，丝毫不见酒醉的模样。
    OK，他想来坐坐，宋闻舟便陪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二十分钟，期间白开水续了三杯。
    两人在宴会上已经分别喝了不少果汁和酒，几杯水下肚，卫生间都轮流跑了两趟。
    这般折腾许久，穆迟见宋闻舟丝毫没有点追求心上人的觉悟，无奈地捂着肚子歪倒在沙发上。
    宋闻舟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穆迟点点头，气若游丝，“先前光顾着喝酒，没吃东西，胃有点疼。”
    “啊。”宋闻舟发出个单音节，胃疼你捂着肚子干嘛？
    但他也不好拆穿，斟酌着问：“我拿胃药给你吃？”
    他早年胃病严重，这些年在穆迟的细心呵护下胃倒是没再发作过，但无论住在哪儿还是会买些胃药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穆迟的声音愈发低，“我觉得吃点东西应该就会好了。”
    于是乎，宋闻舟此时站在了厨房里准备给穆迟下面条。
    锅底的气泡逐渐密集，宋闻舟拉开上方的橱柜拿出鸡蛋面，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柜门甫一关上，就见那刚才还躺在沙发上无病呻吟的男人凑了过来。
    穆迟原本是打算陪宋闻舟玩老夫老夫重新恋爱的游戏玩到宋闻舟主动叫停的，最近的确也很享受被宋闻舟时刻惦记着的感觉，但他现在有点憋不住了。
    得以进入宋闻舟的私人领域，埋头装胃疼时鼻间充斥的都是宋闻舟的气息，他满足地吸食良久，这才起身寻找宋闻舟给他下面条的身影。
    谁曾想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宋闻舟伸手进头上的橱柜里够面条，衬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上移，露出了一小截后腰的皮肤，白得晃眼。
    穆迟当即就觉得酒气上了头，情不自禁地靠近了那副瘦削的身体，双手循着肌肉记忆环住了那截腰肢。
    两人实在是太久没有亲近了，这种前胸贴着后背的亲密感让两人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熟悉的严丝合缝的触感，这种刻进脑海和身体的熟悉是非常可怕的。
    穆迟开始一下一下地亲吻宋闻舟的头发。
    宋闻舟没有矫情的推拒，穆迟贴上来的那瞬间他甚至沉迷地眯了下眼睛，指尖轻颤不停，最终被他用力地按在料理台上，指关节发白。
    他允许了穆迟接下来的行为。
    ------
    第49章
    在宋闻舟的默许下，穆迟愈发大胆起来，仅仅触碰头发显然不够让他满足。
    给猫咪舔完头顶的毛发后，接下来就是猫咪的耳朵，小巧的耳廓和莹白的耳垂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在狗狗的触碰下温度持续升高。
    猫咪的耳朵很薄很软，狗狗最喜欢流连在这处了，恨不得能一直含着猫咪的耳朵。不过舔毛工作还是要继续的，猫咪已经仰高了脖子方便狗狗给他清理毛发。
    猫咪脖子处的毛发最为浓密，且这只猫咪的脖颈尤为修长，狗狗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全部舔了一遍，一个角落都没有落下，因此完成这部分工作后猫咪颈子一圈都湿漉漉的。
    也许是舔毛工作比较辛苦，狗狗累得不停喘着粗气，此时正将头搭在猫咪的肩膀上眯着眼小憩。
    休息好了，狗狗准备继续工作，但猫咪却开始挣扎起来。
    “等一下。”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沸腾了许久，再不叫停都要烧干了。
    宋闻舟拆开面条的包装，道：“放开，我要下面了。”
    “下面？行。”穆迟听话地松开了环在宋闻舟腰间的手。
    下一刻，宋闻舟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宋闻舟回头狠狠地瞪着穆迟。
    穆迟无辜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宋闻舟一边挣扎一边咬牙问：“你到底还要不要吃东西？”
    穆迟心疼他那一口银牙，笑嘻嘻地亲亲他的嘴角。
    “当然要。”说着双唇覆上阻止了他咬牙的力道。
    ……
    月光从没完全合拢的窗帘中间穿过照到卧室的地板上，光束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天蒙蒙亮的时候，卧室里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只剩下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窗帘中间的光线早已由月光变成了日光，太阳西斜，这道光悄悄爬上枕间，抚摸到床上人的脸颊。
    宋闻舟在睡梦中感受到脸上的温度，转身将头埋进被子里，手往旁边一探，只感受到一点余温。
    宋闻舟缓缓地睁开眼，床上已经没有了穆迟的影子，他心里没由来地有点失落，睡意随之消失不见。
    没失落够半分钟，卧室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一颗毛茸茸的头从门缝中伸了进来，那头自然卷凌乱得不成样子。
    穆迟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醒啦。”他自然地往床上一坐，俯身在宋闻舟的唇上亲了一口。
    “几点了？”宋闻舟一开口便被自己劈叉的嗓音吓了一跳。
    穆迟将床头柜上的水递给他，回答道：“马上三点，你要是还没醒我也打算把你叫醒了。”
    宋闻舟抬手间感受到酸疼的肌肉，喝完水又轻咳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竟然睡到现在才醒，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
    穆迟保持着春风得意的笑脸满含爱意地望着他，道：“好久没运动了，昨晚累坏了吧？”
    宋闻舟闭了下眼不想回答，昨晚他早就想休息了，面前这人一边说着“好”，一边拉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运动。
    穆迟假装没看出宋闻舟面上的谴责，笑嘻嘻道：“你先在床上坐一会儿，我找个小桌子把饭端进来吃。”
    “不用，”宋闻舟掀开被子下床，他还不至于虚到这种地步，“我先去洗漱。”
    宋闻舟擦干脸上的水，挖了一小坨面霜胡乱涂在脸上。
    他本以为会在镜中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但不知道是睡眠充足还是……的原因，他的皮肤竟然白里透着红且富有光泽！
    宋闻舟洗漱完出来时，穆迟已经摆好了饭菜，足足摆满了半边桌子，看卖相都是出自穆迟的手。
    见他过来，穆迟连忙招呼道：“粥粥，快过来，先把这碗鱼汤喝了。”
    鲫鱼汤炖得浓白，此时温度放得刚刚好，宋闻舟一口气喝完了。
    期间穆迟不断往他碗里夹菜，等他喝完汤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了小山。
    “……”宋闻舟连忙阻止，“好了够了，吃不下了！还有你炒这么多菜干嘛？”
    “嘿嘿。”穆迟傻笑道，“好长时间没机会做饭给你吃，今天一不小心做多了，明天我会控制好量的。”
    “嗯？”宋闻舟细细咀嚼嘴里的牛肉咽下去，起了逗一逗穆迟的心思，“明天？谁说我明天要吃你做的饭？”
    穆迟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道：“喂粥粥，你昨晚都把我这样那样了，不会是不想负责吧？”
    “我把你……”说起昨晚的事宋闻舟就来气，他竟然还反咬一口！
    别急，穆迟还没演完，“是你自己说的要好好追求人家，人家都还没正式答应你呢就被你拐到家里又拐到床上，辛苦伺候了你一晚上，还要早早爬起来去菜市场买菜给你做饭煲汤，结果你穿上裤子就说这种话，人家真是……”
    宋闻舟傻眼听了半晌，越听越离谱，赶紧打断道：“停！别说了，人家人家的，你要不要脸？”
    “不要，我只要你一句话。”
    “什、什么话？”
    “你到底对不对我负责？”
    “……负负负！行了吧？”
    穆迟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虽然你的语气很不耐烦，但只要你负责就好了。”
    宋闻舟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能被欲望驱使啊。
    吃完饭宋闻舟在家里休息，穆迟则是回那套顶楼大平层准备收拾些日常用品过来。
    出门前穆迟低头迅速亲了宋闻舟一口，换鞋时愉快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宋闻舟总感觉这调子听起来有得逞的意味。
    穆迟可是大学没毕业就开始创业、短短几年就将“目送传媒”发展成现在规模的商人啊，他多精明。
    从昨晚提出要来宋闻舟的公寓时，他就做好了住进这里的打算，原本只是想着宋闻舟有自己的坚持，暂时还不愿意搬回大平层，而他又实在想日日夜夜都能看到宋闻舟，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干脆他就借机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最近宋闻舟对他有求必应，就不信会把他轰出去。
    昨晚这么快就和宋闻舟亲热上在他的预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和宋闻舟独处又在这么方便行事的环境中，憋了许久的他能忍住才奇怪了。
    其实也不怪他没憋住，他感觉宋闻舟自己也是憋得不行了，不然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得逞，昨晚上宋闻舟情动时的表情……啧啧，光是想想就要起立了呢。
    暂停，穆迟在红灯前刹车，再想下去不利于交通安全。
    哎，昨晚把人欺负狠了，不知道今天晚上还有没有机会邀请他一起运动……
    不行，得好好想个理由让宋闻舟无法拒绝才行！
    “阿嚏！”公寓里，宋闻舟拢了拢衣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光着身子太久受凉了，他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
    穆迟就这样顺利的和宋闻舟住到了一起，每天坚持接送宋闻舟上下班、买菜做饭在床上伺候人，仿佛回到了从前他事事都照顾宋闻舟的状态。
    但实际上宋闻舟才没有让他做这些！
    宋闻舟提议过一人一天的来，今天你接送我，明天我接送你，今天你做饭，明天我请你到外面吃，今天你伺候我，明天我……这个就算了。
    可惜穆迟不答应啊。
    没有别的原因，穆迟就是担心假如让宋闻舟接送自己，方向盘在宋闻舟的手里，怕他给自己送回大平层去。
    其实他这个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别说宋闻舟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就算是宋闻舟真给他送回去了，他难道不会再跑回来？或者干脆把宋闻舟也拘在哪儿？
    一回生二回熟，前些天都能盘算好挤进公寓里来住，再来一次岂不是更加游刃有余。
    更何况，两人这几日几乎夜夜厮混，直接导致宋闻舟白天上班的时候精神远远大不如从前，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和他玩这种猫追老鼠的游戏。
    这一日，宋闻舟收拾东西下班，站起身时不小心扭到了腰，他“嘶”了一声，僵在原地按摩了好一会儿才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外间办公的组员还剩下两个没走，宋闻舟简单和他们交流了两句，去电梯间时碰到了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他们两个部门间的工作时常交互，关系还算熟络。
    同事和他热情地打过招呼，突然笑着道：“宋组长的感情生活很稳定嘛。”
    宋闻舟颔首一笑，谦虚道：“还行。”
    他虽未宣扬过自己的私生活，但也从不遮掩，进这家公司时他就和穆迟谈着恋爱，这么些年来公司里的同事必然是见过不少次来接他的穆迟，却也没说过什么，毕竟公司看中的是他的工作能力，只要不影响工作，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宋闻舟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和同事就保持着同事该有的关系，适当社交不疏离不过分亲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聊起他的感情生活。
    想必是这几天穆迟在公司门口出镜率太高了吧。
    这时电梯到达楼层，宋闻舟和同事先后进入，梯门缓缓关上，梯面光滑，映出梯内两个人的身影。
    宋闻舟定睛一看：“！！！”
    去他丫的。
    原来不是因为穆迟的出镜率高，而是……
    今早洗漱时，宋闻舟在镜中看见自己的锁骨上红痕点点，他愤愤地转身踹了穆迟的小腿肚一脚，返回卧室换了一件领口高一些的衬衣。
    坐着的时候他总感觉衬衣领口太高勒得他的脖子不舒服，于是在办公室他就解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可是刚才他出来时忘记了这回事，扣子没系回去……
    怪不得同事和他说什么感情生活稳定。去他妈的还行，他等会回去就要家暴。
    宋闻舟额角一抽，现在电梯里就他们两人，任何动作都显得欲盖弥彰。
    宋闻舟深深地闭了下眼，只能先当作没发现了。
    电梯下行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宋闻舟已经听不进去同事说什么了，幸好同事要去停车场，一到一楼宋闻舟就匆匆和他道别，大步跨出电梯。
    出了写字楼大门，宋闻舟尽量动作自然地单手系好扣子。门口临时停车位上，穆迟倚在车头笑意晏晏的望着他。
    还好意思笑！
    宋闻舟僵着一张脸走过去，看也不看穆迟拉开车门的副驾驶，自个儿爬上了后座。
    穆迟：“？？？”
    这是碰上傻逼甲方了？被气成这样。浑然不觉的罪魁祸首穆迟心想。
    宋闻舟羞于告诉穆迟自己在公司被同事看见吻痕的事，又不想给穆迟好脸色，一路上和穆迟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超过三个字，大多用“嗯”“哦”回答了事。
    等到宋闻舟多次躲开穆迟给他夹菜的手，看电视也不让穆迟抱着，洗完澡还不让穆迟给他吹头发，穆迟才隐隐意识到，宋闻舟今天的气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
    第50章
    夜晚，宋闻舟第三次拍开穆迟偷偷伸到他腰上的手。
    前两次被他拍开之后穆迟倒是安分了几分钟，然而这次穆迟不干了，双手毫无退缩之意，强行将宋闻舟抱着翻了个身搂进怀里。
    宋闻舟挣扎了几下便败下阵来，气道：“我困了，不要。”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惹到了怀里人的穆迟在他额前亲了下，调整手臂枕在宋闻舟的脖子下，道：“好，睡吧。”
    宋闻舟自己找了舒服的角度闭上眼，将睡着未睡着时听见穆迟说“明天下班去目送吧”，他顺口答了个“好”便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醒来宋闻舟已经忘记了这一茬，还奇怪穆迟今早怎么让他自己开车上班，难道是因为昨晚没和他做运动？
    不至于吧。穆迟早上照样给他做早餐了呀，出门前也亲亲了，上班时也给他发“骚扰”信息了。
    宋闻舟想不通便也就不想了，直到快要下班时穆迟又给他发消息。
    【穆迟：别忘了来目送哦（亲亲.jpg）】
    宋闻舟疑惑，他去“目送”干嘛？早上穆迟自己也开了一辆车去上班的啊。
    他把想法问了出来。
    【穆迟：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哈？昨晚说什么了？他怎么完全不记得，穆迟确定不是做梦和他说的吗？
    【穆迟：今晚有庆功宴，我走不开，不能回家给你做晚饭，所以让你来目送吃】
    哦，就这事啊，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还解决不了一顿晚饭了？宋闻舟这样想。
    不过既然昨晚已经和穆迟说好了（虽然他完全不记得），那就去一下那什么庆功宴吧。
    话说目送在庆什么功？最近也没听穆迟提过，难不成是上次服装大赛的功？
    宋闻舟胡乱想着，将车开进了目送传媒的地下停车场，他来过这边很多次，但进入公司内部的次数却极少。
    要去几层来着？宋闻舟摸出手机打算问问穆迟。
    这时电梯里走出一人，道：“宋先生，穆总让我来接你。”
    正是上次在服装大赛晚宴上和宋闻舟聊过几句的时木。
    宋闻舟微笑着点点头，道：“麻烦了。”
    时木很是尽责，牢记着老板说的话，为了不让宋闻舟尴尬，努力地找话题聊着。
    实际上他平时比宋闻舟社恐多了，穆总安排他来接宋闻舟八成是因为他和宋闻舟说过话。
    “穆总在开会，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让我先带您去大厅。”时木盯着电梯门缝那条线说。
    宋闻舟“嗯”了一声。
    电梯在9楼停下，梯门一开宋闻舟就听到了音乐从所谓的大厅里流出。
    这一层不知道是专门用作举办宴会的还是才腾出来的，整体布置得如梦似幻。
    听时木说穆迟在开会，宋闻舟还以为他们是最先来大厅的，没想到大厅里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真的是许多，宋闻舟前不久天天来接穆迟下班，但从没见过“目送”有这么多人。
    这是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穆迟的公司做得真挺大的。
    说起来其实他在“目送”也有股份，是大学毕业的时候穆迟送他的毕业礼物之一。只不过他自己的工作也算出色，并不缺钱，因此没去管过分红的事。
    “穆总没给我们规定上班的时间和地点，平时大家很少全部聚在公司。”时木见宋闻舟的表情有些错愕，主动解释道。
    宋闻舟了然，他们这一行看的是个人的成绩，并不是所有人都算目送传媒的员工，大多属于签约关系，其中不少人住在别的省市，也有的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把这一行当作副业。
    人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打扮得十分靓丽，宋闻舟有些眼花缭乱。
    宋闻舟和时木走过去，碰到好多和他们打招呼的。
    “你人缘挺不错的嘛。”宋闻舟打趣道。
    时木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说：“我才来‘目送’没多久，哪有这么高的人气，他们是因为……”
    “你们还想看谁，把名字飘在公屏上，我带你们去看。”一道男声强行插|入。
    时木的话被打断，和宋闻舟同时扭头朝声源处望去。
    一个头发染成蓝色，脸很白，耳朵上戴着俩耳钉的年轻男人举着自拍杆走来。
    “他在直播。”时木给宋闻舟解释，不动声色地挪开一些，像是不想让镜头拍到自己。
    怕什么就来什么，下一秒蓝毛就凑了过来，单手勾住时木的脖子将他带回去，两人的脸共同出现在手机镜头里。
    “时木啊，你跑什么？来打个招呼，你粉丝说好久没见你更新动态了。”
    时木不太自然地在镜头里挥挥手，说了句“晚上好”。
    宋闻舟停在一旁，看时木被“绑架”的样子颇觉有趣。
    蓝毛在镜头前十分大方，挑逗了时木几句，弹幕一片欢声笑语，蓝毛读出其中一条：“旁边的小哥哥好帅。”
    说着将镜头对准宋闻舟，在宋闻舟没反应过来之前又立刻调回去。
    宋闻舟甚至都没看清手机里的自己，只看到弹幕唰唰唰流动得飞快。
    蓝毛却是一改嬉皮笑脸之态，恭恭敬敬地对他问了好：“二老板好。”
    “啊？”宋闻舟有点懵。
    蓝毛哪敢对着宋闻舟一直拍，打完招呼就溜了，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解释：
    “那是我们二老板，不是哪个主播。”
    “二老板是谁？二老板就是二老板啊。”
    “大老板就是穆总，不不不，二老板比大老板更大……”
    “没看清？嘘，晚点再给你们看。”
    最后一句走远了，宋闻舟没听清，心想他那点股份竟然能当目送传媒的二老板？
    时木整理好被扯歪的衣领，呼了一口气，对宋闻舟说：“宋先生，要不我们先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好。”宋闻舟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向自助餐区。
    后面宋闻舟就一直坐在角落里有一搭无一搭地吃东西，期间又见到好几个用手机开直播的人。
    大厅里流淌的音乐换了一首，舒缓、绵长，听着听着，宋闻舟转头：“这个声音……”
    时木腼腆地笑笑，道：“是我唱的。”
    宋闻舟不吝地夸赞道：“很好听。”
    是很能引发共鸣的那种。
    “这是前年创作的了，”时木垂下目光，“后来就很少能找到感觉，写不出更好的歌。”
    宋闻舟张张嘴不知从何安慰，只好伸手拍了拍时木的肩膀。
    穆迟是在这首歌的结尾处找过来的，一来就把宋闻舟面前没吃完的小半蛋糕一口塞进嘴里。
    宋闻舟：“……”
    “还行，不是很甜。”穆迟做出评价，“果汁也给我喝一口，刚才话说多了口干。”
    宋闻舟将手上的杯子递过去，穆迟没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个精光。
    时木默默的走开了，突然觉得刚才吃得有点撑。
    身为“目送”的老总，穆迟的出场引起了厅内所有人的侧目，这腻歪的喝饮料动作自然也落入了他们的眼中，离得近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起哄的叫声。
    宋闻舟脸热，推了穆迟的肩膀一把。
    “怎么啦？”穆迟明知故问，顺势擒住宋闻舟的手捏了捏，“手怎么这么凉？”
    宋闻舟：“……你刚才喝的是冷饮。”
    手拿装冷饮的杯子可不就会凉嘛。
    穆迟将时木原先坐的椅子拉过来紧挨着宋闻舟的，坐下后两人肩膀相抵，摆明了让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和宋闻舟有多好，有多相爱。
    不多时，人员全部到齐，穆迟领着宋闻舟换个地方坐。
    大厅中央有一处约五个台阶高的平台，穆迟把宋闻舟安置在离平台最近的一排，自己三两步跨到台上，在落地立麦上轻拍两下，又“哈喽”两声试音。
    厅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全都转头望着他。
    宋闻舟很想笑，然后他就笑了。
    穆迟站在上面瞧得清楚，冲他挑挑眉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真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搞笑一样。
    宋闻舟轻咳两声止住笑意，做出“你继续”的口型。
    于是穆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开始念不知道让谁给他写的发言稿。
    他先是欢迎大家的到来，说明这是为何举办的庆功宴，然后点出这次要重点表扬的功臣，再然后一一给予他们奖励，再再然后希望大家继续努力，一起让“目送”发展得更好，最后借此机会让所有人聚一聚培养培养感情，大家难得同时抽出空来，今晚所有的消费全都算他账上……
    穆迟在雷鸣般的掌声以及各种“穆总大气”的高喊声中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宋闻舟身旁坐下。
    宋闻舟尤为捧场，直到穆迟落座他才停下鼓掌的动作，随大流调侃道：“穆总好大气啊。”
    穆迟看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说前面四个字就行了。”
    宋闻舟想了下：“……不要脸。”
    穆迟闷笑出声：“谁让你取笑我。”
    穆迟下来后台上又去了一人，应该是主持人的角色，正在讲安排好的流程。
    宋闻舟低声和穆迟交流：“还有人表演节目呢，跟公司年会好像。”
    “放心，肯定比你们公司年会有趣。”
    “那倒是。”
    不是任何人都能和目送传媒签约的，公司签下的人自是“身怀绝技”，这些人表演的节目哪个放到网上不能收获大批点赞和好评？
    宋闻舟扫视一圈，他虽然对这一行关注不多，但也有一些辨识度较高的面孔让他觉得眼熟。
    这一扫视，宋闻舟还发现了一件事，这里面用手机开直播的人好像更多了。
    他轻扯穆迟的袖子，问：“你给签约艺人定的kpi是不是太高了？”
    “没有啊，‘目送’定的指标在同行业里算是低的。”穆迟认真地回答道，这还是宋闻舟第一次过问他的工作。
    宋闻舟示意他看那些开直播的人，说：“那他们怎么出来玩还工作？”
    “额……”穆迟卡壳，“这个……因为他们签约后赚的大头是靠分成，这种场合开直播流量会更高。”
    “哦。”宋闻舟点点头，回想先前蓝毛问直播间想看谁带他们去看，大致明白了流量高的原因。
    穆迟没有瞎说，但实际上主播开直播也是要分场合的，私下聚会大家都不介意的话开直播流量肯定高，而大型一点的活动主办方一般都会邀请专门的摄影师，公司内部庆功什么的严格来说是不能同步到社交平台上的。
    今天有这么多人直播不是因为“目送”没做这方面的限制，而是穆总亲自放话可以直播，甚至有意无意地鼓励大家开直播。
    穆迟看了一圈，心想还不够多。
    “等会儿有抽奖环节，”穆迟提前向宋闻舟透露，“奖励我可是下了血本的，希望你抽个一等奖带回家，让我少损失一点。”
    宋闻舟顿觉压力山大，搓搓手指道：“我努力。”
    ------
    第51章 正文完
    “目送”的抽奖环节策划得很原始，主持人搬来一个箱子，让每个人从里面随机抽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序号，能不能中全凭运气。
    宋闻舟抽到的纸条上写着122，穆迟看到数字，夸张地“哇”了一声。
    宋闻舟：“？”
    “你不记得了？”穆迟哀怨地看他一眼，“我们俩就是1月22号在一起的。”
    “啊是吗？”宋闻舟理亏，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也抽了？自己拿自己发出去的奖品啊。”
    穆迟轻哼一声，显然还在为宋闻舟不记得纪念日生气，没有被他蹩脚的话题转移视线。
    宋闻舟仔细想了想，貌似每年的1月22号穆迟确实会送他礼物，但是……穆迟送他东西实在是送得太频繁了些，以至于他没体会出其中的特别之处。
    况且穆迟送东西没告诉他是因为什么送的，他当时没回礼穆迟也没表现出什么。
    归根到底，还是怪穆迟没提醒他，对，没错。
    “好啦别生气了，给我看看你多少号。”宋闻舟翻开穆迟手中的纸条，“哇，是78号——”
    穆迟：“？”
    “你不记得了？”宋闻舟也做出哀怨的表情，“7月8号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穆迟：“？？？”
    宋闻舟耸耸肩，“这下扯平咯。”
    穆迟无语地望着他，总感觉他把自己当成傻子。
    宋闻舟明明是高二上学期才转来他们班的，而且穆迟记得很清楚，宋闻舟来学校那天已经开学差不多一周了，怎么可能是七月份。
    算了，穆迟很快又说服了自己，宋闻舟难得胡说八道哄他一次，他就不跟他计较了。
    全部人抽完纸条，主持人宣布了奖品内容。
    三等奖30份，奖品是……两千块钱。
    二等奖20份，奖品是五千块钱。
    一等奖10份，奖品是一万块钱。
    宋闻舟：“……”
    宋闻舟：“你还能再简单粗暴一点吗？”
    穆迟挑挑眉，“我有想过让助理去采购，但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钱来得实在，我看他们也挺喜欢的。”
    确实，宋闻舟发现其他人的表情都很惊喜，穆总财大气粗，今天到的统共二百来人，足足有60份奖品，中奖的几率很大。
    宋闻舟捏了捏手里的122号纸条，心想他过年打牌手气还算可以，今天应该也能中奖吧？
    穆迟把自己的纸条塞到宋闻舟的手上，系上西装扣子上台颁奖。
    助理在他身后端着托盘，上面摞着60个鼓鼓的红包。
    主持人重新搬来一个箱子，穆迟随机摸出纸条，对应的号码所得者即为中奖人。
    宋闻舟全神贯注地盯着穆迟的动作，听着他念出一个又一个号码，看着他发出去一个又一个红包。
    三等奖开完了，没有122号。
    二等奖开一半了，还是没有122号。
    宋闻舟不信邪，他坚信自己手气很好，如果后面的二等奖没有他，那他一定就是不负穆迟的期望，中了一等奖带回家，给穆迟省下一万块！
    台上的穆迟不知道宋闻舟竟把他说的话如此放在心上，念出手上的号码：“78号。”
    视线中缓缓举起一只冷白的手，修长的两指间夹着一张纸条，宋闻舟有些惊喜：“是你的。”
    周围立马发出一片起哄声。
    “啊，不好意思了各位，我自己中奖了。”穆迟低头望着宋闻舟，“麻烦宋先生帮我领一下。”
    角落里的时木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穆总前面叫其他人上台领奖可没有这么温柔。
    不仅仅是时木，在场的大多数人此时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宋闻舟一步步走到台上，穆迟不像前面似的干脆利落塞完红包了事，拘着他留在台上半晌，恭喜的话说了一堆，只差让他发表获奖感言了。
    明明中奖的人是穆迟自己，真讨厌。
    个不要脸的还趁着给他红包的时候捏了他的手指。
    宋闻舟下台时看见后面直播的人越来越多了。
    过了这个小插曲，穆迟又一本正经的抽剩下的奖，可惜直到最后一等奖也抽完了，122号还是没被叫到。
    也许是穆迟的号码也在他手里，运气用在78号上面了，宋闻舟心想，这不能算他手气不好，最起码他和穆迟加起来拿到一个二等奖，好歹也省下了五千块钱。
    助理托盘上的红包已经发完了，但穆迟没有立刻下台。
    他把话筒从立麦上拿下来，走到正对着宋闻舟座位的方向蹲下，眨眨眼问：“宋先生没中奖吗？”
    宋闻舟没说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他倒要看看穆迟准备唱什么戏。
    “别灰心，”穆迟象征性地安慰他一句，“刚刚助理把箱子搬下去的时候我还选了一张纸条。”
    他露出掌心里被折成小方块的纸，“其实除了前面的奖外，还有一个特等奖，只有一个名额。”
    宋闻舟配合地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粥粥，”穆迟不再装模作样地喊宋先生，“你觉得中奖的人会是你吗？”
    宋闻舟毫不犹豫地点头，“会。”
    穆迟猛地笑了起来，“对自己的运气这么有自信。”
    宋闻舟不是自信，他是完全肯定穆迟有暗箱操作。
    当然，前面中奖的号码确实是随机抽出来的，但他的122号，十之八九是助理把箱子抬上去前就拿走了。
    穆迟这么宝贝宋闻舟，怎么可能让他看别人中奖而自己没有得啊。
    尽管宋闻舟只是凑热闹，并不在乎那点钱，或者凭他自己的手气也能抽到。
    但穆迟哪会让他靠运气，咱们穆总要的是百分百，别人有的宋闻舟怎么能没有，穆总不仅要他有，还要让他得的是最好的。
    10份的一等奖不行，只有独一无二的特等奖才可以。
    “好吧。”穆迟展开纸条，“恭喜你猜对了，请你再上来领一次奖吧。”
    大厅里响起一串唏嘘声，谁看不出来这是穆总哄心上人的手段啊。
    宋闻舟表面淡定得一批，实际上耳朵热得发烫，他还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秀恩爱，偏偏穆迟从小到大就是个爱出风头的，自己出还不够，要拉着他一起出。
    特等奖的奖品是什么呢？按照穆迟的尿性，不会是十万块钱把？
    宋闻舟边踏上台阶边想。
    身后他没看见的人群中，又有一批人举起了手机，点开各大直播平台，至此，场上有一半多人都开了直播，但都默契的没在这时说话。
    不少粉丝收到喜欢主播的开播提醒，陆陆续续进入直播间，镜头里没出现主播的脸，反而是两个不认识但都很帅的小哥哥。
    粉丝们不明所以，纷纷在弹幕上扣问号，可主播没搭理，于是他们只能自己猜测。
    有些粉丝粉主播的时间比较长，知道主播偶尔会和同公司的其他主播联动，因此猜台上的那两个小哥哥也是“目送传媒”的签约艺人。
    有的粉丝同时粉了“目送”的两个或者几个主播，在早开播的直播间里已经了解到那是“目送”的大老板和二老板，于是跑来新开的直播间答疑解惑。
    【顺带说一句，这两位老板的关系……反正我先磕了】
    ……
    这些宋闻舟都不知道，他此时一个人站在台上——穆迟正要给他奖品，发现助理忘记给他了，就让他先等等，自己跑下去拿。
    宋闻舟看着穆迟走到他助理的身前，突然大厅里的灯同时熄灭，一片漆黑。
    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突来的黑暗，宋闻舟什么也看不见，脱口而出喊穆迟的名字。
    周遭有些吵嚷，宋闻舟没听见穆迟的回应。
    停电了吗？不对，音乐没停，还突然换了一首。
    ……谁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种时候切歌啊！
    宋闻舟不敢乱走，怕从台上摔下去，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别人的身影。
    黑暗把时间拉长，实际上不过才十秒钟左右，室内灯光重新亮起来，变成了暖黄的色调。
    本就布置得十分好看的室内显得更加柔软甜蜜。
    穆迟怀抱鲜花，微笑着站在宋闻舟面前。
    宋闻舟意识到了什么，第一反应是转头望下面举着手机的人，心道他们还不关播？
    “粥粥。”穆迟轻声叫他。
    宋闻舟回过神，发现穆迟拿话筒的手竟有些颤抖。
    “我……”穆迟的嗓音有点哑，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想对你说很多话。”
    “我准备了很久，但是没想到我也会这么紧张，我没准备小抄，待会儿要是忘词了你不要笑话我。”
    宋闻舟弯了唇角，他也很紧张，但他没见过穆迟真正紧张的样子，自己反而冷静了很多。
    “我们认识快十年了，很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一直遗憾当初去国外前没跟你说清楚，导致我们错过了很多时间，但幸好我回来后你依旧没变。”
    “在一起的这几年我总没有安全感，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想听你多说话，所以有时候让你觉得烦了。”
    “没有。”宋闻舟轻声插了一句。
    他何尝又不是经常没安全感呢，两个男人的恋爱，即使他们不在乎外界的目光，要面临的东西依然很多。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穆迟严肃不下去了，“我正想说，这一点我可能改不了了，以后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赖着你，你要是又嫌我烦了，打我一顿或者骂我一顿都行，就是不能闹离家出走。”
    宋闻舟：“……”
    各大直播平台，数十上百个直播间里，弹幕已经疯了。
    先前说磕穆迟和宋闻舟CP的那部分人无疑是磕到了有史以来最真正主最快官宣的CP。
    “我今天没有经过你的允许让全国各地的人都围观了这一幕，只因为我实在忍不住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晚点再怪我吧。”
    “所有人都是见证，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瞒着你做事，以后要做什么一定会告诉你，要是你不同意我就不做。”
    床上的事私底下还得再商量商量。
    穆迟从西装内袋拿出对戒，单膝跪在地上，望着宋闻舟的眼睛道：“那么粥粥，你愿意让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吗？”
    宋闻舟回望他，“嗯”了一声却没发出声响，他清清嗓子，“我愿意。”
    台上的二人互相给对方戴上戒指，禁言了许久的主播们这才“活过来”，嚷着让亲一个。
    穆迟言出必行，先征求宋闻舟的意见：“让他们看着有没有关系？”
    宋闻舟羞涩地抬起头，“就一下。”
    这一下时间有点长，把好多直播间直接亲得强制下播了，艰难存活的那些直播间一下涌入大批过来挤一挤的粉丝，估计很快也要阵亡。
    一吻完毕，穆迟说了句“你们自己玩吧”，话筒一搁拉着宋闻舟跑了。
    穆迟载着宋闻舟去了山顶，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心情澎湃过后只余下一片平静。
    城市的灯火太亮，夜空中只能依稀看见几颗闪着微光的星星。
    “今晚的月亮还挺圆。”穆迟侧身对宋闻舟说，“是不是很应景？”
    宋闻舟“唔”了一声，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穆迟笑着凑到他脸颊处亲了一口，“我以前在英国的时候晚上就爱一个人坐着看月亮，想象着你也许和我是一样的动作。”
    宋闻舟忍了忍没忍住，说：“我们有时差。”
    穆迟：“……”
    算了，他就不适合搞什么文艺。
    “其实我是想问你，我们是去英国结婚呢，还是……等一等。”
    宋闻舟睁开了眼睛，望着那轮圆月，半晌才道：“我想等一等。”
    如果能等到，他们便在国内结婚，如果等不到也没关系，他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穆迟就料到他会选这个，笑着说：“好，听你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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