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我爸爸了吗 强推》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你看到我爸爸了吗》 作者:槡茴 文案: 三岁的花梨在母亲死后背上了自己的小书包走上寻找父亲的道路。 但是墙上贴着几个英俊男人的照片,她和他们都有相同的地方,她不确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只好一个个找过去。 在某白发咒师正在自信至极地揍特级咒灵的时候,小腿突然多了一个小挂件。 白发咒师低头看:嗯?小朋友这里很危险哦~ 花梨脸颊鼓鼓囊囊的,眨着同款蓝眼:爸爸,饿 白发咒师:…… 隔天,高专咒师亲眼目睹号称最强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在超市买吸吸果冻。 当某黑长直美人正在教训自家弟弟的时候,脚边蹲着一小坨软绵绵的东西。 杀手家族·黑长直美人:平静盯jpg 花梨顶着美人弟弟同款银发,倒在美人鞋子上撒娇:爸爸,饿 黑长直美人:…… 隔天,杀手家族收起了各种危险的武器,造出了一间温馨的公主房。 当某GIN扛着排子炮在高楼瞄人的时候,炮头冒出一个小脑袋。 花梨把脸蛋塞进去:爸爸,饿 GIN:…… 隔天,黑衣组织发现多了一个穿黑衣的小孩,腰上还别着一把粉色的小棍棍。 当侦探社接受一个小孩寻找父亲的委托后,花梨为找不到爸爸而发愁。 …… 躺在男人怀里被揉着小肚子的花梨:没有找不到的爸爸,只有不努力的孩子!妈妈再也不用担心花梨饿肚子啦!! 主亲情文,偏沙雕,逻辑死,阿槡式苏苏苏苏苏苏! 高亮: 1.你看这个作者会ooc,真的会ooc哦 2.如若文章引起不适,尽快点×保护大家的心灵健康 3.感谢各位的观看、评论、收藏和鼓励!(花梨wink) 内容标签: 猎人 综漫 咒回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有四个爸爸! 立意:即使面对困境也要过好每一天 vip强推: 母亲去世,即将被送去孤儿院的花梨为了摆脱这样的结局,选择亲自去寻找她的爸爸。只不过母亲留下的线索太少,面对照片上和她拥有相同特征的男人们,三岁的花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亲爸爸,只能在魔法门的帮助下来到他们的身边逐个排查。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花梨能顺利找到她的爸爸吗? 本文从亲情的角度出发,讲述了一个三岁的孩子在寻找爸爸的旅途中用真情敲开爸爸们心房,最后成功收获亲情友情的故事。全文轻松欢乐,在主角治愈爸爸们的同时,她也在爱与温暖中不断成长。 第1章 坐落在一处山脚下的废弃学校逐渐被野草占领,远远望去,枯萎的爬山虎死死扒在教学楼外墙,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某个教室里发出一声令人发慌的厉声尖叫,再想仔细去听却已然归于沉寂,一小团黑影瑟缩在一面墙后,没时间去顾及手指沾染上墙壁的灰尘,睁大了眼睛往声源处望去。 漆黑的教室里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一头白发在日光下格外明显。 独自出任务的五条悟察觉到一道目光躲在隐秘处朝他望来,走廊里并没有人的踪影,他似是无意间撇过墙壁,随后又收回了目光。 算了。 冬日的阳光难得,五条悟站在外面晒了一会儿,像猫似的没什么骨头抻着懒腰,鼻梁上黑色的墨镜微微反光,隐约照到一点趴在墙角边上探出的小脑袋。 看似懒洋洋,眼镜后的余光早已瞥见右手边的一点动静,他不动声色,假装没瞧见继续往前走,刚往前走一步,那道小身影也小心翼翼地迈出来跟着他走了一步。 只不过他迈的一步和小矮墩迈的一步天差地别,五条悟乘其不意猛地回头,小矮墩顿时炸了毛,沾上灰尘的花朵小皮鞋缩了回去,随后将整个身体紧紧贴着墙边假装是个木桩子。 估计是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木桩子”犹豫地挪了挪脚,最后又探出了脑袋,婴儿肥的脸蛋晃了晃,睁着一双蓝眼睛好奇地打量白发青年原先站着的地方。 却不料五条悟不仅没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她身旁,单手托腮歪着脑袋盯着她瞧。 是个孩子。 而且是个炸毛的小孩子。 可能是被吓到了,想要叫又憋了回去,捂住嘴巴往后退了两步,只露出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好奇又羞怯地在他的脸上打量。 似乎是在确定什么,踮起脚尖试图从他的墨镜缝隙里检查他的眼睛。 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掉了一点,这才让她得逞。 花梨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惊讶地张开了嘴巴,露出米粒一样的牙齿,下一秒又被她捂住了,眼睛依旧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暗暗做了什么决定地挺起胸膛,大胆地朝他走近一步。 蜗牛一样的小步子。 五条悟没有出声,他正在思索突然出现在自己附近的孩子到底是哪一方的阴谋。 夏油杰的杰作? 不太像。 五条家应该也没有这么闲给他找事做。 而在此刻,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的花梨同时也在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尽管肚子很饿,她还是想要确定面前这个人和照片上的人是否一样。 好在五条悟并不觉得她的武力值可以伤害到谁,也就任由她靠近一些,没被墨镜完全遮住的眼眸微眯着,微微歪着头打量着她时思考她到底要做什么。 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花梨才扭了扭仰头导致的发酸脖颈,背着自己的小花朵包包挺了挺小肚子,鼓起勇气喊了一声:“五条悟先生?” 被喊到名字的青年诧异地挑眉,眉色飞舞地单手叉腰:“唔……我最强的称号已经传到幼稚园了吗?” 花梨又掏出包里的照片仔细对照了一遍,似乎是有过认错的经历,确定是同一个人后顿时喜笑颜开,张开手臂朝他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在这冬日里清脆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的杀伤力甚至超过几年前被伏黑甚尔砍下来的那一刀。 五条悟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唔了一声,盯着小孩子看了一会儿,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他静静回忆了一会自己确定自己的贞操应该没有在类似喝醉酒的情景下交待出去,于是无情地抬起腿使劲上下甩动:“啊啦啊啦,小朋友撒谎会被怪物吃掉的哦。” 花梨都快饿死了,哪还能管的上怪物。她抱着五条悟的腿不肯放。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爸爸,怎么可能就因此松手! 并不想再这片荒废的地方多待一秒,五条悟仰头望天,腿上的动作不停。 不过一个几岁的孩子,坚持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五条悟一抬腿,她就像印度飞饼似的甩了出去。花梨只觉得眼前一花,眼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身体硬生生止在了离地面二十厘米的地方。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她身前,一手抓住了她的这个额,后颈巴。 望着被野草撑开裂口的水泥地,花梨的身体下意识打了个颤,不过三岁的孩子,被吓到了瘪了瘪嘴想要哭。 五条悟觑了她一眼,立刻换了个动作——两手握住小孩的腰将她举了起来。小孩的肉软绵绵的,像是什么易碎的物品。这迫使他放松了点力道,握住她的腰举到和自己同等的高度,歪着脸打量着她。 花梨吸了吸泛红的鼻子,被他这般注视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哭,脚上的花朵小皮鞋尖不小心戳在五条悟的腹部,硬邦邦的,像是衣服里藏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小孩心性促使她又好奇地踢了踢,下一秒身体就被拎得远了一些,五条悟睨着她,花梨立刻乖巧了下来,小手交叉在一起搓搓,有些羞愧地朝他眨眼。 五条悟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在外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 “我不是你爸爸。”他可以用喜久福发誓。 花梨搓手手的动作立刻就停止了,照片里五条悟的眼睛和她一样,但此刻被墨镜遮挡住了,她看不到。 花梨伸出手抓住了他的眼镜框,五条悟并没有退后或者避开的阻止行为,这促使了花梨的胆子。 轻轻一扯,澄澈的蓝眼互相对视上,这一点在三岁的孩子眼里就是证据,她理直气壮地指着五条悟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试图增加自己的底气:“我们的眼睛是一样的……” 随后又着急补充了一句:“头发也是一样的……” 五条悟在这一点上没有否认。 花梨胸腔里的勇气更足了,奶声奶气地一锤定音:“爸爸!” 说完,花梨伸手要抱抱。 “爸爸,我好饿。” 见五条悟没有抱她的打算,花梨揉了揉眼睛抱住了自己咕噜叫的肚子,转移注意似地咬了咬手指。 三天前,医院里的阿姨把妈妈带走了,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小的坛子,就放在客厅里,她听到他们说话,说要把她送到孤儿院去。 花梨才不要去孤儿院!她要自己出来找爸爸! 她经常看到妈妈对着那几张照片喊老公,这里面肯定有她的爸爸!她将妈妈房间墙上的几张照片扯下来后,在米可的指导下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她再睁眼就跑到这里来了。 米可说过那扇门一个月才开一次,她暂时回不去了。 花梨努力仰起头,把所有希望放在了五条悟身上,朝他散发出小狗乞食的可怜气息。 即使是五条悟,被这样可怜又可爱的目光注视着最后也败下阵来,他避开她的视线,拉长语调问了一句:“啊啦……你想吃什么?” 那一双蓝眼瞬间爆发出无数好人卡。 花梨猛然扭头,指着山脚下那一片商业区,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肉!” 这对于五条悟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小事都算不上。 侍从将花梨放置在儿童椅上,仔细地替她戴好干净的围兜,给她端来了一碗香喷喷的肉羹和一杯温热的牛奶。 五条悟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好在花梨可以自己动手吃饭,尽管动作略显笨拙,她抓着勺子舀了一勺,凑过去嘟着嘴吹了吹,才一口吃下。 两天没吃东西,胃里多了热乎的东西让她舒服多了。 五条悟翘着腿望着她,自己点了一杯加满糖的咖啡陪她耗时间。 这是他难得的耐心了。 花梨太饿了,如果不是爸爸在这里,她可能直接将脸埋在了碗里吃。没有大人的阻止,小孩在饥饿的状态下对食物也没有足够的判断能力,她也不知道食物还没吹凉就往嘴里送,下一秒舌头就被烫麻了。 蓝色的眼睛里凝起了一层雾气,花梨吐出被烫红的舌头,像小狗吐着气。 “慢点吃,”五条悟的背离开了椅子朝她靠近了一些,缺乏经验促使他伸出的手指又缩了回来,眉头一抬,“我可没时间送你去医院哦。” 医院这个词对每个孩子都是一场噩梦,花梨缩了下脖子:“我知道了,爸爸。” 五条悟不想在她吃东西的时候再纠正称呼的问题,和小孩子讲道理还不如和咒灵打一架来得快。 花梨是个不浪费食物的好孩子,尽管肚子已经很饱了,她还是双手抱着牛奶喝了精光,挺着鼓起的小肚子满足地叹息一声。 “花梨都吃完啦。”她把空掉的碗朝着五条悟的方向推去,习惯性地伸出脑袋过去等待夸奖。 五条悟看着她头顶的呆毛动了动食指,但最后也没有如她所愿,只是站起身问她:“吃饱了吧。” 半晌没有得到手掌的抚摸,花梨也是愣了愣,眼前高大的男人并不是她温柔的母亲,她失落了一会儿,才点头回答五条悟的话:“花梨吃饱了。” 她不用五条悟动手,自己解开了身上的系带——那是侍从担心她会掉落才给她系上的,儿童座椅对她来说有些高,她踮着脚想要下来始终接触不到地面,孩子的害怕又占据了上风,试探了好久也没能下来。 花梨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五条悟,试探地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是要抱。 五条悟吐了口气,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随后放在地上。 他不像妈妈那样会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揉肚子消食,也不会亲亲她的脸颊夸她吃饭乖。花梨安慰自己,爸爸和妈妈不一样,他们才第一天认识,这是很正常的。 五条悟在刷卡。 花梨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等着他回来接她。 妈妈说过小孩子不能乱跑。 有路过的客人瞧她可爱,戳了戳她扬起的脸庞,花梨的脸颊肉肉的,妈妈每天都会给花梨擦香香,摸起来也嫩的要命。 她被摸了脸颊也不生气,眯着眼睛朝着对方笑,小白牙齐齐的透着乖巧。 有人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她就高兴地指着前台的白发男人:“那是我爸爸!” 她第一次可以和别人说她的爸爸在那,而不是在别人问起的时候撒谎说爸爸在出差这种话。 五条悟扭过头朝她招手,像招小狗一样。 花梨抱着包小跑了过去,伸手想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 五条悟好像没发现她的动作一般避开了她的手,率先走在了前方,花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愣了一下,慢慢放下手抱着包追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走得这么慢,尽管如此,身后的小尾巴依旧追得气喘吁吁。 她突然不喊爸爸了,等到他停下脚步时追上去仰着脸望向他,张开嘴大口喘气,白色的雾气凝聚了一会儿就散开,五条悟低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弯腰和她对视。 “小家伙,”五条悟单手插在口袋里,语调虽然轻快,但望向她的目光却十分严肃,“我不是你爸爸,吃饱饭就快回去哦。” 他并不认为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够认出他这件事是偶然,如果她身后没人引导的话,那这一切过于匪夷所思了。 三岁并非不懂事的年纪,被那样不含一丝感情的目光俯视着,花梨敏锐地发现他真的不想要自己跟着。 她怔愣在原地,手指抓紧了包包,迈出去的脚尖犹豫了片刻,又慢慢缩了回去。 五条悟背过了身继续往回走,身后并没有传来小孩子追来的脚步声,他停顿了一瞬,却没有回头。 花梨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心里又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跺着小步子环顾四周,有年轻的情侣从身边经过,也有背着书包的路过的学生,花梨年纪小个子也矮,当一群人蜂拥而过,人群里伸出一只粗大的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就往外拖。 男人粗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些气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跟我回家。” 那股力气拽着她往一处僻静地方走去,花梨憋红了脸也没能抽-出自己的手,她刚要大喊,中年男人就从口袋里掏出糖果递给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听话,叔叔家还有很多好吃的糖果,你不想吃吗?” 在他眼里这么点大的孩子天真好骗,不需要多费力气。眼前这个孩子瞧着可爱,按照他毒辣的眼光来看,绝对能卖一个好价钱。 花梨一把拍掉糖果,放声大喊。 可惜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男人急忙去捂住她的嘴,花梨情急之下张开嘴咬上他的手指,男人吃痛一把将她甩开,成年人的力道很大,花梨被这股力甩到地上,最先接触地面的屁股仿佛裂成了两半,剧烈的疼痛感让花梨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相比之下,花梨更害怕这个陌生的叔叔,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大喘着气往反方向跑去。 她才不要跟这个坏叔叔走! 只不过孩子拼尽全力的奔跑抵不过成年男人的速度,没跑两秒,花梨就被捉住了胳膊,男人猛地一拽,将她扯翻在地。 男人凶恶的面庞近在咫尺,花梨两眼含泪地使劲用手推他,但这不过是蜉蝣撼大树。男人拎着她往角落里走,花梨大哭着尖声嘶喊:“爸爸!” 男人亲眼看到了五条悟离开,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打碎花梨的幻想,蒲扇一样的大手就要过来捂住她的嘴:“你说之前那个男人吗?他已经走了不要你了。你如果还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手!” 恐吓的话和狰狞的面孔彻底吓到了花梨,她连哭都不敢了,大颗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头顶的日光凉了下来,男人低头时意外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不知为何他陡然生出一丝凉意,似是有所感应抬头望去,身着休闲服装的青年背着光缓缓站起俯瞰着他,懒散地托着腮:“啊嘞,你要带着可爱的小朋友去哪里呢?” 第2章 小孩挂在下睫毛上的泪珠在日光下发着光。 她被松开后愣愣站在一旁,扬起脑袋露出一张童稚漂亮的小脸蛋,望着五条悟的方向露出欣喜的笑容。 那副毫不芥蒂地模样似乎在向他诉说着她到底有多好哄,或许是还记得他之前的冷漠,她并没有看到他跳下来后直接跑过去喊他爸爸,而是站在原地等着,望着方才抓住她的那个男人仓皇逃跑的背影已经远去,手指轻轻戳着泛红的手臂,假装不在意地背在了身后。 只不过这点小心思很快就被五条悟发现了,小孩子皮肤细嫩,那个男人或许是担心她会挣脱用了很大的力气,五条悟弯腰凑过去扫视了一遍,一大片红印看着应该不会轻易消散。再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头发散乱着,眼眶通红,脸颊上被泪水打湿,她如今狼狈得不成样子,五条悟收敛起了脸上时常带着的懒散神态,拉平了嘴角。 他的靠近给了花梨极大的安全感,能将坏蛋一下子就打跑,在一个三岁的孩子眼里是相当强大的存在。 在她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小碎步朝着五条悟靠近时,即使被他发现了,也没有躲开。 只不过花梨还没靠近,五条悟已经站起身,她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立刻停住不动了。却不料下一秒头顶上传来一阵揉弄,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应当是很少这么干,动作生疏地把小女孩的头发都弄散了。 他望着人贩子逃跑的方向微眯着眼,轻描淡写地吩咐道:“你先靠墙站着哦。” 说着就要抬腿离开,花梨慌了,爸爸又要丢下自己走吗? 她下意识抓住了五条悟的一片衣角,手指小小的,力气也不大,她仰着脑袋想要瘪嘴撒娇又因为他们刚认识不久显得踌躇起来,她犹豫再三,最后松开了手,小声地问:“爸爸,我吃的很少的。” 她看五条悟不说话,又连忙加了一句:“花梨也只要这么一点地方睡觉……” 三岁的孩子用手比了一个大小,告诉他自己睡觉也不占地方。 五条悟这才懂了她这是怕自己丢下她离开。 高专里的学生没有这样的类型,他从小到大也没有被小孩子这么依赖过,浪习惯的五条悟老师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他蹲下身去,用动作彻底止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的小孩子,手臂一捞,避开了她泛红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想要跟着五条悟老师一起去抓坏蛋这样的要求也是可以答应的哦~” 花梨头顶上的呆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显得很是兴奋。 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欢快:“闭好眼睛哦,我们要发车了!” 这对于花梨来说成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儿童游戏,只不过被堵在墙角里的人贩子就不是很开心了。 因为看到小孩被捏红手臂的五条悟老师献出了自己宝贵的踢踏舞,而被要求捂住耳朵的花梨丝毫不知道一旁发生了什么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只是等她可以转头去看时,那个男人红肿的脸蛋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哼着歌的白发青年一手抱娃一手拽住男人的后颈,经过大众的目光洗礼,终于大摇大摆地到达了附近的一间警察厅。 当女警员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已经坐在柔软沙发上的五条悟伸出食指指向呜呜哭泣的男人,慵懒地陈述:“他拐卖儿童。” 随后又指向了坐在他旁边吃着糖果的花梨,示意这是受害人。 花梨鼓着脸颊非常配合地用力点头。 警察厅里的两位警员沉着脸盯着人贩子,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两人:“他脸上的伤是你揍的?” 五条悟义正词严地指正她的话:“是切磋。” 女警来回看了看两人的状况,对切磋二字显然保持了怀疑的态度。 花梨对着警察有着来自本能的敬畏,很明显她察觉到了女警对爸爸的怀疑,她小小地吞咽口水,把女警送给她的糖果从嘴里拿出来,试图让自己的话可以讲清楚一些:“爸爸抓坏人。” 说完,把自己泛红的手臂给女警看。 五条悟悠悠地接了一句:“那街上有监控,你们可以查哦。” 调取监控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人贩子被关了起来,而女警望向五条悟的眼里多了几分责怪:“带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千万别松手呀,不然以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说起这件事,五条悟唔了一声,将花梨推到了女警的怀里。 女警和花梨同时望向了他。 “你这是……” “帮她找一下家人吧,”五条悟伸了个懒腰,似乎是打算回去了,“可能是走丢了。” 女警愣了一瞬,抱着花梨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不是你爸爸吗?” 这发色,瞳色……也很难找出同样的吧! 说不是父女,谁信?! 花梨拿到那几张照片之后,对和她相似特征最多的五条悟抱有了极大的希望,她被这么一问,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了。 她咬着手指看了看五条悟,显然也很迷茫。 五条悟挥挥手往外走。 花梨立刻挣脱了女警的怀抱朝他跑了过去,只不过她没女警动作快,一下子又被她从身后抱住了。 “爸爸!”她在身后惊慌地大喊。 五条悟停下脚步转身朝她看来,但并没有应话。 女警也喊住了他:“这位先生,请您留下一个电话。” 这点他没拒绝。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回头,花梨憋了一泡泪被女警抱在怀里哄,而她的同事也开始在资料里开始查她的身份,只不过—— 男警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可能……没有她的任何资料……” 来到这个世界的黑户·花梨吸了吸鼻子,在警察厅待了一个下午。 直至傍晚,他们也没有查出任何资料,这简直就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子,就连她身上衣服牌子和包包都没有查到任何厂家。 这就很奇怪了。 难不成偷渡来的? 早已躺在家里的五条悟接到了来自警察厅的电话,他大概也没意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警察厅也只是向他求证花梨的身份,在对方要挂电话之际,他多问了一句最后会有什么样的处理方式。 女警也停顿了一秒,余光还能瞥见小女孩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连脚尖都无力地往下垂着,像是一朵蔫了的花。 “可能……”女警有些不忍,立刻从花梨伸手收回了目光,压低了声音说,“或许要被遣送出国,她才这么点大,我们还需要商量了才能做决定。” 正在吃最后一口蛋糕的五条悟停顿了一瞬,脑海里想起小孩浑身乱糟糟的样子,望向自己乖巧濡慕的眼神,不知为何他有过片刻的犹疑,指腹在纸巾上擦拭着,他望着窗外逐渐漆黑的夜空回道:“我知道了。” 花梨似乎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原本耷拉着的模样一扫而空,她希冀地朝着女警望去,眼睛亮晶晶的。 等到女警打完电话后,她有些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小跑了过去仰头开心地问她:“警察姐姐,是爸爸要来接我了吗?” 面对这样的目光大概没有人能够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女警含糊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抱起她问想吃点什么,天色已经不算早,外头的天已经半黑,花梨中午吃了肉粥和牛奶,此时也抵不住饿,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尽管如此,花梨坚信着爸爸会来接她,捂着肚子说要等爸爸一起吃。 女警狼狈地撇过了头,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谁会把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带回家呢……更何况还是个不知道身份的黑户。 花梨没注意到女警的表情,她努力抱起警察厅里的小凳子放在警察厅门口,就坐在那里四处张望着,等着五条悟来接她。 但她等呀等,天都黑了,路灯亮起来了,也没等到五条悟来接她。 女警把买来的饭团给她,花梨情绪有些低落地摇头拒绝,她只是双手抱着腿坐在门口,望着马路出神。 远处有一道身影慢慢走来,花梨猛地起身,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的脸。 是爸爸来接她吗? 那人越来越近,花梨几乎忘记了呼吸,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她探出了身体,逐渐靠近的人影走入光亮中,而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青色的脸庞上长有六只不停转动的眼睛,几乎和手臂一样长度的舌头垂落下来,类似蛇信子捕捉着猎物的存在,散发着诡异的血红光泽。 花梨瞪大了眼睛往后退,而那个东西似乎也发现她能看到自己,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六个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猎豹猛地朝她扑来。 此刻的五条悟,正在甜品店尝试新品。 “味道很不错呢,”店员似乎都能看到这位vvip客人的脸上长出了花朵特效,五条悟又吃了一种口味,不是很甜,店员看他这次反应平平连忙解释,“这一种是为儿童设计的糕点,糖分不高,以防蛀牙。” “唔……”五条悟没有任何犹豫地递出了自己的卡,或许他可以送点过去给那个孩子尝尝味道,以抚平自己内心产生的那点波动,“那就多拿几份吧。” 而在他刚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糕点袋时,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向的位置正好是警察厅的方向。 第3章 妈妈曾经说过警察厅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等花梨嗷呜着跑进警察厅,躲在女警身后,指着已经爬进警察厅怪物大喊怪叔叔时,其他人却看着她一脸茫然。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花梨紧紧拉着女警的衣服,却吓得瞳孔都缩了起来。 女警以为她是怕黑,试图弯腰将她抱起安抚,花梨指着地上加速爬进来的怪物紧张地要命,她抓紧女警的衣袖紧张地大喊:“那个怪叔叔他要过来了!姐姐我们快走!” 女警往地上看去,那里刚被打扫过,干净地能看到他们的倒影。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她试图安抚花梨的情绪,声音放软了下来:“姐姐什么都没有看到,是不是花梨看错了?” 话音刚落,怪物的长舌头已经沿着女警的鞋子朝她裹来。 花梨挣脱不了女警的力道,她都要急哭了,越是挣扎,担心她会摔跤的女警抱她抱得越紧,花梨死死抓着女警的胳膊,力气大到在她的胳膊上都留下了印子,女警无奈之下只好将她放了下来。 怪物的六只眼睛不停地转动着,见她下来了也从女警身上爬了下来。 花梨看它追了过来吓到尖叫,情急之下她只能绕过桌子往厕所里跑,花梨害怕地连头都不敢回,耳朵里回响着怪物粗嘎的喘气声,她似乎都能闻到身后追来的怪物身上发出来的刺鼻气味,迫使她奔跑的速度加快。 好在白天上过一次厕所,花梨沿着走廊准确地跑了进去,里面没有人在,她回头时正好和外面那只怪物的三双眼睛对上,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着急地关上了门,看到门把手上的反锁按钮,努力踮起脚尖去够。 可能是太紧张了,花梨的掌心不停地出汗,连带着手指都开始控制不好反锁的按钮。磨砂的玻璃能够看到门外遮住灯光的一团黑影,他们只隔着一扇门,伴随着门外发出拧门的咔咔响,显然它已经发现目标随时准备冲进来。 这股恐惧支撑着花梨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反锁上了门。哒的一声像是一针镇定剂让她可以大口呼吸了起来,但她在看到那团黑影和自己仅有一门之隔时,心底的害怕再次涌上心头。 走廊上的是声控灯,此刻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完全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周围越是安静,花梨的心跳越是平复不下来。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身体不停地退后,在狭小的空间里找了个墙角努力缩小自己的身体,最后蹲下身抱紧自己,似乎这样就能抵御外界的一切伤害。头顶上并不强烈的灯光散着蒙眬的光晕,冬天身上的小花袄裙摆散开,花梨只露出一张被吓白的小脸紧紧盯着漆黑的门外,蹲坐在那像个盛开的小花。 而安静了一会儿,门上的锁突然被很用力地转动了起来,头顶的灯晃了两下突然灭掉了,花梨捂住耳朵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五条悟走进警局之前已经给伊地知打完了电话。 他的不请自来让女警傻了眼,手里拎着好几袋甜点的样子仿佛是饭后散步闲逛到这里来的,没等女警开口,他扫了一圈周围的桌子,随手拿起了一根半旧的棒球棒,随后直接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女警下意识摸腰间的木仓,五条悟的动作让她升起了一股危机,大声警告:“你干什么!” 五条悟歪头一笑:“解决一点小问题哦。”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怔楞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转身绕进走廊,借着头顶的灯光,对着像壁虎趴在门上用长指甲试图开门的咒灵吹了声口哨。 被打扰到好事的咒灵似乎不太聪明,嘶鸣着从门上跃下,长舌朝着五条悟袭来。 “很久没有打过棒球了,”他扭了扭脖子,脸上的笑容弧度没有一丝改变,反手就是一棒。 解决不过是两三秒的事情,他看到紧跟其后的女警,将手里的棒球棒递了过去,用着仿佛是在接替打球似的口气:“很好用呢,棒球棒。” 他回头看着黑漆漆的厕所,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可怕。 几步走过去,轻松就拧开了门一把推开。 借着光,他很快就找到了靠墙蹲着的一小团,像个遇到危险就缩起来的小乌龟,听到声音连脑袋缩得更紧了。五条悟从小就看得到咒灵,对于他而言,这并不是多可怕的存在。 但—— 花梨并不是他。 能看到咒灵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吃惊,本来是不想管的,但现在好像不得不管。 女警在门口喊了声花梨,小姑娘才缓缓抬起头。 站在门外的人高大颀长,背对着走廊上的光看不清脸,平静地朝她伸出了手。 五条悟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瑟缩在角落里的花梨看出他的身影并不是女警,警惕的不敢过去。 她现在的表情像是随时会从墙缝里钻出去的小老鼠,望向他的目光被警惕和惊惧交杂着,显然是被吓怕了,五条悟试图去开厕所的灯,但似乎被他震坏了,开了半天都没反应。 他走近一步,无路可退的小孩只能贴紧墙壁,鼻尖通红,却紧闭着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副样子看着更可怜了。 五条只好在门口半蹲下身来降低自己身高带来的威迫感,再次伸出手去:“嗨嗨?” 他的声音和其他人相比有种与众不同的磁性,尽管只是相处了半天,对于花梨来说,那已经是刻在脑海里的下意识反应——“爸爸?” 紧跟在身后的女警将门彻底推开,本想斥责五条悟强行冲进来的举动,却被花梨瑟缩的动作和挂在下眼睫上的泪珠怔在原地。 面前的小孩表露出来的惧意过于真实,她方才还以为只是小孩的恶作剧,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花梨却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两步,借着走廊灯光打在他侧脸上的那一部分来判断自己的猜测,她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是爸爸吗?” 五条悟亮起手机里的手电筒照给她瞧自己的脸:“啊啦,是帅气的五条悟哥哥哦。” 女警:…… 花梨破涕而笑,小跑过去张开手臂抱住了白发青年的胳膊,她脸上的泪水也在不经意间擦在了他昂贵的衬衫上,不过五条悟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他手里还拎着买来的甜食,只能换个手臂将花梨捞起,轻易就这么抱了起来。 “喂……”女警看到他就这么直接越过自己往门口走去,在身后喊住了他,“你要带她去哪里?” 五条悟歪头:“你没有听到她刚刚喊我什么吗?” 女警一愣,想起他之前多次否定:“她现在不能这么随便你带走!” 花梨没听到五条悟继续答话,担心自己又会被抛下,死死抱住了五条悟的脖子,将自己还沾染着湿气的脸颊贴了上去。 软绵绵的,弹性十足……五条悟感触了一番,有点像棉花糖啊…… “或许你们可以找出一个更好的方法?”墨镜下的眼睛透出一丝淡漠,“赶出边境?送去孤儿院?” “花梨不要去孤儿院!” 她陡然出声让路过的警员都看了过来,花梨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五条悟的肩颈处,极其排斥这个地方,“花梨有爸爸……” 这让女警接下来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们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是……也不能让一个年轻人就这么轻易地将懵懂的小孩带走,在这个社会,见过不少畸形变态事件的她不得不警惕一些。 “如果你是要收养的话,至少也要……” 随着一阵皮鞋和地面的接触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步入眼帘,他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少:“您好,我叫伊地知,关于这个小姑娘的事情,我来同您商讨。” “伊地知,那我就先走了哦~” 男人看了一眼他怀里的那个孩子,一头白发格外的……眼熟。 原本只是在附近所以过来处理一下突然出现在这边的咒灵后的情况,倒没想到这么凑巧遇到了一个能看到咒灵的孩子。 直至他们走出了警察厅,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听到谈笑声的花梨才慢慢地蠕动着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去观察,带着胆怯扫了一圈周围后,才慢慢放开了胆子从他怀里钻出来,一双手依旧紧紧抓住五条悟的前襟,留下一道道褶印。 花梨望着陌生的马路,小声地问了一句:“爸爸,我们去那里?” 五条悟将她往上颠了颠,拖着语调开玩笑:“卖小孩。” 花梨深信不疑地瞪大了眼睛。 她没有挣扎,手指依旧攥紧了他的衣服,似是难过地垂下眼睫,停顿了一下才小声地反驳:“妈妈说,不听话的小孩才会被卖掉……花梨很听话。” 五条悟含糊地唔了一声,似乎很为难:“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给你一次机会哦。” 怀里的小孩挺直了腰背,下一秒就要冲锋陷阵了般浑身充满了劲头。 “花梨会听话!”她撅着小腚许下诺言。 当她被抱着回到五条悟家中的时候,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得想要睁开眼睛来表现自己的乖巧,五条悟没有开灯,直接将她裹成一团塞到了被子里,手里拎着的甜食也没能吃上一口,只能放在冰箱里留到明天吃了。 “放到明天口感就不一样了啊……” 他再次打开冰箱门,掏出小蛋糕大快朵颐,等到收拾完花梨已经完全睡熟了。 他看了一眼进了浴室,出来时下意识就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出来的时候犹豫了片刻,为了小孩的健康成长,他最终还是将浴袍穿上了。 至于小孩子洗澡的问题,毕竟是女孩子,还是注意一些隐私比较好。 明天再洗也不迟。 虽然平时没有客人来打扰他,好在家里还是放了几床备用的,五条悟从橱柜了又抱出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望着花梨睡熟的可爱模样,五条悟也抻着懒腰钻进了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花梨在梦中被马桶妖怪追赶的恐惧迫使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迷茫着在陌生的环境里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躺在右手边的五条悟脸上。 虽然在昏暗的房间内看得不太清楚,但还是被她认出来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真的住进了爸爸的家里! 花梨高兴地挪了挪屁屁准备接着睡,突然感觉到身下湿热一片,腿边再次涌来一股热意,这种感觉…… 花梨打了一个非常不妙的哆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会的不会的…… 她深吸一口气后慢慢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她伸出小手往裤裤摸去。 湿热湿热的,连带着她自己的手指都沾上了一股热气。 被爸爸接回来的第一天,花梨竟然尿床了! 第4章 寂静深夜,矮小的一团猫猫祟祟地捏起小花裙边往上拉,但身上的衣服实在是穿得有些过于厚实,动作也不如成年人灵活,好不容易提到了肩膀的地方,短短的小手努力扯了好久,才努力把手从衣服里抽了出来。 但裙子依旧卡在脖子那,一眼望去,像一朵蔫嗒嗒的喇叭花。 此刻,喇叭花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裙摆,运动后泛红的脸颊让她充满了朝气,湿漉漉的眼睛朝着五条悟望去,他夜里换上了眼罩,一动不动地样子像是熟睡中,并未被她的动静吵醒。 花梨松了口气。 她的胸膛充斥着做坏事的心虚,等到她将衣裙脱下,打湿的裤子也被她叠好塞到了角落里。孩子的天性似乎将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案从简化——只要把东西藏起来,那就不会被发现做了坏事。 但是床上的“地图”藏不起来,花梨纠结地咬起手指头,如果被爸爸发现的话,会不会把她赶出去啊……她看了看尿湿的床,又往五条悟的方向看去,或许她可以…… 假装是爸爸尿的? 秉着这样的想法,花梨开始了自己的“栽赃”计划:只要她和爸爸睡在一块儿,明天再说是爸爸尿床跑到自己床上睡,这样似乎就可以计划成功! 说干就干。 花梨从包包里翻出干净的小裤裤,单脚抬起套进去一只脚,一下子平衡没保持好,光溜溜的小娃娃像是独脚鸡蹦跶了三下,好不容易扶着墙稳住了身体,一阵被褥窸窣的声响传到耳中。 花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僵硬地偏头往他的方向望去,原本平躺着的青年似乎只是简单地翻了个身,再也没动了。 等了两三秒,花梨才放下了心,手下速度加快穿上了小花裤裤和小背心,绕过被自己尿湿的床单,朝着五条悟的方向心虚地挪着小步子走过去。 不能被爸爸发现…… 秉着这样的想法,花梨绕着五条悟的床单转悠一圈都有些累了,爸爸真高啊…… 好在被子够大,花梨找了个被角心惊胆战地掀起,缓缓伸进了一只脚,和她冰凉凉的被子不一样,刚钻进去一只脚就感受到暖意,五条悟像个暖炉不断地向四周散发着热气,花梨打了个哆嗦,她搓了搓肉嘟嘟的脸颊,没有再犹豫地钻了进去。 不过小小的一团,即使伸直了小腿也不过占据了一小片区域,连青年的衣袖都没碰到,被暖意裹住的小孩慢慢放松下来,困意再度席卷上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了过去。 而原本以为正在熟睡中的青年掀开一点眼罩,往自己脚下位置的被子瞧去从这个角度只能瞧见花梨侧躺着时凸出的小肉脸蛋,她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被他发现? 目光扫过被丢在一旁的被子,上头有一块被泅湿的深色印记,见此五条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对花梨明天的说辞升起了一丝好奇。 她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呢。 花梨丝毫不知道五条悟私底下的怪趣味,而五条悟这一觉似乎也睡得很熟,相比于之前短暂的睡眠,今天一觉睡到天亮。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小条缝隙,正好照在了花梨的脸颊上,日光晃眼,她闭着眼哼唧着赖床好一会儿,没等到妈妈的擦脸攻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睁开眼伸手抻着懒腰喊了声妈妈。 没有人回应她。 顶着一头蓬松炸开头发的花梨慢慢坐了起来,望着窗帘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妈妈已经不见了,她现在是在五条悟爸爸家。 爸爸家…… 五条悟似乎也刚醒过来,在被子里张开了手脚,呈大字型抻着懒腰,身高腿长,花梨甚至能看到他的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像早起觅食之前做拉伸运动的大猫,整个人都呈现慵懒之势。 原本昨天已经打好腹稿的花梨在看到他单手撑起上半身,半缩着左腿的样子时,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怎么也张不开口。 五条悟打了个呵欠,歪着脑袋望向她,完全按照她的剧本来:“嗯?你怎么跑到我床上来了?” “那个……”想栽赃给五条悟的花梨结结巴巴的,圆滚滚的眼睛颇为不安地瞥过另一张床上的痕迹,冬日并不会让水分蒸发得很快,上面依旧留有一小块痕迹,在素色的被单上尤为明显。 花梨天人交战着,五条悟托腮等了一会儿,看她实在是羞愧得不行,便站起身来主动开口替她开脱:“晚上看不清路,把水打翻在床上了吧。” 花梨张着嘴巴,茫然又惊诧地望向他。 这和她昨天想的理由完全不一样!花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从被子里爬出来,耷拉着眼睛低声道歉:“对不起……” “不是什么大事哦。” 五条悟将手指插在发间顺了顺,还没等花梨说完,他已经轻松地拽起了那床被子往门外走去,花梨看着他把被套轻松地拆下来塞进了洗衣机,那副娴熟的样子看起来和五条悟一点也不搭。 花梨看着他娴熟地处理好被子,对于她而言尤为厚重的褥子被五条悟单手抱起,大步走往阳台的方向——那是比花梨家要大许多的阳台,她跟了上去,看到五条悟将洗干净的褥子往折叠晾衣架上放的时候,伸出了手似乎是想帮忙。 本来轻松往上一放,就可以完成的五条悟低头望向够不着被子的花梨,小孩身上还直穿着小花背心和棉质的小裤裤,即使他在房间里开了暖气,但并不能顾及到阳台,衣着单薄的花梨打了个哆嗦,依旧坚定地要替他晾褥子。 毕竟是她自己弄脏的。 五条悟回过头将褥子搭了上去,花梨见他不理自己低落地正准备把手放下来,五条悟再度低下头,弯腰将她举起来,半抱着将她举到和晾衣架同样的高度,声音轻快:“帮忙看看哪里还没晾好,一会儿有糖果奖励哦。” 刚刚情绪还低落的花梨一下子将难过抛在了脑后,被赋予任务的信任让她认真地在褥子上扫视着,看到五条悟故意没放好的被角立刻指着那一处:“爸爸,这里!” 五条悟轻而易举地举着她靠近那一块,小孩的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特别是打湿了之后变得更重了,她费力整理好,像小狗似的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问题后仰头往后望向白发青年,那样期待的目光最后换来了五条悟一句:“干得不错。” 花梨头顶的呆毛甩了甩,显得很是高兴。等她冷静下来,再看到那一床褥子时莫名有些愧疚,她对上五条悟的脸庞,吞咽着口水,小小声地说:“爸爸,其实……” 还没等她说完,五条悟已经大步走进了房间,或许是怕她冷,二话不说就把她塞进还残留着温度的被子里,被热气包裹着的花梨打了个冷颤,嘴里的话也咽了下去。 五条悟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问她:“什么?” 刚升起的勇气一下子泄了气,花梨不想被爸爸卖掉,抓着被子直摇头。 她露出小脑袋看着五条悟开灯开始在衣柜里找今天要穿的衣服,他翻出卫衣和休闲外套习惯性地丢到被子上,而刚探出头的花梨只觉得眼前一黑,嗷呜一声被掩盖在一堆衣服里,五条悟弯腰一抓,才将挥舞着手臂的花梨拯救了出来。 五条悟见过幼年时的伏黑惠,和软绵绵的花梨完全不同。 他现在所看到的孩子,柔软易碎,或许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感冒进医院,几件大人的衣服就能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在他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一个处于弱者地位的孩子并不适合放在身边。 更何况,他们无亲无故,唯一的相似点只有眼睛和头发了。 五条悟并不认为自己有如此泛滥的同情心。 一大早地接到伊地知的电话,五条悟瞥了花梨一眼大步走到门口拉开了一些距离,对方似乎想让五条悟把人送过去,他侧过脸望向花梨的方向。 或许昨晚是出于一时心软,但现在…… 被他搁在一旁的卫衣蠕动着,花梨好奇心过剩从卫衣里钻出了脑袋,她先是撑着地板才站了起来,这衣服有些重,对于五条悟来说刚刚好,但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说—— 正好遮住脚踝。 将两只手钻进了袖子里,但手太短了,只有袖子的一半长。 她仰着脑袋,咧出小白牙朝着五条悟笑,摇晃着手臂像只笨拙的小企鹅。 小孩子能有什么烦恼呢,她朝着五条悟小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膝盖。 花梨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衣服好大——” 五条悟发出的啧声打断了伊地知的催促,电话那一头听出了五条悟的不爽,停顿了一下换了一句话:“……你有时间来高专就把人顺过来吧。” “知道啦知道啦~” 五条悟在角落里翻出花梨尿湿的衣服,往洗衣机里一丢,又在衣柜里翻出另一件卫衣穿上,花梨玩累了已经瘫在床上,她张开手臂,假装自己在仰泳,像只小青蛙在床上捣腾得厉害。 她似乎并不知道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和她有关,五条悟洗漱的时候花梨就站在一旁,她出门的时候带上了自己的小牙刷,她喜欢挨着五条悟,他就搬了一张高凳子让她站着,一大一小对着镜子刷牙洗脸。 她动作慢吞吞的,五条悟叼着牙刷给她抿了一口水,花梨鼓了鼓脸颊,嘟着嘴吐了一小股水流,刷完之后嘴角上都是白沫沫,不用五条悟提醒,她又掏出了自己的小手帕,还没五条悟的巴掌大,他接过来冲洗了一遍又递了回去。 和小孩不同,五条悟习惯用冷水,花梨接过冰凉的手帕小小叹了口气,笨拙地往脸上擦了擦。 五条悟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摆出了一个耍帅的pose,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拉了拉袖子。 他转过头看去,花梨已经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了一小盒罐状物递给了他。 五条悟眯起眼一脸正色: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吗? 第5章 花梨并没有看到五条悟陡然间严肃的神色,她顺手将手里的小罐子塞到了他的手里,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脸怼了上去,闭上了眼:“爸爸,擦香香。” 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在挚友叛离后,不知不觉地独自生活了几年。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给一个三岁的小孩涂面霜。如果被夏油杰看到的话,或许会趁机拍下他现在的模样,以方便之后再其他人面前笑话他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小罐子还没他的掌心大,轻松就能拧开青蛙标志的面霜盖,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手指粗长,当他没什么经验地挖出一大团,再往花梨的小脸蛋上涂抹时,才发现……或许,可能他使用得太多,这个分量足够让她涂抹四五次了。 而在他思考着该怎么处理时,察觉到些许异样的花梨睁开了眼睛。 此刻她的半张脸颊都是白色的面霜,浓厚得甚至有些推不开,像是一团奶油粘在她的脸上,就连颊边的头发也没能幸免。 花梨没有说话,只是往五条悟手里的面霜罐子看了看,那里原本满满的一罐此刻被挖出了一个大口,小罐子里的面霜少了三分之一。 花梨皱起了小眉头,要是按照爸爸这样涂抹,后天她就没有香香用了。 她不知道爸爸家有没有足够的钱养她,但照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变成一个干巴巴的小孩子,没有阿姨喜欢她。 于是,当五条悟藏住心虚,抬起手想要假装镇定继续给她涂抹时,花梨制止了他的动作。小孩抓住了他宽厚的手,像是稚嫩的花苞天真地抵住野兽即将落下的利爪。 她板着脸指正五条悟的做法:“爸爸,太多了。” 二十好几的成年人心虚地转头咳了咳:“知道了知道了。” 已经涂上脸的面霜不能再放回去,花梨摸了一把脸上的香香,整个手掌心都是白乎乎的香膏。 花梨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了五条悟的皮肤,随后一巴掌贴在了他的下巴上。 不过是个普通的三岁小孩,五条悟甚至没有怎么防备,一个不注意就被面霜糊了一脸,黏黏糊糊的,还没来得及用手背擦掉,花梨已经伸出小手,在他脸上揉开了。 虽然抹的动作并不熟练,但足够专注:“不能浪费!”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习惯。 五条悟任由她给自己抹了个遍,之后他一只手掌盖了过去,不同于女性柔软的手,花梨紧紧闭上眼感受着他手心偶尔的粗糙,尽管他已经收了力道,花梨依旧被他揉的左摇右摆,若是不被他抓住手臂,怕是早就摔地上了。 花梨整张脸被揉得通红。 五条悟收回了手,再次感叹小孩子的皮肤太嫩。 明明已经用了最轻的力道了。 今天没有五条悟什么事,尽管伊地知再三叮嘱让他把花梨带过去,或许是处于私心,又或者是别的,他自己也不清楚,目光在穿着自己卫衣的花梨身上快速巡视后又望向了窗外,今日出了太阳,如今快十二月了,外面已经有人穿上了棉衣。 五条悟的目光又落在花梨光着的小脚上。 “咕噜……” 花梨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掩耳盗铃地小声喊道:“不是我。” 刚说完,肚子很不给面子的连续叫了起来。 十分钟过去,花梨已经坐在餐桌上解决稍显简陋的早饭,五条悟不懂得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吃些什么,冰箱里的食材也不允许他能够做出适合孩子吃的东西,但好在花梨一点也不嫌弃,把早餐吃得干干净净,事后朝他探出脑袋顶,竖起的呆毛似乎很担心他会像上次那样不会理会自己而紧绷着。 五条悟把昨天买回来的小蛋糕塞进了嘴里,犹豫再三,用手指点了一下。 有点敷衍,但至少得到了回应,那根呆毛快活地左右摇摆,显得尤为高兴。 五条悟仿佛被那根呆毛扫了下心脏,痒痒的,但好在他立刻转头望向别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他抿了一口甜到掉牙的咖啡,从昨天就有的疑问也在此刻因为想要转移注意力才问了出来:“你家在哪里?” 连警察都找不到她的资料,五条悟不由得感到一丝好奇。 每天差不多的工作和生活被一个小孩子的到来打破,他也尽量提起精神来放空一下自己疲惫的大脑,花梨想起米可的话——魔法门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否则就会失去作用,但爸爸只是问她家在哪,花梨觉得这个还是可以回答的。 “东京!” 听了她的话,五条悟放下手里的杯子,磕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们现在也在东京。 “你认识回去的路吗?”五条悟难得斟酌了一番,又继续问道,“如果你一直不回去的话,你妈妈会担心你哦。” 昨天在警察厅里已经被问过这样类似的问题,只不过五条悟并不知道,而那位给他打电话的女警也并未透露太多,只是告诉最后的结果。 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花梨下意识低下头回避,她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摇头细声细气地回答:“妈妈不会担心花梨了。” 尽管她不知道死亡的含义,但已经接触到了这两个字的边缘,她的母亲已经消失了,不会在拥抱她,不会和她讲睡前故事,也不会亲吻她的脸颊,和刚刚相比,她表现出来的过于沉默。 桌子下掰扯着手指,她表露出些许不安:“妈妈睡着了,住进了一个小坛子里……”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比脑袋还要小:“医生叔叔说,妈妈不会回来了。” 说完之后,花梨感觉自己像是喝了汽水一样,只不过舌头上的酸意转到了鼻子上,她甩了甩腿,又感觉到一阵凉意。 五条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警察厅的决定是要将她送走,而不是选择去寻找她的亲人。 五条悟陡然站起身来,椅子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打断了周围凝滞的氛围,青年抻了个懒腰不经意地问起:“吃饱了吗?” 花梨茫然地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怕他不信,又站在了椅子上,挺起鼓起的小肚子给他看。 五条悟又找了一件外套把她全身裹上,他的袜子太大了,好在花梨包包里有多余的袜子,她还不太擅长做这种事,便朝着五条悟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巴掌大的袜子躺在五条悟的掌心,捏着小花边的棉袜边努力给她套了进去,事后左拉拉右扯扯,才看得过去了。 白发青年走在前头,单手插口袋,戴着眼罩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白发青年的身后,有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被裹成了一团小球似的,慢吞吞地跟在身后,但她身上的衣服太重了,那小步子挪的跟蜗牛似的,两只手当做平衡木撑着,防止自己摔倒。 只不过走了几步,走在最前面的青年实在受不了她的速度,转身弯腰,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而那个孩子脸上也高兴得不得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五条悟去了最近的大商场。 他的样貌本就很是吸人眼球,怀里又有一个和她同款发色的可爱孩子,一路上不少人都盯着他们看,花梨刚开始还有些害羞,她第一次被爸爸举高高,俯瞰着周围的大人,视野和从前截然不同。 五条悟一口气将几家童装都试了个遍,买了十几身衣裙,连带着小裤裤也买了不少条,鞋子袜子,顺带…… 还有大早上被他挖掉三分之一的儿童面霜。 店员自然知道是来了不差钱的客户,又顺带介绍了小孩子的沐浴露洗发液,又是一大堆的东西买下,他壕无人性,刷了卡后让店员之后再运到家中。 做完这些,五条悟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他刷完卡再去找被店员带到一旁玩的花梨,她正乖顺地坐在休息区,望着旁边的儿童游乐设施里的孩子,似乎是想进去玩。 五条悟走过去的时候,有个男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花梨的旁边,手里拿着果冻正朝着她说些什么,而花梨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啊啦,你们在说什么~” 花梨看到他立刻从长椅上跳下来,跑过去后一把将他的……膝盖抱住。 而原本坐在那的小男孩不爽地皱着眉头,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孩子,衣着讲究,正因为五条悟的打断生气地抬了抬小下巴:“你是她的父亲吗?” 五条悟并不想承认这样的身份。 但花梨已经替他点了头,大声地嗯了一声:“他是我爸爸!” 五条悟并不想和小孩子较真,他笑得很假,弯下腰去和他对视:“所以你有什么事找——我呢?” 小男孩并未被成年人身高和气势上带来的压迫感而退缩,他刚想说话,一身西装的中年男子就找了过来,弯腰说了句什么,小男孩很不情愿地甩开被捉住的手,独自走在男人面前,只不过临走前目光依旧停留在花梨身上,似是不舍。 没有得到回话的五条悟只好将目光放在了花梨身上,她换上了新买的小裙子,头发也被售货员梳得整整齐齐披在身后,乍得一看精致漂亮,在这群流鼻涕的小孩子里的确很特别。 小孩子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她被问起时也老实地回答了:“他口袋里有好多果冻——” 五条悟挑眉,刚刚看得出来花梨很想要,但是为什么没要…… 花梨继续说下去:“他说亲一口给一个果冻,但是妈妈说过,不可以随便让男孩子揩油。” 第6章 揩油这个词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口,听的人只觉得滑稽好笑。 五条悟噗呲一声,引来花梨的回望,她的目光似乎在问为什么要笑,五条悟不得不眺望着男孩离去的方向,转移注意力一般,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教:“你妈妈说得对,以后离他远一点哦~” 花梨得到准确的答案后,也觉得自己做的很棒,她伸手要抱,五条悟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行动了起来,他弯下腰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受控,思索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又被花梨贴过来的柔软手心给打断。 她哼哼唧唧,撒着娇要抱抱,当小孩子顶着一张可爱柔软的脸庞,用着天真纯稚的目光望过来,提出并不过分的要求时,很少会被拒绝。 她只是想要一个抱抱。 不过是一个抱抱,他五条悟又不会损失什么啦。 单手一把托起,他轻轻松松地像是抱了一只小猫在怀里,而这只小猫非常粘着他,小手搂住他的脖子,用绵软的脸颊蹭着他的线条流畅的下颌表示亲昵。 幼崽的撒娇令他颇为受用,尽管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但他问起花梨还想买点什么回家的时候,小姑娘害羞了一下,趴在他耳朵边小声地说:“吸吸果冻。” 相比于需要撕开包装易噎的果冻,操作方便的吸吸果冻一向是花梨最爱的选择。 花梨在货架上挑了好几个口味捧在怀里,想起现在付款的人变成了爸爸,犹豫了一下,花梨歪头小声问五条悟:“爸爸,我可以拿三个吗?” 五条悟假装思考地唔了一声,似是很为难的样子。花梨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有些不舍地看了吸吸果冻最后一眼,把最喜欢的口味放在怀里,抓起另外两个准备放回去。 一边放还一边安慰自己似的说着:“花梨吃一个就够啦。” 只不过耷拉着的眉毛和微瘪着的小嘴透露出她的真实情绪,五条悟戏弄够了,一手掌抓住货架上三个吸吸果冻丢进了手里推着的购物车中。 花梨望着他脸上扬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是抓起一把果冻丢了进去。 到最后他们推车排队结账的时候,足够将花梨放进去半躺着大小的购物车堆满了吸吸果冻。 五条悟对甜食尤为钟爱,所以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满足一个孩子对零食的渴望。他并不懂得这在其他人看来是有多么夸张以及宠溺孩子的存在,尤其是在他面前排队的母子在结账时发现孩子多买了两个糖果便怒不可遏的样子令他十分不解。 不过是两颗棒棒糖而已。 “吃这么多糖,你的牙齿迟早会掉光!” 听到母亲呵斥的孩子依然紧紧攥着那两根棒棒糖,他羡慕地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推着的购物车,不服气地小声顶嘴:“可是别人的爸爸就会让买很多零食……” 五条悟挑眉,并没有说话。 只不过他怀里的花梨听了他的话后简单地认为是夸奖,甜甜地附和道:“对,我爸爸超棒的!” 女人愤懑地回头,上下扫了五条悟一圈,最后落在满满的购物车上,愤愤嘀咕:“让小孩子吃这么多零食,真不怕生病吗?” 对五条悟而言,这是一个超纲的问题。 对花梨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 她可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宝藏果冻重新被退回去。 “不会生病的!”她举起手强调着,“花梨每天只吃一个,就不会生病!” 排在后面的男人被她的话逗笑了,绕过五条悟朝花梨看去:“这么多,那得吃很久吧。” 花梨用力点头,用自己的十根手指头装模作样地算了起来:“可以吃一百年!” 她对自己说的年份完全没有概念,但听到周围传出的笑声,她听出是在笑她,鼓着脸埋进了五条悟的怀里不出来了。 走出商场的五条悟一手一个超大的零食袋,怀里还抱着一个正抱着吸吸果冻的花梨,她拧开了盖子,作为给她买吸吸果冻的报答,她大方地将第一口让给了五条悟。 不过他不吃小孩子的零食,被拒绝的花梨靠在五条悟的肩膀上,有些硌,但不耽误她进食。 或许是周日的缘故,难得没有事情的高专学生跑了出来闲逛。 被五条悟教学的高专一年级的学生们一手一个鲷鱼烧,正好在他们身后走着,其中一个眼尖的黑发少年扭头,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头格外熟悉的白发,因为发色过于特殊,他专注地看了几秒钟后不由得拉过一旁的同伴指着花梨的方向看去。 他小声哔哔:“啊咧你看,那个孩子和五条老师好像……特别是头发,还有眼睛……” 另一个人接话:“是挺像的,而且啊……”少年停顿了一秒,盯着抱着孩子的那个背影仔细看了看,“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男人的背影,这样嚣张的白发和走路姿势……” 两人齐声:“五条老师!” 少年们乱作一团,五条悟在他们眼里可是有钱的单身汉,他又没有什么姐妹之类的,这个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不成…… 他们互相对视着,眼里同时闪过一行字——私生女! 或许是出于对这位最强者的敬畏,他们并不敢直接跑过去拐弯去问,但看着他们就要离开,情急之下,最先发现他们的少年拿出手机,远远地拍了两张照片当做纪念。 直至回到高专,几人打闹着给其他没有出校的同学偷看,他们站在走廊上发出惊叹声,而刚好路过的家入硝子打了个酒嗝,耳尖地听到了五条老师这几个字后,探了个脑袋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绝对是亲生的!”一个同学推了推眼镜确定道。 家入硝子又凑近了去看,虽然有点模糊,但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因为她的加入,这群学生立刻四散逃开,而拿着手机分享的少年被强行捉住了肩膀,穿着白大褂的女人顶着黑眼圈但不掩妩媚,她散发着成熟-女性的温柔:“麻烦把照片也发给一份。” “嗨…嗨!” 回到家的五条悟很快就接到了家入硝子的电话。 “听说你有孩子了?” 五条悟正在叠被烘干的被套,听到家入硝子的话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往后瞥了一眼正在看电视的花梨,见她的注意力都被电视吸引他才应了一声:“我可还是处-男哦~” 家入硝子:“……我对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不知道,”五条悟没有撒谎,他站起身走到了阳台上,离客厅远了不少,“捡来的孩子而已,过段时间你也能见到她了。” 家入硝子听得云里雾里,不得不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什么意思?” “她能看到咒灵呢。” 这下,家入硝子懂了他的意思,不过在挂电话之前,她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是你在外遗落的孩子吗?” “嘛……要打赌吗,硝子?” 家入硝子:“我拒绝。” 这场通话无疾而终。 自从有过尿床的战绩,五条悟不得不给她买了适龄的晚间尿不湿,花梨并不排斥,只不过在洗澡问题上似乎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五条悟是希望她能自己动手洗,但这并不在花梨可以操作的范围。 于是在吃饱饭后,一大一小对眼了许久,花梨还不懂得性别上的问题,只是在为五条悟不给她洗澡这件事情上有些失落。 而他翻了翻自己的通讯录,发现可以帮忙的家入硝子却迟迟没有接电话,再等待了五分钟之后,花梨打了个哈欠,已经困得开始揉眼睛。 五条悟不得不做出选择。 他找出了一个木盆,正好可以把花梨放进去的大小,盛满了热水之后又滴了新买的儿童沐浴露,用手搅出泡泡后喊花梨脱衣服。 五条悟背对着她,指挥着她做可以自己做的事情:“脱完衣服就自己泡进去哦。” 花梨的衣服又卡在脖子里,她只能跑过去向五条悟求助,大人的手一扯,拔开木塞盖似的帮她把衣服扯了下来。 花梨光着屁屁跑到木盆旁,伸出小手指试了试水温。 刚伸出去一点,花梨立刻缩了回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她喊:“爸爸!” 五条悟挽起袖口叉着腰背对着她,竖起耳朵问:“有什么问题?” “烫!”小孩子控诉。 五条悟回想着刚刚的触感刚刚好,但想到小孩子皮肤嫩,和他皮糙肉厚不一样,只能感叹一句养小孩真难。 比解决咒灵要难上百倍。 重新调整水温之后,仿佛操劳一大家子的贤惠母亲·五条悟望着镜子里苍老几岁的自己,决定要将她送往高专的事情提上日程。 或许……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他这么想着,从镜子里看到已经泡在木盆里的花梨头顶着毛巾,两只小手抓着木盆的边缘,脸颊白里透着粉,像颗小型的水蜜桃在向他发出可爱激光。 五条悟才不会承认自己被可爱到,他偏过头看着门外的零食:至少也要让她解决掉一些吸吸果冻再走,不然放在他这里太浪费了。 这是花梨最幸福的一天,她穿着新买的睡衣缩在了被子里沉沉睡着了,而以小孩子要从小独立的借口让她单独睡一张床的五条悟终于得到了难得的休息。 而在这样的深夜,花梨却被一阵尖锐东西摩擦玻璃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小夜灯的光很微弱,在半梦半醒中她抬起了头,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第7章 搁置在矮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着时间——3:42:21 时间还早,并未拉严实的落地窗帘隐约露出一小块玻璃,屋外漆黑一片,花梨眨了眨眼睛,确定了传到耳边的刮擦声的确是窗户那传来的,借着夜灯发出的光芒,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好奇怪。 白发青年侧身正对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或许睡得沉没有听见动静,花梨看了看他,出于孩童的好奇心促使她掀开被子,想要爬出温暖的被窝往外走。 而正当她准备爬起来的时候,那块玻璃上陡然发出被撞击的刺耳声响,花梨被震得一个踉跄,瞪大了眼睛盯着玻璃外贴着的一只……巨大蟹钳。 玻璃上没有留下任何撞击后的损伤,连划痕都没有,很容易就激怒了外面站着的那个东西,它开始探出了一个巨大的身躯,贴在玻璃上用两个黑眼睛往里偷窥。 花梨不由得回想起了在警察厅被六只眼睛怪叔叔追赶的恐惧。 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下意识地朝着右侧的五条悟看去,试图寻求庇护。 花梨趴着慢慢爬过去,还没说话,五条悟掀开了被子,手臂一揽将她带进了被子里。 巨型螃蟹发现了自己的目标,肆无忌惮地开始用力敲打玻璃,嘴里发出的呵呵声在安静的夜里尤为恐怖。 缩在爸爸怀里的花梨像是泡在热水里,他比妈妈的身体更为滚烫,胸膛也是坚硬的,头顶上是他喷洒下来的呼吸,他的手臂虚虚揽住了她,给予花梨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即使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花梨也不害怕了。 她靠在五条悟结实的手臂上,声音不再颤抖,反而还有胆子同他告状:“爸爸,外面有一只好大的螃蟹。” 五条悟唔了一声,带着还未睡醒的低哑。因为戴着眼罩,花梨看不到他的眼神,她不知道五条悟能不能和她一样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不过也不妨她继续发挥小朋友的天马行空:“爸爸,我们可以把它吃掉吗?它好大——” “花梨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螃蟹!” 这一回,五条悟没有回答。 从业多年,他大概也没考虑过咒灵能不能吃这个问题。 自从花梨来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天似乎都睡得比往日的时间要长很多。 而此刻,他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也许是担心下一秒她会张口问能不能将外面那只咒灵当坐骑这样的话。 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而现在,还是得先解决掉源头啊。 五条悟的目光不由得转向玻璃外,而多次敲击的螃蟹咒灵感觉身后一凉,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它回头望去,原本在屋里的那个男人单手捂住额头,穿着深色长袖长裤睡衣,身形挺拔,不知何时站在了它身后。 他难得表露出不耐:“你吵到老子睡觉了。” 缩在爸爸床上的花梨听从五条悟的话,捂住了耳朵,不过在她望着天花板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从窗外透进来的一瞬强光。 五条悟擦了擦手,仿佛刚刚出去只不过是检查了一下门窗,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将窗帘拉紧了,随后绕到床边,睡到了花梨原本的床上。 捂住耳朵的花梨余光瞥见他躺在了另一张床上,小声提醒他:“爸爸,那是花梨的床。” 五条悟挥挥手表示听见了,但并不打算换回来。 或者说他更习惯于一个人拥有整张床的自由。 花梨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动弹,昏暗的环境下她难免还是有些后怕。但爸爸不过来,她只好挪了挪屁-股,挪到被子的边缘离他近一些。 被子里的温度都凉了下去,花梨无声地侧头看着五条悟张开手臂睡过去的模样,试探地伸出了一只小小的脚……钻进了他现在睡觉的被子里。 没有反应。 于是第二只也钻了进来,见他没有任何动静,花梨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打了个滚钻了过去。 像只夜里偷油吃的小老鼠,趴在被窝里等了一会儿,确保安全之后才从被子里缓慢地钻出脑袋,歪着脑袋盯着五条悟俊秀的脸庞看了好久,柔软的脸颊才轻轻靠在了他摊开的胳膊上。 这是她的爸爸呀。 花梨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原本以为睡着的白发青年瞥了她一眼,动了动被她压得不舒服的手臂,引来花梨在梦里的几声哼唧。 算了。 五条悟放弃了抽回手臂的打算,闭眼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五条悟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被子鼓起一团,掀开被子往里一瞧,衣摆被掀了起来,撅起屁屁的小孩趴在自己肚子上睡得正香,他都能感受到花梨脸颊有多柔软,抬头瞥去,还意外发现…… 她嘴角挂着水渍。 五条悟:伊地知今天怎么还没给我打电话,这小孩他是一天都不想要了。 换上衣服坐在餐桌旁吃饭的花梨往浴室望去,她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大清早要洗澡,昨天睡觉她抱着爸爸也没有出汗呀。 想到这里,花梨把鼻子凑到手上闻了闻,还好,花梨还是香喷喷的,不用洗。 对着镜子吹头发的五条悟终于接到了伊地知的电话,不同于上次的不耐烦,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另一头五条悟欢快欠扁的声音:“啊啦啊啦,高专是有任务给我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伊地知:……反常必有妖。 差点忘记他打电话来的目的了。 “五条老师,暂时没有任务。”伊地知前天帮他解决了花梨的问题,只不过这个孩子身份终究是个问题,“虽然说警察厅那边的事情不是很棘手,但最好还是给孩子办个身份证明比较好。” 说起花梨,五条悟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去,只是敷衍地嗯嗯了两句,伊地知没了脾气:“如果不确定是不是你遗落在外的孩子,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停顿了一下:“也不用花费很多时间。” “如果不是,高专这边也有专门的收留手续,反正这个孩子能看见咒灵,她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伊地知的建议尤为直白,没听到五条悟的回应,“五条老师?” “知道啦知道啦。” 虽然听到他这么说,伊地知还是觉得他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五条悟单纯觉得没必要,他自己有没有孩子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只不过,他到底什么时候把花梨送到高专去,一时没做好决定。 花梨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大方地把自己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吸吸果冻分享给他:“爸爸,给你!” 五条悟没接,花梨又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她没意会到五条悟的拒绝,反而很贴心地告诉他:“花梨只要不开心,吃一个吸吸果冻就好啦。” 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吸吸果冻呢,那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钟爱甜食的五条悟将喜久福咽了下去,最后还是接过了她手里的吸吸果冻。 巴掌大的小零食吸两口就没了,花梨瞪着眼睛看着吸吸果冻的包装袋瞬间瘪下去:“好,好厉害……” 五条悟如果是只猫,大概尾巴都高高翘起来了。 他靠在椅子上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他似乎已经习惯花梨对自己的称呼,爸爸这个词急需改正。 他慵懒地单手托着下颌,指尖敲击着桌面纠错:“花梨,我不是你爸爸哦。” 花梨怔怔地望着他,手里的果冻都不吸了。 “可是,我们头发一样……”花梨慌乱了起来,又是不解,她不安地捏着果冻包装袋,“爸爸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呢?” 因为……这么小的孩子,还依赖他,不能就这么丢到外面啊。 再加上能看到咒灵这一点,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之前一直没改正她的叫法不过是知道她只是暂时住在家里,反正迟早要把她送进高专的。 但他似乎不能这样解释,五条悟盯着桌面斟酌着:“因为花梨能看到怪兽——” “但是很多人都看不到的,”他暗自点头,对自己的解释感到无懈可击,“花梨很特殊呢。” 听到这样的话,花梨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她缓慢地眨动着眼睛,一脸我明白的表情用力点头:“我知道的!” 五条悟:嗯?你知道什么? “就像迪迦奥特曼!”她激动了起来,甚至做出迪迦的招牌动作,试图发出biubiu射线,“花梨以后也会变成奥特曼,保护地球!” 五条悟头疼地捂住了脑袋。 他决定把这个小奥特曼丢到高专去,眼不见为净。 或许是知道自己要被送走,花梨看到他拎着大包小包放在计程车上,连带着她的吸吸果冻也都塞了进去。 五条悟钻到后座坐着,花梨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拉着五条悟的手欲言又止。 “现在知道怕了?”五条悟舒畅了,浑身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花梨点头,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声音闷闷的:“爸爸,我们去哪里啊……” 五条悟很是冷酷:“去奥特曼学校。” 花梨:…… 司机:……神经病 花梨瘪着嘴巴假哭:“爸爸,我以后不当奥特曼了。” 五条悟干净利落:“晚了!” 他似乎又忘记改掉花梨喊爸爸的习惯了。 等到了高专,花梨下车引起了一小部分轰动。 毕竟和五条悟这么相似的孩子,自从他们上回看过照片之后还有不少人认为是P的,现在一大一小站在校门口,格外引人注目。 有胆子大的学生丝毫不会控制自己的声音:“五条老师,她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五条悟偏头朝他望来。 第8章 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这个问题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即使是从外面回来的七海建人,也不由得向躲在五条悟身后的小孩看去。 毕竟——太像了。 五条悟嗤的一声,显然早就预料到这种问题会出现了。 他们到底是对他的私生活有多不信任啊…… 花梨探出了小脑袋,周围都是年纪不大的学生,穿着高专特制校服,看起来……应该也挺好相处的。 她这么想着,又努力扬起了头,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五条悟拉平的嘴角,他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兴。 花梨抓紧了他的裤子,抿着嘴没有吱声。 “啊啦啦,你们想知道答案的话……”五条悟故意拉长了语调,笑容满面地扫过一众人,“只要能碰到我的手指,就告诉你们哦。” 一边说着,举起了手。 有个别胆子大的学生犹豫一番,觉得这并不是多难的事情,缓慢走过来后礼貌询问:“那……五条老师,我试试。” “可以哦。” 在花梨眼里,触碰到手指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呀。 她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往学生的方向望去,却不料那个学生脸都憋红了,仿佛被什么隔开,不论怎么做都触碰不到五条悟的手指。 持续了几分钟也没能成功,学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尝试。 花梨偷偷地也进行尝试,试图抓住垂落在她身旁的手指,只不过和那个学生不同的是,她一下子就抓住了五条悟的几根手指,这样的结果让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七海建人倒没想到五条悟会在这种事情上使用无下限术式,不过也符合他的性格。 他绕过五条悟,目光落在站在他身侧的小孩子身上,白发蓝眼,不管是谁,大概第一眼就会认为她和五条悟有点关系。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明显,正在掰着五条悟手指玩耍的花梨侧过头望了过来。 她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位面容轮廓较为深邃的金发青年,尽管脸上没有笑意,但并不凶。 特别是听到身旁的五条悟熟稔地喊出七海这样的名字时,花梨也很有礼貌地朝他露出一排小白牙:“您好!” 七海建人并不是很尊重五条悟这个家伙,但对于小朋友礼貌的问候,他摘下了自己的护目镜,嗓音淳厚地回应了一句:“你好。” 这算是花梨第一次被人以一种平等的关系互相打招呼,她弯起眼睛,散发出无法抗拒的可爱光波:“我叫花梨哦,大哥哥。” “啊——怎么能叫他大哥哥,明明都已经长得这么老……” “五条先生,”七海建人展示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稳重,但不论是谁在听到年纪这个问题上都无法控制住自己,他一字一句反驳,“或许这句话你会不爱听,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我比你还要小。” 五条悟鼓起了脸颊扭过了头去。 七海建人从自己口袋里掏了掏,将自己上次在蛋糕店赠送的糖果拿了出来——这是店员感谢他送的小零食,他转手送给了花梨。 “我叫七海建人,”看到花梨伸出小手从他掌心里接过糖果后,面容有一瞬间的柔和,花梨道了谢,郑重地将糖果放在自己的小口袋里,“花梨会慢慢品尝的!” 被忽略的五条悟弯腰凑过来,他觑了一眼七海建人,恬不知耻地也伸手要:“七海,我的呢?” 七海建人冷酷扭头就走:“没了。” 对于略显孩子脾气的五条悟,花梨从口袋拿出一颗糖果塞到了他的手里:“爸爸,我这一颗给你哦。” 花梨见他不接,踮起脚尖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她小大人似的还安慰起五条悟:“不要生气,花梨这里还有。” 周围还有学生在,一大一小这么对比下来,倒显得五条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只不过这样的话只能腹诽一下,谁敢真的说出口呢。 毕竟,谁也不想和五条老师来一场无法抵抗的长时间对战训练。 五条悟很好哄,嘴里吃着花梨给他剥开的糖果,大摇大摆地跑到夜蛾校长那把孩子一丢:“人我给带过来了。” 坐在一堆娃娃中央的大叔正在熟练地扎玩偶,他头也没抬:“阿悟,你确定好了吗?” 糖果在舌尖灵活的转动下,和牙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五条悟似乎也很是烦恼地挠着后脑勺:“不管怎么样,我又要上课,还要出差,怎么样都没有时间去带她啊……” 花梨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扎玩偶的大叔,最后落在了五条悟给她买的所有身家上。 爸爸好像……真的不要她了。 做完一个玩偶的夜蛾正道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他开始正视面前被送来的那个孩子,小小的一团,穿着当下最时髦的小裙子,或许是因为五条悟嫌麻烦,一头漂亮的白发披散在身后,婴儿肥的脸庞白里透着粉,如果戳一下都能想象棉花糖般的触感,但又比棉花糖多上几分爱不释手的弹性。 是个漂亮的孩子。 而且很乖。 花梨低着头,在来之前她散发出并不愿意的意向,但听到五条悟这番话后,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乖巧地站在那里,等待自己的最终归属。 “孩子,走过来让我看看。”中年男人的沉稳声嗓,并不让人害怕,花梨踮了踮脚尖,余光瞥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五条悟鞋面,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他说话,便没再犹豫的朝着夜蛾正道走去。 “她很胆小哦,”五条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用着平时轻佻的语调警告,“不要吓到她了。” 他这句话是对着夜蛾正道身旁那些会动的咒骸说的,花梨前进的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带着鼻音的小声反驳他:“……花梨才不怕。” 说着就朝着夜蛾正道走过去。 带着墨镜的夜蛾正道盘腿坐着,等待着花梨迈着小步子离他越来越近,他不爱笑,花梨停顿在他面前一点的位置,保持自己的礼貌向他道好。 “我叫花梨,今年三岁。” 她介绍完自己,夜蛾正道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随后将手里的玩偶递给了她。 “欢迎来到咒术高专,”他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见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接过玩偶,高兴地抱在怀里,他虚咳了一声,“我是这里的校长,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所以,不用害怕。 但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这些事情还需要她自己慢慢体会才能明白。 夜蛾正道无法对这么小的孩子提出什么困难的问题,他从伊地知调查的资料里知晓了她的一切,而五条悟这样的性子,果然不出他所料,将孩子送了过来。 但这么可爱的一小团,他根本没办法说重话。 于是他抬起头来,又恢复了严肃的面容:“阿悟,一会留下来,我有事和你谈谈。” 五条悟嬉皮笑脸地抬手:“知道了。” 花梨紧紧抱着自己的礼物,她笑起来甜的掉牙,夜蛾正道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而他身旁的咒骸也忍不住动了一下,趴在夜蛾正道的肩膀打量着她。 看到它在动,五条悟咳了两声提醒。 花梨以为是在提醒她,下意识回头,但她又想到爸爸刚刚要抛弃她的话又生气地扭过了头,低头和玩偶玩得开心。 “所以说,”夜蛾正道努力思考着后续的问题,“她年纪还有点小,看看谁还有时间可以带她……” 脑海里出浮现家入硝子的面庞,夜蛾正道脑袋疼:“硝子太爱喝酒了,容易带坏小孩子。” 花梨好奇地看向他。 夜蛾正道:“伊地知……” 五条悟立刻否决:“他一个大男人,花梨可是女孩子呢。” 夜蛾正道瞪视:“挑三拣四的,那你怎么不自己带?” 五条悟打马哈哈,夜蛾正道也没什么好办法:“那就轮流带,不方便的时候可以让硝子帮忙,如果你们都出差,可以让伊地知帮忙,实在不行,还有我……” 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花梨听懂了一些话,她偷偷看五条悟一眼,小声嘀咕着:“爸爸不走吗?” “他是老师,走不了。”夜蛾正道尽量轻声解释。 他也不多说了,一锤定音:“你们的宿舍反正也离得不远,就先暂时住你那吧。” 花梨有些别扭地转过身体看着五条悟,她像是担心五条悟随时会拒绝,又忍不住好奇,紧张地捏着玩偶等待他的回答。 第9章 花梨是牵着五条悟的手走到宿舍的。 五条悟那一句潇洒的“好啊”让她高兴地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一手搂着夜蛾校长送给她的玩偶,脚下的步子都是快乐的,她毫不吝啬地展现出对五条悟的亲昵,到了陌生的环境里拉着他的手指不放。 单手拎着她所有家当的五条悟只能先放下手里的东西,才能抽-出手来拉开门。 是比较日式的建筑风格,较为宽敞的单人间里却是较为现代的摆设,之前他一直住在这里,前几天不过是正好是休息时间,处理完任务就近住下他在外面的房子。 地板干净得反光,五条悟像是招待客人似的,甚至做出餐厅里欢迎客人的标准弯腰姿势:“花梨小姐,请进——” 初来乍到的小孩害羞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礼貌地弯腰脱掉自己的小花皮鞋,朝着房间鞠了个大躬:“打扰了。” 五条悟:噗呲 还不知道自己被戏弄的花梨迈上阶梯,又转过身蹲着整理好自己的小鞋子,站起身看着还不进来的五条悟,就这么站在门口乖乖等他。 妈妈说过,去别人家要有礼貌。 花梨觉得自己做的很棒,呆毛甩呀甩,可惜的是,爸爸不像妈妈一样能理会她带夸奖的意思,连头都不摸一下。 五条悟扛着一堆东西大步跨了进去,鞋子甩地东歪西扭,花梨犹豫了一阵,还是蹲下去给他一个一个摆好了。 她回头看五条悟没有注意到她,又悄悄地把自己的鞋子挨着爸爸的,就像他们亲昵地挨在一起拉手似的。 好在东西不多,堆在木床旁后他开始打开衣柜翻出备用的被子,床只有一张,虽然能容下他们两个的大小,五条悟还是想要分开睡比较好。 说起睡觉,他想起前两日挨着花梨睡觉似乎睡眠质量有所提升,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五条悟还是准备打地铺,把床让给她。 那张床符合他身高的长度,花梨躺在上面简直和猫崽子窝在里头一样,太大。可以够她慢慢翻身了。 被子放了一阵了,五条悟凑过去闻了闻味道,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今日艳阳高照,是个晒被子的好时机。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会联想到这么多的东西,平常对自己并没有这么讲究,不过毕竟是幼崽嘛…… 多点包容,似乎也没错。 花梨看到他往外走,像个跟屁虫也跟了出去。 五条悟走在前面穿鞋时停顿了一下,花梨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有没有被发现,但五条悟并没有说什么,她也忘在了脑后,跑到晾衣绳下努力跳高高想要帮忙。 小孩子什么都想去尝试,在他们眼里,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住他们。 她的精力过于旺盛,五条悟看她跳得额间渗出细汗,干脆一把捞过她扛在了自己的肩头。 这还是花梨第一次坐这么高,她岔开两腿架在五条悟的脖子上,往下一望都心里发怵。 花梨害怕地抱住了他的脑袋,下巴贴在五条悟的头顶上时不时用脸颊磨蹭着,胆怯又开心地咯咯笑。 傍晚的时候,夜蛾正道散步走到他们宿舍,借着看看宿舍设施是否牢固的理由在时隔多年后踏入了这座建筑。 花梨正跪坐在矮桌旁吃着五条悟买回来的蛋糕,是之前她没吃上的儿童点心,小小的,可以一口一个,花梨哪只手都没闲着,她吃得脸颊鼓鼓,好吃到眼睛眯起来。 夜蛾正道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背在身后的食指动了动,他望向坐在花梨身旁盘腿笑嘻嘻的青年,视线落在了他们手里的点心上,墨镜下的眼睛眯起:“你给……你们就吃这个?” 虽说宿舍的设施相对来说很齐全,厨房什么的都有,但平时他们出任务比较多经常在外解决食物的问题,高专也没有食堂,花梨又在外头疯玩了一会儿,小孩子饿得快,好在他喜欢随身携带甜食,干脆拿出来让花梨先填填肚子再说。 至于晚饭嘛…… 实在不想做,可以晚一点带她出去吃也来得及。 “甜品店的新品味道不错哦,校长要不要来试试——” 夜蛾正道沉默地盯了他一眼表示拒绝。 因为有外人在,花梨挺直了背,吃点心的动作也拘束了起来。花梨观察着这位板着脸的成年男子,他不苟言笑,看向自己的时候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弯起嘴角笑,但表现出来的结果并不理想。 看起来有点奇怪,但由于在白天时他送过花梨一个小玩偶,让她打破了外表的偏见,花梨嘴里还有没吃完的蛋糕,吐字不清晰地给他递了一个过去:“请你吃哦。” 人小腿也短,特别是跪坐的时候,即使努力抬起手往他的方向伸去,也无济于事。 五条悟在一旁刺-激他:“啊啦啊啦,夜蛾校长才不会对这种小-孩-子-食-物感兴趣呢。” 而在他的话刚说完,男人已经主动靠近几步弯腰接过了花梨手里的小点心,小孩还未缩回的小手在男人宽大的手里显得小巧可爱,白嫩嫩的,摊开的时候还能看到手背上的四个小窝窝。 对这种可爱的小东西没有任何抵抗力。 夜蛾正道干脆坐了下来,高大的男人挤在矮桌旁慢悠悠地吃完一块小小的点心,最后又走到冰箱前打开看看还剩什么食物,系上粉色的围裙,端着食材进了厨房。 透过厨房的门能看到里头火焰四起,锅具一阵乒铃乓啷,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个盘子走了出来,宿舍里顿时香气四溢。 花梨瞪大眼睛:哇!厨神! 五条悟:嗯哼 照顾一大家子·贤惠校长将营养均衡的一肉一素一汤放在花梨的桌前,而另一只手里热气腾腾的咖喱饭搁在桌上,像是喂食家犬往五条悟面前推了推。 和点心对比之下,花梨更青睐于夜蛾正道做的这顿饭。她吃得呆毛左右摇摆,夜蛾正道心满意足地看了一会儿才摘下围裙起身离开,仿佛真的只是散步走到这里而已。 花梨吃得正开心呢,头顶被一片阴影遮盖住,青年低沉的嗓音带着莫名的危险:“好吃吗~” 花梨头也没抬:“好吃哒!” 随后发顶就被发泄似的轻轻揉了一把,花梨这才抬起头来,嘴里叼着肉望向一副忧郁模样的白发青年,似乎再不安慰他就要活不下去了,花梨斟酌了一会儿撒了一点谎:“但是!没有爸爸做得好吃……” 其实,夜蛾校长比爸爸做的好吃一点点。 花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并没有变长,她又放下心来继续解决她的晚餐。五条悟也不拆穿,不过心情愉悦了不少。 因为吃得太饱,花梨挺着小肚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了好久,这一晚他们很晚才睡下。 花梨还有些认床,翻了个身才滚到床沿边缘,她看不太清五条悟在哪,伸出小脚试探地戳了戳,五条悟没理她,花梨又探出脑袋过去,轻声喊:“爸爸,我还是睡不着。” “闭上眼睛,”五条悟终于说话了,在黑夜里给予了花梨不少安全感,他拿出书上哄骗小孩子的办法,“数小羊就睡着了哦。” 花梨折手指开始算:“羊羊羊羊……” 五条悟嫌麻烦不想纠正她。 直到她还是睡不着又开始说话:“爸爸,你可以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妈妈以前会给花梨讲故事……”夜里是很容易伤感的时候,花梨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怀念夜里的睡前故事还是被母亲抱在怀里时的温柔嗓音,她缩了回去,揉了揉眼睛,“爸爸,花梨腰睡着了。” 黑夜里,男人唔了一声,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回来的第一天,五条悟就接了任务要出差。他自然是不可能把花梨带在身边,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花梨就瘪着嘴巴倔强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五条悟背对着挥了挥手,突然扭头露出一个笑容:“回来会给花梨带喜久福哦。” 小孩高兴地从鼻子里冒出一个鼻涕泡。 家入硝子这一天难得没有碰酒,烟灰缸也藏了起来。或许是对照看一个小孩子这种事情上面过于谨慎小心,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小孩子并不喜欢待在室内,于是花梨被她抱着在高专里转悠,遇到打工社畜七海建人一枚,打拳的熊猫一只,因为太过无聊,在墨镜校长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家入硝子拖上路过的伊地知,三大人一小孩一起去了就近的商场逛街。 在花梨的要求下,她主动下来改牵着家入硝子的手步行。 就连有过一面之缘的七海建人都察觉到这个孩子的善解人意,她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撒泼耍赖要抱,也不会乱跑,什么都要。 “我说——记得买做饭需要的食材。”七海建人察觉到了一点异样,话说到一半往商场角落里看去。 家入硝子也注意到了另一边的动静。 有咒灵,而且不止一只。 “平时也没有这么多咒灵一起出动……”伊地知皱紧眉头,扫过趴在货架下的两只咒灵说道。 “正巧赶上了吧。” 刚说完,一只咒灵就朝着他们扑过来,被家入硝子一脚踢开。紧跟着其他咒灵都出动了,这边还有不少人,伊地知只能联系高专,一边疏散人群,放了一个帐出来。 伊地知武力值较弱,花梨被转移给了他。虽然这些咒灵等级不高,但数量多到不容小憩。 “你先带她回去。”七海建人从腰间抽-出了刀。 伊地知不再犹豫,刚拉着她的手跑了几步,就被一只藏在隐蔽处的□□模样咒灵扑倒在地。 手上的劲一松,花梨孤零零地站在那一处,她屏住呼吸时,余光瞥见头顶上方的一只巨型蜥蜴伸出了长舌,离她仅仅只有十厘米。 第10章 额头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液体滑落,用手摸上去黏黏糊糊的,花梨转动眼睛往上看,蜥蜴舌尖上还坠着一团唾液,眼看着就要往她脸上滴。 花梨:噫口水脏脏脏! 弯腰一躲,蜥蜴的长舌头一时落了空。远处看到她这边情况的家入硝子将手里的扫把朝右手边的咒灵挥去,低声喊了声七海,目光所到之处是藏匿在货架下的花梨正在努力抬起脚避开咒灵卷过来的长舌。 五条悟把人交给了她,那怎么也不可能让花梨在自己手里出事。 “这里就交给我,”七海建人拽松了领带结,一拳揍飞一只三级咒灵,护目镜下的眼睛闪现独属成年人蕴含稳重的杀气,不知何时又挡在追着家入硝子身后的咒灵面前,“想去哪里?” 花梨包着两泡泪,不停地抬脚,像是跳什么踢踏舞似的,不停地躲过蜥蜴怪伸过来的舌头。 而在家入硝子过来之前,花梨被身后什么东西托住了咯吱窝,躲开了咒灵袭来的利爪。 家入硝子看到那一幕差点没了呼吸。 尽管她能用反转术式替她治疗,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讲,如果被咒灵伤到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口,她想都不敢想。 花梨也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后面也有怪物,惊惧着双眼,扭头去望去看到醒目的海胆头下还残有稚气的脸庞,望向咒灵朝着他们努力够来的舌头难掩厌恶。 他身旁还放着一个礼品袋,但已经被压坏了惨不忍睹。花梨眨着湿漉的眼眸打量着他,但少年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他捡过地上的擀面杖,往伸得长长的舌头狠狠一砸! 咒灵:嘶嘎!! 花梨一抖,立刻老实地缩在他身后。 家入硝子将两人掩在身后,那群咒灵彻底掉头朝她攻来,好在这些咒灵里并没有一级和特级,三人解决完高专的人也跟着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附近出现这么多咒灵?” 几人被问也保持着沉默,七海建人无意间从花梨的脸上划过,什么也没有透露:“回去再说。” 伏黑惠无声地走到货架下捡回自己的礼品盒,头也不回的要离开。 “喂那个小家伙!” “不用管他,”家入硝子知道伏黑惠的底细,拦住了高专人员的去路,“那是禅院家的孩子。” 花梨跟着探头,高专人员转头盯着她,小孩有点紧张地拉着家入硝子的外套,仰起脑袋主动回答:“我是爸爸的孩子……” 所以不可以抓我。 话外音大家都听懂了,不知道是谁噗的笑出声,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散了。 花梨今天被吓得够呛,家入硝子望向她时,目光都饱含着愧疚。如果不是她提出要外出,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孩子萎靡地趴在她的怀里,外界的刺-激让她忽略了距离感,因为这样的亲近,在他们已经到达宿舍的时候家入硝子也没松手。 她难掩愧疚:“对不起花梨,下一次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抱着她的小孩松了松手,支起上半身用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的眼神望着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硝子姐姐没有做错事,花梨出去玩很开心哦!” 家入硝子听完这句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花梨抱住了她的脸颊,小小的手散发着暖意,将她被冷风吹凉的脸颊都焐热了。 “而且硝子姐姐超棒的!花梨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她精神抖擞了起来畅想着未来。 家入硝子以为她是想学医,温柔地说着:“那姐姐慢慢教你……” 花梨攥紧了小拳头,又接着发誓:“以后花梨也要一拳打一个!打得它们屁屁开花!” 家入硝子:嘶—— 不过她正系上围裙在厨房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熊猫就已经走到宿舍门口了。 他敲了敲门,花梨听到声音拽下自己的小袜子跑了过去,她以为是五条悟回来了,高兴地不行,还没拉开门就大声喊着爸爸。 熊猫搭在门边的爪子僵硬了一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不过他还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一双湛蓝的眼眸已经从被拉开的门缝隙里显露了出来。 只不过发现并不是五条悟后,有些失落地耷下了眼尾,但对又出于一个孩子对毛茸茸生物的喜爱,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它瞧。 “熊猫!”花梨记得这种可爱的生物,双手抓着门用力拉开,让开地方让它进来,“你是来找花梨玩的吗?” 熊猫刚踏进来的一只脚又僵住了。 它真的只是过来送饭而已,小孩子什么的,它担心自己力气太大了会伤到她。毕竟自己可是从小跟着正道练拳啊! 熊猫都不知道自己和她握手会不会把她捏骨折。 尚且不大的熊猫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烦恼,但好在家入硝子过来救场了,伸手接过了它手里拎着的餐盒:“正道让我送过来的,正好他最近在修炼厨艺,所以想问问花梨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食物……” 熊猫越说声音越小,它自己都察觉到了正道这话里隐藏的深意——小孩子什么的,高专里稀少,况且吧……她还算可爱啦。 花梨歪着脑袋朝它笑,小米牙都透着可爱的光芒。 熊猫捂住胸口:可恶,它好像也扛不住。 “那你自己问花梨吧。”家入硝子原本打算大干一场来展现自己贤惠一面,如果能听到花梨夸她厨艺的话,那再好不过了,只不过现在她失去了这个机会,可能之后也不用她再进厨房,倒也省了不少事。 熊猫偷偷瞥她,但被她发现后立马又心虚地收回了目光,尽管它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 花梨迈着小步子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甜叽叽的问:“熊猫,我可以抱抱你吗?” 它的身体是什么人都可以摸的吗?!熊猫鼓起了手臂上的肌肉—— 老实地蹲下身张开了手臂。 被允许之下的花梨欢呼一声,同样也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熊猫……的肚子。 特别软!特别舒服! 花梨忍不住用脸颊去蹭熊猫身上浓密的毛,熊猫像是一个巨大的暖手炉包围着她,在冬天这样的拥抱简直不要太舒服。 原本有点抗拒的熊猫忍不住低头看她高兴的模样,一股莫名的虚荣感涌上心头…… 既然她这么喜欢抱,那多抱两下也行吧。 夜蛾正道在门口站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熊猫回来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怎么去了这么久?花梨不喜欢吃吗?” “不是。”熊猫心虚地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毛,刚刚被花梨蹭乱了不少,在路上还花了一些时间才打理整齐,它才不会透露自己因为被撸毛而耽误了时间,熊猫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它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打断了刚刚的话题,“喏,她喜欢吃的都在这里了。” 果不其然,夜蛾正道没有再纠结他回来晚的问题,兴致勃勃地扭头走了。 而在另一边,伏黑惠坐在书桌前看着被弄坏的礼物袋陷入了烦恼之中。他拨弄着里面被压坏的甜点,眉头紧锁。 “惠,你回来这么早,有把甜点交给五条悟先生吧?” 女声响起打断少年的思绪,他伸出手原本打算将这份甜点藏起来,就算是撒谎津美纪也不会发现的,但是…… 他不喜欢撒谎。 于是敲门走进来的伏黑津美纪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破烂礼品袋就是一怔,而坐在那的少年扭过头来,眉宇下意识皱起——这是他在学校惯常做的动作,只不过当他意识到面前的是相伴多年的姐姐,立刻垂下眼回答:“在路上……遇到咒灵了。” 少女抿着唇靠近,目光在他身上扫视:“没有……受伤吧?” 伏黑惠似是不屑将那些咒灵和自己相提并论:“怎么可能。” “那就好,”伏黑津美纪将礼物袋拿下来检查了一番,“已经完全不能吃了,我再做一份,到时候你……” 伏黑惠本来想说五条悟不缺这点甜食,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但依旧有些僵硬:“我会送过去的。” “辛苦了。”伏黑津美纪笑了一声,她又怎么不知道他的脾性,但现在他能控制得当那也是件好事。 于是在下午的时候,花梨再次见到了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个海胆头少年。 只不过她现在忙于捉猫猫游戏,当她被蒙住眼睛,在房间里踉跄着找人的时候,他正好站在宿舍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眼看着花梨就要撞上放在房间中央的桌角上,一只胖熊猫已经不动声色地搬起了桌子搁在了头顶,而当花梨要摔跤的时候,一个软枕被某个穿白大褂女性丢了出来,正好垫在她身下。 在这安静中,他拉开门的声音格外响亮,花梨想也不想就转身,兴奋地扑过去:“嗷!” 伏黑惠本想退开,不过他观察了身边的构造,如果让开的话,她可能会一头栽出去…… 在其他人紧张探头时,花梨抓住了站在门口不动的伏黑惠。 她兴奋地摘下眼罩想看看是谁,却对上了少年的冷淡脸。 花梨没有认生,反倒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啊!是小哥哥!” 熊猫没出去不知道情况,迷茫地看向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才得知伏黑惠把小孩救了,也难怪这么高兴。 伏黑惠目光扫过家入硝子:“……五条悟不在吗?” “是惠啊,”家入硝子点头,又一把拉过花梨的手,“他出差去了。” 花梨也有样学样:“爸爸出差去啦!” 听到那两个字,伏黑惠陡然沉默了下来。 第11章 这种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高专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年纪不大的伏黑惠不过是盯着花梨看了两眼,似乎很是嫌弃地撇过了脑袋。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反倒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嗤笑道,“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最快接受这个消息的人,家入硝子捂额,觉得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自己很呆。 她原本还想替五条悟解释一下,这个孩子是他的可能性不大,尽管她的特征太过独特,但也照她对好友的了解,能够强迫五条悟并生下他孩子的人接近于零。 最大可能…… 或许是夏油杰搞的鬼。 毕竟太过巧合,甚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只不过碍于花梨还在现场,家入硝子是不可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会对她造成伤害的话。 还只是一个孩子。 更何况,五条悟都把她带到高专来了,还安排住在他的宿舍里,一时间她也不清楚五条悟的打算。 “这是给你们的。”伏黑惠放下手里的礼品盒转身要走,花梨追上去发出邀请:“小哥哥,一起玩呀!” 伏黑惠疑惑地嗯了一声,扭过稍显冷淡的脸庞,面对孩子的热情邀请,他不由得想起刚刚他们几个人在玩的那个游戏…… 捉迷藏什么的……都是孩子玩的游戏。 他才不会—— 到嘴边拒绝的不字还没吐出,白发小孩已经仰起脸庞,比天空还要澄澈的瞳孔唯独注视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像抛弃的猫崽子一样,可怜地望着他。 伏黑惠:…… 他……不…… 手背上突然多了柔软温暖的物体,伏黑惠低头看去,一只小手已经搭在了她的手背上,挽留地往宿舍里轻轻拉动。 遇到这种状况,伏黑惠到嘴的拒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十几岁的少年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一个小孩子的撒娇,给津美纪发了晚一些回来的消息,沉默地加入了这个阵营。 家入硝子微笑: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夜蛾正道(墨镜反光):这孩子是个好苗子 熊猫:我就知道不止我一只猫抗拒不了! 房间不够大,处于幼年期的花梨蒙住眼睛容易摔跤,他们干脆换成了另一种游戏——躲猫猫。 当家入硝子提议扩大范围进行游戏,夜蛾正道干脆提供了自己的场所。 那是一片较为茂密的小树林,从小木门里钻了进去,来到了一片较为宽阔的场地,没人打扰,也可以够花梨好好玩一场。 上一场游戏花梨抓到了伏黑惠,两个成年人直接拍定让伏黑惠当“鬼”,话少的少年并不介意这种事情,没什么异议后站在大树底下开始倒数。 两人一猫朝着花梨伸出了手,试图带她一起作弊。 但这是游戏!不是自己躲起来有什么意思呢! 花梨摇头拒绝,拎起小裙摆嘟着嘴:“花梨要自己躲起来!” 伏黑惠已经数到10了。 只有十秒了。 两人一猫对视一眼,看出了各自眼中的自信——他们才不会被一个孩子轻易找到! 熊猫爬上了树,藏匿在常青树的树叶当中隐去了身形。 另外两人闲散地蹲在各种隐蔽角落,但他们都分布在花梨的周围——尽管这里有危险的几率为0,但也还是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放心不下啊。 第一次带崽的两人一猫叹息一声。 花梨找到了很好藏匿的地方,那是一个树洞,而里面居然有各种形状的玩偶! 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花梨抱起一个玩偶慢慢爬了进去,她把自己埋在了这堆玩偶里,摆出玩偶僵硬的姿势混迹其中。 她大概没注意到躺在她旁边的娃娃们转动着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它们嘀嘀咕咕着,花梨还以为听到了松鼠啃食松果的声音,小孩子天马行空,思绪一下子转到了冬天松鼠冬眠上,当她转动眼睛看着一只被她弄倒的玩偶,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难受的姿势——屈膝趴在地上,原本撅着屁-股准备换个舒服的姿态,另一只机敏的玩偶察觉到花梨的目光,踹了它一脚示意装死,于是它立刻保持了安静。 人类小孩一般没轻没重的…… 花梨抱起了它看了看,小狗脸庞上嵌着两颗黑色的小珠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其他玩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如果被丢出去的话,砸在地上还是会有点痛的。 出乎意料的是,花梨看了看它,也只是轻轻地放在了一旁,这才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玩偶姿势。 树洞外的倒数已经停止了,花梨听见了盘旋在外面的脚步声,忍不住紧张起来。 伏黑惠并不按套路出牌,小孩子力气小又跑不远,干脆先去找其他人。 熊猫听到脚步声停止,忍不住探头出去寻找伏黑惠的踪迹,但他环顾了一圈,最后…… 听到树下的一声喂。 少年冷淡地朝他宣判“死-刑”:“胖达。” 胖达卒。 而另外两个人并没有躲藏到完全找不到的地步,本来也就是陪着花梨玩这种小孩子游戏,伏黑惠很快就找到了两人,不一会儿三人一猫开始寻找花梨的下落。 熊猫: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小期待 躺在玩偶中的花梨也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直到—— 树洞外的光线被遮挡住,花梨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继续躺着,瞪着眼睛假装看不见。 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让大人们好笑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拆穿她。 伏黑惠蹲下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柔地戳了戳花梨的手指:“找到你了。” 花梨很小声地提醒他:“我是玩偶,不是花梨,你不可以抓我哦。” 伏黑惠:……不是装成玩偶就真的是玩偶喂!五条悟平时到底怎么哄骗的孩子! 直到游戏结束,花梨还有些意犹未尽。 傍晚晚霞飘满了半片天空,海胆头少年终于结束了这一场心灵涤荡的游戏,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回走,只不过走之前,花梨跑回宿舍,从冰箱里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吸吸果冻递给了他。 小孩举得高高的递给他。 “谢谢你送过来的礼物!”花梨指他送来的礼品袋。 伏黑惠不愿承这个情,皱眉扭过脸解释:“那是津美纪做的,我才不会……” “哇——”花梨又蹬蹬蹬地跑回去,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吸吸果冻递给了他,“那这个带给她吃。” 伏黑惠只接过一个,对小孩子的零食丝毫没兴趣:“只要一个。” 花梨又推了回去,表示自己的算数很好继续说:“小哥哥跟我一起玩了游戏呢,所以这一个是给你的……” “这是花梨最喜欢吃的吸吸果冻哦,”她补充着,“哥哥以后还会再来找我玩吗?” 又到了伏黑惠困扰的拒绝环节,他含糊着回答:“嗯……再说吧。” 送走了伏黑惠,花梨没什么事情要干,一个三岁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干脆她就跟着家入硝子在医务室,看着她怎么给出任务受伤的高专人员治疗。 有的受的伤较轻,不用待多久就走了,有时候还有心情逗弄花梨,戳戳她的脸颊玩儿。 但有的严重到送过来的时候浑身是血。 大多是经验少又正巧遇到了情报之外的一级咒灵,轻敌之下被打得浑身是伤。 他们脸色苍白,有的尚且年轻的还会痛得大喊流泪,家入硝子原本想让七海将她带走,这样血腥的场面对一个孩子为时过早,更怕留下什么阴影。 不过他们大概也不知道花梨在这方面胆子很大,在伤员疼痛到抓住病床扶手时,她反倒走进去靠近病床,小小的手指握住了伤员的手,安慰道:“忍一下就不痛了哦。” 本来哭喊的伤员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反倒在一旁安慰他,一时间愣着将声音也咽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家入硝子手中凝聚咒力,不浪费时间给伤员治疗伤口。 她倒不知道原来小孩子的话比她的能力更让人安心。 倒也不是真的是这个原因,不过花梨的安抚有时候还挺有用的,来医务室的高专人员基本上也都认识,也没有什么人排斥花梨的靠近,伤员不怎么喊的时候,花梨也只是走过来看看他们,有时候会用自己的小花手帕给他们擦汗。 一来二去,他们倒是和花梨熟悉了不少。 甚至在外开玩笑说医务室多了一个治愈版的小五条,长得像天使一样,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可爱的气息。 特别是当他们把花梨和五条悟放在一起对比一下,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家入硝子有时候也难掩好奇地问起花梨她为什么不怕,反而还会过来安慰别人,这样的话题对三岁的孩子来说有点深奥,不过花梨吃着夜蛾校长做的便当,脸颊鼓鼓地认真回答了她。 “以前花梨痛的时候,妈妈也是这么安慰我的,”说起妈妈,花梨头顶的呆毛就忍不住摇晃,“如果妈妈抓着我的手,花梨就会减少一点点痛,如果妈妈亲亲花梨的额头,那就减少了一大半啦!” 家入硝子从她的话中找出一丝端倪:“花梨为什么会痛?是感冒吗?” 花梨摇头:“从小就会痛,肉肉里面涨涨的,好像在打架。” 这听起来可是个严重的问题啊。 家入硝子放下便当,从头到脚给她检查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什么。 她不太放心,但花梨摆摆手说没事:“一年才痛一次呢,今年的已经痛过啦!” 听这话,家入硝子反倒更担忧了。 只不过这种事还是得等五条悟回来再说比较好,带孩子出去做个彻底的检查什么的,才比较稳妥。 而提起这个人,当天下午就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青年玩世不恭的嗓音:“我还有几个小时应该就会回高专,不过应该时间会很晚了呀。” 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家入硝子接过话:“我会带着她睡觉的,你不要跟她说说话吗?” 花梨听到了是五条悟久违的声音,他出差了好几天,花梨似乎都很久没见过他了,听到家入硝子的话,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唔……”五条悟走进了一栋建筑翻找着什么,周围有店员示意他小点声,“还是不要吧。” 隐约听到他的回答,花梨头顶上的呆毛都萎靡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被抛弃在外的鸡崽,连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第12章 尽管她们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至少家入硝子比五条悟在这方面更为敏锐一些。 注意到了花梨的萎靡,家入硝子咳了一声提醒他:“花梨这段时间很想你……你跟她说两句吧。” 她这么一说,花梨头顶的呆毛就竖了起来,她竖起了耳朵,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五条悟的回答,那根呆毛又掉了下去。 家入硝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听到了五条悟笑眯眯地回答:“好吧。” 花梨头顶上的呆毛仿佛接收到了讯号,缓缓地支棱了起来。 虽然表情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喜悦,但她的小脚丫开始晃动了起来。两只手抱着电话贴在脸边,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爸爸。 五条悟故意拖长了调子:“最近过得不开心吗,花梨?” “很开心呀,有好多人陪我玩……”她不知道为什么爸爸问这个问题,在五条悟时不时的逗弄下,花梨最终难掩低落地向他表明了对他的想念,“可是我还是想要爸爸快点回来。” 花梨坚定地又加了一句:“很想很想。” 家入硝子就听到了五条悟开始捉弄小孩子的戏谑:“如果用你所有的吸吸果冻来做交换,那我可以考虑早点回来哦。” 家入硝子:这个家伙不是人。 花梨挣扎了一下说:“可以……” 电话那一头安静了两秒,花梨才听到五条悟的闷笑,她看向家入硝子,又天真地闻着电话那一头:“那爸爸可以快点回来了吗?” “嗯,”他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今天晚上回来哦。” 花梨再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在夜蛾正道的注视下,花梨甚至为此高兴地吃了两小碗米饭。 被熊猫牵着手,在高专里转了两圈,获得揉脑袋十枚,亲脸颊三次,举高高五次,这才慢悠悠地走回了宿舍。 家入硝子给她洗完澡,又擦了香香,她就抱着暖手袋站在宿舍门口等着五条悟回来。 十一月底的冬夜已经很凉了,家入硝子温声劝她进屋:“外面天冷了,在宿舍一样可以等他回来呀。” 花梨两手抱着暖手袋摇头:“可是我想第一时间就看到爸爸。” 七海建人喊住了想要继续劝花梨的家入硝子:“小孩子的选择也需要尊重,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既然这么说了,家入硝子也随她去了。 只不过她把之前五条悟给她买的小凳子搬了出来,拿了一条毛毯将她裹住,只剩下婴儿肥的脸蛋露在外面。 花梨伸出小手朝她摆了摆:“晚安!” 看来她是打算今天晚上等到五条悟才睡觉了。 一个三岁孩子的决心持续到晚上十一点,眼皮子都在打架,坐在小凳子上的身体时而摇晃,透过玻璃往外看的家入硝子都能到了她难掩困意的哈欠声。 “五条悟是说今天晚上回来吧?” 家入硝子双臂挽在身前,脚已经往外面迈去:“那个家伙是这么说的。” 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十二点,七海建人跟在家入硝子来到了花梨的身旁。 即使被毛毯裹住,花梨的鼻头依旧被冻得通红。她打着呵欠察觉到身旁有人走近,猛地睁眼一看,却不是五条悟。 家入硝子蹲在她面前,心疼地用手掌温暖着她的脸颊,“我们进去等好不好?” 花梨吸了吸鼻子摇头,声音里都难掩困倦:“我再等一会会儿,爸爸肯定就要回来啦。” 看她这副样子,硝子干脆站在她身边盯着她摇晃的身影,她倒是希望花梨能倒下来睡过去,这样还方便她把人带回宿舍睡觉。 花梨的毅力比她想象中更为坚韧,即使快到十二点困得不行,强撑着用大拇指和食指掰开自己的眼睛盯着门口,她开始不确定地询问家入硝子:“硝子姐姐,爸爸今天真的会回来吗?” 家入硝子平时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她试图把花梨抱回宿舍:“不用再等了,可能他要食言。” “什么食言……”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戴着眼罩的青年在夜里依旧精神抖擞,手里还多了一个超大的行李箱,他歪着脑袋说,“小朋友这么晚不睡觉会长不高哎。” 家入硝子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仿佛捉住晚归的丈夫一般责怪他:“你不是说晚上回来吗,这都几点了……” 五条悟拉开袖子看了一眼虚假的手表:“铛铛铛!十二点整!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哦。” 家入硝子没时间和他贫嘴,把花梨往他怀里一塞:“花梨在门口等了你一晚上。” 小孩子脸蛋也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因为哈欠而泪眼朦胧地望着五条悟,挣扎着从毛毯里抽-出自己的手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她弯起眼睛,声音很轻地说:“是爸爸。” 说完,她就搂住了五条悟的脖子,感受着久违的拥抱:“花梨好想你呀……” 白发青年褪去了嬉皮笑脸,展现出稍显成熟的一面,他慢悠悠地回道:“有给你带礼物哦。” 正在和困意交战的花梨唔了一声回应他,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五条悟托住了她的小屁-股往上颠了颠,确定自己抱紧实了拎着行李箱回到了宿舍。 地上的被褥被收起来了,而床上放了两个枕头,一大一小,看上去很是和谐。 将行李箱放在一旁,五条悟掀开被子的一角,弯腰将已经睡着的花梨放下去,不过放到一半卡在了半空,他身前的卫衣传来一阵拉扯,低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花梨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不松手。 听她绵长的呼吸的确是睡着了。 五条悟保持弯腰动作脱下了外套,他干脆又把花梨抱在怀里,到浴室里简单清洗了一番,也懒得铺床了,抱着她睡在了床上。 而被遗弃在角落里的行李箱孤零零的,五条悟扫了一眼:算了,反正她已经睡着了,明天再打开也不迟。 花梨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她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和她错身而过,而她惊惶地四处张望着,看到了形似五条悟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只不过她不管怎么追,怎么喊,都追不上前面的人。 “爸爸!” 她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窗外没拉紧的窗帘透进曦光,花梨一侧头就发现躺在身侧的正是梦里她一直追寻的人,五条悟沉睡着的样子少了几分玩世不恭,花梨凑近瞅了瞅,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了他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花梨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 熊猫过来送饭的时候,花梨正在吃五条悟给她带回来的喜久福,这是他上次答应她会带的礼物,小孩子吃得香喷喷的,一嘴的碎屑。 五条悟的回归,让其他人开始不习惯没有花梨跟随的日子,原本只是无奈分给大家的任务,倒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结果。 课堂上五条悟正在点名。 他一向闲散,课上的也和其他老师不太一样。于是,当他腿上多了一个小挂件之后,也并没有多吃惊。 甚至有的学生和花梨有过接触,还会在五条悟走过他桌边时,把抽屉里的糖偷偷塞到花梨口袋里,当做戳脸蛋的报酬。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效仿,五条悟即使发现了也不管,一节课上完,花梨的口袋里装满了糖果零食,只不过回到宿舍后,五条悟收了一大半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家入硝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抢小孩子的零食,也就你做得出来。” 把糖果放入嘴中,五条悟含糊着理直气壮:“小孩子不可以吃这么多糖。” 七海建人路过:“狗.屎。” 家入硝子:“花梨还在呢。” 七海建人深深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捂住了处于迷茫中的花梨耳朵,无声地朝着五条悟比口型:“狗——屎” 五条悟大喊:“七海你变坏了!” 花梨看到家入硝子在笑,她听不到在说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房间里放着那么大一个箱子很是显眼,花梨比了比自己和行李箱的高度,发现自己略高一筹,又跑过去和五条悟分享这件事情:“爸爸,我比行李箱高!” 说起行李箱—— 五条悟把行李箱提了出来,一边拉开拉链一边吊她胃口:“差点忘记了,为了给你买礼物,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搞到呢。” 花梨蹲在一旁,眼睛都瞪圆了:“花梨的礼物!?” 不是喜久福吗……? “铛铛铛——”五条悟将行李箱打开,里面摆满了一堆崭新的故事书。 花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真的……都是给花梨的吗?” “是呢,五条老师不骗小孩子。” 花梨眼花缭乱,这本摸一摸,这本看一看,五条悟让她从里面挑一本。 花梨忐忑地选出一本自己最喜欢的,递给了他。 “那就这本吧,”五条悟拍了拍床,“不想听睡前故事吗?” 这对于花梨来说不亚于惊喜砸下来,她愣了一下欢呼着手脚并用爬上了床。 昨天睡床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拥挤,反倒睡得很好,他慵懒地靠在床头架上,长腿交叠着,花梨就缩在床上大胆靠着他,濡慕地注视着他的脸庞。 “从前,有个兔子国的公主叫花梨,她是一只很乖的兔子……” 听到自己的名字花梨一愣,她低头也去看书本上的字,因为妈妈教过她自己的名字如何写,书本上的名字她很快就认了出来。 的确是她的名字! 花梨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名字:“爸爸,兔子公主的名字和我一样哎!” 不仅如此,花梨还发现故事书里面的插图是自己的模样,只不过多了一对兔子耳朵,跳起来兔耳朵一甩一甩,可可爱爱的。 她高兴地手舞足蹈:“爸爸,花梨出现在书上啦!” 她兴奋的声音吸引着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走了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看到地上行李箱塞满了故事书,家入硝子弯腰拿起两本打开一看,上面的主人公都是一个叫花梨的孩子。 “你别告诉我……”家入硝子吃惊地盯着五条悟,“你回来晚是因为搞这个?” “反正钱多的花不完,”五条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以后得找专业一点的,不然会像这次一样浪费我的时间,要知道,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 家入硝子现在是真的搞不懂五条悟的态度了,她放下故事书把他喊了出去,也不隐瞒:“花梨的身体可能有点小毛病,你带她去医院看看。” 第13章 小孩子对医院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即使口袋里装着最喜欢的吸吸果冻,坐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走廊上,也让花梨紧张地一言不发。 五条悟鲜少来这种地方,不过他动作很快,挂号交钱排号,一顿操作下来就带着花梨子在一旁等候,处于市中心的私人医院足够宽敞明亮,来看病的人不多,穿着并非工薪阶族,反倒很是光鲜亮丽。 五条悟靠在椅子上微曲着长腿,显得无处安放,花梨看了看他的腿,又晃了晃自己的小短腿,这椅子挺高的,她偷偷地弯着脚背试图去够着地板,却总是差了一大段距离。 她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不过在五条悟看来的时候,花梨立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护士在一旁走过,喊着他们前面那位病人的名字,于是她的右手边空了一块,花梨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她今天出门扎了两个小马尾在脑后,家入硝子手艺不错,还给她别上了两个猫咪的小发夹,齐刘海下的湛蓝瞳孔比大海更清澈,但此刻,更多的是害怕。 她屏住了呼吸小声问五条悟:“爸爸,今天要打针针吗?” 五条悟也不太清楚,检查的项目不少,还没等他翻看单子,护士已经喊到她的名字了。 “花梨!” 呆毛被吓了一跳,当她回头看到是护士时,呆毛立刻萎靡了下来,她真的很不想要看医生。 五条悟来牵她的手,花梨第一次犹豫着没伸手。 她似乎还想努力挣扎一下,耷拉着眼尾祈求地望向他:“爸爸,花梨身体很棒的,不需要打针。” “应该不打针,”五条悟唔了一声,用着直男式哄骗方法,“检查很快的,待会儿我带花梨去吃喜久福哦~” 花梨对喜久福不感兴趣,只是听说了不用打针才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替她检查的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不过在看到五条悟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和一双蓝眼时有过片刻失神。 显然,他认识五条悟。 而当他注意到被他牵着走进来的那个孩子,瞳孔有一瞬的缩小。 只不过他掩盖得很好,收敛好自己的异样,他自然地向他们打招呼:“您好,请坐。” 最后花梨还是被抽了一管血,她泪眼汪汪地注视着抱着她但撇过脸尽显心虚的五条悟,白发青年左顾言它:“啊啦啊啦,今天天气真是热呢……” 一套结果下来,并没有查出什么,只是缺一点微量元素。 回去的路上,花梨撅起小嘴表示了自己正在生气,也不主动接五条悟的话。 她不喜欢说谎的爸爸。 回到宿舍后也直接往家入硝子怀里扑过去,倒豆子似的,控诉着五条悟的罪行。 她还脱掉外套,给他们看自己手臂上的针孔,小孩子皮肤嫩,没扎好弄出了一小块青,看上去的确很痛。 七海建人/家入硝子:瞪 五条悟嬉皮笑脸地当做没听到。 花梨:!爸爸还笑!! 受到欺骗的小孩生气了,她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去了家入硝子的房间,穿着米黄色的棉质睡裙抱住了家入硝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洗完澡出来的五条悟正擦着头发,回头往床上一看,并没有花梨的身影。 出去玩了吗?他探出头,走廊上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花梨?” 隔壁宿舍里传来一声重重地哼声。 显然气还没消。 他继续探着头,像是引诱小孩子来森林里的巫婆:“今天不想听睡前故事吗?原本还想给花梨讲探险的故事呢~” 花梨有一丝意动,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我那个门口看去。 家入硝子悄悄问她:“不回去睡吗?” 花梨像是被提醒了一样迅速缩回了脑袋,噘着嘴摇头:“爸爸还没和我道歉!花梨不回去!” 花梨也是有骨气的! 五条悟故意坐在门口给她念着故事,声情并茂,花梨刚开始藏在被子里表示抗拒,但还是有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她听得逐渐入迷,最后从被子里钻出了脑袋,竖起了耳朵听得仔细。 但故事高-潮来的时候,五条悟突然停止了下来,故事戛然而止。 花梨惊了,一股脑从床上跳了下来。 这个故事还没讲完呢!花梨着急了,迷茫地看着家入硝子,咬着手指头很是纠结。 她是有……骨气的。 爸爸还没道歉…… 这时五条悟的声音继续传来:“想要听后续,就请来五条悟老师的房间吧,倒计时十秒哦。” 正在整理被子的七海建人:……果然是狗屎 五条悟不要脸地在房间里倒数:“10~” 花梨更着急了,她求救地看向家入硝子:“姐姐……” 像五条悟这样的人,家入硝子也没什么办法,她叹了口气,太坏了。 “9~” 花梨开始跺脚,又生气又想听后续,开始在门口徘徊,但始终没有迈出去。 五条悟突然连着说了三个数字,一下子就跳到了3。 花梨式震惊:!!爸爸怎么可以这样! 他故意拉长语调:“2——” 花梨一脸委屈地跑了出去,咬着嘴站在了他的宿舍门口,眼里满是控诉。 五条悟慵懒地半躺着,一手撑着脑袋,朝她招了招手。 “五条老师的睡前故事要开始啦,花梨同学……”他催促着花梨过来,给她让出一小块床,“把门关上哦。” 花梨很愤怒地喊了一声爸爸,站在那没有动。 她人小但是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满脸都是不高兴。 “不可以欺负小孩子!”她皱着眉头脸颊也鼓了起来,睡裙把她的小脚丫都要盖住了,“爸爸骗了我,要和花梨道歉!” 五条悟打马哈哈:“道歉道歉……” 花梨感觉自己有被敷衍到。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叉着腰捏住了五条悟的高挺的鼻梁,因为靠得近五条悟还能闻到她嘴里的奶糖味:“爸爸,你要认真一点。” 五条悟挑眉,又开始戏弄她:“你做一下示范。” 花梨认真地点头,一脸天真:“爸爸你看好了哦。” 她松开手,站在他面前鞠了一躬:“对不起!” 站在门口看完的家入硝子:……真不是人。 她看不下去招呼花梨去她房间睡:“花梨,我们不理他。” 花梨不肯,拉着五条悟要他做一遍:“爸爸你快点!你做完花梨就原谅你了!” 五条悟耍赖地嘿嘿嘿,一把将她带到了床上,朝着门口咧嘴:“硝子,你带不走了哦~” 他那副炫耀的样子让家入硝子恨不得把脚踩在他脸上,但她也清楚今天晚上花梨大概是不会和她睡了。 “不要欺负小孩子。” 在走之前,家入硝子对他警告道。 五条悟嗨嗨两声表示知道了,花梨钻进了被窝里哼了一声不理会他,五条悟干脆掀开了被子,无良地戳着她的脸颊:“好啦好啦,我道歉。” 花梨才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她略显别扭地哼唧两声:“行叭。” 她担心以后还会发生这种事,急忙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强调:“以后不可以再骗花梨哦!我真的会很很很生气的!” 也不知道五条悟有没有听见去,他应了下来,花梨才笑着钻进了他的怀抱里,听他继续讲接下来的故事。 而在另一头,古朴的日式建筑里,一个西装男跪坐在老人面前,将今天遇到五条悟的事情说了出来。 “五条少爷身边那个孩子和他很相似……” 老人沉默着品茶,不发一言。 男人在这种安静下愈发敬畏,连头也不敢抬:“所以我大胆地留了半管血液进行保存,不知您是否需要进行亲子鉴定……” 老人身边的助理丢给他一箱钱,他惶恐接过,老人目光矍铄:“你做得很好,结果出来之后告诉我。” 第14章 这次出差,五条悟还带了不少喜久福回来。 冰箱里除了花梨的吸吸果冻,另一边就被堆起来的喜久福给占领。 五条悟偶尔会给花梨投喂一个,而在有一天她意外从里面发现了一张小纸片,掀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可是花梨一个都不认识! 嘴里还塞着食物,她只能朝着五条悟跑去,拿着小纸片给他看:“爸爸,你看!” 而五条悟正在和家入硝子在走廊上说着花梨关于对他称呼的这件事。 在这件事情上,家入硝子想的远比他要多:“你真的就让花梨继续喊你爸爸?以后你结婚生子了,她到时候怎么办?” “有点难想象这种事情呢,”五条悟以为听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在他人生中的词语,“至于以后的事情,等她长大了就知道了嘛,硝子。” “而且,现在让她改口很难啊……”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展现自己的无能为力,“我已经跟她强调了很多次我不是她爸爸,可是根本没用呢。” 况且他又不会损失什么,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嘛。 “就算我真的结婚了,”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有产生多浓重的责任感,反而很轻松地说着,“到时候还有你们照顾她啊。” 他这么说,家入硝子叹了口气也不想再管,她看到花梨笑着跑了过来,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意,弯腰张开手臂迎接她。 花梨把手里的小卡片给她看:“喜久福里面的!” 是张橙黄色的小卡片,上面赫然写着最为醒目的一等奖标志,再往下看,她跟着念了出来:“东京鬼屋大冒险入场券——” 家入硝子沉默地把卡片塞到了五条悟的手里:“恭喜你,喜久福一等奖券——” 五条悟拿起来左看看右瞧瞧,惊呼一声:“啊啦啊啦,喜久福中奖还是第一次呢!” 花梨大概听懂了这是件好事,跟着欢呼着举起了双手:“中奖!” 家入硝子半张脸陷入阴影中,试探着问他:“你不会真的……” “嗯嗯嗯!”白毛青年非常确定地咧开嘴,十分欠揍地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好不容易中了奖,怎么可以不去呢!” 他一把举起花梨和自己同样的高度,笑眯眯地问她:“花梨肯定也想跟我一起出去玩吧?” 他在“玩”这个字上着重了语气,引来家入硝子的不满:“喂,那是小孩子应该去的地方吗?” 花梨天真地看着五条悟:“想!”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花梨不由得想起上次来高专的伏黑惠,她好奇地问:“那小哥哥也会去吗?” 五条悟扭头盯着家入硝子:“嗯?” 那副架势仿佛在询问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小猫小狗跑过来勾走了小孩的注意力,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家入硝子难得见到五条悟吃瘪的时候,她松开了眉头,笑得温婉:“是伏黑惠,上次他过来给你送甜点,不过你不在……虽然看起来不爱说话,但是他留下来和花梨一起玩捉迷藏,花梨喜欢到不愿意撒手呢。” 五条悟像是才明白了过来,拉长声音故意引起花梨的注意力:“惠啊——” 花梨用力地嗯着,期盼地望着他。 “不会,”五条悟拉出一个大大的假笑,“我们不顺路呢。” 花梨式震惊:那你刚刚喘那么大气干什么! 时间有效期是一个月,如今还剩半个月,五条悟趁着周末,不顾他们的反对打包了几个人直接火速冲到了喜久福店,兑换了自己的鬼屋入场券。 家入硝子尽管温柔地笑着,但显然看向五条悟的目光中充满了下一秒将他丢进大海的冰冷。 七海建人一手托着犯困的花梨,将嘴里的那句狗屎咽了下去。如果不是五条悟说没人照顾孩子,他大概应该在享受社畜周末的愉快时光。 花梨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小手下意识抓住了七海建人的外套衣领,对着某白发咒师毫无尊重之心的社畜七海却会将怀里的孩子托高一点,方便她抓住自己的衣服同时手不会因为抬过高而难受。 那是一家刚开业的游乐园,其中的鬼屋探险显然不怎么受欢迎,在其他项目都排长队的时候,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七海建人在一旁精准吐槽:“所以能抽到奖券是因为卖不出去吧。” 家入硝子微笑:“毕竟那可是五条悟啊,他能抽中什么好东西呢。” 七海建人沉重点头:确实 只有花梨因为到达了目的地而高兴了起来:“爸爸!我们快进去!” 虽然说限制五人,小孩还免票,但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三个大人而已。五条悟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两张券,抬起头时,正好遇到了一对朝着这边走来的姐弟。 伏黑津美纪眼睛一亮,对着这位对他们有过帮助的五条悟前辈鞠躬:“五条吴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伏黑惠撇过脸很是不待见他。 津美纪不赞同地拍了他一下,但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什么。 “上次不知道让惠送过来的蛋糕合不合您的口味,”津美纪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她很有礼貌地和面前的人简单寒暄着,当她发现一个和五条悟相似的孩子时并没有多惊讶,或许是伏黑惠已经和她讲过这件事情,她弯下腰和她同一水平线打招呼,“你好,花梨,我是惠的姐姐哦。” 花梨高兴地向她招手:“姐姐做的蛋糕很好吃呢!” 她被放了下来,当她注意到伏黑惠在一旁时,眼睛都亮晶晶的,刚想跑过去就被五条悟眼尖地扯住了后领:“不可以乱跑哦。” 不等她说话,五条悟把多出来的两张票送给了他们:“嘛,正好多出来的入场券,如果你们想玩的话。” 花梨也点头:“喜久福中的奖券!” 津美纪没有拒绝,她笑着接过:“十分感谢!正好想进去玩一下呢。” 于是一开始的三大一小团队变成了五大一小,到了门口给工作人员出示手中的入场券,但又看见五条悟牵着的小孩时陷入了两难。 他有些无奈:“一般来说,我们这边是不建议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玩这个项目的……” “很恐怖吗?”家入硝子问。 “融合了不少热门恐怖电影的元素……”工作人员面色悻悻,提议道,“或许把孩子暂时放在我们这里,到时候您出来了再来领都可以的。” “或许……”五条悟声音逐渐低沉,单臂靠在台子上凑近工作人员,“你们可以换一种办法。”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卡灵活地翻转着,最后被按在了桌子上推了过去:“我相信,你们的工作人员很专业,即使换上适合儿童观看的工作服也能完成这一份工作。” “毕竟,这里除了我们几个人……”五条悟露出自信的笑容,说出的话格外欠扁,“好像也没有其他客人了哦。” 他转头看向是身后的人:“你们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很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一行人:根本没给说话的余地。 在段段时间内,工作人员从仓库里翻出衣服换下身上沾满红色液体的工作服,又开始绞尽脑汁换掉各种布置场地…… 五分钟后,他们走进了黑漆漆的走廊里,花梨难免害怕地抓紧了五条悟的手指,声音小得听不见:“爸爸……” 家入硝子原本弯腰想要抱起她,没想到五条悟已经先她一步把花梨抱在了怀里。 他单手抱着她依旧步伐平稳,花梨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耳边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有她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像是小兔子在敲门。 一段熟悉的音乐缓缓响起,头顶亮起了温馨的小灯。 随后—— 一只兔子怪兽脑袋钻了出来。 花梨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瞳孔都缩了起来。 兔子怪兽/监视器里的工作人员:……居然还是被吓到了。 五条悟墨镜下的蓝瞳眯起,往后望去,兔子怪兽委屈地叽叽两声,抱着地上掉落的胡萝卜道具啃着,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 好在花梨没有哭,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看清了那是只兔子后笑得眯起了眼睛:“兔子!” 而按照节奏来的,头顶上方落下了一条布偶恐龙的尾巴。 花梨大着胆子揪住了尾巴尖尖,往下一拉,工作人员很配合的又掉了一只恐龙腿下来,花梨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胆子大了,从五条悟身上爬下来,当她把脸蛋塞到一个小洞里,遇到了正在熬药的坏巫婆;有时候又在地上捡到了一个蛋,抱在怀里被小矮人追着跑,最后她又扑到了伏黑惠的怀里,被小孩子喜爱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结果是花梨被五条悟无情地揪了回去;还有碰到会说话的魔镜,它会夸赞花梨是最可爱的小孩子。 五条悟在后面模仿墨镜说话:“花梨是个小坏蛋。” 等到最后她走过最后一根独木桥到达了终点,头顶的机关啪啪啪地落下彩带,花梨高兴地一把扑在了五条悟的怀里。 工作人员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出现,他手里拿着摄像机:“恭喜您成为第一个闯关成功的客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来张照片纪念一下现在这个时刻吧!” 一行人并没有拒绝。 “要照相吗!”花梨激动地握住了小拳头,向五条悟征求同意,“那可以再加一个人吗?” 看着周围走来走去的陌生人,五条悟不禁好奇问起:“你看到你认识的人了?” 花梨摸索着自己的脖子,小指头勾住了项链拉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展示给他看:“是妈妈哦。” 五条悟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脖子上的项链,只不过没怎么关注过而已。花梨轻轻地掰开盖子,借着余光可以看到小小的圆框里放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黑色的长发,雪白的脸庞,一张熟悉的面庞正温柔的朝着镜头笑着。 五条悟瞳孔微缩,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第15章 家入硝子是第一次看到五条悟的脸色变得如此之快。 上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时候,还是得知夏油杰叛变的消息,家入硝子顺着五条悟的目光朝着花梨手中看去,她隐约看到了一点,就被五条悟的手给遮盖住,啪的一声,他若无其事地合上了盖子。 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让家入硝子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明摆着就是有事,而且这张照片……肯定她不陌生,否则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只不过当她想要询问,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已经走过来,高兴地把相机里的照片给他们看是否要重拍,不过几人并不在意这些,五条悟心里有事,含糊地应了两句。工作人员向他们索要联系方式,到时候照片洗出来给他们送过去。 家入硝子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报了过去。 至于伏黑两姐弟没有异议,津美纪说到时候她在过来取都没关系的。 因为有伏黑两姐弟在,花梨也因为这一次的大冒险兴奋地像只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家入硝子暂时打住了询问他的打算。 急匆匆赶回高专,花梨兴奋过后,已经窝在五条悟的怀里打着哈欠,他把小孩塞到了被子里,在看到她闭上眼后,手指微动,轻而易举地将她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取了下来。 他握住了项链准备走出去,一转身就看到家入硝子挽着手臂靠在门边注视着他。 五条悟把项链丢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句话没说和家入硝子错身而过。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花梨睡得香甜,嘴边还挂着被满足的笑。 家入硝子跟着五条悟走进了厨房,相对于门外的院子来说,这里的场地更为隐蔽,适合他们之间的谈话。 她的目的很明确,目光望着他的口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是什么我都不能看到的东西?” 身为同级的伙伴,自从夏油杰叛变后,他们之间虽然并不像以往那般亲近,但在大事上不至于有所隐瞒。 五条悟丢了一颗糖到嘴里,他背靠在料理台旁支撑着上半身,长腿交叠着,不发一言。 他现在的脑海里都在回想着花梨身上是否和那个女人有相似的点,但首先在相貌上,她们之间并无相同之处,而且名字…… 他至今都不知道花梨的姓氏啊。 这两者相接在一起,让他根本就没往那个女人身上想。 家入硝子才发现,五条悟这样安静的时候,其实很惹人厌烦。她张开嘴想要催促他说些什么,至少不要让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 “夏油凌……”五条悟终于开口,“你记得吧?” 家入硝子意识到他突然提起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想起那个女人她也不由得一愣,脑海里闪现出夏油凌温柔的面孔:“夏油杰的姐姐,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可是一位医术了得的咒师,平时似乎很低调的一个人,性格温柔,却听说在最后选择和夏油杰一起叛逃离开了高专。 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项链,仅仅勾住了项链的一端,手指一松,圆形相框发出叮铃地响声坠落下去,而里面的照片也显露了出来。 那正是夏油凌——拥有着和夏油杰同出一辙的黑发,却有些过于柔顺地披散在脑后,就像那张脸庞表现出来的一样。 家入硝子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按复杂了想,花梨准确出现在五条悟身边这件事本来就不对劲。更何况,她还有着和五条悟一样的白发蓝眼,如果照这么想下去,或许是一场早有预料的阴谋! 不然的话,这也太巧合了一点。 家入硝子想的这些五条悟自然早已想到,他收回项链重新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墨镜下落在鼻梁上,从家入硝子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五条悟陷入沉思的湛蓝瞳孔,他似乎在决断着花梨的未来。 而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硝子以为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而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钟表的时间,不过才过去一分钟而已。 五条悟挪了挪身体往外走去,她追上去,意识到花梨还在睡觉急忙压低了声音:“你去哪?” 她看了一眼宿舍门,尽管她和五条悟认识这么长一段时间,在这种时刻却无法判断出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 “哪里也不去啊——”五条悟明知故问地歪头问她,伸手打开了冰箱拿出喜久福塞到嘴里,随后习惯性地窝在沙发里,张开手臂悠闲地吃着甜食,“冰箱里的喜久福你不可以碰哦。” 他一下子就从这个问题中抽身而出,还没给家入硝子任何的准备,就摆出了事不关己的状态,顿时让硝子有些火大。 “花梨的事——” “她能有什么事,”五条悟耍无赖地笑起来,却又半开玩笑地给她解释了起来,“如果真的是杰派过来的话,那没必要在她脖子上挂夏油凌的照片吧。” 他自信地补充道:“真的想毁掉这里的话,他根本没必要提醒我们她的身份……就算是杰派来的,她才这么点大又能做点什么呢?” 家入硝子不知道是被他说动了还是别的,看了眼花梨的方向后一直沉默着,似乎是同意了他的说法,而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五条悟叫住了。 “硝子,你应该不会把这种事情报上去吧,”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大大咧咧问出来,“毕竟按照高专宁愿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 还没说完就被家入硝子低声打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难得发一次脾气,或许是被多年伙伴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愤怒,又或者是对自己刚刚对花梨的怀疑产生的一些愧疚,她眼下的泪痣似乎都暗了不少,在这种时候,她反倒嗤笑一声:“五条悟,你有时间还是去做个亲子鉴定吧,或许,花梨还真有可能是你的孩子呢。”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独留五条悟安静吃着喜久福的时候,想起家入硝子的话后,难免也不太确定了起来。 在他年少轻狂,桀骜不驯的时候,遇到温柔的夏油凌时也会收敛一点身上的戾气,而每次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是经她的手治疗的,在周围都是武力值超高的伙伴对比下,夏油凌就显得与众不同一些…… 想到这里,五条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 嘶…… 除那一次在他们家庆祝生日时被杰灌多了酒,他很确定自己在其他时候都保持了足够的清醒。而另一个原因——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好友和夏油凌会干出这种事。 再说,他自己也没什么感觉啊。 五条悟转念一想,就算是真的做了,他没有任何经验的话,也不知道到底做没做啊?! “怎么可能嘛,五条老师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呢!”他站起身对着全身镜摆了个pose,露出自己雪白的牙齿,脑子里一个劲地否认这个可能,倒显得有些气虚。 而在这时,身后传来花梨刚睡醒时软绵绵地小奶音:“爸爸~” 她炸着头顶的呆毛坐在床沿上,带着一脸没睡醒的迷茫。 五条悟炸毛: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是如此刺耳!硝子之前提过称呼的建议非常有用!他现在就可以实施! 第16章 最近花梨发现,爸爸似乎一直有些躲着她。 连着两天她都睡在了硝子姐姐这里,就连睡前故事书都有一半被他送了过来,似乎是有让她长时间待在这里的打算。 她虽然是小孩子,但能从这种小事情上察觉到态度的变化。 明明之前还会允许她窝在怀里,还会给她讲着睡前故事,偶尔提出一点过分的要求,像是要晚安吻之类的,爸爸偶尔也会满足她的要求。 尽管不多,但至少也是会被满足的。 花梨低落地窝在家入硝子的怀里,在硝子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时,花梨已经垂着银色的长睫,很小声地向她询问:“花梨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爸爸为什么不和花梨一起睡觉?” 这样的问题一出现,家入硝子一时陷入了两难。 她不可能说出五条悟这个家伙暂时陷入了别扭——存在花梨是他孩子的这个可能性已经出现,而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而已。 “因为有时候啊……他也想一个人睡,”家入硝子很难想象现在她居然会对一个小孩子撒谎,偏移目光到其他东西上,家入硝子用睡前故事转移她的注意力,“时间不早了,花梨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 花梨并没有硝子想象中那么好哄,等了一会儿,花梨才掀起眼皮随便指了一本,像是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似的,这才窝在了她的怀里。 家入硝子还记得五条悟之前为了哄骗花梨去他的房间里睡觉,特意做出的一些幼稚举动,和当时故意在门口念故事书相比,他现在像极了拔刁无情的渣男,或许就是因为心里也没底,每次听到花梨喊他爸爸的时候,都有些不得劲。 有一种……他在外面好像真的有个女儿的错觉,或许她在某个时刻会仰着脑袋问他曾经熟悉的前辈有关于爸爸在哪这种问题。而在这段时间里,他悠闲地揍咒灵找新学生吃着喜久福,笑嘻嘻地骂烂橘子。 这和在电视里的感情纠葛节目有什么差别! 五条悟控制不住地脑补,如果花梨真的是他的孩子——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嘛……这种突如其来的负担和被熟悉的人欺骗的感觉,让他对可能是欺骗下的产物,暂时不想去面对。 即使不是她的错。 以至于在回到宿舍后,发现某个小家伙在冬夜里光着脚站在门口等他,刚开口喊他爸爸的时候,五条悟迅速地蹲下身捂住了她的嘴。 只不过他的手掌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过大,捂得只剩下一双眼睛迷茫地望向五条悟,满眼睛都是在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靠近了才发现她没穿鞋,五条悟松开手单手将她抱起往家入硝子的房间方向走去,他敲响了门:“啊啦,硝子开门。” 听到动静的家入硝子从浴室里跑出来,脸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泡沫,因被打扰而略显冷淡地盯着他:“有什么急事——” 当她看到花梨独自跑出去,还光着脚时,露出了几分无奈。 花梨立刻知道了五条悟的意思,她用肢体动作表示了自己的想法——紧紧搂住了五条悟的脖子不放手。 “我今天想和爸爸一起睡!”她亲昵地用脸蛋蹭着五条悟的下颌,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他心软。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想要将怀里的孩子拉开一点,这样亲昵的程度已经超过他日常生活中和旁人的范围,花梨察觉到手臂被拉扯的力道,瘪着嘴更用力地抱着他。 只不过大人的力量比小孩子大了不知多少倍,五条悟不过用了一点力气就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下来递给硝子,反抗不了的花梨扭过头小声啜泣着问他:“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让家入硝子原本伸出去接她的手也缩了回去。 能让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见证她内心有多敏感脆弱,或者说她远比其他同龄小孩更为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情绪的变化,或许昨天晚上就发现了什么,只不过被她忽视过去了。 家入硝子向五条悟看去,她这位曾经桀骜不驯的天才伙伴在面对一个孩子满是委屈的控诉下,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既然如此,”五条悟脸上重新挂上淡淡的笑容,把花梨重新抱在了怀里,“今天就满足你的要求。” 花梨破涕而笑,凑到五条悟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这算是他们之间难得的亲昵时刻。 五条悟并不热衷于这样的亲近,但她的睫毛依旧是湿漉漉的,像只可怜的被抛弃的小猫,这让五条悟无法拒绝她任何动作。鼻尖充斥着一个来自孩子身上的奶味,低头看去,不过柔软弱小的一团,或许是尝到差点被抛弃的滋味,此刻的花梨乖乖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如果是刚遇到的那一天,或许他还能拒绝这样的撒娇,不过半个月过去,在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犹豫,而非毅然决然地阻止她的靠近。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且她太弱了。 在五条悟给她读完整整一本故事书后,花梨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庞看,很是精神的模样。 他口干舌燥时才意识到自己在读书这件事情上他花费了不少时间,二十分钟过去了,看她依旧毫无睡意,五条悟只能来硬的。 放下手中的书本,他用手捂住了花梨的眼睛强制关机:“接下来,我们来玩闭眼游戏,谁赢了明天能多吃一个吸吸果冻哦~” 这样的条件五条悟认为,她没有理由会不答应。 于是在五分钟后,五条悟关掉灯后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微弱的月光下,他却发现本应该会睡着的花梨此刻依旧瞪着眼睛,眨了两下朝他望来。 这不得不让五条悟怀疑她白天一直在睡觉,导致现在根本没有睡意。 但很快花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否定了他的猜想,她睡眼惺忪却努力控制自己睁着眼睛,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拉上了他的衣角,因为有过被他推开送到硝子怀里的前科,在试探性地观察五条悟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后,她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再不睡觉的话,我会把你的吸吸果冻都吃掉。”五条悟喜欢用更直截了当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愿意再多费时间去哄一个孩子睡觉。 花梨下意识紧闭上双眼,但下一秒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他,被他发现后又立刻闭上了。她好担心她闭上眼爸爸就会不见了。 “爸爸,”仅仅是过了几秒钟,她又按捺不住轻轻呼唤着,超小声地对他耳语,“花梨很喜欢你哦……” 所以,请不要把我丢掉。 花梨会很听话,很听话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花梨再也抵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自己似乎被谁抱着,走动了一阵,又被放在了床上。 房间里的微弱灯光将她从梦境里拉了出来。 闻着枕头上的香气,花梨意识到身下的床已经换掉了,这是硝子姐姐身上的味道。 她隐约听到了交谈声,说什么任务之类的话,或许是背对着他们的缘故,花梨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发现。 没说两句,他们的话题又回到了花梨身上。 家入硝子:“如果你真的怀疑的话,不如等你做完任务回来后带她去做亲子鉴定。” “再说吧,”五条悟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突然有一天多出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他略显苦恼:“其实我真的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啊……” 花梨僵住了身体。 五条悟继续陈述着:“又小又弱,还爱哭。”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脑补有些好笑,简直是自己吓自己,就算和自己外貌相似,但想到夏油姐弟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也太奇怪了。 “不管怎么样,我是她爸爸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啊。”五条悟用着和平时一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在花梨听来,这种毫不犹豫的否认更多的是冷漠。 “所以说,其实没有必要。” 她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喉咙涩涩的喘不上气,大颗泪珠顺着眼尾掉进了枕头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五条悟凌晨离开了高专,硝子并没有发现花梨的异样,只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花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自己换上了衣服窝在门口坐着,不知道在看什么,望着玻璃发呆。 “花梨,昨天晚上五条悟出任务去了。”硝子还以为她是在疑惑为什么醒来就换了个房间,她解释着朝她走过去,发现她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乖乖点头应了。 没有吵没有哭,甚至都没多问五条悟一句,这让家入硝子多少有些诧异。 她照往常一样带着花梨去了医务室,她依旧呆呆地望着窗外,就连有人和她打招呼也没反应过来,似乎在一个人思考着什么出神。 家入硝子抽-出一点时间试图陪伴她,但花梨并不想交谈,她反倒开始掰手指,似乎在算日子:“还有十三天。” 家入硝子本想问她在算什么,熊猫跑了过来问五条悟在哪。 “出任务去了,”她看熊猫气喘吁吁,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正道也不在,伊地知正在那应付着呢……”熊猫轻轻拍了拍花梨的脑袋,脸上一副苦恼的样子,“五条家来人了。” 第17章 涉及到五条悟的家事,高专是没有理由去干涉的。 只不过此时五条悟不在,处理任务的地方可能是没有信号,家入硝子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另一头也没人接。 没办法了。 花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看起来都很紧张,不仅如此,目光时不时还扫在她的身上,她有些好奇为什么会这么看着自己,硝子已经把她抱了起来护在怀里,她的耳朵贴在硝子的衣服上,还能感受到硝子说话时的震动。 她脸上没了笑容,反而拿出战斗时的警惕:“五条悟不在高专,我们不能让人把花梨带走。” 花梨竖起耳朵,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 她抬起头来,好奇地望向硝子问:“硝子姐姐,是妈妈来接花梨了吗?” 家入硝子之前就从五条悟嘴里得知花梨的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如今花梨天真的话语让她一时无言,过了两秒才认真回答她:“不是。” “哦。”花梨失落地又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嘟着嘴没什么兴趣地继续问,“那是谁要找我呀?” 算了算辈分,熊猫在一旁折手指:“应该算是五条悟的祖父吧?” 这对花梨来说是个新词,在她曾经的生活中只有妈妈的存在,因此在听到熊猫的话后她立刻支起了上半身,眼里满是好奇:“爸爸的祖父?” 家入硝子寻找着周围能够藏身的地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那就给她留条后路。 熊猫也加入了翻找系列,什么衣柜、被子里,最后一一被家入硝子否决。 花梨还以为他们在和自己玩,自己钻进了一堆衣服里窝着咯咯笑:“躲猫猫!” 小孩子的纯真笑容让另外一人一熊猫绷紧的神经轻松了一些,熊猫整理自己肚子上的毛毛,提出自己的问题:“或许……他们可能也没有恶意?” 毕竟,那可是五条家族啊。 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六眼,结果自由散漫这么多年,别说孩子了,连个女朋友都没见到。 或许,他们只是打听到了五条悟最近身边出现了一个和他相似的孩子而已。身为长辈,听到这种消息,基本上都会控制不住过来看看吧。 “不管怎么样,”家入硝子还是不同意就这么将花梨交出去,人是五条悟带过来的,“花梨现在也是高专的一份子,五条家就这么带回去也不合理吧。” 刚这么说着,有人推开了医务室的门,率先走进来的是伊地知,熊猫看他向自己使眼色都快眼皮抽筋了,余光瞥见花梨还在一堆衣服里钻,熊猫腿这么一迈,用自己优越的体型完全将她挡在了身后。 伊地知站在门边咳了两声,紧跟着一位白发老人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门口还站着几个白发青年,没有老人的示意仅仅是在门口守着。 那双蓝瞳平静地扫视过来,房间内的几个人下意识紧绷了起来,周围的空气凝滞着,好在家入硝子打破了安静,或者说她趁着在花梨安静的时候选择出声寒暄,说着五条悟出任务并不在高专的事情,将老人的注意力吸取过来以免发现藏在衣服里的小孩。 伊地知搬了张椅子过来给他坐,老人嘴边蓄着白胡子,站得笔直不坐,看着就是个倔老头。 他没有理会家入硝子的话,目的明确地霸道问道:“我不能看看她吗?” 虽说是问题,但是语气并不客气。 顿时房间里都陷入了沉默。 花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被子里冒出了脑袋望着家入硝子,硝子背着手示意她赶紧钻回去,也许是没看懂,花梨直接爬了出来,朝着熊猫的背一把扑了过去。 突然遭受小孩抱抱袭击的熊猫:“……噗” 虽然一个小孩的力量很小,但在这种紧张地情况下,它没能控制住自己受到惊吓后的声音,等到它捂住嘴巴,老人锐利的眼眸朝它望了过来。 “抱歉,我吃太饱了……打了个嗝。”在老人的注视下,熊猫解释完后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但又顾忌着身后的花梨,不得不落下肩膀,微微弓起背防止她掉下去。 伊地知和家入硝子都替它提了一口气。 所以说,五条悟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你老家来人抢孩子了都! 话说…… 家入硝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大胆猜测着:为什么孩子来了这么久,高专上下都传遍了……五条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久都没有什么行动,现在突然跑过来要孩子,难不成他们确定了这真的是五条悟的孩子?! 这么一想,家入硝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五条悟还确凿地向她宣告,这绝对不会是他的孩子,现在硝子只想着让他赶紧去做亲子鉴定。 熊猫突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像是伸手去挠背,眼睛瞪得老圆,犬牙都呲出来了。 伊地知:……还不如不藏 家入硝子咳了咳,熊猫接收到讯号立刻恢复了常态,站得笔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过老人还是发现了异样。 他的目光锁定在熊猫的身上,这次直接朝着熊猫走过去。 熊猫见状身上的毛都有炸开的趋势,但它还没来得及退,一只小手从它的背后伸出来,随后一双手猛地抱住了它的脑袋。 被蒙住眼睛的熊猫仰倒:! 花梨从它身后冒出了脑袋,因为玩得开心,她张开嘴笑得露出一排小米牙,一头白发格外明显,她奶声奶气地宣誓:“花梨登上了熊猫山!” 家入硝子捂脸,不想说话。 老人站在熊猫面前,不苟言笑地和花梨对视上,两人相对无言。 熊猫面对这种严肃的老人家心里都有些发憷。 只不过现在抱住它脑袋的花梨松开了一只手,朝着老人伸了过去:“您好,我叫花梨。” 家入硝子走过去打圆场,话还没说出口,面对白嫩的小手,老人已经伸出手轻轻地和她虚握了一下:“我是悟的祖父。” 见到了人,他显然没有很惊讶的表情,可能是早就看过照片了。 而他也很直接地朝着花梨抛出了决定:“要跟我回家吗,花梨?” 花梨在撸熊猫毛,她忍不住用下巴去蹭,听到老人的话也只是哼唧了两声,含糊地回答着:“回家?” “对,”他身上有一股曾经身为掌权者的高傲,微微掀起眼皮,“去悟曾经住过的地方,里面都是他的照片呢,要去看看吗?” 虽然表面像是施舍,但是话里…… 很明显是带着引诱啊! 果然,花梨从吸熊猫的症状中挣脱了出来,探出脑袋朝着老人望去。 他伸出双手,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机会只有一次哦。” 花梨有些意动,她扭捏了一会儿显然很是纠结:“可是爸爸在这里……” 老人依旧伸着手,他允诺着:“之后你可以再回来这里的。” 花梨看向硝子,发现她没有阻止,就连熊猫都慢慢松开了她。 这样的话她应该是可以去的吧?花梨眨着眼睛把手放在了老人的手掌上,对比之下小孩子白嫩的手更为明显。 看似年迈的老人抱着花梨步伐依旧很稳,他对着想要再阻拦一番的硝子警告道:“这是我五条家的事情,就不需要别人插手了。如果五条悟问起,就说是我带走的。” 花梨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硝子和熊猫,小声问:“硝子姐姐他们不一起去吗?” “当然不。”老人抱着她坐进了汽车后座,前面开车的年轻男人也是一头白发,花梨现在才开始有点怕了,“花梨不想去了……” 但是老人并没有开车门让她离开的意思,将她放在座位上后略显疲惫地出声:“走吧。” 他显然年纪大了,现在并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精神强健,他闭上眼休憩,花梨出于礼貌并没有说话打扰他,只不过她有点不高兴,觉得自己像是被骗了。 五条家是非常古朴的日式建筑,不像宿舍那样还有现代元素,仆人拉开了门,老人走在前面,花梨被人抱着下了车带了进去。 来到陌生地方,周围又都是陌生的人,花梨紧张地一句话都没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下的木地板发呆。 不过,当那人抱着她去了五条悟曾经住过的房间后,她就被周围的相框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老人没有骗她,花梨被放了下去,她小跑着在各个相框面前仔细看着,有五条悟刚出生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婴儿微微掀起眼皮,挑剔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了房间里,桌上立刻多了一杯茶。 “给她准备点食物,”老人看得有趣,面对和五条悟截然不同的花梨一时有些卡壳,只能笼统地吩咐下去,“小孩子喜欢的让后厨多做一些。” 五条悟存在的痕迹让花梨放开了不少,她看累了跑过来坐在桌子旁歇气,不是很闹腾,老人将桌上几份的糕点推到她面前,声音没什么情绪:“吃吧。” 闻着糕点的香气,花梨并没有伸出手直接拿,她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拿出唯一一个吸吸果冻,学着老人的动作推了过去:“我的果冻也给你吃。” 她认为自己在交换食物,妈妈说过如果别人和自己分享食物,那也要把自己的食物分享回去,这才算礼貌。 老人一时无言,拿起桌上从来没吃过的零食打量了一会儿,最后目光又放在了花梨身上。 她吃糕点吃得正香。 到了午饭时间,花梨看着满满一大桌的食物,不知道该从那个先下手。 站在一旁的侍女给她戴上了口水帕,跪坐在一旁给她喂饭,她不怎么挑食,吃饭也吃得香,老人本来没什么胃口,看着她吃也跟着吃得比平时要多一半。 吃完饭的花梨挺着小肚子和老人一起在院子里消食,当他问起五条悟对她怎么样时,花梨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话,顿时偏过头去小声告状:“爸爸说不喜欢小孩子。” “哦?” “他说他不是花梨的爸爸,”花梨打了个嗝,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来掩饰自己的情绪,“爸爸不喜欢花梨。” 老人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那你也不要喜欢他。” “嗯!”花梨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她扬起脑袋朝着他笑,主动拉住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花梨不要跟他说话了!” 消完食的花梨不一会儿又困了,她刚被抱着床上睡下,而在这时,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低头走了进来。 老人背对着床,语气淡淡:“人已经带过来了,还需要采集什么你自己动手,确保这次能鉴定出来了吧?” 而在另一头,五条悟第二天才慢悠悠地回了高专。 他拎着一大袋子吸吸果冻在宿舍里找小孩:“谁想要试试新口味的吸吸果冻?” 人没找到,倒是等到了家入硝子沉着脸带过来的消息。 “我说你啊,”家入硝子盯着他,脸色没有一点笑容,“为什么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啊啦……”五条悟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语气里没有一点愧疚,“忘记充电了。” “昨天,你的祖父把花梨带走了。”家入硝子叹了口气,“我们根本拦不住……不过啊,对你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吧,反正你也不喜欢小孩。” 五条悟把一袋子吸吸果冻系好拎在手里,转身就走。 家入硝子在后面喊:“你干什么去?” “当然是——”他背对着家入硝子挥挥手,墨镜下的眼睛笑不达眼底,“回去看看我的祖父啊。” 第18章 五条悟不记得上次踏进老建筑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今天的阳光被云遮盖住了大半,偶尔泄露出来的日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来的不是时候,爷孙俩刚好吃完了早饭,花梨用小帕子擦嘴没擦干净,坐在正座上的老人伸出手替她又擦了一遍,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手,看到五条悟走进来也没什么表情,掀起眼皮又落了下去,像是没注意到他这个人一样。 五条悟从来不知道这个老头还有这样的一面,尽管他知道五条家不会为难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但看到她过得比在高专更好,甚至和老头都相处得不错时,大步走到她身边笑道:“果然不用担心你在外面会过得怎么样啊。” 花梨抓着小帕子望向他,她还不能消化这么长一段话,于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老人寻求帮助:“是爷爷带花梨过来……”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托着腮听她的话很敷衍地点头应着:“嗯嗯……你妈妈有没有说过,小朋友不可以跟着陌生人走?” 他的话里带着小孩子都能听懂的谴责,在他出完任务后,特意绕到超市里给她补充吸吸果冻回来却得到她已经跟着别人离开的消息,在找过来后,看到这温馨一幕的五条悟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这原本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一幕——原本自由散漫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依赖着他的孩子,他的时间不再受自己控制,甚至养成了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的习惯,就在刚刚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会绕路给一个孩子买幼稚的吸吸果冻,这些习惯潜移默化,本应该是在理智判断后早就抛弃的东西。 时间很可怕,习惯也很可怕,现在他居然还有着想把她接回去的想法。 他疯了。 五条悟半天才等到花梨很小声的回答:“说过……” 她低着脑袋似乎是在反省自己的错误,但如果认真看,就能注意到悬挂在她下睫毛上的泪珠,她瘪了瘪嘴,偷偷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明明是因为,他是爸爸的祖父……她才跟过来的嘛。 “你说她干什么?”老人拍了拍桌,声音不如五条悟中气十足,但依旧含有威慑力,“是我带她过来的,谁还能拦得住我?” 青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 如果把老人比喻成年迈依旧有威望的雄狮,那在一旁慵懒着答话的五条悟则是一头足够年轻蕴含无穷爆发力的新一代领头雄狮,他尊重老年雄狮叼走小狮子到窝里的举动,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会退缩,而且还会亲自来到老年狮子的窝里重新把孩子叼回去。 属于他的东西,那自然是应该被他庇护在身下。 “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好好颐养天年才好啊,”他脸上挂着笑,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花梨被老人捉住了一只手往他的方向拉,她回望着五条悟,看着他也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自信至极地对她说道,“过来我这里,花梨。” 白发老人怒极反笑:“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 花梨盯着五条悟的手掌,她曾经握住过,很暖和,很有安全感。 但老人的话传到她的耳朵里,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听到的话。 “其实我真的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啊……” “又小又弱,还爱哭。” 原本抬起的手在五条悟的目光下缩了回去,他嘴角的笑僵硬住一瞬,五条悟看着曾经对他无限依赖的孩子红着鼻子摇头拒绝:“我不要。” 这是花梨第一次拒绝他。 一个满眼都是他的孩子每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叫着爸爸,似乎怎么也叫不烦,她说最喜欢爸爸了,小声祈求着永远都不要丢掉她…… 但是他刚刚被拒绝了。 在他好不容易做好打算将这个孩子带在身边,即使他不喜欢小孩子,不喜欢突然多出来的负担,不喜欢在他个人时间里还要给她讲睡前故事……不喜欢被束缚住的五条悟,在他准备做一个违背理智的决定后,终于遭到了报应。 合拢了手掌,他靠在椅背上注视着她好一会儿,再一次向她确定道:“你真的——要待在这里吗?” 他抬手指着自己的祖父:“和一个老头子?” 花梨被老人抱在了怀里,他的身体不如五条悟宽厚结实,生疏地虚搂着她,听了五条悟的话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花梨皱起眉头纠正他:“妈妈说不可以叫别人老头子,不礼貌。” 五条悟:“嗤。” 老头子看到五条悟吃瘪后满意了,看花梨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顺便朝着五条悟挑衅似的挑眉。 “你又没时间带她,干什么把花梨放在学校里不带回家?”老人说得激动起来,越觉得自己做得对,“如果不是我把她带回来,你要把她藏到什么时候?!” 五条悟陡然起身,似乎对这样的话题厌烦了,但他却没有在老人面前说出曾在家入硝子面前说过不必做亲子鉴定这样的话,他明白之所以能让花梨住进这里,不过是怀疑她是自己的孩子而已。 而他开始反思花梨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原因,从老头刚刚嘴里说出那句“你不喜欢孩子”的话,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只有近期—— 在家入硝子面前提过一句。 五条悟不得不怀疑花梨那一晚没有睡着,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因此在听到老头子的话后,他嗤笑着没有否认:“我自己可以带好她,不需要你的帮忙。” 他还记得花梨刚刚说的话,没有再用老头子这样的称呼,只不过花梨没有发现这一点,她听到五条悟说出的话,心跳加快了一点,就好像种下的种子突然被浇了水,在日光下慢悠悠地发了芽。 爸爸说,他要带我唉。 花梨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五条悟的身上,虽然之前听到他说的那些话让她很伤心,但毫无疑问的是,她现在又因为爸爸的话开始了摇摆。 可能,爸爸会有一点点点点喜欢花梨呢? 她这么想着,五条悟终于把忘在手里的吸吸果冻拎到了花梨的面前。半透明的包装袋里装满了花梨喜欢的零食,而且她发现,里面有她从来没看到过的颜色! 孩子永远不会背叛他们喜欢的零食,花梨也一样。 “因为花梨喜欢,我啊——”五条悟故意拉长了声音,他敏锐地发现了花梨拒绝他的原因,因此也很快找到可以补救的一些方法,例如现在用着花梨以前对他那样,使用着讨好的方式向她祈求原谅,“完成任务后就去超市给花梨买回来了,还有新的口味哦。” 花梨半个身体都往他的方向移动着,显然是被说动了。 她想要吃但又用咬手指的方式来控制住自己,她回头看向爷爷,满眼都是为难。 一边是最喜欢的零食,一边是对她好的爷爷,五条悟还在一旁打开了包装袋,拿出一个站在不远处递过来,隔着离开爷爷的怀抱她才能拿到的距离,开始诱惑她。 老人见不得她这样被逗弄的样子,作势要放她下来让她去吃个够。 花梨立刻抱住了他,她闭上眼睛不去看就不被诱惑,大声拒绝:“花梨不想吃!” 明明想吃的要命。 五条悟低头看着手里的吸吸果冻,倒没想到这一招也不管用了。 花梨听到包装袋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好奇又紧张地听着动静,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怀里,低头一看,是最新口味的吸吸果冻。 而在她的右手边,那一袋吸吸果冻都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挂着。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喏——” 她坐在老人的怀里仰头望向还穿着高专-制服的青年,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吧的痕迹,因为凑得近她能闻到一点铁锈味,花梨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五条悟抻着胳膊做了个拉伸往外走去。 花梨看着他的背影,抻长了脖子盯着他看。 爸爸……要走了吗? 迈出的脚步再次停下,五条悟猛地转身,把花梨吓了一跳像被猫发现的老鼠窝在了老人的怀里,他盯着花梨头顶上像根天线竖起的呆毛,无声地笑了笑:“喂,我的衣服还在柜子吧?” 老人听到他要留下也是一愣,随即又装成不关心的样子回他:“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去找?!” 等到五条悟洗完澡换上和服走出来时,花梨已经吃完一个吸吸果冻了。 她伸手拿了第二个,拧开了盖子,松鼠似的双手抱着果冻小口地嘬着,似乎是担心自己吃得太快,又把袋子里的吸吸果冻数了一遍,确定还能吃好一阵子才放心地继续吃。 五条悟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看她吃得认真,放轻了脚步猫着身子朝她走去。 就像是草原里盯上肥叽叽小动物的猎豹,不发出一点声音地逐渐朝着猎物靠近,一步,两步…… 花梨刚吃完第二个,宝贝似的仰头又嘬了嘬,来不及感叹,身体陡然失重,她吓得绷紧了身体,呆毛戳在了五条悟的鼻子上。 五条悟无良地笑出了声。 花梨:……呜坏蛋爸爸! 这一晚,花梨依旧睡在五条悟的房间里,不过房间的主人回来了,他盯着花梨背对着他气鼓鼓的背影,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 花梨扭动着不让他戳。 五条悟不怎么会哄孩子,单手撑着脑袋半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话:“我啊,是不喜欢小孩子。” 背对着他的花梨不动了。 “特别是喜欢哭的。”他强调了一句,花梨蜷缩着把自己裹成了一团。 他怀疑花梨会不会躲在被子里哭,伸手揪住了她身上的小被子探头去看,花梨开始挣扎着不让他看,五条悟用了点力气把她抱着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接着说道:“不过啊……” “如果是花梨,那就没关系呢。” 宽厚的手掌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他不知道小孩子原来真的这么能哭,不一会儿就满脸都是泪,他坐起身轻而易举地把她抱了起来:“上次让你听到了那些话,真是抱歉……” 谁会不喜欢花梨呢?那么乖的一个孩子。 花梨揉着自己通红的眼睛,抽噎着,说话都断断续续:“那你是花梨的爸爸吗?” 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是又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并不在意这些,“不是的话,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当他问出这句话后,花梨停止了抽噎,她顿了顿,仿佛陷入了什么难题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糊的嗯了一声。 没有花梨的陪伴,他最近的睡眠又恢复了原状,此刻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因此也没听清楚花梨的回答,他干脆把花梨打包塞在了自己被子里,睡了个好觉。 难得住了一天,老人算着日子才察觉到五条悟的生日快要到了。 难得回来一次,他准备大办一场,宴请亲朋聚一聚,不过这一点很快被五条悟否决了。 他对这种人际往来没什么兴趣,而且明天就要回去,顺便把花梨也打包带走。 老人再次被不听话的孙子气得没吃晚饭,而在这时,一张纸送到了他的桌上,看完结果后老人脸上没了笑容,望着窗外的枯树发呆。 而这时,花梨抱着自己的吸吸果冻敲开了老人的房门,把自己为剩不多的零食给了他。 “不吃饭会长不高,”她认真劝告老人,脸上尽是严肃,“爷爷下次要记得吃饭,要和花梨一样乖。” 不苟言笑的老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伸出苍老的手揉了揉花梨的脑袋,从柜子里翻出了漂亮的小手串戴在了她的手上。 五条悟被叫进了房间,花梨被仆人牵了出去散步消食。 今晚的风裹挟着不太好闻的气味,花梨嗅了嗅空气的味道,沿着小树林围着的外墙望去时,一个奇怪的脑袋探了出来,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第19章 五条悟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份报告到手里,上面“鉴定报告”几个字落入眼帘,只不过他和老人不一样,并没有翻开往后看鉴定结果。 这种东西……就像他和硝子说的那样,他并不感兴趣。 老人很诧异地问:“你不看看?” 五条悟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扔,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仿佛已经回答了他的话,“嘛,没什么好看的。” 注重传统和血脉的年迈长辈在这种事情上却格外固执,他拍打着丢在桌上的报告,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不是你的孩子,你留在身边干什么?!” 五条悟压下心中的不快,尽管他表面上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兴趣,但听到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感到松一口气,反而皱了皱眉头质疑道:“你就这么确定她不是我的孩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又拉下自己的眼罩:“明明我们长得很像嘛,会不会是你老糊涂了……” “不成体统!” 门外传来花梨越来越大的呼喊声:“爸爸爸爸爸!” 没再理会老头的怒火,他笑眯眯地冲了出去:“在这呢在这呢。” 这样的回答简直就是间接承认花梨的称呼是正确的一样,屋内的老头又是被气得捶桌,在身后怒吼:“臭小子!” 花梨不知道为什么老头突然生这么大的气,五条悟一反常态,反而把她抱了起来配合地问她:“啊啦,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快告诉五条老师~” 被他这么一打岔,花梨也收回了目光,想起刚刚看到的一排奇怪的脑袋,顿时指着刚刚经过的小树林,小声告状:“爸爸,那里有怪东西!” “嗯?怪东西……” 他看向一旁的仆人试图得到更清晰的回答,可惜她只是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刚刚她被花梨的动作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把她抱了过来,让家主处理孩子口中所说的怪东西。 “可能……是树影之类的。”女人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我是去看看吧,”五条悟挥手让她不用跟着,他把花梨放了下来,毕竟花梨所说的东西可能是咒灵,“我去就可以了,你把她抱进去。” 花梨咬了咬手指还是没有选择跟上去,她是个听话的孩子。 老头听到了什么也走了出来,不过五条悟的身影已经走远了,花梨回头望着他喊了声爷爷,老人目光复杂地望着她的脸庞,从外表看谁都会误人为是五条悟的孩子,不过现在报告出来了,听到孩子礼貌地呼喊,他也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孩子最为敏感,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被抱了进去坐在刚刚五条悟待过的地方后,托着腮回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理由来。倒是丢在角落里的报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跑过去捡了起来,因为认识一点字,在第一页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发现和她有关,拿起来给照顾她的阿姨看:“姐姐,这是什么?” 女人看到封面上写的几个字念了出来:“亲子鉴定……” 花梨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她听过别人讨论过好几次,硝子姐姐之前也说过让爸爸去做,她知道,这个是能证明他是不是爸爸的东西! 花梨眼睛一亮,翻了几页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只好继续向阿姨求救。 “姐姐可以帮我看一下结果吗?”她把报告递了过去,耳边都听到了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响。 女人是新来的,她进来就被指定照顾花梨,自然也听她的话。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结果后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之后,想着一个小孩子或许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就算告诉她也应该没什么关系。 她缓慢地念了出来:“确认无血缘关系……” 花梨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呢?” 看到这里,女人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但是花梨拉着她的手指,渴求地望着她期待一个结果。 她的掌心出了汗,也突然理解了刚刚为什么老主人为什么对花梨如此冷淡的原因了。嘴唇动了动,女人轻声告诉她:“意思就是……这份报告上的两个人不是亲人,没有任何关系。” 小孩子吞咽着口水,目光彷徨,显然对于这个结果有些不知所措。 她之前看到那些照片里的人,第一眼就确定五条悟是她的爸爸,毕竟他们之间头发和眼睛都一样啊。 尽管五条悟在这段期间否认他不是自己的爸爸,花梨也没有当真。 直到现在—— 花梨声音都有点抖,她吸着鼻子,低头看着那份报告不死心地问:“那上面写的是哪两个人呀,可能是花梨看错了自己的名字……” 可能是别人的东西呢,她这么想着。 于是花梨的眼里又燃起了一点希冀,她挪了挪屁屁,上半身靠近着她,等着自己的答案。 女人翻到前面,找到了一行字:“被鉴定人:花梨……五条悟……” 花梨收回了视线,垂下脑袋沉默着,小脚丫停止了晃动。 独自走到小树林里的五条悟还没靠近,那群咒灵已经一哄而散,像是怕极了急忙跑开,只不过五条悟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被侵犯到领地的五条悟扫过那些藏身的地方,连手都没抬,顿时各个方位传出了炸裂的声响,像是捏碎了气球,砰的一声炸了开来。 他又慢悠悠地走回去,似乎想要邀功,一边找人一边高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是持续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小孩兴奋地朝他奔跑过来的身影,连回应都没有。 等到他找到小孩的时候,她窝在暖桌底下,不停地数着怀里的吸吸果冻。 五条悟掀开一角,钻了脑袋进去。 透进来的光亮让花梨看清了钻进来的人是谁,不过她怔楞着,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喊他爸爸,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向他道歉:“……对不起。” “嗯?”五条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他还以为是她在害怕咒灵所以才藏在里面,五条悟在她的脸颊上戳了戳示意她出来,“外面已经没有怪东西了,出来吧。” 花梨趴在地上慢慢往外爬,五条悟伸手要抱她出来,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别的,花梨避开 他的手,自己成功钻出来站起身。 五条悟没在意这些小细节,他只是嘱咐着花梨一会儿就带她回去,如果有什么东西没拿,现在可以去收拾。 只不过花梨听到这句话后,仰着脑袋看着五条悟,自从她刚刚知道五条悟不是她爸爸之后,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着他继续回学校了。 或许,她应该回家。 刚走没两步的五条悟被拉住了衣摆。 低头望去,他发觉了花梨脸上的欲言又止,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五条悟蹲下身给她检查肚子,宽厚的手掌贴着她微微挺起的小肚子,软绵绵的:“吃太多了?” 花梨摇了摇头,五条悟又碰了碰她的额头:“感冒了?” 这是这几天他从家入硝子那里学到的,小孩子体质差容易得病,不像他们那样抗打,虽然学得有模有样,但是他根本判断不出来结果。 只能靠询问花梨的感受来进行自我判断。 但花梨拉下他的手,又否定地摇了摇头,她盯着五条悟俊秀的脸庞,很认真地对他说:“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花梨很开心。” 她下意识又说了爸爸这两个字,事后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咬住了嘴巴。 这些天,她好像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花梨反省着自己,五条悟故意敷衍着嗯嗯两声:“知道啦知道啦……” 如果是以前,花梨可能要鼓着脸颊指责他不仔细听她说话,但是现在花梨并没有多说什么,五条悟见她没反应,没有得到逗弄后的效果,他只能当做小孩子有过经验,一把将她托在手臂里走了出去。 他们要走的时候,老人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花梨摸着手腕上的小手串,大声地对着房间喊:“爷爷,花梨要走啦!” 房间里依旧是安静的,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这几天花梨可以感受到老人对她的照顾,即使他不是自己的亲人,花梨用两只手当做传话筒贴在嘴边,继续喊着:“爷爷要好好吃饭哦!” 他们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五条悟喂了一声,懒散中带了一丝认真的嘱咐:“不用担心我们,好好养生吧。” 花梨朝着房间的方向挥手。 坐在房间里的老人像一座雕像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直到门口再也没有动静,他才转动着浑浊的眼珠,望向了窗外。 在那上面贴了一小张纸,他看不清,戴上眼镜慢吞吞走过去弯腰看了一眼。 是一张兔子形状的便利贴。 上面是小孩子歪歪扭扭的字,显然是刚学会不久的。 “爷爷,再见!” “花梨~” 老人在便利贴上停留了好一阵,才伸出苍老的手慢慢地摘下便利贴,握在了手中。 第20章 这一次回高专,花梨获得从未有过的欢迎。 应该是五条悟给硝子发过消息,在日光下,穿着白大褂的硝子、精英人士打扮的七海、熊猫,还有夜蛾校长都站在了门口朝着她望来。 明明就过了几天,当花梨看到他们之后,从胸腔里抑制不住的开心促使她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朝他们挥舞着,她还不懂得充斥在心脏里的那股胀意是什么东西,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脸上的情绪,她用着最简单又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我又回来啦!” 她被五条悟放了下来,身上穿着的是老人给她专门定制的小袄子,保暖轻便,她跑起来的时候头顶上的帽子也跟着一甩一甩,像一只小企鹅走路,当她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几人都下意识地屈腰伸手,仿佛在为接住她而做好准备。 花梨想也没想,直接扑到了硝子的怀里。 夜蛾/七海/熊猫:假装看向别处,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硝子带她的时间最长,花梨紧紧抱着她,窝在她的肩颈处蹭了蹭表达自己的思念:“花梨很想你呀。”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注意到身旁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过头去补充了一句:“花梨也很想你们!” 熊猫甩了甩耳朵,毛茸茸的手掌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似是早有准备、将夹在自己毛发上的花朵小发卡递了过去。 ——是欢迎她回来的一个小礼物。 它的手掌很大,花梨主动把脑袋凑过去,就着这个姿势,熊猫以一种极其小心翼翼地动作捏住发夹,屏住呼吸夹在了她的耳侧。 正好是在帽子边缘处,蓝色的小花和她的眼睛同种颜色,她摸索着发卡喜欢的不行,抓住熊猫还未来得及撤离的手掌凑上去亲了亲。 “谢谢你,我很喜欢!” 熊猫憨憨地笑了起来,花梨将脸蛋埋在了硝子的怀里,似乎是想到了不久之后就要离去,又把她抱紧了一些。 五条悟在身后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回来的第一晚,花梨主动抱着枕头去了硝子的房间。她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姐姐,况且她记得爸爸的生日快到了,她想在离开之前给他送上一份惊喜。 但是,惊喜的前提就是不能让他知道,于是在这个夜晚,即使五条悟用睡前故事挽留,她坚定地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去了硝子的房间,为了掩盖真正的理由更是故作老成地指正他:“爸爸是大人了,要早点习惯一个人睡觉。” 她迟早要走的呀,花梨有些惆怅地想着,要让爸爸早点适应一下才好。 毕竟,爸爸太缠小孩了! 这么一想,花梨甩着呆毛义无反顾地往硝子房间走去,头也不回,让手里捧着睡前故事的五条悟显得有点呆。 他好像被一个小孩子教导了一番。 明明是花梨以前喜欢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他主动。五条悟放下手里的睡前故事,托腮思考了一会儿到底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改变? 是上次发现了她脖子上项链里的照片?还是上次花梨被五条家带走?他好像也不太记得了。 可是一开始他不太耐烦地把她丢在马路上,也没想到现在的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个……奇迹。 在明亮的房间里,花梨丝毫不知道五条悟的心理活动,她正在热切地询问着大家的喜好。她想着在离开之前,不仅要给五条悟一个惊喜,也想给照顾她的其他人留下一点礼物。 因为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次见面,所以现在就要做好准备。 她回来之后,收到的不仅是熊猫送给她的发卡,硝子姐姐给她买了一双小猫手套,夜蛾校长送了一个熊猫玩偶,就连七海也偷偷送了她一小罐奶糖——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可能就要以她年纪小会蛀牙为由把这盒奶糖给藏起来。 花梨不得不藏在了自己的小包里——那是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了。 当说起五条悟,硝子陷入了卡壳状态:“五条悟啊……他好像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最多也就是毛豆生奶油味的喜久福了吧。” 喜久福…… 爷爷往她口袋里塞了一沓钱,只不过现在不知道要去哪里买,如果拜托别人买的话,又好像没有什么诚意。 花梨的小脑袋瓜挨不过困意,还没想明白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又跑到夜蛾校长那里,寻求一些意见。男人依旧用着最不符合形象的模样盘腿坐着做玩偶。 花梨坐在一旁好奇地盯着夜蛾正道手里的玩偶突然想到了自己可以送的礼物,她亮晶晶地望着夜蛾正道,歪着脑袋询问:“校长,花梨也可以学做玩偶吗?” “嗯?”夜蛾校长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来了兴趣,但能够和可爱的小孩子相处,他并不排斥甚至有点高兴,以至于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 他努力让自己粗哑的嗓子柔和一些:“花梨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玩偶呢?” “做一个花梨!” 夜蛾正道以为她是想要做一个小版的自己,正在挑选布料的时候,花梨指着一旁和她差不多大的玩偶提出要求,“要这么大的哦!” 他挑选布料的动作一顿,对她为什么要这么大体型的玩偶好奇不已:“这么大你要放在哪里呢?床上可能容不下你们三个哦。” “嗯嗯,花梨知道的,”她想到如果爸爸不习惯一个人睡的话,那抱着一个玩偶花梨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给爸爸用的。” 夜蛾正道没有深究,毕竟他从来没想到花梨一个三岁的孩子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听到花梨说这是送给五条悟的礼物后,他也替五条悟感到高兴。 至少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挂念他的人,就算以后出任务,想到家里等待的孩子也会更有归属感吧。 至少夜蛾正道是这么觉得的。 他在这件事上更为仔细了些,挑选了最舒适的布料,把花梨抱在怀里,亲自教她缝制了一个花梨玩偶。虽然她人还小,但塞塞棉花,挑选扣子什么的还是能够帮忙,这也算是她亲自做出来的生日礼物,夜蛾正道告诉她自己只是帮忙缝制,礼物上的心意还是属于整个花梨的。 这也让花梨很有参与感,她抱着花梨玩偶期待又忐忑:“爸爸会喜欢这个礼物吗?” “这会是他收到最好的礼物,”夜蛾正道看着花梨就想起曾经桀骜不驯的五条悟学生时期,他肯定地回答着花梨的问题,安抚她不安的心,“他会喜欢的。” “只要是花梨给的,他都会喜欢的。” 花梨听到这句话,本来挺高兴的,但想到自己要离开这里难免有些失落。她看着玩偶上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凑到玩偶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你要替我照顾好爸爸哦。” 五条悟并不知道这些惊喜在等着他,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花梨又恢复了依赖他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为严重——她每天晚上至少要听两本故事书,那副架势似乎想要在这几天把故事书都听完才肯罢休。 好在五条悟已经习惯了在床边放一杯水,讲完两个故事只不过有一点口渴而已,至少比之前要强上很多。但花梨依旧睡不着,在他关了台灯之后,小孩会主动缩在了他的怀里,将柔软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前,撒娇似的蹭。 五条悟甚至都习惯了她像个八爪鱼似的黏在自己的身上,睡眠质量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有直线型上升。 对他而言,和花梨睡觉的时候是他唯一能够轻松一些的时刻。 在发现她异常后的几天,这一晚五条悟终于忍耐不住问她是不是有想买的东西:“吸吸果冻已经吃完了?” 花梨摇头,按照她数下来的数量,她可以吃到自己走的那一天呢。 “那是因为什么呢?”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并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想出去玩?” 在他的认知里,小孩子如果表现出撒娇的状态,不外乎是想要一些食物或者是出去放风。在他问出这样的话后,花梨想起还没有买的喜久福,尽管这并不是她的目的,但最后还是反问道:“可以出去玩吗?” “如果不出任务的话,”五条悟闭上了眼,困意涌了上来后他显然更好说话了,因此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我可以带你出去玩哦。” 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花梨自然不能被他发现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我想和七海哥哥一起出去玩。” 五条悟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忽略心中那点不敢置信,五条悟的手指戳着她的脸颊,压低了声音凑近她:“为什么是七海?” 听他的话似乎不太愿意,花梨捉住他的手指,显然很为难地只好换一个人带她出去:“硝子姐姐如果不忙的话,也可以的。” 被排除在外的五条悟显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心中的愤懑脱口而出:“明明我才是你爸爸——” 这是花梨第一次听到五条悟说出这个词语,她也愣了愣,下意识地将上次自己听到的报告结果说了出来:“你不是花梨的爸爸……” 五条悟从床上坐了起来,以为是老头子告诉了她这个结果:“你听谁说的?” 他看着花梨从床上爬了起来,像是做错了事跪坐在他面前,抓着自己的衣服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当一个诚实的孩子,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 她伸出手指指向他:“是爸爸说的。” 五条悟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这句话他的确说过很多次,在花梨面前。 他像个哑炮顿时没了声音,有些尴尬地捏了捏被子一角,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那是以前……” 花梨没听清:“什么?” “你认为我是,那我就是,”五条悟难得认真了一次,以他自由懒散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承诺实属不易,他也清楚养一个孩子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因此这句话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所以不用担心……” 他将这一切的异样归咎于她的不安,把她重新塞进了被子里后,试着学一个父亲那样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我啊,可是最强的——” 他夸下海口:“如果是养花梨的话,那对于我来说,应该也不是很难。” 这是第一次,花梨听到他要养自己的承诺。 黑夜中,她偷偷地捂住了自己被泪水打湿的眼睛,用睡裙的袖口蹭掉了脸上的泪珠,她看向窗外的夜空,仿佛看到了一颗星星在闪烁着,就像妈妈曾经说的那样,即使她会离去,也会变成星星保护着花梨。 花梨朝着那颗星星笑了起来,妈妈你看,花梨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哦。 第二天清晨,五条悟特意没有上课准备带她出去玩一圈,毕竟是花梨亲口提出来的要求,他这个爸爸怎么连这点要求都答应不了。 只不过—— 花梨背着自己装着钱钱的小包继续拒绝:“只要硝子姐姐陪我就好。” 家入硝子第一次看到五条悟吃瘪,而且是被一种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迷茫所困扰,当他看向硝子的时候,硝子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扭过了头。 她已经答应花梨了不可以说出去,那自然是不可以食言的。 五条悟总不能强人所难,不过七海也加入了他们这一次的出行行列,毕竟上一次花梨在商场里就受到了咒灵的袭击,多一个人也多点安全。 “有事电话联系。” 七海点头,被硝子抱着的花梨朝着五条悟挥手:“爸爸拜拜~” 五条悟不死心地挥手:“真的不要我陪你去玩吗?” 花梨:“不要!” 五条悟只能看着他们离开,单手插兜,决定去祸害自己的学生。 而在汽车的行驶过程中,趴在树上的壁虎咒灵探出了脑袋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在不久后,黑发男人听到他们出来的消息后,弯起了嘴角。 “出于礼貌,也应该请小孩子来我家做客,对吧?” “毕竟,那可是我曾经的挚友……五条悟的孩子呢,怎么能不给一份见面礼。” 第21章 这一趟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他们到喜久福店门口的时候,花梨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不过想到是要给五条悟准备的生日礼物,花梨甩了甩脑袋振作起来,在店门口哈着气做了个猪猪蹲。 打起精神来呀,花梨! 为爸爸的生日礼物而战斗! 今天店里的人不多,花梨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在店员的视线里挥了挥:“你好,我想要一份毛豆豆喜久福!” “是毛豆生奶油味喜久福吗?”店员屈身没看到人,站在柜台前的小不点因为太矮,被一旁的男人抱了起来才露出了全貌,是个可爱的小孩,听到店员的话她用力点着头,“对的!” 或许是老天喜欢和她作对,店员很是抱歉地向她解释在他们来之前有人已经买走了所有的毛豆味喜久福,单单这一款喜久福现在没有货,尽管现在在加班加点地做,也得等下午两点才会送过来。 现在才上午十一点,时间有点久。 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很想等,店员向他们推出其他几个口味的,但花梨显然还是更想送五条悟最喜欢的那一款口味,她犹豫不决,朝着硝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我们今天有时间等,”硝子在这种事情上很纵容她,花梨听了眼睛一亮,她又看向七海,抱着她的男人有着立体的面部轮廓,平时不苟言笑看着不易接近,但当花梨用眼神询问他时,七海毫无怨言地一板正经回她,“啊,我也没事。” 最不喜欢加班的七海在看到花梨脸上纯真的笑容时,似乎懂了为什么一向唯我的五条悟会选择把一个小孩养在身边了。 大概……在疲惫工作之后,能看到这样的笑脸的话,似乎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变得值得。 “不过,如果您不想等太久的话,”店员看他们似乎是坚持在等这一款喜久福,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可以先去我们另一家店,那里可能会还有毛豆生奶油味喜久福哦。” 三人没有异议,拿到地址后往另一家赶去。 只不过……地址看起来有点偏。 三人下车走在羊肠小道上,冬天的小路边不见绿色,修建多年的神龛坐落在一片阴影处,花梨好奇地望着半旧的雕像,它在笑,似乎是察觉到了花梨的注视,石头的眼珠子突然转动了一下,望向了她的方向。 花梨陡然打了个冷颤。 但等她再仔细看去,发现雕像并没有动弹,刚刚好像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走了没多久,硝子眼尖地发现在路边坐趴着一个老人,出于医生的下意识反应,她已经走过去蹲在老人身边询问情况,得知是崴了脚后把人扶了起来。 看到老人咬牙痛苦走路的模样,硝子有所不忍地弯腰准备将她背起来,但七海拉住了她:“我来吧。” 作势要把花梨给她抱着,被抱了一路的花梨很乖地要求自己下来走,两人也没勉强,七海解开袖扣,尤为绅士地半蹲在老人的身前。 “真是麻烦你们了,”老人在七海背上露出抱歉的笑容,“都怪我不中用非要出来走走……” 几人说笑着到了一家低矮民房前,老人被搀扶着坐在院子里,连忙招呼着老头子给他们倒茶喝,尽管他们客气推拒着,还是耐不住老人的热情邀请。 两人象征性地喝了两口,花梨自己带了保温杯,坐在一旁吃着老人给她的小点心。 “我们还有事就不叨扰了。”硝子起身准备带着花梨离开,突然大脑一阵眩晕,连忙扶住了身旁的七海站稳身体,两人昏昏沉沉,身体一阵发软,七海暂时还能勉强站稳,从腰间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老人。 对于没有什么武力的老年人,他们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 大概也没能想到会有这么多后手在等着他们,七海甩了甩脑袋试图清醒一些,耳边传来花梨挣扎的声响,她大声地喊着硝子,接着七海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仿佛落单的猫崽藏在角落里无助地向他发出求救,呼喊扯动着听者的心扉,不管谁听到都难以忽略过去。 不可饶恕。 七海提起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下去。 疼痛感促使他清醒了不少,他察觉到了周围一级咒灵的气息,不……还有其他的。抬眼望去,院子里的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围在他周围凶神恶煞的咒灵们。 硝子跪趴在地上,咬着嘴唇盯着花梨被抱走的方向,不知道水里的药剂有多少,为了抵抗困意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绝对……”硝子的声音几乎从喉咙里发出来,她的眼神变得尖锐,“绝对不能放过这些人……” 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根本打不出去。 看来,这些都是他们早已算好了。 身为目标的花梨被捂住了嘴,本就小小一团,大手一盖,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眸。 睫毛被泪水打湿了,湛蓝如天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慌乱地四处张望着,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 这让她回忆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被男人拐卖的可怕往事。 上一次她呼喊着爸爸,他就像迪迦一样来救她了;可是这一次,她被捂住了嘴巴,怎么也喊不出来。 或许是来人发现是个小幼崽,就算她再闹腾也不可能伤害到人,花梨张开嘴试图用自己的小米牙去咬对方捂得并不严实的手掌,借机让他松开手。 但这就像是挠痒痒,男人嗤笑一声嘲笑着她的反抗。 花梨:唔唔唔! 到底还是怕她坏事,在看到她的眼睛和发色时,难免会想起高专那位特级咒术师。或许是五条悟的名气大到让他们都了解到他的狂妄和强大,因此还是把花梨迷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梨脑子晕乎乎的睁开了眼,陌生的环境让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快速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寻找着出口。 好不容易摸到了门边,花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拉开一点缝隙,屋外的日光透了进来落在她右侧的脸颊上,漂亮的瞳孔被刺-激得眯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身影遮住了门缝里透进来的光芒,深色的袈裟占据着花梨的眼帘。 她慢慢抬起头,在死一般的安静中看到了半扎着丸子头的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小孩子很敏感地察觉到面前的男人并没有散发出善意,尽管笑着,但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她收回拉住门框的手,退后了两步。 而门口的男人抓住门边轻轻往旁一推,伴随着唰地一声,迈着步子极具压迫感地走了进来。 花梨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油杰的脸庞,又往后挪了挪。 而夏油杰同样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小孩,小小的一只,他还没说什么,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啧,和五条悟完全不一样嘛。 那个家伙啊……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不过真是有趣。 夏油杰半蹲在她面前,看似友好地朝着她伸出了右手,他的声音比五条悟低沉:“第一次见面呢,我是悟的好友。” 花梨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无法判断对方说的话是否正确,她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掌心放下一个小指头,就一点点大,透着健康的粉,最后还是礼貌地回他:“你好大哥哥,我叫花梨。” “花梨?”夏油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否真心地夸了一句,“是个好名字。” 在夸赞面前得意忘形地花梨挺了挺胸膛:“花梨也觉得。” 夏油杰在她的眉眼间停留了两秒,又站起身,顿时他又高大到增加压迫的地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露嘲弄:“既然来了,得好好招待一下小朋友啊。” “也不知道悟有没有训练你呢,”夏油杰背对着她往外走,示意她跟上,“我想他肯定不介意我这样做的。” 花梨犹豫地跟到了院子里,她想了想轻声问他:“大哥哥,花梨想要回去……” “再等等吧,等你爸爸亲自接你回去。”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丢出了几个东西,空旷的院子里突然多了几个稀奇古怪的咒灵,他望着慌然失措地花梨,自己慢慢退了出去:“弱者是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的。” “不要过来!” 夏油杰站在围墙上,事不关己地观望着远方。 而在院子里,花梨被一群咒灵追的到处跑,她被吓得哇哇大哭,那些咒灵并没有下死手,或许是接收到了夏油杰的指令,只是偶尔扯住她的衣摆,又或者揪揪她的头发,只不过他们的样子不太好看,跑了一大圈下来,连头发都湿了。 咒灵刚朝着她躲藏的柱子跑来,她仿佛就看到了身后的东西,连忙跑走躲避它的追赶,夏油杰冷眼看着她逐渐娴熟,又丢了一个咒灵下去。 这一次,是一只鸟类咒灵。 尽管花梨看到了它,但还是没能躲过去,一把被叼住了裤脚,咒灵振翅一飞,花梨倒着身体被叼到了夏油杰的面前。 她挥舞着手臂想去抓他来稳住身体,却被夏油杰避开,咒灵又叼着她抖了两下警示她要老实些,花梨脖子上的项链却承受不住重力,从她的衣服里垂了下去。 项链在日光下反着光,不停地晃荡。 第22章 夏油杰被项链晃了一下眼睛, 就听见花梨哇的一声伸手抓住项链重新塞进了自己的衣领里。像是什么宝贝捂在了怀里,又害怕被别人抢走似的,警惕地盯着他。 夏油杰被她孩子气的样子给气笑, 一个无关紧要的项链而已, 他眼界就这么低? 花梨被吊着好一会儿, 脸上充血的样子像个小苹果,夏油杰睨着她的脸庞抓住了她的领子调转了方向, 拎着放在了围墙上——这对于成年人来说并没有多高的距离, 但对一个刚到他大腿的小孩子来说,无亚于万丈深渊。 她只是往下看了一眼,两条小腿都开始打颤。 欺负小朋友并未给夏油杰带来多大的心理负担, 曾经他也是站在保护弱者那一端, 而现在,对那些人失望至极从而走向极端的夏油杰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对这个孩子表现出足够的恶意时,腿边却多了一小团小东西, 在害怕如此高度的同时已经忘记了他所带来的恐惧, 柔软温暖的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袈裟,察觉到他并没有把她踹开的打算后, 第二只手也抱了上来。 得寸进尺这个词大概就是为她量身打造。 不过也能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怕高, 抱住他腿的同时还将脸也埋进了他的袈裟里,如果不是条件有限,或许下一步要把腿也缠上来。 夏油杰脸上没了笑意, 他盯着花梨发顶上的呆毛, 不知道为何突然被曾经的回忆席卷上来,曾经也有个人很怕高, 而且在紧张的时候头顶上的呆毛会竖的笔直。 花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体一轻, 下一秒她被揪住后领带下了围墙。 男人丢下她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房间,而那几个咒灵盯着花梨又馋又不敢动她,只能留着口水盯着她迈着发抖的腿往门口小跑着,看样子是打算在在这么多咒灵面前逃跑了。 只不过,刚跑两步就被乌鸦咒灵叼住了领子往里拖,花梨握紧了小拳头朝着乌鸦咒灵挥了挥,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皱着一张包子脸来威慑它:“花梨会打你的哦!” 乌鸦喉咙里咕噜咕噜地闷声叫着,似乎是在无声地嘲笑她。 花梨喉咙一噎,一把揪住了它的翅膀作势要扯,她的力气小的可怕,乌鸦咒灵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反倒又生出一对黑色的羽翼,在花梨的脸颊上嘲笑地扇了扇。 花梨:……奇耻大辱! 随后她就被丢进了房间里,咚的一声,花梨摔了个乌龟趴。 屋外的天气陡然阴了下来,没有开灯的房间显得愈发暗沉,花梨揉着脸颊从地上爬了起来。昏暗的房间里,戏弄过她的那个男人盘腿靠墙坐在那里,尽管知道她进来后仿佛没看到一般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 花梨往后看了一眼被关死的门,不情愿地也盘腿坐下。 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坐车绕路去找另一家喜久福店花费了不少时间,再又被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有她的肚子对此很清晰,在安静的环境下叫了起来。 就像是初学者拉了一段小提琴,叽里呱啦地拉出了山路十八弯。 这叫声很难让人忽视,即使是小孩子也是很爱面子的,花梨鼓着脸颊一把抱住了肚子,掩耳盗铃般的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在夏油杰朝她递来浅浅的眼神时,很是心虚地小声问他:“外面好像有人演奏哦……” 夏油杰嘲弄地望着她:“嘁。” 花梨的脸颊红了一点,她脑子转不了这么快,还以为他没看出来这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曲声,故作硬气地抬了抬下巴。 但她看向夏油杰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整理着装:“那这个人肯定很饿了吧。” 花梨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她肚子又提醒她似的叫了起来,这一次她捂不住了,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五条悟连饭都不给你吃饱?看来他不是一位称职的父亲。”夏油杰丝毫不放过能够讥讽五条悟的任何一刻,但他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有,”花梨想起自己和爸爸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会给自己带食物,或许是喜久福,又或者是她最喜欢的吸吸果冻,都会毫不吝啬地满足她,他摇头否认夏油杰的贬低,“爸爸对花梨很好哦。” 她摸索着口袋,居然发现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她口袋里的吸吸果冻,一想到可能是爸爸给她塞的,花梨又在夏油杰面前摆弄:“看!爸爸买的!” 夏油杰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反倒觉得从这个小孩子这里得到有关于五条悟的消息简直匪夷所思。 他们同窗多年,不说一起做过多少任务,至少在大家对五条悟的印象中,五条悟啊……那可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家伙。 他拥有自己不曾拥有过的强大力量——那是最有可能完成他理想中世界的力量,可惜,他并此志向。 那群猴子…… 根本不值得被他们保护啊。 不过现在,他发现了五条悟似乎也多了一个软肋。 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一个和他长得如此相似的孩子,居然会让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去超市买这种幼稚的东西,难道不也是体现出她的重要性吗? 只不过,他没想到五条悟居然有这样的一天。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分量有多重,能让他放弃多少了。 夏油杰看着把吸吸果冻又放回口袋的花梨,难得温煦地在她面前蹲下身:“饿不饿?” 花梨定定看着夏油杰算是英俊的脸庞,似乎是在判断他这句话里真诚的成分有多少,毕竟在此之前这个人一直在戏弄她,这也让花梨想起五条悟嘴里的人贩子——就喜欢用这样和颜悦色的模样骗小孩子。 “爸爸在等花梨回家吃饭。”她小声地试探着面前这个男人,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求,“大哥哥,我想回家。” 夏油杰抿了抿嘴,这个孩子果然和五条悟一样不好骗啊。 他站起身来,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吃还是不吃,都取决于你。” 听到这句话,花梨就知道自己真的遇到了人贩子,只不过比上次那个大叔帅一点,不会用力揑她的手,但还是不让她回家。 鼻子一酸,花梨强忍着委屈,带着鼻音失落地跟了上去:“吃。” 夏油杰:……倒是能屈能伸。 这一点和五条悟就不太一样了,那个家伙可是倔得很。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和五条悟生下这个孩子,夏油杰想起五条悟那张脸庞,又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摇头晃脑的小孩,难得佩服这个女人。 不过他们并没有符合孩子吃的食物,教中的除了咒灵还有一些投靠过来的咒术师,最小的也不过是跟在夏油杰身旁的菜菜子姐妹,不过也比花梨大了不少。 “需要我们出去买一些她能吃的食物吗?”菜菜子问。 夏油杰不以为意,给她端来了一盘寿司:“先试试吧。” 花梨饿得狠了,根本不挑,她双手合十,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那我开动了!” 其他咒术师:这小俘虏还挺有精神。 夏油杰不喜欢吵闹,按住她的脑袋压了压:“别多话。” 花梨一手一个寿司,吃得津津有味,脑袋上的呆毛也甩得十分带劲。 美-美子好奇伸手戳了戳,那根呆毛像是有生命避开了她的手,等她再去戳,呆毛又利索地甩到另一头。 夏油杰盯着她:“好好吃饭。” 说完美-美子,夏油杰却盯着花梨头上的呆毛好一会儿,似乎不受控制地也跟着伸出了手去,食指和中指分开,趁其不备将其夹住。 感受到头顶上的异样,脸上沾有饭粒的花梨抬起头来,好奇又疑惑地望着夏油杰,仿佛在问他在干什么。 美-美子:嗤 尽管如此,夏油杰依旧淡定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仿佛刚刚做出这样举动的人并不是他,花梨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呆毛,对面前这个男人又加了一个标签——怪哥哥。 原本以为能让她吃饭是一时的善意,但他托腮看完她吃干净盘子里的食物后,眼里有说不出的算计:“吃饱了吗?” 花梨点头,把自己的小肚子给他看。 那个小肚子圆滚滚的,明明只是吃了一点东西下去。夏油杰的指尖敲了敲盘子,意有所指地和她算起了账:“这一盘三万日元,你带钱了吗?” 腮帮子还在嚼动的花梨:!!她的吸吸果冻都没有这么贵! 盘星教教众:不愧是教主!连小孩子的钱都不放过啊! 花梨手足无措地指了指盘子,将嘴里最后一口寿司咽了下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如果五条悟在的话,大概会骂一句奸商,但花梨词汇还没这么丰富,支吾了半天才委委屈屈地说:“没带。” 夏油杰靠在椅背上,以一种你栽在我手里的表情俯瞰着她。 花梨摸了摸口袋,她的小包包在中途挂在了硝子姐姐的身上,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留下的只有口袋里最新口味的吸吸果冻。 她犹豫地看着夏油杰,试图和他商量一下解决办法:“那可以等爸爸过来了,再付钱吗?” 夏油杰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微笑,冷漠地摇头。 “不可以,”他离开椅子,手臂靠在膝盖上望着她,提醒般地戳着她的小肚肚,“概不赊账。”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花梨抛出妈妈曾经给过的方案没能成功,她只好不舍地把自己的吸吸果冻拿出来,郑重地放在夏油杰的掌心,但又有些后悔,拽着一角没有完全松开。 “那……我可以用吸吸果冻付钱吗?”花梨注意到夏油杰略带嫌弃的目光,顿时感觉受到了侮辱,震声地开始介绍吸吸果冻的优点,“这可是爸爸从商场给我专门买回来最新口味的吸吸果冻!花梨都还没有吃几个呢!” 说着就要拿回果冻,夏油杰一把握住,她就怎么扯都扯不动了。 相比于金钱,他戏弄花梨的目的达到了,特别是看到她生气的样子,仿佛是在欺负五条悟一般,这让夏油杰内心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 “那就抵一半,”在花梨不舍地目光中把吸吸果冻放在了自己口袋中,夏油杰大方地挥手,吩咐菜菜子姐妹,“今天的打扫就让她来,正好抵账。” 菜菜子:“是。” 花梨不喜欢欠别人的钱,听到可以抵账后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其他教众把吃饭的桌子搬了出去,而她的手里放了两块抹布,脚边是菜菜子给她拎过来的水桶。 花梨可爱地看着她。 菜菜子没忍住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加油哦。” 美-美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给她划出了整个餐厅的区域:“把这里打扫干净就可以了。” 花梨看着不亚于操场大小的地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打了一个非常后悔的嗝。 虽然曾经给妈妈帮过忙做家务,但也不过是递一下抹布,或者是擦一小块地板这样简单的活,如今她面前的一大块区域简直大到可怕,花梨从对比中深刻感受到了五条悟爸爸对她真的很好,这段时间,她连脸蛋都没有自己擦过。 想爸爸的第一天。 花梨难过地吸了吸鼻子,菜菜子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了一件花边小围裙,系上的时候还有点像动漫里的小女仆,可可爱爱的,夏油杰出来看了一眼她有没有偷懒,而且她还很认真地趴在地上用抹布擦地,走过的时候,还能看到地板被擦得发光。 夏油杰: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他走过去的时候,花梨嘴里哼哼唧唧的,委屈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认真干活。 夏油杰在一旁驻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也不知道拍了多久,心满意足地收了起来。 也不知道发给五条悟看会不会让他气爆炸呢。 而远在另一头的五条悟在高专终于接到了硝子的电话。 “莫西莫西~” 听到五条悟中气十足的声音,硝子坐在地上擦掉汗,累得直喘气地喊他过来:“花梨不知道被水带走了……” 话还没说完,一道颀长的身影握着电话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硝子噎了一下,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大意才让对方的计谋得逞,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抱歉……” 她从地上撑着站起来,是七海拦着其他咒灵才让她能跑到信号区域给五条悟打通了电话,往后眺望去,还能看到一大团咒灵纠缠在七海身边。 “你说……”五条悟歪了歪脑袋,仿佛没有听清她刚刚说的话,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给她听,“花梨被带走了?” “是的,”硝子低着头避开和五条悟对视,她斟酌着继续说,“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不过能和咒灵混在一起的……”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毕竟那是他们一起同窗多年的伙伴,她又看向七海的方向:“可能是我猜错了。” 五条悟没什么表情地抬起手,七海周围的咒灵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炸裂开来,地上满是粘稠的液体,唯有七海还站在那里喘-息着,有所感应地回头朝他们看来。 七海身上还沾有咒灵身上的黏液,手指插在凌乱的发间往后梳露出额头,隐隐有抬头纹显现出来,他摘下护目镜,疲惫的眉眼里隐有愧意。 “是我没能保护好花梨,”他耸下肩膀,“我想他们大概在我们出门后就已经盯上了。” “就算你们再注意,也不能避开旁人的算计。”五条悟撑着额头看向天空,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但至少从他的话中听出比平时做任务更认真的态度。 “其实今天……”硝子担心五条悟责怪花梨要出去玩,还坚决不带他的事情,“花梨想亲自给你买喜久福,作为明天的生日礼物。” 背对着他们的五条悟没有回答,和他平静表情相反的是接下来说出口的话:“破坏小孩子精心准备的心意,真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啊。” 了解他的硝子知道,五条悟是真的生气了。 他们身上的药效还没解完,刚刚房子里的人也不见了,他们现在没有多少头绪,而五条悟并不觉得有多困扰,他自有他的方式来寻找花梨。 曾经因为夏油杰的事情让他消沉了一阵,好不容易有个可爱的小孩子能够稍加改变他的生活,增添乐趣,现在又被人破坏了。 硝子看着五条悟稍显沉默的背影,酒瘾也跟着上来了。 她又何尝不是呢。 花梨给她带来的充实感远比酒精来得多得多,而现在,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她撇过头望向七海:“有烟吗?” 七海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递给她:“不好意思,只有糖。” 硝子盯着他手里的糖陷入了沉思,七海看出了她脸上的意思,依旧沉稳地解释:“因为花梨喜欢吃,所以随身带身上了。” “小孩子不能吃多了糖,”硝子的职业病犯了,“所以这就是你背着我们偷偷给她吃糖的原因吧?” 两人沉默了下来,硝子不确定地问:“花梨……这么可爱,他们应该会给她饭吃的吧。” 因为宠溺花梨而展现出对她有着无限包容且自信的长辈姿态:“没人会如此苛待一个可爱的小孩。” 听到他的话硝子稍微放心了一些,愧疚再次涌上心头,她愤怒地握着自己无力的双手:“下次要是让我找到了背后的始作俑者,非得让他尝尝拳头的味道。” 七海沉默地拿出自己的刀:“介意我把他剁成馅吗?” 硝子冷漠看向五条悟:“当然不。” “先把你们送回去吧。”五条悟脸上扬起平日里的笑容,一手夹着一个将他们传送到了高专。 至于他嘛。 五条悟不得不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被拐走的时候,满脸泪水地喊着爸爸,那个时候他还只是见义勇为呢,现在想一想…… 指不定,花梨这个爱哭鬼指不定在哪偷偷抹眼泪。 想到这里,他摘下了眼罩露出了一双极其漂亮的湛蓝眼眸,某个在角落里待着的咒灵打了个寒颤,然后被揪住了耳朵。 五条悟露出友好的笑容,动作却有些粗暴:“我想问问啊,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小孩?” …… 花梨已经累到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但她也只是干了四分之一的活,抬头看了一眼,她呜咽着趴在了刚擦干净的地上休息。 窗外的天已经快黑了,唯有一点未散尽的晚霞还在努力露出脸来,但很快就被黑暗给强行压了下去。 花梨打了个呵欠,她揉着眼睛掩不住的困意,看着余晖,她享受着这片刻的舒爽,决定先睡一下下。 只不过,这一睡就直接没有清醒的迹象。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要不要帮忙?” 一只狗狗咒灵恋恋不舍地在花梨身边徘徊着,显然是有点馋。待它忍不住想要舔一舔小孩白嫩的小脸颊,就被薅住了后颈巴。 菜菜子给了它一棒槌,脸色冷漠:“她是你能舔的?” 狗狗咒灵嗷呜着连连后退,胆怯地表示自己不敢了,菜菜子把抹布丢在了它的脸上:“擦干净。” 美-美子又抓来一只乌龟模样的咒灵让它擦地,咒灵慢吞吞地在地上爬又被捶了脑袋,动作立刻快了起来。 等花梨再醒来,时间已经很晚了。 地还没擦完呢! 她跪坐起来巡视一周,头顶的灯光并不刺眼,或许是考虑着她在睡觉,因此只开了角落里的那盏小灯,她往前看去,地板已经擦得干干净净了! 花梨从迷茫到高兴,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泛麻的小腿,又在四周转了一圈,角落里的灰尘都不见了。 干净到反光。 而在此时,美-美子走了出来,没什么表情地招呼她过去:“干完了就睡觉吧。” 在这种事情上夏油杰倒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孩子。 花梨朝她鞠了一躬,把地上的抹布放好,被牵着手往外走。 她走到一半,看到窗户外万家灯火,一时有些想家。等到美-美子给她擦脸的时候,花梨小声地问她:“姐姐,我爸爸今天来了吗?” 美-美子动作一顿,意识到她说的是五条悟,或许是出于夏油杰的恶趣味,他特意和她们交代过一些事情,身为绑匪中的一员,她也只能配合着骗她:“没有,他可能很忙。” 而真相却是夏油杰不愿意过早给出线索,五条悟会为了一个软肋做到什么地步,他还没见过他紧张的样子……毕竟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时刻,抛出诱饵之前,他希望能在此之前给五条悟足够的压力,这样也方便他们之后的交易也不一定。 但这一切花梨并不知道,她垂下眼睫失落了一会儿,她又问了现在的时间,没想到已经凌晨了。 那爸爸的生日已经开始了! 明明她是打算在十二点一过的时候给爸爸送上礼物的! 喜久福没能买到,她做好的玩偶也还在夜蛾校长那里没有送出去,她的心意……还没有送到爸爸那里。 花梨自己洗干净了手,换下了身上的衣服,美-美子没得到吩咐没能去给她买合适的衣服,只能暂时先穿他们姐妹俩的。 花梨在泡澡的时候无聊得问美-美子:“姐姐,那个大哥哥是你们的爸爸吗?” 菜菜子笑了一声:“不是哦,我们跟随夏油大人做事。” “你们为什么跟着他呢?”花梨小声嘟囔着:“他抢花梨的吸吸果冻,还让怪物追花梨……” “他是我们救命恩人,”美-美子在一旁补充了一句,为花梨口中的夏油杰正名,“夏油大人把我们救了下来,他真的很好。” “对,”菜菜子软下眼神,流露出几分濡慕,“没有夏油大人,我们已经死了。” 小孩子对死还没有概念,但也知道那是一个很严重的词语,就像是她偷听到警察叔叔背着她说妈妈已经死了的话,而她将消失和这个字联系在一起,听到她们这样说,花梨也没有再说夏油杰的坏话了。 在夏油杰没有吩咐之前,她们不敢多加干涉,洗干净的花梨打着哈欠站在了夏油杰房间门口,美-美子敲了敲门:“夏油大人,需要我们带着她睡吗?” 屋内安静了一秒,男人低沉地声音传出:“带进来吧。” 房间里是黑的,花梨被推了推往里走,美-美子示意她主动过去:“去夏油大人那里。” 因为有两姐妹的好话加持,花梨倒也没这么怕他了。 只不过房间里很黑,花梨伸出手慢慢地走过去,好不容易扶着墙壁走到床边,男人的声音透出几分冷淡:“你睡地上。” 花梨也不想和陌生人一起睡觉,她踩到了柔软的被子,在夏油杰的视线下摸索到了小枕头,直接滚了一圈缩进了被子里。 相比于餐厅的地板,还是柔软的被子更舒适。花梨打着哈欠,舒服地抻了个懒腰。 只不过她没有睡觉,而是盯着夏油杰刚刚传出声音的方向望去,或许是盯得久了,夏油杰难以忍耐地出声:“怎么还不睡?” 花梨张了张嘴:“啊……在想爸爸。” 夏油杰觉得自己就是没事找事干,他不想听一个小孩子半夜的呢喃,但又没有困意不得不找点事情做,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会从她口中得知不可一世的五条悟平时是怎么对待她的:“他对你很好?” “嗯!”花梨很肯定地应了一声,她从被子里抽-出自己的手如数家珍地折着手指,“爸爸会替我打坏人,会给我买一篮子吸吸果冻,会抱着我睡觉,会给我讲睡前故事……” 如果不是确定过这是从高专拐来的孩子,他还以为花梨嘴里说出的人是别人。 毕竟上面每一件事都不符合他记忆中五条悟的作风。 那是一个随心所欲,虽然保护弱者但也是将自己摆在并不同等位置的人,听花梨这么说着,夏油杰只觉得自己过去的记忆是假象,而现在的五条悟变成了如此靠谱的大人,简直像是做梦。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呢,”花梨轻轻地说,“大哥哥,我可以给爸爸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吗?” 夏油杰有些恍惚,依稀记得上次给五条悟过生日的时候,夏油凌还在。 他的姐姐——那个时候还会温柔地笑着,把蛋糕拍在五条悟的脸上。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残酷地拒绝了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乞求:“不可以。” “好吧,”花梨扭过头,透过小窗望向外面的夜空,闭上眼十指相握,“风啊风,请把花梨的祝福带到爸爸身边哦。” 夏油杰弯起嘲讽的嘴角,忽略心里那点似曾相识:“你怎么确定风可以帮你?” “妈妈说的,”花梨觉得妈妈的脸有些模糊了,她只能拼命地把妈妈对她说过的话记在心里,“她说只要诚-心,风就会帮忙。” 这样的话,夏油凌也说过。 黑发男人脸上的笑容散去,他并不想回忆起那个选择丢下他的姐姐所有过往,只能通过强硬的话阻止花梨的继续:“如果不想睡觉的话,那就出去继续打扫。” 花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再出声。 但是—— 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 花梨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她并没有成年人那样足够容量的膀胱。 好在她半夜在尿床前醒了过来,当她心惊胆战地摸索着身下的被子并没有摸到尿湿的痕迹后松了一口气。 从被子里爬了出来,花梨沿着记忆里的路线磕磕绊绊地跑到门边,试图拉开那扇门。 或许是憋着尿很着急,力气也不够,掰了半天都没能挪开那扇门。 花梨只好又小跑到夏油杰的床边,伸出手拽了拽他:“门,门拉不开……” 没有人喜欢半夜被人强行叫醒,夏油杰揉着额头不耐地坐了起来:“有什么事?” 花梨的脚趾都缩了起来,她缩着脖子不停地跺脚:“要尿尿——” 这对于夏油杰而言,是一个非常新奇且并不想体验的惊-悚时刻,他几乎是迅速下床,一把将花梨夹在怀里风风火火地带了出去。 他的房间……绝对不能! 被小孩子尿! 马桶太高,夏油杰咬着牙给她脱了小裤子抱了上去,花梨打了个哆嗦,抓着他的袖子不松手。 夏油杰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已经毫无睡意。 花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她抱着被子睡得香喷喷,夏油杰一夜无眠。 第二天,夏油杰脸上很是难看。 而他的怒火只能通过别的地方发泄出来,这一点,被揍的咒灵很有话语权。 到吃饭的时候,花梨这次很谨慎地望着盘子里的食物,有了前车之鉴,她主动问了夏油杰这盘食物得多少钱。 古灵精怪的。 夏油杰揍完咒灵后心情好上很多,叉子卷着盘子里的荞麦面,按照心情给了个数:“如果你让我高兴,我就不收费。” 花梨对于高兴这两个字还没有很足的概念,她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来判断高兴这个词到底需要她付出什么,回想着高专里的人:爸爸需要毛豆生奶油味喜久福会高兴、硝子姐姐喝酒会高兴、七海哥哥下班了就高兴,夜蛾校长看到她就高兴…… 她咬着手指抉择了一会儿,试探地问他:“那你喜欢什么呢?” 夏油杰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你得自己猜。”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花梨心惊胆战地吃完了一碗有肉有蔬菜的面,打着嗝走到了夏油杰的旁边。 她打量着男人的神色,咧开嘴露出小米牙朝他笑了一下。 夏油杰撇过眼神,看来不太满意。 花梨从菜菜子手里接过了一杯水,颤颤巍巍地盯着手里的水杯朝着他走过去。 “大哥哥,喝水。” 夏油杰抿了一口水,对她这样的服务表露出还是不够诚意。 花梨又找菜菜子借了一张矮凳子,她哼哧哼哧地挪到夏油杰的身后,调整好的位置踩上了凳子,小手搭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使劲给他捏了捏。 捏了一半,花梨气喘吁吁了才凑到夏油杰的脸庞边继续问他:“你高兴吗?” 对于肩膀上像是挠痒痒的力道,夏油杰敷衍地嗯了一声:“还是不太高兴。” 花梨没辙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做出了决定,于是停下了捏肩的手,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脸庞,嘟着小嘴巴在夏油杰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这种亲昵的动作让夏油杰非常不适应。 嘴边的弧度僵硬着,他退开身体站了起来,用手背擦掉脸颊上的口水,丹凤眼微眯着,用着野兽被侵犯领地的目光盯着她,从脸到脖子,仿佛在判断哪一块好下手。 花梨觉得他好奇怪,明明硝子姐姐很喜欢她亲亲的,她歪着脑袋问:“你不喜欢吗?” 夏油杰没有回答她,只是用行动告诉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花梨被拎到了围墙上,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两条腿都在打摆子。 她委屈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希望爸爸可以早点来救她。 夏油杰吐出一口郁气,对于带孩子这样的事情希望能早点结束。 花梨被抱下来的时候感觉腿都不听使唤了,尽管夏油杰只罚她站了十分钟,但是对于她来说,时间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 她擦掉眼泪,走回了自己的小床那里趴着,这一次房间里开了灯,她也重新看清了房间里的布置,床边有个人高的木柜,里面摆放着一些书籍。 花梨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往里好奇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 她低落地盯着自己的手,她好想回去。 但是—— 上次上厕所她注意到大门是锁着的,要钥匙才能打开。 或许是不想看到她,对她没有多少防备的夏油杰并没有进来盯着她。 花梨紧张地打量着四周,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开始四处寻找有没有大门的钥匙。 她往床底下看了看,没有。 她又跑到柜子旁踮起脚尖摸了摸书架边缘,什么都没有,但是无意间她把一本书给带了下来。 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花梨连忙捡了起来放回去,等她低头时意外看到了地上掉落的一张相片,照片里并排站着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留着一侧的刘海,半扎着丸子头对着镜头扯了扯嘴角。花梨认出来了这是对自己凶凶的男人。 而另一侧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子,对着镜头温柔地笑着。 花梨一愣:“妈妈?” 夏油杰听到了什么,眯着眼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第23章 房门被拉开的声响让花梨吓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手上的照片在此刻像极了烫手洋芋被花梨藏在了身后。 动了别人的东西让花梨有点心虚。 原本还打算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和自己妈妈一起拍照的事情,望着门外被日光拉长的高大影子,在想起打扫抵债和站在围墙上罚站全是这个大哥哥对她做的事情后, 胆子立马缩了回去。 她不想再被罚站了! 照片来不及塞回去, 花梨急忙往被子里一卷, 把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听着脚步声停在她的床边时,花梨把自己的脑袋埋得更深, 大喊着花梨睡着了,简直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展现得淋漓尽致。 夏油杰蹲了下来, 伸出手戳了戳鼓起的一团。花梨反倒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她肯定是犯了什么事, 夏油杰狭着眼在四周逡巡着, 试图找出她做了坏事的痕迹。 床上没有动过的痕迹…… 地上没有奇怪的液体出现…… 柜子—— 他的目光刚落在凸出一角的书上, 目光一凝,门口传来菜菜子略显急促的声音:“夏油大人……” 刚伸出的手落了下来, 男人绕过花梨往外走去,直至房间内的脚步声消失, 花梨才慢慢钻出了脑袋, 心有余悸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爬了出来。 顺便把照片郑重地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大哥哥凶, 她可以先偷偷地问菜菜子姐姐和美-美子姐姐啊,花梨觉得自己可聪明坏了。 房门边探出一个小脑袋,她先是四周检查了一番没有夏油杰的踪迹才走了出来, 美-美子发现她猫猫祟祟跑过来, 站在她面前仿佛间谍接头似的和她咬耳朵:“美-美子姐姐, 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说着, 悄咪-咪地把口袋里的照片拿了出来给她看。 边缘隐隐泛着黄, 显然是是时间有些久了, 凑近还能闻到岁月的味道。 美-美子看到照片上的两个人,一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把捂住了花梨的手,将照片掩盖在自己掌心,比花梨更为警惕地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发现才压低了声音问她:“你从哪里拿到的?” 在夏油杰将她们从那群村民手里救下来之后,已经过去几年的时间,但这张照片显然是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情,尽管他们跟随夏油大人许久,也不敢私自探查他的私事。 在美-美子的注视下,花梨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很小声地告诉她:“一本书里掉出来的……但花梨不是故意的……” 美-美子谨慎地带着她重新回到的房间,将照片塞进了那本书中。 花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她的身体往美-美子靠近,目不转睛地望着少女,还是将藏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姐姐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不是很清楚,”美-美子撩开脸颊旁的头发,蹙额摇头,“那是夏油大人以前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过多关注。” 听了她的话,花梨并没有放弃的意思,隔着衣服握住了胸前挂着的项链,并没有答应下来。 夏油杰今天可能是忙什么事情去了,花梨白天都没看到他,难得吃了几顿好饭。 许是出于本能对幼崽的关照,美-美子还特意问了她最想要吃的东西,花梨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吸吸果冻,上次最后一个做为饭钱给了夏油杰,害得她这几天馋的不行。 用硝子的话来讲,不喝点酒吃饭嘴里都没味儿。 附近的超市并没有这一款果冻,美-美子只能到附近的大商场看看,好巧不巧,在她发现吸吸果冻正准备买一些带回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身旁站着一个戴着眼罩的男人。 他几乎都不带思考,手臂一捞将货架上一大半的吸吸果冻抱起丢进了购物车里。 美-美子有些沉默:“……” 倒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碰到五条悟,他不应该去找孩子吗!在这买吸吸果冻是怎么回事!这个不负责的爹! 尽管美-美子的目光已经很隐晦了,但怎么躲得过五条悟的敏锐。 他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两眼,美-美子身体僵硬着,假装在那认真挑起了吸吸果冻。 在这一块区域就他们两个大人在挑,五条悟又看了她两眼,随后朝着她伸出了手。 美-美子紧绷着身体,不愧是号称最强的咒术师,这么快就发现了她吗? 五条悟的手径直朝着货架上最新口味的吸吸果冻伸去,一把抓下来五个,放进了自己的购物车里。 美-美子喉咙一噎,欲言又止。五条悟看她生疏地在那挑选,好心地指着这一款给她看:“这个应该最好吃。”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等美-美子问出来,五条悟又抓了一把放在购物车里,叙述般地解释:“唔,孩子最喜欢吃这个。”说完他推着车往付款处走去。 美-美子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懒散的背影,又看了一圈各种口味的吸吸果冻,毕竟是花梨的爸爸,最后还是相信了他一次。 因为遇到了五条悟,美-美子尤为警惕地在周围绕了好几圈,确定身后没人跟着才按照正确路线跑了回去。 花梨终于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果冻,美-美子格外挑了几个其他的口味混在其中,但花梨直接拿起了五条悟挑选的那一款吃了起来,她吃得津津有味,高兴地甩着小腿。 看来,五条悟真的很了解她。 但她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五条悟离他们这么近的事情要赶快禀告给夏油大人才好。 但夏油杰并不在这里,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来。 美-美子急切地向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夏油杰并不惊讶:“他们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遮掩路上的痕迹……况且,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还不找上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五条悟了。” 意思是…… 夏油杰故意的。 但大本营还是得隐蔽些,他也不想深更半夜被五条悟轰掉房屋。所以还需要五条悟花费一些时间来找到这里。 不过啊,或许是出于某种恶趣味,他特意将花梨穿着小围裙擦地板的视频发给了五条悟,想必看完后五条悟应该很生气吧。 而如他所想,收到视频的五条悟正在给花梨屯粮。他察觉到是夏油杰把花梨带走后反倒没轻松了一些,至少比落在有灵智的咒灵手里好上许多。 他猜测夏油杰必定是想和他做什么交易,那在这段时间花梨应该不会受什么苦才对。毕竟那可是十分值钱的人质,不应该会动才对,更何况他们相识多年,也了解对方的脾性。 所以,他也有时间先给花梨买好她喜欢吃的零食,就像是成年黑龙在接幼崽回来之前先把窝给布置好,在洞穴里铺好了她喜欢的零食,等到接她回来的时候可以减少她在这段时间里的委屈和害怕。 他是这么想着的,但听到手机信息传送过来的声音点开看到后,五条悟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 视频里的花梨难掩狼狈,小脸都花了。手机被捏得嘎嘎作响,五条悟单手撑在额上,怒极反笑:“真是……非要惹老子生气。” 他自从接管花梨开始,都没让她碰过这些东西。杰这个家伙怎么敢啊。 硝子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五条悟在发疯,他笑容灿烂,把手机丢在口袋里,单手插兜走出去。 “你去哪?”硝子追出去。 身上依旧是高专-制服的五条悟这两天根本没心思换下衣服,他停顿着脚步,露出一边侧脸,嘴角勾起:“去揍人哦。” 硝子:“……你冷静一下,我们还没找到花梨所在的位置。” “杰这个家伙,”五条悟弯下腰,单手撑在膝盖上做战斗前的准备动作,“我不想等了。” 今夜无月,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夜空。 躺在床上的花梨偶尔还是会想念高专的快乐生活,尽管五条悟不是他的爸爸,但对她很好啊。 不像在这里…… 她心里正-念叨着,夏油杰已经拉开门走了进来。 花梨立刻闭上了嘴,当一个乖宝宝,至少现在这个睡觉的关头不要惹他生气。 但显然,有时候表现得再乖,也耐不住夏油杰找事。 他忙了一天,但显然还是没忘记白天她的异常举动,明显是干了坏事。 夏油杰在外时间长了,手都是冰凉的。 他蹲在花梨的床前凝视着她装睡的脸庞,故意打起了小呼,但演技不行,眼睫毛一抖一抖的,显然就是在装睡。 见她还是在装,夏油杰抿着嘴把冰凉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比云朵还要柔软的触感,就连夏油杰对这种手感和温度都有些留恋。 花梨冰的一哆嗦,猛地睁开眼睛嗷的一声缩进了被子里,从被子的形状来看,鼓起的一团是她趴着撅起的小屁屁。 夏油杰被她的动作逗笑,心中的郁气一时消散了。 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他站起身走出去洗漱完回来盯了一眼墙角,而这次他有了经验,菜菜子把经过商场买的小孩专用小马桶放在了离床最远距离的角落里,体贴地在周围点了熏香。 “要是尿床,”夏油杰坐在床边俯瞰着她,丹凤眼透出几分凉薄,“那就出去睡。” 花梨立刻老实点头,抓紧了自己的小内内表示自己和尿尿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夏油杰来了兴趣:“你之前有尿在五条悟身上吗?” 这是在污蔑小孩子!花梨从床上坐起来坚定地摇头,小下巴骄傲地抬起:“花梨才没有尿爸爸身上,花梨只是尿爸爸床上了!” 夏油杰:“嗤。” 干得漂亮。 “你妈妈不和你一起住?”夏油杰靠在床头打听了起来,他无法想象五条悟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妈妈……睡着了哦。”花梨在半空比划了一下,“在一个小坛子里。” 夏油杰明白了什么,朝着花梨投来了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死后托孤? 但花梨并没有觉得多伤心,她把妈妈挂在了脖子上呢,每天都能看到。 话茬子一开,花梨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握紧了两个小拳头望向夏油杰的方向,胸口里像小兔子似的跳得很快,她唔了一声问:“大哥哥你以前认识一个黑头发的姐姐吗?”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你问这个干什么?”夏油杰闭刚刚态度要冷淡一点,显然是不想回忆往事,关掉头顶的灯,转过身背对着她,“不认得。” 花梨知道他在撒谎,照片上他和妈妈明明挨得很近! 在黑夜中,她掀开被子跑了出来,或许是漆黑的夜晚增加了她的勇气,当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跑到了夏油杰的床边,奶声奶气地凑过去不死心地问:“那个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这个烦人的小孩。 夏油杰蹙着眉头,尽管闭着眼睛都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独属小孩的奶味。 花梨不惧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逼迫着夏油杰转过身坐了起来,打开了灯。 花梨在光亮中被夏油杰锁定着,她退后两步,有个害怕的小人跑出来把勇气小人给打得缩了回去,她吸了一口长长的空气,鼓起最后的勇气问他:“大哥哥,你认识我妈妈是吗?” 夏油杰掀起眼皮:“不认识。” 他怎么可能认识五条悟的女人。 花梨看他又要关灯,想要去拿书里的照片来不及了,急忙扯着脖子上的项链给他看。 被她体温暖热的项链被小孩小心地打开了盖子,里面露出一张温柔女人的脸庞。 她很着急地把身体凑过去,努力让他看清照片上的人像:“你看,她是我妈妈。” 霎时间,夏油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第24章 多年前, 夏油杰曾和他的姐姐夏油凌有过一场对话。 年少的黑发少年还对这个世界不够了解,他扭头望向站在树下的夏油凌,不知道她正在出神地看着什么, 夏油杰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但那里只有一个小孩子在玩泥巴:“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 “啊……”夏油凌笑了笑,“你不觉得那个小孩子很可爱吗?” 还未脱离孩童时期的夏油杰并不能感同身受, 他撇过脸:“并不觉得。” “当然他没有杰可爱,”夏油凌站在他身旁弯下腰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少年看到她脸上带笑的表情就知道又在戏弄自己,蹙起眉头避开她的目光, “我已经长大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对成年人有种莫名的向往,他们抵触任何和孩子有关的词语,幻想着自己已经能够承担成年人一样的重担,夏油凌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嗨嗨,杰现在已经可以保护我了。” “不过如果以后……”夏油凌突然说起让夏油杰惊-悚的话题,“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杰应该会是个好舅舅吧。” 少年踢飞脚边的石子,显然对她居然会问这种答案明显的问题:“那是当然了。” 从回忆里清醒过来的夏油杰握住项链吊坠, 轻轻一拉, 花梨就被扯着带了过去。 视线从照片又转移到了花梨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几遍, 嘲弄地笑了出来。 高专几年, 他和五条悟几乎每次一起出任务, 别说他喜欢吃什么,就连他的裤衩子颜色都知道, 悟那个家伙是怎么在背着自己的情况下和他的姐姐有这么一段往事? “不可能……”夏油杰松开手里的项链, 脑子里一片混乱, 而他也突然想起在他背叛高专逃离时,即使是那样的情况下,他也跑回去找了夏油凌——她是唯一一个不会背叛自己的人,但她跟随着自己离开高专后,没过多久便拒绝了和他一起完成只有咒术师的世界这个计划,她的脸上难掩疲惫,“我想要休息。” 他当初以为只是简单的休息就好,任由她出去散散心,只不过这散心的时间太长了,她再也没有回来。 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这一直是夏油杰坚定的想法,而面前的孩子却在告诉他或许这就是她坚持要离开的原因。 夏油凌选择了五条悟,背叛了他。 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五条悟又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想法一出,他怒不可遏,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但又显得极为平静,他不说话,在这可怕的沉默中嘲弄地笑出声。 花梨不知道这些过往,她仅仅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来源于夏油杰身上的低气压和愤怒,或许是照片的问题,她沉默地摘下项链放在了夏油杰的手边。 “花梨先借给你看看哦,”她天真地以为是夏油杰因为他没有这张照片所以生气,她已经自动将他和夏油凌归类于朋友,就像是小朋友发现自己的好友居然把自己的照片送给别人,而他却没有那样,“但是花梨也只有这一个,你不可以弄坏它。” 花梨这句话无异于让他想到另一个让他忽略的点,如果按照她的说法,那他的姐姐已经死了。 夏油凌怎么会死? 他张开手指攥紧了项链,像是要将这个东西捏碎就能将真相掩埋起来,在刺眼的灯光下,他眯着眼睛将相框重新打开,里面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夏油凌的容貌,而他眼尖地看到了在相框周围刻着花梨的名字,这个发现将他心里所有的否定尽数推倒。 真狠心啊,夏油凌。 死了也将孩子送到了五条悟身边,是怕他发现了她的存在,会杀掉她吗? 夏油杰盯着已经窝在床上的花梨看了许久,现在,他不想和五条悟做交易了。 他要杀了那个家伙。 而躺在床上的夏油杰却怎么也睡不着,胸腔里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像是毒-药游遍了他身体每个角落,那种疼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剖开,只要他闭上眼,眼前又是夏油凌温柔的笑脸,那句“你会是个好舅舅吧”的话在耳边不断地重复着,两者糅杂在一块儿,几乎快把他的脑袋给炸掉了。 或许是他造出来的动静有点大,花梨探出小脑袋朝他的床边看了看,打着哈欠问他:“大哥哥,你睡不着吗?” 听到她的声音,夏油杰不得不想起自己这几天对她做的事情——故意让咒灵吓唬她、让她打扫卫生,围墙罚站…… 当他恶劣满满做出这种事情之后,为什么要让他回忆起以前曾经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 烦躁地扯开领口,夏油杰压制住脾气,在平静下来后算是温和地回答她:“嗯。” “那我给你唱摇篮曲吧!”花梨一下子来劲了,夏油杰还没来得及拒绝,小孩就已经扯着自己变调的嗓子唱起了歌,强忍着捂住耳朵的冲动,他在这奇怪的调子中认出了这首歌——在他幼年时,每当他睡不着夏油凌就会给他唱这首歌。 他闭上了眼,花梨欢快的歌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道温柔的女声,仿佛有人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这种感觉……他把手臂盖住了脸庞,真是糟透了。 结果花梨自己唱歌把自己哄睡了,连外面的动静都没听到。 五条悟找上门来了。 在夏油杰的吩咐下,菜菜子连被子抱着熟睡的花梨准备先离开这里,但他来的太突然,也太快了,五条悟面带杀气站在围墙上,而披着外套的夏油杰显然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好久不见,杰。” 一句不走心的招呼也能让在刚承受秘密揭开的夏油杰火冒三丈,只不过两个人都在装得笑容满面,显然就看谁先破防。 夏油杰张开手臂,话中讽刺全开:“这不是我们最强的五条悟吗?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大驾光临?” 脚边的石块被炸飞,周围的手下都被吓了一跳,夏油杰岿然不动, 就这点能吓唬到他,那就不是夏油杰了。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扩大:“孩子到别人家做客,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是要亲自过来接她回去的。” 如果是平常,这句话的讥讽能力并不是很强,但偏偏是发现花梨身份的时候…… 夏油杰脸上没了笑意,他动了动手指,宽大的袖子在咒灵的动静下刮得飘动了起来,在各式各样巨大的咒灵中,站在身后的夏油杰显得并不强壮,但声音却咄咄逼人:“你的孩子?” “我姐姐的孩子到我家,怎么就成了客人了?” 眼神狠厉,夏油杰身上的痛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在看到五条悟并不惊讶的神色下,夏油杰的怒火更甚:“还是你自己说说,为什么夏油凌会选择你,为什么她会死,你们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所有的这些事情……” “你们到底隐瞒了多少。” 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连她的死居然是从一个孩子口中得知的,真是讽刺。 五条悟顿时头大,这些问题……他也不知道。 “花梨她其实——” 屋顶上传来了孩子高兴地呼喊:“爸爸!” 菜菜子身体一僵,她刚刚才在咒灵的遮挡下准备带她悄悄离开,谁能知道花梨突然醒了! 五条悟口中解释的话,一下子又咽了下去。因为打算要将她收养在身边,那么在她面前这些话就不应该出现。 这算是他和其他人达成的一个共同协议——不能在她面前说出没有血缘的真相。 做出这个决定,即使是五条家也没有了异议。 而他之所以能快速找到这里,还多亏了老头子给花梨的那串手串,上面安装了定位器,如果早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们也没必要多花费了这几天的时间。 刚刚的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夏油杰绷紧了身体,紧张过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她迟早会知道的。他抬手示意,菜菜子一跃而下,把怀里的花梨塞给了他。 花梨还穿着睡裙,被子把她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头。 夏油杰朝她笑了笑,在她疑惑之际,他干脆扯开了遮羞布:“花梨,你昨天不是问我认不认识你妈妈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我和你妈妈是姐弟,我是你的舅舅。” 不管怎么样,这是凌的孩子,想到五条悟这个家伙曾经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他都不会把孩子让给他。 夏油凌是他的姐姐,花梨是他的外甥女,和他五条悟又有什么关系? 花梨瞪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他的黑发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头发喊:“啊,难怪你们的头发都一样!” 五条悟察觉到了夏油杰的想法,他从围墙上跳下来,连忙引起花梨的注意:“花梨,看这里,爸爸在这里!” 花梨立刻扭头去看。 夏油杰把手挡在她的脸庞,强行将她的注意力唤回来:“花梨,看着舅舅,你不想和舅舅待在一起吗?” 花梨盯着他温良的脸庞许久,咬着手指犹豫道:“可是你罚花梨擦地,还拿走了花梨的吸吸果冻。” 五条悟顿时来火:“你还抢她的吸吸果冻?!你抢孩子的东西干什么!” 夏油杰将额头上的青筋压了回去,直接加入了骂战:“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凌的孩子!你自己不看好孩子,被我抱过来不是你的问题吗?!” 众手下:……好一个强词夺理。 五条悟不想跟他吵架,花梨在这里他也不好动粗,直接伸出手跟他要孩子:“把花梨给我,我可以不跟你打。” 花梨第一次听到他自称爸爸,眼睛都亮晶晶的。 夏油杰直接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花梨的视线:“有你这么当爸爸的?之前去哪了?等到凌死了才接过来?” “那不然让花梨自己选。”五条悟有口难言,他宁愿背上这个骂名也坚决不能说出真相,如果说出来,那花梨真的会被夏油杰抢过去,这个家伙连亲生父母都能下手,谁知道以后为了他的理想世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夏油杰顿了一下:“可以。” 花梨在他怀里乖乖躺着,他转过身来后,花梨的视线就朝着五条悟的方向看去。 仿佛,这是一场必败的战。 他的指腹拨开花梨脸上的碎发,之前明明因为她和五条悟相似太多而不怎么在意,现在看着她巴掌大的脸庞却怎么都觉得有夏油凌的影子,他把项链重新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之前捉弄你的事情,舅舅向她道歉。” 花梨的注意力又到了他这一边,夏油杰趁热打铁:“你妈妈还有很多东西在我这里,你不想一起看看吗?” 五条悟直接用力拍手,啪啪声连绵不绝:“花梨!爸爸给你买了好多吸吸果冻!” “舅舅也可以给你买很多吸吸果冻——” 花梨看了看五条悟,又望着夏油杰,最后朝着其中一个伸出了手。 第25章 要真舅舅还是假爸爸, 这是一个问题。 花梨思索了一会儿,新舅舅虽然刚开始对她有点不好,但是他有妈妈的东西, 假爸爸对她很好,还在家里给她买了很多吸吸果冻。 两个她都想要…… 但是…… 昨天是爸爸的生日哎。 虽然妈妈留下来的东西她很想看,但是爸爸的生日已经错过一天了!而且……她都没有买到喜久福送给他。 想到这里, 花梨朝着五条悟伸出了手。 五条猫猫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已经得意忘形,翘到天上去了。 望着朝他伸过来的白嫩小手,五条悟笑眯眯地准备将她接过去,贱兮兮地补充一句:“没办法, 花梨还是更喜欢我呢。” 夏油杰额头爆出青筋:“……闭嘴。” 夏油杰猛地背过身去,五条悟还没碰到花梨, 两只手没刹住车, 顺势插在了夏油杰的咯吱窝下。 夏油杰/五条悟:…… 众手下:…… 花梨看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手掌,以为他们在玩游戏, 笑呵呵地握住了五条悟的手指。 这下原本打算在尴尬气氛下抽-出手的五条悟不得不任由花梨抓着往里拽, 但看到即将会撞上的夏油杰的背部,五条悟像是脚下生了根一动不动, 只有手臂被花梨扯了过去。 夏油杰嫌弃地蹙眉, 努力让自己的背和五条悟隔开距离。 于是当高专几人赶过来之后, 看到的就是一个两人排斥又不得不挨在一起的奇怪姿势, 而在夏油杰怀中, 花梨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菜菜子拿出吸吸果冻解救了五条悟的双手, 还有她那位大人的奇怪站姿。 现在的场面因为高专人员的到来, 气氛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说起剑拔弩张也不为过。 “不至于来这么多人吧, ”夏油杰摊开手掌轻松调侃道, “不过是请她过来玩一下,就连硝子你也来了啊——” 七海建人默默无闻地在身后掏出了刀准备干架。 吃着吸吸果冻的花梨抬起手,十分元气地朝着硝子和几人挥手:“硝子姐姐!” 熊猫盯着硝子:“为什么只喊你一个人的名字?” “喜欢我吧。”硝子笑着解释道,只不过这样的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你有每天晚上给她讲睡前故事哄睡觉吗?” 熊猫愣:“没有。” 硝子笑:“那就对了。” 熊猫:……可恶,完全反驳不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花梨还在对方手上,几人目光放在了抱着花梨的菜菜子身上。除此之外,周围还有一大堆咒灵虎视眈眈。 看来,要经历一场恶战了。 几人压低了身体绷紧肌肉准备做好的战斗的准备。 然后—— 花梨从菜菜子怀里下来,直接朝他们跑了过来。 硝子几人:???这些咒灵都不拦一下吗? 花梨开心地跑到了硝子怀里的时候,她也没反应过来,说好的恶战呢?周围虎视眈眈的咒灵是脚下生根了吗?还有那个当教主的杰啊! 也就这么事不关己地看着吗! 这样显得他们很呆哎! 单手插口袋的五条悟回望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复杂居多,毕竟曾经的伙伴变成对立的人:“以后想来看她,可以给我发消息。” 夏油杰笑不达眼底,目光看向远处:“既然她把孩子交给了你,肯定是不想和我有任何关联的……算了吧。” 倒也不是交给他……五条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他这件事情,毕竟是花梨自己找上来的。 “快走吧,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夏油杰面容平静,内心却隐隐不甘,“如果你不想让我带走她的话。” 五条悟走了两步,看到站在硝子旁边的花梨已经看了他们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突然又跑了过来。 五条悟以为她跑过来是要自己报,刚美滋滋地伸出手去,花梨风风火火地错过了他朝着夏油杰跑去。 硝子在她身后着急呼喊:“花梨!” 花梨跑到夏油杰面前,小声喘着气,仰着脑袋望向他。 男人抿着唇俯瞰着她,并没有有抱她的意思,反而有些冷淡地向她发出驱逐令:“快去你爸爸身边吧。” 花梨拍了拍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有所退却:“妈妈说过哦,她有个弟弟。” 她就这样仰着头望向将嘴唇抿成一条线的黑发青年,继续说着:“妈妈说舅舅会喜欢我的,虽然你之前对我有点凶……但是,花梨原谅你了。” 她拿出了小孩子的度量大方地朝他这么说着,夏油杰喉结滚动,避开她的注视略有些狼狈地撇过了头去。 “花梨要走啦,”她张开手臂示意要抱抱,“舅舅可以抱花梨一下吗?” 在众人以为他会继续冷淡下去甚至转身离开的时候,夏油杰蹲下身去,勉强抱了她一下。 花梨笑着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一次他并没有显露嫌弃的神色,而是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妈妈的东西我还留着,以后想来看随时都可以。” 说完,在花梨的口袋里留下了一张纸条。 那是他的联系方式。 花梨从夏油杰怀里出来后,像只飞鸟扑进了五条悟的怀中。 五条猫的尾巴终于放松了下来。 差点以为要跟夏油杰走了。 夏油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刚好看到花梨在五条悟脸上亲了一口,刚刚的感动瞬间没了。 夏油杰冷漠脸:啧。 五条悟明显也有点嫌弃。 花梨补偿地又亲了亲右边的脸颊:“错过了爸爸的生日,礼物也没有亲自送到爸爸手上,对不起。” 五条悟那点嫌弃瞬间抛在了脑后,替她整理了乱糟糟的头发:“没关系哦。” 托着花梨往上颠一颠,脖子就被花梨给紧紧抱住了,她凑到五条悟耳边问:“爸爸,你还想吃喜久福吗?” “花梨要给我买吗?”五条悟也学着她的样子凑到花梨耳边轻轻回答。 “对!那我们明天去买,用花梨的钱。”她下意识拍拍包,想起上次没带过来,尴尬地缩回了手。 一大一小嘀咕了好一会儿,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回到高专后花梨倒头就睡。 五条悟瘫坐在床上,最后又爬起来给她用热毛巾擦了擦脸颊,熟练地掏出香香给她擦完了整张脸,小下巴也被照顾了一下。 喜欢睡懒觉的花梨难得起了个早,五条悟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背好小包包爬到床边抓着他的胳膊摇:“爸爸!去买喜久福!” 五条悟用枕头盖住自己的脸装死。 花梨脱了鞋子爬上-床坐在他的肚子上,一把扑了上去压在了枕头上。 五条悟:你个大孝子。 “因为上次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啦,”花梨在车上甩着小腿控诉着,硝子没有告诉她那是夏油杰故意让人把喜久福买完引导他们去另一家店,她数着自己包包里的钱够不够,“给爷爷也带一份……” “这次肯定会有的,而且老……他不喜欢吃。”回想起花梨上次说的话,五条悟把老头子三个字咽了下去。 “那买点别的吧。”花梨这么愉快地决定下来。 只不过等到他们到那里的时候,毛豆生奶油味的喜久福只剩下最后一块,而且正在装入袋中。 五条悟:……真打脸。 花梨伸出尔康手:啊!袋下留喜久福! 买下最后一个喜久福的男孩转过头来,看到花梨也是愣了一下。 原因无他,这是上次花梨在商场上碰到的那个男孩,这让五条悟不由得想起上回一个果冻换一个亲亲的约定。 老父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啊,你要吃这个吗?”旁边的西装男听到少爷这么说后,把装好的喜久福递给了他,在看到花梨用力点头后,男孩清了清嗓子微抬着下巴,或许是有大人在,他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转过了脸,“有条件哦。” 五条悟突感不妙:你个小子不会…… 男孩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秀气白净的脸庞:“如果你愿意亲我一口的话——” 又来了。 上一次花梨还有所犹豫,不过这一次喜久福可是给爸爸当生日礼物买的,她小跑了过去,踮起脚尖就要往他脸上亲。 男孩看到她义无反顾的动作有点脸红,矜持地闭上了眼。 只要他被女孩子亲了的话,那应该就可以变成成熟的大人了!毕竟这是书上面写的,应该不会有错。 他已经期待变成大人很!久!了! 他满心期待地等待花梨的亲亲,结果迎接他的是一个手背。 男孩吓了一跳,顺着手掌看向了站在后侧的白发青年——他戴着眼罩,看上去有点病的样子。 “不可以哦,要求女孩子做这种事情。”五条悟弯下腰去,朝着男孩正色告诫。 看到五条悟被遮住的眼睛,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男孩被点明了心思又有些心虚地偏过头,耳朵泛红地轻哼了一声。 他避开他们的目光,或许是羞耻难耐,猛地抬手把装好的喜久福递了过去:“给你啦。” 花梨看了看五条悟并没有接收到不能拿的意思,于是伸手接过来,顺便把钱递给他:“谢谢你。” 男孩避开她手里的钱,语气生硬:“我不要,送给你了。” 花梨倒也不嫌弃,高兴地向五条悟展示手里的喜久福,五条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教导她在这种事情上的对待方式,上次她还记得她妈妈的话,不可以随便让男孩子揩油,这次倒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担心又会出点什么幺蛾子,五条悟干脆把她抱起来,轻轻松松一只手托住她,花梨因为自己终于能够完成这个目标而高兴得不行,她很喜欢凑到耳边说话的动作:“爸爸,生日快乐哦!” 五条悟接过喜久福,嘴上虽然没说什么,浑身的愉悦倒是不曾掩饰。 正要出店门的时候,男孩又叫住了她:“喂——” 一大一小齐齐回头。 他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地很小声说了一句:“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用蛋糕换亲亲什么的……这样幼稚的方式,他以后才不会这样做了! “所以,要认识一下吗?”他掏出了自己的电话手表期待地望向花梨。 五条悟:……啧,贼心不死。 不等花梨反应,五条悟已经抱着花梨走了,男孩追了上去,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此刻,五条悟正在路上对她循循善诱:“下次看到男孩子,记得要立刻逃走,不可以随便亲亲。” 花梨瞪着蓝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孩子太小还不懂啊,五条悟捂着额头破罐子破摔:“反正记住这句话就对啦,我们回去吧~” 花梨搂着他的脖子晃晃悠悠,很小声地发出疑问:“可是,我亲了爸爸耶……” 五条悟:“……这不一样哦。” 花梨大惊:“爸爸不是男孩子吗?!” 五条悟捂住她的脸庞,强行转移话题:“……抱紧哦,我们要回去了!” 还好花梨忘性快,跑到夜蛾校长那里把自己的玩偶抱了出来。 五条悟对于自己收到了一个和花梨一样大小的玩偶并没有察觉到多少异样,不过那天他专门在社交网站发了自己和玩偶的照片还是让很多人都看到了。 只不过那张脸显得多少有些欠扁。 特别是旁边的那段话尤为醒目。 《最棒的生日礼物·花梨》后面还加了个小括弧——超可爱(字体加粗)的孩子亲!手!做!给!五!条!老!师!我!的!哟~ 菜菜子贴心地把这个不知道从哪转给她的截图发给了夏油杰看。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很好。” 不就是一个玩偶而已,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真幼稚。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菜菜子深夜路过时,看到一向早睡的夏油大人房间还亮着光,凑近了还能听到一点碎碎念。 只不过这一晚,花梨跑去想和硝子睡觉,“爸爸要早点适应哦,”花梨一脸认真地拍了拍玩偶,“如果花梨走了的话,她会一直陪着你的。” 五条悟刚开始只当做是花梨的杞人忧天,他都决定要把她养大,怎么有一种随时她要离开的感觉? 五条悟拉住了她的手,似乎也只是这么随后一提:“唔,花梨要去哪?” 穿着睡裙的小孩披着柔顺的白发在脑后,她看了五条悟一会儿,很认真地告诉他:“花梨要去找爸爸呀。” 五条悟盘腿坐在床上,托腮望着她:“唉唉,我不就在这里嘛~” 花梨犹豫了一下,就被五条悟抱到了床上:“以后跟着五条老师混哦,花梨。” 第26章 高专自从多了一个小孩要养, 在高层不知道的情况下,似乎都热闹了不少。 例如现在离圣诞十几天的时候,身为领头的伊地知已经简单开了个小会, 讨论要不要来一个圣诞节庆, 加点文艺汇演之类的活动。 “每天看到的都是打打杀杀的, ”伊地知故作高深地推了推眼镜, 手里拿着一本《如何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语重心长,“我们要给孩子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熊猫积极举手:“我会打拳!” 伊地知:“……除了这个, 你再想想。” 伊地知扭头望向七海,朝他挑眉示意接下去。 精英社畜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短刀。 “好了,”将他的刀压下去, 伊地知的脸色比平时显得更萎靡, 他对这群家伙过于期待了,他合上书叹息着,“还是我来安排吧。” 他从桌上换了本书,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灰姑娘》。 医务室里,硝子忙得不可开交, 她就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看向窗外。 花梨昨天晚上折过手指, 如果没算错的话,只有五天的时间地下室的门就要开了,一个三岁的孩子为此多了几分苦恼。 虽然她没有找到亲爸爸,但是五条悟爸爸对她很好, 高专里的人也对她很是照顾, 相比于送到孤儿院去,在这里花梨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如果留在这里的话, 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 窗外出现的一个小身影引起了花梨的注意, 那是一只像兔子的生物, 正在艰难地攀爬上墙壁,到达了窗户的位置。 那是—— 米可。 似乎是累极了,爪子趴在透明的玻璃上,和她遥遥相望。 花梨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凳子发出咯吱的挪动声响引来了硝子的注意,但她正在给伤员治疗伤口,朝她看了一眼后倒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过还是下意识地问她:“花梨,你要去哪?” “硝子姐姐,我就在门口玩。” 没有被否定就是同意,花梨立刻跑出去绕到窗户那,踮起脚尖伸手把米可抱了下来。 米可才巴掌大,抱着花梨的手指撒娇。 尽管是兔子模样,米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机械声:“花梨,你找到你爸爸了吗?” “没有哦,”花梨垂下眼睫替它整理了毛发,“不过他们都对花梨很好哦!还会给花梨买吸吸果冻!” 就是因为这样,花梨很纠结。 而且,舅舅还在这里,她还没看到妈妈留下来的东西呢。 “那就不能留下来了,”米可的机械声里透出几分不含人情味的冷漠,“血统不一样,你会被那扇门发现的,一个月是我能坚持的最后期限,如果你强行留下来,门会自动做出损毁世界的决定。花梨,你要想清楚才好啊……” 花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结果,她还以为可以随她选择。 看来,她真的不能待在这里了。 她把米可抱在怀里依偎了一会儿,结果已定,花梨只好回到宿舍把给大家的礼物都准备好。 上次给硝子姐姐买的酒被她点了一遍,爸爸说夜蛾校长喜欢吃的腌酱菜还在冰箱里放着,熊猫喜欢的猪肉干,七海的最新款口味面包,还有…… 爸爸的喜久福。 花梨从冰箱探出脑袋扫视了安静的房间,爸爸一个人在这样的房间里,会和她一样觉得无聊吗? 她不知道,跑到床上抱起了自己的玩偶,脑袋蔫蔫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振作起来呀,花梨玩偶!”花梨抖了抖她,努力把她摆正,但是玩偶没有生命力根本不听她使唤。 反倒是让花梨玩偶的口袋里冒出了一点棉花——这一处是花梨自己亲手缝的,缝隙比较大。露出来也情有可原。 她心虚地把棉花又戳进去,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五条悟给她讲的故事。 “狐狸妈妈在出去觅食的时候,会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里藏满小松果,这样就可以让小狐狸花梨在玩游戏的同时,还有食物吃。” 花梨又跑到冰箱那拿了几个吸吸果冻塞进去,米可在一旁看着她来来回回,有时候塞了一颗她衣服上的扣子,一会儿又把她的小发卡塞进去,实在没东西塞了,米可在一旁提醒她:“你可以给他留些信。” 花梨恍然大悟。 找出上次留下来的便利贴,花梨趴在床边写了一张又一张,然后贴在了一些隐蔽的角落。 这样有一种找宝藏的感觉呢! 花梨又写了几张贴在了其他人的房间里,从上次游乐场寄过来的照片里挑出一张放在了自己的包包里,等到忙完夜蛾校长把她接了过去。 而在他原本做玩偶的地方已经做好了舞台布置,花梨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伊地知的指挥下拿着自己临时的剧本排练第一遍。 七海·后妈挥舞着手里的短刀操着一口翻译音:“噢,我的继女灰姑娘有在好好打扫卫生吗?” 硝子·大女儿穿着白大褂温柔笑着:“当然了,母亲。” 伊地知·二女儿皮笑肉不笑,脸部一阵抽搐:“可能在偷懒呢,让我去检查一番!” 花梨还没看过真人版的灰姑娘,在台下,她专注地望着众人的表演,眼睛都亮晶晶的。 夜蛾校长问她:“喜欢吗?” 花梨用力点头,目光依旧在台上。 夜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缝制好了一件灰姑娘的蓝色小裙子,他贴在花梨身上比对了一下大小:“正好合适呢。” “去换上吧,花梨灰姑娘。”他纵容着这一场奇奇怪怪的圣诞节庆诞生,顺便将众人的演出服都包揽了过来,做起一个合格的幕后。 即使在受到高层冷漠指责他无所事事,也一畏扛了下来,在看到花梨脸上纯真的笑容后,感觉这一切都值得了。 至于报告什么的,还是让五条悟写吧。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花梨第一次上台还有些羞怯地红了脸颊,她手里拿着道具小扫把,在其他人的提醒下提着小裙子在扮演继母的七海面前行礼,声音细细的,说不出的奶味:“母亲,花梨有好好打扫。” 说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七海到嘴的台词说不下去了。 全场就他的面容轮廓深邃,摘下护目镜的七海显得温和许多,在看到花梨上台后他已经把短刀收了起来,换了一把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小扇子,轻轻打在了她的手掌心上。 那力道,比拍手掌更轻。 “没有打扫干净,所以要惩罚你。” 花梨缩回手甜甜地应下:“花梨知道啦!” 众人:喂,这剧本不太对吧。莫名有些宠溺是怎么回事? 但几人觉得没问题就这么继续演下去了,好在花梨对灰姑娘的故事相当熟悉,即使没有背词,但说出来的内容也相差无几。 五条悟不知道在台下看了多久,需要王子上场时他们才发现好像少了个演员,五条悟直接跳了上去。 金光闪闪地在众人面前自荐:“除了五条老师,还有谁更适合这个角色呢~” 众人:啧,一如既往的欠扁。 花梨拿着小扫把提出建议:“伏黑哥哥可以演王子!花梨喜欢!” 被女主角拒绝的五条悟否定了她这个提议,孩子气在一旁叉腰:“他来不了,只能五条老师才能演!” 花梨撅撅嘴,说出自己嫌弃他的原因:“爸爸太老了。” 不知道谁先笑出来,接着便传来了阵阵低笑,花梨明目张胆地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 想到之后就要走,花梨委屈了一下,话里多少有点勉强:“那就爸爸吧。” 五条悟得意地叉腰。 等到他们配合地差不多下来,天已经黑透了。 花梨打着哈欠被五条悟抱了回去,收拾下来两个人累得够呛。 虽然困,但花梨抵抗着睡意睁着眼睛等五条悟收拾完过来。洗了个痛快的澡,五条悟躺在床上发现花梨还没睡,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颊:“饿了?” 米可一动不动地装成玩偶被她放在了床头柜上,没有被发现异常。 花梨摇头,她拉住五条悟的手指:“爸爸,花梨要走了。” 五条悟把她拢在怀里亲了亲额头:“花梨不会走的,爸爸在这里。” “还有四天,”她举起四根手指给他看,十分认真地告诉他,“花梨就要回家了。” 五条悟摘下眼罩望向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升起了一丝慌乱,他和花梨对视着:“为什么要走呢?” “再不走的话,”花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个结果,她用孩童的说法来解释,“这里就都没有啦,我不想再这样。” 五条悟从她的口中只能得出这可能是个不好的结果,他好像抓到了什么,但很快就被掠过去了。花梨抱住他的脸颊凑过去吧唧了一口,眼里都是不舍:“花梨不能留下来,爸爸不要太伤心哦,我会想你的。” “不要多想,”五条悟拉平了嘴角,如同战斗般面上多了几分肃然,“我在这里,没人可以带走花梨的。” 他哄着花梨睡着,自己一夜无眠。 他开始排查高专周围可疑的人物,又或者是从夏油杰那里寻找线索,就连高专高层他也走了一趟,没发现任何异常。 花梨显然是被迫离开这里,但他想不到谁能带走她。 但是—— 他睁开了眼。 花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非常突然。 在那样偏僻的地方,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未发现有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对于这类不被他所控制的感觉很不好,五条悟心不在焉地配合着排练着,也不知道花梨和夜蛾正道说了什么,这场表演提前到了第四天。 也就是花梨说的,她即将会离开的那一天。 偏偏那天高层下达了任务,七海只能接下任务离开高专,而空出来的位置已经没有人可以替上了,花梨在一旁小声地问:“我可以喊舅舅来演吗?” 虽然高层下达了追杀令,但如果他要来的话,高专的人也不一定会对他怎么样。 “他不一定会答应,”五条悟不太相信夏油杰会来,“或许我们可以让咒骸来替一下。” “我想问问舅舅,”花梨有些坚持,毕竟这也是她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也希望舅舅能到达现场看看她的表演,“可以吗,爸爸?” 五条悟毫无抵抗之力地把手机给她。 正当他想到自己没有夏油杰电话的时候,花梨掏出了小纸条,食指戳着一个个的数字键,打了过去。 嘟了两声后,另一头就有男人接了电话。 而看到电话绕到厕所里的夏油杰身着休闲服,很自然地说了愿意。 “要来也要一段时间了,”五条悟看着门外的月色,难掩怀疑,“这个点他能赶上?” 话音刚落,夏油杰就从一旁绕了出来。 五条悟:……这个速度,杰这个家伙早就来了吧! 第27章 这大概是夏油杰做过最疯狂的决定。 夜蛾正道在后台看着他换上了继母的宫廷裙, 硝子托起他的下巴细心替他化妆,虽然说是单眼皮,但淡紫色眼影涂上去别说还挺好看。 “你胆子真大, ”夜蛾正道双臂挽在胸前,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严肃, “你不怕我杀了你?” 夏油杰岿然不动, 配合硝子的动作偏过了脸颊, 仿佛没有察觉到夜蛾正道的威胁靠在了椅子上:“怕什么?” 他这句话说出来并非疑问句, 他接着补充:“我看你为这次汇演准备了不少东西,想来也不会破坏掉这一次的表演吧, 校长。” 说不上是挑衅,但是硝子很明显感受到气氛中升起了一点杀气,两指捏住了夏油杰的脸庞,硝子丝毫没有生疏地指挥着他张开嘴:“别说话, 涂口红了。” 夏油杰还想说点什么, 花梨已经穿着故意做旧的小裙子钻到了后台, 她似乎是好奇舅舅扮演的角色,当她看到了曾经穿着五条袈裟的帅气男人被裹在了长裙里, 脸上还涂了不少色彩后,新奇地笑了起来。 夜蛾正道跟着笑了两声,只不过略带嘲讽。 夏油杰瞥了眼花梨,伸手把她招了过来。 花梨一向听话立刻跑了过去趴在他结实的腿上:“舅舅,你真好看。”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评价他,夏油杰怕是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了,他抿了抿口红:“还行吧。” 硝子把他手里的剧本看了看确定没错后又塞到他手里:“赶紧背, 一会儿别在台上卡壳了。” “不用看了, 背完了。”夏油杰站起身把剧本往一旁丢去, 又获得了花梨一个好厉害的夸夸。 虽然脸上不说,但在五条悟面前夏油杰挺了挺馒头胸走上了台。 穿着王子服的五条悟扭过头嗤了一声,花梨看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在上台前偷偷跑过去安慰了一下他。 “爸爸也很棒!” 五条悟瞬间满血复活,打理成四六分的白发将他衬得像极了一位高傲绅士的王子。 高专今天很热闹,虽然咒师是高危行业,但积攒下来也有不少人因为听到有五条悟上台的消息过来看热闹,连京都高专也有不少人跑过来了,举起了相机留下这难得的一幕。 或许是硝子有意给夏油杰化妆浓厚遮盖住了他的特征,即使从前见过面的人也没能认出那是夏油杰,或许就算有人看出来了这一点也没敢往他身上联想,毕竟他可是被追杀的诅咒师。 帷幕缓缓拉开,头顶的灯光打在了坐在红绒沙发上的“母女三人”,好在硝子化妆技术了得,伊地知的脸庞在她手下都显得圆润了不少,但也一副恶毒继姐的样子,大红唇深色眼影。 尽管看得出夏油杰是反串,但也被他身上表现出的优雅所折服。 花梨上台的时候获得了一阵掌声,这一下给了花梨本来胆怯的心增加了一点鼓励,灯光照在她身上,小小一团站在那里对着夏油杰小声地喊着母亲,底下的女孩子发出被萌到的声响,夏油杰将扇子点在她的额头上,故意让声音变得尖细了一些:“瞧瞧这小老鼠一样的孩子,真不讨喜。” 台下有人小声反驳:“你放屁。” 花梨被逗笑了,弯着眼睛在夏油杰的扇子上蹭了蹭:“是的母亲。” 硝子都有些受不了她这股可爱劲儿了。 好在场景换得快,他们挑选着去舞会的衣服,而花梨在布置好的厨房里和穿着教母裙的熊猫隔着窗户对话。 “快去吧孩子,和王子来一场美丽的邂逅。” 熊猫胖乎乎的,挥舞着魔法棒时透着一股莫名的喜气,在花梨换上夜蛾校长连夜赶制的多层浅蓝色蓬蓬裙出来时,小南瓜车被拉了出来,夜蛾正道的咒骸当做坐骑朝她甩了甩脑袋。 真可爱。 花梨摸了摸咒骸,在熊猫的帮助下钻进了南瓜车。 真可爱。 看到换上新裙子顶着丸子头戴上小皇冠的花梨出来后的众人发出了一阵感叹。 特别是她脚下穿着的是五条悟花重金让人临时做的水晶鞋,当她从南瓜马车下来,脚上的小水晶鞋在灯光下散发着耀人的光芒。 在摄像里,花梨真的像个小公主站在最明亮的灯光下,牵着蓬松的裙摆,朝着她的王子殿下走去。 只不过…… 这个王子殿下有些高,有些老。 但也无法掩盖他的帅气。 那大概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五条悟穿着特制的西装站在舞台上,时常竖起的白发也柔顺了下来,像一位异族的白发王子朝着花梨弯下了腰,极为绅士又体贴地托着她白白的手背落下一吻。 他们跳了一个很特别的舞。 花梨是被五条悟抱在怀里跳的,一只手搭在五条悟紧实的肩膀上,手下的料子显然价值不菲,花梨嘴上还点了一点果冻色的唇釉,她没有停止过笑容,或许这是她参加过令她终身难忘的舞台表演,所有人都在配合着她,注视着她,看到她的笑容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看啊,那是他们高专一起宠着的小孩。 一只乖巧的花梨。 一曲完毕,花梨被放了下来,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花梨拉着五条悟的手亲了亲:“我要走了,爸爸。” 她朝着大家难过地挥了挥手:“再见——” 尽管有点想哭,她还是拼命忍住了,掉下一只小水晶鞋拎着裙摆往后台跑去。 米可不知道从哪跳了出来,它站在后台的那扇门前朝着花梨挥挥手:“这里!” 花梨最后往回望去,他们都似乎朝着她的方向看来,米可拉住了她的手指将她带入了门内。 似乎有什么光芒闪过,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这突如其来的心悸,他走下了舞台,也打开了通往后台的门,里面没有人在。 空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存在过。 花梨—— 他几乎拧断了门上的手柄,挥开厚重酒红的帘子试图检查花梨是不是在和他躲猫猫,但什么都没有。 “花梨!” 本来喜庆的一场文艺汇演在落幕后变成了一场慌乱的寻人事件,五条悟甚至找到了夏油杰,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你早有预谋把花梨藏起来了吧?” “难怪你这次来得如此突然——” 夏油杰脸色骤变,反手抓住五条悟的胳膊:“你什么意思?花梨去哪了?” 多年的伙伴在对视那一刻懂得对方都没有在撒谎,他们不屑于弄这样的小把戏,在对方眼中看出了认真神色,开始各自找起人来。 花梨就像灰姑娘一样逃离了舞会,但是王子拿到了她的水晶鞋却再也找不到花梨了。 五条悟风风火火地回到宿舍,他掀开了被子,里面只有一个花梨玩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抓着玩偶往旁边的椅子上丢去,听到里面叽里咕噜地响。 他回头注视着玩偶,摸索着发现了藏在玩偶口袋里的各种小东西:发卡,果冻和一些她经常用的小物品。 在发现这些东西之后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了花梨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含义,他掀开了枕头,看到了一张粉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爸爸,要好好睡觉哦!” 看得出来幼稚的字体已经是尽了她最大的努力,五条悟弯下腰去,看了一眼床底,那里也有一张便利贴——爸爸,要好好吃饭!不可以一直吃喜久福! 他摘下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一张又一张慢慢地从各个角落里找了出来,有的是放在冰箱喜久福盒子上,有的是贴在厨房的碗底下,还有的在衣柜他的外套口袋里。 所有的便利贴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慢慢地束缚住了他的脚,他的手,最后是他的心脏。 花梨真的走了。 就像是上天丢下来的一个礼物,刚拆开的时候只觉得是个累赘,是可以丢弃在警局不管不顾的小东西;之后他的生活里慢慢出现了花梨的身影,就像是养宠物,会开始给她买一点喜欢吃的食物,发展到后面,即使发现她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愿意抽-出自己的时间来陪她……他算着日子,正好一个月。 一个月的体验期真短呐。 五条悟躺在床上闭上了眼,把枕头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惜,没有人会再扑到他的身上大笑着喊爸爸,也不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专心听他讲的那些故事。 就像是一场梦,镜花水月。 而在门的另一边,花梨穿着裙子回到了昏暗的地下室,她还光着一只脚,习惯了一会儿安静环境里冰冷的空气,揉着眼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米可跳到了另一间房里,将手里的几根白发丢进了早已准备好的试剂瓶中。 随后才追随着花梨凑到她脸庞边蹭了蹭,把几张照片都拿了出来让她挑选:“花梨,下一个世界你打算去哪呢?” 擦掉脸上的泪水,花梨吸着鼻子随便拿了一张出来——黑发黑眼,完全和她没什么联系的模样。 “伊尔迷·揍敌客。” 这可是个高危的世界,米可在照片上踱着步子,犹豫了一阵最后决定在花梨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但很快,它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虚弱地躺在了花梨的身边,用机械声告诫着她:“这个世界的人并不是很友好,如果找到伊尔迷,就告诉她你妈妈的名字,记住了吗?” 花梨抱住米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米可会变成这样,她用力点头:“花梨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米可的声音很轻,“摘下伊尔迷的头发塞到瓶子里带回来。” 花梨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她一向很听米可的话,第二天起来她换上厚实的衣服,背上自己的小包走下了地下室。 米可趴在楼梯上朝她挥手:“要注意安全!” “如果遇到一个玩扑克牌的小丑和一个额头十字的黑发男人,记得离他们远一点!” 花梨记在了心里,朝它挥手告别。 而这一次她打开了地下室的门走出去后,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这是一条逼仄的小巷,头顶上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一点血色,她听到了角落里传来一点动静,抱着包包走了过去。 先是看到了两条修长的腿,稀奇古怪的绿色服装,还有一截细细的腰。 他背对着自己,花梨拿出伊尔迷的照片看了看,又举起来对比了一下,好像…… 穿这种奇怪衣服的男人真的只有眼前这一个。 如果能转过脸来给她看看就好了。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听到动静的伊尔迷握住了长钉转过了身,一张漂亮的脸庞映入眼帘,无神的大眼睛朝她低头看来,发现不过是个腿高的小孩子后,不感兴趣地撇过了脸。 花梨举起了照片,通过巷子里昏暗的灯光对比了一下照片里的人,确定是一个模样后,略带谨慎地走了过去。 正因为一个孩子对他无法造成什么威胁,伊尔迷也就任由她靠近自己,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花梨仔细确定了是同一个人:“伊尔迷·揍敌客?” 伊尔迷的脸上多了一丝波动,他思索着自己应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身为杀手,他却让一个孩子近身还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个危险的预兆。 他抬起了手,朝着花梨的脑袋拍去。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僵在了原地。 花梨把项链上的照片露给他看,并没有像第一次遇到五条悟那样直接喊爸爸,而是问他:“你认识我妈妈吗?”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伊尔迷放下攻击的手,变成了猫猫脸。 第28章 伊尔迷在四年前曾与一个叫凌的女孩子有过交集。 在暗杀任务中尽管他成功杀掉目标人物, 但也因一时不慎受到了重击,被她救下照顾几日后直接向他索要了十亿戒尼作为报酬。 在财迷面前要钱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于是在一番讨价还价后,最后折中算下来, 他许下承诺这一辈子不能向她和她身边的人下手,若是还需要帮助他必须出手。 当然,这只是一个开端。 在发现她是位不可多得的富婆后,伊尔迷并没有拒绝和她一起探险的要求。 在这接触的几个月里,一路上她挥霍无度,坐最豪华的游艇吃最贵的食物,点价值最高的酒——尽管不能换算成钱,在她的邀请下, 他也没有理由拒绝来上几瓶。 更何况,这几个月已经让他清楚地知道了她的为人,并不会害他。 然后—— 第二天就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的床底下。 伊尔迷无法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但他也无法拒绝清醒过来的女生从被子里伸手送过来的卡。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失-身,但照凌的做法来看, 或许他应该被占了便宜也不一定。只不过, 网上所谓的爽感他根本没有记忆。 所以这件事过去多年,他依旧记忆犹新。 但是花梨并不知道这些往事,她看着伊尔迷额前那根翘起的呆毛觉得似曾相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的呆毛。 伊尔迷碰了碰嘴唇,没有说话。 花梨朝他走近一步, 昨天晚上回来了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吃任何东西,肚子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 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 肯定地说:“你认识我妈妈吧。” 伊尔迷不知道为什么, 下意识地无神地偏过了脸。 他没有否认地态度让花梨加快了询问地速度:“爸爸?” 他的喉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滚动了一下, 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留有余地的:“嗯?” 或许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视线在花梨的脸上审视了一阵,也许是因为本身为弟控的属性让他在看到花梨的发色和瞳色时并没有产生抵触的情绪,反而还询问凌的下落。 毕竟,在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只不过没想到能从花梨口中得到凌已经死去的消息,但他依旧面无表情说道:“原来如此。” “花梨饿了,”尽管这个人和五条悟性格完全不同,好在她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上有任何恶意,她试图拉住他的裤子却被他闪避开,她不得不怀疑起来,“你是我爸爸吗?” 在花梨的注视下,伊尔迷算着年份,似乎……也对得上。 “可能是。”在孩子面前他并不避讳这件事,但现在不管怎么样,按照他从前和凌的约定,在遇到她身边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应该出手援助。 花梨眼睛亮了起来,她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可以这么快得到回复,相比于五条悟的否认,他这种含糊的回答反倒给了花梨更多的期待。 “爸爸抱!”小孩子似乎不懂得什么叫得寸进尺,在伊尔迷无神地注视下,她像是被叼着后颈的猫崽,被拎着后领提了起来。 这位美丽的揍敌客杀手颇具信用的,在深夜里将她带回了枯枯戮山。 在进入揍敌客宅邸时,因为有陌生的味道,守门的三毛抬起了巨大的头颅朝着伊尔迷看来。 在花梨眼中,那是不亚于一头鲸鱼大小的巨犬,在它的眼睛里,花梨小得可怜。 在伊尔迷的视线下,它并没有攻击的动作,反而凑过来似乎像是闻闻花梨身上的气味,花梨似乎根本不怕这种巨型的动物,在它靠近的时候,反而将小手抵上了它的湿润的鼻子上:“哇!大狗狗!” 三毛甩了甩巨大的尾巴,伊尔迷本想制止的话又咽了下去,任由一人一狗以相差极大的体型交流了一番后,才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太晚,除了梧桐也没人注意到本来出任务回来的伊尔迷还带了个孩子回来。 他端来了一份揍敌客专享夜宵放在了桌上,有两份,很是贴心。 花梨早就饿得不行了,她吃到一半梧桐想起什么急忙赶了回来:“伊尔迷少爷,那份食物……” 三人对视着,花梨继续使唤着腮帮子吃得正香,此刻也好奇地盯着这位戴眼镜的男人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您没事吧?”梧桐显然比一旁的伊尔迷更为紧张。 毕竟在看到伊尔迷少爷带回来一个和奇犽少爷差不多的小孩回来,都会有所怀疑。 在揍敌客家族中为了增加身体的抵抗性他们吃的食物里都会下点毒,而对于初来乍到的花梨,这样的毒性似乎…… 梧桐下意识地担忧了起来。 花梨把食物咽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并没有发现异常,她向梧桐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很好吃哦。” 梧桐喉咙一噎:“那请您慢用。” 伊尔迷放下刀叉,修长手指捏住花梨的脸颊迫使她张开了嘴,低头往她的口腔打量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她的吞食情况才松开了她。 那样的毒性,如果对于其他人来说,不消片刻便会发作。更何况一个脆弱的三岁孩子? 但她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他心中的天平又往下倾斜了一些。 如果是揍敌客家族的孩子,那这点抗毒性倒也能够解释得了。 伊尔迷审视着她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用纸巾擦掉她脸上的菜汁,因为担心她会弄脏自己的床单。 他不可能把花梨一直带在身边,相比于在外面,为了遵守承诺他直接将花梨留在了相对安全的揍敌客宅邸,随后在深夜再次离开。 而从伊尔迷口中得到要照顾好这个孩子的梧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不过他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告诉家主伊尔迷少爷带回一个和奇犽少爷相似的孩子回来,花梨因为睡得比较足起得早,天还没亮就穿着伊尔迷的上衣从房间里揉着眼睛走出来。 而当她迷迷糊糊走到客厅的时候,揍敌客一家人正在餐桌旁吃早餐。 于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他们来了个格外惊-悚的照面。 糜稽手一抖,脸上的肉也跟着抖动起来,他破音:“奇犽怎么变成女孩子了!是吃什么特殊的药剂变得这么小?!” 坐在他旁边的奇犽斜瞪着他,杀气四溢:“再胡说杀掉你。” 戴着电子眼的女人尖叫一声,身上的哥特裙和其他人格格不入:“这孩子哪里来的?!我们家的安保居然这么差了吗!梧桐——” 长发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扭过头看向梧桐示意得到一些这孩子的信息。 他毕恭毕敬地弯下腰:“昨夜伊尔迷少爷带回来的孩子,叫花梨。” 在众人将目光放在花梨身上时,他继续说道:“伊尔迷少爷让我好好照顾她的起居……” “爸爸?”花梨听到伊尔迷几个字小跑了过来望着梧桐,“他不在房间里哎。” 尽管在这种情况下,梧桐依旧尽职尽责地回答她的问题:“伊尔迷少爷有事出去了,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来。” 基裘似乎才反应过来,从餐桌上猛地站了起来:“爸爸?!” “伊尔迷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为首的家主席巴反倒是最冷静的那一个,他吃着面包,继续问着一旁的梧桐:“他没说别的?” “昨天晚上……”梧桐斟酌着用词,努力不往话里添加自己的判断,“伊尔迷少爷并没有反驳她的称呼用词。” 也就是说,他承认了这个孩子是他的。 “所以……” 奇犽指着站在凳子上的花梨,满脸黑线:“这是大哥在外面的风流债?” 糜稽在一旁坏笑地添油加醋:“和奇犽长得这么相似,一定是大哥的孩子没错了!” “梧桐,给伊尔迷打电话!!” “妈妈,我已经给大哥打过去了!”糜稽体贴地摇晃着手机界面。 “糜稽,做得好!” 得到夸奖的揍敌客次子在接通电话后毫不客气地问道:“大哥,家里这个孩子是你的?” 站在山谷中信号并不好的伊尔迷回答:“可能是。” 但是信号穿到糜稽这一头只剩下最后一个字,扩音下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概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伊尔迷居然也会在外有过这样的风流史。 而且他们现在才知道。 “那我们知道了,”糜稽摩拳擦掌,脸上的笑容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并不是很友好,“我们会‘好好’对她的。” 话音刚落,花梨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她身上的裙摆繁复漂亮,花梨仰起脑袋才看到了基裘——尽管戴着电子眼依旧不损她的美貌,花梨不知道眼前的人和伊尔迷是什么关系,但是住在一块儿的话应该是亲人吧。 她被基裘举了起来。 花梨不怕她,反倒朝她笑了起来:“漂亮姐姐,你的裙子真好看。” 奇犽控的一家人对拥有着奇犽同款皮肤的花梨并未表现得有多排斥,特别是可能晋升成奶奶辈的基裘在听到小孩子毫不掩饰地夸奖后心花怒放,毕竟很少能听到这样的夸奖之词,原本打算给她补充一下揍敌客家族家训,最后变成了尖声大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花梨也跟着咯咯笑个不停,她身上的伊尔迷上衣反倒增添了几分可爱,基裘把她夹在咯吱窝下:“以后叫我奶奶,花梨。” 她早饭不吃了打算去给她做同款小裙子,她生五子,尽管有穿着女式和服的柯特但依旧不能满足她。但席巴喊住了她:“先吃饭。” 基裘只好又倒回来把她放在了椅子上,桌子高,梧桐及时地送上了一张适合高度的儿童椅,基裘直接将自己的食物喂给她吃,奇犽皱眉:“她现在能吃这些东西吗?” 毕竟是下了毒的。 花梨已经吃了小半碗下去,梧桐在一旁解释:“昨夜晚上,花梨小小姐已经吃过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席巴眼里难掩赞许:“不愧是我揍敌客家的孩子。” 糜稽吃完自己的食物,随便擦了擦嘴。他看着花梨不同于揍敌客家族任何人的天真模样:“奇犽三岁就开始了以性命为赌注的躲迷藏游戏,或许她也可以尝试一下。” 席巴并未对这个刚来的孩子的能力抱有多大的希望,有奇犽就够了:“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花梨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她被带到了一个新房间,或许是出于基裘的爱好,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哥特风,打开衣柜看去,里面挂着的裙子基本都是哥特风,不过也有少数的普通衣服,或许是为她以后出任务做好准备。 在这么热情的家庭里,花梨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她刚认识了家族里的人,被席巴摸过了小脑袋,至于伊尔迷的几个弟弟,对她的兴趣并不如基裘大,奇犽不屑于和小孩子玩,但也会把自己以前的玩具拿出来送给她当做见面礼,而糜稽则是没有放弃和她玩捉迷藏的想法,但碍于席巴,只能用一些小赌注来和她玩一次捉迷藏。 第一次被奇犽阻止了下来,他冷笑着看着自己的二哥:“你胆子真大,不怕大哥回来找你算账?” 糜稽搬出他的过往:“揍敌客家族的训练就是从小开始,难道你不知道?” “要我告诉妈妈?”奇犽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搬出了基裘。 糜稽虚张声势地生气走了。 第二次,糜稽找到花梨拿出自己的手办和她做交换:“如果你被我找到了,那要做我一天的手办!” 一款和奇犽相同皮肤的娃娃手办,似乎也挺有意思。 花梨一个人待着无聊,看到他手里的手办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那——”糜稽捂住自己的眼睛,“我要开始倒数了哦!” 花梨撒欢儿跑了出去,她听着糜稽的倒数时间越来越少,朝着三毛扑了过去。 第29章 奇犽也不知道自己的二哥糜稽在周围转了多少圈了, 白发少年双手插兜,对于自己二哥生气转悠的身影表示了足够的不屑。 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找不到。 他走到院子里,三毛正趴在门口那睡觉, 只不过或许是被糜稽时不时造出的动静影响仍然保持着一丝清醒, 眼皮微抬, 餐盘大的眼珠子跟随着他的身影左右移动,顺便竖起一只耳。 很明显,是有些心虚在身上的。 奇犽嘲笑一声, 糜稽敏锐地察觉到是在嘲笑他,眼睛一眯泄露几分杀气:“你笑什么?” 三毛打了个哈欠, 将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糜稽转过头去盯着三毛,嘀咕了一句:“三毛你不会把她吃掉了吧?” 受了委屈的三毛嗷嗷着, 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趴着,张开嘴给他看以证清白。 “想着也不会到这一块来,”糜稽下意识这么想着,“什么小孩子会靠近一只这么大又会吃人的大狗呢。” 就算靠近了,也没命了。 而他刚走不久,三毛就挪了挪肚皮,在奇犽面前露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的花梨, 她没有松手依旧抱住三毛的肚皮, 整个人像是窝在了一块巨型毛绒毯子里,睡得香甜。 奇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明明才刚来不久,就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三毛这里来躲迷藏。 也不知道是说她无知还是胆子够大。 在糜稽又绕过来的时候, 三毛又把她压在了自己的肚皮下,别看它平时不怎么温柔对待闯入者, 但是在对待花梨这件事上, 它却很有分寸地控制好趴下去的力道, 尽可能地不会将它自己的重量压在花梨身上,确保这个弱小的孩子不会承受到压力。 而直到吃晚饭,有基裘和席巴在,糜稽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无聊的游戏。 当他气呼呼地喊着花梨的名字让她出来时,三毛慢悠悠地走过来,把还在睡觉的花梨搁在了凳子上。 糜稽咬紧牙齿:“……三毛!” 三毛头也不回地就跑。 这个叛徒! 奇犽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但又冷淡地吃着自己的食物,事不关己。 基裘揉了揉她睡红的小脸蛋,努力压着自己尖细的笑声呼唤她:“吃饭了花梨。” 而在迷糊中被戴上小围兜的花梨差点将脸掉进碗里,好在一旁的奇犽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下巴才没变成小花猫。 糜稽泄愤地用刀叉划牛排:“笨死了。” 基裘发出警告:“糜稽!” 糜稽愤愤低下头,而在管家的服侍下才给花梨喂完了一碗饭,她被基裘抱在了怀里,或许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妈妈的味道,婴儿肥的脸颊在她的身上蹭了又蹭,白嫩的手指抓着她的衣服不放。 基裘满足地托着她往回走,如果她感兴趣的话,在洗澡这方面她会自己亲手来。 席巴并不反对这一点,只要对家族无害,不违背家训,他可以任由基裘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被放到温度合适的热水里,花梨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浴缸里飘着几艘小船玩具,还有小鸭子,她拿起来一个个地捏,时不时被古怪的声音逗笑。 “奇犽很喜欢你呢,”基裘给她的头发打上泡泡,“这些都是奇犽以前的玩具,他从柜子里找出来给花梨的,喜欢吗?” “喜欢!”花梨举起一只小鸭子,放在了基裘的头上,“我也喜欢奶奶,送给你哦。” 基裘没有因为她的动作生气,反而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亲,电子眼上的波动很能体现她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才听到这样直白的表白,将她抱起来擦干水换上棉质睡裙:“现在还要睡吗?” 花梨摇头,她睡得够饱了。 于是奇犽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迎来了这位不速之客。 在她探出脑袋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发现了行踪,但奇犽并没有做声,而是继续玩着手里的游戏机。 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来干什么,对于自己突然升级成叔叔辈,奇犽还有些不习惯。 而花梨这次来是回礼的。 好在她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发现口袋里有米可给她买的吸吸果冻,可能是怕她饿死,又在她的包里放了两张凌在猎人世界的卡和一些现金。 她小跑过来,到床边把手里的吸吸果冻放在了他的手臂旁,随后就同款眼睛注视着他的游戏机屏幕:“谢谢奇犽的小鸭子。” 相比于其他人,奇犽说不上热情,甚至脸上没什么表情而透出几分冷漠。 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反正我也不要了,那些东西。” 花梨仿佛没听出他的冷淡,反而看到他两只手在玩游戏,体贴地把吸吸果冻拧开了盖子凑到了他的嘴边。 奇犽:“嗯?” “很好吃,”花梨像极了奇犽在路上遇到的热情推销员,拼尽全力地将产品推销出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过吸吸果冻!” 奇犽甚至看到了她眼睛都在散发着虔诚信徒向他传教的那种渴望。 拒绝显然是很费时间的,那就……浅浅吃一口吧。 奇犽犹豫着抬起了头,侧过去张开嘴吸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 他又吸了一口,花梨仿佛看到了即将和她一起成为吸吸果冻虔诚信徒的未来! 奇犽坐了起来,从花梨手中叼过吸吸果冻猛地吸了一口。 袋子瘪了下去,花梨的胸膛骄傲地挺了起来。 她就说没有人能拒绝吸吸果冻的魅力! 游戏机被放在一旁,奇犽把包装袋放在面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是他没有吃过的零食呢。 “没有了吗?”奇犽猫猫发出对吸吸果冻的渴望,不过还是克制了一点,只是眼睛变大了一点。 花梨摇头:“最后一个啦,因为喜欢奇犽所以才给你的。” 最后一个都给他,这样的喜欢还是有点分量的。奇犽赞赏地拍拍她的脑袋,这算是他们之间第一回 温和的交流:“那我看看网上有没有卖。” 花梨收到可以统一战线的讯号,脱鞋爬到他床上挨着他坐下,一起看他的操作。 只不过—— 世界不同,这个产品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就有些难受了。 包装袋上的商家找不到踪迹,电话也是空号,奇犽即将对刚信奉的吸吸果冻教产生杀意。 “那下次我让米可带一点过来,”花梨还不理解时空穿越是多么惊骇世俗的事情,仿佛是串门一样简单的给了他一个许诺,“给奇犽吃。” 白毛少年这才将杀意压了下去,在花梨走了之后盯着包装袋看了看,不死心地又嘬了两口。 或许是有了吸吸果冻作为他们之间的联系纽带,在席巴带着她进了禁闭室之后,为了未来的吸吸果冻,他插着口袋也走了进去。 休息了几天,席巴似乎也不放过对孙女(?)的训练,既然冠上了揍敌客的姓氏,那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不可能简简单单过去了。 席巴并没有因为奇犽的到来而说什么,他留着一头长发,衣服外的地方皆是强壮的肌肉,但脸上的表情算是温和,能有五个容貌不俗的儿子,他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厚重的墙壁上挂着各式武器,鞭.子,刀具,各式各样。 奇犽靠在墙壁上,目光里的花梨像是课堂里的乖学生,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小脸一脸好奇地望着席巴。 “花梨,选一个你喜欢的。” 她现在的身高还比较矮,在听懂席巴的意思后,主动凑到那面墙前指着放在比她高的那把榔锤。 糜稽自然也过来凑热闹。 上次他损失了一个手办,这股气到现在还没吐出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孩子能有多厉害,指不定还能让她接手对她的惩罚。 席巴取下榔锤放在了她伸出来的双手上。 “嘭——” 沉重的榔锤落在地上,原本站在席巴面前的花梨一瞬间不见了踪影,父子仨低头一瞧,只看到一个被榔锤棒压在地上的花梨。 她坚强地伸出了一只手:“啊——爷爷,花梨要被压死了……” 奇犽&糜稽:…… 席巴吸了一口气,把榔锤轻而易举地从她身上拿在手里,顺便拎着她的衣领把人给拽了起来。 看来,力气不太行。 “奇犽,你来。”席巴一开口,靠在墙边的奇犽走过来,五指成爪,尖利的指甲穿透了面前的木桩。 他示范完朝着花梨瞥去,三岁的小孩哇的一声,赞叹地鼓起了掌。 “奇犽好厉害!” 被夸赞的白毛猫猫抬了抬下巴,小意思嘛这些东西。 席巴戳了戳她的背:“花梨试试。” 为了能让她看清,奇犽在她面前慢动作演示了一回,花梨弯了弯看上去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小手指,皱着脸在席巴的腿上抓了一下。 留下了…… 裤子上的五个小手指印子,连裤子都没破。 偏偏花梨觉得自己学得很像,仰着脑袋朝着席巴露出期待夸赞的笑容,头顶上的呆毛甩得飞起。 席巴抿了抿嘴,或许是出于不想打击幼小孩子的心灵,毕竟她才刚来揍敌客家族,还是需要好好培养的。 于是在糜稽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他摸了摸花梨的脑袋。 来日方长。 反正……揍敌客出色的孩子有很多,奇犽也是揍敌客家族定下的未来继承人,也并非需要她有多优秀。 更重要的是,花梨作为孙辈,又是女孩子的话,放低一点要求也是没关系的。 花梨的名字已经写在了他们的家谱中,连她的独属小名片都已经做出来了——花梨·揍敌客,如有需要,请拨打电话xxxxxxxx。 在伊尔迷回来的路上,花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无线电,她佩戴在胸前,是基裘给她挑选的粉色小外壳,上面除了揍敌客专属六芒星标志还有她的姓名以防丢失。 当然,手机都有定位,也不怕别人拿。 有人敢拿,那就可能要小心他的小命。 在席巴的教授下,花梨至少懂得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怎么样才能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性命安全,而为了验证她的学习能力,席巴把三毛牵了出来。 奇犽欲言又止,三毛这家伙根本不会认真对她下手,这一点糜稽深有体会,不过他还没说出来,三毛就已经跑了出去,一口叼住花梨的后领把她准确地甩到了他的身上。而花梨也抓住了它身上的毛笑得开心。 一狗一人,撒欢儿地在树林里奔跑,席巴看向身旁的两个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糜稽:“三毛是叛徒!” 奇犽一脸了然:“可能就是喜欢她吧。” 就像妈妈喜欢花梨一样,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个可爱贴心的奇犽性转版小孩出现,完全正中了基裘的心脏。 没有办法,或许他们应该去实战。 于是在伊尔迷回来之前,席巴替她接了一个双人任务,和奇犽一起,她是附带着去看看这个残酷的世界,作为揍敌客杀手家族一员的身份。 作为杀手,他们身上的衣服不能过于显眼,基裘只能找出普通的短衣短裤给花梨换上,现在已经六月,算是夏季。 花梨发现自己和奇犽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基裘笑眯眯地又把她的头发梳拢编成了鱼骨辫披在脑后。 当她站在奇犽身边时,简直像极了两兄妹。 “有事发消息,”可能是这几日感受到了这个孙女身体不够强壮,席巴也不得不有些担忧这个任务是否能够完成,他最后嘱咐着奇犽,“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奇犽。” “当然。”奇犽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疑惑,他足够优秀去完成这一项任务,当他下山时,才感觉到老爸那句话似乎有更深层的意思。 他身边的花梨,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菜鸟。 保护她,或许是另一项任务。 第30章 所谓的两人任务, 其实是花梨在一旁打酱油观摩,而任务的重担还是压在了奇犽身上。 花梨走了没几步就被奇犽嫌弃走得慢,他直接在花梨面前蹲了下来示意要背她:“趴上来。” 花梨毫不含糊地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奇犽的脖子, 双腿被奇犽扣在腰间,少年声音冷酷:“抱紧了。” 该庆幸基裘的头发绑的紧, 在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花梨的刘海已经被风吹得竖了起来,在奇犽都看不下去,替花梨压下刘海时她的脑袋还有些晕乎。 这一次, 奇犽的任务目标是一位近日新出现的富翁,而就在前几天, 这位新出炉的富翁并不知道在这片区域也有某些隐形的规则, 在一次拍卖会上, 赫然用自己富有的资金拍下了早被其他人看上的一片地皮。 强龙不压地头蛇,显然这位新人经验并不丰富。 于是揍敌客接到了这份佣金不低的任务。 本来是打算将花梨先藏在某个地方, 奇犽再去下手,这样一来, 还算比较方便他行事。 但是, 席巴这样让他带着一个什么也不会的菜鸟出来实战也不过是想打破她现在的天真, 孩子要从小训练起,既然如此, 先让她从认识揍敌客家族是做什么的开始吧。 能被认定为家族未来继承人的奇犽自然除了身手了得,脑子自然也够聪慧。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带着花梨进场,尽管在他的内心里, 这个来自外面的小侄女(?)与众不同的性格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 她不会因为他的资质才对他有更多的关注, 她会说着奇犽从未听过的故事,说起她在那所叫高专的学校里,和其他人的日常。 和这里都千差万别。 本就骨子里藏有反抗意识的奇犽或多或少是不太想把这个孩子改变成和他们家族人员一样的冷血杀手,她的天性是善良的,可能就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老爸才让他把她带出来看看吧。 他们从出生起就被决定好接受什么样的训练,电.击、鞭.笞又或者是其他的刑罚都将一一在他们的身体上进行,这样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成为一个更好的杀手,出去之后不辱揍敌客之名。 但花梨不一样。 她的人生一开始就和他们不同,从每天的接触中就能将她和揍敌客家族割裂开来,也就让席巴对于她之后的训练也不好掌控。 太弱了,可能一鞭子下去就会死掉。 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总是需要慢慢来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或许是这几天的相处让奇犽都差点认为这些相对温馨的画面是一场梦,至少在他看来,家里所有的人,除了还对她有所排斥的糜稽,其他人似乎都像正常家人对待她。 而今天,在其他人默认席巴这样安排花梨所谓的出任务,也能看出他们骨子里到底还是揍敌客家族才有的冷酷和残忍。 “你一会儿不要说话,”奇犽在对上花梨漂亮的眼睛,下一秒就转移了视线看向别处,吩咐的语气很生硬,“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说完话后奇犽反思自己的话会不会过于强硬,就听到花梨乖乖地点头:“好的,花梨听话。” 刚想说点什么不得不咽了下去,他似是用皱眉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走了。” 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日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花梨当做游戏跟在他后面,蹦蹦跳跳地踩着他的影子嬉戏。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奇犽放慢了一点脚步,嗤笑一声:“幼稚的小孩。” 而这位刚得了一块好地皮的富商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甚至在傍晚的时候请了一堆人在自己家里开了一场酒宴庆祝,人多混杂,奇犽就是这个时候带着花梨混进去的。 他们的穿着像是被这群人中某位客人带进来的孩子,奇犽冷漠高傲,而在他身边的花梨拿着小扇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而在他们避开人群准备往目标接近时被站在隐蔽处的男人看了个正着。 花梨朝着那位向他们走来的安保招了招手,问道:“大哥哥,请问厕所在哪里呀?” 原本有所猜忌的男人也因此打消了顾虑,给她指了右手边的方向后,继续巡视着其他角落,视线也看向别处。 背在身后的手恢复了原状,奇犽拉着花梨往厕所的方向走去,而余光中他锁定的那位富商已经喝完酒往二楼走去。 一个人的话,更好下手。 趁着没人注意,奇犽抱着花梨跃上了二楼的窗户,这里的安保松散得不行,侵入这所房子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在此之前,他对着花梨做了一个禁止出声的动作。 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会对他的任务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在目标推门进来之前,花梨被他藏匿在厚重窗帘后,那是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还可以让她看清那位富商在干什么。 房间里的灯亮起,在这个夜晚暧昧又危险。 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倒在了床上,花梨顿时瞪大了眼睛。 酒精味和女人身上的香气混合在这个房间里,伴随着被清洁过的柜子散发出清洗剂的味道,花梨被这股混合的味道刺-激到想要打喷嚏。 但奇犽不让她说话。 花梨捏住自己的鼻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答应了奇犽的,不能发出声音。 而在床上的两人已经发出吮吸的水声,奇犽捂住了花梨的眼睛,在他出手前把她彻底塞进了窗帘后面。 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这是奇犽让她做的事情,花梨自然照做。 灯灭了,男人在察觉到胸口的疼痛时心脏已经在奇犽的掌心里跳动着。 女人闻到血腥气反应过来之后,尖叫声穿透了整幢房屋,宾客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奇犽已经借着被子擦干净了沾有血迹的手,等到安保人员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花梨离开了这里。 坐落在巷口乞讨的男人看到街道上亮起了明亮的灯,一个,两个的男人穿梭在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但他们注定找不到人。 奇犽对回去的路无比熟悉,而花梨依旧闭着眼睛被他抱在怀里沿着回路走。 而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席巴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 他看了一眼时间,又在奇犽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就知道这个被投以最大期待的孩子没有让他失望。 只不过,他把目光放在了花梨身上。 这一次任务的重点是让花梨见证一次他们家族的真实面貌,不过当他看到花梨抱着奇犽并没有什么在他意料之中的反应后,察觉到了异样。 “奇犽,你没有让她参与吗?”席巴将注意力放在了儿子身上。 白发少年把花梨放了下来,尽管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也并未退缩或者是撒谎,眼里没有半点惧意地回答他:“任务目标在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席巴直接定下他的罪:“这并不是理由。” 花梨不知道他们口中讨论的事情是什么,不过等她想要了解的时候席巴将她带离了奇犽身边,而白发少年依旧无所谓的态度,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地走进了拷问室。 花梨吃完饭也没看到奇犽,她困得不行,但还是向基裘询问起他去哪的事情。 “奇犽在接受惩罚,”基裘在她面前丝毫不掩饰这种事情,反正她迟早要面对的,在花梨疑惑的目光中,她很有耐心地解释,“因为他做错了事情。” 而被铁链吊在半空的奇犽对身上的鞭笞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伊尔迷不在,糜稽倒是挺喜欢接这样的活干。 外面的门再次被开启,也引不来奇犽半点目光。 或许是父亲,母亲过来看下他的情况,又或者是管家通知什么事情……反正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关系。 但是—— “奇犽!” 这个是……花梨的声音。 奇犽抬头时,换上睡裙的花梨已经挣脱了基裘的手跑了过来,而正巧糜稽的鞭子刚挥出去,鞭尾在半空仿佛劈裂了空气发出一声厉响,差一点就要打在花梨的脸上。 好在,差一点。 奇犽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很不满她会来这里:“你不睡觉,跑在这里干什么?” 花梨什么也没说跑到了他的面前,试图给他解开铁链,但是她力气太小了,又抓着铁链张开嘴去咬。 而糜稽在旁边看向基裘,气定神闲地问:“妈妈,我还要接下去吗?” “差不多可以了。” 而在基裘刚说完这句话,奇犽已经挣脱了铁链跳了下来,捏住花梨的脸颊检查着她的牙齿:“牙齿能咬断铁链吗?笨蛋。” 花梨任由他捏着脸,在看到他身上鞭笞出来的血痕时想要伸手去摸又不敢,她以前摔跤擦破了皮,知道那样的伤口有多痛,于是凑过脸轻轻对着伤口吹了吹。 第一次享受吹吹服务的奇犽绷紧了背,偏偏花梨吹完还问他感觉怎么样:“妈妈吹过之后,花梨的伤口就不疼了,奇犽还疼吗?” 奇犽傲娇地别过头去,明明体验感很新鲜,却还是小声嘀咕着:“笨蛋。” 他拉着花梨准备往外走,席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父子俩对视着,仿佛是一场拉锯战谁也没率先偏过头去。 “花梨习惯和基裘睡,”最后还是席巴开口,但气势依在,“你自己回去处理一下伤口,梧桐——” 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听从家主的命令将花梨带走了。 奇犽也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梦里花梨在对着他的伤口吹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痒痒的,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窗外大亮,他从床上坐起来收拾了一番朝外走去。 昨夜的惩罚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当这种生活成为习惯,那就没什么可以放在心里的。 只不过今天餐桌上只有席巴一个人。 奇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刚吃了第一口,问起其他人的事情席巴就停止了进食。 仿佛在提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们去拷问室了。” 奇犽察觉到话里的不对劲,最近出任务的只有他,还有一个在外的伊尔迷。 “去那里干什么?”奇犽放下手里的餐具,猫眼紧紧盯着席巴。 “花梨太弱了,”席巴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慢条斯理地回答他,“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从今天开始对她进行训练。” 不顾面前的早餐,奇犽大步朝着拷问室下去。 而管家把花梨放在了凳子上,绑住了手脚,对着睡眼惺忪的花梨举起了手里的电-击-棒。 第31章 有过数不清次训练经验的奇犽在猜测花梨迟早会经历揍敌客训练时, 也没办法去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她的手骨一捏就会碎,轻轻戳她都会让皮肤红上一大片,比生活在枯枯戮山的任何一种生物都要更为脆弱。 如果是被带到审讯室,让那些武器动用在她的身上, 不出意外的话, 或许只需要一点点电伏, 就足以让她死掉。 这不是开玩笑的。 而现在, 这群人就跃跃欲试地想要对她进行这样的玩笑。 在奇犽奋尽全力赶到审讯室时, 却听到了一阵笑声, 他瞪着猫眼看向室内正发生的场景——花梨被绑在无法逃脱的凳子上, 在梧桐将电-击-棒朝她靠近时,却像是被挠痒痒般笑个不停。 微喘的气息一顿,奇犽站在门口有些呆。 而和他同样呆愣的还有梧桐, 而坐在一旁的基裘似乎发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梧桐, 你的电-击-棒坏掉了吗?” “夫人, 并没有……”梧桐也有些怀疑, 但他打开在自己身上轻轻碰了一下,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他吐出一口气,灰头土脸地弯下腰,“我已经提高到一万伏了。” 基裘的目光再转移到花梨身上, 笑够了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似乎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这还是第一个……对电击毫无反应的孩子, 花梨甩了甩短腿,刚出来连袜子也没穿, 基裘抓过还没她手掌长的小脚捏了捏, 脸上的笑容灿烂至极:“花梨真棒呢。” 被夸赞的花梨像小猫抬起了小下巴,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夸她,但是花梨也觉得自己很棒! 看到奇犽在门口,被绑住手的花梨抬起另一只脚朝着他挥了挥打招呼,看到她根本没有任何事的白发少年仿佛一腔担忧喂了狗,垂下眼睑并不理会她这样的新潮招呼方式。 尽管如此,他知道训练并不仅于此,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单手插兜在一旁看着。 基裘又怎么会不知道奇犽的心思,当她提出要让奇犽来接手训练工作时,被他一口拒绝。 花梨被喂了一口小馒头,嘴里叼着小馒头不停地咀嚼,想要用手去碰的时候已经被梧桐握住了手腕系在了铁链上。 她就像奇犽被吊起来的那天,只不过她小小一坨,睡裙落下来时将她的脚丫子都盖住了,她还抓着铁链荡秋千一样晃动,仿佛在和他们玩游戏。 在看到梧桐拿出鞭子的那一刹那,奇犽终于动了。只不过他刚想做点什么,就被基裘的话阻止在原地。 基裘朝他看来,语气里蕴藏着警告:“奇犽,这是揍敌客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训练,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她还很小,”奇犽并未有所退缩,即使面前这位是他的母亲也并不会让他完全让步,“而且刚回到这里,我认为不应该进行得这么快。” 基裘嘴角弯起,仿佛在说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发现有更好的苗子,当然是激发她的潜力,从现在开始就训练起来啊。 在这个家族里,除了奇犽,没人会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话语权,没有能够掌控整个家族的能力,就算有,除非他能将家族其他人都完全压制住,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或许他可以决定花梨现在应该做什么。 但是他现在不能。 于是只能心惊胆战地看着梧桐取下一条鞭子,以一种比他曾经经受过还要轻很多的力道朝着花梨挥去。 而相比于电击游戏,花梨这一次察觉到了他们并非是想要和她一起玩游戏,当看到那条鞭子朝她挥来时,她闭上眼睛蜷缩起身体,害怕地叫唤了一声。 幼崽的尖细哀鸣扯动着神经。 奇犽几乎是冲过去想要抓住那条即将挥下的鞭子,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席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重重捏住了他的肩膀,将奇犽往后拖动一段距离。 明明就要握住的鞭子成功地朝着花梨挥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奇犽几乎要停止了呼吸,他盯着被吊起来的花梨,试图从她身上找到被鞭笞出来的伤痕,但是什么都没有,连头发丝都没有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梧桐也是吃了一惊,他刚刚的力道明明是感受到了阻碍,似乎有什么在阻止着他继续前进。 但他伸手去探寻,又什么都没有。 花梨缓缓睁开了眼。 湛蓝的眼眸还有未消散的害怕,但她低头检查了自己的手臂和腿,都没有痛感。 她慢慢放松下来,晃动着身体用小脚丫踢在了梧桐的肚子上。 “梧桐坏!”她的力气甚至对梧桐造不成任何伤害,另一脚又踢在了梧桐的手掌上,依旧对他进行软绵绵地无效攻击,“花梨没有做错事情,不可以打小孩!” 奇犽肩膀垂下,这个笨蛋。 基裘拉住席巴强壮的胳膊,似是对花梨很是满意地尖声笑了起来。 似是被她传染,席巴也温和着松开了禁锢住奇犽肩膀的手:“这孩子挺有意思,或许应该给父亲看看。” 他接过了梧桐手里的鞭子,再次朝着花梨挥去。 花梨下意识缩起,但这次她没来得及闭上眼睛,那条鞭子已经到了眼前。 但也只是到眼前而已。 鞭子伤不到花梨半分,而这一次,花梨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胆子也跟着变大了不少:“爷爷也坏!” 被提前解放下来的花梨气势汹汹地吃了两碗饭,席巴想要伸手牵她,小孩子记仇,脾气大得很,用力哼了一声躲开他从后面伸过来的手臂,藏在奇犽身后不理他。 最后也只能让奇犽带着她去见了奇犽的祖父桀诺——那是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当席巴说明花梨的情况后,老头很感兴趣地将花梨召了过去。 “她开念了吗?” 席巴将自己试验的结果说出来:“没有开念,似乎有什么在保护着她。” 老头捏了捏花梨的筋骨,不是练家子,也没有注射什么药物,那这就奇怪了。 “既然如此,”桀诺想起了被丢在□□室里的那个孩子,“让她去亚路嘉接触一下吧,看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奇犽有四个兄弟,除了兄长伊尔迷和糜稽,下面的就是花梨从来没见过的亚路嘉和有过一面之缘的柯特,而现在,她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要和这个从未露过面的亚路嘉见上一面了。 而说起这个不曾露面的孩子,花梨察觉出他们的态度似乎更加慎重。 似乎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基裘给她换上了新衣服,花梨还以为是要出远门才能看到亚路嘉,但他们却来到了一处□□室,墙壁的厚度和特有的密码输入似乎都在说着这个孩子并不简单。 基裘把她带了进去,后面跟着的还有奇犽等人。 不知道还以为这样的□□室是关着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但是进去了一看,明亮的内室里堆着各式各样的娃娃,而坐在中间的孩子红衣绿裙,在发现他们的到来后,也并没有惊讶,只是望向被基裘牵着的花梨那张陌生的面孔上。 基裘把花梨推到了面前,蹲下身向他介绍:“这是你大哥的孩子,花梨。” 原本来了一点兴趣的亚路嘉听了这句话后又安静了下来,他手里抱着一个娃娃,歪着脑袋递给了花梨:“你可以抱着她吗?” 奇犽紧张地看着两人突如其来的交流,想起亚路嘉的能力,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亚路嘉之所以会被关在这里,自然有他的原因。 除了他,揍敌客家族其他人几乎认为亚路嘉是个怪物,因为他在三次“强求”别人成功后,身体里的拿尼加会出现,他可以满足对方一个愿望,可大可小。 只不过如果连续拒绝他的四个“强求”的话,被强求者将会死去。 所以在听到他向花梨提出第一个强求时,奇犽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好在花梨没有拒绝,而是直接伸手抱了过来:“这样可以吗?” 基裘退后了一些,在旁边观察这两个孩子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火花。 但让她失望的是,亚路嘉并没有对她进行第二次请求,而是就此终止,或许是察觉到了奇犽的紧张,亚路嘉把另一个娃娃给了他,只不过在面对奇犽时笑容满面:“这个给哥哥哦。” 监控室内的席巴让基裘将奇犽带走,如果有奇犽在的话,并不利于他们观察。 尽管如此,亚路嘉秉持着并不会对揍敌客家族提出强求的习惯,并没有对花梨产生任何威胁。 反倒是花梨嘴巴闲不住,她像个碎嘴子在亚路嘉身边嘀嘀咕咕了好久,又主动让他摸摸自己的脸颊,单独惯的亚路嘉迷茫地看着监控摄像头,似乎是在求救。 最后还是奇犽看不下去,把花梨抱了出来。 但显然花梨很喜欢这个黑发少年,她记住了密码,有时候会搬着凳子站上去输密码进去,偷偷地把基裘买给她的糖果分他一些。 在她眼里,不能出去玩对一个孩子来说简直太残酷了,一来二去,花梨把自己的小半家产都挪到了亚路嘉这里,因为她会认真听她说话,也会和她分享娃娃,到最后奇犽找不到人,就直接到□□室去把花梨揪出来。 一开始亚路嘉还不习惯,但过了两天,他开始期待着花梨的到来。 甚至他还会提前配合好把两个大玩偶摆在一起,当做过家家酒的重点人物。 沉默寡言的亚路嘉只有在奇犽面前才会话多一点,其次就是会和他主动交流的花梨了。只不过当天花梨没来,他抱着玩偶久久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期待像以往那样会有一个孩子兴冲冲地跑进来,和他分享着外面的趣事。 这一次来的是奇犽,他蹲在亚路嘉面前安抚地揉他的发顶:“花梨最近不能来了,不过她让我给你带了礼物。” 是花梨画的亚路嘉,非常具有抽象派的风格。 亚路嘉接过来看了又看,并没有嫌弃纸上歪歪扭扭的画像,反而叠好放在了口袋里。 而在自己房间里的花梨现在没有时间和亚路嘉过家家酒了,因为伊尔迷回来了。 他大概还不了解自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变化,当他在花梨面前摘掉脸上的钉子变回原本容貌之后,已经变得大胆的花梨跑到他面前说着要跟他学习变脸。 黑发青年蹲下身和她平等对视着,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戳—— 花梨就被戳倒了。 她的能力似乎在这种并不被视为攻击的情况下失去了作用。 太弱了,这是伊尔迷由衷发出的感叹,这样的孩子,在他离家这么多天,都还好好活着吗? 太不符合常理了。 而在吃晚饭的时候,他看到花梨被每个人都摸过了脑袋之后,陷入了沉思。 第32章 缠绕在伊尔迷心头的疑虑在看到花梨对待电击训练毫无反应后, 全部打消。 原来如此。 花梨甚至已经习以为常地自己走到铁链下面,朝着梧桐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示意他把自己吊上去甩着玩。 “没必要了。”席巴淡声阻止了梧桐的动作,他候在一侧, 花梨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站在伊尔迷面前, 在这段时间里她都和揍敌客家里的其他人混熟了, 现在反倒是和自己的第二任爸爸处得有些陌生。 不行,花梨·揍敌客一脸严肃地走近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抱抱!” 面对伊尔迷, 或许她更需要这样直接的要求才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对他的亲近。 已经成为揍敌客一份子的花梨还是希望能面前这位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相处得更好一点,不至于这么陌生。 伊尔迷那双无神的眼睛垂下来像是盯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等了半天也没有动作, 花梨也不气馁, 继续抬高发酸的手臂向他索要着抱抱,用着五条悟曾经无法抗拒的撒娇语气:“爸爸——” 而在一旁的席巴等人平时没有此等优待, 看到花梨的动作之后目光也落在了伊尔迷身上,似乎也在期待他的反应。 伊尔迷无动于衷。 而想起米可告诉她有关于伊尔迷的一些特征之后, 花梨只能改变了策略, 把口袋里的纸币拿出来, 踮起脚尖塞到了伊尔迷的口袋里。 她期待地继续朝他伸出了手臂, 小手在半空抓了抓:“爸爸, 抱一下。” 奇犽暗暗想着他的大哥虽然爱钱, 但也没有达到这种钱都会收的地步。 但是下一秒, 伊尔迷就捏了捏口袋里的纸币确定是真的之后,弯下腰敷衍地把她抱了起来。 奇犽沉默:“……” 但很快, 伊尔迷算着自己的怀抱时间就准备将她放下来, 因为不想将钱退回去而选择满足她这一秒钟的拥抱愿望, 花梨只能双手搂住了伊尔迷的脖子, 不管伊尔迷已经松开抱住她的手,两条腿缠在了伊尔迷的腰上,不……按照她的高度,应该是在他腰以上的位置,勉强才能挂住。 花梨趁机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柔软温热的物体在脸颊上一触即分,花梨就松开手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而伊尔迷被她这样的举动多看了她一眼,或许这个孩子让他想到了曾经斥巨资让他跟随探险的事情,那个看起来温柔的女孩子比想象中的大胆,花梨也和她一样,只不过做完之后她在伊尔迷没有焦距的视线下还有些不好意思。 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脸蛋,眼睛里泛着害羞的水润藏在了奇犽的身后。 揍敌客鲜少有这样“奔放”的爱意表达,众人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奇犽率先插兜离开了这令人沉默的地方。 花梨紧跟其后,算起来她还是喜欢和奇犽在一块儿,因为只有他才不会和她说起这莫须有的能力和揍敌客的训练,如果不是席巴不准她如此频繁地去找亚路嘉,她现在已经开始和不怎么说话的亚路嘉说起从前的事情了。 奇犽对花梨并不害怕大哥这件事很是新奇,在他眼里,每次和大哥对视都会让他产生想要逃跑的冲动,但花梨不仅不怕,还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勇士。 花梨的妈妈肯定也很厉害吧,毕竟能生出大哥的孩子。 他没胆子去问伊尔迷这种事,但是问花梨就轻松很多了。 在花梨口中,她的妈妈天下第一好,会温柔地抱着她睡觉,会给她缝最可爱的娃娃,会亲她的脸颊说花梨最棒……而这些,都是奇犽从未经历过的。 他的母亲只会因为他完成那些训练和任务而夸赞他,如果他资质差,可能这些关注都不会存在。 在揍敌客这样的对待很正常,但在他听到花梨说起她妈妈的那些事情之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的……不同。 伊尔迷也没想到花梨已经得到了揍敌客家族的认可,即使他还没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但在看到席巴的态度之后,也暂时没有提及。 而作为花梨的爸爸,在夜幕降临之后,花梨就已经抱着奇犽那翻到的睡前读物跑到了伊尔迷的房间。 花梨现在认字不多,更别说看懂猎人世界的文字。 她只能通过封面或者书里的插画来判断故事到底讲述的什么人物,而当伊尔迷披着湿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后,就发现自己的床上多了一坨趴在被子上的小生物。 披散开来的白发,睡裙下非常有节奏一甩一甩的小短腿白嫩地像是一截藕,而这坨生物在听到他的动静后扭过了脑袋,撑着柔软的被子站了起来,朝他张开了双臂。 要抱。 伊尔迷似乎没看到坐在床沿继续擦拭湿发,一言不发。 她似乎已经习惯跑过来占据他所有物的习惯,发现他不理会自己,伸出手摸索到一条干净的毛巾盖在了伊尔迷的头顶上,笨拙地替他擦拭了起来。 感受到头皮偶尔会被拉扯的轻微疼痛感,伊尔迷终于出声:“这是我的房间。” 所以,快走。 “我现在睡不着,爸爸。”她对这两个字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排斥,时间是个可怕的生物,一下子就将她的记忆吞噬了大半,但花梨依旧能想起白发男人会抱着她给她讲述着花梨公主的故事,这让她多少有些思念起来,于是向伊尔迷提出了请求,“我想听故事。” 说完,又殷勤地给他擦了擦头发,弯下腰凑到他脸侧旁观察伊尔迷的反应。 他依旧淡淡的,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花梨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从口袋里拿出十张纸币,本想往他口袋里塞但摸了过去只摸到硬邦邦的腹肌,衣服没有口袋,花梨只好放在了他的手里。 “爸爸,我可以听一个故事吗?就一个……” 如果五条悟看到估计会炸毛,按照惯例他能讲到花梨睡着,而现在花梨居然还要用钱去买一个睡前故事,这样显得他超级呆! “一个。”伊尔迷把钱收拢好放进了自己的柜子里,花梨立刻把故事书放在他的掌心,翻动着页数找到自己想看的那个故事——插画最精彩的那一个。 相对于他的面无表情,伊尔迷的声音稍有起伏,但依旧没有什么感情地给她念着上面的故事。 “《海的女儿》。” 花梨立马挪着屁屁挨着他坐下,满眼睛的好奇欲。 “人鱼公主迷上了一位人类王子,她妄想着和他共度一生……”伊尔迷停顿了一秒,独自加上个人见解,“人鱼和人类之间有生殖隔离,他们是生不出孩子的。” 花梨第一次接触成人童话:“啊?” 伊尔迷翻到下一页,继续给她念道:“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人鱼公主散布出海底有宝藏的谣言,不久之后,那位王子终于来了,她吐出白雾令王子的船只迷失了方向,而她攀爬在船边向王子唱出了一首动人的歌谣,被迷惑的王子慢慢靠近了她,海浪袭来将这位王子卷入了海中……” 讲到这里,花梨迫不及待地凑到他身边问:“那王子和人鱼公主在一起了吗?” 伊尔迷翻到下一页,看到那段十分刺-激的文字——王子不能在水底生存,人鱼公主将他吞入腹中,彻底和融为一体。 他点头:“在一起了。” 花梨高兴地拍起了手掌,在为这个她根本没看到的结局而欢呼。 “你该去睡觉了,”因为她现在不能确定的身份给她优惠了不少,花费了他五分钟的时间来讲这个故事已经算是折上折,因此他毫不客气地向花梨提出逐客令,“花梨是乖孩子。” 听到他这样说,花梨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现在的提议,她只能转过身从床上爬下来,从伊尔迷手里接过了故事书后又看了看伊尔迷,再次靠近了他。 或许是考虑到她弱小到根本对他不会造成威胁,伊尔迷没有躲避,反而盯着她看看到底想干什么。花梨的手掌撑在他的膝盖上,这样的高度还不够,花梨只能跳起来在他的右脸上亲了一下。 “爸爸,晚安。” 她没有得到本应该会有的回吻,但也没有再留恋,转身离开了伊尔迷的房间,还体贴地替他合上了门。 指腹触碰着脸上还残留着的温度,那触感挥之不去,伊尔迷不习惯地擦拭刚刚被亲过的地方,打开柜子把花梨给他的钱数了一遍放进了钱包里。 因为花梨的特殊防御能力,席巴调整了训练的方向,让她开始了一场正规的揍敌客捉迷藏。 而这一次有伊尔迷的参与,就连奇犽都为花梨捏了一把汗。 如果在十分钟内被捉到的话,面对的可能是一场马拉松训练,对于花梨来说,这样的惩罚是极费体力的。而且不一定能够完成高强度的训练,之后又会有新的惩罚。 这样的训练终于让伊尔迷找到了归属感,他并没有因为花梨是个三岁的孩子有所放水,席巴给予她揍敌客家族所有地域躲藏的权限,当他开始之后,奇犽让她往森林里跑去,那里范围更广阔,而且能够藏的地方够多。 花梨看了看奇犽,又甩了甩自己的小短腿,不管跑得再快,她应该都跑不过伊尔迷。 于是,她掉头跑向了□□室,搬了凳子打开密码一股脑钻了进去。 亚路嘉和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和以往相同的是花梨一如既往的热情,她把凳子藏好,跑到亚路嘉面前就往他身后的玩偶堆里钻,等到只露出脸蛋来时,亚路嘉好奇地望向了她,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和爸爸在玩躲迷藏的游戏,”花梨简短地解释了一遍,她缩着脖子努力把自己的脸蛋也埋进去,“亚路嘉不可以说出去哦,不然花梨要罚跑……” 一分钟倒计时过去了,伊尔迷经验丰富,在外面的森林里逛了一圈后没发现花梨的痕迹,毕竟如果按照她的体质跑不了八百米就会累瘫在地上,而在周围他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那就证明花梨根本没有跑到森林里去,而是躲在了房屋内。 想通这一点的伊尔迷倒了回来开始在房子里找,他房间的床底下找过了,没有;浴室里窗帘后都没有。 这里的每一间房他都仔细找过,很快只剩下那几间特殊的没有检查过了。 七分钟很快过去了,伊尔迷面色平静地往□□室走去。 花梨的心跳也在加速,她期待着不能被伊尔迷抓到,这和在高专学校完全不同,那是真正的游戏,而在这里简直玩得是心跳。 亚路嘉听到了动静看了看门口,他又往后看了一眼埋着花梨的玩偶,转过身开始将玩偶一个又一个抓走丢弃在一旁,直到花梨发现遮挡物没了之后,和亚路嘉来了个对视之后被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是被爸爸发现了。 “他要来了,”亚路嘉很平静地告诉她这个事实,随后又提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花梨想被他抓到吗?” 当然不想! 花梨用力摇头,她一点也不想跑步! “那花梨向我许愿吧,”黑发少年笑了一下,声音突然变了,“拿尼加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哦。” 门外已经响起了按密码的响声。 花梨抓住了亚路嘉的手,望着眼前变成黑眼圈的亚路嘉吞咽着口水:“希望伊尔迷找不到花梨……” 而在门打开的瞬间,伊尔迷只看到亚路嘉在弯腰捡玩偶,没看到花梨半个影子。 第33章 当花梨意识到自己不能动弹的时候, 伊尔迷已经离开了□□室。 而她动了动胳膊,努力扭动着脑袋看过去,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似乎……变短了。 唉?这是什么? 花梨又试图挥了挥自己的胳膊,视线里玩偶的两只手也跟着动了动, 正当她疑惑地低头看自己的小脚却发现也变成了玩偶的小脚时, 身体突然失重, 她被人抱了起来。 是亚路嘉。 花梨抖了抖腿, 惊讶地向他求救:“亚路嘉, 花梨变成玩偶了!” “对呀, ”亚路嘉将她举起来和自己平视着, 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花梨不是想让他找不到你吗?他永远也找不到花梨了。” “可是……”花梨看着自己软绵绵的手臂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并不喜欢这样, “花梨只想要捉迷藏的时候不让爸爸找到就可以了。” 而不是永远都找不到她呀。 亚路嘉把她抱在了怀里,他习惯性地重新坐在了玩偶之间,从花梨的角度去看,亚路嘉垂下漂亮的黑瞳,而这时他的目光和伊尔迷有些相似——都没什么焦距,只不过伊尔迷原本就是那样, 而从亚路嘉身上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孤独。 花梨玩偶的手戳了戳黑发少年的脸颊:“亚路嘉……” “可是, ”亚路嘉慢慢抱紧了她, 想到在外面的奇犽,尽管他是揍敌客对自己最好的人, 但自从他被关在□□室之后两人相见的时间寥寥无几, 而现在他身边停留最多的人现在只有花梨,能够让他抓住的也只有花梨,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我想要花梨可以永远陪着亚路嘉, 陪着拿尼加……” 花梨被抱得紧紧地,下意识张开嘴大口呼吸着,但发现自己变成玩偶根本不需要呼吸后花梨闭上了自己的嘴,轻轻拍着他的背:“花梨现在也在陪着你呀。” “不一样。” 他并没有因此就松手,从来没听过的外界生活是多么的丰富多彩,她遇到的每一件事都令他惊奇不已,他向往着,但身体被锁在这□□室里的亚路嘉只能抓住在外飞翔过返回到他身边的鸟儿,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灵魂也跟随着她领略过外面的精彩。 “如果花梨愿意永远陪着我们,”他对着花梨一字一句地许下承诺,“花梨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而且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哦。” 这个条件对于花梨来讲,其实很诱人。 她甚至在听到这句话后脑子里的小人已经叉着腰许下有吃不完的吸吸果冻这样的愿望,等等……她或许可以让妈妈从天上下来! 如果妈妈回来的话,其实爸爸也可以不要的。 花梨只要妈妈就够了。 但是亚路嘉让自己永远陪着他,那这样的话…… 花梨好像不能和妈妈在一块儿了。 她纠结了一下:“那可以让花梨的妈妈回来吗?” 亚路嘉停顿了一会儿,拿尼加摇了摇头:“这个不行哦。” 花梨玩偶萎靡着垂落手臂:“那花梨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就没办法了。 亚路嘉慢慢松开她,声音里带着些许请求:“花梨陪我一天就好了……你好久没和我说话了。” 听起来好可怜。 花梨从他的怀里抽-出一只手贴在了亚路嘉的额头上,欣然答应下来:“好呀,那花梨和你讲讲上次爸爸讲的睡前故事吧!” 在监控下,亚路嘉正和一个会动的玩偶聚精会神地说话。 伊尔迷看着已经超过十分钟的时间,对于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露出些许不快,不过和他表情相反的是,席巴反而对花梨更感兴趣了一些,毕竟在此之前,只有奇犽才能有此殊荣,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花梨,那这个未知生物的孩子又能多几分被他们掌控的几率。 因此让花梨更融入他们的家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伊尔迷从席巴那里得到对花梨更亲近一些这样的吩咐,也无可厚非,但他也因此将他并不一定是孩子父亲这件事告知了席巴。 “如果不是揍敌客家族的孩子,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长子持有揍敌客家族的冷酷,但现在这个孩子表现出来的东西或许可以让席巴再考虑一下:“如果她衷心于揍敌客家族,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至少能让她留在这里。” 伊尔迷盯着监视器里的笑容满面的亚路嘉,瞳色愈深。 “这件事我会向你的祖父商量,现在你的任务……不准和花梨做交易。” 而听到这句话的伊尔迷并未对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任何愧疚心虚,他只是像一个听话的人偶答应了下来,漂亮的面孔没有任何波澜。 做到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的。 而等到花梨讲故事讲睡着了,伊尔迷打开了□□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而本在亚路嘉旁边睡着的玩偶再次被发现危机的少年抱在了怀里,他瞪大眼睛盯着伊尔迷朝他步步逼近:“你要做什么?” 黑发大猫猫丝毫不惧半蹲在亚路嘉的面前,朝他摊开手掌:“嗯?你觉得我会伤害她吗?” 亚路嘉眼神躲闪,但又强撑着问他:“你不会吗?” 察觉到他只是想要一个承诺,又或者是想延长和花梨相处的时间,伊尔迷并没有强行从他怀里将花梨夺过来,而是选择给他多留了一些时间。 但是,这也是有要求的。 “如果亚路嘉……”伊尔迷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但在亚路嘉看来那并不会让他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谨慎地听他后面的话。 “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亿戒尼,那我就让她今天和你待在一起,这个交易怎么样?” 父亲只说了不能和花梨进行交易,但是并没有说他不可以和亚路嘉进行交易,这样的漏洞伊尔迷轻车熟路,简直不放过任何可以挣钱的机会。 而且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让亚路嘉答应这件事。 但是……涉世未深的少年犹豫地盯着伊尔迷的脸庞,判断着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并把拿尼加放出来和他开始讨价还价:“五千万戒尼。” 伊尔迷露出笑容:“成交。” 头顶上不断地掉下纸币,伊尔迷摊开手臂感受着金钱的坠落,那美妙的滋味简直无法形容。 如果花梨有好感探测仪,现在估计伊尔迷的好感度会提高三十个点。 一个可以给他带来财富的孩子,伊尔迷没有理由会不喜欢。 临走前,他还“温和”地看了看花梨的睡颜,应该说那个熊猫玩偶的睡颜,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花梨在梦里打了个冷颤。 亚路嘉很珍惜和花梨在一起的时间,但到了凌晨,伊尔迷大魔王就过来要把花梨抢走了,变回原来模样的花梨眼睛都睁不开了,在被伊尔迷带走之后,依旧记得和亚路嘉挥手告别。 亚路嘉依依不舍地望着她,也不知道下次花梨再来是什么时候了。 不同于之前,伊尔迷把花梨抱到了她的床上,因为白天里挣得那一笔钱让他显得多了几分和颜悦色,花梨半睁着眼换上了睡裙,看到伊尔迷还在床边蹲着,强撑着凑过去给了他一个晚安吻:“爸爸,晚安哦。” 花梨要困死了,她没有期待伊尔迷会给自己一个晚安吻,刚准备往后倒来个舒服的夜晚,脸上多了一道陌生的触感,像蝴蝶停留一般转瞬即逝。 花梨的困意似乎也被这个吻给惊到缩了回去,花梨摸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地往伊尔迷的方向看去,不过他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去,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已经站在了门口给她关掉了灯,微微歪头:“晚安。” 花梨在黑暗里反应了一会儿,已经毫无困意。 没过多久,花梨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踮起脚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她先是往外巡视了一番,然后猫猫祟祟地跑出来打开了伊尔迷的房门。 而伊尔迷正背对着她在脱衣服。 在灯光下,花梨正好看到了伊尔迷紧实的臂膀,但下一秒眼前一花,伊尔迷又立刻衣冠整整地出现在她面前。 “什么事呢,花梨?”这算是伊尔迷难得好说话的时候了。 她抱紧了自己的小枕头,走进来向他请求道:“爸爸,花梨想和你一起睡。” 已经换好衣服的伊尔迷转过身来,无神的眼睛似乎很疑惑为什么被奇犽惧怕的自己在花梨眼里却并不相同,她展现出了雏鸟对父母的依赖,而在揍敌客家族中这属于异类的行为。 伊尔迷不能感同身受,但昨天发生的事情和席巴的话让他愿意当一回这样的父亲。 “关好门。”他这样的指挥意味着他答应了花梨的请求,在镜子中看到花梨头顶高兴而甩动的呆毛也似乎能理解其他人对她的不同,可爱的东西能激发内心的渴望,他伸出手捏住了花梨头上的呆毛,随即又松开。 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过的呆毛又开始无电发动,花梨高兴地把枕头丢到了床上,然后甩掉鞋子哼哧哼哧地爬上去。 伊尔迷在身后用脚给了她一点助力,小孩子肉多,又软,抱起来比玩偶更舒服。 她知道自己这次能和伊尔迷睡觉已经是奢侈,所以也没要求他继续给自己讲睡前故事,但伊尔迷大发善心勉强给她讲了一个富翁落魄到乞讨的故事,在伊尔迷将书合上准备睡觉时,发现花梨睁着大眼睛望向他。 她的眼睛澄澈如海水,拉住了他的手指小声说着:“爸爸不要怕,如果你没有钱了,花梨可以养你的。” 多么动听的话。 伊尔迷打量着她的神色不似作伪,歪头问她:“你有多少钱养我呢?” “如果是爸爸的话,”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承载着最富饶的湛蓝大海,“花梨所有的钱都可以给爸爸!” 尽管她还只是个孩子,身上的钱可能也不多,但也是伊尔迷听过最迷人的承诺。 对于一个财迷而言,如果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将所有财富都给他的话,伊尔迷也不由得愣神。 “我记住了。” 他低头望向了花梨可爱的脸庞,不仅是出于她的资质,或许这也是其他人在他这几天不在的时间内会有变化的原因吧。 就连父亲,也会因此退一步允许她生活在枯枯戮山。 天真的孩子是揍敌客家族的稀缺物品,伊尔迷的目光犹如实质从花梨的额头滑下,她的眼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本质,干净如白纸,但又拥有天使般的性格。 这样的孩子…… 如果不考虑别的,伊尔迷似乎也能懂西索想要培养果实的想法了,只不过照他的思路,更倾向于将这个孩子完全地属于他自己。 那样的话,才会完成她现在对自己的承诺了吧。 而在第二日,花梨被带过去做了检查,席巴要确定花梨到底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但花梨并不知道这次检查的目的,等到下午的时候,奇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似乎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第34章 在院子里和三毛玩耍的花梨察觉到身边的人有点不对劲。 她拍拍三毛的脑袋示意让自己下来, 等到三毛趴下来,花梨顺着它身上的毛坐滑梯似的滑了下来,被奇犽一手接住。 花梨笑眯眯地抱住了他, 只不过奇犽脸上没什么笑容, 似乎不太高兴。 花梨在他脸上捏了捏,也没能让他像往常一样阻止自己的行为, 反而有些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欲言又止的, 花梨忍不住问他:“奇犽, 你为什么不高兴?” 白发少年也很纠结, 毕竟他在父亲和兄长的谈话中听到了花梨并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因为之前对花梨的训练过于严苛,尽管之后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奇犽也并不认为她来到揍敌客家族能过上好日子。 从头到脚,他都不觉得柔弱的花梨和揍敌客家族有任何联系。 她不适合这里。 所以在听到那个结果之后,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 如果她被发现和揍敌客没有血缘关系,但又在这里知晓了不少揍敌客家族的秘密,等待她的又会什么。 她很大可能会死。 这是奇犽的想法,他对自己家族的做法了然于心, 因此在被花梨问道这个问题时心情都沉重了起来,对她撒谎道:“我没有。” 或许,他可以去打探一下虚实。 而在这时, 伊尔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后走出来, 视线从花梨脸上转移到再看到他之后变得紧张起来的奇犽脸上:“原来你在这里。” 奇犽上前一步,他还以为是找自己有事:“什么事——” 却不料伊尔迷靠近过来之后, 试图将他怀里的花梨抱走, 但刚刚已经想到最严重情况的奇犽显然不太想将花梨给他。 “奇犽, ”伊尔迷没有动怒,而是简单地望向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便让白发少年松懈了一部分力道,伊尔迷趁机将花梨抱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今天的训练怎么还没做呢?” 少年声音闷闷,带着最后一丝倔强瞥了一眼依旧什么都不知道的花梨:“……我现在就去。” 得到了奇犽的答复,伊尔迷没有多说什么抱着花梨转身离开,而在他怀里的花梨搂住了伊尔迷的脖子,朝着奇犽挥了挥手。 她依旧天真地笑着,奇犽望着她许久,垂在身侧的手已然握成了拳。 眼看着那两道身影即将离开他的视线,奇犽没忍住喊了一声:“大哥!” 伊尔迷回头,无神的大眼朝他投来目光。 “什么事?” 花梨也看了过来,眼睛里都是好奇。 “你不会……对她做什么吧。”奇犽闭上眼,牙关紧咬地问了出来。 伊尔迷身上的杀意愈浓,反问:“你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呢?” 这样的话看似平静实则咄咄逼人到奇犽无话可说。 他垂下脑袋,没有再说话。 而花梨被伊尔迷带出揍敌客家,但也只是站在了门口,三毛透过还未关紧的门缝往外看了一眼,似乎是好奇他们在做什么,又或者是想和花梨一起玩耍在用眼神勾她。 伊尔迷回头盯了一眼,三毛立马缩了回去。 他将花梨放了下来,突然问道:“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如果想要离开的话,现在可以走哦。” 花梨不解地看着他,不懂得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爸爸在这里呀,她还能去哪里呢。 伊尔迷垂在身侧的手被柔软的小手抓住,身上的杀气一时间收敛了起来,花梨扬起脑袋摇头:“花梨不想走。”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伊尔迷的手指明明是温暖的,但触摸到花梨脸颊时她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个危险的男人。 “你确定?”他的声音里夹杂着说不出的愉悦,而在他蹲下去之后,花梨的第六感在让她离她远一些,但她还是忍住退后的冲动,在他的注视下点头。 奇犽看着花梨又被带了进来,只不过看得出来伊尔迷的心情不错,但花梨安静了一些,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在被带回房间后,伊尔迷甚至很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他这么说着,仿佛糜稽钟爱着他的手办。 花梨还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如果在门口说错了话,就算她想要离开,伊尔迷也似乎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将花梨举了起来,眼睛微微弯起,愉悦地再一次问她:“花梨以后挣的钱都会给我么?” 花梨的手抓住了他一部分袖子,斟酌了一下才回答他:“买完吸吸果冻,剩下的钱给爸爸。” 尽管如此,伊尔迷也暂且允许了她这一点私心,但随之而来他试探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是你爸爸呢?你的钱还会给我吗?” 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 被小花袜子包裹住的小脚丫互相搓了搓,花梨犹豫地哼唧了一会儿:“可能不会,但是花梨会分给你吸吸果冻哦。” 而听到这句话的伊尔迷身上气压低了下来,他这时才察觉到一个事实——花梨愿意将钱给他只不过是爸爸这个身份而已,如果她知道自己并非他亲生,等待他的很大可能是背叛。 既然如此—— 那就不告诉她这件事情就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伊尔迷的指尖多了一根细细的长针,被念裹着发出了光芒。 或许,可以让她坚信自己是她爸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当这根针靠近她的脑袋时,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怎么都无法靠近,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他这样做。意识到这一点的伊尔迷眼神奇异地望着花梨依旧天真的脸庞,此时他也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决定,等到以后他找到花梨身上的秘密再做也不迟。 “那以后要好好听我的话。”伊尔迷嘴角弯起一点弧度,但又不像正常人那样的笑容,若是米可在这里,肯定要阻止他靠近花梨,大骂变态。 他放下了花梨,找席巴商量了此事。 既然决定要养这她为揍敌客做事,那就将她不是揍敌客的孩子这件事掩藏起来。 而在网上,奇犽睡不着去了花梨房间,看到她没什么事在玩自己的玩具时松了一口气。 至少还活着。 他站在一旁,旁敲侧击准备问出伊尔迷对她说过什么的时候,门上响起了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奇犽警惕回头,看到了的又是阴魂不散的大哥。 而看到奇犽的伊尔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对自己的警惕,脸上的表情比平日里更为温和,这一点让奇犽更加炸毛,眼睛盯着他丝毫不松懈。 他的大哥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而现在,他很不对劲。 伊尔迷大步走了进来,黑色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身前,他更像基裘,有着欺骗性的漂亮面容,当他拿着睡前故事坐在花梨身边要给她讲故事的时候,奇犽甚至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大哥的身体。 太奇怪了。 他贴在墙上往后退,随后夺门而逃。 现在他要去告诉老爸,大哥被人附身了! 而花梨被塞到了被窝里,听着伊尔迷用磁性的声音讲着由他改编的睡前故事——《我给爸爸买下巴托奇亚共和国》。 花梨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发出疑问慢慢听完了。 而在睡前,伊尔迷给她掖好被子,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培养的果实成熟后的画面:“花梨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吧。” 花梨还不知道这个共和国到底是什么,但还是天真地点头:“花梨会努力的!” “乖孩子。”伊尔迷满意地望着她,希望自己的潜移默化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好的果实。 而奇犽在席巴那里碰了壁。 他不仅不相信伊尔迷被附身,而且否认了奇犽话中花梨并非揍敌客家孩子的这句话。 “她是伊尔迷的孩子,”席巴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话,“她的名字是花梨·揍敌客。” 而奇犽显然还没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依旧强调:“我上次听到你们说了,她不是大哥的孩子!” 席巴停顿了两秒:“现在是了,以后都会是。这件事到此为止,奇犽。” 少年愤愤不已,但席巴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到此为止。 “忘记这件事吧,”席巴并不希望他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奇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喜欢,但他不能否认的是他喜欢和花梨待在一块儿,如果花梨不在揍敌客家,或许他会少了很多乐趣,但同样,他也慢慢品味出了席巴那些话的意思。 理智在告诉他这样的选择是对的,他在家中能多些喘-息的机会,但是他为剩不多的情感在拉扯着他,告诉花梨这件事,让她快速离开这里。 这里并不是适合她的地方。 她应该在外面自由地像只鸟儿,不必每天接受这些所谓的训练,不必去当一个杀手让鲜血在掌心绽放,也不必生活在这样的亲情之下,成为伊尔迷手里的趁手工具。 而花梨并不知道这些,她睡得饱饱的,起来又被伊尔迷喂食过一番,挺着小肚子在外面消食。 奇犽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叉子。 而在伊尔迷心中作为他的私有物,自然不能放过花梨的休息时间。训练的越早,挣的钱也就越多。 因此他给她制定了每日的训练表,席巴并不插手此事,毕竟花梨被他认领在身边的孩子,自然归他管辖。 于是在花梨喘着气跑完步后,又被带到森林里和小动物打架。 伊尔迷就在一旁盯着她,如果要被小动物咬到就会出手阻止,纯粹是锻炼她的能力。 而晚上终于有休息的时候,花梨身上的裙子多半是被撕出一条条口子,脸上沾着灰尘,看起来尤为狼狈。 奇犽看到之后一言不发。 虽然花梨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但伊尔迷会替她擦掉脸上的灰尘,也会在网上购买按-摩机给她扫除身上的疼痛,这么看来,在她眼里,伊尔迷爸爸至少不坏。 晚上睡觉的时候,伊尔迷也已经习惯给她晚安吻,训练听话的宠物有时候都需要适当的书籍来告诉他们如何做,为了提高效率,伊尔迷也不例外。 他学习得很快,类似《培养一个优秀的孩子需要做什么》《做一个合格的爸爸》这样的书籍他已经烂熟于心,花梨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他都能判断出她的需求,可能是需要一个抱抱,又或者是困了,不需要花梨开口,十次有八次他都一次性满足花梨的需求。 在不知不觉中,明明是他想要培养出一个属于他的果实,但到最后,反倒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形成了某种习惯。 有时候花梨跑累了,并没有达成目标时,伊尔迷可以允许她暂停一会儿。在她还没出声就已经被伊尔迷抱了起来——这是他形成的本能反应,在很早以前,他觉得可以满足花梨某些的小要求,不过一个拥抱而已他并不会损失什么。而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下,在她抬起手的同时,伊尔迷已经做出了相对的反应。 当养宠物的时候,投进去的一些精力会转化为他们期待宠物回应的执念,花梨窝在伊尔迷怀里,小声撒着娇说腿酸的时候,伊尔迷也并不会强制她立刻完成这个训练,而是会给她一些休息的时间。 在她漂亮的眼睛里只盛下他一个人时,内心被满足的虚荣感是伊尔迷从未体会过的。 因为新奇,所以才会放纵。 只属于他的东西,当然可以没必要完全按照揍敌客家族的要求来。 而在他接到任务,准备将花梨带过去体验一下时,花梨突然不见了。 紧跟着不见的还有奇犽。 站在房间里的黑发男人眼睛低垂,眸色浓的化不开。 第35章 昏暗的巷子里, 一道矮小的身影翻墙而过,在垃圾桶里翻食物的小猫听到有孩子的哈欠声探出了脑袋查看,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少年抱着一个三岁的孩子, 两人都是一头白发,看着似乎是兄妹,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正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花梨窝在奇犽怀里,他看着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 带着她从揍敌客家中逃出来废了不少时间, 而为了不让伊尔迷发现踪迹, 奇犽在路上做了不少伪装,现在才在无人处稍微放松了一些下来。 白天的时候,花梨被他拽到房间里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看到他严肃的样子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而将她不是伊尔迷孩子这件事告诉她的奇犽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只不过花梨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好在他在准备做这件事之前已经保存了伊尔迷和席巴的对话,还要检测报告的照片, 这一下她不得不信了。原本还以为花梨会哭闹,但也没有很大的反应。 她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头顶的呆毛都萎靡了下来:“他也不是花梨的爸爸吗?” 当奇犽听到这句话后已经来不及去反问她这句话的意思,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既然她清楚了并非亲生的事实,那就趁早离开会比较好。 但她年纪又太小,奇犽并不放心她一个人能跑出多远, 就算能跑出去也无法一个人生活,也许是考虑到这一点, 他决定将她带出去安顿好也不迟。 因为深知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而她迟早会手握利刃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奇犽的话加深她离开的想法:“如果你现在不离开,很快你就需要做任务了,你知道任务会是什么吗?” 花梨懵懂地摇头。 “会杀人,”奇犽的目光变得锐利,他的手掌在花梨面前产生了变化,指甲又尖又长,“他们会和你妈妈一样,再也见不到了。” 这算是花梨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得知死亡的含义。 而在之前,伊尔迷并未透露过她以后的生活回事如何,她也懵懵懂懂地进行着训练,现在她懂了一些,听到奇犽的话眼睛里满是抗拒。 她不喜欢这样。 而这样的话也加快了花梨收拾东西的步伐,但这些时间里的相处也让花梨产生了一丝不舍的情绪,说实话伊尔迷对她很不错,他从来没对她发过火,除了人有点奇怪之外没什么缺点。 奇犽在门口催促她,花梨抽-出一张便利贴,礼貌地在上面写着—— “谢谢爸爸的照顾,再见啦!” “花梨留。” 她原本想写多写两句,但她这几天认得字不多,便利贴的字歪歪扭扭的,花梨又在上面画了一个小人版的自己,贴在了尤为醒目的墙上。 而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米可给她的小瓶子,花梨在伊尔迷的房间里找出几根头发塞了进去。 随后奇犽借机支走了守门人,把花梨藏在衣服里带出去,三毛自然闻出了花梨身上的气味,当它歪着脑袋朝奇犽看过来时,花梨露出脸庞,将食指比在嘴边对着它嘘了一声。 三毛甩着尾巴听话地趴下了。 看完监控的伊尔迷转头看向还一脸无辜的三毛,拍了拍这个叛徒的脑袋走了出去。 被他精心呵护着的未成熟果实跑了,他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而已经跑掉的花梨似乎是有所感应打了个喷嚏,奇犽有所察觉,重新将她抱了起来往其他隐蔽处逃离。 首先,得避开伊尔迷才对。 大一点的酒店容易被找到,奇犽只能找较为偏僻且不容易查到的黑旅馆——一楼是酒馆,鱼龙混杂,不需要身份登记就可以入住。 外表的伪装也能给予一定的迷惑性,奇犽并不担心伊尔迷会这么快找来,只不过花梨太小了,身形和发色尤为明显,奇犽只能将在路边商店购买的斗篷将她从头罩住,弯下腰只能看到斗篷下的花边小皮鞋。 因为两人身量矮小,酒馆里喝酒的男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们一番,即使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他的底细,但在看到奇犽稳重地在柜台前付完款,神态丝毫不慌乱,并不想第一次来的模样,才将他们的好奇心压制了一些。但也有酒喝多的壮汉握着酒杯靠近,在奇犽拉着花梨上楼时,粗壮的手臂毫不犹豫地朝着奇犽身上的外套扯去—— “让我看看衣服下是什么小东西呢?” 而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看热闹,在听到这句调戏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但这种事没什么人管,毕竟是在这种地方,而且这汉子仗着自己力气大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去阻止他的行为。 正当他们看好戏时,下一秒就听到壮汉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嚎叫,还没看清奇犽出手,男人就已经从二楼的楼梯上滚了下来,木梯发出沉闷的声响,滚到一楼地板上的男人捂着受伤的手臂干嚎着,甚至痛得打了两个滚,酒精都无法麻痹身上的疼痛,而在楼梯上的奇犽捂住了花梨的耳朵,头也不回地将她抱了上去。 如果不是花梨在这的话,而他不能惹事否则会被伊尔迷发现,他还能留他的命? 虽说是黑旅馆,外表不怎么样甚至有些肮脏,但走进房间后发现还不错,至少床铺是干净的,对着床的方向架着电视,和正常的旅馆并没有什么两样。 最近天气热了,他们出来了一天,澡还是得洗一下。 奇犽买的是一张大床,足够他们两个睡了。在进来之后他率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进去洗了个澡,被热水冲洗过后让他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一点,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逃离那个家让他畅快但又畏惧着被找到的后果。 但是现在嘛他出都出来了,管不了这么多了。 在伊尔迷的训练下,花梨已经可以自己洗澡,只不过吹头发这种事还是由奇犽效劳,白毛猫猫看起来不太耐烦嘟囔了一句什么,但又给她仔细地吹干了头发,最后在睡前将门反锁好才闭上了眼睛。 翌日凌晨五点,奇犽就醒了过来。 他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还未亮透的天,摇醒了花梨打算趁早离开。 一个晚上,他都在想要把花梨送到哪里才会安全,但思前想后也没办法想到一个可以容她好好生活的地方,在巴托奇亚共和国,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 他甚至想过调查更远一些地方的富豪,或许可能会大发善心将她留下。 说干就干。 花梨坐在床边,闭着眼睛在穿衣服,她将头套进了袖子里,摇摇晃晃地要往后倒。奇犽实在看不下去三下五除二给她穿好,斗篷一盖,将人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柜台上的老板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接过看着奇犽丢过来的房门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在这样并不强烈的颠簸中,花梨靠在奇犽怀里又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搜大船上了。 见她醒了,奇犽又往她嘴里塞了在路边的早市买下的面包,还温热着,花梨抱着长长的面包缓慢地啃了起来。 刚啃了两口,奇犽又把温热的牛奶递到她嘴边,虽然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习惯这样做,但嘴上还是生硬地吩咐她张嘴。 花梨听话地吞咽下面包,咬着吸管又喝了一大口牛奶。 等到她吃饱,问他我们要去哪时,奇犽坐在她旁边神经大条地摇头:“不知道。” 他又补充了一句:“停在哪我们就下船。” 或许他从未有过现在这般自在的时候,咸湿的海风拂过他的脸颊,奇犽脸上都露出轻松地表情:“果然还是外面的世界舒服。” “花梨第一次坐船呢!”她张开了手臂也用力闻了闻,但都是海鲜腥味,“就是不太好闻。” 奇犽嘲笑了她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她:“等下了船,如果有哪家人喜欢你,你就和他们一块住吧。” 花梨愣愣看了他一会儿,摇头拒绝:“我不要。” “我不可能一直带着你,”奇犽冷酷地告诉她,当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后瞪大了眼睛,“你不会还想回我家吧?” “还有几天,花梨就可以回自己家了。”花梨这么说着,又掰了掰手指算时间,奇犽再问下去花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着到时候会有人接她回去,不用担心。 尽管这么说着,但听起来并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奇犽只当是她母亲的家族会将她带回去,听她这么说也放松了一些,毕竟对于他来说少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想到这里他闭上了眼睛,准备在这补个觉。 花梨学着奇犽的样子躺在椅子上,只不过她还比较矮,小腿都够不着船板,一个大海浪袭来,船身略带倾斜,花梨没抓稳一股脑地往旁边栽去。 而在这时正好有人从船舱里走出来,情急之下花梨拽住了一个人的袖子借此稳住了身体,海上的日光有些强烈让花梨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知道应该是个年轻人,她坐稳了身体礼貌地对他说了声谢谢,而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很温和的人:“不客气。” 花梨眼中所谓的年轻人弯下了腰,似乎为花梨那双在日光下耀眼的蓝眸而着迷,指腹似乎无意间抚摸着她的眼尾,轻轻叹息了一声:“真漂亮呢。” 花梨望着对方凑近的面容,那是一张俊秀儒雅的脸庞,皮肤很白,只不过额头被类似头巾的东西遮住了,更奇怪的是耳垂上挂着两颗宝石耳饰,尽管这样,他看起来—— 依旧很好看。 花梨被他这么注视着羞赧地道了谢,并且还反夸了回去:“大哥哥也长得好看!” 库洛洛被她这么直白的夸奖夸愣了一瞬,下一秒又笑了出来,目光在她的眼睛上扫过——明明见过不少蓝色的眼睛,但是比宝石还要澄澈干净的瞳孔他还是第一次见。 真漂亮,似乎……比被他售卖出去的火红眼更美丽。 他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触摸,但在半路就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奇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旁,在面对这样陌生的男人靠近时,他的目光秉持着杀手家族平静下裹挟着的杀意:“你在做什么?” 而听到外面动静,另一个金发娃娃脸的青年走了出来:“团长?” 奇犽自然看出这两人是一伙的,他更为警惕地将花梨拉在了自己身后,现在他在船上,本能在告诉他这时不应该动手。 第36章 剑拔弩张这一刻, 相比于奇犽警惕压低的身躯,站在他对面的年轻男人脸上依旧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或许是察觉他并不能给自己带来足够的生命危险, 库洛洛甚至都没有将目光的重点放在奇犽身上,而这样的举动在奇犽看来不亚于一种轻视。 正当侠客朝他走近, 奇犽做好准备带着花梨逃离时,娃娃脸青年却被库洛洛伸手拦下, 他收回放在花梨身上的目光重新看向奇犽:“我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什么,如果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很抱歉。” 说完,他率先退后两步, 直至到达了奇犽心中的安全距离才绕过他们往甲板另一头走去。 尽管如此, 奇犽盯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没有松懈下来。 刚刚, 他似乎感受到了曾经在伊尔迷身上的那种危险, 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一点, 但他面色不改,只是没时间再欣赏大海,转头钻进船舱去了他买下的那间房里。 奇犽脚下速度加快,几乎是将花梨夹在怀里钻了进去,而在关门前他还检查了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间房不大但是够用,比昨天在黑旅馆住的还要狭小一点, 墙壁上还有小孩子画上去的小人, 花梨坐在床上也能感受到船只在海面上的波动,她跳下床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只彩笔, 在小人的旁边也画了两个小人,当奇犽在操心外面的人是否会带来威胁时, 她已经涂好颜色了。 奇犽走近看她在做什么。 花梨骄傲地抬起小肉下巴给他展示自己的画功, 奇犽顺着她被沾上彩色涂料的手指看去, 在墙壁上看到了两只大肚子抽象派动物,他沿着自己的知识库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幻兽品种时,耳边传来花梨很是自信的奶声:“这是奇犽!旁边的是花梨!” 咬紧牙齿,奇犽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和小孩子计较这些。 丑一点就丑一点吧,至少也是她的心意。 而花梨依旧喋喋不休:“奇犽你喜欢吗!” 在面对一张如此诚挚又可爱的脸庞,奇犽内心在一秒钟内做出了决定,他盯着上方的天花板闷声闷气地低声撒谎:“喜欢……” 花梨歪着脑袋凑过去:“我没有听清。” 奇犽别过头去,僵硬地加大了音量,拖着长长的音调嘟囔:“喜——欢——” 花梨高兴地继续画下去,在两个小人的后面站着的黑发青年赫然是伊尔迷,奇犽看得眼睛一眯,立刻退后三步。 等到他看完地图再抬头,尽管一个个都长得千奇百怪,但毫无疑问上面的人都是揍敌客家族的人,甚至在花梨的脚边,还有一只被抽象化的三毛。 不知道为什么,奇犽觉得至少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拿起手机拍下这惨无人道的一幕,他选择了在之后他被绑在铁链上接受这一次逃跑带来的后果时,顺带也要让其他人也感受一下他现在的心情。 而做完这一切后,他们的房间被敲开了,是到点过来送午餐的服务人员。 奇犽只露出一点门缝接过了食物,他将花梨完完全全地挡在了身后,帽子下的蓝眼盯着服务员的一举一动,当他轻而易举接过端过来的餐盘放在身侧的桌边,服务员面带笑容和他介绍晚上七点会有一场宴会在负二楼的餐厅里举行,到时候船长会将他之前捕猎到的人鱼展示出来。 而这也是奇犽为什么会选择这艘船的原因,一条人鱼——这是多么大的噱头,船票也水涨船高,好在奇犽身上有钱,这些年他积攒了不少而且并不想伊尔迷那般财迷,反而出手阔绰。 如果没有碰到库洛洛几人,或许奇犽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知道了。”他冷淡地点了点头,并不像服务员在其他人脸上看到的惊喜表情,门啪的一声被关上,花梨画累了停下笔向他看来,“要吃饭了吗?” 奇犽把她抱到椅子上,把勺子塞到她手里,像模像样地给她系上围兜就独自吃了起来。 因为刚离岸不久,食物里还有不少陆地上的食材,虽然菜品不多,但味道很不错,花梨吃完之后脸上都沾着菜汁,奇犽拿纸巾给她擦干净,忍不住念叨:“吃饭还能吃到脸上去。” 花梨也不往心里去,她笑嘻嘻地被抱到浴室洗干净手,才被丢出来。 吃太饱了,她打了个嗝想要出去走一走被奇犽拦下,他不知道那两人的来路也不知道对方深浅,暂时也只能委屈她在房间里待着了。 夏天的布料不比冬日的厚实,她的小花裙清晰地印着她鼓起来的小肚肚,花梨挺着肚子给他瞧,似乎在表达自己不能随意出入的不满。 奇犽伸手戳了戳,还挺软和。 但他依旧没有答应。 花梨气鼓鼓地在床上打滚,但又吃太饱难受,最后还是奇犽看不过去,学着伊尔迷的动作生疏地给她揉肚子消食。 一圈一圈的,花梨都要睡着了。 看到服务员从房间里收拾出吃干净的餐盘,库洛洛计算着时间,食指缓缓地敲击着桌面,闭目养神时问一旁的侠客:“药的分量应该足够了吧。” “比成年人的剂量还要多两倍,半个小时内发作,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应该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库洛洛温和的目光中透出一点兴奋,“现在就去拜访一下吧。” 就算他们没看到奇犽回房,但侠客自然也有办法从其他地方找到他买下船票后被安排的房间,库洛洛站在门口客气地敲了三下门:“您好。” 他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没人回答,拧着门把手准备直接进去时,奇犽的声音从里传来:“什么事?” 库洛洛动作一顿,收回了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库洛洛随口就来,“就是我在甲板上不小心丢失了一样东西,不知道您是否有看到过,所以过来询问一下。” 侠客显然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扛,听声音并不像是中药的样子,难道是没有吃? 那警惕心很强了。 “没看到。”奇犽对待陌生人尤为冷漠,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听到这样的话,库洛洛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里面传来了另一道小孩糯糯的笑声,和刚刚给他们答复的性格全然相反,简直就是极端。 从流星街走出来的库洛洛一听就知道那个孩子被保护得很好,足够的天真烂漫,正因如此,那双眼睛才令他魂牵梦萦,不惜下药也想要得到。 俗话说,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念,库洛洛也是。 尽管他们这一次出来是因为他看中了这条所谓的人鱼,但谁能保证在路途中不会遇到另一个惊喜呢? 离下一个海岸有一天的时间,库洛洛摘掉手上的黑色手套,步伐依旧不紧不慢,他还有充足的时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被摸到痒痒肉的花梨并不知道自己再被惦记,她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作为报答奇犽的揉肚子消食,她站在床上要给奇犽捶背。 奇犽也没有拒绝,他趴在床上闭眼休息,而花梨跨坐在他的腰背上,小拳头一下又一下,对于奇犽来说,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了。 但聊胜于无。 说起晚上的宴会……他又有些纠结了起来,原本就是打算出来玩个痛快,但因为白天遇到的那两个人就有所退缩又不符合他的性格。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避开那两个人,说起来也并没有动过手,也不一定会输吧。他蠢蠢欲动地想着或许晚上先把花梨哄睡着了,自己再去看两眼应该没什么关系。 他一个人的话还是很容易逃走的。 罕见的人鱼,如果不看这船票就亏了。 花梨还不知道他打的小九九,吃饱喝足又开始犯困,奇犽可不能让她现在睡饱,睡饱了晚上肯定精神足,于是强行拉着花梨又玩扑克牌的游戏,等到了晚霞布满整片天空,连海水都被染上了颜色,奇犽才停止了和她的游戏。 他还特意叫来服务员把晚餐准备好,精心喂了花梨吃饱,在宴会之前终于将她哄睡了过去。 而他则是反锁了房门,走廊上的灯光也摇摇晃晃,看向远处的通道外天色暗了下来,幽深的夜空似乎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这艘船吞入腹中。 奇犽回头看了一眼房门,锁好了。 他走下了木梯,还没到就听到了餐厅里充斥着众人的讨论声,像是解不开的毛线团,走到哪都能听到一阵穿透耳膜的混声,鼻尖充斥着还未散干净的食物香气,还有从右侧红裙女人身上传来的香水味和烟味,并不好闻,但显然现在没人在意这些。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往空出来的餐厅中央看去,餐厅里的桌子被服务员收拢了起来,比奇犽高两个头的船长站在一个大铁笼旁边,只不过此时被一大块黑布遮盖着,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一段非常普通的感谢词从男人的嘴里吐出来,可以听出船长捕获这条人鱼的自豪,周围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奇犽从人群里灵活地挤到了前面的位置,他先是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白天里见过的库洛洛和侠客,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他又被船长的动作吸引住了目光。 船长拉住了黑布的一角,用力拉了一下露出了铁笼的一角,在那一头有人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鱼尾,惊呼出声往后缩了一下。 黑布扯开之后,鱼腥味显然比之前的浓厚了许多。 有衣着华丽的女士难忍地捂住了口鼻,扇了扇风。 奇犽对此毫无感觉,他连平时的训练都能忍受,这点鱼腥味又算得了什么。 他身体前倾,想要看都铁笼里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而船长铺垫得够多了,费力将黑布全部扯了下来,得意地将瑟缩在铁笼里的人鱼展露了出来。 她遮住了自己的脸庞让人看不到面貌,湿漉漉的绿发黏在她的手臂上,前胸,雪白的肌肤显露在外,耀眼的橙色鱼尾在她躲避灯光的行为下微微发颤。 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感叹,而奇犽也瞪大了眼睛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当船长用鞭子勒住人鱼的脖子强迫她露出自己的面容给客人看时,奇犽注意到人鱼垂落在身侧的手掌死死扣着木板,而她的样貌算是漂亮,但脸上若有若无的鱼鳞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魅惑。 “够漂亮吧,”船长得意地张开嘴笑着,甚至伸出手抚摸着她脸上的鱼鳞,人鱼挣脱不开,眼里露出愤恨的神色,“抓她可废了不少劲儿呢,死了我十几个船员……” 站在角落里的库洛洛看到人鱼之后没什么反应,他轻声叹息,回想起花梨的眼睛:“鱼腥味太重了,换一个目标吧。” 而在床上的花梨陡然被尿憋醒,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奇犽的踪迹。 “奇犽?” 没有人回应。 好在床柜上放着一盏台灯,温黄的光芒可以让她防止在她下床不会摔跤,她打着哈欠上完厕所出来,清醒了一些之后开始寻找奇犽的踪影。 “咦?”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床底,那里也没有奇犽的踪迹,看来不是和她玩捉迷藏游戏。 这是去哪了? 她不解地望着木门,没有被叮嘱过所以才放心地打开了反锁住的门,走廊上静悄悄的,花梨探出了脑袋往外看了两眼:“奇犽?” 回应她的是一道靠近的脚步声。 第37章 走廊上的灯光暗了一下, 刚刚在走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花梨打了个哆嗦,扬起脑袋看向了来人。 是白天见过的服务生, 她笑着弯下腰和花梨平视着:“这位小客人, 请问需要帮什么忙吗?” 负二楼餐厅里的客人们并没有因为见过了人鱼而选择就此回房, 他们的兴趣随着靠近观察而更加好奇,而船长见他们如此捧场,直接让自己的助手拿来了一个托盘,售卖给客人抚摸人鱼尾巴的机会。 因为价格并不昂贵,这些出得起船费的客人们或多或少秉着好奇的心理交了钱挨个抚摸着那条橙色长尾, 人鱼被勒住了脖子无力拒绝, 在水里有力的鱼尾也因过度饥饿无法拍掉抚摸她鱼尾的手掌,好奇的、猥琐的, 甚至有喝醉酒的客人粗鲁地拔掉了她尾巴上的鱼鳞。 人鱼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穿透漆黑大海的嘶鸣, 在场的客人都捂住了耳朵, 花梨被服务生抱下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样绝望的嘶喊,她朝着声源处望去, 人鱼尾巴痛得不停在颤抖, 鲜血将周围的鳞片染红,而对这项活动并不感兴趣的奇犽转身时,刚好注意到了被服务生高高抱在怀里的花梨。 “你怎么跑出来了?”奇犽从服务生手里抱了过来, 压低声音质问她。 花梨还被刚刚的声音给吓到, 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战战兢兢地回答:“你不在房间, 我找不到你呀。” 奇犽不好指责她做错了什么,的确是他大意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也没告诉她自己的去向, 但揍敌客家族的孩子并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歉意, 在花梨依偎他时,依旧语气生硬:“我知道了。” 和他在一块儿的花梨多了一点好奇,她望着那一头用钱打发船长的富商捏着被生拔下来的鱼鳞向旁边的人炫耀,目光又落在不停发抖的人鱼身上,慢慢抿紧了嘴巴。 而原本打算行动的库洛洛发现了她,不知道对着奇犽说了什么,她从奇犽的怀里跳了下来,手里抓着戒尼靠近了铁笼。 被拔掉鱼鳞之后的鱼尾在发现有人靠近后无助地瑟缩了起来,船长见是个穿着睡裙的小孩子,笑眯眯地将托盘举到她面前,但又看到她身边没有长辈跟随,慢悠悠地叮嘱道:“这位小姐,您可以抚摸她一下,但是不能拔她的鳞片,否则我们收费会很贵的。” 奇犽瞪着他:“话真多。” 船长立刻闭口不言,如果再被拔掉鳞片的话,这条人鱼的观赏性可不太强了,他还打算在下一个城市停靠着来一场观赏挣钱呢,可不能再有损坏。 人鱼死死盯着蹲在她面前的小孩,在她的记忆里,这些被娇养着的小孩子比成人更为恐怖,他们肆意妄为,于是在看到花梨伸出手时尾巴下意识蜷缩,尽量避开她的手指。 花梨伸出两只手凑过去,把自己干净的小手帕盖在了人鱼的伤口上,隔着铁笼她们相互对视着,人鱼瞳孔紧缩,反应她在做什么之后尾巴卷住了花梨柔软的手指,似乎在表达感谢。 船长挥了挥手,并不让她多待。 花梨只好朝她挥了挥手,被奇犽牵着离开了这里。 在走廊上他们还和库洛洛和侠客打了个照面,库洛洛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而花梨也礼貌地招了招手,不过奇犽只点头示意,绕过了他们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依旧对库洛洛和侠客没什么好感,尽管从头到尾,他们好像似乎也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 而在睡觉的时候,花梨心里还想着那条人鱼的事情,奇犽平躺在她旁边,闭上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不一会儿正当花梨也要入睡时,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她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只能凑过去用着气声喊了声奇犽,本来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睡着,下一秒少年就睁开了眼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示意花梨不要出声,随后慢慢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看向了锁上的浴室。 但很快耳边的动静突然消失,似乎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幻觉。 奇犽睡不着了,将被子裹紧了花梨他不动声色地下了床,他倒要看看是谁在浴室里做这些小动作。 垂落在身侧的手已然握成了爪,刚靠近门边就听到了走廊上的慌乱奔跑声,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跑了……找不到” 奇犽走过去打开门的一条缝隙往外看,走廊上的是白天里见过的几个服务生,甚至还有船长的助手也在焦急地嘀咕着什么,紧跟着他又看向了走廊通道外的天空,那里一片漆黑,船只也在平稳地航行着,应该不是船出了什么问题。 而当他关上了门往回走,却看到了花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因为她的方向靠近浴室,也很快就打开了浴室的门,踮起脚尖往里看去。 而在门开的一瞬间,负二楼的那股鱼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没等奇犽出声制止,花梨已经打开了浴室的灯,一道橙色的影子朝着花梨扑来。 奇犽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一把将花梨抱着退后两步,原本以为会受伤的花梨在奇犽的检查下却完好无损,而那道橙色的身影停在半空,张开的锋利牙齿在看到她的面庞时慢慢收拢了回去。 是那条人鱼,不知道怎么从负二楼顺着管道爬进了他们的浴室。 而现在,他们面对着面僵持着,连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住了。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在他们安静之下,也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服务生在敲门寻找这条失踪的人鱼。 花梨试着往人鱼的方向走近,但奇犽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涉险。 “她不会伤害我的。”花梨确信地这样说道,但这句话却点醒了奇犽,花梨在面对伤害时会有特殊的保护机制,想到这里,他才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温黄的灯光下,花梨朝着人鱼走了一大步。 这段时间里被人类折磨的人鱼却抵不过恐惧往后倒退,花梨站在那里不动了,她眨着眼睛小声询问:“你想回大海是吗?” 人鱼警惕地望着花梨身后的奇犽,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他们的浴室里有一扇通风的小窗户,花梨转身拉住奇犽的手提议道:“奇犽,你可以打开那扇窗户吧?” 奇犽不为所动,他并不想惹火上身。 “奇犽奇犽,帮帮她吧……” 她拉着奇犽的手不停地左右摇摆,撒娇地亲了亲他的手背,少年顿时炸毛抽-出了自己的手,搓着手背上奇怪的触感勉强答应了下来:“你之后逃不逃得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人鱼点着头慢慢退后,让出了位置。 花梨笑眯眯地给奇犽搬凳子让他踩上去,奇犽单手插兜:“不用。” 他走进浴室,单手攀到窗户的位置伸手拽开玻璃,那个并不大的窗户外就透进来一股浓郁的海腥气息,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一块毛巾,直接将人鱼一包扛起来,往窗户外丢去。 噗通一声,格外响亮。 随后闭眼扭头,唉就是这么自信。 花梨在一旁鼓掌:“奇犽好棒!” 白毛少年如果有尾巴的话,听到这番夸奖,现在应该早就得意地甩起来了。 而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询问,好在奇犽将人鱼留下的痕迹给擦拭干净,又祛除了周围的腥味这才将人打发走。 翌日上午,船即将在斯布南港停靠半日,本来打算用人鱼在这座城市再挣上一笔的打算也被迫打消,船长干脆缩短原本的一日停留时间加快速度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库洛洛站在甲板上和一位富家小姐攀谈,显然在他卓越的外貌下引来了这位尚且天真的富家女孩,尽管他上去并不疏离,甚至礼貌有加,但显然他时不时的简单回复体现出他并没有多走心。 而在注意到奇犽准备带着花梨下船时,快速和热情的女孩告辞后也下了船。 他从侠客那得知了这个白发少年的身份——揍敌客家族三子奇犽揍敌客,而在他身边的……似乎也是揍敌客家的孩子。 她的资料太少了,又没怎么在外面露过面,只能通过她的发色和瞳色猜测着她是身份。 如果是揍敌客家的孩子,那他想要下手就不得不考虑是否愿意得罪这样名声在外的杀手家族,而就是这一点,让他暂时停止了自己想要收集的欲-望。 也不是说怕,而是不喜欢因为个人喜好将整个旅团都随时面临被揍敌客家族追杀的风险,而在他想要收集火红眼的时候,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灭族而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但揍敌客不一样。 “先看看吧,”在街市上库洛洛放弃了这样的好机会,他得判断如何用最好的方式在满足自己要求的同时也解决这些问题,“看看这里有没有更好的收藏品吧。” 因为花梨说过她不久之后将会离开,奇犽也并不需要考虑她之后的生活,于是他毫无顾虑地掏出自己的卡买了一大堆糖果巧克力当做零食,只不过吸吸果冻这个东西在这里依旧没能被他找到,花梨也只能将就着吃点别的零食水果,一边欣赏这座城市的风景。 而在街市上,他们隐约听到了什么打斗声,刚凑过去看热闹,就发现了一身小丑装的红发男人手里捏着扑克牌疯狂大笑着,而躺在地上的人早已没了声息。 奇犽拉着花梨就往后退,而花梨想起米可之前说的话——如果碰到小丑装的男人一定要尽快躲开,这个人很危险。 或许是他们的发色和瞳色过于醒目,西索扭过头朝他们望了过来,细腰也扭动着:“噢,未成熟的小苹果♂” 奇犽:……死变.态。 正因为遇到了西索,他们两人并没有逛完这里而是打算趁早登船,避免被这个人盯上,好在西索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挑了个地方等着一身绿衣的青年和他汇合。 而在上船的时候,花梨隐约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当她站在甲板上往下眺望时,看到了一个尤为熟悉的绿色衣服,只不过那个人没有一头柔顺的黑发,而是被几颗钉子代替插在头上和脸上。 而在很早之前,她似乎也见过这样的脸庞,但是……她好像给忘了。 同时,伊尔迷似乎察觉到了从远处投来的视线从而扭过了头看向了那艘船,但花梨已经转过身和奇犽说话去了,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飞起的衣玦一闪而过。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在那艘船即将要开的同时,大腿迈了上去。 第38章 下午三点, 甲板已经被日光晒得滚烫,但这依旧阻拦不了有人在甲板上看风景。 额前被风吹拂的细碎刘海被修长的手指随意拂开,靠在栏杆上的儒雅青年在听到声音后转过头去, 正好和钉子男对视上,短短的时间里两人似乎通过这道视线简短的交流过, 但下一秒就各自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有时候没必要对上。 而且他来这里是有事要做, 没必要浪费时间和别人起冲突。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交了钱,房间是最外面的一间,伊尔迷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住了进去。奇犽和花梨身上的无线电没带在身上,他也无法定位到他们的位置。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这也是他上船的缘故。 一会儿的时间够他慢慢在船上检查是否有逃跑的小孩在这里, 是他前段时间对他们过于放松了, 以至于竟生出这样的错误想法来。 回到房间的花梨并没有接过奇犽递过来的糖果,白发少年钟爱这种甜食,他似乎永远不会腻, 只是当他注意到花梨的愣神询问了她在想什么。 “我刚刚看到一个穿绿衣服的家伙,”花梨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小大人似的皱着婴儿肥小脸, “和爸爸一样的穿着——” 她喊爸爸习惯了,到现在也没能改回来。 奇犽停止了咀嚼,一把将糖果握在手心,他并不像离开的那个时候那样平静, 久违的惧意袭上心头, 但又被一种叫做勇气的糖衣包裹着暂时没能泄露出来:“大哥跟上来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上船,”花梨抓住他的袖子, 之前被奇犽描述的任务内容再次回忆了出来, 她一点也不想再回去了, “也许不是爸爸呢。” 奇犽是个行动派,一秒都没办法等待:“我去看看。” 花梨也想跟着去看看,奇犽本不想让她跟着,但是想起昨天晚上他将她一个人放在房间里反倒增加了更多的危险,干脆用斗篷盖在了她的身上,偷偷摸摸地走出了房门。 好巧不巧,他们刚走了几步,伊尔迷正巧在他们前面走了出来,此刻他们看到的正是伊尔迷的背影。今天的日光格外强烈,伊尔迷眯着眼慢慢走出去,打算从甲板上开始筛选在这艘船上的人。 奇犽望着那身熟悉的衣物,而他在上次也见过了伊尔迷回来时那副钉子男样貌,这个身高…… 不用看正面都可以断定是伊尔迷没错。 奇犽身上的毛都要炸开了。 花梨看到奇犽略显僵硬的模样戳着他的腰,小声喊:“奇犽?” 而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奇犽心里暗道糟糕,想都没想拽着花梨贴在了门上。原本走在前面的钉子男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奇犽大气不敢出,右手捂住了花梨的嘴,两个人像壁虎贴在了门上满心期待不要被伊尔迷发现。 他可不想被伊尔迷抓了个正着,回去之后极有可能会被关很久的禁闭,毕竟是他把花梨带走的,如果只是单纯他一个人的话…… 那可能后果还会好一点。 但从前段时间看到大哥对花梨的重视程度,或许他要承受属于伊尔迷的怒火远比家族惩罚要更为严重。 那可太糟糕了。 奇犽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太响,会将伊尔迷召过来。 他甚至不敢偷看伊尔迷有没有离开,但是在安静之下可以清晰听到伊尔迷所在方向之处传来逐渐向他们靠近的脚步声。 伊尔迷没有收敛这样的动静,或许认为在面对这类藏匿在黑暗之中的小东西并不需要小心行事,不必担心他们会因此从他掌心逃脱。 糟了。 刚刚他们如果没走动的话,或许在花梨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可以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但是够他反应的时间太短了,现在他们不知道贴在谁的房门上,靠着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来藏匿身形。 而伊尔迷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几乎是踩在了他的心弦上一步一步走过来。 实在不行—— 正当奇犽打算自己跑出去借此让花梨躲开伊尔迷时,斜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狼狈地跑了出来,房间内还有被丢出来的衣物正好落在伊尔迷的脚前。 女人叉着腰破口大骂,而男人在外人的目光下也爱面子地回怼了两句,但又能看得出极为狼狈地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试图重新进入房间。 伊尔迷的目光落在了吵架的男女身上,而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奇犽身后的门被人从内打开,一只手将他们拉了进去,门被关上时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奇犽几乎是在被人拽住手臂时目光凛冽回首掏,一本书抵挡住了他的攻势,在温黄灯光下,俊雅的青年脸上扬起温和笑意:“如果你想把你大哥召过来的话,继续。” 奇犽攻击的动作僵在半空,在暂时安稳的同时他也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心机有多深沉,看着花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库洛洛举了起来,他顾忌着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伊尔迷,但又无法不忌惮面前这个对花梨颇感兴趣的青年,但此刻他不得不压低声音警告库洛洛:“把花梨给我!” “真好听的名字,”相对于奇犽而言,库洛洛并没有将奇犽放在眼里,尽管是揍敌客家族的孩子但没有开念的话,那就没有多大的威胁,“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奇犽。” 花梨也很审时度势地咬着手指没有说话。 她能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是被奇犽忌惮着的,她不想给奇犽带来麻烦,于是只是眨着漂亮的的眼睛望着面前对她很有兴趣的库洛洛。 米可:介就不是个好人! 但没有米可在身旁的花梨只能凭借这浅浅的三年经验来判断面前的人是不是坏蛋,但至少他并没有做什么,还帮他们躲过了伊尔迷的敏锐勘察,她纠结地听到奇犽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显然眼前这个人并没有将她放下的打算。 花梨只能轻拍他的手臂,示意自己要下去:“大哥哥可以把花梨放下去吗?” 库洛洛表现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拒绝:“暂时不可以。” 花梨搓了搓小脚,可能是库洛洛以为她被这样举着不舒服,拿出了第一次当爹的模样生疏地将她单手托在了手臂上,好在花梨很乖,并没有挣扎,反而很自来熟地揽住了他的脖子倚靠在他怀里让自己舒服一些。 十分得寸进尺。 奇犽的心跟着她的动作紧跟着提了起来。 “现在,要来谈谈条件吗?” 库洛洛直接省去了奇犽是否答应的细节直接跳到了第二步,他将花梨控制在身边,即使他什么都没说但威胁昭然若揭,奇犽咬了咬牙,照这样下去还不如让大哥把花梨带回去,在他眼里,面前这个男人是个不知深浅的存在,至少大哥不会对花梨做什么。 “你要什么?”奇犽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选择试探库洛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他们声音大到能让伊尔迷听到的话,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在流星街摸爬滚打多年的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自己之前的疑惑换了个法子问了出来:“花梨,你怕外面那个男人吗?” 花梨眨了眨眼:“爸爸吗?” 库洛洛疑惑地嗯了一声,居然是父女的关系吗?那就更为棘手了。想到这里,他抱着花梨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不对,”花梨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很快改口,“他不是花梨的爸爸……花梨不怕伊尔迷哦。” 奇犽防止她说出更多的事情,低声制止她:“别说话!” 显然他看出库洛洛在听到他们身份的时候眼里多了忌惮,至少披上揍敌客姓氏的时候,花梨的安全还能有所保障,但现在她自己说漏了嘴无疑之中增加了更多的危险。 库洛洛此刻已经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得知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但很大的概率可以确信,这个孩子和伊尔迷没有关系。 那似乎好办了一些。 “不要这么紧张,”库洛洛百无聊赖地在花梨的脸上寻找着和奇犽相似的痕迹,但靠近了之后才发现她的瞳色和奇犽的并非一类,“这艘船会在两天之后停靠在下一个城市,按照伊尔迷的速度,想必你们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奇犽等他的下文。 “今天晚上会有一艘小船出现,如果你们不想被发现的话,我可以让你们搭个顺风车……”他停顿了一秒,似乎有意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 “我也只是希望能请你们去做客而已。” 他这样轻松地说出要求,奇犽心中腹诽,鬼才会相信。 但是现在他没办法不答应,花梨在他手上,尽管知道花梨身上有能够保护她的东西,但万一呢…… 如果失效了呢,他不愿意去赌。 再者,又不止他一个人会耍心机。 奇犽犹豫地伸手要花梨,库洛洛也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会答应,但看在他这个年纪也轻视了几分:“今天晚上十点一刻,我会在房间里等你,机会只有一次哦。” 走廊上早已没了伊尔迷的踪影,奇犽心情难免沉重了几分,等到了房间花梨还没弄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是凑近了奇犽小声感叹了一句:“那个大哥哥真好客呀。” 奇犽:……好个鬼的客! 他现在后脑勺一阵阵的疼,现在面临的就是两条路——主动和大哥汇合或者跟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离开。 无论哪种都不是好选择。 他望着还在一旁折手指的花梨心情复杂,他早早地就接任务杀人,手上的鲜血不知道有多少,这是揍敌客家族的宿命,也是他的宿命。 但花梨不是,她应该有个更好的未来。 或许是因为被花梨的与众不同吸引着,同样也希望花梨能够逃掉那样的宿命,至少她的手还干净,那样天真的目光还未被鲜血所侵染。 他似乎将花梨看成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可以不必成为杀手的自己。 而现在,他更希望有第三条路。 在另一边,伊尔迷调查船上人员时电脑里面的数据已然被侠客更改过,他一无所获。这也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所有房间里进行检查。 而由于特殊的模样并没有人愿意和他靠近,尤其是他装扮过后的对话也让其他客人听不懂,在傍晚时,他将手机里的花梨照片给服务生看,询问是否有看到她。 花梨不怎么出现,伊尔迷在碰了几次壁后终于遇到了曾经将花梨抱到负二楼寻找奇犽的那个服务生,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您是在寻找这个孩子吗?我见过两次的,是个很乖的孩子。” 伊尔迷点头附和:“咔嗒咔嗒咔咔咔” 服务生听不懂,干笑了两声又开始对这个奇怪的男人有所警惕:“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伊尔迷在手机上打下爸爸两个字给她看,随后又指着花梨,打下女儿两个字示意两人的关系。 “父,父女吗?”服务生大惊,不停地在照片和伊尔迷的脸上徘徊,这两个风格迥异的人无法怎么想象都不能联系成父女吧! 钉子男咔咔咔两声表示对她此刻态度的不满,那样子似乎在说:“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而服务生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非常抱歉,但是我们客人的资料是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的,所以不能告诉你她在哪……” 伊尔迷盯着她看了片刻,指间夹着的长针甩动扎在了服务生的后脑勺上,他不耐烦地下达指令:“带我去找她。” 现在离十点还有两个小时,奇犽从船员那里打听到了这艘船里备用的小船在哪,趁着现在,他要快点带着花梨逃离这里。 两个选择他都不想去选,只剩下第三条路也是危机重重。 要如何躲开库洛洛和伊尔迷两个人的同时,还要成功地解开小船躲开其他人的目光,悄悄离开这里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次在奇犽的教导下,她捏着两根小手指像是拉拉链那样在嘴边划拉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获得奇犽摸头一枚。 “我们首先得制造些什么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奇犽严肃地说道,花梨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从包包里掏出了她的鲨鱼玩具,示意给他看。 奇犽:??这个洗澡用的小孩玩具能干什么?! 花梨披着斗篷猛地跑出去,趁人不注意将鲨鱼玩具拧好发条,猛地丢到了海面上。 在平静的海面上露着一个小小的鲨鱼鳍游来游去,花梨捏着嗓子大喊:“有鲨鱼啊啊啊啊啊!” 奇犽:……幼稚!什么人才会相信这个东西! 正这么想着,甲板上的客人纷纷跑过来趴在栏杆上去看,连房间里的人也闻讯赶来凑到了一堆,成功地表现出了当人无聊的时候会有多喜欢看热闹。 奇犽捂住额头,趁机拉着花梨往放小船的地方跑去。 而被服务生带到房间里的伊尔迷没能找到花梨和奇犽的踪迹,他只看到桌子上的糖果包装纸还留在那。 把从船上拿来的救生衣套在了花梨身上,奇犽又给自己穿上,随后解开了绑在桩子上的绳索,望着身后的夜色,心里说不出的紧张雀跃。 花梨从未有过这样的冒险,她抓着船沿满脸都是笑容地望着奇犽:“我们要出发啦!” 奇犽脸上的紧张神色也随着船的开动变得轻松了不少,他假装镇定嗯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却将他的真实情绪暴露了出来。 只不过—— 船刚开出一点,他们还未拥抱夜色下的自由,船上的绳索就被一只手拽住了。 他们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奇犽心一凉,回头望去,他的大哥恢复了正常容貌,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在身前,姝丽的眉眼微微抬起,冷漠中透出几分愠色。 “想去哪?” 第39章 尽管奇犽做足了被发现的准备, 但这么快就遇到伊尔迷,而且正面刚上还是吓了他一跳。 粗糙的绳索和伊尔迷白皙的手掌缠绕在一起,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扯, 那艘几十斤的船连带着花梨和奇犽都被猛地往里拉去,花梨哇哇哇地大喊着:“奇犽奇犽!离爸爸越来越近啦!” 奇犽压低身躯,一边在心里说着花梨笨蛋,脸上的表情却也严肃到了极致,他和伊尔迷面对面对视着,仿佛这已经是他们的战场。尽管周围的气氛很平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花梨能感觉到一股汗毛竖起的杀意。 她有点怕水,依旧紧紧地抓着船身, 看着自己离伊尔迷越来越近,而也近距离注意到了垂落在奇犽身旁的手掌已然变成了利爪,显然, 如果他们近到了可以攻击的距离,想必无法避免一场兄弟间的战斗。 水面有一瞬间的波动,似乎是海里的鱼甩尾,尚未散去温度的水温打在了花梨的脸上,她一愣, 摸了摸脸颊回头望去的同时,奇犽已经动了。 “你确定要和我动手吗?奇犽。”伊尔迷声音一起, 熟悉的恐惧感袭上少年心头,但他并未退缩,或许是因为身后还有一个花梨, 这点反抗的勇气油然而生。 利爪划开系住船尾的粗绳索, 这艘船停止了向后的拖动, 奇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在大船上的伊尔迷脚尖用力,轻巧地跃上他们的船。 黑夜中,瘦长青年的黑发向四周散开,他的面庞隐藏在黑暗中,头顶着圆盘一样的月亮,从下往上看,予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击。 奇犽坐在船上,面对伊尔迷面无表情的脸庞,咬紧牙关抬手护住了身后的花梨。 “是我把她带出来的。”他主动替花梨脱罪,正是因为知道现在逃跑的机会渺茫,而回去之后会经历什么他大概也是有数的,但花梨还小,他倔强地抬起下巴,仿佛再说随便你怎么样。 伊尔迷无神的目光落在身后的花梨身上,她趴在奇犽的肩头,或许是害怕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探出一双眼睛望向伊尔迷,也不知道是因为在揍敌客的记忆都充斥着训练和惩罚,在他伸出手时花梨抬起小手去挡:“不可以打奇犽。” 奇犽拽住她的手往后塞,伊尔迷却直接把她抱了起来,他仿佛在解释:“我不是打他。” 花梨不相信地看着他,相比于之前日子里的亲昵,现在的花梨脸上显得些许冷淡,但还是犹豫地问他:“回去了也不可以打。” 这一回伊尔迷没有说话。 揍敌客家族的家规不是他说了算的。 “为什么要走?”伊尔迷已经趁着沉默之际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过花梨被这一打岔已经忘记了片刻之前的话题,她看着伊尔迷漂亮的面庞声音都小了一些:“因为……伊尔迷不是我的爸爸。” “你不喜欢我吗?”伊尔迷似乎掌握了和小孩聊天的诀窍,避开正面回应把她绕进去,“你现在冠上了揍敌客的姓氏,是我的孩子,也只能是我的孩子。” 他这么说着,冰凉的指腹抚摸着她的额头,像父亲本应该做的那样体贴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水珠,但那样的神情下,奇犽甚至觉得如果还有谁敢从他大哥手里抢过花梨的话,承受的怒火不可估量。 被他触摸过的皮肤似乎还残有余温,花梨觉得不舒服用袖子擦了擦脸颊,她似乎也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偷偷打量着伊尔迷发现他在看自己又很快避开了目光,小声地解释:“不行呀,花梨要找到自己的爸爸……谢谢伊尔迷这段时间的照顾,花梨很开心!” 说完,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表示感谢。 伊尔迷的挽留似乎没有起到作用,尽管他留恋被亲吻时陌生但又新奇的触感,但一想到花梨并不会因此留下,他努力让自己温和的面皮下在这番话下终于被他一把撕掉,露出原本狰狞的面孔,瞳色比夜里的大海颜色更为深沉:“既然这样的话,我会把他杀掉的。” 花梨惊-悚地望着他,小手抵在他坚硬的肩胛骨上显得有些抗拒,如果是其他人遇上伊尔迷这副样子或许早已经慌不择路地逃跑,但只有三岁的花梨在面对死亡还不够透澈,但也知道是不好的词语,于是据理力争:“不可以这样!花梨不喜欢!” 伊尔迷这时抛下诱饵:“你听话,我就什么都不会做。” 尽管这看似是一个退步,但实则是以退为进,引导着尚且弱小的孩子走进他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里去。 但他大概低估了花梨的决心,花梨鼓着脸颊,气鼓鼓地反驳:“花梨不要!” “花梨的爸爸还没找到!花梨要找到爸爸,要把他带回家里去看妈妈!” 米可说过只要一个月内找到爸爸,最后一天她就可以带爸爸回家! 在从前,她很羡慕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那样的话可以被举高高,可以反驳其他小朋友说她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可以让妈妈不用这么辛苦,但是现在,她只想要爸爸回家而已。 尽管他们都对自己很好,但还是要找到爸爸呀!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妈妈可能就会睡醒了。 伊尔迷见她讲不通,而不再浪费口舌将她往肩上一扛,奇犽就看到两条小短腿在奋力挣扎这着,连小花裤裤都露出来了。 就算是小孩子,也是个女孩子! 面对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大哥,奇犽抓住了伊尔迷的手臂,伸手将她被海风吹起的裙摆给扯了下来。 船身紧跟着一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条船突然被拽动着往后拉动着,奇犽身形一晃,而伊尔迷依旧稳稳当当地站立着,回头看到另一艘小船。 侠客将绳索丢到了奇犽的手边,意思很明显,站在侠客旁的库洛洛仿佛是在夜里赏月的诗人手握书籍,友好地和伊尔迷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奇犽:“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尽管并不想和揍敌客交恶,但有时候或许会被夜色迷惑做出令他都震惊的事情,他清楚如果这次让她跑了,那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不能成为他的收藏品的话,那太可惜了。 奇犽抿紧嘴不说话,花梨仰起头也看向了衣冠楚楚的库洛洛,随后被伊尔迷放了下来,但依旧没有松开对她的桎梏。 尽管身为杀手不愿意干这种没钱的活,杀任务以外的人,但有时候被人找上了门,他也并不会懦弱到躲避过去,相反,伊尔迷并不惧于他人的挑衅。 “是你……”伊尔迷歪头看去,大眼睛盯紧了另一艘小船上的库洛洛散发出身上的念,似乎准备来一场战斗热热身,“你盯着我的孩子干什么?”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库洛洛的目的是花梨,因此也不废话,指间的长针跃跃欲试,似乎只要库洛洛再开口长针就会扎破他的喉咙。 “我并无恶意,”库洛洛随口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似乎真的是伊尔迷误会了,“如果不信可以问花梨。” 他提到花梨,伊尔迷这才垂下眼试图从花梨那里得到答案。 花梨点头,在奇犽的死鱼眼中天真地说:“大哥哥很好客呢,请花梨去他家玩!” 伊尔迷霎时间杀气四溢。 或许是想到反正他们跑不掉了,伊尔迷决定暂时先解决另一艘船上的库洛洛再说。 奇犽将那艘船上的绳索丢掉,想要开动船却发现发动机被伊尔迷卸掉了,船上没有船桨,他盯着自己的爪爪看了两眼,随后垂死挣扎着开始狗刨式划水,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能游一点是一点。 而花梨看到奇犽都这么奋力,跑到另一边弯下腰去刨水,只不过相对于奇犽的动静,她刨出来的那点水花对于这艘船划动的帮助寥寥无几。偏偏她还很有劲儿地在咦哟嘿咦呦嘿地加油,没干几秒就累得趴在了船身上,小手指穿梭在海面里玩得不亦乐乎。 另一艘船的人偶尔投来视线,但看到两个孩子划船时快乐(鱼唇)的动作又放下心来,继续来自成年人的对决。 而花梨玩耍时似乎摸到了游到她手背上的鱼,滑腻的触感一闪而过,她撑着船沿往下好奇地看去,黑夜中只能看到海面上倒映下来的月亮,手一波,就碎成了鱼鳞一样的小片片,她伸手去抓,下一秒海面上浮现了一张美人面,橙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像是稀有的钻石在她眼前晃动。 是上次在负二楼看到的美人鱼! 花梨很快就想起来了,美人鱼朝她露出了笑容,也许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和另一艘船隔着距离再加上有船身的遮挡,她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而这也是她敢靠近的原因。 “想要离开这里吗?”她用着气音问花梨。 小孩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用力刨水的奇犽,又落在另一艘船上的那三个人,随即点了点头。 人鱼慢慢浮出水面,她伸出带有鱼鳍的手掌,上面的指甲尖尖到能够轻易穿透人类柔软的身体,令人毙命。 “你可以把奇犽也带走吗?” 花梨仍然记得奇犽将她带离揍敌客家族的决绝,其实他当时大可不必管她的,自己走就好,她知道奇犽是天底下最嘴硬心软的人,所以也想帮帮他。 然而还没等人鱼开口,奇犽刨水的动作一顿,头也不回地冷淡出声:“不用管我。” 花梨拽了拽他的衣服:“奇犽……” “快走吧,”他假装没听到继续给她打掩护,“不过就是回去而已,我能有什么事。” 他偏过脸庞,表情依旧拽拽的:“如果你下次还来找我的话,要记得带吸吸果冻。” 花梨用力点头,伸出自己的小指要和他拉钩钩。 奇犽别扭地和她拉了一下,脱掉了她身上的救生衣催促着:“趁着他们还没发现,走的越远越好。” 美人鱼伸手将花梨抱在了水里,奇犽盯着人鱼的双眼颇具威压:“你最好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话音刚落,伊尔迷的声音就传到了他们耳边:“你们在干什么?” 鱼尾一甩,美人鱼没有再停留带着花梨钻进了海水中,而当伊尔迷反应过来之后,他脚下的船被暴力撕开了口子,不仅如此,那艘大船的甲板上也传来了尖叫。 眯眼望向海面,可以发现月光之下方圆五十米冒出了好多的脑袋,他们大都有着漂亮的脸蛋,白皙的肤色,红唇一张歌唱着属于大海的歌谣,悠长甜美,仿佛酝酿多年的美酒令人沉醉。 船上的人都一脸迷醉,其中肥胖的船长和那位曾经撕掉人鱼鳞片的男人闻着歌声跨过了栏杆,闭着眼睛跳入了这片漆黑的海域。 而这是一场来自人鱼的报复,歌喉暂时停止,而掉入海中呼救着的两人被人鱼拽着脚拉入了海底,咸腥的海水钻入了他们的口中致使无法出声,锋利的指甲撕破他们的皮囊,鲜血被黑夜掩埋,残留的气味很快消散,无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怎样的杀戮。 人鱼来得快走得也快。 伊尔迷望着海面表情很是平静,而在这犹如大海的平静之下又有怎样的波涛汹涌也没人知晓。 而憋了一口气的花梨在海底看到了海鱼漂亮的身形,水母在她脸边游过,还有海马穿梭在她的指间,她新奇地看着这一切,在憋不住的时候被美人鱼背上了背上,驮着她到了最近的岸边停下。 花梨爬到了岸上,夏日的热气很快就把她身上的衣服烘干了一角,美人鱼看到她湿漉漉的样子替她整理了头发,随后将脖子上带着的海螺珍珠送给了她。 “谢谢你上次帮助我,”美人鱼笑起来简直动人极了,“如果下次遇到危险的话,可以呼唤我的名字——朱莉,我会尽快来帮助你的。” “谢谢!”花梨蹲下身在她黏腻的脸上亲了亲,人鱼身上特有的凉意带给了花梨一丝凉爽,“下次不要被他们捉住了呀。” 人鱼甩动着鱼尾钻入海中,而花梨戴着海螺用力地挥手,直到看不见踪影才转身准备找个栖身之地来度过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半天呢,她还得等门开才能离开。 不过这半天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花梨心想。 只不过朱莉送她到最近的岸边是白天到过的斯布南港,花梨甩了甩鞋子里的水,背着自己湿透的包包到了最近的一家的旅馆。 客人不多,花梨走到柜台前,因为身高不够瞌睡的前台只看到抬起的一只小手,手背上还有五个小窝窝,此刻抓着半湿的纸币放在台子上,声音奶声奶气的:“您好,我想睡觉。” 前台噗嗤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才看到了台子下的小不点,她看起来狼狈极了,但露出来的可爱脸蛋很轻易地就俘获了前台女人的芳心。 她托腮逗趣着花梨:“小朋友,我们这是需要身份登记的哦,你的证件呢?” “啊?”花梨一脸迷茫地抱紧了自己的包包,“花梨还没有证件,花梨只有钱,不可以住吗?” 女人笑了一声:“小朋友,你不会是背着父母跑出来的吧?这样的行为可不好哦。” “不是呢,”花梨一脸正经地告诉她,“花梨只是不小心到这里来了,明天就回家。” “好吧,那只能住一晚上哦。” 女人利落地找了钱给她,带着上了电梯。 花梨慢慢地跟在后面,看着陌生的走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有一扇门并未关紧,在灯光下她和里面的红发男人打了个照面。 西索擦拭着自己的头发,这副样子和白天里的小丑装完全不同,以至于花梨并未认出来。 但是西索认出她来了。 是伊尔迷家的孩子呢,他微笑着,眼睛像狐狸一样眯着,下身围着浴巾信步走了出去。 第40章 在西索眼里, 伊尔迷会多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简直超乎他的想象。而且在之前的接触中,从伊尔迷向他展示花梨照片询问他是否有看到这个孩子时,就大概懂得这个孩子对他的重要性。 于是当他出现在走廊上, 用着婉转的音调喊着花梨的名字, 那个孩子似乎被吓了一跳, 头上的呆毛都紧绷了起来。 但她鼓起勇气回头看到是一个陌生人的时候,特别是露出腹肌的红发男人, 疑惑地发出可爱的惊呼声:“你怎么知道花梨的名字呢?” 而在一旁的前台看到西索这副模样矜持地扭过了脸庞, 尽管这个男人很让人心动,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副场景还是不太适合。 在西索凑近时, 前台姐姐捂住了花梨的眼睛。 西索给予了女人一点余光, 他站直了身体,丝毫并不因为自己这副样子而感到难为情之类的情绪, 但显然这是个错误的认知, 这个男人并非普通人, 他显然对自己这副样子并没有任何应有的正常反应,反而因为她打扰了自己和小孩的认识而生出些许薄怒。 尽管面上不显,但女人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被西索如此平静地注视着,她立刻松开了捂住花梨的手,并快速找到花梨的那间房,将房卡贴上去打开了门。 花梨难受地拨开贴在脸颊上的碎发, 刚向小姐姐道了谢之后就看到她头也不回地跑了。仿佛身后有野兽追赶着, 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唉?”花梨看了看那扇门, 又发现站在面前的西索并没有离去的打算, 她倒也不怕, 向他挥了挥手道别,“大哥哥,花梨要睡觉了哦,晚安。” 过了片刻,西索的声音在她即将要关门时再次响起:“嗯哼~我认识你爸爸哦~” 那语气里似乎夹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淡淡威胁,正因为他清楚伊尔迷在到处找她,花梨呆愣地看着西索不知道从哪拿出了手机,而他给她展示着手机屏幕界面正是伊尔迷的联系方式,眼看着他的大拇指就要按下通话,花梨立刻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掌,拼命地朝他摇头。 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虽然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但是花梨更想独自睡一个好觉而不是被带回去接受惩罚,虽然不会感觉痛,但被吊在半空的感觉也不好受。 耷拉着眼尾,花梨像小狗一样乞求着西索:“大哥哥,花梨不想回去。” 本来也就是吓唬她,西索并打算就这么告诉伊尔迷那个家伙,但他又很想判断一下花梨在伊尔迷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他收起了手机,修长的手指戳着她的脸颊,细长的眼睛下金色瞳孔犹如冰冷蛇类滑动,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花梨♂~” 伊尔迷那个家伙的孩子,一定也有属于她的厉害之处吧~ 西索在心里感叹一声,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想到这一点是瞬间热血沸腾,对于一个战斗狂魔来说,还有什么能遇到一个优秀的小苹果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呢。 花梨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歪了下头:“能力?” 西索露出一脸沉醉的表情:“对,展现你的能力吧,花梨!” 不管是揍敌客家的暗杀技术,又或者是她的速度,都一一展现在他面前吧! 花梨自认为抓到了可以做交易的事情:“展现出来的话,就可以不告诉伊尔迷吗?” 西索笑容迷人:“当然~” 花梨松开了他的手,努力想了想自己的技能,随后捏了捏头上的呆毛,一脸严肃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这副模样让西索兴奋不已。 他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小苹果,看着花梨一脸正经的皱起了眉头,发力一般嘴里哼唧一声,随后…… 头上的呆毛像是收到了雷达在西索僵硬的笑容中欢快地甩动了起来。 花梨努力让呆毛摇晃了十秒,随后有点紧张地抓着衣服问西索:“花梨表演完了。” 她那副这样就可以完成交易的表情让西索有瞬间的沉默,脑子里回想起伊尔迷面无表情的脸庞,又扭头看向花梨脸上不符合揍敌客气质的天真可爱,一时间他或许认为是伊尔迷的基因出现了问题。 明明对弟弟这么严格的一个人,为什么能够让这样的孩子跑出来? 不怕在街边就被杀掉吗? 只需要他动动手指,可能面前的孩子不复存在,而就算这样弱小的孩子,也能让伊尔迷追出来寻找,不难以看出这个孩子对他还是很重要的。 不如…… 他趁其不备拍下了花梨的模样,而做完这样的“交易”之后,自然也不会对一个这样弱小的孩子做什么,他没有兴趣,挥了挥手同意了花梨的离开。 真是稀奇啊。 他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拉大,也不知道伊尔迷会用多少钱来换取这张照片呢~ 花梨不知道她的照片已经在进行拍卖,身为顶级财迷的伊尔迷甚至在出行寻找奇犽和花梨的时候都在计算他这一路途上花费的金钱和时间,等到他找到了这两个,迟早是要让他们还债的。 但在深夜里寻找花梨的伊尔迷在收到西索发过来讯息——我好像看到你的崽了哦~ 尽管语气看似轻浮,但在伊尔迷眼里西索并不会对他谎报这样的事情,于是一场极限拉扯在他快来崩断的理智里很快走到了尾端,在这种时候,他并不吝啬于这点金钱,又或者想着以后该如何重新赚回来。 因为—— 不知为何,身为杀手的他在浓浓月色下产生了一种他自己并不相信的直觉——如果这一次再找不到花梨的话,她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自己面前。 之前付出多少,那他现在就有多不甘心,而其他的情绪在这不甘心的遮掩下并不会被他发觉。 当他斥巨资获得了花梨的照片时,心里的某一处就此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看到她还安全的活着,还会独自寻找酒店入住的行为,在此刻带入父亲角色感到一丝莫名欣慰的同时又因为她随便就让西索发现而提起了整颗心。他从大船里找到一艘可以发动的船,绑着奇犽在黑夜里朝着看不见边的海岸驶去。 而花梨已经给自己抹上了香香的沐浴露,在浴缸里捏着泡泡玩。 只不过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打了个哈欠努力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将简单揉搓过的裙子挂在浴室里滴水,毕竟她现在只有这一条裙子可以穿了,明天她可不想光溜溜地回去呀。 至少不要让米可担心。 今夜没有睡前故事,陌生的环境没能抵抗得住困意,花梨揉着自己的脸蛋睡了个好觉,直至天明,她才困倦地爬起来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她可以挺起胸膛地告诉大家—— 花梨已经不会尿床了!姨姨们以后不可以到处说她尿床的事情! 而在厕所的时候,她的房门外已经站着深夜奔波而来的伊尔迷,他的发丝还未干,身上还残有海水咸腥的气息,一手拽着奇犽,他本想推门而入,但想起现在的天色还早,或许她还在睡觉也不一定。 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了另一张房卡,滴地响了一声惊醒了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的花梨,房门被打开了,她连忙取下裙子慌乱地套在了自己的头上,头发也乱糟糟的,伊尔迷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站在了浴室门口。 嗓音是嘶哑的:“花梨。” 米可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似乎在告诉她时间快到了,花梨取下挂在浴室晾干的包包打开了浴室门,她和伊尔迷打了个照面,她从来没见过他有如此狼狈的模样,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鞋子是湿的,脸上还黏着打湿的发丝,他眼里没有昨夜眼底蕴含着的杀意,反而很是平静地望着她,似乎等着她自己走出来。 花梨抓紧包包,深吸一口气和他做最后的道别:“花梨要回家了,爸爸。” 或许是看到他这个样子,花梨还用着他喜欢的那个称呼,伊尔迷听到她这样说似乎有点高兴,主动朝她伸出了手:“我们回家。” “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开心,”花梨仰起脸庞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是身为揍敌客长子从未接触过的纯粹情感,“但是妈妈在家里等着花梨呢,所以我要回家啦!” 伊尔迷有些愣神,奇犽也望向了花梨。 “希望……”花梨明明朝着他靠近,身影却在腿迈过浴室门的时候逐渐消散,但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是那样的欢快天真,单纯诚挚,“爸爸和奇犽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 他伸出手去抓,但花梨在他面前展示了一场无法破解的魔术,就连过来看热闹的西索在注意到花梨在瞬间消失的时候也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果然!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不会让他失望的~ 可惜,人已经消失,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和这个小苹果来一场痛快的对决了。 这一次,花梨不需要米可的协助就回到了自己的家,而米可也恢复了精力在她脚边蹦蹦跳跳的,并从她的包里找到了装有伊尔迷头发的小瓶子。 米可毫不犹豫地夸赞她真棒,花梨没有睡饱,她没顾得换下身上的衣服就钻进被窝睡着了,而再醒来的时候,米可在旁边搓着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忧虑着:“最近身体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吧?” 花梨打着哈欠把米可搂在了怀里,从小跟在母亲身边的兔子现在是唯一还在身边的活物了,她不知道如果没有米可,被送到孤儿院去之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如果她可以找到爸爸的话,就可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而且,她真的很想知道她的爸爸到底长什么样子。 米可安抚着她:“快了,花梨……” 所幸小孩无忧无虑,当她说起自己在揍敌客家经历的事情时,米可都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有所准备,但听到之后还是格外惊-悚。 “但是花梨不痛,”她给米可展示自己的手掌,上面一点伤痕都没有,“是米可在保护花梨吗?” 米可心虚地移开目光,但又很实诚地摇头:“不是,这应该是来源于你父亲嗯……” 最后一个字花梨没听清,她也不纠结,只感叹着她爸爸真厉害,随后米可给她递过来一张照片,这是她要去的下一个世界。 米可照样把瓶子递给她,但是这一次…… “需要他的体-液……汗水,口水和血液都可以,花梨能做到吗?” 米可都觉得这个任务是否过于困难,花梨欣然接过了瓶子:“这样就能让米可检测出他是不是花梨的爸爸吗?” 米可抬头望天:“算是吧。” 要去的世界正值秋天,花梨换上了长袖棉裙和毛衣外套踏上了旅行,但当她打开门的时候,脚下一空,周围一片漆黑地掉了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伸出去在空中乱抓的双手就触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她像是在太空里坠落,并没有因为抓住排子炮的外壳受到一点伤,她的脸正好对着那个合适脸蛋的炮口,不知道为什么花梨下意识地把脸塞了进去,刚刚好。 站在天台上正在瞄准对面大楼窗口的银发男人在看到婴儿肥的脸蛋时一时间也在怀疑人生。 而在秋夜微凉的风中,花梨抵抗能力并不如披着长风衣的成年男人,她在炮筒里打了个喷嚏,男人的眼睛立刻离开了瞄准镜,掏出纸嫌恶地擦了擦手。 “大哥!”胖大个发现了异常,呼喊着银发男子。 两个人都一身黑风衣,戴着帽子,特别在这样的地点和这样的时间和这样的排子炮,怎么看都不太像好人。 花梨塞进去还挺容易,当她想拔出脸蛋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艰难了。 而当她双手双脚都在用力拔头的时候,不知道危险朝她靠近,依旧在用力地咿呀咿呀嘿给自己加油打气。 而一头长长银发的男子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木仓,对着穿着小雏菊花裙裙的花梨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似乎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从天而降的原因所在。 他们的任务不可能会暴露。 况且,从天而降这样的事情…… 不会是他没睡好出现了幻觉吧。 伏特加小弟状站在琴酒身旁,小声嘀咕:“刚刚我好像眼花,看到她从天上掉下来……” 银发男人可以判断刚刚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看着奋力解救自己的花梨,冷漠地用枪身在撅起的小屁屁上怼了一下。 第41章 在寂静深夜, 某位高楼住户起夜时隐约听到了一道稚嫩的嗓音在怒气冲冲地大叫着:“不可以打我的屁屁!” 随后又是男人的低沉粗哑的嗓音在低笑着,只不过这笑声称不上友好,听起来反而显得不怀好意:“你打扰我工作我还没找你算账, 打你又怎么样?” 而现场实况—— 花梨蹬着腿,试图将这个用冰冷东西打她屁屁的人踹上一脚, 但显然她低估了这人的反应速度, 还没等到脚踹到实物, 屁屁上又被怼了一下。 可以看到小孩身形一僵,显然是被挑衅到了, 在愣了一下之后更用力地试图将脑袋拔-出-来,奶声奶气地警告他:“你再打花梨的屁-股,花梨会告诉爸爸的!!” 琴酒不屑一顾地捏住她的后颈, 就像看到被卡住脑袋的小猫咪出于人道主义伸手帮忙, 但真实情况却是他的排子炮被小孩子的脑袋堵住, 就算没完成任务也是需要拯救一下自己的武器,至少这个孩子到底出于意外还是有意, 都得带回去了。 他嘴角叼着烟,在一阵烟雾中假装附和着点头:“让他来,我倒要看看是他杀了我还是我先打爆他的头。” 花梨在猎人世界的时候,都从未听过伊尔迷将杀挂在嘴边,所幸有上个世界的过渡, 她才相对适应了一些他的话。在反应过来之后气鼓鼓地她贷.款反驳着:“我爸爸很厉害的!他,他可以一拳打肿你的屁-股!” 这话将一旁的伏特加都逗笑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对着琴酒说出这样的话。但大哥在, 他不敢笑得太明显, 只能深吸一口气想着最悲伤的事情偏过头假装看风景。 “哦?”琴酒不以为意, 捏着花梨柔软的脖子将她解救出来, 夹着烟有意地问道,“他的名字是什么,说出来听听。” 这句话仿佛有种他要先去宰人的嫌疑,但花梨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伏特加的屏气中终于从炮口里钻出了脸蛋,只不过她的脸上留下了圆形的红印,刚好和炮筒的大小一致。但她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像头被盖了红章的小羊羔,反而大口喘着气骄傲地叉腰大声说:“琴酒!” 伏特加脸上的墨镜掉了下去,他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扭过脸,望着花梨的瞳孔几乎要缩到看不见的地步。 这个孩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琴酒是他的爸爸!这是他听过最搞笑的笑话!! 而更让他关心的是背着他站立这的老大,他如此英明神武雷厉风行的老大!居然在中年有了一个这么点大的女儿!?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指间夹着的烟燃烧了一半突然掉了下去,只有月光照亮的高楼天台上,地上的烟屁-股如萤火虫的屁-股忽闪忽闪着,他的主人一时间似乎也陷入失语状态,只不过现在没时间管它。 银发男人死死盯着花梨,咬牙切齿地喊出一口烟嗓:“你再说一遍?” 而花梨终于也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相貌,她揉了揉眼睛,借着头顶洒下的流光在凑近她的男人面前又仔细看了看,可爱地发出疑惑的声音:“你和我爸爸长得好像哦。” 面对可能(?)是他种的幼稚儿童,琴酒宽厚的手掌压在了花梨的头顶,认真辨认了她的发色,似乎和他相近,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也不等花梨在说话,自言自语地否认嗤笑道:“真是个胡说八道的小鬼,我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伏特加已经尽职尽责地在一旁收拾好了排子炮背在身后,他看到花梨因为高楼天台刮来的寒风缩起了脖子,在这凝滞的气氛下,他还是小声开口:“大哥,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嗯,”琴酒碾灭了烟,一把夹住了花梨往门口走,“先回去。” 至于任务……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到底是谁派来的。 而花梨也慢慢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此次要寻找的爸爸!长长的银色头发,帽子和黑色的风衣……她包包里还有他的照片呢!赖不掉! 而花梨因为从他身上袭来的烟味呛而捏住了鼻子,她已经很熟稔地接受面前这个男人否认是她爸爸的事情,毕竟花梨现在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孩子呢! 只不过,这个爸爸喜欢抽烟,真是个不好的习惯。 好在琴酒并没有抱她多久,到了车前,从口袋里熟练地掏出一块黑布,花梨也乖乖地配合,只不过爸爸的动作有点粗鲁,将她的眼睛遮得尤为严实。 琴酒直接将蒙住眼睛的花梨丢进了后座软椅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车门被人用力合上,随即是上锁的一声哒响,而伏特加似乎也因为这一新奇事件的出现多了一点独特的幽默感。 在琴酒主动坐到副驾驶上时,就听到跟着自己的小弟说着令人难受的烂梗:“这辆车的儿童锁终于有了用处,大哥你说是不是?” 回答他的是琴酒凌厉的斜视,以及挂在嘴边嘲讽的笑容。似乎他再多说一句也要挨削。 极有眼色的伏特加立刻正色看向了正前方,声音铿锵有力表示自己的态度:“大哥,坐好了!” 琴酒没理会他,而是用余光瞥向了老实坐在后座上的花梨,她正在摸索着座位上的系带,在感受到车辆开启之后,默默地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只不过因为看不清,没找到接口捯饬了好久。 但由于并非儿童安全带,那根带子勒到了她半张脸上,花梨挣扎无果,干脆躺平接受事实。 只不过…… 琴酒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红圈印子没有消失,而黑色的安全带正好卡在圆圈的直径上,乍得一看,简直就是一个禁止图标人形模型。 不知道为什么,琴酒在发现花梨察觉到什么而将脸转移到他的方向时,视线下意识避开了。那种蠢蠢的模样和蠢蠢的行为仿佛只要接触到,就会被传染。 为了避开和她有任何接触,琴酒开着窗扭过头看了一路,直到他们暂时回到附近的一处住址,伏特加解开安全带准备将去后排开门把孩子带出来的时候,琴酒已经抢先一步拽住了花梨的胳膊将她从车上拎了下来。 只不过动作并不怎么绅士罢了,伏特加并不惊讶,反而因为留了她一命而且还将她带回来略感诧异。 花梨很乖地没有把遮住眼睛的黑布扯下来,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示意要牵。 伏特加流了一滴冷汗,这孩子在大哥面前多少有些得寸进尺。 如果不是现在所处的位置不适合开枪,若是将大哥惹怒了,这小鬼迟早会被崩掉。 但花梨没有这种自觉,她被蒙住了眼睛无法自己走路,要人牵着也是理所应当的呀。抬起的手空了半天也没人拉,花梨撅了噘嘴:“花梨看不到路,会摔跤的。” 伏特加打量着老大的眼色,试探地伸出手去:“大哥,我来……” 但琴酒一言不发,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像是盯着要处理的猎物,弯腰一把将她夹在手臂里,猛地拽开们,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好吧,伏特加搓了搓手不打算多管闲事。 这一处是他们暂时的住所,酒店容易暴露,而组织内有不少经费供他们找一个不起眼的街道暂时租下一套房,毕竟出任务的时候来来回回也挺费时间。 伏特加将门反锁好,叹了口气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墨镜。 而他在他做完这一套之后,身上的黑色西装仿佛就像一个普通的打工族外包装,他换上了鞋,找出自己的脱鞋,看着被丢到沙发上的花梨欲言又止。 花梨已经解开了自己眼睛上被蒙住的布条,她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揉了揉眼睛反倒是有些困了。 现在已是深夜,困也正常。 她左右打量着这套公寓,简约风格,虽然东西不多,但打扫得很干净。 自从在揍敌客家族那里见识过别具一格的刑.罚室后,花梨多了半个心眼子,正因为琴酒说话过于粗暴,比伊尔迷更为直接,让花梨产生了一点猜疑。 本想着跳下去看看周围是否有类似刑.具的东西,但靠近的伏特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他取下墨镜之后显得和善多了,胖乎乎的手将倒上水的杯子放在了她面前的玻璃桌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花梨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这位胖叔叔的善意。 她注意到伏特加换上了干净的拖鞋,原本跳下去的打算就此打止,她慢慢地解下自己的小花皮鞋,白色的袜子上还有两朵大大的雏菊,鲜黄的颜色包裹着小小的脚丫踩在了黑色的地板上,她一手拎着一只鞋子,小跑到门口并排放好,刚扭头就撞到了男人的长腿上。 花梨退后一步仰头看去,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身上的风衣和帽子,长发披散在脑后,就这样冷漠地俯瞰着她,又看了一眼锁好的门,似乎在怀疑她是不是要逃跑。 如果是其他小孩子,看到他这副模样或许早就吓跑了。 但花梨见多了怪人,她就这么望向他,然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小腿也缠上去,用力地大声喊:“爸爸!” 路过客厅的伏特加眼睛看向上方,吹着口哨掉头往房间走去。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现在绝对!不可以!站在老大旁边!看他的热闹! 会死伏特加的。 而琴酒也受够了这个孩子的胡闹,拎着后领将她提了起来和自己平视着:“喂我说你啊,小鬼……” 花梨被衣领卡住脖子,干脆将两只手撑在了琴酒的肩膀上来让自己呼吸通畅一点,她皱紧了眉头,跟着他学道:“喂,爸爸你呀——” 琴酒注视着花梨的蓝色瞳孔,那是一种极其漂亮的颜色,一时都有些愣神。 而在这个时候花梨又继续说道:“不可以这么对小孩子……”她很认真地告诉面前这位酒厂打工人,“就算是爸爸也不行。” 琴酒对欺负小孩子并不感兴趣,他认真回想了自己曾经见过的人物,这样的瞳色或许是外国人也不一定,但她的样貌并不像混血,说是他的孩子……但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人。 “老实一点,”琴酒并没有多客气,他将花梨放回沙发上,又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边,烟雾缭绕中他的神色有些看不清,“在我确定之前你最好不要想着逃出去,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终于能正常呼吸的花梨抚摸这自己的衣领,反而一脸真诚地反问回去:“这是爸爸家,我为什么要逃跑?” 琴酒发现根本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他望了一眼时钟,心里回忆着在这段时间是否有和她相近的任务目标,倒也不排除是报仇而来的可能性,尽管这个孩子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像是演戏。 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样,那这个孩子进军演艺圈将会杀出一条血路。 中年人(?)不比从前年轻的时候,抽完烟后大脑还处于兴奋的状态,但他并不打算思考下去了。 他解开衬衣最上方的扣子往房间里走去,而身后也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眼神一厉,琴酒偏头看去,却发现花梨打着哈欠跟在他的身后似乎是打算和他一起进房间。 刚准备进门,她的脸就被残有烟味的手掌被挡了回去,从花梨的角度看只能瞧见男人微抬的下巴,或许是吹过风他的声音也更为低哑:“睡沙发去,小鬼。” 第42章 还留有一盏灯的客厅里, 花梨看着被无情合上的大门一时没回神。 她好像…… 被爸爸关在门外了。 小眉头皱着,花梨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咬手指的习惯——一般是在她无所适从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做这件事情。客厅里诡异的安静,她盯着自己的脚丫看了看, 因为已经过了平时她睡觉的时间眼皮沉重地耷拉着,但她刚到这陌生的环境里还不太适应,四周张望着,最后迈出了脚贴在了琴酒的门上。 只不过是房间外的木门上。 她好想睡觉哦, 花梨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打了个哈欠。 但是爸爸不喜欢和她睡,可能是因为她刚来吧,花梨给他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五条爸爸和伊尔迷爸爸之前也不喜欢和她睡觉嘛。 但最后—— 他们还会给她将睡前故事呢! 花梨转身走向沙发望去——是那种又宽又长的布艺沙发, 比皮质的要保暖一些。对于小小一只的花梨来说,其实也够了。 但是没有被子…… 花梨在客厅里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发现能盖在身上的布料, 扭头看向玄关处, 那里有衣架,上面似乎挂着的是一件黑色的风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那是琴酒爸爸的! 在困意上头的时候, 花梨也不嫌弃上面的烟味,踮起脚尖够不着, 搬了张椅子站上去才勉强拿到了那件风衣, 简单地抖了抖抱着跑到沙发上, 呜耶了一声卷着他的外套在沙发上凑合着睡了过去。 只不过烟味有点浓, 花梨在梦里皱着鼻子嫌弃了好久。 而原本听到门外动静的琴酒似乎已经能想到花梨会撒娇打泼地要求睡床这样的事情发生, 仅隔着门他能大概知道花梨此刻应该是贴在了门上, 他也能想到那个孩子肉嘟嘟的脸会被挤成什么模样, 而他心中所预料的事情并未发生, 甚至还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这就放弃了? 小孩子这么容易放弃的吗? 琴酒眯眼盯着这扇门,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开门查看那个小鬼的情况,但如果这样出去的话……似乎又表现得很关心她一样。 于是他立刻扭过了头,捏着有点难受的嗓子解开了衣服扣子。 尽管他表现和平时一样,脱衣沐浴,但在出来之后却在聆听着门外的细微动静。而在他数着时间,却发现外面很是安静。 怎么没有声音了? 他重新看向门外,换上睡衣的银发男人披着湿发终于还是拧开门走了出去。 因为有伏特加在,他的脚步声比平时更轻,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四周的窗帘依旧是拉紧的,不会泄露出房子里的任何情况。 人呢? 在这空旷的客厅里,琴酒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偷溜出去了,想到这里脚下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不知道是出于担心她会将他们的事情说出去又或者是别的,在他光着脚大步迈到玄关时,目光落在了和他鞋子并排放着的那双小花皮鞋上,鞋子还在令他眉头稍稍松开了些,再回头就发现了裹着自己风衣的花梨在沙发上像条毛毛虫只露出小脑袋睡得正香。 意识到那是他的风衣,眉头不由得一皱,走近看着自己已经有折痕的风衣眉头顿时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个臭小鬼! 他试图从她身上解救自己的风衣,但无奈花梨卷功了得,双手夹紧之外两腿也缠住了风衣,也不是说他不能把风衣拽出来,但力度再大就会把她吵醒,男人面色暗沉地提起花梨一只胳膊,正打算进行下一步时—— 伏特加疑惑出声:“大哥?” 不知道伏特加什么时候出来的琴酒松开了手,冰冷凌厉的双眼转移到了出来喝水的伏特加身上——他换上了自己的舒适睡衣,揉着眼睛似乎在确定自己看到的“真相”——他的大哥果然“体贴入微”!看到小鬼睡着了居然会用自己的风衣给她盖上!(大雾) 而琴酒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是误会了什么,他声音粗嘎地警告伏特加:“丢掉你脑子里现在想到的东西,伏特加。” 但伏特加显然加深了误会,他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大哥,我不会说出去的!” 听了这样的回答男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更为凶恶,但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湿发将背上的睡衣打湿了一大块,他难受地扭了扭脖子,干脆放弃了拯救风衣的打算回了自己的房间。 “别做多余的事伏特加,”在进门的前一刻,背对着伏特加的男人依旧是那副冷漠的心肠,“在查明她的身份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身材健壮的男人连忙点头:“大哥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伴随着关门声,伏特加踮着脚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正香的花梨,黑色的风衣衬得她的脸庞更加雪白,不知道为什么伏特加的脑子里似乎多了好几个电视节目里的狗血剧情——例如一-夜-情带球跑的女主在几年后回归,而和总裁拥有相似发色的孩子终究找上门来…… 不过按照他们组织的成分来说,也许是大哥一-夜-情之后这孩子的妈妈意外发现他随身带枪,像□□而逃跑的剧情更为合适。 毕竟这发色很相似嘛,伏特加心里暗暗嘀咕。 只不过他还没多看两眼,半天没听到客厅动静的琴酒不耐地敲击着房门:“伏特加,你在做什么?” 因为心虚而在听到琴酒呼喊时的伏特加没控制好音量:“在,在!” 在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可能会把孩子吵醒时捂住了嘴,随即小声回答琴酒的话:“老大,我在喝水。” 半晌,房间里都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伏特加喝了两大口水不敢停留,在体贴地关上客厅的灯后立刻回了自己的房间。 花梨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她是被尿憋醒的,快速从沙发上爬起跳下沙发,回头又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自己睡过的位置——没有湿,花梨今天也很好的憋住了呢!姨姨们不可以再说尿床梨了! 只不过—— 厕所在哪里? 花梨咬着牙齿艰难地移动着,她觉得自己再动一下就要尿裤子,好在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厨房旁边的厕所,心急地跑过去上了个厕所,这才舒服地回到沙发上盖上毛毯继续睡下去。 只不过清晨她是被人叫醒的,不……应该是用筷子怼醒的。 身上的毛毯消失不见,仿佛昨夜看到的不过是她的幻觉,脸上的肉肉被戳了两下,沿着筷子看上去就能看到已经换好装扮的男人那张不像好人的脸。 花梨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不过琴酒看到她醒了扭头就走,他已经解决了自己的早餐,而伏特加将最后一块鸡蛋叼在嘴里,连忙跟在琴酒的身后,动作迅速地摘下帽子戴在头上,而同时他还能穿好鞋,被鸡蛋塞了满嘴含糊着回头叮嘱花梨:“饭在桌子上。” 琴酒回头盯着他:“你在家里守着她。” 伏特加先是惊讶,随后没有任何异议地点头:“好的大哥。” 琴酒回头浅浅掠过花梨的脸,压低帽檐走了出去。 伏特加把帽子重新放好,因为现在花梨的身份成谜,他不能拿出平时对待其他任务目标或者是组织同伙那样的冷漠态度出来,担心会吓到小孩,他叹了口气招了招花梨过来给了几句忠告:“你最好听话点,不要惹大哥生气知道吗?” 花梨头发乱糟糟的,出乎意料地很乖。 伏特加也因此松了口气,毕竟他不是没见过其他的小孩,或多或少会有点调皮,而且哪有这么听话。 这一点和大哥完全不像嘛,毕竟大哥一向按自己的想法来,只要有所怀疑就不会给其他人机会。 见过大哥凶残一面的伏特加把牙刷递给她,家里只有备用的大人牙刷,花梨对着镜子艰难地刷了刷,也不嫌弃地收拾完自己后坐到餐桌前吃完了伏特加做的早餐。 很不赖,鸡蛋煎的刚刚好。 花梨吃饱之后就想着多了解这个新爸爸,只不过伏特加根本没有透露半点有用的消息,反倒对着花梨多了几分怀疑。 毕竟,用年龄小的孩子从小培养成特工也不是不行,更何况……也有一些人一直保持孩子的模样,有时候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们的真实年龄。 花梨不知道为什么伏特加突然正襟危坐,虽然在和她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但手机根本不离手,有时候也会用余光审视着她。 而他的消息并没有被琴酒看到,在某一处人少的公园里,男人看到了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女人,大步走过去并没有寒暄的意思,直截了当地问:“那位大人派你来的吗,苦艾酒?” “你可以这么想,”贝尔摩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涂有鲜红指甲油的纤细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着,“你不告诉我你们现在住的地方,那我现在来了,你还要拒绝我吗?” “呵,”银发男人冷笑一声,眼里没有情绪很直接地拒绝,“你太多事了,如果没别的事情不要随便联系我。” 他转身就走,随后才查看到手机上伏特加发过来的讯息——大哥,这个孩子一直在询问你的资料,身份有疑。 男人露出捕食者的目光,嗤笑着:“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小鬼。” 不管是哪方的人来调查他,都做好随时被爆头的准备吧。 花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开门声音的出现,伏特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哥。” “嗯。”男人漫不经心地抬头,仅仅是一个视线就让花梨有些不敢动弹,非常冷漠,丝毫不掩饰从业多年的杀气。 花梨停止了晃腿,在另外两人看来,还有点害怕地用力吞咽着口水,似乎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地小声喊着爸爸。 琴酒没有应,而是走到花梨面前很平静地问了一句:“你是自己交待清楚还是用别的方式让你说出这次来的目的。” 花梨茫然地啊了一声,随后身体一轻就被男人拎着后领像猫崽似的拎了起来。 还挺轻。 伏特加跟上来,琴酒带着花梨去了自己的房间后直接关上了门,伏特加碰了一鼻子灰,随后又接收到大哥的吩咐:“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盯着,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我们这已经暴露了。” 伏特加不疑有他,熟练地架起自己的望远镜掀开一点窗帘往外搜寻。 而被拎到床上的花梨踩着柔软的垫子上下荡了荡,眼前一花,她的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琴酒抓在手里当着面倒出里面所有的物品,没有监听器等电子设备,都是些小玩意儿,一张他年轻时候的照片,他拿起来端详一会儿照片里一副拽样的少年,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照片? 琴酒脸上没有笑容,抓着照片的手一用力,几乎要将照片里的自己给毁尸灭迹。 只不过—— 他感受到了一阵拉扯,花梨拽着照片的一角想要拯救它:“不可以弄坏照片!” 那可是妈妈贴在墙上的照片,是很珍贵的东西! 琴酒就用着杀人的目光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最后松开手,似乎不屑一顾地看向床上其他倒出来的小东西,用手拨拉着,比如两双可爱棉质小袜子,两片应急的尿不湿,还有…… 两条花边小裤裤。 花梨也到了知羞的年龄,她看着琴酒惊疑地盯了两秒之后连忙蹲下身抢回了自己的裤裤背在身后,大声喊:“爸爸羞羞!这是花梨的裤裤!不可以给你穿!” 隔音并不好的伏特加:……大哥口味也蛮重。 琴酒死死盯着她,想要解释又觉得多余,但胸口闷着一股气发泄不出来,从怀里拿出枪在花梨挺起的小肚肚上怼了一下:“闭上-你的嘴,小鬼!” 花梨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把肚子挺得高高的。 而琴酒也因为她这些幼稚的话语开始怀疑自己相信伏特加那句话的智商,这个孩子如果是特工的话,伏特加那就是现任总统! 客厅里的伏特加打了个喷嚏,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被琴酒腹诽着,但他检查了半个小时也没看到一个值得怀疑的人。 而回头时琴酒正站在他身后,挽着手臂在身前,脸上的表情让他生出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这次轮到伏特加吞咽口水:“大哥……” “收起来吧。”他冷静地吩咐着,花梨从他房间里走出来,和他目光对视的片刻从鼻子里用力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有脾气了!她哄不好了! 第43章 小孩子脾气大, 但也去得快。 吃了一顿伏特加专属儿童餐,花梨骄傲地抬起小下巴把最后一块兔子胡萝卜放在嘴里,在注意到旁边琴酒投来的视线, 想也不想就别过脸蛋去,可爱地哼唧了一声。 但没两秒,花梨没听到他说话眼睛又不听话地往他的方向偷瞄一眼,正巧被琴酒抓了个正着。 他简略地扫了一眼她沾着菜汁的脸颊, 又往下注意到小孩身上睡皱的裙子,这种棉质的容易留有折痕,简单梳过的头发半天下来还乱糟糟的,没带过孩子的琴酒蹙着眉头,吩咐伏特加把这个邋遢的小孩收拾一下:“一会儿给她洗个澡,小猪崽子都比她干净。” 花梨的脸鼓成了河豚。 花梨才不脏! “穿我的衣服吗?”伏特加很接地气地问了一句, 而显然琴酒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 “随便。” 站在浴室门口的花梨坚决要自己洗澡,伏特加以为她耍小孩子脾气但也没拒绝她的话,只是将自己宽大的T恤和运动短裤递给她:“那你小心别摔跤。” 指着架子上的沐浴露和洗发露,伏特加多嘴了一句:“这个不能吃的。” 坐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已经点燃第二根烟:“伏特加,我想她应该不是傻子。” 胖小伙尴尬地挠了挠头, 花梨却不排斥他的好心,反而握住了他的手指说谢谢叔叔, 对话传到了客厅里的琴酒耳朵里, 在伏特加从浴室出来后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伏特加, 被发好人卡的感觉怎么样?” 伏特加露出个尬笑:“大哥我不是……” “任务还没完成, 今晚继续。”琴酒突然眼神凌厉了起来, 站起来不知道望向哪里视线放空, “苦艾酒那个女人来了这里,你知道如果她向那位大人多说一句话,对我们会有多不利。” 伏特加严肃了起来:“我知道的大哥。” “知道就好……”手里的烟抽到一半被他用力碾在烟灰缸里,琴酒似乎没什么交待的了,“还有,不要放松警惕。” 这个小鬼,还没摸清底细以及出现的原因。 太凑巧了,打断了他们的任务。 很难不让人怀疑起她靠近他们的目的,到底是哪一方派来的?又或者是别的阴谋。 正当他们在客厅商讨着任务的地点和目标,字里话间无不充斥着精密算计,花梨穿着宽大的T恤——几乎盖住了她的脚踝,都用不上伏特加的裤子。她披着湿发甩着看不见手的长袖,脚下是浴室里琴酒的拖鞋,像只小鸭子笨拙地走出来。 客厅里的两人在看到她出现时都停止了交谈,同时望向了她,而花梨似乎没察觉到凝滞的气氛,两手交叉在一起摆出迪迦奥特曼的标准大招:“吖达达达达!” 琴酒嘴唇拉平。 而认出这个招式的伏特加下意识捂住胸口想要配合一下,就注意到旁边的琴酒更早预料到他的反应此时正用着冰冷的目光盯着他。 伏特加避开了花梨亮晶晶的目光:“咳咳咳……” 他转移话题一流,看着花梨迈着大步子走过来小声嘀咕:“这衣服是有点大。” 琴酒也看了她一眼,随后落在了自己的拖鞋上。小鬼的脚小小一只还没鞋子四分之一大,因此走起来显得格外艰辛。 “去买新的。” 伏特加没听清,凑近疑惑地问了一句:“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似乎在忍耐着自己不要把怀里的枪怼在小孩的太阳穴上:“伏特加,去买拖鞋回来,把这双丢掉。” “那……”伏特加还没完全明白,目光落在大哥身上露出很强的求生欲,“要给她买吗?” 看到大哥眼里满满都是你说呢这样的明示,伏特加抓起自己的外套准备出门:“那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大哥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被问到的琴酒转头望向用毛巾擦头发的花梨,似乎只是普通一问:“小鬼,你想要吃什么?” “唉?”接收到类似示好意味的话,花梨又觉得他没这么坏了,“花梨要吃吸吸果冻!” “什么东西?” 花梨给他比划了一下形状,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它叫吸—吸—果—冻!” “那我找找吧。”伏特加接过话,心里已经在算着剩下的组织经费应该够用,戴上墨镜走了出去。 花梨一个人在捣鼓着吹风机,伏特加买的超大功率,体积也是相当的大。好不容易在沙发旁找到插座,花梨双手抱着吹风机把手,出口对着自己,小手按开关不小心按到了最大,湿哒哒的头发都被热风吹得飘了起来。 而头发上的水珠也在快速地往后飘走,正靠在沙发上准备点烟的琴酒承受了一半湿哒哒的水,头发上,半张脸颊上,还有刚被点燃就熄灭的烟头上。 花梨睁不开眼睛将吹风机挪走,风的力量太大根本拿不稳,她大口呼着气扭头向客厅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求助:“爸爸爸爸爸吹风机疯掉了!!” 手掌抹掉脸上水渍,银发男人手里的烟被丢到了烟灰缸里,那双可怕的三白眼落在了正在和吹风机斗智斗勇的花梨身上,她脚下的鞋甩掉了,从后面看还能看到小孩粉粉的后脚跟,只不过在男人眼里只有能打能不能打的区别。 他没穿风衣,单薄的宽松毛衣套在身上堪堪落在胯的位置,黑裤愈发显得两腿笔直修长。 不过走了两步就从身后夺过了作乱的吹风机,强而有力的手指按掉了开关,花梨的头发半湿半干着,像个小野人惊讶地看着他,随即鼓掌拍手:“爸爸真棒!” 琴酒啧了一声,站直了身体俯瞰着她,三白眼看着又凶又嫌弃:“你什么都干不好啊,小鬼。” 花梨叉着腰反驳:“可是花梨才三岁!妈妈说花梨已经很棒了!” 琴酒似是被逗笑,尽管嘴边的笑容并没有传达什么善意:“棒到吹风机都不会用吗?” 花梨气鼓鼓的扭过了脸,这个爸爸真坏!到吃晚饭前她都不会理他! 片刻后,吹风机开启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没刚刚那么大声,温热的风吹到了她湿漉漉的头发上,花梨想抬头看他,被男人低斥着重新低下了脑袋:“再动就自己吹。” 花梨闭上眼感受着头顶恰到好处的热风,偶尔还能察觉到有手指触碰到她的发根,她乖乖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男人俯下身替她吹干头发,白发穿梭在琴酒的指缝里,一时间他也搞不清楚这个小鬼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在发现自己居然在想这个问题的琴酒目光陡然冷漠了下来,他关掉了按钮,把吹风机丢到了另一个沙发上:“小鬼,你收拾。” 花梨听到他的话也不生气,屁颠屁颠地去拔插座后向他强调着:“我叫花梨,不叫小鬼。”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坐在沙发上又拿出了烟准备点燃。 “抽烟不好,”花梨皱着小眉头将电视里看到的知识用自己的话说出来,“肚子会变得黑黑的哦!” 打火机啪地响了一声,火焰点燃了烟,烟雾瞬间升起遮盖住了男人的表情。 丢下打火机,男人靠在沙发上吐出一口烟:“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离我远点。” 花梨瞪了他一会儿无用,只能去浴室找到梳子努力给自己梳顺。再走到客厅的时候男人已经回房了。 而在伏特加这一头……因为是专门挑选人少的公寓,这也就注定附近没什么大商场,最近的小超市也有两公里远,开车倒是挺快的,到了地方伏特加就专门询问起了超市是否有这种果冻,店主虽然知道但店里没有进货,伏特加只能前往再远一些的大超市看看。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类果冻,却因为背景熟悉让正在商场逛街的贝尔摩德发现了他的踪迹,顺便跟上去看看他来这里买什么。 购物车上是一大包吸吸果冻,贝尔摩德皱眉倒没想到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会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零食,但片刻后伏特加又去了生活区挑了一双男士拖鞋,伏特加依据看过的小脚比划了一下鞋子,又从货架上取下一双粉色的小拖鞋。 藏在三米远的货架后的贝尔摩德挑眉,小孩子的鞋子? 不仅如此,伏特加展现出了居家好男人的标签——他还买了儿童专用的一套牙刷用具丢进了购物车里,这足以让她确定孩子的存在。 只不过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伏特加似乎察觉到注视着他的视线,侧目扫过身后的货架,松开手里的购物车朝着贝尔摩德藏匿的地方无声走去。 第一个货架后面没人,第二个货架…… 是个打扮潮流的高中生,伏特加打消一半怀疑从货架上抓下一包薯片,贝尔摩德嚼着口香糖吹破一个泡泡,高中潮孩的伪装让伏特加成功取消怀疑,如果是琴酒在的话,可能就没这么容易了。 回去的路上伏特加特意绕了远路多次钻入隐蔽的地方躲开可能存在的追捕,琴酒对于晚归的伏特加表示不满:“是迷路了吗伏特加?” “我在超市感觉有人盯着我,”伏特加放下了东西解释着,“绕了好几条远路才回来,待会儿我再检查一遍。” “小心点,”琴酒打量了窗户确定拉好了才收回了目光,“七点我们就出门,尽快完成。” 时隔一个月,花梨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吸吸果冻,她抱着一大袋果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嘴里叼着一个,还要给伏特加分一个,最后敲响了琴酒的房门,她抱着果冻吸了一口跺了跺脚下的小拖鞋,两秒后看到了男人不耐烦的脸庞。 “告诉我你吵我的理由,否则就吃枪子。”男人脸色阴沉,手里的枪托贴在花梨的小脸蛋上。 花梨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自然也不害怕地眨着大眼睛望着他,一手抓住自己要吃的,一手抬起把吸吸果冻递给他:“好吃的哦,因为是爸爸才给你的。” 琴酒从小到大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家伙,他的目光在包装上的小孩停顿了一秒,这种幼稚的东西,小孩子的零食,呵~ “大哥,味道真的不错。”伏特加一口嘬完,含糊不清地为吸吸果冻正名。 回应他的是大哥狠厉的目光,最近比以前一年加起来接受到的凶巴巴还要多。 花梨的手一空,琴酒已经把果冻拿过去了。 他眼里都是“不要再打扰我”的警告,花梨甜甜一笑,蹦跶着去客厅看电视。 七点快到了,琴酒换上风衣压着帽檐走出了房间,花梨看着他们打扮得黑漆漆的,羡慕地跳下来像个小尾巴跟着他们身后。 琴酒不懂得花梨的雀跃:“你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爸爸和叔叔要出去上班吗?”花梨自动替他们找好了理由,自顾自地点头答应下来,“那花梨一个人在家,不会打扰爸爸叔叔挣钱的。” 虽然他们是替组织干活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花梨口中说出来之后听起来尤为心酸。 “不是……”伏特加想要解释的时候,琴酒一把拽住了他的肩膀,似乎早已习惯不愿意多费口舌在这个小鬼身上,“别多话,伏特加。” 琴酒出门前最后斜眼盯着她,似乎想警告她不要想着逃跑。 但花梨意会错了,她用力点头:“花梨一个人在家虽然会怕怕,但是也会乖乖等爸爸回来的!” 琴酒不再言语,门一关,房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花梨用毯子裹紧了自己,电视里的笑声勉强能让她转移注意力,但是下一秒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喧闹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片刻后门外响起了砰砰砰的敲击声。 第44章 尽管外面响着警笛声, 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夜里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也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 她像朵小蘑菇窝在沙发里,身上的睡衣还是伏特加的那件长T恤, 不过或许是看不下去她在吃饭时不停扯着袖口的样子, 男人丢下筷子,捉过她的手将袖子随意地挽了上去,虽然不太好看,但意外地甩不下来。 客厅里只在沙发旁的四方柜上开了一盏温黄的小灯, 她就着这个动作望着斜对角的玄关处, 对比之下那里显得格外昏暗,想起曾经在伊尔迷那里听过的故事, 花梨将抱枕挡在自己面前, 只露出一只眼睛害怕又好奇地望着那扇门。 “砰砰砰——” 再次响起的敲门声出现,让跪坐在沙发上的花梨打了个冷颤。 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 听上去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请问有人在家吗?” 花梨非常警觉地没有立刻答应, 她光着脚脚爬下沙发想通过猫眼去看外面的人是不是坏蛋, 但身高不够,她只能将餐桌的椅子慢慢地挪过去, 好不容易等她放在门口,气喘吁吁地打开猫眼,踮起脚尖往外望去。 是一名穿戴警服的女警,花梨看着她腰上还别着枪, 瞬间相信了大半。 挪开一点椅子, 花梨努力打开了门露出小脑袋和她打招呼:“嗨~” 原本绷紧脸的女警沿着奶声往门缝里望去,小孩头顶扎着揪揪, 可可爱爱地光着脚走了出来, 露出大半个身影。 是个小孩子。 身形苗条的女警半蹲下身, 站在花梨面前笑了笑:“小朋友,你爸妈不在家吗?” 在不远处停着几辆不停呜呜叫的警车,有点印象的小花园被警戒线完全围了起来,有警员站在那里防止其他人靠近,正是吃完晚饭散步的时候,路边的灯光不足以让花梨看清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不少人在旁边围观着,多半是成年人,还有一个小孩儿也好奇地探头看了一会儿就被另一位男警员示意不要逗留。 花梨被拉回了注意力,她摇摇头:“爸爸和叔叔出去上班了哦。” 爸爸和叔叔? 这是什么组合? 女警忽略心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转而问起是否有在附近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花梨摇摇头,这里的窗户紧闭,隔音效果还不错,她什么都没听到。 而女警则是透过打开的半扇门注意到房屋里拉紧的窗帘,不过在夜里这样的行为也正常,她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因为出现的两起杀人案使得精神绷得太紧,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变得紧张,照常询问过后,女警从口袋里的便签纸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给花梨,万分嘱咐:“最近小心一点不要随便开门,如果有奇怪的人找上门来,你可以让你爸爸和叔叔打这个电话给我,知道了吗?” 她没忍住摸了摸花梨点头的脑袋,小孩乖得要命:“花梨知道的!” 男警员在警车旁喊了声她的名字,女警员回头答应了一声就起身往外走去:“这里也没什么线索。” 她的同事显然是意料到了这种情况,倒也没有抱多大的期待,直到坐回警车里才吐了一口气:“这是第二起了,挑选的小区年份比较久连监控都是坏的,动作利落不留下任何有用的痕迹……是个相当狡猾的杀人犯,只能回去先整理两位受害者共同信息看看有没有突破口了。” 女警员揉了揉太阳穴:“希望吧。” 围着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只剩下两个警员在原地驻守,刚出发到一半的琴酒就察觉到那几辆警车朝着他住所的方向驶去。这让他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心中早已藏有的怀疑在此刻像海绵吸足了水而膨胀着,他望着后视镜看向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警车,声音里夹着冰碴:“调头回去。” 伏特加猛地踩下刹车,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回去?” “回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 伏特加将车停在偏僻处望着女警敲开了他们的大门,他看到大哥沉下的脸色不敢吱声,直到女警坐车离开,周围慢慢恢复了安静伏特加才将车开了回去。 或许是有了女警的保证,花梨看电视都没那么害怕了。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花梨先是一惊,紧跟着就爬下来跑到门口去迎接他们,对于他们这么快回家花梨说不出的高兴,学着电视里的动作鞠了一个大大的躬:“欢迎回来!” 但这一次伏特加都没给任何反应,略显忐忑地盯着琴酒的背影没有说话。 花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歪着脑袋看着琴酒的嘴一张一合,冷淡地质问她:“你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懂了他的意思:“女警姐姐吗?她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琴酒冷冷望着她,甩掉鞋走进去检查了房子的周围是否有其他的变化,或许是多一个监视器,又或者是动了他们的东西,虽然他们看到小花园里拉起的警戒线,而且女警并没有进来,但也不妨碍她们借着案件接头,让花梨将监听之类的东西装在房子里。 伏特加急忙脱鞋跑进去,他拿出仪器将整个房子检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花梨兴奋跑过来的时候还光着脚,她看着忙碌的两人,还有时不时琴酒投过来并不和善的目光让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做错了什么,咬着手指贴着墙壁茫然地望着他们走来走去。 有时候脚脚冷,就单脚站着,让另一只脚丫踩在脚背上缓解一下。 忙碌了大半天,伏特加都出汗了。他放下手里的扫描仪对着琴酒摇摇头。 银发男人并没有放松下来,他没有完全打消疑虑,拿着仪器在花梨身上也扫描了一遍,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的表情比以往都要可怕,花梨害怕地瘪了瘪嘴又将泪水强忍了下去,揉着泛红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圆胖胖的脚趾转移注意力。 琴酒丢下仪器,看到客厅桌子上的便利贴,上面赫然是一串类似电话号码的数字,目光又变得狠厉,指尖捏着纸张留下一道深深地折痕。 “这是什么?” 他把便利贴递到她面前,花梨吸了吸鼻子,抽噎着回答他:“女警姐姐的电话……如,如果发现什么奇怪的,让你们打给她呜……” 她没憋住小声哭泣了起来,脑袋也跟着一抽一抽的,不注意一下子磕到了后面的墙壁上。 小孩子痛得嗷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蹲下去,委屈和痛意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 琴酒给了伏特加一个眼色,他立刻接过了电话走到一旁打了过去。一边是小孩越来越大的哭泣声,任务被迫中断的琴酒烦躁地叼出一根烟,想要点燃又没找到打火机。 伏特加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向琴酒点了点头,高大的男子将烟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俯瞰着小孩抱着自己的腿大哭着,地上都快积出小水洼,他弯腰一捞托住花梨的腿弯,看到一张被泪水占据的脸庞,小脸哭得通红,委屈地快要死掉了。 “真丑,”男人干燥滚烫的大掌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花梨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大声,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哭泣时说话也含含糊糊:“不要你抱!爸爸坏!” 琴酒什么也没说,又给她抹了一把泪水。 花梨哭得一抽一抽的,琴酒第一次看到小孩哭得这么厉害,他甚至觉得这么下去她可能会哭死过去,干脆采取强制措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板着脸恐吓着她:“再哭下去就把果冻丢掉。” 果然这个方法很有用,花梨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泣。 但看向琴酒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不可以丢掉吸吸果冻!爸爸你不可以这样……嗝!” 哭嗝的出现让房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多了几分欢快的气息,伏特加体贴地给琴酒拿来纸巾擦掉掌心的泪水,琴酒接过纸擦向了花梨脸上残留的泪痕,尽管他已经尽可能收敛了动作,但还是让花梨感受到了皮肤上的刺痛。 兔子一样瞪着红了一圈的眼睛,花梨避开他的动作控诉着:“痛!” 琴酒抿平了嘴唇,将纸巾捏成团丢进垃圾桶。 伏特加都以为他要发火了,但下一秒他又从自己手里夺过干净的纸巾在花梨眼角擦拭着,这一次轻柔多了,花梨嘟了嘟嘴,被琴酒冷眼瞪着:“不准再得寸进尺。” 这一晚闹腾地要命,任务又没完成得重新计划,周围又有可能被贝尔摩德盯着随时会报告给boss,别说琴酒,伏特加都亚历山大。 特别是他们这里还多了一个小孩子。 但凡是个有所怀疑的成年人,或许早已成为了大哥的枪下亡魂。 偏偏这个孩子能活这么久,真是奇了怪了。 小孩子哭了一场就困了,喝了点水就窝在琴酒怀里睡了过去,伏特加多看两眼就被琴酒斜眼看过去:“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伏特加。” 在大哥近乎威胁的话下,伏特加很有眼色地滚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其实想说大哥可以把孩子给他再去休息。 只不过这句话还没出口就被嫌弃,他换下外套换上舒适飞睡衣,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打了个滚,既然如此他就不多管闲事了。 而琴酒那一头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困境中,他原本想着等着完全睡着了再把她丢下,但或许是因为今天受到了他的惊吓,在睡梦里两只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只要稍微动了一下她的手臂,就哼哼唧唧地瘪嘴要哭。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刻,干脆破罐子破摔,任由她抱着大步进了自己的卧室。 算了,今天给她恩赐睡一下大床。 他脱下外套,下意识想要换上自己的睡衣但刚准备脱衣就被小孩的动作完全阻碍住,他连裤子也没换,或许是矜持(?),解开了最上方的扣子托着她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平躺着睡着,花梨没有松开搂住他脖子的双手,此刻像个小婴儿蜷缩着压在他的身上,被子一盖,男人打开手机查看其他人的动静,亮度让花梨又开始闭着眼叽叽歪歪,迫使他不得不关掉手机完全干不了其他的事情。 “臭小鬼。” 他咕哧一句,在黑夜里拍了拍她的发顶,手指当梳子用替她整理好乱糟糟的头发,感觉到有什么金属的东西落在他的身前,像是项链吊坠,他伸手捏了捏大小,很轻易地按到了金属按钮,轻微地啪声响起,他摩挲着质感似乎像一张照片。 第45章 深夜里, 琴酒看不清照片上的人像,因不想在听到花梨哼唧,尽管心脏陡然地快速跳动在提醒他什么, 但最后他放弃了看照片的打算。 花梨是被尿憋醒的,她环顾四周似乎自己还睡在沙发上,半梦半醒间她来到了厕所, 拉开自己的小裤裤坐在马桶上—— 本来就因为身上有个孩子并没有睡得很熟,心脏处压着一小团, 不重但也造就琴酒无法-正常入睡, 甚至有做噩梦的征兆。 他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自从和他一起从孤儿院被组织带走的同伴在四年前叛逃, 也是像花梨出现的一样的黑夜在天台被组织射杀, 他发现口袋里的纸条赶去时只看到坠落下去的身影,像她很早之前就期待着像飞鸟自由生活那样, 只不过自由的时间太短, 她终究落了下去。 好在,他们事后并未发现凌的尸体,琴酒欺骗自己也许她逃跑了也不一定。 在梦里, 女人回头朝他粲然一笑, 随即是重物坠地的声响彻底将男人惊醒过来。 他似乎还没完全脱离梦境,竟感觉到胸口似乎中了枪,滚烫的血液不停地冒出来,顺着他的腰腹滑下, 将他的衣服打湿, 琴酒猛地坐了起来。 身上的花梨被他起伏大的动作一下子滚到了床尾, 但依旧睡得很熟。窗帘拉得很紧, 同样挑选地很遮光的属性令他看不清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手掌摸上去还是温热的,但过一会儿就凉了下来。 很快清醒过来后,他打开头顶上的灯往身上的衬衫望去,深色的布料被泅湿了一大块儿更深的印记,甚至还有往外延伸的趋势。 琴酒花了两秒的时间来判断自己身上的液体是什么,摊开手掌打量着上面的水渍,这个曾经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男人,脸上第一次出现崩溃的神色,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还在酣睡的花梨身上,浅色的床单上赫然已被浸透,连他身上的被子也没放过。 琴酒缓缓闭上了眼,控制着自己的双手解开身上衣服的扣子,向来利落的动作在此刻没了平时的杀戮果决,反而急躁地解不开最后一颗,气急之下一把暴力拽开。 扣子在地板上弹了两下,滴答滴答地响,他光着脚急匆匆地跑进了卧室。 用力关上的门终于将花梨惊醒了,柔软舒适的被子让她一点也不想动弹,只睁着眼望向直线距离的窗帘,过了好一会儿才打了个哈欠,脚丫在被子里兔子似的蹬了蹬,抻着舒服的懒腰。 她撑起脑袋搜寻房间四周,昨晚扎的辫子歪得不像话:“爸爸?”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动静,花梨慢慢坐起来揉着眼睛,她突然觉得屁-股凉凉的,拉开长T恤往里一瞧,好家伙,湿了个透。 花梨瞬间精神了不少,她从床上蹦了下来,一手摸着自己的屁屁,眼睛盯着床上那一滩水渍慢慢吞咽着口水。 虽然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危机感已经从脚后跟爬上了头皮,花梨打了个哆嗦,终于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很心虚地看向浴室的方向,爸爸应该…… 不会打花梨吧? 她捏着湿衣服大大叹了口气,明明她记得自己已经去了厕所才尿尿的,怎么就又回到床上了呢? 这是缠绕在很多小孩身上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花梨也不例外,她试图补救地将被子拽了下来,随后扯着被单一角,扛在肩头用力将它拽下来,啪地一声重响,花梨吓一跳立刻停止了动作看向落在地上的手机,快步跑过去捡起来吹了吹放在了床头柜上。 而这样的动静将做好饭的伏特加吸引了过来,现在已经快八点钟,他围着围裙敲了敲门:“大哥,饭已经做好了。” 花梨把打湿的被单团成一团抱在怀里,随后跑到门那艰难地拧开了比她高许多的门把手,刚好和准备走的伏特加撞了个正着。 “你这是……”伏特加的话卡在了半路,因为他很快注意到了泅湿后颜色加深的布料上,但他还没想到那是尿湿的,而是疑惑地问,“你不小心把水打湿在被子上了?” 花梨摇头,撅了撅自己的屁屁给他看。 他的T恤下摆湿了一大块,伏特加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连呼吸都停止了。 老天爷,这样的情况大哥居然都没杀了她吗? 他将花梨拉了出来,探头看向房间内部,琴酒不在,浴室的水声还在哗啦啦地响个不停,伏特加能懂大哥的崩溃,他动作利索地将打湿的被子也抱了出来,粗壮的手臂拽着花梨连忙逃离的现场。 等到琴酒搓了大半个小时出来后,整个人都是湿哒哒的。浴衣将搓红的皮肤遮盖住,他扫了一眼已经换上新被单的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沉思着,最后还是绕过了床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换上。 花梨身上已经换了另一件长袖T恤坐在餐桌旁吃着烤面包,看到他走出房间含糊着放下面包,从凳子上匆匆跳下来朝他跑过去。 琴酒的表情看上去和往常那副模样不同,他眯着眼打量着小孩忐忑的神色,很小声地和他道歉:“对不起,花梨不是故意尿床的……”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清醒时经历了什么,眉头紧皱着,手指被柔软的东西抓住,花梨渴求他的原谅,此时撒娇地望向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诚挚。 到嘴的话没有吐出,如果是之前他或许早就将枪口对准她的脑袋,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脚步,或许是昨晚误会她时大哭的委屈模样深入人心,以至于他也没有选择习惯的处理方式,但他不习惯这样拉扯的亲昵动作,从她手指里抽离出来,大步朝着餐桌旁走去。 花梨也跟着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刚好和琴酒挨着,她咬着面包给他推荐着:“叔叔做的煎鸡蛋超好吃的!” 男人只固执地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食物,似乎有意和她作对,只要她推荐什么,琴酒就绝对不吃什么,花梨被戏弄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嘟着嘴专心吃自己的食物,完全不往琴酒的方向看一眼。 而这样的情绪持续到琴酒接了一通电话,提到计划有变之类的词语,挂掉电话之后,琴酒吩咐伏特加即刻离开这里前往任务目标地点。 而他们收拾着大包似乎是要完全离开这里的时候,花梨已经无声钻进了伏特加的大背包里,琴酒一回头就和花梨的小脑袋来了个对视。 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我们没时间管你了,小鬼。”他粗嘎的声音似乎更哑了一些。 花梨听出了他的意思,待在包里不肯出来,眼巴巴地望着琴酒:“爸爸,你要把我丢掉吗?” 琴酒的目光落在她叠起来的宽大袖口上,微微避开她直视过来的目光,下颌线绷得很紧,他简单又冷漠地回答她:“谁说我是你爸爸?” 花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无法让米可亲自和他说这件事,可能他不会相信,按照以前的经验花梨感觉到随时会被抛弃的紧迫感时大声呼喊:“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 小小年纪就知道亲子鉴定,但萦绕在琴酒心头的却是她如此确定地要去做亲子鉴定似乎很有信心,男人一向多疑,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当伏特加收拾好其他东西走进房间时,琴酒才缓缓开口:“是又怎么样呢。” 花梨被这句话镇住,她注视着琴酒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但里面似乎除了冷漠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也没说从背包里迈出了脚,换上自己的裙子后找到自己的小包包在玄关穿上自己的小花皮鞋。 伏特加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阻止一下:“大哥,她还……” “让她走,”男人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掏出烟抽,但摸索着口袋却没有发现,他看向伏特加,健壮的男人表示不是自己干的,食指指向花梨:“她早上替你整理衣服的时候把烟掏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放到哪。” 男人的目光追随着已经打开门的小孩子,她似乎是被那样的话伤到了心,跳起来打开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脑子里回荡着花梨说着抽烟不好的话,琴酒嗤了一声:“拎着东西,我们走。” 门再次打开,周围已经不见小孩的踪影。伏特加把东西放在后备箱,一路上开车时车内都安静得可怕,为了缓解气氛,他分出注意力打开了收音机,很不巧的是里面传出来的并不是缓解情绪的歌曲,而是一则新闻播报—— “xx小区三栋一楼樱井住户在三日前丢失的儿童尸体已经找到,在此我们希望各位家长看护好自己的孩子,避免同类事件发生……” 伏特加屏住了呼吸。 他想要按掉开关,却意外把音量调大了。 伏特加:……该死的意外。 通过车内后视镜伏特加可以感受到来自后座大哥目光里带来的杀气。他再一次尝试着,终于将声音给关掉了。 好在琴酒并没有说什么,红灯亮起,伏特加及时刹车等待绿灯。 身后陡然传来琴酒铁面无私的声音:“我有东西没拿,先调头回去。” 听到这句话后的伏特加高兴了一些,他透过镜子看了琴酒一眼正好被抓了个正着,男人阴沉着脸:“伏特加,你在为你的任务而高兴吗?” 生气的男人只能安抚,伏特加回去的路上踩紧了油门,几乎是缩短了来时三分之一的时间。但离花梨出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按照她的小脚,应该还走不了太远。 下了车的伏特加向四周眺望着,警戒线那虽然有警员,但他们这副黑漆漆的样子如果上去问花梨的行踪极有可能先被请去喝茶,正当他想着去哪找时,琴酒却打开门走进了漆黑的房屋中。 伏特加:??大哥还真是忘了东西才回来的?! 眼看着他拿了一包烟走出来,重新坐在轿车后座上,伏特加还有些懵。 男人手里捏着一包烟:“开车,伏特加,时间不等人。” 伏特加坐回驾驶位上,犹豫了片刻想起那个孩子或许真的是他的孩子,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出事的话,也许以后会后悔都来不及了。 毕竟,他的脾气可以容忍和孩子睡一张床还被尿一身的情况下都没发作,已经算很看重了。 “大哥,”考虑到大哥此刻需要台阶才能下,伏特加还是开了口,“那个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就算她不是大哥的孩子,带到组织里去也不缺她一口饭吃。” 琴酒打开包装盒拿烟,里面却弹出一张小纸片——“爸爸不可以抽!” 他凝视了一会儿,将烟盒重新盖住,推开后座车门大步迈了出去。 另一边—— 不知道自己跑到哪的花梨停下来大口喘着气,她一边回头看后面有没有人跟上来,但令她失望的是,尽管她一路上都这么跑跑停停,身后都没有人跟上来。 她失落地望向跑来的方向,小声地喊了声:“爸爸?” 没有人回应她,老小区的另一片小树林里安静得过分,只能听见风声下树叶被吹得飒飒作响。花梨猛吸一口气,忍耐不住生气地再次大声喊:“坏爸爸!” 她都这么要求了,做亲子鉴定他都不愿意!这个爸爸一点也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花梨!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要哭鼻子,周围都是陌生的环境,她转过身准备继续走,一下子却撞到了一条紧实的大腿上,摔了个屁-股蹲。 第46章 看着对方的黑色长裤, 花梨起初还以为是爸爸来找她,满脸欢喜地仰起头望了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是金色短发,小麦色的皮肤并不损他的帅气, 但他根本不是琴酒。 花梨抱着自己的小包退后一步, 礼貌地弯腰道歉:“对不起撞到了你。” 安室透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个孩子没有哭泣, 反而还会主动和他道歉。他蹲下身望向花梨时注意到她的一头白发, 因为童年不好的记忆让他对这个可能也是混血儿的孩子多了几分亲近, 笑容满面地回答:“不是你的错, 小朋友是迷路了吗?” 花梨回头看向来路,那里依旧没有琴酒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小声说着:“我和爸爸吵架了,一个人跑出来的。” “这样啊, ”青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发顶,“那你不可以走太远,需要给你爸爸一点时间来追你,如果你跑太远他找不到你他会伤心的。” 花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劝告,她捏着自己的手指, 迟缓地问:“真的吗?他会伤心……” “肯定会的, ”如果他知道花梨口中的爸爸是谁的话或许他会很后悔自己替他这么说话, 但此刻他还在替琴酒开脱,“他现在肯定在到处找你呢。” 花梨的坏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她天真地想着琴酒或许是走错了路才没找到自己, 但她看着自己来的那条路, 对于她来说过于陌生以至于不记得回去的路, 看来她是真的迷路了。 她皱起小眉头:“可是大哥哥,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小树林里每个百米就有一排供路人休息的长椅,他吹了吹椅子上的灰尘把花梨抱了上去,自己也坐在她的旁边:“那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你爸爸找过来好不好?” 尽管他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但却格外的热心,花梨跑了好一段路脚也酸得不行,她甩了甩小腿放松了下来,扭过脸看向安室透:“大哥哥你也住在这里吗?” 他笑了笑:“不是,我是过来给客人送东西的。现在正好是休息的时间呢,在这里也不错。” 花梨察觉到他是有意陪着自己在这里等待,她从包包里拿出吸吸果冻递过去分享给他:“花梨请你吃吸吸果冻呀。” 对于小孩子递过来的零食,这就相当于是友好的象征——毕竟在他们眼里能够分享食物的人是被他们信任着的,而安室透不会拒绝这样的信任让她伤心,他接过后在花梨期待的目光下拧开了盖子吸了一口,毫不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好吃。” 他似乎懂得孩子的心理,适当的夸赞让花梨顿时心花怒放。 “啊,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被包着的三明治递给了花梨:“这是我亲手做的哦,可以麻烦你替我试试味道吗?” 如果只是单纯的分享食物,或许还达不到这样的效果,被付以重任的花梨郑重接过三明治咬下一口,嘴巴里塞不下太大的东西,她努力咀嚼着,亮晶晶地望着安室透只能用力点头:“超——好吃!” 安室透很配合地做出夸张的表情:“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还想着会不会放太多料了呢。” “很好吃的!”花梨给予第二次的肯定,她小腿甩得欢快,似乎将琴酒都抛在了脑后。 吃饱喝足,花梨拍着自己家的小肚肚靠在椅子上消食,而已经离他们没多远的琴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或许是花费太多时间都没找到花梨的踪影而恼怒,但实际上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久。 收音机里的那几句话一直在耳边回荡,伏特加都跟不上大哥的脚步,只能加快步伐希望花梨就在周围。 恍惚之间,琴酒似乎听到了花梨的笑声,他看向了小树林,听到自己第一次喊出了那个名字:“花梨!” 他的声音虽然粗哑,但却极具辨识度。听了好几天的花梨看向在不远处打电话的安室透,自己慢慢从长椅上下来,看向了声源处所在的方向。 她隐约能看到一点黑色风衣的边缘,于是在金发青年打完电话来找她的时候,花梨也挥手向他告别:“大哥哥,我听到爸爸喊我啦!谢谢你的三明治,再见哦~” 安室透也似乎急事缠身,他背好自己的包朝她挥手:“再见!” 花梨走了两步又回头朝他喊了一句:“大哥哥,我叫花梨!” 青年粲然一笑:“我叫安室透,下次见~” 琴酒站在原地看着朝他跑来的小孩没有挪步,伏特加喘着气往琴酒视线的方向望去,花梨一个人跑到了他们的正前方停下,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花梨打了个饱嗝打破了平静。 琴酒盯着她好一会儿,在之前寻找的过程里,他曾经幻想着在找到她之后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指责她乱跑,让他们找了这么久,但真的找到花梨之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那些对于一个孩子过于严厉冷漠的话语——尽管他从小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但现在,他在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像是一位普通的长辈。 “没有下次了,花梨。” 这是他第二次喊她的名字,刚刚的呼喊隔得太远花梨没听得太清,这一次她看到了凉薄的唇里吐出自己的名字,粗嘎低沉的音调,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走近了一些,拉住了他的衣角:“好的爸爸。” 小孩子的记恨并不会维持太久,只因为他愿意来找她,亲口喊她的名字就足以让她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纯粹易懂。 第一次升级成父亲的琴酒似乎也开启了孩子的世界,有时候似乎只需要他稍稍让步,花梨就会轻易原谅他。 任务在身,他们又倒回到居住的地方准备将花梨的一些东西也收拾走,但琴酒走遍了整个房子也没发现有几件属于她的东西,只能拎着她的小拖鞋放进了后备箱,还带了一床毯子放在了后座。 看来是一趟时间有点长的旅行,对花梨来说。 琴酒本想坐在副驾驶上,花梨却抓着他的手不放,尽管面露不耐,但最后还是跟着花梨坐在了后排座位上,伴随着花梨精神满满地“冲啊!”,伏特加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坐好咯!” 所幸他们出门的时间不晚,等到了任务地点附近,花梨已经睡了过去。 伏特加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情况,琴酒坐在斜后方保持很久没动的姿势了——花梨枕在了他的大腿上,身上盖着的毯子睡得很香。 “先去住的地方。”琴酒声音落下,卷着毯子把花梨抱在了怀里走了出去。 地下室没什么人,等他们去酒店把东西放好,花梨也被塞进了被子里,离开之际琴酒嘱咐了前台一句:“房间里有个小孩还在睡觉,我们大概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回来——” “放心吧先生,我们会帮忙照看好的。” 男人放下小费,压下帽檐走了出去。 前台绕到后间准备让其他人替她去看房间里的情况,一个陌生的女孩脸上堆着笑举着手:“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去吧。” “你是?” “我是新来的纯子,请多多关照。” 前台也没有再怀疑,将手里的房卡递了过去:“这位客人需要好好照料,千万不要出差错了。” “放心吧,我知道的!”女孩接过房卡,青春洋溢地甩着马尾往电梯里走去。 前台看着女孩的背影,微蹙着眉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睡了一下午的花梨在听到房门的滴声时睁开了一点眼睛,她翻了个身试图抓着琴酒的手指,但摸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他,抬起头一看,周围的环境从车内变成了宽阔的酒店套房。在靠近的脚步声中她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是爸爸吗? 花梨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看向了朝她走来的一位陌生服务员。 花梨歪头:恩? 马尾女孩,又或者说贝尔摩德蹲在床边笑眯眯地打量着花梨的容貌,原来真的带了一个小孩子呀。 花梨愣神望着她,还没开口就听到女人开口说话:“我是这家酒店的服务员哦,有什么需要的话都可以跟我说哦。” 听完一脸恍然大悟,花梨没发现另外两个人的踪影便问她:“爸爸出去了吗?” “爸爸?”贝尔摩德跟着念了一遍之后,僵硬了两秒才将嘴角拉了回来,“是那位银色长发的先生吗?他……和另一位先生有事先离开了,两个小时后会回来的。” 那就好。 花梨并没有什么需要贝尔摩德做的,但是显然,她现在对花梨感兴趣得不得了。 但花梨刚睡醒并不是很想交流,贝尔摩德端来了一些水果吃食喂食给她吃借此来拉近距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问起花梨的母亲时,她把胸口的项链拽了出来给她看:“妈妈在这里!” 照片里的人对贝尔摩德来说,尤为熟悉。 曾经是组织里的研究人员,四年前叛逃摔下天台不知所踪后便成了组织里的禁忌。 那位大人曾经花重金寻找这个女人的线索,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她任何一点踪迹。 没想到…… 贝尔摩德没想到有这种意外之喜。 她的瞳孔紧缩着,小口喘着气,望着花梨的目光简直是看什么稀有动物。 如果说…… 这个孩子是琴酒和凌的,那就很有可能在之后他们还有联系—— 那这样说的话,琴酒这个家伙果然背着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花梨把照片重新塞到怀里,目光略显落寞:“如果他是花梨的爸爸的话,那花梨就不用去孤儿院啦。” “唉?”贝尔摩德被这句话砸了过来,什么意思?两个人的关系还不确定吗?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贝尔摩德从花梨这里已经得到了不少消息,她计算着时间离开,花梨感谢她的陪伴往她手里塞了个吸吸果冻,这是她包里最后一个:“谢谢姐姐陪花梨说话,爸爸不在,花梨也不害怕了!” 这倒是贝尔摩德第一次收到小孩子的礼物,她注视着花梨的脸庞最后什么也没说,把果冻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走出了套房。 摘下伪装,恢复成原本容貌的贝尔摩德在酒吧和安室透碰头,两人很默契地什么都没给对方说自己的发现,当她从口袋里将钥匙和吸吸果冻都拿出来时,金发青年的目光落在了眼熟的果冻上:“你哪来的?” 第47章 在组织里的人身上长满了心眼子, 贝尔摩德更是个中翘楚,听完安室透的话后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她不动声色地将果冻捏起来, 弯唇一笑:“啊……你说这啊,随手拿的酒店小零食, 你想吃?” 青年盯着相似的果冻包装有片刻的怀疑,但这件事过于凑巧了一些, 他并未接过反而问起任务的事情:“琴酒和伏特加也来了?” “那可是我们组织的劳模标榜,怎么可能不来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眯了起来, 拆开果冻尝试了一下, 味道居然还不错。 “这样的话, 那就没我什么事了。”小麦肤色的青年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去, 被贝尔摩德喊住问道要去做什么, 青年头也不回向她挥手, “打工挣钱。” 俗称打工人打工魂,贝尔摩德丝毫没有这样的领悟,她拿出装有毛发的透明包装袋, 考虑着可以从琴酒那用花梨这个孩子来换取多大的利益, 尽管组织上的经费还够她挥霍, 但她更想要看到那张嚣张的脸上在被她威胁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花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琴酒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 像是在路上被人打劫了几百万还没办法报警的憋屈愤怒,伏特加在一旁也不敢吱声,花梨直接朝他扑了过去抱住大腿, 喊爸爸爸爸爸个不停。 尽管脸色不是很好, 但面对花梨的撒娇, 脸臭的男人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反而弯腰将她抱了起来,颠了颠因为贝尔摩德而身价上涨的孩子,目光都深沉了不少。 组织迟早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出于他的私心,明明之前已经将她赶走以免沾上组织,但最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将她带在了身边,明明在他身边不比在外面更安全,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都是这个小鬼的错。 离开了为什么不跑得远远的,跑到警察局去,自然也有一个好的归宿。 琴酒花了一大笔开销堵住贝尔摩德那个女人的嘴,但他知道瞒不了多久了。 在此之前,他还可以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留在他的身边注定是要进入组织的,是生是死他也不能确定,但如果放她离开,生机明显会大很多。 不知道是最近过于劳碌奔波,又或者是身体不如从前,做完任务回来之后他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大脑昏昏沉沉的,喉咙也痛得要命。 当晚伏特加睡得很熟,可能也是开车累得够呛并未发现琴酒的异样。 而和琴酒睡一张床的花梨感受到了从男人身上传来的一阵热意。那是和昨天晚上不同的滚烫,被无意间抱着的花梨甚至被捂得出了薄汗。 她摸了摸琴酒的肚子,滚烫一片,对于有过发烧经验的花梨来说,这样的温度是很不正常的。她爬出被子凑到了琴酒的脸庞摸了摸,像是煎鸡蛋的温度烫得小手都缩了回去。 “爸爸?”花梨推了推他,试图把他唤醒。 但是男人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渗出汗珠深陷梦魇之中。 花梨又喊了声叔叔,另一张床上鼾声如雷,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因为有过经验,花梨记得妈妈说过要先降温,不然会容易烧成个小傻子。 她不想变成小傻子,于是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从床上爬下去,花梨照着记忆走到伏特加床边摇了摇他,但依旧没有用。 花梨只能挽起袖子,光着脚丫跑到了浴室去。 小椅子正好让她可以够着水龙头,她只能够着擦脚的毛巾,一把扯下后泡进了冷水里,艰难地一点点拧干后跳下凳子,跑回套房里把湿哒哒的毛巾贴在琴酒的额头上。 给她留下的小夜灯能够让花梨看清男人脸上骤然放松下来的表情,花梨忐忑的心情也在看到他的表情后放松下来,看来她没有做错。 那一晚上妈妈守了她一夜,花梨打着哈欠趴在床头盯着琴酒发呆。她其实很困,很想睡觉,但爸爸生病了她觉得自己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强撑着撑开眼皮,又扯下伏特加叔叔的毛巾泡冷水,替换着贴在爸爸的头上降温。 起初她还能听到男人难受地轻哼,这和平时的爸爸不一样,此刻他脸色泛红,嘴唇泛白,看上去比以往要脆弱许多,脸上的凶意都少了一半。 但花梨还是喜欢平时更有生气的爸爸,小手贴在男人的脸上似乎感觉没那么烫了。 而熬到天快亮,花梨终于挺不住睡了过去。 而琴酒也在一夜的照顾下清醒了过来,他感受到身体的不对劲,睁开眼时眼眶都泛着痛意。平时的敏锐让他很快就发现了趴在手臂旁的花梨,将额头上的毛巾摘下丢在一旁,他撑着额头坐了起来。 身体一切的疼痛都在告诉他生病的事实。 不过他的目光依旧凌厉,只不过看着脸色虚弱一些。 将花梨抱到床上,望着她的睡颜琴酒眼里多了几分复杂。客房服务很快就送来了药,他连水都不用直接吞咽了下去,头发被毛巾打湿,汗水黏在身上也很不舒服,直到他洗完澡出来两个人都还没醒,琴酒踢了踢伏特加的落在床边的脚:“起来了。” 不用说也能想到花梨应该是没能喊醒他,这才守了他一夜。 而且…… 用的还是伏特加的毛巾。 花梨再次醒来的时候男人似乎已经恢复如常,花梨想起上次自己生病一个礼拜才好,她担忧地跑到琴酒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试图学着妈妈的做法来判断,但她失败了。 于是只能采取第二种。 招招手让琴酒低下头来,男人盯着她好一会儿,最后凶巴巴地配合低下了头。 花梨踮起脚尖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原本以为是要讲悄悄话的琴酒一怔,熟悉的过往让他忘记立刻移开这样的亲昵举动,直到花梨判断他还是没好退后一步,一脸过来人地告诫他:“爸爸的病还没好呢,额头还是烫烫的。” 成年人鲜少会听从一个三岁孩子的建议,琴酒似乎是在失神,下意识回了个嗯,但意识到自己回了什么的男人强硬地反驳:“我已经好了,你管太多了小鬼。” 他又将目光放在了花梨的脸蛋上,昨夜的事情说是没触动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也让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私心多了一些。 他的两指夹住了花梨肉嘟嘟的脸颊,墨绿的瞳孔类似于野林里的毒蛇,但凡被他注视着的人都能察觉到尖锐的冷意,花梨唔唔唔地想要挣脱桎梏,男人却顶着略显虚弱的外表逗弄着她:“是时候和你算一笔账了。” 好不容易从他手指里逃脱,花梨揉着自己的小脸蛋好奇地问:“什么账?” 琴酒似乎没把她当个小孩看,借住自己的记忆开始一笔一笔给她算:“一双小拖鞋,一袋果冻,伏特加每天做的饭钱,家里的水费……” 花梨听得一愣一愣,她捂住琴酒咄咄逼人的嘴巴从源头解决烦心事,爸爸真的好小气! “最后一笔——”琴酒抬起下巴就从她的小手里解放出来,他冷酷地算着账简直让花梨仿佛看到了第二个伊尔迷,琴酒给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转账记录,上面的零多到花梨算不清数字。 薄唇一张一合:“八千万。” 花梨顿时萎靡了下来,尽管她不知道这个数字到底能买多少吸吸果冻,但她知道应该有很多很多钱,毕竟伏特加叔叔都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这些以后慢慢还,”琴酒仿佛放.贷团伙给予这个可怜孩子最后一点希望,适当地抛出了让花梨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不收你利.息,但是你以后要听我的话。” 花梨被迫签下条约,一脸不情愿地和琴酒拉了勾勾。 因为又收了一个“小弟”,琴酒心情颇好,说着要带花梨去购置几件不丢他脸面的衣服,花梨趁机也提出了要求:“花梨也要枪枪,biubiubiu的那种!” 琴酒看向伏特加:“把你的枪给她玩一下。” 伏特加捂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宝贝,墨镜下的眼睛里满是控诉:“大哥!你怎么可以答应一个小孩子这样的条件!” 而且大哥你自己不是有枪吗!为什么不拿你的! 琴酒不耐烦啧一声:“拿来。” 花梨挺起小胸膛,狐假虎威地用奶声叫嚣着:“枪枪!” 伏特加慢吞吞地拿出自己的枪,眼里满是不舍,他的声音随着琴酒杀人般的瞪视下越来越小:“大哥,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琴酒一把拿过枪,不废话地塞到了花梨手里。 她一时拿不稳就要掉下去,干燥的宽大手掌托住她的手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拿不稳的东西你还要?” 被激的花梨双手抱着枪用力哼了一声,跑了一圈在琴酒的屁-股上怼了一下。 伏特加:……妈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新收的小弟似乎并没有老大为首的观念,花梨还一脸大仇得报的得意模样哈哈大笑:“没想到吧!biubiubiu!” 伏特加捂住脸不愿再看。 最后的结果就是枪枪被没收了回去,小孩的屁-股上被打了两下,一脸不忿地撅着嘴巴跟在琴酒身后揉屁屁。 附近的商场不少,花梨拒绝了琴酒直男目光递过来的粉色小风衣,转而指着和他们一样的黑色小风衣喊道:“花梨要这个!” 她不怕琴酒三白眼的瞪视,倔强地抓着黑风衣耍赖赖:“要和爸爸一样的!酷酷!” 本来对两个黑衣男多少有些惧怕的导购也被小孩子的话逗笑,她将小风衣取下来温声建议:“黑色显白呢,您要试试吗?” 花梨摊开了双臂示意要试试,嘴上又本能地礼貌说:“麻烦了。” 最后还是买下了黑色的小风衣,琴酒在另一家店给她买了一顶黑色针织花边小帽子,蹲下身替她系好带子,那副认真的样子伏特加只在大哥杀人的时候见到过。 花梨可得意了,走路都带风。被琴酒牵着走出商场的时候还被引来了一波关注,肉嘟嘟的脸蛋配上一身黑衣满满的反差萌,如果不是琴酒和伏特加看着不像好人,可能早就有人忍不住给她拍照。 没有武器防身还是不行。 琴酒又去给她配了一根小电棍,花梨最后没忍住挑了那根粉色hello kitty的款式挂在腰上,虽然搭配很怪异,但有种诡异的和谐。 这一次出门花梨高兴得不行,任务完成的琴酒也任由她的想法去了附近的游乐场逛了一圈,花梨盯上了架子上的迪迦奥特曼玩偶,拉着他的手指喊着要。 老板靠玩偶来吸引顾客射击气球挣钱,看到小孩子驻足立刻吆喝了开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只需要中十发就可以带走这个玩偶哦,很简单的。” 花梨期待地望着琴酒,眼睛里都是小星星:“爸爸,花梨想要。” “这种幼稚的东西,”男人脸上不屑,却将口袋里的钱丢到老板手里,凌厉的目光让老板看得心一颤,“只要中十个气球?” “对对对……”老板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面对这样的男人仅看到外表心底就生出几分胆怯,“您给的钱够打五十枪了。” 琴酒冷笑着,随意拿起桌子上的一把玩具枪:“不用。” 听到男人说出的大话,老板不以为意,他干了这么多年这句话都听出茧子了,但能做到的没几个。 子弹上膛声音一响,还没等老板眨眼,十发啪啪啪地打出去,墙上的气球炸裂声响在耳边。 他这个枪可是调过角度的,老板刚开始还以为只打中了两三个,结果一回头整齐的两排气球被打破,他一时愣住了。 男人粗哑的嗓子透出几分不耐:“娃娃。” 老板知道自己碰上硬茬,立刻拿了两个娃娃递给了他。 “只要一个。”他抓过奥特曼塞到了花梨怀里,小孩子欢呼着夸爸爸好棒,男人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帽檐下被遮住大半的眼尾微微翘起,像抓住老鼠的猫在得到主人夸奖后脸上表现得不屑一顾的高傲,身后的尾巴却甩得很是起劲。 玩了一天决定启程回去,因为被贝尔摩德搞掉了不少资金,琴酒在看到酒店账单之后皱起了眉头,动用组织经费后由伏特加开车回去。 在车上他又吞下两颗药,花梨连忙递水给他,男人喉结一滚,药已经咽了下去。 花梨又往他的手里递了递。 他接过抿了一口应付着,拧紧盖子丢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而在另一边,对花梨产生无比好奇的贝尔摩德走进了研究所把手里的毛发样本递了过去:“麻烦帮我看看这两份样本是否为亲子关系。” 第48章 琴酒并没有带花梨去做亲子鉴定的想法, 但可以从他对她的容忍度中看出,他似乎真的有将她带在身边的想法,但还不是很明确,面对组织照例的询问, 伏特加并没有透露出给他们任何有用的讯息, 看似夯实的男人同琴酒多年搭配的情谊足以让他冒着危险掩盖这些事情。 好在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组织也暂时没有管束他们的意思。 再加上琴酒兢兢业业多年, 组织并没有怀疑他们身边是否异常。这也让他们多了一些休息的时间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琴酒给伏特加放了一个假,尽管只是一周,但也可以让伏特加不必在身边忙活,回他的老公寓享受个人的愉快时间。 伏特加收拾好东西,看着一大一小还有点不放心,在门口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大哥, 小孩子不能吃垃圾食品, 糖也不能多吃, 还有……” 沙发上双腿交叉的男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如果你不想要假期的话,现在可以把东西放下,回来做饭了。” 花梨就看到门口的胖叔叔闭紧了嘴转头就走。 看来,他很期待个人的假期很久了。 房子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但显然,他想看的电视花梨并不感兴趣, 她窝在琴酒旁边慢慢倒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硬邦邦的, 花梨用小手指在他的膝盖上画圈圈试图和他商量:“爸爸, 花梨可以看一会儿迪迦奥特曼吗?” 琴酒纹丝不动, 冷酷地盯着新闻频道里出现各界人物一口回绝:“不行。” 花梨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大腿, 用着更甜的嗓音和他撒娇:“花梨只看一会儿儿, 好不好呀?” 如果是伏特加,可能就此放弃将遥控器给她了。 但琴酒不一样。 滚烫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或者将她的大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小孩子看电视容易瞎掉,我这是为了你好。” 小孩子才不管好不好,她抱着怀里的迪迦奥特曼生气地哼了一声,对自己如此请求都没有被满足让她钻出了男人的掌心,肉嘟嘟的脸鼓着表达自己的不满来。 “爸爸坏,欺负小孩!”她跳下沙发的时候琴酒伸手去捞没捞到,小孩灵活地跑到门口换鞋,不等琴酒站起身就踮着脚打开了门。 “去哪?”男人声音一低就多出几分威慑。 花梨从门外探出小脑袋,哼了哼:“就在门口玩一下。” “不准跑远,”琴酒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操心地皱着眉头试图将她重新招回来,“电视给你看,进来。” “不要。”花梨撅着嘴,弯下腰整理了一下鞋子,“在房子里好闷。” 琴酒没再阻拦,只是将能看到门口的窗帘拉开一半,但他依旧不习惯将自身暴露在外,将房子里的灯关掉后靠在沙发上将自己遮住大半,但这个视角又能清晰地让他看到在外的花梨。 本来是想出门看看还能不能看到安室透大哥哥,但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反倒是小公园那依旧拉着警戒线,只不过那里的警员又少了一个,似乎这里的案发现场不是很紧要了。 而在小花园不远处还有些健身器材和供小孩玩耍的沙坑和滑滑梯,花梨透过镜子和坐在房子里的琴酒挥了挥手,因为上次她一个人跑走让琴酒找了不少时间,因此最近他也尽量让她不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这让花梨也产生随时报备的习惯:“爸爸,我去那里玩滑滑梯!” 琴酒点了下头同意了。 小孩子似乎都喜欢玩滑滑梯,但现在发生了命案,附近的小孩子因此少了许多,从而也方便花梨可以一个人霸占一整个滑滑梯。 她高兴地爬上去,从高处滑下来时,出口突然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盯着她瞧。 花梨也大胆抬头看她,白裙小女孩立刻退后两步让她出来,朝她腼腆地笑了笑。 花梨还以为她不好意思,让开身体给她玩,但对面的齐肩发小女孩摇摇头:“你是新搬来的吗?我第一次看到你。” 算是吧,花梨点点头也干脆和她坐在长椅上聊起天来。 聊到一半,女孩指着自己所住的房子给她看:“我家在那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离琴酒租下的房子大概几十米的距离,是独立的一栋漂亮别墅。 “我爸爸妈妈最近不在家,”她看上去不太好,脸色苍白,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在瞥见小花园的警戒线时像小鹿瞥见草丛里露出的枪口一样不安,“那里好像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从言语中听得出她很胆小,花梨挪了挪屁屁试图替她挡住小花园,但她才三岁,比旁边的女孩子还要小很多,就算她站起来也无法完全挡住,发现这一点后花梨显得有些泄气,不过她还是尽量安慰着对方:“有警察呢,不怕。” 女孩感激地向她笑了笑:“我叫藤井知子,下次你可以来找我玩。” 花梨也和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她指着拉开一半窗帘的房子给白裙女孩看:“这是我家,我叫花梨,和爸爸一起住呢……你以后也可以来找我玩。” 两个孩子说了一会儿话后各自往家的方向走,花梨隐约看到窗户内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在看到她回来后一下子就走开了。 她身上挂着伏特加给她的钥匙,门锁的位置有点高,需要她踮起脚尖塞进去再使点力气才能打开,她喊了两声爸爸也没能等到他开门,只能练习着拧开了锁费力才打开了大门。 客厅里没有他的身影。 花梨探头探脑:“爸爸?” 房间里没有—— 浴室里没有—— 厨房…… 关上了门,贴近了能听到里面在煮东西的声音,花梨拧开门探头进去,爸爸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厨房台子上冒出足足一米高的火焰恶魔一般左右摇摆着。 花梨咽了咽口水,第一次对厨房这个地方产生了惧怕。 男人一手端锅,一手锅铲,对于面前出现的意外情况似乎也没有让他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反而朝着花梨露出平时那样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笑容,阴沉沉的:“我做的菜,你会好好吃完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花梨意识到爸爸只给了她一个选择。 她木然地点了点头,本想退出去让他自由发挥,但琴酒却没听见她的心声将她喊住了:“过来给我帮忙。”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明明伏特加叔叔在的时候,他可以做出一桌子菜还不用任何人帮忙……花梨坐在小凳子上,笨拙地剥着豆子,开始怀念伏特加那张亲切的脸庞。 如果现在打电话给伏特加叔叔的话,他能今天晚上回家吗? 带着这样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心愿,花梨剥了一小碗豆子递给他,男人明明围上了卡通围裙,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似乎要去干上一仗的错觉。 虽然不如伏特加熟练,但也是在孤儿院待过前半生的人,他将食物盛在碟子里,尽管卖相不是很好,但至少味道闻着还不错。 这一顿算是父女俩合作出来的午餐,琴酒没有动筷子,而是盯着花梨拿起小勺子的手,她迟迟地没有动手,目光很是犹疑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团酱油放多的合成物。 “我没有下毒,试试看。”琴酒眉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许久未下厨,对今天这难得动手的一顿饭很是满意,至少没糊不是吗?但小鬼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花梨苦大仇深地看着他,舀起了一小颗深棕色的毛豆类似物放在嘴里。 这种东西…… 不管在哪,她都没有见过。 但还是要给爸爸一点面子的,花梨闭着眼咀嚼了两下,或者说她自己还能尝出什么味道就咽了下去。 琴酒直勾勾盯着面色不太好看的小孩,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显得尤为勉强:“好吃的……” 男人的眉头这才松开,他拿起筷子将菜送到嘴里,刚嚼一口就停止了咀嚼,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但在孩子面前,琴酒不得不顾及着自己的面子,连花梨都能咽下去……不过是咸了一点,嗯…… 他吞咽了下去后端起手边的茶杯优雅地灌下去,但他的脸色完全暴露出他糟糕的厨艺,一大一小对视了好一会儿,花梨鼓起勇气拿起勺子的时候被男人一把打掉。 “不要吃了。” 他猛地站起身,嘴里骂了一句花梨没听懂的英文,将桌上的盘子端起丢到了厨房。 他将外套抓在手上,一手揪着花梨的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拎下来,听得出来他在忍耐着但还是问了她一句:“你想吃什么?” 花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反抓住琴酒垂在身侧的手指:“花梨要吃炸鸡!” 男人将她抱起来走出去:“不可以。” 花梨撅了下嘴又接着提议:“那烤串!” 琴酒继续冷漠拒绝:“不可以。” 花梨:“拉面!” 琴酒:“没营养。” 花梨:“……爸爸想吃什么?” 琴酒将她丢到车后座绑上安全带,难得坐上了伏特加的专属驾驶位,握在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小孩一脸不高兴:“烤肉?” 小孩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清澈的眼眸朝他发射bulingbuling光波。 “那爸爸吃什么,花梨就吃什么啦~”她扭捏着。 和他以往生活完全不同的亲子体验也足够新奇,特别是看到小鬼气急败坏的样子尤为有趣,他似乎有些懂了为什么那些人喜欢养宠物,大概也是喜欢这种感觉吧,偶尔会耍赖,但撒起娇来似乎没人能够抵抗。 最后挑选了附近一家店,花梨早就饿得咕咕叫,琴酒自然选了套间隔开其他人,只剩下在一旁烤肉的服务员忙碌着。 花梨年纪小,虽然说是带她过来吃烤肉,但实际上大部分烤肉都进了琴酒的肚子里,烤肉上火,花梨吃得更多的是健康的食物,偶尔琴酒会给她吃一块解解馋。 在结账的时候,老板娘看到极大反差的颜值父女,主动给他们介绍因为父亲节的缘故,他们可以选择拍照一张当做宣传来免除他们这次百分之七十的餐费。 这一顿他们花了不少钱,花梨展现出节(抠)省(门)的好品质,听到老板娘的话立刻拉扯着琴酒的袖子,打着嗝奶声喊着:“拍照拍照!” 琴酒直接刷卡,注视着老板娘的时候目光冷若冰霜:“不用。” 被他眼里的凶意吓到的老板娘连连鞠躬道歉,琴酒不以为意地拉着花梨往外走,回到车内,花梨不情愿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琴酒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家里,花梨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琴酒脱下沾有烤肉味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不仅如此,他还要把花梨喊过去换掉身上的衣服。 或许应该还要洗个澡。 花梨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慢吞吞地脱下外套给他。 琴酒将脏衣篮丢到她面前:“自己脱-光了去洗澡,头发也要洗。” 说完就独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男人洗澡比平时更快,不过等他出来的时候花梨已经洗完了坐在沙发上用干毛巾给自己擦头发,衣领都打湿了,看上去就笨笨的。 琴酒从她手里拿过毛巾,包住她湿漉漉的头发揉搓了一阵,差不多半干了才给自己擦头发。 他的头发也不短,刚想着这个孩子笨,结果自己的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找出吹风机按下按钮,见花梨还坐在沙发一动不动:“还不过来?” 花梨挪了挪屁-股到他身边,似乎还在因为不和她一起拍照的事情在生闷气。有过上次吹头发的经验,他这一次吹得时间更短,用手给她梳顺了一遍:“坐沙发上去。” 花梨看着他打湿的后背,努了努嘴乖乖地坐了回去。 她就在沙发上看着琴酒利落地吹干头发,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闲适地喝起了咖啡。 花梨没忍住,跳下沙发挨着他坐过去,小手托着下巴看着他:“爸爸。” 琴酒挑了挑眉表示回答。 “那个……爸爸不想和我拍照是因为不喜欢花梨吗?”她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一直注视着琴酒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琴酒怔了一秒,才知道她不高兴是因为怀疑他不喜欢她,而不是因为没能满足她的要求。 “不讨厌,”琴酒下意识摸口袋找烟,只不过刚拿到手里的时候就看到花梨皱起了眉头,他又将烟放了回去,只不过身体还不习惯类似戒烟的行为,他舔了舔唇试图缓解身上的难受,“只是职业病——” 他在用孩子能听懂的方式解释给她听,尽管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但他愿意在她身上多花一点时间。 “因为我是秘密来到这里的,不能被发现。”他加了点无伤大雅的谎言进去,花梨听得津津有味,她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很懂,“爸爸我懂的,就像奥特曼不能被发现身份,每次变身都悄咪-咪的变!”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面前的男人和奥特曼的身份完全相反。 但琴酒不愿再多费口舌了,今天和她说的已经够多,他将花梨赶到房间里去睡午觉,小孩子吃饱喝足,洗了个热水澡就困得不行。 她并不是继承伏特加的房间,而是和琴酒睡一张床。 等她睡着后,琴酒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看着贝尔摩德打过来的第三个电话,终于按下了接通键。 “现在应该是我休假的时候,”他话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苦艾酒。” “有个好消息呢要告诉你,”女人声线妩媚,“虽然这么说很冒昧,但是我还是想说,我给你和花梨做了份亲子报告,结果已经出来了……” 第49章 “如果你知道她是谁的孩子你肯定会震惊的。” 琴酒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 如果说刚开始遇到花梨的时候, 琴酒接到这个电话或许还会有所怀疑,可能会听完贝尔摩德这通电话。 “不过我还是告诉你结果吧,”女人似乎笃定他会感兴趣, 刚说出两个字“她是……”耳边就传来嘟嘟的声响, 对面话都没听完就挂掉电话。 男人防止她再打电话过来骚扰, 直接将她的电话拉黑,丢在一旁。 房间里的花梨睡觉不老实,一会儿不见被子就被她踢飞在一旁。注意到客厅乱糟糟挽袖子准备收拾的男人一回头就看到了小孩露出的小肚皮,一鼓一鼓呼吸着, 像个小□□。 他不得不走回房间把被子给她重新盖好, 担心她还会双腿不老实, 男人站在床边思考着是否要将她的双腿绑在一块儿或许会老实很多,但很快他就自己否决了这一点, 这不是他的囚犯而是一个喊着他爸爸的小鬼, 于是有亲情但不多的男人只能转换思考, 试图将被子钉在床的四个角上, 这样也能达到他的目的。 在他思考时脸上没有笑容, 尽管如此他依旧有着让小孩子退避三舍的凶气, 那并非与生俱来的,也有后天的形成,当人被强迫着拿起武器生存之后,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难掩饰下去。好在花梨不怕, 还有胆子和他吵架。 这也是让她能够生活在他身边的主要原因。 从刚开始的生疏甚至是嫌弃, 到现在习惯她的存在甚至会给她盖被子, 这样的转变也就证明了时间是最可怕的东西, 不过现在连琴酒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现在的状态类似于刚养一只黏糊的小宠物, 或许会给他造成一点忽略不计的麻烦, 但不得不说一个活泼的乖孩子闯入他的生活时对于刀尖舔血的他而言,让生活都增加了一些趣味。 这位刚升级的爸爸开始折腾了起来,说干就干。 花梨完全没有被他敲钉子的声音吵醒,她是在翻身时因为踢不动被子烦躁醒的。 在琴酒给予她睡觉的那一小片区域里,她的被子很整齐地盖在她身上,花梨蛄蛹着试图将被子卷起来,小孩子都会有点起床气,即使花梨也不意外。 而此刻,她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移动身上的被子,伸手捏了捏是柔软的,但怎么也拉扯不动,难道被子也成精了? 有起床气的花梨气鼓鼓地从被子一角钻了出来,开始对这床被子进行小拳头的审判。 花梨打开了房间的灯才完全看清了自己的被子经历了什么。 她的小被子是伏特加改小缝制的,不得不说针线活很不错,不仔细看都看不到针脚。但现在—— 被子的死角被强行抠出了一个小洞,正好挂在了床架上刚钉上去的四个角上,难怪她刚刚怎么也拉不动!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花梨跑出去朝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大喊:“爸爸!” 他正在检查自己的枪,听到花梨的声音头也没抬习惯用上命令的语气:“过来。” 花梨发现自己遇到新爸爸生气的次数比以往要多很多,但她还是听话地凑过去挨着他坐下,看着从未见过的枪械内部机构,好奇地探头过去看着男人动作利落地将枪重新拼好,塞回了衣服内的口袋里。 被他这么一打岔,花梨都将刚刚生气的事情抛在脑后。琴酒的手掌有她的脸蛋大,在她揉眼睛时,琴酒仿佛是年长的狮子在替小狮子舔顺毛发那样用手指将她脑后的长发打理整齐。 在他前半生里,从未想过有这么一个小东西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但看着和自己发色类似的小孩子,脸蛋粉嘟嘟的,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贝尔摩德那一通电话。 “她是——” 她是什么,男人的脑子转动很快,他无法不控制自己去想接下来的话,或许是“她是你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她是别人的孩子,不是你的”。但很明显,第二句过于牵强,第一句的可能性更大。 即使是受过训练,在想到那种可能的时候,琴酒都不能否定心跳有过片刻的加速。 他的孩子——多么有诱惑力的猜测。 如果是他的孩子,花梨这样的发色可以完全说通,那双天蓝色的眼睛也可能是基因变异,毕竟他的记忆里可没遇到过这类瞳色的女人。 带茧的手掌摩挲着花梨的眼睛,有一点刺痛,但花梨并没有躲开。 在琴酒放下手后,她好奇盯着琴酒的眼睛看,那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瞳色,墨绿色的,也非常好看。 “爸爸的眼睛很好看!绿绿的,像森林!” 很少有人在这方面夸奖过琴酒,组织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替他们完成任务的杀手,至于他的瞳色是怎么样的又有什么关系。 尽管他也不需要这种浮于表面的夸奖,但花梨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小手摸摸他的眼睛,毫不夸张地用孩子的词汇赞美着他的瞳色时也有片刻的怔楞。 这个小鬼…… 反应过来后他嗤笑着:“成年男性的外貌不需要过多关注,知道了吗花梨。” 小孩子不懂,他们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花梨抓住他的手指好奇地点触着他掌心的茧子,听到琴酒的话下意识反驳着:“可是你是花梨的爸爸呀。” 这一点,琴酒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被他遗忘的事情重新浮出水面,他摸索着烟的手又放了下去:“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是你的爸爸?” 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好像没有进行过这个话题的交流,有也是很短暂的否认,只有一张所谓的年轻照片,还有凭借着两人的发色才暂时默许她这么喊而已。 而在琴酒这边,他则是怀疑她探子的身份才没把她丢出去。 说起这件事,花梨也愣了一下,她好像也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有妈妈给她的照片而已。 有过两次经验,花梨一副过来人地拉着他的手示意出门:“那我们去做亲子鉴定吧!” 琴酒沉默了一瞬,之前那通电话他为什么要挂掉,或许只是因为被那个女人坑走了八千万所以一句话都不想听下去,又或者是怀疑这是新型坑他钱的方式,于是挂电话的时候格外利落。 但现在—— 由花梨提出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按照他的计划里暂时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打算,但如果是…… 琴酒第一次陷入了迷惘中,如果他真的成为了一位父亲,那他应该做才是正确的他也不清楚。毕竟他可一点经验也没有,孤儿院的孩子从未感受过父爱这种东西,而他也无法从自己的经验里找到这类教导。 如果说是用枪打斗之类的话,那他算是一位名师。 但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他现在似乎不想让一个孩子走上和他一样的老路。 这次的问题并不能和以往那样用武器可以解决,琴酒看向花梨那张脸庞,第一次问出这样的问题:“你妈妈在哪?” “在这里!”花梨举起了自己胸口的那条项链,是琴酒曾经拨弄过的项链,但最后因为天太黑看不清选择了放弃。 他伸出手接过了吊坠,似乎懂了花梨话里的意思。 是死掉了吧。 轻轻按下,金属盖子啵地一声弹了起来,而照片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 这或许是琴酒首次在花梨面前失态,他拽着项链凑近去看,花梨配合着贴近了一些:“这是花梨的妈妈哦。” 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方才轻描淡写从心头掠过的“死掉”这类词语成了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膛上,瞳孔缩成一条线,握住吊坠的手指似乎用尽了力气,手背青筋冒出,但最后他仿佛被电击着猛地松开了手。 原来,她真的逃出去了。 按照年份来算……花梨的年纪正好差不多能对上。 也难怪,当初她为什么和他提议要离开组织,开始新的生活。或许就是因为不想让这个孩子也进入组织吧。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那不亚于是背叛。 花梨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脸色变得这么快,她把相框合上塞进领口里拍了拍,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男人身上。 “爸爸,你不舒服吗?”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复杂地望向一脸关心他的花梨,如果是凌的孩子,那她最大的心愿可能就是让孩子远离组织,远离他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对于做亲子鉴定这种事情他似乎再也没有一点想法。 原本还自私地想着将她送往某处地方换一个环境抚养,只要避开组织的眼线偶尔去看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现在—— 他们绝对不能有任何联系。 但在某一个角落,琴酒又与自己的私心挣扎着:现在还未被组织发现的话,那他们或许还有短暂的相处时光,另一道声音也在叫嚣着他绝对不能冒险,组织并非完全信任他,一旦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活都成了一个问题。 柔软的手贴在他的额头上,琴酒猛地抽回神,出于本能地一把攥紧了她的手。 花梨差点以为自己的手要断掉了,她痛得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爸爸,疼!”耳边的哭泣声将琴酒完全喊回了注意力。男人立刻松开了手,想要上前查看她的手又被理智拉扯住硬生生停在原地。 花梨抱着自己的手掉了两颗金豆子,自己揉着小手委屈地看着他,她不理解为什么爸爸看都不看她,只能自己将疼痛不已的右手递过去:“爸爸,要吹吹。” 薄唇上下碰了碰,琴酒一时间口干舌燥,声音似乎都无法发出。 离她远点,他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这么对他警告着。 男人烦躁的时候习惯用烟放松一下,他动了动手指,余光瞥见小孩倔强地抬着泛红的手要他吹,白嫩的皮肤上还留有他的指印,仿佛是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暴行,这使得男人再也无法袖手旁观。 嘴里骂了句脏话,琴酒杀气腾腾地托住了她还没他掌心大的手,粗嘎的嗓子说着最凶的话:“下次离我远点,听见没?!” 花梨濡湿的眼睫上还挂着没掉下来的泪珠,她瞪回去:“花梨不要!” “花梨才不要离爸爸很远!” 一句话将琴酒所有的话都怼了回去,他心里竟生出就这么将她留下的想法,自私到他都想要骂渣滓的程度。 “我不是你爸爸,”他半蹲下去按照花梨的要求对着她的手背吹了吹,仍旧不看她,“骨头痛吗?” 花梨动了动酸痛的手指,强撑着摇头:“不痛了,爸爸再吹吹。” 琴酒又吹了一阵,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根本没用,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配合着她,最后捏着她的小骨头检查确定没移位才放下心来。 看到花梨笑眯眯地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琴酒心中腹诽,真是个……爱哭的小鬼。 尽管这么想着,但他弯下腰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即使花梨扑到他怀里的时候都没有推开。 直至深夜,男人悄无声息地从床上下来,他换上风衣在门口打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烟雾缭绕里看不清男人的神色:“我有件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苦艾酒,还是之前的小公园吧,怎么样?” 女人摘下面膜,对着镜子涂抹起护肤品答应下来:“终于对我的消息感兴趣了吗?” 男人低笑着,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枪托:“算是吧。” 毕竟知道花梨身份的,可是只有你一个人啊。 第50章 夜里的公园有点凉快, 白日里还算热闹的沙地上只剩下小孩子的脚印,冒红光的烟头被丢弃在长椅旁,下一秒就被鞋底碾灭。 树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眼前的刘海并未遮挡住男人的视线,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发出动静的方向, 只不过女人的声音却出现在了身后, 在她漂亮的手指即将搭在男人的肩膀时,琴酒似乎能看到她的动作一般避开了她的接触,但一直没有回头。 “你迟到了, 苦艾酒。”男人的声音在夜里和他的代号一样口感苦烈, “我不喜欢迟到的人,你应该知道的。” 贝尔摩德踩着细跟坐在长椅另一头,她拨开脸边的卷发,轻微的动作就能让身旁的男人闻到独有的香气, 她似乎并没有任何歉意:“因为那位大人的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 我们最好快一点解决, 大人还在等我回去。” 握住枪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能在组织里活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会没长几个心眼子, 贝尔摩德笑得迷人, 将文件递给了他:“这次就算我免费给你了,至于其他的嘛……” 女人转过脸庞望向琴酒,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和凌的情谊会让我保守住这个秘密的, 不过你也别太放心,组织因为她对你的怀疑可从来没有减少过……这算是我对你唯一的忠告了。”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男人接过了报告放在长椅上, 他冷冷地笑着, “至于其他的事情, 不用你插手。” 贝尔摩德也没有生气,她站起身朝着男人邀请般送出一个飞吻:“不送送我吗?” 琴酒却利落地掏枪对准她:“用这个送吗?” 贝尔摩德懂了他话里的拒绝和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她似乎不惧他会开枪,转身离开。 而得到贝尔摩德承诺的琴酒捏着报告走到垃圾桶前,手都已经伸了出去,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停顿了两秒,最后收拢着手指拿着文件走了回去。 花梨依旧在熟睡,因为白天发现被钉住被子生了一回气,琴酒将钉好的钉子又拔了出来,但在离开的时候依旧不放心,在她脚位置的被子上压上上次用过的排子炮。 虽然看着有点奇怪,但出乎意料的有用。 他走到客厅再次拿起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默默抽完两根烟,最后一把扯开包装袋,露出了里面的报告。 确定有亲子关系。 琴酒盯着上面的结果看了许久,性子多疑让他不能完全相信上面的结果,在琴酒的心里贝尔摩德并不是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伙伴,但是他无法否认的是,在看到上面的结果后,因为一时失控没收好力气他在报告上留下的深刻指印。 他的孩子。 和凌的孩子。 沙发上的男人不知道是讥笑谁,他的记忆很少有断片的时候,但那一夜的确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现在报告就在眼前,这让他不由得相信或许有过酒后乱.性的可能。 啪地一声响,打火机燃起的焰火点燃了报告的一角,不过一瞬间,纸张被火焰吞噬,男人不惧地捏着冒起大火的纸张,脸庞凑近时他的瞳孔倒映着火光,嘴边叼着的烟被点燃时纸张已经燃烧到最后一角,他依旧没有丢弃的打算,而是任由明亮的火在指尖跳跃着,最后被他轻易碾灭。 翌日花梨醒来上厕所路过客厅的时候,她在客厅的烟灰缸里找到了不少于十根的烟屁-股,尽管客厅里已经散过了味道,但花梨眼尖地看到这一幕后就知道琴酒昨天晚上背着她干了什么事情。 他没能毁尸灭迹。 拉紧的窗帘让房间里依旧昏暗,但能看到被子下有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依旧在熟睡。 花梨哼哧着跑回房间,因为已经习惯花梨上-床的动静,床板一时的小小塌陷并没有让琴酒产生任何的反应。 直到—— 他的腰上突然多了一团东西。 男人掀开一点眼皮,才看到小孩气鼓鼓地坐在了他的腹部上方,他重新闭上眼睛,沙哑的嗓音透出他并未睡饱的不满:“你应该学会自己睡。” 他还以为花梨是要他抱着睡觉,伸出手想将她揪下来但突然想到昨天的报告,改成相对轻柔的推搡,小孩子力气不大,遭他这么一推就要往旁边的被子上倒去。 两只小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小短腿隔着被子夹住他的腰腹大声喊:“不要!” 琴酒睁开眼盯着她看,天生臭脸让他看起来阴沉沉的。 花梨见他不再动作,趁机贴在男人没什么肉的脸颊上,猛地往中间一挤。 琴酒:……是自己的是自己的,冷静一下。 尽管这么说,他的左手还是下意识地去摸枪,反应过来后握成了拳忍耐片刻,两手托着她的咯吱窝将人撑到了半空和自己对视着。 花梨对上男人的眼睛有片刻的气短,但她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起来:“爸爸昨天抽了好多烟烟!” 琴酒的气势在这句话出来之后似乎有瞬间的收敛,男人顿了一下:“不算多。” 他没说谎,按照他从前的习惯,一天之内十根并不算多。 但在小孩眼里,十根已经是她所有手指的数量。 花梨鼓着脸颊:“爸爸不听话,花梨一天都控制自己不吃十个吸吸果冻!” 琴酒把她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可能是睡眠不足,闭上眼睛两只手抱着她敷衍地嗯了一声,“花梨是个乖孩子。” 难得收敛起了脾性的样子多了几分温和,被夸奖的花梨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小手在他的黑眼圈上摸了摸,最后没有说话,趴在他肚子上打着哈欠也跟着睡了过去。 男人挑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少了伏特加这样体贴勤劳的帮手,花梨饿得咕咕叫坐在客厅里等待琴酒的早餐,或者说是午餐,毕竟现在已经十一点,早就过了吃早饭的时候。 厨房里的男人翻开了宝宝餐食的书,看着上面眼花缭乱的图片,眉头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花朵状的胡萝卜能够增加孩子的食欲—— 如何给孩子做一顿真正的营养午餐—— 在花梨肚子叫的第三十五次的时候,穿着围裙的男人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 花梨期待地看着他,结果他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个时候,花梨的肚子开始了第三十六次的叫唤,她看着琴酒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爸爸,花梨快饿死了。” “什么时候吃饭啊……” 琴酒举起手机给她看,“我叫了外卖。” 刚说完,门外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琴酒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外头,外送员几乎不敢看他,接过了钱转身就走。 花梨也不知道外卖小哥为什么跑这么快,她饿得不行,被琴酒拎着坐到餐桌前时眼睛就没从塑料袋里的食物移开过。 她嗅着味道,迫不及待地看向被琴酒放在她面前的食物,刚想动手,男人从沙发上找到口水帕戴在她的身前。 是花梨喜欢的拉面,她笨拙地拿着儿童筷子双手合十:“花梨要开动了!” 琴酒似乎没有这种习惯,他低头看了眼筷子,似乎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不太习惯,声音低低的:“……我也开动了。” 这一顿饭只有吃面的声音,小孩子还不太能控制手里的筷子,和碗里的面战斗了好久才勉强吃完,但不得不说味道比爸爸做得好吃多了。 花梨心里这么想着,也知道绝对不能说出口。 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干,尽管他不太放心让花梨一个人在家里,但他也没有办法将花梨带在身边。 在出门之前,他决定要对她进行一下练习。 贝尔摩德给他的那份报告他依旧保持怀疑的态度,但现在他暂时没有时间去验证报告的真假,而且……验不验对他来说,并没有很强烈的想法。 因为是第一次当父亲,但并不是第一次对小孩子进行训练,但和现在相比,他从前的训练更像是如何让他们在危险中判断最有效的方式活下去。 尽管现在更像是小儿科的训练,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无法以一种冷漠的态度任由花梨自我判断解决危险的方式。 在他对她进行不能随便开门的提醒和玩火时,花梨的小裙子被吃饱的小肚子挺了起来,她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估计跑都跑不远。琴酒在这样天真的目光下似乎无法不担心她一个人在家的状况。 他眯起眼睛,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如果外面有人敲门,你会开门吗?” 花梨挺了挺小肚子:“不会!” 琴酒补充一句:“如果他说是爸爸回来了,要你开门呢?” 花梨停顿了一秒:“可是爸爸有钥匙呀,为什么要花梨开门呢?” “嗯,”琴酒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作为夸奖,“对,我不是那该死的残疾,我可以自己开门不会喊你。” 花梨骄傲地又挺起小肚肚。 “那如果他说……”琴酒并未觉得这个孩子可以让他完全放心,“他是爸爸的朋友,你会开门吗?” “不会!” 花梨斩钉截铁地摇头,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来找过爸爸:“爸爸没有朋友,只有伏特加叔叔会和爸爸玩!伏特加叔叔也有钥匙开门!” 琴酒咬紧牙关,一时间觉得手痒想摸摸枪。 “可以了。”他闭上眼减少对自己的伤害,觉得再这么进行下去也没有作用,“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开门,知道了吗?” 花梨用力点头。 时间快到了,他只能尽可能地将房子布置得安全一些,例如在窗户的边缘上会有警报提醒,又或者在房子里安置着好几个隐蔽摄像头,而他能远程操控着才暂且放下一半的心。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在看到花梨的时候,就这么下意识做了。 特别是听到花梨喊他爸爸的时候,他想,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她那些小要求。 伏特加:大哥,你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喂! 只不过伏特加不在这里,七天的假期还没过完,琴酒不会因为这样就会将他喊回来照顾她。 况且…… 如果被发现的话,伏特加也不必受牵连。 花梨朝他挥手告别:“爸爸,记得带礼物回来哦。” 至于什么礼物,几乎不用想就是吸吸果冻。 他回头盯着花梨,再三警告:“记住我说的话,花梨。” “我会的,爸爸。” 她用三个吸吸果冻发誓,绝对不会给陌生人开门让他们进来。 尽管如此,开车的琴酒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他透过手机里的摄像头看到客厅里的小孩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咯咯直笑。 很乖。 只不过他没想到手上的任务比以往更为棘手,甚至没时间去看房子里的动静。 电视机一下子没了画像,花梨咦了一声跑过去拍了拍电视机:“你还好吗,电视?” 电视机没有回答她,因为拉紧了窗帘,停电的房子里显得很黑,花梨有点害怕地拉开了一小半窗帘,尽管今天是阴天,但至少门外的白光能带给花梨一点安全感。 好无聊哦。 花梨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曾经见过的小女孩路过房子的小路上,似乎注意到了花梨朝她友好地挥了挥手。 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裙子,显得皮肤很白。 花梨也朝她挥了挥手,小女孩丢掉手里的垃圾,随后走到窗户那透过玻璃和花梨聊天。 “你们家也停电了吗?”她问。 花梨毫无防备地点头:“电视机都睡着了。” 孩子气的话让藤井知子笑出声,她简单看了一圈客厅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你一个人在家吗?” 花梨点点头:“爸爸出去挣钱了,你的爸爸回家了吗?” “还没有,”知子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落寞,她向花梨眨着眼发出邀请,“你想出来玩吗?今天外面的风很舒服。” 说完,就有一阵风吹动女孩红色裙摆。 “花梨要等爸爸回来,”尽管花梨也想出去玩耍,但想起爸爸的警告她立刻拒绝了,“爸爸不让我单独出门……我们可以下次一起玩。” 女孩点了点头:“你爸爸说得对,最近这里不太平……晚上最好不要出门比较好。” 她的体贴让花梨放松了不少,还以为拒绝会让对方生气,花梨把手贴在玻璃上和她约好:“那下次一起玩。” 藤井知子点点头,她啊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根糖果:“上次本来想分享给你的,结果忘记了……虽然你不能出来玩,但是可以接受我的糖果吧?” 第51章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有人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开始点单。 身为咖啡店员的金发青年展现出亲切的笑容,目光掠过放在凳子上的记录本,为这位经常来这里提神的女警员端来了一杯她常喝的热饮。 “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是最近又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出现了吗?”因为店内客人不多,安室透用着熟稔的口吻打听了起来,他的声音令人不由得放松下来,女警疲惫地捏了捏眉间,并不否认他的话,“这个月有两起杀人案, 手法相似,时间间隔也在缩短……如果还不抓到他的话,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啊, 总会抓到的。” 他这么弯腰安慰着, 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露出一角的纸张上,潦草字迹上写下的地址有些眼熟。 那正好是上次他送外卖的地方,遇到那个的小孩区域里。 他收回目光,回到休息的后台打开手机操作了一阵,不一会儿手机上就收到了这起案件的具体信息。 【第一名死者:日本男性,23岁,在酒吧后门处垃圾桶内发现尸体。】 【第二名死者:英国男性, 19岁,在森源公寓附近小公园处发现尸体。】 这样看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但下一页—— 第一名死者生前曾戴蓝色美瞳, 第二名死者是蓝色眼睛,这两位死者之前并没有任何交集, 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这个了。 蓝色的眼睛。 那个孩子…… 朝他挥手告别的那个孩子, 似乎也是蓝色眼睛。 安室透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进来的另一个店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想什么这么出神呢?外面又来了不少客人,赶快来吧。” “来了!” 他觉得自己会不会过于敏感,就算她也是同样的蓝瞳,但也不一定巧合到正好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但尽管他这么想着,在店内接到一个森源公寓的外送时,端着咖啡的安室透率先接下这个活:“请让我去送吧!” 戴上安全帽骑上小车,安室透在店长的夸奖中逐渐远去:“真是一个勤劳的孩子啊……” 而花梨还在为这颗糖纠结着。 她并不是馋嘴,但是知子都这么说的话,她再不答应就显得不礼貌了。 藤井知子的眼睛黑黢黢的,她将手掌贴在玻璃上和花梨说话,眉头轻蹙:“花梨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吗?还是讨厌我呢?” 这样的问题,花梨还是第一次听到。 只有三岁低龄的花梨过于懂事,在听到这样的话后立刻否认道:“才不是!” 藤井知子依旧低垂着眼,并没有被她的反驳而有所缓和,她转过身去似乎是要离开:“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花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也没想地打开门跑出去拉住了她:“你别走呀……” 今天阴沉沉的天,周围都没什么人经过。 “那——”秀气的手指拨开了外面的包装纸,知子将糖果递给了她,“如果你吃了,我就当你不讨厌我。” 花梨一口咬住,脸颊鼓鼓囊囊的,她吧唧了两下给藤井知子看:“你看!” 女孩笑了起来。 她抚摸着花梨的脸庞,注视着她的那双蓝色眼睛低声呢喃着什么,花梨没听清,她只知道自己挽回了一个小伙伴,看知子情绪不高,于是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坐一坐,顺便分享自己的吸吸果冻给她。 但她拒绝了。 藤井知子不着痕迹地抽离自己的手,她推了推花梨:“你该回去了。” 花梨吃着糖果让她等一下,藤井知子站在一处树荫下等了一会儿,她环顾着四周发现有人后低下了头,用自己的长发遮住脸庞。 她开始掰着手指算着时间,当她数到一分钟时,面前出现了一双小脚。 “呐!”花梨嘴里依旧叼着那颗糖果,但她手里抱着五个吸吸果冻朝她递了过来。 藤井知子看向她。 花梨以为她不好意思,又将果冻朝她递近了一些:“因为知子给的我糖果,所以——” 糖果有点大,花梨的舌头调整了嘴里的糖果位置才避免了口水掉下来。 她接着说:“所以,这是给你的回礼。” 停顿了一会儿,藤井知子才扯出一点笑容,从她手里拿起了一个握在手里:“谢谢……” 花梨还想说什么,藤井知子突然抬手捏住了她嘴里的糖果短棍:“张嘴。” 花梨啊了一声。 藤井知子将红色的糖果丢进了垃圾桶,看到花梨不解的神色,她只是笑了笑:“突然想起你这个年纪应该少吃糖,否则容易蛀牙。” 花梨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快回去吧,”藤井知子背过身去,风一吹,裙子贴在身上显得尤为单薄,“晚上要少出门。” 她刚走两步,看到眼前有人立刻避让开,藤井知子抬眼看去,那是一个小麦肤色的年轻人,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往小路的方向走去。 花梨要关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之前见过的大哥哥,她举起没送完的吸吸果冻朝他挥了挥:“大哥哥!” 青年笑着小跑过来,蹲下身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 “当然,”花梨用力点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俊秀的青年,“爸爸最近对花梨很好哦。” 说着就把手里的吸吸果冻塞给了他。 安室透失笑,但还是将小孩子的礼物放进了口袋里,他看着房子里漆黑一片:“你一个人在家?不开灯不怕吗?” “停电了,”花梨不高兴地瘪着嘴,“爸爸出去挣钱,花梨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哎,但是电视机也睡觉了。” “这样啊——” 安室透扫视了一圈周围:“其他楼层好像有电,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花梨听不懂跳闸,但她听懂了安室透能修,于是屁颠屁颠地把他带进来,把琴酒的话给忘得个干干净净。 或许是有过经验,青年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修好了,只不过他检查了一番屋内所用的电器,并不太像跳闸反而像是有人故意拉下来的。 花梨双手抱着杯子递到门外的安室透手里:“大哥哥喝茶!” 他跳下凳子,接过花梨的水一饮而尽。 只不过他没有将这个疑虑告诉一个三岁的小孩,就算和她说大概也听不懂,只是提醒她记得告诉家长:“最近不太平,要注意一下安全。” 花梨点点头,安室透来的目的也达到了,看到她完好也没有再多停留,咖啡厅还在等他回去工作,于是挥了挥手就此离开。 而在远处的男人打开手机,看到家里大门敞开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花梨走进来关上了门,对此毫不知晓地坐回沙发继续看起了电视。她也不清楚男人为了能早点回来踩紧了油门,嘴边的烟就没停过。 花梨看了一下午的电视,揉着酸痛的眼睛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钥匙插-入锁孔的那一霎,花梨还没醒。 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花梨脸上感觉贴上了粗糙炽热的东西,才扭着屁-股不高兴地别过头去。 男人再次掐住了她的脸颊,脸上隐约的疼痛让她逐渐清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足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他在生气,而且很严重。 花梨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习惯地两手抓住他的手指,脸颊蹭了蹭他粗糙的掌心,娇娇地喊了声爸爸后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 像条粘人的小狗。 琴酒今天不吃她这一套,而且捏着她的衣领将人提起来站在沙发上和他对视着,花梨好久没看到他这么凶了,但因为困意还未散去减少了对危险的反应,她再次靠了过去:“抱抱……” “说说你今天干了什么。”男人将她软趴趴的身体提起来,忽略她现在的需求,“站好。” 他似乎一下子又变成了很早之前训练组织成员时的冷酷模样,目光冷如冰霜注视着她,花梨这才察觉到不对,小手背在身后,一脸忐忑地望着他。 “哑巴了?” 花梨被男人的手指戳着瘪下去的小肚子,很不应景地咕叽响了一声。 琴酒看了一眼时间,离今天唯一一顿饭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别说是小孩子,他这时才感觉腹中空空。 但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 琴酒摘下帽子,将房子里的窗帘重新拉好,再次走到花梨的面前。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目光依旧凌厉:“你今天为什么开门?” 花梨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生气。 她眨着眼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因为安室透的记忆离得更近,她语序乱糟糟地解释着:“之前,啊……花梨遇到给吃三明治的大哥哥,他……” 花梨指了指头上的灯:“因为停电了!” 琴酒眯着眼盯着她的表情查看是否撒谎。 “大哥哥说要修一下,”花梨觉得自己讲得很清楚,“对的,花梨没记错!大哥哥修好了电呢!花梨给他倒了一杯水……” 小孩子的解释东一句西一句的,她讲得很细碎,琴酒从里面调取出有用的讯息,但他并未就此原谅了她的行为。 “我有没有说过,”琴酒顿了一下,薄唇没什么血色地吐出严厉的话语,“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开门!” 正准备讲知子那一段的花梨一下子被打断思绪,她被凶到了,咬着嘴唇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琴酒的头一阵阵抽痛,他烦躁地抽-出烟点燃吸了两口,花梨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做错事般低下头一言不发。 但烟味跑到她鼻息下,吸了一口后花梨忍不住呛了两口咳嗽起来,琴酒瞄了她一眼,两指捏灭了烟,丢进了垃圾桶。 他把花梨从沙发上拎下来:“回房间去。” 花梨拉着他的衣摆,她以为爸爸因为对她失望到不想要她,很小声但又急促地喊:“爸爸……” 琴酒推她一把,另一只手挥散周围的烟味。 “去房间待着。” 花梨脚下一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她抬头看了一眼琴酒,男人背对着似乎不愿意看到她,瞬间鼻子发酸。 “爸爸,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花梨哇的一声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哭得可怜极了。 琴酒的裤子上都沾满了泪水。 小孩子哭起来简直发大水差不多,琴酒啧了一声试图把她揪下来,但花梨死死抱着他的腿,说什么都不愿意放手。 “花梨,松开。”男人的嘴里说出她名字的时候,花梨不由得停止了哭泣,满脸的泪水甚至打湿了额边的发丝,她啜泣着慢慢松开手,委屈地并起了脚脚。 “丑死了,”男人将沾染烟味的手掌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他的袖子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花梨拽着他的时候发现了,她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似乎还在担心琴酒会将她赶出去,声音一抽一抽的,“爸,爸爸……花梨知道错,错了……” “再有下次——”男人冷笑一声,“就把你吸吸果冻丢出去。” 花梨睁大眼睛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两秒后她破涕为笑,凑近一些小声地对他说:“爸爸,不要生气了。” “嗯。”琴酒垂眸看了她一眼可怜巴巴的模样,用纸巾擦掉手里的泪水,但不小心用力过大将手臂撞到了沙发上,嘴里嘶了一声,捂着胳膊坐了下来。 “爸爸,你哪里痛!?”说着就要看他的胳膊。 他甩了甩手,似是不耐烦地让她回房间:“我能有什么事。” 花梨坚决地蹲在他的脚边,就是不回房间。 他也不再掩饰,脱掉身上的风衣丢在地上,深色的衬衣袖子已经濡湿了一大块儿,铁锈味儿钻进了花梨的鼻子里,她盯着男人解开衣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琴酒解扣子解到一半让她转过身去。 花梨撅了一下就转过身去了。 伤口不深,但是他匆匆赶回,并没来得及处理这一处导致现在看起来很严重。 一只手不太方便,但也不是不能做。 花梨听话地拿来了绷带,伤口已经被他处理好了,沾有血迹的布料被丢在桌子上,被划开的口子外翻着,看起来挺可怕。 琴酒接过医用纱布缠在胳膊上,他用下巴压着并不方便地缠绕起来。 花梨伸出小手指替他压住,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最后的结是花梨系上的,她从伊尔迷那里学会的绑法,打出来非常漂亮。 夜里—— 安室透往嘴里塞着食物,随意查看当时那两个死者出现时附近的监控,但尸体出现的地方都处于监控死角,又或者是监控老化,根本没拍到任何有效的讯息。 这就…… 奇怪了。 尽管这并不管他的事情,但怎么说呢,因为正好和那个孩子有点关系,身为日本公安安插在黑衣组织里的他正处于无事的状态,抽-出时间看看这起案件也没什么影响。 在他看酒吧周围的监控时,刚好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一身红裙,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今天去找小孩的时候有遇到过。 奇怪。 小孩子去酒吧附近干什么…… 安室透打通了电话:“给我查个人,嗯,我把照片发给你看一下,看看资料库里有没有她的资料。”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里收到了有关于这个人的资料。 【藤井知子,两个月前于精神病院出院……】 第52章 今天依旧是忙碌的一天, 对于“社畜”琴酒而言,或许是因为深受boss信任因而突然多了不少任务,只不过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些让他都会受伤的任务并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而这次接到的任务更远更难, 几乎要做好至少两天的准备。 正在休假的伏特加还是被琴酒一个电话喊了回来, 多年的相处让伏特加看懂了这个孩子在大哥心中的分量,即使他曾经受了重伤也没有把自己喊来帮忙的男人在花梨身上打破了原则, 开车匆匆赶回时,琴酒并未将任务作为首要,反而还坐在客厅里等待着他的接替。 “辛苦了伏特加。”琴酒难得说出这样的话,这令伏特加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他还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被大哥这般委以重任地拍拍肩膀时竟生出了不少压力。 毕竟大哥难得表现出这副亲切的模样, 甚至伏特加有过片刻的怀疑, 面前这个男人或许是假扮的也不一定。 但他的目光过于明显, 银发男人讥笑着弯起嘴角:“你也想试试爆头吗?” 还是熟悉的配方, 熟悉的味道,伏特加安心了下来,接过了花梨照顾的重任。 花梨还有点舍不得他离开, 琴酒被花梨拉住了手指:“爸爸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可能明天, ”这算是他计算自己最快解决任务的时间, 小孩子听完噘着嘴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这么久啊……” 对于琴酒而言, 这种离别时分的纠缠尤为陌生。 他不习惯地将自己的手指抽离出来,在伏特加面前似乎比平时两人独处时冷淡了一些:“这是我的工作。” 言下之意就是没办法改变, 伏特加听着大哥直男的发言, 缓和着气氛:“花梨不是喜欢吃吸吸果冻吗?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更努力的工作才能给你买更多的零食。” 虽然他们干的工作和其他人不同, 但本质上也是工作嘛。 伏特加觉得自己编了一个相当好的理由说服她。 看着花梨沉默下去,琴酒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不料小孩仰起头来认真地对他说:“那花梨可以不吃吸吸果冻的,爸爸可以少工作一点吗?” 房子里安静了下来,伏特加一时间也哑口无言。 琴酒压下帽檐,或许是无话可说转身离去:“走了。” 花梨在身后大喊:“爸爸!” 黑色风衣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花梨小跑到门口望着男人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叮嘱他:“要早点回来哦,花梨在家会乖。” “嗯。” 终于正面回应了她的话,男人偏过一点脸颊用余光扫视着小孩的身影,但也很快收回目光,如被隐在刀鞘里的身形披着晚霞往远处走去。 家里并没有买菜,这让擅长厨艺的伏特加放弃了下厨,再加上他们并不是缺钱的人,伏特加决定带着花梨去附近解决晚饭问题。 搜寻了附近有让儿童吃饭的餐饮,在问过花梨想不想吃香煎小牛排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伏特加松了口气。 不闹腾的小孩总是招人喜欢的。 伏特加给她多点了一份小蛋糕,花梨吃得高兴极了,还特意留下一半说要带给爸爸吃。 伏特加也没想到自己的大哥会有这样的优待,也难怪会特意让他赶来照顾一个小孩。 他带着花梨去附近的商场补充了零食,而商场懂得如何让顾客多消费,自然会有儿童游乐场这样的免费场地,这样才能家长更长时间待在这里,也可以空出时间去购买想要的商品。 商场外已经天黑了。 伏特加比琴酒更懂得如何让小孩开心,花梨不过是多看了两眼游乐场,就被伏特加从其中一个入口抱了进去。 里面都是孩子的欢笑声,花梨被吸引着往里看去,伏特加松开手推了推她:“去玩一下吧,花梨。” 他想着大哥肯定没时间带她来这里放松一下,孩子的乐趣很简单,只需要和同龄人在足够大的游乐设施里玩耍就可以开心一整天。 花梨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笑眯眯地和坐在塑料椅上的伏特加叔叔挥手,一边朝着最近的滑滑梯跑去,伏特加穿着较为休闲,但戴着黑墨镜的样子依旧让周围的家长主动离得远了一些。 伏特加已经习惯这样的待遇。 他嗤笑,要是大哥在这里的话,周围的人怕是早就跑光了。 看了她一会儿和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伏特加也慢慢放下心来,偶尔手机的震动让他不得不抽-出一点注意力去解决组织里的一些事情。 花梨正抱着一个大积木在角落里拼凑着,她很专注,以至于身旁来另一个红裙女孩都没注意到。 在她思考下一块怎么拼凑时,一只细瘦的胳膊从旁边伸了过来,将一块正好合适的方块拼在了她的图形中。 这才让花梨注意到身旁坐着的人。 “知子!”花梨惊讶地凑近她,“好巧呀。” 藤井知子只是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动物,这让花梨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但她又说不出来,于是将手边的积木递给她打断她的注视:“要一起玩儿吗?” 藤井知子点了点头,她往场外的家长区瞥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伏特加正在专注地打字回复消息,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红裙女孩拉住了花梨的手,站了起来。 “知子?”花梨不明所以。 藤井知子睁着黑黢黢的眼睛,在吵闹的孩子声中并不明显地开口说话:“你可以陪我上一下厕所吗?我一个人有点怕。” “当然可以,”花梨望着面前苍白柔弱的女孩,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但是我要和伏特加叔叔先说一声,不然他一会儿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女孩抿紧嘴,并没有松开花梨的手。 “可是我快忍不住了,”她一字一句地开口,面露祈求,“很快的,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好不好?” 那……好吧。 花梨朝着伏特加叔叔的方向看去,他依旧在处理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看向她的方向。 那快一点去,回来早的话伏特加叔叔也不会发现。 藤井知子低下头拽着花梨从另一个出口走出游乐场,这里的构造对花梨来说比较陌生,在被拉扯着往僻静处走的时候,花梨也没多怀疑。 只不过走的时间长了,花梨忍不住嘀咕:“厕所还没到吗?伏特加叔叔一会儿要着急了……” 藤井知子突然停下脚步,抓住花梨的手用力到爆出手背的青筋,花梨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没成功,而藤井知子诡异地笑着,白皙的下巴瘦得吓人:“‘我’不是提醒过……让你晚上不要出门吗?” 花梨想要叫喊,嘴里被塞进了布条丢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圆桶里推了出去。 而就在花梨离开的一分钟后,伏特加再抬头没能找到她的身影,他的身形足够健壮到将其他成年人挤开,这样就方便他去找小花梨在哪。 在几十上百个小孩里快速搜寻了一圈,伏特加可以确定花梨不在这里面。 工作人员被伏特加抓住手臂的时候是害怕的,当问起是否有看到白发蓝眼的小姑娘时,因为外貌与众不同,工作人员立刻想起来刚刚看到她被人带走的一幕。 都是孩子,而且她并没有反抗,工作人员并没有怀疑。 监控调出来,在看到花梨被红裙女孩带到偏僻无监控的角落后,伏特加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联系组织其他人的话,可能找她会快一点。 但是同样—— 花梨的身份就会暴露,按照组织一向的残酷作风,还在被组织怀疑的大哥一旦被爆出来会遭受什么他也不清楚,这让伏特加不得不谨慎起来。 至于求助警察,那更是不可能了。 将监控里藤井知子的脸庞放大拍照,伏特加并没有选择报警的结果让工作人员很是诧异,毕竟丢失孩子的家长如此镇定的少之又少,不过在伏特加轻松地和她解释这个孩子是熟人后,工作人员也打消了疑虑。 上车后的伏特加在自己解决或者现在告诉老大之间犹豫了半秒,他不知道如果大哥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对待他,但他知道,如果他没能及时告诉大哥这件事而导致花梨真的出了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强力工作下的琴酒在处理额间被刮破的皮肤时接到了伏特加的电话。 这个电话的到来让他心底生出一丝不妙,果不其然,在听到花梨被别人带走之后,男人动作一重,额头的伤口渗出的血迹沿着面额滑落至下颌,悬挂在下巴处没多久就滴落在黑色的风衣里不见踪迹。 “我让你怎么做的,伏特加。”电话里传过来的男音很平静,但伏特加知晓越是平静的海面底下越是波涛汹涌,他闭上眼不敢想象大哥是否会打爆他的头,低声道,“对不起……” “把她找回来,伏特加……”琴酒听到自己用无比冷漠的声音吩咐着,他听不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耳边任何声音也都听不见了,他奋力踩下油门,嘴边的笑容逐渐扩大,“我要亲手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送去见死神。” 伏特加的心跳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跳动得更快,大哥是真的在生气,而且是暴怒的边缘。 他不敢再浪费时间,将照片发给琴酒之后开始四处寻人。 银发男人拨通女人的电话,没有给她拒绝的选择:“贝尔摩德,给我查一个人,短时间内我需要她所在的位置。” 女人难得听到琴酒这样的要求,而且听他的话不难听出他应该是在愤怒的状态,她放下酒杯:“下次请我喝酒吧。” 男人说不上是愤怒的笑还是其他的,他想也没想答应下来:“随时恭候。” 而同样看着藤井知子照片的安室透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这个看似六岁的孩子实际已经二十岁,因病维持着现在的模样。十年前在她被继母送进精神病院后……安室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合照里将手放在藤井知子肩膀上的英国医生身上。 同样也是蓝色的眼睛。 而且在出院前两个月,这名医生心脏病发作死在了厕所里,被当做意外身亡处理。 离现在发现的第一名死者时间间隔才半个月,而第二名死者和第一名死者则是隔了十天。 今天是第五天,如果照这么计算的话…… 或许今天是她下手的日子。 屋外漆黑一片,安室透心神不宁地站起身踱着脚步,他拿起手机打通了之前女警的电话,一边朝着外面走去:“您好,我是咖啡厅的安室透……” 在某一处僻静的建筑里,房间昏暗—— 却传来一阵极具节奏的磨刀声。 红裙女孩弯下腰,长长的黑发几乎要垂落在地上了,细瘦的手臂仿佛不知疲倦地握着刀刃,机械般在磨刀石上磨着。 被绑在凳子上的花梨害怕地缩起小脚,尽管她在揍敌客家接受过各种训练,但这样的环境下,她看到藤井知子宛如女鬼地动作,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花梨不喜欢恐怖片! 她想要把嘴里的布条吐出来,藤井知子却好似有所感应地抬起头来,花梨立刻不动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孩又低下头去,声音慢吞吞的,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空灵:“你应该听她的话,晚上不要出门的。” 花梨打了个冷颤。 她之前还以为是藤井知子提醒自己不要出门的原因是让她注意安全,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注意她啊。不过……为什么她说的是“她”? 藤井知子突然停止了磨刀,她身边有一盏小灯开着,就着光亮打量着刀锋,随后握刀在身侧朝着花梨走来:“你的眼睛太像那个畜生了,我实在忍不住……” 花梨奋力挣扎起来,吐出嘴里的布条大喊着她的名字:“知子!” “她在睡觉呢,晚上是我的时间。”女孩停止了脚步,她眼神空洞地望着花梨,刀锋贴在花梨的脸颊上游离着,因那稚气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随即又举起了手里的刀朝着花梨的眼睛刺去:“我不会杀掉你的,我只是,只是……不喜欢你的眼睛……放心,不会很疼……”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花梨闭紧了眼睛摇头,提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你不喜欢我可以闭上眼睛……” 远处传来了警铃声。 藤井知子不再犹豫,举起刀朝着花梨的眼睛刺去。 而就要挨到她眼皮的时候,什么东西咻的一声穿透了玻璃,清脆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那枚子弹刺破了空气,正中握住尖刀的细弱手腕。 血液溅在了花梨的脸上,是温热的。 口中溢出的叫声传到花梨的耳朵里,她看着女孩倒在地上,但被打透的那只手依旧死死握住尖刀,相比之下,她的执念极深,看向花梨时,又或者是看着她的眼睛时透出的恨意让花梨都停止了呼吸。 “都该死……”她缓缓从地上撑着站起身,嘴角拉开的笑容越来越大,“就算我要下地狱,都无法比过我在医院的十年啊……” 那些被凌-辱的日子,回想起来不亚于现场凌迟。 她再次挥刀而来,脸上的泪水大颗滚落下来,房门被人踹开,警察蜂拥而入大声喝止藤井知子的行为,但她不管不顾依旧我行我素,窗外第二颗子弹朝她射来,这一次瞄准的是她的头部。 而混在警员赶来的安室透发现了这颗子弹的轨迹,他动作迅速地将藤井知子扑倒,子弹深深地嵌入墙壁中。 安室透打掉她手里的刀,将花梨从凳子上解救下来抱在了怀里。 “呜呜呜……”花梨意识到抱着她的人是谁后才小声啜泣了起来,她被吓得够呛,哭着喊要爸爸。 正在看窗户外消失的人影,听到花梨的哭声,他生疏地抱着花梨颠了颠借此来安抚她。 而慢慢安静下来的花梨已经到了楼下,这里离她家正好隔了一段距离,被压进警车的藤井知子此刻换上了花梨熟悉的神情,她似乎才是白天花梨认识的藤井知子,此时,她朝着花梨张了张嘴,口型似乎是向她表示抱歉。 安室透想将花梨送回家,他知道是哪一栋,但还没走两步,一双手伸了出来从他手里试图接过花梨:“把她给我。”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站在楼下的黑影里。 粗哑的声音莫名的熟悉,安室透还没想起是谁的时候循着声音侧头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庞,男人冷冷一笑。 花梨想也不想朝着琴酒伸出手去:“爸爸!” 安室透顿时僵住了身体。 第53章 如果说有什么让安室透打死也不相信的事, 那必然是琴酒有一个孩子的事情永远占据首位。 而现在,他望着这张让小孩退避三舍的脸,在注意到花梨一点也不勉强, 甚至拼了命朝着琴酒伸出手寻去庇护时,甚至觉得这应该是一场梦。 “爸爸呜呜……”说到底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 碰到这种事情被吓到也很正常。 她拽住了琴酒的衣领, 难过地将悬在眼睫上的泪珠眨落, 在发现安室透因为惊诧忘记松手后, 琴酒几乎是直接沉下了脸,杀人的目光恐吓般盯着金发青年:“还不松手?!” 如果不是因为花梨还在他手上, 强行抢过去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 琴酒也不会浪费时间对他说这句话了。 花梨泪眼朦胧地回头:“大哥哥, 我要爸爸……” 安室透依旧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在松手那一刻, 银发男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花梨压在了自己的怀里,尽管被她双手紧紧搂住脖子的动作不好受,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看向安室透的目光里满是威胁,冷笑道:“如果你说出去的话, 我会亲手送你去见上帝。” 这还是安室透第一次看到琴酒不同的一面,平时冷漠到极点的男人居然会偷偷养着一个孩子,而且为了她甚至威迫于他。 这也让他不由得怀疑刚刚窗户上的两个弹孔是由面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花梨从琴酒怀里露出眼睛看向他,像只在外面被欺负哭的猫崽被狮子护在身下, 但依旧可怜的, 天真地望着他这个被狮子恐吓离开的外来者。 她似乎不知道琴酒做了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只是单纯地因为和他有过交集, 所以在看到他要离去时,伸出手朝他挥了挥。 不过很快,银发男人就气愤地将她的小手塞了回去,似是低头警告了两句。小孩被他说得不敢动,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被宽大的手掌擦拭脸上的泪水。 看的安室透一阵发笑。 琴酒……居然也有今天。 花梨被他匆匆带回房子里,她看到站在门口徘徊着的伏特加叔叔,他脸色很差,似乎因为她的走丢焦虑不已,不过在看到她回来之后眼里终于有了色彩,但在接触到琴酒的脸色后立刻低下了头去,即使听到花梨的呼喊也只是强颜欢笑。 她被放了下来,琴酒脱掉她身上的毛衣小外套,从手指到脚重新检查了一遍,他的表情太严肃阴沉,以至于花梨很听话地抬手转身接受他的检查,在完全检查完后,琴酒才闭眼吐出一口气。 花梨的目光落在了沙发上一把黑色的长-枪上,只不过她还没看多久,伏特加就避过她将枪收了起来,丝毫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 “收拾好东西,”琴酒恢复平常的模样,对着伏特加粗声吩咐道,“这个地方不能住了,我碰到了波本……” 正收拾客厅的伏特加一顿:“波本也来了?!大哥,他没看到花梨吧?” 琴酒没回话。 他一点也不信任波本,这个家伙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花梨还不知道他们讨论的是谁,就被琴酒赶去房间收拾她的东西,还给了一个小篮子用来装。 看到她进了房间,琴酒才开口:“我现在要把她送走,你现在继续休假,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大哥!” 男人的声音尤为决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懂了吗伏特加。” 这个经常充当琴酒司机的男人低下了头颅:“大哥,如果不是我没看住花梨……是不是就……” 打火机的响声打断了他的话。 琴酒嘴角叼着烟,露出和平时一样的嗤笑:“伏特加,这都是迟早的事,你该走了。” 等花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哼哧哼哧走出来后,客厅里已经没有伏特加的身影了。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去其他房间找了找,还是没看到人,忍不住问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爸爸,伏特加叔叔呢?” 修长的手指捏着泛红光的烟头按进了烟灰缸里。 呲啦一声。 “他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男人的刘海长到遮住了一点眼睛,花梨凑过去替他拨开一些,闻到未散尽的烟味皱着鼻子,“爸爸,臭臭。”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单手将她抱在了自己结实的腿上,打量着她哭过的眼睛,真是个爱哭鬼。 花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但又喜欢这样的相处,她靠在男人的肚子上用脸颊蹭了蹭,小花猫一样:“爸爸,你不在家里我好怕。” 还喜欢撒娇。 男人啧的一声,在她脆弱的后颈轻捏,类似于大猫叼着小猫后颈肉:“谁让你到处乱跑,不听话的孩子是会被丢掉的。” 花梨被吓到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她不是有意的。 但还是老实地说出对不起这样的话,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的回答,花梨偷偷看他脸上的表情,那可以称得上是晦暗的目光落在远处,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的去留。 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做好要将她送走的准备,但为什么一直将她放在身边……也不过是出于他的私欲而已。 现在是抉择的时候,或者说到了要将她丢开的时刻。 而被他早已看好的一户家庭也被调查得清清楚楚,可以放心让花梨不被欺负,甚至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如果按照她的性格,或许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琴酒确信这一点。 他抚摸着花梨的脸庞:“那花梨以后会听我的话吗?” 小孩点头都点出幻影来了。 只要爸爸原谅她的话,那要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吸吸果冻都可以不要的! 有了她这句话,琴酒没有再和她透露出任何话语,而是换上了在衣柜里快要积灰的灰色西装,长发披在脑后,身高腿长,裁剪得体的西装完美地展现出他的身材优势,即使说是模特也不违和。 花梨第一次看到他穿得这么正式。 而花梨也被他换上之前在商场买的小裙子,不过不是黑色的那一件,而是鹅黄的棉裙,裙边绣着一朵可爱的向日葵,在镜子前,男人半跪着给她梳顺了长发,虽然不常做,但也懂得搭配在她的耳边别上浅蓝色的小发卡。 花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穿成这样,直到她被带着乘坐各种交通工具,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最后被带到了一处郊区别墅面前。 一对热情的中年夫妇接待了他们。 摘下伪装的琴酒难得表现出了温和的神态,花梨就坐在他旁边,听着他和女主人聊着有关她的话题,而那对夫妇在和琴酒简单沟通过后也对花梨愈发满意了起来。 “她很乖,”琴酒给予了他这段时间的体会,在感受到花梨因为对这里陌生而拉住衣摆时停顿了一瞬,“不过很娇气,怕黑,爱哭,但是只要哄一下就好了……我没见过比她更乖的孩子。” 对面的夫妇看着花梨的目光更为柔和:“小孩子娇气很正常,你叫花梨是吗?” 女主人递过来一个吸吸果冻,似乎早就了解过她的喜好。 花梨抬头看琴酒,男人一直没有看她,似乎让她自己做决定。花梨沉默了一秒,但看着女主人慈祥的面容,她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伸手接过来后奶声道了谢。 她攥在手里没有吃,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对话不太对,只是紧挨着琴酒坐着拉住了他身上的衣服。 而他们之间的交谈也到了尾声,琴酒站起身来和男主人握手,花梨也从沙发上跳下来,贴在琴酒的腿边向夫妇鞠躬。 他走一步,花梨就跟上一步,最后到了离开的时候,琴酒瞥了一眼贴在腿边的小鬼,在她不安的眼神中退后了一步。 花梨立马要跟上来。 琴酒抵住她的肩膀,粗嘎嗓音制止她的跟随:“花梨,记得答应我的话吗?” 什么话…… 她迷茫地回望着,下一秒就想起来了,她在出门之前答应过他要听他的话。 “我听爸爸的话,”花梨拉住他的手指,轻轻地拉扯着,“花梨记得的。” “那就听我的话,待在这里。” 话音刚出,花梨抓住他的手指更紧了一些。花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她只想和爸爸在一起,眼圈先一步红了起来:“爸爸不要花梨了吗?花梨以后会很听话很听话……不会乱跑……” 站在身后的夫妇体贴地走远一点,留给他们相处的最后时间。 “听话,花梨。”男人没有给出什么能够让花梨留下来的理由,他的性格不习惯向别人解释,而是态度强硬没有丝毫回旋余地地告诉她,“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这里不是花梨的家!”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男人也只是看着她,嘴唇碰了碰,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只是重复着:“你答应我的,会听话。” “你要食言了吗,花梨。” “我不喜欢违背诺言的孩子。” 花梨难过地啜泣,她也不哭出声,只是流着泪看向琴酒冷漠的脸,倔强地望着他试图让他心软带她走。 到最后,或许是他也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比她妈妈更倔,他第一次撒谎:“如果你听话,我会在某一天带你走。” 花梨张嘴大口呼吸,并不很相信地问了一遍:“真的……吗?” 琴酒垂下眼睑:“嗯。” “那拉勾,”花梨用袖子擦掉模糊视线的泪水,向他举起了自己的小手指,“拉勾之后就不可以骗人哦。” 过了好一会儿,琴酒才拉住了她的小指,花梨破涕而笑:“那爸爸要快点来接我哦。” 男人没再回答,而是独自往外走去。 花梨抬脚追上去,在别墅门口停住了脚步,她记得爸爸说她要听话,花梨在门口朝着琴酒挥手,用鼻音朝他大声喊道:“爸爸!要记得哦!” 琴酒始终没有回头。 他回到车上找出烟,一根一根抽着,车内的烟雾将他笼罩着,似乎将他和外界全然隔离开。直到夜幕降临,这辆车依旧没有发动。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是在通话。 “这么多年也没打消怀疑,我会向上申请让你回来,不过时间应该不短……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掉了监控,你可以不用担心。” 琴酒吐出一口烟,含糊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注意安全。” 男人讥笑着打开窗户,手肘靠在窗外望着外面的景色,多年的计划怎么可能会让他回去?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在郊区的日子,花梨向琴酒保证的那样,表现得相当听话,从不发小脾气,吃饭不挑食,睡觉准时,还会陪女主人聊天说话,完全就是一个小天使的样子。 她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大房间,不用和琴酒挤在一起,不必用被钉子钉过的被子,也不用担心每天的食物是否会烧焦,她有吃不完的零食,穿不完的漂亮裙子,在物质上可以说是完全满足一个孩子的需求,甚至超过一大截。 花梨有了一个小手机。 但是,她没有琴酒的电话。 这对夫妇很喜欢她,只要她想要的都会给她买来,后院子的小花园里可以供她画画玩耍,如果想出去玩随时都可以,即使是凌晨都会备好车,不得不说,琴酒找的这户人家简直无可挑剔。 只有在夜里,花梨才会偷偷地想念他。 手机上有一个录音的功能,花梨不能给琴酒打电话,她就只能用录音的方式记录每天自己做了什么。刚开始她还记录了一打断琐事,时间一长,花梨的话也越来越少。 “今天花梨也很乖,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今天花梨没有挑食,爸爸会来接我吗?” 她每天晚上都会站在窗边眺望着别墅门口的位置,试图在哪看到那个坏坏的银发男人,但是每天都没有他的身影。 尽管如此,她也在等。 在某天夜里,倾盆大雨,花梨照常往门口望去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道黑影站在那。 是爸爸来接她了吗?! 花梨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她穿着睡裙,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跑了下去。 管家看到一路跑下来的孩子,那是他这段时间见到她最高兴的一次,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正要问她要干什么,花梨没有打招呼直接冲了出去。 门外在下大雨,黑漆漆的,时不时还在打雷。 头顶的轰声并未阻拦花梨的脚步,她没听到管家在后面的呼喊,淋着雨就跑了出去,等她跑到刚刚看到黑影的地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努力睁开,看到那里只是挂着一把黑伞在雨中飘荡。 花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管家撑着伞替她打在头顶:“花梨,这样会感冒的,我们回去吧?” 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听到管家的话回头笑了笑,哑着声音问他:“爷爷,这雨好大啊,花梨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眼泪一直往下流,比小美人鱼掉的眼泪还要大,还要多,但她还是拼命地揉着眼睛:“花梨都看不清路了……” 管家叹息一声,拉住她的手往屋内走:“那爷爷拉着你回去,花梨可以闭上眼睛。” 她嗯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黑伞,不死心地继续问:“爷爷,我爸爸刚刚是来过这里吗?他忘记拿走他的伞了。” 老人顿了一下,随后附和道:“是啊,他来过,看到花梨过得好他就回家了。” “那下次,希望爸爸能进来和我说说话……” 第54章 深夜,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脱去被雨打湿的黑色风衣,他换了一处新的地址,刚好可以容纳他一个人的地方, 不需要厨房,一室一厅,但在看房的时候, 他下意识地挑了一张大床,足够两个成年人躺在上面打滚。 不过现在—— 床的另一半堆砌着他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之后很意外的在他的口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物, 掏出一看, 竟然是花梨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他口袋里的吸吸果冻。 男人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背上, 脸颊侧, 还在往下滴着水。他看了一会儿想起了这是伏特加给她买吸吸果冻的那一次, 花梨跑过来要给她的那一个。 一直没吃, 被他随意地揣在口袋里忘记拿出来。 小孩的声音似乎贴在他的耳边回荡:“很好吃的哦!” 琴酒拧开盖子,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尝试了一下, 果香甜味充斥着口腔,似乎将口中的烟味都掩盖了下去。 他只穿着长裤,站在床边将那个果冻吃完, 本意想丢进垃圾桶的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又选择放在了桌上。 简单冲了个澡, 再出来又是一条新鲜光亮的琴酒。 手机几乎不离身的他在擦拭头发的时候,打开了消息, 看到了一条十分钟前发来的视频, 足足有半分钟, 隐约看到视频封面上的模糊人影后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开来。 这个角度应该是从摄像头上截取下来的。 是他将花梨送到的那幢别墅监控, 或许是挂在大门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花梨从飞奔下楼跑到雨夜里的情景, 富人在机械设备上很是大方,因此他可以听到雨声中花梨最后问出的那句话—— “那下次,希望爸爸能进来和我说说话……” 这样的话,对于一位父亲而言,在付出感情后无异于被利器生生划破皮肤扎入内脏,在刚开始的刺痛过后就是一阵阵钝痛感,麻木又无力,即使将刀拔-出-来,但每一次呼吸都会加深这股疼痛。尽管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在看完视频后将手机死死捏在掌心时彻底暴露出少许。 他披着湿发就这么干坐在那里,将那段视频彻底删除。 自他有记忆起,他就知道与生俱来的多疑冷血是支持着他生存下去的东西,尽管对凌有过好感,但在任务面前,他无声拒绝了她离开组织的邀请,那时尚且年轻,但倒回去看似乎也不过几年光景。 而现在,他似乎变得更为冷酷无情,或许在他眼里,即使是分离,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虽然花梨不懂,但他却不敢用她的生命去赌他们不被发现的可能。 低迷的情绪在他掏出烟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他上次那包贴有花梨小纸条的烟再次被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幼稚的字体也加强情绪的感叹号让他生出花梨依旧在旁边的错觉。 直到伏特加的一通电话打过来,他才将烟放了回去接通电话:“怎么了?” “我收到要让我们回去的消息,大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电话那头的伏特加略显犹豫。 “没有,”琴酒找出那条在视频前的消息,果然是要他们回去的通知,“你什么都不知道,回去就可以了。” 伏特加还想说什么,琴酒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我这次自己开车。” 花梨在被子里打了个喷嚏。 老管家给她端来了药,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子:“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身体有哪里难受吗?” 花梨摇摇头,她指了指脑袋:“就是有点晕晕的,还有这里——” 她又指着自己的喉咙,难受地蹙着眉头:“爷爷,我的嗓子有点难受。” “淋雨容易感冒,”他端起黑乎乎的药凑过去,“喝完就好了,乖。” 花梨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往后退,但一想到这里不是她家,如果不听话的话爸爸可能再也不会来接她,强忍着接过管家手里的小碗,闭着眼不敢呼吸地大口喝了下去。 老人在旁边慈祥地笑着,夸她乖,并告诉她琴酒以后会来看她的,不要着急,这都是时间的问题。 听到爸爸可能会来,花梨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笑,只不过下一秒窗户那传来石头砸破玻璃的碎响,雨声也趁机登堂入室钻进了花梨的耳朵里。 温黄灯光下,花梨面前的老人额前多了一个血洞,鲜红温热的液体喷溅到她的脸蛋上,花梨下意识闭上眼睛,耳边是重物坠地的声响,她仿佛又回到了和藤井知子相处的那一天,这一次她没有无助地哭泣,而是闭紧了眼睛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爸爸会来救花梨的。 爸爸…… 银发男人蔑视的目光仿佛成了她手中抓紧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花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去,试着触碰着床边的管家:“爷爷……” 回答她的是被掀开被子后眼皮感受到的灯光以及男人捂住她嘴时粗糙的手掌。 她被迷晕了过去丢在车后座上,毕竟是有用处的,那人用安全带将她随意栓了起来防止在路上掉下座位滚下去。 这一开就是一晚上,等到花梨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陌生的,她躺在皮质的沙发上,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她的项链,伴随着客厅里的古典曲子轻轻拨开盖子,看到了里面的女人。 她慢慢爬起来,在沙发上坐好。 也不多话,目光并未东张西望,而是跟随着男人手中的项链移动着瞳孔,等待他的发话。 “眼睛很漂亮呢,”光头男人慢吞吞开口,他似是无意夸赞了一句,随后将项链里的照片扭过来问她,“告诉我,她是谁?” 花梨咬着下唇,小声地告诉他:“妈妈……” 男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或者说原本他就猜测到的事情在听到花梨的回答后证实了下来。 “没想到,她都有孩子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男人站起身走过去,将项链重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之后又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那,琴酒是你爸爸了?” 这一次,花梨回答的时间变得长了,她不确定地回答:“花梨也不知道。” 但这个发色…… 朗姆从她的头上拽下两根头发:“那就让我验一下吧。” 头皮轻微的扯痛让花梨皱了下眼睛,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许是这副乖巧的样子让男人多了几分兴趣,毕竟这是他接触的孩子里最乖的一个。 “我听说琴酒把你送给了别人……不过如果你听话,我就让你见他。” 花梨不可思议地望向面前这个光头男,她似乎还不相信他的话,反复确定:“真的吗?” 朗姆意味深长:“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不听话,或许就会和那个老头一样的下场。” 组织里在暗地从小培养不容易背叛的组织成员,毕竟这些年叛徒不少,处理起来也不太简单。 小孩子就不一样了。 更好控制,更好洗-脑,相当于组织的私人财产。 而这个孩子,如果被他们所利用的话,那被他们一度怀疑的琴酒用起来也放心很多。 花梨被带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她换上了统一的黑色运动服,头发束起,走进了只有五个孩子的地方。 里面只有简单的床铺和桌子,统一化管理让另外五个孩子在看到花梨进来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即使他们只是一群四五岁的孩子,却过早的被训练得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花梨被带到新铺好的床铺上暂做休息,两个小时后,他们的房间门被打开,一个男人将他们带了出去。 花梨也闭紧了嘴,跟在第五个人身后,因为年纪最小个子也矮,当他们要求拿起桌上的枪进行练习时,花梨面前的桌子还被放低了一些,让她能够够到。 新来的小孩得到了优待,她的靶子最近,而黑衣女人也会弯腰告诉她该如何做才是最正确的,花梨忍着胳膊的酸痛双手握着枪对着靶子用力按了下去。 子弹飞出的那一刻,花梨也被后坐力往后退了两步。 那颗子弹穿透靶子红心。 站在她旁边的小男孩不由得偷瞄了她一眼,这个新人一出手就令人刮目相看。 而在接下来的跑步训练中,正因为有了之前伊尔迷的训练,即使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对于花梨来说并不算难。 她游刃有余地跑完了全程,矮小的个子站在人堆最前面,可爱的脸蛋严肃起来和其他孩子一样,只不过她的蓝瞳和银发与众不同,一眼望去,目光基本上都会落在她脸上。 琴酒回到组织的时间已经是翌日下午,开了一夜车的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两样,他的身体早已适应强高度的工作,即使遇到其他人,也不过从他眼底看出一点熬夜的痕迹而已。 身为组织人员,但每个人分工不同,有的甚至没有见过面,但在琴酒出现的时候,虽然都没有什么语言交流,但还是获得了不少投来的目光。 伏特加走过来喊了声大哥。 琴酒坐在那,手里把玩着的手机上已然显示有几条未接电话还有一条发送过来的加密短信,他简单掠过一眼,熟练地删除所有记录。 短信内容——我还未联系到别墅处的有关人员,有关于孩子的消息暂无,地点可能已经暴露。 琴酒烦躁地抽-出了一支烟。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现在他收不到那边的消息,按照他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亲自去检查。 这次会议依旧看不见朗姆的面容,他身为组织二把手,偶尔会组织这样的会议对他们警戒一番,例如用死掉的叛徒下场进行威慑,而这次,他很明显是另有原因。 “组织里多了不少新鲜的血液,足够年轻,足够听话,当然……”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将画面切换到那群孩子的脸上,“组织也需要你们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对他们进行培养,特别是boss对琴酒很看重,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完成这项下发任务,挑选出最优秀的孩子作为重点培养。” 视频里,花梨的样貌吸引了大部分目光。 靠在椅子上的银发男人答应了下来,但只有伏特加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握拳,当他松开时,掌心里都是鲜红的月牙印记。 “不说别的,这个孩子和琴酒还有些相似呢。”不知道谁在会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当场都安静了下来,贝尔摩德的余光瞥见琴酒的脸色,那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掏出枪冷笑一声,抵在那人的太阳穴上:“再乱说话,我就送你下地狱。” 第55章 琴酒知道这次的会议, 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要试图挑战组织的权利,即使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也绝对不能擅作主张。 更何况,这个孩子和曾经叛逃的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按照组织的性格, 留着花梨也不过是为了牵制于他。 而过不久,他就收到让他去某个地方加强这群孩子的训练, 他知道, 这是在提醒他准备好说辞的时候了。 手机上收到让他及时撤退的消息, 因为孩子的暴露会让琴酒的怀疑拉到最大,在这种时候,和他接头的人直接跳到最上层打了报告, 在提出可能会造成人员伤亡后, 最后决定将他撤回,尽管他已潜伏多年, 但看在他多年的贡献上决定保住他的性命。 琴酒没有回信。 就算再怎么样, 也不能将一个孩子丢在这里,他无法想象某一天看到身穿黑衣的花梨冷着脸举枪杀人,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手机被他丢在副驾驶上,他已经习惯用抽烟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但因为想到不久之后就会见到那个孩子,她不喜欢自己抽烟,鼻子又灵敏,但凡有点味道都会被她闻到。于是已经拿到手里的烟又被他塞了回去。 此刻,被刘海遮住的一半的眼里多了几分郁郁, 如果他没有贪图那几天的相处, 趁早将她送出去的话, 或许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别墅里因为夫妇两人外出而逃过一劫,而他们的人——那位老管家却死在了别墅里。 但对他们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对比较好的结局。 至少他们寻找的资助者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过也在提醒下他们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里,至少不会因为黑衣组织的一时兴起,失去了性命。 手机依旧在不死心地震动,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名,琴酒将手机卡丢进了下水道,重新换上了新卡。 他现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 他的孩子还在这里。 迎接他的是两名体格健硕的黑衣男子,将他身上的武器卸下,脱去外套和鞋,他才被放了进去。 这是一场明明白白的鸿门宴。 朗姆依旧没有看到人影,他的神秘是令琴酒心底厌恶着的,但现在他只能用自己的卑恭虔诚来维持花梨的生命。 面前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道看不清的人影,那人开口:“孩子们等你很久了,琴酒。” 银发男人脸上没有任何笑容,他低垂着头:“这是我的荣幸……” 他这么说着,但并没有挪动步子。 “还有什么事吗,琴酒?” 明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朗姆却故作惊讶地问出这样的话,但琴酒脸色不变,反而为自己的行为表达歉意:“因为那个孩子,我把她送了出去的事情……并没有背叛组织的意思。” 另一头没有出声,继续等他说出去。 琴酒抬起冷峻的脸庞,那双眼里满是烦躁,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讥笑:“您知道的,孩子太麻烦了,会影响我工作的效率……之所以没有上报组织,也许是我的一点小私心,她的母亲曾经背叛过组织,如果带回来的话也不能确保她会走上她母亲的老路,如果对组织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那是我的过错。” “说这些,也只是希望组织能理解我并没有背叛组织的意愿,我将永远忠诚与组织。”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朗姆的笑声。 “组织一直信任你,这点你可以放心,至于这个孩子将由你训练,希望你能培养出和你一样为组织奉献的优秀成员。” 这句话虽然表面上是对他能力的承认,但只有他们知道这是一种另样的胁迫。 琴酒被带了下去。 他忍耐许久都没去探望的孩子,透过窗户他才看到在接受着什么训练。 那个孩子抱着自己的碗跑开,腮帮子还塞得鼓鼓囊囊的,试图避开其他孩子来争夺她碗里的食物,但年龄最小个子又矮,根本跑不过其他人。 不过两秒就被抢走了碗,花梨也不去夺,而是窝在角落里,像个弱鸡鸡的小松鼠捂着嘴巴快速嚼着腮帮子,将嘴里的食物努力咽下去。 男人瞳孔缩成一条线,像是极其愤怒的毒蛇吐出蛇信子时冰冷恐吓的目光,但他什么也没做,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而花梨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警惕地看着其他的孩子抢她嘴里的食物,那副模样简直和路边的乞儿没什么区别。 他都从来没有……饿过她。 琴酒目光冷漠地望着房间里的情况,口袋里的手死死握紧,在其他人在的时候,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反而看了两眼似乎不感兴趣般偏过头去。 而他身边的女人似乎没察觉到这个男人心情有多差,她还笑着和琴酒搭话:“抢夺食物可以淘汰那些身体弱小的孩子,优胜劣汰,培养出最优秀的组织成员……”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粗暴地打断。 “连食物的吃不饱,怎么应对我接下来的训练?”他的脾气一点也不好,现在则是升级到了出言嘲讽,面对这样的话,女人面色讪讪,“……可这是上面的规定。” “我不需要一个连枪都拿不起的废物,”他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规定的鄙夷,“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组织连食物都买不起,随便你们,反正到时候他们没力气接受我的训练,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他这么说着,就直直往自己的训练房间走去。 独留女人面露难色,但却不得不因为他的话而和其他组织成员商量起食物的事情。 这个人的等级尚且比他们高,得罪不起。 花梨获得了一碗满满的食物,她忐忑地看着曾经的教官,下意识又盖住自己的饭,初来乍到让她之前那一顿没有任何准备,就被抢走了大半的食物,现在多了一个心眼,但听到教官说食物管饱,谁再抢夺将会受到惩罚的规定后才放下心来。 尽管如此,在其他孩子速度极快地大口吃完食物时,花梨也不敢慢吞吞地品尝,但她嘴巴小,塞不了太多食物,尽管很努力地干饭,但她还是最后一个吃完的。 好在没有什么惩罚,花梨打着嗝跟着其他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终于到了夜晚,花梨几乎累瘫在自己的床上。 只不过她闭上眼就会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尽管灯光不太亮,但那样的场面完全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好想爸爸哦。 爸爸什么时候会来接花梨啊。 她好怕。 花梨被人戳了戳手臂,她几乎下意识就弹跳起来,但看到只是白天里站在她旁边射击的那个男孩时,她又放松了一点。 因为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没有抢自己的食物。 花梨疑惑地看着他,男孩避开目光,有些冷淡地通知她:“十点会停水,你最好快点去洗澡。” 虽然声音很冷硬,但也是他的一番好意。 花梨道了谢,从自己柜子里找出新的衣服去了浴室。 宿舍里四男二女,另一个女孩子年纪最大,看着有六岁了。 花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宿舍里依旧保持着安静,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对话,就像机器人每日重复着做同样的事情,训练——吃饭——训练——睡觉。 他们的人生才刚开始,但似乎又好像已经停止在进来的那一天。 毫无疑问,能够被用于培养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儿,只需要花费一点点钱就可以从孤儿院里挑选出身体最健康的,最聪慧的孩子,而且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但是花梨不一样。 她的记忆里是被妈妈爱着的,被爸爸逐渐呵护着,尽管爸爸会在刚开始的时候嫌她麻烦,会拒绝她的触碰,但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在物质上对她小气,被欺负的时候他们会替她报仇,会满足她的一些小条件,花梨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关心庇护这类情感。 她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 花梨抓着胸口的项链,只能偷偷看看妈妈的照片来缓解思念。 直至深夜,琴酒碰到了在走廊上巡逻的人,因为之前有过试图逃跑的孩子才开始多加了一套巡逻的程序,男人朝着琴酒点头示意:“您是有什么需要吗?” “只是熟悉一下这里,你继续忙。”琴酒并没有多说,只是表露出不想多聊的意思继续在走廊里闲逛,男人自然也没多管。 他绕了两圈,闭着眼在脑海里构造出了这里的地图,随后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到了一间房间前。 十点之后停水停电,连门都会锁住防止他们逃跑。 琴酒在走廊尽头的监视器瞄了一眼,他盖上的帽子没有掉下来。 于是找到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白天的训练让这群孩子睡得很熟,而且琴酒的动静控制得很好,很轻微并不会被发现的程度。 走廊上的微光将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投射到了花梨的那张床上。 琴酒合上了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房间里没有监视器,这也方便他行事。 花梨睡得不太好,她昨夜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今天晚上又被带到陌生的地方,并不柔软的床垫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因为太累她还是睡着了。 男人站在床边,尽管周围一片漆黑,但他还是能模糊地看到花梨的脸蛋,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是在做噩梦。 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他依旧安静得像一根木桩子,只有那根手指活动起来,替她拨开了脸颊上的碎发,抚平皱起的眉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触碰让花梨多了一点安全感,和之前相比,花梨似乎慢慢放松了下来,呼吸也恢复了正常。 他不过是来看看她,时间不能耽误太久,只不过他刚想离开手指就被握住了,像是察觉到他即将要离开,柔软的小手在睡梦里精准地抓住了他,小孩啜泣一样地哼着:“爸爸……” 旁边的床动了一下。 琴酒将手指从她手里迅速抽离,男人将目光锁定在旁边床上的男孩脸上,他审视般地想要打探他是否睡着,碍于时间不够,他盯了两秒只能先离开这里。 门再次被关上,男孩才放心地大口呼吸着空气,额头冒出了冷汗也顾不了。 翌日,他们的课程里多了一项格斗。 这种课程在花梨的眼里就是打架,她体格小,身上的肉都软绵绵的,心中生出对这项课程的抵触。 “今天会有新的教官来教导你们。” 花梨抬起头看去,站在门口的银发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第56章 那是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 身上的黑色衣裤将他的身形包裹得和军队里的人没什么两样,束脚长裤越发显得双腿笔直修长,站在人群里中尤为吸睛。 站在最前面的花梨看到她头发的时候眼神发怔, 因为面前这位一身杀气的教官和她的爸爸太像了。 银色的长发, 差不多的身高, 还有……凶巴巴的眼神。想到这里,花梨委屈都涌了上来。 但因为遮住了面貌,花梨不能确定,她盯着琴酒看了很久,泛红的眼眶看着可怜极了, 但男人冷漠的绿眸轻轻瞥了她一眼,就像是看到墙壁上没有生命的画像那样,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花梨更觉得委屈了, 爸爸不喊她的名字,也不过来抱抱她,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之前也会抱着她睡觉, 也不会用这样凶巴巴的眼神看她的。 难道这个人并不是爸爸? 花梨狐疑地看了一眼琴酒,只是男人丝毫没有注意她的方向, 双手负在身后,一副不可接近的冷酷模样。 如果是爸爸的话……花梨心里想着, 那他肯定不会不理会自己的。 那前面这个只是和爸爸相似的男人而已。 一想到这里, 花梨丢掉了难过但同时又提起了心,等待着接下来的训练。 她都不知道一会儿会经历什么, 只是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神态就知道接下来的不会轻松。 果不其然下一秒, 男人就开始让他们练习格斗的基础动作, 一群小萝卜头蹲下身挥舞着拳头, 为首的是最小的花梨, 她撅着屁屁挥出小拳头,动作……极其不标准。 琴酒双手挽在身前,手指绕着细长的黑棍,看到众人的动作后烦躁地啧了一声,手中的黑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朝着花梨的方向破空而去。 余光瞥见那根细棍的花梨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她甚至都能感觉到细棍打在身上时的痒痛,轻微地啪声响在耳边,伴随着男孩没控制住从嘴里发出的嘶声。 这种东西打起来伤害不大,但痛意却短促强烈。 “蹲好。”男人粗嘎的嗓音从花梨头顶传来。 花梨偷瞄他变得标准的动作,也跟着往下蹲了一点,但她毅力还没挺过两秒就又变成了撅屁屁的蹲势,她心里忐忑地听到细棍拍打下来的清脆声响在周围响了一圈,最后男人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立刻蹲下了一点点,但相比于其他被打过的孩子,她的动作简直差的出奇。 男人停在了她的面前,像一块落在她小心脏上的巨石,压得她一时喘不过气来。花梨的心跳似乎也跟着要停止了。 但他似乎只是停下来站在她面前好观察所有的孩子动作是否标准,手里的细棍并没有朝她挥来。 花梨闭上眼睛,头顶上仿佛悬着一把刀迟迟没有落下,这样心惊胆战的,还不如早点打下来呢。 这些孩子在他的指挥下低下了头,连同花梨做出了双手挡在脸部面前的格挡动作,自然也不知道琴酒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朝她投来久违的目光。 好像瘦了点。 他仔细观察着,绿瞳在花梨的手臂上划过,昨天晚上只能隐约看到她的模糊人影,但是今天才发现十天没见,手臂上的肉肉也少了一点。 怎么回事? 他送她去的家庭足够富有,即使她不用出去挣钱,那些家产都够她用上两辈子。 难不成受到了虐待? 一想到这里,男人的眼神都锋锐了起来。 碍于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找那家人麻烦,琴酒只能压下怒火,教他们下一个动作。 熟练了基本动作之后,他开始让孩子们一对一开始训练。 花梨因为是插班生,这些孩子早就安排好了一对一的人选,相当于他们都有各自训练的伙伴,而花梨孤零零地站在那,像个被丢出来的小鸭子,紧张地抓着自己的小手缓解情绪。 细棍轻轻点在了她的肩膀上。 花梨受惊地扭头看向他,眼神惶惶,但又看到他的样子时放松了耸起的肩膀。 琴酒语气冷淡:“你和我单独对练。” 其他孩子听了这句话,有的忍不住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花梨被点名站了出来,小腿一迈站在了男人的面前,忐忑地仰望着他。 琴酒蹲了下来。 如此近距离足够让花梨看清他的眼睛,是和爸爸一样的漂亮瞳色,这一点让花梨陷入了迷茫,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会因为他的态度而对自己的猜想产生怀疑,例如现在,男人注视着她的时候似乎很温和,但等她仔细去看的时候那点温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夹杂陌生的冷漠。 花梨搞不懂了。 面前的男人和爸爸太像了,但是他似乎并不认识自己,甚至没表现出任何亲昵的姿态,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似的。 花梨不敢直接认。 她依旧处于观察的状态,看到男人双手抬起挡在脸部面前,对她简略又冷冷发出号令:“打我。” 花梨:“唉?” 男人似是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用拳头,打过来。” 花梨不再废话,既然他这么要求的话……花梨嘴里鼓励自己一般哈地一声,随后朝着琴酒的手臂捶了一下。 男人连头发丝都没动,就像是被蚂蚁推了一下,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他落下手臂,评价道:“力气太小了。” 花梨捏了捏小拳头反驳着:“可是这是花梨最大的力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努力才控制住像以往那样拍她的头安慰,但现在,这么多眼睛望着他,他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色走到她的身后半跪着蹲了下来。 花梨被握住手的时候吃了一惊,脖颈后喷洒着男人平稳的气息,花梨有点怕他,想要退开但又被他握住了手,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教她如何挥拳,琴酒有意改变了声音,压低的嗓音多了几分耐心:“握紧拳头,用力——” 花梨跟随着他的动作挥拳出去,果然在正确的指挥下挥出去的力道大了很多。 她的注意力被自己挥出的拳头吸引了过去,毫不掩饰地哇了一声,或许是一时间没将他完全当做了爸爸,花梨兴奋地跺脚:“还要再来一次。” 琴酒轻而易举地捏着她的手腕朝前挥出一拳。 之前睡在花梨旁边的那个男孩偷窥着他们的相处,他昨天没看到来人是谁,只知道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因为他给予的压迫感极强。 而他们新来的教官拥有和这个新来的孩子同样的发色,很难不让人怀疑或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但他知道,这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一个能够随时处置他的教官,是他完全得罪不起的。 因为他手把手教授花梨挥拳,她看到这个男人时又多了几分亲近,但还没达到她问出和爸爸关系的程度。 特别是他不过教了这一次,就让她独自练习,似乎只是简单的教她该如何做,随后就去其他孩子周围指挥他们的动作,但是他们并没有获得和花梨一样的亲手教授的待遇,只是偶尔的提点两句,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琴酒的若即若离让花梨困在了迷宫里,许久找不到出口。 她真的好想爸爸。 花梨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着爸爸会发现她的失踪,可能下一秒就会从门口冲进来将她带出去。 她会和他告状,让爸爸把欺负她的人揍一顿送到警局里去。 但这样的期待一直维持了两天,都没有任何动静。旁边的男孩还是没有足够的忍耐力,看到花梨打开胸口佩戴着项链亲亲后再也没忍住问出了声:“上面的人是谁?” 花梨宝贝似的展示给他看:“是花梨的妈妈哦。” 男孩看了两眼收回了目光,他羡慕地低下头去:“你不是孤儿院的孩子吗?也对……你有名字。” 什么叫你有名字? 花梨好奇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有,”男孩指着自己秀气的脸庞晦涩地开口,“我叫132,是来这里的第132个孩子……我们都是孤儿。” 花梨咬着下唇,她明白了132的意思,于是将项链放进衣服里。 132显然并不是让她愧疚的意思,他笑了笑打探道:“我只是奇怪你的特殊,你似乎不是从孤儿院来的,你的父母呢?” 花梨天真地看向他:“妈妈在这里,爸爸有事情要做,所以把我放在别人家里……他说以后会接我回去的。” 132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年纪比她大了三岁,又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自然懂了她的意思,但显然花梨还不懂得那种行为叫做抛弃,还天真地等着她爸爸来接她。 花梨自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将132的计划打乱,他知道这里只要进来了就不可能出去的,除非是死。而眼前这个孩子不过和他们一样是被送进来的试验品罢了。 他揉了揉花梨的脑袋以作安慰,眼底的谋算也消失大半。 看来是他多想了。 另一边—— 贝尔摩德找了上门。 她约见了在换衣间脱下外套露出精壮身材的琴酒,碍于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让她减少了对他的窥探,而在发觉有人靠近时,琴酒目光狠厉地快速换上自己的衣服,扣上扣子转过身去用枪抵在了女人的太阳穴上。 他的心情很不好,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不耐:“你来这里干什么?” “或许,我是来救你的?”女人的红唇一弯,风情万种。 琴酒开始掰动扳机。 “好了好了……”贝尔摩德似乎才怕了,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但眼里并没有多少悔意,“我只是过来告诉你一件事情,说完就走。” 琴酒握枪的手更为用力地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痕迹。 贝尔摩德抓住枪:“上次原本是想戏弄你的……” 她一字一句地开始告诉他之前欺骗他的事情:“上次因为你挂掉我的电话,让我有点生气呢……所以我给了你一份假的报告。” 琴酒没有开口,但抵在她太阳穴的力道并没有放松,反而有紧迫的趋势。 贝尔摩德无畏地和他对视着:“这个孩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没必要待在这里,懂了吗?” 她原本想着自己这么说了,按照原本琴酒的冷漠性格,得到这样的结果或许早就离开不会再管,一个如此多疑冷血的男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明明知道组织在怀疑他。 却不料琴酒冷冷一笑:“那又关你什么事,贝尔摩德?” 女人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相信他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她不是我的孩子,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地将她用力推开,披上外套往外走去,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似乎不愿意和她说话浪费时间。 贝尔摩德反应过来后,也是冷笑着捂住额头:“我也是疯了,跑过来告诉他这些事。” 她疯没疯不知道,但是琴酒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他早该知道的,花梨这么乖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孩子……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他坐在门口望着天边的落日,那道身影孤独地被夕阳笼罩着,似乎也随同着落下的日光般走到了尽头。 在这种时候,他的国家并不能给予他需要的帮助。 唯一能够协助他离开这里的、能够让他信任的人只有伏特加。但是……他还在犹豫。 他不能确定自己在伏特加寻求协助后能获得多大的成功概率。 但现在,他好像别无他法。 又过了两天,花梨对他这位教官更为亲近,尽管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但在这么多人的耳目下他并不希望过多暴露,而只能选择避开她的主动亲近,他是知道花梨对于喜欢的人会有多主动,她甚至会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他的手指,对他展开笑颜,甚至用脸颊来蹭着她的手背。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琴酒唯有冷漠地拒绝她的示好,甚至不施舍给她一个目光,尽管那个孩子向他投来可爱的小眼神。 没过多久,果然花梨就察觉到他的不喜选择离他远一点,以免遭到他的冷眼。 这样总不是个办法。 就算花梨能忍耐,琴酒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因为—— 他才知道因为之前有过小孩子逃跑成功的例子,他们选择了一段时间给他们吃下需要解药缓解的毒-药,而这项毒-药则是由雪莉负责的APTX4869衍生物,不会令人致死,但会需要一段时间服下解药让他们不得不听话,无法逃离这里。 而明天就是他们要服下的日子。 不能再拖下去了。 而伏特加在犹豫片刻后,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一点让琴酒暗暗吃惊,他自嘲着对他说:“如果你现在将我举报的话,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伏特加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喊了声大哥,琴酒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多年的两人合作已然形成了某种默契,他只是叮嘱他:“如果发现不对劲,你自己逃就行。” 伏特加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笑着说道:“大哥放心,我什么时候开车晚点过。” 而在这个夜里,已经摸清监控区的成员在固定时间解决生理问题,以及巡逻人员走到花梨房间的那段时间,他只需要算好时间将花梨带出来,最后坐上伏特加的车趁着还没被发现离开这里就万事大吉。 不再犹豫,他带着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过分安静,在没听到呼吸声时他立即知晓了自己的计划暴露,毫不犹豫地开门往后退。 两道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第57章 头顶夜色, 琴酒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再次和花梨一起站在了这样的天台上。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花梨被带着坐在了天台边缘处的台子上, 晚风拂过她身后的长发,身后就是悬崖一样的深渊。 只需要轻轻一推, 她就会摔成肉饼, 琴酒闭上眼睛就能想象那样的画面, 他的呼吸乱了一瞬, 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没有了面罩,花梨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但很确定地认出他来,她坐在那里不敢动, 害怕地向他伸出了双手:“爸爸,你是来接花梨的吗?花梨好怕!” 琴酒的脚步一顿,喉间哽塞,一时不知道应该开口。 他现在沦为监下囚,连走过去抱抱她似乎都做不到,但在花梨濡慕的眼神里, 他仿佛能够替她驱除惧意,挡住这群人这样粗鲁地对待。 因为停顿,被摘掉帽子的琴酒略显狼狈地被用力往前一推踉跄着走了两步,但他依旧风度不减, 对刚刚推他那个人投去的目光杀意毕露,多年的组织生活几乎让他身上的气质都能让普通人生出几分惧意, 而那个男人瞳孔瑟缩着收回了手, 只敢色厉内荏地催促:“走快点!” 但再也不敢伸手推他了。 他第一次见到组织的二把手, 那位朗姆先生, 但也给他一个不好的预感,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如此神秘的人为什么会让他看到面容,显然是不打算留他的命了。 但朗姆表现出极其温和的一面,他像是鼓励后背那样拍打着琴酒的肩膀:“你是组织里不可多得的成员,为了一个孩子选择背叛组织……我觉得不值得。” 话里的深意似乎在透露出愿意给他另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琴酒没有开口。 余光瞥向被人盯着的花梨,她并着双腿抓着衣服在那瑟瑟发抖,不用过去看他都听出了花梨声音里的哭腔,毕竟是受了委屈就会抽搭搭的小哭包。但他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花梨的身后有一只兔子玩偶探出了脑袋。 “在性命面前,人都是自私的。” 朗姆似乎对这方面的研究很是透彻:“我见过那么多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身为组织成员,这也是一节必修课,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拿起一把枪递到他面前。 朗姆意味深长地说:“身为组织成员怎么可以有这种明显的弱点呢……把这个孩子解决掉,我可以既往不咎。” 花梨隐约听到了一些什么,朝他们的方向看来。米可似乎是察觉到她此刻处于危险的境地,于是跑了过来和她偷偷讲着悄悄话。 “花梨,一个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你回去。” 花梨摇摇头,目光仍然看着琴酒的方向:“爸爸还在这里,我现在可以把他带回去吗?这里的人都好坏……” 米可着急地在旁边跺着脚步,尽管其他人伤害不到她但也不能任由她在外头受欺负:“似乎不太行。” “那再等一下。” 而在这选择的时刻,琴酒偏头看向花梨所在的位置,天台上的灯光并不强烈,但能够让他看到小孩苍白的脸颊以及眼里细碎的光芒。 她的眼神依旧澄澈天真,看着他的样子像小狗一样粘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花梨再次向他伸着手,如果不是旁边的人不让她动,或许花梨早就跳下来索要他的拥抱。 “想好了吗?” 朗姆的声音再次提醒他到时候该选择了,琴酒一言不发接过了枪握紧,在朗姆了然的目光里拨开人群朝着花梨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几乎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走到了花梨的面前。 花梨坚持不懈地朝他伸出了手,似乎如果他不抱她的话就这么倔强地举着。 旁边的男人想打下她的手臂,被琴酒一个目光就恐吓到退到一旁去。 他再次走近,但需要他伸手才能够着花梨的距离停了下来。 “爸爸,”花梨觉得委屈极了,努力用手指去够他的袖子,但怎么也够不着,“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你为什么不来接花梨呢?” 她想到之前他们的约定,立刻强调道:“花梨很乖的,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说着说着花梨自己又将往日的难过勾了出来,每天等待爸爸来接她的思念和失落在月光下积攒成了一颗一颗的小珍珠,顺着眼尾留下来。 米可听到愤怒地跺着脚。 从刚开始的啜泣到放大的哭声,小孩子根本不管自己哭的模样丑不丑,只想将那些委屈大声地哭出来,她想要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想要问问为什么一直不来接她,但是她发现自己哭得没有时间说话,只能握住了他抬起的枪柄。 武器在月色下发出机械特有的冷质光芒,琴酒捏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开。 “我知道的,”以往的情况下他或许已经拍头安慰,习惯地用手掌替她擦掉眼泪,但他现在只能这么站着,一字一句地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安慰她,“花梨一直很棒。” 小孩这才缓和了一些,瘪着小嘴可怜地望着他。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不动手,朗姆放大了音量加了一把火:“琴酒,她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花梨停止了哭泣,濡湿的睫毛一缕一缕黏在下眼睑上,她用小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让自己能看清面前的男人,但他表情不变根本没被这句话惊讶到,失望又或者是远离的神色都没有出现。 “你……不是花梨的爸爸吗?” 眼泪悬挂在下睫毛上要掉不掉,花梨听到男人停顿了一秒,随即皱眉询问她的意见:“那你想当我的孩子吗?” 花梨想起琴酒待自己不错,缓缓点头,但男人似乎只是不走心地随口问了一句,下一秒就举起了手里的枪,面露嘲讽自言自语起来:“还是不要做我的孩子比较好……毕竟,也没什么好处。” 枪口对准了花梨的脑袋,按下了保险栓。 这让她想起了刚来这里的时候,她把脑袋塞到炮口里的事情,因为从未被这种武器伤害过,不知者无畏的花梨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朗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孩子。 但下一秒,黑漆漆的枪口调转对准了他。 朗姆气定神闲地坐在那,或许有想过琴酒的反水,他反而笑着琴酒的不自量力:“这么说,你是打算背叛组织了?凭着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听了他的话,琴酒打开子弹夹一看,果然里面什么也没有。 琴酒的身影将花梨完全挡在了身后,她趁机抓住了他身后的衣服贴了上去。 他丢掉枪讥讽地笑出来,又变成了花梨曾经见过的那副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姿态:“你不可能以为我会这么笨什么准备都没有吧……来的时候,我带了点新研究的炸-药,很小一块……”他用两指比划着炸-弹的大小,“你猜猜这栋建筑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东西?或者说,在我按下按钮的时候,你猜猜还有几分钟会将这里夷为平地?” 天台上的黑衣组织成员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他们的耳边似乎也响起了一阵炸.弹倒数的滴滴声。 不管是谁,大概都会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没有人会想死在这里,自然也慌了阵脚,四处查看起周围来。 “你会用自己的命来换我们的命?”朗姆猜忌着,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半点恐慌。 “你可以试试,我的命哪有您的命珍贵,对了……”琴酒看着朗姆阴沉的面容将隐秘口袋里的烟雾弹丢出去,“还有两分钟就要爆炸了,按钮可要接好了……” 清脆地落地声响,伴随着气体放出的呲啦响声,不消片刻白雾将天台包裹住,眼前白茫茫一片,没有准备的一群人因为失去了短暂间失去了视觉越发显得恐慌,他们不知道这栋楼里是否有真的炸-弹,但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去抓琴酒了。 但还是有人对着他们的方向开了几枪,琴酒咬着牙摸了一把被子弹划破的手臂,鲜血直流,但现在不是处理的时候。 男人将钩子挂紧,冷酷地吩咐花梨:“抱紧我。” 花梨听话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米可贴在花梨的背上,趁机伸出手将琴酒手臂上流下的血液收集了起来。 或许是担心她会畏惧这样的高度,受伤的手臂揽住她的同时,弯曲着手腕用手掌捂住她眼睛时跳下去,一手抓住绳索,脚尖点在墙壁上熟稔地从高楼慢慢跃下。 “花梨,我们该回去了。”米可在她的耳边小声说。 花梨从他的怀抱里探出头来,琴酒正专心于高难度的动作,花梨的头发被风吹了上去,她依依不舍地将手掌贴在男人的棱骨分明的下颌上,回答他在天台上问的那个问题:“……爸爸,花梨想当你的孩子哦。” 过了半晌,琴酒才反应过来似的朝花梨看去,她伸出自己的小指:“尽管爸爸这几天都没有理我,但是我知道的,爸爸遵守了约定……” “爸爸来接花梨了。” “但是现在,花梨要回家了——” 话音刚落,琴酒就看到令他呼吸停止的一幕——在浓浓月色下,怀里的孩子变成了细碎的月光如蝴蝶振翅那般,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怀里骤然失去了力量,男人伸手无力地去抓未消散的碎光,但他摊开手掌,只有冰冷的月光在他的掌心。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他的孩子,就像她的母亲那样从高楼跃下,如飞鸟那般消失不见,也如那晚一般披着月色从天而降,仿佛她的到来不过是为了完成将他从卧底多年这段黑暗时光的淤泥里拉了出来这一个任务而已。 “大哥!” 伏特加将他腰间的绳索解开丢在一旁,拉着他就往隐秘处逃去,直到他们坐到了车上,伏特加才喘着粗气问起:“花梨呢?” 听到这句话,他才从怅然中清醒过来:“什么?” 伏特加透过后视镜看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琴酒,他的手臂还在流血,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远处也传来了警笛声,他不再犹豫踩下油门冲了出去,而琴酒也才反应了过来,绿色的瞳孔望向车窗外,平静地回答他之前的话:“她飞走了。” 车子猛地刹车,伏特加紧紧抓住方向盘惊诧地扭过头看着说胡话的大哥:“老大!你在说什么!花梨又不是鸟,怎么飞走!” 可是—— 琴酒摊开自己的手掌给他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不过是一场梦。 他闭上眼睛靠在后座椅背上,似乎不愿意再谈:“伏特加,做好和我一起逃亡的准备了吗?” 而被这一打岔,伏特加也懂了他避讳花梨这个话题,她再次踩下油门,嘴角带着笑:“以后就倚靠大哥吃饭了。” 耳边的警铃声越来越响,他摘下鞋底下的追踪器丢到车外,早就估计到了情况复杂,他在进来这里之前就让伏特加关注自己的位置,随时做好应变。 好在他赌对了。 朗姆会用吃药的事情来诈他出手,那他自然也可以用不存在的炸-弹来忽悠他。显然他们的逃离成功就是忽悠成功的证据。 只不过花梨的消失是唯一的变数。 至于这个报警,似乎是另一位知道这里位置的卧底告发的也不一定。做好事不留名的波本同学压下帽子,看到大屏幕上的爆炸新闻里一个一个救出来的孩子,怎么也没看到花梨那张脸。 是被琴酒带走了吗? 因为担心这里有炸-弹,这群人跑得很快,相比于真相,性命显然更为重要。等到警员赶来,这里只找到被遗弃在这里等死的孩子,好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炸-弹,这一波让朗姆吃了个大亏,损失惨重。 而在某一处商场里,一个银发男人买了一大车吸吸果冻带回了家。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和以前住的不太一样,房子内部布置得很田园风,玄关有小孩的小拖鞋,橱柜里有小孩子的碗筷,还有一间单独的儿童房,都是他亲手布置的。 他想,等到花梨回来的时候,她应该很开心吧。 此刻回到家的花梨喝了米可给的牛奶,脑子里那些害怕的事情都瞬间消失不见,她窝在床上睡了一个好觉。 梦里,她好像看到了琴酒爸爸喊她吃吸吸果冻,伏特加叔叔做了她最喜欢吃的食物,他们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两个小时的迪迦奥特曼! 不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一次,她休息了一个礼拜。 米可看上去比以往要放松很多,它给花梨检查了身体,才让她开始接下来的旅程。 “又要找爸爸吗?”花梨其实不太想动了。 “这一次的爸爸人不错,”米可安慰着花梨,凑过去亲亲她,把照片塞到了她的包包里,“花梨加油哦,让他亲亲你就可以了。” 她才从被窝里爬出来,不情愿地穿上衣服背上自己的包包我那个地下室走去。 米可在后面追着喊:“离那个把手臂缠上绷带的家伙远一点!” 花梨打开门慢慢走了出去,只不过刚关上门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尽管现在是白天,到哪她出现的地方不太好。 周围是乱糟糟的小巷子,模样光鲜的花梨站在那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还没等她走到街上,身后出现的男孩从她身边像风一样跑了过去撞了她一下,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不见了。 花梨以为只是没看路所以撞到了她,好在没怎么使劲儿,她走到街上,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想起了米可给她的照片,或许可以给她一点线索。 但她打开包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还能看到一个大大的洞。 花梨:她的照片不见了!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呢!!现在她要去哪找爸爸!!! 第58章 这是花梨第一次身无分文出现在陌生的街头。 她抓着自己空掉的包包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所以现在……她现在应该去哪里找爸爸呢? 连样子和名字都不知道。 秉着从小被教导需要帮助就去找警察的原则,花梨用着可爱的面容询问着路边的女孩子警局怎么走,却被主动要求要带她过去。 这群女孩子还以为她是走丢了,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略带责怪起她的家长:“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 你爸爸呢?” 花梨老实地摇头:“不知道。” 女孩子们的脸上愈发愤慨了。 好在警局不远, 她们送她进去后难掩愤慨地讲她可能是丢失的事情说了出来, 警员拿着本子点头:“我知道了,会尽快联系她父母的。” 花梨也向她们鞠躬道谢,乖得要命。 头顶被揉了五次,花梨才被警员抱在了沙发上,手里塞了小点心, 看着蹲在她面前的女警员手持笔记本柔声询问:“那么小朋友, 你记得家在哪吗?” 这里她第一次来,哪里知道家在哪, 花梨摇了摇头, 咬了一口小点心。 女警在笔记本上打了个问号,又问起爸爸的名字,花梨眨着大眼睛继续摇头:“不知道哦。” 女警:……有点麻烦了。 花梨见她脸色不对,又补充了一句以免和上次一样遇到差点被送到孤儿院的下场:“我的东西在路边被人抢走了, 可以帮我找回来吗?” “啊这样啊……”女警终于有了点眉目, 她立刻向同事索要监控录像,“麻烦帮我看看抢走这个孩子东西的人是谁。” 花梨乖乖地在那等着,等到她吃完小点心, 隐约听到他们交谈的结果并不乐观。 “那是监控死角,什么也没拍到……” “另一个监控也没看到脸, 这个小偷很熟悉这里的地段和监控, 最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真是……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下一秒女警员就蹲在她面前委婉地告诉她可能拿不回那些东西:“希望不大,但我们会尽量替你找回来的。” “好的,”花梨从沙发上跳下来,在警员打算旁敲侧击让她回忆起家中住址的标志物似乎想开车送她回去时,花梨及时打断了她的话,“那我先回去啦。” 她小跑着错开打开门走进来的人,不顾身后警员的呼喊跑进了人群中。 花梨叹了口气,现在联系不到米可,她现在只能通过外貌特征来首先确定目标,花梨扫视了一圈四周,周围白发的只有老爷爷和老奶奶,基本上没有年轻人。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嘛。 花梨在路上踢着小石子,明明之前她在别的世界都是和爸爸直接碰上的,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奇怪,照片被偷走不说,还身无分文。 花梨下意识地摸向胸前的项链,但她只摸到了人鱼送她的海螺珍珠,这让她心里说不出的慌乱,花梨拉开衣领把眼睛往里面瞅,依旧没有。 花梨:!!! 记忆回溯,她突然想起因为米可说项链需要修复所以取了下来,结果出门的时候米可似乎也忘记给她戴上了。 祸不单行…… 她这么心不在焉地走路,在拐弯处没注意到来人脑袋撞了上去,不过撞到的是男人温暖的手掌,尽管抵消了不少力道,花梨仍然踉跄着退后一步,又被男人抓住了手臂稳住了身体。 “小心点啊,”黑发男人笑容温和,日光从他身后投射过来,将花梨漂亮的眼睛照射出蓝宝石那样的光芒,那样的银发蓝瞳容貌,让无法抵御萝莉的森鸥外无法控制地叹息一声。 花梨似乎看到了男人脸颊旁绽放的小花朵。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森鸥外的目光几乎到了慈眉善目的地步,他声音诡异地变得更加柔软了下来,“是迷路了吗?” 从商店里走出来的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仿佛被背叛的愤怒涌上心头,她鼓着脸颊朝着森鸥外大吼:“林太郎!” 男人立刻清醒过来,手里拎着袋子慌乱地跑过去:“爱丽丝酱!” 被称呼为爱丽丝的小女孩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新衣服递给他:“林太郎你不可以这样!否则我要生气的!” 森鸥外流着冷汗连忙答应,回头再看,花梨已经不见了。 被他念叨的当事人因为男人诡异的画风趁机跑掉了,这个人简直太奇怪了!和她之前碰到的红发男人差不多了。 她庆幸自己跑得快,只不过跑累了看到有个小孩蹲在街边坐着,她也凑过去挨着她坐下,似乎这样能寻求一点安全感。 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小孩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干净的衣裙上瑟缩着脖子离她远了一点。 花梨又挪了一点过去。 休息了一会儿,花梨才平复了呼吸,她看着小孩细细的手腕,似乎一捏就会断掉。 想起女警给她的点心还有一块,花梨把食物递了过去。 小孩警惕地看着她,没有接,反而把有些脏的手缩在袖子里。 “我吃饱了。”好在点心外面还有一层包装,花梨看她似乎是害怕她所以不接,就将点心放在了她手边的位置,随后也把手缩在袖子里,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托腮叹了口气。 小孩看花梨一直在这不离开,目光在那块点心上打转,最后饥饿抵掉了自尊和警惕,她沉默地将点心小口小口吃下肚子,悄无声息的,仿佛担心吃东西的动静太大会遭到旁人的哄抢。 而吃完食物的小孩也对花梨少了一点警惕,她甚至干涩着喉咙开口:“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家吗?” 花梨这才扭过脸蛋,失落地告诉她:“我没找到爸爸,可能没有房子住了。” “那里有警局。”小孩好心替她指了一向警局方向。 “他们也找不到,”说起这个话题,花梨更悲伤了,“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了。” 小孩停顿了一秒,又给她指了一个方向,那是一栋大楼的四楼方向:“那里有一间侦探社,他们……很厉害。” 花梨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是一家事务所,花梨看到门上那五个大字——武装侦探社后,尽管只能看懂侦探两个字,但她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她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破包包,听说找侦探是要钱的,她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对—— 花梨把脖子上佩戴的海螺珍珠摘下来,她注视着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值钱东西,回忆起了人鱼感激的脸庞,一时间没做好决定。 这是别人给的礼物,可以这么就抵押出去吗…… 花梨舍不得。 但她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在此时,有人从事务所里推门走了出来,正好和站在门口的花梨打了个照面,两人似乎都吓了一跳。 “居然有个孩子……”戴着眼镜的黄发青年一脸严肃地走出来。 花梨愣了一下,立马朝他鞠躬,中气十足地向他问好:“您好!” 奶里奶气的…… 国木田并没有因为她是孩子而敷衍了事,他礼貌地也回应了一句你好,随后问起是不是走错路的话,但被花梨摇头否认。 “我要找侦探社……”花梨肯定地指着墙上的牌子,目光尤为坚定,“我要找侦探叔叔帮忙!” 这还是个新鲜事。 国木田在将她送到警局和让她进侦探社这两个决定之间犹豫了半秒,屋内的绷带青年探出脑袋来:“啊,国木田你在干什么?和小孩子玩过家家吗?” 尽管已经被太宰治气过很多回,但国木田依旧无法控制住地爆出青筋:“太宰!” “干嘛?”太宰治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但看到这个笑容的国木田似有察觉地倒退一步,来不及捂住耳朵就听到青年继续使坏地说道,“如果玩过家家的话,我要当爸爸的角色,可以吗——国木田妈妈?” 他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 花梨免费看了一次打斗,尽管只是嘴巴上的,但也令人叹为观止。 国木田气得扶住了墙壁稳住身体,而太宰治毫无波澜甚至还有心情向贴着墙壁缩小存在感的花梨发出邀请,“可爱的小姑娘,要进来坐坐吗?” 花梨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仿佛走进了狼外婆要吃掉小红帽的引诱阶段。 她吞咽着口水,看了一眼国木田气急败坏的样子,想到可能要露宿街头,她最后下定决心僵硬地大步走了进去。 他们办公的地方并不算整洁,有的桌上胡乱地摆放着文件,一眼看过去还算宽敞。只不过办公室没几个人。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她。 花梨并腿做好,因为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而且囊中羞涩,让她说话时少了一分底气,声音都小小的:“我叫花梨,快四岁了……” 国木田坐在太宰治旁边的位置,不解气地瞪了他一眼。 而太宰治似乎毫无察觉,听到花梨的介绍后托腮附和着点头:“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地方吗,小朋友?” 花梨犹豫再三,把捏在手里的海螺珍珠放在了他们中间的小桌子上。 “这个是人鱼姐姐送给我的,”她强调了一遍,似乎在突出东西的珍贵,但她不知道孩子的话对于大人来说是充满童话色彩的,就算她说的是真话,但这种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人鱼从她口中说出后自然没什么可信度,“我身上只有这个了……” “可以麻烦大哥哥替我找一下爸爸吗?” 国木田的注意力终于落在了花梨身上,他沉吟:“这种事情,找警察可能会更——” 而他旁边的太宰治依旧点头,他的目光里并没有任何不信任的意思,反而打量着桌上的海螺,那颗嵌在里面的珍珠饱满圆润,而且颜色稀有,并不像玩具塑料,反而在灯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这是个很珍贵的东西,他看得出来。 而且从小孩时不时落在海螺上的目光可以得出,她有点后悔把它拿出来了。 花梨没有落下国木田的那句话,她立刻回复他:“警员姐姐也找不到人,我的照片被别人拿走了……我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国木田扶额,这就糟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要找到人那比登天还难。 “你没见过他,”太宰治的手指敲击着自己的手臂,一个孩子出来找从未见过面的父亲,那动机就很容易猜了,“你的妈妈呢?” 她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花梨摇了摇头:“妈妈在家里睡觉呢。” 国木田拉住太宰治手臂,不计前嫌地凑过去和他小声咬耳朵:“还是把她送回去吧……一个孩子在外面,家长肯定找疯了……” 然而下一秒,花梨又补充了一句:“她睡在小坛子里,都不和花梨说话。”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但很快站起身不知道去哪了。 太宰治脸上带笑,并不想国木田反应那么大,在花梨的目光下他将海螺拿起来仔细观赏,似乎看不到小孩紧张地朝他探过上半身的模样。 “的确很漂亮。”青年举在半空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但他目无波澜,随后将海螺还到了花梨的手中。 很麻烦啊……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而在这时国木田抱着一堆零食走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说是零食,但也是比较健康的食物,糕点饭团之类的,全都往花梨的方向推了推,:“饿了吗?这些都可以吃。” 绷带青年知道自己的搭档或许是出于同情心泛滥做出了这种举动,但他也没有说什么,但花梨握着海螺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当交易送出去,看到这么多食物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摇头否认:“……不饿。” 下一秒肚子就响了起来。 第59章 花梨来的时候正好是他们下班的时间。 国木田和太宰走在了最后, 而且因为之前接了一个案子,乱步和谷崎兄妹都不在侦探社,因此三个人所在的办公室格外空荡。 在陌生人面前, 花梨因为肚子一直咕叽咕叽地叫害羞地红了脸蛋, 国木田把饭团放在了她的手里:“没关系, 吃吧。” 尽管国木田给花梨的印象还停留在门口抓住太宰领口摇晃的模样,但她能感受到对方掩在眼镜下的善意。而另一个…… 看上去慵懒的青年也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那就是同意的意思。 没有再拒绝, 花梨双手抱着饭团矜持地小口吃着,国木田盯着她头顶的呆毛高兴地左右摇晃,特别是吃到饭团里面的蟹肉时那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不像港口mafia故意派过来找茬的人。 但是,她的委托又过于为难人, 国木田叹了口气,如果乱步在这里就好了。 不怕他找不到人, 就怕他嫌麻烦不想接这么没挑战的委托。 “社长也不在……”他低声嘀咕着,太宰也跟着附和一句, “所以你要答应她吗?” 露出猫咪表情的太宰治摊开手掌,向自己的搭档说出当前的问题:“你做好当妈妈的准备了吗,国木田君~毕竟,这个小孩应该无处可去呢。” 注意到花梨停止了咀嚼, 她郑重地把手里的饭团放在包装袋里, 仿佛像推销员那样努力把自己推销出去:“花梨很乖的, 我可以睡地上——” 她指着办公室的地板,国木田扶额:“倒也不至于这么……” 以为他不答应, 花梨又退后一步, 指着他们门口的位置:“那花梨也可以睡在走廊里的。” 国木田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太宰治事不关己地闭上眼不参与这次对话, 摆明了不想管都丢给自己的搭档。 国木田第一次发愁。 如果这个小孩子胡闹的话, 或许他还能说服自己将她送到警局去让他们解决这件事情,偏偏花梨乖得不行,并没有其他同龄孩子那样的小脾气,甚至愿意退步到给他们打工。 “虽然我身上没有钱,”海螺珍珠被太宰治退给了她,国木田也并不收取这样的东西,花梨一时犯难,好在她突然想起成年人挣钱的方法,拍着胸脯向国木田保证,“侦探先生,花梨可以做好多事情的!打扫什么的,都可以!” 说完,就撸起袖子准备去拿扫把将办公室给清扫一遍。 国木田肯定不愿意让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去做这种事情。 “可以了。”国木田按住了她握住扫把的手,面色沉重。 他现在不怀疑这是港口mafia的计划,而是其他公司想要告发他们使用童工将他们赶出去的卑鄙计划了。 花梨讪讪地收回手,笔直地站在国木田面前:“那么侦探先生,你可以帮我找爸爸吗?” 外面的天色已然不早,绛紫色的云彩飘散在天的尽头,太宰治走出来靠在门边上,见国木田沉默不语懒散地开口:“我觉得打工这个好。” 国木田睁大眼睛不相信他会答应这样离谱的条件:“太宰……” “人生本就无趣,”绷带青年说出这样的感叹,随后才暴露出他的目的,依旧是国木田认识的那个使坏太宰,“你不觉得,明天社长来的时候看到她的话,表情肯定会很丰富嘛。” 或许是听到太宰治在为她说话,尽管目的不纯,她走到太宰治面前用力点头:“我会努力的!” 太宰治:噗嗤 “真是个小鬼,不怕我们把你卖掉吗?”绷带青年笑眯眯地用手指玩弄她头顶的呆毛,乐此不疲。 花梨也跟着笑起来,她坚定地摇头:“你们不会的。” “我可以感觉到你们是好人哦。” 花梨抓住太宰治因为她发好人卡而从她脑袋上收回去的手,看到上面的绷带,她认真注视了一会儿才开口:“有血的味道呢。” 鸢色的眼眸沉沉注视着她。 太宰治不着痕迹地从她手指里抢回了自己的手。 国木田察觉到气氛不对,他板着脸关好了门,示意花梨跟上自己:“既然太宰都这么说的话,那武装侦探社答应你的委托了。” 太宰摆出臭脸:“我可以后悔吗?” 国木田将他的脸推开:“当然不可以。” 花梨高兴地跟在国木田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太宰治走得很快,为了能追上他,花梨几乎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们的步伐,但她的喘气声还是让国木田无法置之不理,蹲下身僵硬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本来以为会有抗拒之类的,毕竟是陌生人,但花梨接受良好,或者说仅仅是对视一秒后就欣然接受免费的“代步车”,她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稳住身体,这种事情她已经做习惯了,显得尤为娴熟。 太宰治瞥了她一眼。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宿舍。 与谢野晶子端着酒和几人打了个照面,她的目光从太宰治身上划过,落在了国木田怀里的那个孩子身上。 “那是个……什么?”她发出疑问。 面对侦探社里的唯一的医生,国木田出于骨子里对她异能的惧意,没有立刻回答。 站在前面的太宰治不嫌事大地引导与谢野晶子往他的陷阱里去:“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发色很眼熟吗?” 与谢野晶子眯着眼睛,仿佛在揣测太宰治嘴里那句话的含义:“社长……?” 头发上别着蝴蝶发卡的与谢野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别告诉我……” “bingo!”太宰治一脸你猜对的小表情继续面无改色地说谎,“孩子找上门了,这就是证据!” 国木田一手抱娃,额间的十字越来越大,最后听不下去抓住太宰的后领前后晃动,粗着嗓子骂他:“臭小子,不要再胡说了喂!!” 被抖成面条状的绷带青年没有骨头般倚靠在墙上,花梨茫然无措地伸出手想去帮忙,即使是这样的状况,花梨依旧被他稳当地抱着,看得出来这位曾经数学老师力气惊人。 一场乱剧落幕,国木田蹲下身将花梨放了下来。 他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正经地将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接了委托,她又无处可去,所以暂时只能带到宿舍里来了……” 与谢野晶子已经蹲在花梨面前,观察起了她。 “这个发色,”她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走出来,更是在太宰治的话上加上自己的怀疑,“和社长是很相似。难道是社长的……私生女吗?” 国木田愤怒捶墙:“你们都给我认真一点啊!!社长怎么可能有女儿!!” 太宰治悠悠开口:“国木田,你的意思是社长会一辈子单身吗?” 被曲解话意的国木田简直像一座爆发的火山,在他朝着太宰治下手时被一只小手拉住了。 花梨握住他的手笑了一下:“侦探先生不要生气,会长皱纹的哦。” 说完还捏着眼尾的皮肤做出皱纹的样子。 火山一下子就熄灭了。 与谢野淡定地收回了目光,脑子里想起社长那张天生臭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可以相信,她不是社长的女儿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提出建议:“明天我们赶在社长前面到达事务所,怎么样?” “能看到社长表情变化,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哎。” 这倒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不过现在嘛—— “所以,今天她睡在哪?”国木田开口。 “当然是和你睡啊,国木田妈妈~”这是欠揍的太宰。 与谢野喝完最后一口酒,余光中小孩到陌生的地方很拘谨地靠着墙壁,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似乎在等待她的发落。 那个小眼神,多少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来吧。” 她这么一说,国木田轻松了不少,但同时她又想起这位医生为了发挥自己救人的异能而将一些危险武器放在自己的包里,像电锯之类的……他不知道她的房间里是怎么样的,但还是多嘴提了一句:“你的那些东西……不会吓到她吧……” “你要进来看看吗?”与谢野斜眼看着他,嘴角弧度拉到诡异的弧度,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杀气。 国木田拽着太宰治往后连退数米,弯腰大声说:“那就麻烦与谢野医生了!” 花梨看着笑容诡异的女人,并没有害怕。 当她收敛了笑容朝花梨看来的时候,小孩的眼睛在回廊暖黄的灯光下bulingbuling的。 与谢野:嗯? 花梨拍着小手,真诚地鼓起掌夸赞她:“姐姐好厉害啊!” 与谢野闭着眼撩了一下脸颊旁的发尾,嘴角弯起:“还行。” “现在——”她俯瞰着小孩,最后弯下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往房间里走去,“是解决你的问题了。” 女孩子还是和男生不一样。 与谢野全副武装地放水给她洗了个香香的澡,连小脚都香喷喷的。 她用浴巾将她裹起来丢到了床上,随后打开衣柜看自己的衣裙,仿佛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沉思着:“这里,好像没有你的衣服穿……” 裹着浴巾像个小虫虫蛄蛹着的花梨凑过去和与谢野搭话:“没关系的,花梨可以穿之前的衣服。” 这对于与谢野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衣服都脏了,肯定不能再穿。 就算今天晚上洗干净,第二天也不一定会干。 她似乎一瞬间战斗力爆棚,在衣柜里寻找合适的衣裙给她套上:“不行!” 只不过,她挑了大半个小时,最后才找出两件勉强能穿的衣服,一回头,花梨滚到床边,小脸还残有洗澡时的红晕,明亮的双眼专注地注视着她。 与谢野抱着衣服走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花梨咯咯地笑出声。 与谢野微微脸红:可爱想继续戳。 但碍于还有一件大事等着她,无奈只能放弃和小孩的玩耍,她找出针线,决定自己临时改造一件出来。 半个小时后,与谢野看着自己手里的废布陷入了沉思。 果然她不是这块料。 刚收拾完的国木田摘下眼镜,捏着眉心打开了被敲响的门,看到与谢野阴沉的脸庞他将声音都放低了:“出什么事了吗?” 与谢野将破布给他看,脸色依旧难看:“你的手工怎么样?” 国木田冷汗横流:“还,还行吧……” “那交给你了,国木田。”她将布料都塞到了他的怀里,“那个孩子的衣服就拜托你了。” 国木田注视着与谢野头也不回的背影:“喂——!” 偏偏给的还是黑白布料……国木田扶额,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要交给他喂! 虽然觉得头疼,但口嫌体正直的国木田还是开始了他的手工活:将衬衫改小,黑色的布料可以做成半身裙,折腾了三四个小时,勉强做出了一套黑白套裙。 但是—— 国木田将裙子举起来仔细看了看,因为多出的布料他干脆做成了背带裙,所以出来的效果就…… 女仆装的既视感。 算了,困死了。 国木田没有再补救,干脆把衣服塞给了与谢野晶子,获得了好评:“还不错嘛。” “一般般。”国木田一边谦虚,身体却很诚实,例如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与谢野将裙子在花梨身上对比了一下大小,差不多正好,虽然有些小瑕疵,但至少能穿。 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打扮娃娃的冲动,现在她能理解小女孩喜欢打扮芭比娃娃的心理了,果然很有趣。 花梨换上了衣裙,刚好到脚踝上方,白衣黑裙,背带裙带上的小飞袖可爱的翘起来。 与谢野晶子眯着眼拍了两张照片,又觉得少了什么,翻箱倒柜找出了猫耳发箍戴在了她的脑袋上。 “果然很合适,”与谢野已经沉浸在打扮花梨的快乐中,“真不错,明天就这么穿。” 有新衣服穿的花梨也高兴地点着头。 天刚亮,太宰治就敲响了她的房门,面对女人手提电锯走出来的怒火,绷带青年抓住身旁搭档的手臂,紧张地提醒她:“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早点出门,比社长先到吗?” 女人身上的怒火才消减了下来。 花梨撅起屁屁睡得正香。与谢野晶子替她换上了衣服,花梨慢慢转醒但还没清醒过来,撒娇地抱住她的脖子凑过去亲了亲。 与谢野晶子身体僵硬着将她抱着走了出来。 国木田发现她的异样,尤为直男地指出她的不对劲:“你为什么脸红了?” 与谢野转过头,完全无法忽略脸上残留的触感:“……没什么。” 国木田:你这样让人更怀疑是做了什么坏事啊! 太宰治看到与谢野脸上残留的口水印记,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搭档理由。 而在路上,花梨才打着哈欠醒了过来,但她自来熟地依偎在与谢野晶子的怀里,露出甜津津的笑容:“早上好~” 国木田看到自家医生似乎已经被俘获的神色改变,和太宰治咬起耳朵:“你有没有觉得她变了?”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盯着与谢野怀里手段了得的孩子:“可能是你看错了。” 国木田不死心,但到了办公室发现他们是第一批来的人时,不知道为什么鬼鬼祟祟地拉着花梨走了进去。 花梨在旁边打了个哈欠。 国木田给她手里塞了个小包子,和她的小手差不多大。 “你先吃吧,”明明没打算参与这件事情的国木田心中忐忑,“如果要什么可以和我说。” 花梨甜甜道谢,捧着小包子像个小松鼠吃了起来。 国木田替她整理了一下头顶上的猫耳发箍,又心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等待社长的到来。 太宰治一脸坏笑地提醒他:“一会儿你不要说话。” 没过十分钟,社长果然来了,那是一位穿着和服的、一脸威严的中年人,但依旧不损他稳重下俊秀的容貌。 而在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不同。 这里似乎多了一个人。 第60章 如果说什么东西是福泽谕吉无法抗拒的, 那必然是猫。 而现在—— 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和他同款发色的奶猫女仆,婴儿肥的脸蛋,蓝色的猫儿眼, 正忘我地捧着小包子小口咀嚼着。 而在一旁偷窥的太宰治很明显感受到了门口站着的社长略显僵硬的身躯,他忘记了关上门, 甚至连国木田对社长说的早上好也被忽略了过去, 银发男子的目光被固定在了花梨身上, 眼睛也没眨一下。 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 抬头看向国木田的方向,沉稳的回了一句:“……早上好。” 终于从包子上移开了视线, 花梨看向离自己很近的和服男子, 他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泪沟,一副极其严肃的面相带给了花梨一定的压力, 听到国木田称呼这个人为社长,那地位应该很高。她努力将腮帮子里的包子吞咽下去, 从沙发上下来朝着福泽谕吉拘谨地鞠躬:“早上好。” 一向不受猫咪待见的福泽谕吉发现了小孩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 透出了几分紧张之色。 他停顿了一下,或许是早已熟悉自己这副模样即使手里拿着小鱼干也会将猫咪吓走的情况, 人类幼崽的话, 看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自然情有可原。 脸上只有了然的神色,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和一些,制住想要抚摸她脑袋的欲-望:“你继续吃吧。”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在社长要走进他自己的办公室时喊住了他:“社长!” 福泽谕吉回头:“太宰, 什么事?” 手上依旧缠着绷带的青年像个调皮的孩子,双手指向花梨的方向:“这个孩子在找爸爸呢~” 英俊的中年社长抿了抿唇, 尽管他觉得太宰治话里有话但还是没察觉到他的意图:“既然如此, 你们去帮忙找一下, 辛苦了。” 而身为搭档的国木田已经意识到太宰治即将要搞事,忐忑地在底下扯住他的袖子,但还是没能阻止绷带青年继续说下去:“可是社长,这个孩子的发色和您一样呢!” 福泽谕吉被他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薄唇微张,瞳孔都缩了起来。 “或许您想一下,是否有这样的(哔哔)的过往……”太宰治手舞足蹈着,眼里闪烁着戏谑,“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和您有点关系呢?” 国木田干脆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巴,拖到了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花梨听到那些话后也一脸茫然,被太宰治这么一提醒,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社长身上。 头发……是银白色的耶。 花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比一下,但她又不确定地小跑过去,裙摆一晃一晃的站在了福泽谕吉面前,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穿墨绿色的和服呢。 不过,意外的帅气!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专注,第一次被幼崽靠近的社长脸上的表情似乎更为严肃了。 观察到小孩的脖子几乎抬起九十度仰视着他,他抿唇蹲了下去,因为太宰治的话而不得不重视起这个问题,他打量起花梨的容貌,第一反应—— 可爱。 花梨朝着他眨了眨眼。 福泽谕吉又加深了印象:非常可爱。 小孩似乎和那些猫咪一样转身就跑,她更为天真地注视着福泽谕吉严肃的脸庞,人到中年难免眼尾有了一点岁月的痕迹,好在他不爱笑,因此鱼尾纹比同龄中年男人少一点。 花梨像小松鼠露出一个笑,小白牙整整齐齐的,小孩子的牙齿都透出可爱的光芒。 福泽谕吉似乎听到人鱼美妙的歌喉,被迷惑着朝花梨的头顶伸出了宽大的手掌。 轻轻地拍了拍。 花梨哼唧了一声,像是玩偶被捏一下发出的可爱叫声。 福泽谕吉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强制将手收了回来,只不过在收回的过程中意外碰到了猫耳,毛茸茸的触感几乎让这个男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 他几乎是按照多年形成的习惯转身,摸到自己办公室的门把手拧开走进去,凸出青筋的手背被他掩在袖口里,照常走到自己的办公桌面前坐下。 而他似乎也忘记了太宰治的那句话,看似处理昨天的事情,眼前的字体却变得虚幻起来。 但花梨没有忘记。 她还没有检查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自己的爸爸呢。 于是走到门口,没有受到任何人阻拦地敲了三下门。 福泽谕吉僵着脸:“请进。” 花梨踮着脚尖拧开了门,礼貌地走进来又把门合上,她踮着脚看了一眼福泽谕吉的位置,随后小跑到他坐着的椅子旁小声介绍自己:“我叫花梨。” 然后,露出三根小小的手指给他看。 “快四岁了哦。” 孩子幼稚的话抚平了他微蹙起了眉头,社长从旁边搬过来一张凳子将她放在了上面,这样两人不必通过仰头低头的方式来交流。 花梨把自己东西被别人抢走的事情说了一遍,但从她的口中吐出那些词语,“包包有个大洞”、“没有钱钱”这样的话,让本来很严肃的事情变得可爱了起来。 昨天他有事离开的比较早,没能撞上花梨上门寻求帮助,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几分可惜。 刚想着这件事的时候,花梨脱掉鞋子站在了凳子上。 那样的高度对成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但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孩简直是极其危险的距离。 银发男子伸出手环在她的周围,脸上的表情和声音像极了花梨见过的国中教导主任:“这样很危险……” 花梨点头,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似乎在向他传达这样就没事的讯息。 福泽谕吉在这种相处上并不拿手。 因此在接收到这一讯息后就停止继续说教,而是选择靠近一些收拢着手臂,即使摔倒也能及时护住她身体的地步。 但下一秒,花梨就虚虚抱着他的姿势,在他屏住呼吸的时候,她捏起福泽谕吉的一缕头发和自己对比起来。 男人没有动,任由一个小孩在自己身上胡闹,而花梨也将他们的头发放在一块给他展示着:“很像哦。” 说完,她就仿佛多了几分确信一般,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福泽谕吉,试探地喊了一声:“爸爸?” 趴在玻璃上偷看的太宰治看到自家社长快要变成雕塑,僵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梨的话,直到花梨转过身抓住他的胳膊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腿上,声音大了一点:“爸爸?” 因为没有否认,花梨似乎就不再多怀疑自己的猜测。 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的社长终于清醒过来一般,手臂护住她在自己怀里时摇晃的身体,花梨抱住了他的胳膊,眼睛高兴地弯成月牙:“你是花梨的爸爸吗?” 这种话对于内敛的福泽谕吉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挑战。 爸爸什么的…… 在听到这个称呼后他无法否认心跳陡然加快的节拍,但他也在想一个合适的否认理由,好不容易有可爱的生物来接近她,他的视线从花梨的猫耳上划过,目光被完全吸引住,最后艰难地说出两个字:“可能……” 等了好一会儿,花梨也没等到他的下文,于是仰着脑袋看向他。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男人隐藏在严肃之下锋利的下颌,花梨觉得腰上有什么东西硌着她,好奇地伸出手去摸,竟然摸到了被磨平刻纹的剑柄。 社长反应很快地转身,将剑柄从她手中脱离,恢复清醒的男人将她抱在了桌上,郑重地对她说:“我应该不是你的爸爸。” “就算发色相似,也不能作为父女的证据……” 他的声音已经放轻到他可以达到最低的程度,在和花梨普及着知识。 片刻后,他才听到花梨似乎叹了口气,包容他一般吐出几个字:“那好叭。” 明明什么也没做,但是为什么总有一种好像自己背叛对方的错觉。 花梨小心从桌子上爬下来,福泽谕吉伸出去扶,花梨已经踮着脚自己下来了。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在花梨回头看他的时候,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那些大哥哥会帮我找爸爸吗?”花梨认真地望向男人,再次推销起自己,“花梨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也可以少吃点饭来抵债——” 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他们是什么放.贷公司一样,居然让一个小孩子做这种事情。 “那没必要。” 话音刚落,花梨以为他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立即撸起了袖子表示自己可以:“社长先生,请等一下!” 她踮着脚打开门又跑出去,在四周寻找了一番清扫的工具,最后找出了抹布又跑回了办公室,十分认真地替他擦起了桌子,就连桌脚都没放过。 花梨蹲在桌子下面,几乎让社长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之后,她又开始擦办公室其他地方,如果不是够不着,花梨甚至想要擦一下头顶的灯泡,被福泽谕吉严词拒绝。 “我知道了,”他吐出一口郁气,完全对花梨没有一点办法,“就好好待在这里就好,你的事情他们会去做的。” 得到这样的答复之后,花梨的高兴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她放好抹布,在国木田的帮助下洗干净了手,而在太宰治不嫌事大地告诉她:“我们社长很喜欢小喵咪哦,喵~” 国木田再次捂住了太宰治的嘴。 花梨挠了挠头,想起自己头顶上的猫耳朵,或许是出于报答又敲开了社长的门,她趴在门边小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社长平静地嗯了一声,把她放了进来。 花梨这次很乖地坐在他旁边看他处理公务。 面前的男人在处理工作的时候,有一种让花梨心安的稳重感,她改趴在椅子扶手上,晃着小腿看着他。 尽管社长发现了她的动作和无法忽视的目光,也依旧投身于工作中。直到他全部做完之后,才发现花梨陪着他工作了两个小时都没有说话。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根本待不住了,更别说一个字都不说。 花梨打了个哈欠。 “你没必要陪我在这里无聊,”社长低头看向花梨柔软的脸颊,上面压出了一道红痕,停顿了一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花梨摇头,并没有像社长想象的那样会向他索要什么玩具又或者是零食之类的东西。 她迷茫的样子,似乎只是想要找爸爸而已。 社长将还剩下的两个闲人喊了进来,他将做完的工作整齐地垒在左手边:“尽快做完这个委托吧。” 国木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顾忌花梨在这里并没有提出自己的问题,而是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搭档。 至少说点什么…… “好的社长!” 太宰治的话一出,国木田的脸色都变成了青色。 果然不能相信这个家伙!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国木田?”社长发现了他的表情有异。 “也没,没什么……”或许是花梨注视着他时满是期待,让他无法说出困难重重这样的理由来,“我们会努力的。”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 社长吩咐完,花梨便殷切地跟在了他们的后头,只不过关门时注意到了社长依旧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想起绷带青年的话,她犹豫了一下又走了进去,靠近他的身边将猫耳递了过去。 “可以捏一下。” 社长:“……不用了。” 花梨又把脑袋凑过去了一点:“花梨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着固执地朝他表达着自己的谢意,似乎他不捏就绝对不离开的样子,福泽谕吉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两只猫耳,缓缓伸出了手。 “社长——” 想起还有别的事情倒回来的国木田刚好看到社长的手朝猫耳伸去的这一幕。 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都僵硬了起来。 国木田几乎是深刻道歉后立刻扭头关门,而社长僵硬着将手收了回来,努力让自己忘记刚刚的尴尬场面,闭上了眼睛。 花梨小跑了出来,国木田看到她就尴尬地立刻别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靠谱的国木田整理了思绪,现在他们不知道花梨爸爸的名字和容貌,这么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只要他们找到照片的话,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爸爸的照片后面有名字的。”花梨很给力地提供了这一信息。 “你记得当时抢你东西的人长什么样子吗?”国木田推了推眼镜,进入了工作模式。 花梨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是个男孩子!” 国木田:“……发色,身高什么的,有没有其他的特征之类的……” 花梨诚实地摇头:“应该是短发吧,没看清。” 那一块监控死角,太宰治打开了周围方位的监控,嘴角微微勾起,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那张面庞格外的迷人。 花梨坐在了他们的中间。 监控里的影像因为那一块地域的监视器老化并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到大概,他打开所有的监控加快速度扫了一遍里面可能存在的嫌疑人,最后确定了一个监控,放慢速度看一遍里面的内容。 花梨难受地向左边探出身体,她看了一眼太宰治,朝他伸出手去。 这个动作—— 是要抱。 他不太喜欢别人的触碰,或许是上次她直接闻出了血腥味的事情让他生出一点抵触,但还没等他回答,花梨的目光从他的手臂上扫过,那种眼神似乎要将他看穿:“我还是这样看吧。” 花梨探出上半身凑过去看,下一秒有人托住了她的咯吱窝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那声音不似国木田正经稳重,但有一种说不出的悦耳:“不怕扭了脖子吗?” 花梨不敢乱动,她盯着监控,在放慢速度的第四遍时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低头靠墙壁走路的人:“他有点像拿我东西的那个……” 第61章 根据监控显示, 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孩白天不会出现在周围,而是只在晚上才会现身。 做好打算晚上才去那个小巷子里看看情况的国木田终于松了口气,在他认为这已经离成功很近的时候, 坐在太宰治怀里的花梨被秀气白皙的手指捏住了头顶上的呆毛。 绷带青年低下头去,目光锁定在花梨的脸蛋上:“话说……” 花梨发出唉的疑惑声音,也转过脸看向他, 蓝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脸庞,清澈见底。 国木田也朝着他们看来。 太宰治找到了他们都忽略掉的问题, 鸢色的眼眸审视地看向她:“我看遍了所有的监控, 你是怎么出现在那个巷子里的?” 国木田被点通了一般,在那几个监控里反复观察,的确只看到花梨走出来的图像,而那条巷子是个死胡同。 就连那个被他们怀疑的男孩也有走进巷子里的记录。 这就奇怪了。 花梨眨眨眼,很诚实地告诉他自己如何出现在那里的:“打开门就出现在那里了……我家地下室可以通往这里哦。”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和他们撒谎不得不编造出这样的含有童话色彩的理由,别说太宰治不信, 只要有一点思考能力的成年人都不会相信她的话。 看出太宰治眼里的戏谑,花梨认真了起来, 她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证明这一点, 贫瘠的词汇量只能让她着急地重复着一句话:“花梨没有撒谎!” 说着, 她还做出打开门走出来的动作, 炸呼呼地和他们解释:“就是这样打开,就来这里了!” 国木田也不相信她的话。 毕竟, 这里可没有哆啦A梦的传送门,又不是童话世界。 太宰治平静地注视着她, 但花梨可以看出他并不信任自己, 她泄了气似的窝在青年的怀中, 小声嘟囔着:“花梨是好孩子, 不撒谎……” 而办公室里的社长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他走了出来听到她的碎碎念,而太宰治以退为进:“既然如此,如果你想让我们相信的话,你现在可以打开那扇门给我们看是不是真的。” 这样的激将法对小孩子百试百灵,花梨很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事实,但是她现在只能告诉他们:“米可说,那扇门要一个月才能打开……” 太宰治摆出一副那我们也办法相信你的表情,没有骨头一样靠在背椅上摆烂。 花梨的脸红扑扑的,她急切地看向国木田,这是她在侦探社第一个看到的人,尽管他很想相信她但成年人刻在骨子里的现实并不让他接受这样的解释,他的眼神里还是透露出狐疑的神色,尽管尽力掩饰着,还是被花梨敏锐地发觉了。 小手抓着桌边,她一言不发地想从太宰治身上下来,青年察觉到这点后伸出手想要给她提供一些帮助,但他的手刚抬起来,旁边就伸出一双手将她抱了下来。 入目的是绿色的和服,男人的身材让这身和服发挥出了最棒的效果,没有一丝褶皱,而他将她举起来面对面对视着,不被相信的花梨抬起失落的眼眸,她鼓着脸颊,眼尾都像被欺负的小猫崽那样耷拉了下来。 “花梨……没有撒谎……”她的声音轻到听不见,但依旧在为自己辩解。 社长依旧是严肃的脸庞,但他在听到花梨的话后并未轻视,而是重视了她所说的话:“我知道。” 这一点让花梨睁大了眼睛,头顶上的呆毛都甩动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银发男子,花梨心里又生出几分亲近,她用力点头:“嗯!” 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明明只是一句肯定的话却能让她高兴成这个样子,太宰治垂下眼睑,平时戏弄别人的习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似乎有些过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国木田掩饰不了自己的愧疚,苦大仇深地凑到太宰治旁边念叨他:“偶尔也要让一下小孩子啊,她才三岁,你多少岁?” 太宰治猫猫脸:“四——岁。” “幼稚。”国木田捂着额头不想和他贫嘴,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糖果大步朝着花梨走去,她依旧被社长抱在怀里——或许这是对于她刚刚被不信任的补偿,国木田凑过去摊开满是糖果的手掌,“刚刚没相信你,是我们的不对……” 他努了努嘴,把糖果又递过去一些:“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这是给你的补偿,可以原谅我们吗?” 在面对一个乖孩子和腹黑搭档,国木田自然是不同的态度。 花梨往太宰治的方向看去,青年依旧瘫在那里,注意到她的视线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花梨笑了出来。 她收回视线挑了两颗抓在手里,很大方地就表示了原谅:“没关系的,一个月后我再展示给你们看哦。” 社长看着她只拿了两颗糖,因为力气小半天只剥了一颗出来,最后递到了他的嘴边:“社长先生吃糖~” 他看得出来这是花梨作为感激他相信自己的谢礼,很配合地张口含住了甜腻的糖果,花梨又给自己剥了一颗,还没等他问出来就很自觉地说出来:“花梨要长牙牙,不能多吃糖的。” 对比一下,简直乖得要命。 正好处理好的事务,快到中午的时间,社长请客到附近的日料店吃饭。 饭后消食的几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花梨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改小的,上面有很明显的缝线痕迹,福泽谕吉被她牵着手指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他突然停顿了下来,喊住了与谢野晶子,女人转过头来:“社长?” 他将花梨抱了起来:“她没有换洗衣物吧?” 与谢野在这种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但也没想到社长会做到这种地步,现在是秋季,店内的衣服种类繁多,当问到花梨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时,花梨往社长的身上看了片刻,拽住他的和服:“花梨也想要这样的。” 社长倒没想到她喜欢和服。 “也要绿色的,”她仰起头向社长征求意见,“可以吗?” 男人没有异议,只不过他想到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小孩子穿着和自己相似的和服出现在一起,那样的画面似乎……有点温馨。 就像父女一样。 而且他们的发色相近,如果那样一起出门的话,几乎没有人会往父女以外的关系去想。 和服并不是立刻就有现成的,挑选了布料还要量身裁剪,等一阵子才会把他们喊过来试穿是否合适,比普通的衣裙操作更为冗杂。 于是又挑了三身秋天的衣裙回去,至于和服答应会赶急,也就三四天的时间就可以做好。 看到花梨期待的样子,福泽谕吉又加了一点定金。 他们心照不宣地告诉他会加快时间,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福泽谕吉的脸色都温和了少许,尽管他看上去依旧严肃,但也能从他脸上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之前量身的时候就让其他成员先回去,现在回去的时候也只剩下花梨和社长两人并排走着,为了照顾她的小脚,这算是福泽谕吉走过最慢的一次。 路过他经常去的那个地方,那只黑猫不像之前那样扭头就走,反而甩着尾巴看着他们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猫咪甩着尾巴优雅地走了过来。 一向不受猫咪待见的社长连呼吸都慢了半拍,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惊扰到这只主动靠近的小猫,但这都是他的多虑。 因为他看到—— 即使没有他袖口里时常备好的小鱼干,那只漂亮的黑猫也主动地抱住了花梨的小腿,撒娇地喵了起来。 而等花梨止住脚步,猫咪才松开腿,放心地露出自己的肚皮,猫眼如丝,向她传达一种无声抚摸邀请。 社长:……这个世界多少有点不公平。 花梨笑眯眯地蹲下身随意撸着小猫柔软的肚皮,或许是猫叫声过于娇媚,这时又有三四只猫小跑过来,不需要任何贿赂,被她吸引了一般躺倒在花梨的脚边,喵喵叫着等待花梨的宠幸。 社长顿时觉得似乎有无数只箭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而和猫咪玩成一片的花梨想起了还站在自己旁边的社长,她一手撸一只,高兴地向社长发出组队邀请:“社长先生喜欢猫咪吗?” 福泽谕吉低声应她,随即半蹲下身体,从袖口里掏出了……四个小鱼干。 四只小猫却无动于衷,简直将无视他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而花梨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从地上抱起了一只凑到社长的旁边:“社长先生要试试吗,它们好乖~” 男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转晴,但他的五官并没有任何的改变,那只黑猫警惕地看着他,但因为花梨的存在而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强忍着被男人的手掌抚摸了一下肚皮后,嫌弃般地立刻舔-舐着刚刚被他摸过的地方。 男人刚想摸第二下的手僵硬了一瞬,沉默着收回了手。 猫咪粘人地朝着花梨喵喵叫,一边蹭着她的手掌等待她的抚摸。 这个差距……着实有点大。 但花梨并不留念,她把猫咪放下后站起身抓住了社长的手指,回头朝着猫咪们挥手:“下次见哦。” 猫咪们整齐的喵咪声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回应了一句,随后掉头越过墙壁消失不见。 “社长先生,我们回去吧!” 福泽谕吉感叹到所幸他的情感并不怎么会表现在脸上,否则花梨肯定会注意到他的失落而问个不停,而现在,他被柔软的小手抓着,似乎也给予他内心适当的慰藉。 至少,这个额孩子并不惧于和他的亲近。 夜晚就要到来,国木田和太宰治做好出门的准备,换上新裙子的花梨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时刻。 因为下午并不别相信的前车之鉴让花梨在面对两人时多了几分拘谨,她提起自己为什么要跟去的理由:“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或许还可以很快认出那个人。”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出于愧疚的心理,国木田几乎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太宰治则是提醒:“那你一定要护好她哦,国木田君。” “那是自然。” 根据这个男孩在监控里出现的时间段,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在巷子里开始蹲守。 或许是因为运气好,还没蹲一刻钟,一道矮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只不过花梨依旧看不太清那人的模样,只是谨遵国木田的提醒,捂住嘴不发出一点声音。 男孩的脚步声轻巧地就像是一片雪落在树枝上。 他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周围落单的猎物,发现没有后也和太宰等人一样,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等待醉酒的人无意间闯入这里,他才好下手。 国木田向太宰治使了个眼色,随后又捂住花梨的眼睛,用气声叮嘱她:“你在这里先别动。” 花梨用力点头。 国木田缓缓站起身来,太宰治单手插兜,从后路抄过去。 对付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孩子,他们甚至没有使出异能就轻易地将他拎在手里,尽管他费尽全力地挣扎着,但对于力气大到可以单手掀翻太宰治的国木田来说,控制住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太宰治打开了手机,照亮了他的脸庞。 是个半大的少年,脸上还有多日没擦洗过的污渍,但那双眼睛慌张地避开这样的灯光,呲着牙露出一副野兽反抗的姿态:“放开我!” 借着他被抓住的时候,太宰治走到角落里把花梨拉了出来,手腕被这么拉扯着不好受,花梨挣脱了一下太宰治就松开了她。 绷带青年回头看她:“嗯?” 下一秒花梨就握住了他的小指,声音甜叽叽的:“我想这样拉着你。” 太宰治也随她去了。 等靠近了男孩,花梨打量了一下他的样子,但也不能完全确定。因此在旁边盯着他的脸思考了起来。 太宰治则是直接炸他:“昨天你抢她的东西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吧。” 少年几乎是看到她的脸时就下意识避开了目光,这样心虚的表现显然还是初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他再次激动了起来,但那副样子显然是做贼心虚后的无能狂怒。 国木田揪住他的领口将他直接提了起来,男人脸色阴沉:“小孩子的东西你都要抢吗?你现在交出来我们还可以不再计较……” 太宰治注意到他口袋鼓鼓,伸手触碰时引来少年的愤怒,他像是一只被野兽压在爪下拼命挣扎的小兽,呲牙咧嘴的:“不要碰我的东西!” 只不过在拉扯中,他口袋里被包着的饭团掉了下去,袋口没系紧里面的饭团都滚落了出来。 他的目光跟着饭团移动,最后一双小手把饭团重新包好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是那个孩子。 花梨退后一步,她认真地注视着面前脏兮兮的少年:“我不碰你的东西,那你可以把照片还给我吗?” 少年没有再挣扎,而是沉默着依旧倔着脸不愿屈服。 花梨放软了声音,几乎是祈求着开口:“那是我爸爸的照片,很重要的……你可以帮帮我吗?” “丢掉了。” 少年的声线处于未曾变声的清脆,但又多了几分不同于同龄人的世俗浑浊。 花梨的心落到了谷底:“真的吗……” “一张照片而已,”少年别过脸放狠话,“又不能换钱,我为什么要留着。” 只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察觉到花梨沉默后又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借着太宰治手机的亮光,他发现那个小孩眼里包着一泡泪,可怜的就要哭出来了。 国木田揪紧了少年的衣领,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噢让我看看,这是发生了什么?” 围墙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太宰治眯着眼看了过去。 第62章 在这么漆黑的夜晚, 曾经的搭档再次相见。 赭发青年露出讥讽的笑容, 高高在上地双手插兜,抬起下巴朝着太宰治放话:“这不是太宰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突然想用这句话哈哈哈!) 被提到名字的绷带青年脸上并没有动怒的神色,反而了然一笑:“这不是港口mafia干部吗?怎么, 现在轮到你守护街道安全了吗?中也君——” 而显然, 他的性格早被太宰治所掌握,只是这么说两句话就让中原中也视线锐利了起来:“你这个家伙……” 事情被打断, 察觉到这两拨人并不是一起的,被国木田抓住领口的少年像蛇一样解开了外套的扣子,趁其不备弯腰逃脱出来, 按照对这条街熟悉的优势隐藏在黑暗中快速逃离。 国木田将手里拽着的外套丢下, 回头猛追:“你这个臭小子!” 太宰治下意识地想跟着追上去,身后的衣摆就被花梨给拽住了。 她的力气小小的,几乎只要拽一下就能挣脱。她仰起脸庞泪眼朦胧,满脸地无助。,似乎只要他也不顾她跑掉的话可能真的会大哭一场了。太宰治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只能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落地的细微声响,他偏过头, 和与自己不同阵营的曾经搭档来了一场混着硝烟般的对视。 沉默被中原中也的讥笑声打断, 或许是因为多年身高保持不变的缘故, 隶属于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并没有靠太近,这样的话, 就没必要因为个子矮而需要抬头看向太宰治, 显然太宰治也明白这一点, 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 我不在的日子……你的身高似乎也没有变化啊。” 他深知中原中也的死穴在哪里,即使曾经同为黑-手-党平日里也是死对头一样的吵闹,只有在做任务的时候才能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现在亦如此。 “看到你没死,我也很不高兴。”赭发青年身上多了一层暗红的光芒,显然是发动了他的重力异能,他的目光被太宰治身后的小孩子吸引了过去,他似乎没见过太宰治什么时候会护着别人,不对,还有织田作。 但现在—— “你身后的孩子,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中原中也嘲弄地向他进军。 太宰治笑容扩大,一个能对着自己社长开玩笑的人在面对中原中也时更不会收敛,他反而将身体让开了一些足以让中原中也看到她的眼睛,随即在一旁做出欠扁的表情:“如果这么说的话,你们的眼睛这么相似,或许是你的孩子几率更大呢~” 在惹怒中原中也这件事情上,太宰治说第二,没人说第一。 中原中也有被激怒的迹象,他狭着眼注视着花梨好一会儿,但又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嗤了一声:“下次再来找你算账。” 说完,身形一晃,踩着墙壁就跑上了围墙,沿着国木田追赶的方向追去。太宰治看着他的背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大晚上的跑出来肯定有什么任务在身,而他这么追赶着显然目标并不是国木田,而是那个逃跑的孩子。 现在这个事情,看起来就麻烦多了。 他低头查看花梨的情况,或许是刚刚中原中也的动作过于奇怪,花梨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哭都忘记了。 太宰治给国木田打电话过去,响了七八声才听到国木田喘气回他的电话:“这小子很奇怪,一转眼就不见了。” 的确很奇怪,或许身上还有什么连黑-手-党都想要知道的秘密也不一定。 “先回去吧,”太宰治突然感觉到腿上多了一股热源,低头去看发现花梨似乎是害怕这个巷子的黑暗而抱住了他的大腿,太宰治强忍着将她甩掉的欲-望,快速说着下一句,“你现在尽快回到巷子里,有事联系。” 电话挂断了,太宰治才开始苦恼地准备解决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孩。 花梨用湿漉漉的眼眸凝望着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太宰治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看来是不想放手。 “害怕的话,”被柔软的小孩子抱住有一种怪异的不适,为了解救自己的大腿,太宰治只能舍弃自己的手,“那拉着我的手。” 果然,花梨听了之后就放开了他的腿,转而目标明确地拉住了他的两根手指,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贴近着他,他们慢吞吞地往巷口走,带着鼻音问他:“太宰哥哥,爸爸的照片是不是真的找不到了呀?” 这个问题……太宰治不想回答。 他担心这个孩子会因为他口中冷漠的回答而再次哭泣,湿哒哒的泪水糊满她的脸,到时候哄起来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为此他只能撒谎道:“这个嘛,也还有机会吧。” 他不知道小孩子居然这么好哄,只不过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那个孩子就停住脚步睁大眼睛望着他,巷口处的暖黄灯光更加柔化了她的脸,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盛满了喜意,这个年纪还不懂得欺骗,她固执地认为大人的话是正确的,于是毫无底线地选择相信了他。 她用袖子擦掉了眼泪,一下子又恢复成了元气满满的模样:“好哦!” 真……好哄。 而在这种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的关头,国木田已经跑回来了。 他还有些气喘吁吁,不懂得为什么太宰治看到他时宛如看到救星一样,将花梨推给了他:“交给你了。” 国木田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将花梨一把抱起托在臂弯,和太宰治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想起不请自来的中原中也,他才反应过来一样问起:“那个家伙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男孩子,”太宰治停顿了一秒,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可能有什么值得黑-手-党拉拢的吧。” 国木田恍然大悟:“难怪我刚刚找不到他……是我大意了,让他溜走。” “那个家伙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太宰治这个时候还不忘奚落中原中也,“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以后要抓到他会更难了。” “回去找社长商量对策吧。” 国木田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太晚,他们共同做出第二天再商谈此事的决定,并且,花梨已经安心地在国木田怀里睡着了。 今天晚上也让她不太好过。 翌日花梨还没醒,福泽社长就收到了太宰治对昨晚事件的总结,为此,他们开了一个小会,在她找到家人之前,就让她暂住在这里。 问起是否有异议,没有人对社长的决定有任何不满。 不过一个孩子而已,而且乖巧不闹事,那他们也没有必要将这么小的孩子从这里赶出去流落街头。 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花梨,福泽社长做最后的总结:“过两天等乱步他们回来,提醒他们这件事情。” 至于那个男孩—— 回到办公室的福泽谕吉打通了森鸥外这位作为黑-手-党首领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福泽阁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森医生,我觉得昨晚的事情有必要谈一谈。”并不吃森鸥外假装不知情这一套,福泽谕吉直截了当提了出来,不给他回避的机会,“那个男孩对你们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但他拿了一个孩子的东西。” “啊……”森鸥外靠在椅背上叹息一声,“如果是十二岁以下的萝莉,我可以考虑一下哦。” 正经人福泽社长似乎受不了森鸥外这个爱好,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希望能归还她的东西,这是我的诉求。”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侦探社还有孩子?”森鸥外发出疑问,转移了话题。 想到昨晚如果中原中也见过花梨的话,肯定会告诉森鸥外,福泽谕吉也不废话,护犊子一般回应道:“嗯,是新来的一个孩子。” 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的笑声。 福泽谕吉等待这他的回复,毕竟中原中也能蹲守在那应该是早有准备,或许已经抓到了那个男孩也不一定。但福泽谕吉无法从森鸥外的话语里听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那您用什么东西来交换呢,”森鸥外终于露出了马尾,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听说那个孩子很乖啊,如果可以的话,到我这里做客两天应该没关系吧。” 听到这话的福泽社长加重了音量,警告一般喊着他的名字:“森医生——!” “我又不会吃掉她,”作为主导者的森鸥外手里夹着一支笔灵活地转动着,他慢条斯理地和福泽谕吉谈起了条件,先是叹了口气似是很为难,“听说她在找自己的爸爸是吗,母亲也去世了,真是可怜的孩子。” 福泽谕吉的脸色已经严肃到没人敢和他主动说话的地步了。 “这个交易你们并不吃亏吧,我只是觉得可爱所以想要认识一下而已,毕竟如果说照片上是她父亲的话,也算是我认识的人呢,福泽阁下。” 这一重磅消息落下,将福泽谕吉都震得半晌没开口。 森鸥外都认识的人……吗? 社长不由得需要重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但如果将孩子送到黑-手-党手里,他并不是很放心。 这是一个让他两难的事情。接受了花梨的委托他们自然是要替她寻找到她父亲,但是唯一能交换到照片的条件是让花梨去森鸥外那里,尽管他知道森鸥外不会对她做什么,但依旧放心不下。 他不知道那会不会是让花梨陷入另一个漩涡的陷阱,漫长的等待中,福泽谕吉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青筋凸起,他凝视着沙发上的花梨,终于张开了口:“我拒绝。” 花梨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福泽社长把她招了进去。 花梨以为是要她帮忙做什么事情,打起精神站在他身旁,像个等待将军授命的小士兵抬起了头。 然而,面前的银发男人不过是看了看她略显浮肿的眼睛,指着办公室里的沙发让她去睡。门外的国木田和太宰治在搬运文件,时不时路过沙发,在他看来文件掉落的可能性并不小,还是在他这里更安全一些。 他并没有提起照片的事情。 而花梨窝在沙发上睡不着,但犯困地打着哈欠,处理事务的社长看着她时不时更换睡姿,低沉问道:“是睡得不舒服吗?” 即使不喜欢麻烦别人的花梨,在他这般犹如父亲关爱的口吻下也松懈了下来,听到他的话诚实地回答:“有点凉。” 毕竟是秋天了,皮沙发的确冰冰凉,福泽谕吉这才想到了这一关窍。 他沉吟着,最后提出一个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会冒犯的建议:“那需要我抱着你睡吗?” 说出口的一瞬间,年过四十的社长眉头微蹙,思考着自己这样的提议是否对于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孩子来说,会显得太突兀。 花梨已经抱着小毯子跑下了沙发,听到他的话后可爱地眨着眼:“可以吗?” 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福泽还以为自己听错朝她望去,却发现小孩并没有因为不好拒绝他而勉强的意思,而是期待地向他走了过来。 这个结果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 在沉默中,他将椅子往后挪了一些,随后朝她伸出了手,只不过花梨高兴地准备将手放在他掌心时,又听到男人开口说等一下。 收回手的花梨以为他要反悔而显得有些失落。 男人背对着他解着什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随后是重物被郑重放在桌上的声响,花梨抬头,看到了曾经硌到她的那把剑。 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刀鞘上都没有磨损严重的痕迹。 福泽谕吉重新坐在椅子上,他这回没有再停顿,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由于没有经验,皱着眉头摆弄了许久试图给她找出一个舒服的姿势,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花梨踹掉鞋,抱住他的劲瘦的腰贴了过去,双腿蜷缩着窝在了他的怀里。因为个子本来就小,这么一蜷缩起来,似乎没占多大的地方,也不会对他处理公务有什么负担。 “这样可以吗?” 男人低下头轻声问她,在得到花梨的肯定后将小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小脚也被包了起来。 花梨就这么闭上眼睡觉,像一只亲近福泽谕吉的小猫安静又乖巧,福泽谕吉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多看了一会儿,随即被手机上的讯息给打断。 是乱步发来的消息,他们完成了委托在回来的路上。 第63章 对于江户川乱步来说, 如果说有什么比粗点心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应该是—— “社长,我完美完成任务回来了。” 尽管他在回到侦探社的时候, 注意到了太宰治脸上奇异的笑容, 像是身上有蚂蚁在爬但被他简单忽略过去了。 有什么能比得到社长夸张更开心的事情呢!乱步喵喵振奋地推开了福泽社长办公室的门。 而在他看清办公室里出现的神奇一幕时,脸上的表情都顿住了。 花梨刚睡醒的时候经常脑子不清醒, 将身边的人当做很亲近的人, 从而做出一些亲昵的动作,就像现在—— 她撒娇着在社长的腰上猫咪一样蹭着,这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是非常敏感的部位, 僵硬着身体的福泽谕吉立刻将她抱了起来, 花梨揉着眼睛被举到了半空,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她打了个喷嚏就被没有什么带娃经验的社长重新抱在了怀里,而花梨也很熟练地抱住了他的脖颈,舒服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发色过于相近, 这一幕简直像是古板的父亲第一次生疏带娃的温馨场景。 “唉?”乱步突然从门内缩回一只脚,探出头去询问正在收拾东西的谷崎兄妹,“我们这次出门花了几年的时间吗?” 谷崎兄妹被他这句话也弄得两面茫然:“乱步先生, 你在说什么……我们总共就花了四天啊。” “这样吗?” 江户川乱步睁大了一点眼睛, 而门口的动静也引起了办公室那两个人的注意, 社长眉眼柔和地让乱步进来:“乱步, 这次委托完成得还顺利吗?” 被喊住名字的青年模样稚嫩,他身量不是很高,穿着深棕色的侦探套装, 头顶上还压着一顶同色帽子, 这样一看的话—— 花梨扭过一点脸庞, 认真打量了他一番,才觉得他和电视里的侦探装扮很相似。 是侦探吗? 她打了个哈欠。 “还可以吧。”乱步的心思现在分了一半出来,就像是一种对峙,他也在打量着依偎在社长怀里的花梨,尽管社长拥抱的动作还很生涩,但看得出来他应该很喜欢这个孩子才会这样做,而且这个孩子也并未被社长威严的面容给吓跑…… 生气。 他的表情没有太宰治那样夸张,但也可以看得出他不高兴,如果是一只猫猫的话,现在应该尾巴上的毛毛都炸起来了,只因为这只陌生的小奶猫用着可爱的面容,天真的目光,就可以肆意地窝在社长怀里撒娇。 而社长居然容许她这样做! 孩子气的乱步鼓着脸:“社长,这个孩子和你没有关系。” “恩?”社长还没搞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而已经进入推理的江户川乱步又走近了一些,似乎这样方便他观察这个孩子,当花梨朝他眨着眼,天蓝色的瞳孔在日光下发出宝石一般的光芒,和这个孩子一样漂亮。 黑发青年一锤定音:“蓝色瞳孔为隐性基因,所以说,根据我对社长的基因了解,一直在横滨的社长是不会拥有一个蓝色瞳孔的孩子。” 花梨歪着头,被他的话吸引着从社长怀里走了出来,爬在了桌子上。 “这个孩子是最近接的委托吗,社长?” 几句话就让江户川乱步接近了真相,而他也冷静了下来,对着花梨朝他伸出来的手别扭地偏过了头。 他才不要和小孩握手。 “很危险,”展露出父亲一样的关心,福泽谕吉将爬到桌上的花梨重新抱在了怀里,想要教导她两句的话在花梨天真的注视下又吞了下去,这才想起回乱步的话,“她是委托者,正好你回来了……” 一点也不想和她有接触的江户川乱步孩子气地捂住耳朵,他知道社长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我不要不要不要。” 可能是觉得的有趣,花梨也学着他的模样捂住耳朵,软绵绵地说着不要不要不要,最后笑着扑到了社长的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江户川乱步:……今天不是你屎就是我亡! 福泽谕吉哪里有过这样的体验,他轻拍着花梨的背,望着乱步的眉眼里都是笑意:“乱步,你先休息一下吧,辛苦了。” 乱步:!!! 他踩着重重地步子走出来,坐到自己工位上的时候依旧气鼓鼓地找出自己的粗点心往嘴里塞。 太宰治笑嘻嘻地凑过去:“乱步先生,是不是感觉到社长的爱意在离你而去呢~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呢~” 国木田在一旁提醒:“你就闭嘴吧。” 嫌这里过于喧闹的乱步抱着自己的零食跑到秘密基地——储物柜里,果然在这里就安静了很多。 只不过,今天的零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吃了两口后就停下,窝在储物柜里开始喜欢的睡觉环节,但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出现了那个孩子窝在社长怀里的样子…… 可恶。 还是睡不着。 他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耳边都传来了幻听,他的储物柜外传来了连续的两声敲击声。 “我在睡觉,不要打扰我。”乱步猫猫双臂挽在胸前,还以为是太宰治过来刺-激他。 外面的人立刻停止了动作,似乎是担心会吵到他睡觉,声音小小的,奶里奶气的:“好哦。” 是那个孩子!乱步睁开了平时眯着的眼睛,推开储物柜探出头去。 花梨正踮着脚尖轻声离开。 “喂——” 只不过还没走多远就被乱步喊住了,那位侦探先生。 从社长那里听到有关于这位侦探先生的事迹,花梨看向他时眼睛里都住满了小星星,中气十足地回答他:“我在!” 被这么认真对待,乱步又眯起了眼睛,表情略显茫然地望着她,余光里看到了他的储物柜面前的地板上用纸垫着的甜食,虽然他喜欢吃没错啦…… 但是为什么要摆成一排三个,像是祭品一样摆放在他面前。 乱步诡异地沉默了下去。 花梨已经小跑了过来,兴奋地站在他面前大声喊他:“听说您是最优秀的侦探——乱步先生!” 事实虽然是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么大声称赞着心里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呢。 “啊——”他拉长了语调,之前那点不快似乎也在被冠上这个称号的时候被抛在脑后,“这是你给我的吗?” 花梨小手捧在胸前,用力点着头。 被这样崇敬地注视着,乱步第一次感受到食难下咽。简单吃掉一块之前没有尝试过的点心,居然意外的好吃,连带着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花梨觉得这个最好吃,所以给乱步先生了!”花梨睡饱后精神十足,用着小孩子百分百的诚意又给他递了一个过去,而乱步感受到了这股殷勤之下麻烦事情即将到来,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抵不过甜食的诱惑接了过去,一口吃下。 “唔!”真的很好吃啊! 连脸颊旁都开着一朵小花。 在甜食面前,这位孩子气的侦探忘记了不快,看着花梨的目光都亲切了许多。 随后—— 国木田将花梨的委托全然交给了他。 “名侦探会需要做这种普通的案子吗?”乱步挠着头发,发出这样的质问。 花梨像个小狗腿一样在旁边附和:“因为乱步先生很棒!” “虽然你这么夸奖我,”乱步依旧打不起精神来,如果不是她给自己的那些甜食,或许现在他什么都不会管,在储物柜里睡大觉,整理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把脑袋靠在椅子上完全不想干下去,“但我不太想做。” 花梨也不说话,只是将口袋里的小果冻塞到了他的手里。 贿赂:+1 乱步猫猫握紧果冻:“……这个也不行。” 花梨又塞了一个。 贿赂:+2 乱步把果冻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这不是甜食的事情。” 花梨皱着眉,跑到办公室里将社长给她买的一大袋果冻拎起来往外走,在福泽社长因为担忧而跟随出来的目光下,将这一袋子果冻都挂在了他的手腕上。 乱步猫猫:被重物拉着摔下凳子。 他压在了一袋子果冻上,比其他人对甜食更灵敏的鼻子成功嗅到了令他无法自拔的甜香,他像是突然掉进满是宝石洞穴的龙,可口的食物让他眼睛都在放光。 乱步没有抬头,他抓住了花梨的手,声音无比郑重:“我答应了。” 接受委托的江户川乱步变成了另一个人,丢掉了懒散,他戴上了眼镜,打量着花梨的脸庞:“所以说……你不知道你父亲的名字和模样,那你母亲呢?” 国木田拉住乱步袖子上一点布料,提醒似的扯了扯。 乱步迷茫抬头:“怎么了?” 根本没接收到他的信号啊!国木田略显暴躁,但他又不能直说这个孩子她妈妈去世了,不要这么直接的问出来,至少照顾一下孩子幼小的心灵。 但显然,乱步是个不太会看气氛的人。 提醒无用,国木田咳嗽着挥手,放弃一般仰头望天:“没什么。” 乱步继续问了下去:“你的母亲,你应该记得名字和样貌吧?” 花梨点头:“她叫凌哦。” 太宰治手里的笔掉了下去,啪的一声砸到了桌面上,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而被这么注视着的太宰治似乎只是没控制好力道,从容地捡起了笔,不达眼底的笑容望过来,最后落在了花梨的脸庞上,注视良久才开口:“你们继续。” 而看出来不对劲的乱步则是扭过头打量着身旁的这位同伴:“你认识她母亲吗?” 国木田:“哈?!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表情在说你认识她,”乱步可以确定地指出太宰治的问题,“我没猜错吧,太宰。” “同名而已,”绷带青年托着下巴,微卷的短发翘起显得有点俏皮,他慢吞吞地说着不知道解释给谁听的话,“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啦。” 但很明显,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花梨身上,偶尔朝她投来目光,但等花梨发现后回看过去时太宰治已经看向了别处。 乱步找出一张纸放在花梨的面前:“没有照片的话,把你妈妈的样子画出来也可以。” 至于这个名字,谷崎兄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花梨抓着笔,手臂压着纸张一角,在乱步的问话下开始动笔。 “她的脸型是瓜子脸,圆脸还是方脸?” 花梨回答着“瓜子脸”,然后在纸上画出一个很扭曲的脸庞。 乱步瞥了一眼,停顿两秒重新拿出了一张纸:“还是我来吧。” 花梨没有异议,两人开始了你说我画的环节,而原本和乱步隔着两个工位的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乱步身旁,尽管他做出一副很忙的样子,但竖起的耳朵和偶尔飘过来的目光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又黑又长的头发,双眼皮……”花梨努力想着妈妈的样子,描述给乱步听。 “头发多长?” 花梨立刻展示给他看,两人搭配地很好,在最后图像完成的时候,乱步将果冻塞到嘴里,含糊地说出在他认为是夸奖的话:“看起来,你比那些笨蛋要聪明一点。” 听了他的话花梨并没有生气,反而欣然接受了他的夸奖,随后反夸回去:“侦探先生也比太宰先生形容的更好相处一点。” 察觉到乱步盯过来的目光,太宰治捂住耳朵,使唤着双腿立刻离江户川乱步十米远,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做一样。 从花梨口中形容的母亲,和乱步画的不太一样。 但从一个三岁小孩子口中得到的讯息不多,能画出来已经是不错了。 “和妈妈不一样,”花梨拿着那张素描仔细打量着,而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而花梨还毫无知觉地拿出了旁边的笔,在她的眼尾处点了一下,“妈妈眼睛下面有颗痣的。” 说完,她再次拿起纸看了看:“这样就有点像了。” 站在她身后的太宰治伸出手指,秀美的指尖点在了那颗痣上,仿佛透过纸张,点在了女人温软的皮肤里。 而他的动作显然暴露出,他和这个画像上的女人是有什么关系的,一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都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各异地落在太宰治的身上,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唯有拿着画像的花梨咦了一声,将画像放了下来,回头看着身上缠有绷带的俊秀青年略显阴郁的面容问道:“太宰先生认识我妈妈吗?” 被提问的太宰治垂下眼睑,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如果没认错的话……” “算是吧。” “所以说,你知道她爸是谁?”国木田在一旁开口。 第64章 比听到故人消息更为惊-悚的是, 你碰到了她那个父不祥的孩子。 对于国木田的问题,太宰治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是不愿意回忆而选择找了一张软椅坐下, 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但是一闭眼就回忆起曾经被封在脑海里有关于这个人的脸庞,特别是, 她在消失多年后, 唯一得到的消息是从她孩子口中得知她已经去世,那种冰封在胸腔里久久不能散去的,如巨石压下无法呼吸的情感逼迫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花梨的身上,那个孩子趴在画像上, 用柔软的脸蛋贴在纸张上的画像, 似乎这样就能真的触碰到母亲一样, 但因为听到他说认识她的母亲, 小狗一样的眼睛时不时往他的方向看来,被发现后立刻闭上眼睛, 将掩耳盗铃这个词体现得淋漓尽致。 太宰治很烦躁, 而谷崎兄妹也从大数据里确定了几位女性, 花梨跑过去做最后的筛选, 对着屏幕里出现的几张脸庞,花梨准确地点在了其中一张温柔漂亮的女性身上, 她激动地大喊:“她是花梨的妈妈!” 听到这句话,可能是因为她的母亲和太宰治有说不明白的关系,就连乱步都走过去弯腰和国木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果然是个美人啊, 也难怪太宰平时殉情都要找美丽的小姐……” 太宰治撑着桌子反驳:“才不是因为她!” 虽然他这么说,但从大家的目光来看, 对他的信任度已经降低到了0。 众人心理腹诽:果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花梨听到他们在夸自己的妈妈, 脸上一副与有荣焉地抬起下巴, 双手叉腰用力点头附和:“对呀对呀,花梨的妈妈超——漂亮的!” 说完,又拉着坐在那的太宰治去看,她对于这里的人是否认识妈妈这件事表现得尤为急切:“太宰先生,过来看看你们认不认识呀?” 本就微卷的棕发倔强地翘起来,花梨避开他绑有绷带的手臂,拉着他的手指往外拖,太宰治一副我不才不屑于看的别扭表情,身体却很诚实地像是被花梨的力气带着往众人的方向走去,到了屏幕那,其他人都主动让开地方,拼命地用眼神进行交流。 国木田:太宰这个家伙果然还是忍不住嘛! 谷崎兄妹:大新闻大新闻!!以前是情侣吗! 乱步:眼睛眯起来无法传达内容。 绷带青年用余光扫了一眼,含糊又极其敷衍地回答一句:“嗯。” 他这个语气词让国木田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仇,但那感觉又不太像。 好在社长终于处理好了事务,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注意到他们表情各异:“怎么了?” 国木田指着电脑屏幕给社长看,双手变成箭头拼命地明示:“社长,找到花梨的妈妈了——” 但是那个身份——! 不管是谁看到,那个有着温柔面孔的女子档案上居然是港口黑-手-党一员,都会惊讶万分吧! 一脸威严的社长信步走出来,他和其他人眼里燃烧的八卦全然不同,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过了半晌尤为冷静地唔了一声:“原来是她。” 他们没等来社长的震惊,反而从社长的话中得出一个原来社长也认识的消息。 国木田震惊:“唉?社长也认识她吗?” 谷崎兄妹抱在一起,眼底的八卦之火已经烧到了屋顶,唯有江户川乱步并没有这么大的兴趣,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吃起了粗点心。 花梨也凑过去,抱住了社长的腿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好奇地等待着从他口中听到有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 “不算认识,”社长将目光放在太宰治身上,“以前见过几面,不过都是在太宰治身边又或者是中原中也……” 这句话的信息量巨大,什么叫一会在太宰治身边一会儿又在中原中也身旁啊!这样的话真的很让人误会啊! 仿佛走进三角恋剧场的国木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抓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等等……” 他睁大了眼睛盯着太宰治:“太宰为什么会和港口黑-手-党在一块儿啊!还有那个中原中也!” “啊,你不知道吗?”吃点心的乱步猫猫鼓着腮帮子慢吞吞咀嚼着,告诉侦探社里唯一不知道太宰治以前身份的国木田,“太宰以前是港口mafia干部啊。” 花梨捂住耳朵,看着抓住太宰治疯狂晃动的国木田发疯,缩在社长的身后偷看。 等到大家都冷静下来之后,花梨已经被社长抱在腿上吃起了小点心,竖起耳朵又听他们终于回到了主线,抛弃对凌身份和私生活的问题,开始思考下一个难关。 他们围成一堆,像是什么篝火晚会那样密谋了起来。 社长虚搂着坐在他怀里的小孩,沉稳地开口:“我接到森鸥外的电话,照片很可能在他手里。” 乱步立刻反应过来:“所以社长,他给你打电话索要什么东西了?” 社长没有说话,但目光落在了花梨身上,沉默地告诉了他们这个答案。 “他告诉我,那个人是我认识的……”福泽社长又丢下一句炸-弹,其他人的目光非常整齐合一地转移到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托着腮,低气压地指着自己的瞳孔,一字一句里都透出他的咬牙切齿:“我不是蓝——眼——睛!” 说起蓝眼睛的话—— 乱步不嫌事大地缓缓开口:“我记得,你以前的搭档好像是蓝色的眼睛……” 太宰治抓起一旁的本子捏成条状,气急败坏地摔在地上,站起来又跺了两脚才解气。 国木田:“噗——” 果然是生气了吧,因为不是和他生的,所以怒火中烧了。 这么看来,太宰治和花梨的母亲果然关系匪浅啊。 否则也不会这么生气。 “这个可能性最大了,”乱步点头,“如果说她的妈妈有蓝瞳的隐性基因,那这一切都说得清楚了。” 这么看来,他们可以确定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中原中也是花梨的爸爸可能性最大。 但也不是绝对。 国木田迟疑着开口:“那我们现在……是要去中原中也吗?” “当然,这是最快的办法。” 谷崎润一郎偷看太宰治阴沉沉的脸色,小声提议:“那个……现在好像只有太宰先生有中原中也的联系方式了吧,就算别人给他打电话也不会相信……” 太宰治杀气重重的目光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谷崎兄妹拥抱着不敢看。 但不得不说谷崎润一郎的话没错,福泽社长用手指将花梨不听话的头发压了下去,低沉着吩咐太宰治:“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中原中也来一趟吧,不过也别勉强,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和他取得联系——” 恢复常态的太宰治微微挑眉,他的目光无意间触碰到花梨柔软的脸颊,火燎似的立刻转移了视线,秀美修长的手指掏出手机开始按键。 而第一个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对方冷酷地挂掉了。 毕竟当初的死对头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且,现在因为他们都相识的女性给对方打电话通知他过来认领孩子,这种事情,比电视里演的剧情都更为震撼人心。 太宰治黑下脸来,社长伸手想要制止他继续下去,借此来护住成员脆弱的心灵:“还是我找……” 绷带青年第二次拨打已经按出去了,显然他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见去,靠在桌子旁不耐地敲击这食指,看向窗外的目光简直到了能杀死人的地步。 国木田退后两步:……虽然平时揍他习惯了,但今天还是不要去惹他比较好。 第二个电话响了一声又挂了。 太宰治坚持不懈地又打了第三个过去,那样的表情简直就是成了一场拉锯战。 显然,他上头了。 似乎只要中原中也不接电话,他就绝对不会停止的意思。 而在第三个电话打过去之后,另一头终于烦躁地接了起来,太宰治直接开的扩音似乎这样有利于他的发挥:“蛞——蝓!” 听到对方给自己的恶称,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中原中怒火中烧,呲着牙对着话筒大骂:“青——花——鱼!” 花梨听着两个幼稚的人隔着电话对骂起来,好久都没有进入正题,不由得仰头看向捂住自己耳朵避免听到那些话的社长,伸手在他的袖子扯了扯。 和太宰治那一块完全不同的温馨画面简直像是天堂,中年男子体贴地低头去听花梨说话,小孩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甜香,花梨就趴在他耳边,担心被太宰治听到因而声音都小小的:“社长先生,太宰先生的表情好凶哦。” 福泽谕吉瞥了一眼太宰治,暗暗点头地附和她:“是有点。” 考虑到中原中也来的不是这么容易,社长想起自己刚刚接到和服店老板的电话,并不因为她年纪小而替她做决定,而是询问她:“现在要去试试和服吗?你的和服已经做好了。” 花梨用力点头,于是社长和花梨提前离开了战场。 出来之后,街道上的哄闹都不觉得刺耳,花梨蹦蹦跳跳地拉着社长的手往和服店走去,即使和不怎么开口的社长一起,活泼的花梨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时不时指着旁边的东西给社长看。 “社长先生,那里有一朵黄色的小花哎!” 福泽社长十分有耐心地回答她的话,尽管只是“嗯”,又或者“好”这样简单的词汇,但对花梨而言,有回应那就可以了。 有时候,社长会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没什么人之后,摘下花梨看中的小花摘下来,别在她的耳边。 可惜没有镜子,爱美的小孩子蹦蹦跳跳个没停,绕着福泽谕吉叽叽喳喳:“社长先生,花梨好看吗?” “好看。” “社长先生,那只猫猫看起来饿了。” 于是,袖子里备满小鱼干的社长毫不犹豫地将存货给了她,因为知道自己并不受猫咪的喜欢,一旦靠近的话那只猫肯定会跑走的。所以让花梨去做喂养的事,就显得很理所当然起来。 但—— 他专注地望着那只猫咪,试图蹲下身来减少自己给它们带来的危机感,期待着或许会因为花梨在自己身边,而获得猫咪短暂的接近。 花梨不过是伸手递了一个小鱼干过去,周围又多了三只小猫跑过来,处于幼崽期的猫咪圆滚滚的,像个海胆炸着毛嗅着小鱼干的气味,大着胆子跑过来要吃。 她身边都围满了小猫,而猫妈妈也信任地在一旁舔毛,将小鱼干让给她的孩子吃,而花梨注意到一旁福泽谕吉软下来的目光,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握紧,似乎是控制自己想要触碰但又怕吓跑小猫,干脆一动不动半蹲在那看他们进食。 “给。”花梨把一个小鱼干递给他。 福泽社长第一时间就想拒绝,但花梨仍旧伸出手:“他们会喜欢你的。” 男人动作很轻地接过了一只小鱼干,但因为之前的失败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缓慢地将小鱼干递到一只小猫崽嘴边,而看也没看那人是谁的小猫崽贪吃地张口对着小鱼干咬下去,嘴里嗷呜嗷呜地叫着,仿佛在不停地哼唧着好吃这类的猫语。 “你看!”花梨鼓起掌来,“我就说不会有人讨厌社长的。” 第一次喂养成功的福泽谕吉也放松了下来,尽管他以为自己表情应该很柔和,但实际上从花梨的角度看,他脸上不过是嘴角稍微上翘了一点,那张脸依旧威严十足。 心满意足的福泽谕吉来到店里时,身上有一股连店主都不敢说话的精气十足的气势,他开口说是来试和服的,店主心慌地连忙把衣服抱过来,一刻也不敢缓慢。 店主不愧有多年的经验,花梨上身之后非常合身,如果不是花梨开心地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新和服,按照福泽谕吉的脸色,店主都不敢大口呼吸。 他在旁边说着夸赞的话:“穿上果然很漂亮呢,不过能说不愧是父女吗?穿着相同颜色的和服更像了呢~” 福泽谕吉转头,一脸古板严肃:“我们不是父女。” 老板冷汗直流,想说点好话结果还拍错了马屁,连连道歉,福泽谕吉挥手制止:“没关系。” 虽然这么说,店主看起来更紧张了。 好在花梨很满意,福泽谕吉干脆让她就这么穿着回去,拎着之前的衣服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回走。 因为脚下换上了木屐,花梨走得不快,直到半个小时他们才回到了侦探社。 电话已经打完了,社长拉着花梨走进来,似乎没察觉到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有多惊诧,而是望向太宰治问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虽然刚刚一直和中原中也吵架,但还是很靠谱地传达让他过来的消息:“晚上吧。” 而原本吃点心的江户川乱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仿佛父女俩的装扮,小跑过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连平时眯着的眼睛都睁开,气鼓鼓地指着花梨,丝毫不像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反而孩子气地大喊:“为什么她的衣服和社长的一样!” 福泽谕吉反应慢一点地解释:“因为花梨说喜欢和服……” “不是这个!”乱步在众人面前跳脚,“我是说,为什么她的和服和社长的颜色都一样!” 花梨咬着手指:“因为花梨喜欢社长先生,他的和服颜色。” 乱步:“我不管不管不管!” 谷崎兄妹小声嘀咕:“乱步先生果然是社长控吧” “对对对。” 花梨拉住了他的裤子,欣然邀请:“那侦探先生也一起做一套这样的和服吧!和社长一样!” 乱步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他重复着花梨的话:“一样的和服……” “对呀。” 福泽社长看着他胡闹的样子依旧是包容的,他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如果乱步喜欢的话,现在就去量尺寸吧。” 侦探先生的火一下子就灭了,他望着面前这两个人,明明刚刚他还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结果……他们又让他加入。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被小孩子点出来心思,身为成年人的自尊心又开始让他别扭了起来。 花梨依旧拉住乱步的衣服不放,明明是个小孩子却直戳痛点:“侦探先生如果想要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呀,因为社长先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的……” “你看花梨,喜欢就直接说了,”她坦荡地说出自己的观点,简直比乱步这个成人更为成熟一些,“妈妈说,只有说出来才能解决问题,憋在心里是没人知道的。” 这番话让在场的成年人都陷入了沉默,好像……因为这个世界,长大之后就再也没这么坦荡,反而选择隐忍的时候更多。 坐在沙发上的绷带青年托着下颌,目光久久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在听到那番话之后,他的眼前浮现着花梨在面对他的怀疑而依旧坚持说自己没有撒谎,在巷子里信任他胡说乱说的话而高兴,而现在,她坦荡的样子和他这个厌恶这个世界想要离开的完全不同。 那是一朵尽管脆弱到风吹雨打就会碎掉的花朵,但依旧保持着向阳的姿势伸展着枝丫向上生长的模样。 凌把她教得很好。 乱步一时没有开口,而半晌之后,他才拍了拍空空的大口袋,向社长伸出手:“社长,我要粗点心。” 对于几乎是把他养大的孩子,社长几乎毫无底线:“好。” 他又补充了一句:“晚点带你去买。” 于是乱步也高兴了,抱着花梨就走了。 社长:? 乱步将她放在椅子上,和自己并排坐着,还分享自己抽屉里剩余的甜食给她吃。 两只猫猫笑眯眯地捧着甜食吃得欢乐,社长只是叮嘱着:“花梨不能吃太多甜食。” 与谢野医生走出来,笑得一脸温和:“我也可以治牙疼哦~” 众人脸色突变,乱步想到了什么将花梨手里的甜食抢了过来,脸色沉重地叮嘱花梨:“千万,不要,跟着与谢野医生,去治病。” 这是忠告,花梨茫然地点着头,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大家都忌讳的样子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与谢野医生的话比社长的管用多了。 而快到下班的时候,侦探社的窗户上站着一个人,赭色的头发和晚霞颜色很相近,或许因为和太宰治吵过一架,他的脸色简直阴沉如水。 花梨一扭头就看到了他自己打开窗户,走了进来。 花梨猫猫:??? 第65章 尽管知道中原中也是太宰治喊过来的, 但当他不走寻常路,打开窗户踩在桌子上的时候,众人还是吓了一跳, 对这位港口mafia干部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曾经的羊之王毫无惧意,居高临下地从人群里一眼瞥见他曾经的搭档:“你最好给我一个来这里的恰当理由,太——宰。” 最后呼喊名字的时候,压低的声线仿佛裹挟着强烈的警告。 “啊啦啊啦……”太宰治无所谓的摊开手, 目光却锁定在中原中也身上, 看似平静的语气却说出并不平静的话语,“我也希望,你最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情——” 中原中也听不懂他的话, 但沿着太宰治的手指, 注意到就在他旁边的蓝眼小孩, 他不懂什么意思:“哈?” 什么鬼?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 鸢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她啊……是凌的孩子。” 几乎和凌有过接触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中原中也眼睛睁大, 冰蓝色的瞳孔骤然缩小,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界爆炸的新闻, 目光锁定在了花梨身上, 发出一声完全没有控制住声音的喊声。 “——哈?!!!” “怎么可能!!!” 不过二十一岁的青年,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他没有平时那样的冷静自持, 尽管经常被太宰治气到暴躁, 但此刻的他, 脑袋空空如也。 中原中也指着花梨, 不可置信地再次询问:“她?和凌?完全不一样啊!” “你看那眼睛……” 当他终于提到众人都在怀疑的瞳色上时, 他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那种感觉不亚于在说“看啊看啊,这就是证据”这样的话。 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瞳色也是蓝色,顿时张开的嘴半天都没闭上。 中原中也终于想清楚太宰治为什么会把他喊过来的原因,他提高了音量:“你不会——” “做没做过你心里没点数吗!”太宰治爬上桌子,揪住了他的领子左右摇晃,又开始了恶称攻击,“蛞蝓!” 中原中也反抓住太宰治的领口,他的武力值显然要比太宰治要高上很多,即使不用异能也能将太宰揍得一身包,但显然他们这次更像是小孩子打架互抓领口,太宰治甚至在没听到中原中也回答后张开嘴咬上了帽子青年的手臂。 “你是狗吗!居然咬人!” 中原中也一把抓住了绷带青年的微卷发往后扯,听到他痛得啊啊叫的时候,露出大仇得报的满意神色。 花梨被乱步一把端起远离了战场。 “真是不靠谱,”乱步对着花梨嘀咕,“希望你的爸爸不会是他们两个,太闹腾了。” 花梨点头:“妈妈不喜欢太幼稚的男生啦~”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成功地传到那两个打架的小学鸡耳边,他们对视一眼立刻停止了动作,松开手整理自己的衣服,似乎达成了共同目标互瞪着,随后跳下了桌子。 “所以说嘛……”与谢野医生在旁边看了全程,靠在墙边给他们提出建议,“你们自己都没有印象吗,这种事情,应该有感觉吧。”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件事情,两个人一言不发地撇过头去,仿佛纯情少男般咳嗽两声。 与谢野一脸黑线:“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中原中也沉吟了一会儿,半知半觉地想起一件事情:“那天,我们三个是一起喝酒了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太宰治也想起了凌离开黑-手-党的前两天,他变成猫猫脸:“我喝醉了……后来不是你送我回去的吗?” “谁会送你这个家伙!”中也暴躁地打断他的话,仿佛记忆有偏差一般指出当时的事情,尽管他也没什么记忆,但绝对不是他干的,“我也喝醉了!” 两人望着对方,异口同声—— “所以我们最后是怎么……回去的?!” “所以我们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众人:口 所以说,他们自己都没印象,但偏偏被中原中也提醒觜火猴,找回稀碎记忆片段的太宰治似乎也有这么一段旖旎的过去。 与谢野捂住脸:“不如,做一个亲子鉴定吧。” “不要!” “才不要!” 又是异口同声,这一次他们在怀疑和猜忌中,又不想因为这一段不清不楚的记忆去做这种事情。 尽管他们心中或许有过一丝犹疑,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做这种东西来证明什么。 乱步在一旁缓缓开口:“可是,太宰的瞳色完全不一样啊,可能性很低哎……” 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专业的猜测让帽子青年感觉自己站在了冠军台上,赢了太宰一回似的,他得意地瞥了太宰治一眼,高高在上。 “真的嘛真的嘛……”太宰治似乎想做最后的挣扎,身体像面条一样在与谢野医生旁边扭动,“我真的不可能是花梨的爸比吗~” “也许是瞳色变异呢!”他露出清澈的蠢样向乱步眨眼。 社长拍拍他的小脑袋似是安慰,他在这场争吵快要落幕时走了出来:“中原中也,你来这里的事情,森医生知道吗?” 被问到的中也眉间皱起露出纠结的神色,或许他察觉到自己这么来到和自己组织不合拍的侦探社是不对的,但并不会骗人的帽子青年诚实回答:“……我来这里是下班的时间。” 意思就是没和森鸥外说这件事。 “那么……”考虑到曾经被森鸥外致电索要交换条件,由此可见照片的重要性,毕竟那个男孩是由中也抓到的话,照片上的人也许被他看过也不一定,福泽谕吉打算赌一把,“你看过那张照片吗?” 没想到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中原中也反倒是最懵的那一个:“什么照片?” “你不是抓到那个男孩了吗?”国木田问出其中关键。 而提到这个事情,中也不由得暴躁了起来,他丝毫没察觉到里面的弯弯绕绕,又或者因为森鸥外没想到会被中原中也坏事而没有将自己用照片作为交换的事情告诉他,这让侦探社的人找到了里面的漏洞。 “他跑掉了。”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告诉他们那天的结果,想起因为被某个俄罗斯人意外拦住而让那个男孩逃走的事情,恨得牙痒痒。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把人交上去了!” 而话里的这个他,也被中也含糊地告知,只是一个黑发的俄罗斯人。 社长才知道,森鸥外那个家伙不过是在诈他而已。还好没上当。 最终还是因为照片不在身边不能确定到底是谁,花梨觉得这样不行,毕竟在其他世界,照片上的人也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如果这个世界也一样的话,就算她和这些人都做了亲子鉴定也无法确定谁才是照片上的人。 她想起米可所说的条件,咬着手指走到了中原中也的身边,看着他稚嫩的样子,又因为比旁人又要矮一些的身高,她犹豫了一下拉了拉他的袖子:“大哥哥……” 中原中也低下头来,看着这个小不点忐忑地望着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 他下意识低下头去想听她说什么,但转念一想记起自己是□□而不是什么三好青年,特别是这么多人看着似乎有点侮辱□□这几个字。于是他板着脸直起身来,将花梨抱着放在了桌上,这样的高度,就可以让他听清小孩子的话了。 帽子青年依旧板着脸:“你想说什么?” 花梨伸出小手向他挥了挥,似乎不好意思地想让他靠近一些,中也靠了过去:“什么……” 花梨扭捏地捏了捏手指,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中原中也眼睛瞪大:“哈?!”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向他提出这样,这样大胆的要求! 太宰治飘过来,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喂,你为什么要脸红?” “我才没有!!”中原中也超大音量否认,但他的脸以肉眼可见地更红了。 “所以,花梨你对他说什么了?” 花梨也和刚刚那样,向发出疑问的太宰治招了招手,好奇青年把耳朵凑过去听,小孩子的声音甜叽叽的,特别是提出“你可以亲花梨一下吗?”这样的要求,太宰治也沉默了下来。 太宰治摸着自己的脸庞,一脸认真地沉思着:“果然是被我的美貌所吸引了吗?如果是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样的话,中原中也也从害羞中挣脱出来,一点也受不了他这副自恋的样子给了太宰脑袋一爆锤:“闭——嘴!” 被这么一打岔,中原中也就体现出排斥这个动作的表现,或许是不好意思,但花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不让他离开:“一下都不可以吗?” 花梨仿佛被嫌弃了一般耷拉着眼睛:“是因为你不喜欢花梨吗?” 完全不是对手的中原中也根本无力招架,顿时手忙脚乱地表示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又是故人的孩子,他根本无法就这么转身离开,他词穷的解释:“只是,太奇怪了……” 花梨才振作了一点,向他提出一个很好的建议:“你可以当做是晚安吻。妈妈以前都会给花梨晚安吻的。” 说完,她指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表示现在做这个动作完全没问题,但对于中也来说,在这么多侦探社成员看着,他强烈的自尊心完全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看出了他的勉强,花梨只好后退一步:“那下次,可以吗?” 面对小孩子亮晶晶渴求的目光,中原中也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但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也只能装作不在意地昂了一声,花梨伸出手和他拉钩钩:“那约定好了!” “幼稚,”尽管他这么说着,但面对小孩子却尤为认真地和她拉了勾,挥了挥手,“走了。” 花梨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他的到来最后依旧没解决问题,不过花梨已经不是很担心了。 因为认识妈妈的的话,那肯定那照片上的人肯定就在这群人里面。 她只要都要他们的亲亲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在晚上睡觉之前,她抱着小玩偶敲响了社长的房门。 正在擦拭湿发的高大男人打开门,看到是她后立刻让开了身体让她进来:“外面很冷,怎么过来了?” 花梨站在社长面前,笑盈盈地望着他伸出了手。 “等一下。” 房间里很整洁,福泽谕吉将手里的毛巾搭在椅子上,单手拢着身后的湿发用发绳绑了起来,之后才蹲下身将花梨抱了起来。 “睡不着吗?”他问。 花梨摇了摇头,她发现了一个索要亲吻很好的借口,对着浑身还沾有浴后湿气的社长,花梨转过脑袋,将肉嘟嘟的脸颊凑到社长的面前撒娇:“要晚安吻。” 对步入中年的社长来说,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半天没等到亲吻,花梨转过来盯着面容严肃的男人,好奇问起:“社长先生不喜欢亲亲吗?” 没等回答她就开始推销自己的脸蛋:“很软很软哦,像棉花糖。” 说完,将脸凑过去让他试试。 仿佛蝴蝶在脸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就振翅飞走了似的。 “晚安。”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花梨的耳边响起。 花梨摸着自己的脸蛋才知道原来亲了,但太轻了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 这样应该也可以吧? 她没办法去问米可,当社长将她抱在外套里送回与谢野医生的房间时,花梨心里还想着下一个找谁。 “快睡吧。”他将花梨放下,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与谢野医生还在洗澡,花梨从床上跳了下来准备找第二个可能的人选,毕竟……花梨有两边脸蛋! 因为太宰治认识她妈妈,于是她又跑出去敲开了太宰治的房门。 只不过和社长不同的是,太宰治浑身湿漉漉地走出来给她开的门。 花梨看着从他身上滴落下来的水,不由得问起:“太宰先生在洗澡吗?” “不是哦,”头发都因为水的重量湿哒哒地垂落在脸颊旁,他兴奋地告诉花梨,“我在试图在浴缸里试试淹——” 最后一个字被他吞了下去。 或许在成年人面前他还可以告诉对方,自己一直在寻求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但面前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他还是有分寸地及时打止。 “淹什么?”花梨没听清,又重复问了一遍。 太宰治蹲下身来,拨开遮住眼睛的刘海,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吗?” 花梨捏了捏手指,避开他这个问题小声地说:“我想要一个……晚安吻。” 如果她手里还抱着一小盒火柴的话,那就和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竭尽全力向他推销火柴没什么两样了。 “啊——”太宰治一向不会和社长那样痛快,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为什么要给你晚安吻呢?” 这句话难住了她。 “因为……”她一时卡壳,半晌找不到理由,胡乱地说着,“因为,花梨喜欢你。” 这么直白的话…… 太宰治也没有捉弄的心思。 他用手刮掉脸上的水渍,没有再为难她:“好吧。” 说完就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花梨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她一下子完成了两个目标,蹦蹦跳跳地回到与谢野医生的房间。 日子就这么一点点地过去,他们似乎也忘记花梨不过是个委托者,每天和她同吃同住,反倒像是侦探社成员一样,出门做任务的时候也将她带在身边。 正值中午,国木田给花梨点了一个小蛋糕,她坐在靠着玻璃门的位置小口地吃着,偶尔往外瞥了一眼时,正好看到了之前巷子里的男孩,只不过他似乎又是在抢别人的东西,正在被人追赶着跑进了这条街巷中,没有别的路可走,他将外套翻了个面穿上,半长的头发遮住面孔走了进来。 周围没有位置了,他大概扫了一眼只能假装客人坐在花梨的对面。 花梨往柜台那看了一眼,国木田正在和别人说什么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而男孩依旧没注意到她,只知道是单独坐在这的小孩子,或许是那两次的晚上没有灯光让他看清花梨的发色和容貌,以至于也没认真看她。他目光警惕地看着外面追赶而来的人四处寻找他的身影,随后盯上了这家蛋糕店走了进来。 他放在桌上的双手握紧,显然很紧张。 花梨在桌上拿了个叉子递到了他留有伤痕的手边。 半大的少年吓了一跳,一双银色的眼睛如受惊的野兽抬起,盯着花梨的脸庞。 她把蛋糕推了过去:“你吃那边,我吃这边。” 宽松的领口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在听到花梨的话后吞咽了一下,瘦削的下巴看上去很久没吃饭了。 他并不想接受这样的好意,但追赶他的人经过他们的身边,男孩不得不生疏地拿起叉子用力叉在了蛋糕里,勺了一大块低着头放在了嘴里。 很甜,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吃过最甜的东西。 但他没有吃第二口。 那些人没找到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他警惕地又坐了一会儿,直到那群人看不到了才起身。 花梨喊住了他。 “那个……”男孩压着眉毛回头看她,脸上有几道被打出来的伤痕,看起来有些凶。 “你真的,把我的照片丢掉了吗?” 这句话问出来,男孩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孩子是谁。他干裂的嘴唇张开,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国木田已经走过来了:“怎么了?” 被惊到的男孩像老鼠一样钻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唉?”花梨看着他跑没影,意识到她的照片又没了消息。 国木田也盯着门口,目光疑惑地问起:“刚刚——” 花梨闷闷不乐地戳着蛋糕:“他跑掉了。” 国木田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不过等到他抱着花梨追出去,又什么都没看到了。 跑得真快,这小子。 不过秋季,晚上却突然下起了雨夹雪,花梨伸出手去碰被与谢野拉住了。 “会着凉的。”在他们眼里,花梨简直就像个易碎品被护在身后,花梨也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坚持,她懂得利害,窝在与谢野的怀里回了屋里。 而他们也围在一起燃起了壁炉,乱步缩成一团:“现在就下雪吗?” “是比去年早很多。” “真奇怪……” 第二天雪已经停了,地上干燥地仿佛昨天的雪只是他们的幻觉。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新闻里出现了不少昏迷的患者,似乎是因为昨夜的陡然降温引起的。 第66章 因为天气的异变而突然新增一批感冒的人, 这种新闻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是感冒到昏迷的状态,似乎就变得不怎么正常了。 乱步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 只有接到案子的时候他可能会接下委托而去处理这些事情, 但平时,他是一只懒猫猫,只要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 能睡觉绝对不会醒着干活。 要说办公室里最认真工作的,也只有国木田了。 他的计划每天列成表按时做完, 简直是侦探社里的楷模。 而现在多了一件这样的事情出来, 尽管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社长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走出来面对众人, 手里拿着今天的报纸,面色微沉地说:“最近少出门比较好。” “特别是花梨。” 他点出正在吃果冻的小孩,花梨从椅子上探出头来:“外面有怪兽吗?” 孩子气的话让侦探社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挨着她的乱步将甜点投喂到她的嘴里:“才不是。” 孩子的体质不如成年人强壮,更容易被病毒侵染, 只要稍加不注意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病倒, 且不说生病的痛楚, 吃药打针对孩子来说, 同样也是一种折磨。 “外面不安全,等确定……”社长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自己的词汇对一个孩子来说过于陌生而理解不了,他揉碎了拼凑成孩子能听懂的话,“外面很多人生病了, 如果靠太近的话, 有可能你也会生病。” 果然, 生病这个词对于孩子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花梨几乎是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屁屁——照以往她生病的时候,都是打屁屁针的。 “花梨不要。”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绷带青年拿了一只笔偷偷逼近,在花梨的屁屁上轻轻戳了一下。 “呀!” 花梨几乎是被吓得跳了起来,但依旧坚定地护着自己的屁屁,她弹跳在桌子上盯着罪魁祸首,发现那只是一支笔的时候,凶巴巴地瞪着太宰治:“你坏!” 国木田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在花梨控诉的目光下国木田努力憋住了笑,假装一本正经地再次开始处理工作,但花梨一扭头,国木田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乱步拉着花梨远离了这群欺负小孩的家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一起品尝粗点心。社长偶尔看到的时候,两只猫猫脸颊鼓鼓囊囊的,紧挨着坐在一起安静地吃东西。 一个二十几岁的侦探青年孩子气地吃得嘴边都是点心碎屑,还是靠三岁的孩子懂事地替他擦干净。 看起来,相处得不错。 社长也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天,因为新闻上没再报道之前人群昏迷的消息,周围的生活似乎又变得正常了起来。至少在侦探社看来是这样的。 而花梨也得到了侦探社所有男性的晚安吻,但因为还没从立场不同而没有再踏足侦探社的中原中也那得到晚安吻,花梨一直在念叨这他,到了太宰治都要怀疑,或许中原中也真的是她爸爸也不一定。 港口mafia似乎也因为什么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这让和花梨拉了勾约定好的中也耶只能将此事抛在脑后。 虽然他并不想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但现在也没有办法抽身离开。 都怪那个俄罗斯人…… 还有那个奇怪的男孩,根本抓不到人。 屋外阳光明媚,与谢野医生要出去购置一些医用物品,在侦探社关得受不了的花梨拉住她的手指想要跟着一起去。 她眨着漂亮的眼睛,纯真地注视着与谢野发出渴求的目光:“花梨可以帮忙提东西的。” 这样的小要求,让与谢野医生很难拒绝。 社长在一旁替她说话:“现在外面……应该没事了,如果可以的话,就带她出去走走吧。” 福泽社长都发话,与谢野不再犹豫牵着花梨的手:“那我们走吧。” 得到允许的花梨小蝴蝶儿似的飞了出去。 跟随着与谢野医生去了五金市场,花梨看着这和医生完全没有关联的店铺,一边吃着小零食的时候,看到店老板笑眯眯地将一个全新的电锯递给了她。 花梨甩动的小腿一下子停了下来:…… 与谢野医生买电锯是宿舍里的家具坏掉了吗?这么一想,花梨自我安慰成功,看着与谢野晶子动作熟稔地拉开电锯,恶魔一般笑着扭头问店主:“这次的电锯可以减少液体溅到我脸上了吧?” 店主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点头附和,虽然不知道用这个东西锯东西的时候为什么会有液体溅出来,但还是诚实回答她:“……是的,特意按照您的要求定制的,您可以用得放心。” “那就好。” 与谢野将东西放进了身后背着的大包里,随后又买了一个电钻。 她温柔解释着:“有时候,电钻用起来更趁手。” 老板一点也不想听她的解释,只想当一个安安静静的五金店老板。 这些东西都被放进了与谢野晶子的包里,完全没有花梨能帮忙的地方,但花梨还是想让自己尽一份力,伸出爪爪在她的包上虚空抓了抓:“如果与谢野医生背不动的话……” 花梨做出背包的动作,尤为诚恳地向她提出分担的邀请:“花梨可以帮忙背的。” 为了保护小孩子幼小的心灵,与谢野点头答应了下来,但回去的路上根本没有让她帮过忙,最后在冰激凌窗口准备买两只尝尝,一是为了给小孩子解馋,二是有理由可以让花梨帮助自己拿冰激凌的借口来满足花梨想要帮忙的好心。 与谢野在窗口那排队,她让花梨坐在离她一米的位置暂且休息,成年人排队站一站还能忍受,跟着她走了一路的花梨可能早就脚酸到站不住了。 花梨乖乖坐在那等她,与谢野一回头就看到花梨期盼地望着她的方向,在其他小孩都被工作人员的气球和玩具所吸引时,她完全不受影响,依旧专注地望着与谢野晶子,乖得要命。 这让与谢野不由得想起前两天社长说起花梨的事情,如果她找不到爸爸的话,他将全权接管这个孩子的事情,不管是上学还是其他,他都有能力再养大一个孩子,而且性格如此乖巧,根本不需要他多费精神。 当时没有人反对这件事,就连乱步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发小孩子脾气,反而在一旁说出令他们都震惊的话:“那我可以分给她我的粗点心哦。” 这段时间的相处,乱步似乎挺喜欢花梨,连甜食也愿意分享。 想到这里,与谢野晶子觉得自己选择离开黑-手-党的决定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 窗口终于轮到与谢野晶子,花梨望着她正在和店员选择冰激凌口味,都没注意到身旁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戴着一顶毛帽的黑发年轻男人,在这样的天气下戴这种帽子还是过早了,葡萄一样的瞳色仿佛沉淀着一杯味道醇厚的酒酿,此刻注视着花梨,让她无法忽略地朝着费奥多尔看去。 出于客气,花梨朝他笑了一下。 这位好心的俄罗斯人脸色过于苍白,似乎是因为贫血的缘故,看上去尤为虚弱。但他脸上露出冷静而优雅的微笑,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真是个乖孩子。”他莫名其妙地夸赞了她一句,又摸了摸她头上的呆毛。 在花梨看过去之前,费奥多尔已经收回了手,他瞥了一眼与谢野晶子的方向,缓缓站起身:“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 真是个怪人。 与谢野晶子拿着冰激凌走了过来:“花梨,给。” 一下子被打断思路的花梨很快就被冰激凌吸引住了,等她回头再看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而在傍晚时分,福泽谕吉接到了一通电话。 “之前昏迷的人,医院无法查到原因,这超出了寻常……我想这应该是你们接手的时候了。” 被称为“黄昏的武装集团”因为这次的怪异事件开始出动。 尚且还小的花梨无人照看,尽管她觉得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但社长最后还是决定将她带在身边一起去查明昏迷的原因。 在自己身边总会放心一些。 于是在路上,花梨被社长抱着和乱步等人赶往了医院。 而院长早早就在那里等着,看到一行人赶来之后,替他们带路来到了一片全是躺在病床上昏迷过去的部分人员的房间。每一阶段年龄的人都有。 而他们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们已经睡了多少天了?”国木田问起。 院长对此也很苦恼:“已经快四天了,不管怎么检查他们的身体都是健康的,但怎么都找不到病因……” 社长将花梨放了下来,声音沉稳:“我知道的。” 病房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在,社长不让花梨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以防被传染。 江户川乱步戴着口罩靠近其中一个,用戴着手套的右手触碰其中一人的脸:“呼吸正常,温度正常……” 他推了推眼镜:“和睡美人一样沉睡过去了呢。” 与谢野晶子拨开他们的眼皮,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且,她发现自己的治愈异能对他们也没用。 “异能者干的吗?”侦探社唯一没有异能的乱步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这个可能最大,是有病毒异能的异能者吗?” 这个猜测一出,都被大家默认成了结果。 国木田一脸严肃:“那如果是病毒异能的话,他的攻击范围似乎没有具体到某个人……” “之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异能者吧,”太宰治靠在墙壁上懒懒开口,“或许可以调查最近来横滨的可疑人员,至于为什么没有攻击具体范围……” “要么是有心人在做试验,又或者是……”他抬起鸢色的眼眸,露出曾经身为港口干部那样冷淡的目光,“纯粹报复。” 不过现在这些都只是猜想,还需要他们回去再具体讨论。 社长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迫性:“还要调查这个异能者,他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来攻击。” “前几天雨夹雪。”乱步点出了那天出现的异样天气,“这样的天气不寻常。” 这么一番交流下来,几乎让他们把这件事处理了一大半,有这样的成员协助,社长露出长辈般的欣慰目光:“我们先回去,将事情重新梳理一遍再做打算。” 花梨还不太能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对异能者这个词都不了解的她只能依稀从他们口中获取一些她会的词语,例如“雪”“生病”,当然福泽谕吉也不会让她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他们准备离开医院之时,森鸥外再次给社长打开了电话。 “看来,你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 社长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肯定地说:“你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有可疑的异能者混了进来。” “算是吧,福泽阁下。”尽管用着敬称,但森鸥外隐瞒社长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多得很,“我好心提醒一句,死屋之鼠的费奥多尔已经来到了横滨,如果碰到他的话,还请小心行事。” 社长的眼前浮现出戴着毛帽的黑发青年,他越发意识到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计划,而造成这些人的昏迷或许就是费奥多尔的手笔。 “天黑了。”福泽社长提醒了一句。 作为在黑夜里行走的黑-手-党组织,也是他们应该出手的时候了。 冷风吹气他们身上的外袍,花梨缩在社长怀里,看到路灯照耀的那一块,似乎有雪花缓缓落下。 第67章 “下雪了耶。” 小孩子对于雪花有种莫名的钟爱, 但和她相反的,侦探社的成员看到飘飘洒洒下来的雪花表情尤为凝重。 国木田:“社长,我们要不要……” “先通知政-府发布暂时不要出门的通告吧, ”几乎不用说, 福泽谕吉已经明白了国木田的意思,“这雪来的不同寻常, 最好不要碰。” “听到了吗, 花梨。” 被点到名字的花梨此刻正伸出手去想要碰碰,尽管他们所站的位置根本触碰不到外面,在听到社长的提醒后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用力点头:“花梨知道哦。” 趁着社长电话通知出去的时候, 花梨窝在太宰治的怀里小声和他咬耳朵。 “太宰先生会堆雪人吗?” 即使被社长提醒不能碰, 但小孩子内心里依旧是渴望着冬日里独有的风景, 哪怕只是碰一碰,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 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会吧。” 他这样含糊的回答并没有阻止花梨的倾诉欲, 她不知道这个季节出现雪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反而因为想起和母亲一起有过回忆的过往而兴奋不已。 “妈妈也会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在她心里母亲并未远去, 而因为太宰治认识凌让花梨更多了几分想要和他分享的欲-望,“妈妈会给花梨戴上手套,在初雪降临的第二天, 我们一起在院子里堆两个雪人……” “花梨雪人和妈妈雪人会紧紧挨在一起。” 提起故人,太宰治也不由得回想起曾经在港口时给他包扎伤口的医务人员凌,那时织田作也还活着, 当他和中也吵架的时候, 还有凌在中间打圆场。 那算是他们生活中为数不多能够放松的地方, 因此成为能够一起吃饭的朋友也理所应当。 只不过她并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但显然…… 森鸥外并不会让她如此轻易离开,这是他们都认为的事实。 在她生日那天,他们被邀请去她家吃饭,一个蛋糕和两瓶酒是他们最后相处在一起吃过的食物,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并不是很容易醉的人,那天晚上醉得很死。 脑海里存有的细碎记忆片段翻出来,在喝醉之后变得模糊的视线里依稀看到凌朝他走来,涂有唇釉的嘴唇靠近他的耳畔,他甚至还能闻到清甜的果香:“喝醉了吗?” 他们被送了回去,但因为并不是能和平交流的两人,在失去记忆的第二天发现自己衣服乱糟糟的,也并没有怀疑的询问昨夜发生的事情,反而没过两天,他们就收到了凌失踪的消息。 但根据太宰治对森鸥外的了解,他并不像是能够轻易将组织里的人员轻易放走的性格。 但现在真相是怎么样,他已经无从得知了。 花梨意识到太宰治在发呆,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脸颊,她将脸凑过去盯着太宰治贴有棉布的额头:“太宰先生又受伤了呀。” 熟悉的话让太宰治一怔,眼前的花梨似乎和曾经那个黑发女人的身影重叠,温柔的声音似乎穿越时空传至他耳边:“太宰先生又受伤了吗?” 这让太宰治内心曾经保留着对花梨身份的怀疑,像陡然破碎的玻璃,呲啦一声碎在地上。 “啊,正常啦……”太宰治略显狼狈地避开了花梨想要触碰棉布的手,“只是想试试磕墙这种方式而已,没想到这么痛。” 说到这里,深谙太宰治追求死亡的与谢野瞪着死鱼眼将花梨从他怀里抱了出来,顺便捂住了她的耳朵:“太宰先生不要和一个小孩子说这样的话,他们还没有正确的判断能力。” “知道啦知道啦……”太宰治也没有多加辩解,但可以从刚刚的话里听出,他并没有在花梨耳边提起“死”“自-杀”这类的词语,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有所收敛的。 政-府的动作很快,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但医院很快收到了禁止触碰雪花的通知,面对医院外飘散的雪花,社长为了成员的安全,决定先在医院待一会儿直至雪停再出门。 而不止他们,也有病人和他们在一块看着外面的雪。 小孩子不被拘着,但也不让她出去,于是她只能在他们可见的范围内玩耍,对医院的害怕也逐渐减少,医院里也有小孩在大厅里玩,花梨一点也不认生地跑过去和他们打成一片,把自己的零食分享出去之后,说起外面下雪的事情。 “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去玩雪啊?”一个小孩小声问出口。 在小孩子堆里知道最多的花梨摇头晃脑:“我也不知道,但是社长先生说不能碰。” “有毒吗?”其中一个小孩立刻捂住了自己的手指,害怕地检查了一遍,“可是前几天下雪,我堆了一个小雪人呢。” “花梨,我们回去了。”国木田呼喊着她的名字,打断了孩子们之间的交流,花梨立刻站起身来,和他们简短地挥手告别之后向国木田跑了过去。 外面的雪突然间停了下来。 防止在路上碰到再次下雪,他们选择直接打车回到侦探社,之后就是他们的商讨时间。 调取监控,查看这些昏迷过去的人员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有这样的反应,如果是在他们触碰雪花后才出现的状况,那基本可以确定这雪花有问题了。 因为骤然下雪,四周的气温都降低了下来。 社长拿出小毯子把花梨一裹,打开了暖风机。没过一会儿,办公室里就温暖了起来,被裹成小粽子的花梨缩在沙发上,脸蛋小苹果似的红扑扑的。 花梨从不会打扰到他们工作,因此,在他们查看监控讨论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她。 为了防止她无聊,乱步还大方地给她分享着自己的粗点心。 并不是每个人所处的位置都有监控,还有的是在家里发现的,有几个是在街上的清洁工在处理垃圾,不能完全说明他们的昏迷和这场雪有关系,但如果在家里待着的人是出去碰过雪,然后再回家才昏迷的话,他们的猜想也能说得通了。 但因为没有监控,他们也无法完全确定这件事情。 “政-府让群众尽量待在室内,”社长将这一消息说给他们听,“非必要的情况下,在搞清楚这件事情之前不要触碰任何可疑的东西,包括雪。” 花梨听得昏昏欲睡,但在听到不能碰雪的时候又精神了一些,想起在医院听到那个小孩的话,花梨举起手:“社长先生!” 围在一起的侦探社成员们齐齐向花梨投来视线。 花梨把手又缩回进自己的小毯几里面,只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出来。 “怎么了,花梨。”社长走出来碰了碰她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要把她抱起来检查一番。 在社长怀里的花梨摇着脑袋:“没有哦,我只是想说话。”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听到她的话,社长还以为她是孤单,抱着她放在侦探社成员中间的凳子上:“那花梨也参与进来吧。” 与谢野戳了戳她的脸颊:“太热了就把毯子松开,热坏了就不好了。” 明显关怀的话语让花梨也认真地回答了她:“我知道的。” 在社长又准备开口时,花梨又举起了小手,亮晶晶地看着社长似乎是有话要说。 即使是小孩子,福泽谕吉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顿时停下来问她:“花梨想说什么?” “社长先生,”花梨规矩地将手放在身前,歪着脑袋询问,“那个雪为什么不能碰呀?” 如果想说服一个小孩,那不需要委婉地表达,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听得懂的原因就可以了。 而福泽谕吉在和花梨的相处中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听得懂他们的一些话,并不需要像童话那样美好,于是在花梨的注视下,他很简单地告诉她理由:“因为触碰到这些雪的话,很有可能会昏迷,也就是一睡不起。” “就像我们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些患者一样。” “可是……” 花梨一脸疑惑地说道:“医院里的琉生桑也碰了,他还堆了一个小雪人呢。”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都安静了下来。 江户川乱步放下零食:“不是雪?” 社长将花梨抱了起来,这个问题很严肃,他必须确定这个消息的来源是准确的。 “你确定吗,花梨。”他脸上的泪沟似乎更深了一些,在得到花梨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福泽谕吉才发现自己之前似乎想的太简单了些:“谷崎,你看看当天到底有多少人接触到了雪,而没有反应的?” 太宰治狭着眼:“或许,是这些雪对特殊人群才有反应?”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国木田紧接着他的话,“但是如果不是雪的问题,那隐藏在他们身后的真相是什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敌人在暗,他们需要抓紧时间来解决这个事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个时候,侦探社和黑-手-党再各自调查会浪费很多时间。 森鸥外身为首领,并不会轻易出门,而中原中也作为黑-手-党派来合作的人员,带领着手下来到了侦探社,花梨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因为时隔很久才来这里的中原中也想起当时和花梨的诺言,此刻也颇为心虚地扭过头去,清了清嗓子。 “事态紧急,”中原中也不再废话,将之前他们发现那个男孩的异常终于说了出来,“因为他意外闯入我们的地界,在追赶途中,有两名手下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袭击下导致昏迷,至今未醒……” 太宰治似乎在中也说话的时候,说话的冲动尤为强烈,他双臂挽在身前,懒懒说道:“所以,上次你才会在黑巷子里追他,看来……中也你啊,也没能追上一个小男孩呢。” 话里的挑衅简直明目张胆。 中原中也双手撑着膝盖,死死盯着太宰治低吼:“闭嘴!” “你们不也没追上吗?!” 太宰治给自己找理由,别过头去将花梨抱在怀里:“那是因为我啊,要带着一个孩子,所以没成功。” 果然只有中也和太宰治碰头,才会让这里变得喧闹起来。 花梨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福泽谕吉抿了抿唇:“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太宰。” 因为他是侦探社的成员,社长才只点名了太宰治的名字,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停了下来。 社长将花梨从太宰治怀里抱了出来,干脆自己抱着了。 “这小子有费奥多尔的协助,才从我手中逃了出去,”说起这个中原中也依旧气愤不已,“这个俄罗斯人肯定在密谋着什么。” 江户川乱步突然出声:“你们黑-手-党昏迷的那两个人……有异能吗?” 中原中也被问得一愣:“你的意思是……” “排查一下。” “有一个没有。”中原中也说出让他们失望的结果,这并非是针对异能者所造就的阴谋。 乱步没有多少表情浮动,他补充:“那就是,无差别攻击。” “而碰到雪的人有昏迷的,也存在没有任何反应的,那这样的话……” “那就把那个男孩找出来吧,”社长发话,“既然知道是他的异能,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能力……” 的确是个很苦恼的事情。 花梨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不高兴地加上一句:“他还拿了花梨的照片。” 社长哄她:“下次我们再问问他。” 这才让花梨心满意足,中原中也也因为在这个男孩身上失误而略显暴躁:“我们已经在横滨各个地方安插了人手,只要他出来就动手。” 人多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深夜,一处昏暗散发着恶臭的地方蹲坐着一个半大的少年,他周围堆着一些垃圾箱里找出来的垃圾食物,但他脸上并没有嫌弃的表情,反而双手捧着食物大口地吃了起来。 而他的周围还趴着几只油光水滑的大老鼠,拖着细长的尾巴支起上半身,试图从男孩的口中得到一口碎屑饱腹。只不过男孩根本没有施舍的意思,他吃完一个丢弃的汉堡之后舔了舔手指,将围在自己身边的老鼠抓起丢进臭水沟里,似乎早已见惯不怪。 但他没吃饱,如无底洞一般的肚子又向他发出饥饿的讯号,这一点让他烦躁不已,在垃圾里又找出没吃完的东西往嘴里塞个不停,眼里没有半点波动。 而在他寻找是否还有被他忽略掉的食物时,敏锐地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在缓缓朝他靠近,饿狼一般的眼睛准确地盯着来人,嘴里发出警告地嘶吼声,但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并不是他能打得过的地步,在警告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在一直往后退。 那人的靴子踩在肮脏的下水道里,都沾染了上了脏水。 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朝着男孩走来。 男孩压弯身体,以一种攻击的姿势面对着即将朝他走近的男人。 “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来人弯起唇角,头顶着不符合季节的毛帽,面对男孩的反应也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你忘记了,以前是我给你投喂食物,也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听到这话,男孩似乎冷静了下来,像条护食的狗死死盯着费奥多尔的靴子,似乎只要他再前进到他的安全距离就会猛扑过去咬断他的喉咙。 “想吃饱吗?” 这句话无异于刺-激到了男孩的神经,他吞咽着口水,但并没有答话。 “想要报复那些欺负你的人吧,”注意到男孩眼底的不甘,费奥多尔低低地笑起来,“就像上次那样,我就让你吃饱,也让那些欺负你的人……” “受到惩罚如何?” 第68章 夜幕降临, 接到政-府通知的每家每户都将窗户关紧,避免窗外落下的雪花飘进室内带来和那波躺在医院里还陷入昏迷的人一样的结果。 平时热闹的街道上也空荡荡,24小时开着的餐饮店早早关了灯, 尽可能地避开和雪花的接触回到温暖的屋内,尚且停留在秋季的时候却飘起了冬日里才有的大雪, 有人在贴吧里无限制地猜想着这会不会是世界末日提前到来, 毕竟这个气候过于奇怪。 但也有不少人提出,夏天下冰雹的事情都能发生, 如果只是下雪的话, 或许是被什么影响才导致大雪的到来。 不管怎么说, 大家都难得在夜里窝在了家中,因为天气骤冷, 他们大部分人提前搬出了厚重的棉被, 打开了春日里被收起来的取暖工具烘烤了起来。 但也有不信邪的, 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们跑到室外去,抓起已经在地上凝出一层的薄雪玩闹起来, 尽管夜里有穿着厚重防护服的警员喝止着他们不要随便碰地上的雪,但不过是又激起身体里的反骨, 甚至在嘲笑哄闹中,抓起地上的雪朝着警员身上丢去, 大喊着:“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管教?!” 被砸中的警员显然也是吓了一跳,他见过医院里昏迷的人, 成熟的心智让他对这种可疑的雪花避之不及, 不管是不是真的,但他并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试验真假。 好在外面的防护服避免了他与雪花的接触, 等到他急忙用戴着手套的手拍掉身上的雪, 再抬头看去时, 眼前已经没有那群少年的身影了。 事情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立刻呼叫其他同事,试图将这群不知危险的孩子们抓回室内待着。 而这群孩子已经小跑进了他们时常玩闹的地方,那是一个小公园,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空旷的街道,没有小孩子的喧闹,十几岁的少年们各自带着一些食物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像是分享他们独有的世界看着天上落下的雪,说笑起来。 其中一个戴着夸张啤酒耳钉的少年收拢起这些垃圾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他随意擦了嘴,学着大人的样子点燃了一支烟,站在一处下水道口旁,眯着眼打量着远处的风景。 而其他的少年看到黑暗中闪烁着的红光,勾肩搭背地走过去也一人点燃了一根叼在嘴边,几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其中一人察觉到下水道口隐隐有风钻了出来。 “啧,真臭。” 说着走过去踩了两脚。 但那股风似乎越来越强烈,第一个抽烟的少年头脑晕眩地下意识扶住另一个人的肩膀来让自己站稳身体,但他没想到,其他两个人也有同样的状况,三人摇摇晃晃,还没开口就重重砸在了地上。 等到警员找到他们的时候,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而横滨并不是只有这一例。 看不见的气从浴室的下水口钻了出来,瞬间充盈了整个浴室,而在洗澡中的人根本站不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倒了下去。 和花梨一起洗澡的与谢野晶子在察觉到自己晕眩的时候,已经反应很快屏住了呼吸,但她踉踉跄跄的,还是中了招。 在穿衣服的花梨看着裹着浴巾扶着墙壁走出来的与谢野愣了一下,还以为是泡太久了才会有这种情况,花梨试图帮忙扶住她,但与谢野却让她赶紧出去,花梨披着湿发听话地跑出了浴室,但身后重物坠地的响声根本无法忽略,她不得不又跑进去拉住了与谢野晶子的手,试图将她从浴室里拖出来。 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的体重还是超出了她可以拉动的范围,再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依稀听到与谢野瞳孔涣散地对着她的方向,失去力气一般让她快走。 花梨看了一眼浴室里,没有其他人。 既然她帮不上忙,那只能找其他人寻求帮助,扯着一旁的浴袍盖在她的身上:“晶子姐姐,我喊人过来帮忙!” 她着急地鞋子也没穿,冲出了房门跑到回廊上,对着最近的那扇门用力拍打:“太宰先生!我需要帮助!” 房间里翻动书页的声音骤然停止,绷带青年掰着手臂下了床,而床上被他丢下的书页上面赫然记录着各种死法,他打开门笑嘻嘻地问:“需要太宰先生什么帮助呢,小花梨?”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花梨紧张害怕的面庞上时,脸上些许的轻浮被谨慎所替代,他弯下腰:“怎么了?” “晶子姐姐摔倒了!”花梨来不及和他解释,抓住他的手指就将太宰治往与谢野的房间里带,尽管在太宰治消化这句话的时候,放弃了抵抗任由她拽着自己行动,但他挑着眉,不由得怀疑道,“如果看到与谢野医生的躯体,我肯定会被杀掉的吧~” 尽管向往着死亡,但脸上的表情在想到被与谢野用电锯割开皮肤时的疼痛,还有在濒死之际,再被她救回来的结果,他立刻了这样的想法。 “与谢野医生,我可是闭上眼睛的哦!” 在走进房间,即将到达浴室的时候,太宰治大声发誓。 但他闭着眼被花梨推搡着去看看与谢野的情况时,并未听到任何动静和声音之后,这才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鸢色眼眸一睁开,未曾完全散去水汽的浴室还残留着闷热的空气,不仅如此,在湿漉漉的浴室地板上,与谢野被浴袍盖在身上,而她紧闭着双眼似乎是昏死了过去,即使是太宰治如此大的声音都没能将她呼唤醒。 “得罪了,与谢野医生。” 当太宰治正常的时候,他的声音是令人沉醉的,特别是蹲下身去连带着浴袍包裹住昏迷过去的与谢野,双手尽量避开她身上敏感的部位时,尽显绅士风度。 只不过—— 当他抱起与谢野准备往外走时,瞬间的晕眩使他浑身一震,停下了脚步,被额前微卷的刘海半遮住的瞳孔放大:“这是……” 身体踉跄着前倾,花梨看着朝她压下来的两人毛都炸起来了。 “太宰先生!!!” 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让其他房间里的侦探社成员都听到了动静,而太宰治一手捂住口鼻,修长的手指无法完全隔离这浴室里的气体,他松开捂住口鼻的手,使出所有的力气拽住花梨的后领往浴室外的床上一丢,脚后勾住浴室的门猛地关紧尽量隔绝气体。 而他也狼狈地迈出了脚步,无力地弯下腰眼看着要倒下去,而他的手依旧紧紧抱住了快要从他怀里掉下去的与谢野晶子,头发贴在颊边,他张口猛地咬住下唇,血珠沿着下颌滑落,最后坠在了他的衣服前襟上。 而仗着稍微清醒一些的片刻,他将怀里的与谢野晶子往床上一丢,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地半跪下去,纤细的双手撑着地板上,略长的头发尽数落在额前,颊边,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太宰先生!!” 又是一声极其清脆又响亮的呼喊声,紧张的声色透出对他的关心。 这个孩子……真是中气十足呢。 他抬起头想要看看趴在他面前查看他情况的花梨,房门又被两人推开,两道截然不同但又透出同样情绪的声音响在耳边:“太宰!” 是社长和国木田。 国木田对于自己的搭档,尽管平日里总是吵吵闹闹的,但到关键时刻他急切地冲过来,大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有人入侵这里吗?!” 社长已经走到床边,发现了与谢野晶子的异样。 花梨已经给她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因此只能看到露出一个脑袋。 “出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社长毫不犹豫地连被子带与谢野晶子,几人动作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心急的国木田对于他们出现的异样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感到一阵心焦,太宰治在回廊上大口呼着气,似乎恢复了一点精力,才哑声开口,“是气体。” “他们昏迷的原因——” 他的嘴唇被自己的血液染红了一小块,尤为昳丽。 “什么?” 太宰治指着其他人的房间:“快让他们出来……浴室,下水口……” 他立刻猜到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能够让人放松警惕,被这样轻松麻-痹-的原因是被他们给忽略掉的,看不见的气体。 而唯一能够传来的通道,房间里没有的,那就是下水口了。 花梨跑过去想要帮忙,却见眼前一晃,一道和服的身影以飞速踹开了所有的房门,而伴随着还有他严肃的声音:“所有人,都出来!” 然而,社长没有听到应该有的回应。 唯一出来的,还是扶着门框,几乎就要摔倒在地的江户川乱步。 社长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拖了出来,甩手关上了门。 因为还要将其他成员拉出来,乱步被扶着靠在墙壁上,社长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意识到其他的成员也中招了。 有什么比无形的气体更可怕的东西呢。 穿着睡衣的乱步顺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因为平时就是不睁开眼睛的模样,花梨跑过去仔细盯着他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完全昏迷过去了。 斟酌了一会儿,花梨伸出手指戳在了乱步的脸颊上。 软的,有点凉。 而下一秒,乱步扭过头盯着她的方向,眉毛动了动,似乎在无声地询问她到底在干什么。 花梨心虚地收回了手指,转而将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侦探先生还好吗?” 乱步孩子气地摇了摇头,但他现在看上去就不太好的样子,都不愿意说一个字。 用袖子捂住口鼻将其他人带出来的社长紧皱着眉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国木田:“我记得空出的房间里有放置很多东西,以前有购置过防毒面罩吧?” 被这么已提醒,国木田立刻记了起来:“是的,社长。” 看到侦探社成员都中招的社长眉头紧锁,一刻都不敢放松:“现在不管怎么样,先把面具戴上吧。” 花梨蹬着楼梯下楼帮忙,而国木田和社长将其他人都搬移了下去,但之前购买的时候,因为只是以防万一他们并没有购买超出社员人数的防毒面罩。 如果他们全部都戴上的话,那还少了一个。 而现在,躺在地上半清醒的人有四个,与谢野似乎是完全昏迷了过去。 社长站在一排防毒面罩前,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着给所有人都戴上了防毒面罩,即使太宰治在这种情况下,靠在墙壁上半死不活的笑着说不需要,也被社长板着脸强行戴上了。 “我是社长,”他将最后一个戴在了花梨的脸上,透过玻璃罩一样的东西,花梨看到社长眼里的坚持,他用着最威严的面容说出最温情的话,“我需要做的是,保护好你们。” “那个家伙……”撑着地面将自己坐正的乱步似乎是咬着牙开口,“在下水道。” “我知道了。” 社长拨通了电话,将此事告诉了出去,但显然从对方的口中可以得知,因此中招的人并不知道他们侦探社,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人昏迷了过去,毫无防备之下,他们被费奥多尔所制造的大雪欺骗,而他的目的,是想让所有人集中起来,待在更容易让他们下手的室内。 “我们暂且……不知道防毒面罩是否有用,但那个异能者待在下水道中,尽早找到他才能减少人员受伤……” “我们知道了。” 而政-府派遣出来的精锐部队穿戴紧实,悄无声息地跳下下水道,手持枪械开始检查。 只不过,当他们指挥有序,打算继续往前走时,身前和身后骤然出现了无数只破开水泥出来的石手,像是有生命一般抓住了他们的手脚,一时间,下水道哀嚎不断,随着连续不断的枪声,也依旧没有对这些出来的石手产生任何伤害。 而这样下来的小组成员在不断的减少,即使有异能者,也不过是费力逃了出去,但撕破保护层的身体接触到下水道里气体,不过跑了几米,他们一个又一个倒在了雪地上,昏迷了过去。 伊万慢慢走了出来,长发披在身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就没有人了吗?” 而受到攻击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总部。 这样可不行。 而在另一头,社长准备将他们暂时安置在这里,而他选择要去协助一臂之力,将那个异能者揪出来。 只不过,还没走出大门,他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头脑晕眩,他闭上眼,匆匆扶住了门框站稳了身体。 无色无味的气体已经将侦探社的宿舍都弥漫开来,仅仅只是戴着口罩的社长也无法抵抗这种随意钻进他口鼻中的气体,而且,似乎随着他的动作身体越来越沉重,缓缓弯下腰时,花梨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 如果是以前,社长都会伸手将她抱起来,至少也要因为她的担心而安慰一番,但现在他没了力气,连说话困难了起来。 花梨将防毒面罩摘了下来,社长根本来不及阻止,花梨就借着他弯下腰的姿势,将面罩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紧皱着眉头,空出一只手想要将面罩重新摘下,低声叱责她:“胡闹……” 花梨给他认真扣好:“我是小孩子,没关系的。” 她仰着脸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头顶被厚厚云层遮住的日光唯有点点星光,撒在了她的脸庞上,小孩子的话幼稚但又充满了希望:“社长先生和迪迦一样,是需要去拯救世界的!” “而花梨,”在社长凝滞的视线中,她挺起了小胸膛,无比骄傲地说,“在等待社长先生拯救完世界后,等你来接我回侦探社哦。” 第69章 这是最安静的一个夜晚。 月亮藏匿在黑云之后, 漆黑一团。 整座横滨像是被黑暗笼罩的一座死城,平日里拥挤的街道空无一人,热闹的商店只剩下挂在外面暂停营业的木牌被寒风吹动, 时而砸在玻璃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积雪覆盖在马路上,唯有路灯还亮着,照在雪地上发出苍白的光芒。 五分钟前, 社长离开了侦探社的宿舍,花梨关好了门跑回了大家现在所在的房间里, 她捂着口鼻,尽管她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有用, 选择窝在了太宰治旁边坐下。 而靠在墙壁上缓冲晕眩感的太宰治在察觉到身边靠着的一团缓缓低头看去, 正好看到花梨捏住鼻子努力憋气的样子, 脸颊鼓鼓的,嘴巴嘟起,像只只有七秒记忆的小金鱼。 傻瓜。 如果要死的话, 那也应该是他作为第一个去地狱看看,尽管这种不被控制的感觉是他尤为厌恶的一种。 因为气体的大量吸入导致他动作缓慢,平日里灵活的手指在此刻却像极了步入老年时的颤巍,只不过刚碰到自己脖子上的防毒面罩就听到了国木田一声低吼:“花梨!” 他们一群人都坐在沙发上, 围着点燃的壁炉烤火。对国木田来说,昏迷是件大事, 但外面依旧下着雪,这么冷的天气很容易让昏迷过去的人无法抵御寒冷。 看到她没戴防毒面罩跑进来,国木田差点跳起来。 “你的面罩呢?!” 当他说出口之后, 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打住, 但下一秒他就毫不犹豫地摘下防毒面罩戴在了花梨的脑袋上, 不顾花梨的微弱反抗, 面容如同社长那般严肃认真:“不准动!” 花梨讪讪地放下手,任由他给自己扣好后,因为吸入了周围的气体顿时踉跄着脚步,靠在墙壁上慢慢滑落了下来。 他极力捂住口鼻,从旁边扯过一个口罩戴上,但尽管这样也不过是争取了一点时间而已。 “可是,”花梨将刚刚想说的话说出口,她跑到国木田面前,这次他没有力气阻止花梨摘下头罩了,等到他的脑袋上又被重新套上之后,听到花梨迟疑地开口,“我一直没有头晕啊。” 国木田大口喘-息着,听到她的话之后目光多了几分震惊:“你……” “你看!” 刚刚原本只是怀疑自己不受影响的花梨,在看到国木田一分钟就要晕倒的模样后,更加确定了下来,她当着几人的面转圈,大口呼吸着给他们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花梨还可以跳!” 说着又肆无忌惮地对着他们跳了一场海草舞。 半死不活的众人:……这是什么人间差距。 只不过刚想要将这件事告诉社长,耳边就出现了房门被人踹开的重响,花梨炸着毛回头,一眼看到了刚收回腿 的青年戴着防毒面罩跨了进来。 即使一开始没看到脸,但侦探社对于这个身高的人员,想也不用想直接锁定。 他还没开口,就被众人认出了那是中原中也。 面罩只能看到脸的上半部分,而在看到侦探社几乎全军覆没之后,特别是太宰治也半死不活地躺在那时,即使看不到中原中也的嘴脸,但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透出来的情绪已然暴露。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太宰,就算我给你一拳你也动不了吧。” 在看到太宰治这副狼狈模样时,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落井下石,甚至弯下腰去想看看他到底到了哪种程度。 花梨在旁边反驳:“太宰先生是在救晶子姐姐才这样的,你不要打他。” 而这样的话一出,因为小孩子的加入让中原中也喉咙一噎。 “嘁。”他别过脸并不和花梨争论,这位会在马路上扶老爷爷过马路的港口干部只不过习惯和太宰治拌嘴,他双手挽在身前避开和花梨的对视,而是看向国木田:“喂,你们社长呢?” 但是他还没等到国木田的回答,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猛然回头盯着花梨,因为过于惊-悚,一时间没控制好音量大声喊道:“你怎么没事!” 花梨得意地扬起小下巴:“因为花梨相信光!” 听懂花梨嘴里所谓的光,也只有完全不想说话的江户川乱步,但他一点也不想解释也不想听到任何一个令他尴尬到脚趾抓地的词语,干脆捂住了耳朵假装什么成了一颗石头。 中原中也:“哈?!” 国木田:“那是什么?花梨的信仰吗?” “是的。” 花梨一脸认真的两手举起,熟练地在众人面前做出迪迦打败怪兽时常用的大招动作,嘴里充满了对迪迦的深深崇拜,软绵绵地发出哈的声音。 “biubiubiu——!” 乱步:……居然还模拟了大招击在怪兽身上的声音。 国木田:……不该认真听的。 中原中也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过,对迪迦知之甚少的黑-手-党干部跟着花梨比出了一个相同的动作,尽管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半信半疑地问花梨:“……这样就可以?” 迪迦骨灰粉·花梨用力点头,似乎是看到了未来的迪迦粉丝,迫切地想要拉他入伙的强烈目光让其他人都想要用手遮挡几分。 “你要和花梨一起信仰他吗!!” 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出于中也第六感,他似乎…… 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果不其然—— 一阵低笑从花梨身后传来,那几乎是他十分熟悉的嘲笑,中也脸上的愤怒刚刚出现,就听到了曾经的搭档挑衅一般开口:“中也,我觉得你很应该信奉他,毕竟你的动作做的相·当·标·准·呢。” 即使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中也也能感受到被太宰治戏耍,冲过去攥住太宰的前襟怒吼:“你这个混蛋!” 国木田急忙叫停,将太宰治被中也拽住的衣领解救出来:“再晃下去,他要变成脑震荡了喂!” 即使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这个房间里依旧充斥着喧闹,只不过在如此安静的夜晚,算是令人欣慰的声音了。 “我们派去的人和政-府的人都被切断了讯号,”被国木田强行掰到正事上,中也脸上多了几分正色,“首领联系不上-你们社长,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国木田这边,果然也联系不上社长。 两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而且,防毒面罩不能维持多久。”在组织成员试验中,中也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有异能的人会比普通人更容易中招,昏迷的时间也更快。” 说到这里,中也的视线落在了花梨的身上,对于她对此毫无反应的结果依旧令他惊心骇目:“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能抵抗这种异能的人。” 花梨又蠢蠢欲动地想要将他拉入迪迦教,被中也察觉到瞪了一眼。 事态愈发严重,侦探社不得不开了个小会,如果再这么拖下去的话,或许等到防毒面罩彻底没了作用,那等待他们的只有任人宰割。 那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场面。 于是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和中原中也一起去打探情况,当然只有行为稍微便利的国木田还能走动,花梨连忙举手:“花梨也可以帮忙的!” 中原中也皱着眉:“你能帮什么忙?别掺和。” 国木田也想劝说,但花梨挺起胸膛将自己在揍敌客家的事情说出来:“花梨什么都不怕哦,电.击什么的,鞭.打都对我没用。” 中原中也听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意会错了什么,死死盯着国木田逼问:“你们侦探社对一个孩子还言行逼供了?!” 国木田流大汗:“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这种事!!社长平时连路都不让她走,平时都抱着的!” “那这些……” 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花梨身上。 小孩不好意思地用脚尖划圈圈:“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伊尔迷爸爸家有这样的传统……” “这是什么见鬼的传统?”中也嘀咕了一句。 花梨还想解释的时候,旁边的人一人拽住她一只手,将她拉了下去。 乱步猫猫睁开了眼睛:“他凭什么这样对你?” 太宰治低着声音,并不是平时开玩笑的语气:“所以,你能第一次就闻到我手上的血腥气……他在哪呢,侦探社很想邀请这样的人过来聊聊天呢。” 毕竟,太宰治在横滨mafia审讯人可是一把好手。 他有足够多的方式去折磨一个人。 “因为他觉得花梨太弱了,他不在这里哦……”花梨现在仔细想想这些不过是揍敌客家族生存必须条件,心里并未对他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所以现在,花梨才知道自己很厉害呀!” 但一个小孩子的话,并不能作为他们能够带她去那种危险地方的理由。 国木田是最反对她提议的一个。 但被国木田背在背上的乱步却开口:“带她去吧。” “乱步先生!”国木田尤为震惊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我们也死在那里,”太宰治并没有说支持,但他的话也偏向于乱步的观点,因为他的异能是无效化,自然也被中原中也扛在肩上,他像条咸鱼努力仰起头,“那花梨也活不了的。” 这种话……虽然很残酷,但不得不说让人无法反驳。 国木田深吸一口气:“太宰,现在不要说丧气话!” 但他这么说着就是同意的意思,对着尚且还努力坚持没有昏迷过去的谷崎兄妹,他们并未对自己被抛在这里有任何不满,反而催促着他们:“保护好自己。” 两兄妹抱在一起,朝他们挥手。 而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屋内的两兄妹在说话—— “能和哥哥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奈绪美……” 他们庆幸着还好与谢野医生完全昏迷了过去,听不到这两人腻歪。 而根据乱步的准确计算,他们最终来到了被选中的其中一个下水道。 中也一脚踹飞下水道盖子,太宰治已经被他颠簸地快要吐了:“中也,请对我好一点……不然,还没看到异能者我就已经死掉了,虽然这是我一直向往的——” 中也额头爆出青筋,妥协着将他改背在背上:“闭嘴!” 国木田则审视着要不要将没有异能的乱步带下去:“我要给你找个隐蔽的场所吗?” “随便放吧,”乱步脸上完全没有在危险地段担惊受怕的神色,在被放在长椅上后,他望着不远处的零食店叹息一声,“现在好想吃粗点心。” “等我们回来再吃吧。”国木田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在下水道里了。 花梨在旁蹦蹦跳跳,和周围的气氛全然不同:“等花梨回来一起吃粗点心哦,乱步先生!” 乱步的视线扫过已经看不见人影的下水道,嘴边的那句嗯才随着冷风飘散在空中。 中也背着太宰走在最前方,踩在脏污的地上,他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他的话靠得住吗?这里好像——” 话只说了一半,地下的石手突然冒出一把抓住了他的一只脚腕。 眼神一厉,身为港口黑-手-党干部,中也反而笑了起来:“还真有。” 另一只脚对着朝他袭来的另一只石手踩了下去,顿时地面都塌陷了一个坑。 “小心点!” 花梨主动搂住了国木田的脖子,他才抽-出手来在书上写下什么,随后撕了下来朝地上的石手丢去,扭头对着花梨喊:“闭眼!” 一时间爆炸声响起,花梨更用力地搂住了国木田的脖子。 伊万的出现让众人变得棘手了起来,下水道口一道阴影逐渐爬下,花梨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 第70章 看到一身黑衣用异能爬进来的芥川, 花梨惊讶大喊:“大蜘蛛!!” 在侦探社那没找到太宰治,芥川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结果就听到一个小孩发出这样的感叹。 芥川身后的黑兽愤怒地朝着花梨呲牙咧嘴:……你才是大蜘蛛!你全家都是大蜘蛛!! 石手层出不穷,芥川不在废话加入了战斗,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保护首领吗?” “首领让我过来帮忙。”被问到的青年抿了抿嘴, 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中也身后的太宰治身上, 看到墙壁上多出石手要伸手抓太宰,他目光一瞬间就锋利了起来,身上的黑兽猛然暴起:“罗生门——!” 瞬间周围的石手都被打破,但如果想要完全破除, 还是得攻击异能者才能终止下来。 通过石手的试探,这位头上绑着绷带的长发年轻人判断了几人的武力值,而在这场战斗下, 身为小孩子的花梨自然也没被他忽略过去。 那是最弱的一个—— 花梨双手搂住国木田的脖子, 被他背在身后,自然也没注意到悄无声息朝着花梨背后抓过来的石手,在伊万的控制下, 坚硬的石手成爪朝着花梨猛地抓去,但奇怪的是,在这种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却仿佛早有防备般形成了保护层, 不管石手怎么用力, 都无法触碰到花梨的衣服。 明明已经在不断靠近, 但却怎么也碰不到。 花梨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已经朝她无限逼近的石手吓得大声叫了起来。 “呀!它挠我痒痒!” 国木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 竟有两三只石手朝着花梨的脖子和脚踝抓去。 在反手护住花梨的背以防掉下去之后, 国木田猛然转身, 将手里剩余的炸-弹朝着石手丢了过去,而太宰治看到突然被石手围住的国木田和花梨,望着孩子背影,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吸了气体浑身发软,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这一刻爆发出急切地呼喊:“芥川!” 他的目光足以让曾经身为太宰治徒弟的芥川龙之介立刻明白了意思,第一次被太宰先生如此呼唤,瘦削的青年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突破石手的包围圈哑声大喊:“罗生门——连门颚!” 而他的爆发力和破坏力几乎让国木田咋舌,看到周围的石手被清除,太宰治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走另外一条路。”他低声吩咐着中也,目光和早已注视着的芥川对视上,从前在黑-手-党对于芥川的训练尤为残酷,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期待着太宰先生能够承认他,或许从他刚刚的行为中,即使是一个赞赏的目光,对芥川而言,也是一种无比振奋的奖章。 “芥川,你留下来……”即使已经脱离黑-手-党的太宰治如此吩咐,芥川依旧甘之如饴。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好。” “如果你对付不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急迫想要证明自己的芥川打断,“我可以!” 太宰治一时没有说话。 芥川也平静了下来,咳嗽了两声之后挡在了他们身前:“必不辱命。” 或许是言传身教,太宰治说出了和社长同样的话:“辛苦你。” 芥川的背都挺得更直了。 即使想要阻拦另外几人继续前行,得到太宰一句如此熨帖的话,芥川爆发出超出平日里的能力,苍白的脸庞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将伊万的招数一一挡回去:“想过去,你就过来试试。” 这边打得不可开交,太宰治那边刚走了几步又遇到了一人。 戴着毛帽的俄罗斯青年脸上挂着凛冽的笑容缓缓走了出来,装模作样地清点着他们的人数。 “看来,你们侦探社很多人都昏迷了。”费奥多尔在中也身上停留了一秒,“黑-手-党的人只有你一个吗?我还以为会有很多呢。” “看来你就是幕后黑手了。”国木田压低身躯,手里还夹着已经画好武器的纸,似乎只要他有异动,就会将其丢出去。 费奥多尔转动着眼珠,目光落在了似乎容易被忽略的花梨身上,她被国木田托住了身体,这才能搭在国木田的肩膀上探出脑袋,来看看周围的情况。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又见面了,小朋友。” 这句话一出,太宰治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花梨身上,而猜想着这位诡计多端的俄罗斯青年提前接触过花梨后,不由得思考着他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用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被他这么一提醒,花梨也立刻认出了面前的人,那顶帽子独特极了,她大呼:“是那个帽子哥哥!” 俄罗斯青年极为优雅的向她点头示意,仿佛是亲朋好友之间的打招呼:“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呢……你不戴面罩也没事吗……这倒是有意思了。” 他这几句话里透出对花梨的兴趣浓厚,让几人都有一瞬间的紧绷。国木田将花梨的脑袋压下去,警惕地盯着费奥多尔以防他对花梨动了什么心思。 而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武装侦探社的各位,请不要忽略我哦!” 此时,他们的身后出现了魔术师装扮的年轻男子,他披着斗篷,白色短发略长,遮住了额前的一只用扑克牌遮挡住右眼的部位,语调轻快地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腹背受敌,中原中也来了兴致,背着太宰治就朝着果戈里冲去,身体软趴趴的太宰治只能涌出最后的力气勒住中也的脖子,一边还回头叮嘱国木田:“不要和他有任何触碰!” 说着,就看到费奥多尔朝着国木田走近。 国木田不得不带着花梨躲开,但这么躲下去并不是办法,他具现化一把枪对准了费奥多尔,却不知身后突然出现了刚刚的那位白发年轻人,太宰治高声提醒:“国木田,你身后!” 因为并不是攻击,果戈里轻易地托住小孩的咯吱窝,在花梨发现自己突然离国木田远去时,拉长着语调发出疑问:“咦?” 她回头看去,发现是和自己同款发色的年轻人,用那只似乎被刀划过留下刀痕的眼睛盯着自己。 “我们看起来真有缘分呢~” 他这么说着,国木田的枪已经对准了他,而在身后也有追上来的中也朝他挥来的利刃。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面前,果戈里发动异能,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带着花梨消失不见。 而等他们再回头,原本还在国木田面前的费奥多尔也不见了踪影。 “这群混蛋!” 下水道并不止一处出口,等到他们准备去寻找却在选择出口的方向迟疑着。 脸上的防毒面罩似乎在失去作用,又或者是因为太宰治在之前就吸入过多的气体,他在做出选择之后指向其中一个出口:“这里……” 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中也察觉到身后压下来的脑袋也意识到情况朝着不妙的方向发展。 在挂着一盏温黄小灯的下水道巷口里,被果戈里搂在怀里的花梨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出于她的第六感以及对危险的感知程度,尽管抱着她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非常俊秀,但脸上的笑容却并不是很友善的笑容。 “很乖嘛。”果戈里盯着她的金瞳闪过一丝冷光,但只是转瞬即逝,他又偏过头看向坐在那大吃特吃的男孩,脏兮兮的模样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身后的费奥多尔将注意力放在了花梨身上,他对这个屏蔽异能的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他曾经发现那个男孩,也就是叫做苍太的孩子,拥有能够产生令人昏迷的气体的异能后,就做好让他来横滨做实验的准备。 现在的实验看来相当成功。 谁能想到一个孩子会有如此庞大范围的能力呢?简直覆盖了一整个城市,这里像是一座死城陷入了沉寂,可惜…… 时间并不会保持太久。 “把她给我。” 果戈里将花梨丢给了他。 来到毛帽青年怀抱的花梨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优雅的男人,并不是站在侦探社那一边的。 但她并没有挣扎以及反抗的情绪,况且他们并不能伤害到她。 花梨转移了目光,她看到了靠在墙壁上昏迷过去的社长——他头上的防毒面罩已经被摘了下来,而围绕着苍的周围气体浓度简直高的可怕,他绝无醒来的可能。 她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听说,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费奥多尔在哪搜集到有关于她的资料,他摩挲着下巴轻描淡写地说着,花梨也很配合地点头,“是的。” 费奥多尔对于她没有吵闹,而且相当配合这一点很满意。 他将花梨放在了不知道从哪带来的软椅上,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两杯红酒,比他们在外面因为意外事故发生而紧张不已的情况完全不同,他们似乎是在这里度假一般。 苍太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抱进来的那个孩子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被他抢走东西而哭泣的孩子,在蛋糕店还给他一半蛋糕的漂亮孩子,对比于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到处翻找垃圾的自己不同,她的眼里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以及他在饿肚子时为了抢夺一口食物而早早抛弃的善良。 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的东西呢。 他又低下头大口吃起了面包,眼里满是麻木的男孩像机器人一样毫无知觉般大口吞下食物来补充他过度使用异能带来的饥饿感,那种从根部传来的渴望嘶喊让他无法再思考别的东西了。 花梨也在看着苍太。 但费奥多尔不喜欢她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出神。 但俄罗斯青年也并不喜欢直接这么打断她的注视,反而笑着问她:“你认出他是谁了吗?” 花梨点头,爸爸的照片可能还在他身上呢。 然而,费奥多尔已经陷入想要试探她身上能力的急切中,他伸出手触碰着花梨的头顶,然而等了一分钟,在果戈里看好戏的目光中,花梨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并未像之前被他触碰过的那些人一样死去。 他的异能对花梨没有任何反应。 发现这一点的果戈里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着他也有这种吃瘪的时候。 费奥多尔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但并未对果戈里说什么。他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继续问着花梨问题,明明这应该是果戈里的长项,而看到费奥多尔这抢人设的行为,果戈里想插手进来:“让我来让我来呀!” 他脸上的笑意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得到费奥多尔同意的果戈里站在花梨面前,仿佛一个即将要表演魔术的魔术师:“提问!” 花梨坐直了身体。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花梨晃了晃腿:“找爸爸呀。” “听说那张被苍太丢掉的照片就是你的爸爸对吗?”费奥多尔在一旁开口,直接提醒花梨他们之间的仇恨,而吃东西的苍太也有片刻的停顿,但下一秒就仿佛没事人一样继续大口吃起来。 花梨失落地点头,但眼里并没有费奥多尔想要的生气。 “那真是可惜了。”他随意结束了这个话题,顺便又给苍太拉了一波仇恨。 “那么——”果戈里似乎问问题上瘾了,话锋一转,“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听到这句话,花梨看着他的白发顿时吞吞吐吐了起来:“那个……你的白发是天生的吗?” “当然。”果戈里甩着自己身后的小马尾给她看,没有染发的痕迹。 花梨就着他凑近的脸庞,一下子胆子大了起来,突然提出了一个请求:“那……你可不可以……” “嗯?” “亲我一口。” 果戈里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停滞:“……你是第一个对我提出这种要求的人。” 花梨耷拉着眼尾,像小狗一样仰视着他:“这个对花梨很重要……可以吗?” 这样的要求……简直比费奥多尔想要创造一个没有异能世界的想法都更为令人惊诧。 费奥多尔苍白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笑意:“不过是亲一下而已,果戈里难道不敢吗?” 这样的激将法—— 果戈里笑容拉大,一字一句地拒绝:“我——才——不——要!” 外面似乎有点动静,费奥多尔和果戈里对视一眼,警告一番后暂时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花梨和苍太坐在这里,还有昏迷过去的社长。 被叮嘱不能乱跑的花梨跑到社长旁边替他拍掉了和服上脏污,他想要让他躺着会舒服一点,但怎么拉力气都不够,身上的灯光被一道黑影覆盖住,花梨抬起头,苍太一言不发地靠近她,随后蹲下身体朝着她伸出手。 花梨盯着他的手,试图看出他想要做什么。 但苍太似乎理会错误了她的意思,他也低头看着自己脏污的手掌,上面似乎还有面包碎屑,散发着一股混合的气味,似乎很难闻。 心底一沉,他一时间回忆起了曾经在街道上被人放狗咬的事情,因为他替那个女孩捡起了手帕,却被对方厌恶地拍掉,看他像是看什么垃圾一样捂住鼻子:“别碰我!” 带有香气的手帕被拍落在地,一下子就脏了。 随后就放开狗绳,命令两条大狼狗咬他。 那是他跑过最快的一次,寒风钻进他的鼻子,口腔,冰冻住他跳跃的心脏。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做这种事情。 但现在——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背后几乎凝聚起一身冷汗。 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情呢,是因为她给自己吃过蛋糕帮助过自己吗? “你要帮我把社长扶下去吗?”奶声将他从记忆中拉回,头顶的灯光似乎给他带来了一点暖意钻进了皮肤里,花梨朝他笑了一下,“谢谢。” 好不容易才让社长躺下,花梨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苍太身上,但他沉默寡言,只是将自己没有动过的另一半食物推到她面前:“这个我没碰过。” “不脏。” 花梨直接拿起来大口吃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深夜,但在下水道里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太宰先生他们怎么样了,花梨咬下一口面包,有些干,她只能用唾沫濡湿面包,才能缓缓将食物吞咽下去。 旁边又多了一瓶水。 花梨回头看去,苍太离她有些远,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在察觉到花梨的注视后才停下在衣服上擦拭手掌的动作。 “那张照片……” 过了半晌,苍太斟酌着提起:“对你很重要吗?” 花梨鼓着腮帮用力点头:“那是爸爸的照片呢,我还没找到他。” 半大的少年解开自己的衣服,他将擦干净的手伸入外套的内层,慢慢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她。 他一直没有看她,声音低到听不见:“抱歉……” 第71章 对于花梨而言, 失而复得是一件让她无比幸福的事情。 苍太尽全力将照片保护得很好,连脏污都没有沾染上,这一点让花梨很是感激。她抱着照片和苍太坐在一块儿, 男孩似乎没有和人如此靠近的习惯, 几乎是下意识地准备挪开一些。 但他手臂上感到一阵拉扯, 低头看去,一只小手攥住了他多天没洗的外套, 也不嫌脏。空旷的周围, 在头顶那盏早就被蜘蛛丝缠绕着的灯泡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下, 他还能看到衣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面包屑。 身上的血液似乎在倒流,苍太第一次觉得视力好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也庆幸着在这昏暗的地方, 可能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邋遢的一面, 他最后还是挣脱了花梨的手, 假装捂住袖子不动声色地将面包屑拍落,似乎排斥地说道:“我不喜欢和别人靠这么近。” 花梨信以为真地挪了挪屁-股, 坐在一米远的地方问他:“那这样可以吗?” 苍太一言不发, 默许般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很感谢你,我终于找到爸爸啦!”花梨把照片展示给他看, 男孩的余光里是一个看着桀骜不驯的赭发少年, 他戴着高帽,对着镜头时, 冰蓝色的眼眸里透出几分惊诧。 从花梨蓝色的眼眸上划过, 第一次被感谢的苍太别扭地垂下脑袋:“不用。” 他的手指落在含有折痕的裤子上, 偷偷地扯了扯, 但印子依旧在那, 他就干脆放弃了。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在他的世界里, 活着才是首要的目的, 于是那些所谓的道德在他这里根本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在得到诚挚的感谢之后,男孩那颗似乎被垃圾塞满的心脏仿佛被注入了什么,他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即使没有人教导他,但他在这一刻无师自通,一种名叫羞愧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蔓延。 之所以留着那张照片,或许是因为他曾经透过橱窗看到了照相馆里那些被排列整理的照片,而他也记得店长在给他食物的时候,告诉他那句——照片承载着无价的回忆。 花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近了一点,她高兴地将照片放进了口袋里,随后又问起他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费奥多尔的那张脸。 那个戴着毛帽的俄罗斯青年将他丢在横滨,即使知道他在这里无依无靠,只能像从前那样翻垃圾,抢别人的食物,但和费奥多尔有什么关系呢。 他需要的是他的异能,在愤怒中激发出来的异能能够使人昏迷,那要怎样的愤怒才能让苍太爆发出让整座城市的人都中招,俄罗斯青年在这种事情上尤为拿手。 被人追赶爆打,遭人唾骂厌恶,几乎每一次都有他的手笔在里面。 但是苍太并不清楚这一点。 他只是轻声说:“他们欺负我,所以我要让他们没办法再醒过来。” 花梨这才知道,社长他们之所以会昏迷,是出自苍太之手。 “可是社长没有欺负你!”花梨不能接受他这种做法,她站起身来又开始列举其他人的名字,“晶子姐姐也没有欺负你!她在浴室晕倒了,砸下去好疼的!” 男孩的脸上只有一双黑亮的眼眸能看清,他沉默着注视着一脸严肃的花梨,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张了张口,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如果别人欺负你,你可以欺负回去,如果打不赢,那就让警察叔叔帮忙……总之”花梨把她从前被教导的话讲给苍太听,但发现苍太情绪不高,花梨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当然,你也可以喊花梨过来帮忙的。” 苍太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他的目光落在花梨的小胳膊小腿上,尽管什么都没说,但花梨觉得他什么都说了。 “花梨可以喊爸爸来帮忙!”她绝不能在现在退缩,于是她的爸爸们被她一一列举出来替她壮胆,“五条悟爸爸连怪兽都能打败呢,伊尔迷爸爸还会用钉子扎人,琴酒爸爸有一个超大的炮筒,轰的一下能炸掉山!” 最后这句话完全是小孩子超出想象力的胡诌,毕竟琴酒从未在她面前使用过这个,但依旧不影响花梨在苍太面前吹牛皮。 “还有一个爸爸……” 说到这里突然卡壳,花梨连忙挥挥手:“这个爸爸我还不太了解,但是他看上去也很厉害!” 而从来没享受过父爱的苍太,在听完花梨的描述后,他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但很快他就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羡慕的目光:“花梨有这么多爸爸……” “真好。” 他蜷缩在那里,尽管看不见面容,但不知道为什么花梨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低迷凄哀。 犹豫再三,花梨蹲下身挪过去和他凑一团:“那,花梨借给你一个爸爸……” 花梨咬着手指头开始艰难地选择,她的脑海里晃过伊尔迷漂亮且无神的眼睛,慢吞吞地提议:“……钉子爸爸怎么样?” 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伊尔迷打了个喷嚏,触碰自己的额头怀疑道:“没感冒。”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借给他爸爸这种东西,苍太紧张地抬起眼眸,轻声问:“真的吗?” “恩!”花梨用力点头,“免费的哦!” 伊尔迷又打了个喷嚏。 苍太笑了起来,他擦了擦自己脏兮兮的脸庞:“谢谢……” 这还是从花梨那学到的词语,第一次用还不太习惯,格外饶舌。 “不客气。” 花梨想起了社长,她再次拉住了苍太的手掌,似乎是已经达成了某种约定一般:“那以后如果苍太被人欺负的话,就可以告诉我……不过,苍太可以把社长叫醒吗?” 知道费奥多尔手段的苍太扫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答应了她:“好。”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着社长走去,将手掌贴在了他的手背上,在花梨强烈的目光下,苍太吞吞吐吐地解释:“我还不太会控制异能,所以需要身体的接触……” “花梨都没有异能呢,苍太已经很棒了!” 即使被脏污遮掩住的脸颊,但他微红的耳根还是将他被夸赞后害羞的情绪暴露了出来。 不过片刻,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好了。” 他的话刚说完,果然躺在地上的社长缓缓睁开眼睛,捂着脑袋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这是——” “社长!”花梨情绪激动,直接张开手臂抱住了男人的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福泽谕吉依稀记得自己被男孩的异能攻击导致的昏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又将目光落在了出现在这里的花梨身上,他心里多了一个猜测:“他们都来了?” “嗯!中也爸爸也来了!” 昏迷许久的大脑一时待机,福泽社长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缓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下一秒他眼睛睁大:“你刚刚说什么?” “中也爸爸!” 花梨直接将照片拿出来给社长看,表明这就是证据。 “之前是苍太保管着我的照片,对吧,苍太。”说着就将压力放在一旁的男孩身上,对社长的释放过异能的苍太低着头,似乎是羞愧又或者是别的,他回答的声音轻到听不见,“对。” “还是苍太把社长摸醒的。”花梨补充了一句,尽管那个“摸”字让人容易歧义,但她说的是实话没错。 男人站了起来,那是能够带给苍太压迫感的一种高度,他的表情尤为严肃,看起来并不是好说话的人,特别是苍太的余光瞥见别在福泽谕吉腰间的那把剑时,更是止不住地吞咽口水,但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逃离,而是挺直了腰背,努力让自己战胜恐惧张口道歉:“对不起……” “没事。你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男人的话一出,苍太的肩膀顿时就泄气般落了下去。 福泽压住男孩瘦弱的肩膀,声音极具力量地传达到了苍太的耳边:“你的异能很强大,但你会控制好它,对吗?” 男孩一直低着脑袋让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他的脑袋点了点,声音似乎有些哑:“……我会的。” “好孩子。” 花梨的委托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景下完成的,只不过他们还没说几句话,巷口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花梨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带着太宰冲进来的中原中也,而他的身后跟着国木田独步和芥川龙之介。 花梨几乎是笑着迎了过去,她终于可以大声地喊出这个久违的称呼:“爸爸!” 国木田脚下一个踉跄,中原中也疑惑地哈了一声,一副走错剧本的模样带着太宰治越发靠近了几人。 而花梨看到中也越来越近,蹦蹦跳跳了起来,朝着他又喊了一遍:“爸爸!” 只不过从芥川的方向看去,花梨似乎是冲着中也背上的太宰治喊出这样的称呼,背上的黑兽一时没控制住,差点将他自己甩了出去,好在他及时稳住身体,急匆匆地冲过来盯着花梨看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太宰先生的……女儿?!” 国木田来到社长身旁急切地喊着一声社长,上下左右打量着他身上的情况担心他受伤。 “我没事了。” 说着他将太宰治从中也背上抱下来,来到苍太面前蹲下身:“你可以解开他身上的异能效果吗?” 而这一次,苍太明显快了不少。 太宰治悠悠转醒的时候就注意到身旁芥川一脸仿佛地球要炸开的样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芥川的视线转移到了花梨身上,他显得比孩子他妈还要彷徨:“太宰先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吗?!” 太宰治闭上眼,一副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又不否认的样子:“啊那个,可能是吧。” 苍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而花梨看到太宰治醒后松下一口气,这才抱着照片跑到了中原中也的身边,甜叽叽地喊了一声:“爸爸!” 正在喝水的国木田喷了出来。 中原中也比芥川更震惊:“——哈?!” 花梨把证据甩到他手上:“妈妈留给花梨的照片在这里呢!” 芥川龙之介在为自己之前的乌龙而尴尬着,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而太宰治蜷缩成了虾米似的,用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回想起自己刚刚那句话恨不得现在就去跳河。 没等他们处理好中间的关系,果戈里又再次出现在他们身边,脸上笑容满满:“人都已经齐了啊——” 陡然出现在苍太身后的石手攥住他的胳膊,试图将他带走。 但显然,现在情况不同了,刀光剑影中石手被利落切断,国木田将苍太拉了过来夹在了手臂间。 社长目光凌厉地盯着出现的几人,而中原中也一弯腰将花梨托在自己的臂弯里,避免她再次被人抢走。芥川非常荣幸地将太宰治背在了自己的背后,尽管他觉得抱着的姿势应该或许会更舒服,但被太宰治严厉拒绝。 费奥多尔的目光直直落在了花梨这个变数身上,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凝滞到战斗一触即发。 连他都无法靠近的苍太,就这么轻易倒戈到侦探社那一边,这是他没想到的。 毕竟在他眼里,就算他们找到了这里,太宰治已然昏迷,福泽谕吉也只能成为他们的负担,在苍太的异能下,他们就算有防毒面罩依旧保持不了多久,那拿下他们的计划就变得尤为简单。 费奥多尔抬起手指,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既然这个计划并行不通,也不代表他现在要孤注一掷,和这几个人来一场人数上并不公平的战斗。 “下次见。”费奥多尔依旧优雅,他弯唇一笑,随即就和果戈里一起消失不见。 费奥多尔一行人的撤离并没有让他们放松警惕,走出下水道之后,苍太又将乱步唤醒,这才让他们心有余悸地走上了回去的旅程。 中原中也被花梨抱着脖子,柔软的幼崽简直像朵云贴在他的身上,特别是富有弹性的脸颊挨着他的脖子——对于他们而言,脖子是脆弱的部位,所以也尤为敏感到无法让人忽视。 他不得不跟着几人回到了侦探社,苍太又将几人唤醒之后,社长决定先教他如何控制异能才是当务之急,毕竟整个横滨昏迷过去的人并不少,能尽早地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也就能让横滨重新散发生机。 身为唯一一个黑-手-党的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他想要恐吓着花梨,但说出口的话又干巴巴的:“喂,我要回去了。” 花梨眨着大眼睛点头,尤为体贴地回答他:“那我也跟着爸爸回去。” 中原中也:“……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试图抱住花梨的小胖腰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下来,但早有预备的花梨才不会让他得逞,紧紧搂住中也的脖子,花梨开始耍赖假哭:“爸爸不要花梨了吗?” “爸爸”两个字简直让中原中也头皮发麻,他可从来都没想过突然多一个孩子哎! 太宰治拉着脸在一旁阴森开口:“也就是说,她是你和凌的孩子?” “为什么不是我?”绷带青年不甘心地扭成面条。 这么一说的话,中原中也想起凌那张温柔的脸庞,一时间都没阻止花梨用脸颊蹭他撒娇的行为,他迷茫了一会儿:“那这样的话——” “你挣大发了。” 社长走了出来,伸手试图将花梨从他身上抱下来:“如果不想带的话,侦探社能养得起花梨。” 不知道怎么了,中原中也偏过身体躲开了社长的手,他轻轻拍打着花梨的背,冰蓝色的眼眸没有一丝犹豫:“我可以养得起她。” 第72章 横滨的深夜, 凌晨两点。 一行人难掩疲惫地打开了宿舍的门,从未如此想要和床来一场紧密的拥抱。 中原中也抱着已经快要睡着的花梨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福泽社长半蹲下身, 让苍太解救侦探社昏迷着的几个成员, 而在处理完这件事后,福泽谕吉并没有放松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不……应该说是趴在他身上的花梨。 这个点,她平时早就睡着了,而现在却因为找到爸爸导致精神到现在眼里还有未曾散去的兴奋。 而这位黑-手-党干部什么时候被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亲昵过?因此他的上下肢体在此刻略显笨拙——担心她会从自己怀里掉下去,但又怕自己力气没控制好勒疼她,但无论如何, 他的行为在福泽谕吉眼中是合格的。 因为并非是侦探社一员, 来到他们的宿舍后倒让他拘束了起来。 “毕竟这么晚了,而且如果要走的话,花梨的东西还在宿舍里需要收拾, 不如在宿舍呆一晚明天再走。” 因为社长的这句话,中原中也犹豫了两秒答应了下来。 反正已经给首领发送过结果了, 至于回不回去,他们并没有必须要做完任务就一定要回去的规定。况且, 芥川已经回去了,情况他都了解那应该不需要他再重复一遍给首领听。 中原中也并不擅长遮掩脸上的表情,福泽谕吉一眼就看出了他对于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而纠结:“她之前一直和与谢野一起睡,花梨——” 被喊到名字的孩子慢吞吞地扭过头,朝着社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看来是困得不行了。 福泽谕吉伸出手, 花梨脑袋浑浑噩噩的,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对着他探过身要抱。 只不过中原中也被她危险的动作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就扶着她的背,但社长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完全熟稔地托住她的胳膊,干净利落地把花梨抱了过来。 闻着熟悉的气味,花梨几乎是倒头就睡。 这一点让社长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我们还有多余的宿舍,不过需要打扫一下……”而正当社长一手托着花梨的小屁屁,让她能够睡得更安稳,一边要带着他去新宿舍暂住一晚时,太宰治的声音跑了出来,他好哥俩似的扣住中也的脖子,“太麻烦了,来我房间打地铺怎么样?” 能轻易惹怒中也的只有曾经身为搭档的太宰治,他怒视着完全没有主人风范的太宰,毫不犹豫地甩掉了他手:“滚蛋!” 在社长怀里的花梨不安地动了动,嘴里哼着来表示对周围吵闹的不满,中也自然也将这一幕揽入视线中,他似是懊恼自己刚刚的声量太大,但并没有安抚的经验让他只能继续瞪视着太宰,声音压得极低:“都怪你。” 太宰治得寸进尺:“如果打扫的话,动静也会很大,你也不想吵醒她吧?”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却在这种道德压迫下不得不同意了下来。 但是社长也看出了两人中间的火药味,他将花梨递给了与谢野,向中也几乎是不接受拒绝地提议:“你睡我的房间。” 他不顾中原中也的怔楞,几乎是将他推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找出新的被褥铺好,随后抱着自己的被子走了出来,他盯着太宰治:“介意我和你一个房间吗?” 捉弄计划被社长打断,太宰治并没有任何不满:“当然不会啦,社长。” 国木田暂时带着苍太一起睡觉,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好好给这个男孩洗个澡才行。 夜里的休整几乎让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彻底放松了下来,第二天全体人员都睡到了八-九点才从床上爬起来,而花梨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孩子在长身体,是应该多睡一些。社长这么想着,并没有让与谢野晶子叫醒她而是让她睡个饱,顺便将早餐给她温着,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也刚刚好。 他虽然不是花梨的父亲,也仅仅是大半个月的相处,却已经展现出了关爱孩子的父亲样子。 相比于中原中也,他显然更为成熟稳重,也因为年龄的增长阅历也比中也更为丰富,在处理这些事情上予人十足的安全感。 而中原中也不仅经验不足,而且时不时被太宰激怒的样子,让人很放不下心来。 但尽管如此,社长在得到中原中也想要抚养花梨的话之后,再也没提过要让花梨留下的话。 国木田观察着再次被太宰激怒的中也,用手挡住嘴对社长附耳低语:“他能把花梨照顾好吗?” 银发男人擦拭着手指,并没有国木田这样忧虑:“没有人天生就会,我相信他会慢慢学着去做的。” 尽管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并不妨碍社长看人的眼光。 他相信,中原中也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反而他觉得,能够在太宰治面前表情外泄的中也拥有一颗单纯诚挚的心。 而刚说起花梨,她就已经自己醒来,不哭不闹地爬下床,踏着小棉鞋乖乖下来吃饭。 洗了脸之后也并没有让花梨立刻清醒过来,她把手指上戳着的面霜点在社长的手掌心,闭上眼习惯地把脸凑过去,偷懒地撒娇:“社长擦香香。” 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擦匀,所以这项工作一直以来是与谢野或者社长代劳。 中原中也靠在椅子上观察着花梨的一举一动,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早已过了好几年,让人根本插不进去。 而做完这些之后,与谢野将温好的食物端到了花梨的面前,花梨笑起来:“谢谢晶子姐姐!” 乱步将自己的粗点心在她的餐盘上放了一块,尽管平时社长不让他给花梨吃过多的甜食,小孩子的牙齿太脆弱了,身体也并不像成年人那样足够坚强,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乱步没有乱来。 但是,今天她要走了。 所以社长也没有开口阻止,而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之间的氛围简直和一家人没什么区别,而唯一不是侦探社成员的中原中也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甚至坐立不安,但又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 但同时,他又在反思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将花梨照顾好,很明显侦探社才是花梨应该有的好去处,而不是黑-手-党那样的氛围,在他出任务的时候,也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她。 尽管如此,中原中也闭紧了嘴并没有说出他自己认为更好的方案。 或许在这种事情上,身为一个父亲是说不出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其他阵营抚养的事情。 花梨满足地吃着早餐,看到中原中也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举起手里的儿童勺子,精力十足地大喊了一声:“爸爸!早上好!” 侦探社的人都在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复。 被这么多人盯着中原中也一时压力巨大,他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早上好……花梨。” “花梨很好哦!”她大口地吃着早餐,一旁 社长时不时替她擦拭着脸颊上沾到的牛奶或者食物碎屑,这一幕尤为刺眼。 在离开之前,与谢野已经给她收拾好了行李,花梨咬着手指头看着那身和服被放进了行李箱,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社长牵着她的手走过一段段路的画面,还有乱步偷偷给她塞到行李箱的大包零食偷偷露出一角,但社长看到之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背过身,替她收拾其他东西的时候往里面塞了一沓钱。 太宰治拉开花梨的口袋,将手机丢了进去。 “如果他对你不好,”太宰治脸上挂着和平时差不多的笑容,但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夹着一丝认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和社长一起去接你哦。” 花梨瘪了瘪嘴,耷下眼睛不说话。 她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离别,但这一次她还没离开这个世界,就要体验一回了。 “我不想走了。”花梨拉着他的袖子,难过地抽噎。 而在太宰治眼睛一亮,似乎想出什么鬼主意的时候被社长及时打断。 他半蹲在花梨的面前,替她拂开脸颊旁的碎发,展现了一位作为长辈的稳重:“花梨,我们随时欢迎你来。但是,他是你的爸爸,而且昨天你已经答应他要和他一起离开,我们不能随便出尔反尔。” “而且,你也不想让他难过对不对?” 社长替她擦掉了眼泪:“试着和他一起相处,你要给他一点时间来适应这个身份,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花梨吸着鼻子,拉着社长的手指不放:“那你们和花梨一起去爸爸家呀。” 但社长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花梨无聊的话可以来找我们。” 等到花梨消化了这些,她才不太情愿地答应下来:“好吧。” 而在花梨睡觉的时候,苍太已经慢慢学会了如何解除自己异能的效果,整个横滨再次复苏,而他也被社长暂时收留在侦探社,至于他以后还需要他们慢慢观察才能商榷出结果。 走的时候花梨朝他们用力地挥手,她用两只手贴在嘴边当喇叭:“我还会再回来的!” 而中也这一晚并没有睡太熟。 他的生活里突然多出一个孩子,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什么东西都需要他开始考虑,例如他现在的处境,周围都是黑-手-党……完全不是小孩子应该生活的环境啊! 食物的话,倒也不用担心。 但,怎么带一个小孩子才是围绕在他心头的问题。 还有…… 首领那个喜好…… 突然想到这一点的中原中也将其他所有的问题完全抛在脑后,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瞒过首领他把一个孩子带了回来,而且——! 花梨这个柔顺的长发,洋娃娃一样的蓝色大眼睛,可爱的脸庞…… 完全就戳中首领的喜好啊! 注意到中原中也僵硬的表情,小手抱住他的脸,花梨关心地问他:“爸爸,你忘记回家的路了吗?” 中原中也:“……不是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解释这件事,难道和花梨说避开那个奇怪的大叔,因为萝莉控的首领有这样特殊的爱好?会对她说奇怪的话? “反正,”中原中也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我先将你安置在外面的房子里……” 但是下一秒他就接到了立刻让他回黑-手-党大楼里的消息,手里还拖着行李箱的中原中也根本没时间将花梨放回去的机会,好在手下还能帮忙拿行李箱,只不过花梨…… 到达大楼之后,中也将她暂且交给了相对信任的尾崎红叶:“红叶姐,暂时拜托你了。” “你这是——”尾崎红叶眼底都是震惊。 “爸爸?”花梨歪着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将她交给一个陌生人。 第一次说出如此肉麻的话,让中原中也浑身都不对劲,但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先和花梨解释着:“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你乖乖的。” 花梨没有多加纠缠,乖乖点头:“那爸爸要早点回来哦。” 因为她的乖巧,中原中也的心底松了口气:“好。” 而抱着花梨的尾崎红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几乎控制不住音量对着要离开的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算了算时间,中原中也给了她一个大概的答案:“昨天?” 但因为要开会,他不能再解释下去,急匆匆离开:“红叶姐,我待会儿再和你解释!” 花梨和尾崎红叶大眼瞪小眼,沉默是昨晚的横滨。 第73章 而会议室里, 因为中也的迟到让其他人多了几分好奇,森鸥外温声问起:“中也君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吗?” 其中一人听到了手下的告密,看好戏地戳穿:“听说中也先生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悄悄地藏起来了。” 说起这件事情,中也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但他很快就隐藏了下去, 做贼心虚地大声否认:“才没有带回来什么……对于迟到这件事我很抱歉。” 坐在主位的森鸥外没有多责怪, 他反而打起了圆场:“既然这样的话,那会议之后就得让你罚酒了。” 对于爱喝酒的中原中也来说,这个台阶尤为好下,他也放松了下来:“最近新买了几瓶好酒, 如果有时间的话,拿给首领和大家一起品尝。” “那就却之不恭了。” 走廊上—— 有什么是比大姐头拷问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那大概在黑-手-党成员的眼里,那就是看到大姐怀里抱着个孩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喂你们几个, ”红叶指出几个手下,指着空出来的那间休息室吩咐道, “给奴家收拾一下。” “好的,大姐头!” 哇—— 大姐头,听起来好酷! 尾崎红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她单手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孩看向她的目光,瞬间比日光还要刺眼。而在这样视线之下,她并不知道这个小孩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们不受拘束, 又因为第一次相识而并不知道她的手段, 自然也不存在害怕的情绪。 但被注视得久了, 这股目光已经到了她不得不皱眉对视的地步。 “你……”尾崎红叶刚说出一个字, ‘到底想干什么’这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花梨的满眼崇拜的样子就硬生生打断了。 小孩子的感情尤为诚挚。 正是因为这样,尾崎红叶被她这样的表现弄得一头雾水。 但不得不说,即使是来源于小孩的崇拜,那也让她感觉颇好,连带着对这个看上去似乎浸在光明里的孩子没这么排斥了。 “他们听你的话耶。”花梨附耳小声夸赞道。 尾崎红叶脸上丝毫没有动容:“所以呢?” “你超级超级……”花梨恨不得将自己所有会的词语都用上去来表达自己的震惊,但词汇量的缺乏导致她只能用肢体动作——张开手臂描述程度,“超级超级厉害!” 尾崎红叶嗤笑一声,在这样完全偏向于她的夸赞很是受用,她似乎不懂得黑-手-党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的手上沾有多少鲜血,但是此刻,尾崎红叶不得不说一句,这个孩子很讨人喜欢。 花梨仿佛被感染了一样,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以后,花梨也要像姐姐一样厉害。” 明明还是未知数,但现在花梨仿佛已经成为了有很多小弟的大姐大,高兴地摇头晃脑。 她的和服下摆是枫叶那样的红色染就,慢慢蔓延上去,直至臂膀才停止。与和服相同的还有她的瞳色,那双红瞳此刻透出了几分怀疑之色,虽然中也的性格有时候也很跳脱,但这个孩子,似乎有种天真的傻气。 不会是被骗了吧。 但无论如何,现在当事人不在,她也没有办法确定昨天是什么样的情况才导致他突然间多了一个孩子。 不过,瞳色倒是很相近。 将她带入被打扫过的休息室,或者说是将那些危险的东西收起来之后,整间休息室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离别时,除了社长给她买的零食给她带在了身上,还有乱步的零食库也有不少积蓄送给了她。 还没等红叶让下属准备的零食拿上来,花梨已经掏出一大包零食堆在了桌上,分享给了红叶。 “这是乱步先生给的,这个是社长买的……”她像个被宠爱着的小银龙,如数家珍地将自己山洞里的堆积如山的宝贝扒拉出来,一一展示给红叶看。 从她的话,红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朝她望去:“你和那个侦探社是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送命题。 “侦探社吗?”花梨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零食,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他们帮忙给花梨找爸爸呢!” “红叶姐。”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是一个身前挂着电话的女孩,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稚嫩的脸庞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推着装有零食的小车走了进来。 “镜花,过来坐。” 那也是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女孩,即使花梨说起在侦探社的缘由,也并没有引起泉镜花的好奇,她乖顺地坐在尾崎红叶的身边,并不爱说话。 路过休息室的爱丽丝从没关紧的门缝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孩,还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花梨,这让她多了几分好奇,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 是林太郎贼心不死,还想要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女孩子陪伴在身边吗?! 简直不可饶恕! 想到这里,金发蓝眼的爱丽丝蹲在门边听起了墙角。 而听到花梨是委托者,至少让红叶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既然你是中也的孩子,以后要离那些人远一点知道了吗?”她丝毫不掩饰对侦探社的不待见,中也曾经隶属于红叶直属部队,尽管如今已经升为干部,但相对而言,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比其他人要好上很多。 花梨嚼着粗点心,含糊地摇摇头。 不听话的孩子,红叶皱着眉看向一旁的泉镜花,眉头才松开。 因为被中也委托照顾她,尾崎红叶一直守在这里,时不时问她一些关于家庭的讯息。 之前中也一直在西部镇压动乱,她也并不是很了解他在外的情况。 不过如果问他这些的话,中也不一定能够回答上来。毕竟听他的话,似乎是最近才知道自己有孩子的消息。 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爱丽丝眼睛都睁大了少许。 什么?那个戴帽子的家伙,居然有这么大的女儿吗! 林太郎肯定不知道这件事!秉着这样的想法,爱丽丝没有再听下去,而是悄声离开,直直地往会议室跑去。 “你的母亲呢?”红叶坐直了身体,但又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她。 花梨在用纸巾擦自己的沾上碎屑的嘴巴,在这个年纪,能主动做这种事情看来是被教导得很好。 这几乎是每到一个世界,都会被问起的问题。 “她在家里睡觉,一直醒不来。”花梨从椅子上跳下来,将纸巾丢进了垃圾桶,随后又慢吞吞地坐好。 对于这番话的理解,红叶更倾向于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为此她的语气都放缓了:“……所以你自己跑出来了?” 花梨摇晃着自己的小脚,解释道:“警察叔叔说要把我送到孤儿院去,我不想去。” 听到这句话后的泉镜花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她对于家庭这方面的事情比较敏感,目光转移到了花梨身上,等待着她的后续。 红叶自然知道泉镜花为什么会有反应,毕竟在幼年的时候看到母亲的异能——夜叉白雪杀了她的父母,在失忆后听到有关于父母这类事情总是会让她心底泛起波澜。 尽管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为了保护她,才选择让异能做出这样的抉择。 “然后呢?” 半天没等到花梨的后续,泉镜花面无表情地开口,难得主动问出这个问题。 “然后,花梨就按照妈妈留下来的照片来找爸爸啦!”花梨是个乐于分享的孩子,她将中也几年前的照片拿出来给镜花看,两个孩子凑在一块,虽然只听到花梨述说着她来这里发生的事情,镜花就安静地听着,但她的眼睛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不似之前那样冷漠。 说起来,镜花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但和花梨不同的是,她被送进了孤儿院后被黑-手-党收留,经过训练之后她早已沾上了几条人命。 但此刻,在和花梨的相处中,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 但这并不是红叶期望的。 在她的眼里,身为横滨mafia的暗杀者,不需要看到光明,这样才能不向往,就不会受到伤害。 尾崎红叶立刻打断了叽叽喳喳的花梨,她才发现对比之下,镜花的话少得可怜,但是早已习惯清净的红叶想让花梨暂停下来,至少在中也来之前,她不希望自己的耳膜被一个三岁的小孩震碎。 “可以了。”她拉过镜花,直接将她和花梨隔离了开来,泉镜花顺着红叶的力道换了个位置,但她的目光却无法控制地朝着花梨投去,手指捏着衣角,本就安静的泉镜花最后垂下了视线,她……其实想要听下去,但早已顺从于红叶的镜花并不会因为自己这一点想法而选择违逆于她。 防止她继续说下去,尾崎红叶直接打断了她的思路,直接转移话题:“所以,你和中也是最近才见面,之前都没见过?” 花梨果然忘记了她刚刚说到哪了:“嗯嗯!” 丝毫不知道花梨的母亲是曾经的黑-手-党成员,尾崎红叶想到中也会做出这种事情就紧皱着眉头,抛妻弃子,说出来根本没人信,正是因为这些疑虑红叶想进一步了解情况:“……中也是怎么确定你是他的孩子的?” “你们做过亲子鉴定了?” 她似乎对中原中也很关心,又或者是对于中也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也忍不住好奇。 “没有呀,”花梨把糖果递给泉镜花但她并没有接,仅仅用目光瞥了一眼,花梨就干脆塞到了她的手心里,“这个很好吃哦。” 趁着红叶怔楞之际,花梨也很公平地塞给了她一颗。 坐回座位的花梨轻描淡写:“我只说了妈妈的名字,但是好像他们都认识我妈妈。” 红叶扬起眼睛:“嗯?” “你妈妈的名字?” “凌,她叫凌哦。” 糖果从掌心里滚落下去,这对于一个黑-手-党而言,只有在巨大的震惊中才有可能失手。 “什么?”红叶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控制好音量又问了一遍,“你妈妈是凌?!” 说完后她又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闻:“这怎么可能?是不是重名了?” “才不会哦,妈妈和他们搜出来的照片一样,花梨不会认错。” 这对于红叶来说,不亚于第一个消息给她带来的冲击力,她在休息室里踱着脚步,时而朝着花梨的方向看一眼,最后让镜花看着她,自己要离开一阵。 她现在等不了要把中也揪出来问问,这个家伙到底在干些什么。 四年前凌离开黑-手-党,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发现了自己怀孕了?那个对实验几乎陷入癫狂的女人,平时温柔的一面几乎能将她也骗了过去。 但知道是凌之后,她反倒觉得花梨是中也的可能性增加了。 从会议室出来暂时休息的森鸥外看到蹦蹦跳跳朝他跑来的爱丽丝,因为不想将她拘泥在无聊的会议上,所以干脆将她放了出去。 只不过,她看上去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在这栋大楼里,还有什么值得她如此震惊的事情呢? “爱丽丝~~”萝莉控的森鸥外全然没有在其他黑-手-党成员面前那样随和,富有领导魅力。他沉迷于自己的人形异能——由他设定出来的爱丽丝,蹲下身张开手臂,“一个人在外面很无聊吧,不如来投入林太郎的怀抱吧!” 小女孩蹬蹬蹬地跑过去,表情严肃地不得了:“林太郎!里面那个叫中也的家伙……” 森鸥外贴着爱丽丝伸过来的手放在脸颊旁摩挲:“嗯?” 爱丽丝不可置信地说:“他居然有女儿!还把她带过来了!” 第74章 没有尾崎红叶夹子中间, 花梨看到比自己大十岁的女孩子,自然是很快就挨着她坐了过去。 “我叫花梨哦,”花梨歪着脑袋打量着泉镜花的表情, 她似乎是很麻木,但听到花梨的话之后还是转了过来,“我叫泉镜花。” 在交换完名字之后, 仿佛阻挡在他们中间的隔阂少了一层, 没有红叶的压制, 花梨简直就像一头狂奔的小野马,在被尾崎红叶称之为黑暗之花的泉镜花周围撅起小蹄子放肆奔跑,鲜活地几乎要破晓。 泉镜花从来没在横滨黑-手-党里看到如此活泼的孩子,他们从小接受训练,完成任务才是他们每天所需要做的事情。 在花梨的眼里, 一朵花一只虫都是如此的鲜活有趣,她所展现的所有并不是因为她所处在光明,而是……她原本就是光明。 尾崎红叶对她的好有着另类的固执, 所以她和花梨完全不同。 原来, 一起缩在柜子里吃粗点心是如此的有趣;原来,一起给猫咪喂小鱼干是如此的快乐, 而此刻,她那只沾满鲜血的手被比她小上一圈的手握着, 是如此的温暖柔软, 比鲜血更为滚烫。 但很快,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在误以为是红叶回来之后, 镜花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 好不容易从龟壳里探出了脑袋, 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缩了回去。 只不过,那并不是红叶,而是顺着萝莉味儿找上来的森鸥外。 爱丽丝并不在他身边,或许是被森鸥外有意调到哪里去了,他笑容温和地站在门口,听到爱丽丝的描述之后就想到是很早之前遇到的那个孩子。 果然,一打开门—— 是那个,可爱的孩子啊~ 这位步入中年,因为爱笑导致眼尾褶子不断增加的黑发首领,他跨过门槛,笑容满面地走了进去,在花梨的耳朵里,他过于温柔的声音就像是狼外婆在诱惑小红帽走近一些:“又见面了,小朋友~” 双手贴在颊边,森鸥外沉迷于她柔顺发亮的白发,蓝宝石一样的猫眼,能看到绒毛的婴儿肥脸蛋。当他慢慢走近,花梨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却并没有躲开,反而客气地和他打招呼:“您好。” 泉镜花站在旁边悠悠出声:“首领大人。” 森鸥外对下属一向是温和的,敷衍地向泉镜花点头之后,目光再次转向了花梨时脸颊旁都开出了小花花:“所以,我能知道这位小天使,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吗?”花梨很大方地告诉他,“我叫花梨哦!” 尽管和首领接触次数不多的泉镜花,也知道首领的异能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陪伴在他身边,萝莉控这几个字早早刻在了他的额头上,而在此刻,这三个大字仿佛提醒一般在闪闪发光。 “连名字都很可爱呢。”森鸥外发出一声叹息。 这样的夸奖让花梨都害羞了起来。 只不过还没问两句,门口就传来小女孩气呼呼的声音:“林太郎!你真的跑到这里来了!” 森鸥外讪讪站起身,苍白地解释着:“我只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爱丽丝你听我解释!” 爱丽丝板着脸,双手挽在身前走不寻常的道路:“你今天如果不说出让我满意的理由来,以后你买的那些裙子我都不会再穿了!” 这简直就是击中了森鸥外的软肋上。 他在爱丽丝面前丝毫没有首领架子,即使有另外两个人看着,但他似乎根本不在乎面子一样在爱丽丝面前卑躬屈膝地解释:“……其实我真的只是想了解情况,我刚刚问了她的名字而已……” 花梨点点头,她看得出来那个小姐姐在吃醋,很是干脆地帮忙:“是的,叔叔他只问了我名字。” 站在旁边的泉镜花也附和:“对的。” 出于对泉镜花的一些了解,爱丽丝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她娇气地哼了一声,话里满满的占有欲:“那你以后不可以单独见她!林太郎!” 面对这样的要求,森鸥外反而一脸满足地点头应下:“我都听爱丽丝的。” 虽然在侦探社看到与众不同的兄妹情谊,但在这里见到关系奇怪的森鸥外两人,花梨开始接触了一个全新的社会。 “那下次见哦。”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的手,因为担心她还会生气,只是简单地挥手告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休息室。 花梨头顶上的呆毛晃了一下:“……他们,好奇怪。” “是爸爸和女儿的关系吗?”她又继续问道。 被问倒的泉镜花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她解释,略显词穷地解释了一下:“不是吧……” 会议开完了,尾崎红叶自然逮到了中原中也,手里的伞尖勾住中也的后领:“我想,你应该要和奴家好好解释一下这个孩子的由来吧。” “红叶姐……” 尾崎红叶才管不了这么多,等到中也将自己的衣服解救了下来,他反而一脸苦恼地用掌心拍打额头:“这其实,应该是个意外……” 红叶眼里划过一丝杀意:“意外?” “其实,我也不知道啊——”中也在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想到如何要生一个孩子的话,那必然是需要贴贴,一想到如果被凌触碰着身体做出这种事情,他的耳尖红了个透,“就是那个,其实,我喝醉了……” 到最后,他放弃解释直接摆烂:“我不知道!” 尾崎红叶:“……” “不要乱想,”尾崎红叶举起伞将他周围的粉红泡泡一一戳破,说出的话宛如一桶冰水从他头顶浇下,“你觉得你喝醉酒之后还能硬.起来?” 话题逐渐成人化,中原中也受不了这样的谈话,尴尬地直接打断红叶的话:“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了,这个孩子我不会让她成为黑-手-党,所以——” “所以什么?”森鸥外笑着插话。 被听了墙角,或者说刚刚因为话题太尴尬他甚至忘记了他们并不是在一个私密的空间内,而在走廊上,也算不上是偷听。 中原中也僵硬着喊了声首领,红叶紧跟着开口:“鸥外大人。” “没想到中也君也有孩子了,”森鸥外直接将这一句丢了出来,把中也炸了个透,“当然,我尊重你所有的决定,不过看到你如此匆忙将她带过来,她的母亲不在这里吗?” 既然首领已经知道了,中原中也自然也不再隐瞒。 他想起凌那张温柔妩媚的脸,轻声回答:“她去世了。” 这个消息让尾崎红叶完全没反应过来,因为从花梨的口中得知的是她卧病在床,但转念一想当时花梨所说的话,似乎从孩子的角度来看,一直在睡觉的话……那也没错。 或许是红叶的表情过于错愕,森鸥外品出了一丝怪异:“怎么?红叶君也认识她?” 如果只是中也的孩子,那自然对于黑-手-党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偏偏—— 她的母亲是和太宰治一样的叛徒。 她直接离开了组织,而且一去不回,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踪影。那这个孩子的话…… 如果被首领知道的话,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她不从而知。 卡壳了一般停顿了一秒,调整好表情的尾崎红叶抿出一点笑容:“怎么会呢?中也之前一直在西部,那也应该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森鸥外盯着红叶许久,红瞳下的压迫并未让红叶露出任何破绽,但视线一转,森鸥外直接将目光定在了并不是很能遮掩情绪的中原中也身上:“中也君,孩子的母亲……我有见过吗?” 冰蓝色的瞳孔一缩,反应慢一拍的中原中也也意识到了为什么红叶姐要撒谎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他扯出一抹笑:“首领怎么会见过……而且我们成员里并没有白色头发的人。” “嗯?”森鸥外却抓住了一个点,“我有说,是成员里的人吗?” 这一次,连红叶脸上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因为我和首领都认识的人,也只有黑-手-党成员了。”在中原中也及时补救之下,森鸥外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如此,独自赡养一个孩子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森鸥外展现出一个领导的风度,“如果你没时间照顾,可以将她放在这里,也不需要担心学习之类的,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学术有成的老师可以亲自教授。” 中也似是开玩笑地试探:“如果可以的话,首领给我减少一些任务就可以了。那我就有时间去照顾她。” “中也君,你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这座城市的秩序还很需要你。”森鸥外话音一转,“不过,如果带孩子的话,我可以帮忙哦。” 中也:……嘁,才不要。 “那就不麻烦首领了,”中原中也提高了警惕,尽管他尊重首领但并不代表没发现一个可爱的孩子对于萝莉控来说,是有多难拒绝的事情,“那我就先退下了。” “去吧。” 森鸥外没有再挽留,这一点让抱住他手臂的爱丽丝高兴了一点,只不过等人离开之后,森鸥外偏过脸轻笑一声:“红叶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再瞒着我?”、 “或者我直接问镜花君?” 尾崎红叶闭上了眼:“还是奴家说吧。” 在休息室里—— 花梨终于等到中也来接她,青年弯下腰来花梨就冲过去,被他轻易地单手抱了起来。花梨搂着他的脖子贴过去撒娇:“花梨等了好久啊。” 中原中也和社长不一样,他的解释直白但又不习惯向一个孩子解释而显得表情不太自然。 “都怪那些人,废话真多。” 这还是第一次泉镜花看到中也露出这样的一面,她静静地看着花梨可以这样向她的父亲撒娇,心底的艳羡并未从眼睛里泄露半分。 “我带你去住的地方。”他并不想让花梨在这里待太久,再加上凌的叛离,或许是某种信息的传达,让他无法让花梨和已经去世的故人一样被困在这里。 她想要离开,那肯定也不想让她的孩子被横滨mafia这个身份所拘束。 “下次见!” 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花梨朝着一言不发的泉镜花挥手告别,她依旧中气十足:“镜花酱,下次一定要来找我玩哦!” 直至花梨消失,泉镜花才慢慢从那句和黑-手-党完全没有任何搭界的邀请中抽离出来,他们仿佛是一起上学的朋友,黄昏将至,在晚霞的见证下一场令人向往的邀请随之踏来。 那个“好”字无声地吐出,除了泉镜花没人知道。 住处并不是很远,但因为之前是中也一个人独居,在两人到达门口的时候,他反而心中生出一种花梨会不会嫌弃他邋遢,又或者是房子不够大的担忧。 他开门花费的时间比之前要长一点,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门一开,他打开了灯,想起昨天出门的时候应该没有很乱,沙发上没有换下的衣服,桌上没有留下的空酒瓶,很好—— 打开灯,他将花梨放了下来替她换鞋,假装随意地说起:“我一个人住所以房子不大,不过以后我会换更大的,你觉得别墅怎么样?两层够吗?” 一直盯着花梨表情的中也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等待,而花梨在玄关换好鞋,观察了一周后并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神色,她很满意这样的小窝:“花梨也不大,占不了多大的地方的。” 她趿着社长给她买的棉鞋跑到了客厅里,指着其中一个单人沙发:“花梨可以窝在这里看电视!” 她又跑到房间门口指着衣柜:“花梨的衣服可以放在这里!” 中也跟着她的脚步,脸上的表情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垮下肩膀靠在墙壁上看着花梨欢快地奔跑。 她指着床:“花梨可以和爸爸一起睡!” 被子被掀开一角,花梨眼尖看到了什么,扯出了四角裤裤:“咦?这是——” 第75章 花梨坐在冰箱上托着腮, 想不通为什么爸爸突然撸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为了不让花梨再看到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放在各个角落里的东西,又担心在自己收拾卧室的时候, 她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闯进来, 要是再撞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糟了。 花梨抱着被塞到她怀里的饮料和小零食,又往下眺望了一眼高度,害怕地缩了缩脚。 中原中也几乎将卧室客厅里翻了个遍, 终于确定每个角落都没有闹出比这更尴尬的东西之后,准备再搞一下卫生。 上一次打扫似乎…… 时间过去很长了。 毕竟他刚回来没多久,这一处地方也一直空着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倒是角落里可能会多一点小动物。 花梨抱着瓶子咕嘟咕嘟喝水时, 一扭头和墙角处的大蜘蛛来了个照面,身上的汗毛立刻竖起, 花梨打了个哆嗦, 望着那只大蜘蛛的八条大长腿动了一下, 她也跟着哆嗦一下。 “爸爸……” 小孩子呜呜地向远在厨房的中原中也发出了求救信号,她恨不得现在立刻跳下去,但在恐高和恐多脚动物之间, 她很难做出最后的决定,好在当花梨第二次的呼喊终于让在厨房打扫卫生的中也听到了, 关掉水龙头, 中原中也丢下抹布大步走了出来。 “怎么——” 花梨泪眼朦胧的,像是被大蜘蛛绑架了一动也不敢动。 “大蛛蛛呜呜呜……”花梨很怕这种生物,吓得两条腿都发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觑着身后角落里的生物, 看到大蜘蛛动弹了一下, 她再也忍不住地嗷了一嗓子, “爸爸!我好怕!!” 面前的青年身量并不高, 但动作却尤为利落,花梨只看到他身上的花围裙一晃,暗红光芒似是有生命般附在他的身上,在她愣神之际,身体一轻,她被站在墙壁上的中原中也抱在了怀中。 瞬间离那只蜘蛛两米之远。 这还是花梨第一次站在墙上,或者说是中原中也带着她站在墙上,完全无视了重力一般稳稳地和地面呈现出九十度的角度站着。 曾经见过中原中也从窗户那走进来,那个时候她只觉得神奇,现在才意识到或许她的爸爸有超能力。 蛛后余生的花梨抱紧了他,脸上未干的泪水擦到青年的脖子上,而他似乎也已经习惯她这样的行为并没有很大的反应,拍着她的背慢慢走下去:“没事。” 花梨哼唧着不敢回头,想到刚刚和那么大一只蜘蛛居然如此靠近过,身体下意识又打了个哆嗦。 这一次中也实打实地感受到了她对蜘蛛的害怕。 冰蓝双瞳冷冷注视着趴在墙角蜘蛛网上的原住民,操控着异能将察觉到危险想要逃走的蜘蛛抽去了重力,一时间,漂浮在半空的大蜘蛛慌乱地控制着自己的八只脚,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不停旋转着,最后被-操控着以标准的抛物线甩出了窗户。 大蜘蛛被啪叽一下甩到街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蜘蛛: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的命哄你的娃! “没有了,我把它丢出去了。”中原中也哄着她去看,花梨半信半疑地慢慢转过头,眼睛眯到最小看了一眼。 眼睛慢慢睁大,花梨在墙角周围四处寻找了一遍才确定中原中也没骗她。 她破涕而笑,抱着中也亲了一口:“爸爸真棒。” 这一次轮到中也浑身僵硬了,这个吻过于突然,柔软温热的触感停留在他的右边脸颊上久久未散,过了半晌才慢慢恢复了过来,假装看向别处咳咳两声:“……还行吧。” 耳根却泛起了一丝红。 这一打岔,花梨便主动帮忙帮他打扫起了卫生来。 但她的力气太小,拧毛巾也拧不干,拖地刚拖了几下就累得蹲在地上喘气,像小猫一样吐着舌头。 但无论如何,中也让她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忙完之后看到变得干净的住处非常有成就感。 租的单身公寓,自然晚上只能一起睡觉。 花梨早早洗完澡窝在床上,把社长放在她箱子里的故事书拿出来等着中也。 社长开始教她认字,但谁会拒绝爸爸念故事给自己听呢。 而出来之后擦拭头发的中原中也被送上一份珍藏版的《格林童话》。 而听到花梨的请求之后,这位平时在外面威风得不得了的男人震了个大惊:“哈?你不能自己看吗?” 花梨嘟着嘴:“花梨只认得几个字……而且他们都会给花梨讲哦。” 打开了台灯,坐在床边的中原中也拿着这本书仔细翻看着,他没有过这样的童年,现在才发现小孩子原来有这么多可以供打发的东西。 他被花梨那句话带了进去,下意识问:“他们?他们是谁?” “五条悟爸爸,伊尔迷爸爸,琴酒爸爸,还有……侦探社的社长,国木田哥哥,太宰先生——” “等等!” 中原中也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在听到太宰治之后他完全忘记了花梨前面列举出来的爸爸们:“太宰那个混蛋,他会给你讲故事?” “太宰先生讲得故事很有意思!” 在花梨无意识地火上浇油下,中原中也捏着书本立刻答应下来,他的身份不一样,更不能输给那个家伙! “那我给你讲!”他翻动着书页,花梨已经笑眯眯地趴在了他的大腿上,眨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这还是中也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在第一次承担父亲这类身份上,他的自信在被这种身份所带来的陌生和彷徨包围下,以极快的速度直线往下降落。 他真的能讲好故事吗,或者说,已经有这么多人给她讲过了,他要如何脱颖而出才能在花梨的心里留下一点记忆。 或许…… “他们只是用嘴巴讲故事吗?”他抬起眉毛问道。 “对呀,”花梨不懂得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讲故事还需要别的吗?” 中原中也盖上书,闭眼抬起下巴,胜券在握一般决定来点不一样的:“那你要听点不同的吗?” 没有孩子能够拒绝父亲来这样一句话。 花梨简直要蹦起来了:“当然要!” 中原中也跳下床,将书架在一旁的桌子上,关掉头顶的大灯只留下床头柜旁的台灯,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戴在头上,披着柜子里的毯子慢慢朝着花梨走过来:“小红帽,你在这里啊。” 花梨缩在被子里笑个不停,她听过这个故事好几遍了自然知道他在扮演大灰狼。她也学着中也一样披着毯子站在床上:“狼先生,你好呀!” 这是一场配合默契的情景剧。 当中也躺在床上偷偷瞥了一眼故事的台词,花梨已经趴在他身上娇娇地问起:“奶奶,你哪里不舒服吗?” 中也的声线本来就低,他掀开一点被子,伸出手将花梨抱到床上:“奶奶说你该睡觉了,再不睡的话,大灰狼就要吃掉你!” 花梨趴在他身上笑个不停,缓了好一会儿才趴到他脸颊旁亲了一下:“爸爸的故事讲得最好了。” 还没等中也回答,花梨已经转过身钻进了被子里,她本来闭上了眼睛,中也悄无声息地关上灯后,手臂再次被花梨拉住了。 “爸爸,晚安吻!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没想到她还记得。 好在是夜晚,关掉灯之后他心里的羞耻感减少了很多。 花梨还想着爸爸是不是要毁约,却被捏住了脸蛋,脸上有什么温热的物体一点而过,他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富有磁性:“晚安。” 花梨满足了地闭上眼:“爸爸,晚安。” 这一晚上,花梨梦见了她的妈妈。 她就端坐在那里,冲着花梨温柔地笑着。 “妈妈!”花梨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但不管怎么跑都摸不到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花梨急得大哭,女人叹息一声慢慢从垫子上站起来,踏着优雅的步伐朝她靠近后半蹲下身将花梨抱在了怀里。 这个怀抱很真实,鼻尖里都是妈妈身上的味道,花梨一肚子的话却最后都化为了不曾停过的哭声。 “听米可说,花梨表现得很棒对不对?” 温言细语安抚下来,花梨慢慢停止了哭声,但她抱住凌不松手:“花梨乖的话,妈妈会回来吗?” 她没有听到答案,但沉默反而是一种无声地回答。 “我会一直看着花梨的,”凌抱着她轻轻顺着她的背,“我不是和花梨说过吗,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长大。” “不要……” 花梨把自己的脸庞埋得更紧了,她哽咽着反驳:“花梨才不要。” “花梨……” “妈妈为什么不能陪在花梨身边呢!” 沉默之下,大哭着的花梨终于听到头顶传来的一声轻笑:“知道了,我会努力回来的。” 花梨的哭声立刻止住,她瞪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真的吗?” “所以花梨也要加油啊。” 中原中也很早就醒了,换句话说,他是被突然在睡梦里哭泣的花梨给惊醒的。 他对周围的风吹草动很是敏锐,第一次和孩子睡在一起,他就做好不会睡好的准备,但听到花梨哭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是因为舍不得侦探社的人吗? 在看到花梨满脸泪水,像条被丢弃的小猫咪,嘴里还哼唧的时候,他开始翻看手机试图找出解决办法。 需要叫醒她吗? 但搜到的第一条答案是——这是缺乏安全感,需要抱着安抚的反应。 安抚吗? 他掀开被子露出紧实的小腹,下床去浴室拧干了毛巾替花梨擦干净的脸蛋,小家伙鼻尖通红,浓密的睫毛濡湿着能看出哭泣的痕迹。 他跪坐在旁边,弯下腰试图怎么样才能将她抱起来更舒服一些。 “这样吗……” 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在了怀里,中也一时不敢动弹,他低头观察着花梨的呼吸,眼皮也没有动,应该不会弄醒她。 改变着姿势,他重新坐回了床上,拉着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后用自己最小的力气拍打着她的背。 花梨还在哼唧,但感受到温度的贴近后她蜷缩在了中也的怀里深深地睡了过去。 拍打的动作越来越慢,中也低下头去观察她的情况,果然没有再哭了。 他打开手机在那个答案下点了个赞。 翌日,花梨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了中原中也的怀里,手里还揪着他的睡衣,松开手的时候留有深深地折痕。 她抬起头望着男人的睡颜,他的眼底留有青痕似乎没有睡好。 她一动,中也就睁开了眼。 “早上好,爸爸。” 中也回了一句之后从床上坐起身,他抓了抓头发,想起昨晚她哭的厉害,挣扎了许久才开口:“你……想回侦探社吗?” 第76章 中原中也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他想要解救, 但又在和小孩子交流上并不擅长,加上他在黑-手-党做的事情都和哄小孩这种事情完全不搭边,结结巴巴着补充一句:“其实我只是……” 随便说说。 “哎?”花梨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可以吗?” 跳进自己坑里的中原中也后悔不迭, 但对上花梨那样期待的目光, 他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想回去?” 明明是他开的头,花梨被他一下子问住了,中也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对着旁人桀骜不驯的眼眸却避开了花梨的注视,他假意打了个哈欠, 不在意般提起:“如果你在这里不开心,随时都可以去侦探社。” “我可以送你过去”这句话含在嘴里半天, 最后还是没能假装没事说出来。 花梨也从被窝里爬出来, 她纠结地捏着自己的手指:“花梨没有不开心呀,虽然我想社长先生了,但是……” 她拨开脸上的碎发露出透着健康粉色的小脸颊, 眼睛大又亮, 中也听到她的话心脏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或许他内心在害怕着花梨会因为对侦探社的人更亲近而丢下自己,但下一秒脸上柔软的触感让他猛然回神,那点被他自己质疑着被压下的勇气慢慢膨胀了起来,像个气球鼓鼓囊囊的充斥在他的胸腔里。 花梨亲了他一下继续说道:“我不想让爸爸一个人。” “社长还有好多人陪着他, 但是花梨走了, 爸爸待在家里一个人会害怕。” 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起来, 中原中也强行压下嘴角上翘的弧度, 却又不服输地反驳她的话:“嘁, 我才不会——” 花梨很配合地点头:“行吧。” 中也无力地不再和她争论这件事情,他现在心情很好,被人坚定地如此选择的感觉,是一种让人脚下都轻飘飘的快乐。 平时只将钱花在帽子和酒上面的中原中也这几年也存了不少钱,第一次当爹,女儿又乖嘴又甜,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才算称职,但他知道满足花梨的需求他也会高兴。 换上社长给她买的小裙子,披上米色毛衣外套,在这个秋季,中原中也带着她第一次走进了商场。 遇见和其他的小朋友手里的新玩具和零食,中原中也立刻给花梨安排上。 于是走出来的时候,花梨手里抓着一只巨大的奥特曼气球,一手抓着冰激凌,脑袋上别着一顶漂亮的小帽子,在其他小孩子艳羡的目光下走了出来。 因为离得不远,中也并没有开车出来。 于是两人去游乐场的时候,花梨担心过于纤瘦的父亲抱着自己太累,主动要求下来自己走。 中原中也以为是自己抱着她不舒服,因此也没有拒绝,花梨走在前面一口一口地吃着冰激凌,他偷偷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好像是有点……硬。 但很快这件事就抛在他的脑后,中原中也抱着花梨玩起了碰碰车,因为看上去他的身量不高,身材也并不强壮,毫不意外地成为了其他家长碰撞的对象,花梨被撞得呜哇呜哇叫,又害怕又兴奋。 中原中也什么时候吃过亏,他眼神一厉,猛地一扭方向盘—— 他们大概没想到这个小个子是个硬茬子,碰碰车应是被他玩出了跑车飘移的效果,而且用各种刁钻的角度将其他碰碰车撞得几乎人仰马翻,小孩子叫喊声一片。花梨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坐在中也的怀里笑得十分开心。 今天的好心情在游乐场里遇到一伙手持武器打劫的家伙而终止。 不知道是从哪里流窜出来的一群匪徒,个个身形强壮,闯进了游乐场围绕在四周,手里的武器对着天空一顿横扫:“都给我安静!!” 原本热闹的场地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小孩被吓到的哭声都被家长给捂住了嘴巴,只能听到一点闷闷地啜泣声。 因为是一个小型的半封闭式室内游乐场,游乐场的出口也只有一个,入口一堵,厚重的大门从内锁住外面很难攻破。游乐场里的安保人员被制服之后,在场的基本被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花梨缩在中也的怀中,只露出眼睛偷看。 为首的男子眉间留有一道深刻的刀疤印记,戴着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庞,笑起来的时候反而更显得凶恶起来。 “在场的各位只需要提供一定的资金,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是如果你们报警的话,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第一句话还说得很委婉,只要交钱一切好说,但后面那句话和威胁没什么区别了。 浑身颤抖的前台被抓了出来,屏住呼吸看着自己的腰上别着一颗炸-弹,眼睛偶不敢眨,偏偏那个男人看出他的惧意,故意凑到他耳边突然发出“砰”的声响。 前台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喊了出来,两腿一软坐了下去。而这一幕让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抢劫犯人却哄堂大笑起来。 刀疤男拖出一张桌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单,拔开笔盖丢在脚边,他眯着眼喊出其中两人的名字上前,显然这是一场有组织的抢劫。 上前来的两人家底丰厚,除了身上的钱,还要求将一半家产转移到他们的卡上。在枪口面前,他们不得不照做。 而另一边,名单上没有名字的人则是被另一波人要求上前,上缴身上的财物。 花梨压住自己的衣兜,小声问中也:“爸爸,我可以不给他们钱钱吗?花梨想留着给社长买糖果。” 中原中也一脸的不屑:“不给。” 旁边有个小弟听到了他们的话,黑乎乎的枪口直接怼了上来,十分嚣张骂道:“看来你是不要自己的小命了?” 还没有谁敢用枪这么对着他,中原中也露出嚣张的笑容,帽下的一双蓝瞳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可以试试。” 抢劫犯被他这副模样顿时吓住,而看到他丝毫不管对着他的枪口,手里托着花梨大大咧咧地就往门口走去,似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再也忍不住大骂:“你再动一下试试!我打爆那个小鬼的脑袋!” 中原中也的脚步停了下来。 举着枪的男人以为自己的恐吓有了作用,更是肆无忌惮地说下去:“小矮子装什么装,还不是怂了?如果不想让小鬼的脑浆沾在你身上,最好老实点!过来交钱!” 中原中也缓缓转身,嘴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充斥着杀意。 这个男人偏偏踩着中也的痛脚,他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男人走过去:“你在对着一个黑-手-党,指手画脚?” 而这句话让其他人都警惕了起来。 原本只是通过工作人员知晓这里即将会迎来一波家底丰厚的家庭,所以才有了打劫的想法,但谁知道黑-手-党居然会来这种孩子玩耍的地方啊! 为首的刀疤男盯着中原中也,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长-枪:“一个黑-手-党的话,解决了应该也不会被知道是谁干的吧。” 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 其他抢匪纷纷举起了自己家手里的枪,还有的将一棵炸-弹朝着中原中也的丢过去:“我看你怎么嚣张!” 因为特殊情况的发生,游乐场里又开始混乱了起来,家长们抱着自己的孩子尽可能躲避在安全点的地方,劫匪一时没控制好秩序,烦躁地朝着中原中也开火。 子弹壳不停地掉到脚边,在抢劫犯兴奋的目光中,枪声回荡在游乐场内,其他人都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那对父女的下场。 然而,处于中心的中原中也站着不动,在敌人眼里似乎是吓软了脚,但看到那些子弹都浮在他周围,仿佛时间停止般一动不动。 “捂住耳朵,花梨。” 花梨很听话地捂住了耳朵,但当她想要看爸爸要干什么的时候,眼睛上被覆盖着滚烫干燥的手掌,眼前只有一片黑夜。 中原中也抬眸,抱着花梨抬腿转身,将子弹和那颗炸-弹瞬间踢飞了出去,但他又控制得很好,在场的那些家长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是周围的劫匪一个又一个地倒下,痛苦地哀嚎着。 而那枚炸-弹却直中刀疤男的额头,正好在接触的那一刻猛然炸开。 花梨被捂住了眼睛,她什么也没看到,此刻也只不过听到仿佛烟花炸开的动静,她顺着声源处望去,脸上的力道一紧:“听话,闭眼。” 墙壁上沾染温热的血液,中也司空见惯,也不管其他人如何,一脚将大门踹开率先走了出去。 门口停下一辆车,几人大步走了出来:“老大!” “里面的人,处理一下。” 花梨什么也没听到,直到中原中也离开了那里才让她放下了手。 凉风吹到脸颊上,花梨打了个喷嚏。 中原中也将她搂紧了一些,用自己的外套替她挡住外面的风:“还想买什么吗?” 花梨摇了摇头,将自己焐热的手贴在了中也的脸颊上:“爸爸冷吗?” 第一次有人问他会不会冷,花梨半天没听到中也的回答也不丧气:“爸爸,我们回家。” 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小小住处在此刻变得温暖了起来。 “好。” 曾经的羊之王被自己的伙伴抛弃,接受黑-手-党抛来的橄榄枝,而在他成长至如今这个年头,也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其中一个部下在有了孩子之后脸上都多了几分喜气,甚至工作起来更加卖力,只为了给孩子多攒点钱买那些价格昂贵的玩具。 他从前不理解,但现在,他似乎慢慢地感受到了身为父亲后的复杂心情,原本不想动粗,但听到那个家伙要伤害花梨的时候,平日里关在铁笼里的怒火和理智瞬间脱离了桎梏,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才能解气。 但他,并不想让花梨看到这些。 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和他这种黑-手-党的手段不需要有任何的接触,她应该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而越是和花梨接触,他的念想就越深。 仿佛刻在了他的皮肤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这一点——他的周围并不安全,况且,他不可能每次都能成功保护好她,总有一天他会失手。 而得知他身份的人,如果有曾经如果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那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将不再被他掌控。 花梨窝在床上给自己编辫子,丝毫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在天人交战,有将她安置在别处的念头。 当他想旧事重提,尾崎红叶的电话打了过来。 “中也,”电话那一头传来女声,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做好了说出来的后果,“鸥外大人知道她的身份了,你最好将她藏起来——” 第77章 花梨被塞到车里的时候, 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她揉着眼睛被绑上了安全带,睡眼惺忪地问:“爸爸我们去看烟花吗?” 中原中也关掉车内的小灯,粗糙的指腹抚摸花梨的额头:“……我们, 去看看福泽社长。” 听到熟悉的名字, 花梨想要睁开眼但又困得不行,歪着脑袋倒在了中也的掌心里,脸颊的肉软的不可思议。她的声音里可以听出高兴:“真的吗?” 昏暗中她没看到中原中也复杂的神色,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应了:“你睡吧,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只不过他的车刚起步, 车灯刚刚开启,原本安静的路中央五台车同时对着他打开了远关灯, 刺眼地让中也抬手挡住了眼前的光,咬牙切齿地低斥:“这群家伙……” 车门声开启,黑发红瞳的男子从车内副驾驶上走了下来, 信步走到了中原中也的车前,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将花梨送走:“中也君, 这么晚要去哪里呢?” 车外的灯光亮度减弱,中原中也解开安全带开门走了出来,对于首领他恭敬地低下头颅:“首领大人。” “中也君, ”森鸥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后座依旧在沉睡中的花梨, “啊,花梨君也在。” 中也用身体挡住了森鸥外看向花梨的视线, 他鲜少反驳首领想做的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首领大人。”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中也君。” 他时常被太宰治戏的团团转, 在心机这方面完全不是对手, 而面对从医生爬到这等高位的森鸥外,也无法在言语上给首领一个好的答复。 于是沉默着,直到森鸥外挪动了一步,中原中也反手压住后座的车门,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你和她相处才多久,中也君。”森鸥外收敛起笑容,反问道,“你确定她是你的孩子吗?难道你要为了她而选择反抗我的命令,或者像太宰君那样叛逃?” 这话说出来比现在的情况严重许多。 但这也只是森鸥外知晓中也脾性后在言语上给予的一种压迫。 “首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中也并未收回手,他抬起头眼里却丝毫没有退步的神色,“……如果是爱丽丝的话,想必首领也会和我一样做出同样的举动。” 因为爱护,所以才会违背他的命令。但并非是要叛逃的意思。 爱丽丝抓住森鸥外的手,也跟着踮起脚看车内睡熟的花梨:“林太郎?” 半晌,森鸥外才恢复了平时的笑容,他捏着爱丽丝柔软的手掌,对着中也吩咐:“我也并不是要伤害她,明天你带她来一趟,我有事要问。” 说完这几句,森鸥外弯下腰将爱丽丝抱起,或许是感同身受,他没有再逼问下去。 “爱丽丝酱,我们回去试试新买的裙子吧~” “才不要——!” “试试嘛,只穿一次~” 车辆驶去,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中原中也站在车外良久,或许是在斟酌首领那句话是否真实,又或者思考其他的,他打开车门,弯下腰将花梨抱了出来。 和中也不一样,她像头小猪似的睡得香喷喷,感受到中也身上的暖意又无意识地凑过去贴紧。 原本接到中也电话的太宰治靠在栏杆上眺望,这大概是中原中也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请求他照顾好花梨,那家伙……明明看上去就喜欢花梨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手脚笨拙,但也不太像是会轻易放弃抚养她的人。 “怎么还没来……” 经常不睡觉的太宰治刚念叨了一句,再次接到了中也的电话。 “不来了?” “嗯。” “你大晚上耍我呢?”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显得很是苦恼:“……首领知道了花梨的母亲是谁,所以想问些事情,但他应该不会伤害花梨……” 按照太宰对森鸥外的了解,对于没有威胁到黑-手-党的孩子他应该不会怎么样。 但太宰治还是没忍住埋怨:“你怎么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你是笨蛋吗!” “我才不是!”中原中也同样也很郁闷,他捂住话筒从客厅探头看房间,花梨还睡得正香,并没有被他吵醒才松了口气,他压低声音跑到了阳台上,“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 “你就是笨蛋!” 中原中也强忍着怒气,但想到这件事的确是他考虑不周:“……不说这个了,花梨在我这里不安全,我想……” “要送就赶快送回来,我们去接也行。”太宰语速加快,“就知道你这个爸爸一点也不靠谱。” “喂!”中原中也再也忍不住大喊起来,“再怎么样,凌也是选择和我生,生的孩子!” 但说到最后,他又慢慢红了耳尖,连话都结结巴巴了起来。 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害羞更生气了。 他一针见血,将中也扎了个透心凉:“如果她看到现在是这样的情况,凌肯定会后悔当初做下这个决定的。” 一时间无法反驳,中原中也半晌没有说话,沉默过后才嗯了一声:“……我知道。” 这一次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太宰治打破了平静:“喂,中也……如果需要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看在花梨的份上,就当做是作为前搭档给你的特殊协助吧。” “嗯,谢了。” 到大厦之前,中原中也不断地和花梨嘱咐着应该说的话,不应该说的话。 花梨打着哈欠,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哼哼地应下来。 她今天穿的是中也买的新衣服,戴着一顶编织的小黑帽子,两人牵着手走在一起时看起来还挺像父女,之前身份还没公布出来,在大楼里遇到部下时,中也都能感受到他们眼中的惊奇。 中也一脸不爽,他有女儿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吗? 其中一个部下和他打完招呼之后,也许是花梨过于可爱,偷偷和花梨挥手打招呼,花梨喜欢热闹,接收到对方的善意也笑眯眯地挥手回去:“早上好!” 于是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最后中原中也实在受不了,给了其中一个部下一爆锤才停止了这样的行为。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啊!” 走廊上解决完小哄闹,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带着花梨来到了森鸥外的办公室外。 轻叩三下:“首领大人,我带着花梨来了。” 里面传来男人温和的嗓音:“请进。” 花梨察觉到他的掌心似乎出了汗,但他面色如常,甚至还握紧了她的手这才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爱丽丝给花梨搬了一张椅子在森鸥外旁边,示意她过去坐。 “中也君,我想找花梨单独聊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帽子青年弯腰行礼:“我在门口等候。” 花梨仰着脑袋看向他,中也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慢慢松开她的手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来这坐着吧,花梨酱~” 和刚刚的完全不同,森鸥外似乎变得更加亲近了一些,亲昵地拍拍凳子示意她过来:“隔太远,我会听不到呢。” 爱丽丝鼓着腮帮子,林太郎又在说谎了。 花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腹诽,这个叔叔年纪轻轻就已经耳背了,真可怜。 她小跑了过去坐下:“这样就可以听到吗?” 森鸥外连连点头,笑容灿烂:“花梨酱真乖,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呢。” 说起妈妈,森鸥外又旁敲侧击着,但从一个孩子口中得到的不过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形象,其他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倒是在森鸥外的意料之中,虽然曾经对凌的叛逃不能释怀,但如今她已经去世,能做的也不过是把她的孩子留在这里而已。 一想到中也,或许他这个想法也不能成真。 对于一个不知道能力的孩子,他自然更懂得掌控重力的中原中也更值得拉拢,但心有不甘。 于是此刻向一个三岁的孩子投去了橄榄枝,或者说在爱丽丝看来,完全就是拐卖儿童的口气:“叔叔可以给你买很多的糖果,镜花酱也能陪你在这里玩,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花梨和她的母亲一样坚定:“不要。” 出师不利的森鸥外:“……为什么呢?” 花梨老实告诉他:“这里没有侦探社好玩。” 心脏被戳上一箭的森鸥外完全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侦探社比下去,但张了张口,最后只干巴巴地说出一句:“你爸爸在这里,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我在家等爸爸回来就好了呀,”花梨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花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森鸥外失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愧是凌的孩子啊。” “爱丽丝也要!” 吃醋地爱丽丝鼓着脸将脑袋伸了过去,森鸥外直接将爱丽丝抱了个满怀,眼尾的皱纹都加深了不少:“最爱爱丽丝酱啦~” 花梨瘪了瘪嘴,小跑到门口拍了拍门:“门门开!” 中也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听到拍打声急忙扯开了大门,一看花梨已经自己跑过来了弯下腰低声问她:“问完了?” 再抬头看向森鸥外的方向,正在和爱丽丝腻歪着,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花梨板着脸伸出手,鼓着脸说:“花梨也要抱抱!” 中原中也整颗心都落了下去,他嘁了一声,嘴角压不住的往上翘,一手将她揽住抱了起来:“爱撒娇的小家伙。” 花梨才不管,抱着中也的脖子猫咪一样地蹭着:“爸爸喜欢花梨吗?” 一个部下走过,偷偷地打量着两人。 本想回答的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略显尴尬地瞪着还在往他方向偷看的部下:“有什么好看的!” 趴在其他门边的黑-手-党被他一一扫过,中也只能抱着花梨去了休息室,花梨缠着他要答案:“爸爸爸爸……” 把门关好,这位黑-手-党干部才松了口气,庆幸着保住了自己在部下眼中的形象,随即才回答花梨的问题:“喜,喜欢的。” 说这种肉麻的话,让中也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花梨摸着他的耳尖:“烫烫的耶。” 中也躲开也不是,不躲开也不行。 “因为天气太热,”他找了一个连孩子都能分辨的蹩脚理由,“怪这里太热了。” 好在花梨没有戳穿他,而是窝在了他的怀里算着日子,她这一次来这个世界好像很久了。 “爸爸,我来这里多久了呀?” 她算不清,只好向中也寻求帮助。青年翻出那天的聊天记录,从他和太宰简单的沟通中他算着日子:“27天了。” 日子过得好快呀。 花梨突然觉得手掌痛了一下,像是被蚊子叮咬一般,她摊开手掌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但紧接着是手臂,脖子,连脸颊都开始疼起来。 注意到怀里的花梨突然变了脸色,中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花梨就痛得喊了出来。 第78章 花梨记得上次疼的时候是在去年的秋天, 那个时候妈妈还在,会抱着她亲亲她哄她,至少那样的话她感觉舒服很多。 这么快就一年了吗? 花梨咬着手指头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上一次的时候她听到妈妈因为她的疼痛哭喊而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抽泣,隔着门她都能感受到妈妈的难过,如果她能忍住就好了。 疼痛让眼泪都控制不住地跑了出来, 花梨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被中原中也抱着的时候, 温暖的仿佛回到了妈妈的怀抱里。 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手足无措地抱着花梨因疼痛发抖的身体,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中也有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将花梨从怀里挖了出来,他生疏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但刚擦完,滚烫地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针扎般刺痛着他的掌心。 “花梨,花梨……”他弯下腰去和她说话,对上花梨失焦的视线时脸色一变, 他抱起她一脚踢飞了门, “来人!!” 他的声音几乎传到了森鸥外的办公室。 和爱丽丝说话的森鸥外听到中也失控的叫喊,产生了疑惑:“嗯?” 走廊上很快就聚集了不少部下,他拽住一人的领子, 语速快到不可思议:“医生呢!把医生带过来,快!” 还没等人去找, 他又风风火火地带着花梨自己去找, 一分钟都不愿意再等。 尽管如此, 他也尽可能让花梨感受不到任何颠簸,等赶到医务室时,他快速扫视一圈,拽住一人拖过来:“快给我看她这是怎么了!” “中也大人……您不要着急……” 还不着急,他.妈的人都这样了! “别废话!”他内心怒火燃烧着,听到这样的劝告简直是在烈火上浇油,“各种检查都给她做一遍!快啊!” 被放在病床上的花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只是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听到耳边中也的呼喊声才转动着眼珠,看向他的方向一脸泪水地朝他露出一个笑。 花梨一点也不痛哦。 她原本是想这么告诉他的,但是如果说话的话,她肯定会忍不住喊出来的。 妈妈会难过的,爸爸也会哭鼻子。 中也被那个笑容仿佛掐住了脖子,他一时间无法呼吸,话也说不出来。他停顿了一下,趴在床边抚摸着花梨的脸颊,手上沾满了泪水,他闭上眼抵上了她的额头:“花梨不怕,爸爸在这里。” 这一次,他并不像前几次那样因为说出这类话而感到窘迫,微红了眼眶,沙哑着继续说道:“哪里痛,告诉我。” 花梨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中也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着脸握住她的手掌从她嘴里扯出被她咬着的那根手指头,花梨一开始不肯,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花梨感觉有什么贴在了自己的牙齿上,听到青年哑着嗓子让她张口,疼痛让她无法思考,听话地张开了嘴巴。 她的手指被扯了出来,代替的是另外一根男人的手指,作为发泄她疼痛的物品。 小手指上是一道深深地咬痕,甚至渗出了血迹。 可想而知,这种疼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花梨双手抱住了他的右手,含.住他的手指却并未让中也感受到任何的疼痛,她甚至都没咬,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庞。 “真是个笨蛋……”他把花梨咬破皮肤的手指交给医生,垂下眼眸盯着花梨,冷声要求,“痛就咬着。” 花梨眨了眨眼,眼泪又滚落了下去,把枕头都打湿了。 她轻轻地咬了一下。 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依旧很臭,甚至因为她的懂事变得更加生气。 一个小孩子……要这么懂事做什么? 中也烦躁地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他换了小孩子磨牙的硅胶用品代替,花梨握着床单的手才松了下来。 然而一阵检查下来,什么也没查到。 身为黑-手-党干部的中也在花梨面前暴露出自己暴躁的一面:“她都这个样子,你说没事?!废物!” 他不再停留,将花梨整个抱起就冲了出去。 他记得……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是医生,她的能力或许对花梨有用。 抱着花梨不方便开车,好在他的部下很有眼色地替他拉开了后座的门,承担起司机快速将他们带到了侦探社门口。 现在还早,但在医务室浪费了两个小时才得到结果,到侦探社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侦探社的成员正在高兴地吃着午饭,关上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太宰治怀里的饭团一时没拿稳直接丢了出去。 “谁这么吵啊……” 不知道谁说完这一句,就看到熟悉的黑帽,风风火火的青年怀里抱着什么,直接朝他们冲了过来:“你们的医生呢!” 太宰治蹲在低声看脚边的饭团,身上散发出哀怨:“中也,你有做好死的觉悟吗?” 与谢野晶子不耐烦地探出头:“谁啊?” 但下一秒,看到中也怀里无力耷拉下来的小脚,侦探社内突然停止了说话。 “花梨?” “花梨!!” “花梨这是怎么了?!” 侦探社成员将他团团围住,看到花梨的情况又不敢去碰。 原本在办公室的福泽社长听到外面的动静大步走了出来:“怎么了?” “我不知道。”中原中也一直没有松开她,他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无力,与谢野医生面容严峻地弯下腰去,低声呼唤她:“花梨?” 她没有反应,与谢野撑开她的眼皮查看情况,随即抱住她:“把她给我。” 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她被放在病床上,听到中原中也急躁又努力平复自己心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她突然就这样了,会不会我昨天晚上给她吃了冰激凌?” 想到昨天,花梨吃完冰激凌之后就说肚肚不舒服,但他并没有及时将她送到医院去而懊悔地低下了头。 “你不是检查过了吗?”与谢野冷静地反驳他的话,“她这种情况并不是吃坏东西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遗传病……” “你有遗传病史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中也自己也不能确定:“我不知道……” 太宰治站在一旁替他回答:“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在横滨mafia的时候我看过他的检查报告。” “你什么时候……”中也愕然。 “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啊,”太宰治说得理所应当,“身为搭档,当然要看看你有没有传染病之类的。” 社长走到病床旁,无声地替她拂开不知道是被汗还是泪水打湿的脸颊碎发。 “能使用你的异能吗?”福泽谕吉突然开口,他握住了花梨的手询问起来。 与谢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简单替她检查了一番身体,并不是她熟悉的任何疾病反应:“她的皮肤很烫……我不能确定。” 她的异能对濒死之人才能使用,在成员受到外伤后她就需要让他们达到濒死状态才能完全治好,但是如果是疾病的话,那很大可能是没有作用的。 “心率很快……” “花梨,”社长贴在花梨的耳边询问,是她熟悉的稳重男声,花梨偏过头朝他望去,“你以前有这样的情况吗?” 花梨缓缓地点头。 嘴里的硅胶用品被她咬得不成样子,她想吐出来讲话,但力气全部用来抵抗疼痛以至于她连吐出来的力气都没有,粗糙的手指伸进她的嘴里将硅胶用品取了出来,社长并未嫌弃上面沾着口水,而是为了节省力气将耳朵附在她嘴边,听她有气无力地哼着:“明天……就好了。” 其他人耳尖,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她的情况,又将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让医疗设备都检查不出来,而且之前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没查到病根吗? 视线内,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花梨挪动着手,抓住了社长放在病床上的手指。 他以为是花梨要咬住硅胶,刚想给她重新放回去,花梨摇了摇头。 福泽谕吉看着她苍白着脸,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社长……我想,吃糖……”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人脚绊着脚踉跄一下,冲了出去开始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乱步就抱着自己的零食箱子跑回了病房,他将箱子放在一旁,睁开了平时一向眯着的眼睛,沉默地剥开了一粒软糖递到了花梨的嘴边。 “这个是荔枝味的新品。” 花梨放在嘴边缓慢地咀嚼着,慢吞吞地发出气音——好吃。 乱步又打开了一颗,递到了她的嘴边时停顿了一秒:“……这是苹果味的。” 看着花梨完全不反驳他的话,只是乖乖地吃下去,乱步攥着糖果的包装袋一言不发。 他慢慢摊开手掌,两颗糖果的包装袋上标着香蕉味,但是…… 她并没有尝出来。 这样的疼痛持续到了下午,中也给她喂了几口饭之后,花梨咀嚼地越来越慢,甚至当他背过身走出去之后,花梨再也忍不住爬到床边吐了出来。 并未走远的中原中也听到房内的动静后,并没有开门。 他靠近门边,死死地握着门把手,听到屋内的呕吐声时深深呼出一口气,垂下眼眸慢慢松开了手。 她已经忍得很辛苦了,何必这个时候进去让她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只是在门外静静地听着,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让听到房间动静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直到里面恢复了平静,中也才开门走了进去。 他手里拿着那本故事书坐在了床边:“上次的故事还没给花梨讲完,现在我们继续!” 花梨很配合地期待看向他。 在屋外晚霞遍布天空的时候,房屋里一个戴着帽子的青年做出夸张的动作围绕在病床旁,他的肢体语言可以说相当滑稽,像是什么话剧演员,说出那些曾经让他害羞的台词时候,反而坦坦荡荡。在看到花梨露出开心的笑容时,他才能在胸口压下的巨石中喘一口气。 他坐回了床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花梨的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玩具兔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只兔子似乎在盯着他看。 花梨不舍地抓住了他的手:“爸爸……” 中也凑过去听她说话。 “这段日子我过的很开心。”她嘟着嘴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和别人打架……” 中也轻轻抱住了她。她这番似乎要离去的话让他几乎要无法维持黑手党干部的身份,像一个孩子那样落泪。 “花梨盯着我才行,我一个人做不到。” 他感受到小手搭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打似是在安慰。 虽然日子相处得很短,但她觉得中也已经很努力地在做一个好爸爸了。 “爸爸可以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中也抓住她突然掉下去的手,整个人呆愣在那,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花梨……” 与谢野第一次知道原来黑手党干部也是会哭的。 这也是太宰治第一次看到前搭档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花梨她……” 与谢野晶子吓得连忙跑到病床旁检查花梨的状况,她探了一下花梨的鼻息,下一秒就对着中也横眉怒眼:“她只是睡着了!” 中原中也回过神:“什么……” 太宰治捂住额头,不知道是嘲笑还是什么低笑着:“中也,你到底在脑补什么?” 脆弱的年轻父亲背过脸擦掉了眼泪,却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狡辩:“我只是眼睛不舒服!” 能睡着让他们都放松了不少。 而在他们走出去之后,米可再也忍不住跳起来,它趴到了花梨的脸颊旁亲了一口:“还好赶上了……” 病房内突然多了一道亮光,花梨的身体慢慢漂浮了起来,一直观察病房内状况的社长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打开了门,看到的就是花梨慢慢消失的一幕。 他想起那天花梨告诉他们:“一个月后花梨就要回去了,花梨没有骗人!” 而现在,她真的像一道幻象消失在这里,什么也没留下。 回到家的花梨躺在床上,米可将融合而成的药剂搅合一番,对着花梨的嘴边喂了下去。 “还好花梨搜集到这几个人身上的东西了,”米可在花梨的耳边絮絮叨叨着,“四个人的基因终于不再排斥,融合之后的话,她就能好好活下去了吧。” 说到最后,米可叹息一声。 想到凌用他们的基因融合成了一个孩子,最后还是被系统发现,现在还被流放到异世界完成终极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还好,花梨她自己去那些世界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不过—— 它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地下室似乎有震荡了一下。 不过应该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睡了一天一.夜,花梨终于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昨天折磨着她的病痛再也消失不见,相对比之下,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爸爸不在周围,她回到了家。 消沉了一会儿,花梨背着小包出去觅食。 她很久没在自己的世界逛街了,于是走到路边时,都觉得四周稀奇得不行。 看到一家尤为眼熟的店铺,花梨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 米可担心她一个人外出不安全,趴在她的肩头当做一个玩具娃娃一动不动。 这是一家喜久福店。 花梨趴在玻璃柜上看了看:“老板,我要毛豆味的喜久福!” 只剩下最后一份了,她高兴地拎着往外走时和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错身而过。 青年慵懒地靠在柜台上,困得睁不开眼:“老板,来一份毛豆味的喜久福。” “最后一份已经被那个白发小姑娘买走啦。” “嗯?”五条悟睁开了眼。 第79章 说起白发, 五条悟第一时间想起了花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算起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在接任务上变得勤快了起来, 每个地方都去了一遍。不为别的, 只是觉得或许花梨会在这附近也不一定。 只不过失望的次数多了, 听到店长这么说, 如果是之前他或许会抱有一丝希冀追上去看看是不是花梨,但现在嘛…… “那真是不凑巧。”五条悟选择其他口味, 拎着出了店门。 按照往常,他应该在完成任务之后再到喜久福购买一些点心再回宿舍。 但不知道是因为店主那句无心的话,原本早已放弃希望的他开始拎着喜久福在周围闲逛起来。 他只是无聊才逛逛早已熟悉得不得了的环境而已。 心里这么想着, 但他的六眼却在无时无刻地在人群中搜寻着, 或许那个白发的小孩子真的是花梨也不一定。 万一她来找自己,但是不认得路呢。 明明早知道这种可能性低得可怕,但真的出现了一点希望, 谁也不愿意去放弃。 冥冥之中,他走到了附近的一处小公园,那里都是一些孩子高兴地玩耍着, 荡着秋千的, 玩滑滑梯,还有在沙堆里堆砌着城堡, 一眼望去, 那么多孩子, 却都不是他的。 花梨甩着小腿靠在长椅上吃着喜久福, 因为是新面孔, 有几个大孩子玩饿了, 看到她一个小孩在椅子上吃这么香就直接走了过去。 “喂……”其中一个大男孩直接朝她伸出手, “给我吃一个。” 花梨数了一下还够吃,大方地给了他一个。 但跟随着男孩走来的另外几个孩子看着花梨,直接上手拿:“你有这么多,肯定吃不完。” 花梨第一次遇到强盗似的孩子,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直接拿,太不客气了! 盖上盖子,花梨把喜久福抱在怀里大声拒绝:“不可以这样!我没有答应!” 她气鼓鼓地样子让其他几个男孩心虚了一下,但他们环顾四周只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白毛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公园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家长,但隔这么远都没有上前来猜想着应该没关系,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干脆上前抢:“吃你一个怎么了?” 花梨抱着喜久福不撒手:“你不要脸!” 说着就跳下了长椅,往公园门口跑。 “抓住她!” 米可趴在她肩头看着男孩的脏手离她越来越近,整个兔生都不好了,但它能做的也只是朝着男孩的手吐口水。 “he——tui!” 男孩掌心突然一凉,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但这种黏腻的触感让他一下子脚步慢了下来。 “什么东西!” 趁着其中一个男孩停止脚步,花梨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她才不要给他们吃喜久福! 熟悉的声音被风吹到他的耳边,五条悟僵硬着慢慢回过头。 墨镜下的蓝瞳眨也不眨地盯着朝他这个方向跑来的小孩,白色的长发,可爱的脸庞上满是紧张之色。显然花梨光顾着跑了,根本没看到他。 五条悟拉平了嘴角,望着那几个男孩抬腿迈了出去。 花梨小胳膊小腿根本跑不过他们。年纪最大的男孩加快脚步,伸出的手即将抓住她的头发时,身侧陡然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捏,男孩就痛得叫喊起来,皱着脸嗷嗷叫。 他拼命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五条悟的手掌里挣脱出来,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气得他开始喊其他同伴来帮忙:“你个怪人!松手!” “松手啊——”五条悟拉长了语调,在几个孩子抱着被抓住手的男孩往后拽的时候,五条悟突然松开了手,几个小孩踉跄着往后摔倒一片。 花梨抱着喜久福怔楞着望向五条悟的背影。 而那几个小孩更加愤怒地爬起来,冲着五条悟大骂:“你神经病吧!欺负小孩子!” “嗯?” 五条悟疑惑地弯下腰,双手撑在大.腿上盯着几人看,疑惑地问:“那你们刚刚在干什么?不也是在欺负小孩子吗?” 为首的大男孩心虚着眼神躲闪,尽管他知道自己刚刚在做的事情并不好,但他依旧外强中干地大吼:“那又关你什么事!” 他直起身的时候,仅凭着身高就给予那几个孩子极大的压迫感。 “我啊……是一定要管的。”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摘下墨镜冷冽的目光直视着这几个孩子,“因为她是我的孩子。” 花梨吸着鼻子,刚刚的害怕瞬间消失不见,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那群孩子作鸟兽散般跑走了。 欺负人家的孩子还让家长看到了,指不定还会抓着他们去见父母呢。 五条悟转过身将花梨熟练地抱了起来。 花梨也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贴在五条悟的耳边喊着爸爸。这位被称之为最强的咒术师在听到她的呼喊中停顿在原处,搂住她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半晌才嗯了一声回应她。 想起自己宿舍里贴满了她的小纸条,堆起来足足有一大捧,上面写满了错别字,但依稀可辨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不会再跑掉了吧?” 走到半路,五条悟突然问起这句话,但半天没听到花梨的回答,急切地低下头掰过花梨的小脸蛋:“怎么不说话?” 米可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花梨才得到自己不用再到处跑的答案,而且米可说,五条悟真的是她其中一个爸爸耶! 被捏住脸蛋的花梨艰难地摇摇头:“不走了。” 五条悟这才放开了手,心情愉快地将她扛在肩头大步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啊啦啦,那我勉强养着你直到长大吧。” 当晚,某位教主看到了许久没有更新动态的前好友十分嚣张地贴上了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布置成浅蓝色的儿童房,第二张是儿童房里被子鼓起的一团以及枕边露出的孩子肉嘟嘟脸颊,还有那一头熟悉的白发。 第三张,则是他嚣张至极地笑着和正在睡觉的花梨一起拍下的合照,甚至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配上的文字——【可爱的孩子,我的!】 夏油杰默默捏断了手里的筷子,掀桌而起直接跑了出去。 某处一阵人荒马乱,女孩子大喊着追过去:“夏油杰大人!” 回到自己房间的五条悟看着贴在自己床边墙壁上的泛黄便利贴,上面是小孩子幼稚的字迹,他用胶带将翘起边角的便利贴重新粘好,抱着自己的被子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儿童房。 他关掉了灯,躺在了地上。 五条悟睁着眼,借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光注视着早已睡着的孩子,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细长的线,一头系在花梨的手腕上,另一头系在他的手指上。 他抬起手来盯着细线看,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如果闭上眼的话,可能第二天她又跑掉了也不一定。 一.夜未眠,不过对于时常睡眠不好的五条悟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他昨天的手机消息几乎要爆掉了。 一处是高专发来的,一处则是夏油杰轰炸。 他直接关机,睡醒了再说。 等到花梨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抱着去了高专,他们轮着抱了她一下随即又转到下一个人怀里,简直像什么积福童子,被他们轮流抱个遍。 七海:“好像轻了一点。” 校长:“那一会儿我下厨。” “够了够了……” 五条悟把花梨抱了回来,看着她打着哈欠醒了过来忍不住念叨:“我都说了会吵醒她。” 几人讪讪,最后围在一起吃了顿早饭,花梨舒服地拍着鼓起的小肚子在外头消食。 还没走两步,就撞上了扎着黑发的男人,他半蹲下身注视着花梨许久确定她在外面没吃什么苦,才笑着抱住了她。 “舅舅!” 因为花梨一下子就认出他来,夏油杰显得很是高兴。 他甚至想趁机将她带走,一直觉得是五条悟没能保护好她才会出现上次的事情:“舅舅带你回去。” “喂——” 五条悟挡在两人面前,一脸不爽:“我说杰,你忘记你现在的身份是诅咒师了吗?光明正大跑到这里来?” “还有啊,你要带着花梨去哪里?” “你能保护好她?”夏油杰眼尾一挑流露出几分讥讽,“我不会把她给你第二次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花梨亲了亲夏油杰,啵的一声让两人之间的战火瞬间熄灭:“舅舅,过段时间再去你家玩好不好?” 夏油杰眉眼放松下来:“那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五条悟鼓着脸:“……花梨,你还没亲过我哎!”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将花梨放了下来后,五条悟动作迅速地把花梨抱了过去。 他似是嫌弃擦了擦花梨的嘴巴,将自己的脸凑过去:“轮到我了,花梨不可以偏心。” 花梨笑着亲了他一口,夏油杰不想再看,扭头就走。 五条悟像只战胜的鸡挺胸抬头,抱着花梨到处闲逛买她的衣服和零食,米可一动不敢动,只敢在五条悟不在的时候和花梨咬耳朵。 太奇怪了,原来的世界里应该没有五条悟啊—— “花梨,你暂时要和他住一块儿吗?” 花梨点头:“五条悟爸爸对我很好啊。” 米可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主人早点回来的话那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了。 只不过它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眼尖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信步走在超市里,它突然意识到或许…… 是真的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千万别让他看到花梨! 米可紧张地刚想让花梨跟紧五条悟,结果下一秒,一道无神的目光准确无误地看了过来。 黑长发的美人对视线极其敏锐,他身形一动,花梨身体一轻就被抱起来。 “唉?” 青年好听的嗓音略显沙哑:“花梨,找到你了。” 第80章 在花梨还处于茫然状态的时候, 五条悟已经朝着伊尔迷冲了过来。 但由于花梨在伊尔迷怀里的缘故,对五条悟行动起来的限制就多了。 在商场里并不适合两人展开手脚,花梨紧紧搂着伊尔迷的脖子, 慌张地喊着爸爸时让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等到保安闻讯赶到他们这边,几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中。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人打架吗?”保安-拉过一人大声问道。 拣货员也很无辜, 她指着那两个男人, 将自己刚刚听到的话理解又复述了一遍:“他们在抢孩子呢!你说说这孩子,两个都喊爸爸……不知道哪个是现任, 不过话说帅是真的帅……” 保安哪还有时间和她讨论这个问题,走上前直接警告道:“这里是商场,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请注意周围的环境,如果继续的话就请你们出去了。” 伊尔迷转过脸庞, 身上散发出危险的讯号:“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打扰到我。” 花梨知道他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因为他这句话, 最后还是被保安赶出去了。当然,这是看在花梨的面子上,她认真地盯着伊尔迷:“爸爸不可以打人。” 身为杀手家族老大的伊尔迷在花梨和杀人之间犹疑了一秒,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一条人命不值得他再次失去一个听话的孩子,于是妥协了下来。 等到三人走到室外, 五条悟还沉浸在面前这个黑发男人或许是花梨亲爹的猜疑中,但他的发色和瞳色和花梨完全没有联系,这也导致他更相信他们并非父女。 “花梨,他是你的亲爸爸吗?” 当五条悟问起这件事的时候, 加上一个“亲”字就能看出不同。 花梨摇头的片刻, 五条悟就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样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 他凭什么把花梨抢过去? “花梨,过来。”五条悟伸出手,自信地笑着对她说。 花梨犹豫了一下,说实话她更愿意选择五条悟爸爸,但是…… 半晌没等到花梨的动作,五条悟咦了一声,开始采取零食攻略:“花梨花梨,我们回去吃吸吸果冻!” 花梨一下子就扭过头,盯着五条悟。 伊尔迷抱着花梨的力道紧了一些。 “花梨。”他缓缓开口,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你以后不需要做任务,也不需要训练,我的钱你可以用一半。” 花梨又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十分抠门的伊尔迷居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说出这么崩人设的话。 伊尔迷似乎笑了一下,那种类似赢了的嚣张让五条悟看得一阵牙疼,随即又丢下一枚炸-弹:“奇犽很想你,你难道不想见见他吗?” 花梨抓住伊尔迷的袖子眼神游移,咬着手指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花梨!”五条悟探出头打断了她的思考,他意识到对方提出的是一个可能让他输掉的条件,于是也迫不及待地开始加码,“爸爸的卡你也可以随便刷!爸爸还能带你飞高高!” 花梨站在人生的路口陷入了迷茫。 而看出花梨的纠结,五条悟直截了当:“不如,我们去附近的公园打一架吧。” 听到五条悟提议的伊尔迷有些意动,他看了一眼花梨将她放在了一旁,目光毫无波澜地问:“直至一人死为止吗?” “在小孩子面前就不要这么暴力了,看在大家都是花梨的爸爸份上……”两手撑在膝盖上开始做准备运动的五条悟丝毫不慌,“看谁先失去战斗力就可以了。” 伊尔迷手里夹着念针,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并未露出丝毫胆怯,他是兴奋的,欣然应下:“反正我不会输。” 五条悟嚣张一笑:“我也不认为我会输。” 伊尔迷&五条悟:那就来打一架看看吧!谁才能有资格当她的爸爸! 而花梨被两人叮嘱先去附近的甜品店里坐着,给她点了一份小点心等待结果。 花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她原先不太同意两人打架,在被送到甜品店的时候她一手拉一个奶声奶气地叮嘱:“不可以打架架,妈妈说这样不好。” 两个成年人很轻易地就骗过了花梨,说着他们只是切磋一下花梨才放下心来。 在喝牛奶的花梨叹了口气:真是不省心的爸爸。 甜品店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一位穿着黑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先生!” 男人的脚步很沉稳,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一旁的店员疑惑他看着某处一言不发:“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花梨感觉身后像是被一头猎豹盯上一般,那道视线尤为强烈,让她都无法忽视。 “草莓蛋糕,谢谢。” 声音还挺耳熟,花梨嘴巴里塞着蛋糕,鼓鼓囊囊地扭过头时男人的皮鞋和地面接触时的沉闷声离她越来越近,她回头时只看到一件黑色的风衣,男人很高,他将帽子摘下,搁在了她桌子上。 花梨慢慢往上看去,首先看到的是男人银色的长发垂落在身前,他身上还有沐浴后残留的一点香气,是她之前用过的一款白兔奶糖的味道,甜香味,和这样的男人气质完全不符合。 粗嘎的嗓音钻进了她的耳朵:“蛋糕好吃吗?” 花梨艰难地吞咽下去,嘴边还沾着奶油,她看着琴酒拉过旁边桌子的椅子坐在她身旁,即使坐着也身形高大,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用粗糙的大拇指擦掉了她嘴边的奶油,像是从前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一样娴熟,花梨点点头,声音轻轻地回答:“好吃的。” “您的草莓蛋糕。” 店员将蛋糕端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男人面露凶恶,和旁边穿着可爱的小孩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出于一个店员的职责,她体贴地说了一句:“旁边还有很多空闲的桌子供您挑选的先生……” 花梨晃了晃腿,琴酒没有回话只是将自己的蛋糕推到了花梨的面前:“吃吧。” 花梨替他解释:“他是我爸爸。” 店员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刚刚外面已经有两个自称是她爸爸的人来过了又走了,怎么这里又来了一个? 这关系她已经理不清楚了。 既然客人都这么说,她也不好多事。 花梨吃了一口草莓蛋糕,笑眯眯地向琴酒表达感谢:“谢谢爸爸!” 琴酒简单地应了一声,却一直盯着花梨小口地吃着蛋糕,他像是怎么都看不够,在花梨发现他的目光试图给他喂一口时,犹豫一瞬之后没有拒绝,弯下腰咬了一口她的蛋糕。 很甜,不是他的口味。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种甜度渗入了心脏,让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的孩子会突然在一家甜品店和自己相遇呢?曾经像天使一样消失在他面前的花梨,天赐般出现在眼前,仿佛在做梦。 他掐了自己一把,很痛。 不是梦。 他就这么贪婪地看着她将一个蛋糕吃了大半,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拍着小肚子说:“花梨吃饱了,一会儿打包回去吃。” “好,”琴酒替她擦了嘴,说起自己在附近买了一间房子的事情,“我给你布置了一间房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哪里不合适的话到时候再改。” 花梨托着自己的小脸直点头,似乎将跑出去打架的两人给忘记了。 “那先去看看吧,”琴酒没有提起往事,他拎着打包好的蛋糕单手将她抱了起来,还是熟悉的气味,果然抱着才会安心。 “等等……” 花梨突然打止,琴酒屏住呼吸望着她:“……怎么了?” “他们还没回来,一会儿没看到我会着急的。” 琴酒脚下一顿,却没有提出异议:“我的房子离这里很近,一会儿就回来了。或者我们留一张便利贴告诉他们,怎么样?” 花梨的小脑袋转悠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向前台小姐姐要了张纸,幼稚的文字写着“出去一下”的句子,嘱咐如果待会儿有人来找她的话,就告诉他们自己就在附近。 琴酒脚下轻快地抱着花梨往公寓里走去,正在小公园里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突然停止了动作,伊尔迷看向甜品店察觉到自己留在花梨身上的念在逐渐远去,脚下一点往甜品店跑去:“她离开了。” 五条悟直接瞬移到了甜品店,他的出现吓了店员一跳,但他问起花梨的时候,店员指着门口,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刚刚有一个男人,说是她的爸爸,带她出去了……” 花梨此刻还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脱了鞋在属于自己的床上跳得开心,琴酒站在床侧望着她,时而注意她可能会跳下床的情况。 伊尔迷如鬼魅般跳上窗户,拨拉一下就打开了窗户走了进去。 琴酒掏枪对准来人,单手捞住花梨放在自己身后:“我给你一个好的提议,现在从这里离开我可以留你一命。” 房门也被人打开,五条悟探出脑袋:“花梨?” 前后夹攻,琴酒彻底将花梨挡在了身后,两手同时握着一把枪,对准了五条悟和伊尔迷两人。 他露出嗜血的笑容:“再动一下,我送你们去见上帝怎么样?” 形成三角的男人们之间并不对付,花梨从琴酒身后探出脑袋:“爸爸,不可以打架哦。”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脸上。 每个人都认为是对他讲的,几人之间的硝烟瞬间熄灭,琴酒慢慢放下了枪,但依旧将花梨挡在身后。 五条悟仿佛被渣了一般,捂住眼睛靠在墙壁上:“……你也是花梨的爸爸?” “什么意思——” 琴酒被他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再看向花梨的时候,她乖乖地点点头给大家做起了介绍:“五条悟爸爸,伊尔迷爸爸,还有琴酒爸爸。” 伊尔迷垂下眼眸:“花梨,你到底有多少……” 刚说完,窗户猛然被人踢开,一道人影窜了进来:“做好死的觉悟吧!” 花梨:…… 别人四世同堂,我四爸同屋。 本来正在做任务的中原中也突然看到里面站着三个陌生的男人,从直觉上他察觉到几人不能小觑,但眼尖地突然看到了角落里的白发小孩,他眼睛瞪直了:“哈?!花梨!” 另外三个男人:…… 刚念叨完就来了。 中原中也完全不管其他人在这里,直接冲了过去半跪着一把抱住了她。之前花梨的突然消失让他好一阵子都不在状态,在森鸥外的批准下他足足睡了半个月才缓过劲来。 他的感情直白热烈:“你现在没事了吧,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花梨……” 花梨拍拍他的背,顺便向其他人介绍:“这个是中也爸爸……” 沉默是今晚的四爸同屋,花梨想悄悄地走,正如她悄悄地去他们的世界一样,不留下一点痕迹。 但显然,她必须要面对现实。 当她坐在小沙发上,被四个男人团团围住的时候,花梨揉搓着小手,提前体验身为渣女的紧迫感。 “因为我不知道哪个是爸爸嘛……”她小声嘀咕。 “妈妈没有告诉我。”花梨开始推卸责任。 “你们不要这么看着花梨,花梨会不好意思。” 她捂住自己的脸,眼睛透过指缝往外看他们的表情。 她只是想给每个爸爸同样的爱,她有什么错! “所以,你觉得哪个爸爸最好?”五条悟一副算账地表情开始抖腿,让她做出决定。 四个男人都盯着她看。 “哎呀,”花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不重要。” 四个男人异口同声:“重要。” 花梨磨搓着脚尖陷入了四难:“每个爸爸都很好啊!” 琴酒顿了顿,问道:“现在,你要跟谁走?” “或者说,”他机智地采取了以退为进的方式,给花梨一个有利于他的建议,“你要来我这里住一段日子吗?” 五条悟直接戳穿他:“你犯规!” 伊尔迷抽-出念针:“杀了你。” 中原中也拍桌而起:“为什么要住你这里!窗户都漏风了!” 琴酒默默掏出枪,眼神狠厉:“如果不是你踢坏了的话——”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米可从花梨的肩上跳了下来,这个玩具兔子吓了几人一跳:“我来说句公道话……” “这是什么东西!” 米可默默拔下屁-股上的念针,以及挪开琴酒的枪口,叉腰大喊:“我是花梨的教父!” 虽然觉得一个兔子也能当教父实在离奇,但都因为这个身份几人都平静了下来。 “你们都是花梨的父亲,她的身体里都流着你们的血,所以——” 几人瞬间打了鸡血一般睁开了眼,明明之前的亲子鉴定…… “是凌将你们的基因融合到花梨的身体里,所以你们都是父亲没错!”米可痛心疾首,“你们这些做爸爸的,大方点,你们也不想让凌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吧!” 这几句下来,几人都默不作声了。 米可对现在的情况很满意。 它重新跳到了花梨的身上,指挥了起来:“抽签就好了嘛!一年还有十二个月呢,一人三个月怎么样?” 花梨给米可鼓掌,她完全无法面对的状况米可给她解决了。 米可知道这几个人中除了中原中也,其他人身上长了几百个心眼子,但现在它能解决四人碰面的状况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 “花梨有什么话要说的吗?”米可将最后的结束语交给了她。 被推出来的花梨举起手:“大家闭上眼睛哦!” 她走到几人身边各自亲了一口,非常雨露均沾。 “谢谢你们喜欢花梨,这段时间花梨过得很开心,我也很喜欢爸爸们!”她发自肺腑地鞠了一躬。 面前的几人身形开始虚幻了起来,花梨察觉到他们或许即将要离开,伸出去的手拉住的也不过是空气,离别的情感让她憋着泪和他们挥手告别:“爸爸,你们一定要开心呀!” 周围的环境在一瞬间变幻,她突然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虽然四爸同屋让她手足无措,但他们都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不太开心。 米可摸摸她的脸颊:“没关系,以后我们应该还可以去找他们的。” 时间一晃而过。 花梨四岁生日的那天,米可给她定了一个超大的蛋糕,听着米可给她唱着生日歌,花梨闭上眼开始许愿。 【希望爸爸妈妈都能回来。】 她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蛋糕上的所有蜡烛。 米可在旁边鼓掌,而在它打开灯的那一刻,她的周围突然浮现了五道身影。 温柔美丽的女子将她抱了起来,在四个男人的惊疑视线中切下六块蛋糕分在他们的盘子里。 凌温柔地注视着她。 ——“生日快乐,花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