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爱之徒》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双重生】赎爱之徒 作者:欢景 简介: 攻:安嘉 重生后隐忍变态抑郁攻 受:梁川 病娇痴情大佬受。 这就是一个泼着一盆又一盆狗血淋下来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的故事。 上辈子我打着爱的名义把你逼到死,这辈子我屈下双膝打碎尊严和脊梁匍匐在你的脚下,赎罪?不,我还是太爱你,希望你能够幸福。 前世受强制爱攻,直掰弯攻,双重生,前世短,重生后糖?会有,不要急。 第一章 他明明好好的啊 欧式风格的别墅,大门被人拉开,一辆黑色的汽车开了进去,正是早春三月份,别墅四周红色的山茶花在盛放。 车停下之后,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从上面下来,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手上戴着真丝手套,头发及肩的金色卷发,用绸带松松地系在脑后,鬓角处垂下两缕卷发,皮肤很白,轮廓深邃又精致,眼睛是澄蓝色,像两颗宝石。 淡色的唇轻轻扬起,始终带着微笑。与其说这人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倒更像是法国十九世界宫廷里的贵族,自带贵气与优雅,还有几分桀骜。 这个人是京城梁家的现任家主梁川,母亲是法国贵族,他虽然已经三十九了,可是看上去和二十出头的年轻俊美的小伙没有两样。 他抵唇咳嗽几声,垂下的眼睫颤抖着,侧颜肌肤白得仿若透明,一瞬间让人觉得他楚楚可怜。 管家春叔跟着他,连忙问:“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让陶医生过来?” “不用了。”梁川环顾四周开得热烈的山茶花,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春叔,我才离开一周,这山茶就开得这么好了,他开心吗?” 春叔自然知道梁川说的他是谁……开心吗?那个青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后,便没有多余的反应。 “安先生笑了的。” “那真是太好了。”走到客厅,梁川兴奋地说,“春叔,你让厨房准备烛光晚餐,多准备小嘉喜欢吃的菜,把那瓶红酒也拿出来,我上去看他,一会你们再叫我们。” 春叔应声,梁川就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春叔摇头叹气,却也无可奈何。那个青年自从自己母亲去世后,试图离开过十多次,可是每一次,都被先生找回来。最后一次,先生满身是血地被青年送进了医院,青年就甘心在这别墅里,再也没有试图离开,这样的状态,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一切看似平安无事,但总觉得啊,平静的水面下,是汹涌的波涛。 梁川走到卧室门口之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甚至礼貌地敲门。 “小嘉,是我,我回来了。” 卧室阳台处,穿着黑色丝绸睡衣的青年黑色的眸子黑沉沉的,好像照不进去一丝光亮,他蘸上红色的颜料,把画板涂成了黑红色,听到梁川的声音后,他平静地把画纸取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安嘉站起来,舒展筋骨头,像一头漂亮的豹子苏醒。他个子很高,宽肩窄腰,剑眉星目,英俊极了。 除了肤色是常年在室内的不正常的苍白。 他低头浅浅一笑的模样,像极了梁川。安嘉给梁川开门,门一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男人就抱住了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嘉,想我吗?” 安嘉一只手环住男人过于细韧的腰,一只手关上了门。把梁川按在门上,就急切热烈地吻了上去,唇舌的掠夺,凶残得像是野兽在拆吃猎物。 梁川被吻到瘫软,只能双手攀住安嘉的脖子,献祭一般地送上自己的唇。 直到安嘉的手在开始拔衣服时,梁川才抗拒着推开,蓝色的眼睛镀上水雾,闪着光跟会说话似的,“小嘉,这么急的吗?我才回来,我们说会话好不好?”他柔着声哄,像哄一个孩子。 安嘉任他的手抚摸着脸庞,这人身体不好,掌心很凉。 “可是,我想要啊。”他笑着说,就像是正常情侣之间,分别久了之后,对爱人身体很渴望一样。 梁川低头笑了,鬓角的卷发晃动着,漂亮的金色,白腻修长的脖颈挑动着安嘉的视觉感官。 他全身像是起了火一样,但是他仍然安静地等着梁川的回答。 “好,给你,你啊,就是我的冤家。”梁川才说完,就被安嘉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 柔软的大床,陷了进去,衣衫很快就被除了干净,青年健美的身躯压了下来,炙热而又温暖的怀抱,梁川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要融化在对方的身下。 眼睛里泛起了水雾,唇间也是控制不住的呻吟,他任由对方把自己摆成任何形状,然后尽情地享用。 被进入的时候,很痛,梁川脸趴在枕头上,修长的手指抠紧了枕面,腰像是快要断了一样,他眼中流出了眼泪。 他的小爱人,明明对他还那么热情,还会对他笑,他明明好好的,怎么所有的医生都告诉他,安嘉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呢? 他不幸福……不快乐吗? 没有人解答梁川的疑问,他晕了过去。安嘉所有的热情和欲望一瞬间冷却下来,他翻身坐在床边,眯着眼看着窗外的山茶花。 红得真好看,像血一样。 他又转头看向昏睡过去的梁川,因为病弱,他的身体始终带着少年的瘦弱,但是架不住骨肉匀称,肤色腻白,依旧很好看。特别是那金色的卷发,像王子一样。 他想起,自己在高中时候,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就被惊艳到了,怎么会有这么精致好看的人,像是班上女生手里漫画书上的一样,但也只是好看,对美好的事物,人都是会赞赏的。 是这个男人,资助自己,帮助自己,也是这个男人,毁了自己。 他对他,又爱又恨,又敬又怕,又迷恋又抗拒。 安嘉动作温柔地把梁川抱进了浴室,给对方清洗身体时,他的目光,总忍不住落在男人左胸膛处可怖的疤痕上,男人为了救他,中弹,离心脏,只差那么一丝。 安嘉的神色变得扭曲,眼中是止不住的恐惧和害怕,牙关打颤,喉咙里传来几声野兽的呜咽之后,他才慢慢恢复冷静。 清洗干净后,换上浴袍,他把男人抱回床上,他才躺上去,男人就滚到他怀里,娇软可爱得像只波斯猫。 他睡得香甜,安嘉却始终睡不着,睁着眼睛道天黑。 春叔叫吃饭时,他轻轻把梁川拉开,也许是被折腾得太狠了,梁川并没有醒过来。 …… 梁川醒来后,天已经黑了,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打开床头灯,身上很不舒服,落地脚都是酸软的,但是他仍旧下了床。走了出去,客厅里安嘉也不在。 他瞬间冷了脸,精致的眉眼间染上了寒霜,“小嘉呢?”他一边急切地下楼一边问。 “先生,安先生他去花房了。”佣人急忙说,梁川才冷静下来,冰雪消融,又恢复了春色。 第二章 安嘉宁愿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 梁川现在腰酸背痛,身上很不舒服,走路小腿都在发颤,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更何况安嘉在床上虽然谈不上残暴,但也绝对不温柔。 他们的第一次,还是自己又给药又是威胁,安嘉才愿意的。 对方是怎么从抗拒,到习惯,再到迷恋自己的身体,梁川自己都说不出一个过程。 可是,这样顺从又贪恋自己的安嘉,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梁川在黑夜里无声地笑了,他走到花房,看见安嘉在修剪山茶花的花枝,都修秃了,他仍旧面无表情地剪,直到所有的枝叶都落了地。 然后对方把剪刀丢在地上,回头就看见了梁川。 “醒了。”他问。 “嗯。”梁川收拢衣服,抱着双臂,瞥了一眼地上山茶花的残肢便收回视线,抬手抚摸了一下安嘉的脸庞,“吃晚餐了吗?” “吃了。”安嘉没有打开梁川的手,反而用自己的手包住对方的手,“见你睡得熟,便没有打扰你。” “那可是烛光晚餐啊,你一个人吃?”梁川蓝色的瞳孔里,是不赞同而又委屈的神色。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梁川眼中的神色一瞬间暗淡了几分,唇角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敛了目,“小嘉,你爱我吗?” 安嘉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把爱字说了出来,没有半分迟疑,就像是演练了无数遍,就只等梁川开口问,他就可以坦荡地说出来。 梁川微笑,他抽出了手,戳了戳安嘉的左胸,“那你恨我吗?” 这下安嘉短暂地沉默了,梁川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可还没有等他把不恨两个字说出来,梁川已经牵着他的手坐到了花房的秋千上,温声问,“小嘉二十五岁的生日,要什么生日礼物?” “你给什么,我都喜欢。” “是嘛…”梁川的声音很轻,他把玩着安嘉的手,青年的手指细长,骨肉匀称,形状姣好,很好看的一双手,“说点想要的吧。” 安嘉思索了一阵,“那就去秋水山庄泡温泉吧。” “好。”梁川眉目总算有了喜色,他握紧安嘉的手,十指相扣,“小嘉,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是,除了离开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我知道。” …… 陶然和安嘉聊天出来后,梁川让陶然跟着他进了书房。 陶然是梁川的好友,也是梁川请来治疗安嘉的心理医生和自己的家庭医生。 梁川从抽屉里拿药出来就着水咽了后,翘着二郎腿矜贵地坐在书桌前问:“怎么样?” “感觉他今天心情不错。”陶然回答道,“他说过几天要出去泡温泉,很愉快。” “是吗?”梁川眼中有了喜意,“那是不是代表他的抑郁症减轻了。” “…”陶然陷入了沉默,安嘉曾经是一个温而尔雅的青年,他阳光,自信,对生活充满热情和抱负,他知恩图报,是梁川资助他完成了学业,救治他病重的母亲,所以在高考之后,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读了经济学,就为了帮梁川…可是后来…本该是在丛林里肆意奔跑的老虎,被梁川强势地养成了一只猫。 威逼利诱,恩情道德… 他怜悯安嘉,欣赏安嘉,在这些情绪中,他也和安嘉成为了朋友。 在陶然的沉默中,梁川的神情渐渐变得冰冷,宝蓝色的眼中,仿佛有了冰渣子。 “陶然,你是不是在欺骗我?”梁川声音森冷,“小嘉他根本没有得抑郁症,他对我笑,对我温柔,还说爱我,你们是不是在夸大其词,欺骗我好让我当他离开我的身边?” 陶然摇头叹气,“梁川,他对你笑,对你温柔,说爱你,不是你要的结果吗?如果你觉得都是真的,那么为什么你要反复地问我他怎么样了?你自己也知道,梁川他很不对劲。他逃跑过多少次被你找回来多少次,他就绝望过多少次。那一次,你们泛舟游玩,他掉进湖里,没有挣扎,没有呼救,你真的认为,是他说的头晕不小心掉进去的吗?你还认为,那不是自杀吗?” “你闭嘴!”梁川两颊的肌肉在颤抖,“那不是自杀,那就是失足落水。陶然,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手,你给我治好他就可以了,他只是有点不开心,开导开导就好了。” “…”陶然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梁川,爱不是这样的,你会逼死他的。” 轰! 书桌被梁川踢翻,所有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陶然急忙退开,错愕地看着一地的狼藉。 梁川嘴唇发紫,面色冷白如雪,“陶然,你再在我面前提一个死字,我会要你的命的。” 陶然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抿紧唇,梁川身上,确实有杀意。 “你别动怒,你自己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发火。”陶然冷静下来,“既然,他对出去走走表现得比较开心,你多带他出去走走吧。” “嗯。”梁川呼吸急促,脖颈处的青筋都已经暴起来,“你先回去,你说的我会注意的。” 陶然点头后离开。 他走到楼下客厅时,安嘉正在磨咖啡,“要来一杯吗?”他问陶然。 陶然摇头,两个人笑了笑之后,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安嘉专心地磨着自己的咖啡,好像楼上刚刚的那阵剧烈的响动,一点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 去秋水山庄那天,两个人露天吃了一餐烧烤,然后就到温泉里厮混。 梁川有很严重的胃疾,压根不能吃烧烤这类油腻的东西,更何况他今天还吃了那么多。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安嘉递上来的食物。 以至于被安嘉压在温泉边撞击时,他露出了细碎的哭腔。 手指无所倚靠,金色的长发糊了脸,今天的安嘉,兴奋得过了头,像是要把他折腾死一样。 梁川说了句“小嘉,生日快乐”后,便昏了过去。 安嘉意兴阑珊地发泄完之后,细致地给梁川清理干净身体,然后抱回房间,让山庄里的佣人给陶然打电话,说梁川身体不舒服。 陶然很快就过来了,还带了一个身材高挑的护士过来当助手,因为安嘉说是后面的撕裂伤,佣人也不便留在屋子里。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佣人们看见陶然带着护士离开了。 门没有关,佣人们从门缝里看见安嘉背对着他们正在给主人擦脸时,他们问,“安先生,我们来照顾先生吧。” “不用了,有我在。” 佣人们点头关上了门,然后才让门卫那里对陶然放行。 … 到了山脚下,陶然的车子停在一辆车面前,陶然下来等了一会儿,安嘉才从车子里出来,把护士装换掉,然后穿上普通的白t和牛仔裤。 他向陶然道谢。 陶然拍了拍他的肩,“安嘉,你的身份证和所有证件都在梁川那里,我也帮不了你,你这次,估计还是会被他找回来…” “我知道,我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安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陶医生,你那里,如果梁川…” “我们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会和我生气,但不会为难我。”陶然拿出一张卡给他,“这是以我一个朋友的名义办的卡,里面有几万块钱,安嘉,好好的。” “嗯。”安嘉微笑,“嫂子那里,也快生了,我会回来,喝孩子的满月酒的。” 陶然微笑,他上车离开。 安嘉走到了那辆汽车面前,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她是安嘉的前女友江妍,他们才在一起两个月,他就已经带着对方见了自己的母亲,可是,也就两个月,他们就被梁川逼迫着分开了。 已经有几年没见了。 江妍把车钥匙给了安嘉,然后下车,“一会有人来接我,你赶快走吧,不然,梁川很快就发现你了。” “嗯,谢谢。”只有感激,却没有了大学初见时的心动。 “安嘉,我们还有可能吗?”在安嘉发动车子时,江妍问。 “江妍,过去了,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江妍微笑,目送着安嘉离开。 … 车子开在高速公路上,安嘉脸上全是微笑,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他想,先回老家去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上柱香,再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呆上一会儿… 他想着想着,就从后视镜里看见,有很多辆黑色的汽车追了上来。 这么快吗? 他踩上油门,把速度加到最快,然后,安嘉发现,刹车,失灵了… 安嘉眼睛里闪过了疑惑和绝望,江妍,要杀他? … 梁川心急如焚,安嘉没有手机,他也无法打电话给对方,他拼命地催促着司机,可是,他发现,安嘉的车速太快了,快得吓人。 他眼中露出了恐惧,他忍不住打开车窗,伸出头来喊,“小嘉,你别那么…” 快字还没有说完,梁川就看见,安嘉的车子,直直地冲过了护栏,滚下了山崖。 腥甜涌上了喉间,泪珠从眼角滚落,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安嘉宁愿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 第三章 凶手,那不就是他吗? 他梁川手脚冰凉下车时,天边燃起了火光,刺耳的爆炸声过后,他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火光在他眼中跳跃,红与蓝缠绕着,是最绝望的场景。 他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安嘉十九岁就和他在一起了,如今不过六年,他刚过二十五岁的生日。 他本来以为,他们还会有很长久的未来… 身边的人过来搀扶他,他推开了,很平静很平静地说:“去救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川真的见到了安嘉的尸体,半边脸和身体被灼伤,其余地方也是滚落山坡的鲜血淋漓的伤痕,身上没一处好的。 他的小嘉,闭着眼睛,没有再看他一眼。 车子漏油发生了爆炸,成了碎片,安嘉大概是被,甩出来了。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地看着躺在担架上的青年,他们的主人跪趴在一边,没有哭泣,没有绝望的嘶吼,只是用手颤抖着,去擦对方身上的血污。 天快亮了,曙光撕扯着夜幕跳跃出来,金红色,温暖又漂亮。 梁川突然笑出了声,“是我逼死你了吗?小嘉…” “宁愿死,也不要和我白头,对吧…” 他平静地看着天边,轻轻啜泣了一声,“我们回家吧。” 于是梁川,一只手穿过安嘉的腋下,另一只手抄过对方的腿弯,试图把对方抱起来,但是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抱不起来他,带他回不了家了。 梁川跌倒在安嘉的身上,鼻尖全是刺鼻的血腥味,一瞬间,梁川泪如泉涌。 … 梁川很平静地给安嘉操办后事,他把他葬在了安嘉的家乡,他的家人的坟墓旁边。 在一个小乡村,时节到了,到处都会盛开山茶花。 梁川一瞬间消瘦成了一个骨架子,他向来精心打理的金发,也失去了光泽,凌乱着,枯黄着,好像一瞬间丧失了生机。 陶然见到他时,他躺在阳台上安嘉生前最喜欢睡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川…”陶然艰难地开口喊。 “你离开吧,我怕我会想杀了你。”梁川很冷静地开口,要不是陶然是他的好友,或许对方,已经死了,但是他转念一想,逼死安嘉的,其实是他自己。 “对不起,我…可是,梁川,你听我说一句话,安嘉他,他应该不会自杀的,他告诉过我,他只是出去散心,他会回来的,他还要喝我孩子的满月酒,他…他还有期许,他应该不会自杀的啊。” 梁川抬起了眼皮,“陶然,说小嘉有自杀倾向的是你,说他不会自杀的也是你…”他低笑出声,蓝色的眼中全是泪,顺着脸旁来到尖削的下巴尖,滴落到了衣领里。 “…他曾经,是想过自杀,可是…”陶然眼中全是绝望和悲痛,“可是…”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在他心里也在想,安嘉或许是不也在欺骗他,只是为了让他帮他出去,“总而言之,梁川,万一安嘉不是真的想寻死,你就不想,帮他找出凶手吗?” 眼泪流干,梁川眨了眨眼睛,“凶手…” 那不就是他吗? … 因为陶然的话,梁川最终还是打起了精力,查上那么一查,安嘉的驾驶的车已经爆炸烧成了碎片,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车子是江妍给安嘉的。 梁川花了一阵功夫,才想起江妍是谁,安嘉的初恋女友,他当初是直接权钱并压,让江妍的父母把江妍送到国外和安嘉分手的。 原来他们一直有联系… 小嘉出息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初恋女友联系,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查着查着,梁川才查出来,江妍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梁和的地下情人。 藏得够深。 这一次,梁川没再虚与委蛇,不计代价,不管不顾,直接动梁和。 他亲自动手,跺了梁和的两只手,砍刀落下的一瞬间,鲜血糊了他满脸,再加上他现在阴沉冷漠,吓人得像一个修罗。 把梁和送进监狱后,他才去见那个他根本就没放在眼睛里的女人,被五花大绑,衣衫褴褛地推倒在地上,面庞依然是美的,是有几分姿色。 “小嘉的死,和你有关吗?”梁川把玩着一把小刀,身子陷在深红的沙发里,绝美得像毒人的罂粟。 “没有…”江妍挣扎着坐起来,全身发着抖,“我只是想,帮他离开你而已…我没想到,他会自杀,他的气,应该是和你有关才对。” 梁川点点头,“那就是你给的车让他离开的,我也不想查了,你做没做手脚,都不重要了,你不该给他那辆车的。” “就算我不给那辆车,安嘉他还是会自杀死的。”江妍露出了恐慌,梁川好像,不要证据也要要她的命,“我身上,有他的遗书,梁川,就在他母亲去世后不久,他离开那一次,是我在他身边,他写下了遗书,他本来就不打算活的。” “遗书?”梁川坐了起来。 “对,我带在了身上给你,是想要你明白,查什么凶手,你应该惩罚的是你自己。”江妍笑了笑,“安嘉母亲的死,是因为她无意间撞见你和安嘉亲吻,给活生生气死的!” 梁川脸部的肌肉在颤抖,他平静不下来,他让人从江妍身上搜出了那封遗书,遗书有一小页的损毁。 遗书…也不是写给他的,而是写给陶然和他们的高中老师。 全篇都是在答谢,最的大意是,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自由,全是强迫,还有就是,提到了他母亲的死… 唯一提到他的就是,他想离开他。 梁川很快就看完了,“呵呵呵…” 眼中一片清明,他把遗书撕成碎片,丢在了地上,看着江妍,“梁和欠的债务,全都推给你了,我要你,为娼为妓,来偿还。” 江妍尖叫着出声,却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走。 梁川在房间里枯坐了很久,才恍然地离开。 … 回到他和安嘉坐的别墅后,梁川给自己换上了西装,精致地在两额边编起了发,然后扎在脑后。 他让厨房坐了很多安嘉爱吃的菜,甚至问起了春叔,“春叔,今天是小嘉的头七,你说他会回来看看吗?” 春叔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梁川笑了笑,“我等一夜吧。” 梁川在卧室的阳台上坐到了天明,也没有等到安嘉,他拿出一把银色的小手枪,对着自己的心脏处,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春叔端着的中药洒落了一地,他们推开卧室门进去,梁川禁闭着双眼躺在躺椅上,地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 第四章 重生 “安嘉,安嘉,快醒醒,我们出去打球,你都睡一节课了。” 迷蒙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他,临死前那种剧烈的痛楚撕心裂肺地袭来,安嘉腾地一下被惊醒,光线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 “睡久了刺眼睛吧。”处在变声期的男孩的声音,他只觉得耳熟,安嘉放下手,看着面前穿着校服的男孩,皱紧了眉,他冷着一双眸子打量四周,这分明是他高中时候的教室,他不是死了吗?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不认识这里的样子?”张亚捶了一下安嘉的胸口,安嘉转回视线看他,墨似的瞳孔里一点色彩都没有,黑漆漆的,好像散发着冷意,看着人就像看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张亚被他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怎怎……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看我……” “你是张亚?”安嘉开口,嗓音有些嘶哑,透着冷淡。 “啊……嗯……你不认识我了?”张亚疑惑吃惊地问。 “没有。”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但也是无精打采毫无兴趣的麻木的模样,张亚是他高中时代的好朋友,后来考取大学后多少有些联系,但是越往后,他被梁川控制得越紧之后,联系就断了,“我有些不舒服,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啊,好。”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联想起对方爷爷在寒假才过世,想必心情糟糕透了,安嘉一向是最孝顺的了,张亚想通了,拍了拍安嘉的肩膀,“安嘉,节哀,爷爷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生活下去,心里有不开心的,和兄弟说。” “嗯,谢谢了。”安嘉抬唇笑了笑,多少有些温度。 张亚离开后,安嘉才思索起来,节哀……应该是他爷爷刚过世不久,那现在应该就是高三的下半个学期,他这是……安嘉眯起了眼睛,重生了? 真的,重活一世了吗? 安嘉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面,身形微微有些颤抖,嘴唇抬了又抬,到底是笑出了声。把班上正埋头睡觉和做作业的同学吓了一跳。 有人问他怎么了,他摇头,只是心情好了很多。 他怀念地看着自己的课本时,他的班主任朱老师站在班级门口叫他,“安嘉,过来,找你有点事。” 他的恩师,他最感激的人之一,那时候他家境贫寒,这位老师帮了他不少。 安嘉跟着他走出去,安嘉是他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他马上要退休了,他揽着安嘉的肩,非常高高兴地说:“安嘉,你马上上大学了,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够考好,对了,老师曾经带的一个学生,也就是你的学长,他从国外回来看我,他是个大商人,平常也都在资助学校,我和他提起了你,你以后再大学的学费,他都愿意给你承担了,这不,我们正要出去吃饭,你嘴甜一点,好好感谢人家。” 安嘉的爷爷去世,母亲腿部又残疾,身体越来越差,他现在确实是很困难的时候。 安嘉停下了脚步,“朱老师,这位学长,是不是姓梁?” “对,他可是那一年的全省理科状元,哎,你们学生应该也知道的,学校光荣榜上有他的名字。”提起自己的得意门生,朱老师眉飞色舞。 “朱老师,我突然有些肚子疼。”安嘉望着朱老师,“我可以不去吗?而且,一会还是数学课……” “安嘉,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我们既然要别人的资助,诚意……” “朱老师,谢谢您。”安嘉向他鞠了一躬,“可是,我不想要,麻烦您了。”说完,安嘉就直接离开了,朱老师愣在原地,不明白这孩子为何突然这样。 安嘉的心在砰砰直跳,他懊恼地薅了一把头发,身体里的暴戾因子在蠢蠢欲动,而且,只要一想起梁川,欲望,渴求,既想逃离,又想靠近,他口干舌燥,脑子里,和梁川缠绵的画面涌了上来,一瞬间安嘉把书桌推翻在地,吓坏了所有人。 他双拳紧握,眼眶泛红,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泪。 …… “小梁啊,那孩子正在上课,高三又是要紧的时候,咱们就先去吃了,不耽误他学习了。”朱老师一走进办公室,就对坐着的金发男子说。 梁川抵着唇咳嗽了一阵,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他抬唇笑了笑,嗯了一声后,又说:“朱老师,我想去班上看一眼,就在班级门口,不打扰他们上课。” “啊,可以可以,我陪你去。” 梁川穿着藏青色的大衣,身姿颀长,只是过于消瘦了。早春时节,天气还有些冷,风吹过,梁川连唇色都是煞白的。 一路上,朱老师都在讲着过去的事,梁川只是浅浅地应上那么几声,朱老师也习惯了,梁川在他班上时,虽然永远都是笑面迎人,但是话一直都是不怎么多的。 他们走到了班级门口,从窗户那里看去,正是数学课,这个班也是精英班,没有一个人恍神的。 梁川宝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坐在中间身体笔直的少年,他痴痴地看了好久,思念绝望和害怕,已经把他所有的狂热熬干了,梁川只觉得,有人握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窒息。 梁川拳头紧握,最终眼泪决堤,开始剧烈地咳嗽。 他好像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脊背弯了下去,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星星点点的鲜血溅了出来。 朱老师慌了神,才搀扶起梁川,对方哇地一声,沤出一大口粘稠的鲜血。 这里的动静惊动到了班上的所有人,老师和学生都冲了出来,只有安嘉还在算自己的数学题。 喧闹着,有人在打电话喊救护车。 梁川的保镖过来了,把梁川抱走时,朱老师都还听见对方唇边呢喃的一声又一声的小嘉。 小嘉是谁? 梁川刚刚,看的是安嘉……朱老师只觉得疑惑,但是他也只能放下思绪,跟着去了医院。 闹了一阵,没一会的功夫,就下课了,清洁阿姨正在拖洗着地上的血迹,学生们围着窃窃私语,去上厕所的安嘉,定定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不该有交集的。 第五章 斯德哥尔摩 下午放血后,安嘉回到宿舍收拾了点东西,就说要回家。 他埋着头走在学校里,别人和他打招呼,也只是很冷淡地应了一声,别说多说一句话,连个笑脸也没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安嘉走出了学校,站在公交车站等公交,他定定地看着车水马龙,视线里却不是繁华的都市,而是鲜红的,梁川沤出的那滩血迹,红得刺眼。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按理来说,尽管梁川一直身体不好,可是他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他没有记错的话,前世他们初见时,梁川身体状况是还可以的,可是现在…怎么就吐血了呢…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纠结,紧扣的牙关在颤抖作响,他想好好活着,不想自己的母亲再被气死,也不想没有自由… 可是… 可是… 可是早在前世他就悲哀地明白,他到底还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喜欢上了梁川。 他怎么会喜欢他呢,他交了女朋友,他就把他的女朋友逼走,让他和他在一起。他说他对男人石更不起来,他就给他下药。 他永远不对他发火,永远都是温温和和地笑着,然后,在他反抗的时候,拒绝的时候。他让他丢了工作,身边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他会告诉他,“小嘉,咱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必须要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才能治好她,小嘉,乖乖听我的话,我们给妈治病。”你看,他连威胁的话都说得那么深情。 安嘉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再怎么抗拒和狠心,他还是忘不了地上的那滩血。 当他意识到,那个男人现在的身体可很糟糕,甚至有生命危险时,他悲哀地发现,他做不到不动容。 就像是前世,在母亲去世后,他有过自杀的念头,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他就是没有办法真正地了解自己。 安嘉倒吸了一口凉气,松开了手,最终还是往旁边的医院走去。 学校的对面,就是医院,吐血那样紧急的情况,应该是就近去医院。 安嘉抿紧唇,他在楼下问了护士以后,上了楼,直接就遇到了朱老师。 “朱老师…” “安嘉,你是过来看小梁的吗?”朱老师惊讶地问。 安嘉捏紧了书包带子,点头。 “这才对嘛。” “朱老师,梁叔叔他,怎么样了?” “现在在病房里休息呢,你梁叔叔啊,年纪轻轻的,事业有成,就是身体太不好了。”朱老师拍了拍他的肩,“人现在醒着的,我带你去见他吧。” 安嘉的脚步向后退了退,“朱老师,我…” “走啊,安嘉,我刚刚还和你梁叔叔谈到你呢。” 安嘉想走,一个保镖已经过来了,“朱老师,我家先生让您带这位同学进病房呢。” 走不成了… “好啊。” 安嘉被朱老师揽着肩去了病房,安嘉由慌张到慢慢镇静,没事,现在的梁川还不认识他。 前世他曾经问过梁川,为什么会喜欢他,梁川告诉他,大概是他画的山茶花画得很好看。安嘉平常的兴趣爱好,就是画画,还得过奖。所以在见面吃过饭后,朱老师就让他画副画送给梁川。 是不是,只要他不画画给对方,不过多表现自己,身居高位的男人,就不会再注意到他,喜欢上他呢? 安嘉和朱老师进到病房时,梁川放下了文件,脸色雪白,眸色温和地看着他们,“朱老师,他就是你说的安嘉吧。” “嗯,对,安嘉,怎么傻着呢,叫人啊。” 男人怎么这么瘦?脸颊上几乎没有什么肉,脖颈细得好像用手就能拧断,他记得前世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神采飞扬,眉目生辉,是最好看的模样。 直到朱老师再次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梁叔叔。” “朱老师,你带着小嘉,过来坐吧。” 一声小嘉,让安嘉心里开始发慌和紧张,他真的爱极了这一声声的小嘉,也怕极了。 第六章 偏激 安嘉和梁川之间,隔了一个朱老师,他沉默地坐着,没有说话。这点是令朱老师有些奇怪的,安嘉是他们班的班长,任何场合进行主动交流不冷场是没有问题,更何况面前是自己的资助人更要主动说话,这是基本的素养,朱老师从来都没有想到安嘉会有这方面的问题,像现在一样低着头沉默。 也许,是亲人过世的原因吧。 梁川和朱老师聊了会天,才把话头引到安嘉身上,“小嘉,你好好学习,家里有什么困难都不用担心,梁叔叔这里,会帮助你完成自己的学业和梦想,日后你就算想出国深造,也是没问题的。” “谢谢。”安嘉说完两个字后,便没有多余的话。 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这一世的小嘉,怎么这么沉默,梁川回忆起上一辈子第一次见面,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干净而又朝气,谈吐间虽然有些稚嫩,但是足够落落大方让人惊艳,他甚至还主动拿出自己的画作向他分享,甚至简单地为他画了一副素描…… 梁川心理疑惑,却仍旧微笑着问:“小嘉,关于未来,有什么规划,或者,想考哪所大哪个专业?” 安嘉抬头看向梁川,漆黑的眼珠子透着光,终于有少年憧憬未来的模样,“我想考京医科大,以后吗,在这里的中心医院当一个外科医生,娶一个温柔漂亮孝顺的妻子,有两个孩子。” 这样的未来规划,让朱老师着实愣了一怔。 安嘉对着梁川腼腆地笑了,“对不起梁叔叔,我可能,没有多大的抱负。” 梁川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难过,前世的安嘉,是不是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呢? “怎么这样说呢,医生,是很伟大的职业,说不定以后,梁叔叔还要找你治病呢。”面上虽然在笑,可是梁川的心理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咬,绵密而又钻心的疼,连呼吸都困难。他想要的,好像是自己,永远都无法给的,怪不得,怪不得到最后要拥有那样的结局。梁川抬起了手,想碰一下安嘉,然后又放了下去,“小嘉,加油。” 安嘉向他点头,他看得出,梁川有一瞬间的很难过,尽管对方掩饰得很好,可他做了他枕边人那么多年。可是,梁川为什么会难过呢?按理来说,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梁川根本不可能一见面就爱他道骨子里,除非…… 既然自己,也重生了,那么有没有可能…… 安嘉心头一跳,害怕的同时,有一种诡异的念头升起,他居然有些期待,口口声声说深爱他的人,在前世闹得那样惨烈的情况下,还要,还要再重演那样的悲剧吗? “梁叔叔,你也要加油,保重身体。”安嘉看着梁川,微笑着说,感情很复杂,甚至有兴奋。安嘉想,即使梁川再禁锢他的自由,他也没那么害怕了,毕竟,活过一辈子。 所以,梁川,你到底是爱你自己,还是更爱我多一些呢。 “谢谢。”梁川鼻头有些酸,能听见这个人对自己再次问声好,是他在最绝望的日子里想都不敢想的。 说了会话,朱老师见梁川的气色确实太差,就带着安嘉离开了。 梁川沉默地坐着,夕阳的光线晕染在他的脸上,明媚处事动人的金色,阴影处仿佛消不开的哀愁。 当他在国外的别墅里醒来时,他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他一开始是足够激动和喜悦的,他要到国内来找安嘉,可是,在夜里,再次梦到安嘉浑身是血的尸体后,他清醒过来,一身冷汗。 他想起安嘉的遗书只求他放过他然后只字未提他,他想起那个人宁愿死也不和自己在一起,他想起安嘉最后郁郁寡欢活成了只为迎合他的精致乖巧的模样,但是眼睛里没有了光……安嘉他不是同性恋,他自始至终都喜欢女人…… 他在深夜里捂着脸,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样,他真的幸福吗? 即使再怎么自欺欺人,在前世决定自杀前,梁川不得不承认,他是毁了安嘉的凶手。 这辈子,他舍不得,他想,安嘉幸福安稳地过这一生。可是啊,他做不到看着安嘉生儿育女,反正这副躯体,也已经糟糕透了,他想,远远地看着他,为他铺好路,成全他的自由,然后在他要和心仪的姑娘结婚前,找个安静的地方,长眠…… 梁川抹着眼角笑了笑,让他放手,其实很难的,安嘉上辈子怎么都做不到的事,在这辈子,完成了。 你宁愿死也不要和我在一起,我宁愿死……也不想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 他就是这么可怕变态和偏激,没救了的,谁也救不了他。 …… 安妈妈是个典型的温柔保守的农村女性,她腿部带着残疾,丈夫疲劳驾驶出车祸去了,只留下两层还没有贴上瓷砖的毛坯房,和两个老人和孩子,家里的收入,就是靠政府家的补贴,喂猪养鸡和磨豆腐。 两个老人去世了,这个女人肩上的重担也没有松,家里还欠债,她还有孩子要供读书,所以她每天夜以继日的劳累,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读好书,考一个好大学,在她的世界里,孩子考取了大学,就拥有了光明的未来,所以咬紧哑光,她也要送安嘉在城里读高中。 偶尔休息的时候,她就坐着想,等她的小嘉,有了工作,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用做了。 她很累,但是生活对他啊,就像犁地时的鞭子对牛一样。 她照常把鸡鸭赶关好后,就听见自家烂摩托那吵人的哒哒声,安嘉在她面前下了车,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抱住了她,哭着喊妈。 “小嘉,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哭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女人慌了,安嘉懂事坚强,他爸爸去世以后,从来没有哭成这样过。 安嘉哭到哽咽,眼眶里带起了红血丝,脖颈处的青筋脉凸了出来,鼻涕混着眼泪,一开口就是情绪的崩溃。 他把他妈抱得很紧很紧。 前世安嘉的母亲,在撞到他和梁川亲吻后,气到自己停了药,因为女人一直知道,自己能在这么好的医院治她这一生的劳伤病,儿子能有今天,全是靠那个大老板……她意识到,可能是儿子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她早就察觉到,自己儿子越来越不快乐,尽管他一直强装得很好……女人崩溃了,也活不下去了…… 第七章 主动权好像掌握在他手里 安妈妈的死,是击垮安嘉心理防线的最后一颗子弹。安嘉可以在梁川面前强装镇定,掩饰自己,但是在自己母亲面前,他再也收不住情绪。 安嘉的哭让安妈妈手足无措,甚至也差点跟着哭了出来,幸好安嘉收住了,他把自己母亲带回屋子里,抹了一把眼泪,把鼻涕擦干净,笑着说:“我就是想你了妈。” 安妈妈叹息一声,“小嘉,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妈知道你尽力了的,咱放平心态考,考不如意,妈妈再供你复读。” “嗯,我知道,就是很久没见,想回家了,我已经给朱老师请假了,周末过了我就回去上课。”安嘉找到脸盆放水洗了一把脸,“妈,还没吃饭吧,我来做吧。” “你歇着,妈来……” “没事,我也没带作业回来。” “那,杀只鸡,补补,你都黑了瘦了。” “好。”安嘉去鸡圈里捉了只鸡出来,宰鸡剃毛,一气和成,家里也没什么调料,就简单地做了柴火鸡,安妈妈把大块的,好的鸡肉全夹到安嘉碗里。 陪自己母亲看了会电视,安嘉就回到自己房间睡觉了,简陋,书桌的漆已经掉了,但胜在干净。 安嘉和衣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窗外的月亮,树影斑驳,未来又该如何? 如果梁川和他一样,那么他们之间彻底成为陌生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安嘉一闭上眼睛,就是梁川的白玉脖子,带笑的宝石蓝眼睛,还有情动时开阖的唇…… 安嘉闭上了眼睛,懊恼地翻身,夹住了双腿。 他不想再和梁川有牵连,可是自己的身体好像不是那么个意思,他早就对对方上了瘾。 安嘉坐了起来,冷着一张脸,他面无表情地把手往下伸去,眼睛半闭,眉尖轻蹙,在月光下后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过了许久,闷哼一声,然后下床清洗了一下自己,换了衣服和床单,他推开窗户散气,却看见自家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他愣了一阵,眼里闪过莫名的光,还能有谁,肯定是梁川。 安嘉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对方也是重生的了。 安嘉关上了窗,爬上床闭上了眼睛。 …… 早上五点多,安妈妈便会起床磨豆腐,她打开院门,就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口,她惊讶着张望,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有着金色卷长发的男人下了车,比女人还要好看,除了有黑眼圈,憔悴了一些。 “您好。”男人的嗓音也很好听,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对方的长相明显是个外国人,汉语说得却很好。 “你好。”安妈妈有些局促,对方一看就是有钱人,“您有什么事吗?” 梁川笑得温和而又纯良,“偶然间吃到您做的豆腐,觉得很好,我想给您投资,开一个作坊,再给您带出去卖,分出,八二分,您八我二,作坊的场地,工人,还有销量我来负责,您就提供技术和管理一下就可以了。” 这是天下掉馅饼了,和在马路上捡到几万块钱一样的性质,安妈妈缓了半晌才缓过来,“您您这……” “这么说吧,我是朱老师早些年教的学生,现在来想资助母校的几位学生,朱老师提到了小嘉,我就过来看看了,想着,一味给钱也不是那么回事,不如帮帮你,等以后作坊的生意起来了,分成的事,我们再重新算。” “是这样吗?”安妈妈面露喜色,无缘无故的好事总是让她觉得不安稳,知道是因为自己孩子成绩太好大老板想帮她的缘故,她踏实了很多,兴高采烈地说:“这,您先进屋喝杯茶,小嘉刚好在家,我让他下来,我们再慢慢说。” 梁川摇头,“高三任务重,就让他好好休息吧。”梁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他手上的手套,白如雪,安妈妈接过时,都生怕自己弄脏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号码和助理的电话号码,您想好了,就打电话,不用多操心什么,后面的事我们会来安排。或者,您可以找朱老师帮您看一看,我还有急事,得先离开了。” 安妈妈读过一点书,梁川两个字还是认识的,“梁老板,谢谢您了,您还是进屋来喝口茶吧。” 梁川摆手,转身手搭上车门时,回头看安妈妈,“您多保重身体。” 安妈妈还来不及说什么,梁川就已经上车离开了。 安妈妈怔怔地看着车子远去,转身,就看到了安嘉,“小嘉,刚刚有个姓梁的老板,说是也是朱老师的学生,要帮咱家开作坊呢。” 梁川没有要见他……安嘉觉得意外。 安嘉笑了笑,“嗯,我在学校里见过梁叔叔的。” “那就是真的,真是个大好人啊,可惜了,连杯茶也没人喝上。” “我以后出息了,会报答人家的,妈,我去镇上打印点学习的东西。” 安嘉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哒哒哒地往外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直到他看见了停在村头的豪车。 梁川站在河坎上,太阳刚升起,他整个人都在金色的光晕中。 重生前,梁川很少来他的家乡,几乎都是,他让安嘉在哪安嘉就得在哪。 安嘉看了梁川的背影很久,早晨有风,对方抵着唇咳嗽,他一直有咳疾,严重的时候咳出血来也是常事。 安嘉下意识地就走过去,想帮他拍背,手才搭在他背上,梁川就警惕地退开,他甚至挪动脚步,离安嘉远了些,“小……咳咳咳……嘉,你怎么来了?”他勉强止住了咳,苍白的脸都红了起来。 “我听我妈说您过来了,您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就想着过来给您道谢。”安嘉微笑,是漂亮的月牙,梁川在抗拒他的靠近吗? 这才是,年少时期的小嘉嘛……梁川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你足够优秀,梁叔叔才帮你。” “谢谢梁叔叔。”安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皱着眉,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可是,梁叔叔,您不是应该在医院好好养病吗?怎么出来了……”他默不作声地又走近了一些,视野里,梁川有些紧张地紧了紧手,微抿着唇瓣又退了一些。 这一次,主动权,好像掌握在了他手里,安嘉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第八章 梁叔,您是不是讨厌我? 那日的谈话,无疾而终,因为,落荒而逃的反而是梁川。 安嘉站在原地,笑了,本来,逃的应该是他,但是却成了他梁川。 梁川怕什么? 风吹乱着安嘉的发,遮挡住他的视线。到了这一刻,他的想法,和刚重生时,似乎有了偏差。 … 安嘉和安妈妈的日子越过越好,甚至梁川没离开多久,就有城里医院的医生组织到他们的村庄义诊,给舍不得钱的安妈妈检查身体,预防了很多日后会要她命的疾病。 上一世,梁川只是要安嘉这个人,所以对他身边的人,他一向都不在意的。 安嘉清楚这是谁做的。 作坊越开越大,安妈妈不再那么辛苦,但是她还是一边攒钱给自己的儿子,一边攒钱还梁川。 她不认为,她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富人的资助,那不是应该的。 安嘉顺利高考,全城第一,可是他却向梁川请求,让他出国进修。 安妈妈虽然很想念儿子,但是出国,在农村人心里,那就是太厉害太厉害的事,要她儿子足够优秀啊。 梁川同意了,也答应帮安嘉办理,但是这一切,要么是通过电话,要么是让他的助理过来。 安嘉再也没有见过梁川。 安嘉也没有办法见到梁川,他现在只是一个贫苦学生,他和梁川,从一开始就没有对等谈话的资格。 这个人不想见他,他还真就只能憋着。 安嘉拿着护照笑出声,梁川,我倒是要看看,去国外这么多年,我能不能把对你瘾给戒了… 如果不能的话… … 五年后 … 梁川最近病得很重,时常能咳出血来,他的心肺功能也越来越差,已经到了,时常坐着轮椅出行的地步。 夜色浓重,酒席散去,穿着莹白唐装的梁川全身都是森冷的寒意,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是令人心惊胆颤的威严。 他刚刚才发过火,把梁家里里外外呵斥收拾了一顿。 他没有再接近安嘉,可是他对安嘉的保护和关注无处不在,有心人不难发现。 于是,一群胆子大的狗东西,居然敢在国外买凶对安嘉,虽然没受多大的伤,只是胳膊上划了道口子,都足够让他生气。 他那么喜欢的人,恨不得捧到天上,为了成全他这一世的幸福,他宁愿熬着自己不去见他,不动妄念的人,居然敢动? 梁川眼里全是狠绝的光,他得快一点,清理完这些臭虫,然后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小嘉了,五年了,对方也快回来了… 活着的思念,真是要命,他倒宁愿死。 被保镖送上车后,梁川嘲讽一笑,安嘉这几年,在国外,谈了不少女朋友,几乎达到了,三个月一换的地步。 国外的日子,太精彩了吧。 也不知道,这次他带回来的新娘,会是怎样的? 梁川偏头看窗外时,自己的电话响了,是安嘉的专属铃声,五年里,一次没有响起来过。 他口干色燥,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手机拿起来,划开了接通键,声线倒是冷静了下来,“喂,小嘉。” 那边是菜下入油锅的声音。 手机夹在肩膀处,安嘉再次听到这个人声音,身体里的躁郁之火,才平息下来,他带着笑喊,“梁叔,我已经到家了。” 少年的声音已经成熟,富有男人味,低哑磁性,男性的荷尔蒙好像可以顺着电流撞击梁川的耳膜。 “回国了啊,怎么不和梁叔叔说,我好找人去接你…” “梁叔又不来接我。”安嘉双手淡定地炒着菜。 “我…” “开玩笑呢,梁叔。”加入食盐和辣椒,“我们家能有这些年,全得感谢梁叔你,所以,能否今晚请您到我家来吃顿饭?” 他把那个好字生生咽了下去,他不能过多和安嘉接触,他会忍不住的,会忍不住折断对方的羽翼,把他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他的世界里,只能有自己。 他是个疯子。 “小嘉,梁叔叔这里还很…” “梁叔,您是不是讨厌我?”安嘉把菜装盘,接起手机,“不然,怎么和我吃一顿饭都不可以?这是我亲自下厨的。” 小嘉亲自下厨的,他忽然就饿极了。 第九章 我不应该喜欢女人,我是喜欢男人的 梁川到底还是去了,五年的时间,他实在太想这个人了。 安妈妈的小作坊在他的帮助下赚了不少钱,安嘉在国外时不仅能自力更生,还会寄钱回来给自己的母亲,所以在安嘉的坚持下,安妈妈搬进了一个中高档的小区,还请了一个踏实可靠的保姆。 梁川自然是知道小区在哪里的,到了小区停车场,梁川让司机打开车里的灯,对着后视镜看了半天自己的仪容,神色太苍白了,他让司机去买支口红来。等的间隙,安嘉的电话又来了。 “小嘉,我快到了。” “您不是到了吗?”安嘉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站在停车场里,盯着梁川的车,黑色的雪佛兰,车牌号是京A10367,说来嘲讽,不管多爱,他始终对他有恨,但是对方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车牌号,身上哪里有颗痣…… “嗯?”梁川从车窗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安嘉,“你怎么知道?” “我下来接您了。”安嘉说完后,挂断了电话,他吐出了一口浊气,走到梁川的车窗旁,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他敲了敲车窗,喊了一声梁叔。 梁川看着安嘉,几年不见,青年更加英俊了,朗眉疏目,气质干净清冽得像是皑皑白雪里的苍翠青松,活生生的小嘉啊……梁川没再哭,只是扬唇笑得很温馨,活着……活着就好。 他抬手想隔着车窗描摹安嘉的脸,指尖僵在半空中,蜷缩着又收了回去。 没资格了的。 他的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愁,直到安嘉又喊了一声梁叔,他才如梦惊醒一般地应了一声,然后敛去所有神色,打开了车门,微笑,“小嘉,梁叔想等司机去买点东西,所以就迟了一些。” 安嘉居高临下地看着梁川,鬓边的两缕卷发垂着,衬得他整个人脸更小更尖,唇色和肤色一样惨白,只有一双蓝眼睛,在微笑时有几分光彩。 死气沉沉。 和前世虽然病弱但永远意气风发的梁川没法比。 安嘉沉默了一下,司机就赶回来了,小区外面,正好有美妆店。 梁川有些尴尬地从司机手里接过口红,胡乱地抹了一下,再怎么微笑,还是苍白的。 安嘉不动声色地看着司机从后备箱里拿出轮椅,然后搀扶着梁川坐下,他并不是腿部无法行走,只是病得太狠,需要借这个代步。 在安嘉的视线下,梁川很难堪。他好强,不想安嘉看见他这副样子,装可怜来搏同情,他不屑,可实在没有办法。 “前几日,病了一次,这几天,就将就这样,没有多大的事。”安嘉没询问,梁川就开口解释道。 “您多注意身体,我推您上去。”安嘉推着梁川坐电梯,电梯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古怪着和谐。 “小嘉,你在国外的学校传消息给我,说是……给你心理测试时,你有,轻微的抑郁症倾向。”他也是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才大病一场,他明明已经没有再捆住他了啊,怎么还会这样,“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 安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梁叔,做心理测试的前一天,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所以,心情不太好吧。” “分手了啊……”梁川手紧了紧,神色寡淡而又坦然,“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梁叔好给你备结婚礼物?” 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梁川说出这样的话,想笑,又觉得心酸,“暂时还定不下来,梁叔啊……”安嘉神色空茫了一下,然后充满疑惑地说,“我老是做梦,梦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一直在和我说,我不应该喜欢女人的,我是喜欢男人,醒来后,我发现。”安嘉低头一笑,“我对女人没有感觉了。” 这话,是前世他们刚在一起时,梁川反复告诉安嘉的,他甚至请了心理医生,给安嘉催眠。 第十章 给我个机会 梁川如坠冰窖,手脚冰凉。 有什么比被害人,在你的面前淡而无辜地陈述那些你犯下的错要残忍? 因为你心存愧疚,你多想那些不曾发生,你想弥补…却总是徒劳无功。 “那…不过是梦而已。”活了这么多年,经历那么多事,梁川还是能很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可以试着多和女孩子接触。” 你居然在劝我和女人接触?安嘉的心理笑出了声,不知该嘲讽,还是该怜悯,但是多少有了一丝柔软。 电梯门打开,安嘉走到梁川面前蹲下,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梁川微微避开了眼。 “梁叔,也许是天意,也不知道您信不信,我第一眼见到您时,就欢喜上了。”他手指戳着自己的心脏,“我当时心砰砰乱跳,我怎么会对男人有脸红心跳的状况呢,我吓坏了,于是我跑回了家,谁知道您又回到我家了。” 梁川,不一样了,现在是你害怕我,不再是我害怕你了。 可以肆无忌惮的人,是我! 他的心理掀起了癫狂的快意,他伸手握住了梁川的手,眼睛里是青年人灼热的光,“梁叔,我发现在国外的五年我还是想您,您可以接受我的欢喜吗?” 恍惚间梁川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短暂地停止了跳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嘉,前世啊,他多么盼着,安嘉能主动给他说一句喜欢,而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调教和的机械似的回答。 梁川眼睛闪了闪,一见钟情的,是小嘉… 欣喜冲上了头脑,脸上泛起了红晕,他刚想抬手触摸安嘉的脸,又屈指收了回去。 不可以。 安嘉的母亲无法接受他出柜,而且,他…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安嘉只属于他,工作,朋友,那些会让安嘉分心,会消磨彼此之间的爱意,而且,曾经的他认为外面的诱惑太多了… 这样是不对的,他还是会逼死小嘉的。 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小嘉,你也许只是对我的感激。”梁川看着他麻木地说,“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梁叔这个人其实…” 话音断了,安嘉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起身继续推着轮椅,他的声音和语气是温柔而真挚,但是面上是冷淡麻木,透着古怪的兴奋得,“梁叔,这是我给您的答案,我只求梁叔能给我一个我追求您的机会。对了,梁叔,我想去您的公司,我想帮您。” 苦涩,兴奋,还有甜蜜交织在梁川的内心,到底是甜压过了苦。 梁川太渴望这份甜了。 “小嘉,你双休金融学和医学,就是这个缘故吗?” “对啊,梁叔,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安嘉笑着按了门铃,安妈妈开了门。 妇人欣喜地看着大恩人,“梁老板,您来了啊,我给您泡了您最爱喝的红茶。” 被安嘉亲吻过的地方发烫,梁川挂着儒雅的微笑,“多谢您了,倒是我这来…有些打扰了。” “您太客气了梁老板,这叫我们…” “是小嘉争气,这一天是他争取来的。”梁川笑得很恬静,“您就别叫我什么老板了,叫我小梁吧。” “嗯,那好。” 吃完饭后,安嘉送梁川下楼,上车时他也主动搀扶对方坐上去,安嘉弯腰看着梁川,“梁叔,我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梁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淡笑着说晚安。 安嘉也道了晚安关上车门。 第十一章 是答应我了吗? 梁川抚摸上狂跳的心脏,他该怎么办,他根本无法抗拒安嘉给予的表白。 他该怎么办呢,梁川失眠,陷入了沉思。 … 倒是很快,梁川直接让安嘉到他的公司来当他的助理,他始终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安嘉。 可是一旦两个人靠得很近,感情的越矩,就成了理所当然。 可是,小嘉说他喜欢自己,结局,或许会不一样呢? 梁川心存希望和侥幸,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很快便蔓延全身,迅速抢占高地。 梁川建筑起来的高台,垮塌了。安嘉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得到。 梁川笑出了声,他实在是…有些贱了。他看过很多小说,贱受…不过如此。 不过,不管怎么想,他心甘情愿,这就够了。 心里确定要和安嘉在一起后,他心情好了很多,面色红润起来,也积极地配合治疗。 他不想半死不活地和安嘉共事,所以他先让别的助理带着安嘉,自己在私人医院治疗。 他先天心肺功能很差,稍有不慎,就会出现肺部感染,呼吸功能衰竭。 陶然进到病房时,梁川正举着一捧红艳艳的山茶花打量,眼眸带笑,由内到外的喜悦。 “这么开心?”作为梁川的青梅竹马,他深知这个人是只狐狸,很少有真心笑得开心的时候。 “嗯。”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候,“叫你过来,是打算让你给一个人看看心理上问题,有医生说他有轻度的抑郁症倾向,我希望尽早尽快把他治好。” “那个安嘉吗?”梁川对一个叫安嘉的人格外关注,在这个圈子里早就众人皆知。 “对。” “你喜欢他?” “不。”梁川放下山茶花,微笑,“是爱他。” 陶然耸肩,“希望你能幸福,那你叫人把他的资料给我吧,越详细越好,什么时候带来见一下面吧。” “好的。”梁川顿了顿,然后神色变得平淡,“陶然,对一个人占有欲太强,算不算心理有疾病?可以治吗?” “这…”陶然迟疑了一下,“要看你占有欲强到什么地步。有没有过度猜忌或者类似监视对方这样比较不妥当的行为,以及你的占有欲有没有严重影响到你的状态之类。但其实不管是不是心理疾病。占有欲太强本身都不是好事。” “…这样…”梁川侧头看窗外,“我明白了。” … 安嘉再一次见到梁川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对方让他和他去参加酒会,开车到他家小区楼下等他。 对方站在车外面,穿着酒红色笔挺的西装,袖扣是金色,配上他金色的卷发,优雅得体的笑容,像什么呢,像欧洲中世纪的吸血鬼。 美丽,迷人,却危险。 梁川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太多,好像一瞬间恢复了前世的模样,高高在上的,把控一切的,王。 久违的窒息的恐惧,又慢慢地握住了心脏。 “小嘉。”梁川走到安嘉面前,抬起手给他整理衣领,“越来越英俊了啊。”他向他微笑,蓝色的眼睛里,好像盛满就水,太迷人。 安嘉下意识后退一步,在梁川迟疑的目光中,又带上了笑,“梁叔这个举动,是答应我了吗?” 第十二章 猎物 刚才那一瞬间,小嘉是害怕自己吗?梁川心头闪过疑惑,然后很快整理好了心情,看着安嘉,“只要是小嘉愿意,我可以。” “梁叔…怎么这么说,是我在追求您,不过,既然您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定然是很开心的。”他眉眼带笑,是真的开心极了的模样。 梁川,却总是咂摸出别的意味来。 他劝说自己别想太多。 到了酒会上,梁川悉心地向安嘉介绍人脉,安嘉应对得很不错,也很上心,事业心甚至比前世还要强。 趁着休息的空档,梁川对安嘉说,“见你没有不适应,我就放心了。” 他这个话,本来就是普通关切,可是安嘉还是听出了试探的意味。 “为了能留在您身边,我自然是做了功课的。”安嘉喝了一口红酒,笑着说。 没有人不喜欢听情话,更何况还是从来没有听过安嘉情话的梁川。 他按了按心脏,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的幸福。 小嘉,真的是爱他的。 他好像,已经摆脱了前世的噩梦。 两个人聊了会天,安嘉说他遇见国外的同学。 梁川看去,是欧阳家的小少爷,具体叫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这个欧阳家吧,谈不上梁家的朋友,也谈不上敌人,换言之吧,就是成为什么都可能。 梁川对安嘉自然是放心的,他放安嘉去。 安嘉和欧阳澄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两个人先是碰了一个杯,然后拥抱一下,欧阳澄便问:“你别告诉我,你的猎物是那位。” “对。” 欧阳澄啧啧啧了三声,“胆子挺大的啊,玩翻了的话,就不怕他要了你的命,毕竟,他的心狠,和他的长相,是成正比的。” “那是对别人。”安嘉很清楚这一点,前世他或许没有这十足的把握,可是现在…梁川对他,足够愧疚,足够爱。 “就不会动摇吗?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对你又好,不会爱上舍不得下手吗?”欧阳澄漫不经心地问。 “总把爱挂在嘴边,你又不是小女生。”安嘉反驳完他之后,又道,“我现在已经是梁川的助理了,他会手把手教我的,我也不清楚,他到最后会不会有保留。”前世梁川教了他很多东西,但是保留,是有的,他永远不会让他有能力脱离他的手掌心。 “这么快,你这速度。”欧阳澄这下都有些震惊了,安嘉这地位,非同一般啊。 安嘉没再说话,他看着夜色,想得事情很多。 回到梁川身边时,对方已经在休息室里睡着了,撑着头,睡颜很干净。 他站在面前看着,梁川睁开眼睛,“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我想亲梁叔,可以吗?”安嘉问。 梁川招手让他过来,他自然地蹲下仰头,梁川的吻贴了上来,柔柔凉凉的,带着甘甜的茶水味道。 就好像钥匙打开了他心里久违的渴望,安嘉主动抬手按住梁川的脖颈,凶狠地吻了上去,撬开牙关,唇舌纠缠,吮吸着,掠夺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十三章 他该怎么报? 牙齿撕咬破了柔嫩的唇瓣,鲜血冒了出来,偿到了血腥味,梁川吃痛了一声,喘不过气来的他抬手推了推安嘉,安嘉才放开他。 安嘉看着梁川唇上的鲜血,脸上露出了愧疚,低眉顺眼地道歉:“对不起,梁叔。” “无事。”梁川从兜里拿出洁白的手绢来,轻轻地给安嘉擦着,眸子里的柔情,能将人溺毙。 安嘉恍惚了一下,唇角动了动,在梁川退开擦自己唇上的鲜血时,喃喃地问:“梁叔,您为什么会喜欢我?” “不是你向我告白的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欢喜你。”梁川笑着打趣他,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起来坐吧,蹲着腿麻。” 安嘉摇头一笑,没再多问,听话地坐到了一边。 “一见钟情的事,大概就是缘分,梁叔也说不上为什么会爱你。”毕竟在他的世界里,比之安嘉优秀的,样貌俊俏的,说话甜的,爱慕他的根本数都数不过来…大概是,第一次见面,那孩子对着他,笑得太好看了,“小嘉。”他转头微笑地看着安嘉。 “嗯?” “梁叔其实性子不是太好,也有很多糟糕的毛病,但是,既然答应和你在一起,梁叔会尽量改变这些习惯,我比你年长多岁,这带给我的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我能够更包容,更爱你,我会做到一个年长的爱人该有的体贴的。”梁川说得很真诚,眼里也有恍惚和泪花,他无数次想,前世,自己能够放宽一点,能够不那么强势,他的小嘉就不会死了。 安嘉当然看出了他眼中的怮痛和悔恨,他失神一阵,移开了视线,“梁叔,您说得我很感动。” 到底没有懦弱地流下泪,梁川拍了拍他的肩。 说了会闲话,他们就打道回府,安嘉先送梁川回了自己的家,才回到他家的小区。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安妈妈还戴着老花镜织着毛衣等。 她头发白了很多,尽管现在日子不错,可是年轻时太苦太累,她老得很快。 “妈,您怎么还不睡,我不是打电话过来让您早点休息的吗?” “妈习惯了,而且这毛衣,很快就织好了。”安妈妈向他举了举,温柔的米色,但是看上去身形比安嘉的小,“这是给梁老板织的。” 安嘉笑,“您怎么想起给他织?” “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说报答我们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所以,能尽量做些小事就做些。”安妈妈叹了口气,复又气愤,“梁老板很苦,去年过年时,生病住院,我去看他,大年三十的,没有亲人陪在身边,我们才说了会话,他家里人就来了,又是吵又是闹的,好让人寒心,那叫家人吗?” 正在倒水喝的安嘉顿了顿,“他家里,确实挺复杂的。” “所以小嘉,咱们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你一定要好好帮梁老板。” 知恩图报?恩也有,仇也有,他该怎么报?安嘉的下巴肌肉绷紧。 “妈,对梁叔印象很不错嘛。” “梁老板那么好。”安妈妈织着毛衣的手上动作一顿,“不过,妈好像也听说过,梁老板,好像喜欢男人,妈听说的时候很震惊,但是吧,这…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好。” “您听谁说的?”安嘉脸色变了。 第十四章 失去了掌控 “我…”安妈妈思考了一下,“就是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我前面的人说的…” “哦。”安嘉眼眸垂下,像是在思考什么。 安妈妈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有些话,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怀疑的真相,她接受不了,所以只能躲避,然后选择沉默。 安嘉打了声招呼,回去自己的房间洗澡出来后,安妈妈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问:“小嘉,你在国外,有没有交女朋友啊。” “有啊,不过不合适,又分手了。”安嘉微笑地看着她,“您别担心,我总会给您把媳妇领回来的。” “嗯,妈不担心。”安妈妈暂时放下心来。 … 梁川穿着烟灰色的丝绸睡衣,躺在摇椅上,看着茫茫夜色。 手指交叠在身前不停地击打着。 他的助理秦正走到了他身后,“董事长,欧阳澄我们调查结果上是一个纨绔私生子,和安先生在国外是室友,但是吧,还有些东西,一时查不出来。” 能和自己看上的人成为朋友,怎么可能是纨绔私生子呢? “查吧,把他所有的企图都查清楚。”梁川平静地说,秦正表示明白,然后离开。 门关上,他站了起来,把灯也关上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妈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法国女人,浪漫,也天真。 和梁家家主,也就是他父亲结婚后,不敌小三,在怀着他的时候险些被弄死,生下他以后,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他打娘胎里就带了一身疾病。 至于他的父亲…只是想培养一个继承人,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带给他的,就是偏执和霸道的性情吧。 俗套的人生,俗套的剧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药瓶,上面写着利培酮,是属于心境稳定剂一类,神经类药物,治疗情感障碍。 要不是他是一个神经病,是一个疯子,他就不会害死小嘉了。 梁川无数次这样想。 于是,在他独自克制自己不去控制安嘉的时候,他试过各种治疗精神病的方法。 所以,他才会在安嘉回国时,瘦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医生委婉地告诉过他,他或许只是有些焦虑了,不是有精神病。 他只是淡淡地下命令,治。 他有没有病,他不知道吗? 他没有病的话,他怎么会活生生把一个人毁了,逼死呢? 过去的枷锁,困得最深的,反而是梁川。 这一世,和安嘉没在一起的时候,他难熬,和安嘉在一起了,他同样难熬,但是,多多少少,多了点生的希望。 梁川躺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他没有办法,忘记安嘉死得时候,那一身的伤,也没法忘记,怀里的身体渐渐没了温度是怎样的感觉。 他不想哭的,那是弱者,他只会想尽办法,去弥补现在的安嘉。 可是眼睛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了的,他失去了掌控。 … 安嘉学东西学得很快,他已经刻意放慢了脚步,可是他还是成功地在进入梁氏的半年后,让梁川动了想提拔他为总经理的想法。 高楼大厦,透明的玻璃墙外,飘着大雪,会议室里西装革履的一群人,除了梁川和安嘉,谁的脸色都和外面的天气差不多一样冻人,尽管会议室里空调的温度很暖和。 安嘉出神地在想,到了冬天,梁川的咳嗽好像更加厉害了,这样怎么行,他要的还没有达到,这人不能就这样病死了。 得带他去看病,最好找个中医。 “我不同意。”梁和…哦,也就是那个小三的孩子,第一个站了出来,早些年,他一直装废物,可是近些年,梁川一点都不给他伪装的机会,步步紧逼敲打,在又丢了百分之五的股份后,他的野心和獠牙终于光明正大的显露出来,他也有一定的才能,但是熬了几年,也只坐上副总经理的位置,还被梁川安插着人手压着。 至于能够出席董事会,完全是还住在疗养院里的老头子的意思。 “董事长,公司里有很多资历好的老人,他们无论是业绩还是才能,都可以胜任总经理,安嘉,他才入职半年不到,您这样…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他出声后,有几个董事也跟着点头。 梁川看着梁和,面带微笑,“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这一点,不用你来教我。” “至于公司里表现好的老人,他们也会得到属于他们的报酬和奖励。”梁川眼神一凌,“倒是,梁副总经理,安守本分,做好手上的职务就行了,让你出席董事会,已经是不符合规矩了,现在你还在这里,说我过火?”梁川轻轻笑了几声,“你在这里,才是过火之举了,坐下吧。” 梁和被反呛,最终还是愤愤不平地坐下去。 会议结束后,董事们散去,安嘉正在低头看文件之时,梁和走到梁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梁川,“梁川,你同性恋就算了,你还护着他来动我们梁家的东西,引狼入室,你就不怕爸收拾你吗?” 安嘉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来看过去。 “爸?”梁川眉眼带着笑的,“他都在疗养院了,梁家,现在是姓梁川的梁。” “你!”梁和简直气极了这种不动声色的威压,让你所有的愤怒都打进了棉花里,从始至终,就是你自己一个人抓狂,“你以为养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早晚他会把你掏空,他要是真心对你,就不会在国外和那么多人乱搞,男男女女,荤素不忌,哦,我记得是女人更…”多字还没有说出来,梁川就将桌上的文件狠狠地砸向梁喝,尖角文件,划下了血线。 梁川脸上没了笑,仿佛能冻出冰碴子,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寡淡,“我还没动你,是我没时间,不是我没办法。跪下,给安嘉道歉。” “让我给他下跪?”梁和轻蔑地看了一眼安嘉,“你不如弄死我啊?”他也学起了梁川轻蔑的笑,不过难看…极了。 第十五章 他怎么会哭呢? 梁川低头浅浅一笑,他摘下了手套,“那就试一试吧。” 梁川真的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梁和开始慌了,他后退,想离开,门外已经涌进来一群保镖,门被关上。 “梁川,你这是在犯法!”梁和对着梁川吼。 “弄晕,用行李箱带走。”他背对着,冷酷地下命令,然后梁和还没有来得及呼喊,被一个保镖一拳抡晕倒在地,像一具尸体一样被塞进大号的行李箱,然后从专用楼梯带走。 “他口误遮拦,小嘉,别放在心上,梁叔会让他乖乖闭嘴的。”梁川对着走到他面前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安嘉说。 “…”安嘉垂着眸看他,是很温柔的模样,“嗯,他説的,也确实是事实,我刚开始到国外,其实不太能接受自己突然间喜欢了男人的事,我就找了各种各样的女人或者男人玩,梁叔,你是知道的对吧。” 梁川的手指微微拢紧,脸上仍旧带着笑,“不怪你。” “…”安嘉轻轻笑了笑,“我只是摸了摸他们,他们握着我的物件的时候,我一点感觉也没有,给我口…” “小嘉,别说了!”梁川弓着背,呼吸急促。 “…对不起,梁叔。”安嘉蹲在他面前道歉。 梁川喉结上下滑动几下,他抬头看安嘉,面前的青年,眼睛里,是很真挚的道歉。 他真的,觉得愧疚吗? 没关系这三个字在舌尖烫了几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那时候你也没有和我在一起,不用道歉,小嘉。” “…”真的是,一点底线也没有了啊…“梁叔,梁川嘴贱,您没有必要,为了我要了他的命,毕竟,还是有很多麻烦的。” “我只是给他点教训。” “…哦…”安嘉点头表示明白。 “陶医生给你开的药,有没有认真听医嘱吃了?” “我为什么要吃药?”安嘉看着梁川笑了,“梁叔,我都和你说了,我当时只是心情不好,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问过陶医生,他也说我很好,没有抑郁症,不用吃药的。” “还是防患于未然吧。”梁川拍了拍他的肩,眼神错开,“梁氏工作压力也大,我们的事…” “梁叔,你在怕什么?你怎么总是觉得我会得抑郁症,药吃多了,对身体有害的。” 梁川扣紧牙关,额角的青筋隐隐作现,他握紧了拳头,沉默着不说话。 “你到底在怕什么呢?”他明明知道一切,却喜欢俯视着玩弄梁川,安嘉对这种感觉上瘾,看着对方挣扎在往事中愧疚着,痛苦着,找不到出路,只能对他无底线包容…可是啊…他也会觉得心疼。 “小…小嘉,你先出去。”梁川终于出了声,他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好像随时,会啪地一声断掉。 “我不问了,梁叔。” “出去。”梁川的声线有些抖,他在极力压抑。 “梁叔,我们是情侣,我想和您一起面对。”安嘉伸手握住梁川的手,体温很低,像是怎么都暖不了。 “出去!”梁川勃然大怒,猛地甩开安嘉,手打到了安嘉的脸。 梁川睁大的眼睛里涌出了心疼,他抚摸上安嘉的脸,手在颤抖,“小嘉,对不起,对不起。” “…”安嘉看见,一滴滴晶莹的液体,砸到了地上…他错愕,震惊,不可思议地抬头时,看见梁川泪流满面。 他怎么会哭呢? “梁叔…” 梁川背过脸去,大力地擦着眼泪,声音很平静,“我只是…只是一时失控…” 第十六章 另有所图 手指用力,脸都给擦红了,“我没事。” 泪水从睫羽上滴落下来,泪腺的关卡终于止住。 水光镀在湛蓝的瞳膜,里面倒映着安嘉的影子。 梁川抬手抚摸上安嘉的脸庞,唇碰上唇,一触即离,“小嘉,我们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妈妈?” “…”安嘉思考了一阵,笑着说,“总要等她身体再好些,现在…我怕她承受不住。” “嗯,好。” “那…你什么时候搬来和我一起住?”梁川微笑着问。 “梁叔这么着急吗?”安嘉挪揄地看着他,“我其实,也很想跟梁叔在一起,特别…想要梁叔。” 他说得很真挚,梁川信了。 其实不真挚,他也信的。 “哦,真的吗?” “真的呀,只不过…再等等吧,不想那么仓促,生活,有时候是需要仪式感的。” 梁川噗嗤笑出了声,“仪式感啊,确实是需要,梁叔都听你的。” 梁川勾起安嘉的领带,索要了一个温存的吻,两个人都吻得很细腻和认真,头小弧度地转动着,鼻尖偶尔碰到鼻尖,两颊之间的空气被挤压出去,砰地一下,像柔软的棉花糖炸开,甜蜜极了。 他们,像是世间最平凡恩爱的情侣。 安嘉的手,甚至已经搂上了梁川的腰身,那么瘦啊,似乎一折,就可以折断。 … 和安嘉分开后,梁川去了自己别墅的地下室,梁和被关在那里,捆住了手,压跪在地上。 “梁川,你别乱来,我…我说了你的小情人几句话,你就要我的命吗?你莫不是疯了,而且…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姓安的真的不怀好意,我有证据。” 梁川抬眼看了他一眼,“证据?” “对,我有证据。”梁和见梁川终于有了反应,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说实话,他做了太多不干净的事,梁川有一万种办法不沾他的血就可以要他的命,“欧阳家,表面与我们梁家和和气气,背地里做了不少手脚,那个欧阳澄,就是安嘉的好朋友,其实可受欧阳家老头子里的人宠爱了,只是这么些年他们为了保护他,对外做的戏罢了,所以,显而易见啊。”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梁川并不激动,也不伤心,“空口白牙。” “欧阳澄身边的小情人,是我的人!” “呵…你倒是很会养人。”梁川笑出了声,他不再看梁和,对着身旁的人道,“把腿打断了,送进疗养院里,和老爷子住一起。” 说完,掏出手绢,抵住口鼻,就径直离开。 梁和的惨叫声响起,最终被关上的门隔绝在了另一边。 梁川双手撑在沙发边沿上,眸色深沉。 小嘉做事沉稳,欧阳家既然那么护着欧阳澄,欧阳澄也那么沉得住气,那么…不可能身边有那么颗钉子都察觉不出来。 还有他私底下查到的很多的蛛丝马迹,他知道的,其实比梁和多得多。 故意让他知道的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胆子那么大地想要背叛自己呢? 小嘉,你到底想要什么?梁川摇头笑了,他真的觉得,这一世他是爱他的。 可现在,还是爱吗? 比起背叛,好像对方不爱自己,这个想法,更让他绝望。 梁川闭上眼睛,前世,他步步紧逼,他不爱他,恨他,不惜死也要逃离。 这一次,他处处纵容,退让,躲避,对方主动迎合上来,却是另有所图? 梁川这次却哭不出来。 他只是,笑得有些难看了。 … “梁川他太小心你了,我觉得,你其实挺健康的,倒是他…”陶然坐在安嘉对面,皱着眉道,“我觉得他有被迫害妄想症,不过对象,是你。” “嗯?” “我偶尔和他聊了聊,有一次催眠他,他总说,他害怕你自杀,害怕你死。”陶然疑惑,“冒昧地问一句,安嘉,你有在他面前,做过什么危险的举动吗?” 安嘉淡然地摇头,然后说,“我发现一件事,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一样,会哭。” 第十七章 抵消不了 “?”陶然感到很惊讶,他和梁川青梅竹马,对方小的时候,缺爱,不受待见,只是当一个工具人培养,身体好不好,大小手术不断,都没见对方哭过…“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往他的心上捅刀子,刀刀见血。 “梁和,说了我国外的事刺!激他。” “不对啊…他不像是…唉,算了,总而言之,安嘉,梁川把你看得很重,你们好好在一起把,作为朋友,我想替梁川问一句,你真的爱他吗?” “爱。”安嘉没有片刻犹疑,这个问题,他一直有答案,换个问法,问他恨不恨梁川,他才会犹豫。 “那就好,我私下会和梁川谈谈的。” … 梁川病了,最初只是感冒,后来高烧不退,肺部感染,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直到离过年只有一个月才出院回到自己的别墅。 重生后,这还是安嘉再一次躺足这个别墅,院子里倒是没有种满山茶,花房里因为温室的缘故,大冬天里都盛放着血红的山茶花。 安嘉短暂的窒息感,面色控制不住地发白。 梁川只是看了一眼,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安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没事。 梁川便道是,他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了一阵正在给他倒水的安嘉,“你第一次来,感觉,也很熟悉的模样。” “…”安嘉把水递给他,“有吗?” 梁川安安静静地喝水,安嘉就给他解围脖,细致温柔极了,他甚至大胆而又亲昵地捏了捏梁川的脸,“梁叔,你瘦了好多。” “脱相了吗?是不是好丑。”他浅笑着问,蓝色的眼睛里是很温柔的光。 “没有,姿容冠绝。”安嘉认真地说,“梁叔,别那么努力地工作了,我来养你。” 梁川把水喝完,放下水杯,“我想多给小嘉一些,梁叔比你大那么多,身体又不好,指不定,哪天就突然走了,所以梁叔想倾尽全力地给小嘉一切。” 安嘉脸上温柔的笑意一点点消失褪尽,变得很平淡,“听上去很深情,可是,梁叔,那样未免太自私了。” “…”梁川抿唇不语。 “梁叔如果真的很爱我,就努力活下来陪我,你走了,又把一切给我,我独活,愧疚,自责和思念比死还不如。” “…我知道了。”梁川点头表示明白。 他很快就很疲惫,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安嘉把人抱起来的时候,都没有醒,自然是醒不来的,他给他放了安眠药。 梁川的睡眠有很大的问题,是在他住院安嘉照顾他的时候发现的。 过于轻了。 这个人一天,能睡上五个小时的时候很少很少。 有一次,他发现梁川坐起来,没有哭泣声,就是不停掉眼泪,像是水龙头坏掉了。 安嘉问他怎么又哭了,梁川只是笑,擦着擦不干净的眼泪,平静地说:“眼睛坏了,我并不愿意哭的。” 看了眼科,没有问题,最后只能说是心理问题,他吃治疗精神药物的事也被发现,医生让他停了,安嘉却总能在他的衣兜里找到。 陶然一直在问他为什么这样,他闭口不谈。 安嘉也问,问了两三次后便没再问,他一清二楚。 他把梁川放到床上,床是烟灰色的,陷紧柔软大床里的梁川,像是陷入了挣扎不出来的漩涡一样。 他伸手爱怜地抚摸着梁川的脸庞,对方的呼吸很浅的,喷洒在手上,也是像羽毛一样柔软。 “你倒是深情。”安嘉笑,“把自己折磨成这个鬼样子…说实话,我心疼,也不忍心,可是我很厌烦。” “我毁了的一生,不是用深情,就可以抵消的。”安嘉眼眶泛红。 第十八章 只要你开心 安嘉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关上灯,起身离开。 梁川的睫毛颤了颤,他在黑夜里睁开眼睛,里面写满了惊讶,惶恐与无助,然后,有东西在瞳孔里面崩塌,碎裂,最后变成无声的嘲讽。 … 安嘉在别墅里四处走着,佣人很少,只有打理花园和做饭的,还有一个管家春叔。 上一辈子吧,这四周,明里暗里的,有无数个保镖。 梁川从不锁他的门,也不绑住他的手脚,他能找到机会跑出去,他就有能力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后,锁上门,就是疯狂的做!爱,抵死缠绵,哪怕是后面出血。这些场景,会录下来,梁川甚至泡上茶,摆上甜点,拉着他两个人一起坐着观摩。 像是在看电影。 一开始,他抗拒,想逃,门被关上,他出不去,即使捂住耳朵,闭上眼睛,那些画面都刻在他脑海里,怎么都抹不去。 他发怒,想对梁川施加暴力,拳头挥起的那一刻,是梁川平静带着包容的微笑的脸。 他下不去手。 梁川,知道怎么消磨他的自信,诛他的心。没有暴力,不见血的,一点点敲碎他的希望。 安嘉百感交集,他在楼梯处站了很久,痛苦有,绝望也有,但是…幸福也是有过的。 至少,每次梁川捧着他得脸,告诉他他爱他时,他是心动的。 安嘉双手撑着栏杆,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 安嘉亲自做了晚饭,两菜一汤,简单温补的菜肴,做好后他去卧室里叫梁川,灯打开,梁川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嘴唇都给咬破了,看样子是在做噩梦。 安嘉急忙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睡衣都已经濡湿,他拍着对方的背,焦急地喊梁叔。 梁川急促地呼吸了几声,感受着安嘉的怀抱,从无所适从到坦然,不过短短几秒,他轻轻拍了拍安嘉的肩,“没事,就做了个噩梦。”声线有些哑。 “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安嘉放开他,笑着问。 梁川怔着看了一瞬眉眼带笑的青年,“梦见…不记得了,居然说不清楚。” “有时候是这样的,饭我已经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一身汗,我冲个澡。”梁川双手撑着起身,但是身上发软,眼前发黑,眼看就要栽在地上,却投入了安嘉的怀里。 安嘉搂着他,“梁叔,你不是故意的吧?” 额头抵着青年精壮的胸膛,他贫血,等视线慢慢清明,他才嗯了一声。 两个人嬉笑着如同普通的情侣。 “还是我帮你洗吧,你这个情况,晕倒在浴室里怎么办,我估计会心疼。”安嘉拉着梁川的手,调笑着道。 他的情话,越来越自如,即使知道蜜糖下面是开封的刀刃,他也可以咽下去。 小嘉啊,梁叔,无所求了,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可以的。 手指挠了挠安嘉的手心,“哪有那么容易摔倒,又不是瓷做的。” “你现在可不是这样吗?”打开浴室门,开了灯,是温暖的淡黄色的光芒,安嘉拿起花洒,调试水温,“梁叔,我得管着你的工作了,你必须得好好养身体,我还有很多想和梁叔一起做的事都没有完成。” “嗯,好。”梁川站着,带着恬静的笑,“反正有小嘉帮忙,我可以休息一下。”你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死,阎王爷也带不走。 “谢谢梁叔的信任。”安嘉转身看他,梁川不矮,只是过于清瘦,瘦瘦高高地站在那里,灯光温暖,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发着柔光,看上去很温柔乖顺。 “不是冲澡吗?怎么还不脱衣服?” “啊…”梁川倒不是害羞,他甚至都不确定,安嘉愿不愿意看见他这副躯体,他侧头笑了笑,“我自己能洗的。” “梁叔这是害羞吗?”安嘉像一个爽朗的大男孩,“怕我意图不轨?” 第十九章 苏醒 “我有什么值得你意图不轨的。”梁川轻笑着说完,手搭在腰带上,“你愿意的话,就辛苦小嘉了。”说完,手指灵巧地解开浴袍。 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是优雅的。 灰色的浴袍褪下,是透着玉石光泽一般的躯体,瘦而不柴,堪称美丽却不失男子的清俊,他抬手把头发扎高,是细韧的腰。 安嘉喉结滑动了几下,他对梁川的身体上了瘾,之所以一直没有和他同居,就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把控得住。微微低头,垂下了眼? 梁川扫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安嘉,“来吧。” 腰窝性感,肩脊线流畅优美,因为瘦,漂亮的肩胛骨像振翅欲飞的蝶,臀部挺翘,处处都写满了诱惑。 梁川背对他,不让安嘉看见他们同样的器官。上辈子,安嘉第一次和他有了实质性关系,是因为他用了药的。 他舍不得对方疼,对方又不愿意,所以他想着自己给对方压了,或许安嘉能好接受些。 现在才想明白,不爱的话,让他在上在下,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安嘉拿起花洒,梁川低下头,温柔的水从脖颈处滑下,形成一层水膜,会发光似的。 心跳得过于快了,手指蜷缩了几下,水声淅淅沥沥的,让人的心绪有些乱。 他到底还是比不过梁川的心境,先窘迫无所适从的还是他。 放下花洒,沐浴露涂在掌心里,揉搓着,贴上皮肤时,平手地抹匀。 白得发光的人,比这沐浴露的泡沫还要白。 梁川的情况不比安嘉好,当对方滚烫的指腹落在自己的身体上时,他不自觉一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加可悲的是,他有了反应。 梁川窘迫地夹他夹腿,身体泛起了粉。 安嘉呼吸有些急,当触碰到梁川的身体时,过往那些灵肉结合的场景就钻进了脑海里,紧致温热的感觉,泛着粉的身体,眼角的泪,红肿的唇…还有,那一声又一声缠绵到骨子里的喘息… 安嘉闭上了眼低叹了一声,他忽然手搭在梁川的肩上,扳过对方的身体抵在墙上,捏着对方的下巴,“梁叔,要不,一会晚饭我再重新做?” 胸膛起伏着,身上还有黏腻的泡沫,梁川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抬头,安嘉的眼中,有很浓烈的欲望。 他有些看不透青年,到底要做什么了。 他本以为,安嘉是不愿意和他,再有什么的。 “这么吃惊的吗?”手指摩萨着梁川的下巴,低头,亲吻对方的脖颈,锁骨,一下又一下,温柔又缠绵,“梁叔,我想要,可以吗?” 甚至带上了奶音。 如果,如果不是一定剂量的安眠药对他已经没有用只是为了让安嘉放心装睡的话,他可能以为,他们现在是真的恩爱的情侣。 难不成,安嘉想让他对他死心塌地,爱到不能离,然后再剥夺他的所有,抛弃他? 那样…确实狠。 梁川抬手摸了摸安嘉的头发,挺了挺胸,“小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的。” 安嘉一把扣紧梁川的腰身,力道大得像是要折断,温热的口舌咬住那颗红豆,力道之大直接痛得梁川皱眉倒吸凉气。 当安嘉决定和梁川有实质关系的那一刻,重生之后关在他心里的野兽,彻底苏醒。 第二十章 我一直有一个想法 见血了,偿到了血腥味。 梁川把痛楚咽回喉咙里,还是选择温柔的臣服,他主动挺起了胸膛。 安嘉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在腰侧揉搓着,不像是情人的抚摸,倒是想把皮肉都给搓下来。 梁川又疼痛又快乐,额角起了汗,嘴唇发白。 全身都在颤抖。 他越是弱势的颤抖,安嘉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地跳跃了起来,他扣住了梁川的后脑勺,吻了上去,撕扯,吮吸,窒息的纠缠,唾沫交融,连灵魂都沉浸在这个暴虐的吻中。 胸腔密集,快要爆炸了。 梁川甚至无法承受,嘴唇和下巴的肌肉已经麻木到无法控制,涎水顺着下巴滴落… 在他眼前发黑之际,安嘉强硬地翻转了他的身体按压在墙上,手法粗暴地扯着梁川的头发,逼得对方向后仰,他亲吻了下梁川绯红的眼角,叹息着说:“梁叔,我会很粗暴,您后悔,还来得及。” 梁川轻轻笑了笑,“小嘉,箭在弦上,哪有不发的道理。” 安嘉点头了然。 一只手,从梁川的额头,到鼻梁,到嘴唇,最后落到喉结处,另一只手,猛然锁紧对方的腰身,悍然挺腰! 梁川闷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得恐怖,额头抵住墙,嘴唇咬出了血。 没有任何事前准备,巨斧直接悍然劈开久未开拓的疆土。 岩浆喷渐出来,火热的躯体包裹着,禁锢着。 梁川很疼,疼得生理反应都恢复了沉寂。 喘息急促,梁川甚至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身后的人开始了直达灵魂深度的开拓。 暴雨落下,天摇地动,柔嫩的花瓣绽放,温顺地承接着暴雨,然后是花瓣凋零,花浆四渐。 磨砂的浴室门,剪影纠缠着,暧昧的喘息不时流泄出来,让人红了脸。 从站立,到跪趴,越来越狂野,也越来越让人无法直视。 但是没有求饶声,只有偶尔流泄出来的,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 不知道多久平息之后,浴室里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雾气朦胧,散尽是可以看到两个人坐在浴缸里,两个成年男人,实在过于挤了,梁川只能卧在安嘉的怀里。 眼睛还是红的,脸色似乎也被水蒸气蒸得红润。 梁川给他涂上沫浴露,温柔地清洗着,和刚刚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梁叔,一会重新煮碗粥吧。”安嘉低声询问。 现在坐着,无疑对梁川是一种折磨,那处,火辣辣地疼,疼得钻心。 “好。”他皱着眉,唇角,忍不住流泄出了呻吟声,但仍然温柔着语气,回了那声好。 “对不起梁叔,我只顾自己的感受了。”水冲洗掉泡沫下的身体,到处都是斑驳的青紫痕迹。 “你…第一次,没事。” “梁叔,你真的好体贴。”梁川抬手拢住梁川,两个人肌体紧贴,安嘉下巴靠在梁川的肩上,亲吻了一下,“是不是我做什么,梁叔都会给我啊。” “是。” 安嘉很开心地笑出声,他们拥抱着,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梁川放松地将后背交给了他,闭上眼睛,转了话题,“快过年了。” “是啊,快过年了。”两个人脸贴脸蹭了蹭,“梁叔,自从遇见您以后,我一直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把您关起来,剥光您的衣服,为您戴上刻有我名字的项圈,牵上锁链,关在房间里,你那里也不能离开,只能在我的身边,跪在我的脚下,卑微地喊我主人,祈求着我的爱。”安嘉用一种,带着笑的,悠然的语气说出一件,其实让人后背发麻的事,“您什么都会失去,什么都没有,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梁家家主,我做什么,你都无力反抗,都只能臣服,啊…也就是说,只能我强迫你做任何一件,你不愿意做的事。”他说着,甚至还把玩起了梁川的手指。 真好看的一双手啊,皮相与骨相都是极佳的,像精致的艺术品。 第二十一章 不要胡思乱想 梁川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突然意识到,安嘉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了。 心绪翻涌,抵着唇咳嗽了好一阵,安嘉环着他的身子,为他顺气,“吓到梁叔了吗?” 等呼吸放平缓,梁川扭头看他,“我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我并不害怕。” “那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安嘉捏住梁川的下巴,两个人又再次吻了上去,只不过这一次,温柔了许多,像含着牛奶糖,甜甜腻腻得化人心脾。 梁川扭着身子,整个人都趴在了安嘉的胸膛之上,再加上周身的痕迹,像一副奢糜而又浪荡的画。 卸住嘴唇,舌尖纠缠,牙齿相碰,不断地变化着角度。 梁川闭着眼眸,睫毛挂着水珠无辜地颤动着,金发因为水濡湿贴着恍若透明的肌肤之上,脆弱又美丽的东西,最容易引人疯狂,想要占有。 安嘉的黑眸起了火,他的手向下,隐如水中,找到雪山,俏俏地找到小路。 梁川一愣,抬眸看他。 安嘉轻咬了下对方的舌尖,“梁叔,怎么办,我又想要了。” 温热的水,瞬间变得滚烫了起来,浴缸太小,两个人太近,那份霸道的需求,梁川没发忽视。 他弯了眉眼抬了唇角,抬手抚摸着安嘉英俊的眉目,然后搂了上去,更加贴近安嘉。 安嘉搂腰架腿,水起起伏伏间,瞬间溢了出来。 梁川下巴靠在安嘉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皱着眉,被亲得鲜红的唇边,溢出一声又一声蛊惑人心的喘息。 很快,这声音破碎,难以成调,梁川的世界,也在痛到极致中变态般获得了一份欢愉,天旋地转间,水,倾洒了一地。 搂抱着青年健美身体的手也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安嘉在攀到顶峰回到平静之后,才发现怀里的人早就晕了过去。 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好像任由你怎么办,他都不会生出一点反抗。 退了出来后,安嘉把梁川拉到自己怀里,枕在他的臂弯里。 这个人,高高在上也好看,可怜脆弱也好看。 他摸了摸他的脸,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 梁川是在半梦半醒间,被人诱哄着吃东西的。 喝了小半碗粥,就怎么都喝不下去了,任由安嘉怎么说,也都只是半睁这眼,神情恍惚,眼神迷茫,一语不发。 两颊处起着红晕,嘴唇干裂,倒越发显得整个人水可怜。 他起热起得很快。 安嘉把他放在床上,他抓着对方的手臂枕着,其余,一语不发。 安嘉看了一阵,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叫医生过来。 管家春叔去迎,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医生,带了个小助理。安嘉称呼他为赵医生。 趁着医生给梁川打退烧针的空档,春叔对安嘉说:“安先生,先生身体不好,就算起了热,也很麻烦,一直以来,都是陶医生在照料,他更加清楚先生的身体情况,您怎么不叫陶医生?” 安嘉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他盯着注射器里的药水一点点地打到梁川的身体里以后,才说:“赵医生是我在国外的师兄,春叔您放心。” 在管家春叔眼里,安嘉始终还是一个外人,又把梁川弄成这样,他始终放心不下。 可是,他再放心不下,也抵不过梁川的纵容。 … 安嘉一整夜都守在床边,退烧针没有用,最后打起了点滴。 他用棉签蘸水,一点点润湿梁川的唇瓣。起的热吓人,严重的时候,呼吸急促得好像下一刻就会归于停止。 但到底还是在第二天清晨醒了过来,彼时安嘉不在,春叔把早餐端了上来。 手上没什么劲,也没有什么胃口,但是梁川还是费力地端起了粥,动作优雅地吃着。 “先生,我…” “春叔,有什么话就直说。” “您的身体,一直是陶医生在照顾,这安先生,突然找了个赵医生,这…实在是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都是治病的吗?”梁川头也没抬地说,神色寡淡,“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 第二十二章 真的,喜极而泣 自己只是一个佣人,梁川都这么说了,春叔也不好再多嘴,他说了声是,等对方把早餐用完之后,收拾好餐具离开房间。 梁川试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还有些烫。 身下那处,即使放了药,还是灼痛难耐,可是梁川却轻松了许多,是心理上的,如果安嘉这样对待自己,能减消他上辈子对自己的厌恶和怨恨,他甘之若饴。 心甘情愿的事,他恨不了安嘉,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三观清明光正伟的任,所以才会在上辈子,用尽所有看似温柔的手段把安嘉留在身边。 他看似给了安嘉一片广阔的草原,其实,还是在圈养。 梁川扯起唇角笑了笑,小嘉,是想调换身份,让他也尝尝那种被人禁锢束缚挣脱不开的滋味,并且彼此身份悬殊,不像爱人,像是饲养的宠物。 不过,不同的是,梁川可不会绝望。 他爱安嘉,愿意和他在一起,所以…从某种扭曲的层面来说,这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他不难过,真的,一点儿也不。 梁川眼里有泪花,手抵上额头,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完了,又开始控制不住了,喜极而泣,真的。 … 安嘉陪安妈妈去医院例行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又陪老人去吃饭,买了几件冬装,当季奢侈品,老太太心疼钱,但是架不住儿子的意愿。 但是孩子出息了,她很高兴。 坐上车之后,安妈妈道:“小嘉,妈给梁老板的毛衣和围巾织好了,你有时间给他带过去。” “好。”安嘉开着车,心情愉悦,甚至放起了钢琴曲,唇边的笑容一直没有褪下来过。 “快过年了,你就别在你最近住的公寓里住了,回家来,啊,随便也叫梁老板过来吧,我看他那个家庭…唉…”安妈妈叹气。 “嗯,好,最近公司忙,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安嘉顿了顿,“梁叔我也会叫过来的。” “嗯。” 到了小区,母子两个拎着东西说着话时,前面有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长发柔软的姑娘拎的东西太多散落在地上,安妈妈和安嘉帮忙捡。 那姑娘连声道谢,目光落在安嘉身上,有些移不开眼。 安嘉黑色的商务大衣,里面蓝色的衬衣,纽扣扣好,额前的头发梳了上去,整个人俊美又禁欲。 三人同时坐上了电梯,安妈妈和安嘉帮她分担一部分。 安妈妈和那姑娘说着话,姑娘名字叫宁柔,父母几年前都去世了,现在在一家外企上班,今天才搬到这个小区,正好,还是安妈妈对面。 听到没有父母,安妈妈心里化成水,对宁柔就更加疼惜了。 安嘉盯着电梯上自己的倒影,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变得淡淡的。 宁柔不时偷看安嘉,被安妈妈看在眼里,“小嘉,小柔才搬过来,家里又很多大件的东西没有安置好,一会你帮一下她吧。” 安嘉回过神来,看向她们。 宁柔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柔美清雅的长相,他看过去时,还会害羞红脸低下头。 没有什么复杂恶毒的心思。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了几下,应该是…他的梁叔给他发消息了。 安嘉抬唇笑了,“好的。” 安妈妈也笑了,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她的猜测,是错的。 安嘉帮宁柔摆放好家具,喝了对方的一杯水,交谈了几句,就回到了家里。 “这姑娘,真可怜啊,快过年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妈妈一边熨着给梁川织的毛衣一边说。 “嗯。” “挺乖挺温柔的姑娘,我还蛮喜欢心疼这样的女孩子的。” 安嘉看着梁川发的消息,问他今晚回不回去。 【梁叔,你好好休息和吃药,我今晚在我妈那里,明天去看你。】 那边安静了一会,才回复【好的】。 “才见面,聊了几句,妈您就觉得人家挺好的了。”安嘉回应自己的母亲。 “妈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 “也是,挺好的。”安嘉顿了顿,“要不,你认人家做干女儿吧。” 安妈妈把毛衣和围巾装好在袋子里,连袋子都是精心挑选的,很精致贵气粉袋子。 她坐到自己儿子身边,“你就没有意思接触一下?那姑娘气质谈吐都很不错。” “妈,我最近工作很忙,暂时没有这个心思,而且,才见面呢。” “小嘉,你都二十三了。”安妈妈叹了口气,“妈,就想看着你娶妻生子,妈身体不好,总是怕,看不到那一天。” “说什么胡话呢妈。”安嘉握住老太太的手,“您会长命百岁的。” “小嘉,就当妈求你,接触一下,不合适的话,再说,怎么样?”她用充满哀求希冀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 安嘉只沉默了一瞬,短短地一瞬,他就微笑着对自己的母亲说,“好啊。” 安妈妈笑得很开心,她去做晚饭,家里飘荡着烟火气,幸福温馨极了。 而另一边,梁川的别墅里,偌大的长餐桌,只坐着他一个人,摆着精致的吃食,是安嘉爱吃的菜。 梁川穿着睡衣坐着吃饭,看上去很单薄,明明别输里,暖气很充足,但是就是觉得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种。 能从床上起身之后,他就不愿躺着。 赵医生照理给梁川打完点滴开完药后,给安嘉打去了电话。 “还是有点低烧。”赵医生坐在车里,“你也是学医的,他的体质那么差,普普通通的起热都很麻烦,更何况还是后!庭撕裂伤起的热。后面的伤,肯定只能你来看。” “我知道了,药,给他用了吗?” “嗯,不过剂量我减轻了。”赵医生顿了顿,“你就不怕他发现,你太大胆了。” 那边没有回应,只是挂断了电话。赵医生收了手机,也不再关心别的事,有钱拿,就可以了。 … 安嘉在窗前站了一阵,然后还是转身从了房间,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驱车去了别墅。 他到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安先生,您来了。”春叔恭敬地说。 “您怎么还没有休息?”安嘉脱下外套搭在臂弯里,“梁叔呢,也还没有睡吗?” “先生吃完晚饭就睡了的,只是刚刚咳得厉害,我来给先生热止咳的糖浆。” 第二十三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给我吧,春叔你早点休息。”安嘉接过杯子,去了房间。 推开房间门时,梁川正坐在床上在看文件。 “这么晚了,不好好休息,还要工作吗?”安嘉说。 梁川抬起头,有些惊讶,他带着金丝边的眼镜,气温儒雅的贵族,哪怕气色很差,“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咳咳咳…” 安嘉放下糖浆,环住人给他顺气,“我不放心,我师兄来电话说,你还是有些低烧。” “多大…点事。”嗓子痒得厉害,安嘉把糖浆凑到他唇边,他喝完之后,这股子痒意才有所缓解。 他还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安嘉又凑到他唇边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脸颊轻柔地碰到了一起,在发烫,甜腻得像吃了棉花糖。 呼吸暧昧地缠在一起,安嘉埋头在他的脖颈处,低笑着说:“梁叔,真甜。” “很奇怪的味道。”梁川歪头,两个人就靠在了一起,安嘉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又烫又痒,但格外让人贪恋,“小嘉,你妈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心情也不错,时常念叨着你。”安嘉拿起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玩,“还给你又织了围巾和毛衣,我来得及忘拿了,过两天给你带回来。” 心像是泡进了温水里,被人关怀着,总是温暖的。 “太谢谢李姐了。”安妈妈姓李。 “还叫姐啊,梁叔,我们都发展成这样了,要叫妈。”安嘉轻笑着说,他现在无比的放松,整个人懒洋洋地挂在梁川身上,连声音都是慵懒撩人的。 梁川脸有些泛红,局促地笑了笑,没说话。 安嘉起身,撩起梁川的一缕卷发把玩着,“梁叔,我去洗澡。” “好。” 安嘉离开,背影挺拔,宽肩窄腰,腿又直又长,整个人的气场,锋芒毕露。 梁川想起刚刚文件上出现的问题,摇摇头,他其实很想直接对安嘉说,“小嘉,你不用私下忙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直接给你。” 但是,他无法开口。 只能配合着他,装傻充楞,推波助澜来成全安嘉。 梁川起身把文件放进保险箱里。 安嘉很快就洗好澡回来,躺进被窝里,抱着梁川,两个人都陷入了安眠。 一夜无梦。 … 安嘉似乎就在这里长住了下来,衣柜里的一半挂满他的衣物,他甚至心情很不错的,偶尔带回来一两件东西,慢慢地装饰着别墅。 比如卧室里的窗帘换成了温暖的橘黄色,地毯也挑了,楼梯角落多了几盆花,书房里摆了兰草… 充满了过日子的温馨。 过年的三天,还收拾出一间客房,不断地运东西进去,一个人神神秘秘地布置着,谁也不允许帮忙。 在梁川喝的中药里加入磨好的药沫,端进书房。 梁川今日穿着米色的针织衫,气色和精神都还算不错,电脑上是公司的报表。 接过药,一饮而尽,然后又是温水。 “你不是在忙你的那个房间吗?让别人送过来就可以了。”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安嘉看了一眼报表,平静地移开视线,“不去公司吗?明天可就过年了,不交代一下?” “我不是都交代给你了嘛,你做得很好,我还费什么精神,我现在可在养病。”梁川轻松地说。 安嘉笑了笑,“梁叔,你这般信任我可不行,有好几个董事,都恨不得差点把我的皮给拔了。” “没事,有梁叔在。”梁川转了话题,“你在那房间里做些什么,我还挺好奇的。” “惊喜,别急。”安嘉笑得很神秘。 … 下午安嘉就带着梁川去了安妈妈在的小区,到门口,就看见安妈妈和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宁柔提着菜在门口。 “妈。” “李姐。” “小嘉和梁老板来了呀。”安妈妈很高心,她急忙把人迎了进去,“快进来坐梁老板。” “小柔,这是我们小嘉的上司,一个很好的人,小嘉能有今天,全靠梁老板的照顾。”安妈妈兴高采烈地介绍着,给了梁川一种感觉,他们是一家人,自己是外人。 “梁先生,您好。” “你好。” “小嘉,我们的年货还没有采买够,差饮料和海鲜,其余还有…唉,妈这记性不好了,你和小柔一起去吧,再去超市里买回来,小柔会拿主意的。” 接过梁川外套挂着的安嘉,回头看着梁川笑,“好啊,梁叔,您先坐着休息,外面冷。” 梁川点头,他坐在了沙发上。 开门声和关门声响起,把青年和女人聊天的声音关在了门外。 梁川手靠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神情很平静。 安妈妈泡好茶端过来,“梁老板,您喝茶,我们亲戚送过来的,自己种自己做的茶。” “谢谢,李姐,你太客气了。”梁川看了茶色很好的茶一眼,“那姑娘?” “不久前搬到我家对面的,是个很娴静温柔的姑娘,比小嘉大一岁,我…有意撮合他们两个在一起,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安妈妈攥紧了手,有些紧张,“梁老板,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嗯。”梁川微笑着点头。 第二十四章 梁叔,有底线的 晚上做菜做饭,是安妈妈和宁柔在厨房里忙碌,婆媳很孝和的模样。 安嘉打开电视,和梁川坐在一起看电视剧,他们在看一个很有意思的电视剧,悬疑的,叫《摩天大楼》。 安嘉调到了一集,讲的是小说家把死者钟美宝的故事写成了小说,电视剧用漫画的形式展现,漫画里美宝成为一个公主,而伤害侵害她的继父变成了魔王,漫画里的魔王,很英俊,他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公主和他结婚,伤害公主身边的人,还为了救公主受伤了,很痴情。 漫画结束后,女警对她的师傅说网上有很多人都心疼魔王,觉得他做了那么多事,但是他爱美宝,很痴情。 女警的师傅说,这就是犯罪,侵害未成年,非法监禁,伤害他人,不能说他打着爱的名义,他长得帅,就认为他做的这些情有可原。 电视剧还在继续,放完这一集后,需要会员,安嘉丢掉遥控器,“还挺有意思的剧,可惜我没有会员。” 梁川抿了抿唇,“小嘉,是不是也觉得,打着爱的名义,逼迫对方,伤害对方,罪无可恕?” “…”安嘉闲适地靠在沙发上,他歪头看梁川,灯光下,彼此都是柔和的模样。 “那是自然的啊。”安嘉沉吟片刻,轻笑着说,“梁叔啊,小说家写的,最后公主还爱上了魔王,您不觉得可笑吗?” “…确实。” “那个魔王,他限制着公主的自由,把公主关着,用她的弟弟,她的妈妈来猥亵她,公主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公主居然感动了,读者也感动了,不过最后,公主还是杀了魔王。”安嘉抿抿唇,“不过这些事情都太深奥了,人性这玩意,梁叔,我参不透。” “我也参不透。”梁川按着额角,低头咳嗽几声,陷入了沉默。 吃饭的时候,安妈妈总是把最好的端到梁川面前,但是却格外的客气,她知恩图报,却做不到把梁川当成一家人,生来的差距,对方的家世,让安妈妈,只能把他当恩人。 但是对身旁的对门姑娘,她很热络地同宁柔说话。 格外亲切。 差距,就是那么明显,不过也是人之常情。 吃完晚饭后,宁柔回了家,安妈妈给梁川布置好了客房,甚至比主卧还要温馨舒适。 梁川坐在床边,只觉得难受,很难受,难受到想哭。 他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上辈子,除了在床上被逼出生理性泪水,他只在安嘉死后,哭过。 在那时候他的世界里,得到就是真理,他资本,有能力,要求安嘉和他在一起,自己就是安嘉的最优解,他就是安嘉的幸福。甚至有时候,虽然没说出来,但是他就觉得安嘉的一次又一次离开,很可笑,也很不识抬举。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梁川眼睛盯着地面,直到安嘉推门进来,蹲在他面前问:“怎么又哭了?”抬手帮他抹眼泪。 梁川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大概,上辈子作孽太多,不过,小嘉,梁叔,想和你说一件事。” “梁叔你说。” 梁川流着泪微笑,“小嘉,你做什么,梁叔都可以无所谓,但是,我绝对不会接受,你和我在一起的同时,还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甚至纠缠不清结婚生子。” 安嘉抹眼泪的手停下,他放下手,神色突然间变得很淡。 梁川闭了闭眼,眼泪收住了,他给安嘉整理衣领,“小嘉,梁叔,有底线的。” 、 第二十五章 我不想忘了小嘉啊 四目相对,梁川回以微笑。 安嘉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站了起来,“梁叔,把药喝了,然后早点休息。” 安嘉端过放在一边的中药递给梁川,梁川接过药,用汤勺慢慢地搅动着,平静地说:“小嘉,有些事,梁叔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你做绝了,梁叔承担得起,可是结果,会是你想要的吗?” 承担得起?好大的气度和魄力? 男人,又怎么真的可能在他面前卑贱如狗呢?可是,他偏偏,就想看对方的那副模样。 “梁叔说的,我会时刻记得的。”安嘉接过他喝空的碗,照顾着他躺在床上,安嘉帮梁川捏好了被角,“梁叔,好眠。” “好眠,小嘉。” … 过年,梁川写了春联,他的字,不像他本人一样清秀俊雅,而是透着一股子霸气,搁古代,那就是又帝王之相。 他换了身臧蓝色带暗纹的唐装,容颜干净,金发夺目,气质温润,中国式的美与西方贵族的雅结合在一起,怎么看,都让人惊叹。 不分性别的人,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愧。 宁柔接过梁川写好的春联,打量了一眼对方,悄悄挪开了视线,实在是不敢看。 碰了杯,吃了年夜饭,就是看春晚守岁。 窗户外炸着烟花,飘着雪,屋子里温暖如春。 安妈妈年级上来了,不到十点就去睡了。 宁柔也只得离开,她偶然回头,就看见了站在窗户前两个人交握的手。 宁柔懂事地急忙挪开视线,关门都是轻轻的。 “梁叔,新年快乐。”十指相扣,安嘉站在梁川面前,低头抵着对方的额头,温声说。 “小嘉,新年快乐。”他们好像,都忘记了昨夜并不怎么愉快的谈话。 两个人在烟花璀璨了夜空时接吻,湿漉漉的,带着果汁味的。 因为还忌惮着怕安妈妈突然起来,这份亲昵就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偷情的意味,刺!激着愉悦。 安嘉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梁川的手不自觉地搂上了他的脖子。 清理掉了柜子上的东西,安嘉直接把人抱坐上去,手指挑开了裤沿。 “嗯…”睁开眼睛,湿漉漉得宛若鹿,“小嘉,呃…别…” 柔软的休闲裤褪到了脚踝处,被对方调转身位趴到柜子上时,梁川忍不住转过头道,“你妈…” “梁叔小声一点就可以了。”手指碰了一下梁川的额头,顺着鼻梁来到柔软的唇处,然后探了进去,轻捏住柔软的舌头,“梁叔,来,不然你会很疼。” 梁川垂下眼眸,安静地让对方的手指粘上唾沫,濡湿。 烟花一丛又一丛,响个没完没了,把梁川高仰起脆弱的脖颈时痛苦又欢愉的声音给淹没过去。 窗户上交叠的剪影,每次起伏和分开时的距离和频率,都在逐渐扩大。 靠在桌上的手,磨得有些疼,汗水滴落,眼尾湿红。 梁川抿紧唇,努力不让自己破碎的声音太过失控。 衣衫被撩至肩胛处,露出优美的脊背线,安嘉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入中,亲吻了上去,倒是莫名地显得虔诚。 在虚脱之际,梁川被安嘉打横抱进了卧室清理干净后,两个人相拥在被子里。 梁川打了个哈欠,“还没到零点。” “你需要早点休息。” 梁川笑了笑,灯关了,只看见彼此眼睛里的光,“小嘉,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 “梁叔的身体越来越好,永远陪在我身边。”安嘉认真地说。 “好。”梁川应下。 …… 过完年之后,开了春,梁川就投入了工作之中。 往年每次开春,他都要病上一场,今年身体倒是好了很多。 梁川计划着,过几个月安嘉的生日,他就把自己所有的股份交给对方。 一来,安嘉确实有这个能力,加上上辈子…而且,他确实做出了一些成就。 二来,他也不怕那些股东不服气,他们都多少有把柄捏在自己手中,他只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安嘉,捏住他们命门的,就成了安嘉了。 梁川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签完一份文件后,脑子一瞬间陷入了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像是,记忆一瞬间丢失了一样。 秘书看着梁川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出声:“董事长?” 连喊了几声,梁川才回过神来,“人事部经理递过来的文件呢?” 秘书愣了愣,“您刚才签过,还在您手下的呢。” 梁川低头看文件,哦了一声。 最近几个月吧,梁川会偶尔陷入呆滞,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梁川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在丢失。 对,就是在丢失。 开始时,他会记不起几天前发生的事,后来,他发现,他会记不起几个月前的事。 偶然那么几次,梁川就发现了端倪。 签完所有文件后,梁川把身子陷入椅子里面,双手合在一起,放在下巴下面。 直到天黑,办公室里的灯都灭了。 时针滴滴答答地走着,门突然开了,灯亮起,因为太刺眼,有些疼,他闭上眼睛,那眼泪啊,就是贱,袖口都湿了。 安嘉身上带着酒气,他脱了外套,丢在一边,转动椅子,蹲在梁川面前。 他似乎特别喜欢蹲着,仰看对方。 “梁叔,越来越爱哭了,像个孩子。” 眼睛流眼泪,表情是轻松的,梁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境况。 人大多时候哭,流眼泪,是因为难受,伤心。 梁川这,是病,他也分不清,也不再执着于知道,到底为什么这样了。 “喝酒了?” “嗯,没办法,应酬嘛。”安嘉打了个酒嗝,“其实吧,我一开始,是想成为医生的,给梁叔治病,给我妈治病,也学了那么几年,但是啊,到最后,还是不敢给你们治病,没办法,转业了。” “为什么会不敢呢?” “怕啊,怕自己用药,害了你们。” 所以,就指使别人是吧… “小嘉,梁叔似乎老了,总容易忘事,你说…我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怎么会,今年,梁叔也才38,还是一枝花。” “我不想忘了小嘉啊。”梁川叹息着说,“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转变 安嘉只是微笑,他拿起梁川的手,在手背上亲吻,“梁叔,走,回家吧。” “好。” … 梁川没有那么轻易地被温柔迷惑,他只是甘心入局。 安嘉生日那天,他就全权把梁氏交给对方,所有反对的声音,他都给压了下去,甚至还帮安嘉清理了所有的后顾之忧,不过那天到底是被吵被折腾得头疼,梁川直接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眯了眯眼,看着窗帘外阳光,青翠树枝上听着对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他看着恍惚了一阵,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陶然。 “喂,梁川,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我那里检查一下身体吗?我想了想,还是我过去吧。我现在刚下飞机,可以直接从机场过去。” 梁川慢慢地坐起来,他顿了一下,“我过去吧,就在你那里。” 那边安静了一下,“是不是安嘉那里出了问题?不让我照顾你的身体,是不是他的意思?” “没有。”头昏沉得厉害,心口也闷,和一群老家伙斗,还是很费精力的,“我现在马上过去,就在你家私人医院吧。” “好。” 挂了电话之后,梁川撑靠在床上缓了一阵,才下床,他打开衣柜,另一半,全是青年的衣服。 随意拿了一套白色的休闲服穿上,理了理头发,梁川出了房间,就看到春叔。 “小嘉一夜没回来?” “安先生他打电话过来说,他还有些事,下午才能到。” “嗯。”梁川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用餐,“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您的助理。” 拿着汤勺的手一顿,梁川还是神色如常地吃早餐喝粥。 药也一应俱全地吃好,“春叔,你去让司机把车开出来,我出门一趟。” 春叔支吾着先生。 梁川看了他一眼,“我不能出去?” “安先生说,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轻易出门,如果非要出门的话,他会回来带您一起出去,他不放心。”声音越来越小,春叔自己都觉得难受和心凉,昨天,才把梁家得到,今天,就开始用权利限制自由。 梁川闭了闭眼,“我知道了,院子里能走动吗?” 春叔点头。 梁川在院子里走了一阵,初夏时节,院子里的草地,绿油油的,阳光正好,视觉感官不错。 保镖倒是多了不少。 梁川走了一阵,就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眯着眼睛看着虚空。 阳光洒在他蓝色的眼睛里,还是充满希望的。 “梁川…” 是被陶然的声音叫醒的,盯着陶然迷茫了一阵,梁川才坐起来,“来了。” 陶然看着梁川,气色还算不错,整个人,悠闲得不正常。 “我在医院里等了很久你都没过来,你电话打了也不接,我就来找你了。” “手机放卧室里,忘记拿了。”梁川打了个哈欠,阳光透过枝叶照在他脸上,恍若透明。 “我今天才知道,你把梁氏给安嘉了?” “给他还不是给我。”梁川笑了笑,“太累了,不想累死在上面,还不如给自己的另一半。” “…”陶然无奈地笑着摇头,“你怎么对他这么没有戒心啊,他要是图谋不轨,那你不是自己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自己抹脖子吗?”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梁川舒展了一下骨架,“喜酒还不办,是想先上车再补票啊。” “快了,一个月后。”陶然总觉得不安,“走吧,随我去医院,我给你检查身体,别人我还是不放心。” 梁川摆了摆手,他屈着膝,手撑在上面托腮,“算了算了,我就是突然兴起,突然轻松了,不想出门,改天吧。” “你不就是察觉到不对吗?” “没有什么不对的。”梁川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春叔,春叔低下头,转身进了别墅,“突然不想出门了,改天,改天我让那小子带我去,你回来,不去见你女朋友,小心对方生气。” 最后,陶然只能无奈地离开。 … 梁川倒也没有多无聊,看了会书,甚至跟着做饭阿姨学煲汤,然后就去午睡,睡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迷迷蒙蒙间感到身边的床铺塌陷了下去,有人把他拥在怀里,温暖结实的胸膛。 他没有醒,是真的困累得厉害。 安嘉看着怀里的人,睫毛动了动,然后蹭了蹭,便又安睡。 还是这么冷静啊,似乎怎么动都很平静地接受。 安嘉垂下眼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 梁川是在剧烈的晃动着醒过来的,对方弄得很凶,说句夸张的话,好像要把他顶穿了一样。 开口说话,都不成调。 青年的面容从模糊到清晰,梁川这才发现,腿被架在对方的腰侧,手抬着腰臀处。 唇边不经意流泄出呻!吟声,带着刚醒时的软糯和沙哑。 手指抠紧青年结实的肩背,水色的唇微张,可以看到艳红的舌。 安嘉吻了上去,又凶又温柔。 “嗯…”有些呼吸不畅,梁川别过脸去,“轻…呃…” 安嘉放缓了动作,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是到达最终的目的底,痛快又磨人,凑上去,脸贴着着脸,“梁叔,还没有对我说生日快乐。” 梁川勾起唇角,侧头,两个人又吻在了一起。 湿热,柔软,滑腻,纠缠着甜,像蜜一样。 “生日快乐,小嘉。”一吻毕,梁川微笑着说。 回应他的是,加快频率的恩爱,直把梁川嗓子都弄哑了。 … 落地时,腿都有些虚软,“小嘉,交接工作,你都处理好了吗?” 第二十七章 让我恶心 安嘉嗯了一声。 两个人下去吃了晚饭,安嘉扫了一眼梁川,也没有胃口不好,如常地吃饭,甚至还多添了半碗饭。 他莫名觉得烦躁,所谓报复,倒是如了对方的意吗? 安嘉的神色变得有些冷。 当药再次端上桌时,梁川看着冒着热气的中药,又看向对面戴着眼镜看电脑的安嘉,手指摩萨玻璃杯,“药,不喝可以吗?” 安嘉脸色谈不上好,但是在面对梁川时,还是放柔和了,他捏着鼻梁,神色有些疲倦,“梁叔,不喝药,身体怎么好呢?” 梁川把药端起来,倒进了一旁的盆栽里,“小嘉,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不让我出去,我也不出去,就在这别墅里关到死,只供你发泄欲望,我也可以接受。但是梁叔希望对我,宽容一点吧,你想让我变成傻子,忘记一切吗?” 安嘉靠在沙发上,回头看他的背影,似笑非笑,“梁叔,自欺欺人地过下去,不好吗?您不是一直能淡然地接受,那就继续接受下去啊。或者,您是觉得,您把一切都拱手给了我,我就会心软了。” “我不想变成一个傻子。”梁川心口一滞,也不想忘记你,不想忘记自己对你的那份爱,可是最后的话,他说不出口。 安嘉站了起来,他偏头,思考着说:“我做这些,您也不问为什么,您是在赎罪,可是我呢?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做这些呢,按理来说,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啊,您是不是猜到了,我也是重生的啊。” 梁川眼眶泛红,泪水决堤,身体控制不住的痉挛,五指绞住了心口处,他佝偻下了身体,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小嘉,对不起…” 安嘉淡淡地笑了,他走到男人面前,搂抱住了对方,梁川抓着他的手臂,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梁叔,不是装可怜,眼泪这个东西,我控制不了了,我向你道歉,我可能,可能不太会爱人,自以为是地把你绑在身边,毁了你的一辈子,我不知道,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让你原谅我…” 他哭得很可怜,鼻头都红了,像个孩子,梁川啊,这么没有尊严地哭啊。 “梁叔,那就把药喝了,我就原谅你。”安嘉替他擦眼泪,然后,温柔而又决绝地说。 梁川止住了哭腔,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安嘉也蹲在他面前。 视线里,安嘉的面容模糊。 “为什么?”梁川冷静了下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安嘉沉默了很久很久后,嗤笑一声,“梁叔啊,要不是我们之间,身份地位悬殊这么大,我就不会毫无反抗的能力,要不是您高高在上,总觉得你怎么想,我就该怎么做,我们之间,也许会有转机吧。其实吧,归根到底,就是您那以为是的的爱,无论是前世和现在,都让我窒息。您的爱,感动了您自己,却害了我,所以…”他扬唇,“忘记了多好。” “什么意思?”梁川怔愣着。 “梁叔明知故问吗?”他凑到梁川耳边,轻声说,“您的爱,让我恶心。” 第二十八章 心甘情愿 梁川呼吸有些困难,他的手在衣领处扯了又扯,从喉咙里发出悲咽声,他忽然觉得痛极了,像是古代受的那种剐刑,只不过是用无形的刀剐了他的心。 他全身没了力气,脱力一样想跌到地上,安嘉仍旧用手扶着他。梁川的体温,一瞬间冷得吓人。 眼神迷茫得找不到着落地,声音也丢失了,世界一片寂静。 许久许久之后,那从喉咙里出来的悲嚎才停止,梁川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么恶心,为什么还要和我做,还要留下我呢?”他看着安嘉,声音嘶哑。 安嘉叹了口气,他一把把梁川横抱起来往楼上走去,“梁叔,可悲的是,我被您调教上了瘾,您当初用药也要让我上了您,如您所愿,我已经离不开您的身体,不然的话,重活这一世,大可以各货各的。想了很久很久,我似乎,只是需要一个性*娃娃吧。” “真狠…”手指抓紧安嘉的胳膊,像是要用指甲嵌进去一般,泪水湿了一片,只觉得窒息。 安嘉挑眉,没多说,到了楼上他一直布置的房间后,他把梁川放了下来,梁川倚靠着墙,才不让自己太过丢人。 安嘉拿出钥匙,平静地开门,“梁叔,那么些年的日子,我早就不正常了。” “…”梁川抿紧唇,没有说话。 门打开,安嘉拉着梁川进了房间关上门。梁川把眼泪擦干净,打量着这个房间,光线不足,窗户都给封了。 只有一盏橘黄的吊灯,让人看清房间号里到底摆了谢什么。 巨大的床,看上去很柔软,有系手铐脚烤的地方,旁边的挂架上,挂着各种形制和材料的鞭子。 还有一个巨大的衣柜,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安嘉走到床头柜处,拿出了一个项圈,银制的,还嵌着几颗宝石,刻着一串法文,MonMa?treAn(我的主人安)。 他走到梁川面前,把对方凌乱的发撩到耳后,温声说:“我当时,和您说过的,不是玩笑话。” “戴上项圈,不用穿衣服,关在这里,匍匐在我的脚下…” 梁川点头表示明白,他只是累,疲倦得想找个地方睡着。 他想,等他彻底丧失理智和意识的那一天,他便可以解脱了。 “不怕吗?”他动作温柔地给梁川戴上项圈,整理着对方金色柔软的发,亲吻了一下。 梁川甚至给了他一个微笑,“我在决定束手就擒的那一天,你什么样的对待,我都不怕,唯一难受的,大概…就是你的那些话吧。” 他盯着脚下,是柔软的深蓝色地毯,晕染开来,像漩涡把他扯入了海底,挣脱不开。 “哦,我不应该说出来的。”梁川本来就只穿着丝制的浴袍,轻轻扯一下带子,便剥落了下来,露出了还布满痕迹的身体。 他带着梁川躺在了床上,“您以后,就住这里吧,虽然看上去挺吓人的,但我也不是时时有兴趣过来。门我会给您开到明天早上,您想离开,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不会阻拦。” 梁川闭上了眼睛,“我不会走的,你就当我贱吧。” 安嘉笑了笑,给他盖上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倒了四片出来,“您是自己吃,还是我灌?” 梁川睁开眼睛,把药片一把抓住一口就吞了,没有水,卡得喉咙疼,也苦到了心里。 安嘉站起来背对着他,“梁叔,门依旧我会为您开着,只有这一夜,您不走,以后就不要怪我不给彼此留余地。” 梁川没有说话,他睁着眼睛看那盏吊灯,光却照不进眼睛里。 安嘉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听见梁川说:“小嘉,或许这份爱,让你恶心,但是却是支撑我走到今天,所以我不怪,不怨,不后悔,我心甘情愿留下来,有些亏欠,我想做什么都补偿不了你了,也只能这样了。”他轻轻笑出声,“安嘉,我爱你啊。” 第二十九章 是嘛,我不记得了 安嘉成为京城上流社会圈子里,触手可热的新贵,不少男人或者女人,都想爬到他的床上。 他一开始拿下梁家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梁川迷了心智翻了船,这梁氏早晚要闹翻天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做什么? 可是他们忘记,梁川掌管梁氏的时候,也才二十多岁。 更何况,安嘉在梁川手底下,学了两辈子。 所以梁氏不仅没有分崩离析,反而蒸蒸日上,企业内部,也都信服了这位董事长。 实力,永远是最大的话语权。 至于梁川,记起来的人,为他可悲两句,典型的农夫与蛇,养了白眼狼,记不起来的人,自然是…忘记了他们曾经又敬又怕的梁家家主。 但是安妈妈没有忘记,今天安嘉回来吃饭,安妈妈把自己做好的腌菜装在瓶子里,用精致的袋子装好,递到安嘉面前,“小嘉,梁老板挺喜欢吃妈做的腌菜的,你给他寄过去吧,希望能让他胃口好一点。” “好。” 安嘉头发梳起来,西装革履,看上去贵气英挺极了,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没有乡下孩子走出来的感觉,倒是越来越像,梁老板。 安妈妈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她搓了搓围裙,“小嘉,梁老板到国外去养病,还要回国过年吗?” “不了。” “可是,一个人…” “他爱人陪着他呢。” “梁老板结婚了?”安妈妈吃惊。 “没有结婚,只不过在一起很多年,他的爱人,是一个男人。” “啊…哦…”安妈妈不在多问,她回了房间。 过了一阵出来了,把一个红包递给安嘉,“小嘉,这…算是一份祝福吧,你帮妈一并寄给梁老板,希望他幸福。” “妈,他是和男人在一起…” 安妈妈点头,“妈去吃饭了,你多吃一点,最近瘦了。”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安嘉端详着红包许久,放进了口袋里。 … 安嘉每个星期,都会在安妈妈这里留宿两晚上,他很孝顺,楼道里的人都这么说。 他们也问,为什么不把她接回去和他一起住? 安妈妈说,儿子住在公司里,他很忙。她去过,公司里安嘉睡的地方,那叫一个豪华漂亮, 送走安嘉后,宁柔刚好回来,她把在菜市场里买到的特别新鲜的鱼给了安妈妈一份,安妈妈把她拉到屋子里,给她倒了一杯茶,“小柔啊,你最近,是不是躲着我们小嘉啊。” “啊,没有,阿姨,您说什么呀,没有没有。” “你有,阿姨感觉是挺准的。”安妈妈看着她,“是小嘉欺负你了,还是私底下告诉你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 “阿姨,又不是演电视剧,没有的事。”宁柔微笑,“就是觉得,我和安嘉不太合适吧,他太优秀了,我大概,做不了豪门太太。” “说什么呢,我们安家是农民出生,我们没有什么豪门习气。” “阿姨,我知道,但是我和安嘉,真的不适合。”她或许心动过,安嘉是那样的英俊,可是在她看到他和他交握的双手时,她就放弃了,不愿意摊那趟浑水,尽管她知道安嘉孝顺,安妈妈也对她很有好感,有心撮合他们…可是安嘉对她没意思,她就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 最近梁氏的事,她也知道,安嘉,真的做了那个负心人吗? 安妈妈叹了口气,“好吧…” “虽然做不了您儿媳妇,但是可以做您女儿啊,阿姨,以后我可以叫你一声干妈吗?” “我本来就把你当女儿了。”安妈妈笑了笑,“小柔,教干妈上网吧,干妈识点字的,应该不会太困难。” “好,您上网,是要做些什么啊?” 安妈妈沉默了,她局促地搓手,嘴巴抿了又抿,才巴巴地望着宁柔,“小柔,同性恋,是不是一种病啊?还能治好吗?”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的直觉,这是宁柔一瞬间的想法。 她愣了愣,握住安妈妈的手,“干妈,同性恋,不是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们之间的相爱,也是一种缘分啊,没有犯法,也没有伤天害理,爱,既然是人的情感,那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正常的。”沉吟片刻,“而且,在国外,同性结婚,都是合法的。” 安妈妈低下头思索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叹气,小声碎碎念着,“可是,没有孩子,两个人老了,谁来养老呢,万一,谁先走了,留下的那个人,又怎么办呢?” 宁柔说不上话来,也许,安妈妈也不需要她的答案。 … 安嘉参加完酒会回到的别墅,他的身上,全是酒味和香水味。 他扯了扯领带,到底还是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把自己母亲做的腌菜递给厨娘,“切一小份,同着饭菜一会送上来。” “好。” 管家春叔,已经被他辞退了,现在整个别墅区里,都是他的人。 “今天中午吃了多少?” “和平日里一样的。” 安嘉点头,他上了楼,房间门没锁,上锁的是,梁川的心。 推开门,梁川在睡。 他坐在床边的一瞬间,人就醒了过来,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渐渐有了神采。 “回来了。”很平静地开口。 梁川的意志很强大,这过去了几个月,他才有了呆滞的迹象,特别是对安嘉,永远都会在看着他几分钟过后,想起来他是谁。 “嗯。”把人扶坐起来,银色的项圈衬托着瓷白的皮肤,很好看。 “还记得以前的事吗?”他每日例行一问。 梁川只是笑,点头,下巴削尖,很脆弱的模样。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是爬香山公园,爬到一大半,最后还是你把我背上去的。”梁川眯着眼睛,“很壮观,群山的红枫叶,像海一样,那天你心情不错,第一次主动在我靠近时,吻了我。” 他说的是上辈子的事。 一个人没事做的时候,就靠着回忆咀嚼着活,咀嚼着咀嚼着,反而记得很多甜蜜的事。 “是嘛,我不记得了。”他拿起梳子,给梁川梳头发,真漂亮的金色的卷发,柔顺极了,简单扎一个低马尾,依然很好看。 第三十章 到底该怎么做? 梁川低头垂下眼,轻轻哦了一声,两人相对无言。 没过多久,厨娘端着食物上来了,两人份。 梁川确实是喜欢吃那个腌菜,除了对安嘉的事他依旧很敏锐,对于别的,他感知记忆已经出现迟缓,就像这腌菜,只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做的了。 厨娘把餐具收拾下去后,梁川用纸巾擦完嘴,道:“这腌菜还挺好吃的,是又换了厨子吗?” 他不记得,也不在意,这厨娘就是这段时间给他送饭的人。 安嘉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他走到鞭子架,挑了个细软的小皮鞭,然后坐在椅子上,对坐在餐桌面前平静地看着他的人说:“梁叔,我今天想玩点不一样的。” “什么?” “您爬过来,抬起腰臀,舔我。”安嘉低着头,半边脸都陷进阴影里,优越的轮廓显得很冷酷。 他今天心情很糟糕。 几个月以来,安嘉似乎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事,除了让他赤条着关着,戴上项圈,其余什么疯狂的举动都没有。 虽然偶尔有很长时间不回来,但回来的时候,身上一定没有异味,会和他一起吃饭,聊天,然后两个人相拥而眠。 是自己始终都没有成为他期待的疯魔的模样,所以…他生气了吧。 也是,压抑着自己。 可是,那样屈辱地爬过去…他没几年就快四十了,他一直都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有无数人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过,谁能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他身上。 难道,真的只有他变成一条狗,他的爱人,两辈子的怨气才能消散吗? 梁川手指骨节捏到泛白。 “梁叔不愿意?”莫名地烦躁,也莫名地兴奋,只要这个男人不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貌,就不会让他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在对方面前就像一个小孩过家家一样,“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梁叔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们的母校,朱老师带的老师,又来找我资助学生了,然后我看着那个学生,我就反复地想,您当初打量着我的时候,然后我有了个想法。”安嘉嘴角的笑容在扩大,“我突然也想,给那个学生最好的一切,教导他,培养他,然后踩碎的梦想,打破他的信仰,然后拉上床,反复告诉他,我这样做,全是因为我爱你啊,我会给你幸福的。他反抗,他逃,我就静静地看着他小打小闹,然后又带回来,全当情趣了。这样一想,我整个人兴奋到发抖,原来,掌控一个人的人生,确实不错。” 嘴唇咬出血,偿到腥甜的滋味。 “这样…是不对的,小嘉…”泪花在眼眶里闪,梁川的肩膀塌陷了下去,“不对的…” “梁叔,是您让我变成现在这样子。”安嘉眨了眨眼,“我心里有团火,我总要找地方灭,您当然大可以不顺我现在的意,毕竟我也不愿意使用暴力,让您跪下来爬过来。只不过,我或许会去找别的办法。” 他话音刚落,梁川就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安嘉爬过去。 地上铺着很柔软的地毯,暖气也很足够,他却只觉得冷到骨子里。 到底该怎么办,一味的服从,赎罪,好像只是让安嘉更加疯狂,他始终没法让安嘉回到正轨。 像条狗一样的爬行,屈辱得让梁川的身体都红了起来。 眼泪在地毯上留下了阴影。 梁川的眼底却只剩下坚定,他想,再搏一搏。 他还在思索时,身后一痛,鞭子已经抽到他的那处,火辣辣的刺痛感拉回了他的视线,他抬头,就看见安嘉笑着看着他,“梁叔,舔。” 第三十一章 要一些奖励 他刚沐浴,还穿着浴袍。 不是没有给青年口过,事实上,上辈子他是很乐意取悦自己的小爱人的,但是绝不是像现在一样,像一条狗…身后还有安嘉不时挥下的鞭子。 刺痛有余力道不足,却足够屈辱。 梁川张了张嘴,轻轻笑了一声,“小嘉,你这样真的快乐吗?” 回答他的是又一鞭,落在肩膀上,吓得他一缩。 安嘉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抬了起来,“梁叔,我快乐不快乐,您取悦不就知道了?”说完手指抚摸上梁川的后颈,往自己档部按下去。 梁川轻不可闻叹息一声,他伸手分开浴袍,握住,然后低头张嘴…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跪着的人和坐着的人,在墙壁上投下了剪影,头小弧度地后退向前。 跪着的人,近乎虔诚。 安静地房间里,渐渐充满了水渍声,吞吐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声。 最后,坐着椅子上的安嘉也情难自已,他按住梁川的头,开始进入自己的节奏。 梁川两颊鼓起,眼角逼红流了泪,看上去了脸极了。 他语不成调,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哭,也像是求饶。 等一切结束后,梁川跌坐在地上咽了下去,咳嗽着,久久不能停。 安嘉的心情似乎缓解了一些,他轻轻给梁川拍背。 止住了咳嗽,梁川笑,“梁叔做得还可以吗?” “嗯。”他抚摸着那些鞭痕,“很好。” “那么,小嘉主人,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些奖励?”梁川勾住他的脖子,温柔地说。 “梁叔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随时做小嘉身边的一条狗,你可以牵着我的绳索出去,在外人面前,把我踩在脚底都可以。在办公室里,睡在您的脚边,主人,您累了的话,我可以随时服侍。” 从小嘉主人,到小嘉,到您,再到主人,安嘉被取悦了。 “梁叔,所以说,变态,我到底还是比不上您,真狠。”安嘉笑,“可是梁叔,陶然他四处在找你,哦,其实你还有很多伙伴,都没有放弃你,放你出去,不是自寻麻烦吗?” 梁川慢慢站起来,跨坐在安嘉身上,搂着对方的脖子,“亲眼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模样,他们会失望的。反而是这样看不见摸不着,会让他们始终心存希望。” “嗯。”安嘉不置可否,“梁叔,那您这样,图什么?” “图什么…”梁川恍惚了一下,“想在彻底成为疯子之前,多和小嘉在一起一会,也是一会。” “是嘛。” “我只是发现,我这样在这房间里,小嘉好像也不开心。”梁川露出苦涩的笑容。 安嘉笑了几声,“什么目地,我也不在乎,倒是梁的提议,我心动了。” 他和梁川开始接吻。 … 几个月了,梁川第一次走出这房间,他有些恍惚。连脚步都不知道怎么迈了。 他身上穿着v领酒红的衬衣,白腻的肌肤上那些暧昧的印子一览无余,平添情色。又穿了条黑色紧身的皮裤,腿又细又直,衬衣下摆理进裤腰里,显得腰细臀翘。 太过风尘低贱的穿着,像是酒吧里卖的牛郎。 特别是脖子上还有项圈。 只不过还是让人惊艳,有些人,他就是生得好看,本身的气质,冲淡了那份糜烂酒色的气息。 吃完早餐后,安嘉带着他坐上车去公司。 后座上,乖顺地倚靠在安嘉的怀里,阳光太刺眼了,偶尔还有些畏光。 把人带出来后,安嘉才发觉自己给对方吃的药,有很大的副作用显现出来。 走路,他不扶着,会恍惚,会走着走着,就愣在原地,他上去和他说话,才清醒过来,还会无缘无故地就摔倒。 比如今天早上下楼,要不是他及时扶住,梁川可能就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 就从停车场走到电梯,手掌都磕破了皮。 梁川捧着一双血淋淋的手被安嘉扶着从总裁专用电梯里出来时,几双眼睛盯上了他。 都是公司高层,他们曾经对梁川服气,俯视着,听从着,被骂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所以他们对梁川的视线,从惊讶,到惋惜,到同情,到最后是不屑和轻贱。 那些目光犹如实质,让反应力慢了很多的梁川也能感受到。 他抬头,同他们对视,眼睛里是很冷淡的光。 第三十二章 夜生活 那几个董事这才移视线,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落魄也是分对象的。 他们心里甚至觉得,梁川对安嘉,其实留有后招的。 有吗? 梁川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助理要给梁川包扎手,安嘉没同意,他亲自包扎好之后,自己看文件,让助理拿了一条绒毯放在他脚边,梁川坐在旁边靠着他的腿看书,真像一只宠物狗。 可即使被靠得腿麻,安嘉也只是看了一眼,连步都没有挪。 他对梁川挺糟糕的,但同时也挺好的。梁川的吃穿用度,比他本人还要好。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是没有找别人。晚上回家连香水味都要洗干净。 说着报复,他完全可以更狠。 梁川靠着他的腿睡着了,头一歪眼看着就要磕到地上,看着文件的安嘉抬手就接住,起身把人抱了起来。 用这个药还有一点就是,梁川的睡眠其实还挺不错的。 安嘉把人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对方盖上。 他思考了一下,给他的师兄赵医生发了条消息,药量减轻。 看了没多久,助理来告诉他,楼下前台打来电话,一个叫林霖的学生来找他。 就是他资助的那个学生,已经读了几个月的大学。 安嘉允了,他放松地靠近老板椅里,侧头,和睁开眼的梁川对视上。 “就醒了吗?” 眼珠迟顿地转了转,梁川伸了个懒腰,“我饿了。” “要吃什么?” “蛋糕,还要一杯黑咖啡。” “梁叔,你吩咐起人来还挺如常的嘛。”安嘉对他笑,眼中,是莫名的快意。 确定安嘉没有不悦之后,梁川眨了眨眼睛,“主人,我可以要一份蛋糕和咖啡吗?” 安嘉啧了一声,没有再看梁川,而是打了电话吩咐了下去。 蛋糕和咖啡没有到,林霖先到了,彼时梁川进了后间的洗手间。 穿着白衬衫和宽松牛仔裤,青春靓丽的干净模样。笑起来有酒窝和月牙眼。 一进屋,视线就从安嘉身上挪不开。 他拎着一袋东西,“安董,这是我家里的土鸡蛋和一些农产品,很天然…”多少还是局促尴尬的,但是林霖明白,对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你送高价格的东西才是可笑。 “嗯,放这里吧。”双手合着放在身前,大拇指不断相碰着,“谢谢了小林,坐吧。” 他坐下,助理就给他倒了杯水。 林霖给他说着学习情况和未来规划,安嘉微笑着听之时,梁川出来,蛋糕和咖啡也一起到了。 林霖看了梁川一眼,眼中是掩藏不住的错愕。 “你的蛋糕和咖啡,过来。”安嘉向他招手。 梁川没多在意林霖,他淡然地走到茶几上端起诱人的蛋糕,走到安嘉身边,直接横坐在对方腿上,“主人,手上没力,喂我。” 林霖吓了一跳。 “下去。”安嘉面无表情。 林霖咽了咽口水。 梁川湛蓝的眸子对对方漆黑的眸子对视着,空气冷到快结了冰。 梁川却回头看着林霖,笑着说:“这位先生,还不出去确定要看下去?”很冷淡,也很霸气。 林霖落荒而逃,不自觉地帮带上门。 在安嘉动着嘴唇想开口时,梁川自己端着蛋糕下去,刷地一下坐在地上双手靠在他腿上,“我错了。”挺生动的。 安嘉笑,捏着梁川的下巴,“梁叔一大把年级,花样还很多。” “我可以吃醋吗?”梁川道。 “你有资格吗?”安嘉反问。 梁川心梗了一下,只是笑。 这一天倒是没有发生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比如他在办公桌下伺候安嘉的事。 安嘉带着他去吃了晚饭,然后坐上了车,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衬衣袖子,解开几颗纽扣,整个人瞬间从禁欲变得有些放荡不羁起来。 “梁叔,知道我没有回别墅时,都去干了些什么吗?”安嘉对旁边吃饱了就开始点头昏昏欲睡的人说。 梁川瞬间清醒,“做什么?” 安嘉没有回答他,就开了车,速度之快,让梁川心差点跳了出来。 他年级大了,多少年没有坐过这么快的车,像一阵风,眨眼就到了目的地。 深夜的城市,或许才是苏醒的时候。形象点说,就像是白天在高楼大厦里的白领精英,脱掉职业装,换上露骨的情趣内衣一样。让人忍不住,像流氓一样吹嘘出声。 安嘉停下车,在京城最大的酒吧魅色面前停下。 梁川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安嘉手搭在方向盘上,轻笑着说:“梁叔,我还时常去赛车,您这样,确定坐得了我旁边的副驾驶?” “我可以载你。”梁川平静地说。 “呵呵…”安嘉笑,下了车。梁川咕哝着,至少也给他解一下安全带啊,他这手… 他下了车,就看见安嘉和一个年轻俊美的人在说话,欧阳家的那个小公子,欧阳澄。 安嘉在国外的同学,合作伙伴。 欧阳澄丢给安嘉一根烟,甚至还帮他点上。两个人之间没有暧昧的氛围。 安嘉熟练地吞云吐雾,烟雾缭绕着英俊的面裤,撩人极了。 梁川走到他面前,安嘉就灭了烟,甚至把欧阳澄嘴里的烟夺了下来,一并灭了丢垃圾桶里。 欧阳澄撇了下嘴,梁川心肺功能不好,时常会咳嗽,烟味…自然是闻不得的。 梁川心里突然就甜了 “梁叔。”都是大家族,身为晚辈,喊一声叔倒也没什么。 只是他喊完,安嘉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欧阳澄还算是坦然,要是一会安嘉弄自己的话,他和梁川还搞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这该死的占有欲,去国外结婚吧。 今天目睹了梁川走几步就可能摔倒的情况,安嘉还是把人搂着了。 一进酒吧,整个世界仿佛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尖叫狂欢,在劲爆的音乐中,对着台上跳舞的红衣钢管女郎扔下很多东西,手表,钞票。 梁川有些头疼。 他的世界里,谈生意,不是在高档的餐厅酒店咖啡厅,就是在高尔夫球场,或者骑骑马听听音乐会,喝茶看展览… 这样的场景,对于他来说,过于低俗。 他皱着眉头时,服务员从面前路过,安嘉放下一叠钞票,道:“给台上人的。” 第三十三章 不要让别人恶心我 梁川侧头看他,只看到青年冷淡的侧脸,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揽着往里走,路上他还顺便拿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梁川被跌跌撞撞带到了座位,那里已经等着几个年轻人,包括欧阳澄。 他们看梁川的目光,各有不同,有的恶心得让他想吐。 让了位置给安嘉和梁川坐下,碰杯喝酒,流水线一样,一杯又一杯,碰杯时的清脆响声让梁川有些头疼。 “小嘉,别喝了。”他坐在安嘉身边,忍不住出声。 回应他的是,安嘉把酒杯递到他唇边,给他灌了半杯辛辣的酒。 他能喝,但并不是那么急那么猛。 梁川一只手撑着桌,另外一只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一瞬间这桌人就安静了下来。 梁川回咳得有些猛,似乎已经缓不过来了。安嘉却没有伸手,只是垂下眼说:“不是喝酒吗?继续。” 喧闹又开始了,有的人觉出了安嘉似乎不在意梁川的意味,于是垂涎美色的心思动了,走到安嘉和梁川旁边,“安哥,你太厉害了,能把凤凰养成笼中鸟。” 安嘉瞅他,没说话。 “美人从来,都是让人心痒的。”他蹲下来,手大胆地覆盖上了梁川的手,“什么时候,能允许哥几个,和梁叔叔,聊聊天…啊…”他话还没说完,就惨嚎出声,鲜血瞬间迸溅开来。 梁川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抽出了手,抄起一个酒瓶打碎一半然后对着那人的手插了下去。 动作很快,连安嘉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疼得厉害,像杀猪一样嚎叫,下意识就像给梁川一拳,然后梁川被安嘉扯在身旁,手接住拳头一脚踹在对方的肚子上,那人倒在地上痛到起不来。 闹了个不欢而散,那人被抬了出去,桌上的鲜血滴答着下来。 欧阳澄把人送走后回来,就被安嘉诘问:“你找的这是些什么玩意?” “大家庭的小少爷,脾气胆子废了些。”欧阳澄无奈耸肩,“对不住梁…” 眼神送过来。 “梁先生…” “没事。”梁川因为剧烈咳嗽,脸有些红,上面还溅了些血液,他正在用纸巾擦,“你先回去,我和小嘉说点事。” 命令的语气,如此自然,自然到欧阳澄应下下意识转身就离开了。 这是常年上位者留下来的威压。 梁川皱着眉,“我现在很恶心,你让那个人在我的手上停留了三秒。”他看着安嘉,“上辈子我即使在混账,别人动你一根手指头我都不会答应。”这是他重生以来面对安嘉第一次出现焦躁的情绪,“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告诉我什么?让我看见你会为了那脱衣女郎一掷千金?让我再你那群狐朋狗友的视线中被视奸?不要让别人恶心我。” 安嘉坐了下来,看着梁川说完后,半晌才徐徐开口,“所以说,梁叔,变态的行径,你还要讲究对等吗?” “…”梁川的呼吸很急促。 “本来今晚心情还不错。”安嘉端起了一杯酒,摇晃着,“可是梁叔,你他妈凭什么和我提起从前?” 第三十四章 太狠了 梁川被一声粗口给噤了声。 安嘉平静地看着他,“是不是觉得,厌倦了,受不了了?梁叔,您是不是搞错了,您不是我的爱人,不是我的另一半,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我想怎么做,取决于我的心情。至于刚才,三秒,放在您手上三秒……”他其实也挺想把那人的手给跺了的,可这并不能成为梁川在他面前发脾气的理由,“今时不同往日,还以为是从前吗?” 不是他的爱人,不是他的另一半…他或许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一条狗。 “你一点也不介意吗?”安嘉的话,真的像是把他的心给剜了去,对方的不爱,和上辈子的死亡,都是他心上的刺,越扎越深,陷进皮肉,痛得他难以安眠。 “可悲。”安嘉乐,淡淡吐出两个字。 梁川的神经,被可悲两个字,差点摧毁。眼泪决堤,他一点形象也没有。 酒吧里鼓点极重的音乐还在冲击着耳膜,很多人都还在醉生梦死地跳舞。总有人能寻到一处释放情绪的地方,可是梁川没有。 安嘉总是能在他摸到希望的时候,让他觉得不过是笑话。 “我…” “受不了可以离开,梁叔,眼泪,太让人恶心了。”安嘉点了烟,摊着手靠在沙发中,沉着脸说,侧颜冷酷。 “你让我离开?”梁川流着泪,眼睛里没有光。 “嗯,没意思,忽然就腻了。”安嘉吐了口眼圈,眼神带着笑看着台上跳舞的性感美艳的红衣女郎,“你现在对我来说,或许还没有那女郎有吸引力。” 仿佛被人捶了一闷捶,他只觉得不可置信。 “梁叔啊,毕竟老了。”安嘉垂下眼睑,“吃醋生气的样子,全无美感。” “小嘉,别说了。”梁川塌陷下去的肩膀慢慢撑起来,眼泪不知不觉中就不流了,“我是有心的,我会难过,我再怎么爱你,我也会屈辱,也会疼。” “唔…可是一条狗,哪来这么多的情绪。”安嘉笑得肆意,“主人想扔就扔,不想要就不要,哪怕打断腿也不会留。啊,不过梁叔对我确实挺好的,或许您在这酒吧里,跪下来哭着求我,我可以允许您继续留在我身边。” 梁川闭了闭眼,他看着安嘉,安嘉却不看他。 梁川垂下头,终于是一言不发地,慢慢地,抬步离开。 他的背影,忽然就佝偻了好多,整个人走得也不太稳,像垂垂老矣的老人,慢慢走向生命的尽头,所有的画卷在慢慢褪色,成了无声的黑白影片。 安嘉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眼里陷入了迷茫和困惑。 眉心狠狠地皱在一起,太阳穴处的青筋在突突地跳。 … 没有人扶着他,他也安稳地从酒吧里出来,靠着路灯,撕心裂肺地咳嗽。 黑色的车停在了他面前,陶然下车过来一边给他拍背一边极其愤怒地说:“你等着,我去把那没良心的兔崽子给剁了,分尸,切成麻将块。” 梁川回被他给逗笑了,咳嗽总算停下来,“走吧,我想休息一会,有些累。” “梁川…” “没事陶然,我自己的选择。”梁川回头笑,“如果我是他,可能会更残忍,不会那么轻易放我离开。” … “你就这么轻易放他离开?”一直暗中观察着的欧阳澄坐到了安嘉对面,“人被陶然接走了。不是,安嘉,我怎么看不透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呢?” 安嘉神色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头又疼了啊,叫你不要想太多,老赵说了,你就是纯粹的作,失眠,头疼,暴躁…”欧阳澄摇头,“梁先生是做了什么,人家那么喜欢你,我看你也挺心疼的,好好在一起啊,瞎闹什么。” “滚。” “哎哟,你这脾气,几个人受得了。”欧阳澄本来就不怕他,“我觉得,你可能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了。” “沈阎应该知道你那色心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你别搞我,我那还没到火候。”欧阳澄无语,“哎,你说老实话,你放梁先生走,是不是想把他的底子全给引出来,然后一起收拾干净了啊。” 梁川留有余地,他们一直都这么觉得和知道的。 安嘉眸色微动。 “不是吧,安嘉,你踏马太狠了啊。” “我已经把你和别的女人厮混的照片发了过去。” “靠!” 第三十五章 疯魔 安嘉很烦躁。 心里越是烦躁,表面就越冷静。这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上辈子就养成的,心里再怎么渴望,面上也得波澜不惊。 他的师兄赵医生说他再不控制一下自己,真的要变成一个变态神经病。 他已经在控制,他就是想对梁川恶劣,对方哭得越惨,越难过,越崩溃,他就会越兴奋。 欲望叫嚣着要撕碎折辱梁川,理智却又拉扯着他。 特别是在,总梦见梁川举枪自杀的清晨以后。他开始陷入失眠,大把大把的安眠药吃下去后,只不过是让他在清醒时心里更加狂暴而已。 他已经疯魔,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 是不是,不要那个人在身边,就会好呢?是不是自己最开始,就不应该和梁川有牵连的。 回到正轨,过正常人的生活,安嘉。 他这样对他自己说。 可是一回到两个人两辈子都朝夕相处的别墅时,他的眸色变深,里面翻滚着惊涛骇浪。 别墅里的佣人只看到他们先生一身酒气,铁青着脸,周身低气压上了楼,然后是砰地一声巨响,门给关上。 心提了上来,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呯呯嘭嘭的声音大概响了半个小时才停止。 几个佣人窃窃私语了半天,才有人敢大着胆子走上楼去敲门,“先生…” “…不用管我。”开口,是低沉沙哑的声音。 … 梁川又梦到了前世,那是一个深夜,他才把安嘉从华城带回来的夜里,他命令着,诱哄着安嘉和他厮混了一天。 因为做得狠了,他沉沉地睡了去。 半夜突然惊醒,安嘉却不在床上,他惊讶,愤怒,以为对方又逃跑了,想起身时,听到了啜泣声。 他愣在床上。 安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没有哭,如今,在深夜里,隐忍地哭着。 他心疼。 心疼… 撕裂着疼… 梁川从这份痛楚中惊醒过来时,陶然正好给他拔掉输液管。 “你这一头汗,做噩梦了?”陶然坐在椅子上,递给他纸巾。 梁川只觉得全身疲软,他慢慢地坐起来,额角有汗滴下来。他迷茫地看着那纸巾一瞬,僵硬地扭头看陶然。 眼神麻木。 陶然焦急地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没事。” “没事?安嘉给你吃的是AHSX16(我编的),这样的神经药物吃下去你会变成一个傻子的。”陶然恨铁不成钢,“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俊俏的小伙子一抓一大把,他凭什么。” “我睡了多久?”梁川揉着额角问。 “一天一夜了。”陶然气馁,“你身体太虚了。” “他没有找我吗?” “梁川!”陶然降下去的血压一瞬间又升高,“你别告诉我,你还想要回去继续让他那样不把你当人一样地关着!?” 梁川抬头看他,“我饿了,弄点吃的过来。” “…”这些人的情绪真的,永远都那么收放自如的吗? 陶然的怒火被一盆水给灭了个干净。 他无奈,只得出去买了一份粥回来,梁川没让他喂,手发着抖去接过那粥,舀东西时,也抖得厉害,但幸好,还是平稳地吃了下去。 直到半碗粥喝下去,他的手才没有颤抖。梁川吃得很认真。 “梁川…” “陶然,我这样,需要多久才能勉强恢复正常?”梁川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问。 “大半年吧,但是多少还是会有后遗症的,比如,就像你刚才那样,手无意识地颤抖,具体还有什么,我们也不是太清楚。” “我知道了。”梁川神色如常地点头,“给我叫些人过来,然后送部手机和电脑过来。” “终于知道要给安嘉点颜色看看了?”陶然总算有了笑脸,“不过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嘛,江山就在那里,还能跑了不成。” 第三十六章 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面对安嘉的交往请求时,宁柔吃了一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带微笑的俊美青年,“安嘉,你在说什么?” “小柔,我想请求和你交往,以结婚为目的。”他知道,宁柔喜欢他,而宁柔,也符合他母亲心中儿媳的标准,虽然这样很自私,但是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宁柔皱紧眉头,许久后她抬唇微笑,把脸颊旁边的头发撩到耳后,平静地说:“安嘉,我是喜欢过你,也对你很有好感,但那是过去。至少在我明白一些事后,我觉得我没有必要死缠着一个人。你今天这个举动我实在是看不懂,我是局外人,你和梁先生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明明你们之间是相爱的,你却在这里向我提出交往?你是对我,对你,对梁先生,还有对干妈的不负责。” 她情绪有些激动,向来都是温柔娴静的人,很少这么带着怒气去诘问另外一个人,“干妈在学习上网,她在了解同性恋的事,她在努力地劝说自己,打碎自己所坚信的一切,去为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合理的证明。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安嘉,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说完,拢了拢衣服径直离开。 安嘉在楼道里愣了好久,他沉默地回到家里,开了门之后,屋子里是欢笑声,安妈妈坐在客厅里,戴着老花镜织着围巾在看电视剧,家常里短的合家欢剧,刚好到儿媳生下孩子,婆婆抱着孙子的场景。 老太太看得太入迷,都忍不住扶着老花镜凑进去看,然后带着艳羡的语气,“孩子长得真俊。” 安嘉就这样站在门口看自己的母亲,直到安妈妈回头看到他,惊喜出声:“小嘉,回来了啊,怎么不打电话来说一声,妈好给你做饭啊…” “妈,您坐着,我已经吃过了。”安嘉冲她微笑,关上门走到她旁边坐下,“在追剧?” “啊…嗯…挺好看的。”电视剧里面还在庆祝有了孩子的喜悦,安妈妈拿起遥控器,“哎哟,妈这记性,我看的不是这个,我看的是那个打鬼子的电视剧,是36台!”她慌忙调了台,新闻联播,“都播完了啊,那正好,看看新闻。” 安嘉觉得鼻酸,说不出话来。 “小嘉,心情不好?”安妈妈敏锐地察觉到儿子有心事,她放下手头上的事,握住儿子的手,“是工作压力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小嘉,你和妈说,妈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妈妈会永远支持你。” “嗯…”安嘉笑,“就是吧,感觉这路,怎么都走不对。” “?” “没事,工作上事太多了。”安嘉恢复了平静,“我就是,有些累,还是家里舒服。” 安妈妈微笑,两个人聊天,很温馨。 … 走到冬天了,下了雪。 梁川转了性一样静下心来调养身体,他买了个小四合院,相当配合陶然的治疗,所以现在记忆力明显比刚离开安嘉时好很多,走路,也不会多走一会就摔倒。 不过还是会时常恍神,控制不住流泪这事在夜里还是会时常发生,第二天起来枕头是湿的。 今天他在喝早茶,看着新闻报纸,头条就是,安嘉在相亲。 他神色很平静。 陶然那边一进屋,一边抖雪一边换鞋,非常高心地说:“梁川,东边那块地谈脱了,顺利拿下。” 梁川盖下报纸,“辛苦了。” “害,为了你,我一个学医的硬生生变成搞商业的。”陶然坐下来自来熟地吃饭,“过年,可得给我们家苗苗多点压岁钱。”陶然和自己女朋友经过多年爱情长跑,又因为女朋友身体缘故,现在才有了个闺女。 “好。”梁川看了他一阵,忽然问,“陶然,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他会突然健康,回到正常的生活吗?不,我应该这样问你,一个人的抑郁症,会自己好吗?” 才知道安嘉重生时,他满心都在如何成全安嘉的复仇,可是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安嘉上辈子死的时候,有抑郁症。 第三十七章 他要是永远都是他的梁叔叔该多好 陶然放下了碗筷,很严肃,“可能性……很小,一个人心理出现问题,那一定是多年累积造成的,一瞬间变好的情况,我还没有见到过。” “那该怎么办?” “只有找出病因,开导他,陪伴他,让他走出那道坎。”陶然说完后沉默了一下,“你说的病人,该不会是安嘉吧。” “找出病因啊……”梁川念叨了一下,他并没有回答陶然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陶然走后,梁川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他拿出安嘉给他戴上的项圈,摩挲着MonMa?treAn(我的主人安),小嘉的病因,就是他上辈子的所作所为吧。 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就能恢复健康的话,他愿意的,他只是做不到活着看着对方娶新娘,和另外一个人终成眷属。 唉……梁川叹了口气微笑,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不想再遇见安嘉了,老天爷让他活了两辈子,却都只是在为难他。到了最后,孑然一身,他得到的,不过是安嘉的恨,厌倦,恶心,半点爱都没有讨到。 倒是把对方逼疯,恶心透了。 眉宇舒展开来,梁川忽然觉得有些轻松,兜兜转转还是回到重生时起点,安嘉结婚,他离开。 只是还想再和对方见一次面,想真诚地告诉他,放下,好好生活。 梁川拨通了安嘉的电话号码,那边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很安静。 大半年没见,想念得发疯。 安嘉没开口说话。 “小嘉。”梁川依旧很温柔地这样唤他。 “梁叔。”安嘉扯了扯领带,“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和你见一面,明天下午,你老家村东头的小院,可以吗?” “梁叔,我不认为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 梁川呼吸急促了一下,“我……并不是想再和你纠缠……只是想见上一面,你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就算了,小嘉……希望你能够幸福。” “梁叔,您还真是痴心一片,可以,我们见上一面。”安嘉把领带丢在一边,“只要您不怕我反悔再把您关着当条狗养。” 梁川默默地把电挂了。 …… 第二天安嘉是独自驱车来的,他有想过会不会是梁川知道他相亲的消息,想做些什么,一个人的性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改变,上辈子的梁川可是一个喜欢把人玩弄在手掌心的人。 如果梁川真打算这样做的话,那其实也如了他的意,他就可以不再留有余地。 冬天的村庄,有些荒凉。 村东头的小院,更加荒凉,四周是空地和废宅,没有人住。 安嘉的车停在梁川的车旁边,天上还下着雪,呼吸都是白雾。 安嘉顶着雪推门进了屋,屋子里很暖和,梁川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在愣神,只有他一个人。 “来了,刚好,喝茶。”梁川抬手指了下茶几上的茶。 抖掉肩头的雪,安嘉坐在他对面,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支声。 “找到想在一起一辈子的女孩了吗?” “难不成梁叔还想要祝福我们?”安嘉笑了,他翘起二郎腿,是典型的防备的姿势,“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梁叔要是实在舍不得,我不介意您做我的情人。” 梁川只是笑,眼角弯成很温柔很悲伤的弧度,“我只是希望,小嘉,你能够放下,好好生活,从今以后,梁叔不会再是你的阴霾。” “哼。”从鼻腔里哼笑出声,“那你就离我远远的,梁川,再这样若有似无地用你的痴情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那我们就一起纠缠到下地狱,面对你我永远没有办法冷静地生活。” “我知道。”手又开始颤抖,他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份文件,递向安嘉,“我给你的结婚礼物,我会离开的。” 安嘉抬手把他的文件打飞,“我不需要。”起身,特别潇洒地推门离开。 外面的光亮随着门合上。 梁川的眼睫毛颤了颤,最终闭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哭,总算成全了最后一丝体面。 他鼓起勇气,按捺住大半年的日子,想康复起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 可是安嘉在相亲,要结婚。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事,他当然可以去阻止,只不过结局,他可能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如果自己消失,能成全两个人的人生,倒也是死得其所。他透过窗环顾四周,这是安嘉的老家,上辈子他把对方带了出去,到死的时候,才让对方回了家。 长眠在这里吧。 梁川想,他也该休息了。 其实死了才是解脱。 梁川把门窗关严,平静地打开煤气,桌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 梁川坐在沙发上,捧着茶,嘴里哼上了小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开始昏沉,茶水打翻,溅了他一身。恍惚间,又回到上辈子初见的时候,少年局促地站了起来,眼睛明亮,看着他的时候是毫不掩饰的惊艳,羡慕,敬佩,和希望,他眉眼弯弯地喊:“梁叔叔好。” 他要是永远都是他的梁叔叔该多好。 可惜他是个令人恶心的变态,他对着少年,可耻地动了心。 第三十八章 算是抢救过来了吧 他觉得头晕,想吐,呼吸也急促起来,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模模糊糊间,梁川听到了撞门的声音,冷空气灌了进来,然后一声怒吼“梁川”让他睁开了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只有安嘉的剪影。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去,被人恶狠狠地捏住手腕,然后一耳光扇到他脸上,剧烈的痛楚让他神智多少清明,然后他被人揪着衣领提起来抵着额头。 安嘉的表情很狰狞,“你想死?” 他很没有死吗?胃里翻江倒海,头里嗡嗡嗡的像是要炸开一样,眼泪瞬间决堤,“小嘉,我没有办法…”他的声音很小很小,断断续续的,“不是只有我消失了,你…才会放下吗?” “我不允许。”安嘉闭了闭眼睛,额头上绷起青筋,他把梁川横抱起来,直接往外冲,把人塞到副驾上,安嘉冷着脸发动了汽车。 “梁川,我不想见你,但是你不准死,那里就这么轻易解脱了?”他开得很快,大冬天的,路上湿滑,但是他还是在盛怒之下留有分寸,“你必须好好活着,活在痛苦和求而不得之中一辈子。” 梁川的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安嘉没有关窗,寒冷的风让他渐渐清醒。 “你就非要这样报复我吗?”梁川眼眶红着,“求而不得…求而不得,好啊…上辈子,你死了,一走了之,这辈子,你要让我看着你娶妻生子,连死的权利都不给我?”他哭得很伤心很狼狈,蜷缩着全身颤抖,脖子处发红,筋脉凸起,“我没有办法了小嘉,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尽力了,尽力了…” “我也很难过…”他抱着自己,努力给自己汲取一点能量,“你的死亡,让我每日每夜都难过得喘不过气来,我只要一想到是我把你逼到自杀,我就绝望得发疯,我已经放手了啊,我本来打算远远地守着你,不打扰,在你成家立业以后,我就彻底消失…可是…” 他语不成调,磕磕巴巴,最后捂住了脸,“我只是太累了…太苦了…” 安嘉的那一腔怒火,居然奇妙地平息了下来。 上辈子,他其实没想死的。 他真的想出去散散心。 安嘉侧头看向还在抽泣的梁川,他想开口说什么之时,前面的一辆货车仿佛刹车失灵一般直直地撞过来,他来不及躲避。 在惊恐中,安嘉下意识地转身,就扑在了梁川身上,天旋地转,震耳欲聋的剧烈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内脏移了位,口中全是腥甜。 安静下来之时,温热的,浓稠的鲜血从安嘉的头上滴落下来,砸在梁川的脸上。 梁川呆愣地看着安嘉墨色的瞳孔。 青年向他微笑,“梁叔…没办法…我还是希望你…继续痛苦下去…” 他猛地吐了一大口血,然后趴在了梁川身上。 眼泪从眼角滑落,鲜血都冲成了淡粉色。 … 梁川也受了不轻的伤,剧烈的撞击,不少玻璃碎片扎进身体里,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昏迷了一天才醒过来。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过来。”陶然见他睁开眼睛,双手合十松了口气,“梁川,以后你身边的人我来管,绝对不会让你单独去哪里了。” 梁川的眼睛转了转,沙哑着声音问,“小嘉呢?” 陶然皱着眉,又生气又无奈又心疼,“死了…” 梁川定定地看着他,目光空洞,无悲无喜。 “对不起,我过了。”陶然叹气,“算是抢救过来了吧,在icu。” (哈哈哈哈,明天继续撒狗血,失忆梗来了。) 第三十九章 他想要的生活 安嘉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梁川时常去看他。也没有过度悲伤的表现,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前,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偶尔还会和安妈妈说说话。 车祸的事情也调查清楚了,安嘉上位太快,惹了不少人,梁川交代下去后,便没有再多管。 安嘉从icu移到普通病房后,梁川就没有进过病房,他只是在门外,透过窗户看了看,便离开。 他出院得比安嘉早了半个月,在得知安嘉醒来的时候,他正在花房里种花,手上沾满泥,额角也是汗。 他蹲在地上很久很久,才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梁川一直没有动作,直到他后知后觉站起来的瞬间,因为蹲得太久了,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打落花盆,手直接按在碎瓷上,鲜血涌出来,疼得钻心。 还是佣人过来才把他扶起来到客厅坐下,急忙取来医药箱给他把手包扎好。 不过是短短的一两年的时间,他全身是伤。 马上要吃午饭,即使没有胃口,梁川还是吃了半碗饭,就回到卧室休息。 他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梦里全是安嘉一身是血的场景,尖叫着醒了过来,却发现是手机铃声在响。 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包扎的手的雪白纱布,沁出淡淡的粉。 他拿起手机,是他的助理小陈的电话,他安排对方在医院里随时报告安嘉的情况。 他知道,对方醒来后,一定不愿意看见他。 整个人就像是走在悬崖的锁链上,往那边走都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他进入了一个绝境,离崩溃,就只差一推。他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崩溃。他只能按照安嘉的要求,好好的,努力的,痛苦的活下去。 “喂…” “董事长,安先生他…”小陈那边迟疑了。 “怎么了?” “他想见您。”小陈说,“安先生好像有些不对劲,他问您是不是还在生气?他让我向您转告,他会向他母亲坦白你们之间的关系的,让您不要和他分开。” 梁川的大脑陷入一瞬间的空白,半晌,他才问:“医生那里怎么说?” “医生说,脑部创伤严重,可能是,失忆了。医生还说,安先生可能一直陷入一种比较痛苦矛盾的情绪中,这样的情况可能是他为了自我保护与痊愈,忘记了令他痛苦的事,构建了一种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的生活里,有他吗? 舌尖都是苦味。他开心不起来,他是不是该顺势而为,贪得一时愉快与幸福,可是,一个人能失忆一辈子吗? 甚至有些恶劣的想法冒了出来,提示着梁川,他骨子里可能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人。 … “城里卖的腊肉和腊肠哪有我们乡下的有滋味,妈已经让你以前的邻居大娘给咱们准备了,小嘉你赶快好起来,妈给你做。”安妈妈瘦了很多,但心总算安定下来,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恐惧,让她险些撑不下去也住进病房,只不过幸好,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刚强的女人。 “嗯,好。”即使躺在床上,头上还裹着纱布,全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但是安嘉却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妈,我想和您说件事。” “什么事?” 安嘉抬手握住了安妈妈的手,“妈,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你或许很难接受,但是没有办法,我喜欢上了他,我们之间是相爱的。再过多的隐瞒下去,对你对我和他都不公平。” 安妈妈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儿子和梁川之间的纠葛,但是对方这样说反而验证了她早就有的想法。 第四十章 小嘉,我疼… 她局促不安,尽管她早就预料到并且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来临的那一刻,她多少还是难过和慌乱的。 “小嘉…”安妈妈垂下了眼,“你是说,你和梁老板的事吗?” “您知道了啊…”安嘉并不怎么意外,“您放心,我们对彼此都是真心相爱的,妈,我们会一起好好孝顺您,我们一家会过得很幸福,孙子的时,您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同梁叔商量,做试管婴儿。” 安妈妈点头,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儿子安抚性地笑,“小嘉,你是成年人了,妈都听你的,只要,只要你们是…是真的互相喜欢吧。”上辈子,安妈妈是那么决绝,是因为安嘉的隐瞒,她以为安嘉是被迫,是因为她的病而牺牲自己她才无法接受。而这一次,她早有预感。 她并不是很开明,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很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 梁川到底还是过来医院了。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围着红色的围巾,金色卷发垂着脸颊两边,清瘦得过分。 神情有些恍惚,手搭在病房门上时,迟疑了好久,才敲下去。 安妈妈给开的门,两个人一碰面,先尴尬的是安妈妈,这是她家的恩人,未来还是… “梁老板…” “宋姐。”梁川目光往里看,安妈妈连忙侧身让他进去,“梁老板,您请进。” 梁川点头,说了声多谢,安嘉看向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安嘉冲他很温柔很温柔地笑了,眉眼弯弯,和多年前第一次见面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梁川愣在原地,他蓝色的眼睛里,慢慢充满了雾气,很迷茫,很哀伤。 安妈妈搓了搓手,“小嘉,梁老板,你们先聊着,我回来去,做点饭过来。” “妈,路上注意安全。” “哎。” 门关上的那一刻,梁川身体一颤,他才如梦惊醒一般地瑟缩了一下,忽然就不敢看安嘉了,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安嘉向他伸手,“梁叔,你过来,我没事,你别怕。” 深呼吸了几下,梁川才走到旁边,他坐下,安嘉就拉住了他的手。 “梁叔是不是吓坏了,没事的,我命大,一定能陪您长命百岁的。”安嘉的语气很温柔,“您放心,我怎么舍得先你一步走。” 安嘉的手很温暖,紧紧地包裹着梁川的手,这样亲昵自然的动作,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看着安嘉的侧颜,安嘉一直在冲他笑,鲜活而又自然。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恍然的,像一场梦,一场很清醒的梦。 “我…”他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 “怎么了?”安嘉很有耐心地看着他,“梁叔,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妈那里,你放心,我已经同我妈那里说清楚了,她同意了。”最后的尾调上翘和嘴角上扬,是真的很欣喜的模样。 好像有什么卡在喉咙里,让梁川连呼吸都艰难。 安嘉,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青年啊,是他,是他让他变成了后来那样古怪冷漠暴躁的人… 仿佛有一只手捏住梁川的喉咙,他不断地扭动着脖子,憋到脸都涨红了,整个人慌乱而又无助,手往那里放都不知道,找不到出路,找不到解脱。 嗓子里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安嘉不顾身体上的痛楚,他拔掉了输液管,直接坐了起来,把梁川拥到了怀里,“梁叔,没事了,没事就,我们慢慢来。”他拍着梁川的脊背,温声爱抚着。 梁川渐渐平静下来,下巴靠在青年的肩膀上,梁川闭上了眼睛。 “小嘉,我疼…” 第四十一章 我们领证结婚吧 耳鬓厮磨着安稳了许久,梁川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他只觉得困倦。 药物的后遗症之一,梁川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大打折扣。 他想去旁边的陪护床上躺一会,安嘉去拉他的右手,梁川嘶了一声,抽回了手。 安嘉这才注意到这人一直藏在大衣袖子里的手包着纱布。 “梁叔,手怎么了?”安嘉担心地问,然后就想起身。 “你好好躺着,我没事,被花瓶割到了手,已经包扎过了。”梁川看着他说,“没有多大事。” 安嘉闻言不再动,安稳地躺回了床上,“梁叔,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公司的事很忙?” 他现在的记忆里,是他在梁川的公司里做一个职员。 “还好。”梁川冲他安抚性地笑了笑,困倦像潮水一样淹没过来,眼皮抬起来都比较艰难,“小嘉,我想休息一会…” “梁叔,来我这里睡。”安嘉拍了拍旁边,“我很想您,想抱抱你,可以吗?”眉眼带笑,说到最后,还有些撒娇的感觉。 “…”梁川心里一悸,又甜又涩,“碰到你伤口怎么办?” “我已经好了很多了,医生说过几个星期拆线了就可以出院了。”安嘉向他招手,“梁叔,是不是觉得这里太窄了睡着不舒服,这样的话,你还是在陪护床上休息吧。” 梁川闻言,脱掉了大衣外套,面对着安嘉侧躺在了床上,因为安嘉现在是坐靠着的,梁川像是躺在了他臂弯里。 他仰头看了一眼安嘉,笑,“想睡,却又睡不着。” 安嘉抬手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这样呢?”声音又酥又麻。 梁川嗯了一声,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人终于睡熟了之后,安嘉拿开了手,他盯着梁川的睡颜看,对方眼角有了细纹,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 他在不安些什么? 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的后顾之忧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安嘉想。 … 在过年前几天,京城放了晴。 咖啡馆的玻璃墙照进了光,让梁川整个人都陷进了光晕里,低头思索时,谁也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银灰的西装马甲,白衬衫,金卷发,搅动着咖啡,袖口处是一截纤长白皙的手腕。 很矜贵的气质。 欧阳澄想,就跟国王一样吧。可是这样的人,居然会被他的好友安嘉… 哦,他这才想起来,他的好友安嘉已经把他忘记了。 啧,还想出了另外的人生。就这以前干嘛还要搞得和梁川无法安好的模样,原地结婚算了。 “梁先生。”还别说,欧阳澄还真不敢再叫梁川梁叔了。 “坐吧。”梁川这才看向他,“按理来说,你也算是我的侄子,你叫我一声叔,我唤你小澄。” 让服务员给了自己一杯水后欧阳澄连忙摆手,“我叫您梁总都可以,这声梁叔我可能还真的不敢叫,安嘉那小子要是恢复记忆,可不得把我给跺了,天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妒忌心。” 他说完后,才发现梁川一直微笑地看着他,看得欧阳澄心底发毛。 梁川不说话,欧阳澄眼波一转,笑了笑,“梁总,您今天叫我过来的意思,我大概是懂的。您放心,我这人最识趣,您和安嘉之间的事,我即使是安嘉的朋友,感情这事也不会插手的。” 停下了搅动咖啡的手,嘴角的弧度始终没有变过,“不是这件事。” “嗯?”欧阳澄愣住了。 梁川放松身体陷进沙发里,双手合十放在身前,“他如果想了解什么,没有必要隐瞒。我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些小嘉的情况。” “啊,这…”欧阳澄还真是看不懂这两个人了,“他的情况?现在不是已经要出院了?” “你知道的,我指的是他的心理和精神状况。” 欧阳澄沉吟片刻,然后招手让服务员拿了纸笔过来,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梁川。 “这是给安嘉治疗的心理医生。” “多谢。”梁川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整个人显得很平静,“你们如果要让安嘉恢复记忆,我不会反对的。” “…” 梁川没再多说什么,他起身,走出咖啡厅时,接到了安嘉的电话, “小嘉。” “梁叔,今天我出院,你不来接我吗?” 梁川抬手看了下时间,“不是下午三点吗?我现在马上过来。” 他赶到医院的病房时,东西已经整理好了,人却不在,梁川转身,却撞进了安嘉的怀里。 梁川浅浅地笑了,“去哪了?”他抬头看他,湛蓝的眼睛里全是温柔。 安嘉单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拿出了一捧火红的玫瑰,刚好十一朵。 “梁叔,我们领证结婚吧。” 第四十二章 我怕你会后悔 红玫瑰,热烈,爱情,浪漫。 十一朵,一生一世。 好像两辈子了,他和安嘉还没有好好地,正常地谈过恋爱。 眼睛里蒙上了水雾,梁川低下了头,眼泪砸在地上。 他只要一想到,也许在小嘉心里,曾憧憬过他们有这么美好的幸福,他只觉得酸楚。 “怎么哭了,梁叔?”安嘉把花放在一边,单手搂住梁川,挨着对方,抬手不断温柔地给他擦去眼泪,“梁叔要是感动就好了,是出了什么事,我太急了吗?梁叔还没有准备好的话,可以慢慢来的。” 梁川摇头,他抬起头来,安嘉还在给他擦眼泪。 “梁叔,你的眼睛太好看了。” 睫毛颤了颤,“小嘉,我怕你会后悔。” “为什么?” 梁川怔怔地看了他很久之后,然后笑了,“我…我…” 他笑得很勉强,眼角全是哀伤。 他说不出来,他贪恋这份温柔,克制着自己不去阻止任何人要安嘉恢复记忆,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安嘉叹了口气,在梁川的眼角啄吻了一下,“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家吧。” 梁川点头,他把玫瑰抱了起来,“我第一次收到花。” “啊…”安嘉愣了愣,“我以前不是送过花给梁叔吗?我记错了。” 谁都没有告诉安嘉,他的记忆出了错。 梁川抿了抿唇,微笑,“是我记错了。” 安嘉盯着梁川看了一阵,他抿起唇角,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单单是喜悦,像是对未来的有了足够美好的期盼,黝黑的眼珠中烟波缭绕的温软笑意,像个春先飒沓的少年郎。 他抬手摸了摸梁川的头,“梁叔,你抱着花的样子,像是安静等着我来牵起你的手一样,一直这样等我好不好。” 被小了自己很多的青年像对待孩子一样摸了头,梁川的脸上浮现了涩意。 他别过眼说好。 他们一起坐上了车,安嘉坚持可以自己开车。 受了重伤的神色如常,反到是梁川紧张得脸色发白。 他不怕坐车,他怕的是安嘉再开车。 在安嘉手摸上方向盘时,梁川忍不住握上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冷。 “小嘉,要不我们还是,还是让司机来开吧。” 安嘉反握住他的手,“梁叔,没事,不用怕。” “小嘉,我…” “梁叔,有些事总要经历的。”安嘉整个人看起来很轻松,“要相信我,没事的。” 安嘉的掌心是温暖干燥的,渐渐地让梁川的手也温暖了起来。 梁川的不安和焦躁渐渐稳定了下来,他温和地说好。 但是在安嘉启动车子的那一刻,他还是呼吸急促了一下,捂住胸口唇色发青,紧闭上了双眼。 车速安嘉放得很慢很稳,他的声音一直在梁川的耳畔安慰对方。 梁川终于睁开了眼睛,冬日放晴,阳光温暖,青年俊美的侧脸是温柔的弧度。 气氛瞬间就温软了下来,车祸时的崩溃和绝望已经消失,只剩下心跳鼓躁如雷。 他看得入了神。 温暖得,鲜活的,眼里有光,深爱着他的小嘉… 安嘉抿唇笑了,“梁叔,你再看我,我要停下来亲你了。” 梁川抵唇笑了,他眉眼弯弯,金色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荡起了漂亮的弧度。 第四十三章 只是很难过地看着他 “我好像,回到十八岁,有了年轻的感觉。”梁川歪着头看着窗外的阳光,轻轻笑了。 “恩?”安嘉不事太理解他的意思。 “就是…”梁川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眼,“好像第一次恋爱。” 安嘉开心地笑了,他甚至把车停在了一边,额头抵着方向盘,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梁叔,我带给你初恋的感觉了吗?” “嗯。” 他温和地注视着安嘉,现在的安嘉鲜活朝气,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他抬手勾住梁川的拇指,“不是有种遗憾,叫君生我未生,我有时候会嫉妒,梁叔以前的人生,和别人在一起过,爱过别人。可是现在,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给梁叔带来过爱过的感觉,所以我很幸福。” “小嘉…” “我其实挺自卑的梁叔。”安嘉把玩着他的手指,“我们之间,其实差距曾经大得让我望而生畏,我们的出生地位,经历阅历,能有今天,都是靠梁叔,梁叔有千千万万个选择,瞧中了我。” “你很优秀。” “也只有梁叔愿意这么哄我了。”安嘉舒了口气,他盯着梁川的眼睛,“梁叔,谢谢你。” “嗯?” “谢谢你,给我时间。”安嘉沉吟片刻,“您当初对我说,对我有意的时候,我其实有过崩溃,你那时候,一直是我最敬爱的存在,我差点以为,你这些年的帮助,不过是兴起想养一个小宠物。我明白,您的身份地位,要是非要让我做什么,我没有办法抗拒。可是,您没有逼我。” “…” 安嘉眼睛漂亮得像星星,里面全是希望和未来的憧憬,“我害怕,也崩溃,毕竟当时我也没有想过,和男人在一起,还是一个我最尊敬的长辈。拒绝您之后,我忐忑得睡不着,你会不会逼我,会不会剥夺我的所有,可是梁叔,您没有逼我。” “我到底还是明白了梁叔的感情,我也发现,我原来这么欢喜梁叔。”安嘉的脸上,是深情告白过后的浅浅,“梁叔,谢谢。” “…”梁川愣愣地看着他,许久之后,他倾身上前抱住了安嘉,“小嘉,谢谢。” 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永远没法知道,安嘉内心的想法。 他心底疼到了极点,为他们的曾经。 他拍了拍安嘉的脊背,然后坐回去,“好了,回家吧,梁叔其实不太适应,这样的肉麻。” “梁叔,这是情人间的浪漫。” … 注意力全在安嘉身上的梁川,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安嘉把他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 并不算高档,但是环境不错,绿植丰富,看上去很温馨幸福。 “这是哪?”他以为安嘉会带他到他们曾经在的别墅,或者是安妈妈那里,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们的家啊,梁叔,你忘了?”安嘉解下安全带,又伸手过去帮梁川把安全带解了,“我买的房子啊,我们都在一起住了几个月了。” 梁川抿唇,他手指有些抖,没法说话。 他看着安嘉哼着歌,却被保安拦了下来。保安对安嘉说,他不是这里的住户,问他来找谁,让他登记一下。 安嘉愣住了。 他看向梁川,疑惑地笑了,“我几个月前就在这里买了房,你是不是记错了?” “这位先生,每一位住户的车辆都在这里登记过,不然我怎么会把您拦下来。”保安非常礼貌的说,“更何况您还是几个月前就来了的住户,这样吧,或者您可以出示一下您的房卡,我们这里都是扫卡进去的。” “好。”安嘉掏出钱包,寻找自己的房卡,却只找到安妈妈小区的房卡,他皱起了眉,“梁叔,我把房卡丢了,你哪里有吗?” 梁川没有说话,只是很难过地看着他。 第四十四章 买房,却不给饭吃? 安嘉对上了梁川的视线。 心刺痛了一下,有些意识,在苏醒。但是他很抗拒。 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安嘉勾唇,“梁叔…” “小嘉,没有,我们在这里,没有买房。”梁川深呼吸几下,打算继续说,却被安嘉拉住了手。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刚好也到了这里,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买房吧。”安嘉浅浅地笑了,“没有多大的事。” “小嘉…”梁川看着安嘉的眼睛,安嘉向他摇头。 他选择相信现在,哪怕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梁川的惶恐,让安嘉已经模糊地猜到,或许,现实,与他现在的所想,差了很多。 梁川收了情绪,他温柔地拍了拍安嘉的手背,无声的包容和体贴,无论对方做什么,他都选择跟随。 两个人相视一笑,目光温软,气氛正好。 那天他们在物业的带领下,挑了一个两居室的房间。 安嘉选得很仔细认真,所有详细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之后,他才付钱买下,房产证上,写下了他和梁川的名字。 房子的前主人已经装修好了,暖色调为主,看上去很温馨。 安嘉把房产证给了梁川,“梁叔,我们的家。” 梁川摩萨着封皮,“所以,以后无论小嘉去哪里,你都会回家吗?” “那是肯定的。” “我要小嘉保证。”嘴角挂着笑容,梁川抚摸上安嘉的脸庞,“嗯,我要小嘉的一个承诺,嗯,承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去了哪里,都会回家。” “我向梁叔保证。”安嘉甚至举起手发誓,“我发誓…” 梁川抬手拉下安嘉的手,轻轻亲吻上安嘉的嘴角,“不用发誓,我相信。” 安嘉的手搂上了梁川的腰,两个人开始接吻。 唾液相交。 天已经黑了,灯火在冬夜里分外温暖。梁川脸上泛起了薄红,衣领乱开,眼神迷离。看得安嘉砰然心动,手指摩碾着唇角,更加艳红。 两个人的心都是鼓鼓涨涨热热暖暖的,梁川搂住安嘉的脖子,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对方的额头,鼻梁,嘴唇,最后到了喉结处。 他轻轻咬了下,安嘉嘶了一声,纵容着,声音嘶哑,带着情欲,“梁叔,怎么还咬人?” “疼吗?” “再多咬咬。”再搂紧些,像是要嵌进身体里一样。 “我哪里舍得。”梁川伸出舌尖舔了舔。 安嘉觉得痒,抬手捏住了梁川的下巴,低头看,眼神晦暗不明,“梁叔,别玩火。” 梁川抬手弹了下安嘉的额头,“想什么呢,你才出院,好好养身体,松开手吧。” “梁叔…”安嘉眨巴着眼睛,里面居然有几分无辜与可怜,他挺了挺腰,“我挺想要的。” “别,一会真起火了。”梁川推了推安嘉的胸膛,“才从医院出来,别闹,嗯,过段时间梁叔怎么都可以。” “哦?”安嘉拖长了尾调,然后凑到梁川耳边耳语了几句。 梁川愣了愣,点头,“可以呀。” “那现在…” “我饿了。”梁川看着他认真地说,“小嘉,陪你逛了一天,买房,却不给饭吃吗?” 第四十五章 小嘉,别怕 安嘉微讶,抿着唇思考了一阵,“给饭吃,还给肉,梁叔别委屈。” “啊…还有肉啊,给做吗?梁叔不会做饭。”梁川眼波流转,“不过我可以学。” “梁叔不用学,您就好好养着,给我吃就成了。”安嘉说完,松开对方,拿起大衣外套给对方穿上,又系好了围巾,眼里带着光环顾四周,“等置办好了,再来住吧。” “嗯,好,你也穿好。”梁川自然而然地拿起了外套,一边帮安嘉穿一边道,“和你出来得急,也没有注意到,小嘉,你怎么连保暖内衣都没有穿?” “我不需要,梁叔,不冷。” “再年轻,也不能这样折腾啊。” “梁叔…”安嘉握住了他的手。 “嫌弃我老了,唠叨吗?” 回应他的是,安嘉低低的笑声,“可以嫌弃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是一生的承诺,沉甸甸的爱意。 … 坐上车,放上轻音乐,开足了暖气,梁川就有些昏昏欲睡。 像猫一样,微微缩住身体,半睁着眼,又慵懒,又优雅。 连语调,都跟快要睡着的猫喵呜着一样。 累了一天,再加上安嘉以前用的药,梁川的精力大不如前。这次安嘉出车祸,梁氏他被迫出手管理,处理起来,却很难很难。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梁川了。只能选择,顺从地接受眼前的温暖,哪怕知道,将来的某一天就会梦醒,他也觉得很幸福很幸福了。 能和安嘉这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谈一次恋爱,就已经够了,已经够多了。 只是在过奈何桥时,还是会后悔,还是有遗憾,只是他回不到最初的原点,没有人教当初的那个梁川,追人,不是那样做的。 他嘴角噙着笑容,小声念叨,“能去旅游就好了。” 安嘉开着车,夜色很浓,但是幸好四周灯火璀璨,路也是明亮的。“梁叔想去哪?” 他偶尔侧头看,梁川的模样很疲惫,脆弱的美感。 “想去…”梁川努力地睁大眼睛,睡意太浓,生理性眼泪都滚了出来,“害…差不多的地方,都去过了,只是还没有和小嘉一起,嗯…”眼里有碎光,他温柔而又眷恋地看着安嘉,“我想想,和小嘉去哪里都可以。” “梁叔,你太困了。”安嘉安抚着他,“睡吧,旅游这事,哪天说都可以,到了我叫你。” “好。”他习惯了对安嘉说好,可是他真的不想闭眼,能多看,就多看啊,万一,万一你这坏小子记起来以后,不让我们再见面了呢?梁川现在就像是嘴里含着一颗糖,糖芯里是毒药,他明明知道,化到最后会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不敢也不想吐出来,他花了两辈子的时间,差点丢了两条命,就为这么点甜。 眼泪从眼角划过,不让他担心,“那我睡一会,小嘉,到了叫我,真的饿了。” “好。” … 载着梁川到了一家餐厅,停下车,梁川偏着头睡得很安静。 “梁叔,到了。”他很高兴,语调都是上扬的。 梁川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回应他。 安嘉只当是他睡得太熟太累了,于是偏过身子去,双手捧起了梁川的脸,“梁叔,我们到了,你最爱的那家餐厅,吃饭了我们再睡好吗?” 呼吸轻柔地打在他手上,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巨大的恐惧从安嘉的心底蔓延开来,像寒流入境,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意。 “梁叔!”安嘉急了,他拍打梁川的脸,把人搂到怀里,体温是正常的,人也有心跳,可是… “梁叔,梁叔,你醒醒,你别吓我…”恐惧让安嘉的嘴唇一瞬间青白,声音在颤抖,他手足无措,抱着梁川唤了一阵,才想起要去医院,他正要把梁川扶回座位开车去医院之时,梁川的手握上了他的手腕,轻轻点了点,下意识地安慰发着抖的青年,“小嘉,别怕…” 他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语气有些飘忽,却很温柔,“到了啊。” 第四十六章 天塌下来我给梁叔撑着 视线里一片迷蒙,身上没有什么力气,梁川叹了口气,“最近太累了,一睡着就很难叫醒,吓到你了吧,其实我听见小嘉叫我的,那一瞬间就怎么都醒不过来,就像是,嗯,睡迷了一样,没事。” 梁川轻轻拍安嘉的手背,还是一片冰凉。他从对方怀里出来,强打起精神,“走吧,饿坏了。” 体温渐渐回暖,看一眼梁川的气色甚至很红润,安嘉的心跳慢慢回稳,但是他依旧很担心,看着梁川解安全带的手指,细长,脆白。 “明天去医院看看吧。”他说。 梁川只是对着他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下车的时候,整个人感觉还是漂浮的,扶着车被冷风吹了一会,他才在安嘉关切的视线中抬起了步伐。 两个人吃完饭后,回到了安妈妈那里。 安妈妈睡得早,两个人牵着手站在门口用钥匙开门时,遇到了加班回来的宁柔。 虽然一开始醒来时不认识对方,后来也知道了,所以安嘉大方地和宁柔打招呼。 他眉宇间没了那份阴郁,本来就英俊,眼下就更加招人了。 宁柔感叹,自己的眼光确实不错。她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牵着的手,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她一无所知,但有情人终成眷属总是希望看到的。 她把一个大红苹果递给梁川,“梁总,别太惯着我这干哥哥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梁川向她笑,宁柔摆手回了自己的家。他很清楚,也看到过宁柔曾经对安嘉的情意,要是这个女孩选择像上辈子的江妍一样在他们之间横加阻拦,他们可能会更惨。 他微笑着低头看那过于红过于大的苹果出神,安嘉笑:“这么高兴吗梁叔?” “我没想到,能收到祝福。” “我们不是还要结婚嘛,以后祝福的人会更多。”他在他耳边笑,满满的都是对未来得期待,搂住年长的爱人的腰,期盼着能把自己的自信分给他一些,“现在同性结婚的政策也有了,虽然不是大部分人都能接受,但是,梁叔,我身边的人都会祝福我们的,嗯,别担心了,天塌下来,小嘉给你撑着,嗯。” “不担心。” 他们说着话进了安嘉的房间,梁川先去洗漱好之后安嘉再进去,他出来时,梁川面前放着盆热水,葱白的手指都烫红了,正在从里面捻起热毛巾。 “小嘉,天气冷,你快烫下,我帮你捂捂,医生说的。”上辈子梁川对安嘉很好,但是这样亲力亲为的事总有别人去做,所以他不太会照顾人,拧毛巾的动作有些别扭。 安嘉解开浴袍露出劲瘦的上半身,趴在枕头上,歪头看梁川,“梁叔,手烫红了。” “不烫。”吹着气把热毛巾拧掉水分,梁川看向那腰上的恐怖的伤疤,线拆了,像一条巨大的蜈蚣,从半腰脊处拉到了盆骨处。 安嘉身上两处比较重的伤,就是头和这处。 差点又再一次失去青年,他心里一颤,忙放上毛巾,“医生说,天气冷,你可能会很疼。” “没有。”安嘉看着梁川盯着自己的伤口,巴巴地站着,眼眶瞬间就红了,看上去委屈可怜极了。 “怎么哭了。”他拉住他的手,“我真的不疼,梁叔,我很好,真的不痛!我发誓!” 梁川想抬唇笑,他仰头,眼泪憋不回去,他这个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别哭了,梁叔,哭得我心疼。”安嘉想起身安慰他,被梁川按住了肩膀。 梁川带着哭腔,年长的爱人“梨花带雨”,说话的声音都是糯的,“躺好,要多热敷一会儿,我…” 觉得这么哭很丢人,梁川努力抬出自己长者的温和的笑容,“我这是…生理反应,一会就好了。” 可是梁董事长的眼泪,还是没有止住。 安嘉揪心地看着,捏他的手,“梁叔,别掉金豆豆了。” “你哄孩子啊…”梁川笑出了声,又哭又笑,脸都染上了粉色,他别过脸去,平生难得傲娇一次,“别看我小嘉,转过头去。” 安嘉也笑了,“脖子都哭红了…” “你还看…”梁川不知道怎么对安嘉发脾气,惊讶着说完后,背过脸去坐在床边,抽纸巾擦,抬头扇,这眼泪怎么都没有办法控制,他急得手足无措。 低声嗫嚅着,“还拿你没办法了…”索性想进浴室冲一下,就被不知道何时爬到他身后的安嘉拉到了怀里。 青年上半身还裸着的,手臂的肌肉线条漂亮,锁着人的时候,格外的安全温暖。 “小嘉…”他抬头看他,眼睛湿润,干净漂亮得像鹿,只不过可怜的是眼睑,肿起来了,润润粉粉的,招人。 他愣愣地看着安嘉给自己抹眼泪。 “还想哭吗?”安嘉问。 “我没有,梁叔这是生理反应。” “恩,我也有生理反应了。”安嘉失笑。 第四十七章 您可别被骗了 到底是笑了。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的。 他轻轻从安嘉怀里出来,手指推了推安嘉的肩膀,安嘉往后坐了坐,然后他就看见梁川蹲了下来,手指分开浴袍,露出结实修长的双腿。 梁川低下了头。 安嘉急忙挡住,他看着对方白皙漂亮的后颈,“梁叔,不用这样,脏。” 梁川仰头对他笑,笑容很干净,年长的爱人笑起来,温柔得让人沉醉。 “在我的心里,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小嘉干净了。”他抬手。 安嘉撑着床的手抠紧了床铺,微微抬起头,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眼底是沉迷,青年泄出的呻吟声,让梁川更加的卖力。 金色的发尾晃动着,深了喉,难受到脸都涨红了,梁川也没有停下。直到安嘉到了顶峰,他咽了下去,在一边咳嗽。 安嘉心疼,他把人拉起来锁在怀里,“梁叔别说我得了便宜卖乖,只是下次不行,您的咳症本来就严重。”手指一点点把浊液抹尽,“我去给你倒杯温水过来。” 他穿好浴袍,起身想走,被梁川拉住手腕,手指有些凉,“小嘉,我用错了办法,但是我很爱你。” “嗯?”安嘉有些不明白。 梁川松开了手,“你记住就好。” … 夜里睡觉,同床共枕,却难以入眠。明明身旁是爱人。 该睡的时候睡不着,不该睡的时候很疲倦,他整个人都是颠倒着的。 可是不能吵醒安嘉,要睡得很安稳。他闭着眼睛,一个人在夜里咀嚼着过去,实在是…苦得舌尖发麻。 饮鸩止渴,大抵直的就是他们的现在。 可是以后,小嘉记起来的话,会很难过的吧,他们现在感情越深,安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就会越痛苦。 进退两难,他该不该贪恋这一时的欢愉。 好不容易睡去,梦里又是噩梦,梁川急喘着惊醒过来,被安嘉搂在怀里亲吻着额角安慰,“梁叔,我在呢,别怕。” 如此循环往复,在五点左右才睡了一会。 … 去公司的时候,尽管他强打着精神,可依然看得出他很疲倦。 在车上安嘉给他按揉太阳穴,“梁叔,你昨晚没睡好,而且我还说今天带你去医院的,不用这么急着来公司的。” “没办法,年关将至,事情很多。”声音里带着笑,“而且小嘉,我们出车祸,也留下很多事。” “唉…”安嘉叹息。 到了公司后,安嘉陪着梁川开会,他坐在他右下方的第一个位置,公司里的老股东看两人的表情很奇怪。 新人旧人也有,对安嘉和梁川曾经的事多少知道的也有。 在他们看来,梁川识人不清,养了头狼,然后被狼反咬公司被夺了。现在梁川反扑,又把公司多了回来,至于安嘉出车祸失忆这事他们也知道,不过更多的人认为是梁川的手脚。 其实在利益当下,这两个人只要能带领他们走得更远都无所谓。 但是难免有人怀了多余的心思。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梁川居然还这样大摇大摆地放安嘉出来到公司里上班,还是董事助理,也并没有旁敲侧击他们住嘴。 对于安嘉后来增加的心腹也一个没动。 在疑云中这场早会开完,梁川甚至和安嘉谈笑着去了办公室。 … 安嘉到财务总监刘宏那里去拿资料。 财务总监是他后来提拔上的人,把文件递给他时,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安总,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刘总监,我只是一个助理。”安嘉微笑着看他,“你搞错了。” 刘宏眼看着安嘉就要离开,心里一急,关上了办公室门,焦急地说:“安总,我是您提拔上来的人,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这家公司,是您的,您可别…可别被梁董事长给骗了。” 第四十八章 没有期待 安嘉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拿着资料的手紧了许多。是非判断,他其实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 只不过… 刘宏还在一旁继续说:“很多事情,我不清楚,只知道…唉,梁董事长已经把公司给了您,”谁也不好说是夺权的,但其实事实上也确实是梁川给的,“后来,您就出了车祸,醒来后,您就失去了记忆,公司又重新到了梁董事长手里,这可能,是一个阴谋,只要您想…” “刘总监,不用多说了。”安嘉淡淡然地打断他的话,他弹了弹资料,“我没有失忆,做好自己的事吧。” 他说完,也没有再管刘宏,径直出了办公室。没有人的那一刻,安嘉狠狠地皱紧眉,他头疼得厉害,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绷紧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 抿紧嘴唇,微微颤抖,脑海里有很多画面一闪而过,他烦躁得找不到出口。 有人过来,试探着喊安总时,安嘉猛地回头,眼神泛着冷光地盯着他,那个人被吓了一跳。 “滚。”安嘉冷冷地说。 那人被吓了一跳,讪讪地离开,刚才那一瞬间,安嘉眉宇间全是戾气。 安嘉烦躁地找到楼梯间,一个人坐了好久,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烟,然后恍惚了一下,他什么时候会抽的烟? 手指抖了抖,安嘉有些迷茫。 是他的臆想吗?这么幸福的现在。 平定下来情绪后,安嘉才去梁川的办公室,对方正在训斥别人,他生气时,唇角都是带笑的,看人的眼神却是充满不屑,身子放松地陷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相扣靠在书桌上,静静地听别人说说完后,才淡淡地开口,一针见血,堵得让人哑口无言。 只要在见到安嘉的那一刻,神色才陡然温柔下来。 梁川让人离开,对着安嘉招手,“怎么去了这么久?” 如果刘宏说得是对的,梁川不可能不知道刘宏是他提拔上来的人,不开就算了,还让他们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要么就是梁川太笃定自己即使知道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要么就是…梁川已经放弃了。 好像无论哪种情况,他都并不高兴。 “脸色不太好。”梁川询问,“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出什么事了?” 口吻语气还是溺人的温柔。 “没有,梁叔,这是你要的文件。”安嘉把文件递给他,然后坐在一边,“房子那里,我已经在找人按照重新装修了,过完年就可以入住了。” “挺好的,小嘉费心了。”梁川看着文件说。 安嘉盯着他看,“设计师给了我设计方案,梁叔要看看吗?或者你有哪些方面的需要。” “我都听你的,小嘉你做主就好了。”梁川似乎有些精力不济,神色很疲倦,“小嘉,你来看一下这些文件。” 安嘉应了一声,走到他旁边低头看去,全是机密文件。 梁川温声给他说着,事无巨细地教着,像是要把一切都给他一样,说完之后,叹息了一下,“把这些交给小嘉,我就放心了。” 心里一紧,安嘉笑得很僵硬,“梁叔,我怎么感觉,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什么期待?” “怎么会?”梁川错愕,而后弯了眼角,像安嘉道歉,“对不起小嘉,可能是天气冷。我身体不太好,所以对事情没有那么多精力,这样吧,你把设计方案给我,我看看。” 第四十九章 好像只有青天白日里,才能偷得一点安眠的时间 就像是即使满身疲惫,对一切无所求,但是为了不让他难受,还是强撑着去做。 只是为了他。 喉咙哽着,安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嘉别生气。”见他半天没有说话,梁川以为他时心里不痛快,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捏了捏之后又晃了晃,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梁叔下次一定会打起精神来的,不要生气了,好吗?” “我没有生气。”安嘉神情放缓下来,然后露出些许迷茫,“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 “害,没什么。”安嘉深呼了一口气,“会也开完了,文件也看完了,走吧,我们去医院,身体的事耽误不得。” “好。”梁川知道,多余的推脱只会让安嘉有所怀疑,“去陶然那里吧,我的病一直都是他在负责的,对了,小嘉,你还记得陶然吗?” 他一边给安嘉系围巾一边问。 “记得的。” 他们相伴而行,肩膀抵着肩膀,光影里,一派温馨。 到了医院检查,陶然对安嘉很不待见,但是架不住旁边的梁川不允许,他要是多说些什么,日后这情分就不用再延叙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能怎么办? 果然,人在爱情面前,有时候真的太可怕了。 “老毛病了,大概是烦心事太多,操心造成的,平时好好休息就可以,日常的检查和药别忘了。”陶然平静地说,“特别是别让病人伤心难过。”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补上这一句。 安嘉只得点头,出了医院后,梁川碰了碰他的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小嘉不用担心。” “梁叔就是太清楚了,有些时候就不当回事。”安嘉看着他,“梁叔,我们之间要有未来,您就必须保养好身体。”说着又把他的围巾系拢一些,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心事重重地往前走去。 “好。”梁川眉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他小跑着跟上青年,然后拉住了安嘉的手,“那小嘉帮梁叔管理公司好不好,确实挺劳心劳神的,我很辛苦的。” 他抱怨着辛苦,其实不过就是想给青年无法拒绝的理由接受他的所有。 安嘉心里酸得难过,可是有些话堵在喉咙里,他问不出来。 让他问,梁叔,我们的曾经是不是很不愉快,所以你现在才总是那么一副卑微赎罪的模样? 他怎么问,他也害怕啊。 “我帮你做事,但是公司始终是梁叔的。”安嘉回头望他,“我也是梁叔的。” 心一瞬间急速地跳起来,快到不可思议,梁川脚步停下,抚上了心脏,低下头弯着腰。 “难受啊?”安嘉担忧地问。 “只是,心动了。”梁川摇摇头,他亲吻了一下安嘉的侧脸,“我很喜欢,小嘉的情话。” “只要你不嫌腻,我以后日日说给你听。”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都面带涩意地移开了眼,都是成年人了,像毛头小子一样说情话,怪丢人的。 … 梁川还是睡不好。 尽管他现在很幸福。 身边有爱人,爱人的亲人和朋友也祝福他们。可是他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睁着眼,熬到眼睛发涩,才有些许睡意,好不容易睡着了,不是安吉拉死亡的场景,就是安嘉冰冷而又冷漠地看着他,在这些绝望的场景中,又再次惊醒。 哪怕醒过来,是安嘉的怀抱,他还是后怕到有些颤抖。 这样的结果是,白日里他就更加疲倦。 安嘉坐在床边,看着梁川露出的白皙脆弱的后颈,对方还在沉沉地睡着。 好像只有青天白日里,他才能偷得一点安眠的时间。 第五十章 他是那么优秀啊 安嘉能感受到梁川的不安,对方深夜难以入眠的事,他也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把人抱得很紧,他温柔地亲吻他,在他耳边说情话,得来的也不过是梁川闭上眼睛努力把呼吸放平稳不让自己担心。 那层窗户纸,什么时候点破呢?安嘉轻轻摸了摸梁川柔软的发,被子里的人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动了动撑起身子来,被子从身上滑过,露出白皙如玉的躯体,上面盛放红梅,他微微垂着眼,嘴唇是红润秾丽的,“小嘉,怎么起这么早?” 昨夜是一夜的柔情百转的情事,年长的爱人把躯体柔软成了盛放的花,妩媚诱人,含泪的眼里是浓到溺人的爱意,嘴巴里,也在一次又一次攀到顶峰时,搂着他的肩背带着哭腔一声又一声地喊小嘉。 喊得他心都快要碎了。 安嘉火热,滚烫,结实的身体搂着他,像是要融化一样。 他唇边带着笑,下意识地就摸到安嘉怀里,软软地贴着,像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今天又没工作,怎么不多睡一会?”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但还是害怕梁川受凉,他拉起被子给他盖好,手指搭在对方光滑细腻的肩膀上,“想着,好不容易有周末的时间,想和梁叔出去散散心。” “啊…”梁川终于睁开眼睛,仰着头看他,永远都是温柔的笑,有时候看多了,会觉得这笑里带着卑微的讨好,“好的,那我起了吧。” 他动着想起床,被安嘉握住细韧的腰一阵战栗酥麻,压回了床上,“没事,一会再出去,你多睡一会,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吗?” 梁川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泪,“我其实也可以做早餐的。” “别了,梁叔就继续做小仙男吧。”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我去厨房了,做好叫你。” 梁川被他说得脸热,小仙男…是什么称呼。 … 过年后,正月里的大晴天。 偶尔有风,也不大。 想着出来走走,便往两个人的母校走去。路上行人很多,有牵着小孩的,有情侣,有朋友,嘻笑打闹,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都是在平凡里寻找乐趣的。 梁川多看了几眼别的情侣遛狗。 安嘉问他是不是想养。 到嘴边的是又咽了下去。 牵绊太多,离开的那天会太疼。就像是安嘉提出的结婚,最终也不过是在沉默中无疾而终。 上辈子吧,他除了让安嘉在他身边,沉迷床笫之欢,沉迷于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他,两个人这样悠闲地散步,溜溜狗啊这类的,完全是没有的。 那时候他很忙,要人,也要金钱权势和财富,那是他给安嘉的爱的筹码。 现在虽然不这样认为了,可是已经没有资格了。 眼睛发涩,他下意识抬手抹,没有眼泪。 安嘉也以为他又哭了,急忙捧脸,两个人都愣了愣。 “大约…是好了。”梁川沉吟几分钟,“算是好消息,老那样动不动地就流眼泪,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安嘉牵着他的手,侧眼看梁川,围巾几乎围住了他半张脸,只剩下好看的眉眼,睫毛长长地垂着,掩盖下了无数心事。 “我却不这样认为。”他迎着温和的风,墨似的眸子里有碎光,“梁叔在哭的话,证明你还在宣泄你的难受,证明你还想要变好,不哭了的话…感觉…就是麻木了吧。” 青年的嗓音性感又动听,平静地说件事时,也像在演奏乐器,不过是乐曲的内容,让人,有些难过罢了。 梁川沉默了。 他知道,安嘉会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对方一次都没有点过,这样突然问,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幸好,安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提。 … 和门卫打了招呼,就进去了。 过年的时候,学校里除了必要的安保和卫生人员,没有其他人,很安静。 鸟从树上飞过,枯叶掉了下来。 “我那时候很喜欢打球。”安嘉对梁川说,“什么球我都打,但是最喜欢篮球,课间十分钟我也会出来,后来高三了,课业紧张,也怕受伤,朱老师就没再让我打了,不过我还是会偷偷去。”安嘉说完无奈地笑,“我的生活太普通太无趣了,梁叔,你了,你高中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梁川看着学校,想象着,少年时的安嘉,从这里来来往往,他抱着球,精致的眉眼都是笑。他没有因为家境贫寒,而自卑,他永远都是开朗,向上的,很多人都喜欢他。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 他知道安嘉当过学生会主席,拿过多少次奖状,有很多女孩子都给他递过情书,也去参加过足球比赛,当然绘画得的奖最大。 他是那么优秀啊… 他还记得,安嘉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穿着简单的衬衣和牛仔裤,来告诉他,“梁叔,我考取京大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以后我会好好帮您,成为您的左右手。”他眼里,是对未来的憧憬和野心,是信心满满,朝气蓬勃的,但是,也藏着对自己尊敬的拘谨,害怕冒犯了自己。 梁川张大了嘴巴,眼里有光,半晌笑了声,“我那时候,只喜欢看书,是个书呆子。我长相,是外国人,又瞧不起很多人,调皮的男生,会骂我人妖。” 安嘉担忧地看着他,握紧了他的手。 “就这样了,除了没什么朋友,我也不想交之外,其余都还好。他们也只是偶尔阴阳怪气一下,过激的事都没有也不敢做,底子都是善良。”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学校的光荣墙。他们学校,会把取了重点大学的学生的照片贴在墙上,做成光荣墙,来激励学生。 梁川和安嘉之间,隔了一面墙。 安嘉少年气的说,“害,梁叔,要不要和校长商量一下,把我们贴在一起啊。” “好啊。”他无底线地纵容。 安嘉还在说着,这时一声惊喜的“安董”,打破了两人的平静。 安嘉和梁川回头看去,是安嘉资助的那个学生林霖。安嘉曾经还说过,要把他们两个人的悲剧,复制到他和林霖身上。 第五十一章 离开吧,梁川,他想 他目光欣喜地看着安嘉,然后视线在落到梁川身上时,又有些怪异地错开了。 安嘉看向梁川,梁川微笑着说:“小嘉,他是你出车祸前资助的学生,林霖,在读大学。” 安嘉出车祸时,他也去探望过,当时人还有醒,等醒过来后,只知道对方失忆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一直没有机会见您,您身体好了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再去看望您。您现在身体还好吧?”林霖很恭敬,眼里明亮的光,藏不住的爱慕。 安嘉当然看出来了。 “挺好的,多谢你的关心了,这个时候在学校,是有什么事吗?”礼节性的询问,还是要有的。 “我来拿一下资料,可惜朱老师半个小时前就回去了,要不然还可以一起吃个饭。” “确实可惜了,以后会有机会的。”安嘉微笑,虽然无可挑剔,但是显得冷淡,很明显的没有过多交谈的欲望。 林霖再多问了几句,就尴尬着站在原地,找不到话说了。 二十出头的青年,到底太稚嫩,想法和欲望很冒进。 “说起来,我们都是朱老师的学生,不过我比你们大了很多届,倒是小嘉和你差得不多,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反正都是走走,一起说说话吧。”倒是梁川温和地说,“林霖,会打球吗?” “啊…会的,不过不是很擅长…”他高中的时候,为了将来能够离资助他的男人更近一些,拼了命地学习,娱乐活动,几乎都不怎么参加的。只不过为了能和安嘉多接触一会,他是愿意的。 但是他很疑惑。 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梁川和安嘉的关系,上次在公司和梁川第一次碰面时,对方对他冷到敌视的氛围,他还是察觉得到。现在,怎么会愿意让他和安嘉接触呢? “那好,年轻人,就应该多玩闹。”梁川看向安嘉,“小嘉,找个篮球过来,和林霖打球吧,梁叔,还没见过你打球的样子。” 这样的说法,安嘉没法拒绝。 “嗯,好。” … 安嘉找来球,和林霖打,梁川就坐在一边。 塑胶跑道,阳光明媚,绿草荫荫。 林霖一开始还很吃力,后来随着安嘉本来就不上心,有意放水,所以也就渐渐跟上了。 阳光下,青年奔跑跳跃的线条,漂亮极了。 安嘉本来就是应该这样轻松惬意地活得,而不是逼成一个疯子。 梁川想,就这样,苟延残喘,维持着这虚假的幸福,他或许能多几天的日子,可是等到安嘉恢复记忆时,对对方,是血淋淋的残忍。 他曾经想过,能过一天是一天,或许这段日子,会成为日后安嘉想起来的那一天的一份不舍得筹码,然后他可以继续待在安嘉身边。 他忍耐痛习惯了,钝刀子似的自杀,他不害怕,只是怕离开安嘉。 重生前的他,会如此。 刚重生时的他也会如此。 可是认识到真正的安嘉之后,他…狠不下心来如此。 梁川低下了头,半张脸陷入了阴影里。 离开吧,梁川,他想。 第五十二章 你在害怕什么 梁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等到被人用手轻轻揉发时,他才抬起头来。 阳光下,安嘉的眼睛,虹膜上镀着光,温柔而又漂亮。 “梁叔不是要看我打球吗?怎么低着头呢?” “刚刚想些事情去了,对了,林霖呢?就走了吗?” “嗯,他有事,我让他先回去了。”安嘉捡起旁边的外套穿上,“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他在这里也很尴尬。” “哦。”梁川点头,“也是…” 伸手,安嘉把他拉了起来,“梁叔,要走走,还是回去了?” “回去吧。”梁川再次打量了一下学校四周,笑得很温柔,“小嘉,梁叔很希望你能幸福。” “我现在就很幸福。” 梁川拉住他的手,握住,“真好,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没什么遗憾了。” 安嘉的眼神变了变,不知道该说什么。 … 房间装修好了,两个人一起布置的,很温馨,有家的感觉。 比起安嘉遗忘的那栋大别墅,这里要好得太多。 尽管梁川也对那栋大别墅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最好的佣人和厨子,最华贵典雅的装修,前世还为了讨安嘉的欢心,在那里种满了山茶花。 可是,情这个东西,最忌讳的,就是一个人的自导自演,自己感动。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梁川看着家里那普通的雾霾蓝沙发,只觉得温暖而又心酸。 两个人,到底是过上了只属于两个人的生活。 只是,谁都各自有隐瞒。 安嘉时常会头痛欲裂,他所抗拒的那些记忆张牙舞爪地,撕裂着涌入。 开始时他被骇得面色青白,后来已经能够淡淡然地找个地方坐下,慢慢地平静。 而梁川总是侧夜难眠。 安嘉提了几次去医院,梁川要么打岔过去,要么就沉默不语。 温温和和地一言不发,总是让安嘉强硬不起来。 不过安嘉开始焦躁。 … 过着过着,就到了春天,梁川再一次卸任,把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了安嘉。 开完会出来,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小嘉。”梁川先服的软,他拉住青年的手,“梁叔,今年已经,三十八了…太累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让小嘉为梁叔分担,你别生气,我知道这太突然了…” “梁叔,我们别道歉了好吗?”安嘉扯起嘴角笑,梁川总是无条件地对他好,每做一件事,哪怕自己只是沉默了一下,他都会以为他生气,然后反复地道歉,小心翼翼,卑微到让他揪心。 “我…” 安嘉深呼吸了一下,“我没有生气。,梁叔,能让你好好休息,我愿意的。”我只是难过,难过你这献祭一般的赎罪。 “嗯,我会注意的。”梁川笑,只是显得很难过。 因为停电的缘故,他们没法走电梯,两个人不得不走楼梯。 谁都有些心事,梁川有些恍神,脚下一空,眼看着就要踩空滚下楼梯之时,被安嘉拉了回来揽回怀里。 谁都被吓得脸色苍白,实在是梁川身体不好,这要是摔下去,得吃很大的苦头。 安嘉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重,倒是梁川先回过神来,“没事了小嘉,别担心,我刚刚只是太出神了…” “去医院吧。”安嘉捏住梁川的胳膊,盯着梁川,眼神很坚定,不容抗拒,“梁叔,我们必须去医院,不去陶然那里,你这样不行的。” 他不可能,永远都刚好在梁川身边啊。 “小嘉,我没有生病…”梁川闭上眼睛,他说的是实话,陶然也说了,精神药物的影响,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心病。 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梁川,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安嘉脸部的肌肉在颤抖,他的忍耐,仿佛已经到了极限,“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这样,或许是我失忆前害的?” 第五十三章 分手 梁川始终很平静,安嘉的诘问,只是让他觉得凄凉几分,其余的,也起不了什么波澜了。 早晚都会这样的,他就知道,总会走到今天,从来没有心存侥幸和期待过。 他抬手,轻轻拍了下安嘉的手背,低着头笑得很温柔,“不是你害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这个时候,都还要为我辩解吗?”安嘉问。 梁川拿开了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地向前,窒息着的犹如饮砒霜一样的幸福,他从来没有这样累过。 “我倒是希望,我能够为你辩解。”梁川看着他,“希望,对不起我的,是小嘉。” “梁叔…” 他就这样望着他流下眼泪来,“我们分开吧。” 他说。 安嘉愣住了,“梁叔,你说什么?” “没有必要这样下去了,以后,我们都会后悔的。”手捂住眼睛,眼泪从纤长的手指上滴落下来,瘦削的肩膀抖动着,楼梯间里,光线昏暗,他好像陷进了阴影里,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谁说我会后悔。”安嘉握紧了拳头,“梁叔,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就这样分开,你不能替我做这样的决定。” “对不起…”梁川轻声道歉,他放下手,眼泛泪光地看着安嘉,“可是,”凄然一笑,“可是,梁叔,熬不下去了…” 心头一哽,安嘉的内心,在这一刻崩塌。 他说,他熬不下去了… … 安嘉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被分手的那个人。 他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脑子里,全是梁川崩溃而又绝望地对他说,我们分开吧,熬不下去了的场景。 像针扎在心上一样,绵密着疼,他却毫无办法,扎进肉里,找不到踪迹。 他一个人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想着梁川头也不回地离开的场景。 这个人,说分手的是他,可为什么要,那么痛苦,那么落寞。 眼眶湿润。 安嘉面无表情地把下巴处的湿润抹掉,他是被分手的那个,可是他却很心疼梁川。 头又开始抽痛起来,仿佛要炸掉一样,下巴绷紧,牙龈咬出血来。 视线里,甚至开始浮现,未着片缕的梁川,戴着项圈,像条狗一样爬到他双腿间,含住他那玩意… 喉咙里发出嘶吼,安嘉猛地把办公桌推倒,文件全都打翻在地。 他领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 梁川去见了陶然帮他找来的医疗团队,不是给他治病的,是给安嘉。 安嘉会时不时头的事,他也注意到了。当然,这可能是恢复记忆的前兆,但是他还是担心,所以让陶然,帮他找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过来。 “你就通过小嘉母亲那里,来给小嘉看看,为了以防万一,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什么都为他着想。”陶然说完,才发现不对,“为什么要通过他妈那里,你自己…他恢复记忆了,你们又闹矛盾了?” 梁川摇头,“不是,我们分手了。” “啊…”陶然愣了一下,片刻脸上露出了怒色,“这家伙,就不能好好日子吗?敢提分手,梁川,日后别再搭理这人了。”在陶然的印象里,安嘉哪怕是夺了梁川的公司,那样对待梁川,梁川都痴心不改,所以一定是安嘉提的分手的。 “我提的分手。”梁川神色很平静,“陶然,我要离开这里来,我会时常给你来信,如果安嘉问起我,你就给他信,告诉他,我活得很好,也一直在想念他。” “啊?” 梁川始终记得,出车祸临死之际,安嘉告诉过他,他不会让他死,他要让他活得好好的,熬着思念,日复一日地咀嚼着那些痛楚。 他不会逃避,他会帮他实现他的心愿。 第五十四章 他在哪? 陶然完全抓不到头脑,可是梁川并没有向他过多解释,只是一个人平静地离开。 他想跟上去,梁川挥手阻止他,然后坐上了车。 陶然急忙打电话过去,“梁川,你说你要离开这里,那你会去哪里?你必须得给我个地点。”两个人才分手,他还是怕他做傻事。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多余的事的。”梁川的声音镇定而又不容反驳,“至于我在哪…陶然,我只是想安静地休息一下,我和小嘉的事,是说不清楚了,是我把自己逼成这样的,你责怪他也没有。”而且,陶然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上辈子他还站在安嘉那边,帮助对方离开他。 “你这…唉,你必须得向我保证,你会照顾好自己。”陶然知道,梁川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梁川说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他离开得很迅速,准备得也很充足。其实在他上一次选择自杀时,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没有什么很多的东西,没有和谁告别,也没有留恋,拿着安嘉给他的项圈,坐着车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他曾固执执拗地爱着一个人,变态扭曲,用尽所有的手段,都只是为了让安嘉留在他身边。 时过境迁,这样决绝地离开,也不过是因为爱。 不知道能这样和安嘉耗几年,耗下去的结果,不过是拉着安嘉和他痛苦。 他想把所有的痛苦都揽去,可是啊,人类,感情这个东西,永远是难解的结。 … 安嘉住进了他给双方买的房子,他想起梁川答应过他,永远会在这里等他回家的。 没想到,等人回家的却成了他自己。 骄傲捏着自己,让他不去找梁川,在陶然和母亲带着医疗团队来找他时,他暗自窃喜,梁川果然是放心不下他的。 梁叔很爱他的,离不开他的,会回来的。 这样耗了半个月左右时,他去找那人,可无论是哪里,都没有了梁川的踪迹。 安嘉站在别墅面前,春意浓,别墅旁边的树花开得很繁,落在他的肩膀上。 隔着铁门,只能看见这豪华富丽的别墅,在春日里,很落寞。 没有人住,草坪也荒了,野草丛生。 他盯着那些绿看了很久很久,恍惚间,视线里是一片血红,别墅四周,应该是种满山茶的… 喉结上下滑动,安嘉的手抵着太阳穴揉着,他低着头粗喘。 他好像看见了,整日穿着睡衣,就那么行尸走肉地坐在阳台上的自己,往画板上大力涂抹着,像一个疯子。 在金色卷发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时戾气消散,然后挂上笑,和男人拥抱在一起,他们开始接吻,做*。 豆大的汗水从额角上滴落下来,他慢慢平静,站直了身边,面无表情地去找陶然。 陶然做完手术,从护士那里知道安嘉找他,他找了一会,才在楼梯间找到安嘉。 安嘉靠着墙,正在抽烟。 一身黑色的西服,挺拔妥帖,利落英俊,眉眼带着愁色,倒是更性感了。 作为一个医生,他自然是不主张吸烟,可是他不得不承认,有的男人抽着烟了,矜贵帅气得一塌糊涂。 “你有头疼的毛病,还是别抽烟了。”关上楼梯间的门,“你找我,估计也是问梁川的事,就当是为了他,对自己的身体好点。” 安嘉掐断了烟,开口,声音淡淡的嘶哑,“他在哪?” “我不知道。”陶然无奈地笑,“他告诉我,如果你来找我,就告诉你,他生活得很好,也在时刻想念着你,哦,昨天还寄了信过来,我没看,一会给你。” 第五十五章 要不我们去把梁老板找回来吧 安嘉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话,他从陶然那里接过信,没有过多的纠缠,径直离开。 信得内容很短,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生活的琐事,他生活得很好,也很想念他。 只是信的末尾,留了这么一段话。 【也不知道,小嘉想没有想起来过去。梁叔不是逃避,如果你愿意让我留在身边,怎么对待我我都可以,只是,小嘉…小嘉不要我啊,在你身边,你更加难受。我没有办法,梁叔并不希望你能原谅我了,只是希望,小嘉能和自己和解,能够幸福。】 安嘉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然后笑出了声。信被捏皱成一团。 然后又慢慢展开,安嘉的表情从扭曲到平静,最后只剩下颓然。 …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慢慢地记起了所有事。上辈子的事,也在平静中记了个一清二楚,而且知道的,还要更多一些,他甚至会反复梦到,梁川抱着他的尸体,哭到几近休克的场景,还有梁川拿着枪对着自己心脏开枪的场景。 血红的话,成了他反复的噩梦,他虽然像旁观者,可是梁川的那种绝望他能够切骨地感受到。 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梁川身上的痛楚。 至于后面的事… 安嘉的呼吸很沉重,他依然对上辈子的事耿耿于怀,可是一想到,如果车祸前他没有回去救下梁川,这个人,将会用两条命来抵他们上辈子的错误。 那是无边的恐惧,他庆幸把梁川救了回来。 安嘉很清楚,即使不失忆,梁川的自杀,已经让他的意志在崩塌。 而现在,与其说无法释怀上辈子的事,他更难过的是梁川的离开。 他忘记了,他出车祸濒死之际,曾经对梁川说的话。 他看到了梁川的卑微,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明白,梁川卑微到,他说的每句话,都会奉若明旨,心甘情愿地去帮他实现。 …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安嘉本人变得沉默内敛了很多,但是并没有像失忆前那样狠戾暴躁,也没有纵横在酒吧赛车里,只是…看上去很孤单。 烟瘾也有,但是也并没有自虐似地抽。平平淡淡地活着,看上去过得还算不错。 只有安妈妈很着急。 她知道自己儿子心理很难过,她甚至觉得,再这样憋下去,会心里有问题的。 她问起梁川,儿子只淡淡地说分手了,别的怎么也不肯多说。整日更多的像是一个无休止转动的工作机器。 安妈妈没了办法,她甚至拉下脸,在网上给儿子找男的相亲对象,遇到过奇奇怪怪的人,也有好的,但是安嘉都不要。 安嘉对她说,别这样了。 安妈妈问:“小嘉,要不,要不我们去把梁老板找回来吧,谈恋爱…分分合合的,你,你多体谅一下梁老板,他那样温和的人,你求求他,他就会回来的,他很喜欢小嘉的啊。” 安嘉陷入了沉默。 大半年的时间里,他瘦了很多,面部线条更加冷峻锐利。 “小嘉,没有什么矛盾是解决不了的。”她以前还处于儿子是同性的困扰中,现在,她只想要儿子幸福,“只要,只要你们是互相喜欢彼此的,那么,还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值得纠结的呢?” “妈…”安嘉的叹息了一声,“我没事,你别担心,会好的。”然后又匆匆赶回公司开会。 怎么好得起来… 安妈妈手足无措,她找到了宁柔,“小柔,你可以帮我,帮我我们一起找梁老板吗?” 第五十六章 你不去找他 宁柔和安妈妈两个女人,没有什么权势,她们能有的办法,就是摸索着去问梁川身边的人。 陶然那里,都去过几次。到最后,安妈妈也只知道去问陶然了。 因为她们发现,梁川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 陶然无可奈何地看着又过来的老太太,“阿姨,来了啊。” 安妈妈拎着两个袋子,都递给了他,“陶医生,这是我自己做的腌菜,平日里喝粥,就着点下饭还是可以的,另外一个,麻烦您帮我寄给梁老板。” “阿姨,你太客气了这。”陶然叹了口气,“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梁川在哪里。” 安妈妈点点头,她局促地搓了搓手,“陶医生,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可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找谁了,梁老板他…我就想让您,能不能想想办法给我捎句话给梁老板,我们小嘉,真的很喜欢他,要是小嘉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可以帮他好好说他,小嘉很孝顺很懂事的,这样彼此看不见,不是更难受吗?” 陶然听完安妈妈的话,有些怔愣,片刻后他笑得很温和,“您能接受他们,是最大的幸福了。我以前以为,你会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呢。” 安妈妈有些害羞,作为一个农村纯朴的妇人,尽管她现在已经过着富人的生活,可是面对这些生来就是上流社会,气质各方面都是让她仰望的人,得到他们的夸赞,她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就像是,梁川一样,与其说她最开始的时候嫌弃梁川是男人,没法生育,不如说,是她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安家,陪不上梁川。 所以当了恩人,没当成家人。 “我把小嘉,扶养长大,我希望,他能比我更幸福更好地过这一辈子。”安妈妈脸上的表情,带着平静的哀伤,又有着幸福,子女走上了自己不曾想过的路,她为他担心,“我什么都不懂,我就听他的,他喜欢的,我能帮他争取,就争取。梁老板,是不是误会过我,不想让他们在一起?陶医生,请您帮我解释一下,我希望他和小嘉能幸福。” “倒也不是这样…”陶然无奈一笑,“好吧,我帮您找找,安嘉有您这样的母亲,真幸运。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其实,还是要靠安嘉。” 安妈妈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谢谢您,小嘉那里,我会去和他说的,我会好好劝他的。” 又说了会话,安妈妈就离开了。 … 安嘉照例从陶然那里拿信,他始终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寻找梁川,直到,他们发现,信寄的时间从半个月,变成一个月,后来两个月才来了信,而安嘉发现,那上面不是梁川的字迹。 刻意模仿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是那不是。 他慌了。 梁川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才会让别人代写,难道… 心头一哽,安嘉几乎要站立不住,他直接又冲回了医院,对着陶然说:“梁川出事了。” 陶然把笔往桌上一放,“所以你不去找他,反而来问我,你觉得我会知道他在哪?” 第五十七章 好像静止了一样画面 安嘉铁青着脸,眉死拧在一起,嘴唇颤抖了几下,半晌才艰难地说:“我找不到他。” “好一句找不到。”陶然气急而笑,“你是不是觉得,梁川他会回来的?他没法割舍你?” 安嘉没有反驳,他心底确实抱有这样的念头。 “我不知道梁川心底对你的愧疚感,从哪里而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可我只是觉得,既然想在一起,再去纠结对错,未免太矫情可笑,安嘉,梁川不比你,你还年轻,你才二十五六,可是梁川他,快四十了啊,他身体不好…”陶然摇头,“你还不如你母亲。” 安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冷静了下来,“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你如果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就离开。” 陶然被噎了一口,但到底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分轻重缓急,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去法国,他母亲不是法国人嘛,在那里找人始终找不到。”陶然捏了捏眉心,“佣人春叔,生病,突然中风,最近才有清醒的迹象,是因为梁川去看过他,春叔能说的完整的话不多,告诉我们,梁川应该在c城的一个小镇,他母亲嫁到梁家在生下他时就在那里生活。” 陶然比梁川小了五岁,与梁川认识时,梁川的母亲已经病故,而且也搬到了这里。梁家人也因为梁川父亲的缘故从来不会提起那位法国女人,所以陶然一时也没找到这个地方。 “这是最后一个,大概能找到梁川的地方。”陶然低头沉声说完,再抬起头时,安嘉已经不见了。 … 梁川很少和他说他的过去,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 但是至少是不幸福的。 如果他的母亲生他时,是在这个小镇,那么至少可以说明,梁川和他母亲,是不被梁家接受的。 安嘉独自开着车来,看上去很平静,眸色深沉。 有些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开怀,但是他现在,只想找到梁川。 打听着来到院子时,他站在院门口,手抬起来,停滞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敲了门。 妇人的声音响起,打开门,普通平凡但很温柔的老妇人,看上去已经五十左右了。 安嘉一眼,就看到她身后,躺在摇椅上,盖着毯子沉沉睡着的梁川。 接近下午了,夕阳的余晖里,那个人朦胧得不真实。 他忽然松了口气。 没有病沉沉的,没有他猜测的令人的情况,那人还好好的… 累积了许久的沉重负担,总算找到了喘息的机会。 那妇人看着安嘉紧绷的心情陡然放松,脸上都有了笑意,她却觉得难过。 她当然认识面前的青年,因为她的雇主,时常抱着年轻人的照片,念叨着小嘉,眼底和脸上的柔情,很动人。 哪怕到最后,整个人都不清醒了,也只会叫小嘉。 “您好。”安嘉礼貌地向妇人问好,“我来找梁叔的,请问您是?” “啊…我是梁先生雇的佣人,姓陆,您…请进。”陆姨礼貌地把安嘉迎进院子里。 安嘉向她点头笑了笑,“梁叔,他…睡着的啊。” “啊,嗯…”陆姨点头,“您是,叫小嘉对吧,我可以这么称呼吗?” “可以,您也就叫我小嘉吧。”安嘉看上去很谦和,“那我等梁叔醒…” 他话还没说完,躺椅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似乎还处在睡意朦胧,就那样呆呆地坐着。 安嘉怔愣地看着梁川的侧颜,瘦了很多,但气色还算不错。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个人之间,经历了太多事了。 陆姨想叫住安嘉说些什么,但是安嘉已经沉默着走了过去,站在了梁川的旁边。 低头,他可以看见,梁川的手里拿着一个原木相框,里面是他们的照片。冬日里,白雪纷飞的背景,两个人裹着同一条大红的围巾,笑得很温暖。 那份笑意还没有浮上唇角,安嘉这才发现不对。 一股寒意直逼他的后背,梁川太安静了,他站了有一阵了,对方连看他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哪怕是他整个人的身影,已经罩在了梁川身上。 好像静止了一样画面。 第五十八章 梁川,我求你别说了 梁川对他的到来全无反应。 呼吸微滞,安嘉蹲在梁川身边,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梁叔。” 耳畔有风声,有彼此的呼吸声,就是没有梁川回应他的声音。 安嘉看到,梁川眯着眼看了一会远方,就低下头摩萨着手里的相框,垂下的眼睫,留下了暗影。 安嘉可以清晰地看到,梁川抬起了唇角,笑得很温和。 可是,他看的人在他眼前,为什么还要去看一张照片? 巨大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安嘉抓住了梁川的手,“梁叔,梁川,我在这里!” 他声量有些大,梁川似乎被惊吓到了,迷茫地转过视线来看他。 眼睛依然很漂亮,宝石蓝,在夕阳的光下,显得很迷幻和漂亮。 可是他就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依然没有说话。 整个人,像具没有了生命没有了感情的精致木偶。 没有任何情绪,手也任由安嘉抓着。 呆愣愣地看着安嘉,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安嘉心凉了一片。 嘴唇在颤抖,这算如了他的愿吗?梁川终于成了一个神智不清醒的人。 漆黑的眼眸里,情绪崩塌,绝望席卷。 “梁叔啊,您的爱,让我恶心。”他是这样对面前的男人说的,他记得。 他让男人吃!精神药物,他要让他变成一个傻子…他要报复… 他要报复… 安嘉觉得呼吸困难,他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疼,四肢百骸像是被火烤着一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到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老天爷要捉弄他啊,让他重生,他恨着他报复梁川,然后让他失忆,让他明白,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又让他恢复了记忆… 让他面对,他到底把梁川,逼到了什么程度… 安嘉的情绪在崩溃,然后他才发觉到,他攥梁川的手,似乎过于紧了,他急忙松开手,视线里,梁川的手腕已经被捏到紫红。 对方却没有呼痛,任然低着头看照片。 “痛吗?”他问。 没有回答, “我很痛,梁叔。”安嘉自嘲地笑了笑,他站了起来,整个人只觉得身体沉重得,迈起步伐都很难。 他走向一旁忧心忡忡的陆姨,问:“有医药箱吗?陆姨。” “哎…有,小嘉,你…也别太难过了,梁先生,他…总会治好的。”陆姨看着青年眼睛里的血丝,还是安慰道。 安嘉心不在焉地点头。 拿来医药箱,安嘉低着头梁川擦手腕。梁川很乖,不言不语,任人动作。 眼看着天黑了,陆姨在一旁说,“小嘉,天快黑了,夜里风大,带梁先生回屋吧。” “嗯…”出神的安嘉回过神来,他想张口,叫梁川回屋,可是这个人,已经对他的一切没有反应了。 “你牵着梁先生的手,他就会跟着离开了。” 安嘉握住梁川的手,用了点力带,对方果然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进了屋,带到客厅坐下后,梁川把相框放在茶几上,自己起了身,去倒水喝。 除了不理人,倒很像正常人。喝完水后,自己去厨房,端出了陆姨准备好的饭菜,自己坐在餐桌上吃。 安嘉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梁川吃完饭后,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相框,抱着就进了卧室。他跟着进了卧室,看见那人脱了鞋上了床,就那样睡了。 安嘉深呼吸了几下,轻轻关上门。 陆姨把菜端上了桌,“小嘉,过来吃饭吧。” “我不饿,您先吃吧。”安嘉平静地说。 陆姨用围裙擦了擦手,笑得很温和,“梁先生还需要你照顾,吃点东西吧,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不然谁来照顾梁先生。” 安嘉抬头看她,陆姨的眼神很温和,她的视线里,是岁月的经历打磨下来睿智沉淀。 安嘉点头。 他和陆姨安静地吃完饭,收拾厨具时,陆姨才开口说:“我以前照顾过梁先生的母亲一段时间,他来找我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还是不错的,院子里的花,都是他种的,还学起了做菜。” 安嘉没说话。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因为不舒服半夜起来倒水喝,才发现梁先生没有睡,沉默地坐院子里,他原来时常睡不着。梁先生,时常会发呆,会走神,沉默的时候,一整天都不说话。发现不对的那一天,是他坐在书桌前写信,呆坐在桌前,怎么都写不出来,我叫了他好多声,他才清醒过来。” “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崩溃,绝望!了。”陆姨眯着眼睛回想,“有一瞬间,我觉得梁先生会哭,但也就是一瞬,他就笑了笑,问我,找不找得到可以模仿他笔记写信的人。就是给你写信,告诉你他很好。” 陆姨叹了口气,“从那天后,梁先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也不让请医生。他就整日发呆,一句话都不说,该吃饭就吃,该喝水就喝水…就像是,完全封闭了自己的世界一样,就只是,为了活着一样。” 她说完,看安嘉,安嘉维持着放碗的姿势,一动也没动。 陆姨拍了拍他的肩,“我还是去请了医生,医生说,神经损伤和心理疾病,要想治好梁先生,必须解开他的心结,会好的,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就离开了。 安嘉僵着很久很久,才有了动作,他神情很冷静,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好了,才回到梁川的卧室,他轻轻推开门,本来睡着的人是坐着的,背对着他,低着头,一个人好像在低声说话。 没有开灯,整个人孤寂得可怜。 声音很轻,安嘉走近了才听清楚。 “小嘉,我睡不着。”他仍然低头看着照片,手指温柔地摩萨着,“梁叔很想你啊。” 连声音都是充满柔情的。 安嘉沉默地坐在他旁边。 “别生气了,小嘉。”梁川停顿了好久,特别无奈绝望得叹息,“梁叔,梁叔不知道怎么办…梁叔对不起你,毁了你的一辈子…” “我该怎么办…”他一遍又一遍,轻声地问自己,问到他绝望,也问到安嘉绝望。 安嘉抱住了梁川,紧紧地抱住,“别说了,梁川,我求你别说了…” 第五十九章 原来不过因为他是安嘉 梁川显然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任由安嘉抱着,嘴里还是轻声念叨着他该怎么办。 不管安嘉怎样请求。 “他会原谅我吗?”下巴靠在安嘉的肩上,他像是在问他。 “他原谅你了。”安嘉轻轻拍着他的背,瘦,骨头咯手,“梁叔,你能原谅他吗?” “小嘉恨我啊。”肩头一片濡湿,他即使神志不清,仍旧记得的是他的恨。 “可是我也爱你啊。”他告白,可是,梁川听不见了。 说不出的讽刺,有一天,他会为了怎么让眼前的人相信他是爱他的而绝望。 再多的绝望,总要重新振作起来,他安静地陪着梁川。 梁川自说自话一会儿,呼吸平稳,安稳地睡着了。 安嘉轻轻地把梁川扶着躺回了床上,他睡在他旁边,彻夜难眠。 … 安嘉要带梁川回去,向陆姨询问是否愿意跟着他们走,陆姨摆手,她家就在这里,孙子孙女都在这,而且… “梁先生,显然更需要的是你的陪伴。”入了秋,晨间的阳光明媚,院子四周的树叶也是金黄色的,温暖得色调。梁川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乖得不像一个快四十的男人。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安嘉向陆姨保证。 “别蹉跎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最珍贵。”陆姨试探着规劝他,“只是希望,小嘉不要轻易气馁,梁先生也许一时半会好不了,也请对他多一点耐心。” “我知道。”安嘉总算露出了点真诚的笑。 陆姨放下心来,她还是害怕,年轻人先绝望,然后放手,那么梁川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好了。 她目送着安嘉开车带着梁川离开。 梁川来的那一日,尽管眉目是带笑的,但是他太孤单了。 现在他离开时,尽管已经不清楚了,但陆姨总觉得的,会是幸福的。 … 梁川坐在副驾驶上,他给他系安全带都没有反应,你只要不去抢他手里的相框。 大家族里的人,常年的贵气,所以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仪态也是极好的。陆姨在他离开前,还特意给他从额前梳了精致的编发扎到后面,优雅贵气,瞳孔里很平静,恍惚间还是那个常年矜贵端然的梁川。 唇瓣也是淡淡的粉色。 安嘉就那样面对着对方。梁川很少会被他看害羞,如果这个人是清醒的,面对着这样面对面吐息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上的情况,一定会搂着他的脖子,送上一个吻。 然后捏他的脸,温声询问他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梁川眨着眼睫,一下一下,像是要挠进他心里。 他低头,轻轻吻上了那淡粉的唇瓣,很漂亮的菱形,一如既往的柔软,今早上吃的是牛奶面包,仿佛还带着奶香味。 安嘉一下又一下轻轻地舔吻着,唇上镀上了水光。 梁川没有闭上眼睛,没有躲避没有疑惑,也没有回应。 哪怕安嘉扣住他的脖颈,舌尖探进去,撬开了牙关,卷着柔软的唇舌,交缠,吮吸,舔弄…甚至发了狠… 再怎么封闭的人,忘记了亲吻,会呼吸不畅,眼里终于憋出了水雾,出于求生本能,他呜呜呜地,抬手想推开安嘉。 安嘉终于退开来,两个人的唇边牵出了一根银丝。 梁川急喘着,眼里带着水雾地看着他,眼角带着艳丽的红。 总算生动了起来。 安嘉心里酸涩得悲哀。 “你知道我在吻你吗?”他问。 呼吸平稳下来,除了憋红的脸和湿润的眼,刚刚的一切仿佛安嘉的错觉。 给梁川把乱了的发和衣领整理好,安嘉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专心地开车。 他得把他守好啊,现在的梁川太乖了,别人不用做什么,就可以把他拐走了。 … 因为还带着梁川,不好直接开车在路上奔波,安嘉选择坐飞机,车请人开回京城。 两个人挨在一起,梁川拿着相框看,安嘉给喂他水,插上吸管递在唇边,乖巧地喝,腮帮子微鼓,睫毛一颤一颤的,喝饱了就扭开了头。 安嘉放下水杯,按了按太阳穴,拿起一本杂志看,他实在看不进去之时,肩上一沉,梁川靠着他睡着了。 这样的梁川,反而会对他自己好一点。知道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他现在回想起,自己失忆那段时间,即使他再爱梁川,梁川在他身边也是负累大于幸福。 毒药抹着蜜,也是毒药。 所以那人才会在夜里怎么都睡不着,得多害怕,多绝望… 安嘉摸了摸他的脸,梁川,本该是意气风发的,一个抬眼,就让人俯首的。 他向乘务要来了毯子,盖在了梁川身上。 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梁川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似乎觉得这样靠着舒服,他就那样靠着。 很依恋安嘉的模样。 安嘉让乘务拿来点甜品,你让他坐着吃,他也吃,你喂他吃,他也吃。 像喂一只宠物。 就像是有着雪白皮毛,碧蓝瞳孔的长毛波斯猫。 很好看。 以前的梁川是矜贵的,优雅的,现在居然有些萌态。 但是除了让安嘉心口软得一塌糊涂,还有的是无尽的心酸和疼痛。 心里,一下又一下,抽着疼。 他曾经对梁川说过,他要他当他的宠物… 时光流转,这一日真到来的时候,安嘉却无力得没有办法。 下了飞机,人很多,没等安嘉护着他,梁川就像是本能一样,拉着安嘉的手,依偎在他身边。 眼里多少带了情绪,是到他认为不安全的情景下的害怕。 不全是木然,就还有希望。 陶然来接他们。 安嘉没有抽出空来告诉陶然梁川的情况,陶然一上来,就想去拉梁川哥哥一个拥抱。 可就在陶然碰到他手时,梁川躲开了,安嘉观察到,他还皱了眉,往安嘉身后躲着。 陶然愣住了。 “这…” “情况特殊,你先送我们回去,我一会和你说。”安嘉冷静地对陶然说。 如果说陆姨是梁川从清醒到神智不清始终陪伴在身边的人,他天然地对陆姨信任。 他们本来以为,梁川如今的情况,是谁也可以带走,谁也可以触碰,原来不过是因为他是安嘉。 心里又酸又涩。 第六十章 梁叔在,不疼了 原来,只有他能带走他,让他这么依赖。 梁川,爱他成为本能。 陶然沉着脸,看着梁川跟着安嘉上了车坐上了后座,一只手抱着相框,一只手握住安嘉的手,视线往空气里虚虚一看,没有焦点。 尽管乍一看像是正常人,可是陶然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所以坐上车以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车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到了安嘉和梁川买的房子所在的小区,陶然跟在后面,看着牵着手的两个人。 不明所以的人,可能还会觉得这是一对很恩爱的同性情侣。 到了房门面前,安嘉想暂时松开手去拿钥匙,却没挣脱出来。 一直低着头的梁川终于看向了他,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轮廓。 安嘉一下就心软了。 “我拿钥匙,开门回家。” 梁川仍旧不声不响地看着他,手也没松开。 安嘉被他看到难以坚持,只能掏出钥匙,用左手开门,尽管不是左撇子,只是稍微慢了些和不太方便而已。 他打开了门,其实说来,他们的家,并没有在一起住上多久。 梁川也从来没有在这里,安稳地睡过一觉。 安嘉打量着梁川的神色,对方眼神空洞地看了会房子,便又低下头。 安嘉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这里多少能让他有点反应。 他把梁川带到沙发上坐下,才有空和陶然说话。 “没有办法和外界交流,封闭了自我。”安嘉平静地对陶然说,“是精神类药物和心理压力过大,造成的。” 陶然沉默了许久,猛地挥起一拳打在安嘉的脸上,安嘉被打到两眼发黑,脸颊处瞬间肿了起来,唇边流了血。 “也许梁川对不起过你,但是你想想,他有没有对你这么狠过!”陶然气愤,他声音很大,后知后觉怕惊扰到坐在另一边的梁川,转头看去时,对方维持着安坐的姿势,“呵…”扭动下颌,“我只想告诉你,别因为你的一时愧疚和同情,把梁川留下。到时候等他好了,别又觉得梁川对你做的事你又无法接受了然后折磨他,安嘉,他承受不起了。你考虑清楚了,如果放不下,我带走梁川。”梁川近乎赎罪的姿态,让陶然多少猜到,梁川或许伤害到安嘉过。 安嘉动了动唇,他站直了身体,直视着陶然,“我和他,会好好的。” 很简单的话语,倒是比花里胡哨的刨白让陶然信服。 “我回去联系专家团队,你们先休息一下,明天来找我。”梁川选定了安嘉,作为朋友,他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地去帮他们, … 陶然走后,安嘉没管自己的伤口,因为坐在沙发上的梁川,突然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去。 以往陆姨都会把饭菜做好放进食盘里,他一进去看见就会端走自己吃。 现在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梁川就那样站在那里,没了动作。 “饿了吗?”安嘉走到梁川身边问,没有指望对方能回答,自顾自地系上围裙,“梁叔,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梁川离开后,他也没有好好地吃饭,更别提在家里做饭了,工作很忙,后来还忙出了胃病。所以现在家里的冰箱,就不能指望有什么菜了。 安嘉像带他过去坐在沙发上,但是想着人还是在视线里的好,他搬来一个凳子,让梁川坐在厨房门口,“坐在这等我,梁叔。” 他弯腰起身,脸上的伤处撞进了梁川的视线里,里面有了一瞬间的波动。 拿着相框的手攥紧。 安嘉简单地煮了两碗汤面,端到饭桌上回来端到梁川面前,“梁叔,我们去吃饭了。” 梁川没有说话,视线定格在一处。 安嘉察觉到是陶然打的地方。 “没事梁叔。”安嘉站了起来,拉起人的手走,梁川不看路,就看着他脸上的伤口。 哪怕是坐在饭桌上,筷子递到了他手里。 他就那样盯着安嘉脸上的伤,然后眉头皱住,露出了很悲伤的神情,手足无措,呼吸急促得不知道要干什么。 安嘉见他状况不对,急忙走过去抱住人,“梁叔,我没事,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小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沙哑出声,带着哭上,声音里全是悲痛和绝望,“小嘉,你别死…梁叔错了,梁叔放你走…你活过来好不好…” 全身都在颤抖,安嘉能感觉到他很痛。 是…是想起前世他死… 上辈子,与其说是他的噩梦,不如说是梁川的噩梦。 安嘉紧紧地抱住梁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说:“梁叔,我没事,我好好的,别怕。” 梁川真的被安抚了下来,然后又恢复了木然的模样。 安嘉松开了他,梁川拿起了筷子,面还没有坨,他一口一口地吃完。 甚至抽出纸巾,动作优雅地擦了嘴。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相框。 “我在好好生活。”他神情温柔地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在想你,小嘉。” 安嘉手在颤抖。 他看见梁川抱着相框,用脸在上面蹭了蹭,“梁叔会好好记住自己的一身罪孽的,不会逃避的小嘉,你要好好的。” 安嘉那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难受像席卷的潮水,像他淹没而来,堵住他的口鼻,没办法呼吸。 这是他对他提的要求啊… 一滴泪从下巴上滑落,安嘉突然就想嚎啕大哭,这种感觉,太令人绝望了。 可是他没有,他得撑下去。 … 吃完饭后,安嘉带着梁川去洗澡。 到了浴室里,他给人脱衣服,本来沉默着的梁川,突然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安嘉脸上的伤。 安嘉抬起头来看他。 梁川凑进了伤处,然后往那里轻轻地吹气。 眼眶发涩地给梁川洗澡,安嘉忍不住轻声地说:“梁叔,我不值得。” 梁川吹了一阵,就抬手抱住了安嘉,“小嘉,别怕,梁叔在,不疼了。” 有一瞬间,安嘉以为梁川清醒了。 可是对方抱住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动作。 他穿着的衣服,被梁川身上的水给打湿了。 安嘉自嘲一笑,温柔地把梁川从怀里带出来,对方果然又是低着头沉默麻木的模样。 第六十一章 认定了的一辈子 请了医生看,开了点维生素,其余的,都只能说慢慢养着,看能不能解开病人心结。 也就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只能靠安嘉。 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安嘉点头,表示知道。在家里,梁川或许能离开安嘉单独活动,但是在外面,他一直紧紧地挨着安嘉。 陶然想单独和他说几句话都没有办法。 “你连侄女都不认了吗?”陶然看着站在安嘉身后,低着头的梁川,还是忍不住和他说话。 “唉…”陶然叹气,转而问安嘉,“他能和你进行交流吗?” 安嘉摇头,“只是会自己和自己说话。” 这心理创伤得多大啊,尤其是梁川,年龄阅历在哪里,如果不是被逼到崩溃,怎么会这样? 对方从来都不是脆弱的人。 想到这他就对安嘉愤怒,可是抬头一看,是梁川紧紧抓着安嘉衣袖的场景。 在他的记忆里,梁川永远都是运筹帷幄无所不能地存在,哪怕才十岁,就没了小孩子的模样。 如今… 算了,旁观者,去事后指责,永远都是多余愚蠢的。 … 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对,安嘉带着梁川走了一阵,然后去了安妈妈那里。 彼时宁柔带着男朋友来见安妈妈,安妈妈觉得眼眶湿润,这样也算,子女都有了最好的归宿。 宁柔先带着男朋友离开,梁川亦步亦趋地跟着安嘉,坐下时也是紧紧地挨着。安嘉和相框,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两样东西。 安妈妈看得心疼,安嘉已经打电话告诉她梁川的情况了。 她低头抹了抹眼泪,要知道,梁川如今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她儿子害的,她就觉得沉甸甸的愧疚。 “小嘉,你和梁老板吃饭了吗?妈给你们做。” “妈,先休息会,一会我来。”安嘉把一只胳膊给梁川,“还有,妈,我想和您说件事。” “你说。” 安嘉停顿了一下,然后释然一笑,“以后,您还是叫梁叔的名字吧,我们是一家人。” 他说起一家人的时候,梁川微不可查地抬了抬头。 安妈妈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妈叫顺嘴,疏忽了,疏忽了,会改过来的。” “没事,您慢慢来。” 又说了会话,安嘉去厨房做菜,安妈妈给梁川准备一个在厨房外面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凳子。 安嘉一抬头,就能看见梁川爪着相框平静地看着他。 目光平和,他好像看见了温柔。 就像是梁川没有生病,在那里注视着他一样。 原来看见我,你就可以安心。 离开我,不是对我的惩罚,是对你自己的惩罚。 扎心的疼,泛着酸。 吃完饭后,就离开了,在门口时,安妈妈嘱咐着安嘉一定要照顾好梁川。 安嘉点头,然后问:“妈,万一梁叔,永远都这样了,您会阻止我们在一起吗?” 安妈妈没有多想,她摇头,“两个人相爱了,就是认定了的一辈子的责任。”所以,哪怕生活那样艰难的情况,丈夫早逝,家境贫寒,还有身体不好的公公婆婆和年幼的安嘉,她也没有改嫁,没有抛弃这一家人。 生活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信仰和坚持。 “谢谢妈。”安嘉真的觉得很温暖,他母亲的支持和认可,让他在和梁川的这段感情里,有了喘息的机会。 … 坐在车上,安嘉一边开车一边和梁川说话,陶然让他多和梁川说话,他是梁川,重新打开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一把钥匙,如果他也陷入了沉默和绝望,那就没有人带梁川出来了。 “梁叔,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旅行吗?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出去,就去大理吧,听说那里风景很美。” 尽管这样的沉默让他心口生疼,他也眯眼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偶尔看一下身边的人,然后继续一个人说着。 “梁叔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做一碗长寿面,不能断地吃完。”他一个人笑。 “梁叔,我要给你把戒指带上了,你再不清醒的话…” … 到了家,到了安全的地方,梁川就放开了安嘉,自己去了卧室的洗手间。 安嘉看着他从洗手间里出来,自己爬到了床上,照常地温柔地抚摸着相框说话,然后就躺下睡着。 他把自己活在自己营造的,安嘉想要的惩罚里,不再需要安嘉了。 安嘉按了按胃,只觉得不舒服。 倒水,吃了胃药后,才上床休息。 把梁川搂在了怀里,对方显然是睡得很安稳的。 倒是安嘉,体会到了失眠的滋味。 … 第二天,安嘉很早就醒了过来,窗帘外透出的光,显示时间很早,可是梁川已经坐起来了。 安嘉以为他不舒服,连忙开了床头的灯,坐在他身边,温柔地问:“梁叔,怎么了?” 梁川没有回答,他抓着相框的手很紧,眼神不再空洞,带着迷茫,脸也有些红。 安嘉以为他发烧了,探额头,体温也很正常。 难道是想上厕所憋到了?不应该,梁川只是封闭自己,没有完全丧失生活自理能力啊…还是带他去卫生间吧。 他掀开被子的那一瞬间,就了然了。 清晨,男人该有的正常生理发应,因为太过关注梁川了,安嘉没注意到自己也有了反应。 其实罪魁祸首是安嘉,现在梁川自然是没有办法说出真相的。 原来安嘉不知道梦里梦到了什么,就突然把梁川抱得很紧,手扣住梁川的腰,腿也搭在他身上紧紧地扣住。 无意识地摩擦间,安嘉的小兄弟抬了头,两个人再贴着,也惊动了梁川。 他觉得很不舒服,很难受,就自己挣脱坐了起来,然后不知所措地拿起他枕头下的相框抓着。 又心疼又想笑,他揽住梁川的肩,手伸进睡袍里搭在那上面,他一碰上去,梁川身体瑟缩了一下,嘴里没忍住,流泻出一声轻哼。 沙沙的,带着糯,像猫一样。 安嘉一愣,抿紧了唇,眼底有欣喜。用修长的五指,用尽所有的努力和技巧去讨好小梁川。 梁川眼里蒙上雾,他没有忍,直接呻!,吟出声,下意识地缩在安嘉怀里抓着他的胳膊,很用力。 (请大家一定看作者有话说,关于红包答案) 第六十二章 恍惚间眼里有泪 嘴唇微启,睫滚珠泪,看上去诱人极了。 安嘉没忍住,俯下身去,含住了他的唇。轻启牙关,进进出出,缠绵悱恻。 两处使力,梁川很快就交代了,靠在安嘉的臂弯里喘气,眼尾是惑人的唇色,嘴唇也被蹂躏得嫣红。 眼睛里雾腾腾地盯着安嘉看,不声不响的,凭空让人觉得他在委屈控诉。 梁川何时会在他面前表现委屈… 安嘉咽了咽口水,别过脸去,下面石更得发疼。 他松开梁川,自己去了卫生间,带着一手的粘腻。 梁川现在什么都不清楚,自己动了他的话,实在是卑劣难堪。 可是,最起码自己知道了他对这方面是有感觉有触动的,还有,对自己受伤也是有反应的… 想扯嘴角笑,脸颊那处抽着疼,就笑得很难看。 梁川越是深情到极致,安嘉在幸福的同时,也越是痛苦。 自己洗完出去后,帮梁川也洗了澡,然后带着梁川去公司。 他们还要吃饭,而且总要带着对方去熟悉的地方,不能让他总和他待在家里。 … 他没有办法把梁川留在办公室里,开会的时候,都让助理搬个凳子来坐在旁边, 四周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低头不语的梁川,被安嘉用眼神警告过后,安分下来,爬到这个位置的都是识相的人。 今天的会议,因为一个大项目的问题,迟迟结束不了,安嘉沉下了脸,实在是接手项目的主管出的问题太多,他阴沉着脸,每说一句话都打得起来说话的人哑口无言难堪到了极点。 在他语气重时,本来低着头的梁川,抬头注视着他,湛蓝的眼睛里有光,抿着唇,无声的安抚。 安嘉只能把脸色放缓,对着他笑。 眨了眨眼睛,梁川低下头,又看自己的相框。 今天这事不解决,安嘉不打算散会,估摸着时间,他让助理把买了一份可口的饭菜过来让梁川吃。 饭菜很精致,香味很诱人,开会的有几个饿得狠的人,都在咽口水。 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梁川觉得困,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正在讲话的安嘉的手。 安嘉一顿,冷冽的语气陡然变得温柔,低下头询问,“梁叔是困了吗?” 没有回答,定定盯着他,无辜又可怜的模样。 安嘉招手,想让助理带他走,助理是个身材高挑,看上去很温柔的女生,向梁川伸手,梁川背过脸去抱住了安嘉的胳膊,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 无声的抗拒。 所有人都盯着安嘉,安嘉看着梁川垂下的卷发。 给梁川挽起来,安嘉淡淡地对着众人说:“要求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希望明天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策划案。” 众人恭恭敬敬地应声,安嘉说了声散会,大家都争相着离开。 拍了拍梁川的肩膀,“梁叔,走,我带你去睡觉。” 然后起身,带着梁川走,梁川这就愿意乖乖地跟着他离开。 进了办公室的休息室,帮着梁川脱了鞋袜外套躺上床后,安嘉才觉出胃不舒服。 干这一行的,这胃病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按着胃,寻思着缓一下再去让人买饭过来然后吃点药。 他脸色很不好看,惨白一片,眉头也紧紧皱着。 倒也不是特别难以忍受,他只是不耐烦地嘶了一声。 这时,有人拉了拉他的胳膊,他回头去,就看见梁川坐着看他。 “我吵到你了?”安嘉问。 麻木的目光转了视线,里面浮上了困惑,他抬手去碰安嘉的脸。 半边青紫,半天煞白,倒是很惨的模样。 “是在心疼我啊…”安嘉了然,他握住梁川的手,搭在自己的胃部,“梁叔,我胃很疼。” 梁川盯着安嘉握着他的手揉着胃。 安嘉坐得离梁川很近,一只手揽住梁川,“梁叔,帮我揉好吗?” 他松开了手,梁川的手就放在那里,没有动。 安嘉很有耐心。 他再次握着梁川的手揉了一阵,然后又松开。 如此几次过后,梁川还是没有动作,倒是把安嘉疼出了一声冷汗。 “还想着,让你心疼…”叹了口气,放开梁川,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梁叔,你乖乖在这里睡,我得出去让人送饭和药过来,不然我可能要进医院了。” 他说完,一步一回头地出休息室,梁川没有跟着他出来。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安嘉的情绪里带着失望和难过,而梁川,眼神里带着困惑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给助理打了电话后,坐在沙发上,捧着热水喝着出神。 然后,他听到了休息室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就看见梁川站在门边。 安嘉向他微笑,梁川站了一会儿,就走了过来蹲在安嘉面前,他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了手,轻轻地放在安嘉的胃部,然后轻柔地揉了起来。 安嘉笑了,恍惚间只觉得他眼里有泪,再垂眸时,里面什么都没有。 … 又过了一个星期,安嘉再一次带着梁川去找陶然。 陶然现在根本没法和梁川沟通,只能从安嘉那里了解情况。 “你是说,对你受伤,或者不舒服了时有很强的反应,会关心你对吧?”陶然一边记录一边问。 安嘉点头。 陶然笑了笑,“安嘉,你别说你想往这方面来试一试?” 安嘉没说话,握着梁川的手。 “心疼的是他。”陶然撑着下颌看着好友,“除此之外呢,有没有对别的场景,话语,或者说是关于性这方面有反应?” “有。”安嘉点头,为了治病,有些事说出来也无伤大雅,“我现在,和他接吻,他会主动,搂上我的脖子,生理反应,也是有的。” “你们没有试过性!生活?”陶然问。 安嘉摇头,“梁川现在的情况,我…” “你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如果能让他恢复正常,我建议你们试一试。”陶然笑了笑,还是没忍住讥讽,“这可比你把他让他在别墅里吃那种药强多了。” 安嘉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了陶然一眼,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带着梁川离开。 第六十三章 是爱撒娇的 安嘉开始越来越平静,因为他知道,即使梁川已经神志不清,依然没有放弃爱他。 清醒过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只是心疼,不过这心疼,也只能说活该。 有时候安嘉也想,回到重生时,他是不是还会那么恨梁川? 会的。 他没法知道后面的事,他还是会对梁川,又爱又恨。 安嘉在黑夜里笑出声,梁川此刻在他身边安睡,头依恋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清浅。 世间之事,本就如此艰难蹉跎,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和梁川这后半生,平安喜乐。 他亲了亲梁川的发旋,他是得感谢梁川的这一腔痴情,不然他们之间不会有结局。 即使心脏泛疼酸楚,他也幸运,至少他是幸福的。 … 和安嘉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后,梁川自说自话的症状轻了很多,睡眠也好了,似乎没了忧愁的事,又不用操劳,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健康起来,脸色红润,皮肤宛若瓷釉,眼睛里开始有神采,整个人看上去,太美好了。 就是眼神老是围着安嘉打转,不带掩饰,干净分明。 有好几次,专心工作的安嘉被看到抵唇笑出了声。 是的,他被梁川直勾勾的眼神看到害羞。 他带着笑意回看梁川,梁川也没有错开视线,两个人就这么对视… 时间仿佛停滞,耳畔太过安静,安嘉听到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然后,他的瞳孔里,映出,梁川抬唇微笑的模样… 你有没有过,心窝塌陷,万千温暖与柔情都涌进心房里,就像是,听见了花开的声音一样。 安嘉垂眼一笑,他直接走了过去,带着年轻人的急切与炽热,扣住梁川的后脑勺,急切地吻了下去。 耳鬓厮磨,渍渍渍的声音听得人脸红心跳,两颊间的空气,也是甜蜜黏黏的。 梁川居然有了回应。一吻毕,晕乎乎的人居然会抬手捂住了心口处。 眼睛含着水看了一眼安嘉,然后伸出手,是索抱的姿态。 安嘉笑着抱起了他,原来风光霁月的梁叔,其实内里,是爱撒娇的。 年长的爱人幼糯起来,就没有别人的事了。 就是那种,梁川没有和他说话交流,两个人都能黏上一整天的氛围。 有些事彻底放下后,幸福就太过简单。 当天夜里,安嘉收到一份快递,陆姨寄过来的,说是梁川带去的东西,因为他放置得很好,她最近整理东西才找到。 “梁叔,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你给我写的信?”两个人坐在地毯上,梁川待在他身边,手里虽然依旧拿着相框,但是不像刚开始一样只会看照片,反而注意力都在安嘉身上。 安嘉和他说话,他能有反应,但是没法给予回应。 “啊…梁叔,可别又让我心疼啊…”他拆开快递盒,打开的一瞬间,他呼吸滞了滞。 是他给梁川做的那个项圈。 他想,那对梁川来说,应该是最屈辱最痛苦的存在,可是梁川还是留着,还带着离开… 他当然不会认为,梁川是想把这份屈辱记住,他也不会认为,梁川是有抖m的倾向… 梁川是真的,对他一点怨和恨都没有,他也不把那当作屈辱,他给他的,他都要…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深情地人,他明明,那么糟糕… 安嘉眼眶泛红,梁川似乎察觉到他心里的难过,凑到了他面前,手指描摹着他的眼睛。 安嘉笑了笑,扣住人的腰吻了上去。 岁月对梁川很温柔,一身皮肉细滑白腻,腰身也是细得惑人,除了眼尾笑起来会有细纹,但不过是添了几分岁月的魅力。 毯子是绒毯,再扯过沙发上梁川盖着睡觉的毯子垫上,梁川就被推倒在了安嘉身下。 梁川现在的眼睛很干净,蒙上水雾后,又纯又欲。 十指相扣,他轻轻地在对方的颈处吮吻着留下痕迹。 梁川的声音细碎着流泻出来,不加掩饰的,沙糯着勾人。 衣衫褪下,精瘦健美的躯体覆盖在了美好的皮肉上,肌肤相贴,火热极了。 现在单纯若白纸的梁川哪受得住,早就流了泪口齿不清地咿呀出声,可即使是那里初入时疼到他面色发白,他还是没有推开安嘉。 永远的顺从。 哭出声时,目光仍然傻傻地盯着安嘉看。 … 梁川病了,发烧。 有一段时间没有做那种事,而且他体质也差了很多,总之就是病了。 一发烧,白里透红,神色恹恹,就更加黏安嘉了,整个人恨不得挂在安嘉身上或者缩在对方怀里,总之是不能离开视线,即使输液睡着了,手也是抓着的。 把梁川带到了陶然在的医院,本来以为会被骂一顿,再不济也要冷嘲热讽一番,结果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梁川脖颈上的痕迹,哼笑了一声。 “输液,烧退了就可以了。”陶然顿了顿,“还是稍微注意点,他体质不好。” “嗯,我知道了。” 输完液后,梁川也醒了过来,安嘉察觉到他其实很不喜欢医院,就打算把人带回家。 大不了,一个电话再把陶然叫过去就好了。 梁叔舒服要紧。 因为身上很不舒服,梁川下床的时候是腿软的,他看了一眼正在把药整理起来的安嘉,直接走过去,趴在了安嘉的背上,手抱着安嘉的脖子,整个人就软塌塌了的。 安嘉愣了愣,“梁叔不想走路啊?” 脸在他背上蹭了蹭。 “不舒服,难受,我知道。”安嘉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小嘉背你回去好了。” 他把梁川背起来的那一刻,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浓浓疲倦的撒娇,“累…” 安嘉很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 安嘉遇见了一件难事,把梁川接回来的第一件难事。 梁川平日都很乖顺,让吃饭就吃饭,总之就是没有话说,可是现在,不愿意吃药。 他神智不清后,除了开维生素,他们都没有给梁川吃过别的药。 眼下才咽了一颗退烧药下去,直接给吐了出来,别过脸去。 说实话,侧脸还有几分高傲嫌弃的模样。 第六十四章 甜的…也是药啊… 安嘉哑口无言,他看着手上和胸前的药渍,摇着头笑了,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无论彼此是否有心结,他都从来没有见过梁川这样对他下脸子和傲娇的模样。 也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常年吃药的梁川,其实是怕苦的。 心底莫名地酸楚。 他轻抚着梁川的头发,“不吃药怎么好,梁叔?” 没有反应。 手搭在肩膀上,把人搬转过身子脸面对着他,盯着梁川的眼睛,“吃药,梁叔,这事没得商量。” 一边说些,就又倒了退烧药片在手里。 梁川的眉头锁紧,把安嘉伸过来的手推开,开口,声音嘶哑,“我说了,我不吃。” 安嘉愣住了。 被梁川碰到的手处,还能感受到肌肤滚烫的温度。 那么长的一段话… 见安嘉只是看着他没有答应他,一撇嘴,美人生气,都是优雅矜贵的,垂下眼,低声说:“饭也不吃。” 言下之意,再逼他吃药,连饭也不吃了。 安嘉眼里涌上欣喜,他张嘴,尝试了几次才说出话来,药片因为过于紧张,被手心里出的汗给濡湿了,“梁叔,你好了吗?” 梁川眼神澄澈地看着他,抿紧唇,仿佛像是他坐在谈判桌上谈判,胸有成竹,贵气凛然,“我说了,不吃药。” 只是话语又带着孩子气。 “害…”安嘉笑出声,手抵着唇,胸腔轰鸣,眼神一转,直勾勾地看着梁川,“不吃药,你得告诉我我是谁?” 梁川似乎在反应他话里的内容,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整个人有些苦恼。 俊秀好看的眉拧着,他低下头,陷入了苦思冥想中。 安嘉抓着他的手,不催,安静地盯着。 时间过了很久,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小嘉…” 他抬头望他,眼里是欣喜,“小嘉…”他显然很开心,捧着安嘉的脸,小嘉小嘉地唤个不停。 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不过不急。 安嘉应了无数声,到最后把人抱住,因为穿着睡衣,手指顺着脊骨抚摸着,“吃药,好不好?” 怎么还是要吃药?反应过来的梁川想推开安嘉,就被安嘉压回床上,唇落下,苦涩的药片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你觉得恶心,可是情人间玩的就是吃口水的游戏。 梁川在抗!议,推拒着,他本身力气就没法和安嘉比,更何况现在还发着烧,更是手脚虚软,被安嘉哺着水把药片咽了下去。 吃完药,安嘉退开,想再去轻轻人,被梁川别过脸挡了去。 一副吃药,不给亲的模样。 这才是,爱人间相处最正常的模样吧,会生气,会傲娇… “我去给梁叔做饭,睡一会。”探了探额头,微笑着离开。 门轻轻关上时,梁川转过头,视线迷茫而又困惑地盯着那扇门,心跳鼓躁如雷。 … 欧阳澄要结婚了,和一个男人。他是欧阳家最器重的接班人,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劝说成功的。 他失去记忆到恢复记忆,再到陪了梁川这么久,他的这个好友才打来电话报喜,然后讨饭吃。 安嘉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安静的梁川,高烧退了之后,又着了凉,咳嗽不断。 他心肺功能本来就不好,咳症很严重,安嘉担忧得焦头烂额之际,发现梁川又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但是不像是原来那样死寂,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看着他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复杂。 梁川快好了,他知道。可是,梁川会怎么看待他们的将来,还会选择在一起吗? 安嘉不知道。 “怎么不说话?”那边欧阳澄笑了,“别啊安嘉,我好不容易才把沈阎追回来,我以前…不是混账嘛,瞧不起他的匪气,嫌弃他粗俗,没带他见过我朋友,这家伙别看沉闷得要死,心思细着,我眼下就你一个好兄弟了,总要让你们见一面嘛,不然又该瞎想了。” “我现在情况,比较特殊。”安嘉回答道。 “梁先生那里,情况还没有好转吗?”虽然没有见面,欧阳澄还是知道他们的消息的。 “不是。”安嘉沉默了一下,“过来吧,明天下午,沈阎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挺好养活的。”欧阳澄的话里透着些许心酸,“你这家伙放下了,才吃上你的饭,好了,就这样,我们明天过来。” “好。”挂断电话后,安嘉走到梁川身边,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睛看他。 窗外的光洒在他的眼睛里,很温柔。 握住对方的手,腕子好像又细了,一病就这样。 已经初冬,穿着雪白的高领毛衣,整个人显得温顺柔和,也显得过于虚弱了。 “以后还是穿红色,这样不显气色。”脸色太苍白了。 梁川温柔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眼底有一丝悲伤。 他恨不得替他难受,可是陶然说了,梁川总要一个人经历这个过程的。 他除了陪伴,别无办法。 “明天,我朋友带着他爱人过来。”安嘉把梁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就是欧阳澄,他的爱人,叫沈阎。欧阳澄这厮,曾经是个渣男,辜负了沈阎,跑去了国外读书,和我成了朋友。后来才发现喜欢人家,又去追,然后又改不了风流的劣根性,沾花惹草,还不肯和别人许诺未来,终于把沈阎逼走了,哦,也就是我失忆不久后的事,现在又追回来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梁叔,我是不是也糟糕透了?” 湛蓝的眼珠动了动,安静了两分钟左右,梁川才摇头。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答案。”安嘉在笑,但是很难过,他心里的愧疚感很沉重,可是梁川不会同他生气,不会同他发怒,套他只能一刀刀地捅自己,他永远都得不到原谅,“会不会吵到你?” 眼珠迟缓地动了动,他才摇头,“不会…” 手指抚摸着安嘉的脸,“我…” “怎么了?”安嘉耐心地等着。 抵着唇咳嗽了几声,弯着眼角笑了笑,“不想吃药。” 安嘉帮他顺气,问闻言一顿,然后道,“止咳糖浆,是甜的。” 梁川抿唇,卷发在侧脸处荡了荡,仰头看他,“甜的…也是药啊…” 第六十五章 羁绊 安嘉抿紧了唇,眸色深沉,这样的梁川简直引人犯罪。 他想做些什么之时,梁川又低着头咳嗽了半天,所有的绮念都消弭于无形,只剩下心疼。 梁川一咳起来,脸都涨红,抓着他手的手都在颤抖,咳完了,血色褪尽,只剩下苍白,整个人恹恹的躺在安嘉的怀里。 越清醒,身体反而越糟糕了。 安嘉如鲠在喉,他给他造成了太多的心理负担。 … 晚上安嘉挑了很好的梨,在做冰糖雪梨。 最新鲜的鸭梨,个大皮薄,切下去,汁水饱满。 安嘉还贴心地加了红枣枸杞一起炖,他处理得很认真细致,回神之时,梁川站在厨房门口看他,手里捧着半杯热水,水雾蒸腾,模糊了他精致的眉眼。 安静而又沉默。 冰糖雪梨炖着,安嘉擦着手走到梁川面前,看着陷入沉思的人,“梁叔,怎么起来了?” 迟缓着点了点头,“睡太久了…” 喉咙还有痒意,轻轻咳嗽了几声,抓住安嘉的手,想说很多话,却只是眼睛盯着安嘉说不出来。 安嘉温和地看着他,“是饿了吗?你不愿喝糖浆,我煮了冰糖雪梨,一会吃一点。”他打电话问了陶然,那个糖浆最近喝了也没起作用,他再重新送点别的药过来,然后让安嘉从饮食这方面入手。 手指摩挲着安嘉的手,梁川的神情很复杂,他的头不断地转动着,似乎很着急,但是思维跟不上,很委屈急切的模样。 安嘉轻轻拍着他的背,“梁叔,别急,慢慢来。” 梁川深呼吸几下,嘴唇颤抖着,开了口,还是对不起三个字。 安嘉身体一僵,说实话,他无比恐惧梁川的对不起三个字。 可是这本就是他自作自受啊。 … 欧阳澄和沈阎是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到了,安嘉系着围裙去开门,先映入眼帘的是可爱的小黄鸭的婴儿车。 穿着卡其色风衣的欧阳澄冲着他笑眯了眼,他身旁的是一个和他一般高的冷峻男人,穿着黑夹克,剃了个板寸,五官是很俊美的模样,只是眼神太冷淡,让人忽视了他其实是很英俊的长相。 不愧是当警察的。 “你这模样,还挺贤惠。”欧阳澄打趣他,“沈哥,这就是安嘉,我的好兄弟和好朋友。” 沈阎向他点了点头,开口:“你好。”一口魅力男人的酥音。 说起来,沈阎也比欧阳澄大了七岁左右。 “你好。”安嘉把他们迎了进来,欧阳澄巴巴地凑上前去给沈阎脱外套挂上,谄媚的样子还是蛮贱的,至少在安嘉眼里。 “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穿着银灰色衬衣的沈阎抱起了奶娃娃去哄。 “这孩子?” “我儿子,刚满月。”欧阳澄笑着,“他偷偷给我做了试管婴儿,然后带着孩子离开,留个念想,是真的不打算见我他的。” “…”安嘉看着吊儿郎当的欧阳澄,“活该。” “你…”欧阳澄被噎了一下,倒也没生气,“想问我怎么让他原谅我的对吧,是不是想拜师学艺啊。” 安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起身往厨房走去。 “害,这人。”他四处打量,没见到梁川,就只好走到沈阎身边,孩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沈阎,这小子不爱哭不爱笑,要不是真的长得很像他,他都认为那是沈阎的孩子,“沈哥,觉得我这兄弟怎么样?” “比你靠谱。”男人惜字如金,要不是真知道对方的一腔深情,都看不出来他是爱他的。 “哪有我靠谱,他又没有我会疼人。”欧阳澄想去接孩子抱一会,被沈阎躲过。 冷笑一声,眸子里全是冷意,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你确实会疼人。” 得,踩雷了。 欧阳澄还想再说些什么,人就抱着孩子离开,“去厨房帮人。” … 饭差不多做好时,欧阳澄终于问起了梁川,“安嘉,梁先生呢,在休息吗?” “出去了。” “啊…”欧阳澄惊讶,这时门铃响了,安嘉脱下围裙,打开了门,门外,是穿着黑色大衣的梁川和陶然。 今天早上去医院,梁川同意了和陶然去,没有让安嘉陪伴,因为安嘉当时公司有急事,他本来想丢下跟着去的,没想到的是梁川却按住了他的手,摇头。 安嘉当时愣了很久,掩盖住眼里的受伤,然后同意了。 梁川对着安嘉笑,依然是很温柔的模样。 “安嘉,梁川走给你送回来了,这是治疗他咳症的中药,我老中医开的。”把一袋药丢给他,“一天两次,怕苦也要让他喝了。我医院还有事,就不进去了,走了。” 说完,就潇洒离开。 梁川跟着安嘉进了房间里,和抱着孩子的沈阎打了照面。 他抬唇微笑,优雅得体,礼仪满分,“你好。” “你好。”沈阎和人不容易熟络起来,打完招呼后就低头哄孩子。 梁川看向安嘉,“欧阳的爱人,沈阎。” 梁川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带你去洗手吃饭吧,饭做好了。”安嘉牵着梁川的手去洗了手,出来时欧阳澄已经端上最后一道菜和沈阎坐上了桌。 欧阳澄话很多,梁川只是得体的回应,看上去和正常人已经没两样了。 他的注意力,倒是在那摇篮里的孩子更多些。 他也没有开口要抱,当欧阳澄察觉到他的想法后抱着孩子到他面前,“梁先生,抱抱他,很乖的。” 梁川显然被吓到,愣愣地看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然后求救似地看着安嘉。 他在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只是不想让安嘉在自己朋友面前丢脸,所以人的潜力是无极限的,他其实回来时,就想依偎在安嘉身边,他什么都不想去想,越想越难过罢了。 安嘉接过孩子抱住,他四肢僵硬,生怕伤了这柔软的小生命。 抱到梁川面前,“梁叔,以后养一个小小的你,也不错。” 梁川盯着小孩看了一阵,听到安嘉的话,侧头看他。 “你们其实真的,可以去收养或者也像我们一样要个孩子,这更有羁绊和家的感觉。”欧阳澄在一旁说。 第六十六章 他不应该难过的 梁川没回话,只是伸手碰了碰孩子柔嫩的脸。 把欧阳澄和沈阎送走之时,他还是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孩子。 他低头咳嗽几声,安嘉递上一杯热水,“梁叔如果喜欢,我们也可以去领养一个,或者做试管婴儿,我挺想要一个小梁叔的。” 梁川抬眸看他。 安嘉认真地畅想着,“和梁叔一样,有一头金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很爱他。” 梁川勾唇微笑,低着头没说话。 安嘉看着他白腻的脖颈,心空了一下,他是不是可以当作,梁川没有反应过来。 或者,梁川是觉得他们没有未来吗?就想不愿养的宠物? “梁叔不信我吗?”他问。 沉默了几分钟,梁川摇头,“我只信你,小嘉。” 他只是,不太信自己。 … 梁川渐渐地在恢复,哪怕是朝夕相处,安嘉也说不上梁川是哪天彻底清醒的,也许是在某个清晨,也许是在某一餐饭过后,总之,梁川就是恢复正常了。 甚至安嘉也是在他又一次胃痛时才发现的,梁川拿走了他手里的软件,“小嘉,先休息,工作以后再说。” 说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自己转身去拿起电话,他不知道安嘉助理的电话,没有什么迟疑,就给楼下前台打了,“你好,让人送点胃药上来。” 挂掉电话后,就去倒热水,他穿着米色的针织衫,灰色的休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沉静又温柔。 脸色带着焦急,把水递给安嘉时,也皱着眉温声道:“工作是做不完的,你应该爱惜身体。” 安嘉接过水,黑眸沉沉地盯着梁川。 梁川蹲在他身边,“先喝点水,一会就会送药上来,我给你揉揉。”说着,手就搭上安嘉的胃部,轻柔地揉着。 “梁叔…”安嘉沙哑开口,“你恢复了吗?” “嗯。”梁川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欧阳澄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吧…”梁川抬头向他笑,“我…我有点混乱,就没有和你说,你别生梁叔的气。” “怎么会这样说啊梁叔,我开心还来不及…”安嘉说完,自己又沉默了一阵,他牵起梁川的手,把人拉到自己的怀里,“对不起,梁叔。” “你没有对不起我小嘉。”梁川叹了口气,“我…我弄成这样,不过是我自己的问题,小嘉,你别觉得心理愧疚,不是你的错。” “…”安嘉盯着他的侧脸,哽着说不出话来。 是他太天真了,以为梁川恢复了一切就都好了。 他倒真的愿意,梁川诘问他,和他争执,抛弃他,不愿意原谅他…至少这样,他可以去争取,他可以让他自己的心里好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梁川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自己。 他对他的伤害,恐怕连梁川自己本人都意识不到有多深。 见安嘉久久没有说话,梁川握住他的手,“我不应该自杀的,不自杀,你就不会出车祸,不出车祸…”闭了闭眼睛,“小嘉就不会失去记忆,做出那样的事,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纠结愧疚痛苦。” 说完梁川又摇头,“是梁叔太贪心了,我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和你说破,不应该贪恋的…梁叔…” “梁叔,别说了,我胃疼。”额头抵着梁川的脊背,胃抽着疼,蔓延到全身,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我们叫医生吧。”梁川急了,他急忙从安嘉怀里出来,跑着过去想打120,却被安嘉拉住了手,搂住了他的腰身,脸埋在对方的怀里,“梁叔,我没想自杀。” “嗯…”梁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上辈子,最后没想自杀。”安嘉声音苦涩,“我当时,只是想出去走走,我想活着的,我甚至觉得,我还会回到你身边,梁叔,我早就爱上了你。” 梁川的手顿住了,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全是苦涩,“可是…小嘉,你也恨我啊。” 安嘉无法反驳。 “这份爱,让小嘉恶心。”梁川平静地说着,他不是蓄意报复,只是觉得这本就是事实,这个事实,让他绝望又难过。 “梁叔,那只是从前…”安嘉握着他的手,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他,“我们都错过,我们都不会相处,我承认,梁叔,我恨过你,怨过你,但是那些只是过去,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好好生活。” 梁川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前台送药上来,梁川转移了视线,去拿了药。 是冲剂,他放到安嘉面前,“喝吧,小嘉,这些事,以后再说。” 破镜重圆,只是把碎玻璃捡起来用胶水凝上,镜面仍旧斑驳着,仍旧有伤痕。 但是无论怎样,两个人已经分不开了。 … 宁柔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结婚了。 婚礼就在本市的一个中档酒楼里,新郎是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人,薪水没有宁柔高,在三环有一套房子,无论那方面的条件,都比不上宁柔。 但是那个男人爱她,宠她。 宁柔请了安嘉和梁川当伴郎,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把一把喜糖塞到梁川手里,“梁先生,希望我也能早日吃到你和小嘉的喜糖。” 梁川道谢。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所有人都想看见的。”宁柔笑得很幸福,“我现在才觉得,我当初的决定无比正确。” “什么决定?”梁川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手上带着洁白的手套,整个人干净利落得,像什么…她曾经爱看的漫画里的王子。这样的人,太优秀了,优秀到她根本没有与他竞争安嘉的资格。 她曾经是嫉妒过梁川的。 只是后来及时止损。 “小嘉不是我的良人,我不能毁一桩姻缘。”她笑得很释然,“梁先生,一会,接住我的捧花吧。” “好。” … 梁川走出房间,手里握着喜糖,他怔怔地看着酒店的长廊,倒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只是难受罢了。 为他和安嘉难受,为他们的上辈子,为他们蹉跎过的岁月,为那些彼此伤害的日子…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疏解这份难受,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在无病呻吟罢了。 所有人都祝福他们了,小嘉也说爱他了,他们在一起的,他该很幸福的,他不应该难过的。 第六十七章 他会喜欢你的注意力被分去吗? 人啊,总是贪得无厌,不知知足。梁川对着虚空自嘲一笑,闭上眼睛,反复催眠自己,他已经很幸福了,不能再让小嘉担心了。 听到脚步声后,梁川睁开眼,深呼吸一下,挂上了笑容,“小嘉…” 安嘉步履有些急,他瞧了梁川一眼,自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梁川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没有,可能是刚刚咳嗽了一阵,所以脸色不好看一些,别担心,梁叔心里有数,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安嘉抿了抿唇,眼底黑黝黝一片。 不清楚时的梁川,会告诉他不舒服,会告诉他疼,会告诉他不喜欢,会粘着他…而现在… 他什么都说好,生怕让自己担忧一下,或者麻烦自己一下,就好像是怕他下一刻会厌倦了一样。 恐怕梁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份恐惧。 安嘉不傻,上辈子,自己总想着逃,总想着离开,总觉得梁川让他窒息,哪怕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到了如今,他可以放下,死了一次,又濒临死亡一次,还被命运捉弄了一次,他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那些怨恨,难以疏解的苦闷困扰,在男人的痴情下总算消弭于无形。 可是他放下了,那么梁川呢? 梁川始终认为自己是害了他一生的凶手,他的愧疚和不安,可能深到安嘉无法想象。 安嘉微微一笑,反手紧握住梁川的手,年长的爱人的手,常年体温偏低,怎么捂也捂不暖。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梁川见他笑了,心里也泛上了喜意,整个人眼睛都明亮了许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没了,又补充一句,“我可以知道吗?” 安嘉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梁川脸上露出无奈的涩意,还有愧疚,他避开了安嘉的视线,“梁叔…”舔唇,嗓音发干,“不体贴,不懂得照顾人,我只是害怕,我干涉太多小嘉的生活…你会…不快乐。”年长的爱人,话语里藏着所有的小心翼翼,卑微得让人心疼。 喉咙一紧,安嘉笑不出来,他放松脸部肌肉,让自己情绪和缓,另外一只手按住梁川的后颈,手下是温热细腻的肌肤。 低头,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很近,仿佛彼此的眼睫都能接触到一起了。 “我就是见到梁叔,还牵在手里,就觉得高兴。”眉眼带笑,是诱哄的温柔,“现在不一样,我们彼此相爱,我们真正的在一起了,所以梁叔,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过问我的事,当然,除了我妈。” 安嘉知道心里难受是怎么一回事,在别人眼里,或许会觉得矫情,会觉得不可思议,会觉得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可是人心本就是柔软的,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过不去的坎。 他不能表现出很难过很悲伤的样子,梁川最怕的就是,害得他不快乐。 梁川眼睫颤了颤,他笑着点头,这样亲昵放松的姿态,这辈子第一次有,尽管梁川不是害羞的人,脸上也爬上了红晕。 “可以吻我吗?梁叔。”安嘉扣住男人的腰,贴得更近了一些,问道。 他自然是无条件地宠着比自己小了很多的爱人的,只要对方对他还有想要的,他就很开心。 梁川轻轻吻了上去,温柔的触碰,是无尽的珍惜。 手也情不自禁地搂上了青年精瘦宽阔的脊背。 没有什么是比接吻,更幸福的事了,你能感受到对方心底的情谊。 安嘉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白皙有力,也很大,梁川的脖子是那种很好看的天鹅颈,纤细漂亮,安嘉的手一扣着,好像全部都包拢了去。 一吻毕,梁川有些气喘,头抵着青年的肩,调整着气息。 安嘉闷笑出声,然后募地退后了几步,两只手捧起了梁川的脸,男人有着太精致的长相,超脱性别的美,五官的比例你甚至挑不出差错。 一张脸,被他的手捧着,精小得很可爱。 安嘉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怜爱的表情,没有遮掩,就那么直白地流露出来。 这样的姿势也很怪异,百依百顺的梁川没有退开,而是蹭了蹭,“小嘉,婚礼要开始了。” “哦。”安嘉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跟着他走,“倒是很想就这样离开。” “为什么?” “梁叔看上去很好揉。” 梁川脚步顿了顿,把唇边的喜意小心翼翼地藏着,白玉的脖子攀上了艳丽的红色,温和地说:“随时随地都可以揉的啊。” 他在他这里,还真是百无禁忌。 “舍不得。”安嘉呀了一声,“梁叔被揉得眼角泛红的样子,只能我一个人看。” 梁川眨了眨眼睛,捏了捏安嘉的手,“我也只愿意给你一个人看。” 多么土的情话。 可是听着还是令人格外舒心。 … 梁川接到了宁柔的捧花,他在心里劝说自己,不要想太多,安于当下。 婚宴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宁柔没了挚亲,安妈妈作为宁柔现在的母亲,留到了最后。 安嘉和梁川送她回去。 到了家里时,安妈妈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小嘉,你和梁川就在这里住吧,你们的屋子,妈一直收拾着的。” 她说的是你们的屋子。 安妈妈看着两人笑,“梁川,你身体也不好,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别奔波了。” “嗯,好,谢谢…”妈那个字,到底还是不好说出口。 安妈妈没再多说,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去睡了。 夜里安妈妈忽然觉得渴了,起床看见厨房里的灯亮着,自己儿子在用开水温着一瓶药。 “妈,怎么起来了?” “我起来喝点水。”安妈妈看了一眼药,“梁川身体不舒服?” “渴得厉害。”安嘉很无奈,“他怕吵到您,一直忍着,我也是现在才发现的。” “这怎么忍得了?”安妈妈惊了一下,“你告诉他,我们家屋子隔音很好的。” 安嘉点头,“对了,妈,我打算做试管婴儿,要两个孩子,我和梁叔的各自要一个,已经找好医院了,您不久就可以抱孙子了。” 他以为安妈妈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谁知道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你和梁川商量过了吗?他愿意吗?” “没有…”他觉得梁川应该是喜欢孩子的,那天的表现,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安妈妈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应该征求他的同意的小嘉,两个人过日子,你怎么确定梁川是想要孩子的?”安妈妈思索了一下,拢了身上的衣服,“小柔和我说过,梁川应该是欢喜你得很,他会喜欢你的注意力被分去吗?” 安嘉一愣,然后若有所思地道,“我还真没有考虑到…”毕竟上辈子,梁川对他是有很强的占有欲的。 安妈妈拍了拍安嘉的肩,“梁川不同意,也就别要,你们好好过,孙子的事,妈…觉得没有你们幸福重要,我现在每天去跳舞插花,还报了老年班,妈不寂寞的,你放心。” 第六十八章 你说过,我们会幸福的 安嘉端着止咳糖浆回到房间里时,梁川仍然在抵着唇低声咳嗽,一张玉白的脸咳得通红,他努力地憋着,眼泪都憋了出来。 安嘉叹了口气,把药放在旁边,坐到梁川身边,轻抚着对方的脊背给他顺气,“不用忍着的梁叔,房间里隔音效果很好的。” 梁川呼吸急促,他索性用手捂住了嘴,睫毛上沾着泪水,肩膀一颤一颤的。 安嘉看着心疼,他握住人的手腕,强硬地拽了下来,然后把人按在怀里,“梁叔,没事,我妈那里真的打扰不了他。” 咳嗽终于有所和缓,安嘉把糖浆盖拧开,梁川接过,喝完之后咳嗽终于停了,喝着温热的水,梁川向安嘉道歉,“对不起小嘉,这么晚了…咳咳咳…挺让人疲惫的。”眼睑垂下,投下阴影。 安嘉的手指紧了紧,他抬手放在梁川的肩上,“梁叔,我们是一家人。” “嗯,我知道。”把水喝完,梁川对着安嘉笑了笑,“休息吧,累了一天。” “好。”安嘉应声,两个人躺在床上,肩膀挨着肩膀,是很亲近的姿势,可是梁川再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见面就索吻,到了床上就缩在他怀里。 安嘉怀里很空,曾经想要逃离的东西,现在却如此渴望拥有。 在深夜里叹息一声,安嘉侧过身子,下巴靠在梁川清瘦的肩上,手揽住人的腰身。 “小嘉睡不着吗?”梁川是背对着安嘉侧躺着的,歪头问。 “不是。”安嘉亲了亲他的耳垂,“只是想抱抱你。” “啊…”梁川讶然,被子里的手也覆盖上安嘉的手,“睡吧。” “梁叔…”安嘉再出声,尾调有很多情绪。 “嗯,怎么了?”他柔声问。 “你说过的,我们会幸福的。” 梁川一愣,这是上辈子他反复对安嘉说的话,也是他上辈子一直的执念,他抓着这个执念,认为自己能给安嘉幸福,不愿意放手。 可是现在… 他在夜里咽了咽口水,眼睛里滑过一丝茫然,终究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嗯…没事,梁叔不信的话,我来让我们幸福。”安嘉在他身后承诺道。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很久很久以后,梁川才轻声说出来,“我…信的。” … 生活还是得继续往前走,对于孩子的事,安嘉和梁川提了以后,梁川也同意了。只是要求上,一定要有一个安嘉的。 他们一起选了孕母,给了很丰厚的条件,专门请了人照顾,然后一起等待孩子的到来。 梁氏梁川已经彻底交给安嘉了,安嘉曾经提过让他回去,梁川拒绝了,哪怕他只是在里面担任一个小职务,也会让很多人动别的心思。 但是除了经营公司,梁川好像也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他自己本人也不想整日无所事事地坐着,就经手了他和陶然早就有合作的医疗器械公司,换个地方继续当总裁,虽然只是个小总裁。 安嘉的应酬远比梁川的多。 … 拧开水龙头,放出冷水,捧起来洗了一把冷水脸,使劲拍了拍脸,才让自己的酒意清醒许多。 扯了扯领带,喉咙里和胃里灼烧着疼。 安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才拿出手机,没有未接电话,只有孤零零的三条信息。 梁叔【小嘉,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有一场很重要的酒会,大概要很晚才能回去,梁叔,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好的,小嘉,不要太勉强自己,注意身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电话都没有一个。 安嘉心底闹出了小孩子一样幼稚不满的情绪,可是这一切又是他自己造的苦果,现在梁川对他的行踪不像前世那么步步紧逼,他觉得失落… 人果然是贱。 下巴绷成冷硬的弧度,胃更疼了几分,活该。 手指按着胃,安嘉暗骂道。 他走出洗手间时,他的助理递上来醒酒汤和胃药,“安总,这是梁先生让人送过来的醒酒汤和胃药,让您喝了能好受些。” 心里顿时暖了,然后又涌上了微妙的难受,“让人送来的?” “对,梁先生的司机。” “梁叔和你有联系?” “啊,对,梁先生只是让我酒宴快结束时告诉他,他好让人送东西过来。” 宁愿和自己的助理说,也怕打扰到自己吗? 梁川何曾需要这样的小心翼翼。 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后,委屈,难过,郁闷,却没法发泄。 “安总,您的脸色…” 腮部肌肉抖了抖,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着助理,“梁叔是不是每天都会和你发消息?” 助理也拿不准安嘉会不会高兴,“梁先生他,只是问一下您上下班的时间,是不是很忙…” “我没有生气。”安嘉道。 助理连笑都笑得很僵硬,也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生气。 安嘉抱着醒酒汤,迈着大长腿走了一阵,又回头看助理,“你继续告诉他,也别提起我问过,免得他多想。” “哦…” 找个地方把醒酒汤和胃药吃了后,安嘉才走出酒店,他的目光才落在山前面没几步远的一辆低调的黑色保时捷上之时,一个穿着红西装的摇曳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最近合作方的总经理。 “安总,天那么晚了,您又喝了这么多酒,我家就在这附近,我给您做点醒酒汤喝喝?” 安嘉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按着太阳穴,眼神陡然变得有些迷茫,直接抓住了助理的手,一副醉极了的模样。 助理是个身材高挑的姑娘,但也只是姑娘,差点迎不住。 高跟都颤了几颤。 那个总经理桃花眼一亮,心里一喜,“刘助理,我来扶安总吧。” “啊不行。”助理慌忙拒绝。 总经理神色也变得很难看,想直接上手之时,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手腕给挡回去,“我来吧。”嗓音温润有好听,带着几分冷意。 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没有人不认识梁川,哪怕对方现在已经没在里面活跃了。 梁川扶起安嘉,装醉的某人在靠上来之时还是卸了几分力,怕把梁川压倒。 第六十九章 可是我爱你啊 总经理愣了愣,认识梁川,梁川和安嘉的之间的事,在圈子里不知道传了多少个版本,但无论哪个版本,都是梁川爱极了安嘉,爱到犯贱最后一无所有,至于安嘉对梁川… 多数人是不信能对梁川有什么真爱的,有的话,能把人害到这么惨吗? 现如今,站在顶端的,是安嘉,不是梁川。 心念一动,他便笑吟吟地对梁川说:“梁董,哦不,您现在是那个叫什么的公司的总裁了,应该叫您梁总,我和安总约好了,他今夜去我那里。” 安嘉闭目养神,脖颈处的吐息灼热。 梁川噙着笑,酒店门口的光踱进了他蓝色的眼睛里,在夜色的称托下,带着高傲与不屑。 唇启,他平静地问:“你算什么东西?” 总经理的脸色垮了。 “配吗?”梁川笑了笑,然后扶着安嘉想离开。 总经理回过神来,想伸手去拉安嘉的胳膊,没想到被安嘉一把甩开,然后搂住梁川,沉着脸拧着眉看他,眼睛里是怒色,“滚。” 安嘉发起火来的样子,阴沉得可怕,那个总经理直接吓呆在原地,只能被迫看着安嘉搂着梁川离开。 安嘉的助理开安嘉的车离开。 坐上车之后,梁川让司机把车开慢点,然后开了点窗,伸出手为安嘉揉按太阳穴,他的手指有些凉,安嘉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睁开眼睛,刚好可以看见对方精致性感的喉结。 有时候情动的时候,对方会高扬着脖子,这小东西就会暴露在空气中,他也很喜欢含着舔舐,每每都会惹得梁川战栗不已。 “梁叔,不用按了,坐着休息吧。”拿下梁川的事,安嘉道。 梁川顺从地坐好,看着安嘉,眼里的光带着温柔挚爱:“我看时间太晚了,便过来接你,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下次便在家里等你。” 手指敲击着膝盖,安嘉垂着眼歪着头没有说话。 梁川心里拿不定主意,也怕再多说令安嘉厌烦,只好也侧头看窗外的灯火。 他得小心翼翼啊,他不想再成为安嘉的噩梦。 安嘉抬头看梁川的侧颜,“你觉得难受吗?” “啊…没有啊。”梁川转头过来同安嘉对视上,“我怎么会难受呢?” “怎么会难受…”以前你可是谁对我有想法都会早早地隔除在外的,可是现在…喉结上下滑动几下,他无奈地笑出声,人的本性总是如此,永远承受不住落差。 有朝一日,他安嘉还真的彻彻底底地领会到了打破牙齿混血吞的感觉。 他懊恼地抬手拍在额头上,声音里带着苦涩,“梁叔,我很难受。” “胃疼吗?”梁川担忧地贴近对方,抬手想给安嘉揉胃,却被握住了手腕,安嘉眼睛有些红,看得梁川心惊。 他从来没有见过安嘉委屈成这个模样。梁川也跟着心疼,直接抱住了安嘉,“怎么了小嘉,是梁叔做错了什么吗?这么难受,还是胃很疼…”他焦急地问。 安嘉依偎在他怀里,拍着梁川的脊背,“不是,都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梁川愣了愣,然后思索了下,轻轻笑出声,“是因为我刚刚没有在意那个人的作为吗?” 安嘉叹了口气,他难得示弱,但是为了让梁川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他也只得如此,把声调房放软,“不是想让梁叔吃醋,只是觉得,梁叔如果心里难受,我希望你能够说出来,而不是为了体贴我,闷在心里难受。” “…”梁川摇头,“我没有…” “梁叔,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你想知道我去哪里了,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生气,因为我们是爱人,有人来我面前让你厌烦了,你可以直接发泄情绪,不用藏着忍着。”直起身子来,安嘉和梁川十指相扣,然后目光注视着梁川,“上辈子的事,我知道,一直是梁叔心里过不去的坎,我没法告诉你你以前的做法是对的,但是我不是以前的安嘉了,经历了那么多,我们是相爱的,很多事情梁叔你是有权利的,不要再这样生怕做错了什么一样,好吗梁叔?”目光描摹着梁川的五官,语气里甚至带上了恳求。 这么长一段话,梁川花了有一段时间才彻底消化过来,他有些承受不住安嘉的目光,侧脸避开,“我那么糟糕,我怕…怕再让事情变得像上辈子一样,小嘉,我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 “我知道。”他单手捧住他的脸,神情郑重而又坦诚,“没事梁叔,我们还有大半辈子,我会让你对我们彼此有信心的。” 很简单的承诺,却听得梁川心狂跳,他抿紧唇,然后释然一笑点头,“我知道了,可是小嘉,我真的没有难受。” “嗯?” “刚刚那个人还不配我吃醋。”梁川顿了顿,“我知道小嘉是看不上他的。” 啊…这倒是说得挺对的。 “你装醉,就是想让我吃醋吗?”看着安嘉有些别扭的神色,梁川笑着道。 “…”安嘉坐着了身体,没吭声。 “我还没见过,这么幼稚的小嘉…”梁川笑眯了眼,是漂亮的月牙。 “我只是为了替你解开心结。”安嘉摸了摸鼻子,“虽然可能没有多少效果…” “是吗?”梁川点头,“小嘉有心了。” “你别不信啊梁叔。” “我信的。”梁川目光看向车窗外,整个人柔和得不像话,“给我点时间小嘉。” “你又错了梁叔。”安嘉直接扳过梁川的身体,“梁叔,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想想,而不是说我想要你成为什么样。” 梁川看着他,忽然抬头亲吻了一下安嘉的额头,“可是我爱你啊。” 因为太爱了,所以总想活成你喜欢的模样。 他的爱,其实从最初,就是畸形的,他自己没法控制。 安嘉听得心房塌陷下去,看着梁川明亮的眼睛,他觉得,或许这些本就没有必要纠结下去。 梁川想要的,不过就是他幸福而已。 第七十章 过于幼稚 日子得照常过。 安嘉的陪伴,无疑是给梁川最大的安慰。 两个孩子出生后,安嘉才明白,梁川不是对所有的事有耐心,只是对他有耐心而已。 有安嘉血脉的是个小姑娘,提前出生两个月,打小就安安静静软软糯糯的,不爱哭也不爱闹,他们给她起名叫梁宝儿。 有梁川血脉的是个男孩,出生时那洪亮的哭声,或许早就注定小家伙是个调皮蛋,像足了梁川的九分,金发雪肤蓝眼睛,还在襁褓里时颜值就已经逆天,谁见了都忍不住抱在怀里哄。 名字叫安随凉,小名随随。 连孩子的名字都要土味地表达着两位父亲的爱情。 就是能哭能闹,没睡着的时候,十足十的小恶魔一个。 两个人刚把满月的孩子带回家的当晚十二点,梁川抱着在他怀里吃着粉粉!嫩嫩手指头的梁宝儿站在门口,看着哄随随哄得焦头烂额的安嘉道:“我抱着宝儿去客房睡吧…” 安嘉的头发被孩子白嫩的小手抓着,摇篮里的小家伙撕心裂肺地哭着,“梁叔,我…” “他能闹,宝儿要睡觉…”梁川看了一眼那萌娃,“我也不会带孩子,嗯,应该说是不会带那么能闹的孩子,小嘉,你辛苦了。” 安嘉叹了口气,抱起了随随,“没事,梁叔你和宝儿先去睡吧。你明天还要去公司。” “好。”梁川说完,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体贴地关上门。 安嘉看着关上的门,有种被抛弃的错觉。 门关上的瞬间,随随就不哭了,一双宝石蓝的眼睛又圆又大,氤氲着水雾,嘴巴粉粉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就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伸着小胖手,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就是不肯安静下来。 安嘉看着随随,心下疑惑,难道梁叔小时候是这样的性子吗? 没有人能告诉安嘉答案。 … 两个孩子长得很快,眼看着就三岁了,性子也越发鲜明,安静的依旧安静,活泼的依旧让人难以招架。 安嘉刚下班回来,就看见随随小小的一只在墙角罚站,宝儿在一边抱着自己的小画板画画。 “小拔拔…”一开门,随随就眼睛贼亮地盯着安嘉,软软糯糯地喊,一头金色的小卷发,怎么看都是太过可爱的小家伙。 宝儿也放下画板,乖巧地喊爸。 “被罚站吗?”安嘉脱下外套挂着,把他的小宝贝抱了起来。 “昂!”两只手举起来伸到安嘉面前,“这么久…” “又做错什么事了?爸爸呢?”走过去牵起女儿的小手,坐在沙发上,问。 随随指了指书房,然后听到卡塔一声,小家伙一惊,然后像一个白团子一样从安嘉怀里滚下去,然后连滚带爬地滚到自己的墙角站着画圈圈。 梁川出来得很慢,刚挂上手机,看到安嘉的时候,抬唇笑,“回来了啊。” “嗯。”安嘉看了一眼角落鬼鬼祟祟偷看梁川脸色的小团子,“随随怎么了?” “把你买来送我的那个花瓶砸了。”梁川有些惋惜,那是安嘉出差,到了一个瓷器大家的作坊里学着给他做的,“砸了还想掩饰,想用手去捡,要不是宝儿喊,差点割到手。” 角落里的小家伙薅着自己的小卷毛,嗷呜一声,掉着金豆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梁川。 一大一小酷似的两张脸,安嘉说谁都不忍心。 梁川移开了视线,挽起袖子,系上围裙,“你带着他们两个去洗手,汤已经熬好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好。”安嘉向掉金豆子的随随一招手,随随立马就蹦哒过来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跟着安嘉去洗手。 一家人坐上桌之后,屋子里还是热闹了很多,至少气氛是很温馨的。 孩子是整个家庭的牵绊,只会让两个人之间更加割舍不开,而且也有了调味,根本就吵不起架来的两个人小日子过得就更加幸福。 但相对来说,也就平淡温馨很多。 而且对梁川来说也很好,他表面上虽然没有安嘉那么疼爱孩子,可是心里到底是很爱的。 他的世界,不在一门心思地去猜测安嘉会怎么想他,他的一言一行究竟该如何,而是放到了经营整个家庭身上。 这对梁川来说,本身就是莫大的好事。 饭桌上随随还是蛮有礼仪的,甚至还会殷勤地给梁川夹菜讨好梁川。 绷着的梁川到底还是忍不住弯了唇角和眉眼。 这边正其乐融融之时,门铃响了,安嘉去开门,看见了欧阳澄。 对方虽然一身西装革履,但是神色疲倦,一张俊美的脸也失去神采,眼睛和嘴角都挂了彩,看上去狼狈极了。 “怎么了你这是?”安嘉一边把人迎进一边问。 梁川去拿碗筷,两个小家伙也甜甜地喊欧阳叔叔。 “吃晚饭了吗?一起来吃。” 欧阳澄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你们吃吧,我…我没胃口,坐一会。”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完饭后,梁川领着两个小家伙去洗澡,安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给欧阳澄倒了一杯水,“怎么,又和沈阎吵架了?你们还动上手了?” “呵…”欧阳澄叹了口气,“我没敢还手,他现在可是警察局局长,我怕被逮进警察局喝茶。” “…”安嘉没说话,又丢给他一片口香糖,“家里有孩子,梁叔身体也不好,不能抽烟,你嚼口香糖。” “…”自家后院起火,还要被兄弟塞狗粮,在口袋里打算掏烟的手顿住,欧阳澄愤愤不平地拿起口香糖嚼,“我唯一真心喜欢的两个女友,他妈的都是沈阎在背后做的手脚,我当然不开心啊,就和他提了两句,好家伙,当场就冷着脸问我是不是还是嫌他是男人,还是不是想去找女人…” “然后就打起来了?”安嘉挑眉,“你嘴那么贱,肯定说了不少伤他心的话。” “嘶,安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欧阳澄被气笑了,但是眼底有懊恼和后悔,他确实口不择言,说了很多该说的话,“我…所以我没还手啊。” “只是离家出走。”安嘉嗤笑一声,“快三十的人,欧阳,你过于幼稚了。” “你说我安嘉,咱俩都不是好东西,你现在比我好不过是因为梁先生脾气好而已。”欧阳澄气恼。 第七十一章 往后余生,他们会比谁都更加幸福(终) “…”安嘉但笑不语,他确实在梁川这里捡了大便宜。关于欧阳澄和沈阎的事,安嘉其实也只知道个大概,毕竟两人在一起时谈论的都是工作为主,彼此感情之事很少提及。 沈阎和欧阳澄是青梅竹马,沈阎的父亲是欧阳澄爷爷的副手,在一次缉毒行动中牺牲,当时沈阎才五岁,他的母亲因为不满沈阎父亲的工作太危险,早早就离开,爷爷奶奶也早就去世,没办法,欧阳家就收养了这个孩子。 而且据欧阳澄那厮说,他从一出生就怕沈阎。 “我给你拿药和冰块,你自己用。”安嘉说完,起身去把东西拿过来放在茶几上,“睡那间客房,冰箱里梁叔给你留得有吃的,饿了自己热。” “你干嘛去?” “陪家人孩子去。”把衬衫的两粒扣子解开,安嘉显得随性而又潇洒,“毕竟,我梁叔的脾气,对我,是真的好。”说完就迈着大长腿离开。 欧阳澄气得直翻白眼,他拿起冰块往脸上敷,嘶了一声,心想沈阎这厮是气得真狠了,不愧是常年逮犯人的啊… 以前再怎么生气,哪怕是在床上自己的花样多了些他都逆来顺受的,这次… 他好像哭了… 眼眶是红的,好像有泪花在闪… “草!”欧阳澄嘴唇抖了抖,骂出了声。 … 把两个祖宗伺候着睡下后,安嘉和梁川去了自己的卧室,经过客厅时,也没打扰欧阳澄。 感情之事,旁人其实最好少指摘谁对谁错。 到了卧室里,梁川把扎着头发的皮筋扯下,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接吻后,梁川进浴室洗澡,梁川换上灰蓝色的真丝睡衣。 出来后滚上了床,双唇吻在了一起,睡衣扯下露出白生生的肩膀,很快便被吻了上去,浴袍掀开,修长的双腿攀上了劲瘦精壮的腰身,向前一挺,彼此都难耐地快活出声。 屋子里气温升高,春色无边。 两个人在这方面越发和谐,结束以后梁川缩在安嘉的怀里,金色的发汗湿,睫毛上挂着泪珠,露出的浑圆的肩头还泛着粉意,全身轻微地战栗着。 安嘉抱他去洗完澡回来之后,梁川戴着眼镜翻了翻旁边的杂志,床头的灯是温暖的橘黄色,显得他整个人柔和慵懒得不像话。 安嘉坐在他旁边,笑着对梁川说:“欧阳说梁叔你的脾气太好了,不然我早就应该被你揍百八十遍。” “我舍不得。”梁川捏了捏鼻梁,“而且小嘉值得。” “你就哄着我宠着我。”安嘉叹了口气,“太便宜我了。” “我本来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梁川看着他,“没有精力蹉跎岁月了。你不去陪陪他吗?” “我陪他只能让他更有挫败感。”安嘉捏了捏梁川的手,指腹柔软,“他们之间的事也不简单,过问不了太多,睡吧,梁叔,明天还要去我老家。” 明天是安嘉父亲的忌日,他们还要去乡下的墓地祭拜。 … 欧阳澄坐了一晚上,天蒙蒙亮起身时,两个黑眼圈无所遁形,这下简直就像是两个眼睛都被打了一样。 枯坐一宿,全身酸痛,一动,骨节啪啪作响。 他拿出关机的手机,按了开机键,电话有三个,都是沈阎的。 他叹了口气,揉着突突疼的太阳穴,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还是决定回家。 他快三十了,沈阎也三十好几了,吵吵就好了。 他开了门出去,走到小区门口,怔住了。 早春时节的早晨,泛着冷意,即使是已经有了太阳,也还是很冷。 穿着卡其色风衣的沈阎坐在长椅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地上有一堆烟灰,沈局长还是很有功德心的,烟头都堆在一张报纸上,没有随便丢在地上。 他的寸头已经长成及耳的长度,因为当了局长,还有身体不允许,大多做着后方的工作,早年的牛奶巧克力肤色也变得白皙起来,眼下被冻得发青。 有些可怜。 这个人啊,太知道怎样让他愧疚了。 欧阳澄才走几步,沈阎就看了过来,很英俊精致的长相,却常年板着脸。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也一夜没睡。 微张着唇呆呆地看着欧阳澄,三十好几的老男人,无端地呆萌可爱起来。 欧阳澄走过去夺下他手里的烟,“肺不好,别抽了,不是让我心疼吗?” 根根分明的眼睫颤了颤,沈阎垂下了眼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绪,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把烟头收拾好丢进垃圾桶里。 他侧头看了一眼欧阳澄,低下了头,“阳阳哭着找你,我来接你回家。” “阳阳找我,你就不想找我吗?”欧阳澄眯着桃花眼喜欢逗男人。 男人没有再脸红,喉头滚动一下,最终只是寂静无声地往前走。 明明他开了车来,可就是忘记了,只知道往前走。 欧阳澄跟在他身后,继续道:“对不起了沈哥,你知道我脾气,嘴巴里没什么好话,伤到你的心了,我很对不起,我就是纯粹地生气啊,我是爱你的了,你看我们都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阳阳都五岁了,你应该要相信我的,我哪里还能去想以前的那些人啊…” 欧阳澄一个人说得口干舌燥,面前的人仍旧低着头往前走,一语不发。 欧阳澄佛了。 砸吧一下嘴,他拿沉默的男人最没办法了,只得走上前去,一把揽住男人肩,捏着人的下巴调戏着喊:“沈哥,宝贝,老宝贝,你就理理我呗,别生气…” 了字还没有下来,指尖一片濡湿。 靠靠靠!沈阎哭了! 这是个被歹徒捅了刀还能把人扭送进警察局的人啊… “哎呀,怎么哭了啊宝贝儿,我错了,我错了,别哭了。”欧阳澄大惊失色,一边慌乱无章地给男人抹眼泪,一边安慰,“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再也不乱说话了,再也不会提以前的人了,再也不和你吵架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哈,再说,你还打了我呢,哈,别哭了,消气哈。” 男人总是习惯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前面,大多数时候谁都不会发现他哭了。 沈阎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连抽泣声都没有,冰凉的手握住欧阳澄的手腕,眼睛里一片湿润,“对不起。” 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怜。 欧阳澄彻底没了脾气。 … 起来时客厅里的人不在了,安嘉给欧阳澄打电话,“去医院去了,沈阎发烧了。” 安嘉挑眉,说了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回头看见梁川抱着昏昏欲睡的随随,小家伙戴着顶青蛙帽子,揉着眼睛小脸贴着梁川的脸,也不知道是小孩可爱还是大人更可爱。 太神似太戳人。 “还没睡醒啊?”安嘉忍不住把声量变小。 “嗯。”拍着随随的背,“也不知道随谁,又懒又闹,宝儿都在餐桌上坐好了。” 安嘉看向餐桌,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宝儿正捧着牛奶乖乖地喝着,他们看过来,向他们甜甜一笑。 安嘉乐不可支,“我也不知道随谁了。” 梁川脚步一顿,他们找的两个孕母,都是娴静温柔的女子… 梁川难得脸红,耳垂快滴血了一样,安嘉忍不住笑出声,朗声道:“会不会,其实梁叔本质,就是像随随这样呢?” 梁川没说话,把孩子放在儿童座椅上。 “要不,梁叔偶尔也这样任性地闹闹我,我还挺喜欢的。”揽住梁川的腰身,安嘉道。 腰身泛软,看了一眼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两个儿女,梁川笑得很无奈,拍了拍安嘉的手,沉声道:“小嘉,闭嘴。” 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叫闭嘴的安嘉,显得更加高兴了,他看着梁川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底泛软,他会用这一辈子赔给梁川,往后余生,他们会比谁都更加幸福。 第七十二章 番外另一个梁叔(一) 安嘉再次睁眼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酒店里,身上被换了灰色的浴袍,浴室里传来水声。 安嘉反反复复地闭眼睁眼,才发现这不是在梦中,可是他明明是和梁川睡在他们的家里啊,怎么到酒店里来了。 安嘉头疼,然后发现他整个人是真的有些头疼,就像是喝了很多酒一样。揉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慢慢地坐起来之时,浴室的门也打开了。 带着一身水气,白色浴袍下面的双腿修长笔直,白得惑人,浴袍带子系住的腰身,看上去只够他那么一握,再往上,v领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上面氤氲着水气,春色无边,撩人情色。 低头擦头发的人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湛蓝的眼睛和安嘉对视,冷淡褪尽,只有一片温柔。“醒了啊?头还疼吗?”音调仍然是柔和的,只不过充满着轻快和活力,不是那种带着卑微的讨好,而是放在平等位置上的情人间的关怀。 手自然而然地抚摸了一下安嘉的头发,把毛巾丢给安嘉,坐在他旁边噙着笑,“小嘉,还好吗?能给梁叔擦个头吗?” 安嘉愣愣地看着他,喉结滑动,神色变得莫名。梁川已经很久没有要求他做过什么事了,这样商商量量却不容反驳的语气,倒像是……上辈子的梁川。 他又回到上辈子了? 安嘉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见安嘉迟迟没有动作,撩起颊边的湿发,俯身靠在安嘉的肩头,带着盈盈的笑,“小嘉是不适应今天的场合吗?可是以后梁叔要把一切都交给你,这些就是日常生活,这样吧,今天是哪些人哪些事惹小嘉不开心了,告诉梁叔,梁叔帮你出气。”说着还握住安嘉的手轻轻晃了晃,“乖,别置气了。” 嘴角抽了抽,鼻尖是梁川身上清淡的薰衣草香,安嘉忽然一笑,捏住梁川的下巴,从对方的视线里,能看见他的面容。 大学时候的样子,和梁川已经在一起了的话应该是大二或者大三的时候,眉眼稚嫩,努力隐忍的模样已经开始染上了阴郁。 目光一转,安嘉另一只手抬手弹了一下梁川的额头,“梁叔,吃晚饭了吗?” 梁川皱眉,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带带着笑的人。 他威逼利诱安嘉和他在一起后,对方就愈发沉默,很少这样轻松地笑过。 他正错愕着,安嘉已经用毛巾给他擦上头发,力道很轻柔,“你身体不好,别因为参加酒会,三餐就给忘了。” 梁川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刚小嘉弹他了?像对一个小孩一样?对方现在还在担忧他的身体,语气还充满温情… 梁川眼神微暗,说了声好,然后便安静地等待着安嘉给他擦好头发。 擦干头发后,安嘉自然而然地拿起毛巾去浴室里放好,梁川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波流转间,唇边挂上了笑容。 … 初夏时节的好天气,天空一碧如洗,衬得高尔夫球场更加清新漂亮。 梁川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金色的卷发扎了个低马尾软软地捶着脑后,天蓝色的假两件长袖衫,收进白色的休闲长裤里,显出细韧的腰身,整个人身形颀长气质优雅贵气,也多了几分闲适自在。 白皙的手指握着球杆,低腰,注视,挥杆,球飞,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然后进洞。 双手撑着球杆,梁川眯着眼睛看远方,陷入了沉思中。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他的爱人小嘉,自从那天从酒店醒过来之后,整个人好像又重获新生,变得鲜活明媚起来,特别是对他… 他不得不承认,带上狡猾和刻意引诱的恋人,实在是让他难以抗拒。 特别是他能感受到安嘉身上对他的爱意… 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答案是没有的,安嘉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那么出现这样的变化的转机在哪里? 手指上下规律地敲击动着,他想起酒店那一夜,青年的眼里不再是单纯克制着的欲望,而是充满笑意和戏谑的意思,这个戏谑…嗯,梁川思索着,倒像是在调戏他。 哈… 还有吻,也比往日的难舍难分,撩得他心神酥麻,心头软而痒。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并不糟糕,简直妙极了。 高尔夫也打不下去了,把球杆递给侍应生,让司机开车带他去了安嘉的大学。 … 安嘉和几个同学在学校咖啡馆里讨论小组任务,他显得很正常,话不是特别多,但是会和别人说笑。 双手合十撑在下颌处,透过玻璃墙打量着。 一群人说到兴起处,一个男同学勾住了安嘉的脖子,差点就把人带到了怀里。 手指猛然收紧,骨节泛白,挑眉,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眼神晦暗了几分。 确实…不太舒服。 这些人不配和小嘉亲近,他这么思索着。 梁川正神游在外时,有人敲了敲玻璃窗,他抬头看去,是安嘉的脸。 还算是养在大学象牙塔的安嘉,就穿着个白体恤,五官俊美阳光,带着几分书卷气。 特别是最近转变性格后,带着笑的模样太干净纯粹。 和梁川见到的高中时的安嘉一模一样。 安嘉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双手插在兜里,拢了拢双肩包带,喊:“梁叔不让我进去吗?” 梁川回过神来,开了车门,安嘉直接坐了上来,梁川被迫移位置,他看到青年关门的一瞬间,外面是别人的异样的眼光。 毕竟他这车,是黑色都低调不起来。 “最近梁叔很喜欢发呆?”坐好之后,安嘉直接凑到梁川面前,鼻尖挨着鼻尖,气氛陡然就暧昧起来。 梁川抬手让司机开车后,视线才对上安嘉,“有人老虎变了猫,我只是有些稀奇和吃惊罢了。” 说着手贴上对方的后颈,倒真像是在撸猫。 安嘉笑出了声,在梁川唇上啄吻了一口,没接这个话题,反而是拿下梁川的鸭舌帽一边把玩着一边说:“梁叔刚刚是不是不高兴了?” “嗯?” “我猜,你心底肯定在盘算着…”学着梁川翘起二郎腿优雅地坐着,“嗯,这么些个货色怎么配和小嘉这样亲近?嗯,对吧?” 番外另一个梁叔二 番外另一个梁叔(二) 梁川饶有兴趣地听他说完,轻叹一声后,眼角眉梢是止不住的笑意,手抵唇,含笑的目光瞥向安嘉,颔首,“倒还真是如此。” 青年猜透了他的心思,除了惊讶之外,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他有自信,不管安嘉图谋什么,他都给得起。 “我不喜欢。”安嘉叹了口气,放松地瘫在座位上,看着梁川,“梁叔,我是你的爱人,不是你圈养的附属品。”声调懒洋洋的,虽然很认真,但是却不是曾经那种屈辱和厌恶的感觉,像真的在和他商量。 “我没有在一起,嗯,圈养你。”梁川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小嘉,梁叔欢喜你,想给你幸福,我当然要把最好的一切给你,当然,你也最好只属于我一个人。” 唉,果然是掌控别人成了习惯。 梁川肯定有一套自成的逻辑,这个逻辑伴随他多年,很难被改变,曾经的自己之所以会和梁川走到那种地步,不过是因为在解释要求无门像挥拳打入棉花之后压抑在了心里。 现在一味和对方说道… 显然不是明智的。 安嘉点头,然后挑眉道:“梁叔,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自然是听小嘉的。” 安嘉被他给弄笑了,以前他觉得梁川这样简直不可理喻,现在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真听我的?”起身靠近梁川,把人拉到怀里,“梁叔,我想要正常的社交生活,我也能给你承诺,我只欢喜你一个人,请相信我好吗?别人关系再好,也只能是和合作伙伴和朋友,和我白头到老的,只会是梁叔啊。” 对方亲昵起来的动作很自然,梦地被这么一拉很坦荡自然而又深情地告白,即使梁川再怎么波澜不惊,还是会红了耳垂。 心跳得有些快,抵唇清咳几声,慢慢坐好,但依然还是被搂住了腰,“小嘉…怎么突然这么会哄人了?”他含着笑很平静地问。 “…”安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沉吟了一阵,才道,“我没有再哄梁叔,是真心的,时间会帮我证明,而且,梁叔你这么优秀,我早就不知不觉地动了心,至于为什么突然会哄人了,嗯,我说我做就一个梦,梦到我们未来闹得有些惨,就是因为我不会哄梁叔,梁叔也不听我哄,所以我决定得改变一下了。” 说得足够荒诞滑稽,正常人听了都不会信。 梁川自然也不信这番说辞,但是他相信自己。只要安嘉留在他身边,其余的,梁大佬觉得,都可以忽略不计。 “嗯,我倒还挺期待,小嘉会怎么哄我?”梁川无奈地摊手,“毕竟我三十多岁了,也没有人哄过我。” 年长的爱人从来不屑于撒娇,但是他用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说着有些惋惜和可怜的话时,有种娇而不自知的感觉。 “行啊。”安嘉靠到他肩膀上,他必须得先表现出对梁川的信赖,“别人碰过我哪里,回去咱用消毒水洗好不好,宝宝别不理我。” 宝宝两个字出来时,梁川也并非全无反应,眸子闪了闪,然后瞥向肩膀的人,抬手揉了揉青年的头发,“虽然,令我肉麻和有些不适应,但是…小嘉说得,我还真有点高兴,消毒水倒也不必要,洗洗也是可以的,不嫌弃。” 听这语气,也不知道是谁在哄谁了。 … 梁川喜欢给安嘉最贵的,梁大佬不喜欢逛街,吃穿用度让人送上门来就可以,生活得特别仙气有格调。 以前的安嘉面对这些,会觉得伤自尊,屈辱,和无所适从,可是现在嘛… 在一家餐厅里吃完饭后,眼看着梁川已经走到车门口了,安嘉制止住对方开车门的动作,挡在了对方身前。 “梁叔今天有事吗?” 梁川很忙,任何惬意的生活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除了陪安嘉,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见合伙人的路上。所以他不会追人,这是真的,追起人来就是打个金笼子,哄着陪着,把想给你的都给你。 “今天下午以后的时间都属于小嘉的。”梁川道。 “那行,我们去逛街吧。”伸手揽住人的肩膀,就往购物中心走去。 “是需要买什么吗?我给助理说,然后给你送过去。”逛街这种事,怎么说呢,梁川是不喜欢的。 “又送人家一整个上季新品?” “你就挑你喜欢的就可以了。” “不觉得浪费吗?”安嘉笑,“我根本穿不了那么多。” “…”梁川沉默了一下,然后特别无奈地说,“我能说我现在的爱好就是给小嘉花钱吗?” “…”安嘉这下是真的乐不可支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梁叔你其实走的是霸道总裁这一款。” 他开心,梁川自然也就开心,见安嘉没有顾及周遭异样的眼光,他心里就更加舒服了。 跟着安嘉迈进商场的脚步也轻快极了。他生得年轻,虽然三十好几了,可这样一身装扮,再戴着个鸭舌帽,和旁边的安嘉一样青春鲜嫩。 “倒也不是。”回应着青年的话,梁川很正经平常地说,“我应该比霸道总裁有钱。” “…”安嘉轻轻嘶了一声,带着梁川走上了电梯,怪可爱,可爱到让人无言以对。 梁川打量他,然后嗯了一声,抵了抵唇,“我…只是不想瞒着小嘉而已,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给你这一切,是因为我爱你,喜欢你,被你征服了而已。”梁川想,征服一个无论身价地位都是顶配的男人,应该很有成就感,自我认知的他是这样想的,也不觉得这样的话羞耻。 “啊…”安嘉收了收下巴,双手插回兜里,绕到梁川前面倒着走,“我怎么征服梁叔的啊?” “你别倒着走,注意安全,小心撞到人。”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安嘉居然这么孩子气。 “没事,我注意着呢。”双手枕在脑后,特别轻松惬意,这一刻的梁川,是没有负担的,他们没有那些纠葛,“梁叔你快说,我可好气可激动了。” “嗯…”梁川一只手放松地插在兜里,见安嘉真的能不撞到人,才弯着眼睛点点头,颊边的卷发可爱地晃了一下,“梁叔说的,你可能不信,但是确实如此。见你的第一面,你在朱老师办公室里对着我笑,当时我就想,这孩子笑得真好看,要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安嘉释然,“原来我还有当小白莲玛丽苏的潜质啊。”就那么一笑,能把人给勾走了。 “也不是啊。”梁川是十分认真对待安嘉的问题,没有哄骗,“你很认真,也很刻苦,很努力,没有因为我的青睐而不知上进。”数完之后,似乎想到什么,伸出一只手点了点,“画画得不错,我很喜欢。” 番外另一个梁叔三 番外另一个梁叔(三) 越听,安嘉就越觉得自己在梁川眼里大概是贫苦小白花。 笑笑不说话,摸了摸鼻子之后就带着梁川进了一家男士运动休闲风的潮牌店,不是什么名牌,反正梁川是不认识。 安嘉兴致勃勃地带着梁川挑衣服,梁川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认真地给安嘉挑了一身,黑红的嘻哈套装,看上去还是蛮有活力的。 梁川让安嘉进去试,于是等安嘉出来等待梁川的夸奖时,梁大佬已经让服务员包了一串。 梁川微笑着眼里全是碎光,“不错,很有活力。” 安嘉看着一堆袋子咂舌,用手指了指,“梁叔,你这…” “随便买了点,一会让人送过去,还要去哪里逛吗?” “您不来试一下吗?”安嘉给他拎了一套塞到他怀里,“梁叔一起穿情侣装吧。” 梁川愣了愣,“我…适合这样的风格吗?” “适合的。”安嘉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到试衣间里,“梁叔不信我的眼光吗?” “哎…我信。”梁川无奈地笑,然后关上了门,他平生第一次在店里试衣服。 安嘉让服务员退了很多套,只保留一些,等梁川出来时,拍着手喊惊艳极了。 身高虽然不及安嘉,但也是极其高挑的,身材比例很好,黑色工装裤和红色套头衫,不是什么顶级的设计,但就是好看。 比安嘉还要像学生,眉眼都是鲜嫩的漂亮。 梁川觉得有些许不自在,于是第一次露出不安的神情看着沉默不语的安嘉,“不会很奇怪吗?” 安嘉撇嘴笑着反问,“梁叔穿什么不好看?” “你这张嘴…”怪会逗人开心的,没有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梁川和安嘉就这样出去了,安嘉带着两套衣服。 两个人说着话闲适地逛着,安嘉一会给梁川买顶帽子,一会给他一个头巾,一会让他捧奶茶,关东煮,小甜品… 梁川胃不好,安嘉每样都只让他偿一,点,然后自己再接着吃完。 最后两个人捧着爆米花和可乐进了电影院,看一部满是粉红泡泡的电影。 梁川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前面,人不多,成群结队,小情侣居多。 他们在电影院的角落。 梁川懂了,这是安嘉想要的约会。他以前带安嘉出门约会,私人飞机,小岛,游艇,即使是看电影也是在家里看,私人影院。 给可乐插上吸管,递到梁川嘴边,“梁叔,不能喝多,来试一小口。” 梁川闻言低头嗦了一小口,可乐在口腔里迸发炸裂,梁大佬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说:“还蛮刺!激的。” 自然是不会让他多喝的,安嘉笑着自己喝了起来,然后陪着梁川看电影。 他们很不幸地选了一部烂片,吻戏倒是很粉,但是氛围感一点都没有,安嘉侧头看旁边的梁川。 悠闲地靠着座椅,两只手搭在扶手上,翘着一不留神就会变成二流子的二郎腿,目不装精地盯着电影看。 荧幕的光打在他脸上,显得肤色莹白如玉。 这人每一分,都像造物主的恩赐。 啊…还是有瑕疵的。 看得这么认真,还真看进去了。 “梁叔…”安嘉低声喊。 没有应答。 抬手碰了碰对方的手,低声笑:“这么好看?” “不是。”梁川回过神来看他,“想一个项目想入神了,这电影…幸好有小嘉在这里。”没安嘉在的话,看这电影,等于浪费生命。 安嘉点头,“最近确实没有好片子。” “有欣赏的演员吗?”他们坐在最后,电影院里人很少,离他们也很远,压低着声音说话是可以的。 “梁叔为什么这样问?” “你不是觉得没有好片子嘛,可以找人拍点有欣赏价值的。”梁川想了想,“你想看什么类型的,我们就拍什么样类型的。” “…”安嘉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梁叔,挺有昏君作派。” “…”梁川笑而不语。 前面有小情侣,头凑到了一起开始接吻。 眸色暗了暗,坐直身体,伸手捏起安嘉的下巴转过来吻上去。 是最温柔,最甜蜜的,心脏鼓鼓胀胀的亲吻,一下又一下,像在吃美味的甜点,不腻,让人上瘾。 正是温情脉脉的时候,喝了大半杯可乐的安嘉打了个汽水味的嗝,两个人抵着额头笑出声。 … 从电影院里出来,还是打了车回去,出租车只能停在别墅区门口,两个人就牵着谁慢慢走。 安嘉给梁川讲着他学校里的生活,比如哪个导师教得很不错,比如最近喜欢听的歌曲,比如食堂里哪道菜特别好吃… 没有营养,可是生活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却是培养感情的养分。 他愿意告诉梁川这些,是让梁川相信,他是欢喜他的。 今晚的夜晚,在这座大城市里难得看见了星星。 梁川倾听的时候居多,他脸上挂着笑容,透过青年的叙述,他都能想象到那些场景… 心底一片柔软。 其实,他不过多干预,他的小嘉,会生活得很好。 他更喜欢哪个安嘉呢?两年前的还是现在的? 他都喜欢,只不过,后者是泛着甜的幸福。 坐在别墅区花园的长椅上,梁川看了眼天空,“小嘉,有种很明显的意图。” “嗯,什么意图?” “像是在告诉我,我的有些做法,是对你不合适的,你不喜欢的。”梁川平静地说,“你在像我展示,你想要的生活。” “…”安嘉啧了一声,“梁叔,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你在一起。” 梁川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不过我很开心,小嘉,我很高兴,你能把你心里的想法告诉我。” “…”安嘉低下头,低垂着眼睫,“我不过是,仗着梁叔会体谅理解我,才敢表现出来的罢了。” “…”梁川顿了顿,“不过,小嘉,我还是无法接受,你会和别的男人或者女人有异样的感情,其它的我都可以慢慢包容,理解,尊重和体谅,这一点,我不会退步,哪怕你们只是模糊的暧昧” 番外另一个梁叔四 番外另一个梁叔(四) 安妈妈等在安嘉的大学门口,在这一辈子,她一直住在乡下,身体一直不好,后面几年甚至只能在医院度过。 学校很大,安嘉不来接她的话,她怕自己走丢,所以就站在门口的喷泉池处等安嘉。 她抱着自己做的咸菜发呆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是梁川。 “梁老板…”安妈妈有些堂皇地看着梁川,梁川和她见过几次面,每次都会带着她和安嘉去那种一看就吃不起的大酒店吃饭,她每次都食髓知味诚惶诚恐,总觉得梁川对他们好得太过,可是他们又没有什么给梁川图的,反倒是他们… 梁川穿着米色的马甲和长裤,内搭白衬衫,腕上戴着银色表,表盘内是璀璨的蓝色星空。 贵气又好看。 “宋姐,您在这里等小嘉吗?”梁川向她询问。 安妈妈点头,“小嘉打电话给我,说是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学校太大,我不敢乱走。” “小嘉很有孝心。”梁川想了想,到底没有说出他是专门来见安嘉的话,女人虽然朴实,但是是很聪慧敏感的,“我在学校里刚参加完讲座,正巧了,请您和小嘉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梁老板,这怎么好,每次都麻烦您…” “小嘉最近帮我谈妥了一桩生意,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才,您就当我为了拉拢他吧。”因为安嘉,他对他的母亲都充满了耐心。 儿子让自己骄傲,安妈妈害羞而又自豪地笑了笑,“您那么帮助小嘉,这是他应该的。” 梁川带着安妈妈找了个长椅坐下,然后给安嘉打电话,安嘉很快就过来了,一身白色的休闲服,阳光又帅气。 梁川远远地就注意到安嘉手上的表,和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是青年用自己的奖学金买的,两块一共两千多,不符合梁川的身份,但是他爱不释手。 他已经给他打了电话,是忘了把表摘下吧。 梁川不动声色地把表摘下来放进兜里。 “妈,梁叔。”安嘉笑得很从容,眼睛里是明亮的光,这让安妈妈松了口气,儿子上大学后,她总觉得对方不快乐,虽然表现得很正常。 “小嘉。”母亲和爱人一同开口一同站起迎向安嘉,都带着爱意。 安妈妈察觉到一丝不对。 安嘉走到两人面前,“妈,您和梁叔都还没吃中饭吧。” “对。” “那行,我们去我们学校附近的那家同学酒楼吃饭吧,就在大门口,便宜又实惠,吃完我再带您去医院检查身体。”安嘉下了决定。 梁川微笑着同意,两年前,对方其实还很反感他和他母亲见面。 现在能主动邀约…梁大佬心里一个人独自泛甜。 … 说是酒楼,其实就是个两层的小饭馆,装修一般,在大学附近,自然是为了迎合学生的消费水平。梁川从走进去,就有些格格不入。 安嘉甚至没要包厢,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玻璃墙,可以看到酒楼外的湖。 酒店很干净,可是安嘉还是在梁川坐下之前,用纸巾给对方反复擦干净。 贴心程度,没有过于掩饰。 安嘉和安妈妈坐在一边,对面是梁川,安嘉让服务员上了一壶茶之后,便点菜。 安妈妈碰了碰安嘉的手,“小嘉,这么不懂事,问问梁老板的口味啊。” 正在喝茶的梁川动作一顿,刚想开口,安嘉就先说话:“妈,没事,这些都是梁叔爱吃的。” 他挽着衣袖,露出手肘好看的肌肉线条,也把那款腕表暴露无遗。是很好看的表,安妈妈扫了几眼,觉得眼熟,目光看向梁川的手腕时,什么都没有,在心里嘀咕自己看错了。 “我不挑。”梁川回答,“这些菜我都喜欢吃的。”目光扫了一眼安嘉,其实不太明白青年的想法。 安妈妈尴尬地笑了笑。 很快菜就上桌,不同于前几次的在大酒店里的尴尬,或许是因为主人公安嘉乐于说话,总之气氛很融洽,安嘉剥虾剥蟹,母亲和爱人一人一半,不动声色地夹菜也是如此。 安妈妈总觉得有一丝怪异,以前自己儿子对梁老板的态度,是像对一个资助人的,现在… 她目光看向另一桌的一对大学情侣… 被自己的荒唐想法吓了一跳。 … 吃完饭后,梁川本来想让司机送两个人去医院,安妈妈抓住儿子的衣袖,安嘉先开口拒绝了。 他给人开了车门,送进后座,然后弯腰对着车里的人温柔地说:“你公司还有事,就先别管我们了。这个周末我打算陪我妈回去住几天,春叔那里会监督你好好吃饭的。” 梁川看了一眼安嘉身后的妇人,没有多说,点头表示好,和青年挥手再见。 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去医院检查完身体后,我陪您回家,给您看看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换换和修的。” “都没有…”安妈妈笑,“你好好读书就可以,不过回家去住住也可以,村里果园里的果子都成熟了,你去带点给梁老板来。” “好的。” 坐上了出租车,安妈妈手紧了紧,才问,“小嘉,你和梁老板看上去关系不错,他是我们安家的恩人,你要真正地报答人家,做些实在的事,好好学习,别荒废了人家的心意。”她怕安嘉只图梁川的钱,然后去一味讨好。 “妈,你放心,我知道的。”安嘉抿唇,“梁叔是个很好的人,我当然不能辜负人家,您也看到了,他其实没有什么架子,所以以后和他相处时,您不用那么诚惶诚恐地感到尴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更像是我们的家人。” 安妈妈费解,“这样的人家,能和我们有来往,都稀奇了,怎么可能会成为家人?而且,你妈我一个农村妇人,哪那么容易就能和梁老板见面相处啊。” “您要相信您儿子这一生的才华和人品,梁叔他怎么会看不上我们家。以后机会可多了,梁叔家里人都图谋着分他的家产,过年过节时都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以后说不定会到我们家过年过节,您不答应啊?” “我怎么会不答答应,我很高兴梁老板能来我们家,那家里的那头没有喂饲料的猪就不卖了…”安妈妈规划着觉得不对,太奇怪了,陷入了沉思。 安嘉乐,梁川能吃下一头猪吗? 番外另一个梁叔终 番外另一个梁叔(终) 安嘉带着安妈妈去检查完身体,然后又把人送回了家里,给家里的一切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母子两个吃饭的时候,安嘉还说:“毕业后,城里买了房,接您一起去住。” “我哪住得惯…”安妈妈顿了顿,“倒是你,读大学了,好年纪,可以找个好姑娘谈谈恋爱了,以后住城里。” “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安嘉给安妈妈盛饭,“您放心,他人很好,我们会很幸福的。” 安妈妈点头,“找个好人家就行,要求不要太高。”她一直以来,都是很尊重自己的儿子的,这次意识到不对,也没有过多的追问。 安嘉也知道循序渐进,他知道,给她母亲时间,她会接受的,慢慢来,这次,没有人会比他和梁川幸福。 … 安嘉来到梁川的办公室时,梁川正似笑非笑地揉捏着手指训斥人,眼角眉稍都是锋利的冷意。 其实说上来,哪怕曾经他自以为闹得很僵,梁川都从未对他生过气发过火。 梁川说着说着,察觉到门外的安嘉,微皱的眉瞬间放平,捏着鼻梁抬手让人下去后,脸上瞬间全是笑意。 安嘉接过梁川递过来的水,“还从来没有见过梁叔对我发脾气。” “你又不会惹我生气。”梁川陪他在沙发上坐下,“你妈!的体检报告我也看了,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要小心调养,给我治病的老中医开了方子,让她仔细着做点食疗。” “好的。”安嘉看着他,桌上有水果,自然地拿起苹果削皮,“还称呼我妈啊,这么贴心的媳妇上哪找去。” 梁川看着被削下去的苹果皮,“小嘉,是想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你母亲吗?” “当然啊。”安嘉把苹果削成小块,拿起来喂给梁川,“我不打算瞒着的,怎么也要和梁叔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而且,这样你也会更有安全感嘛。” 小口嚼着苹果,腮帮子微鼓,梁川咽了下去,露出担忧的神色,“万一你妈反对,怎么办?” “我妈反对,梁叔你会放手吗?” 梁川没有迟疑地摇头,然后自嘲地笑了笑,“小嘉,我没有那么大度体贴的,我不会放手的,是不是很可怕?” “不怕,梁叔只是太欢喜我而已。”安嘉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梁叔不会放手,我也不会放手的,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征求我妈的理解和同意,梁叔,相信我,只要我们是真心的,我妈最终不会反对的。” 梁川点头应下,“小嘉能给我这样的答案,我很开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接吻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兜兜装转这么多次,安嘉才悟出和梁川幸福地在一起,原来这么简单。 … 在知晓了安嘉和梁川的事后,安妈妈不解过,也和两个人冷战过一段时间,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参加了两个人的婚礼。 两个人的戒指,在阳光下,耀眼到人的心里。 无论哪个梁川,他都会给予他幸福的, 新婚之夜,搂着安睡的爱人,安嘉也进入了睡眠。 梦是一个美梦,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安嘉和梁川。 他们的随随和宝儿上了小学的年龄,带着精神头很不错的安妈妈,一家五口出去旅游了。两个人在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时候,才偷偷得了一个吻。 这样的场景,简直美到让人心碎。 安嘉是被笑醒的,醒过来之时,梁川正背对着他穿衣服,裸!露的脊背上,是显眼的痕迹。 他直接扑到人身上把人搂到怀里,亲吻着耳垂,压低着嗓音,“新婚第二天,梁叔怎么不多睡一会?” 腰还有些酸,梁川整理了一下头发,“按理来说,今天不是要给你妈敬茶吗?” 安嘉埋在他脖颈处闷笑出声,“我妈认识了一个老姐妹,在人家那里去研究刺绣去了,梁叔是高兴得昏了头吧,乖,昨晚那么多次,多休息一会。” 说完又把人带回了床上,压在怀里亲到眼角湿红,然后举着对方的手的看那戒指。 梁川侧头看他,“像梦一样,就这样和小嘉幸福地在一起了。” “为了这一天,我们都付出了很多。”安嘉觉得唏嘘,“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我幸运吧,老天爷真的给了我一次又一次机会。” 梁川不是太明白的感慨,沉默了一下,“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安嘉笑,“和梁叔遇见,梁叔始终钟情于我啊。” “…”梁川扣住了他的手,“其实你一开始那样的转变,我有过怀疑,但是就是不害怕,总觉得吧,就该如此。” “怀疑什么?” “怀疑小嘉,或许想先取得我的信任,然后再拿了我的一切,把我从你身边赶走。”梁川自己想着都觉得可笑,“虽然有这样的想法过,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现在看来是对的。” “我要是真这么没良心,梁叔会任由我吗?” 梁川想了想,“应该不会,我可能还是会反扑,然后把你困住。” “听上去挺…刺!激带感的。” “别…”梁川眼神顿了顿,然后看向安嘉,“又想了?” “大清早的,爱人在怀,可不是很容易…”抱着梁川蹭了蹭,“但梁叔昨夜辛苦了一夜,不如用手帮我就可以了。” 梁川叹了口气,被子里的手探去,青年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你惯会说话逗我,我就躺着,累的应该是你。”由美女整理from久格 能把这种话说得温情体贴的,也只有梁川了。 安嘉被他逗得闷笑,“梁叔,我还没发现你居然有这么耿直的一面。” 梁川手上动作温柔地帮他们纾解着,听着青年越来越重的喘息声,清咳了几声,“那日你不是和我去见一直帮我调理身体的老中医嘛,你后来有事先离开了,老先生告诉我,你正年轻,身强力壮,房事上难免需求旺盛,但是也过于多了,看上去有些体虚,千万要注意克制固本培元,一滴精十滴血。” 梁川话音刚落,安嘉就交代了。 梁川挑眉摇头,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起身抽纸擦手,“我让佣人多做一些壮阳补肾的菜吧。” 安嘉欲哭无泪,“梁叔…” 梁川背对着他笑得开怀。 这样的日子,真的,怎么都过不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