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秧子原配后》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成病秧子原配后[八零] 作者: 沈为凰 林冬至是《赘婿不认命》里男主的病秧子原配。 她从小体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时不时还会咳血,神婆说她活不过二十岁。 林家为了不断后,给冬至招了个赘婿,想让林冬至死前给林家生养个娃儿。 爹不疼娘不爱的赘婿很中用,让冬至怀上了娃儿,可以好景不长,二十岁的林冬至死于难产,龙凤胎儿女成了没妈的娃儿。 后来,儿子被林家娇养得无法无天,无恶不作,结局是吃了一颗花生米;跟着亲爹被赶出林家的闺女也没好结局,不到十岁就被亲爹的红粉知己给弄成意外去世。 林冬至穿成病秧子原配时,正好生产结束,爹妈抢着抱儿子,抱着女儿的丈夫被排挤在角落…… 林冬至:“……” 她是离婚呢,还是分家呢,还是……改造全家呢?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打脸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冬至 ┃ 配角:周青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日日咳血,就是不死:) 立意:即使身娇体弱,只要心智坚定,也能改变命运! 第1章 一九七八年八月底,正直抢收时期。 金岭村各家各户都在抢收,唯有金岭六队的林家,既不在家,也不在田间劳作。 林家附近的田里,有个嘴碎的婆娘啧啧道:“真是难得了啊!林家那两头老黄牛,竟然没来上工。这是家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了,懒得挣工分了吧?” “哪儿呀!”大队里出了名的百事通笑道,“冬至不是快生了吗?前天吧,神婆说,冬至怀相不好,会出事儿。冬至她爹妈怕断了香火,当天就把人送县医院去了。” 在这个改革春风未能吹进来的偏远山区里,但凡有女人去公社卫生所生孩子,都会被阴阳怪气的说一句——真是钱多没处花! 林冬至被送到县医院生产,却没人阴阳怪气,相反,大家还很同情她。 就连那说林家两口子是两头老黄牛的嘴碎婆娘,都忍不住同情道:“冬至丫头这回怕是要没了吧?真可怜啊!” 林冬至是个病秧子,她出生时就被大队里的神婆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林家冬至爹妈想丢了她。 神婆却说:“你们命里就这么一个闺女,丢了这个,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 神婆是金岭村出了名的神算子,林冬至爹妈不敢不信。 后来也正如神婆所言,一连数十载,林冬至她妈都没怀上过。 林冬至十二三岁的时候,她爹妈就认命了。 他们把传宗接代的希望放在了林冬至身上——他们招了个上门女婿,让林冬至在死前,给林家生个儿子。 为了让病弱的林冬至怀孕,林冬至爹妈还找神婆开了烈药,让林冬至在结婚那几天健健康康的。 那烈药代价很大,林冬至整个孕期都不太好。 神婆说:“恐怕孩子还没生出来,人就会没了。” 林冬至爹妈为了闺女能把孩子生下来,一咬牙,把人送到县医院去了。 不求闺女能活下来,只求乖孙能平安无事。 谁也没想到,林冬至活下来了,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只不过,活下来的林冬至,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 水林县医院,妇产科3号病房内。 林冬至在小孩的嚎哭声中惊醒,视线还恍惚着呢,就感觉有人在扯她的上衣。 林冬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抓住了那只黝黑、粗糙的手,并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扯她衣裳的人是个膀大腰圆的老太太,原身的记忆告诉林冬至,这是她妈刘桂莲。 刘桂莲抱着个嚎哭着的男娃儿,急道:“你儿子饿得嗷嗷哭,你没听见啊?赶紧的,扯开衣裳,给我的乖孙儿喂奶。” 这具身体干瘦如柴,血气亏损严重,根本就不适合哺乳。 如若强求,次数多了,林冬至定会赴原身后尘,油尽灯枯而亡。 重获新生的林冬至不想死,但也清楚自己拧不过膀大腰圆的亲妈。 于是,她寻了个借口:“妈,我活不了太久了,现在给孩子喂习惯了,以后他不喝米水怎么办?” 刘桂莲哎呀一声说:“你爹上百货大楼买奶粉去了,你先喂点儿,给我的乖孙儿填填肚子。” 林冬至不慌不忙,故意闷咳了几声,说:“可我身体虚弱,给孩子喂奶的话,会不会过病气给他啊?” 说来也巧,她咳了两声后,竟开始呕血了。 刘桂莲吓了一跳,抱着男婴连退数米,唯恐病气缠上她的乖孙儿。 刘桂莲瞄了一眼地上的血,嫌恶道:“青云啊,你咋还傻坐着呢!赶紧的,把这儿给弄干净!我还得给你儿子找奶娘,没空搞卫生。” 老太太口中的青云,姓周,是林家花了一百块‘买’来的赘婿。 周青云一直坐在病房的角落里,毫无存在感。 唯有穿书而来的林冬至知道,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是条冷血阴鸷的蛇。 他心眼比针尖还小,他报复心极强。 《赘婿不认命》里说,周青云读了很多书,学通透了很多知识,唯独没学会一笑泯恩仇,没学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青云功成名就后,他报复了曾经把他当牲口使唤的岳父岳母。 还有那被养得无法无天的亲儿子,嚣张跋扈就算了,还直言周青云是林家买来的狗,小心眼的周青云便引导他犯下弥天大罪,最后被枪毙。 不过,此时的周青云还是个寄人篱下,只会记仇的小可怜。 他抱着瘦巴巴的女娃儿,恳求道:“妈,能不能把妹妹也带上?她也饿了。” 妹妹是林冬至所生龙凤胎中的女儿。 不同于身强体健的哥哥,妹妹瘦得跟猴儿似的。 刚出生时,妹妹因呼吸微弱,还被医生下过病危通知。 林家老两口吃够了病秧子的苦,再加上妹妹是个女娃。因此,他们很不喜欢妹妹。 刘桂莲听见周青云的请求,她老不高兴了,垮着脸说:“小赔钱货喝点米水就成了,喝什么奶啊?我的小乖孙儿都不一定够喝呢!” 抱着妹妹的周青云隐忍道:“妈,医生说妹妹身体不好,喝米水会养不活的。” 急着给乖孙找奶娘的刘桂莲不耐烦的说:“那正好了!家里也没钱养个病秧子!” 甩下这话,刘桂莲便抱着乖孙,急匆匆的去找奶娘了。 刘桂莲不晓得,心眼极小的周青云已在心中狠记了她一笔,待到日后跟她算总账。 熟知剧情的林冬至知道。 为了避免被祸及殃鱼,林冬至决定向周青云示好。 在周青云准备将哥哥不喝的米水喂给妹妹时,林冬至闷咳了一声,说:“周青云,你把妹妹抱过来,我先喂她吃一回。” 林冬至想,她只给喂这么一回,以后得想法子搞奶粉给妹妹喝。 没想,她话音刚落,周青云就抱着妹妹连退数米。 那架势啊,活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林冬至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怕我将病气传给妹妹啊?” 不等周青云作答,林冬至便解释道:“我的病气不会传给妹妹的。先前讲的那话都是诓我妈的,若不哄走我妈,就哥哥那小饭桶样儿,哪还有妹妹吃的份儿啊?” “林冬至,你别装了!”抱着妹妹的周青云压抑着怒火,恨恨道,“你每晚折磨我还不够?现在连你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吗?!” 林冬至有点懵。 她、她每天折磨周青云? 这怎么可能!书上没提过,原身的记忆里也没这种事儿啊! 等等,每晚?! 林冬至翻阅原身记忆时,是刻意避开了夜晚的记忆,毕竟非礼勿视。 此时得周青云提醒,林冬至开始找寻夜晚的记忆。 这不回想不知道,一回想吓一跳。 对外温顺和善的原身,会在夜里将白日受的气全部发泄在周青云身上。 她身体弱,没法对周青云拳打脚踢,但她能掐人皮肉,能用针扎人咯吱窝,能让周青云在大冬天里跪地一晚…… 林冬至心想,亏得早死啊,不然周青云功成名就时,头一个弄死的就是原身。 不对!原身是死了,可如今她取代了原身啊! 日后,她得替原身受罪! 想到这儿,林冬至不禁头皮发麻。 为了能活到九十九,她必须得扭转周青云对她的看法,消除周青云对她的恨意。 当然了,林冬至很清楚,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她得润物细无声,得温水煮青蛙。 林冬至闷咳了两声,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说:“我都快死了,我装什么呀?我只是想在死前,给这可怜的丫头喂一回奶……” 这苦肉计不顶用,周青云依旧不信她。 没法,林冬至只能换个示好的法子。她艰难的指了指行李袋,说:“里头有个药罐子,罐子里塞了一点儿钱,你拿着钱去找产科的大夫,求人给妹妹弄点葡萄糖水吃。” 原身带到县医院的那点钱,也只能买点葡萄糖水了。 奶粉啊,白糖啊,都得要票。 医院的葡萄糖水不需要票,找个大夫说点好话,就能买到。 周青云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他不信将死的林冬至会发善心。 只是,怀中妹妹微弱的哭声太招人疼的,就算林冬至在给他挖坑,他也得往下跳。 周青云翻出了药罐子里的一块三毛七,而后抱着妹妹去找医生买葡萄糖水。 葡萄糖水很快就被弄到了,大夫也表明妹妹能喝了,就在周青云以为林冬至真在临死前发善心时,他迎面撞见了岳母刘桂莲。 花了两块钱才让大孙子吃饱的刘桂莲正心疼钱呢,便瞧见女婿花了几毛钱在大夫那儿买了一玻璃瓶的水! 刘桂莲瞬时炸了,她健步如飞,冲上去啪啪甩了周青云两耳光。 抽得周青云脑子发昏后,又将其一顿臭骂:“你个混账王八蛋,在家白吃白喝就算了,现在还偷起钱来了?!” “偷钱就算了,你花了几毛钱呢!就买回来一瓶子水?!败家子!败家子啊!” 打骂之后,刘桂莲要求周青云把葡萄糖水给退了,把他‘偷’的钱给还回来,不然就把他送去公安局! 周青云强忍着怒意,说:“这钱是林冬至给的,是她让我给妹妹买葡萄糖水喝的!妹妹没奶吃,身体又不好,再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她会死的!” 刘桂莲压根不在意妹妹的死活,她呸了一声说:“你放屁,冬至一分钱都没有!这钱,肯定是你趁老娘不注意偷的!” 边说,边要上手抢葡萄糖水,要将这玩意儿给退回去。 葡萄糖水是妹妹的救命水,周青云哪能就这么退回去? 他一把推开了刘桂莲,拎着装有葡萄糖水的网兜,抱着妹妹转身就跑。 这个“吃人”的家,他不待了! 第2章 听说周青云被便宜妈给骂跑后,林冬至气得呕血。 刘桂莲见此,抱着她的大孙子连退数米。 撞到买奶粉回来的老林头后,连忙道:“老头子啊,你看咱闺女呕恁多血,这怕不是要去了哦!” 老林头见闺女脸色惨白,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后,闷声说:“是要去了……” 老林头语气神态尽显悲痛和不舍。 可下一秒,就开始安排林冬至的后事儿:“闺女一断气,你就用板车把人拖到火葬场去烧了。” “烧掉?”刘桂莲惊了一下,急道,“老头子,你发啥疯啊?闺女被烧成灰了,还咋去投胎啊?!” 老林头瞪了自家婆娘一眼,说:“不烧成灰,还拖回去搞白事啊?!咱大孙子头回回家就撞上白事,这以后运道会不好的!活人比死人重要!” 讲完,老林头看向了林冬至,问:“丫头,你也不乐意坏了你儿子的运道吧?” 林冬至:“……” 先不说她不是亲妈,就算是亲妈,她也没有燃烧自我,成就儿子的想法。 要不是现在身体虚弱得起身都没办法,林冬至恨不得跟周青云一样跑路,离这家子极品越远越好! 林冬至磨了磨后牙槽,说:“阿爹,我觉得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她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迹后,艰难的坐了起来,并说:“阿爹,你们得把周青云找回来,不然咱们得倒大霉。” 刘桂莲听了当场垮了脸,老不痛快道:“把他找回来干啥啊?!那白眼狼跑了正好!咱家以后少一双筷子!” 老林头也是这个想法。 招进门的女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干活儿都得手把手的教。 要不是他让自家闺女怀了娃,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老林头非得把周青云给退回去老周家,还让他们家把一百块的彩礼钱还回来! 现在他跑了正好,家里就少个干活不行干饭第一的废物! 只是……老林头皱巴着老脸问:“冬至啊,你为啥说不把周青云找回来,咱家就要倒大霉啊?是他偷了咱家的钱,又不是咱家偷了他的钱。” 林冬至半真半假的诓人:“阿爹,你忘了啊?去年咱大队里那些个知青拿出来的高考题,周青云全会做!从四九城来的冬梅姐还说,周青云要是参加高考,必定是高考状元,全国名校抢着要的那种!” “我记得咱们县县委书记,就是55年的大学生吧?他还只是县状元呢,当初他一毕业就是镇委书记呢!” “阿爹,高考改变命运啊!不把周青云找回来,等他飞黄腾达了,咱们还有活路?” 几句危言耸听之词,听得老林头和刘桂莲满目惊愁。 刘桂莲还抱着侥幸心理,说:“他给咱家做上门女婿后,咱家又没亏待他,有吃有喝的,比他在老周家过得日子,算得上神仙日子了吧?!还有这回,他偷了钱,咱也没让公安局抓他啊!他读了恁多书,不能做白眼狼吧?” 林冬至瞥了她一眼,语气凉凉道:“你管隔三差五的打骂羞辱是好日子?” “咋的啦?咱家花一百块钱娶进门的上门女婿,还不能打不能骂啦?!”刘桂莲把周青云当花钱买来的长工,她振振有词道,“没短他吃喝,我就是个菩萨了!” 林冬至无语至极,心道:周青云每天吃一顿,每顿吃着毫无油水的水煮大白菜,或是一两个还没拳头大的土豆红薯。 吃这么点东西,每天还得去干满工分的脏活儿,累活儿。 这叫没短吃喝?恶霸周扒皮也不过如此了吧? 别说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周青云了,换做她被如此对待了,也会心生怨怼。 无语归无语,这些道理啊,林冬至一个字也没说。 和蛮不讲理的人扯不清。 林冬至直戳便宜爹妈的痛点:“甭管你是活菩萨,还是死菩萨,咱不把周青云找回来,他飞黄腾达后,咱家就是没活路了。” 稍顿,林冬至又补了一句:“妈,你说他偷钱一事,这是胡扯啊!那钱,是我给他的。” 刘桂莲一听,当即恼火了,问:“你为啥给他钱啊?!你这丫头,攒了钱不留个你儿子,给周青云干啥啊?!” 林冬至还未答话呢,刘桂莲就被老林头横了一眼。 “蠢婆娘!冬至丫头那是为了留住人!不让他登天做官老爷!那小子飞不起来,就没法断咱家的活路了!” 讲到这儿,老林头走到林冬至病床前,握住她的手,老泪纵横道:“难为你都要死了,还得强撑着为爹妈考虑以后。” “冬至丫头啊,你别撑着了,安心去吧!阿爹会给你整个最贵的、最标志的骨灰盒子,然后挑个风水好地儿安葬你!” 林冬至眼皮子抽了抽,心道,那可真是谢谢你啊! 面上则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虚弱中透着急切道:“阿爹,我不打紧,你先去找周青云,得赶紧把人找回来!” 《赘婿不认命》里说,周青云是在双胞胎三岁多时,被赶出家门的。 原因是妹妹病重,周青云跪求林家老两口拿钱给妹妹治病,林家老两口不肯拿钱,还让周青云带着妹妹死远点儿。 被赶出去后,周青云并不是立即参加高考,而是得到了寡妇秦图南的救助。 秦图南搞投机倒把,曾在最危险的年代里得到过周青云的帮助。 撞见求问无门的周青云后,毫不犹豫的拿出大半身家救妹妹的命。 后又在秦图南的帮衬和鼓励下,参加高考,一举夺魁。 虽说如今距离遇上秦图南的时间节点还远着呢,但谁又晓得命运的红线会不会提前使二人相遇? 周青云若是碰上秦图南,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老林头不知林冬至心中计量,他被催促着起身。 出去找人前,林冬至交代:“阿爹,一定要把人找回来!不仅是因为他会叫咱家没活路,更是因为他能教你大孙子念书,让你大孙子考上大学,光宗耀祖!” 得此点拨,老林头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他能让咱家独苗苗考大学!考大学!” 大学生孙子的诱惑,让老林头健步如飞的冲出了医院。 废了不少心力的林冬至则脱力倒在病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那便宜妈见了,凑上来问:“冬至啊,你要死了吗?” 林冬至扯出一个笑,说:“不,我不会死,我得撑着这口气哄周青云,哄着他给我儿子取个好名字;哄着他给我儿子做老师;哄着他把我儿子教成大学生!” 给刘桂莲画了好几个饼以后,林冬至说:“妈,你给我去弄点吃的呗,不吃东西,我没法撑着这口气。” “我想喝老母鸡汤,想吃藕丸子,瘦肉丸子,珍珠肉丸,还想吃酸菜鱼,卤猪耳,还有小酥肉。” 刘桂莲原想着闺女确实不能死,但听她点这么多大菜后,两眼发黑,说:“闺女,你还是别撑着这口气!太费钱了啊!又是鸡,又是鱼,又是肉的,你这是要喝我的血啊!” 林冬至语重心长道:“妈,你想啊,你现在给我吃点好东西,我哄住了周青云,等以后你大孙子考上大学了,那出来指不定就是县委书记呢!过几年啊,那就是市.委.记,省.委.记了!” “到时候啊,你住的是洋楼,坐的是洋车,还会有保姆伺候吃喝,每天吃八个大菜,八个小菜!” 这饼画得非常好吃,馋得原本坚定不移的刘桂莲开始摇摆不定了。 之所以没痛下决定,是因林冬至要得太多了。 他们家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多好东西呢! 这时,将便宜妈的心思估摸得七七八八的林冬至说:“妈,我快撑不住了,要不你先给我弄个鸡汤吧?” 生怕闺女没了,没人能哄着周青云把孙子教成大学生的刘桂莲,着急忙慌的抱着大孙子去弄鸡汤。 骗到鸡汤后,林冬至也没停止给便宜妈洗脑。 她边喝着热腾腾的鸡汤,边说:“妈,等阿爹把周青云找回来了,你可不能再抽他嘴巴子,扣他口粮了啊!不然啊,他觉得在咱家日子不好过,就跑到别人家过日子去了。” 刘桂莲不信,问:“除了咱家,谁还会养他这么个大男人啊?” 身体逐渐热起来的林冬至说:“知青点那些人啊,还有公社里那些条件好的,想家里娃儿考大学的,他们应该都愿意吧!” “今年高考前,我瞧见不少人蹲守在咱家附近,想逮住周青云,让他给教做题呢!” 刘桂莲瞬时有了紧迫感,问:“真的?我咋没瞧见啊?” 这事儿是林冬至胡诌的,刘桂莲当然不可能瞧见了。 知青许冬梅确实说周青云是清华北大的苗子,但周青云终究没有实打实的考过,大家都对此报以怀疑态度。 林冬至不过是扯着虎皮做大旗。 她睁着眼胡说八道:“真的!都是我给挡回去了,我还特意拘着周青云,不让他出门,这才没让他被别人给拐走呢!” “妈,对他好点儿吧!这要真跑了,你大孙子可就做不成省.委.记了。” 被林冬至画的饼哄昏了头的刘桂莲连连点头说:“我肯定对他好,等你阿爹把人找回来了,我、我把他当祖宗供着!” 林家两老都被林冬至给哄住了,周青云却是不肯回来了。 他……提前遇上秦图南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推基友预收: 《恶毒女配摆烂后在恋综爆红》by青错 姜虞之死后被系统绑定,穿成了一本娱乐圈文里的女霸总,全文最大的反派boss。 剧情里,女配不仅雪藏女主,还对男主强取豪夺,在男主被首富父母找回后,她公司破产被送进监狱,没几天就惨死狱中。 系统:你的任务就是完成剧情,让男主获得爱情,女主成为影后,走上人生巅峰! 姜虞之点点头:小意思,我可以! 于是,在系统期待的目光中,姜虞之资助了清贫男主,然后要求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系统眼睁睁看着清贫校草的眼神,从最初的警惕厌恶到脉脉含情,被找回首富家后还心甘情愿留在姜虞之身边洗衣做饭。 后来,姜虞之把最好的资源送给女主挑选,一手把女主捧成影后。 在获奖那天,女主手捧奖杯,眼含热泪:“我最想感谢的人,是我的老板姜虞之,她是我的伯乐和恩师……” 系统麻了:宿主你觉不觉得,你完成任务的方式不太对? 姜虞之一脸无辜:给男主爱情,给女主影后,哪里不对? 系统看着爱意值100的男主,和事业值100的女主,无言以对。 * 甜姜影视是娱乐圈知名的小公司,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小作坊很快就会破产。 直到姜虞之带着旗下艺人参加了一个恋爱综艺,她当恋爱导师,负责撮合嘉宾们,结果艺人们都各火各的,人间清醒又美艳无双的姜虞之却莫名被全民拉cp,一夜爆红! 节目中,成熟稳重的影帝对姜虞之嘘寒问暖,温柔体贴; 年轻英俊的顶流一口一个姐姐,和她亲昵无比; 清秀淡雅的女明星跟在姜虞之身后,亦步亦趋,目露崇拜。 就连节目投资人,另一个霸总都对姜虞之另眼相看,深情示爱。 所有人都在嗑CP,男男女女都能和美艳女霸总凑一对! 直到一次活动,姜虞之白皙精致的锁骨上出现一个红色吻痕,被找回没多久的首富之子跟在她身后,眼神阴鸷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狼,当姜虞之看向他时,他又温软一笑,成了眼神湿漉漉的无害小狗。 CP粉们当场爬墙。 【俊男美女,天生一对,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第3章 老林头回医院时,已是半夜三更。 他臭着脸,很是不痛快。 一回来啊,就搞得乒乓作响。 亏得林冬至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吐血,产妇们都嫌她晦气,不愿意跟她住一间,不然就老林头这个闹腾劲儿,肯定得被人赶出去。 事实上,被闹醒的刘桂莲都想让他滚出去了。 只是碍于老林头是一家之主,她只敢借着大孙子这张免死金牌,说:“老头子,闹啥呢?咱大孙子刚睡下呢!” 老林头不耐烦道:“问啥问?你个蠢婆娘,给你讲了,也没啥用!” 骂归骂,他拖动椅子的动作还是轻了不少。 刘桂莲瞅了一眼于闺女病床前坐下的老林头,哼了一声说:“咋地,想跟闺女讲啊?你就想着吧!咱这闺女啊,睡得可沉了,打雷都叫不醒!” 前头干完她花两块钱买来的鸡汤后,到头就睡。 要不是还有气,刘桂莲都要以为闺女没撑住那口气,死了呢! 老林头不信邪,叫了好几声,喊得隔壁床的大孙子都有醒来的迹象了,林冬至还在睡。 呼呼呼的,天都大亮了,还不见醒。 过来查房的大夫见了,笑呵呵道:“能睡那不是好事儿吗?就怕睡不着,干熬着,你这闺女的身体,哪里熬得住啊?” “睡好了,养好精神了,才扛得住她从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 刘桂莲和老林头听不懂这些,只晓得能睡是好事儿。 要不想让闺女活了呢,不准她睡觉,让她干熬着就行了。 大夫走后,大概过了四五个钟头,林冬至才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说:“妈,今天喝鱼汤吧?鸡汤有点腻了。对了,我还想吃点肉沫粥。” 刘桂莲应道:“行,这就给你买去。” 熬了一宿的老林头听了惊愕不已,他那一分钱掰成三分钱用的婆娘竟然这么爽快的给闺女买鱼汤喝,买肉沫粥吃? 鱼汤啊,肉沫粥啊,这就工人家庭,或是那啥干部家庭的产妇才吃得起吧? 一般乡下产妇,能吃上一两顿鸡蛋就不错了! 老林头追出去,带着刘桂莲问:“你咋回事儿啊?闺女都快死了,你给她吃那么好做啥啊?这不是浪费粮食嘛!” “咋快死了啊?”刘桂莲道,“大夫早上不是还说吗?好好养着,闺女能活!” 老林头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说:“大夫的话你也信啊?他就是想要咱多住几天院,多收咱几天钱!” 刘桂莲头摆得跟筛子似的,说:“不不不,咱闺女真能活儿!她自个说的,会撑着一口气,哄着周青云给咱们大孙子做老师。周青云能保咱大孙子考上大学!然后做县委书记,市.委.记,省.委.记。” 她将闺女昨天画的饼给老林头看。 还说:“咱闺女现在只要鱼汤啥的,算不错了!她前头还想要啥藕丸子,糯米丸子,瘦肉丸子,还有那忒废油的小酥肉呢!” 昨天在周青云那儿吃了瘪,丢了面子的老林头重重的哼了一声,说:“还省.委.记,你们可真敢想,咋不说周青云能保咱们大孙子做国家领导人啊?!瞎扯淡,那周青云哪儿来那本事啊?!” “行了,别折腾了,咱家啊,指望不上周青云!” “还买鱼汤吊着闺女的命?算了吧,让她早点去了,早点托生,别受折磨了。” 刘桂莲瞬时没了烧钱的想法,她垮了个批脸问:“咋指望不上周青云啊?对了,老头子,你昨个不是去找周青云吗?找到没?人咋没带回来啊?” 老林头好面子,婆娘又不停的问周青云咋没回来,他当场发了通火,说:“问啥问,有啥好问的?!赶紧去买点能填肚子的馒头,咱吃完了就出院回家!” 甩下这话,老林头就气冲冲的回了病房。 刚进去,就被闺女使唤:“阿爹,我起不得身,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打一盆水,我想漱口洗脸。” 老林头不耐烦道:“洗啥啊!洗得再干净,这瘦得跟麻杆似的破烂身子还能比得过那大屁股寡妇?!” 大屁股寡妇? 林冬至一听就知道,周青云遇上秦图南了。 而她便宜爹在泼辣的秦图南那儿吃了亏。 林冬至瞥了一眼隔壁病床上,比她还能睡的儿子,笑道:“总得试试嘛,阿爹,瞧瞧你的乖孙儿,眉宽目阔,天庭饱满,神婆讲过,这是能当官的长相。为了他以后能给咱老林家光宗耀祖,我还是得试试嘛!” 很有点迷信的老林头很吃这一套。 他凑过去仔细打量宝贝孙子。 越看啊,越觉得闺女说的没错,这就是个当官的长相! 他的乖孙儿,不该埋没在山里,不该跟他们祖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是……老林头给林冬至打来热水后,长叹一口气说:“闺女啊,昨个儿,我找着周青云了,那小子给个寡妇捡回去了!” “那寡妇有钱,还说啥咱家不晓得心疼人,她晓得,以后周青云就是她男人。” 林冬至边刷牙,边指使便宜爹给自己拧毛巾。 她慢吞吞的洗漱完来,才问:“周青云什么个想法?他乐意去给那寡妇做男人?” 书里写,周青云把秦图南当恩人,当姐姐,就是没想过当媳妇儿。 老林头嘲讽的呵了一声道:“他说,咱家不中意妹妹,不想养妹妹,他就找个愿意养的人!” “混账王八蛋!那寡妇为啥愿意养,还不是因为她儿子是个傻的,想给她儿子养个小媳妇儿啊!” 林冬至颇为惊奇的问:“傻的?阿爹,你听谁说的啊?” 秦图南的儿子怎会是傻子?书里说,那孩子聪敏好学,后来也跟周青云一样考上了北大。 至于秦图南,她确实是把妹妹当童养媳养着的,只不过是在确定周青云对自己没那个心思后。 老林头不晓得自己闺女熟知剧情,他说:“那孩子五六岁了,不会讲话就算了,谁喊他,他都没啥反应。那可不就是个傻子嘛!” 林冬至心道,人那是脑子太聪明了,身体发育还没跟上,才会反应迟钝。 当然了,这话必然不能跟老林头说。 不然便宜儿子不到一岁,小嘴就叭叭个没完没了时,指不定得认为他不够聪明。 “甭管那孩子是聪明的,还是蠢的,”洗漱完的林冬至往病床上一躺,说,“阿爹,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老林头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警惕的说:“啥事儿?闺女,我丑话说在前头啊,要想我给你买啥新衣裳,新鞋子啥的,你就别开口了。” “你都快死了,别整那些没用的浪费钱。” 林冬至故作遗憾道:“真不给买啊?我不打扮的好看点儿,咋把周青云哄回来啊?” 老林头也是不客气,说:“你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穿再新的衣裳也比不过那个寡妇的!” “那就只能换个法子了,”林冬至一副退而求其次的表情说,“阿爹,你等会儿就把你的大孙子送到周青云那儿去,他儿子,让他养。” 这事儿,老林头哪能愿意啊? 他等了好多年的孙子呢! 老林头连说:“那咋行呢!咱老林家的独苗苗,咋能给一个上门女婿啊?!” “阿爹,”林冬至说,“咱们要周青云心甘情愿的培养你的大孙子,那肯定得让他跟娃儿有感情啊!送过去,让他取名,让他养个把月,养到他舍不得了,再把孩子抱回来,他肯定会跟着回来的。” 老林头摆手,说:“你这男人啊,是个奇怪的,他喜欢闺女,不喜欢儿子!把娃儿给他养,养多久,他都不会舍不得的!指不定还会把我的乖孙养瘦!” 林冬至笑了一声:“阿爹,他咋不喜欢儿子了?是你们只给他闺女。” 《赘婿不认命》里,妹妹死时,周青云疯了一段时间。 书上有这么几段话: 周青云一直很寂寞。 在老周家时,他既不是备受期许的长子,也不是受尽偏宠的幺子,他在无视中长大; 在老林家时,他是花钱买来的‘种.猪’,他在打骂欺辱中求存; 他是无根的浮萍,是断线的风筝,他像鬼一样游离在世上所有的温情之外。 他无比希望能够拥有属于他的家人。 被他抚养长大的妹妹,就是他唯一的家人。 可妹妹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 如此渴求家人的周青云怎可能不喜欢血脉相连的儿子? 不过是因为儿子不属于他。 林冬至说:“阿爹,你把孩子给他,说农忙,你们得回去挣工分。” 稍顿,她又补了一句,说:“他要真不想养儿子,你就让他到医院找我,跟我离婚。离婚了,他就只用养一个孩子。” 老林头不吭声。 他不愿意把宝贝孙子交出去。 那可是他们家的命根子! 林冬至蛊惑他:“阿爹,你不想你的宝贝孙子考大学,做大官啦?” “你孙子做大官了,一脉单传的老林家可就能在大队里,公社里出尽风头啦!” 老林头和刘桂莲不一样,他并不贪图享受,他好面子。 在这个多子多福的时代里,一脉单传的老林家,总会被人嬉笑说什么要绝户之类的话。 林冬至说:“别人有七八个孙子,但有啥用呢?还不是个个都在地里摸泥巴?阿爹你只有一个孙子,但你孙子是大官儿啊!数量不多,但质量高啊!” 这话哄住了老林头。 他拍板道:“行!我现在就把大孙子送周青云那儿去!” “不着急,”林冬至图穷匕见,表明最终目的,“阿爹你先给我交个住院费,让我能在医院里住……嗯,一个月吧!” “哦,还得给我点钱和票,在医院住着,我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 第4章 老林头一惊:“你不跟咱们一道回去啊?!” 林冬至才不回去呢!她要留在医院里把身体养好。 回了那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身体若出了什么意外,她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当然了,话不能这么讲。 林冬至一脸愁苦道:“阿爹,我晓得这很费钱,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我要不留在医院里,咱家把娃儿甩给周青云去养,理由就站不稳脚啊!” “到时候他问,你们老两口要抢收,林冬至不用啊!她为啥不带娃儿呢?” “我留在医院里,阿爹你就可以答他,我在医院里,病得下不来床了。” 老林头有点犹豫。 县医院的住院费可高了,一天得三块六呢!再加上饭钱,他家闺女总要喝啥鸡汤鱼汤啥的,总共合计下来,住院一个月那得花一百多块钱呢! 他们家抠抠搜搜几十年,才攒了几百块钱,去年‘买’上门女婿花了一百,前两天闺女医院生娃也花了大几十,现在又要一百多……老林头开始打退堂鼓了。 瞧出他心思的林冬至咳了两声后,开始以退为进:“阿爹,你要是舍不得这个钱呢,那就算——” 话还没讲完呢,好面子的老林头就怒声道:“哪个说我舍不得钱啊?!不就是一百来块钱吗?!花了这一百多块钱,我以后可就是大官儿的爷爷了!” “倒时候啊,那些说咱家要绝户的人,都得来巴结我!都得来给我送钱!” 林冬至面上笑着应道:“就是这个理啊!” 心里则想着,真不愧是书里的反派啊!娃儿才出生呢,就想到娃儿做大官以后,该怎么收钱行贿的事儿了。 最怕被人瞧不起的老林头从里衣的内口袋里,翻出一个布袋。 他从里数了二十张大团结交给林冬至,相当豪气道:“来!数数钱,看够不够你住院一个月!” 这肯定是够了的。 林冬至却一脸愁苦道:“应该够了吧?指望菩萨保佑吧,别叫我发热呕血……” 老林头心里咯噔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抓紧了装钱的布袋,特别怕闺女还找他要钱。 好在林冬至的目的压根就不是要钱,她是为了防止出院后,老林头找她要余钱。 林冬至扯出一抹懂事的苦笑,说:“不够也不打紧儿,我、我到时候少吃几顿就是了!” 老林头心里是松了口气,嘴上还逞强道:“没事儿,我隔三差五上医院看你,要钱不够啊,我到时候再给!” 谁不晓得这是哄人的话啊? 这老林头啊,不可能再来医院了! 林冬至装出一副为这塑料父女情感动的样子:“阿爹,你真好!哎,只恨我是个病秧子,没福气给您养老送终!” 老林头摆了摆手,说:“我有大孙子送终,用不着你。” 林冬至附和道:“对对对,有娃儿给你养老送终。对了,阿爹,我听说谁给娃儿取名,娃儿就会更亲近谁……大名得好听有前途,就让周青云去取,阿爹你给娃儿取个小名吧!” 老林头听了兴奋的搓搓手,他凑到熟睡的奶娃娃身旁,笑呵呵道:“我给取个名儿啊?那我得想想……” 他没啥文化,取名啊,那是抓耳挠腮,苦思奇想。 直至去买中饭的刘桂莲推门而入,老林头一拍大腿,说:“就叫芝麻吧!那地里头,芝麻最贵!” 林冬至连说了三个好字,换着花样夸老林头。 “阿爹,你这可不像是没文化的样子啊!瞧瞧,多会取名儿啊!” “以后你的大孙子啊,就跟芝麻一样贵!和咱大队里那些崽子们是一个天一个地!” “阿爹,要是你有机会读书识字,阿爹你就可以光宗耀祖!哪里用得着指望芝麻啊!” “哎,希望芝麻能有阿爹你一半儿的聪明!” 老林头被哄得眉开眼笑,连连摆手说:“说啥疯话呢,咱家芝麻比我聪明多了!再有他亲爹教教,那以后不得了哦!是个当大官儿的料哦!” 进屋后,就在分馒头的刘桂莲听了,乐呵道:“给娃儿取名啦?叫芝麻?” 抱着大孙子逗弄的老林头一瞧是馒头,当场垮了脸,问:“你这婆娘咋回事儿啊?闺女不是说要喝鱼汤吗?你咋个买几个馒头回来了?” 刘桂莲:“???” 这不是你让我别买鱼汤,买馒头吗?! 辩解的话还没讲出来,就被老林头赶出去买鱼汤,买肉包了。 林冬至等刘桂莲走远了,才是打起马后炮,说:“阿爹,其实我一顿两顿吃差点儿也不打紧,我加把劲儿,肯定能撑到周青云舍不得娃儿,愿意回家给娃儿,给爹妈做牛做马的时候!” 要是平常啊,老林头肯定得说,咋地?每顿吃馒头,这伙食还不够好啊?多少人只能啃粗粮呢! 今日不一样,老林头吃了林冬至画的饼,又被闺女吹捧的飘飘然,他心里那点父女情啊,膨胀得溢出来了。 “那咋行呢?那些死刑犯吃枪子前,都得吃顿好的!你废了大半条命把以后要当大官儿的芝麻生出来,享不到芝麻以后的福气,临死前还不能吃点好的啊?!” “你放开了吃!阿爹养得起!” 林冬至等得就是这句话,她连道:“爹,你真好,我以后肯定给芝麻托梦,让他好好孝敬你!” 喝到鱼汤,吃到肉包后,老林头就准备把芝麻送到周青云那儿去了。 临走前,林冬至交代道:“阿爹,你可别只记得芝麻啊!明面上,你得公平对待芝麻和平安,不然啊,周青云会更偏心咱家不喜欢的那个娃儿。” 平安是林冬至给妹妹取的小名儿。 病恹恹的娃儿,叫平安是再好不过了。 老林头连声应道:“晓得晓得,你讲的,我都记下来啦!” 因藏不住偏心,不被允许跟着去的刘桂莲满脸不舍的说:“老头子,要不算了吧?咱把芝麻送去给周青云养,那白眼狼,到时候不还给咱家,那可咋整啊!” 抱着大孙子的老林头不耐烦道:“你可闭嘴吧!头发长见识短,他要是不还,咱还不能告到公安局去啊?!他周青云是咱家上门女婿,到时候别说芝麻了,他连平安都得还给咱们!” 刘桂莲立马摆手说:“把芝麻还给咱家就行了,平安那病秧子,咱家不要。” 老林头没理这个偏心老货,抱着大孙子就走。 而刘桂莲则在医院收拾东西,再花五块钱,找了个月托的护工。 这医院里啊,有一类编外人员,专门替那些没法来照料病人的护工。 打水送饭洗衣,一个月五块钱,当然了,饭钱得另外出。 若是病人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得管的话,那一个月就得三十块钱了。 刘桂莲对这活儿特别憧憬,还跟林冬至小声抱怨过:“咱家怎么就不是城里人呢?咋就没个做大夫的亲戚呢?要不然我也能上医院做护工。” 给一个病人打水送饭洗衣是五块钱,给十个,那就是五十块钱呢! 他们家抠抠搜搜攒了几十年,也不过六七百块钱。做护工,一年差不多就能挣这么多钱了! 林冬至哄她:“等你大孙子做官了,有这活计给你做,你也不会做了。” 刘桂莲嘿嘿笑,说:“那是!我大孙子做官了,我躺着吃喝就成了,还干啥活啊!” 刘桂莲在病房里吃闺女画的大饼时,周青云被突然到来的老林头搞得猝不及防。 老林头照林冬至的指示,将七斤重的小芝麻塞进了周青云怀里,还将买来的奶粉啊,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全部丢在周青云脚边。 并道:“我跟你妈得回去抢收,冬至丫头呢,在医院吊着命,芝麻和平安只能由你这个当爹的照料!” “你要不乐意照料两娃儿,就去医院找冬至离婚!” 自顾自的甩下这两句话后,老林头扭头就走。 走了三四步,就跟记起什么似的,扭头补了一句:“芝麻和平安都是小名儿,这大名儿啊,你这个当爹的记得给好好取!” 周青云看着怀里咯咯傻笑的,健康的儿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就把孩子都……都给他了?! 他受宠若惊。 直至秦图南提醒一句:“小周啊,这胖小子不比妹妹,他总会被重男轻女的林家人抱回去的。” 养熟了,到时候林家人要抱走孩子,重视孩子的周青云怕是会心如刀割。 秦图南不希望予以自己救命之恩的周青云,到时候因为舍不得孩子,又回到林家那个狼窝。 经历了不少人情世故的秦图南怀疑:林家把胖小子送过来,就是为了让舍不得孩子的周青云重回林家,给那一家子做牛做马。 心里极其寂寞,渴求着亲人的周青云被老林头那句‘这大名啊,你这个当爹的记得给好好取。’冲昏了头脑。 他摸了摸小芝麻的脸,轻声说:“秦姐,我想养他,能养几日是几日。” 秦图南并不意外周青云会做出这种选择。早在四年前,她以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儿为由,得了周青云的救助,她就知道周青云是个在乎孩子的人。 她叹了口气,说:“你想养,那就养着吧!不过明日你就要在我这老宅开班授课了,你带两个奶娃儿,搞得过来吗?要不要我让小磊过来帮忙?” 已经得了秦图南不少帮助的周青云拒绝道:“不用。秦姐你给我介绍的学生都十七八岁了,并不需要我时时刻刻盯着、守着。再说了,小芝麻看起来和平安一样乖。” 他的自信,于当晚就被儿子响破云霄的哭叫声给击碎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 带娃人夫周青云在线求收藏! 嘿嘿嘿 ———————— 第5章 小芝麻是个人精。 刚出生才两天,就相当会看脸色了。 他似乎晓得亲爹很纵容自己,所以他在夜里肆意闹腾。 周青云抱着他在屋里转圈时,他就咯咯笑;稍稍站定,或是放下他,他就嗷嗷哭。 闹了好几个钟头后,他便呼呼大睡。 而此时,妹妹平安醒了。 周青云又得给平安冲奶粉,换尿布。 一通忙活下来,天便亮了,疲惫不堪的周青云得开始给明年要参加高考的学生补课了。 这么熬了几天,秦图南实在看不过眼了。她趁着周青云午睡,将精力旺盛的小芝麻抱去了医院。 秦图南本想将小芝麻的亲妈臭骂一顿,让她别再借孩子折磨周青云了,可瞧见病骨支离的林冬至时,于心不忍了。 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脸色青白,额上冷汗直冒,似乎在承受旁人难以忍耐的痛苦。 小周媳妇儿也不容易啊! 活着都费劲儿的病秧子,为了传宗接代,拼着性命去生孩子。 秦图南斟酌了一会儿后,决定抱着呀呀叫的小芝麻打道回府。 这时一名模样秀丽的女护士走了进去。 女护士边往林冬至手里塞了一包山楂,边嗔怪道:“让你别吃那么多,你非不听!现在好啦,撑得胃难受了吧?” 都转身了的秦图南:“???” 秦图南生出了几分被愚弄的愤怒,她抱小芝麻冲进病房,厉声问:“你是吃撑了才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被林冬至哄成至交好友的女护士可听不得这话,她皱眉问:“你讲谁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啊?!我告诉你,冬至好着呢,她会长命百岁的!” 这是美好的祝愿,秦图南却是当了真。 秦图南咬牙切齿道:“她这病秧子是能长命百岁了,她男人周青云却要被她害得英年早逝了!” 女护士虽不知首尾,但不影响她护犊子,她张嘴就骂:“你瞎扯淡!冬至身体差得连床都下不了,她咋去害人啊?!” 秦图南冷笑:“她人是下不来床了,可她这张嘴还能安排事儿啊!” “小嘴一张啊,就能叫她那重男轻女的爹妈心甘情愿的将小芝麻送去给小周养!” “两个奶娃儿啊!小芝麻还闹腾,小周为了照顾他们,熬了几天几夜了!人都要熬没了!” 帮亲不帮理的女护士还要杠,只不过才开口就被林冬至拽了手。 林冬至冲她笑了笑,说:“阮玉姐姐,你先去忙你的,我自己招待我的客人。” 女护士阮玉觉得自己一走,林冬至会被这个泼辣的女人欺负死,可林冬至坚持,她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 离开前,阮玉还交代一句:“她要是跟你动手,你叫喊,晓得不?” 林冬至又是点头,又是道谢。 目送阮玉离开后,她先吃了一片山楂片压住反胃感,而后瞧看扯玩秦图南头发的小芝麻,问:“周青云这是不想养他儿子了?特意让秦同志把他儿子送还给我吗?” 秦图南也是希望周青云能好过些,她顿了数秒后,信口雌黄道:“对!他不想养了,他要我把小芝麻送还给你!” 讲完,她就将小芝麻往林冬至怀里塞。 要放下的一瞬间,刚才还咯咯笑的小芝麻嚎啕大哭。 秦图南有一瞬间的不忍,但想到周青云眼底的青黑后,心一狠,松手了。 林冬至接着实心重的儿子,一脸实诚的说:“秦同志,我病得连路都走不了,你要把他交给我,赶明儿啊,周青云怕是得来跟我们娘两收尸。” 秦图南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冬至:“你拿你儿子的命威胁我?!林冬至,你还是人吗?!” 林冬至还真不是威胁人。 她虽说在医院养了两三天吧,但这身体依旧是破破烂烂的,稍微不注意就会呕血,就会高烧不止。 若熬夜照顾一个奶娃儿?还真不一定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正要将这话如实讲出呢,小芝麻的嚎叫声吵她脑仁发疼,喉管也有了腥甜感。 她摸出枕头底下的手帕,将血咳出来后,轻轻敲了一下小芝麻的脑门,警告道:“吵死我了,赶紧给我闭嘴,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欺软怕硬’的小芝麻立马停止了干嚎,乖得很。 林冬至乐了,说:“这不是挺乖的吗?哪里闹腾了?” 见识过小芝麻闹腾的秦图南梗了一下,她特别想怼一句——你要觉得乖,觉得养他不费劲儿,那你就养着! 可余光瞥见那张染血的手帕后,这话吞了回去。 沉默数秒,秦图南说:“你家在哪儿?我给你把孩子送到你爹妈那儿去。林冬至,你放过小周吧,他真的熬不得了,会死的。” 林冬至说:“我很愿意放过他。” 秦图南猝不及防,磕巴问:“你、你愿意?那、那你家的地址……” 林冬至勾了勾小芝麻软叽叽的下巴,说:“让周青云来跟我谈离婚,只要他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给你地址,让你送小芝麻到我爹妈那儿去。至于小平安……我给他。” 秦图南直接否决:“不行!” 周青云根本就舍不得儿子! 离婚,虽说能和林家这个狼窝撇开关系,可小芝麻就得跟他分开了! 这种事,周青云不会愿意的。 林冬至松开小芝麻,任由他躺在被子上蹬腿,而后说:“秦同志你要么呢,带小芝麻原路返回,要么呢,就让周青云明天来给小芝麻和我收尸。” 做不出选择的秦图南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医院里响起了咚咚咚的钟声。 午休结束了。 秦图南再不带小芝麻回去,周青云得急了。 左右为难之际,秦图南余光瞥见乖得像只小奶猫一样的小芝麻,她突然心生一计。 “你、你跟我一起回去!” 等着周青云过来跟她谈离婚一事儿的林冬至:“?” “你说什么?” 这秦图南疯了吧?养周青云父女还不够,连她也要带回家? 秦图南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指着小芝麻说:“这小混世魔王只听你的,搁你跟前不哭不闹的,你跟我回去,小周夜里也不用熬着了。” “等等,”林冬至叫停,她难以理解的看着秦图南,问,“你带我回去,不合适吧?” 她夜里看着孩子,让便宜丈夫得空去跟其他女人花前月下? 这……不太好吧? 秦图南拍板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决定了!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秦图南不仅给林冬至办了出院手续,还搞了个三蹦子,在其上铺了一层厚棉絮,最后将林冬至包裹的严严实实后,把她抱上了三蹦子。 动身前,她还跟林冬至说:“我问过大夫了的,你身体虽然差,但好好养着,还是能活儿的!你放心,我肯定帮衬着小周,把你补得白白胖胖的。” 林冬至躺在三蹦子里,看着瓦蓝的天,说:“我真不理解你,你喜欢周青云,不应当巴不得我跟他离婚,巴不得我早点死吗?” 秦图南翻了个白眼,说:“你爹跟你讲的?讲我中意周青云,要周青云给我做男人?哼!那都是为了赶你爹走,胡扯的!小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不过是在报恩。” “你要是跟他离婚啊,小芝麻就不是他的了;你早点死了,他一个人带两个娃儿,还得干活挣钱,忙不过来。” 林冬至心道,现在只是想报恩,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现在把她带回去,以后肠子都悔青。 不对,准确的说,见到周青云后,她就得悔死。 林冬至曾予以过周青云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暴.力,他应当恨死林冬至了。 而现在,她就是林冬至,周青云自然也就恨死她了。 与她共处一屋,和平共处?这不是为难人嘛! 林冬至先拍了一下小芝麻软嘟嘟的嘴,说:“不准吐口水。” 随后,又跟秦图南打了个赌:“你信不信周青云见到我会变脸,会想把我送回医院。” 秦图南说:“我跟他掰扯清楚了,他就不会了。” “他若还是排斥,”林冬至冷静的说,“秦同志,麻烦你劝他跟我离婚。至于小芝麻……别强求不属于他的孩子。” 小芝麻是林家求了二十年的男丁,老林头和刘桂莲绝不会让给周青云。 秦图南呸了一声,说:“你一开始就别把小芝麻给送过来啊!养出感情了又讲这话,你良心不痛呀?” 良心是有点痛的,但比不过自己的命啊! 穿成虐待过周青云的极品原配,她只有两个选择。 一、哄住周青云,弥补他,日积月累的消去他对林家的恨意。 二、和周青云离婚,做出不许报复林家的约定后,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林冬至考虑过第一个选择,只可惜老天没给她温水煮青蛙的时间——老天让周青云提前遇上了秦图南。 为了保命,她只能算计周青云,让他因主动放弃小芝麻而心生愧疚。 心有愧疚,再加上离婚约定,那周青云应当不会打击报复的林家了。 别问她为何不努力,争取与周青云日后站在同一高度,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她上辈子但凡在读书上有天赋,也不会走艺考这条路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第6章 水林县虽称作县城,可实际就是个大‘集市’。 县医院,国营饭店,电影院,还有百货大楼,以及机关单位之类的,都在县城的中心,而周边都是片区胡同。 胡同路窄,路也烂,三蹦子在里头行驶,饶是垫了一层厚棉絮,林冬至都被颠得浑身疼,喉间也涌上了腥甜味儿。 好在秦家老宅并不在胡同深处,不然啊,林冬至得在三蹦子上吐血。 才到家门口,周青云就冲出来了。 瞧见小芝麻后,周青云眉目间的紧张瞬时散去。 但与林冬至对上视线时,他脸色骤沉。 林冬至看见他拳头握得梆硬,忍了又忍后,瓮声瓮气的问:“林冬至,你来做什么?” 林冬至吃了一片山楂,压下喉间腥甜后,说:“来跟你离婚啊。” “呸!你可闭嘴吧!”秦图南瞪了林冬至一眼,而后笑呵呵的跟周青云说,“你不是被小芝麻闹得晚上没法睡吗?我就把俩娃儿的亲妈给接过来,给你搭把手,你晚上也能有空休息。” 周青云知道秦图南是好意,但林冬至哪里会照顾小孩儿啊?她只会虐待小孩! 那些被罚跪,被针扎腋窝的夜晚,如走马灯一样在周青云脑中闪过。 他决不允许小平安和小芝麻也遭受如此折磨! 周青云阴着脸,将三蹦子里的小芝麻抱了起来,而后与秦图南说:“我用不着她搭把手,我一个人能行。秦姐,麻烦你把她送走,打哪儿来,送哪儿去!” 忍着惊惧和愤怒讲完这话后,周青云抱着小芝麻就往里走。 秦图南意图追上去开导周青云,林冬至却敲了敲三蹦子,边捂着手帕咳着,边说:“能不能先让我进屋啊?我有点难受。” 刚讲完,手帕上就浸染了鲜血。 三蹦子师傅见此慌张不已,连忙说:“咋还吐血了?!该、该不是要死了吧?!这可不能死我车上啊!你们赶紧把人弄下去!” 秦图南没办法,只能先将病骨支离的林冬至抱进屋。 将其安顿好后,秦图南便准备出去开导周青云。 这时,大热天还盖着棉被的林冬至问:“秦同志,我刚瞧见院子里有好几个十七八岁的学生,周青云这是在给高三学生补课?” 秦图南应道:“小周不肯收我的钱,就请我帮忙张罗着,在我家这老宅子里搞了个学习班,挣点钱谋生。” 稍顿,秦图南改口道:“小周的学识好,等过一段时间啊,名声打出去了,过来上学习班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挣的钱呢,也会越来越多!” “小林啊,你男人以后好着呢!你好好照顾孩子,别让你爹妈过来欺负人,也别让你爹妈过来抢孩子,你就能过上神仙日子。” 这是画饼。 林冬至哪能看不穿啊? 她笑了笑,也给秦图南画起了饼:“我呢,活不了多久了,周青云现在不跟我离婚,这以后我死了,我爹妈必然会过来抢孩子的。” “秦姐,长痛不如短痛啊!趁着周青云对小芝麻的感情还没那么深,赶紧劝他放弃小芝麻,跟我谈离婚的事儿!离了婚,以他的条件,哪愁找不着更好的媳妇儿啊?到时候,他想要几个娃儿,人就能给他生几个。” “最主要的是,你给把过关的媳妇儿,她娘家肯定不会像我家那样糟践人。” 秦图南心动了。 于她看来,放弃养了两三天的小芝麻,换以后的太平日子,这买卖划算! 只是……秦图南看着瘦骨嶙峋的林冬至,犹犹豫豫的问:“那什么,我一直听你讲,要跟周青云商量离婚的事儿?你跟他离婚,是不是有啥条件啊?” 林冬至笑道:“放宽心,不是什么离谱条件。” “我既不会找他要钱,也不会为难他,只不过跟他做个君子约定。” 秦图南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约定,可惜,林冬至表示只跟周青云说。 没法,秦图南只好压住好奇心,转而去做周青云的思想工作了。 趁着几个学生做题的间隙,秦图南在灶房里给周青云讲了这事儿。 “小周啊,咱说句难听的话,他们老林家招你做上门女婿,不就是想要一个大孙子吗?你又想跟老林家撇开关系,又要霸占着小芝麻不放,这哪能行啊!” “听我一句劝,把小芝麻还给他们家,跟林冬至商量着离婚。以后大路朝天,你们各走一边。” “我晓得你喜欢孩子,那以后日子好过了,秦姐我再给你介绍个对象,你们两口子再生呗!” 若是完全没养过小芝麻,周青云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只可惜,他被小芝麻闹了几天,他便已经舍不得了。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子,一边是被凌迟着的自尊。 犹豫不止时,他与摇篮里的小芝麻撞上了视线。 精力旺盛的小芝麻看见好欺负的爸爸,立马朝他伸手,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一瞬间,周青云就有了决断。 看出他想法的秦图南及时阻拦:“乡下抢收还要一段时间,在林家那老头过来要孩子之前,你好好想想,别急着做决定。” “我是觉得吧,趁着感情还没那么深,赶紧做决定。” 她挪用了林冬至讲的那句话:“长痛不如短痛啊!小周。” 秦图南深有体会,当年她男人死了以后,所有人都劝她把孩子给丈夫爹妈家去养。 可她犹犹豫豫啊!等时间长了,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再想把孩子给出去时,那就是挖心之痛了。 周青云没反驳于他有恩的秦图南,他点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只是秦姐,你能不能把屋里的人给送——” 话还没讲完呢,秦图南就打断道:“送走是不可能的啊!你别想了!” “她管得住小芝麻,能跟你分担点儿!再说了,她留在这儿,正好让你清醒一下脑子!不离婚的话,你就得跟她低头不见抬头见!” 周青云抿了抿嘴,没顶嘴。 等到入夜,学生们走了,秦图南也领着秦磊走了,他便着手开始收拾隔壁屋。 收拾屋子,乌烟瘴气的,周青云只能把孩子留在林冬至身边。 他沉声警告林冬至:“你要敢将不痛快发泄在小芝麻和小平安身上,我会千倍百倍的还在你身上!” 林冬至实话实说道:“那我恐怕会死。” “我要是死了,我爹妈必然会来带走小芝麻,哦,应该还会顺手讹你钱,你不给的话,估计得去蹲监狱。你进去蹲大牢了,跟我一样是个小病秧子的小平安啊,估计也活不成了。” 周青云被这实话气得握紧了拳头,他咬牙问:“你威胁我?” 不等林冬至作答,周青云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道:“我给你拿针,拿柳条,你不痛快,就和以前一样打我。” “林冬至,你做个人吧,别碰孩子!” 给原身背锅的林冬至:“……” 她有些无奈的看向满目警惕的周青云,问:“为了两个孩子,丢开自尊,跳回好不容易逃离的深坑中,这……值得吗?” 周青云没搭腔,他以坚定的眼神告诉林冬至——值得! 既如此,林冬至艰难的坐了起来,她撑着病骨说:“咱两得商量一件事。” 不等周青云拒绝,林冬至直指重点:“甭管我活着,还是死掉,我爹妈在一个月后,必然会来接小芝麻。” “你若不想小芝麻被抱走,那咱们得商量一下对策。” 哄住周青云的第一步——跟他站在同一战线。 周青云怀疑的看着林冬至,问:“你……你也不想小芝麻被你爹妈带走?” 林冬至其实无所谓孩子归谁,她毕竟不是亲妈。 不过,这话不能告知周青云。 她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小芝麻被带走了,我肯定得被你赶出去啊!这么舒坦的日子,我还没享受够呢!” 随便扯了个理由后,林冬至开始解决问题。 “小芝麻是我爹妈等了好多年才等到的宝贝孙子,要想他们不抱走小芝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留下来,日日夜夜都能见着小芝麻。” 周青云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行!这是秦姐的房子,我暂住在这儿已经是欠她一份人情了,若是一家老小都住这儿,岂不是鸠占鹊巢?!” 林冬至想,这应当只是理由之一。 另外一个理由,应当是怕老林头他们住进来后,小芝麻就不属于他了吧! 林冬至没戳穿,只说:“放心,不会让他们常住的。隔两三天,我就会给他们画饼,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回乡下去,去给小芝麻挣奶粉钱,挣学费。” 周青云皱眉,问:“画饼?” 林冬至换了个词:“诓人,懂吗?就是跟他们说,小芝麻吃的喝的,都是你给挣来的,他们啥也不给,小芝麻以后就不会记他们好!” “以后小芝麻被你培养成大官儿了,那他们可就享不到小芝麻的福气了。” 周青云极少诓人,见林冬至理不直气也壮的画饼,他又惊愕,又心虚:“把小芝麻培养成大官儿?我没那本事儿!” 林冬至心说:你还真有。 面上则道:“画饼嘛,肯定要捡着我爹妈爱听的话讲嘛!” 周青云觉得,林冬至画的饼,傻子才会吃。 看出他想法的林冬至开始吹嘘她的战绩:“你以为我爹妈为啥愿意把小芝麻送你养啊?都是我画饼画出来的!” “我跟他们讲啊,你非池中之鱼,日后必将鱼跃龙门,成一番事业!要不扒拉着你,你功成名就了,必定打击报复他们。” “把小芝麻交给你,养出感情了,你肯定就——” 话还没讲完呢,就听见周青云阴仄仄的声音:“养出感情了,我就会回到你们林家,身陷囹圄,永远没法跃过龙门,成就一番事业,对吧?” 作者有话说: 添了一千多字,嘿嘿嘿。 ———————— 第7章 “当然不是啊!”林冬至否认的坦坦荡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注定要功成名就的人,哪里是我们使使手段就能拦下来的?” 周青云可是主角! 主角注定走上巅峰。 路上所有艰难险阻都只是磨难,是成就他的磨刀石! “使手段不仅断不了你的青云路,还会增添你对我们的厌恶。”一通总结后,林冬至又将先前没讲完的话扒拉了过来:“反倒是把小芝麻交给你,养出感情了,你肯定会爱屋及乌,高抬贵手,不计较我们过往对你的种种伤害,对吧?” 周青云面无表情的说:“不对。” 他站在床边,自上而下的盯着林冬至,一字一顿的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家对我的欺辱。” 林冬至压根就没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哄住周青云,这可是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人,没有日积月累的弥补,他心中的怨怼是不会散去的。 她莞尔一笑,说:“这实话你跟我叨叨就算了,可别跟我爹妈讲啊!他们爱听好话,你讲这话,他们可就会摆烂了。” “反正不管咋弥补,你都记仇。他们肯定会想,那弥补个屁,混一日是一日好了!至于小芝麻,他们就更不会忍着自己的想念,将其留在你身边了。” 孩子是软肋,周青云有再多的怨怼,也只能忍耐。 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不管你怎么画饼,你爹妈不能住进来,不然——” 考虑了数十秒,周青云也没想到用什么警告林冬至这个将死之人。 还是林冬至替他补道:“不然等你功成名就了,就弄死我?” 周青云觉得这威胁没什么用,他闷声道:“你活得了那么久吗?” 被诅咒早死,林冬至也不生气,她哄周青云:“你就好生养着我嘛!把我身体养好了,不就能活久点儿了?” “你可别说啥多此一举啊!你想想,过去一年里,我折辱过你多少回?我若是轻易病死了,你会觉得畅快淋漓吗?!” “你得先让我拥有健康,拥有似锦未来,在我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夺取这些,叫我在绝望中死去!这才叫报复,懂吗?” 周青云:“……你这个疯子!” 可不是疯子嘛!哪有人会教仇人如何报复自己的啊?! 搞得他都不知如何说狠话了。 周青云满腔憋闷的拿起扫帚,准备去隔壁屋打扫卫生。 才走没两步,总让别人无路可走的林冬至说:“既然都不打算离婚了,还费劲儿打扫隔壁屋做什么?难道说,你怕跟我同床共枕?”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先不说我现在得讨好你,弥补你,就说我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哪里有力气欺负你啊?大胆点儿,别怕。” 周青云绷不住,他厉声反驳:“我没怕你!” 为了证明自己不怕,他丢了扫帚,躺上了床。 殊不知此番行为正中林冬至下怀。 ——要哄住周青云,不在一张床上怎么哄?分屋而居,可不会增进感情。 达成目的的林冬至闭上了眼睛,准备早睡养身。 至于为了保护孩子,躺在她身侧的周青云是否能睡着,那就不得而知了。 约莫凌晨两三点时,林冬至被嗷嗷的哭声闹醒了。 有起床气的林冬至不耐烦道:“吵什么呢?!” 小芝麻干嚎的声音骤停,瞪得跟铜铃似的眼睛也闭上了。小小年纪啊,就将欺软怕硬演绎得淋漓尽致。 哄了他近半个钟头的周青云:“?” 这区别对待的行为,让周青云忍不住戳了一下小芝麻软叽叽的脸蛋儿,说:“你怕她做什么?” 话音刚落,精神抖擞的小芝麻睁开了眼睛,冲他咯咯笑。 周青云:“……” 他伸手捂住小芝麻的嘴巴,连声道:“嘘……嘘……别吵,把她吵醒了,你要挨锤的。” 小芝麻似乎听懂了,他竟用小短手挡住了嘴巴,好像在说:我不吵,我肯定不吵。 周青云将他放回床上,小短手也没挪开。 瞧得周青云惊奇不已。 次日,秦图南见周青云精神好了许多,当即笑问:“亏得有你媳妇儿吧?不然你夜里哪能睡安生啊!小周,这点你可得感谢她。” 确实亏得有林冬至。 可林冬至只是斥责了一声小芝麻就闭嘴了,压根就没付出半点精力,周青云着实不太愿意感谢她。 秦图南可不晓得周青云心里那点别扭,她拿出个巴掌大的铜铃,说:“把这玩意儿拿去给她当谢礼!她行走坐卧不方便,以后一摇铃铛,你就能进去帮她。” “这恰到好处的礼,她肯定会喜欢的!” 周青云自己都不愿收秦图南的东西,哪可能为了给林冬至送礼而收秦图南的东西啊? 他连忙拒绝道:“这我不能要!” “秦姐,你借我钱,腾出老宅来给我住,还给我招来好几个学生,解决我的工作问题,这些还我以前的举手之劳那都是绰绰有余了!我真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秦图南沉声道:“啥举手之劳啊,那是救命之恩!没有你当初的善心,我和小磊都活不到今天了!” “再说了,这个铜铃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咋不能收啦?” “我跟你讲啊,媳妇儿都是要哄的!你今天给她送个恰到好处的礼,明天他爹妈若是来要孩子,她就会站在你这边!你懂不懂啊,傻小子。” 周青云依旧推拒,秦图南干脆自个进去把铜铃给装好。 而后还与林冬至说:“小周心细,晓得你行走起卧不方便,特意让我给你弄个铜铃过来。以后啊,有啥事儿你就摇铃,他会及时赶到,给你解决问题。” 林冬至还不清楚周青云? 他确实心细,但这份细心绝不会用在她身上。 在他心里,林冬至是不得不绑在一起的仇人。 林冬至看透不说透,还故作感动道:“他太好了,我真是惭愧不已啊!秦姐,你做个见证人,以后我要是再欺负他,你就抽我一个大嘴巴子!” 秦图南就爱听这话,她笑呵呵应道:“这可是你自个讲的啊,我可记住了!以后你和你爹妈再不把他当人看,我可就真抽你嘴巴了!” 自认为替周青云笼络住林冬至的秦图南并未在这儿多呆。 她搞投机倒把生意的,刚从倒爷那儿弄到一批衣裳,得赶紧回去挑拣搭配一下,赶明儿早市拖到菜市场去卖。 她走后没多久,来补课的学生也就到了。 这几个学生只上午补课,不晓得昨天下午的事儿。 他们见周青云身边没摇篮,怀里也没小芝麻那个捣蛋鬼,很是诧异。 趁着休息,问了一句:“小周老师,小平安和小芝麻呢?被秦姐抱走啦?” 不等周青云作答,有个男生又促狭的笑道:“小周老师,御妻有方啊!咱们片区的辣妹子秦姐,那可是出了名的不爱带小孩,她儿子秦磊都是扔家里,让他自个玩儿!你竟然能让秦姐给你带小孩,真的是厉害啊!” 周青云最怕坏了秦图南的名声,他沉声道:“不要胡说八道,我和秦姐清清白白,压根就不是那种关系!至于小平安和小芝麻,他们——” 话还没讲完呢,门外传来嘭嘭嘭的拍门声。 以及老太太难听的叫骂声。 “里头的小瘪三!给老娘滚出来!你个小白脸,你个臭流氓!你有本事睡寡妇,你有本事开门啊!” 周青云以为哪家老太太找错了,正要出去说明呢,几个学生连忙拽住他。 先前那打趣周青云和秦图南的男生说:“那是秦磊的奶奶,小周老师,你可别去开门,那老太太最会讹钱了!” “她儿子原先是臭老九,为了不住牛棚,不过苦日子,就入赘给秦姐做男人。后来出意外死了,这老太太还跑到秦姐那儿要钱,说啥工人死在厂里,厂里都给赔钱;那她儿子给秦姐做男人死了,秦姐也得给她赔钱。” 有个矮胖矮胖的男生补充道:“去年吧,有人给秦姐介绍了个对象,事儿都还没成呢!这老太太就跑到别人家里头去要彩礼,说啥秦姐有两套房子做嫁妆,他们家也得出个千八百快做彩礼,不然这婚事儿,她就不同意!” 有个男孩子打扮的女学生说:“对对对!这事儿我也听说过!是赵光明家吧?当时闹得还挺大的,那老太太堵在门口,别说是到赵家做客的人了,就连经过赵家门前的路人,那老太太都逮着人说赵家人小气,彩礼钱都不肯出……啧啧啧,当时把赵家的名声都搞臭了呢!” 打趣过周青云的男生叹了口气:“何止啊!秦姐的名声不也搞臭了吗?至此再没人敢给她介绍对象了。” 说着,他瞄了周青云一眼,悄悄问:“小周老师,你跟秦姐真不是那种关系啊?说真的,我还是希望你能跟秦姐好的,让他们看看,秦姐有人要!” 周青云正欲用林冬至来证明他和秦姐清清白白时,小课堂里另外一个女学生惨白着脸,磕磕绊绊道:“老、老师,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别拍门了,我、我害怕……” 另外三个学生听此,白眼都翻上天了。 他们小声嘀咕一句:“矫情!” 周青云不觉女学生矫情,他轻声说:“你别怕,我现在就去——” 话还没讲完呢,屋里传来叮叮叮的铜铃声。 第8章 学生的情绪固然重要,但于周青云来讲,小平安和小芝麻更重要。 周青云只能让学生忍耐片刻,还让其他学生帮忙照看一下,他等会儿就去处理门外的老太太。 他匆匆进屋,正要问有什么事儿时,余光瞥见两个奶娃娃被困成了粽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一瞬间,无数个被虐待的夜晚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愤怒油然而生。 周青云一把揪住穿戴整齐的林冬至,怒问:“林冬至!你还是个人吗?!”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把他们绑成这样,你、你连畜生都不如!” 骂完,他便甩开林冬至,要去给小平安和小芝麻解绑。 虽说是摔在厚实的棉被上吧,林冬至这破烂身体也是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撑着身体重新坐起来,手帕捂嘴,咳了好几声后,说:“小孩得被包着才舒服,你给他们拆开了,他们会哭的。” 最主要的是,她拖着病体,废了好长时间才包完的! 现在给拆了,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周青云不信,他认为林冬至就是在为自己的虐待行为找借口。 可真将奶娃娃们从透气的棉纱布里解放时,他们真的哭起来了。 好动好玩的小芝麻哭了,平日里乖巧得除了吃就是睡的小平安也哭了。 周青云有点懵,完全搞不懂小奶娃们为何会哭。 林冬至先指挥他把哭都没啥力气的小平安抱起来,而后在他包小芝麻时,解释道:“他们在我肚子里呆了八九个月,比起外头广阔的天地,他们更喜欢紧包着的感觉。”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林冬至开始扯大旗:“大夫是这么说的,你不信可以去医院问。” 她可没撒谎,确实是大夫说的。 只不过是她上辈子见过的大夫说的。 当时她得了个年轻妈妈的角色,为了贴合角色,她去产科做了一段时间的志愿者。 大抵是林冬至讲得很专业,再加上小平安和小芝麻真的很喜欢被包着,周青云终于信她一回了。 他余光瞥了林冬至一眼,瞥见她抓着的,沾了星星点点血迹的手帕,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懊恼。 隔了约莫三四秒,周青云瓮声瓮气道:“刚才把你摔在床上……对不住了。” 林冬至一愣,她着实没想到会得到周青云的道歉。 如此看来,周青云这个男主虽说心眼小,还记仇,但也是个不欺暗室的磊落之人。 可惜,林冬至不是什么好人。 她扬了扬沾了星星点点血迹的手帕说:“我可是吐血了,若只是口头上的道歉,我可不接受啊!” 周青云梗了一下。 心里那点愧疚,被林冬至的得寸进尺击溃了。 他磨了磨后牙槽,说:“你以前扎我,打我,罚我跪的时候,连一句口头上的道歉都没有!” 林冬至莞尔一笑:“我现在正在尽力弥补啊!倒是你,把我摔到吐血了,一句苍白无力的道歉就想揭过啊?” 周青云:“???” 弥补?她什么时候弥补了?! 从住进来开始,不是睡就是吃!哦,还指使他抱着去洗漱,去解决五谷轮回! 唯一干了件好事,就是昨晚凶了闹腾的小芝麻一句,让他昨晚睡了个安稳觉。 也是过于严于律己了,周青云终究没抗住林冬至的死皮赖脸,他咬牙问:“你想怎么样?!” “打我一顿出气?是柳枝,还是银针?或者我给你拿个棒槌来?” 林冬自完全不在意周青云话里行间的讽刺。 她摆了摆手说:“不用!我积德呢,已经把暴力给戒了!你只要搬把椅子到大门口去,然后随便叫个学生抱我过去,就行了。” 周青云难以置信的看向林冬至:“你说什么?让外头的学生抱你到大门口?!” “林冬至,你不要脸,那些十七八岁的学生还要脸呢!” 见他误会,林冬至连忙改口道:“你抱我过去,你抱我,成了吧?” 周青云听着此话,总有一种被退而求其次的感觉。 虽心里生出了几分憋闷之意,但他向来能忍,沉寂数秒后,问:“你去大门口干什么?外头现在有人闹事,你身体太差,出去恐怕——” “恐怕会在一通混乱中挨打?”林冬至抢答后,扬了扬有星星点点血迹的手帕,得意挑眉道,“放心,有这免死金牌,谁都不敢碰我一下。至于去大门口干什么?自然是去给外头那个老婆子画饼啊!” 门外嘴里喷粪的老太婆是秦图南那早死丈夫的亲妈,姓程,叫程秀英。 她没什么文化,但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小美人。 凭着极其出色的相貌,她被省城一个米商纳进门,做了姨太太。 好日子还没过上两年,全中国就解放了,一夫一妻制开始实行,姨太太啥的,都得解除婚姻关系。 解除也没啥,米商这个地主都被打了,跟着做姨太太也没啥好日子过。 程秀英就想着带着分到的金银细软,带着两儿子回老家水林县过日子。 没曾想,又因爹妈是片区的鱼霸,她又受牵连,被打成了臭老九。 命运多舛啊,原本十里八乡的小美人程秀英在岁月的磋磨中,成了讨人嫌的程老太婆。 《赘婿不认命》里写,这老太婆听说秦图南和周青云不清不白后,那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搞得周青云心焦力瘁,烦不甚烦。 可又因秦图南的维护,直至程秀英寿终正寝,周青云都拿她没辙。 也就程秀英那爱挑事的小儿子一家,周青云让他们穷困潦倒了一世。 林冬至说:“赶紧的,抱我过去吧!再让人闹腾下去……”她指了指窗外,捂着耳朵缩在八方桌桌底的女学生,“你那学生恐怕要绷不住了。” 周青云见此只好照办。 他先是将两个小奶娃抱到他上课时余光就能瞥见的屋檐底下的摇篮里,而后才将瘦骨嶙峋的林冬至抱到大门口。 他正要开门呢,林冬至打断道:“用不着你开门,你赶紧回去给学生上课吧!” 周青云不太放心的问:“你确定?” 林冬至嫌他墨迹,故意激他:“周青云,我是你的仇人,你这么担心我干什么呀?” 周青云脸色顿阴。 他转身就走,用实际行动表明他并不担心林冬至这个‘仇人’。 可真回到了学生堆里,他的心思也不再讲课上,视线总往林冬至那儿瞥。 好在学生们的心思也没在学习上,他们凑过来,狗狗祟祟的问:“小周老师,这人是谁啊?” “小周老师,她在开门哎!她这是要去解决程老婆子吗?!” “不是吧?她瘦得弱不禁风的,看起来还斯斯文文的,不管是打架,还是骂街,她都干不过程老婆子吧!” 周青云也是这么想的。 程老婆子又不是他,不可能站那儿任由林冬至打骂。 这要真打起来,弱不禁风的林冬至该不会死掉吧? 正当周青云心生懊悔时,林冬至已然慢吞吞的打开了大门。 正端着富贵花开的水缸子喝水的程秀英瞧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林冬至,愣了一下,问:“你是哪个?住着里头的小瘪.三呢?” 林冬至捂着手帕接连咳了几声后,故意散开手帕,让程秀英瞧见上头的血迹后,笑眯眯的说:“你说小周老师啊?在里头上课呢!我是他学生,身体不太好,学不太进去,正好听见您在外头骂人,就想过来听个热闹。” 边说,林冬至边拖着板凳出了大门,特意坐在程秀英跟前,还眼巴巴的看着她,问:“大姐,来跟我叨叨啊!” 作为曾经的片区一枝花,程秀英其实不太愿意老去的。现在被个小姑娘叫大姐,她心里那是相当舒坦的。 再加上她正想搞臭秦图南那个姘头呢!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女学生一看就是个多嘴多舌的,肯定能将此事传得人尽皆知! 到那时,秦图南那姘头肯定受不住要跑!早年大儿子挣的钱就不会便宜给别人了! 想到这儿,程秀英便坐了下来,开始跟林冬至叨叨了。 “你这老师,不是东西!不是人啊!他仗着有张好脸就把我那儿媳给骗到手!然后霸了我儿子一砖一瓦搭起来的房子!” 林冬至点头附和道:“那可真是不要脸啊!咋能抢别人的媳妇儿睡呢?睡了就算了,还霸占人的屋子,这、这是强盗啊!” 院子里的学生们听到这话:“???” 他们悄悄问周青云:“小周老师,你媳妇儿这是帮你,还是坑你啊?!” 摸不准林冬至心思的周青云闷声说:“别管她,我们继续讲题。” 他被林冬至坑害欺辱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再多一次……也没什么。 只要林冬至不被人打死,别让她爹妈太快把小芝麻抱走就行了。 林冬至可不晓得周青云对自己的要求那么低,她这会儿啊,正在向程秀英提议:“这睡别人媳妇儿,算是犯了流氓罪吧?还有霸占房产,这也是犯罪啊!大姐,你赶紧让你儿子去报案啊!” 程秀英梗了一下。 她难道不想去报案啊?问题是她没资格报案啊! 儿子死了不说,她儿子还是秦家的上门女婿。这老宅子,她儿子添过瓦没错,但也就补了几块屋顶的瓦片。 还有周青云那小瘪三睡了秦图南的事儿,这也是子无须有的。 邻里左右的只讲秦图南恐怕会再婚,跟她再婚的男人是秦图南捡的,是个有文化有学识的,相当的讲礼,没跟秦图南母子二人住一块儿。 “大姐?”林冬至故作好心的问,“你咋不说话了?是不是不忍心让你儿媳也跟着进去啊?” 正愁不知如何作答的程秀英立即顺杆子往下爬,说:“对对对!我儿媳要是进去了,我那大孙子可咋办啊!本就不是个正常娃儿,他妈要是进去了,哪个养他长大哦!” 林冬至啊了一声,问:“大姐,你儿子不给养吗?” 程秀英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儿子死啦!早些年,为了救我儿媳,被大卡车撞成了两截。” 林冬至也不讲什么你儿子死了,你儿媳再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她反而夸赞吹捧程秀英:“大姐,你可真是个好婆婆啊!儿子都死了,还把两套房子都留给儿媳!” 程秀英是有点心虚的,但想到秦家这两套房子要没有自个儿子修修补补,八百年前就垮了后,她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这两套屋都是我儿子的,以后都是我大孙子的!我小儿子他们一家五口挤在牛棚旁住着,我都不准他们来抢呢!” 讲到这儿,程秀英瞥了一眼院里头的周青云,冷笑一声道:“我是防了自家人,没防住外头的小瘪三啊!” “早晓得,我就应该让我小儿子他们住进来!” 林冬至心道:你小儿子配吗?这是人秦家的房子,可不是你们程家的房子。 面上呢,则道:“大姐,您可千万别做这事儿!您要是让小儿子一家住进来了,别人只会讲你欺负寡妇,把大儿子家的东西扒拉到小儿子家!哪个还记得你前些年为大儿子的付出啊!” 程秀英臭着脸,问:“那你说咋办?总不能便宜了外头人吧?!” 林冬至想了想,说:“大姐,您可以住到你大儿媳家里去啊!您看啊,您小儿子一家五口,挤得很,您要是去了大儿媳家,是不是就给小儿子家腾出位置来了?您小儿子肯定得谢谢您!” “您到您大儿媳这儿,不就能看住您大儿媳了?当然了,你过去了,可不能啥事儿不干,就盯着她啊!这可就不讨人喜欢了。” “您得给她帮忙,做饭啊,打扫卫生啊,带娃啊!这可不就讨人喜了?” “还有我这个老师,您可别赶人!赶走了,您大儿媳不高兴不说,这屋子空着都不让您小儿子家住进来,他们肯定不高兴啊!” 程秀英越听越觉得是这个理。 她追问道:“大闺女啊,照你说该咋办啊?” 林冬至笑道:“要租金呗!” “以后啊,您大儿媳和我这老师就是清清白白的租户关系了。您也就不用怕大儿子的东西被别人占去了。”【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第9章 程秀英被林冬至画的饼给哄走了。 一直支起耳朵偷听的学生们皆是惊叹道:“牛逼啊!” “这是我头回见程老婆子闹事,一小时都没闹上,就走了!” “重点是走了吗?重点是小周老师的媳妇儿把她策反了!” “要说程老婆子可恶呢,她小儿子一家那就是罪大恶极了!” “可不是嘛!程老婆子哪回闹事不是她小儿媳给撺掇的啊?想方设法的让程老婆子从秦姐那儿搞钱!” “嘿嘿嘿,我有点想去他们家看热闹!” …… 几个学生越说越兴奋,课也不听,题也不做了,全凑过去吹捧林冬至,还向林冬至请教画饼技巧。 林冬至装傻:“啥画饼啊?我没画饼,我只是给刚才那位大姐一个建议。” 学生们哈哈应道:“对对对!是给建议!您教教我们怎么给人‘建议’呗!” “私人绝学,哪能轻易外授?”林冬至故意卖关子,看学生们露出失望的神情时,她又道,“不过看在你们是周青云学生的份上,我就破个例吧!” 几个学生欢呼出声。 林冬至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始授课,周青云便大步流星的走来了。 他将骨瘦如柴的林冬至抱起,直奔里屋,放置于床后,又将摇篮里的两个小奶娃抱了进来。 “授课是我的任务,你的任务是照看小孩。” 甩下这句,周青云又跟赶羊一样将几个学生聚拢,摁着他们继续学习。 林冬至的视线穿过打开的窗户,落在周青云宽阔的肩背上,闷笑一声后,与两个不知事的奶娃娃说:“周青云是不是小气鬼啊?来,跟我说是——” 可不是小气鬼嘛,竟因她抢走学生的注意力而不高兴。 也不想想,十七八岁的学生不听些有意思的东西,哪有耐心一直在这儿补课。 这类话,周青云在学生们都离开后厉声反驳了。 他说:“那些学生的父母给我钱,是希望学生能在我这儿提高成绩!听你说些误人子弟的话!” 这话,林冬至就不太爱听了。 “什么叫误人子弟的话啊?”林冬至边吃鸡蛋羹,边问,“我哄走程秀英的话,有问题吗?” 周青云厉声问:“你觉得没问题?!你祸水东引,将程秀英这个麻烦甩给了秦姐!你这忘恩负义的行为,难道不是误人子弟?!” 吃完鸡蛋羹的林冬至将碗递给周青云,先说:“没吃饱,再来一碗鱼汤。” 而后再说:“你怎么知道,秦姐很不乐意接手程秀英这个麻烦呢?” 周青云压住火气,先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鱼汤,送到她手里后,再据理力争:“这片区里,哪个不晓得程秀英隔三差五的针对秦姐,你哄她离开小儿子家,搬到秦姐那儿去!秦姐是疯了,才乐意跟一个成日针对她的人同在一片屋檐下!” 林冬至轻笑一声问:“你不就跟我同在一片屋檐下?哦,咱两还同在一张床上呢!你疯了吗?” 她是想告诉周青云,秦图南跟他一样,也有一些缘由,乐意和程秀英同住。 可惜,周青云被她气昏头了,认为她在嘲讽自己。 周青云咬牙道:“对!我疯了!” 他不再跟林冬至争辩,专心给小平安和小芝麻喂奶。 等到两孩子吃完了,他饭也不吃,就打算往秦图南那儿去赔礼道歉。 正要出门呢,就撞见了秦图南。 秦图南一来便问:“小周,你媳妇儿呢?在里屋吧?是醒着的吧?” 周青云以为秦图南是来找林冬至算账的,他当即给人道歉:“秦姐,对不住啊!我没管住她,让她给你添麻烦了。” 他还准备说,如果程秀英真搬过去了,他会尽快离开,把这老宅腾出来。 还没开口,秦图南就瞪了他一眼,说:“说啥呢?冬至是帮了我大忙!哪儿给我添麻烦了啊?” 周青云一愣:“帮了大忙?程老太太没硬要住进你家?” 秦图南一听此话,便知他跟其他人一样,误会她不喜老太太住进去了。 她解释道:“小周,我男人呢是为了救我死的,我一直很愧疚,特别想赡养他老娘以作回报。可是啊,我那小叔子一家就是个吸血蚂蟥,以卖惨留住了老太太,还总撺掇老太太闹我,搞得我隔三差五就得拿钱稳住他们。” “这钱啊,若是老太太自己吃了喝了也没啥,可都是我小叔子一家给败了啊!他们还让我婆婆吃糠咽菜……” 秦图南一提以前,那是愁苦不已,但想到上午时,小叔子一家一脸菜色的将婆婆送到她家去,她就高兴啊! “多亏了你媳妇儿啊!”秦图南喜形于色道,“给我解决了这个大难题!我以后终于不用养着小叔子一家了!” 这时,喝完一碗瘦肉粥的林冬至趴在窗前,笑眯眯的说:“秦姐,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 秦图南连说:“要谢的!要谢的!你可是帮了我大忙!我这会儿过来啊,就问问你爱吃啥,我明儿要去早市,给你带回来!” 不愿再收秦图南东西的周青云表示:“秦姐,你别破费了,家里有——” 话还没讲完呢,秦图南就不高兴的打断:“小周,你赶紧闭嘴,我又没问你!” 周青云只好给林冬至使眼色,让她推拒。 可惜,被林冬至无视了。 林冬至笑眯眯道:“我爱吃的可就多了!小羊肉,卤猪肉,瘦肉丸子,酸辣鱼片……” “林冬至!你搁那儿点菜呢?”周青云厉声打断,“你什么都不爱吃,就爱喝粥!” 林冬至撇了撇嘴,故意在秦图南跟前做出一副被周青云呵斥住了的样子,说:“好吧,我就爱吃粥。” 秦图南见周青云都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当即更高兴了。她嗔怪的横了周青云一眼,说:“你吓唬她干啥啊?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要点吃的咋地啦?!我愿意给她买!” 讲完,她便乐呵呵的跟林冬至说:“冬至,明个留在肚子啊!你爱吃的,我都给你弄过来!” 甩下这话,秦图南就匆匆走了。 她这是趁着打酱油的当口出来的,还得赶紧回去呢,不然正等着用酱油的婆婆得着急了。 秦图南一走,周青云关了门就质问林冬至:“你还嫌我们欠秦姐的不够多吗?她也不容易,你找她要那么多吃的做什么?每天不是鱼汤就是鸡汤,这还不够吗?” 林冬至理直气壮:“每天都吃这些,腻了。” 周青云:“???” 吃鱼汤,吃鸡汤吃腻了?! 周青云深吸一口气,问:“吃大白菜解腻,晚上就给你弄盐水煮白菜,怎么样?” 林冬至往床上一趟,眉目含笑的看着他,说:“可以啊,如果你不怕我吃得太寡淡了,身体撑不住的话。” 周青云被拿捏住了。 他就是怕林冬至营养不足,撑不下去。 若是人没了,小芝麻必将被抱走。 周青云沉寂片刻,说:“明天秦姐要是真给送什么羊肉卤猪肉过来,你想办法拒绝她,你要吃的,我想办法给你弄。” 见他当真了,林冬至也不开玩笑气人了。 她说:“我并不是非要吃那些好东西,只不过是让秦姐心安。” “于我们来讲,我只是嘴上叭叭了几句,就让她达成所愿了,可对秦姐来讲,这是天大的恩情。不让她报恩,她会睡不着觉的。” “你不就是这样吗?秦姐给你送东西,你不收,不就是不想欠情吗?” 周青云皱眉道:“你太贪了,要得太多了。” 林冬至没立马搭腔,她先指使周青云去掏那灰不溜秋的药罐子。 见他拿出用手帕包着的钱后,说:“多要点好吃的,让她抱了恩,她也就不能以欠了我们人情而不收房租了。她若还是不肯收,咱们可以拒收她送来的吃食,还可以吓唬她,不算清楚账就不跟她来往了。” 这话说服了周青云,只是……他将手帕包着的钱还给林冬至,并道:“我不要你的钱。” 林冬至笑问:“怎么?怕又被我妈当做小偷啊?” 不等周青云答话,她便宽慰道:“放心吧,这钱是我阿爹给我的住院费和饭钱,既是你包我吃住,这钱也本该你拿着。” 周青云还是不肯要,惹急了便说:“你给我做一天媳妇儿,我就理应养你一天!” 林冬至故意激他:“媳妇儿?不对吧,我在你心里应当是仇人吧?周青云,你也太大度了吧?好吃好喝的招待我这个仇人,还分文不取。” 这次的激将法没用。 周青云甩下一句:“随你怎么扯,反正你的钱,我不要!” 讲完便直奔厨房,去吃剩饭剩菜了。 林冬至静坐许久后,勾了勾小奶娃儿们软叽叽的下巴,低声说:“周青云是个大笨蛋,对不对啊?” 精力不足的小平安闭着眼睛唔了一声,应付了她的幼稚妈妈。 倒是小芝麻,以为林冬至在跟他玩儿,特别兴奋的去抓林冬至的手,抓不到还咯咯咯的笑,像他爸爸一样,是个笨蛋。 逗了一会儿孩子,林冬至也没什么精神了。 她躺在床上想,周青云因拿人手软而不肯收钱的话,那她得想个办法,让周青云财源滚滚了。 合伙做生意,她出主意,周青云出劳力? 不行。改革的春风还未完全吹进来,摆摊做生意这种事儿仍叫投机倒把,若是运气不好,给逮进去了,她和两个奶娃娃可就没法活了。 正头痛呢,下午来补课的学生就到了。 和上午那几个坐不住的学生相比,下午这七八个学生要刻苦得多。 他们见周青云还在吃饭,便自觉的开始做题。 林冬至听见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说:“我们学校的卷子,我都搞懂了,可是吧,我总觉得不够,真去参加高考,肯定会落榜!” 她身边的女孩儿边做题,边说:“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十一个月,差不多就是三百三十五天,小周老师每天给我们讲五道新题,也就是说,高考前,我们还能做一千六百七十五道题。这不就够了?” 戴眼镜的小姑娘安心时,姜年也想到了让周青云财运滚滚的办法! 当晚,林冬至就逮着周青云问:“我听说你每天都会出五道新题给下午的学生?” 周青云嗯了一声,说:“上午那几个学生基础不好,只用辅导他们搞明白学校的作业,以及试卷就行了;下午那八个学生基本功扎实,得做些拔高题,水林县这种小地方没什么好的习题,所以我就自己给他们出题。” 解释完,周青云瞥了林冬至一眼,问:“你也想做题?” 林冬至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你看我这张脸,像是基本功扎实,需要做些拔高题的学霸吗?” 做题?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一日是学渣,日日是学渣!绝不会妄想翻身做学霸。 周青云咳了两声,压住了到嘴边的笑意,说:“不像。你找那些知青们借的书,还有在废品站淘的书,一本都没翻看过,只会摆在房里当家具。” 林冬至:“……” 这点,她着实没法否认说那是原身的癖好。 因为她上辈子也喜欢干这种事儿。 搞个大书房,弄个书墙,从不翻看,只在拍照装文青的时候用一下。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林冬至清了清嗓子,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暂且不提,咱们现在得说正事儿!” 周青云怀疑的看着她,问:“你又想给谁画饼?” 林冬至心道,还能给谁,当然是给你啊! 当然了,嘴上肯定是不能这么讲的。 林冬至装傻:“什么画饼啊?没那回事儿!我是想花钱请你做件事儿。” 周青云第一反应是林冬至贼心不死,想尽办法给他塞钱,意要他再做于别人嘴下接饭吃的上门女婿! 他瞬时阴沉了脸,说:“不做!林冬至,我再说一遍,我不会收你的钱!” 林冬至从善如流:“那你给我做白工吧!” 周青云梗住了。 早猜到他会有如此反应的林冬至闷笑道:“花钱请你做事儿,你不愿意;让你做白工呢,你又觉得憋闷。小周老师,要不这样吧?你先给我做白工,要是挣到钱了呢,我跟你五五分账,怎么样?” 也是怕周青云自尊心作祟,坚决不跟她合伙,林冬至又卖惨:“我这种病秧子啊,就算好吃好喝的养着,估计也活不长久吧!我就想在死前,能穿上好看的裙子,噌亮的皮鞋,戴一戴那几百块一只的手表!” “这些东西,又贵又不实用,我总不能让全家都不吃不喝来满足我的爱美心吧?所以我就想着自己挣钱呗!小周老师,帮帮忙吧!” 卖惨示弱是有用的。 周青云皱着眉头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儿?说说,要是太耽误时间,我也没法帮你。” 林冬至立马收了苦相,打包票道:“放心!绝不会耽误事儿!” “你不是会给下午那几个学生出题做吗?我希望你能针对考点出题,每个考点出个十题,最后整理成册子。出完题,再把详细的解题过程写出来,有几种解法,写几种。” 周青云也不是什么蠢货,他立即就反应过来了,问:“你想卖题?” 不等林冬至作答,周青云就否了这条路子:“卖不出去的。” “水林县共有三所高中,一中老师人脉关系广,他们的题都是从省里的高中搞来的,哪里看得上一个名不见经传人出的题?” “至于二中、三中,他们确实没什么路子,但学生们成绩一般,大部分学生根本就用不上什么难题。” 林冬至卖起关子,说:“你只管出题,能不能卖出去,那就是我的事儿。” 即使认为这是条死路,周青云也同意在八月结束前给林冬至弄出习题册来了。 没办法,林冬至用最软的话威胁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只能日日求你,时时刻刻求你了。” 达成目的的林冬至心情舒畅,还去逗了一下玩自己脚脚的小芝麻。 本来玩得有些犯困的小芝麻被逗得咯咯笑,越笑越清醒。 洗漱回来的周青云见了,头皮发麻,说:“你逗他干什么?把他闹清醒了,我们就睡不成了。” “怎么睡不成?你看着,”林冬至朝周青云使了个眼色,而后故意打了个哈欠,说,“好困啊,小芝麻,我要睡觉了,你不准闹了哦!” 讲完,林冬至就在小芝麻身边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刚还兴奋不已的小芝麻瞬时垮了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冬至,似乎在问:你怎么睡了呀?继续一起玩呀? 林冬至不理他,隔了没多会儿,他也委屈巴巴的闭上了眼睛。 周青云:“……” 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吗? 瞥了一眼贴着林冬至睡的儿子,又瞅了瞅非得裹着他外衣才能睡安稳的闺女,周青云心道:儿子生来就是讨债鬼,只有女儿才是最贴心的。 ?? 早上七点多,林冬至便被一阵卤香味儿给勾醒了。 她正想着谁家在搞卤水,搞得这么香,必须得哄周青云去学一手呢,一睁眼,便对上了周青云阴仄仄的视线。 林冬至吓了一跳,心道,我又怎么招这个祖宗了?是晚上睡觉不老实,踹到他了?还是踹到小芝麻或是小平安了? 不能吧,若是踹到他们了,周青云当场就会弄醒她才对啊! 想不出缘由的林冬至边起床穿衣,边笑呵呵道:“怎么这么看着我啊?我哪儿做错了吗?你讲出来,我肯定改。”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更何况她还表明了会改。 周青云却道:“我不信,你成天就会撒谎骗人。” 林冬至:“???” “这可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了啊!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撒谎骗人了?” 她顶多说半句藏半句。 周青云直言:“你昨日说,你找秦姐要那么多肉,不是贪心,是想让秦姐报恩,让她安心,等我再给她房租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收了。” “可我今日给秦姐房租,不论怎么讲,她就是不收。” “我照你所说的,威胁她,说她要不收着,那些肉我也不收了……呵呵,她直接将我赶出厨房,做起早饭来了!” “你昨日所言,全都是你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讲的谎话!” 林冬至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周青云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他冷声问:“我被你骗得团团转很好笑吗?!” 见其怒火有愈烧愈旺的趋势,林冬至连忙收了笑,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笑你被秦姐赶出厨房……” 表明自己并非因他好骗而笑后,又道:“先声明啊,我真没骗你,我就是忘记告诉你,那些话啊,你去说是没用的。” 周青云拧眉,问:“难道你去说就有用了?” 林冬至示意他抱自己去厨房。 到了厨房,林冬至边要周青云给自己弄热水洗漱,边称赞秦图南这个卤水弄得香!还虚心向秦图南请教方法。 秦图南哼笑一声,说:“别装了!是小周让你来给我房租的吧?我告诉你,这房租我是绝不可能收的!” 林冬至装傻,她啊了一声,问:“周青云还给秦姐准备了房租啊?多少钱啊?” 秦图南一愣,狐疑的视线在这小两口身上打转。 “你不是来劝我把房租收了的?” 林冬至把茫然演得非常自然,她一脸无辜的说:“不是啊,我就是闻着香味儿了,想借着洗漱来蹭口吃的。” 讲完,她又十分好奇的问:“秦姐,周青云到底要给你多少房租啊?你反应这么大。” 秦图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他发了疯,要给我五块钱!也不想想,别说你昨个帮我把小磊他奶奶哄到我家去住,就说他几年前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要收你们房租,我良心就是被狗吃了!” 林冬至附和道:“就是!周青云太没脑子了,尽想着自己能住得安心,怎么就没想过若交了房租,秦姐你会有多为难!” 分明是得到了附和,可秦图南这心里啊,总觉得不太得劲儿。 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后,反应过来了。她横了林冬至一眼,说:“你这丫头,拐着弯说我只知道让自己不为难,没想过小周住这儿是否安心呢!” 林冬至笑道:“秦姐,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救命之恩嘛,别说不收房租了,纵使要你拿出所有钱财来帮助周青云,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周青云若没救你,你人都没了,又哪儿来这些身外之物呢?” 秦图南瓮声道:“你晓得还帮着小周来劝我收下房租?” “因为不交房租,周青云住得不安心啊!”陈述事实后,林冬至又给秦图南描述了一个未来,“秦姐您总是不求回报的给这个给那个,哪天他受不住了,实在不想收你的东西了,指不定会画条楚河汉界呢!” 秦图南沉默了下来。 见她动摇,林冬至故意激她:“秦姐,你该不会想着只要还掉救命之恩了,你安心了,不来往也没啥大不了的吧?!” 秦图南立马反驳:“我可没那么想!” 林冬至立马拿出五块钱,递向她。 沉寂数秒后,秦图南没好气的收下了那五块钱的房租。 完成任务的林冬至搓了搓手道:“好了,事情解决了,可以开饭了吗?” 确实可以开饭了,只不过卤水还没煮好,这一时半会儿没法吃。 林冬至看着秦图南端过来的鱼汤,她瞬时垮了脸。 “又是鱼汤啊?再吃下去,我怕不是浑身鱼腥味儿了!” 秦图南和周青云眼皮子抽了抽,非常想骂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混账丫头! 倒是提前过来上课的小胖子非常能理解林冬至。 他将书包网八仙桌上一扔,长叹一口气道:“也不知道哪个告诉我奶,说吃鱼补脑,我奶天天让我吃鱼,我感觉我都要变成鱼了!” 林冬至借此机会跟他搭上话:“你哄她嘛,给她画饼,说在小周老师这儿学到了不少知识,就算不吃鱼,等开学了也能考个好成绩!” 小胖子幽怨道:“可是,都说开学考是全县统考,是一中的试卷,非常难,我不可能考好的!” “这简单,”林冬至喝了一口鱼汤,一脸稀松平常道,“让你的小周老师给押题!” 小胖子:“!” 他欣喜不已的看向周青云:“小周老师,你还能押题啊?!真的假的?” 周青云面无表情的说:“假的,她诓你的。” 作者有话说: 补完 第11章 昨天林冬至画饼哄走程秀英一事太让人佩服了,以至于小胖子张虎对林冬至的话深信不疑。 在其他学生来之前,小胖子张虎就不停的恳求周青云给他们押题。 得了林冬至指导的小胖子还画起了饼:“小周老师,你要是押中了题,我们几个考试考得好,到时候就能有更多的学生慕名前来补课,给你创造一笔不菲的收益呢!” 周青云无奈道:“押题,得知己知彼,我从没看过一中过往的试卷,哪里能押中题啊?张虎同学,你不要听某些人胡说八道。” 林·某些人·冬至立马问:“你这意思是说,只要看到了一中过往的试卷,你就能押中题了?” 不等周青云作答,林冬至便明示张虎:“小胖子,听见没?想要开学考一鸣惊人,那就赶紧把一中近一年的试卷都搞到手!” 张虎听了,苦丧着脸说:“能上一中念书的人,要么是咱们县里那几个大厂的职工子弟,要么就是成绩特别优秀的人。我们这一片,两不沾!我上哪儿去搞一中近一年的试卷啊?” “傻瓜,”林冬至给张虎出主意,“去找那些个职工子弟买呗!今年一中分最高的那个,我记得叫……赵世杰对吧?!” 从医院来这梧桐片区时,三蹦子有经过县一中。 县一中的大门口挂着一条横幅,横幅写着:祝贺本校高三(1)班的赵世杰同学以四百零九分斩获县第一! 五百的总分,在这教育资源落后的小县城里能考个四百分出头,已然是很不错的了! 张虎一拍大腿,说:“对哦!听说那小子考上了啥国防大学!就是最好的那个军校!咱可以去买他整个高三写过的试卷啊!” 周青云戳破了学生的妄想:“别异想天开了,我打听过了的,县一中为了防止学习资料外泄,高三学生做完资料后,全部得上交。” 这就出乎林冬至意料之外了,她问:“县一中至于如此严防死守吗?这是完全不给二中、三中出头的机会啊!” 为了开个高三补习班,早将这些事儿摸清楚了的周青云平静的说:“给二中、三中出头的机会了,本就不多的教育资源就得被分割,一直占资源大头的一中哪能愿意?” 讲明搞不到试卷的原因后,周青云拍了拍小胖子张虎的肩膀,说:“学习呢,是脚踏实地的事儿,将知识点掌握透彻了,甭管别人怎么出题,你都将能应答自如。” 小胖子张虎垮了个批脸,说:“小周老师,我虽说没有学校老师讲的那么蠢吧,但我真没你那么聪明!不练相关题目,我真的没法应答自如啊!” 他边说边用恳求的眼神看向咕噜咕噜喝鱼汤的林冬至,希望她能够想出好法子来。 “别看她了,”周青云拍了一下张虎的后脑勺,“她是个路都走不了两步的病人,纵使嘴皮子再厉害,再会诓人,见不到县一中的老师也是白瞎!” “好好学习,打好基础,纵使开学考不能一鸣惊人,我相信高考时你也能写出一份让你自个儿满意的答卷。” 正当周青云劝小胖子向学时,一个打扮得跟电影儿明星似的女人在门口探头探脑。 她穿着黑色波点短袖衬衫,配一条长及小腿的黑色伞裙,再搭一头利落的短卷发,干练又不失优雅。 瞧见正在喝鱼汤的林冬至时,她欣喜不已的越过门槛,边快步走进来,边道:“冬至!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新住的地儿,可真难找啊!” 林冬至见来人,愣了一下:“阮玉姐姐?” 县医院护士阮玉将林冬至上下打量了一圈后,心疼道:“瘦了!我就说你不该出院,瞧瞧你在这儿都吃的啥啊!清汤寡水的,有啥营养啊!” 刚帮忙给两个小奶娃泡完奶粉,从厨房出来的秦图南听到这话,当即垮了脸。她没好气道:“瞎了你的眼啊?!这是鱼汤!炖得奶白奶白的,忒有营养的鱼汤!” 先前就看秦图南不顺眼的阮玉哼笑一声:“冬至在医院的时候,我给她弄得都是药膳!骨头汤里都放了花旗参,党参!你这里鱼汤里有啥?生姜葱蒜?” 这一人一句,眼看着就要对骂起来了,林冬至连忙岔开话题:“阮玉姐姐!你这眉毛没画好啊!来,扶我一把,我回屋给你重新画一下!” 相当注意个人形象的阮玉瞬时没了跟秦图南掰扯的心思,一手挡着自己的脸,一手去搀扶林冬至。 一只手哪能搀稳病弱的林冬至啊? 周青云瞧得直皱眉,正要上前把林冬至抱起来时,一碗泡好的奶粉塞到了他手里。 还有句话甩在了他身上:“你给平安和芝麻喂奶,我去给你把媳妇儿抢回来!” 周青云一脸懵时,秦图南已将林冬至抱了起来,还阴阳了阮玉一句:“冬至身子骨弱,走不得路,还是不劳烦你扶了!免得弄脏了你这身行头!” 三个女人进屋后,小胖子张虎心惊胆战道:“我的妈呀,恁漂亮的姐姐,讲出来的话也太戳人心肝肺了吧?!” “要不得,要不得啊!” 周青云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别感慨了,赶紧做题!” 张虎嘴上应着,心思却全在里屋。他热爱八卦,特别想围观秦姐和那个漂亮姐姐互怼,他还想知道小师母林冬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林冬至解决问题相当简单。 她先指使阮玉去厨房拿火柴,后悄声与秦图南说:“秦姐,周青云想要县一中的试卷和习题,这个阮玉姐姐的爹妈都是县教育局的。” 一听这个阮玉对周青云有帮助,秦图南顿时没了给阮玉找不痛快的想法。 只不过出去之前,问了林冬至一句:“你爱吃那啥党参,花旗参?我过几天给你弄过来。” 林冬至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不爱吃!我比较爱吃烤肉,卤肉那些重口的。” 秦图南半信半疑:“真的?你可别跟我客气啊!只要你安安生生的留在小周身边,你要啥我都给你弄来!” 林冬至无奈道:“真的。朋友之间再好,我也不可能住到她家去,让她养着我。” 秦图南满意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那我走了,你好好糊弄她。” 林冬至嗯嗯点头,终于是把秦图南给哄走了。 阮玉拿着火柴进屋,让林冬至给自己重新描眉时,还诧异的问了一句:“你那个秦姐走啦?不怕我将你这个宝贝疙瘩骗走啦?” “啥宝贝疙瘩啊?”林冬至捡着好话说,“她就是不想让我真去你家,麻烦你。” 阮玉哼了一声,说:“我们是朋友,我乐得你麻烦我!” 这话,林冬至也就听听,并不放在心上。 别看她和阮玉走得近,其实啊,她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 给人改好眉形后,林冬至笑眯眯道:“在我麻烦你之前,先说说,你今天特意来是要麻烦我什么呀?” 阮玉有点尴尬,说:“……我是来探望你的。” “是吗?”林冬至故意道,“那你等会儿让我帮啥忙,我可就当听不见了。” 阮玉急了,连道:“别啊!我、我确实有个事儿想找你帮忙。” 坦诚后,阮玉一脸惭愧道:“对不起啊,有事儿找你帮忙才来看你……” 林冬至不以为意道:“你这不是工作忙嘛!要是工作不忙,你肯定天天来,我懂,我都懂。” 其实工作没那么忙的阮玉有点儿心虚,她暗下决定,以后得常来! 林冬至假装啥也不知道的,问:“好了,说正事儿吧!你到底有啥事儿请我帮忙啊?” 提及正事儿,阮玉顿时正襟危坐了。 她说:“我之前跟你讲过吧?我婆家都是搞戏剧的,前些年受了罪,一大家子人啊,各在一方,最近才联系上。” “这不,都算趁着我婆婆七十大寿聚一聚。我不想在那时丢了面子,所以想请你再给我弄身行头。” 先前,她不修边幅,穿着配色又土又辣眼睛,自个男人宁可住办公室里,都不愿意回家。 后来得了林冬至的指点后,她男人不仅每日回家了,每晚还特别猴急。 阮玉说:“先前你给我搭配的那几身衣裳好看归好看,但我男人说,我婆婆还有妯娌他们都是老一辈的做派,不太喜欢那些新派的衣裳。” 林冬至故意迟疑了片刻,说:“这次我恐怕得给你画一身衣裳,然后你去找裁缝缝制了。” “只是我身体不太好,画纸样的话,没个十天半月,搞不完。” 阮玉一听,急了:“要这么久啊?十天半月?那我婆婆寿宴都结束了啊!” 林冬至咬牙:“我尽快三天之内给你画出来,你在这三天里,找个厉害点的裁缝师傅,如何?” 十天半月变成三天,不用想也知道得废多少精力。 阮玉握住林冬至的手,感动不已道:“太谢谢了!我、我……冬至,我给你钱吧?我给你一百块怎么样?” “你熬心熬力的帮我,除了给你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7 20:55:34~2022-10-28 23: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懵懵懂懂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虽说在这个基本工资三四十左右的时代里,一百块就是一笔巨款,可她若收了钱,就没有人情在了。 比起一百块钱,林冬至更想让阮玉欠自己一个人情。 于是,她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样子,说:“给啥钱啊?咱两不是朋友吗?不过是熬夜帮你画几套纸样,咋能收你的钱呢?!” 听到她还得熬夜弄,阮玉更感动了,当即从兜里掏钱。 她翻遍浑身也只有三十七块六毛九分。 阮玉一股脑的全往林冬至手里塞,边塞边说:“我今天就带了这么多,你先收着!明个儿我再来,给你带人参给你补补……” 林冬至可没力气跟阮玉打太极,她瞪了阮玉一眼,说:“阮玉姐姐,你最好别跟我这么客气啊!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给你画纸样了!” 阮玉无措道:“可、可你身体本不好,熬夜给我赶纸样,这和拿命帮我有啥区别啊?你啥也不让我给,我、我真的良心痛。” “这样啊……”林冬至整一个为阮玉考虑的模样,想了好一会儿后,说,“要不这样,你帮我弄一整高三的学习资料吧!” “我呢,想参加高考,可我这身体实在太差了,没法去县一中念书备考……阮玉姐姐,你若能给我弄来一整套的高三学习资料,便是给我解了燃眉之急。” 阮玉爹妈在县教育局大小是个官儿,搞到高三的学习资料那是随手的事儿。 她毫不犹豫的应下,而后又有些踌躇的问:“你真的只肯收那啥学习资料啊?那又不值几个钱,配不上你给我的帮助。” 林冬至露出夸张的得意,问:“是不是觉得我亏了?” 不等阮玉作答,林冬至又半真半假道:“我跟你讲哦,我可不亏!你瞧,学习资料是我需要的东西吧?你要不给我弄来,我还不知道上哪儿去弄呢!” “我既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又能让你觉得愧疚,觉得欠我个人情呢!等哪天我过不下去日子了,我就挟恩图报,让你好吃好喝的养着我!” 这开玩笑一样的言论,既哄得阮玉眉开眼笑,又让她暗下决定,以后林冬至遇上什么困难,她定要雪中送炭! 笑了一会儿后,她相当认真的跟林冬至说:“那我可就等着你挟恩图报啊!” 时间紧迫,林冬至没跟阮玉说笑太久。 等阮玉去附近供销社买来了白纸,尺子等相关工具后,她边开始着手画纸样了。 这事儿她做的得心应手。 当年为了一个半分钟的电影镜头,她特意找了个老师傅,学了两三个月,又练了两三个月呢! 临走前,老师傅还说,啥时候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就来她那儿画纸样,每个月给她一万二的工资! 三套衣裳的纸样,她于吃晚饭前,全搞出来了。 也是身体不太行,一搞完,她就躺下来,想着歇到周青云来喊她吃饭。 没想,她这一躺差点吓死秦图南。 特意搞到一点野山参的秦图南,炖了一蛊加了野山参的鸡汤,趁着婆婆程秀英不注意就给送过来了。 听周青云讲,林冬至在里屋画纸样,有几分兴趣的秦图南便溜达进屋,想看个热闹。 没曾想,一进屋便见林冬至躺在了纸堆里。 秦图南大惊失色,破声大喊:“小周!小周你快来!你媳妇儿倒下了!” 喊完,她拖着直打摆的腿到林冬至跟前,抖着手去探人鼻息。 探到微弱但稳定的鼻息后,秦图南才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死。 这时,周青云进来了,眉宇间尽是紧张。 秦图南怕他担心,连忙道:“你别慌,她还有气。应当是搞这啥纸样搞了一天,没抗住,累晕了过去。” 稍作停顿,秦图南又说:“不过还是得送到卫生所那边瞧瞧,她这闹不醒,就怕中风了啥的。” 周青云点头,三步做两步到林冬至跟前,将人抱起后,又与秦图南说:“秦姐,家里两个小的还没吃,麻烦你给喂一下了。” “晓得晓得,”秦图南应道,“你就安心带冬至去卫生所,等我安置完孩子了,就去换你回来吃饭。” 吃饭两个字刚讲完,林冬至便睁开了眼,她一脸困顿的问:“嗯?吃饭啦?” 吓得半死的秦图南:“……你这是睡着了?” 林冬至打了个哈欠,点头道:“对啊,画了一下午,有点累了,就睡了。” 讲完,还问顿在原地的周青云:“不是吃饭吗?咋不走了啊。” 原打算抱她去卫生所的周青云只好转去了饭桌。 放她下来时,没忍住骂了一句:“你是猪吗?推不醒,闹不醒,吃饭就醒!” 林冬至满头问号。 干啥啊?突然骂她。 爱干饭有啥错啊? 秦图南给进了厨房的周青云解释:“他是被你吓到了。你刚在躺在纸堆里睡觉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还跟个死人似的,推不醒,闹不醒。” 林冬至当时太困了,倒下就睡,着实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个误会来。 她惭愧不已,并道:“对不住,真对不住了!我以后睡觉肯定不瞎躺了……” 周青云端着卤肉,卤菜,还有野山参炖的鸡汤出来,听到她这话,冷嗤了一声,说:“你继续熬命画纸样,你就没有以后了。” 秦图南附和道:“小周说得对啊!冬至,你要是身体好,熬个一两天也没啥,可你这身体不好啊!可别再操劳了,好好养着吧!” “县一中的学习资料再好,那也不及你的命重要。” 林冬至接过饭碗,边迫不及待的夹菜,边点头应道:“嗯嗯,我不熬了。” 秦图南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周青云说:“撒谎,你跟那个阮玉说,这图纸得十天半月才画得玩,她不过是急了一下,你就说什么三天之内熬夜给她赶出来。” 秦图南:“???” “冬至,你疯啦?你这身子骨哪里熬得了夜啊?!我跟你讲啊,你可不能干这种蠢事儿啊!”秦图南训斥完林冬至后,又开始骂阮玉,“这个阮玉,嘴上说着是你的好朋友!对你贼好!现在竟然为了穿几身好看的衣裳,让你熬夜给她画图纸?!” 越说,秦图南那是越生气,她道:“不行!我明天得去找她!狗东西,还是啥护士呢,不晓得你身体差,不晓得你熬夜就是熬命啊?!” 林冬至趁着夹菜的间隙说:“我那都是诓她的,纸样我今天就画完了,还熬啥夜啊?” 她可没有为了拿县一中的学习资料,就豁出命去搏的想法。 啥事儿也没自个性命重要。 秦图南愣了一下,问:“诓她的?” 林冬至点头,说:“对啊!不说困难一点,咋个能让她觉得欠了我人情啊?” 秦图南:“……” 周青云:“……” 虽说被诓的是阮玉,但周青云和秦图南都有一种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他们就不该担心林冬至! 林冬至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的心思,她夹着一块卤肉,叹了口气,说:“不过熬的这一整天也挺累的,我现在都浑身酸疼……小周老师,这都是为了给你搞到县一中的学习资料啊!” 秦图南顿时心疼了,说:“冬至,你赶紧吃,吃完了我给你按按,松松筋骨。” 周青云没中她的苦肉计,他十分冷静的说:“你是为了让我给学生们押题,而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县一中的学习资料。” 秦图南不赞同的瞪了周青云一眼,说:“小周!你可别瞎扯啊,你明明前头还跟我问过县一中的学习资料。” 周青云梗了一下,说:“我也讲了,拿不到就算了。” “那你就是想要过啊!”秦图南疯狂朝周青云使眼色,“人冬至给你拿到了,你还是得谢谢她啊!咋能一副跟你没关系的样子呢?” 林冬至摆手道:“谢就不用了,学习资料到了,小周老师好好研究着怎么押题,然后让你那些个学生都搞得明明白白就成了。” 周青云瞪了她一眼,说:“你做什么非要我给他们押题?开学考有捷径,高考可没捷径!” 不等林冬至答话,他又说:“你可别指望我把高考试卷也给押中,这不可能!” 高考刚恢复没两年,出题人压根就没固定。 就算固定了出题人,他们也不可能有渠道摸准别人的出题习惯。 林冬至笑眯眯道:“放心,不会让你押高考题的,押中开学考的题目,让你那几个学生考个震惊三个高中的高分就成了!” “到那时,二中三中的老师必然会来花钱买你的习题册!就算学校不来买,你的名声也打出去了,那些想要考个好成绩的学生都会慕名而来。” “有条件的呢,会报你的班;没条件的呢,也会凑钱买习题册。” 还有县一中,他们那么不想二中、三中出头,必然会来请周青云单独给他们学校出题,形成垄断。 三个学校一哄抢呢,周青云的知名度就更上一层楼了。 倒是卖习题册绝对会挣得盆满钵满!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第13章 翌日,隔壁邻居养的公鸡刚打鸣,周青云就睁眼了。 他干净利落的起床,穿衣,而后出门洗漱。 洗漱完,本是要生火烧水,做早饭的。 但想到昨晚林冬至再三交代,要喊她起床。他又转身进屋,在床边喊了一声:“林冬至,吃饭了。” 吃饭两个字就好像林冬至的开机键,刚还睡的雷打不动,一听见吃饭二字,她就睁眼了。 隔了十来秒,她皱着眉头问:“吃啥啊?怎么一点香味都没有?” “难道是水煮青菜?”提到这菜名,林冬至就想起了被减脂餐支配的痛苦,她闭上了眼睛,说,“那我还是睡觉吧。” 周青云眼皮子抽了抽,说:“林冬至,我叫过你了,这是你自个不起来的。耽误了事儿,可别说我没喊你。” 昨晚林冬至说,她要早起装样子,让阮玉来送学习资料时,看见她为衣裳纸样劳心劳力的样子。 也是记起了正事儿,林冬至艰难的起床了。 她先是要了冷水洗漱,而后又要烧过的火柴棒。 正拿着铁皮开水瓶,准备给她倒热水的周青云:“???” “平常刷牙都得用温水的身体,现在还要冷水洗漱?你是疯了吧?是想进医院,还是想进火葬场啊?!” 林冬至解释道:“冷水能让我的脸色更难看点儿。” 周青云对此很不赞同:“没必要搞这些形式主义。” “小周老师,这你就不懂了吧!”林冬至笑眯眯的说,“为人做事儿,这辛苦啊,得表现出来的!不然啊,别人是不会把你的付出放在心上了。” 周青云还是奉行脚踏实地做事儿,说什么有眼睛的人自然会看见。 林冬至反问他:“你在我家做上门女婿的时候,做得还不够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吃得比猪差,你付出了十分,甚至二十分的辛苦,可有人看见了吗?” 稍顿,她又改了口:“不对,他们看见了,只不过装作没看见罢了!” 最后,她总结道:“这世上的人大部分都长了眼睛,但都喜欢闭上眼睛装瞎。为了不让辛苦白费,咱们付出三分辛劳就得表现出十分,付出十分、二十分呢,就得表现得像是救了她全家性命一样。” 一通瞎扯后,林冬至示意周青云给自己换成冷水。 却没想周青云还是给她弄了热水,并说:“你讲得很好,但你得用热水。” 林冬至:“???” 她看着盆里冒着热气的水,十分不理解的问:“你不是都赞同我说的吗?为什么还给我弄热水啊?” 不应该配合她,让她的脸色更惨白,气色更差吗? 周青云说:“因为在我这儿,你的命更重要。” 林冬至顿了几秒后,笑眯眯的问:“小周老师,你这是在关心你的仇人吗?” 往常,周青云必定恼羞成怒。 可今日,激将法不顶用了。 周青云相当平静的说:“我在关心我儿子闺女的妈妈。你要是病了,进医院,或是进火葬场了,就没人能制住小芝麻,小平安……她也不能没有妈妈。” 林冬至:“……” 她无奈道:“我心里有数,只是用冷水洗脸,又不是洗澡,不会进医院,更不会进火葬场的。小周老师,你就行行好,给我弄冷水吧!” 周青云不搭理她,埋头干活儿。 没法,林冬至只能选择用热水。 洗漱完,她正要用周青云刚烧过的火柴棒弄个黑眼圈呢,阮玉竟在外拍起了门。 林冬至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她刚用热水敷过脸,这会儿脸色红润,精神极好,没半点辛苦的痕迹。 瞧着周青云大步流星的过去开门,她急了,压低了声音道:“喂!周青云,你先给我弄一盆冷水,让我装装样子啊!不能让我昨天白辛苦了啊!” 周青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藏好。” 林冬至:“?” 藏好?什么意思?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开了院门的周青云不太高兴的说:“公鸡打鸣她才睡,你有什么事儿中午再来,别吵她休息。” 阮玉顿时惭愧不已,她指了指身后三蹦子上的书啊,资料,说:“这是冬至要的学习资料,麻烦你交给她。还有这个——” 她又从包里拿出个小锦盒,硬往周青云手里塞:“三十年的人参,切片让她含着,可以提神养气。” 人参的价值很高,三十年的人参更是有价无市。 阮玉能拿出这东西出来,诚意是很足了。 不过周青云不肯收,还说:“你要送东西的话,就连着学习资料一起拿回去!” 高高瘦瘦的男人语气又冷又沉,眼睛里一片阴郁,阮玉着实没胆子跟他打太极,只好收起锦盒,小声说:“我、我不送就是了……那啥,冬至既然在休息的话,我就不进去打扰了,麻烦你等她醒来了,替我说声谢谢。” 讲完,她赶忙催促三蹦子师傅卸货。 成堆的学习资料一卸下来,阮玉就跟后头有鬼撵似的,着急忙慌的跑了。 周青云没管他,他挽起袖子将地上的学习资料全部搬进了屋。 看着堆满书桌的学习资料,刚被抱进屋的林冬至感慨道:“高三也不容易啊,得写这么多卷子资料……” 感慨完,林冬至便冲着周青云竖起大拇指,说:“小周老师,临场反应能力很绝啊!撒谎如此自然……那两天后,阮玉再来拿纸样的时候,你帮我交给她呗?然后跟她说我非常惨!累得发高烧啊,肺炎啊啥的!” 周青云瞪了她一眼,说:“你脑子有毛病吗?为了卖惨,诅咒自己发高烧?就你这身体,要是发高烧到肺炎了,你还有命?!” 林冬至心说:这怎么还成诅咒呢?就是随口胡侃而已啊! 面上则认错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小周老师别生气!” 周青云火气虽降了点,但语气依旧很冲,说:“我没生气!你糟践的是你自个的身体,又不是我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冬至面上跟周青云同仇敌忾,得劲儿指责自己。 心里则道:这都冷嘲热讽了,还说不生气? 好不容易把人哄得七七八八了,林冬至迅速转移话题,问:“小周老师,这么多学习资料,你什么时候能看完啊?什么时候能押题啊?” “可别等小胖子他们考完开学考了,你的题才押出来啊!” 周青云还没答话呢,每天来贼早的小胖子则探头进来,问:“我好像听见你们说押题?嘿嘿嘿,小周老师,你不是说没有县一中的学习资料,没法押题吗?” 不等周青云和林冬至答话,小胖子就瞄见了书桌上一摞摞印着‘县一中密卷’的学习资料,他哇的一声:“你们搞到县一中的学习资料啦?” “小师母,你也太棒了吧!足不出门,就能搞到县一中的学习资料!用时还这么短!我听说我们校长请县一中校长吃了少几顿,还开了茅台,都没能拿到县一中的学习资料呢!” 周青云嗤了一声,说:“你以为她付出的少?熬了一整天,命都差点丢。” 林冬至:“……” 她于心中反驳:啥叫差点丢了命啊?!是你们误以为睡着的我没了气! 面上呢,就不能讲这话了。 既怕周青云怒火越烧越旺,也怕他一气之下,撂担子不给押题了。 因此,林冬至只能配合道:“小周老师说的对,你们校长只付出了几顿饭和茅台酒,可我差点付出我的生命啊!” 小胖子张虎总觉得小师母这话讲得奇奇怪怪的,但他依旧很感动。 要不是男女有别,他恨不得用力抱住林冬至,以表感谢。 小胖子只能用单薄的语言表示感谢,并道:“小师母,虽说你这么做帮助了我们,但我得讲一句啊,下次可别这样了!我们开学考的成绩,哪里有你的命重要啊!” 这话讲得不错,周青云附和了一句:“林冬至,你听见了吗?” 林冬至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我下次不敢了,我下次要再干这种事儿,我——” 自我诅咒的话还没讲出来呢,就被周青云横了一眼。 林冬至当即将到喉咙口的话给改了,说:“我要是再干这种事儿,就罚我三天不能吃肉,成了吧?” 周青云勉强满意。 林冬至也松了口气,问:“那小周老师,你这题什么时候能押出来啊?” 小胖子张虎也期待的看着周青云。 周青云随手翻了一下县一中的学习资料,说:“三天后。” 小胖子欢呼出声! 今天才十一号,三天后也才十五号,也就是说在考学考前,他们有十六天的时间死记硬背! 等小胖子开心的劲儿过了,林冬至嘱咐了一句:“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就别告诉其他人了。人多了,就有泄题的风险,到时候指不定县教育局临时改题。” 小胖子听进去了,指天发誓说绝不会透露出去半分。 林冬至怎么也没想到,开学考分数下来以后,他不仅自己守口如瓶,还告诫在周青云这儿补课的学生守口如瓶!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2-10-29 21:43:32~2022-10-30 20:5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县里三所高中的开学考是在九月一号。 考五门,政治,语文,史地,理化,还有英语。 每门都一百分。 一号上午开始考,三号上午考完。 卷子呢,是三个学校交换着改,大概五号下午,分数就出来了。 六号上午呢,排名就出来了。 水林县三中,高三(7)班的小胖子张虎他向来是不敢去看成绩的。 一般情况下,他是能拖就拖,拖到爹妈棍棒相向了,才不情不愿的去看成绩。 可今天,他早自习都没去上,就蹲在榜前等着贴榜的老师。 贴榜的老师瞧见他,乐了,问:“小伙子,这么积极啊?看来考得不错啊!说说看,你叫啥名啊,我要是有印象的话,还能提前告诉你。” 小胖子期待的看着贴榜老师:“我是高三(7)班的张虎!老师,你有——” 话还没讲完呢,贴榜老师就瞪圆了眼睛问:“你就是张虎?!去年一整年考倒数的张虎?!” 这话小胖子听着就不高兴了:“老师,啥倒数啊,我以前成绩虽然不好把,那也是全年级两百多名好不!” “咱整个年级也就三百人,你不是倒数谁是倒数啊?”贴榜老师怼了他一句,而后兴奋道,“你这次考得很不错啊!三百五十七分!全校第三!全县第99名!” 小胖子激动的跳了起来:“多少啊?!三百五十七?!我操,我他娘的考了三百分!还是三百五十七!这四舍五入,就是四百分啊!” 与此同时,高三(7)班的班主任祁红正在班里找小胖子张虎。 7班班长说:“他没来,迟到了。” 要是平时啊,祁红得阴沉着脸,让班长等张虎来了,去她办公室找她。 可这次,祁红一点也不生气,还乐呵道:“估计是昨晚秉灯夜读了,今早才起不来的。” 7班班长,还有班上的学生:“???” 祁红夸完小胖子也没走,她特意坐在小胖子的位置上等着。 等到小胖子看完榜,确定自己,以及一起补课的同校学生的成绩后,他吹着口哨,心情愉悦的走进教室时,冷不丁瞧见自个座位上的班主任,那是条件反射的一哆嗦,啥骄傲都给吓没了。 他挪到座位前,低着头,小声说:“祁、祁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祁红摆了摆手,说:“没事儿。你昨晚是挑灯夜读了吧?虽说这学习劲儿很值得鼓励,但以后还是要休息一下身体,尽量早点休息,知道吗?” 原以为要被一通臭骂的小胖子:“???” 祁红随便揭过小胖子迟到一事后,又问:“张虎啊,我问你个事儿,你放假在家是咋学习的?是咋做到一个多月的时间,提高两百分的?” 周遭背诵课文的学生倒抽一口凉气。 两百分?! 张虎平常也就一百五六的分,提高两百分,那岂不是三百五六十分?! 张虎没被同学们的惊疑和羡慕冲昏头脑,他想起了小师母林冬至所言,要对押题一事守口如瓶! 于是,他干笑了两声,说:“就、就瞎学的呗,背书,做题,从早上六七点,学到晚上十二点。” 他可没撒谎,小周老师给每一科压了三套题,总共就是十五套卷子。 在那儿补课的学生为了把十五套题全部摸透,那是相当刻苦的! 同样的回答在2班,3班,5班,还有二中某些班级里被不同的学生讲出来。 二中、三中的老师都不信这回答。 这次开学考的题目挺难的,里头有一大半的题型是他们学校学生没接触过的,他们怎么可能考这么高的分呢? 有几个尖子生还考了四百七八的高分! 这分,县一中都没有啊! 前十名只拿了四个的县一中也是搞慌了。 学校的校长、老师调用自己的路子,开始查找真相。 而这时,小胖子趁着午休,骑着自行车冲到周青云家,一进门就嚷嚷:“小周老师!小师母!你们猜我考了多少分?!” 身体养好了点,正在尝试着走路锻炼的林冬至随口答道:“四百?” 小胖子瞬时垮了脸,说:“小师母,你咋这样啊?一来就猜高分!我高二结束的时候才考了一百五十六哎!” 走到八仙桌前,立马坐下歇息的林冬至闷笑一声道:“开学前一天,周青云给你们出的那套题里,你不是考了四百分吗?咋地,撞上那么多原题,你还没考上四百?” 小胖子瞬时萎了。 他承认,考试的时候发现那么多原题,他就飘了。 以至于犯了马虎,很多地方都算错了。 要不然他还真能打个四百分。 他丧得不行时,给两个小奶娃儿喂完奶的周青云说:“你笑他做什么?换你去考,就算是数字没变的原题,你能打几分?” 喝了一口温茶的林冬至顺着周青云递的梯子下来,笑哈哈道:“估计二百五都打不到吧!” 小胖子耳朵支棱了起来,他凑到林冬至跟前,问:“小师母,你真连二百五十分都得不到啊?” 林冬至完全不觉得丢脸,点头应道:“是啊!我估摸着,能有个一百五六就很不错了。” 上辈子她高考时,总分七百五,试卷远没有现在这么难,她都只能考个三四百。 若非是艺考生,艺考成绩又相当不错,不然啊,她怕是没大学念了。 逐梦演艺圈就更难了。 见小胖子没那么低落了,林冬至又笑眯眯的问:“好了,别卖关子了,到底考多少分啊?” 小胖子嘿嘿笑了两声,说:“三百五十七!全校第三,全县第99名!我们班主任说,这次考试会开表彰大会,我!张虎!有奖状!还有大红花!” 林冬至竖起拇指,夸道:“厉害啊!” “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啊!” 小胖子谦虚的摆了摆手,说:“还是小周老师教得好!” 讲完,他又一副求夸赞的样子说:“小师母,我们班主任,还有学校领导,全都问我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密卷了,我一直谨记你说的,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二中的邱珍珍他们我也给提醒了,他们不会把你和小周老师供出去的!” 林冬至:“???” “你说啥?!”林冬至声音都破了,“不是,小胖子,这都考完了,你守口如瓶做啥啊?!” 还绝不会把她和周青云供出去,这搞得像他们集体作弊一样! 他们是凭本事押题啊! 这不透露出去,怎么引学校来买周青云早就准备好的习题册啊?! 不让高中的老师、领导们知晓,她怎么在几个学校的哄抢中给习题册定个高价啊?! 小胖子被林冬至的反应给吓住了,他磕巴了一下,问:“你不、不是说要守口如瓶吗?” 林冬至心道,我讲的是考前守口如瓶,免得县一中为了证明旁人没有押题能力,临时换题啊! 虽说小胖子多此一举了,但林冬至也没讲错误全怪罪在他身上。 瞧小胖子一副茫然无措,林冬至连道:“这事儿得怪我,忘记跟你说了。” “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全指着你小周老师给学生补课养家,可那点补课费不过是杯水车薪,尤其你们现在都开学了……” 林冬至长叹一口气,说:“我就想着让你小周老师出一本习题册,拿出去卖。” “可他又不是什么名人,谁会买啊?所以我就想着扩大他的知名度。” “给你们押中考题,让你们名列前茅,再由你们一番宣扬,他不就有知名度了?” 听林冬至细细一解释,小胖子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 他算不得很灵光的脑子飞快运转,说:“要不、要不我现在就回学校告诉我同学,让他们都来买小周老师的习题册?” 林冬至摇头拒绝道:“这事儿只有跟学校合作,才不需要投入成本和承担风险。” 卖给学生,他们得额外投入印刷成本。 同时还得防着不愿让出教育资源的县一中举报他们投机倒把。 小胖子听不太懂啥成本风险,他干巴巴的问:“那咋办啊?我回去跟老师讲明我为啥能考这么多分的?” 这是个主意。 可先前不说,这会儿讲出来,傻子也该知道他们想干啥了。 这样在谈价的时候,必将受制。 林冬至苦恼不已时,院门被拍响了。 是个陌生老头儿的声音,斯斯文文的,像个老学究。 他在外头问:“请问是周青云周老师家吗?我是县一中的校长,有个事儿想小周老师谈谈。” 院内,林冬至三人面面相觑,皆搞不懂县一中校长怎么会来! 照林冬至的预估,小胖子他们好好宣扬的话,首先来的将会是二中、三中的校领导,最后才会是县一中的老师。 现下,小胖子还没宣扬呢,二中、三中都不晓得周青云呢,县一中的校长怎么就知道了? 最先平静下来的是周青云,他过去开了门,将县一中校长耿明杰请了进来。 耿明杰年纪有点大,头发都花白了,但精神头极好,走起路来那是虎虎生威。 一进来啊,就冲林冬至笑道:“这是小林同志吧?长了些肉啊,看起来健康不少呢!” 而后又看向小胖子,乐呵道:“你是张虎同学吧?和传闻里一样敦实啊!” 林冬至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这个县一中的校长不仅找到这儿来了,还将她和周青云,以及在这儿补课的学生都摸清楚了。 这是有备而来啊! 不过一上午,就能做到这份上,这个县一中的校长不简单。 指不定连她的最终目的都给猜得七七八八了。 林冬至不是什么正经商人,她不觉得自己能玩过眼前这个老狐狸,她决定稍有受制就直接‘掀桌’! 至于现在,她得尝试着将话语权抢回来。 于是她笑着反问:“您是县一中校长耿明杰耿老同志吧?我刚才听您在门口说要找周青云谈谈?谈什么啊?是看中了小周老师优秀的押题能力,想聘请他去县一中当老师吗?” 不等耿明杰作答,林冬至便点头应道:“没问题啊!只要薪水到位,小周老师随时可以开始授课!” “您连我,还有小胖子都认识,自然应当清楚我们小周老师的教学能力吧?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让差不多十名学生都考了三百五以上的高分!” “小周老师这么优秀,这薪水最起码得能养得起家吧?我算算啊,每个月给我食补需要两百,给我家两个小奶娃吃奶粉,买衣裳,买玩具,还有请阿姨照顾,加起来也要两百,再加上乡下还有两个身体算不得多好的老人要赡养……” 林冬至故意在耿明杰跟前掰手指,瞎算一通后,认真总结道:“耿校长,您现在给开五百一个月的薪水,小周老师现在就能进班教学。” 五百啊!这年头别说耿明杰了,纵使是大学里的老教授们都没有这么高的月薪。 耿明杰原先是有点惜才的,想着威慑周青云,让他以后不敢再押题后,再以聘请他做老师为甜头。 现在嘛,耿明杰没这个想法了! 周青云固然有才,但他这个媳妇儿是个事儿精,真聘到学校去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呢! 耿明杰收了笑,说:“小林同志,你想多了,我们县一中的老师都得是大学生,你丈夫周青云学历不达标,没法成为我们学校的老师。” 给了林冬至一个下马威后,又予以周青云好脸,说:“小周老师啊,我个人是很欣赏你的,但凡你是个大学生,我都愿意以五百的高薪聘用你。” 周青云这人敏锐,一眼就看出了耿明杰话里行间的恶意贬低。 小心眼如他,瞬时记仇了,他冷嗤一声,说:“如果大学生就是贵校老师那种水平,那我很庆幸我不是什么‘大学生’。” 林冬至正大光明的朝周青云竖起拇指。 小胖子也非常给力,逼叨了一句:“高考停了十年呢,那十年期间,大字不识的文盲都能被推荐到大学里去吧?” 第15章 耿明杰着实没想到周青云气性这么大,他不过实话实说,周青云便联合学生一起顶撞他。 那女学生不是说,周青云教学能力极好,人也很好,就是不善言辞吗?! 这是不善言辞?! 这是尖酸刻薄吧! 最讨厌别人忤逆他的耿明杰沉着脸,直入主题:“我今天来为了泄题一事,周青云同志,你知道泄露高考题目是犯法的事儿吗?!你——” “耿校长,”林冬至不等他讲完,抢话道,“请您说清楚点儿!你们学校有泄题的事儿发生,跟我丈夫押中题有什么关系?还用高考泄题的后果来吓唬我们?” “怎么着,以后县一中押中了高考题,我是不是也可以去报案,说你们提前知道高考题了?” 不等耿明杰作答,林冬至又嗤了一声说:“哦,我差点忘了,你们学校那些大学生啊,自个是不会押题,需要耿校长您去省城里卖老脸才能抹回来一点儿题!我要报案呢,得告给您题的那些学校!” “他们若晓得是耿校长您的原因被告,不知以后您这张老脸还能不能再抹来题!” 直接‘掀桌’后,林冬至于心中冷笑:小老头,就你会阴阳怪气?就你会威胁人?! 小老头耿明杰打了一辈子鹰,没想到人到老年被鹰啄了眼! 这要是县一中的老师啊,他要么当场披头痛骂,要么予以人降职警告后转身就走! 可惜林冬至和周青云都不是县一中的老师,而他耿明杰还有求于人。 威胁与恐吓都被原封不动的踹了回来,耿明杰只能收起凶恶,转而用起怀柔政策:“小林啊,这狠话咱们还是不讲了,咱们还是要以和为贵……” 林冬至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好话歹话都给您说了呢!也不晓得是哪个先讲的狠话。” 耿明杰装没听见的,继续说道:“我看过小周老师出过的题,那是真的好啊!不知道小周老师有没有兴趣专门给我们县一中出题呢?这个价钱上,还是很好商量的。” 林冬至微微一笑,说:“一份题,一百块。” 耿明杰噎了一下,说:“小林同志真会说笑,一份题而已,哪儿需要这么多钱?” “我可没开玩笑,”林冬至才不跟这小老头嬉皮笑脸呢!她义正严词道,“耿校长让周青云只给你们县一中出题,不透露给二中、三中,这价格当然得往上翻一翻。” 耿明杰当然知道要想封口,这价必然得高,可是……这简直是狮子大张口啊! 对林冬至的贪婪,耿明杰心里是鄙夷不已,但面上呢,还得和和气气的跟她商量:“咱们又不是一锤子买卖,这价格还是别那么高吧? “咱们各退一步,你们改成一百块每科一份题;而我呢,就做主,让小周老师一个编外人员,逢年过节也和正式职工一样领节礼!行吗?” 林冬至听乐了。 一百块每科一份题,那就是二十块一份题! 往下压了八十块呢! 逢年过节给节礼?先不说到时究竟会不会给,就说那些节礼,能值几个钱?! 小老头可真敢说啊!还一副你们赚到了的样子。 林冬至直接拒绝:“不行!”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耿明杰有些不快了,他冷声道:“小周老师,你还是劝一劝你媳妇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真得罪我们县一中,你的题再好,在水林县里怕是没有一个学校敢买!” 小老头错估了周青云,他以为将周青云埋进土里,便能使之屈服,却不知周青云生来就是颗种子。 学历不高,却有文人风骨的周青云一字一顿道:“水林县的学校不敢要,我便去省城,省城的学校不敢要,我便去盛京!” “新中国那么广阔,我的题又不差,总有学校敢要。” 他的声音并不高昂,也没有抑扬顿挫的腔调,但极具力量感。 这一瞬间,林冬至看到了周青云的傲骨铮铮,看到周青云的坚韧不屈。 显然,耿明杰也被周青云的不屈给镇住了。 他怔愣了数十秒后,说:“年轻人,你太自负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以我阅题无数的眼光来看,你出的题不过尔尔,省城的学校,盛京的学校压根就看不上。” 林冬至最烦这种语言打压了!她冷笑一声说:“既然不过尔尔,那您着急忙慌的跑来买断小周老师出的题做什么?” “小周老师能押中耿校长您卖老脸于省城学校抹来的题,都不过尔尔,那贵校的‘大学生’是什么?垃圾废物吗?全是垃圾废物的县一中岂不就是垃圾回收站了?” “呀,那耿校长您就是废品站站长啊!” 确实做过废品站站长,还把那当做一生耻辱的耿明杰绷不住了,他猛的站起来,怒喝:“你——” 还没骂出个什么来呢,外头就传来叮叮叮的车铃声。 一名五十来岁的,穿着朴素的短发妇人停在了院门口。 本津津有味的听着林冬至怼骂县一中校长耿明杰的小胖子瞧见这妇人,惊道:“杨校长?!” 林冬至看了小胖子一眼,问:“你们学校的校长?” 半个多月前,小胖子说他们学校的校长为了能从一中小张那儿搞到题,又是请人吃饭,又是开茅台酒的,她还以为是个家里条件很好的男校长呢! 毕竟普遍来讲,男人更能喝酒一点。 正当林冬至以为这是个酒中女杰时,小胖子连连摆手,说:“不不不,她是二中的校长,是巾帼女英雄杨爱英!” 林冬至:“?” 巾帼女英雄?是个上过战场的? 想到这人,林冬至不由肃然起敬。 而敲了院门,得了周青云首肯才进院的杨爱英女士听到小胖子的称赞,连连摆手道:“夸大其实了啊!同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可不能听我们学校那群小崽子们胡夸。” 小胖子张虎义正严词道:“我没有夸大其实!杨校长你就是巾帼女英雄!” “大家都说您十二岁时就在自家酒厂里炸死了几百个鬼子!直接断了他们绕路偷袭八路军的计划!您在二十来岁时,又帮助解放军解放了我们水林县!” “您就是巾帼女英雄!” 杨爱英却不觉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她说:“在那个大环境下,你们每个人都会跟我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不必夸赞我,我只是做了每个人都会做的小事儿。” 林冬至瞄了县一中校长耿明杰,心道:眼前这个自私自利的小老头就肯定不会做杨爱英女士口中的‘小事儿’! 小老头耿明杰似乎没这个自知之明,他瞧见杨爱英,当即冷笑一声:“杨爱英,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啊!嘴上说着学生夸大其实,可哪个不晓得你隔三差五的,就拿着过往那点小事儿跟学生吹嘘?!” 杨爱英没搭理耿明杰这个小老头,直接看向周青云,问:“小周老师,我听学生们说,你押题很准,出的题更是一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二中去教书啊?” 不愿见二中捡个人才的耿明杰立马说:“杨爱英,你这是胡搞啊!你打听清楚这周青云是个什么来历没?他不过一个小学毕业生,去高中教书,那是误人子弟!” “再说了,”耿明杰瞥向一直坐着的林冬至,冷笑一声道,“这周青云还有个狮子大张口的媳妇儿呢!你们二中怕是付不起周青云要的薪水。” 杨爱英瞅都不瞅小老头一眼,说:“我们二中只论才华,不论出处!小周老师,只要你愿意去我们二中教书,甭管什么要求,我都给你办到!要是办不到,我们全校老师一起想办法给你办到!” 耿明杰阴阳怪气道:“他媳妇儿要五百的月薪,你们全校老师凑一起想破头——” 话还没讲完呢,杨爱英就道:“我给!” 别说耿明杰了,林冬至三人都懵了。 那可是五百!不是五十啊! 在这个年代里,普通工人一年的薪水也不过五百! 自个付不起五百块高薪的耿明杰觉得杨爱英发疯了,他重重哼了一声后,说:“杨爱英,你就等着后悔去吧!五百块聘个小学毕业的人给高三学生做老师?明年我等着你们二中被三中给压下去!” 甩下这狠话,耿明杰便愤然离场了。 正如他来时一般,走得虎虎生威。 待他一走,周青云便道:“杨校长,那五百月薪是胡侃的,作不得数。” 杨爱英早猜到了,不过她还是坚持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既应了你,自然得说话算话。再说了,我们学校的老师都看过你给学生们出过的题,实际上比你押的那些题更接近高考题,你小子啊,是个人才,绝对能让我校的升学率提高一大截!你值得这么高的薪水!” 这是来自一位巾帼女英雄的肯定,饶是周青云都有几分动容了。 而这时,林冬至道:“杨校长,我觉得五百月薪聘请周青云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他去做了老师,他自个还怎么参加高考啊?” 小胖子:“?!” “小周老师,你、你也要参加明年的高考吗?!” 周青云也是惊愕的看向林冬至,着实没想到她会讲出这话来。 倒是杨爱英,愣了片刻后,说:“也对,我听说小周老师才二十岁出头吧?这么年轻,又如此有才,确实应当参加高考,成为祖国栋梁,而不是埋没在这个小县城里,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 周青云在二中做个老师,虽说可以为水林县培养出成千上百个人才,但……杨爱英回想起那些被众老师称赞的题目,心道:若是考出去了,这并非池中之鱼的小子应当能造福整个国家吧! 杨爱英又欣慰,又遗憾。 欣慰于国家很快将得到周青云这个人才,遗憾于二中、乃至于水林县的众学子没能得到周青云这个好老师。 杨爱英说:“我们二中,还有老许他们三中,学习资料都不咋样,在这上面怕是没法给你什么帮助了。不过,以后再高考上遇上什么难事儿,尽管来找我,或者是三中的老许,我们都很乐意为你帮忙。” 林冬至立马接话道:“杨校长,我们现在就有事儿想请您帮忙。” 这话刚讲出来,就得到了周青云不赞同的眼神。 周青云扯了扯她的后衣领,低声道:“你别说话!” 杨爱英完全不在意林冬至顺杆子上爬的行为,她笑道:“干啥让人不讲话啊?我都讲了,有啥困难就找我帮忙,你这小子还客气啥啊?!” 周青云抿嘴不言,但眼神一直在瞪着林冬至,示意她别提什么过分要求! 林冬至当没看见了,诚恳的说:“杨校长,我们家周青云的学历是小学毕业,报考的话,应该有点难度,所以我想请您帮帮忙,让他成为二中的挂名学生,到时候也和二中一起参加高考。” 这于杨爱英来讲,哪里是帮忙啊?!这是送上门的好处! 以周青云的知识水平,搏个状元都是没问题的!挂名到他们二中,不就相当于他们二中白捡了个状元郎?! 杨爱英立马应道:“这事儿当然没问题了!” 她刚应完,林冬至又说:“为表感谢,周青云每个月都会给每一科准备一套试卷,卖给二中、三中。” 稍顿,她指使小胖子去她房里将早就准备好的习题册拿出来。 将其交给杨爱英后,说:“这是有一定难度的习题册,杨校长您可以让校内亟需拔高成绩的学生做一做。等以后呢,周青云也会根据他自己学习的进度,给每一门科目准备不同难度的习题册。” “最后就是不要钱的了,只要杨校长愿意买这些试卷啊,习题册什么的,周青云每隔十天就会过去给学生讲一天课。” 作者有话说: 明天V!嘿嘿嘿,届时万更! 啵唧啵唧! 这一本,我会努力日万的,大家不要养肥我!啵啵啵~ 下面是预收《七零之废后要远嫁大西北》 文案: 1.何蓁蓁是西北小公主,一场政治联姻让她远嫁中原成了有名无实的皇后,终其一生都未曾回到故土。 却没想,客死冷宫时,她的魂竟来到了新世界——六八年的新中国。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资本家出身的她面临两个选择: 一、住牛棚,写检讨,被批骂; 二、远嫁大西北。 何蓁蓁:! 远嫁大西北?那不就是回家吗?还有这等好事儿?本宫要报名! 2. 军团长谢百尺因一纸调令奔赴西北,他在那儿守着祖国的秘密,为科学家们鞠躬尽瘁了六年! 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守在这风沙地里,没想家里送来了个娇女娃,说是给他做媳妇儿。 谢百尺以为,这资本家的娇小姐没两天就会吵着闹着回家。 没想—— 这娇小姐骑马比他还溜! 进了危险丛丛的风沙地,娇小姐比当地人还如鱼得水! 乖乖!这不是媳妇儿,这是个宝贝媳妇儿! —————————————— 第16章 杨爱英听出来了, 这瘦的风都能吹倒的小姑娘啊,是想挣钱。 她心里倒没有半点鄙夷, 反而觉得这小姑娘挺聪明的, 只是……杨爱英看向周青云,和蔼的问:“小周,每个月又是试卷, 又是习题册, 还每隔十天就去上一天的课,再加上你自个还要复习, 你忙得过来吗?” 杨爱英怕周青云逞强,她郑重的补了一句:“你是个状元苗子, 可不能因小失大。” 打小缺爱的周青云冷不丁受到长辈的爱护,他有些惶恐,连道:“忙得过来!我出题出卷时,也是在巩固知识,事实上每天去上——” 课字还没讲出来呢,林冬至便重重咳了两声,示意他别干‘倒贴’的蠢事儿! 瞧出二人之间角力的杨爱英转移了话题, 她问:“小林啊,那咱们再来谈谈价钱吧?小周每个月总共给出五套卷子,五本习题册, 以及整三天的课,照你的看法, 给多少薪水比较合适?” 林冬至没立马给出期望薪资, 而是问:“杨校长, 你刚才有说, 如果遇上什么困难, 可以找您,也可以找三中校长帮忙解决对吧?” 杨校长刚点头,周青云便不赞同的提醒道:“林冬至,别太贪婪了。” 这话一讲出来,就被林冬至瞪了。 林冬至表示:“我没有想请三中校长帮忙做什么事儿的意思,我就是想问杨校长,周青云出的试卷和习题册不仅仅给二中学生使用吧?” 杨爱英瞬时明白了林冬至的意思:“你是想要二中、三中都给小周开一份薪水把?这没问题!我能替老秦答应下来!” 这爽快劲儿,林冬至很喜欢。 她笑眯眯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二中、三中都给周青云开一份薪水。咱们再来说说,如果县一中绷不住,也想要题的话,该怎么处理。” 提及县一中,杨爱英便长叹一口气。 一中学生的成绩虽然好吧,但官僚主义风气太重了! 这都是耿明杰领引出来的! 杨爱英说:“我个人是很希望整个水林县的莘莘学子都能有小周给出的题和试卷!可耿明杰今日太盛气凌人了,若他一回头,我就给他吃草的话,对你们也太不公平了。” 林冬至不以为然道:“杨校长不用顾虑我们,耿明杰想回头的话,那就给他吃草呗!不过他吃的草,得抬高价钱。” 杨爱英问:“让他给小周付双倍的薪水?” 不等林冬至作答,杨爱英便摇头道:“耿明杰怕是会忿忿不平,他那人啊,心术不太正,指不定啥时候会给你们挖坑。” 这一切都在林冬至的预料之中。 她笑道:“不让他付双倍薪水,让他花钱来买二中、三中联合出品的试卷以及习题册!有多少学生,就卖给他多少套学习资料!” “我浅算了一下,觉得每个月一套学习资料,收费四元,您觉得如何?除开一元的印刷成本,剩下的三元分成三份,二中、三中、以及周青云各一份。” 杨爱英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合伙挣钱上。 她惊叹于林冬至给的主意:“小林,你这主意好啊!但凡目光短浅一点,都以为你只是想报复耿明杰,让他付出金钱的代价;可若目光长远点儿,就能发现你在断县一中的生源啊!” 完全懵了的小胖子问:“咋、咋就断了县一中的生源呢?” 杨爱英解释道:“优秀的学生之所以往县一中去,除开县一中有政府扶持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县一中独有的学习资料。” “如若学生们发现,县一中的学习资料不再是独有,同样的学习资料他们在县一中每个月得花四块钱去买,而在二中、三中只需要一个印刷费……哪个学生会愿意在县一中做冤大头呢?” 听了杨爱英的解释,小胖子对林冬至的崇敬那是如滔滔河水啊! 他将林冬至一通夸赞,夸得林冬至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似的。 林冬至:“……” 她只是想着挣钱啊!压根就没想过这一主意会断了县一中的资源啊! 林冬至闷咳了两声,决定从现在开始,她刚给出的主意就有了断县一中生源的隐意! 不过多说多错,现在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 林冬至干咳了一声,说:“别夸了,别夸了,这事儿都还没影儿呢!指不定耿明杰死犟,就不用小周老师的试卷和习题册呢?” 杨爱英果断道:“这不可能。耿明杰功利心极强,他绝不会允许一中的升学率被二中、三中超过的。小林啊,你这主意,对推动县里教育资源的平均分配有很大的作用啊!” 不愧是老革命,比起小胖子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词,这话更叫林冬至受不住。 为了避免自己无地自容,林冬至连忙提出了个问题:“杨校长,要想耿明杰踏进这个坑里,试卷、习题册还能严守,可不能让耿明杰从二中、三中的学生手中弄到。” 提及这走漏消息的问题啊,小胖子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叭叭道:“也不晓得是哪个走漏了消息,让县一中的校长找到小周老师这儿来了!” “我得把他找出来,决不能让他再做叛徒了!” 注意到杨爱英校长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林冬至立马道:“有啥好找的,以后二中、三中就跟一中似的呗,写题时发下去,放学前收上来。” 小胖子皱巴着脸,说:“可是——” “没啥可是的!你不要浪费你自个的时间啦!”林冬至吓唬他,“你的同学们很快就能拥有小周老师的学习资料啦,你还不赶紧用功读书,不然这好不容易拿到的全校第三,可就要拱手让人了。” 小胖子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在这儿久待了,慌慌张张的往外跑,说是要回学校学习。 这小子刚走,杨爱英便道:“小林,你保护了一个小姑娘。” 林冬至:“?” “将小周老师透露给耿明杰那个小老头的人是个小姑娘?” 怎么会? 在周青云这儿补课的女生总共就十二个人。 上午四人,下午八人。 女学生呢,也就五人。这五个女学生在林冬至印象里都不是会出卖人的性子啊! 这时,周青云冷不丁道:“是乔美香吧?” 林冬至:“?!” “我记得那小姑娘学习很刻苦,胆子有点小,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往桌子底下躲吧?” “耿明杰这么咄咄逼人,乔美香撞上了,应该会躲着他吧?” 杨爱英却予以肯定:“是她。” 杨爱英也是意外发现这事儿的。 每次高三的学生考试,杨爱英都会让各科老师找出进步最大的,和退步最大的学生。 她会单独找这些学生谈话,甚至会进行家访。 乔美香是退步最大的学生,可经她座位周边的学生‘举报’,她和那五位进步最大的学生一样,拥有差不多的学习资料。 这种情况下,成绩不进反退,让杨爱英怀疑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儿。 想着她那酒鬼继父,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林冬至听到这儿,愣了一下,问:“酒鬼继父?” 杨爱英点了点头,说:“我有个住在松叶片区的老母亲,和乔美香那孩子是邻居。大概七八年前吧,我意外撞见她那酒鬼继父欺负她,我就把人给扭送公安局了。” “那混账王八蛋被判了七年,我今天去家访时,看见他买了最供销社里最贵的酒,还跟人吹嘘说那是闺女孝敬他的。” “我听着不对嘛,乔美香一个学生,哪儿来那么多钱啊?就算有,也不可能孝敬他,必然是他抢来的。” “我把那混账东西打了一顿,再逼问了一通,才晓得今天早上,耿明杰是要找住在附近的邱珍珍,却没想问到了那个混账王八蛋的头上!” “那混账王八蛋听说耿明杰是来打听邱珍珍为何进步那么大,有没有什么学习资料可以借一借的。他就叭叭道,还能为啥,补课了呗!我闺女也去了那小白脸家补课,这成绩肯定也提高了不少。正好我闺女还没去学校呢,要不我让她借给你?不过这可不能白借。” “乔美香怕她那酒鬼继父,压根就不敢反抗,就老实把事儿全交代了。” 听完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林冬至第一反应是:“怎么只判了七年?!” 没想,周青云与她异口同声,也问了这话。 周青云还说:“流氓罪是死刑。” 不论是七八年前,还是现在,抓男女关系是抓得很严的。 更何况那酒鬼欺负的还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杨爱英叹了口气,说:“乔美香她妈,当时刚生了个男娃儿,再有那酒鬼爹妈苦苦哀求,乔美香她妈才硬要她改了口,说是喝醉了酒,昏了头,认错人了,以前都没这事儿。还说什么只扒了小姑娘的衣服,没真干事儿。” “放屁!”林冬至绷不住骂了脏话,“再昏了头,也不至于把十岁的小姑娘认作他媳妇儿!” 杨爱英也是这个想法,但当时她多次去做乔美香妈妈的工作,都被赶出来了。 乔美香妈妈还说:“我难道只是为了我儿子有爸爸吗?我不是!我是为了美香的名声!要所有人都晓得她被她爹那啥了,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杨同志,您是女英雄,您和一群大老爷们儿住在牛棚里也不畏惧风言风语,但我姑娘怕啊!求您了,别再管这事儿了!” 家属竭力否认,杨爱英这个‘过了气’的女英雄能有什么办法? 她铆足了劲儿找关系,那混账王八蛋也只被判了七年。 杨爱英说:“那丫头是个苦命的,胆子又小,我怕再被扣上叛徒的帽子,她会想不开寻死。” 林冬至赞同杨爱英的做法,但乔美香现在并不安全。 她继父已经出狱了,她的生存环境很差,若再一次被欺负,她恐怕会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当扛不住那种屈辱和畏惧时,她要么结束继父的性命,要么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同为女性,那就必须得帮一把了。 林冬至当即问杨爱英校长:“我刚才听您说,乔美香的成绩不进反退了,这有没有可能是她继父的原因?” 杨爱英皱眉,说:“那混账坐了七年牢,再加上我又时不时的过去,应该没胆儿再欺负乔美香了。” “阴影还在吧,”周青云边给林冬至倒泡了枸杞的温水,边郁沉沉的说,“她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钻进桌底去,现在还和造成她这副警惕样儿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午夜惊醒时,大概都想着那人会不会在下一刻闯进来对她行不轨之事。” 杨爱英不晓得周青云是以己度人,她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相当苦恼道:“我今天吧,去见过乔美香她妈,跟她妈提议把人送到学校去住宿,免得悲剧重演,结果又被赶出来了啊!” “她警告我不要胡说八道,说她闺女没经历过啥悲剧。” 林冬至喝了两口枸杞水,心道:这茶有点苦啊!不晓得是不是泡枸杞的人心情苦涩的原因。 她没叭出来,牛饮后,与杨爱英说:“去问问乔美香吧!她这个敏感怯懦的性格,能找她妈要钱补课,必然是鼓足了勇气的!那就证明,她想靠高考改变命运,想凭着高考离开这里。” “既然想离开,那就让她再一次鼓起勇气,离开那个家,在学校宿舍里进行最后一年的拼搏。” 杨爱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表示现在就回学校跟乔美香谈谈。 走前,喊周青云送她一截。 这架势,明显是有话要说。 林冬至看透不说透,笑眯眯的跟杨爱英说再见后,便开始逗小芝麻玩儿。 小芝麻吃饱饭后,不肯午睡,正在摇篮里玩自己软乎乎的小jiojio。 妈妈一过来跟他玩儿,他立马丢开了自己的jiojio,边朝林冬至伸出小胖手,边啊啊啊的要抱。 林冬至捏了捏他的小掌心,笑道:“你妹妹妈妈都抱不动!你这个胖宝宝,我怎么抱得动啊?老实在摇篮里躺着吧!” 久等不到抱抱的小芝麻也不难过,他开始抓林冬至的手指玩儿。 边抓还边乱动就算了,还咯咯咯的笑。 也是怕他吵醒妹妹小平安,林冬至低声唱起了这个时代的摇篮曲。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 温柔的歌声哄住了小芝麻,他似乎在好奇妈妈是怎么唱出来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林冬至的嘴巴。 刚送杨校长到门外的周青云也听见了这歌声。 他瞬时愣住了。 这歌在五六十年代相当流行。 不论乡下人,还是城里人都会哼唱那么几句。 生于五六十年代的人,基本都是听着这歌长大的。 五六年出生的周青云也是听着这歌长大的,只不过从未有人专门给他唱过。 三四岁时,他发现别人阿妈都会给唱这歌哄他们睡觉,他恳求阿妈给他也唱。 阿妈不耐烦的说:“我不会唱,你咋这么烦呢?睡不着就别睡!起来把豌豆里的石头子给挑出来!” 当时,周青云以为他阿妈真不会。 可弟弟妹妹出声后,他听见阿妈唱给弟弟妹妹听了的! 那时,周青云气愤的想:不给唱就不给唱!以后肯定会有人给我唱的! 这个想法一直没得以实现。 有孩子时,他便想,他没得到的,都会给自己的孩子! 只是他天生五音不全,这一个月里,他私下练了好多回,都没唱出个名堂来。 没想,此时林冬至给他圆梦了。 一时间,周青云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速度快得让他有点受不了了。 瞧见他听见歌声便怔怔不语的杨爱英干咳了两声,喊道:“小周,回神啦!你跟你媳妇儿娃都生了两了,怎么听见人唱歌还这么沉不住气啊?” 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调侃他和林冬至感情好。 自认为恨极了林冬至的周青云哪肯认?他张口就反驳道:“我没!” 杨爱英只当这个小年轻不好意思了,便含糊点头道:“行行行,你没沉不住气。” 随口迎合完,杨爱英说起了正事儿:“把你喊出来呢,是问你个事儿,你媳妇儿是不是没有考大学的打算啊?” “我瞧她总在给你做打算,全然没提过她自己。小周,我跟你讲啊,两口子呢,要并驾前驱,谁也不落后谁,这关系才能长久。” “若你大跨步向前了,她一直留在家里,日子长了,你们的差距就会拉开。你品行好,确实做不出抛弃糟糠之妻的事儿,可你的心就说不准了,你指不定会觉得她这不好,那不好,会觉得跟她生活在一起就是折磨,还会觉得你对她不离不弃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儿。” “这种心理,都会让你变得高高在上。你媳妇儿那么敏锐的人,怎可能发现不了呢?她发现了,要么会跟你争,要么会跟你离婚。” “要不想这种事儿发生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带着她,去考大学。” 心跳因清醒而平缓下来的周青云说:“我正要与您说这事儿呢,我想麻烦您在将我的学籍弄到二中时,把我妻子的学籍弄到……三中去吧!” “我会竭尽全力让她考个好大学的。” 杨爱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好孩子,你这么想就对了!” 她拍了拍周青云的肩膀,表示:“你放心,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行了,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说着,一脚蹬上自行车,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周青云却没立马进院。 等到里头歌声渐停,他才进去。 刚哄睡小芝麻的林冬至瞧见他,随口问道:“杨校长跟你说啥啊?这时候才回来。” 周青云答非所问:“你怎么突然唱那个歌?” 提起这个,林冬至就觉得好笑。 这近一个月里,她已经多次瞧见周青云在烧火做饭时,磕磕绊绊的学唱这首儿歌。 那音啊,没一个在调上。 林冬至从未见过五音如此不全的人! 她憋着笑说:“咋突然了?最近家里不总是有人在唱这歌吗?就是那个调啊,不太行。” 周青云的耳朵瞬时因社死而羞红了。 林冬至还在这儿故意讲:“为了不让小奶娃儿们误以为这歌就是那种调,所以我就特意唱一遍给他们听啊!不行吗?” 原以为小周老师会羞恼离开,不再搭腔。 没想他竟平静的说:“行,唱得挺好的。” 冷不丁被夸,林冬至猝不及防,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这时,周青云又说:“我刚才请杨校长把你的学籍弄到三中去,让你明年七月也参加高考。” 林冬至:“??!” 什么不自在啊,全被林冬至抛开了,她难以置信道:“我?参加高考?!不是,周青云,你为啥让我参加高考啊?!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考出什么好分数的人吗?!” 周青云说:“我会教你,让你一年之内从一百五六靠到四百五六。” 林冬至摆手:“不不不!我不考!我吃不起这读书的苦!” 说着,还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瞪了周青云一眼,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小周老师,你觉得读书很快乐,但我不觉得!你怎么能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呢?!” 周青云边收拾八仙桌上的茶水,边说:“你不也先斩后奏让我参加高考吗?” 林冬至:“???” “你这话可就有点没良心了啊!周青云,你对天发誓,你之前没想过参加高考吗?没想过通过参加高考改变命运吗?!” “我这不是先斩后奏!我这是助力你的梦想!” 正要去厨房洗刷茶碗的周青云停了下来,他转身,背着光,一字一顿的说:“我没想过。” 林冬至脱口而出:“不可能。” 谁不会做梦啊? 她成绩那么拉胯,也想过北大清华抢着要! 周青云才华横溢,再又受尽磨难,他又是个不认命的性子,怎么可能没想过通过高考改变自己这糟糕的命运? 周青云清醒的说:“我是个男人,我得养家糊口。在你让我能靠出题挣钱以前,我只想要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给小平安和小芝麻吃奶粉,可以……保住孩子们妈妈的性命。” “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考大学就是做梦。” “而我从不做梦。” 这种坚韧的眼神似天边烈日,炙烤着林冬至每一寸皮肤。 有点痛,但让人心生向往。 林冬至想,如果当初她不抱着侥幸心理去做梦,而是脚踏实地的,坚韧不拔的学习,也许她能考上心目中的那所大学…… 这么多也许并未激起林冬至的斗志,她无奈道:“周青云,我不骗你,我读书是真的不行,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 若说重返十八岁,她还能搏一搏,毕竟她那个年代有艺考,七百五的文化分干个四百三十分就能进盛京电影学院了。 可现在这个七八十年代,没有艺考分加持啊! 全凭文化分,她咋可能考得进去啊! 周青云没搭腔,直入厨房刷碗去了。 林冬至以为他算是放弃了,没想到他刷完碗出来后,竟到房里拿学习资料出来了! 他将一本书放在桌上,说:“先被语文,我现在给你归纳要点。” 林冬至头都大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卖惨,让小周老师放过她时,院门被敲响了。 周青云去开门,谁也没瞧见,只是在门口见到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写着:小周老师收。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个小姑娘写的。 为了不搞学习,林冬至借题发挥:“这肯定是情书!小周老师,看见你受学生爱慕,我心里非常难受,必须要睡一觉才能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正撑扶着桌子,打算进屋躺着呢,就听见周青云说:“这是乔美香的字。” 林冬至立马坐下来了,并催促道:“快打开看看,说不准是求救信。” 周青云也是这么想的,迅速拆了信封。 没想到里面是一张借条,和一封道歉信。 借条上写着:一九七八年九月六日,我乔美香欠周青云一百元,以此为凭证,我乔美香必定在一年内还清! 道歉信则写着她没抗住诱惑,为了县一中校长耿明杰的一百块钱,出卖了他们。 周青云看完信立马起身,准备出去找乔美香,把这一百块钱的欠条还给她。 林冬至及时叫住他:“你干什么啊?凶神恶煞的,就算乔美香守在外面,指不定还以为你要去揍她呢!” 周青云皱着眉头道:“难道把这欠条收着,等她一年之内还清债款?” “这不是欠条,”林冬至说,“这是乔美香的尊严。” 小姑娘在信里只字未提继父,未曾说自己的无可奈何,只承认了错误,并保证会归还那一百块钱。 这便代表她不想将伤口展露给人看! 林冬至说:“这欠条先收着,等下回我碰见她了,让她把欠条上的一年改成五年就行了。” 周青云理解明白了林冬至的意思。 延长还钱日期的话,她就不会为了还钱而耽误明年的高考了。 同时又能维护乔美香的自尊。 周青云将道歉信和欠条装进信封里,交给林冬至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的林冬至头皮发麻。 林冬至正想着周青云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像头回认识她一样时,周青云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不要发呆了,赶紧背书。” 这话一出,林冬至脑子里便只剩痛苦了。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惩治她!而不是让周青云督促她念书考大学! 这种痛苦,一直持续了三日,她阿妈刘桂莲找上门来才算截止。 刘桂莲估计在这儿附近找了一圈,找得满身大汗。 她一进门,就直奔摇篮,将她宝贝大孙子抱了起来,不顾浑身汗臭,狠狠香了小芝麻一下。 ‘香’得小芝麻嗷嗷大哭。 刘桂莲哎哟一声道:“大孙子,才个把月不见,你就不认得奶奶啦?啧啧,小白眼狼,被你爹养熟了,就不认奶奶了!” 周青云已经习惯了这个岳母的阴阳怪气,但瞧见儿子小脸上写满了对刘桂莲的抗拒时,他实在绷不住了,起身要把儿子抢回来。 这时,被林冬至纤细苍白的手摁住了大腿。 林冬至笑眯眯的问刘桂莲说:“阿妈,你打哪儿钻来的?又臭又脏,别是染了啥不干不净的病气吧?我反正是个快死的人,传染我不打紧,但你的宝贝孙子给染上,那就可不得了啦!” 刘桂莲立马放下了小芝麻,退离摇篮数米远,并问:“厨房在哪儿呢?有水?给你阿妈我弄点水洗澡!” “啊?你说啥?”林冬至故意装听不见,也不得刘桂莲重复,她又拍了一下周青云的腿,说,“周青云,你坐这儿墨迹啥呢?你儿子再哭呢,还不赶紧抱起来哄?他不是喜欢出去玩儿吗?赶紧抱出去。” 刘桂莲一听,急了,当即张开她的臂膀,说:“不行!这是要把我的大孙子抱哪去啊?!” 林冬至无奈的看着刘桂莲,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阿妈,你大孙子气性大,不抱出去转两圈,他不会收音的!你不想他哭坏嗓子把?” 生怕大孙子出问题的刘桂莲立马让开路,说:“那赶紧的!抱出去哄哄!” 也是幸好妹妹不在家,不然啊,周青云还没法放心的抱着小芝麻出去。 等周青云一走,林冬至才指着厨房方向,说:“阿妈,我身体不好,干不得重活,走不得几步路,就麻烦你自己烧水洗澡了。” 刘桂莲就没指望过自个一步三咳的闺女,她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坐着吧!” 边往厨房走,还边嘀咕:“哎!刚不该抱大孙子!应该先让周青云给弄了热水的!算了算了,冲个生水澡算了。” 一进厨房,进水缸里连生水都没有。 刘桂莲顿时炸了,骂骂咧咧道:“这周青云咋回事儿啊?!家里水缸都不给弄满?!这大老爷们儿的,会不会干活儿啊?!” 平常水缸里的水都是满的。 都是周青云一桶桶给打回来的。 今天是意外。 妹妹小平安病了,大半夜的就给送到卫生所去了。 秦图南刚把周青云换回来吃口饭,他还没来得及去打水呢。 林冬至心道,正好了,就让她阿妈去打水吧! 晓得她阿妈不识路,林冬至立即画了张简易的图,一路要经过几个屋,她都给标出来了,而后说:“阿妈,这是打水点儿,麻烦您把水缸打满吧,等会儿您大孙子回来还得烧水洗澡呢!” 一听是个大孙子干活儿,刘桂莲就充满了干劲儿。 她拿着图,拎着两水桶,那是健步如飞。 跑了个二十来趟后,终于是打满了两个水缸的水! 林冬至坐在太阳底下说:“哎呀,阿妈,家里也没柴火了,你怕是得去供销社买几捆柴来!” 刘桂莲瞠目结舌:“这城里,柴火都要花钱买啊?!” 林冬至点头道:“可不是嘛,样样都要钱啊!可是咱们大人能洗生水,你的宝贝孙子能洗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刘桂莲又拿着闺女新给的,去供销社的图,扛了五六捆柴回来。 回来时,正好瞧见闺女拿着个葫芦瓢,扶着水缸,一瓢一瓢的往水桶里舀水。 一瓢水的重量,于闺女来说,像是千斤重的粮食似的,累得她满头大汗。 手一个不稳,水还撒了。 那可是她一桶一桶提回来的水!刘桂莲心疼坏了,丢了背着的五六捆柴火,便冲了过来,抢过葫芦瓢,说:“我的姑奶奶啊!你干啥啊?又干不得这活儿,逞啥强啊?!” 林冬至哽咽道:“阿妈你今个辛苦了啊!我想着不能干其他的,总得帮你舀一桶洗澡水吧?唉!是我没用,一瓢水都拿不动。” 今天干活儿确实干出几分火气了的刘桂莲听此,散了些火气,说:“你有这份心就成了!哎,你休息去吧,别为难自己这破烂身子了!” 看着林冬至扶着墙往外走,刘桂莲嘀咕了一句:“这看着像是长了点肉啊,气色也好了点啊?怎么连一瓢水都拿不起了?” 听到她嘀咕的林冬至开始装咳。 也不晓得是不是装太狠了,她竟咳出血来了。 别说刘桂莲了,林冬至都吓了一跳。 她已经大半个月没咳血了,她以为身子骨已经慢慢开始好转了呢!现在竟又咳血了! 看来还得多养养,这装模作样的干活儿,也不能有了! 累谁,都不能把自己累着了! 刘桂莲瞧见闺女又咳血,心道:这闺女没白养二十年啊!身体都差成这样了,还不忘心疼她! 闺女生的大孙子,肯定跟闺女一样!只要养个二十年,今天干的活儿,买的柴火,都能回本! 抱着这个想法,刘桂莲洗了个冷水澡。 而后又开始烧火,给大孙子烧热水。 一通忙活下来,发现大孙子还没回来,便不由问道:“这水都烧好了,我大孙子咋么还没回来啊?” 难得不念书的林冬至瞎扯道:“这还不好啊?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大孙子小小年纪就喜欢在外面玩,这说明你大孙子是个好男儿啊!以后肯定了不得。” 没啥文化的刘桂莲还真信了这歪理。 她将热水灌进开水壶里后,说:“等我大孙子回来了,你叫周青云用我烧的热水,给我大孙子洗个澡!我这会儿得去伺候你阿爹。” 林冬至挑眉:“我阿爹?他咋了?” 刘桂莲撇了撇嘴,说:“跟人干架,把腿给摔断了,公社卫生所给治不好,现在转到县医院来了呗!” 林冬至惊呆了。 她阿爹,一个窝里横的老头,还会跟人干架?! “跟谁干架啊?”林冬至追问道。 “咱大队支书的儿子!”刘桂莲提到那人就火冒三丈,“那混小子,喝了点酒,扯你爹遭报应了,断子绝孙了,绝户了,两人就干起来了呗!你爹没站稳,从山上滚下来了。” 讲完,刘桂莲又对大队支书的儿子一顿喷骂。 这口气还没出完呢,外头吵吵嚷嚷起来了。 一个女人在外撕心裂肺的喊:“周青云!你把我闺女还给我!” “周青云!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老娘给你钱,让你给我闺女补课!你就靠那张脸给她补的啊?把她哄得五迷三道的,跟我断绝了母女关系!” “你这天杀的王八蛋!你他娘的生儿子没屁.眼!” 大概猜到外面那发疯的女人是哪个的林冬至沉了脸色。 乔美香那脑子不清醒的妈! 林冬至本就不喜欢她,为人母亲,竟不会保护自己的女儿! 现在竟然来骂周青云? 林冬至撑着八仙桌站起来,正想着该怎么把人收拾一顿时,瞥见了正在听热闹的刘桂莲,顿时心生一计。 她故作气愤道:“阿妈!你咋还坐在这儿啊?外头的人正在骂您大孙子呢!” 刘桂莲一愣,问:“她、她不是骂周青云那白眼狼吗?” “阿妈!”林冬至说,“她还骂了周青云的儿子呢!周青云儿子是哪个啊?不是您大孙子啊?” 听到这话,刘桂莲跟个炮弹一样冲了出去,一把薅住乔美香妈妈的头发,边打人,边喷骂各种脏话。 这战斗力,根本不是乔美香妈妈能扛得住的。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全都吓蒙了。 尤其刘桂莲抽了那拉偏架人一嘴巴子后,看热闹的邻居全部往屋里缩,生怕祸及殃鱼。 唯有林冬至,走了出来,喊了一句:“阿妈,把她‘请’到咱家里去,我跟她‘讲讲道理’。” 作者有话说: 更新! 明天继续三合一,嘿嘿嘿! —————— 第17章 乔美香妈妈田梅吓坏了, 以为这母女二人是要把她拖进屋里揍。 她色厉内荏的嚷嚷:“你们想干啥?我告诉你们啊,我、我男人在公安局是有熟人的!” 林冬至边关院门, 边说:“监狱狱头那种熟人吗?” 被刘桂莲扔甩在地的田梅梗了一下, 底气不足的说:“是又咋样啊?!我男人在里头待了七年,跟人都处成哥们儿了,你们要是敢打我, 我男人肯定让他哥们儿来抓你们!” 刘桂莲不信这个邪, 呸了一声说:“你这贱皮子上门来骂架,老娘收拾你有啥不对的?!今个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 这理也是站在老娘这头的!” 说着,便要动手撕了这贱皮子的嘴。 田梅害怕得连忙抱头。 原以为是逃不过一顿毒打了, 没想林冬至拦住了她凶神恶煞,粗蛮暴躁的阿妈。 刘桂莲不理解的看向自家闺女,问:“为啥不让我抽她啊?这贱皮子骂我大孙子没屁.眼呢!” 林冬至把人扯到一边,小声说:“咱刚不是打过了吗?再继续打,真会被公安抓的。阿妈,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肯定让这昏了头的女人跟你保证, 以后再也不敢骂你的大孙子了。” 一听公安还真会抓她后,刘桂莲立马怂了,连将田梅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家病秧子闺女。 她心里还想着, 公安真来了,就抓她闺女吧! 反正闺女也活不长了, 进去了也不亏。 林冬至哪儿看不出来刘桂莲那点心思啊?她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见刘桂莲躲到厨房去后, 林冬至给田梅倒了一杯水。 头发凌乱, 狼狈不堪的田梅不接, 她怀疑这水里掺了尿。 林冬至笑了笑, 随意的将这杯水往桌上一放,而后道:“是你男人指使你来这儿闹的吧?” 田梅还未反驳呢,林冬至又说:“我刚才在人堆里看见了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个子不高,眼睛比黄豆大不了多少,那鼻子啊,还是个朝天鼻,又大又塌,比猪八戒不如!那嘴巴啊,乌得发紫,一看就知道他心脏不好,消化也不好,再看那一口黄牙,估摸着长期饮酒抽烟吧?就这男人,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在哪条胡同里。” “就算命大,活到七老八十了,估摸着也是躺在床上,让人端屎端尿伺候的那种。” 在地上瘫坐着的田梅,听着林冬至这一串的形容,不知为何心里生出几分对自个男人的嫌恶。 瞧见她皱眉头的林冬至接着说:“他瞧见你挨打时,那跑得比兔子还快啊!” 田梅条件反射的反驳:“他那是去报案了!” “真的吗?”林冬至笑问,“派出所好像就在附近吧?去报案的话,咋个还没有公安同志过来呢?我看啊,他就是丢下你跑了。” 田梅没法反驳林冬至。 因为她男人就是这种人!一遇上啥危险,就只顾自己的人! 林冬至说:“我真不理解你啊,为什么要和这种要前途没前途,要长相没长相,要人品没人品,年轻时找你要钱喝酒,年老时让你端屎端尿伺候的男人在一起呢?” “田梅,你是扶贫办的吗?” 田梅嗫喏道:“他、他是我儿子的爸爸。” 林冬至反问一句:“你儿子乐意有这么个爸爸吗?” 田梅瞬时就想起了小儿子的愤怒——我不要这种臭爸爸!他总是抢我的零花钱!他还欺负我姐姐! “不乐意吧?”林冬至了然道,“你闺女不喜欢他,你儿子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还要留着他呢?难道说你品味独特,就喜欢这种垃圾?” 谁愿意承认自己喜欢垃圾废物呢? 田梅立即否认:“我不喜欢!我、我只是,只是给我闺女,儿子一个爹。” 林冬至嗤了一声,说:“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你懂啥?!”田梅瞪了林冬至一眼,说,“我都这个年纪了,谁还会要我啊?!” 说到这儿,田梅冷不丁哭了起来:“我闺女不要我了,我儿子也说等他长大了,也去学校住,也不要我了!除了王保根那个垃圾废物,就没人会要我了!” 林冬至一针见血的问:“你闺女,儿子为何不要你?难道不是因为你非要扶贫,非要王保根吗?” 田梅梗住了。 林冬至循循渐诱:“现在抛弃王保根,还不迟哦!” 狰狞如疯妇的田梅猛地抬头,问:“真、真的?我现在就跟王保根离婚,我、我闺女能回来吗?” 林冬至心道:你可做梦吧! 面上却哄道:“你妈把你往死里打了一顿,你爬起来就能原谅她吗?” 田梅小声辩驳:“我没打她啊……” 林冬至细数她的罪证:“王保根欺负她的时候,你没保护她!还为了王保根不判死刑,逼她说王保根没欺负她。” “你明晓得你闺女怕他,还让王保根出狱后回你们家!” “你敢指天发誓说,这段时日里,王保根没偷瞄过你闺女?嘴上没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田梅不敢发誓。 这段时日里,王保根确实瞄过闺女洗澡,说过不干不净的话,但她一直以王保根不敢再犯的话哄着闺女,让闺女忍一忍。 林冬至说:“你确实没打她,但你比打了骂了她还可恶!你不弥补点什么,就想让她回来?想什么好事儿呢?” 田梅问:“那、那我咋弥补啊?” 林冬至言简意赅:“别去烦她,逢年过节塞钱,让她好好读书,争取考出去就成了。” 田梅却不放心,说啥闺女考出去了,再也不回来了咋办? “怎么会呢?”林冬至虚情假意的哄她,“再怎么说,她都是你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以后不许王保根再欺负她,多给她钱,在这最后一年里,给她鼓励,给她帮助,她肯定会记得你的好!以后必将孝顺你。” 为了让田梅放心,林冬至又说:“再说了,子女赡养父母那是义务!要办不到的话,可是要被抓起来的!她哪敢不孝顺你啊?对吧?” 田梅被哄住了。 尤其是吃了林冬至给她画的饼以后。 林冬至说:“你想啊,你把闺女培养成大学生了,你儿子不也很喜欢姐姐吗?肯定会追着姐姐的步伐,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大学生!到时候你就是两个大学生的妈!每年,两个孩子都给你花不完的钱!你还不用给一个又丑又坏还没用的男人端屎端尿,这是不是神仙日子?!” 田梅眼睛都亮了,说:“你讲的在理!” 见把人哄得七七八八后,林冬至就准备赶人了。 再不赶人,有些街坊邻居指不定真把公安领上门了。 林冬至四平八稳的坐那儿说:“那你还坐地上干啥呢?赶紧回去跟王保根离婚啊!他要是不肯离,你就打他,往死里打几顿,保管他麻溜的跟你离婚。” 田梅犹豫道:“我、我打不过他啊!” 女人的力气哪里比得过男人?刘桂莲是个例外。 林冬至瞥了她一眼,说:“你傻啊?不会趁他喝了酒,昏昏沉沉的时候,把他给捆了,然后往死里揍个几顿。” 田梅学到了,当即就跑到供销社买麻绳去了。 撞见着急忙慌赶回来的周青云,她还给人赔了个不是。 等田梅走远后,帮抱着小芝麻的秦图南说:“我就说你媳妇儿是个有能耐的,这不,都把事儿解决了!” 周青云还是不放心,想回去看一眼,却见杨爱英骑车载着乔美香急匆匆的赶来了,自行车都没挺稳呢,就进院了。 秦图南说:“这杨校长也来了,冬至丫头真有啥事儿,她肯定会出来喊人帮忙的。咱就在这儿等一会儿,要是杨校长没出来,咱就不进去了。” “免得你那岳母逮着你,要你把小芝麻交出去。” 周青云应了,等在了不远处。 而此时小院内,乔美香正红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在给林冬至道歉。 林冬至无奈道:“我真没啥事儿,相反是你阿妈,她被打了一顿。” 杨爱英惊奇的看着林冬至,问:“小林,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还挺能打的啊!” “哪儿啊!”林冬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厨房门口,低声说,“我哄我阿妈揍的。” 杨爱英一进门就瞧见了在厨房里鬼鬼祟祟偷瞄外头的刘桂莲,当时还想着是谁呢! 没想竟是林冬至的阿妈。 更没想到有人上门喷骂,林冬至还得哄她阿妈,她阿妈才会出头。 若是她有闺女,且被人辱骂了,她定然在第一时间冲出去。 杨爱英心道:看来林冬至的阿妈,也是一本难念的经。 想到这儿,杨爱英便打消了跟刘桂莲认识的想法。 她转而跟乔美香说:“既然没出啥事儿,小乔你也给道了歉,那咱回去吧,别耽搁学习了。” 乔美香犹犹豫豫的看着林冬至,似想说什么,又似有些难以启齿。 林冬至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便道:“先别急着走,我正好有个事儿找她呢!” 杨爱英看了看林冬至,又看了看乔美香,最后很知情识趣的说:“哎呀,我的自行车还没锁呢,我得出去上个锁了。” 待杨爱英出了小院后,林冬至便拿出纸笔道:“你先前给我的那张欠条,我想请你改动一下,把一年之内还清,改成五年之内吧!” 乔美香猛地抬头,惊诧的看着林冬至。 刚听小师母提及欠条,她还以为小师母可怜自己有个那样的妈和继父,想把欠条作废呢! 林冬至笑问:“这么看着我做啥?怎么?想让我同情你,把欠条作废啊?” 乔美香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没那么想。” 否认完,她又习惯性的低着头,问:“为、为啥要改成五年啊?” 林冬至相当认真的说:“因为我希望你在五年后堂堂正正的来换回你的欠条,而不是在一年后,拿着东拼西凑的一百块钱来换那张一百块的欠条。” 心细如发的乔美香瞬时明白了林冬至的意思。 这如润物细雨般的温柔让她红了眼框,掉了眼泪。 哭了没多会儿,乔美香便擦了眼泪,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重写欠条。 林冬至趁此机会,说起了她阿妈田梅的事儿:“我得跟你赔个不是,我为了让你阿妈以后别再来闹,我哄她跟王保根离婚了。” 乔美香写字的动作一顿,纸上多了个乌黑的墨点。 她沉寂数秒,说:“你、你想、想劝我回家吗?” 乔美香不想回家,她心里有一团火,一旦她回家,这团名为自尊的火便会熄灭。 “不啊,”林冬至摇头道,“我建议你别搭理你阿妈,好好在学校备考。你阿妈要是弥补你,对你嘘寒问暖,你可千万别心软!谁晓得你妈今天跟王保根离婚了,明天会不会跟李保根结婚啊?你还是一直留在学校备考比较好。” 稍顿,林冬至又交代:“对了,她要是给你钱,你可别逞强说不要啊!有钱不要王八蛋啊!” 乔美香听懵了,干巴巴的说:“可、可拿人钱财,吃人嘴软啊!我若是收了阿妈的钱,她若让我回家,我又有什么权利拒绝呢?” 林冬至告诉她:“于陌生人,那才是拿人钱财吃人嘴软。你阿妈不同啊,她以后指着你养老呢!你现在不收她的钱,以后花钱养她老时,岂不吃亏了?” 这‘歪理’说服了乔美香。 她看着与众不同的林冬至,冷不丁生出一种直觉——也许,那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林冬至能给她答案。 想到这儿,她有些激动,有些急迫,她问:“我、我想问你,子女是不是生来就亏欠父母的啊?!” 林冬至摇头道:“当然不是。” “子女和父母是平等的,没有谁亏欠谁的说法。子女年少时需要父母的抚养和陪伴,可父母年老时,不也需要子女的赡养和照顾吗?” 乔美香觉得还不够,她艰难的用言语表达自己的疑惑:“除开王保根这件事上,阿妈她、她对我很好,我、我该怎么还掉这份好呢?” 林冬至反问:“你难道对你阿妈不好吗?你冬天里又给过你阿妈一杯热水吗?夏天里有给她摇过扇子,在她疲惫不堪时给她捏过肩捶过腿吗?你给她带去过欢笑吗?这都是你对她的好啊!你们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之分。乔美香,你不欠她什么。” 乔美香如醍醐灌顶。 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名为惭愧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阳光照入了阴雨绵绵多年的心,乔美香笑了。 她飞快的写完欠条,交给林冬至后,相当郑重的说了一句:“冬至姐姐,谢谢你!” 讲完,她便如轻快的小鸟般离去。 刚劝走周青云的乔美香,瞧见向来沉郁的小姑娘竟露出了笑容,不由问:“小林跟你说了啥啊?你竟这么开心?” 乔美香说:“我欠了冬至姐姐钱,她宽限了我还钱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接下来一年里,我可以安心学习了。” 杨爱英心想,绝不仅如此吧!但她没追问,好校长不应当过分探寻学生们的秘密。 师生二人骑车远去,刘桂莲也从厨房里蹿了出来。 她冲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刚才那丫头欠了你一百块钱?!冬至丫头,你是傻了,还是疯了啊?不追着人赶紧还钱就算了,咋还让她把还钱时间改成五年啊!” “你钱多没出花,你给我啊!你爹这会儿还在医院里等着钱治腿呢!” 林冬至收起乔美香的欠条后,故作诧异的看向刘桂莲,问:“阿妈,大队支书家不给负责吗?” 想骗她的钱?当她傻呢?! 大队支书家条件好得很,若真是他家小子把老林头的腿给摔折了,那必然由大队支书家负责! 林冬至还假模假样的沉脸,说:“阿妈!他们家也太过分了吧?不行,咱们得报案!必须得让他们家对阿爹负责!” 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那架势,整一不闹个天翻地覆誓不摆休的样子。 刘桂莲急了。 支书家是跟他们协商好了的!医药费全赔以外,还给二十块钱的营养费。 还有那包产到户的新政策,也会给他们家走个后门,选个良田! 这要是闹开了,支书家不给负医药费了,也不给分良田了怎么搞啊?! 她连忙拦住了闺女,支支吾吾道:“乡里乡亲的,报啥案啊?不至于,不至于……” 林冬至假装没瞧出刘桂莲的心虚,恨铁不成钢道:“阿妈!你拿出欺负周青云的劲儿来啊!你不能怕事儿!你越怕,别人越欺负的!” “今天!我还必须得去报案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把我阿爹弄成那样,还想不负责?他们是地主恶霸吗?!” 刘桂莲没法了,只能承认自己撒谎了。 林冬至收了气愤,回到八仙桌旁,静静的坐在那儿掉眼泪。 刘桂莲瞧着头皮发麻,问:“你哭啥啊?不就是骗你拿钱嘛!我跟你阿爹,把你这药罐子养这么大,少花钱了吗?你拿钱不应当吗?!” “你是我阿妈,医院躺着的是我阿爹,别说阿爹出事儿了,就算你二老健健康康的,我给你们钱,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林冬至先说了一串好话,哄得刘桂莲通身舒畅后,又指责道,“你要钱,你直接跟我讲啊!你做啥骗我啊?吓得我,吓得我呕——” 林冬至假装干呕。 没想一下子呕出血来了。 刘桂莲慌忙给她倒水,让她漱口。 面色苍白的林冬至摆了摆手,一脸恹恹道:“阿爹临走前给了我些钱,我被周青云接过来后,就悄悄把那钱藏起来了,吃穿用度,尤其是那老贵的药钱,全是周青云给学生补课挣来的。” “阿妈你今日来时,我本想着把那钱还给阿爹呢!现在被你吓得呕血,那钱没法还给阿爹了,只能砸进药里了。” 这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刘桂莲哪能应? 她连道:“你反正活不长了,还吃啥药啊?别吃了,别浪费钱。” 林冬至就猜到她要说这个,于是反问一句:“我不吃药,死了的话,谁哄着周青云把你大孙子教成大学生,教成市.委记啊?!” 刘桂莲瞪圆了眼睛,问:“咋地,周青云还不乐意跟着我大孙子回家啊?!” 不等林冬至作答,刘桂莲就忿忿道:“这个周青云,是不是冷心冷肺啊?!娃儿都跟他个把月了,他就没一丁点舍不得啊?” 林冬至叹了口气,说:“就你大孙子那闹人的劲儿,谁养了个把月,谁都想把他赶紧甩掉。阿妈你要是不信,你跟小芝麻睡一宿试试。” 刘桂莲不信,她又不是没带着大孙子睡过,那乖得很好不! “那行,我去伺候你阿爹吃喝完就回来!” 林冬至表示:“阿妈,我跟你一起去。我去瞧瞧我阿爹,顺道去看看病。” 边说,林冬至边给周青云留字条。 字条上本只写了一句:隔壁屋扫一下,阿妈住。 但想到周青云那性子,又补了一句:放心,不会让阿妈带走小芝麻的。 留完字条,林冬至便与刘桂莲一道去医院了。 坐三蹦子去的,花了三毛钱。 刘桂莲心疼坏了,问:“走两步路咋地了?” 林冬至说:“本就呕了两回血了,再走那么远的路,怕是病要加重。那我带的那些钱,恐怕就不够用了,得让阿妈你贴钱了。” 刘桂莲立马闭嘴了。 到医院后,林冬至先去见了老林头。 摔断腿的老林头精神萎靡,状态不咋好。 瞧见林冬至的第一眼就说:“芝麻呢?过几天我出院,就带芝麻回去!我看那些人还敢不敢说我老林家绝户了!” 林冬至附和道:“阿爹说的对!咱必须把芝麻带回去,让他们看看我们老林家是不是后继有人了!” “还得去让马婆给芝麻看相,让全大队的人都晓得,咱家芝麻以后能当大官!” “得告诉她们,我们老林家子嗣虽然不丰,但一个芝麻比全大队的娃儿们都强!” 这一通附和啊,让老林头神清气爽。 老林头心里那口闷气散了后,语气也和善了几分。 他问:“芝麻跟周青云养出感情没?周青云愿意跟芝麻回家,教他读书了不?” 林冬至那之前糊弄刘桂莲的借口,糊弄老林头。糊弄完,又道:“虽说磨人吧,但再磨个三两月,我估计没人磨他,他还不习惯了。” 老林头眉头一皱,问:“你是讲,还得把我大孙子留这儿三两月?” “不啊,”林冬至否认道,“阿爹你出院时,芝麻就跟着回去啊!不是说好了吗?办个满月酒,让全大队的人都瞧瞧芝麻,还让马婆给芝麻看相啥的。” 老林头愣了一下,问:“可你刚不是说,周青云还不肯跟着芝麻回乡下吗?” 林冬至摇头,说:“他不回去就算了呗!没周青云这个爹,小芝麻难不成还考不上大学,做不成官了吗?我们家芝麻可是天生做官命呢!” 老林头觉得不太得劲儿。 他为了让周青云舍不得芝麻,特意把芝麻留在这儿个把月呢!现在半途而废,那不白把芝麻留在这儿个把月? 这个把月里,他可没少把乡下人笑绝户老! 好多人都在暗地里说啥,老林头他闺女生孩子没撑过来,一尸两命!他们老林家绝户啦! 他跟人讲,城里的风水养人,刚出生的娃要是在城里养个把月,以后就能做城里人时,好多人在背地里说他瞎扯淡,都是为了遮掩他已经绝户的事实! 若不把周青云一起给带回去,他这个把月的气,岂不是白受了?! 林冬至假装没看出来老林头的不得劲儿,她转而说起周青云凭着出题,被几所高中抢着要的事儿。 老林头一听,更加想要周青云做他大孙子一个人的老师了! 有周青云培养大孙子,大孙子一定能成才! 老林头沉默了许久,说:“你刚讲,再养个三两月,芝麻再磨人,周青云也会舍不得了,对吧?” 林冬至点头说:“对啊,咋了?” 老林头拍板道:“那就把芝麻再留三个月!” “阿爹!”林冬至故作不赞同道,“小芝麻不回去,大队里的人咋晓得咱老林家没绝户啊?” 刘桂莲也急了,说:“老头子!这娃儿总养在别个身边,以后不会跟咱亲的!今个我去抱娃儿,娃儿都不认得我了!” 老林头瞧见闺女和婆娘都一副目光短浅的样子,愈发觉得自己的决断英明! 他不耐烦道:“都闭嘴!你两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被笑两句咋地了?被跟咱亲咋地了?这有小芝麻以后的大好前途重要吗?!” “咱大队里有多少学生娃想进县里的高中啊?可那些县里的高中都求着周青云给出题!周青云带的那几个学生,才教了个把月,就能从一百多分,变成四百多分!这么厉害的人,咱们必须得帮芝麻抓紧了!” “有了周青云这个亲爹的教导,咱小芝麻可不得打满分啊?!” 林冬至故意愣了一下,然后说:“对啊!周青云教人一个月,就让人涨两三百分!小芝麻从小被周青云教的话,岂不得满分啊?!这事儿,我咋没想到呢?阿爹,你可真聪明啊!” 老林头被夸得飘飘然,他哼了一声说:“要不我咋是你爹呢?” 隔了一会儿后,老林头又说:“不带芝麻回去也不怕,赶明儿我跟小芝麻去照相馆里拍张照!回去时正好拿着照片,我看那些个人还敢咋扯我是绝户老!” 林冬至一口应下。 拍呗,有了照片,大队里的人也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老林头和刘桂莲也就不会急着想把小芝麻抱回去证明自己了。 不过想到小平安,林冬至又哄老林头:“要不小平安也跟着一起照?龙凤胎呢,哪家不想要这个福气啊?阿爹你拿着照片回去,肯定有不少人想蹭你的福气。” 虚荣的老林头说:“你讲的在理!明天把两个娃儿都带去附近的照相馆!” 达成目的后,林冬至也不在老林头这儿久待。 借口去看诊跑了。 看诊后,去领药时,意外撞见了阮玉。 阮玉有点忙,瞧见林冬至也只来得及说一句:“上回你给我捣鼓的衣裳,被我婆婆和妯娌很夸了一通,我还没来得及去谢你呢!过两天,我不忙了,专程登门拜访哈!” 林冬至摆手道:“有啥好谢的?你给我的那些学习资料也对我很有用呢!你可千万别再给我送什么人参,党参了啊!我不要。” “不给你送这些,我给你送一份生意!”阮玉得意道,“我婆婆和妯娌他们很喜欢你画的衣样子,说是想登门拜访,请你也给他们画衣样子,一套衣裳给你这个数!” 阮玉伸出了五个指头。 林冬至问:“五十?” 阮玉夸张道:“五百啦!要是你自个找裁缝师傅,找布料,直接他们成衣的话,他们给你五千!” 虽然价钱高吧,但林冬至依旧不怎么感兴趣。 她摇头道:“算了吧,我身体不太好,没那个精力倒腾。” 说着,她扬了扬手上的药单,苦笑道:“今个儿又吐血了,看诊时,大夫让我多休息,少费精力。” 阮玉连道:“这次不急的,你弄上一整年都成!” 林冬至也不好直接拒绝阮玉,犹疑了一下道:“看情况吧,如果要求很多的话,我就不做了。她们又不是你,不值得我费精力。” 谁不喜欢自己被偏爱呢? 这话哄得阮玉心花怒放,她笑道:“那行,等那天你见着我婆婆和妯娌了,再看看要不要接手。” 同阮玉分别后,林冬至招了个三蹦子回家了。 一到家,就被周青云用紧张的眼神盯着。 起初吧,林冬至以为他在担心芝麻会不会被抱走的事儿。 林冬至笑眯眯的将她如何诓骗阿爹阿妈的过程讲了一遍,最后说:“最近两天,你跟芝麻别那么亲近,把芝麻交给我阿妈阿爹照顾,让他们感受一下小芝麻有多——” 话还没讲完呢,周青云便打断道:“我看见院子里有两滩血迹。” 这一瞬,林冬至便明白了,周青云在担心自己。 林冬至本想告诉他没啥要紧事儿,只是吐了两口血罢了。 还想说这两口血镇住了她阿妈呢! 但瞥见八仙桌上的学习资料后,她立即扯出个勉强的笑容道:“被你发现了啊?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刚去医院看诊了,大夫说我就是忧思过重,让我以后少费脑子就成了。” 随后,她又一脸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说:“对不住啊,我今天可能没法学习了,浑身疼得厉害。” 边说,她边一副快倒的样子。 周青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林冬至闭上了眼睛,想:很好,现在该抱她回屋,让她睡觉了! 却没想,周青云确实把她抱起来了,只不过没回屋,而是将她抱到八仙桌前,说:“你撒谎的时候,右手的小指头会蜷缩!” “所以别装了,赶紧背书。” 林冬至条件反射的看向自己的小拇指。 好家伙,还真不由自主的蜷缩了。 她有气无力的往桌上一趴,说:“小周老师,放过我吧,我今天处理了大半天的事儿哎!我真的好累,真的好想睡觉!” “而且吧,我阿妈马上就要来了。她要是发现我在看书,发现咱两准备参加高考了,闹起来咋办?” 不论什么年代,参加高考都意味着雏鸟准备飞向天空,不再受老鸟的控制了。 一直想拿捏周青云,让他老实回乡下教小芝麻读书的刘桂莲和老林头怎可能允许周青云参加高考? 周青云说:“你这么能诓人,必然有办法蒙混过去。” 林冬至:“……” 她确实有办法,不过没用着。因为刘桂莲回来时,天黑了,林冬至已然从书海中挣脱出来了。 一回来就问:“我住哪儿啊?我大孙子呢?今天可得跟我住啊!” 在林冬至的暗示下,周青云特别爽快的让刘桂莲带着小芝麻住隔壁屋。 一身臭汗的刘桂莲自然遭到了小芝麻的嫌弃。 别说跟她住一晚了,两个钟头,刘桂莲就受不住了,赶忙把娃儿给送回来了。 林冬至还满不情愿的说:“阿妈!这可是你大孙子!你咋这点动静就扛不住了?” 刘桂莲心虚道:“我咋扛不住了?我扛得住,我、我就是怕娃儿哭坏了嗓子!” 林冬至撇嘴,还想说点什么呢,刘桂莲将小芝麻塞进周青云手里便跑。 那速度,跟后头有鬼似的! 关了门后,林冬至挠了挠小芝麻软叽叽的下巴,说:“小芝麻,干得漂亮!” 委屈巴巴的小芝麻往林冬至怀里滚,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儿后,才逐渐停止了抽泣,慢慢沉入梦乡。 林冬至看这倒霉孩子的惨相,说:“芝麻这么嫌弃我阿妈身上的味儿,那明天拍照,不得被我阿爹熏死啊?” 说着,便长叹了一口气道:“后悔啊!早晓得就不提让小平安也参与进去了!这种苦,让小芝麻一人承担就好了!” 周青云:“……” 亏得小芝麻还不知事,不然听到这话得哭。 · 次日,照相馆内。 林冬至预想的两娃嚎叫的事儿没发生。 她没想到,老林头如此重视这次拍照,竟瘸着腿,专门去搓了个澡,还买了身新衣裳,新鞋子。 为了让大孙子喜欢,还高了点奶粉放在身上。 以至于拍照时,两小奶娃儿还挺高兴的。 这就刘桂莲酸得不行,说:“咋个我一抱,那就死劲儿的嚎,他爷抱,笑得这么高兴哦?!” 照相师傅也是个会说话的,乐呵道:“娃儿喜欢他爷呗!” 老林头听了一张老脸都笑出褶子了,而后特别大款的说:“给我多拍五张!” 要不是老林头的腿隐隐作痛,他指不定还得为小芝麻花钱呢! 送老林头坐上三蹦子后,林冬至也准备叫个三蹦子,送他们一家四口回家。 没想周青云拦了一下,说:“等会儿回去,我们也拍一下。” 林冬至愣了一下,问:“我、我们?” 在这年头,一道拍照的人,要么是家人,要么是夫妻。 她和周青云虽然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在周青云眼里,她是仇人吧? 周青云怎么会想到跟她这个仇人一道拍照? 难道……是为了家庭的完整? 林冬至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 她也就配合着去拍照了。 全家福,她和周青云坐在一起,她抱着小芝麻,周青云抱着小平安。 咔嚓—— 一张正儿八经的全家福就此诞生。 之后,又拍了几张单独跟孩子的照片。 林冬至算了一下照片数量,觉得差不多可以了时,照相师傅冷不丁道:“你们两口子不拍两张啊?” “都长得这么好看,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嘛!” 林冬至心道:这照相师傅为了挣钱什么话都敢讲啊!她?长得好看? 这些天虽然养出了点肉,但依旧瘦若枯骨。 瘦骨嶙峋的人,跟个骷髅似的,能有多好看? 林冬至正要摆手,却听周青云说:“可以。” 他将小芝麻和小平安放进照相馆的摇篮里后,虚搭着林冬至的肩膀,跟她一道拍了一张照片。 她坐着,周青云站着。 咔嚓声响起时,林冬至看见照相馆的墙上挂着一张相同姿势的照片。 只不过别人穿的是婚纱和西服,林冬至和周青云穿的最普通不过的衬衫和靛青色长裤。 林冬至心里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觉。 她和周青云怎么搞得像拍结婚照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 更新! 明天继续三合一,嘿嘿嘿。 ———————— 感谢在2022-11-01 23:43:29~2022-11-02 23: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终好 20瓶;琉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听说了吗?三队那个老林头, 他闺女生了对龙凤胎!” “哪个老林头啊?” “哎呀,就是那个绝户佬!为了传宗接代, 让药罐子闺女找赘婿的那个老林头!” “是他啊!不是说他闺女一尸两命, 咋个又成生了对龙凤胎了?我还听三队那个嘴碎婆说,老林头明明自个造孽,让那个药罐子冬至吃了太多烈药才会一尸两命的, 却将事儿怪在女婿身上, 把女婿打了一顿后,发卖给县里的一个寡妇了。” “没有!那嘴碎婆瞎传的!那是上门女婿, 又不是地主家的奴婢,老林头要是发卖了, 老周家能干看着?” “哈哈哈哈,也是,老周家肯定会去要钱,不给钱就报案。” “哎,扯远了,咱说那个龙凤胎呢!” 金岭村每个支队的晒谷场上都在议论这事儿。 有人说等收工了,要去老林家看看照片, 蹭蹭双胞胎的喜气。 也有人说老林头肯定是随便抱两个娃拍的照片,不然生了龙凤胎这种喜事儿,不办满月酒就算了, 咋娃儿都不带回来呢? 唯有大队里的神婆,敲了照片后, 惊道:“这两娃竟是父母双全, 恩爱和睦的命?!这咋可能?!” 她给林冬至和周青云都看过命。 林冬至是个英年早逝的命, 和丈夫周青云的关系更谈不上恩爱和睦了, 两人就是一对怨偶啊! 再说周青云, 虽是前途似锦,直上青云,但也是个杀子害女,孤独终老的命啊! 他二人的子女,怎会是父母双全,恩爱和睦的命呢?! 老林头可不在意娃儿的爹妈是个什么命,他就一脸期待的看着神婆,问:“马婶儿,你看看我孙子这大脑门,这以后是不是个官命啊?!” 神婆马婶儿答非所问:“冬至现在住哪儿啊?我想亲自上门去看看。” 看热闹的村民们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我滴乖乖!老林头这大孙子究竟是个啥命啊?竟然能让马婶儿亲自跑一趟!” 马婶儿算命极准,当年抓封建迷信最狠的时候,省城的大官儿还悄悄派人来接马婶儿,请她去给盛京的大官看相,算命。 马婶儿看了照片后,就直言不去,说啥这人的命没啥值得看。 那可是盛京的大官,这命都不值得看!那老林头家的大孙子可不得是皇帝命啊?不然咋能让七八十岁的马婶儿要亲自上门一趟?! 老林头也是这个想法,他得意极了,当场就说了林冬至这会儿的地址。 还吹嘘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的女婿,在闺女的指引下,被县里高中的校长抢着聘用!现在在城里日子过得贼好! 吹完,又装模作样的跟马婶儿说:“马婶儿,咋能让你跑一趟呢?赶明儿我让她阿妈去县城,把我家芝麻给抱回来!” 马婶儿又不是去看老林头的大孙子,她谢绝了老林头的‘好意’,说:“用不着,我自个去。” 甩下这话,就拄着拐杖走了,留下老林头在人群中受人追捧。 而此事,正在跟秦图南学打毛衣的林冬至一无所知。 林冬至手上活儿着实不咋样,一连学了七八天,时不时瞧两眼的周青云都会了,她别说打出毛衣了,围巾都捣鼓不出来。 看着她那时密时疏的走线,秦图南直摇头道:“你啊,白瞎了一双好手!照理说,你这纤长细软的手应当很灵巧的。” 林冬至语气凝重道:“可能是个花瓶吧!好看,但没用!” 拿着教案,准备去县二中给一批尖子生上课的周青云说:“你放那儿,晚上我来弄。” 林冬至立马丢了毛线,应道:“好嘞!谢谢小周老师心疼我!” 周青云想反驳说,他不是心疼人,是心疼毛线! 但秦图南已经笑呵呵的接了林冬至的茬儿:“光嘴上说谢咋行啊,你也得心疼他啊!” 林冬至还没应呢,周青云便指着桌上的一套默写题说:“把这套默写题写对了,就是心疼我了。” 林冬至:“……” 现在她已经不奢求周青云能放过自己了,她要真撂担子不背,周青云能时时刻刻在她耳边重复背诵,连睡觉的时间都不放过。 她撇了撇嘴说:“知道了,知道了,小周老师你赶紧去上课吧!” 讲完便拿起笔,准备默写这些天背诵的内容。 纤白的手握着黑色的钢笔,煞是好看。秦图南不由道:“你这手啊,不是啥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是跟小周一样,适合拿笔杆子!” 林冬至闷笑道:“秦姐姐,你可别开玩笑了,我肚子里的墨水指不定还没你家小磊多呢!” 默写内容有点多,吃晌午饭时,都还有一小半儿没写完。 林冬至揉了揉发酸的手关节,犯懒的想:真怀念电脑啊!不仅敲字速度快,而且就算忘了字怎么写,也能凭着拼音打出来。 顺手刷完碗的秦图南一出来,瞧见林冬至停笔了,顺口问道:“写完啦?” 林冬至:“……” 她现在怀疑周青云不是让秦图南来陪自己的,是让其来监督自己默写的! 林冬至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躲懒时,吃饱喝足的小芝麻开始啊啊叫了。 学会翻身了的小芝麻在摇篮里翻来翻去,惹得不爱动不爱叫唤的小平安也开始呀呀呀了。 林冬至立马抓住儿子闺女‘给’的借口,一本正经的跟秦图南说:“秦姐,小芝麻闹起来了,我先哄哄他。” 讲完,她便坐到了摇篮边,狠亲了一下两个小宝贝。 她还在心里夸了一句:“真是两个宝贝儿!” 夸完,便笑眯眯的问:“今天想听什么歌呢?” 上回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受到了小奶娃儿们的喜爱后,林冬至便经常给他们唱歌,哄他们玩儿了。 不过让他们选歌还为时尚早。 最后还是秦图南说:“唱那个蓝蓝的天上吧!” “行!”应下后,林冬至清了清嗓子后便开腔了,“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林冬至挺会唱这些老歌的,唱腔,情感,啥都不缺。 别说秦图南都忍不住跟着和两句了,就连小奶娃们也跟着啊呀呀的和着。 一曲毕,大开的院门口冷不丁传来啪啪啪的掌声。 林冬至抬眸看去,是个不认识的老太太,和两个三十来岁的美妇。 为首的老太太穿着靛青色圆领盘扣褂子,袖口,衣摆都有精巧的暗纹,古朴却不老土。 她满头银丝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以一只木簪盘成发髻。 身旁的两位也是差不多打扮,只不过衣裳颜色要稍微艳一点,衣裳上的暗纹也稍微明显一点,发簪和耳环更多点儿。 不过整体来看,这三人身上有很重的古韵味儿。 林冬至想,她不认识的,却能找上门,且有如此浓郁的古韵味儿的人……那就只有阮玉的婆婆和妯娌们了。 果不其然,穿着立领套裙的阮玉后一步进来了。 她笑着冲林冬至招手,说:“冬至,我来看你了!” 打完招呼,又领自家婆婆和妯娌进去,给林冬至介绍了一遍。 阮玉婆婆姓尤,叫尤雁归。 听到这名儿,林冬至愣了一下。 上辈子她拜了个唱京剧的师父,也姓尤,叫尤青烟。 那老太太说,她天赋不如生母尤雁归的十分一,纵使努力了大半辈子也达不到母亲尤雁归的成就。 这是意外撞名了?还是说眼前这人就是师祖尤雁归? 可她不是穿书吗?难道《赘婿不认命》是以真实故事改编的书? 尤雁归可不晓得林冬至此刻的惊疑,她问:“小姑娘,你这唱腔打哪儿学的?” 林冬至心道:极有可能是你闺女,也就是我老师那儿学的。 面上却只能说:“跟着收音机学的。” 秦图南没忍住,炫耀道:“我这弟妹啊,可是个歌唱家的苗子!不论啥歌,听个一两遍,就能跟收音机里那些人唱得差不多了!” 尤雁归身边那个穿蓝衣的美妇低语一句:“这哪是差不多啊?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穿暗红色衣裳的妇人也附和道:“确实是个唱青衣的好苗子。可惜了,没能从小培养,不然——” 她的未尽之言是:不然婆婆定会将人收入门下,当做衣钵传人。 可话还没讲出来呢,就听见她婆婆尤雁归说:“小姑娘,你要不要认我做师父,我教你唱戏。” “老太太,多谢你的垂爱,”秦图南抢先替林冬至拒绝道,“我这弟妹是要考大学的,不唱戏。” 秦图南以前家里富裕过,她打从心底里认为,唱戏是个下九流的职业。 尤雁归执意要林冬至的回答,她问:“小姑娘,你是什么想法?只要你愿意,你夫家若是拦你,我就替你离了这婚。” “拦你前途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不要也罢。” 秦图南顿时火冒三丈,怒道:“老太太!你啥意思啊?上来就拆人姻缘?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说完,她又瞪了一眼阮玉,冷嘲热讽道:“不愧是你带来的人,跟你一样讨人厌!” 要是平时,阮玉肯定跟秦图南吵起来,可今天婆婆和妯娌都在跟前,她忍了,尽量维持住大家闺秀的做派。 阮玉还硬扯出了一抹笑,说:“我婆婆不是那个意思,她、她就是怕冬至心里想学唱戏,而你们拦着不让。冬至,那啥你别生气,行吗?” 林冬至摆手道:“我没生气。” 一来,尤雁归极可能是她恩师的母亲; 当年要不是尤青烟非收她做徒弟,就她那点文化分,哪儿能进上戏啊? 二来嘛,恩师口中的尤雁归是个戏痴; 年轻时还因为儿子们缠着儿媳,叫其不能早起吊嗓,而让儿子们净身出户过。 既爱屋及乌尊敬着尤雁归,再对这种脾性早有心里准备,林冬至自然也就没什么火气了。 不过,该拒绝,还是得拒绝。 她与尤雁归说:“对不住啊,尤老师,我对这行没啥兴趣。” 比起日复一日的唱青衣,她更喜欢在电影,或是电视剧里演形形色色的人。 而且吧,她是尤青烟的学生,这要做尤雁归的学生,那不就坏辈分了? 即使被拒绝了,尤雁归也没放弃的意思,她瞥了一眼八仙桌上的学习资料,说:“我瞧你学习成绩应当不如何吧?” 说着便指出了默写纸上的好几个错字,而后说了一句林冬至非常耳熟的话:“以你的学习成绩考个好大学很难吧?那不如做我的关门弟子,我保你上盛京电影学院。” 林冬至:“……” 她可以确定了,这绝对是师祖了! 当年尤青烟也是这么说的:“以你的学习成绩考好大学很难吧?那不如做我的学生,我保你进上戏。” 比当年更让人激动的是,尤雁归可以保她上盛京电影学院! 林冬至绷不住问了一句:“我文化分贼低,也能进去?” 秦图南见林冬至心动,瞬时急了,抓着她的手臂,低声说了一句:“冬至丫头,你可别犯浑!现在考大学哪儿能走后门啊?!这只能凭本事儿考的!” “而且,你做啥不好,做戏子啊?那是下九流的行业!” 阮玉被大嫂拍了拍后背,她无奈站出来,说:“冬至,我婆婆她是盛京电影学院的教授,真有这能力给你走后门。你要不,考虑一下?” 尤雁归还补了一句:“做我的关门弟子,只要你听话勤奋,我每个月给你一百的生活费,不够可以打报告再申请。” 换句话说,就是好好继承衣钵,不用考虑世俗金银。 林冬至并未考虑多久,便道:“还是算了吧,我确实想进盛京电影学院,但我是想去做演员的,不是做青衣。” 若是走了尤雁归这条捷径,那以后想去做演员,必然要和师门决裂。 林冬至不想搞得的上辈子一样难看。 上辈子,她临死前都未得到恩师的谅解。 这遗憾至今都还未弥补呢!不能再添新的遗憾了。 还是努努力,凭本事去考吧! 拒绝了师祖尤雁归后,林冬至又转移话题道:“我听阮玉姐姐说,几位特意过来,是想让替你们画衣样子?如果时间不赶的话,我可以试试。” 阮玉也配合着说和道:“妈,就算做不成师徒,也可以谈谈生意嘛!您不是说很喜欢我这几身衣裳的款式吗?冬至可以给您,大嫂还有二嫂量身特制!” 尤雁归却道:“让她费时间在画衣样上,那是大材小用!” 讲到这儿,还教训了阮玉一嘴:“以后,你也不准仗着她是你朋友,让她挤时间给你画什么衣样子!你衣裳还少吗?” 阮玉:“……” 阮玉委屈极了,她心道:我麻烦冬至画衣样子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让你,让你小儿子看了舒心吗?! 尤雁归可不晓得阮玉心里的委屈,也没兴趣知道。 她深深的看了林冬至一眼,说:“你很有志气,那我在盛京电影学院等你凭本事考成我的学生。” 别说林冬至和秦图南了,就连阮玉那两个妯娌都懵了。 这啥意思啊? 怎么像是林冬至不想走后门,想凭真本事成为尤雁归学生啊?! 尤雁归不等林冬至辩解,就领着三个儿媳走了。 路上,大儿媳许青照问:“老师,那林冬至分明不想走这一行,您为何要强词夺理?您不是常说,强扭的瓜不甜吗?” 尤雁归道:“那姑娘不一样,她的脸,她的声音,还有那唱腔,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若真能收入门中,不出十年,她便能超过我。” “如今这年头,新星行业如雨后春笋般涌出,很多人都不太愿意做咱们这一行,可若咱们不抓几个好苗子,这一行得绝脉啊!” 阮玉却撇嘴道:“那也不能罔顾冬至的意愿啊!您这样曲解冬至的意思,到时候再把人抢到名下做学生,我在冬至跟前还怎么做人啊?!” 话音刚落,就被二嫂柳青生呵斥了一句:“小玉儿!你做晚辈的,怎能因一己私欲教训长辈?!” 阮玉磨了磨牙,不高兴道:“究竟是谁为了一己私欲啊?!是婆婆你为了一己私欲强迫冬至做您的学生!还坏了我和冬至的关系!” “要不是我和冬至关系好,她早纵许秦图南把您扫地出门了,哪里还容得您强扭瓜啊?!” 尤雁归冷冷的看了一眼阮玉,说:“下车。” 阮玉也是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下了车。 边下车还边说:“谁稀罕坐什么小汽车啊?!我坐三蹦子也一样!” 狠话是这么放的,坐三蹦子回去时,她就后悔了。 骂自己蠢蛋儿,要骂架不会等到家了再骂啊?小汽车多好啊,一点也不颠簸! 阮玉暗想着,赶明儿一定得去冬至那儿哭一回,表明自己为了她跟婆婆妯娌闹翻了,可千万不能因为婆婆尤雁归的关系不搭理她啊! 林冬至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在安抚秦图南,说:“秦姐,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入尤家门下的。” 秦图南拍了拍林冬至的手,说:“这就好!你得跟小周一样拿笔杆子,千万不能去做那下九流的行当啊!” 林冬至本想给秦图南解释,新社会了,每一行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但想了想,求同存异嘛,没必要为这事儿跟秦图南挣个高低。 林冬至笑了笑,正想着用啥法子转移话题时,秦图南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那老太太还说啥让你画衣样子是大材小用,不准阮玉找你画衣样子,一副为你好的样子,我呸!不就是想让你缺钱,然后受生活所迫,投入她的门下吗?!” 林冬至:“……” 这就过度曲解了。 上辈子她搞七搞八的时候,恩师尤青烟也说那些玩意儿不值得她浪费精力。 秦图南也不给林冬至为其解释的机会,她说:“冬至!这样,你有时间就给我画衣样子,我找人做出来,然后拿出去卖。卖的钱呢,咱们五五分!让尤青烟那老太太瞧瞧,就算他们不照顾你生意,你也能日进斗金!” 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秦图南也不打毛线了,她起身道:“我这就去找我那几个会裁衣做衣的好姐妹说说!这种挣钱的活儿,她们肯定乐意干!” 林冬至哎了一声,说:“秦姐,秦姐,你听我说啊,我没指着靠画衣样子挣钱啊!” 开口说给师祖尤雁归画衣样子,那不过是爱屋及乌,看在上辈子恩师的份上! 执意让尤雁归的打算落空的秦图南没听进去,她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林冬至追出家门了,都没能把人喊住。 倒是一不小心撞到了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身躯佝偻的老太太人没倒,拐杖倒了,拐杖上挂着的一网兜橘子也撒了一地。 林冬至连忙给人捡起来,同时还不停的给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了,我没长眼睛,撞到您了!”橘子全部捡起来后,连同拐杖一起递给了老太太,并问,“婆婆,您没被我撞伤吧?手疼不?身子骨疼不?要是哪儿疼,我送您去医院,您放心,医药费我全包。” 身形佝偻的老太太只接了拐杖,没接橘子。 她浑浊的眼睛凝视着林冬至,许久,她说:“这橘子,本就是给你的,你自己拿着吧!” 林冬至:“???” 给她的?为什么啊?这个婆婆认识她吗? 林冬至翻遍了原身的记忆,都找出能和这张脸相对应的人。 不过这个佝偻的身形,倒挺像大队里的神婆,马婆的。 可马婆常年以黑布遮脸,以此防备自己随意窥探天机啊! 眼前这个老太太没用黑布遮脸,而且手上的拐杖也不是那根阴森狰狞的蛇头拐杖。 林冬至想,这应当不是马婆婆,之所以说橘子本就是给她的,应当是认错人了。 正当她要细问老人家要找的人时,老人家冷不丁道:“冬至丫头,走吧,上你家去,给我这老婆子弄碗水喝。” 林冬至:“!” 这老人家没认错人! 该不会真是那能掐会算的活神仙马婆吧? 林冬至心惊胆战的把人请进家门,边给人弄水,边想:这马婆婆能不能看出她的来历啊?能看出来的话,会不会做法驱逐她这个孤魂野鬼啊? 应该不能看出来吧?刚才还喊她做冬至丫头呢! 胡思乱想时,坐在摇篮边的马婆婆突然说:“这两个孩子,本都是早夭的命。” “一个死于十八岁,一个死于十岁。今日一看,两个奶娃儿的命数变了,都成了福泽深厚,长命百岁的命了。小姑娘,多亏有你了。” 林冬至手一抖,碗里的水撒了一地。 要命,这马婆婆真能看出来她是个孤魂野鬼! 林冬至深吸一口气后,重新倒了一碗水,递给马婆婆后,说:“那什么,我真不是故意要占——” 她想说,她真不是故意占据原身身体的。 如果自己能选择,她也不想做林冬至。这个身体,上有极品爹妈,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女,还有个恨她入骨的丈夫。 要不是她脑子活儿,会画饼,会哄人,她以后必定会被周青云给搞死好不! 话都没讲出来,马婆婆就阻止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姑娘,有些事儿还是藏在心里,别讲出来得好。不然会遭天谴的。” 林冬至立马闭嘴了。 她好不容易获得新生,她可不想死。 喝完那碗水后,马婆婆就拄着拐杖准备走了。 林冬至愣了一下,问:“您、您就这么走了?” 不驱逐她这个孤魂野鬼?或是警告她好好做人什么的? 马婆婆看了一眼林冬至放在八仙桌上的橘子,说:“老婆子我就是过来给你送橘子的,又没啥要紧事儿,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林冬至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提点,提点我?” “你是个有主意的好孩子,哪里需要我一个老婆子提点?”马婆婆夸了林冬至一句后,停顿了数秒,道,“非要我提点的话,我就说两句吧!” 林冬至立马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马婆婆第一句是:“以后别吃啥药了,你死不了的,顶多三天两头咳血。” 林冬至:“……” 一时间,她不知作何反应。 为自己不会死而长舒一口气?可她还是三天两头咳血啊! 正是心情复杂时,马婆婆说了第二句话:“该死的人,该疯的人,迈过那个劫难点便不会死,不会疯了,你不必忧心。” 林冬至一头雾水:“谁该死,谁该疯?” 马婆婆没答话,住着拐杖,不紧不慢的走了。 林冬至没追,她总觉得,就算追上去,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她坐在摇篮边想了一会儿,没想通,便道:“算了!马婆婆都说了不必忧心,那就不想好了!” 说着,她就开始逗自家奶娃娃。 边摸他们的小手,边笑眯眯道:“阿妈说的很对,是吧?” 小芝麻响亮的啊呀两声。 昏昏欲睡的小平安则含糊不清的呜了一声。 · 入夜,林冬至刚躺下,就被周青云一脸凝重的喊起来了。 林冬至心虚的想,难不成发现她偷懒,有一小半默写没写的事儿? 可恶!周青云都这么忙的,怎么还有空检查她的作业啊?! 就不能明天再检查吗?! 正想着是卖惨装可怜,还是悄悄吵醒小芝麻时,周青云冷不丁给她塞了一沓大团结。 林冬至:“?” “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周青云言简意赅:“秦姐说,有个老太太要给你一百的月薪,只需你抛夫弃子,跟着她去盛京电影学院唱戏。你拒绝了她,也错失了一百块,我现在补给你。” “以后每个月,我都会补给你。” 林冬至诧异道:“你这是……拿钱留我?小周老师,你原来这么在意我吗?” “不是我在意你!”周青云一口否定,“是小芝麻和小平安在意你,需要你。” 越说,周青云越平静,他讲:“我作为他们的爸爸,自然要替他们留住你。你既然为了他们错失一百块,那为了避免你后悔时将怒气撒在他们身上,我就补你一百块!还有那盛京电影学院,我也会帮你凭真本事考上去的。” 林冬至抬手蹭了蹭鼻尖,说:“可是……我不是为他们拒绝那个老太太的啊!” 周青云瞳孔骤缩。 不是为了平安和芝麻拒绝的,那是为了谁?难道……周青云猛地避开林冬至‘灼灼’的目光,说:“甭管你是为谁拒绝的,反正你错失的一百块,我补给你了!你、你不能后悔了。” 林冬至本想说自己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为了自己能逐梦演艺圈而拒绝尤雁归老师的! 不过周青云既然不在意,那就不说了吧! 她看了看手上的一沓大团结,问:“你全给我了,家里的开销怎么办?” 和普遍男人不一样,周青云没说讲什么工资都交给你,开销自然由你负责的减分话,他表示:“二中、三中的老师们请我给他们学生补课,每天放学后补两个小时,每名学生每月十元,总共十名学生。” 懂了,这是有额外收入了。 那林冬至也就坦然收起了这一百块钱。 打算攒着,等明年她和周青云都考到盛京后,在那边买套房子。 毕竟带着孩子,住学校也不方便。 不过,周青云这品行,林冬至还是在心里称赞了一番。 是个好男人啊!难怪书里有那么多优秀女性前赴后继的! 收好钱后,林冬至想:幸好那些优秀的女性都在盛京,等他们去盛京时,周青云或多或少没那么恨她了吧?就算他为了更优秀的女性跟她离婚了,应当也不会再打击报复她了吧? 她不知,去洗澡的周青云正在想:她说不是为了芝麻和平安留下来的,难道是为了……?不、不可能!这绝对是她恶劣的把戏! 从前以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弯腰受辱,现在对折磨他的身体没兴趣了,转而打算折磨他的心! 周青云举起一桶冷水,从头淋了下来。 他彻底清醒。 面无表情的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裳后,直奔堂屋的八仙桌,翻出林冬至默写的内容,仔细批改,找出错处。 最后拿着纸笔进屋叫醒了林冬至,并道:“起床改错字,再把剩下的内容默完。” 林冬至:“???” 周青云,好男人?瞎扯淡! 被迫起床的林冬至边默写,边忿忿的想:优秀的红粉知己呢?!赶紧来啊!把这个半夜逼她学习的人收走! 等到学完,背完时,隔壁的狗都睡了! 林冬至又气又累时,周青云端来了一碗蛋羹,并说:“赶紧吃,吃完了睡觉。” 确实饿了的林冬至正要接手,却被周青云躲过。 周青云单手端着碗,边批改学生的作业,边说:“烫手,你就这么吃。” 林冬至不得不说,这男人虽然让其气愤,但也让暖心。 整体来说,是个好男人吧! 那什么优秀的红粉知己,还是晚点来吧! 这期望,并未被实现。 周青云又去二中、三中授课的一天,小胖子找上门来了。 林冬至诧异的看着他,问:“你逃课啦?咋地,太辛苦了,学不进去啦?” 小胖子摆手,说:“前几天月考,我掉出六十名以外了,暂时没有进大教室的资格了。” 这事儿并未打击到小胖子。 上次他能名列前茅,全靠小周老师押题。 这次没有押题,他还能保持三百来分,比较以前算是进步很多了。 小胖子熟门熟路的给自己弄了一碗糖水喝后,说:“小师母,我特意跑过来,是受人嘱托,来提醒你一件事儿的!” 林冬至以为是周青云让他来跑腿的,笑了笑,道:“周青云让你提醒我做题,别偷懒?” 不等小胖子作答,林冬至道:“你让他放一百个心吧,我有认认真真学习,没偷懒耍滑。” 小胖子一脸沉重的摇头,说:“不是小周老师让我来的,是乔美香让我来的!她让我提醒你,二中有个贼漂亮的女学生看上小周老师了!你得注意了!” 林冬至并不觉得稀奇,她反问一句:“二中、三中有几个女学生不喜欢你们小周老师啊?这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见她毫不在意,小胖子急了。 “小师母!”小胖子拔高了声音喊她,“你别笑呵呵了!这真是要紧事儿!你怎么能一点也不担心呢?!” 林冬至心道,周青云以后的红粉知己将多得数不清,她要挨个计较,不得累死啊? 周青云若真的喜欢对方,她左拦右挡,不过是招人厌恶;周青云若不喜欢,她也没必要担心来担心去的。 不过为了避免小胖子继续恨铁不成钢,林冬至连道:“好好好,我不笑呵呵了,我担心,我急,你给说说,那小姑娘姓字名谁?哪里人?爹妈是干啥的?成绩好不好?长得有多漂亮?” 一串问题砸出来后,小胖子才收起了那恨铁不成钢的派头。 他说:“乔美香讲,那学生是盛京来的,家里关系特别硬!成绩不算厉害,跟我差不多吧!至于长相吧,比那个阮玉姐姐要漂亮!她好像叫……哦,时霜。” 林冬至一愣。 这个名字……在《赘婿不认命》里好像是周青云的学姐。 是读研究生时的学姐。 能力不算特别出众,靠着经常照顾小平安,成了周青云的红粉知己之一。 她没记错的话,小平安出事儿后,她非常自责,怪自己那天没能陪着小平安。 照理说,这事儿怪不到时霜身上去,可周青云再也没有搭理过时霜。 有一回神志不清时,还差点弄死时霜。 回忆完时霜的全部剧情后,林冬至愈发不把时霜放在心上。 周青云根本就不喜欢她啊! 不过面上却表情凝重的跟小胖子说:“比阮玉姐姐还漂亮啊?那你们可得帮我盯紧她了,千万别让她靠近小周老师啊!我怕小周老师把持不住。” 小胖子梗了一下。 他干巴巴道:“倒也没好看到让小周老师把持不住的地步。” 林冬至于心里笑道:没好看到那个地步,你们紧张个什么? 面上却不赞同道:“那可就说不准了,男人嘛,谁扛得住投怀送抱呢?尤其是长得好看的!” “不不不,小周老师是正人君子!”小胖子开始给他恩师正名,“那种对有妇之夫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只会觉得对方品德败坏,脑子有问题!绝不会半推半就的!” 林冬至绷不住,笑道:“那你们还要我注意什么?” 小胖子挠了挠头道:“对哦,小周老师又不会干这种事儿,小师母你有啥好注意的啊?” 讲到这儿,小胖子气愤道:“都怪乔美香!她一通逼叨,我还以为特别严重,急吼吼的就赶来了!” “不行!我现在得找她算账去!” 小胖子离开没多久,他话里的时霜便来了。 五官算不得特别出众,但胜在清秀,再有一身清贵气加成,乍一看就很有白月光、初恋的感觉。 她见到林冬至便问:“请问你是小周老师的妻子吗?” 林冬至应道:“我是。” 时霜笑了,飞奔到林冬至身边,开口就称赞道:“不愧是小周老师的妻子,长得可真好看!” “不像我,长得跟清汤寡水似的!” 林冬至:“???” 这女学生是在阴阳怪气吧?绝对是在阴阳怪气! 她这枯瘦的身形,怎么可能好看? 林冬至正要怼这个阴阳怪时,此人竟凑到了摇篮边,哇的一声道:“这是小周老师的女儿吗?也太可爱了吧?!那个,我可不可以抱抱她啊?” 小平安认生,她并不喜欢被陌生人抱。 林冬至本欲拒绝,可这个阴阳怪已经把小平安抱了起来。 小平安顿时嚎哭出声,在阴阳怪怀里挣扎了起来。 林冬至皱眉道:“同学,请你把——” 话还没说完呢,门口就传来周青云的怒喝声:“你是谁?!把我女儿放下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就是五号上夹子,凌晨没更新,挪到明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左右!到时候应该会发两万字!笔芯,爱你们哦! ———— 第19章 每十天一次的授课, 周青云尝尝被学生拖到八点多才能回家。 可今天五点左右时,他的右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 几次三番揉眼睛后, 坐在前排的, 比较细心的女学生问:“小周老师?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周青云摆手,说:“没事儿,大概是粉笔灰掉进去了, 右眼跳得厉害。” 大教室里有个男生立马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老师, 你指不定今天要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儿!” 这封建迷信的言论遭到了整个教室的抵触。 男生被喷得狗血淋头。 周青云敲了敲教鞭,冷声道:“安静!我们继续上课!” 最后一节课结束, 周青云习惯性的坐在讲台上等着学生们来单独问问题。 没想,没一个学生上来。 周青云奇怪的问:“你们没有谁要问题目?” 曾经在周青云那儿补过课的邱珍珍说:“小周老师, 您下午几节课一直都在揉眼睛,指不定是长了什么东西,今天还是早点下课去卫生所看看吧!” 其他同学也劝周青云去卫生所看看眼睛。 这要是眼睛坏了,别说给他们上课了,或许连题都没法给他们出了! 周青云谢了学生们的好意,收好他的教案后就离开了二中。 原是打算去一趟卫生所的,但想起课堂上那个男生所说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冷不丁的,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安。 周青云犹豫了数秒,便调转了方向, 回家去了。 一回去,正好见到一个女人把小平安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莫名其妙的,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在小平安嚎哭出声时, 忧心、惊惧, 还有愤怒冲破了胸腔。 周青云不由怒喝:“你是谁?!把我女儿放下来!” 他大步流星的冲进院, 将女儿抢了回来。 把别人小孩吓哭了, 那素不相识的女人还表露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委屈,说:“小周老师,我、我只是看您女儿长得好看,想抱着亲近亲近而已……” 周青云嫌恶道:“你经过别人允许了吗?!不问就抱,那是偷!” 被周青云扣上人拐子这顶帽子后,时霜顿时慌了,她求助的看向林冬至,说:“我问过你的,你答应了的,对吧?!” 林冬至怎可能给这自说自话的阴阳怪正名? 她说:“你确实问过我了,可压根不等我拒绝,就上手抱我闺女了。” 时霜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冬至,搞得像林冬至刻意害她一样。 但凡换个喜欢怜香惜玉的男人,都得护在她身前,转骂林冬至恶毒,欺负人了。 可惜,周青云是个不解风情的,他看不到时霜的楚楚可怜,只瞧见了她的虚伪做作。 周青云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要么你自个滚出去!要么我找公安同志来请你出去!” 有生以来头回被如此羞辱的时霜哭着跑出去了。 林冬至心道,真是个心狠的男人!不过……干得漂亮! 对付时霜这种小白花,就该让不解风情的直男来怼! 林冬至正想夸一夸小周老师呢,没想被小周老师劈头盖脸一通骂:“你有没有一点防人之心?!刚才那人,你认识吗?!随随便便就往家里领!” “还让她抱平安?你不就不怕她抱起平安就往地上砸啊?!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反应得过来吗?!” 林冬至:“???” 虽说她很不喜欢时霜那个自说自话的阴阳怪吧,但周青云这个假设……未免太离谱了吧? 时霜是周青云的追求者哎!她昏了头才是抱起平安往地上砸吧? 而且这可是杀人!是要吃枪子的! 林冬至没跟周青云掰扯道理,此刻的周青云焦躁不安,不太像个正常人,讲道理是扯不清的。她试探性的问:“小周老师,你今天是不是撞上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啊?” 比如碰上无差别杀人的恶徒? 不然怎会突然有了被害妄想症呢? 周青云也反应过来自个过激了,他竭力压住心里那莫名的焦躁与暴戾,硬邦邦的说:“刚才骂你……对不住了。” 稍作停顿,周青云又立马补了一句:“以后别再随便让人进来了,尤其是刚才那个女人,别让她靠近平安!” 最后一句话,周青云语气极重,眼里还有浓郁的憎恶。 这叫林冬至很是不理解。 在书里,周青云头回见时霜也是如此厌恶吗?那么不喜欢,那么怕她伤害平安,为何还会经常将平安交给时霜照顾呢? 难道说,周青云在学校授课时,意外撞见过时霜不为人知的一幕?比如虐猫,比如肢解小动物啥的? 林冬至想追问,但周青云不给机会,他将不哭了的小平安放回摇篮里,随后直奔厨房做晚饭。 原照例过来做晚饭的秦图南瞧见明显不对劲儿的周青云后,走到林冬至跟前,低声问了一句:“你男人咋了?你两吵架啦?” 林冬至心道,她哪敢跟周青云吵啊! 本来就被周青云当做仇人,再跟人作,跟人闹,那就是嫌活得太舒坦了。 她将事儿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无奈道:“我是不晓得他为啥恁大火气。那女学生确实不是啥好东西,但她哪敢把平安摔在地上啊?无非就是想借着平安,经常到家里来呗!” 秦图南嗔了林冬至一眼,说:“傻姑娘!他还能为啥发恁大火啊?!还不是因为你不吃味儿啊?!” 林冬至听乐了,说:“这咋可能啊?” 她可是周青云的仇人! 周青云怎可能在意她是否妒忌,是否吃味呢? 秦图南却道:“咋不可能!你是他媳妇儿!他招来了桃花,你不跟他闹就算了,还把人姑娘请进门,让人姑娘抱你闺女,这是干啥呢?退位让贤啊?” 说着,秦图南握住了林冬至的手,问:“这后来娘啊,十个里头有九个是会磋磨人的!你舍得让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到别个女人手底下讨饭吃啊?” 她苦口婆心的劝林冬至:“你瞧瞧你闺女,瞧瞧你儿子,哪个不是生得钟灵毓秀啊?再看看成天想法子给你补身子的小周,哪个男人有他这么贴心啊?就算有,那能有小周恁聪明吗?他可是个状元苗子啊!你要是把他们拱手让人了,那以后的好日子你可就享不到了!” 林冬至:“……” 她们不应当探讨周青云今日情绪为何如此怪异吗?为什么成了劝她别跟周青云离婚,别把丈夫和娃儿们让给外头女人了? 林冬至试图掰正话题,但还没开口,秦图南就道:“你听我的,等会儿夜里啊,哄哄你男人。” 林冬至眼皮子一跳,问:“怎么哄?” 秦图南哎呀一声道:“平常瞧你挺机灵的,现在怎么跟个木头似的?这女人还能咋哄自个男人?床上哄呗!你要让他晓得你在意他,舍不得他,且怕他被别人抢走!女人啊,越软,越娇,哪怕是钢筋水泥做的男人,那也会化作绕指柔。” 林冬至心道:化作绕指柔?绝不可能! 她可是周青云的仇人!若是在床上勾引周青云,只会得到其冷嘲热讽!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讲,不然秦姐今晚是睡不成一个安稳觉了。 林冬至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小声说:“那我今晚就试试。” 秦图南满意的点头道:“这就对嘛!别不好意思,你们是两口子,娃儿都生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啊?” 为了让林冬至能哄住人,秦图南还贴着她耳朵,教了她几招厉害的房中术。 见多识广的林冬至哪里会惊叹于秦图南所道的花招?但她还是装出一副惊叹的样子,以此满足秦图南的教学欲。 等秦图南心满意足的离开后,她便将那些花招抛到九霄云外,完全不打算用那些花招去哄周青云。 事实上,她也没机会使那些花招。 向来是挑灯夜读到半夜的周青云今日不到八点就躺下了,他甚至没检查林冬至的学习进度。 经常被罚做题到半夜的林冬至很不适应。 以至于到凌晨都没睡着。 刚起一点睡意呢,就听见身侧突然出现粗重的呼吸声,和隐忍的咬牙声。 林冬至眼皮子一跳,心道:周青云该不会在做噩梦吧? 正当她起身,准备叫醒周青云时,她听见周青云愤怒且绝望的嘶吼:“她杀了我女儿!我要弄死她,弄死她——” 撕心裂肺的吼声,让林冬至突然想到了一副恶鬼图。 图的前景是狰狞血腥的十八层地狱,后景是纸醉金迷的人间,怪物的大半个头在地狱与人间的分界线上,一只正在腐烂的手抓碎了现世,意喻受过万千刑罚的恶鬼爬出地狱,向人间复仇。 林冬至觉得,此刻的周青云就是那抓碎现世的恶鬼。 丑陋,狰狞,阴森,恐怖……世界上所有负面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林冬至吓僵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敢壮着胆子去喊周青云。 才喊一声,周青云就睁眼了。 他一身冷汗,呼吸还是乱的呢,可一睁眼就起身去找小平安,摸到她的心跳后,才脱力似的躺下。 在其大口喘气时,林冬至摸黑下床,拉亮了灯。 周青云以为是自个吵醒了林冬至,哑声道歉:“对不住啊,把你吵醒了。” 看着和平日没什么差别的周青云,林冬至神情复杂的问:“你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周青云摇头道:“不知道,只记得平安出事儿了。” 怎么出事儿的,又是出了什么事儿,他都不记得了,心口只剩失去女儿的痛苦与愤怒。 林冬至想起周青云那癫狂的嘶吼声,心道: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可她着实不明白,时霜顶多算有点心机,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小平安啊!为何周青云如此警惕时霜呢? 想不通,林冬至便直接问:“时霜很可怕吗?” 提及这个名字,周青云脸色就沉了几分,他冷声说:“别提——” 林冬至不给周青云拒绝谈时霜的机会,她半威胁,半哄道:“你得跟我说说,她到底哪里可怕,不然我对她着实升不起什么防备心,指不定哪天就准她进咱们家,准她接近小平安了。” 周青云猛地坐了起来,怒视林冬至:“白天那遭没让你长记性啊?!你还敢让她进咱们家,接近平安?!” “周青云,你清醒点,时霜确实抱起了小平安,但她没有伤害小平安。”林冬至陈述一个事实,随后又跟周青云讲道理:“时霜家境极好,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做那种自毁前程的蠢事儿?就算她真要伤害小平安,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下亲自动手。” 周青云知道林冬至讲的在理,但他依旧对时霜抱有最大的恶意:“就算今天没动手,明天,后天,她总有一天会对平安动手的!” 林冬至问:“为什么?你因什么断定她会做这种坏事儿?” “你撞见过她肢解小动物?还是见过她伤害小孩?” “没有为什么!”周青云着实拿不出像样的理由,“林冬至,我不求你保护平安,我只请你别给她靠近平安的机会。” 林冬至先爽快应下,而后提出要求:“但你得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断定时霜会伤害平安。” 周青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正要再次声明时,他听见林冬至平静的声音:“直觉也行。” 周青云一愣,诧异的看向林冬至。 昏黄的灯光给她霜白的皮肤打上了一层温柔的釉色。 没人能扛得住温柔,尤其是从噩梦中惊醒的周青云。 他沉寂了数秒,说:“我头一回见她是在县二中的大教室里,她成绩分不够,靠走后门进的大教室,还是由杨爱英校长亲自领进去的……” 照理说,周青云应当看在杨爱英校长的份上,多给时霜几分耐心。 但他第一眼见到时霜,就觉得她恶心至极。 平日里被她请教,都是忍着恶心和厌恶予以指导。 直至有一天,时霜拦住了周青云回家的路,红着小脸跟他说喜欢时,那种恶心感升到了极致。 周青云当场吐了。 时霜没有半点被羞辱的愤怒,她一脸苦恼道:“小周老师,我的喜欢令你作呕吗?” 周青云没兴趣维护时霜的自尊心,他点头说:“是。我第一天授课时就讲过,我是有妇之夫。你明知我有妻有女有子,还试图来破坏我的婚姻,这难道不令人作呕吗?” 原以为时霜会羞愧离去,会再也不来找他请教问题了。 没成想,时霜竟厚颜无耻道:“那我会努力让您觉得被我喜欢是一件愉悦的事儿!首先呢,我会让您的妻子,您的儿女都喜欢我!你等着吧!” 说完,便朝周青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旁人瞧了是如沐春风,周青云见了是如鲠在喉,恶心至极。 听完周青云与时霜相识的全过程后,林冬至分心想了一句:难怪一进门就无脑夸她,原来是来讨她欢喜的啊! 只是……林冬至不太能理解的问:“努力让你觉得被她喜欢是一件愉悦的事儿,和让我、小平安还有小芝麻都喜欢她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周青云不太感兴趣道:“不知道。” “好吧,”林冬至换了个问题,“这事儿和你断定她会伤害小平安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周青云停顿了数秒,依旧是那句:“不知道。” 不过这次脑子里闪过时霜那‘甜甜’的笑容,周青云补了一句:“她笑起来很……狰狞,让我觉得她会伤害小平安。” 林冬至:“……” 问就是直觉对吧? “好吧,我相信你的直觉!”林冬至放弃追问,并相当认真的保证道,“我绝不会昏了头似的,让她接近小平安的!所以——” 林冬至冷不丁倾身,在周青云条件反射绷紧身体时,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的说:“小周老师你就放心睡觉吧!我们一起严防死守,时霜不会有机会伤害到小平安的。” 摸完,林冬至还暗想:头发这么软,难怪是个嘴硬心软的脾性。 周青云可不晓得自个被林冬至盖上了嘴硬心软的戳。 头一次被温柔抚摸脑袋的他被剧烈的心跳搞得浑身发烫,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便忍不住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林冬至:“?” “怎么了?” 周青云急速躺下,扯着薄被盖过头顶后,瓮声瓮气道:“没什么!” 林冬至眨了眨眼,想: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不是有一句老话吗?男人的头,摸不得,一摸就脸红。 周青云把脸都给遮住了,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林冬至看透不说透,她闷笑了一声后,下床扯灭了灯。 摸黑上床时,不小心摸到了周青云。 周青云反应很大,他咬牙切齿的问:“你乱摸什么呢?!” 林冬至不怎么走心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啊!作为赔礼,我唱歌哄你睡觉好不好?” 不等周青云拒绝,林冬至就轻声哼起了周青云最喜欢的歌谣。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没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歌还没唱完呢,林冬至自个就睡了。 早已没了睡意的周青云沉默了许久,久到天边泛白时,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种恶劣的把戏,我是不会上当的,绝不会……” 也不知是不是是敞开心扉与林冬至谈了一回的缘故,周青云没了昨日的沉郁。 一大早过来的秦图南忍俊不禁道:“看来昨天教你的花招很管用啊!” 正在刷碗的周青云皱眉问:“什么花招?” 秦图南笑的促狭,她一副看透不说透的样子道:“装吧,你就继续装吧!” 周青云:“???” 他装什么了? 他还未开口追问呢,秦图南就转了话题,说起了正事儿。 “街道办主任赵宏伟今天怕是会来找你们,讲你们家两孩子落户的问题。” 林冬至脑子反应特别快,她瞬时笑道:“到底是讲我家两孩子的落户问题,还是想讲小周老师的转户问题啊?” 周青云莫名其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傻!”林冬至瞥了他一眼,说,“现在哪个不晓得你以明年要参加高考为由,拒绝了杨爱英校长的聘请?” 周青云还是一脸茫然。 他参加高考,和街道办主任赵宏伟想让他转户在梧桐片区有什么关系? 秦图南替林冬至讲完了剩下的话:“你是个状元苗子啊!若你的户口转到梧桐片区来了,那就是梧桐片区出了个状元郎啊!他这个街道办主任岂不风光?” 周青云沉思片刻后,说:“不转。” 林冬至颇为诧异的看向周青云。 说实话,她以为周青云会想顺势转了这个户口。 毕竟他不想再寄人篱下,做个赘婿了。 林冬至问:“为什么不转啊?” 周青云简明扼要:“麻烦。” 林冬至仔细跟他分析:“赵宏伟指着你打响梧桐片区的名声呢,只要你同意转户口,啥事儿他都会帮你办好,不会麻烦的。” 周青云很是平静的反问:“我为什么要放着自个家乡不宣扬,去宣扬才住了不过三个月的梧桐片区?” 那自然是金岭村里于周青云来说,只有屈辱的记忆啊! 而梧桐片区,是见证周青云新生的地方啊! 林冬至是这么认为的,可瞥看周青云的神情,他似乎不那么觉得。 待秦姐走后,林冬至蹭到周青云身边坐下,问:“你真不转户口啊?这可是脱离老林家的好机会。” 正在出题的周青云笔顿了顿,反问:“你很希望我脱离你家?” 林冬至诚实的说:“挺希望的。” 赘婿,于周青云来说是耻辱。抹掉这个耻辱,说不准对老林家,尤其是对她的怨恨能少一点。 周青云似乎不太高兴,他冷声说:“你放心!等高考结束,我会把户口转到学校去!不会一直留在你们老林家的!” 林冬至心道:原来早有准备啊!那她白操心了。 不过……周青云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林冬至心道:难不成是因为芝麻的户口不能跟着一起离开老林家而不高兴?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于是,林冬至哄道:“让芝麻的户口落在你名下,我爹妈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不过……落在我名下却是没问题的,到时咱两以夫妻关系合了户,芝麻不就顺理成章的到你名下了?” 周青云倏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你……也要转户口到学校去?” “当然啊!”林冬至觉得他这话问的忒奇怪,那可是盛京户口!有机会转过去,为何不转? 周青云心里那点憋闷瞬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出题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难度呢,也提高了不少。 以至于下个月拿到题的学生们叫苦连天。 周青云既已决定不转户口了,林冬至便在街道办主任找上门时婉拒了。 也是失去了宣扬梧桐区的好机会,怀恨在心的街道办主任赵宏伟在安排各家各户搞义务劳动时,暗箱操作,让周青云去清理梧桐片区附近的河道。 河道又臭又脏,赵宏伟本想让周青云吃点苦头。 没想被梧桐片区里大部分居民给抵制了。 就连赵宏伟他姐,还有他娘老子都将他一通臭骂,说啥:“你晓不晓得你大外甥正在念高三啊?!好不容易转到县二中念书,又凭本事挤进了小周老师的大教室,你把人安排去清扫河道,那小周老师哪儿还有空上课啊?!” 赵宏伟又不能再安排一次抽签,只好自个拿着工具去清扫河道。 干了小半个月呢!每天回去是又脏又臭,一家子人都嫌弃。 听秦图南讲这事儿时,林冬至差点没笑死。 只能说赵宏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还有个更好笑的呢!”秦图南打毛线手套的动作都停下来了,绘声绘色道,“这个赵宏伟,还试图借此机会表现自己的以身作则呢!你猜最后咋地?他姐夫给摁了下去!跟他上头讲,他是自讨苦吃,是活该!哈哈哈哈——” 正笑着呢,秦图南瞧见林冬至频繁往院子外头看。 她问:“你看啥呢?” 林冬至边将最后一个冬衣款式画出来,边说:“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家附近晃荡,但仔细观察时,又发现没人……也不晓得是不是太累了。” 秦图南一听,连忙问:“是不是最近画衣样子画累了啊?” 边问,边要收走纸张,不让她干了。 已经将冬衣画完了的林冬至任她收了,同时笑道:“只是画个款式,又不要我搞出纸样来,有啥累的啊?天天被小周老师摁着背书,画点东西,正好换换脑子。” 秦图南怀疑的问:“真不累?” 林冬至无奈道:“真不累!我干这么点活儿,分了你四成利润,有啥好累的啊?” 秦图南却道:“凭笔杆子干活儿,分四成利润咋地啦?这市面上的衣裳哪有你画出来的好看啊?照我说啊,你应当拿六成的利润!可你这姑娘犯犟,偏要把大头给我!” 为这利润分成的事儿,林冬至跟秦图南吵了好几回。 上回吵吵,她应得的利润硬从三成变成了四成。 为了避免再有变动,林冬至连忙转移话题道:“秦姐,你能给我弄两条狗来吗?我还是觉得有人在附近晃荡。最近小周老师加课了,隔三差五就得去二中上课,我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着实怕有人闯进来。” 她又长胖了点,但相较常人还是偏瘦的。 真有人闯进来,她那点力气可干不过对方。 秦图南一口应下道:“行!明天我就给你弄两条比较能叫唤的狗来!” 狗还没弄来,那一直在附近晃荡的人就被逮到了。 还是被个意想不到的人逮到的。 起因是家里没酱油了,做晚饭的周青云脱不开身,林冬至只好去供销社打酱油。 要穿过一个无人的胡同时,突然有个人身后捏着她的脖子,恶声恶气道:“打劫!把手上的钱都给老子交出来,不然——” 威逼恐吓的话还没讲完呢,就听见喀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掐着她后颈的大手脱力滑落,而人高马大的劫匪也咚的一声倒地。 林冬至一转身就见时霜拿着个碎了大半截的汽水瓶,一脸慌张的问:“你、你没事儿吧?!” 林冬至还没答话呢,地上那以黑色围巾蒙面,身强体壮的绑匪就有了清醒的迹象。 时霜见此,立马丢了碎了大半截的汽水瓶,拽着林冬至就跑。 到了人比较多的供销社附近,时霜才停下。 看着身娇体弱的林冬至大口喘气,时霜边给她拍背顺气,边给她赔礼道歉:“对不起啊,我忘了你身体不好,不能这么跑。” 稍顿,时霜又给自己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刚才那劫匪眼看着就要醒了,我怕再不拽着你跑,咱两都得把命搁那儿了……” 喘不过来,开始咳血的林冬至心道:不对吧?是再不拽着我跑,你的同谋就会被我扭送到公安局去吧? 是的,林冬至看出那劫匪跟时霜是一伙儿的了! 劫匪要钱,可劫匪身上的毛衣,外套,长裤,还有皮鞋,价格加起来比林冬至积攒了三个月的存款还多! 就连蒙脸的那条黑色围巾,也是百货大楼里价值十三块钱的羊毛围巾! 这种有钱人来抢劫她,图什么啊? 图监狱的牢饭吗? 还有时霜当时拿着的碎了大半截的汽水瓶,那玩意儿造得特实在,壁身少说也有一公分厚,别说往人后脑勺上来那么一下,来个三四下,都不太能碎成那样的。 林冬至猜,时霜应该是怼着青石板来了那么一下,而不是劫匪的后脑勺。 劫匪为什么会倒下呢?配合时霜演那么一出英雄救美罢了! 也是想知道时霜要玩什么花招,林冬至看透不说透,还假模假样的给时霜道了谢。 时霜莞尔一笑道:“咱们都是女人嘛,互相帮忙是应当的!” 稍作停顿,她又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如果你非要道谢的话,就请你原谅我上次未经允许抱你闺女的事儿吧!我只是太喜欢她了,所以才忍不住去抱一抱,亲近一下……真没想偷孩子!” 林冬至装出寻常人会有的反应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是周青云他太紧张小平安,所以才会误会的!” 原以为时霜是想借这出英雄救美,让她在周青云跟前说说好话,重建一下周青云对其感官。 没想,时霜竟道:“不要紧,只要林姐姐你不误会我就好了!” 林冬至:“……?” 这语气,这态度,怎么像是在刷她的好感度啊? 林冬至的感觉没出错。 经过这次‘英雄救美’后,时霜经常趁着周青云不在家时,跑来找她玩儿。 不接近平安和芝麻,也不提周青云,只吹捧她有多好看,脑子有多活泛,还讲什么:“以前和林姐姐不熟时,觉得林姐姐配不上周青云;现在看来,应当是周青云配不上如此出色的林姐姐!” 林冬至算是明白了,时霜这是要捧杀她! 要让她心比天高,然后一脚蹬了周青云! 果不其然,十二月刚开头的那天,时霜又来了。 还带来了一张男人的照片。 此人眉开眼阔,英俊潇洒,还穿着笔挺的军装。 时霜说:“这是我堂哥,正连级干部,条件顶好!这会儿正在找媳妇儿,见谁都不满意,意外瞧见我和林姐姐的合照后,非你不要!” 林冬至心道:瞎扯淡!她不过中人之姿,哪里会被人一见钟情啊?! 面色则憋出气血,故作羞涩道:“你没跟人说啊?我都结婚了!” “我哪儿没说啊?”时霜一脸苦恼道,“我讲了八百遍!可我堂哥非你不娶啊!还说什么要一直等着你,你啥时候离婚了,他啥时候就娶你!” 讲到这儿,时霜便开始撺掇林冬至了:“林姐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啊?我堂哥算长得还不错的吧?事业也算有成吧?和周青云相比,还是勉强能跟你相配的吧?” 但凡换个没脑子,都会被时霜哄昏头。 可惜,她哄错了人。 时霜给林冬至画饼,那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林冬至故作为难道:“可是……小周老师那么喜欢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她以为,时霜会撺掇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或是让她抛夫弃子,以此将周青云媳妇儿的位置给腾出来。 却没想,时霜竟煽动她丢掉女儿! 时霜说:“周青云那么看重孩子,你要故意弄丢女儿,他肯定会跟你离婚的!” 林冬至:“???” 在这一瞬间,林冬至觉得周青云对时霜的警惕和怀疑没有错!时霜她真想害小平安! 林冬至心道,必须得把时霜给收拾了!不然小平安得一直活在危险中! 短短数秒,林冬至就有了想法。 她先是怒不可遏道:“时霜!亏我把你当好姐妹!你竟煽动我丢掉我闺女?!你是何居心啊?!” 时霜连道:“不是让你真丢!我有个亲戚,家里条件特别好!就是一直怀不上孩子!若把小平安交给他们,既能让平安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又能让周青云以为你丢了孩子,怒而与你离婚!” 瞧着林冬至火气散了些,时霜又把她那条件优异的堂哥扒拉出来诱惑林冬至。 “离了婚,你就能做军官太太了!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堂哥啊,他在盛京有十套房!全都在皇城脚跟下!那以前都是王侯将相才能住的宅子!又大又气派!” 林冬至故作浅薄无知,心动道:“真的?” 时霜保证道:“真的!” 边说边拿出了个羊脂玉手镯,硬给林冬至戴上后,说:“这是堂哥让我转交给你的定情信物,听说是前朝皇后戴过的老物件。” 饶是见多识广的林冬至也被时霜的手笔给吓到了。 这镯子,是真东西啊! 若非意志力坚定,且有自知之明,林冬至还真要以为时霜那条件优异的堂哥对自己一见钟情呢! 时霜说:“林姐姐,我堂哥给足了诚意,你就行行好,给他一个美梦成真的机会呗!” 林冬至红着脸,不搭腔。 时霜便以为她默许了,连忙道:“林姐姐你且稍等,我现在就去叫我亲戚来接小平安?” “明天吧,”林冬至诓她,“明天上午让他们上门来接孩子。总归跟我做了一场母女,我有点舍不得……” 时霜虽然急,但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她扯出招牌式甜美笑容,说:“行!我让他们明天上午来接小平安!” 她不知道,当天下午,林冬至便托秦图南,请来派出所的女公安。 林冬至摘下时霜贿赂她的羊脂玉手镯,提出猜测:“我觉得这价值不菲的玉镯就是个诱饵!她想先拐走我女儿,等我众叛亲离,人人喊打时,再把我给拐了!这玉镯也就能重新回到她手中!” 女公安袁胜男最恨人口贩子了,她当即表示:“明日一早我会领人蹲守在你家附近,他们只要敢来,我们公安就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冬至千谢万谢。 袁胜男离开后,秦图南忧心忡忡的问:“这事儿真不跟小周提一下啊?” 这会儿也是小周老师快回来的点儿了,林冬至连道:“嘘……嘘……秦姐,小周老师要是知道我这段时间,总趁他不在家跟时霜来往,他肯定得骂死我的!” 秦图南嗔了她一眼,说:“你还说呢!我都想骂你!都猜到那个时霜心术不正了,还跟她来往做啥啊?!” 林冬至说:“刚开始就是好奇嘛,想知道她到底玩什么花招,想着让她吃个大亏,以后看着我就躲得远远的。后来嘛——” 她冷笑一声道:“知道她真对小平安意图不轨后,作为阿妈,我自然得把她这个危险给扼杀掉!” 千防万防,不如主动出击,钓鱼执法! 一番解释后,林冬至正要再次恳求秦图南帮自己向周青云保密时,身后突然传来小周老师凛冽的声音:“林冬至,你要把谁扼杀掉?” 作者有话说: 更新新! 还有一万字没写完,大家明天看。 ———————— 感谢在2022-11-03 23:59:11~2022-11-05 16:0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肥爱吃鱼 12瓶;悠 2瓶;琉箫、z、小凡、179983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林冬至脸上惬意的笑容僵住了。 她拍了一下自个的脑门, 心道: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啊! 背对着院子门的林冬至向秦图南眨了眨眼,示意她配合自己圆谎。 瞧见周青云听了个七七八八的秦图南哪能干这种当面蒙人的事儿啊?她立马起身说:“哎呀, 我家小磊还没吃饭呢!我得赶紧回去给他做饭了!” 林冬至:“???” 糊弄她也找个好点儿的借口吧?! 自从程秀英搬进秦家后, 做饭的人都是她好不! 尤其知晓小孙子秦磊是个学富五车的小天才后,程秀英把小孙子当眼珠子疼!压根就不需要秦图南这个阿妈操心! 林冬至暗骂秦图南不讲义气时,周青云将教案往八仙桌上一扔, 冷声复问:“你要把谁扼杀掉?” 深知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的林冬至立马招了:“时霜。” 不等周青云发火,林冬至又捡重点补充道:“这段时间我虽说总跟她来往吧, 但我可以发誓,我没让她靠近过小平安!” 最后, 又给了周青云一个好消息:“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她会伤害小平安了,因为明天,她将会被绳之以法。” 所担心的事儿没发生过,所戒备的事儿也得到了解决。照理说,周青云心里大半火气都得散去啊! 可他依旧阴着脸,问:“过程呢?你把时霜扼杀掉的过程。” 见他非要刨根究底,林冬至只好从时霜‘英雄救美’开始讲起。 刚讲到劫匪掐她的脖子, 周青云就火冒三丈了。 “那日之后的早上,我问你后颈为何有青紫色手印,你!你说是我梦游是掐的!” 他信以为真! 为了杜绝这类事再发生, 他每晚睡前都会将双手捆起来! 林冬至显然也想到了这事儿,她有点心虚的避开周青云的视线, 小声说:“我跟你讲过不用干那种事儿的……” 她当时又没法如实交代, 只好装看不见咯……想着等一段时间后, 便哄周青云, 说他已经戒掉了梦游的习性, 不用再绑手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哄,事儿就败露了。 周青云瞪她一眼,说:“我不捆着手,就你这破烂身体经得起我几回掐?!” 林冬至立马认怂道歉:“我错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 周青云嗤了一声:“你的保证?” 他要是再信,他就是狗! 林冬至装作听不懂他的讽刺,转移话题道:“小周老师,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周青云压下火气,瓮声道:“你讲!” 之后就是她跟时霜周旋,终于等到了时霜的图穷匕见。 而她将计就计,安排了瓮中捉鳖的戏码。 林冬至笑道:“明天她会带着人拐子上门,女公安袁胜男会将他们当场抓捕。袁胜男同志说,像时霜这类已满十八岁的人,最起码得判五年!若经她手买卖的人口较多的话,指不定还会判死刑!” “她不会再有伤害小平安的机会了,小周老师,这一回你可以真正放心了。” 周青云务实,一日没见时霜落网判刑,他一日就不会放心。 不过……周青云还是很郑重的与林冬至说了谢。 太正式的,让林冬至都有些不太自在了。 她干咳了一声说:“我是她阿妈,保护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 周青云没搭腔,转而说道:“若有下次,我希望你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瞧他依旧阴这个脸,以为他因蒙在鼓里而不高兴。 于是,林冬至二话不说道:“行!肯定跟你商量。” 她想着,周青云该收起臭脸了吧? 却没想到,即使得了她的应允,周青云依旧不太高兴。 难道心里还憋着什么话?但因她保护了平安,没法开口斥责她? 瞧看正面无表情收拢桌上教案的周青云,林冬至心道:这可是个小心眼的主儿,要是不让他讲出来,肯定会记在心里,以后跟她翻总账。 正考虑如何激他开口时,周青云突然抬头,问:“林冬至,你觉得军人是个好职业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冬至愣了一下。 还未作答呢,周青云又欲盖弥彰道:“杨校长说,高考志愿需要提前填报,我在考虑以后的方向。” 所以,臭着脸是在考虑以后要走的路? 林冬至觉得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她先回答了周青云的问题:“从各方面来讲,军人自然是个好职业。” 周青云瞥了她一眼,问:“你很喜欢?” 林冬至诚实的说:“我对成为军人没有兴趣,但军人对我有致命吸引力。” 她小时候被解放军叔叔救过,对这个职业有滤镜。 认为身强体健,保家卫国的男人太帅了! 长大以后呢,不喜欢受约束的林冬至觉得,一年只有三十天探亲假的军人实在太适合做对象了! 不过……林冬至看向周青云,疑惑的问道:“你想从军?” 她没记错的话,《赘婿不认命》里说,周青云是进了华夏科学院,而不是从军吧? 林冬至暗示道:“你不觉得比起参军入伍,你更适合搞科研吗?” 还在因那句‘军人对我有致命吸引力’而不痛快的周青云冷冷道:“你不觉得比起胡侃,你现在更适合做题吗?” 甩下这句让林冬至头疼的话后,他便进去看两个小朋友了。 两个小朋友如今快有四个月了,能翻身了,精力也比以前旺盛了不少。 尤其是小芝麻,他不仅会翻身,还会连翻,小小的摇篮根本不够他造。 为了避免他蹬到相对比较文静的小平安,周青云给家里的床装了个护栏后,便让两个奶娃成天在床上玩儿。 周青云进去后,没搭理狗都嫌的儿子,抱起了躺在角落里玩自个手手的闺女。 他亲了亲闺女的脸蛋,说:“你阿妈费尽心思保护了你,以后要跟她说谢谢,知道吗?” 隔墙而坐的林冬至眼睛看着数学题,脑子却在想先前压在心底的那点不对劲儿。 直至临睡前去喝水,意外看见那张时霜‘堂哥’的照片被撕碎了丢在簸箕里时,她顿时如醍醐灌顶。 她快步回屋,推了一下周青云,问:“小周老师,你黄昏时想问的,不是我对军人的看法,而是我对时霜她口中堂哥的看法吧?” 周青云没答话,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了。 林冬至瞥了一眼他泛红的耳朵,闷笑道:“小周老师,我的恶习多不胜数,但偷人这条并不在其中。” 再说了,就算有偷人的癖好,也不敢干啊! 要是给小心眼的周青云戴绿帽,她还有活路吗? 不知是不是昨晚那句话的缘故,第二天的周青云特别好说话。 即使很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也听了林冬至的劝,和往常一样去县二中上课了。 等他在回来时,时霜,还有她所说的‘亲戚’全部被瓮中捉鳖了。 秦图南给周青云讲当时的情况。 本毫无波折的事儿,被秦图南说得跌宕起伏。 最后,她还冷呵了一声,说:“那个时霜啊!都被公安同志们抓起来了,还冲冬至放狠话,说什么会让冬至为今天的事儿付出代价……我呸!她干人拐子这行,才该付出吃枪子儿的代价!” 林冬至纠正了一下:“她不一定吃枪子儿。袁公安不是说了吗?这取决于她参与了多少起拐卖人口事件。如果只有这一次的话,还是未遂的话,恐怕只会判个几年。” 秦图南惊道:“只判几年?!” 见林冬至点头,她瞬时慌了,磕巴道:“那、那她不真有机会出来报复你啊?” 林冬至促狭道:“怕什么呀?几年后我们小周老师指不定成了一名优秀的军官!她出来后,若真打击报复我,周连长一定能保护我的,对吧?” 秦图南听此,颇为诧异道:“小周,你打算考军校啊?” 周青云瞪了林冬至一眼后,说:“有考虑过,但之后觉得不太合适。” 被瞪的林冬至闷笑不语。 ?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中,周青云二十二岁生辰这天。 这可是个弥补周青云的好机会。 若是把人高兴了,说不定心里头对她的恨意也能消减些。 林冬至拿着从秦图南那儿得到的分红,准备去百货大楼里晃一圈,看能不能给周青云准备个惊喜。 没想正要出门呢,就撞上了个惊吓。 是曾和醉酒的老林头打了一架,把其推下山坡摔折了腿的村支书家的儿子白虎。 他生得凶神恶煞,穿着件洗得泛白了的绿色薄棉袄,跟个恶霸似的,逮着一个又一个男人问:“你认不认识林冬至啊?” 就杵他跟前的林冬至本人,他却绕开不问。 林冬至:“……” 她有点无奈的上前:“白三哥,我就是林冬至。” 正想着哪家小娘们这么不害臊往他跟前凑的白虎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将林冬至上下打量了一圈,问:“你是林冬至?你莫不是唬我吧?!我认得的林冬至可不长你这样子。” 好吃好喝养了四个月,林冬至瘦得没那么吓人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再加上林冬至见人就带三分笑意,和以往的苦相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冬至有些好笑问:“我唬你有啥用啊?” 白虎一想,也是。 于是他将老林头要带的口信儿说了一遍:“你阿爹说,马上就要分田了,让你赶紧把两奶娃儿带回去落户。” 林冬至脸上笑意收了几分。 日子过得太好了,她差点忘了跟老林头的三月之期已经到了。 这不,都让人过来催了。 白虎不晓得他们的家事,把口信儿带到后就走了。 林冬至在巷子口站了一会儿后,还是往县百货大楼去了。 回去,必然是要回去的。不过,回去之前还是让周青云过个高兴儿点的生辰吧! 在县百货大楼晃荡一圈后,林冬至最后花大价钱给周青云买了只表。 这表还是有点贵的,林冬至把刚到手的分红花了个七七八八。 林冬至看着手上还剩的二十八块八毛八,心道:希望周青云看在这块手表的份上,或多或少消减一点对她的恨意,不然……这钱她可就白花了! 为了避免回家时,爹妈给脸色看,林冬至又用剩下的钱给老林头买了顶洋气的皮帽子,给刘桂莲买了条丝巾。 这都是能拿出去显摆的,林冬至刻意挑贵一点儿的买,到时候就说周青云给买的。 收人钱财,拿人手软。老林头和刘桂莲应当能给几天好脸。 她拿着东西到家时,抱着狗都嫌的儿子哄的周青云瞧见她手里的老头帽,和花里胡哨的丝巾,当即皱起了眉头,问:“你说出去逛逛,就买了这两玩意儿?” 不等林冬至搭话,周青云又委婉的说:“你不适合穿戴这些。” 林冬至喝了口热茶后,说:“今天不是你生辰吗?给你买的。” 周青云脸都青了。 他表情很奇怪,明明很嫌弃,却忍不住上手试戴了一下老头帽。 还问:“还行吗?” 周青云皮相是很出众的,即使戴着老头帽也遮不住那俊秀英挺的五官。 不过……林冬至觉得,还是不要糟蹋这张脸比较好!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不太行,要不——” 话还没讲完呢,周青云便打断道:“不退!你已经给我了,这是我的帽子了。” 林冬至:“……” “小周老师,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帽子不是给你的?” 周青云脸瞬时阴了下来。 他冷眼看向林冬至,问:“你打算给谁?” 这个家里统共就两爷们儿。 一个是他,一个是小芝麻。 小芝麻脑袋都没帽子大呢,哪儿能戴这玩意儿? 难道是给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越想,周青云越不痛快。 满脑子都是林冬至要给哪个男人送帽子。 林冬至忍着笑道:“给老林头的。” 周青云立即取下了帽子,丢在了桌上,并道:“很适合他。” 讲完,他便将敦实的儿子林冬至怀里,说:“芝麻给你,我去做饭!” 他没阴着张脸了,但依旧不快活。 林冬至想,肯定是在生闷气。 因为给老林头和刘桂莲买了礼物,却没给他买。 林冬至并未立马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哄他,而是等到一整天都过去了,要关灯睡觉时,冷不丁握住他紧实有力的手臂。 一直闷闷不乐的周青云习惯性的问:“饿了?想吃什么?” “不饿,”林冬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表,亲自给他戴上后,说,“只是想送你生辰礼。” 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的周青云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腕上的男士手表,迟疑了片刻,问:“给我的?” 林冬至对天发誓:“这次真是给你的,我要是骗你,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外头就轰隆一声响。 冬天的第一场雨终于来了。 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林冬至干巴巴道:“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老天爷耳背,听岔了她发的誓。 可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周青云捂了嘴。 周青云瞪着她,说:“没有其他可能!这就是给我的!” “你要又想给别人——”他深吸一口气后,说,“这表多少钱,我给你,你重新去买!” 说着,他便要去拿钱。 林冬至几番保证,这手表真的是给他的生辰礼,他才作罢。 看他相当爱惜的取下手表,放在外衣的口袋中,而后又将外衣挂了起来,林冬至不由问:“这么喜欢吗?” 重新躺下的周青云说:“我从没收到过生辰礼,荷包蛋都没有收到过。” 在金岭村里,娃儿们过生辰时,做阿妈都会给他们打两个荷包蛋。 尤其是男娃儿。再穷困潦倒的家里,在儿子生辰那天,即使去借,都会给儿子弄两个荷包蛋吃。 那意寓着长辈对孩子的嘱咐。 爹不疼,娘不爱的周青云即使投了个男胎,也没能得到吃荷包蛋的‘殊荣’。 林冬至却道:“小周老师,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今天你没吃到荷包蛋吗?” 周青云皱眉道:“那是你挑剔,嫌不好吃,硬塞——” 话还没讲完呢,他就反应过来了:“你、你故意的?!” 林冬至点头道:“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随后,她又笑眯眯的问:“既吃到了荷包蛋,又得到了生辰礼的小周老师,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白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周青云沉默了许久,说:“开心。” 林冬至心道:开心就行。 面上却道:“既然开心的话,那就说点不开心的事儿,中和一下情绪吧。” 周青云:“……” 周青云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冬至,拒绝与她交谈。 这不开心的事儿,等到第二日,林冬至才有讲的机会。 早饭后,她讲了老林头催他们回金岭村的事儿。 正当两人商量该如何应对老林头时,女公安袁胜男来了。 袁胜男眼底青黑,满目疲惫,像是许多日没睡过整觉了。 她一口喝了周青云给倒的温水后,压着火气说:“时霜进了盛京少年犯管教所。” 林冬至:“???” 少年犯管教所? “她成年了啊!怎么不是进监狱,而是进少年犯管教所?” 袁胜男冷笑了一声说:“上头有人保她,临时给她改了年龄,说是当时登记出错了,其实只有十六岁!” 周青云冷不丁出声询问:“改成了十六岁?那她只判了两年?” 袁胜男看着周青云,心道:不愧是几所高中抢着要的小周老师,这脑子真活泛啊! 她点头应了周青云的猜测,而后嗤了一声说:“也亏得只判两年,不然真实年龄就不是十六,而是六岁了!” 林冬至不太能理解的问:“就算只参与了这一起拐卖未遂的事件,那也得判个五年吧?” 袁胜男答道:“那群人拐子全部改口了,说时霜是被他们骗入伙的。再有未成年做挡箭牌,她便只判了两年,且于盛京少年犯管教所受处分。” 想到时霜这等恶人,两年后出来时,个人档案上连犯罪记录都没有,袁胜男就愤愤不平。 即使剿了一个人拐子团伙,立了个一等功,下个月就要升到县公安局的袁胜男依旧高兴不起来。 不过,再不高兴,她也不会把个人情绪带给人民群众。 讲完时霜的判刑结果后,袁胜男说起了一件要紧事儿。 “那些人拐子还没改口之前,我发现了时霜和人拐子之间有个争执点——就是你们的女儿,小平安。” 林冬至心头一跳,连忙问:“什么意思?” 周青云也神情凝重的看着袁胜男,等她细说。 “人拐子们说,他们想要的是生过龙凤胎的女人,和龙凤胎里的男娃儿,可时霜非要他们拐走女娃。” “还哄他们说,女娃儿的阿妈生的是龙凤胎,那等女娃长大以后也能生龙凤胎。” 袁胜男言简意赅的讲完后,总结道:“我个人怀疑,时霜可能有特别的原因针对你们的女儿。” 至于究竟是什么特别的原因……袁胜男惭愧道:“对不住啊,时霜油盐不进,我没能问出来。” 这事哪儿能怪袁胜男呢? 林冬至连忙说:“您道什么歉啊?您能特意前来告知我们,已经让我们感激不尽了。” 袁胜男并没有被安慰到。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所以才没法从时霜口中撬出答案;她还觉得自己太弱小了,所以只能看着时霜逃离法律的惩治!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们放心,这事儿我会记在心里,一直查下去的!还有小平安的安全问题,你们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随时可以来找我!” 给完保证,留了地址后,袁胜男便离开了。 她走出了梧桐片区,走向了强大自身的路。 周青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说:“她是个好公安。” 林冬至点头表示赞同,而后进屋盯着小平安的脸看了半天,问:“小周老师,你说时霜针对小平安到底因为什么啊?” 一个成年女人,为何对一个小奶娃儿有那么大的恶意呢? 林冬至瞎猜道:“难道小平安长得像她的仇人?” 小平安和小芝麻是异卵双胞胎,她和小芝麻长得并不像。准确的说,小平安既不像林冬至,也不像周青云。 若非她一出生就被塞到了周青云怀里,期间压根就没离过手,林冬至还真得怀疑是不是抱错孩子了。 周青云拒绝没意义的猜测,他说:“甭管什么原因,目前她已经被关进去了,暂时伤害不了小平安。” “现在该考虑的是,给小平安和小芝麻上户口后,我们以什么借口回县里。” 作者有话说: 还差一章,我先眯会儿,下午继续写。 ———————— 感谢在2022-11-05 16:06:44~2022-11-06 13: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北西南 5瓶;47521263、文静妈咪、17998364、又又又又啊、琪琪、追光者、萌萌、小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十一月底。 久等不到大孙子的老林头坐在大门口, 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草烟。 他看了一眼正在把花生壳磨成糠的老婆子,说:“明个儿你上城里瞧瞧, 看是不是出了啥事儿啊, 他们咋还不回来!” 刘桂莲重重的哼了一声,说:“还能为啥啊?肯定是被城里的好日子迷了眼,不想回来了呗!我先前就跟你讲了, 周青云那白眼狼不愿意回来就算了, 咱们自个养着大孙子不好啊?非得让周青云给教?!” “现在好了!钱贴进去不少,大孙子还不是咱的!” 老林头要面子, 不肯承认自个办坏了事儿,他没好气道:“你这老婆子, 就不能盼着点好啊?!就不能是咱家闺女犯病了,住到医院里头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 话音刚落,院外就来了一群妇女。 老的少的全都有,一齐挤进院问:“老林啊,你家姑娘呢?不是回来了吗?人呢?芝麻和平安呢?” “林叔,我们是来蹭福气的!” “哈哈哈哈, 那我可不一样,我来蹭芝麻的文气!马婆婆不是讲了吗?冬至生得儿子,以后是个大官呢!” “哎呀, 福气文气一蹭呗!保佑我儿媳也生个有官运的大胖小子!” …… 众人七嘴八舌的,老林头和刘桂莲都听懵了。 刘桂莲问:“我、我闺女回来了?!” 以前跟林冬至关系不错的年轻小媳妇儿应道:“回来了啊!个把钟头以前就回来了啊!咋地, 林叔, 冬至他们还没到家啊?” 有个跟刘桂莲关系不太好的老妇噗嗤笑了一声, 说:“指不定去老周家了呢!不是说周青云发达了, 被县里的高中抢着要吗?哪能还在老林家做上门女婿啊?” “都不是上门女婿了, 这回来啊,自然得先去婆家!” 刘桂莲当场炸了,冲进人群,相当精准的抓住那个老妇,扯着她头发骂:“我让你他娘的瞎扯!我让你他娘的放屁!你这狗嘴讲不出好话,那就给我去吃屎!” 两老婆子扭打成一团。 互扯头发,互扇巴掌,要不是林冬至他们回来的及时,这衣裳都得扒开了。 林冬至劝散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后,也没去拉架,而是任由他们在外头打。 她自个呢,则一脸沉重的请老林头进了屋。 老林头没急吼吼的抱大孙子,他好几天没洗澡了,刚抽了烟,味道太重,会跟自家老婆子一样熏哭大孙子的! 他正要将不能抱大孙子的火气,连同闺女迟迟不回,回来后还往老周家跑的火气全撒出来呢。 大孙子就被闺女塞怀里了。 老林头连道:“哎哎哎,你这丫头干啥呢?我身上臭,哪能抱我的大孙子啊?” 林冬至心道:你大孙子现在看到狗屎都想闻一闻,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娇气宝宝了。 面上则道:“你是他阿爷,他还能嫌弃你啊?不会的,他可想你了!” 精力旺盛,对啥都好奇的芝麻非常给面子的咯咯咯笑了起来。 老林头立马笑了起来。 在他稀罕大孙子时,林冬至说:“阿爹,我得跟你说个事儿,我要参加高考,考到盛京去,芝麻也跟着我。” 刚还乐哈哈的老林头瞬时沉了脸,怒声道:“不成!” 老会看人脸色的小芝麻立马嗷嗷大哭。 老林头只得收起怒色,抱着小芝麻笑呵呵的哄,哄得七七八八后,才敢背着小芝麻瞪了林冬至一眼,说:“老子养你这么大,就图这么个宝贝孙子,你还想把娃儿带走?不成!” “你妈讲你被城里的好日子迷了眼,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了!还考大学?就你考得上个屁!” “你现在翅膀硬了,要浪费钱去考,老子也不拦你了,但想把老子大孙子带走?没门儿!” 林冬至嗓门比老林头还大,她还憋红了自个眼睛,装出愤怒又绝望的样子喊道:“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不去考大学,孩子怎么保得住?!” 老林头一愣:“你说啥保不保得住?你考大学,跟娃儿有啥关系?” 林冬至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有人看上了小芝麻的命格,想借小芝麻的命格续他的官运!说是小芝麻九岁时,就会来接走他!我要是不考大学,不变得有出息点儿,哪儿拦得住啊?!” 一旁闷不吭声的周青云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林冬至在家里一直说有主意了,就是……搞封建迷信的主意?!这能行? 事实上还真能行。 特别迷信的老林头惊道:“借、借命?!走走走!咱们去马婶儿家,让马婶儿给娃儿瞧瞧!看能不能搞得挡灾的平安符!” “阿爹,”林冬至瓮声道,“你以为我为啥这个时间才到家啊?我就是刚从马婆婆那儿回来的!” 老林头连忙问:“她咋说,有啥破解的法子不?” 林冬至说:“马婆婆说,你大孙子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历劫,合该要吃些苦头,熬过去了就是前途似锦,熬不过去就投胎再来!” 老林头急了:“她啥意思啊?就让我大孙子受着啊?!由着那些混账王八蛋偷去、拐去借命?!” 在老林头焦躁不已时,林冬至才给出了‘唯一’的解决办法:“马婆婆说,要想平安无事,就得找个守宫官护着他长大。我考上大学了,有出息了,不就能做了他的守宫官了?” 周青云:“……” 这些话都是瞎扯的! 他们确实去了马婆婆那儿,但他们只进了院,没进门! 马婆婆压根没出来见他们,更别说给讲什么武曲星,什么守宫官了。 一番胡说八道后,老林头依旧不认可林冬至考大学一事儿。 倒不是不信林冬至的鬼话,而是觉得林冬至考不上。 他骂道:“你做个屁的守宫官!你几斤几两,老子不晓得啊?!你他娘的根本就考不上!” 林冬至反问:“我不考,谁考啊?阿爹你去考啊?!” 老林头梗了一下,他一把年纪了,更加考不上了。 他在屋里晃了两圈后,一咬牙,喊道:“老婆子!你把床底那东西给我翻出来!” 刚把老对头打跑了的刘桂莲匆匆进屋,问:“拿那玩意儿做啥啊?!那可是咱大孙子以后考大学、娶媳妇儿的宝贝!” 老林头瞪了刘桂莲一眼,说:“再不拿出来,咱大孙子的命都保不住了!” 老头子讲得这么严重,刘桂莲不敢再耽搁,立马是钻到床底下,把里头一个用防水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木箱子翻了出来。 里头是个老物件——一顶冠冕。 瞧东西还在后,老林头便让刘桂莲抱着盒子跟自己一起走。 一同走的,还有被老林头抱着的小芝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周青云有点慌,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林冬至坐得老神在了,说:“那必然是去找马婆婆救命啊。” 周青云坐不住了:“这不得穿帮?” “不会,”林冬至很自信,“马婆婆一定会配合我!” 她还拍了拍周青云的肩膀,说:“信我,没多久他们就会回来了,我阿爹还会主动让你去考大学,做小芝麻的守宫官。” 果不其然,不到两刻钟,老林头就抱着小芝麻回来了。 那张老脸啊,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萎靡。 一看就知道是在马婆婆那儿吃了闭门羹。 待他们一进门,林冬至就说:“阿爹,我讲了,只有我考大学这法子。” 老林头却道:“你考得中吗?” 林冬至一脸坚定的说:“一年考不中,就两年!两年还不行,那就三年!我一直努力,肯定行的!” 已经晓得事情首尾的刘桂莲没好气道:“你还没考上呢,我大孙子的官命儿就给人借走了!退一万步讲,你瞎猫撞上死老鼠真给考上了,还不一定有命去上大学呢!” 在刘桂莲和老林头坚信,自家这病秧子闺女是活不长久的,因此他们不肯把宝压在林冬至身上。 老林头看向周青云,如林冬至预料的那般,难得和善的问:“青云啊,你想不想考大学啊?” 周青云应声后,老林头和刘桂莲对其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以前给人吃盐水煮白菜,现在是啥好东西都往周青云碗里塞。 周青云想给林冬至吃蛋羹都会被刘桂莲拦下来。 刘桂莲还讲什么:“她活不长了,好东西吃了也是白吃!青云啊,你吃,多吃点,补补脑子!争取考个状元!” 熟知老林头和刘桂莲秉性的林冬至对此见怪不怪,周青云却不太能受住着目的性极强的‘优待’,他恶心的想吐。 若非还要给小芝麻和小平安落户,周青云当天就想回梧桐片区了。 夜里,周青云看着毫无芥蒂的林冬至,忍不住问:“你不难受吗?” 父母将她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用完就扔,还开口闭口说她活不长久了,说她这种将死之人吃好东西是浪费粮食…… 林冬至笑眯眯道:“值得我难受的人,不会让我难受;而不值得我难受的人,我为什么要因他们的态度而折磨自己呢?” · 金岭村新生儿落户,得由大队里开证明,而后上交到公社派出所去。 林冬至他们一早就去了大队办事处。 听说过小芝麻天生官命的村支书亲自给小芝麻和小平安开证明。 村支书白爱党问:“名字取过没?要不要我给翻字典,帮你们找几个好名字?” 村支书是大队里难得有文化的人。 再则,他大小是个官儿。 很多人为了蹭他的官气,都上门送礼,求个好名字。 老林头却看不上他,笑道:“取了取了,我女婿青云给取的!男娃儿叫林佩韦,女娃儿叫周佩弦。” 说着,便拿周青云昨日的解释,炫耀道:“我家大孙子啊,性子急躁,跟那啥西门豹一样,得叫佩韦,告诫自己要戒急戒躁;我家孙女呢,就太文静了,跟那啥董安于似的,得叫佩弦,加点锐气!” 白爱党压根就没听过这类典故。 但见老林头讲的头头是道,便干巴巴的夸道:“好名字!好名字啊!老林头,你这个女婿学问很不错啊!” 他还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说:“青云啊,你来写,让我瞧瞧你的字儿!” 周青云给写了。 字确实也写得极好,还有风骨。 将周青云狠夸一通的白爱党边暗暗记下这佩韦佩弦的写法,边于心里嘀咕:老林头的命咋这么好呢?!有个天生官命的大孙子就算了,瞧瞧这女婿,长得好,身量也高,这文化也是一等一的好! 嘀咕完,又瞄了一眼林冬至,想着自家闺女是哪儿不如她了,找的女婿怎么就一个天一个地呢? 这不比不打紧,这一比啊,就觉得自家闺女哪哪都不如林冬至。 看着这一家子往公社派出所去了后,白爱党忍不住回去跟自家婆娘嘀咕:“你说咱家三小子把老林头腿折了时,是不是把咱家运道也折了过去啊?!” “又是天生官命的大孙子,又是有文化有前途的女婿,就连老林家那病秧子闺女,现在瞧起来比咱二丫好看就算了,那气色也比咱二丫好不少呢!” 白爱党的婆娘呵了一声说:“等着吧,过不了今天,他们老林家就得鸡飞狗跳。” 白爱党来了兴趣,问:“咋说?” 白爱党婆娘说:“老周家小儿子周家宝要娶媳妇儿了,听说还是个城里姑娘!那姑娘家里要八百八十八的彩礼!” “老周家哪儿来那么多钱啊!可周家宝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非要娶!那能咋办呢?肯定是找‘发达’了的周青云要呗!” “嫁出去的上门女婿泼出去的水,老周家上门去要钱,老林家能不鸡飞狗跳?”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明天见! 明天也是三更! ———————— 感谢在2022-11-06 13:05:56~2022-11-06 22: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最野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ysunshine 6瓶;桃之夭夭 2瓶;四月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水阳公社派出所大门口。 实在抱不动小平安了的林冬至正在忽悠刘桂莲:“阿妈, 你想不想抱芝麻?” 刘桂莲当然想啊,她昨天还特意洗了澡, 今早出门时, 也搞了点奶粉装在身上。 可小芝麻别说让她抱了,她靠近一点儿,小芝麻就得假嚎。 林冬至诓她:“小芝麻喜欢争抢, 你瞧瞧, 我手里抱着小平安呢,他是不是就想跟小平安争我怀里的位置?阿妈, 你就抱着小平安,装出一副特别稀罕小平安的样子, 那小芝麻肯定会争着要你抱!” 刘桂莲信以为真,立马接手了小平安。 可被老林头抱着的小芝麻依旧向林冬至伸手。 瞧着正在舒展身体的林冬至,刘桂莲狐疑的问:“他咋还向你伸手啊?” 林冬至睁着眼说瞎话道:“小孩嘛,眼睛和脑子都还不那么好使,估计还以为是我抱着平安呢!你再等一会儿。” 边说让她再等会儿,林冬至边绕到刘桂莲身后站着了。 等小芝麻再次向林冬至伸手时,以刘桂莲视角看, 还以为是向她伸手呢! 她激动道:“我大孙子真想要我抱了!冬至,快,把平安抱走, 给我大孙子腾位置!” 正在活动右手的林冬至慢吞吞的说:“阿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得再吊一吊小芝麻的胃口, 不然他得到以后是不会珍惜的。” 刘桂莲只能按捺住激动, 继续等待。 这一等, 就等了半个钟头。 实在按奈不住的刘桂莲问:“还不行啊?” 休息得差不多了的林冬至将平安抱了回来, 终得到准许的刘桂莲连忙走向小芝麻,边张开臂膀,边乐呵呵的说:“乖孙儿,奶奶现在就来抱你,现在就——” 话还没讲完呢,刚还向人伸手的小芝麻立马嗷呜假哭了起来。 刘桂莲:“??!” 老林头瞥了她一眼,说:“蠢婆娘。” 刘桂莲这才明白自个被闺女给诓了,她气死了,冲着林冬至一通骂。 林冬至装听不见,还故意问小平安:“你阿爸去公厕怎么还没回来呢?这再不回来啊,我怕是要挨打了!要是我出了什么好歹,也不晓得你阿爸还有没有心思考大学。” 老林头立即喝止了刘桂莲的喷骂。 刘桂莲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再骂林冬至半句,更别说动手了。 他们都怕周青云见了一个不高兴,不考大学,不给他们大孙子做守宫官了。 刘桂莲满肚子火没出撒时,林冬至冷不丁指着不远处说:“阿妈,你女婿好像被人打了。” 刘桂莲心道:活该! 她现在打不得,骂不得周青云,有人能动手替她打,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正当她要瞧热闹时,林冬至又说:“好像是他阿妈哎!该不会是见周青云发达了,想把人抢回去吧?” 刘桂莲顿时急了。 周青云可是她大孙子的守宫官!是他们老林家的上门女婿!绝不能被老周家抢走! 她卷起袖子,健步如飞的往周青云方向冲。 到人跟前后,二话不说就锤人。 抓头发,扯衣服,撕嘴巴,无所不用其极。 边锤人,还边骂:“你个老货!你儿子都卖给我们老林家做上门女婿了,现在想要回去?你他娘的做梦呢?!” 只是想找儿子要几个钱的金凤来被锤得满地爬。 边爬,边歇斯里地喊着救命。 最后还是惊动了附近的派出所,由好几个公安同志上手,才将这两人拉开。 公社派出所内,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金凤来不去找刘桂莲的麻烦,反而冲着周青云一通辱骂。 骂贱人,骂白眼狼,还周青云是个不孝的畜生。 “我养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啊!我就是养条狗,那也是会护主的!你这个白眼狼,竟然指使这个老泼皮打死我!公安同志啊,这个不孝的畜生玩意儿啊!他要杀母啊!” “公安同志!这畜生今天敢指使老泼皮打死我,明个儿指不定见人就杀了!到时候咱们整个公社的人都要被他这个畜生杀死了!公安同志,快,快拿枪来!打死他!让他吃枪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金凤来却恨不生啖其肉! 饶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金凤来,派出所里的同志们都比较同情周青云,摊上了这么个想让儿子吃枪子的阿妈。 尤其听见周青云冷声说:“阿妈,我就算死了,我的钱也只会留给我儿子闺女,留给我媳妇儿……绝不可能给你幺子去媳妇儿!” 这话一讲出来,谁都知道金凤来要周青云死是图他的钱了。 而且还是为了给幺子攒彩礼。 派出所有不少人凑在一起嘀咕金凤来偏心眼。 派出所的老同志也劝她别太过分了,说:“哪有让成了家的儿子给小儿子出彩礼的事儿啊?尤其你这儿子还是被你嫁到别人家做上门女婿去了的。” “照我看啊,让他那个五块钱意思意思就行了,你看成不?” 小儿子对象家里要的彩礼开始八百块!五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金凤来不干,她嚷嚷道:“不成!不成!今天不给个八百,我就、就……就要报案!我要告他找个老泼皮杀我!” 这蛮不讲理的架势让老公安沉了脸,说:“你是他阿妈,不是他债主!八百块,你也敢喊啊?” “我就是他债主!”披头散发的金凤来杠道,“我又不是他亲妈,我从山里把他捡回来,给他吃,给他喝,还让他上了学!八百块咋了?要没我捡他回来,他老早就该被狼给叼了!” 这话如晴天惊雷,炸懵了所有人。 最快清醒的是林冬至。 她当即反问:“金凤来,周青云到底是你捡来的,还是你偷来的?” 紧接着刘桂莲也清醒了过来,她想起了一件让她耿耿于怀的旧事儿。 五几年的时候,大家都有多子多福的想法。 刘桂莲嫁给老林头好几年了,死活怀不上。 反观金凤来,一年一个的生!还全都是儿子! 刘桂莲快酸死,还得安慰自己:没事儿,她能生,但她不咋能干啊!瞧瞧她嫁到老周家后,那家里啊,都穷得揭不开锅了!相反她刘桂莲嫁到老林家后,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家里还攒了不少钱呢! 那曾想,金凤来那老货去了一趟山里回来,又生了个儿子不说,家里突然就能大鱼大肉了! 当时大队里不少人说:金凤来这胎里的娃儿啊,是神仙下凡!出生就带着宝贝! 不然老周家哪儿来的钱,天天吃鱼吃肉? 刘桂莲立马将这事儿讲了出来,还相当笃定的说:“她肯定是生了个怪胎!怕被家里男人骂,就去偷了别人的娃儿!顺手还偷了别人的钱!” 一直很嫉妒金凤来的刘桂莲是铆足了劲儿给其扣帽子,她还喊:“公安同志!指不定她还杀了人!把我女婿的亲妈先给杀了,然后抱走了娃儿,又顺走了别人的钱!” 眼看着就要变成杀人犯了,金凤来嘴一瓢,就全招了:“我没杀人!我没有!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身上都是血!除了有一块金锁以外啥都没有!” 老公安立马追问:“金锁呢?” 别说五几年的时候了,就算是现在能给小奶娃儿配金锁的人家,那也是非富即贵了! 老公安想到那些在水林县失踪的革命先烈,心道:这周青云指不定是哪个先烈在追捕卖国贼,追捕间谍时,被迫遗落的娃儿呢! 此事,必要彻查! 可惜,这事儿不是彻查就能查明白的。 时间太久远了。 二十年啊!就算真有什么革命先烈死在深山之中,那尸骨也被豺狼虎豹给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那也许能追寻到周青云身份的金锁……也被金凤来销入了黑市,没了踪迹。 查了好多天都一无所得的老公安只能跟周青云说:“周青云同志啊,对不住了,没能查出你的身世。” 早由此预料的周青云并不失望,他说:“能知道这些年我不受爹妈待见是因我不是他们的儿子,就足够了。” 儿时的困惑得到解答,周青云浑身轻松。 而得知周青云没能找到生父生母的老林头也松了口气。 刘桂莲莫名,问:“老头子,你大喘气干啥啊?” 老林头横了她一眼,说:“蠢婆娘!你没听见那老公安讲啊?周青云他爹妈很有可能就是啥革命先烈,还是家里忒有钱的那种!” “他要是找到爹妈了,哪里还肯做咱们家的上门女婿?哪里又愿意给咱大孙子做守宫官啊?!” 刘桂莲听了,连忙左拜右拜,嘀咕着:“望菩萨保佑我这女婿到死都找不到他爹妈吧!” 旁边的林冬至见了,闷笑出生:“阿妈,菩萨要是能指望,你至于没儿子吗?” 刘桂莲噎住了。 想到过往好些年,刘桂莲给菩萨烧了多少香,砸了多少钱的老林头没忍住踹了自个婆娘两脚,没好气道:“成天就只晓得搞些没用的玩意儿!” 随后又交代林冬至:“回城里后,对你男人好点儿!哄住他!让他就算找到爹妈了,也乐意给你儿子当守宫官!” 林冬至假模假样的唉了一声,说:“阿爹,我这身子骨没点钱养着,别说哄男人的力气了,就是哄男人的命都没有吧!” 老林头梗了一下,最后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给林冬至。 他问:“够了吧?!” 林冬至诚实的说:“今年应该够了。” 在老林头心在滴血时,她又说:“阿爹,好好干活儿挣钱啊!闺女我能活多久,就看你的!”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我继续写! 十二点前干完! 嘿嘿嘿。 ———————— 感谢在2022-11-06 22:03:28~2022-11-07 21: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惰人 5瓶;默默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林冬至一家四口从乡下回来后, 才歇口气,杨爱英就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原以为是周青云好几天没去授课, 杨爱英校长急了, 所以特意赶来看情况。 没等林冬至解释缘由呢,杨爱英校长进门后,冷不丁给他们鞠了躬。 林冬至和周青云都吓了一跳。 林冬至将小芝麻塞周青云怀里后, 连忙去扶:“杨校长, 您这是干什么?突然给我们鞠躬,我两哪受得住啊?” 杨爱英拒绝了林冬至的搀扶, 说:“我必须给你们两道歉,赔不是!” “如果不是我把时霜带到小周跟前, 请他多多照看,你们也不会受无妄之灾。” 时霜这个名字吧,在周青云和林冬至心里都是个疙瘩。 虽说时霜没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吧,可精神伤害是有的! 尤其时霜还借着家庭背景,躲过了应有的惩罚。 林冬至干咳了一声,说:“这都个把月以前的事儿了,杨校长还提这事儿做什么啊?” 她有点怀疑杨校长此刻道歉的用意。 听说, 受害者写谅解书的话,犯人能得到一定量的减刑…… 她不太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若真为此事感到抱歉, 不应当在事情发生后,立马过来吗? 时隔一个月才来……这很难不叫人起疑心。 好在杨爱英还是大家心目中的那个巾帼英雄, 她始终光明磊落。 她说:“我老早就打算来给你们赔礼道歉的, 可没想时霜通过改年龄, 收买人拐子等手段躲过了重刑!” “这对于你们来讲,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不解决这事儿, 我着实没脸来见你们!所以我特意北上去了盛京,找到了时家老爷子,找他讨要一个公道。” “时老爷子和当年一样公正不阿,在他的安排下,时霜一案被重审重判!就在五天前,她改判八年有期徒刑!且是在监狱服刑!” 这峰回路转,让林冬至和周青云猝不及防。 林冬至不由确定道:“真给改判了?!” 杨爱英点头说:“自然是真的,不然我哪有脸来见你们?” 见她如此坦荡,林冬至不由惭愧道:“刚才我还怀疑您此时来道歉,是想要我们给时霜写谅解信呢!杨校长,我以升量石,真是对不住了。” 杨爱英不以为然的摆手,说:“人之常情嘛!换做是我,也会有这种想法的!” 讲完,她又拿出一封信,说:“这是时家老爷子让我转交给你们的赔礼。” “他身份比较重,随意离开盛京是会给国家安防增加难度的,所以不能亲自前来给你们赔不是。” 林冬至和周青云都不肯收这个赔礼。 林冬至说:“时老爷子能公正不阿,大义灭亲,让时霜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已经足够了,实在不需要再给什么赔礼。” 周青云则说:“比起赔礼,我更想知道时霜为什么针对我们家小平安。” “她是针对平安才干出这种事儿的?”杨爱英愣了一下,“我一直以为她是看上了小周,想用非常手段抢人呢!” 林冬至将袁胜男公安带来的怀疑告知了杨爱英。 杨爱英听了,沉声道:“这事儿我会转告给时老爷子,请他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与此同时,盛京女子监狱内。 时霜终于等到了父母的探望。 因为家庭背景不一般,她与父母见面时,还能拥有单独的,隐秘性较高的会客室。 时霜见到父母后,第一句不是求救,而是:“阿爸阿妈,你们得将周青云摁在水林县,尤其是他的女儿!不然,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一切都不会是我们的了!” 时兴邦愣了一下,问:“你什么意思?” 时霜说:“我想让人拐子给弄到深山老林里去的那个女娃儿,跟大伯母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那个女娃的阿爸,也就是周青云,极有可能是大伯母的儿子!” 时霜的妈妈,也就是韩芸失声道:“那孩子没死?!那、那聂文秀她……她该不会也没死吧?!” “阿妈不必忧心,大伯母已经死了,”此刻的时霜特别冷静,她说,“周青云命大,被人给捡到了,不过,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并非周家亲生的。阿妈,你过一段时间去封周家人的嘴,不准他们讲出周青云非亲生一事。” 交代完韩芸,又交代时兴邦:“阿爸,你不是和西省教育局的赵伯伯很熟吗?周青云明年会参加高考,他成绩很好,得让赵伯伯找人顶替了他的成绩,让他没法走出水林县。那他就永远没有回到时家的机会了!” 讲到这儿,时霜露出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甜笑:“这么一来,等我出来后,时家的一切依旧是我的!” 探望时间结束,时兴邦和韩芸离开了会客室,却没有离开女子监狱。 韩芸找到了女子监狱的监狱长,也是她的老同学。 她请老同学帮忙,将她女儿时霜的所有信件都给拦截下来。 韩芸说:“她犯了如此大错,不思悔改就算了,还想着给她爷爷写信求助。哎,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若是收到信,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所以请你帮帮忙,让她在里头好好思过,别搞事。” 女子监狱监狱长就喜欢这种明事理的家长,她笑道:“放心吧!你闺女,我会好好管教的!” 目的达成后,韩芸才与时兴邦离开了女子监狱。 回去的路上,时兴邦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让霜儿向她爷爷求助啊?老爷子一心软,指不定霜儿能提前放出来。” 韩芸却道:“放出来又如何?她身上有案底了,从不得政了!老爷子宁可时家荣光就此断掉,都不可能让她接管时家的。” 时兴邦啊了一声,说:“那怎么办?将功补过,把大哥的儿子领回来?” 不等韩芸否定,时兴邦又说:“先不提大嫂当年的死,跟咱们脱不了干系,就说这侄子……哪有亲生的靠得住啊!” 韩芸说:“所以,咱们得像时霜说的那样,将周青云摁死在水林县。时家的一切……呵呵,我们还年轻,还能再生个继承人。” 父母的打算,时霜一无所知。 她为了父母和自己的以后机关算计,却没想被父母直接放弃了。 而远在水林县的周青云也不知即将到来的打压。 他最近得到了一批物理方面的书籍,他每天都忙着汲取新知识。 同时还得抽空出来出试卷,出习题册,以及去给二中、三中的学生答疑解惑。 林冬至也没闲着,她每天都得做题,背单词,背课文。 这实在太累了。 她便多次以照顾芝麻和平安为借口来躲懒。 可被周青云发现后,他竟要在附近租房子,把老林头和刘桂莲接到城里来了! 林冬至难以置信道:“小周老师,你是不是疯了啊?!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你现在把他们接过来,以后要送走时,可就麻烦了!” 周青云却道:“你不是说了吗?只要使用得当,他们会是一个极好的助力。” 林冬至:“……” 她现在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做什么要跟周青云胡侃吹牛啊?! 瞧瞧,原本多正经,多老实的小周老师啊!现在都精明成啥样了啊! 林冬至尝试劝诫:“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躲懒了,你别把他们弄过来,行不?” 这要是弄过来了,她就没机会躲懒了! 周青云瞥了她一眼,说:“你保证过很多回,但没有一次做到过。”【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林冬至理不直气也壮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嘛!这次我肯定能做到!” 周青云油盐不进。 林冬至只好出绝招了。 她说:“你把他们弄到城里来,刚分到的地就会因荒废而被收走。没有田地,他们以后就没法回乡下了。” 周青云竟道:“那就跟我们去盛京,正好我们都去上课时他们能照顾平安和芝麻。比起保姆,他们照顾小孩我更放心。” “拖家带口去盛京?”林冬至直戳要点,“小周老师,你拿什么养这么一大家子啊?” 早有考虑的周青云说:“杨爱英校长说附近县城的高中,甚至省城的高中都想买我出的试卷和习题册。我会得到一笔钱,这笔钱数额客观,足够支撑我们在盛京生活一年。” “至于一年后……我在报纸上看到过,盛京大学会给全优的学生奖学金,还有研究方面的项目奖金。这些我都能拿到。” 林冬至:“……” 她知道这不是吹牛,《赘婿不认命》里写,周青云上大学的第一年就拿到了全优奖学金,以及不少国家重点扶持的项目奖金。 只是……还没进盛京大学呢,他为何如此自信? 正疑惑呢,就听见周青云说:“我不是在杨爱英校长的引荐下,经常与时老先生通信吗?最近,我帮他解决了一个物理方面的问题,他除了予以我一点奖金外,还邀请我日后进入他所在的研究小组。” “前提要求是我得尽早学完相关专业知识,并得到全优的成绩。” 周青云瞥了一眼桌上那三四十本比砖头还厚的书,就事论事道:“我认为这并不困难。所以,林冬至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这个家我养得起。” 林冬至:“……” 养家糊口问题解决了,那重男轻女问题呢?! 她苦口婆心道:“可我爹妈重男轻女啊!他们会好好照顾芝麻,可平安会不会得到好的照料那就说不准了!” 她还故意吓唬周青云:“到时候啊,小芝麻喝奶粉,小平安就只能吃米糊!说不准啊,连米糊都没得吃,只能喝点米水!” “小芝麻被我阿爹抱着在太阳底下玩,而小平安就只能孤零零的缩在潮湿,阴暗的床上,等着下课了的阿爸阿妈去接。” “可怜啊!这么养着,指不定会跟我一样,身娇体弱,隔三差五的咳血。” 都扯这份上了,林冬至想:女儿控的小周老师应该放弃了吧? 哪曾想,周青云学她,搞起了封建迷信,说:“我会跟他们说,平安和芝麻是双生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安过得不好,芝麻也会跟着生病。”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 感谢在2022-11-07 21:09:19~2022-11-07 23: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980750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周青云的执行力很强。 和林冬至‘商量’后的第二天, 他便请秦图南出面,去租隔壁邻居的西厢房。 秦图南不理解的问:“老宅住不下啊?” 她租给周青云的老宅可是有四间屋子。 除去厨房, 堂屋外, 还有两件能住人的屋呢! 再去另外租一间,这不是浪费钱嘛! 周青云如实回答道:“林冬至不想他们住家里。” “啥?”秦图南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岔了, “她为啥不想让她爹妈住家里啊?” 周青云想到昨晚千方百计阻止他将老林头他们弄到城里来的林冬至, 嗤了一声说:“还能为啥?怕平安和芝麻一天到晚都有人照顾,她就没法找借口躲懒了呗!” 秦图南也是想到了林冬至为了偷懒不做题而琢磨出的各种借口。 什么悄么么逗哭芝麻, 然后理直气壮的甩了笔,去哄小芝麻。 还有什么小平安吐奶了, 她得给其收拾残局,暂且不能背书了。 …… 各种借小奶娃的由头,层出不穷。 秦图南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过后,秦图南又正儿八经的提醒周青云:“你想好了不?请神容易,送神难啊!真给接过来了,以后就没法脱手了!” 周青云说:“不找人照顾芝麻和平安,林冬至没法安心读书。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她再不老实点念书,恐怕没法考个好分数。” 除了要让林冬至安心读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周青云陈述事实道:“甭管接不接过来, 以后都是要养他们老的。早点接过来,让他们帮衬, 以后赡养他们时, 才能心甘情愿。”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秦图南“始终忧心。 她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怕你再吃以前的苦啊!” 早把林冬至那套玩明白的周青云说:“秦姐安心, 他们已经拿捏不住我了。” 确定周青云已有准备后, 秦图南便出面,以四块钱的月租租下了隔壁的西厢房。 房子一租下来,周青云就去了一趟金岭村,把老林头和刘桂莲都接进城了。 两个老东西跟喝了什么迷魂汤,不仅平等对待了芝麻和平安,还在周青云去二中授课时,监督林冬至读书。 起先,老林头监督不算严格。 瞧见她走神,打瞌睡,都当看不见的。 这事儿被周青云抓住后,不仅罚了林冬至几套试卷,还呵斥老林头监督不到位。 老林头被骂得面子挂不住,说:“咱费这功夫干啥啊?她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再怎么盯着,守着,她都考不上的!” 周青云瞥了老林头一眼,说:“她以后不如我的话,那我为什么还给你们老林家做上门女婿?小芝麻为什么还跟你们姓?” 老林头立马改口,厉声的催促林冬至:“愣啥神呢?赶紧做题!” 林冬至:“……” 她实在受不住这繁重的学业压力了。 于是……她溜了。 她跑去电影院儿看了电影,跑到国营饭店吃了烤鸭,还去百货大楼逛了一遍,买了不少压根没用的东西。 那铺天盖地的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 正当她准备回去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仅存在于照片中的恩师尤青烟的脸! 林冬至条件反射的跟着她走。 一路跟到了县汽车站。 看见她和一个长相极丑的男人碰面,而后手拉手上了去省城的车。 在汽车开动前,林冬至冷不丁记起一件事——恩师尤青烟曾说,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少不更事时,受了狗男人的哄骗,去外头流浪了三年。 这三年里,她流掉了五个孩子,从此以后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想到恩师当时眼中的遗憾与痛苦,林冬至想也不想就冲上车,拽住了年轻了四十岁的恩师的衣领,怒喝:“尤青烟!你欠我的一千块钱还没还呢,你就想跑?!” 压根就不认识林冬至的尤青烟:“???” “你谁啊?!我啥时候欠你一千块钱了?你不要信口雌黄!” 林冬至睁着眼睛瞎扯道:“尤青烟!你这话也太没良心了吧?!当时你跟我说,你对象快死了,需要一千块的治病费!我可是东筹西借,好不容易弄到一千块借给你了,你、你现在钱都没还,就打算跑路了吗?!” 车上的人皆用鄙夷的视线看着尤青烟。 尤青烟连忙否认说:“我不认识她,我真不认识她……司机师傅,快、快把她赶下去!” 她身旁那极丑的男人也开始驱逐林冬至,还恐吓道:“同志,你再胡言乱语,可别怪我动手打女人了啊!” 林冬至立马叫出声来:“欠钱不还,还打人!没天理啦!各位大哥大姐们,求你们帮帮忙!那可是一千块钱啊!我到处借来的啊!现在我家都揭不开锅了啊!” 林冬至天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儿,被冷风吹后,小脸煞白,再有精湛的哭戏加持,使她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路见不平的人民群众开始帮忙了。 硬把尤青烟和她那貌丑的对象给拖下了车,还说要拖到公安局去! 那长相极丑的男人慌了,连道:“我可没病过啊!尤青烟借的钱跟我有啥关系啊!” 讲完,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全然不顾尤青烟。 尤青烟难以置信的看向她逃走的对象,大喊:“程大志!你个王八蛋!这就是你说的生死与共,同甘共苦?!” 程大志给得回答是渐行渐远的背影。 被骗的尤青烟绷不住放声大哭,边哭还边骂程大志是混账王八蛋。 摁着她的大姐们儿哼了一声,说:“活该!让你欠钱不还,这下遭报应了吧?!” 尤青烟委屈极了,呜呜道:“我没欠她钱,我都不认识她……” 可惜,没一个人信她。 “甭信她的鬼话!咱们一起将她扭送公安局去!让她给这位大妹子还钱!” “对!欠了钱还跑路,实在太坏了!绝对要送去公安局!” …… 林冬至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劝阻了大哥大姐们的热情,这才没闹到公安局去。 不然啊,她恐怕就得蹲两天局子了。 目送汽车远去后,林冬至看着坐在地上的尤青烟,问:“一个遇事儿就弃你而去的狗男人,值得你失魂落魄吗?!” 尤青烟瞪了林冬至一眼,说:“我是为了狗男人吗?!我是为了身上突然出现的债务而失魂落魄!” 哼哧完,她问:“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什么非说我欠你钱啊?” 林冬至心说:你是我恩师! 面上则半真半假的说:“你那个对象是个人渣,以前哄过我的好姐妹儿,害得她三年流了五个孩子,从此失去了做阿妈的资格。我不想你赴其后尘。” “至于怎么知道你名字的……我听见售票员喊你名字了的。” 如今的尤青烟,没有四十年后尤青烟的睿智,她信了林冬至的鬼话。 只不过……尤青烟边爬起来拍身上的灰尘,边说:“你误会了,是我哄的他。” 林冬至:“???” “啊?你、你哄的他?” 这可跟她听说的不太一样啊! 尤青烟说:“我家里逼着我继承家业,我不愿意,就想跑!可我一个人吧,不太敢跑,就哄一个能打的陪我跑路。” 林冬至迟疑的问:“你说那被人民群众打得屁滚尿流的狗男人,能打?” 尤青烟辩解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一个打八个!” 林冬至问:“八个小孩?” 尤青烟梗了一下,没好气道:“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能戳人心肝啊?!” 林冬至不由笑了。 曾经恩师也总这么说她。 可真是令人怀念啊! 尤青烟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 不等林冬至回答,尤青烟又摆手道:“算了,算了,你爱笑不笑!我先走了。” 说着,她捡起自己的背包,准备再去买一张去往省城的汽车票。 可真买好汽车票后,又没那个胆量单独上车。 她瞄了林冬至一眼,想到林冬至哄得一车人帮忙的能力,不由问:“姐们儿,你想不想去省城玩儿?我出钱,咱两畅游省城,咋样?” 若是刚溜出家门时,得到尤青烟的邀请,林冬至应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此时,玩了一天,压力尽散的林冬至很清醒。 她说:“不去。” “年关跟前,出远门是很危险的。指不定遇上一些想要过个肥年而拦车打劫的匪徒,咱们两个废物会被劫财又劫色。” 就是怕遇上这种事儿,所以才想找个人陪的尤青烟:“……” 尤青烟激她:“你刚冲上车,诓全车人把我拖下车的胆量呢?!” 林冬至纠正道:“那靠的是脑子,不是胆量。” 这个时代的人吧,还是比较质朴的,存在很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林冬至笃定车上的人会帮她。 “脑子就脑子吧!”尤青烟拽着她去买票,还给她画饼,“你怕什么劫匪啊!你脑子这么好,肯定能把劫匪哄得团团转的!走呗,跟我一起去省城玩儿!那里比咱们县城大几十倍!好看衣服,好吃的食物,还有好玩的工人俱乐部……” “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省城,你要玩啥我带你玩啥,你要买啥我就给你买啥。” 林冬至笑了一声,说:“别吹牛了,你全身上下只有七十八块六毛三!” 稍顿,她又改口道:“刚才买了六块二的车票,现在应该只剩七十二块四毛三了。” 尤青烟睁大眼睛,惊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冬至心说:四十年后的你,给我说了上百遍!我能不知道吗? 正要诓她,说自己能掐会算,今日若去省城必定遭难时,她被人从后扣住了肩膀。 紧接着,小周老师凛然的质问声传来:“你信上说的出门散心,是往天涯海角散吗?!”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天的更新。 我洗个澡,再来写今天的。 ———————— 感谢在2022-11-07 23:57:14~2022-11-08 20: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杏仁家的胖太 10瓶;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周青云刚知道林冬至溜了时, 第一反应是林冬至后悔了,丢下芝麻平安还有他, 去尤雁归那儿走捷径了。 他当时心里便如堵了一团掺了水的棉花, 又闷又潮,很是不快。 林冬至留下的信,本摁住了那点不快, 但秦图南匆匆跑来问他:“你是不是跟冬至吵架了?” 他还未搭腔呢, 就听见秦图南着急道:“三巷的郑秀娥说,你媳妇儿她去汽车站了, 还上了去省城的车!” 周青云手上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钢笔笔尖摔裂开了,墨水不受控住的向外涌出, 在洁白的纸上留了一团浓郁的黑墨。 秦图南不知此刻周青云的心,正如那团墨一样变得乌漆嘛黑了,她催道:“你还坐这儿干啥呢?还不赶紧去把你媳妇儿追回来啊?!” 她告诉周青云:“带足钱,要是在汽车站没找着,你也跟着去省城!一定要把人找回来,知道吗?!” 边推着周青云往外走,秦图南边喃喃自语:“怎么会突然跑了呢?平常你两不是挺好, 挺亲近的吗?” 正在给平安冲奶粉的刘桂莲小声跟老头子嘀咕了一句:“该不会是快死了,不想脏了家里,坏了芝麻的福气, 所以跑出去死了吧?” 不怪刘桂莲会这么想,这些天啊, 林冬至没少说这话。 还边咳血边说自己有点撑不住了, 还说实在撑不住时, 她就要跑出去死, 死外面, 不能坏了芝麻的福气。 老林头刚开始也是信这些鬼话的,后来发现林冬至讲这些都是想躲懒不做题,不读书! 什么要死了,撑不住了,都是装的! 被大孙子闹得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老林头说:“你死了,那丫头都不一定会死!” 刘桂莲不服气道:“我身子骨比冬至丫头好多了,我咋可能熬不过她啊?!” 老林头懒得搭理这蠢婆娘,他猜自家姑娘肯定是不想学了才跑的。 他看着桌上那一堆的试卷啊,习题册啊,书本啊,心道:甭说脑子不怎么灵光的闺女了,就是他,成天对着这些书看,也得跑。 读书,真他娘不是人干的活儿。 往县汽车站去的周青云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严格了,不抓这么紧的话,林冬至是不是就不会跑了? 他决定见到林冬至后,每个月给她三天假。 可真看见她被人拽着往汽车上走时,他脑子里就只剩一个想法——抓住她! 他用力扣住了林冬至的肩膀,还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质问:“你信上说的出门散心,是往天涯海角散吗?!” 肩膀被捏得有点痛的林冬至:“……” 她心道,周青云怕不是她的克星哦! 怎么每回干点‘坏’事儿都会被他当场抓住呢? 不,不对! 她此刻没在干坏事儿啊! 林冬至立马举起自己被尤青烟拽着的手,说:“小周老师,是她非要拽我离开的!我身子骨弱,挣不开她。” 随后,她又表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说:“小周老师,还好你及时赶到了,不然我就要被她拽上车了!” 尤青烟有点尴尬,她本想为自己的强拽行为,给林冬至的家人赔不是的。 可下一秒就听见了她阿妈愤怒的吼声:“尤青烟!” 尤青烟哆嗦了一下,立马甩锅道:“阿妈!是这个人!她非要拽着我去省城的!不是我想要逃跑!” 她还学着林冬至的语气说:“阿妈,还好你及时赶来了,不然我就要被她拽上车了!” 林冬至:“???” 这是人干事儿?! 林冬至可不想被小周老师扣上‘又撒谎’的帽子!她立马拆穿了恩师尤青烟,说:“她撒谎!她自个想跑,而且还找了个奇丑无比,能以一打八个小孩的男人一起跑!若非我出现及时,把她拽了下来,她这会儿都在去省城的路上了!” 尤青烟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冬至,问:“你咋能拆我台呢?!” 林冬至心说:六十岁恩师的台,她都拆!二十岁恩师的台,她咋不能拆了? 更何况……林冬至理直气壮道:“什么拆台?我说的是实话。” 尤青烟秉承着有福独享有难同当的想法,转头就跟周青云说:“她也撒谎,她之所以赶走我选的‘对象’,就是为了让我请她去城里吃喝玩乐!我也没拽她,是她非要跟我一起去省城的!而且还想让我出钱!” 林冬至笑了一声,问:“就凭你兜里那七十二块四毛二,请得起我吃喝玩乐吗?” 尤青烟瞎扯道:“你不是老早就知道,我还有一个存折本儿吗?存了三千块钱的那种!” 林冬至立马跟缓步走来的尤雁归告状:“尤老师,她有三千块存折本,随时打算跑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建议你收走她的存折本。”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尤青烟连忙向阿妈解释:“没没没,我没有三千块存折本,她瞎说八道的……” 正当尤青烟意图摊开自己所有的行李来证明自己没有三千块的存折本时,她阿妈突然说:“我听说你最近学习十分辛苦,有了学不进去的迹象?” 不等林冬至作答,尤雁归又说:“那现在有没有兴趣走我这边的捷径啊?” 周青云扣抓林冬至肩膀的手冷不丁收紧。 林冬至摇头:“没有。” 就算成绩拉胯的考不上盛京电影学院,她也是可以走野路子逐梦演艺圈的。 可走捷径的话,梦想是会越来越远的。 见她予以如此肯定的答复,周青云心中郁气散了不少。 他揽着林冬至的肩膀,将其藏到自己身侧,挡住了尤雁归的视线后,说:“我们该回去。” 林冬至也不想被师祖尤雁归‘强取豪夺’,便很顺从的离开。 没想,刚走出去没多远,尤青烟就跟上来了。 尤青烟说:“姐们儿,我被逐出家门了,收留我吧!” 这是谎话。 她阿妈尤雁归刚才告诉她:“你可以不再学昆曲儿,只要你让林冬至来顶替你,就成。” 尤青烟听此,立马付之于行动了。 也不管她刚认识的朋友会不会收留她,直接缠了上去。 周青云不喜欢这个意图带走林冬至的女人,他立马拒绝道:“寒舍狭窄,住不下。这位同志还是另找居处比较好。” 林冬至却道:“不是还一间侧房吗?让她住呗!” 她不是猜不到尤青烟缠上来是受尤雁归指使,但尤青烟是恩师啊! 做学生的,怎么能不收留恩师呢? 最主要的是,可以让恩师打乱她家那浓郁的学习氛围。 为了让周青云同意,林冬至哄他:“让人住家里,收她房租,收她饭钱,可以节省一部分开支。” “最主要的是,她很会唱曲儿,可以哄芝麻玩儿,到时我就不用特意抽一部分时间来给小芝麻唱歌啦!” 周青云不信她的鬼话,始终秉持拒绝态度。 没法,林冬至只能低声说了一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报恩。” 周青云顿了顿,问:“她什么时候救过你?” 林冬至心说:四十年后。 面上却大声道:“就今天,在这个汽车站里,我差点咳背气,她又是给我弄水,又是给我拍背,我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尤青烟立马附和道:“对,我救了她的命!” 她还挟恩图报道:“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你们必须报答我,收留我!不然我就到处宣扬你们忘恩负义!” 周青云是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但还是为那丁点可能性,同意了尤青烟的入住。 一直在家焦急等着的秦图南,瞧见周青云带回来两个人,愣了一下,问:“这、这是哪位啊?” 周青云说:“林冬至的救命恩人。” 不等秦图南感激她,他又不了一句:“还是那个想让林冬至走捷径人的女儿。” 秦图南立马对她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看她要住进偏房,连忙道:“不如住我家去吧!我家宽敞,而且都是些孤儿寡母,住我那儿不会有人说闲话。” 尤青烟连忙说:“我不怕什么闲话的!我就住这儿!” 边说,还边把林冬至往偏房拽。 把人拽进去后,期待的问:“你撒谎让我住到你家来,是不是很想做我阿妈的衣钵传人,但你家里人不同意,所以想请我说服他们啊?” 林冬至笑而不语。 尤青烟以为自己猜对了,便铆足了劲儿的,见缝插针的说昆曲儿如何如何的好,说她阿妈如何如何厉害。 以此让周青云生出了几分紧迫感,不太敢再硬逼林冬至学习了。 第26章 当夜, 周青云没去研究桌上那些比砖头还厚的书,而是抽走林冬至手里的笔, 相当严肃的说:“我们谈一谈。” 林冬至就等他这句话呢! 她故作茫然的问:“谈什么啊?我题还没做完呢!” 周青云瞥了她一眼, 说:“别装了,你盯着这道题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了。别扯什么很难,这道题你昨天还做过了的, 不到一刻钟就写出来了。” 林冬至:“……” 这是盯了她多久啊?她一道题看了多久都清楚。 也亏得林冬至脸皮厚, 即使被拆穿做题不认真,她也不慌, 还笑眯眯的说:“小周老师发现啦?没办法嘛,尤青烟一直说昆曲有多好, 她阿妈在这行上有多厉害,我就有那么一点心动嘛!” 说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习题册,故意长叹了一口气,说:“最主要的是学习太累了,太苦了,我不太爱吃苦。” 周青云拧着眉头问:“哪里苦了?” 在他看来, 面朝黄土背朝天才叫累,吃不饱穿不暖才叫苦。 读书,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还能汲取知识,这是一件既有乐趣, 又能填充自己的事儿啊! 林冬至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说:“我和你不一样, 我没办法一目十行, 也没法过目不忘, 更不能一学就会。学过的知识,背过的课文和单词,如果不日复一日的巩固,不到三天我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我的大脑像一个竹篮,而水是知识,我用竹篮打水,压根就留不住水。留不住,我就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就觉得很累。” “身体上的疲劳,睡一觉就会消失。可心里上的疲劳,只会一天又一天的累加。” 林冬至很憧憬两种人。一种是天资聪慧的天才;一种是刻苦努力的普通人。 天分和自律,她都没有。 她也想刻苦努力啊,可坚持不到三天,她就心生厌烦,就会想着人生又不是只有读书这条路,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换条路走不快乐吗? 周青云确实不太能理解学渣的痛苦,于他来说,学习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不过……周青云退让了一步,说:“那以后学十天休息一天,你能行吗?” “唱昆曲儿确实很好,但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吗?如果走那个尤雁归老师的捷径的话,你就得永远做你不喜欢的事儿了。” 林冬至诧异的看向周青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周青云说:“你喜欢的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那个尤雁归老师了。” 即使底牌被翻了,林冬至也不慌,她坦然表露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惰性,说:“我是不怎么喜欢昆曲儿,可一想到不需要每天刻苦学习的话,以后做不喜欢的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周青云纠正道:“不是每天学,我给你放宽了要求,学十天休息一天。” 相比之前日也学,夜也学,学十天休一天,已经很不错了。 但林冬至向来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她还是丧着脸,说:“十天啊?我连续学三天都好痛苦的……小周老师,可不可以学三天休两天啊?” 当然不可以! 周青云张嘴就要拒绝,可想到林冬至对昆曲儿的意动,他拧着眉头想了好久,说:“学五天,休一天,不能再少了。再少,你底子打不扎实。” 林冬至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起来。 不过依旧没欢天喜地的同意,而是得寸进尺道:“学五天,休两天。” “不行,你——” 周青云本态度坚定,但林冬至竟道:“求你了嘛,小周老师……” 这语气,跟撒娇似的,周青云耳朵骤红,额上起了细密的热汗。 周青云不太自在的说:“你正常点儿,别用这种……乱七八糟的语气讲话。” 乱七八糟的语气? 林冬至有点懵,但看见小周老师泛红的耳朵时,瞬时明了。 ——原来小周老师受不住撒娇啊! 得到这个结论后,林冬至站了起来,转到周青云身边坐下后,扯着他的袖子,相当矫情的说:“小周老师,求你了嘛,你就让我学五天,休两天嘛!我真的学不进去……” 这种嗲嗲的声音让周青云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挣开林冬至的手,并道:“说正事儿,你正经点,还有……别挨着我坐,回到你自己的位置去!” 林冬至才不听他的呢,继续黏着他,继续不正经的说:“求你了,求你了,小周老师,你就答应我嘛。” 理智已然摇摇欲坠的周青云说:“你基础太差了,连续休两天,你什么都会忘得干干净净,你——” 话还没讲完了,一阵温热的风扑向了他的耳朵,钻进了耳道。 周青云猛地站了起来,他捂着耳朵,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冬至,问:“你、你干什么?!” 林冬至坐在那儿,仰头看着周青云,一脸无辜道:“求你多放一天假啊,小周老师,好不好嘛!” 边说,边去握周青云骨节分明的手,还故意挠了他的手心。 周青云这次脸都红了,他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并道:“两天就两天,你、你给我正常一点!” 达成目的的林冬至立马收起了软妹那一套,说:“好的!那小周老师,我现在,还有明天是不是都可以不学习啦?” 周青云还没搭腔呢,她就把书本全给合上了。 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学习了的。 最主要的是,刚才那股软劲儿,完全没了。 周青云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瓮声道:“可以,但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学校。” 林冬至以为是什么正经事儿,便问:“你去给他们上课,我跟着去做什么?” 周青云想让她去学校感受一下高三学子的学习氛围,想她在那个氛围下,沾一点刻苦劲儿。 可若讲出来,她肯定不会愿意去的。 沉默了片刻,周青云木着脸说了个谎话:“学校有几个女学生心思跑到我身上去了,你跟我一起去,打消她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刚从周青云手上骗到假期,林冬至怎么也得回报一二。 她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还问:“要不要我打扮一下,艳压你的学生们,让他们自愧不如的放弃啊?” “不行!”周青云条件反射的拒绝,本来就很招人了,再打扮,还得了? 拒绝完,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 于是,他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道:“我是怕你搞些花里胡哨的带坏学生。他们正是紧要的时候,不能分心在其他事儿上!” 以前就被指责过带坏学生,林冬至倒也没怀疑这话的真假性。 不用学习的她,对什么事儿都感兴趣,她问:“不让打扮的话,我怎么让她们觉得比不上我,知难而退啊?” 不等周青云搭腔,她又说:“你可别让我靠学习成绩碾压她们啊,我不行,我办不到,我是废物。” 周青云:“……” 就算是大队里那些懒汉,闲汉都有三分血性,绝不肯承认自己是废物,怎么林冬至就如此坦然的自辱呢?! 周青云拿她没办法,只能说:“什么都不用做,坐在第一排当旁听生就行了。” 林冬至摇头道:“去旁听哪能打消她们的热情啊?指不定还会因我没长相,没学识,觉得我配不上你,从而毛遂自荐,将我取而代之呢!” 什么没长相,没学识,周青云很不喜欢林冬至自贬,他正要反驳呢,就听见林冬至灵机一动道:“要不这样,咱们表现的亲近儿点!明天一有空,你就嘘寒问暖!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学生,你特别特别在意我,非我不可!” 这话戳中周青云心中隐秘了,他当即矢口否认:“我没有特别在意你!也没有非你不可!” 林冬至诧异的看着他,说:“我没说你在意我,非我不可啊,我只是要你装个样子。你不是想打消女学生们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吗?” 稍顿,她又笑了起来,问:“小周老师,你该不是……被我戳中心思了,恼羞成怒了吧?” “没有!”周青云厉声否认,然后推着林冬至上床睡觉,还威胁她,“你要是睡不着,那就起床学习!” 林冬至立马闭嘴。 她是想老实睡觉的,可今晚太冷了,再加上她体质阴寒,她躺了半个小时,还浑身冰凉。 实在冷得受不住后,林冬至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周青云。 确定他睡了以后,林冬至小心翼翼的将腿伸进了周青云的被子里。 二十来岁的男人跟火炉似的,被子里暖得不像话! 冷得直哆嗦的林冬至没忍住整个人都钻进了周青云的被子里。 甚至骑到了周青云身上。 被闹醒的周青云吓了一跳,他掐着林冬至的腰,惊声问:“你干什么?!” 林冬至冷得要命,硬往周青云身上扑,还说:“小周老师,男人要大气点儿,让我蹭一下你的热气嘛!” 周青云受不住这么近,他想说不行,可林冬至撒娇道:“求你了,求你了,我真的好冷,我冷死了,你可就没媳妇儿了!” 本就吃软不吃硬,再加上林冬至确实跟个冰块一样,怕她冻病的周青云只能纵许。 只是任她搂着,抱着时,警告了一句:“别乱动,别乱摸,不然就睡你自个被窝去!” 林冬至嘴里嗯嗯嗯,凉飕飕的手却摸到周青云腰腹了。 腰腹相当敏感的周青云差点没跳起来,他抓住林冬至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搁这儿给我玩阳奉阴违呢?!林冬至,我真赶你了啊!” 林冬至躺在他怀里,故意撒娇道:“我冷嘛,小周老师的腹部最暖嘛!求你了,让我取暖嘛!” 周青云:“……” 他的底线是一步退,步步退。 挣扎了数秒后,说:“只能搁那儿,不准摸!” 林冬至含糊不清的嗯嗯,等睡着以后,手没少往暖的地方钻。 闹得周青云整晚没睡。 第27章 彻夜未眠的周青云眼底有了几分青黑。 林冬至洗漱时瞧见了, 颇为心虚。 为了不被骂,林冬至早饭都没吃就跑到供销社去买了三个暖水袋。 橡胶制品, 灌了热水后, 十分暖和。 买好后,还特意拿给周青云看,并笑眯眯道:“小周老师, 我买暖水袋了, 以后不会钻你被窝,吵你睡觉啦!你就原谅我昨天不守信用的事儿吧, 好不好?” 周青云没像林冬至以为的那样高兴起来,脸色反而难看了几分。 他将盛好的热汤往林冬至手里一塞, 冷声说:“你爱怎么睡怎么睡,我管得着你吗?” 林冬至看了看手里的蛋汤,又看了看阴着脸的周青云,不由闷笑道:“小周老师,你该不会很喜欢跟我睡一个被窝吧?” 周青云不肯承认:“不喜欢。” 林冬至哦了一声,然后把暖水袋塞到周青云手里,并道:“那小周老师帮我把热水袋灌满热水吧!唉, 没人暖手,我就只能靠暖水袋了。” 周青云:“……” 周青云还是给暖水袋灌了热水。 只不过出门时装进了书包里,没给林冬至拿着。 还说:“太烫手了, 到学校再给你。” 林冬至挑眉:“那去学校的路上,我冷, 怎么办呀?” 周青云握住了林冬至的手。 暖意顺时将林冬至冰凉的手包裹。 林冬至忍着笑, 心说: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 县二中, 教职工会议室。 这是二中最大的教室, 自从周青云到这儿来授课后, 教职工专用的会议室就成了专属教室。 周青云和林冬至到时,教室里的学生都坐满了。 重新回到六十名以内的小胖子瞧见林冬至了,立马道:“小师母来啦!快来!我把位置让给你坐!” 说着,他就要跟旁边的兄弟挤一挤。 周青云却道:“坐你自个位置。” 随后将自己的椅子搬到后排给林冬至坐,还将书包里的暖水袋塞到她手里,最后就嘱咐了一句:“不准打瞌睡。” 林冬至应得特别爽快,可课才上了两刻钟,她就捧着暖水袋,歪着脑袋睡了起来。 本想让她感受一下紧张的学习氛围,从而发愤图强的周青云:“……” 眼看着就要摔下来了,周青云只好拿着英语习题册走到教室最后头,边用右手托着了林冬至的脸,边给学生们讲题。 班上的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 说一不二的小周老师竟纵容别人阳奉阴违?! 上一个阳奉阴违的人,可是被小周老师直接赶出了课堂! 这区别待遇也太大了吧?! 小胖子听着耳边的人惊叹,不以为然道:“这算啥啊,小周老师最讨厌别人撒谎了,可小师母成天把他哄得团团转,他都没生过气。” 周边同学来了兴趣,问:“小师母恁厉害啊?连小周老师都被她哄得团团转?” 上课期间,小胖子不敢多说。 可一下课啊,小胖子就将林冬至的‘丰功伟绩’拿出来吹捧。 等到林冬至睡醒时,整个教室都有了她的‘传说’。 吃午饭这个时间段,学生们大都会狼吞虎咽,以最快速度吃完,然后跑到周青云那儿问问题。 可今天不一样,不少学生挤到林冬至身边,问她怎么画饼。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那是比周青云身边问题的人还多。 林冬至本想着午饭时间嘛,胡侃一下也没啥。 正要开口呢,周青云就过来了,还厉声问学生们:“都围这儿做什么呢?!嫌学习时间太多了,在这儿挥霍吗?!” 骂走学生后,周青云便让林冬至赶紧吃饭,吃完了赶紧走。 林冬至愣了一下,说:“可我还没帮你砍掉烂桃花啊!” 上午太困了,都在打瞌睡,她还准备下午搞事儿,让那些个女学生看到她跟周青云恩爱和睦,从而知难而退呢! 周青云一言难尽的看了林冬至一眼,说:“已经砍干净了,你可以回去了。” 再不让她走,她就要以一己之力带坏整个课堂的学习氛围了! 林冬至半信半疑道:“我只是在教室里睡了一上午,你的烂桃花就没了?” 她心里正嘀咕着太简单了时,周青云来了火气,他咬牙切齿道:“只是睡了一上午?!这还不够?!我交代过你不准打瞌睡!你也应了,结果又言而无信!” 眼看着要被骂了,林冬至立马把家里带的铝皮饭盒往周青云手里一塞,瞎扯道:“我好像听见小芝麻的哭声了!这一定是母子间的感应,我得赶紧回去哄他!” 说完就跑,完全不给周青云不信的机会。 周青云差点没被她气死。 不过一码归一码,再生气,周青云也记得林冬至受不得冻。 他忍着火气跟了出去,将早灌好热水的暖水袋塞进了林冬至怀里,并警告道:“明天你该收心学习了,不然我——” 话没能讲出来。 并非是有人打断,而是周青云有了个清醒的认知——他拿捏不住林冬至,他不知道林冬至害怕什么。 正是焦躁不安时,林冬至故作惊恐道:“小周老师,你该不会要体罚我吧?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还打我的手板心?!” 这送上门的把柄并未哄住周青云。 他看了林冬至一眼,说:“我是个男人,不干倚强凌弱的事儿,更不会殴打自己的媳妇儿。你非不肯收心学习,我又拿你有什么办法?” 逼狠了,林冬至会跑的。 芝麻和平安不能没有阿妈。 讲完,周青云便走了。 抱着暖水袋的林冬至站在校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说:要不然今天就收心学习好了…… 听着周青云无奈退让的话,林冬至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打起精神,回家学习! 可刚出二中校门没多久,就被一群街溜子拦了去路。 为首的人头发留得老长了,还因为长时间没洗,油成一缕一缕的。 就脏样儿,再好看的脸都扛不住,更何况这人长得也不咋好看。 他一开口就问:“你是那谁周青云的媳妇儿?!” 林冬至一看就知来者不善,便装傻道:“你说哪个周青云啊?” 一个尖嘴猴腮,瘦黑瘦黑的男的说:“魏哥,你问她干啥?!咱不都在二中校门口看见了吗?!把咱兄弟赶出教室的周青云又是给她暖水袋,又是给她戴围巾的!这一看就是他媳妇儿啊!” 既然都被瞧见了,林冬至便知撇清关系这条路走不通了。 她点头道:“我确实是县二中小周老师的媳妇儿。咋的啦?你们找我啥事儿啊?” 那瘦黑瘦黑的小子冷笑一声:“啥事儿?!你男人了不起啊!仗着自己教书厉害,把我魏哥的亲弟弟赶出教室!咱今天来就是把你扒光了丢在大街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把我兄弟赶出教室!” 林冬至不慌不忙,问:“你们知道流氓罪是要判死刑的吗?聚众对落单妇女耍流氓,你们所有人都得吃枪子。” 为首的魏哥嗤了一声,说:“我要是弄死你,再把你扒光丢在大街上,哪个晓得是我干的?” “公安又不是吃干饭的,这事儿谁还查不出来啊?”林冬至一脸轻松的给街溜子们讲公安的查案过程,“我要是死了,那公安肯定得查我,我男人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那你弟弟被赶出教室的事儿,是不是就会被查出来?你弟都被查出来了,公安同志们顺藤摸瓜不就摸到你们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几个街溜子都慌了。 他们不过二十出头,可不想吃枪子啊! 尤其是先前那贼嚣张的瘦黑小子,慌张道:“魏哥,咋办啊?咱真给弄死了,公安怕是真能查到咱们身上来!” 魏哥不耐道:“闭嘴!” 他真是嫌弃死这些胆小怕事的兄弟了!一个小娘们随便掰扯两句就吓成这样,真他娘的没用! 怎么就不能学学他的临危不惧呢?! 魏哥瞥了林冬至一眼,说:“你小娘们配我动手吗?” “今天来,只是让你转告你男人!赶紧把我弟搞回那啥大教室里头,不然我让你们全家在水林县混不下去!” 狠话放完,魏哥便要招呼弟兄们离开。 没想,应该吓破胆儿的林冬至竟道:“你咋让我们全家在水林县混不下去?是往我家门口泼粪,还是写大字儿骂人?” 不等魏哥搭腔,林冬至就唉的一声叹了口气,说:“这有啥用啊?” 被轻视的愤怒让魏哥猛地转身:“那把死掉的奶娃娃丢你家里头有用不?!” 若是旁人,指不定得吓得腿发软,认为这几个街溜子要对自家孩子下手。 林冬至没有半分害怕,还提醒了一句:“挖人坟,还挖人小奶娃的坟,这不仅是犯法的事儿,你全家还会被人戳脊梁骨。” 魏哥嗤了一声说:“死掉的奶娃娃,埋也是埋了,别个巴不得卖给老子!” 林冬至上下打量他的穿着,问:“你有这个钱吗?” 魏哥梗了一下。 他确实没这个钱。 但男人嘛,都好面子,哪肯承认自己没钱呢? 他正当要吹嘘自己有多少钱,多少票时,林冬至语重心长道:“魏老哥,你这样吓唬我,威胁我,是没用的!相反啊,还会被自个送进去!” “照我说啊,你真想让你弟重新回到大教室,就应该回去抽你弟一顿。” 魏哥瞪大眼睛,问:“我为啥回去抽我弟一顿啊?!是你男人把我弟赶出教室的!要抽,那也得抽他啊!” 林冬至无语道:“我男人是老师,你弟不犯错,能被老师赶出来?” 说完因果后,林冬至又开始糊弄魏哥:“你听我的,现在回去就抽他一顿,让他鸡叫时就开始学,学到狗睡了才准休息!只要下回考试靠进全校前三十,他就又能进大教室了!” “进了大教室以后,你再抽他一顿,让他在大教室里老实上课,坚决不犯任何错误,那自然也就能一直留在大教室了。” “只要留在大教室里听课,他的分儿肯定噌噌噌的往上涨,到时候啥大学不是任他选啊?!”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差多少更了,我努力补吧! 前两天大姨妈了…… —————— 感谢在2022-11-09 23:59:21~2022-11-10 18: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呢筱么、水果沙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魏哥也是望弟成龙, 被林冬至抓住弱点后,哄得他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他跟林冬至说:“我现在就回去抽他!等明年他要是考上大学了, 我全家上你家去道谢, 要是没考上——” 魏哥脸色沉了几分,正要恶狠狠的威胁时,就见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小娘们说:“光道谢就没了啊?魏哥, 你也太没诚意了吧?” 魏哥瞬时被转移话题了, 他皱巴着脸问:“那你想要啥谢礼?” 林冬至没干狮子大张口的事儿,她笑眯眯的说:“谢礼就不必了, 我就希望吧,以后我有个啥事儿找你帮忙, 你能义不容辞。” 这群街溜子别的没有,义气还是挺足的。 魏哥是毫不犹豫的应道:“当然没问题!我魏醒虽说不是厉害,但在这县城里称王称霸还是成的!甭管你有啥事儿,都可以来找我,我肯定给你摆平!” 林冬至不仅没讽刺他吹牛逼,还说:“我现在就有个事儿找你帮忙,最近抓投机倒把的人不是多了起来吗?你能让菜市场那边抓投机倒把的人少点儿吗?” 前两天, 秦图南跟林冬至闲聊的时候说,最近好像又开始抓投机倒把了,菜市场巡逻的人都多起来了, 特别耽误她挣钱。 林冬至不指望卫星能办到,只希望能把他的注意力挪走, 别盯着周青云。 小周老师那么轴, 被魏醒找上了, 肯定不能像她这样糊弄人。 打起来, 是必然的事儿。 没想, 魏醒不以为然道:“就这点小事儿啊?我有个兄弟就是管这个了,我现在就去跟他提一嘴!” 说完,魏醒便领着他的兄弟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林冬至挑眉,心道:人脉这么广的吗?看来得找点难活儿让他忙碌了。 正考虑找什么难活儿让魏醒忙得没空找周青云麻烦呢,一个相貌极艳,但穿着老土的女学生挡住了她的去路。 抱著书的女学生深吸一口气说:“林、林同志,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哄人啊?” 林冬至:“???” 这女学生怎么回事儿?特意追出来,让她教怎么画饼? “你是小周老师的学生?这个点,你们应该开始上课了吧?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女学生苦笑道:“我成绩不好,没能进大教室。” 林冬至也没因她不是周青云的学生就予以无视,而是笑道:“看你这样子,是很想进大教室?” 不等女学生回答,林冬至又开始劝学:“那你应该努力学习啊,怎么还跑来找我学些没用的东西?” “不!”女学生不觉得哄人是没用的能力,她说,“那个魏醒,是这一片出了名的恶霸!以前还砍过别人的手!又凶又狠,你却能三言两语把他哄得团团转,还帮你做事儿,这怎么能说是没用的东西呢?” 女学生非常激动,她逼近了林冬至几步,并道:“如果、如果我像你这么会哄人,我就不会被逼着读书!不会被逼着转学!更不会被逼着被改名字!” 林冬至被女学生的疯态吓了一跳。 也是怕她伤害到自己,林冬至尽力用温柔的语气问:“别急,咱慢慢说……你应该没吃饭吧?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面怎么样?” 她把情绪激动的女学生哄到了国营饭店,还买了一碗分量充足的阳春面。 等待上饭的时间里,林冬至温声问:“我姓林,叫林冬至,你呢?” 不知是不是饭厅里人比较多的缘故,女学生没有先前的疯状了,她甚至有点怯弱。 她含胸驼背,小声答道:“我姓王,叫王青云。” 林冬至诧异道:“青云?这是……原名?” 女学生摇头:“我刚出生的时候叫王招娣,十二岁时改成了王胜男,两个月前,又改成了王青云。” 听这来回改的名字,林冬至就猜到这丫头生在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估摸着是没能生到儿子,就指望闺女能比儿子强。 至于怎会改成王青云……林冬至有种不太妙的猜想。 果不其然,女学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生来就是要招个弟弟,招不来就让我比男人强,现在又为了让我沾一点周老师的文气,改了和周老师一样的名儿!” 林冬至心说:这爹妈可真不是东西。 面上则问:“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教你怎么哄你爸妈,让他们把名儿给你改回来吧?” 女学生摇头说:“不,我想你教我怎么哄他们别逼我读书了,我想早点嫁人。” 虽说这爹妈很不是东西吧,但这十七八岁就想嫁人……不太好。 林冬至没说什么劝学话,她接过老板娘送上来的阳春面后,边给女学生递筷子,边问:“你想嫁个啥样的人?” 女学生想了一会儿说:“像周老师那样好的人。” 没等林冬至搭话呢,她慌里慌张的补充道:“我不是喜欢你男人,我、我我是看见你上课打瞌睡,周老师还特意走到你身边去,托住你的脸,不让你歪倒。他、他对你很好,我喜、喜欢那种好。” 林冬至挑眉。 难怪小周老师说桃花已经砍干净了,原来早趁她打瞌睡时表露过在意啦? 啧啧,过河拆桥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说她言而无信,上课打瞌睡。 林冬至心里想着晚上绝对得戏弄一下小周老师,面上则递给女学生一双筷子,招呼她吃面。 吃饱喝足后,林冬至又领着女学生在梧桐片区里晃悠。 天气冷了,片区里的土路都被冻得梆硬。 即使没什么泥水,穿着棉鞋走在上面,也是很冷的。 女学生都冻得缩成一团了,更何况林冬至这种体质阴寒病弱的?不过她再冷,腰背也崩得笔直,没有半点懒散之意。 女学生不由想起了学校一些人的议论。 她们说林冬至命好,嫁给了小周老师这么出众的人。 她们还说林冬至配不上小周老师。 看着冻得脸泛白,身形却依旧笔直的林冬至,女学生忍不住想,林冬至真的配不上小周老师吗? 林冬至可不晓得女学生的心思歪到哪儿去了,她回身冲其笑道:“我可以教你怎么哄你爸妈,不过你得先跟我转两圈,然后跟我说说你的感想。” 女学生不太明白林冬至想干啥,不过还是照做了。 她跟着林冬至,走过一户有一户的人家。 有些家里没有动静,有些家里是喋喋不休的争吵。 吵的内容呢,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甚至有几家,男人在打女人,打得女人嚎啕大哭。 走完整个梧桐片区后,林冬至转身问:“有什么感想啊?” 女学生抱著书本,跟做阅读赏析一样干巴巴道:“人、人间百态?” 林冬至:“……” 这丫头,该不会脑子学淤了吧? 她无奈的看着女学生说:“你看了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争吵,还想辍学嫁人吗?” 女学生顿了顿,说:“要是嫁给像周老师那样的好人,肯定不会跟我吵,更不会动手打我的。” 林冬至直言:“你不读书不往上走,你能嫁的基本都是刚才见到的那种男人。” “你只有读了书,走得更高更远了,你——” 话还没讲完呢,女学生就问:“你是说我得读书,得考大学,才能遇上周老师那样的好人吗?可你呢?你不也没读书吗?不也碰上了吗?” 好家伙,这是觉得她命好,嫁了个好男人啊? 林冬至心道:小丫头片子,就算周青云是你男人,你也拿捏不住啊! 面上却没讲的如此直白。 她笑了一声说:“你是觉得像我这样没文化,还是乡下出身的人,都能嫁到周青云这类好男人,城里出身,长得又好看的你也可以是吧?” 女学生连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冬至不信,但不在意,笑了一声说:“我是没文化,但不代表我一无是处。别说是嫁给周青云了,就算是嫁给你先前看到的那些混账王八蛋,我都能把他们管教得服服帖帖的,你能吗?” 女学生一时语噎。 她不能。 她要是能有这本事儿,也不会被爹妈逼着读书,逼着改名儿了。 林冬至又戳人心肝道:“老话说的好啊,什么锅配什么盖!就算你真碰上了一个好男人,你有什么本事儿让人相中你呢?” 女学生想了很久都没想到自己有什么本事儿让人相中自己。 正是沮丧时,林冬至道:“你有一张很出色的脸,但皮肤三寸之下皆白骨,你能保证你青春永驻?就算能,你能保证看中你脸的人,永远不腻歪?” 女学生沉默不语。 林冬至拍了拍她的臂膀,总结道:“打铁还需自身硬。你好好读书,走出去了,有能力了,你想嫁什么人都可以!” 稍顿,她又补了一句:“就算不嫁人,你也不用再受你爹妈的控制。” 最后一句话,叫女学生醍醐灌顶。 可是……女学生看着自己抱着的书说:“我很努力的读书了,可我学不明白……” 林冬至笑了笑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真读书读不出名堂,你就搞别的呗!反正不能做一无是处的人!没用的人,在哪儿都会被人控制。” 刚讲完,不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戏腔。 是京剧《穆桂英挂帅》。 断断续续的,不怎么成调。 听得出来唱戏人不太适应这种直白的词。 林冬至看向女学生,说:“王胜男,再给你看一个我的长处。” 女学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林冬至拽进到唱戏的那户人家里。 而后看着林冬至接唱道:“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叫侍儿快与我把戎装端整,抱帅印到校场指挥三军!” 那唱腔,那架势,英气十足,将穆桂英演得淋漓尽致。 作者有话说: 还有! 我睡一觉再来。 —————————— 感谢在2022-11-10 18:59:29~2022-11-12 05: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林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在家练《穆桂英挂帅》的尤青烟正苦恼自己唱得稀烂呢! 结果见林冬至唱腔, 动作都如此好,她当即扑了过去, 喊道:“冬至!急事求你!” 林冬至扯开尤青烟的胳膊, 问:“啥事儿啊?说来听听。” 尤青烟哭丧着脸道:“年三十时,你替我去县机关联欢晚会上唱《穆桂英挂帅》呗!我这样子上台,怕是会让我阿妈颜面尽失……” “不去, ”林冬至直截了当的拒绝, 并提议,“你们全家不是唱昆曲儿的吗?跟县领导说时间太短了, 唱不来这玩意儿呗!让他们换出戏。” 尤青烟摇头:“换不了啊!县机关来了个视察的贵客,人就喜欢《穆桂英挂帅》。” 讲完, 她晃着林冬至的手,得劲儿的求。 林冬至没应她,而是看向傻傻杵在院门口的女学生,正儿八经的说:“看清楚了吗?我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人!可即使如此,我也打算努力学习,争取明年考上大学。” “因为只有考上大学,以后的路才会更宽广。” 这一波劝学是劝成功了的。 长期受父母打压式教育的女学生只觉眼前一片明朗, 什么辍学,什么嫁人的想法全没了,全被努力学习, 要走向更高更远的未来所取代。 她抱着砖头厚的书,正儿八经的朝林冬至鞠了个躬后, 转身离开了。 等人影儿都不见后, 尤青烟勾着林冬至的肩膀说:“替我上台唱戏, 不然我就告诉刚那小丫头片子, 你哄她的, 你读书是三天晒网两天打鱼,压根就不认真!” 林冬至无所畏惧:“你去,赶紧去,再不去人都到家了!” 她跟那女学生本就不认识,之所以哄她,不过是看在同为女人,顺手帮个忙罢了。 让她为了素不相识的人,牺牲自己?绝不可能。 尤青烟见此计不成就开始死缠烂打。 正是胡闹时,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冲了进来。 是秦图南的儿子,秦磊。 秦磊眼睛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了的,他一冲进来就拽着林冬至的手往外扯。 边扯,边说:“阿妈,阿妈被抓了……姨姨救阿妈……” 被抓? 林冬至惊了一下,边顺着小秦磊的力气往外走,边问:“小磊,别急,别急,你慢慢跟我说,你阿妈在哪儿被抓的?为啥事儿被抓的?” 小秦磊虽然讲话讲不太明白,但他脑子挺好的,不过四五岁,思路便很清晰了。 他竭力用语言阐述道:“家里,抓走阿妈,还、还搜走,新衣服……” 这话虽然讲得乱七八糟,但林冬至已然明了。 应该是专门抓投机倒把的公安上门了。 刚听尤青烟说县机关来了个视察的贵客时,林冬至就想着让秦图南最近别再去菜市场买衣裳了的! 视察嘛,县里哪能让上头看见太多投机倒把的人呢?最近自然会查得严一点。 没想到的是,她还没付之行动了,秦图南就被抓了。 而且还是公安上门来抓的! 这必然是有人举报了。 可会是谁呢? 左邻右舍?不可能啊,梧桐片区好多人都在搞投机倒把呢! 有些人早上在巷子口卖油条包子,有些人还会在饭点时,跑到附近什么胶鞋厂,什么制衣厂,还有什么面条厂的门口卖盒饭…… 大家都在搞投机倒把,互相打掩护还来不及呢,怎可能举报啊? 除非秦图南碍了谁的路……林冬至冷不丁想到了制衣厂! 前短时间,秦图南给她讲过,说她们这小作坊搞得特别好,县下好几个公社都悄么么的在她们这儿进货,而不是去制衣厂拿货了。 甚至于百货大楼那边,都开始和秦图南打交道了。 林冬至当时没学习折磨得要死要活,秦图南讲的事儿也就过了过耳,压根没听到心里,更没细想了。 现在想来,他们这小作坊碍着制衣厂的路了啊! 虽有了这个猜测,林冬至也没直奔制衣厂,而是跟着小秦磊,先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公安同志们还记得林冬至帮助他们捕获了一群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体,对其态度非常好。 有关秦图南一事,他们也表示只会关了个七八天,以儆效尤,不会像以前那样判刑啥的。 公安同志还给林冬至透露:“最近上头来人了,还是盛京来的人,县里不希望看到搞投机倒把的人,你们得收敛一点。” 林冬至拿出来派出所之前买的大前门,给相熟的公安同志装了烟,又悄悄说:“哥,胜男姐调上去以前可是跟我讲了的,有啥事儿都能找你。我也不说让你违纪,放了我秦姐,我就想知道哪个举报的。” 这公安同志,也姓袁,叫袁大胆,他和袁胜男是远方亲戚,刚进派出所时,更是袁胜男亲自带的。 袁大胆瞄了瞄四周,趁着没人,小声说了一句:“制衣厂。” 如她所料啊! 林冬至跟袁大胆道了谢后,又去见了秦图南,说:“秦姐你别慌,我问过了的,待个七八天就能出来,我等会儿给你弄来棉被垫絮,你啥也别想,保证自己的身体就成了。” 秦图南既然敢干投机倒把,那自然是做好被抓的准备了的。 这会儿她根本不慌,只担心那些货。 她瞄了一眼四周,有些焦急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等着最后一批货卖出去,然后过个好年呢!我关进来了,那货咋办啊!” 林冬至诧异道:“不是说货都被没收了吗?还有啊?” 秦图南小声说:“就没收了一小部分,算不得很多。剩下的,我藏起来了,我婆婆知道在哪儿,只是——” 未尽之言,林冬至都懂。 她婆婆能帮忙藏货,却没办法卖货。 尤其是现在管得这么严了。 林冬至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说:“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听她这么一说,秦图南就放心了。 离开派出所后,林冬至领着小秦磊直奔秦家。 才进门了,就被程秀英抓住了手,追问:“图南咋样了?不会要判刑吧?” 前些年,搞投机倒把一事,可是要判好几年呢! 程秀英最近跟秦图南相处得特别好,都亲如母女了!她现在特别怕秦图南出事儿,一来是没人养家糊口了;二来是不愿小秦磊没了爹又没了妈。 林冬至拍了拍程秀英的手,说:“程婶儿别慌,过个七八天,秦姐就会出来了!你等会儿得给她送点儿厚实的棉被垫絮去,我家还有两个暖水袋,你也一并拿过去,这大冬天的,住派出所里不搞暖和点儿,怕是要冻出病来!” 一听只会被关七八天,程秀英也是松了口气。 交代完秦图南的情况后,林冬至又问:“程婶儿,秦姐说还有货给您藏着在?” “对对对,”程秀英先前觉得那货啊,是摇钱树,现在却觉得那是烫手山芋,她连问,“你要拿走不?我现在就给你。” 林冬至无奈笑道:“我要来拿,也得晚上啊!这大白天的,大家都盯着呢!一拿出来,不就又得被没收啊?” “您别慌,我晚上就来把这烫手山芋拉走!现在您先把秦姐的账本给我看看,我看看价目,然后想办法把这批货给销出去。” 程秀英惊道:“这还能销出去啊?不是说现在抓得老严了吗?冬至啊,你秦姐刚进去,你可别自己也倒腾进去了啊!” 林冬至笑道:“不会的,我走正规途径销出去,您赶紧把账本给我看看吧。” 秦图南的账本写的很细,成本价,售价都写得清晰明了。 记性算不得太好的林冬至用纸笔记了一下成本和售价后,便将账本还给了程秀英。 程秀英边收账本,边问:“你这打算往哪儿销啊?你有地方销,先前咋个还让图南到菜市场去卖啊?” 话里话外,是有埋怨之意的。 林冬至理解,也不跟她计较,就哄道:“最近才找到的销路,正要跟秦姐商量呢,哪晓得就出事儿了啊!” 解释完,她便离开了秦家,直奔制衣厂。 水林县的厂子,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三个! 制衣厂在其中不占尾,也不占头。往下包揽了县下公社的货,往上呢,也就占了隔壁几个县城的市场,再往外就不成了。 所以,于他们来讲,任何一个市场都不能丢。 一丢,厂子的效益就要掉了。 发现梧桐片区菜市场里出现款式极好的衣裳时,制衣厂厂长王向东就有了紧迫感了。 瞧见县下公社,甚至县里的百货大楼都不太乐意在制衣厂拿货后,他就急了。 第一反应就是把菜市场那些个搞投机倒把的人举报了。 举报完,他也没放松下来。 他知道,把人举报了,只能拖延时间,治标不治本。 要想稳住厂子的效益,那必须得跟把秦图南手底下的裁缝,尤其是总能推陈出新的那个裁缝拉拢到厂里来。 正在安排人付之于行动呢,就听见有人来报,说外头有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找他。 忙得焦头烂额的王向东哪有空跟小姑娘耍啊?再漂亮也没空! 他直接拒绝道:“没空,不见!” 秘书却道:“她说她是代表秦图南来的,手里有咱们厂里想要的衣样子。” 办公室里几个人欣喜若狂:“怕不就是咱想要找的那个,总能推陈出新的裁缝!” “这是主动找上门了啊!” “咱们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可不是嘛!张秘书,你还站这儿干啥啊?赶紧把人请进来啊!” 张秘书正要照做,王向东却阻止道:“等会儿!”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下,王向东拧着眉头说:“秦图南咋知道咱们想要她的衣样子啊?这刚被抓,就让人找上门来,该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无了 ———————— 感谢在2022-11-12 05:38:01~2022-11-12 23:1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王向东的猜测并未让在场的几人心虚心慌。 副厂长赵四虎笑了一声, 搭着他的肩膀问:“王老哥,这不像你啊!咋跟个娘们儿似的, 怕东怕西起来了?” 车间主任刘凯也笑道:“厂长, 甭管人是来干啥的,咱们恁大一个厂子,恁多大老爷们儿, 还拿捏不住一个小姑娘啦?” 王向东亲弟弟, 也就是王向西会计也打趣道:“大哥,你可别告诉我, 你怕了外头那小姑娘啊!” “哪个怕了?天王老子我都不怕,别说一个小姑娘了!”王向东甩开赵四虎的手, 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张秘书,把人喊进来!” 为了给人下马威,王向东让赵四虎三人全都留下来了。 四个大老爷们儿凑堆开会,商讨厂子来年的计划。 林冬至被秘书带进来后,王向东四人还刻意无视她,想让她心慌意乱, 紧张不安。 没想,林冬至跟到了自个家似乎的,相当自在。 先是给自己暖水袋换热水, 而后见办公室里没多余的椅子,又喊张秘书给自己弄把椅子坐。 坐了没多久, 她又喊张秘书:“有啥吃的不?瓜子花生都成。” 张秘书还没搭腔呢, 王向东绷不住了, 问:“你这人咋回事儿啊?把我这儿当啥地了?还要瓜子花生?!” 林冬至诧异的看向王向东, 问:“王厂长, 不是你让我把这儿当自个家吗?” 王向东:“???” 这小姑娘长得标标志志的,怎么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啊?!他啥时候让她把这儿当自个家了? 林冬至笑眯眯的说:“王厂长和几位领导明明在开要紧的会议呢!您没让我在一旁等着,还让您的秘书请我进办公室,这不就是把我当自己人了?” 王向东梗了一下,心道:失策了,应该晾着这小丫头片子,不让她进来的! 可惜,覆水难收。 正当王向东想说点什么,压一压这小丫头片子的气焰时,捧着暖水袋的林冬至语出惊人道:“王厂长把我当自己人,我也不跟您说两家话了。您刚才说,明年要提高产量,要将制衣厂的衣裳卖出省这种话……太不切实际了,我建议您还是想想怎么保住制衣厂吧!” 办公室里几个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林冬至装瞎,当没看见的继续叭叭:“今年冬天的衣裳卖的就不咋好吧?我听我秦姐说,县下公社,还有县里的百货大楼都跟她接触,都买了她那小作坊产的衣裳。” 王向东绷不住了,一拍桌子道:“买个屁!秦图南都进去了,现在没人敢买她的衣裳!” 林冬至反问一句:“那他们退而求其次,买您厂子里的衣裳了吗?” 没有。 这要是被退而求次了,王向东也不至于这么焦躁,不至于千方百计的想把秦图南那个小厂子的人搞到手。 林冬至笑了一声,从带来的布包里将所有衣样子拿了出来。 “卖过的,没卖过的,所有款式的衣样子都在这里,”林冬至直言,“王厂长开个价吧。” 稍顿,林冬至又补了一句:“我手上还有累积的货,王厂长也可以买下来,销给县下供销社,还有百货大楼那边,以免他们嫌厂里的衣裳不好看,明年也不在这儿进货了。” 这是王向东想要的。 就连由林冬至主动提出来将积货和衣样子都卖给厂里这点,都是王向东想要的。 可莫名其妙的,王向东有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在王向东说出一个价格却惨遭拒绝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王向东眼皮子抽了抽,说:“我这个价格给得很合理了,小姑娘,你不卖给我,你这些货可就得积仓……” 林冬至笑了一声,说:“王厂长,积仓这事儿可不一定,可我若不卖给你,你这厂子必定倒闭。” 王向东梗了一下,死鸭子嘴硬道:“谁说的?!县下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不要,但其他地方可就说不准了!我人脉广着呢,多的是人要我们厂里的衣裳!” 林冬至哪儿听不出王向东的外强中干啊? 她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开始回收衣样子,同时说:“那就打扰了,这些东西还是卖给更需要的人比较好,譬如邻县的制衣厂……” 话音刚落,成堆的衣样子就被一只不咋好看的手压住了。 王向东磨了磨后牙槽,说:“你开个价。” 林冬至不像商场上那些老狐狸一样打太极,她开口就是以万为单位。 别说王向东了,办公室其他三人也跳了起来,大声说不行! 王向东道:“小姑娘,你这真的是狮子大张口了,我们这么个小厂哪里给得起啊!” 他们制衣厂在职员工差不多百人,一整年的利润也不过六七万的样子,刨去工人薪水,工厂开销,年节福利,还有上交的税收,留存也不过千把块钱。 厂子哪儿拿得出手这么多钱给林冬至啊! 林冬至笑眯眯的说:“您要是不搞歪门邪道,不把我秦姐弄到派出所去,而是诚心上门谈合作,我今天也不会喊这个价。” 换而言之,今天这个价,是他们自作自受。 王向东的猜测也没错,林冬至啊,就是来报仇的。 只不过她报仇,不要命,要钱。 王向东干笑一声,说:“我想法子把秦图南给弄出来,你看行不?” 能弄出来个屁。 现在派出所正在抓典型呢,先前那么大张旗鼓的把人抓紧去了,若不关一段时间的话,投机倒把的苗头就摁不下去了。 林冬至直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王向东听这油盐不进的话就头疼,他试图卖惨,表明厂子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可还没开口呢,又听见林冬至说:“王厂长,我这虽有报复的意思,但我觉得要价算不上高吧!我秦姐在菜市场的集市上小打小闹都能吸引县下供销社,县里百货大楼的注意,足以证明我这些衣裳的款式非常受人欢喜!” “若由咱们制衣厂来往外销,那货单量,得暴增吧?我要的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让他们一下子拿出恁多钱,王向东等人着实是心痛。 王向东卖惨道:“再能外销,制衣厂拿恁大一笔钱给你,那也得亏损啊!” 人精似的林冬至哪儿看不出来他在卖惨啊? 她笑眯眯的开始给人画饼:“我听说北方那边冬天比较长,穿棉袄的时间也比较长,要是能将这些厚衣裳卖到北方去,那咱厂里应该忙不过来,得招人了吧?” 王向东顺口问:“你能牵线?” “我一个无业游民哪有这本事儿啊!”林冬至看向副厂长赵四虎,笑说,“这销货的事儿,是副厂长的工作啊!要我做这事儿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副厂长打算退位让贤吗?” 赵四虎脸色骤变,说:“只要货好,别说北方了,全国各地,我赵四虎都能销出去!你这小娃……没有走南闯北的本事儿,可别在这儿瞎吹!” 林冬至立马道:“副厂长都这么有信心了,那明年厂子应当不会倒闭了,指不定还得发大财呢!” 听了这话,赵四虎才反应过来自个拆了王向东的台。 他瞄了一眼王向东,其脸色铁青,显然是对他的拆台行为感到不满。 但他并不后悔。 拆王向东的台,丢的是集体利益;要不拆台,丢的可是他副厂长的位置了! 他上有老下有小,这工作可丢不得! 赵四虎小声劝了王向东一句:“王老哥,这小姑娘讲得不错,我看要不依了她算了?咱们将衣样子拿到手了,厂子不仅能保住,还能发大财呢!” 车间主任和会计也怕祸及殃鱼,连忙附和了赵四虎所言。 唯有王向东忿忿不平,着实不想如了林冬至的愿,给她恁大一笔钱。 他想了好一会儿说:“要不……少点儿?厂里真没法一下子拿出恁大一笔钱。” 林冬至分毫不让,她又开始收拾纸样子。 王向东:“……” 也是着实需要这些衣样子,王向东只能退让道:“行行行,就给你那么多!小姑娘,你看在我这么爽快的份上,再应我个事儿呗!” 林冬至拒绝道:“不行。” 王向东不太高兴道:“我还没说啥事儿呢!” “你不就想要我以后都给厂里弄衣样子呗!最好是一年四季的款都给你弄出来,每年还弄不一样,对吧?”林冬至猜出了王向东的心思,然后拒绝道,“我不干,我没空。” 王向东退让一步道:“我给你开工钱,每个月五十!这可是咱们制衣厂顶厉害的师傅才有的薪水。” 林冬至于心里骂道:满嘴跑火车! 当她不知道呢,制衣厂顶厉害的师傅每个月薪水是七十好不! 当初刚开始搞这门生意时,秦图南为了自家裁缝师傅不被挖走,她可是煞费苦心打探过的!而后给每个师傅都开了这么高的工钱。 骂完,她自个也开始瞎扯:“我真没空,我要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呢!” “不老实学习,我男人得锤死我的。” 此时,正因她不老实学习而煞费苦心圈重点的周青云连打了几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2-11-12 23:17:15~2022-11-14 08:0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徙倚 5瓶;姽暂时、啵啵战战 2瓶;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王向东被坑了一大笔钱, 急于回笼资金,便与林冬至约定, 于今晚九点去拿积货。 积货在秦图南家, 林冬至只能留宿在秦家。 当晚下雪了。 雪下得有点大,气温也降了不少。 体质阴寒的林冬至即使抱着暖水袋,那手脚啊, 也是冰凉的。 奶乖奶乖的小秦磊想贴着林冬至, 给她做小火炉,可惜奶奶程秀英不允许。 程秀英硬将他塞在暖烘烘的被子里, 不许他出来,同时忧心忡忡的问林冬至:“冬至丫头, 这雪下恁大,你说的那些人该不会不来了吧?” 白天公安上门带走儿媳那一事让程秀英心有余悸,她特别怕地窖里的烫手山芋丢不出去。 林冬至灌了口热水,正要说什么时,院门被拍响了。 先连拍三下,再拍两下。 这是林冬至和王向东做好的约定。 冷得直哆嗦的林冬至正要去开门,程秀英这小老太太猛地站了起来, 而后健步如飞的冲向门口。 确定来人真是制衣厂厂长王向东后,她是立马引人去地窖搬货。 若非王向东等人怕这小老太太摔跤,她恨不得自个儿下地窖把积货全给搬出来。 王向东瞄了一眼冻得脸色发白的林冬至, 说:“小林同志,你这也太心黑了!明明急着销货, 还敢敲了制衣厂那么大一笔钱。” 林冬至冷得要命, 却依旧习惯性的笑道:“比起王厂长偷偷摸摸搞举报, 我的心还不够黑。至于急着销货?你觉得我急吗?” 看她那不达眼底的笑容, 王向东梗了一下, 心道:笑得真他娘的假啊!比他这个假笑了二三十年的老油条还假! 也是惜才,王向东走前,忍不住给林冬至画了个饼:“小林同志,你要不要来我们制衣厂任职啊?我可以给你副厂长的职位。” “副厂长一个月薪水有一百出头呢!” “你想啊,考大学不就为了以后能有个铁饭碗吗?我现在把铁饭碗给你,你就不用浪费时间考大学了。” “甭看咱们制衣厂现在只是个小厂,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咱们肯定能把制衣厂做大做强!成为全国最好的制衣厂!” 林冬至听乐了。 有很多人给她画过饼,唯有这个鼠目寸光的王向东,不太有自知之明。 林冬至正要笑眯眯的反问‘究竟是我们带着制衣厂做大做强,还是我一个人拖着制衣厂往上走啊?’时,一把伞冷不丁出现在她头顶,一只有力的手也握住了她的小臂,将她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紧接着,她听见了周青云凛冽的,藏着怒意的声音:“她要参加高考,没空跟你一起把制衣厂做大做强。” 王向东愣了一下,而后异常欣喜道:“你这周青云周老师吧?!你好你好,我女儿在二中读书,我——” 话还没讲完呢,林冬至就挡住了王向东伸出来的手,笑眯眯的说:“王厂长,我男人说的没错,我要参加高考,你还是和赵副厂长一起把制衣厂做大做强吧!” 王向东这会儿没了拉拢林冬至的想法。 准确的说,是看见周青云后,便晓得区区副厂长的位置笼络不住林冬至了。 周青云是谁啊?整个县都知道这个小周老师脑瓜子特别好,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县的平均分往上提了近一百分呢! 不少人都说他明年肯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这都不算厉害的,最让王向东这些有孩子的家长追崇的是周青云能‘变废为宝’! 林冬至有这么个男人,指不定也能考清华北大呢!哪还能瞧得上什么副厂长的位置啊! 王向东放弃了笼络林冬至的想法,就想着跟周青云拉近一下关系,看能不能让其给自家不成器的闺女开开后门。 可惜,话才到嘴边呢,就被林冬至给打断了。 随后,又跺了跺脚,说:“这天真是太冷了,王厂长,既然货已经给你了,我就先走了啊!我身体不好,受不得冻,再胡侃下去,我明天怕是得进医院了!” 她完全不给王向东讲话的机会,就推着周青云离开了。 皑皑白雪覆盖的小巷里,林冬至抱着暖水袋,挤贴在周青云怀里,回秦家老宅去了。 王向东:“……” 他看向老太太程秀英,试图向其打听周青云的事儿。 可惜,还没开口呢,程秀英就把院门关上了。 那划清界限的架势,王向东敢肯定,这会儿要是来了公安,追问这批货哪儿来的,程秀英这小老太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家的。 拖货的工人冷得不行了,瞧着自家厂长杵在秦家门口一动不动,忍不住问:“厂长,咱走不走啊?” 王向东叹了口气道:“走!” · 林冬至回到家后,不往屋里跑,也不往床上钻,而是直奔厨房,蹲在灶前。 灶火未灭,滋滋烧着的火苗让她冻僵的身体一点点回温。 要不是周青云眼疾手快,她那点散落的,还沾着雪花的头发都得被火燎到。 周青云将她摁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后,给她舀了一碗姜茶。 在其捧着姜茶慢慢喝时,他又开始灌暖水袋。 也没将暖水袋给林冬至,而是拿到房里,塞在了被窝里。 等被窝暖得差不多了,才喊林冬至去睡觉。 他得灭火,后一步上床。 刚进被窝躺了没一会儿,林冬至就钻了进来。 周青云惊道:“你干什么?你那边不是暖的吗?!” 林冬至心道:一个暖水袋能比得上小周老师年轻火旺的身体? 她边将暖水袋踢进小周老师的被窝,边臭不要脸的缠住小周老师年轻的身躯,同时歪曲事实道:“小周老师特意去接我,不就是想要我跟你睡一个被窝吗?” 周青云恼羞成怒:“我没这么想!” 林冬至往人身上爬,还问:“骗人的吧,你没这么想,为什么去接我啊?明明说好了的,我今天在秦姐家住,不是吗?特意去接我,肯定是不想独守空闺吧?” 别说是耳朵了,周青云整个脖子都红了。 他咬牙切齿道:“林冬至!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立马给我回你的被窝去!” 林冬至那冷冰冰的手从人衣摆里钻进去,贴着人暖烘烘的皮肉,说:“那怎么行呢!小周老师特意把我接回来,我当然得满足小周老师想要跟我睡一个被窝的意愿嘛!” 周青云额上青筋浮现,他咬牙道:“我没有这种意愿!还有,你、你的手在摸哪儿呢!给我拿出来!” 林冬至不拿。 里面多暖和啊,拿出来太冷了。 再说了,小周老师若真的不喜欢,早把她的手给拽出来,把她的人给塞回另一个被窝了。 林冬至没拆穿周青云的口是心非,她蹭了蹭周青云的脸,说起了软话:“你的胸口暖和嘛!小周老师,求你了,就让我放那儿吧!我真的好冷。” 却没想,这次撒娇竟没顶用。 周青云竟抓着她的手,硬给拽出来了,还将她整个人从身上掀了下来。 虽说没把她塞进另外的被窝吧,但也刻意跟她拉开距离了。 林冬至:“???” 一床被子,两个人若不贴着,挨着,抱着睡,那冷风就会直往里头灌。 林冬至可受不得这冻,她硬往周青云身上爬,边贴边吓唬人:“我要冷死啦,风在往里头灌,不贴着睡,我明天肯定会冻感冒,然后咳血进医院的!到时候,我就读不成书了!” 周青云用膝盖抵着她,不让她靠近,说:“你、你给我等会儿,等会儿再贴过来……” 他的声音无端低哑了许多,像是在隐忍什么。 林冬至的手,不小心碰到他小腹时,他甚至急喘了两声。 这反应……有了几分猜想的林冬至故作顺从道:“行行行,我等会儿再贴你,等会儿再——” 在周青云放松警惕的一瞬间,硬挤了过去,握住了他的要害。 周青云睁大眼睛,惊恼道:“你、你干什么!松、松——” 林冬至弄了他两下,他的声音就碎了,碎成了轻喘。 …… 周青云弄了热水,用毛巾一点点擦干净林冬至手上的脏污,他羞愤得咬牙切齿:“你简直……不知羞耻!” 林冬至贴近周青云,笑眯眯的说:“我刚才的不知羞耻好像让小周老师很快活。” “我没有!”周青云不肯承认,“你不要胡说八道!” 林冬至故意道:“不快活啊?那小周老师教教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快活呗?” 把人手给擦干净的周青云将毛巾扔进水盆里,咬牙道:“你给我正经一点!” 林冬至乐,瞥了一眼水盆里浑浊的热水,反问道:“到底是谁不正经啊?” 周青云:“……” 周青云讲不过林冬至,他闷了数秒后,端着水盆冲出去了。 隔了老半天才回来。 一身的寒意,林冬至怀疑周青云是为了防止她再钻被窝,故意在外面冻了半响。 这怀疑隔了大概半刻钟,就被小周老师给敲碎了。 小周老师嗡声问:“林冬至,你冷吗?” 林冬至当然冷。 暖水袋只温暖了她的脚,她的手,她的身体依旧冰凉如寒铁。 只是她摸不清周青云的意思。 是刚才被欺负狠了,不痛快,想报复回来? 想等着她说冷,然后回一句‘活该’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周青云心眼小,还记仇。 林冬至正想着如何让周青云欺负回来,别记她仇时,小周老师说:“我这儿暖了,你来不来。” 林冬至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诧异的看向周青云。 她什么也没看见,但她猜,主动邀请她进被窝的小周老师定然是满脸通红。 林冬至闷笑了一声,而后毫不犹豫的钻进了小周老师怀里。 还故意说:“小周老师都主动邀请我了,就算不冷,我也得来啊!” 周青云:“……” 他面红耳赤:“你别说话!也别再乱动乱摸!”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前几天状态不好。 之后保证日更,绝不坑! —————————— 感谢在2022-11-14 08:09:06~2022-11-16 20: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清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宝宝 10瓶;16877493 5瓶;姽暂时 2瓶;咸鱼本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翌日清晨。 林冬至应照约定开始学习。 但因秦图南意外进去, 她得替秦图南给小作坊里的裁缝师傅开工资。 还得加点奖金,不然等秦图南出来时, 小作坊里的裁缝师傅们指不定都被王向东忽悠走了。 林冬至只能跟周青云请个假, 再三保证自己替秦图南送完薪水了,绝对回来好好学习,认真念书。 起来吊嗓子的尤青烟噗嗤笑出声:“你?认真念书?哈哈哈哈, 笑死人啦!” 她可是听她阿妈讲过, 林冬至念书,跟要她命似的。 林冬至看向尤青烟, 笑眯眯的问:“尤姐姐,你的《穆桂英挂帅》唱顺畅了吗?县联欢晚会上, 能不丢脸了吗?” 尤青烟:“……” 她痛苦不已的扑向林冬至,开始新一轮的哀求:“林冬至,冬至,姐们儿,求求你了,替我上台吧!这玩意儿我真不行啊!” 林冬至推开她,冷酷无情道:“没空, 不替。” 而后又冲周青云笑道:“小周老师放心,我绝不会被人拐走的,只要你今天给我半天假, 之后我肯定认认真真读书!” 周青云并不信林冬至之后会认真读书。 他沉默片刻后,与林冬至说:“你把钱装进信封里, 写好名字, 我给你送过去。” 林冬至:“……” 这是完全不给她偷懒耍滑的机会啊! 林冬至叹了口气, 心道:这回她是真打算好好学习了, 可惜她劣迹斑斑, 不受小周老师信任。 将钱尽数装进信封,并写上名字,地址后,林冬至将其全部交托给周青云。 心里正想着今天一定要认真学习,挽回她在小周老师心里岌岌可危的信用值时,她听见周青云说:“要实在学不进去……就算了吧。” 林冬至:“???” 什么算了? 不让她搞学习了?不高考了? 林冬至还未能细问呢,周青云便拿着一摞装了钱的信封离开了。 一直支着耳朵偷听的尤青烟飞扑过来,兴奋道:“你男人不逼你读书了哎!是不是允许你跟我阿妈唱昆曲儿了?!” 尤青烟小嘴叭叭,连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阿妈后继有人了,终于不用逼着我唱戏了!” 讲完,尤青烟就要拖着林冬至回家,她想立刻将林冬至和她阿妈的师徒关系确定下来,以免出现意外。 好不容易把林冬至拽动了两步吧,本该在照顾奶娃娃的刘桂莲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刘桂莲蛮不讲理道:“冬至!我跟你讲啊,不准学唱戏!你阿爹讲了,你要敢去学唱戏,他就打断你的腿!” 在这儿住了几天,早就搞清楚这个家谁做主的尤青烟翻了个白眼,说:“她男人都同意了,你们拒绝个啥啊?!还打断她的腿,你们敢动手,她男人绝对把你们赶出去!” 以前在家欺压女婿,这会儿在女婿嘴下接饭吃的刘桂莲梗了一下,她心道:老头子说的没错!必须得让闺女考上大学!不然这个家就得由女婿当家做主了!还有大孙子,也得跟女婿姓了! 一想到这后果,刘桂莲就抓住林冬至的手臂,板着脸说:“跟我回去读书,赶紧回去!不回,不回我就吊死给你看!” 没法打断闺女的腿,那就拿自己威胁吧! 刘桂莲想,她闺女那么有孝心,肯定不会看着她吊死的。 尤青烟听了,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她立马也道:“冬至!你要不跟我去我阿妈那儿,我也吊死给你看!” 林冬至:“……” 她先看向拽着她左边胳膊的尤青烟,说:“我不去学唱戏,不是因为家里人不同意,是我自己不愿意去。” 边讲,她边将自个的胳膊从尤青烟手中抽出来。 而后又在刘桂莲得意洋洋时,说:“阿妈,你能不能撒手,抓疼我了,我就没手写字了。” 挣脱这两人后,林冬至进了屋。 她坐在桌面,摊开书,开始认真做题。 边写,边想着:周青云一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算了,她若真不学了,周青云那小心眼,一定会记仇的! 为了避免又被记一笔,林冬至决定认真学习! 这主动学习的架势,看呆了家里几个人。 尤其是准备劝学的老林头。 老林头抱着宝贝孙子走来走去时,瞥了一眼自家老婆子,心道:难道闺女怕老婆子真吊死?要是吃这套的话—— 一个坏想法刚要成型呢,刘桂莲在院门口骂起脏话了。 倒不是骂尤青烟这个学人精,而是骂上门来的金凤来。 “金凤来,你来干啥?你咋还有脸找到这儿来的啊?!” “你个杀人犯,公安咋个还没抓你啊!” 特意上门的金凤来没跟她对骂,一来是有正经事儿找养子周青云;二来嘛……她骂不过,也打不过刘桂莲这臭婆娘。 金凤来绕开刘桂莲,往里喊道:“青云!青云啊!青云你在不在啊!阿妈求你一个事儿啊!” 刘桂莲正要动手把金凤来赶出去时,林冬至出来了。 她拧着眉头问:“吵什么吵啊?!” 好不容易沉下心做题呢,吵得她心烦意乱。 金凤来瞧见她,立马道:“冬至啊!青云在不在啊?” 不等林冬至答话,金凤来又说:“不在也不打紧,你们是两口子,我跟你说也是一样的!急事儿,要紧事儿!” 林冬至盯着金凤来看了数秒后,笑了一声道:“阿妈,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想说啥要紧事儿。” 很不喜欢金凤来的刘桂莲不太乐意,但得了允许的金凤来蹿了进来。 没能拦住的刘桂莲追上来骂骂咧咧。 好在尤青烟喜欢听八卦,拽着刘桂莲追问,满足了她的倾诉欲,这才让金凤来有了和林冬至单独讲话的机会。 在无人的厨房里,林冬至边烤火,边问:“这里没人,说吧,你有啥急事儿跟我讲。” 金凤来语出惊人:“青云家里人,找上我啦!” 林冬至往灶里塞柴火的动作一顿:“找上你?怎么找上你的?跟你说了啥?” 金凤来答非所问道:“我小儿子还差六百块的彩礼钱,不晓得你们愿不愿意帮衬一下呢?” 林冬至懂了。 这是想让她用钱换消息呢? 她嗤了一声,说:“不愿意。” 上回闹了一通后,大队里哪个不晓得金凤来不是周青云的亲妈啊? 若真是周青云家里人找上门,并诚心把让人认祖归宗,那必然会找到这儿来。 不到县城找周青云,反而找金凤来……要么是金凤来意图撒谎骗钱,要么呢就是来者不善。 甭管是哪种可能,林冬至都不会任由金凤来牵着鼻子走。 金凤来见她不应,顿时急了,道:“你是不是嫌贵了啊?要不给五百?五百也不行啊?那、那四百?” “三百!三百最低了!” “林冬至,我跟你讲啊,周青云的亲人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不给钱,我可就告诉他们,你们的地址了啊!到时候他们找上门来弄死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林冬至笑着戳穿道:“大队里哪个不晓得周青云住哪儿啊?他们非得从你这儿知道地址?” 金凤来梗了一下,说:“两百成不成啊!我跟你讲啊,他们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来就给我塞了五百块,让我跟你们扯谎,说青云的阿妈是过来投奔我的远房表妹!” 第33章 让金凤来谎称周青云的生母是其远方表妹? 这是混淆视听, 不想让周青云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啊! 林冬至刚起几分兴趣,金凤来便道:“你只要给我两百块, 我啥都告诉你。” 别说两百了, 林冬至两块钱都不想给金凤来。 她笑眯眯问:“金婶儿,你还记得公社派出所所长讲的话不?” 明明坐在灶膛附近,对上林冬至那张笑脸的金凤来莫名其妙的流起了冷汗。 金凤来吞了吞口水, 在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中, 问:“啥、啥话啊?” 林冬至冲着灶膛伸出细白的手,边烤火, 边说:“周青云阿妈极有可能是革命先烈的话啊!什么人会不让革命先烈的孩子认祖归宗呢?” 金凤来磕磕巴巴的问:“什、什么人?” “自然是杀死革命先烈的人啊!”林冬至瞎扯一通后,又问, “那杀死革命先烈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这回,没等金凤来作答,林冬至就给出了答案:“要么是卖国贼,要么是其他国家留在咱们国家的间谍!” 金凤来头皮发麻时,林冬至恐吓道:“你收卖国贼的钱,跟卖国贼做交易,你就是共犯!金婶, 你说我把你送到公安局去的话,你还出的来吗?” 金凤来慌了慌张道:“她们讲,她们是青云阿妈的姊妹!不是、不是卖国贼!” 林冬至笑道:“她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得让公安同志去查,不是你讲她们是啥人她们就是啥人。” 噗通—— 金凤来跪在了林冬至跟前, 紧紧拽着她的裤腿说:“别、别别……别送我到公安局去……” 这会儿, 金凤来恨不得狠抽自己嘴巴子! 她咋个恁贪呢!得了那五百块钱不做声就好啦!做啥要来挣林家这丫头的钱呢?! 不长记性啊!上回被弄到派出所的事儿, 怎么就忘了呢?! 见恐吓得差不多后, 林冬至搓了搓已经烤热的手, 笑眯眯道:“虽说你没给过我男人好脸,还打小虐待他,不过嘛!亏得有你,他才没死在深山里头!看在你对我男人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把事儿老实交代清楚,不然我立马喊我阿妈拖你去公安局。” 金凤来哪敢隐瞒啊,立马如实说起当时的情况。 三天前的夜里,有个两个包着三角巾的女人敲响了周家的门。 这两人浑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用乌漆嘛黑的眼镜给遮住了。 她们嘴上说是城里来采风的文化人——高考恢复后,有不少城里来的画家到乡下采风,周家宝对象就是这么个衣食无忧的,学画画的女学生。 金凤来哼了一声说:“她们当我没见过画家呢,一没画夹子,二没带涂料,还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要不是她们给的钱多,我才不会给他们腾屋子住呢!” 一般来采风的学生都是住大半个月,给十块钱,包吃喝。 那两个女人就住一晚,不用包吃喝,还给了十块钱。 见钱眼开的金凤来二话不说就给人腾出了一间屋子。 她用家里最好的棉被垫絮给贵客铺床时,其中一位女客拿出了一摞大团结,还有不少票据,说:“我希望你在羊城能有个远房表妹,二十多年前来投奔你,你去接她的时候,半路生孩子了,人没熬过去,就把孩子托扶给了你。” “那孩子,就得是你养子,周青云。” 金凤来是个见到钱就走不动路的人,尤其是正差钱给小儿子娶媳妇儿呢! 她第一反应就是把钱票给揣兜里,随后,又绷不住问道:“你们是周青云家里头人?咋地,你们不乐意他认祖归宗啊?” 女客嗤了一声说:“当然不乐意!他就是个为父不详的野种,要是带回家去,我们全家都会颜面尽失!” 另一女客咳了一声,说:“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家里事儿,别往倒。” “哦,”女客没再扯周青云的身世,转而告诫金凤来,“你照我们说的做,二十年后,他要是没找到我家去,你就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到海城找我们,我们能在海城给你弄套房。若是他找到我家去了——” 女客阴笑道:“那我就让你们全家在监狱里团聚!” 金凤来把玉佩拿出来,交给了林冬至。 林冬至一瞧,就知道这玉佩是个好东西,羊脂玉呢! 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有一定年份。 等个二三十年拿出去卖,得来的钱,能在较大的城市里买套房。 这么大手笔,林冬至条件反射的想到了一个人——时霜。 时霜诓她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也是拿了一个古董玉镯,谎称是信物。 现在又有这么个人,这个古董玉佩,也说是信物。 一般无二的行为,林冬至很难不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 金凤来不晓得林冬至心思,她正在林冬至跟前抨击着那两个女客:“他们当我傻呢?还二十年后给我一套房,老娘活不活得到二十岁都不晓得呢!就算活到了,我拿这假玉佩去找她们,她们肯定不会认!” 林冬至心说:傻子,这是真的。 面上则把玩这巴掌大的玉佩,问:“她们给你地址没?” 金凤来连道:“给了给了。” 说着,就拿出了两张纸。 估计是家里小孩儿的算数本上撕下来的,黄色本子,跟草纸似的,又破又旧。 两张纸上都写了地址。 一个是羊城的地址,一个是海城的地址。 林冬至将两份地址都收入囊中,而后数了两百块钱给金凤来。 向来见钱眼开的金凤来不太敢接,她狐疑的看着林冬至,问:“你干啥给我钱啊?” 林冬至乐了,问:“你不就是过来要钱的吗?给你,你还不乐意了?” 金凤来现在哪敢要钱啊?她只求眼前这个祖宗别把她送到公安局去。 她艰难的将实现从大团结上挪开,说:“我啥都告诉你了,你可不能把我送到公安局去了啊!” 林冬至将大团结塞到金凤来手中,说:“这钱,是买玉佩的。” 边说,她边晃了一下玉佩。 金凤来睁大眼睛:“这玩意儿不是假的?” 不等林冬至作答,林凤来嘿嘿一笑:“这玉不是假的话,两百块少了点吧?” “两百块确实有点少,”林冬至承认这个事实后,笑道,“只是你敢自个留着吗?这可是你跟卖国贼做交易的证据……” 话音刚落,金凤来立马将大团结塞兜里了,连道:“两百块卖你,卖你!” 这要是不卖,不仅一毛钱都得不到,指不定还得进公安局呢!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 金凤来走后,老林头和刘桂莲还有凑热闹的尤青烟都过来了,追着问金凤来到底有啥要紧事儿。 林冬至怕打草惊蛇,自然不会如实交代。 她胡扯道:“还能有啥事儿?指望小周老师给她小儿子出点彩礼呗。” 从刘桂莲弄清楚事情首尾的尤青烟问:“我瞧那人欢欢喜喜的离开,冬至,你该不会真给了她钱吧?!” 刘桂莲急了,问:“你犯蠢呢?!还给那老娘们儿钱!有那钱,咋不给你爹妈啊?!” 抱着大孙子的老林头也臭了脸,要不是大孙子啊呜啊呜的要去外头晃荡,他肯定得留在屋里,把这蠢闺女臭骂一顿。 林冬至想事儿呢,没空跟他们瞎扯,便糊弄道:“没给,没给,我诓她的,说她儿子娶媳妇儿当天,我跟周青云给送八百块的彩礼去!” 刘桂莲喜形于色,说:“诓得好!到时候咱们不去,看他们咋个结婚!” “我听说那徐家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哈哈哈哈,到时候金凤来这老货拿不出彩礼,那家里肯定得被砸个稀巴烂!” 正要追问林冬至如何让金凤来信她会在结婚当日送钱去的尤青烟愣了一下,追问道:“徐家人?哪个徐家?那个金凤来小儿子要娶的媳妇儿全名叫啥?” 该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徐家吧? 刘桂莲想了想,说:“好像叫啥徐雨,还是徐雪来着……” 尤青烟:“!” 好家伙,真是她的好姐妹! 尤青烟顾不得听八卦了,拔腿就跑。 刘桂莲皱着脸问自个闺女:“她这是干啥去啊?” “不知道啊,”林冬至装模作样的打开书,并道,“阿妈,我要学习了,你能不能别吵吵我啊?” 刘桂莲指望闺女考上大学,当家做主呢!她哪敢再留屋里继续叽叽歪歪啊? 她不知道,她刚走,林冬至就开始走神了。 她在细想那两个找到周家去的女客与时霜之间的关联。 抽丝剥茧时,出去送薪水的周青云回来了。 瞧见林动作看著书发呆,不由拧眉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学不进去就算了。” 他到林冬至对面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后,说:“术业有专攻,你实在不擅长读书,就去走捷径吧。” 这是周青云思考了一整晚而做出的决定。 可惜,被林冬至岔开话题了。 林冬至拿出两张黄纸,说:“金凤来今早找上门了,说是你家里人要封她的口。” 她讲金凤来告知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讲给周青云听。 正要提出自己的怀疑呢,就见周青云紧握着漆皮茶盏子,面无表情的说:“两个地址都是假的。” 林冬至笑了。 不愧是小周老师,立马就听出了对方的险恶用心。 她点头道:“我也认为这两个地址都是假的,什么未婚先孕,什么为父不详,应该都是为了不让你找到真正家人。” “她们早猜到你不会信你阿妈是金凤来的远方表妹,所以故意给了海城的地址,想让把你往海城引。” 稍作停顿,林冬至给了一个猜测:“我觉得你真正的家人很有可能在盛京。小周老师,你要不要去盛京找你的家人?”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 ———————— 感谢在2022-11-16 23:58:39~2022-11-18 20:5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礼子 10瓶;果子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周青云没搭腔。 林冬至估计他没想明白华国这么大, 为何家人偏在盛京。 于是,她拿出玉佩, 将其推到周青云跟前, 解释道:“那两个女客和时霜一样,喜欢用好东西来诓人,都是正儿八经的羊脂玉, 所以我怀疑她们是一路人。” “时霜是盛京人, 那你的家人也极有可能是盛京人。你要是想找到你家人的话,可以直接去找时霜的家人打听——” 话还没讲完呢, 林冬至又想到了时霜的恶劣。 她拧着眉头推翻了刚才的决定:“她父母帮她脱罪,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咱们直接找过去估计会打草惊蛇。” 正苦恼呢,余光瞥见周青云书桌上摆着的比砖头还厚的书时,林冬至脑子里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说:“我们不用去盛京,我们可以将全家福照片寄给你的笔友——时老先生。” 时老先生公正不阿,和时霜一家根本不是一路人。 周青云拧眉,问:“寄照片有什么用?” 林冬至笑骂了一句:“傻瓜!那两女客和时霜若是一路人, 那她们的目的便是相同的——都不想让你认祖归宗。那自然能推断出,时霜独独针对小平安就是为了不让你认祖归宗。” “为何弄走小平安就能阻止你认祖归宗呢?我猜啊,既不像你, 也不像我的小平安肯定是像极了你生母,或者生父。” 都讲到这个份上了, 周青云自然明白为何要寄照片了——时霜能认出来, 那时老先生指不定也能认出来。 这是个好主意, 但周青云拒绝了。 周青云难得有些粗鲁的饮尽茶盏子里的温水, 说:“算了吧。” 林冬至愣了一下。 她以为, 周青云是很想找到亲人的。 当初刚知晓金凤来不是他阿妈时,他可是跟着公社派出所的人在深山里晃荡了好几天,只问找到些许与生母有关的蛛丝马迹。 她始终记得,公社派出所所长遗憾结案时,他眉眼间的失落。 林冬至迟疑了片刻,问:“你,不想找你家人啦?” 清醒如周青云,说:“你所讲的一切都给予时霜和那两女客是一路人,可这事儿都是你的猜测——” 话还没讲完呢,林冬至便道:“我很少猜错的。” 周青云条件反射的看向桌上林冬至写过的错题——每次遇上不会做的题,林冬至都会猜,她逢猜必错。 看穿他未道之言的林冬至理不直气也壮道:“写题除外。” 随后又强调道:“我真觉得我猜得八九不离十。小周老师,你真不试一下嘛?说不定就找到家人了呢?” 周青云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林冬至:“???” 这是……认命? 周青云可是《赘婿不认命》的男主!他这是认命了? 林冬至不信,她挤到周青云那边,抱着他胳膊追问:“小周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你把顾虑说出来呗!我们一起商量!” “俗话说得好啊,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周青云不太自在的将胳膊抽出来,还训斥了一句:“你坐好!正经点!青天白日的,不要痴缠,太不成体统了!” 林冬至才不听他这个老古板的呢! 她变本加厉的缠抱周青云,还一个劲儿的让他讲明心中顾虑。 周青云拿她没办法,只能如实道:“我确实是有顾虑。” “若真如你所说,时霜和那两女客是一伙儿的,那就代表盛京家里头人不愿意我回去,若照片寄过去了,意外被歹人知晓,他们便和时霜一样前来做些伤害小平安的事儿,怎么办?” 林冬至觉得周青云想太多了。 给时老先生的信,谁敢擅自拆看啊? 周青云却不允许有任何万一出现。 他说:“我固然想认祖归宗,见到长辈,但我不会为了他们,让小平安、让现在的家人受到伤害。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稍作停顿后,周青云又说:“更何况来年我就会参加高考,会考到盛京去,若家人真在盛京,有相见相认的缘分自然会碰上。” 林冬至听他一讲,也知自己欠考虑了。 她想了想,说:“不寄照片的话,我们就卖个蠢吧!写封信往羊城寄。” 让那些人以为他们上了当,觉得他们愚昧无知,因此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周青云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当场便打算提笔写信。 寻亲信写完后,周青云便准备去邮局寄信了。 他刚走,刘桂莲就来了。 开口就是一句:“冬至啊,你得给你娘老子钱,不然我就吊死在这儿!” 了却一桩心事,准备开始学习的林冬至:“???” “啥玩意儿?阿妈,你再讲一遍。” 刘桂莲理直气壮道:“你爹妈现在都没做工了,手里头的钱是用一分少一分,你得从你男人哪儿弄来钱,给你爹妈做棺材本儿!你要不弄,我就吊死在这堂屋里!” 林冬至白眼都翻上天了,说:“哦,那你吊死吧,要不要我给你找根绳儿?我记得家里有那种麻绳,很结实,保管你顺顺当当的吊死,不会受不住你的重量。” 刘桂莲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冬至。 这和老头子说的不一样啊! 刚在外头晃悠时,老头子可是说了!她只要说上吊,闺女肯定啥都应她! 她讲了啊!可闺女不仅不应她,还说要给她准备绳子,让她顺顺当当的吊死! 刘桂莲炸了,怒道:“你、你个混账!我是你妈,你竟然巴不得我死!” 也是记得女婿周青云的警告,不然啊,刘桂莲早出口成脏,用各种下流下贱的话喷骂闺女了。 还得长久相处下去呢,林冬至可不认此罪,她义正严词道:“阿妈!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怎么就成了巴不得你死呢?!你是我阿妈,你非要上吊,我哪敢拦着你啊!” 刘桂莲再没脑子,也不至于被这话给糊弄去。 她绷不住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林冬至闷笑点头:“嗯嗯嗯,放我娘的狗屁。” 反应过来骂到自个身上了的刘桂莲人都裂开了,火气那是蹭蹭往上涨。 这会儿啊,是完全不记得女婿的警告了,指着林冬至骂。 她甚至准备动手,不过被老林头给呵止了。 老林头瞪她:“你是想滚回乡下去了?!” 刘桂莲立马闭嘴了。 他们来时,是和周青云约法三章了的。 有一条着重交代了的——不允许动手打人,小孩儿,林冬至都不能打! 老林头让刘桂莲滚蛋后,先把终于玩累了的小芝麻放到里屋的大床上,而后回到堂屋,跟林冬至说:“让你拿钱,咋个就恁不情愿?我以前少给你了?!” “你当我跟你阿妈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 “读书读不进去,你不把周青云的钱全给拿在手里,你迟早要被他扫地出门!” “你把他的钱放到我跟你阿妈这儿,他就一直是咱家女婿,不敢乱来!晓得不?” 林冬至听乐了。 这可真敢说啊! “阿爹,你当周青云是个啥?老黄牛呢?整个家都靠他养着,还得让他听咱们的话?” 老林头梗了一下,底气不足的说:“咋地啦!他一天是咱老林家的上门女婿,他一辈子都得是!挣钱咋啦?他的娃不是我跟你阿妈在养,你们一日三餐不是你阿妈在做啊?!” 林冬至于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拉倒吧!取名儿的时候,抱着喊大孙子的时候,咋个没说那是周青云的娃儿呢?! 一日三餐都是刘桂莲在做?三天里头有两天是周青云给做的饭! 两个老东西在这儿吃好住好穿好,每天能抱着宝贝大孙子闲逛,玩乐就算了,每个月周青云还给发几块钱的零花! 过的是神仙日子,还搞得像周青云亏待了他们似的。 这是欠教训。 林冬至瞥了老林头一眼,问:“阿爹,周青云要是听你讲这话,你说他会不会把你们赶回去啊?” 老林头脸色一变,嘴上却叫嚣着:“他敢!” 林冬至反问:“他为啥不敢啊?您以前不是讲过吗?挣钱的是大爷!” 老林头咬牙切齿道:“你个混账丫头,咋个还胳膊肘往外拐了?!你是谁闺女啊?!” 林冬至心说:要是可以,她巴不得做小周老师的闺女呢!给老林头做闺女,不说倒八辈子霉,倒个两辈子霉是有了的。 面上则道:“阿爹,要想过好日子,就少钻营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跟你们讲啊,他要是真把你们赶回去了,我可不管啊!我现在指着他过活呢!可不敢跟挣钱的大爷顶嘴。” 老林头痛骂她没用,骂她不争气。 可等周青云一回来,他啥脏话都收了个干干净净,好似从未动过什么坏心思一样。 回来后的周青云脸色不太好看。 林冬至颇为诧异的问:“这是咋了?谁招你啦?” 周青云瓮声道:“撞上县长了,他让我去陪人喝酒!还让你上台给人唱戏!” 林冬至立马想到了上头来视察的贵人。 她眼皮子一跳,问:“咋撞上的?在哪儿撞上的?就县长一个人?” 周青云满脸嫌恶道:“还有个看起来人模狗样,却喜欢听戏享乐的人!” 作者有话说: 先睡了 —————————— 第35章 周青云一直都不喜欢水林县县长杨长岭。 一来是此人惯爱弄些虚头巴脑的表面功夫, 二来是周青云与此人相识是一中校长耿明杰做的中间人。 当时二中、三中凭着周青云出的试卷和习题册,成绩陡然拔高, 使得县一中校长耿明杰坐不住了。 为了能跟二中、三中站在同一起跑线, 还特意请来了杨长岭说和。 虽说有二中校长杨爱英坐镇,并未让耿明杰讨到好,但周青云对杨长岭是生了几分不喜的。 今日于邮局再见, 周青云本意是避开那一行人, 当个陌路人的。 没想他都走出邮局大门了,杨长岭那秘书还追了上来, 说:“小周老师莫走,你以一己之力拔高了水林县学生的文化水平, 杨县长希望你能与下来视察的时书记交流一下。” 周青云一听便知杨长岭又想搞些虚头巴脑的表面功夫了,还想借他的嘴来吹嘘。 这时候,周青云也只是心有嫌恶,面上还能维持好脸。 “家里有事儿,不得空。”周青云随意敷衍道。 秘书得了杨长岭指点,晓得他不会去,便又道:“不晓得小周老师大年三十得空不?” 不等周青云作答, 秘书又说:“应当得空吧?文工团那边讲,您媳妇儿林冬至同志同意在那天要登台给时书记献唱一曲《穆桂英挂帅》呢!小周老师肯定会陪林冬至女士前来吧?” 周青云脸瞬时黑了。 什么登台献唱?!他根本就没听过这事儿! 还有那时书记,到底是来享乐听曲的, 还是下来视察风土民情的?! 纵情享乐,不是好东西! 周青云冷冷看着杨长岭的秘书, 说:“大年三十那天我没空, 我妻子林冬至也没空搞什么登台献唱一事!” 甩下这话, 周青云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边走, 边暗恨自己眼神不好!刚才在邮局时, 竟觉那由杨长岭作陪的男人眉宽目阔,眼神清明,是个好人。 没想—— 竟和杨长岭是一丘之貉! 周青云闷声闷气的将事儿讲完,后瞪着林冬至问:“你答应那什么文工团的人登台献唱了?” 林冬至连忙否认:“我可没应过!我压根就没见过文工团的——” 话还没讲完呢,林冬至冷不丁想到了尤青烟。 这两天,尤青烟一直央着她,让她替其上台唱《穆桂英挂帅》…… 周青云不知林冬至心中所想,见她骤然停顿,火气横生,怒问:“你应了?!” “你知道那下来视察的人是个什么东西吗?!你就应了别人,去登台献唱?!” “那种纵情享乐的坏胚,你就不怕他起什么坏心思吗?!” 眼看着小周老师火气越烧越旺,林冬至连道:“尤青烟提过让我替她上台一事,但我没应,真没应。小周老师,你别生气。” 边说,林冬至边给他倒了一盏子凉水,让他降降火。 她没指望小周老师真喝,只是暗示他别上火。 没想小周老师狠瞪了她一眼后,竟在霜雪覆盖的寒冬里,一口饮尽了这凉滋滋的水。 喝完,他说:“你撒谎太多了,我不信你。” 林冬至:“……” 她只得再三保证,说自己绝不会登台献唱,还说:“我拒绝尤青烟时,我爹妈都在,要不你跟他们证实一下?” 小周老师刚勉强信了林冬至的花言巧语,阮玉来了。 这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一上门,就亲亲热热的喊林冬至,说什么好久不见,怪是想念,还说什么这段时间医院忙,没空来找林冬至玩,林冬至该不会把她给忘了吧? 林冬至倒也不介意维持这塑料姐妹情,她笑道:“我把我自个儿忘了,都不能把你忘了啊!阮玉姐姐,我最近也忙着念书,没去找你玩,你没生我气吧?” 阮玉边在林冬至身边坐下,边道:“瞎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跟你生气呢?!” 两塑料姐妹互相慰问,周青云不便打扰她们。 刚要走,就听见阮玉迫不及待道:“冬至,我想请你替我那姑妹尤青烟,在县联欢晚会上登台唱一曲《穆桂英挂帅》。” 周青云不走了,以警告眼神瞪着林冬至,示意她赶紧拒绝。 林冬至当然要拒绝啊,只是她得委婉点儿!不然会伤感情的。 “尤青烟每日都在为联欢晚会练功,我怎么能抢了她的风头呢?”林冬至仗着尤青烟不在,满口瞎说,“她那么努力,要是上不了台,岂不心灰意冷?指不定还会就此颓废,不再走这条路……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阮玉对这小姑子还是了解的,她摆了摆手说:“青烟巴不得你抢她的风头呢!” “再者啊,我婆婆说了,她不是吃这碗饭的人,短时间内是学不会的,登台的话那就不是献唱,而是献丑了。” 阮玉讲的‘献丑’可不是自谦,那是真真切切的实话。 林冬至见此计不成,又指了指桌上成堆的作业和书本做借口,说:“翻过年没多久我就要高考了,着实腾不出空去唱戏。” 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阮玉也没半点不快。 她只是长叹一口气说:“我本不愿意替人传达狠话的,但冬至你执意不肯,我只能讲实话了——” “《穆桂英挂帅》这折戏是下来视察的时书记特意点的节目,杨县长跟文工团那边施压了的,县联欢晚会那天必须得有这折戏。” “文工团那边能唱这折戏的年纪大了,年轻的呢,又唱不好。” “我婆婆就想到了你,她让我转达你,你要是不上台,咱县里的一把手丢了面,定然绕不了你。到时,你那秦姐姐恐怕要被关到元宵,甚至端午了……” 原是准备离开的周青云听到此话,顿时有了火,怒道:“什么意思?!杨长岭要来硬的?!硬逼林冬至登台?!” 林冬至也是沉了脸。 不论上辈子,还是此生,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林冬至嗤了一声,说:“逼我登台?他就不怕我被迫上台了,在那什么时书记跟前告他一笔?他在咱们水林县的名声可不是很好!” 作者有话说: 晚上再来更 ———————— 感谢在2022-11-19 08:40:39~2022-11-22 09: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不亮了 5瓶;Hey怪尴尬的 3瓶;宝宝 2瓶;水果沙拉、无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杨长岭不是什么坏事做尽的狗官, 但也不是什么尽做好事的清官。 上头来的苛令,他加倍执行;下头出的坏事儿, 他要么和稀泥, 要么站在钱权一方。 总而言之,干的那点事儿,不说脱了这一身官服, 连降几级的是肯定的。 阮玉家里跟杨长岭有那么一点搭边的亲戚关系, 以前也受过些许恩情,自然不愿杨长岭背锅。 她二话不说, 将十分讨厌的婆婆给卖了。 “这都是我婆婆尤雁归的主意!”阮玉说,“其实我那两个妯娌都能上台唱一唱的, 但我婆婆不让,想让你上台,想看看你的本事儿!所以故意在杨县长问的时候提起你。” 阮玉偷瞄了林冬至一眼,见她眉上凛冽未有消减,便又替杨长岭说了两句好话:“我婆婆要不提及你,杨县长定不会做这强人所难的事儿。” 林冬至当然晓得杨长岭是跳进了尤雁归挖的坑。 可杨长岭以权压人就不可恨了? 两者一样可恨! 甚至于阮玉,林冬至都对其有了几分不喜——明知尤雁归在给她埋坑, 明晓得杨长岭会以权压人,还帮着做传信人,这不就是沆瀣一气吗?! 先前那点做塑料姐妹花的想法散了个干干净净, 林冬至木着脸说:“我不论是哪个的问题,只要敢逼我上台, 我就敢告状。” 讲到这儿, 林冬至冷笑了一声:“不晓得杨长岭摔了跤, 会不会啃尤雁归一口呢?” 那必然会反咬尤雁归一口啊! 阮玉瞧着神情凛冽的林冬至, 轻声提醒了一句:“估计杨县长也不会放过你的。” “冬至啊, 何必跟人斗得鱼死网破呢?只是登台献唱罢了,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啊,你还能在时书记跟前讨个好呢!” “我听说那个时书记很喜欢听《穆桂英挂帅》,每回遇上唱得好的青衣,都会给个好处。时书记是盛京人,家里底蕴深着呢!你和小周老师以后都是要往盛京去的,在时书记跟前混个熟脸,以后在盛京遇上什么难事儿,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阮玉讲得是正理,但林冬至不愿意折腰事权贵。 而周青云,不仅孤傲,还嫉恶如仇。 他嗤了一声,说:“用不着!阮护士,我这儿不欢迎权贵犬马,请你离开!” 阮玉的脸皮瞬时红了。 她意欲怒声反驳,但张嘴后,理不直气不壮,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后只能看向林冬至,希望她念在往日姐妹情分上给自己说两句好话。 可惜,林冬至正在气头上,早断了跟她做塑料姐妹花的想法,自然不肯给她体面。 见林冬至不吭声,甚至不看她,阮玉只得气愤离去。 原以为阮玉如实告知尤雁归后,此事会就此作罢。 没想大年二十九的下午,尤雁归亲自来了。 看着林冬至还在看书做题,她笑了一声,问:“写的进去吗?” 怎么可能写的进去! 寒冬腊月的,纵使有火钵子,有暖水袋,生来体寒的林冬至也冻得直哆嗦。 别说读书写字的时候了,就连干饭的时候,林冬至都只想缩进暖烘烘的被子里。 可写不进去也得写啊,最近小周老师似乎对她的学习态度很是失望,不怎么严苛督促了。林冬至怀疑小周老师明面上放纵她,私底下生着闷气,甚至记了她一笔不识好人心的仇怨。 她还想着化解仇怨呢,哪能让小周老师再记啊?所以必须得自觉学习! 不过这是她与小周老师之间的事儿,没必要跟尤雁归解释。 林冬至不怎么恭敬的瞥了尤雁归一眼,说:“贼人才会自说自话的进别人家的门。” 尤雁归像听不出林冬至的讽刺似的在林冬至跟前坐下,自说自话道:“马上过年了,想让秦图南出来跟你们团圆吗?” 不等林冬至作答,尤雁归又道:“只要你同意今晚唱一曲《穆桂英挂帅》,秦图南现在就能出来。” 这是个不小的诱惑。 如果阮玉那天来时,是这么利诱,而不是威逼的话,林冬至觉得自个当场就会答应,而不是与其生出嫌隙。 今天嘛,这点好处是满足不了她的。 林冬至头也不抬道:“麻烦另请高明,我没空。” 尤雁归似乎知道她在坐地起价,又道:“你应了这一次,以后我不会强求你做我的关门弟子了。” 林冬至手有一点意动,但并未立马应下。 这时,尤雁归又笑了一声,说:“我翻过年来就要去盛京了,不才,在盛京电影学院里认得几个爱拍电影的老朋友……我听青烟说,你想考盛京电影学院,去参演电影儿?我可以向我的老朋友们推荐你。” 林冬至合上了书,说:“这个饼,我喜欢吃。只是——” 她抬眸,目光凛冽如寒冰:“若是吊着驴子往前走的饼,我就不太喜欢了。” 听这话,尤雁归眉宇间有了几分不快,她道:“我尤雁归虽是个妇人,但我向来一言九鼎,从不撒谎。” 若是尤雁归没为了让她拜师而做些缺德事儿,林冬至还能对其有几分信任。 现在嘛,哼……林冬至直言:“先让我秦姐从派出所出来。” 其余两个条件,都得看日后。 日后尤雁归做不到,林冬至干不出断其传承的事儿,但也表明以后绝不会和尤家人有来往。 即使尤青烟上辈子对她恩重如山,她面上也不会与其来往了。 当然了,尤青烟真遇上了什么事儿,她也会尽力予以帮助。 有尤雁归帮忙,秦图南当天就出来了。 林冬至被催促着去上妆,去彩排,没能去接秦图南。 出门时,她给爹妈各塞了十块钱的封口费,让他们等小周老师回来后,骗其说她出门遛弯了。 今年最后一天上课,小周老师最起码得到八九点才能回来。 那时,她应该也差不多到家了。 遛弯这个理由,能诓住小周老师。 万万没想到,小周老师提前回家了,还撞上了提前被放出来,匆匆来找林冬至致谢的秦图南。 两人一对面,小周老师就猜到她登台献唱了。 小周老师此刻心里的愤怒,林冬至毫不知情。 她这会儿正在上妆,熟练程度让尤雁归两个儿媳很怀疑她是不是有个十几年的功底。 二儿媳柳青生低声说了一句:“师父,她真没学过吗?这上妆的手法,我学了三年才有这么熟练。” 大儿媳许青照补道:“仅仅只是上妆的手法?刚来时,不有文工团的人不服气吗?她排演时的唱功比我们强了不晓得好多倍!” 尤雁归却不探究这些怪异之处,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冬至,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好苗子啊!我这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出色的嗓子!” 两儿媳:“……” 许青照闷咳了一声,扯着尤雁归到角落,低声道:“您这眼神可收敛点儿。您不是应了林冬至的吗?以后不能强求她做关门弟子。您这眼神太势在必得了,要是把人惊到了,怕是今天会撂担子不唱了。” 被大儿媳这么一打岔,尤雁归也清醒了不少,不过眸间的势在必得并未减少半分。 她示意大儿媳给自己弄佘老太君的妆发,同时瞥了一眼刚到此地就能跟人搭话说笑的林冬至,说:“这孩子天赋太好了,我骗都得把她骗成我的关门弟子。” 许青照不太认同婆婆的行径,但自小由婆婆教养,哪里能反驳? 她只能委婉道:“您看她那儿聪明劲儿,哪里是能骗到手的啊?” 尤雁归却不觉有什么难度:“这丫头喜欢拍电影儿,我跟那几个老朋友说两句,让她出人头地的机会,全由我给就成了。” 许青照手上动作一顿,沉寂许久后,说:“若她拍电影也得您那几个老朋友欢喜呢?” 这事儿问到要点了。 戏曲天赋高,演戏天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林冬至被那些拍电影的导演看上是必然的事儿。 尤雁归考虑了一会儿说:“那就让她去演些必砸的电影儿!断了她在这上头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一自私自利的行为,让许青照想起了年少时被逼着放弃读书一事。 她瞄了一眼毫不知情的林冬至,心里十分挣扎——到底要不要提醒林冬至呢? 若提醒,便是坏了恩师的主意;若不提醒,岂不是让林冬至跟自己一样走上自个不喜欢的路? 察觉到她目光的林冬至看了过来。 瞧见许青照怜悯的视线,林冬至便猜尤雁归应当想干什么恶事儿,引发了这位大嫂子的对她的同情。 八百个心眼子的林冬至假装没看出来的,她故意装傻白甜,冲着大嫂子露出甜甜的笑容。 笑得许青照良心备受煎熬。 许青照狼狈的避开林冬至的示好笑容,她边给恩师上妆,边在心里头想:找机会提醒一下那丫头吧! 而林冬至呢,也想着唱完这出戏了,找许青照聊聊,卖个惨,探探其口风。 刚做完决定,戏台那边便开场了。 虽还未轮到林冬至上场,她也不敢耽搁了。 而此时,周青云也阴着脸,进了这县里的大礼堂。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2-11-22 09:56:47~2022-11-24 03:4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月之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周青云差点没被林冬至气死。 倒不是气她出尔反尔跑去登台献唱了, 而是气她瞒着自己! 单独一人去给那些个贪图享乐之人献唱,就不怕被人强取豪夺吗?! 也是怕林冬至出事儿, 周青云当即回了二中, 去找杨爱英校长回要那张县联欢会的门票——县联欢会是面向县里机关单位的,一般人根本没有门票,杨爱英是有巾帼英雄的身份, 才得了一张门票。 不爱凑这热闹的杨爱英见了气喘吁吁的周青云, 愣了一下,她边将门票翻出来递给周青云, 边问:“不是讲没啥兴趣吗?咋个又要了?” 接了门票的周青云先道了谢,而后瓮声瓮气道:“林冬至被人哄上台唱戏了。” 哄? 杨爱英眼皮子一抽, 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她连道:“我跟你一道去!” 杨爱英原是打算刷个脸进去的,没想大礼堂门口搞接待的人看见他二人,尤其是瞧见周青云后,直接把他们领到了最前排,跟下来视察的那个时书记坐在了一起。 这一行径,谁不晓得好大喜功的杨长岭是想借他们的口,吹嘘县内教育啊? 杨爱英知道周青云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儿, 于是先其一步坐在时书记身侧。 同时,她与周青云低语一句:“这个时书记我认得,不是什么恶人, 你不必慌。” 也是看着周青云满脸不信任,杨爱英又补了一句:“如果他真要干点什么不好的事儿, 我定会帮你护着冬至丫头的。” 话音刚落, 饰演穆桂英的林冬至上场了。 周青云瞳孔骤缩。 他从未见过盛装打扮的林冬至。正红色对襟, 白色水袖, 点翠头面……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尤雁归收藏的这身打扮,让林冬至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 她戏腔极好,姿态端庄又不失柔美。 周青云不知旁人如何,他只知自个儿完全被惊才艳艳的林冬至吸引了,完全不知时间流逝。 以至于换场时,他还不太高兴的啧了一声。 与他隔着一个人的时书记同时啧了一声,同时因不耐而捏了捏眉心。 将他们一般无二的反应看在眼里的杨爱英心道:这两人未免也太像了些吧? 周青云不知杨爱英的心思,甚至没搭理那什么时书记。 直至妻子林冬至戎装登场,其飒爽英姿震得时书记肆意鼓掌时,周青云警惕心疯涨,心里还有了几分所有物被觊觎的不悦。 那几分不悦在整场戏结束后,时书记要求见一见穆桂英的饰演者时,达到了十分。 周青云猛地站起来,拦住了要去后台找来林冬至的县长秘书,冷声道:“她不见你。” 这话是冲着时书记去的,杨长岭吓了一跳,瞪了周青云一眼说:“小周老师!现在可不是什么旧社会啊!不兴那啥三从四德那一套啊!愿不愿意见时书记,那得看林冬至同志自个的想法!就算你是她男人,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周青云不怯杨长岭,甚至无视了杨长岭。 他漆黑的瞳眸瞪着眉宽目阔的时书记,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替她做决定,我只是在保护她不受权利的倾轧。” 这直白的斥责让杨长岭黑了脸,怒声道:“周青云!你一个老师,心思咋个这么脏?!时书记只是看着林冬至演得好,想见见人,表扬一下她!” 周青云依旧不搭理杨长岭,他盯着时书记说:“正儿八经下来视察的人,还是下厂下乡去看看那些受了冤屈只能往肚子里吞的人!而不是在这里贪图享乐!” 杨长岭眼皮子一跳,心脏也慌得乱跳。 他不由想:周青云这小子该不会知道他干的那点‘小事儿’了吧?该不会是要跟时振国告状吧? 不行!不能给周青云告状的机会! 杨长岭当即暗示秘书赶人。 可惜,秘书还未喊来民兵,一直没怎么讲话的时振国开口了。 他心平气和:“小伙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你媳妇儿演的穆桂英像极了我的亡妻……我没有龌龊心思,只是想着夸她两句,感谢她让我再见到我的亡妻。” 周青云不信这种鬼话。 不过身侧的杨爱英打了个圆场,说:“小周,这是时老先生的大儿子时振国同志,他确实有个像极了穆桂英的亡妻……” 杨爱英还与时振国介绍周青云:“时书记,这位是小周老师与你父亲书信来往密切,是你父亲看重的学生。老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这是一家人!” 讲完周青云在时老先生跟前的分量后,杨爱英又说:“年轻小伙子嘛,看重自个媳妇儿,生怕旁人惦记欺负,照我看,你还是别见他心肝儿了!你对冬至丫头的感谢,我们肯定会如实转告的。” 时振国还记得杨爱英——妻子的好友,二十多年前还去盛京家里做过客。 他接了杨爱英递过来的梯子,说:“你讲得在理,我还是不为一己私欲让这小伙子紧张慌乱了。” 讲完,正要走呢,后台跑来一个妆发都未卸的女人。 她隔着老远就喊:“小周老师!周青云!你媳妇儿咳血了!” 在场之人无一不吓了一跳。 唯有周青云反应快,转头就奔向了后台。 乱糟糟的后台这会儿都吓傻了,围着林冬至身边,却不敢碰她,只敢看着她咳血。 周青云一来,看见满地鲜血,还有林冬至指缝里溢出来的血,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竭力保持镇定,抱起穿着戏服的林冬至说:“别怕,我、我现在就送你上医院。” 林冬至喘着气说:“别慌,先、先给我把妆发给卸下来,这、这玩意儿太值钱了,不能弄坏……” 周青云:“???” 他怒视林冬至,气问:“你都咳成这样了,还管什么妆发?!” 林冬至心道,这一身行头贵着呢!要弄坏了,保不齐尤雁归以此做要挟,让她做关门弟子! 她拽着周青云的衣领,说:“卸妆发,我、我只是咳了点血而已。” 林冬至不肯走,周青云只得依她。 任由她喊许青照、柳青生两妯娌来卸妆发。 好在这两人怕林冬至出事儿,动作极快,不到十分钟就将其妆发卸好了。 周青云抱起林冬至就走。 刚出门就撞上了杨爱英校长。 她看见脸色苍白,下巴上,手上都余留血迹的林冬至,连道:“时书记找杨长岭调了车给我们,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本就耽搁了一会儿,周青云着实怕林冬至出事儿,也抛开了对时振国的厌恶,二话不说的上了车。 车开得很快,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县医院。 本以为找大夫还得耽误一会儿,没想到时振国早已安排妥当,大夫都等在了门口。 看见已然昏昏沉沉的林冬至,那是边往急救室送,边给林冬至把脉。 这是受过难的老中医,还是跟在时振国身边的大夫。 脉一把,他脸都沉了。 这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来势汹汹,要人性命啊!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2-11-24 03:48:33~2022-11-25 23: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宝宝、病娇反派男主文爱好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林冬至做梦了。 她梦见她躺在病房里, 生死不知时,尤雁归来了。 尤雁归揽责:“是我不好, 害得她寒气入体, 呕血不止。这医药费,理该我来承担。” 揽完责,尤雁归又与那老中医说:“甭管多少钱, 我都给她治!您放心大胆的用药吧!” 老中医开始给她用药, 论两卖的名贵药材,那是不要钱的用。 吊住她一口气后, 尤雁归又跟周青云说:“我问了的,这位老中医是盛京人, 翻过年就会回盛京……冬至每个月都需要问诊,需要这位老中医给配药,她可能更适合跟着我去盛京。” 周青云极其厌恶尤雁归,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讲得在理。 缄默良久后,周青云说:“那就让她跟着你——” 眼看着周青云就要上尤雁归的当了,林冬至大叫一声:“我不跟她走!” 喊出来时,林冬至也清醒了。 入眼一片白, 还有浓郁的消毒水气味。 没有老中医,也没有尤雁归,只有一个周青云守在身侧。 林冬至长舒一口气。 还好, 还好……周青云没把她交给尤雁归。 “醒了?”一直守着林冬至的周青云发现她呼吸有了变化,立马睁眼, 并起身给她倒水。 早就准备好的中药已然能入口了, 周青云单手托扶着林冬至的肩背, 让她一口饮尽。 喝完, 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甜味压住了苦味, 也压住了林冬至的眉头。 缓过这口气后,林冬至躺在病床上问:“我晕了多久?现在该不会是除夕夜吧?” 周青云连手表都没看就答道:“五个钟头,现在是腊月三十,凌晨两点多。” 林冬至哦了一声,偷瞄着周青云问:“那大夫怎么说的?我得住几天啊?除夕这天能不能回家啊?大过年的,不能团团圆圆不太好吧?” “明天中午回去,那时没那么冷,”周青云边说,边将林冬至的被子整得严丝合缝,不让一点冷气钻进去,“过完年,你就跟尤雁归去盛京。” 林冬至:“???” 好家伙!那不是梦啊?! 林冬至立马拒绝道:“我不跟她去盛京!” 拒绝完,倒打周青云一耙:“小周老师,你是不是想要我死啊?!我会冻病,可全赖尤雁归哎!我要是跟着她去盛京了,在人屋檐下讨饭吃,我还有活路?!肯定是天天被要求穿着单薄的戏服,登台唱戏!” “指不定哪天呢,还把我送到哪个高门大户的床上去!” 讲到这儿,林冬至故意激了他:“小周老师,你没跟我好的心思,也不能把我送到别人床上去啊!” 周青云呵斥道:“胡说八道!” 骂完,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你只是跟着她到盛京去,到了盛京,我会请时老先生接你走。” 林冬至愣了一下。 所以噩梦……只显现了一半儿?! 林冬至不仅不觉侥幸,还皱着眉头,有些头疼。 若说去了盛京,是跟着尤雁归,她还能胡搅蛮缠,让周青云打消这个想法。 可若是跟着时老先生可就不太好胡搅蛮缠了。 毕竟时老先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真要应了周青云的请求,定会寻人好好看护她。 林冬至不想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使这寄人篱下并不会有多苦闷。 缄默良久,她说:“我不!我不去!腿长在我自个身上,你非要我去,我就中途下车,天地宽广,我让家里的两个小奶娃儿,还有你,永远都见不着我。” 周青云心跳漏了半拍。 他有些心急的隔着厚棉被握住了林冬至的手腕,呵斥道:“你疯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去盛京?何大夫他翻过年来就回盛京了,你这身子骨,得每月看诊一下从而对症下药!你不跟着去盛京养病,你命都得丢!” 林冬至不信,她有那么严重吗? 不就吐了几口血吗? 以后不受冻,好好养着就不行了? 周青云却不允许她不把自个身子骨当回事儿。 若真丢了命他、他……他怎么给芝麻和平安交代?! 周青云说:“你必须得去盛京。等来年,高考成绩一出来我就带着全家去找你。” 林冬至瞎找借口:“我去盛京了,还怎么参加高考,怎么考大学啊?” 小周老师之前可是千方百计的让她努力念书,让她考大学的。 现在肯定……小心思还没琢磨完呢,就听见周青云说:“我跟尤雁归同志也谈好了,她对你重病吐血一事深感内疚,决定给你走后门,让你直接进盛京电影学院的表演系。” 林冬至:“?!” 假的吧!尤雁归有这么好吗?! 不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她做关门弟子吗? 现在竟给她找门路,让她直接进表演系? 因为愧疚难安?林冬至觉得尤雁归那等一门心思只有戏剧的人不可能有愧疚的情绪。 林冬至总觉得尤雁归不怀好意,但此刻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为了不单独去盛京,林冬至又找借口道:“时老先生是大忙人,我过去住会打扰他的。” “要不还是留在家里吧?至于看病……我就把那个何大夫留下来呗!” 周青云没有半点心动。 他眸色沉沉的看着林冬至,说:“除了何大夫要回盛京的缘故外,我把你交托给时老先生的主要原因是——你这病极耗钱,每月的药钱上千,我暂时赚不来……” “所以,我决定跟时老先生写个欠条,只要他给你治病,日后十年,我做出的成就都不要任何奖金。” 林冬至眨了眨眼睛,说:“可我……有钱啊。”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2-11-25 23:53:57~2022-11-27 22:3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 20瓶;筑梦 5瓶;不上750不改名 4瓶;168774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林冬至确实有钱。 之前跟水林县制衣厂厂长王向东做以万为单位的生意。 除开那批货该给的钱外, 剩下一大半儿是王向东购买衣样子该给的钱。 林冬至说:“王向东给的那笔钱,属于我的那一部分有大几千块。用于支付药费, 应该能坚持到高考结束吧?” 稍顿, 林冬至微微一笑,眉目间是尽在掌握中的自信:“就算不能,我也可以多画几个纸样挣够我的药钱。” 周青云不太赞同林冬至撑着病体挣钱, 但瞧着林冬至……他沉寂数秒后, 陈述了一个事实:“何大夫不会留下来的。” 林冬至挑眉道:“我能让他留下来。” 她讲得信誓旦旦,势在必行, 可在次日见到何大夫时,压根没开口留人, 而是询问了一些去盛京后的打算。 刚把完脉的何大夫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应该会开个诊所吧,开在盛京附近的乡下。” 林冬至诧异不已。 她以为像何大夫这类水准的老中医会进盛京最厉害的医院。 为此,林冬至还准备用野生药材做引,勾其留在水林县。 正打瞌睡呢,何大夫就送来了枕头。 林冬至高兴的接过枕头,并道:“何大夫为什么不在水林县开个小诊所?相比于盛京, 水林县这种小地方更缺好大夫。” 何大夫煞有其事的想了想,说:“你讲得挺有道理的。” 林冬至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问:“那何大夫有兴趣留在水林县开个诊所, 悬壶济世吗?” 何大夫有六十来岁了,两鬓也有了霜色, 但他的性子没有半点老态。 他风趣幽默, 笑道:“我若有兴趣在水林县开个诊所, 那县医院指不定要关门了。” 林冬至脸上的笑意刚有凝固的迹象, 又听见何大夫说:“不过, 在水林县医院任职一段时间,再带几个学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话讲完时,何大夫的药单也开完了。 他将药单交给周青云,说:“去药房拿药。药浴每三天泡一回;服用的中药得一日喝三回。中途没什么不适反应的话,七天后再来医院复诊。” “七天后再来医院复诊?”周青云微微蹙眉,问,“您是说,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何大夫反问一句:“在医院怎么搞药浴?” 讲完,何大夫便离开了病房。 行至病房门口,他还回身冲林冬至笑了一句:“小姑娘,你提的意见很不错。” 话里行间,无一不表示他要留在水林县了。 可林冬至没有半点达到目的的愉悦感。 她甚至皱巴着脸,有点不高兴。 去药房拿了中药回来的周青云瞧见她这副模样,不太理解道:“你不是把何大夫诓得留下来了吗?怎么还臭着脸?” 平躺在病床上的林冬至沉寂了数秒,说:“他本来就想留下来,不是我诓得他留下来的。” 周青云诧异道:“怎么可能?昨个儿半夜时,何大夫还特意跟我说了的,他翻过年来就准备回盛京了,除非你也跟着去盛京,不然他没法时刻给你看诊,适当更改用药。” 林冬至瓮声瓮气道:“可刚才,我饼都没画完呢,他就决定留下……” 那反应,那语气,搞得她像无理取闹的稚童,而何大夫则是配合小孩玩闹的老者。 这种被拿捏的感觉太让人不爽快了! 周青云将烤热的毛衣递给林冬至,并反问一句:“你不用费太大心力,何大夫就留下来了,这不好吗?” 林冬至边穿毛衣,边嘟囔道:“可我已经费了心力啊!准备了一肚子话,结果没派上用场。你知道如鲠在喉的感觉吗?我这会儿就是那种感觉!” 她闷闷不乐穿衣,准备出院时,何大夫正与时振国通电话。 何大夫说:“应了你小子的要求,我会在水林县县医院留个小半年。” 稍作停顿,何大夫突然语重心长起来:“振国啊,你没其他心思吧?那丫头性子是挺像文秀的,但她不是文秀,她才二十岁,而且有丈夫。这些你晓得吧?” 聂文秀,时振国的妻子。 二十多年前,在追捕他国间谍时,死在了水林县,至今都没找到尸骨。 当年收到死讯后,时振国暴瘦二十斤,做了好几年的行尸走肉。 时至今日,他都郁郁寡欢。 也不知道是聂文秀在天有灵,还是何大夫医术精湛,一直吊着他的命,没让他的身体和心一起死去。 时振国看着手中陈旧的怀表,这表的时针,分针,秒针都已死去,正如他那已不在人世的妻子。 可即使死去,他依旧随身携带。 咔哒一声,时振国合上了怀表盖子,并无奈的笑道:“我这个岁数,都能做她爹了,怎么可能起那种乱七八糟的心思?” 稍作停顿,时振国又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说:“更何况在我心里,没有谁能替代文秀。我只是积德,希望文秀遇上什么难事儿,也能跟林冬至那丫头一样,得到好心人的帮助。” 何大夫叹了口气,再一次提醒:“振国,文秀已经死了。” 时振国和以往一样,相当坚定的说:“她没死,她只是失踪了。” 自知叫不醒装睡之人的何大夫选择闭嘴。 不想被人戳破臆想的时振国也以公事繁忙为借口,结束了和何大夫的通话。 · 水林县县医院大门口。 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林冬至看着外头的鹅毛大雪,说:“这雪不知道啥时候能停呢,咱们别等了,直接回去吧?” 周青云不同意。 他怕林冬至受寒受冻。 “你身子骨受不得冻,再被冻得呕血的话,你会丢命。” 穿得跟个球似的林冬至正要表明自己不冷时,一辆小车到了医院门口。 是许青照。 尤雁归的大儿媳。 她开了车窗,相当吃惊问:“怎么出院了?病好了?” 周青云言简意赅的陈述了何大夫的说法,而后问:“许同志,能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回去吗?我会给车费的。” 林冬至出事儿,归根结底在于尤雁归逼她登台献唱。 许青照正为这助纣为虐的事儿而深感愧疚呢,哪能收他们车费啊? 她赶忙招呼他们二人上车,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还说今天过来也是替婆婆尤雁归前来道歉的。 上车后,正在将厚实的毛织围巾摘下来的林冬至听了这话,笑问:“只是道歉?” 不等许青照作答,林冬至又故意刺道:“尤雁归老师没让你来邀请我去盛京吗?毕竟像我这破烂身子骨,不跟着何大夫去盛京的话,留在水林县是死路一条。” 周青云正要问‘何大夫不是要留下来了吗?’时,林冬至捂住了他的嘴。 满目不解的周青云:“???” 林冬至没理他,继续问开车的许青照:“我听我丈夫说,尤雁归老师愿意承担我之后所有医药费,并帮我走后门,让我成为盛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除此之外,她能不能再给我找个住处,哦,对了,还得包我一日三顿饭。” 许青照沉寂了好久,久到林冬至以为她要装傻蒙混过去时,终于听到了她委婉的告诫。 “林同志,我婆婆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也没什么善心,且不会因你呕血重病,就对你有半分惭愧。” 林冬至懂了,什么承担全部医药费,帮她走后门,这全都是诱饵。 她若吃掉诱饵,尤雁归日后将十倍百倍的收回。 估计会搞什么道德绑架的事儿吧!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林冬至不会吃这个饵,但她想知道尤雁归究竟藏了什么祸心。 只有搞清楚尤雁归的打算了,才能防患于未然。 而许青照一定知道! 于是她死缠烂打,卖惨卖乖,软磨硬泡。 心肠比较软的许青照扛不住,说出了实情。 “她给你越多,等哪天让你登台唱戏时,你越难以拒绝她。” “你唱腔极好,在戏曲这行里相当有天赋,只要登台几回,必然会火!”见识过林冬至那两把刷子的许青照对此予以肯定,而后又说,“你在戏曲一行备受欢迎,可在电影那一行里备受嫌恶,时间久了,你自然就会弃暗投明,主动成为我婆婆的关门弟子了。” 一般人在追梦时受尽磋磨后,确实会选择更辉煌,更顺畅的路。 可是……林冬至皱眉问:“我为什么会在电影一行里备受嫌恶?” 上辈子,她可是老戏骨! 要不是资源不咋样,她拿奖能拿个大满贯好不! 许青照叹了口气说:“她会给你介绍一些烂片,让你永远出不了头。” 林冬至顿住了。 倒不是觉得尤雁归歹毒可恶,而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儿。 上辈子有个别导演跟她讲过,说很欣赏她,但她得罪了人,不能给她角色。 时至今日,林冬至都以为是她拒绝了潜规则,揍了些色迷心窍的猪头。 今日听许青照一讲,她才骤然清醒,封杀雪藏她的人恐怕是她的恩师。 正如尤雁归要让她拍烂片一样,尤青烟也是想让她出不了头。 这母女两,都想逼着她走戏曲这条路!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2-11-27 22:36:03~2022-12-04 19:5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顾小洁君 10瓶;随便看看、木林森 5瓶;加更了嘛、姽暂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背着婆婆尤雁归提醒林冬至一事, 许青照觉得自己办得不地道,心虚得很, 压根不敢与林冬至有太多关联。 她把人送到巷子口后, 便匆匆离开,不愿进门做客。 林冬至也不勉强分开前,只道了一句:“许姐姐, 日后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尽管来找我,我定竭尽全力的帮你, 以报答今日提醒之恩。” 许青照没当回事儿。 她自个儿是盛京电影学院的特邀讲师,她丈夫也是机关单位里前途无限的要员, 哪里需要个小毛毛的帮助啊? 之所以提醒林冬至,不过是想起了年少时被尤雁归摁头走戏曲这条路的自个儿。 如果有人能跟她拽林冬至一样,拉她一把—— 青天白日的,许青照制止自己继续做梦,她冲林冬至笑了笑,说:“你把我的提醒听在心里就好,可千万别被人三言两语哄心软了。” 讲这话时, 许青照往林冬至家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林冬至和周青云顺着其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在家门口张望的尤青烟。 尤青烟发现了他们了,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 并快步朝他们所在方向奔来。 等尤青烟跑到林冬至跟前时,许青照已然开车离去, 显然是不太愿意与尤青烟碰面闲聊。 尤青烟也不怎么在意刚才离去的许青照, 她冲过来就拽住了林冬至的手臂, 急匆匆的说:“冬至, 你现在能跟我一道去骂醒我的好姐妹, 别让她嫁给周家宝,行不?” 这话突如其来,林冬至整个人都懵了。 还没等她细思尤青烟的三言两语呢,周青云扯开了尤青烟的手,不怎么客气道:“她身子骨不好,没空管这些闲事。” 讲完,他便将林冬至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回家。 不肯就此作罢的尤青烟追了上来,挡着周青云的路,叭叭道:“这可事关阿雪的下半生,她要是嫁到周家,不得被磋磨死啊?!冬至你行行好,你——” 话还没讲完,便对上了周青云凛冽阴鸷的视线。 周青云说:“再他妈挡我的路,我踹死你,信不信?” 尤青烟背后冷汗直冒,她反应过来时,自个儿已然让了路。 看着周青云抱着林冬至进屋的背影,尤青烟拍了拍胸口,心说:“平常闷不吭声的,发起火来竟恁吓人,还真是应了那句‘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呢!这日后怕是会家暴,冬至得吃苦头啊!” 想到这儿,尤青烟便开始自言自语了。 “冬至把我从人渣手里救出来,我也得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 话是这么讲,可周青云阴鸷的视线叫尤青烟心有余悸,此刻着实不敢上前给林冬至出头。 尤青烟心说:“阿雪的事儿比较急,还是先把阿雪从泥坑里拽出来吧!” 她没敢追进屋让林冬至去骂醒阿雪,而是往徐雪家里去了——她决定把徐雪骗到林冬至这儿来挨骂。 却不知打转回来时,林冬至的家门已然紧闭,她的行李也被打包放在了门口。 刘桂莲不太想把尤青烟赶走。 一来是尤青烟付了房租,那钱是给了她的;二来是尤青烟很会吹捧她,每回在女儿女婿这儿碰了壁,都能在尤青烟这儿找到快乐。 可惜,周青云对尤青烟深恶痛绝。 周青云说:“她和她阿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阿妈害得林冬至呕血重病,她没半点关心就算了,还只想着让林冬至给她做事!” 这一回,林冬至没给尤青烟说话。 倒不是被尤青烟自私自利的态度搞得心寒,而是突然清醒,认为自个儿不必对尤青烟有什么愧疚心理。 林冬至还加了一把火,说:“等会儿她来敲门,顺道把她交的房租也退还吧!从此咱们家跟她井水不犯河水。” 刘桂莲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荷包,并道:“不成!她这段时日吃了咱家不少粮食呢!把钱退回去,那咱家不白给她占便宜了?!” 刘桂莲属貔貅,只吃不出,决然不可能把到手的钱退还回去。 见怪不怪的林冬至压根就没搭理刘桂莲,她看向周青云,说:“咱们吃点亏,换以后一个清净,小周老师,你觉得咋样?” 周青云点头表示赞同。 他边将钱装进信封,边问:“那尤家其他人呢?断干净吗?” 这是问林冬至要不要靠尤家进盛京电影学院。 已经躺进被子里的林冬至抱着暖水袋说:“断。” 她要和尤雁归母女泾渭分明,从此两不相干! 做完决定,林冬至又冲着周青云笑道:“以后可得麻烦小周老师给我补课,鞭策我好好学习,争取来年跟你一道考个好大学!” 周青云一愣:“你、你愿意被我鞭策?” 不等林冬至作答,周青云又道:“算了吧,你身子骨不好,吃不了这苦。” 老林头和刘桂莲听着这话,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特别怕林冬至顺着周青云的话说不考大学了。这要是不考大学,那以后岂不是女婿当家做主? 不成不成! 老林头咳了两声,正想说点什么呢,便见闺女笑眯眯道:“那可不行!我必须得考大学!不然以后我什么都得听你的了!” 说着,林冬至看向了爹妈,假模假样的叹气道:“我倒是无所谓,夫唱妇随嘛!可我不能让我阿爹阿妈在女婿嘴下讨生活!” “阿爹,我可是撑着病体为你读书,你可不能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啊!” 老林头好面,当着女婿的面,他立马道:“只要你考上大学,你要啥我就给你买啥!” 林冬至假模假样的推拒:“阿爹,我哪儿能找你讨赏啊?我只要你给我吃点草。” 老林头不明所以:“你要吃啥草啊?” “吃草药,泡药浴啊!”林冬至图穷匕见,“给我看诊的老大夫说,我每个月估摸着得要千把块的药钱。” 刘桂莲破了音:“多少药钱?!千把块?给你看病的大夫上辈子是个土匪吧!” 老林头也吓得脸色发白。 一个月千把块的药钱,谁家承担的起啊? 老林头心道:不让女婿给大孙子改姓一事,是指望不了闺女了!还是找个女婿不在家的时候,带着大孙子躲到山里头去吧! 一眼就看穿老林头心思的林冬至说:“阿爹,你藏的那老古董应该够我半年的药钱,你给我呗!要不给我,以后你女婿怕是得背着小芝麻去上课了。” 老林头恨恨的瞪了林冬至一眼,骂道:“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林冬至不痛不痒,还笑眯眯哄他:“阿爹,你保住我的命,我考上了大学,那以后我能给你买百十个老古董!就算我不能,你大孙子也能啊!” 老林头:“我呸!” 要不是闺女不经打,女婿还防着他,老林头恨不得锤死这个不孝女! 僵持不下时,院门被拍响了。 尤青烟的声音在外传来:“刘婶儿!门怎么栓上了啊?哎呀,我的行李咋个在外头啊?!” 在林冬至这儿受了气,憋得无处发泄的老林头给尤青烟开了门。 他指望尤青烟能给闺女找点不痛快。 让老林头大出一口恶气的是,来人不止是尤青烟。 金凤来一家人,还有徐雪一家人都来了。 两拨人都沉着脸,很是不痛快,一看就是来骂架找麻烦的。 老林头乐呵道:“你们是来找我闺女的吧?来来来,里头请!老婆子啊,赶紧的,给来客上热水!” 多喝点热水,慢慢吵,闹死那个不孝女!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第41章 老林头的坏心思落空了。 不过并不是林冬至以三寸不烂之舌痛怼了那些人, 而是周青云冷着脸将他们挡在了房门外。 周家人是怕了六亲不认的周青云,不敢造次。 尤其是金凤来, 她还怕了林冬至, 怕其一张嘴就毁了她乖儿子的好姻缘! 她连跟亲家们说道:“冬至丫头病了,咱们还是别为了这点小事儿烦她了。” “小事儿?!”尤青烟瞪圆了眼,拔尖了声音道, “这是阿雪的婚姻大事儿!金凤来, 你别想把阿雪骗进你们周家的大门!” 放完狠话,尤青烟便冲着里头喊叫:“林冬至!林冬至!你出来!你别缩在里面啊!咱们可是好姐妹, 阿雪有事儿,你怎么能因一点小病小痛就避而不见呢?” 说着, 尤青烟又瞥了金凤来一眼,阴阳怪气道:“冬至,你该不会念着周家对你丈夫有养育之恩,不想出来拆他们周家的台,所以故意称病不出吧?” 这话是要林冬至默认周家不是什么好人家了。 林冬至心道:真阴险。 若非周家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家,林冬至非得撑着病体出去怼得尤青烟下不来台。 正当林冬至因不能叫尤青烟吃瘪而遗憾时,周青云揪住了尤青烟的领子, 以蛮力将人推甩出门。 在一干人的惊呼声中,周青云强忍着怒意说:“你阿妈没告诉你林冬至昨日呕血至昏迷吗?!要不是抢救及时她命都丢了!你管这叫小病小痛?” 尤青烟有那么一点心虚。 只可惜那点心虚在瞧见徐雪紧蹙的眉头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与自个儿说:事有轻重缓急,现在阿雪的婚姻大事儿比较重要! 哄住自个儿的良心后, 被推甩到院门口的尤青烟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她这会儿不是没事儿了么?我又不是让她干啥重活累活,只是让她讲两句公道话, 说说周家家风到底有多不正, 这又费不了多大劲儿——” 话还没讲完, 就听见嘭的一声——院门被周青云用力关上了, 尤青烟一干人被拒之门外了。 院门内, 周青云不太痛快的看着老林头和刘桂莲,问:“你们是见不得林冬至活着?想她快点死,好叫芝麻改跟我姓?!” 被掐住七寸的老林头连连摇头:“胡扯啥呢?冬至是我亲闺女,我咋可能想她快点死啊?!” 说着,老林头便骂刘桂莲没脑子,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还把人放进来。 背锅的刘桂莲:“???” 关她啥事儿啊?她那时在厨房好不! 也是晓得家里做主的是女婿,刘桂莲不像以前一样对自家老头子唯唯诺诺,她开始顶嘴,坚决不肯背这个锅。 两老因此吵起嘴了。 院里头闹个没完,外头也不清净。 金凤来在院门关上后,立马指骂尤青烟不是好东西,说:“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可不能信这小娘皮的鬼话!她是个黑心肝的!听说她好姐妹吐血了,不问两句就算了,还非要别人出来做啥证!” “我看啊,她就是自个没人要,见不得阿雪嫁得好,想坏人好姻缘呢!” 尤青烟连翻白眼:“金凤来,你可真能扯,你以为你能挑拨到我和阿雪?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还有徐叔叔,赵阿姨,他们看着我长大的,能不晓得我的人品?” 徐雪爹妈没应尤青烟的话,而是问:“青烟啊,咱们非得问那个病得吐血了的林冬至?你先前不是讲周青云是他们周家的养子吗?咱不能跟周青云打探一下?” 尤青烟陡然反应过来,一拍手道:“对啊!咱们可以直接问周青云啊!” 说着,便要去拍门喊周青云。 金凤来一家子人急了,拦在前头,不让尤青烟拍门。 金凤来还瞎掰扯:“青云先前啥也没说,不就是我家没啥说的?尤青烟,你个小娘皮,能不能消停啊?!能不能让我家青云安安心心的照料他媳妇儿啊?!” 尤青烟冷笑:“金凤来,你拦着不让我们见周青云是心虚吗?” 金凤来呸声道:“放你娘的狗屁!”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祖宗十八代皆被问候。 最后是徐雪怒声吼道:“够了!别吵了!” 徐雪她妈轻声道:“这家人嘴上着实粗俗,闺女啊,我瞧着这周家不是个好归宿,你——” 金凤来和周家宝都急了。 母子二人正要说好话哄亲家时,徐雪率先质问了她阿妈:“阿妈,八百块彩礼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多少?” 徐雪她妈梗了一下。 她心虚的横了徐雪一眼,道:“瞎说啥呢?这跟彩礼有啥关系啊?” 秀美的小脸冻得惨白的徐雪轻呵一声:“周家家风不正,阿妈您不就正好给我的彩礼加码吗?” 极具讽刺的嗤笑让这位赵阿姨面上无光,她干笑道:“胡说八道,我是嫁闺女,又不是卖闺女……” 也是清楚娘家人是女人在婆家的底气,徐雪便没当着旁人的面拆她后妈的台。 她用力擦掉了睫毛上的雪花,用一如往常的温柔语气说:“是我胡说八道,阿妈不要生气。” 道完歉,徐雪又挽着周家宝的臂膀,说:“阿妈,你不要太担心我,甭管周家家风正不正,家宝对我的好,你是看在眼里的,不是吗?” 徐雪她后妈知道,闺女这是在警告她见好就收。 她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真是拗不过你!” 尤青烟听此急了,连道:“赵阿姨,这可是婚姻大事儿,你怎么能纵容阿雪的一时冲动呢?!阿雪,你甭看他现在对你好,等结了婚以后就会原形毕露的!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这番劝诫,得到了徐雪一句:“尤青烟,你能不能别再管我的事了?我不喜欢你自以为是的帮助。” 讲完,徐雪便揽着傻笑着的周家宝离开了。 尤青烟还想追上去叭叭,只可惜被金凤来挤开。 金凤来阴阳怪气道:“听见没?少管人小两口的闲事儿!” 气得尤青烟踹翻了藤箱,行李散落在雪地,没多会就被寒雪浸湿。 也是财大气粗,这一藤箱衣裳,尤青烟竟弃之不要了! 她回了家。 和林冬至一家所在的支队不一样,尤青烟家附近全都是宽敞别致的四合院。 住这一片的人不仅有钱,还来头不小。 宽敞的青石板路上,往来的都是阔气的汽车。 尤青烟家门前停了好几台车。 她估摸着应当是有客人来拜年了。 想到这儿,尤青烟不由松了口气——有客人在的话,丢了林冬至这个朋友的她应当不会挨骂挨锤了。 尤青烟偷偷摸摸的溜进去,没想正好撞见她阿妈送几个眼熟的叔伯们出来。 她没记错的话,这些人都是盛京电影学院里颇有名气的导演。 大过年的,他们怎么会大老远的过来拜访? 尤青烟正疑惑呢,就听见她阿妈说:“你们讲的京剧女演员,我能找出来不少,等翻过年来,我会领着她们去见你们。” 几位名导连番道谢。 有个眼生的强调了一句:“除了年轻漂亮外,还得有很强的唱昆曲儿功底。” 尤雁归笑了一声,反问:“我的学生哪个不是年轻漂亮?哪个不是有十几年的功底?” 名导们笑了,连连给尤雁归道谢。 等他们一走,尤青烟连忙上前问道:“阿妈,你是不是打算推荐林冬至给他们啊?!” 不等尤雁归作答,尤青烟又道:“林冬至那么喜欢拍电影,您要是给她这个机会啊,她肯定会给你做接班人的!” 尤雁归看着友人离开的车,冷笑一声道:“林冬至这等不识抬举的人,我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好的资源?” 尤青烟愣了一下:“不给她给谁啊?阿妈,这可是一个钓她上钩的好机会啊!您不知道,她现在不跟我来往了,我已经没法哄她给您做徒弟了。” 在医院被周青云甩了脸子的尤雁归眯着眼睛说:“给你。” “老孟他们要拍的电影资金充足,导演他们都是厉害人物,你若参演女主角必定会火遍大江南北。” “到时,懊悔不已的林冬至就会主动求到我跟前来了!” 尤雁归的算盘,林冬至一无所知,她这会儿正抱着暖手袋在背书。 时不时还喊周青云给她翻页。 不太赞同她费精力的周青云说:“何大夫交代你要好好休养,别背了吧?” 主要是林冬至背书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个把小时只能背个两三段要点。 周青云觉得收益太低了,不值当。 林冬至却拿出了往日不曾有的毅力,说:“那可不成!不到半年功夫就要高考了,要是考不上,我这半年吃多少钱的药,就得原原本本还我阿爹多少钱!” 说到这事儿,周青云不太能理解的问:“你为何找岳父要钱?不是说有钱吗?” 林冬至摸了摸小平安噌亮的大脑门,笑道:“你信不信阿爹要是晓得我有那么多钱,他们老两口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找我要钱。” 去参加联欢晚会前,老林头就指使刘桂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找她要钱过! 那一回,老两口之所以败兴而归除开她面皮厚,不吃拿一套外,最主要的缘故还是老两口以为这个价是周青云挣钱管钱。 若晓得林冬至挣得比周青云多,还有那么多积蓄,那老两口咋可能做小伏低?绝对会翻身做大爷的! 林冬至理直气壮道:“为了防止他们找我要钱,我只好先发制人,先找他们要钱咯!” 周青云:“……”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2-12-19 00:33:55~2023-01-01 21:0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欧、燕秋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忒迷信的老林头和刘桂莲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这老两口平常忒小气, 客人来了都舍不得给人吃好喝好,今日却拿着新鲜的鸡鸭鱼请财神。 烧的高香和蜡烛, 那都是供销社里最贵的那种。 拎着年礼来拜年的秦图南对此深感稀奇, 还悄悄问林冬至:“你爹妈这是转性了?恁大方?那些个蜡烛纸钱,少有人买恁贵的呢!” 整个年节都在学习的林冬至扣上笔帽,嗤了一声道:“指望财神爷看在他们烧的纸钱够多够贵的份上给他们财运呗!” 秦图南闷笑道:“这就是你爹妈眼睛不好使了, 对着一张画像费劲儿有啥用啊?!应当把钱花在你身上, 你这个财神爷才能给他们带来财运啊!” 这可不是瞎说八道。 秦图南年前虽说被关了派出所,但她靠着林冬至画的图纸挣了不少钱呢! 以前给儿子买书, 一个月顶多买上一两本,如今就算日日去买, 秦图南也负担得起了。 年前分钱时,林冬至就晓得秦图南回来感谢了,但怕被贪财的爹妈听去,连忙嘘声道:“秦姐,小声点儿,小声点儿……” 她爹妈要是知道她闷不吭声挣了那么多钱,怕是得翻天! 秦图南虽不明缘由, 却也配合得压低了声音,问:“咋地了?这事儿讲不得?你挣了大钱的事儿,你爹妈还不晓得啊?” 林冬至反问:“我爹妈要是晓得我能挣大钱, 比小周老师厉害得多,他们能给小周老师好脸色?” 秦图南一顿。 瞧着周青云过得越来越好, 她倒是忘了周青云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了。 如今想来, 她的恩人周青云之所以越来越好, 固然是因他有本事儿, 但每一步都离不开林冬至的支持与帮助。 秦图南轻轻拍了拍林冬至的手背, 说:“为了小周在家过得舒坦,委屈你了。” 林冬至乐了:“秦姐你这话应当去给小周老师说。我身子骨不好,他伺候我吃穿;我学习不好,他熬夜给我精简知识点,给我出题。我为他做的,比起他为我做的,不过九牛一毛。” 若没有周青云的悉心照料,林冬至虽不至于病死医院,但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好。 估摸着早仗着上辈子的昆曲功底儿,给尤雁归做关门弟子去了。 那日子必定是举步维艰。 秦图南是个会说话的,她虽觉得周青云确实做得更多,但嘴上却道:“大老爷们儿多做点咋地啦?他是男人,他多做点事儿,媳妇儿跑了咋办?” 这话给进门送热茶的周青云听见了。 他不太高兴道:“秦姐,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事儿不一样,没有什么轻重多少之分。林冬至为这个家操的心,不比我少。” 被拆台的秦图南有点尴尬,但生意人嘛,脑子活嘴也利落,她连忙道:“对对对,小周讲得在理,我前头胡说八道了,冬至啊,你就当没听过,好不啦?” 林冬至无语的看了一眼喷友军的周青云,心道:亏得不是她的恩人,不是她的弟弟,不然必定跟其翻脸。 胳膊肘往外拐的蠢东西。 当然了,面上还得圆场。 林冬至应了秦图南两句后,连忙转移了话题,问起秦图南日后的打算。 “制衣厂把棉服包圆了,日后你要再做棉服买,咱县城,周边县城以及下头公社,估计都不会太好卖。秦姐,你是怎么个打算?若想进制衣厂混个工作,我可以帮你忙;若是想自个拼呢,我也有个主意。” 秦图南是个有野心的,她并不想拘在制衣厂那一小方天地里。 她毫不犹豫的问:“我想自个拼,冬至,说说你的主意呗?” 林冬至点头道:“我有两个主意。一、咱们做春装,趁着咱们这儿还会冷个两三个月时间,做多点春装,等棉袄一脱,秦姐你就带着一大批的春装去卖。零卖,批发卖,都成。” “第二个主意就有点风险了,”林冬至看了秦图南一眼,果不其然瞧见了她的行至,于是笑道,“咱们做夏装,卖到南方城市去。那边气温高,咱们做出一大批衣裳后,那边也就热起来了,正好可以穿夏装。” “报纸上说,改革开放的春风首先就吹向南方沿海城市,工厂将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我估摸着那边很快就会迎来一大波南下的工人。” “人多嘛,需求量就会大,秦姐你带过去的夏装必定会售空。” 秦图南拧眉道:“可我在县城附近卖夏装,也能卖光啊!如今不少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知道我了,都不必我四处奔波,他们就会找上门。我为啥一定要南下呢?” 问到重点了。 林冬至笑道:“因为南下的主要目的不是买衣裳,而是建造工厂。” “那边劳动力廉价暂且不提,最主要的是市场大,全国各地,甚至国外的商人都在,咱们衣裳款式好看,不怕没订单。” “到时候咱们的货不仅能卖往全国各地,还能远销国外。这是在县城做不到的事儿。” 八十年代的南方沿海城市,遍地是黄金啊!傻子才不去捡。 只是……距离水林县太远了,路上也是危机四伏。 林冬至说:“这年头出远门很危险,出远门做生意更是拿命拼,秦姐你多考虑几天吧!考虑好了,我便着实画图。” 话音刚落,秦图南便拍板道:“有啥好考虑的,当然是选第二个!” “危险怕啥?我这会儿有呢钱!请几个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儿陪着我去,不就成了?” 林冬至见她如此果断,也不墨迹,当即道:“那成,我搞完今天的学习任务了,就给你画图。” 秦图南挑眉:“少见啊,你学习啥时候这么主动了?” 她可没忘记,林冬至曾为了少写一点题,少背几本书,和小周斗智斗勇。 什么撒娇卖惨,什么拿双胞胎做由头,这些事儿没少做呢! 正巧刘桂莲泡了奶粉来给双胞胎喂奶,林冬至便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说:“没法啊!我得考大学啊,不然没人给我出药钱啊!一个月千把块呢,我哪负担得起啊?” 刘桂莲听了这话,心痛不已。 她的棺材本儿啊! 太心痛了,刘桂莲给大孙子喂奶的事儿都干不下去了。 她将两碗奶往桌上一隔,没好气道:“整个家里头就你闲,赶紧的,给你儿子闺女喂奶!” 林冬至愿意给孩子喂奶啊,但嘴上偏要推三阻四,扯着虎皮做大旗:“我年前吐的血还没养回来呢,小周老师让我好好休养,不能操劳。” 刘桂莲瞪了林冬至一眼,说:“我就让你给娃儿喂奶,这叫啥操劳啊?我是让你劈柴了,还是让你做饭洗衣了?” 原只是借个由头发发火的刘桂莲来真的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说:“你今天不给他们喂奶,就饿死他们得了!” 说着,刘桂莲便气冲冲的离开,不管她的宝贝大孙子了。 秦图南不免担忧:“你身子骨差成这样?给孩子喂奶都不舒坦吗?那画衣样子的事儿要不往后推推?” “没事儿,我故意气走她的,免得她留下来,耽误咱们讲话,”林冬至娴熟的抱起小芝麻,抄起小勺子,给这个小调皮蛋喂奶,同时道,“秦姐帮着喂一下小芝麻。” 小芝麻比较乖,不像小平安,除林冬至以外的人给他喂奶,他都会瞎闹腾。 两奶娃娃吃完后,秦图南就起身要走了。 明个儿就初六了,她得去那几个裁缝师傅家里坐坐,免得春节结束后,那几个裁缝师傅被县制衣厂给拐走。 她刚走,林冬至家里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金凤来。 金凤来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还带来了一个老妇人,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 也是知道养子周青云不待见自个儿,金凤来就在院门口大声喊:“林冬至!林冬至!你男人她亲爹和外么么来认亲了!羊城那个!” 年前,不愿意周青云认祖归宗的两个女人通过金凤来,给了林冬至两个地址。 一个地址是羊城,一个地址是海城。 林冬至将计就计,假装真信了那两个女人的鬼话,以为周青云亲妈是金凤来那来自羊城的远方表妹。 她故意给羊城去了一封信。 这才多久啊,假爹就上门了。 刚还跟林冬至使脾气的刘桂莲把正在加穿一件棉服的林冬至堵在房里,小声说:“闺女,你可千万不能让女婿跟着他那个爹走了!” 穿得太多,手臂有些弯不过来的林冬至,边艰难的扣扣子,边糊弄她阿妈:“你放宽心吧,你女婿不会跟人走的!他学籍在二中,七月就参加高考了,到时候就得去盛京,怎么可能还费劲儿转学籍转户口去羊城啊?” 刘桂莲却道:“这可讲不准啊!我刚跟那老婆子打听了,你男人那瘸腿的爹啊,不是羊城人,是港城人!听说是港城里的黑土.匪,有一帮子打手呢!那腿,听说是年轻时候吃了枪子儿的!” “有钱,还有人,你男人一过去就是啥少主?可以戴金表,住大楼,还管着上千人呢!这可不比大学生厉害?!” 林冬至心道:吹吧! 这年头港城还没回归呢,从那边过海关,麻烦得很呢! 若真是那边混.黑的,怎可能穿着朴素?身边还没个人照料保护? 最主要的是,这瘸腿老男人眼睛里没有血气。 林冬至是演员,为了演好一个杀人如麻的反派,导演特意让她跟个混.黑的老大哥相处过。 近距离接触过那种老大哥,林冬至一眼就能分辨混.黑,和不混.黑的人。 她可以肯定,这瘸腿老男人是假造混黑的身份,想把周青云诓走。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3-01-01 21:05:37~2023-01-03 01:2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nn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林冬至穿多了, 实在弯不过来,走路都看不到路。 她慢吞吞的走到客厅时, 瘸腿老男人正吹嘘港城有多繁华, 而他的势力遍布整个港城。 瘸腿老男人用生硬的广普,以钱权引诱周青云:“香炉趸啊!跟我肥港城啦,我的钱, 我的势力都交给你!”(香炉趸:家里唯一的, 传承香火的男孩。) 周青云没立马回答。 倒不是为这虚假的钱权动心,他只是不确定该如何回答, 才能稳住这假爹背后的人,使其不像时霜一样伤害他的家人。 这时, 林冬至坐到了周青云身边,笑眯眯道:“他要高考,没法跟……您姓什么来着?” 贴着火炉坐,一个劲儿炕橘子吃的金凤来抢了话:“他姓陈。” 把人姓叭出来还不够,还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冬至,我跟你讲,你这公爹的名儿可洋气了, 还是个洋名儿呢!叫啥陈夹克,听说港城那边,人人都有个像样的洋名儿。” 说着, 金凤来又瞅了林冬至一眼,颇为羡慕道:“你们一家子跟着老陈去港城的话, 不仅能过上吃好喝好穿好的好日子, 还能给你们取洋名儿吧!” 林冬至瞥了金凤来一眼, 笑道:“我最近看了几本洋文书, 见了不少外文名, 你这么羡慕,要不要给我取个洋文名啊?” 她笑起来眼如弯月,好看得紧,可在她这儿摔过跟头的金凤来只觉得头皮发紧,特怕她转头就把自个儿送派出所去。 上回金凤来收钱办事儿,不就被林冬至以什么叛国罪给威胁了吗? 金凤来怕极了,连忙往嘴里塞了大半个热橘子,堵了自个儿的嘴。 耳根子清净后,林冬至再次看向瘸腿老男人,补完先前未讲完的话:“他要参加高考,没法跟陈夹克同志你一道回港城,你的好意,他都心领了。” 陈夹克顿时急了:“考咩!香炉趸啊!这高考难得很,考上了还得念个几年书才能分配工作,分配的那些个工作都不顶用,挣不了几个钱的!” 说罢,他又去拽周青云的手臂,边往外扯边说:“跟我去港城,到了就接我的班,保你躺着都能发财挣钱!” 周青云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陈夹克一个瘸腿老男人哪里扯得动他啊! 他挣开了陈夹克的手,稳稳当当的坐在林冬至身边,冷声说:“我不吃嗟来之食。” 陈夹克没读过书,也不认得几个字,没听懂周青云所言,皱巴着脸问:“咩意思啊?” 周青云没能给陈夹克解释。 因为林冬至抢了话,她笑眯眯的吹捧陈夹克:“您老身体康健,还能做个十几年的顶梁柱呢!周青云哪能抢了您的饭碗啊?还是让他去参加高考,考个好大学了,再回去继承您的家业。” “再说了,他现在啥也不会,就算现在接了您的班,您手底下那千把人也不会服气啊!周青云考个大学,多读点书,学点本事儿了再去接您的班子,他们才会勉强服气。” 若陈夹克真是周青云亲爹,真是港城搅风搅雨的□□大哥,怕是会很认同林冬至所言。 可惜他不是。 他脑子里没那大局观,也不认为读书考大学有什么用,他只知道把周青云一家子骗到羊城,骗上去往港城的黑船,他就能得一大笔钱。 为了发财,陈夹克开始胡扯了:“我身体不好,得了病,快死啦!” “我那些老兄弟都欠我几条命呢,我又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甭说香炉趸脑子清明,就算是个蠢蛋孬货,我那些老兄弟也会服气的!” 陈夹克看向周青云,劝道:“香炉趸,儿子啊!你就放宽心跟阿爸去港城吧!” 若非做老子的,跪不得儿子,陈夹克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周青云跟他走。 这纠缠不休的反应在林冬至预料之中。 她也不慌,只瞅了一眼她爹妈,说:“阿爹,阿妈,你们怎么看啊?让不让你们花了大价钱招来的上门女婿跟着他爹走啊?” 得了提醒的刘桂莲立马道:“不让!这可是我花了一百多块招来的上门女婿呢!这几年,他吃我的,喝我的,算下来得有……” 刘桂莲掰着手指头瞎算了一通后,狮子大开口道:“算下来得有三、不对!是五百!不给我五百,我这上门女婿甭想带走!” 吃着橘子的金凤来翻了个白眼,心道:真不要脸! 这婆娘确实花了一百多块在她这儿买了周青云这个上门女婿,但不都是为了借种吗?林冬至生了对‘好’字,这一百多块花得值了啊! 至于上门后的两年里的吃喝拉撒,确实是老林家给的,可她这养子干活可是好手,能挣满工分呢!这婆娘不亏反赚好不! 如此还敢要扯开嗓子要五百块钱,可不是不要脸吗?! 陈夹克不晓得刘桂莲的无耻,他听着刘桂莲要五百块钱,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娘们拢共才给他三千块钱的好处费呢!要拿出五百……陈夹克舍不得。 瞧出陈夹克是个贪财小气之徒后,林冬至加了最后一把火,她故作急切的抓住刘桂莲的手臂,说:“阿妈!求你别为了五百块钱就把我男人给卖了!” 稍顿,林冬至又跟抓住救命稻草指着陈夹克,说:“阿妈,我这公爹的势力遍布整个港城,手底下有数千人,钱财更是数不甚数,你今天不为了五百块钱把我男人给卖了,等我男人大学毕业,接手公爹的势力以后,你就能得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一万个五百块了!” 为了现在不拿五百块钱的陈夹克连连点头:“对对对!” 这饼馋得刘桂莲口水直流,她都开始想象睡在金砖上的好日子了。 而林冬至则开始收网堵陈夹克的嘴:“公爹,您这是答应让周青云留在水林县考大学,不立马跟您去港城了?” 陈夹克骤然清醒:“不不不,得去港城,得去……” 不把人带上去港城的黑船,他剩下的好处得不到手啊! 林冬至故作为难的看着陈夹克:“我爹妈好财,您非要把我男人带去港城,那少说得拿出五百块钱……” 陈夹克属貔貅的,只进不出,让他拿钱出来,比挖他的肉还疼啊! 可没办法啊,不拿五百出来了,剩下两千块的好处就到不了手啊! 陈夹克刚作出取舍,林冬至又道:“我晓得公爹您有的是钱,不在意这三五百块,可谈钱伤感情啊!而且我男人舍不得孩子,舍不得我,就算你给了我爹妈五百块钱,他也不会走的,除非……您把我,把我儿子闺女一道带走。” 老林头立马道:“我孙子孙女不能走!” “芝麻要是跟着周青云走了,我家就绝户了!” “至于平安,算命的说了,双胞胎,一个不好,另外一个也会不好。我得把孙女留在眼皮子底下,不能让平安出任何岔子,免得拖累了我的大孙子。” “我这病秧子闺女,你带走正好,免得花我的棺材本儿治病!” 被嫌弃的林冬至没半点不悦,她无奈的看向陈夹克,说:“公爹,看来你想带我男人去港城的话,就得把我们全家都带去。” 一只羊是赶,六只羊也是赶。 陈夹克正要应呢,又听见林冬至说:“我爹妈一把年纪了,不会愿意背井离乡的,除非给他们钱。咱们一家六口人,一个人五百……公爹,您得拿三千块。” 陈夹克:“???” 三千?! 那使唤他干这活儿的娘们拢共就给他三千的好处费,这里头包括来回的车票,和吃喝嚼用。 要是给拿三千块出来,他这一趟活儿不仅没挣,还得倒贴啊! 陈夹克咋可能干倒贴的事儿啊?他一言否决道:“不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陈夹克舍不得出钱,林冬至却装瞎,还夸陈夹克:“您是不想让我爹妈一把年纪了还背井离乡吧?公爹,您真是个好人。” 陈夹克并不会为名不副实和心虚,他只会为自个儿此刻陷入两难而头疼。 该怎么办才能不倒贴呢? 林冬至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您前头说您有病,活不长了,急需要有人给您接班,对吧?” 陈夹克想起了自个的胡话,他点头称是。 林冬至便道:“您还能活多久?半年成不?” 不知林冬至卖什么关子的陈夹克犹犹豫豫道:“半年啊?应该能吧……” 林冬至笑道:“我爹妈说过,若是我能考大学考到大城市去,就准我带走儿子闺女。您要是能撑个半年,不如等我们参加高考,考到羊城去了,再接您的班?” 说着,就进屋去翻出一张二中校长给的志愿单,当场写下了羊城大学的志愿。 而后又道:“这志愿单交上去了,就不能改了,只能去羊城大学上学了。” “正好要去杨校长家拜年,您要不要跟着去,亲眼看着周青云把志愿单交上去?” 陈夹克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啊! 那娘们只说把周青云带上去港城的黑船,又没说几时把人带上黑船。 迟几个月,又不打紧! 顶多他迟几个月拿到剩下的两千块钱呗!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3-01-03 01:23:34~2023-01-04 23:4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6145215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陈夹克亲眼看见周青云上交了志愿表后, 便与那一直没怎么讲话的假外么坐上了去往省城的汽车。 颠簸了七八个钟头,终于到了省城。 这会儿天都黑了, 陈夹克带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没有选择就近的招待所住下, 而是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顶着风雪,横跨半座城, 到了市中心最好的酒店。 将老人安置妥当后, 陈夹克便熟稔的乘坐电梯去了酒店顶楼的某个套房。 套房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漂亮女人。 她正翘着手指,让给陈夹克开门的那个女人给自个儿涂指甲油。 示意陈夹克坐下后, 漂亮女人便问:“听楼下的人讲,你没带生人回来?事办砸了?” 被问责, 陈夹克也没半点慌张。他窝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享受了一会儿后,嗤了一声说:“我夹克陈出马,能把事办砸?!你放宽心吧!周青云答应跟我去港城了!就是——” 漂亮女人问:“就是什么?” 陈夹克说:“他得过段时间才能走。” 漂亮女人表示理解。 背井离乡嘛,总得要一段时间收拾行李。 漂亮女人问:“过多久能走?” 陈夹克道:“半年。高考考完就走。” 原以为等个三五天,最不济等半个月就能走的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掀翻了摆满指甲油的托盘,怒问:“你管这样叫没办砸?!” 这叫砸个彻底好不! 她们精心策划的骗局啊! “周青云怀疑你了!什么高考考完再走,这都是拖延之词!” 陈夹克不觉得自己办砸了事儿, 他猛地坐正,狐疑的问:“怀疑咩啊?咩拖延之词啊?你们系不系不想给剩下的两千块钱啊?!” 漂亮女人气得直指门口:“滚!” 什么玩意儿! 把事儿办砸了,还倒打一耙! 这种行为于陈夹克看来, 就是想赖账。他沉了脸,说:“我跟我老豆不一样, 你们要赖我的账, 我可不会给你们这些汉奸卖命!” 漂亮女人怒指他:“你——” 话还没讲完, 里头房里传来一个颇为温和的女声:“阿兰, 把剩下的钱给他。” 阿兰, 也就是漂亮女人不太情愿的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扔给了陈夹克。 陈夹克原以为得半年以后才能拿到剩下的钱,但能提前拿到,他也不介意。 拆开信封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他满意极了,语气也和善了不少,说:“姑娘啊,这事我真没办砸。那个周青云舍不得老婆孩子,金山银山都哄不走他。我就说把他老婆孩子一起带走吧,他外父外母不肯,说那小男娃儿是他们家的香炉趸,传宗接代的。” “后来我说把他们一大家都带走吧,他们倒是愿意了,不过带走一个就得拿五百块钱,六个人那就是三千啊!” 讲到这儿,陈夹克看了漂亮女人一眼,说:“你们拢共就给了我三千,我总不能倒贴钱给你们办事儿吧?” “亏得周青云老婆,那姑娘是个好的,她给出了个折中的主意。她说,她要是高考考上大学,她爹妈就会跟着走,不用我给出钱。” “我起先也是不信的,但这姑娘当着我的面填了志愿表,还让我看着周青云把志愿表上交给他们那高中的校长。” 这番自圆其说,阿兰半个字的都不信。 可在里屋没露面的姐姐信了,还说:“陈先生思虑周全,是我们错怪您了,还请您见谅。” 陈夹克甩了甩装着厚厚一沓钱的信封,说:“我是拿人钱财□□。你们钱给得足,我有什么可计较的?” “不计较就好,”不露面的女人笑道,“那就麻烦您半年后再跑一趟,送周青云去港城了。今日我给了您多少钱,来日也给多少。” 一听还有钱挣,陈夹克当即应了下来。 他不晓得,他刚走,那个阿兰便提议要他狗命了。 “姐姐!”阿兰冲进卧室,忿忿道,“陈夹克办砸了事儿,你不给他一个教训就算了,还加钱?你疯啦?!” 卧室里穿着真丝睡裙的女人正在对镜护肤,她抚着眉,不紧不慢道:“不给足钱,他发疯咬我们,要与我们同归于尽怎么办?” 阿兰不以为意:“怕什么?杀了他便是!” 讲到这儿,阿兰跃跃一试道:“不如我今晚就去砍了他的脑袋?!” 阿兰生得富贵娇艳,可说起杀人一事,却如杀个西瓜般自如。 她姐姐不赞同道:“杀了他,半年后谁来送周青云一家去港城?” 阿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姐姐,你真以为周青云半年后会考到羊城去?” “陈夹克已经打草惊蛇了,而周青云也怀疑他有问题了!什么舍不得老婆儿子,什么高考考到羊城去,这都是为了稳住陈夹克身后之人,也就是为了稳住我们的借口!” 她姐姐韩芸反问:“你怎么就确定陈夹克打草惊蛇了呢?” 不等阿兰答话,韩芸便嗤了一声:“我们给金凤来留了两份地址,周青云却蠢到给羊城寄信,压根就不晓得海城的地址。这种蠢材,你觉得他能看出陈夹克有问题?” 阿兰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话说得没错,可是——” 她想说,周青云再蠢,也应当在陈夹克拿不出三千块钱时,对其有所怀疑啊! 话还没讲出来呢,韩芸便道:“就算周青云真看出陈夹克有问题也不打紧,他只要没跟陈夹克闹翻,那就代表他还不知自个儿身世。不知身世,便只能装傻。” “估计是想着隐忍十年,功成名就时再来报仇。” 韩芸不觉周青云能成什么气候,她道:“他不是要参加高考吗?让他考,到时叫西省教育局的赵世杰帮个忙,甭管多少分,都叫他考到羊城去。” “去了羊城,便照计划把他一家老小都送上去往港城的黑船。” 阿兰听了如此周全的计划,连连称赞她姐姐。 只是对陈夹克耿耿于怀,她问:“真不能杀了陈夹克吗?陈夹克是‘有钱人’,是特别忙的‘大佬’,半年后差遣别人来接周青云一家,不行吗?” “做戏要做全,”韩芸不赞同道,“再则我那大伯子还在西省呢!若闹出人命,神不知鬼不觉还好,若被他知晓了,指不定会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他亲儿子。” 阿兰只能作罢。 她忿忿道:“那半年后,周青云一家登上黑船时,我必要取他狗命!” 这姐妹二人不知,林冬至已然得知她们要将自个儿一家送上黑船的事儿了。 是金凤来报的信。 她看着陈夹克母子离开水林县后,便打转回了周青云家。 刘桂莲不许她进门,她便跟以前一样在门口嚷嚷:“林冬至!你不让我进门,赶明儿被陈夹克给弄死了,可别怪我没来提醒你啊!” 本就打算找金凤来问点事儿的林冬至自然是把人请进家门了。 金凤来还是有点长进的,这回她不拐弯抹角了,一进来就道:“我偷听到的事是要命的事,六百块,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一个字都不讲。” 林冬至杀价相当猛,开口就是一句:“六块,嫌少就走。” 金凤来:“???” 别人杀价,顶多也是对半杀,林冬至这是把后面的零全给砍了! 金凤来恐吓她:“这真是要命的事儿,你要不听,你们一家六口会死的!” 林冬至冲她露出甜甜的笑:“放心,我死之前肯定拉你垫背!我会提前跟公安同志们说,我们一家要是死了,和你带来的人脱不了干系!” 金凤来恨不得没来过。 这样林冬至就不能提前跟公安同志们打招呼! 只怪她贪啊! 没得法,金凤来只能说:“六块就六块吧!先给钱。” 得了六块钱后,金凤来便道:“你还记得先前在我家投宿的那两个女人不?这个陈夹克是她们请来的,他带着昨个儿带着那老婆子到我家,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认那老婆子做姑妈,然后带着他们来找周青云认祖归宗。” “我晓得他们有问题,夜里就在窗户底下偷听他们讲话,听见他们说,只要把周青云骗上去往港城的黑船,那两个娘们就会把剩下的两千块钱给他们。” “那黑船,不是啥正经船!陈夹克他妈,也就是那老婆子怕周青云以后回来报仇,陈夹克就说那黑船是拐子们的船!人一上去就回不来了的!要么被人买去做苦力,要么扔进海里淹死!” 林冬至见多识广,当即就晓得所谓黑船,就是运奴船。 没有正规手续去港城,确实得坐这类偷渡的黑船。 这类黑船,十分危险。若没点硬关系,绝对是没活路的。 林冬至想,背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送走金凤来后,便在屋里翻找周青云与时老爷子的信件。 趁着周青云到杨爱英校长那儿拿志愿表,林冬至悄么么的给时老爷子寄去了一封信。 她将近日发生的危险尽数告知了时老爷子,而后又给了时老爷子一张小平安的照片,请他帮忙问问哪家和时霜有亲近的人里,与小平安模样相似的人。 为了避免破坏时老爷子和周青云之间纯粹的师生情,林冬至没以周青云的名义写信。 她甚至在信的末尾,请时老爷子给自个儿保密。 林冬至万万没想到,信寄出去还没两天呢,顺道过来给她复诊的何大夫竟一眼指出了小平安像谁。 何大夫老泪纵横,抱着小平安说:“这小娃娃像极了我那英年早逝的外孙女!”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3-01-04 23:44:33~2023-01-08 21:1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73281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正月初七下了一场大雪。 积雪都有林冬至小腿肚那么深。 林冬至扯了扯颈上的红围巾, 挡住刀子似的冷风,说:“雪恁深, 要不雪化了再去复诊吧?” 本就不太乐意给闺女出药钱的老林头立即道:“我看成!这大冷天去一趟医院, 人没毛病都得冻出毛病来了!” 可惜,周青云不同意。 他边穿防水的胶鞋,边说:“不去复诊, 怎晓得她恢复得如何了?再说了, 药已经没了,不吃药, 不泡药浴,谁晓得会不会跟上回一样呕血不止?” 话音刚落, 院门口就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何大夫。 “小周同志讲得对!”何大夫进了院,边在院子里拍打身上的雪花,边看向林冬至,“你这个病得长期养着,中途若是断了,稍染风寒便能要你的命。” 此番言论叫林冬至心有余悸。 她暗暗想着,为了活得更长久一点, 她得更用心的注意身体了。 周青云听此,脸色也是颇为凝重。他将何大夫迎进门,着重感谢何大夫特意上门看诊, 而后又细问林冬至病情的细节。 两人细谈时,抱着大孙子的老林头长叹了一口气。 准备做饭去的刘桂莲听了, 莫名其妙的问:“老头子, 你咋叹气啊?” 老林头瞥了一眼屋里的何大夫, 低声说:“我瞧着这大夫不是个好的, 怕不是没人找他看病, 不然咋大冷天的跑到咱家来?这是要狠挣一笔啊!” 若是以前,刘桂莲肯定跟个炮仗似的冲过去赶人,绝不给大夫挣钱的机会。 如今她可不敢干这事儿了,她瞅了自个闺女一样,小声道:“你有胆子不让他挣?” 老林头:“……” 女婿握着他们大孙子呢!他哪敢叽叽歪歪啊? 他讪讪道:“你去讲两句,别让那大夫吃掉咱们太多钱,吃完了,咱大孙子就没了!” 事关大孙子的日后,近些日子不怎么敢管事的刘桂莲有些意动。 可惜,还没付之于行动呢,林冬至就凑过来了,笑眯眯道:“阿爹,你不想我费钱治病,跟我妈说啥啊!她进去闹,小周老师会听我阿妈的?我去,小周老师会听我的。” 听个屁!这老两口不约而同的想。 一道住了这么久,他们能不了解女婿? 周青云要晓得他们不乐意给闺女治病,那不得闹翻天啊? 指不定得把他们赶回老家,从此再也见不到大孙子。 眼看着闺女就要去给女婿告状了,老两口连忙上前去拦,上去说好话,赔不是。 拉拉扯扯间,里面传来何大夫的惊呼声。 “这是谁的丫头?!” 外头欺负爹妈的林冬至愣一下。 她快步进屋,正好瞧见双目含泪的何大夫颤抖着手,抱起她家小平安。 林冬至搞不太清现状,她没去将小平安抢回来,而是走到周青云跟前,低声问道:“小周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青云这会儿也是懵的,他摇头道:“何大夫进来就说了两句话。一句问平安是谁的丫头,还有一句是问我,能不能让他抱一下平安。” 林冬至脑子转得飞快。 这何大夫,怕不是跟时霜一样,把小平安看做故人咯! 想到这儿,林冬至一见何大夫放下小平安,便立即问:“何大夫,我家闺女是像了你哪位故人吗?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下?我家小周老师是被捡来的,一直都很想找到亲人。” 周青云瞪了林冬至一眼,低声道:“我何时说过自己很想找到亲人了?!” 林冬至应答自如:“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成天在梦里喊爹妈,我听得一清二楚。” 周青云知道她在瞎扯。 先不论他夜里到底讲没讲过梦话,就算讲过,夜里睡得比奶娃娃都沉的林冬至能听见? 还没来得及戳破林冬至的鬼话,老泪纵横的何大夫就握住了周青云的手。 何大夫看着周青云,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至亲。 许久,何大夫哽咽道:“孩子,你是我的外孙。” 在场之人无一不愣住了。 何大夫说:“小平安跟我闺女聂文秀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周青云不太信,他问:“您确定?” 何大夫看起来都七十几岁了,他闺女小时候,得五十年前吧? 闺女五十年前的样子,何大夫能记得? 何大夫说:“我妻子家里条件很好,文秀自出生开始,每月都会有照相师傅上门给她拍照片。她小时候的照片,我常常翻看,觉不可能忘记。” 林冬至心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条件好啊! 五十年前,整个国家都处于混乱阶段。能每个月请照相师傅上门给小孩儿拍照的人家,非富即贵。 不过,何大夫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跟着时振国跑,那应当表明家里落败了吧? 既然落败了,时霜一干人为何屡次针对,不许周青云认祖归宗呢? 林冬至正要往细里追问时,周青云谨慎道:“即使长得像,也不代表一定是亲人。” 何大夫不仅不觉周青云认死理,还笑了一声说:“你这性子,像极了振国。” 周青云:“……” 他拧着眉头,意图再次提醒何大夫时,何大夫又道:“乖孩子,我知道你是怕我这老头子空欢喜一场。但我啊,做了一辈子的大夫,不托大的说,观骨的眼力还是很足的!小平安不只是面相像我家文秀,就连骨相也一般无二。” 稍顿,何大夫又道:“你若非不信,如今有种血液测试,可以辨别两人是否存在亲子关系。” “明天我就带你去上京,跟你爸去做HLA测试!” 林冬至挑眉。爸?周青云的生父还在? 难不成时霜阻拦周青云认祖归宗,是跟周青云生父有关? 想到这儿,林冬至立马露出为难的表情,说:“还是别去上京了吧?我们待在这穷乡僻壤里,都有上京的人前来谋害我们,欺骗我们。这要是去了上京,那还得了啊?命怕是都得丢了。” 周青云拧着眉头看向林冬至:“你正常点说话。” 林冬至反问:“我说的有问题吗?事实上就是有人看见平安的长相后,就想把我和小平安卖给人贩子啊!还有前两天那个陈夹克,不也收了别人的钱,谎称是你亲爹,要把你卖上黑船?” 何大夫一惊,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青云,你仔细说给我听听?” 事关家人安全,周青云没再跟林冬至掰扯,他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的讲给何大夫听。 何大夫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一个时霜!这家人可真是无耻!晓得文秀的孩子还活着了,不告诉我们便罢了!竟敢千方百计的害人!她这是为了继承文秀和振国的家产,不折手段啊!” 林冬至眼皮子一跳。振国? 周青云的亲爹,该不会是那日要听‘穆桂英挂帅’的时振国吧? 怕什么来什么,何大夫向周青云保证道:“我现在就去给振国打电话,让他去收拾二房那些不要脸的玩意儿!保管你们一家去了上京市,没人再敢害你们!” 何大夫急匆匆的要往外走,才走两步,便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今个儿过来是给小林同志复诊的。” 边说,边打开药箱,拿出诊脉专用的小枕头,示意林冬至将手放上去。 何大夫医德极好,他没有为了把周青云哄去上京,就故意加大林冬至的病。 他反而诧异的看了一眼林冬至,说:“你这休养得很好啊,旁人花两三个月才能养到这个份上,你七天就成了。” 边说,何大夫边夸赞道:“继续保持,指不定不用半年,你这身子骨就能养好了。” 周青云长舒一口气。 天晓得他这几天有多紧张,夜里总是爬起来探林冬至的呼吸,生怕她熬不过去。 有何大夫这话,周青云提到嗓子眼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收好何大夫开的药单后,周青云和何大夫一起离开了。 倒不是要去跟生父通电话,他只是要去医院买药,顺道送一送何大夫。如今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绝不可能轻易认爹。 周青云同何大夫一走,刘桂莲和老林头饭也不做了,逮着林冬至想办法。 老林头十分强硬道:“你赶紧跟周青云把婚给离了!他亲爹亲妈家里条件恁好,他要是认祖归宗了,咱家芝麻可不得跟他姓啊?!” 刘桂莲这会儿是懊悔不已,她心道:哪晓得周青云这小子,是上京市里,有钱人家的金疙瘩呢?!要早晓得,她肯定不会把女婿当生产队的驴使唤! 她说:“周青云回他亲爹亲妈家了,还不得收拾咱们啊?!闺女,听我的,跟他把婚离了,放他去娶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去!指不定看在咱们懂事儿的份上,不计较以前那点事儿了!” 林冬至哭笑不得:“前头听说他爹是港城老大,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慌啊?” 老林头横了林冬至一眼,说:“这能一样?!港城屁大点地儿,陈夹克在那儿再厉害,也跟上京市的大领导比不了啊!” 这话林冬至也认同。 只是离婚一事,她不干。 一来,周青云重感情,他绝不可能和自个儿孩子分离;二来嘛,她也挺满意小周老师这个丈夫,并不想跟他离婚。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3-01-08 21:14:00~2023-02-06 18:4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阑灡 50瓶;小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林冬至油盐不进, 死不同意离婚一事,她爹妈急得不行。 尤其是老林头, 放起了狠话:“林冬至, 你今天要不跟周青云离婚,就别认我这个爹!以后你治病的药钱,也甭找我要!” 不得林冬至搭腔, 老林头又冷笑一声, 说:“你可别指望周青云认祖归宗了,能出钱给你治病!你前头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的, 他发达了,不弄死你就不错了。出钱给你治病?做梦!” 林冬至心道:她就不能自己挣钱治病买药?她很能挣钱的好吧! 面上则道:“阿爹, 您这话说的,像是我跟周青云离了婚,你就会出钱给我看病买药似的。” 这话听得老林头火冒三丈:“你这没良心的混账玩意儿!你打小的药钱是哪个出的?!不是老子累死累活给挣出来的?!要不是老子,你早没了!” 林冬至乐了,没杵在道德高点,还想道德绑架她? 她怼道:“阿爹,我要是早没了, 咱老林家的香火可就断了。毕竟你老早就没得生了。” 这话差不多在直言老林头不行。 老林头差点没气死。 他抄起扫把,要收拾林冬至这个不孝女。 林冬至不慌不忙,说:“阿爹, 我身子骨可不好,被你打两下, 指不定会死哦!我要是死了, 两个奶娃娃可就归周青云了。那老林家可就真绝户了。” 老林头被威胁住了, 但扫把都举起来了, 不动手的话, 心火难消! 老林头僵了数十秒后,扫把打在了自家老婆子身上。 边打,还边骂:“看你教出的好闺女!” 无辜躺枪的刘桂莲被打得哇哇叫。 林冬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旁鼓动刘桂莲:“阿妈,你啥时候教过我啊?从小到大,我手里的钱,哪一分不是我阿爹给的啊?我吃的药,哪一包不是我阿爹非要买的啊?” “阿妈,你给我阿爹背锅,还要挨打,真的惨哎!” 刘桂莲听了这话,便不肯被动挨打了。 她接住老林头砸过来的扫把,不服气道:“她讲得没错!你自个惯出的白眼狼,凭啥打我啊?!” 老林头气炸了,指着林冬至骂道:“你给老子闭嘴!” 林冬至哼笑一声:“阿爹,想要我闭嘴,那就别在我屋里闹!” 老林头在屋里闹,就是闹给林冬至看的——他不能动手打病秧子闺女,还不能吵得她头昏脑花啊?! 老林头不肯出去,还一把摁住了自个老婆子,骂道:“你再跟老子横,信不信老子休了你,让你滚回娘家去!” 刘桂莲娘家爹妈早死了,这要是被休了,去处都没一个。 她顿时不敢吭声了,低着头,缩着脖子,任由老林头打骂。 而这时,林冬至又挑拨离间道:“阿妈,你怕啥啊!我阿爹要是敢休你,你逢人就讲,这些年你之所以没给老林家生个儿子,都是因为我阿爹不中用,没得生!” 这把柄一甩出来,刘桂莲立即接住了。 她挺直腰杆道:“闺女讲得对!老林头,你今个儿有胆休了我,我就让你丢尽老脸!”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老林头指着刘桂莲骂道:“蠢妇!蠢妇!” 林冬至原打算继续煽风点火,让这老两口互殴的,可余光瞥见小平安皱着脸,撇着嘴,眼看着就要被吵醒了。 于是她干咳了一声,开始给老林头‘甜枣’:“阿爹,甭折腾了,你不就是怕周青云认祖归宗了,非要你大孙子改姓嘛?我给你一个准话吧!只要你以后不对我指手画脚,我就保证小芝麻不会改性。” 稍顿,林冬至又补了一句:“我还保证给你们养老,让你们以后过舒坦日子。” 老林头不信林冬至的鬼话。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你吃周青云的,喝周青云的,你说得话管啥用?!就算管用,你这身子骨能活几年?你人没了,周青云能给我养老?能不改芝麻的姓?!” 林冬至想了想,说:“这样吧,等周青云回来了,我让他给你们一个准话,怎么样?” 老林头不信周青云会给准话。 他们家先前对周青云多坏啊?周青云怕不得是菩萨转世,才会在认祖归宗后,还善待他们。 不过老林头没叭出来。 他想让病秧子闺女在女婿那儿碰壁了,再跟女婿谈离婚的事儿。 哪晓得女婿真是菩萨转世,真同意不改小芝麻的姓,还给他养老! · 周青云直至天黑才回来。 在他回来前,老林头总在堂屋里哔叨。 说什么周青云指定去上京认祖归宗了!说他不回来就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老林头还让刘桂莲收拾行李,说啥:“甭做去上京享福的梦了!咱一家老小都没个正式工作,还是赶紧收拾收拾,明个儿回乡下去!别等到没钱过日子了,被人赶出去!” 林冬至本不想搭理老林头。 可两个奶娃儿似乎听不得老林头的阴阳怪气,竟一道哭了起来。 林冬至长叹一口气,说:“阿爹,你再叭叭下去,我就去街道处借个喇叭。” 老林头愣了一下,问:“借喇叭做什么?” 林冬至笑眯眯道:“宣扬你不中用啊!” 老林头气死了,但他不敢再哔叨半句了。 他噤声没多久,周青云便回来了。 小周老师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眉眼间尽是放松。 像是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没了。 林冬至趁他吃饭时,问:“时霜那伙人,解决啦?” 周青云摇头:“还没有,时叔说,时霜一伙人可能是奸细,得布个局,把她的团伙一网打尽。” 林冬至挑眉。 时叔?这是在叫时振国? 她没记错的话,先前小周老师还对时振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吧? 非说他老不正经,一大把年纪了,还非要小姑娘给他唱戏。 看来这位时振国同志,很有本事儿啊!能让倔得跟头牛似的小周老师改口叫叔。 等血脉关系被确定下来了,小周老师定然会毫无隔阂的叫爹吧! 林冬至不动声色的试探:“奸细?怎么这么说?” 小周老师竟满眼儒慕:“时叔推断出来的。她说时霜一家三口都不怎么顶用,没本事既在海城给我找个家,又在羊城给我找个家。尤其是海城那家,还是个厉害人物,明面上跟时霜一家根本不认识。” 林冬至撇了撇嘴,这算什么厉害的? 她要是了解时霜一家三口的情况,她也能推断出来好叭! 周青云没发现林冬至在撇嘴,他继续道:“时叔还说,不论我是不是他儿子,也会帮我们解决掉这个麻烦,保证不会再让那些人叨扰我们。” 稍顿,他看向林冬至,微微一笑,道:“林冬至,你不用怕了,以后那些人不会再来害我们了。” 林冬至一愣:“你——” 你如此尊崇时振国,是因为他会解决我们身边的危险吗? 这话,林冬至没问出来。 太小气了,像是连小周老师生父的醋都要吃似的。 周青云:“?” 他茫然的看着林冬至,问:“我什么?” 林冬至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认祖归宗了的话,会跟我离婚吗?” 周青云脸瞬时阴沉了下来。 “你要跟我离婚?!”周青云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看林冬至,“你凭什么跟我离婚?!你——” 他想说林冬至的缺点,说她以前对自己有多坏…… 可是周青云细想了许久,他觉得林冬至生了孩子以后,很好。 就算林冬至又懒又馋,就算林冬至看书就打瞌睡,可林冬至也有本事儿啊! 她画的衣样子,好多人抢着要。 她唱歌非常好听,有厉害人物抢着收她做学生,甚至要给她开后门,让她不用高考就能成为大学生。 她的脑子也非常活,若非她出谋划策,自个学问再好,也不可能当个受人欢迎的临时老师,更不可能靠出题挣钱养家。 细细想来,林冬至那么好,凭什么非得跟他在一起? 想到这儿,周青云心里堵得厉害。 他很愤怒,但生不出半点怨恨。 他沉默了许久,问:“你看上谁了?” 林冬至:“???” 小周老师怎么回事儿?她问小周老师认祖归宗了,是否要抛妻弃子?怎么成了她另寻到新欢,要抛夫弃子了? 林冬至正要解释,又听见小周老师说:“你放心,我不会找他麻烦,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 只想看看,他哪儿不如那个人! 林冬至:“……” 只想知道他是谁?这话谁信啊? 林冬至觑着小周老师因嫉妒而有些狰狞的脸,心道:她要外头真有人了,小周老师绝对会把人弄死吧? 就像原书里,曾经虐待过小周老师的人,一个都没跑脱。 就连亲儿子都没放过呢! 也是清楚周青云阴鸷小气的性子,林冬至知道,他既有所怀疑了,若非说没有这个人,他也不会信。 估计会记在心里的记仇本上,以后算总账。 于是林冬至煞有其事道:“我看上的那个人啊,长得特别好看!像竹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首诗就像在形容他!” 嫉妒使周青云面目全非,他心道:竹竿一样,有什么好看的?!弱不禁风的,怕是连林冬至都抱不起来! 像林冬至这么虚弱的身子骨,以后下雪天去大夫那儿复诊,那人岂不得让林冬至走着去? 若走着去,那岂不得受寒?! 周青云阴沉沉道:“平日让你背诗,你半天背不了两句,今天倒还能用诗形容人了?” 林冬至哪看不出小周老师的嫉妒啊?她故意道:“那当然啦!形容意中人嘛!当然得用点心思。” 周青云咬牙道:“我们现在还没离婚呢!林冬至,你要点脸!” 林冬至轻哼一声道:“是你自个儿让我说的,现在又骂我不要脸,你好没道理。” 周青云阴仄仄道:“我只想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长什么样,有什么品质,我都不想从你嘴里听到!” 在周青云压不住满腔怒火时,林冬至含笑道:“他叫周青云。”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3-02-06 18:46:35~2023-02-09 04:2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林森 5瓶;流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周青云愣住了。 他看着林冬至, 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林冬至极有耐心的答道:“我说,我的意中人他姓周, 名青山。” 狂喜并未袭卷本性多疑的周青云, 他咬牙道:“林冬至!别再跟我扯谎了!” “你若中意我,又为何要跟我离婚?!” 林冬至就是在等这句质问,她道:“我是替我爹妈问你, 你认祖归宗了, 要不要甩掉我这个累赘。” 她将爹妈的担忧告知了周青云。 周青云注意力全在‘累赘’二字上。 他很不喜欢别人说林冬至是累赘,纵使是林冬至本人自嘲, 他也不喜欢。 他严肃纠正道:“你不是累赘!” 林冬至本人却不在意这个,她无所谓的应道:“嗯嗯嗯, 我不是累赘。那你认祖归宗后,到底要不要跟我离婚啊?” 周青云没立马给个准话,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冬至,问了一句:“我若跟你离婚,你会如何?” 林冬至哪儿看不出小周老师的试探之意? 她故意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离呗!我只是一个乡下丫头,哪里能与你家抗衡啊!离了婚, 你娶你的美娇娘,我嫁我的俏郎君,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小周老师瞬间阴沉了脸。 离了婚就就打算跟别人好, 这叫中意他?喜欢他? 若真喜欢他,不应当用两个小奶娃儿拿捏他吗?!明明知道他最在意平安和芝麻了! 周青云不信林冬至想不到这个主意!无非是心里有人了, 想赶紧甩开他! 周青云咬牙切齿道:“想嫁给别人?你做梦!” 林冬至眨了眨眼, 问:“你的意思是, 绝不可能跟我离婚?绝不允许我跟别人好?” 不等小周老师答话, 林冬至又似笑非笑道:“小周老师, 咱家的醋坛子是不是被打翻了啊?” 周青云怎可能承认自己在吃醋? 他嘴硬道:“什么打翻醋坛子?我只是想让平安和芝麻有个健全的家庭。” “只是为了他们啊?”林冬至故作失望的钻进被子里,闷声道,“可怜我一颗真心啊!小周老师弃之如敝履,根本不在意。” 理性告诉周青云,林冬至另有意中人,根本就不喜欢他。 可听见林冬至带着哭腔的声音,他的感性又说:万一呢,万一林冬至真的喜欢他呢? 几番挣扎后,小周老师于床边坐下,低声道:“我在意的。” 林冬至听见了,但她装傻,问:“嗯?小周老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窝在被子里的林冬至眼中尽是狡黠笑意。 小周老师又不是傻子,哪儿还看不出来林冬至故意的? 他转身就走,不再搭理林冬至。 看着小周老师远去的背影,林冬至暗道:“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不禁逗的小周老师去找岳父岳母了。 老林头正数落着刘桂莲呢,听见女婿锤门,他吓了一跳,以为认祖归宗了的女婿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他忐忑不安的开门,同时想着:要是女婿真对他这把老骨头动手,他就大吼大叫,把整条街的人都闹醒来,女婿必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锤他。 老林头万万没想到,门开后,周青云第一句话便是:“我不会因以前的事报复你们,但你们再煽动林冬至跟我离婚,那就说不准了。” 老林头狂喜,可面上没显露出半点儿。 他正了正衣领,说:“想不离婚,那你认祖归宗了,我孙子的姓也不能改!” 压根就没打算给儿子改姓的周青云点头应了。 见他如此爽快,老林头便得寸进尺了起来,他又加了条件:“你每个月还得给我五十块的养老钱。” 先前还很好说话的周青云直言拒绝道:“不可能。” 自认为拿住周青云把柄的老林头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那我就只能去找个每月给我五十块钱的女婿了。” 周青云脸色骤阴,正要说点儿什么时,林冬至来了。 她拢着棉衣,笑眯眯的问:“阿爹,你刚才说什么?要找个每月能给你五十块钱的女婿?” 不等老林头搭腔,林冬至十分夸张的捂嘴:“阿爹,你这是要卖闺女啊!不行,我不能让你犯错,我现在就去派出所,让国家来管教你!” 边说,林冬至边往外走。 老林头急了,连将林冬至拦下。 并道:“不不不,我没说要卖闺女,没说!” 林冬至眨了眨眼,问:“没说?那是我听岔了?不是你想找个每月给你五十块钱的女婿,而是你打算每月给女婿五十块钱?” 老林头:“???” 他怎么生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 不配合他找女婿拿钱就算了,怎么还帮着女婿找他拿钱?! 还每个月五十?!他每个月上哪儿整五十块钱去?! 老林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林冬至笑道:“阿爹,我晓得你见不得闺女吃苦,但我都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还能管娘家事儿,收娘家钱啊?” 老林头在心里骂道:你嫁个屁人!分明是你男人到我家来做了上门女婿! 哪个做上门女婿的,不是受岳父岳母管啊? 可如今女婿爹妈大有来头,这话,老林头是一个字也不敢往外吐。 好在林冬至相当擅长给个巴掌给颗甜枣,不然老林头得被这不孝女给气死。 林冬至一副大孝女的模样,说:“阿爹,每个月五十块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相反,我每个月给您和阿妈,一人十块钱还差不多!” 原以为要倒贴的老林头:“!” 他欣喜不已的问:“每个月给我二十块?真的?!” 林冬至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刘桂莲,故意挑拨离间道:“阿妈要乐意把她的十块给你,那你每个月确实能有二十块。” 林冬至以为,刘桂莲必定跳脚。 只要她爹妈不沆瀣一气,两个人窝里斗的话,她一定会轻松很多。 却没想刘桂莲又被老林头给拿捏住了,根本不敢反对老林头。 林冬至暗道可惜。 不过不打紧,以后有的是机会。 没了爹妈使坏,林冬至和周青云的日子很好过。 吃饭带娃都不用他们愁,他们只需学习备考就足以。 高考来临前,何大夫带来了好消息。 以时霜阿妈韩芸为首的一干间谍全部伏诛。 何大夫说:“青云啊,这下你能安心了吧?” “等高考一结束,就跟你爹……咳咳,跟你时叔到国外去做个鉴定?” 时振国跟何大夫已然认定周青云是他家孩子了,但周青云倔,没个实打实的证据,他硬不肯认祖归宗。 何大夫和时振国两翁婿老早就想带人出国做鉴定了,但韩芸一行没被抓捕,周青云不放心家里人,死活不肯走。 现在嘛,高考近在眼前,更不可能立马走了。 所以,何大夫才提出高考结束后,便去做鉴定。 周青云依旧摇头,说:“等通知书到了,我将全家老小安排好了,再去。” 尤其是得把林冬至带到盛京去,不能让她跟别人跑了! 林冬至对此一无所知。 临近高考,她得刷几套周青云押的题,争取多考点分! 盛京电影学院的分虽不是特别特别高,但也不低。 以林冬至这半年来的努力,只不过勉强达标。 刷个几套题,争取再稳一点。 也是紧张过头了,高考前夕,林冬至刚躺下,瞧见周青云正在给小芝麻冲奶粉。 她连道:“喂过了的,喂过了的。” 周青云愣了一下:“喂过了?可我没给喂啊!” 林冬至顿了顿,说:“我记得我阿妈给喂了的……” 周青云看了看小芝麻圆鼓鼓的小肚子,心想:肚子恁大,应该是吃了的。 大晚上的,吃了就不能再吃,不然会撑坏的。 于是周青云无视了小芝麻期待的小眼神,合上了奶粉罐子。 小芝麻见此急了,竟脱口而出道:“我没吃!” 林冬至:“!” 周庆宇:“!” 两个新手爸妈欣喜道:“芝麻,你会讲话了啊?!” 小芝麻一直不会讲话。 他妹妹平安都会喊爸妈爷奶之类的短词了,小芝麻总是用手指画。 林冬至先前还以为他是不是哑巴,为此特意请何大夫给看过了的。 现在冷不丁会讲话,而且还是三个字! 这如何不叫人欣喜? 林冬至抱着他亲了两口,说:“乖宝!叫妈妈!” 乖宝只想喝奶,他拽着林冬至的衣领,连忙叫:“妈妈,喝奶,我没吃,没吃……” 为了证明自己没吃,他抓着林冬至的手,让其摸自己肚子。 他急得不行,说:“空空的,没吃,饿。” 也是怕林冬至和周青云不信,他还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去扯他妹妹:“妹妹,妹妹,我没吃,是不?” 妹妹身子骨不好,嗜睡,这个点最烦别人吵她睡觉了。 她翻了个身,屁股对着芝麻,还用枕巾盖住了脸。 芝麻见此哭了,他呜呜道:“我没吃,真的没吃……” 看够热闹的林冬至和周青云连忙哄儿子。 也亏得儿子闹了个趣事儿,林冬至的紧张终于消散了不少。 次日参加高考,不至于紧张得丢三落四,慌不择路。 作者有话说: 更新 —————— 感谢在2023-02-09 04:28:12~2023-02-20 17:4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797874 20瓶;秋月清明 5瓶;西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林冬至压线考上盛京电影学院了。 这让等着她求上门的尤雁归一家很不痛快。 更叫尤雁归不痛快的是, 那些找她借昆曲演员的好友,谢绝了她推荐的人, 选了林冬至! 说起这事儿, 也是巧。 高考刚结束没多久,林冬至去医院找何大夫复查时,正好碰见了一位钟导。 他老毛病犯了, 特意从盛京跑来找何大夫扎针。 钟导又是何大夫家里比较亲近的小辈, 看病时,跟何大夫吐槽他请的昆曲演员有多差劲儿。 还哀叹找不到顶好的昆曲演员。 这些话, 恰巧被林冬至听见了。 林冬至是什么人啊?她最会把握机会了,当即毛遂自荐。 她先是唱了一段昆曲, 后又照钟导口述的剧本,演了一段剧。 钟导惊为天人,当场就要带林冬至去盛京拍戏。 至于尤雁归推荐来的昆曲演员?自然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咯! 看上的学生就这么没了,尤雁归哪能甘心? 她原先想借自个儿在盛京电影学院的地位,让人给林冬至穿小鞋。 可林冬至出众的能力让她成了国内顶尖那一拨导演的心头好。 她极少在学校。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学校上课了,又是由特殊车辆接送的。 学校哪儿再敢帮着尤雁归给林冬至穿小鞋啊?只能反过来劝尤雁归心胸开阔点儿, 不要强人所难,不要做些毁清誉的事儿。 尤雁归气学校欺软怕硬,当场辞了职, 去了海城戏剧学院发展。 从此和林冬至,两不相见。 这些事儿林冬至一无所知, 她还惊奇的问周青云:“不是跟爷爷去做什么保密项目了吗?怎么最近总接送我上学啊?还用公家的车。” 特意给她撑腰的周青云:“……你是真不怕尤雁归对你使坏啊?” 林冬至乐了, 反问:“我爷爷是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 我公公是位高权重的高官, 我丈夫更是科学界新贵, 尤雁归发了疯才会对我使坏吧?” 稍顿,她又补了一句:“就算她在学校对我使坏,无非是卡我的学业。卡就卡呗,大不了一直不毕业,看谁熬得过谁!” 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演员,去演绎各种好剧本。 曾经发了狠考电影学院,就是为了实现梦想。 如今,梦想已经视线了,甭说毕不了业了,就算被退学,她也无所谓啊! 她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再说了,你当学校是她家开的啊?谁都得听她的话啊?我的老师都很喜欢我好叭!根本就不会刻意为难我。” “小周老师,你用不着担心我。” 周青云耳根子一红,他色厉内荏道:“我没有担心你!我只是……只是平安和芝麻吵着见妈妈,所以我才来接你的。” 林冬至:“……” 明明这几年,两个人什么好事儿都做过了,小周老师为何还这么容易耳朵红啊? 回想起书里那杀人如麻,睚眦必报的男主,再看如今的周青云……林冬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书了。 穿进同人文里什么的。 胡思乱想时,周青云瞥了她一眼,拧着眉头问:“你想什么呢?” 平常他嘴硬时,林冬至都会逼近他,欺负他啊! 就算此刻在车里,有外人在,林冬至也应该小动作不断才对啊! 林冬至哪儿不清楚丈夫有多闷骚啊?她装傻道:“想芝麻和平安啊!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急着要见我吗?你说我回去怎么哄他们?是带着出去吃烤鸭,还是去哪个公园坐小火车?” 周青云顿住了。 芝麻和平安如今都三岁了,不是到军区大院玩儿,就是让老林头和刘桂莲领他们去公园玩儿,哪有空记挂爹妈啊! 尤其是今天,周青云得了个了不起的成就。 为了和林冬至分享快乐,他刻意支开了两孩子。 这会儿家里根本没人在! 周青云正考虑该如何圆谎时,到家了。 林冬至进屋找了一圈,没瞧见自家爹妈,也没瞧见自家闺女儿子,再看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精致饭菜,她瞬时明白小周老师要跟她单独相处了。 估计还有什么好消息告诉她。 看透不说透的林冬至故作迷茫道:“小周老师,芝麻和平安呢?你不是说他们吵着要见我吗?” 周青云干咳了一声,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她的视线,磕磕巴巴道:“吵得太太厉害了,我让爸妈带他们出去玩了。” 这话,傻子才会信。 不过林冬至故意松了口气,说:“太好了,都不在,我可以和小周老师单独相处了。” 边说,她边扑进小周老师怀里。 她还笑眯眯的问: “小周老师,能和我单独相处,你开不开心啊?” 不等周青云回答,林冬至又道:“我很开心哦!小周老师忙得很,我上回跟小周老师过二人世界,那都是梦里的事儿了!” “梦里啊,小周老师白天接送我上学,夜里把我摁在床上——” 胡话还没讲完呢,林冬至就被周青云捂了嘴。 面红耳赤的周青云道:“闭嘴!不准胡说八道!” 也是怕林冬至偏要胡扯,周青云快速转移话题道:“我、我有正事跟你说!” 林冬至仰头看着周青云,笑眯眯的问:“你说你的,我抱我的。” 周青云干咳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得了个奖,这个奖不能说名字,但是——” 林冬至笑道:“我懂,我懂,保密对吧?为了保护科学家,所以不让说。” “反正,就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奖,是不是?!” 周青云有些矜持的点了点头。 林冬至爱死他矜持的模样了,她拽着周青云的衣领,迫使他弯腰后,用力亲了亲他。 而后,夸奖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把周青云夸成了人间少有的天上客! 周青云有些受不住了,他又捂了林冬至的嘴,说:“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只不过……” “只不过我能保证你们以后的安全了!保证谁也不能伤害你们了。” “你,平安和芝麻,将受国家的重点保护。” 曾经时霜对林冬至的伤害,一直是周青云心里的结。 即使认祖归宗了,家里有人撑腰了,这个结也没解开。 如今,周青云靠着自己的本事儿,为家人争取到了国家的保护。 此时,这个结才被解开。 向来不着调的林冬至愣了片刻后,露出极温柔的笑,说:“那我怎么就夸张了呢?对于我,对于芝麻和平安,你就是有那么厉害啊!” “我得谢谢你!”林冬至正经了没多会儿,便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身体力行的谢谢你,好不好啊?小周老师。” 小周老师能如何呢?自然是收下这份重礼。 ——完—— 作者有话说: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