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JK天下第一》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纯爱JK天下第一 作者:猫猫调查员 简介: 我叫齐木慕斯,是个普通的纯爱系JK,目前正在和非常不普通的超强运动系少年交往中。 即使两个哥哥都对我的男朋友颇有意见,即使笨蛋爸爸每天都想着暗鲨我的男朋友,但我仍旧坚信,我会和我的男朋友顺利交往直到步入婚姻的殿堂。 因为—— 他做饭的手艺实在太好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超会做饭超可爱的元气运动系! CP是虎子 妹是平平无奇普通美女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内容标签: 少年漫 齐神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木慕斯 ┃ 配角:二次元之神,咒术师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今天放学吃什么? 立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一定要积极面对  ? 第1章 一杯奶茶 【暗恋一个人最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1L 特意换了漂亮的衣服,被所有人称赞了,只有他没有反应的时候。 2L 就是告白失败的时候吧? 3L 发现他有心上人的时候QWQ 4L 谢邀,当我意识到他和我不在一个次元的时候【大哭】 …… 25L 当我发现我在暗恋的时候。 作为时下最热闹的女性感情向论坛,齐木慕斯的问题刚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底下就跳出几十条回复。因为是匿名论坛,回复起来反而会变得胆子更大心情也更坦诚。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圈,中短发蓬松混乱的贴着脸颊,手指戳了戳那行十分在意的回复。 【当我发现我在暗恋的时候。】 对,就是这种时候吧?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好感——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所以就算有好感也很正常—— 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在暗恋。 说到底都要怪那个奇怪的梦。不管怎么说,梦到和青梅竹马发生关系真的很奇怪,因为太熟悉所以反而没办法接受突然变成了那种可以……的关系? “烦死人啦!” 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齐木慕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干脆把自己的脸也埋进枕头里。 直到被枕头闷得有点呼吸困难了,齐木慕斯才把憋红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下巴压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感觉耳朵很烫,脸也很烫。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齐木慕斯毫不意外的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眼底明显的黑眼圈。她凑近镜子,用手扒拉眼皮,复又叹气。 齐木爸爸假装稳重的抖了抖自己手里,拿反掉的报纸,试图为宝贝女儿排忧解难:“阿慕,最近有心事吗?” 齐木慕斯没有理他,用脚把桌子底下的体重秤勾出来,小心翼翼的站上去。 方块形状的电子屏上数字跳动,迅速的飚上90,93,然后停在97。她倒吸一口气,不信邪,脱了自己的外套和拖鞋重新站上去。 96.5。 “……” 毁灭吧,破烂世界。 齐木爸爸还在试图展示自己家长的尊严:“如果有烦恼的话一定要和爸爸倾诉哦!爸爸会耐心的开导你,成为你成长道路上的引路灯……” 齐木慕斯拎起自己的书包:“我去上学了,妈妈再见。” “唉?不吃早饭了吗?” “我到学校买面包吃——” 在她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齐木爸爸终于绷不住姿态,追问:“爸爸呢?不和爸爸再见吗?离别之前的拥抱呢?还有这么快离开爸爸,阿慕就不会……” 回应老父亲的,是门被轻飘飘带上。齐木爸爸捂住了自己心口,悲从心来:“这、这就是青春期的女儿吗?呜呜呜妈妈我感觉我的心脏好痛哦——” 开门的瞬间,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齐木慕斯抿了抿唇,裹紧自己的外套。 院子里的积雪被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积雪面上反射着明亮刺眼的光,像铺满一地的反光板。她冷得把手缩进袖子里,走向院门口。 虽然是冬天,但‘冷’这种东西好像和虎杖悠仁无关一样,他还是穿着夏天的那件连帽衫,一只手扶着自行车的车把手,一只手扯着自己的书包带子。 快行几步走到虎杖悠仁旁边,齐木慕斯压了压自己的裙角,踮脚坐上自行车。 自行车行在打扫干净的马路边缘,平缓的坡道起伏很小,虎杖悠仁坐在前面时可以挡掉大部分的寒风。他的声音混杂在风里,但是传到齐木慕斯耳朵里时却很清楚。 “阿慕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真的吗?” “……好好看路。” “好的!没有问题!” 齐木慕斯面无表情的抓紧了对方的衣角,略微低着头,更努力的把自己缩在虎杖悠仁身后。 今年冬天太冷了——她这样想着。 道路两边的樱花还没有到要开放的季节,黑色丑陋的树枝光秃秃的舒展着,上面压一层苍白的雪,和苍白晴朗的天空很配。 自行车驶出住宅区后,越靠近学校就越热闹,商铺,小店,推着卖早点的摊子。食物的香气很暖和的糅杂在空气里,齐木慕斯小幅度的耸了耸鼻尖,又皱起眉。 这条街道,就算是闭上眼睛她也知道怎么走。她和虎杖悠仁在附近住了多久,就从这条路走过多少个日夜。 她捏起虎杖悠仁卫衣外层的一角,叠起来,又捏起,重叠,像层层的扇面那样。直到虎杖悠仁刹车,慕斯因为惯性而往前倾了倾,撞到少年坚实的后背。 被她捏起的重重叠叠的衣角瞬间散开,变成皱巴巴的一团,塞在慕斯手心。 像她乱糟糟的,理不出来头绪,奇怪又拧巴的小心思。 虎杖悠仁回头,提醒她:“阿慕,学校到了。” 慕斯跳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裙角,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冷淡,又镇定的。她瞥了一眼虎杖悠仁皱巴巴的衣角,虎杖悠仁好像没有注意——又或者注意到了,但是不在意。 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抓皱衣服什么的。 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更不可能……联系到是对方心底奇怪的小情绪吧? 虎杖悠仁去停车,慕斯就在车棚外面等他。因为是从小到大都做的事情,所以完全不觉得是在暧昧或者有期待之类的心情——因为是习惯。 不一会儿虎杖悠仁从后面跑过来,拍了下慕斯的肩膀:“我好啦——这个给你。” 他笑容灿烂,将包装未拆的甜甜圈和蓝莓酸奶递给慕斯。 地面残余的积雪被苍白阳光照得反光,返上来的光又照亮了虎杖悠仁的笑脸,他笑起来就好像冬天已经结束了。 慕斯迟缓了几秒,把脸扭开:“我吃过了……” 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慕斯陷入沉默。虎杖悠仁小幅度的抖了抖肩膀,但是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 慕斯皱眉,抬起头盯着虎杖悠仁的侧脸:“你笑了。” 虎杖悠仁打了个激灵,无意识的挺直脊背,像被老师点名的好孩子一样,举起手:“报告!绝对没有!” 慕斯不语,继续盯着他。 虎杖悠仁迟疑的,视线左右晃动。慕斯抬手,被冻得冷冰冰的手一捏虎杖悠仁后脖颈,少年粉色的短发戳到她手背上。 虎杖悠仁被捏得一激灵,能躲开的,但是没有躲。他垂着脑袋,有点可怜兮兮的坦白:“……笑了两秒钟。” “非常抱歉!我会写检讨的!!” 慕斯:“……这种事情就不用写检讨了吧?搞得好像我在校园欺凌你一样。” 习惯性的吐槽完,她从竹马手中接过甜甜圈和酸奶。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抬手摸摸自己被慕斯捏过的脖颈,那里好像还残余着一点对方手指冰冷又柔软的触感。他道:“今年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你不喜欢冬天吗?” “倒也不是啦……因为冬天过去我们就升高中了,我想快点成为高中生!” “……笨蛋,当高中生和当初中生一样都很没意思的。” 第2章 两杯奶茶 虽然很烦,但是甜甜圈很好吃。 上午两节都是英语课,慕斯悄悄用竖起的书本遮挡着,喝酸奶。 蓝莓味的酸奶喝起来有点奇怪,慕斯觉得大概是因为这是虎杖悠仁第一次给自己带这种口味的原因。以前都是带草莓牛奶的。 因为是小卖部的新品吗? 吸管里已经吸不上酸奶了,慕斯板着脸咬住吸管,眼神从英语书飘荡到酸奶盒子上:……好想把盖子揭开舔一下。 但是现在揭开盖子应该会被发现。 就算是优等生,上课偷吃东西也很有可能挨骂。她不想挨骂来着。 但是距离下课还有半小时。 ……好烦。 “阿慕,阿慕——” 隔壁桌的有马一花小声提醒她:“老师在看你。” 慕斯把酸奶盒子塞进课桌里,假装很认真的看起了英语书。英语老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满意的把视线移开。 下课铃响,慕斯把英语书压在胳膊底下,垫着趴在课桌上。有马一花担心的看着她:“你不舒服吗?” 慕斯:“不,只是想舔酸奶盖子。” 有马一花:“……啊?” 慕斯恹恹的,把酸奶盒子从抽屉里拿出来,道:“你看,这是我早上喝的酸奶。因为没有在喝完它的第一时间把盖子舔干净,它现在已经难过得不好吃了。” 有马一花无奈,笑了笑:“难道不是因为你现在不想吃了吗?” 慕斯小声反驳:“才没有!我对食物是百分百尊重的。说到食物……好饿,想吃小卖部新出的巧克力草莓派。”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子,隔着厚厚的外套,也摸不出肚子上的肉多不多。在犹豫要不要把手伸进去这件事情上——慕斯思考了三秒钟,觉得还是算了。 因为手太冷了,伸进去绝对会很冰很冰的。 有马一花体贴的建议:“那我们大课间的时候去小卖部买甜点吗?” 慕斯仍旧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说着最懒散没有动力的话:“一花,你清醒一点,我们根本挤不进去。” 大课间正好是小卖部最拥挤的时候。慕斯对自己的体育课成绩非常有自知之明。 和过于优秀的两个哥哥相比,她完全是正常偏弱的类型——为此,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普通可爱的女儿的齐木爸爸,高兴得摆了三天酒宴。 有马一花思索片刻,目光飘向教室后面,那里有一群男生聚着在商量下午去占篮球场的事情。她道:“阿慕可以拜托虎杖君帮忙吧?你们明明是青梅竹马来着——” 慕斯心跳骤停。 当然,不是真的心跳停了。而是突然的,从别人口中说出了肯定自己和虎杖悠仁关系非同一般的话语时,慕斯有种心脏在罢工,血液在蹦迪的错觉。 但表面上,她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趴在桌子上。 片刻的情绪过去,慕斯用黑色自动笔在酸奶盒子上画了个‘×’,道:“可是我最近胖了,嗯……甜品什么的,还是少吃一点比较好。” 她自我肯定了一遍这套说辞。比起是解释给有马一花听,倒更像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有马一花觉得很奇怪。 但是很快上课铃又响,她们的话题不得不中断。慕斯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气。 总之,不用和其他人讨论虎杖悠仁,真的是太好了。 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集中精神。她情绪很饱满的,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单词:“crash——” “crash,近年来,也可以用于人们想要短期内完成一件事。比如说,crash diet,短期内减肥——” …… 慕斯做笔记的手一顿。她觉得老师的话似乎像是某种暗示,但是转念一想,老师好像也不可能跑到自己家偷看自己的体重表。 她单手支着脸颊,目光悄悄往后,瞥向后排——虎杖悠仁就坐在后排。 他个子高,在同班同学里高得甚至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坐着的时候背总是挺得很直,总之是非常好学生的样子。 冬天没有阴云的时候,任何一个角落都变得比平时更加明亮,这份明亮也关照到了虎杖悠仁身上。 比如说他樱粉色的短发,比如说他转折明显的下颚线,比如说他明显的喉结…… 亮堂堂的铺展开,坦然到了有点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地步。 忽然间虎杖悠仁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 慕斯愣了下,但又理直气壮而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虎杖悠仁有点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慕斯没有懂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也疑惑的小幅度皱起眉。虎杖悠仁又指了指自己的课桌桌洞,慕斯瞬间明白了。 她皱了皱脸,把头转回去。 虎杖悠仁一头雾水,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困惑的思索起来。 隔壁桌的梓川咲太侧目,声音压低,好奇的问:“虎杖,你在比划什么?” 虎杖悠仁笑容灿烂坦荡:“刚刚阿慕找我要吃的,我问她要吃什么,我看看我桌子里有没有。” 梓川咲太:“……你和齐木同学在谈恋爱吗?” 虎杖悠仁非常肯定:“没有啊。” 梓川咲太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啊,好难理解。” 虎杖悠仁:“嗯?” 梓川咲太:“不,没什么,我自言自语而已。请虎杖同学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了。” 虎杖悠仁觉得很奇怪,并且有点介意。 中午放学,慕斯把书本胡乱塞进书包里,空着两手走到虎杖悠仁桌边。虎杖悠仁已经把便当盒拿了出来:“要在天台吃吗?还是去花坛那里?” 慕斯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表情,手缩在袖子,懒洋洋的:“去花坛吧。” 天台好高,会有风。 而且要爬楼。 虎杖悠仁连理由都不问,拎起两人份的便当,和慕斯一起去操场花坛吃午饭。 吃午饭这种事情一般是小团体互相绑定的。常见规模是两到五个左右的好朋友;但是对于虎杖悠仁和齐木慕斯而言,并非如此。 从有记忆起,只要是在学校里,他们就是一起吃午饭的。因为太经常一起吃饭了,就好像妹妹和哥哥一起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完全不觉得暧昧或者这是情侣该做的事情。 完全没有这种觉悟。 至少在一周之前,慕斯是没有这种觉悟的。 她看着虎杖悠仁从书包里拿出干净的小毯子铺在地上,放上软垫,然后擦干净花坛边缘,把便当盒子摆开。一直在这种事情里只担当吃饭角色的慕斯,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觉悟。 她思索片刻,艰难的从中挑出一个自己觉得应该很好完成的任务:“我说,毯子……下次我来带吧?” 虎杖悠仁拿出干净的筷子递给慕斯,自然也看见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小幅度皱起的眉。他茫然,下意识的反问:“可是会增加书包重量,你没问题吗?” 慕斯刚想说应该也没有那么重。 但是她低头看见那张厚实的,上面印着樱桃小丸子的毯子,话到嘴边,谨慎的改成:“……这张毯子有多重?” 虎杖悠仁:“大概有我们所有主课课本加起来再乘以2的重量吧?” 慕斯沉默。她觉得这份工作自己可能也不太好胜任。 搞不好就算自己坚持要带了,最后帮忙拎书包的人也是虎杖。 虎杖悠仁打开便当盒:“今天午饭有金枪鱼蛋黄酱寿司!” 慕斯镇定的接过筷子,假装无事发生。 ……竹马这该死的女子力!! 第3章 三杯奶茶 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慕斯打开自己饭盒——午饭是炸虾和蔬菜猪肉卷,里面还放了装饰用的小番茄。 她盯着切块的蔬菜猪肉卷,沉思。 虎杖悠仁把自己饭盒里的金枪鱼蛋黄酱寿司拿了两个放在慕斯饭盒里,慕斯迅速把蔬菜猪肉卷夹给他,然后松了一口气。 不用吃蔬菜猪肉卷,太好了。 虎杖悠仁提醒:“还有洋葱圈。” 慕斯用筷子拨开炸虾,果然看见底下铺了一层洋葱圈。她嘴角往下压了压,飞快的把洋葱圈也夹给虎杖悠仁。 夹完菜后,慕斯想了想,补充一句:“如果妈妈问你的话……” 虎杖悠仁:“我知道,如果阿姨问起来的话,就说阿慕你全部吃掉了!” 慕斯:“……” 虎杖悠仁察觉到她不同于往日的沉默,犹豫:“今天要换个回复吗?” 慕斯咬着饭团,含糊道:“不用。” 这该死的默契。 搞得她想做点什么都显得很奇怪——他们真的只是青梅竹马而不是双胞胎什么的吗? “那个……爷爷,身体好点了吗?” “还是老样子,不算好也不算坏吧?不过我今天放学之后打算去医院里照看他,阿慕你——” “我跟你一起去!” 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了。说完之后,慕斯又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急切了——她掩饰性的咬了一大口饭团,脸颊一侧因为咀嚼的动作而鼓起,面无表情,声音含糊的补充:“我也,很久没有见到爷爷了。” 嗯,没错,就是这样!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看着慕斯。慕斯察觉到竹马的目光了,她咀嚼的动作有些紧张的加快,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把食物咽下去后,慕斯不自觉舔了舔唇,干冷的唇和湿热的舌尖一滚,润泽,柔软。她侧目,与虎杖悠仁视线对上——虎杖悠仁下意识露出个笑脸,却被慕斯用冷冰冰的手指一按脖颈。 他脖子上被冻出一层鸡皮疙瘩:“噫!” 慕斯面无表情:“把脸转过去,不准看我。” 虎杖悠仁:“嗳?为什……” “不准问!” “好吧。” 他乖乖把头转过去了,仍旧自顾自的和慕斯说话:“阿慕你手好冷啊。” 慕斯用手指尖托着饭团,道:“因为天气本来就很冷。” …… 下午课少,放学也早。慕斯和虎杖悠仁都是放学社一员,下课铃打完他们就收拾书包出校了——虎杖悠仁去推自行车出来,慕斯熟练的坐上后座。 临近傍晚,明明天上还挂着太阳,但空气中却无处不在的充斥着寒气。 天空是苍白的蓝,低沉的压下来,距离地面前所未有的近。 慕斯闭着眼睛,眼皮都挡不住头顶苍白的光。她想了想,勉强自己把手从温暖的袖子里伸出来,扒拉出虎杖的上衣帽子,盖在自己头顶。 虎杖悠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阿慕?” 慕斯额头抵着少年宽厚的背,下巴和嘴唇都埋在衣领里,声音闷闷的:“借你帽子,遮一下光。” 虎杖悠仁自然是不介意的。他甚至乐呵呵的给慕斯提了另外一个好主意:“怕冷的话你可以把手放进我口袋里,我肚子超级暖和的!” 语气带着少年活泼的得意。 慕斯闭着眼睛,手伸出袖口,冻得指尖一哆嗦,摸索着,塞进虎杖悠仁连帽衫的上衣口袋里。 确实很暖和,有种把手放到了暖风机面前的感觉。 面前是被连帽衫和帽子构架的角所造出来的昏暗空间,呼吸把这一片昏暗的空气捂得很暖和,手也是暖暖的。 慕斯有点困。她小幅度的蜷缩起膝盖,闷声:“想眯一会。” 声音太小了,慕斯不知道虎杖悠仁有没有听见。 大概是听见了吧? 自行车停在医院的停车棚里。 虎杖悠仁耸了耸肩,试图叫醒趴在自己背上的青梅:“阿慕?” 没有反应。 虎杖悠仁有点为难,略微转过头,手隔着自己连帽衫的帽子,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阿慕?” 懒散黏糊的鼻音从帽子底下发出来。 环在腰上的手收得更紧,被捂暖了一些的手指隔着一层布料,陷入少年腹部明显的肌肉里。 虎杖悠仁一愣,顿觉脸上涌起热意。他短暂的维持着姿势,脑子空白数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像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突然意识到青梅和男生的差异。不不不——其实以前也有这种意识……毕竟阿慕体力很差,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把她和男生朋友混淆—— 但—— 该如何去形容? 因为是青梅竹马。 因为太熟悉了。 所以就算有了变化,也会因为习惯而忽视掉。不忽视掉的话,青梅竹马的关系就会出现裂痕吧? 怎么可能拿看待女孩子的目光,去看待青梅竹马呢? 旧的关系破裂掉之后,真的可以维系好新的关系吗? 比起失败的后果……最害怕的,还是因为尴尬而突然疏远。失败无所谓,失去才很可怕。 就好像害怕拔掉智齿一样的心情。 明明留着会痛会吃不下饭,但想到要去拔牙的话——就会想着:下次吧。下次再说……还是不去了吧? 环在腰上的手松开,慕斯揉着眼睛下车。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感觉那颗智齿的隐痛安静了下来。他脸上复又挂起灿烂的笑容,提醒慕斯:“阿慕,你头发乱了。” 慕斯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小镜子照了照,抬手整理乱掉的头发。 应该是刚刚顶着虎杖悠仁帽子挡光的时候,被蹭乱的——慕斯这样想着,随意的用手指将乱翘的碎发梳理压平。 两人并行进入医院,登记名字之后上楼去虎杖爷爷的病房探望。 医院有电梯可以乘坐,慕斯懒得爬楼,拉着虎杖悠仁进入电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的缘故,医院里人很少,电梯就慕斯和虎杖悠仁两个人坐。 电梯门关上后,四面光滑的墙壁都可以照人。 慕斯盯着墙壁上的虎杖悠仁发呆。 盯了一会,她眯起眼,侧目,抬头:“你看我干什么?” 虎杖悠仁慌张,又带点茫然:“那个……你——头发!后脑勺,有一撮头发还翘着!” 第4章 四杯奶茶 虎杖悠仁试图转开视线,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旁边墙壁上倒影出来的齐木慕斯。 倒影里的少女眼眸微微眯起,露出一个探究的表情。他下意识的把脑袋往另外一个方向转,结果在另外一堵墙壁上看见了另外一个齐木慕斯。 “……” 有种被阿慕包围了的感觉。 齐木慕斯想说什么的,但是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姐姐推着小推车站在外面。 她不好给别人添麻烦,抓住虎杖悠仁的衣角把他拖出电梯间。 因为电梯突然到站,没有说完的话题也就此打断。虎杖悠仁稍微有点在意,但是齐木慕斯一直都没有重新提起那个话题。 很奇怪的。明明他拒绝去深入思考,拒绝去回答的问题,却因为慕斯突然不问了,他觉得想要追根究底,想要——想要被问得更清楚一点。 爷爷已经吃过医院准备的晚饭了,看见虎杖悠仁和慕斯过来,他也很高兴;不过主要对慕斯能来表现得比较高兴,而面对虎杖,老人则刻意摆出了不耐烦的模样,两人聊天聊着聊着甚至还会吵起来。 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等到探望结束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晚上还有作业,明天也还要上课。两个学生告别了爷爷,背起书包回家。只是等他们走到电梯面前时,却发现电梯入口旁边贴着故障通知。 慕斯愣了愣:“电梯坏了?” 虎杖悠仁贴过去,仔细看了看通知单:“啊,好像是电灯故障了。我们走楼梯?” 慕斯:“……也没有别的路了吧?” 她迟疑的看向虎杖悠仁,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目光里隐晦带有几分期盼。 齐木慕斯不想走路,尤其是背著书包走路。 两人对视,虎杖悠仁眨了眨眼,忽然:“我背你?” 齐木慕斯果断拒绝:“不要,被看见了很丢脸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才不要被背着下楼! 虎杖悠仁继续怂恿她:“楼梯间那边没什么人——而且电梯这边电灯故障了的话,楼梯间那边的电灯也有可能故障了。” 如果是电灯故障,那就是没有开灯的晚上的楼梯间。 这样的路明显对于慕斯这个夜盲而言,困难程度翻倍。她犹豫纠结了一会,开口:“先去看看。” 电梯和楼梯间电灯……应该不是一个线路吧? 慕斯就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想要过去看看的。事实证明还是虎杖悠仁的乌鸦嘴更胜一筹,因为楼梯的灯确实也坏了。 慕斯拍了拍感应灯开关,头顶的灯不为所动。只有身后走廊的光还在扑过来,隐约照亮前面一小块地。 虎杖悠仁已经主动半蹲下来,自觉性很强。 他小时候也经常这样背着慕斯走夜路——小时候的习惯在长大后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掉,然后又在某个时候突然的冒出来,毫无征兆的。 慕斯抿了抿唇,弯腰趴上虎杖悠仁的背,胳膊紧张的环紧他脖子。 虎杖悠仁确认慕斯上来后,才勾起她的膝盖弯,慢慢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耳边的呼吸比平时更急促一点,他下意识安慰了一句:“我夜视力很好的,别害怕。” “……我没有害怕。” “嗯嗯,没有害怕没有害怕。” “……但是我有点冷。” 楼梯间里响起了规律的脚步声。走出走廊灯光可以照到的范围之后,面前就变成了一片彻底无法视物的漆黑——慕斯闭上眼睛,脸颊贴着虎杖悠仁的后脖颈。 竹马身上的温度惯来都比她高。 滚烫得像夏日无所不在的太阳光,好像要把人灼伤。 靠太近了会不安会害怕,没有了却觉得要死掉了一样。 六楼的楼梯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要爬得半死不活。但对于虎杖悠仁而言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走到四楼的时候忽然阿慕贴了上来,软软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脖颈。 虎杖悠仁故作镇定的继续往下走,但实在很难忽视后脖颈上柔软温热的触感;和平时阿慕偶尔会做的,或告诫或单纯表达情绪的捏后脖颈是完全不一样的。 阿慕的手指总是很冰。 但是她的脸蛋却又柔软又暖和。 贴近之后,头发也顺应主人的动作垂下,粉色的头发正好蹭过虎杖悠仁的下颚处。它们随着虎杖悠仁的动作而小幅度的晃动,像刻意的,又无辜可爱,一下一下撩拨过去。 虎杖悠仁抿紧了唇,不自觉加快脚步。他脑子里冒出很多不着边际的想法,恍恍惚惚的想着:阿慕……头发好像长长了。 以前没有这么长的。 好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突然某天,吃午饭的时候,她皱着眉拨弄自己脸颊边的头发,低声抱怨:“老是吃到头发。” “下次找个时间剪掉好了。” 回忆突兀又自然的从脑海中跳出来,明明应该是之前的记忆了,但是突然回想起来,虎杖悠仁脑子里的小青梅就像高清2K的慢动作电影一样清晰。 好像还能清楚的记起她屈起手指拨开头发时,冻红的指尖。 “虎杖。” 虎杖悠仁瞬间从回忆里惊醒:“啊?” 慕斯贴着他的后背,道:“我是不是重了?” 少女语气平静,虎杖悠仁无法从语气里判断对方是心血来潮的问话,还是苦恼已久什么的——他无意识的勾着阿慕腿弯,往上掂了掂:“没有啊,还是很轻。” 没有重。 好像是瘦了吧? 冬天穿着那么多衣服,居然也才这点重量。说起来,阿慕确实吃饭也吃得很少,感觉自己一口气可以吃完的饭,她扒拉几口就饱了。 膝盖……也好小。 他不自觉的,用手掌握了握慕斯的膝盖,肯定道:“完全没有胖,阿慕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感觉瘦了。” 慕斯:“……” 她捏了捏虎杖悠仁的后脖颈,用冷冰冰的手指。虎杖悠仁被捏得一耸肩,微妙感觉到了慕斯好像并不是很高兴——但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慕斯声音平静:“到一楼了,放我下来。” 第5章 五杯奶茶 虽然楼梯灯出了一点问题,但是其他地方的灯似乎还能正常运转。他们站在昏暗的楼梯出口,往前三四步,就是灯火通明的医院大厅,几个护士往来其间。 虎杖悠仁松开齐木慕斯的膝盖弯,放她下来。 脚踏实地后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齐木慕斯不着痕迹的扭了扭自己的脚腕,感觉膝盖弯似乎还有某种外力的残留。 微妙的。 却又存在感很强。 她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低垂眼睫:“回去吧。” 虎杖悠仁也有些心不在焉:“好。” 外面天气还是很冷,冷到齐木慕斯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虎杖悠仁把她送到家门口后,两人告别——齐木慕斯回家,在玄关处脱了鞋:“我回来了——” 齐木爸爸:“这么晚才回来?” 齐木慕斯:“陪虎杖去医院看望他爷爷了。” 齐木妈妈很快就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力,问:“虎杖先生好点了吗?” 齐木慕斯回忆了一下,对方还能中气十足的和虎杖悠仁对骂,大概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她道:“看起来精神不错。” 齐木妈妈叹气:“希望他能早点出院。不然悠仁那孩子总是一个人在家也太可怜了……啊对了!妈妈今天做了新的和果子点心哦!阿慕你等会吃完饭给悠仁送点过去吧?” 虎杖家就在齐木家隔壁,送东西很方便。还在上一年级的时候,齐木慕斯就经常自告奋勇送吃的去虎杖家——因为妈妈告诉她,住在隔壁的小邻居爸爸妈妈都出远门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和爷爷住,很可怜的。 齐木慕斯打开冰箱看了眼竹篮子里的点心,糖霜甜蜜的气息被冻得冷冽又浓厚。她从里面捏出一块粉红色的点心塞进嘴里,语气含糊:“明天早上再给他也是一样的。我今天好累,想早点休息了。” 齐木妈妈没有多想,又叮嘱了慕斯几句,就放她上楼去了。 洗完澡缩进被窝里,齐木慕斯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那种奇怪的外力残留的感觉已经在热水抚慰下消失了。 但是……好在意。 她裹进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又皱着眉抱紧自己的樱桃小丸子玩偶,将下巴搁在玩偶软绵绵的头顶: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在意呢…… 明明以前也有背过嘛!以前也——啊,上一次虎杖背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着? 慕斯的脑子卡机了两三秒。她发觉自己无法回忆起特别细节的时间,因为她平时和虎杖悠仁的相处实在太多了。 因为共同记忆太多,反而没办法立刻记起想要记起的某个片段。 又做梦了。 梦里倒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奇怪的是——就算知道自己在做梦,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她看见四面低矮的黑色墙壁,旁边有穿着古代衣服的少女在为她点灯。慕斯不明所以,但视角迷迷糊糊的就跟着往前走。 隐约闻到了香烛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 穿过这条很长的走廊,来到了好像是地牢一般阴冷狭窄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材料制作的巨大笼子,外面是石绿色的,缠绕有黑色荆棘。 笼子周围有很多高大的坛子,坛子甚至比慕斯自己都高。以慕斯的视角,看不见坛顶,也看不见坛子里面是什么。 笼子里似乎不止一个人,应该是有很多人的。但是慕斯看不清他们的脸,甚至连他们身上的衣服,他们的体型,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 只有一个人很清晰。 瘦高的,有着樱粉色短发的少年。他蹲坐在角落,赤红阴沉的眼瞳直勾勾看过来——他的四周没有人,空出一块空间,地面被血浸染成黑红的颜色。 明明暗暗的烛火勾画他深邃的轮廓,他赤裸的上身有黑色未完成的符文,还有很多新鲜的,旧的,伤口。镣铐锁着他的手腕和脚腕,他却像猎人似的打量着慕斯。 慕斯被他盯得打了个哆嗦。 她觉得自己应该打个哆嗦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她的胆子变得很大,被那种可怕的眼神盯着,一点也不胆怯,甚至还有心情笑。 脆生生的少女嗓音,带着理所当然居高临下的语气:“那个,粉色头发的那个,我要那个!” “……小殿下,那个人太危险了,不是适合的——” “闭嘴!小殿下就算是想要天上的太阳,你们也该想办法去给她摘!而不是在这顶嘴!去把门打开,领人出来。” …… 背景音变得混乱起来,好像是有人在吵架。但是梦里的‘小殿下’似乎不太在乎那些争吵,她像看着一个渴望很久的玩具那样,饶有兴趣的盯着笼子里的少年。 那人也在看她。 不像是困兽看施暴者,更像是在看着某种新奇的,全新的事物。 他在看这位‘小殿下’身上所代表的,绝对的权力。 笼子被打开,几个面目模糊的人进去将少年拽出来——镣铐相撞,在地牢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小殿下’绕着对方打转,新奇的用手指去戳对方身上翻卷的伤口。 伤口被戳到的时候会有血涌出来,少女声音里带有过于残忍的天真:“怎么血这么少啊?我看斗兽场里的人血喷出来比我都高的!” “……小殿下,那是因为他们的头颅被拧掉了,所以才会喷出那么多的血。” 小殿下失望的‘噢’了一声。 她的目光又移到少年血污但俊朗的脸上,慕斯的视角与小殿下一致,不得不被迫直视着对方猩红色的眼瞳。 如果不是因为视角换不了,慕斯绝对不想和这双眼睛对视那么久。 她听见小殿下满意的赞叹:“这张脸受伤之后更好看,以后他脸上的伤口不许用药。” 周围的人附和,没有人敢违抗少女——即使她残暴,愚蠢,天真。 被决定了命运的少年不为所动,眼神中也并不见屈辱神色。他盯着那位小殿下,眼底蓦然掠过狂热光芒。 这就是权力的吗? 要怎样得到这样的权利?杀掉权利的拥有者,就能得到相对应的权利吗? 少年的目光侵略性强到让人无所适从。慕斯被盯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恨不得揪着那位愚蠢‘小殿下’的领子怒吼:你在作什么死?!麻溜的把这个恐怖分子关回去啊! 还带回去? 你是真不怕半夜被他套麻袋沉海啊!! 第6章 六杯奶茶 但是慕斯的心理活动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传递给那位笨蛋殿下。 等到模模糊糊的黑暗散去时,周围已经变成了华美的庭院。 院子里开放着诸多慕斯根本不认识的花草,不过从头顶棚子上垂下的植物她倒是认识:是紫藤。 四面垂下粗糙的帘子,竹席上摆放有零星水果和一些慕斯叫不出名字的点心。而那个危险的少年就躺在竹席上。 他已经不是地牢里那身落魄的模样,而是换了玄色的衣服。慕斯的历史课还没有学到类似的服装,看起来稍微有点像狩衣?她对早期衣服的认知仅限于夏季和服或者成年礼要穿的定做和服——顶多因为古代剧和动画片而稍微了解了狩衣和巫女服这样的衣服。 但更多的就完全不清楚了。 玄色的衣服衬得少年很好看,他脸上的伤口果然没有愈合,但是那些伤口显得他越发俊朗蛊人。 他猩红色眼瞳盯着慕斯,樱粉短发被养长了一些,铺在草席上。 慕斯意识到对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共享视角的‘小殿下’。 小殿下步步走近,在少年身边蹲下来,笑嘻嘻的:“宫里好玩吗?” 少年开口,声音沙哑,连说话发音都很涩滞:“……和坛子里一样。” 小殿下伸出手,细细伶伶的手指捏着少年脖颈——脆弱的地方被人拿捏,少年浑身的肌肉都本能的绷紧,黑色符文不受控制的涌现在脸上。 他的目光好像要把小殿下给生吞活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动手。 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的小殿下乐呵乐呵笑出声:“哇!真的有咒文出现耶!那群老和尚说你是天才呢,我把你带走,他们气得连夜上奏,害我被母亲训斥。” 搭在脖子上的手移到少年脸上摩挲,小殿下垂眼,半跪在少年身边,唇角向上弯起:“那群老秃驴,真是讨厌死了。一个个说得好像你落在我手里,就要被毁掉了一样。” “我偏不!我要把你养成最厉害的术师,然后回去把他们全部杀了,把寺庙全部烧掉,嘻嘻~” 她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强烈的,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在这位殿下身上显露无疑。 说完话后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小殿下不满的一掐少年脸上伤口:“你要回应我!” 少年语气平静,眼中似乎有讽刺掠过:“好。” 被盯得战战兢兢快要哭出来的慕斯,咽了咽口水,可怜巴巴的想要缩成一团。实在不行,让她立刻醒过来也好。 明明作死的是那位小殿下!为什么她也要被瞪啊呜呜呜—— 紧接着视角翻转,慕斯懵逼的被少年压在身下。少年的手臂就撑在她脸颊旁边,樱粉色长发从他宽厚的肩膀垂落到慕斯脸颊上。 和虎杖一样的发色。 慕斯愣了愣,短暂失神,忽然发现对方脸上如果没有伤口,或者更清瘦一些的话……好像,和虎杖还挺像? 少年的脸背光,猩红眼瞳却格外明亮。他身体缓慢压低,身上有很淡的血腥气,还有一股慕斯形容不出来的味道,不难闻,但是莫名的让人心悸。 这种氛围不像是暧昧,更多的是一种被野兽按在了爪子底下的恐惧感。 在少年不断凑近,几乎要亲吻到她脸颊上时—— 慕斯惊醒。 她吓得从床上滚下来,怀里还抱着自己的被子,惊恐的不自觉发抖。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慕斯感到口干舌燥,也迟钝的感觉到了冷意。 睡衣都被冷汗打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迟来的寒气让慕斯打了个喷嚏,不自觉抱紧自己的胳膊。她抬头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现在才两点多。 睡衣黏糊糊的贴着很不舒服,慕斯决定去冲个热水澡压压惊。 抱着换洗的衣服进入浴室,她打开热水。温暖的水流短暂驱散了不安,慕斯有种自己又被热水澡救活了的感觉。 洗完澡后她用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挤身体乳时,慕斯忽然发现自己右手掌心有一粒红色的小痣。 挤在手掌边缘的身体乳自然的往更低处掌心汇去,很快就把那枚红色小痣掩盖。慕斯翻过手掌,将身体乳擦在身上,同时又有点疑惑:以前好像没有这个痣的……吧? 因为平时也不会特别注意掌心这种天天都能看见的地方,慕斯不确定这颗痣是不是早就有了而自己没有发现的。 但也只有一点点疑惑。 长痣这种事情在日常生活里就像方便面打开没有叉子一样。虽然概率很小,但并不是需要人困惑很久的问题。 而且又没有长在脸上,手心而已。 不过……噩梦里那个男生真的好像虎杖啊。 这难道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对,虎杖才不会那样看自己。 虽然只是一个噩梦,慕斯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介意的。但是,只要一想到梦里那个可怕的家伙有着和虎杖十分相似的脸,慕斯就有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她蹲在冰箱面前,皱着眉思考许久——最后慕斯下定决心。她把点心篮子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对妈妈道:“我去上学了,等会虎杖过来找我的时候,妈妈你记得和他说我先走了,顺便把昨天的点心给他。” 正在收拾洗衣机的齐木妈妈一惊,吓得手里衣服都掉了:“你和悠仁吵架了吗?” 慕斯:“……没有吵架。” 齐木妈妈:“咦?那为什么突然……” 齐木慕斯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总是要一起上学?我自己去也不会迷路的!” 齐木妈妈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木齐爸爸却非常高兴,连报纸都不看了,跑过来鼓励自己的宝贝女儿:“没错!我们阿慕自己上学也完全没有问题——我早就说过了,和男孩子一起上学这种超级容易发展感情的漫画情节就应该绝对杜绝!” 慕斯懒得搭理爸爸奇怪的脑回路,拎起自己书包就出门了。 托昨天噩梦的福,她今天起得很早,难得是比虎杖悠仁还要早出门的一天。平时都是虎杖悠仁提前来等自己,还能顺路买点自己爱吃的零食。 走出大门,慕斯深呼吸,缩在袖子里的手掌握成拳头:没错!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从今天开始要学会脱离青梅竹马独立生活! 不能继续依赖虎杖悠仁过日子了!万一他谈恋爱了怎么办?人,总是要为未来做打算的。 穿过一条有樱花的街道,左转,穿过一条热闹的商业街…… 走到一半,慕斯停下脚步。她面无表情的抿着唇,呼吸急促,双目无神:见鬼,从家里到学校的距离有这么远吗? 直到此时此刻,慕斯才终于想起虎杖悠仁之所以骑自行车,最开始就因为自己之前一天要抱怨六次从家到学校太远了。为了照顾体力不及格的青梅,虎杖悠仁才特意去买了辆自行车载着她上下学。 半弯腰按了按膝盖,慕斯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很好,没什么人。 嗯……那我,我就蹲着休息一小会儿。等腿不痛了,我就继续走! 她谨慎的挪动位置,压着裙角蹲下来。 压力骤减,舒服的想要叹气。慕斯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周围缭绕的食物香气里,开始发呆。 忽然一辆自行车停在她面前,金黄色的太阳光穿过自行车滚轮,网住慕斯。她按着裙角,仰头——是虎杖悠仁。 晨光在他樱粉的头发边缘勾出一层高斯模糊的温暖金线。他弯起眼眸笑容灿烂,绝口不提今天早上齐木妈妈和他说的话:“阿慕,一起去上学吗?” 慕斯:“……从这里到我们学校,还有多远?” 虎杖悠仁:“唔,按照阿慕的速度,应该还要走半个小时。” “……” 她矜持的理了理裙子,面色平静的站起来,踮脚坐上自行车后座:“走吧,一起去上学。” 第7章 七杯奶茶 试图脱离青梅竹马独立生活的第一个小时,宣告失败。 一直到上课之后,齐木慕斯还有点郁闷。 她走神的做着笔记,写着写着目光会不自觉想要往后看——但每次眼珠一转,她又立刻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唇克制的继续看数学老师往黑板上写公式。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 慕斯趴在桌子上,困倦的耷拉着眼睫。有马一花提醒她:“下节课是语文课哦……阿慕,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体贴的用手掌摸了摸慕斯额头,慕斯有气无力:“并没有——我很好。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有马一花震惊:“你和虎杖吵架了?” 慕斯沉默。她眉头微微皱着,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有马一花:“……因为你们平时都是一起吃饭。突然间拆伙了,大家肯定会觉得很奇怪……” “所以真的吵架了?” 慕斯把下巴埋在交叠的胳膊之间,道:“没有吵架,就是突然想吃食堂了。” 有马一花面露犹豫神色。她倒是想劝劝好友,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憋了一会,憋出一句:“食、食堂很挤的,而且还要排队。” 慕斯无语:“……虽然我体育经常不及格,但还没有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有马一花:“也是哦——” 所以说这群人对她的体力认知到底是有多刻板啊?! 慕斯无语之余,又觉得好笑。 突然不一起吃饭了,这种事情肯定要和虎杖悠仁通知一声。但是慕斯现在不想和对方说话。 她在桌子上趴了一会,慢吞吞的打开草稿本,撕下一张小纸条:【中午我和一花去食堂吃饭。】 写完之后,慕斯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字——很好,没有错别字,没有语法错误。 她把纸条捏成一团,趁着语文老师转身板写的功夫,扔向虎杖悠仁。但是慕斯高估了自己的准头,纸条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力有不足,半途中落,啪嗒一声落在了其他人的桌子上。 慕斯:“……” 桌子上突然出现纸条的梓川咲太:“……” 他抬头看向慕斯,慕斯面无表情的把脸转回去,只留给他一个高冷的后脑勺。梓川咲太捡起纸条,传给旁边的虎杖悠仁:“给,齐木传你的纸条。” 正在偷摸看漫画的虎杖悠仁一惊,迅速把漫画塞回桌子里。他接过纸条——梓川咲太补充了一句:“齐木好像生气了。” 虎杖悠仁眨眼,愣了下。他视线越过前面几个后脑勺,准确的找到第三排中间的齐木慕斯。 少女背对着他,单手支撑脑袋,微微歪着身子,懒散的。她过肩的头发有好几撮凌乱的塞在毛衣衣领里,发尾往外支棱翘起。 头发乱糟糟的样子也很可爱。 生气了吗?为什么? 啊,对了,早上也没有等我一起就自己先出门了。 ……为什么生气? 虎杖悠仁展开纸条,上面端正秀气的字迹他再眼熟不过,甚至还可以仿写出相差无几的字体。 只是纸条上的内容让虎杖悠仁愣住。 他走神——纸条还捏在手里——忽然讲台上语文老师的目光锐利的扫过来:“虎杖同学!你起来解释一下这个句子的意思!” 他慌乱的合拢掌心,站起来。那张纸条因为少年粗暴的动作,被揉捏成皱皱巴巴的一团,蜷缩着,贴着虎杖悠仁掌心的命运线。 少年变声期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努力解释着黑板上的文章片段。 班级里的其余学生下意识去看他。 齐木慕斯有了合理的借口,光明正大的去看虎杖悠仁。她盯着对方开合的唇,稍微带着一点红晕的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还有樱粉的短发。 一束金色的晨光从窗户落到虎杖悠仁身上。他开合的唇,边缘也染着晨光的金色。 柔和的金色虚线,像蜂蜜似的勾勒。 齐木慕斯被自己无端的联想一惊,手指不自觉捏着头发,指尖发白。她脸还朝着虎杖悠仁,目光却躲闪慌张,只盯着对方连帽衫的衣角。 虎杖悠仁的衣角皱皱巴巴。 是她早上捏出来的。 语文老师点头,神色稍缓:“嗯,看来虎杖同学还是有在听课的,坐下吧。” “好了同学们,我们继续来看下一句……” 齐木慕斯转过头,撑着脸颊的拳头舒张开,变成手掌捧着自己的脸颊——手掌心的软肉有点发烫,她踩着课桌前面的横杠,小幅度的抿唇,又松开,又抿起。 有点热——她这样想着,手指拨了拨垂到脸颊边的粉色碎发:头发变长了……今天是升温了吗…… 好烦。 中午,食堂。 好不容易在拥挤的食堂里找到空位,排队就已经消耗了大半体力的慕斯连话也不想说,握着筷子勉强挤出一句:“我开动了。” 有马一花:“……阿慕,你真的没事吗?” 听声音感觉马上就要回归天国了啊!!! 慕斯机械的往嘴里塞进一块饭团,含糊:“没有事,只是抢菜太累了而已……嘶。” 她咀嚼的动作僵住。 有马一花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慕斯把嘴里的饭团吐出来,神色冷漠:“里面有洋葱,哕。” 面无表情的呕吐。 明明是很惨的一件事情,但是因为慕斯那张漂亮高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反而显得有点喜感。有马一花忍不住笑出声,慕斯哀怨的看着她。 有马一花莫名心虚,干咳一声,把自己的牛奶推过去:“喝点牛奶漱口吧。” 慕斯放下饭团,捧起牛奶盒子小口啜饮。 最后吃完饭的时候,慕斯饭盘里仍然剩下许多饭菜。尽管她已经跟食堂阿姨说了少打一点,但好像效果甚微。 有马一花看着慕斯的饭盘,发愁。慕斯小声:“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有马一花叹气:“但阿慕你根本就吃不下啊——我也饱了。” 慕斯捧着还有一半的牛奶盒子,道:“这是生物构造的问题。为什么就不能给人三个胃呢?我的嘴巴又不是吃不过来。” 有马一花:“……啊,三个胃的话,我有在电视上看过呢。” 慕斯思索片刻,问:“人类真奇妙?” 有马一花:“没错!是这个节目来着——虎杖同学?” 慕斯迅速转头。 转到一半,她又懊恼,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快了? 她懊恼的这几秒钟,虎杖悠仁的声音已经在旁边响起:“阿慕,你还要吃吗?” 慕斯侧目,看见虎杖悠仁手里已经空空荡荡的饭盘——他身边还有几个男生同学,有两个是本班的,还有几个慕斯不认识。 她道:“你没有吃饱吗?”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食堂的分量对我来说好像太少了……” 慕斯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顺便将自己手上没喝完的牛奶也塞给他:“哦,那你吃我这份吧。” 虎杖悠仁一如既往笑容灿烂,眼睛月牙似的弯起:“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阿慕!” 慕斯把头转开,看着隔壁桌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桌子:“……不客气。” 第8章 八杯奶茶 与虎杖悠仁同行的几个男生已经吃完,同虎杖悠仁打过招呼就先走了。有马一花中午还要复习数学,和慕斯说了之后也先行离开。 和往常一样,当齐木慕斯和虎杖悠仁坐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默认他们两个可以互相照看,不再需要其他人了,所以就放心的离开。 最后餐桌上还是只剩下齐木慕斯和虎杖悠仁两个人。 慕斯原本是单手撑着脸颊的。 但是身边太安静了,只有虎杖悠仁吃饭的声音。她盯着隔壁空空荡荡的桌子看了好一会儿,无聊到舒开撑着脸颊的拳头,用手指戳自己脸上的肉。 脸颊肉很软,一戳一个肉窝。戳起来很舒服,但是慕斯的思绪又忍不住跑到体重秤上。 是不是……最近该少吃点甜食了? “你生气了吗?” 话题突兀的被提起,慕斯戳着自己脸颊软肉的动作一顿,缓慢转头——目光对上虎杖悠仁后,她才发现虎杖悠仁已经把饭吃完了。 现在两个饭盘都是干干净净的。 慕斯有点不敢置信:“这么快你就吃完了?” 虎杖悠仁茫然:“……因为,量挺少的?” 慕斯哽住了。她怀疑的看着虎杖悠仁,又低头看看自己。 “——虎杖,你把袖子挽起来。”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但是乖乖的把自己袖子挽起。冬天他是半点不怕冷,袖子直接卷到胳膊肘往上,露出截肌肉明显的小臂。 他的小臂颜色也是均匀漂亮的小麦色,有点像牛奶巧克力冲开之后的颜色。 慕斯皱着眉,上手一捏。她的手指在四件衣服的护卫下仍旧是冰冰凉凉的,捏着少年小臂上硬邦邦的肌肉。 她稍微用力,完全捏不下去。 抿了抿唇,慕斯更用力一点,直到脸上都微微憋红。虎杖悠仁的小臂肌肉仍然不为所动。 虎杖悠仁看着青梅憋红的脸,犹豫的开口:“……我稍微放松一下肌肉试试?” 慕斯:“你在开嘲讽吗?” 虎杖悠仁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绝对没有!” “……” 虽然知道他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但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更气了。 慕斯把他袖子放下来,习惯性的,仔细的帮他把袖扣也扣上。 “吃完了就回教室午睡吧,我困了。” “……所以阿慕你真的在生气吗?” 话题又绕回来了。 慕斯咬着下唇,要去拿自己的餐盘——但是虎杖悠仁过于有自觉性了,在问话的时候,已经把两人的餐盘都一起收走。 她抬头,正对上虎杖悠仁眼巴巴的表情。虎杖悠仁还在等慕斯说话,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好像落着光,或者其他什么明亮的东西。 慕斯形容不出来。 她看其他人的眼睛,只能看出眼眶眼球晶状体虹膜。但是看虎杖悠仁的眼睛,感觉就好像能看见宝石边缘反射的光。 像翻阅诗集时,书页翻动时发出细微声音的那种感觉。 慕斯没办法正确的形容出来,所以她选择沉默,又有点无措的看着虎杖悠仁。 恰到好处的,一阵冬日挟裹寒意的风吹过。慕斯缩紧肩膀,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喷嚏。 虎杖悠仁紧张:“感冒了?” 慕斯捂着嘴,声音沉闷:“……突然被冷风吹到了而已。” 虎杖悠仁从连帽衫口袋里拆出干净的湿纸巾递给慕斯,慕斯惯性接过,擦了擦掌心和鼻子。 她擦手心的时候,虎杖悠仁总忍不住,目光无法从慕斯身上移开。 低着头认真擦手心的样子好乖好可爱。 和高冷的外貌截然相反——明明性格是很好说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总是会认为她很难接触——虎杖悠仁搞不明白这是自己对青梅的滤镜,但是阿慕确实在自己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才导致了他对阿慕的认知,和外界对阿慕的评价如此两极分化。 擦干净手心后,慕斯将湿纸巾揉成一团。虎杖悠仁下意识的从她手中拿走脏纸巾:“我去放餐盘,顺便扔垃圾。” 慕斯:“……好。” 总之,生气的话题再次被绕开了。 虎杖悠仁是个很体贴的人。尽管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这一点,但他确实是个非常细心体贴的人——在察觉到慕斯完全不想聊的话题时,他会顺从着慕斯僵硬的转移话题的技巧走,衬托得慕斯仿佛是个话题高手。 实际上慕斯和其他人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扮演着话题终结者这个角色。 下午连着两节都是体育课。 做完热身运动后,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体育委员倒是很尽职尽责的去借了不少体育器材过来,但是对慕斯而言,任何体育器材都没有吸引力。 “同学们如果有空的话要多练习跑步哦!” 体育老师笑眯眯的提醒大家:“这学期的期末考有八百米,不及格的话春假要回来补考。大家也不想春假还被召集回学校吧?” 刚找到一个角落准备坐下的慕斯:“……” 她缓慢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有马一花怜爱的望着她:“阿慕,就算捂住耳朵,也改变不了期末要考八百米的事实。” 慕斯:“……八百米的及格线是多少?” 有马一花:“三分五十秒。” 慕斯开始思考补考的事情。然后她想起今年春假,哥哥好不容易答应带自己去他的学校玩——明明平时总是拒绝她的,说什么阿慕的脑袋不可能看懂我研究的东西啦,害怕阿慕会自卑呀——之类的垃圾话—— 如果要补考的话,肯定又会被大哥嘲笑的。 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借口拒绝自己去玩。 有马一花拍了拍慕斯的肩膀,安慰她:“现在连期中考都还没有到呢,你从现在开始练习还来得及!” 慕斯抱着自己的膝盖:“我在想可不可以弃考。” 有马一花:“……振作一点啊阿慕!!不要这么快就放弃阿喂!” 振作是不可能振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振作的。慕斯记忆里,自己跑八百米最好的成绩是五分钟。 除非连夜让她和虎杖悠仁交换身体,否则八百米及格这种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脑子里刚冒出竹马的名字,慕斯就听见了有人在喊‘虎杖’。她下意识的追着那声音抬头,看见虎杖悠仁正朝自己走过来。 他换了学校红白相间的运动服,脚步轻快,三两步就到了慕斯眼前。 慕斯不得不吃力的,把头仰得更高,盯着他。 虎杖悠仁半蹲下来,手里拎着粉色的包装袋在慕斯眼前晃了晃,笑容灿烂:“小卖部新出的巧克力草莓派。” 慕斯板起脸:“我在减肥,不能吃甜点。” 虎杖悠仁愣了愣,睁大眼:“唉?但你不是瘦了吗?” 慕斯:“……” 她努力盯着虎杖悠仁,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丝哄骗自己的痕迹。但是虎杖悠仁神色坦诚,茫然得很真实。 慕斯迟疑:“你眼睛出问题了?” 虎杖悠仁强调:“我上次体检,视力是全班最强的。” 第9章 九杯奶茶 没办法反驳。 虽然平时经常骂竹马是笨蛋,但这句话真的没办法反驳。慕斯想破自己的脑袋瓜,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正常人的身体素质强悍到虎杖悠仁这个地步。 但是想到家里两个哥哥,慕斯又觉得虎杖悠仁应该还算是正常的……吧? 虽然体质离谱了一点,但至少虎杖悠仁还在人类极限的范围之内,不会突然在某天早上告诉慕斯他要去拯救世界了之类的——应该不会吧? 盯着竹马手里的巧克力草莓派,黑与粉的颜色交错,隔着包装袋也能嗅到的甜蜜气息。 她勉为其难的接过,眼眸盯着虎杖悠仁:“你不会去拯救世界吧?” 虎杖悠仁:“……如果不小心被蜘蛛咬到了,说不定会。” 话题跳跃毫无规律性可言,但偏偏每次他们都能顺利的聊下去。 慕斯低头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掰出一小块,习惯性的塞进虎杖悠仁嘴里。 虎杖悠仁顺从的从她手指尖咬走那块甜品,嚼着,语气稍微含糊起来:“——啊,有点甜过头了的感觉。” 他的一侧脸颊随着咀嚼动作鼓起,半蹲在慕斯面前时要比慕斯矮,曲起搭在自己膝盖上的胳膊若有若无的,触碰到慕斯膝盖。 隔着运动服一层薄薄的布料。 虎杖悠仁的胳膊很热,偶尔碰到,坚硬又柔韧的。 慕斯有种自己养了只大型犬的错觉。 她鬼使神差一般,把手伸到虎杖悠仁面前。 虎杖悠仁疑惑的看着她:“要面巾纸?” 慕斯骤然反应过来。她耳朵有点发烫,但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颔首:“面巾纸。” 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的运动服口袋:“要湿的还是干的?” 慕斯:“干的。” 于是虎杖悠仁拆出一包新的纸巾,抽出来放在慕斯手心。 篮球场上有人喊了虎杖悠仁的名字,他笑着回头,摆了摆手:“就来——” 慕斯攥着纸巾,垫在手心,慢吞吞的咬了一口甜点。刚刚虎杖悠仁说太甜了,但是她嚼着却觉得刚刚好,抬眼时目光不自觉往篮球场中间去看。 几个男生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总之,篮球还没有开始打。 站在人群之间,虎杖悠仁总比其他人更醒目一些。慕斯的目光轻易便落在他身上。 冬阳照得他格外明亮,他眼眸弯弯的笑,随意往后靠着篮球框底座。 忽然虎杖悠仁看过来。毫无征兆的对视,他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对慕斯笑得更灿烂。 慕斯表情一呆,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皱眉,痛得嘴巴里都有点麻麻的,赶紧又咬了一口甜点压压惊。 这一口咬到了甜点里的夹心。 草莓味的夹心甜腻馥郁,味道挥发在冷冽的气温里。 啊,确实……稍微甜过头了——捂着脸颊,猝不及防的牙痛终于让慕斯认同了虎杖悠仁刚才的评价。 他们和隔壁班打了一场友谊篮球赛。这种比赛虎杖悠仁从来不缺席,虽然他并不是任何一个运动社团的成员,但每次有对抗比赛时却总是会被拉去充数。 现在还不到王牌上场的时间,虎杖悠仁和另外一名替补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吹风。 梓川咲太递给虎杖悠仁一瓶水:“给你。” 虎杖悠仁意外:“给我吗?谢谢哦!” 梓川咲太往旁边挪了挪,以免被自己旁桌过于灿烂的笑容给烤化了。 他老老实实的带着护膝,肩膀上还搭着毛巾。虎杖悠仁问:“你不去做准备活动吗?” 梓川咲太:“啊……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来凑人数当备选的,应该没有机会上场。” “这样哦——” 虎杖悠仁捧着水瓶子,皱眉苦思。 他悄悄环顾四周——很好,其他人都在认真打篮球,暂时没有人看这边。于是虎杖悠仁往梓川咲太的位置挪了挪。 梓川咲太沉默,往旁边挪了挪。 虎杖悠仁跟上,又挪了挪。 快要掉下长椅的梓川咲太:“……你想问我什么吗?” 虎杖悠仁干咳一声,抬手掩饰性的揉着自己的脖颈,压低声音:“那个,就是——如果女孩子生气了,该怎么哄比较有效果?” 梓川咲太指着自己:“非常抱歉,作为一个离开母亲肚子开始到现在为止,连女孩子手都没有牵过的失败的男子中学生,我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还有,你中午特意跑去食堂蹲人难道没有把齐木哄好吗?” 虎杖悠仁手上动作僵住,结巴:“你你你怎么知道是阿慕——” 梓川咲太面无表情,生无可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装作不知道。” 虎杖悠仁直接跳过这个问题。他皱起眉,苦恼又困惑:“没有哄好……而且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但我不知道阿慕为什么生气,我有好好反省过了,最近没有做过让阿慕不高兴事情……” 梓川咲太忍不住吐槽:“所以说为什么齐木同学不高兴了你要第一时间反省自己啊?你们只是青梅竹马而已并没有在交往吧?不要自觉把男朋友的工作也包揽了啊!” 潜台词:双方都有意思的话就赶快交往吧!不要老是通过我传纸条了! 虎杖悠仁听懂了梓川咲太的潜台词。他两手按着自己膝盖,神色有些沮丧。 那种受挫大狗狗一样的表情,饶是梓川咲太,也莫名生出几分微妙的愧疚感。他摸了摸自己鼻尖,道:“实在想不明白的话,就打你最擅长的直球,当面去问她好了。” “反正就算你再苦恼一百年,也不可能猜到女孩子为什么生气的。” 这是梓川咲太的经验之谈——虽然他是个母胎单身,但是丝毫不妨碍他理论知识丰富。 虎杖悠仁:“这样就可以了吗?” 梓川咲太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直球天克傲娇。” 第10章 十杯奶茶 体育课结束了。 慕斯和有马一花结伴回教室,有马一花担忧:“你脸色好像变得更难看了?” 慕斯的运动服拉链已经拉到最顶端,完全盖住了半张脸。 整节体育课她基本上没有运动,坐在避风的角落吃东西,和朋友闲聊。明明没有吹到风,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头痛。 慕斯把脸颊埋在竖起的领子里:“……可能吹到风了。没关系,等会回家我自己吃点药就好了。” “吹感冒了吗?” 头顶猝不及防的传来熟悉声音。慕斯下意识的仰起头去看对方——恰好虎杖悠仁伸手想要摸摸慕斯的额头——因为她突然的,临时起意的仰头动作,虎杖悠仁手掌落点失误,盖住她眼睛和鼻梁骨。 她的视线顿时一片黑暗,虎杖悠仁的手心很暖。 少年指腹间明显的薄茧,抵着她的眼睫。 那暖意停留片刻,往上移,盖在慕斯额头上。天光自少年掌边泄下,落在她眼睫上,碎而细密的明亮光芒。 慕斯的脸颊也透出浅淡的红。 虎杖悠仁一只手搭在她额头上,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 他松了一口气,收回手。 慕斯低头,把大半张脸埋进衣领里,闷声:“都说了没有事。今天早上的甜点你吃了吗?” 她想转移话题,于是笨拙随意的扯了个可以继续聊的话题。按照平时竹马的贴心,这种时候本来应该顺从自己直接开始谈早上妈妈做的和果子—— 本来应该如此。 但这次慕斯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她愣了楞,温吞的抬起眼皮,去看虎杖悠仁。 少年正垂眸看她,神色和平时不一样,看起来好像还有点紧张。 他喉结小幅度的滑动,背在身后的手紧张的拧成一团。 有马一花敏锐察觉到气氛的改变。她谨慎后退一步,干咳:“那个……我还有事,先回教室了。阿慕你和虎杖同学慢慢聊,不用急着回来。” 说完她不等慕斯说话,就自己一溜烟的先跑了。 手被冻得有点僵,以至于慕斯没能抓住火速开溜的有马一花。她瞪着一花跑远的背影,沉默片刻,只好又把目光挪回虎杖悠仁身上。 虎杖悠仁要比慕斯高,她要和虎杖对视时总是需要仰头——慕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仰头的角度稍缓。 虎杖悠仁不接话,她想了想,疑惑:“你要说什么?” 少年有些紧张的攥着手,迟疑——但很快又坚定起来,问:“你生气了吗?” 慕斯:“……我没有生气。” 这个答案明显并没有说服虎杖悠仁。 他继续追问:“今天早上你没有等我。” “午饭没有和我一起吃。” 后一句话被他说出来时,莫名带着一点委屈的意味。男孩子红棕色的眼瞳眼巴巴直勾勾的盯着慕斯,她在对方眼睛里看见同样被渲染了暖色调的自己。 慕斯有些承受不住的,视线偏移,盯着虎杖悠仁肩膀后面的教学楼,给自己找借口:“因为起得早所以就先出门……而且明明也没有约定每天都要一起上学的!所以我先走也是可以的!” “没有人规定我必须和你一起吃饭!我午饭找谁吃都可以!” 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慕斯眼神又慢慢聚焦回虎杖悠仁身上——然后她呆住了。 虎杖悠仁垂着眼,可怜的表情好像一只湿漉漉的大狗。他垂头丧气,声音低落:“……明天也不要一起吃饭吗?” “以后也不要一起吃饭了吗?” 慕斯:“……” 啊啊啊自己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明就不是要不要一起吃饭的问题—— 她有些泄气,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理不直气也壮的某些勇气,像肥皂水吹出来的泡泡那样轻易的碎裂。 慕斯不自觉的低头,半张脸埋进了衣领子里。她低垂眼睫,道:“……总之,不是吃饭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分不清竹马的好感是基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是也和她一样的喜欢。 虽然总是一副不在乎无所谓很了解对方的样子,但实际上慕斯确实分不清楚,也无法从虎杖的行为里去分辨这些。 是喜欢吗? 哪种喜欢呢?他又不告白——所以不是喜欢吧? 如果闹得很尴尬,最后连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这种关系都没办法维持的话,要怎么办呢? 想要维持现状的懒惰。 分不清情绪种类的茫然。 害怕失败之后关系破裂的胆怯。 因为对方是只有一次机会的存在,所以她站在原地反复踌躇,试探着走出半步,又犹豫的收住脚尖。 下一步……踩空了怎么办? 虎杖悠仁按住她的一边肩膀,声音比平时更大一点:“不管是什么问题,说出来的话我都会帮你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不想和阿慕闹别扭,不想以后也像今天这样被你躲着——至少告诉我你有什么问题!” 慕斯捂了捂耳朵,但是捂住耳朵也不太可能隔开虎杖悠仁的声音。已经有几个学生看过来了。 她咬着下唇,抓住虎杖悠仁手腕,拖着他走出众人视线。 慕斯的个子在女生之中绝对不算矮了。但在虎杖悠仁面前,仍旧显得娇小。 高大的少年却像一只乖巧的家养大型犬,慕斯稍微用力,他便顺着少女纤细的力道,跟着她往教学楼走。 那些黏着的视线逐渐散开。 慕斯没好气的捏着他后脖颈:“你是笨蛋吗!不要那么大声讲出奇怪的话啊!” 虎杖悠仁有点委屈,但还是顺从的弯腰迁就慕斯身高:“因为你一直不说话……我有点慌……” 慕斯瞪着他:“我在思考!在思考!思考问题难道不需要花费时间吗?” 虎杖悠仁不知说话,可怜巴巴的,温暖色系的红棕色眼瞳盯着慕斯。慕斯干咳一声,松开手,把手揣进运动服口袋里:“走啦。” 虎杖悠仁追问:“那明天……” 慕斯把头转开,盯着另外一边:“明天早上会等你一起去上学的,午饭也会等你的,后天大后天都会等你的。” 虎杖眨了眨眼,犹豫片刻,道:“其实我是想问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慕斯大声:“我没有问题!下一个问题!” “……” 收拾完书包,慕斯说话算话的等虎杖悠仁一起回家。她暂时放弃了和竹马拉开距离这种想法。 实际上慕斯心里根本没有什么规划。 即使知道了自己对虎杖大概是有那种恋爱一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示好吗?但平时就已经很熟悉很亲密了,再示好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总不能直接快进到成年人的世界。 先不说笨蛋的脑子里到底有没有这一部分的组成,光是家里三个麻烦的男人就已经迫使慕斯必须要小心谨慎了。 一不小心可能真的会毁灭世界。 希望竹马今天晚上不会被蜘蛛咬到。 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但是慕斯脑子里的思绪已经从一开始的‘恋爱烦恼’直奔‘该如何拯救世界’这样完全跨领域的事情上了。她抓着前面骑自行车的竹马的衣角,扯了扯:“虎杖。” 虎杖悠仁:“嗯?” 慕斯表情严肃:“如果以后你女儿谈恋爱了,你会想要打断那个男人的三条腿吗?” 虎杖悠仁一愣,眉头紧皱,甚至还专门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以后我有女儿了……” 首先他要有一个女儿。 长什么样子好呢? 虎杖悠仁的家庭成员非常少,以至于他的参考对象也非常少。想到小萝莉的形象时,脑子里立刻自然而然的跳出了青梅小时候的模样。 他当机立断:“只打断三条腿太麻烦他了,直接快进到上香吧!” 慕斯:“……” 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和一切雄性朋友讨论他们未来有可能出嫁的女儿。 慕斯抓着虎杖悠仁的衣角用力拽了拽,面无表情:“前面要到奶茶店了,停一下,我想喝樱桃布丁奶茶。” 第11章 十一杯奶茶 虽然昨天晚上说好了要一起去上学,但第二天还是没能达成,因为慕斯生病了。 一早上起来的时候慕斯就感觉头重脚轻,鼻子也堵住了。 她下楼用家里的电话打给老师请假,顺便也给自己找点感冒药吃。现在才六点多,冬天天亮得晚,外面还微微亮。 “感冒药……感冒药……奇怪,医药箱里的感冒药去哪了?” 翻了翻医药箱,没有找到感冒药。慕斯因为生病而比平时更加迟钝的脑子,一时间呆住了。 直到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慕?你起这么早啊?” 齐木慕斯:“感冒了,想找点感冒药来吃,但是医药箱里好像没有感冒药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妈妈已经着急忙慌的贴过来,用自己额头碰了碰慕斯的额头:“好像有点烫,等等我去拿体温计。” “感冒药上次被爸爸吃完了,我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啊对了!请假,你和老师请假了吗?” 慕斯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摸不出是烫还是不烫,耳朵听到妈妈慌张的问话,慕斯闷声:“请过假了。” 接过妈妈递来的体温计含在嘴里,慕斯慢吞吞挪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妈妈拿了外套正要出门,嘴里下意识嘀咕:“要是小楠在家就好了,拜托他去买东西比较快……” 啊,超能力吗?瞬间移动确实很快—— 整个人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慕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跑过许多念头,但仍旧是困意占据上风。 齐木妈妈出门,撑开雨伞遮雪。她抬头看了眼天空,略微发愁:“今天天色好暗啊……不会要下雨吧?等会给小楠打个电话好了……” “齐木阿姨?” 齐木久留美回头,诧异的看见了邻居家的小孩居然也出现在街道上——她意外:“啊,悠仁?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虎杖悠仁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起来晨跑。阿姨呢?去买早饭吗?” 他在心里大略估算了一下时间,似乎现在并不是买早餐的好时候。而且虎杖悠仁记得,齐木家的早饭很少去外面买现成的。 齐木久留美皱眉叹气,道:“不是买早饭,是去买感冒药。阿慕感冒了,刚好家里的感冒药也用完了——” 虎杖悠仁愣住:“……嗳?感冒了吗?那阿慕今天要请假吧?” 齐木久留美点头:“是啊,已经向老师请过假了,今天不去上课……悠仁?悠仁?” 表情放空了片刻的少年迅速回神:“啊啊抱歉,刚才不小心走神了——” 吃过感冒药之后,慕斯感觉自己脑子晕得更厉害了。她早饭也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几口就回楼上自己房间睡觉了。 再度醒来时整个人都有种恍恍惚惚不知生死的混沌感。 房间窗帘是拉上的,光线很暗,慕斯什么都看不见。她虚虚睁着眼躺了一会,伸手摸索到床头的开关摁下。 房间骤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她不自觉闭上眼,然后又缓慢睁开——慕斯看向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是三点整。就是不知道是下午三点还是凌晨三点。 她慢吞吞从温暖的被窝里挪出来,捂着饿扁的肚子出去。 客厅也没有开灯,整个房间里显得冷清又落寞。慕斯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却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没办法即食的东西。 冰箱内侧贴着妈妈留下的便利贴。 【妈妈去超市采购啦!晚饭之前就会回来,阿慕好好待在家里养病哦~(爱心)】 慕斯撕下便利贴,面无表情的把冰箱门关上。偏偏这时候手机响了响,有短信发进来。 她一边找厚衣服裹上,一边打开手机短信。 【齐木空助:感冒了吗? 齐木空助:哎呀哎呀,看来笨蛋不会感冒的传闻是假的嘛!应该是越聪明越不容易感冒才对。 齐木空助:好好拜托哥哥的话,就考虑给你寄特效药哦~一颗下去,药到病除。 齐木慕斯:截图了,等会就发给二哥。 齐木空助:? 齐木慕斯:祝你平安。 齐木空助:等等!可爱的一抹多这种时候不应该立刻喊哥哥大人帮帮我吗? 齐木慕斯:……阴沉宅家抖M发明家男真恶心。】 熟练的把人拉黑——就算拉黑了对方也会自动从她的黑名单里跳出来——慕斯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然后找到自己最厚实的毛茸茸靴子穿上,裹成一颗圆滚滚的慕斯准备出门给自己买点吃的。 就在家附近的便利店里随便买点什么垫肚子好了——她这样想着,同时脑子里开始滚动播放不同方便面的口味。 买完方便面再加一根烤肠! 在心里暗下决心,慕斯感觉自己前进的脚步都更轻快了一些。 离家最近不过一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便利店。虽然没办法像百货超市一样东西齐全,但是想买泡面和烤肠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慕斯推门进去时,头顶的风铃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她直奔食品区,认真挑选自己喜欢的泡面口味。 食品区隔壁货架是卖小饰品的,琳琅满目挂满了漂亮的饰品。慕斯站在两个架子中间,纠结要选赤丸新味还是白丸元味。 有点想吃辣的。但是生病了吃这么辣不太好。 她的目光在两盒泡面之间漂移不定,甚至开始想要不要抛硬币来决定最终归宿——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又开始叮叮咚咚的响,清脆零碎的声音打断了慕斯的思绪。 她下意识抬眼,从货架的间隙往外看去。 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结伴进来,她的竹马虎杖悠仁赫然正在其中。 慕斯立刻转头看了看便利店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现在才三点二十左右。这个点可不是正常放学的时间——虎杖这家伙背着自己逃课? 那三个男生朝慕斯这边走过来。 慕斯脑子‘刷’的一下清醒起来,躲进旁边货架后面,猫猫祟祟的扒拉过两盒泡面挡着自己。 那三个男生直接越过食品区,往摆放女孩饰品的货架去了。 慕斯揪着泡面盒子的边边,震怒:好你个虎杖悠仁!居然还学会逃课——逃课就算了,还是为了陪别人买礼物逃课?! 她完全没想过虎杖悠仁可能是自己要买礼物送人。 虽然冬天是个有很多浪漫节日,从头到尾都写着‘快告白’‘快谈恋爱’的季节。但是又和她与虎杖悠仁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一个学生每天要花费八个小时在学校里,那么慕斯和虎杖悠仁的每天就至少要相处九个小时。 这么近的距离,慕斯才不信虎杖悠仁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陷入恋爱。 虎杖悠仁手里拎着排了一小时才买到的栗子蛋糕,正在弯腰认真观察货架上的饰品。 国见佑真戳了戳其中一个缀着草莓的粉色发绳:“这个怎么样?感觉很可爱啊,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类型。” 梓川咲太面无表情:“……国见,麻烦你在脑海里回想一下齐木同学的脸,再告诉我这个头绳可不可以。” 国见佑真回想了一下齐木慕斯的脸。 有着粉色头发的少女看谁都是看垃圾的冷漠表情,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高跟小皮鞋踩到脸上的微妙S气场。 他干笑,火速收回手:“再看看别的,再看看别的。” 虎杖悠仁还在纠结。 他已经从第一个货架逛到第二个货架了。 国见佑真看得眼珠子都发酸,再看他拿起一条红底波点的发绳,连忙:“我觉得这条就很可以!反正纯色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的!” 虎杖悠仁:“……会不会很奇怪啊?她头发本来就是粉色的了……” 国见佑真开始瞎出主意:“要不然选个绿色?那肯定就不会元素重叠了!” 梓川咲太微笑补刀:“是啊,确实元素不重叠了。但齐木同学肯定会知道这是你给虎杖提的优良参考。” 国见佑真:“……” 他真诚地握住虎杖悠仁的手:“告诉我,虎杖,你会告诉齐木同学,我们给你提的这些宝贵意见吗?” 虎杖悠仁笑容澄澈:“一定会的!” 国见佑真声音逐渐哽咽:“……虎杖君,请务必仔细挑选,再浪费两个小时也没有关系!” “我们可是特意逃课陪你出来选礼物的,一定要好好挑啊!” 第12章 十二杯奶茶 慕斯站得腿酸,小心翼翼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腕,同时深恨他们讲话为什么不可以大声一点?搞得她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只听到零星模糊的几个词句,完全猜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挑完东西去付账,慕斯悄悄从货架后面探出小半颗脑袋,却刚好看见虎杖悠仁在付账。 她惊得嘴巴都不自觉张大了,盯着虎杖悠仁结账,盯着他把那个亮晶晶的小星星发绳包进可可爱爱礼物盒里,盯着他把可可爱爱礼物盒放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齐木慕斯人生大震撼:居然是虎杖来买发绳!!! 首先排除虎杖悠仁自己用。 他头发那么短,根本用不着绑起来。 其次排除送给家里人——虎杖的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了,家人只有还在住院的爷爷——虎杖爷爷当然也不是需要发绳的人。 那么,话题最终绕回来,虎杖悠仁买发绳到底要送给谁? 因为脑子里一直非常在意这个问题,齐木慕斯连泡面口味都没心情去纠结了。她随便从货架上挑了一盒泡面拿去前台付账,在前台柜员好奇探究的目光中,恍恍惚惚的回到家。 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慕斯把泡面扔到一边,暂时没有心情吃了。她只有半边身子是倒在床铺上的,下半身还耷拉在地毯上,开始发呆。 发呆几分钟后,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零食柜拆出一袋薯片,拿出一片塞进嘴里,自言自语:“送给我的。” 再吃一片:“不是送给我的。” 再再吃一片:“送给我的。” 再再再吃一片:“不是送给我的。” …… 虎杖悠仁站在青梅家门口,深呼吸,再深呼吸。他一只手拎着栗子蛋糕的盒子,另外一只手揣在外套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粉红色礼物盒咯着他的手掌心,嚣张的彰显著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紧张,明明并不是第一次去齐木家,也不是第一次给慕斯送礼物了——但总是不自觉口干,紧张得门铃在心里响了千百遍,手却还没有按下去。 虎杖悠仁握了握拳,鼓起勇气抬手去按门铃。他忘记了舒开拳头,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敲在门铃上。 ‘叮咚——’ 那扇门刚一打开,虎杖悠仁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就自己开口了:“非常抱歉!打扰了!” 猝不及防被少年声音吓到的齐木妈妈,愣住。两人面面相觑,虎杖悠仁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紧张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结结巴巴试图为自己挽回形象:“抱、抱歉,我是不是——声音太大了——” 齐木妈妈哑然失笑。 她拿了家里备用的拖鞋放到门口,温和道:“没有哦,请进请进。悠仁也好久没有来我们家里玩了呢,有空多过来啊,上次叫你吃饭也不肯来。” 虎杖悠仁耳廓烧红,低声道谢然后换鞋进屋。 屋子里远比外面温暖,但是沙发上没有窝着熟悉的人影。 虎杖悠仁有些在意,目光数次掠过沙发,和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他把蛋糕盒子递给齐木妈妈:“这是给阿慕的,栗子蛋糕。” 齐木妈妈连忙接过:“啊……谢谢。你先坐,我去给你拿点零食过来。” “阿慕刚刚吃完药睡觉了,估计没有那么快醒。” 原来在睡觉啊。 虎杖悠仁捏着的拳头还没有舒开。 那个小小的,很可爱的礼物盒,已经被他的手掌心捂热,绵绵的抵着他手心上的生命线。 他分不清那一瞬间的心情是失落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但却松了一口气,莫名的。 虎杖悠仁阻止了齐木妈妈要去拿零食的动作:“齐木阿姨,不用给我拿吃的了,我等会还要去医院里照看爷爷,就过来送个东西而已。” “嗳?” 齐木妈妈诧异,但仍旧道:“那你拿点吃的去医院吧,虎杖先生大概也吃够医院的盒饭了呢——等等哦,很快就好了。” 她热情而坚持的给虎杖悠仁塞了一堆点心,还有新热好的便当饭。送虎杖悠仁出门时发现外面又在下大雪了,齐木妈妈又强行塞给他一把伞。 来的时候还只拿了一个蛋糕,走的时候两只手却都被塞满了。 虎杖悠仁无奈,但也无法拒绝齐木妈妈。和齐木妈妈道别,准备离开时,虎杖悠仁不自觉又去看二楼的窗户。 那扇窗户是暗着的,窗户的主人大概还在睡梦中。 晚上睡醒的时候,齐木慕斯还是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穿了拖鞋下楼,困倦的揉着眼睛。 齐木爸爸紧张的凑过来嘘寒问暖:“好点了吗?吃过药没有啊?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呜呜呜要是小楠在就好了,让他‘唰’的一下给你治好——” “不行不行!我还是现在打电话让小楠回来吧?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楠雄A梦啊!” 慕斯没好气的推开爸爸无限凑近的脸,声音因为感冒而变得沙沙的:“不要比超能力者还要依赖超能力啊老爸!” “还有不要离我这么近!中年大叔的味道很难闻耶!” 被女儿嫌弃的齐木爸爸瞳孔地震,下一秒就哭着奔向厨房祈求老婆的安慰去了。 齐木慕斯并不想吃这份黏糊糊到让人心理不适的狗粮,选择战术性眼瞎。 她窝进客厅柔软的沙发里,然后在桌子上发现一个快递。 齐木慕斯盯着快递放空好几秒,然后慢吞吞的弯腰,用指尖一点一点费劲的把快递盒扒拉过来。 寄件人是齐木空助。 齐木慕斯拆开快递,里面是一盒感冒特效药,还附赠张小卡片。 【一粒就好,吃完睡一觉,明天就可以正常上课了哦~ PS:哈哈哈我猜你一定是窝在沙发上扭得像麻花一样,费劲的不肯挪位置又非要用手去捞快递盒,我猜对了吗,懒鬼麻花?】 齐木慕斯:“……” 她果断拿起手机,拍照便利贴,发送给齐木楠雄,发送流泪猫猫头表情包,一气呵成。 齐木家只需要有一个正常人哥哥就够了,并不需要抖M毒舌阿宅发明家男,谢谢。 好饿。 下午的时候因为忙着用薯片占卜,慕斯完全忘记了要吃泡面的事情。结果稍微耽误一下,就错过了妈妈不在家的最佳吃泡面时间。 把特效药揣进衣服口袋里,慕斯将快递单撕下,快递盒子拆开叠好扔进垃圾桶,还顺便去洗了个手,才去打开冰箱。 虽然不能当着妈妈的面吃泡面,但是吃点蛋糕点心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 打开冰箱后慕斯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那块栗子蛋糕。 暖绵绵的,栗子和奶油的香气。 慕斯舔了舔唇,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顺便看了眼底下的托盘标识:啊,是自己之前很想去吃的那家新店。 因为那家店实在太出名了,以至于无时无刻都在排队,慕斯念了两三天也没有机会去吃。 不过那家店和妈妈平时去的百货超市是相反的路——妈妈特意绕路去买的? 慕斯心里有点点疑惑,但栗子蛋糕吃进嘴里的时候,她瞬间又把那点疑惑完全遗忘了:甜甜暖暖的栗子味道,蛋糕绵密的口感。 人生,大满足。 “啊,你说冰箱里的那个栗子蛋糕?那是悠仁送的哦,你下次见面要记得谢谢他。” 慕斯捧着碗喝汤的动作顿住。 她差点把自己给呛到了。 慕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紧张,追问:“他送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齐木妈妈回想了一下,道:“大概是五六点吧?那时候你吃完药睡着了,我就没有叫醒你。” 慕斯:“……” 齐木妈妈看向她,疑惑:“怎么了?” 她垂眼,掩饰性的用汤碗遮挡表情,含糊其辞:“没什么。” “那个……只有蛋糕吗?他没有再留点别的什么?” 齐木妈妈摇头:“没有嗳。” “你拜托悠仁帮忙带东西了吗?” 这下连齐木爸爸也看了过来。 齐木慕斯放下汤碗,红着脖颈,神色镇定:“嗯,我让他帮忙带今天的作业给我,应该是他忘记了。” 第13章 十三杯奶茶 噗通一声躺进软绵绵的床上,慕斯安静得像个人偶。 躺了三分钟后,她猛地一翻身,憋红的脸对着天花板。天花板上还有樱桃小丸子的贴纸,慕斯盯着那个贴纸,目不转睛—— 下午的时候薯片占卜结果明明就是送给我的。可恶,果然是因为没有用樱花味薯片占卜的缘故吗?但是新出的樱花味真的很难吃根本不想买啊!! 头绳。 送给女孩子的头绳,亮晶晶的有小星星坠子的头绳,虎杖悠仁买的头绳……没道理啊!明明每天都和自己待在一起,他哪来的时间去暗恋别人?! 慕斯越想越找不出头绪,翻了个身后烦躁的踢着小腿:“啊啊啊我要是超能力者就好了!” 她要是超能力者,就可以直接读一读竹马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齐木空助寄来的特效药确实好用,当天晚上吃完之后,第二天慕斯就感觉头不痛了喉咙也不堵了。 但妈妈还是不放心,让慕斯在校服外面又套了一件厚厚的外套。 虎杖悠仁早上骑着自行车从青梅家门口路过的时候,就看见一颗鹅黄色圆鼓鼓的,像黄油面包一样的女孩子。 他捏着刹车,两条腿踩地,鞋尖把地面一层薄薄的积雪剐蹭出两条痕迹。 鹅黄色的,暖暖的,散发着甜香气息的‘黄油面包’抬起头,被早上的冷空气冻出一点粉白色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今天开慢点,太冷了。” 粉白色的鹅蛋脸好像雪媚娘。 虎杖悠仁脑子里窜出这个想法,但莫名的紧张。他想到自己书包里那个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礼物盒,开口时磕巴了一下:“好……好。” 只是短暂而微妙的停顿。但是慕斯察觉到了,她眯了眯眼,审视的目光落到虎杖悠仁身上。 虎杖悠仁因为自己刚才那片刻的,带着一点过于甜蜜的蔷薇色气息的食物联想,而略有些心虚,所以转过头避开了慕斯审视的目光。 慕斯脸色顿时变得更加凝重起来。她抿着唇坐上自行车后座,抓紧虎杖悠仁衣角后却心思沉重:这家伙居然避开了我的目光——他有愧疚心! 他在愧疚什么?愧疚自己背着最好的朋友偷偷脱单吗?可恶!楠雄A梦这种时候为什么还不放假!他要是在家的话就让他用读心术了! 昨天还嫌弃齐木爸爸过于依赖超能力的齐木同学,现在恨不得让哥哥把超能力直接借给自己用。 只请了一天病假就归校的慕斯在同学们眼中俨然成了脆弱的玻璃娃娃,连送作业这种活都被抢走,一整天除了吃午饭的时候出去走了走之外,居然没有别的什么时间可以出教室门。 但同学们的体贴明显并没有安慰到齐木慕斯,她一整天都神色恹恹。 虽然平时慕斯的表情也和温柔可亲沾不上边,但少有这样郁色沉沉,心事重重的模样。 下午的英语自由讨论课,慕斯和另外几个相熟的女生组队。 他们班的班级人数原本是双数,但这学期转走了一个学生,于是就变成了单数。单数组队总会随机多出一个幸运儿。 慕斯卷着英语课本写注音的手一停,目光往教室后排看去:“他们在吵什么?” 她们组有四个人,刚好可以一对一做对话练习,并没有多出来一个‘幸运儿’。 有马一花往后看,皱眉:“……好像是有人多出来了,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 多出来的幸运儿是小泽优子。 因为个子高,体型也比较大,小泽优子一直坐在倒数几排。以前班级人数是双数,不管怎么凑总能凑到一个小组练习对象——但是这学期班级人数变成了单数,小泽优子便落单了。 后排几个小组推推挤挤,都不肯接收小泽优子。 “我们组不缺人了!你们不是小泽的前后桌吗?英语练习带带别人又会怎么样?” “哈?说得好听,你怎么不带带这头肥猪?她身上味道很难闻耶!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洗澡。” “噗——相方!不要这么直接的把话说出来啊,那家伙说不定会哭唉。” …… 一时间后排笑声大了起来,有几个女生也忍不住跟着嗤笑出声。被排挤在外的小泽优子握紧了自己手里的英语书,手指上软绵绵的肉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出些许难堪的青白色。 在嘲笑声中,少年声音格外醒目:“不过胖胖的很可爱啊,很像——肉松面包唉。” 少年声音在重重叠叠的嘲讽中,轻快得像一阵暖风。小泽优子第一次听见有人夸赞自己的体型很可爱。 她眨了眨眼,努力将眼睛里湿润的水汽逼回去,目光悄悄往说话的主人看去。 在虎杖悠仁说完话后,班级上的男生们迅速跟着他转移了话题,反而说起了小卖部哪种面包最好吃。 相方嫌弃的把小泽优子课桌推远:“你走开啦!我们人已经满了,去找其他人组队去!” 小泽优子咬了咬下唇。 “小泽,来我们这边吧?” 前排传来女生软软的声音,小泽优子抬头看向说话的有马一花,以及有马一花身边另外三个女生。她抱紧了自己的英语书,小声道谢,将自己课桌往有马一花那边推。 慕斯慢吞吞的走过去帮忙。 她穿得有点厚,走路重心不稳,晃晃悠悠的,连推课桌都推得懒散——但慕斯确实带了头,其他三个女生也帮忙来推桌子了。 小泽优子的座位在后排,和虎杖悠仁的位置很近。慕斯懒散的推着桌子往前时,路过虎杖悠仁的小组,那几个男生还在无聊的讨论面包。 “悠仁你最喜欢小卖部什么口味的面包啊?” 不知道是谁问的。慕斯放慢脚步,悄悄竖起耳朵,表面上却是一副八风不动的平稳。 因为没有转头,所以她看不见虎杖悠仁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开朗的声音:“面包啊……就——黄油面包吧?” “……虎杖,小卖部没有黄油面包啊。” “唉?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你是被冷得脑子不清醒了吧?” 慕斯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黄色的羽绒服,皱眉:黄油面包?冬天当然还是热狗面包好吃啊!虎杖怎么回事? 果然是审美不好! 新加入小组的小泽优子很紧张,坐下之后就捏着英语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另外三个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的看向慕斯。 慕斯被她们看得莫名其妙,顿了顿后,又平静的拿出英语书:“分工对话吧,A的句子少,我来念。B的台词一花和小泽均分,今泉和永井还是按照之前那样对话。” “多来几遍,一花你可以和小泽交换台词,等你们把B的台词背下来了再轮流换A,没有问题吧?” 另外三人下意识答了句:“没有问题!” 小泽优子慢半拍,怯生生道:“没、没有问题——” 对话练习平安无事到了尾声。 最后一点自习时间,大家都在闲聊。慕斯单手撑着脸颊,有气无力:“想吃热狗面包。” 有马一花安慰她:“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下课了。” 慕斯:“还有十五分钟……” 她哀怨的看着有马一花,紧接着瞥到旁边紧绷的小泽优子。从刚才大家结束练习开始闲聊之后,小泽优子就绷得更紧了,离得近一点的慕斯甚至能看见她手背上拉起的青筋。 慕斯换了只手撑着脸颊,面朝向稍微偏向小泽,肯定句:“是柑橘味。” 小泽优子像只受惊的鸟,脖颈僵直,目光躲闪着不敢和对方直视:“什、什么?” 慕斯:“你身上的味道啊,是柑橘味的沐浴露吧?” 小泽优子:“是……是的……会很奇怪吗?非常抱歉——” “不会,挺香的。”慕斯干脆整个人趴到桌子上,羽绒服软绵绵的膨胀的袖子垫在她下巴下面,她小声道:“因为太香了,等会下课吃完热狗面包,还想吃橘子味的烤饼干。” 第14章 十四杯奶茶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 慕斯把书本和作业卷巴卷巴塞进书包,试图把书包背起来——拎起书包带子努力了一分钟,她意识到羽绒服太厚了,书包背不起来。 攥在书包带子坐在座位上,慕斯沉思:啊……背不起来。早上我是怎么把书包带过来的? 哦,对了,早上书包要用来压裙子,是抱着的。下自行车之后虎杖就把她书包拎走了,所以早上自己根本就没有背书包嘛! 她正胡思乱想着,怀里的书包就被虎杖悠仁拎走了。 慕斯仰头,看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一手拎着她的书包,背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把一个小小的暖手袋塞进慕斯袖子里。 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尖触碰到了温暖,骨节生锈似的干冷被舒缓了。 慕斯:“……等会想去买烤饼干。” 虎杖悠仁不假思索:“好啊,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慕斯盯着虎杖悠仁——竹马脸上表情很坦然,被她一直盯着,从容的等待慕斯回答,一如之前无数个一起放学回家的普通傍晚。 看不出破绽。可恶!才过了一天,这家伙就已经通过自我开导消除偷跑并抛弃青梅竹马的愧疚感了吗!? 她慢吞吞从座位上站起来,两只手都揣进袖子里,捏着暖呼呼的热水袋:“要吃橘子味的。” 慕斯走在虎杖悠仁前面——他们一起的时候,就经常是慕斯走在前面。明明她个子更小,也更容易摔倒,但总是很积极的在这段关系里占据主导。 虎杖悠仁情不自禁的盯着她那顶羽绒服自带的毛茸茸帽子:帽子和羽绒服颜色一样,是鲜嫩的鹅黄色,边缘滚着一圈蓬松的白色毛茸茸。 个子矮他一截的青梅走在前面,慢吞吞,摇摇晃晃的。下楼梯时她的动作比起走路,倒是更接近于小步跳,鹅黄色帽子上的白色毛茸茸跟着一抖一抖的。 即使看不见正脸,虎杖悠仁也能轻易在脑海中勾勒少女那张雪润的,面无表情的冷漠秀丽面容——和隐藏在厚实羽绒服下,搅着热水袋在比划幼稚手势的小动作。 ……可爱。 像蹦蹦跳跳的黄油面包,刚烤好的热腾腾的那种。 从学校回家要穿过两条街转四个弯,路过三家蛋糕店两家奶茶店两家传统年糕店。慕斯最喜欢第一家蛋糕店的面包和最后一家店的烤饼干,第二家蛋糕店因为上次推销种花家的火锅底料蛋糕而被慕斯拉进了黑名单。 食物可以创新,但不要创造地狱。 先在第一家店买了慕斯想吃的热狗面包——虎杖悠仁因为要骑自行车而不方便拿面包,所以他的那份也交给慕斯暂为保管。然后两人来到第三家店,买烤饼干。 这家店的小饼干都是现烤,店铺里有一种很暖和甜蜜的香气。慕斯用烤箱夹子夹起小饼干装进纸袋里;这家店的包装纸袋也很可爱,纸袋封口做成小狗耳朵的形状。 装了满满一袋去付账,慕斯捧着热乎乎的小饼干袋子出来,虎杖悠仁在门口等她,没有进去。 慕斯撕开狗耳朵的封口,捏出一枚带着柑橘香气的小饼干。虎杖悠仁下意识的弯腰,嘴巴张开——习惯总是很可怕的,它经年累月的在你的人生中重复,不知不觉就成为了你性格甚至本能的一部分。 习惯会让你做出一些违背常理,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理由的举动。 比如说虎杖悠仁平时绝对不会因为朋友拆开了一袋饼干,就觉得自己会被投喂。但是拆开饼干的人是慕斯,被投喂习惯了的大男孩低头时大概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多想。 然后那枚冒着热气的小饼干从他唇边掠过,被慕斯面无表情的扔进了自己嘴里。 虎杖悠仁震惊:“不是给我的吗?” 慕斯嚼着小饼干,理直气壮:“不是!今天没有你的份!” 虎杖悠仁震惊之余,又有些茫然委屈的不解:“为什么?” 慕斯下巴微抬,理所当然的——露出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骄纵——道:“反正就是,你今天没有小饼干了!” “唉?怎么这样——” 莫名其妙被扣掉了零食的大狗狗委屈得都要掉色了。他眉眼耷拉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是被少女欺负的小媳妇。 他们找了个无人的长椅坐下吃东西,两人中间隔着那袋散发出甜腻气息的烤饼干。 虎杖悠仁忽然提起了班级上的事情:“你们英语口语练习的小组还缺人吗?” 慕斯:“……我明天交作业的时候会跟老师说一下,以后把小泽调到前面来。” 虎杖悠仁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自己脸颊,小声:“谢谢。” “其实我有想过让她来我们组的,但我们组里都是男生,我倒是没关系,小泽应该会很尴尬。” 说话的时候,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少年人吃东西大口又自然,看着就让人食欲很好。 慕斯大概能理解虎杖悠仁的意思。 因为担心给同班女生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所以在小组讨论课上只是岔开了男生们的话题,而并没有好人做到底的把小泽邀请去他们小组。啊,如果邀请过去的话会更麻烦吧? 本来就是话题中心了,还和全是男生的队伍凑在一起。尽管慕斯对这些人后口舌并没有兴趣,但也不能阻止其他女生八卦和恶意的揣摩。 慕斯从纸袋里拿出一块饼干,侧目:“低头。” 虎杖悠仁顺从的向着慕斯方向低头:“唉?怎么了?你吃不完了……” 柑橘味的烤饼干被塞进了少年喋喋不休的嘴里。他错愕,受惊似的,睁大了眼睛。 慕斯收回手,慢吞吞的自己也吃了一块饼干。 虎杖悠仁嘴里咬着饼干,茫然:“那个……饼干——我又可以吃了?” 可可爱爱的‘黄油面包’把饼干嚼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嗯,可以吃了,是奖励。” “奖励给好孩子虎杖同学一块小饼干。” 第15章 十五杯奶茶 奖励——这个词汇对虎杖悠仁而言,并不陌生。小时候他总是班级上最积极的小朋友,会被老师奖励大红花。 升上小学,初中之后,他依旧是活跃受欢迎的,时常会因为比赛帮忙而得到指导老师的奖励。 但是从慕斯手里送出来的奖励和他以往收到的奖励都不一样。柑橘味烤饼干的香气似乎还缭绕在唇边,但虎杖悠仁从那股香气所联想到却并非焦糖色干脆的小饼干。 而是昏黄路灯下,少女眉目舒缓,略带笑意的脸蛋。 她笑起来会露出一点虎牙和酒窝,脸颊上苹果肌透出软和的红,眼眸弯得比平时更细长。她那很淡的笑容和烤饼干的香气混合,虎杖悠仁慌张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他在心虚。 心虚于自己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而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让虎杖悠仁觉得自己日常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好像是仗着他们‘好朋友’的关系在占便宜。 他明明是近水楼台,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月亮。 深吸了一口气,虎杖悠仁实在没有心情做作业了。他放下手里的笔,椅子往后挪,挪到窗户边——窗户边贴着詹妮弗的大幅海报,旁边还有篮球明星的海报——他拉开了窗帘。 一楼房檐延伸出去抵着围墙,而围墙另外一头则是隔壁家的房檐。房檐往上,那扇拉着窗帘的窗户隐隐约约透出光亮。 还没有睡啊…… 忽然,那扇窗户后面的窗帘被拉开。猝不及防的变故吓了虎杖悠仁一跳,他往后翘的椅子晃了晃,没能维持住平衡,‘哎哟’一声摔倒。 慕斯拉开窗户,只看见少年两只脚支棱在对面窗户上。她挑眉,干脆把窗户打开,探头出去。 虎杖悠仁迅速翻身,揉着撞痛的后腰和屁股爬起来,也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冷风从房屋空隙中吹过去,慕斯眨了眨眼,被晚上的风刮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她问:“你在干什么?” 虎杖悠仁张了张嘴,又卡住,他紧张的不自觉站得笔直,好像对面不是什么女孩子,而是拿着教鞭的老师。开口的时候,虎杖悠仁甚至磕巴了一下:“那个……其实我——” 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不是朋友之间的礼物。 明明是冬夜,虎杖悠仁却凭空生出一种被太阳烤着的燥热,心脏鼓噪,手掌心紧张得冒汗。 对面慕斯小幅度的偏了偏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室内护眼模式的灯光把她发丝边缘勾画成金色,她的脸颊又被冻红了,颊边粉色的碎发被风吹得不停的翻飞着。好像是生怕听不清楚虎杖悠仁的话,在虎杖悠仁说话时,慕斯稍微往他那边倾身。 虎杖悠仁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我有个——” “阿慕!” 齐木爸爸的声音从围墙中间冒出来,硬生生打断了虎杖悠仁的话。 慕斯皱眉低头,看见在围墙底下拿着扫把的齐木爸爸。齐木爸爸挥着扫把,手舞足蹈,情绪紧张:“不可以!!大半夜不可以和男生靠得这么近!太危险了阿慕!” “还有你!半夜不睡觉来和我女儿说话,你是不是不守男德——哎哟!”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齐木爸爸没有注意挥手幅度,胳膊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惨叫。 慕斯无语:“……现在才九点钟而已,老爸你正常一点好不好。” “你别管他,中年男人一旦到了年纪,就算看见女儿领养了一条狗也会有莫名其妙的危机感的。” 少女面无表情的吐槽,说话内容扎得老父亲一颗心千疮百孔,捂住胸口嘤嘤哭泣。 虎杖悠仁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短发,连忙笑着打圆场:“没关系——我不介意的。那个,齐木叔叔,你胳膊没事吧?” 他慌乱移开视线,不敢去看对面的女孩,只敢低头假装关心齐木爸爸的胳膊。 慕斯打了个哈欠:“我下去看看他,顶多胳膊肿起来一块而已,不会有事的。你早点写完作业休息吧,明天有物理小测。” 虎杖悠仁眼神游离:“嗯……好,好啊!” 他心虚且不安,因为齐木爸爸无意间说出的话确实是事实——他居心不良,心有妄想。 你以为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但我心里清楚,我们一直都不是好朋友,我们的关系是我从小到大的暗恋。 仅此而已。 齐木爸爸的胳膊肘肿起来一块,慕斯帮他揉了点红花油。齐木爸爸坐在沙发上,还在嘀嘀咕咕:“九点也不早了啊,我跟你说,只要过了九点还有男人缠着你聊天,那么他绝对是对你可爱的脸蛋有肮脏下流的想法!” “男人都是这样下流的动物!阿慕你绝对不可以被骗……” 慕斯面无表情把他卷起的袖子放下:“老爸,你也是个雄性人类,辱骂自己的时候不要这么卖力好吗?” “那怎么一样?我现在不是一个雄性人类,我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齐木爸爸单手握成拳抵在胸口,自己被自己感动到流下眼泪:“放心吧,阿慕,爸爸不会让那些下三流的雄性人类接近你……” 慕斯把医药箱交给齐木妈妈,冷漠:“明天就送他去动物园吧,就说我们家无偿为动物园捐献一只猴子。” 齐木妈妈单手托着脸,认真思考:“但是爸爸去动物园也没有什么前途吧?毕竟爸爸只会舔鞋而已——好担心爸爸会抢不到香蕉吃……呜呜呜爸爸你好惨啊!” 齐木国春:“……倒也不用这么自然的就把我划分到猴子这个种类里面去。” 其实慕斯有点在意虎杖没有说完的,被齐木爸爸打断的话。但在意归在意,她又矛盾的并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慕斯抱着抱枕,闷闷不乐的想着:他不会要和自己分享自己的暗恋二三事吧?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开始恋爱的啊那家伙!!! 年轻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黑板上开始挂起了期末考的倒计时,作为中考前夕的最后一个学期,班级里的学习气氛十分紧张。 就这样在紧张的学习中,他们迎来了最后一次冬日校园祭。 第16章 十六杯奶茶 校园祭当天,每个班级都要出个节目。他们学校不存在班级自主选择节目这么民主的事情,校园祭的几个固定项目由抽签决定花落谁家。 当然,这也和学校学生会会费稀缺,校园祭时常回收利用上届校园祭道具有很大的关系。 他们班幸运的抽到了校园祭传统项目:鬼屋。 “啊,那个……今年轮到我们做鬼屋。”班长挠了挠头,指着自己面前的抽奖箱:“我跟去年做鬼屋的隔壁班交流了一下,然后借了个抽奖箱过来,大家抽签决定扮演角色吧?” 底下有人举手:“我们不会要和隔壁班去年做一样的鬼屋吧?” 班长正色:“怎么能说一样呢?只是稍微参考了一下模式而已。再说了,学生会那边也借不到其他道具,总不能我们自己做吧?我可是计划好了当天蹲在道具棺材里好好背英语的!” “……班长!不要把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了阿喂!!” 隔壁班去年做的鬼屋设计了三个环节,中途需要演员若干,鬼屋运转也需要人看着——抽签决定职位确实是个相对公平的决定。 慕斯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排队去抽签。抽签顺序按照学号来的,她跟虎杖悠仁的学号相差甚远,等她抽完的时候虎杖悠仁还在排队。 抽完签后慕斯便缩回椅子上,拧开保温杯喝了口珍珠奶茶,恹恹神色终于有了几分精神,拆开手里折起的纸条:吸血鬼女仆。 慕斯:“……啊。” 有马一花转头:“阿慕你抽到什么了?” 慕斯面无表情:“要穿不知道多少个学姐穿过也不知道在仓库里堆了多少个日夜不知道有没有洗过也不知道型号的女仆装。” “希望是件长袖。” 有马一花恍然大悟:“啊,是吸血鬼女仆!我去年有去逛过隔壁班的鬼屋,好像是长袖子的短裙。” 慕斯嘴角小幅度的动了动,愣是用最小的面部表情,传达出了最大的愤怒:“怎么会有短款女仆裙这种异端?女仆裙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长到脚踝啊!!” “什么长到脚踝?” 头顶传来虎杖悠仁的声音。慕斯仰起头,把自己的纸条展开,面朝着虎杖悠仁举高:“角色。” 虎杖悠仁:“是女仆啊!” 慕斯:“你呢?” 虎杖悠仁也直接把自己的纸条递给慕斯:“是躲在柜子里的无头鬼。” 慕斯茫然:“无头鬼到时候怎么弄?要化妆吗?” 虎杖悠仁扯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往上拉,把领口拉过头顶,认真的向慕斯演示:“像这样,把衣服领子固定在头顶,假装自己没有脑袋的模样,然后怀里再抱一颗道具的脑袋。” “不过吸血鬼的城堡和无头鬼的房间好像是挨着的,我们应该离得很近。” 慕斯看了眼黑板上,班长画出来的鬼屋平面图示意:确实,两个人呆的区域很近,是转个弯就能互相串门的那种近。 校园祭在一周后举行,他们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用来排练。下午的时候班长把表演要换的衣服拿了回来,挨个分发给‘演员’们。 慕斯也没有注意看,转手把那套女仆装塞进了虎杖悠仁的书包里。反正他们住得那么近,回家之后再让他从窗户那边扔给自己就可以了。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大家留下来排练。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所以不能在教室里搭建场景,演员们需要先无实物表演一下。 班长给慕斯比划了一下,道:“这里,到这里——到时候会做成那种阴森森的哥特式走廊,你就负责带着客人到小房间里,然后给他们倒茶就行了。” 慕斯跟着敷衍的点头:“好好好。” 班长不放心的提醒:“你别真的把茶倒完了啊,我们就那一壶。” 慕斯震惊:“……已经这么贫穷了吗?” 班长推了推自己鼻梁骨上的眼镜,振振有词:“我这是在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再说了,你倒茶的时候就可以突然露出獠牙和翅膀吓他们了,没必要等他们喝完茶嘛!” “不过齐木同学有buff加成,感觉不用到露出獠牙那一步也可以吓人!” 齐木·传说中的大魔王·驯服了西中之虎的女人·虎杖大哥都打不过的大姐头·慕斯:“……倒也没有如此威力。” 班长拍着慕斯的肩膀,激情十足:“你可以的!你可是能把校门口的新生风纪委员吓哭的女人啊!” 慕斯:“……” 都说了那只是个误会!她那天只是因为早饭没有吃到焦糖布丁所以才脸色很差!鬼知道那个新生纪委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一个士下座抱着她的小腿开始求饶啊!!! 大概熟悉了一下流程之后,慕斯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站在门口等虎杖悠仁。 虎杖的那个角色好像要麻烦一点,班长和另外两个同学还在和他协商。慕斯等得无聊,想摸摸自己口袋里还有什么吃的——结果摸了个空。 她想起来今天下午有自习课,自习的时候好像把饼干都吃完了。 “我弄好了!” 虎杖悠仁连蹦带跳的,突然冲到慕斯身边。慕斯摸着自己口袋边边的动作停顿,抬眼看向虎杖悠仁,他一边肩膀上挂著书包带子,另外只手上勾着自行车钥匙,招呼慕斯:“走走走,回家了——今天要吃什么?” 慕斯慢吞吞的又垂下眼睫,往外走:“想吃焦糖布丁。” 虎杖悠仁:“今天一号店铺的招牌是黄油面包……二号推出了小笼包意大利面——等等,这个真的是蛋糕店的业务范围吗?” 慕斯果断:“拉黑。” 虎杖悠仁挺直脊背,敬礼:“收到!已经拉黑二号蛋糕店,接下来一周都不会再报告他家菜单!” 到家之后,慕斯先把那套女仆装扔进洗衣机里洗了一遍,然后晾到阳台上。 是件典型的黑色泡泡袖短款女仆装,配有白色背带围裙和蝴蝶结,围裙背带肩膀的部分还有波浪状的木耳花边。也不知道是那一届前辈定做的,除去衣服外居然还有黑色的小恶魔翅膀。 翅膀是用皮质黑色吊带固定的。慕斯嫌弃那些吊带不知道在仓库里堆了多久,一并扔进洗衣机里洗了。 等到晾衣服时,她看着卷成一团长短不一的吊带,一边把它们拆开晾起来,一边发散着思维:这玩意儿要怎么绑?这个是用来穿翅膀的吗?这个日字扣应该扣在哪里? ……这个翅膀,真的能穿上去吗? 虽然完全搞不懂吊带结构,但慕斯丝毫不慌。反正距离校园祭开始还有一周的时间,等明天衣服晾干了再研究也完全来得及。 如果实在搞不明白,不戴翅膀应该也可以——反正那群低年级的好像一直都很怕自己。 于是接下来也照常上学和放学。校园祭在周五,所以周四那天要提前交作业,慕斯就顺路把虎杖悠仁也拎回家补作业了。 她的作业早就写完了,没写完的是虎杖悠仁。 “其实只差物理作业和数学作业了!” 虎杖悠仁信誓旦旦的抱着自己书包,还腾出一只手对天发誓:“我保证我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话也能十点之前写完,不会通宵写作业的!” 慕斯捧着奶茶杯子,面无表情的嘬奶茶,头也不抬:“周三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和我保证的,然后通宵看了排球比赛重播。” 虎杖悠仁干咳一声:“因为,因为是决赛了——我超级想知道青城的结果,白天要上课没办法看现场,所以就……” 慕斯松开吸管,嚼着刚吸上来的珍珠:“嗯嗯,你继续敷衍我。” 虎杖悠仁:“……” 他诚恳认错:“我知道错了!我马上停好自行车去你家补作业!会把检讨也一起写完的!!” 再见了,电影。 再见了,詹妮弗。 对不起!虽然我很爱你们,但是阿慕快要生气了——非常抱歉! 第17章 十七杯奶茶 “打扰了——” 在门口礼貌的打过招呼,虎杖悠仁换了鞋进入客厅。他并不是第一次来齐木家,作为邻居,青梅竹马,他在小学的时候甚至还和齐木慕斯挤着睡过同一个房间。 因为那时候爷爷的身体逐渐衰弱,经常需要去远一点的医院做检查。家里没有其他的大人,爷爷时常将小悠仁托付给隔壁家的夫妇代为照看。 齐木家的大儿子一直在国外念书,二儿子那段时间正好在高考。只有小女儿齐木慕斯年纪和悠仁差不多,很快就变成了好朋友。 小朋友关系好,经常一起窝在房间里打游戏或者看书——玩累了就靠着对方陷入安眠。 不过六年级之后,虎杖悠仁就有意识的开始不怎么进青梅房间了。 “悠仁来啦?” 齐木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诧异,但脸上很快露出笑脸:“来都来了,晚饭留在这边吃吧?” 因为不是第一次留饭了,齐木妈妈甚至不需要再问虎杖悠仁爱吃什么。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好……麻烦阿姨了。” 齐木妈妈笑眯眯的:“哎呀,这怎么能说是麻烦呢?你们先玩,等会爸爸回家就可以开饭了。” 慕斯:“我带他上楼写作业,要吃零食的话我自己会拿的,妈妈你继续看电视,不用管我们。” 她往楼上走,走了两三步之后,却发现平时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竹马没有跟上来。慕斯疑惑,回头:“你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跟我上楼啊。” 虎杖悠仁干咳,压低声音以免被齐木妈妈听见:“那个……我们就在楼下写作业吧。” 慕斯脸上的疑惑散尽,改为极其具有压迫感的继续盯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被她盯得莫名心虚,目光错开少女双眸,去看她身后的墙壁:“好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跑上跑下的也很麻烦……” 他在心虚。 心虚什么?心虚自己背着青梅提前偷跑有了喜欢的人不告诉青梅终于有了愧疚心不敢和青梅独处了吗?! 慕斯脑子里刷刷刷的给虎杖悠仁扣上数口大黑锅,面无表情的抬起下巴:“楼下桌子是吃饭用的,茶几上堆着我爸的报纸还有各种零食,资料书和参考书都在我房间里,你要在楼下写作业?” 虎杖悠仁:“……” 无法反驳。 青梅语气越平铺直叙说明她原本就不算太好的脾气越接近爆发边缘,虎杖悠仁在惹她生气和与她独处之间挣扎了两秒钟,迅速乖巧的迈开步子跟上慕斯。 只是一起学习而已。不要害怕!虎杖你不能害怕!你要做个敢做敢当的男子汉! 慕斯的房间在二楼,隔壁就是她哥哥的房间。不过两个哥哥一个在国外搞研究,一个在外地上大学,目前都不住在家里。 虽然他们人不住在家里了,但齐木妈妈还是会每天都打扫他们的房间,看起来就好像家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慕斯把桌子推到房间中间,然后放下书包:“你先写数学吧,把数学写完再写物理,有不会的记得问我。” 虎杖悠仁老老实实的把卷子从书包里拿出来,铺开,对面慕斯也拿出化学书,开始复习。 虽然这周就有校园祭,但紧随着校园祭的就是期中考。对于本届的毕业生而言,学习压力依旧是存在的。 写作业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慕斯大致复习完自己手里这一卷,手伸向虎杖——虎杖把自己写完的卷子放到慕斯手心,眼巴巴的看着她。 慕斯头也不抬,继续看虎杖悠仁写的卷子。 填空题……直角三角形的判定……垂直平分线……点到角两边的距离相等…… 在看到答案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浮起了对应的知识点,慕斯目光忽然停住:“虎杖同学,有四条边的就一定是菱形吗?” 虎杖悠仁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我记得——平行四边形——菱形具有平行四边形的性质?” 慕斯顺手在上面画了个圈:“只有一组邻边相等的平行四边形才叫做菱形,虽然菱形具有平行四边形的性质,但不代表有四条边的就一定是菱形……判断菱形的标准是它的定义,你混淆了定义和性质所以才会答错。” “定义是指某某东西是什么,性质是指某某东西是怎么样的。最直观的比喻——比如说,你是虎杖悠仁,和你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男生,前者是定义,后者是性质。” 慕斯解释着,顺便想抬头看看虎杖悠仁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她没有意识到,虎杖悠仁原本就已经离她很近了——为了看她讲题目。慕斯一抬头,脸颊边的碎头发从虎杖悠仁的下颚撩到耳垂。 细微干燥的静电掠过去,发出小小的,噼啪的声音。 慕斯视线所及,是对方放大的侧脸。少年眼角眼睫撇下的阴影,脸颊上源源不断的温度隔着极近的距离传过来。 转头的时候,慕斯肩膀碰到了虎杖悠仁胳膊。 同样布料的校服触碰发出声音,混合在细微的静电声音里。虎杖悠仁目光转过来,视线上下交错,他的脑子里像是被塞进去一朵柔软湿润的云,一片空白。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明明声音还在继续,呼吸仍然起伏,脑子里的时间却是停止的。 脸上的皮肤有种滚烫的灼热感。 不知道是静电的作用,还是他心理作用。 “你……” 虎杖悠仁的话开了个头,迟疑的短暂停住片刻。 他片刻的迟疑,门外传来齐木妈妈的声音:“阿慕!悠仁!爸爸回来啦,下来吃饭吧!” 虎杖悠仁没有说完的话被打断了。 慕斯迅速把手上的卷子和书本一起堆起来,与虎杖悠仁拉开距离:“来了。” 她起身离开时,好像把所有蔷薇色的暖意也带走,虎杖悠仁感觉自己脸上火烧似的灼热跟着消失了。 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动。慕斯转身背对虎杖悠仁时,不自觉按了按自己起伏的胸口,长呼出一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自己会心脏骤停。 第18章 十八杯奶茶 吃晚饭的时候,齐木爸爸看见虎杖悠仁也在,难免多问了几句。吃完饭后还一脸恨不得跟进屋盯着他们学习的紧张模样。 当然,齐木爸爸试图陪读的一腔父爱被慕斯无情拒绝,在老父亲的嘤嘤哭泣中,慕斯毫不留情的将门关上。 餐后水果是冬枣。 慕斯洗了手才去拿冬枣,一边吃一边继续给虎杖悠仁看卷子。好在后面都没有什么错得格外离谱的地方——事实证明自己的补课还是很有效果的,不愧是我! 把少数几个格式错误圈了出来,慕斯将卷子还给虎杖悠仁:“先改错题,改完记到错题本上。” “继续保持这个发挥,杉泽三校的录取线是没有问题的。”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我会努力的!” 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齐木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慕,悠仁,你们还在写作业吗?” 慕斯跑过去把门打开:“已经写完了,再复习一下就散伙。怎么了?” 齐木妈妈抱着衣物篓子,从里面捡出一套黑白相间的繁复短裙:“上次阿慕你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已经干了,我就顺便帮你收进来了。” 慕斯这才想起那套表演用的女仆装——因为她在鬼屋里的戏份很少,所以不需要每天都留下来排练,都快要忘记自己还需要在校园祭里进行角色扮演了。 接过裙子和配套的小饰品,慕斯道:“是学校校园祭的表演服装……我忘记收了,谢谢妈妈。” 抱着女仆装和那堆团起来的黑色皮带,慕斯重新回到房间。 虎杖悠仁偏过头好奇的看着她怀里那堆黑白色相间的柔软布料:“女仆装?” 慕斯镇定自若:“刚好作业写完了,你来帮我一个忙。” “这个翅膀要怎么穿上去?” 她把那团长短不一缀下零零散散日字扣的皮带单拎出来,放到地板上,然后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质箱子,打开。 和女仆装配套的黑色蝙蝠小翅膀被慕斯从箱子里拿出来。 虎杖悠仁挪了个位置,在慕斯对面坐下,从她手上接过翅膀:“我看看……唔,翅膀根部有个环呢,应该是这样穿插绑过去……这边要和底下的孔扣起来……” 他认真的在研究着怎么把皮带穿进蝙蝠翅膀里,眼睫低垂,眉毛微微皱起。暖色的灯光落在少年高耸眉骨和鼻梁上——慕斯原本是两只手撑在地上看虎杖悠仁穿带子的,目光却不自觉往对方脸上挪了挪。 虎杖悠仁的目光还落在那对蝙蝠翅膀上面,眼神很专注,经常运动晒出来的健康色皮肤,小幅度颤动的眼睫,都落到慕斯的视网膜上。她不自觉眨了一下眼睛,嘴唇抿了抿。 忽然,虎杖悠仁脸上露出笑意:“啊,拼好了——阿慕你试试,能不能系上去。” 他把穿好皮带的蝙蝠翅膀递给慕斯。慕斯眼眸慌张无序的眨动了几下,往后坐直,接过蝙蝠翅膀:“我试试……” 不得不说虎杖悠仁的动手能力确实很强,原本缠成一团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皮带现在已经变成了和蝙蝠翅膀完全一体的背带。 绕过肩膀和胸前,慕斯低头将胸下的皮带扣扣上,松手。 蝙蝠翅膀耷拉下去,缀在肩胛骨下面。 慕斯扯了扯肩膀上的皮带:“好像大了。” 虎杖悠仁绕到慕斯背后:“后面有可以调节的日字扣,我帮你调一下长度就可以了。” 因为是在背面,所以看不见脸,只能听见虎杖悠仁说话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慕斯莫名的紧张起来,压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少年侧身向她,略微弯腰为她调整后背的日字扣——曲起的手指指节隔着衣服抵到琵琶骨内侧末端。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指节抵着骨头的边缘,轻轻撞过去。 虎杖悠仁自然是无意的。他目光还盯着日字扣里穿过去的黑色皮带,忽然就感觉到慕斯耸了耸肩膀。 因为是在室内,慕斯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所以可以轻易察觉到衣服下面那片琵琶骨耸动时的痕迹。 好像水面荡开的涟漪,一层一层的环绕扩散。 虎杖悠仁动作一顿,小心翼翼:“我戳到你了吗?” 慕斯:“……没有,就是不太习惯被人碰到后背,感觉好痒。” “非常抱歉!已经调好了——” 那两片黑色的蝙蝠翅膀已经被固定在肩胛骨中间的部分。慕斯稍微动一动肩膀,它们也跟着挥了挥,如果从正面看的话,确实好像是人类拥有了小恶魔的翅膀。 虎杖悠仁退后两步,看了看,弯起眼眸灿烂的笑:“很可爱,超适合你的!” 他下意识就这样夸奖了。夸完之后又后知后觉的感到话语似乎有些越界,带点小心的去看慕斯——好在慕斯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低头调试着胸口往下的皮带扣:“班长听见这句话会哭的,他还指望我可以多吓几个人。” 好不容易拜托虎杖悠仁帮自己把蝙蝠翅膀串好了,慕斯害怕自己再弄乱那些错综复杂的皮带,便找了一个衣架小心翼翼的将它按照原本形状给挂了上去。 接下来只要维持到周五校园祭那天,按照原样套在女仆装外面,就不会有问题啦! 作业做完之后他们又复习了一会儿功课,九点半的时候齐木妈妈来催慕斯洗澡睡觉,虎杖悠仁便告辞回家。 虽然已经是近得不能再近的邻居了,但慕斯还是出于习惯,送他到大门口。 虎杖悠仁向她挥了挥手:“你快回去吧,外面风好大,不要吹感冒了。” 慕斯裹紧了自己的外套,神色淡淡:“你也快点回去,不要感冒……算了,笨蛋不会感冒。” 虎杖悠仁:“……阿慕,你在骂我吗?”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应该都会转移话题。 慕斯抬眼盯着虎杖悠仁,重复:“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感觉胸口中了一箭的笨蛋竹马捂住自己心脏,做作的抽噎:“心脏!中箭了!”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扮演出惨遭恋人抛弃的少女姿态——慕斯被他逗笑,眼眸弯了弯。她用冷冰冰的手掌贴了贴虎杖悠仁的心脏处,敷衍而语气轻快:“别怕,给你一个复活。bui——” 虎杖悠仁愣了愣。 他愣神的片刻,慕斯已经收回手:“拜拜——” 虎杖悠仁慢半拍:“拜……拜拜——”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慕斯缩回被窝里。 她半边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目光却落到一边衣架挂着的那双小蝙蝠翅膀上。 “很可爱,超适合你的!” 少年轻快明亮的声音立体环绕响在脑子里。慕斯忍不住抱着枕头坐起来,然后又躺下去,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红着耳朵闷声自言自语:“笨蛋!笨蛋!笨蛋!啊啊啊绝对是笨蛋!” “别怕,给你一个复活。bui——” 明明说着可爱的拟声词,少女脸上表情依旧是冷淡而不动声色的。她说话时眼眸向上看着自己,眼神竟奇异的让人觉得柔软,和她冷淡神色截然不同的柔软。 好像冰封湖面下春水潺潺。 虎杖悠仁为自己无端的联想感到羞愧,捂着脸颊摔到床上,耳朵和脖颈都烧红,却依旧藏不住心跳声,扑通扑通,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被褥捂住脸颊后呼吸变得急促,他闭上眼睛却能‘看见’青梅上望的双眼。 “……好可爱。” 第19章 十九杯奶茶 校园祭如约而至。 慕斯提前把衣服和道具都叠好装进书包里,准备等到学校后再换衣服。出门与虎杖悠仁汇合后,两人照常一起去学校。 半路他们停下来买了一盒玉子烧,路过肯德基早餐打折,又另外买了份早饭。 齐木慕斯已经放弃减肥计划了。她想等夏天再减也不迟……或者等秋天? 秋天……秋天该吃螃蟹了。 好想吃螃蟹火锅。 学校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进入教学区之后可以看见很多改造得完全不像是教室的教室。慕斯和虎杖悠仁凭借着班级门牌号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却在黑洞洞装饰着血手印和骷髅头的入口处停下脚步。 班长拎着一桶红颜料从里面出来,抬手‘啪’的往大门上又盖了个血手印:“齐木和虎杖来了啊?你们快去更衣室换衣服,十点钟就要开始了,可别等会客人来了你们还没有搞好啊!” 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是分开的,慕斯抱着道具和女仆装进更衣室里面换衣服。等她换好出来,后勤人员有马一花塞给她一包番茄酱。 慕斯拿着番茄酱,愣了愣:“这是干什么?” 有马一花拿出一盒没有拆封过的假牙,道:“班长说我们多少要有点诚意,也不能太敷衍,至少吸血鬼的假牙和血要安排上。等会你嘬一口番茄酱把假牙染红就行了。” 慕斯:“……番茄酱还有吗?我书包里刚好有包薯条没吃完,蘸点。” 有马一花翻了翻道具箱,从里面找出三四包番茄酱,干脆全部塞给了慕斯。她退后两步打量慕斯身上的女仆装,摸着下巴:“衣服是不是小了一点?” 慕斯深呼吸,低头:“嗯,胸口紧了点,呼吸好难。我应该提前试穿一下的,还能拿去改一改胸围。” “算了,也能穿。” 她打开书包,翻出早上肯德基买来但是没有吃完的薯条,蘸了点番茄酱放进嘴里。 外焦里软的土豆条裹上酸酸甜甜番茄酱,好吃。 她捧着薯条盒子,慢吞吞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现在这个点还没有正式开工,慕斯先沿着自己负责的‘哥特式走廊’转了转——非常短的一条走廊,尽头的小房间里摆着桌椅和一个木制拼接衣柜。 慕斯记得虎杖悠仁扮演的无头鬼好像就躲在衣柜里。 她走过去,敲了敲柜门:“嗨?” 衣柜门向外打开,一个披着白色床单的无头鬼冒出来,怀里还揣着一颗血淋淋的头。慕斯垂眸看着他。 无头鬼‘刷’的一下跳起来,披在身上的白色床单舞动,伴随着虚张声势的“呜哇”一声。 慕斯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薯条盒子:“薯条,我有番茄酱,吃不吃?” 虎杖悠仁的脑袋立刻从原本应该断掉的脖颈处‘冒’了出来,有点失望:“阿慕你根本就不害怕啊?” 慕斯面无表情:“……从小看鬼片不都是我捂着你眼睛看完的吗?” 虎杖悠仁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他抖了抖袖子试图把过长的白色长袖捞起来;但是袖子太长了,虎杖悠仁抖了半天胳膊也没能把袖子抖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慕斯,神色莫名委屈:“阿慕,袖子太长了——” 慕斯捏着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递到虎杖悠仁嘴边,虎杖悠仁便乖乖张嘴吃掉。 虎杖悠仁:“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吗?” 慕斯专心的蘸薯条,投喂,漫不经心答:“还有十几分钟吧。感觉也吓不到什么人,年年都是差不多的套路。” 被投喂的虎杖悠仁嚼着薯条,道:“不过阿慕你完全一点也不怕鬼啊。” 慕斯抬眼看着他,语气冷淡:“反正都是假的,有什么可怕的。” 虎杖悠仁:“阿慕你不相信灵魂之类的说法吗?” 慕斯:“不信。” “最后一根我吃掉了。” “嗳?!” 在竹马猝不及防的错愕眼神中,慕斯把薯条盒子倒过来抖了抖,吃干净最后一点薯条。她舔了舔唇,嘴巴上特意化的有色唇膏被舔掉了一部分,慕斯还一无所觉,拍掉手上的残渣:“校园祭快开始了,你快躺回去。” 虎杖悠仁:“阿慕你嘴……”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慕斯塞回柜子里。 慕斯从女仆装口袋里掏出吸血鬼的假牙安上,然后撕开番茄酱嘬了一口。过度酸甜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她吐了下舌头:“哕,干吃番茄酱好难吃。” 外面传来后勤的询问:“齐木!你那边没问题了吗?” 慕斯把空番茄酱的料包扔进垃圾桶:“我这里OK了。” 校园祭正式开始。低年级的没有活动,可以去高年级打扮的主题教室玩。不过最受欢迎的其实还是主题餐厅之类的地方,像鬼屋啦什么的,早就已经不在年轻人的探险范围之内了。 正式开业后慕斯闲得在走廊上蹲着打盹。蹲了一会后她觉得不能继续这样,再这样蹲下去她可能会睡着。 不如去找前台聊天好了。 这样想着,慕斯倦意浓重的打了个哈欠,提起道具灯往出口走。她还没有走到出口,出口处就先走进来三个人。 三个女生——啊,其中一个好像有点眼熟? 她提着灯,按部就班的念出台词:“上午好,客人们,要来一杯茶吗?” 三个女生吓得头发都炸了,眼睛好像荷包蛋似的,挤成一团。慕斯忍不住多看了眼双马尾的那个女生:她扎头发的发绳好像年糕哦…… 想吃红豆馅年糕了。 今天放学去吃年糕好了。 “呜呜呜玉子我感觉学姐在看我好可怕!!!” “神奈!不要害怕!打起精神来!如果通关了我们就可以拿到一个月的免费酸奶券了!” 北白川玉子握住好友的手鼓励着她,自己的小腿却抖得像筛子。她小心翼翼瞥了眼提着灯的学姐——穿着黑白短款女仆裙的少女神色淡漠,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中静立,散发出危险又漂亮的讯息。 鬼片要是在这拍,打光都不用打了。 见三个学妹像强行挤在一个勺子里的三颗汤圆一样瑟瑟发抖,慕斯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如果不想喝茶的话,也可以喝可……” 她一扯嘴角,尖尖的沾着番茄酱颜色的獠牙露了出来。 “呜哇救命啊——” 一声尖叫,三个学妹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独留下话还没有说完,孤零零一人提灯站在走廊上的慕斯。 风从入口吹进来,她手上的塑料提灯被吹得晃了晃。 班长从门口探头进来,冲慕斯竖起大拇指:“做得很好!再接再厉!” 慕斯:“……” 第20章 二十杯奶茶 慕斯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是学妹们胆子太小了,她只是例行问了几句话而已。 不一会儿又来了对情侣,少女小鸟依人的抱着男朋友胳膊,怯生生看着对面提灯的慕斯。慕斯重新打起精神,复读台词:“您好,要一杯茶吗?” 因为女朋友在旁边,所以男生强迫自己直视慕斯略垂的眼眸,努力掩盖自己的胆怯:“来、来一杯吧。” 慕斯转身在前面带路。这条路上只有她手上的复古式提灯在发光,暖黄色的火焰光芒于女仆裙蓬松裙边勾画出一圈金色光辉,配套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咔哒’‘咔哒’声。 跟在后面的二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越发紧张起来。 走到了尽头的小房间,慕斯推门进去,拎起裙角行礼:“请坐。” 屋子里的桌椅是教室原本自带的学生桌椅。经过班长和同学们的一番打扮,看起来也挺像中世纪那么一回事。 等两位客人坐下之后,阿慕尽职尽责的把手提灯挂到墙壁上,然后拎起茶壶给他们倒茶。 手提灯被挂到墙壁上后,屋子里的光线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明亮些许,反而更加暧昧不清了起来。穿着蓬松女仆裙的少女两手捧着茶壶,黑色泡泡袖因为她抬手的动作而往上爬了一点,露出雪润的一截小臂。 倒茶时她上身微俯,后背伸展出一对颤动的黑色蝙蝠翅膀。好像是察觉到了陌生来客的视线,她抬眼望向两位‘客人’,忽然嘴角弯起,绯色唇瓣边缘露出还沾着血色的尖牙。 暧昧不明的光线将她雪白脸颊分割成晦暗阴影的交错,唯独那张绯色的唇是唯一一点艳色。 “鬼啊啊啊——” 女生先被吓到,尖叫一声后不自觉站起来;男生被带起连锁反应,一把抓住女朋友的手就想要跑。 大概是真的很紧张,以至于他错手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阿慕。 原本好好抱着茶壶划水,却突然被抓住手腕拖走的阿慕愣了愣,脚和自己的脑子一样没有反应过来,被对方拽得踉跄了好几步。 这时候位于房间出口处的复古式巨大衣柜突然自己打开! 老旧柜门被绳索机关拽开时发出刺耳的声音,于是又惊起一阵尖叫。在被吓到的尖叫声里,裹着白色长袖衣服的无头鬼抱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从里面爬出来。 有着浓郁甜味的血色自衣柜底下蔓延出来,随着无头鬼的手爬过,在地板上留下了混合血色和灰尘的手印。 男生被吓得尖叫:“鬼鬼鬼啊——” 他慌不择路,下意识想甩个什么东西出去砸,不过脑子的把阿慕推了出去。 阿慕踉踉跄跄连滚再爬的一番操作,还是没能站稳,撞到‘无头鬼’身上,把上半身刚爬出衣柜的无头鬼又给砸回了衣柜里。 两人几乎是先后摔进去,阿慕原本捧着的水壶已经掉了,茫然而大脑空白的抱住了‘无头鬼’的腰。 ‘无头鬼’在阿慕身下做了一回人肉垫子,阿慕几乎没有感觉到痛——除了脚腕上有点隐痛。 她愣了愣,抓着‘无头鬼’胸口的布料,摔得脑子里好像在往外冒泡泡,思维卡顿。‘无头鬼’脖子上那层断口的‘血痂’被他自己摸索着拆开,随即虎杖悠仁的脑袋从领口处冒出来。 他的脸被衣服闷得潮红,几缕樱粉色短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长吐出一口气,低头正好与阿慕对视。 阿慕松开虎杖悠仁胸口的衣服,两手撑着地板想把自己撑起来。她上身刚起来一点,脚腕剧痛,卡在原地不敢动了。 虎杖悠仁下意识想去抱她,抬起胳膊后又犹豫的停住,最后手臂虚虚环在阿慕肩膀处,紧张的问:“怎么了?” 阿慕:“好像脚扭到了。” 虎杖悠仁找到了理所当然的借口,悬空的胳膊才敢落下去,两手卡着阿慕的腰把她往上拎了拎:“我看看。” 衣柜内部为了方便装人,隔板都提前拆掉了,所以位置非常宽敞。但再宽敞,坐着两个人多少也有点拥挤。 阿慕被扶正,坐在虎杖悠仁对面,虎杖悠仁则张着腿,曲起的膝盖刚好就在阿慕手臂旁边。她撑着地板觉得有点累,干脆侧身把胳膊靠在虎杖悠仁膝盖上。 虎杖悠仁:“是那只脚痛?” 阿慕:“右脚,脚腕痛。” 他低头,把自己过长的白色袖子卷起来打了个结,然后摸到阿慕的右脚小腿。 即使穿了黑色的针织长袜,阿慕的小腿摸起来也有点凉凉的——虎杖悠仁的手指却很热,隔着针织袜都好像能烫到皮肤。阿慕不自觉的屈起膝盖,想把小腿往后缩。 小腿稍微一动,脚腕上跟着感觉到了痛意,她皱着眉小声的倒抽气。 虎杖悠仁稍微用力握住了她的膝盖,难得语气严厉:“别乱动啊,万一是扭伤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光线太暗了,我看不清楚,等我去把灯拿过来。” 没有给阿慕拒绝的机会,虎杖悠仁很快就起身去把墙壁上挂着的手提灯拿下来,重新回到柜子里半跪下来。 他一手提着灯,低头看向青梅——暖黄色灯光显得阿慕神色都不复平日那般冷淡,而是显得柔和了许多,长长密密的眼睫低垂,她腰上的白色系带和蝴蝶结上面有宽大的血色指印,那是刚刚虎杖悠仁把她拎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印上去的。 柜子里的一切角落都被照亮。唯独阿慕,轻易的,完全被虎杖悠仁的影子所笼罩。 看起来特别小巧又可怜的一只。 虎杖悠仁猝然感到心脏深处某根弦被拽紧。他垂着头,连忙驱散走脑子里莫名的联想,故作镇定:“先把袜子脱了吧,我看看有没有肿。” 阿慕:“嗯。” 她曲起脊背,那件上身略紧的女仆装紧贴着雪白丰润的脊背,肩胛骨撑起两片蝴蝶翅膀似的形状。 黑色低跟皮鞋和针织袜都被脱了下来,昏黄灯光照耀着少女莹润玉白的小腿和赤足,泛着点粉红色的脚后跟垫在刚脱下来的针织袜上,阿慕仰头看向虎杖悠仁:“脱了。” 虎杖悠仁甚至不用上手,也能看出她脚踝处的红肿。他脑子里原本胡乱掺杂着揉碎了的蔷薇花的枝叶,瞬间落空消失,只余下紧张和担忧。 他轻轻在阿慕的小腿肚上按了按:“会痛吗?” 阿慕摇头。 于是少年覆着茧子的高热的手指往下,在贴近脚踝的地方轻按:“这里呢?” 阿慕皱起眉,咬着唇小口的吸着冷气:“……有点。” 第21章 二十一杯奶茶 通道那边闪过手电的光,随即是班长的声音从那条搭建的哥特式走廊传进房间:“齐木——齐木同学?你人呢?” 虎杖悠仁叹了口气,松开手:“是扭伤。” 跟阿慕说完这句话,他又转头对着门外大声:“阿慕脚扭到了!班长你能不能找个人帮我们代班?我送她去医务室。” 班长连忙从小走廊那边跑进来,探头看了看:“严不严重啊?你先送齐木去医务室吧,这边我会找人顶班的,别担心。” “怎么还把脚扭到了呢?” 明明扭到脚的是阿慕,但是班长看起来比阿慕还着急。 阿慕沉着冷静的抬起胳膊抱住虎杖悠仁脖颈,以方便他把自己抱起来,还有心情回答班长的问题:“一对小情侣刚才被吓到了,那个男生把我当成他女朋友拉着就想跑,结果又被虎杖吓到,没注意就把我推出去了。” 班长听得直摇头:“唉,这出了鬼屋就得分手吧?” 虎杖悠仁单手便将阿慕抱了起来,另外只手拎着阿慕的鞋子和针织袜。他有些紧张,手掌扶着阿慕的腰,问:“坐得稳吗?” 阿慕低头,只看见竹马头顶的发旋。她沉默片刻,道:“用背的就可以了吧?这样单臂抱好像有点夸张。” 班长在前面给他们打灯,闻言顺口接了一句:“是啊,感觉像少女漫里面的情侣哈哈哈——” 班长只是随口接一句话。 却恰好戳中了两个心怀鬼胎的年轻人。 阿慕移开视线,手指不自觉又将虎杖悠仁的衣领蹂躏得皱皱巴巴。虎杖悠仁登时也觉得自己的手所扶着的不再是阿慕的腰,而是其他什么更加烫手的东西。 他挠了挠脸颊:“那……就用背的好了。” 于是中途把人放下来,又换了背在背上的姿势。 三人走出走廊,在班级门口负责招揽顾客的同学看见他们出来都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出来啊?” “齐木你脚怎么了?” …… 班长拍了拍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齐木脚扭了,虎杖要送她去医务室。哎后勤的各位,赶快过来重新抽签啊,我们重新抽两个幸运儿来顶班!” 那边还在重新抽签,这边虎杖悠仁已经背着阿慕找到了医务室。 但是医务室里空空荡荡的,校医不在。虎杖悠仁把阿慕放到医务室的小床上:“老师好像出去了——我知道散淤血的药油在哪,先帮你上药冰敷。” 他经常被学校运动赛拉去凑数,平时自然免不了陪队员来医务室处理运动损伤,久而久之,也就熟悉了医务室。 从刷漆的明黄色木柜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药油,虎杖悠仁又打开小冰箱找出冰袋。 他一手药油一手冰袋,用脚勾了一张椅子拖到阿慕面前,坐下:“你脚抬上来。” 阿慕便将那只扭伤的脚抬起来,踩在虎杖悠仁膝盖上。 虎杖悠仁把冰袋放到一边托盘上,单手握住阿慕脚踝往上一点的地方。阿慕并不是骨感的女孩子,他的手稍微一用力时,就能感觉到自己手指陷进了软肉里。 原本应该是心无旁骛的,很普通的帮忙固定对方小腿的一个动作,却随着手掌边缘被积压鼓起的软肉,让虎杖悠仁感到不自在起来。他强迫自己镇定,倒了药油在手心后,覆盖上少女脚踝肿起的地方,稍微用力的按揉。 药油揉开的地方发着高热,阿慕下意识的想要把脚缩回来,却又被虎杖悠仁扣在小腿下方的手稳稳按住。她曲着脊背,下巴压在膝盖上,垂眼时瞥见虎杖悠仁扣住她小腿的手。 少年的手掌修长,骨节明显,深色指节压在她雪润的皮肤上,色差格外明显。 小腿上的软肉被少年的手指压下去,边沿泛出浅浅的红。 他手背上青筋凸起,隐约可见一点指骨的形状。 被他手掌握住的那块地方,好像也发热起来了。 阿慕攥紧了裙子的边缘,眼睫低垂,视线慌张而无措的游离起来。 上完药油,虎杖悠仁拎起冰袋——阿慕会意,挪了挪,换了个姿势,把脚平放到小床上。虎杖悠仁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一个小巧的垫子,垫在她脚踝下面,然后将冰袋压到阿慕扭伤的脚踝上。 “这样就可以了,只是轻微扭伤,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消肿。” 拉过被子盖到阿慕身上,帮她把膝盖也改好,虎杖悠仁认真道:“消肿之前就不要跑跑跳跳了,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阿慕疑惑:“我看起来像是笨蛋吗?” 虎杖悠仁:“唔——这个倒是不像。” 阿慕:“……正常人也不会在扭了脚的时候还想着跑跑跳跳的。” 虎杖悠仁想了想,居然觉得阿慕说得也很有道理。 阿慕躺在枕头上,恹恹的:“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他们那边肯定还缺人。” 虎杖悠仁知道自己确实该回去。但他没有动——重新在床边那张椅子上坐下,虎杖悠仁心虚的扯了一句鬼话:“班长已经抓阄重新选人顶替上去了,我现在回去说不定会打乱大家的工作节奏,还是留在这里陪你好了。” 阿慕眨了眨眼,拉过被子盖过下巴:“随便你。” 停顿了一会,阿慕侧过头,补充:“你不觉得无聊就好……” 窗户外面传来学生的惊叫声。阿慕那句话的尾音被淹没,她皱眉。 虎杖悠仁走到窗户旁边,将紧闭的窗户推开,外面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下雪了——” “真的耶!下雪了!” …… 阿慕掀开被子,慢吞吞的站起来:“下雪而已,刚开学那段时间不是连着下了好几天吗?真是大惊小怪。” 她单脚汲着小皮鞋,另外一只扭伤的腿悬空,试图蹦到窗户旁边。刚跳出第一步,阿慕重心失衡,开始原地表演‘与空气打咏春’,并试图以此来维持平衡。 偏偏都这样了,阿慕还能绷住那张冷淡的表情。 虎杖悠仁差点被逗笑。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笑意,脸颊都憋得有点酸。 大步走到青梅身上,虎杖悠仁两手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拎起来,直接抱到窗台上。 将人放下时,他小心翼翼的屈起膝盖托了托阿慕的伤腿,以免受伤的脚踝再受到第二次伤害。 坐在窗台上的视野极佳,往外眺望甚至还能看见红砖教学楼后面起伏的墨绿色的山线。楼下的地面已经覆盖上一层单薄的白色,而更多的雪正纷纷扬扬的从空中坠落。 阿慕单手撑在虎杖悠仁的肩膀上,半身稍稍探出窗台。一枚雪花落到她发顶,挟着寒气的风吹得她刘海和脸颊侧的碎发都乱糟糟的缠绕起来。 她在看外面的雪,波光粼粼的眼眸里带有这个年纪对下雪独有的某种喜悦意味。 虎杖悠仁不自觉的看着她,无法移开视线,同时又害怕她突然低头,与自己对视。 第22章 二十二杯奶茶 “啊——阿嚏!” 揉了揉鼻子,阿慕抱着自己的肩膀抱怨:“好冷。” 女仆装是方领,会露出脖子和一部分锁骨。她反手把窗户关上,鼻尖眼眶都因为寒意而泛红,稍微用力踩了踩虎杖悠仁的膝盖:“不看了,人都要被冻傻了。” 虎杖悠仁小声:“一开始明明是你非要……” 在青梅微微眯起的双眸注视下,虎杖悠仁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逐渐闭嘴。他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过的样子,抱起阿慕把她放回床上,重新将冰袋压到她脚踝上。 阿慕抿了抿唇,抿到几根被风吹进嘴巴里的头发。她连忙‘呸呸呸’的把头发吐出来,用手梳理自己乱糟糟的碎发。 很多后面的头发也被吹到前面,同她脸颊侧的碎发纠缠,打结。阿慕怕扯痛自己,所以手指动作格外轻柔,试图解开那些纠缠的头发。 努力了三十秒,纠缠的头发没有解开,但是阿慕手酸了。她揉了揉自己胳膊,垂手,眼角余光瞥到一边乖巧坐着的虎杖悠仁身上。 他膝盖老实的并着,两手握成拳压在膝盖上,坐姿乖巧的比阿慕还像个女子中学生。 阿慕往他那边挪了挪,手指拨弄自己产成一团的碎发:“你要是没有事干,就帮我把这个解开,它打结了。”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听话的凑过去,抬手帮她解开缠绕的头发。 阿慕的头发多,是直发,但是并不柔顺。如果留长头发的话,等到秋天天气稍微干燥,它们不仅容易打结还容易产生静电。 从小阿慕就不留长头发,因为留长了总会被空助嘲笑像掀翻了盖子的水母。 托空助的福,阿慕从小就学会了怎么面无表情把欺负小女生的坏男孩骂哭,怎么当着他们的面把情书上交给老师或者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 为了方便虎杖悠仁动作,阿慕稍微低了低头。 虎杖悠仁手指拨弄着卷成一团的头发,仔细而迅速的将它们拆分开。被拆开之后的头发也是卷卷的,错落在他指缝间,随着他的动作而滑动。 有点痒。 说不清是指缝被发丝摩擦觉得痒,还是摩擦产生的静电在干扰他。 虎杖悠仁更加努力的盯着那团打结的头发,坚决不去看阿慕凑近了的,长长的眼睫,和通红上翘的眼尾。 好不容易把打结的头发拆开,虎杖悠仁松了口气,居然觉得自己胳膊有点酸。 阿慕用手指梳了梳卷起来的卷发:“这周末要去剪头发了。” 虎杖悠仁:“……还是剪短发吗?” 阿慕点头:“应该会剪得更短一点。” 其实可以留长头发的。但是每天早上起来要扎头发,太麻烦了。不扎头发的话可以多睡五分钟,冬天能多睡半秒钟都是很幸福的。 她拨弄着那些被绕卷的头发,心里这样想着。 随即她耳边听到虎杖悠仁的声音:“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阿慕留长头发的样子。” 阿慕理所当然:“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是短发啊,根本都没有留过长发你怎么可能见过?” 几缕碎发又从耳朵后面滑落过来,垂到脸颊侧。阿慕气鼓鼓的把它重新别回耳朵后面。 她松开手,那撮卷卷的粉色碎发一下子又落回脸颊上。 阿慕:“……” 虎杖悠仁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动作隐晦。隔着外套布料,他摸到那个在自己身边呆了太久,始终没有送出去的小巧的礼物盒。 深吸了一口气,虎杖悠仁假装不经意的把手插进口袋里,摸索着将发绳从礼物盒中勾出来。 那个可爱的礼物盒……总之,太郑重了。用礼物盒包着礼物送出去的话,总觉得好像在直说某种他无法说出口的心意一样。 要像平时一样,自然而然的把东西送出去。 虎杖悠仁脸上试图挤出和平时一样笑——但因为过度紧张,他笑得有点僵硬——他建议道:“不如,先扎起来?” 阿慕侧头,看向他:“我没有头绳。” 虎杖悠仁的语速顿时变得比平时更快了一些:“我有!那个——上次,上次和班级上的同学一起去买零食,在隔壁看见的。” “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顺便买了!”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说话磕巴了一下,把头绳从口袋里掏出来时,手指关节都泛着红。 在少年滚热的手心,躺着一条串联星星的发绳。 这条发绳阿慕也不陌生。她盯着那条发绳,一愣,但脸上还是憋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实际上,她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正在拼命拧床单。 本来差点掐到自己大腿的。但是手指稍微一用力,痛觉就立刻让阿慕清醒了,她理智的选择掐床单。 阿慕下巴微抬:“顺便买的?” 虎杖悠仁左顾右盼:“对、对啊……就是——其实我也——不知道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刚好,刚好零食架子旁边就是卖发绳的架子,然后想到你最近头发有长长了,就想备一条在身上……” 阿慕当然知道零食架子隔壁就是贩卖发绳的架子。因为当天她就躲在零食架子后面嘛! 从竹马手心拿走那条发绳,阿慕低头自己给自己扎了个马尾。 掌心空了。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抬眼看着阿慕扎头发:少女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抬手时后背的蝴蝶骨耸动着撑起衣服,肩膀舒张,秀美而可爱。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阿慕扎马尾。 头发都被手指梳上去后,那张鹅蛋脸完全的露了出来,和平时散下头发的阿慕很不一样。虎杖悠仁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觉得阿慕发丝之间跃动的光芒格外漂亮,甚至到了一种让他无法直视的地步。 心脏跳得很快,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全部用来塞下自己的心跳声了。 无法直视,无法移开视线,矛盾又心动。 阿慕侧目,平静无波的杏仁眼看着虎杖悠仁:“我脸上有东西吗?” 虎杖悠仁猛然站起来。他站得太快,把椅子带翻了——连忙又手忙脚乱的去扶那把椅子,慌张得几乎不像平时的自己。 “我觉得班长那边肯定还有点缺人!我看我还是回去帮忙好了!!” 第23章 二十三杯奶茶 他逃走的背影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一口气跑出医务室所在的教学楼后,外面的冷风夹杂着细雪吹到脸上,冷意让虎杖悠仁的脑子稍微降温冷静了一点。 他捂住自己心脏,呼吸急促起来,脑子里晕乎乎的好像被塞进了蛋糕烤箱。隐晦的情意羞怯的被发现任何一点破绽,都足够这个不善谎言的少年手忙脚乱。 更何况是面对如此熟悉的青梅。 她会察觉到我的心意吗?会发现吧?还是没有发现呢? 生长痛总是伴随着隐秘的扭曲愉悦感。 阿慕眨了眨眼,看着还敞开的医务室大门。刚刚虎杖悠仁跑得太急了,甚至连门都没有关上。 脚腕上压着的冰袋还源源不断的传来冷意,她往被窝里躺下去,两手抓紧被子边缘,盖过自己通红的耳朵。 刚刚被扎好的头发因为她睡下的动作,又被揉得有点乱了。阿慕摸了摸自己头发上的发绳,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低声自言自语:“原来是送给我的啊……” 其实只是很普通的发绳,和阿慕头发颜色一模一样的粉色发绳,上面串联着透明凝胶星星,星星里面还封着细碎的亮片。但阿慕明显并不在意发绳的价格或者普通与否—— 星星很可爱的! 亮晶晶的星星超级可爱! 没有听笨蛋的话去买绿色蝴蝶结什么的,说明虎杖的审美还有救嘛! 不过——会特意逃课去给自己买礼物,是不是说明在虎杖心里,自己确实是…… 脸颊有些发热,阿慕下意识的想在床上打个滚,结果手碰到了近在咫尺的床沿。她记起这是医务室的小床,并不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打滚,于是只好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噫!好烫! 我不会发烧了吧? 犹豫许久,阿慕还是爬起来——医务室老师恰好从门外进来,嘀咕着:“谁进来了也不关门……啊,同学?” 阿慕迅速放下自己拍在脸颊上的手:“老师好,我脚扭到了,在这里休息。” “脚扭到了?来老师看看——” 医务室老师有点诧异,从自己白大褂外套里掏出老花镜戴上,掀开被子看了看阿慕的脚:“咦?处理得很好啊,你自己处理的吗?” 阿慕:“同学帮我处理的。” 医务室老师笑眯眯的夸奖了两句:“那你有个好同学喔!” 阿慕顶着脸上不甚明显的红色巴掌印——这是刚才她自己拍上去的——冷静要求:“老师,我额头好像有点烫,能借一下体温计吗?” 医务室老师:“可以啊,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从老师手里接过体温计重新量了体温,看着自己非常稳定绝对在健康范围之内的体温,阿慕陷入了沉思。她不死心,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已经降温了,完全不烫。 医务室老师完全没有get到青春期少女的心事,由衷的为她高兴:“没有发烧啊,那太好了。” 因为脚腕扭伤,所以下午的活动阿慕也可以不用去参加了,光明正大的在医务室摸鱼补觉到放学时间。 冬天的天空总是黑得格外早,还不到四点钟,外面就已经阴沉得像是晚上了。医务室老师今天提前下班,走之前询问阿慕要不要帮忙,阿慕说等会自己同学回过来,不用麻烦老师。 于是医务室老师把医务室的钥匙留给阿慕后,就自己先回去了。 医务室没有开灯,昏暗不明的光线外加冷空气,太适合睡觉了。阿慕缩在被窝里,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浅眠。 等她睡醒后一睁开眼,就看见虎杖悠仁坐在自己床边的椅子上,单手撑着脸颊在打盹。阿慕眨了眨眼,盯着他,没有出声叫他。 高低差使她清楚看见少年的喉结和下颚,撑着脸颊的手臂上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 他是什么超人吗?这个天气居然还把袖子挽起来,真的不会冷? 阿慕顶着竹马露在外面的小臂,陷入沉思。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想要戳一下对方手臂——在手指将要碰到对方小臂时,阿慕又迟疑起来。 会不会把他叫醒? 他为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等我的?要不然让他再睡一会…… “唔?阿慕你睡醒了啊?” 虎杖悠仁打了个哈欠,低头。在他出声的时候,阿慕已经迅速把手塞回被窝里:“嗯,醒了。校园祭顺利结束了吗?” 虎杖悠仁笑:“顺利结束了哦!班长他们拍了好多照片,还蛮有意思的。” “走吧,回去了。” 冰袋在阿慕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就被虎杖悠仁拿掉了。他去开灯,阿慕坐起来想穿鞋——她单脚踩着地,另外一只脚在地上摸索了半天,也没能踩到自己的鞋,正要弯腰去找。 虎杖悠仁单手撑着床边,屈身从床底下把她的小低跟皮鞋和针织袜拎了出来。阿慕犹豫了一下,接过袜子自己穿上了。 她穿完左脚刚想换右脚,虎杖悠仁提醒她:“你脚腕还没好呢,先别穿。” 他捡起一只皮鞋,握着阿慕的右脚脚腕给她穿上。 阿慕拿着袜子,皱眉:“……不能穿吗?” 虎杖悠仁:“会挤压到肿的地方。” 他来的时候顺便把阿慕的书包也拿过来了。将两个书包都勾在手臂上,虎杖悠仁还有余力轻松的把阿慕也背起来。 他们将医务室的门锁上,然后下楼。 阿慕趴在虎杖悠仁背上,赤着的那只脚有点不适应的蜷缩了一下。 虎杖悠仁:“会冷吗?” 阿慕:“有点——” 其实主要原因是不习惯。到了冬天阿慕从来不穿丝袜,能穿过膝的针织袜就绝对不会穿短袜。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甚至想穿运动服来上课,至少运动服是长裤。 虎杖悠仁的手臂勾着少女的腿弯。他刚刚挽起来的袖子忘记放下去了,于是阿慕冷冰冰的柔软的小腿就完全贴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想了想,把阿慕放下来。 突然被放到地上的阿慕单脚站着,在原地没什么平衡感的晃了晃,疑惑:“你干什么?” 虎杖悠仁脱了自己外套,系在阿慕腰间。他的外套对阿慕来说足够宽大,可以一直盖到小腿上。 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半蹲着帮阿慕理了理外套垂下的衣角,仰头问阿慕:“这样会暖和一点吗?”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动作,至少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来说是很普通的动作——阿慕忽然间感觉自己脸上又烧了起来。 第24章 二十四杯奶茶 她视线错开竹马那张灿烂的笑脸,绷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嗯,暖和多了。不过,你不冷吗?” 虎杖悠仁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短袖。他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冷哦,这点温度对我来说没什么的啦!” 他信誓旦旦,也确实不觉得自己会感冒。在虎杖悠仁的记忆里,自己的身体非常好,感冒之类的东西基本上和他绝缘。 反倒是阿慕,一到秋冬季节交换的时候,总是要感冒好几次。 他已经习惯于在学校里,代替齐木家人的角色照顾感冒的阿慕。就像爷爷不在的时候,阿慕也会代替家人的角色照顾自己一样。 骑着自行车越过路灯照耀下的街道,薄雪被自行车车轮倾轧出细微清脆的声音。阿慕坐在自行车后座,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腿。 晃腿这个动作本身并不具备其他什么意义,纯粹是她很无聊。就像明明两手抓着底座也可以坐得很稳,就像女孩子坐后座一般都会选择背对着前面的‘驾驶员’,但阿慕仍旧一定要揪着虎杖悠仁的衣服下摆把它抓得皱皱巴巴,仍旧一定要很没有淑女形象的跨坐在后面,用书包压着裙摆一样。 她喜欢在无意义的地方做她自己觉得有意思的,无意义的事情。 直到自行车停下,阿慕自己也跟着停止晃腿,然后松开虎杖悠仁已经被她抓得皱成一团的衣角。虎杖悠仁扶着她跳下后座,单手把自行车停靠到一边:“我背你进去?” 阿慕:“……你想被我爸暗杀的话就试试吧。” 想到齐木叔叔那根脆弱的神经,虎杖悠仁体贴的放弃了这个提议。他并不担心齐木叔叔会追打自己,只是担心齐木叔叔在追打自己的过程中会不小心闪到腰。 扶着阿慕——说是扶,基本上也和抱差不多了——虎杖悠仁单手仍然能很轻松的把她抱起来。 然后走过大门和短短的小院,虎杖悠仁把她放下在门口,挠了挠头:“那我先回去了。” 阿慕按了按自己被箍到有点痛的腰,淡定的点了点头:“好,明天见。” “明天见。” 阿慕开门进去后,因为扭伤的右脚,不出意外又收获了爸爸的尖叫。齐木爸爸紧张的绕着她打转,表情让阿慕怀疑自己不是脚扭到了,而是脚断了。 最后还是妈妈把爸爸赶了出去。 脚腕上的扭伤经过一下午的休息其实已经消肿了。只要不连跑带跳的话根本不会感觉到痛,晚上的时候阿慕甚至还能自己给自己洗澡洗头。 她洗完头正在吹头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断震动起来——因为短信频率来得太频繁,阿慕不得不终止吹头发,先看看手机短信。 打开信箱的一瞬间,过多的未读让她有种真人被信封淹没的错觉和轻微窒息感。阿慕打开短信一目十行的阅览过去:全都是空助发的,短信内容完全可以出本书了,名字就叫《傲娇关心人的一百种语言艺术》。 要不要回他? 回复他一句快滚好了,简单明了还充满朝气,这样空助一定能感觉到自己亲爱的妹妹满满的健康活力。 不过……虎杖没有给我发信息。对哦,他根本没有用手机来着。 这家伙是原始人吗?怎么会有人一点也不用手机的啊!害得她平时要联系人只能打虎杖家的座机,或者打去医院碰碰运气。 不过这种时候寥寥无几。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阿慕放下手机,跛着脚慢吞吞走去开门——开门看见门外人的脸后,她表情凝重,缓慢的想要将门关上。 齐木楠雄伸出一只手卡住门,无度数眼镜后的双眸将她上下打量,语气平静:【爸爸说你右脚骨折,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没有张嘴,声音却确实而清晰的在阿慕脑子里响起来了。阿慕没好气:“只是轻微扭伤而已!你也太夸张了——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东京的大学里吗?” 齐木楠雄面瘫着脸,和阿慕如出一辙的毫无表情:【我只是觉得我如果瞬间移动回来,立刻把你治好的话,可以节省一笔开销而已。】 阿慕:“……” 上次老爸哭着让你用超能力帮他治脱发,一边吐槽有病就去看病不要依赖超能力一边把人扔出去的是谁啊!! 隔代遗传的傲娇基因这么可怕的吗!!! 她冷漠脸:“那你看到了,我没事了,赶快瞬间移动回去继续上你的晚自习。” 等等——反正人都回来了,要不然让他留下来睡一觉再走?毕竟都晚上了……啊直接说出来太奇怪了,反正他会读心让他自己读吧。 齐木·会读心术·什么都听见了·超能力者·楠雄:【……不,我不是傲娇。你和空助才是完全隔代遗传了外公的性格吧?】 阿慕单脚站久了有点累,换了个姿势靠着门框,理直气壮:“绝对是你和空助才遗传了那种麻烦性格啊!我明明是想到什么就会直说的类型!” 齐木楠雄:【……】 有点想和她讲道理。 算了。 毕竟是唯一的妹妹。妹妹和哥哥是两种生物,哪怕性格差不多也绝对是妹妹更可爱一点。 他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我今天晚上要赶小组作业,不能在家里睡。】 阿慕:“我又没有让你留下来睡。” 齐木楠雄:【我最近刚学会了把人类的心声录下来以人类耳朵可以接收的形式反复播放。】 阿慕:“……你不是美术系的吗?!不要研究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阿喂!!” 反正亲眼确认了妹妹只是轻微扭伤,完全不需要二次元之神的超能力之后,齐木楠雄放心的瞬移离开了。 虽然对于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无法完成的作业。但是小组作业就不一样了,小组作业涵盖了多个人类互相合作——即使是超能力者也很难协调。 送走烦人的哥哥之后,阿慕摸了摸已经快完全干掉的头发,放弃继续吹头,缩进被窝里开始回复齐木空助。 妈妈从门外探头:“还没有睡觉吗?” 阿慕放下手机:“在给空助发信息。爸爸说得也太夸张了,空助说还以为要截肢了!” 尽管脸上还是紧绷着没什么表情,但从气鼓鼓的声音里也能听出少女的些许不满。齐木妈妈无奈的笑了笑,走进去帮阿慕掖了掖被子,摸着她头发温柔道:“因为他们很爱阿慕哦。” “空助和小楠都是第一次拥有妹妹呢,虽然表达的方式笨拙又夸张了一点,但确实是爱哦。” 第25章 二十五杯奶茶 第二天早上起来扎头发的时候,阿慕听见了窗户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敲击的声音。 她皱着眉去开窗,开窗户之前还不忘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 打开窗户后果不其然看见对面虎杖悠仁的脸,对方的脸好像比平时更红一点,恹恹的耷拉着眉眼。 但在看见阿慕后,他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好像走迷路的大狗突然看见了主人似的兴奋。 阿慕疑惑:“怎么了?”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我今天有点发烧,要请假出去买药,所以没办法去学校了。” 阿慕:“……是因为昨天把外套给我了?” 虎杖悠仁连忙否决:“是因为半夜看足球赛的时候喝了冰可乐啦!” 虽然他临时扯了别的借口,但是阿慕并不信。毕竟这种不让别人感到愧疚的说话艺术,也是虎杖悠仁的天赋技能之一。 但如果因为他的安慰就自觉自己没有错的话,那才是真的会有问题啊—— 毕竟虎杖悠仁就是那种,哪怕为好朋友挡刀了,好朋友不主动提起的话他也会嘻嘻哈哈假装没有发生那种事情的人。通俗点说就是很有自我牺牲精神,到了大卡车飞奔过来的关头会毫不犹豫的飞扑出去救人的那种…… 咦? 这么一想感觉好像是穿越异世界的亚撒西男主模板啊。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渡过了一天,下课之后阿慕立刻收拾书包飞奔出去。本来想跑回家的,但是跑出校门口就累了。 阿慕选择公交车。 下车之后她也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虎杖悠仁家。 按完门铃后虎杖家的大门很快就打开了,他穿着居家的长袖和睡裤,脸颊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两道红色印子。看见门口裹得蓬松柔软的‘黄油面包’,虎杖悠仁愣了两秒:“……阿慕?” 阿慕张嘴,一口白气先冒了出来,脸颊冻得通红:“我来看你,不是发烧了吗?” 她身上凛冽的寒气感觉快要冻成冰了。 虎杖悠仁连忙先让她进来,顺手就接过了阿慕的书包。他掂了掂手里的书包,比想象中的轻,忍不住担心:“中午是去食堂吃的吗?” 阿慕把门关上,在玄关处蹲下来换鞋:“嗯,和一花一起吃的……你吃晚饭了吗?” 虎杖悠仁:“吃完药之后就一觉睡到现在了,还没有来得及吃。刚刚你按门铃的时候我才醒不久。” 阿慕换好了鞋,坐在玄关处,仰头盯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被她盯得莫名的心虚,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阿慕两只手撑着膝盖,慢吞吞的站起来:“你脸上有睡觉压出来的印子。” 虎杖悠仁:“!!!” 他连忙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脸颊,按到凹凸不平的压痕。 阿慕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和虎杖悠仁搭话:“家里还有米吗?我给你煮点粥,晚饭我也在这边吃。” 虎杖悠仁按着自己脸颊,眨眼,因为发烧而比平时反应更加迟钝的脑子,下意识就回答阿慕的话:“家里还有米……阿慕你不回家吃饭吗?” 阿慕:“嗯,等会我还要把今天的作业和上课的笔记给你。” 她低头用手机给妈妈发了短信,然后走进虎杖家的厨房。虎杖悠仁也跟着走了进去,阿慕停下脚步,回头:“你跟过来干什么?” 虎杖悠仁张了张嘴,努力寻找出合适的理由:“我过来看看……” 其实是害怕厨房炸了。 阿慕抱着自己的胳膊,眯起眼,质疑:“是吗?不是害怕我把厨房炸了?” 虎杖悠仁:“……” 她把虎杖悠仁推出厨房,冷酷道:“去把我书包放了,再穿件外套,等会我做好饭你下来吃饭。” “我没有叫你下来之前,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准进厨房!” 原本稍微放心了一点点的虎杖悠仁,在听见阿慕补充的那句话之后,顿时更加不放心了。他努力的扭过头试图说服阿慕:“其实我已经差不多快好了,我来做饭吧?或者……” 推搡在肩膀上的力度忽然停住,虎杖悠仁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也停住了自己没说完的话,同阿慕对视。 阿慕板着脸:“你在嫌弃我做饭难吃。” “还是觉得我连稀饭都煮不好?” 虎杖悠仁一个激灵:“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阿慕收回手,往后退一步:“哦,那就是有这种意思。” 她语气平静,表情平静,动作也很平静。虎杖悠仁无奈,举起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去楼上等你……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叫我哦?” 阿慕没有回答他,当着他的面迅速把厨房门给关上了。 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苦笑,小声自言自语:“至少别把锅弄坏了……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锅而已,和人是不能相比的——” 当然,如果人和锅都没有事的话,那是最好的。 他抱着阿慕的书包上楼,楼梯刚走到一半,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金属物件撞到地板的声音。虎杖悠仁脚步一顿,欲言又止的看向那扇紧闭的厨房门。 厨房里安静了两秒,随即传出阿慕平静的声音:“问题不大,你不准进来。” 虎杖悠仁:“……” 现在后悔好像也来不及了。 厨房内。 阿慕把掉在地板上的锅和撒出去的米处理掉,重新又淘了一锅米。这次她学聪明了,把用来搜索菜谱的手机放到料理台上,解放双手都用来抱着锅。 “水要掺到最高水位线……皮蛋……瘦肉……啊,还要放盐?” 阿慕打开佐料盒子,茫然看着三个格子里都填满的白色细小颗粒状:“这三个哪个是盐?都尝尝好了。” 为了防止出现把糖当成了盐的意外,阿慕用手指捏了一点第一格的白色细小颗粒点在舌尖:“唔……是糖。” “再尝尝第二个——啊,是味精,呸呸呸——” 单纯的味精味道有点奇怪,阿慕吐了吐舌头,终于将正确的盐巴倒进饭锅里,自信心爆满:“只要按下煮粥就可以了。” 区区一锅粥而已,她想做的话还是很简单的!哼,区区一锅粥,区区虎杖悠仁—— 楼上的虎杖悠仁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抽出张面巾纸按到鼻子上:“吃药吃药,饭前药先吃一点。明明中午都没有打喷嚏了,怎么晚上突然又开始打喷嚏?” “这个感冒药药效退化了吗?” 第26章 二十六杯奶茶 皮蛋瘦肉粥—— 很明显的。虎杖悠仁还没有常识丧失到连这种普通的菜式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但问题在于,面前的皮蛋瘦肉粥看起来有点像泡了水的干饭。 他单知道阿慕不太会做饭,但没有想到厨艺已经进化到了这种地步。 阿慕跪坐在虎杖悠仁对面,垂眼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一锅粥,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开口:“我确实是按照菜谱给出的量掺水的。” 虎杖悠仁连忙为她找补:“那可能是锅的问题,我家那个锅确实有点坏了,还没有来得及换新的。” 竹马过于体贴的言词,明显让某种现实变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慕抿了抿唇,干脆站起来:“倒掉吧,我出去买便当回来热好了。” 虎杖悠仁连忙按住锅边:“不用倒!这样也可以吃的,而且我不太喜欢吃稀的……我又不挑食。” 阿慕有点不高兴,也抓着锅边试图把锅拽过来。但是她的力气不如虎杖悠仁大,拽了半天,锅和虎杖悠仁的胳膊都纹丝不动。 盯着虎杖悠仁诚恳的‘没关系啊’的脸,阿慕恼怒:“你倒是给我挑食一点啊笨蛋!” 她又用了点力——锅纹丝不动——阿慕努力使劲——锅持续纹丝不动。 坐在对面的虎杖悠仁甚至还空出一只手,挠了挠头:“但是出去重新买便当也好麻烦,我再热个蔬菜汤就这样吃吧?” 阿慕顿觉大为丢脸。她干脆用上两只手使劲扒拉那只锅,单手按着锅边的虎杖悠仁和锅继续纹丝不动。 阿慕:“……我不觉得麻烦,松手。” 虎杖悠仁难得坚持,不肯松手:“外面都天黑了,你出去逛一圈绝对会感冒的!” 阿慕:“笨蛋才会感冒!” 虎杖悠仁:“明明阿慕前段时间才感冒过!” 阿慕:“……” 无法反驳。 好气。 她抢不过虎杖悠仁,在两人争执而没有动筷子的这段时间里,那锅皮蛋瘦肉粥干得更厉害了。 阿慕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能生气。 不能对着病患生气。 主动松开手,阿慕心平气和:“那我去拿碗筷。” 因为阿慕突然收手,而有点不知所措的虎杖悠仁,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吗?” 阿慕:“没有生气。” 她站起来,下楼。虎杖悠仁连忙也放下锅,跟着阿慕下楼:“不要生气嘛阿慕。” 阿慕平静:“没有生气。” 虎杖悠仁从她左边绕到右边,模仿着某搞笑节目主持人摆了个姿势:“阿慕,你快看……” 他的话说到一半,卡住,因为阿慕突然停下了脚步。虎杖悠仁在她转头的瞬间,下意识的放下胳膊站直站好,乖巧得不得了。 阿慕用两只手拍在虎杖悠仁脸上,把他脸颊挤成一团。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嘴巴都被青梅冰冰凉凉的掌心挤得嘟起,眼睛茫然无辜。 阿慕咬牙切齿:“闭嘴,不准再说话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虎杖悠仁委屈而老实的垂着脑袋:“好、好的。” 最后还是虎杖悠仁重新热了蔬菜汤,把冰箱里的玉米烧也热了热,就着半干不稀的皮蛋瘦肉粥对付完了晚饭。 吃完饭后,阿慕主动收碗拿进厨房,虎杖悠仁下意识的跟着她后面。 阿慕把脏碗放到料理台上,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虎杖悠仁一愣,眼神漂移的避开她:“就……习惯了……不自觉就……” 阿慕板起脸:“病患就该好好休息,吃完饭赶快去把饭后药吃掉。洗个碗而已,我又不会把你的碗摔烂!” 把人赶出厨房后,阿慕谨慎的,很有自知之明的给自己围上了围裙与塑胶手套。 低头洗碗时耳边的碎发总是会随着动作往下掉。阿慕洗了一个碗,停下,鼓起嘴巴吹了一口气:那撮头发被吹到一边。 她继续低头洗碗,一低头,那撮头发又掉下来。 阿慕干脆脱下手套,用橡皮筋把头发绑成高马尾,然后继续洗碗。 虎杖悠仁吃完药,还是坐立难安。他侧耳听了听楼下的洗碗声,虽然没有碗碟掉在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但纠结了一会,虎杖悠仁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他下楼,从厨房门后探头出去——厨房的洗碗池里放满细密的洁白泡沫,阿慕身上围着围裙,头发扎成高马尾,正背对着他洗碗。 虎杖悠仁只是随意的看一眼。 却好像世间一切都知道他的偏心,连厨房顶上的灯泡都要恰到好处的将一束光落到少女光洁白皙的后脖颈上。 灯光笼罩下的一切都温馨柔软,洗碗时的水声和泡沫碎裂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光晕在少女脸侧碎发边缘的光辉,她冷淡的表情。 都是温柔的,令人联系到‘家’一样的温柔。 把最后一个碗里的泡泡也冲洗干净,阿慕松了口气。她将叠好的碗筷放回碗柜中,摘下手套和围裙,一转身就看见虎杖悠仁站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阿慕疑惑:“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虎杖悠仁瞬间回神,脸上后知后觉的发烫。他掩饰性的转过头,盯着对面门框:“啊,那个,我下来看看你洗完没有——不是说给我带了学校作业和课堂笔记吗?” 阿慕把围裙挂回墙壁上,没有多想:“嗯,带了。你今天没有来上课,先把落下的课业补上,作业晚点写也没有关系。” 于是两人重新回到楼上,铺开课堂笔记和课本。阿慕的笔记写得很仔细,考虑到是要给虎杖看的,她特意多记了平时根本不会写的细节和公式解析。 虽然经常被空助认为是脑子空空的笨蛋,但实际上阿慕的学习成绩很好,是稍微努力一点就可以轻易保持第一名的程度。 当然,和空助那种人类不能理解的脑子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阿慕小时候曾经多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家里人抱养的孩子。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的两个哥哥一个是超级天才,一个是超能力者,而自己却是个普通人。 不过家里的出生证明以及各种母亲怀孕时爸爸录下的录音带都证明着阿慕确实是齐木家的孩子。 可能是继超级天才和超能力者之后,老天爷觉得三胎就算再生个高达也没什么新意,所以让齐木家出现了一个普通孩子吧。 “阿慕?” 耳边重叠的声音把阿慕跑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她抬眼看见虎杖悠仁疑惑又担忧的望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虎杖悠仁从桌子对面挪到了她的身边。 阿慕将书本卷起抵着虎杖悠仁的肩膀,把他推开,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走神了的样子。 她反问:“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顺从肩膀上那微小的力道,后退开一点距离:“没有。就是看你好像在发呆,所以叫你两声。” “阿慕有烦心事吗?” 阿慕卷着那本书,挪了个位置,卷起的书角轻敲虎杖悠仁眉心:“有啊。” “烦心某个笨蛋不肯去当体育特长生,期末考要少加好多分,万一高中没有考到一起要怎么办?” “我才不会为了放学后跟你一起去吃饭就改志愿的。” 她语气平静,说话时深紫色的眼瞳安静的注视着虎杖悠仁。大部分时候阿慕说话都是这样的语气,冷淡的,不带其他意味的——好像在简单描述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眉心这样脆弱的地方被略显坚硬的书角抵住轻敲,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莫名让虎杖悠仁感觉头皮发麻。 他眼前的视线被那本卷起的书遮住了大半。但是在书卷边缘模糊的视线里,可以看见模糊的阿慕。 她扎头发是用的那条小星星发绳。 于是虎杖悠仁又重新坐回阿慕对面,和平时一样开始复习功课。看到不会的地方再问,阿慕会稍微前倾着身子给虎杖悠仁讲课。 阿慕讲课讲得很仔细。 听讲的时候,虎杖悠仁总觉得阿慕以后应该很适合去当老师。 补课结束时已经快十点了。 阿慕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书本和作业乱七八糟的全部塞进书包里,也懒得收拾分类。 她站起来困倦的耷拉着眼睫:“今天就到这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明天会去上课吗?” 虎杖悠仁挺直了背:“明天没有问题!” 阿慕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再见。” 虎杖悠仁立刻站起来:“我送你下去。” 阿慕没有拒绝。反正就住在隔壁,顶多走两分钟的路而已,他想送的话就送好了。 她很怕冷,所以站起来的时候就提前把手塞进了羽绒服外套的口袋里。但是捂了一会儿后阿慕又觉得有点热。 阿慕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准备往外走——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瞬间,两枚五十円的硬币被连带出来,落地打滚,然后滚进了床底下。 阿慕:“啊……” 虎杖悠仁:“……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是硬币。” 阿慕走到床边蹲下来,刚想弯腰去摸自己的硬币。虎杖悠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紧张的状态迅速冲过来按住了阿慕的胳膊。 他结巴了一下:“阿慕你、你穿着外套捡东西一定很不方便!我来帮你捡吧!” 不对劲。 是秘密的感觉。 阿慕盯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把头转开,假装若无其事的开始哼某个大热综艺开幕曲。 但他的手还按在阿慕手腕上,高热的掌心紧贴着少女脆弱的脉搏。 阿慕思索片刻,镇定:“你在床底下藏了【哗——】漫画吗?” 第27章 二十七杯奶茶 虎杖悠仁脸上的表情卡住了。 不仅仅是卡住——连颜色都开始掉,掉得好像黑白漫纸片人一样。 阿慕挑眉:“啊,猜中了?” 虎杖悠仁手忙脚乱的抓着她手腕,既不敢用力也不敢松手,脸颊和耳朵都烧红,磕磕巴巴:“不是……没、没有!不是——那种书——” 手里攥着的仿佛不是少女玉润手腕,而是某种烫手山芋。虎杖悠仁想要立刻松开,又害怕松开之后阿慕发现床底下的东西。 虽然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随着年龄渐长,总会有些不能互通的秘密。 阿慕连挣扎都懒得挣扎。反正比力气,八个她捆起来都挨不住对方一拳。 啊,也不能这么说。 就算打不过,虎杖悠仁也不是那种会随便对普通人出手的类型。 “我说,”阿慕低头看着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另外一只手,道:“你要不要先松手?” 虎杖悠仁火速松手,松手的时候还不忘期期艾艾的补充说明:“硬币留着我捡,你别……” 阿慕火速往地上一躺,伸手往床底一捞;她都不用去看,打小虎杖悠仁往床底下藏书都放一个地方,从来不带换的。 她手指摸到一本硬壳书边缘。 虎杖悠仁急得想拦住阿慕,手拿起来又无措的放下去,在空气中瞎比划半天,愣是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好。 小青梅穿得圆滚滚的,光从外面看其实很难界分胸腹——虎杖悠仁生怕自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阿慕:“啊,摸到了。” 她一翻身,把书从床底抽出来,平躺在地板上,将书举到眼前。 封面上金发碧眼,身材惹火的异域女郎正冲着她抛媚眼。 虎杖悠仁一把将写真集抢走,藏在身后,同时目光反复飘荡,就是不敢落到阿慕身上。 阿慕保持着躺平的姿势——主要是穿太厚了也不好爬起来——她语气平淡:“什么啊,我还以为是那种漫画呢。原来是詹妮弗写真集。” 虎杖悠仁红着脸,磕磕巴巴:“不、不管是哪种——总之!” 他憋了半天,愣是没能憋出一句有效对话来。 要说什么?指责阿慕这样乱翻东西不礼貌吗? 所以说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种设定就是很讨厌啊!因为实在太熟了,根本没办法就乱翻东西这点来指责什么。 因为非要认真追究的话,他去阿慕房间的时候也经常翻她的书来看。 就好像关系很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不,等等,不能用这种比喻来形容暗恋的女生吧? 但是真的很像这种关系啊! 关系太好的人界限感就会变得模糊。 而有时候这种模糊不清的界限感似乎并不会对恋情有任何的帮助。只会加速社死的速度。 阿慕后脑勺贴着冰凉的地板,眼睛盯着天花板。在虎杖悠仁‘你你你我我我’半天,也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之后,她忽然开口:“虎杖喜欢那种类型吗?” 虎杖悠仁:“啊?” 阿慕:“就是那种,个子高高,身材很辣的女孩子。” 虎杖悠仁干咳一声,转开脑袋,有点心虚,但还是说实话:“一般男生都很喜欢吧……呜哇!” 忽然就被阿慕踹了一脚。 虎杖悠仁抱着自己被踹的小腿,不痛,但是有点委屈又茫然:“干嘛突然踹我啦?” 阿慕一个鲤鱼打挺,发出‘嘿咻’的声音,试图从地板上一跃而起。 但是因为穿得太胖,鲤鱼打挺失败。阿慕刚弯起来一点,就因为腰腹力量不足,‘啪叽’一声又摔回去。 在她后脑勺落地之前,虎杖悠仁眼疾手快的伸出胳膊垫在她脑袋底下。 阿慕摔到了对方胳膊上。 一点也不软。 男生胳膊肌肉绷紧之后硬死了。而且虎杖悠仁还穿得少,连个外套垫底的缓冲都没有。 她暂时不想起来,后脑勺磕得疼。虎杖悠仁紧张的跪坐在她旁边,也忘记去管自己的写真集杂志了,忙着关心小青梅:“你摔着脑袋了?痛不痛啊?阿慕你知道这是几吗?” 他在阿慕眼前比出两根手指。 阿慕有气无力:“你过来点。” 虎杖悠仁紧张的弯腰,凑近——阿慕抓住他手腕,拽过来,在他手掌上咬了一口。 一排整齐的牙印,浅浅的印在他大拇指根部。 虎杖悠仁被咬得茫然:“……阿慕你饿了吗?” 阿慕牙痛,松嘴,闭眼:“不,被你气饱了。” 少年声音变低,委委屈屈的:“你怎么又生气了啊?” 阿慕一听这可就不累了,脑子里像被塞了薄荷片一样清醒,火速睁开眼睛,咬着后槽牙,面无表情的盯着虎杖悠仁:“又这个字就用得很好,虎杖同学,你……” “非常抱歉!” 虎杖悠仁迅速道歉:“我会好好写检讨的!这都是我的错!” 阿慕:“……” 可恶,他道歉太快了,我没地发挥。 她把手伸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会意,拉着阿慕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松手的时候,虎杖悠仁‘咦’了一声,没有立刻松开,反而是捏着阿慕的手心揉了揉。 少年的手指揉过掌心软肉,略微加重的力道也欺压到骨头上。 阿慕一惊,迅速抽出自己的手:“你干什么?!” 虎杖悠仁表情很坦然,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道:“啊,那个……刚才在你手心看到一点红色,我以为是记号笔的痕迹……” 阿慕摊开那只手,手心有一点小小的红色痣。她用手指搓了搓:“不是记号笔,是痣。” 虎杖悠仁:“居然是痣啊?以前明明没有来着……居然还是红色的。” 他有点好奇,凑近了,去看阿慕掌心那粒红色的痣。 是很鲜艳亮丽的红色,点在她白皙的手心,格外显眼。那颗痣刚好落在她掌心生命线的五分之一处,靠近大拇指和食指的中间。 阿慕随意活动了一下手指,那粒痣随着皮肤活动轻微移动位置。 她随意道:“因为是最近长的,之前根本没有来着。” 虎杖悠仁:“好神奇,突然自己长出来的吗?” 阿慕:“好像是吧。突然有一天就发现手心上长着了。” 因为虎杖悠仁看起来确实很好奇的样子。阿慕干脆把手心张开摊在他膝头,方便他看得更清楚。 阿慕:“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红色的痣会比较少见?” 虎杖悠仁用手指戳了一下。阿慕蜷缩起手掌,瞪他。 虎杖悠仁紧张:“会痒吗?” 阿慕没好气:“就算没有痣,突然被戳一下也会觉得痒的!” 虎杖悠仁不信邪,兴冲冲的把自己手心张开,摆在阿慕膝盖上:“你来试试。” 阿慕觉得好笑,但还是用手指戳了戳虎杖悠仁的手心。 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是软的,又软又热,戳上去感觉很有韧性。 被戳到的时候虎杖悠仁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然后不小心抓住了阿慕的手指。 阿慕的手指是凉的,被圈在他柔软高热的掌心。 气氛陡然在这个瞬间变得不对劲起来——好像是突然就意识到了距离变得有点近。 又或者说,手指被抓住的瞬间,愣了两秒又慌张抬眼,下意识去看对方,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近得好像都可以数清楚下眼睫有几根。 四面骤然安静,又仿佛是喧闹的。 血液从耳廓处细密的毛细血管中跑过。 心脏扑通扑通的撞着肋骨。 分明是冬天,却好像有春日花叶舒展的声音。 阿慕慌张的把手从他掌心抽走,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虎杖悠仁吓了一跳,也跟着慌张的站起来,左顾右盼:“啊,好——好的——我送你。” 他们面对面站着,目光却像跳跳糖一样无法安静的直视对方。 或者脑子里也被撒了跳跳糖。 不然好难解释这一瞬间的脸热耳鸣。 直到走到阿慕家门口,两人的目光也没能在对方身上停留超过三秒钟。 在门口站定后,阿慕塞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忍不住胡乱揪着口袋内侧。 虎杖悠仁看着阿慕后面五米开外的一棵树:“那个,到了。” 阿慕盯着虎杖悠仁身后的墙壁:“……那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进去了。” 虎杖悠仁目光再往远,看更后面的一颗树:“好的。” 阿慕低头看自己的鞋尖,然后瞥了眼虎杖悠仁的鞋尖,在原地没有动。她不动虎杖悠仁也不动,直到一阵夜风吹过去—— 阿慕捂着嘴巴打了喷嚏。 虎杖悠仁立刻把视线拉回阿慕身上,紧张:“没事吧?要不要纸巾?” 阿慕揉了揉自己鼻子:“……不用纸巾。” 她转身往院子里走,走了两步,脚步迟疑的停下,转身。 虎杖悠仁还站在门口。大概是没想到阿慕会突然转身,他尚未来得及收走的视线和阿慕撞了个正着。 少年一愣,但下意识的对阿慕笑,笑容疏朗。 月光与雪色。 树影与路灯。 他这样笑,显得这一切都很明亮。 阿慕忽然就不紧张了。 她呼出一口气,眼眸小幅度弯起,冲虎杖悠仁挥了挥手:“晚安。” 第28章 二十八杯奶茶 周末。 “我出门了——” 听到声音的齐木爸爸震惊:“唉?阿慕今天要出去玩吗?” 阿慕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自己的红白条纹围巾,确保没有一丝缝隙可以漏风进去。 她回答爸爸:“嗯,去书店买资料书。” 齐木爸爸闻言,立刻将报纸放下了:“这种事情必须要大人一起啊!爸爸还可以帮阿慕参考……” 用一字夹将耳边的碎发藏起来,阿慕满意的拍拍手,拎起自己包包:“中午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在外面吃,不要做我的午饭了。拜拜——” 看着毫不留情关上的大门,齐木爸爸不由自主的捂住自己胸口,倒在妻子肩膀上:“呜呜呜妈妈,阿慕刚才,刚才是在无视我嫌弃我吧?绝对是吧?” 齐木妈妈讶异:“嗳?爸爸居然才发现吗?” 齐木爸爸:“……” 糟糕,心脏更痛了。 这就是女儿进入青春期后,老父亲甜蜜的痛苦吗?! 周末书店的人出乎意料的多,阅读区有很多年轻人在看书。 开着暖气的内部空间远比外面暖和,阿慕进入书店后就把围巾摘了下来搭在臂弯,直奔自己熟悉的辅导书区域过去。 她打算提前买一些高中课程相关的辅导书回来预习。 走过杂志专栏的时候——平时阿慕都是直接从杂志架子旁边视若无睹的走过去——但是这次阿慕停下了脚步,盯着其中某本外国杂志。 杂志封面上穿着三点式性感风比基尼的大表姐正对她微笑。 典型欧洲人的骨架,丰腴的身材,就连不太符合传统亚洲白幼瘦审美的健康肤色,也因为过于漂亮肉感的身材,变成了性感的代名词。 阿慕盯着那本杂志,陷入沉思。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下杂志,礼貌询问:“你是想要拿这本杂志吗?” 阿慕一愣,抬头——结果只看见对方下巴。她吃力的把头抬得更高,看见一张带着伤疤格外凶悍气的脸。 啊,这个……还穿着黑色学生制服,附近的不良少年吗?不过这附近有哪家学校的校服是这个款式的吗? 犹豫片刻,阿慕还是接过对方递来的杂志:“谢谢。” 发育过度的不良少年却有着出乎意料的礼貌,在阿慕接过杂志后还买一送一又塞给阿慕一本:“别客气,喜欢就拿,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喜欢这种高个子的漂亮女生吧?那我一定要给你安利我推小高田。” 被他附赠推出来的那本杂志明显是本明星杂志,封面是阿慕不认识的某个女爱豆。 封面上的女爱豆即使穿着连体泳衣也能看出腿特别长。 好长。 她手里拿着两本杂志,呆了两秒:“啊……谢谢。” 不良少年拍了拍阿慕的肩膀,对她比划了一个鼓励的手势,然后越过她直奔隔壁应援区小物贩卖专场而去。 隔壁几个人窃窃私语:“啊那家伙又来了——” “小高田的狂热粉丝呢。” “据说是为了收集专辑地区彩蛋,特意从京都跑过来……” “真的假的?是狂热单推人啊!” 抱着两本杂志和自己选好的辅导书去付账,等店员算账的过程中阿慕顺便往自己篮子里放了两盒黑笔芯和包扎成花束形状的棒棒糖。 店员:“这位先生,您的卡不能刷。” “哈?怎么可能?” “您的信用卡已经被冻结……呃,可以付现金吗?” 前面排队的人传来几句争执,阿慕把目光从自己的购物篮移开,看见之前给自己安利杂志的不良少年正皱着眉在翻自己钱包。 他长得本就凶恶,一皱眉就让人觉得自己马上要被揍了,对面的收银小姐已经快要被吓哭出来了。 不良少年一边翻钱包一边皱眉:“该死的老头子……不就是放了集体活动的鸽子——” 收银小姐期期艾艾:“那个……您后面还有人要结账——我看您钱包里还有一部分现金,这次就少买几本如何?” 不良少年提高声音:“绝对不行!地区彩蛋要买够全员彩页才能兑换,今天就是兑换活动最后一天……” 阿慕把自己的购物篮放到收银台上:“把我和他的一起算,我这边付钱。” 收银小姐顿时如蒙大赦,恨不得握住阿慕的手痛哭出声。她迅速帮阿慕清点了购物篮里的杂志和辅导书:“您要和这位先生的钱一起算吗?” 阿慕看向对方:“可以吗?我先帮你垫付,之后你再把钱还我。” 不良少年低头看了看柜台上的杂志,皱眉,沉思,然后点头:“没有问题!我叫东堂葵。” “……叫我齐木就行了。” 付完账后两人一块走出书店。 阿慕把那本杂志从环保袋里取出来,看着封面上性感火辣的大表姐陷入沉思。 东堂葵抱着他爱豆的杂志,态度端正的向她道谢:“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我们来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吧,下次我好把买杂志的钱还给你——我很少看见有女生买詹妮弗的杂志啊。” 他看了眼阿慕手里拿着的杂志封面,顺口问了一句:“这是你的理想型吗?” 阿慕:“……不是。” 她拿出手机和东堂葵交换了联系方式,随后将东堂葵的联系方式推给了老哥。 【齐木楠雄:? 阿慕:我帮这个人垫付了杂志钱,他说下次还我。 阿慕:如果他敢赖账的话你就顺着联系方式爬网线去把他揍一顿。 齐木楠雄:……不要这么依赖超能力啊!自己不能有点判断能力吗? 阿慕:我不会花自己的零花钱请你吃咖啡果冻的。如果到时候你不帮忙我就告诉妈妈你上次带回来的大学生女朋友是鸟束假扮的。 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不准告诉妈妈! 齐木楠雄:知道了知道了。】 满意的关掉手机,阿慕抬头就看见东堂葵满脸沉思的表情,盯着空气中的某个地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慕礼貌提醒道:“联系方式也交换了,接下来我要去找我朋友玩,下次要还钱的时候再联系我吧。” 东堂葵随意挥了挥手:“我一周之内会还你钱的。” 两人因为目的地不同,出书店后就分开走了。和阿慕分开后,东堂葵摸着自己下巴,抬头持续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个镇子……太奇怪了。居然连一点诅咒和咒力都没有?” “那个女生也好奇怪啊,她身上的咒力残秽总让我觉得很熟悉——绝对是熟人的咒力。是谁呢?嘶,记不起来了。” 第29章 二十九杯奶茶 和书店里遇见的奇怪不良少年分开后,阿慕很快就把这个人忘在脑后。 反正不管多奇怪的人,和家里两个哥哥比起来都不算很奇怪。 你见过有人为了在女生节抢限量甜点,用超能力给自己改性别还毫无负担穿裙子的哥哥吗? 阿慕见过,她哥就是。 你见过为了给穿着裙子的哥哥添堵然后自己使用高科技暂时变性成女性去抢女生节限量甜点的另外一个哥哥吗? 阿慕见过,她另外一个哥哥就是。 每次看见两个哥哥互相扯头花,阿慕只想给两个哥哥一人一拳:给我好好尊重‘女生节限量甜点销售’这个活动阿喂!!! 抢不到甜点的女孩子们会诅咒你们两个混蛋的! 和朋友约好了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因为距离学校距离较远,所以一直不在阿慕的放学后光顾名单里。 推开店门的瞬间就能闻到面团发酵的香气。阿慕一眼就看见了格外显眼的两个朋友,朝她们的位置走去。 菜菜子在玩手机,美美子在写作业——也有可能不是作业。她们在东京的一所宗教学院就读,平时的课题作业都神神叨叨的。 阿慕把装着杂志和辅导书的环保袋挂到椅子上,点了几道招牌点心后将菜单还给店员。 菜菜子趴在桌子上,嘟起嘴冲着自己刘海吹气,有气无力:“阿慕来了?这家店的绿豆糕很好吃……牛角包也还不错……可恶!他怎么还不回我信息?!” 她又一次点开自己手机,反复点进对话框查看有没有未读信息。 阿慕茫然,转头问美美子:“她怎么了?” 美美子小声:“她跟一个男生告白了,最近一直在等回复。” 阿慕恍然:“哦,是一直没有等到回复吗?” 美美子:“都三天了。” 阿慕思索片刻,冷静道:“这样就是拒绝了……” “哈?拒绝?!区区猴子凭什么拒绝我——” 美美子连忙捂住菜菜子的嘴,慌张看向阿慕。阿慕体贴的表示了理解:“我明白,你们宗教学院的说话都很神神叨叨,我已经不会感到被冒犯了。” 毕竟她大哥也认为普通人都是大猩猩,时常发表‘大猩猩就该跪着听我训导哦’之类的智障发言。 和齐木空助比起来,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经算是正常范围了。 美美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松开菜菜子的嘴。菜菜子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悻悻的收起手机。 “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啦!再说了,这种莫名其妙就对女生表现出暧昧,等女生表达心意之后又擅自逃避的DK,和猴子人渣生姜片又有什么区别!!” 阿慕:……啊,能从比喻词里体会到菜菜子确实很生气。 不过—— 阿慕纠正了菜菜子的说法:“有时候就是会这样吧?突然发生了让女孩子觉得很暧昧的事情……但有可能暧昧是单向的,而男生并没有感觉。” 菜菜子不信:“不可能!那么大——那么大一个粉红泡泡耶?他是瞎子才会感觉不到吗?绝对是在骗女人啦!” 阿慕:“……也有可能是笨蛋吧。比如我——我的一个朋友,和她的另外一个男性朋友就会这样。” “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所以经常会互相去对方家里吃饭,在对方房间补作业和学习,偶尔也看书什么的。对于普通男女关系来说这样就算是确定恋爱关系了。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日常相处而已。” “有时候吃到不爱吃的菜,对方会主动帮我——帮我朋友夹走。虽然开窍之后觉得挺心动的,但是想想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做的,所以男生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是邻居所以会一起上下学,走路也不用很认真看路,反正可以拉着他的袖子跟着走。摔到了也没有关系,落地之前他肯定会把我——把我朋友捞起来的。” “但对于男生来说,这也只是……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 阿慕被她们两个盯着,有点奇怪,摸了摸自己脸颊:“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菜菜子也不看自己手机了。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两手交叠按在桌面上:“阿慕啊,咱们就是说——普通的青梅竹马根本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你也知道的吧?我们养父的朋友也收养了一个男孩子,从六七岁开始我们就在一起玩了,绝对符合青梅竹马的概念了吧?” 阿慕茫然点头:“确实……” 菜菜子冷静分析:“如果我走路摔到了,伏黑惠绝对不会捞我。” 美美子补充说明:“他还会一个闪现离我们三米远,害怕被讹。” 阿慕:“……所以他被讹过?” 菜菜子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用力敲了敲桌子,道:“做到这种地步的话,绝对,绝对不是什么纯粹友谊了!他会想要和你发展父子情吗?” 阿慕无语:“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不是,我不是说我自己啊,是我的一个朋友……” 菜菜子振振有词:“那就是喜欢啊!纯粹的青梅竹马根本不会说对方是自己青梅竹马好吗?顶多说这是我辛苦养大的好儿子!” 齐木爸爸第一百零八次偷瞄楼上。 端着水果从他面前走过去三次的齐木妈妈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在看什么?报纸还是楼梯?你……” 齐木爸爸一把拉住妈妈的胳膊,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你不觉得阿慕今天不对劲吗?” 被爸爸这么一问,妈妈也思索起来。她努力回忆了一下,道:“哪里不对?不是和平时一样吃完晚饭就回房间看书了吗?” 齐木爸爸:“不不不——完全不一样啊!今天吃晚饭的话她都把洋葱和生姜一起吃下去了耶!” “平时阿慕可是从来不吃洋葱的,难道是……” 齐木妈妈眼前一亮:“啊!难道是恋爱了吗?!” 刚想猜女儿是不是和朋友吵架了的爸爸:“哈!?” 阿慕躺在床上,手边就是摊开的杂志。当然,她本身对这种杂志根本没有兴趣,随便翻了两下就又合上了。 合上杂志后封面女郎绝妙的身材越发显眼,阿慕看了看封面女郎的腰,又低头看看自己的…… 啊,看不见。胸口挡住了。 她把杂志卷成一团塞进床底,脸埋进柔软的玩偶里,用力锤了锤床铺,闷声自言自语:“我在干什么啊——蠢死了。” “不过……163勉强也,不算太矮吧?” 第30章 三十杯奶茶 周末结束后,期中考成绩也就出来了。 阿慕正常发挥,和平时一样是榜首。她连排名都没有去看自己的,先找了找虎杖的成绩——很好,进步了。 松了口气,阿慕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饼干塞进嘴里,压压惊。 饼干还在嘴里没有嚼完,虎杖悠仁的一叠声呼唤就由远及近:“阿慕阿慕阿慕——我进步了!进前一百了!” 她回头,正好看见虎杖悠仁身手敏捷的单手一撑后排桌椅,跳过来后三两步跑到她座位旁边。 因为跑得太快,快到阿慕面前时,虎杖悠仁连忙急刹车,险之又险的停住。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雀跃而兴奋。 “快看!进前一百了!” 迫不及待的半蹲下来,虎杖悠仁把成绩单举到阿慕眼前。 早就看过排名的阿慕波澜不惊,矜持的把一块巧克力饼干塞进虎杖悠仁嘴里:“真棒,那么今天放学后去吃豚骨拉面吧。” 虎杖悠仁欢呼:“好耶——” 旁观的人已经习以为常,班长抬头看着天花板感慨:“真的好像啊……” “不是一直很像吗?” “是很像吧?” 虎杖悠仁弯腰探身过来:“像什么?” 讨论的人立刻转移话题:“哈哈哈今天天气好好哦——” 外面平底起一声惊雷,乌云沉沉压下。 众人沉默片刻,左顾右盼赶紧找了另外一个话题扯开。 总不能直说你嘚吧嘚吧冲进来对着齐木同学展示自己成绩单的那个模样,特别像金毛咬着骨头了回来冲主人摇尾巴吧? 同学情还是要好好维护的! 有马一花看了看窗外:“等会可能要下雨啊。” 阿慕两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默背单词。听见有马一花的话,她小小的分了个神:等会要下雨,但是我好像没带伞。 她往后看,虎杖悠仁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在和其他男生对卷子。阿慕单手撑着脸颊,看了一会儿——虎杖悠仁回头,两人视线交汇,虎杖悠仁茫然眨了眨眼。 阿慕伸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虎杖悠仁会意,低头查看自己抽屉,然后对阿慕比了个‘OK’的手势。 阿慕放心了:虎杖带伞了嘛! 虎杖带伞了就等于她也有伞了。 不过下雨的话就不能骑自行车回去,太危险了。搭公交?等会放学查一下公交车什么时候到好了。 下午的时候,时间越接近晚上温度就变得越低。阿慕困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她把桌上课本胡乱收拢塞进书包,抱著书包走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往外看,皱眉:“下大雨了。” 外面在下暴风雨,雪粒夹着水滴被吹进走廊,走廊扶手上都结了一层冰。 仿佛是为了应和虎杖悠仁那句话,教室广播里响起了老师的声音:“老师们同学们请注意,一下播报一则通知。因为台风临时登录,外面天气恶劣,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学校,原地休息。等台风减弱之后,大家再由老师组织有序离开学校。” “再通知一遍,老师们同学们请注意……” 广播里还在重复通知,教室里已经此起彼伏的响起了抱怨声。 阿慕打了个哈欠,困倦得问:“现在几点了?” 虎杖悠仁看了看教室墙壁上的挂钟:“唔,现在四点半了……” 阿慕:“才四点就这么黑了啊。”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无论是太阳也好月亮也好,都被遮盖了光辉。 只剩下一片不安定的透骨的冰冷。 广播到一般忽然卡住,发出信号不良的沙沙声。 有学生忍不住吐槽这个陈年老广播早就该换新了,校长真小气之类的话。 暂时还不能离开学校,阿慕就打算继续回自己座位上坐着。站在后面实在是太冷了,还是回座位上缩着比较暖和。 她的朋友有马一花是个非常体贴好心的女孩子,完全没有抱怨学校完全迟到的通知,只是有点担心今天晚上会不会台风一直不停。 突发情况带来了一定的混乱,但多亏了那群活力过剩的家伙,教室里的二氧化碳远高于室外,所以温度也高了许多。 阿慕从课桌抽屉里掏出飞行棋:“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不如来玩飞行棋吧?活动一下手指说不定会暖和点……” 飞行棋的盒子刚一打开,阿慕头顶灯管骤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周围便陷入一片无法视物的黑暗。 视觉被剥夺之后,听觉似乎也跟着减弱了。 明明可以听见很多同学说话的声音,但是阿慕完全分辨不出是谁在和谁说话。 虽然大概能猜到是因为台风而导致的突然停电……但眼前视线突然被剥夺还是吓了她一跳。 早知道小时候就该多吃点鱼肝油——她在心里这样苦中作乐的想着,手里还攥着一把飞行棋的棋子。 忽然攥着棋子的那只手被握住了。 阿慕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头:夜盲使得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视物,但片刻的恐慌还没来得及发酵,耳边就已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阿慕?” “你没事吧?” 是虎杖悠仁的声音。 贴得很近,穿过了一切杂乱无序的声音,落到自己耳边。 刚刚还高悬的心脏,刹那间又可以正常跳动了。 阿慕松了口气,低头,额头抵着虎杖悠仁的手背,抱怨:“不要突然一声不吭的站到我旁边啊!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吓死我了。”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语气又多像是在撒娇。 虎杖悠仁犹豫,但还是没能忍住,轻轻抬手顺了顺阿慕脑袋。 阿慕没好气的踩了他一脚:“不准拿摸小狗的表情来摸我!” 虎杖悠仁委屈:“可是你明明就看不见……” 阿慕超凶的瞪着他。 她看不见的,但是虎杖悠仁看得见——比如说少女故作凶恶皱起的眉和鼻子,又或者是一生气就往下抿的唇。 他揉了揉通红的耳朵,转开视线,同时也完全放弃了和阿慕争论:“我知道了。” 虎杖悠仁不说话的时候,其他嘈杂的声音都变成了无序的背景音。 阿慕趴在桌子上,虎杖悠仁还握着她那只手——两个人都刻意的忽略某个话题,并认为对方一定没有注意到。 手心里飞行棋的棋子已经被捂得很热了。 阿慕把脸埋在臂弯的羽绒服袖子里,呼吸都是温暖的。 她悄悄的抬眼,从衣袖边缘往上看,想稍微看清楚一点虎杖悠仁的脸。 无论看见什么——哪怕只是看见对方稍微有一点脸红,似乎也可以确认之前和朋友的闲聊并非自己的无端幻想。 但是看不见。 黑暗中只听见嘈杂的背景音。 握着她拳头的那只手,温暖又包容的。 虽然看不见,但完全不会感到不安。 阿慕趴在自己臂弯之间,耳边的嘈杂声音逐渐被自己越来越没有规律可言的心跳声覆盖。 第31章 三十一杯奶茶 半个小时之后灯终于恢复正常了。 有马一花松了口气:“终于恢复供电了,我还以为要一直这样了呢。” 阿慕:“嗯……” 体贴的有马一花同学,敏锐感觉到了阿慕声音里的不对劲。她担心的转头看向阿慕——却发现阿慕整张脸都埋在臂弯,桌子上胡乱撒着飞行棋红绿黄三色的棋子。 有马一花担忧:“阿慕你不舒服吗?” 阿慕:“……太冷了而已。” 她说话时带有一点鼻音,比平时听起来更软的。 抬头通红的脸,阿慕手掌缩在羽绒服袖子里,若无其事的将飞行棋棋子挨个捡回飞行棋盒子里,抬眼:“凑齐三个人来玩飞行棋?” 梓川咲太觉得不对劲。 虽然他不是夜盲,也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熄灯瞬间,虎杖悠仁跟某种大型敏捷的猫科动物似的从自己面前桌子上窜过去了——但梓川咲太一开始只是以为他急着去上厕所。 不过应该没有人上完厕所回来会耳朵通红的把整个脑袋砸在课桌上。 梓川咲太盯着虎杖悠仁通红的耳朵,沉思片刻,开口:“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虎杖悠仁躺尸不说话。 梓川咲太:“哦,去找齐木同学了吗?” 虎杖悠仁原地复活,震惊的看着梓川咲太:“你怎么知道?!” 梓川咲太幽幽叹气:“因为我是个智力正常的中学生。” “我斗胆再问一句,你身上是有什么一恋爱就会死的魔咒吗?” 虎杖悠仁茫然:“……没有这种东西吧?” 梓川咲太:“哇哦。居然没有吗?既然没有的话,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能坚定的认为你和齐木同学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关系——说实话,青梅竹马这种东西我也有,如果我敢去夹双叶盘子里的食物,百分之一百会被骂变态下三滥去死吧。” 虎杖悠仁没有回答他。平时总是活力满满,像是小太阳似的人,突然就沮丧的再次把脑袋磕在了自己桌子上。 其实——又不是真的笨蛋,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呢? 很喜欢。 非常的喜欢。 超级,特别,全世界——最喜欢。 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很喜欢。 生气的样子很喜欢。 面无表情骂人的样子很喜欢。 认真学习的样子很喜欢。 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很喜欢。 就算做不好饭也会努力学习的样子很喜欢。 虎杖悠仁想不出有什么样的阿慕是自己不喜欢的。 因为很喜欢,所以听见她声音会下意识的回头,会在意她和其他人走得很近而忽略了自己,会视线一接触就不自觉的露出笑脸。 你看见喜欢的人,怎么能忍住不笑呢? 她那么可爱,像熟睡的猫,像橱窗里散发着甜蜜气息的蛋糕,像花季开满了街道的樱花团簇。 她像一切能使你欢愉的想象所具现化体现出来的存在。 因为—— 是初恋啊。 第32章 三十二杯奶茶 已经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 明目张胆的喜欢了。但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每次那种喜欢的情绪快要溢出来的时候,虎杖悠仁总会跟自己说:再等等, 再等一等。 他不知道阿慕是否也喜欢自己。他害怕阿慕混淆爱意与习惯, 怕她习惯了自己存在,就糊里糊涂的觉得这大概也算爱情。 虎杖悠仁知道这确实很容易混淆,如果他告白的话, 如果他也含糊其辞把习惯和爱慕混为一谈的话,大概率可以骗得阿慕也认为他们相爱。但虎杖悠仁不想这么做。 他愿意等一等。 等阿慕自己明白。 等她分辨清楚爱与习惯。 晚上九点半, 学校通知学生们可以在老师的组织下有序离开学校。 班主任过来让大家先检查自己的东西有没有收拾好,没伞的同学可以和有伞的同学一起撑伞。 外面的暴风雪已经停了, 但还在下小雪, 碎纸一般的小雪纷纷扬扬往下落, 被路灯染成金色和白色交织,像舞台表演洒下的彩片。学生们从楼道里涌出来, 停在一楼走廊上。 班主任:“都别吵吵啊,我点个名,点到名字的喊到。小泽?” “到。” “左马?” “到。” …… 阿慕排在队伍后面,半张脸都埋在羽绒服里, 打哈欠, 脸颊被冻得红红的。还没有点到她, 她有点无聊, 插在羽绒服兜里的手开始扯线头玩儿。 旁边的人在说话, 不知道讲了什么,紧接着就笑了起来。她不自觉偏过头, 去看旁边的虎杖悠仁——他也被逗笑了, 眼睛弯弯的, 月牙儿一样。 阿慕勉强把手从羽绒服口袋里伸出来, 扯了扯虎杖悠仁的衣服下摆。他立刻回头:“要饼干?还是纸巾?还是水?” 阿慕:“……你还有饼干?” 虎杖悠仁掏了掏自己校服外套口袋,掏出一包巧克力星星饼干:“我还没拆呢。” 阿慕接过饼干袋子,拆开:饼干香气混合着巧克力的味道。 她捏了一块星星饼干放进嘴里,‘咔嚓咔嚓’面无表情的嚼着饼干。这时候前面传来班主任的声音:“齐木?齐木慕斯?” 虎杖悠仁举起手:“到!” 班主任目光往他们那一扫,气笑了:“你是齐木同学吗?”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但她现在就在我旁边啊。” 班主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随意挥了挥手:“行吧行吧,下一个……” 点名继续,阿慕却莫名感到耳热。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手里的包装袋被她捏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声音又很快淹没在风声和其他人的说话声。 只有她自己知道。 点完名后,班主任要求大家结伴回家,最少也要两人一组。阿慕和虎杖悠仁是邻居,两人组队已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眼看人就要分完了,小泽优子又落单。 她茫然无措站在原地,看着四周同学都自发的汇聚成一个个小团体,只有自己被大家默契的抛下——少女攥著书包带子的手用力到发白,急得想哭又不敢出声。 “小泽好像是住在英下路?” 她浑身一僵,转头:“是……是的。” 阿慕嚼着饼干,没什么表情的:“哦,那刚好和我顺路,我们三个一起走?” 小泽:“……谢谢。” 阿慕:“为什么要说谢谢?” 小泽一愣,看着阿慕,自己也回答不上来。虎杖悠仁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阿慕的意思是,这是老师要求的就近组队,她只是因为你家里近才找你一起走,并没有可怜你或者帮助你,你不用说谢谢。” 小泽:“啊……” 微妙的感觉。 是傲娇吧? 虎杖同学这算什么?齐木牌翻译机? 阿慕倒了倒饼干纸袋,里面落下一点饼干屑到她掌心。 阿慕:“饼干没了。” 虎杖悠仁从她手上抽走空掉的饼干袋子,折成小小的一块,放进自己口袋里。 走廊外面的台阶都被雪埋住了。阿慕伸出手去接了一点碎纸片似的小雪,那些雪花一落进她掌心,就迅速的融化,连水珠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一点湿漉漉的水痕。 阿慕道:“这点雪不用撑伞了吧?” 她自信往前一步,踩进积雪里。在阿慕的设想中,往前一步就是台阶,积雪顶多埋到自己脚脖子。 结果踩空了。 阿慕都没来得及吱声,啪叽一下栽进积雪里,人傻了。不止她傻了,站在走廊上同时伸出手试图抓住她但是没能抓住的小泽和虎杖悠仁也傻了。 虎杖悠仁反应更快,迅速下去把阿慕从积雪里捞出来。 她衣领和头发上都是雪,表情还呆呆的。虎杖悠仁两手卡着她胳膊底下,把人拎起来晃了晃,晃下来一堆碎雪。 他紧张的:“阿慕?” 阿慕回过神,把嘴巴里呛到的雪咽下去,神色淡定:“一点小意外,我也没想到我一步能跨两个台阶。” 停顿了一下,她红着耳朵,持续强调:“这台阶也太窄了。” 她求证的望向小泽。 虽然阿慕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她鼻尖和脸颊都被积雪擦冻得泛红。被阿慕这样盯着,小泽也莫名怜爱起她来,配合的点头:“啊,确实,这个台阶,一直很窄的来着。” 阿慕转而看着虎杖悠仁,自信:“你看,小泽都这么说了。” 虎杖悠仁很想笑。但是又不敢笑。 他努力憋着,压下自己嘴角,憋得脸酸,然后挤出一句:“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阿慕:“我觉得你在敷衍我。” 虎杖悠仁:“绝对没有!我超级真诚的!” 他把阿慕放下来。阿慕脚踩到实地,跺了跺脚,发现积雪能埋到自己膝盖——就很离谱,这破地方也能有这种规模的降雪吗?明明天气预报一点提示都没有。 她往前走,然后忽略了自己穿得超级厚的羽绒服,和基本上等于零的平衡能力。抬腿下腿的瞬间,场景再现,阿慕啪叽一声摔进雪里。 面朝下摔了。 旁边同步伸出手又没捞到人的虎杖悠仁和小泽面面相觑。 虎杖悠仁喃喃自语:“说实话,我没想到她能摔两次。” 小泽:“我、我也没想到……” 正是因为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所以伸手全都慢了一拍。 栽进雪里的阿慕,头一次深恨积雪为什么不隔音。 她躺在积雪里,思考自己是该继续装死还是要起来。不等阿慕思考出不丢脸的起来方式——虎杖悠仁弯腰,把小青梅从积雪里拎出来,抖了抖,抖落一地细碎的雪粒子。 但还是有些碎雪挤在羽绒服缝隙和脖颈间隙中。阿慕摸了摸自己冰冰凉凉的脖颈,吸吸鼻子:“冷死了。” 虎杖悠仁把人放下,绕到她正面,就看见阿慕鼻尖和眼圈都摔得红通通的,额发也乱糟糟的翘起,看起来又好笑又可怜。他伸手想帮阿慕清掉脖颈上的积雪,手伸出去又停住—— 片刻之后,虎杖悠仁收回手,掩饰过自己刚才那片刻的不自然:“那个……小泽,我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帮阿慕清一下脖子后面的雪?她穿太厚了,可能摸不到脖颈后面。” 小泽:“啊?啊……好的。” 阿慕拍了拍自己面前的羽绒服,又抖了抖衣领。 小泽绕到她后面,踮脚,帮她拂掉脖颈后面落进去的积雪。 等她们清理完积雪,虎杖悠仁道:“我背你吧?” 阿慕:“……” 她脸上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虎杖悠仁补充了一句:“前面还有段下坡,那边再摔跤的话很容易受伤。” 阿慕:“好吧。” 他背起阿慕,踩着积雪平稳的往前走。和阿慕深一脚浅一脚,走两步就要摔跤的艰难前进不同,虎杖悠仁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在积雪上面,把积雪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明明她很轻,就算把自己裹成一个圆鼓鼓的面包,对虎杖悠仁来说依旧没有什么重量可言。他想即使是抱的话,也可以很轻松的抱起来。 单手也可以吧? 完全可以的。 她被冻得冰冰凉凉的脸颊就埋在虎杖悠仁后脖颈上,翘起的鼻尖抵着他脊椎骨的顶端,呼吸的时候温热气息拂过。 这种天气里,吹过的风都很干冷,而虎杖悠仁却觉得自己的心很柔软。因为喜欢的人靠着自己,所以心变得很柔软。 爱意让它变得柔软了。 先送小泽到家,在家门口小泽跟他们告别。 小泽:“再见——” 虎杖悠仁小声:“再见。” 阿慕趴在他背上,没有出声。小泽愣了一下,也跟着压低声音:“齐木同学睡了啊?” 虎杖悠仁:“嗯,应该是太困所以睡着了。” 小泽有点担心:“你们两个回去没问题吗?” 虎杖悠仁笑了笑:“没问题。” 他不是第一次背睡着的阿慕回家。他们一起走过无数次回家的路,曾经在更小的年纪,在没有所谓情愫爱意的年纪,自然而然的牵着手走过这条路。 今天也一样。 未来也一样。 路灯的光笼罩着他们,虎杖悠仁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贴在后脖颈上软乎乎的脸颊已经被他体温捂热,甚至热得有些湿润。 阿慕带着倦意和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我们到家了吗?” 虎杖悠仁:“还有一段路呢,你再睡会吗?” 阿慕:“我不困了——我们还没有吃拉面。” 虎杖悠仁把她放下来,阿慕原地晃了晃,温吞的站稳,脸颊上有一道被虎杖悠仁帽子边缘压出来的红痕。 她对此一无所觉,仰着头:“好饿。” 虎杖悠仁为难:“面馆这时候已经关门了。” 阿慕:“……还有别的店开着吗?” 虎杖悠仁想了想,道:“对面有家奶茶店还没有关门。啊,是新店唉——是以前没有去过的店。” 一听到是没有去过的店,阿慕稍微精神了一点。她往虎杖悠仁那边挪了挪,肩膀贴着虎杖悠仁的胳膊,攥着他袖口:“去看看。” 他们穿过马路,走到新开的奶茶店窗口。 奶茶店店面很小,只有一个向外的窗口,柜台上贴着会发光的菜单。阿慕盯着菜单研究了一会,皱起眉。 柜员:“欢迎光临!两位想要喝什么?” 阿慕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看着菜单:“阿慕,你想吃什么?” 阿慕板着脸:“啵啵脆脆甜甜芒芒,要常温。” 柜员:“……噗!” 阿慕幽幽看向她,柜员立刻露出极其具有专业素质的微笑,丝毫看不出刚才没能忍住破功的样子。 柜员觉得这也不能怪自己。 主要是这个小姑娘眼圈和鼻子都冻得发红,偏偏又板着脸非常严肃高冷的念出一连串叠词。 喜剧效果直接拉满。 虎杖悠仁:“那我也要一样的。” 柜员干咳一声:“好的,啵啵脆脆甜甜芒芒两杯,请稍等哦——” 不一会儿奶茶做好了,阿慕迅速付钱,捧着奶茶快步离开。虎杖悠仁轻松跟上,两人并行在道路上。 阿慕专门挑有扇形图案的地砖踩,走几步就要停一下。虎杖悠仁乖乖跟着,她停下,他也停下。 如果下一个扇形地砖离得太远,阿慕够不着的时候,虎杖悠仁就扶她一把,让她可以轻松的跳过去。 走完一条街,阿慕咬着习惯,小声:“现在奶茶店起名字就不能直接点吗?什么啵啵脆脆甜甜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虎杖悠仁扶着她胳膊,不自觉笑出声:“不会啊,很可爱的。” 阿慕板起脸,闷声往前走,还把胳膊从虎杖悠仁手心拿下来了。虎杖悠仁摸不着头脑,跟着她加快脚步。 阿慕努力快步走。 虎杖悠仁加大步伐,轻松跟上。 阿慕继续努力小跑。 虎杖悠仁加大步伐,轻松跟上。 阿慕跑累了。 她捧着奶茶杯,跑得有点热,气喘吁吁的两手撑着膝盖。虎杖悠仁体贴的拍了拍她脊背给她顺气。 阿慕:“……你不累吗?” 虎杖悠仁茫然:“啊?我们不是在散步吗?” 阿慕沉默。她喘顺气,站直,一把抢走虎杖悠仁手里的奶茶:“归我了!你不准喝!” 虎杖悠仁:“其实你可以直接——” 阿慕强调:“我抢到的。” 虎杖悠仁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你抢的。” 他有点发愁。等会阿慕要是两杯都喝不完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阿慕全都喝完了。 晚上刷完牙,阿慕缩进被窝里正打算睡觉——左边脸颊突然一痛。她捂住自己脸颊‘嘶’了一声,舌头舔了舔那颗发痛的牙齿。 原本打算起来照一下镜子,看看是智齿发炎还是蛀牙了。她刚把胳膊伸出去,冻得一激灵,火速又把胳膊缩回来了。 好冷。 算了,吃两颗止痛药等明天再看吧。 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阿慕缓慢移动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翻了翻,找到止痛药干咽下去。 床头柜上的手机跳出几条未读,阿慕拿过手机缩进被窝,点开消息。 先无视掉齐木空助发的三十多条垃圾信息,她简洁的回复给对面一个表情包,然后火速打开一个三人群。 【菜菜子:@齐木 菜菜子:@齐木 菜菜子:怎么样怎么样?你去问他了吗? 慕斯:问什么? 菜菜子:问你那个青梅竹马啊! 慕斯:都说了是我朋友!是我朋友不是我! 菜菜子:猴王无语.jpg 菜菜子:行吧,那你朋友去问她竹马了吗? 慕斯:我朋友怀疑她竹马可能不喜欢她。 菜菜子:? 菜菜子:猴王的疑惑.jpg 美美子:猴猴不理解.jpg 慕斯:……? 菜菜子:你说气话我不信.jpg 慕斯:真的啊。 慕斯:我朋友的竹马理想型是大表姐那种女生!就是那种,个子高高的胸很大屁股很翘的辣妹。 慕斯:但他总是夸我朋友很可爱! 慕斯:我觉得他可能是把我朋友当女儿养了。 菜菜子:神他妈当女儿养了。 美美子:猴王无语.jpg 慕斯:必然是当女儿养了!正常男生被暗恋对象抢了奶茶会拍拍她脑袋说好好好你都对吗? 菜菜子:? 美美子:欲言又止。 慕斯:你说,不用止。 菜菜子: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午夜给我喂狗粮? 美美子:+1 慕斯:? 菜菜子:真这么纠结的话,你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 慕斯:……万一真的把我当女儿呢?!那岂不是很丢脸!!而且以后见面了也会很尴尬啊! 菜菜子:是试探失败后尴尬的做朋友,还是正常的做朋友然后去参加他婚礼当花童,你自己二选一吧。 慕斯:我觉得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吧? 菜菜子:事在人为,实在不行,我认识几个不错的洗脑大师。 慕斯:联系方式给我,直接洗脑成女朋友要多少钱? 菜菜子:?? 美美子:【复制慕斯发言】我觉得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吧? …… 和朋友聊到后半夜,阿慕实在困得不行,三人在群里互道晚安后解散了这次女子夜谈会。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什么靠谱的方案。 困得连手机都忘记放回床头柜上了,阿慕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梦里嘟哝了一句:“这么强啊?都能直接洗脑成女朋友了,那我再加点钱,你给我洗成结婚对象行不行啊?” 刚闪现出来的齐木楠雄:??? 他走到床边,蹲下,戳了戳妹妹热乎乎软绵绵的脸蛋,得到了妹妹嫌弃的一个翻身。齐木楠雄不自觉笑了笑。 他用感应能力扫描了一下四周,确认整个镇子都没有咒灵的残留,才放下心来。 弯腰把阿慕床边的手机拿走放回床头柜,齐木楠雄顺便将阿慕忘记关掉的床头灯也关掉。他把从鸟束那薅来的守护灵塞进阿慕梦里,看着少女缩在被窝里弯了弯唇角。 齐木楠雄轻声:“晚安,做个好梦。” 她会有一个好梦的,因为这么多人爱她。 第33章 三十三杯奶茶 第二天阿慕是被牙痛痛醒的。 她捂着脸颊在被窝里打滚, 滚了一圈之后又不得不爬起来关掉重复响铃的闹钟——然后她看见了躺在桌子上的手机。 昨天我有把手机放回去吗? 阿慕努力回忆了一下,无果。昨天实在是太困了, 她只记得自己睡过去之前菜菜子还在那出馊主意, 一个比一个离谱。 不情不愿的爬出被窝换衣服,洗漱的时候,阿慕对着镜子压了压自己睡到翘起来的头发。 照镜子时很轻易看出来左边脸颊好像要比右边脸颊肿一点。她板着脸用手指小心戳了戳左边脸颊, 刚戳下去,脆弱的牙神经就尖叫着痛痛痛—— “嘶。” 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慕立刻放弃了这个动作。她小心把左边的碎发多放了一点下来,稍稍遮住肿起的脸颊。 不明显吧? 应该不明显。 是智齿发炎了……早知道上个月就该去把智齿拔掉的。 她踮起脚, 紧贴着洗漱台, 上身压近镜子面前, 借由镜子看了看最里面那颗智齿,又肿又红的。阿慕闭上嘴, 小心翼翼的舔了舔那颗牙齿,嘴巴里立即尝到了血腥味,她连忙低头呸呸呸,吐出好几口带血的唾沫。 出门前, 阿慕在自己书包里塞了消炎药和止痛片。 因为昨天下大雪, 她和虎杖悠仁都是走路回来的, 所以今天早上也没办法骑车, 两个人要步行去搭公交车。 虎杖悠仁早在出门前就查好了公交车的班次, 熟门熟路的带着阿慕走到公交车站:“那边有卖考鲷鱼烧的,你要吃吗?” 他只是习惯性的问了问。毕竟阿慕很容易饿, 是典型的少食多餐习惯。 阿慕看着不远处正在冒热气的鲷鱼烧, 牙痛, 头也痛。牙痛是因为智齿发炎, 头痛是因为又想起昨天和菜菜子她们聊天的事情。 她拒绝了:“我不饿,不想吃。” 虎杖悠仁意外:“真的不吃吗?平时我们不搭公交车,还没有吃过……” 阿慕急匆匆打断了虎杖悠仁的话:“车来了。” 公交车驾驶入站,报站声响起。 阿慕不太想多说话,因为说话说多了就会牙痛。她拽着虎杖悠仁袖子,拖他上车,两人投币之后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被拽上车时还觉得有点奇怪。 上车坐下之后,阿慕就不再和他说话,只是单手托着一侧脸颊,面带郁色的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虎杖悠仁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只看见外面担着一层薄雪的枯黑色树枝。 什么也没有。 阿慕在想什么呢? 阿慕想:智齿发炎是真他【哗——】的痛啊。 她小心翼翼放轻了压在脸颊上的力道,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郁色更沉。下车后两人一起去教室,虎杖悠仁刚在座位上坐下,隔壁桌就忍不住凑过来问:“你和齐木吵架了吗?” 虎杖悠仁:“没有啊。” 隔壁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真奇怪,不是吵架的话,齐木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啊?” 虎杖悠仁也想知道。他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但脑子里的思绪却是一团乱麻。 上课铃打了之后,老师进来提醒大家开始上课。 虎杖悠仁假装记笔记,抬头时目光却毫不犹豫的错开黑板,落到前排阿慕的后脑勺上。光看后脑勺也看不出什么,阿慕还是和平时一样,有些怕冷的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晃晃小腿,用小皮鞋的鞋尖悄悄沿着地砖边缘打转。 做这些幼稚无聊的小动作的时候,她脸上也依旧是冷淡的无表情的模样。 课间休息。 梓川咲太刚打算趴下补觉——昨天陪妹妹打了半夜游戏,他现在困得可以马上猝死——但是他脑袋还没有碰到课桌,就被虎杖悠仁从座位上薅起来,直奔门外。 教室外面的走廊,空气是冬日惯有的寒冷。梓川咲太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对虎杖悠仁露出和善的表情:“虎杖同学,如果你把我拉出来要问的事情不是十万火急,那我们就此绝交吧。” 虎杖悠仁挠了挠自己脸颊,干咳:“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 梓川咲太转身就走。虎杖悠仁连忙拽住他,被迫坦白:“是我!是我是我啦!就是——关于阿慕的事情。” 梓川咲太又站回去,神态自然:“嗯,你继续。” 虎杖悠仁搓了搓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道:“阿慕今天,好像很不高兴。早上我问她要不要吃鲷鱼烧,她居然说不想吃。” “而且今天上午都过去两节课了,她也没有吃零食,也没有和朋友聊天。总是单手撑着脸,露出很忧郁的表情……” 梓川咲太回想了一下齐木同学周身的低气压,委婉:“你确定是忧郁,而不是‘老子很烦’的那种气场吗?” 早上检查卫生的学生会都不敢进门了阿喂! 你倒是把你八百米的滤镜摘掉好好看看齐木同学气场有多吓人好吗! 虎杖悠仁确认:“就是很忧郁啊!看起来好像有很严重的心事的样子,唉——你说阿慕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她为什么不和我说啊?我感觉她好像有事情瞒着我……” 梓川咲太:“恋爱了吧?”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 但明显虎杖悠仁信了。他整个呆住,嘴巴张开了也忘记闭上。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把嘴巴闭上了,虎杖悠仁脸上却露出满满的茫然。 他趴在栏杆上,垂着脑袋,手被栏杆冻红了也忘记挪一挪。 梓川咲太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他干咳一声,道:“我瞎猜的,根本不可能吧。齐木同学怎么可能谈恋爱啊,你想想她身边根本没有适合恋爱的对象是吧?” “可能就是女生都有的那几天……” 虎杖悠仁不假思索:“她还有六天才到。” 梓川咲太:“……” 累了,为什么我要给这种笨蛋做恋爱咨询? 就让他们互相掰头到三四十岁然后惊觉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让频道直接从少女漫跳去中老年红线频道算了! “啊,总之就是有烦心事吧?你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 梓川咲太叹气:“都说了猜女孩子心事是绝对猜不到的,你在这里继续磨磨蹭蹭的话说不定她心里已经快进到和你绝交……哦,田中和太田啊?你们过来,帮忙说说。” 太田正拎着田中从走廊路过——他们其实是隔壁班的,但因为几个人都是回家社外加咸鱼躺品派,莫名其妙的熟悉了起来。 太田晃了晃田中,把人晃醒,往地上一杵:“怎么了?虎杖遇到烦恼了吗?” 虎杖悠仁挠了挠自己脸颊:“也不算是烦恼吧……” 梓川咲太:“他暗恋齐木同学。” 虎杖悠仁:“!!!” 太田平静:“哦,这件事啊。” 田中愣了愣:“啊,居然还没有在一起吗?” 白受一场惊吓的虎杖同学:“……有、有这么明显吗?” 太田:“因为虎杖总是会把齐木同学挂在嘴边啊,每次出去看见什么好吃的都要记下来,说下次带齐木同学来吃。” 田中:“而且还会给齐木同学带饭。啊,太田你明明也很会做饭来着,为什么不能快点增加帮我带饭这项服务啊?” 一般人听见这种理所当然的话都难免生气。但太田不会。他认真和田中解释:“因为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啊!而且我们平时吃食堂比较多吧?就算带饭了田中你这么懒,也根本就懒得收拾啊!” 田中:“……你说的有道理。” “好吧,言归正传,虎杖暗恋——嗯,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吗?告白失败了?” 梓川咲太:“不,他还没有告白。他只是觉得齐木同学好像有心事,但是又不知道齐木同学到底在烦恼什么,所以为此而烦恼。” 虎杖悠仁小鸡啄米式点头:“就是这样!” 田中艰难的动了动脑子:“啊……听起来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唯一靠谱的未成年太田提议道:“要不然请她吃甜点吧?我记得齐木同学也很喜欢吃甜品啊,只要吃到喜欢的甜品,心情一定会有所好转的!” “到时候虎杖你再趁机问她为什么烦恼,就会容易很多了。” 虎杖悠仁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太田大方的把自己手里的纸袋递给虎杖悠仁,笑眯眯道:“这是我早上在甜品店排队买到的樱桃乳酪,你可以用这个去试试。” 虎杖悠仁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不是你——” 太田把甜皮袋子塞进他怀里,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要赶快和好哦!和好朋友吵架是很难受的!” “他们在走廊那边干什么?” 阿慕隔着窗户看向阳台,疑惑发问。有马一花看了眼阳台上聚着的男生们,没有在意:“可能在讨论游戏吧。” “你还好吗?感觉左半边脸比右半边更肿了。” 阿慕立刻紧张起来:“很明显吗?” 有马一花:“啊,其实头发遮着的话还是不太明显的。” 阿慕摸了摸自己脸颊,隔着软肉,发炎的牙齿还在隐隐作痛。她重新趴回桌子上,小声:“等过两天就应该消肿了。” 智齿发炎的痛并不是剧烈的痛。 它很隐秘的,从牙齿根部神经一路爬进大脑,它踩过每一个纤细虚弱的神经末梢喊着好痛好痛。它踩过去,也轻巧的跳过去。 就像某些隐秘的,心知肚明却不会戳破的感情。明明是心照不宣,却又反复觉得自己应该再等等。 羞怯爱意藏在少年颤抖的眼睫里,隐秘轻巧的跳过去,反反复复,起落别扭,甜蜜而酸涩。 第34章 三十四杯奶茶 因为牙痛, 阿慕午饭也很没有胃口,随便扒拉两口, 又把饭盒给盖回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放学, 她焉吧焉吧的收拾了东西,把书包挂在身前,慢悠悠挪到虎杖悠仁身边, 眼神示意他该放学了。 牙痛,不想说话。 虎杖悠仁接过她的书包一起背着, 两人并肩出了教室。 虎杖悠仁:“你今天中午都没怎么吃饭。” 阿慕偏过头,看着走廊外面铺满雪的学校:“没有胃口。” 不应该是这句话的。 按照他们的关系, 她应该坦然的说我智齿发炎了不舒服, 然后再理直气壮的要求虎杖悠仁去帮自己打热水回来。毕竟他们是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后就会被虎杖悠仁拉着去看牙医。 虽然阿慕确实有点害怕看牙医。但不该害怕到连智齿发炎也不敢告诉虎杖悠仁。 至少她觉得不应该到这一步的。 但为什么呢? 有些和牙齿一样隐秘的秘密, 她咬着那点卷吧起来的痛意,同样不想宣之于口。 变得奇怪了起来, 她。 虎杖悠仁想到自己书包里装着的那袋甜品。因为阿慕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看,所以他没有把甜品拿出来。 他绕到阿慕正面,半弯腰盯着的她:“只是胃口不好吗?你脸色看起来也有点差……感冒了?” 联系到阿慕并不算太好的抗冻能力,虎杖悠仁没有多想,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他的手心很热, 而阿慕的额头却是冰冰凉凉的。 他的手指搭在阿慕眉骨, 阿慕下意识的, 略微仰视着去看他。 她眨了眨眼, 眼皮轻扯着掠过虎杖悠仁尾指。轻柔的触碰,明明只是眼皮, 却好像是嘴唇。 虎杖悠仁保持着手掌按在阿慕额头上的动作, 愣了愣。阿慕退后一步, 视线与他错开:“没有感冒。只是胃口不好……天气太冷了而已。” 她含糊其辞的扯了个借口,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个借口不太靠谱。但转念一想:如果是虎杖的话,应该会相信才对。 虎杖悠仁:“啊,是、是这样吗?” 阿慕:“就是这样。” 虎杖悠仁把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紧张的握成拳头,不知所措,又想摸摸自己的鼻尖。 昨天台阶上夸张的积雪,早就已经被扫雪车清理干净,又露出积着一层薄雪的灰色方砖地板。阿慕无意识沿着方砖地板边缘线走,走着走着,又摸摸自己左边脸颊,蹙眉抿唇。 等她把手放下时,虎杖悠仁忽然伸手一戳她左边脸颊。 阿慕一哆嗦,倒吸口冷气,痛得眼泪先过于脑子的往下掉。她抬头,虎杖悠仁就看见小青梅长长翘翘的眼睫都湿透了,眼眶也湿润而泛红,一颗眼泪缀在她眼睑上。 她一皱眉,那颗泪珠可怜兮兮的往下掉,顺着圆润的脸颊,晃晃悠悠挂到下巴上,然后被羽绒服毛茸茸的领子沾走。 虎杖悠仁慌张的抬起手想给她擦眼泪,手抬起来之后又不知道往哪里下手好,滑稽的绕着阿慕打转,结结巴巴:“我戳痛你了吗?别,别哭啊——要不然你戳回来?是牙齿痛吗?智齿发炎吗?” 阿慕吸了吸鼻子,超凶:“不是!” 虎杖悠仁一米七多的个子,被凶了也不敢说话,可怜巴巴的垂着脑袋,弱气抗议:“但你不是牙齿痛吗?就,戳一下都痛哭了……” “要不然还是去看牙医吧?” 阿慕捂住自己脸颊,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不要!我有吃消炎药,过几天它就可以自己好了!” 虎杖悠仁苦口婆心的劝:“但还是去牙医那边检查一下比较好吧?万一不止是发炎呢?” 阿慕捂住脸颊,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虎杖悠仁——她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虎杖悠仁加快脚步。虎杖悠仁无奈,也跟着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边走边劝:“而且你都痛成这样了,晚上饭也没办法吃啊。” 阿慕捂住耳朵,坚定:“听不见。” 她加快脚步继续小跑,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被虎杖悠仁卡着胳膊底下拎了起来。因为阿慕穿得很厚,虎杖悠仁甚至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勒到她。 阿慕蹬了蹬腿,没能踩到实地。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干咳一声,仰头看着天空:“街对面有一家牙科诊所,我们去那边看看?” 阿慕用力拍了拍他的小臂:“我不去!你松手!” 虎杖悠仁假装没听见。他本来想学习太田拎田中的方式,但是想了想,还是谨慎的换成了单手抱,小声道:“可是很近了啊,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阿慕胳膊撑在虎杖悠仁肩膀上,面无表情的捏着他脸蛋:“我不去,你松手。” 感觉到阿慕语气不那么坚定了,虎杖悠仁加快脚步,抱着人走到牙科诊所面前,松手把她往地上一杵,温声哄她:“就检查一下,很快的。” 阿慕揪着虎杖悠仁的书包带子,冷漠脸:“你看我信你的鬼话吗?” 虎杖悠仁笑容灿烂,转头对着牙科诊所门口的护士小姐道:“我朋友要检查牙齿!请问在哪里拿号?” 阿慕:“……” 虽然十万分的不愿意,但还是被虎杖悠仁拖进了牙科诊所。在他们前面正好排着一个要拔牙的小孩儿,哭得哇哇的,声音从检查牙齿的独立房间门缝里直透到外面来。 阿慕僵硬的往大门那边挪了一步。虎杖悠仁一把攥住她袖口,安慰她:“我们就检查一下,不拔牙,没关系的。” 阿慕:“……我又不害怕!” 强调完,她继续抓紧虎杖悠仁的书包带子,在他旁边坐下。 一个医生拿着病历本从里面办公室里出来:“齐木慕斯?” 阿慕站起来:“我——” 医生颔首,戴上口罩:“进来吧。” 虎杖悠仁主动举起手:“医生,我可以陪同吗?” 医生有点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可以啊,进来吧。” 独立房间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阿慕一进去就立刻变得高度紧张起来。她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医生:“智齿发炎吗?” 阿慕:“……应该是?” 医生往本子上写了行蚯蚓爬似的字,继续道:“你这个年纪一般不会长智齿,先检查看看吧,去那边椅子上躺下。” “啊对了,让你小男友别一直盯着我了,他盯太紧了我也怪紧张的。” 看出阿慕紧张,医生抬头笑着开了句玩笑。 阿慕顾盼左右:“他不是我男朋友!” 虎杖悠仁接上:“就是——朋友。” 医生耸了耸肩:“都行都行,唉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小年轻的花样了。来吧,检查一下。” 阿慕:“……” 感觉会越描越黑,她干脆放弃了解释,乖乖躺到躺椅上,张开嘴让医生检查牙齿。 医生用探照灯照了照,道:“确实发炎了,不过不是智齿——是蛀牙引起的轻微发炎,小朋友少吃点甜食啊,你们现在正是换大牙的年纪,最容易蛀牙了。” “发炎期间不能补牙,我先给你开点药,等你牙齿消炎了再过来补牙吧。” 他把探照灯移开,示意阿慕可以起来了。阿慕坐起来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的脸颊:“……还要补牙吗?” 医生乐了,问:“你怕补牙吗?” 阿慕板着脸:“没什么好害怕的。” 医生站起来,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辛苦了,看来不管哪个年纪,哄女朋友都很不容易啊。” 虎杖悠仁:“我不是……” 医生:“啊对了,单子我开好了,你们谁去拿药?” 虎杖悠仁不假思索:“我去拿。” 付了药钱,阿慕手上多出来一大盒药。她把牙科医生开的药塞进书包里,空着手站着。虎杖悠仁认真的给她背医嘱:“最近都不能吃甜的,也不能吃刺激性很大的食物,也就是说重盐重辣的都不可以吃……” 阿慕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两句,脑子在循环滚动播放虎杖悠仁刚才反复纠正医生的话。 他总是在否认我们的关系。他很害怕被医生误解吗? 还是他觉得我们就不可能成为情侣啊? 虎杖悠仁无奈,低头提醒她:“别敷衍我啊,我又不能一直盯着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注意点别吃那些……” 阿慕忽然拽住了虎杖悠仁袖子口。虎杖悠仁没说完的话顿时停住,他耐心等着阿慕说话——他觉得阿慕这个动作大概是要和他说什么,或者抗议一下那严格的医嘱。 但是阿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攥着虎杖悠仁的衣服袖子,把他袖口攥得皱皱巴巴。 虎杖悠仁察觉到不对劲。他弯腰,凑近阿慕:“怎么了?” 阿慕用力眨了眨眼睛,越眨越觉得眼睛酸涩,委屈得攥着他袖子:“你不在我旁边你要去哪啊?” 虎杖悠仁愣住。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错事——尽管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但让喜欢的人露出这种表情就是不对——他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阿慕,但是嘴巴张开之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好磕磕巴巴的重复:“我,我是说你回家的时候——我平时肯定都在你身边——我不会去哪里啊,我就一直在你身边的!” 阿慕:“真的吗?” 虎杖悠仁猛点头:“真的。” 阿慕:“那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虎杖悠仁没有回答她了。 没有得到答复。 阿慕睁大眼睛看着他,密密的眼睫好像又要湿了,又气又恼,还可怜兮兮的。虎杖悠仁垂着脑袋,小声:“可是你也会有喜欢的人啊,大家都会有更喜欢的人。”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最喜欢阿慕了,但是他不能强求阿慕也最喜欢自己。 因为阿慕一直都只叫他的姓。 因为阿慕一直都对他毫无戒心。 因为阿慕一直……一直把他当成青梅竹马的好伙伴来对待。虎杖悠仁觉得自己都能明白的。 【是试探失败后尴尬的做朋友,还是正常的做朋友然后去参加他婚礼当花童,你自己二选一吧。】 菜菜子说过的话突然又浮现脑海,阿慕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恐慌感。她设想了一下虎杖悠仁有其他喜欢的人——然后他和那个人结婚,步入婚姻殿堂。 只是稍微设想一下,他之后的人生可能和自己无关,就让阿慕非常难过。 比吃不到炸鸡薯条烤肉寿司奶茶拉面拌饭寿喜锅还要难过。 比考试卷子忘记写名字还要难过一点。 那种难过不是一瞬间很剧烈的难过,它只是让人的脑子空白了片刻,然后温吞的,缓慢的意识到:这个人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是会离开我的。 他是会从我人生里消失的。 他们是会变成陌路人的。 眼泪比任何情绪都更快的流出来,在虎杖悠仁慌张无措的试图安慰她之前,阿慕哽咽着,揉了揉眼睛:“那你喜欢我吧,我不想和你分开——你试试喜欢我好不好?” 第35章 三十五杯奶茶 虎杖悠仁呆住, 长了嘴巴却忘记自己要说话,无措的看着阿慕。他其实并不清楚阿慕的告白是源自于‘不习惯和他分开’还是真的喜欢他。 但这种被人一头摁进了水里, 脸颊撞到水下漂流的花瓣和树枝, 被塞进装满橘子皮的罐头里的感觉,让年轻的男孩子失去了分辨力。 所有外界的声音落进他耳朵里时,都好像模模糊糊的隔了一层屏障。唯独阿慕的声音是清晰的, 唯独她掉下来的眼泪是清晰的。 虎杖悠仁感觉自己喉咙有点干涩,无意识的舔了舔唇:“阿慕, 喜欢一个人和做永远的好朋友是两回事。” “互相喜欢的人会做很多朋友之间不能做的事情。” 他牵起阿慕的手——不像平时一样随意握着,而是用手指一根一根拨开少女纤细的手指。 阿慕并不算矮, 但和虎杖悠仁比起来, 仍旧显得娇小。性别差异也体现在骨架上, 他手指曲起卡进阿慕指缝时,只要稍微用力, 阿慕的手指指尖就无法互相碰到了。 会完全被少年修长而粗大的手指撑开。 诡异的危机感。 阿慕眨了眨眼,等待着虎杖悠仁的下文。 十指相扣着,虎杖悠仁牵高她的手:“互相喜欢的人会这样牵手。” 他将少女苍白发凉的手背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明明耳朵红得不得了, 仍旧故作镇定:“互相喜欢的人会这样触碰对方。” 做到这一步, 虎杖悠仁刻意停顿了一下。他垂眼, 棕红色瞳孔注视阿慕。和他极具有侵略性的动作相反, 虎杖悠仁的眼瞳很干净。 干净的, 没有任何欲念,又赤忱明亮。 他盯得阿慕心脏乱跳, 呼吸都困难, 视线下意识的想要躲闪, 手却抽不回来。甚至在察觉到阿慕意图抽回那只手后, 虎杖悠仁稍微用了点力,手指指尖按着她的手背,按出柔软的肉窝,把那块皮肤也按得泛红。 雪花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瞬间又被年轻肉体的温度融化。阿慕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手原来也可以在冬天这么热,掌心紧张的似乎都在冒汗。 虎杖悠仁略微偏过头,阿慕的手掌侧面触碰到他深陷的眼窝,鼻梁骨的侧面,和柔软的唇角。少年的皮肤并不像女孩子那样娇嫩,有常年运动晒出来的健康的蜜色,反而衬托得阿慕的手格外洁白。 阿慕紧张的蜷缩起手指,手指尖几乎挨蹭着虎杖悠仁的下眼睑划过去。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发晕,好像是缺氧,又好像是呼吸的问题——腿软得差点要坐在地上,又被莫名的力量支撑着,站稳了。 虎杖悠仁轻轻贴着少女的手掌:“互相喜欢的人会做比这种程度更……更糟糕的事情。” “阿慕,我的喜欢是这样的喜欢,你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虎杖悠仁感觉自己的脸可以拿来煎鸡蛋了。但他强撑着,攥紧阿慕试图抽回去的手。 他忽然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阿慕那么别扭的人,会说出那样直接的话,一定是非常难过。 他想——就算阿慕对他不是恋爱的喜欢,至少,至少在阿慕心目中,他也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了! 要对朋友坦诚相待。 阿慕的脑袋晕晕乎乎的。直到虎杖悠仁松了手,她还呆呆的把手摁在虎杖悠仁脸上,虎杖悠仁也没有提醒她,涨红了脸,视线游离。 刚才一瞬间鼓起的勇气消散之后,他羞耻得想找条河跳进去冷静一下。 蓦然反应过来,阿慕睁大了眼睛:“啊,这种——你的意思是——你对我的喜欢是……” 虎杖悠仁猛地后退一大步,九十度猛鞠躬,愧疚又脸热的承认:“是,是这种意思。如果你觉得恶心的话可以骂我!非常抱歉对你有这种肮脏的想法!” 他后退的太突然了。阿慕的手都还没有收回来,维持着抬在半空中的姿势,茫然:“啊……” 等……等等! 居然不是养女儿吗?! 居然也喜欢自己吗?! 阿慕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手腕突然就被人攥住。她被拽着后退了一大步,后脑勺撞到某人胸口,阿慕抬头,看见爸爸黑锅底似的脸。 她眉心一跳,下意识:“老爸?” “阿慕你别说话!” 齐木爸爸咬牙切齿,一手拽过女儿,一手拿着扫雪用的扫把,脸上挤出一个狰狞到可以直接去拍鬼片的笑脸:“来,臭小子,说清楚点,你对我的宝贝女儿有什么想法?” 阿慕试图从爸爸身后冒头:“他不是……” 齐木爸爸胆大包天直接上手把女儿脑袋又按回自己身后:“阿慕你别担心,爸爸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阿慕努力扒拉爸爸按在自己头顶上的手:“不是,爸爸你听我解释……” 齐木爸爸露出痛心的表情:“不用解释,你放心,爸爸明天会自己去警察局自首的。” 阿慕:“……” 不要直接把频道给我调到了法制节目阿喂!!! 虎杖悠仁也是个死脑筋。看见齐木爸爸手里那么大一根的扫雪扫把,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齐木爸爸!我不应该……” 齐木爸爸震怒:“什么爸爸?不准叫我爸爸!谁是你爸爸!住嘴!” 震怒的老父亲抄起扫把就想对着某个要拐走自己女儿的臭流氓一阵输出,结果因为过度激动,一举手把自己腰给闪了。 捂住自己咔嚓作响的腰,齐木爸爸,再起不能。 阿慕连忙上前扶住齐木爸爸:“……都说了让你不要太激动啊!你以为我是担心你吗?我是担心虎杖失手碰你一下明天他就要去局子里自首了。” 齐木爸爸悲愤:“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战斗力吗?” 阿慕懒得说话,毕竟齐木爸爸作为一个中年男人,真的很重。虎杖悠仁看出了她的吃力,连忙过来帮忙搀扶齐木爸爸。 齐木爸爸试图挣扎:“你不要过来!” 阿慕冷漠脸:“再废话就把你扔在大街上冻成冰雕。” 齐木爸爸悻悻的闭嘴,但全程严防死守,以身做墙,坚决不让旁边的臭小子有任何机会和宝贝女儿说话。 实际上虎杖悠仁现在也忐忑的不太敢和阿慕说话。 这边距离齐木家已经很近了。齐木爸爸就是被妈妈打发出来扫门口的积雪,才会撞上不远处两个小年轻在说话。 扶着齐木爸爸到了门口,齐木爸爸立刻迫不及待的把手从虎杖悠仁怀里抽走,催促他:“快走快走快走——” 虎杖悠仁悄悄瞥了眼阿慕,嘴上担心道:“那个,齐木叔叔,你的腰没事吧?” 齐木爸爸强撑着闪了的腰,挡在他面前:“你现在马上走,我就不会有事,快走快走。” 说着,他按住虎杖悠仁的肩膀推着他往外走。虎杖悠仁无法,只好先离开。 齐木爸爸抱着扫把,虎视眈眈的站在门口。等他确认虎杖悠仁进隔壁屋子之后,才退回自家院子里,一把关上房门,哼哼唧唧:“别以为我看不出这种年轻人的把戏。想当初我追妈妈的时候都已经把这些小把戏玩过一遍了。阿慕我跟你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管他和你说了什么……阿慕?阿慕!唉你别扔下爸爸一个人走啊,爸爸腰好痛走不动呜呜呜——” 已经走到门槛上的阿慕,没好气的折回来扶着爸爸进屋。 吃饭的时候又省略若干齐木爸爸苦口婆心的教导,虽然落进阿慕耳朵里全部都自动转化成背景音。 不能怪她,因为齐木爸爸太容易担心了。 她小时候一感冒,齐木爸爸都直接想到了以后如果女儿身患绝症他应该先卖房还是先卖车这种智障问题了。在齐木家,唯一可靠的长辈只有妈妈——阿慕一直是这样坚定的认为的。 吃过饭回到自己房间,阿慕扑进被窝里,像条晾好的小鱼干一样,一动不动。 鱼干躺了十几分钟,阿慕原本平静的脸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热涨红。她深呼吸,用手贴了贴自己的脸——本意是降温,结果发现自己的手心也是热热的。 手贴脸降温无效了。阿慕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面朝上的时候,阿慕后脑勺扎起来的低马尾就有点咯人了。她伸手把低马尾解散,然后举着那条小星星发绳,举高。 屋顶的灯光透过发绳四散开各种光彩,阿慕一缩手,将发绳攥在手心,贴近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清晰的好像扯动着胃部与心跳。 耳朵也变得热热的,和脸颊一样。 感觉都能听见血液咕咚咕咚从耳朵的毛细血管里跑过去。 阿慕一翻身,又把脸埋进被子里,呼吸热而局促的铺在脸上。她锤了锤软绵绵的床铺,又忍不住去按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 然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嘿嘿——” 他也喜欢我。 不是单恋唉! 初恋大成功!!! 不愧是我,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糟糕,好像太高兴了,感觉心脏哐当哐当的要飞出车轨的感觉! 阿慕又翻了个身,拍拍自己脸颊——她忘记了自己之前已经翻身很多次了,又翻身的瞬间,扑通一声摔到了毯子上。 好在地板上铺着毯子,还扔着很多抱枕,即使摔上去也不是很疼。她摔到地板上后愣了两秒,然后意识到自己摔跤了。随手捞过一个抱枕用力按进怀里,阿慕下巴抵着抱枕软绵绵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刚刚摔下来时磕到的后脑勺,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意识到自己笑了。阿慕赶紧用手指按着自己嘴角往下,压下去,嘴角自己又翘起来,于是再压下去,又翘起来。 阿慕干脆低头把整张脸都埋进玩偶里面。 直到闷得头都有点晕,阿慕才晕晕乎乎的从玩偶里面抬起头。 今天晚上和竹马的每一句对话都像是国文课必背课文一样在她脑子里打转。阿慕翻来覆去,然后下定决心;她利落的爬起来,拉开窗户的窗帘,看向对面。 对面是拉着窗帘的。 虎杖悠仁平时可从来不拉窗帘。 阿慕打开窗户,顺手从自己课桌上拿了一盒巧克力,砸过去。 巧克力包装砸到对面窗户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巧克力也跟着落到窗户的窗台上。 虎杖悠仁正躺在床上懊恼。他越想越觉得今天太冲动了——我在干什么啊?告白就告白!我牵阿慕的手干什么? 阿慕都被我吓得不说话了! 她明天肯定不理我了。但是好不容易把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为了维持朋友的关系,又冲过去和阿慕说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吧? 这样更可恶了,看起来就像个渣男…… 窗户上突如其来的响动打断了虎杖悠仁的思绪。 他疑惑的拉开窗帘,顺便把窗户也打开,看见窗台上落着一盒巧克力。虎杖悠仁愣了愣,看向对面。 对面窗户关着,但是窗帘没有关。屋子里的灯光清楚照着贴在窗户上的几张便利贴。 【我知道你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了。我也是那种喜欢。】 【看在你那么喜欢我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 虎杖悠仁:“……唉?” 一只手从窗户底下伸出手,刷刷刷的把那几张便利贴撕掉。不等虎杖悠仁开口,那只手很快又伸上来,啪啪啪的重新往窗户上贴了几张便利贴。 【我答应你了,从今天开始交往吧。】 把那几张便利贴贴上去之后,阿慕紧张的蹲在窗户底下,手心那几张便利贴都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了。她侧过头,悄悄把耳朵贴在墙壁上。 但是墙壁太厚了,除了一点风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她蹙眉捏着那几张便利贴可劲揉搓,小声碎碎念:“他到底看见没有啊?看见了?没看见?看见了他也不吱一声?” “他不会根本没有开窗户看吧?” “那我……那我就伸出头去看一眼!如果那个笨蛋没看见的话就算了,立刻把便利贴全部冲进厕所里!” 握紧拳头数个深呼吸后,做好心理建设的阿慕小心翼翼从窗户底下探出脑袋。 结果刚好看见窗户外面蹲着的樱粉短发的少年。 两人大眼瞪小眼,阿慕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什么时候蹲这的?他就蹲在上面一直看我蹲在下面? 窗户是没有反锁的,但虎杖悠仁仍旧等阿慕发现自己之后,再戳了戳窗户。阿慕会意,把窗户打开:“你……” 虎杖悠仁把手摊开伸到她面前:“你的巧克力。” 阿慕:“……哦。” 她从虎杖悠仁手心拿走了那块巧克力,虎杖悠仁顺势攥住她的手指。阿慕不安的眨了眨眼,左顾右盼:“还、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手指太热了,阿慕觉得自己脸上好像又重新热起来了,肯定都是被虎杖悠仁传染的! 和阿慕局促紧张的转移视线不同,虎杖悠仁直接又热烈的盯着她,随即眉目舒展,笑容晴朗:“没有什么事了,就是想牵一下喜欢的女孩子。” 第36章 三十六杯奶茶 虎杖悠仁说要牵一下还真就只牵了一下。他走的时候甚至还不忘帮慕斯把窗户给关上。 等到他离开, 慕斯站起来,倒着后退, 直到膝盖窝碰到床边, 慕斯往后一躺倒进被子里。床铺自带的反弹能力让她原地蹦了蹦,随后安静的躺在了床上。 慕斯安静的握着那袋巧克力,拳头压在自己心口:心脏还跳得很快, 手指尖的热意好像也感染到了脸颊上。头顶的节能灯在她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点,慕斯眨了眨眼, 不自觉笑出声。 本来以为会因此睡不着觉——但出乎意料的是,脑袋一挨枕头就轻易的睡着了。 隐约感觉好像是做了个梦, 似乎是噩梦。但是第二天被吓醒之后, 慕斯却对昨天晚上的噩梦内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唯一的感觉就是很累, 有种梦里跑了八百米的感觉;不会真的是做梦梦见自己跑了八百米吧? 没精打采的吃过了早饭,慕斯换鞋出门, 和在门口等她的虎杖悠仁会和。虎杖悠仁一眼注意到了她眼眶底下的黑眼圈,关心的问:“昨天没有睡好吗?” 慕斯打着哈欠,神色恹恹:“做噩梦了。” 虎杖悠仁:“唉?梦见巨人的结局了吗?” 慕斯:“……谢谢,这种东西果然和噩梦是一个级别的。” 两人到车站等车, 上车后依旧找了相连的座位紧挨着坐下。虽然说已经是开始交往的关系, 但是因为平时也这样一起上学, 反而完全感觉不出什么正在交往中的气氛。 慕斯在上公交车坐下后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原本有点困倦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她打起精神坐直, 假装不经意的去看旁边:虎杖悠仁端正坐着,眉头微皱, 嘴巴里念念有词的正在默背什么。 她稍微努力的听了一下, 发现虎杖悠仁在背手心里的英语单词纸条。 啊, 说起来, 利用碎片时间背单词好像是自己要求他的来着……找不到什么搭话的借口唉! 总不能去打扰他背单词吧? 无聊到开始卷著书包带子打发时间,慕斯低头摆弄书包带子时,目光不自觉就注意到了手心那颗红色小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颗痣的颜色好像变淡了? 从那种很重的朱红色,变成了更鲜艳更明亮的红色。虽然还是小小的一颗痣,但是落在白皙的掌心,变得比之前更显眼了。 “阿慕!到站了——” 听到虎杖悠仁的提醒,慕斯立刻把那颗痣的事情抛之脑后。她跟着竹马下车,刚出车门就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麻溜的闪身躲到虎杖悠仁身后。虎杖悠仁也习惯了,主动的在前面给她挡风。 从车站走到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 慕斯就贴在虎杖悠仁身后,跟着点了自动跟随的游戏人物一样。她的手揪着虎杖悠仁衣服下摆,攥得那一片布料皱皱巴巴的。 虎杖悠仁盯着那只抓在自己衣服下摆上的手,面色微赫——他把英语单词条塞进口袋,另外一只手假装不在意的轻轻碰到慕斯的手背。 好像是不经意的触碰。 他的手指很热,慕斯的手背却冰冰凉凉的。温差感让慕斯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低头,看着少年的手跟荡秋千似的贴着自己手背晃了两下。 忽然,虎杖悠仁的尾指轻轻勾上她的大拇指指尖。 缺乏落力点的触碰,看起来像是牵手,实际上很轻易的就能甩开。 慕斯额头靠着虎杖悠仁的衣服外套,舔了舔唇,有点紧张。她松开虎杖悠仁的衣角,少年宽厚温热的手指立刻挤进空置出来的掌心。 这次不是十指相扣。好像是羞怯一般,只是尾指和食指轻轻勾搭,曲起的指节互相触碰到对方。 和平时的牵手不一样,这次是情侣之间的牵手。因为客观因素的变化,所以主观感情也跟着变化。 就像春天到了,太阳出来了,花开了。 下午是慕斯最讨厌的体育课。 她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活鱼,垂死挣扎的蹦跶几下强求自己做完热身活动,然后幽灵似的往休息长椅上飘。还不等她手摸到椅子,就被有马一花抱住了腰。 慕斯徒劳的原地挥了挥手,始终碰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休息长椅。她哀怨的看着有马一花:“我们真的是好朋友吗?” 有马一花:“绝对是好朋友!不然我是不会拦住你的!” 慕斯:“是好朋友就该陪我去休息!” 有马一花不为所动:“一起来练习八百米!” 慕斯:“杀了我,就现在。” 论力气,慕斯还是不如有马一花,最后还是被拖上了跑道。她看着漫长的椭圆形跑道,叹气,抬头看着天空。 有马一花在原地活动膝盖,催促慕斯:“不要站着呀!你也快活动一下关节,不然等会跑步很容易受伤的。” 慕斯试图劝服她:“可是八百米要等期末才考!” 有马一花:“你不会以为期末还很远吧?” 慕斯:“……” 实不相瞒,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虽然不喜欢跑步,但慕斯还是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做完了关节运动。毕竟不做好保护措施的话,扭伤了痛的也是自己。 有马一花借来了计时表,拜托同班的同学帮忙计时。 同学拿着秒表,道:“你们准备一下啊。” 慕斯紧张的弓腰按了按自己膝盖,刚做完关节运动,她身上稍微有点发热。她偏过头看着右边说:“我跑得很慢的。” 有马一花安慰她:“没事,我也跑得不快。” 慕斯偏过头看着左边说:“我上次八百跑了五分钟。” 被拉来凑数的小泽害羞的避开了她的视线,安慰她:“我、我上次也没有及格来着,齐木同学不用担心的。” 拿着秒表的同学一压手臂:“开始!” 考虑到八百米需要给后面保持一点体力,所以大家刚开始都没有全力奔跑。慕斯起步慢了半拍,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大家都菜,我慢半拍也不会慢很多。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有马一花稳定加速越过自己。 不一会儿小泽也稳定加速越过自己。 很快被拉下半圈的慕斯:“……” 不是,你们开跑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啊!!! 按照他们操场的大小,跑两圈刚好是八百米。慕斯跑完一圈就实在跑不动了,呼吸困难的两手撑着膝盖停下来,腿软。 “阿慕,不能突然停下来,你慢慢走两步——”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慕斯大喘气抬起头,看见虎杖悠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向慕斯伸出手,慕斯便把手搭上去。虎杖悠仁拖着慕斯慢吞吞的往前了几步:“慢慢来,呼吸,呼气——吸气——对,慢慢来。” 他是倒着跑的,但是很游刃有余。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虎杖悠仁完全是在迁就着慕斯的速度在走路。 慕斯勉强趁着走了七八步,腿软,一头栽进虎杖悠仁怀里。虎杖悠仁抖了抖胳膊,把她架起来一点:“还差一点点就到终点了!” 慕斯摆了摆手,忙着呼吸,没空说话。虎杖悠仁继续鼓励她:“好不容易跑到这里了,再坚持一下就跑完了,再自己走两步?” “我拉着你跑,很快就结束了。” 他喋喋不休跟麻雀似的在慕斯耳边循环鼓励。慕斯实在是听烦了,不得已扒着虎杖悠仁的胳膊自己站好,敷衍的跑了两步,然后扑通一声栽进他怀里:“好,努力完了。” 胸口被撞得闷了一下,虎杖悠仁架着慕斯的胳膊晃了晃,哄她:“就快到终点了,再努力一下?” 慕斯面无表情:“不想努力了,你扒拉我吧,我不努力了。” 虎杖悠仁有点哭笑不得。他拖着慕斯,倒着跑,又跑了几步,无奈:“这个我没办法替跑啊。” 要是能替跑,他早就替阿慕跑了。 慕斯叹气,推了推他的胳膊:“才不用你替跑,我自己也可以跑完……走完也算吧?” 虎杖悠仁立刻点头,溺爱式鼓励:“算的!绝对算的!只要跑完就是进步,哪怕不及格至少也考完了!” 慕斯重整旗鼓,半跑半走——跑的那一部分主要由虎杖悠仁拖着她完成——总之,很努力跑到了终点。 拿着秒表的同学按下计时表,颇为感动:“跑完了!不容易啊齐木同学!” 慕斯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飘飘忽忽的往前,然后栽进虎杖悠仁怀里。虎杖悠仁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还空出一只胳膊扶着她。 刚跑完也不敢让她立刻坐下,虎杖悠仁拖着慕斯开始慢走。 旁边早就跑完的人看完全程,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矿泉水有点酸酸的。 班长幽幽道:“他们在跑步吗?有人这样跑步吗?” 国见佑真:“我不是很懂青梅竹马。”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梓川咲太。梓川咲太微笑:“别看我,我和三叶是纯洁的青梅竹马,和他们那种读作青梅竹马写作恋爱进行时的关系完全不同……说到底还是他们的问题吧?” 国见佑真单手撑着脸颊,叹了口气:“真好啊——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 “这种事情看着也会让人高兴呢。” 第37章 三十七杯奶茶 慕斯被虎杖悠仁拖着, 刚开始还肯机械的走两步。走了一会儿,缓过气来之后, 她反而不肯走了, 完全把重量压在虎杖悠仁背上,试图搭顺风车。 虎杖悠仁体贴的问:“走累了吗?” 慕斯连连点头。 两人在距离跑道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慕斯放松身体在椅子上化成一滩, 闭眼。跑步的时候还觉得身上很热,但是一停下来反而感觉到了冷;因为体力不好, 慕斯跑完步休息下来之后,身上都冰冰凉凉的。 她两手交叠搭在腿上, 听到虎杖悠仁问她:“要喝饮料吗?” 慕斯:“想喝饮料。” 虎杖悠仁:“那我去小卖部帮你买……” 慕斯重新又睁开眼睛, 懒洋洋的挪了挪身体:“我也要去。” 虎杖悠仁没有拒绝。他弯腰伸手向慕斯, 当慕斯把手放到虎杖悠仁手心时,他合拢手掌, 轻易将慕斯拉起来。 两人短暂的靠近了一下,不同味道的洗涤剂香气混合。很快虎杖悠仁又松开手,紧张的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慕斯则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耳朵不自觉的发红。被绑起来的头发没办法遮住耳朵, 她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像观景萝卜皮。 因为是上课时间, 小卖部的人很少, 不需要排队。 虎杖悠仁是那种非常好养活的男孩, 不管买什么零食或者饮料他都会喜欢, 没有忌口也没有特别讨厌的食物。所以每次买吃的,慕斯都不用费心考虑虎杖悠仁的口味, 可以直接按照自己喜欢的买双份。 这次她也习惯性的去拿两罐草莓味奶茶, 结果手背被虎杖悠仁按住了。 虎杖悠仁:“医生说不能吃甜的。” 慕斯动了动手指, 试图逃脱对方, 镇定自若:“一杯奶茶而已,能含多少糖啊。” 虎杖悠仁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从草莓味奶茶易拉罐上拿开,放到旁边的绿茶上面,认真道:“喝这个吧,降火。” 慕斯:“……” 她把手抽回来,按到旁边的原味奶茶上面:“这个。” 虎杖悠仁重新握住她手腕,坚定的把她手掌又挪到那瓶绿茶上:“这个。” 慕斯仰起头,盯着他。虎杖悠仁认真道:“要遵守医嘱。” 最后还是买了绿茶。 没有喝到奶茶,慕斯焉巴巴的抱着绿茶瓶子,暂时失去了喝饮料的欲望。她跟在虎杖悠仁旁边,两人沿着小路准备慢慢溜达回操场。 路过教学楼上,二楼的走廊那边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还有议论声。 “快看!婚车!” “是新娘子——” “新婚快乐喔!” …… 慕斯抱着饮料瓶子,三步两步跑到旁边走廊台阶上,蹦起来往外看:外面果然路过了一队结婚的车队。新娘子大概是听见了学生们的话,居然从车里探出身来和他们挥手。 虎杖悠仁站到慕斯身后,看见外面正朝学生们挥手的新娘。 新娘穿着白色婚纱,上身紧贴着锁骨的领口装饰有繁复的蕾丝。慕斯踮脚看了一会儿,说:“婚纱好漂亮——我喜欢这种有蕾丝边的裙子。” 虎杖悠仁的目光瞬间从新娘身上移开,然后落到慕斯身上。他确信慕斯只是随口那样一说,但是…… 阿慕说喜欢那样的婚纱时,眼眸弯弯的,很好看。 比新娘子头纱上闪闪发光的碎钻还要好看,连带着这个冬日毫无温度的阳光也跟着暖和起来。 墙外传来新娘和新郎的道谢声,他们也预祝孩子们学业顺利。很快婚车的声音远去,楼上凑热闹的学生们也被老师驱赶回教室。 慕斯扯了扯虎杖悠仁的衣角,两人继续慢悠悠往操场走。 虎杖悠仁道:“我刚刚找清水问了你跑完八百的成绩。” 慕斯一惊:“你居然还去问了?”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我觉得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吧?” 慕斯撇了撇嘴,垂下脑袋:“那种不能及格的东西跑几分钟都无所谓啦!” 倒不如说,明知道没有及格还去问成绩的话,会让她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虽然她也很清楚自己确实体力差。 虎杖悠仁连忙鼓励她:“不是这样的!你这次跑了四分三十秒——阿慕,你从现在开始努力练习的话,到了期末说不定能及格!” 慕斯:“……嗯?等等,四分三十秒?我跑了四分三十秒吗?”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表情有点茫然。虎杖悠仁则表现得比慕斯还要高兴,兴奋道:“对!是四分三十秒!” “再努努力的话,至少及格是没有问题的!” 慕斯眨了眨眼:“……这次跑得好快,我都有点不习惯……是不是因为你在给我领跑?” 虎杖悠仁义正言辞:“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虽然他这句话至少糊了八百层滤镜。但是慕斯觉得还是稍微有点可信之处的。 她摸着自己下巴,稍微精神了一点:“那我以后……” 虎杖悠仁:“以后每天放学后来练跑试试?” 慕斯嘴里没说完的话噎了一下,慢吞吞接上:“我是说,以后每周末可以来学校跑跑。天天跑八百会死的,每周跑两次,不能更多了。” 虎杖悠仁掰着手指算了一下,高兴道:“那考试之前你还可以练十二次呢!等到了期末考,一定可以及格的。” 他这么为自己高兴,雀跃的样子好像是他自己考过了似的。 慕斯干咳一声,转开头:“也没什么,这种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真是的,明明是自己的考试,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就像…… 像什么呢? 慕斯想到自己暑假回乡下爷爷家时,遇见的那只小狗。那只小狗不是爷爷养的,他们说是流浪狗。 慕斯喂过它几次,后来那只狗远远看见慕斯,就不停的摇尾巴,蹦蹦跳跳的跑过去绕着她打转。即使慕斯后来不怎么喂它,但只要慕斯回应了,小狗就会很开心,尾巴可以摇出残影。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体育课结束。他们班借还体育器材一直是按学号轮的,今天刚好轮到慕斯和有马一花。 慕斯点了点框子里的排球和篮球,以及羽毛球拍和羽毛球——数量都和借来的时候一样。她在体育器材借还单上打了勾:“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没有缺的,把它们放回器材室里就可以了。” 有马一花凑近她,小声:“虎杖同学是在等你吗?” 慕斯顺着有马一花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虎杖悠仁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天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斯只看了一眼,又淡定的回过头来:“嗯,在等我。我们快点把体育器材还掉吧,不要耽误时间。” 有马一花感叹:“还真是冷静嗳——这就是幼驯染的默契吗?” 等慕斯还完体育器材回来时,虎杖悠仁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仰头靠在休息的长椅椅背上。深蓝色的运动服本来不是修身的款式,但是穿在虎杖悠仁身上就格外的爽朗。 他仰着头时表情空荡荡的,好像在发呆。 慕斯走到他后面,弯腰,运动服外套垂下来的部分抵着虎杖悠仁的头发。虎杖悠仁眨了眨眼,脸上空白的表情瞬间消失,对她露出灿烂的笑脸:“你回来啦?” 慕斯:“嗯。” 虎杖悠仁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蹦起来:“那我们回教室拿书包?” 慕斯慢吞吞走到他身边,点头:“好啊。” 虎杖悠仁:“等会放学之后吃什么呢?” 慕斯想了想,说:“M记出了和樱桃小丸子联名的新品。” 虎杖悠仁:“那就去M记吧!” 运动服的外套很宽松,垂下来时可以遮住整个手掌。慕斯垂着眼睫,假装若无其事的靠近虎杖悠仁——直到肩膀互相抵住,她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虎杖悠仁还在说等会放学之后的事情,但他的语速变慢了,视线莫名飘忽的看向别方。明明是两个人在对话,却偏偏都不看对方,好像是闹别扭一样。 唯独运动服长袖遮掩下的手,若有若无触碰到对方。 就好像风吹过去,一朵蒲公英碰到另外一朵蒲公英。 蓬松又轻盈的触碰,直到手指勾缠缓慢牵手。那缥缈虚无的轻盈才消失,少年少女的掌心相贴,干燥温暖的触碰到对方。 虎杖悠仁最后还是忍不住去看慕斯。 虽然很害羞,但是很想看对方的反应——莫名的有这种念头。 他刚刚好比慕斯高了十厘米。因为两个人之前就凑得很近了,所以他一低头就可以看见慕斯红透的耳尖。慕斯低眸时情绪总是掩饰得很好,但脸颊和耳朵的颜色却老是出卖她。 虎杖悠仁知道,自己的青梅其实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害羞的时候也会很冷静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实际上会把手藏在袖子里纠结的抓紧袖口揉搓。 忽然间,慕斯抬头——虎杖悠仁甚至来不及转开目光,两人猝不及防对视。慕斯眨了眨眼,嘴角往上小幅度翘起:“笨蛋,偷看的时候视线要隐晦一点啊。” 盯得那么努力,眼睛亮晶晶的,就差把脸凑到她面前碎碎念着看看我看看我了—— 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第38章 三十八杯奶茶 晚上因为去排队买樱桃小丸子的联名款套餐, 所以慕斯比平时晚到家一点。 齐木爸爸非常紧张:“阿慕,你今天回来得好晚……不会是和那个臭小子约会去了吧?!” 慕斯坐在沙发上拆套餐配送的盲盒周边, 头也不抬答:“去买M记新出的套餐了而已——啊, 是钥匙扣。” 是樱桃小丸子的钥匙扣,还是一对,有樱桃子和樱杏子。慕斯晃了晃钥匙扣, 起身:“妈妈我吃完饭上楼去玩了!” “好哦~” 齐木爸爸还想追上来说什么,慕斯退后两步, 举起双手交叉在胸口,比了个‘×’:“爸爸不准跟上来继续问我谈恋爱的事情!” 齐木爸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慕斯继续后退, 退到楼梯口时, 她眨了眨眼, 道:“虽然我确实答应和虎杖交往了。” 齐木爸爸:“什么?!” 慕斯才不给爸爸刨根问底的机会——她转身一溜烟跑上楼,将房间门反锁。齐木爸爸僵硬的转过头:“妈妈, 刚才阿慕说……” 齐木妈妈笑眯眯:“我听见了啊,阿慕谈恋爱了。爸爸,我们明天早上吃红豆饭吧?” 齐木爸爸:“……不、不用了。” 一位伤心的老父亲面容扭曲,拿起手机熟练拨通自己儿子的电话。 慕斯躺到床上, 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给自己拆开一盒草莓干, 顺便打开手机刷信息。看着朋友们发来的消息, 她走神的想着:下次要提醒虎杖买个手机了…… 大晚上开着窗户聊天很冷的。 【空助:爸爸说你谈恋爱了。 慕斯:? 慕斯:你什么时候从我黑名单里面出来的? 空助:哇好伤心, 连恋爱了也不和哥哥分享,哥哥真的好伤心哦。 空助:想到你以后会因为谈恋爱而学习下降只能勉勉强强考个东大然后渡过平凡又悲惨的一生, 哥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慕斯:滚。】 和齐木空助这种抖S根本没什么好聊的, 多打半个字都是浪费时间。所以慕斯回完之后就果断把他拉黑。 随即被拉黑的人下一秒又出现在聊天列表, 活像电脑里无论如何都卸载不掉的流氓软件。 【空助:哇生气了吗? 空助:真是的, 我只是作为哥哥给你一点人生建议嘛~ 空助:毕竟要把不太聪明的妹妹交给一只雄性猴子,任何一个哥哥都会下意识担心吧? 空助:虽然大家都是灵长类动物,不过也不会有人因为香蕉和人类有60%的基因与人类相似就把它当成同类吧? 慕斯:……我男朋友可能会。 空助:??? 空助:你居然真的有男朋友? 慕斯:还有事吗?没事我继续拉黑你了。 空助:!!!有事!不要走开啊啊啊—— 空助:这绝对是大猩猩啊!这种脑子怎么可能属于人类!阿慕你不要因为自己脑子不聪明就自暴自弃找个更笨的对象交往啊啊啊—— 空助:【58秒超长语音条】 空助:【39秒超长语音条】 空助:我打电话和你说! 空助:【向您发起一个语音邀请】【语音邀请已拒绝】 空助:【向您发起一个语音邀请】【语音邀请已拒绝】 空助:我在订机票了ajasabdwq*^&^】 慕斯:“……?” 齐木空助脑子坏掉了吗? 他才是脑子有问题吧!! 害怕他真的连夜订票飞回来,慕斯只好给齐木空助打过去一个电话,那边秒接,齐木空助的声音急促:“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你千万别冲动,要谈恋爱至少也要找个人类谈……” “呜哇齐木教授您要去哪里?我们的实验刚进行到一半不能没有您啊!” “滚开!我要回去阻止我妹妹和猴子谈恋爱——不行不行,飞机飞回去太慢了……哈!把核武器研究室钥匙给我!” “齐木教授您冷静一点,您要干什么啊啊啊——” …… 慕斯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还在慢吞吞的拆草莓干开口就是一句:“哥哥。” 电话那头陡然安静了。 三个研究生欲哭无泪死死抱着齐木空助的腰,愣是被他拖出了实验室。走廊地板被他们拖出一条干净无比的笔直大道,他们那个看似瘦弱常年呆在实验室里的柔弱宅男教授,此刻力气像吃了大力水手菠菜一样离谱。 就连气势也变得十分可怕,狰狞的笑脸好像是魔鬼一样。 直到电话那头,隔着遥远距离传来的少女声音,并不甜软也没什么撒娇意味,平铺直叙又带点乖巧的喊了一声‘哥哥’。 齐木空助脚步停住,迟疑下来。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结果碰到了自己耳骨上的信息传导器。有传导器在,首先就可以排除声音造假的可能性。 听到手机那边安静了下来,慕斯才慢吞吞的接上话头:“这是我的初恋。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齐木空助:“……我明白了。” 慕斯露出和善的微笑:“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哥了,再见。” 电话挂断,齐木空助握着手机,陷入沉思。被他拖出来的几个研究生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齐木空助低头,皱着眉问出一句:“你们谁有对象?” 研究生们面面相觑,看着对方头顶所剩无几的头发,干笑,同步摇头。齐木空助把他们紧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扒拉开,露出嫌弃神色:“太没用了,连对象都没有,怎么会明白女孩子谈恋爱的心情!” 研究生们:“……” 你以为我们是你吗? 我们才不是那种因为妹妹恋爱了就想要去研究恋爱心理学好不着痕迹拆散妹妹和猴子的抖S变态好吗!!! 齐木空助暂时放弃了去核武器研究室。他摸着自己下巴往自己研究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初恋啊……那就不能随便破坏了……可恶!不都说妹妹的初恋对象绝对是哥哥吗?阿慕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难道对自己无所不能的普通人哥哥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敬仰向往吗?” 研究生们纷纷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不,您清醒一点,那是缘■空吧?正常家庭的兄妹在青春期互相嫌弃扯头花明明才是正常的……就算是人生第一次有妹妹也不要表现得如此常识丧失啊教授! 解决了! 挂断电话,慕斯把草莓干塞进嘴里,嚼嚼嚼:空助都知道了,那二哥肯定也知道了。居然现在还没有发短信来问…… 果然家里的正常男人只有二哥一个! 站在门口不小心读到妹妹心声的某超能力者脚步一顿。他停住了原本要敲门的动作,又若无其事的瞬移走了。 嗯……还是不要让妹妹把自己和爸爸以及空助归到同类男人那一栏去比较好。 至于初恋这点小事嘛—— 初恋总是要拿来纪念的。 周六,清晨。 慕斯定了早上的闹钟,早早起来后她换好衣服,拿上面包边吃边往外走。只是慕斯万万没想到,一打开大门就看见齐木爸爸拿着扫把严阵以待的站在门口。 慕斯差点被自己嘴巴里的面包呛到。 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气,瞪大眼睛看着齐木爸爸:“爸爸?你在这里干什么?” 齐木爸爸脸上露出扭曲的笑脸:“因为你昨天说要出门练习跑步,爸爸从五点多就起来等你了哈哈哈——跑步这种事情当然要带上爸爸啊!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在阿慕跑步的过程中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什么川崎悠仁北川悠仁虎杖悠仁的来妨碍你!” 慕斯:“……” 不,最后一句才是你的重点吧? 慕斯叹了口气,问:“那你吃过早饭了吗?” 齐木爸爸沉默片刻,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慕斯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把手里面包掰下一般递给齐木爸爸。 齐木爸爸感动不已,哽咽着接过面包:“呜呜呜我就知道宝贝女儿还是爱我……” 慕斯绕过爸爸,三步两步轻快的走到门口:“你早上吃了吗?” 一直等在外面的虎杖悠仁立刻挺直后背,眼睛亮晶晶的:“吃了起司和饼干!那个——叔叔也要一起吗?” 他眼角余光飘向齐木爸爸。齐木爸爸立刻炸毛:“你什么意思?才交往几天就想单独相处吗?我跟你说,绝对不可能——” 慕斯面无表情的拉着虎杖悠仁衣角,往前拖着走了两步:“我们跑我们的,不用管他。”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乖巧道:“好。” 齐木爸爸气哼哼的跟在两个年轻人身边,眼神锐利得恨不得在虎杖悠仁后背上烫出一个洞来。 虎杖悠仁咽了咽口水,感觉如芒在背,他凑近慕斯:“……我感觉叔叔手里那根扫把好像是用来打我的。” 慕斯目视前方,认真的做着准备运动:“错觉,我爸爸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真的吗?” “真的。” “阿慕,你不会骗我对吧?” “……” 慕斯干咳一声,转开脑袋:“等会要是情况很危险,你记得跑快点。毕竟他是我爸爸,我太偏心了爸爸会哭的。” 虎杖悠仁被吓出豆豆眼,可怜巴巴攥住慕斯袖子。 慕斯继续抬头看着天空:“……顶多我拦住爸爸不让他去追你。” 虎杖悠仁持续用那双眼尾下垂的狗狗眼盯着她。 慕斯目光漂移,小声:“知、知道啦!那我……” 齐木爸爸黑着脸从两人后面徐徐冒出脑袋,嘴角扯出可怕的笑容弧度:“怎么啦?不是要跑步吗?别老是聊天啊——” 第39章 三十九杯奶茶 慕斯回头, 直视老父亲怨气十足的脸。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齐木爸爸脸色立刻阴转晴, 甚至还挤出一个灿烂笑容:“阿慕别害怕, 爸爸会一直陪着……” 慕斯:“虎杖会陪我跑的,爸爸你回去吧。” “唉?!” 齐木爸爸大叫起来,拉着慕斯的手:“不行不行!爸爸不放心把你交给那种家伙……” 慕斯加重语气:“爸爸!” 看出宝贝女儿有点生气了, 齐木爸爸抱着扫把可怜巴巴,放低声音:“那、那你跑完步要直接回家吗?” 慕斯:“应该会散会步再回来。” 齐木爸爸睁大眼睛, 哽咽:“是、是约会吗?” 慕斯哭笑不得。她绕到齐木爸爸身后,推着他的肩膀:“对!是约会!所以拜托爸爸你快点回去吧, 没有女孩子想要约会的时候爸爸跟在旁边的!” 齐木爸爸不情不愿:“可是……” 慕斯打断了他的话:“我晚饭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虎杖悠仁也连忙补充发言:“我会送阿慕回来的。” 齐木爸爸在看向虎杖悠仁时, 目光秒变凶狠。 好不容易把齐木爸爸劝回去了。慕斯站在原地搓了搓冻僵的手, 问:“我们要从哪里开始跑?” 虎杖悠仁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展开,地图上已经用红色记号笔画出了一条完整的路线。他道:“从这边大马路一直跑到公园小道, 再绕到这条街。我算过了,这样跑一圈下来刚好是八百米。” “我带了秒表,等会我给你掐秒表,你慢慢跑, 别着急。” 慕斯, 按了按自己发热的膝盖, 语气平静:“我又不着急。” 她确实不着急。毕竟慕斯对自己的跑步速度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能跑完全程就算进步, 如果能及格的话……算意外之喜? 虎杖悠仁等她做完前期准备后,掐了秒表, 慕斯慢跑出去。虎杖悠仁三两步追上她, 在旁边提醒道:“呼吸放慢点, 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这样可以减少负担。” 慕斯‘嗯’了一声,继续跑。 大马路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扫干净了,露出灰黑色的地面。两人跑过去,踏留下两行脚印。虎杖悠仁陪着慕斯跑过这条马路,然后绕进附近的小公园道路——为了节省体力,一路上慕斯都没有和虎杖悠仁说完。 跑了一半,她实在喘不上气,单手撑着膝盖,另外一只手冲虎杖悠仁摆了摆。虎杖悠仁顺势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还差一点就跑完了,现在才两分多唉!再坚持一下!” 慕斯按了按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艰难摇头。 虎杖悠仁拽着她又往前了好几步,哄道:“跑完刚好是市场,我们可以去吃红糖年糕哦。” 慕斯大喘气,没有说话的力气,持续摆手——然后另外一只手也被虎杖悠仁拽住,拖着继续跑。她气得要死,又甩不开虎杖悠仁的手,那家伙一边小跑一边在她耳边碎碎念:“初一的时候我就劝过你要和我一起出来晨跑了。就是因为阿慕你锻炼太少才总是感冒的,每次感冒了就不肯好好吃饭……” 慕斯掐了吧他的胳膊,气鼓鼓的瞪着他。 虎杖悠仁不为所动,难得十万分的坚定的拒绝了慕斯:“绝对不可以停下来,你一停下来就完全不想跑了!” 慕斯:“……” 可恶啊,这家伙完全说的是实话! 每次跑八百米,只要中途一停下来,之后就完全跑不起来,只会越跑越慢,最后变得跟走路差不多了。 后面小半程还是靠虎杖悠仁半拖半拽的带着慕斯跑完了。 虎杖悠仁掐了表,松气:“四分多,离及格很近了。” 当然,这是哄小孩的说法。如果真的离及格很近了,虎杖悠仁这个溺爱孩子的家长肯定立刻敲锣打鼓宣告及格——哪怕只差三四秒,大概在虎杖悠仁眼里也和及格差不多了。 慕斯能猜到,但是没有力气去和虎杖悠仁较真。她趴在虎杖悠仁背上,手踹在虎杖悠仁外套口袋里,戳了戳他的腰:“红糖年糕。” 虎杖悠仁会意,负重前行往市场的年糕店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市场格外的热闹,要比平时都热闹许多。甚至很多商家门店上还挂起了红绿相间的装饰物。 慕斯脸颊侧靠着男朋友温暖的后背,沉思片刻,开口:“啊,我想起来了——是圣诞节啊。” 虎杖悠仁一愣:“圣诞节?” 慕斯:“因为圣诞节快到了……所以在准备圣诞节集市吧?你看那边多了好多摊位,到时候应该会有其他地方的商家过来摆摊。” 虎杖悠仁往其他地方看了看,果然看见很多刚摆起来的摊位。那些摊位上面还是空空荡荡的,但桌子底下塞有很多用白布遮盖的装饰物。 慕斯把手从虎杖悠仁口袋里抽出来,慢吞吞走到年糕店门口:“两份红糖年糕,要热的,谢谢。” 热乎乎的红糖年糕,被包在牛皮纸袋里。慕斯付过钱,接过年糕;她的手指隔着一层封皮被热年糕烫到,把两袋年糕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小声抽气。虎杖悠仁弯腰,从她手上接走年糕袋子。 他皮糙肉厚惯了,倒是一点不觉得烫。 慕斯用烫红的手指捂了捂自己耳朵,抬头看向街道尽头。 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圣诞树的雏形,深绿色的松树高高矗立着,身上环绕有一圈又一圈的彩灯。但是只挂了彩灯,很多其他零碎的小饰品都还没有挂上去,显得整个圣诞树有点空空荡荡的。 虎杖悠仁自己嘴巴里咬着一块年糕,用竹签戳了一块递给慕斯。慕斯懒得把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借着他的手吃掉年糕。 虎杖悠仁:“还有一周就是圣诞节了啊……” 慕斯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道:“那期末考也快要到了。” “期末考结束之后的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 虎杖悠仁想了想,道:“还是和去年一样吧,陪爷爷过年,然后再找找寒假兼职什么的。” 和慕斯想的倒是差不多。她侧身,肩膀撞了撞虎杖悠仁的胳膊:“还要一块。” 虎杖悠仁乖乖用牙签又戳了一块喂她。 正如慕斯所说的那样,期末考要到了。刚确认心意不久的小情侣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在谈恋爱这件事——比起谈恋爱当然是考试更重要,如果考不上高中的话就麻烦了。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很熟悉。 普通情侣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偶尔牵手——这种事情他们早在交往之前就已经当成生活日常在做了。 出于某种心态,两个人暂时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他们还没能很好的适应从过度亲密的青梅竹马,转化为真正情侣这样的关系。 期末考结束,老师分发志愿表给大家拿回家填。 再等两天,就是学校的毕业典礼。 慕斯和几个相熟的女生互相交换了毕业纪念册,填完后已经很晚,外面的天色半黑不黑,笼罩在早春暮色中。 现在是冬天的尾巴了。 教室的灯还没有关,她慢吞吞把书本和一些以后都用不着的练习册收进书包,拉上书包拉链时,书包拉链上樱桃子的钥匙扣跟着晃了晃。 “我们走啦!明天见——” 虎杖悠仁对班长他们挥了挥手:“明天见——” 班长忽然停下脚步,狐疑的盯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眨眼,乖巧:“?” 班长弯腰,戳了戳虎杖悠仁的书包:“樱杏子的钥匙扣?虎杖你是男孩子吧?” 虎杖悠仁用手指戳了戳那枚缀在书包拉链上的钥匙扣,弯弯眼眸笑容灿烂:“很可爱啊。” 班长‘啧’了一声,拍着虎杖悠仁的桌子:“男生挂那种钥匙扣很奇怪耶……” 旁边的男生踹了他一脚。班长正要骂人,转头看见有人在疯狂对他比眼神;班长忽然间灵光一闪,目光小心翼翼瞥向前排还在收拾书包的齐木同学。 啊——是樱桃子和樱杏子——咦?! 班长捂住自己嘴巴,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某个不得了的大八卦。 好不容易把那群男生打发走,虎杖悠仁拎着自己书包跑到慕斯座位旁边。他低头看着慕斯桌面上铺开的志愿表:“咦?阿慕你已经填完了?” 慕斯:“因为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去什么学校……爸爸妈妈说我想去哪里读都支持我。” 虎杖悠仁看了眼她的志愿表,然后掏出自己那张志愿表:“笔借我一下。” 他从慕斯的笔袋里抽走一支铅笔,迅速的也填上志愿。 慕斯就在旁边,单手撑着脸颊看他半弯腰填写志愿表。教室节能灯的灯光落在他头顶和脊背,他握着铅笔书写时,手背上绷起浅黛色的青筋。 他的影子也落到桌面那张志愿表上,安静的教室里回荡着冬日风声,和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慕斯眨了眨眼,面前虎杖悠仁认真的脸也跟着闪了闪。 他停笔,笑容灿烂:“好,填完啦!笔还你。” 慕斯接过那支铅笔,放进笔袋里。两人并肩离开教室,作为最后离开的人,他们认真检查了窗户,关闭节能灯和教室门。 当教室门关上,发出轻微声音的时候,慕斯仰头看着门边的教室门牌号,道:“好快啊,突然就毕业了。” “感觉小学毕业都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突然初中也毕业了。” 虎杖悠仁帮忙把门锁上,接过慕斯手里的书包。 慕斯搓了搓手,把冷冰冰的手塞进他外套口袋里。因为站在侧边,一次只能塞一只手——过了会儿,慕斯嘟哝:“还是好冷。” 虎杖悠仁:“阿慕你好怕冷啊。” 他说着,腾出一只手,把慕斯的手圈在掌心,补充了一句:“你的手好冰。” 慕斯道:“那是因为你的手太热了。” 第40章 四十杯奶茶 牵着手走了一会儿, 慕斯小声:“换只手牵,我另外一只手也好冷。” 虎杖悠仁依言换了只手牵着她, 积雪在两人脚底下被踩得咯吱咯吱响。慕斯故意挑着有雪的地方踩, 踩着踩着,她停下脚步。 虎杖悠仁:“怎么啦?” 慕斯扁了扁嘴:“你不要老是把你那边的雪扒拉到我前面来。” 少年茫然:“你不是想踩吗?” 慕斯偏过头看他,虎杖悠仁还是那张不明所以的脸, 直直的望着她。他好像并不在意慕斯追着积雪踩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的,只是觉得慕斯想踩, 所以就帮忙都把雪堆笼过去了。 慕斯重新踩上积雪,雪粒互相摩擦发出声音。 几个隔壁班的女孩子从他们旁边走过, 商量着等会要去买新的耳环戴上。她们细碎零散的交谈落进虎杖悠仁耳朵里。 虎杖悠仁低头, 目光不自觉看向慕斯的耳朵。 她把头发都扎了起来, 耳边还垂着一些粉色的碎发,小巧白皙的耳朵被冻得泛红, 那层红外面又蒙着半透明的白。好像是之前他吃过的红豆馅的年糕。 黏软的年糕里隐约透出甜蜜的绯色。 咬上去有着沙沙软软的触感。 慕斯用捂热的手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耳朵,热乎乎的掌心贴着那块冰凉的软肉。她抬头想和虎杖悠仁说话,却刚好和虎杖悠仁眨也不眨的直白视线对上。 虎杖悠仁一怔,回神, 仓惶移开视线。慕斯偏了偏头, 问:“我头发乱了?” 虎杖悠仁:“没有。” 慕斯皱眉, 有点不满:“那你在看什么?” 虎杖悠仁眼神游离, 但仍旧说了实话:“那个……在看……耳朵。” 慕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疑惑。虎杖悠仁干咳一声,补充:“因为刚刚听见其他人在说耳环的事情, 然后想起来阿慕你好像还没有打耳洞。” “啊——这个吗……” 慕斯又摸了下自己耳垂。 手指触碰到的那片软肉平整光滑, 她确实是一直没有打过耳洞, 因为怕痛所以一直没有打。 忽然间意识到什么, 慕斯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她轻轻一捏虎杖悠仁的后脖颈,皮笑肉不笑:“哦,原来你喜欢戴耳环的女孩子吗?” 虎杖悠仁被捏得一激灵,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没有!不喜欢!” 慕斯挑眉:“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虎杖悠仁果断:“阿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我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理所当然的说完这句话,又小心翼翼去看慕斯的反应。慕斯若无其事的松开他脖颈,两手揣进自己外套口袋里,快步向前走。虎杖悠仁三两步追上她,问:“不牵手了吗?” 慕斯没有说话,但是揣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一只。她的手刚伸出来,还没来得及往虎杖悠仁那边靠,虎杖悠仁就已经自发的握住了慕斯的手。 一开始只是握着,牵了一会儿后,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慕斯在暮蓝色的傍晚中,呼出一口白气,眼睫凝着水雾,轻声:“过年的时候,想去看电影。” 虎杖悠仁道:“好啊。” 没有人说这是约会。 也没有人说要一起去看电影。 但他们知道这是约会。他们知道是要一起去看电影了。 转眼就到了毕业典礼那天。 虎杖爷爷身体略有好转,特意换上正装出来参加毕业典礼。 学生们先排队去小礼堂听毕业致辞,然后是大合唱。慕斯刚好是那一届毕业生的致辞人——稿子在上台之前就已经背得很熟练了,所以她上台致辞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 非要说有什么感想的话…… 大概就是:虎杖悠仁的发色可真好认啊。 在满礼堂乌压压的脑袋里,虎杖悠仁那颗樱粉色的脑袋格外醒目。慕斯致辞的时候,稍微一垂眼就能看见他,目光总是不自觉在他那边停留。但只停留一会,她又若无其事的挪开。 她太擅长摆出那种若无其事的平静脸,所以不管是台边的老师们,还是台底下纵横排列的学生,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冷脸坏脾气的漂亮优等生,实际上一直在注视着一个人。 除了虎杖悠仁。 他耳边是青梅镇定自若的致辞声音。台上少女神色平静,连白皙的脸颊都没有一点涨红的羞涩。 但他总能捕捉到对方轻飘飘落下的视线。像花朵落进水里。 轻巧的花朵和水面撞出‘啵啵’的声音。 青梅的视线也这样有意无意的,撞在他的意识里。虎杖悠仁无法移开视线。 礼堂致辞结束,然后放歌,大家合唱了校歌。低年级的学生们总是很期待这种时候,因为可以向毕业班的学长学姐要纪念品。 慕斯习惯把自己的东西都提前收拾好带回家——这是齐木妈妈要求的,三个孩子用过的东西,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她总是会小心翼翼将那样东西保存下来,存进母亲的回忆箱里。 “阿慕!这里这里——” 刚出礼堂就听见了妈妈的声音,慕斯回头,耳边落下相机的‘咔嚓’声。拿着相机的齐木楠雄从后面探出头,面瘫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毕业快乐,以后就是高中生了。】 慕斯跑过去,踮起脚:“我要看看你拍得丑不丑。” 齐木楠雄依言把照片调出来给慕斯看:雪地,校园,阳光下回头的女学生。除去女学生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过于气势逼人之外,这张照片的构图居然还相当不错。 慕斯满意道:“哥你进步了唉。” 居然没有把她拍成那种夸张的世界名画——看来齐木楠雄对自己超能力的控制确实越来越进步了。 齐木楠雄嘴角微微翘起:【没什么。】 齐木爸爸也挤了过来,把大束鲜花塞进慕斯怀里:“好啦好啦,小楠你快给我和阿慕也拍一张!我要单独和阿慕拍……” 齐木空助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进来,并且巧妙的把齐木爸爸挤出了镜头。他一手揽住慕斯肩膀,一手熟练的对镜头比了个‘耶’:“小楠,拜托你啦~把我和阿慕拍得好看一点哦~” 慕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木空助保持微笑:“难得妹妹的毕业典礼,我肯定要回来的嘛。说起来那小子呢?啊女朋友毕业典礼都不在现场,这种不可靠的男人还是趁早分手比较好哦?” 慕斯配合的靠着齐木空助肩膀,另外一只手在后面拧了把齐木空助的腰:“有空在这挑我男朋友的刺,不如想想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女朋友。” 齐木空助一把揪住慕斯的手掐了一把,脸上仍然挂着和善微笑,低声:“都说了我对母猴子没有兴趣啦~” 齐木楠雄从相机后面露出一只眼睛:【吵架的时候用眼神吵,拍照会拍到嘴巴,一看口型就知道你们两个在互骂。】 齐木空助/齐木慕斯:“……这都是阿慕/空助的错!” 异口同声,非常坚决,死不悔改。 不愧是亲兄妹。 最后还是大家一起拍了合照。慕斯带着他们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因为齐木空助一直在旁边问东问西,纠缠得慕斯根本没有时间去找虎杖悠仁。 但在妈妈面前他们总会维持兄友弟恭的假象,礼貌微笑,眼神互骂。 好不容易等到毕业典礼结束,慕斯又被朋友们拉去合照,最后也没来得及跟虎杖悠仁说上话。但是想到虎杖悠仁也要照看爷爷,慕斯又觉得放他一个人陪着爷爷晃悠挺不错的。 齐木空助原本是在牛津大学当教授,为了慕斯的毕业典礼才临时请假回来。虽然他这个假条到底是自己擅自盖章,还是他上级盖章的,就不得而知了。 齐木楠雄在东京上大学,大学生放寒假比中学生早,而且假期也更长,他一周前就已经回到家里开始了超能力者无聊的冬日宅家生活。 毕竟无敌就是这么寂寞。 难得一家人团聚,齐木妈妈心情很好的做了一桌子饭,等晚饭结束,收拾完一切,都已经快十点了。慕斯跑回自己房间,想了想,把门给反锁了。 她打开窗户,往外看去,虎杖悠仁的窗户没有拉窗帘,还亮着。虎杖悠仁也注意到她,很快就把窗户打开,正要说话——慕斯对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但还是安静下来。他回身找了找,找出一块白板,在上面写字,然后举高:【怎么了?】 慕斯把便利贴一张一张贴在窗户上,害怕虎杖悠仁看不清楚,所以她每个字都写得很大:【我哥哥们回来了,他们住隔壁,会听到声音的。】 虎杖悠仁猛点头。 慕斯想了想,想起她今天还没有给虎杖悠仁拍照。她又把窗户上的便利贴撕掉,换了新的便利贴贴上去:【你站在那里,不准动。】 虎杖悠仁便乖乖的,老老实实的站着。他把白板上原来的字擦掉,又写上新的字:【要拍照吗?】 慕斯回头,在自己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一个相机。她把挂到自己脖子上,然后重新回到窗户面前,爬上窗台。 对面虎杖悠仁一慌,下意识要开口。慕斯注意到了,严肃的又对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虎杖悠仁连忙擦了白板上的字,迅速写上新的:【很危险!】 慕斯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 她两手撑着窗台,略有些笨拙的从上面跳下来,拖鞋小心翼翼踩着一楼屋顶。在两栋房子之间有一道隔开的围墙,慕斯谨慎挪到围墙上,站稳——这时候她已经距离虎杖悠仁很近了,两个人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虎杖悠仁胳膊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了,已经做好只要慕斯一摔他就立刻跳出去捞人的准备—— 然后慕斯稳稳地站在了墙头上。她两手抱着相机,目光平静看向虎杖悠仁:“我站稳了。” 虎杖悠仁会意,紧张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他顺从的夸奖青梅:“好厉害!” 慕斯:“这没什么。” 她嘴角小幅度的微微翘起,眉眼间透露出隐晦而可爱的得意。这时他们头顶传来巨大的声响,墨蓝色天幕中绽放灿烂的烟火。虎杖悠仁不自觉仰头,眼瞳里倒映出五颜六色的烟花——他想,烟花真好看——然后下意识去看慕斯。 好看的是烟花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想要去看慕斯。 然后正好对上相机明亮的光。快门声音被淹没在烟花的爆炸声中,慕斯白皙的侧脸也落下烟花绚丽的色彩。 她扎起的中短发,好似每一根发丝都有烟花那般绚丽的色彩。 忽然,相机移开,少女润泽的杏仁眼从后面露出来。她看着虎杖悠仁,握着相机的手指因为寒意而微微泛着红。 虎杖悠仁问:“你在拍我吗?” 慕斯垂眼,看着相机上显示出来的,笑容灿烂的竹马,嘴角翘起:“不,只是拍烟花而已。” 第41章 四十一杯奶茶 虎杖悠仁半边身子探出窗台, 问:“我可以看看吗?” 慕斯立刻把相机藏进身后:“不可以!” 虎杖悠仁委屈:“为什么啊?” 慕斯迅速把相机盖子关上,理直气壮:“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她的脸变红了,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 还是因为烟花。虎杖悠仁从窗台上翻出去——和慕斯小心翼翼的动作不同,他动作特别轻快,好像身上的衣物完全不会对他的动作形成阻力一样。 他踩过屋顶累积的雪, 半空中没有放完的烟花落下彩光,然后轻盈的落到慕斯面前。慕斯不自觉收紧了手指, 相机接触到掌心的部分被捂得很热。 虎杖悠仁站到慕斯身边,半弯腰, 抬手理了理她耳边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我送你回去?晚上好冷, 吹太久了容易感冒。” 因为烟花的声音很大, 所以虎杖悠仁也稍微提高了声音。 他垂视慕斯的眼眸明亮动人。 暮色昏暗,夜风透寒, 但这个少年是温暖的。 无论是他身上的色彩,还是他明亮的,明目张胆的喜欢。 慕斯温暖的掌心蓦然感到细微痛意,相机边角咯着她掌心的命运线, 心跳声淹没在风里。她踮起脚, 趁着虎杖悠仁接近, 温热的唇轻贴在少年冰冷脸颊。 虎杖悠仁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眼瞳里倒映出慕斯凑近了的粉色碎发。温暖的, 皮肤轻轻触碰的声音。 啵啵。 一朵花落进水里。 烟花落幕, 天空中的明月安静的高悬,星辰无声落下光芒。在喧闹之后, 忽然陷入与世隔绝般的寂静。 慕斯抱着相机, 后退两步。她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膝盖, 然后跳回自己家的屋顶:“我回去了。” 虎杖悠仁原本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逐渐升温。慕斯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爬上窗台后迅速的关窗户拉窗帘,一气呵成。 只留下红着脸站在窗台上的虎杖悠仁,茫然片刻,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被亲到的地方——刚好是亲到左边的脸颊上,那触碰又轻巧又迅速,一瞬间的认知只记得嘴唇是温热又柔软的。 好像还有一点零食的甜蜜香气。 铜锣烧? 麻薯? 还是烤饼干? 好像都有可能。 他无知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踩空,哐当一声摔下围墙。 但这点高度对虎杖悠仁来说,和跳台阶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围墙底下还有积雪。他从雪窝子里爬起来,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从后面剃平的短短的发茬间,摸到一点刺刺的雪粒子。 那点碎雪很快被他温热的手指捂化。虎杖悠仁保持着刚刚摔下来的姿势,发呆了好久,忽然笑出声。他身子往后仰倒在雪地里,眼睛比平时都亮,注视着深蓝色的天空。 那些贴到少年脸颊上的雪,也被他身上的温度融化,变成了温热的湿润。 虎杖悠仁曲起一条手臂遮住自己眼睛,闭上眼时好像都能听见眼睫毛和衣服袖子摩擦的声音。 他想:好喜欢阿慕啊。 很喜欢。 她的每个举动,都令自己心动不已。 隔壁房间。 齐木空助微笑:“小楠,再不放手的话哥哥就要生气了哦?” 单手压制着齐木空助的超能力者丝毫不受威胁,淡定道:【你先把手里的遥控器收起来,不然我就瞬移把你送回英国去。】 齐木空助不情不愿的把遥控器扔开。齐木楠雄松手的瞬间,他立刻跳到一边,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按脱臼的手臂,抱怨:“小楠下手也太不留情了,对哥哥好严厉!” 齐木楠雄:【……你以为我想挨着你吗?】 齐木空助脸上表情秒变阴险:“瞬间移动这么好用,不如立刻把那个猴子瞬移去北极圈吧?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记忆力都很差的,说不定过几个月阿慕就把他忘记了!” 齐木楠雄懒得理他,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不忘把那个危险的遥控器给带走。齐木空助并不死心,碎碎念:“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家伙泡了我们的妹妹!” 齐木楠雄无语:【总不可能不让她谈恋爱吧?只要对方不是渣男的话,这个年纪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据说现在幼稚园生也有很多已经开始恋爱的……】 “这不可能!” 齐木空助打断了弟弟的话,面色扭曲:“你不是也一直没有谈恋爱?我的弟弟妹妹们绝对不会和猴子在一起!!!” 齐木楠雄:【……就是因为这样你和爸爸才会被讨厌——】 齐木空助信心十足:“只有爸爸被讨厌了而已,阿慕还是很喜欢我的!” 齐木楠雄:【……】 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她喜欢你啊?从薛定谔的第三只眼吗?! 齐木空助开始回忆:“阿慕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这难道还不够证明她爱我吗?” 齐木楠雄无慈悲的公布真相:【她学会的第一句话明明是妈妈。而且第一次叫哥哥也是叫我,那时候你还整天叫她猴子你忘记了……】 齐木空助:“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明明是这样的——” 小时候的慕斯就长得比普通人更可爱一些,圆圆白白得像个糯米丸子。一开始看见这孩子的粉色头发,齐木空助还以为她和齐木楠雄一样是超能力者。 后来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只是个很普通的孩子。 他站在婴儿车旁边,眉头紧皱,伸手戳了戳孩子圆滚滚软乎乎的脸颊,原本还颇有些嫌弃。但就在他戳下去的第一下,小婴儿突然睁开眼睛。 小孩子的眼瞳要比正常成年人的更大,故而显得更加可爱。 她好奇看着齐木空助,脸颊被戳了也不哭不闹,用肉乎乎的小手合抱住他手指,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露出明显的可爱的肉窝。 “哥……哥哥……” 【等等!】 齐木楠雄抽了抽嘴角,连忙打断齐木空助的回忆:【不要随便把别人的记忆安在自己记忆库里面好吗?明明她刚出生的时候你因为过于嫌弃直接回英国了吧?】 【那家伙半夜哭闹不休,被不明诅咒吓到半夜哇哇大哭,饿了的时候也哇哇大哭,最艰难的时候明明都是我照顾过来的——你回来的时候她都一岁多了,都会背诗了啊!】 【直接跳过了小孩子最烦人的时候,享用了别人劳动成果的家伙这种时候演什么变态控制欲过分的哥哥形象啊!】 齐木空助理直气壮:“我们是亲兄弟!你照顾她不就相当于我也照顾她了吗?” 齐木楠雄闻言拳头一硬,怒气值逐渐飙升,拎起亲哥的衣领:【你这种只会享受妹妹的可爱之处,却根本不关心幼崽刚出生时的麻烦……这种只会让妻子陷入丧偶式育儿的家伙活该单身一辈子!】 脚都被提溜着离开地面了,但齐木空助丝毫不慌。不仅不慌还敢继续在自己无敌的超能力者弟弟精神底线上蹦迪。 齐木空助:“哈?什么叫做只会享受妹妹的可爱之处?明明她小时候每次出去玩都是我陪同吧?你这个高考生才是,完全缺席妹妹幼稚园时期的哥哥有什么资格说我!” 齐木楠雄震怒:【你还有脸说?把核武器发射器给三岁的小朋友当毽子玩儿,还独自把三岁小朋友放进奥特曼拟真机器操作室里让她去打怪兽,要不是我时间回溯用得快日本都沉岛多少次了你知道吗?!】 “可是她玩得很开心啊!每次玩完高达阿慕都会眼睛亮晶晶的夸奖我,要不是你这个家伙老是时间回溯阻止我带她玩,我现在一定是她最喜欢的哥哥!” 【你就不能带她玩点正常的吗?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不靠谱的哥哥,我才会寄希望于隔壁家的臭小子可以给她一个正常人的童年……所以阿慕会和隔壁家的孩子谈恋爱都是你这家伙的错!】 “这种时候你怪我?难道不是因为你给他们制造了相处空间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吗?要是阿慕因为失恋而痛哭自杀的话全部都是你的错!” 【明明是你从小不当好榜样的原因吧?有个天天把毁灭世界吧你们都是猴子哦这种话挂在嘴边的哥哥,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照看阿慕!】 …… 门忽然被敲响,兄弟两剑拔弩张的气势一僵。齐木楠雄深呼吸,松开不靠谱哥哥的领子,走过去开门。 慕斯站在他们两屋子门口,面无表情:“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你们要吵架的话可以瞬移去月球吵吗?我要睡觉了。” 齐木楠雄:【……非常抱歉。】 齐木空助从弟弟身后探出头:“阿慕!我们在商量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听哥哥说,按照我最近研究的三千起案例中,初恋的失败率是……” 慕斯熟练的在他把话说完之前,迅速将事先准备好的耳塞塞进耳朵里。齐木空助悲愤道:“阿慕!你变了,你是进入叛逆期了吗?青春期对吗?没关系,哥哥可以理解……” 慕斯踮起脚,一手一个,摸摸两个哥哥的头,怜爱道:“放心吧,有你们两位做哥哥,我不可能有叛逆期的,只会觉得妈妈真辛苦啊。” “只要想一想妈妈的心情,就完全可以包容哥哥们的无理取闹了呢。” 齐木楠雄/齐木空助:“……” 果然是青春期到了吧?! 第42章 四十二杯奶茶 总之, 在被妹妹强行摸头杀之后,隔壁暂时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听取慕斯建议去月球打架, 还是真的休息了。 慕斯更倾向于前者。 不过没关系, 反正她两个哥哥都是关心家人的死傲娇,再打也出不了事,顶多炸了地球再回溯时间而已。 这种事情嘛……炸啊炸啊的就习惯了。 毕业典礼结束, 不算漫长的春假来临了。在这期间慕斯和虎杖悠仁一起查了成绩,两人都考上了宫城县杉泽三高。 不过等他们升入高一时, 虎杖悠仁最喜欢的排球赛二传已经毕业,他没有机会去看现场了。 等高中确定下来之后, 大家都暂时的闲了下来。虎杖悠仁找了份便利店的兼职, 春节结束之前都可以在那里打工。 慕斯没有作业, 暂时也没有别的计划,所以经常抱着游戏机去便利店里一边打游戏一边等虎杖悠仁下班。 而且便利店里的关东煮很好吃。 越靠近春节的时候, 下雪天就越来越多。慕斯打了会马里奥,趴在桌子上休息。 脸颊忽然被温热的咖啡罐碰了一下,她懒洋洋的抬眼。虎杖悠仁把热好的咖啡放到她额头面前:“很无聊吗?” 慕斯:“打游戏打累了。” 虎杖悠仁帮她捏了捏肩膀,笑眯眯的:“好辛苦——” 他手劲按得恰到好处, 弄得慕斯更昏昏欲睡了。她往前挪了挪, 把额头贴在温热的咖啡罐上, 眼睫低垂。 她想:不管怎么说, 应该都是在兼职的这家伙比较辛苦吧? 不过虎杖悠仁好像很少有‘我很辛苦啊’这样的概念。不管被交付什么样的任务, 都会乐呵呵的跑去完成。 虎杖悠仁在慕斯旁边坐下来,也趴下, 长呼出一口气。 慕斯:“到换班时间了吗?” 虎杖悠仁:“嗯, 刚刚和山田换班。不过现在外面在下雪, 等会雪小点再走?” “好。” 慕斯换了个趴着的方向, 面朝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趴着的时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两人一对视,他就忍不住笑。 慕斯:“你笑什么?” 虎杖悠仁想了想,道:“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对视的时候会觉得很开心,不自觉的就笑了。” 他往慕斯那边凑了凑,两人的距离靠近,虎杖悠仁的曲起的胳膊肘碰到桌子上蜿蜒下来的,慕斯的头发。慕斯眨了眨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肘。 虎杖悠仁:“嗳?” 慕斯:“想戳就戳了。” 虎杖悠仁还有点茫然,看起来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慕斯又戳了戳他的脸颊——和自己软乎乎的脸颊不一样,竹马的脸颊戳起来好像要硬朗一点。 她道:“是硬的。” 虎杖悠仁:“有吗?”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然后又去戳戳慕斯的脸。 慕斯的脸确实很软,脸颊边还有两块明显的软肉,戳下去时会有一个肉窝。她眨了下眼睛,眼睫扑过下眼睑,说:“是吧?” 虎杖悠仁:“啊,是很软……” 他不自觉的捏了一下。 虎杖悠仁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手感真的很好。 而且青梅板着脸突然被捏了一下之后的表情也很可爱。 捏完之后他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脸凑过去:“请捏吧。” 慕斯:“……暂时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伸出手,两手一起‘啪’的一声拍在虎杖悠仁脸颊上。虎杖悠仁被拍得眼睛都闭上了,小声:“阿慕你这一下,多少带点私人情绪了……” 慕斯:“没有。” 虎杖悠仁:“真的吗?” 慕斯:“闭嘴。” “……哦。” 两手合上揉了揉他的脸,慕斯心情转好。她把那罐热咖啡贴到虎杖悠仁脸上,看着竹马顶着那张被拍红的脸,乖乖把下巴靠在自己手腕上时,她不自觉笑出声。 慕斯:“要吃点心吗?” 虎杖悠仁:“要!” 她拆开点心盒子,喂给虎杖悠仁一颗。 点心是糖渍栗绒馅的,很甜。虎杖悠仁嚼着那枚点心,侧目看慕斯慢吞吞撕着点心盒子边缘的塑封。 她在奇怪的地方总会表现出一些细微的强迫症,虎杖悠仁清楚这大概是某种类似于掌控欲之类的东西……即使是个傲娇,也决不允许恋爱这种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 所以第一次告白必须自己来,第一次亲到脸颊也要自己来。 正是因为过于了解,所以他变相的纵容了青梅的坏习惯。要说这是恋爱的话,其实多少也……有点奇怪吧? 点心盒子边缘的塑封被撕干净了。 慕斯捧起一块点心慢吞吞的吃,桌子上的游戏机还在播放暂停音乐,她问虎杖悠仁:“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问题很突如其来。她问的时候甚至没有看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想了想,说:“大概会成为消防队员……之类的?” 慕斯:“很符合你性格唉。” 虎杖悠仁:“阿慕呢?” 慕斯嚼点心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眉头微微皱起,努力思索着……直到那块点心吃完,嘴巴里都是残存的栗子味道,慕斯才开口:“我不知道。” “……唉?” “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 慕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重新趴回桌子上。她侧过头看着虎杖悠仁,眼眸平静的不起波澜,声音也镇定:“大家好像都有梦想,但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非要说的话,好像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可以。” “继续学习也好,高中毕业之后就去找工作貌似也不是不可以。我没有特别讨厌的工作,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工作,只要是能挣到生活费的工作都可以接受……如果长大之后还可以住在家里的话,那就太好了。” 虎杖悠仁诧异:“不是吧……” 慕斯:“嗯?”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阿慕你的发言好像成年人啊——就是有那种,特别成熟的感觉。” 慕斯被逗笑,眼眸小幅度弯了弯:“我还以为你会觉得特别没有志气。因为之前班主任调查的时候大家都说自己要成为高级白领或者发明家研究家什么的……那时候我说的是什么?” 虎杖悠仁:“阿慕那时候说要成为科学家。” 慕斯直白道:“那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突兀所以随便乱编的。” 慕斯确实是个没有理想的人。 从小到大,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轻松拿到第一名,但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很聪明;要说聪明的话,家里两个哥哥完全是跨级式碾压。 科学家也好发明家也好什么大学者也好,哥哥想要的话就可以轻松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小时候齐木空助最经常追问慕斯的问题就是:阿慕以后想要做什么呢?不管阿慕想要做什么,哥哥都会帮你实现愿望哦! 你想要星星的话我就会去捕捉陨石,顺便将月球也征服作为你的附属礼物。 她想要1就会得到100。 但实际上,每次哥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慕斯想得最多的是:希望明天老师给好学生的奖励糖果可以多加一颗。 多一颗就好,她不贪心的。妈妈说过,贪心的孩子会尝不到甜味。 突然有一天慕斯的抽屉里开始多出一颗糖果。那颗糖果既不是哥哥们的馈赠,也不是老师的偏爱——它是被隔壁家的小哥哥悄悄塞进慕斯抽屉的。 小孩子的梦想被虎杖悠仁实现了。 而现在,已经长成少年的虎杖悠仁,嚼着点心,不假思索道:“好厉害啊。感觉阿慕特别会照顾大家的心情唉。” 慕斯回神,抬眸:“我还以为你会说理想的事情。” 虎杖悠仁茫然:“什么理想?” 慕斯:“……关于我的理想——” 虎杖悠仁单手撑着鼓起的脸颊,语气轻松:“那又没有什么。” “没有人要求小孩子非要有理想这种东西吧?没有也很正常啊。哪怕只是作为普通人健健康康的长大,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唉!” 他越想越觉得确实如此,话说完后还对慕斯竖起大拇指,附赠一个灿烂的笑容。慕斯莫名其妙的也被他逗笑了,跟着弯起眼眸。 在长大之后,又收到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糖果’。 她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没有下雪了,月光照在地面上,明亮而澄澈。她捡起桌面上已经变得冷冰冰的游戏机,道:“雪停了,我们回去吧。” 虎杖悠仁自发拿起桌面上没吃完的零食,装进袋子里:“好啊——” 他们和换班的兼职生打过招呼,并肩一起离开便利店。 店外道路边的树干上,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绿色。它们被积压在白雪黑枝下,顽强又蓬勃的冒出头来。 慕斯觉得风有点大,于是把自己的外套帽子戴起来。她抬头看到旁边没有戴帽子活蹦乱跳的男朋友,于是提醒他:“戴帽子啊,起风了。” 虎杖悠仁其实并不觉得冷。但是慕斯都说了,于是他也乖乖把帽子拉上。 走了一会儿,慕斯拽他衣角:“今天星星好亮啊。” 虎杖悠仁抬头去看星星,一抬头帽子就掉下去。他空出一只手扶自己帽子,继续抬头看星星。 墨蓝色天幕中,皎洁的月亮,和南边明亮的天狼星,还有其他零散一点的星星。 忽然眼睫上落下了冰冰凉凉的触感。 虎杖悠仁伸手一捻自己眼睫,指尖搓到一点冰凉的水迹:他意识到是又下雪了。 旁边慕斯皱着眉低头揉眼睛,嘟囔:“雪花落我眼睛里了。” 虎杖悠仁捧起她的脸:“我看一下。” 慕斯移开手,左边眼睛眼眶红红的对着虎杖悠仁——那颗眼睛格外的润泽,眼睫湿漉漉的黏连,边缘泛着生理性的泪花。 虎杖悠仁伸手用指尖小心翼翼的擦拭水迹,道:“没事,只是滴了一点进去……” 他的语气停顿住,手指也停顿下来。不知不觉中,原来他们的脸已经靠得这么近了。 下一秒热辣的红就烧上脸颊,虎杖悠仁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然后慌张的移开视线。他松开慕斯的脸,抬手帮她理了理帽子,小声:“不、不要仰头就行了。” 慕斯低头拉了拉自己的帽子:“嗯……” 第43章 四十三杯奶茶 顺利升上高中后, 虎杖悠仁买了个手机,方便联系人——主要是为了方便联系慕斯。因为是高中才买的手机, 所以初中认识的人他都没来得及添加联系方式。 不过后来慕斯把他拉进了初中的班级群, 虎杖悠仁加到了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 大家考上了不同的高中,交集也渐渐变少。 “齐木同学,与其参加灵异研究社这种没有用的社团, 绝对是学生会对你的增益更大……” 学生会会长还在喋喋不休的试图改变齐木慕斯心意。齐木慕斯笔下不停,麻利的填好了入社申请书:“会长, 麻烦让一下,我要去交申请书了。” 学生会会长还想再劝一劝这只迷途羔羊, 忽然脚下一空, 他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了起来——灵异研究社社长佐佐木, 一个戴着眼镜,看似乖巧的短发女生——她单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 镜片闪过一道反光:“我说,会长啊,你当着我的面挖墙脚是不是有点过分?” 会长原地蹬了蹬腿,不满:“佐佐木!井口!你们放我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想暴力强迫我屈服吗?你们别忘了, 所有的社团活动都需要我们学生会批准……” 井口是灵异研究社的另外一名社员。和娇小的社长学姐不同, 井口身材高大健壮, 长相过分成熟。 比起高中生的身份, 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学生。 听到会长的告诫, 井口露出阴险的笑容:“会长,明明是你先干扰我们招新的, 怎么能说是我们的错呢?” 他们三个在那扯皮的时候, 齐木慕斯已经交完入社申请书回来了。她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书包, 向佐佐木和井口颔首:“我填完入社申请, 先回家了,学长学姐们,明天见。” 佐佐木热情的对她挥了挥手:“明天见哦!啊对了,后天晚上我们有社团探险活动,阿慕你记得来哦——” 已经非常自觉的开始直接称呼名字了。 果然是很自来熟的学姐啊。 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齐木慕斯走出教室。她高中和虎杖悠仁不是一个班,不过离得不算很远,放学下楼的话可以顺便路过他们班。 他们班好像也在填社团申请书,齐木慕斯站在他们班级外面的走廊上,隔着窗户看见里面很多学生在填东西。她在人堆里轻易找到虎杖悠仁的脑袋,他正在低头填着什么。 虎杖悠仁低头的时候,后脖颈被剃平的短短的黑色发茬就会变得很明显,尤其是在他上半边粉色头发的对比下。 是天生的粉色头发。 总之很少见…… 虎杖悠仁填完手上的表格,上交后立刻跑出教室——他跑到齐木慕斯面前,险之又险的刹住车,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下课了?” 慕斯:“嗯。你刚刚在填入社申请吗?” 虎杖悠仁:“是啊,今天好多学长学姐们来招新呢,大家都好热情哦。” 不,那只是对于你的限定版热情……算了,说了他估计也不会承认的。 心里这样想着,慕斯随意将话题转开:“你准备加入哪个社团?” 虎杖悠仁:“灵异研究社!最近爷爷的状态不太好,我想放学之后直接过去照顾他……我问过了,这个社团所有的活动都不强制参加,放学之后社员就可以原地解散!” “阿慕你呢?” 慕斯:“……灵异研究社。” “因为放学后可以直接原地解散回家。” 如果不是因为高中强制要求参加社团的话,慕斯根本连社团都不想参加。反正她也不像哥哥一样需要参加社团混在普通人堆里掩饰自己。 而且早点放学的话可以排队去买吃的。 虎杖悠仁没有多想,露出高兴的表情:“那我们就还是一个社团唉!哦对了,学姐她们说今天晚上有看恐怖电影的活动,阿慕你会来吗?” 慕斯点头:“活动在天黑之后的放映室,我可以先去排队买东西,买完再回来。” 虎杖悠仁:“唔,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可以先去看望爷爷,然后再回来。” 慕斯:“爷爷的病情又恶化了吗?”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道:“也不能说是恶化吧……就还是和之前一样,总是时好时坏的。我想着我能过去陪陪他的话,应该会好一点。” 虎杖爷爷的身体从他们初中那会就经常时好时坏的。 哥哥说这种自然秩序是不可以随便用超能力去更改的…… 面前晃过男生的手。慕斯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虎杖悠仁问:“阿慕你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好差。” 慕斯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有吗?” “有啊。” 虎杖悠仁按着他的肩膀,将她推到楼梯墙壁上挂着的仪容仪表镜面前:“你看。” 慕斯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实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不济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镜子里苍白焉吧的少女跟着眨眼,确实是本人没有错。慕斯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会像是通宵没有睡好的样子…… “昨天我没有熬夜。” 想了想,她只得出这个答案。 当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慕斯有些心不在焉——她应付过晚饭,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去参加社团看电影的活动。 佐佐木学姐选定了一部贞子系列的古早恐怖片。 她指挥井口把放映室的窗帘拉上,然后自己把碟片放入播放器中。等到投影仪开始在白幕布上投放出朦胧画面时,佐佐木立刻把灯也关掉,快速冲到慕斯身边,紧紧抱住慕斯胳膊。 她抱得太紧了。 慕斯愣了愣,压低声音:“学姐害怕吗?” 佐佐木:“害怕啊!” 慕斯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佐佐木的脑袋紧紧靠着她肩膀,厚厚眼镜片后面的双眼放出兴奋明亮的光,精神高度集中的盯着白幕布。 她转头看了看旁边——虎杖悠仁就坐在她旁边,虎杖悠仁另外一边坐着井口。井口个子高壮,但是死死抱着虎杖悠仁胳膊的模样,愣是表现出一种小鸟依人的气氛。 虎杖悠仁:“唉?学长你害怕吗?” 井口万分紧张:“我很怕的,等会我一尖叫你就帮忙捂住我眼睛,一定要记住啊!” 慕斯:“……” 如果她没有搞错的话,这两个人是灵异研究社的社长和副社长吧? 白色幕布上的剧情已经进行到女主去女厕所找人了。阴森的配乐和昏暗不明的女厕所,交织出了恐怖的气氛。 慕斯能感觉到旁边佐佐木紧抱着自己胳膊的手越收越近,箍得她有点难受。 忽然耳边一热,少年压低后软和的声音传来:“会害怕吗?” 慕斯侧头,目光正对上身体往她这本倾斜的虎杖悠仁。她摇了摇头,低声:“我没什么感觉,但是学姐好像很害怕。” 虎杖悠仁无奈,道:“学长好像也挺害怕的。” 这时候镜头一转,洗手池里出现了大量头发。佐佐木和井口同时尖叫一声抱紧了身边的人——虎杖悠仁和慕斯同步被撞得晃了晃,差点磕到对方脑袋。 慕斯下意识按了按自己额头,紧接着虎杖悠仁温热的手指也按上来,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唉,你没事吧?刚刚我好像磕到你了……” 慕斯抓住他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指,声音平静:“我没事。” 其实也不能说没事…… 但她的额头确实没事。有事的是手心——从刚才开始,手心就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灼热痛意,好像手心里攥着一把火似的烫手。 深吸了一口气,慕斯把佐佐木的手从自己胳膊上薅下来:“学姐,你们先看,我去上个厕所……” “不要啊!” 佐佐木立刻又扑上来,这次她把慕斯整个人都抱住了,眼泪汪汪的:“很吓人的,呜呜呜我不想失去刚刚招到的社员,不要走啊阿慕!” 慕斯:“……”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佐佐木从身上扒下去。虎杖悠仁动作比她更快,单手环着她的腰将她往后面一拖,轻松把她从佐佐木怀里抱出来:“学姐,我陪她去,很快就回来。” 还在哇哇哭的佐佐木一愣,下意识点头,点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等等!你……” 虎杖悠仁已经把慕斯从椅子上拉起来。慕斯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两人牵手牵得十分自然——佐佐木一时间无心看恐怖电影了,凑过去戳戳井口肩膀:“等等,他们是不是……” 井口思索片刻,肯定道:“是在交往中的关系吧!” 走廊的声控灯捕捉到脚步声就立刻亮了起来。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凉意。慕斯两手抱着胳膊,往虎杖悠仁身后躲了躲。 虎杖悠仁:“冷吗?” 慕斯:“有点……不用脱衣服给我,我有带外套,忘在放映室了而已,等会回去我自己穿上就好了。” 虎杖悠仁想了想,没有坚持。他知道慕斯不怕鬼,但还是送她到厕所门口,叮嘱:“我就在门口,你要是不放心,就叫我名字,我立刻回应你。” 他叮嘱的时候表情很认真,絮絮叨叨,满脸不放心的模样,好像恨不得跟着慕斯一起进去。 虽然并不信鬼,但刚看完贞子就来厕所,虎杖悠仁也多少有点犯嘀咕。 他的紧张神态让慕斯觉得有些好笑。她点点头:“好。” 实际上慕斯并不想上厕所。 她走到洗手台旁边,舒开一直握着拳头的手掌:左手掌心莫名的泛着隐痛,但是打开手掌时却什么伤口也没有看见。 白皙掌心唯一显眼的就是那粒红色小痣。 慕斯皱起眉,打开水龙头,带着点冷意的自来水落进掌心,冻得她一个激灵。慕斯仔细的重新洗了一次手,着重搓了搓那粒红色痣。 那粒红色小痣安静的镶嵌在皮肤里。无论浇到手心的水多么冰冷,它所扎根的那片皮肉仍然滚着灼热的痛意。 第44章 四十四杯奶茶 关闭水龙头, 慕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出女厕。虎杖悠仁还老老实实背对厕所门口站着等她——她走过去, 用冰冰凉凉的手掌边缘一挨虎杖悠仁后脖颈。 他被冻得一激灵, 整个人都精神了。 下意识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面巾纸,虎杖悠仁抓住慕斯手腕,将她湿透的手拉到自己眼前, 用干纸巾擦拭她手上残余的水珠。 慕斯趴在虎杖悠仁背上,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后跟:“等会看完电影就回家吗?” 虎杖悠仁正抓着她的手细心帮她擦着手指缝, 头也不回的答:“学姐她们说等会要去旧校舍探险。” 慕斯:“旧校舍?” “啊,就是那个被废弃了很久的校舍。” 慕斯回忆了一下, 道:“他们两个没问题吗?看鬼片都吓成那样了。”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 无奈:“学长她们很坚持, 所以……” 慕斯明白了:这就是精神作死。 如果这是鬼片的话,学姐学长们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洗了把冷水之后, 她脑子清楚多了,重新跟着虎杖悠仁回到放映室;电影已经放到尾声,佐佐木和井口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见慕斯和虎杖悠仁回来,他们吓得立刻冲上来一手一个紧紧抱住二人。 慕斯脸都被学姐挤变形了, 有点无语:“学姐, 等会看完电影你还要去旧校舍探险吗?” 把头死死埋在学妹胸口的佐佐木闭着眼睛超大声道:“去!为什么不去?这可是证明我们社团不是摆设的绝佳好机会!” 慕斯:“……” 不, 现在看起来就已经很像是摆设了。 她叹了口气, 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摊开双手, 对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最后拗不过社长的坚持,四人还是打上手电筒, 一起进入旧校舍。 旧校舍原本是要拆除的,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拖到了今天也没有拆掉。按照佐佐木社长原本的计划, 他们是要进入旧校舍探险的——慕斯倒是无所谓, 虎杖悠仁也不怕这些。 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佐佐木犹豫再三,还是把目标改为‘绕着旧校舍转一圈’。 “我说,既然这么害怕,不来不就好了吗?” 叹了一口气,慕斯低头看着快要埋进自己胸里的学姐,有点无奈。佐佐木死死抱住慕斯的腰,坚决不抬头,气势十分强硬:“我们是什么?我们是灵异研究社!” “如果面对灵异事件,我们自己就先退缩了……呜哇哇哇我踩到了东西了啊啊啊啊——” 她整个人跳到慕斯身上,慕斯被压得后退,撞到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稳稳的站着,伸手扶住慕斯肩膀,探头看了眼两个女生脚下:“啊,是踩到枯树藤了而已。” 佐佐木战战兢兢:“真的吗?” 慕斯用手电筒照了照两人脚下,确定道:“没错,只是枯树藤而已。” 佐佐木鼓起勇气往自己脚腕上一看:果然只是一截枯树藤缠绕在上面。 她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从慕斯身上下来,自己蹲下来扒拉掉脚腕上的枯树藤。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沉闷的‘咚咚’声! 正半蹲着扒拉脚腕上枯树藤的佐佐木浑身一僵,抬起头干笑着看向慕斯:“我、我好像幻听了……” 井口结结巴巴道:“我好像也幻听了……” 慕斯冷静的纠正他们:“不是幻听,确实有声音。可能是什么小动物被困在信箱里了吧。” “这间校舍很久没有人住了,信箱也一直空置着。或许是流浪猫之类的把它当成了窝,钻进去之后又卡住出不来也有可能。” 她大步向前,踩过许久没有人打理的草丛,脚底下被踩到的树叶发出清脆声音。 慕斯一路走到信箱面前,一手拿着手电筒,另外只手扒拉了下信箱上的小锁。那把锁已经很旧并且发黄了,她稍微用力一掰,很快锁就直接断掉落进草丛里。 她拿着半截的锁,沉默了两秒,转头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立刻补充发言:“锁老化太严重了,碰一下就坏,和你没关系。” 慕斯:“嗯。” 她把手电筒交给虎杖悠仁:“光源遮一下,突然这么亮容易惊到小动物。” 虎杖悠仁干脆把两个手电筒都藏在外套底下。被遮了一层的手电筒仍然散发出微微的光,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刺眼了。 他们两个泰然自若的态度,也给佐佐木和井口增加了勇气,两人躲在虎杖悠仁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慕斯借着光,小心翼翼将信箱打开条缝。 微弱的光照进那条缝隙里,但是并没有其他动静。过分的安静让慕斯有点疑惑,正要将信箱完全打开——虎杖悠仁忽然手按上她肩膀,慕斯被吓了一跳,转头没好气的踩了他一下,低声:“吓死我了,不要突然拍人肩膀啊!” 虎杖悠仁:“啊,那个,我是想说,不然我来开吧?万一野猫受惊抓到你就不好了,我反应神经好点。” 慕斯:“……也行。” 一开始虎杖悠仁倒是觉得野猫而已,让慕斯去也没有关系。但是随着信箱打开那条缝隙,虎杖悠仁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如果说是野猫的话,似乎不该这么安静。 但他怕吓到慕斯和同伴,所以暂时没有说出来。 和慕斯换位置之后,虎杖悠仁稍微倾了倾身子,把慕斯完全挡在身后,小心翼翼拉开信箱。 他揣在怀里的微光顺着那条缝隙蔓延进去,逐渐照亮整个信箱内部。 木制信箱内部同样老旧,缝隙边缘落下灰黑色蛛网。一个干净得和整个信箱格格不入的长方形木盒躺在信箱内。 慕斯从虎杖悠仁身后探出头,好奇看了眼信箱内部:“啊,是个奇怪的盒子。我还以为是小动物什么的……原来不是。” “什么?什么奇怪的盒子?” 佐佐木也跟着探出头,好奇的看过去。 虎杖悠仁伸手把盒子从里面拿出来——盒子上贴着米黄色封条,他晃了晃盒子,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和他们刚才听见的声音一样。 慕斯恍然大悟:“刚才应该是什么东西撞到了信箱,然后晃到了盒子里的东西。” 这个说辞比较能让人接受,毕竟这个信箱支杆看起来也不怎么结实的样子。 佐佐木兴致勃勃的比划着:“你们看这个盒子,上面有贴符咒耶!说不定里面封印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比如说恶灵啊怨灵啊什么的。” 井口闻言打了个哆嗦:“不是吧?” 慕斯并不信这些东西。 她拿出手机顺手对着木盒拍了一张照片,道:“可能是其他学长学姐们放在这里的……要放回去吗?” “当然不能放回去!” 佐佐木一拍慕斯后背,慕斯被她拍得踉跄两步,差点又撞进虎杖悠仁怀里。她摸了摸自己发麻的背,无语:“学姐,我差点被你拍死……” 佐佐木连忙双手合十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 “但是我们是灵异研究社唉!这东西不是很符合我们社团创办的理念吗?我决定了!” 她握紧拳头,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在放映室解开这个盒子上的封印,揭秘里面到底存在什么……” 慕斯举起一只手:“打断一下哦,明天我外公他们要来玩,晚上没办法出来。” 佐佐木和井口齐刷刷将目光转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无奈的举起两只手:“抱歉,明天晚上我也有事……不能来放映室了。” “要不然你们等后天?” 佐佐木:“不行!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我今天特意算过日期了,今天和明天都是适合探寻真相的日子——后天的话时间就不对了。” “你们不来就算了,我和井口也没问题。” “放心吧,我们会全程录制视频给你们直播的!” 她笑眯眯冲二人竖起大拇指,慕斯和虎杖悠仁面面相觑,最后没什么办法,也只能无奈的互相耸了耸肩。 慕斯:“好吧,那你们要注意安全。” 旧校舍探险到此结束。因为佐佐木和井口决定明天要解开盒子上的封印,所以虎杖悠仁就把盒子交给了他们。 四个人在校门口互相道别,慕斯与虎杖悠仁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慕斯写完作业洗了个澡,坐在床上擦头发时,窗户被人从外面敲响。她顶着干毛巾去拉开窗帘,果不其然看见虎杖悠仁在窗户外面。 慕斯把窗户打开,探头出去:“爷爷怎么样了?” 虎杖悠仁半蹲在窗台上,自然而然的拿起她头顶干毛巾,继续慕斯之前没有做完的,擦头发的工作。 他答:“还是和以前一样,医生说爷爷是年纪到了,所以……” 他抿了抿唇,没有继续往下说。慕斯踮起脚,摸了摸虎杖悠仁的脑袋——虎杖悠仁低头,埋首进少女温暖的脖颈侧和肩膀之间。 是拥抱。 垂落在手臂上的粉色长发是湿润的,虎杖悠仁闭上眼睛时眼皮好像能感觉到另外一个人脖颈上脉搏的跳动,血液的循环。 温暖而充满生命力量的。 慕斯轻柔的摸了摸他后脑勺,没有说话。安静得只能听见初春草丛里虫子的声音。 拥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慕斯没有干透的头发都开始滴水。虎杖悠仁一言不发的主动结束了拥抱,坐在窗台上仔细的继续给她擦头发。 他动作很轻,垂眼时眼睫和鼻两侧都落下交错阴影。慕斯是仰着头的,被擦得乱糟糟的头发不时从她眼帘上掠过——那些阴影让她不太看得清虎杖悠仁的脸,但她却可以共情到这个人很难过。 毕竟他们是如此的……如此的互相了解。 即使互相拥有对方都不知道的秘密,他们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即使是拥有读心术的超能者也不能妄言自己了解一个人,毕竟人类是擅长自我欺骗的物种。 更何况是年轻的孩子。 半湿不干的头发逐渐被擦得干燥蓬松起来,虎杖悠仁握着湿润的毛巾,声音略哑:“擦好了……” 他的臂弯突然被慕斯的手按住,虎杖悠仁目光从她粉色的头发移到她柔软的眼眸上,她的眼睫上好像缀着水珠那样,不堪承受的微微颤抖。 她问:“你想亲我吗?” 少年在月色下咽了咽口水,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每一根神经都被拽紧又陡然放松。他原本要收回去的手又放回原位,轻按着慕斯的后脑勺,低头。 他太明白自己青梅傲娇又强烈的掌控欲。 他是个耐心又体贴的好孩子,所以乖巧的主动将恋爱绳索放进对方手心——任凭她逐步牵紧拉近距离,如同自愿戴上口笼收敛獠牙的老虎。 第45章 四十五杯奶茶 慕斯躺在床上发呆。 屋顶的大灯已经关掉了, 只剩下床头灯还散发着温柔的昏黄色光芒。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再翻身, 两手抓着被子边缘, 眉头紧皱——皱眉沉思许久,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摸摸自己嘴唇。 手指是软的, 嘴唇自然也是软的。她尝试着用手指轻轻压下唇珠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好像只是很普通的触碰到了那种感觉。单纯的觉得很软。 但是和虎杖接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会感觉麻麻的, 脑子里刚开始会很紧张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然后很快思绪就变成空白, 黏黏糊糊的好像失去思考能力了。 她摸着嘴唇, 犹豫许久, 然后还是摸过手机,打开三人小群——菜菜子和美美子还在吐槽学校布置的奇葩作业, 慕斯随意和她们聊了两句后,犹豫的在对话框里打下‘你们有接吻过吗’这句话。 但是迟迟没有发出来。 抱着手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慕斯想了想,又把对话框里面的话删除。 这种问题问单身狗是没有答案的。她只是傲娇又不是傻子。 这样想着, 慕斯重新打开了好友有马一花的聊天对话。 【慕斯:一花, 你有和男朋友接吻过吗? 一花:唉?男朋友?我没有那种东西啦! 慕斯:啊, 没有吗?班长上次说看见有男生在给你送花, 我还以为你已经有交往对象了。 一花:花花紧张.jpg 一花:没有啦!亮先生只是我朋友的哥哥, 没有交往! 一花:为什么突然想问接吻的事情啊?好奇.jpg 慕斯:我和男朋友接吻了。 一花:!!! 一花:好快! 一花:等等,好像也没有很快……不知道为什么默认你们已经是和结婚差不多的关系了…… 一花:是什么感觉啊?! 慕斯:不知道, 就, 很奇怪, 形容不出来。】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 手机没有拿稳,掉下来‘啪叽’一声砸到脸上。慕斯‘啊’了一声,捂着脸上被砸到的地方爬起来,一边痛得倒吸冷气,一边到处找自己手机。 拿起手机时,慕斯刚好看见上面一花回复了。 【一花:唉?奇怪?不应该是心脏噗通噗通乱跳非常紧张然后心动不已吗?】 慕斯一只手按着自己脸颊,另外一只手捧着手机,皱眉陷入沉思。她原本还想跑去厕所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情了。 她重新扯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毛巾被卷卷,叹气,两手捧着手机自言自语:“对啊,一般来说应该是这样……” “确实是有心脏加速的那种感觉啦。不过感觉不仅仅是那样……可恶,好难形容啊。” ‘毛巾被’在床上滚来滚去,慕斯苦恼的反复戳开聊天框,打开,关上,再打开——她盯着被动置顶的齐木空助的对话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妙想法:这家伙最近不是在研究恋爱心理吗?要不要去问他…… 脑子里刚冒出这样可怕的念头,慕斯赶紧甩甩脑袋将它认出脑海。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嘟哝:“你在想什么啊!齐木空助还能劝好吗?百分之百是劝分啊!” “还是看看其他有没有靠谱的询问对象好了。” 她打开好友列表专门分组给成年人的那一栏。 备注-老哥捡回来的破烂丸子头:啊,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监护人。以前被老哥捡回来的时候破破烂烂像个旧木偶,养了两个月后就容光焕发的说要去为自己的理想献身……现在好像是老师? 不太熟,问这种问题似乎很奇怪,先排除掉他吧。 备注-老哥捡回来的破烂小白脸MADAO:是以前被老哥捡回来的破破烂烂的大叔,空有一张好看的脸也不出去工作,在他们家养伤白吃白喝了五个月后被老哥忍无可忍的踹了出去。 咦?我为什么会有他的好友? 啊,想起来了。这家伙说过如果想玩点富婆的小游戏可以第一个联系他,所以和自己交换了联系方式。当然,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被老哥拖出去揍了。 这种人直接PASS。 备注-眼神清澈的人渣:是鸟束。直接略过吧。 备注-燃堂大哥:……虽然是尊敬的前辈,但是这种问题不适合问他,因为他根本听不懂。 备注-海藤大哥:这是个单身,跳过。 备注-奇怪的美女姐姐:只要一见面就会让人忍不住哦呼的美女——好像是老哥的同学,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很热情,所以交换了联系方式……唔,对方看起来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恋爱经验一定很丰富。 决定了!就是你了! 慕斯戳开对方的联系方式,礼貌问好。 【慕斯:姐姐晚上好~ 慕斯:姐姐你休息了吗? 奇怪的美女姐姐:没有睡哦—— 奇怪的美女姐姐:哎呀,是齐木妹妹啊。为什么突然找我呢?让我猜猜,是不是恋爱上有了小烦恼?】 慕斯:……! 好、好厉害!一瞬间就猜到了!她也和老哥一样会读心术吗?不不不,这个距离就算是老哥也没办法准确读取某个人心声吧? 【慕斯:就是,最近关于恋爱,有点困惑。 奇怪的美女姐姐:没有关系!齐木妹妹可以随便向我倾诉哦~ 慕斯:我和男朋友是青梅竹马。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有时候稍微亲密过度一点,反而会有种奇怪的别扭感。 奇怪的美女姐姐:会反感吗? 慕斯:这倒没有。 慕斯:非要说的话,就是有点,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怎么反应……很不知所措的感觉? 奇怪的美女姐姐:哈哈哈—— 奇怪的美女姐姐:这才不是什么奇怪的感觉,这是害羞!是害羞啦!】 ……害羞吗? 关闭手机,慕斯后仰躺倒在床上,眨了眨眼,有点茫然。她单手按上自己心脏,被暗示提醒那种情绪名为害羞的时候,心跳好像变快了。 脸颊也有要升温的迹象。 慕斯翻了个身,重新把自己裹回被子,自我催眠的碎碎念:“睡觉睡觉睡觉!我才没有害羞!” 这绝对!绝对不是害羞! 如果承认是害羞的话——可恶!明明是自己先提出的接吻,要害羞也应该是虎杖那家伙害羞! 慕斯以为自己这次不会做梦。大概会一觉睡到天亮。 虽然和学长学姐们一起去探险了旧校舍,从旧校舍信箱里搜出了疑似诅咒物品的盒子,但实际上慕斯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这全都要归功于幼稚园时期齐木空助给予的‘陪伴’。 在这位无所不能的大发明家,人类智力巅峰的大天才眼里,世界上除了弟弟之外的人类都和猴子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妈妈和妹妹不一样。妈妈就是妈妈,妹妹就是笨蛋妹妹——妹妹和妈妈才不是猴子。 但也仅限于此了。除此之外,不管是奇奇怪怪的鬼魂也好,长相丑陋的诅咒也好,他都能轻松的用科学知识解释对方存在,并愉快的用激光炮把对方直接物理超度。 这也是慕斯为什么根本不相信鬼存在的原因。 齐木空助说过,‘鬼’和生前的人是两回事,只是能量体不同形式的呈现方式罢了。 他能制造出杀人的武器,也能轻松制造出杀鬼的武器。 托齐木空助的福,慕斯已经对所谓的鬼神失去了敬畏心,自然也就不存在害怕这种情绪。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做噩梦。 四面都是浓烟和大火,她被呛得不停咳嗽。火势很旺,木头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浓烟中混杂惊慌的喊叫声和脚步声,错乱交杂,让她的脑子也跟着发懵。 慕斯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是醒不过来。她用袖子捂住口鼻——抬手的瞬间,慕斯愣了愣。 覆盖在她手臂上的袖子是很深的朱色,长而宽厚,边缘有针脚细密的绣花。慕斯不太看得懂这些绣花图案所代表的含义,看起来似乎是某个家族的族徽……衣服看起来也很奇怪,是梦到了古代? 最近也没有看古代剧啊。 忽然浓烟中伸出一只手,攥住她袖子,将她从地上拽起:“殿下!逆贼已经攻下了前殿,您请随我从小门逃走……” 慕斯抬起头,却看不清对方的脸。她只能隐约判断出对方是个身形高大,衣着华丽的男人——对方的脸上好像被一层若有若无的烟雾阻隔。 她抬头去看对方的动作只是一瞬间的。男人自顾自的说着那句话,尾音未落,他面目模糊的头颅突然横飞出去! 脖颈断裂处平整如镜,鲜血喷涌如泉。被拽起的慕斯来不及躲闪,被从头到尾淋得透湿。 她原地愣住,呼吸艰难——每次吸气都吸入粘稠甜腻的腥气,肺部好像也被这股浓烈的气味灼伤。有血迹顺着唇缝融进去,舌尖的味觉神经捕捉到了甜味。 像铁锈的味道。 但是很热,刚喷涌出来的鲜血当然是热的,死人的手还抓着她胳膊。 抓着她胳膊的那只粗壮手臂被无形力量切分,变成数片匀称骨肉坠落。慕斯完全人懵了,但这具身体却自己有了反应——‘她’忙不迭甩开自己手臂上残余的肉块,回头仰望向某个方向。 慕斯的视线被迫跟着转换。 半边夜幕都被火光点亮,被烧毁的房屋摇摇欲坠,浓烟中滚动着仆从的尖叫逃窜,远处隐约还传来兵刃相撞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都被挟裹在浓烟里。 一切生命,一切华美的精致的权力象征,都在烈焰中焚烧。 只有那匹黑色烈马踏在火焰之上。 烈马的主人垂眼看她,唇角带笑,四臂自持武器,俊美无暇的脸上沾着血迹。有形容丑恶的厉鬼缠绕在他武器上,尖锐凄厉的嚎叫声甚至压过其他人的惨叫。 那人控着马,轻轻一夹马腹——马蹄踏在地面,声音清脆如同踏在慕斯的耳膜上。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完全不觉得这个男人可以被称之为人。正常人谁他妈长四条胳膊啊?他怎么不再多长一对眼睛搁着对称起来啊? 很明显,这具身体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慕斯很快就听见‘自己’声音沙哑的怒骂:“狗男人!你怎么没有死在南边啊?!” 那声音里没有丝毫悔改后怕,只有愤怒尖锐。这种语气慕斯莫名觉得耳熟,久远的记忆在听见熟悉的跋扈语气时骤然苏醒。 这不就是自己很久以前做过的那个噩梦里的主人公吗?! 不是吧?这噩梦还他妈的有续集??? 等等!面前这个怪物就是那个长得很像虎杖的少年?这得磕了多少激素才能发育成这样啊? 不对,磕多少激素也磕不出四条胳膊啊! 原本还很害怕,但是慕斯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方那不合常理的四条胳膊,居然一时间忘记了害怕。 下一秒视线天旋地转,被转得头晕想吐的慕斯意识到自己被拽上了马背。这具身体的原主比慕斯诚实多了,一觉得想吐立刻就趴在马背上干呕起来。 只可惜吐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悻悻的抹了抹嘴巴,抹了自己一手的血。‘小殿下’再度抬头,慕斯被迫直视那怪物近在咫尺的面容。 靠近了之后慕斯才觉得这人和虎杖悠仁是半点不像。 虎杖比他可爱多了。 这家伙根本就是——那个什么来着——感觉就像是天灾一样可怕的存在啊! 第46章 四十六杯奶茶 到处都是烟熏火燎, 小殿下尖利的骂声居然和四面惨叫声平分秋色,丝毫没有被压下去。 大部分措辞慕斯其实都听不懂,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大概都不是什么好话。她顿时对这位‘小殿下’肃然起敬:都这种情况了还能继续骂人, 事实证明小殿下可能不是蠢。 大约是真的不怕死。 粉色长发,状若修罗的男人,对小殿下的怒骂声充耳不闻。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把这位娇生惯养的殿下摁在马背上不得动弹——打马纵过烧着火的宫殿, 四面景色交替,大多数景色都是模模糊糊的, 慕斯努力去看了,但是看不清楚。 她只能大致看清楚一点建筑物的轮廓, 但是没办法和她在现实中逛过的宫殿对上号。 耳边的声音越发嘈杂, 慕斯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被人拎起来从马背上扔了下去。失重感让她慌张的,本能的在空中乱抓了一把。 什么也没有抓到, 她抓了个空。落地却不是冷硬的地板,她摔到了柔软的床铺上。 刹那天光大亮,日光从屋外的格子窗户中透进来,照在慕斯脸上。她摔在床铺上, 愣了一下, 侧过头, 脸颊边贴上铺散凌乱的头发。 是她自己的头发——黑色的——不对, 她的头发不是这个颜色。这应该是‘小殿下’的头发。慕斯意识到梦境又换了个场景, 在她被扔下马背的瞬间。 这个房间的布置也很模糊,一切都好像被糊了一层马赛克那样不清不楚。只有特定的某些东西是清楚的。 比如说透着光的格子窗户, 比如说拉扇上某块精致的海浪图案, 比如说铺在塌上, 散开的宽大的红色袖子。慕斯严重怀疑这些东西都是按照‘小殿下’的记忆去合成的景色。 小殿下记得清楚的东西她就可以看清楚, 小殿下记不清楚的东西就会像隔着一层马赛克那样模糊。 屋外传来脚步声,很重而沉稳。紧接着那扇拉门被打开,但却没有阳光洒进来。站在门口的人过于高大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堵住所有的太阳光。 躺在塌上的小殿下眯起眼,看着他——男人身上的气势很可怕,仅仅是和那双赤红的眼瞳对视都让人有种窒息感。他步步逼近,在塌边半跪下来,单手捏住小殿下的脸。 他的手掌虎口上有股腥甜的味道,像血,又好像是握过铁器被残留下来的气息。和他的手掌相比,小殿下的脸确实也过于娇小了,轻易的就被捏得泛红。 他终于开口说了话:“下女说你不肯吃饭。” “你是想饿死自己吗?” “既然不想吃饭,那就不用吃了。以后下女都不会再往你的房间送饭。” 小殿下冷眼凶恶的瞪着他。忽然,男人嘴角上扬,居然笑了。他粗粝的指腹按在少女眼睫上——养尊处优的少女立刻受惊似的闭上眼,一口咬在他手指上。 这点痛意甚至比不上他摔一跤来得痛。 男人低声:“这不是很有活力吗?” “殿下,你最好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为什么还能活着,还能继续这样舒舒服服,奢侈无度的活着?”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这样活着,你才能这样活着。你该好好感谢我——感谢我是个这样知恩图报的人。” “漂亮的鸟雀活着时具备被豢养的资格,死了也可以做成美丽的收藏品。这句话是您说的,您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现在……轮到您来做我的笼中雀了。” 脸被掐得很痛,慕斯从梦里痛醒了。她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手背撞到一边的床头柜,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还有点睡意的脑子彻底清醒。 房间里没什么光,她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五点多。 梦过的内容清晰得就好像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直到现在慕斯都还错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痛。她低头用手揉了揉脸,放下双手时却错愕发现自己手心那颗红色的小痣……颜色好像又变了? 床头灯昏暗,慕斯不太敢确定是光线变化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她犹豫了一会,也没什么睡意了,干脆爬起来披上外套,拿起手机认真搜索:痣为什么会变色。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连上了集数的噩梦,醒来后就很快被慕斯抛在了脑后。 她正在咬着手指看搜索结果,通知栏突然跳出来一条来自好友菜菜子的未读。慕斯点进去。 【菜菜子:阿慕你是不是在杉泽三高上学啊? 慕斯:嗯,在念高一。 菜菜子:!哇,你起好早。 慕斯:做噩梦吓醒了。你们呢? 菜菜子:今天有课啦,被迫早起罢了(猴子无语.jpg) 菜菜子:哦对了,我同学过几天可能要去你们学校做课外活动……你也知道的嘛我们是宗教学院,额,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总之你们最近不要去学校旧校舍那附近乱转,放学了就早点回家吧。 慕斯:不会是做超度活动吧? 菜菜子:哈哈哈这么理解也没有错啦! 慕斯:我昨天还和社团的学长学姐们去旧校舍探险了……他们说今天晚上还要开箱测试恶鬼之类的。 菜菜子:! 菜菜子:草 【菜菜子撤回了一条脏话】 菜菜子:你没事吧?额,那个,你们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慕斯:在旧校舍的信箱里找到了以前前辈们留下来吓人的道具盒子,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菜菜子:那个道具盒子,额,你有看到长什么样子吗? 慕斯:我拍照了。 慕斯:(照片)】 她把之前拍下来的,贴满符咒的木头盒子照片发给菜菜子。菜菜子接到照片后许久没有回复她,慕斯发了个问号过去,那边秒回了。 【菜菜子:你们,有把盒子放回去吧? 慕斯:学长他们拿走了,说是今天晚上要留在学校搞开箱活动。你认识那个盒子吗? 菜菜子:……何止是认识啊。 菜菜子:算了,问题不大。 菜菜子:我今天放学后来找你玩哦~ 慕斯:你们不在东京吗? 菜菜子:课外活动啦~课外活动~】 这就是宗教学院的特殊之处?菜菜子她们课外活动真的好多啊。 慕斯回忆自己和菜菜子姐妹认识起,两人就经常天南地北的去参加课外活动。据说还是学校出钱,食宿全包,公费旅游,连买伴手礼的钱也可以报销! 她们学校好像是五年制的。 要不然自己大学也试试报考那种宗教学院试试? 慕斯想得有点走神,一时间也忘记了继续去查掌心痣的事情。 早上她照常下楼吃早饭。不过因为昨天的噩梦而没有睡好,慕斯的脸色变得比平时更加苍白难看了。她有些困倦的耷拉着脑袋,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馒头。 齐木爸爸关心的凑到她身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难道是男朋友惹你生气了吗?” “你听爸爸的,只要分手,就不会……” 齐木妈妈眼疾手快的抓起一个馒头,塞进齐木爸爸嘴巴里,堵住了他没有说完的危险发言。 “是没有睡好吗?今天早上我发现你房间里很早就开灯了。”她看着慕斯,担心的询问着。 慕斯挠了挠头,道:“这几天睡眠质量不太好而已,我调整一下就好了。” 她们都默契的无视了爸爸的话。爸爸不甘心自己被无视,努力的把嘴巴里的馒头咽下去,还试图开口:“不是,我觉得果然还是男朋友的问题比较……” 齐木楠雄:【我吃完了。】 “我也吃完了。” 慕斯一口气喝干净杯子里的牛奶,然后放下杯子:“我出门上学啦——” 看着女儿飞快跑掉的背影,齐木爸爸哀怨的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馒头:“唉,变了,变了,什么都变了。这都要怪阿慕的男朋友!” “哦对了,小楠你别老是看手机,等会要记得瞬移回乡下把外公外婆带过来哦!” 齐木楠雄放下手机:【……知道了。】 本来想说不要滥用超能力的。结果因为忙着想刚刚看见的消息,反而不自觉答应了——齐木楠雄叹了口气,瞬移出去。 当然,他不是回乡下,而是悄悄跟在了妹妹的后面。 现在已经是春天,年轻可爱的少女和春季校服完全是绝配。她出家门后在门口和等待自己的男朋友汇合,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去上学。 走着走着,虎杖悠仁忽然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大楼楼顶。慕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大楼和天空,什么也没有看见,有点疑惑。 虎杖悠仁收回目光,脸上复又露出灿烂得毫无阴霾的笑容:“刚才那边有一只长得很奇怪的鸟飞过去了。” 慕斯:“哦……” 虎杖悠仁:“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呢?” 果不其然,慕斯很快就被午饭转移了注意力,两人的话题迅速跑远。 直到两个人都上了公交车,大楼楼顶上才重新出现某超能力者的身影。齐木楠雄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还真是敏锐……虽然我有把全人类的整体数值进行上调,但也没有调得这么离谱吧?】 他低头再度看了眼自己手机,一条来自东京的邮件静静的躺在他邮箱里。 【杉泽三高有新的咒灵出现,两面宿傩手指似乎是被人有意送到了虎杖悠仁面前。要小心点哦,无敌的超能力者~ 我很期待你创造新世界的那一天。】 这封邮件自认为足够隐蔽,却不知齐木楠雄只要稍微回溯一下就能知道发件者是谁,根本不需要什么黑客技巧。 他删除邮件,叹了口气:【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我好不容易高中毕业了,就不能让我当个普通的男子大学生吗?】 【这些家伙对超能力的认知还真是浅薄啊。】 第47章 四十七杯奶茶 晚上放学时间, 慕斯因为要提前回家,所以没去参加灵异调查社的聚会。她提前给虎杖悠仁发了消息, 然后自己搭乘公交车回家。 外公外婆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外公嘴上说着‘我才没有很想你’, 手却很老实的摸了摸孙女脑袋。 齐木爸爸因为过于被外公讨厌,可怜兮兮的躲去其他房间了。 慕斯借口去楼上放书包,拿着蛋糕上二楼找到了蹲在公共阳台上的爸爸。她在爸爸旁边半蹲下来, 将蛋糕给他:“你喜欢的口味哦?” 齐木爸爸大受感动:“呜呜呜阿慕——” 慕斯提前预判,果断闪开躲避了爸爸‘爱的拥抱’。青春期的美少女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感动归感动, 我都这么大了,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动不动就抱着摸摸头啊, 头发都被你们摸掉了!” 她抱怨完, 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已经长到锁骨处的长发。 “说起来, 老哥呢?我回来就没有看见他,不是他去接的外公外婆吗?” 齐木爸爸吃着蛋糕, 不上心的想了想,答:“他说今天街尾那家甜品店有打折活动,想去逛逛有什么好吃的……现在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吧?” 街尾那家甜品店? 那家店今天没有打折活动啊! 慕斯皱眉,从盘子里拿了块蛋糕后站起来:“那我去接他好了。” 她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 就换鞋出门。外面已经完全是春天了, 太阳和煦的照着地面, 道路两边的树木也被一层新绿覆盖。慕斯出门后和路上碰到的邻居打了个招呼, 又低头给虎杖悠仁发了几条信息。 【慕斯:学姐他们打开盒子了吗? 虎杖:他们说要等半夜再开。我们就玩了笔仙游戏, 我看时间快到了,就先离校去看爷爷了。 慕斯:唔 慕斯:那你今天晚上要留在医院, 还是回家? 虎杖:明天还要上课, 等会看完爷爷我就回家。 慕斯:那我在甜品店等你好了。 虎杖:唉?阿慕你在外面吗? 慕斯:嗯, 出来散步。】 走着走着就到了街尾的那家甜品店, 慕斯走进去逛了一圈,齐木楠雄果然不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大概觉得不方便和爸爸妈妈说,所以就随便编了个借口把他们糊弄过去……完全是老哥干得出来的事情。 这样想着,慕斯从货架上挑了几个蓝莓味的甜甜圈放进盘子里,拿去结账。这家甜品店有设休息区,慕斯结账的时候随便挑了瓶饮料一起,付完钱抱着吃的去休息区,打算一边吃东西一边等虎杖悠仁。 反正出来都出来了,刚好虎杖回家也走这条路,就等等男朋友好了。 不是特意等的,只是顺便而已。 慕斯打开手机,原本想玩点手机自带的小游戏——打开之后又想起昨天没有搜索完的东西。 她原本要搜索痣为什么会掉色来着。 色素原因?还是单纯的太阳晒得不够多? 她戳开阅览器,想要接着看昨天没有翻完的科普界面。这时候对面椅子被拉动,有人坐了下来。 慕斯抬头:“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有人……了。” 最后一个字微妙的迟疑了,慕斯原本是平视的眼神,不得不被迫往上抬一大截:对方好高。 穿着黑色的衣服,目测至少有一米八多吧?等等,怎么眼睛上还戴着眼罩?盲人吗? 那人屁股都坐下了,闻言诧异:“唉?是已经被预定的位置吗?” 慕斯改口:“没有的事,您继续坐吧。” ……算了,盲人换座位很不方便的,还是自己换个位置吧。 这样想着,慕斯端起盘子里没吃完的甜甜圈,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新的空桌子。她换到空桌子边坐下,继续刷手机。 只是慕斯刚坐下没有多久,对面的椅子又被人拉开。慕斯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笑眯眯的高个子白发盲人,沉默片刻,迟疑的开口:“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对方曲起胳膊撑在桌子上,有些诧异:“你在问我吗?” 不是吧?一个被诅咒纠缠的普通人,在询问最强是否需要帮助吗? 慕斯语气平静:“是的,您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需要我的帮忙吗?” 她以为这个盲人是因为需要帮忙。毕竟整个休息区只有他们两个人坐着——盲人日常出行确实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如果有视力正常的人帮助就会轻松很多。 “嘛,其实我是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啦~”对方两手交叠支着自己下巴,形状姣好的薄唇弯起:“需要帮忙的是你哦?最近经常做噩梦吧?是不是睡眠质量也很差呢?” 慕斯:“……?” 她打量对方,目光带上几分警惕,语气犹豫:“灵媒?算命的?抱歉,我不是很信这个,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其他相信这些的人给你。” 虽然她不介意乐于助人,但算命这种东西就——还是算了吧。不过她可以把鸟束介绍给对方。 五条悟被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逗笑了。他锤了锤桌子,笑出声:“哈哈哈真的假的?你不信这个?唯物主义者吗?” 慕斯皱眉:“不算很唯物主义者,但是算命或者灵媒什么的,我不太信。” 她宁愿相信那是超能力。 如果哪天醒来发现世界末日了,慕斯都不会觉得慌张。因为她只是普通人,世界毁灭这种事情与她无关,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还是努力吃饭比较重要……啊,话题跑偏了。 重新回到现实,对面有着白色头发的盲人大哥哥摸着下巴,露出了完全沉思的表情:“唔,虽然话这么说也可以……不过你就不奇怪吗?刚才我说的话绝对是在你身上发生过的哦!” “比如说做噩梦啊精力不济啊过度疲惫啊之类的,最近都有的吧?” 慕斯老老实实点头:“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你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卖了。” 五条悟:“……卖什么?” 慕斯一本正经的提醒他:“护身符。一般提起这种话题不就是要卖护身符了吗?” 她的表情太认真了,认真到让五条悟明白这家伙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神神叨叨卖东西的盲人来对待……不是吧?这就是挚友口中‘世界和平的钥匙’? 杰是凉面吃太多把脑子吃坏掉了? 虽然不能理解,不过五条悟还是随手施放咒力,将缠绕在少女手掌心上的不明诅咒祓除。 普通人无法看见咒力和诅咒,尤其是这种和灵魂绑定的诅咒更是麻烦。不过这对专业又无敌的五条悟大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五条悟大人轻松的就可以解决掉! 虽然这里面也有那个诅咒年代过于久远,在几十次轮回中早就被磨灭不少力量的功劳。 心里得意的晃着尾巴,最强的五条大人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之前出差不知道从哪个摊位上买的稻草娃娃,非常有责任心的扮演起来:“没错!就是护身符哒!你看我这个玩偶……” 对面的盲人滔滔不绝介绍起了自己的护身符,语气也毫无障碍的切换成了女子高中生的那种可爱语气。慕斯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现在卖东西还要这样说话的吗? 好……好辛苦哦。 虽然完全听不懂他在胡扯什么。 等到盲人噼里啪啦介绍完一大堆之后,慕斯还是掏钱买下了那个奇怪的稻草木偶。 五条悟把最后一个玩偶给推销出去了,心情愉悦的走出甜品店。他的学生正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伏黑惠面无表情:“五条老师,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半路跑掉去买甜品吃……您这样会让辅助监督很苦恼的……唔。” 话还没有说完,伏黑惠的脑袋就被不靠谱的老师用力揉了揉。 伏黑惠脸色一黑。 在学生生气之前,五条悟笑眯眯开口:“人家才没有去玩!是去办正事,正事啦!” 伏黑惠:“……什么正事?” 五条悟避而不答:“哼哼,大人的事情才不告诉你们这群小鬼!哦对了,我上次去南非出差给你们买的祝福娃娃,不是多买了一个吗?多买的那个刚刚送出去了哦!还白赚五十円唉!” 伏黑惠不想理他,假装没有听见。 五条悟喋喋不休的跟着后面折磨自己学生的耳朵:“我刚刚还在甜品店遇到了超级可爱的女孩子耶!哈哈哈她还问我需要什么帮助……惠整天摆着这种表情,所以才没有女孩子来搭讪。” “惠应该向老师学习,这样把眼睛遮起来,才会有善良可爱的女孩子来找你搭话!” 伏黑惠:“……五条老师,麻烦您安静一点。回收的两面宿傩手指我已经移交给夏油老师了,他在辅助监督那等我们去会和。” 五条悟见自己的怂恿无效,只好耸了耸肩:“好吧好吧,唉,真拿你们没办法。哦对了,你在哪找到咒物的?它居然还好好的躺在信箱里?” 伏黑惠无语:“你很期盼它被奇怪的东西拿走吗?” 五条悟笑嘻嘻:“绝对~绝对没有哦~” “……”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伏黑惠转而说起正事,表情比平时更严肃一点,道:“信箱似乎新得有点过头,感觉和四周都格格不入的样子……五条老师,你在看哪?” 五条悟把目光收回来,笑眯眯的一揉学生脑袋:“在发呆啊。走啦走啦——反正东西回收回来了就好。” 今天第二次被看见了某超能力者:“……”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有点无奈:“呀嘞呀嘞——” 果然是对信箱使用【时间回溯】的时候,不小心把时间回过头了吗?嗯,最后只要再去确认一下妹妹那边,今天的工作就可以扫尾了。 第48章 最后一杯奶茶 虎杖悠仁赶到他和慕斯约好的甜品店时, 就看见慕斯坐在座位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奇怪的稻草娃娃。他走到慕斯旁边, 好奇:“这是什么?” 慕斯顺手把稻草娃娃塞进虎杖悠仁怀里:“刚刚一个盲人卖给我的护身符……送你了。” “唉?!” 慕斯咬了一口甜甜圈, 道:“哦对了,爷爷今天怎么样?” 虎杖悠仁帮她拎起甜品袋子和饮料,还要抱着那个稻草娃娃, 顺着慕斯的话转移了话题:“医生说爷爷最近的情况有所好转了,再观察一段时间, 说不定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慕斯闻言,也忍不住为他感到高兴, 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那太好了。” 原本她还担心来着, 现在看来暂时也不用担心了。 事情很快又恢复了正轨——灵异研究社第二次开会的时候, 佐佐木学姐哭唧唧的告诉他们那个盒子不翼而飞了。虽然学姐坚持认为这是恶灵作祟,但慕斯还是更倾向于他们不小心落在了什么地方。 她和虎杖悠仁陪着学姐他们找了学校里不少地方, 却都没有找到盒子的痕迹。寻找无果,佐佐木学姐也只好悻悻的放弃了它。 事后社团又组织了数次旧校舍探险,探得慕斯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分清楚旧校舍的门和窗户在哪;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找到过来的,上面贴着符咒的奇怪盒子。 虎杖悠仁因为出众的体力和运动神经, 被各大运动社团争抢。只可惜虎杖悠仁并不想成为什么运动员, 所以全都婉拒了, 高中时期一直和慕斯呆在灵异研究社。 在佐佐木学姐他们毕业后, 慕斯荣升社长。鉴于她和虎杖悠仁都不怎么怕鬼, 反而招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社员,寒暑假都有组织各种灵异研究活动。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每次他们进行假期研究活动的时候, 都能撞到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学校课外活动。 慕斯的高中生活也依旧平静。 不过她一直有点在意之前那个隔了很久才有续集的梦的结局。本来慕斯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再梦到第三次了。 结果高二的时候反而又梦到了。 这次的梦比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清晰, 清晰到她甚至可以看清楚每个侍女的脸, 旁边灯笼上用金色颜料涂抹的扇形图案。 灯影晃动, 人影重叠,慕斯的视角也跟着摇摇晃晃。她意识到‘自己’在跑动,慌乱间被绊倒,顺着乱石铺就的地面一路滚下去。两边黑色冷硬的,有不规则凸起的石壁上,刻着奇怪的佛像浮雕。 好像是罗汉像。 佛像旁边内嵌有昏黄的灯光,长燃不灭。 小殿下摔倒后闷哼两声,坚持着爬了起来,拎起裙角继续在这条低矮隧道中奔走。隧道里说话会有回音,从小殿下身后的来路上不停传来重复的声音和脚步声,以及兵刃相撞的声音。 她似乎正在被什么人追杀。 忽然间她再度踩空,一头栽倒在地,顺着隧道滚碌碌的摔了下去。虽然在梦里没有痛觉,但慕斯光是听着她摔倒的声音,也感同身受的觉得自己身上隐隐作痛。 她的视角依旧和小殿下同步,所以小殿下摔倒打滚的时候,慕斯眼前的一切也依旧是混乱不清,无法视物的。好不容易小殿下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血从额头上留下来,遮盖了一部分视线,慕斯看周围的东西时,感觉就像是隔着一层红色塑料片。 好像是摔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四面都是交错的红线,线与线交错的地方挂着暗金色铃铛。小殿下伸手碰了碰最近的一颗铃铛,那颗铃铛被碰得晃了晃,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铃铛上刻着晦涩难懂的焚文,慕斯看不懂。但是小殿下好像能看懂,‘她’站了起来,艰难穿过这片铃铛和红线交错的地方,不停翻看铃铛上的焚文。 最终小殿下停在了一个空出来的莲花座面前。她盯着那个莲花座看了一会儿,弯腰按着自己的膝盖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的志向有多远大,到头来也就这点可怜的奔头。” 不远处的脚步声逼近,有人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小殿下!小殿下——跟我们回去吧!只要您愿意,我们可以簇拥您做新王,讨伐那些乱臣贼子——” 小殿下充耳不闻。她艰难爬过那座莲花台,穿过错综复杂的红线和铃铛,最终来到一处断口。 断口下面有风,有粗哑的鸟叫声不断传上来。慕斯借着‘小殿下’的视角往下看,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看起来似乎是很深的一片断崖。 她盯着深不见底的断崖,低声自言自语:“不管是回去继续做笼中雀,还是去做新王的傀儡,我都不愿意。” “我活着的时候就没有人可以管束我,死了也应当如此。” “我要诅咒新王朝——诅咒他们断子绝孙,后继无人。我要诅咒■■,诅咒——” 她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她毫不犹豫的从断口处跳了下去。 “诅咒他计划失败,永远没有复活的机会!” “我愿意赌上旧王朝和这片土地的所有气运,为这个诅咒支付一切代价。” 最后一个诅咒对象的名字慕斯没有听清楚。不断下坠瞬间的失重感再度把她从噩梦中吓醒! 慕斯惊醒时才发现自己被吓出了一身的汗。 她意识到这是梦,又松了口气,抬手捂了捂自己额头。手掌触碰到一片粘腻的冷汗,被冷汗打湿后黏在身上的衣服让人有些不舒服,慕斯干脆起床去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凌晨三点多。但是洗完澡的慕斯已经很清醒,完全睡不着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水的时候,视线透过透明的玻璃水杯,她不可避免看到自己一片白皙的手掌心。慕斯一愣,差点被水呛到。 她连忙放下水杯,又重新看了看自己手掌心:确实是一片白皙,干净得没有任何痕迹。 咦? 好奇怪……那个红色的痣不见了? 【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身后传来齐木楠雄的声音,慕斯吓了一跳,转头。 齐木楠雄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上还拎着户外鞋——慕斯:“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仅没有回答齐木楠雄的问题,还在反问他。齐木楠雄无奈,道:【出去处理了一些事情而已。】 慕斯吐槽:“不会是去拯救世界了吧?又有哪颗陨石要撞地球了吗?” 齐木楠雄:【……不,只是被朋友邀请去吃涮脑花了而已。】 虽然不是真的吃。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差不多的活动就是了。 慕斯耸了耸肩:“好吧,那你早点睡,我也去睡觉——啊,等等。” 她原本已经往前面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倒退到齐木楠雄面前。齐木楠雄平静的低头看着她,慕斯把手伸到他面前,理直气壮:“贿赂,不然我就告诉妈妈你半夜出去玩。” 齐木楠雄:【……】 可恶。 这就是妹妹吗? 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颗糖,放到慕斯手心。慕斯弯弯眼眸,敷衍的附赠一个笑容:“晚安哦~老哥。” 齐木楠雄:“嗯,晚安。” 【糖等明天再吃,不然蛀牙了我是不会用超能力帮你解决的。】 慕斯没有注意他在说某个词汇时居然张嘴了。她把糖揣进自己口袋,随意的挥了挥手:“知道啦知道啦!” “我都快高中毕业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和爸爸都一样,每天总是啰啰嗦嗦的。” 齐木楠雄无语:【……青春期自作成熟的小鬼真讨厌。】 不过,这个讨人厌的小鬼能平安长大,并获得幸福,真是太好了。 说明他人生第一次给人做哥哥,姑且还算成功。 时间稍纵即逝,轻快得就像春日枝头的花苞。 初中毕业好像就在昨天,眨眼间慕斯又站上了高中毕业的舞台,要代表毕业生上台发言了。 站在礼堂讲台上念出提前背好的稿子时,她有种好像又回到了初中的恍惚感。但她现在确实是高中毕业了——低头视线从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上掠过,熟悉的校服很快就要变成过去,就算以后再穿上一样的校服,也不会是这样的心情了吧? 慕斯很轻易的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虎杖悠仁。 他个子越发高了,即使站在方队后排,也格外的鹤立鸡群。慕斯垂眼看着他,语气仍然是平静的:“我的致辞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她鞠躬下台,走路也轻快。只是从虎杖悠仁身边走过时,少女抬眼,浅浅的笑意从她脸上掠过。 不动声色的。 两人擦肩而过。虎杖悠仁低头干咳一声,耳廓略微泛红。 致辞结束后大家一起合唱校歌,然后就是分开各自去拍毕业照。慕斯先被班级上的同学拉去拍了合照,后面又分散着和关系不错的同学分别拍了照片。 现在还不到家长入校的时间,慕斯走出教室,打算去找虎杖悠仁。 高中的毕业季是夏天,空气中浮动着热意。慕斯穿过人群,不时遇到几个人和她打招呼,也点点头回应对方。 琥珀色的阳光里充斥着一股草木植物被烤炙后的香气。慕斯在虎杖悠仁的教室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人。 现在的天气太热了,她的头发都有些汗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 实在找不到人,慕斯抿了抿唇,正要摸出手机给虎杖悠仁打个电话——忽然楼上传来虎杖悠仁的声音:“阿慕!” 她退后两步,走到走廊边缘,仰头往上看:虎杖悠仁正站在上一楼的走廊边,正低头对着她笑。 正好那热烈的金红色太阳光照耀着他的半边脸颊,给他镀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他抬起相机对慕斯拍了一张照片。慕斯挑眉,向他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虎杖悠仁从楼上跑下来。他运动神经好,从上面一路快跑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在慕斯面前站定。 慕斯向他伸出一只手,虎杖悠仁立刻把相机往自己身后藏了藏。慕斯挑眉:“你拍我了。” 虎杖悠仁挠了挠自己脸颊,小声:“拍得不太好看,下次拍好看了再给你……” 慕斯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勾了勾手指。虎杖悠仁无法,只好把相机放到慕斯手心,眼巴巴的叮嘱:“别删啊——虽然不太好看,但我觉得挺好看的……” 慕斯没有去看他拍的照片。她直接调整了参数,然后把相机举高,拽了拽虎杖悠仁衣袖:“凑过来点啊。”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但仍旧乖巧的凑近,眼睛看向镜头。随着慕斯按下快门,十七岁少年少女脸颊相贴的毕业季,永远被保存了下来。 “啊,这张,是初中毕业的时候拍的吗?” 从装着旧物的箱子底下翻出发黄的旧照片,慕斯皱起眉,努力回忆:“不过我们初中校服好像不长这样……高中吗?” 系着围裙的男人从她身后路过,闻言特意探头看了一眼:“是高中毕业那天拍的,你看,后面那个是风间,旁边那个举着花的是西川……我看看班级门,应该是在我班级门口拍的吧?” 慕斯叹为观止:“记性真好啊你。” 她把照片放到了桌子上,“先放着吧,下次找个地方挂起来。我们学生时代的合照也太少了——这张又是什么时候拍的?” 被捡出来的第二张照片是夜景。 烟花的光芒点亮了一切,被窗户框住的少年直直看向镜头。 虎杖悠仁干脆在她旁边坐下,顺便把一顶纸折的红色小帽子放到慕斯头顶:“我想想啊。” “这张是你拍的吧?你那时候拍照技术比我好多了。唔,看这个背景,应该是老房子那边,大概也是初高中的时候拍的。” 慕斯努力回忆了一下,不过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爬上屋顶看烟花这种事她和虎杖悠仁经常做,根本不记得哪一次拍了照片。 她顺手把那张照片也放到桌子上,然后揉了揉自己脖颈,倒进虎杖悠仁怀里,叹气:“大扫除好累哦。” “要不然我们要个孩子吧?三个人大扫除的话会不会轻松一点?” 虎杖悠仁被妻子过于冷漠的要孩子理由逗笑。他两手穿过慕斯腋下把她从地面拖起来:“小孩子如果知道自己是为了打扫卫生才出生,会哭的吧?” “好了好了,慕斯同学,请让一让,至少把这块我要拖的地板让出来。” 他把妻子抱到一边椅子上放置好。 慕斯自觉地曲起膝盖蹲坐在椅子上,乖乖看他熟练打扫卫生。 虎杖悠仁把那块地拖干净后,将脏拖把清洗拧干。等他解下围裙回到客厅时,就看见妻子还乖巧的蹲坐在椅子上。虎杖悠仁习惯性的走过去把她拎起来,慕斯便扬起脖子贴了贴他的脸颊,带着点奖励性质的意味。 她小声嘀咕:“我有收拾杂物。” 虎杖悠仁亲了亲她的额头:“很厉害,我都看见了,收拾得特别干净。” 慕斯干咳一声,心情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许多。她环着虎杖悠仁的脖颈,更加理直气壮的说出了下一句话:“所以我才不是被全职煮夫养着的家务白痴!” 虎杖悠仁摸了摸妻子后脑勺,不用问也知道她必然是昨天和齐木空助打电话时互相吵架了一番。 他熟练的给妻子顺毛:“当然不是,阿慕做饭很认真,而且已经很有进步了。” 反正盐啊醋啊加多了的料理,吃多了也就习惯了。 只要他越来越习惯,四舍五入就等于妻子的厨艺大有进步! 至于未来的孩子……咳,等孩子出世之后再说吧。 某位纵容妻子已经成了习惯的虎杖先生毫无父爱的想着,暂时抛弃了自己的良心。 今天的虎杖家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呢。 正文内容到这就完结了,后面还有点番外我慢慢补。 这本文还挺命运多舛的,谁能想到我一开始是想写NTR文学的呢【你!】 后面因为不过审的时候一度想过要不然先搁置,大概就是改文案的那会,那时候还没有V。亲友得知此事欣喜若狂,抱着我大喊:宝!这就是命中注定啊!快快快快,快去写,这就是命定的虎杖纯爱文学啊!宝你快写我要恰饭我饿饿呜呜呜qwq 最后在她答应我搞点电锯人的饭给我的大前提下,我连夜修大纲给她煮了虎子纯爱文学的饭【点烟】,结果编到一半阿咒的新剧情逐渐微妙起来,搞得我主咒的文更新也越发迟疑……好在也算是圆满结局,顺从大纲给了虎子一个快乐HE 虽然这个HE的最大功臣其实是无所不能的齐神【含情脉脉】 还是很感谢小可爱们一直追更到大结局,挨个亲亲。 硝子姐姐那个是短篇,大概两三万就结束了。下一本你们想看哪个预收啊?我看着开。【咸鱼瘫瘫.jpg】 第49章 番外·幼稚园 虎杖悠仁初次见到慕斯的时候, 其实并不是在齐木家。 刚搬到新家的第一天,隔壁家的阿姨就带着儿子上门拜访, 给他和爷爷送了饼干, 两家长辈相谈甚欢。虎杖悠仁和隔壁家的大哥哥两两相对无言,他从对方脸上明确的读出了‘小孩子真麻烦啊’这样的信息。 之后就是去办理转学手续,他进入了就近的一家幼儿园。 上学第一天, 老师要求新生自我介绍——虎杖悠仁刚站上讲台:“大家好,我叫虎杖悠仁……” 他眨了眨眼, 自我介绍中断,眼睛盯着从后门探进来的一颗小脑袋。 扎着两个短马尾的小姑娘嘴里嚼着不知道什么零食, 小心翼翼从后门探出头观察情况。两人视线相对, 对方竖起一根圆乎乎的手指压在自己嘴巴上, 比了个‘别声张’的手势。 虎杖悠仁体贴的继续自我介绍,假装没有看见她踮起脚尖, 悄悄从后门溜进来。 “好,接下来是点名时间,点到名字的小朋友要喊‘到’哦!” “齐木慕斯。” 她把嘴里的零食咽下去,坐在自己位置上, 脸不红心不跳的抬着头:“到。” 老师温和道:“阿慕和新同学一起坐, 帮忙照顾新同学, 可以吗?” 齐木慕斯点头:“没有问题!” 老师轻轻一推虎杖悠仁后背:“好啦, 悠仁酱, 以后你就坐在阿慕旁边,同桌之间要好好相处, 不能打架哦。” 虎杖悠仁小跑到齐木慕斯身边坐下。她的发色和虎杖悠仁一样, 都是粉粉的颜色, 但是皮肤要比他白很多, 脸蛋圆乎乎的。 好像洋娃娃哦。 他这样想着——‘洋娃娃’转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他:“你几岁了?” 虎杖悠仁挺直背:“五岁!” 齐木慕斯煞有其事的点头:“哦,那我们差不多大,你叫我阿慕就行了。今天早上谢谢你。” 虎杖悠仁:“啊,没关系……你早上吃的什么啊?” 她从自己课桌里掏出一颗橙子:“来上学的路上剥的。” “本来我不会迟到的,都怪老爸非要送我。” 说到‘老爸’,慕斯气鼓鼓的抿着嘴唇,脸颊像河豚一样鼓鼓的。她曲起胳膊碰了碰虎杖悠仁的胳膊肘:“你要吃吗?” 虎杖悠仁:“唉?但是现在在上课……” 小姑娘理直气壮:“所以要偷偷吃。” “你要吃吗?不吃的话我就自己吃了。” 虎杖悠仁和她对视了一会,挠头:“那我来剥?” 齐木慕斯:“当然我来剥,因为是我请你吃。” 她抽出一张纸巾垫在裙子上,然后开始手剥橙子。橘子皮撕开之后会有很浓烈的香气,把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指也染成青黄色——她留了点指甲,熟练的沿着橘子蒂迅速将整个橘子皮剥下来,然后掰了一半塞进虎杖悠仁手里。 刚剥好的橘子冰凉微软,她把橘子分了一半给虎杖悠仁后,郑重其事道:“你也吃了,不可以举报我。” 虎杖悠仁:“……好,好的。” 突然就上贼船了的感觉。 他掰下一瓣橘子咬了口,眼角余光瞥向旁边齐木慕斯。对方一看就是个老手,把故事书竖起来之后躲在书后面吃。 老师站在讲台上睁只眼闭只眼,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吃着吃着,齐木慕斯忽然转头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吓得赶快收回自己偷偷注视的目光,却听见她笃定的语气:“你看我啊?” 他有点纠结,正要说对不起。齐木慕斯叹了口气,把自己手上剩下的一半橘子也递给他:“算了,这个也给你吃。” 虎杖悠仁:“……我不是……” 小姑娘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上还有那股浓烈的橘子香味。她绷着那张精致可爱的脸,道:“别客气,下次继续互帮互助。” “……” 现在虎杖悠仁确定,自己绝对是被绑上贼船了。 回家的时候,虎杖悠仁意外发现,来接齐木慕斯的大哥哥就是之前来自己家拜访的大哥哥——原来两个人是邻居。 到了门口两人分别,齐木慕斯趴在哥哥肩膀上,冲他挥了挥手,面色严肃:“明天放假,我去找你玩。” 她不说我可不可以去找你玩,就说我去找你玩。虎杖悠仁仰起脑袋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拒绝。 可能是因为洋娃娃很可爱,没办法拒绝。 他傻乎乎的笑:“好啊。” 抱着妹妹的齐木楠雄:【……】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家里,爷爷催虎杖悠仁去洗手。虎杖悠仁跑进厨房开水龙头洗手,洗完手之后,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指。 手指上还有一股浓郁的橘子味。 “悠仁~在干什么呢?” 爸爸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虎杖悠仁吓得一激灵,差点从小凳子上摔下去。他晃了晃,从凳子上跳下来,顾盼左右:“没、没什么啊——” “爷爷都上桌了,我也去吃饭了!” 他匆匆绕过父亲,迈着两条小短腿吧嗒吧嗒的往外跑。虎杖爸爸看着觉得好笑,不由得弯了弯眼眸,自言自语:“哎呀哎呀,小孩子啊——” 虎杖悠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慕斯就真的来敲门了。 早上刚吃完,门就被人从外面拍响。虎杖悠仁跑去开门,他个子不够高,还搬了个凳子垫着才打开门。 结果门外站着穿绿色娃娃领短袖和蓝色牛仔背带短裤的小姑娘,她头顶还带着一个荷叶边的嫩黄色圆顶帽子,圆圆脸蛋上的紫色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被她看得莫名一阵紧张:“……齐、齐木?” 小姑娘一弯腰:“打扰了。” 虎杖悠仁还愣愣的站在凳子上。他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来找他。 齐木慕斯仰头,和他对视:“轮到你说话了。” 她语气带有提醒意味,虎杖悠仁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跟上她的节奏。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不打扰……请进!” 小姑娘礼貌的站在门口,问:“你家里大人不在家吗?” 虎杖悠仁:“爸爸和爷爷出去买东西了。” 慕斯板起脸,严肃的教育他:“家里大人不在家的时候不可以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莫名感觉自己被教育了。好孩子虎杖悠仁没有反驳,只是小声跟上了一句:“但齐木是我认识的……” 齐木慕斯镇定自若的接过话头:“但我是你认识的人,所以给我开门没关系。好了,我们去你的房间玩吧。” 明明她才是客人,但是冷静淡定的样子,却比虎杖悠仁更像房间主人。 齐木慕斯往前走了一段路,没有听见声音。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虎杖悠仁还在原地呆站着。 慕斯皱眉,小小的脸上露出非常成熟稳重的表情:“你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 虎杖悠仁老实道:“我在想这里是我家还是你家。” “……” 两个人最后还是一起上楼了。 习惯于掌握主权的小姑娘在虎杖悠仁房间门口说了一句‘我进来了’,然后走进去。 虎杖悠仁的房间和大部分同龄小男生一样,放着皮球,墙壁上有贴超人海报,屋顶天花板垂下隔着小动物的挂饰。 他给慕斯拿了个垫子,慕斯屈膝坐下,把帽子搭在自己膝盖上。小圆帽鹅黄色的荷叶边很柔软,耷拉下来靠着的淡粉色皮肤也很柔软。 虎杖悠仁坐在她对面:“我还挺意外你会来主动找我……你想玩什么吗?我抽屉里有大富翁,还有五子棋和皮球。” “不过爸爸不让我在房间里玩皮球,他说皮球要拿到楼底下的院子里去玩。” 慕斯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又转头从虎杖悠仁的房间窗户看出去。小孩子的个子太矮了,她就算站起来,其实也没办法看见窗户外面太多的风景。 她跳起来往外看了看,跳起来的时候,两个短短的双马尾跟着晃了晃,娃娃领边缘的荷叶边也跳啊跳。她落地站稳,开口说话,说的却是和虎杖悠仁之前说的话毫无联系的内容。 “你的房间窗户刚好对着我的房间窗户耶!” 虎杖悠仁意外:“唉?真的吗?” 他也跑到窗户旁边,踮起脚,跳了跳——窗户外面,隔着一段距离,确实可以看见对面邻居的某扇房间窗户。对面的窗户已经拉上了窗帘:是粉色的窗帘,上面还印着星星和月亮。 虎杖悠仁:“对面那个是你的房间吗?窗帘颜色好可爱唉。” 小姑娘板着脸,眉头紧皱:“是老爸挑的,超级幼稚。” “不过我们还蛮有缘分的,不仅是幼稚园同桌,连住得都这么近。你说这个距离,我写便利贴贴在窗户上,你能看见吗?” 虎杖悠仁目测了一下两个窗户之间的距离,皱起眉:“不好说,虽然我的视力挺不错的……但是便利贴的话会不会也太小了?” 慕斯:“试试就知道了。” 她重新把帽子扣回头顶,很有行动力的咚咚咚跑下楼,冲回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便利贴,慕斯特意拿了爸爸的大号记号笔,撕下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字。 大号记号笔出水很多,一张便利贴无法写完整句话,她花了三张便利贴才写完。 写完后,慕斯撕下便利贴,爬上桌子。借着桌子的高度,她‘啪啪啪’的把三张便利贴全部贴到玻璃上,眼巴巴看着对面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打开窗户,往外探了探身子,发现居然能看见。 上面写着:【你好?】 虎杖悠仁抬头,笑容灿烂的,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大声:“能看见耶!” 第50章 番外·小学生 冬天的时候, 学校组织去水族馆参观。 六年级的毕业班们被要求按照班级和学号排队。齐木慕斯的学号原本和虎杖悠仁并不是挨着的,但是虎杖悠仁主动和慕斯后面的人换了位置, 所以两个人还是排在一起。 齐木慕斯一到冬天就会变得格外容易犯困和怕冷, 即使是在水族馆的室内,她也在校服外面套了件黑白相间的长外套,粉色短发被衣领推搡着, 发尾上翘,不时从虎杖悠仁眼前晃过去。 站了一会儿, 齐木慕斯仰起头:“虎杖,我们换个位置吧?” 虎杖悠仁不知道为什么, 但还是乖乖和她换了位置。刚换完位置, 慕斯扑通一声栽到他后背上, 两手自然顺着虎杖悠仁身体两边,揣进他外套口袋里。 明明他穿得比齐木慕斯衣服要少, 但他的口袋却远比慕斯口袋里暖和,手插进去之后有种被捂进了热水袋里的感觉。 后背压上另外一个人的重量,虎杖悠仁正要回头,慕斯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低低的, 带着点倦意的迷糊:“我好困, 靠一会。” 虎杖悠仁立刻就不动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鼓起的外套口袋, 心想:阿慕还真的很怕冷啊。 从幼儿园开始就是这样了。 偶然发现虎杖悠仁的口袋比自己暖和多了之后, 每到冬天,虎杖悠仁的口袋就不是他自己的口袋了, 而是小青梅的移动暖手袋。 前排队伍缓慢移动, 很快就到了虎杖悠仁。他隔着呢子外套捏了捏慕斯的手腕:“到我们进去了。” 慕斯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 把脸埋在他后背上, 敷衍的发出几声气音,算是回复。虎杖悠仁无奈,只好拽着她胳膊拖着她继续走。 感觉自己像背着一个大号玩偶那样的感觉。 第一个参观展览厅四面墙壁都是嵌入式的水箱,头顶的灯光经过水的折射变得更加柔和迷离。虎杖悠仁对水箱里那些少见的队伍还挺感兴趣的,每路过一个水箱,都要停下来看看水箱旁边挂着的简介牌。 “阿慕,你看,是海月水母!” 慕斯被喊醒了。她从虎杖悠仁的帽子底下探出头,没有注意距离,额头一下子撞到水箱玻璃上,痛得闷哼一声。 旁边虎杖悠仁没忍住笑了下。慕斯头都懒得抬,刚被捂热的手非常熟练一捏他后脖颈,语气平平:“嗯,在看了。” 捏人并不妨碍她无差别的接上刚刚虎杖悠仁的话,虎杖悠仁被捏得直缩脖子,低着头又揉了揉她的额头。 只是撞红了一点,没有肿。 一只半透明的海月水母飘荡到两人面前。 慕斯抓住虎杖悠仁手腕,把他搭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拽下来,盯着那只月光水母。 水母半透明的伞部在水中蠕动,从那发着光的,光圈似的淡紫红色口腕中延伸出许多长须状的附属器。有很多闪闪发光的银色的小鱼依附在它的附属器上。 它的伞部一张一合,往上游——慕斯和悠仁跟着抬头——它慢吞吞摆动附属器,往下沉——慕斯和悠仁跟着低头。 慕斯的鼻尖贴着冰冰凉凉的玻璃,说:“它裙带边上有小缺口。” 虎杖悠仁凑近:“唔,真的有缺口啊。” 他们一说话,呼出的热气把玻璃染上层白色。海月水母也隔绝在那层朦胧的白色后面。 像隔着一层轻飘飘的纱。 慕斯用手指在白雾上画了个圆圆的脑袋,毛炸炸的头,一本正经:“这是你。” 虎杖悠仁反驳:“我头发才没有这么炸吧?” 慕斯瞥了他一眼,重复:“反正这是你。” 虎杖悠仁:“……好吧好吧,这是我。” 他用手指,在那个抽象的脑袋旁边写上自己名字。刚好海月水母游过来,那些闪闪发光的银色小鱼,也从他写出来的名字上闪过去。 好像他的名字在发光一样。 慕斯眨了眨眼:“你在发光唉。” 虎杖悠仁得意:“小鱼喜欢我嘛。” 慕斯‘哦’了一声。 玻璃上的白气很快就散干净了。那只海月水母居然还没有游走。它好像也知道这两个小朋友很喜欢自己——或者说知道自己很漂亮似的——在两人面前打了个转。 慕斯舔着嘴唇:“好想吃凉拌海蜇哦。” 虎杖悠仁:“那参观结束了去吃?刚好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店。” 慕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虎杖悠仁:“就是之前晨跑的时候注意到的。” 慕斯反思了两秒钟:晨跑。 嗯,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运动。明白了。 她盯着水里晃来晃去的海月水母,点头:“那放学了去吃海鲜。” 隔着玻璃,水母好像也察觉了这微妙的杀气。它在原地停顿了两秒后,忽然耸动着伞部窜远了。 下一个要参观的是北极馆。 北极馆要比其他参观馆的温度更低,一进去后慕斯就不愿意动弹了。 她在角落蹲着,肩膀死死靠着玻璃墙壁。虎杖悠仁拽着她手腕:“起来走一走才会暖和啦!” “不——要——” 慕斯有气无力的拒绝,坚定的往后仰了仰身子。虎杖悠仁感觉着自己手心那截细细的手腕,也不敢多用力,无奈:“继续蹲着只会更冷的,还会腿麻。” 慕斯:“让我冻死在这里算了,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 “……” 旁边隔着玻璃的冰块雪地里传来一点声音。 一只胖乎乎的企鹅摇摇晃晃走到他们身边。它似乎也对这场拉锯战感兴趣,饶有兴趣的隔着玻璃关注人类在干什么。 慕斯转头,冷酷无情的盯着小企鹅:“再看就把你做成围巾。” 企鹅原地转了个圈,冲着她张开嘴。 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但此刻讽刺感拉满。 慕斯不可置信:“这只企鹅是在讽刺我吗?” 虎杖悠仁两手穿过她胳膊,直接把她从地板上拎起来,安慰她:“错觉,都是你的错觉啦——” 企鹅隔着玻璃,拍打自己双鳍。 被虎杖悠仁架着胳膊的慕斯仰起头,板着脸:“现在绝对是挑衅了吧?” 虎杖悠仁:“……” 他松开慕斯,面色严肃的走到小企鹅面前蹲下来,脸贴近玻璃。企鹅歪着脑袋,无辜的看着他。 虎杖悠仁攥紧拳头敲了敲玻璃:“不可以挑衅我大哥,大哥会生气……呜哇!” 脑袋上被慕斯敲了一下,虎杖悠仁捂着自己头顶,可怜巴巴的抬头。慕斯半弯腰捧着他的脸使劲揉:“什么大哥?我才不是大哥!” 虎杖悠仁:“……大姐头?” 慕斯:“想个正常点的称呼不好吗?” 虎杖悠仁站起来,牵住她手腕:“阿慕阿慕,这样称呼可以了吧?好了,我看看接下来要去逛哪里——” 他拖着已经站起来的青梅走到大地图面前,仰起头看地图。慕斯踮脚趴在他肩膀上,叹气:“还没有逛完啊?我感觉自己已经逛了一个世纪了。” 虎杖悠仁:“才逛了一个小时……噗,你好像它哦。” 慕斯:“什么?” 虎杖悠仁指了指玻璃后面的企鹅,又扯了扯慕斯的外套下摆。她今天穿的黑白相间的外套,裹得整个人圆滚滚的,懒洋洋趴在虎杖悠仁肩膀上时,确实像一只大企鹅。 玻璃里的那只企鹅卧倒在冰面上,用鳍划着冰面。 慕斯趴在虎杖悠仁肩膀上,面不改色的咬了一口他近在咫尺的下颚。她的手塞在对方衣服口袋里了,不想拿出来。 虎杖悠仁:“唉——痛痛痛啦!” 慕斯蹭了蹭他的肩膀,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哦,你可以咬回来啊。” 他侧头,半边脸颊触碰到慕斯的额头。她额前柔软的短发大半都摩挲过虎杖悠仁脸颊和嘴唇。虎杖悠仁干咳一声,又把脸转回去了,小声嘀咕:“我又不是狗……” 耳边听见了闷闷的嗤笑声,似乎是小青梅在嘲笑他。虎杖悠仁习惯性装作没有看见,握着她的胳膊继续看地图:“嗯……接下来要去参观珊瑚区唉。” 慕斯:“这种东西随便怎样都好啦。” 她一直觉得,参观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重要的是和虎杖悠仁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和他在一起,但换成他以外的任何人都很奇怪;这种感情,应该将其称之为友情吗? 小孩子当然分不清楚这些。 他们分不清楚这些暧昧模糊的定位,对喜欢的任何事物都表达出直白的占有欲。喜欢的东西绝不会和任何人分享—— 所以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要让其他人一看就知道:啊,他们两个很要好呢,其他人都插不进去哦。 我们是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