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渣受争着爱我》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七个渣受争着爱我 作者：久而思归 文案 程越然作为仙尊，救天下苍生和魔剑同归于尽，夺舍重生后，却发现世界颠覆了他的想象。 他以为的世界： 温柔贴心的竹马师兄不顾他的死活，高冷优雅的反派boss讥笑他不自量力，合欢宗的旧情人早在温柔乡里把他遗忘，天真而又残忍的契约魔狐喜得自由，风流蔑世的宿敌开怀大笑，热情阳光的挚友很快走出他死亡的阴影，端庄威严的仙界共主快活地失去心腹大患。 不料重生后的世界： 温柔竹马原形毕露，睡在他的床上酱酱酿酿不可描述。 高冷反派衔觞酹坟，叹惋道：“三界俊杰，只尔共吾。” 美艳情人痴情守望，扬言曾经沧海难为水，只他不可。 反差萌狐以泪洗面，在初遇的地点徘徊千百年而不离。 风流宿敌痛彻心扉，一朝醒悟并非棋逢对手而是爱情。 开朗挚友大声疾呼：“你等我，黄泉有我作陪解寂寥。” 端庄仙主放下矜持，拿着他昔日的本命神器贴在脸上。 程越然后知后觉，原来七人都与他的死有关，但是七人都在害死他之后，才醒悟深爱着他。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不对了。 程越然当场被震撼，沉吟道：“这倒也大可不必。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渣受异口同声：“撩了我们七个人之后，再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七个不同的渣受，一个相同的修罗场。 [阅读提示] 1.受切片，是同一个人 2.攻受博弈，相爱相杀 3.攻与七个渣受战修罗 内容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重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越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与七个渣受战修罗 立意：面对困难不妥协，积极寻找新出路 第1章 “死定了的人居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真幸运啊，这不可能吧。” “都让一让，让一让！苏长老，你快来看看他。”一名身着紫服的杂役慌慌张张地将苏一尘引入房间，“岳关山被庞同打得快要死了。” 程越然的手指微动，眯着眼睛观察这个世界，浑身却仿佛散架一般，无法动弹。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紫服男子口中的岳关山就是自己？ 关山不是自己的字吗？这么巧？ 苏一尘快步走进房间，半蹲在地上，先是摸了一下程越然的颈部，确认他还活着，然后再给他把脉。 苏一尘的灵力注入程越然体内，温柔的暖流让程越然剧痛的身子感到好受些许。 几名杂役围聚在一起，又开始议论纷纷。 “苏长老怎么这么关心一个杂役？” “没想到会请来苏长老。” “苏长老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厉害，能活死人，肉白骨。救区区一个岳关山，不在话下。” “他命悬一线，我再来晚一步，这名杂役就要溘然长辞了。”苏一尘面色沉峻，“他受的是致命伤。把伤他的那名外门弟子叫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是。”紫服男子应声，夺门而出。 程越然刚刚与魔剑同归于尽，夺舍一位刚死的太和派杂役重生。 魔剑，由剑冢里生出的。 每位剑修身消道陨之后，他的本命剑都会归于剑冢。由此，剑冢渐渐生出灵性，最后孕育出一柄魔剑。 这柄魔剑为祸人间，屠戮千万无辜的性命，无数的修仙者对他恨之入骨，却又奈何不得。 近来，仙界共主庄晨轩与魔剑一战，受伤而归，这更是让修仙界人心惶惶，生怕魔剑杀到自己头上来。 在这危急时刻，只有程越然挺身而出，愿与魔剑决一死战，意图铲除魔剑。 两人约定，一对一战斗，其余人不可插手。 程越然本可以获胜，而非与魔剑同归于尽。 可在生死关头，他的本命剑忽然停住了，导致自己最后死亡。 程越然刚想出声，告诉自己的师兄，自己与魔剑同归于尽，夺舍重生的事，却发现自己无法无声。 福至心灵，他又想到，自己的本命剑，是师兄托沧浪派的掌门锻制而成，赠与自己。 自己的剑在最后一刻莫名其妙地停住，未必与自己的师兄没有关系，尤其师兄在诀别时说不管自己的死活。 更何况，他早与师兄分道扬镳数百年。 因为他是亲妖一派，而师兄是反妖一派，两人政见不合，分道扬镳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两人数百年不曾见面，只在程越然与魔剑决战前见过一面，当时对方毅然决然地说不管自己的死活。 就连自己与魔剑决战时，对方也没有来观战。 于是，程越然什么都没有说，紧紧闭住了自己的嘴。 对了，他想，刚刚紫服男子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岳关山。 是个好名字，不如用这个杂役的身份生存，然后找出杀死他的幕后真凶。 暖流涌过自己全身的灵脉，抚平剧痛。 很快，程越然尽断的经脉被修复，整个人开始恢复了生机。 “多谢……” 程越然将师兄两个字咽下去，用沙哑的声音说出：“多谢苏长老。” “不必谢，行医救人本就是我们医修的本职。”苏一尘收手，站立起来，整个人俯视还躺在地上的程越然。 程越然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听到耳畔传来编钟沉重的声音。 此刻已是黑夜，整个太和山脉却被照亮如白昼。 ——是程越然的长明灯亮起了。 太和派的每一位弟子，从外门弟子进阶到内门弟子后，就会在太行山脉的龙脊背中点亮属于自己的那盏长明灯。 在人死后，长明灯会从龙脊背中飞出，直达九霄。 与此同时，沉重的编钟曲子也会响起，代表着哀悼。 编钟声与长明灯，都代表着一件事——程越然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岳关山。 程越然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苏一尘，对方肯定知道自己在与魔剑的战斗中牺牲，但对方却面色柔然，没有透露出一点点哀戚。 这更让程越然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能将夺舍的事情告诉师兄。 就在沉默的时刻，大门打开，紫服男子领着两名外门弟子进来。 “启禀苏长老，就是他，庞同，将岳关山打得奄奄一息。要不是碰巧遇到您，恐怕岳关山就要死了。” 苏一尘面色一沉，脸上惟余肃穆，他冷冷道：“跪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磅礴的威压泄出，压在庞同身上，压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可知，残害同门，罪加何等？”苏一尘说话的声音严厉平稳，丝毫没有为师弟之死感到悲痛。 “我们没想杀他！”庞同努力为自己争辩，“我只是想小小地教训他一下，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说谎！”紫服男子挺身而出，为程越然，也就是他心目中的岳关山辩护，“你是看履霜峰的小师妹要带岳关山前往秘境，而不带你，所以你心有不甘，准备杀死岳关山，夺取去秘境的机会。 “要不是我碰巧带着人看到，你落荒而逃，你的计谋就要成功了！小师妹可以带一个人前往秘境，你作为履霜峰的外门弟子，要是岳关山死了，你更容易得到这个机会。” “窦海书，你血口喷人！”庞同想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却被威压压得无法站立，只好跪着仰头看向窦海书。 程越然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要杀岳关山的那人名叫庞同，是履霜峰的外门弟子；为自己挺身而出的紫服男子名叫窦海书。 他牢记在心，不开口，免得多说多错，被人发现自己不是岳关山。 “残害同门，理应交由戒律堂的马长老审判，”苏一尘面色凝峻，“但今日我……我师弟遇害，各大长老都前往龙脊背为其哀悼，来不及审问你们。 “我善做主张，将你们发配至穷凶崖，关押十年，你们有何异议？” 穷凶崖，原来是太和派灵力最充沛的一座灵峰，后来用来关押煞神，原来的天下第一剑修仇歌，导致灵力枯竭，煞气弥漫。 在仇歌逃出，被林清言杀死后，穷凶崖仍然只有一点点灵力，更多的是煞气，不利于修炼。 被关在穷凶崖，可以说不用修炼了，这十年的光阴就算浪费了。 庞同不服气：“苏长老，这未免也太严苛了！” “这还严苛？！”苏一尘厉声道，“按照门规，残害同门，是要在穷凶崖被赤焰鸟抽出灵筋，逐出师门，落入凡间，从此成为一介凡人。我对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庞同被威压压得透不过气，闻言，心中更是害怕不已。 原来传闻中温温柔柔的苏长老也有这样严厉的时刻。 他只好认栽：“是，弟子并未异议。” “那就好。”苏一尘抿了抿唇，“你们自行去戒律堂领罚吧。” “是。” “至于你们，看热闹的就都散了吧。”苏一尘遣散屋内的其他人。 窦海书领着其他紫服男子告退：“弟子遵命。” 苏一尘转过身，看向程越然，长明灯的亮光下，越发将岳关山的脸与另一个人联系起来。 苏一尘抬手抚上程越然的脸：“你倒是有七八分像他。” 至于像谁，他没有说，程越然也猜了出来——原来自己夺舍的这具身体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苏一尘发话。 程越然有种荒谬感，自己曾经是苏一尘的师弟，如今却要做对方的弟子，而原因只是因为岳关山长得像自己。 “怎么？”苏一尘微微蹙眉，“你不乐意？” 能从杂役一跃成为无咎峰苏长老的关门弟子，这可以大大的喜事，不知有多少人抢破头皮都得不到这个机会。 “弟……弟子当然愿意。”程越然微微垂眸，注视苏一尘布满哀戚的脸，“从今往后，苏长老就是弟子的师尊，弟子不甚荣幸。” “好。”苏一尘一挥衣袖，大门打开，“你且随我前往太和山脉的龙脊背中，去为我师弟程越然哀悼。” 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这让程越然第二次感到荒谬，但…… “弟子遵命。” 程越然心想，说不定能从自己的葬礼中看出些端倪，害死自己的人说不定就在参加葬礼的人之中。 说话间，第三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原来你救岳关山只是因为他长得像你刚刚死去的师弟，而非相传的那样，你温柔体贴，悬壶济世，不分尊卑。” 这道声音优雅高贵，一听就知道来者非凡。 “宗啸！”苏一尘猛然回头，看见大门敞开，一个人斜倚着靠着门框，“你怎么能够进入太和派？” 宗啸，作为魔尊，一名魔族，是无法突破太和派的护山大阵，进入太和派中的。 “今日是程越然的死期，你们太和派大请天下英豪，放宽了护山阵法，我得以进来。”宗啸朗声道，“在这三界中，我惟一认可的人就是程越然，他的葬礼，我当然要参加。” 程越然朝宗啸看去，对方一袭白衫，长相俊美无俦，贵气逼人，加上对方神出鬼没的实力，实在当得起「魔尊」这个称号。 第2章 魔尊宗啸倚着门框，仿佛倚着一根碧玉柱，整个人一派风雅。 苏一尘收起温柔的面孔，冷冷地对宗啸说：“既然是来参加我师弟葬礼的，那就请去太和山主脉龙脊背，而非来一间杂役的屋子来嘲讽我。” “说得好！”宗啸啪啪鼓掌，声音雍容华贵，“这个时候，作为程越然师兄的你，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师弟的葬礼，反而出现在一个杂役的屋子里——” 苏一尘脸色苍白，试图打断宗啸的话：“你够了！” “不够！”宗啸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你师弟生前，你与他两不相见，但你却思念他，因为拿一个和他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杂役来解相思之苦。所以这个杂役一出事，你才会立即赶来。我说的，对不对？” “荒谬……”程越然喃喃。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三次感到荒谬了。 他的师兄思念他，拿一个杂役来解相思之苦，这种话说出来，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程越然转头去看师兄的脸，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不为所动，于是他心想：“师兄的脸色并没有随着宗啸的话有所变化。果然，师兄只是碰巧路过这里，随手救了一个杂役罢了。” 苏一尘柔声道：“魔尊若是来参加师弟葬礼的，那我们太和派欢迎之至；若你是来和我闲话家常的，恕我现在没有时间奉陪！” “闲话不多说，既然碰上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参加程越然的葬礼吧。”宗啸祭出本命法器，一把长槊，准备好御法器飞行至龙脊背。 “不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谁先到龙脊背，还不知道呢。” 苏一尘说完，祭出本命剑，无形剑，对程越然说：“上来！” 程越然有些恍然，师兄御剑载自己，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得有个七八百年了吧。 忘了，记不清了。 苏一尘见程越然上剑后，猛然朝上空飞去。 程越然一个趔趄，抱住苏一尘的腰。他还记得，师兄第一次御剑载自己，自己也抱着师兄的腰。 曾经如此亲昵的两个人，后来怎么就分道扬镳了呢？ 程越然回过神来，松开苏一尘的腰。 苏一尘哑声道：“没关系，我御剑速度快，你抱着不容易掉下去。” 于是程越然重新抱上师兄的腰。师兄的腰纤细，仿佛一掐就能断，但只有程越然知道，这腰有多么劲韧，永远不会弯折侍人。 在空中，宗啸御着长槊，很快追赶上两人：“苏一尘，你带着一个累赘，是不可能比我快的。” 说完，飞快地前行，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程越然视线中。 程越然回想自己死前那刻，很多人围观他与魔剑的决战，魔尊宗啸就是其一。在程越然死前环顾四周时，他分明看到宗啸不屑地嘲弄，仿佛在笑话自己自不量力一样。 宗啸可能是导致自己剑停滞，最终与魔剑同归于尽的幕后主谋吗？ 程越然不知道，他只是有了这个猜想而已。 不过一刻，两人便从羽仪峰赶到了龙脊背。 龙脊背前挤满了人，正一个个排队进入其中。 按照以往，程越然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杂役，也要排长长的队，等上几个时辰才能进入龙脊背中。 但他现在不同了，是苏一尘的关门弟子。 苏一尘拉着程越然从大门旁边的小门中穿过，进入龙脊背中。 穿过蜿蜒的隧道，走了约莫两刻钟，才走到人群聚集处。 此地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洞，里面建造得就像一座宫殿，巍峨辉煌。历代的太和派内门弟子死后都会归于此地，这就是太和山主脉——龙脊背。 只有长老以上，或是其他门派有威望的人才能进入这里，其余弟子都只能在山洞外面蜿蜒的小路上哀悼。 一根粗壮无比的铁链，连接长明灯的那根铁链，正在不断地通过山洞上的巨口上升。一直升到长明灯直达九霄之巅，铁链才会停止上升。 长明灯里的那抹神魂在燃烧一昼夜后，就会熄灭，最后坠落回龙脊背中，代表哀悼的编钟曲也会停止奏响。 现在长明灯还没有抵达九天，正在中界向九天升起，只等抵达九霄之巅。 程越然的尸首被置入棺椁中，木盖还没有合上。 这时，一名身着紫色法袍的男子从蜿蜒的道路中冲了出来，一下子跪在棺木前。 他注视着程越然的尸首，泪流满面，大声疾呼：“你等我，黄泉有我作陪解寂寥。” 说完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符箓开始燃烧，烧焦了他的指尖，他也没有松开。 “你疯了吗？” 程越然大喊出声，刚想去阻止，师兄苏一尘便出剑割裂符箓，符箓瞬间熄灭。 苏一尘上前一步，握住紫袍男子的手，注入灵力，为其疗伤：“傅霁，我知道你和我师弟生前是挚友，但你也不能因为他死了，你就陪他一起死吧。” 这时，宗啸出声：“我想，当时观看程越然与魔剑决战的人，都看到了——在最后一刻，程越然的剑明明可以动，却忽然停滞了，这一定有幕后黑手。” 他开始用优雅的声音嘲笑傅霁：“你有这个时间自尽，不如去找出这个幕后黑手。” 话音刚落，宗啸从怀中取出一盏白玉杯，将酒水洒在程越然的棺椁之前，大言不惭道：“三界俊杰，只尔共吾！” 其他人闻言，都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 宗啸作为魔尊，也只有作为仙尊的程越然能和他打得旗鼓相当，就连仙界共主庄晨轩都要放在其次。 程越然目睹了这一切，为挚友傅霁的情谊所动容。 对方绝不可能是杀害自己的元凶，他立即将傅霁排除在外。 “对！”傅霁听到宗啸的话，从地上站起来，抹去眼泪，“我找出害死程越然的元凶。想当初，我与他一同救助妖族……” 话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瞥了苏一尘一眼。 众人皆知，程越然与傅霁属于亲妖一派，苏一尘属于反妖一派，却很少有人知道，苏一尘为何反妖。 苏一尘反妖，皆因他父母、妹妹，至亲之人惨死于妖族之手。 傅霁见苏一尘脸色有变，便收了声，他是少数知道苏一尘为何反妖的人之一，所以体谅苏一尘的心情。 但他的话勾起了程越然的回忆。 程越然记忆最深的，不是后来两人成了大拿之后，轻而易举地救助被修仙者捆绑售卖的妖族，而是两人尚青涩之时，合力救下一头罕有的犀雷妖。 当时，傅霁打不过那位捆绑鞭笞犀雷妖的褐衣修者，便用捏碎了一张通讯符，通知程越然赶来。 恰好程越然离得不远，一刻不到便赶到现场，救下了落入下风的傅霁和犀雷妖。 当时，程越然看着伤痕累累的犀雷妖，气不过，夺过褐衣修者手中的鞭子，打在褐衣修者的身上：“你竟然捆绑无辜妖族，只为了几块上品灵石。如此便罢，你还鞭笞它。现在，他所受到的一切，你都将原倍承受！” 褐衣男子被打得原地求饶：“我再也不敢了，你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程越然回想当年意气风发的岁月，此刻心中仍旧激荡不已。不等他再继续回想，一道风流多情的声音传来，蜿蜒的道路尽头走出一个身着糜红色法服的男子。 “程越然，你竟敢没经过我同意就死！” “欢钰风！”苏一尘见到这个糜红色法服的男子，脸色一变，“你来做什么？” “我来，当然是来悼念我的情人程越然。”欢钰风走到棺椁之前，跪下，趴在棺椁之上，眼泪流了出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享受过程越然这样优质的情人，其他人又岂能入我的眼？可惜他却死了。” 程越然回想起自己死前那刻，欢钰风也来观战，但对方对自己死前那刻没有任何反应，整张脸都是木讷的，置身事外。 现在他却又来太和派演戏。 是不是欢钰风就是元凶，为了打消他人对他的怀疑，他才这样来演戏？ 想起自己曾经在情动之时，流在欢钰风身上的灵水，对方在情动之时，抓在自己背上的痕迹。 程越然都不想去猜测欢钰风就是杀死他的元凶。 苏一尘向来不待见欢钰风，他伸手拉起欢钰风：“堂堂合欢宗宗主，跪在一尊棺木之前，像什么样子？” 欢钰风这才抹去眼泪，打量起苏一尘来。 “你倒是一点不哀戚，”欢钰风语带讽刺，“看你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死的人是随随便便的谁呢，而非你亲手带大的师弟。” “你！”苏一尘抿了抿唇，“随你怎么说。”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有人要加害我的师弟？”苏一尘不理欢钰风，环顾四周，对太和派各位长老，和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们说，“我师弟生性善良，连踩死一只蝼蚁都要感慨半天，他又会得罪谁呢？” 太和派掌门白清泉推开众人：“戚亦然！仙尊程越然只有一名宿敌，那就是戚亦然，他肯定很乐意见到程仙尊死去！” “那可不一定。”宗啸还是那么优雅高贵，他收起白玉盏，“一个仙尊的存在，享受了多少天道的眷顾，只要他死了，这天道的眷顾就会降临在其他人身上。盼他死的人可为数不少。 “更何况你们听说过鲸落没有？鲸鱼死去后，沉入海底，可以滋养千万的生命。死了一个程越然，他的灵力散入人间，就会开启千千万万个秘境。 “就我所算，本来要万年后开启的沧澜秘境，现在五十年后就会开启。” “什么！沧澜秘境五十年后就会开启！” 这个消息像巨石砸入深水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沧澜秘境是人间最大的秘境，里面的法宝法诀数不胜数，可据天衍师推演，至少要在万年后才会开启。 可现在，沧澜秘境五十年后就会开启！ 这是何等的机遇！ 难怪有人要图谋杀死仙尊程越然。 第3章 “我可不知道什么沧澜秘境，”一道洒脱蔑世的声音从路的尽头响起，“我只知道方才有人说我坏话。” “戚亦然！”太和派掌门白清泉喊出声来。 “我区区一介散修，难为太和派掌门还惦记着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仙尊程越然。” 戚亦然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斜睨着一双风流桃花眼，从道路尽头走到棺木之前，啧啧道： “可惜了。只有程越然与我棋逢对手，能够打得酣畅淋漓。如今我的宿敌死了，这世间再无人能与我相匹配。” 程越然直视戚亦然，对方面上坦坦荡荡，没有丝毫隐藏，仿佛他说的就是事实，再没有其他可能。 可程越然死前那刻，对方没有丝毫惊讶和惋惜，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不能排除戚亦然杀死自己的可能。 程越然回想起自己与戚亦然结仇的初始。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程越然在瀛洲寻找妖族踏雪乌蹄，想要了解踏雪乌蹄的习性。 恰好在他碰见踏雪乌蹄的时候，戚亦然用捆妖绳捕捉了踏雪乌蹄。 这他能忍？ 程越然出剑，用的是四季剑法中的春风剑法。 霎时间，大地回春，空中纷飞的白雪化为白雾，朝上空飘然而去。 “放开踏雪乌蹄！”程越然大声吼道。 “你休管闲事！”戚亦然不屑地回应，“这只踏雪乌蹄我要用来作坐骑。我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得一身骚。” 春风剑法初始温和，戚亦然接得不是很吃力。 逐渐地，大地上的冰雪融化，生长出小草与树木；剑法也在这时密集起来，一剑接着一剑。 戚亦然有些吃惊，竟然有人能与他棋逢对手，打得不相上下。 他祭出本命法器，古琴枯木龙吟，演奏一曲《高山》，擘、托、抹、挑、勾、踢、打、摘，各种手法相继而出。 乐曲越来越盛，正对应程越然的春风剑法。 乐曲与剑招，两相碰撞，结果没有谁输谁赢，有的只是势均力敌。 等到春风剑法招术用尽，对方的一曲《高山》也接近尾声。 程越然还想用出四季剑法中的夏花剑法，戚亦然却叫停： “行了！我们再这么打下去，打得天昏地暗也分不出个胜负。我答应你，把踏雪乌蹄放了就是。今日我有急事，不便与你较量。等来日有空，我们继续今日的战局！” 程越然闻言，收回长剑，对方果然解开捆妖绳。 踏雪乌蹄便踏着满地的春草，渐行渐远。在它离开时，还回过头，冲程越然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对了，我叫戚亦然，是一名散修。你叫什么名字，方便交换一下联络符吗？” “我叫程越然，很巧，我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然」字。我是太和派无咎峰太微真人座下弟子，这是我的联络符。我们下次再战！” 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下一次大战，戚亦然用的古琴不是枯木龙吟，而是九霄环佩。而程越然用的还是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剑。 回忆戛然而止，戚亦然依旧用那种洒脱蔑世、风流不羁的语气道： “说起来，仙界共主庄晨轩的嫌疑比我重。一山不容二虎，仙界有他一个庄晨轩，又岂容得下第二个仙尊程越然？” 这个小境界分为三界，上中下三界。 下界是魔界与鬼界，中界是人间，上界是仙界。 旸谷的灵力流向上界九霄，也经由擎天壁流向人间。仙界和人间都有灵力，区别是仙界的灵力更为充沛而已，除了人间的太和派。 很多有实力的大拿就会从人间飞升到仙界，程越然也不例外。 久而久之，仙界聚集了不少能力强大的人，他们互不服气，却共同认可一个人——庄晨轩。 他们推出庄晨轩作为仙界共主，管理仙界。 可自从程越然来到仙界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第一次见面，庄晨轩在程越然身上施加威压，但被程越然轻而易举地破解，因此和庄晨轩谈笑风生，说话间丝毫没有滞涩之感。 后来，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知道是谁先给程越然冠以「仙尊」的称号，认为他比庄晨轩更加厉害。 从以往后，程越然便成了庄晨轩的心腹大患。 这次魔剑诞世，众人理所当然地将希望寄托在庄晨轩身上，可庄晨轩却败北，受伤而归，险些丧命。 要是程越然战胜了魔剑，这岂不是证明了程越然比庄晨轩高明？ 庄晨轩能够乐意见到这个局面？ 程越然觉得嫌疑人名单上又多了一位。 他看向自己的师兄苏一尘，师兄面上毫无哀戚之色，整个人虽然温温柔柔的，看自有一股坚毅的意味在里面。 他再看向魔尊宗啸，对方一脸的惋惜，仿佛自己之死对他有很大的触动。 他将视线投向合欢宗宗主欢钰风，对方泪盈于睫，仿佛整个人都因为自己的死而失去了生机。但只有程越然知道，对方在自己死前表情木讷，面无表情，仿佛置身事外，与现在的表现截然相反，其中必然有鬼。 他将目光放在戚亦然身上，这名和他打了几百年的宿敌，非但没有在他死后开怀大笑，感到庆幸，反而一脸的痛惜。这是程越然没有意料到的。 程越然心想：“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仙界共主庄晨轩，他最有可能加害于我，因为我是他的心腹大患。” 就在此时，庄晨轩从道路尽头走了出来，整个人脸色苍白，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 “戚亦然，你别血口喷人！你以为我只有这点肚量，容不得一个程越然在仙界？还有，我身受重伤，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能够加害程越然？” 庄晨轩边说边走到棺木前面，神色复杂地注视着棺木中的程越然：“剑修死后，本命剑皆归于剑冢。你的本命剑我收走了，就不让它流落在外。” 这句话一出，让很多觊觎程越然本命剑的人熄灭了心思。 庄晨轩继续道：“我亲眼见证了程越然的死亡，看到死前致命一刻，他的本命剑莫名停滞。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把本命剑由程越然的挚友，傅霁，天下第一炼器师，也就是沧浪派掌门炼制而成。” 傅霁猛然对准庄晨轩：“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才是加害程越然的凶手？” 听到庄晨轩的话，程越然才记起，傅霁同自己说过这样一段话： “关山，我的修为停滞几百年了，我进入了瓶颈期。这时候，要是仙界有一位大拿陨落该多好，说不定天道给他的机运，会降临到我头上。” 程越然心中一惊这样一来，就连自己的挚友傅霁都不能排除嫌疑。 傅霁愤然为自己辩护：“我制作程越然的本命剑，邀请了四人二魔参与。四人分别是程越然的师兄苏一尘，他的老情人欢钰风，他的宿敌戚亦然，还有仙界共主庄晨轩。两魔分别是魔尊宗啸，还有他的契约魔狐花善成。 “在制作这把剑时，加上我，共五人二魔，在剑中注入一抹神魂。要想让这把剑停住，除非我们五人二魔一同施加停滞的念头。除此之外，便是在剑上作祟了。” 苏一尘站出来说：“我绝不可能加害我的师弟，我与他有千年的情分，这怎么可能。” 傅霁附和道：“我也是，我与关山竹马竹马，相识千年。况且，我在决战前只与他见过一面，连他的本命剑都没见着，怎么可能在他的剑上作祟。” 苏一尘想到了什么：“铸剑的五人二魔，如今来了五人一魔，只剩下师弟的契约魔狐没有过来为他哀悼。” 傅霁恍然大悟：“就连程越然与魔剑的决战，魔狐花善成也没有来看，他是否已经提前知道结局——程越然会与魔剑同归于尽，程越然必然会在这场战役中陨落？” 傅霁回忆道：“我见关山最后一面时，他带着魔狐花善成，离去时，也和魔狐花善成一起离开。不知是否是花善成在关山的剑上动了手脚。他们签订了同心契约，他若是想要在关山的剑上动手脚，容易得很。” 至此，矛头指向了不在葬礼现场的魔狐花善成。 程越然微微垂眸，开始回想自己和花善成的最后一面。 “你确定要去和魔剑决一死战？”花善成脸上带着喜色，“是不是你死了，我就自由了？我可以吃我的同类来增加修为，再也没有人来管束我了？” “是。”程越然莞尔，“但我也有可能获胜。” 一听到程越然有可能获胜，花善成天真的脸垮了下来，一双杏眸失去了光泽：“那你一定要输啊。” 程越然笑意更深：“我偏要赢，我偏要我们的契约一直存在，约束着你不为非作歹。” 花善成眼睛提溜一转，问：“你能把你的本命剑借我看看吗？” “怎么？”程越然祭出自己的本命剑，递了过去，“你要检查检查这把你出了力的剑有没有问题吗？” “是呀是呀。”花善成漫不经心地回应。 想到这里，程越然也和其他人有一样的念头——莫不是花善成在自己的本命剑上动了手脚？ 太和派掌门白清泉朗声下令：“太和派弟子听令，极力捉拿魔狐花善成。” 苏一尘及其他太和派长老一同答道：“弟子遵命！” 连接着长明灯的锁链还在不断地上升，长明灯远远没有抵达仙界，没有抵达九霄之巅。 程越然抬头，望着不断上升的锁链，心问：“花善成，真的是你吗？” 第4章 锁链不断地上升，终于在白天的时刻，长明灯抵达九霄之巅，像一朵灿烂绽放的白莲。 长明灯在九霄之巅停留了一个时辰，然后缓缓坠落。 在夜幕升起之时，长明灯坠落进山洞之内，逐渐熄灭，直至没有一点亮光。 长明灯落回原位，编钟曲也接近尾声。 很快，编钟的最后一个音符奏响，余音久久回荡在三界。 御寇峰峰主喻谭雄站了出来，念诵法诀，用法杖在山壁上绘制荧光绿的法纹。 诡异但瑰丽的图案霎时间在山壁上亮起。 不到一刻钟，山壁上现出一具具棺木——这是太和派杰出弟子生命尽头的归处。 御寇峰峰主喻谭雄用法杖指着棺椁，棺椁即将合上。 “等一下！”欢钰风趴在棺木之前，低头在程越然的唇上落下一吻。 程越然心想：“我死之前，你没有任何表情，现在却表演得一往情深。纵然我们之前有过欢愉，也不过是露水情缘，哪里值得你这样表演？” 欢钰风吻得激烈，眼泪水又滴滴落在程越然已经冰冷的面庞之上。 一昼夜过去，程越然的尸体除了冰冰冷冷，其余与他平常无异，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程越然转头看先自己的师兄，师兄素来与欢钰风不对付，不知道师兄对欢钰风这一出表演有何看法。 只见苏一尘面色不善，一把拉起欢钰风：“师弟就要进入龙脊背了，你对他的遗体做什么？这是大不敬！” “我做什么？”欢钰风流着泪，模样美艳浪荡，楚楚动人，“我只想和我的情郎做最后的诀别。” 苏一尘一拂衣袖，对御寇峰峰主道：“劳烦喻峰主继续。” “好的。” 喻谭雄挥了一下法杖，棺椁瞬间闭合。 “等一下！”傅霁一把抱住已经合上的棺椁，“让我最后再抱抱他，抱抱与我相识千年的挚友。” 这一次，没有人阻止傅霁，大家都知道傅霁与程越然关系亲密，是难得的挚友。傅霁要表达自己的哀思，自然没有人会阻止，就连苏一尘也表示理解。 过了许久，喻谭雄问：“好了吗？” “好了。”傅霁恋恋不舍地松开棺木，眼角充盈着泪水，他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是哀伤。 喻谭雄这次再次挥动法杖，棺木随着法杖的挥动而升起，升到山壁处。 山壁裂开一道口子，棺木进入这倒口子中，很快口子愈合，与棺木严丝合缝。 喻谭雄继续念诵着法诀，很快，成千上百具棺木消失，只剩下山壁和山壁上的法纹。 程越然此刻心情复杂：“我就这么死了？连谁害死我的都不知道。我要以岳关山的名义活下去，找出害死我的人。 “我生前救助过不少妖族，结下了不少仇人，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里面的一个要来害我。” 程越然心中还是倾向于认为是救助妖族与人结仇，对方因此报复这个可能性。 他不想将害死自己的嫌疑加在自己的师兄、老情人、宿敌、挚友、契约魔狐身上。 在这一刻，他内心的天平逐渐倾斜。 顷刻间，山壁上的法纹变暗，消失。 这又是一处寻常的山壁，和其他山壁没有任何不同了。 此时，太和派掌门白清泉走了出来，朗声道：“在场的各位，都是一方俊杰，愿意来参加仙尊程越然的葬礼，我表示万分感谢。” 东胜大陆丹阳山庄的庄主客气道：“仙尊程越然为铲除魔剑，与魔剑同归于尽，造福天下，我们来参加他的葬礼，这是应该的。” 南华大陆赤霞斋的斋主叹惋道：“要不是仙尊与魔剑约定一对一决战，不准我们插手，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仙尊也不会陨落了。” 西平大陆灵音寺的主持只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北冥大陆的绝情谷谷主倒是冷哼了一声，不屑道：“说是仙尊，实力也不过如此，只能与魔剑打个平手。” 绝情谷与太和派的龃龉由来已久，难怪绝情谷谷主会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 太和派掌门白清泉闻言，顿时不乐意了：“要不是有人作祟，在仙尊的本命剑上动手脚，致使决战最后一刻他的本命剑停滞了，他就赢了决战！”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呀，斯人已逝，绝情谷谷主，你再说这样的话，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绝情谷谷主被怼得哑然无语。 太和派掌门白清泉发话：“至此为此，一昼夜过去，葬礼结束。在场各位也可以散了，回到各自的大陆和门派中去。” 大部分大门派的人闻言，都口中道着惋惜之词，从蜿蜒的道路中离开。 只剩下一些小门派的人还来和白清泉客套寒暄。 程越然看得分明，心中感慨不已：“一场葬礼，也可以看出人情冷暖。我为天下人除去了为祸人间的魔剑，可有些门派的掌门却将我的葬礼当成一个台阶，来和太和派结交。” 苏一尘就在站在原地，面色柔和，抬头望着山壁上棺椁所在之处。 程越然看着苏一尘，心想：“不知道师兄看着我的棺椁所在，心中究竟在想写什么。他会怀念我们的儿时吗？他会怀念他第一次御剑载我吗？他会怀念我们过往种种的愉悦的场景吗？” 程越然不知道答案，他只愿答案是肯定的，希望师兄的坚强只是表面，内里在为自己哀悼。 过了许久，寒暄的门派也离开，山洞内只剩下太和派的掌门和长老。 掌门白清泉问苏一尘：“我们要如何去找到魔狐花善成？” 苏一尘回答：“花善成一定听到了示意师弟死去的编钟声，感知到他与师弟的契约失效。这时候，他一定会回到魔界，大开杀戒，大吃四方，以同族的血肉来提升他的修炼。” “所以，我们现在要前往魔界？” “不错，我们一起前往魔界。” 做出决定后，众人走出山洞。 白清泉作为驭兽师，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神兽——苍龙。他御龙前行，走在最前方。 御寇峰峰主喻谭雄作为阵法师，祭出自己的本命法杖，御法杖前行。 “上来。”苏一尘化出无形剑，叫上程越然。 程越然踏上无形剑，抱着苏一尘坚韧的腰肢，两人飞速跟随掌门的苍龙前行。 上中下三界，中界有五大□□大洲和四大极地，太和派位于中周大陆，抵达魔界要最短要穿越南华大陆和极南蛮荒之地。 就在前行的时刻，程越然朝底下望去，发现有一处地方死气弥漫。 他立马拉了拉苏一尘的衣袖：“师……”他将「兄」字咽了进去，“师尊，这个地方不对劲，怎么死气弥漫？是不是发生了瘟疫？” 苏一尘立即大喊道：“掌门，我的弟子发现中周大陆永丰村那里死气弥漫，你们去魔界捉拿魔狐花善成，我和我的弟子下去看看。” 掌门白清泉回道：“好！” 苏一尘的剑端立马向下，不消一刻，两人便稳稳当当地站立在地上。 到了永丰村，两人被死气萦绕，浓厚的死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一尘随意走到一户人家之前，敲了敲门：“有人吗？” “有……咳咳咳……”一位面色发紫的妇人开了门，她全身上下打量了程越然和苏一尘一遍，面带惊色，不知为何两位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回来到瘟疫横行的永丰村。 “两位……贵人，你们来此……咳咳咳……有什么事吗？”妇人问道。 “我们为了此地的瘟疫而来。”苏一尘看了看屋里，里面的床上还躺了一个面色发紫的孩子，“我们能解决这里的瘟疫。我是太和派无咎峰的苏一尘，这是我的弟子。” 妇人听说过太和派，那里都是修仙的仙人，听到苏一尘说自己是太和派的人，她立马落下泪来，跪倒在地，扯着苏一尘的衣摆：“仙人，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我一定会救的。”苏一尘走进屋中，坐在床边问，“孩子的父亲呢？” 妇人立马哭得更加厉害：“最先感染瘟疫的是我的孩子，孩子的父亲得知孩子感染瘟疫后，就逃走了，只留下我来照顾孩子。” 苏一尘闻言，潸然泪下，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头：“放心，我一定会救好你的。临危逃走的父亲，这样的人，人品卑劣，不要也罢！” 程越然在一旁看得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师兄最是心软。 他心想：“师兄听闻孩子母亲对孩子不离不弃，瞬间落下泪来，可为什么这份柔情不能分给我丝毫？” 程越然心有不甘：“我等了一昼夜，没有见到师兄流下一丝一毫的眼泪。师兄最是心软，可这心软为何不能分给我，分给被捆绑、鞭笞、虐待的妖族？” 程越然心情复杂道：“凡人灵脉没有开启，不能接受灵力的清洗，只能用灵药来救助。对应这种瘟疫的灵药是什么，师尊知道吗？” “我不知道。”苏一尘摇了摇头，“我需要一种一种试过来。” 第5章 苏一尘对待一个孩童，温柔细致，他宽慰小孩：“别怕，来吃药，我们一种一种灵药试过去，总有一种能够治愈你的疾病。” 程越然太熟悉这种温柔细致了，因为他曾享受了百年，直到他与师兄因为对待妖族的态度不同而分道扬镳。 他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温柔细致的师兄了。 “来，先试一下这种药。”苏一尘从储物袋里拿出幻海灵翼，亲手喂到小孩的嘴边。 小孩懵懵懂懂地张开嘴，将幻海灵翼吞进嘴里，开始慢慢咀嚼。 一刻之后，小孩的瘟疫没有改善。 苏一尘又拿出南无天冰：“来，再试试这种灵药。” 小孩吞下南无天冰后，咳嗽了几声，吐槽：“好苦啊……咳咳咳……” 一刻之后，小孩身上的紫色还是没有褪去。 就这样，苏一尘先后拿出了断肠龙焰、幻海玄果、飘霜宝珠等几十种天材级别的灵药。 可惜的是，这些灵药都对小孩的瘟疫没用。 这时，程越然出声：“师尊，你是不是思路错了。你用的都是灵药，这些灵药虽然都是天材级别的，但对这个瘟疫一点用都没有。不如你试试用魔药，说不定魔药能治好这瘟疫。” “有道理。”苏一尘面色开始沉了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这瘟疫是自然发生的，没有想过是魔族放置在人间的。若是魔族散发的瘟疫，则需要用魔药来治愈。” 说完，苏一尘从储物袋里拿出凶魔真草喂给小孩吃。 小孩吃后，很快，身上的紫色开始褪色，恢复成黄色的皮肤，精神也明显好了起来。 不到一刻，小孩就从床上蹦了下来，活蹦乱跳。 妇人跪倒在地，给程越然和苏一尘磕头：“谢谢仙人……咳咳咳……救助我的孩子。” 程越然立马扶起妇人：“你干什么，我师……师尊是医修，治病救人是他的本分，你不必行此大礼。” 妇人泪流满面：“谢谢两位仙人，要不是两位仙人，我的孩子恐怕就只能等死了。” “不必客气，”苏一尘笑了笑，“你也快将这凶魔真草吃了，解除瘟疫。” “好好好！”妇人擦干净眼泪，喜上眉梢，她接过凶魔真草吃了进去，身上的紫色很快褪去。 程越然总结道：“凶魔真草真的能治愈这场瘟疫，看来这场瘟疫是魔族散播的无疑了。” “魔族为何要在人间散播瘟疫？”苏一尘感到疑惑。 “我也不知道。”程越然面色凝峻，“他们一定有他们的目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这目的是什么。总而言之，当务之急是解除这场瘟疫。” “我没有那么多凶魔真草，凶魔真草生长在魔界，还有铁骊青守护，采摘起来十分不容易。”苏一尘看了看储物袋里凶魔真草，所剩无几。 “那我们赶快去魔界采摘，”程越然催促道，“这里的病人等不了太久，有可能一天之间就会死去数十人、数百人。” “好。” 苏一尘御剑载着程越然，程越然依旧抱着苏一尘劲瘦的腰肢。 两人由中周大陆，穿越南华大陆，再穿过煞气滚滚的极南蛮荒之地，最后抵达魔界。 “凶魔真草生长的地方，魔气浓郁，”苏一尘耐心地给自己的「徒弟」解释，“加上有铁骊青守护，铁骊青呼声遥远清脆，十分好辨认，所以凶魔真草很好找。” 这些程越然都了然于胸，但他还是装作第一次听一样：“谢谢师尊点播。” 苏一尘温柔地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是。” 苏一尘御剑在魔界游荡，忽地听到一声遥远清脆的呼声，程越然一下子就知道，这是铁骊青的喊叫声。 程越然精通魔族、妖族、灵族、幽族和人族的语言，他辨认出铁骊青喊话为：“这里的凶魔真草成熟了，兄弟姐妹们快来吃。” 程越然指了指喊叫声的方向：“师尊，在那里！” “不错。”苏一尘有些惊讶，“你小子看来够敏锐。我只介绍了一遍，你就能运用自如，知道这是铁骊青的呼唤声。” “都是师尊教导得好。”程越然抱着师兄的腰，很久没和师兄这么亲近，这让他倍感怀念。 没想到，有一天，他还可以抱着师兄的腰，和师兄心平气和地对话。 苏一尘御剑，不消一刻，便赶到铁骊青所在之处。 铁骊青所在之处，凶魔真草恣肆生长，入目便是一片一片的紫色，蔓延到视线所不及之处。 铁骊青见到他的喊声唤来的不是同伴，而是两个人族，顿时陷入警觉。 他用魔语问：“你们两个人族，来到魔界做什么？你们不怕我们魔族将你们撕成碎片，一片片吃掉？” 铁骊青这是在吓唬程越然和苏一尘，事实上，很多魔族对人族不友好，见人必杀，但铁骊青不是，而且他们吃素，只吃凶魔真草。 苏一尘听不懂魔语，用人族和铁骊青鸡同鸭讲：“我们是太和派无咎峰的弟子，来此是为了采摘凶魔真草，好救助人间受瘟疫所困的人族。” 铁骊青将苏一尘的话当成了挑衅，立刻张开巨大的双翼，试图驱赶两位不速之客。 逐渐地，铁骊青呼唤的同伴们也都到场，它们都张开双翼，驱赶程越然和苏一尘。 眼见一场战斗即将发生，程越然坐不住了，他开口用魔语和铁骊青解释：“我们无疑冒犯，只是想来采摘凶魔真草，以救助人间受瘟疫所困的人族。” 听到程越然的话，铁骊青将信将疑地收起了双翼：“你们需要多少凶魔真草？” 程越然凑到苏一尘耳畔，低声问：“我们需要多少凶魔真草，才能够救助永丰村的村民？” 苏一尘耳畔微红：“需要大概五百棵。” 程越然用魔族朗声道：“我们组要五百株凶魔真草，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给我们。” 铁骊青们商议了一下，推出一个代表，回答道：“愿意，你们采摘，我们数着，多一株都不行。” “好！”程越然答应。 程越然将铁骊青的话翻译了一遍给苏一尘听，苏一尘闻言，伸手抚上程越然的面庞，忽地流下泪来：“你竟然会魔语，这和他更像了。” 程越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苏一尘会忽然哭泣，顿时手足无措，心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在我的葬礼上，面无表情，现在对着和我有七八分相似的岳关山，却潸然泪下。” 程越然伸手用衣袖替苏一尘拭去泪水：“师尊，你别哭。”顺便，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一件事，“你这是想念仙尊程越然了吗？” 苏一尘止住泪水，双唇紧抿，过了好久，才平复情绪，开口：“才没有想念程越然那个混蛋。闲话不多说了，我们赶快采摘凶魔真草，回去救助村民才是正事。” 话毕，两人开始采摘凶魔真草。 采摘的过程中，苏一尘红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会的魔语？” 程越然心中「咯噔」一声，沉声道：“我在修炼之余学的。” “我师弟他在修炼之余学了许多语言，他精通五族语言。” 苏一尘说这话，话语中竟含有淡淡的骄傲之意，这让程越然心中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很快，五百株凶魔真草采摘完毕。 铁骊青驱赶他们：“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谢谢你们的慷慨。”程越然挥挥手，“你们以后有事，可以来太和派无咎峰请求我们的帮助，我们一定很乐意帮忙。” 铁骊青道：“好。” 就在苏一尘御剑，准备离开之时，他的通讯符传来响声。 他接通通讯符，里面传来掌门白清泉的声音：“无形，魔狐花善成抓到了，就在魔界镜花之地，你要来看看吗？” 苏一尘指尖一颤，思量道：“你们先将花善成压至戒律堂审问，审问过程记得留影，我好回来看。我现在还要去永丰村救助得了瘟疫的村人。” “好。”白清泉说完，就掐断了通讯符。 苏一尘御剑，程越然之前发现，自己在苏一尘耳畔说话，对方耳畔就会泛红。 程越然心想，以前他凑近师兄的耳畔，对方耳畔也会泛红，这是偶然吗？ 他不觉得自己的师兄会喜欢自己，只当师兄性情害羞。 两个时辰后，程越然和苏一尘抵达永丰村。 他们耗费半个时辰，就将永丰村所有的村民都解救了。凶魔真草还剩下几百株，被放在储物袋中。 在他们离开之际，村民们一齐出来，跪倒在地，大拜道：“多谢仙人救人之恩！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不必谢。”苏一尘语气温和，说完，就御剑飞回太和派。 在前往太和派的途中，程越然再次凑近苏一尘的耳畔：“师尊，你说，害死仙尊程越然的，真的是魔狐花善成吗？” “我不知道。”苏一尘回忆道，“师弟抓到魔狐花善成后，百年内便与我决裂，但他与花善成的恩怨，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哦？”程越然再次见证苏一尘耳畔泛红，他很想从他的师兄那里听听，他和花善成的恩怨情仇，“师尊，你能告诉我一些吗？” “可以。”苏一尘说着，不知怎的，语气低落起来。 第6章 苏一尘很快调整好情绪，柔声道：“师弟一开始将魔狐花善成抓回太和派的时候，花善成还不会人语，我也是听懂魔语的人说，花善成在污蔑师弟，说是师弟要拿他当炉鼎。” 说到这里，他不禁微微一笑，为这荒唐的往事而感到快活。 “过了一两年，师弟都没有碰花善成半下，只是在有需求的时候去合欢宗找欢钰风，魔狐花善成这才相信师弟不是拿他当做炉鼎。” 程越然听到这些话，也回忆起当初和花善成最初相处时的尴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花善成一开始以为师弟同他签订的是主仆契约，对师弟大发脾气，从来也不理我师弟。直到有一天，师弟拿着他自创的魔族修炼心法递给花善成，并向对方解释，他们签订的是同心契约，而非主仆契约，花善成这才开始搭理我师弟。 “主仆契约，顾名思义，仆人要满足主人的一切要求。但同心契约不同，这是相互牵制的。我师弟对花善成的约束是，不允许对方再吃魔族同类，用他自创的魔族修炼心法来修炼。 “而花善成对我师弟的约束则是，不准我师弟以后再喝酒，这可直接难倒我师弟这个酒坛子了。” 说着说着，苏一尘脸上不禁扬起微微的笑容。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仿若就发生在昨天，仿佛他与师弟还未决裂，仿佛两人感情甚笃。 这些都让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程越然在身后听得清晰，师兄语气这么温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恍惚起来。 “花善成说师弟拿他做炉鼎的话还是传了出去，结果很多门派的人为了讨好师弟，纷纷送来炉鼎，这让师弟大发脾气，直接毫不留情地训斥了那些门派的人。” 说到这里，苏一尘又有些骄傲，为自己师弟坚持原则而感到骄傲。 “这么多年，师弟只有一个老情人，那就是欢钰风。” 说到欢钰风的时候，苏一尘语气明显低落起来。 “对了，师尊。”程越然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之前在仙尊的葬礼上，我觉得你对欢钰风有意见，这是为什么？欢钰风是仙尊的老情人，为他哭泣，亲吻他的遗体，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何要阻拦他？” “是了……”苏一尘低低道，“我为什么要阻拦他？只因我看不惯。我看不惯师弟有需求了，就去合欢宗找欢钰风，我看不惯欢钰风是我师弟的露水情人。” 我看不惯师弟身旁还有除了我的其他人…… 当然，最后一句苏一尘只在心底默念，没有说出口。 程越然闻言，十分不解：“你看不惯欢钰风，就因为他是仙尊的露水情人？” “是。”苏一尘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温柔到足以令人心碎，温柔到程越然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程越然感到荒谬，只因为欢钰风是自己的露水情人，师兄就看不惯对方，这未免有些无稽。 他搞不懂其中的逻辑关系。 “继续说花善成，不说欢钰风，扫兴。”苏一尘转移话题，“花善成聪明得很，两年内就学会了人语。他学会人语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澄清自己作为师弟炉鼎的谣言，反而到处传播这个谣言，直让师弟一个头两个大。” 说到花善成，苏一尘语气中有了笑意。 “花善成是个不知感恩的。师弟潜心研发专门针对他的魔修功法，他修炼一日千里，却还是惦念着以前吃同族的修炼方法，一点不感谢我师弟。” 话到这里，苏一尘语气虽然还是惯有的那种柔和，却微微泛冷。 “后来花善成和我师弟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一直黏在一起。两人天天吵架，吵得不亦乐乎。” 苏一尘不自觉地嫉妒花善成，可以和师弟这么亲近，亲近到就连他也难以企及的程度。 最主要的还是，苏一尘厌恶妖族，妖族生存在四大洲。 他师弟成天往四大洲跑，他又不愿意去四大洲和妖族见面，所以结果就是花善成天天跟着他师弟往四大洲同妖族结交，他与师弟见面次数越来越少。 程越然想到自己与花善成吵架的内容，忍俊不禁。 他们吵架的内容是一些杂役都不屑议论的，有时候为了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他们就能吵上整整一天。 比如，他们能够为了花生好吃还是豆子好吃，吵上一天一夜，不带停歇的。 程越然和花善成虽然辟谷了，却依然热爱人间美食，没事就上人间去品尝美味。 两人口味上大为不同，就说豆浆吧，程越然喜欢甜的，花善成喜欢咸的；再说粽子，程越然喜欢肉粽，花善成喜欢豆沙粽……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没过几百年，师弟就与我决裂。”苏一尘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花善成与我师弟的事，我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师尊，你从别人嘴里听到些什么？” “我听说，花善成用最天真善良的语气问师弟：「你救这么多妖族，是为了吃他们吗？我还没有吃过妖族的肉，不知道妖族好不好吃。」这句话一出，气得师弟当场和花善成打了起来。” 苏一尘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师弟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解救被人族捕捉的妖族，而视妖族吃人族为无物。” 程越然莞尔一笑，师兄显然是误会了他，他不仅解救被人族捕捉的妖族，也解救被妖族捕捉的人族。 他的目标是促进人妖两族和谐发展，而非像现在这样，视若仇敌，可以随意捕食猎杀。 与此同时，程越然心中也有一个疑惑：“师尊，你为何仇视妖族？”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师兄的亲人都被妖族杀死，可后来师兄修炼有成，为亲人报了仇。 可就算如此，师兄还是十分仇视妖族，恨不得剔妖族的骨、饮妖族的血，这么深厚的仇恨从何而来？ “我的亲人都死于妖族之手，”苏一尘说着程越然早已知道的事，“我后来虽然报仇雪恨，但仇恨的种子早就在我年幼之时就已埋下。直到有一件事，催发这颗仇恨的种子。” “什么事？” 苏一尘敛了敛神，发觉自己对程越然太没有心防，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于是及时阻止，柔声道：“没什么事。” 听到这个回答，程越然一是明白，无法再从自己师兄口中问出什么；其次，他发觉他对师兄关心还是太少，竟然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师兄这么仇视妖族。 说话间，两人回到太和派。 太和山脉横亘整个中周大陆，共有十二主峰、三十六次峰、七十二杂峰，其中戒律堂就在次峰承天。 一刻多钟后，程越然和苏一尘抵达次峰承天。 只见一座巍峨的宫殿矗立在山巅，他们进入宫殿之中。 宫殿中有一根盘龙柱，盘龙柱上隐隐透出龙尾的痕迹。在盘龙柱前，有一把阔大的龙椅。龙椅两旁有十一个座位。 龙椅是太和派掌门白清泉的位置，龙椅旁十一个座位则是其余十一主峰峰主坐的。 苏一尘到了戒律堂之后，便和程越然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不顾程越然，直接走到属于无咎峰的那一个位置上，问：“花善成呢？” 掌门白清泉道：“花善成已经审问完成，暂时关押至穷凶崖了。现在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他。” 苏一尘摊开手：“留影石。” 白清泉一挥衣袖，一颗玲珑剔透的石头陡然出现在苏一尘手中。 苏一尘在留影石中注入灵力，审问花善成的过程就呈现在半空之中。 御寇峰峰主喻谭雄拿着册子，右手执笔记录，问花善成：“仙尊程越然在决战前一天，同你在一起。你有没有在他的本命剑上动手脚？” “放开我！”花善成挣扎着，可越挣扎，身上的捆魔绳就绑得越紧，“程越然死了，这件事我知道。可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什么本命剑？我只是在他决战之前摸了一摸，没有动手脚。你们就为这事抓我，凭什么啊？” 喻谭雄瞥了白清泉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得到掌门的允许，喻谭雄直接走上前去，撬开花善成的嘴，往里面倒入真言药水。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在仙尊程越然的本命剑上动手脚？” “没有！你们问一万次，给我灌天级真言药水，我也要说，没有！我期盼程越然死只是气话，我和他相处了数百年，再怎么着也该有些感情吧。我怎么可能害他？我当然希望他能战胜魔剑，胜利归来！” 花善成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说明他真的在怀念程越然，他在程越然决战前所说的话是调皮话。 程越然闻言，顿时震在一旁，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真言药水下，花善成吐露的真心话，和他在决战前听到的截然相反。 他心想：“也是，花善成总是同我斗嘴，嘴里没一句实话。” 第7章 见到这种情况，掌门白清泉直接询问苏一尘的建议：“在真言药水的作用下，花善成已经吐露真言，他确实没有在仙尊的本命剑上动手脚。我们误抓了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不要释放花善成？” 程越然扶额，这样一来，就直接排除了花善成的嫌疑。 要是这样，还将人关押在穷凶崖，这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果然，苏一尘想了想，回答：“释放花善成。” 白清泉点头：“平白无故抓人家，还审问一顿，是不是应该给人家一点补偿？” 苏一尘从储物袋里拿出珍稀的夺魂玄精：“这能增长修为，无论哪族都可以。无数人争破头皮就为了抢一株夺魂玄精，我这里有十株，算是给他的补偿吧。” 喻谭雄也拿出一道玉简：“这道玉简里有一个繁复的吸引魔气的阵法，可以帮助他增长修为，也给他当做补偿吧。” 一时间，各大峰主都拿出了自己的宝物，什么九龙白玉盏、天材地宝等等，一系列都像不要钱似的拿了出来。 白清泉将这些东西装在一个储物袋里：“谁去释放花善成，并将这些东西赠送给他？” “我去。”苏一尘走上前来，接过储物袋，“我与花善成比你们更熟，理应我去释放他，和他解释清楚。” “好。” 说完，各大峰主都拍了拍苏一尘的肩膀，示意将致歉的任务交予他。 苏一尘点点头，便御剑，伸出手来，对程越然道：“上来。” 程越然自然而然地握住苏一尘的手，踏上无形剑：“多谢师尊。” “我不是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苏一尘松开手，将双手放在身前，用左手轻轻摩挲刚刚握过程越然的右手。 两人御剑，从次峰承天，赶往穷凶崖。 不消一刻，两人便抵达穷凶崖。 刚抵达穷凶崖，就听到巨大的咆哮声：“我没有在程越然本命剑上动手，我是无辜的，你们凭什么抓我、关押我？凭什么？！就凭你们太和派是天下第一大派？就凭你们一群人能够打得过我一个魔？” “别喊了。”苏一尘御剑靠近花善成，柔柔道，“我这不就来释放你了嘛。” “你真的是来释放我的？”花善成停止了咆哮，用怀疑的眼光扫视对方，“我还以为你恨死我了，恨不能将我关押个千年百年的。” “我为什么恨你？”苏一尘感到好笑。 “因为我和你师弟，比你和你师弟更加亲近，我可以跟随他前往四大洲，跟妖族打交道，而你却不愿意。我可以和你师弟恣肆地吵架，下一刻又恢复如初，关系融洽…… “因为我可以一直站在你师弟身旁，伴随他左右，而非像你一样，因为妖族的事情，和他决裂，数百年不相见。 “苏一尘，我知道，你羡慕我，嫉妒我，恨不能取而代之。是不是？就这样，你还愿意释放我？” “是。”苏一尘面色柔和，丝毫没有被花善成的话影响，“我羡慕你，嫉妒你，但我不是不明辨是非的人。既然你没有在我师弟的本命剑上动手脚，我就要释放你。 “我非但要释放你，还要代整个太和派对你说一声——对不起。这是储物袋，里面装了无数奇珍异宝，算是我们赔礼道歉用的。” 说完，苏一尘便念咒，解开了捆魔绳。 花善成一旦得到自由，便挥手打落了苏一尘手中的储物袋：“我才不屑你们的赔偿。这笔账，我记住了，下次一定好好「回报」你们太和派！” “哎！”程越然伸手去捞储物袋，小心翼翼地将其拿在手中。 这里面的东西，只一样就能引得无数人如过江之鲫一般争抢，更别提里面有数十样。 花善成不屑的东西，以他程越然现在这具炼气期的身体可十分珍惜。 这么一来，花善成才注意到苏一尘身后的程越然。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花善成恍然，仿佛见到了活着的程越然，仿佛程越然还没有死去。 花善成潸然泪下，他抬起衣袖擦去眼泪，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飞到程越然身旁，问：“哎，你和程越然长得倒有七八分像，你愿不愿意跟我回魔界，我带你吃好的、喝好的。在这太和派，辟谷后就不能吃东西了，多憋屈啊，你跟我走吧。” 程越然被花善成的哭弄得手足无措，他对这个跟随自己几百年不离身的魔狐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见不得对方哭。 他当即抬手替花善成擦去眼泪，可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 “你见到我，哭什么？”程越然不解地问。 “谁让你长得那么像程越然，一见到你，我就想到程越然已经死了，再也不能陪我一起去四大洲和妖族结交，再也不能陪我去人间喝豆浆、吃粽子……” 花善成控诉道：“都怪你，都怪你让我想起了程越然，你陪我一个程越然！你陪我一起回魔界！” 说着，他伸手拉住程越然的肩膀，试图将对方拉离无形剑。 “花善成，你别欺人太甚！”苏一尘转身，按住程越然的肩膀，“岳关山是我的弟子，岂容你说带走就带走！” 花善成眼睛骨碌一转：“你们不是说要赔偿我吗？你们将这个岳关山赔给我，你们抓我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说起来，关山，这不是程越然的字吗？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你痴心妄想！”苏一尘一改温柔的语气，强硬道，“岳关山是我的弟子，除了我，谁也别想带走他！” “哦？你的弟子？”花善成渐渐止住泪水，“你也把他当成程越然的替身？难怪你不肯放人。” 程越然听到这些对话，只觉得荒谬，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感到荒谬了。 他师兄拿岳关山当成自己的替身？ 师兄难道不是碰巧救助了一名濒死的杂役，然后见他可怜，将其收为弟子吗？毕竟他的师兄最是心软。 “既然你不肯放人，那我们就打一架，谁赢了，这个岳关山归谁！” 说着，花善成变化成一座小山大小的九尾狐，一爪子朝苏一尘挥去。 苏一尘直接御剑躲过，他问程越然：“你会飞行诀吗？　　“会！” “那你自己飞着，我先解决和花善成之间的战斗。” 苏一尘说到底，不过是心软，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所以当花善成挥来第一爪的时候，他因为载着程越然而选择了躲开。 一旦程越然飞在旁边，他便执剑迎头而上。 无咎峰的人都是剑修！ 除了他苏一尘是医修，但他苏一尘的剑法也是上乘的，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造次！ 苏一尘不等花善成挥来第二爪，便直接使用出四季剑法中的春风剑法。 顿时，程越然只觉得春风拂面。 穷凶崖本来煞气弥漫，这次却灵气四溢，甚至原本枯萎的灵植也开始恣肆生长。 程越然宛然一笑，他师兄的剑不如他，但却也是世间一流。 他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师兄拔剑了，这个花善成一来就让他的师兄拔剑，也是有惹事的本事。 在这煞气弥漫的穷凶崖，一个用灵力，一个用魔力，谁也不占便宜。 春风剑法初始很慢，这一点程越然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他就是用四季剑法和魔剑比拼的。 可苏一尘却出剑很快，似乎内心有所焦急，急于给花善成一击。 花善成也不是吃素的，一爪子就化解了苏一尘的剑招。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程越然在一旁看得分明，只要这一剑轻六重五左三右六上二下四，就能刺中花善成的爪子，但他的师兄没有那么精准。 他看得精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技痒，可转念一想：“我现在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杂役，怎么能和他们相比。看来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找到凶手，还有拼命修炼，增长修为。” 他很想出声指导自己的师兄，但他的身份是岳关山，是师兄的「徒弟」，于是所有的指导他都只能憋在心里。 “活七死三，重五轻六，左三右三，上九下一。这一剑，应当这样出，才能略过花善成爪子，刺到他的胸口。” “灵力用得太饱满，这里应当再少一点，这样才恰到好处。” “师兄太着急了，春风剑法重心态，心态要稳。这样才能完全使用出剑法的威力。” 程越然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所想，都是站在一名剑修的立场上，来帮他师兄想如何战胜花善成。 他太爱剑了，爱到看见别人用剑，就恨不能上去指导一番，恨不能自己亲自演示一番。 程越然憋着，看师兄和花善成从白天战到黑夜。 还是花善成主动说：“算了，不打了，我们两个人再打也只能打个平手，没意思！” “岳关山是我的徒弟！”苏一尘坚定道，“你不可能从我手中夺走他！” “得！”花善成放弃，“这个岳关山我不要了。程越然只有一个，没有人再向他那样，即便是替身也做不到他那样。要替身来也没意思。” 程越然感到好笑：“我师兄拿我当替身？宗啸和花善成都这么说，我却不相信。我只觉得师兄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才是。” 第8章 花善成留下一番令程越然感到好笑的言论后，便翩然离去，徒留他们师兄弟在穷凶崖。 过了一会儿，苏一尘收拾好情绪，重新御剑载着程越然，问：“当初差点杀死你的弟子庞同也被关押在这里，你要去看看他吗？” 程越然想了一下，见见对方，鼓励一下对方，也算一件好事。 “好。” 违反门规的人并不多，所以两人很快找到了庞同。 苏一尘御剑靠近庞同，对程越然道：“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就赶快说吧。” 庞同再次见到程越然，只觉得两人身份天翻地覆。 之前庞同是御寇峰的外门弟子，而程越然的躯壳原主岳关山只是羽仪峰的杂役。 而现在，庞同成了一名违反门规的罪犯，被关押在穷凶崖，对方却成了无咎峰苏长老的关门弟子。 真是一朝河东，一朝河西。 庞同瞥了程越然一眼，苦笑：“你肯定是来看我落魄的样子吧，现在你见到了，你开心了吗？” 毕竟，他当初可是为了争抢一个进入秘境的名额，差点杀死岳关山。 “不。”程越然先是沉默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嘲笑你的。我是来鼓励你的。” “鼓励我？”庞同感到可笑。 “不错。”程越然思考道，“修仙者的一生极其漫长，你被关押在穷凶崖的十年，对于修仙者漫长的生涯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你不要气馁，出来后，你还是御寇峰的外门弟子，只要你勤修苦练，一定能够成为内门弟子。 “其次，我想告诉你，不要试图去抢别人的机运。天道好轮回，一切你现在抢来的机运，都将在将来以另一种形式还回去。” 庞同冷笑一声：“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教训我？” 程越然感到对方不可理喻：“我是一片好心。” “你能不记我差点杀死你的仇，来这里只为了鼓励我？”庞同不相信，“我看更多的，是你想来向我炫耀，如今你因为我差点杀死你不成，反倒成了苏长老的内门弟子吧。” “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程越然诚挚道，“不过也是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因祸得福，成为师尊的关门弟子。” “你看！”庞同开始失去理智，双眼通红，“你就是来向我炫耀的，我说得没错吧。你根本不会理解我，一个外门弟子，为了有一次能进秘境的机会，铤而走险。你一直都很幸运。 “作为一名杂役，你认识羽仪峰的内门弟子窦海书。你还因为俊美无俦的外表，获得履霜峰小师妹的青睐。 “你拥有太多幸运，你根本不知道勤修苦练，却不被人重视，换来的是别人的忽视，这滋味究竟有多么苦涩。” 苏一尘听到这里才柔声道：“那你也不能去杀害无辜之人。只要你肯努力，你的努力一定会被看见。” “努力两个字，在天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庞同悲观道。 程越然沉默了，他前世天赋异禀，一进太和派，便被无咎峰峰主收为内门弟子。 他确实不知道努力还不被人看见的滋味。 “师尊……”程越然拍了拍苏一尘的肩膀，“算了，说不通，我们回无咎峰吧。” “好。” 在回去的路上，程越然若有所思：“师尊，你说努力真的比天赋重要吗？”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苏一尘想也不想道，“我的师弟被称为仙尊，可他在最初孩童时期，每天挥剑至少一万次，多则数十万次。此后几百年，他没有一日放下过剑。他天赋异禀，尚且如此，天赋平平的人又岂可不努力。” 直到半夜，两人才从穷凶崖赶到无咎峰。 站在无咎峰下，程越然抬头仰望整座高耸的山峰。 山下有一潭灵泉，灵泉的水源自悬挂在山壁之上的悬瀑。 山壁上还挂着一座天梯。 在灵剑真人作为无咎峰峰主的时代，有一个护山阵法，禁止任何种族御器进入无咎峰，只能攀爬天梯。 直到灵剑真人一死，这个护山阵法崩塌，众人才可以御器自由在无咎峰周围飞行。 “我没有直接带你上无咎峰，而是让你站在山脚，是为了让你看清整座无咎峰。”苏一尘语气温柔，带着万千感慨，“这里是我生活了千年的地方。” 程越然在心中默默补充：“这也是我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 再次见到无咎峰，程越然心中五味杂陈。 他自从飞升到九天之后，自从与师兄决裂之后，只在与魔剑决战前一天来无咎峰见过师兄。 其余时间，他都在人间和花善成游荡。 “没想到我还能再次回到这里居住。”程越然心中感叹，“回到我曾经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回到我熟悉万分的地方。” 苏一尘指了指灵泉：“你现在还在炼器期，没有辟谷，身上会出汗，以后每次你练完剑，就道这灵泉里来洗澡。一是可以洗干净全身的汗水与污垢，二是可以迅速地补充一日之内失去的灵力。” “是。”程越然应答。 说完，苏一尘载着程越然来到无咎峰的山巅。 山巅有着一株倾斜的、巨大的木棉树，这棵树虽然倾斜，枝干却高到需要人来仰望。 苏一尘走到木棉树旁，从地上挖出两坛桂花酒：“给，这是我师弟当年埋的。自从他和花善成互相约束，一个不准吃同类来增长修为，一个不准喝酒之后，这些桂花酒，就再也没有人动过。今天便宜你小子了，算是为师的见面礼。” 说着，他一掌拍开酒盖，放肆地饮了起来。 “咳咳咳！”不善饮酒的他，在喝第一口的时候，就被桂花酒绵密的酒水给呛到。 程越然伸手去拍师兄的背，师兄咳嗽完，像是头一次放纵自己一般，将自己埋头在酒坛里，将酒坛里的酒源源不断地灌进自己的嘴里。 没过多久，一瓶桂花酒见了底。 此时，苏一尘已经双颊通红，他不善饮酒，喝了一瓶酒，就已经快要醉倒，但他思维清晰。 “对了，”他说，“之前被花善成打落的那个储物袋，在你这里吧？” “是。” “送你了。” 轻轻三个字——送你了——就将数十样奇珍异宝赠送给程越然。 程越然十分珍惜拍了拍袖口的储物袋：“多谢师尊赏赐。” “我不是说过，”苏一尘语气有些不满，“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这是程越然与苏一尘还没决裂前的默契，如今却被苏一尘用言语给说了出来，这便不是不言的默契了。 苏一尘又挖出一坛桂花酒，拍开酒盖，准备喝起来。 程越然握住对方的手，摇头：“师尊，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谁说我醉了？”苏一尘心念一动，程越然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炼气期的弟子，就连苏一尘的一个念头都不能反抗。 苏一尘继续喝着酒，很快，将一坛桂花酒喝完。 这时，他已经不是双颊通红，而是全身通红，配合着他一袭青衫，整个人别有一番风味。 程越然心道：“师兄竟然也有这样一面，我一直以为他是温柔的，坚毅的，自制的。没想到，他也有如此放纵的一面。只是……他这么放纵，是因为我逝世了吗？” 没等他想出答案，苏一尘便抬起头，伸手抚摸上程越然的脸颊，喃喃自语：“师弟，你为何要和詹选组织人妖联盟？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恨的妖族就是詹选吗？” 程越然心中一惊，他知道，苏一尘醉酒后，将「岳关山」当成了他，诉说自己心中的不解。 人妖两族向来不和，住的地方也是分隔两地。 人族居住在五大陆，妖族居住在四大洲。 人族可以捆绑售卖妖族，妖族也可以抓人来吃。 程越然和詹选为了阻止这个场面，促进人妖两族和谐共处，创建了人妖联盟。 也正是因此，程越然与师兄分道扬镳，最终决裂，以至于程越然几百年都没有回过无咎峰。 程越然还是头一次知道，师兄厌恶詹选，他还以为师兄是反对他创办人妖联盟，没想到师兄厌恶的是和他共同创办人妖联盟的妖族詹选。 程越然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詹选怎么了？” 在他心中，詹选善良正直，和程越然一样，想要促进人妖两族和谐发展，是个十分坦诚真挚的妖族。 为何师兄会这么痛恨詹选？ “因为……”苏一尘就要说出愿意，却忽然闭上了嘴，“不，这件事我谁都不能告诉。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我也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不能说。” “师尊，什么猜测？”程越然被勾起好奇心。 “不能说。”除了这三个字，苏一尘再也不能说出更多的话。 程越然也不好逼迫苏一尘，于是只问了一遍就作罢。 苏一尘说着说着，目光紧紧地钉在程越然脸上：“师弟……你终于肯回来了……几百年了，你一直不肯回来，是为了和我置气吗？” 说着，凑上前去，似乎要去亲吻程越然。 第9章 程越然下意识后仰，避开了苏一尘的吻。 刚才，师兄是想吻他吗？ 还有师兄说的话，他一直不回无咎峰，是因为怕回无咎峰惹师兄生气，而非为了和师兄置气。 “师尊……你刚才想干什么？”程越然哑声问道。 他还是不相信，师兄想要亲吻他。 “我想干什么？”苏一尘痴痴地笑了起来，语调还是那么温柔，“当然是想要亲吻你啊。师弟，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你不知道，你每次去找欢钰风，和他一响贪欢，我心中有多恨。” 听到这个回答，程越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师兄竟然真的想要亲吻他！ 还因为他和欢钰风欢愉，而嫉妒痛恨欢钰风！ 程越然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当苏一尘拦住他的后脑勺，吻上来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躲开。 一个轻柔的吻。 紧接着变得霸道起来。 程越然这才清醒，一把推开苏一尘，慌慌张张道：“师尊，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岳关山，不是程越然。” 只有用这个借口，才能躲开师兄的吻，让师兄清醒过来。 到了现在，程越然不得不相信一件事——师兄爱着他。 没想到当初那么决绝地说出「你要是和詹远创办人妖联盟，就不要再回无咎峰」的师兄，竟然爱着自己！ 这完全颠覆了程越然的固有思维。 他还以为师兄恨他，恨不得他永远不回无咎峰。 可刚才师兄说什么？ 他说：“师弟……你终于肯回来了……几百年了，你一直不肯回来，是为了和我置气吗？” 原来，师兄是盼望自己回无咎峰的。 那他为什么不说？ 原来，师兄是爱着他的。 为什么掩埋在心底？ 是怕说出口后，一旦被拒绝，连师兄弟都做不成吗？ 程越然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师……师尊，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仙尊程越然，而是我，你的徒弟岳关山。” 他也只能隐藏在岳关山背后，来躲避师兄几百年未诉说的爱意。 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师兄的爱意。 “哦……”苏一尘仍在痴痴地笑着，“关山啊……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谁？”程越然迷茫了。 “是我。”苏一尘渐渐收起笑意，“你进太和派的那天，我正好在羽仪峰，见到你，一下子就像见到了我的师弟。于是，我和羽仪峰峰主说，给这个杂役改名为关山。”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改名为关山吗？”苏一尘问。 “为什么？”程越然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他却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因为我师弟程越然，字关山。”苏一尘说出答案，正好契合程越然心中所想。 程越然恍然大悟，原来岳关山的名就是自己的字，这不是巧合，而是师兄刻意为之的结果。 “关山……”苏一尘在唇齿间轻轻咀嚼这个名字，仿佛能从中品出蜜来，“关山……这是个好名，也是个好字。你又姓岳，和师弟名字中的越字同音。” 程越然渐渐明白过来，苏一尘收他为弟子，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因为他长得太像自己！ 就连名字也像！ 没想到被魔尊宗啸和魔狐花善成说中了，师兄确实拿他当自己的替身！ 我替身我自己，这是程越然万万没想到的。 苏一尘伸手按住程越然的后脑勺，还要亲吻过来。 程越然奋力挣扎：“师尊……你喝醉了，你清醒一点！我是岳关山啊！” “我知道。”苏一尘笑容逐渐变得苦涩，“我当然知道你是岳关山，是我的弟子，不是我师弟程越然。但我师弟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是你。” 说罢，还要继续亲吻程越然。 程越然不知所措，只有一把推开师兄：“师兄你清醒一点！” 心中却想：“算了，不和醉倒的酒鬼计较。等师兄酒醒了，他自己也会知道他现在的行为有多荒唐吧。” 说着，他走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苏一尘，御剑从无咎峰之巅，启程前往石栈休息。 被抱起来的苏一尘却恍然回忆：“当初有一次我和妖族打架，受了重伤，就是师弟你来救我的，也是这样抱着我。你的胸膛好结实，好温暖……” 知道师兄暗恋自己后，程越然再听这些话，只觉得刺耳，脑海中嗡嗡响，心情无法平静。 程越然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将人抱到石栈。 他注入灵力，打开属于师兄的那间石栈，却不料师兄道：“错了……自从师弟走后，我就不住这里了。” “那你住在哪里？” “我一直住在师弟的那间石栈里。” 这句话就像一颗巨石，投入大海之中，掀起无数水花。 程越然彻底懵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心想：“原来在我走后，师兄就一直住在我曾经居住过的石栈里。” 他木然地走向属于自己的那间石栈，输入灵力，打开。 “对了。”苏一尘笑道，“这才是我应该打坐休息的地方。” 程越然将师兄放在自己的床上，准备等师兄睡着后再离开。 没想到，师兄却褪去衣物，将被子盖在身上，嗅着被子说：“这是师弟的味道。” 没过多久，传来呻吟声。 “师弟……程越然……程关山……” 程越然当场愣在原地，他的师兄在他的被窝里做些什么！ 这一刻，他险些落荒而逃。 时间持续很久，直到天快亮，声音才逐渐变轻变淡，直至消失。 房间内不久后传来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程越然咬紧牙关，他师兄在他房间内究竟做了什么，嘴里还叫着他的名字！ 这种情况，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的几百年间发生过多少次，这一次，他终于亲眼见证了。 程越然无奈扶额，师兄已经入眠，他却要替师兄清理后事。 他掀开被子，掐了了净身诀，将师兄身上的污垢处理掉。 然后他抱着师兄，御剑飞到了无咎峰底。 他将师兄轻柔地放置进灵泉中。 这时，苏一尘睁开双眼，有了一些清醒：“岳关山，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看了自己身上，光溜溜，“我的衣服呢？” 程越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袭青衫，放在石头上：“师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苏一尘揉了揉脑袋，感觉有些疼痛，但喝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确实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 “无事发生。”程越然松了一口。 最好师兄什么都不记得，还是那个温温柔柔、最是心软的师兄，而非暗恋师弟，将徒弟当成师弟替身的师兄。 “无事发生，你带我来灵泉洗澡做什么？”苏一尘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程越然。 程越然揉了揉脑袋：“因为师尊喝了酒之后，出了很多灵汗，弟子擅做主张，将师尊带到灵泉处清洗。” “不用那么麻烦。”苏一尘柔声道，“掐个净身诀就能解决的事。你学过净身诀没有？” “学过。”程越然回答，“但弟子觉得，还是在灵泉里洗澡更加舒服。” 苏一尘轻声一笑：“你和我师弟一样，出了灵汗，不喜欢用净身诀来处理，喜欢来泡灵泉。算了，你也一起来泡。” 师兄发了话，程越然只好解开衣带，脱下衣物，下了水。 程越然的这具身体很好，六块腹肌，大长腿，浑身肌肉结实。 苏一尘看了，恍然道：“你就连身形都和我师弟很像。” 到了现在，程越然对自己当自己替身这件事，已经接受良好，再听到这种话，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以前我和师弟经常来灵泉泡澡。”苏一尘怀念道，“他的身材很好，比你现在还要好上一些。看你的身材，看得出来你很努力练剑，否则不可能这么好。” “谢师尊夸奖。” “我不是说过嘛，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苏一尘不满道。 “是。” “对了，”苏一尘忽然想起一件事，“庞同为了争一个进入秘境的机运，对你起了杀心。这个秘境明天就要开启，你是否要进入？” 程越然想了一下，他这具身体还在炼气期，多去一个秘境，就多一份机缘，于是道：“弟子想去。” “好。”苏一尘满意地点点头，“你得到的那个储物袋里的天材地宝，都太珍贵，还不适合你现在的等级。不如去个小秘境，自己探索，或许能够得到一些进阶的领悟。” “秘境里有什么，我们谁都说不准。要是碰见妖族，你打得过就一定要杀；打不过，就逃。”苏一尘吩咐道。 程越然再次感到与师兄之间的隔阂，那就是对妖族的态度：“师尊，你为何妖族有那么深的偏见？” “因为他们活该。”苏一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再温柔，而变得坚毅冷淡。 两人泡完澡，掐了个净身诀，身上的灵泉水便消失不见。 两人穿好衣物，苏一尘御剑，载着程越然：“我们前往那个秘境，现在天已经亮了。我会在秘境外等你，你要是遇见任何不能解决的困难，就掐通讯符，我会及时进入秘境来救你。” 程越然为师兄的这番话感到温暖，点点头：“好。” 第10章 苏一尘御剑载着程越然来到秘境外。 秘境上方贴着一张符纸，符纸上用繁复的花纹写出「太和派」这三个字。 这代表这方秘境是由太和派最先发现的，其他门派不得擅自闯入，否则就会被太和派掌管秘境的宋雅长老知道，被宋雅长老追踪捕捉，然后惩罚。 程越然来得早，他来的时候，太和派其他人还没有到来。 苏一尘替程越然整了整衣襟，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里面有很多机缘等着你的发觉，说不定这一次你能突破炼气期，进阶筑基期。” 师兄替他整理衣襟的动作那么正经，这让程越然心中有些异样，但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他只好点了点头。 说话间，一声清脆的啼鸣声在上空响起。 程越然抬头望去，只见一只赤焰鸟飞在半空，绚烂的尾羽拖出无数星火。 苏一尘宠溺地笑笑：“是白雨霏来了。” 白雨霏，掌门白清泉的亲生女儿，驭兽师，百年之内，便已结丹，天赋异禀，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她为人虽说有些小小的任性，但绝对心思纯善，是个难得的好人。 因此太和派的长辈们都很宠她。 她就是履霜峰的小师妹，说要带着程越然一起进秘境，结果引来庞同的不满，差点让庞同杀死「岳关山」。 不一会儿，赤焰鸟便从天空中滑落，「嘭」的一声坠地，爪子牢牢侵入地面以下。 白雨霏带着陈小松从赤焰鸟上一跃而下。 她不管身后的陈小松，径直走到程越然面前，惊喜道：“我听说你被苏长老收为关门弟子啦。我就知道这次秘境探险有你一份，而且不用我带你。” 说着，她上前一步，挽上程越然的胳膊。 程越然见到白雨霏的第一下，头脑微微发痛，不属于他的记忆涌现出来。 都是白雨霏「碰巧」遇见他，和他打招呼的场面，还有就是白雨霏说要带他来秘境探险，会保护他。 程越然按照记忆中的叫法，喊了白雨霏一声：“雨霏。” “哎！”白雨霏甜蜜地笑了起来。 此时，苏一尘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白雨霏的手，轻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白雨霏伸出舌头，轻轻吐了一下，模样俏皮可爱：“苏长老，我就是喜欢岳关山，想要挽着他的胳膊，这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苏一尘干脆利落地拒绝。 “那好吧。”白雨霏有一瞬间的失落。 但很快她又高兴起来了，对程越然说：“这次我们能够一起探索秘境。听说秘境中可能有重重危险，我是金丹期的修士，能够保护你。” “多谢雨霏的好意。”程越然感谢道。 确实，他现在才炼气期，遇到什么危险，说不定就会死去。而白雨霏是金丹期修士，能够保护他。 虽然说遇到真正的危险时，程越然能够动用神魂之力，但能够不动用还是最好的。 “哎呀，你我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多客套呀。”白雨霏摆了摆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此刻，苏一尘出声道：“我会在秘境外等候，若是岳关山遇到什么危险，他掐通讯符，我即可赶到，不劳雨霏你挂念了。毕竟岳关山现在是无咎峰的人，而你是履霜峰的小师妹。” “好好好。”白雨霏无奈地挠挠头，“闲话不多说，我们进入秘境吧。” “好。”程越然欣然答应。 说话间，白雨霏拿出一张符纸，贴在自己身上。 她身后的陈小松也如此做。 程越然回首看向师兄，师兄果然递给他一张符纸，他接过符纸贴在身上。 三人因着这符纸，才能够进入秘境。 秘境入口狭窄逼仄，等弯腰走过这一段狭窄的路口，眼前便出现了一大片灵植。 “我是和陈小松都是驭兽师，不太熟悉灵植，关山，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白雨霏望着眼前一片灵植，却不知道叫什么，有什么作用，心中痒痒。 “这是寒霜佛水，用来治疗致命伤的。”程越然指了指左边一片灵植，又指了指中间一片灵植，“这是血虹真参，用来提升体内灵力储备的。” 他一片片指过去，说出灵植的名称和作用。 “哇。”白雨霏用崇拜的眼神望向程越然，“关山，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这有什么，恰好在他擅长的领域罢了。”陈小松吃醋，低低呢喃。 白雨霏听到陈小松的话，反驳道：“这就是厉害，你怎么说不出这些灵植的名称和作用。” 她怼得陈小松哑然无语，心中更加吃味。 “我们赶快采摘这些灵植吧。”白雨霏发话道。 “其他的灵植都归你们，血虹真参能不能留给我？”程越然问道。 白雨霏不解：“为什么你只要血虹真参这一种？” “因为我的领悟已经突破了炼气期，但我的灵力储备却远远不够，而血虹真参正好能提升灵力储备。”程越然解答道。 “好！血虹真参归你了。” 众人摘完眼前的一片灵植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程越然当场将血虹真参里的灵力吸收到自己体内，然后发现自己从炼气初期一跃到炼气圆满，只差一点点灵力，就能进阶筑基期。 程越然吸收完灵力，对白雨霏说：“如果我没有猜测，这些灵植都是妖族雪中霜喜欢的，这个秘境恐怕是雪中霜的洞府。” “啊。”白雨霏有些内疚，“那我们岂不是闯了别人的洞府？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培养灵植对于雪中霜来说，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我们采取一些不碍事。”程越然根据自己所知回答。 “如果我没有记错，雪中霜最喜欢收集有灵力的东西，然后藏起来。”程越然四处张望，然后走到最东边的墙壁旁，敲了敲，“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程越然在墙壁上注入灵力，口中念念有词。 不久后，墙壁开，露出里面珍藏的宝物。 陈小松赶紧往自己的储物袋里装宝物。 白雨霏却皱着眉头说：“我们擅自盗取雪中霜的宝物，这算是偷了吧？” “这些宝物，也是雪中霜从其他地方偷来的，”程越然坦坦荡荡，“我们不过是盗亦有道罢了。” 他这一番话，将白雨霏逗笑了：“好一个盗亦有道。” 程越然只差一点灵力就可以进阶，于是他选择了一个宝物，将宝物中的灵力吸入体内。 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即将迈入另一个进阶。 他立即坐在地上，盘腿打坐起来。 “你要进阶了吗？”白雨霏紧张地问，“我和陈小松在这里守护你。保证你不被打扰，安心从炼气期进阶到筑基期。” “他再怎么进阶，也不过是一个筑基期的弟子，而我已经是辟谷期的弟子了。雨霏，你一直看着他，不如多看看我。”陈小松满含怨念。 “不一样。”白雨霏摆摆手。 “哪里不一样？” “你们长得不一样。” 这句话一出，陈小松再无反驳之力。他虽说也算长得英俊，但在俊美无俦的程越然面前还是不够看。 过了没多久，程越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雨霏好奇地问：“你在进阶过程中，就没有遇到阻碍？” “没有。”程越然如实道。 “你太厉害了。” 白雨霏开始回忆自己从炼气期进阶到筑基期的过程，当时他的父亲，也就是太和派掌门白清泉亲自守护。 但她还是陷入迷障当中，靠着父亲的保护从迷障中脱险。 没想到程越然不到一刻钟就晋升了，而且没有遇到迷障，这是何等的厉害！ 宝物中凝萃的灵力，是空气中散发的几百倍、几千倍，就像灵石一样，里面贮存着大量的灵力。而失去灵力的宝物，就不再是宝物了，而是平平无奇的物件。 程越然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吸收宝物中的灵力。 这次，他一跃从筑基初期，晋升到筑基圆满，只差一个机缘，就能晋升到辟谷期。 “怎么会这样？”程越然心想，“这个机缘到底是什么？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正当他们拿取宝物时，一声咆哮响彻秘境。 雪中霜从南边的山壁中走出来：“是谁偷吃了我辛辛苦苦种的灵草？” 很快，它将目光锁定在东边山壁。这是他藏宝物的地方，现在却被人打开了。 雪中霜咆哮着跑到东边山壁内，见到程越然三人，直言：“我要杀了你们！” 它用的是妖语，好在白雨霏和陈小松都是驭兽师，精通各族语言，能够听得妖语。 “等等，前辈！”程越然出声道，“我们擅自闯进你的洞府是我们的不对，但是我们没有动你的孩子，你现在还在哺乳期吧？” “你怎么知道？”雪中霜疑惑了，“差点被你小子带跑偏，重点是我刚生了孩子吗？重点是你们偷吃我的灵植，还偷了我的宝物！” “前辈，我估计你是元婴期的大能。”程越然一下子判断出来，“但你刚生了孩子，在哺乳期，未必就能打得过我们，毕竟我们这里有一位金丹修士。更何况我的师尊还在洞府外等着我。” 说话间，白雨霏站了出来，张开手臂，将程越然和陈小松护在身后。 第11章 “哈哈哈！”雪中霜大笑了起来，“就算我刚生完孩子，处于哺乳期，正是虚弱的时候，也非你们三个黄毛小儿可以匹敌的！ “你们摘了我的灵植，偷了我的灵宝，我要你们血偿！我要吃你们肉、饮你们的血，这才能解恨！” 白雨霏顶着雪中霜元婴期的威压，艰难开口：“前辈，你是吃素的，才不会吃我们的肉、饮我们的血，你别吓唬我们了。这次算我们不对，你就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雪中霜冷哼一声，声音愤怒，“放过你们，我失去的灵植就能重新长出来吗？放过你们，我被偷走的法宝就能回来吗？” 白雨霏打开储物袋：“前辈你看，你种植的灵植都在我们的储物袋里，我们还给你就是，还有灵宝也是，我们都还给你。” “这还差不多。”雪中霜语气中虽然还有不满，但却不像之前那么愤怒，“你们快点还给我，然后滚出我的洞府！” 白雨霏和陈小松只好将之前采摘的灵植和拿取的灵宝还了回去。 雪中霜数着数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愤怒起来：“血虹真参里面的灵力都没有了，是不是你们谁吸取了里面的灵力？还有我的灵宝，大半的灵力都没有了，等同于废物！” 程越然拨开白雨霏的胳膊，从她身后站了出来：“前辈，是我吸取了血虹真参里面的灵力，也是我吸取了灵宝里面的灵力，从炼气期的小弟子升到了筑基期圆满。” “啊啊啊——”雪中霜咆哮着，“我要杀了你！” 说话间，雪中霜元婴期的威压倾泻而出，压得程越然无法动弹。 程越然无法，只好动用神魂之力，但却不敢动用太多，生怕秘境被秘境外面的苏一尘发现自己还活着。 用了神魂之力，程越然可以轻松地顶着雪中霜的威压，同他聊天。 “前辈，血虹真参和灵宝你要来也没用，你的孩子还好，需要你母乳喂养，不能吃灵植。不如你将血虹真参和灵宝当成见面礼，送给我，我日后必将回报。” 雪中霜闻言，大笑不止：“哈哈哈！你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口气倒不小，你说说看，你能怎么回报我？” 程越然不卑不亢：“前辈，弟子在进洞府之前，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弟子，现在却是筑基期圆满，凭着这份修炼的速度，我相信，没有人能够超越我。” “的确。”雪中霜有点被说服，“你进阶的速度令人吃惊，我从未见过进阶如此之快的人。除了昔日的仙尊程越然。” 从一个妖族口中听到自己的前世的名字，程越然心中百感交集。 他再接再厉：“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只有现在这一点点成就，往后我功成名就，一定前来报答前辈！请前辈相信我的为人。” “哼。”雪中霜目带不屑，“你们人族最擅长说谎，你们说的话才不可信。我不相信你日后会来回报我，我要你现在就赔偿我的损失，否则我就杀死你！” 程越然问：“你要我怎么赔偿你的损失？” “给我一件天级法宝，我就放过你！” 听到这句话，程越然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白雨霏却愤愤不平：“前辈，你这根本就是为难我们。我们不过是太和派的小弟子，哪里来天级法宝。这样吧，我这里一样地级法宝，权当做赔偿了。” “小姑娘，你没有听清楚吗？”雪中霜不依不饶，“我说要的是天级法宝，你的地级法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程越然这才想起，他当初在穷凶崖捞了一个储物袋，里面有数十件天材地宝，拿出任何一样都比天级法宝更加珍贵。 但他有些舍不得，因为这个储物袋里天材地宝，可比他消耗掉的灵植和法宝值钱千万倍。 程越然叹了一口气，思量再三，还是打开了储物袋：“前辈，这里面的东西，你随意挑选一样吧。” “夺魂玄精、能够引魔气的阵法、九龙白玉盏，各种天材地宝！”雪中霜眼中泛出贪婪的光芒，“我反悔了，我不只要一样，我全部都要！” “前辈！”程越然有些气愤，“这和你说好的不一样。你只说要一样天级法宝当做赔偿，现在我愿意赔偿你，且我赔偿的东西比用掉你的东西贵重千百倍，你怎可再得寸进尺？！” “实力高者说了算！”雪中霜伸出爪子，就要去抢夺程越然手中的储物袋。 程越然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 念头过去，便收起神魂之力，掐通通讯符，召唤师兄苏一尘。 顷刻间，苏一尘从秘境外进入洞府之中，提着剑走来：“是谁要动我的弟子？” 他大乘期的威压压得雪中霜动弹不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苏一尘的实力，是可以飞升九天的，但他留恋无咎峰，一直待在人间的太和派中。 人间能和他相匹敌的对手少之又少，更何况是一只元婴期的雪中霜。 “我就知道，你们妖族没一个好东西！”苏一尘缓缓从洞府口走来，“我要杀了你。看你的样子，还在哺乳期，你的孩子，我也会一个不留地杀干净！” “师尊！”程越然立即喊住苏一尘，“我叫你来，是想要让你救我们出去，而非杀死这一窝雪中霜！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苏一尘歪了歪脑袋，语气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还有妖族是无辜的？妖族都手上沾满鲜血，还要伪装成无辜的样子。 “在此之前，你知道这只雪中霜为了灵宝，有没有杀死无辜的修仙者吗？他为了种植灵植，有没有去杀死散修，只为了夺取浇灌灵植的灵泉？这些，难道不可能发生吗？” “师尊，收起你的威压，让这只雪中霜说句话吧。”程越然恳请，他生怕师兄就此杀死这一窝雪中霜，他召唤师兄来的本意不是这个。 苏一尘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收起了威压，让雪中霜说话。 “大能，我保证我没有杀过一个人族！”雪中霜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立马替自己澄清，“我可以发心魔誓。” 苏一尘毫不客气地说：“你发心魔誓。” “我，岑雪霜，以心魔起誓，我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族。”雪中霜变化成人形，跪倒在地，伸出三根手指，发出心魔誓。 至此，苏一尘才勉强相信眼前这只雪中霜只是贪图灵宝，擅长偷修仙者的灵宝，而非杀人越货。 “既然如此，你刚才是不是贪图我徒弟的宝物，想要伤害他？”苏一尘面色严肃。 “没有！”雪中霜立即再次发誓，“我发誓，我刚才只是想要抢夺储物袋，没有想要伤害你徒弟的意思。要是早知道他是你徒弟，我这里的灵植他随便用，这里的灵宝也随便他用。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既然如此，我就暂且放过你了。”苏一尘收起威压。 雪中霜从地上站了起来：“以后你们来我洞府做客，我一定提前准备好上好的灵植和灵宝，热烈欢迎你们。” 苏一尘却置若罔闻，只转头看向程越然：“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就回无咎峰吧。” “没事！”程越然立马将储物袋扎紧，置入袖口。 “既然无事，那就随我回去吧。”苏一尘说着，朝洞外走去。 到了洞外，白雨霏拍了拍胸脯，一脸后惊不已：“苏长老，我刚才还以为，你真的要杀雪中霜。没想到向来温温柔柔的苏长老，也有那么严肃的一面。” “我是真的打算杀它。”苏一尘淡然道，“我遇见妖族必然杀之。” 经过这件事，程越然知道，他师兄说见到妖族必杀之不过是嘴硬，对方还是那个心软的师兄。 要是他师兄真的打算杀雪中霜，那么雪中霜就不可能有跪下发誓的机会，而是在师兄一剑之间就命丧黄泉。 他以前怎么会真的相信师兄嘴硬的话，和师兄之间的嫌隙因为妖族而越来越大。 在御剑回无咎峰的途中，程越然紧紧抱着苏一尘，对师兄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这让他感到温暖——他师兄从来就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他将头靠在师兄肩膀上，就像千年前他还小的时候那样。 但当他将头靠在师兄肩膀上的瞬间，他察觉到师兄的身子变得僵硬了。 程越然将头移开，看见师兄耳畔一片绯红。 他这才想起，师兄喜欢他，将「岳关山」当做他的替身。 他这么做，会让师兄误会。 于是程越然只规规矩矩地抱着师兄的腰，再也不做任何多余的、惹人误会的动作。 等到了无咎峰，两人来到石栈。 苏一尘指着自己的房间告诉程越然：“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我就住在你隔壁。” 程越然暗中吐槽：“师兄这是住在我的屋里，将他的屋子让给我住了。我们相当于相互换了一间房休息打坐。” 苏一尘瞥了一眼程越然，立马看穿他的修为：“没想到秘境一行，你从炼气期进阶到了筑基期圆满，你只差一个机缘就能晋升到辟谷期。 “今天，你先去休息一下，好好领悟领悟。明天我带你去人间，寻找你进阶的机缘。” 第12章 翌日，苏一尘御剑载着程越然来到人间最繁华的都市，燕京。 站在城门外，就能听到看到人群熙熙攘攘，还有热闹的叫卖声。 程越然非常兴奋，终于能够来人间好好吃一顿了，玩一阵了，他觉得人生的乐趣除了练剑，就是在人间好好玩耍。 程越然和苏一尘走到城门外，把守的人例行检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燕京做什么？” “我们是太和派的人，来燕京玩。”程越然自豪于自己太和派弟子的身份。 果然，把守的人一听到程越然是从太和派来的，纷纷都要下跪：“仙人。” 程越然扶着把守的人：“你们起来，我们不过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只是寿命长些罢了。” 把守的头头拉住程越然的衣袖，轻声问：“仙人，你看看我有没有修仙的资质，能不能和你们回太和派。” 程越然没有一口否决，而是伸手探上把守之人的脖颈，将灵力灌注进去。 很遗憾。 程越然摇了摇头：“你没有修仙用的灵脉，无法吸收灵力。” 有了这么一出，旁边的人纷纷涌了上来：“仙人，你看看我有没有修仙的资质。” 苏一尘拉着程越然的手，释放出威压，但却语气温柔：“收徒之事归明思堂管，不归我们无咎峰管。你们要是想要修仙，就去明思堂所在的嘉遁峰问，别来找我们。” 说着三两步拉着程越然穿过人群，没有人能留住他们。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苏一尘犯了难，他数千年来到人间，都只为治病救人，从未为了玩耍，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师尊，跟我来。” 程越然拉着师兄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一处小摊。 小摊是一个稻草扎成的竖形，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给我来一串糖葫芦。” “好勒，两文钱。” 小贩递给程越然一串糖葫芦。 “给你，一钱，不用找了。”程越然大方地将钱给出去。 “谢谢客官，祝两位客官以后财源广进。”小贩赶紧将钱收起来，生怕程越然反悔。 程越然接过小贩递来的糖葫芦，下意识地将糖葫芦递到师兄嘴边：“吃。” 苏一尘觉得有些稀奇，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已经上千年没有吃过东西了，更何况是一小串糖葫芦。 他这一笑，宛如一阵春风拂面而来，程越然看得有些呆，他师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毫无包袱地、快活地笑过了。 苏一尘含着笑，咬了一口糖葫芦，味道酸酸甜甜的。 “好吃。”他含混道。 苏一尘只咬了一口，便不肯继续吃下去，程越然只好就着苏一尘没有吃完的那一颗继续咬了下去，继而将山楂核用消失诀处理掉。 苏一尘又是轻轻一笑，忽然道：“我又想吃了。” 说着，拉着程越然的手腕，将糖葫芦递到自己嘴边，咬下第二颗的半颗，剩下半颗让程越然吃。 程越然这才明白过来，师兄是想要和他同吃一颗糖葫芦，一颗糖葫芦，一人一口，正好能够吃完。 一想到师兄将自己当成自己的替身，又喜欢他，这种举动可能让师兄产生误会，程越然便将糖葫芦一把塞进苏一尘的手里。 “既然师尊喜欢，那么师尊就拿着吃吧。” “谁说我喜欢了？”苏一尘暗道，我只是喜欢和你同吃一颗糖葫芦，又不是喜欢吃糖葫芦。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将剩下的五颗糖葫芦吃完了。 “师尊，快看，小风车。”程越然买了一个小风车，硬塞进师兄的手中。 小风车是竹子编造的，清风一吹，风车便转动了起来。 除此之外，程越然还买了杂草编织的蜻蜓送给师兄。 “师尊，”程越然快活道，“在我心中，这些东西，和天材地宝，和天级的灵宝一样重要，因为它们可以带给我快乐。” 苏一尘珍惜地将程越然送的东西装进储物袋里，伸手抚上程越然的脸庞：“这么一说，你更像他了。” 师弟和花善成在人间游玩的时候，是否也像岳关山这样快活？ 苏一尘想到这里，心中泛起酸味。 但转念一想，他如今不正是和岳关山在浏览人间美景、美食、美人吗？也算弥补了他不能和师弟一起浏览人间的遗憾。 程越然被师兄抚摸脸庞，有些恍然，小时候，他师兄经常这么做。但当他长大以后，尤其对妖族亲善之后，他师兄就很少对他做这个动作了。 两人各怀心事，却像回到了没有嫌隙的儿时。 而后苏一尘放下了手，问：“接着我们要去哪里玩？” “带你去看杂耍。”程越然自然而然地牵着师兄的手，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程越然排开众人，走到圈子的最前面。 只见一个人脱下上衣，躺在地上，另一个人将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膛上。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场的朋友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另一个人说完这句话，朝自己的手「呸呸」两下，拿起一把石斧。 石斧顷刻间落在巨石上，巨石碎成两片。 现场一片叫好声：“好！” 零星的铜钱噼里啪啦地扔进他们身前的碗里。 他们赶紧起来捡钱。 “这就是胸口碎大石。”程越然对师兄说，“你觉得有没有意思？” “我觉得没意思。”苏一尘淡淡道，“你要是喜欢，我一个人也可以表演给你看。别说碎一块巨石了，我胸口叠上十块巨石，我也能一掌拍碎它们。” 程越然的脑海中随着师兄的话语，浮现出师兄袒胸露乳，躺在地上，胸口上叠着十块巨石的样子。 想象着这幅画面，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师尊，你可真有趣。”程越然越来越觉得他师兄还有他前世没有发掘的另一面，“他们是凡人，你是大乘期的尊者，那能一样吗？他们表演好看，你表演就不好看了。” 苏一尘笑了笑：“那你喜欢什么，我表演给你看。” 程越然仔细想了想：“我最喜欢看师尊舞剑！” “好！”苏一尘果断答应，“这趟回去，我就舞剑给你看，顺便教你四季剑法中的第一剑法——春风剑法。” 两人说完，继续观看卖艺人的表演。 这次一人拿起火炬，另一人口中含了一口酒，朝着火炬上一喷，火苗顿时蹿了起来！ 众人纷纷交好，再次投币。 程越然最大方，直接拿出十两银子，准确地扔进碗里。 苏一尘疑惑了：“这很好看吗？” 说着，他在手上凝聚火属性的灵力，他的手上顿时蹿出火苗。 “你看，我也会。你要是喜欢看这个，我在无咎峰就可以表演给你看。” 程越然闻言，越来越觉得师兄可爱，他前世怎么没有发觉师兄还有这么呆萌的一面。 苏一尘凭空在手上蹿出火苗，旁边的人纷纷惊了，大呼：“神仙！” 苏一尘怕麻烦，便收了手上的火苗，用法术篡改了周围人的记忆，拉着程越然走出人群。 “呼。”苏一尘怕麻烦，直出一口长气，“被人围观的滋味真是令人难受，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好。” 程越然莞尔一笑，刚才是谁凭空变出火苗的，现在又说要低调。 “走！”程越然领路，朝一间高屋走去，“我们去吃好吃的，师尊千年没有吃过人间美食了吧？” “的确。”苏一尘有些淡忘了他曾经吃过的东西的味道，也想再次品尝一番。 “这是鹳雀楼。”程越然介绍，他之前经常和花善成一起来这里品尝美食，没想到，在和师兄决裂之后，他还有机会拉师兄来到这里一起吃饭。 “这是燕京最大的饭楼，里面的旨酒和茶饮令人唇齿留香。” 说着，程越然想起了师兄喝醉酒之后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脸红，心想：“这次喝酒就算了，品品茶还是不错的。” 程越然轻车熟路地拉着师兄走到二楼，喊道：“伙计，给我们来一份酱汁鲫鱼、糖熘饹馇儿、拔丝山药、糖焖莲子、酿山药、杏仁儿酪、小炒蜻蟹、汆大甲、炒荤素儿、什锦葛仙米……（1）” 程越然一口气报出了二十多道菜名。 “好勒。”伙计道。 “对了。”程越然继续吩咐，“再来一碟大红袍，没有泡过的，拿好四个杯盏过来，我亲自泡。” “好勒。” 没多久，菜一道道上来。 大红袍也拿了过来。 程越然在泡大红袍之前，先用温水洁具，而后将杯盏中的温水用消失诀处理掉。 他边这么做边解说：“这么做，一是可以去除茶具中的异味；二，有助于挥发茶香。” 接着，他掷茶，将大红袍倒入杯盏之中，加少量热水，温润泡茶。 “这可以让茶叶舒展，以更充分泡出茶味。” 他再将温润泡的茶倒掉，让茶叶静止一会儿：“这叫醒茶。” 醒茶过后，他才开始冲泡大红袍，水不没过茶盖。 接着出汤到另一个杯盏，他将这杯盏奉给苏一尘。 苏一尘接过杯盏，没有立即喝茶，而是放下茶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无形剑，将剑架在程越然脖颈上，肃然问：“你到底是谁？” 岳关山之前不过是炼气期的弟子，不能出太和派。而且对方是长泾镇捡来的孤儿，不可能对燕京这么熟悉，知道鹳雀楼，知道这么多的菜名，知道品茶的具体步骤。 “所以，你到底是谁？”苏一尘面色冷峻，“你被谁夺舍了？现在居住在你身体里的到底是哪个大能？” 作者有话说： （1）来源于报菜名。 第13章 程越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了，只好尽力装作疑惑的样子：“师尊为何有此一问？我就是我啊，我是岳关山。” “岳关山是孤儿，被明思堂的人捡到太和派，后入羽仪峰做杂役。他一直停留在炼气期，没有到筑基期，不能出太和派。他一直居住在长泾镇，对燕京不熟悉，更不能像你一样报出一长串菜名，还懂品茶。” 苏一尘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连串说了出来，手中的剑稳稳地架在程越然脖子上。 程越然想了一下，淡然答道：“师尊，我是履霜峰的小师妹带我出来玩的，我才知道这么多关于燕京的信息。” “是吗？”苏一尘将剑收起，取出联络符，将修长纤细的手指点在「白雨霏」这个名字上，而后注入灵力。 很快，联络符里传来白雨霏的声音：“苏长老，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想询问一些关于岳关山的事情。你有没有带他出太和派，来燕京玩过？”苏一尘温柔地问，对待后辈，他向来温厚。 “有啊。”白雨霏笑着回答，“我带他去燕京，看了江湖艺人胸口碎大石和喷火，还买了糖葫芦、竹风车、蜻蜓，还去鹳雀楼吃了二十多道菜，品了十几种茶。” 随着白雨霏的声音传来，程越然心中高高悬起的剑才终于落下，没想到他随口一说，就被验证了，这真是天助他也。 “苏长老，除了问这些，你还想问什么吗？”白雨霏的声音甜甜的，很容易让人听声音就喜欢上她。 “没了，打扰你了，你忙你的去吧。”苏一尘松了口气。 “好的。”白雨霏说完，掐断联络符。 “对不起。”苏一尘带着歉意，温柔地注视着程越然，“关山，是我误会你了。你对燕京这么熟悉，都是因为雨霏带你来过这里。你陪我，使劲想办法让我开心，我却误会你，是我不对。” “师尊也是警惕，这是好事。”程越然心有余悸，他的身份差点就被师兄拆穿了。 虽说随着这几日跟师兄的相处，他不认为师兄会加害他，但他也不想和师兄袒露他的身份。 “对了，师尊，你误会我，是不是该赔偿我什么啊？”程越然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压下心中的心虚。 “好。”苏一尘坦然答应，“你想要我怎么赔偿你？” “我听闻师尊擅音律，不如师尊演奏一曲古琴给我听，当做赔偿如何？” “这有何难？” 苏一尘宛然一笑，当即祭出一把古琴，搁在自己的腿上，演奏了起来。 他演奏的这首曲子名叫《春风》，迥然别于古琴的优雅恬淡，充满了异域风情。 初始，琴声悠扬，紧接着快了起来，古琴的各种指法，擘、托、抹、挑、勾、踢、打、摘，跪、带起、罨、推出、爪起、掐起、同声，吟、猱、撞、唤、进复、退复、分开等等都运用了进去。 在快速过后，琴声又慢了起来。 慢了过后，琴声又快了起来。 一首曲子，快慢节奏有序。 到了尾声，程越然还意犹未尽。 直到雷鸣般的掌声传来，打断了程越然的回味。 没想到这一曲《春风》，令一楼二楼所有食客，都对曲子营造出的那个异域心向往之。 “本来想低调的，没想到师尊的光芒还是遮掩不住。”程越然调侃，“师尊的曲艺比起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琴师戚亦然来，也不差分毫。” “那还是差远了，你没听过戚亦然的琴声，他的琴声能够令万物瞬间生长，也能令万物瞬间凋敝。”苏一尘谦虚道。 程越然当然听过戚亦然的琴声，对方的琴声融入灵力，自然能够改变万物。但单从技法上来说，师兄在古琴的上的造诣不必戚亦然差。 他也好几百年没有听过师兄弹琴了，今日一听，师兄的琴声还是那么令人惊艳。 弹完琴，有人摇着纸扇上来搭讪：“公子刚才一曲扣人心弦，不知能否有幸与公子结交？” 苏一尘为了防止别人搭讪，直接用法术抹除了当场所有人的记忆。 上来搭讪的人挠挠头：“我上来是为了干什么？”说着，重新走到楼下。 “师尊的琴声如此惊艳，师尊一定时常练习吧？”程越然问。 “的确，”苏一尘点点头，柔声道，“我每日必然抽出半个时辰来练琴，没有一日……”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参加师弟葬礼和醉酒的事情，便改口：“除了参加师弟葬礼和醉酒的那两日，其余每日都会练琴。” 谈到练琴，苏一尘便微笑着多了几句话：“这琴音，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内行人知道；三日不练，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师尊以后练琴的时候，我能否在场？”程越然十分欣赏师兄的琴声，想要时时刻刻听见。 他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音律。 就连他的宿敌戚亦然，他也十分欣赏对方的琴音。 “不可以。”苏一尘板起了脸，“你要时时刻刻练剑，直到体内灵力用完，再去打坐吸收灵力，等灵力充满全身灵脉的时候，再去练剑，如此循环。” “知道了。”程越然乖乖地点头，一副听话好徒弟的样子，心中却暗想，师兄这是想要将他往前世自己的方向培养啊。 前世他就一直练剑，没有一刻停歇，直到大乘期，才出山门去五大□□大洲闯荡。 “对了。”苏一尘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对白雨霏的感觉怎么样？” “师姐她很照顾我。”程越然自从知道师兄喜欢他之后，就懂得了师兄的小心思。 师兄这是吃味了，没想到师兄会吃一个百岁孩童的醋——没错，在程越然眼中，即便白雨霏已经一百多岁了，也还只是个孩子，毕竟他自己已经是一千多岁的老妖怪了。 程越然故意道：“师姐她长得很貌美，声音很甜，又天赋异禀，在百年之内结丹，心思纯善，讨人喜欢。” 苏一尘压住心中的醋意，饮了一口大红袍：“那白雨霏也讨你的喜欢吗？” 程越然看到师兄明明吃味，却故作淡定的样子，心中偷笑不止。 “当然也讨我的喜欢。”程越然憋着笑，声音中止不住的笑意，“谁会不喜欢白雨霏？师尊不就很宠她？整个太和派的长辈都很宠她。” 苏一尘听到「当然也讨我喜欢」这句话，顿时脑海中嗡嗡嗡一片响，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 他想过慢慢和程越然培养感情，但他忽略了一点——万一程越然喜欢白雨霏呢？ “那你喜欢白雨霏？”苏一尘手微微有些颤抖，将装着大红袍的杯盏放在桌子上。 菜一道道上来，酱汁鲫鱼、糖熘饹馇儿、拔丝山药、糖焖莲子、酿山药、杏仁儿酪、小炒蜻蟹、汆大甲…… 程越然没有直接回答师兄的问题，而是夹起一块酱汁鲫鱼递到师兄的碗里：“师尊，快吃菜。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苏一尘不依不饶。 “我喜不喜欢白雨霏，师尊难道看不出来？”程越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给了师兄。 “你喜不喜欢白雨霏，我怎么看得出来。我只看得出来，白雨霏很喜欢你。”苏一尘心中越发没底，“她一见到你，就上来挽着你的胳膊，她肯定很喜欢你才会这么做。” “喜欢也分很多种。”程越然慢悠悠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喜欢白雨霏的。” 正如他刚才所说的，像白雨霏这样的天才少女，心思又纯善，谁会不喜欢？ 苏一尘闻言，顿时打翻了桌上的那杯大红袍。 亲耳听见「岳关山」与白雨霏两情相悦，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你还年轻，以修行为重，情爱之事等你结丹以后再说！”苏一尘声音微微颤抖，“你与白雨霏若要恋爱，也要等到你结丹！” 没错，到时候只要天天盯着「岳关山」练剑，让白雨霏和「岳关山」没有时间相处，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就会淡了。 没错，苏一尘这样说服自己。 程越然彻底笑出声来，没想到他的师兄这么可爱，这么不经逗。 他只是三言两语，就能令师兄方寸大乱。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对师兄这么重要呢？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了解师兄。 现在他知道师兄喜欢他，将自己当成自己的替身，那么主动权就在他手上了。 “你笑什么？”苏一尘语气不再温柔，变得凌乱起来，“我说得不对吗？年纪轻轻对的，正是修炼的好时机，谈什么情情爱爱的。” 程越然知道，要是这情情爱爱，是他与师兄谈，师兄保准立马同意。说结丹以后才能谈情爱，这不过是拆散他和白雨霏的一个借口。 “好了。”程越然笑意盎然，“师尊，不逗你了。喜欢分很多种，我对白雨霏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是单纯的欣赏。” 听到这话，苏一尘垂下了眼眸，程越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第14章 “师尊，你放心，不到金丹期，我是不会谈情说爱的。”程越然当场保证，抬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以心魔誓起誓……” “别。”苏一尘一把握住程越然的手指，打断了对方的誓言，“不要轻易用心魔誓起誓，这会成为你的把柄，要不是我阻止及时，万一你在金丹期之前谈情说爱了，修为岂不是永远停滞了吗？” “多谢师尊提醒。”程越然十分感激。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苏一尘面色淡淡。 “菜都上来了，那我们把菜都吃光吧。”程越然看着满桌子的菜，食指大动。 “好。” 两人的胃迥然别于常人，能将一桌子二十多道菜吃个精光。 苏一尘用丝巾擦了擦嘴，而后用了一个小法术将丝巾清洁干净。 他施施然问：“你感觉到晋升的那个机缘了吗？” 程越然用灵力在体内游走了一遍，实话实说：“没有。” “那么我们就走。”苏一尘站起身，朝楼下走去，“到其他地方去寻找你晋升的机缘。” 说完，两人离开鹳雀楼，御剑飞行。 燕京城里的人见到有人御剑飞行，都纷纷抬头仰望观看，大呼：“仙人！仙人显形了！” 程越然却听不见这些声音，他抱着师兄的腰，飞到半空中。 “接下来去哪里好？不如就去你出生生长的地方，长泾镇吧。” 苏一尘打定主意后，便御剑朝着长泾镇的方向而去。 可当他飞到半空，却看到长泾镇及其周围一大圈，几乎包含四分之一个中周大陆，都死气弥漫，显然是瘟疫横行。 “怎么？”苏一尘有些疑惑，“永丰村的瘟疫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长泾镇周围又有瘟疫了，面积还这么大！” “肯定是魔族又在作祟了。” 上一次永丰村的瘟疫就是魔族作祟，需要在魔界生长的凶魔真草才能治愈。 只是不知道魔族这么做，目的何在。 要知道，中周大陆受太和派的庇护，要是在中周大陆上散播瘟疫，就等于得罪了太和派。 不知道哪个魔族这么不怕死，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猜是魔尊宗啸的命令。”程越然冷静地分析，“除了他，没有魔族敢于得罪太和派。要知道，太和派有两位大乘期的尊者；而魔界只有魔尊宗啸抵达了大乘期，与太和派有一战之力。” “有道理。”苏一尘赞同地点点头，“当务之急，是赶紧封锁这瘟疫区，不让瘟疫蔓延到其他地方。”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青鸾符，注入灵力，捏碎。 青鸾符顿时散发出青色的耀眼光芒。 在青色的光芒中，一只拿着法杖的手从青色的缝隙里伸出，随后是一双褐色的靴子，其后才是一身褐氅的御寇峰峰主喻谭雄。 喻谭雄高冠岌岌，长了满脸的络腮胡。 他出现在空中，用飞行诀飞行，见到苏一尘，便问：“找我何事？” “你看！”苏一尘指了指下方。 只见冲天的死气弥漫在地上。 “怎么回事？”喻谭雄面色顿时变得青紫，“怎么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瘟疫？” “是魔族作祟。”程越然回答。 “哪个魔族不想活了，敢惹我们太和派庇佑的中周大陆？” “我猜是魔尊宗啸。” “……”喻谭雄摸了摸鼻子，“是他的话，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当务之急，是封锁疫情区。”苏一尘发话，“喻长老，麻烦你来这里一趟，就是希望你布一个封锁的法阵。” “义不容辞！”喻谭雄拍拍胸脯，豪气干云地答应。 他拿出法杖，飞向瘟疫横行的地方，在地上用法杖划出一道透明的屏障，而后飞速地将这道屏障扩大。 他开始飞向空中，半个时辰后，整个瘟疫区都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所笼罩。 “这样，瘟疫就不会传播出去了。”喻谭雄对自己的法阵很是自信。 “多谢喻长老。”程越然感激道。 “不必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喻谭雄问，他自然而然地看向程越然，看向这个和仙尊长相有七八分相像的人。 等回过神，他才反应过来，他询问的人只是苏一尘的关门弟子「岳关山」，而非仙尊程越然。 程越然想了一下，道：“我们去魔界采摘能够治愈瘟疫的凶魔真草。这么大面积的区域被感染，至少要五万株凶魔真草才能解除瘟疫。” “好！” 程越然话音刚落，苏一尘便祭出长剑，伸手：“上来。” 程越然拉住师兄的手，踏上无形剑，反射性地抱住师兄的腰。 “你们师徒明明才认识没几天，感情就这么好了。”喻谭雄忍不住感慨，说话间，他也祭出法杖，跟随苏一尘和程越然而去。 两人两个时辰便穿越南华大陆和极南蛮荒之地，抵达魔界入口。 魔界七分，分为朝露、电光、石火、梦幻、泡影、镜花和水月，他们抵达的水月的入口。 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这里没有魔族，这次确实重兵把守。 “让开！否则你们性命不保！”程越然大喊道，希望把守的魔族能够让开，避免一场战争发生。 把守的首领回声：“魔尊吩咐了我们，务必要把守好这里，不能让人族进来，尤其是太和派的人。我们这么多魔，你们只有三个人，肯定寡不敌众。我劝你们打哪来回哪去！” 听到「魔尊吩咐了我们」，程越然心想：“果然，是魔尊宗啸搞得鬼，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怎么样？挑衅我们太和派，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心神念转间，这一边苏一尘和喻谭雄早已出手。 苏一尘使用春风剑法，将把守的士兵打得落花流水。 喻谭雄用法杖，将把守的士兵打得节节后退。 这样一来，魔族也知道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却并不好惹，恐怕他们几千个魔族加起来都打不过对方。 首领连忙捏碎青鸾符。 青色的光芒大兴，青色的缝隙里漏出一片黑色的衣角，而后是一整个黑色绣红袍在缝隙里出来。 “苏一尘，不久前就见过，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先于人出来的，是久居上位、高贵优雅的一道人声。 宗啸从青鸾符的缝隙中悠然走出：“不知你来到魔界，有何贵干？” “明人不说暗话。”苏一尘直接道，“中周大陆的瘟疫，是不是你派人散布的？” “哦？”宗啸双臂环抱，“我怎么没有听说中周大陆有瘟疫？况且中周大陆有瘟疫，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有证据吗，就说是我派人散布的？” “我们没有证据。”程越然面对魔尊，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但是这种瘟疫只有你们魔界生长的凶魔真草才能治愈，你能说这瘟疫和你们魔界没有关系吗？ “在这个瘟疫之前，魔界入口没有重兵把守，现在却有，你是在拦住前来采取凶魔真草的人，是吧？” 程越然说了一长串，成功吸引了宗啸的目光。 “你个替身倒是伶牙俐齿。”宗啸微微仰头，用轻蔑的眼神看向程越然。 程越然淡然回应：“我不是替身，我有名字，叫做岳关山。” “还说你不是替身？”宗啸哈哈大笑起来，“你的名就是程越然的字。是谁给你取的，是不是你的好师尊苏一尘？” “这与你无关。”程越然不回答无关的问题，牢牢抓住今日来此的目的，“我们今天是来采摘凶魔真草的，你们到底放不放行？” “不放！”宗啸骄傲道，“除非你们三人能够打败我！” 宗啸为魔骄傲，看得上的人族只有程越然一人，其他的人族，他都认为不配与他为敌。 他不认为苏一尘、喻谭雄和程越然三个人能够打得过他。 喻谭雄看了看苏一尘，问：“打吗？” 苏一尘摇了摇头：“这里是魔界，魔气充沛，灵力凋敝。魔气克制灵力，我们在魔界入口是打不过他的。” “那怎么办？”程越然问。 苏一尘再次捏碎一张青鸾符。 这次出来一身白袍的太和派掌门白清泉。 白清泉还没有弄清情况，便问苏一尘：“苏长老，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和魔尊宗啸在对峙？” 苏一尘将事情和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白清泉。 白清泉明白后，二话不说，当即吹了一声哨，哨声悠扬，传了出去。 一声龙吟应和着哨声传到魔界入口。 很快，一条苍龙从远处飞来，眨眼万里。 这条苍龙传说是已经飞升的林清言和乘忱留下来的，是最后一条上古苍龙与魔龙的混血，既能够在人间吸收灵力，也能够在魔界吸收魔力。 “你们四个人一起来吧！我们的士兵都后退！招待你们四人，本尊一人足矣！”宗啸一脸兴奋，祭出本命武器，一把长槊。 苍龙咆哮一声，最先冲了过来。 宗啸勉强躲过苍龙的攻击，将长槊刺向苍龙的七寸。 苍龙灵活避开，用尾巴甩向宗啸。 宗啸猛然用肩膀抗下苍龙尾巴的一击，将苍龙的尾巴撞了出去！ 第15章 苍龙的尾巴在地面上扫过，顿时寸草不生。 被他尾巴撞到的魔族，皆飞出十多余里。 苍龙在魔气的浸润下，鳞片逐渐变成紫色，显现出它父亲的血脉——魔龙。 它长鸣一声，继续朝宗啸发动攻击。 宗啸不得不承认，这一条苍龙，让他觉得难以对付。 “不愧是太和派的掌门，天下第一驭兽师。”他站在苍龙的脊背上，居高临下，对地上的四人说。 白清泉得到了宗啸的认可，却只冷哼一声，以手作哨，吹出悠扬的曲调。 苍龙得他调度，用力一甩脊背，便将宗啸甩了出去。 宗啸本想用长槊挑出苍龙的龙筋，这下落了空。他在空中踉踉跄跄，好险才站稳，没有被甩到地上。 就在这时，苏一尘和喻谭雄同时出手。 苏一尘拔剑，用的是春风剑法。春风剑法过处，本应万物生长，可这里是魔界，春风里蕴含灵力，灵力一掠过魔草，霎时间，魔草凋敝。 喻谭雄祭出法杖，口中念诵法诀，顿时一个巨大的法阵将魔兵都笼罩起来。 他高声道：“宗啸，你再不住手，交出凶魔真草，我就杀光你的这几千名魔兵。” 宗啸正与苍龙和苏一尘斗得正酣，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你杀了吧！我浑不在意！” 喻谭雄没想到宗啸竟是这种魔，全然不在意手下的生死。可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些魔族没有伤人，他也不好杀了他们，只好收回法阵。 他重新朝着宗啸的位置，用法杖划了个圈。 “你以为这就能圈住我？”宗啸察觉到喻谭雄的行为，一下挥开苏一尘迎面而来的剑招，又撞开苍龙的脊背，“你们三个人打我一个，我也不落下风。可见你们太和派除了程越然，是真的没人了。” 程越然听到这句话，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如今他就站在这里，可实力却只有筑基期圆满，离辟谷期都差了一个小境界，更遑论和这些大乘期的高手论战了。 可以前，他一出手，就能将宗啸困住，让对方认真论战，再也说不出话来。 “说起程越然来，”宗啸忽地转变方向，朝着程越然而来，“这个小玩意长得倒是和他有七八分相似，加上气质，竟有□□分相似。这可真叫人动心，本尊也想养着这么一个玩意儿在家里逗趣。” 程越然见宗啸朝自己而来，知道逃不了，又不敢在苏一尘面前使用神魂之力，于是不做挣扎，站在原地。 大乘期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压在程越然身上，试图压得他跪下。 但他忍住，忍到嘴角溢出鲜血，也不肯下跪。 “倒是个有气性的。”宗啸眨眼间飞到程越然身前，一把抓住他，而后朝魔界里面飞去。 “今日抓了个有趣的玩意儿，本尊就不同你们玩闹了。拿好了，这储物袋里共有十万株凶魔真草，足够解决你们中周大陆的瘟疫。” 苏一尘、喻谭雄分别御着剑和法杖，白清泉则御龙前行，追着宗啸。 “放开他！”苏一尘大喝道。 宗啸不解地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睥睨道：“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凶魔真草吗？如今本尊给了你们十万株凶魔真草，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你放开他！”苏一尘重复这句话。 “放开他？”宗啸扣住程越然的腰，摸着他的脸，“这是你的弟子，还是程越然的替身？你是舍不得你的弟子，还是舍不得这么一个相像的替身？” “放肆！我和关山清清白白，容不得你污蔑！”苏一尘说这话的时候，双颊微红，颇有一份平日里没有的艳色。 程越然被这一份艳色惊艳到，心想：“从未见过师兄有如此颜色。” 但此时，他顾不上这份惊艳，只想让宗啸放开自己，放自己回太和派。可他被宗啸压制住，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宗啸看到苏一尘的脸色，大笑出声，“你还说我污蔑我。你要是清者自清，又为什么要脸红？” “呸！”苏一尘终于忍无可忍，“我脸不脸红关你什么事！快将我的弟子还来！” “你的弟子岳关山，与十万株凶魔真草，你只能选择一样。”宗啸摸着程越然的脸，关明正大地吃豆腐。 “岳关山我要，十万株凶魔真草，我也要！”苏一尘掷地有声。 “你太贪心了。”宗啸啧啧有声，摇了摇头，“现在你们是在魔界，你们的灵气被魔气压制，想要打过本尊，很难。想从本尊手中夺人，更是难上加难。 “本尊规劝你们，趁我现在心情还好，放弃夺人的想法，拿着十万株凶魔真草滚蛋。否则本尊收回主意，把十万株凶魔真草也抢回来，你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是不会让我门下弟子，流入你们魔族手中的。”掌门白清泉毅然决然道，说着又用手作哨子状，吹出激烈的曲子，驱动苍龙去和宗啸战斗。 宗啸却收了战斗的心思，他觉得抢得了程越然这样一件有意思的东西，已经足够自己高兴，不再愿意同剩下的三人纠缠。 于是他御着长槊，飞快地朝镜花界飞去。 苏一尘三人从水月界进入，越追只觉得眼前魔气越浓，压制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只有灵魔混血的苍龙，真正显现了自己的魔族血脉，在魔气中畅游无阻，领着头朝宗啸追去。 两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宗啸既拉不开这距离，苏一尘三人也追不近这距离。 直到宗啸的手下赶来，阻拦苏一尘三人。 宗啸的属下之一尤婉月拦住三人，朗声道：“三位大能请留步，并非在下没有自知之明，想要来阻拦三位，实在是尊上的吩咐不得不为。还请三位不要为难在下。” 苏一尘被拦住，眼见程越然消失在雾气深处，温柔的语气消失殆尽，只剩下严厉：“你快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三位都是大乘期的修士，何苦为难我一个合体期的女人。”尤婉月开始卖惨，尽量拖延时间，“再说我的同伴们正在赶来，到时候我们几百人也不是好对付的。” “你快让开！”苏一尘难得如此气愤。 “魔尊带走你的弟子已成事实，还请苏长老面对这个事实。兴许尊上玩腻了你的弟子，自会奉还。”尤婉月规劝道。 “玩腻？”苏一尘咂摸着这个词，“岳关山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可供宗啸把玩？他也有尊严！落在宗啸手中，他就失去了应有的尊严。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话间，魔族密密麻麻一片，成千上百人。 虽然没有一位是大乘期的修士，多是合体期、分神期的修士。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畏战，而是用肉身铸成了一座城池，用来阻拦苏一尘三位大乘期的修士。 白清泉这时按住了苏一尘：“苏长老，我们难道要为了一名弟子，杀死如此多无辜的魔族吗？” “可我的弟子也是无辜的，凭什么他要被宗啸叫做玩意儿，被宗啸肆意把玩？”苏一尘说着，眼尾泛起艳色。 “这件事，我们先回太和派，找五大□□大洲的人族、妖族大能一起商议，要不要去解救岳关山。”白清泉拍了拍苏一尘的肩膀，“只要我们派出的人和妖足够的多，我相信宗啸不会不顾一切，他肯定会释放岳关山。” “我等不了！”苏一尘说着就要往前冲。 “苏长老，白长老说得是，你不如听听他的建议吧，先回太和派找人好好商议，如何来解决你的弟子。”尤婉月劝说道。 苏一尘还要往前，却被白清泉和喻谭雄拉着往回走了。 再说程越然这边，他被宗啸的威压压着，十分不舒服，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只想吐血。 他运用了一点点神魂之力，不至于被发现的那一点点。 用了之后，整个人果然舒服了些许，也能勉强开口说话：“你……带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带你回来，当然是觉得你好玩啊。”宗啸将程越然转过身，环抱住对方的腰肢，微微抬眸仰视程越然，“没想到在我的威压之下，你竟然能够不跪下，还能开口说话。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谢谢夸奖。”程越然没想到宗啸会这样评价他，他还以为宗啸会亵玩他。 宗啸笑了笑，用高贵优雅的声音说：“我带你回去，回到镜花界，你就在那里修炼，我要你修炼到程越然的程度，可堪与本尊比肩。” 程越然惊了，镜花界是整个魔界惟一有灵力的地方。 他没想到魔尊宗啸将他掳来，不是为了亵玩他，而是想要他勤勤恳恳地修炼，直到和前世的他一个水平。 这时，他想起在自己的葬礼上，宗啸在棺椁前洒了一杯旨酒，说：“三界俊杰，只尔共吾！”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发自真心的。 现在还要他一个「替身」来修炼到大乘期，修炼到他前世的那种程度。 思索间，宗啸轻笑一声，仰头微微亲了程越然一下。 第16章 两人很快飞到镜花界，镜花界是人间的一个复刻品。 一座灵力充沛的灵峰矗立在镜花界的最中央。 “这是无咎峰的倒影。”宗啸贴着程越然的嘴唇，“你就在这里修炼。” 程越然心想果然宗啸会亵玩他，这不，就已经亲上了吗？ “放开我。”程越然艰难道，“你……别碰我。” “你说不碰就不碰？”宗啸轻笑一声，将程越然放在树下，一把将人推倒，“你不让我碰，我偏偏要碰。” 说完，扑在程越然身上。 过了许久，程越然全身衣物都脱去。 宗啸的手开始变得不规矩。 “放开！”程越然隐忍道。 “我偏偏不放。”宗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现在这情景，你难道预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程越然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强，“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我跟你势不两立。” 宗啸捞起程越然的一把头发，用手指卷了起来，笑道：“我不仅要碰你一根手指，你十根手指，我都要一根根碰过来。” 说完，他握住程越然的左手，接着又换右手。 “你！”程越然两颊通红，“不要脸！” “更不要脸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宗啸毫不在意程越然对他的评价，自顾自地动作着。 宗啸用修长纤细的手指描摹着程越然的脸：“以前的仙尊程越然高高在上，仿佛冰山上的雪莲，高不可攀。如今你这个小小的弟子，我难道还配不上？” “呸！”程越然对宗啸的印象差到极致，开始思索如何自保。 结果得出结论，除非自己使用神魂之力，否则无法在宗啸面前自保。而一旦使用了大量的神魂之力，一定会被宗啸发现他就是程越然。 大乘期的神魂装在筑基期的躯壳内，一旦全力使用神魂之力，躯壳定然承受不起。 于是程越然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倒是宗啸一点都不着急，一手不停动作，一手卷着程越然的发尾，问：“你不觉得你的师尊很奇怪吗？” “什么？”突然提到苏一尘，程越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程越然是苏一尘的师弟，他与魔剑决战，苏一尘没有去围观。程越然死后，苏一尘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更是与你浓情蜜意，忘了要去找出加害他师弟的凶手，为他师弟报仇雪恨。你不觉得奇怪吗？”宗啸问道。 如果没有见过师兄因为喝了桂花酒而落泪，见过师兄在自己的房间里做那等事，程越然可能会怀疑师兄。 可现在，他知道师兄深爱着自己，那一定不会做出加害自己的事情。 程越然反驳道：“师尊没有与我浓情蜜意，他一直以师尊的规格要求自己，并教导我。” 至于苏一尘喝醉酒，亲吻他的那一幕，被他自动忽略了。 “苏一尘道貌岸然，这也并不稀奇。他喜欢他师弟，也是一声不吭，还和对方决裂了。真是自作自受。”宗啸嘲笑道，“我喜欢程越然，是在他死后才想明白的。他这样一个人，真是很难让人不去爱。” “你知道吗？”宗啸轻轻笑了一声，“我本来打算拆散程越然与詹远建立起来的人妖联盟。只要我在五大陆放出瘟疫，妖族居住的四大洲必然封闭起来，断绝与人族居住的五大陆的来往。 “可是为了你，我情愿交出十万株凶魔真草，放弃拆散程越然与詹远建立起来的人妖联盟。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说话间，宗啸激情地亲吻程越然。 程越然实在忍无可忍：“放开我。你不是想要我和程越然达到同样的水平吗？现在又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事？” “当然是因为我对程越然求而不得，只能转移到你这个替身身上了。”宗啸轻笑着回答，仿佛在嘲笑程越然的天真。 宗啸的唇渐渐向下，亲吻着。 “你做什么！”程越然惊到了，就算他与欢钰风欢愉，欢钰风也不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宗啸再也说不出话来，直到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一件件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你竟然还是纯阳之身。”宗啸将自己与程越然贴到一起，“你长成这样，难道太和派就没有人教教你，什么叫做快活吗？” 宗啸艰难地接纳。 这让程越然感到诧异，他还以为宗啸想要上自己，没想到是想要被自己上。 “好痛。”宗啸埋怨道。 这能怪他吗？ 程越然无语，既然觉得痛，那就不要再进行下去了。 再进行下去，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 程越然被威压压住，只能艰难地说话，动弹不得，任由宗啸施为。 “你能快点吗？”既成事实，程越然也没什么好扭捏的，这种事，他与欢钰风做过不知多少遍了。 “快不了。”宗啸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你不会是第一次吧？”程越然微微嘲笑道。 这一句话却戳中了宗啸的逆鳞：“我是初次又如何！你还不是纯阳之身！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我可不是纯阳之身，程越然在心中为自己辩护，他前世与欢钰风不知欢愉过多少次。只是重生后的这具身体是纯阳之身而已。 这么慢，这绝对是哪个男人都忍受不了的，包括程越然。 “你快点。”他催促道，“要不你就别做了！” “我偏要做！”宗啸孩子气般地说道，一点没有了往日魔尊高贵优雅的样子。 等到许久之后，宗啸他瘫在程越然的身上，动弹不得。 这点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令程越然有些发狂。 程越然长喘一口气，对宗啸说：“你放开对我的钳制。” “不。”宗啸摇头，“我要是放开对你的钳制，你肯定就跑了，不愿意同我欢好。” “我保证不跑。”程越然道。 “好吧，暂且相信你一回。”宗啸收起威压，放开了对程越然的钳制，“你也知道，在我眼前，你是跑……不……了……啊！” 接下来的话，宗啸再也说不清楚。 他被程越然翻了个身。 “你……慢点……”宗啸断断续续说出这三个字，他双颊通红，眼角带泪。 “破坏人妖联盟，对你有什么好处吗？”程越然这个时候还记着宗啸想要拆散人妖联盟这件事，“你这个魔，怎么做事情都不利己，专门损人呢？” “我……愿意……你管……管得着吗……”宗啸既痛苦又欢愉，从来没有过的快感袭上他的脑海，让他再没有能力思考多余的事情。 程越然看到宗啸这样，突然很想低头去亲亲他，但到底没有。 这是他除了欢钰风之外，同第二个人欢愉，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魔尊宗啸。 魔尊宗啸总是贵气逼人，一派优雅，说他暗恋自己，程越然都不相信。可这难以置信的事情竟然发生了，而且对方还找了自己当替身。 程越然摸着宗啸眼角的泪珠，问：“你知道是谁加害于程越然吗？” “知……知道……”宗啸喘着粗气，困难地回答。 程越然没想到自己无心一问，竟然问出了答案，当即有些激动：“是谁？” “好多人……不止一个……”宗啸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我不能说……这是一个秘密……我必须保密……” “告诉我好不好？”程越然诱哄道，“告诉我，我想知道是谁害死了程越然。” “不行！”这时宗啸疯狂挣扎起来。 “好好好！”程越然低头亲吻宗啸的额头，宽慰对方，“不说就不说。” 宗啸这才逐渐安静了下来，他拉着程越然的头发，眼睛发亮：“你再亲我一次好不好？” 程越然便再次亲吻对方的额头。 宗啸却不满道：“不是额头，是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程越然心中有些隔阂，便没有立即行动。 宗啸挽住程越然的脖子，将对方压了下来，狠狠吻住。 亲了半天，宗啸都没有伸舌头，程越然心中发笑。 宗啸双目睁大，没想到亲吻竟然还可以这样！ 一场激烈而持久的战斗逐渐结束，结束之后，程越然从储物袋里掏出手帕，为宗啸清理污秽。 宗啸舒服得手指头都动不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吃醋道：“要不是我在程越然死后才意识到喜欢他，哪里还有欢钰风什么事，我自动送上门让程越然欢愉。” 程越然听后，有些发笑：“你们魔族都这么直接吗？” 不像师兄，别扭，连喜欢一个人都能最后闹成决裂。 “是的。”宗啸抬起下巴，骄傲道，“我们魔族向来有话直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像你们人族和妖族诡计多端。” “说到诡计多端，我们人族和妖族还是比不上你们魔族吧。”程越然还在计较对方想要拆散人妖联盟的事，虽然对方最终还是掳走了他，扔给苏一尘等人十万株凶魔真草。 “也是！”宗啸慢悠悠地捡起衣服，不为程越然评价魔族诡计多端而感到愤怒，反而沾沾自喜。 “你要不要随我去温泉处泡一下。” “好。”程越然也捡起衣服，跟在宗啸身后。 作者有话说： 为了过审，把脖子以下的内容都删减了，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17章 程越然他们所处的便是无咎峰的复刻品，当然连灵泉也一并复刻过来。 只不过这灵泉只有半边，另外半边是魔泉。 程越然踏入灵泉，宗啸带着满身的痕迹踏入魔泉。 宗啸徐徐将身子展开，一点忸怩的态度也无。 他身上没有任何痕迹，因为程越然不屑于触碰他，只有激动时，程越然掐着对方的腰肢，在对方劲瘦的腰肢上留下了掐痕。 但这掐痕也很快消散，因为宗啸的恢复力惊人。如果不是他想要这掐痕留到现在，恐怕掐痕瞬间就会消散。 宗啸冷冷地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喜欢我，听说做愉悦的事情时，会忍不住亲吻对方，在对方身上留下很多印痕。而你只是在我的命令下，亲吻了我的双唇而已。” 程越然似笑非笑：“你也可以命令我吻遍你的全身。” 倒是程越然身上，满是宗啸的吻痕，脊背上还留下了对方的抓痕。大乘期的宗啸留下的痕迹，没那么容易消退。 宗啸闻言，脸色一冷，他强迫程越然这件事已经够让他丢脸，虽然如果有下次，他还会这么做。 但要是命令对方亲吻自己全身，对方却不带任何感情，这让他情何以堪？ 不过宗啸很快反应过来，他面对的不是程越然本人，而是一个名叫岳关山的替身，就算对方不带感情，又与自己何干？ 他不是也没有在对方身上投入感情吗？值得他投入感情的人已经死了。 他就是在强迫对方，他不应该以此为耻。 想通这一关节，宗啸勾了勾手，命令程越然过来亲吻自己。 程越然不受控制，整个人飞了起来，从灵泉跌入魔泉。 一刹那，因为灵力被魔泉克制，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像我吻你一样吻我。”宗啸抱住程越然，用居高临下的语气，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拒绝。 “我为什么要吻你？”程越然开始不解，难道他刚刚没有满足对方吗？可对方明明在他身下□□。 “因为我听闻，爱人之间做这种事，就是需要互相亲吻全身。”宗啸对这种事全无所知，都是听闻。 “可我们并非爱人。”程越然还是似笑非笑，一语道破对方话语之中的错处。 宗啸想了一下，还是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道：“等你修炼到大乘期了，我们就举办合籍大典，这样我们就算爱人了。现在的你还太弱，我不屑于与你结为道侣。” 程越然惊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宗啸竟然想得这么长远，还想要与他合籍。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 “你放开我。”程越然微微蹙眉，对宗啸的话有所抵触，“放我回灵泉那里，在魔泉这里我被克制，非常不舒服。不想在魔泉里做那种事。” “好。”宗啸凝望程越然一眼，抱着对方一起跃到灵泉那里。 在灵泉这里，宗啸的魔力被克制，但他好歹是大乘期的大能，只有轻微的不舒服，没有多余的感受。 “现在，你可以吻我了吧？”宗啸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吻你？”程越然感到好笑。 虽然他被控制了，但他还是想要保留一点尊严，而非对方命令什么，他就要立即去答应。 “因为以后你会成为我的道侣。”宗啸用笃定的语气说，丝毫没有考虑程越然会否答应。 “我拒绝。”程越然的眉尖没有松开，“我为什么要成为你的道侣？我即使到了大乘期，也不会有道侣，最多有个排解欲望的露水情人。” 听到这话，宗啸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你和程越然真的很像，就连结道侣和露水情人这一点都一模一样。要是我早一点想通我喜欢他这件事就好了，那么他的露水情人就不会是欢钰风，而是我了。” “你想多了。”程越然忍俊不禁，他知道自己受欢迎，但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连向来高冷优雅的魔尊宗啸都要抢着当他的露水情人。 他选欢钰风当露水情人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欢钰风情人很多，他只是其中一个，他不怕欢钰风会真的爱上他。 他害怕别人这真的爱上他。 可眼前这人，魔尊宗啸却说爱他，这让程越然感到害怕。 害怕结下孽缘。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宗啸这次意识到，程越然竟然不想成为他的道侣。 天底下想成为他魔尊宗啸道侣的人如过江之鲫，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人会拒绝，没想到一个筑基期圆满的小小弟子竟然敢拒绝他。 “我让你当我的道侣，你就得当我的道侣。”宗啸压下心中的烦躁，面上冷冷，“而且我不要一个筑基期的人当我的道侣，你必须修炼到大乘期。” 程越然揉了揉眉心，发现他没办法和宗啸讲道理，对方根本就不讲道理啊。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我根本不想当你的道侣？” “你敢？”宗啸语气中带上了点淡淡的怒气。 平常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来没有魔族敢反驳他。 宗啸一手掐上程越然的脖子：“你胆敢违抗我的期许！” 程越然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看着宗啸的双眼。 宗啸被程越然看得莫名心虚，移开了双眼，不愿和程越然对视。 过了不知多久，宗啸终于接受程越然暂时还不愿意同他结为道侣的事实，松开了钳制对方脖子的右手。 程越然得到喘息的机会，从生死之间游走一回，忽然有所领悟。 灵泉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扩展他的灵脉。 痛苦，但是他知道，他这是从筑基期圆满晋升到辟谷期了，所以他平静地忍受着这痛苦。 很快，灵泉里的水都被吸收，灵瀑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但还是赶不上程越然晋升所用的灵力。 等到一天过去，天微微亮，程越然身上的痛苦才彻底消失。 “我晋升到辟谷期了，比我想象得更快。”程越然心想，“比我前世晋升得更快。我前世晋升到辟谷期，花了二十多年。而这具身体，我只用了几日便从炼气期晋升到了辟谷期。” 等到程越然晋升完成，灵瀑留下的泉水又重新将灵泉充满。 程越然晋升的这一天里，宗啸想了很多，他退而求其次：“确实，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就让你成为我的道侣，确实没有感情基础。我们日后慢慢来，我教你修炼，你自然而然就会对我产生感情。” 程越然心中嗤笑，他修炼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教，他只需要自己练习就够了。 宗啸抱住程越然，吻住对方，深深地将舌头探入。 程越然无动于衷，任由宗啸动作。 这引来了宗啸的不满：“你为什么不像之前欢愉之时，那样亲吻我？” 那时候是特殊情况，现在程越然很清醒，自然不愿意再深吻宗啸。 “吻我，这是命令。”宗啸不悦道。 “如果我违反你的命令呢？” 宗啸颁布出去的命令，总是由手下瞬间接受，然后去完成，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人违反他命令的情况出现。 这让宗啸感到微怒的同时，又有些新奇，就像他无法掌控程越然那样新奇。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辟谷期弟子，竟然也敢像仙尊程越然那样，不听他的话。 “如果你违反我的命令，我会让你受尽苦头。”宗啸认真思考，“我们这里有刀山火海，你想要哪一种？” “我哪一种都不想要。” “那么便遵从我的命令，吻我。” 程越然无法，只得和宗啸缠绵起来。 这是前世他与欢钰风才会做的事情，没想到重活一世，他竟然与魔尊宗啸做起这种事来了。 而且他还是被迫的，他还以为没有人能够强迫他。 看来还是修为不够高，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两件。 一是赶紧修炼，恢复到前世的水平。 二是找出加害他的凶手。 亲吻时，程越然心不在焉，可宗啸明显再次动情，他摆动着劲瘦的腰肢，在程越然身上乱蹭。 “刚才的事，再来一次。”宗啸摸着程越然。 程越然不是圣人，自然再次有了反应。 程越然反客为主，将宗啸压在泉石上，再次鞭挞。 他握着宗啸的腰肢，有了一种前世没有的快感。 前世他顶多与宗啸打成平手，可现在宗啸却任由他动作，在他身下急促地喘息，仿佛快要透不过气。 这让程越然有了极大的满足感。 刚刚还命令他的宗啸，掐着他脖子的宗啸，现在变成了在他身下被他挞伐的魔族。 “吻我……吻我后背……”宗啸急促道。 程越然鬼使神差，真的低下头，从宗啸的后颈吻起，一直吻遍对方后背。 这场事情，让程越然内心有了莫名的满足。 结束之后，他用帕子替宗啸清理污秽。 宗啸却是头一次开荤，抱着程越然的脖子不肯撒手：“听说合欢宗有双修的功法，要不我去要来，我们一直双修吧。” “这未免太过荒唐。”程越然扯开宗啸的手，“我是剑修，当然要每日挥剑，练习剑法，才能有所进益，怎能沉迷性事。” “也是。”宗啸伸出手，卷起程越然的发尾，“你还是练剑，这更加像程越然。说真的，本来只觉得你和程越然有七八分相似，但是相处下来，觉得你性情也像他，与他有□□分相似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程越然心笑，因为他本就是程越然，而非岳关山。 第18章 程越然拂开宗啸的手：“你还洗不洗澡了？” “洗。”宗啸像找到一个爱不释手的玩具，抱着程越然不肯撒手，“和你一起洗。” “你不用魔泉洗澡，要用灵泉洗澡吗？”程越然不觉好笑，只觉得这一切非常荒谬。 “也不是不可以。”宗啸贴着程越然，开始用灵泉洗澡。 程越然悚然，没想到宗啸对自己的喜欢到了这样一个程度。 魔族接近灵力会感到非常难受，虽然到了宗啸这种大乘期的级别，难受会变得非常轻微，但还是不好受的。 他没想到宗啸竟然愿意为了同他一起洗澡，而放弃魔泉，反而浸泡在灵泉中。 这要克服一点轻微的不舒服。 最为魔宗宗啸而言，他完全可以让程越然和他一起在魔泉洗澡，可是他没有，而是选择和程越然一起在灵泉洗澡。 洗完后，宗啸用了一个干身术，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黑金色的法袍。 他看了看程越然穿的衣服，大为不满：“你穿的都是什么破烂，这件天级法袍送给你了，不用感谢我。” 说话间，他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天蓝色的法袍，这正是前世程越然爱穿的颜色。 程越然没有拒绝，他接过法袍穿上。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传闻你热爱黑色的法袍，黑色嵌红丝、金丝，怎么会有天蓝色的法袍，莫不是你喜欢程越然，因为他喜欢，你特意收集的吧。” 宗啸听完这句话，微微抬起下巴，高傲道：“他才不值得我这么做。” 程越然总觉得宗啸口是心非，但听到「他才不值得我这么做」的时候，心还是微凉。 他本来以为，宗啸喜欢他，会为他收集法袍，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一句不值得。 看来，魔尊宗啸还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就算喜欢他，这种喜欢的程度也有限。 程越然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总觉得他自作多情了，于是自嘲一笑，心道：“别以为宗啸喜欢我，就会为我妥协，会在意我。他的喜欢只是像逗弄灵宠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什么结为道侣，那也是他信口一说。再说他需要我练到大乘期，才肯与我结为道侣，还是好面子。” 自此，程越然坚定了不喜欢宗啸的心，对方再做什么，都无法打动他。 因为在他心中，喜欢是一种很神圣的感情，爱则更加，他需要双方都为彼此无条件付出的爱，而非像宗啸这样自私的爱。 程越然系好法袍，便见宗啸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柄流光四溢的宝剑。 “你原来的那把破铜烂铁就给我扔了吧。”宗啸皱眉道，“看来苏一尘也不怎么关心你这个小小的替身，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给你准备，还是我来给你准备。” 说完，将剑抛了过去。 程越然接过宝剑，目光中流露出诧异的神色：“这把不是已逝的强闲真人的本命剑吗？怎么到了你手中。你又不是剑修，收集这么好的剑来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宗啸声音慵懒，冰冷，“你只需要知道，这把剑以后就是你的本命剑了就行。” 程越然爱剑，看到这么好的剑，心中一时欣喜，便在灵泉旁挥出了第一剑。 顿时，一阵春风拂过。 宗啸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春风剑法？苏一尘收徒才没多久，他应该没有时间教你春风剑法。” 瞬间，宗啸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岳关山。”程越然没想到宗啸这么心细，连一点点细微的线索都不放过，“我只是见过这套剑法，记住了第一招而已，后面的我都不会。” 宗啸紧紧盯着程越然的双目，程越然没有怯场，坦坦荡荡地任由他看。 半晌，宗啸才收回目光：“罢了，暂且相信你说的话。既然你只会第一招，那么剩下的几招就由我来教你吧。” 程越然感到惊讶，他没有想到宗啸竟然会春风剑法。 这么想着，他问出了口：“你怎么会这套剑法的？这是无咎峰与日革峰的剑修才能修习的剑法。” “我见程越然使过这套剑法，我过目不忘，看过一次，就能记住。”宗啸淡淡道，浑然不知他过目不忘的天赋给程越然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不过我只记住了一个形，其中的神，还需要你自己参悟。”宗啸走到程越然旁边，拾起对方的破剑，挽了个起手式。 “你刚才第一招用得是对的，活五死六，轻三重四，左九右一，上三下八，前六后七。”宗啸点评，“第二招，活六死五……” 宗啸使用了一遍，没有用上魔力。 因为春风剑法的使用需要灵力，而非魔力。所以宗啸才说「不过我只记住了一个形，其中的神，还需要你自己参悟」。 春风剑法，程越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但他怕宗啸看出破绽，故意用错了一点点。 拂面而来的春风便不那么和暖，而是冷冰冰的。 宗啸大感失望：“你前五，用成了前六，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要是换做程越然，他肯定不会犯这样简单的错误。” “我不是程越然。”程越然撒谎不眨眼，“我是岳关山，我当然比不上你心目中的仙尊程越然。” 宗啸抿了抿唇，好半晌没有说话，似乎从岳关山不是程越然的打击中回不过神。 等他清醒过来，他握住程越然的手，重新将第二招挽了一遍：“这次你记住了没？” “记住了。”程越然没有第二次逗弄宗啸，这次他完美地使用出了春风剑法。 顿时，春风拂面而来，和暖，让人感到温馨。 接着第三招、第四招……直至最后一招，程越然都偶尔犯些无伤大雅的错误，但总体还是对的。 “好了，现在所有的剑招你都学过一遍，你便将春风剑法合起来演练一遍给我看。”宗啸松开程越然的手，走到一旁。 起手，活五死六，轻三重四，左九右一，上三下八，前六后七。 春风起，接着第二招、第三招，都是很温柔的招式，看看似温柔，却不容易破解。 剑法在程越然手中简直像演练了无数遍，活了起来。 春风变得急促，大地上春草开始恣肆生长。 程越然修为低，只有辟谷初期，所以影响的范围不大。只有周围的春草开始生长。 像前世，程越然大乘期，一旦使用春风剑法，即便在冬日，整个人间都能回春。 剑法变得急促起来，这里最容易出错，程越然以防宗啸再次怀疑自己，便在这里出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接着剑法开始接近尾声，又变得柔和起来，程越然便没有再出错。 一套春风剑法舞毕，程越然收剑，问宗啸：“怎么样？” “还可以。”宗啸勉强点头认可，“除了剑招最密集的地方，你将前六后三连在一起了，其余都用得十分熟练，仿佛不是第一次修习春风剑法。” “那看来我天赋异禀。”程越然尽量打消宗啸的怀疑，“没想到我还是一个练剑的奇才。你只教了我一遍，我就能这么熟练地将剑招演练出来。” “哼。”宗啸冷笑一声，“你比程越然还差得远呢。他凡是见过的剑法都能熟记于心，这点不下于我。而且他能熟练地演练出来，就像练习过无数次一样，比你强多了。” “你为何总拿程越然与我相比。”程越然语气中略微带着些不满，“他是堂堂的仙尊，而我只是无咎峰苏一尘的关门弟子而已，我们两者有什么好比较的。” “因为你们长得相像，性情也相像。”宗啸终于肯给程越然一点点认可，“再说我初见你时，你不过是炼气期的修为，几日时光，你已经是辟谷期的修为了，这进阶的速度，说不定就连程越然也比不过你。” 程越然知道，他能进阶得这么顺利，只不过因为这具躯壳里装的是大乘期的神魂而已。 “你练剑，我看你练，这一次，你不许出错。”宗啸双手环抱，背靠山石，好整以暇。 程越然也乐得练剑，于是练了起来。 这一练，便是一天一夜，将程越然体内的灵力都掏空了。 “我体内灵力枯竭，需要在灵泉中吸纳灵力。”程越然对宗啸解释。 “那不正好？”宗啸脱下黑金色的衣袍和白色的里衣，光着身子迈入灵泉之中，“我还想与你行那等之事。” 程越然不觉有些头疼，他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不像宗啸刚开荤，时时刻刻都想着再来一次。 但他知道，他无法违抗宗啸的命令。 于是他脱光衣服，迈进灵泉之中，朝着宗啸走去。 “吻我。”宗啸霸道地命令。 他身上满是吻痕，这是程越然昨日留下的，没想到宗啸竟然没有用法力消除这些痕迹，这让程越然略感诧异。 程越然伸出左手揽住宗啸的后颈，右手握住对方的腰肢，两人紧紧相贴。 他吻住对方，从对方的口中不断地汲取津液。 第19章 在程越然与宗啸欢好时，太和派正在召集人马，准备一同闯入魔界，将程越然救回。 太和派发出召集令的第一天，东胜大陆的九泉寺、天鹤宗、丹阳山庄、合欢宗，南华大陆的长胜街、赤霞斋，西平大陆的灵音寺、紫竹观，以及北冥大陆的苍梧派、绝情谷都齐聚太和派的履霜峰。 掌门白清泉说话很直接，没有藏着掖着：“我们无咎峰苏长老的关门弟子被魔尊宗啸掳走了，我与苏长老、喻长老三人前去营救，不敌。 “魔界的魔力克制我们的灵力，我们难以发挥真正的实力。” “不错。”丹阳山庄的庄主很给面子，“魔尊宗啸实力与仙尊程越然差不多，你们三人打不过他也是正常。” 九泉寺的主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直接问道：“这次白掌门召集我们前来，就是为了救出苏长老的弟子吗？” 白清泉点点头，语气沉痛：“不错。这次麻烦大家了。魔界七分，都受魔尊宗啸的统领，我们在实力被压制的情况下，难以凭借一派的实力救出岳关山，只好召集大家一起帮忙。” “这……”丹阳山庄的庄主犯了难，显然不太愿意掺和太和派与魔教的是否恩怨。 “这是你们太和派与魔尊宗啸之间的恩怨，凭什么要我们一起参与？”绝情谷谷主更是不客气，头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此时，沧浪派掌门，也就是程越然的挚友傅霁挺身而出：“被抓走的那名弟子，岳关山，是不是就是长得和程越然有七八分相似的那个？” 苏一尘沉着脸，颔首：“不错。” 傅霁举起手来，一脸大义凛然：“我们沧浪派愿意和太和派一起去往魔界，营救被魔尊掳走的岳关山。还有哪个门派愿意参与吗？” 沧浪派在各大门派中也算得上号，尤其掌门傅霁是天下第一炼器师，好多人少不得去求他炼制法宝。 这时候犹豫不决的丹阳山庄庄主发话：“我们丹阳山庄也愿意前往。” 绝情谷谷主冷笑一声：“这场战斗，集合了人间各大门派，去和整个魔界为敌，就为了营救一名肖似程越然的弟子，这太可笑了。我们绝情谷绝不参与。” 说完，绝情谷主拂袖而去，领着一众弟子离开太和派。 绝情谷素来与太和派不和，他们不愿意参与这场战斗，白清泉早有预料。 他抬眼扫过堂下的人群，问：“还有门派愿意参与吗？” 合欢宗宗主欢钰风懒懒地开口，一开口就让人浑身酥麻。 他媚骨天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这次的营救行动，不知人妖联盟的盟主之一，詹远，你怎么看？” 詹远咳嗽了一声，才从隐形人变成视线的焦点：“这次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纷争，与我们妖族无关。我们妖族不会参与这次斗争。” 詹远说话的时候，苏一尘的视线牢牢地钉在对方身上。 对方说完话后，一向温柔好说话的苏一尘竟然冷哼一声。 “当初师弟一心建立人妖联盟，就是希望人族和妖族能够团结一致。现在人族有难，你们妖族就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手过河拆桥未必做的太难看了些，来日你们妖族有难，休想我们人族帮助。” “苏长老，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偏见，”詹远看向苏一尘，目光坚定，“但我是妖族的首领，首先考虑的就是妖族的利益，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苏一尘冷笑不止，他就知道这个詹远只是惯会说好听话，哄骗得他师弟晕头转向，和对方一起创建了人妖联盟。 实际上，对方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建立人妖联盟，只是为了给妖族博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而且…… 有一件事一直梗在他心头，让他对詹远恨之入骨。 这时候，九泉寺的主持道：“为了营救一个人，而挑起一场人族与魔族的纷争，牺牲更多的人，这不是老衲愿意见到的。所以，我们九泉寺不会参与。” 他这么说，西平大陆的灵音寺主持也说：“贫僧与门下弟子也不会参与。” 惟有和沧浪派关系要好的天鹤宗，还有南华大陆最繁华的长胜街愿意参与。 长胜街一旦参与之后，与长胜街要好的赤霞斋也愿意参与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白清泉宣布道，“魔尊宗啸在我们中周大陆的边缘散布瘟疫，我们目前已经将疫情区封锁起来，不知其他大陆是否也有瘟疫。” “有！”东胜大陆的九泉寺主持率先发声，“昨日起，我们庇护下的西宁城，莫名起了瘟疫，用了各种灵药都无法治愈伤者。” “我们这里也有！”南华大陆的长胜街街主站了出来，“我们想尽方法，就是无法治愈这瘟疫。” 西平大陆的灵音寺主持也道：“临近灵音寺的大片土地死气冲天，我们第一时间赶往救治，但没有办法。” 北冥大陆的苍梧派也说：“我们这里也有瘟疫。我们还以为只是个例，没想到五大陆都有瘟疫发生，还是魔尊宗啸搞的鬼！” 白清泉还以为只有中周大陆有瘟疫，没想到瘟疫已经蔓延到五大陆，于是道：“这种瘟疫，只有生长在魔界的凶魔真草才能破解。现在，愿意跟随我们去魔界的门派还有多少？” 九泉寺、灵音寺主持、苍梧派、赤炎宫、紫竹观、青涛书院等等都愿意参战。 只为夺取凶魔真草，顺便解救「岳关山」。 此刻，苏一尘若有所思地问詹远：“你们妖族生存的四大洲有没有瘟疫？” “没有。” “为何魔尊宗啸专门在五大陆释放这种瘟疫，不在你们四大洲释放，你和魔尊宗啸有何关系？” 詹远听到苏一尘的问话，面色变青：“苏长老，我知道你素来讨厌我，当初我与仙尊共同创办人妖联盟，导致你们师兄弟决裂。 “但你做人说话要公允，不能随随便便将脏水泼在我身上。我与魔尊宗啸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光在五大陆释放瘟疫，而不在我们四大洲释放。” 掌门白清泉闻言，思考了一下，劝苏一尘：“说不定宗啸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们人族和妖族产生嫌隙，我们不能上他的当。” 詹远附和：“不错，还是白掌门考虑得周全。” 白清泉就此总结道：“明日卯时，我们一起在水月境的入口，去与魔族交涉。最好的结果是，魔族见到我们来势汹汹，主动将人与凶魔真草交出来，避免一场战争。” 苏一尘闻言，却心想：“白清泉还是太过天真。宗啸既然在人间散布瘟疫了，肯定不怕我们找上门，这一场战争是无可避免了。” 散会后。 苏一尘特意去瘟疫区，采集了瘟疫，将其放置在一个透明的瓶中。 而后赶到妖族生存的四大洲，将瘟疫散布到妖族生存的四大洲。 黑夜中，冷气吹得苏一尘宽大的袖口猎猎生风。 他面容冷峻，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再不复平日里的温柔。 翌日卯时，人间门派齐聚水月境入口。 没想到妖族首领詹远也率妖族出现。 苏一尘轻笑：“詹盟主，你昨日不是说好了不来吗，怎么今日又出现了？” “我为什么来，苏长老你心里清楚。”詹远对苏一尘没有好气，他都在四大洲设置屏障了，瘟疫过不来，除非有人特意将瘟疫传播过来，这个人他不做他想。 与此同时，程越然与宗啸亲得难解难分。 “报告尊上。”尤婉月跪下地上，不敢抬头看程越然与宗啸。 宗啸与程越然亲吻被打断，内心极度不爽：“何事扰我兴致？” “人族与妖族两族联合，现在就在水月境入口，他们准备强攻魔界，夺取凶魔真草，顺便营救程越然。”尤婉月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低头，没敢抬头。 “人族怎么会联合妖族？”宗啸皱眉，“我又没有在妖族生存的四大洲散布瘟疫，只在人族生存的五大陆散布了瘟疫。按照詹远唯利是图的性格，应当立马隔离五大陆与四大洲，绝对不会参与这场战争。” “听说四大洲的妖族也感染了瘟疫，”尤婉月跪在地上，语气冰冷，“因此詹远才决定临时参战。” “有了妖族的助力，我们并未是他们的对手。”宗啸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与人族和妖族的实力。 没有妖族的帮助，人族恐怕集合起来，在魔界也打不过他。 有了妖族的帮助，人族如虎添翼，宗啸不敢保证能够打赢。 “走！”宗啸用了干身术，穿上里衣与繁复的黑金战袍，祭出长槊，朝外面而去。 他回头叮嘱程越然：“你就待在此处，等我的好消息。” 程越然从灵泉中飞出，穿好天蓝色的法袍，抱住宗啸的腰肢：“带我一起去。” “累赘。”宗啸轻蔑地瞥了程越然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我现在就封锁你的灵力，让你无法帮助太和派。” 果然，程越然发觉自己的灵力被瞬间封锁，他变成了一个只能依附宗啸的配件，这让他感到尤为不爽。 宗啸很满意程越然搂着自己的腰这一举动，御着长槊飞出镜花境，飞往水月境。 第20章 水月境入口密密麻麻挤满了御法器飞行的人，其中白清泉、苏一尘和詹远领头。 程越然有些不想抱着宗啸的腰出现在大众面前，却又怕自己实力不济，从长槊上掉下去，于是只好抱着。 宗啸出现的时候，一片寂静。 只有苏一尘心系程越然，看出对方纯阳之身已破，显然是被宗啸亵玩过。 苏一尘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业火，想要手刃宗啸。 但他知道，以他的实力，无法杀死宗啸，只能凭借来这的人族与妖族办到这一点。 “你们来此，有何贵干？”宗啸用优雅的声音，明知故问道。 白清泉代表众人，宣告他们的诉求：“我们人间的瘟疫是你释放的，只有凶魔真草能够解除，希望你能交出足够的凶魔真草。此为其一。 “第二，我们无咎峰苏一尘的关门弟子岳关山在你手里，希望你能归还。” 宗啸闻言，哈哈大笑：“你不觉得你们人族就像蝼蚁，在地上未免有些太多了吗？来一场瘟疫死一死，岂不是让大地落得个干净。 “再说岳关山此人，本尊用十万株凶魔真草与你们交换，他就是我的人了。除非你们把十万株凶魔真草交还，本尊还可以考虑考虑是否把岳关山还给你们。” 苏一尘握紧拳头，眼眸深邃，看不出情绪：“十万株凶魔真草早已用来救人……” 宗啸打断道：“既然你们无法归还凶魔真草，那么岳关山就是本的人了。本尊和他已有肌肤之亲，带到来日，他修炼到大乘期，我们就结为道侣。”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魔尊宗啸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一心扑在修炼上，这才能与仙尊程越然实力不相上下。 没想到他竟然宣布，要与一名人族在日后结为道侣！ 苏一尘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放声大吼：“肯定是你逼迫岳关山，否则他怎么可能与你有肌肤之亲。至于结为道侣，更为荒唐，他绝对不会答应。” “本尊才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如今他就是本尊的人了。”宗啸霸气十足，“你看他搂着本尊的腰，我们姿态多么亲昵。” 程越然闻言，立马想松开搂着宗啸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松不开，显然宗啸用了法术将他的手定在他的腰上。 程越然不禁失笑：“你这又是何必，快些松开。” 宗啸却冷了脸色：“你想在众人面前拂我的面子？” 程越然淡然道：“强扭的瓜不甜。” “你方才还亲我亲得难解难分，现在就说这种话，你装什么正人君子？！” 宗啸不乐意了，明明他们做了两次，程越然都没有反抗。 现在别人来救他了，他就故作姿态，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宗啸觉得这瓜甜得很，还想再来几次。 “够了！” 他们说这些话，别人都能听到，苏一尘实在忍受不了自己郑重对待的人，被别人这样轻贱对待，于是出口喊道。 “如今我们的诉求只有两个，一是你们魔族交出凶魔真草，二是释放岳关山。不然的话，我们就要强攻魔界了。” “就凭你们这些人？”宗啸目露不屑，“还不配与本尊为敌！” 宗啸说这话，心中却没有什么太多的底气，人族和妖族联合起来，实在有些难以对付。 “对了。”宗啸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詹远，本尊没有在四大洲散布瘟疫，你要做的不应该是和五大洲隔绝开来吗？怎么你也来参战了？” “自然是因为我们四大洲昨夜突然有了瘟疫，我们不得不来魔界讨要凶魔真草，以解除瘟疫。” “本尊可以发心魔誓，魔界没有在妖族生存的四大洲散布瘟疫。”宗啸试图说服詹远不参战，“肯定是人间的人族在你们四大洲散布瘟疫，你来找本尊，算是找错了人。” “可是，不管怎样，我都需要凶魔真草。”詹远目标清晰，“如果魔尊不介意交出凶魔真草，那么我们妖族就退出这场战争。” 詹远的目光扫过苏一尘：“而且，是谁在四大洲散布瘟疫的，这个人，我一定会找出来。” 程越然听到这里，明白只有妖族参与，人族获胜的可能性才会增加，于是不愿意詹远退出。 他对詹远道：“你难道忘了人妖联盟，就是人族与妖族互助互利吗？如今人族有难，你们妖族怎可置身事外？” “天真。”宗啸从储物袋里拿出另一个储物袋，抛给詹远，“这里有百万株凶魔真草，足以解四大洲的瘟疫。你拿上凶魔真草，就可以带领妖族离开战场了。” “多谢魔尊。”詹远拿上凶魔真草，打算挥手让自己带领的妖族撤退。 这时，程越然仿佛第一次认识詹远一样，对方同自己谈论雄图霸业，谈论人妖互助互利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嘴脸。 对方明明说过，人族有难，妖族一定相助；相反也是，妖族有难，人族也要帮助。 可现在，詹远拿上了凶魔真草，竟然打算离开战场，这让程越然有些认清詹远的本质——唯利是图。 苏一尘在四大洲散布瘟疫，为的就是让妖族参战，岂可轻易让詹远离开。 他问詹远：“人妖联盟还作数吗？” “虽然人妖联盟的盟主之一，也就是仙尊程越然逝世了，但人妖联盟依旧作数。”詹远认真地回答。 “人妖联盟有两位盟主，一位是妖族，一位是人族。妖族的盟主是你，是由万千妖族推选出来的。人族的盟主是程越然，是由万千人族推选出来的。 “如今，人族的盟主已逝，是否应该选出一位新的盟主，来承接人妖联盟的事物呢？”苏一尘沉声问道。 “自然，”詹远平静地回答，“但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显然，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宜推选盟主。” “现在正是推选盟主的好时机。”苏一尘拔出无形剑，剑风瑟瑟，“我想要当选人妖联盟，人族的盟主，有谁反对吗？” 此话一出，人族顿时沸腾起来。 “大家都知道，我和师弟因为人妖联盟的事而分道扬镳几百年，数百年间，除了他大战魔剑前夜来见过我一面，我们再也没有见面。 “我此前一直对人妖联盟有偏见，但是，我现在愿意放下偏见，接任师弟的职责，还请大家支持我。 “这世上，除了师弟的挚友傅霁，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我了，我想我能胜任这份职责。” 苏一尘说话沉稳而温柔，他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能够说服所有人。 “我认可苏长老成为人妖联盟的盟主。”白清泉率先发话。 詹远却冷笑一声：“听闻苏长老有言，见妖族必杀之，这样的人能够胜任人妖联盟的盟主吗？” 苏一尘不急不缓地为自己辩护：“我除了手刃杀我一族的妖族外，可有真的伤害其他妖族？” 众人纷纷道：“苏长老一直待在无咎峰，没有机会接触妖族，怎么可能杀害妖族？” 白雨霏站了出来，替苏一尘说话：“上次我和岳关山前往秘境，我召唤的契约妖族就是赤焰鸟，但苏长老见了，并没有伤害赤焰鸟。 “不止如此，我们遇到了妖族雪中霜，雪中霜扬言要杀害我们。但苏长老也只是轻轻教训了一下雪中霜，并没有杀害它。 “所以，我支持苏长老成为人妖联盟的盟主。” “我们也支持苏长老成为人妖联盟的盟主！”丹阳山庄的人齐声高喊。 “我们也支持苏长老成为人妖联盟的盟主！”后面几十个门派的人都这么喊。 看来苏一尘平日里还是很得人心的，在这个时刻就派上了用场。 程越然看得瞠目结舌，没搞懂因为人妖联盟而与他决裂的师兄，为何忽然在此刻要成为人妖联盟的盟主。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既然大家都支持我成为人妖联盟的盟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苏一尘勾起嘴角，“我既然成为盟主，是否有权利号令妖族？” 詹远一下子明白苏一尘的目的——对方是想要妖族参战。 他脸色很差地点点头。 苏一尘朗声道：“妖族听令，这次与魔族的大战，你们务必参与！凡是退半步者，杀无赦！” “是！” 回答他的是无数妖族的声音。 苏一尘指挥道：“其余门派与妖族去拉住七大境的魔界，我们太和派的十二峰主去与魔尊宗啸一战！” 宗啸率领部下前往梦幻境，人族与妖族穷追不舍。 到了魔界，用灵力的人族与妖族就会感到十分不适，这有利于宗啸。 这次有别于上次，这次太和派十二峰峰主都出动了。 苍龙渐渐变换成魔龙，鳞片从苍青色褪成紫色。 苍龙摆尾，与宗啸的长槊一击。 只听得巨大的「嘭」的一声，苍龙的尾巴被击开，宗啸也连连后退。 御寇峰峰主喻谭雄用法杖划出一个阵法，将宗啸团团包围起来。 宗啸被阵法困住，瞬间用长槊打破阵法。 在这瞬间，苏一尘用春风剑法刺来，宗啸长槊使用出「九星连珠」对抗对方的春风剑法。 在此期间，程越然一直抱着宗啸，没有办法松开手。 “不是，你们神仙打架，能不能不要带上我？”程越然有些崩溃，“我就只能干瞪眼看着你们是吧？” “你怕什么！”宗啸艰难道，“我自会护你周全！” 第21章 程越然在意的是，这么重要的战役，他竟然不能参与，只能干瞪眼看着，作为宗啸的配件，挂在对方身上。 他敏锐地观察到即鹿峰峰主依澜娅在拨动本命八卦盘，时间刹那转换。 半刻钟之后的时间转移到现在，现在的时间转移到半刻钟之后。 依澜娅用八卦盘算出半刻钟之后宗啸的方位，喊道：“在卯时三刻的位置！” 大家纷纷往这个位置攻击。 苏一尘的剑霎时间赶到，只见空荡荡，没有人的地方，出现了一把剑。 而宗啸却在另一个方位流下了鲜血。 “依澜娅，即鹿峰峰主，能够转换时间。”宗啸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你猜我能不能算到你半刻钟之后的方位？” 说完，他用长槊朝一个空的位置横劈一下。 只见依澜娅的右肩流下鲜血。 “看你是女流，本尊就不杀你了。”宗啸自负道，“你也知道，要是本尊这刺向你的心脏，你就活不了。” 依澜娅神色复杂，但她没有感恩，反而拨动八卦盘，不断地给宗啸制造麻烦。 含章峰的董冬妮是炼器师，她将自己炼制的法宝不要灵石一般砸向宗啸。 什么九鼎神槌、鳞光寒铲、摧山亿刺、惊龙剑、南斗刀…… 宗啸将长槊舞得虎虎生风，将这些天阶法宝一一击落。 程越然看得心潮澎湃，只恨自己现在才辟谷期，不能参加这场大战。 宗啸在击落天阶法宝之后，飞到苍龙的七寸之上，用长槊狠狠刺入，可苍龙的鳞片十分坚固，他的本命长槊竟然无法刺透。 喻谭雄的法阵一个个甩来。 宗啸骑在苍龙的七寸之上，左手狠狠抠住苍龙的鳞片，不至于被苍龙甩下来，右手挥舞长槊使出「玄冥神吟」，破开喻谭雄的一个个法阵。 天水峰的峰主张瑾是个符修，他甩出一张张天阶爆裂符，爆裂符直朝宗啸而去。 几百张的爆裂符能够炸平一座灵峰。 但在爆裂符爆炸之后，宗啸却丝毫无损，只是皱眉道：“真是有点痛，像百蚁咬啮。” 同时，他瞥了程越然一眼：“你个累赘，为了护住你，我受到的伤痛比平常多一倍。” 程越然心想：“这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又没有强迫你。” 同时，他却对宗啸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没想到太和派十二峰峰主齐齐围攻宗啸，对方却游刃有余。 素履峰的峰主吕芸畅是机械师和傀儡师，她操纵一只有一座小山高的机械虎，朝着宗啸踩去。 此刻，苍龙正好甩开宗啸，宗啸被机械虎踩在脚下。 片刻后，宗啸用长槊破开机械虎和击破一个个天阶傀儡，飞到半空之中：“有谁堪与本尊一战？” 羽仪峰的章佳柠是咒术师与幻术师，他口中念诵法诀，宗啸的肌肤上出现一片片瑰丽的图案。 宗啸第一次呼痛，这是章佳柠的咒术的效果。 但直到宗啸肌肤上的图案变盛，直至熄灭，也没有对宗啸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就是你们太和派全部的实力吗？”宗啸完全有实力自负，此刻他也十足的自负，“你们十二个人，连本尊一个魔也对付不了吗？看来你们太和派只有一个程越然能够与本尊为敌！” 苏一尘的春风剑法令魔界的魔草枯萎，可除了在依澜娅的帮助下，他伤到了宗啸之外，其余他的剑法都对宗啸无用。 明明是同样的剑法，春风剑法，但在他手中与在程越然手中，威力截然不同。 如果换做是程越然，绝对能够让宗啸再也无法开口说话，只沉浸在战斗中。 玉鼎峰的宋雅，她的琴声无法对宗啸造成实质性伤害，她听到宗啸的话，顿时恼羞成怒。 可同时，她心中却也明白，宗啸说得是对的。 他们十二个人无法打败宗啸一个魔。 宋雅不停抚琴，渐渐地，她听到自己的琴声之外的另一种琴声。 她用的是筝，而新出现的琴声是古琴的声音。 程越然也发现了这熟悉的琴声，演奏的是《春风》这首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曲子。 “是戚亦然！” 戚亦然是程越然的宿敌，他们因为踏雪乌蹄而结下孽缘。 两人打了几百年，打得难解难分。 听到戚亦然的琴声，宗啸脸色一变：“他怎么来了。” 戚亦然能够与程越然打得不相上下，自然是极难对付的对手。 宗啸朝琴声处看去，但见一袭白袍飘飘然立在原地的戚亦然。 他问戚亦然：“你不是一介散修吗？这次太和派与我的争斗，你参与进来做什么？” 戚亦然抬眼尽是风流，他蔑然道：“听闻魔尊宗啸实力与仙尊程越然旗鼓相当，我很是好奇，趁此机会打算联合太和派的人消灭你。免得人间又闹起瘟疫，害得我耳根不清净。” 有了戚亦然参与，局势一下子扭转过来。 宗啸本就受了伤，对方的琴声像把把锋利的刀剑，割在他的身上，令他难以忍受。 宗啸使出「丧魂龙法」，抵挡戚亦然的琴声。 他把绝大多数精力放在戚亦然身上，便无法顾及太和派十二峰峰主的攻击。 很快爆裂符在他身上再一次爆炸，令他疼痛不已。 机械猫也从他的左臂上咬下一块肉，咬破了他的黑金战袍。 苏一尘此刻使用夏雨剑法，天上逐渐聚集起云层。 他的剑起式很温柔，只在宗啸身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不知为何，程越然见到宗啸受伤，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么多人打他一个，未免太不公平。” 但转念一想：“宗啸在人间散布瘟疫，死伤无数，他这是罪有应得。他应该被囚禁起来，再也不能害人。” 宗啸长啸一声：“好！你们都要我死，那我死之前也要拖几个替死鬼！” 说完，他朝着空位而去。 这时候半刻钟还没有过去，依澜娅和他的时空仍然是对换的。 只要杀死依澜娅，其他人就无法预测到他半刻钟之后所处的地点，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依澜娅。 程越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大喊道：“依澜娅，他要杀你！” 宗啸闻言，怒不可遏：“你到底是帮谁的！我与你有肌肤之亲，又定下了道侣之约，你竟然还要帮助太和派的人！” 程越然还想再说话，指点依澜娅，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 因为时空对换，宗啸算出依澜娅半刻之后的方位，准备杀死她。 就在此刻，戚亦然的琴声拦住宗啸的去路。 戚亦然的琴声像无数条丝弦，结成一张结实的网，将宗啸网住。 宗啸用「闭月霸舞」破开戚亦然用琴声结成的网。 但在此期间，半刻钟过去，宗啸与依澜娅的时空恢复原位。 戚亦然在魔界，因为魔力克制灵力之故，他的实力本来是不如宗啸的，但是有太和派十二峰主的帮助，他渐渐在宗啸身上制造伤痕。 爆裂符再一次在宗啸身上爆炸，这次用的爆裂符足足有一万张，炸开了宗啸的黑金战袍，露出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见到这些痕迹，众人都诡异地停滞了瞬间。 结合之前宗啸说的话，看来「岳关山」的确与宗啸发生了关系。 程越然颇有些不忍直视，但他见宗啸坦坦荡荡，他也只好摆正心态——和宗啸发生关系，他是被强迫的，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没想到，这激怒了苏一尘。 云层上的雨终于落下，他用夏雨剑法，剜除宗啸身上的痕迹，挖出一块块肉来。 他本来是伤不到宗啸的，但是有戚亦然的助阵，他如虎添翼，在宗啸身上留下一道道剑痕。 新曲《春风》已经到激烈处，戚亦然右手托、擘、抹、挑、勾、剔、打、摘，左手吟猱不止。 他已经完全控制住宗啸了，虽然无法对宗啸造成致命伤，但却给了苏一尘机会。 宗啸不是个愚昧的人，在这种情形下，他不会再坚持战斗，而是想着逃跑。 “你跑不掉的。”戚亦然淡淡道。 他用琴声织成一张张结实的网，令宗啸一时间无法逃脱。 “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宗啸见形势不妙，便开始谈判。 “我们想要你交出足以治疗五大陆瘟疫的凶魔真草，以及归还我的弟子岳关山。”苏一尘目光深邃，语气不复温柔，而是冷冰冰的。 “交出凶魔真草可以，但要我交出岳关山，这不可能，他是我未来的道侣，而且我们现在有了夫妻之实。”宗啸知道形势比人强，于是退一步道。 “你让岳关山开口，让他告诉你，他到底是愿意留在魔界做你的玩物，还是跟我回无咎峰，学习剑法。”苏一尘目光中满是怒火，他珍惜的东西，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不行，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开口说话的。”宗啸知道，这个岳关山虽然同他欢好的时候，快活得不行，但是一旦有机会，肯定会跟苏一尘离开魔界。 这时，程越然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苏一尘掐了个法诀，程越然顿时可以开口说话：“我要随师尊回无咎峰修炼剑法。” 第22章 宗啸听到程越然的话，顿时怒不可遏：“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将整个镜花境制成人间的翻版，让你在无咎峰的复刻品下修炼。 “我还与你欢好，答应日后与你结为道侣。你究竟还想怎样，才肯留在我身边？” “我不会留在你身边，在你这里，我也不会快乐，不如放我回无咎峰，回到师尊身边。”程越然毫不留情地拒绝留在宗啸身边。 苏一尘又掐了个法诀，朝程越然这边招招手：“过来！” 程越然整个人轻飘飘，就要向苏一尘那边飞去。 “不许去！”宗啸一把抱住程越然，“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休想回到无咎峰去！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待在镜花境！” 被宗啸抱住以后，程越然整个人无法动弹，自然无法朝苏一尘飞去。 苏一尘只好示意戚亦然：“快奏琴！” “我岂是你可以随意吩咐的！”戚亦然不愿听从苏一尘的指令，他为人高傲，又是一介散修，没有人可以命令他。 苏一尘见势如此，只好自己使出夏雨剑法，朝宗啸而去。 正当他出剑的一刻，戚亦然的琴声才再次响起。 苏一尘最后告诫宗啸：“如果你不交出凶魔真草，归还岳关山，你今日就要命丧此地！” 宗啸明白，苏一尘说的都是真的，可他就是舍不得交出岳关山。 苏一尘的剑落在宗啸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剑痕。 戚亦然的琴声像一张网，将宗啸网在里面，挣扎不得。 霎时间，章佳柠的咒术和幻术、宋雅的琴声、吕芸畅的机械和傀儡、张瑾的爆裂符、董冬妮的法器、喻谭雄的法阵、依澜娅的八卦和白清泉的苍龙，都冲宗啸而去。 宗啸为了护住程越然，自己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他被苍龙甩出数十里，可却不忘抱住程越然。 程越然劝说道：“你放我回去吧，不然你今天真要陨落了。来日方长，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宗啸听到这句话，明明知道是程越然为了回无咎峰而编出的说辞，可仍然有一瞬间的心动。 这句话好像程越然在关心他一样，好像他们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相处。 “好！”宗啸终于妥协，这时，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都是焦黑一片，“我答应交出五百万株凶魔真草，以及交还程越然。” 苏一尘终于吐出一口长气，随后眼眸深邃，似乎有风暴在酝酿。 宗啸变幻出储物袋：“这里有五百万株凶魔真草，足以治疗五大陆的瘟疫。” 苏一尘前去接过，又伸手示意程越然握住。 程越然果然握住师兄的手，想要站到师兄身后。 可宗啸使力，抱住程越然的腰，不让对方离开。 他凑到程越然耳边：“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们日后还有相见的时刻，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程越然为了回到师兄身旁，想也没想，急忙点了点头。 看到程越然点头，宗啸才十分不甘心地松开手。 苏一尘御剑，程越然踏在无形剑上，伸手搂住师兄的腰肢。 苏一尘运起灵力，高声大喊：“宗啸已经认输，我们获取了五百万株凶魔真草，足以解除瘟疫，我们就此收手回人间！” “是！” 错落不齐的声音回答他。 很快，人族与妖族重新聚集在水月境入口。 这次人族与妖族死伤惨重，魔族同样。 这一场战争，奠定了苏一尘超然的地位。 在离开之际，苏一尘飞到戚亦然身旁，感谢道：“如果没有你，我们未必能够战胜魔尊宗啸，多亏了你，谢谢。” “我做事随心而已，我愿意做就做，不用谁来感谢。”戚亦然语气淡淡，神色也淡然一片，说出的话却高傲不已——他不接受苏一尘的感恩。 “既然如此，我的道谢是多余了，但无论如何，这次多亏了你。”苏一尘又恢复了那个温柔的翩翩君子模样，不因为戚亦然的话而生气。 “既然这场战争的取胜我不可或缺，我是否可以提一个要求？”戚亦然看向苏一尘身后的程越然。 “什么要求？”苏一尘有些好奇。 “能否将岳关山借我十天？” 苏一尘脸色顿时一沉：“你要借岳关山做什么？” “自然是思念程越然，想借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岳关山摆在眼前，以解相思。” 戚亦然说得轻松，完全没有想到他的话给程越然和苏一尘造成了怎样的震撼。 “以解相思？”程越然有些疑惑地问出这四个字。 “不错。”戚亦然淡然点头，“我在程越然死后，才想明白，我对他并非棋逢对手的宿敌之情，而是相思之情。” 程越然感到震惊，没想到他死后，这么多人都说喜欢他，从师兄到魔尊宗啸，再到宿敌戚亦然。 为什么生前，这些人都没有表现出来，非要到他死后才想通？ 而且，他这么招人喜欢吗？ 苏一尘听到「以解相思」四个字，脸色更加难看：“岳关山是活生生的人，他是他自己，不是谁的替身。恕我不能满足阁下的要求。” “呵。”戚亦然冷笑一声，“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收岳关山为徒，不就是图他长得和程越然有七八分相似吗？别以为你这点心思，我们看不出来。” 苏一尘脸色更差：“我收岳关山为徒，是看他被庞同打得半死，可怜他，怕他再被别人欺凌。而且他天赋异禀，几日内就从炼气期进阶到辟谷期，这样的实力，我收他为徒有何不妥？”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硬抢。”戚亦然端起九霄环佩，奏响琴音。 苏一尘祭出无形剑，使出春风剑法，抵挡戚亦然的琴音。 可戚亦然能与程越然战得旗鼓相当，他的琴音又岂是苏一尘能够抵挡的？ 苏一尘被戚亦然的琴音逼得连连后退。 程越然在苏一尘耳畔劝道：“师尊，就让我去戚亦然那里吧。他是正人君子，说只是看我十天，就绝对不会僭越。” “你又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苏一尘回首瞥了程越然一眼。 苏一尘知道自己打不过戚亦然，就算联合整个太和派也未必是戚亦然的敌手，于是退让道：“我可以将程越然借你十日，但不是现在。而是在明天。明天你来太和派接人。” “好！”戚亦然听到这句话，收起古琴九霄环佩，“明日我来太和派接人，希望届时，阁下不会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绝不反悔。”苏一尘抿了抿唇，“但我有言在先，你决不能对岳关山动手动脚。” “我是那样的人吗？！”戚亦然面上浮现出气愤的神色，他为自己被别人误解而感到生气，即使那个人不熟悉他，不知道他的为人。 “既然阁下是正人君子，那我再没有什么忧虑。”苏一尘点点头，“明日见。” “明日见。”说这话的时候，戚亦然脸上气愤还没有消散。 “各位掌门、还有妖族的盟主詹远，我们回人间！”苏一尘命令道。 “是！” 回到无咎峰之后，苏一尘第一件事就是将程越然扔进灵泉之后。 “衣服脱掉，好好洗洗。”苏一尘脸色沉峻，语气却一如往常的温柔，“你在魔尊宗啸那受苦了。” 程越然脱掉天蓝色法袍和里衣，露出满身的痕迹。 苏一尘也脱掉青衫，走入灵泉之中。 他取出一方手帕，走到程越然身前，将手帕贴在程越然的脖子上，然后注入灵力。 程越然脖子上的吻痕瞬间消失不见。 程越然觉得有些别扭，于是道：“师尊，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能消除魔尊宗啸留下的吻痕？”苏一尘冷冷地瞥了程越然一眼，语气却依旧温柔，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还是我来帮你擦身吧。” “再说，你明天要前往戚亦然的无双山庄，难道你要带着这满身的痕迹去吗？” 苏一尘说话间，将手帕移到程越然的胸膛上。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使劲地反复擦拭着，仿佛这样，程越然与宗啸就没有发生过关系一样。 苏一尘低着头，程越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这样的情况下，他知道师兄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手帕越来越往下，到了程越然的腹肌处。 “够了。”程越然哑声道，“师尊，还是弟子自己来吧，不必师尊亲自动手为弟子清洗。” 苏一尘却置若罔闻，手越来越往下。 他一直低着头，再次抬头，双眼却通红：“他用的是你的前面，还是你的后面？” “够了！师尊，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程越然忍无可忍。 他知道师兄对他有超出师兄弟的情感，他一时不能接受。 在他心中，他的师兄就只是师兄而已，这些话已经是僭越。 苏一尘却通红双眼，勾住程越然的后颈，吻了上去。 程越然一把推开苏一尘：“师尊，你知道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吗？” “凭什么宗啸可以，我不可以？”苏一尘近乎绝望地问出这句话。 第23章 “因为你是我的师尊啊！” 程越然喊出这句话，心中想的却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兄啊。 他自幼同师兄一起长大，情同手足，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要他同师兄欢好，这让他有一种背德的感觉。 “师尊，你清醒一点！”程越然试图唤醒苏一尘，“况且我和宗啸，我也是被强迫的，并非自愿。难道师尊你也要强迫我吗？” 苏一尘泪盈于睫，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他双眼通红，满眼的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珍视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 不甘心程越然推开他，拒他于千里之外。 苏一尘眼中闪过一抹红色，这是入魔的先兆。 他的行为渐渐改变，不像他原来的样子。 他变得坦荡起来，原来说不出口的话现在都能说出口；原来想做却做不出来的事，现在都能做出来。 “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动心？”苏一尘问这话的时候，后退几步，将自己修长而肌肉匀称的身材展示得淋漓尽致。 苏一尘长相清丽，面部柔和，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如果程越然不是与苏一尘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听到苏一尘的表白，不说完全沦陷，绝对会有一刻的心动。 可惜他和苏一尘相处时间太长，长到了足以成为亲人的程度，再生不出其他暧昧的心思。 程越然不忍心告诉苏一尘，他对苏一尘一点心动都没有，于是撇开眼：“师尊，你回岸上，穿好衣服，别再做这些事了。” “这些事是哪些事？”苏一尘不依不饶，走到程越然身前，与其紧紧相贴。 “就是试图……试图勾引我。”程越然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勾引你？”苏一尘痴痴地笑了起来，“没错了，我是在勾引你。说起来可笑，身为你的师尊，没有教你剑法，却来勾引你。” “那么，你有没有被我勾引到？”苏一尘掐住程越然的下颔，逼着对方直视自己。 “师尊，你别这样。”程越然试图挣扎，没有挣扎开。 与此同时，他的腰还被苏一尘掐住，整个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别哪样？”苏一尘说话间，双唇已经凑了上去，呼吸都打在对方的脸上，“是别亲吻你，还是别碰你？” 说完，他在程越然双唇上蜻蜓点水。 程越然之前也被苏一尘亲过，但那时候苏一尘醉酒了，而此刻对方确是清醒的。 在对方清醒的时刻，这样的亲吻，更加让程越然感到难堪和难以忍受。 他怎么能够忍受亲人一样的师兄对他做这种事？ “师尊，你再这样，休怪弟子无情。”程越然警告道。 “哦？”苏一尘还是用那种温温柔柔的声音问，“你要怎么样无情？” “你要真对我做了什么，我就请求掌门，将我外调到沧浪派，再也不回无咎峰了。”程越然毅然决然，下定决心。 苏一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竟然这么有骨气！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长得和师弟有些相像，你以为我看得上你？” 话音刚落，他强行撬开程越然的嘴。 末了，苏一尘舔了舔嘴唇：“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没想到被宗啸这个畜生先我一步。” 程越然脸色变红，他实在难以接受和自己的师兄接吻。 他的师兄就像他的亲兄弟一样，谁会愿意和自己的亲兄弟接吻？ 苏一尘在程越然身上蹭个不停：“我再问你一遍，宗啸用的是你前面，还是你的后面？” 程越然被苏一尘这么蹭着，自然难以忍耐。 他强忍着道：“这与师尊无关吧，这是弟子自己的事。” “不，这与我有关。”苏一尘再次在程越然双唇上落下一吻，“这决定了我待会儿，要用你的前面，还是后面。” 程越然忍无可忍：“你是我的师尊！” “我是你的师尊又如何？”苏一尘额头抵着程越然的额头，情状亲昵，“谁规定师尊不能同弟子欢好？” 程越然感到苏一尘的手开始触碰他的禁忌，这才终于开口：“他用的是我的前面。” 苏一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程越然的下唇：“这样才乖嘛。” 程越然看着眼前的师兄，只觉得陌生。 他印象里的师兄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除了妖族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惹他不快。 他的师兄更是清心寡欲，没有这样放荡的时刻。 眼前的人，让他难以相信就是他的师兄。 看来他看错了师兄，师兄在不同的人面前有着不同的面具。 在岳关山面前，他师兄就摘下了清心寡欲的面具，露出了放浪的一面。 苏一尘扫荡着程越然的口腔，一点也不肯放过。 程越然不可抑制地情动起来，口腔内酥酥麻麻，有一种特别的快感充斥着他的大脑。 苏一尘接着咬住程越然的下唇，问：“谁的接吻技术更好，是宗啸的好，还是我的好？”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当然是苏一尘的好，宗啸连接吻都不会。 但是程越然偏偏回答：“宗啸更好。” 程越然的下唇流出血来，苏一尘咬破了对方的下唇，因为他听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再问你一遍，你不要赌气。”苏一尘缓缓松开程越然的下唇，“谁的接吻技术更好，是我，还是宗啸？说真话，我不喜欢说假话的人。” “真话就是宗啸更好。”程越然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答案。 苏一尘伸出舌尖，缓缓地舔着程越然下唇渗出的血珠，将其吞咽进腹中。 “真不乖。”苏一尘评价道，“你明明知道我想听什么答案，可你偏偏不这么说，要和我反着来。你就这么厌恶我？” “我没有厌恶师尊。”程越然盯着苏一尘通红的双眼，认真诚恳道，“恰恰相反，我很尊敬师尊。我只会不喜欢师尊对我做这些事。” “凭什么宗啸可以，我不行？”苏一尘问出这句话，“你和宗啸一起出来的时候，你搂着他的腰。分别的时候，你和他说来日方长。 “他明明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却没有厌恶他。那为什么宗啸可以做的事情，我不可以？我做了，你就要厌恶我？” “因为你是我的师尊。” 因为你是我的师兄。 这个回答令苏一尘发狂：“早知道就不收你为徒了，少了师尊与徒弟的这份禁忌，你是否就愿意同我欢好了？” “不。”程越然想也不想地否定。 苏一尘怔了片刻：“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以是我？” 因为你是我情同手足的师兄。 程越然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只能道：“因为我将你当做我的长辈看待，实在做不出那些事情。” “长辈？”苏一尘又痴痴地笑了起来，“是了，我年长你千岁，是你的长辈。可宗啸也年长你千岁，为何他碰了你之后，你却不厌恶他？” 程越然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确不讨厌宗啸的触碰，但他很抵触师兄的触碰。 这是一件很玄的事情，他也说不清楚。 苏一尘双颊通红，满脸艳色，他用通红的双眼瞥了程越然一眼：“不管为何，接下来的事情由不得你。” 程越然被苏一尘这一瞥惊艳到，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师尊，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等到错误铸成，我一定外请到沧浪派，绝不回无咎峰。” “外请之事，由不得你。”苏一尘自信道，“我的实力，就连掌门白清泉都要掂量掂量，我不允许，你无法外请。” “你！”程越然被苏一尘气到，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师兄还有这样的一面。 说话间，苏一尘的双手悄然动作。 程越然被苏一尘用法术定在原地，避不开对方的动作，只能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感。 他咬紧下唇，避免自己呻吟出声。 “快活吗？”苏一尘在程越然耳边问道，“师弟，我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这么做了。” 听到「师弟」两个字，程越然知道师兄是将自己当成自己的替身了。 “师尊，你清醒一点，我是岳关山，不是程越然。”程越然最后挣扎道，“你喜欢程越然就应该为他守身如玉，而非将我当做替身，做那等事情。” “嘘！”苏一尘将食指搭在自己的双唇之上，“这种时候，就别说扫兴的话。你自己知道你是程越然的替身就行。” “我就是我，我不是谁的替身！”程越然朗声道。 下一瞬，他发现自己被师兄施了闭言术，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苏一尘亲吻程越然。 他双手搂住程越然的后颈。 程越然被一种巨大的背德感袭击，整个人都是懵的。 苏一尘动作不快，这让程越然感到一种折磨，恨不得对方动作快些。 但当他想起对方是师兄时，他就想要推开对方，再不与对方接触。 苏一尘在适应了之后，渐渐得趣，口中喊着：“师弟……师弟……我终于拥有你了……” 程越然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快感，心中却坚定不移——想要推开师兄。 漫长的时间过后，终于，两人双双释放。 苏一尘却不肯放过程越然，等对方不应期过后，再次享受欢愉，直至他自己累得手指都不能动。 苏一尘在灵泉里恢复了一刻钟，终于能够动作，他解开程越然的闭言术和定身术，问：“我比起宗啸来如何？” “你不如宗啸。”程越然说着假话，刺激苏一尘。 苏一尘却装作不在意，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你明天还要去见戚亦然，我替你抹去身上的痕迹。” 第24章 程越然却提醒对方：“已经不是明日, 而是今日了。” 原来他们荒唐了一天一夜。 “过来。”苏一尘恢复了师尊的模样，温柔道，“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只是擦去你身上的痕迹而已。还是说, 你要带着这满身的痕迹去见戚亦然, 陪他共度十日？” 程越然犹豫了一下, 徐徐像苏一尘靠近，似乎有些警惕。 他这模样, 直接让苏一尘笑出声来：“你放心，我再没有精力对你做什么，真的只是想抹除你身上的痕迹。我是大乘期的修者, 造成的痕迹不是你一个辟谷期的修者可以去除的。” 程越然走到苏一尘面前。 这次苏一尘没有用手帕慢慢地抹除，而是直接注入灵力，一下子将所有痕迹消除。 苏一尘走到岸边, 拿起程越然天蓝色的法袍：“这是宗啸给你的？” 说完, 不等程越然回应，直接将法袍散作齑粉。 “这件法袍你就不要了, ”苏一尘用温柔的语气说，“我会给你一件更好的法袍，也是天蓝色的。” “你们都给我穿天蓝色的法袍，是不是因为仙尊程越然喜欢穿天蓝色的法袍？” “知道就好。”苏一尘直接撕开伪装了千年的面具，“你越像程越然越好, 你的作用就是替代他。” 程越然心情复杂，他替代他自己？ 真是可笑。 可这样可笑的事情却真真确确地发生了。 无论是宗啸、师兄还是戚亦然, 都拿他当做自己的替身。 而他无法辩解, 只能任由别人这么做,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不是程越然, 而是岳关山。 他要扮演好岳关山，扮演好一个扮演程越然的岳关山。 苏一尘已经站在岸边，穿好青衫，戴好玉佩。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天蓝色的法袍、里衣和亵裤，放在岸边。 “你上来就穿这件。” 这件法袍是天阶法袍，不比宗啸给的那件差，甚至衣襟出的云纹衬得程越然更加出尘。 这是苏一尘给程越然准备的衣物，可惜还没有送出，两人就因为詹远而决裂。 “这件衣服给你，算是便宜你了。”苏一尘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过分的话。 程越然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师兄，师兄仿佛直接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认识的师兄不是这样的。 他认识的师兄温柔谦虚，彬彬有礼，不会说这样过分的话。 这样的师兄令他不喜，想要逃离。 两人穿好衣服后，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两人就这样待在山巅的木棉树中，等待戚亦然的到来。 戚亦然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来到山巅，喊道：“我已经来了，可否带走岳关山？” 苏一尘和程越然从木棉树中走出，迎接戚亦然。 苏一尘微微一笑：“不如进木棉树中，喝盏灵茶再走。” 戚亦然拒绝道：“不必，我来这里是为了带走岳关山，而非来与你聊天饮茶。” “那我将人交给你了。”苏一尘侧脸，扫了程越然一眼，“你去吧，记得十日后回无咎峰来，外请一事不必再谈，我不会同意的。” 程越然没有说话，只是坐上了戚亦然的古琴。 “再见。”苏一尘朝着程越然挥手作别。 程越然头也不回，一言不发。 戚亦然见状，笑问：“你同苏一尘闹什么别扭，怎么你还要外请？” “与你无关。”程越然冷淡道，“我会扮演好程越然的角色，令你满意，与此同时，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多问。” 戚亦然点点头：“就是这样。程越然对我的态度一向冷淡，因为我一开始捕捉踏雪乌蹄，没有给他留下好印象。他最恨人族肆意捕捉妖族了。” “我也恨人族肆意捕捉妖族。”提到人族与妖族，程越然还是很乐意开口的。 “我后来再没有捕捉过妖族。” “那就好。” 说话间，两人来到无双山庄。 戚亦然，字无双，无双山庄就是他栖息的地方。 山庄内煞是别致，小桥流水，奇花怪石，琳琅满目。 穿过山石，两人来到房前。 戚亦然推开一间房间，只见里面都是古琴。 “这是我藏琴的房间。”戚亦然怀念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与程越然战斗，用的就是枯木龙吟这把琴。后来还用过九霄环佩、号钟、绕梁、绿绮和焦尾等等。” “可惜斯人已逝，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戚亦然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低落起来，“我对他不是棋逢对手的尊敬，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恋。我佩服他创建人妖联盟的气节！” 程越然听到戚亦然赞同自己创建人妖联盟，边对对方多了一些好感。 他创办人妖联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的阻碍，最后能够成功，他也是颇为自豪。 戚亦然拿出枯木龙吟这把琴：“请坐，我请你听一曲《醉渔唱晚》。” “好。”程越然坐在了戚亦然对面，不知道戚亦然不带灵力地演奏古琴曲，会是怎样的效果。 起先只是几个音，后来滑音跟上。 不同的指法变换，琴声清朗。 程越然仿佛听到了一个喝醉酒的渔翁在傍晚的时刻，唱着歌，撑着小舟。 曲子徐徐变急，但没有《春风》快板那般快。 到了末尾，几个声音显得有些凌乱，更符合「醉」这一字。 最后一个琴音结束，余音绕梁。 过了一会儿，程越然鼓起掌来：“弹得好。” “你听得懂？” “不懂。”程越然坦然道，“但我听你弹琴的时候，非常享受。” “那就足够了。”戚亦然目露赞赏，“这比许多吹捧更让我感到快乐。我弹琴不是为了让别人吹捧我，而是让我与他人都获得享受。” 程越然点点头：“好的琴声真的令人享受。” “对了。”戚亦然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你有没有听过你师尊弹琴？听闻他琴技高超，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来练琴。” “听过。”程越然如是道。 “那我与你师尊，谁弹得更好？” “我分不出来。”程越然对古琴一道不是很懂，“我只知道你们两人都弹得很好，我听得非常享受。” “看来这次去无咎峰，没有听你师尊弹琴，是我的遗憾。”戚亦然感慨道。 这一日，戚亦然弹了一整日的琴，程越然听了一整日的琴。 每次弹完，戚亦然都问程越然感受，程越然便将自己听曲子时感受到的画面说了出来。 却没想到，程越然每次说出的画面，正是戚亦然弹琴时所想。 因此，戚亦然感觉程越然像是世上另一个自己，是自己的知己。 戚亦然看向程越然，停下弹琴的手：“你知道吗，我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什么？” “就是没能在程越然身前，不带灵力地演奏一曲给他听。你与他长得如此相像，为人也有些像，我演奏了这一日，算是了却了心愿。” 程越然感到欣然，拿他做替身的人里，宗啸与师兄都对他带有欲念，可戚亦然却没有，对方的念头是如此纯净。 因此，他对戚亦然好感更甚。 “好了，今日天色已晚，我带你去客房休息。等明日，我带你去南华大陆。”戚亦然领着程越然走到客房前。 程越然推开客房的门，里面布置简单，只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 惟一的亮点便是窗边放置了一盆虞美人。 无双山庄灵力充沛，这一夜，程越然在客房内打坐，汲取灵力。 很快，他感到自己的灵脉里灵力充盈，再不能容纳更多的灵力，这才停止吸纳灵力。 等到天亮，戚亦然如言，带着程越然前往南华大陆。 “你要带我去哪？去长胜街吗，还是赤霞斋？”程越然坐在古琴上，坐着他就不怕掉下去，因此没有搂住戚亦然的腰。 “都不是。”戚亦然微微摇头，“我要带你去黑市。” “黑市？”程越然略带惊讶，“黑市不是已经被程越然端掉了吗？” “天真。”戚亦然轻蔑一笑，“黑市在百年前被程越然一举端掉，但暗中还有另外的方式流通。等到程越然一死，黑市死灰复燃。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几个时辰后，两人来到黑市入口。 黑市入口站着两名元婴期的大能，他们拿出一块嶙峋的怪石：“想要进去，先在这上面留下手印。” “为何要留下手印？”程越然感到不解。 “只要留下手印，就会被法阵束缚，不得在黑市闹事。” “要是不留下手印，是否就不能进入黑市？” “那是当然！” 程越然看向戚亦然：“以你的实力，是不是可以硬闯？” “可以。但我们若想要见识黑市里面的情形，最好还是留下手印。反正这法阵也束缚不了我。”戚亦然傲然道。 于是程越然依言在嶙峋的怪石山留下手印。 他的手按照怪石上的那一刻，体内的灵力就被抽取出一丝，又被注入不属于自己的灵力。 按好手印，两人走入黑市。 “快来看看，上好的一字墨角癞麒麟！只需要十五块极东苦寒之地的上品灵石。” “照夜狮子千里雪，已经成年，感兴趣的赶紧拿下，晚了就没了！” “三岁的人族，正是鲜嫩可口的时候，快来买啊！” 程越然停在了三岁的人族前，这位孩子哇哇大哭，向程越然求助：“救救……我……救救……我……” 她小到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时，走过来一个青蛙状的妖族，问：“这只人族多少灵石？” “一块上品灵石。” “太贵。” “那就八十块中品灵石。” “五十块上品灵石。” “这有些太便宜了。” “不卖的话，我可走了。” “卖卖卖，五十块中品灵石，你拿走。” 只见青蛙状的妖族提溜起三岁的孩童，直接往嘴里扔。 “住手！”程越然大喊出声。 第25章 青蛙状的妖族提溜着孩童, 回过头看向程越然，发现对方才辟谷期，理都不理, 准备直接生吞孩童。 程越然见状, 无法, 只好拔剑使出春风剑法, 去阻止青蛙妖。 “大胆！”青蛙妖连连后退，“你一个辟谷期的修者, 要是还想保全自己的性命，不成为我的午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程越然看透青蛙妖有元婴期的修为, 自己肯定打不过，于是搬救兵：“戚亦然，你快救救那名小女孩！” “我为何要救？”戚亦然不准备动手, “这满市的妖族与人族, 我难道要一个个救过来？光凭我一人之力，救得过来吗？” “救得过来！”程越然肯定道, “你与程越然实力相当，要想救这满市被捕的人族与妖族，不是难事。” 但是程越然也看出来了，戚亦然不打算救助。 前世，程越然一出山就是大乘期的修为, 天下鲜有敌手，想救谁就救谁。 他还没有体验过打不过别人, 救不出自己想救的人族或妖族的滋味。 “我与程越然不同。”戚亦然语气不咸不淡, “他好管闲事, 我可不爱管, 谁生谁死，除了我在乎的人，其余人又与我何干？” 听到这一段话，程越然的心冷了一截，对戚亦然的好感直线下降。 “可是你忍心眼睁睁看着眼前三岁的小女孩被青蛙妖吃掉吗？” 程越然不忍心，所以他要解救这个小女孩。 “忍心啊，怎么不忍心？”戚亦然语气中带着点淡淡的笑意。 “这种时候你竟然还笑得出来！”程越然彻底发怒，“你带我来黑市，就是为了见识这种残忍的场面，而不出手相救，只是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吗？” “你真是越来越像程越然了。”戚亦然语气中笑意更甚，“他要是见到这种场景，反应肯定也像你一样，觉得不忍。” “是！我是和程越然长得像，你要是把我当成程越然也可以。”程越然福至心灵，另辟蹊径道，“你说你喜欢程越然，那么有多喜欢？他想要完成的事情，你是不是要帮忙？” “他想要完成的事情，无需我帮忙。” “你们两个人叽里呱啦，唠叨了半天，有完没完？我现在可以吃这个人族女童了没？”青蛙妖看不穿戚亦然的实力，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于是发问。 青蛙妖与程越然对话用的都是妖语，戚亦然听不懂。 “他说的什么？” 程越然给戚亦然一字不落地翻译了一遍。 “那你告诉他，”戚亦然嘴角挂着笑，“这个女孩我要从他手中买回来，他不能吃。” “太好了。”程越然赶紧把戚亦然的话告诉青蛙妖。 青蛙妖不甘地说：“这小女孩你要买也行，你得出十块上品灵石。” 一块上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中品灵石，青蛙妖买这个小女孩只花了五十块中品灵石，此时却狮子大开口，要十块上品灵石。 戚亦然却毫不在乎，听后直接拿出十块上品灵石：“这是极东苦寒之地的灵石，你拿去吧。” 青蛙妖听说这是极东苦寒之地的上品灵石，一时间有些激动，手都微微颤抖。 不同地方生产的灵力里蕴含的灵力不同，其中以极东苦寒之地的灵石里的灵力最为纯净和充沛。 青蛙妖拿了灵石，快速地离开。 戚亦然揉了揉眉心，问：“你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吗？比如踏雪乌蹄、照夜狮子千里雪、青头金眼兽等等。” “我不要！我有我的剑就足够了。” 程越然觉得只有对自己的本命法器不够自信的人，才会去捕捉、购买妖族、灵族或者幽族。 他对自己的剑很有信心，不必其他的东西作为补助。 “本来带你来黑市，是想给你买些小玩意儿，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们回去吧。”戚亦然祭出九霄环佩，准备载程越然离开。 “等等，你看到人族和妖族被当做物品被买卖，心中难道一点气愤都没有？不想要去阻止这种行为吗？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捣毁这条黑市。” 程越然不理解戚亦然怎么能够对这种行为视而不见。 “我一介散修，自由自在，除了程越然，从未与人结怨。我可不愿意捣毁黑市，与一众人族与妖族结下仇怨。” 戚亦然停顿一下，语气低落。 “你看程越然，创办人妖联盟，捣毁黑市，不知与多少人结下仇怨。与魔剑一战明明是为了天下苍生，却有人想要他死，加害于他。” 听到这里，程越然才想起，加害自己的真凶还没有找出来，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他不后悔，不后悔创办人妖联盟，不后悔捣毁黑市，哪怕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既然你不愿意捣毁黑市，那么我要买下这整条黑市里的人族与妖族，你可愿意替我结账？”程越然问。 “自然愿意。” “我要这只千里乌云豹。” “二十五块上品灵石。” “给。”戚亦然从储物袋里掏出灵石，递了过去。 “我要这百名人族。” “百块上品灵石。” “我要这只大鹏飞鹰。” “三百六十块上品灵石。” 从街头买到街尾，花了不知几万的上品灵石，还都是极东苦寒之地的上品灵石。 他们将整条黑市扫荡一空。 他们离开黑市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大群妖族与人族。 程越然在黑市的街尾，用妖族的通行语说道：“被捕捉的妖族，你们自由了，你们回四大洲去吧，小心别再被人族捕捉了。” 妖族欢呼不已。 一只照夜狮子千里雪代替众人问：“恩人，你叫做什么名字，师承何派？” 程越然道：“我叫岳关山，师承太和派无咎峰苏一尘。为我结账的人叫做戚亦然，是一名散修，他在中周大陆有一个山庄，名为无双山庄。” “多谢两位恩人！”无数的欢呼声响起。 “不必谢！你们离去吧！”程越然大喊道。 妖族闻言，再次多番道谢，然后各自离去，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 “剩下的人族你准备怎么处理？”戚亦然看着这上千名人族，颇有些头疼。 “我们一一将他们送回他们的家。”程越然斩钉截铁道，“你有没有什么阵法，我们先将这些人传送到你的无双山庄去。” “有。” 戚亦然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传送符，捏碎。 顿时，青光大兴，将数千人笼罩。 等青光熄灭的时候，众人已经从黑市街尾来到了无双山庄的门前。 “中周大陆的人出列。”程越然大声道。 几百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程越然问戚亦然：“你有没有什么法器能够容纳这数百人？” “我的古琴即可。”说罢，他将古琴放大数百倍。 “你们走上古琴，我们送你们回家。”程越然道。 “多谢恩人！”众人纷纷走上古琴。 接下来，他们将人送往永丰村、平安镇、岳麓区等等地方，耗费了一下午的时光才将人送完。 回去的路上，戚亦然揉了揉了眉心：“还有四个大陆的人的要送，一想到这个，我就头疼。” “很快的，不到四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办完。” 送剩下来的人回去，他们总共用了两天半，不分昼夜。 等重新回到无双山庄，程越然有所感悟：“我似乎从辟谷前期，进阶到辟谷圆满了，只差一线机缘即可进阶金丹。” 戚亦然颇为感慨：“我上次在程越然的葬礼上见到你，你还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小弟子，如今几日过去，竟然要结丹了。你这样的修炼速度，别说程越然，就连已经飞升的林清言和乘忱都比不上你。” “或许我就是修炼奇才吧。”程越然大言不惭。 “你的确是。”戚亦然眼眸深不见底，“你和程越然越来越像了，不仅是相貌，就连为人处世都像。平常人哪里会想到去捣毁黑市，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有他愿意做。” “今日你虽然不愿捣毁黑市，但还是要谢谢你。”程越然真诚道谢，“谢谢你愿意买下被捕捉的人族与妖族，浪费上万的上品灵石，来放他们自由。” “不必谢，我也只是为了从你身上寻找程越然的痕迹，我们各取所需罢了。”戚亦然平淡道。 “对了，”戚亦然状似不经意提起，“你的妖语说得不错，听说程越然的妖语也说得一流。” “我的妖语是羽仪峰峰主要求我学的，”程越然惨然一笑，“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师尊吩咐章峰主让我学的，只为了让我和程越然更像而已。” “你的师尊也把你当初程越然的替身？”戚亦然从程越然的话中，品出这个意思，“难怪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和苏一尘之间的氛围这么奇怪。” “不说扫兴的话了。”程越然好奇地问，“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灵石？难道你也在极东苦寒之地有灵石矿？” “我没有灵石矿。”戚亦然如是道，“但我在长胜街有不少产业，它们足以给我带来足够的灵石。” “明日你带我去长胜街看看吧。” “好。” 第26章 翌日, 两人来到长胜街。 长胜街不像黑市，沿街叫卖的人很少，大多是都店铺, 安安静静地开着。 程越然前世很喜欢和花善成一起来逛长胜街, 来这里买最新款的法袍, 或者吃灵食。 戚亦然带程越然走到无双法袍铺前面：“这就是我开的店铺。” 程越然前世还在这店铺里买过法袍, 但他竟然不知道这就是戚亦然开的店铺，他还以为戚亦然这种人不会开店, 只会整日弹琴。 进入店铺里，店铺的掌柜立马向戚亦然问好：“清闲真人好，今日怎么有空来店里来转转？” “给他定制一件法袍, 要天阶的，天蓝色的。”戚亦然开门见山，指了指程越然, 示意掌柜给他定制一套法袍。 掌柜见到程越然的瞬间, 有被程越然俊美无俦的长相惊艳到，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好的, 只是定制的话，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我们店里有一件成衣，也是天蓝色的，看着正合适这位客官，是天阶的法袍。” “那就试一下。”戚亦然领着程越然往店铺更里面走去。 整个过程中, 程越然都没有出声。 他心想：“我虽然喜欢天蓝色，但一个个都送我天蓝色的法袍, 我也有点腻, 不如送我青色或者紫色的。” 但他没得选择, 在别人的地盘上, 他就不挑三拣四了。 店铺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成衣。 宝蓝底菖蒲纹杭绸直裰、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靓蓝色绫锻袍子、石青色杭绸直裰、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1） 掌柜从各式各样的成衣里立马挑选出一件天蓝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递了过来：“这件衣服由沧浪派掌门傅霁出品，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收购到。” “你出去。”戚亦然接过法袍，对掌柜道。 “小的这就出去。”掌柜很有眼力见地告退了。 程越然直呼开眼，说起来这掌柜也有金丹后期的修为了，在五大陆上应该有名有姓，却在这一间店铺里当掌柜，还在戚亦然面前自称「小的」。 不过以戚亦然的实力，金丹后期在他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难怪掌柜自称「小的」。 掌柜离开之后，戚亦然耳尖微红。 “你脱掉原先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给你换上这件新的法袍。” 程越然没想到戚亦然竟然这样纯情。 他大大方方地脱下师兄赠与的法袍，放回到储物袋里，伸开双臂，任由戚亦然为他套上新的法袍。 戚亦然低声哀叹：“要是程越然还活着就好了，你要真是程越然就好了。我真想替他更一次衣服，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程越然心道：“你现在就看到了，我就是程越然本人。” 但这句话他不可能说出来，只能看着戚亦然独自哀伤。 戚亦然难得放下高傲，低眉顺目地替程越然更衣，在系衣带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程越然一眼。 这一眼满含风情，秋水溶溶，让程越然这种见惯了大美人的人也有瞬间动心。 戚亦然长相自然是极好的，一双瑞凤眼，长眉入鬓，挺翘的鼻梁，薄薄的双唇紧抿着，让人有想吻上去的冲动。 程越然收心，暗道：“今日不知怎么了，可能昔日戚亦然太过高傲，今日摆低了姿态，让我感到顺心罢了。” 程越然不喜欢太过强势的人，他喜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 放下了高傲的戚亦然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穿好衣服，戚亦然后退一步：“你转一圈，我看看合不合身。” 程越然依言转了一圈。 戚亦然点点头：“这件衣服简直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说起来，你和程越然的身量也相似，几乎一模一样。” 程越然也诧异岳关山怎么就和自己这么像，简直就像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或者刚好作为自己的容器而存在一样。 程越然一下子想通其中关节：“制作这件衣服的沧浪派掌门傅霁，是程越然生前的挚友，说不定这件法袍就是他给程越然制作的，只不过没有送出去就落到了你们手上。” 戚亦然赞同：“确实有这个可能。” 选好一件衣服还不够，戚亦然又将掌柜的喊来：“你再选几件天蓝色的。” 直至这时，程越然才笑道：“就不能换点其他颜色的衣服吗？就算是程越然本人，也不见得一直穿天蓝色的吧？” “也是。”戚亦然若有所思，“那就再挑选几件其他颜色的。” 掌柜的挑选了一件天蓝色杭绸素面夹袍、一件月白锦袍、一件玄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2） 程越然一一试过来，每一件都很合身。 掌柜介绍道：“这件天蓝色杭绸素面夹袍是天阶法袍，要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这件月白锦袍是地阶法袍，要两百三十块上品灵石。这件玄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是上品法袍，只需八十九块上品灵石。” 这么多灵石，程越然自然没有，他自然而然地看向身旁的戚亦然。 戚亦然拍了拍程越然的肩膀：“放心，这家店铺是我开的，这些衣服都不要灵石，免费赠与你。” 买好了衣服，程越然穿着天蓝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出门。 凡是他们两人走过的地方，都有人回眸，只因他们两人长相太过惊艳，气质太过出尘。 而且戚亦然的修为高到看不出来。 “接下来带你去无双客栈。”戚亦然领着程越然向前走。 程越然好奇地问：“你到底在这里开了多少店铺？” “我也没有数过。”戚亦然掐指一算，“大约是两三百间吧。” 程越然闻言，咋舌，难怪前几日戚亦然能够付得起买空整条黑市的钱。 两人来到无双客栈，客栈高耸入云，不知到底有几层，究竟可以容纳多少修者入住。 到了客栈内，掌柜立马迎了上来：“清闲真人，今日怎么有空到店里来？” 戚亦然指了指程越然：“我来带他品尝美食，你们上些特色菜来。” “好勒，清闲真人请稍等。”掌柜走到后厨，特意吩咐厨师细致地炒菜，不可怠慢。 两人坐在一楼最瞩目的位置，有人看了忍不住上来搭讪。 戚亦然皱了皱眉，心念一动，便在周围设置了一层屏障，其余人进不来，无法与他们搭讪。 很快，美食上桌。 掌柜一道菜一道菜介绍：“这一道叫做莲花清水，这莲花是从极北岑寂之地采摘而来，极为珍贵。这清水源自太和派无咎峰的灵瀑，是好不容易托人从太和派苏长老那里要来的。 “这第二道菜，叫做幻蘑青云兽。我们都知道，青云兽是不能捕捉的，人妖联盟有规定。所以我们就用了一种叫做致命幻蘑的灵植，来做出青云兽的味道。 “这第三道菜，叫做蜜桔枇杷溅水。水用的是九霄之上旸谷的灵水，是我们花了好大气力才弄到的。 “这第四道菜……” 介绍到最后一道，也是第二十二道菜：“这道是我们用青霜神芝、血虹神霖、青霜圣炎等等，模仿出追风荷花豹的滋味。” 程越然感到惊奇：“还可以用灵植来模仿妖族、灵族的味道吗？” “当然可以。”厨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是我精心研发出来的。本来我们店之前是直接用青云兽、追风荷花豹来做材料的，但自从人妖联盟发布命令，不准捕捉这些妖兽、灵兽之后，我就潜心研发，这才让我们店生意兴隆。” 程越然夸奖道：“难为你了。” “嘿嘿。”厨师难得见到戚亦然，便问，“清闲真人，不知你是否能够指点我一二？” “可以。”戚亦然应道，“等我们吃完饭再说。” “好。”厨师得到戚亦然的保证，喜上眉梢。 程越然作为老饕，闻到香味的时候，已经食指大动，此刻更是忍不了，夹起了第一道菜——莲花清水。 这清心苦莲让人口腔清爽，搭配无咎峰的灵瀑的灵水，更加入口。 程越然一道道尝过去，吃到第二十二道菜，十分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还好没有小肚子，有的只有结实的六块腹肌。 戚亦然看程越然吃完，便问：“感觉如何？” “感觉我从前的饭菜都白吃了，没想到人间竟有如此美味。” 程越然给出高度评价，他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前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无双客栈。 “两位吃完了，能否指点我功法了呢？”厨师急忙问道。 “当然。” 三人来到街上，厨师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圆月弯刀。 他使出自己的功法九鼎冥诀。 第一招就出其不意，快得很，刀影密集。 程越然皱起眉头。 戚亦然见程越然皱眉头，便问：“你看出什么了？” “我看出他求胜心切，而无法放平自己的内心。”程越然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 “不错。”戚亦然点头。 厨师从始至终没有一招慢招，全是快招，他练完一套九鼎冥诀，就听得四周围观的人一片叫好声。 厨师也有金丹初期的实力，比围观的大多数人修为都要高。 “如何？”厨师问戚亦然，“清闲真人，我这一套九鼎冥诀能入你的眼吗？” 戚亦然却道：“岳关山，不如你来评价一下。” 作者有话说： （1）（2）来自网络。 第27章 程越然点点头, 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直言不讳道：“你这套九鼎冥诀威力不小, 但是你没有发挥它的威力。” 厨师看程越然只不过辟谷圆满, 连金丹期都没有, 对于他的评价颇有些不服气。 他看向戚亦然：“还请清闲真人评判。” 戚亦然笑了笑, 颇有些傲然：“我不做评价，你就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岳关山他说得不错, 你若想有所长进，不如继续听听他的建议。” 厨师听后，心中一沉, 明白自己这是入不了戚亦然的眼，所以对方才让另一个人来点评。 想通这个关节后，厨师虚心向程越然讨教：“不知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 程越然指出关键之处：“这九鼎冥诀讲究一个快字, 所以你每一招都很快, 其实错了。快有快的好处，慢有慢的好处, 快慢结合，才能彻底发挥出九鼎冥诀的威力。” “那我要何处快？何处慢呢？” “你起始的七招要尽量快中有慢，后面的刀法要快得有章法，而非一味急切，最后收尾三招要缓一些。”程越然尽量指点对方。 这些提点都很清楚明白, 可以实际操作。 厨师当场就按照程越然指点的方法演练起来，开始尽量慢一些, 快得有章法是怎么一回事, 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程越然见状, 继续指点：“轻三改成轻四。” 厨师按照程越然指点的使用九鼎冥诀, 发现改了之后果然招术更加有章法了。 程越然仍然在指点：“活五改成活六……” 一套九鼎冥诀演练到最后，厨师彻底心服口服，对程越然抱拳道：“多谢道友指点。” 程越然也抱拳：“小事一桩，不必谢。” 大家见程越然一个辟谷期的人，竟然能够指点金丹期的修者，都对他的身份猜测纷纷。 终于，有人站出来问了：“敢问道友师承何派？” 程越然如实道：“我师承太和派无咎峰苏一尘长老。” 大家纷纷夸奖道：“难怪这么厉害，原来是苏一尘长老的爱徒。” “苏一尘长老不是千年都没有收徒吗？看来他不是不收徒，只是收徒条件苛刻，需要天赋异禀的人才能入他的眼。” “这位道友虽然境界比我低，但是看别人使刀的眼力，比我高明许多。” 戚亦然轻笑一声，打趣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外请吗？现在又肯承认是苏一尘的关门弟子了。” “外请是一回事，师承是另一回事，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师承都不承认。” 听完这话，戚亦然越来越好奇程越然和苏一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程越然动了外请的心思。 戚亦然和程越然走在长胜街上，周围的人都纷纷回首看向他们，为他们俊美的容颜而惊叹。 戚亦然用了一个小法术，隔绝其他人与他们，这样他们说话，其他人就听不见了。 戚亦然问道：“你和你师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 “不过是一点小事，”程越然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回想起苏一尘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就被巨大的背德感所席卷，“我不是太想提及这件小事，我们还是专心逛街吧。” “小事？”戚亦然嗤笑一声，自然是不相信，明白这是程越然的托词，他心中好奇更深，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却很想知道这件小事是怎样的。” “不值一提。”程越然皱起了眉头，一副不悦的模样。 戚亦然却仿佛没有看到程越然不悦的模样，自顾自道：“如果你将这件事告诉我，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秘密，有关程越然之死的。要不要互换秘密？” “不必。”虽然对自己之死很感兴趣，但是程越然还是不愿意将师尊亵玩自己的事情说给旁人听。 “对了。”戚亦然既然看程越然实在不想说，也就放弃了问出来的打算，“你说要外请，你可以外请到无双山庄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谢谢你。但我更喜欢沧浪派。” 程越然从心道，沧浪派的掌门傅霁是他生前的挚友，所以他更愿意去沧浪派。 “哦？”戚亦然自负道，“沧浪派的掌门傅霁功力不及我，只是会炼器而已，我哪里比不上他，让你想去沧浪派，而非我的无双山庄？” 程越然总不可能说，因为沧浪派掌门傅霁是他生前挚友，所以他更愿意去沧浪派吧？ 于是他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因为我对炼器很感兴趣。” “我认识不少厉害的炼器师，虽然他们都不及傅霁，但要教教你也足够了。”戚亦然尽量给出程越然外请到无双山庄的理由。 “不用，多谢你的好意。”程越然还是坚持去沧浪派。 “你去了沧浪派，也未必就能见到掌门傅霁，更多的只是见见沧浪派的弟子，有何意思？这些弟子炼器的实力，未必及得上我认识的炼器师。” 戚亦然就想不明白了，无双山庄比沧浪派差在哪里，程越然一心想去沧浪派。 “我有预感，傅霁一定会见我。”程越然自信道，他现在这具身躯岳关山和他自己长得那么像，他的挚友傅霁一定会感兴趣。 “因为你长得像程越然吗？”戚亦然点名。 “是。”程越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这一点。 两人逛着，走到无双法器店铺面前。 “你不是对炼器感兴趣吗？里面有数不尽的法器，进去看看吧。”戚亦然说完，不管程越然有没有同意，率先迈步进了店里。 程越然只好跟上。 “你喜欢什么法器？攻击类的、防御类的，还是治愈类的？”戚亦然看着琳琅满目的法器，问道。 “我喜欢我的剑。”程越然其实不喜欢凭借外界的法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戚亦然命令道：“祭出你的剑来看看。” 程越然伸出右手，右手上顿时出现那把宗啸给他的剑。 戚亦然见到后，略微有些吃惊：“这是强闲真人的本命剑，他死后，无数人遍寻不见，没想到竟然在你的手里。” 程越然一看到这把剑，就想起宗啸。 对宗啸，他心情复杂，他肯定不喜欢对方，但也不讨厌对方。 “是宗啸送给我的。”程越然微微蹙眉。 戚亦然这时又看得见程越然的不悦了，伸手抹平程越然的眉头：“年纪轻轻就不要一直皱眉。怎么，说到宗啸你就皱眉，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不要提他了。”程越然准备换个话题，“不如我们来看看这里法器吧。” 戚亦然却偏偏要提宗啸：“我初见你时，你还是纯阳之身，我再见你时，你已经破了身，是被宗啸破的身吗？” “说了不要再提他！”程越然声音提高几个度。 “好好好，我不提了。”戚亦然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眼眸垂了下来，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开心还是气愤。 “你放心，我们的谈话，别人听不见。”最后，戚亦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程越然点点头，面色不悦，显然戚亦然说的话正好戳在他的逆鳞上。 “你挑选一个种类的法器吧。”戚亦然抬眸，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免费赠与你。” “倘若我全部都要呢？”程越然好奇地问，他想知道，戚亦然的底线在哪里。 “那就全部都赠与你。”戚亦然根本没有底线，他的底线就是程越然。 程越然吃了一惊，因为他看到这里至少有上百样天阶品阶的法器，每一样都价值至少五百块上品灵石以上。 “我不需要法器。”程越然放弃了拿取法器的想法，“我只想靠我的剑。” “那你还说对炼器感兴趣。”戚亦然搞不懂程越然的想法了。 “炼器是一个过程，看着法宝从无到有的过程，有一种满足感。”程越然细细讲解自己内心的想法，“并不是我真的喜欢法宝。” 他和傅霁，前世一起寻找炼制法宝需要的材料，再在炼器师里炼器，注入灵力，等待法宝出炉。 这个过程，他和傅霁一起完成，有一种成就感。 最后炼制出来的法宝，都归傅霁所有，他一个也没有收取，因为他足以相信自己的剑。 “不管你喜不喜欢，既然来到了这里，你就拿取几个法宝，这样才不算白来一趟。” 戚亦然说着，为程越然挑选起法宝来。 “先来一个攻击类的法宝吧，我看这灵蛇壹钺挺不错。”戚亦然不顾程越然的反对，将灵蛇壹钺塞进对方的储物袋里。 “再来一个防御类的法宝吧，墨蚕天丝羽衣很好。” “够了。”程越然推拒道。 但戚亦然不管程越然的想法，最后挑选出一个治愈类的法宝，清心天山莲塞进程越然的储物袋里。 “你现在修为还低，需要一些东西傍身。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送给你，你怎么还不要？”戚亦然想不通，这些法宝多少人眼馋啊。 程越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好吧，既然你送给我，那我就不推拒，接受了。” “这才对嘛。”戚亦然说一不二，极少有人反抗他的行为，他早就习惯了别人都顺着他，难得有人像程越然这样反抗他。 收下法宝，两人又重新走到长胜街上。 两人逛了一天，直至暮色四合，周围都点起灯来，程越然才提议：“我们回无双山庄吧。” “好。” 两人乘着古琴，花费了几个时辰，从南华大陆回到无双山庄。 两人刚到门口，就见一名金丹期的修士跪在大门前，不停地磕头：“求求清闲真人救救我们一家，求求清闲真人救救我们一家……” 第28章 戚亦然眼睛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这位金丹修士, 自顾自地往无双山庄里走去。 倒是程越然拉住了戚亦然的胳膊，说：“问问看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我不好多管闲事。”戚亦然神色冷淡, 一双瑞凤眼里没有丝毫感情, 仿佛这天下只有他感兴趣的事与人能牵动他的心神, 其余人都是蝼蚁而已。 “可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程越然看着金丹修士, 觉得对方怪可怜的。 “就连金丹修士都无法解决的事，需要来求我, 可想而知，这件事有多麻烦。”戚亦然还是不想管这件事，但被程越然拉着, 只好听一听。 金丹修士名叫冯海生，他生在一个修仙世家，从小稳扎稳打晋升到金丹期。 却没有想到一朝变故发生, 一只魔狐将他们全家都抓走了, 只剩他逃脱。 “魔狐？”程越然一下子想到花善成，“魔狐抓你们全家做什么？” 冯海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程越然又问：“魔狐将你们全家抓到哪里去了？” 冯海生还是摇头：“不知。” “你这一问三不知的, 要我怎么去找人？” “正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解救我们全家，所以才来无双山庄向清闲真人求助，希望清闲真人能够解救我们全家。” 程越然转头看向戚亦然：“你有没有认识的天衍师，可以策算他们全家的方位？” 戚亦然冷漠道：“天衍师我认识不少，但我为何要帮他？” “求你。”程越然拉了拉戚亦然的衣袖, 目露恳求。 他在黑暗中，英俊非凡的五官仍然一清二楚, 目光中的恳求让戚亦然难以拒绝。 一时间, 戚亦然竟将「岳关山」当成了真正的程越然, 讷讷道：“好。” “太好了, 有你出马，肯定能解救冯海生一家。”程越然高兴不已，他生性乐于助人，能够帮助别人就让他感到愉悦。 戚亦然将「岳关山」当成程越然时，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程越然自己就可以解决，不用求助于他。 但此刻他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程越然「求你」二字让他感到快活。 戚亦然既然答应了程越然解救冯海生一家，他便掐了一张青鸾符。 青光大兴，从青光中缓缓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天衍师。 “清闲真人，好久不见。”天衍师寒暄道。 “好久不见，向诚。”戚亦然懒散地应对，不见他对向诚有多少诚意。 “这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向诚很清楚，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戚亦然是不会轻易找他的，因为戚亦然最怕麻烦，也不经常与人打交道。 戚亦然示意程越然，程越然一下子领悟对方的意思，于是将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冯家，也算修仙界有名的世家了，”向诚诚恳地评价道，“能够抓走冯家一家人，这魔狐功力很深。” “你有没有听说过魔狐花善成？”程越然问。 “听说过，听闻他在被程越然驯化之前，靠吃同族进阶，残忍凶悍异常。”向诚想了一下，说出自己听到的东西，“你是怀疑这魔狐是花善成？” “不错。”程越然点头，除了花善成，他想不出哪里还有功力这么高深的魔狐。 他也不希望抓走冯海生一家的魔狐，就是自己朝夕相处数百年的花善成，但是花善成的可能性太大了。 “赶快推演吧。”戚亦然才不关心魔狐是不是花善成，他只希望早点完成自己对程越然的许诺，解救冯海生一家。 向诚这才收心，拿出八卦盘，开始推演起来。 随着时间过去，他开始皱起眉头。 “怎么样？”戚亦然懒懒地问。 “人在魔界，就在梦幻境的魔榕旁。”向诚说出自己推演的结果。 在魔界就不比在人间好办，他们过去就要几个时辰，耗费的时间里，可能冯海生一家就已经罹难。 戚亦然想到这里，对冯海生说：“我只去负责救人，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可能我赶到之时，你的家人已经丧生。” “多谢清闲真人相助，清闲真人愿意帮忙，我就已经足够感激了。”冯海生冲着戚亦然又磕了几个响头。 “磕头就不必了，你起来吧。”戚亦然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的样子。 “多谢清闲真人。”冯海生站起身来。 戚亦然祭出古琴，放大数倍：“你们一起上来吧，我带你们去梦幻境的魔榕旁去看看。” 几个时辰后，他们从水月境进入魔界，赶往梦幻境。 到了梦幻境的魔榕前，只见一个耀眼的红色阵法，这个阵法用人的鲜血绘制而成。 程越然一眼认出这个阵法：“是招魂阵。” “你知道得还不少。”戚亦然看向程越然，越来越认可这个人。 “招魂阵要集齐九百九十九名修士的鲜血，加上绘制阵法的人的鲜血，才能绘制成功。难怪魔狐要抓冯海生一家。” “看来这个阵法已经成功。”戚亦然看着庞大而耀眼的阵法，不禁为其震撼。 “现在重点是解救那九百九十九名修士，免得他们鲜血被阵法抽干而亡。”程越然面色着急，眼神中流露出急切。 戚亦然闻言，立即奏响《高山》一曲，破坏招魂阵。 琴声一想，招魂阵的红光开始变暗。 “是谁在破坏我招魂？”从阵法中央传来花善成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程越然有一种深深的失望：“果然是你，花善成。” 戚亦然的琴声开始变得急切，招魂阵的红光越来越暗。 花善成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的成果被人破坏，于是加大力度，开始吟诵口诀。 招魂阵的红光又开始变得光芒大盛起来。 戚亦然直接将琴声对准了花善成，用琴声在对方身上留下刀割一般的痕迹。 奈何花善成化成魔狐模样，身体如同铜墙铁壁，不是戚亦然的琴声轻易可以穿透的，只能留下刀割样的痕迹。 但一刀刀下去，几百成千刀累加起来，也足以致命。 可花善成不去管这些，他只管吟诵招魂阵的口诀，试图召唤出程越然的魂魄。 可程越然的神魂正在岳关山的体内，任由他如何招魂，也无法出来。 一曲《高山》奏完，戚亦然还想再奏《流水》，就见花善成已经抵挡不住，化为人形，倒在地上。 其余九百九十九位修士得救，立马祭出法器逃跑。 冯海生一家也得以团聚，他们对戚亦然是千恩万谢。 “以后无论清闲真人有何吩咐，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冯海生拍了拍胸脯，许诺道。 “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你们的，你们暂且先回家去吧。”戚亦然吩咐道。 戚亦然见程越然上前，也跟着走上前去。 程越然走到花善成身前，蹲了下来，将人抱在怀中。 花善成满身的鲜血，这些外伤都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招魂阵法抽出了他体内大部分鲜血，导致他昏迷不醒。 “你不是吧。”戚亦然有些无语，“花善成差点杀死九百九十九位修士，这样的魔族，你也怜惜？” “因为他用的招魂阵。”程越然难以平静，他知道，花善成是想要招他的魂魄，因此才会用招魂阵，花善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他。 “他不会想要招程越然的魂魄吧？”戚亦然为花善成的疯狂略感惊讶，“程越然早已魂飞魄散，这是既定的事实，我们亲眼见证的。” “他没有看到。”程越然冷冷道，“程越然与魔剑一战，他没有去看。” 程越然心情复杂，他还以为花善成对自己的死乐见其成。 只要他死了，花善成就自由了，可以自由地吃同族，再也没有人约束他。 可他没有想到，花善成竟然不想他死，还在他死后布置招魂阵，将自己搞得奄奄一息。 程越然从储物袋中抽出戚亦然送的治愈系法宝，清心天山莲，注入灵力，为花善成疗伤。 “你这圣父的样子，颇有些点像程越然。”戚亦然越看越觉得「岳关山」像程越然。 程越然没有回应，只一心一意地替花善成疗伤。 别说这清心天山莲还挺好用，不愧是天阶法器，花善成很快能发出声音，他虚弱地喊道：“程越然……程……越然……” 程越然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听到花善成这样喊他，自然为其感到痛心。 但他更加生气，花善成为了招魂，竟然要用九百九十九位修士来布置阵法。 若是他们来得再晚一些，别说那九百九十九位修士，就连花善成自己都性命难保。 “我来吧。”戚亦然握住程越然的手，将澎湃的灵力注入清心天山莲中。 很快，花善成身上的伤口开始修复，体内的鲜血也充盈起来。 他睁开双眼，看到程越然的第一眼，惊喜道：“程越然，你终于回来了。” 可随着他越看越不对劲：“不对，你不是程越然，你只是长得像程越然而已。” “我是岳关山。”程越然彻底打破花善成的幻想。 第29章 “原来是你。”花善成一下子从程越然的怀中起来, 却又因为失力跌落在地。 当初花善成被太和派的人抓走，用真言药水拷问，得知他没有在程越然的本命剑上动过手脚。 太和派这才知道抓错了人, 因此让苏一尘拿了天材地宝、各种法器前去赔罪。 却没想到, 花善成不要天材地宝、各种天阶法器, 反而要苏一尘身后的「岳关山」。 “你怎么会和戚亦然一起出现在这里？就是你们破坏我的好事, 本来我都能将程越然的神魂召唤出来了。” 花善成丝毫没有被救的自觉，反而觉得是程越然、戚亦然打搅了他的好事。 程越然直接气笑了：“明明是你鲜血都要被阵法抽干了, 也没有召唤出程越然的神魂，我们好心用清心天山莲给你疗伤。你竟反咬一口。” “都怪你们，赔我程越然！”花善成瞪着一双杏眼, 眼中含泪，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生得天真可爱，与他的本性完全不同, 他这样一来, 看来十分惹人怜爱。 可戚亦然不吃他这一套：“我们仁至义尽，你好自为之。” 说完, 示意程越然同他一起回无双山庄。 程越然却放心不下花善成，叮嘱道：“不要再用招魂阵了，没有用。” “我偏要用，我一定能够召唤出程越然的神魂。” 听到这话，程越然额头突突, 只觉生气异常，因此语气严厉起来：“不准！” “你是谁？你不过是程越然的替身而已, 你也配来教训我？”花善成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你说不准就不准, 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你一个小小的辟谷期弟子不配来教训我！” 不过花善成听「岳关山」教训他, 颇有些程越然在教训他的感觉，因此他并不讨厌，只是嘴上反驳而已。 程越然被花善成说了，自然而然地反驳回去：“刚刚是谁救了你？不就是我这个小小的辟谷期弟子吗？我救了你，给你提个要求这是很正常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戚亦然有些不耐烦，祭出古琴，“花善成，你发个心魔誓，以后永远不再使用招魂阵，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花善成认识戚亦然。 前世程越然和戚亦然经常打架，打得不分上下。以花善成的实力，肯定是打不过戚亦然的。 花善成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问：“难道你们就不想见到程越然归来吗？” “程越然的神魂已经散去，”戚亦然面色冷静，看不出悲喜，“这是他在与魔剑决斗时，我们就已经看到的事实，无法改变。你再用招魂阵也无法召出他的神魂。” 程越然接着戚亦然的话道：“你用招魂阵，只是浪费无辜修士的生命，以及你自己的生命。” “程越然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花善成说着说着，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程越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上一次见花善成，对方还和师兄打架争夺他，这一次见面，对方把自己折腾成非程越然不可了。 “我上次见你，你不是精力满满，现在怎么这幅落魄样？”程越然恨铁不成钢道。 “因为我后知后觉，终于想通程越然对于我的重要性。”花善成仍旧哭个不停，一双杏眸被他哭得通红，“我离不开程越然，他一死，我活着也像行尸走肉。” 程越然倒不知道自己对于花善成如此重要，他还以为自己死了，花善成会乐见其成，可现在这局面，这让他头疼。 戚亦然开始奏琴逼迫：“花善成，你发不发心魔誓？” “不发！”花善成斩钉截铁道，“发了心魔誓，我就不能再用招魂阵了。不能用招魂阵，我就见不到程越然的神魂了。” 戚亦然奏响《酒狂》，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锋刃，割在尚未完全复原的花善成身上。 “如果你不愿意发心魔誓，那不如死了清静。省得到时候人间又有修士来无双山庄门前，跪地磕头来求我。” 戚亦然的声音风流轻蔑。 他身穿一袭纯白色长袍，出落得宛如谪仙，口中说出的话却丝毫没有人情味。 他的琴声也变得切峻起来，令还没有完全复原的花善成无力抵挡，只能看着自己身上增添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你还不肯发心魔誓？” 戚亦然本可以直接杀了花善成，而非一刀刀这样折磨对方，对方苦苦忍耐琴声造成的伤害，就是不肯发誓，这惹恼了戚亦然。 “既然不肯发誓，那你就是去死吧。” 话音刚落，戚亦然铮然一声，弹出极其强烈的琴声。 程越然闻声，愕然，没想到戚亦然是真的抱着杀死花善成的心来奏琴的。 这时，花善成也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答应，恐怕就要命丧于此。 他要是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程越然了。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愿意发心魔誓。”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省得受这些苦。” 戚亦然之后的琴声变得温和起来，前面的杀招也顿时失去了威力，柔柔地打在花善成身上。 他收了古琴，道：“你发誓吧。” “我发誓……”花善成还是心有不甘，想要拖延时间。 “别挣扎了，快发誓，否则要你的小命。”戚亦然威胁道。 “好。”花善成深吸一口气，眼中蓄满泪水，他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以后我再也不用招魂阵，再也不会去招程越然的神魂。” “既然事情已经了结，那你随我回无双山庄吧。”戚亦然对程越然道。 “等等。”程越然怜惜花善成，拿出清心天山莲，想要替对方疗伤。 “你真是麻烦。”戚亦然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勾起弧度，握住程越然的手，一起在清心天山莲中输入灵力，为花善成疗伤。 戚亦然觉得，如果「岳关山」真的是程越然的话，对方肯定会怜惜花善成，舍不得自己的契约魔兽受伤。 所以程越然此举正中戚亦然的心思。 替花善成疗伤之后，两人便乘着古琴回到了无双山庄。 这时，天已大亮。 戚亦然问：“你要听我抚琴吗？” “不了。”程越然若有所思道，“经过这一次的招魂与你的琴声，还有替花善成疗伤，我领悟了许多，可能要突破金丹。” 这句话着实让戚亦然感到吃惊。 他第一次见「岳关山」的时候，对方还只有炼气期，如今才不到十日，对方竟然要冲击金丹。 这进阶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吃了无数天材地宝堆积出来的。 可戚亦然知道，“岳关山”没有，对方就是凭自己本事进阶的。 “进阶金丹会有雷劫。”戚亦然为程越然着想道，“你到我的房间去，那里防御阵法多。” 程越然也不在这种地方空客气，当即接受：“好。” 戚亦然的房间里摆满了古琴，只有床上空空荡荡。 “你在床上打坐进阶，我为你护法。”戚亦然主动道。 “多谢。”程越然感激道。 他没有想到，在外人面前冷冰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戚亦然，对待自己这般热忱。 程越然坐在床上打坐入定，随着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灵脉中，他发觉灵脉里的灵力已经充盈，再容纳不下更多的灵力。 但是他还在吸纳更多的灵力，这些灵力要储存到哪里去呢？ 他将灵力引导到丹田，丹田内逐渐凝聚出一颗小小的金丹。 戚亦然感受程越然结丹的进度，他为对方结丹速度之快感到震惊。 这时，天上响起一声闷雷。 先是令人心惊胆战的雷声传来，继而是一道天雷劈在无双山庄上。 无双山庄的防御阵法十分强大，这一道雷打在阵法上，简直不痛不痒，对防御阵法造成不了任何伤害，连一道小口子都没有留下。 戚亦然又略感讶异，心道：“一般进阶金丹只有一道雷劫，程越然的这道雷劫一点都不强，难道是他进阶速度太快，导致实力不强。等他进阶之后，我试试他的实力。” 程越然丹田内的金丹已经初具雏形，灵力不断地涌入，塑造着这一颗金丹。 有了金丹，可以容纳的灵力会更多。 本来储存在灵脉中的灵力有限，金丹内可以储存的灵力比灵脉中多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程越然结丹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金丹却很牢固，灵力不停地冲刷，将这一颗金丹打磨得更加坚硬。 到了后半夜，无双山庄的灵力悉数朝程越然涌去。 灵力过处，树木摧折。 无数的灵力在拓宽程越然的灵脉，这个过程十分痛苦，但程越然却没有开口喊痛，而是默默地忍受着。 这一进阶就是一天一夜，几乎将整个无双山庄的灵力吸纳殆尽。 等程越然结束进阶后，戚亦然问：“我能探探你的金丹吗？” 他很好奇，程越然的金丹到底能够容纳多少灵力。 “可以。”程越然大大方方的后颈露出给戚亦然。 戚亦然伸出右手，按在程越然的后颈上，注入灵力，延伸到对方的金丹处。 这一下，着实把戚亦然惊到了。 他以为雷劫这么弱，程越然的金丹肯定也不强大，但是他没有想到，程越然的金丹竟然可以比拟一般的元婴修士的元婴了。 戚亦然眼前一亮，邀战道；“你愿意和我比试一下吗？放心，我不会伤到你的。” “可以。”程越然欣然答应。 第30章 两人来到演武场。 戚亦然伸了伸手, 示意程越然先出剑。 程越然也不多客气，起式就是春风剑法的第一招。 戚亦然只觉得眼前的「岳关山」，挽剑的姿势和程越然一模一样, 只是剑招的威力没有程越然大。 戚亦然演奏了《潇湘水云》的第一个音, 轻轻松松地化解了春风剑法的第一招。 程越然不急不躁, 接着使用春风剑法的第二招, 试图靠近对手。 《潇湘水云》的琴音如同流水一般倾泻下来，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程越然的第二招。 到了春风剑法的第三招, 还没使出，戚亦然早已化被动为主动，琴声先至。 琴声与剑锋碰撞在一起, 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诚然如戚亦然所言，他不会伤害程越然，他用的也是金丹的实力, 而非大乘期的实力。 现在并非是金丹期的程越然对战大乘期的戚亦然, 而是金丹期的程越然对战只有金丹期实力的戚亦然。 程越然继续第四招、第五招……一招招使出。 而戚亦然琴声不歇，与程越然战得不分上下。 戚亦然越战越觉得心惊, 因为眼前「岳关山」使用剑法的模式和程越然一模一样。 每个剑修使用剑法的方式都不同，轻重急缓、活死前后、上下左右，都和剑谱不完全一样。 每个剑修都有各自的习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使用剑法。 而眼前的「岳关山」使用春风剑法的模式，竟然和程越然一模一样！ 快慢轻重, 都和程越然一模一样！ 在漫长的几百年间，戚亦然有事没事就和程越然打上一架, 对程越然如何出剑了然于胸。 “难道眼前的岳关山就是程越然？！” 戚亦然心中骇然, 这个想法一出现, 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出。 为了验证心中猜测, 戚亦然故意改变自己奏琴的方式。 果然，程越然使用剑法的方式也改变了，这个改变的方式和程越然一模一样，是程越然生前惯用的手法。 “绝对不可能有两个人使用剑法的方式一模一样！” 戚亦然心中已经暗下判断，认定眼前的岳关山就是程越然夺舍而来。 他的心中被巨大的喜悦席卷。 他不知道为什么程越然重新活了，活在岳关山的体内，却不肯透露自己就是程越然这件事，而非要以岳关山的身份生活。 程越然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他伤心吗？ 戚亦然失而复得，一双瑞凤眼不禁渗出泪水。 世人皆言他冷漠，可面对程越然他如何冷漠得起来，他在对方面前只有溃不成军。 戚亦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只好配合对方，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顿时，他心中又喜悦又酸涩，五味杂陈，说不出分毫感受。 难怪岳关山进阶会如此之快，只因这具炼气期的躯壳内生存的是大乘期的程越然，这才会不到十日内，从炼气期进阶到金丹期。 思索间，戚亦然的《潇湘水云》漏弹了一个音符，而被程越然的春风剑法所伤。 程越然收剑，惊讶道：“你方才走神了，是什么事影响了你？” 戚亦然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本来无情，此刻却格外多情的瑞凤眼深深凝视程越然。 程越然被这样看着，仿佛自己的灵魂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不舒服地问：“你究竟怎么了？刚刚还和我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走神了？” “没什么。”戚亦然声音沙哑道，险些要哭出来，“我只是觉得此刻不适合我们对战，我们还是回各自的房间打坐修习吧。” “好。”程越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应了下来。 他想，或许戚亦然有重要的事情呢。 程越然收起剑，朝自己的客房内走去，而后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入定。 他心境平稳，本来不应该出差错的，但他却陷入了一处幻境。 “这里是魔界的梦幻境。”程越然一下子判断出来。 他环顾四周，只见眼前有一刻高耸的榕树：“这里是魔榕。” “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程越然！” 花善成站在魔榕下面，他一见到程越然的神魂，便扑了过来，将程越然抱了了个满怀。 他瞪着一双可爱的杏眸，杏眸中满是水光，他嘟起嘴，抱怨道：“我就知道你的神魂还在，没有死。我白天招魂了，现在你的神魂就入我的梦了。” 程越然这才知道他入了花善成的梦，这下他神魂没有散入五大□□大洲的事实被花善成知道了。 “程越然你好狠的心，你的神魂明明还在，为什么不来找我？”花善成含着泪水，质问程越然，“你忍心见我使用招魂阵，被抽干鲜血吗？” 不说招魂阵还好，一说到招魂阵，程越然就来气。 他一把推开花善成，教训道：“你还好意思提招魂阵，你为了招魂我的神魂，要谋害其他九百九十九位修士的性命，这笔账我还没有和你算！” 花善成眼睛骨碌一转，重新抱上程越然不肯撒手：“我使用招魂阵，还不是为了找你。你也是，你神魂还在，为什么不入梦来找我。我要是早知道你的神魂没有散灭，还在人间，也不会使用招魂阵了。” “你还倒打一耙！”程越然越来越生气，“你能不能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而非将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好吧，我错了。”花善成一双杏眸充斥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我发过心魔誓的，以后再也不会用招魂阵法，这点你放心。知道神魂还在，我安心了。我发誓，我以后保证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程越然气消了一点，但仍然很是气愤，他的气愤没有被花善成的眼泪所撼动； “你虽然认错了，但态度一点也不诚恳。” “好吧，我诚恳地认错。”花善成一抹眼泪，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天真可爱的无害状，“我不应该视其他修士的性命为无物，只为了召回你的神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程越然闻言，气这才算消得差不多。 他再度教训道：“这次要不是戚亦然及时赶到，那九百九十九位修士，还有你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那我还要谢谢戚亦然？”花善成抬头，仰视着程越然，他一双杏眸眨巴眨巴，甚是可爱。 “你当然要好好谢谢戚亦然。”程越然严肃道。 “好啦好啦，有机会我会去无双山庄好好感谢戚亦然的。”花善成破涕为笑，“你现在神魂寄存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需要你来找我。”程越然想起了决战前夜，花善成说的话，“你不是说，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吃你的同类来增加修为，再也没有人来管束你了。现在你不是如愿了？” 程越然也是个人，他也有心，被人伤害了也会疼，也会记得别人在他心口上划下的疤痕。 “不嘛。”花善成开始耍赖皮，“你赶紧告诉我你寄存在哪里？我们重新结灵契，这次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契约魔兽，再也不吃同类。” 程越然却不理会，继续算账：“你当时还对我说，要我一定要输啊。” “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我离不开你。”花善成眼中重新盛满泪水，“我还以为你的存在束缚了我，却没有想到你的存在丰富了我的生活，让我感到温暖。程越然，我离不开你。” 但是程越然已经被花善成搞得精疲力尽，几百年相处下来，决战前，他听到自己的契约魔兽说出令他心冷的话。 在他死后，花善成还抓了九百九十九位修士来布置招魂阵。 他深深地感到一种疲倦——就是他和花善成不是一路人，更不是一路魔，两人的价值观完全相反，他没有办法改变花善成。 “我不会告诉你我寄存在哪里的。”程越然冷酷道，“这一世，我们再无瓜葛，我们也没有必要结灵契。” “不要！”花善成大喊出声，眼泪簌簌而落，“我不要我们再无瓜葛，我们一定要重新结灵契，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契约魔兽。 “你希望人妖和谐，我就帮助你。你不希望我伤害其他族类，我就不做伤害其他族类的事。只要你别抛弃我！” “你真可笑。” 戚亦然冷漠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这里。 原来程越然被花善成白日的招魂阵招入梦了，但他身处无双山庄，神魂一旦入梦，无双山庄的阵法也会将戚亦然的神魂一并带入梦中。 在梦中他们没有灵力、魔力，感知力差得可怜。 因此程越然和花善成说了许久的话，被戚亦然旁听去了，他们一人一魔也没有发觉。 “花善成，你真可笑！”戚亦然见不得花善成抱着程越然，上前一步，将花善成拉开，“你没有听见吗？程越然不要你了。” “没有！他还要我的！”花善成声音陡然变大，泫然欲泣，他似乎急于证明程越然还要他，声嘶力竭地吼道，“程越然是不是，你说句话，你是不是还要我的？” 程越然沉默片刻后，回道：“我不要你了，你好自为之。” 花善成睁大了一双杏眸，难以置信。 他瞪着戚亦然，露出动物的凶狠，仿佛是戚亦然挑唆程越然不要他的一样。 第31章 “不要啊——”花善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改！我在你与魔剑决战时，心想要你死, 是我的错。现在我知道错了, 我离开不你, 程越然, 我离不开你！” 程越然心中被花善成说得伤感，但面上还是坚决道：“从今以后,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程越然在与花善成相处的百年间, 形影不离，他早就将花善成当成了朋友。 在他决战前，朋友希望他死, 甚至在决战时, 他的朋友也希望他死。 光这一点，他就接受不了, 更何况花善成还拿九百九十九位修士的性命来换取见他神魂一面的机会，这更让他痛苦。 “你在我刚死之后，做得不是蛮好的，一点也不为我伤心的样子。” 程越然还记得，对方在穷凶崖和苏一尘抢他的样子, 就像争夺一个有趣的玩具。 花善成就该是那个样子，没心没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离开他就要死要活。 程越然苦笑道：“没想到, 我与魔剑的决战你都没有来观看, 却还在我与魔剑决战之时，想我死。” “那都是过去了，我还没有想明白你对我的重要性。” 花善成还想往程越然身上扑，却被戚亦然拦腰截住。 “我也是人，我也有心。”程越然收起苦笑，面色凝峻，“我的心被割了也会痛。为了防止下一次再被伤到，被割到，我只好放弃你，免得下次再受伤害。”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伤害到你！”花善成泣不成声，“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去做你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我改，我都改还不行吗？” “不行。”程越然缓缓摇了摇头，“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我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看清你，不愿再上你的当。你总是嘴上说得好听，做的事情荒唐非常。” 花善成抬手摸了摸了眼泪，为了更好地看清程越然。 “这次我不止嘴上说得好听，做得也肯定好！你再相信我一次。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们就不签同心契约，而签主仆契约。我愿意成为你的奴仆！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愿意作践人，魔族也同样，我不会作践你们魔族。”程越然语气淡淡，天知道他用了多少气力才克制住自己，“我不会与任何一族签订主仆契约，我不需要奴仆。” “程越然，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说啊！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去办！”花善成苦苦哀求。 “我希望你不要吃同类，好好修炼我为你创建的功法。希望你不要伤害任何一族，与人为善。”程越然说出自己心中的期盼。 “好！这些简单，我都能做到。”花善成为自己辩护道，“自从你死后，我也没有吃过同族，都是用你为我创建的功法在修炼。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程越然叹了一口气，“可那又怎样，我们之间的缘分已尽。你说再多的话，我也不会将我寄存的躯壳告诉你，我们之间就算见面，你也认不出我。” “求求你，告诉我吧，你现在寄存在哪具躯壳中，我去找你！”花善成眼中燃起斗志，他是不会放弃寻找程越然的。 “不。”程越然冷酷道，“你快告诉我离开你梦境的方法，我要回去了。” “我不会告诉你离开我梦境的方法，除非你告诉我，你的神魂寄存在哪具躯壳中。”花善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程越然能够告诉他答案。 程越然深感疲倦，伸手揉了揉眉心：“花善成，你别无理取闹了，快放我出梦境。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缘分可言了，难道你偏要勉强？” “对！”花善成大声答道，“我偏要勉强！” “勉强不来，强扭的瓜不甜。”程越然松开手，直视花善成的杏眸，试图将自己的坚决传递给对方，让对方知道自己决心已定。 “谁说强扭的瓜的不甜？”花善成争辩道，“当初你逼着我同你签同心契约，你问过我的意见了没有？你逼着我不让我吃同族，问过我的意见了吗？都没有。可现在，我照样还不是离不开你！” 程越然认真道：“离得开的，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 “离不开！”花善成泪盈于睫，“至少我现在就离不开你！” “那是你一时伤心，等过段时间，你保准将我忘了，过得开开心心。”程越然太了解花善成了。 “才不会！”花善成用力地擦着眼泪，“我是后知后觉离不开你的。一开始你死了，我还高兴地到处游览，可过了几天，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浑身没有力气，脑子里只有你，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东西。我忘不掉你，程越然，我忘不掉你！” 程越然沉默了片刻，听到「你死后，我还高兴地到处游览」，他的心又冷了几分。 他对花善成是彻底失望了，再没有任何留恋。 从这一刻起，他下定决心要与花善成划清界限。 “花善成，你既然不肯告诉我出梦的方法，我就自己探寻如何出梦。” 程越然发觉自己同花善成什么话好说，他只想离开花善成的梦境。 他觉得和花善成在一起的每一刻，呼吸都不顺畅，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攫住一般。 程越然跨步想要找寻梦境的出口。 这时，花善成挣脱戚亦然的阻拦，前去抱住程越然。 程越然一把扯开花善成的手，大步向前走。 花善成跌落在地，只扯到程越然的衣摆，可随着程越然的前进，他就连程越然的衣摆也扯不到了。 花善成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先是低声哭泣，随后哭声越来越大。 程越然听着，心中并不好受，但他既然决定要和花善成划清界限，就坚决不回头去安慰对方，免得再给对方希望。 他只希望花善成能早日忘了他，恢复自由自由、没心没肺的魔狐形象。 程越然沿着魔榕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梦境的出口。 他只好走到戚亦然身旁，问：“你找到梦境的出口了吗？” “没有。”戚亦然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尽量淡然回道，“梦境只有梦境的主人才能够解散。” “也就是说，花善成不解散梦境，我们就要一直被困在这梦境中？” “按理来说是的。” 程越然心情复杂地对戚亦然道：“我神魂还没有消散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 戚亦然巴不得只有自己知道这件事，让这件事成为他和程越然之间的秘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程越然只好重新走到花善成身旁，居高临下道：“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没有复原的可能，你最好还是解散梦境吧。” 花善成蜷缩在地上，徐徐展开身子，他用手握住程越然的脚踝：“那你告诉我，你寄存在哪具躯壳上。” “你休想知道。”程越然感到十分的失望，明明他和花善成已经见过两次面，结果花善成都没有认出他，现在却要来问他寄存在哪具躯壳内。 “那我永远也不解开梦境，我就在梦境中看着你的神魂，这样我也满足了。”花善成松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仰头直视程越然的双眼，眼中满是坚定。 “其实……”戚亦然慢吞吞道，“离开梦境，除了梦境主人解开梦境，还有另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程越然迫不及待地问。 “那就是杀死梦境的主人。”戚亦然垂眸，面色晦暗不明，“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杀死花善成了，助我们脱离梦境了。” “在梦境里，我们都无异于凡人，要怎么杀死花善成？”程越然不赞同这种方法。 “我们两个人，肯定比花善成一个魔要厉害，我们合力就能杀死他。”戚亦然给出答案。 花善成听见戚亦然在筹谋杀死自己，天真可爱的面容顿时变得凶狠起来：“你敢！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再说程越然，你舍得杀死我吗？” 程越然问了问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还是不舍得杀死花善成，即便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对方划清界限。 花善成见程越然沉默，还以为对方真的动了杀心，顿时伤心欲绝：“不！程越然，你告诉我，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程越然知道，花善成不会主动解开梦境，惟一离开梦境的方法就是杀死花善成。 但他又不想真的杀死花善成，于是吓唬道：“如果你再不解开梦境，我就和戚亦然联手杀了你。” 花善成闻言，眼泪止不住地流，大声疾呼：“好，你杀了我吧！与其每天想着你，生不如死，还不如真的死了痛快！” 戚亦然冲程越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一起上，杀死花善成。 可戚亦然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程越然还没有动静。 花善成见状，破涕为笑，赶紧抹了抹脸，一脸天真纯善：“程越然，你还是不舍得杀死我，对不对？” 第32章 程越然停留在原地, 半晌，说出自己内心的话：“的确。” 花善成终于找回一点信心，他刚才被程越然打击得快要溺毙, 只想就此死去, 但现在看来, 至少程越然不想自己死。 这一点, 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花善成抓着这一点不肯松手, 又哭又笑：“你不愿意我死，太好了，你还是愿意我活着的。这说明你对我还有余情, 并不是完全对我失望。” “错了。”程越然抿了抿唇，“我对你是完全失望了。可前世我带着你几百年，形影不离, 因此我做不到杀死你。” 听到程越然对自己完全失望, 花善成一双杏眸失去了光泽，变得暗淡无光。 但他下一瞬就给自己加油打气, 至少程越然现在还不愿意杀死自己不是？ 靠着这一点，花善成将自己支离破碎的内心支撑了起来。 “程越然，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花善成拉着程越然的手，示好地仰头看向对方。 程越然用力抽手，发现花善成双手牢牢握紧他的右手, 一时间他竟然抽不出来。 “放手！”程越然大声呵斥，“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关系, 不要随便触碰我！” 程越然对别人的触碰已经产生心理阴影。 宗啸和师兄苏一尘触碰他, 亵玩他, 这让他对别人的触碰感到不适。 “我不！我就要拉着你的手！”花善成撒娇道, “前世我也经常拉着你的手，你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你原谅我行不行，我们还像前世一样好，而且我保证不再和你吵架，对你百依百顺。” 戚亦然看不下去了，联合程越然，一起将花善成的手扯开。 戚亦然本身性格就傲然蔑世，淡漠出尘，对自己和程越然以外的人看低一眼，尤其是前世一直和程越然形影不离的花善成。 他早就看花善成不顺眼了。 现在他才想通，他看不顺眼花善成，不是因为对方是魔族的身份，而是他喜欢程越然，对方却能与程越然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他在嫉妒。 现在看到花善成拉着程越然的手撒娇，戚亦然心中的嫉妒不由自主地滋生蔓延，促使他做出扯开花善成手的举动。 程越然感激地看了戚亦然一眼。 这一眼，落入花善成眼中，就成了程越然和戚亦然眉来眼去的证据。 他吃味道：“这戚亦然有什么好的，迷得你神魂颠倒。他不就是会打架吗？我会按照你给我创建的功法勤修苦练，早日抵达大乘期，和你日夜打架。这样你会高兴一些吗？” “你胡说什么！”程越然自觉和戚亦然干干净净，没有什么暧昧的地方，被花善成这么一说，好像两人之间暧昧不清一般。 “我说！你不要喜欢戚亦然好不好，你看看我，你多看看我，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喜欢我吧。”花善成顶着一张纯善无辜的脸，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楚楚可怜。 “一派胡言，谁说我喜欢戚亦然了？！”程越然反驳道。 这句话一出，花善成眼前一亮，心想总算在戚亦然面前扳回一城，不是只教对方看笑话。 而戚亦然听闻，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 他不善于言辞，无法像花善成这样表达，但，并不代表他的喜欢比花善成少多少，他想现在就像花善成这样表达，但是程越然坚决的态度打消了他的念头，他的心和花善成一样苦。 戚亦然心想，现在只有他知道岳关山就是程越然这件事，他已经赢在起点上了，来日方长，不怕程越然不喜欢他。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日后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吧！”花善成还想上前去拉程越然的衣袖，却被对方躲开。 “我对你失望至极，不厌恶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怎会喜欢你！” 程越然越来越不耐烦，花善成好像听不懂他话一般，死缠烂打，而他不喜欢别人死缠烂打。 “原来你不厌恶我……”花善成听到这句话，就像听到程越然喜欢他一样高兴。 方才程越然对他态度冷漠至极，他还以为程越然会厌恶他，甚至是厌恶至极，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厌恶他，只是不再像前世那样拿他当朋友一样喜欢了。 “就算我不厌恶你，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可能，结灵契的事，你休要再提。”程越然态度坚决，只想快点离开梦境，“而且你将我困在这梦境之中，只会让我厌恶你，不会喜欢你。若你识相的话，就快让我们离开。” 花善成从程越然口中听到「我们」二字，是指程越然和戚亦然，顿时醋味大发。 以前程越然提到「我们」，多指他和程越然一魔一人。 没想到如今形势转变，他竟然变成了程越然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二字成了程越然和别人的指代。 花善成眼中再次流出泪水，他真的喜欢程越然，喜欢到为对方的一句话、一个字而牵动心神。 “我放你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花善成涕泪俱下，“你好狠的心，明明还活在世上，却不肯来见我一面！甚至不愿意告诉我你寄存在哪具躯壳内，让我去看看你。” “我只想与你了断缘分。”程越然越发不耐烦，“你再这样，我就要厌恶你了。整日只知道哭哭啼啼，做错了事，不知道自己反省，还要我来批评你。” “你别厌恶我！只要你不厌恶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花善成急忙道。 “真的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是。” “那你解散梦境，放我们离开。” 再次听见「我们」两个字从程越然嘴里说出来，花善成心中像被扎了一刀，源源不断地流淌着看不见的鲜血。 “我不能解散梦境。”花善成听到程越然说不喜欢自己哭哭啼啼，于是擦干了眼泪，强忍泪意，“一旦我解散梦境，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求求你了，程越然，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吧！”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快解散梦境。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 程越然一想到他把花善成当成朋友，对方却要他死，他就迈不过心里这关，只觉得看见对方这张天真纯善的脸都觉得膈应。 戚亦然听到程越然不想再看见花善成这张脸，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你为什么不想再看见我这张脸，是我长得不好看吗？”花善成理解能力和常人迥异。 花善成自然是长得极为漂亮的，一双杏眸，柳叶眉，圆圆的脸蛋，让人看上一眼就想掐掐他的脸蛋。 但他的内心却与纯善无辜的脸截然相反，凶残狡诈，以吃同类为生，以此进阶，骗人的话张口就来。 这让程越然实在难以相信花善成说的话。 程越然不愿意回答花善成的问话，只一味要求：“快解散梦境。” 花善成却不肯放过程越然：“是我长得不好看吗？你不喜欢我这张脸吗？那我吃易容丹，你喜欢什么样的脸，我都可以给你变出来。” “和脸无关，和你的性格相关。”程越然曾经以为自己收服了花善成，却没想到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他当成朋友，这让程越然有种挫败感和失落感。 “我性格哪里不好，我改。”花善成回想过去，“你喜欢喝甜豆浆，那我以后也喝甜豆浆；你喜欢吃肉粽，我就不吃豆沙粽……全部按照你的喜好来，绝对不和你斗嘴。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程越然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我的心已经被你伤到了，他不可能再复原。我们就算回到过去的相处模式，也不可能心无芥蒂。” “我们的关系会更好的。”花善成自信道，“我再也不和你拌嘴，也顺着你的心意来，不做你讨厌的事。这样我们的关系只会更好。” “你错了。”程越然前世喜欢的，就是有个人在自己身旁，和自己拌嘴吵闹，这样漫漫修仙路上，也不至于显得太落寞寂寥。 “我哪里错了，我改。”花善成不知说了多少遍我改，但程越然始终不肯松口。 程越然下定决定的样子，花善成见过，在对方和詹远创办人妖联盟的时候，甚至不惜和相处了几百年的师兄决裂。 现在和程越然决裂的魔变成了他，花善成才明白当初苏一尘有多难受。 “你很好，不用改。”程越然感到深深的心累，敷衍道，“你快放我出梦境，你究竟怎样才肯放我们出梦境？” “只要我能再次见到你，我就放你出梦境。”花善成相信，只要在现实中找到程越然，他一定能够打动程越然。 “那好吧，我们谈个条件。”程越然漠然道。 “什么条件？” “你帮助人妖联盟，做成一千件事，就是解救被妖族抓住的人族，或者是被人族捕捉到的妖族，我就愿意再见你一面。”程越然提出条件。 “好！”花善成满眼的泪水晃过一丝希望，“你可不能反悔！” “为了防止你作弊，你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要用留影石记录下来。”程越然知道花善成最擅长作假，所以提出这个条件。 “好！”花善成高兴道，“你可千万不能反悔！” “我不反悔，现在你可以解除梦境了吗？” “可以！” “你不能将我神魂还在的事情泄露出去。” “好的”花善成一口答应。 第33章 说完这些话, 花善成还没有解除梦境。 程越然微微蹙眉：“你怎么还不解除梦境？” 花善成留恋道：“我还想再多看看你。” 程越然却不太耐烦地催促：“你快解除梦境。” “好。”花善成目光紧紧盯着程越然，仿佛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一般，万分留恋。 随着「好」字落地, 梦境逐渐解散, 眼前的魔榕变得模糊起来, 与魔榕一样模糊的是花善成的身影。 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 程越然从梦境中抽身。 他离开梦境后，长舒一口气, 不用见到花善成那张脸，不用面对对方纠缠的感觉，让他觉得轻松太多了。 他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才想起来自己原先是在打坐吸纳灵力。 现在被花善成这么一搅合，他没有了打坐吸纳灵力的心情。 他忽然想起，曾经太和派为了给花善成赔罪, 弄了一储物袋的天材地宝, 其中有一样天材地宝叫做夺魂玄精，能够增加修为。 程越然从储物袋中取出夺魂玄精。一般一株夺魂玄精就够修仙者抢破脑袋了, 但这里面与十株。 他服下夺魂玄精，很快，夺魂玄精发挥了作用，他的丹田内不断有灵力冲撞，似乎在巩固这颗丹田。 灵力疯狂地往他体内涌入。 另一旁的戚亦然刚刚睁开眼, 就发现自己山庄内的灵力往程越然居住的客房内涌入。 “难道他又要突破了？这速度可以说，不愧是程越然吗？”戚亦然感慨道。 戚亦然本就猜测岳关山就是程越然, 经过梦境一行, 他更加确定了。 这一次程越然的进阶, 无双山庄的灵力被吸纳枯竭, 中周大陆其他地方的灵力也涌向无双山庄。 一道闷雷骤然响起，紧接着闪光落在无双山庄的防御阵法上。 第一道天雷没有破开无双山庄的防御阵法，甚至连一丝撼动都没有。 不多时，第二道天雷落下，这道天雷比上一道天雷要厉害些许，可也无法撼动无双山庄的防御阵法。 紧接着，第三道天雷落下，这道天雷是三道天雷中最厉害的一道，劈下来后，无双山庄最外层的那道防御阵法出现一丝裂痕。 戚亦然看着这道裂痕，心想：“程越然从金丹进阶到元婴了，这速度真是前所未有的快，堪称修仙界第一人。” 与此同时，他还想，该重新把布置防御阵法的那名阵法师喊来，重新修补阵法了。 但程越然的进阶没有就此停止，从整个中周大陆涌来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体内。 他丹田内的金丹，已经变成元婴，但他的进阶还没有停止。 紧接着是另一轮雷劫，一共五道。 第一道雷劫就比上一轮最后一道雷劫霸道，直接沿着防御阵法的那道口子，将最外面的那层防御阵法劈碎。 戚亦然抬头望天：“当初是我欠你，害得你重生，现在是我还债的时候了。不知我的防御阵法，能否抵挡你从元婴进阶出窍的雷劫。” 第二道雷劫劈下，劈开第二层防御阵法的一道口子。 第三道雷劫，直接劈碎第二层防御阵法。 第四道雷劫比前面三道都要厉害，直接将无双山庄整个防御阵法化为乌有。 但还有第五道雷劫！ 没有了防御阵法，这道雷劫将直接打在程越然身上！ 戚亦然不知道程越然吃不吃得消这倒雷劫，等第五道雷劫劈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飞到程越然的屋顶之上，祭出古琴枯木龙吟，用枯木龙吟来抵挡雷劫。 等第五道雷劫消失之后，戚亦然看了看自己的古琴枯木龙吟，没有丝毫损坏：“还好，要是你有所损坏，我不知要如何心疼。” 但如果是为了替程越然抵挡雷劫，就算损坏古琴，戚亦然也心甘情愿。 灵力依旧在涌来，纳入程越然的体内，不断拓宽他的灵脉，助他吸收灵力更加方便。 如此，过了两天两夜才停止。 程越然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经跨越两个境界，从金丹期到元婴期，再从元婴期到出窍期。 出窍期的大能，整个人间不会超过百位。 在太和派，有了出窍期的实力，是可以作为十二主峰峰主之一的。 程越然前世修炼稳扎稳打，从来没有服用过任何天材地宝，这一次他服用了夺魂玄精，没想到直接进阶两个境界。 等一切结束之后，戚亦然敲了敲程越然的房门。 “进来。”程越然说话间，从床上下来。 戚亦然先是恭喜：“祝贺你从金丹期跨越两个境界，成为出窍期的大能。”继而他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程越然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据实以告：“我吃了十株夺魂玄精，因此得以从金丹期进阶到出窍期。” “夺魂玄精，十株？！”戚亦然有些吃惊。 夺魂玄精光是一株都要耗费无数心血才能得到，没想到程越然这里竟然有十株，难怪他能一举进阶两个境界。 程越然想了一下，道：“无双庄主，说好的十日，如今已经过了八日，剩下的两日，你打算怎么过？” 戚亦然沉吟道：“不如我们去寻找夺魂玄精，有益于你进阶。” 程越然没有想到戚亦然竟然在为他做打算，想了一下，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于是答应：“好。” “夺魂玄精百年生长十株，生长的地点不定，我需要找天衍师来推算一下位置。”戚亦然说完，掐碎一张青鸾符。 青光中，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天衍师。 “没想到清闲真人在短短的几日，连续召唤我两次。前一次是为了测出冯海生一家人在哪，这一次是为了策算什么？”天衍师开门见山。 “为了策算夺魂玄精生长的方位。” “这个我早已策算过。”天衍师缓缓道，“不瞒你说，我也想尽千方百计想得到夺魂玄精，但是夺魂玄精生长的地方已经被合欢宗把持了。” 戚亦然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合欢宗，何惧之有。你带我们去，若是获得了夺魂玄精，我赠与你一株。” “好！”天衍师当即答应，生怕戚亦然反悔。 有了戚亦然助阵，他就不怕合欢宗的欢钰风了。 说好之后，三人乘坐古琴，从中周大陆前往东胜大陆。 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三人便来到了夺魂玄精生长的地方。 此地草木肆意生长，旁边就是一片邓林，不知夺魂玄精生长在何处。 在这里的外围，有一群人把守着，将夺魂玄精看得牢牢的，生怕被别人抢走。 他们看到程越然三人朝这里走来，便驱逐道：“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是合欢宗的地盘，识相点的都赶快离开。” 虽然他们嘴里这么说着，但他们不过筑基的修为，看不穿程越然三人的修为，说起话来底气不是那么足。 “你知道我是谁吗？”戚亦然好笑地反问。 “不知道。不过我们不需要知道，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就通知我们的宗主了。”把守的人取出联络符。 不等把守的人联系欢钰风，戚亦然便释放出大乘期的威压，将这些人都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我们走。”戚亦然进去前面的草木之中。 程越然和天衍师紧随其后。 “你算出来夺魂玄精在哪个方位了吗？”戚亦然问天衍师。 “没有，算不出来。到了这里，只能凭借运气寻找了。”天衍师收起了测算的八卦盘。 三人漫无目的地在草丛中走着，走着走着，眼前渐渐升腾起雾气。 “是幻境！”戚亦然一下子明白这是幻境，但他并不擅长解开幻境，“你们跟紧我，不要散开。” “好！”程越然和天衍师大声应答。 可随着不断前行，程越然逐渐地看不见戚亦然的背影，他喊道：“戚亦然！戚亦然？” 没有回应，他就此知道，他和戚亦然走散了。 蓦然间，他的耳畔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我们合欢宗圈定的地盘。”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大雾尽头一袭红裳的欢钰风。 他披头散发，衣服穿得不牢，露出大片胸膛，和两片精致的锁骨。 他乜斜着一双风流桃花眼，朝着程越然走来。 “好一个岳关山，不过十多日，你竟然从炼气期进阶到出窍期了，你这是吃了多少夺魂玄精？”欢钰风的声音带着特殊的魅力，让人听了浑身酥软。 程越然再次见到欢钰风，心情复杂。 他死前见到欢钰风，对方面无表情，神色冷淡无比；可在他的葬礼上，欢钰风哭得悲戚，说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话，好像十分钟情于他。 他都看不穿欢钰风这个人，究竟对他是什么态度。 “说话呀，难不成是个哑巴？”欢钰风走到程越然身前，伸手掐住程越然的下巴，“都说苏一尘找了个程越然的替身，今日一见，你果然长得和程越然有七八分相像，加上气质，有八九分相似。” 话音刚落，欢钰风的双唇已经印在了程越然的双唇上。 程越然是出窍期，欢钰风是合体期，两人差了两个大境界，因此程越然不能反抗欢钰风的动作。 第34章 欢钰风亲了一阵, 后退一步，可手仍然掐着程越然的下巴，用威压压得对方动弹不得。 “听说你的纯阳之身已经被魔尊宗啸给破了。”欢钰风嘴角勾起惑人的微笑, 仿佛他说的任何话, 都充满了魅力,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听进去。 程越然恍惚间, 陷入欢钰风的媚术之中，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 还有没有人碰过你？”欢钰风又上前，贴着程越然的嘴角说出这句话，温热的气息打在程越然的嘴边, 让他升腾起一股热气。 程越然想到师兄曾经强迫于他，刚要回答，却稍微回过点神, 立即咬破舌尖, 将答案吞回了肚子里。 这时，他已经知道自己中了媚术, 可苦于自己境界低于欢钰风两阶，无力反抗。 他艰难道：“戚亦然就在不远处，你不怕他吗？” 欢钰风闻言，哈哈大笑，笑得一双风流桃花眼秋水盈盈：“我擅长幻术, 而世人皆知，戚亦然不擅长解除幻术, 说不定他会被困死在我的幻术中, 毕竟我的幻术不仅仅只有幻术。” 听到这个回答, 程越然不顾自己, 先关心起戚亦然来，心想：“欢钰风的幻术的确是一绝，戚亦然在此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戚亦然有什么好歹，那都是为了我进阶而受，我岂能安心。” “你放开戚亦然和天衍师。”程越然觉得他至少得要戚亦然和天衍师平安。 “放开他们？”欢钰风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岳关山」是不是脑子不好用，要是散开幻境，放开戚亦然和天衍师，别说他得不到夺魂玄精，说不定性命也会不保。 “对，放了他们，有什么事我担着。”程越然希望欢钰风有火气都对着他发，不要对戚亦然和天衍师发。 “你一个出窍期的修士能担得起什么？”欢钰风语带讽刺。 本来夺魂玄精就要在今日成熟，他们合欢宗受了大半年，现在突然来了个戚亦然、天衍师和「岳关山」，他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用幻境困住戚亦然。 戚亦然是大乘期修者，那个天衍师也有合体期的修为，欢钰风的分神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以免被击碎，所以他只能出现在「岳关山」面前。 聊了半天，结果这个出窍期的「岳关山」说要担责，这让欢钰风内心感觉讽刺不已。 要是戚亦然和天衍师破了幻境，拿到夺魂玄精，谁来赔偿他，难道是眼前这个出窍期的「岳关山」吗？ 多么可笑！ 欢钰风的主魂一边加强幻术，分神却仍然在调戏程越然：“你说你，长得和程越然这么像，前世那些对程越然求而不得的人，岂不是要将你狼吞虎咽？” 程越然沉默了片刻，他从来不知道，前世有哪些人对自己求而不得，但他知道一些，欢钰风对自己有别样的情愫，于是道：“那些对程越然求而不得的人里面，有没有你？” 欢钰风沉吟道：“有。我爱程越然，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你有多爱他？” “我爱他爱到恨不得杀死他！”欢钰风表情迷醉，一双风流桃花眼眯了起来，泪痣闪闪发光，“所以在他和魔剑最后决战时刻，我真希望他去死！” 程越然心头一痛，听到与自己欢好了无数次的老情人说这么绝情的话，他不可不能心痛。 与此同时，和花善成一样，程越然决定与欢钰风断绝关系，最好此生都没有往来。 他是人，他也会心痛，会失望。 在他心痛、失望过后，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远离让他心痛、失望的人与事。 “为什么？”程越然大为不解，“为什么你说你爱程越然，却希望他去死？” 欢钰风松开双眼，眼里的求而不得几乎要溢出来：“因为他只是把我当做发泄的器具，而非真正的爱人，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爱。与其这样一直维持着露水情缘下去，还不如让他去死！” 程越然大为心惊，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欢钰风这么爱自己，他还以为欢钰风只是稍微有些喜欢自己。 “但你不是情人不断吗？程越然只是其一。”程越然辩驳道。 “那些情人都是掩人耳目用的。”欢钰风长舒一口浊气，“若是程越然知道我这么爱他，爱到只有他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在与我欢好。他害怕爱情。” 程越然沉默了，的确如此。 他选择欢钰风，一是欢钰风是合欢宗宗主，实力强劲，与他双修进益良多；二是欢钰风情人众多，他不必担心到最后在这段感情里抽不出身。 “花善成想要我死，欢钰风也想要我死，”程越然内心苦笑，“要是其余铸造本命剑的人也想要我死，那么那把剑就会停下。” 但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被程越然否决：“至少师兄那么爱我，总不可能他也像欢钰风一样，因为求而不得而想要我死吧。” 在他思考的时候，欢钰风叹了一口气，在程越然的唇上说话：“但是程越然死后，我就后悔了。我真希望他能够活过来，哪怕他害怕看见的我含情的双眼，总在欢好时蒙上我的眼睛，或者让我转过身去，我都能够忍受。” 程越然前世到了后来，的确察觉到欢钰风眼中含情，因此经常用手或绸带蒙上欢钰风的双眼，或者索性让欢钰风背过身去。 他害怕看到欢钰风那双含情的双眼，害怕看到里面的感情，害怕接受欢钰风其实对他其实不止是喜欢。 他掩耳盗铃般，用欢钰风有数不尽的情人这个理由来麻痹自己，而忘却那双含情的双眼。 “他后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欢钰风语气中充满幽怨，“我不甘心只当他发泄的器具，我也是人，活生生的人，凭什么不能得到他的爱！” 程越然在对欢钰风的失望与痛心中，又掺杂了一丝歉疚。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在一开始就没有招惹过欢钰风，这样对方也不会爱他爱到想要杀死他。 “你真是一个好替身，和程越然有八九分相似，连我不仔细看，都分辨不清。”欢钰风拍了拍程越然的脸，而后双手搂住对方的后颈，再次献上一吻，可是这一吻不同于之前的浅尝辄止，这次深入非常。 欢钰风媚术大开，程越然有些迷迷糊糊，忍不住回吻了。 紧接着，程越然感到自己身上的衣物被脱去，他也被推到在草地上。 “你这身修为不知多少夺魂玄精堆出来的，就让我把你当做炉鼎，吸干你的修为吧。”欢钰风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丝毫不觉得残忍，只觉得畅快。 他不能对程越然为所欲为，因为程越然高出他一个大境界，但是他可以对眼前的「岳关山」为所欲为，因此他比「岳关山」高出两个大境界。 这让欢钰风内心有了一种深深的满足感，是被钳制几百年后，突然能够翻身做主人的快活。 他深深地吻着程越然，感到对方因为他的媚术而失去抵抗。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恍惚间，程越然忘却此世，有一种回到前世的感觉，他伸手搂住欢钰风，对方一身红裳还未除尽，只是松松垮垮地散开。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古琴声泠泠。 “不好。”欢钰风从程越然身上离开，“只不过一天一夜罢了，戚亦然竟然破开了我的幻术！” 说罢，欢钰风的分神从程越然眼前消失。 随着古琴泠泠声越来越近，眼前的迷雾顿时被驱散，这更方便戚亦然看清程越然身上的情形。 戚亦然弹琴的手一顿，收起古琴，心中满是说不出的痛惜。 没想到他舍不得动一根手指的人，竟然这样被欢钰风占了便宜。 又想到欢钰风前世也与程越然有过无数次的欢好，他更加怨恨起欢钰风来。 “需要我帮忙吗？”戚亦然走到程越然身前，伸出右手。 程越然羞愤不已，他衣衫尽除，身上全是欢爱的痕迹，这样糟糕的一面竟然被素来以冷漠著称的戚亦然看见了。 “不用。”程越然冷冷道，“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说着，他掐了一个净身术，将身上的黏腻去除，而后将衣物一件件穿好。 “我已经摘到了夺魂玄精，一共十株。”戚亦然咬碎一口银牙，将怨气吞进肚子里，表面上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到天衍师，将原先说好的一株夺魂玄精赠与他就好。” “好，我们快点去找天衍师吧。”程越然也当做什么事都楠^枫没有发生的样子，但当他周转灵力的时候，发现自己从出窍初期，进阶到了出窍后期。 他愕然，原来欢钰风说要抽干他的修为是假的，不仅如此，对方还用最厉害的双修宝典，以至于他的修为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 戚亦然弹着古琴，泠泠琴声倾泻出来，破开迷雾。 过了许久，他们终于在一处陷阱里找到奄奄一息的天衍师。 程越然拿出治愈法宝清心天山莲，给天衍师治疗。 戚亦然握住程越然的手，一同往治愈法宝中灌注灵力。 等天衍师恢复些许后，戚亦然仍然不松开握着的手，问道：“要不要我找欢钰风去报仇？” 第35章 程越然想了一下, 找欢钰风报仇？报什么仇？ 自己被欢钰风强行欢愉的仇，还是天衍师掉进陷阱的仇？ 他很清楚，既然戚亦然是在问自己, 那肯定就是报前者的仇。 程越然越想越气愤, 欢钰风竟然不经他同意, 就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他冷静下来一想，为了这种事去找欢钰风的确有点丢脸。 他深呼吸一口：“算了。” 戚亦然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 事实上，无论答案是肯定的，或者否定的, 他面色都不会变动一下。 他淡淡道：“既然你不想报仇，那就算了。” 可他握住程越然的手却紧紧捏着，青筋爆出。 这让程越然有些不适。 等到天衍师的伤被彻底治好, 程越然才抽手, 将清心天山莲放回储物袋中。 这一次修为变弱，他倒是发现这些法宝的好处了。以前他修为够强, 没有人能伤到他，自然也用不上这些法宝。现在他已经两次用上清心天山莲了。 不知道他到时候还有没有用上其他法宝的机会。 程越然抽出手后，戚亦然的手还虚握着，似乎留恋对方手的温度与触感。 不多时，戚亦然收手, 抿了抿唇：“既然我们已经得到了夺魂玄精，那我们就回去吧。” 于是两人与天衍师告别, 天衍师喜滋滋地拿着一株夺魂玄精离开了东胜大陆。 程越然则与乘坐戚亦然的古琴, 回到无双山庄。 戚亦然在空中俯瞰自己的山庄, 灵力因为被程越然吸纳的缘故, 变得凋敝。又因为灵力摧折，草木都七倒八歪。 “这里不适合你食用夺魂玄精进行进阶。”戚亦然立即做出判断，“我带你上三重天，也就是旸谷。我们人间的灵力都是旸谷里的灵水经由擎天壁流入的。在那里，你可以恣肆地吸收灵力，而不用担心灵力不够。” “旸谷？”程越然有些愕然。 虽然旸谷里面灵力充沛，人间和九天所有的灵力都源自旸谷，但那里灵力肆虐，不是一般人能够待的。 就怕没有在旸谷吸收到足够的灵力而进阶，就怕死在里面了。 以前程越然进入旸谷，自由自在，畅通无阻，因为他是大乘期的大能，就连旸谷的灵流也耐他不得。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出窍期的修士，在旸谷恐怕会尸骨无存。 “你放心。”戚亦然的手搭在程越然的肩膀上，“我会护你安全，绝不会让你出一点问题。” 有了戚亦然的保证，程越然果然安心许多。 戚亦然也是大乘期的大能，实力与前世的他不相上下，带一个出窍期的修士出入旸谷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程越然点了点头，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前世的本命剑由五人二魔铸造而成，其中一人就是戚亦然。如果这五人二魔皆在他决战之时想要他死，那么他的剑就会停滞。 现在，他已经知道花善成和欢钰风想要他死，不知道戚亦然当时想的是什么。 程越然问道：“贸然问你一个问题，你在程越然与魔剑决斗的最后一刻，心中想的是什么。” 戚亦然听到这个问题，心知程越然是怀疑他们七个了。他哑然失语，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据实以告？ 花善成说最后时刻想要程越然死，程越然的态度是怎样的？他再也不要见到花善成的脸。 他不想程越然听到真实答案后，也这样厌恶他。 但戚亦然心中的傲气又让他无法撒谎。 于是只剩下了沉默。 程越然仿佛从这沉默中猜测到了答案：“你是不是想要程越然死？” 戚亦然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衣袖，面上却表情不变。他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回答了，程越然绝对会厌恶他。 程越然心中一片寂然，没有了快乐，也没有了痛苦，剩下的只有荒芜。 他已经猜到答案：“你为什么想要程越然死？就因为他不让你捕捉踏雪乌蹄，就因为此后他常常与你打架吗？” 可是，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与魔剑去决斗的。 戚亦然怎么忍心？ 戚亦然一把抓住程越然的衣袖，急忙道：“都不是，我只是随便一念间，觉得要是程越然死了，我就是人间第一人了。只一念而已，其余时候我都想要他赢，希望他风光归来。” 只不过是一念，可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念害死了他。程越然心想。 “算了。”程越然笑了起来，他长相极盛，俊美非凡，这一笑之下，迷花了戚亦然，“你不过是一念而已。还是先带我去灵谷进阶吧。” 戚亦然松了一口气，他不确定程越然是否真的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豁达，但至少不像厌恶花善成那样厌恶他。 “好，我带你去。” 其实这很容易解释。 花善成是程越然几百年间时时刻刻待在身边，逗趣解闷的好朋友，而戚亦然则是程越然的宿敌。 听到几百年形影不离的朋友希望自己死，和听到宿敌不过一念之间想成为人间第一人，这种感觉是不同的。 更何况经历了花善成和欢钰风两次打击，程越然也变得坚强了些许，听到这个回答竟然没有太过伤感，而只想着如何进阶。 修仙界，本就实力为尊，更何况他这次进阶还要依仗戚亦然，他自然对戚亦然没有太多恨意。 他心想：“这次你助我进阶，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权当抹平了。” 他思索间，戚亦然发动古琴，两人乘坐古琴扶摇直上。 半天后，两人才飞上一重天。 又过了几个时辰，两人飞上二重天。 又是几个时辰，这才飞到三重天旸谷的入口处。 旸谷的入口处有一根巨粗无比的柱子，这根柱子就是擎天壁，旸谷的灵力都顺着这根柱子流往中周大陆。 到了入口处，灵流肆虐。 但程越然有戚亦然的保护，进入旸谷，如入无人之境，轻松非常。 “你吃下夺魂玄精。”戚亦然搂住程越然的肩膀，两人一起坐在古琴上。 程越然不用戚亦然说，早就吃下了夺魂玄精。 他感到自己的灵脉正在扩宽，因此发出剧痛，但他面不改色，忍受着这非人的痛苦。 旸谷里的灵力纯粹，直接以灵流的方式灌注进程越然的灵脉之中，而后汇入丹田。 戚亦然看着程越然，心中有无数个念头在翻腾。 早知道他就在程越然与魔剑决战的最后时刻不那么想了，说不定程越然就不会死，他简直后悔死了，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还想，自己以前怎么不学点幻术，这样可以早点破除欢钰风的幻境，解救程越然，免得他再次被人玷污。 纵然心中有再多后悔的念头，现实已经铸成，戚亦然也只能接受，做好日后的打算。 现在只有他知道「岳关山」就是程越然本人，他就有了先机。 他保护着程越然不被肆虐的灵力侵蚀，使得灵流温和地汇入程越然的丹田。 过了几个时辰，第一道天雷劈了下来。 “拿出我送给你的墨蚕天丝羽衣。”戚亦然不慌不忙道。 程越然闻言，拿出防御类法宝墨蚕天丝羽衣穿上。 第一道天雷根本无法损伤他们丝毫。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同样如此。 直到第六道天雷下来，墨蚕天丝羽衣才裂开了一道口子。 过了很久，第七道天雷终于劈了下来，将墨蚕天丝羽衣劈成齑粉。 “你没事吧？”戚亦然看着毫发无损的程越然问道。 “没事，就是损失了一件天阶防御类法器有些浪费。” “用在你身上，就没有浪费一说。” 程越然闻言，微微笑了笑，心想，他和戚亦然算是恩怨两清了。 戚亦然或许有想他的念头，但现在为他护法，让他从出窍后期进阶到化神期，也算公平，两不相欠。 “走，我们回人间吧。”程越然丹田和灵脉内的灵力充沛，再装不下多余一点。 于是两人又耗费了大半天的时光，从三重天返回无双山庄。 在山庄前，他们看到一名青衫男子伫立在门前。 这青衫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苏一尘。 苏一尘见到他们两人，开口就是质问：“说好了只借十天，如今十二天都过去了，可以将我弟子还回来了吧？” 戚亦然笑了笑：“很少有人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还是第一个。” “你不守信用在先，我才用这种语气和你说话。”苏一尘就像一个护犊的师尊，在戚亦然面前，再没有了往日温温柔柔的样子。 戚亦然看向程越然，语气深沉道：“愿不愿意走，还要看你弟子的态度了，万一他还想留在无双山庄呢？” 苏一尘一把伸手拉住程越然的胳膊，想要将人拉到他背后，可戚亦然也伸手按住程越然。 就这样，程越然待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皱了皱眉，道：“我要向掌门外请，去沧浪派。” “我不是说过了吗？”苏一尘语气有些急切，“外请之事，你不必再提。我的分量，就连掌门也要掂量掂量。我不肯放人，他绝对不会放人的。” 第36章 程越然扭开头, 不愿直面亵玩了他的师兄苏一尘，只对戚亦然道：“带我去沧浪派。” 戚亦然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平静的语气声中仿佛带着一丝得意：“苏一尘, 你听见了没有？岳关山不愿意和你回无咎峰, 而要我带他去沧浪派。” 程越然现在只有合体期的实力, 差了大乘期的苏一尘一个大境界, 所以他才要倚靠同样是大乘期，而且实力比苏一尘强的戚亦然。 如果他可以自己选择, 他当然更愿意靠自己的实力，但他没有另外的选择。 看到程越然这般反应，将他当成替身的苏一尘心中一痛：“我不会放开你的, 乖，同我回无咎峰，我教你春风剑法。” “不用你教, ”程越然仍然不愿直视对方, 撇开头，“宗啸已将春风剑法交予我。” “宗啸！”苏一尘用素来温温柔柔的双唇恶狠狠地念出这个名字。 就是宗啸取走了「岳关山」的元阳, 令他也生出了亵玩「岳关山」的念头。 “我和宗啸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情，”苏一尘一字一顿，“为什么你只记恨我，而不记恨他？” 这个问题让程越然顿了一下。 是啊。 宗啸和师兄对他做了同样不可原谅的事情，罔顾他的意愿, 为什么他只对师兄的举动耿耿于怀，觉得不可原谅。 而对宗啸却没有那么强烈的恨意, 与想要远离的心思呢？ 程越然将其归咎于他对师兄的感情深。 感情越是深, 越是珍视对方, 越不能容忍对方犯下超出自己底线的事情。 程越然恨恨道：“你放开我的手, 你现在触碰我，让我觉得恶心。” 这一句话，犹如利剑，将苏一尘的心瞬间穿透。 他微微晃了晃身形，却将手攥得更紧，仿佛他松开手，眼前的人会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不只有春风剑法，”苏一尘又恢复了素来的温柔，“还有夏风、秋叶、冬雪剑法……我甚至可以教你已经飞升的叶玉清的天问剑诀。” 这些剑法程越然早已烂熟于心，哪里还得着苏一尘来教。 所以，对方以为诱惑满满的话语，对于程越然而言，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师尊……”这两个字从程越然的牙缝里泻出来，“我话已至此，你若是再不松手，我就让掌门白清泉来定夺了。” “白清泉实力不如我，他就算是掌门，发了话，我也不会听。”苏一尘缓缓道。 这句话说得倨傲，令程越然侧目——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师兄还有这样倨傲的一面？他的师兄明明是温温柔柔、平等对待每一个人的。 不等程越然发话，戚亦然抢先道：“既然你认可实力为尊，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放开程越然的手，祭出古琴枯木龙吟，拨动琴弦。 琴声嘶哑，朝着苏一尘一人而去。 苏一尘立马变色，拔出无形剑来面对强敌。 程越然是当世最强的人，能与他匹敌的只有戚亦然和宗啸。 苏一尘虽然是剑修，但他医修的身份大于剑修，实力不如程越然，自然也不如戚亦然。 苏一尘被嘶哑的琴声扰乱心智，心中烦躁不堪。而春风剑法需要人用温和的心来出第一剑。 他的第一剑就乱了。 “既然你用春风剑法，那我便用《春风》这首曲子应战。” 戚亦然十分兴奋，苏一尘算是当时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能与这样的高手过招，他心中自然欢喜。 他要用自己的古琴曲战胜对方的剑，以此来赢得程越然的信任！ 想到这里，戚亦然不再犹豫，竭尽全力，各种繁复的指法在他手中出现，却显得轻而易举。 苏一尘也是懂琴之人，每日练琴不辍，他听出戚亦然琴声朝着自己的心口而来，于是转身腾挪，避开了致命伤。 他虽心烦意乱，但剑招重归于和谐，一剑朝着戚亦然心口而去。 戚亦然站在原地不动，长发随着罡风飞扬，他不急不缓地右手一挥。 琴声带出罡风，使得苏一尘的剑偏了几寸，从他的左臂缝隙处穿过。 他牢牢夹紧苏一尘的剑，再出琴声，琴声神秘，充满异域风情，却让苏一尘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苏一尘尝试拔出无形剑，但是剑被戚亦然牢牢夹在胳膊缝中，抽不出来。 戚亦然再一拨弦，苏一尘再次呕出一大口鲜血。 之前那次吐血只是伤及肝脏，而这次吐血，则伤及五脏六腑，身受重伤，再无力气与戚亦然争斗。 “住手！”程越然见师兄伤得如此严重，虽然憎恨对方，但却不愿见对方真的去死，于是喊停戚亦然。 戚亦然自然对程越然百依百顺，只要对方一发话，他立即停止了演奏，结束这张战斗。 戚亦然立马拉着程越然坐上枯木龙吟：“我带你去沧浪派。” 他心中却打着主意，自己这无双山庄里的灵力被程越然吸纳一空，不如去沧浪派陪着程越然一起修炼，增进感情。 古琴载着两人飞向上空。 程越然麻木地回头望向地上的师兄。 对方跌落在地，一袭月白色的法袍沾染密密麻麻的鲜血，怵目惊心。 但程越然却没有怜惜的感觉，这点程度的伤，对于一名兼职医修来说，不到一年就能恢复，无法与他心中的仇恨相抵。 沧浪派在东胜大陆，从中周大陆赶过去，花了几个时辰。 一路上，戚亦然想说话，却怕破坏这份难得可贵的静谧，于是闭嘴不言。 等到了沧浪派护山阵法之外，有守山的外门弟子远远就望见了程越然和戚亦然两人。 “有人来拜访沧浪派了。” 守山的弟子拿出令牌，注入灵力。 令牌自动飞上护山阵法之上。 霎时间，一阵悠远的编钟声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慈祥的迎客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戚亦然朝着守山的弟子而去，最后落地，轻轻托了一下程越然的胳膊。 “不劳无双山庄庄主费心。”程越然微微蹙眉，对戚亦然的举动并不在乎，他认为自己能够站稳，无需戚亦然多此一举。 戚亦然立马收手，留恋地搓了搓手，面无表情。 他对守山的弟子说：“去禀告你们掌门傅霁，我戚亦然和无咎峰首席弟子岳关山前来拜谒。” 听到「戚亦然」这个名字，守山的弟子一愣。 这可是传说中的名字，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得见真人。 但，对方真的是无双山庄庄主戚亦然吗？ 守山的弟子只有筑基期，无法看穿戚亦然的修为，只知道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极有可能真的是无双山庄庄主戚亦然。 思及至此，他立马拿出联络符，注入灵力：“启禀掌门，无双山庄庄主与无咎峰首席弟子前来拜谒。” 联络符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请他们进来吧。我在沧浪殿等着。” 程越然有些诧异，为何挚友傅霁的声音如此虚弱？ 守山的弟子对着联络符道：“谨遵掌门指示。” 说完，他联系另一名筑基期的弟子来替他守山。 做完这一切，他才祭出长剑，替程越然和戚亦然引路。 飞至半空，只见群山连绵起伏，云出岫滚滚而来，水汽氤氲。 程越然还是第一次正经走这条路，以往他都不用通报，就可以凭借着傅霁给的令牌穿过护山阵法。 飞了半个时辰，一座陡峭的高山嵬巍耸立，其阳面如鬼斧神工，恰似一把斧子劈开，只有山巅有一块平地，平地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沧浪殿。 守山的弟子朝戚亦然鞠了一躬：“弟子就引路到这里，还请庄主自行进殿。” 说罢，他御剑原路返回。 程越然轻车熟路地踏上阶梯，朝着殿内走去。 沧浪殿最中央摆放着一个炼器的火炉，他的本命剑就是由这把火炉，合七人之力铸成。 程越然见傅霁面色苍白，头也不抬地坐在地上，背靠炼器炉，毫无一派掌门的形象可言。 傅霁性情开朗，程越然还以为对方很快会从自己的死亡的痛苦中走出来，没想到对方却如此颓唐。 或者说，另有隐情？ 对方不是为了他的事而颓废？ 见到昔日的好友如此不堪，程越然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试图拉起傅霁。 傅霁轻轻一抬眸，一双杏眸含水：“岳关山，你长得可真像程越然，让我睹人思人，更加伤感。” 听到这话，程越然才确定对方真的是为自己的死而颓唐不堪，顿时心生怜惜。 “昔人已逝，节哀顺变。”程越然劝道，希望自己的挚友能够恢复往日的热情开朗。 “节哀顺变，说得容易。”傅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气声道，“但我现在才知道，程越然在我心中不仅仅只是挚友这么简单……我岂能放下他……我至死都不可能放下他……我真想随他去了……” 听到好友这话，程越然生气起来，但他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在他和魔剑战斗的最后一刻，傅霁是否有过让他死的念头呢？ 作者有话说： 安利我基友五十仙的主攻文《魔尊他不想攻略了》，轻松软萌，欢迎收藏。 第37章 程越然知道傅霁的修为停滞不前, 也听过对方期盼有大能陨落，好收割「鲸落效应」，突破瓶颈。 对方亲口对他说：“关山, 我的修为停滞几百年了, 我进入了瓶颈期。这时候, 要是仙界有一位大拿陨落该多好, 说不定天道给他的机运，会降临到我头上。” 傅霁在他与魔剑决战的最后一刻, 是否希望他死呢？ 据他所知，宗啸、欢钰风、戚亦然这三位铸剑人都在那一刻希望他死，极有可能他死, 就是因为七位铸剑人都希望他死。 而傅霁作为铸剑人之一，是否有过这个心思呢？ 程越然不敢细想，本能地逃避这个问题。 他开始为傅霁争辩：在他的葬礼上, 傅霁自杀, 要不是师兄苏一尘阻止，恐怕傅霁已经随他而去了。 再说傅霁在他的葬礼上为自己辩护：“我制作程越然的本命剑, 邀请了四人二魔参与。四人分别是程越然的师兄苏一尘，他的老情人欢钰风，他的宿敌戚亦然，还有仙界共主庄晨轩。两魔分别是魔尊宗啸，还有他的契约魔狐花善成。 “在制作这把剑时, 加上我，共五人二魔, 在剑中注入一抹神魂。要想让这把剑停住, 除非我们五人二魔一同施加停滞的念头。除此之外, 便是在剑上作祟了。” 按照傅霁的说话, 言之凿凿，不可能是五人二魔一同施加停滞的念头，而是有人在他的本命剑上作祟。 想到这里，程越然压下心底的疑问，牢牢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傅霁，出言安抚：“你现在只是一时悲伤，也许过个十年百年，你就会忘记悲痛，重获新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霁打断：“我怎么可能只是一时悲伤？我对程越然那是……那是……是……” 他一声比一声说得悲切，这唤起了程越然的好奇心：“是什么？” “我对他不是挚友之情……”傅霁惨然一笑，“我对他那是……是刻骨铭心的爱！” 听到这话，程越然顿时僵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傅霁对他不是挚友之情，而是刻骨铭心的爱？！ 这一点他怎么从来没有在之前的相处中感受到？ 程越然心中涌出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师兄也好、欢钰风也好、傅霁也好，都在他死后才告诉他，他们深爱着他。 那他生前呢？ 怎么没有人和他说过？ 回过神来的程越然无法接受傅霁对自己的感情，将傅霁的手甩开，连忙后退几步，满眼的不可置信。 “世人皆知……你与程越然是挚友……”程越然还是不愿相信傅霁对自己的感情是刻骨铭心的爱，“你不可能爱程越然。” “世人哪知我内心深处的情感？”傅霁说话气若游丝，“就连我自己在程越然死之前，也以为我对他只是挚友之情。我是在他死后才想通，我对他的感情远远不止友情，还有爱情。 “我愿意为了他做一切事，包括牺牲自己。如果我死了，能够换来程越然的重生，我心甘情愿地赴死。” “不……”程越然又后退半步，“你不是……” 戚亦然在一旁冷眼旁观，他毫不意外听到傅霁爱程越然这件事，甚至早已猜到。 只是他没有想到，傅霁会当着「岳关山」与他的面承认这一点。 看来傅霁其人如传闻中的一般，坦诚、率真，有什么感受都说出来，从不藏着掖着。 戚亦然看着程越然的反应，心中生出一股庆幸，要是程越然听到傅霁的表白，心中有所动摇，那傅霁与程越然千年的感情，是他无法插足的。 还好程越然一脸不可置信，不愿意接受的样子。 只有他知道「岳关山」就是程越然，这一点是戚亦然的优势，他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在其他人打动程越然之前，抢先进入程越然的内心，成为对方不可替代的道侣。 戚亦然恰到好处地出来解释：“先不提程越然的事，我们两人来到沧浪派，是想在沧浪派休养生息。” 傅霁却仍然沉浸在程越然死去的悲伤之中，双目牢牢钉在「岳关山」身上，仿佛从「岳关山」身上，重新看到了程越然。 “太像了……你们真是太像了……像到我一晃神，就认错的地步。”傅霁自顾自地说着。 戚亦然生怕傅霁移情别恋，将对程越然的爱慕之心，转移到「岳关山」身上，于是走进傅霁与程越然的空隙之间，挡住程越然。 “傅掌门，我们来者是客，你是否要招待我们呢？”戚亦然一脸淡然。 “我……”傅霁吞吞吐吐，试图绕过戚亦然，想多看看「岳关山」。 戚亦然伸手，一把拦住傅霁：“傅掌门，这就是沧浪派的待客之道吗？”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掌门身体有恙，不如就由我来招待二位吧。” 程越然回头，但见一名长相清秀，身着银色铠甲的女子从殿外快步走来。 这个人他很熟悉，是沧浪派的长老，也是有名的炼器师，叫做彭青青。 彭青青没多久就走到炼器炉旁，伸手请道：“两位还随我来。” “不！”傅霁立即出声阻止，他还多见见「岳关山」，“他们两人我来安排吧。” 彭青青感到意外，她们掌门自从程越然死后，一直靠着炼器炉，就连修为都有所逸散，自顾不暇，如何能照料他人？ 可她看傅霁话语坚定，就没有反驳：“好的，既然掌门负责招待两位，我就不插手了。”说着，她看向戚亦然，“无双庄主，掌门最近忧伤过度，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请见谅。” “你可以走了。”傅霁出声赶彭青青。 彭青青今日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劝解傅霁，如今看对方已能站立，虽然战战巍巍，但比之前要好，也就不多说话。 “是。”说罢，她就召唤出本命葫芦，御着葫芦离开了沧浪山。 “你们就和我一样，住在这沧浪殿中吧。”傅霁试图绕过戚亦然。 这次戚亦然没有阻止傅霁，令对方成功见到了「岳关山」。 傅霁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拉住程越然的衣袖。 程越然被傅霁的举动吓到，他才听到挚友苦恋自己，而他又不能接受这份感情，所以第一反应便是拂袖，甩开傅霁的双手。 傅霁掩盖不住的失落，脸色惨白。 这让程越然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不能接受对方的爱慕，但是他和对方有着千年的情谊，见不得对方这样失魂落魄。 他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牵住傅霁的双手：“对不起，刚才是我失礼了。” 戚亦然看不下去，一把夺过程越然的手：“你没有失礼，是傅掌门动不动就上手，这才叫失礼。” “不错……”傅霁痴痴道，“是我失礼了……我一见到你，就仿佛见到了程越然，好像他还活着……我忍不住……对不起……” 他慢慢反应过来，看着程越然道：“没想到数十日不见，你竟然从炼气期的外门弟子，晋升到了合体期，这简直不可思议。你的修炼天赋，无人能及。” “是因为走了捷径，吃了数十株夺魂玄精。”程越然解释道。 “即便是吃了夺魂玄精，也不可能修炼得这样快。”傅霁起了疑心，“程越然是公认的天赋异禀，他也耗费了几百年才修炼到合体期，你怎么可能比程越然还强？” 因为我就是程越然本人啊。 程越然差点脱口而出，还好仅剩的理智让他没有说出口。 要是他的身份暴露了，还怎么找出谋害他的幕后真凶？ 谋害他的幕后真凶，他的好友傅霁也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念头让程越然感到膈应。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怀疑傅霁，但情感上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 被他深深压抑在心底的念头终于浮出水面。 “傅掌门。”程越然沙哑出声。 “在。”傅霁愣愣地盯着「岳关山」，睹人思人，悲伤更切。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程越然缓缓道。 “什么问题，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傅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却比哭还难看。 “在程越然与魔剑决战的最后一刻，程越然的本命剑停滞的那一刻，你在想些什么？”程越然终于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我……”傅霁脸色更加惨白，面色已经到了不能看的地步。 见傅霁如此模样，程越然心中一沉：“傅掌门不是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吗？为何此刻吞吞吐吐，莫非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的确……”傅霁猝不及防，落下泪来，“实不相瞒，那一刻，我想的是。若是程越然死于魔剑之手，是否沧澜秘境会提前开启，我能从秘境中寻求到突破的契机。” 程越然听后，久久不能言语。 宗啸、欢钰风、戚亦然，他都已然接受，他们想让他死，都有各自的原因。 但傅霁，他绝不能原谅。 被背叛的滋味令程越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酸涩与苦楚。 “戚亦然——”程越然轻声唤道。 “在。”见程越然面色凝峻，他心中了然，于是生出了庆幸之情。 “带我离开沧浪派，我们要去仙界。”程越然伸手拉住戚亦然的衣袖。 “你不能走！”傅霁嘶哑道。 作者有话说： 安利我基友五十仙的主攻文《魔尊他不想攻略了》，轻松软萌，欢迎收藏。 第38章 随着傅霁「你不能走」的最后一个字飘散在程越然耳边, 他迈开步伐，坚定地转身，离开沧浪殿。 戚亦然心中生出淡淡的欢喜, 知道在程越然心中, 傅霁是彻底没戏了。知道自己少了一个情敌, 就算淡然如他, 也忍不住欢喜。 戚亦然一拂衣袖，转身召唤出九霄环佩, 试图载着程越然离开。 “等等！”背后是傅霁沙哑的喊叫。 但程越然心中振动非常，悲痛欲绝，对傅霁生出了恨来, 哪里愿意再回头看对方一眼。 “带我走。”他只是这样对戚亦然说。 “好。”戚亦然坐在九霄环佩之上，冲程越然伸出手。 程越然就要伸手握住戚亦然，坐上古琴之时, 一根细长的绳索突如其来, 试图将他捆起来。 程越然反应迅速，拔出强闲真人的本命剑, 朝着绳索一剑劈去！ “捆仙绳！”程越然难以置信，他的挚友傅霁竟然会对他使用这件法宝。 这条捆仙绳，是程越然穿过西崖，冒着上古雪狼「乘风」布置的法阵，在冰剑霜刀之下采撷的采薇草制作而成。如果没有程越然冒着生命危险采撷的采薇草, 自然也就没有这条捆仙绳。 程越然万万没有想到，他倾尽全力采撷制作捆仙绳的素材之一, 而如今制作完成的捆仙绳却被用在自己身上。 在他心目中, 好友傅霁热情开朗, 积极向上, 阳光灿烂，可现在这个用捆仙绳想要将自己留住的人，又是另一幅面貌，是他没有见过的傅霁。 捆仙绳被一剑劈开后，就被傅霁收在手上。 这时，戚亦然从古琴上下来，手指抚琴，是准备攻击的姿势：“傅掌门，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客人要走，你不欢送，反而想用捆仙绳将人绑住？我今天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罢了，我们绝不会再留在沧浪派，自讨没趣。” 傅霁面色讪讪，他用出捆仙绳，不过是想要留住「岳关山」的本能反应。收回绳索之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妥。 “抱歉，实在对不住无双庄主和无咎峰的首席弟子岳关山。”傅霁想了一下，还是道歉了，他并不是会强迫别人的性格，拿出捆仙绳也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继续为自己辩解：“我不过想要两位留在沧浪殿，我好亲自招待。” 程越然冷笑一声，并不出言嘲讽，只是语气中带着怨恨：“沧浪派掌门，傅大真人，您还是先照顾好您自己再说吧。我看您的修为有所散逸，再这么下去，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别提好好招待我们了。” 虽然话说得难听，可言语背后却是为了傅霁好。 到了这时，程越然在遭受到背叛之后，在他恨着傅霁之后，还是不愿意见对方就这样死去。 戚亦然内心感慨，程越然就是这般心善，如若对方冷心冷清，自己也不会在百年的斗争间就此爱上宿敌。 “你们留下吧。”傅霁只能干巴巴地说着五个字，可他迎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傅掌门，您难道没有听明白吗？”戚亦然嘴角挂着不屑的淡笑，“我们两个人都不会留在沧浪派，我们要去上界。”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傅霁连忙说着，前进几步，目光紧紧盯着「岳关山」。 “只要你能跟得上我。”戚亦然坐上古琴，再次伸出手去拉程越然，“你要是硬着脸皮跟我，我也不想驱逐你。” 说这句话时，戚亦然表情一派自信。 他是能和程越然打得旗鼓相当的人，可以说除了宗啸，世间再无敌手。 他大乘期圆满，而傅霁不过是合体期圆满，而且对方还有修为散逸的情况，跟着他，不过是自讨苦吃，最后还跟不上罢了。 程越然皱着眉头，故意不去看傅霁凄惨的模样，伸手握住戚亦然的手，被拉上了古琴。 古琴很快飞入山间氤氲白汽之中，然后陡然向上而去，风声猎猎，却在戚亦然的保护之下，两人不受侵扰。 “多谢无双庄主的屏障，”程越然眉头还是紧蹙，没有松开的迹象，“但我还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来抵御狂风，而非一直受你庇护。” “好。”戚亦然温柔地回应，然后将挡风的屏障撤去，任由两人受狂风肆虐。 好在程越然现在有合体期的实力，身体淬炼得比玄铁还要坚硬，这些狂风在他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程越然晋升到合体期，耳聪目明，能够听见方圆几百里的声音。 他听见后面玲珑幡叮当作响的声音，知道是傅霁在追赶。 傅霁越是如此，程越然心中恨意越是深刻。 不是恨对方为何害死了自己仅仅这一条。 也不是恨对方为何在死后才知道珍惜自己。 更多的，是与对方相处几百年，两人熟得不能再熟，可对方却认不出自己，反而将自己当成替身，还对替身紧追不舍。 傅霁竭尽全力，也无法靠近程越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越来越大。 过了几个时辰，在傅霁眼中，程越然和戚亦然二人便如拳如豆，看不分明了。 傅霁一看到「岳关山」就生了要活下去的心思，此前他都是任由自己修为散逸，准备自行灭亡。 他苦苦地缀在后面，不知道为何自己对「岳关山」如此看重，明明上次在葬礼上见面时，他还沉浸在程越然已死的悲伤之中，准备殉情。 可这次见到「岳关山」，他心中隐隐有种奇妙的感觉，对方有一种让他活下去的魔力。 而在程越然面前，戚亦然一派优哉游哉：“你怎么想到要去上界？” “只因下界灵力最充沛的地方，可与上界相比的两处，太和派与无双山庄都不是修炼的好去处，我只能去上界了。” 程越然大大方方地回答，丝毫没有将无双山庄灵力耗尽的愧疚。在他心中，戚亦然是害死自己的凶手之一，这些灵力与对方带他去三重天旸谷进阶，都是抵消仇恨的法子。 功过相抵，现在，他已经不恨戚亦然了，毕竟他对戚亦然没有太深的感情，也就没有太深的恨意。 到了现在，程越然已经接受了一个现实，就是害死他的是七个铸剑的五人二魔。 穿越一重天的时候，风雪肆虐，程越然迎头而上，丝毫不觉得寒冷。 穿越二重天的时候，风刀雪剑，更胜一重天，程越然与戚亦然不动如山。 到了三重天，也就是旸谷的时候，程越然拉了拉戚亦然的衣袖：“停一停，我现在丹田扩大，还能再吸纳一些灵力。” 于是两人在此停驻。 三界的灵力都来自三重天的旸谷，这里的灵力直接以水流的方式存在。 吸纳这里的灵力，能扩宽灵脉，充实丹田，却也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苦。 程越然忍着剧痛，眉头仍然没有舒展开来，但是却不发一声，硬生生将剧痛忍住，不让戚亦然知晓。 戚亦然放心地守护在程越然身旁，一点不担心对方会出岔子，毕竟对方原来可是大乘期圆满的尊者，区区合体期的修炼，难不倒对方。 三重天灵力呼啸肆虐，汹涌澎湃地涌入程越然的丹田之内。 几个时辰之后，傅霁追了上来。 他见到「岳关山」在旸谷吸纳灵力，竟然连哼声都没有，顿时将对方与挚友程越然联系起来。 程越然在旸谷修炼的时候，不像自己，会痛得涕泗横流，对方只是轻轻皱眉，连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真的像，原本只是外貌有七八分相似，可加上神态与天蓝色的穿着，真真是像了九分，让人极其容易认错。 “我错过了程越然，绝对不能再错过岳关山。”傅霁这样想着，轻轻上前，准备为「岳关山」护法。 戚亦然却站了起来，伸手拦住傅霁，轻声道：“他有我守护，不劳傅大掌门费心了。” “多个人，多个保障。”傅霁还想再上前，可戚亦然牢牢地拦住他，不让他多走哪怕一步。 傅霁自知理亏，没有护法的缘由，便后退两步，盘腿坐了下来，也开始吸纳旸谷的灵力，以补充自己散逸的修为。 以往傅霁在旸谷修炼，都有程越然为他护法，他痛哭流涕的样子，都被挚友尽收眼底。可挚友非但没有嘲笑他，还温声细语地安慰他。 这些细细想来，都是自己沦陷的关键，可他却没有发现，把爱情当做友谊。 要是早点发现表白，他还有机会吗？程越然会接受他吗？ 不，恐怕不会。对方会惊慌失措地后退，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想到这里，傅霁心中慌乱，修炼也出了差错，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滴落在他的紫色法袍上。 程越然闻到鲜血的味道，停止修炼，睁开双眼。 他看到不远处，傅霁因为不专心而出差错吐血的场景，心中竟然生出快意。 “你不是想我死吗？”程越然心中一片欢悦，“我是想你活着的，可我不愿意见你活得开心，你最好永远活在痛苦之中，这样才能抵消我的心头之恨！”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更新时间为每晚九点。 安利我基友五十仙的主攻文《魔尊他不想攻略了》，轻松软萌，欢迎收藏。 第39章 程越然睁开双眼看向傅霁的那刻, 对方也正抬头朝他看来。 四目相视，程越然率先移开目光。他方才集中精力吸纳灵力，没有发觉傅霁跟了上来, 如今发现, 便眉头皱得更深, 立即起身, 毫不留情地准备转身了离开。 傅霁绝望地仰头，看着程越然坐上戚亦然的九霄环佩, 瞬息离他百里之外。 他捂住胸口，只觉得胸口火烧火燎地疼痛，不仅仅是因为吸纳灵力除了差错, 而致使他生理上痛不欲生；更是因为酷肖他深爱的挚友程越然的「岳关山」竟然对他如此冷漠。 “岳关山”讥诮的神情，仿佛就像好友程越然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嘲弄他。 可之前, 明明他就算没有受伤, 只是因为吸纳灵力而产生疼痛，为此痛哭流涕, 程越然就会上前来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脊背，安抚他，给他提供坚实的肩膀。 现在的「岳关山」和程越然差得太远了。 “岳关山”比程越然冷清了太多太多。 是不是因为自己是程越然的挚友，却在对方与魔剑决战的最后时刻, 希望对方陨落，能够开启沧浪秘境。这件事, 让「岳关山」对自己产生了恶感, 觉得自己是个不可交往的对象？ 傅霁停留在三重天旸谷之中, 迎着肆虐的灵力, 这次再没有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已经失去了程越然，绝对不能再次失去「岳关山」。 打定主意后，他便不再吐血流泪，而是镇定下来，忍着剧痛，吸纳灵力修复受损的灵脉。期盼灵脉修复之后，再去追上「岳关山」与戚亦然两人。 另一方，戚亦然载着程越然往九重天上飞去，每上一重，风雪就更加狂暴一重。 到了五重天的时候，程越然已经感到肌肤微微泛起细密的瘙痒。 六重天的时候，这种瘙痒变为密密麻麻的细微疼痛。 七重天的时候，疼痛变得剧烈起来，程越然本来松开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 八重天的时候，像是有人在凌迟他一般，偏偏九重天里，八重天的道路最长，即便是戚亦然这样大乘期圆满的大能，也要耗费一昼夜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程越然只是皱着眉头，抿紧双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即便如此，戚亦然也知道对方并不好受，但他知道程越然能够承受这样的痛苦，便没有将对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程越然应当是与他并肩而立的人，而非需要他保护的人。 怀着这样的心思，戚亦然侧脸平静地看着程越然，对方鼻梁高挺，微微有个驼峰，双唇偏薄，似乎是无情的象征，满头青丝正随着呼啸的狂风而凌乱起舞。 他不觉看痴了。 戚亦然承认，爱上程越然这件事，对方的长相起了关键的作用，他再没有见过比程越然更加俊美的人。 就在即将抵达九重天的时候，程越然若有所感，也侧过脸，看向戚亦然，问：“你一直在看我吗？” 戚亦然落落大方：“不错，看你是否能够承受住八重天的威压与风雪。” “我承受住了。”程越然语气中一派自然，并没有任何骄傲的意思，“现在我已经从合体初期，进阶到合体中期了。经过八重天这一天一夜的淬炼，我的身体也更加坚硬，不再像之前那样疼痛。” “这就好。”戚亦然淡淡一笑，他早就看出程越然晋升了，甚至他看完了对方晋升的全过程。 他很期待程越然重新回到大乘期圆满，两人能够战得酣畅淋漓。 说话间，两人离开八重天，进入九重天。 九重天威压最重，一下子压得程越然喘不上气，但他勉力支撑，最重还是顶住了威压，站得如松一样笔挺。 “我在东胜大陆无双山庄的时候，仙界共主庄晨轩多次邀请我前往九重天修炼，希望能够增加仙界的实力。”戚亦然平缓地说出这句重量级的话语，“我当初拒接了。如今为了你，我终究还是来了。”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见见仙界共主庄晨轩。”程越然拉着戚亦然的衣袖，平静地催促对方前往庄晨轩的易安小筑。 九重天的入口处，接连三重天，灵力最为充沛，因此仙界共主庄晨轩的易安小筑就在九重天入口处。 不消一刻，两人便站在一座竹楼之前。 “这里的守卫都消失了。”戚亦然发现了不对劲，这里原本应该有两名合体期的大能守护。 “发生了什么事？”程越然微微蹙眉，“我们进去看看，希望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说话间，两人轻轻推开竹门，只见一位身着银色战甲的人背对着他们，将一把剑贴在脸上，情状亲昵。 程越然大骇，只因这把剑不是别人的剑，正是他生前的本命剑，由五人二魔一同铸成的、威力无双的无名剑。 庄晨轩在他的葬礼上说过，要拿走自己他的无名剑。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庄晨轩会把无名剑这么亲昵地贴在脸上，好像贴着情人赠与的信物。 程越然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处处针对他，害怕他影响自己在仙界共主地位的庄晨轩，背地里暗恋他？ 不！ 这绝不可能！ 程越然不觉沙哑道：“你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庄晨轩才缓缓转过头，但脸上依旧贴着程越然的无名剑，不肯松开，仿佛松开了，他就失去了最后与程越然的联系。 庄晨轩咳嗽几声，终于将剑从自己脸上放了下来，站起身迎接道：“我因与魔剑一战，身受重伤，因此未能察觉到无双庄主与无咎峰首席弟子来此，失礼了。” 戚亦然客套道：“是我们未经允许，打开晚俯的竹门，是我们失礼了。” 程越然却无心客套，他只关心一件事：“庄晚俯，你为什么要将程越然的无名剑贴在自己脸上？” 庄晨轩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怔，其后又是咳嗽两声，回答：“因为我爱慕程仙尊。” 庄晨轩回答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地方，打了程越然一个措手不及。 “你……”程越然迟疑道，“怎么会是你？我在人间听闻，你十分忌惮程越然，怕他抢了你在仙界的地位……” “咳咳……”庄晨轩打断了程越然的话，“不错。一开始他来到仙界，我是十分忌惮他强大的实力。我不敢同他比试，生怕落入下风。怕他抢走我仙界共主的名头，便联合其他大能封了他仙尊的称号…… “可是……在漫长岁月中，他丝毫不与我计较，毫无心防，大方慷慨的样子，反倒显得我十分小心眼。我在不知不觉中，为他的气度所折服。直至他身死，我才醒悟过来，我原来竟深爱着他！” 为什么？！ 又是一个在他死后，才发现爱着他的人！ 程越然丝毫不为庄晨轩的话语所动，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笑。 为什么都在他生前毫无表现，要在他死后才顿悟过来呢？ 庄晨轩看了看程越然的脸，端详片刻后，说：“真像！要不是我和程越然相处了百年，我肯定分不清你和程越然两人。” 程越然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是，我是岳关山，不是程越然。” 庄晨轩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像你师父那样，将你当做替身。你就是你，岳关山就是岳关山，你永远也不可能是程越然。” 程越然更觉可笑，喃喃重复：“我就是我，岳关山就是岳关山，我永远也不可能是程越然？” 戚亦然听不下去了：“够了！庄晚俯，我们上来就是客人，你对着「岳关山」说他永远也及不上程越然，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么说，但是戚亦然心中却暗自窃喜——这样一来，庄晨轩和程越然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没有说「岳关山」永远及不上程越然，他短短十几日，就从炼气期到了合体期，这是程越然都远远比不上的。只是在我心中，没有人能比程越然更加重要了。”庄晨轩黯然解释。 程越然嗤笑一声，随后敛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问：“庄共主，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何事？”庄晨轩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程越然，程仙尊与魔剑决战的最后一一刻，”程越然刻意将「程仙尊」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在嘲讽一般，“就在魔剑停滞的那一刻，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听到这段问话，庄晨轩脸色顿时煞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陷入深思之中，就是不肯正面回答程越然的问题。 “你能告诉我吗？”程越然再次问。 “抱歉，”庄晨轩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我不能告诉你当时我在想什么——” 程越然打断道：“你不敢说出来，是不是因为，当时你觉得只要程仙尊死了，仙界就再也没有你的心腹之患，你就是仙界实力最强的人了？” 第40章 程越然问的时候, 身体微微前倾，右脚也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半步。 他明明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他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却让庄晨轩不自觉后退了几部。 他怎么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 庄晨轩闪闪躲躲地看向程越然, 似乎能从对方这具躯壳中看到对方愤怒的灵魂。 对什么「岳关山」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会替程越然感到如此的愤怒？ 庄晨轩虽然说过岳关山就是岳关山, 他永远也比不上程越然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但此刻他动摇了, 他仿佛从「岳关山」身上看到了程越然的影子——他们两人是如此的相似！ 相似的眼神，相似的神态, 愤怒时微微前倾的身体，还有脸上细微的表情，怎么会如此相似？ 庄晨轩还没从两人的相似中回过神来, 程越然已经后退一小步，挺直身体，嘴角略带讥诮地看着他：“从你的神情中, 我已经知道答案。” 同样是沉默, 同样从沉默中得出了相同的答案，程越然却能体谅戚亦然, 而不能体谅庄晨轩。 戚亦然面对他的质问，虽然保持沉默，却没有畏首畏尾，反而坦坦荡荡，一副愿意补偿自己过失的模样。 而庄晨轩却眼神闪闪躲躲, 不敢直视他，而且还在他的质问下后退了几步, 哪里有往日仙界共主的端庄和威严。 程越然失望且极度愤怒地转身：“戚庄主, 我们走！” “你们要去哪里？”庄晨轩听到这句话, 这才勉强恢复正常。 “去仙界东北部。”程越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曾经的府邸就在那里, 那里有他精心研制的聚灵阵，灵力充沛不输庄晨轩的易安小筑。 “去哪里做什么？”庄晨轩明显有些紧张，“我陪你们一起去。” “我去哪里，轮不到庄仙主来管吧？”程越然微微蹙眉，对害死自己之一的庄晨轩没有丝毫好感，没想到他曾经的容忍退让，竟然让对方生出了害死自己的心思。 庄晨轩看似大方地为他举行了封为「仙尊」的仪式，但将他封为仙尊，也是为了保住庄晨轩仙界共主的地位。 这样的人，程越然敬而远之。 说完，他便瞥了戚亦然一眼。 戚亦然很有默契地接受到了程越然的讯息，祭出枯木龙吟，两人一同坐在琴头，朝东北处的仙尊府而去。 庄晨轩因与魔剑一战，受了重伤，即便有心想要追上两人，也无力办到，只得放弃。 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两人迅速消失在自己眼前，心中五味杂陈。 他虽然在「岳关山」面前放话，不会将其当做程越然的替身，可对方说话的语气和站立行走的姿态，都与活着时候的程越然如出一辙。 这让他无法彻底将「岳关山」与程越然剥离开来，而是不自觉地将对方看做程越然，恍惚中，仿佛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 九天之上大之又大，两人从中间飞往东北部，足足用了三天两夜的时间。 “到了。”程越然轻轻出声。 果然，戚亦然恰到好处地落地，收起枯木龙吟。 程越然如今已是合体期的修为，离大乘期只差一个大境界，早在千里之外便用神识探知到仙尊府里不止有一个人和妖。 这些人和妖也都感知到了程越然和戚亦然，纷纷停下手中的修炼，从府内走出，在门口「迎接」两人。 打头的人托着一座炼器炉，目光炯炯，仿佛能将程越然整个人看穿。 这些人与妖都是程越然昔日的好友，也就是他们认为程越然的能力高于庄晨轩，可以将庄晨轩取而代之。 他们辛苦地为程越然谋划仙界共主之位，在程越然并不知情的时候，「程越然能力高于庄晨轩」这一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仙界。 程越然知道，表面上这些人与妖是为了他好，但背后他们又何尝不是想要跟着他享福。 只要他取代了庄晨轩成为仙界共主，他们就能跟着吃香喝辣。 程越然与他们交好，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传播了「程越然能力高于庄晨轩」这一消息，等他知道后，庄晨轩对待自己的态度早已变得十分微妙。 他能怎么办？ 只能背地里呵斥这些好友，让他们不要生事。 这些好友答应得好好的，可「程越然能力高于庄晨轩」的消息却愈演愈烈。几百年间，九天之上的人与妖都认为程越然或与庄晨轩有一战。 却没想到，庄晨轩封程越然为仙尊，将其打发到九天之中灵力凋敝的东北部。 人们都以为程越然忍不了，但程越然却欣然接受。等到建筑师赵媛为他打造好府邸，他便在府邸周围设置了聚灵阵。 九天之上的灵力纷纷聚拢在本该灵力凋敝的东北部，这里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仙尊府」。 程越然生性喜好热闹，不像庄晨轩喜好清静。 他的仙尊府自然比庄晨轩的易安小筑巍峨恢弘得多，里面住满了各色各样的好友。 只是这些好友，在程越然死后，走的走，散的散，惟恐再住在仙尊府里，会被庄晨轩记恨，只留下了不到十位人与妖。 打头的钟离浩广便是留下的其中一位。 他将程越然和戚亦然打量了个遍，才开口问：“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 程越然在心中苦笑，到自己的府邸自然是为了早日修炼到大乘期，再进阶到渡劫期，早日飞升，离开这是非之地。 本来到自己府邸修炼再正常不过，现如今换了个壳子，却要向自己昔日的好友解释一遍。 “浩广仙君，在下岳关山，随同无双山庄庄主戚亦然，来仙尊府是为了修炼，还请放我们进去。” “岳关山，你就是苏一尘养在羽仪峰的替身？” 钟离浩广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和妖都用苛刻的目光将程越然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 饶是他们心中的标尺再苛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岳关山」与程越然在气度上有九成相似。 至于程越然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想起了自己的师兄苏一尘，以及对方的所作所为。 “我不是谁的替身，我就是我。”程越然朗声道，“在下岳关山，能与程仙尊有几分相似，是在下的荣幸。但在下就是自己本人，不是谁的替身，请诸位将我看作单独的个人。” 钟离浩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自然。你怎能与程越然相提并论！” 说完，他看了看程越然的穿着，见程越然一身天蓝，心中不爽。 钟离浩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竹青色的法袍，只手抛给程越然：“程仙尊生前最爱穿天蓝色的法袍，大多由他的挚友傅霁所炼制。你穿天蓝色不妥，还是换做竹青色，我们好将你两区分开来。” 钟离浩广是一名炼器师，其炼制法宝的能力，不输于沧浪派掌门傅霁。 他扔给程越然的竹青色法袍，正是他的得意之作。如果「岳关山」不是在气度上与程越然有九分相似，他断然不会拿出这样的宝物。 程越然心情复杂地接过竹青色法袍，这件法袍炼制成功时，他就在旁边，知道当时钟离浩广有多激动。 这件法袍就连钟离浩广自己都舍不得穿，如今却随手扔给了他，不知钟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程越然抿了抿唇，垂眸注视着手中的法袍：“这么说来，浩广仙君是让我们入住仙尊府了？” “仙尊府不是我们几人的。程越然生前并未在仙尊府邸设置排斥外人的阵法，正是广迎四方来客之意。你们既然来了，我们又有多大的脸能替他做主？”钟离浩广身后一位身形曼妙的女子站了出来。 这名女子是妖修，原型是一条青蛇。 柯冬灵步步生莲，落落大方：“既然来到九天之上，不顾仙界共主庄晨轩的目光，敢于前往仙尊府，那么我柯冬灵就佩服两位的勇气。” 程越然见到昔日好友还是如此善解人意，说话叫人心生好感，不免露出淡淡的笑意。 “多谢冬灵仙君。”程越然微笑道。 柯冬灵扇了扇手中的团扇，笑意不减，只是出口的话却叫程越然背后一凉。 “岳仙君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十几日前在中界相见，你不过还是筑基期的杂役，如今却是合体期的大能了。而且仙君虽然之前囿于一隅，却知道浩广和我。我竟不知，我与浩广名头这么响了，我们不过缩在仙尊府修炼而已，你又如何得知我们？” 程越然双唇紧抿，脑海中快速思索答案，却被戚亦然抢答了。 “不是他知道，而是我告诉他的。”戚亦然淡淡道，“我做了程越然千年的宿敌，他的所有消息，我都了如指掌。” 作为程越然的好友，钟离浩广和柯冬灵自然知道戚亦然，于是当即被这句话说服。 “原来如此。”柯冬灵笑声清脆，“据我所知，戚庄主的无双山庄灵力充沛不减仙尊府，为何两位要舍近求远，放弃无双山庄，来仙尊府修炼？” 作者有话说： 我辞职专心写文啦，以后每天日九起步，这本文后面全是虐受环节，我的最爱。 第41章 “冬灵仙君有所不知, ”程越然缓缓找到自己的声音，直视柯冬灵，“我飞速进阶, 已将无双山庄及其附近的灵力吸纳一空, 现如今, 无双山庄灵力凋敝。” “这样……”柯冬灵将扇子抵在下巴处, “你的进阶快到不可思议……” 话语深处，是她对程越然的不信任。 程越然了解好友心性, 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便耐心解释：“我吃了几十株夺魂玄精，因此功力大涨。” “这就解释得通了。”柯冬灵松了一口气, 她不相信世上真有十几日就从炼气期晋升到合体期的天才，这样的天赋就连程越然都不及。 “不过我有几句丑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柯冬灵徐徐摇动团扇, 眉目间都是关切。 程越然相信柯冬灵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好, 于是点点头：“冬灵仙君请讲。” “夺魂玄精吃了可以助长修为，但这到底不是修炼的正途, 而是揠苗助长。”柯冬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靠夺魂玄精增加的修为，肯定比不上人家正经修炼上来的，遇到这些人来找你麻烦，你就用青鸾符来找我们。” 说着,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青鸾符。她食指和中指一拈，青鸾符飞了出去。 程越然听后, 心中温暖, 接过青鸾符, 道谢：“冬灵仙君心善, 顾念着我修为不稳，不愧是程仙尊的好友。” 至此，程越然才有了活着的实感。 之前不是被师兄背叛，就是被相处了千年的萌宠和挚友背叛，他都没有活着的感觉。 现在到了仙尊府，看到还是有人守候在此，不怕得罪庄晨轩，这些人与妖还与人为善，这令他多少有些宽慰。 柯冬灵一向对别人的夸奖敬谢不敏，但程越然夸她不愧是程仙尊的好友，却夸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笑了笑，道：“好了，闲话不多说。这仙尊府里除了我们居住的屋子，其他屋子你们两随便挑选。” 说着，她斜瞥程越然一眼：“多说一句，进了这仙尊府，你们的神识在府内就失效了，会为阵法所限。这是程越然生前布下的阵法，为了在府内的各人不被打扰。” “多谢提醒。”程越然当然知道，这阵法就是他自己布置下的。 钟离浩广、柯冬灵一行人见话都说完，人也见到，便没什么好多说、多看的，就往各自的屋子里走去。 程越然走到主屋，刚要推门，就听见戚亦然说：“这可是曾经程越然居住过的地方。” “我知道。”程越然心中砰砰直跳，且越跳越快。 话音刚落，他注入灵力，灵力巧妙地游走一圈，打开了自己设下的阵法。 “你竟然能打开这间屋子。”戚亦然假装惊讶。 “我对阵法有所涉猎。”程越然懒得敷衍，直接想了一个简单的理由搪塞过去。 他将门推开，迎面是一副会动的画，画面里是他的师尊明月真人。 明月真人挥剑入鞘，目视程越然，微笑道：“老二，你来了。” 程越然眼眶一红，定睛看着眼前的画像。 这画像里的人剑眉星目，身着一袭白色广袖长袍，腰佩一把朴素的长剑。 而画像里人早已死去，这画像只是残存了一缕他的游魂。 “老二，今日剑练得如何？”明月真人板着脸，想要考校程越然的功课。 “……”程越然说不出话来，因为如今他是「岳关山」，不是师父口中的老二「程越然」。 程越然走上前去，将画像从墙上摘下，卷好，而后放入储物袋中。 “画中的人是明月真人。”戚亦然若有所思，怀念道，“他还活着的时候，我在瀛洲见过他一面。” “他最后也是死在瀛洲的。”程越然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句重重的话轻轻说出。 这幅残留一缕明月真人游魂的画像也是在瀛洲发现的。 程越然心想，就是在师尊死后，师兄苏一尘才开始强烈反对妖族，因为瀛洲是妖族聚居的地方，对方认为是妖族害死了师父。 可没有证据，程越然觉得未必就是妖族害死了自己的师父，也有可能是人族，毕竟瀛洲对人族开放，里面也有不少人族的大能。 “你任意摆动程越然的东西好吗？”戚亦然站在一旁，微笑看着程越然收起画像。 “不用你管。”程越然淡淡道，“我师叔的东西，我自然可以动用，更何况是我解开了师叔布下的阵法。” “你们太和派的事，我不参与。”戚亦然看着程越然，心中十分满足，觉得只要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即便是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程越然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徐徐躺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他一直用打坐吸收灵力的方式代替睡觉，可现在，他只想安静地睡上一觉，没有其他纷扰，不用去想是谁害死了自己。 “你不去找间自己的屋子吗？”程越然闭上双眼。 在仙尊府里神识不可用，只能探测到仙尊府外的动静。所以，即便身旁站着一个人，程越然也感觉很微弱。 “你睡吧，我守着你。”戚亦然双手报臂，站在床边。 程越然想说，你害死了我，现在守着我，让我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但转念一想，自己在旸谷进阶的时候，就是对方守护的自己，他就没有别的念想了。 “你要是愿意站着，你就站着吧。”程越然说完，不管身旁还站着个人，自顾自进入梦乡。 或许是由于储物袋里收纳了一缕师尊的游魂，他这一睡，便梦到了从前与师尊、师兄相处的日子。 “老二，你天赋异禀，春风剑法我只教了一遍，你便融会贯通。”明月镇人满意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子。 “老大，你天赋不逊于老二，但你每日花时间在医道上，因此剑道才不如老二。”明月镇人慈爱地看着苏一尘，他没有阻止大弟子学习医道，相反给他寻找不少与医道相关的典籍。 “今日我教你们的已经完毕，这几年我要去瀛洲一趟，准备和妖族和谈，你们在无咎峰好好修炼，不可懈怠。” “是！” “是！” 梦中的程越然心中焦急，因为他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他拼命地想出声喊：“师尊，留下来！” 但是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月真人御剑飞离太和派，飞离中周大陆，前往瀛洲。 “师尊已走，但我们的功课不可懈怠。”苏一尘声音温温柔柔，如一汪清泉，“不如我们对练春风剑法吧。” “好的，师兄。”程越然心中对苏一尘感到厌恶，只想远离，但现实是他欣然答应了师兄的话，与对方对练起来。 程越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春风剑法的第一招。 这第一招本该轻柔地使出，他却用得雷霆万钧。 苏一尘用了春风剑法的收尾招来应对。 春风起，春风灭。 两两相对，灵力澎湃相撞，两柄剑撞出耀目的火花，但两人谁都没有闭眼。 终究是程越然的灵力更加充沛，引得苏一尘连连后退。 接着每一招，都是程越然压着苏一尘打，直到春风剑法用了一个遍，两人才停手。 这一次对招，将程越然体内先前贮存的灵力用了一半。 “师兄厉害，同师兄对练，我受益良多。”程越然眼睛明亮。 “不对。”另一道声音在程越然心中响起，“我十分厌恶苏一尘，怎么会夸奖他。对了，我如今在梦里，梦里的都是回忆。” 苏一尘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块丝巾，走上前去，满心满眼的都是程越然。 他扬起右手，替程越然擦拭额头上灵气凝结而成的灵珠，动作小心翼翼。 程越然这时在梦里，才看出苏一尘的温柔与爱意，原来在这个时候，师兄就爱上自己了，只是自己没有看出来而已。 “对了，师兄。”程越然听着自己雀跃的声音，猜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既然师尊不在，我就出太和派一趟。” “你出太和派做什么？”苏一尘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含了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又去合欢宗找欢钰风吗？” 程越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已有百年不见欢钰风了，怪想他的。” “我陪你一起去。”苏一尘眼中的温柔已然消散，留下的只是一片失望与冰寒。 程越然没有感知到苏一尘的情绪变化，摆摆手：“我去找欢钰风，师兄跟着做什么？我为人放浪不羁，师兄爱惜自己，何必勉强与我同行。” “我只想见见欢钰风，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够迷得你神魂颠倒。”苏一尘背过身去，眼中闪过杀意。 “我才没有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只是欢爱一事，是人之常情，我亦不能免俗，不能像师兄一样出尘忘俗。” 程越然十分明白，自己与欢钰风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只是他看不上欢钰风之外的人，不然他也会同看得上的人欢好，以解肌肤之渴。 “我没有出尘忘俗，我只是……”苏一尘再次转身，微微仰头，直勾勾地盯着程越然的双眼，似乎有什么想说。 第42章 “我只是……”苏一尘又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正当程越然期待师兄说出后面的话时, 对方却又抿紧双唇，沉默了半晌也不开口。 “师兄，你只是醉心医道与剑道, 没有闲暇的时间解决个人问题, 而是将天下苍生、悬壶济世放在了首位。”程越然替苏一尘说出没有继续的话。 千年前说过的话, 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程越然现在的脸上。 他心想：“师兄只是喜欢我, 嫉妒欢钰风罢了。” 回忆还在继续。 “我没有你想得这么好。”苏一尘轻笑一声，“这次你去合欢宗, 我必然要跟着去的。我也想见一见欢钰风，看看他到底哪里吸引了你。” “……”当时程越然没好意思说，欢钰风技术特别好, 吸引了他。 两人从中周大陆赶往东胜大陆，花了几个时辰。 程越然修为比苏一尘高一个小境界，于是他御剑载着苏一尘在云端飞翔。 苏一尘紧紧抱住程越然, 将脸贴在师弟的右肩上。 程越然感到有些不自然：“师兄, 你放开吧，我御剑技术特别好, 不会出事的。” “你小时候，我御剑载你，你就这样抱着我。现在轮到你载我了，我抱你有什么问题吗？”苏一尘语气轻柔。 “这样有些太过亲昵。”程越然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一点。 苏一尘闭上双眼，喉结滚动, 好险才找回自己的原有的声音：“师兄弟之间，这样算作亲昵吗？我怎么不觉得？” “我觉得有些过于亲昵了, ”程越然觉得和苏一尘紧贴在一起, 有些不自然, “还请师兄松开我, 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苏一尘沉默了片刻，哑声道：“好。”说完，他恋恋不舍地松手，抬起头。 但程越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师兄请后退半步，你贴着我，我感觉不太舒服。” 苏一尘这次没有说话，直接后退了半步，两人之间便空出了两指的缝隙。 快到合欢宗的时候，苏一尘问：“你有没有御剑载过欢钰风？他也不能抱你吗？” “我没有载过他。”程越然如实回答，“但如果我载他，他要抱我，我应该会拒绝。在床上之外，我和他只是寻常朋友罢了，不必如此亲昵。” “呵。”苏一尘浅笑一声，不知道心中想的什么。 两人在合欢宗前落地。 不等杂役来欢迎，就远远地听见欢钰风的声音。 “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 “我没有忘记你，反而还挺想你。”程越然真心实意道。 欢钰风听了这话，心中欢喜，走到程越然面前：“这次你来，怎么还带了别人？要我给他推荐几名弟子吗？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还是非男非女的？” “不用。”程越然替苏一尘推拒，“这是我师兄苏一尘，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见见你，并非来双修的。” 苏一尘紧紧地盯着欢钰风，只见欢钰风穿了一身轻薄的纱衣，可以透过纱衣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劲瘦的身形。 欢钰风长相美艳秾丽，右眼眼尾有一颗泪痣，仿佛泫然欲泣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动人。 苏一尘见到真人，不由得将对方与自己对比起来。对方生得比自己美艳，但却不及自己清丽，于是明白——原来师弟喜欢美艳款的。 他却不知，程越然喜欢各式各样的美人，若是苏一尘不是他师兄，说不定他也会动心片刻；只是苏一尘是他的师兄，两人相处千年，他对师兄早已没有动心，只有亲情。 苏一尘的目光赤裸裸的，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嫉妒。 欢钰风一下子看出苏一尘眼中的嫉妒，心中冷笑一声，原来这位师兄觊觎自己的师弟。 他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而是试探地问程越然：“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是可以双修的好友。”程越然坦诚回答，丝毫不惧怕欢钰风翻脸，因为在他心里，欢钰风情人多得很，他只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而已，其余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却不知，欢钰风将他放在了心里，自从有了他，再没有和其余人双修过，练的都是鞭法，不走双修之道了。 欢钰风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凉了半截，但在苏一尘这个情敌面前，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仍然笑意盈盈。 “可以双修啊……”欢钰风走到程越然的面前，用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你和别人双修过没有？” “没有。”程越然摇了摇头，“有了你，我哪里还需要别人。” 欢钰风凉了的心又重新被温暖起来：“那就好。这次你来来找我，就是为了双修吧？” 程越然见欢钰风说得直白，心中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摸了摸鼻子，点点头。 本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当着师兄的面，他却觉得不应该说得这么直白。 师兄苏一尘对情爱一事一点不沾，不知对方见了自己这样，心中作何感想。 苏一尘心中自然醋海翻腾，紧紧咬着两排银牙。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合欢宫吧。”欢钰风牵住了程越然的手，“至于苏师兄，你随意在合欢宗逛逛，不过要小心被这里的弟子给吃了哦。” 说完，欢钰风拉着程越然向合欢宫飞去。 程越然飞在空中之时，低下头看了自己的师兄一眼，只见师兄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到了合欢宫，还没进殿，欢钰风便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亲吻程越然的下颔与喉结。 程越然拖着人往宫殿内走去，大声对门口的弟子道：“你们速速离去。” “是！”弟子们闻言立即快速离开。 欢钰风还没走到榻前，便将程越然的衣物脱去，开始亲吻对方的全身。 程越然按住欢钰风的头：“等等，我感受到一片微弱的神识在探看我们。” “让他看。”欢钰风豪放浪荡惯了，不在乎别人看不看自己与程越然欢好。 程越然却十分介意：“这抹微弱的神识十分熟悉，想必是我师兄的。” “难怪。”欢钰风毫不惊讶，“我尝试过弹开这抹神识，我的神识却被这抹神识压制住。我还以为是哪方大拿，原来是你的师兄。” “我这就弹开师兄的神识。”程越然试图弹开苏一尘的神识，却发现只是轻轻的用灵力，根本弹不开，一定要竭尽全力才能办到。 “师兄这是怎么了？他就这么想要看我行事吗？”程越然不禁红了脸，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让亲人一样的师兄看到？ 程越然回忆到这里，感到十分疲倦。 他当初不知道师兄为何这么做，现在他心里一清二楚——因为师兄喜欢自己。 他不敢去想，想要用神识探看自己与欢钰风行事的师兄，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他只知道，欢钰风和师兄都想要自己死，是他们害死了自己，不可原谅。 接下来便是他竭力弹开师兄的神识，致使师兄受伤。他本想去看看师兄，问师兄为何要这么做，但被欢钰风缠住，两人做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一个月后，程越然从大乘初期进阶到大乘前期为止。 “怎么样，我的技术，能让你满意吧？”欢钰风可谓是用尽全身解数，只为了让自己和程越然更加舒服。 “满意。”程越然点点头。 欢钰风想要仰头去亲吻程越然的双唇，却被程越然躲开。 “怎么？用完就准备将我丢弃了吗？”欢钰风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委屈到不行。 “不会，你永远是我的朋友。”程越然摸了摸欢钰风的头顶，起身穿衣。 “你又要走了吗？不再多留几个月？”欢钰风上前抱住程越然的细腰，手上开始不规矩起来。 “松手。”程越然冷静地说。 “我偏不。”欢钰风愈加放弃，踮脚在程越然的后颈上落下一颗颗草莓。 “再不松手就过了。”程越然系好腰带，牢牢握住欢钰风的双手。 他转过身，一只手就将欢钰风两只手圈住，另一只手摸了摸欢钰风的脸颊：“这次到此为止，我已经十分满足，过犹不及我相信你还是懂的。因为双修，我们体内灵力枯竭，再修炼下去也没有意义。” “你来这里就单纯是为了双修？对我就没有多余的情意吗？”欢钰风咬了咬下唇，还是问出了这句令他害怕的话。 “对，为了双修。”程越然松开手，后退两步，“我对你只有好友的情谊，我相信你也不止我一个情人吧。” “呵呵……”欢钰风冷笑两声，“没错，我是不止你一个情人。你一出门，遇到的十个人里九个人可能都是我的情人。” 欢钰风本想用这句话来刺激程越然，却不料对方根本没有被刺激到的样子，反而松了口气。 “你有其他人在我没空的时候，可以陪你解闷，这样就好。”程越然言外之意，生怕欢钰风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 欢钰风被气笑：“你走，你给我走！” 第43章 欢钰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虽然是气笑的，却仍是笑着，所以程越然看不出欢钰风的生气, 只知对方笑着让他走。 “那我走了。”程越然朝殿门外走去。 “走了你就别再回来！”欢钰风被程越然气得要死, 狠心一跺脚, 心想要是对方真的走了, 他就再也不与对方欢好了。 这句话一出，程越然算是听出来了, 欢钰风并非真心想要自己走。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程越然有些讶异，“怎么又不让我走了。你到底是要我走，还是要我留？” 欢钰风实在是拿程越然没有办法, 心道：“到底是我先爱了，那就是我输了。” 这般想着，他走上前去, 用双手环住程越然的脖子, 好声好气地说：“当然是想要你留下来了。” 他刚想踮脚去亲吻程越然，就被对方扒拉了下来。 程越然只手圈住欢钰风的一双细手, 微微蹙眉：“除了双修之外，我们就无须这么亲昵了，只是好友之谊罢了。” “好……”欢钰风不甘地咬了咬下唇，若不是程越然只同他一个人双修，他还会以为对方在戏弄他。 “可是……”欢钰风抬眸, 一派天真无邪，“哪有好友会双修的？” 程越然被这个问题问住。 他有不少朋友, 甚至还有一位挚友傅霁, 是沧浪派的掌门。可要提到与他们双修, 他都会抗拒非常。他的确不能与好友双修。 他想了想, 得出一个答案：“你是特别的。” 特别的好友。 欢钰风听到自己在程越然心中是特别的，顿时心花怒放，再不计较更多。要想在程越然心中留下痕迹，就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他趁着程越然不注意，猛然在对方双唇上留下一个吻。 “我是特别的，这话是你说的。”欢钰风开心地在原地跳了跳。 程越然觉得欢钰风有些夸张，心中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自己在对方心中是否分量过重了？怎么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感到如此开心？ 好在欢钰风收得及时，他咳嗽了几声，用拳头掩住自己的勾起的嘴角。 “像我这样特别的人，在你心中又有几个？”欢钰风顿时想到了还在阵法之外的苏一尘。 “很多。”程越然没有多余的话，只用了两个字就破除了欢钰风的欢喜。 “很多是多少？”欢钰风勾起的嘴角顿时落下，他暗中安慰自己，至少像他这样特别的人，不会和程越然欢好。 “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吗？”程越然双手握拳，每说一个人，就松开一根手指，“我的挚友傅霁，他在我心中同你一样特别；我的师兄苏一尘，他也是特别的；我的师尊明月真人，他亦是特别的……” “够了！”欢钰风无奈地扶额，“你不用再数了，我心中有数了。” 欢钰风安慰自己，虽然自己只和程越然认识了百年，却和对方认识了千年的人分量相同，若再假以时日，他一定是对方心中最特别的那个。 “说了这么多，我可以走了吗？”程越然这时才记起，自己的师兄神识受损。 “你去哪？我陪你一起去。”欢钰风将长恨鞭环在自己的腰上，跟着程越然一起走出宫殿。 却没想到，程越然转过身，伸手叫停：“你不必跟着我。我是我，你是你。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不能将我的事情变成你的事情，你懂吗？” 欢钰风恨不能将自己融入程越然的生命中，可对方却想要泾渭分明，只在想要双修的时候才来找自己。 一想到这，他就恨得牙痒痒。 欢钰风拉起程越然的左手，在对方的手背上留下两排见血的牙印。 “好了，你走吧。你说得不错，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可能轻贱自己。”欢钰风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程越然这时惦念着师兄，便点了点头，飞向来时的地方。他用神识探查过了，师兄仍然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 他飞到师兄面前，落地，心中深感愧疚：“师兄，你还好吧？我一个月前弹回的神识，是你的吗？你有没有受伤？” “我的伤已经好了。”苏一尘眨了眨眼，语气温柔，仿佛没有被程越然伤害过那样，仿佛不是在合欢宗外站了一个月，而是仅仅一天。 “你在合欢宗外，长相如此出众，又是合体期大圆满的境界，有没有合欢宗的弟子来找你？”程越然很是好奇，难道师兄真的断情绝爱，不会对他人动心的吗？ 程越然不愿意对欢钰风动心，是怕牵涉太深，自己又是维护妖族居多，有不少人暗地里想要害他，他自己死了倒是没什么，他害怕欢钰风被他拖累。 但师兄对妖族和人族的事情从不干涉，只是有人活着有受伤，他都会救助而已。 对了，程越然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师兄还没有激烈地反对妖族，师兄是什么时候开始激烈地反对妖族的呢？ 他发现，他对自己的师兄了解太过粗浅。 他对所有人的了解都太过粗浅。 他只在意他自己。 “我对合欢宗的弟子不感兴趣。头两天还有不懂事的弟子来找我聊天，都被我打发了，后来他们就懒得来找我了。”苏一尘还是用那种轻柔的语调说着，仿佛他的打发也是轻柔的、无害的。 “你与欢钰风的事解决了吗？”苏一尘问。 “好了。”程越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们回无咎峰吧。” “好。”苏一尘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途中，仍然是程越然御剑载着苏一尘。 苏一尘站在程越然身后，很自然地看到了程越然后颈上的红痕。他的双眼变得深邃起来，他紧握双拳，强忍心中涌上的无限酸涩。 他心想：“总有一天，我要你身边只有我一人！” 程越然不知道苏一尘心中在想什么，问出心中所想：“师兄，一个月前，你为何放出神识来探看我与欢钰风行事？” “我从未见过这种事，一时好奇罢了。”苏一尘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程越然看不到苏一尘几近扭曲的面貌，只听声音，还当对方真的好奇。 可不知如何，在回忆中，程越然能够全视角地看到苏一尘的面貌。 “原来师兄当时是这样的表情。”程越然心中顿时生起了一丝对苏一尘的怜惜，可这抹怜惜很快被他掐断，“我为何要怜惜苏一尘？正是他害死了我。” 现在知道了苏一尘和欢钰风对自己扭曲的感情后，程越然再看这一切，就全然明白了。 欢钰风对自己的无情又爱又恨，师兄则对他找欢钰风这件事只有恨意。 两人回到无咎峰后，宛若无事发生。 直到十年后，峨眉派掌门严静涵找上门来。 “对了，就是这年！”程越然预感到什么，但回忆到此为止。 “苏一尘！”他大喊着从梦境中抽身。 程越然猛然坐起身，额头挂满了灵力凝结而成的汗珠。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戚亦然在一旁，连忙关切着上前。 程越然抬手，用手背随手一擦额头上的虚汗，他用的是左手，他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上出现了一个咬痕——正是梦境中欢钰风留下的咬痕。 “怎么梦境还会变成现实？”程越然愈发不懂了，他的死，他的重生，一切的一切，还有这个梦境，都让他没有实感。 “发生了什么事，你做了什么梦？”戚亦然自然看到了程越然手背上的咬痕。 他很确定，程越然在入梦之前手上没有任何痕迹，这个梦境有古怪。 “我没做什么梦。”程越然总不好和戚亦然说，自己梦到了自己还没死去时发生的事情吧。 “没做什么梦就好。”戚亦然知道程越然不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这他能够接受。 他会慢慢用陪伴与时间让对方对自己敞开心扉。 程越然起身，从储物袋里拿出师尊的画像，心想：“是不是师尊想要告诉我什么？他的死至今都是一个谜，他是否想要我解开这个谜题？” 不等他再想下去，仙尊府外来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峨眉派掌门严静涵。 程越然虽然不能用神识探知府内人的情况，但可以探知府外，所以他不禁感慨道：“好巧。” 梦境中正是峨眉派掌门来拜访他与师兄。 他立即走到仙尊府外，同他一起的还有钟离浩广、柯冬灵等人与妖。 钟离浩广看着峨眉派掌门严静涵，问道：“不知严掌门来此有何贵干？” “我想求你们帮我查一件事。”严静涵冷静道。 这句话唤起了程越然深藏已久的记忆。 千年前，正是在无咎峰，严静涵对他与师兄说：“我想求两位帮我查一件事。” 这一去探查，两人彻底分道扬镳。 “什么事。”钟离浩广并没有一下子就答应，“如果是很棘手的事情，我们几位未必能够解决。” “是与千年前明月真人死去一事有关。”严静涵用简单的话吐出这一重磅消息。 作者有话说： 安利我的基友事后疯烟的主受文《当穿越夫郎碰上重生将军》，轻松软萌，欢迎收藏。 第44章 程越然心中一惊, 他追查了千年，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突然现在严静涵说有消息了？ 钟离浩广和柯冬灵等人与妖也大吃一惊。 柯冬灵摇了摇团扇, 从人群中走出, 朝严静涵一拜：“明月真人是程越然的师尊, 我们是程越然的好友。如果严掌门真的有明月真人死去的消息, 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程越然一颗心被揪了起来，如果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可信任, 那么死去的师尊绝对是可以信任的人，师尊对他再好不过了。 钟离浩广却没有被这一好消息击晕，理智地问：“如果严掌门真有明月真人的消息, 为何不去求助太和派，而来九天之上来求助我们？太和派的实力不比我们强多了吗？” “阁下有所不知。”严静涵皱了皱眉，长叹一声, “太和派如今是无咎峰峰主苏一尘的一言堂, 苏一尘为了救他的徒弟岳关山……” “怎么？”程越然轻轻出声，“在下便是岳关山。” 严静涵这才看到程越然, 这一看吃了一惊，心道：“果然如传闻一般，苏一尘拿岳关山当做他师弟程越然的替身，两人竟然有九分相似。” “岳道友好。”严静涵很快反应过来，同程越然打招呼, “想必你也知道，你师尊苏一尘为了救你, 成为了人妖联盟的盟主之一, 这才能发动妖族与魔族抗衡, 将你解救出来。” “不错。”程越然点点头, “这与你不能同太和派求救有何关系？” “苏一尘虽然之前十分仇视妖族，可自从他当了人妖联盟的盟主之后，做事非常公允，没有偏袒人族或者妖族。”严静涵慢慢地说着，话语之间很有条理，“这次我发现的线索可能与妖族有关，不方便向太和派求助。” 程越然还是不解：“为何与妖族相关，就不能向师……尊求助？” “因为我怕他不相信我说的话，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杆秤，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生怕破坏了得之不易的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和平。”严静涵话语中处处为大局着想。 “明白了，可否告诉我们，与明月真人相关的线索呢？”程越然问道。 “可以。但请诸位随我去人间一趟。” “好。”众人齐齐答应。 他们在严静涵的带领下，从九天之上御器飞下人间，又从中周大陆飞往瀛洲。 刚到瀛洲边境的时候，便有妖族立在他们前方。 他们只得停住。 “敢问诸位姓名，来处和去处。”把守的妖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 “我乃峨眉派掌门严静涵，从中周大陆来，往瀛洲小鹊山去。” “我乃太和派无咎峰峰主苏一尘座下弟子岳关山，从九天之上而来，前往瀛洲小鹊山。” “我乃钟离浩广，自九天而来，往小鹊山而去。” “我乃柯冬灵，自九天而来，同他们一样，往小鹊山而去。” “……”之后的人纷纷仿照钟离浩广和柯冬灵自报家门。 等到近十人都报完，那个打哈欠的守卫再也不敢懒洋洋，因为来者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他谁也得罪不起。 “诸位，这是你们的通行证，还请诸位收好。”守卫从储物袋里拿出通行证，叮嘱道，“诸位说好了去小鹊山，可别往别出去，不然守护瀛洲的法阵会自动攻击诸位。” “明白了。”众人与妖齐声回答。 拿好了通行证，他们便迅速飞到了小山。 站在小鹊山前，程越然抬头看看山，这座山不算特别高，至少比起无咎峰来矮得多了，他也曾经来过。他就是在这座山峰下捡到的师尊画像。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储物袋，仿佛里面的画像正在回应他的抚摸一般。 他问严静涵：“严掌门，你为何说这里有明月真人死去的线索？” “你们看这里。”严静涵抬手指了指小鹊山山脚的一处。 众人与妖细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严静涵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她所指之处，泛出淡淡的绿色荧光，等到荧光全部展现，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留影阵法。 严静涵轻喝一声：“现！” 只见半空中出现一个绝美的少女身影，她淡淡地回眸一笑：“师尊，弟子辜负你的期望了。” 说完，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程越然自然见过这名少女，他曾经为这名少女的绝美所震撼过，于是当即出声：“这是严掌门您的弟子，严幕。” “你倒是知道。”严静涵用看不穿的目光瞥了程越然一眼。 程越然这才知道自己多言了，让对方误会自己倾慕对方的弟子。 他懒得解释，任由严静涵去误会。 “你们都知道，我们峨眉派修炼处子功法，女子不能与他人发生爱慕之情。”严静涵缓缓叙述，“严幕是纯阴之体，是绝佳的修炼之人，正适合我峨眉派的功法。” 程越然若有所思：“严幕说辜负您的期盼，是指她有了爱慕之人吗？” 严静涵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应当是这样。” “可这与明月真人之死有何关系？”程越然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自己师尊的死亡，其次才是严幕背叛峨眉派一事。 “当年明月真人消失前，曾联络过程仙尊和苏一尘，他消失之处就是小鹊山。如今我的关门弟子消失了，地点也在小鹊山，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严静涵言之凿凿。 “这会不会是碰巧？”钟离浩广问。 “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情！”柯冬灵用团扇轻轻拍了一下钟离浩广，“看来狐狸藏了千年，终于还是在今日露出了尾巴。”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低沉起来：“可惜程越然为了天下苍生，和魔剑同归于尽了。不然他要是知道这个线索，一定会非常高兴。” 程越然见柯冬灵时时刻刻念着自己，心中有些许温暖，重生以来，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友谊，不掺杂任何杂质的。 “可是我们只有这么些线索，如何能够找到严幕，查清明月真人的死因？”程越然边思索边问。 “我曾经有名纯阴之体的弟子，莫名消失。我托明月真人寻找她的线索，可明月真人不仅没有找到她，反而也跟着消失了。”严静涵平静地说出令她心痛不已的话，“我怀疑是妖族需要纯阴之体的人来献祭，恰巧再过三日就是妖族的千年大祭。” 程越然不敢相信妖族竟然敢将主意打到峨眉派掌门的弟子身上：“这只是你的猜测，妖族应该没有这么胆大吧？” 严静涵却轻浅一笑：“如果要验证我的猜测对不对，劈开这座小鹊山就知道了。” “等等！”程越然被严静涵的胆子吓到，“我记得妖族千年大祭是在瀛洲茗山，而非小鹊山，我们贸然劈开小鹊山，万一什么都没有找到，岂非得罪了妖族？” “这就是我请诸位来这里的原因。”严静涵淡淡道。 “什么？” “只要有诸位在，若是劈开小鹊山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想来妖族看在诸位的面上，也不会过多难为我峨眉派。”严静涵说出自己请他们出山的真正目的。 “原来严掌门是想要我们背锅。”柯冬灵翻了一个白眼，右手紧握团扇，随时做好打架的准备。 “留有明月真人残魂的画像就在小山脚下被发现，如今我关门弟子严幕留下残影在小山，你们难道不想劈开小鹊山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吗？” 被严静涵这么一说，就连程越然都有些好奇了。反正他身边有戚亦然在，是当世第一高手，无人能敌，就算他们劈开小鹊山，也没有妖族能够阻拦他们。 “关键是谁劈呢？”程越然问出这个问题，劈山的人绝对锅最大，谁愿意背这个锅呢？ “我来吧。”戚亦然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听着，这时候他却挺身而出，想要在程越然心中谋取好感。 果然，他这么一说，程越然对他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还是我来吧。”程越然拍了拍戚亦然的肩膀，“我吸光了你无双山庄的灵力，我们无咎峰和峨眉派的事，就不将无双山庄牵涉进来了。” 说完，程越然拔剑出鞘，执剑飞上山巅。 他运起灵气，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朝强闲真人的本命剑中灌注进去。 灵力从剑端涌出，朝着小鹊山而去。 程越然不断下行，灵力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剑，自山巅而下，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整座小鹊山一分为二。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面前尘烟飞扬，小鹊山被劈开，巨石纷纷滚落。 程越然一行人与妖就站在原地不动，用灵力护体，巨石就从他们身边擦过。 尘烟将众人的双目遮蔽，他们便用神识探看。 这一看之下，众人与妖都大为惊骇，原来这小山底下有个巨坑，里面填满了人族的尸体。 “这里少说有数万人。”程越然咬紧牙关，没想到在他和詹远的治理下，竟然还有妖族残杀人族的事情发生。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这一更。 我准备双开，现在正构思《暗恋？不存在的》这篇文，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等我存稿满十万就开更。 因此要准备另一篇文，《七个渣受争着爱我》可能会日三或者日六，日九可能精力不够。 最后，安利我的基友事后疯烟的主受文《当穿越夫郎碰上重生将军》，轻松软萌，欢迎收藏。 第45章 不等程越然将这句话说完, 小鹊山原来所在之地便有声音传来：“是谁破坏我的洞府？” 说完，便有一道神识扫了过来。 不等这道神识停留，程越然等人连忙将神识弹开。 而小鹊山洞府中的白虎妖却无法弹开程越然等人与妖的数十道神识。 如此一来, 白虎妖知道外面这群人得罪不起, 见事发, 当即运起法宝跑路。 但程越然一行人与妖怎么可能让他跑走。 峨眉派掌门严静涵当即祭出宽刀, 一刀劈在白虎妖的头上。 白虎妖祭出法器琵琶，苦苦阻挡急速飞来的宽刀。也亏得他动作快, 不然就要亡命刀下了。 “你们无故破坏我的洞府，还要杀我，就不怕人妖联盟的惩罚吗？”白虎妖连忙搬出人妖联盟的大名, 希望其他人可以有所忌惮。 “哼！”程越然冷笑一声，“你的洞府底下有数万条人命，你就不怕人妖联盟的惩罚吗？” “什么？”白虎妖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 “我的洞府下面怎么可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用神识朝地底探看下去, 下面果然尸山尸海。 “怎么可能！”白虎妖百思不得，他这个洞府是好友詹远特意帮忙挑选的。在建造之前，他们都用神识探查过方圆十里的情况，当时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尸坑。 “还我弟子来！”严静涵看到这个死人坑，双眼通红, 好像已经认定自己的徒弟严幕就在这个死人坑里。 白虎妖莫名其妙，先是自己的洞府被人劈了, 底下有个万人坑, 然后是被人讨要弟子——他哪里来的弟子还给眼前这个女人？ 他勉力抵挡, 发现自己实在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 便开口说好话：“慢着！有什么事我们停下来慢慢说，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定然是你哄骗了我的关门弟子，令她心生情愫，破了我们峨眉派的功法，被你残忍杀害！”严静涵说着说着，眼眶中溢出泪水。 “我没有杀害你的关门弟子！什么关门弟子，我压根没有见过！”白虎妖心情激动，大声为自己辩解。 听到这里，严静涵有点疑惑，白虎妖语气真挚，不像在说谎；但她转念一想，这白虎妖杀人不眨眼，说谎估计也是驾轻就熟的事。 “我不听你解释。”严静涵说着，用意念操控着宽刀，从怀中掏出捆妖绳。 她将捆妖绳朝白虎妖甩了出去。白虎妖本就抵挡宽刀都吃力，这下更没有办法躲开捆妖绳，于是一下子就被捆妖绳绑得结结实实，掉落在万人坑里。 万人坑散发出浓厚的尸臭味，熏得白虎妖连连干呕。 这时候，万人坑的尸臭味飘散到众人与妖身边，他们纷纷闭气，皱起眉头来。 白虎妖在一开始的干呕过后，也立即闭气。 劈开小鹊山的动静极大，很快人妖联盟的妖族便感知到这动静，齐齐朝小鹊山赶来。 严静涵从怀中掏出一张严幕的画像，展开。 画像中的女子婀娜多姿，顾盼生辉，其美貌程度不亚于程越然。 饶是戚亦然深深爱慕着程越然，也被画像中的女子有一瞬间打动，对其美貌产生欣赏之情。 严静涵一挥手，白虎妖从万人坑中飞到她的脚下。 “你真的没有见过画像中的女子吗？” 白虎妖跪在地上，抬头，仔仔细细地将画像看了一遍，实话实说：“这么漂亮的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女子，我要是见了，肯定忘不了。所以我说没有见过，就是真的没有见过。” 程越然走上前去，只手握住白虎妖的下颔，另一只手从储物袋里掏出天级真言药水。 白虎妖生平第一次给人下跪，奈何他跪的人实力比他高强，且和他之间存在着误会，他生生咽下这口气。 可现在，劈开他精心营造的洞府的人，竟然轻佻地握住他的下颔，这让他十分不爽。 他朝程越然瞥去，瞬间，这不爽烟消云散。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眼前的男子生得再好看没有。 他方才还以为画像中女子的容颜已经是天道的恩赐，看到程越然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人外有人，竟然真的有人可以生得如此俊美非凡。 正当他沉浸在程越然的美貌之中时，程越然已经撬开他的嘴巴，将天级真言药水灌了进去。 “咳咳咳……”白虎妖被呛到，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心想：“这般俊美的人，怎的动作如此粗鲁。” 不过看在程越然长相十分对他胃口的份上，他非但没有怪罪程越然，反倒因为对方与自己肌肤接触而感到怦然心动。 “好了。”程越然松开手，完全不知道白虎妖心中的百转千回，“现在你们可以问话了，我给他灌了天级真言药水，他说的都是真话。” “有劳道友了。”严静涵感激地朝程越然点点头，而后问白虎妖，“你到底有没有见过画中的女子？” “没有。”白虎妖不假思索地吐出这两个字。 “怎么会……”严静涵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与自己弟子相关的线索，可这线索又陡然消失，“我的弟子明明在小鹊山留影后消失了……” “你的弟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小鹊山，我怎么会知道？她出现在小鹊山，就一定被我杀害了吗？你们别平白无故冤枉我！”白虎妖从程越然的美貌中恢复神智，开始条理清晰地诉说。 “那这些成千上万的人族之死也与你没有关系吗？”程越然手指万人坑，心中激荡不已。 “没有关系。”白虎妖真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我要是知道小鹊山下面是个万人坑，我怎么也不可能把洞府选在这里。” “真言药水不可能出错，尤其是迟志行迟前辈留下来的天级药水。”程越然现在才相信他们是冤枉了白虎妖，“我们松开他吧。” “抱歉。”严静涵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虽然仍旧双眼通红，但是里面不再有泪水。 她收起捆妖绳，俯身递出右手，试图将白虎妖拉起来。 白虎妖见严静涵如此态度，当即「哼」了一声，挥手甩开严静涵递来的手，自己就站了起来。 他高出严静涵一头，低头看着她：“你们劈了我的洞府，要我下跪，还……”还喂我真言药水。 “咳咳……”白虎妖一想到喂他真言药水的人是程越然，脸上微微泛红，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你们说，你们要怎么赔偿我！” 程越然想了想，从怀中掏出当初花善成不要的九龙白玉盏，递了过去：“这九龙白玉盏里装满了星辰之力，是太和派已经飞升的大能林清言留下的宝物，还请你收下，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了，还请让我们赔罪。” 白虎妖见程越然跟自己讲话，脸上更红，一时间只模糊听得「星辰之力」「宝物」「赔罪」等字。 他听得囫囵，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程越然的意思。 美人赔罪，他怎么好意思收下对方送来的礼物，当即连连摆手：“不必不必！” 说完「不必」，他尤嫌不够，又义正辞严道：“要不是你们劈开了小鹊山，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将洞府建筑在万人坑上面。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白虎妖对着程越然说「谢谢你」，意思是他谢的只有程越然一个人，不代表他也原谅了严静涵让他下跪一事。 说话间，人妖联盟的妖族已经陆陆续续抵达小鹊山。 “发生了什么事？”走在最前边的詹远用灵力将话语从一里之外传来。 下一瞬，他的人才在声音之后出现在众人与妖面前。 “詹远！”白虎妖见到朋友，立即迎了过去，三两句话，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所以你们这群人，来到瀛洲，就是为了劈开小鹊山查看消失的女弟子是否被我的好友杀害？”詹远气不过，直面程越然一行人。 程越然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山是我劈的，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他这么说，这么做，令戚亦然更加相信自己没有喜欢错人。 戚亦然当即走上前去，握住程越然的右手，给予对方力量——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没有人是戚亦然的对手。 詹远看到程越然，第一反应是愕然，竟然有人能在短短十几日内从炼气期突破到合体期，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想他苦修几千年，也不过是合体期中期，而眼前的「岳关山」竟然只花了十几天就抵达他耗费数千年修炼到的境界。 “你是人妖联盟盟主苏一尘的首席弟子岳关山吗？”詹远心情复杂地问程越然。 “没错。”程越然现在已经能够欣然接受自己就是「岳关山」了。 “既然是你劈开的小鹊山，那我就要等你的师尊苏一尘来好好评评理了。” “不必！”程越然现在听到师兄苏一尘的名字就生理性反胃，但当他想到师兄千年前在合欢宗外等了他一个月，他的反胃又好了一些些。 第46章 詹远听到程越然说「不必」, 还以为对方畏惧师尊苏一尘，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怎么就有胆子劈开小鹊山呢？” 白虎妖见詹远替自己做主挤兑程越然, 颇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传音给詹远：“你别这么说他。” 詹远听到白虎妖的传音, 也奇怪地传音回去：“你怎么还向着岳关山呢？” “原来他叫岳关山啊。”白虎妖摸了摸鼻子, “真是个好名字。” 詹远见一向清修的白虎妖竟然双脸酡红，目光迷离地看向程越然, 还有什么不明白，心道：“晦气！我倒是想给这老虎找场子，他倒是喜欢上了程越然的替身。” 想着想着, 詹远看向「岳关山」，只见对方身形笔挺，身着一袭竹青色法袍, 眉似远山黛, 眼如秋波横，鼻梁有小小的驼峰, 一双薄唇紧抿，真真是谪仙一个。 也难怪白虎妖会对「岳关山」一见钟情。 詹远恨自己的好友不争气，懒得理他，直接对程越然说：“这可由不得你！人妖联盟规定了，人族擅自破坏妖族的地盘, 或者妖族擅自破坏人族的地盘，都要处百年以上的监禁。” “你没看见小鹊山底下的万人坑吗？”程越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千千万万的人族, 虽然不是白虎妖杀害的, 可也死在你们妖族的地盘上, 你们不应该找出真凶，感谢我劈开小鹊山，发现了这个万人坑吗？” “这是两码事。”詹远头脑清楚，“万人坑是一回事，你破坏瀛洲地盘小鹊山是另一件事，两件不能共同而论。” “怎么不能共同而论？”程越然反问，“如果没有我劈开小鹊山，就无法发现底下的万人坑。” “是呀！是呀！”白虎妖连连点头，目光离不开程越然的脸。 “你……”詹远扯了扯白虎妖的衣袖，传音道，“你还是给我赶紧闭嘴吧。” 白虎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知道美色当前，程越然说什么都是对的。但是好友让他闭嘴，他还是乖乖闭上了嘴，不再多话，只安静地欣赏程越然的美颜。 “如今人妖联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主的。”詹远一想到曾经这么厌恶妖族的人竟然是人妖联盟的另一位盟主，心中就像吃了苍蝇，“我现在就找苏一尘来合计。” 说完，他摊开手掌，掌心冒出一张青鸾符。 他捏碎青鸾符。 眼前青光大现，一只修长纤细，手上满是剑茧的手从青光处冒出。紧接着，一袭青衫的苏一尘从青光中走出。 青光逐渐消散，只留青衫在风中轻轻摆动，仿佛裙摆还带着青色的光芒。 苏一尘是詹远用青鸾符召唤出来的，当然直接面对的人是詹远。 他看着一步之遥的詹远，柔声道：“人妖联盟有什么事是你一妖解决不了的吗？怎的需要我来和你一起处理？” “还不是你的好弟子岳关山惹的祸！”詹远指了指不远处的程越然。 听到「岳关山」这三个字，苏一尘眼眸暗了暗，他缓缓转身，恰巧看见程越然与戚亦然手牵手的画面。 “发生了什么？”苏一尘闭上双眼，用温柔的声音问出这句话。 詹远将程越然劈开小鹊山与小鹊山底下有万人坑的事告诉苏一尘。 苏一尘笑了笑，还是用那种轻柔的语调说话，可却睁开了双眼，目光牢牢锁定在程越然与戚亦然紧握的双手上。 “虽然岳关山是我的首席弟子，但他违反了人妖联盟的规定，我绝不会包庇他。” “好！”詹远没想到当初处处和他作对的苏一尘，自从当了人妖联盟的盟主之后，当真如此公允。 程越然再次见到师兄苏一尘，对方行事说话还是那么温柔，但他知道对方温柔之下隐瞒了难填的欲壑，于是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他忍着恶心道：“师尊的内伤可好了？” 当初苏一尘为了和戚亦然争夺他，被戚亦然重伤，这内伤没有几年是调养不回来的。 苏一尘胸口剧痛，他忍着痛，温和道：“好多了，多谢你的关心。” 程越然问苏一尘的内伤是否好了，目的是在众人面前拆穿对方硬撑的空壳，而不是真心关切对方。 可苏一尘一说「多谢你的关心」，就显得他很在意对方的内伤一样。 程越然又被苏一尘恶心了一次，他冷笑一声：“师尊若还记得自己的伤是如何来的，还是不要管今日的事为好。” 他当然知道，自己说这话的底气是戚亦然站在自己这边，于是扬起自己被戚亦然牵住的手，挥了挥，生怕师兄见不到戚亦然这个人。 “我既然已经是人妖联盟的盟主，今日发生的两件事我必然会管到底。”苏一尘温柔而坚定道，“不管我能否让你认罪，我都会去做，而非因为敌不过戚亦然，而放弃抓捕你。” 他说着，将目光从程越然的手上转移到脸上：“师弟当初和詹远创建人妖联盟，我如今要继承他的意志。规矩就是规矩，违反了便要付出代价。” 听到师兄要继承自己的意志，程越然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和詹远创建人妖联盟的初衷。 “是了……”他心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欲望，就随意破坏当初自己和詹远创下的规矩。” “好吧……”程越然回忆自己的初衷，“我是违反了人妖联盟的律法，但我也发掘了万人坑，功能抵过，不知你们要如何判我？” “人族破坏妖族的地盘，起码一百年起。”詹远思索道，“但念在你发现了万人坑，就判你五十年，不知苏盟主有什么意见？” “没有，就五十年吧。”苏一尘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我看谁敢抓捕他！”戚亦然淡然出声，他说得虽轻，却没有人敢忽视他的话。 当初妖族、人族和魔族在魔界交战，要不是戚亦然联合太和派的人重创了宗啸，他们也不可能赢得战争，所以在场的妖族都对戚亦然印象深刻，知道他实力深不可测。 “多谢戚兄……”程越然轻轻拂开戚亦然的手，“这件事既然由我引起，就应该由我终结。我认同人妖联盟的主旨，随意愿意遵守人妖联盟的律法，既然要判我五十年，那我就服刑五十年。” “你！”戚亦然没想到程越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之前对方明明还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向苏一尘示威，可在苏一尘说了一番话后，程越然就改变了主意。 戚亦然回想苏一尘说的话——“师弟当初和詹远创建人妖联盟，我如今要继承他的意志。规矩就是规矩，违反了便要付出代价。” 这一想，他便明白过来，程越然这是回忆起创办人妖联盟的初衷了，不想因为己方有实力反抗联盟，就肆意违反联盟的律法；而是犯下了违反律法的事，就要服罪。 如此一来，他更加佩服程越然，对程越然的倾慕更上一层楼。对方的心性如此坚定，不因为实力高于他人，而违反自己的初衷，这是何等的不易啊。 “我明白了。”戚亦然说完这句话，默默地拍了拍程越然的肩膀，示意自己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但是我有个前提条件。”程越然道。 “什么条件？”苏一尘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戚亦然搭在程越然肩上的那只手上。 “我要知道这万人坑是谁犯下的罪孽，我要参与这件事的查处。”程越然话语铿锵有力，“等查清这件事后，我会去人妖监狱服罪五十年。” “你在和我谈条件？”苏一尘缓慢地说出这句话，“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弟子。” “弟子就一定要无条件服从师尊吗？”程越然嗤笑一声，“况且你的所作所为有师尊的样子吗？” 这是在说苏一尘亵渎他的事。 说到这里，那段不堪入目的回忆又浮出水面。 程越然心想：“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到拿岳关山来当我的替身，我就让你在这件事上痛苦，以偿还我当初所受的屈辱。” 他拉过自己右肩上戚亦然的手，和戚亦然十指交握。 “我如今是合体期的实力，师尊虽然是大乘期的实力，但深受重伤，未必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还有数十名帮手。”程越然不急不缓地说着。 这时候，严静涵力挺程越然：“我也想要弄清楚万人坑的事。” 严静涵知道自己的关门弟子严幕的消失肯定和万人坑有关，因此一心要查明真相。 至于钟离浩广和柯冬灵等人与妖，只知道程越然师尊明月真人残余游魂的画像在小鹊山被发现，说不定明月真人之死与这万人坑相干，因此齐齐道：“没错！我们也想知道。” 苏一尘喉结滚动，目光不自觉地又划到了程越然与戚亦然紧紧交握的十指上，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师弟当年喜欢欢钰风，如今他的替身喜欢戚亦然，怎么就偏偏不能是我？” 心中这样想着，却不耽误他回答正事。 他淡然道：“你们既然想查清万人坑是谁犯下的罪，那就一起查吧。” 第47章 詹远看了看苏一尘, 听到对方愿意先让「岳关山」查案，等查清凶手后再被关押五十年，他也没什么话好说, 只轻轻点头答应。 程越然得到人妖联盟两大盟主的认同, 瞬间跃到万人坑里, 观察起死尸来。 “这是一剑穿胸而亡, 这是被鞭笞至死，这伤口是长刀所致……” 看下来, 每具尸体的死法不尽相同，有死于不同器物的，有死于不同功法所致的内伤的。 程越然看完表面的尸体后, 走到戚亦然身边说：“看起来这不像是一个人犯下的罪行，而是许许多多的妖族共谋杀害了这些人族。” 这话让身为妖族的詹远十分不爽：“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我们妖族在道元纪年后就没有屠杀过人族, 只有小部分妖族还改不了习性要吃人族。现在有了人妖联盟, 这部分妖族也忌惮律法，不敢吃人。” 程越然听完这番话, 知道詹远是在维护妖族的尊严，鉴于对方妖族的身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对戚亦然、严静涵、钟离浩广和柯冬灵等人与妖说话：“我们需要去西平大陆的灵音寺一趟，让主持复原他们死前的最后场景。” “这点不用你所，我们也知道。”詹远不屑道, “况且你现在的身份是罪犯，我需要派一名妖族来看管你。” “随你。”程越然淡淡道,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和自己志同道合的詹远这么惹人嫌？ “龙磐。”詹远喊了一个名字。 “属下在。”龙磐从群妖中走出。 “从今天起, 你负责看管苏一尘的首席弟子岳关山。” “是！” 程越然朝龙磐看去, 龙族早已灭绝得只剩太和派林清言留下的一条青龙，对方虽然姓龙，不过却只是一条蛟，并非真正的龙族。 程越然探测了一下，对方是合体前期的实力，不容小觑。 只一眨眼，龙磐便从远处出现在程越然的身后。 “你的能力是瞬移吗？”程越然问，他没有发现对方走动的灵力，只发现对方在使用灵力的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与你无关。”龙磐冷淡道。 程越然挑了一下眉，饶是冷淡如龙磐，也被眼前的美色惊到，好在他控制力一等一，才没有在面上显露分毫。 “既然如此，我们启程去西平大陆灵音寺。”苏一尘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 “好。”众人与妖齐齐应声。 程越然等人与妖却没有发声，只是默默祭出法器，准备御器而行。 戚亦然祭出枯木龙吟，拉着程越然坐上琴头。 “你们若是跟得慢了，跟丢了，可与我无关。”戚亦然笑着朝底下的人与妖说道。 说完，他迅速运气灵力，古琴飞快驶离瀛洲，朝着海域而去。 过了几个时辰，两人从瀛洲来到中周大陆。 又过了一个时辰不到，两人从中周大陆来到西平大陆。 “从这里抵达灵山，还要翻越九座险峰。”戚亦然冲着程越然笑道。 到了这里，戚亦然从天下落了下来。 他解释道：“想要抵达灵音寺，靠的就是一个「诚」字，心诚，不御器，只靠一双脚来走路。” 这一点不用戚亦然说，程越然自己也知道，毕竟他前世来到灵音寺不知道多少回。 各个洲陆之间的气候不同。 西平大陆及其往西的地域，如西崖、极天西崖，寒风吹彻，积年冰雪不化。 到了九座峰山脚，环顾四周，只觉冰天雪地，脚下甚滑。 至此，后面的人与妖都没有跟上程越然二人，他们率先攀爬这九座高峰。 九天九夜之后，两人终于来到灵山脚下。 灵音寺所在的灵山，正位于冰川西北部，常年严寒，风雪吹彻，与四季如春的中周大陆、东胜大陆截然相反。 灵山又极高，山脚便是云雾缭绕，等到了山顶，那气候就和在极天西崖相差无几了。 好在戚亦然和程越然两人修为极高，运起灵力阻挡寒气那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连接灵山与最后一座山峰的是一条细长的锁链。 等程越然登上最后一座山峰，对面灵山便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原来早有人在等着他们。 自从他们进入灵音寺范围内的九座高峰，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被灵音寺的僧人看在眼里。 他们攀爬灵山，没有御器而行，用了九天九夜，足以展现他们的诚意，所以灵音寺才会派人来接引他们。 来者名为惠恩，是灵音寺的长老。 灵音寺派出惠恩来接引他们，也足以展示他们对程越然二人的重视。 话音刚落，惠恩便从对面的灵山踏着锁链，走到程越然面前。 “请问两位施主姓名？来灵音寺所为何事？” “我叫岳关山。”程越然现在几乎忘了自己就是程越然，而把自己当成岳关山来看待，“我们来这里，是想请惠源主持前往瀛洲小鹊山一趟。” “我叫戚亦然，是中周大陆无双山庄的庄主。” “两位既然想要见主持，那么就请随我来。”惠恩说着，转身，朝云雾深处走去。 程越然和戚亦然见状，马上跟上。 两人踩在狭窄的锁链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低头望去，只见云雾，不见其他，耳畔却传来浪涛击打岩石的水声。 水声极远，想来峡谷中的水流湍急，水深不可见底。 一眨眼的功夫，三人便从高峰来到灵山顶端。 灵山顶端长着四季常绿的松柏，松柏上停着灵鸟，灵鸟不怕生人，见程越然和戚亦然走来，非但不飞走，反而欢唱起来，似是在迎接远方来客。 三人走过长廊，迈过几道门槛，最后抬头看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宫殿匾额上书「大雄宝殿」四字。四字遒劲有力，千万年过去，尤有灵力残留，看来书写者是当世出了名的大拿。 惠恩摆手请道：“主持就在里面诵经，我还有早课，就不再送二位了。” “有劳惠恩长老。”程越然施礼道。 惠恩略有讶异：“岳施主怎知我是惠恩？” 程越然这才惊醒，他现在是岳关山，程越然见过惠恩，岳关山可没有见过。 “我告诉他的。”戚亦然淡淡地替程越然解围。 “既然是戚庄主告诉岳施主的，那就不足为奇了。”惠恩笑了笑，说完，转身离去。 两人站在门外，程越然想到刚才的对方都被大雄宝殿里的惠源主持听见了，就不好意思再开口问戚亦然为什么替自己解围。 他定了定神，推开木门，庙内淡淡的檀香木味道沁人心脾。 “打搅主持清修了。”程越然朝惠源主持鞠了个躬。 惠源转身，微微一笑：“来者是客，请坐。” 程越然和戚亦然走进寺内，坐在惠源身旁的蒲团上。 “二位找我为何？”惠源开门见山。 程越然便将自己劈开小鹊山，发现小鹊山底下的万人坑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又是小鹊山……”惠源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程越然问。 “施主有所不知。”惠源看了看程越然，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你长得酷似我的一位旧友。” “我知道。”程越然已经很坦然地接受这件事了，“我长得有九分神似死去的程仙尊。” “不错。”惠源点点头。 “这和小鹊山什么关系？”程越然又问。 “这位旧友在千年前，找我去小鹊山查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程越然才想起来，自己在小鹊山捡到师尊明月真人的画像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灵音寺找惠源来帮忙。 “是明月真人之死一事吗？” “不错。”惠源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岳施主知道得不少。” “明月真人是我的师祖，我知道也是自然。”程越然淡定地说着，看不出任何破绽。 “也是。”惠源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千年前来到小鹊山，却并未复原明月真人的影响。这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明月真人根本没有到过小鹊山。”程越然接道，“第二个可能，是明月真人最后的气息被人抹去，因此主持才无法还原明月真人在小鹊山最后的影像。” “的确如此。”惠源赞叹道。 程越然当初追查到这里，线索就断了。他又从画像入手，可画像中的残魂并没有告知他任何线索。 想到这里，程越然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还没有消失的那排牙印，这排牙印是他拿了画像，入梦之后才出现的。 这是否预示了什么？ 程越然福至心灵，问道：“惠源主持，我可否在寮房居住几晚？” “当然可以。”惠源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岳关山」会更关心万人坑的事，却没想到对方想要在寮房休息几晚。 灵音寺是佛门重地，这里邪魔外道进不来，若是明月真人真想托梦告诉他什么事，在这个地方入梦最是合适不过。 “那在下先告辞去寮房歇息了。”程越然施了个礼，便起身离开。 一旁的戚亦然一言不发，只跟在程越然身后。 第48章 程越然多次在居士寮房住过, 不用人引导，驾轻就熟地走到寮房外，挑选了一间空房进去。 戚亦然也走进这件寮房。 程越然已经习惯, 就像在仙尊府, 他入眠时, 戚亦然也在一旁守护着他。 既然在程越然心里, 已经和戚亦然恩怨两清，他也就不再抵触对方, 加上对方近来的作为，他反而对戚亦然有些好感。 程越然无视一旁的戚亦然，直挺挺躺在床上。他抽出师尊明月真人的画像, 放在自己胸口，就要入眠。 这次入眠是有目的的，而非真的想要休息, 所以程越然内心烦躁, 长久没有入睡。 这时，戚亦然抽出九霄环佩, 开始演奏自创的《碧海潮生》。 曲调柔和舒缓，令程越然内心的烦躁烟消云散。 渐渐地，他开始进入睡梦中。 这次入梦，他梦到詹远来太和派无咎峰找自己。 “关山，”詹远喊着他的字, “我的属下在小鹊山发现一幅画，这幅画里的人就是来帮助我们的明月真人。” “师尊为了人妖两族的和谐, 一去瀛洲就是几年, 不知救回了多少人族和妖族, 有人留下他的画像也很正常。”程越然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詹远情急之下握住程越然的手, “这幅画像里有明月真人的一缕游魂，而明月真人已经在瀛洲消失几个月了。” “什么！”程越然大吃一惊，“你赶紧带我去小鹊山看看。” 就在他们一人一妖准备离去的时候，苏一尘恰巧走了出来：“你们要去哪里？” 程越然双手握拳，咬着牙道：“我要去瀛洲小鹊山，师尊在瀛洲消失了几个月，现在小鹊山出现了一副有着他游魂的画像。” “游魂？”苏一尘也难以置信，“只有人死后心有不甘，才会留下游魂。师尊法力高强，怎么会留下游魂？” “那副画就摆在小鹊山，我们都没有动过，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就去看一看吧。”詹远悲痛道，“明月真人为妖族做出了很多贡献，我也不敢相信他就此陨落。” 接下来就是二人一妖前往瀛洲小鹊山。 这次是程越然御剑载着苏一尘和詹远，因为他境界最高，御器速度最快。 程越然在梦境中模糊地想：“这时候，师兄还不厌恶詹远，也没有因为詹远和妖族与我分道扬镳。” 几个时辰后，两人来到瀛洲小鹊山。 千年前，人族与妖族来往，还不需要通行令。 他们没有经过妖族的阻拦，顺利抵达目的地。 在小鹊山有一只元婴期的灰雀守着。 灰雀见詹远过来，立马迎了上来：“詹哥，你终于回来了。”他瞥了瞥程越然和苏一尘，“詹哥，你带两个人族过来干什么？” 詹远敲了一下灰雀的头，好笑又好气：“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明月真人的两位弟子。” “原来是天下第一剑修程越然和天下第一医修苏一尘！”灰雀赶紧拍马屁，“久仰久仰。” 程越然没有心情理灰雀，直接问詹远：“师尊的画像在哪里？” “在这里。”灰雀从储物袋中抽出画像，递了过去。 程越然打开画像，明月真人俊秀的面容一下子出现在他眼前。 明月真人叹了一口气：“老二，你来了。” “师尊，你还活着吗？”程越然红了双眼，不敢相信这画像中的游魂就是自己师尊。 明月真人又叹了一口气：“老二，我已经走了，你日后多听老大的话。” “不！”程越然猛然甩出手中的画像，用灵力将画像定在半空。 他直视师尊的双眸：“师尊，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这幅画只是你的一个玩笑！” “老二……”明月真人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但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素来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这一点，你比谁都明白……” 程越然听不下去接下来的话，跪倒在画像面前，豆大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从眼眶中垂落。 “师尊……” 他从来没有想过，师尊会离自己而去。 他的师尊从来都是难么强大，强大到直到有一天自己胜过了师尊，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世人封他为天下第一剑修，但他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当不得这封号，自己的师尊明月真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剑修。 而他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剑修怎么会败？怎么可能死？ 可事实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程越然痛不欲生，只觉得自己浑身被一寸寸割裂，痛不可言。 而一旁的苏一尘见到自己师尊的游魂，不像程越然这么失态。他站得笔挺，一袭青衫，双眼通红，但就是不肯掉下一滴眼泪。 “师尊。”苏一尘冲着画像喊了一声。 “老大，两个人中，你最让我放心。”明月真人微微一笑。 “师尊，是谁杀害了你。”苏一尘红着眼睛问。 跪倒在地的程越然听到这个问题，立马站了起来，擦干眼泪，直勾勾地盯着明月真人，等待对方的回答。 “是……”明月真人想说出真凶的姓名，可正当他开口的一瞬，游魂从画像中消失了。 “师尊！”程越然冲上前去，触摸画像，“师尊！你出来啊！你快告诉我真凶是谁，弟子为你去报仇！” 可无论他如何触摸，如何呼喊，明月真人的游魂就是没有再出来。 “师弟……”苏一尘走上前去，拍了拍程越然的肩膀，“这幅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小鹊山，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捕捉了师尊的游魂，令他不得飞入太和派无咎峰来找我们？又是谁下了禁制，令师尊不得说出真相？” “对，是谁？”程越然转过身，现在苏一尘就是他的定海神针，他双手握住师兄的肩膀，“我们要找出真凶。” “没错！”苏一尘点点头，向来温柔的声音，此刻怀有一种深切的恨意。 程越然收起画像，转身就要御剑走人。 “师弟，你要去哪？”苏一尘问。 “我要去找灵音寺的惠源主持。” 话没有说完，程越然就御剑飞走了。 这时，视角却没有随着他而去。本来应该去往西平大陆的他，视角却停留在苏一尘这边。 苏一尘转过身，对詹远道：“多谢詹兄告知并保留了师尊的画像。”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詹远拍了拍苏一尘的肩膀，以示安慰，“明月真人救过了无数的妖族，培养了你和程越然两名优秀的弟子，他也是我们妖族的楷模。他死后，你节哀顺变。” “我会的。”苏一尘强忍泪水，“你们先离开小鹊山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冷静一下。” “好！”詹远立马叫上灰雀，“雀满，我们走，让苏道友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等到詹远和灰雀离去后，苏一尘放出神识，确认方圆几里没有人，这才落下泪来。 他只流了两行眼泪，便擦干，不再流泪。 苏一尘用神识扫了一遍小鹊山，就连小鹊山的内部和底部都没有放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画像引导我们来到小鹊山，是为什么呢？将师尊游魂封印在画像中的大能，究竟是敌是友？他为何要将画像摆放在小鹊山底下？” 程越然发现，他竟然能够听到师兄苏一尘的心声。 “这小鹊山究竟有什么问题？” 苏一尘不甘心，又用神识扫了一遍，仍旧无所收获。 “看来事发之地不是小鹊山，这里一点打斗和鲜血的痕迹都没有，是有人误导我们来到这里。” 苏一尘强忍悲痛，不停思索。 “今年有什么奇特的吗？对了，今年是妖族千年大祭，可祭祀的地点不在小鹊山，而在茗山。” 想到这里，苏一尘立即起身，从怀中取出一瓶变形药水，取出瓶塞，一口喝下。 顷刻间，他从人形化为一只夜枭。 他展开双翼，朝茗山飞去。 等他从小鹊山飞到茗山，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了。 距离妖族祭祀大典还有半个月，茗山周围遍布妖族，苏一尘化身一只夜枭，无人注意他。 他飞入祭坛，只见祭坛上插着无数面画着诡异符文的旗帜，旗帜在风中猎猎飞扬。 他仔细打量旗帜的材料，发现是由飘霜密芝制成的。 “师尊的画像是由寒冰参花制成的，寒冰参花和飘霜密芝都生长在极天西崖，这两者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至此，苏一尘对妖族已经有了忌惮之心，不像之前那般，同明月真人和程越然一样，对妖族毫无防备。 “这旗帜的材料还有浓郁的密芝香味，想来是新制作而成的。师尊的画像也是新制作而成的。会不会制作旗帜的妖族，就是将师尊困在画像中的妖族？” 现在，苏一尘已经将目标锁定在妖族身上，认为是妖族制作了含有师尊游魂的画像。 程越然听着苏一尘的心声，惊讶地想：“这些事情，他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是遗忘了什么吗，还是不信任我？” 第49章 苏一尘很沉得住气, 一直待在祭坛。 期间，妖族来来往往，都没有令他离去。 直到妖族千年大祭前一日傍晚, 妖族都不在祭坛, 詹远却从远处缓缓走来。 “他来干什么？” 苏一尘停在旗杆上, 心中充满疑惑。这时候, 他对詹远的印象还不好不坏，没有太多的心情波动。 詹远踏着台阶, 一步一步走上祭坛，到祭坛中心停住。 他展开双手，徐徐在原地绕了一个圈, 似乎在享受这个祭坛带给他的荣耀。 “我终于要熬出头了，成为妖族的第一！” 詹远轻声地笑着。 苏一尘有些惊讶，因此在他短暂与詹远相处的时光中, 对方都表现得很谦逊有礼, 而祭坛中央这个自大骄傲的妖族与苏一尘的印象截然相反。 程越然也十分讶异：“没想到詹远还有这么一面……我无论是看人，看妖, 还是看魔，眼光都太不准了……” “我布下这法阵，明日就要启动，从今往后，妖族的气运将与我相连！”詹远自顾自地闭眼享受。 “什么阵法？”苏一尘这时候有些后悔让程越然走了, 说到阵法这方面，程越然可比他精通多了。 而程越然听到这里, 直接朝祭坛上看去, 只见祭坛上画着一只巨大的红色凤凰。 “凤凰涅槃阵。”程越然一下子得出结论, “只是不知道这阵法如何将妖族的气运与詹远个人相连起来。” 程越然开始仔细观察旗帜上的图案, 这才发现，图案上乱七八糟的条纹并非没有章法，而是他曾在古阵中见过的一种纹路。 “这种纹路代表「生」的，用来祭祀，配合凤凰涅槃阵再合适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他看着旗帜上的图案，发现与他曾见过的古阵的纹路只有一道差别，那就是在结尾处微微上扬。 “这样一来，凤凰涅槃生还后，它的气运就会升空，难道空中也有阵法？” 这样想来，程越然调整视角，竟然发现在三层天上的旸谷之中有一个巨大的气运阵法。 “凤凰涅槃阵将会给整个妖族都带来「生」的气运，可一旦升空到三层天，就被这个气运阵法捕捉，与布阵人气运相关。” 程越然难掩心中的悲痛：“这个阵法的布阵人是詹远，他竟然想将妖族整个祭祀的气运都化为己用。”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相较了千年的好友，竟然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不等他悲痛太久，他就在旸谷的气运阵法里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这女子和男子我都认识，女子是严静涵的首席弟子，纯阴之体；男子是欢钰风的二弟子，纯阳之体。他们竟然被杀害，用作镇压阵法的阵眼！” 到了这里，程越然气愤异常，原来詹远不仅自私自利，还是个为了自己修炼，罔顾他人性命的杀人狂魔。 “如果不是师尊的游魂引导我看见这一切，我是断然不敢相信的。” 程越然再次感慨自己识人不清，竟把妖孽当成挚交好友，还和对方一起创建了人妖联盟，并将人妖联盟盟主之一这么重要的位置交予对方。 他做出推导：“一定是师尊发现了这一切，然后被詹远杀害，难怪詹远能第一时间发现残存师尊游魂的画像。” 这样一来，严静涵的关门弟子严幕去了哪里也不言自明——自然是被詹远杀害，用作气运阵法的阵眼。 妖族的千年大祭就在半个月后，难怪严幕会在此之前消失。 程越然一想到自己曾与詹远这么个玩意儿称兄道弟，就觉得胃部一阵翻腾。 他将视角重新调回到祭坛，只见化身为夜枭的师兄一动不动地停在旗杆上。 詹远走到师兄苏一尘停留的那根旗杆上，一挥手，一股真气迎着旗杆而上，将苏一尘打翻。 “小东西，你赶紧跑，在祭坛上的活物，明天都要被献祭。你现在还未修炼成型，不知道修炼到底有多艰难，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哪来什么不得已而为之，都是蓄谋已久！”苏一尘扇了扇翅膀，飞离祭坛，停在茗山之巅，俯瞰全场。 苏一尘的这句话，深得程越然的心，睡梦中，躺在寮房床上的他点了点头。 戚亦然奏着《碧海潮生》，看到程越然皱着眉点头，不禁露出微笑，他的心情随着程越然的表情而动。 而睡梦中的程越然见证了妖族的千年大祭。 妖族的千年大祭只允许妖族中有名望的大妖参与，其余小妖只有被献祭的份。 程越然知道妖族大祭的残忍，多次和詹远提出要废除这个祭祀，都被对方三言两语推了回来。 他当初还为詹远着想，心想要是詹远提出要废除千年大祭，恐怕要遭到全妖族的反对；他却没有想到，詹远非但不愿废除祭祀，反而乐见其成，甚至获益颇深。 祭祀的开始，詹远举着未点燃的火把走上祭坛。 其余大妖纷纷站在祭坛下面，口中吟诵着古老的妖族语言——程越然纵是懂得妖族语言，也没听懂这些大妖吟诵的究竟是什么。 等到漫长的吟诵结束，詹远将火把举到凤凰的喙上，只见火红的凤凰吐出一把烈火，火把瞬间点亮。 詹远举起火把，走到旗杆上面，将旗帜一面面点燃。 旗帜燃烧起来，上面的图案开始扭曲抖动，组成新的图案。 新的纹路，程越然也在古阵法上见过，这代表着「死」。 果然旗帜燃烧起来后，被困在旗帜里的小妖灵魂发出疯狂的嘶嚎，惨不忍闻。 第一面旗帜里的灵魂剧烈燃烧，烈火熊熊，它从一只孔雀化为了飞烟。 第二面旗帜里被困的是一只棕熊，他也很快被烈火带走。 第三面旗帜…… 第四面旗帜…… 祭坛巨大无比，围绕祭坛插着九千九百九十九根旗杆，每一根旗杆上插着一面旗帜，每一面旗帜里被困的妖族都不相同。 “我以前只知道妖族大祭要献祭同胞，如今看了才知道，我想得还是太过简单，被献祭的竟然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只不同的妖族。” 程越然下定决心，这次醒来，一定要破坏即将举行的妖族千年大祭，不能让九千九百九十九只不同的妖族为了妖族的气运而亡，哪怕它们是自愿的也不行。 旗帜一面面燃烧，被困在里面的一个个灵魂化为飞灰之后，旗帜上的纹路又重新变为「生」。 这场祭祀耗费了整整一夜，从傍晚日薄西山，到第二日旭日东升。 在日光照耀祭坛上的凤凰时，凤凰整个腾飞而起，最后跃入詹远的火把之中。 火把熄灭。 一只火红色的小鸟从火把中重生。 詹远托举着带有小凤凰的火把，慢慢走下祭坛。 诸位长老围聚起来，纷纷讨论：“这只涅火重生的凤凰该养在哪族？” “我看赤焰鸟一族就不错。”赤焰鸟族长连忙为自己家族争取代表气运的凤凰，却不知气运早已被三重天上的阵法吸收殆尽。 “还是我们踏雪乌蹄一族适合养凤凰。”踏雪乌蹄族长也不甘示弱。 众妖族争论起来。 “如果诸位不放心的话，不如将凤凰寄养在茗山，每一族都派出一位代表来饲养凤凰。”詹远提出建议。 众人当然不肯，争论不休，最后动起手来。 詹远刚得到了全妖族的气运，正是他发挥的时刻，当即去阻止打架的各个妖族。 他一出手，各妖族的族长都惊讶不已，他们惊讶于詹远的实力雄厚，也惊讶于往日竟没有发现对方实力能够碾压众妖。 他们只知道詹远是推举出来的新秀，却没想到实力比他们这些老妖都强。 妖族素来以实力为尊，众大妖见詹远一出手就实力非凡，全部都停了手。 这时候，他们倒是认可起詹远的方案来了：“就听詹远的，每一族送一位新秀来饲养凤凰。” “好！” “好！” 众妖纷纷答应，没有一个反对，只因他们反对也没用，打不过詹远。 就在众妖商定后，他们将目光锁定在茗山之巅。 “怎么山巅有一只夜枭？” 赤焰鸟族长挥出一道灵力，苏一尘因为化身夜枭，躲闪不及，当即掉落下去。 “若是就这么掉下去，师兄会死的！”程越然虽然恶心苏一尘在他死后，对他的所作所为，但也见不得对方死。 千钧一发之际，苏一尘化为人形，祭出本命剑，就要御剑逃跑。 “原来是个人族！” 这下妖族沸腾了——妖族的千年大祭不容人族参观，因为太过血腥残忍，凡是看到妖族千年大祭的人都要死！ 大妖们不约而同地追了上去。 赤焰鸟族长吐出一道红色的火焰，直直朝苏一尘而去。 “快躲开！”程越然不禁喊出了声。 戚亦然停下抚琴，收好九霄环佩，走到床边坐下，掏出丝巾拭去程越然额头灵力凝结而成的汗珠。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能让你这么紧张。”戚亦然隐隐猜到程越然在为一个人担心，“无论是谁，他现在都不可取代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以后也是。” 第50章 梦境中, 苏一尘闪身躲过赤焰鸟的火焰，但御剑的动作慢了一瞬。 就这一瞬间，被詹远等妖族追上一里多。 苏一尘实力非凡, 那些妖族追不上, 就用各种法宝攻击他。 踏雪乌蹄族长祭出天级法器, 震天钟鼎, 法器响起彻天动地的声音，令人心内烦躁不堪。 苏一尘受震天钟鼎的影响, 御剑飞行的速度慢了片刻，又被妖族追上几里。 詹远是最想要追上苏一尘的妖族，因为化身夜枭的苏一尘听到他的计谋, 知道妖族千年大祭的气运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而非分散到各洲的妖族身上。 他奋力直追，距离苏一尘越来越近。 等到一人一妖之间的距离不过半里之时, 他祭出长/枪。 长/枪仿佛有生命一般, 朝苏一尘刺去。 苏一尘的本命剑正在他脚下，他只能躲过, 而后掐了一个飞行诀，再右手执剑。 到了这地步，他也明白，自己是逃不掉了，惟有一战。 苏一尘是大乘期的修为, 比所有妖族的修为都要高，但架不住对方妖多势众。 他与詹远的长/枪周旋, 发现得到了全妖族气运的詹远竟然能以合体期的能力与大乘期的他战平。 他被詹远拖住。 其他妖族见状, 纷纷攻击起他来。 赤焰鸟再度吐出一抹火焰, 苏一尘被詹远的长/枪拦住, 无力躲闪，便兜头被火焰烧了个遍。 好在他的一袭青衫是天级法器，他的发带、腰带和靴子无一不是天级法器，因此没有被焰火烧伤。 赤焰鸟见自己的火焰无法烧伤苏一尘，便直接用鸟喙去啄他的额头。 与此同时，踏雪乌蹄也用自己的乌蹄踩踏苏一尘，梦蝶散发出有毒的鳞粉…… 苏一尘立即闭气，周旋了一会儿后，他明白自己绝无胜算，便开口：“诸位，今日一事乃是偶然，还请诸位放我一马，我绝不透露半个字。” “人族不可信！”詹远立即开口，“此人是太和派无咎峰明月真人的大弟子，名叫苏一尘，字无形。要是让他回去，他一定联合整个太和派来铲平我们妖族！” 苏一尘恨恨地道了一个「你」字，随后边思索边说：“诸位不要听信詹远的花言巧语，他利用千年大祭，将整个妖族的气运化为己用，实在自私自利至极！” “信口胡言！”詹远一口否决，“大家不要相信他！人族为了求生，什么谎言都说得出口。我一个妖夺取整个妖族的气运，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如何能够办到？” “不错！”赤焰鸟族长赞同地点点头，“这次妖族大祭我们都看在眼里，气运分明升空了，怎么可能汇聚到一个妖身上，我看这个苏一尘就是为了求生信口胡说。” “族长，”苏一尘看向说话的赤焰鸟，“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在一百五十二年前，我救助过你的女儿。她当时身受重伤，要不是我，她就要就此陨落了。” “是的，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记得，可你……”赤焰鸟族长终于记起了苏一尘这人。 “既然你记得我的恩情，不如就现在偿还，饶我一命。”苏一尘趁热打铁。 “不行。”赤焰鸟族长果断拒绝。 程越然心想，果然。之前这个赤焰鸟族长都没有认出苏一尘来，当然对苏一尘的恩情记不太清，这样的人又岂会报恩。 现在程越然好奇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苏一尘死里逃生。 “等等!”踏雪乌蹄族长也记起来了，“你就是无咎峰的苏一尘？” “是。” “三百六十五年前，我的妻子怀孕难产，恰巧有位少年路过，说自己的师兄可以解决。他花了几个时辰将师兄带来，这个师兄是否就是你？” “好似有这么一回事。”这个时候，就算这个人不是他苏一尘，也必须是。 “等等！大家住手！”踏雪乌蹄族长大声喊道，“他是我一族的救命恩人，求大家饶他一命！” 詹远哪里听得这句话，长/枪不断朝苏一尘刺去。 夜蝶族长想了起来：“无咎峰苏一尘救过我弟子的性命，不能杀他！” 这时候，赤焰鸟族长见两位大妖倒戈相向，自己也颇不好意思，便停止了进攻。 这时候三大实力雄厚的族长都停止了攻击，其他妖也顺势停下了，只有詹远还不依不饶。 “詹远，你停下。”夜蝶族长喊道。 詹远愤怒道：“他平白无故冤枉，侮我清白，又见到了妖族千年大祭，怎能因为他救过几个妖族，就轻易放过他？” 看到这里，程越然彻彻底底厌恶了詹远这个小人，竟然能颠倒黑白至此，而且说起谎言来像真话一般，真是可怕的一个人。 夜蝶族长朝詹远散发出催眠的鳞粉，可詹远闭气，不将鳞粉吸入体内。 “詹远，你这么执着地想要他死，是不是你真的内心有亏？”夜蝶族长开始怀疑起詹远来。 这时候，踏雪乌蹄族长也想了一件事：“祭祀的旗帜和图案都是詹远准备的。” “詹远，苏一尘美名在外，是个正人君子，你这么想他死，就只是因为他诬蔑了你吗？”赤焰鸟族长嫉妒詹远，想要将詹远从高处拉下，自己好趁机上位。 詹远被三大有威望的族长连番质疑，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却想着怎么让苏一尘死。 苏一尘见詹远收起长/枪，暗暗吐了一口气。 他喘了几口气后，便提议：“听说夜蝶一族的鳞粉有特殊的功效，我愿意吸入遗忘的鳞粉，忘记从昨天傍晚到现在的事情。” “这个提议可行。”夜蝶族长当即答应，“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记得千年大祭的事情。” “不行。”詹远努力思考道，“谁知道他化身夜枭，停留在茗山之巅，究竟所为何事？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对了，你化身夜枭，在茗山之巅观看妖族千年祭祀究竟想要做什么？”夜蝶族长严厉地问。 “诸位有所不知……” 苏一尘将自己师尊之死，发现画像的材质和祭祀所用旗帜的材质同样来自极天西崖一事说明。 “我就是想要待在茗山，看看是害死了我师父。” “明月真人为人族和妖族两族的和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夜蝶族长感慨道，“没想到他竟然陨落了。” “我师尊是为妖族所害，所以我要找出凶手，请诸位务必帮忙，不要包庇真凶。”苏一尘殷切地恳请道。 “自然不会！”夜蝶族长率先发话。 “明月真人是个好人，我们愿意帮助你查出真凶。”踏雪乌蹄族长跟随其后。 “你说有明月真人游魂的画像是由寒冰参花制成的，而妖族大祭的旗帜是由飘霜密芝制成的。”赤焰鸟族长的目光在詹远身上浮游，“据我所知，这两者都生长在极天西崖，且长得很是靠近，一般采摘其中一种，就会采摘另一种。” 说到这里，赤焰鸟族长的话就变得深沉起来：“是否画像的制作者和旗帜的制作者是同一人呢？” “你别血口喷人！”詹远看穿了赤焰鸟族长的心思，“我看你就是想要取代我的位置吧？所以才跟着一个人族的思路走。” “你就说有师尊游魂的画像是不是你制作的？”苏一尘抓住重点。 “不是！”詹远一口否决。 “你敢发心魔誓吗？”苏一尘右手指甲陷入软肉之中，掌心渗出鲜血。 程越然看得分明，对苏一尘的厌恶逐渐少了起来，看到师兄掌心受伤，竟然有点怜惜。 “怜惜个头！”程越然摇了摇头，“我这是脑子坏掉了吗？看来我和师兄千年的师兄弟情，还是存在的，我不能当做不存在。” 但他对师兄的厌恶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与他怜惜师兄并不矛盾。 “算了，不去想我对苏一尘究竟是什么感觉了，”程越然放弃探寻复杂的情感，“不知道詹远是否愿意发心魔誓。” “凭什么你叫我发心魔誓，我就要发心魔誓？”詹远自然不肯。 “若是画像不是你制作的，你发了心魔誓也没有什么问题，不是吗？”苏一尘用温柔的语调说出这句话，但话中的意思却是不肯轻易放过詹远。 “心魔誓是能乱发的吗？”詹远明白，如果发了心魔誓，他的修为将止步于合体期圆满。 “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夜蝶族长开始不理解詹远，“不久随口发个誓吗？只要发个誓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为什么不呢？” “对啊……”苏一尘语调越来越轻柔，“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是不是你就是画像的制作者？” 苏一尘这么一问，别说夜蝶族长，就连其他族长都开始怀疑起詹远来。 苏一尘指尖微动，化出一个简单的影像还原阵法。 “诸位，不如来同我一起看看，前天在祭坛上，詹远究竟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吧！” 说着，指尖灵力倾泻，阵法即将还原他所看到的事件。 詹远什么都没有说，趁着苏一尘不备，直接一枪捅穿他的心脏。 第51章 程越然心跳漏了一瞬：“师兄！” 这一下, 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戚亦然听到程越然喊师兄，擦汗的手顿了一下。 程越然直直坐了起来，整个人还沉浸在梦中, 心想：“梦中师兄被詹远重伤, 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呢？千年前师兄因为詹远和妖族与我分道扬镳, 原因我算是清楚了。” 只是, 师兄为何不同他说清楚，任由两人关系渐行渐远呢？ 但是一想到师兄喜欢自己, 对自己并非师兄弟情，还亵玩了自己，这就让程越然感到作呕。 他已经由师尊的游魂带领着看遍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当即决定动身前往瀛洲，阻止妖族的千年大祭。 他走回大雄宝殿，门开着, 惠源主持微笑着问他：“岳施主, 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原来他在梦中经历了十多日，在现实中不过眨眼瞬间。 “惠源主持, 请你随我去小鹊山一趟吧。”程越然提出邀请。 “自然可以。” 说话间，惠源主持起身，解开身上的袈裟甩到半空。 “还请诸位坐上我的袈裟，随我一同去瀛洲小鹊山吧。” 半天后，他们回到瀛洲小鹊山, 这时候，这里围满了妖族, 都是来看万人坑的。 “瀛洲死了这么多人, 人族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在我们瀛洲妖族的头上？”有妖族担心人族会找他们算账。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 杀了这么多人, 还埋在小鹊山底下。本来好好的小鹊山，现在变成了万人坑。”有妖族不断埋怨。 “你说会不会是人族自己犯下的罪行，埋在瀛洲，就是为了冤枉我们妖族？”有妖族开始阴谋论。 程越然充耳不闻，与戚亦然、惠源两人从天而降，落在万人坑里。 “你们是谁？是不是你们杀的人？”有妖族看到程越然一行人，开始质问他们。 “我们是来查明真相的。”惠源见到万人坑，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他祭出禅杖，开始吟诵超度的经文。 禅杖点在一具骷髅上，骷髅像是活了起来，直挺挺站起，朝惠源一拜。 拜完之后，骷髅化为飞灰，飞灰组成了他临死前的画面。 只见飞灰组成两个人，一个是骷髅生前的样子，而另一个人是三人都万分熟悉的人——程越然。 程越然模样的人握着剑，将骷髅的头砍下。 至此，飞灰随着一阵阴风散去。 “怎么回事？是你杀了人吗？”有妖族见还原的影像中程越然与「岳关山」长相神似，便指着程越然开始手抖。 “不是我杀的人！”程越然开始皱眉，看来是有人化作了他的模样杀人，想要栽赃嫁祸。 “飞灰化出的人形是老衲的旧友程越然。”惠源神情凝重，“但老衲相信，以程越然的为人，绝不可能犯下这等罪事。” “我也相信不是程越然。”戚亦然淡淡道，“肯定是有凶手特意易容成他的样子，想着即便事发，他也可以躲过一劫。” 程越然点点头：“还请惠源主持继续超度。” 惠源闻言，不二话，直接开始吟诵超度的经文，点起第二句残破的骷髅。 很快，骷髅残破的身躯拼凑完整，朝惠源一拜后化为飞灰。 飞灰组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不是别人，仍旧是程越然。 这次程越然用的不是剑，而是长枪。 见到长枪的一瞬，程越然心中一抖：“詹远的武器就是长枪。” 长枪一下穿透那人的胸膛，正将对方心脏刺穿。 “这一下，动作和刺穿师兄一模一样！杀人的应该是詹远！”程越然在心中下定结论。 刺穿过后，程越然模样的人还不满足，将对方的四肢削了下来。 “好残忍！詹远是心理畸形吗？”程越然见不得这样惨烈的场景，微微扭开了头。 这次过后，惠源主持道：“程越然是剑修，不擅长枪，这肯定是有人模仿他犯下罪行。” 戚亦然表示赞同：“对！以程越然的骄傲，他若真要杀人，绝不会用剑以外的武器！” 程越然听到这句话，对戚亦然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的确，他对剑有一种非一般的执着，不会用剑以外的武器杀人。 詹远还是不够了解他。为了防止自己露出破绽，詹远硬是用了千百种武器杀人，却想不到程越然杀人只用剑。 很快，第三具骷髅被超度。 仍旧是被程越然模样的人所杀，这次用的是鞭子，足足鞭笞了上万下而亡。 之后是第四具、第五具…… 直到天黑，才超度了一百多具，而这一百多具尸体都是被程越然模样的人杀害。 他们超度的时候，詹远、苏一尘等人与大妖都重新回到小鹊山。 他们见到超度的场景，心中各自有了结论。 詹远神情复杂：“没想到程越然是这样的人，竟然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族。” “不。”苏一尘果断否认，“绝对不可能是师弟，我太熟悉师弟了，杀人的那个凶手绝对不会是他。” 程越然听到詹远将自己犯下的罪行栽赃到自己头上，心中对他已经不能更加厌恶。 他又听到师兄为自己辩解，顿时五味杂陈，但仍然厌恶苏一尘居多。 “对了，惠源主持。”程越然喊停道，“我们先将超度的事情放在一边，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惠源收回禅杖，将禅杖立在千万尸骨之上，他眉头紧皱：“敢问岳施主，还有什么事情比超度这些亡魂更加紧迫的呢？” “那就是阻止妖族千年大祭。”程越然当着众多大妖说出这句话。 “什么？你小子先是劈开了小鹊山，现在又来要阻止我们提升妖族气运的千年大祭，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赤焰鸟族长忍不住站了出来，指着程越然的鼻子问。 “你们敢带我们去茗山的祭坛看看吗？”程越然没有直接回答赤焰鸟族长的话，反而问他们。 “茗山方圆十里都已布下法阵，开启灵智的妖族，还有人族、魔族都不允许进入。你想要进入茗山，是何居心？”赤焰鸟族长咄咄逼人。 “妖族千年大祭向来只有大妖可以得见，岳施主为何要去阻止？”惠源主持也对程越然的决定感到不解。 “只因妖族千年大祭，要消耗九千九百九十九种不同的小妖，以它们的性命来促成凤凰的涅火重生。”程越然说出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画面。 “胡言乱语！”赤焰鸟族长立即辱骂程越然，“你见过我们妖族大祭吗？没有见过，怎么就能信口胡说？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信口捏造！” “我信他。”戚亦然平静地开口，并祭出枯木龙吟来，“若是诸位不信，大可与我一战。” 程越然发现，只要有戚亦然在，自己就会感到分外安心，因为对方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 他心情复杂，因为前世他与戚亦然因为一只踏雪乌蹄结下了仇怨，打了几千年没有分出胜负。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戚亦然能够毫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一边。 众妖族都在魔界见识过戚亦然与宗啸大战的，也知道对方能与程越然这等人物战平，所以听到对方将作战的古琴都祭出了，没有妖族敢轻举妄动。 詹远洒脱一笑，对戚亦然道：“无双庄主，你何必听信岳关山的话，而与我们为敌呢？你也知道，岳关山是苏一尘的徒弟，而苏一尘对妖族偏见最大……” “你不用多说。”戚亦然语调还是那么平静祥和，“我只因岳关山的。” “你当真要因为岳关山毫无依据的话，就与整个妖族为敌吗？”詹远感到不可置信。 这戚亦然和「岳关山」才认识几天啊，关系就这么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戚亦然前世深深倾慕程越然，而得之程越然转世为岳关山。 又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害死了对方，他几乎予取予求，恨不能将最好的统统赠与程越然，博对方一笑。 莫说是与整个妖族为敌，就算与整个人族、妖族、魔族、灵族、幽族为敌，他也甘之如饴。 “我也很是好奇，如今作为人妖联盟盟主之一的我，为何也不被邀请观看妖族千年大祭，是否里面真的有猫腻？”苏一尘温柔地开口，说的话却是分量不轻。 程越然听到这一番话，才肯定一件事。 自己的师兄果然忘掉了观看妖族千年大祭的事情，只是本能地保留了对妖族的厌恶。 “你们真的要与整个妖族为敌吗？”詹远祭出长枪，他身旁的妖族也严阵以待。 有不明所以的妖族发问：“对呀，为什么不肯让我们也一起观看妖族千年大祭？人族不能看，为什么我们妖族也不能看？只因为我们修为低微吗？” “是呀！我们也想看看！”其余小妖纷纷起哄。 “阿弥陀佛……”惠源主持见双方剑拔弩张，修心养性的他并不打算加入这场战斗，便骑着袈裟飞上了天。 程越然这时也拔出了强闲真人的本命剑。 第52章 最先出手的是程越然, 他目标明确，一剑朝着詹远而去。 他使用的是春风剑法，为了配合他, 戚亦然用枯木龙吟奏响《春风》这首古琴曲。 程越然第一剑用的不是起式, 而是中期的剑招, 威力巨大无比, 旨在一招制敌。 詹远祭出长枪，没有因为程越然是合体中期而小瞧对方, 反而用出全部的实力来招待。 但他万万没想到，程越然的实力超出他的想象。 当强闲真人的本命剑与长枪相撞，双方澎湃的灵力对击, 强烈的气流让周围的大妖都连连后退。 詹远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程越然停在半空，手执长剑的样子宛如一尊杀神。 戚亦然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依然自顾自地奏琴, 不让其余妖族靠近程越然。 苏一尘是则哑然，他对程越然的出剑方式太过熟悉了, 这就是他师弟出剑的方式。 “你……”苏一尘不敢多说，只敢在心里默默地想，“你就是师弟对不对？当初岳关山已经死去，活下来的是你，是程越然, 程关山对不对？” 一想到自己对程越然犯下的罪行，苏一尘现在只觉得无颜再面对师弟。 剩下的妖族都惊讶不已, 他们明明记得, 这个岳关山只是苏一尘养的替身,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 对方竟然就从炼气期到了合体中期。 对方还一招击败了妖族最厉害的詹远。 看来不用戚亦然出手，光无咎峰的苏一尘和「岳关山」师徒，就够他们对付的。 妖族这时犯起难了，这一架还到底要不要打？ 但他们一想到如果这一架不打，让他们看到了祭坛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小妖被困在旗帜中，用来献祭，他们妖族的名声一定就坏了。 没有办法，这场仗，他们硬着头皮也要打下去。 各族族长都开始召唤妖族，准备围攻程越然等人。 程越然前世见多了这架势，打群架，他眼睛都不带眨的。 他对赤焰鸟族长印象不好，所以率先使出春风剑法中最凌厉的一招——万物朝圣。 只见强闲真人的本命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令人与妖都睁不开双眼。 饶是赤焰鸟族长这种见惯了强光的妖族也不禁闭上了双眼，以免眼睛受到损害。 在他闭上双眼之前，他朝程越然吐出一口火焰。 程越然整个人在炽热的火焰中飞行，他身上的钟离浩广赠送的竹青色法袍，完美地将火焰隔离开来。 不管火焰再炽热，程越然身上的温度仍旧不变。 不过就算没有钟离浩广赠送的法袍，仅凭程越然一身□□，他可能扛过这火焰，只是身上多少会带点伤。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 万物朝圣一出，剑还没有刺到赤焰鸟族长，剑气就先将对方的羽毛全部削掉。 程越然不想伤及对方性命，于是及时收剑。 可他这样，将对方身上最为尊贵的羽毛全部削掉，还不如直接一剑捅死对方。 赤焰鸟族长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没有死，还没来得及笑，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是鲜血流满我全身，才会有这种凉飕飕的感觉吗？我怎么不觉得疼呢？” 赤焰鸟族长看了看自己的翅膀，发现上面的羽毛不见了！ 他再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体也光秃秃一片。 他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悲痛欲绝地大喊道：“岳关山，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士可杀不可辱！” 程越然微微蹙眉，心中不解，他明明放赤焰鸟族长一马了，对方怎么非凡不领情，反而还和他有生死之仇一般扑上来。 “你打不过我！”程越然轻飘飘地说出打击赤焰鸟族长的话，用剑招巧妙地化解了对方的攻势。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赤焰鸟族长攻势更猛，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 程越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与赤焰鸟族长周旋。 至于踏雪乌蹄族长、夜蝶族长、孔雀族长等等都想来帮忙，可被戚亦然的琴声阻扰。 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用尽全力，而戚亦然只是用了几成力，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这是一场必败的仗！ 詹远这时候躺在地上，捂着心口，吃力地问道：“岳关山，你是如何得知妖族千大祭需要用九千九百九十九种不同的妖族来献祭的？是谁告诉你的？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是明月真人告诉我的，岂能有假？” 程越然不知道詹远为何要制作具有师尊游魂的画像，但他不得不感激对方的这一行为。 虽然游魂被困，明月真人不得轮回转世，但至少能尽力将他知道的东西告诉自己。 “明月真人已死，他怎么可能告诉你？你分明是在胡说八道！无双庄主，他这般胡诌，你也要跟着他一起与妖族作对吗？”詹远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只可惜，他说服的对方是戚亦然。 戚亦然是什么人，无条件相信程越然的人，程越然就算把天说成是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自从程越然死过一次，他更加珍惜程越然，明白自己心意后，就见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信仰一般。 “我信！”他淡淡道。 詹远本就受了重伤，听到戚亦然的回答，被气得又吐了一口鲜血。 他本来以为，是明月真人告诉「岳关山」妖族大祭要死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小妖，这么荒谬的理由，根本不会有人与妖会相信，奈何戚亦然是个瞎的、聋的，被「岳关山」给哄骗得不知天南地北。 这时候，詹远再看了看半空之中的程越然，只见对方英姿潇洒，剑法飘然，顿时悟了——这戚亦然是被「岳关山」的美色所误。 不然好端端的一个无双庄主，怎么成了不辨是非的人呢？ 再次开口，詹远便不客气了：“无双庄主，你难道要为了一个以色侍人的岳关山，与我们整个妖族为敌吗？现在整个妖族的妖都在往瀛洲赶来，你以为你能赢我们几个，难道能赢千万的妖族吗？” 戚亦然听到「以色侍人」这四个字，神色一凛：“你别胡说！我与岳关山清清白白！反倒是你们妖族，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非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茗山看看！” 程越然听到「以色侍人」，蓦地气笑了，下手不免重了一些。 本来在他手下安然无恙的赤焰鸟族长，忽地翅膀处被斩断一截。 程越然见状，连忙说：“王琦，你还不住手？你现在停下，我让师……尊给你救助，你的翅膀还能恢复，不然以后你就要断翅了。” “不用你管！”赤焰鸟族长双眼通红，“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不会杀你的。”程越然淡淡道，“我要的只是你们让我们进茗山看看而已。” 说话间，各洲的妖族纷纷往瀛洲赶来，本来就在瀛洲的妖族更是早早抵达战场，加入战斗。 戚亦然本来只用了一二成功力，现在不得不用四五成功力来阻拦妖族扑向程越然。 断翅的赤焰鸟族长一心求死，但程越然就是不让他死。 苏一尘看在眼中，心道：“师弟还是那么心善，换作是我，早杀死王琦，用来震慑妖族了。” 这样想着，他祭出无形剑，朝着赤焰鸟族长飞去。 这下程越然有些吃惊，师兄明明一直在万人坑里看戏，怎么突然拔剑参战了呢？ 而且一上来用的就是杀招。 程越然在应对赤焰鸟族长的同时，也挥剑拨开苏一尘的无形剑。 苏一尘是大乘期的修为，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境界，但好在对方受伤颇重，因此他一个人也能周旋，避免对方真的杀死王琦。 “师尊住手。”程越然眉头紧皱，“我并不想真的与妖族结怨，只是想让他们废除千年大祭而已。” “你不杀鸡儆猴，他们只当你是个空架子。” 苏一尘虽然为人素来温柔体贴，但该狠的时候，他比程越然下得去手，就像当初为救程越然，他愿意当妖族联盟的盟主一样。 程越然早知道师兄对妖族有偏见，现在也知道对方偏见的来源了，只能眉头紧皱，一剑都不能出差错，既阻拦了赤焰鸟族长的攻击，也阻拦了师兄的攻击。 戚亦然看程越然打得吃力，便心中暗骂苏一尘多事。 逐渐的，苏一尘旧伤复发，只能勉力支撑他与程越然争斗。 他无奈道：“岳关山！你如果还当我是你师尊，你就让我杀了王琦！” “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尊！” 苏一尘不说还好，他一说是程越然的师尊，程越然就想起对方在灵泉中对自己犯下的事。 程越然手中的剑一狠，便刺伤了苏一尘握剑的右手。 无形剑从苏一尘手中掉落，直直落在万人坑里。 苏一尘不禁红了双眼，回忆当初就算与师弟分道扬镳，两人也没有刀剑相向。 可如今，师弟换了个壳子，竟然伤害自己。 说来也是他自作孽，竟然养了一个师弟的替身，而这个替身被师弟给夺舍了。 第53章 苏一尘红了眼眶,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就是不掉落下来，这显得他楚楚可怜。 程越然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个令他厌恶的师兄, 只一剑将赤焰鸟族长钉在万人坑里。 赤焰鸟族长王琦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 也挣脱不开强闲真人的本命剑。 程越然回头问钟离浩广：“你有没有多余的剑？” “剑？我多得是。”钟离浩广立马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宝剑, 扔了过去。 程越然紧接着和踏雪乌蹄族长打了起来, 踏雪乌蹄族长是个冰雪聪明的妖族，自知打不过程越然, 便飞快地朝远处跑走了，准备等妖族全部集结完毕，再伺机而动。 到了现在, 钟离浩广也祭出他炼制的各种法器参战。 钟离浩广的子母离魂圈飞向夜蝶族长。 夜蝶族长见有法器朝自己飞来，拼命闪躲，可子母离魂圈却像有生命一般跟着她, 直到将她套住, 动弹不得。 几个时辰后，到了妖族齐聚瀛洲的时候, 各大族长已经被制服。 苏一尘强忍身心上双重的悲痛，拿出盟主的令牌，勉强用仅剩的灵力传音整个瀛洲。 “我乃人妖联盟盟主苏一尘，凡是加入人妖联盟的妖族听令，前往茗山, 破除茗山阵法！” 加入人妖联盟的妖族还有些犹豫，因为他们被明令禁止在妖族千年大祭的时候靠近茗山。 詹远这时候也拿出盟主的令牌, 想要传话, 但程越然发现了他的意图, 转身就给了他声带一剑。 程越然对詹远厌恶至极, 这一点就连苏一尘都比不上，厌恶到想杀死对方。 但现在鉴于没有证据可以揭露詹远的罪行，他还不能杀了对方。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前往茗山，放出被困在旗帜中的小妖。 “人妖联盟的妖族们还不听令？！”苏一尘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呵斥。 妖族见他态度坚决，犹豫的千万妖族纷纷转头，离开小鹊山，往茗山的方向飞去。 至此，苏一尘放下心头的大石，咳嗽一声。他用手掩住嘴唇，只见掌心满是鲜血。 他用了个清洁的小法术，将鲜血去除。 这时，他只能小声地说话：“各位妖族族长，你们还不放弃抵抗吗？如今整个妖族都要知道妖族千年大祭的真相了……” 说到最后，他咽下涌上来的鲜血。 指尖插入软肉之中，流出汩汩鲜血。 他低头看看自己被挑断手筋的右手，再仰头看着半空之上英姿潇洒的程越然，感觉自己与对方有种云泥之别。 他心思肮脏，豢养替身徒弟，还对徒弟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而他的师弟光风霁月，一心为了天下苍生。 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心思纯净的师弟呢？ 这里他心中弯弯绕绕，那边程越然全然不顾他，只同各大妖族族长周旋。 各大族长几乎被他们收拾完毕，只剩下几十位还在负隅顽抗。 这几十位本想团结在一起，可他们被戚亦然的琴声分散，逐个被程越然与钟离浩广等人收拾。 他们一行人与妖中，只有柯冬灵最为青蛇一族没有参与战斗，在旁边看着。 柯冬灵走到万人坑里，摇着团扇，靠近苏一尘：“看见没有？他的出剑方式，就是程越然本人才能达到的精准吧。” 苏一尘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痴痴地望着程越然的身影。 在日薄西山前，程越然一行人终于将这些妖族族长收拾完毕，并没有伤及任何一只妖的性命。 “走，我们前往茗山。”程越然自发地走到戚亦然身旁，打算乘坐对方的古琴。 戚亦然见状，微微勾起嘴角，拉了程越然一把。 枯木龙吟变大，两人一同坐上琴头，朝茗山飞去。 而在万人坑里的苏一尘心情万千：“师弟，当初你不是和戚亦然是宿敌吗？怎么重生之后，如此倚靠他相信他？我在你心里，又成了什么？” 他在程越然心里算什么，这一点，他连想都不敢想。 柯冬灵可怜地问他：“你受伤这么严重，怕是不能御剑飞行了吧？要不要我带你去茗山看看？” “有劳姑娘了。”苏一尘吃力地点点头。 于是柯冬灵祭出团扇，放大，载着苏一尘前往茗山。 在路上，柯冬灵问：“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弟子？虽然我怀疑他不是你的弟子，而是你的师弟程越然。” “他就是程越然。”苏一尘肯定地回答。 “原来你也这么认为。”柯冬灵松了一口气，原来不知她一个妖这么想。 “希望这件事之后，你们师兄弟能够和好。”柯冬灵并不知道苏一尘对程越然犯下的罪行，所以这么说。 “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苏一尘眼眶泛红，只喃喃这几句。 另一边，程越然也好奇地问戚亦然：“你就这么相信我？” “是。”戚亦然笑了笑，“我永远相信你。” 程越然饶是再不通情理，也察觉到不对了：“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可能是我前世欠你的吧。”戚亦然淡淡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笑，而是非常认真地盯着程越然的双眼。 程越然闻言，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信口一说罢了。”戚亦然不愿让程越然知道，自己已经明白对方的转世一事。 程越然却穷追不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什么？”戚亦然反问。 “知道……”知道我就是程越然，而非岳关山。 程越然将后面的话咽下去，他总觉得这个戚亦然似乎察觉了什么，但不像戳破，于是也保持了沉默。 两人一直沉默着飞到茗山外十里地。 茗山方圆十里都布下了不可进入的阵法，除了妖族族长与主持祭祀的詹远可以进入，其余开了灵智的生灵都不可进入。 来到这里的妖族和程越然等人，都被困在茗山之外。 程越然飞到高空，俯瞰整个防御阵法，开始仔细分解。 半个时辰后，他传音问生前的好友章雅宁，对方是一名阵修，现在正在他身旁。 “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这个阵法的奠基七律非常繁复，我解开可能还需要半个时辰。”张雅宁皱着眉头，仔细观察阵法，“而且就算解开了奠基七律，还有奠基七律衍生出来的千千万万律。这个阵法至少是合体期后期的大妖布下的。” “我已经解开了奠基七律，你能否配合我，一起解开后面的千万律？”程越然除了对剑道外，对阵法也很感兴趣。 “你？”张雅宁不可思议，“真的？” “先是第一律，八卦的顺序分别为震、乾、离、兑、坎、坤、艮、巽。”程越然报出自己解开的顺序。 “不错。”奠基七律中的第一律，张雅宁也解开了。 “第二律，水、金、木、土、水。” 张雅宁闻言，点点头，这第二律她也算出来了。 “第三律……” “第四律……” 这两律，程越然也和张雅宁算得一样，而接下来第五律、第六律和第七律，张雅宁就没有算出来了。 但张雅宁不知道为何，莫名信任这个和程越然长得很像的「岳关山」，直接以对方报出的奠基七律，开始分解后面衍生出来的条律。 很快，一人分解出一半条律，合在一起，将茗山的这个防御阵法破解。 “好了，大家随我一起前往祭坛，看看我说得究竟有没有错！” 程越然率领一行人与妖族前往茗山的祭坛。 不多时，乌泱泱的妖族将祭坛围拢。 程越然走上祭坛，取出一面旗帜，用宝剑将其刺破。 只见旗帜破碎处，冒出一缕红烟，烟雾最终化成一只鸵鸟。 鸵鸟化为人形，朝程越然一拜：“多谢大侠解救我，不然我就要死在这祭坛了。” 接下来，程越然如法炮制，将剩下九千九百九十八面旗帜依次刺破，将被困在里面的小妖放了出来。 有些小妖是自愿献祭的，因此并不领程越然的情，反而朝他吐口水。 程越然轻巧地躲开，面不改色。 而更多的小妖则是被族长哄骗过来的，直至被困在旗帜中，才知道自己要被献祭，自是感激涕零。 程越然救过不知多少妖族，但头一次救下几乎一万小妖，这让他颇有成就感。 他继承了明月真人的使命，促进妖族和人族两族和谐发展，因此妖族的性命也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见救下了这么多妖族，他心情颇为不错。 他转过身，面向泱泱妖族，用灵力传声道：“妖族千年大祭，都由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小妖的性命最为依托，来涵养快要死去的神兽凤凰，使得凤凰涅槃，以续妖族气运。” “原来如此，难怪我的朋友突然被族长叫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已经有妖族反应过来了，“还好他现在被救了。” “岳关山！” “岳关山！” “岳关山！” 程越然听着自己壳子的名字在妖族口中传颂，心情颇为复杂。 第54章 程越然高兴的是, 自己受到妖族的认可；难过的是，受到认可的是「岳关山」，而非程越然。 此时, 他忍不住想, 若是自己没有被那五人两魔害死, 那该有多好, 可以不用盗取别人的名号活着，可以堂堂正正地报出自己的姓名——程越然。 但现在一切想法都如梦幻泡影, 转瞬即逝。 他只能以「岳关山」的名号活着，以「岳关山」的身份来接受别人的赞颂。 他想好了，等到他恢复到大乘期圆满, 他就告诉别人自己就是程越然。 他也想好了，除了戚亦然，其他想要他死的人与魔, 他都不想再搭理。 欢呼持久不断, 知道所有妖族都喊得喉咙沙哑后，才停了下来。这个时候, 已经太阳高悬。 程越然站在祭坛中央，妖族的凤凰图腾之上，在白日之中，接受妖族的欢呼。 直到欢呼声逐渐变小，他才继续传音：“我们投票决定, 要不要惩罚举行妖族千年大祭的妖族。” “还能这样？我也能参与决策了吗？”小妖们不可置信，欣喜若狂。 “我要杀妖的詹远和各族族长付出生命的代价！”有妖族愤慨万分。 “大家同意这个决定吗？”程越然再次传声问。 “同意！” “同意！” “同意！” 在齐齐的同意声中, 偶尔也夹杂了几声不同意, 但这寥寥几声不同意, 被滔天的同意声给淹没。 “既然大家同意, 那么我和张雅宁会制作一个阵法，大家只要报出同意或者不同意，就会被计算在内，只有第一声才作数，大家明白了吗？”程越然说出规则。 “明白了！” 接下来，程越然给张雅宁投了个眼神，之间对方点了点头，两人便很快商量好阵法的奠基七律，开始在茗山周围布置起来。 灵力流泻成奠基七律，奠基七律又根据其自身特性衍生出更多的千千万万律。 直到傍晚，这个计数的阵法才得以完成。 “好了，现在大家可说出同意或者不同意了。”程越然宣布。 众妖等在哪里，头一次有机会处决大妖，他们都很兴奋，即便等了一下午也没有怨言。 等到程越然宣布之后，他们纷纷开始喊出「同意」和「不同意」。 很快，小妖们都喊完。 在半空中出现两行字，一行是「同意者三十二万八千七百六十三妖」，一行是「不同意者三百二十四妖」。 “少数服从多数。”程越然传声道，“既然绝大部分妖族认为该惩戒参加过上次千年大祭，和即将参加这届千年大祭的大妖，那么我们就来决策，究竟该怎么处罚他们。” “杀死他们！” “囚禁他们！” “……” 各种建议纷至沓来，程越然都有些听不过来了。 “这样吧，我们回到小鹊山，毕竟詹远和各族族长都在哪里。我们先去问明白，妖族大祭是如何举行的，再做决定，可以吗？” “可以！”小妖们现在对程越然信任非常。 这次程越然没有坐戚亦然的枯木龙吟，而是自己御剑，缓缓地跟在泱泱妖族后面。 这样一来，前进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妖族们见程越然没有领头，而是跟在后面，对他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从茗山赶往小鹊山，花费了几个时辰，到了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一轮圆月挂在半空，明亮的光芒洒落在万人坑边的各大族长身上，他们都不能动弹。从前他们有多高傲，现在他们就有多低微。 “我们要怎么处置他们？”经过这一番，就连钟离浩广也不由自主地听取程越然的建议。 “先让詹远将妖族千年大祭的过程描述一下。” 程越然走到詹远身前，低头望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对方，说道：“我们已经破解茗山阵法，解救了被困在旗帜中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小妖。现在经过投票，妖族决定惩罚你们。” “那便惩罚吧……”詹远呵呵地笑着，想要显得自己不惧生死，可是因为声音低哑，反倒显得尤为凄惨。 “惩罚也要按照你们犯罪的程度来，你先说说看，上届妖族千年大祭是如何举行的。”程越然明明知道，但非要让詹远自己说出来，这样方可让妖族信服。 “旗帜中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小妖都是我防凤凰火烧死的，我一个人抵命恐怕不够吧？”詹远捂着胸口，缓缓道。 他说话的时候，程越然运用灵力将他的话传了出去。 众妖族听见他的话，同仇敌忾：“烧死他！也烧死围观的其他大妖族长！” 詹远充耳不闻，捂着胸口，不顾汩汩渗血的伤口，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我筹谋千年，千年之前被明月真人发现，设计杀死了他。如今又被他的徒孙发现，看来是因果报应啊……” “天理昭彰。”程越然看着昔日的挚交好友，竟然是这么个坏事做绝的妖族，心中厌恶非常。 “只是我绝不相信，你知道妖族千年大祭的事，是由明月真人告知的。”詹远最后一点不服输，“你能告诉我，究竟是哪位高人指点你……” 说着，他将目光放在程越然身后的戚亦然身上：“是无双庄主吗？” “不。”程越然从储物袋中掏出画像，“就是明月真人的游魂入梦告诉我的。” 詹远看着这幅画像，笑声嘶哑：“没想到，当初我一念之差，竟然造就了我今日的败局……我当初就不应该念在明月真人救助过不少妖族，就保存他剩下的游魂，我应该将他最后的一缕游魂也打得灰飞烟灭……” 程越然听到这段话，彻底心凉。 詹远非但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反倒认为是当初没有做得天衣无缝，是当初的一念之善才导致了他的失败。 这让程越然连最后的一缕怜悯之心也消失殆尽。 “既然众妖族都说要烧死你，我也不能保你，你一路走好！”程越然冷笑着说。 说完，他就转身面向众妖族：“谁愿意来烧死詹远？” 看在詹远是自己昔日好友的份上，程越然不愿自己动手。 立马有妖族站了出来：“我来！” 这次站出来的是一只火灵兽，她的修为只有元婴期，本来要杀死合体期圆满的詹远，是天方夜谭；但现在詹远受制于人，身受重伤，她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 “好！”程越然立马答应。 火灵兽从妖族中走了出来，走进万人坑，化为原形，通体长毛血红，看起来柔顺丝滑。 她张开嘴巴，火焰从嘴里冒出，烧灼着詹远。 但詹远身上穿的都是天级法器，元婴级别的火灵兽的火焰并不能直接伤到她。 这时候，又有分神期的赤焰鸟站了出来。 “我也愿意同计新瑶一起惩罚詹远！” “好。”程越然让他上前。 分神期和合体期只差了一个大境界，有了分神期的赤焰鸟的帮助，詹远虽然仍然不受火焰伤害，但身上的温度已经有些升高了。 “我们也愿意！” 所有火系属性的妖族都纷纷上前，一同朝着詹远喷火。 这位昔日德高望重的白鹤妖詹远，统领所有妖族的大妖，人妖联盟的盟主之一，眼下正在被他统领过的妖族制裁。 虽然朝他喷火的妖族最高修为才分神后期，但是妖多力量大，在几千只火系妖族的火力下，詹远身上的天级法器逐渐失去效用。 只见他身上那件褐色的法袍开始星星点点地燃起火焰，头上的发冠也开始融化。 “这就是当初被我烧死的小妖，临死前感受到的滋味吗？”詹远嘴角含笑，到了临死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落入下风。 说话间，他身上的法袍、发冠、衣带、裤子和靴子都化为灰烬。 火焰终于灼烧起他的身体。 他捂着胸口，直挺挺地站在万人坑上，面带微笑，好像不是在面临死亡，而是在和旧友重逢。 很快，他的躯壳被烧坐灰飞，在夜风中飞扬。 他的灵魂在被烧灼的时候，也没有发出惨叫，而是安详万分。 不多时，他的灵魂也被烧光，无法再轮回转世。 程越然看着詹远，心想：“我终究还是给你留了面子，没有问你万人坑的事，我知道那些人都是你杀死的……只是没有想到，你想栽赃嫁祸到我头上……” 詹远的事情处理完毕，程越然收回心思，沉静道：“剩下参与过上届妖族千年大祭的妖族族长该怎么处理？” “一律烧死！和詹远一样！”有妖族率先大喊传音。 其余妖族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烧死！烧死！” 首先面临处罚的就是赤焰鸟族长。 众妖族看到他光溜溜的模样，纷纷笑出声来。 “要杀要剐，你们随便，就是不可以拿我的尊严来取笑我！”赤焰鸟族长王琦眼眶通红。 小妖们可不管他说的话，笑得更加大声了。 “断了一根翅膀，浑身没毛的赤焰鸟，这我还是头一回见！” “够了！”程越然听不下去，“赶快执刑吧。” 第55章 众妖见程越然发话, 便开始吐出火焰，烧灼赤焰鸟族长王琦。 王琦很快便灰飞烟灭。 接下来是踏雪乌蹄族长和夜蝶族长。 夜蝶族长见到赤焰鸟族长和踏雪乌蹄族长先后被烧死，挣扎道：“等等！我可不可以将功赎罪！” “你要怎么将功赎罪？”程越然有些好奇。 “我在千年前使用了失忆的鳞粉, 抹去了苏盟主的一段记忆, 现在我可以用恢复记忆的鳞粉, 来帮助他恢复记忆。”夜蝶族长连忙说道。 “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程越然传声给众妖族, 询问意见。 有分神期的大妖传声道：“苏盟主在位以来，公平公正, 大家有目共睹。夜蝶族长既然有心将功赎罪，我们就让他恢复苏盟主的记忆，然后将她废除修为, 永远监/禁！” 众妖族商议起来，有妖族不同意。 “夜蝶族长见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小妖的死亡，却视若无睹, 甚至乐见其成。这样的罪过岂可轻易将功赎罪。” 也有妖族同意分神期大妖的建议：“废除修为, 永远监/禁是个好主意！” “要不还是用投票的方式决定吧！” “我看不用投票了，让夜蝶族长恢复苏盟主的记忆后, 就烧死她！” 这时候，苏一尘恢复了些许，勉强能够传声：“不如看我恢复记忆后，看看我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再决定夜蝶族长的生气如何？” “好！”众妖族还是愿意卖苏一尘这个面子的, 毕竟对方是人妖联盟的盟主。 苏一尘对柯冬灵温柔道：“麻烦姑娘将我扶到夜蝶族长面前。” “好。”柯冬灵二话不说，用团扇将人运到夜蝶族长身前一丈处。 苏一尘虚弱地从团扇上下来。 夜蝶族长恳求道：“苏盟主, 你恢复记忆后就知道, 当初要不是我和刘伟保你, 你早就被詹远杀死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如今刘伟被烧死了, 我不想步他后尘，求求你，就算废除我修为，将我永远监/禁也行！” “我不能保证你什么……”苏一尘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效果，“但如果你真的救了我，我会为你说话的。” “多谢苏盟主。”夜蝶族长看到了一丝希望。 苏一尘是人妖联盟的盟主，而在场的大部分妖族都是人妖联盟的成员，都要听令于苏一尘。 而在妖族威望很高的这个岳关山，就是苏一尘的徒弟。 搞定了苏一尘，她的性命百分之七十保住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夜蝶族长朝着苏一尘散发出恢复记忆的鳞粉。 苏一尘吸入鳞粉后，曾经失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彻底恢复了失去的那段记忆。 苏一尘心情复杂，心道：“原来如此……原来我突然厌恶詹远和妖族是这个原因。要是我拥有记忆，和师弟说明白这些，当初的他肯定愿意相信我，我们也不至于分道扬镳……我也不会希望他死……” 程越然看着苏一尘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强忍住心底的厌恶，问道：“你恢复记忆了吗？” “恢复了。”苏一尘贪婪地看着程越然，见师弟还愿意同他说话，他阴暗的心底仿佛得到了一点救赎。 他内心忍不住想：“师弟重生就是我救回来的，他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重生了？是否他怀疑我就是杀死他的凶手之一？” 程越然才不在乎苏一尘心底想些什么，只在乎眼前的事：“既然你恢复了记忆，那就将当日的情形复述一遍吧，看看夜蝶族长究竟有没有救你。” “她的确救了我。”苏一尘感激道。 夜蝶族长听到这句话，仿佛听到了自己活命的根据，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动。 “那你将她如何救了你说一遍吧。”程越然冷冷道，他对苏一尘很难有耐心。 “不用我说，我用灵力复原一遍当日的画面吧。” “那你赶快复原。” 苏一尘听着师弟不耐烦的语气，心中疼痛不已。以前对他一向再耐心不已的师弟再也回不来了，他现在才彻彻底底意识到这一点。 就连当初因为詹远与妖族和师弟分道扬镳，他心底也认为还和对方连着根，断不了。 就算知道师弟与魔剑一战而亡，他也认为自己和师弟是特别的，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和师弟失去了那种特殊性，自己在师弟心中没有多少地位了。 这让素来高傲的他难以忍受。 “我可以复原，但我灵力不足……”苏一尘紧紧盯着程越然，“岳关山，我的好徒弟，你能给我输送点灵力吗？” 不等程越然拒绝，程越然身后的戚亦然就抢先开口：“苏无形，我来帮你恢复灵力吧。” 说罢，他就祭出枯木龙吟，准备弹奏恢复灵力的曲子。 “不要你……”苏一尘缓缓而温柔道，“我就要我的弟子岳关山给我输送灵力，否则我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复原。” “苏无形，你在威胁我们吗？”戚亦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漫不经心，语气淡淡，仿佛在闲聊。 无论他的语气再淡然，再不把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可他作为如今的天下第一人，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苏一尘回答不好，就显得很被动。 苏一尘摇摇头：“戚庄主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我们太和派无咎峰的事，不想别的门派插手罢了。” 他生得柔弱，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也无辜至极，仿佛戚亦然说得话太重，对方根本不应该问出这样重的话。 “算了。”程越然拍了拍戚亦然的肩膀，“还是我来吧。” 程越然忍着恶心走到苏一尘面前，皱眉将牵住对方的右手，开始输送灵力。 苏一尘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细细体味手上程越然的温度，不由得红了眼眶。 这可怜的温度，还是他巧语哄来的。 “咦……”程越然有些惊讶，“你的右手手筋怎么还没恢复……” 他当初为了从苏一尘手中救下赤焰鸟族长王琦，不得已挑断了苏一尘的手筋。 但他想着苏一尘是医修，治疗个手筋断裂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却没想到对方根本灵力枯竭，根本没法治疗。 “抱歉，”程越然低声道，“我挑断你手筋的时候，不知道你灵力枯竭。” 作者有话说： 程越然好好啊，我哭了。 第56章 说完这句话, 程越然便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苏一尘体内。 他虽然只有合体期中期，但是体内贮存的灵力堪比大乘期圆满的修士。 他将体内一半的灵力输送到苏一尘体内后，便道：“好了。” 话音刚落, 他便松开苏一尘的手, 速度极快, 不愿与对方有任何一点肢体上的接触。 人也走回原位, 离苏一尘三丈远，仿佛和苏一尘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他感到难受。 苏一尘见师弟这种反应, 难受到无法呼吸。虽然体内的灵力自动修复起伤势，但他心脏却开始隐隐作痛。 “现在可以复原当初的景象了吧？”程越然见苏一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便催促道。 “……”苏一尘沉默了一会儿，不习惯师弟对他这种态度。 “你……”程越然还要开口。 这次苏一尘没有让程越然说话，抢先道：“好了。” 他用手结出一个复原阵法, 灵力朝着阵法涌入。 阵法将千年前的情形还原出来。 只见苏一尘化身为夜枭, 待在旗杆上，又听闻詹远那一番话。 接着便是他立在茗山之巅, 见证了整个妖族少年大祭。 当完整的妖族千年大祭展现在众小妖面前，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残忍。 “难怪妖族少年大祭，只有大妖们能够参与，我们都不被允许观看，真的太过惨不忍睹了。” “原来我们妖族的气运都是由小妖的牺牲得来的, 这样的气运不要也罢！” “不对！我们妖族的气运真的归我们妖族了吗？刚才听到詹远的话，似乎被他一个妖给私吞了！” “没错！”程越然回复大家, “妖族的气运都被詹远私吞了。他在旗帜上的图案做了手脚, 气运会一直上升到三重天, 三重天上有一个阵法和他气运相连, 这个阵法能够吞噬妖族的气运。” “什么？！詹远竟然如此自私。以前真的没有看出来，他表现得很为妖族着想的样子。” 程越然趁热打铁：“不相信的可以随我上三重天看一看！” “上三重天太过艰难了，不是我们这些小妖能够办到的！” “我随你们去三重天！”分神期的妖族纷纷站了出来。 “好，现在能够有实力上三重天的请随我来！” 程越然说罢，便御剑朝上飞去。 戚亦然紧随其后。 苏一尘只好再次请求柯冬灵：“姑娘，你能带我去三重天吗？” 柯冬灵担忧道：“你身受重伤，恐怕受不住三重天的灵力肆虐……算了，我带你去，最多是我护着你罢了。” “多谢姑娘。” 苏一尘明知自己和程越然是云泥之别，自己低贱如淤泥，也无颜再见师弟。 可他忍不住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想要随时随地地跟随在师弟身边，一刻不停地看着对方，就像戚亦然现在做的一样。 程越然不知道苏一尘内心的想法，只想去三重天解救严静涵的关门弟子严幕。 “希望严幕不像当初的那一男一女，希望她现在还活着。” 几个时辰后，众人与妖终于抵达瀛洲上当的三重天。 “真的有一个阵法。”张雅宁作为阵师，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气运阵法。 大家走入阵法中央。 “徒儿！我的徒儿！”严静涵直到此刻，才失了态，朝着阵法中央的严幕走去。 她一下子跪倒在严幕身旁，伸手去摸严幕的后颈，过了一会儿，终于舒了一口气。 程越然见状，也松了一口气，从严静涵的反应中得知，严幕还活着，只是对方昏迷了过去，因此没有反应。 严静涵抱起严幕，对程越然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岳道友，如果没有你，我们就无法拆穿詹远的阴谋，我的关门弟子也要像我的首席弟子一样死去了。”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程越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但严静涵的感激还是令他感到愉悦。 “如果岳道友以后有事，我们峨嵋派必然倾力相助。”严静涵给出承诺。 “多谢严掌门。”程越然欣然接受。 谁都难保自己没有需要求人的时刻，多个朋友多条路。 程越然一想到朋友，只好苦笑着在心底安慰自己：“虽然我看走眼，认识了詹远这样的朋友，还有傅霁这样希望我死的人，但也有像钟离浩广、柯冬灵这样一直待在我府邸的人与妖，我前世不算白活！” 严静涵见自己此行的目标达成，便递过一张青鸾符：“岳道友，我先找人去医治我的徒弟，这张青鸾符你收着，随时可以召唤我。” “治疗你的徒弟，还是我来吧。” 苏一尘在柯冬灵的庇护下走了出来。 “苏盟主，你可以吗？你现在身受重伤……”严静涵没有将话说完。 “应该可以。”苏一尘走到严静涵身旁，“你将弟子放下吧，我替你治疗她。她是生命力被阵法抽干，只要用灵力在灵脉中有序地游走几遍，就能将她的生命力挽救回来。” “那就多谢苏盟主了。”严静涵依言，将严幕放下。 苏一尘伸出恢复了大半的右手，握住严静涵的脖颈，输入灵力。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严幕的脸色逐渐从苍白变得红润。 几个时辰后，她睫羽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时候，苏一尘收回了手，虚弱道：“应该已无大碍。” “多谢苏盟主救命之恩。”严静涵说着，也递给苏一尘一张可以召唤她的青鸾符。 苏一尘第一反应不是接下青鸾符，而是转头去看程越然的表情，希望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欣慰的神情。 可程越然却没有将视线分给他分毫，反倒与戚亦然在一旁聊天。 苏一尘心中一痛，呕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柯冬灵有些紧张，“我一直保护着你不受旸谷灵力的侵蚀，你吐血可不怪我。” 严静涵也很紧张：“是不是替我徒儿疗伤，加重了苏盟主的伤势？” “无碍。”苏一尘见自己吐血，程越然仍旧视若无睹，心中说不出的悲苦。 他用清洁的小法术将鲜血消除。 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程越然身上，无法移开。 严静涵和柯冬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异口同声道：“他怎么了？” “无事。”苏一尘徐徐收回目光，借过严静涵递过来的青鸾符。 这一下，他和师弟又有共同点了，他们都拥有严静涵递来的青鸾符。 想到这里，苏一尘忍不住苦笑：“我竟然堕落到这个地步，这一点点相似，也能引起我的快活。” 接下来，程越然抱着另一个长相精致异常的男子走了过来。 “你把他也治疗醒吧。” 气运阵法需要用纯阴和纯阳之体来作为阵眼，用他们的生命力和旸谷的灵力来启动阵法。 严幕属于纯阴之体，除她之外，还有一名纯阳之体。 这个男子还没有醒来，但也和严幕一样，还活着，只是气息奄奄。 苏一尘见程越然终于肯和自己说话，心中生出阴暗的欢喜。 程越然见苏一尘紧紧盯着自己，心中不悦，联想到对方对自己意图不纯，更是感到厌恶，于是眉头紧皱。 他将人放在苏一尘面前后，转身离开，务必让自己离苏一尘三丈远。 只要和苏一尘待得近了，他都觉得浑身不适。 戚亦然看在眼里，传音问：“你很厌恶苏一尘？” 程越然皱着眉头道：“与你无关。” 戚亦然听到这句话，才觉得自己僭越了，他在程越然心目中的地位，还不足以窥探对方的想法。 只能徐徐图之，戚亦然这样警告自己。 程越然对戚亦然道：“解决这一切后，我准备在九天之上的仙尊府修炼，你也要一直跟着吗？” “是的。”戚亦然神色淡然，“你也知道的，如今无双山庄灵力凋敝，不如在仙尊府修炼来得快。” “有一件事，我好奇很久了。” “什么？”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程越然终于问出自己想知道很久的事，“我和程越然长得这么像，你们前世又是宿敌，你见到我，不觉得膈应吗？” “膈应？”戚亦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他很想直接告诉程越然，他非但不厌恶程越然，还很欣赏他，欣赏到喜欢的程度。 可他怕自己这么汹涌澎湃，这么突兀的感情吓到程越然，便不敢说，只能将自己的感情深深埋在心底。 “我不膈应。”戚亦然选择比较轻的词语，说道，“我很欣赏程越然，他能为天下苍生与魔剑同归于尽，这一点便是我办不到的。我当初惜命，有不少人来求我去与魔剑决战，我都避而不见。只有程越然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能够接受这样的重担。” 程越然听到戚亦然这样夸自己，被自己重视的宿敌夸奖，他心中自然是骄傲的。 “我感觉我只要再修炼几天，就能突破合体后期了。”程越然忍不住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戚亦然。 “恭喜，我会陪着你一起走到飞升的。”戚亦然微笑着说。 第57章 “你为什么要一直陪着我？”程越然对比感到不解。 “大概是我们之间有缘吧。”戚亦然不愿多说, 生怕自己一个多嘴，泄露了真实的情绪，吓到对方。 “这太奇怪了。”程越然摇了摇头, “我并不需要你陪, 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陪, 我只想自己静静地修炼。” 程越然前世打架有戚亦然陪, 炼器有傅霁陪，欢好有欢钰风陪, 游玩世界有魔狐花善成陪。 可陪到最后，这些人与魔都希望他死。 还不如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不与他人牵涉过深，也就不会被伤到。 “……”戚亦然没想到自己陪伴了程越然几十日，对方却希望他远离。 戚亦然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以前他是无双庄主, 在长胜街又有许多产业, 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现在他却为情所困，心情随着程越然的一句话起起伏伏。 说不出是好是坏, 只是他明白，自己再也放不了手。 与程越然千年的纠缠，加上害死对方的愧疚，以及对对方人品的钦佩，还有更多更多, 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他对程越然的倾慕。 程越然完全没有伤到戚亦然的自觉，只觉得自己不要人陪的决定不能再正确。 这一世, 他要专心修炼, 修炼到大乘期圆满就向世人宣布, 他, 程越然，还活着。 然后向渡劫期修炼，直至飞升。 他也很好奇，飞升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也和现在的这个小世界一样吗？ 程越然微哂，他才合体中期，就考虑起飞升过后的事情了，真是想得太远了。 “对了，你若是想要在仙尊府修炼，”程越然提醒戚亦然，“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和我同住一间房了，你要自己选择另外一间。” 程越然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容忍有个人在他睡眠之时待在旁边。 他开始反思，自己对戚亦然是否太过放心。 戚亦然一开始来魔界和宗啸大战，并提出了要自己相陪，并一路帮助自己夺取进阶的仙草，保护自己进阶到合体中期，还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 这一切是否太过奇怪？ 仅仅只是因为他长得和前世神似，就能让戚亦然做到这个地步吗？ 再说前世，自己不是阻止了对方捕捉踏雪乌蹄作为宠物，因为和对方结下仇怨吗？ 至于戚亦然所说的「相思之情」，程越然是一个字也不信。 这几十日相处下来，他发现戚亦然看自己的眼神清澈，没有欲/望，不像宗啸和苏一尘一样，把他当做程越然的替身，对自己有欲念。 但是戚亦然当初给出的理由的确是，因为自己倾慕程越然，想要解相思之情，才要他留在无双山庄十日。 程越然愈发觉得戚亦然这个人看不透，不可深交。 他们这边聊天，没有传音入密，因此其他人都可以听到。 苏一尘听到程越然说“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和我同住一间房了，你要自己选择另外一间”，只觉得自己胸口又涌上来鲜血。 在他听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程越然和戚亦然同床共枕了，而且程越然没有被强迫！ 苏一尘一想到自己当初强迫程越然行事，对方抗拒厌恶的样子，就开始恨起戚亦然来。 凭什么他得不到的，戚亦然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是因为戚亦然比他更加厉害吗？ 是他还不够厉害吗？ 前世只有宗啸和戚亦然能和程越然打成平手，程越然自然会高看他们。 苏一尘这么一想，治疗纯阳之体的男子的同时，也下定决心，要增强自己的实力，让程越然不能忽视他。 但他完全理解错了程越然，程越然交朋友，付出真心，不看对方实力高低，而是看是否志同道合。 他也绝不会放任自己爱上别人，让自己成为一个为感情牵肠挂肚的人。 程越然依旧和戚亦然在聊天，不回头看苏一尘一眼：“你的行为真的很奇怪。” “是吗？”戚亦然开始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生怕让程越然以为自己把对方当做替身。 他拼命思索，立即解释：“可能我们一见如故吧。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过度的情感，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光是觉得我是值得交往的朋友，就能让你做到这个地步？”程越然还是有些不信，他现在才开始觉得戚亦然目的不纯。 程越然心道：“还好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和戚亦然的相处方式，觉得有些奇怪；而非像前世那样随心所欲，任其自然。不然我又要被骗了。” 想着想着，他开始提防起戚亦然来。 他可不相信，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能够一掷千金，能够全力守护到寸步不离的地步。 戚亦然见程越然起了疑心，只好忍痛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放心，到了仙尊府，我会住另一间房的。我对朋友就是这样，不论认识多久，只要认定了他是我的朋友，我都会倾尽全力对他好。” 程越然闻言，疑心没有被打消分毫，只是点点头，不再追问，给了戚亦然一个面子。 “对了。”戚亦然随口问道，“你对古琴感兴趣吗？我可以教你演奏古琴。等你将曲子弹熟练后，我可以教你如何用古琴制敌。” 程越然只是喜欢欣赏别人演奏古琴，要他自己演奏，他到还没感兴趣到这个地步。 “不用了，我听你演奏，见你制敌，便已足够。” “好。”戚亦然祭出枯木龙吟，“你有想听的曲子吗？我演奏给你听。” 戚亦然演奏古琴向来是悦己，别人要求他演奏一曲，都要看他心情好不好，轻易听不到。 可他为了取悦程越然，竟主动提出要演奏古琴，在这么多人与妖面前。 “可以。”程越然反正觉得苏一尘治疗的过程无聊至极，不如听听曲子解乏，“你能演奏一曲《醉渔唱晚》吗？” “容易。” 戚亦然说完，枯木龙吟非到他身前，他开始按动琴弦。 第三个音便是一个滑音，之后更是滑音连连，戚亦然不停移动左手，在不同的徽位停住，精准异常。 琴声一出来的时候，全场静默，大家都把目光从苏一尘身上移到了戚亦然身上。 戚亦然平常演奏曲子都全身心投入，这次他却间或看了几眼程越然。 好在他技艺娴熟，就算看程越然的表情，也不影响他的演奏精妙。 这一曲当真演奏出了青山绿水，渔人在船上醉酒高歌的场景。 一曲将毕，在场的人与妖都回味悠长，恨不能再听一遍。 戚亦然见好就收，问：“如何？” 程越然评价道：“技艺有余，情感不足。” 其余人与妖听到程越然的话，都觉得他太苛刻了，这么好听的曲子，怎么可能情感不足？ 但见戚亦然点点头，赞同道：“我确实没有投入情感。” 他的心思都在程越然身上，拼命想要取悦对方，这曲子能完整弹下来，也亏得他练习得够多。 “你是懂曲子的人。”戚亦然颇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当初他和程越然对打，程越然总能使出和他曲子意境对应的剑法。 不然以他的性格，和程越然打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一直打上千年？ 程越然虽有不满，但更加好奇戚亦然这样的高手，怎么会无法投入感情在曲子中。 “是谁影响了你吗？” 戚亦然闻言，心中苦笑，嘴上却不能承认，只说：“头一次在这么多人与妖面前演奏，不太习惯。回仙尊府后，我只弹给你一个人听。” 「只弹给你一个人听」这句话有点太过亲密，让程越然眉头一皱。 “不用了，你愿意弹就弹，不愿意就算。” “我自然是愿意的。”戚亦然不假思索道。 他回得太快，让程越然更加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说多么难受，肯定不好受就是了。 “对了。”戚亦然见程越然眉头皱起，立马识相地转移话题，“你师尊也会演奏古琴，他弹得如何，与我相比？” 程越然回忆最近一次听师兄弹琴，那是在燕京城鹳雀楼里，对方演奏的高难度的古琴曲《春风》，充满了异域风情。 程越然想了一下，如实道：“苏一尘他演奏古琴曲，要么不演奏，一演奏就十分投入，感情充沛，旋律精妙，令人沉醉。” 话说到这里，程越然想，他不用继续说下去，戚亦然应该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戚亦然一听就懂，心中暗恨，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来日你再听我弹琴，保证你有不同的看法。” “来日之事，来日再论。” 程越然没有太给戚亦然面子。 只有一旁给纯阳男子治疗的苏一尘听了程越然的话，更加坚持了一个信念，自己以后每天至少要抚琴一个时辰，以保持技艺的娴熟。 苏一尘微微勾起嘴角，原来在师弟心中，他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的，至少他弹琴很好听。 可一想到，以后师弟可能再也不愿听他弹琴，而愿意听戚亦然弹琴，他胸口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堵着，无法疏通。 第58章 程越然在一旁与戚亦然聊天, 直至苏一尘将纯阳男子治疗苏醒。 这时候，程越然瞥了苏一尘方向一眼，看的也不是苏一尘, 而是那个纯阳男子。 纯阳男子缓慢地睁开双眼, 疑惑道：“我这是在哪里？” “你在三重天旸谷。”苏一尘柔声答道。 “我怎么会出现在旸谷？这里灵力肆虐, 我是万万到不了的……” 不等他说完, 程越然便凑了上去，解释道：“你是被詹远骗了, 他拿你当做气运阵法的阵眼，用你和严幕的生命力来启动阵法。” “怎么会？”男子不愿意相信程越然的话，“詹远对我极好, 他是君子，怎么可能会献祭我，把我当成气运阵法的阵眼。” “是真的。”苏一尘见程越然靠近, 心中好受一些。 但他一想到, 对方靠近自己，不是为了和自己说话, 而是为了另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子，心中便忍不住醋意大发。 “詹远已经被烧死，他犯下的罪行，你要看吗？”程越然问男子。 “什么？詹远已经死了？”男子大受打击的样子。 程越然见他不肯相信，便将当时的情形还原给他看。 詹远承认自己烧死妖族, 加上苏一尘当初还原詹远说气运都归他的景象。 男子在这些事实面前，不得不接受詹远是个妖渣。 “容我缓缓。”男子捂着胸口, 大口喘气。 “你想缓缓, 老娘缓不了了。”柯冬灵终于出声, “你和苏一尘都是我在庇护, 才能不受旸谷灵力的侵蚀，我很吃力的好吗？你们有话快点说，有情绪快点恢复。” “我来吧。”程越然对柯冬灵点点头，搀扶着长相精致的男子，将他纳入自己的庇护之下。 柯冬灵这才松了一口气，只保护苏一尘一人，她还是吃得消的。 这时候，苏一尘大为吃味。 师弟竟然宁愿选择保护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也不愿意保护他。 但他想到自己对师弟犯下的罪行，又觉得师弟的做法理所当然，不由得心中一片苦涩。 程越然指了指苏一尘，对男子道：“是他治疗了你，你才能够醒来。” 男子点点头，对苏一尘道谢：“多谢这位道友，不知道友姓名。” “我叫苏一尘，字无形，是太和派无咎峰峰主。” “原来是苏盟主！”男子有点惊讶，“我叫潘解舒，是合欢宗欢钰风的弟子。” “你现在这样，肯定无法自己回合欢宗，我送你回去吧。”程越然提议道。 “那就多谢道友了。”潘解舒将自己全力靠在程越然身上，以缓解自己身上的疼痛。 苏一尘见程越然对待刚见面的潘解舒如此之好，而对待自己如此冷淡，心中痛得死去活来。 “剩下来的妖族，还请师尊处理了，毕竟师尊才是人妖联盟的盟主。”程越然说这句话的时候，转身离去，交代后事，却没有看苏一尘一眼。 程越然御剑载着潘解舒超人间而去。 几个时辰后，两人落在瀛洲上空，继而朝着东胜大陆而去。 天黑了又白，两人才停在合欢宗外面。 “合欢宗到了，我就送你到门口，你自己进入吧。”程越然才不愿意再见到欢钰风，再次见到这个对他有些扭曲感情的人。 可不等他和戚亦然等一行人与妖离开，就传来了欢钰风的声音。 “来了合欢宗，哪有这么容易就走。” 话音刚落，一阵雾气出现在程越然眼前。 “这是迷雾阵。”潘解舒说道，“是一个渡劫期大能留下来，专门赠给我师父的宝物。” 程越然一听是渡劫期的大能留下来的阵法，心中顿时凉了一截。 “当初就是你们盗走了我苦守百年的夺魂玄精，如今你们要如何偿还呢？” 欢钰风的话语中带着瘆人的疯魔笑意。 程越然这时候想要和戚亦然、张雅宁等人练手破解阵法，可他伸手一捞，身旁哪里还有什么人？ “戚亦然？！” “张雅宁？！” 程越然用灵力传音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你小子进阶神速，还不是多亏了我的夺魂玄精……” 随着欢钰风的话音落下，他的人渐渐出现在程越然身前。 雾气蒙蒙中，他眼尾的那颗红痣越法显得鲜艳亮眼，他美艳秾丽，是让人一眼移不开视线的那种长相。 欢钰风身着一袭糜红色长袍，露出两片锁骨与一大片胸膛，看起来颇为诱人。 但这诱人的皮囊下，隐藏的是蛇蝎的心肠。 “我合体期圆满，因为不与人双修，只靠着练习鞭法，进益缓慢，想靠夺魂玄精进阶大乘期。没想到，我守了几百年，还是便宜了你小子。” 欢钰风伸出右手，掐住程越然的下颔。 程越然发现，他居然动弹不得，这个迷雾阵竟然有这么厉害，不愧是渡劫期大能制作出来的。 “如今我要把你当做炉鼎，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说话间，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合欢宫，两人躺倒在床上。 “你放心，我只吸取十株夺魂玄精的功力，不会多的。” 欢钰风体贴地脱下两人的穿戴。 …… “你说你，怎么偏偏与程越然长得这般像……”欢钰风仔细打量起程越然的样貌来，“还偏偏和他一样，喜欢插手妖族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妖族威望有多高？和当年的程越然也相差无几了。” 程越然厌恶地看着欢钰风，看着这个害死他的人之一。 他厌恶欢钰风前世没有明说对他的喜欢，不然他就会早早斩断这段孽缘，也不至于让欢钰风沉迷至此。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欢钰风皱了皱他秀丽的长眉，“就好像程越然真的得知了我喜欢他，然后厌恶我，想要远离我的样子……” 程越然听着欢钰风自言自语，心中厌恶更深切。 “不……我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欢钰风抬起手，想要打程越然一巴掌，可看看对方的面貌，又舍不得。 “你小子真是好运，长得和程越然这么像，像到我都不忍心打你了。” 欢钰风说着，亲了上来。 他的一双红唇，先是落在了程越然的额头上，紧着是眉毛、双眼、鼻梁和嘴唇。 “没有见到过程越然，我还以为自己拥有世上无双的样貌。可见到他之后，我才发现，人外有人。” 欢钰风的气息吐在程越然的右颊上。 这场面，配合着飘动的床幔，显得旖/旎暧/昧。 “我想好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像程越然的份上，就不榨取你的修为，将你当做炉鼎了。”欢钰风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我要和你双修。” “滚！”忍到现在，程越然终于开口说话。 “嘘……”欢钰风将修长的食指贴在程越然的双唇上，“这个时候，别说败兴的话。” 程越然还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于是只能恨恨地盯着欢钰风。 “我说过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欢钰风拿出自己的腰带，将程越然的双眼覆盖，“这样，我就来看不到你带着恨意的眼神了，我就可以想象你是带着爱意的。” 欢钰风开始动作。 “上一次和你双修之后……我念念不忘……”欢钰风吃力道，“既然程越然死了……没错，是如我所愿地死了……那么得到一个赝品也不错。” 程越然心里暗骂：“变态。” 但欢钰风不愧是合欢宗宗主，技巧高超，令程越然很快没有别的想法，只一味地沉浸在欢愉中。 “你看，你明明也很享受，对不对？”欢钰风调笑道，“装什么正人君子……程越然也是，明明很喜欢和我欢/爱，可每次都不愿意多停留，灵力用尽就走。” 欢钰风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语气也变得低落起来。 “从来只有他来找我的份，没有我找他的时候。我都能够想象，我要是突然去找他，他会有多惊讶。我怕他疑心我喜欢他，从来都是在合欢宗等他上门。” 程越然听着不觉得欢钰风可怜，只觉得不耐烦。 他不觉得自己亏欠了欢钰风。 “有时候快，一等几年，他就来了……有时候慢一些，他隔几十年才来……最多一次，我闲来无事数过，他过了一百五十三年又两天才来找我……” 程越然恨铁不成钢，心道：“我不来找你，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何必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那一次，我觉得自己真是犯贱，每一天醒来都给自己一个巴掌，恨自己不争气，不能忘记程越然……” 程越然听得心惊胆战，这有点太过了吧？ “渐渐地，我的爱越来越扭曲，我爱程越然有多深，恨他就有多深。爱他爱到能为他付出生命，恨他恨到他去死！” 说到这里，欢钰风疯狂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空荡荡的合欢宫中不断回响。 他笑了很久，才终于停下来。 “可我也只是希望程越然去死，只是希望而已啊，没想到他真的死了。程越然怎么会死？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程越然无力地想：“还不是被你们铸剑的五人两魔一同害死了。” 第59章 “我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 他本可以在杀死魔剑后全身而退，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的剑停住了, 这导致了他的死亡。” 欢钰风提起这件事来, 语气恨恨。 “我一定要找出, 是谁在他的本命剑上动了手脚, 为他报仇雪恨。” 程越然听得好笑，心想：“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欢钰风双手捧着程越然的脸：“你和他长得这么像, 莫非是上天补偿我的？我从前就很想将程越然据为己有，可他修为远胜于我，我无法做到。但我可以制服你, 让你一直躺在合欢宫内。” 程越然心中升起无限的厌恶，他讨厌被人囚/禁。 他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只能任欢钰风施为。 欢钰风说到这里, 就不说话了，开始缓缓动作。 这场欢愉结束后, 欢钰风解除了程越然的禁言，问：“你有什么想说的？我看你刚才也很享受。要是你乖乖跟了我，我就放你自由。” “欢钰风，你喜欢程越然，为什么还要找替身？”这是程越然一直不明白的点。 “因为我得不到程越然啊。”欢钰风理直气壮地说。 “世上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 得不到就应该放下，而不是强取豪夺, 或者找替身找赝品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程越然苦苦劝说。 “不……”欢钰风眼神暗了下来, “正是因为我得不到, 又放不下, 所以才要找替身。我可以将你当做程越然，仿佛自己已经得到了他。” “可是你这样做，也并不会得到我的喜欢，只会得到我的憎恨。”程越然咬牙切齿。 “那么你不要憎恨我就好了，明明你也很喜欢我对你这么做不是吗？”欢钰风的语气中带着一抹笑意。 这句话刺痛了程越然：“生理上的欢愉是我阻挡不了的，但是我内心非常排斥这种做法，根本就不喜欢！” “那就做到你喜欢为止。”欢钰风掷地有声道。 “快放开业！”程越然想尽一切方法，想要获得自由，“你要是这样违背我的意愿，将我困在合欢宫，等戚亦然破解了迷雾阵，他不会饶过你的。” “哈哈哈！”欢钰风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迷雾阵可是渡劫期大能所赠，岂是戚亦然一个大乘期的修士所能破解的！” “这可不一定。”程越然莫名对戚亦然有种自信，“况且还有阵师张雅宁在，他们两个人联手，假以时日，一定能破解阵法。” 欢钰风又是一阵大笑。 “你难道不知道，迷雾阵会将他们分开，然后溶解他们的神魂，让他们烟消云散？” 程越然闻言，大吃一惊：“怎么会？” “你还等着戚亦然来救你，真是痴人做梦。”欢钰风语气中带着一些冷意，“他现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程越然担心起戚亦然的安危来：“你放了我的朋友们。” “哦？”欢钰风食指点在程越然的笔尖上，“我可以放了他们，可你怎么保证他们下次不来找我的麻烦。而且，我放了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程越然沉默了一会儿，不想戚亦然、钟离浩广、柯冬灵、张雅宁等人与妖因为他而死。 他下定决心道：“我可以在你身边，陪你一年，这一年是我心甘情愿，不会恨你。但你要保证放了戚亦然等人。” “听起来不太划算……”欢钰风静静思考。 合欢宫内一片沉默。 半晌，欢钰风似乎有些动摇：“你真能扮演程越然的样子，假装爱上我吗？” “我可以扮演程越然的样子。”程越然心想，他甚至不用扮演，只有做好自己就行了，“但假装爱上你这一点，我只能尽力而为，不敢保证。” 欢钰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我需要你做到爱我，像真的一样。” 程越然失声了几息，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以……我尽力而为……” 虽然这么说，但效果如何，也不是他能保证的。 他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 “太好了！”欢钰风语气欢欣，“不过有一件事，我们还需要再商量商量……” “什么事？”程越然不明白，欢钰风怎么这么难缠，他以前怎么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呢？ “一年的时间未免太短，我看不如就约定一千年，你看如何？”欢钰风得寸进尺。 “一千年？！” “不错，就是一千年。” “欢钰风，你不要太过分！”程越然忍无可忍。 欢钰风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反而还觉得一千年太短，是自己开恩。 “你要是接受不了一千年，那么就让你的朋友们死在迷雾阵法中吧。” 欢钰风笑了笑：“反正他们是死是活，只与你相关，与我无关。” 程越然坚决反对：“一千年太长，不如一百年吧。” 欢钰风摇了摇头：“不行，一千年就是一千年，少一天都不行。” “我决不能答应！”程越然和欢钰风在一起一天都是非凡的折磨，更遑论一千年了。 他难以想象，自己违背本心，装□□上欢钰风的样子，而这样的日子要过上一千年。 程越然只能再劝：“说不定你一年就腻烦我了……” 欢钰风打断道：“那我就丢弃你就行了。反正我们约定要是一千年，若在一千年内，我厌倦了你，我可以直接抛弃你啊。可要是我一直很喜欢你，那么你就要履行义务一千年。” “你休想！”程越然心中极恨。 “无所谓了，反正即将死在迷雾阵里的人与妖不是我的朋友，是你见死不救，才导致他们的死亡。”欢钰风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程越然内心乱成一团，他既想救朋友，可又不愿意陪伴欢钰风一千年。 可若他不答应欢钰风这无理的条件，他的朋友就要葬身迷雾阵了。 过了许久，程越然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真的吗？”欢钰风声音雀跃，“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这一点你和程越然很像，都愿意为了朋友牺牲自己。”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你能否解开迷雾阵，让我见见他们？”程越然无奈道。 “可以。”欢钰风答应，“可是在此之前，你要先发心魔誓，说愿意陪在我身边一千年，并且爱上我。” 发了心魔誓就一定要做到，否则会被心魔反噬，修为得不到进益。 “好。”程越然干脆道，“我，岳关山，在此发下心魔誓，岳关山愿意陪伴欢钰风一千年，并在此期间爱上他。” 到此为此，欢钰风才真真正正地相信了程越然肯为朋友牺牲自己。 欢钰风解开对程越然的禁制，程越然能动的第一时间，就是用了个清洁的法术将浑身打理干净，并穿好衣服。 程越然问：“现在你能放我的朋友们出来了吗？” “当然可以。” 欢钰风说完，摊开掌心，掌心上现出一个八卦盘。他拨动了八卦盘足足一个时辰，才说：“好了，你的朋友们就在合欢宗的门口，你可以去见见他们。” 程越然在此之前，问道：“你能把这个八卦盘借我玩玩吗？” “你要这个八卦盘来干什么？这个八卦盘精妙复杂，不是你一个剑修能够把玩的。”欢钰风言语中的意思是拒绝。 “我都答应陪你一千年了，你连个八卦盘都不愿意让我玩一下吗？”程越然有些不满。 “好好好！”欢钰风一想到神似程越然的人要爱上自己一千年，心情大好，便答应了，随手将八卦盘递给对方。 程越然拿到八卦盘的时候，合欢宗在正响起震天的琴声。 “欢钰风，你快把岳关山交出来！” 程越然置之不理，只一味地拨动八卦盘。 欢钰风懒懒地拉着程越然起身：“走，你出去和你的朋友们说清楚，你是自愿留在合欢宫的，免得他们来打搅我们。” 说话间，欢钰风只见眼前一阵迷雾弥漫开来。 他拉着的程越然也不见了踪影。 “岳关山！你竟然能够调动迷雾阵，是我小瞧你了！”欢钰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程越然淡淡道：“你就试试被迷雾阵消融神魂的滋味吧。” “你怎么敢？”欢钰风不可置信，“你明明发了心魔誓的，要陪我一千年。你现在杀了我，就等于绝了你的修仙之途！” “我当然敢。”程越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发心魔誓的时候，说的是岳关山要陪你欢钰风一千年，可我又不是岳关山。” “什么？”欢钰风被这句话砸了个措手不及。 “我就是程越然本人啊。” 程越然缓缓吐出这一句话。 欢钰风被震惊得头皮发麻：“不可能！我明明亲眼见到程越然魂归三界！” “我死的时候，恰好岳关山也死了，我的神魂便寄生在他的躯壳内。我的确是程越然没错。” 程越然残忍道：“而且你知道我的剑为什么会停住吗？” “为什么？”欢钰风紧握双拳。 “因为你们铸剑的五人两魔都在那一瞬间希望我死，就是你们害死了我！” 第60章 “怎么可能？！”欢钰风闻言, 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歇斯底里，“这不可能！你就是岳关山！你肯定在骗我！我怎么了可能害死程越然！” 程越然听着这些话, 心中一片漠然：“我就是程越然, 你信也好, 不信也罢, 这就是事实。” 实际上，程越然也没打算用迷雾阵杀死欢钰风, 只是想把对方关在里面几天，让对方受尽折磨，以解他心头之恨。 若是之前他在采摘夺魂玄精的过程中被欢钰风强行欢好, 知道是对方杀死了他，他也只是想要远离对方，没想要折磨对方。 可是欢钰风偏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欢钰风竟然想要杀死他的朋友。 这让他忍无可忍！ 他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让对方知道, 不能随便夺取他人的性命，视他人的性命为草芥。 “你骗我！程越然怎么舍得这么对我？！”欢钰风在迷雾中穿梭, 却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迷雾本身。 “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明白当初是我看走眼，才会和你双修。你蛇蝎心肠，根本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想杀就杀，我也要你知道教训！” 程越然说完, 将八卦盘放入储物袋中, 御剑飞往合欢宗门外。 “我还活着！”程越然在高空上传声。 戚亦然听见他的声音, 看到他的人, 这才停止攻击合欢宗的防御阵法。 “你还好吧？”戚亦然十分关心程越然，毕竟上次在欢钰风的阵法撤去后，程越然被对方蹂/躏得不像样。 戚亦然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我没事。”说话间，程越然落在戚亦然面前，“反倒是你，怎么浑身伤口。” 戚亦然的法袍破破烂烂，头发也凌乱不堪，投过破烂的法袍，可以看见对方身上大片的血迹。 “不要紧。” 戚亦然一说话，程越然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还受了内伤？”程越然明白，戚亦然一说话就要吐血，只是在他面前强撑而已。 “对了。”戚亦然岔开话题，“你是怎么从欢钰风手中脱身的？他又怎么肯放过我们？” “我用计谋让他撤除了迷雾阵，骗取到他的八卦盘，将他困在迷雾阵中。”程越然随口带过，一点也不想详细解释。 “那就好。”戚亦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程越然也会骗人。 他们这么大动静，惊动了所有的合欢宗弟子。有弟子前往合欢宫，却没有见到欢钰风。 合欢宗弟子急得焦头烂额。 “怎么办可好，门外至少有十人，修为都深不可测。再这样下去，不到半日，他们就能破解合欢宗的防御阵法。” “等等，你看，有人从合欢宫飞出去了。” “琴声好像停了。” 合欢宗弟子聚在一起，讨论过后，静如鹌鹑。 等到程越然一行人与妖离开后，他们才如释重负。 只是…… “宗主去了哪里？” … 程越然得知戚亦然、钟离浩广、柯冬灵和张雅宁等人与妖都身受重伤，自然无法突破重重难关，抵达九重天之上，无法在仙尊府疗养。 这时，钟离浩广提议：“不如我们去沧浪派吧，沧浪派掌门傅霁是程越然的挚友。” 程越然一想到傅霁就头疼是：“算了，我们还是去西平大陆的灵音寺静养吧。” “为何不如沧浪派，而要去灵音寺？”柯冬灵不解，她身受重伤，没有个几十年是养不回来了。 在她看来，傅霁为人热情开朗，大方好客，沧浪派自然是比灵音寺更好的静养地方。 “……” 程越然总不能说，傅霁害死了他，他不想看到对方吧。 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我曾拜访过沧浪派掌门，对方因为痛失挚友，正寻死觅活，这个时候去打搅他，恐怕不太好。” “这也是。”戚亦然可以作证，当然他私心也不想见到另一个情敌。 “好，那我们起身去往灵音寺吧。”众人与妖纷纷赞同。 这次程越然一把剑，载着数十名人与妖，浩浩荡荡地向西平大陆出发。 用了大概几个时辰，程越然抵达九座山峰。 众人与妖花了十几日才爬但第九座山峰之巅，看着脚底的锁链。 “早就听闻，去往灵音寺道路艰险，如今亲自经历了，果然如此。”柯冬灵捂着胸口，觉得还不如去沧浪派，她后悔死来灵音寺休养这个决定了。 等到了这里，慧恩长老从灵山的之巅，踏着锁链走来。 “岳施主，戚施主有礼了。” “慧恩长老好。”程越然施了个礼。 “如果诸位是来找住持的，就请回吧，住持如今在瀛洲。”慧恩好心道。 “不是的。”程越然缓缓解释，“我的朋友们都身受重伤，想要在灵音寺疗养，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慧恩转身，朝云雾深处走去，“修为请随我来吧。” 居士寮房分为男女，柯冬灵、张雅宁等妖与人便与程越然等人分开。 灵音寺的和尚多擅长治疗，他们便派了比丘和比丘尼来为程越然一行人与妖治疗。 这里只有程越然完好无损，还因为双修，修为从合体中期突破到了后期。 戚亦然等人与妖之所以在八卦盘里受伤破重，就是因为欢钰风开了迷雾阵最高的等级，所以一天一夜下来，他们就修为倒退，内外皆伤。 而程越然困住欢钰风，用的则是低等级的迷雾阵法，因此对方现在还能挣扎跑动。 程越然坐在床上，取出八卦盘，与欢钰风对话。 “你知道你究竟错在哪里吗？” “我没有错！” 过了十几日，再听到程越然的声音，欢钰风欣喜若狂。 “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程越然忽然觉得这样的欢钰风有些可怜，但转念一想，被欢钰风害得身受重伤的朋友们才是真正的可怜，于是便对对方同情不起来了。 “你真的是程越然吗？”欢钰风喃喃自语，“是了，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钟离浩广、柯冬灵、张雅宁都是程越然的朋友，而非岳关山的朋友是！” 欢钰风恍然间想通了很多。 “我的确是。”就连程越然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能重活一世。 他前世活着的目标是继承明月真人的意志，促进人妖和谐相处。 而今世，他想通了，他只要飞升，远离那些妖魔鬼怪。 而欢钰风很明显，在程越然心中，就属于妖魔鬼怪那一类。 程越然看着八卦盘里的欢钰风，对方法袍已经破碎成一条条，本来就衣不蔽体，这下更加裸/露。 只见对方身上一片片溃烂的伤口，就连对方最看中的那张脸也满是伤痕，没有一点美感。 程越然是一个看中皮相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千千万万的修仙者中选中欢钰风。 对方这样难堪，也叫程越然唏嘘不已。 “你知道错了没有？”如果知道的话，他打算放欢钰风出来。 “我没有错！”欢钰风瘫倒在地上，恨恨道，“我错在轻易相信了你，我就应该让戚亦然他们死在迷雾阵里，然后囚/禁你一辈子！” 程越然见欢钰风死不悔改，心中叹了一口气。 “你认个错。”他退一步。 “我没有错！”欢钰风大喊道，“程越然，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死了，我看还有谁像我这样爱你！” “我不需要这么扭曲的爱。”程越然淡淡道，“我只需要朋友与师兄，需要一个合则来、不合则散的情人罢了。” “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自私！”欢钰风不顾形象地辱骂，“人人都夸你程越然心善，以天下苍生为几任。可你有没有想过，被你阻止捕捉妖族的修炼者，他们获取不了灵石，修炼就到此为止了？ “你有没有想过？魔狐吃魔族，是魔族自己的事，他们互相残杀，是他们的本能，你阻止花善成，反而叫他痛苦？ “不！你没有想过！你只管你心中的道义，以你自己为准则！你没有想过我，在没有你的日日夜夜是如何渡过的……” 程越然打断道：“我并不想听你说这些……” 欢钰风也打断他：“我知道，你希望我认错，像戚亦然等人道歉，然后忘了你，离你远远的，是不是？” “原来你知道。” “对，我知道。”欢钰风低低笑了起来，“你的心思我一向明白得很！可是我不会如你的愿！我宁愿死了，也不会远离你！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何苦？”程越然不明白这种执着。 “就像你一定要人妖两组族和谐相处，阻止妖族吃人，阻止人族捕捉妖族。我也有我自己的执念，我的执念就是得到你。得不到你，我情愿你死，或者我死！”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在八卦盘里再反省几日。” “不要！” “你知错了？” “不是。”欢钰风仓惶从地上爬起，“我是想要你多陪我说说话，虽然你现在的声音和以前不一祥了，但你的脾气还是一模一样。” 欢钰风终于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岳关山就是程越然。 第61章 “可我却并不想同你闲聊。”程越然声音冷漠, “我和你已经没有多余的话可说了。” “你放我出去！”欢钰风恳求道，“我们之间肯定还有很多共同话题。” “不了，你在八卦盘里好好反省, 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这句话, 程越然不等欢钰风再开口, 早早将八卦盘放进了储物袋中。 程越然将一半的灵力传输给了苏一尘, 如今便在灵音寺的居士寮房里打坐，吸纳灵力。 这一打坐, 一天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等他睁开眼，便从储物袋里取出八卦盘，问：“你知错了吗？” “程越然, 你这样有意思吗？”欢钰风仍旧知错不改的样子，“我就算认错了，给戚亦然他们道歉了, 这难道就是我发自真心的了吗？不是的, 是你强迫我的。” “我只要结果。”程越然淡漠道。 他看着八卦盘中的欢钰风，身上的伤口已经腐烂, 惨不忍睹。 “好好好！”欢钰风终于肯认错，“我知道错了，我去给戚亦然他们一个个道歉，这下你可以放我出八卦盘了吗？” “说到做到。” “我发心魔誓！”欢钰风见程越然不信，便发起心魔誓, “我，欢钰风, 在此发下心魔誓。我出迷雾阵后, 给戚亦然等人与妖一个个道歉。这下你相信了吗？” “信了。” 程越然说着, 开始拨动八卦盘。 欢钰风还在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就不应该在你面前解开迷雾阵, 你最懂阵法，一点就通，知道怎么运用八卦盘……” 可惜没有如果。 一个时辰后，欢钰风从八卦盘中出来，控诉道：“你真狠的心啊，我们好歹认识了上千年，也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你竟然一点都不怜惜我……” 程越然听不下去了：“就是说，我们认识了上千年，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可我还是被你害死了，到底是谁心狠？” 欢钰风见程越然不吃这一套，便转换话题：“走，不是要去道歉吗？” “道歉的事先放在一边，你先把你的伤治好再说。”程越然见不得欢钰风之前那么明艳动人，现在却浑身腐肉。 “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欢钰风咂摸咂摸，品出一丝甜意。 “滚……”程越然这样好的脾气，都被欢钰风整得想骂人。 程越然领着欢钰风去见了慧恩长老。 慧恩长老见到欢钰风这惨状，也是大吃一惊：“施主怎会如此？” 欢钰风幽怨道：“还不是因为他。”说着，指了指程越然。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是怎么得罪岳施主了？”慧恩看得心惊胆战。 “因为我爱他，他就要惩罚我……” “够了！你别胡言乱语！”程越然打断欢钰风的话，“明明是你害得戚亦然等人与妖受伤，我才惩罚你的。” “原来如此。”慧恩长老对欢钰风的感官一下子不好了，“敢问这位施主高姓大名？” “我叫欢钰风，字雨落，是合欢宗宗主。” 慧恩又是一惊，灵音寺和合欢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合欢宗宗主欢钰风会来这里。 “欢施主，你能告诉贫僧，你是如何到达灵音寺的吗？”慧恩没有感受到欢钰风来到灵音寺，对方忽然就出现了，这让他有点提防。 “是我用八卦盘带他进来的。”程越然解释。 “原来如此。”慧恩点点头，提醒道，“这次就算了，看到欢施主伤势如此严重的份上，不与计较。下次来灵音寺，一定要亲自翻越九座高峰。” “好的，多谢长老大发慈悲。”程越然感激道。 欢钰风却不领情：“你们秃头就是规矩多！别人来求你们治疗，肯定伤势严重，还要爬九座雪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程越然忍不住低斥：“你闭嘴。” 慧恩却笑了笑，没有被冒犯的样子：“这是先人定下的规矩，我们也不能违反。” “规矩是人定的，就可以由人来破除。”欢钰风懒懒道。 “阿弥陀佛，欢施主所言极是，我们会考虑的。”慧恩点点头，“请欢施主随我来，我专门给你安排一间寮房，再亲自为你治疗。” “不要！”欢钰风拒绝道，伸手想要去拉程越然的衣袖。 程越然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欢钰风的动作。 欢钰风心理素质可比苏一尘、傅霁等人好多了，也不气馁：“秃驴，我就要和程越然一间房。” “等等……”慧恩被「程越然」三个字打了个措手不及，“程仙尊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如何在灵音寺。” “他把我当做程越然了。”程越然解释道。 “原来如此。”慧恩觉得今天他说这四个字的频率有些高，“岳施主的确神似程仙尊。” “不！”欢钰风想去抱程越然的胳膊，“他就是程越然本人，才不是什么没用的岳关山。” 欢钰风说岳关山没用，这让程越然皱了皱眉，毕竟程越然可不会这么评价一个陌生人，他对欢钰风的观感愈发不好。 他现在只想赶紧治好欢钰风，然后让欢钰风给戚亦然等人和妖赔礼道歉，之后将欢钰风送回合欢宗，两人再无瓜葛。 程越然伸手握住欢钰风的双手，阻止他乱动：“慧恩长老，还请你安排一间寮房，方便欢钰风入住，也麻烦你为他治疗了。” “阿弥陀佛，请随我来。”慧恩说着，走到一间寮房前。 寮房很显然有清洁阵法，推开门，里面干净清爽，像刚刚打扫过一般。 “我住在这里治疗，你会陪我吗？”欢钰风冲程越然撒娇。 他现在这副模样，撒起娇来，只叫人觉得可怖，而非怜惜。 程越然自然拒绝：“不会。” “那我不要治疗了！”欢钰风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麻烦慧恩长老定住他，为他治疗，以免节外生枝。”程越然请求道。 “好。”慧恩说完，便开始吟诵口诀。 不多时，欢钰风被定在床上，由慧恩为他治疗。 欢钰风却骂骂咧咧：“秃驴，你是不是对我有色心？不然定住我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让我和程越然在一起！” 程越然听不下去，直接用了个闭言术。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烦请慧恩长老为欢钰风治疗，我就先回自己的寮房去打坐了。” 慧恩长老点了点头，随后便专心地投入治疗。 程越然回到寮房，开始吸纳灵力。 这一世他的灵脉比上一世要宽和坚韧，所以吸纳灵力的速度更快。 只不到一天一夜，整个寮房附近的灵力便空空如也。 又过了十多日，他的房前围聚了不少灵音寺的弟子。 “慧能长老，你看看，整座灵山的灵力都涌向这间寮房，再这么下去，恐怕再过一个月，整个灵山的灵力都要枯竭。” “阿弥陀佛。”慧能长老闻言，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逐客吧，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程越然听到门外的对话，才发觉自己差点又将别人所在地的灵力吸纳一空，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觉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几个没见过他的小弟子，纷纷仰头看着他，目中流露出惊讶。 饶是念了再多「色即是空」的经文，也抵不住程越然扑面而来的美色。 程越然的皮囊自能蛊惑人心，不然也不至于惹下一桩桩孽缘，导致自己身死。 见到他的和尚们都说不出话来，原本希望他赶快离开的和尚，也因为他的美貌，而舍不得他离去了，只希望他能多停留在灵音寺，哪怕代价是整座灵山的灵力枯竭。 “不好意思。”程越然语带歉意，“我马上就离开这里，去往九天之上的仙尊府。” 慧能闻言，松了口气，程越然能主动提出离开自然是最好不过。 “施主不妨在多住几日。”慧能挽留道，反正再留几日也没关系，只要不是十天半个月地住下来。 慧能有出窍期的修为，可他却看不透程越然的修为，想着留下对方，还能与对方多聊聊修炼的事，说不定对自己有所启发。 “不了，我即刻就走。” 程越然这才发现整个居士寮房周围已经没有灵力，很不好意思，只是脸上不显，心中却愧疚得很。 将某地的灵力吸纳一空，就算用天级聚灵阵，也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恢复。 这就是程越然知道戚亦然害死了自己，却还不厌恶对方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将整个无双山庄上千年来积攒的灵力吸纳一空。 “既然岳施主决定离去，我也不好阻拦。”慧能感觉有些可惜，还没能与程越然讨论修炼的事。 “我去与朋友告别后，就离开。” “好。” 程越然向戚亦然的寮房走去，其余被他美色蛊惑的弟子脖子都快斜了过去，目光紧紧钉在程越然身上。 “看来你们还是没有修炼到位。”慧能见状，敲打弟子。 “是！”弟子们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都面红耳赤。 至于程越然，他打开戚亦然的房门，只见对方换掉了破破烂烂的法袍，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正坐在床上疗养。 “我就要走了。”程越然开口道。 戚亦然这才睁开眼，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第62章 “去仙尊府吗？”戚亦然猜测道。 “是的。”程越然点点头, “这里的灵力不够我吸纳的。” “可惜我身受重伤，还未痊愈，不能陪你一起去了。”戚亦然惋惜道。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对方不能陪自己一起, 程越然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并不需要戚亦然的陪伴, 这种陪伴对于他而言有点多余。 “那我走了。” “你走吧。等我，我再休养几年就能痊愈。”戚亦然生怕程越然不等他, 找不到人。 “再说吧，你先好好养伤。”程越然不能保证自己一直待在仙尊府，说不定他心血来潮就往人间走走。 戚亦然闻言, 陷入沉默，感觉有一种抓不住对方的无力。 过了一会儿，程越然见戚亦然还是无言, 便说：“你安心在这, 我走了。” 这次说走，没有等待戚亦然的回音, 而是直接推门出去。 他走出居士寮房，走出寺庙，走到灵山之巅，踏着锁链，翻过九座雪山, 终于离开灵音寺。 他御剑直直往天上飞去，飞到三重天旸谷的时候, 他停了下来。 “在仙尊府修炼, 不如直接在灵力之源的旸谷修炼。” 打定主意后, 他便安心停在旸谷。 旸谷灵力肆虐, 吸纳灵力的时候，程越然只觉得自己的灵脉涨得疼，但这对拓宽灵脉有好处，也能使得灵脉更加坚韧。 在旸谷吸纳灵力的速度更快，原本在灵音寺需要一个月才能吸纳满，在旸谷只需要三天三夜就行了。 “不如试试在旸谷练剑，不知效果如何。” 程越然说试就试，直接用出一套春风剑法。 剑法之处，需要的灵力不多，只是温柔地起个式，让人感觉春风拂面而来，带着温润的春雨一般。 等到了万物朝圣、万物复苏等大招的时候，灵力消耗开始变多，程越然这才发现他体内的灵力没有损耗分毫。 原来身处旸谷，灵力的消耗，还赶不上吸纳的速度快。灵力一旦有所损耗，就会立马填充圆满。 “这可真是一个练剑的好去处，怎么以前没有人的发现？” 以前也有人试过在旸谷练剑，可根本灵脉远远不如程越然宽阔和坚韧，自然忍受不了灵力的自动吸纳。 程越然在旸谷练了整整有一年的剑法，用春风练到夏雨，从夏雨、秋叶练到冬雪，再练了挽天、九章等等剑法。 “我练习的都是别人创下的剑招，我能否自己也创立一套特别的、只属于我的剑招呢？” 一想到这里，程越然就更加兴奋。 “可是我现在对天道的感悟还没有那么深，就算创下剑法，也与春风、夏雨剑法差不多，创立剑法一事，还是等到我对道法有了更深的感悟再说吧。” 程越然很有自知自明，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在旸谷的这一年内，他从合体后期进阶到了合体圆满，只一步之遥，便成渡劫成为大乘期的修士。 “现在我不能突破境界，原因不在于我实力不够，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不能进阶大乘期呢？” 程越然只记得，自己前世很容易就从合体期进阶到了大乘期，没有现在的困境。 既然再练下去也是无用功，程越然决定入人间逛逛。 这次他回到了中周大陆的燕京城。 “从前我最爱逛这座城，因为这次商品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充满了烟火气。” 是的，烟火气。 这是在无咎峰和仙尊府都见不到的东西。 “好久没吃饭了，虽然我已经辟谷，但口腹之欲还是有的。” 想到吃的，在燕京城自然鹳雀楼是不二去处。 他走进鹳雀楼内。 刚一进门，里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都修炼停了下来。 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移不开目光。 程越然对这种目光司空见惯，视若无睹。 倒是来的店小二说话有些结巴：“这……这位客官想要吃些什么？” “把你们的招牌菜全部端上来吧。”程越然懒得去想自己要吃什么菜，将选择权交由店家。 “好的。”店小二低头，不敢看程越然俊美至极的容颜，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忘了正事，“客官，请随我来。” 程越然生怕店小二没有听明白，便嘱咐了一句：“至少要给我上满二十道菜。” “小的明白。”店小二心想，看这公子哥的穿着和通身的气派，定然是个有钱的主。 临近中午，鹳雀楼内人满为患，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二楼还有专供贵客的包厢。 程越然见店小二将自己引到包厢，心念一转，道：“我不想在包厢内吃饭，我还是去一楼看看有没有空位吧。” “唉？”店小二感到惊讶。 像程越然这样的贵公子，一般都不愿意同鱼龙混杂的人一起吃饭，甚至都不愿意见到和他身份不对等的人，所以鹳雀楼才特意设置了包厢。 可没想到，程越然竟然不要去包厢，而是要去一楼同普通百姓一起吃饭。 “可是一楼现在人已经满了。”店小二为难道。 “没关系，会有空位的。”程越然自信满满地说。 “啊……”店小二往楼下看去，可是一个空位都没有，也没有人想要起身离开的样子。 程越然走到楼梯口，往下问道：“有没有人愿意让出一个空位，我好搬把椅子和你们同座。” 此言一出，一楼瞬间沸腾。 “可以可以！你来我们这里！” “我们这里有空余的地方！” “别搬椅子了，你直接坐我腿上吧！” 听到直接坐别人腿上，程越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招人喜欢，是那种不分性别的，想要让人占据的喜欢。 前世他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 要是早点发现，他就可以更好地处理和师兄、欢钰风、傅霁等之间的感情了。 程越然转头，笑着对店小二说：“你看，空位不是很多吗？” 店小二闻言，仰头看向程越然，只见对方笑容好似冰雪初融，动人心神：“是……是……空位很多……” 程越然走下楼，他身形笔挺，走路的姿势风姿绰约，风流潇洒，自成一派。 众人都看呆了。 程越然就近挑选了一个刚刚让出来的空位，对店小二说：“你去帮我搬把椅子来。” “好勒！”店小二低着头，连忙跑了开去。 在店小二搬椅子的时候，程越然走到空位上，问道：“最近人间有什么趣事吗？” “有有有！人间刚刚换了新皇。”立马有人讲了起来，“这位新皇不思治国，一心想要修仙。听说前些日子在太和派山脚转悠了几个月，都没有仙人来收他为徒。” “听说太和派收徒特别严格。”另一个人说，“需要天赋极高的人，才有资格当杂役，从杂役一步步升到内门弟子。” 程越然闻言，微微一笑，心想：“我与师兄都是直接被师尊收为徒弟的，没有他们说的那些。” 他和苏一尘直接被明月真人收为徒弟，不用从杂役升起，自然是因为他们两人天赋极高。 “没想到人间权势滔天的皇帝，在太和派面前也只是一只蝼蚁，连杂役都当不了。” 说完，整个一楼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程越然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取笑别人。 笑完，立马有人大声说：“你这样取笑皇帝，就不怕他诛你九族吗？！” 这句话又引起哄堂大笑。 “那我们都笑了，每个人都活不了！” “皇帝只是个凡人，没有修士的神识，可不能听到我们说了什么，看到我们做了什么！” “好了好了！”程越然赶紧打住，“还有没有别的趣事？” “有是有，不过不是关于我们凡人的，而是关于修仙界的趣事。” “哦？修仙界有什么趣事？”程越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可多了去了！”程越然左手边的人说，“就说那妖族，妖族的统领和所有大妖都被太和派无咎峰的苏一尘给烧死了！” 程越然右手边的人附和道：“没错！早就听说些苏一尘厌恶妖族，只是实力过人，当上了人妖联盟的盟主。你想，他这么厌恶妖族，让他当上了人妖联盟的盟主，妖族码还有好日子过吗？” 程越然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明明是他和苏一尘等人与妖解救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小妖，怎么传着传着，就变了味了，变成了苏一尘烧死大妖？ 看来流言不可信！ 程越然心有戚戚，心想可不能放任流言这么下去，要澄清事实啊。 人间都这么流传了，还不知道修仙界是怎么说的，肯定还要过分！ “不是你们说的这样的……”程越然无奈扶额，“苏一尘烧死詹远和大妖，是因为他们死有余辜。” “你知道些什么吗？” 众人见程越然有不同的看法，再看对方通身的气派，顿时想到对方可能不是凡人，而是修士，他们对程越然愈发尊敬起来。 “苏一尘烧死詹远，是因为詹远主持了……” 剩下的话被程越然咽回肚子里，因为他看到苏一尘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63章 四目相对, 程越然彻底呆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在鹳雀楼也能见到苏一尘。 苏一尘却很淡定，柔声道：“多谢你为我澄清, 但传闻只是传闻, 不必放在心上, 更不必澄清。” 虽然面上镇定, 但苏一尘心中却快活不已，师弟竟然愿意为他解释, 这是不是说明，在师弟心中，他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苏一尘直直朝程越然走来。 那一桌的人见一位长相和顺清丽的大美人走到自己桌, 似乎和长相俊美的大美人认识，便自发地挤了一挤，勉强又让出一个空位。 恰巧, 这时候店小二将椅子搬到程越然身后。 这下, 程越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坐吧。”苏一尘笑了笑, “我又不是毒虫蛇蝎，况且你连毒虫蛇蝎也不怕，怎么就怕我呢？刚才还不是在为我说话？” 众人闻言，心想，这位长相俊美的大美人什么时候, 为这位长相和顺清丽的大美人说过话了？ 刚才长相俊美的大美人不是在为太和派无咎峰的苏一尘说话吗？ 这样一想，已经有脑筋快的人反应过来了。 这位长相和顺清丽的大美人莫非就是传闻中的苏一尘？！ 反应过来的这些人, 顿时噤若寒蝉, 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的修仙者。 修仙者长得都这么好看吗？ “你看见我, 呆住了, 这是什么反应？”苏一尘微笑着，柔声道，“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程越然回过神来，不想在苏一尘面前掉份，于是坦然坐了下来：“我并没有在为你说话澄清，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呵。”苏一尘轻笑一声，站在程越然身旁，低头深深地注视着程越然，“都一样。” 听到程越然的解释，苏一尘的心情没有刚才那么好了，但他还是很欣喜。 他只是回忆一年前，还不知道岳关山就是师弟的时候，对方带他来过鹳雀楼，想要再来回味一番，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对方。 “我还以为你在九天之上的仙尊府，正打算找掌门带我上去找你。”苏一尘一只手撑在椅背上，整个人更加靠近程越然。 程越然坐开了一点：“不用，我不在仙尊府，你也不用来找我。我们缘分已尽，不必再见。” 听到程越然冷硬的话，苏一尘顿时胸口一疼，浑身的内伤都感觉严重起来了。 他受不了曾经那么爱护他的师弟，如今将他弃若敝履。 “你不要说气话……”苏一尘缓缓道，“你我总会是师徒一场，你再生气，也不能不承认我是你的师尊。” “师尊会对徒弟做那种事吗？”程越然传音入密，说起这件事，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也不是没有师徒双修的传闻。”苏一尘说到这，脸色微微变红，他脸皮远远没有花善成和欢钰风厚，说这种话，让他觉得分外不自在。 “你！”程越然一拍桌子，起身，直视苏一尘，“你竟然不知悔改！” “改了有用吗？”苏一尘苦笑着问。 “改了虽然我不会原谅你，但你自己心里会好过一点。”程越然从苏一尘的眼中看到悲苦，他不知道苏一尘有什么好悲苦的，该悲苦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 “改了只会更难受。” 苏一尘知道，他要是承认自己对程越然犯下的罪行，是错误的，那么他就会更加愧疚，觉得无颜面对程越然。 可要是他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他就可以像戚亦然一样，赖在程越然的身旁。 只要相处得够久，他就不相信软化不了师弟的心。 “我不想见到你，我还是走吧，今日见到你算我晦气。”程越然说罢，拖开椅子，准备离开。 “等等！”店小二连忙喊道，“客官，你的菜已经做好两道了，你别急着走，我这就给你端上来。” 程越然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拉回椅子，坐了下来。 别的店小二识趣地给苏一尘也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程越然身旁。 “你总会是太和派无咎峰的人，别在别的地方修炼，还是回无咎峰吧。”苏一尘拿起筷子，没有动手。 “要我回无咎峰也可以，你以后不准在无咎峰。”程越然冷笑着提出条件。 “我是无咎峰峰主，我不在无咎峰，我应该在哪里？” 菜上来了两道，是西湖醋鱼和糖醋排骨。 苏一尘夹了一筷醋鱼，细细品尝着，自从上一次师弟带他来鹳雀楼吃饭，他还没进食过。 一楼的人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师徒两人果然是修炼者，这师父就是无咎峰峰主苏一尘！ 同桌的人，一想到自己方才还在说苏一尘的坏话，害怕得心里直打颤，生怕传闻中烧死了许多大妖的苏一尘，把他也给烧死。 苏一尘哪里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也不在意凡人的想法，这世间，他在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师弟程越然。 “你随我回无咎峰，我教你剑法。”苏一尘诱惑道，但他知道这对程越然而言根本没有诱惑力，因为对方剑法比他更高超。 果然，程越然只是嗤笑：“我不用你来教我剑法。” “我可以天天抚琴给你听。”苏一尘想到对方喜欢听琴曲。 “我可以找戚亦然抚琴给我听。”程越然拒绝道。 “我弹得比戚亦然更有感情，对方演奏曲目不是为了修身养性，而是为了战斗……” “不。”程越然打断苏一尘的话，“戚亦然要是不要琴，不爱演奏，他是到达不了这个高度的。上次演奏《醉渔唱晚》，只是他没有投入感情罢了，他要是投入感情，一定不会输给你。” “……”苏一尘见程越然替戚亦然说话，胸口又要涌起鲜血。他闭嘴，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压下去。 “更何况我们之间已经这样，我要如何欣赏你演奏曲子？我只会想起屈辱的事情罢了。”程越然毫不留情，说得苏一尘哑口无言。 “今日起，我们师徒缘分已尽，我岳关山，再也不是你苏一尘的弟子。” 听到这句话，苏一尘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程越然有些讶异，“过了一年，你的伤势还是这么严重吗？你不是当世第一医修吗？能医不自医？” “不是。”苏一尘捂着嘴，用了一个清洁的法术将鲜血去除，“是当初戚亦然伤我太重。” 程越然想到当初在无双山庄外，戚亦然重伤苏一尘，苏一尘吐血倒地的场景，只觉得心头一阵畅快。 活该…… 程越然心头顿时冒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一出，程越然也是一惊，他竟然会幸灾乐祸，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但对欢钰风、苏一尘等人，他的确没太多的同情心，对方伤得越重，他心底就愈发高兴。 “不行，我不能这样，这样就不是我自己了。就算对方是我厌恶的人，我也不能幸灾乐祸。” 程越然这样说服自己，可在心底默念了几遍，都没有用，他就是感到高兴。 “算了，苏一尘也不值得我同情，他被戚亦然重伤是我乐见其成的，不然我也不会放任戚亦然重伤他。” 程越然见说服不了自己，只能接受这样一个不完美的自己。 一旦接受了不完美的自己后，程越然发现自己心境畅通，隐隐有了进阶的趋势。 “怎么？”程越然马上想到了什么，“难道我无法突破境界，是因为我还不够顺其自然，随心所欲吗？” 想到这里，程越然立马放任自己以前会克制的情绪。 他讥讽苏一尘：“你不配当我的师尊，你不配当我的任何人，我只希望，从前、如今、以后，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你！你算什么，也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说完这一长串话，程越然觉得自己心中的一个郁结被解开，豁然开朗。 苏一尘万万没想到，程越然会说这么重的话。 千年他们两人分道扬镳，程越然也只是同他温柔地说了一句：“既然理念不合，我就不在无咎峰碍师兄的眼了，是我不好，不能让师兄满意。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师兄弟情不会变。” 程越然为人素来温柔，而且这温柔和他不同。 他的温柔只是表面，一遇到涉及自己利害的事，他便不会再温柔。 可程越然的温柔是从内而外的，就算被别人伤害，程越然也不会报复回去。 可就是这样温柔的程越然，说出了从前、现在、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的话。 程越然彻底否认了他们的过去，否认了他们的师兄弟情。 苏一尘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仿佛要把自己身体内的鲜血都吐干净才罢休。 “你！”程越然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能引起这样的效果。 他立即伸手覆在苏一尘的后颈上，灵力在对方体内运转一圈，震惊道：“你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说罢，他随手甩下一枚玉佩：“这是付款，我不吃了。” 他抱起苏一尘，御剑往西平大陆飞去。 第64章 苏一尘双眼开始变得通红, 心想：“要是入魔能让师弟重新对我好，那我不如就入魔吧。” 程越然还好不知道他的想法，要是知道, 不得气死。 入魔后, 欲念会增强, 会想要有蚕食同类的想法。 这些都是程越然忍不了的。 他御剑在空中飞行, 长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苏一尘趁机埋首在程越然的胸膛里，双手紧紧环住程越然的脖颈。 这样亲密的姿势, 就连前世两人没有决裂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他还是在乎我的。”苏一尘苦中作乐，“要是他不在乎我, 就放任我入魔了。” 而程越然心想的是：“早知道就不说那些话开刺激他了。我是想要同他断绝关系，再也不见到他，但我也应该考虑到他身受重伤, 受不得刺激。” 程越然懊悔的时候, 苏一尘正享受着程越然难得的温柔。 “要是师弟能一直抱着我就好了，我情愿在他怀里死去。如果活着要面对的, 是一个冷酷无情，与我断绝关系的师弟，我情愿入魔或者去死。” 御剑从中周大陆到西平大陆，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沉默了一会儿后，程越然纳闷道：“你就这么喜欢程仙尊, 喜欢到我这个替身说你两句也不行？” “……” 苏一尘说不出来，他为了一个替身, 最多能做到与戚亦然对战, 至于会不会因为替身而走火入魔, 那就难说了。 他之所以会走火入魔, 是因为眼前的人不是替身，而是师弟本人，是因为千年前两人分道扬镳对方也没有想要和自己断绝关系，现在却因为他强行与师弟交/合而产生无法愈合的嫌隙。 “你要是恨我强/奸了你，你可以强/奸回来。”苏一尘憋了半天，只想出这一个荒谬的解决方案，“你千万不要与我断绝关系，我接受不了。” “荒唐！”程越然面色铁青，他才不要强/奸回去，这对他而言是一种伤害！ 他还想骂苏一尘，可话到嘴边，见对方有走火入魔的趋势，就又咽回肚子里了。 他憋得满肚子的火，不知道冲谁发/泄。 他最后只能归咎于天意弄人，要不是他心血来潮，想要在人间游玩，品尝美食，来到鹳雀楼，也不会遇到苏一尘这个克星。 他更不会抱着走火入魔的苏一尘，前往西平大陆灵音寺，求慧源住持来帮忙疏导。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用功，他就应该一心向道，断情绝爱。 “你要是再想要与我断绝关系，我就直接入魔，不用你去灵音寺求人。”苏一尘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威胁道。 程越然闻言，气得不轻：“你别说话！你一说话，我就来气！” “可我想与你聊天。”苏一尘其实每说一句话，都像被锋利的宝剑刺穿胸口一遍，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说，尽管是这样疼痛，但与师弟说话的机会恐怕不多。 “你给我闭嘴养伤！”程越然命令道。 “你当初说，我同你做，没有宗啸同你做来得快活，这是实话吗？”苏一尘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越然选择不回答。 他与宗啸做，虽然第一次是被强迫的，可是后来他也沉浸其中，更别提后面几次。 而他与师兄做，充满了背德的感觉，就算身体上得到满足，内心也是痛苦万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当初骗我，其实还是同我做更加愉悦。”苏一尘偷笑出声。 “你还是别说话了。”程越然好心提醒道，“你一说话，就是一股血腥味。” “没办法，我受了内伤，一张口，鲜血就要涌上来。”苏一尘知道师弟爱洁，不喜欢难闻的气味，但这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那你就闭嘴。”这是程越然第三次要求苏一尘闭嘴了，“我知道你说话会剧痛无比，你最好还是为了自己多想想，你这身子破败不堪，就别再折腾了。” 苏一尘听后，心底升起不该有的甜蜜。 “师弟在关心我，他之前说要和我断绝关系的话，果然只是气话……” 想到这里，苏一尘见好就收，不想过度惹怒程越然，便安静地躺在对方怀中。 “师弟的胸膛好温暖。” 苏一尘就算巨痛，就算快要走火入魔，也不能阻止他浮想联翩。 “要是一早知道岳关山就是师弟那该多好，我就不会因为宗啸碰了他而恼羞成怒，也像宗啸一样对待师弟。” 苏一尘开始复盘，反思自己之前究竟哪些棋下错了，怎么好好一盘棋，被他给下成了死棋。 “师弟被宗啸那样对待，内心正是脆弱的时候，我不应该意气用事，也那样对待师弟，我应该安抚他，然后徐徐图之。” 苏一尘和戚亦然想到一块去了，都想要徐徐图之。 “当务之急，是消除师弟对我的厌恶，让他对我有好感。” 苏一尘咳嗽了几声，又是鲜血直流。 他用法术清洁掉鲜血后，开口：“除了夜蝶族长，其余参与过上届妖族千年大祭的妖族，都被烧死了，所以那些凡人说得也没有错，是我下令烧的。” 他觉得这件事，自己处理得很好，应该会博得程越然的欢心。 程越然果然好奇去年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没有让苏一尘闭嘴。 “慧源住持将万人坑里的骷髅全部超度。目前还找不到万人坑的凶手是谁，你知道吗？” 程越然当然知道，从第二具骷髅化为飞灰，将自己被杀的过程展现出来，他就知道凶手是詹远。 可是程越然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他和詹远有千年的交情，不想对方名声败坏得太厉害。 要是坐实了万人坑是詹远犯下的罪孽，那詹远就要遗臭万年了，虽然詹远现在的名声肯定也不好听。 “我问过白虎妖，他说将洞府选在小鹊山，是他和詹远共同的主意。”苏一尘自顾自讲着，“当时他和詹远都用神识探测过，小鹊山底下什么都没有。” 程越然心想：“因为万人坑里有一个隔绝探测的阵法。” “白虎妖入住小鹊山的时间是百年前，这百年间，万人坑里还陆陆续续地有人死去。因为白虎妖服用过真言药水，可以排除嫌疑，那么凶手就应该是能直接进出白虎妖洞穴的妖族。” 话说到这里，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程越然缓缓吐出两个字：“詹远。” “不错，就是詹远。”苏一尘又是一声咳嗽，带出浓厚的血腥味。 “他已经死了，死得凄惨，算是给死去的妖族和人族报了仇。”程越然不想对一个死妖评价太多。 “可惜他死得太早，你当初应该在杀死他之前问清楚万人坑的事。”苏一尘知道程越然心软，或许就这么杀死了詹远，而不愿揭露詹远更多的罪行。 “是。”程越然点点头，不愿意说更多的话。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苏一尘生怕师弟误会，连忙解释。 “我知道。”程越然御剑而行，“你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苏一尘心头微甜，师弟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的想法，这怎么能不算是心意相通呢？ 苏一尘趁热打铁：“当初庞同想要杀害你，是我救你回来的不是？” 程越然没有说话，心想：“你没能救回岳关山，他死后，躯壳内住的是你昔日的师弟，是你在他与魔剑决战的最后一瞬，希望他死的师弟。” 一想到苏一尘有一瞬间希望自己死，因此害死了自己，程越然刚刚柔软一点的心，瞬间又变得冷硬无比。 “我不念你的恩情，我只念你的坏处，你多说无益。”程越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苏一尘想要打动程越然失败。 这时，他体内的灵力开始混乱地游走，冲破他的灵脉，不停撞击他的五脏六腑。 “唔……” 苏一尘痛苦地蜷缩在程越然的怀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这反常的行为引起了程越然的注意，“你说话啊！” “说……说不出……来……” 程越然见状，一手托着苏一尘，一手覆住对方后颈，输入灵力探查。 这不探查还好，一探查，发现对方的灵脉在不到一刻的时间内，碎得四分五裂。 “怎么会这样！” 程越然连忙出声稳住苏一尘：“你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我酌情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你别再沉溺于悲苦的情绪之中了。” 苏一尘听到这话，就算再痛苦难挨，也要开口了。 “我希望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这不可能！”程越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答应苏一尘的这个条件，可以使得对方灵脉碎裂的速度变慢，可是这个条件他绝不可能答应啊！ 程越然说完这四个字，发觉苏一尘体内灵脉碎裂的速度加剧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退一步：“但是我可以陪你到心魔解除的那一刻。” 这句话一出，效果卓然，灵脉果然不再接着碎裂。 “你忍一忍，”程越然不知道灵脉碎裂是多么的痛苦难忍，“再过九天，你就能见到慧源住持了，他会有办法消除你的心魔。” 第65章 “嗯……”苏一尘痛得说不出话, 只能轻哼一声，表示听懂了程越然的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一尘都没有说话。 程越然不知道苏一尘到底疼到了什么程度, 只知道灵脉碎裂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又用了九天九夜的时间翻越的九座的雪峰, 程越然担心苏一尘灵脉会在这段时间内继续碎裂, 但情况没有他想得那么糟, 师兄的灵脉只继续碎裂了一点。 到了第九座雪山之巅，这次来迎接的不是慧恩长老, 而是慧源住持。 程越然来不及惊讶，自己竟然能够惊动住持，就率先将苏一尘的情况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慧源住持, 我师尊一着不慎，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现在一半以上的灵脉都碎裂了, 您能帮忙救助吗？” “老衲看看情况。” 听程越然说得严重, 更加上至少过去九天九夜了，能救助到什么程度, 慧源住持也不敢保证。 两人踏过锁链，走到灵山之巅，然后随着慧源住持走到住持的禅房。 禅房前种满了芭蕉树，树木生得很高，将阳光遮蔽, 禅房里一片灰暗寂静。 程越然将苏一尘搁在床上，慧源住持就直接坐在床边, 给苏一尘把脉。 “情况很不好！”慧源住持十分讶异, “苏施主是大乘期的修为, 比老衲还高了一整个大境界, 照理说，心境应当很是稳定，就算出现走火入魔的迹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怎么会离入魔只有一步之差呢？” 程越然只知道苏一尘走火入魔，究竟走火入魔到了什么程度，他也不清楚。 听慧源住持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幸亏你们赶到了，若是再晚一个时辰，恐怕苏施主就要堕魔了。”慧源住持心有戚戚。 “还好还好……”程越然闻言，也觉得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提苏施主引到灵力走向，帮助他修复碎裂的灵脉，还请岳施主一旁就坐。”慧源头也不回道。 程越然点点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既然他答应了陪伴苏一尘到对方心魔解除那一刻，那么他就不会食言。 慧源一开始还是握住苏一尘的手，从手腕处输入灵力，但发觉效果不佳后，便直接握住苏一尘的后颈，从后颈输入灵力。 灵力注入的时候，遭到了苏一尘体内灵力的剧烈反抗，苏一尘到底要高出慧源住持一个大境界，很快将慧源住持的灵力逼退。 慧源住持立马收手，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程越然关切地问道。 慧源受了反噬，一时间说不出话，半晌，他才回答：“苏施主排斥我的灵力，我无法用灵力为他疏导。” “怎么会这样？！”程越然感到不可思议。 慧源住持的灵力和苏一尘一样，非常温和，基本没有修士会抵抗这样温和的灵力注入体内，除非对方是故意的。 “苏一尘！”这下程越然真的生气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任性什么！快点接纳慧源住持的灵力！” “我……没……有……”苏一尘万分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 这三个一出，不止程越然，就连慧源住持也很惊讶。 因为他们两个人都以为苏一尘是故意排斥慧源住持的灵力，却不知道是苏一尘体内的灵力自动排斥。 “怎么会，你没有骗我吧？这九天九夜，我的灵力一直在你体内，探查你的情况，怎么你没有排斥？”程越然怀疑道。 “不……知……道……”苏一尘断断续续地开口，每说一个字就停顿很久。 “苏施主不排斥你的灵力？”慧源住持回头看向程越然。 程越然点点头：“是的，就九天九夜，我一直不断地在他体内输送灵力，照理说，我是剑修，灵力非常刚强，他应该会排斥，可他没有排斥，不知道为何反而排斥您这么温和的灵力。” “容老衲问一件事。”慧源住持严肃道。 “什么事，”程越然双手端正地摆在双膝上，整个人坐得笔挺，“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施主走火入魔是否与你相关？”慧源住持目光炯炯，似乎看穿了一切。 “是。”程越然不假思索，“是我说了过分的话，说完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那就对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苏施主的灵力疏导和灵脉修复，恐怕要岳施主一起参与了。”慧源住持提议道。 “怎么参与？”程越然有些茫然，他可不懂医术，别人没救回来，反倒加快苏一尘走火入魔的速度。 “你用自己的灵力，将我的灵力包裹住，你的灵力随着我的灵力而动就行。”慧源住持说出自己的办法。 “时间不多了。”程越然点点头，“慧源住持提出这个方案，虽然不知道可不可行，但也只能一试。” 说罢，他将椅子搬到慧源住持身旁，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将灵力输入对方体内。 慧源住持将程越然的灵力引导至苏一尘的后颈，然后将自己的灵力躲在程越然的灵力之内。 这样一来，灵力果然进入了苏一尘体内，没有再被排斥。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认真地将灵力在苏一尘体内游走。 目前比起修复碎裂的灵脉，更要紧的是，引导苏一尘凌乱的灵力有序地游走。 但这难度很大，因为苏一尘的灵脉碎了一半多。灵力游走在灵脉中，多亏了灵脉的壁垒才不至于走偏。要是在灵脉碎裂的人体内疏导灵力游走，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果然，苏一尘的灵力在一开始跟随包裹着程越然灵力的慧源住持灵力游走一段时间后，开始走偏。 好在两人都有耐心，愿意将这件比登天还难的事做成。 每当苏一尘灵力走偏，他们就要从头开始。但苏一尘的每一次的灵力都走得更远。 当灵力能够顺利地游走完一条灵脉后，已经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间，苏一尘痛到无法开口，忍受着灵脉碎裂的疼痛，还要配合程越然和慧源住持游走灵力，他整个人筋疲力竭。 “还……有……多……久……” 时隔一年，禅房内再次响起人声。 苏一尘每说一个字，就像当初被詹远一枪穿心一样，甚至更加疼痛，所以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很久。 “还要数十年，你的灵力才能有序地、自行地游走。”慧源住持安慰道，“数十年对于我们而言。不过眨眼一挥间罢了，苏施主你再熬一熬。” 刚才说了四个字，已经耗尽苏一尘所有精力，他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他想说，再这么熬十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他真是一瞬都熬不下去了。 “乖。”程越然没有安慰苏一尘，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这一个字却让苏一尘感到有了无穷的力量，仿佛还能再熬十年。 苏一尘艰难地想了想嘴，想说一个「好」字，可终究没有力气说出来。 他心想：“痛就痛点吧，至少我疼痛的时候，师弟不会再说重话，也不会离我而去。” 他苦中作乐，却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他也只能想这么一瞬，剩下的时间，他都痛到无法思考。 又过了五年，慧源住持对程越然道：“苏施主的灵力已经可以自行游走半圈了，但他入魔的迹象怎么还是没有减轻？” “大概是他有心结还没有解开吧。”程越然心情复杂，因为他知道，师兄的心结就是他。 他可以一句话就解开师兄的心结，让对方不再走火入魔，但他无法原谅，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如果无法解开苏施主的心结，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慧源住持叹了一口气。 “什么办法？”程越然听到还有别的办法，更加不愿意原谅苏一尘了。 “几万年前，曾有一名飞升的大能，名叫沈正泽，他当初就差点走火入魔，最后被当时的住持打入灵山谷底，用灵山的谷底的灵水涤荡心境，最终破除心魔。”慧源住持缓缓道来。 “那就等苏一尘的灵脉修复好，灵力能自行有序游走，将他放在灵山谷底，用灵水治疗吧。”程越然听到还有这个办法，舒了一长口气。 “在此之前，老衲能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慧源住持知道苏一尘和「岳关山是师徒，之前」岳关山说苏一尘走火入魔是因为他说药断绝师徒关系，想来师徒两人之间一定有不愉快的事发生，而且这件事很难调和。 而且现在「岳关山」也不称呼苏一尘为师尊，而是直呼大名，想来这件不愉快的事，还没有从「岳关山」心里抹除。 他想知道的是，能否让「岳关山」放下心底的不愉快，直接解除苏一尘的心魔。 “住持请问。”程越然很好奇，什么问题能让慧源住持说出「冒昧」二字。 第66章 “老衲敢问岳施主, 苏施主是对你做了什么，你才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慧源住持发誓，他不是一个好奇别人隐私的人, 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救人。 “这……”程越然总不能说, 苏一尘强/奸了他一天一夜吧？这让他怎么开口。 程越然开始庆幸, 还好这次自己只是说可以问, 没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问题让岳施主很为难吗？”慧源真的很想知道, 这件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程越然：“……”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阿弥陀佛。”慧源住持自然看出了程越然的为难，但他为了救苏一尘，不得不追问, “岳施主不妨告诉老衲，老衲绝对守口如瓶。” “……”程越然无奈，他是相信慧源住持为人的, 但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说出来。 “慧源住持, 你真的别问了，好吗？” “好。”慧源住持都听“岳关山这么说了, 自然知道无法从对方嘴里得知一星半点的事。　　他见双方中的一方不愿提起，当然也就不会不识相地再问苏一尘，况且苏一尘现在情况糟糕，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 慧源住持心想：“定然是苏施主做错了事，不然岳施主怎么会提出与他断绝师徒关系的话呢？如果不是苏施主的错, 就算岳施主提出断绝师徒关系，苏施主也不至于走火入魔。” 想着想着, 慧源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还是佛修好, 断情绝爱, 弟子也听话, 没有大的矛盾发生。” 他在感慨的时候，完全忽略了灵音寺堕魔的几位得道高僧。 有时候，不是说自己想要断情绝爱就能做到的。 不然，尘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慧源住持既然无法从「岳关山」下手，就只能一心一意地治疗苏一尘，打算采取下策，也就是将苏一尘治疗好后，打入灵山谷底。 两人继续引导苏一尘的灵力游走。 如此，又是五年过去。 这十年一过，苏一尘的灵力可以自行有序地游走了，不用他们再引导。 剩下的就是修复碎裂的灵脉。 “修复灵脉只能用一股灵力，无法再用岳施主你的灵力包裹着我的灵力这个办法了。”慧源住持棘手道。 “那麻烦住持先用你的灵力试试看，”程越然提议道，“说不定住持的灵力在苏一尘体内十年之久，他已经不再抗拒你的灵力了。” “不一定。”慧源住持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先试试。” 程越然松开慧源住持的手，收回自己的灵力。 慧源住持替苏一尘治疗了十年，体内灵力消耗了三分之一，不可谓不尽力。 他想了想道：“老衲有些精力不济，还请岳施主容老衲休息一天。” “好。”程越然点点头。 “这一天，岳施主可否与老衲讨论一下修炼之法？” 慧源住持参加了程越然的葬礼，知道「岳关山」当日只是炼气期的弟子，可对方在短短一年内，就抵达了合体期圆满，和他修为一样。他真的很想请教一下，对方是怎样修炼的。 “当然可以。”程越然爽快答应，但还是谦虚道，“可是我才修炼没几年，比不上住持修炼千年，恐怕还要住持点拨我。” “岳施主过谦了。”慧源住持差点被噎住。对方修炼几年就顶他修炼千年，这难道就是天赋卓绝？ “岳施主修炼时有没有瓶颈？”慧源住持已经陷入瓶颈期上千年了。 程越然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他前世修炼根本没有瓶颈期，说进阶就进阶了，不过从凡人修炼到大乘期，也花费了一千年左右。 这一世，他花了一年就从炼气期进阶到了合体期圆满，但是想要进阶大乘期，却遇到了瓶颈。 这个瓶颈在他对苏一尘说出心里话之后，有所松动，他的瓶颈应当是他太过在乎别人的看法，而没能过得随心所欲。 他想完这些，对慧源住持道：“我现在遇到了瓶颈，但我知道我的瓶颈是什么，等我处理完苏一尘的事，应该就能进阶大乘期了。” 慧源住持这下真的被噎住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这特么也太受天道眷顾了吧？ 但这么好的求师机会，慧源住持不可能放过，他立马调整好心态，问：“施主是如何在短短一年内，从炼气期进阶到合体期圆满的呢？” 早知道，他可是用了几千年才修炼到合体期圆满，还在这个境界停滞了一千年。 而在「岳关山」嘴里，进阶就好像吃饭走路一样简单。 这让他微微有些嫉妒。 但他毕竟是得道高僧，调整心态的能力一流。 慧源住持心想：“嫉妒之心要不得，多了一个可以讨论修炼的朋友，应该是我的幸事才是！” 程越然不是第一次被问到为何进阶如此快了，他用模板答案回答：“因为我吃了几十株夺魂玄精。” “夺魂玄精？！几十株？！”慧源住持惊了。 夺魂玄精这种天材地宝几千年才生长数株，很难被找到，就最近生长的夺魂玄精已经被合欢宗垄断了，「岳关山」哪里来得那么多夺魂玄精？ 早知道单单一株夺魂玄精就有可能帮助一个出窍期的修士进阶。 “没错。”程越然微微颔首，“有十株是太和派给魔狐花善成赔罪用的，但花善成不要，便宜了我，还有几株是我们从欢钰风手中夺来的。” 一想到那次去东胜大陆取夺魂玄精，就欢钰风强/奸了一次，程越然就感到晦气。 这么一说，他又想到欢钰风了。 他连忙问道：“欢钰风十一年前在灵音寺疗养，不知道他如今还在吗？” “这我也不清楚了。”慧源住持如实道，“一年前他还没走。这十年我专注为苏施主治疗，没有关注灵音寺的人来人往，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离去。岳施主要想知道，不如去居士寮房看看。” “还是算了。”程越然摸了摸鼻子，他可一点都不想看到欢钰风，就连一想到对方都觉得头疼。 “那我们继续讨论修炼的事。”慧源住持难得有机会和合体期圆满的修士讨论修炼的事，他可不会轻易放过。 “好。”程越然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经验可以帮助慧源住持，但还是爽快答应。 “方才岳施主说你遇到瓶颈，只要苏施主治愈后，你应该就可以突破瓶颈，可否问一下，岳施主的瓶颈是什么？”慧源住持想听听看，对方的瓶颈和自己是否相似。 “我的瓶颈是我太过追求完美，时时刻刻规范自己的行为。”程越然边思索边道，“我突破瓶颈的那一刻，是对苏一尘说了我以前从没有说过的重话。我便认为，我突破瓶颈的方式是随心所欲，不要刻意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 慧源住持一听，感觉对方的瓶颈似乎和自己相同，他也是被清规戒律束缚住了自己。 这么一来，慧源住持顿时陷入悟道的状态中。 程越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几句话，竟然就能让慧源住持陷入悟道的状态。 他仔细一想，也是，慧源作为灵音寺的住持，可不比他过得还要规范，还要追求完美吗？ 就在慧源住持悟道的时候，床上的苏一尘轻轻哼了一声。 程越然害怕苏一尘打搅慧源住持悟道，立马上前捂住苏一尘的嘴和鼻子，不让对方出声。 苏一尘本来痛得昏迷了过去，好不容易醒来，便闻到一股清爽的气味。 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程越然那张俊美至极的脸。 “师……弟……”他无声地张了张嘴。 “苏一尘，你什么都别说。”程越然传音入密。 听到这句话，苏一尘心头大痛，刚刚被引导好的灵力又开始紊乱游走。 这让他痛苦得蜷缩起来。 他做出这姿势，在十年间，程越然见多了，也就没当回事。 苏一尘垂死般，竭尽全力抓住程越然的衣袖，这一下，程越然才发觉不对劲。 程越然给苏一尘把脉，发觉师兄的灵力再次紊乱了。 他转头看了看正在入定悟道的慧源住持，不忍心打破慧源住持进阶的希望，便自作主张地将右手按在苏一尘后颈上，替苏一尘引导灵力。 这十年，他早就跟着慧源住持学会了如何引导灵力游走。 有了他的帮助，苏一尘的灵力乖巧地缠绕上他的灵力，原本肆虐的灵力温顺地跟着他的灵力游走。 程越然的灵力刚强，苏一尘的灵力温顺，这一刚一柔缠绕在一起，显得分外旖/旎。 程越然专心治疗，没想那么多，可躺在床上的苏一尘却悄然红了脸。 等灵力游走一圈后，程越然准备收手，撤走灵力。 可苏一尘的灵力像是知道他的灵力要走一般，缠着不让走。 一时间，程越然的灵力不断地涌入苏一尘体内。 程越然黑了脸，觉得苏一尘得寸进尺，便不再犹豫，赶紧收手。 就在他的手准备从苏一尘后颈拿出的一瞬，苏一尘动了动，用左脸蹭了蹭程越然的掌心。 第67章 程越然连忙将手抽回, 他知道苏一尘是故意的，这让他感到恶心。 同苏一尘有肢体接触，就让他想起在无咎峰底下的灵泉中发生的事, 这让他感到耻辱。 他打定主意：“等苏一尘心魔解除后, 我就到旸谷, 远离他, 安静地进阶，以后再也不见他。” 苏一尘短暂地触碰到了程越然, 这让他好受些许，但也九牛一毛，无法缓解他的痛苦。 只有将他碎裂的灵脉修复好, 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但是能够修复他灵脉的慧源住持正在悟道。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在床的一角，咬着牙坚持。 这样的痛苦，即便是程越然带给他的, 他也只觉得自己活该, 丝毫没有埋怨程越然的想法。 他现在对待程越然只有一个态度，希望能够留在对方身边, 哪怕对方厌恶他。 他忍受不了师弟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刻，那一年他找不到师弟，整个人精神都快崩溃了。 他情愿受灵脉碎裂的痛苦，也不愿意远离师弟，不在师弟身边。 还好他的想法程越然不知道, 不然程越然只会觉得他更加不可理喻，对他更加避而远之。 程越然在治疗的十年间, 目光一直放在墙上, 这时候他但是愿意施舍给苏一尘一个眼神, 但这个眼神也是转瞬即逝。 程越然安静地坐着, 不出声，他时时刻刻留心斜苏一尘的状态，生怕师兄发出声音吵到慧源住持悟道。 慧源住持悟道，这一悟就是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后，他徐徐睁开双眼，只见本来灰暗的禅房里落上了金光。 “我突破了？就要进阶大乘期了？”慧源住持不可置信，自己花了一千年都没有进阶，没想到被「岳关山」点了几句，就突破瓶颈，即将进阶大乘期。 程越然进阶过大乘期，知道金光过后就是七道九天玄雷，每一道都能将灵山整座劈碎，于是赶紧拉着慧源住持往天上飞，以免殃及无辜。 他当初晋升大乘期，还是多亏了太和派的护山阵法，但那阵法是已经飞升的大能林清言留下的，岂是灵音寺的护山阵法能相提并论的。 慧源住持也知道自己即将经历雷劫，便任由「岳关山」将他往天上拖。 慧源住持飞到半空，感谢道：“多谢岳施主点拨，也多谢相伴这一程，老衲铭记在心，现在还请岳施主回到灵山，以免被我连累。” “你有什么可以抵挡雷劫的法器吗？”程越然不听，只问。 “老衲的禅杖和袈裟都是天级法器。”慧源住持回答道，要是他抵挡不住这七道九天玄雷，也算他命中该有此劫。 他见程越然还不走，赶紧劝道：“岳施主还请回到灵音寺。” “不。”程越然果断道，“我来帮你渡过雷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金光洒落在他身上，让他像神祇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他这么说，饶是断情绝爱的慧源住持也迷惘了一阵：“这……” 但慧源住持不愧是慧源住持，很快回过神来：“我自己的劫难，哪有连累岳施主的道理。” “你当我是朋友吗？”程越然笑着问道。 慧源沉默了片刻，回答：“当。” 说完这个字，他再也没有说赶走程越然的话。 金光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金光逐渐散去，整个人间都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其他大陆的大能一见到金光，就知道有人突破了，纷纷揣测是谁。 长胜街街主掐指一算：“是慧源这个老朋友！他有进益竟然没有和我说。” 他立马动身，起身从南华大陆赶往西平大陆。 北冥大陆的绝情谷主叹了一口气：“又有人进阶大乘期了，自从千年前程仙尊进阶大乘期，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进阶，不知道此次进阶的是哪位大能。” 中周大陆，太和派。 掌门白清泉抬头，心道：“这次金光落在西平大陆，西平大陆也就灵音寺、紫竹观、青涛书院有合体期的大能，想来是灵音寺慧源住持进阶的可能大些。” 这次进阶，振奋了整个修真界，但也让有些修士害怕西平大陆崛起，打压他们。 别人的心思，程越然和慧源住持不能得知，他们对接下来的雷劫严阵以待。 很快，第一道雷劫劈了下来。 慧源住持用禅杖抵抗，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他的本命法器渡缘禅杖碎成齑粉。 这一道雷直直劈了下来，好在他还在袈裟护体，这才没有被雷劈伤。 第二道雷劫下来的时候，直接劈得袈裟多了一个洞。 第三道、第四道雷劫下来，袈裟也都抵挡住了，只是破破烂烂，看起来不像是能抵挡第五道雷劫的样子。 当第五道雷劫劈下，果然，金丝袈裟也同渡缘禅杖一样，化为齑粉。 慧源住持擅长超度、治疗，但不擅长抵御伤害。 这一道雷劫劈在他身上，他顿时身受重伤，呕出一大口鲜血。 程越然见状，立马和慧源紧贴在一起，等待即将来临的第六道雷劫。 等第六道雷劫劈下，程越然拿出当日钟离浩广赠送的宝剑，注入灵力，朝玄雷劈去。 当剑和雷劫相触的瞬间，雷劫停下，但没过多久，宝剑也同渡缘禅杖一样碎成齑粉，雷劫劈了下来。 好在有程越然这一剑削弱了雷劫，又有程越然帮忙分担雷劫，这一下，慧源住持倒不觉得有多厉害。 慧源住持心潮澎湃，只剩下最后一道雷劫！要是他和「岳关山」能够渡过这道雷劫，他就成功晋升大乘期了。 只见最后一道玄雷比之前六道都要粗壮和迅疾。 程越然只来得及脱下身上竹青色的法袍将两人盖住，雷劫就劈到法袍上了。 这件法袍是钟离浩广的得意之作，他自己都舍不得穿，只是见程越然长得像死去的旧友，一时兴起，才将这件宝贝赠予程越然。 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的宝物，也抵挡不了第七道玄雷的威力，只一眨眼，竹青色法袍碎成粉末。 程越然见状，立马抱住慧源住持。 他身形高大，将慧源抱在怀中完全不成问题。 这一下可好，雷劫直接劈在了他身上。 好在程越然这具躯壳在旸谷练剑的一年中，被淬炼得坚硬无比，才能挡住这第七道雷劫。 雷劫散去后，程越然摸了摸胸口，心想：“好像是有点疼。” 他微微一笑，回忆起当年自己渡劫的时候，第一道雷劫就比慧源渡劫的第七道雷劫还粗。 他就躲在太和派无咎峰，雷劫劈在护山阵法上，对他一点伤害也没有。 早知道慧源住持要进阶，他就应该把人带到太和派里，让雷劫劈在护山阵法上，劈个寂寞。 慧源住持只受到第五道雷劫，就身受重伤，他以为被更加厉害的第七道雷劫劈的程越然恐怕就要陨落。 他顾不得自身的伤势，连忙问：“岳施主，你还好吧？” “啊？我吗？”程越然茫然道，“我挺好的，除了胸口有点痛，不过也不是很痛。” 慧源住持闻言，立马将手放在程越然胸口，输入灵力探查。 这不探查还好，一探查差点让慧源住持的心态绷不住。 因为程越然一点伤都没有！ “你……这是多强悍的躯壳啊……”慧源住持忍不住感慨，明明说好了是吃夺魂玄精堆上来的修为，怎么躯壳会这么强悍？ “还好吧。”程越然没有自己很强的自觉，只觉得还不如前世强。他的目标可是飞升，怎么可能连普普通通的雷劫都挡不下来。 程越然说完，注意到慧源住持受了重伤：“我先扶你回灵音寺调养一下吧。” “多谢岳施主。” 慧源在回去的途中对程越然道：“经此一劫，以后岳施主有难，我定然不顾自身安危，保证岳施主安然无恙。” 程越然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现在慧源住持境界是大乘期初期，比他高一个境界，但是真打起来，慧源住持未必是他的对手。 程越然就算以合体期的境界，对上大乘期的修士，也不带怕的，只要对方不是全盛时期的宗啸、戚亦然这种怪物就行。 过了一刻钟，两人重新回到禅房。 这一次，这间禅房里有两个身受重伤的人了。 慧源住持抱歉道：“我无法继续为苏施主修复灵脉了，你可以去找我的师弟慧空，他就在长廊右边的最后一间里打坐。” “好。”程越然抱起床上的苏一尘，“那我就不打搅住持您疗伤了。” 慧源住持点点头。 程越然抱着苏一尘往右边走去，走到长廊尽头，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进来。” 程越然推开门，在昏暗的房间内，看到一个人坐在空空如也的屋内。 这个人头上有十二个戒疤，长相和他的人一样清冷，说不出有多好看，但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特殊魅力。 “何时？”慧空头也不抬，坐在蒲团上问。 程越然说明来意。 “把人放在地上。”慧空言简意赅道。 程越然进屋，将苏一尘放在慧空身前。 第68章 “你可以走了。”慧空逐客。 “我不走。”程越然耐心地解释, “我要陪苏一尘到心魔解除。” “原来他就是苏一尘。”慧空只没有情绪地说了这一句话，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对苏一尘是什么看法。 “没错, 他就是苏一尘。”程越然点点头。 “你要留下的话, 也可以,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不要出声。”慧空冷淡道。 “好，我保证不出声。”程越然觉得这个条件非常容易做到, 他只要不想说话，就可以一直不说话。 慧空不说话，只伸手握住了苏一尘的手腕, 将灵力导入。 半晌后，他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了，慧空长老, 你还好吧？”程越然关切道, “你是不是被苏一尘的灵力反噬了？” 慧空沉默以对。 现在慧空面对的情况和当初慧源住持面对的情况一模一样，就是苏一尘只接纳程越然的灵力进入他的体内, 其他人的灵力进入他的体内则会反噬。 “难道要我来修复苏一尘碎裂的灵脉吗？”程越然头疼道，“可我根本不懂医道，不知道要怎么修复碎裂的灵脉啊。” 慧空修息了一会儿，用手背将唇上的鲜血抹去，淡淡道：“他不排斥你的灵力？” “对。”程越然也觉得奇怪, 但这就是事实。 “那你按照我说的做。”慧空平静道。 “真的要我上吗？我怕我越治疗，苏一尘伤势越重。”程越然害怕弄巧成拙。 “不会。”慧空惜字如金。 得到了慧空的回答, 程越然多了一点信心, 慧空长老是治疗的一把好手, 既然他都说没问题了, 那应该大差不差。 程越然直接握住苏一尘的后颈，将灵力输入，问：“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在他体内寻找碎裂的灵脉碎片，将碎片引导至灵脉处，每一处都要原来的灵脉碎片，不能弄混。”慧空仔细交代。 这可难倒了程越然。 他确实发现师兄体内有很多灵脉碎片，可这碎片到底属于哪一处灵脉，他根本分不清。 他把这个事实告诉了慧空。 慧空只道：“无碍，你找到一个碎片，便在他碎裂的灵脉处用灵力贴合，如果无法修复则换一处。” “好。”程越然心想，这虽然是个耗时耗力的笨办法，但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他先找到一处碎片，用灵力贴在苏一尘的头部，没有效果。他一点点往下移动。一天一夜过去，他终于在苏一尘腹部的灵脉处贴合碎片。 他用这个方法，耗时又一个十年，终于将苏一尘的灵脉全部贴合。 在此过程中，苏一尘的疼痛逐渐减缓，早在七年前就能开口说话。 他想要多和师弟说说话，但被慧空冷冷呵斥「闭嘴」，他一想到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也就不开口，安静地享受师弟为他疗伤。 十年过去后，苏一尘的灵脉恢复，灵力游走也十分有序，但他仍旧双眼通红，入魔的迹象没有减轻。 程越然带着苏一尘和慧空道别：“慧空长老辛苦了，我去找慧源住持了。” “快走。”慧空毫不留情地逐客，仿佛三人相处一室十年，一点感情也没有，仍旧是当初的陌生人一般。 程越然带着苏一尘走到慧源住持的禅房前，敲了敲门。 慧源住持这次没有说「进来」，而是直接走到门前，开门，微笑道：“岳施主，苏施主，两位别来无恙？” “有恙……”程越然扶额，他注意到慧源禅房内还有一个人，“苏一尘入魔的迹象还是没有减轻。” 慧源住持想了一下，问：“岳施主愿意为苏一尘解开心结吗？” 程越然果断拒绝：“我这次来，是想按照住持十年前说的那样，将苏一尘打入灵山谷底，用灵山的灵水来清洗他的心魔。” 嗯； 慧源住持见程越然坚持，也不好再劝，只得点点头：“好，请随我来。” 苏一尘听到这番对话，颇有些心寒，但又十分理解师弟不原谅自己的行为。 他试探着对程越然道：“说不定你说一句爱我，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我的心魔就立即解除了。” “滚！”程越然这下是真的发了火。 苏一尘不顾还有慧源住持在，说出这种背德的话，让他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 慧源住持闻言也是一惊，终于明白这对师徒的矛盾在于何处，是师尊肖想徒弟，因此徒弟要和师尊断绝关系。 慧源住持想到在程越然的葬礼上，有人说苏一尘将「岳关山」当成程越然的替身，想来是这样没错了。 这样一来，慧源住持完完全全理解了「岳关山」的做法，之前他还觉得「岳关山」太过心硬，现在他则觉得是苏一尘太过了。 慧源带着他的朋友，还有程越然和苏一尘两人，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耗费了一天的时间，才在日落之前，走到灵山谷底。 谷底灵水激荡，轰然作响。 这里的灵流恐怕只比三重天旸谷的灵流好一点，没有旸谷那么湍急，但这水流速度也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老衲有言在先，在灵水中治疗心魔，痛苦不堪，就连已经飞升的大能沈正泽都忍不住呼痛。若是能靠其他方式解决，最好不要用这个方法。”慧源住持还是希望「岳关山」能够心软。 但程越然却不假思索：“还请住持将苏一尘打入谷底。” “阿弥陀佛。”慧源见「岳关山」坚持，也就知道自己多嘴了。 他对苏一尘道：“苏施主，还请你除去身上的法袍。” 苏一尘闻言，将法袍和里衣都脱下，这些东西都会阻碍灵力洗涤他的心魔。 “那就有请苏施主下水吧。”慧源住持双手合十。 苏一尘抬眼看了一下程越然，只见对方目不斜视地盯着对岸的巉岩，看也不看他裸露的半身，心想：“色/诱失败了……” 苏一尘穿着法袍时，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脱掉衣服，浑身肌肉线条流畅，非常吸睛。 他听从慧源住持的话，缓缓走入灵流中。 水刚刚没过他的腰，他就痛得忍不住叫了出来：“痛！” 他就算灵脉碎裂，灵力紊乱，汹涌地撞击他的五脏六腑，他都没有喊过痛。不知道他现在痛到什么程度，才会喊出声。 程越然依旧像没有听到一样，盯着对岸的巉岩，一眼都不舍得施舍给苏一尘。 苏一尘忍着巨痛，回头看像程越然，发现对方还是无动于衷，他忍不住心想：“我本来以为自己吃尽了苦头，他会对我有所怜惜，可这终究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他又想：“吃苦头也好，能让我心安理得一点，对师弟犯下的罪行，也没那么内疚。” 这样想着，他逐渐往水深处走去。 这时候，慧源住持指尖触地，手上结的正是降魔印。他口中念诵着「那莫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等，正是不动明王降魔咒。 随着他的念诵，梵音在山谷间回荡，漫天金光随之大兴。 卍字心印源源不断地自天而降。 降魔锁从两岸的岩壁中生出，将苏一尘捆住。 被降魔锁锁住后，苏一尘便不能调动体内灵力，只能任由灵流输入他的体内，洗涤他的心魔。 灵流严寒刺骨，苏一尘在水底冻得瑟瑟发抖。 “痛！好痛！” “冷！好冷！师弟，你能抱抱我吗？” 苏一尘痛得流下生理性的泪水，但这泪水和灵流混在一起，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程越然是修士，自然能听见水底苏一尘的话，但他听了之后，心底冷笑。 若是没有替身，没有被侵犯，没有被苏一尘害死，他一定会心疼得不得了，苏一尘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这些事情都发生了，他对苏一尘只有厌恶。 他强行将心底的怜惜压下去，他不允许自己对苏一尘有怜惜之情。 他相信，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苏一尘的心魔就会消除干净，到时候他的承诺兑现，就可以远离苏一尘，去旸谷进阶了。 等过了一年，慧源住持的伤还没好全，他觉得自己有些困不住苏一尘的心魔，便传音喊道：“慧空、慧恩，速速来灵山谷底助我。” 不多时，慧恩和慧空便赶到谷底。 慧恩长老有些惊讶：“怎么？有人要入魔了？” 他用神识一探看，发现谷底被降魔锁捆住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苏一尘。 他愈发惊讶：“苏施主怎么会入魔？” “别人的私事少打听。”慧源住持一想到这师徒二人的瓜葛，也颇是一阵头疼，“你们喜欢同我一道诵经，加重降魔锁链的效果。” “是！”两人齐齐答应，一左一右地坐在慧源住持身边，开始用灵力诵经。 有了慧恩和慧空的助力，降魔锁链的威力加强，在水底的苏一尘痛不欲生，连「痛」字都喊不出来。 苏一尘心想：“我不要活了！你们不如杀了我！我也不想什么师弟、情情爱爱的了，我现在一心求死。” 当然，他死不了，只能活着忍受这非人般的疼痛。 第69章 程越然一直站在岸边, 听到苏一尘没有发出声音了，他松了一口气。 他就这样等着，过了十五年, 慧源住持终于说：“好了, 苏施主的心魔已除。” 说完这句话, 慧空头也不回地走了。废话, 他还带着伤，就被师兄叫来加强降魔锁链的威力, 他现在要回去疗伤了。 他也是晦气，摊上了苏一尘这个麻烦。如果没有苏一尘，他就不会被灵力反噬, 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浪费整整二十五年时间。 至于慧恩则坐在慧源住持的身旁，静静等待着苏一尘从水里出来。 可等了许久, 苏一尘还没有上来。 程越然皱了皱眉, 用神识探查谷底，却发现苏一尘昏倒在地。 “麻烦……”他心里这样想着, 却起身跳进水中，三下五除二地来到谷底，将苏一尘抱起来，离开水底。 他上岸后，用了个小法术, 将两人身上的灵水都去除，然后他再给苏一尘穿上衣服。 穿好衣服后, 他就将苏一尘搁在青石板上, 对慧源住持道：“多谢高僧, 在下就先告辞了。” “岳施主请慢走。”慧源住持微微颔首, 从地上起身。 程越然御剑往三重天旸谷飞去，几个时辰后，终于抵达。 他体内灵力充足，不需要再吸纳灵力，他现在需要的是悟道。 他陷入沉思之中。 一年后，金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缓缓睁开双眼。 “我要进阶了，我得赶快赶到太和派，用太和派的护山阵法抵御雷劫。” 这样想着，他御剑朝太和派飞去，终于赶在金光消失之前，进入太和派。 金光越来越弱，洒在太和派上方。 这时候，在慧源住持禅房内的长胜街街主朱良感慨道：“自从你晋升大乘期后，二十五年，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人进阶大乘期了。” “阿弥陀佛。”慧源住持高兴道，“想来是岳施主进阶了。他当初就和我说过，等他的师尊苏施主心魔去除，他就准备进阶。” 想到这里，慧源住持坐不住了。 当初他进阶，九死一生，多亏了程越然他才能活下来。 如今轮到程越然进阶了，他也要赶去帮忙。 “哎？你准备去哪里？”朱良见老朋友脸色严肃，起身准备离开，便问道。 “去太和派，帮助岳施主渡劫。”慧源知恩图报。 “他渡劫和你有什么关系？”朱良感到不解。 “我能进阶多亏他点拨。”慧源住持急忙道，“而且我差点死在雷劫下，是他替我挡住了最后几道雷劫。” “他这么强？”朱良大吃一惊，“我记得当年他才刚被苏一尘收为徒弟一年，他怎么有能力点拨你，还帮你抵挡雷劫？” “我从不说谎。”慧源住持道。 朱良跟在慧源住持身后，被拉上袈裟，离开西平大陆，朝着中周大陆太和派而去。 路途上，朱良拿出八卦盘开始测算。 过了一会儿，他奇怪道：“怎么回事？这个岳关山的修炼之途根本算不出来，只算出他要飞升的话，必须要过情劫。” “阿弥陀佛。”慧源住持听到情劫两个字，联想到苏一尘对「岳关山」的不伦之恋，顿时心中一紧。 “这个岳关山是个人物，在短短几十年内，就从炼气期晋升到大乘期，这速度简直不可思议。”朱良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你说他会不会被哪个大能夺舍了？” “这……”慧源住持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老友的这个猜测竟然有几分道理。 “你快点，慢了我们就赶不及见证雷劫了。”朱良催促道。 而回到太和派的程越然感到心安，因为他对太和派的护山阵法太有信心了。 但他没心安多久，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岳关山，我就知道你渡劫的时候会回来。”苏一尘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程越然听到这温温柔柔的声音，顿时眉间一跳。他想跑路，可这时候他只能留在太和派。 他捂着额头，既然躲不过，那就留在原地吧。 不多时，苏一尘出现在他面前：“岳关山，分别一年，你有没有想我？” “哼。”程越然冷笑一声，这一年他只顾着悟道，哪里有心思想人，更别说这个人是伤害过他的苏一尘。 “我将人妖联盟的事处理得很好。”苏一尘邀功，用这个来吸引师弟的注意。 “与我无关。”程越然淡淡道，如今他想开了，如果遇见不平的事，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处理，可他不会再主动去找不平事来解决，他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飞升，远离这个充满不公的世界。 苏一尘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前世师弟最感兴趣的事情也没办法吸引对方的注意。 他只能悻悻道：“你渡劫后，就留在太和派吧，这里灵力充沛，足够你修炼。” “不必，不想见到你。”程越然冷漠地拒绝。 苏一尘心痛得难以呼吸。 就在这时，他听见几道不同的声音。 “无双山庄戚亦然拜见！” “合欢宗欢钰风拜见！” “沧浪派傅霁拜见！” “灵音寺慧源拜见！” “长胜街朱良拜见！” 苏一尘听到「戚亦然」和「欢钰风」几个字就头大，刚想出声拒绝，就听见太和派掌门白清泉的声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几个人得到了白清泉的允许，纷纷进入护山阵法之内，朝着程越然而来。 程越然这下更加头疼，一个苏一尘就够他受的了，再加一个欢钰风，岂不是要烦死他？ 这几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距离程越然的远近不同，再说太和山脉横亘整个中周大陆，长到难以想象，这几个人来到程越然身边也就有先后。 最先抵达程越然身边的是戚亦然。 “好久不见。”戚亦然克制自己内心的澎湃，开口淡淡。 “好久不见。”程越然不知道戚亦然喜欢自己，只把对方当成朋友，于是点头问候。 一旁的苏一尘见程越然愿意搭理戚亦然，态度还很好，对自己就爱搭不理，他心中醋海翻腾。 “没想到才过去三十七年，你就进阶大乘期了，可喜可贺。”戚亦然诚心诚意地祝贺。 “多谢。”程越然笑了笑。 苏一尘在一旁吃味地道：“你怎么就不能对我也笑一笑。” 程越然闻言，立马收起了笑意，背对苏一尘。 可当他背对苏一尘的时候，苏一尘就走到他面前，他再背对，苏一尘再走。 如此反复几遍，程越然放弃了抵抗，只是不看苏一尘，目光落在戚亦然身上。 戚亦然见程越然对待苏一尘是这个态度，心中暗爽，面上不露分毫，淡淡道：“待会儿雷劫来的时候，太和派的护山阵法可以抵挡。”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程越然当年渡劫，九天玄雷根本就没能劈开护山阵法一条缝。 “没错！”程越然对着戚亦然又是笑了笑，“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我打听过了。”戚亦然微笑着回答，“我如今是大乘期圆满，隐隐有突破渡劫期的迹象，到时候渡劫期的雷劫来临，我就准备躲在太和派。” “可以。”程越然欣然点头答应。 “不可以！”苏一尘一口拒绝，他恨不得戚亦然被雷劫劈死。 “呵。”程越然又是冷笑一声，“这个太和派的掌门还不是你苏一尘吧，你说了不算。” 这时候，掌门白清泉也来到程越然身旁。 他听见了这三人的对话，心中苦笑：“我这掌门着实当得窝囊，如今太和派已是苏一尘的一言堂。他说不可以，我哪里敢说可以。” 没等太久，慧源住持也抵达了程越然身旁，问好：“岳施主，别来无恙。” “慧源住持，别来无恙。”程越然还礼道。 “老衲今日特意来还岳施主当年替我挡雷劫的恩情，待会儿雷劫劈下来，老衲同你一起抵御。”慧源住持还不知道太和派护山阵法能够抵御雷劫的事，一心想要报恩。 “多谢大师。”程越然没有解释，只看着金光消失。 金光消失的一瞬间，欢钰风和傅霁也来到了程越然身边。 欢钰风不管不顾地上前，想要挽住程越然的手。 程越然一把推开，面色冷淡：“你想再进一次迷雾阵吗？” 欢钰风不以为意：“迷雾阵开启需要时间，我只要打断你就行了。” 说完，他又上去想抱程越然。 这次不等程越然动作，戚亦然就祭出枯木龙吟，拨出一个音，在欢钰风脸上划出一条口子。 欢钰风恨恨地盯着戚亦然，他知道没有了八卦盘的他不是戚亦然的对手，便没有动手，只好站在原地。 程越然长舒一口气，对戚亦然道：“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戚亦然见到欢钰风的心情，和苏一尘见到欢钰风的心情是一样的，就是想杀了对方。 他只在欢钰风脸上留下一道口子，已经算是忍得很辛苦了。 说话间，天色忽然变得阴暗，一股风雨欲来的态势。 九天玄雷还没劈下来，狂风骤雨就先落在了人间大陆上。 第70章 第一道雷巨粗无比, 看得慧源住持心惊胆战：“这怎么比我当初最后一道雷还厉害？” 雷劈下的时候，护山阵法就是个无形的屏障，让玄雷劈了个寂寞。 “这……”慧源住持目瞪口呆, “这……这么粗的玄雷, 护山阵法也能抵挡？” 苏一尘柔声道：“这是自然, 护山阵法是已经飞升的大能林清言在飞升前布下的。” 慧源住持也听说过, 太和派飞升了一对道侣，出自无咎峰, 名叫林清言和乘忱。 但无咎峰人不是剑修吗？怎么连阵法也这么精通。 慧源住持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好友朱良，对方就是一名阵师。 只见朱良满目崇拜地看着无形的屏障，啧啧称奇：“我要是哪天能布置出这样的阵法, 我真是死也瞑目了。看来天赋真的很重要，林清言不仅剑法高超，就连阵法也精通至极。” 说话间, 第二道玄雷也劈了下来, 阵法依旧坚固无比。 等第三道玄雷即将劈下来的时候，傅霁走到了程越然身边。 “没想到你进阶这么快, 马上就要超过我了。”傅霁面对这个和老友有九分神似的「岳关山」，心情复杂。 自从他在三十七年前见过「岳关山」之后，见证了对方短短数十日，就从炼气期进阶到合体中期，他就产生了怀疑。 尽管对方给他解释是吃了夺魂玄精, 才进阶这么快，但他还是不相信。 于是他派人来太和派打听, 不打听不要紧, 一打听, 他怀疑更深。 “岳关山”极有可能被人夺舍了, 而这个夺舍的人究竟是谁，他心底有了一个猜测。 他认为「岳关山」就是程越然转世！原来的岳关山已经死了，程越然借尸还魂！ 他做出这个猜测后，终于打起了精神，不再萎靡不振， 他遍寻程越然的踪迹，却没有找到他。 直到今天。 直到他看到金光先是出现在三重天上，而后落在了太和派境内。 他知道，是程越然从合体期圆满进阶到了大乘期初期。 他立马动身从沧浪派赶来。 再见对方，他心中满满的愧疚，因为他曾经竟然希望对方去死，让沧澜秘境开启，他高寻求突破合体期圆满的方法。 其次，他心中满是欣喜，因为对方还活着，没有真正地死去。 程越然见到傅霁，像吃了苍蝇一样，皱了皱眉，不愿意看向对方。 傅霁心中一痛：“上次用捆仙绳想要留住你们，是我不对，这次我特地邀请你们前往沧浪派，我亲自好好地招待你们。” “不必。”程越然冷冷拒绝。 程越然听到傅霁提及上次见面的经历，他就想起对方说爱他，还说希望他死。 这两点，无论哪一点，他都不能接受。 傅霁、欢钰风、苏一尘、花善成、庄晨轩，他都不想要再见到他们。 甚至连宗啸，他答应过会再见面，他也不想再看见对方。 害死他的五人两魔中，只有戚亦然在他心中勉强可以做个酒肉朋友，因为戚亦然帮助他进阶，为他护法，算是功过相抵。 听到这个答案，一向开朗活泼的傅霁有点受不了，因为程越然以前对他有求必应，现在态度转变之快，让他难以适应。 第三道雷劫劈完，虽然护山阵法还是坚固如初，但傅霁却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雷劈过，碎了一地。 傅霁好久都说不出话来，欢钰风见状，就知道又是一个情敌。 欢钰风将傅霁撞开，笑着对程越然说：“来我合欢宗双修吧，我保证你快活似神仙。” “阿弥陀佛。”慧源住持头一回听到这么孟浪的话，忍不住心想，欢钰风这人脸皮到底有多厚，难倒看不出来，「岳关山」明显不想和他说话吗？ 欢钰风的心早在千年地等待中锻炼得比玄铁还要坚硬，程越然的无视不足以让他退却。 他还要再说话，苏一尘却一反常态，冷冷道：“欢雨落，你如果还想待在太和派内，不被赶出去，最好离我徒弟远点。” “呵。”欢钰风冷笑一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只是太和派无咎峰的峰主，履霜峰的白清泉才是掌门，他才能决定我的去留吧。” 他就不相信，白清泉会与他为敌，与整个合欢宗为敌。 苏一尘瞥了白清泉一眼，柔声问：“掌门，你的建议呢？” 白清泉苦笑一声：“全听苏峰主的。” 欢钰风气急败坏道：“你！” “我什么？”苏一尘微笑着问。 “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了，因为我和你师弟双修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一个月打底，你嫉妒得快要疯了是不是？”欢钰风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你就是虚伪。程越然最后一次来合欢宗，你也眼巴巴跟着，在合欢宗外苦苦站了一个月。当时你心里是什么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够了！”程越然听不下去了，这些污言秽语说出来到底要有怎样强大的一颗心啊，尤其是在慧源住持这种出家人面前。 前世，欢钰风在他面前表现得乖巧，他听师兄说欢钰风为人蛇蝎心肠也没有信，如今看来是师兄说得对。 他看人到底不准。 “我不够！”欢钰风撒泼，“我偏要说！程越然就是喜欢我这样明艳长相的人！你们长得都清汤寡水，他看不上你们的！” “你再说一句试试。”苏一尘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威胁。 “我再说，你要把我怎么样？”欢钰风还是很识相的，如今他一人在太和派的地盘，要是苏一尘想要杀他，他根本逃不掉。 “你再说，我就让掌门将你逐出护山阵法之外，让九天玄雷劈死你。”苏一尘说这话的时候，语调还是那么柔和，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一般。 “不要。”程越然皱了皱眉。 “什么？”苏一尘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最多给他下个禁言术就是了，不要让他死掉。”程越然虽然讨厌欢钰风，但还没讨厌到要对方死的地步。 “好。”苏一尘的态度是，程越然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程越然让他远离的话之外，他都照做。 他们这边闲聊，天上已经劈完了五道九天玄雷。 在玄雷还没劈完之前，程越然都不能离开太和派，他只好和戚亦然聊天。 “你停留在大乘期圆满多久了？” 戚亦然如实回答：“一千五百三十六年。” “听说沧澜秘境还有二十三年就要开启了，你到时候去秘境中，说不定能找到突破的机会。”程越然建议道。 “好。”戚亦然听到程越然为他着想，心中像喝了蜜一样甜，果然徐徐图之才是正确的方式，不能操之过急。 错误的案例就有苏一尘、欢钰风和傅霁，这些案例摆在戚亦然的面前，让他成功避雷，知道程越然吃软不吃硬，不喜欢别人纠缠不休。 戚亦然顿时觉得，自己与程越然分别三十七年也不是不值得。 傅霁在一旁，听到程越然建议戚亦然去沧澜秘境探寻突破的方法，心中又是一阵剧烈地收缩。 他立马开口：“沧澜秘境的开启，是以程越然的死为代价的，你们难道要将自己修为的进益，建筑在程越然之死上？” 程越然闻言，只觉得荒谬。 当初是谁想要开启沧澜秘境，因此希望他死得？傅霁怎么有脸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程越然冷漠道：“你不去就是，怎么还要阻拦别人去？程仙尊要是在天有灵，肯定希望他的死能帮助更多的人进益，我们怎么就不能去沧澜秘境寻求突破？” 傅霁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脸都烧红了。 他本来是为程越然发言，结果被本人打脸了。 他只好讪讪地说：“我觉得你的话有道理，沧澜秘境开启，我会和你一起进入秘境的。” “别。”程越然拒绝，“我们各有各的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一起。” 傅霁第三次听到程越然打他脸的话，还是没有习惯，心中越来越痛。 他开始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希望程越然死，就算他真的这么想了，又为什么要告诉对方他这么想了，他完全可以否认。 但是以他的性格，根本说不出谎话来。 戚亦然接话：“那我也不能和你一起吗？” “还是算了，我自己一个人落得清净。沧澜秘境极大，我们完全可以分开行事。”程越然也拒绝了戚亦然。 “可我们不是朋友吗？”戚亦然不死心，打算再问一次，如果程越然还是拒绝，他就不再问。 “朋友也不用在一起修炼，悟道。”程越然给出答案。 “你说得对。”戚亦然点点头，心中长叹一口气。 这时候，最后一道九天玄雷劈了下来，还是没能突破护山阵法的保护。 程越然见自己安然渡过雷劫，便对众人说道：“雷劫已过，我自去修炼，还请诸位不要打搅我。” 说完，他御剑朝着天上飞去。 欢钰风当然不听，在程越然身后追着，但他修为不及程越然，眼见程越然离他越来越远。 第71章 程越然御剑飞往三重天旸谷, 虽然欢钰风赶不上他，但是苏一尘能赶上他。 当苏一尘与他并肩而行时，他冷漠道：“回去。” “我不, ”苏一尘微笑道, 他现在已经逐渐能够接受程越然的冷漠了, “我要和你一同去仙尊府修行。” “呵。”程越然冷笑一声,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什么身份？”苏一尘假装听不明白程越然的话。 “你现在可是人妖联盟的盟主，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处理, 维护人族和妖族的和谐。”程越然点破道。 “不用我来处理。”苏一尘想起一个魔族，“你还记得花善成吗？他致力于促进人妖和谐，专门教训吃人族的妖族, 以及捕捉妖族的人族。” 程越然从苏一尘嘴里听见「花善成」的名字，恍如隔世，这才记起自己和花善成有个约定。 他曾说：“你帮助人妖联盟, 做成一千件事, 就是解救被妖族抓住的人族，或者是被人族捕捉到的妖族, 我就愿意再见你一面。” 原来花善成真的听信了这句话，去帮助人妖联盟，想要做成一千件事。 程越然心想：“也不知道他现在做成几件了。” 这样想些，他问苏一尘：“你知道更多关于花善成的消息吗？” 主要他想知道，花善成到底做成了几件帮助人妖联盟的事, 要是满一千件，他还得抽空去看看对方。 “花善成每做一件好事, 就会大肆宣扬, 现在他已经做了五百六十七件帮助人妖联盟的事。”苏一尘见程越然主动和他说话, 立马将自己知道的悉数说了出来。 程越然松了一口气, 对方离完成目标还差了四百多件事，还需要很多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从大乘期初期进阶到圆满了。 大乘期圆满是这个小世界里最高的修为，只要到了这个修为，就没人能打得过他。 只是他还缺一把宝剑，他现在有的宝剑，都是在和妖族大妖法斗时，钟离浩广赠送他的，远没有他前世的本命剑厉害。 但一想到，就是那把本命剑害死了他，他就觉得膈应。 程越然见苏一尘甩不掉，也就任由对方跟着自己，反正到了旸谷，对方被旸谷肆虐的灵流冲刷，这也不好受。 他希望苏一尘能够被旸谷的灵流劝退。 但他显然小看了苏一尘。 抵达旸谷时，苏一尘有些意外：“你不去九天之上的仙尊府练剑，而是准备在旸谷修炼？” 程越然理都没理他，直接朝他挥出了春风剑法。 苏一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调整好状态后，全力迎接。 两人留在旸谷练剑。 起初，苏一尘便觉得迎接程越然的剑招很是吃力，虽然他的修为比程越然高。 到了后期，程越然进阶到大乘期圆满时，苏一尘更是抵挡不了一百招。 在与程越然对练的期间，苏一尘的剑法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没想到你能熬下来。”程越然还以为，在旸谷修行这种事，苏一尘是万万坚持不下来的。 “只要有你在，我就能坚持下来。”苏一尘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抚摸程越然的脸。 程越然一把打开苏一尘的手。 苏一尘缓缓吐出两个字：“师弟……” 程越然大吃一惊：“你！” 他还以为苏一尘发现了他转世的秘密，但转念一想，对方可能把自己当替身了。 到了大乘期圆满，他已经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了，于是对苏一尘说：“没错，我就是你的师弟，不是什么替身。” “我知道。”苏一尘见程越然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心中有些欣喜。 “你知道？”这下程越然真的感到惊讶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走火入魔之时。”苏一尘微笑着，温柔道。 “难怪……”程越然这才想通，“光是一个替身说要与你断绝关系，还不至于让你入魔。原来是你知道我是程越然，说从前、现在、以后都不想与你有联系，你才走火入魔的。” “不错。”苏一尘点点头。 程越然还是厌恶苏一尘，但在对方练剑的十三年内，这厌恶下降了不少。 他又重回巅峰了，便对自己的死有了些许释然，当然他还是不能原谅害死他的人，他没有那么圣人。 “沧澜秘境即将开启，我一直突破进阶不了渡劫期，我准备去看看，你要一起去吗？”程越然漫不经心地问，反正他也甩不开苏一尘，不如就带对方一起行动。 “好！”苏一尘生怕程越然额反悔，一口答应。他心想，自己陪师弟一同修炼还是有效果的，只要他一直黏着师弟，对方终有一天会原谅他，接受他的感情。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去找花善成说清楚。” “我陪你一起去。” 程越然：“……”他有拒绝的余地吗？ 两人回到人间，前往长胜街，求见长胜街街主朱良。 朱良所在的府邸巍峨宽阔，他们刚到阵法外，就有守门的弟子前来迎接。 “两位大能前来，所谓何事？” 不能他把话说完，朱良就亲自出来。 “岳兄弟，苏盟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程越然寒暄道。 “两位，有什么事找我吗？”朱良很有自觉，没有事，这两位大能是不会来找他的。 “我想让你把我找一个魔。”程越然开门见山。 “我的荣幸。”朱良很愿意帮忙，毕竟他这次帮了「岳关山」的忙，往后他有事求对方帮忙也方便。 “我想让你帮忙找花善成。” “这个容易。” 说话间，朱良摊开掌心，掌心中立马现出一个八卦盘。 他拨动八卦盘几下，就确定了花善成的位置。 “他在长胜街的黑市，走，我带你们去。” 没多久，三人就赶到长胜街的黑市。 只见花善成用威压治住一个贩卖妖族的人，说：“你竟然没有听过我的名号，还敢在黑市贩卖妖族，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完，他抽了这个人几个巴掌，然后将对方放了。 他解开妖族身上的捆绑：“以后遇到事，就来找我花善成。” “多谢多谢多谢！”妖族感激涕零地离开。 “花善成！”程越然叫了一声。 “谁？”花善成回头，先是眼前一亮，后来眼中的亮光逐渐变得暗淡起来，“哦，原来是你，程越然的替身。” “不。”程越然摇了摇头，“我就是程越然本人，当初答应了你，你做一千件帮助人妖联盟的事，我就来见你，如今我来了。” “真的……真的是你？”花善成眼中立马蓄满泪水，“呜呜呜，我终于等到你了。” 说着，花善成就要扑上来。 程越然释放威压，花善成顿时动弹不得。 花善成委屈道：“程越然你好狠的心，五十年了，你都没有来看过我。” “不是我心狠，而是我不能原谅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吗？”程越然缓缓道。 “为什么？”花善成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是因为当初我希望你死吗？” “没错。我的本命剑中有你们铸剑的五人两魔的神识，只要你们在同一瞬间希望我死，那把剑就不会动弹。我就是被你们害死的。”程越然终于说出自己心底深埋已久的话。 “怎么会！” 听到这话，花善成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苏一尘却如遭雷击。 “怎么会！”苏一尘难以置信，“我只是随便想一想，没有真的要你死啊，师弟！” “就是你们的随便想一想害死了我。”程越然冷酷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苏一尘整个人摇摇欲坠。 程越然却不管他，只对花善成说：“如今你已经见到我，我履行了当年的诺言，我们就一别两宽吧。” “不要！”花善成难以接受，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程越然，对方就要这么离开。 程越然不管他们，只对朱良道：“再见。” “有缘再见。”朱良点点头，对于「岳关山」就是程越然这个消息消化良好，毕竟这就是他的猜测。 程越然御剑飞往极天西崖赶去，沧澜秘境留在极天西崖。 苏一尘不顾心头大痛，立马跟上。 极天西崖风雪肆虐，有上古雪狼乘风布下的阵法。 修为没到合体期的，就连接近外围都困难。 程越然顶着肆虐的风雪，在冰天雪地中行走，寻找沧澜秘境。 三天三夜后，他和苏一尘终于走到沧澜秘境前。 距离沧澜秘境开启还需要五天，但这时，秘境前就堆满了人。 程越然用神识扫了一圈，发现害死他的五人两魔聚齐了。 这时候，戚亦然发现了他，上前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戚亦然。”程越然想了一下，决定不再隐瞒，“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戚亦然隐隐猜到，程越然要和他摊牌了。 “我不是岳关山，我就是程越然。” “什么？！” 不等戚亦然有所反应，周围其余人妖魔都十分诧异。 第72章 其中最震惊的就是仙界共主庄晨轩, 他分明在上次与程越然相见时，程越然还跟他说：“我是岳关山，不是程越然。” 他也和程越然强调：“你放心, 我不会像你师父那样, 将你当做替身。你就是你, 岳关山就是岳关山, 你永远也不可能是程越然。” 现在庄晨轩在仔细回想，程越然在和他说话时, 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难道眼前的人真是程越然？ “不可能……”庄晨轩喃喃自语，“程越然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在岳关山身上复活？” 同他一样震惊的人还有许多。 “你说你是程仙尊, 不是岳关山，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们亲眼所见，程仙尊的魂魄散入三界, 怎么还活着？” “这个岳关山是不是想要顶替程仙尊的名头啊？这不是长得像就行的。” 当然, 有人震惊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有点相信, 不然他不可能晋升这么快。看不清他的境界，至少是合体中期以上了。” “对，他晋升这么快，除了是大能转世，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程越然不管这些质疑与信任, 他只管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我当初被本命剑停滞害死，这是因为那一瞬间, 铸剑的五人两魔都想我死。我重生在了岳关山身上, 那时候岳关山恰巧被庞同杀死。” 庄晨轩听到是自己害死了程越然, 脑中嗡嗡作响。 宗啸站了出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程越然？” 他虽然这么说, 但是已经信了八分。 他毫不因为害死了程越然而内疚，反倒因为与程越然不止一次发生关系而感到快活。 程越然闻言，走到庄晨轩面前：“我的本命剑呢？” 庄晨轩还沉浸在崩溃中，好久才反应过来，祭出程越然的本命剑，问：“你要程越然的本命剑做什么？” “证明我就是程越然。” 庄晨轩沉默了许久，终于将本命剑递了过去。 程越然接过本命剑，注入灵力。 五十年蒙尘的本命剑顿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把本命剑只有我能用，如今可以相信我我就是程越然了吧？” “你，你真的是……”庄晨轩整个人涨得通红，他在上次见面时，对程越然表白了自己的心迹，可对方只是讥笑他。 一想到程越然厌恶自己，庄晨轩就心痛得无法呼吸，仿佛陈年旧伤都疼了起来。 程越然将本命剑收起，走到人少的地方，盘腿坐下。 另一边却炸开了锅。 “他真的是程仙尊！” 众人纷纷感慨，程仙尊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又开始谴责害死程越然的五人两魔。 他们刚开始阴阳怪气，就被宗啸打断。 “你们说我坏话，是不想活了吗？我就是害死了程越然，那又怎样？他如今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这……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个人打不过宗啸，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既然是事实，为什么不让别人说？”戚亦然态度大方，因为他知道害死程越然的五人两魔里，只有他被程越然原谅了。 戚亦然边说边不屑地瞥了宗啸一眼，他见苏一尘、欢钰风等人走向程越然，自己也跟了上去。 很快，程越然发现，他挑选的这一僻静角落，多了五人两魔。 他心想，再换一处地方恐怕也是这个结果，索性就不动，闭上双眼。 这时，宗啸对戚亦然道：“你是不是想和我打架？上一次你靠着太和派众人的帮助，侥幸赢了我，这一次，我会让你匍匐在我脚下！” 戚亦然懒得理宗啸，只想和程越然安静地多待一会儿。 可宗啸却不顾他的意愿，用长槊朝戚亦然攻去。 “停！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打架？”程越然睁开双眼，颇感头疼。 之前他不知道宗啸害死了自己，对宗啸有一些好感，可现在这些好感都荡然无存，他只觉得对方聒噪。 “行！”宗啸讪讪地停手，收起长槊。 他很喜欢程越然，喜欢到愿意听对方话的程度。 欢钰风见自己的情敌这么多，想要让情敌吃醋：“你们算什么？你们都没有与程越然欢好过，只有我是特殊的。” “谁说的？”宗啸懒洋洋地开口，“他当初和我大战三百回合，那快/感，可不是你这个合体期的小子能比的。” “闭嘴！”程越然怒斥道。 虽然当初一开始是宗啸强迫他，但后来他也沉溺其中，他根本不想回忆那段短暂时光。 “好好好，你说了算。”宗啸也学着程越然的样子，盘腿坐下。 欢钰风得知程越然与宗啸也欢好过，觉得自己唯一的优势也没了，顿时有些萎靡不振，但很快收拾好心情，振作起来。 五天五夜很快过去，沧澜秘境前出现一阵迷雾，很快冰雪肆虐。 众人都被卷入秘境之中。 众人都分散开来，进入了一个个奇异的世界。 程越然和苏一尘等人与魔则被分在了同一个世界。 他们回到了一万年前的太和派。 这时候的太和派还有清韵书院，他们看见一个面瘫的孩子在红楼一楼和众人打招呼。 “偶尔回来看看也挺有意思的。”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程越然身后，程越然回头，用神识探测，却没有发觉有人。 “咦？竟然有人。” 说话的人很快出现在程越然面前，这个人境界之高，是程越然所不及的。 那人身旁很快出现一个冷冰冰的人，境界也比程越然高出许多。 那人掐指一算，笑了笑：“原来是你们两个，程越然和卓清玉。” 程越然不解道：“前辈，我是程越然，可卓清玉是谁？” 那人解释：“卓清玉是我在小世界之外发现的一个游魂，因为太过强大，无法进入各个小世界，我就将他分作七份，放在了我飞升的这个世界。” 程越然一听，还是不解：“前辈，你将卓清玉分作了哪七份？” “就是害死你的五人两魔。”那人欢快地笑道，“把你的本命剑拿来，我将卓清玉的神识清除干净，你好安心用着这把剑。” 程越然心中一惊，原来害死他的五人两魔是一个人，难怪他们会在同一瞬间有同一个想法。 程越然将本命剑递过去：“前辈，你是谁？” 那人笑道：“我叫林清言，也是太和派无咎峰的人，与你师出同门。” 程越然心想，果然如此。 “对了，你一直无法进阶渡劫期，就是因为你和卓清玉有情劫，今日是否要我帮你了断这情劫？”林清言乐于助人道。 “多谢前辈。”程越然接回林清言递过来的本命剑。 “我要把你们五人两魔的神魂重新融合成一个人，你们有什么意见吗？”林清言问这话的时候，笑眯眯，活脱脱像一只狐狸。 他虽然在问话，但却用威压治住了五人两魔，让他们无法开口。 “既然你们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林清言说完，拿出八卦盘，随手拨动几下。 只见站在程越然身旁的五人两魔开始聚拢起来，一个个开始融合，最后化为一个面貌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天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五人两魔化为一人时，直接进阶到了渡劫期圆满，九道九天玄雷即将劈下来。 “天雷我可以帮你挡住，但是你欠程越然的，你要自己还清。”林清言笑着说，“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够飞升，要么你杀了程越然，要么程越然杀了你。” 程越然闻言，心道：“我只能和戚亦然、宗啸战平，如今这五人两魔合七为一，我怎么打得过……” 林清言冲他道：“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出手！” 程越然闻言，祭出本命剑，朝卓清玉而去。 用的正是春风剑法里最凌厉的一招，万物朝圣。 卓清玉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体内七道神魂在争斗。 他虽然比程越然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但是面对程越然攻击的时候，却左支右绌。 程越然见自己有望飞升，招式越发凌厉。 卓清玉体内的几道神魂不断争吵。 “让我来，我能打得过程越然！” “不能打程越然，我们之前害死了他，现在就用这条命偿还他！” 逐渐地，这七道神魂本身的个性越来越模糊，开始融为一体，他也能跟上程越然的节奏了。 一个时辰后，卓清玉体内的七道神魂才最终融为一体。 这时候，他接程越然的招数也越来越简单，他能预料到程越然的下一招。 正当程越然以为自己没有希望的时候，他的剑却刺入了卓清玉的胸膛，将对方的心脏一剑刺穿。 卓清玉用右手握住程越然的剑，将剑从他体内拔/出：“这是我欠你的，如今我还清了……” 说罢，他倒在地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果然，杀死了卓清玉的程越然成功进阶渡劫期。 九道玄雷都被林清言挡住。 林清言挥了挥衣袖，将程越然逐出沧澜秘境：“你去旸谷好好修炼，百年内必能飞升。” 话音刚落，程越然的身影消失。 乘忱这才开口：“你就这么放任卓清玉死去？” “不。”林清言顽皮地笑道，“我要将他的神魂分作七份，散发到七个不同的小世界。程越然飞升后，到各个小世界游玩，总有一日能再见到卓清玉的分魂。” 说罢，他从卓清玉的躯壳内取出一道强悍的神魂，分作七份，和乘忱一起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八十年后，一道紫气落在三重天旸谷之上。 程越然成功飞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