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傻女小娇妻》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甜心傻女小娇妻 作者:西明神虫 文案: 【新公告】本文将于8月30日周二入完结V,倒v章节从21到最后,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也请继续支持。 ——正在写—— 专栏现百《喜欢就说》正在更新中,喜欢的读者们可以去看一看啊 ***本文文案: 荷花村的余家有个傻闺女。 十八岁了,不会说话,不会干活。 痴痴呆呆,整日坐在村口的枣树下。 村里的孩子爱捉弄她,捡着石头、红枣扔她,砸她。 她不哭,也不闹,砸在身上的枣被她偷偷藏在手心。 村里有个靠捕鱼营生的女人,脾气古怪不好相处。 但却会在路过村口时给傻姑娘递上一根糖葫芦。 那天,傻姑娘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小脸,怀里抱着一包乱糟糟的破布兜。 破布兜装着蔫耷耷的枣和被踩得不成块的糖葫芦。 来到女人面前:嫁、嫁你,不、不不嫁、老头。 那是她磕磕绊绊,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没多久坏脾气的女人将傻姑娘娶回了家。 从此傻姑娘多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来疼。 看文贴士:本文私设如山,不喜欢可点叉。 *傻姑娘×小渔民。HE。简简单单种田甜文。 *傻姑娘开始迟钝痴呆,后面会慢慢成长的。 *作者脑子不太够用,凑活看文,别太计较。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种田文甜文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四宝,江树昕┃配角:其他┃其它:其他 一句话简介:你可以慢慢成长,我会耐心陪伴。 立意:面对困难,无惧艰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第1章 “余家四宝是傻瓜,不说话,不理人,又呆又傻笑哈哈。” “哈哈哈哈,傻瓜傻瓜!” 一群孩子的嬉笑声从荷叶村的村口传来,叽叽喳喳,又吵又闹。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棵高大葱郁的枣树,树上挂着青青绿绿的枣。 地上也散落了些树上掉下来的小枣,和地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子混在一块。 树底下坐着个穿灰衣裳的姑娘,模样呆呆的望着大树上的枣。 很显然,她就是孩子们口中说的余家四宝。 她的脚边,身上,堆积了许许多多枣,和半大不小的石子,身上的灰色衣裙沾了白灰,看不出颜色的小脸上也是脏兮兮,灰扑扑的,藏在灰下的肌肤却有着明显的红肿。 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盘在脑后,掉下来好几搓细发,贴在她莹白的脖颈上。 半大不小的男娃娃捡着地上的小石子,又一次砸了过去。 “傻子,你开口说话啊?” “别砸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不会说话。”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站在边上似乎有些不忍心的皱着眉,假声劝阻着。 可惜无人理会。 尖锐的石子陡然碰上额间,娇嫩的肌肤直接被砸破了。 鲜红的血肆意流下。 树底下的姑娘一下就红了眼,茫然无措的看着人群,血顺着眉毛滑过眼角,落在不干净的面庞上。 想来是疼得狠了。 估摸着是头回见血,孩子们慌了。 “血、流血了!” 不知道是哪个孩子高声喊了一句。 其他孩子一下子就慌了神,害怕得一哄而散,留下那个扔石头的男娃娃,和那个尝试着劝阻的女孩。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一点血而已,又不会死的……” 男娃娃红润的脸蛋上有明显的恐慌,抖着声音自说自话,瞪了一眼站在边上同样慌张的女孩一眼。 随后匆匆忙忙拔腿跑了。 站在原地的女孩愣了愣,等到男孩跑远了,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姐、姐……” “嘿!你们这是在那干嘛呢?” 一道洪亮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吓得女孩身子一颤,没了动作。 说话的女人身形魁梧,脸上的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走到两人面前,看着坐在地上的余四宝,又看看站在边上的小姑娘。 “余家老五,你把四宝带出来,又给遭欺负了?” “没、没有,王婶子,是她自己要出来的。”余五丫哆哆嗦嗦的开口,眼神盯着自己破旧的布鞋,不敢抬头看她口中的王婶。 王婶见怪不怪,半蹲下去,瞧了瞧地上坐着的余四宝,看到她脏兮兮的小脸以及突兀的血迹,粗犷的两道眉毛拧在了一起。 从兜里掏出一块粗布帕子,想要给她擦擦,手还没伸到地方,又停了下来。 将帕子递给一旁的余五丫:“拿着,给你姐把脸上的血给擦擦。” 余五丫闻言立马接过帕子,抖着手上去给余四宝擦脸,小女孩的手指纤细,捏着帕子用力的往余四宝额头上一抹。 抹去了灰,抹去了淋漓的血迹,却是将四宝给擦疼了。 无助的转动身子,四宝茫然的看着眼前给自己擦脸的妹妹,只觉着额头疼得狠,好看的眸子蒙上一层水润的雾气。 瞧着可怜极了。 王婶子见状赶紧将余五丫手里的帕子给夺了过来:“算了算了,看着小小丫头没想到也这般毛手毛脚。” 挨了训的余五丫委屈的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说话,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婶子也没管她委不委屈,将手里的帕子叠成方块,轻轻捂在四宝的额头上,也没敢用力。 “四宝自己捂住帕子能不能?” 没有反应,余四宝只顾着呆呆望着王婶子,像是没有听见王婶子说的话。 王婶子也不恼,抓起四宝的右手捂在她额头的帕子上。 四宝手一碰上帕子,就紧张的往后缩,想来还是疼的,可王婶子没得法子,只能让她自己捂着,索性强硬的按住了四宝的手。 这下四宝没再缩,同样灰不溜秋的小手轻轻的捂着帕子没动了。 见她这般乖巧,王婶子又问她:“那婶子带你回家行不行四宝?” 许是听懂了回家两个字,四宝虽然没回话,却是冲着王婶子眨了眨眼。 看得王婶子心下一喜,笑呵呵的站起身来,连同坐在墩子上的四宝也被她带了起来。 见此,一旁站着的余五丫立马转身,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王婶子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过多反应,牵着四宝的手腕准备送她回家。 沿路上有几个聊天的婆娘看了眼她们,又飞快的转移视线,平日里余家四宝这傻姑娘她们能奚落几句,但这五大三粗的王婶子她们可招惹不起。 等她们一走,那帮妇人又聚在一块儿开始嚼舌根。 “你说那王家婶子对余四宝那般好做啥,难道是想讨回去做媳妇儿?她又没有儿子。” “哎哟,这刘大娘你怎么脑子转这么慢呢,她没儿子但有闺女啊,现在这世道,又没规定女的只能嫁男人,只要有钱,嫁给谁不是嫁?” 一个穿花布衣裳的年轻婶子手里捧着几颗花生,一边搓皮一边歪着嘴说道。 等她说完,另一个矮矮胖胖的妇女赶忙开口:“对哩对哩,沈家娘子说得没错,俺们荷花村里好几个女的不都是花银子买的婆娘回家吗。” 听完两个婶子说话的刘大娘这会儿不开口了,鼓着眼睛盯着余四宝和王婶子的背影看。 “可她余四宝是个傻的啊。”刘大娘想想还是问出了口。 将手里剥好的花生一把塞进嘴里,沈家娘子开口了:“傻的就少花些银子呗,她王婶子不就是打这主意?” “我就说呢,原来是这样。”刘大娘听沈家娘子这么一说,当即理清楚了,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恍然大悟的笑,难看得紧。 沈家娘子看了眼觉得实在瘆得慌,索性带着一旁的胖妇女走了。 另一头王婶子带着四宝还没回到余家,半道上就撞上了干完活准备回家的余家大娘,也就是余四宝她娘。 余大娘刚从荷塘里过来,瘦弱的身上全是干涸的泥点子,带着些许皱纹的脸上也满是泥点,看到王婶子带着她家四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王婶子又在村口捡到我家四宝了?” 说完又看见四宝拿手捂着额头,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脸上端着的笑一下子就消了,转为满脸着急。 “四宝这是被人给砸伤了,严不严重,快给娘来瞧瞧。”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来搂四宝。 王婶子忙把余大娘伸过来的手给拦着了:“别别别,余大娘,你看你这手上都是泥,四宝这伤得也不算严重,要不先回家再看看?” 一听这话,余大娘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在身侧的衣襟上搓了搓,忙领着王婶子和四宝回家。 四宝跟在两人身后乖乖走着,捂着脑袋的又手也没放下来,听话得很,左手手心里捏着一把枣子。 余家上下原本一共七口人,几年前余三宝嫁了人,余大宝又娶了妻,现在余家还是七口人挤在一块住着。 住的院子不算大,前后五个屋子,一间是厨房和堂屋公用,其他四间用来住人。 最大的屋子是余家长子余大宝和他媳妇儿刘秀莲在住,余家老汉住稍微小一点那间。余家老二自己单独住一间最小的,剩下那间半大不小的就是余大娘带着四宝和余五丫在住。 屋子虽然不大,但是余家院子倒是不小,空旷的院子里地上晒满了荷叶,留着一行小道落脚。 把人送到门口,王婶子也没打算多留,离开前叫住了余大娘。 “余大娘,下次可别再让你们家五丫带四宝出去玩了,回头又给伤着。” 说完也不管余大娘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余大娘听完王婶子的话,心里有了主意,带着四宝进了院子。 一进门,四宝就轻快的在没晒荷叶的小道上小跑起来,一路跑到自己的屋子里才停下。 余大娘没喊住她,只得连忙跟上去。 余五丫早就已经到了家,这会正坐在屋子里,顶着一张委屈的脸瞪着进屋的余四宝。 随后在四宝身后进门的余大娘一下就看见了余五丫脸上的白眼,怒喝一声:“余五丫,你今儿个又把你姐带出去了?” 被吼的余五丫丝毫不怕她娘,梗着脖子道:“不是我,是她自己要跑出去的,我都没有拦住。” “你还撒谎?”余大娘见她撒谎,气得眼睛都红了:“余五丫,前几回你带四宝出去受欺负娘都不怪你,可今天不一样,今天这都见血了!” “就是她自己要出去的,我又不能让那些欺负她的人听我的话,她自己也不会反抗。”余五丫鼓起脸还在顶嘴,满脸不服气。 “你还敢顶嘴,给我滚出去,要是还有下次,看我不拿棍子打死你。” 余大娘深吸一口气,懒得再管顶嘴的余五丫,扯过盆里的毛巾,将手上的泥擦干净,这才去帮四宝处理伤口。 四宝坐在椅子上,看看余大娘,又看看余五丫,不自在的将右手放下,轻轻扯了扯余大娘的衣摆,伴着脸上的灰尘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叫余大娘眼眶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连忙伸手抹了把脸。 轻手轻脚的将四宝脸上脏兮兮的灰尘和血迹清洗干净,又从柜子里拿出伤药替她抹在额头上。替她整理好后,余大娘这才开口。 “四宝啊,你疼不疼?是娘不好,让那些个没教养的瓜娃子将你欺负了,下回可不要再乱跑了。” 说着说着竟是又忍不住落泪,余大娘抬手摸了摸四宝白皙的清瘦小脸,心疼的看着四宝脸上的红痕和伤口,不敢去碰。 余五丫早就生气的冲出了屋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余大娘这会儿也没心思管她,又问四宝饿不饿,说着就要给她去做晚饭吃。 等到余大娘离开屋子,四宝在椅子上呆坐了会儿,才慢悠悠的往自己的床上挪。 素色的棉被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四宝站在床尾伸手去够棉被,细长的手臂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 她在被子底下摸出一个布袋,将左手手心捏得汗津津的枣子,小心翼翼的塞进了布袋里面,笑得一脸开心。 干净的小脸上涂着黑乎乎的药膏,被她不小心蹭在了被子上,四宝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浅了。 歪着头,四宝十分认真的弓着身子,用手指一点一点将药膏给抹干净。 第2章 四宝的被子抹干净了,脸上的笑意又深了。 余大娘在隔壁屋的厨房里做饭,柴火灶多少有些烟熏呛人。 灶台上的锅里焖着饭,余大娘蹲在灶台前面添着柴,院子里传来响动。 在外干活的余家老汉余勤回来了,小老头身形佝偻,皮肤黝黑,肩上扛着锄头,脖子上挂着一条擦汗擦汗布,晒得满头大汗。 一把将锄头扔在墙角,余勤随手扯过擦汗布在脸上抹了一通,嘴里骂骂咧咧的进了堂屋。 站在原地瞅了几眼空荡荡的大水缸,余勤横着眼瞪向隔壁在烧饭的余大娘,一幅怒气冲冲的样子,粗黑的眉拧出一道道沟壑。 “你个死老太婆,家里的凉水呢,不知道多备着点?” 在烧饭的余大娘似乎被他骂习惯了,唯唯诺诺的弯着腰从一旁的小灶上提起刚烧好的水壶,走到堂屋里将水缸给满上。 看着水缸面上还冒着热气,余老汉又不耐烦了,一脚踢开余大娘放在脚边的烧水壶,不耐烦的骂:“这么烫你叫我怎么喝?” “真是糟心,我一天到晚在外累死累活的,现在回了家连口凉水都喝不着,你说说你。” 朝着余大娘吹胡子瞪眼,余老汉一把坐在椅子上,又指着这说一通那说一道的。 余大娘等他牢骚发够了,眼睛瞪够了,这才轻叹一口气,拿着碗在水缸里舀上一碗水搁在桌面上晾着。 做完这些又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余老汉这下满意了点,缓了些脾气,躺尸一样的瘫坐在椅子上休息。 余家长子余大宝晚他爹一会儿回来,回来时天差不多快黑了,肩上扛着两担草,头上还顶着一个筐,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粗布衣裳都被汗浸透了。 做好饭菜的余大娘看见了,忙从屋里走出来替他拿过头顶的筐,帮他卸下扁担。 “累着了吧,赶紧收拾收拾进屋准备吃饭。” “还行,娘,我去洗个手。” 说完余大宝在院子里用水井打了满满一盆水,擦了把脸,又仔仔细细将手洗了一番。 在堂屋休息的余家老汉这会儿已经坐在饭桌上等着吃饭了,也不管人齐没齐。 等到上桌吃饭时拢共就三个人,这下余老汉才开口问了句:“老五那丫头呢?” “今天她又带四宝出去玩,我训了她几句就生气不知道上哪去了。”余大娘夹菜的手顿了顿,想想还是实话实说了。 听到此话,余家老汉极不赞同的看了眼余大娘,又看了眼四宝待着的屋子。 “大的小的,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老二还得晚点才回来,给他和五丫留点饭,你赶紧吃完了去喂老四。” 语气颇为不耐烦,筷子在碗里扒拉几下,又在碗边敲了几下,示意余大娘快点吃。 余大宝有些不乐意的看了一眼他爹,又很快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吃饭。 余大娘倒是没什么反应,吃饭的速度快了点,就着几根青菜几口就吃完了碗里的米饭。 “锅里已经给他们留了饭菜,你们爷俩把桌上的这些吃完,我待会儿来收拾。” 说完又回到厨房里给四宝弄吃食。 四宝比旁人迟钝些,筷子这种东西不会用,小一点的时候余大娘拿勺子喂,这会儿大了,倒是会自己用勺子了。 因为疏忽喂饭差点把几岁的四宝给噎过去,余大娘就没敢喂过硬的食物。 索性就每天给她单独熬点米粥。 其实喝米粥不太管饱,余大娘也清楚,可是一天到晚忙得很,只得每一顿都多熬点。 端着粥到了房间,四宝自己乖乖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等着她。 小脸上扬着孩子般的笑容,看得余大娘心里暖洋洋的。 单从面相和外貌上看,四宝长得漂亮得不像话,可惜她不会说话,动作也要比常人慢上许多,反应也要慢一拍,整天呆呆地坐着。 除了着急时哼唧一声,旁的多余话就再没说过了。 不过好在四宝大多时候能听懂旁人的话,只是不会有过多回应罢了。 “四宝,今儿个娘熬的米粥有些烫,得凉一会儿才能喝知道不?” 听到有些烫,四宝有些犹豫的眨眨眼看着桌上的碗,慢慢的嘟着嘴朝着碗呼了呼。 这动作在旁人眼里再正常不过了,但在余大娘眼里就欣慰得不行,这可是她教了四宝好一阵子才学会的呢。 见四宝这边没有问题,余大娘才走到堂屋里收拾桌子。 余大宝在院子里干活,将白日里挑回来的草搂到后院的羊圈里去喂羊。 余老汉坐在屋子里拿着烟杆抽着旱烟。 四宝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桌上摆着一支点燃的蜡烛,桌边碗里的米粥已经凉了。 左手捏着勺子,四宝舀着米粥喝得很慢,还时不时看一眼跳动的烛火。 但好在吃得干净,没吃得满嘴都是,也没撒在桌子上。 看着干净的桌面,四宝心里有些高兴,揉揉吃饱了的小肚子。想着今天的米粥真好喝。 最近天气炎热,夜里都得洗澡,余家汉子就提着水桶站在院子里搭的一个简陋棚子里凑合着洗了。 女儿家则是在房间里用浴桶洗。 平日里都是余五丫洗完了余大娘才帮四宝洗,今天夜都黑了还没见她回来,只好先提着热水帮四宝先洗。 浴桶很旧了,但胜在干净,也很大,四宝坐在里面整个人都被水掩着了,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 余大娘怕她整个人都滑进水里,只得用一只胳膊提拉着四宝的肩膀,一只手拿着帕子在她身上擦。 可能是常年不见太阳,四宝身上的肌肤白得如雪,余大娘就这么提拉着她都将她雪白的肩头给捏红了。 帕子在身上擦一处就红一处。 余大娘没法,只得放缓力气轻点。 另一方置气跑出去的余五丫已经和她二哥余二宝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余二宝在村子里的大户人家做帮工替人搬货,早出晚归。 余五丫生气就跑他那去告状了。 一路上,余五丫将她娘因为余四宝而训斥了她一顿的事统统告诉了余二宝,边说一张瘦黄的脸还满是愤怒和委屈。 看得余二宝时心疼不已,他从小就不喜欢那个痴痴呆呆的余四宝,反倒是很维护年纪尚小的余五丫,听到她这般说,满口就答应等回去替她出口气。 等到两人回到家,院子里已经黑不溜秋的了。 余家老汉早就回了房歇息,余大宝明天还得出去干活也早早就进了屋睡觉。 只有余大娘的屋子里还亮着。 余二宝见状也不好进去,只得带着余五丫在厨房里吃留下来的晚饭。 余五丫很是不乐意,想着今天这口气指定是没法出了,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饭。 吃完饭,两人也没收拾,将碗筷就这么搁在灶台上。 “五丫,今儿个这么晚了就算了吧,早点睡觉,明天白日里再说你看成不?” 余二宝提着木桶在水井边上打水,看着朝屋子里走的余五丫说道。 余五丫刚想开口,听见动静的余大娘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了眼门口的余五丫,余五丫一个闪身就躲进了屋子里。 余大娘只好又看向院子里的余二宝:“老二你还在那说什么呢?这么晚了赶紧洗完澡了去睡。” 看见余大娘出来的余二宝就赶忙噤了声,听她这般说,忙提着水站到角落的棚子里去洗澡去了。 屋里四宝已经在床上了,看着走进来的余五丫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趴在被子上晃荡着小脚,她的手里抓着一个小沙袋,就着微弱的烛光把玩着。 余五丫不屑的瞅她一眼,又非常嫌弃的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沙袋。 心里暗自腹诽:切,不就是一个破沙袋,玩了这么多年玩不腻吗? 余大娘替余五丫提好水,又催着她赶紧去洗澡。还在生闷气的余五丫哼了一声,抱着衣服去了浴桶边上。 屋子不算小,浴桶和床之间用一个破架子给隔了开来。屋里两张床,一张小的,四宝一个人睡,另外一张大一点儿的,余大娘带着余五丫睡。 等到余五丫洗完澡出来爬上床,余大娘这才吹灭蜡烛,准备睡觉。 月光透过窗子,屋里不算太暗。 余大娘就着月光走到窗边,上床前又不放心的替四宝掖了掖被子:“四宝晚上睡觉得把肚子用被子盖好了。” 没等到四宝回应,另一边床上的余五丫开口了:“娘,这么热的天盖不盖被子又没关系。” “睡你的觉,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带你姐出去被人欺负了,看我不拿藤条抽你。” 余大娘没好气的训斥着余五丫,却是错过了四宝轻轻朝她点头的动作。 另一个挨了骂的余五丫这会气得不行,更加不可能看见。 鸡飞狗跳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隔日早晨,鸡鸣声叫醒了要去干活的人。 余大娘卯时就开始在灶台上忙活,替全家人准备早饭。 先把面和好放在一旁,余大娘又在菜园里扯了几根小葱洗干净切碎。 一家几口除了不能干活的余四宝得呆在家之外,就只剩下年纪尚小的余五丫,其他人都得等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烙饼是个十分顶饿又方便的东西,余大娘一口气烙了十多张饼。 余大宝和余老汉两个人得去田里劳作,两个人就带了六张饼,余大娘自己得去帮别人在荷塘里做事,也带上了三张饼。还剩下五张分别给外出做工的余二宝和没事做的余五丫。 四宝的得另外做。 余家老汉和余大宝赶着太阳还没烈起来就出了门。 余大娘将熬好的米粥放在碗里端进屋里给四宝备着,两顿的量想来也饿不着四宝了,随即就安心出了门。 还没等四宝醒来,余大娘前脚刚出门,余五丫就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前将四宝的米粥给端了出去。 还在院里收拾准备去上工的余二宝见她端着碗出来,不由得问道:“你端着余四宝的碗干什么去?” “二哥!”余五丫捧着碗走到余二宝面前,不怀好意的说:“咱们俩喝吧,她饿一两顿又没关系。” “不太好五丫,一两顿虽然饿不死,要是娘知道了不得打死你?”余二宝不太赞同的看她一眼,摇摇头。 余五丫当下就不乐意了:“你昨晚说好了要帮我出气的,说话不算数了?” 说着还十分生气的往堂屋里走,余二宝有些头疼,没法,只得跟着她往屋里走。 “行行行,要喝就赶紧喝。” 一听这话,余五丫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喝起来。 第3章 两顿的量余五丫一个小丫头骗子没能喝完,她还特别死心眼的将剩下的倒在了羊圈里。 余二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等到他要出门的时候,余五丫抱着自己的两张饼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也要去。 想着是她一个人在家无聊,便也没多问就带着她一起走了。 两个人出门后,余二宝随手就将院子的大门用木栓给拴上了,免得余四宝一个人在家乱跑给跑丢了。 余五丫突然落后在她哥身后,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啥,等到余二宝走到大路口子上她才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你在后边干啥呢,这么慢。”余二宝不解的问她。 “没干啥啊。”余五丫瘦弱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举起手里的大饼:“你走那么快,我的饼掉地上了,我捡个饼的功夫你就走这么远了。” 余二宝也不疑有他,脚步放缓了点:“那我走慢点就是,你别再磨磨蹭蹭了。” 余五丫抱着饼赶紧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顶着太阳走到了村里要干活的人家里。 还在屋里睡觉的四宝也被这晒进屋子里的阳光给闪醒了。 迷迷糊糊从床上下来,四宝自己慢吞吞的将衣服整整齐齐穿好。 头发她不会梳,只得任由头发披散在脑后,看着乱糟糟的。 但是没关系,四宝不在意这些,她现在有些饿。 可是今天本该摆着米粥的桌子上空荡荡的。 今天娘没给四宝留米粥吗?四宝恹恹的站在桌子边上如是想着。 四宝只好走到堂屋里,拿起小碗舀了一碗凉水。 站在院子里,四宝咕噜咕噜的用凉水清洗嘴巴,这也是她娘教她的。 等到嘴里不难受了,干净了,四宝又舀着水连喝好几口,这才满足的放下碗。 喝过水之后的四宝觉得自己肚子里饱饱的,又开心的早院子里自顾自地玩起来。 后院的羊圈里养着三只羊,一只母羊,和两只小公羊,四宝无聊了就会去看它们吃草。 四宝拿着草往食槽里放,小羊也不搭理她,她也没理会小羊的状态,四宝只顾自己拿着草往里头塞。 把食槽塞满了,四宝才停下动作,安安静静的站在边上看着小羊,等它们吃草。 可惜四宝不知道,小羊在她来之前已经吃得饱饱的了,她只知道,小羊儿要吃草,这也是她娘告诉她的。 食槽里还有羊儿没吃干净的米粥,被四宝塞的草给盖住了,四宝没看见。 四宝只知道今天的羊儿,没吃她喂的草。 可四宝也不觉得无聊,还是站在羊圈边上看着。 没多久,喝水喝来的饱腹感这会儿已经没了,四宝又饿了。 肚子里传来咕咕响声,懒洋洋的几只羊儿朝着四宝这边晃晃脑袋,四宝伸手捂住了自己饿了的肚子。 圆圆的大眼睛顶着圈里的羊,四宝伸手从食槽里扯过一根翠绿的青草。 四宝把草塞在嘴里含了含,用两颗白白的门牙不太熟练的将青草磨断。 涩涩的青草汁一下沾在舌尖上,四宝被涩到了,眉毛眼睛下意识地皱在一起。 吐出舌头,伸出白嫩的手背擦了擦被涩到的舌头。 再用手指将嘴里的青草拿了出来,乖巧又迟钝的四宝不会吐出来。 余大娘也没教过她,怎么将进了嘴的食物给吐出来,毕竟四宝也很少有机会吃到除米粥以外的食物。 青草很苦,这是四宝今天用嘴巴尝出来的。 在屋子里自己一个人待了半天的四宝饿得不行,她又去了厨房。 灶台上放着四宝吃饭用的木碗,四宝看见了,很是高兴,她踮起脚尖去看,可惜里面没有米粥。 委屈的四宝这下眼睛也红了,怎么木碗里面没有米粥呢,明明以前都会有的。 又在院子里转了会儿,四宝将视线放在了院里的大门上。 关着的,和平时一样。 四宝还是轻轻伸手推了推,今天竟然推开了。 这下四宝笑了。 余家住的位置偏,周围没有几户人家,四宝出门的时候也没遇上人。 就这么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偶尔还会用手摸一摸路边的野花。 等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四宝这才有些畏缩的收了表情,见屋里没有人出来,四宝又恢复一副悠哉的小模样。 “傻四宝,你今天怎么又出来了,昨天砸坏的脑袋好了?” 突然,四宝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吐出来的话语却是极为难听。 四宝不太理解他说的这么长一句话的意思,只听明白了在喊她,但是四宝不知道如何才好。 只呆呆地看着他。 那小孩正是昨日里将四宝砸伤的男娃娃,他十分不满意的瞪着四宝:“我跟你说话呢,你傻了吧唧的就不知道回我一句?” 四宝还是看着他,手指揪着衣袖,没有其他动作。 那男娃娃今天倒是没有昨日那般猖狂,四宝不理他他也没发怒,只是眯着眼看了看余四宝昨天被他砸坏的额头,见上面黑乎乎的抹着药膏,就灰溜溜的走了。 等到男娃娃离开后,四宝轻轻慢慢的“呼”了一口气。 昨天就是这个人凶巴巴的拿石头砸她,四宝都快疼死了。 一个人又开始往前走。 与去村口的方向不同,四宝一个人走到了后山。 荷花村依山傍水,村前是水,村后便是山了。 后山很大,郁郁葱葱的植物掩盖了原本的路,只有进山打猎和砍伐木材的人走出来的几条羊肠小径。 四宝看到了好看的花,顺着藤蔓就往里头去了,全然没注意到脚下的路。 里头好看的植物更多,四宝有些目不转睛盯着那些个花花绿绿,玩得不亦乐乎。 饥饿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又一次响起来,四宝瘪瘪嘴,好饿啊。 肚子还在咕咕响,天色也渐渐沉下来,太阳快落山了。 后山植物多,形形色色的动物也多,不一会儿太阳半个身子都下去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也从隐秘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四宝真的害怕了,蜷坐在地上,她泪眼婆娑的环抱着膝盖。 “咔”的一道断裂声传来,四宝抖了抖身子。 等了一会儿,一个人影从边上的竹林里走了出来。 “哟嚯,今晚上在这后山砍个竹还能捡个人呢。”人影朝着蜷坐在地上的四宝走过来。 声音很好听,比娘的声音还好听,是四宝没听过的声音。 四宝突然就不怕了。 那人见四宝还是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由得凑近了些,想要仔细看看。 好看的脸就这么入了四宝呆愣愣的眼。 “你是余家四宝?” 那人似乎很惊讶,好看的脸上带着一抹诧异,随后很快又被她敛了去。 四宝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头一回理会陌生人,乖乖的点点头,然后又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 见四宝朝自己点头,那人脸上敛去的诧异又浮现上来,还带着一抹不可思议。 “原来不是个傻的。”那人自言自语一句,又问她:“知道我是谁吗?” 四宝没听见,肚子饿得有些疼了,她也不回答,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前面的人。 那人被她这模样看得心底有些软,轻咳一声:“我是东头打渔的江二,你能记得住吗?” 说完又见四宝捂着肚子,唇色有些惨白,唇瓣也有些干裂,像是许久没进食了,于是又问:“饿了?” 这下四宝眼睛亮了,表情生动起来,犹豫的又一次点点头。 江二不禁扶额,转身朝旁边的植物丛里走去。 四宝只得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那人的远去的背影。 没一会儿,江二手里拿了一堆东西过来。 将东西放在四宝脚边,江二用腰间别着的弯刀在地上清理出一片空地,随即又摆上一摞捡来的干柴。 干脆地稻草被江二团成团,再用火折子点燃扔进了干柴堆。 “知道这是什么吗?”江二顺势坐在地上,拿过四宝脚边放着的东西问她。 四宝看着她手里圆鼓鼓又脏兮兮的东西,不太理解的看着她。 江二也不指望她回答自己,索性将手里的东西摆在四宝眼前,让她仔细看着。 “这个叫地瓜,又称红薯,烤熟之后好吃得不行哦。” 四宝没听明白什么瓜啊什么薯的,只听懂了好吃得不行,于是着急忙慌的伸手就要去拿江二手里的果果。 温温软软的女孩身体一下就扑在了江二的手臂上,江二有一瞬间的僵硬。 将手抽回来,江二避开四宝着急的手臂:“不着急,得先烤熟了才能吃啊。” 说完,就将那几个地瓜全部扔进了火堆里。 四宝这下更着急了,手指跟着地瓜就要往火堆里去,这可把江二吓了一跳,手疾眼快的一把捏住四宝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都说了烤熟了才能吃。”江二的语气有些重。 四宝被她凶了,不高兴从鼻间哼了一声,委屈的看着江二。 很小的一声,确实叫江二听着了。 扶着四宝坐好,江二开口同她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可是刚刚很危险知道吗?” 江二知道四宝是个呆的,却也没拿她当个傻的,好声好气同她讲话。 听到危险二字,四宝摸了摸额头,还疼着呢。 江二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她起先只看见四宝额头上的一片黑,这下才看清底下狰狞的伤口。 于是又说:“刚刚要是没拉着你,手就比额头还要疼。” “还要疼”三个字被江二说得很重,四宝抱着小手迟疑的摇头,不要,四宝才不要疼。 见她这般乖巧,江二不由得轻笑。 四宝的眼神又一次被她好看的脸吸引了过去。 见她盯着自己看,江二以为她是饿极了,于是又安慰她说地瓜就要快烤好了,让她再等等。 这下四宝没再闹,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等着。只不过视线还是没从江二的脸上移开。 江二不明所以,只好掰断一根树枝去戳火堆里的烤地瓜。 地瓜表皮稍微有了些软度,里面戳着还是硬梆梆的。 等到地瓜终于烤好,江二把地瓜扒拉出来放在空地上,顺手又添了把树枝到火堆里防止火灭了。 黑黢黢的地瓜就在脚边,四宝也学着江二的动作拿树枝轻轻去戳一戳。 这一戳,就给软乎乎的地瓜给戳了个大洞洞,香喷喷的气味飘在空气中。 四宝小巧的鼻头一耸一耸的,都快要将脸贴到地瓜上去了。 江二怕烫着她,就捡起地瓜用树叶包好放在四宝手里,又在边上说了声烫。 没想到四宝听话的抱着瓜坐好,嘟嘴朝地瓜呼气。 第4章 江二在村子里的时间不多,没见过四宝几回,关于四宝的事大多都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 无非就是余家那个傻闺女余四宝,又痴又呆,也不理会人,更不会说话,被人欺负也不吱声,要多傻就有多傻。 可眼下,江二却并不这般认为。 或许余四宝确实要比旁人迟缓,可这脑子应该还是能够救救的。 毕竟她说的话能听懂,也还知道烫得用嘴吹吹呢。 “赶紧吃,再不吃可就不好吃了。” 见余四宝还呆呆地捧着那地瓜,江二不由得开口催促她。 眼下天色渐晚,得早点吃完送这个傻丫头回去才行,也不知道怎么一个人走到这后山里来了。 四宝却是把手里的地瓜递到了江二面前,朝江二轻轻的扬了扬下巴,弧度非常小,动作也非常轻。 江二哪里清楚她的意思,以为她是不会剥皮,便从她手里接过地瓜,替她把外面那层烤焦的瓜皮撕掉。 露出焦黄的果肉之后,又还给她。 四宝没接,伸出小手在地瓜上指指,又做一个抬手的动作,往嘴巴面前靠。 眼睛圆润润的,就这么看着江二,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如果是余大娘估计就会明白四宝的意思,她这是在要勺子了。 可眼前的江二不是余大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江二见她不接,也猜不到她的想法,莫名的就有些不耐烦了。 直接把地瓜往四宝手里一塞:“快些拿着啃着吃就是了。” 这下四宝愣住了,眼眶红红的,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就凶巴巴的。 四宝只是想要勺子而已,娘说过的,吃饭就得用勺子,虽然眼前这个香喷喷的果果是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的。 见她一副被自己吓到的模样,江二有些头疼,伸手捏捏鼻梁,强忍着性子,把自己的脾气往下压了压。 从口腔里吐出一口浊气,江二拿过四宝手里因为惊吓而被捏得有些变形的地瓜,放缓语气问她:“要喂?” 四宝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果果被那人拿走了,又听到“喂”这个字,下意识就点头。 还跟着软哒哒的应了一声:“嗯~” 挺翘的鼻头红彤彤的。 江二听到这么一声,头都不觉得疼了,看着她眼红鼻子红的可怜样,心软了,有些懊恼自己刚刚那般对她。 江二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半蹲在四宝面前,将地瓜放到她嘴边。 带着温度和香气的地瓜让四宝一下子就忘记了江二刚刚的坏脾气,仰着头含了一小口地瓜。 四宝顿时眼睛都亮了,这个果果真好吃呢,就不和她计较了吧。 一口地瓜被四宝含在嘴里好半会儿才吞下去,接着江二又塞给她第二口,一脸满足的小表情。 江二有些奇怪,仔细看了会儿,发现余四宝似乎不会咀嚼东西,像是尚未长牙的稚子一般。 不由得提醒她:“你别光含在嘴里,你动动嘴。” 说着自己就模仿起咀嚼东西的动作,好方便四宝能够理解。 四宝却是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笑声很欢快,也很轻,江二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不会便不会吧,跟她又有何关系呢。 一个不小的地瓜好半会儿才吃完,在四宝轻轻打了个饱嗝之后,江二就收手没再喂了。 江二把剩下的地瓜用树叶包好,又将燃尽的火堆彻底扑灭,这才带着四宝往山下走。 下山时已经入夜,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江二一个人走在前面,四宝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左手拽着一节竹子。 竹子的另一头自然在江二手里,说到底,她今天到这后山来可不就是为了砍这么根竹子回去吗? 结果倒好,还白捡个傻姑娘。 下了山之后,不远处的余家院子里灯火通明,还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 江二心下了然,回头看了眼还处在状况外的余四宝一眼,便将她拽到身前来:“我把这个地瓜给你,你乖乖顺着这条路走回家,可不可以?” 四宝看看江二手里的果果,又看看亮着烛火的家,最后看向江二好看的脸,不解的歪着头。 压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的江二只能选择乱猜:“你先回家,以后,我带你玩啊。” 边说,边伸出手指,指一指自己,又指一指四宝,像是在和她商量。 其实四宝是想让江二和自己一起回家,因为这个人不仅欺负她,还会给她吃好吃的,四宝心里可喜欢这个人了。 可是江二让四宝自己回家,四宝有些不乐意,不过好在后面江二好声好气的商量反倒是误打误撞又让四宝开心起来了。 抱着地瓜,四宝听话的往家里走去,江二扛着竹子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四宝,你在哪?” 余大娘焦急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前边传来。 四宝没有回应,有些害怕的站在原地不敢走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那个人还在呢。 “娘,四宝在这呢!” 余大宝举着火把从边上的田埂上跑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傻站着不动的妹妹,连忙高声呼喊余大娘。 在四宝身后的江二身形隐在黑夜里,余大宝压根就没瞧见。 余大娘听着声连忙就跑了过来,一张苍老的脸上满是焦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跑到四宝面前,不轻不重的巴掌就往四宝身上拍,一边哭喊着说:“你这个不听话的丫头,真是急死娘了,你是嫌你娘命太长了是吗?” 四宝被打得有些疼了,想要避开余大娘的巴掌,可奈何避不开,只能无措的站在原地,红着眼睛任由余大娘发泄。 不远处站着的江二神色有些不虞,可又无奈,她能够理解余大娘现在的情绪,只是有些心疼那傻乎乎不会喊疼的姑娘罢了。 好在余大宝上前扯开了余大娘:“娘,既然找回来了就赶紧带四宝回家吧,这么晚了免得吓着她。” 经余大宝这么一提醒,余大娘这才平复了些情绪,仔仔细细将四宝检查了一番,便松了口气。 “好好好,先回家。”余大娘又看了眼四宝怀里抱着的东西一眼:“四宝没吓着吧,怀里抱着什么给娘看看成吗?” 四宝拒绝的摇头,把怀里抱着的地瓜紧了紧,又一次回头去看,可这回那人没在了。 江二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了。 四宝突然有些失落,微微的叹了口气。 很是微不足道的动作在余大娘眼里就很是不一般,这叫她有些欣喜若狂。 连忙带着四宝回了家。 余家老汉坐在堂屋里还没去休息,见到人回来了,手里的烟杆子才被他放下。 “既然找回来了就赶紧去歇着吧。” 一句话说得不痛不痒,若是放在平日,余大娘忍忍也就算了,今天她突然就不想忍了。 气愤的开口:“四宝丢了你一点也不着急,敢情她就不是你的闺女了?” 在这个家里想来蛮横惯了的余家老汉头一回遭自家婆娘顶嘴,脾气一下就炸了:“你个死老婆子满嘴胡言乱语个什么劲儿,老子怎么就不拿她当闺女了?” 说着还不解气,余老汉举起手里的烟杆就要往余大娘身上砸,一旁的余大宝忙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爹,那烟杆子没落在余大娘身上,却是直接砸在了余大宝的胳膊上。 “爹,娘,您俩都别吵了,平白让这乡里邻居的看了笑话去。”余大宝满脸痛意的捂着手臂,耐心的劝着。 余大娘不吱声了,忙上前去查看余大宝的伤势。余老汉不心疼,她这个当娘的还心疼呢。 误伤了人的余老汉这下脸红脖子粗,瞪了眼余大娘,又瞟了眼余大宝,气冲冲的就往自个儿屋子里去了。 见余老汉走了,余大宝也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余大娘赶紧带着四宝回屋去。 余大娘不放心他手上的伤,又碍着四宝还呆愣愣的在院子里站着,只好嘱咐余大宝别硬撑着,便带着四宝回了屋。 屋里的余五丫见她娘带着余四宝进来了,脸色有些惨白。 四宝一如既往的不理会她,自己跑到桌子边上坐着喝水。 余大娘倒是没有忽视她,而是让她把余二宝喊过来。 害怕的余五丫立马穿上鞋跑过去把余二宝给喊了过来。 “娘,这么晚了,您喊我过来干啥?” 一进屋,余二宝就感觉屋里气压有些低,琢磨着问道。 余大娘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问他:“今天你带着五丫一起去上工了?” “是的,我带她一起去的。”余二宝有些迟疑的开口,心下明白了他娘这是在质问他余四宝走出去的事情。 “我每次都说出去一定要把门拴上,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余大娘痛心疾首的看着余二宝,气得呼吸急促。 想起上午余五丫无缘无故落后在他身后,想来是余五丫这个小丫头片子把门栓放下来的,余二宝只好将余大娘的注意力转移。 “娘,我真的栓了,再说四宝都十六岁了,况且那院门又不高。” 余二宝没明说,只一句话就将余大娘的思绪给带偏了。 余大娘到底还是没再追问下去。 余二宝走之前,眼神严厉的瞪了一眼缩在床上跟只鹌鹑似的余五丫。 忙着给四宝收拾的余大娘没注意到这些。 四宝把怀里已经凉透了的烤地瓜放在桌子上,她又有些饿了,还想吃这个好吃的果果。 余大娘却是惊了又惊,这地瓜一看就是别人给四宝的,可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只会欺负四宝,谁会这么好心? “四宝,这东西哪来的?你今天出去碰见谁了?” 余大娘语气有些急,四宝却一心只顾着吃,眼神放在地瓜上,全然忽略了余大娘的话。 没法的余大娘只好将地瓜拢到自己面前,让四宝的视线看到自己这边。 “四宝告诉娘地瓜是谁给的,娘就喂给你吃。”余大娘哄着她。 四宝有些着急,看着地瓜,又看着余大娘,伸出手指在身前乱比划一通,最后歪歪扭扭比出一个二。 四宝记得的,记得那个好看的人说自己叫江二,还记得她说了鱼来着。 可四宝不能形容清楚,余大娘也无从知道,只好又鼓励四宝:“四宝说话,说出来,这些地瓜就给你一个人吃。” 四宝迷茫的看着余大娘,脑海里转着江二的身影,还有江二同她说过的话。 突然嗫嗫嘴,像是要开口,却又顿住了。 余大娘的表情跟着大起大落,最后见到四宝停下动作,心下无奈地准备叹气。 “鱼。” 第5章 “鱼。” 清清楚楚的一个字,从四宝嘴里说了出来。 余大娘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宝,张了张嘴,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激动是一回事,余大娘觉得心里酸酸的,多少年了,四宝从一开始的不会闹不会笑,到后来慢慢会笑,会自己吃饭,会给人回应,到现在的开口说话。 察觉到眼泪湿了眼眶,余大娘抬手抹了把脸,安抚般的在四宝脑袋上摸摸。 余大娘心下清楚,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不过四宝竟然能够开口,那就说明是能够慢慢成长的。 结合四宝比的手势和她说的字,余大娘有些费力的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人。 可眼下四宝吃过东西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余大娘也不好再继续问,只得替四宝洗洗干净让她去睡觉。 余五丫窝在被子里早就睡着了,完美错过四宝说的话以及余大娘激动的神色。 第二天一早,余大娘照常早起准备一大家子人的早饭。 但今天不同,今天不用多做,余大宝的媳妇儿刘秀莲带着三岁的儿子余小庆从娘家回来了。 多了两口人吃饭,也多了一个帮忙做饭的帮手,最主要的是中午有人送饭去了。 余家老汉看见孙子就走不动道,搂着余小庆在堂屋里逗着他玩,余大宝就在一旁陪着。 刘秀莲和余大娘在厨房忙活着。 身形有些圆润的刘秀莲手脚麻利,三两下就将一大锅米粉从锅里捞起来,放到干净的盆子里晾着。 又利落的分碗装好,端到堂屋里的桌子上。 余二宝和余五丫两个人睡眼朦胧的坐在桌子边上,哈欠连天,惹得余老汉瞪了好几眼才稍微收敛一些。 吃过饭的男人们该去干活的干活,该去上工的上工,就连余五丫也跟着她二哥出去了,不一会这院子里就清静下来。 余大娘晚他们一脚才出门,在出门前还得把院子里的干荷叶收起来,免得碰上雨了到时候来不及收。 刘秀莲在屋子里给儿子喂饭,端着碗看向四宝的屋子,问余大娘:“昨晚上四宝没给吓着吧?” “没事。”余大娘将干荷叶捆好,头也没回道:“没被吓着,还吃上了一顿地瓜呢。” “地瓜?”刘秀莲不解。 余大娘也不好跟她怎么说,她自己也还没弄清楚是谁这般好心,能让四宝把人给记住。 “是啊,昨晚上我都要急死了,她自己居然就这么抱着一个烤地瓜回来了。” 刘秀莲一脸惊奇的点了点头,连给儿子喂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倒也再多问。 只是对着坐在院子里的四宝说:“没事就好,我就知道咱四宝是个有福气的。” 四宝自顾自地坐在院子里吃着余大娘给她做的早饭,加了糖的玉米面糊糊。 面对她娘和大嫂的谈话充耳不闻,仿佛她们讨论的人不是自己。 只在听到地瓜两个字之后,舀面糊的手才停了停,随后露出一个向往的表情。 玉米面糊糊好吃,可是四宝好想再吃一次地瓜呀。 唉。 喂完儿子的刘秀莲将碗放在灶台上,等着待会连带四宝的碗一块儿洗了。 收拾好的余大娘这会儿准备去荷塘干活了,出门前又嘱咐刘秀莲看好四宝,别让她乱跑。 等到余大娘出了门,四宝用余光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又呆呆在院子里坐着。 刘秀莲在厨房洗碗,三岁的余小庆走到院子里似乎是想要和四宝玩。 三岁大的娃娃长得虎头虎脑的,圆圆的脸蛋很是可爱,四宝笑盈盈的看着他,清瘦的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 余小庆脸上也有一个与四宝如出一辙的酒窝,可惜只有左边脸颊有。 胖墩墩的余小庆手里拿着两根削钝了的小木头,那是他爹余大宝给他做的木头剑。 余小庆将右手抓着的那个伸到四宝面前:“给,小姑,玩。” 因着年岁不大,余小庆说话比较缓,但吐词倒是清清楚楚。 四宝伸手接过那还没她一个手大的小木头剑,笑得更开心了,这个小娃娃,和她一起玩呢。 洗好碗的刘秀莲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见在院子里玩得正开心的一大一小,也跟着笑开了花。 村子西边的一户人家修院子,主人家姓沈,是个读了书的秀才,家里家境不错,雇了村里许多壮年劳力在这帮忙上工,包午饭,一天每人是二十文的工钱。 余二宝就是在这家做工。 此时他和余五丫因为昨天的事情在争吵。 原因无他,余二宝不太能理解余五丫为什么要偷偷将门锁打开。 “你都已经把余四宝的米粥喝了,为什么还要去把门打开?你知不知道昨晚余四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娘可就不是叫我过去问话那么简单了。” 余二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余五丫,口气严厉的质问着她。 这让余五丫有些害怕的低下了脑袋,声音有些嗡嗡的:“对不起二哥,我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再说了她不是没事嘛?”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这性子真的要好好改改了,下回再做出这样的事,别指望我会再帮你糊弄娘了。” 余二宝无可奈何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再同她这般说下去吗,今日的工钱估摸着就得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余五丫抬头看着她哥走远,非常郁闷的瘪了瘪嘴。 “余五丫!” 突然,一道童声在余五丫身后响起,吓得她一激灵,站忙转过身去。 “沈佳麒,你这般捉弄人干啥?” 站在余五丫身后的就是沈秀才的儿子沈佳麒,仔细看就会发现正是那砸伤四宝的男娃娃。 “你跟个木头一样的站在这,我就喊你一声怎么了?”沈佳麒豁了牙的嘴说话有些漏风,他不屑的看了眼瘦巴巴的余五丫,又问她:“你姐昨晚是不是差点丢了?” “你怎么知道?” 余五丫很惊讶,难道这种事情连村西边的人都知道了? 听她这么问,沈佳麒表情一下神秘起来,低声说:“因为你娘的呼喊声是真的很嘹亮。” “……” 余五丫嘴角微微抽搐,心下一阵无语,但面上不显。 “我娘的嗓门确实不小…” 沈佳麒是村里一帮孩子中的小霸王,他爹有学问,她娘家境好,大多数小孩都以他为首,余五丫也不例外。 哪怕在他面前奚落自己亲娘她也不带眨下眼的。 沈佳麒觉得无趣极了,也没再说这事,自个儿跑到其他地方玩去了。 余五丫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村子的另一头东边,余大娘和几个老妇人一块在江家的荷塘里干活。 眼下正是挖藕的时节,余大娘她们要干的活就是帮着荷塘的主人将塘里的莲藕都挖出来装进筐子里。 泥里的藕虽然已经成熟了,但上边的荷叶和茎都还是青的,荷叶还好,能够遮着点太阳,茎就不行了,上边全是小刺。 余大娘弯着腰在淤泥里挖着莲藕,露在外边的脸和脖子都被茎上的小刺给划得通红一片,汗水一流就火辣辣的疼。 一块干活的一个大娘遭不住了,躲在荷叶低下歇息,手里拿着荷叶,一边扇风一边对着余大娘道:“这太阳可真是毒辣,余家婶子你这么卖力干啥呢?” 余大娘不太擅长与这些个妇人打交道,埋头苦干一会儿之后才回她:“没办法,家里要吃饭的嘴太多了,不干活怎么行。” 那大娘闻言不以为意的冲着余大娘说道:“你偷一会儿懒,这江家还会少咱们工钱不是?” “再说了,这么大片荷塘,你一个人多出些力就能挖干净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余大娘是个心眼实的,闻言只是朝那大娘笑笑,没有开口。 另一边一个穿着青灰色大婶提着筐子,看了一眼余大娘,又冲着那个偷懒的大娘道:“你自己休息就算了,咋还要叫上别人呢,我可跟你说,今天来监工的可不是温柔好说话的江淑云,而是江二。” “谁?江二?她不是在村外东边的渔船待着吗,怎么上村里来了?” 那大娘听到江二,好奇的问道,身子倒是起来了,不敢再偷懒。 “她姐上县城里去了,她过来招呼一声吧。”那个提着筐的大婶似乎也不太清楚这些事,三言两语便给糊弄了过去。 余大娘听着两人的话不禁有些鄙夷,那大娘合着好脾气的江家老大江淑云好欺负就偷懒,这下一听到脾气古怪还凶狠的江家老二江树昕要来,起身的速度都赶的上被狗撵了。 不过眼下还是干活要紧。 正午的时候,刘秀莲挎着食篮挨个给在外干活的余家人送饭,四宝和余小庆被她锁在家里,两人也能互相照应一下。 余大娘问了些四宝的事之后,就让刘秀莲赶紧回去了。 到底还是不放心四宝,还有那个才三岁的小孙子。 刘秀莲也不敢耽搁多的时间,挎着食篮又赶了回去。 其他几个妇女陆陆续续吃完午饭又开始埋头干起活来。 一直到傍晚时分。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天边挂着一抹暖色的残霞,印得人脸上暖洋洋的。 余大娘在塘边清洗着鞋袜上的淤泥,其余几个人也在收拾东西。 在江家荷塘做事半月结一回工钱,可今日本该来结算工钱的江二还没来。 余大娘和其他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江二。 清清瘦瘦的人影逆着落日的余晖,头上顶着大大的斗笠,走到一众大娘面前,面无表情地从腰间的荷包掏出几贯铜钱。 “来得晚了些,这次的工钱都在这了。” 说完,江树昕也没有旁的多余动作,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几个大汉将一筐筐莲藕搬上牛车。 其他大娘都走了,余大娘看了眼身姿挺拔的江二,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有些迟疑的挠了挠头,站在原地没动。 下一秒,站在塘边的江树昕朝余大娘开口了:“你是余家大娘吧。” 突然被问起,余大娘忙不迭地点点头,不解的看着江二。 “恕我冒昧多嘴一句,下回,可不能再让你们家那个四宝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了。” 江二看着面前因为干了一天活而稍显狼狈的余大娘,语气淡淡。 余大娘听到这话则是一愣,脑子里想起四宝昨日的手势,以及她开口说的那个“鱼”字。 江二就是打渔的,自然跟鱼有关。 自己昨天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看着眼前神色冷淡,眉眼疏离的江二,着实不像是会给四宝烤地瓜的人啊。 第6章 想到四宝那晚吃着东西的开心样子,余大娘也知道,江二待四宝确实很好。 于是余大娘将手里还没捂热的工钱又递到江二手里:“那晚既然是你帮了四宝,那大娘今日的工钱便不要了,也是大娘对你的感谢。” 江二没接,只是不太赞同的瞥了眼余大娘手里递过来的铜钱,后退一步道:“无妨,这些工钱是你应得的,至于你的谢意我心领了。” “那怎么好意思,我就是想……” “早点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余大娘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江二直接打断了话头。 说完话的江二也没管余大娘什么反应,带着一帮拉牛车的大汉就先走了 留下余大娘在塘边有些局促的捏了捏手心攥着的铜板,倒也没再计较。 眼下看来,这江二着实是个不好说话儿的主,倒是没想到对四宝那般好。 回到家里,刘秀莲在准备晚饭,院子里四宝和余小庆一大一小嬉闹着,几个男人没回来,倒是那个向来不着家的余五丫回来了。 太阳落山之后屋子里没了光照,黑得很,余五丫躲在桌角边悄无声息,这可把进屋拿衣服的余大娘给吓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你个死丫头,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想吓死你娘?” 余大娘拍着胸脯定睛去瞧余五丫,见余五丫埋头坐在地上,瘦巴巴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一看就是在哭。 余大娘不明所以,伸手去扒拉她的脸,想要看看她究竟怎么了,接过一转过来,就看见余五丫一脸的泥,整张脸脏兮兮的。 “你这是咋的了,跟娘说说,躲在这哭个什么劲?” 余五丫猛地抬起头,看着余大娘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糖葫芦吃,我没得吃就算了,他们还非得在我面前馋我。” 听完余五丫哭诉,余大娘有些心疼的拍拍她的背,虽然这个小女儿不太听话懂事,但说到底,余五丫也不过才十岁,嘴馋再正常不过了。 村里没有糖葫芦卖,得去镇上才有,余家人半个月才去一次镇上买些东西回来。再且家里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钱都在余家老汉手里握着,根本不可能有闲钱给家里的孩子买零嘴吃。 糖葫芦这种东西在节约了半辈子的余大娘看来未免有些贵了,也就有钱人家的孩子能够常买来吃了。 “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你倒不如多吃几碗米饭长长身体来得实在。” “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买,不买拉倒,我还不找你了。”余五丫吸着鼻涕,气不过的朝着余大娘说道。 余大娘被她气着了,抬手就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怒其不争地说:“那糖串子能有多好吃?不也还是冰糖熬出来的东西,你就非得花这个钱去买才舒坦?” 余五丫充耳不闻,埋着头兀自生着气。 见她这样,余大娘也懒得同她费嘴皮子,连衣服也没拿就出去了。 四宝见她娘从屋子里出来,脚步很快,朝着厨房去了,这让四宝有些不解看看屋里,又看看她娘的背影。 怎么都这么凶呢,还要吵架,真麻烦。 四宝看了眼屋子里的余五丫,心里想到了刚刚她们说的糖葫芦,她也没吃过,不知道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啊。 有点想吃呢。 没等多久,余大宝和他爹从田里干完活回来了,一进门余家老汉就把胖乎乎的余小庆一下抱起来,笑眯眯的逗他。 余大宝眼神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他爹,也没开口。 倒是被抱着的余小庆嫌弃的用小手去推余老汉,用稚气的嗓音说道:“都是汗,不要爷爷抱。” 被嫌弃的余老汉脸色不虞,不高兴的将余小庆不太温柔的放在地上,导致余小庆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余大宝忙伸手去扶他。 把人扶稳,余大宝语气有些严肃的同他爹说道:“爹,小庆才多大,童言无忌,您犯得着这么对他吗?” “我怎么了对他了,我好心抱他,他这小东西还敢嫌弃我来了?” 余老汉一张老脸气得通红,盯着余大宝父子俩声色俱厉的说着。 吓得年幼的余小庆哇哇大哭起来。 余大宝也顾不得跟他爹争论,急忙抱起被吓哭的余小庆,轻声哄他。 在厨房干活的刘秀莲听到儿子哭,急急忙忙跑出来,见她公公和丈夫两人脸色不对,也没说什么,只伸手从余大宝怀里接过了哭闹不止的余小庆。 余大娘的视线在余老汉和余大宝身上扫了一圈,最后放在哭得抽哒哒孙子身上,无声叹了口气。 这让余老汉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自己一个人进了堂屋。 余大宝也去后院喂羊去了。 余小庆被他娘哄了一会儿就不哭了,肉嘟嘟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被他娘放在了四宝边上坐着。 四宝探着头看了眼堂屋,又收回视线看看她哭得眼睛鼻头红红的小侄子,抬手轻轻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真是可怜,这么可爱的胖娃娃被老头那么凶狠的脸给吓着了。 余小庆用小胖手自己给自己抹眼泪,抹完又冲四宝笑:“小姑你看,我没事,爷爷凶巴巴的,丑。” 余小庆边笑,脸上的表情还很嫌弃,四宝跟着他笑,脸上也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朝他点点头。 表示赞同。 晚间余家一顿晚饭吃得尴尬不已,饭桌上无一人言语。 后面回来的余二宝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看气氛也不敢说话安静吃饭。 饭后一桌子人散得飞快。 余五丫还惦记着糖葫芦的事,但也不敢在气头上的余家老汉面前提这事,只得将话憋在了嘴里,跑回了房间。 房间里已经被余大娘点上了蜡烛,可不见余大娘的人影,余五丫视线在四宝的床头扫了眼,又看向了她和余大娘睡觉的榻上。 枕头底下压着些什么东西,余五丫眼珠子不安分的转动着。 没多久,余大娘带着四宝进了屋,四宝手里抱着木碗,安静的跟在后面。 进屋后,余大娘将隔间里的浴桶倒好热水,便抓着躺在床上余五丫准备替她洗澡。 余五丫有些不情愿的推开余大娘的手,哼了一声,自己从床上跑下来。 见她这样,余大娘也知道她还在为糖葫芦的事跟她闹别扭,也就随这死丫头去了。 边上四宝一勺一勺吃着她的晚饭,余大娘走到她边上,坐下小声问她:“四宝,上回给你烤地瓜吃的人,是不是江二?” “嗯?” 听到余大娘的话,四宝反应很大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呆呆地望着余大娘,脑袋瓜子滴溜溜的转着。 好吃的地瓜,是捕鱼的江二拿火烧出来的呢。 “是不是江二?”见四宝呆呆望着自己,余大娘不由又问道。 这下四宝才点点头,是的啊,是江二,是一个好看的人啊。 虽然已经知道是江二,可眼下见四宝点头,余大娘心下觉得还挺讶异的。 余大娘是问明白了,可四宝却被她这么一问后,又想起那好吃的地瓜和对她还不错的的江二了。 那天晚上那人明明说了,要带自己一块儿玩的,怎么还不来呢? 四宝有些苦恼的低下头,连碗里的吃食都不觉得香了。 第二天一早,天气比前几日要凉爽许多,余大娘吃过早饭之后便带着四宝一起去了村东边的荷塘。 四宝很兴奋,一路上左看看又看看,快要走到村口时,那棵大大的枣树将她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了。 相对于前几日,今日枣树上的枣要熟得多,不似那日的青绿,现下的枣白绿白绿的,泛着些不明显的黄。 四宝看了喜欢得不行,脚步就在那顿住了,不肯再走。 余大娘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扯着她想要继续走,一下没能扯动。 只好顺着她的视线往枣树那边瞧,一眼就看见那熟了的枣子,不由问她。 “四宝想吃那枣?” 四宝点点头,心下想是的是的,想要枣。 余大娘会意,便趁着现在太阳还不大,就带着四宝去了那枣树下边。 “没有袋子,咱们摘几颗尝尝味就好了。” 余大娘抬手扯下一丛茂密的枝丫,上面树叶夹杂着枣子,诱人极了。 四宝把手举得高高的,去够顶上的一颗大枣,也不知听没听着余大娘的话。 摘下一把后,余大娘就收了手,将那枝丫放了回去,剩下四宝还仰着头不舍的看着。 四宝手里总共就攥着两颗枣,左右手一手一颗。 余大娘就把自己摘的全给了她:“娘给你摘了,走吧,去荷塘边洗洗再吃。” 说着,就带着四宝去荷塘。 一路上,四宝手里握着满满的枣,也不吵着要吃,只是紧紧捏在手里。 到了荷塘,余大娘换了鞋准备下塘开始挖藕,又想起给四宝洗枣吃。 便伸手要去拿四宝手里的枣,谁知四宝竟是不肯,将枣护在怀里,冲余大娘摇头。 余大娘见她这样也不能抢她的,只能道:“那不洗就不能吃。” 四宝看着她娘听话的点头,又小幅度的摇头。 好的,那就不吃。 见她答应,余大娘便放心地下塘开始挖藕。 其他几个大娘陆陆续续过来,都是一个村的,邻里之间也都认识,这会儿见到塘边柳树底下坐着的余四宝觉得新奇极了。 昨日偷懒的那个大娘又走到余大娘边上,小声问她:“你今日怎的将你家老四给带过来了?” 话语中带着些打趣,余大娘皱着眉看她一眼,又很快转过头,不大痛快地说:“带在身边我放心些,她在这不碍事吧?” 那妇人哪见过余大娘这般语气说话,当下就不高兴了,语气生硬道:“这哪能碍事儿啊。”又傻又痴的。 后半句那大娘没敢开口说出来,也只在心里嘀咕嘀咕。 余大娘懒得同她多说,看了看这一大片荷塘,估摸着还得挖上两天左右,才能彻底挖净。 早点把这里的活干完,家里边的田也到了收获的季节,与其在这废嘴皮子功夫,还不如费工夫挖藕来得实在。 四宝在树底下的阴凉处坐着,枣子被她拿在手里把玩,白皙细嫩的手指头比那青黄的枣子好看多了。 将手里的那些个枣子左看右看一番之后,四宝又把它们都塞到衣襟上的小兜里,摇头晃脑的去看荷塘里青青绿绿的荷叶。 荷叶好大,黏糊糊的泥土黏在脚上看着好难受啊,泥里挖出来的东西应该也很难吃。 四宝如是想。 第7章 在柳树底下安安静静坐了一上午的四宝,还没到午饭时间就饿了。 余大娘还在干活,四宝又舍不得吃掉手里的枣,只好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同她娘说话的妇人蹲在荷叶底下吃饼子。 四宝看得馋了,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伸手揉揉饿了的肚子。 好想喝米粥啊,好想吃玉米面糊糊啊,也好想吃地瓜啊。 唉,这个大娘的饼饼看着也好好吃啊。 那个大娘见四宝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大饼。 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那大娘起身往四宝那边移了移,把手里的大饼举起来,挤眉弄眼的朝四宝示意。 四宝看着她手里已经咬了一大半的饼,又看看她沾着泥的一张老脸,有些嫌弃的撇过头。 不禁想,这个大娘可真奇怪,吃过的饼怎么能拿到别人面前晃呢,真是一点都不爱干净。 “饿了没,余家四宝?” 那大娘见四宝转过头去,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便又追着四宝的脸凑到她面前问道。 四宝被她这样一整有些害怕,饿倒是真的饿,可眼下这张凑在面前的大脸让她有些不敢动。 在那大娘的泥脸贴面的攻势之下,四宝毫不犹豫地往后挪了挪,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柳树的树干上。 这下那大娘明白过来四宝这是在嫌弃她,本就不好看的老脸直接垮下来,横眉竖眼的瞪着四宝。 “你个缺心眼的死丫头,老娘好心问你饿不饿,你倒好,还嫌弃老娘,果然是个傻东西。” 一句话说下来,喘都不带喘一下的。 四宝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反倒让那大娘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那大娘接着又有些气急败坏的说到:“我倒是忘了,你不仅是个傻的,还是个哑的!” 因着余大娘还在塘里干活,所以那大娘的声音并不大,而且是贴着四宝说的。 却不成想这句话直接被过来送饭的刘秀莲给听着了。 “张寡妇,这说话就说话,你在这胡言乱语也就算了,怎的还骂上人了?” 刘秀莲胳膊上挎着食篮,有些圆润的身子从边上挤过来,硬生生的将张寡妇同四宝给隔了开来。 肉肉的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不解,疑惑的盯着那张寡妇。 叫那张寡妇不由向后退上几步,差点就一屁股墩摔塘里去了。 “哟哟哟,张寡妇您可得悠着点啊,别给摔咯,我们余家可负不起这个责。” 刘秀莲见状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脸上的不解改为嘲笑。 简直没眼看。 张寡妇手里的饼被她死死攥住,几乎要气得厥过去,狠狠的瞪着刘秀莲,开口道:“好你个余家媳妇儿,还有没有点教养了,有你这么同长辈说话的吗?” 刘秀莲压根不吃她这套,把手里的食篮往地上一放,就开始挽袖子,语气不屑的说:“我有没有教养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逮着我家小姑子骂难道就是有教养?” 被刘秀莲说得哑口无言的张寡妇把手里的饼往地上一扔,气急败坏地抬手就要往刘秀莲脸上招呼。 刘秀莲捂着脑袋装模作样的大喊。 “打人了,打人了,张家寡妇打人啦!” 声音之大,传到了荷塘里其他妇人的耳朵里,也将还没打到刘秀莲的张寡妇手一顿,随后被刘秀莲躲开,最后落了个空。 在地上看着食篮的四宝听着两人争吵,手刚揭开食篮上盖着的帕子,也被这一声吼给吓了一跳。 不太开心的把食篮上的帕子盖上,四宝气呼呼的看向吵架的两人。 另一边的余大娘听着声就跑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气愤的张寡妇,抬手挡在张寡妇前边将刘秀莲和四宝护在身后。 “张家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怎么还同小辈动上手了呢?” 说话间,其他几个大娘也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有两个还走上前来了。 作为一个不到三十岁就死了丈夫的女人,张寡妇嘴碎欺软怕硬惯了,胆子和心眼一样小,她也只敢在四宝面前嚷嚷两句。 这会人一多,这叫张寡妇一下就蔫了。 只能气愤的甩了下胳膊,朝着另一处走了。 四宝倒是被这么多人的围观烦着了,往日里被这么多人看着就要被石头砸了。 不安的将双手虚虚的抱在包在脑袋上,四宝紧张的低下头,等待着。 一旁的余大娘看到四宝的动作一下就明白了,心疼的想要抱住四宝,可刚弯下腰,又碍于自己身上的泥土没敢抱上去。 倒是一旁的刘秀莲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搂住四宝,又朝着围过来的那些个大娘们说:“这没事儿了,大娘们都都忙自己的去吧。” 又回头轻声跟四宝说:“没事了没事了,她们都走开了。” 还抬手在四宝背上轻抚了几下。 轻柔的安抚让四宝缓了缓情绪,慢慢的将捂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左顾右盼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吐了口气。 说不过也骂不过的张寡妇老早就跑了。 余大娘对这事不知道说些什么,刘秀莲只觉得十分晦气,也没开口,伺候着四宝和余大娘吃过饭后就领着四宝回了家。 回到家里,屋子里没其他人,只有年幼的余小庆在屋里睡着。 刘秀莲回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儿子。 四宝自己也回了屋,她手里还抱着好些个枣子呢。 又从被子底下摸出自己上回的那个布兜,里头已经有好些枣子了。 不过都已经蔫了吧唧的,不太新鲜了。 那些不新鲜的枣并未成熟,颜色由最开始的青绿变得有些泛红。 这显然不是四宝喜欢的颜色了。 四宝嫌弃的将它们拿出来一颗颗摆在桌子上,又把刚摘下来的新鲜枣子放到布袋里。 轻轻拍拍布袋,四宝把布袋放回被子底下,拿过桌子上不新鲜的枣。 起身往后院走。 后院的羊圈里那几只山羊悠哉游哉的吃着草,很是惬意,小眼睛随着四宝的身影打转。 四宝将手里的枣子全扔到食槽里。 不太清晰的开口:“吃。” 这些枣变红了,四宝不喜欢了,就给你们吃好啦,反正小羊吃的草也是苦的,难吃死了。 四宝看着食槽里的青草,嘴巴里又泛起了苦味,上回尝过的味道让四宝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晚间的时候,余家大宝还得忙着上后山打些青草回家喂羊,便没同余老汉一块儿走。 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的余家老汉在半道上碰着了余二宝。 余二宝站在一处破瓦屋跟前,像是在同人交流着什么。 等到余家老汉走近了些之后,余二宝已经停止与那人的谈话朝他这边过来了。 余家老汉转头看了看那处破瓦屋,又看看朝自己走来的二儿子,满脸不解的问他:“那屋住的是张瘸子吧,你没事同他打什么交道?” “啊,爹,是张瘸子,他叫住我说了几句话罢了。” “他有什么话要同你说的?”余家老汉更是不明白了,想了想又继续道:“他一个瘸子,年纪一大把,不学无术的,要钱没钱,你可别跟着他学,去做偷鸡摸狗的事让人打断腿。” 余二宝听他爹越说越离谱,眉心不由得跳了跳,扯着余家老汉往路边走。 “爹,他张瘸子人是不怎么样,也没钱,可他不是有一片池塘?” 余二宝边说还便朝他爹使眼色,手朝着村子的东边指,那一边都是各家各户的池子荷塘什么的。 余家老汉视线跟着他的手指往那边瞧,羡慕道:“你还别说,一亩多大的池塘,真是让他张瘸子给糟蹋了。” 余家在村子里只有不到二亩地,更别提池塘这种有钱人家才有的东西了。 一直以来,余家老汉就想买块池塘来,可惜家里没钱,又没能出个赚大钱的儿子,。 “不是,这跟咱们有啥关系啊?”余家老汉羡慕完了,思绪又飘回来,还是不明白。 余二宝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道:“刚刚张瘸子叫我可就是为了说这池塘的事,他说着池塘可以给咱们老余家。” “还有这好事?”余家老汉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不能了。”余二宝对他爹这副惊奇的样子不以为然,接着说:“条件他张瘸子肯定是有的,就看咱们家能不能答应了。” 余家老汉的脸顿时就垮了,浮上一抹不屑的神色,他就知道,这张瘸子能这么好把这塘送给自己? 那指定是不会,他娘的还提条件,自己家日子过得紧巴巴,能有啥抵得上这块池塘的,真叫人糟心。 不等余二宝,余家老汉闷头就往前走,身后的余二宝急忙追上去。 “爹,爹,先别急着走,听我说完啊。” 余家老汉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余二宝低声喊着在后边追。 “这条件咱家绝对给得起!” 余二宝似乎看出了他爹的心思,索性低吼一声。 果然,余二宝肯定的语气叫余家老汉坚定的步伐停了下来。 转过身去问他:“真的?” 余二宝点头:“比珍珠还真。” “那你赶紧跟我说说。” 余二宝几步走到余老汉边上:“他张瘸子不是没讨着媳妇儿?” 余老汉点头,是啊,年纪一大把还是光棍一条,难道是想让他们余家人给他找个婆娘? 想到这,余老汉皱着眉头,看了看远了些的破瓦屋,又瞅瞅自家二儿子。 “你也二十五六了吧,都没找婆娘,难道还想先帮他找?” “不是这回事!”余二宝真的要被他爹这脑回路给气着了。 于是将嘴靠近他爹耳朵边上,小声嘀咕。 听完的余家老汉一把推开余二宝,满脸的不可置信,呆在了原地。 “你疯了?他张瘸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余老汉死死盯着余二宝:“你答应他了没?” 见余老汉神色认真,余二宝有些紧张,手指不禁在裤腿上摩挲两下:“还没答应,这不是在跟您商量吗?” 余老汉有些苦恼地往家里边走,用手挠挠头,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一直没说话。 余二宝知道他爹心里有了想法,也不敢再开口,只得跟在他爹身后往家里走。 良久,待两人走到家门口,余老汉才犹犹豫豫的开口:“这事儿你我答应了,你娘他,也不会答应啊。” 余二宝一直关注着他爹的神色,见他这样,就知道他爹心里恐怕已经是答应了这事儿,便顺着话头继续往下说。 “您可是一家之主,这种事情还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第8章 余老汉和余二宝两父子暗中将此事定了下来之后,便寻了个机会同那张瘸子通了气。 几人说得明白,事成之后,连带着池塘那块地的地契,外加一池塘鱼苗,全都是余家的。 可是余老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提及这事,沈家的房屋已经修整完了,于是乎余老汉和余二宝两人整天在就村子里闲逛。 余老汉闲逛,那自家田里的活就少了人干,不过好在隔天江家荷塘的差事已经完工了,还有余大娘能和余大宝一块上田里干活。 这日,余大娘和余大宝去了田里做事,顺带把余小庆这个奶娃娃也带了过去。 家里就剩下几个没事做的,刘秀莲在后院干活,前院没人看管。 余五丫进了屋子不知道在干什么,没一会儿就偷偷摸摸往外边跑。 四宝坐在院子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往屋外走,也起身跟着出去。 被四宝跟在身后的余五丫似乎有些慌张,压根没注意到四宝这么大个人跟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往村口去了。 四宝很是好奇,跟着她出来了,可走到村口之后四宝就不敢再走了,整个人有些呆呆的站在村口。 望着脚步不停的余五丫就这么出了村,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四宝走到树边靠着,十分懊恼懊恼的跺跺脚,缓慢的蹲下来。 她娘说过的,不能出村子,村子外面都是坏人,是会把姑娘拐到山里去的坏人。 四宝不能离开村子,娘会找不到的,还会被人拐走的。 所以四宝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可是余五丫走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那般着急。 四宝一个人在树底下蹲着有些无聊,便拿着石子在地上乱划拉。 出了荷花村一直走将近二十里地才能到镇上,所以荷花村里的人除了买些必要的东西很少去镇上,去也是坐牛车驴车之类的。 还有另一种方式就是坐船。 因为荷花村东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村里住在西边的就靠山种田,住在东边的就靠海捕鱼。 这大海延申出来许多其他小河流,自然就有直接流向镇上的河,渔民们坐船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镇上。 今日江二同往常一般去镇上,将早晨捕到的鱼放在镇上朋友的鱼铺里卖。 “江二,你今日捕的这些鱼还真不错,一条条活蹦乱跳的,要不你今天上我家吃完午饭再回去?” 说话的是鱼铺的掌柜,也是江二在镇上的一个朋友,名唤李楚,家住在镇上,靠着贩鱼为生。 江二和她认识多年,一个捕鱼一个卖鱼,赚到的钱两人对半分,倒也合作了好些年头。 “不了,我今日还得回村里,我姐交代我的事还没办完。” 江二轻声拒绝,将地上的鱼篓提起来,从里面掏出好几节带着泥的莲藕。 顺手就放到了李楚放鱼的木桶边上,随意的同她说道:“我家那些荷塘最近收干净了,这些藕是我姐让我带过来给你吃的。” “你姐怎么不自己过来?”李楚十分爽快的将那些莲藕纳入囊中,语气有些轻快的问道。 江二没回她,自顾自地在整理东西,整理好后才抬眼看向李楚。突然就笑了,笑得不怀好意。 “李大楚啊李大楚,你别没事就从我这打听我姐的事。” 被笑话的李楚不以为意,在柜台上摸了摸,摸出一根拿纸包好的糖葫芦来,直接扔到江二手里:“我妹的糖葫芦,请你吃,行了吧?” “啧,糖葫芦。”江二有些嫌弃,皱着眉看向那串被纸包着裹上一层鲜红糖衣的山楂果。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楚指着屋外一个老头说:“看见那老头没,全家都是卖糖葫芦的,他在镇上卖,他婆娘上村子里卖,小娃娃都喜欢吃这东西。” 江二确实不懂,倒还是将手里的糖葫芦塞进了鱼篓子里,同李楚道别之后就回了村。 将船在拴好在岸边,江二提着鱼篓子往村子里去。 因为海边离村口有一段路程,大部分渔民几乎都直接在海边安了家,江二大部分时间也是直接住在渔船上的。 离村口还隔着老远的路边有个老妇人,举着一根扎满糖葫芦的草靶子站在边上,一大群孩子围着她。 江二扫了眼就路过了他们,往村里走。 在她前面有个小姑娘,手里举着一根吃得就剩下一半不到的糖葫芦,糊了满脸的糖渣。 看得江二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东西真就这么好吃? 真是没眼看。 略过人群,江二走到了村子里。 泥土混着碎石的道路两旁栽种着不太整齐的柳树。 江二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那歪脖子树底下的人,觉得有些眼熟。 仔细看看,可不就是那余家四宝搁那蹲着呢吗? 四宝手里抓着的石子这会儿已经改为了树枝,她还蹲在那柳树底下没有回家。 江二还没走到她面前,四宝就看见她了。 眉眼间有着欢喜,目不转睛的盯着朝她走来的江二。 “怎么一个人蹲在这?” 江二走到她面前,看她那欢快的小模样,也跟着蹲下,开口问她。 “鱼!”四宝看着江二笑得有些含蓄,轻轻张嘴吐出一个字。 江二没反应过来,不解问道:“鱼?” 问完之后江二突然想起,前几日同四宝说过的话,自己是东头捕鱼的江二。 眼下,应该是在喊自己吧? 江二不确定的开口问她:“是在喊我吗?”边说,还边用手指指向自己。 “嗯嗯。” 四宝乖巧点头,捕鱼的江二啊,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莫名的,江二在四宝白皙的小脸上看出一抹小骄傲来,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视线扫过她额间,那日敷着黑漆漆的药膏,看不出伤口,今日没敷药膏,露在外面的伤口清清白白。 细长的一条口子,已经愈合得差不多,愈合处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粉。 江二抬手就想去摸摸,手伸出一半又觉得有些唐突,连忙放了下来。 “脑袋还疼不疼?” 四宝看着江二朝她伸手又放下,觉得她莫名其妙的,稍稍皱起小眉头。 然后摇摇脑袋,算是回应江二的问题。 江二见她摇头,便了然的跟着点点头,心下却有些不太自在,自己似乎有些想听她开口说话。 甩掉这些没来由的想法,江二看到了自己鱼篓子里的糖葫芦,便拿出来递给了四宝。 四宝只是好奇的看着江二手里的东西,并没有伸手去接。 微微歪着头,四宝把眼神放到了江二脸上,像是在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江二只好拿起四宝的手,把糖葫芦放在了她手里,随后很快松开手。 跟她解释道:“糖葫芦,甜甜的,很好吃。” “哈?” 四宝微微张开小嘴,一脸惊喜的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原来这就是余五丫口中的糖葫芦,她娘嘴里的糖串子呀。 江二被她这反应逗得有些忍俊不禁,没忍住,揉了揉四宝有些乱糟糟的脑袋顶。 许是动作过于轻柔,让四宝舒服的眯眯眼睛,不自主的在江二不似其他女子柔软的修长手掌上蹭了蹭。 江二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一顿,然后僵硬的收了回来。 四宝也不在意,只顾得上手里的糖葫芦了。 见她很喜欢,江二便想帮她撕开糖葫芦面上包着的那层纸,却不曾想伸出去的手被四宝给推开了。 “不吃?” 四宝把糖葫芦往怀里赛,大大的眼睛看着江二一眨一眨的,小小声说道:“不。” “嗯?”江二被她可爱到了,装作没听见,想要逗逗她:“你说什么?我没听见,糖葫芦不快点吃掉,会化的。” 见江二说没听到,四宝有些着急,手捂着糖葫芦,小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在一块去了,放大声音:“不、不吃。” 难得的说出了三个字,虽然还有个因为结巴而重复的字。 江二清冷的眉眼中蕴着笑意,不禁想到,怎么会有这么听话的小姑娘啊。 听她说不吃,江二只当她是想拿回家去吃,便嘱咐她道:“那你可得藏好了啊,别被别人给吃了去。” 四宝自然而然的点头,那肯定啦,这可是她 看到四宝这护食的样子,江二好笑的站起身来,小声说:“我给四宝糖葫芦,那你要怎么谢我呢?” 谢?怎么谢? 四宝满脸为难,对啊,江二给了自己糖葫芦,自己要怎么谢谢她呢? 眼瞧着好半晌都没能想出法子来的四宝脸上表情愈发为难了,江二急忙出声:“没事没事,一颗糖葫芦而已,下回要是想吃的话,就去船上找我。” 这下四宝就放下心了,冲江二笑得眉眼弯弯,真好真好,下回还有糖葫芦吃呢。 见四宝笑,江二便也没再逗她,顺手将自己渔船的大概位置指给她看了,就离开了。 四宝自己一个人揣着糖葫芦回到了家。 家里的刘秀莲等到干完活,就发现四宝不见了,吓得半死,正准备出门去找,就见四宝自己回来了。 小心翼翼的把手兜在怀里,四宝冲刘秀莲笑笑就径直朝屋子里走。 四宝进屋之后,在床边扒拉出自己的小布兜,将怀里的糖葫芦藏在布兜里。 下一秒,屋里冲进来一个人,夸张的大叫道:“哇,余四宝你在藏什么东西?” 是早上出门的余五丫,这会儿回来了,恰好碰上四宝把糖葫芦藏起来的场面,十分咋呼。 四宝不理她,埋头把自己的布兜整理好,再轻轻放回原位,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一旁的余五丫。 真是烦死人了,自己跑出去吃好吃的,嘴巴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擦擦,回来还对着自己大喊大叫,一点都不懂礼貌。 四宝有些嫌弃的看了眼余五丫嘴唇周围,一圈都是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这么吓人。 余五丫还想着伸手去掏余四宝的布兜子,结果看余四宝紧紧盯着自己的脸,吓得伸手就捂住了嘴,着急忙慌的往外跑。 走到院子里的水缸边上,余五丫对着水面照了照,这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沾着糖渍,有些心虚的舀水把脸洗干净。 完了又走回房间里,看着余四宝,见她傻兮兮的坐在床上,便也放下心来,反正傻子又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再者,余五丫心里也明白,余四宝脑子转得那么慢,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况且余五丫清楚的看见了余四宝往布兜里塞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很感谢各位看文的小伙伴,因为最近真的挺忙的,会继续写,但是不太能保证更新时间。 真的真的很抱歉啊。 第9章 压根不清楚余五丫在想些什么的四宝,此时正在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再去找江二玩。 又是烤地瓜,又是糖葫芦,这对自己也太好了吧,一点也不像这个余五丫,只会欺负自己,也不像那个凶巴巴的余老汉,只会嫌弃自己。 就连晚间吃饭的时候,四宝坐在院子里,看着大堂里余老汉那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觉得碗里的米糊糊都不好吃了。 而且那余老汉总是盯着自己,那个向来不喜欢她的二哥也老是朝自己这边看,他们眼神和视线让四宝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因为刘秀莲娘家出了些事,余大宝一大早就陪着刘秀莲回了娘家。 家里做饭的事又落在了余大娘身上。 她还得上田里边干活,家里那些个男人,一个二个的也不管这些农活琐事。 累得余大娘在心里叫苦不迭。 因着余老汉和余二宝在家里,四宝便一直窝在自己屋里,没出去,也不愿意出去。 一阵阵热风袭来,余大娘估摸着快到了吃午饭的时辰,这才直起身来,歇了口气。 天上日头逐渐暗下,乌云密布,眼瞅着就要变天。 余大娘扛起锄头就往家里赶,院子里晾的衣裳和前些日子收回去的作物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收了。 从田埂处走到大道边上,余大娘隐隐约约瞧见了村口处有屠户挂着肉在卖。 想来家里也有一阵子没见过荤腥了,余大娘便走上前去想要称些肉回家。 瞅着那白花花的肉,余大娘忍不住口舌生津,摸摸衣襟却发现自己没带钱出来。 没法,只得先回家了。 余大娘前脚跨进院子,后脚天上的雨就跟着落了下来。 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溅起来的水花夹杂着浑浊的泥土。 余大娘忙不迭的跑进院内将竹竿上晾着的衣裳一股脑抱回屋内。 很快又拿着耙子冲进雨幕中,将那为数不多的谷子全给推到屋檐底下堆着。 余老汉坐在堂屋里抽着旱烟,看着余大娘一个人在院内忙活。 余大娘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也尽数沾上雨水。 叹口气,抱着及时收进屋内的衣裳,余大娘回了自己的屋子。 四宝披散着头发坐在窗户边上,细白的手指搭在黑棕色的窗框上,很是认真的盯着外面。 看到余大娘进屋,四宝才轻轻转头看向她娘,随后很快又转回去看着窗外。 余大娘见她看得认真,便也没出声唤她。 等到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余大娘这才走到四宝边上,替她梳理头发。 一头的青丝被余大娘从中间划分开来,将两边一半的头发归拢在头顶,盘成两个相称的发髻,余下一般垂在脑后。 梳理好头发的四宝模样乖巧,晃晃脑袋,冲着余大娘甜甜的开口:“娘。” “欸!”余大娘被四宝这一声唤得心都软了,顶着满脸的笑意,温柔的摸了摸四宝的脑袋。 一时之间,干了一上午活的辛劳疲惫似乎都消失殆尽了。 余大娘就知道,她的闺女,从来都不是个傻的。 屋外的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余大娘从柴房里抱了些干柴准备生火做饭。 家里的油没剩下多少,余大娘炒了两个青菜,都没舍得放多少油。 倒是给四宝熬米粥的时候就多倒了些,毕竟四宝实在是有些瘦弱了,余大娘也舍不得苛刻这个本就吃得少的闺女。 一直没露面的余二宝到了饭点就出现在了饭桌上,余五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坐下。 四个人的饭桌上,两碟盘青菜加一小碟咸菜。 这叫余老汉十分嫌弃。 “怎么尽是些素菜,你叫我怎么吃?”余老手里捏着筷子,鼓着眼瞪向余大娘。 被他这么一声吼,余大娘端着碗的手有些微颤,小心的把碗放在桌上之后,余大娘才开口:“今天这不是下雨,耽搁了,等晚些时候我再去称些肉回来吧。” 好声好气的话语并没有让余老汉收敛脾气,反倒加重语气,质问余大娘:“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上回的工钱用来买肉,估计得够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吃上好几顿了吧?” 余大娘脸色难看,低头没说话,余老汉见状哼了声也没说话了,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 谁都没注意到坐在边上的余五丫听到她爹娘的对话,身子不自然的抖了抖。 饭后,余大娘将碗筷收拾好,放到厨房准备烧水洗碗,就见四宝自己端着碗从屋子里出来了,把碗放进锅里。 余大娘一边烧水一边同四宝说话:“四宝,晚上娘买肉煮给你吃好不好?” 四宝坐在余大娘边上的小矮凳上,乖巧的点头:“好啊。” 听闻有好吃的东西,四宝语气都欢快了些,往常只说一个字,现在还在后面添了个小尾音。 余大娘脸上笑意深了些,见四宝这般,又忍不住引着四宝多开口说话:“那米粥和肉粥四宝更喜欢喝哪一个呢?” 四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歪着脑袋在仔细思考,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有些忘了肉是什么味道呢。 “肉、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四宝说得有些缓慢,一字一顿的。不过这倒是余大娘头一回听她说出两个完整的字,而不是一带而过的语气词。 即便如此,余大娘也已经很满足了。 到了下午,雨势渐渐小了,最后停了下来,天空开始放晴。 余大娘这才准备出门去买肉。 四宝脱了鞋子在床上午睡。 余大娘脚步放得很轻,走到自己的床边,伸手在枕头被褥底下摸索。 突然她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一把将被褥掀开,着急的在床上找着。 可无论怎么找,她放在那的铜钱就是找不到了。 余大娘愈发慌张,动作大了起来,不小的动静直接把旁边床上的四宝给闹醒了。 四宝揉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娘,不解的眼神又落到被她娘翻得乱七八糟的床榻上。 可眼下余大娘没空安抚她,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在脑海里仔细的搜寻了一番。 忽地想到前些日子余五丫吵着同她说要吃糖葫芦来着,但是余大娘并不确定。 毕竟这仅仅只是个猜想。 她回头问四宝:“四宝,你有没有见别人进过屋子?” 四宝思考了一下,很果断地摇摇头,表示没有。 这下余大娘心里有些了然了,于是她又问四宝:“那你有到娘的床上来过没?” 四宝这下想都没想,就非常快速的摇头,她一点也不喜欢去别人的床呢。 见状余大娘也没多问了,直接走出了屋子。 余五丫吃过午饭后就跑出去玩了,眼下根本不知道人在哪。 余大娘丢了钱虽然心里着急,但她也知道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能就这么将事情赖在余五丫头上。 一时之间不知从何找起,余大娘只得根据印象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找。 而此时的余五丫正跟着一群小孩们一块往海边走。 说是要去海边捡贝壳,一个个都高兴得不行,有的甚至还在背上背着小篓子。 唯独余五丫内心惶恐,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瞧着才五六岁大的小女童看了余五丫一眼,随后有些拘谨又不好意思的抬手将一个小小的贝壳递给她。 余五丫心里想着事情,陡然就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将人一把推开。 虽然余五丫看着瘦,但到底比那女童年长许多,力气也大上许多,直接将那女童一把就推倒在地,连带着女童手里捧着的一大把贝壳也全都散落在地。 有片锋利的贝壳被女童握在手里,细嫩的手掌被直接划破,鲜血直流。 那女童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圆润可爱的小脸哭得通红,一旁的几个小孩全都傻了眼。 余五丫吓得转身就想跑,她并不认识那个小女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下怎么会严重。 可那些大一点的孩子已经回过神来,将她给围住了。 “余五丫,你怎么比我还凶?这么小的妹妹你推她做什么?” 开口的是那沈家秀才的儿子沈佳麒,他有些圆润的身体挡在余五丫前面,不爽的开口问她。 虽然平日里他蛮横惯了,但到底是个男娃娃,对于比自己小的小姑娘,他从来都是护着的,更别提这个被余五丫推倒在地的小女孩模样长得漂亮极了。 余五丫被他问得心慌极了,急切地想要离开此地,对于沈佳麒的话她也没回答,一把推开沈佳麒从他身边跑了。 沈佳麒立马不乐意了,带着一帮小弟就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反倒把那个摔倒在地上的小姑娘丢在了原地。 那小姑娘哭得更可怜了,手上还在流着血,已经将地上的沙子都给染上了红。 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那小姑娘的哭声也越来越小。 有个女人在远处不确定的看了眼,随后着急的赶了过来,惊恐的将摔倒在地的小姑娘抱在怀里,伸手替她捏起受伤的手掌,拿手帕给她包住,暂时替她止住了血。 那头余五丫被追着着急忙慌的就想跑回家,在村口就碰着了正在找她的余大娘。 余大娘一把揪住余五丫的耳朵,怒其不争的朝她大吼:“跑什么跑,是不是又在外面惹祸了?” 余五丫被揪住耳朵疼得踮起脚尖,忙声道:“疼疼疼,娘,疼死了。” 那帮追过来的小孩子见状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个沈佳麒,咧着一张豁了牙的嘴笑得前仰后翻。 连带着为什么追过来都给忘了个干净。 余大娘不管那些,揪着余五丫就往家里走。 在路上,余大娘问她:“上回你不是同我说要吃那劳什子糖葫芦?” 闻言余五丫心里一惊,也顾不上耳朵的疼痛,额间冷汗直冒,一双不大的眼睛滴溜溜转得飞快。 “是、是啊,上回我说要买,您不是说那东西太贵不乐意给我买吗?” “你最好是跟我说实话。”余大娘听她说话结巴,语气加重。 这下余五丫是真的慌神了,她不清楚余大娘是不是真知道,她有些口不择言:“我没有,偷钱的是余四宝,我亲眼看见的,不信你去看她那个布兜里,还藏着一根糖葫芦呢!” 说到后面,余五丫还一脸肯定的对着她娘点头。 余五丫的话让余大娘一愣,满脸的不可置信,看来眼下只有回家看过了才能将此事弄明白。 余大娘带着余五丫脚步急促的往家里赶,却不知,有个不速之客早已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不太好意思单独的去逐一回复评论,所以就在这统一说明一下吧。 本来这篇文开得就比较仓促,写得是乱七八糟,更新时间也不能保证。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小伙伴一直在看,所以这让我很难写不下去哦! 第10章 男人豪迈的谈笑声在院子里传开,躲在屋内的四宝害怕的靠在门上。 半个时辰前,一个跛着脚的老头突然到了她家来,吓得四宝急忙躲进了屋内,一直没敢出来。 她爹余老汉和她二哥余二宝却很是热情的招待着那个人,可那个人进门时看着自己笑得不怀好意,看得四宝有些想吐。 四宝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却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把自己紧紧窝在椅子里。 脑袋靠在窗户边上瞧着大堂里的动静。 堂屋里三个男人坐在一块,余二宝从茶叶罐里掏出一把廉价的茶叶泡上,装模作样的替那张瘸子倒茶。 张瘸子的上门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和余大娘提起这件事。 可眼下张瘸子已经带着地契过来了。 “余大哥,今天我可是诚心诚意的过来了,想必你也能看出我的态度来。” 那张瘸子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似有若无的从余老汉面前略过,然后被他轻飘飘的按在桌面上。 叫那余老汉看得眼睛都直了。 “好说好说,你那满满的诚意我自然是都看到了,你只管放心好了。” 余老汉见到那地契就开了眼,毫无节操的说出那些话,全然将四宝当作一件买卖的事物,丝毫不见羞愧。 见他爹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余二宝用胳膊杵了杵他爹,在他耳边低语:“爹,趁他现在着急娶四宝,咱们再多要些不是更好?” 闻言余老汉双眼微微睁大,后知后觉的想到,是啊,好歹自个儿姑娘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确实得多要点。 于是余老汉又开口:“不过呢,我们家四宝年纪还小,模样又好,单是一亩池塘的话,我这个当爹的难免觉得有些不值啊。” 喝着茶的张瘸子在心里嗤笑,为了利益,做父亲的卖女儿都能卖得如此冠冕堂皇,还真是头一回见。 不过张瘸子面上却不显,毕竟这十里八乡,也就他们家闺女长得水灵了,他老早就想把人给弄回家了,恰好人家父母愿意卖,能把这桩买卖做好,钱自然不是问题。 “那依你看,我再加上十两银子,怎么样?” 十两银子?余老汉听到这话面上抑制不住的笑容,要知道,他们余家一年总共赚来的钱都不到五两银子。 这张瘸子开口就是十两,想不到他这傻闺女还挺值钱啊。 “十两?此话可当真?”余老汉脸皮黑得发亮,笑得沟壑丛生,眯着一双小眼问道。 张瘸子也不跟他玩虚的,直接伸手从腰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砸在桌面上。 那声响简直砸进了余老汉的心里头。 “你大可亲自检查检查这些银子。”张瘸子咧着一张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得有些轻蔑。 余老汉也管不上那么多,见钱眼开的他伸手就去拿那银子,刚刚摸上那荷包,就被张瘸子摁住了手。 “怎么样?这银子也摸了,你们家四宝什么时候能带回家给我做媳妇了?” 被摁住手的余老汉心下不爽,却又不好发作,一旁的余二宝见状忙上前贴在他爹身后,伸手轻拍他爹。 “不着急不着急,眼下四宝就在她屋子里呢,你随时都能带回去。” 说着,就带着张瘸子往四宝屋子里去。 躲在屋里的四宝怕极了,她走到床边把被褥掀开,拎起自己的小布兜,塞进怀里。 然后躲在桌子底下藏着。 已经走到门口的余二宝和张瘸子两人锁上的门拦在了外面。 四宝皱着眉头看向门后自己拴上的门闩,此刻正被门外的人粗鲁的撞击着,眼看着就要断开。 “他娘的,这傻丫头居然还会拴门。” 余二宝在外面一边撞门一边骂人,他胳膊都给撞疼了。 张瘸子不耐烦的也跟着撞。 两个大男人的力气,一下就让这扇本就老旧不堪的木门轰然倒塌。 砸进屋内的门板扬起大量灰尘,将张瘸子两人呛得连声咳嗽,躲在桌子底下的四宝却死死捂着口鼻,憋得小脸通红。 屋子里有些昏暗,门口的人没看见桌子底下的四宝,四宝却是一眼就看见了长相丑陋的张瘸子。 门被撞坏了,二宝在骂人,丑丑的老头走路摇摇晃晃,比她爹还小的眼睛看着好骇人。 这是四宝此时能够感受到的,她有些惧意,小手紧紧抓着衣襟,猫着腰蹲在地上不敢动。 四四方方的木桌将四宝拢得严严实实,张瘸子在屋内左看右看,余二宝则是直接在屋内开始翻找。 “这门都被反锁上了,她肯定在这屋子里。”余二宝朝站在桌子边上的张瘸子开口,随后又转过身喊:“四宝!” 四宝听到余二宝喊她的名字,有些犹豫要不要应,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张瘸子却是瞥见了桌子底下露出的一抹浅色衣角。 “原来是躲在这呢。” 张瘸子眯着眼睛,有些勉强的蹲下去,粗狂的声音被他压得很低,绿豆大的眼睛放着光,沿着衣角看上那可人的脸蛋。 “啊。”四宝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小的惊呼一声,蜷缩着身子往后退。 那张瘸子伸手就想去扯四宝的手,被四宝害怕的一把打开。 余二宝见状也走到桌边,伸出手也想去将四宝从桌底下拽出来。 四宝惊恐的看着两双伸过来的手,想也没想,下意识就胡乱的挥手想要推开,结果将本就蹲不太稳当的张瘸子一下给推倒在地。 “哎哟,我的腰啊。”张瘸子摔倒在地,使劲叫唤着:“余二宝快来扶我啊!” 余二宝只好起身去扶他。 见他俩蹲在一块儿了,四宝一点都没犹豫的钻出桌低,朝着门外跑。 “别让她跑了!” 还没站稳的张瘸子眼看着余四宝跑了出去,想也不想的,一把将余二宝给推开,自己踉踉跄跄的追了出去。 余二宝也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四宝才跑到院子里,健全的余二宝两三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按住她的肩头,使得四宝只能停下来。 “这是怎么了?”还在堂屋数银子的余老汉满脸不解的看着院子里。 他刚刚为了那些个银子,就留在堂屋里没和余二宝一起带张瘸子去找四宝,完全不知道屋里发生了啥。 张瘸子扶着腰一瘸一拐的从屋内走出来,脸色十分不虞,他怒视着余老汉,指着院子里的四宝道:“你家的傻闺女倒是个顽固的,还敢动手将我推倒,看来余老汉你平日里对子女的管教还不够啊。” 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叫余老汉心头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余老汉将银子一把揣进兜里,沉着脸往院子里走。 可他却不能对着张瘸子发脾气,于是抬腿一脚就踹在了四宝的小腿肚上,将四宝踹倒在地。 四宝疼得一下就红了眼,泪珠子似那断线的风筝般不住的往下落,趴倒在地上哭得悄无声息。 余二宝被他爹这一脚惊了一瞬,在余老汉第二脚落下之前忙拦住了:“爹,您这脾气也不是这么发的啊,您要是真将四宝给踢坏了,到头来他张瘸子还会要么?” 听余二宝这么一劝,余老汉倒是冷静了许多,他瞪了一眼四宝,又看向另一边不爽的盯着自己的张瘸子。 “四宝这丫头不懂事,她现在只是还没弄清状况,等你带回去了,准听你话。” 说着余老汉就提起四宝往张瘸子身前送,全然不顾四宝惊慌失措的挣扎。 四宝只觉得肩膀痛,腿也痛,手也痛,余老汉将她扯得也好痛。她放肆挣扎却又无济于事。 细嫩的手指高高扬起,胡乱抓在了余老汉的脸上,微尖的指甲直接将余老汉的脸划出几道红痕。 余老汉吃痛的松开四宝,抬手捂住脸:“你他娘的小兔崽子,敢抓老子的脸,看老子不打死你。” 四宝被余老汉摔在地上,听到他的怒骂也顾不上疼痛,急忙站起来朝着屋外跑。 却被余二宝扯住了手腕,用力给拽了回来,又重新摔坐在地上。 四宝怀里的小布兜也跟着摔落在地上,青青绿绿的大枣骨碌碌的滚落一地。 “枣…” 四宝声音微弱的唤了一声,伸出手要去捡枣,却被走过来的张瘸子用棒子敲了一棍。 四宝痛极了,忙收回被砸得红肿不堪的手,瘪着嘴委屈的流泪,哭得茫然又无助。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让自己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打自己。 敲了四宝一棍的张瘸子看到那白皙的手背一下子红了,心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快意,眼神跟着变了变,莫名的,他想要更多的红,属于他的那抹红。 手中的棍子再次高高举起,还未落下,气急了的余老汉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四宝的头发,右手直接扇在了四宝的脸上,一左一右两个巴掌打得四宝清瘦的脸高高肿起。 唇角隐隐有血流出,显然余老汉是用足了力气。 四宝懵了,疼痛让她下意识就抬手去推余老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直接将余老汉连滚带翻的推倒在地。 余二宝连忙去扶他老子,张瘸子则是在一旁冷眼看着余老汉狼狈的倒在地上,因为十分不爽刚刚他的举动。 像余四宝这样的美人,只能他张瘸子自己动手来打,她老子也不行,被推倒简直活该。 张瘸子像是看什么宝贝似的盯着四宝,一瘸一拐的朝她走去,离的近了,张瘸子能够更直观的去看四宝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 可惜,被她那不懂得欣赏的莽夫爹给打肿了。 张瘸子忽然觉得心里头痒痒的,迫不及待地伸手捏住了四宝细白的下巴,满是泥垢的手指捏得四宝疼得不行。 四宝手指紧紧攥着地上的布兜,双手撑在身后,止不住的往后挪。 张瘸子像是中了邪似的往四宝跟前凑,眼神沉醉:“好香。” “想不到你这么个傻东西还是个大宝贝,余家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精致可口的人儿啊!” 张瘸子享受的闻着四宝身上的体香,那神情看得余老汉和余二宝浑身一颤。 “张瘸子,你说话可不能不作数啊!”余老汉生怕他将四宝的脸打伤了,张瘸子会嫌弃反悔。 这银子到了他余老汉的口袋里,谁也别想再要走。 “呵。”张瘸子转过头看了眼惶恐不安的余家父子俩,十分不屑的哼道:“我张瘸子一向说话算话。” 说完,张瘸子又转头朝着四宝脸上凑去。 “你给我放手!” 第11章 一道不大但却极其愤怒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让张瘸子捏着四宝下巴的手一抖。 随即一道身影怒气冲冲的直接冲到了张瘸子身边,一把将人给掀翻在地。 四宝看见来人,眼眶里的眼泪忽然就止住了,她哑着嗓子,细声细气的喊了声:“娘。” 余大娘简直要被她这副模样心疼死了,急忙将人抱在怀里。 “四宝,娘在这呢,咱不怕啊!” 说完,余大娘就看向院子里的男人,眼神淬着难言的冷意。 张瘸子摔坐在地上,揉着摔疼的臀部,朝着余大娘破口大骂:“你个疯婆娘凭什么推老子,你女儿都已经被老子花钱给买下来了!她现在可是我的人。” 张瘸子的话让余大娘浑身僵硬的愣在了原地,她不敢置信的死死盯住站在一旁不为所动的余老汉。 “他说的可是真的?” 余老汉本来还想着趁余大娘没在家,让张瘸子直接把人先带回去,之后再去同她解释,不曾想闹到如此地步,索性破罐子破摔。 “怎么能说卖呢,人家只是想讨了咱们家四宝去做媳妇,给些银两做聘礼不是很正常?” 余大娘听到他说这话,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她气急败坏的指着余老汉:“你怕是得了失心疯不成?四宝才十六,他张瘸子都快六十了,你要嫁女儿也不是这么个嫁法吧?我看你就是掉钱眼里了!” 说完余大娘又搂着四宝坐在地上放声大吼:“我不同意,多少钱我都不同意你将四宝卖给他张瘸子!” 余五丫跟在她娘身后进屋,被这场面吓得直接呆愣在门口。 张瘸子和余老汉被余大娘给骂了,两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张瘸子心里气愤不已,也不跟余老汉装模作样的客气了,直接将事端撂给余老汉:“你们家闺女可真难娶,花了钱又是挨打又是挨骂的,真他娘晦气,要么把钱还给我,要么赶紧把人给我。” 这话说得余老汉脸色又青又白,难看极了,心里暗自恼火,真他娘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上天了。 可他却丝毫没察觉到,他自己有多么的见钱眼开,以及丧心病狂。 余老汉看着张瘸子,倒也不敢说重话,毕竟为了钱,他只能低声下气的同张瘸子说好话。 他脸上那副讨好的笑容余大娘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断涌出绝望的情绪。 毕竟余大娘深知余老汉的劣性,她低头在四宝耳边轻轻开口:“四宝,待会儿娘替你拦着他们,你就往外面跑,一直跑,不要回头,知道吗?” 四宝看着她娘,脸上还挂着泪,抬手扯扯余大娘的衣袖,不解的朝着余大娘歪了歪脑袋。 余大娘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又轻声道:“娘也会很快就去找四宝的,四宝你一定要记好了,等会儿一定要找机会跑。” 余大娘话音刚落,那边余老汉就脸色不善的走了过来,直接将余大娘从四宝身边扯开,一把揪起四宝。 “快点把你娘拉开。”余老汉面无表情的使唤余二宝,随即又道:“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十六岁的姑娘了,整天痴痴呆呆,既然有人要,那嫁出去又怎么样,你就别不知足了。” 余二宝有些为难的去扯余大娘,却被余大娘奋力甩开。 余大娘捡起墙角的竹耙,直接扑到余老汉和张瘸子之间,发了疯似的挥动手中的耙子。 “你胡说!我闺女机灵着呢,你休想卖了她!” 余大娘手中的竹耙乱挥,直接打在余老汉和另一边站着的张瘸子身上。 余老汉疼得大叫,四宝忙挣开他的手,迈着步子就往外面跑。 “还愣着干嘛,抓住她啊!”张瘸子顾不得疼,见四宝要跑,便冲着余二宝大喊。 余二宝被张瘸子一嗓子吼回了神,作势就要去追。 余大娘怎么可能让他抓住四宝,直接一竹耙砸在了余二宝的肩膀上,将余二宝砸倒在地上,嗷嗷喊疼。 缓过劲来的余老汉一把箍住余大娘手里的竹耙,将余大娘顺势带倒在地上。 张瘸子见状赶忙去抓四宝,四宝见他过来,倏地蹲下去,让张瘸子抓了个空,踉踉跄跄还差点摔倒。 四宝从余二宝脑袋边上捡起被踩了好几脚的布兜,有些迟疑的捡起几颗枣子,随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张瘸子还想去追,被余老汉摔倒在地上的余大娘一把拽住他跛着的那条腿,死死拖住,让他没法前进。 余老汉也被余大娘死死揪住腰间的衣物,气得他一连朝余大娘挥了好几拳。 那边张瘸子眼睁睁看着四宝跑出了院子,气急败坏的回过头踢了余大娘好几脚。 踢得余大娘忍不住蜷缩起身子,也没放开死死扯住两人的手。 眼看着余大娘就要昏过去,躺在地上的余二宝突然爬起来,一把将张瘸子的脚拂开,自己挡在余大娘身前。 “爹!够了,别打了,再打就真出事了。”说着又看向张瘸子:“你也住手,这可是我娘,难不成你真想踢死她?” 余老汉被余二宝这么一吼,也冷静了下来,停下动作,一把拿开余大娘揪着他衣服的手,又将处于愤怒之中的张瘸子推开了些。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婆娘。 “这么打下去也没用,赶紧出去追吧,她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姑娘,跑不了多远。” 余老汉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余大娘,手摸着怀里那装着银子的荷包,语气有些落寞。 随即和张瘸子追了出去。 外面的余五丫呆滞的站在门边上,四宝慌慌张张跑出来时和她撞了个正着,余老汉一问她,她就连忙指出了四宝跑路的方向。 下过雨的路面带着泥泞,四宝步伐不稳,吃力的顺着那泥巴路往前面跑,一路跑到了村口。 她想回头看看,可她想到了余大娘同她说的话,要一直跑,不能回头。 因为余家住得离其他人家比较远,压根没人知道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住在路边的几户人家只见余家那个傻丫头前脚跑出村,后脚他爹就带着一个张瘸子跟着出去了。 都没当回事儿,以为又是余四宝傻愣愣的往外边跑,全然没注意到余四宝脸上的伤,还特别好心的替余老汉指路。 倒是刚从镇里回来的王婶子,在半道上碰到跌跌撞撞还带着满脸伤的四宝,整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忙拉住四宝就要问她,可四宝只是惊恐的挥手就要继续往前走。 “跟婶子说,这是咋的了?”王婶子两条英气的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那你跟婶子说你要去干嘛?” 或许是看出四宝的急切,王婶子只好换一种方式去询问。 四宝愣了愣,红肿的眼睛里闪过迷茫,可脚下步伐不停,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见她这般急迫,王婶子虽然替她紧张,却也不好再拦着她,只好提醒她一句:“再往东边走可就是海了……” 话还没说完,四宝突然回头看向王婶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晃脑的想让自己冷静一点。 “要找,江二。” 缓慢又坚定的说出这几个字,说完,四宝头也不回的朝着东边跑了。 王婶子在原地没动,盯着四宝的身影渐渐远去,然后回头,就看见追过来的余老汉和张瘸子两人。 不同于村里的其他女人,对于身形魁梧,脾气火爆的王婶子,大多数人都是比较畏惧的,余老汉也不例外。 他气喘吁吁的在王婶子面前停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旁的张瘸子就忙不迭的开口了。 “你看见余家四宝了没?”语气十分不客气。 王婶子见他这样理直气壮,又看看满脸是汗的余老汉,心下有了猜测,难怪四宝能吓成那般模样。 于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呵,看见了又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态度?” 张瘸子向来豪横惯了,陡然间听到王婶子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心里十分不爽,语气变得更加冲了。 王婶子可不怕他,好笑的看着他自以为很凶狠的老脸,不屑的错开他往村子里走。 这样的态度让张瘸子只觉得无比难堪,他伸手就想拦住王婶子,站在边上的余老汉赶忙拉住他。 “算了吧,现在找人要紧。王婶子,你要是真看见我家四宝了,能告诉我她往哪走了吗?”前一句是对张瘸子说的,后半句则是在问王婶子。 态度倒是十分诚恳,要是王婶子没看见四宝脸上的伤,估计这会儿就已经告诉他了。 可眼下王婶子顿了顿,十分痛快的伸手往西面去镇上的方向一指,仰头道:“喏,往那走了。” 像是怕他不信,王婶子又跟着继续道:“整个人乱糟糟,又急急忙忙的,看着像是被狗撵了一样,我这么大个人她都跟看不见一样,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往那边跑了。” 余老汉听到她的话,只觉得十分贴切,心里全然相信了她的话,和张瘸子两个人深信不疑的朝着镇上就追了过去。 半道上余老汉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什么玩意儿像是被狗撵了?可不就是在说他吗? 他娘的居然还拐着弯骂他呢。 “那婆娘刚刚是不是骂咱们了?”张瘸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出,开口问道。 余老汉脸色难看极了,铁青着脸走在前面没作声。 “真他娘的晦气!”张瘸子啐骂一声。 另一边的四宝一路小跑终于跑到了海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人都傻了。 她沿着海边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着,走了好久好久,看见几户零零落落立在岸边的好几个简陋的草棚。 四宝左看右看,最后选了一个看着还算干净整洁的草棚子底下坐着了。 从镇上回来,还在半道上的江树昕此刻坐在船上累得不行,上午她捕好鱼送到镇上拿给李楚卖,下午带着人一同回了海边来玩,结果李楚她妹妹又不知道被谁给弄伤了,这会儿还在医馆里躺着。 人是她带过来的,自然得是她负责送回去,这么来来回回好几趟,江树昕觉得自己明早肯定是爬不起来了。 渔船渐渐靠岸,江树昕站直身子,从船上大步跨下来,拉过缆绳绑在岸边的桩子上,将渔船固定好。 因为海边居住的茅草屋离海岸有一定的距离,江树昕走了一会儿才看见自家屋檐底下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叫人看不清长相。 这让江树昕皱起了眉,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胆子这么大。 第12章 江树昕脚步放得很轻,耐着性子缓步走到茅草屋前面。 将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熟悉。 可不就是那余家四宝。 细瘦的胳膊环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坐在墙角,脑袋埋在了臂弯里,一双发髻散乱在头顶,松松垮垮掉下来好几撮细发。 浅白色的粗麻布衣上沾着灰黑的脏乱痕迹,有脚印,还有泥印。 一小块同她衣服颜色一样的布料从那人怀里露出,上面也是脏兮兮的。 江树昕走上前蹲下来,没有贸然碰她,只是轻声开口唤她:“余四宝。” 声音落下,就见那蹲坐在地的人身子一颤,随后满脸戒备的抬头看向江树昕。 江树昕只见她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左右一边一个高高肿起的巴掌印,唇角也挂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血渍,眼睛也肿得跟核桃一样,鼻尖通红。 难以想象,究竟是受了怎样的欺负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江二。” 抬头看到是江树昕,四宝呆呆地仰着脑袋,哽着嗓子小声小气也喊了她一声。 听她喊自己,江树昕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尖有些泛麻,怎么能这么委屈呢? “有人打你?”江树昕仍然蹲在她面前,放低语气问她。 四宝听她这么问,伸出手轻轻贴近脸,却又没碰到脸,眼里涌上一层水雾,鼻音加重:“余老头…” 顿了顿,又一字一句的说:“张、瘸、子。” 四宝说的人名江树昕点着头给记下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这样啊,那还有别人没?” 江树昕问着四宝,视线却落在了四宝贴在脸边的左手上,白嫩的手背上一块显眼的红,纤细的手指也是红肿不堪,小指指尖与指甲相连那处已经裂开,像是生生被什么砸破之后破裂开来。 四宝没看到她的眼神,脑子里还在很认真的想着,余二宝也拽她了,让她摔在地上,现在屁股都好疼,但是又没有伸手打她,也不知道要不要算他一个。 看她脸上满是纠结,江树昕没开口,反而是伸手将四宝受伤的左手拉到了自己手心。 “那你跟我说说这个手又是怎么回事?” 四宝还在犹豫那处,此刻又被江树昕扰了思绪,转移到了手上这处,一时间有些懵,她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背看看,又抬头盯着江树昕好看的脸看看。 江树昕看她这反应有些忍俊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心下不由感慨,还真是个傻姑娘。 “看手,别看我。”江二绷着脸,抬手按住四宝的脑袋,轻轻将她的视线移到她自己受伤的手上。 四宝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慢吞吞的说:“瘸子,棍子。” 说着,四宝还将右手举过头顶,有模有样的从头顶挥下来,绘声绘色的模仿着张瘸子拿棒子敲她手的那一幕。 江树昕乍一看只觉她这般小模样可爱得紧,但一细想,便能清楚那张瘸子打她时的样子有多么凶狠了。 不欲再多问,江树昕想带着四宝先进屋,却发现她连站起身都为难,走路也都是一瘸一拐的。 “腿疼?”江树昕把门推开,转身看着四宝轻问。 四宝也不含糊,顶着泪汪汪的眼睛冲江树昕拼命点头,可疼了。小脑袋瓜子却在想着江二能不能抱抱她。 毕竟每回自己难受了余大娘都会抱抱她的。 江树昕却只是看了一眼四宝的腿就没了多余的动作,别说抱她,就连伸手扶她的动作都没有。四宝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皱起眉自己一瘸一拐的朝着屋内走。 江树昕忙闪身走到四宝的身边站着,她并没有错过四宝脸上的失落,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在一个外人面前这般毫无保留的展露情绪,估计也就只有她余四宝一人了。 走进屋内,江树昕搬来一把大大的木椅放在桌边,四宝等她放好后就自己乖乖的坐上去。 江树昕见她坐好,便转身进了屋内的另一个小房间内,等到出来,手上多出了一个半大不小的木匣子。 那木盒被江树昕放在桌上,四宝新奇的抬眼去看。 江树昕将那盒子上的木盖拿开,露出一些瓶瓶罐罐和一卷一卷的干净白布,四宝好奇的伸手想要去拿。 “别动!”江树昕语气淡淡的,先一步捏住了四宝不安分的小手。 四宝被她捏着,不高兴的瘪瘪嘴,却不曾想牵动了受伤的嘴角和红肿的脸颊,疼得身子一颤。 连忙将脸上表情收住,四宝幽怨的看着凶巴巴的江树昕。 “知道疼还不老实点。” 江树昕左手捏着四宝的手,右手从桌上的木盆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湿帕子,一边给她擦手,一边同她说话。 四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任由江树昕给她擦手,小声道:“你凶。” 声音小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可江树昕本就耳力极好,况且坐得又近,想不听见都难。 不过江树昕倒也没回话,只略微勾勾唇角,仔细将四宝那受伤的小脏手擦干净,而后从那木盒里拿出一瓶白色的小瓷瓶。 拔开堵在瓶口的布塞,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四宝皱着眉嫌弃的看着江树昕手里的小瓷瓶,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在秀气的小鼻头前面扇了扇。 “臭!” “嗯。”江树昕一脸赞同的点点头。 手上却毫不客气的拿过四宝受伤的左手,将那药粉尽数洒在了她的裂开的小指上。 “啊,疼!”四宝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疼得惊呼出声。 却等到喊出声了之后才想起要抽出手,僵着胳膊慢悠悠的往后缩,想要从江树昕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江树昕也没掬着她,顺从的将她的手放开,又从木盒里拿出一卷白布,用小剪子剪成半指宽的长条。 朝着四宝张开手,江树昕示意四宝将手放过来,可四宝却犹豫着不敢放。 她的手指刚刚被江二撒了粉末,可疼可疼了! “伸手,这个不疼。” 江树昕知道她怕疼,也清楚自己刚刚的举动吓着她了,这下倒是好声好气的同她解释一句。 四宝半信半疑,瞄一眼江树昕的脸,见瞧不出什么表情,只好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去。 捏着四宝手指的江树昕能够明显感觉到四宝的紧绷,她不经意间就放轻了力道,将那柔软的白布条轻轻的缠绕在四宝受伤的小指上,末了将那布条尾端一分为二利落的绑了个结。 四宝没感觉到痛,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朝江二给她打好的结点点头,一副满意的小表情。 解决好四宝手上的伤,江树昕对四宝脸上的红肿犯了难。 这小姑娘娇滴滴的一碰就喊疼,着实不好下手,替她抹药啊。 思来想去,江树昕把帕子扔回木盆里,洗干净拧干,递给四宝,让她自己拿着。 接过帕子的四宝一脸不解的看着江树昕,拿在手里没有动作。 江树昕只好问她:“会不会自己擦脸?” “会!”四宝斩钉截铁的点头,她在家都是自己擦脸的呢。 江树昕不置可否,淡声说道:“嗯,那擦吧。” 四宝拿着湿帕子就往脸上抹,刚接触脸颊,她就疼得直抽气,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江二。 “疼。”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江树昕被她看得头疼,只得认命般的从她手里接过帕子。 “我擦只会更疼,不许喊疼,不然就自己擦。”江树昕用脚尖将四宝连人带椅勾到自己面前,不紧不慢的同她商量。 言罢也不等四宝点头就上手给她擦脸了。 避开红肿,江树昕一点一点的将她脸上那些灰扑扑的地方擦干净,额间的细发也替她全部撩到头顶,露出秀丽清亮的眉眼,和略带红痕的眼尾。 看着她的脸,江树昕忽然觉得手指有些痒,没忍住轻拂过四宝泛红的眼角,惹得四宝轻轻眨了眨眼。 江树昕迅速抽回手,在心里暗骂一声,别开眼在桌子上拿药。 四宝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用没受伤的右手指尖轻挠眼角,心下不禁想到,都怪江二,摸得她眼睛痒痒的,难受死了。 江树昕把药膏打开,就见四宝在揉眼睛,挑了挑眉没说话,而是在木盆里就着水把手洗了一遍。 再用干净的帕子擦干手,从药罐里用指尖掏出一团乳白色的药膏,作势就要往四宝脸上摸。 四宝紧张极了,歪着头就要躲,却被江树昕眼疾手快用左手按住了下巴。 “别乱动,不然就会疼死。” 江树昕语气随意的吓唬四宝,手上动作不停,将那药膏抹在四宝脸上。 四宝被她吓到,果然不敢乱动,歪着头就这样任由江树昕在脸上抹药,刚消退湿意的眼眶,跟着江树昕手指在脸上的滑动又一点点在变红。 江树昕知道她疼,尽量放缓了动作,将她面颊上红肿的部位全部抹上一层薄薄的药膏。 待到两边脸颊上都涂好药膏,四宝两只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连瘦弱的身躯也因为疼而轻轻颤抖。 眼看着那泪珠子就要决堤而出,江树昕轻轻伸出手掌,温柔的盖在了四宝的眼睛上。 滚烫的泪花像是要将江树昕温凉的手掌心给灼伤,她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别哭,药膏哭花了,我还得重新涂。” 被按住眼睛的四宝愣住了,呆愣愣的由着江二捂着眼,因破了一边唇角而微微红肿的唇无意识的张开一条小缝,轻柔的呼吸着。 过了好一会儿,四宝有些生气的将江树昕的手拽开,被江二捂住的眼睛里,眼泪已经散了,一半挂在了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上,一半糊在了眼尾,那副娇俏模样叫人瞧着忍不住心生怜惜。 “你坏!”四宝红着眼眶气呼呼的冲江树昕说话,声音有些大,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软软糯糯,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她是在撒娇。 江树昕倒不觉得她在撒娇,她知道这小姑娘是气急了,不然也不会将声音喊得这般大。 “是是是,我坏,待会儿给你吃糖糕好不好?”许是怕这姑娘气坏了,江树昕难得好心的开口哄她。 听到糖糕,四宝有些心动,她长这么大,也就只吃过余大娘在镇上带回来的小糖块,甜滋滋的,至于糖糕,这不过头一回听说。 江树昕当她默认,从药罐里掏出药膏准备替她开裂的唇角上药,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四宝下巴上的红。 她刚刚捏的时候似乎也没用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今天是又凶又坏的江二。 第13章 看着四宝被她捏红的下巴,江树昕心下了然,她原以为余四宝只是太过于娇气,单纯的怕疼而已。 没想到是四宝的皮肤太过娇嫩,即便是轻碰一下也能立即泛起红痕。 江树昕沾着药膏的手指在四宝唇边有些拘谨的没敢摸上去,这倒是叫四宝不乐意了,她还急着吃糖糕呢。 “抹。” 四宝嘟着嘴急切地开口,却不曾想温热的唇瓣就这样擦过了江树昕带着凉意的手背,烫得江树昕手一抖。 直直将那药膏戳在了四宝受伤的唇角。 疼得四宝一愣,瘪着嘴就要哭出来。 “先别哭。”江树昕有些慌张却快速的替四宝将药膏抹匀,然后又开口继续道:“你看,都抹好了,不许哭,我去给你拿糖糕。” 四宝果真没哭,只是不开心的指指唇角,示意江树昕刚刚把自己这里抹疼了。 江树昕见她这般听话,忙起身去内屋拿出几个油纸包,然后又拿出一个碟子。 将那油纸包里的糖糕全部拿出来摆放在碟子上,端到四宝面前给她吃。 四宝乖乖坐在桌子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碟糖糕,那副小表情可谓是要多迫切就有多迫切。 但她左手裹着纱布,伸出去准备捏糖糕的右手,却还没碰上那糖糕就立马收了回来。 惹得江树昕眼神疑惑的看着她。 四宝却把手伸到江树昕面前,张开那嫩生生的手掌,冲着江树昕道:“脏。” 江树昕看了眼她的手,手心里黑一块灰一块,手指上还沾着泥点子,就连指缝里也是脏兮兮。 不过,这理所当然的小模样她江树昕怎么可能会惯着? “确实,脏死了,然后呢?” “擦。”四宝用手指着木盆里的湿帕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江树昕。 江树昕也看着她,一双清凉的眼眸中情绪淡淡,抱着手坐在椅子上就是不为所动。 见她这样,四宝垂着眼想了想,然后偏头将盆里的帕子拿了起来,也不管上面的水拧没拧干,拿起就要往江树昕面前送。 江树昕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只来得及伸手将四宝的手腕攥住,挡住她捏着湿帕子往自己跟前送的手,却还是被那滴滴答答的水给溅了一身。 四宝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身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衣袖上更是被水淋了个透,可她却像不自知一般,被江树昕攥着手腕了都还执拗的盯着她看。 没法,江树昕只好接过帕子拧干水,替四宝将手给擦干净。 整个过程江树昕始终一言不发,替四宝擦干净手之后就进了房间,留下四宝一个人在屋子里吃糖糕。 糖糕并不算太硬,可四宝却吃得很慢很慢,一块糖糕咬一口得在嘴里含上好半会儿才咽下去。 等到四宝吃完一块,江树昕才拿着一件蓝白色的干净外衫从房内出来。 “把衣服换了再吃。” 江树昕把衣服搭在四宝坐着的椅子靠背上,冷着一张脸说道。 四宝抬头看她,手上还拿着糖糕,脸颊鼓得高高的,小幅度的摇头,表示拒绝。 江树昕这回却没那么好的耐心,见她不肯,也不多说什么,径直从四宝手上将糖糕拿走,顺带将桌上那一碟也给端走。 下巴冲着那外衫扬了扬,低声道:“自己把衣服换好,否则就不给你吃了。” 糖糕被抢走,四宝满脸不开心的看着江树昕,一张小嘴还在那慢吞吞的咀嚼着,半点也不情愿。 可尽管不情愿,四宝还是为了糖糕而妥协,乖乖的拿过那外衫往自己身上胡乱穿着。 显然是没理解江树昕说的把衣服换好是什么意思。 这让江树昕无比头疼,却又不好自己上手。只得端着糖糕站在一旁指挥她。 “得先把身上脏的脱下来。” 四宝闻言又将外衫放下,抬手去脱身上湿了的外衫,可衣襟上的盘扣她又解不开,没受伤的右手抠着那盘扣,指尖都抠泛红了也不知该如何解开。 急得四宝有些紧张的看着江二,那无措又焦急的眼神看得江树昕一下就愣住了,原本还不太痛快,这会儿顿时没了脾气,她心思单纯,满心依赖自己,自己却跟她一个傻姑娘较劲。 放下手里的糖糕,江树昕右手伸过去,修长的手指在四宝身前的盘扣上轻轻移动,那盘扣就解开了。 四宝惊奇的看着那被解开的盘扣,又去看江树昕的手指。 “看什么呢,赶紧换衣服。”江树昕见她盯着自己的手,不明所以的开口,用手将四宝的小脑袋移到另一边。 四宝又转过头来,傻兮兮的冲着江树昕竖起大拇指,笑意盈盈的开口:“棒!” 江树昕没忍住被她这副傻样给逗笑了,右手索性在她乱糟糟的脑袋上揉了揉。 “换好衣服把糖糕吃了。” 说完,江树昕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四宝赶忙将衣服换好,吃起了糖糕。 等到四宝吃完,太阳一半都落下了山,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屋子里不比外边,黑得更快,江树昕将桌面上的蜡烛点燃,抬眼就看见四宝抱着一块破布兜安安静静的坐着。 “既然已经吃完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江树昕把桌子上的狼藉收拾好,对着四宝轻声道。 四宝却冲着她摇头。 “怎么?”江树昕看她一眼问道。 四宝小声开口:“不。” 江树昕知道她不愿意回家,但并不是不愿意就可以不回去了,也不是不回家就能解决问题的。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江树昕干脆不再说话,而是越过四宝把大门打开,自己先走了出去,站在门外看着四宝。 四宝一下着急起来,抱着自己的小布兜站起身就往江树昕面前走,却因为受伤的右腿使不上力而踉跄着摔坐在地上。 看得江树昕眉心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四宝面前蹲下,想要扶她起来。 却被四宝一把打开手。 接着四宝像是再也忍不住般哭出了声,手指紧紧攥着江树昕的衣袖,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边哭还边说:“不、不回家!” “哭什么?”江树昕看着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还红肿着的脸颊,继续道:“摔疼了?” 却全然不觉自己刚刚的态度有多强硬。 四宝像是没听见一样,只顾着哭自己的,说自己的:“不、不要回家,要嫁、嫁给你,不、不不嫁、老头。” 一句话又是抽噎又是结巴,说得断断续续的,可却听得江树昕心头一紧。 江树昕莫名觉得喉咙干涩,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全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半个字。 四宝还在哭,眼泪顺着眼尾滑落,滴在那蓝白色的外衫上,涂了药的面颊也因为泪水而糊成一块。 开裂的唇角被四宝抿得死死的,红润的唇此刻已经泛白,整个一副可怜模样。 “那不回家。”江树昕终于开口,声音却又哑又涩,她的手指在四宝眼角抹了抹,又问道:“在四宝眼里,我是谁?” 四宝的手还抓在江树昕的衣袖上,江树昕替她擦眼泪,她自己的手也跟着上下晃动,边哭还眨巴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被江树昕给带着跑。 听完江树昕说不回家,四宝就已经止住了哭泣,只不过眼泪还在不受控制的流,又听到江树昕的问话,四宝就彻底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来。 “江二。”对于刚刚江二问的,四宝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答案,只是刚哭过的嗓音里还带着些小沙哑。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江二,如果知道我是江二就要嫁给我,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嫁给我?”江树昕依旧蹲着,声音已经恢复清冷。她目光冷静,直视着四宝水润而单纯的眸子:“还有,四宝可知道何为嫁人?” 江树昕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四宝压根就答不上来,不过江树昕也没指望四宝能够回答她。 四宝呆愣愣的坐在地上,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对于江二说的话听是全都听进去了,可却难以理解。 江树昕已经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杯凉水,递给还坐在地上发呆的四宝:“喝水,喝完了就快站起来。” 四宝听话的接过水杯喝完,又将水杯递给江树昕,却还是坐着不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江树昕,也不说话。 将水杯放回桌上,江树昕也没多说什么,走到四宝面前弯下腰,一把搂住四宝的腰将人给抱了起来,因为怕碰到四宝受伤的小腿,江树昕将四宝的左腿挂在了自己臂弯里,右腿被她单独用手拎着。 四宝高兴坏了,连自己的小布兜也顾不上了,一双软乎乎的手搂在江树昕的脖子上,笑得眉眼弯弯:“抱了!” “别乱动。”江树昕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将人放在椅子上就想抽开胳膊:“坐好了就放手。” 可四宝偏不,一双手还是紧紧搂着江树昕的脖子不肯放,让江树昕不得不弓着身子弯腰站在四宝身前。 “我有,大枣。”四宝把嘴巴凑在江树昕耳边,小心翼翼地开口,温温软软的呼吸声全都打在江树昕的耳边。 江树昕身子一僵,不着痕迹的将四宝给轻轻推开,自己往后退开半步。 “好好说话。” 四宝不觉有异,仍旧高高兴兴的,从怀里掏出自己脏兮兮的小布兜,从里面掏出几颗蔫了吧唧的大青枣,递给江树昕。 “都给你!” 江树昕好笑的看着她,却毫不嫌弃的伸手接过她手里沾着灰蔫掉的枣,神色莫名的问她:“都给我?” “对啊。”四宝乖乖点头,又在那小布兜里掏着什么,“还有,糖葫芦,也,给你!” 说完,掏出一串七零八落的糖葫芦,顶上的山楂已经裂开,糖块也都掉了一大半,唯有最底下那颗最小的山楂果还算是完整。 江树昕照样伸手接过,将那些枣和乱七八糟的糖葫芦一一放在桌上摆好。 “为什么全都要给我呢?” 江树昕沉声问道。 四宝挠挠脑袋,模样认真的想了半会儿,才低着声音一点一点开口说道:“江二、好,四宝、喜欢。” “喜欢我?”江树昕不置可否地又问一遍。 四宝笑得憨厚,点头应道:“喜欢!” 江树昕也跟着笑了,指尖捏住四宝小脸上没受伤的那块软肉,轻轻晃了晃。 “所以四宝说的要嫁给我是真的吗?”江树昕笑着说话,声音不经意间带着些许诱哄的意味。 “是、真的!”四宝还是乖巧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久等,抱歉抱歉。 今天是想装酷的江二,可偏偏遇上了软乎乎的四宝。 第14章 天色渐晚,江树昕到底没再强求将四宝送回去,而是帮四宝随意洗漱过后就将人给哄睡了。 海边的小渔棚不比村里的农家大院,又小又简陋,大多数都是吃喝拉撒睡全在一间屋子里。 相比之下江树昕这渔棚还算不错的,有一间专门用来睡觉的寝屋,不过此刻寝屋里仅有的那张榻已经让四宝给霸占了。 确定四宝睡熟了的江树昕一个人坐在堂屋里,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东西。 提起桌上的蜡烛,点燃屋外已经捆好的火把,江树昕提着火把就要往外走,刚迈出步子,又不放心似的转身进了寝屋,将那桌上的蜡烛给点着了。 她不清楚四宝睡觉的习性,但还是担心这小姑娘会害怕。 将大门锁好,江树昕举着火把步入了浓重的夜色里,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子里走去。 进村往东边走上几步路,江树昕来到了一户偌大的院子门前,她将手中快要熄灭的火把扔在墙角,轻叩大门,不多时,便有一位娴静女子披着外袍替她开了门。 一进院子,江树昕就直奔堂屋而去,那女子跟在她身后也往堂屋里走,边走还边问。 “你作甚走那般急,大晚上的怎么想着回家了?” “姐,你叫我喘口气先!”江树昕坐在椅子上,提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着凉水。 “我今天可要累死了。” 那女子也就是江淑云见她喝水喝得这般急,忙伸手在她后背轻拍几下:“慢着点,当心呛着。” 江树昕喝够了水,抬手随意的擦了把嘴角,然后才继续说道:“小尚儿睡了?” “她年纪那般小,早睡了。”江淑云也跟着在她对面坐下来,秀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温柔。 “你怎的这么晚还过来了?” 江树昕听她这么问却又不急着回答了,起身朝着屋内的寝房走去。 暖橙色的烛火晃晃悠悠的照亮着屋内,靠墙的床榻中央躺着一个模样白净可爱的小女娃,身上盖着小碎花毯子,小鼻头一耸一耸,睡得正香。 江树昕蹲在榻边轻轻摸了摸睡梦中孩子的额头,跟在她身后的江淑云也满目柔情的看着榻上的女儿。 有些意犹未尽般的捏捏那奶娃娃的小肉脸,江树昕这才站起身来出了屋子。 “你也不怕吵醒她,每回都要捏她。”出了屋子,江淑云笑着指责江树昕,语气却温温柔柔带着笑。 江树昕也跟着笑,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 “最近我都没怎么回来,说不定小尚儿想我想得紧呢。” “你也知道啊。”江淑云横了她一眼继续道:“那渔棚离家里又不远,回家住不是一样的嘛,干嘛非得挤在那小渔棚住着呢?” 江淑云一听这个就头疼,每回来一次都要被念叨,但她就是喜欢在那海边住着:“住在那边方便。” “我才懒得管你。” 江淑云偏过头去,无奈的说道,她也不是强求自家妹妹非得住在家里,只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在那海边住着不安全。 “那你这大晚上的回来难道就为了看小尚?” 说起这个,江树昕脸上的笑就全收了起来,看得江淑云也跟着不自觉的收起脸上的笑意。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树昕模样深沉,冷着一张脸,欲言又止的点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同她姐说这个事情。 沉吟片刻,江树昕还是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我说我要花点银子买个媳妇回来,姐姐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话音刚落,江淑云就“蹭”的站起身来,柔和的面庞上表情有些僵硬,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江树昕,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姐,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江树昕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满脸的苦恼。 江淑云震惊过后又慢吞吞的坐下,她怒瞪自己那不着调的妹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如果你没疯,那钱我肯定有,但是你得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江淑云这么说,江树昕就知道绝对是有戏,便事无巨细,一字不漏的将四宝的事情说给了江淑云听。 说到四宝缠着自己要抱抱的时候,江树昕不自在的咳嗽两声之后忽略过去,决口不提这事。 江淑云听完之后就陷入了沉思,她并非不知道余家那个四宝,是个人傻心思稚嫩的天真丫头,只是想不到余家人竟会如此狠心。 江树昕看着她姐姐沉思的模样,有些坐不住,可她却固执的盯着江淑云,等待她的表态。 “你真的想清楚了?”江淑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声继续道:“如果你想决定好了,那我就去拿银子。” “姐……”江树昕下意识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淑云出声打断她,伸手指向江树昕的脑袋:“我知道,余家四宝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姑娘,但是你跟我开了这个口,就说明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 江树昕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是绽开了笑,一口白生生的牙被烛火照耀着,她笑着,不置可否地点头。 “对啊,还是姐姐你最了解我,那就先借个五十两好了。” 江淑云差点就要被她这般狮子大开口给气着,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最多赚个五两银子,她开口便是五十两,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但江淑云还是去里间拿了五十两交给江树昕。 “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再说余家那都是些没情没义的家伙,惯着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我知道。”江树昕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银两可不会白白落入那些人手里:“我会处理好的,你早些进屋休息,免得小尚醒来没见着人哭闹。” 说完,就站起身收拾东西。 江淑云见她这副作势就要走的样子,诧异的喊住她:“这么晚了你还要回海边?” 江树昕脚步一顿,停下步子,想了会,到底还是朝着院外走了。 “让她一个人在渔棚待着我不放心。” 江淑云也不好再劝,将江树昕送到门口,顺带在院门口摘了盏灯笼,拿给江树昕路上照明用。 提着灯笼,江树昕的脚步要比来时快上许多,没多久就能看见海边那七零八落的小渔棚。 回到棚子里,江树昕还没将门给推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东西砸在地上的响声,她眉头不自觉地拧起,猛地抬脚将门给踢开。 三步并作两步,江树昕直接走到内屋里,点着的烛火还在摇晃着,本该睡在榻上的人却不见了。 “四宝。” 江树昕不确定的开口唤了声。 “呜……”许是听到了江树昕的声音,床头跟橱柜之间的夹缝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呜咽声。 江树昕忙把手里的灯笼放下,朝那走去,还没看见人,就先踢到了一只滚落在地上的茶盏,而后才看见坐在夹缝中哭得梨花带雨的余四宝。 “又怎么了?”江树昕跟着蹲下来,伸手想要去拉她。 四宝坐在那泪眼朦胧的看着回来的江树昕,无视她伸过来的手,不自觉的瘪瘪嘴,委屈道:“腿疼。” 江树昕也不介意,伸出去的手改为去帮她抹眼泪,但也只是在眼尾轻轻擦拭一下就很快收回了手。 “腿疼就要哭得这般委屈啊?” “先起来好不好。” 江树昕语气很轻,她依旧蹲着,目光直视着四宝那已经花得不成样的小脸,好声好气的同她说着。 这下四宝才微微收了点情绪,吸吸鼻子,朝江树昕伸出胳膊,也不开口。 不过江树昕一看她那架势就知道她是要怎么着了,干脆又利落的将人从那角落里抱出来,扔回了榻上。 四宝又一骨碌爬起来不满的看着江树昕,用眼神控诉着她。 接着又说道:“你,不见了。” 一听这话,江树昕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什么情况了,估计是半夜腿疼疼醒了,没找到自己,就一个人躲着哭。 想到这,江树昕总觉得自己心里怪怪的,不知道是四宝太依赖自己还是害怕一个人待着,却又莫名的希望四宝是对自己的依赖。 从屋外打了盆凉水,江树昕不轻不重的替四宝洗脸,一边洗一边哄她:“下回醒来我绝对在这,今天赶紧睡吧,我在边上守着。” “腿疼。”四宝指着自己的右腿,就是不肯睡。 江树昕替她仔细检查过了,就是看着有些吓人,也没伤及到骨头,前一两天疼也是正常的;若是旁人,江树昕估计也就是叫人忍着些就过去了,但是搁四宝身上,能忍住也不会跟她喊疼了。 思来想去,江树昕索性拿着给四宝擦脸的帕子,用凉水浸湿之后搭在了四宝受伤的小腿上。 凉意叫四宝不自主的缩了缩,却没听见她喊疼,江树昕猜测这般可以稍微缓解一下疼痛。 隔上一刻钟,江树昕就将帕子拿下来重新打湿替她盖上去,不多时,四宝就沉沉睡了过去。 想来也是困极了,若不是江树昕回来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就要在地上坐一整晚了。 替她盖好被子,江树昕就端着水盆出去了,将水倒掉,把东西收拾好,又搬着一张摇椅进了内屋。 来回折腾到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江树昕躺在摇椅上守着四宝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期间四宝偶尔会因为疼痛在睡梦中哼唧两下,倒也没再被疼醒过来。 翌日一早,江树昕浑身酸痛的从摇椅上坐起来,四宝在榻上卷着被子睡得香甜。 屋外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渔民门都已经赶海回来了,而江树昕什么都还没做。 不过反正也没打算出海。毕竟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江树昕也没叫醒四宝,自己洗漱好就在屋外的露天厨房里做早饭。 做早饭的期间,江树昕在镇上的好友李楚居然过来了。 “怎么没去送货,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李楚从镇上赶过来,累得不行,她看着江树昕大口大口的喘气。 跟江树昕一起合作这么多年,有事出不了海都会提前一天告知的,毕竟无缘无故见不到人,都会以为是在海上出了什么事。 江树昕这才带着歉意道:“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你正好来了,那就麻烦你帮我解决一件事。” 言罢,江树昕就将四宝的事同李楚讲了,惊得李楚手里端着的茶盏都快端不稳了。 “你说什么?” “你当真要拿钱买个傻…额、小姑娘回来?” 李楚被江树昕瞪了一眼,忙将称呼改了。 第15章 对于李楚的话江树昕懒得做过多解释,是真是假,三言两语怎么能说得清呢。 李楚见她自顾自的熬着粥,没有开口的打算,不禁又问道:“真喜欢那姑娘?” “不喜欢。”江树昕回话很快,视线一直落在碗里,目不斜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过我这般年岁,有个人和我一同过日子,很正常。” 李楚听完她的话,有些纳闷的挠挠头,不喜欢还能凑到一块过日子? 转而又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朝着江树昕大声嚷道:“不是,你什么年纪?你才二十二,我都二十五了,我说什么了吗?” “那是你自己不上进。”江树昕端着舀好的粥,声音淡淡的说到。 一句话噎得李楚在边上捶胸顿足。 江树昕也懒得管她,端着碗兀自进了屋内。 屋内的四宝已经醒了,呆呆地坐在床边,透过窗子,她看到了江二和一个不认识但却很好看的女人在讲话。 “醒了?先洗漱。”江树昕进了屋,见她乖乖在床边坐着,又替她打了水,让她洗漱。 李楚跟着江树昕一块进屋,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那一脸伤的四宝,不由得惋惜道:“哎呦,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居然被打成这副模样,真是下了狠手啊。” 四宝手上拿着勺子,不解的看着那个说话的女人,看了小半会儿,又将视线移到边上的江二脸上,一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还是江二好看呢!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四宝拿着和江树昕作比较,以及还比输了的李楚,只觉得四宝一脸认真点头的样子又乖又傻,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捏人家。 不过却被江树昕手疾眼快的拦住:“没看见人脸上的伤?” 李楚也不介意,笑着朗声道:“我的错我的错,要我说,这余家真是太他娘的不要脸了。” 李楚一句脏话出口,惹得四宝皱着小眉头,不高兴的看着她。 江树昕在一旁喝着粥淡声道:“别说脏话,教坏小孩子。” 四宝还是不满意,咽下嘴里含着的米粥,自己小声说着:“她凶。” “嗯。”江树昕很自然的接话,抬头看着李楚:“听到没,你很凶。” “……” 李楚看着她们两个一唱一和,脸色都快赶上和锅底一般黑了。 最后索性不说话了,和她俩一块坐着安安静静喝起粥来。 这边鱼棚里和谐宁静,那头余家大院里可就不太平了。 一大早,余大宝带着媳妇和儿子从娘家回来,就看见家里乱七八糟,满地的狼藉。 余老汉躺在堂屋里抽着旱烟,余二宝和余五丫不见人影,余大娘浑身是伤的躺在自个儿屋子里无人理会。 余大宝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傻妹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眼下自己的娘也不知道是谁给打成这班。 “娘,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啊?”余大宝蹲在边上问道,粗犷的嗓音带着颤抖,他盯着躺在床上的余大娘束手无策。 余大娘在床上瑟瑟发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刘秀莲忙放下怀里儿子,上前去搀扶婆婆。 “您慢点儿起。” 余大娘被搀扶着坐起身来,捂着胸口咳嗽几声,极其虚弱的开口:“你爹他,他疯了,他要将四宝卖给那无恶不作的张瘸子,赶紧去找四宝!” 说着就要下床,被余大宝一把拦住,向来老实巴交的他罕见的浮现起一抹愤怒,可他却还要先稳住余大娘的情绪:“娘您先别着急,身体要紧,四宝我待会儿就去找,您先把身体养好。” 余大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疼得她脸色苍白,刘秀莲扶着她重新躺下,她还要不放心的嘱咐道:“一定要找到四宝,她一个人跑出去的。” 余大宝点头应下,让刘秀莲留在屋子里照顾余大娘,自己起身朝屋外走了出去。 走到院里,余老汉还跟个死猪一样躺那吞云吐雾的,余大宝站在院里定定看着他,也没说什么,转身就想出门。 却被余老汉一嗓子给叫住了:“怎么的,回了家连我这个老子都不搭理了?” “没有。”余大宝依旧站在院门口,黑着一张脸没有其他动作。 余老汉将手中的烟杆搁在桌上,直起身坐了起来,他一脸不爽的看着余大宝,心下却在琢磨着其他事。 昨儿个四宝跑了,张瘸子同他发了好大一通火,别说那池塘了,就连那十两银子也给他要了回去,可算是把他给气着了。 二儿子不省心,一大早带着余五丫就上外边鬼混去了,眼下大儿子一回家就给他摆脸色,心里头就更不爽了,一个二个的,都是些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怎么说我也是你爹,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你要是再给老子摆脸色,老子让你滚出余家信不信?” 听到余老汉说出的话,余大宝只觉心中怒意更甚,但嘴笨的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不甘道:“可四宝是你亲生闺女。” “闭嘴,亲闺女不也要嫁人?我这个当爹的替她找个人家嫁了也有错?”余老汉不以为意。 余大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咬着牙说:“那张瘸子也算是好人家?” 这句话一下子就激怒了余老汉,他不耐烦的站起身来,走到院里朝着余大宝破口大骂:“你还敢顶嘴?我看你是没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了。” 说着就要动手去打余大宝,余大宝虽然老实,但又不傻,余老汉高举的巴掌被他用胳膊拦下,这不拦还好,一拦余老汉的火气就蹭蹭往上涨,接二连三的巴掌拳头就这样朝着余大宝身上招呼。 余大宝纵使力气大也抵不过余老汉这般动作,身上接连被砸了好几拳,他却也没还手,就这样生生受着。 片刻,打痛快的余老汉停下动作,手叉着腰大口喘气,冲着余大宝道:“我知道你要去找四宝,要去就赶紧去,给我把人找回来。” 余大宝擦了擦唇角的血渍没吭声,他知道余老汉还没打消把四宝卖了的心思,于是也不着急出去找人了,说不定四宝在外边还要比在家里更安全。 余老汉被他这不为所动的态度气得牙痒痒,指着门口不耐的冲着余大宝吼道:“还不快去?” “哟哟哟,这是吃炮仗了这般大的火气,看来我们这来得真不是时候啊!”被余老汉指着的大门处传来一声带着嬉笑的女声。 随后李楚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就从门口露出半边,笑得很温和,说出的话却是叫余老汉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你是谁?” 李楚是镇上的,村里压根就没几个人认识她,余老汉更加没见过。 “我是谁不重要,听说你们家卖女儿?”李楚收起脸上的笑,一副商人模样满是认真的问余老汉。 余老汉闻言一愣,原本还满脸愤怒,这会儿就挤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难不成姑娘想买我家闺女?” 那张瘸子可不是个好东西,四宝跑了,当即就把那几两破银子着急忙慌的要了回去,还指着他鼻子骂他言而无信,跟眼前这个穿着上等布料模样姣好的女子完全没得比。 李楚对他这不要脸的话语和表情深深感到厌恶,她实在想不通,这世间怎会有这般无耻的父亲。 “行了,别废话了。”一直在门外站着的江树昕这会儿走了进来,她冷着一张脸,背着手就这么看着余老汉。 莫名的,余老汉被她看得浑身直冒冷汗,他有些畏惧这个江二,虽然是个女人,但家里有钱不说,为人嚣张乖戾,曾经有个外来人在江家干活,手脚不干净,试图欺负那江家老大江淑云,却被江二用鱼叉一把叉穿了大腿,之后那人就不见了。 自那以后,村里的男女老少大多数见到江二都会绕着走,就怕惹着她,余老汉这种只敢在家里横的人更是如此。 “你很怕我?”江树昕像是有所感觉般的看了眼紧张的余老汉,眸中划过一抹不解,自己有这么吓人? 余老汉强装镇定的咳嗽一声,他也只是在同村人口中听闻那些事,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清瘦羸弱的小姑娘罢了。 “不知道江二无缘无故来我家做什么?” “买你家闺女。”江二见状也不跟他兜圈子,想也没想的就这么说出来了。 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不对,李楚就已经直接用胳膊捅了她一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叫江树昕有些不耐的吐了口气,要说买吧,其实也没错,可似乎这般同人家父亲说这事,就显得比四宝那不要脸的父亲还无耻。 不得已,江树昕又换了一种说法: “张瘸子给了你多少银子?” 这下余老汉回过味来了,他想不到四宝那傻丫头还能撞上江二这尊大佛。 “二十两!” 余老汉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个数目,他相信以江树昕家的财产,二十两绝对是绰绰有余。 “十!”一直躲在门口的四宝突然钻出来,躲在江树昕身后,扯着嗓子喊道。 那天她看到余老汉跟张瘸子之间的交易了,张瘸子明明给的就是十两银子。 余老汉显然没想到四宝在,他恶狠狠的盯着四宝,面上表情狰狞。 江树昕却不着痕迹的将四宝挡在身后,似笑非笑的开口:“怎么?还带坐地起价的?” “噗。” 李楚没憋住笑了出来。 余老汉气得脸红脖子粗:“那张瘸子还附带一块池塘呢!” 江树昕也懒得同他争论,池塘她江家有的是,不过那都是她大姐的,她做不得主,但是银子她还是有的。 “二十两就二十两,不过呢,我还没有无耻到真将人买回去,就当是娶她给你们余家的聘礼了。” 余老汉见她这般好说话,当即又起了其他心思:“我们家四宝可是黄花大闺女,要娶的话,二十两怎么能够?” 见他这般厚颜无耻,江树昕和李楚心下不由冷笑,真是得寸进尺。 江树昕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站在一边沉默寡言的余大宝突然朝着院内开口:“娘!” 惹得一众人朝着院内看,余大娘在刘秀莲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走到了院子里,她在屋内就听到了屋外的争执声,当即就让儿媳妇扶着自己下了床。 余大娘看见躲在江树昕身后的四宝,嘶哑着嗓子朝四宝大声喊: “四宝!” 四宝闻言连忙抬头,然后瘪着嘴唤她:“娘…”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不知道在写些啥,有不好的地方各位小天使们尽管在评论里说出来。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l芠枫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在余老汉和张瘸子连番殴打时,余大娘也没有过多余的情绪,此刻见到四宝完完整整站在自己面前,委屈着声音喊自己,余大娘终是没忍住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四宝乖,到娘这来。” 四宝看着余大娘,眼眶红红的,抬脚便要往余大娘那方走,走出一步,像是想到什么般,又慢慢的转头看着江树昕。 江树昕见她这般,想也没想就上前牵起她的手,带着人走到余大娘面前。 余大娘看到如此情景,心下划过一抹惊讶,她抬手将四宝拉到自己身前,挤出一个苍白的笑: “多谢江二对四宝的照顾了,眼下家里糟乱不已,没法好好招待,还请不要见怪。” 江树昕听她这般说,不着痕迹的皱眉,清瘦冷然的面庞上叫人看不出情绪,她顺着余大娘的话头道: “无妨。” “四宝这般乖巧,听话得紧。” 江树昕视线落在乖乖靠在余大娘怀中的四宝身上,语气不咸不淡的。 却听得余大娘搂着四宝的胳膊一紧,她知道江树昕今天过来的意图,早在余老汉开口问江树昕要二十两之前她就已经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一个为了钱要卖她女儿,一个说得好听是娶实则是拿钱买她女儿。 江树昕心思深沉性格乖张狠戾,而四宝心思单纯憨厚,不谙诸事,更是连句话都说不明白,这叫余大娘怎么可能放心将人交给江树昕呢? “四宝年纪尚小。”余大娘环着四宝,稍稍仰头看着江树昕,脸上满是歉意,低声继续说:“我还不想她这么快就嫁人。” 余大娘声音虽小,但是拒绝的意味很是明显,江树昕听完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而是转身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余老汉。 余老汉本就想趁机在江树昕手上多捞点银子,可没想到余大娘一开口就将此事给拒了,气得他是心脏连着肝都一块疼起来了。 他愤怒的走上前,冲着余大娘怒吼:“十六岁的姑娘年纪还小?你能不能别添乱了,一个张瘸子你不愿意,江二你也不愿意,你他娘的眼光比天还高?” 余老汉这番话完全没经过大脑,就这么吼了出来,难听至极。 被吼的余大娘身子颤抖着,却依旧紧紧搂着怀里的四宝,梗着脖子同余老汉对峙着。 而她怀里的四宝却是被余老汉那狰狞的表情和凶狠的话语吓得泪珠滚滚,细白的手指攥着余大娘的衣襟,模样惨然。 江树昕站在余大娘边上,余老汉对面,耳朵和脑子都很遭罪,看到四宝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没忍住抬手替她轻轻擦了擦眼泪,顺带捏了捏她的小脸。 余老汉和余大娘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根本没看到江树昕这一连番的小动作,却被站在门口的李楚看到了,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树昕,实在想不明白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下还在那哄人? 站在墙角的余大宝夫妇自然也看到了,俩人同样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树昕倒是无所谓,擦干净四宝脸上的泪花,她轻叹一口气,冲四宝笑笑,惹得四宝也跟着莞尔一笑,这才直起身来走到余老汉面前。 “别这么凶,有话,还是要好好说的。” 江树昕面上表情认真,看着余老汉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凶女人的男人,更何况,还是我江树昕马上就要带回家的女人。” 余老汉被她那轻蔑的眼神看得一阵恼火,脸上气得青一块白一块,他压着火气,脸颊的肉被他咬得紧绷。 “江二这是在怪我了?” “哎。”江树昕手指轻抬,缓缓在脑袋上点了点:“别这么说,我只是较你而言比较会心疼人。” 江树昕这话说得直白又露骨,她的表情也是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不觉自己这话有何不妥之处。 余老汉则是直接呆住,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余大娘被余老汉吼过的脑袋这下也回过神来了,她不解的眼神将身形挺拔的江树昕审视一遍,想不到这话居然会从她口中说出。 一旁的李楚早已见怪不怪,她知道江树昕向来语出惊人,只是没想到她会对余老汉如此不客气。 只有四宝呆呆傻傻还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江二刚刚还在逗她,这下又去跟凶巴巴的余老汉说话去了。 从余大娘怀里探出脑袋,四宝眨巴着眼睛瞅着江树昕,伸手想要让江树昕过来。 结果被余大娘一把按住胳膊。 四宝不满意了,直接开口唤她:“江二!” 听小姑娘喊自己,江树昕勾勾唇,顺从的走到四宝面前。 “嗯?” 距离有些近,这叫余大娘莫名觉着紧张,搂着四宝想往后面退出一些,却不曾想四宝自己钻了出去,朝着江树昕怀里扑。 江树昕表情不变,却在四宝扑进自己怀中前伸手挡住了,她将人轻轻往后推:“现在不行。” 这叫四宝停住了,她原本还带着笑的脸颊一下就垮了,就这么气鼓鼓的看着江树昕,也不说话。 余大娘怕四宝惹江树昕不高兴,想把四宝拉过来,可江树昕快她一步,直接将四宝推进了她怀里。 “听话,现在你娘怀里呆着。” 这话是江树昕说给四宝听的,语气温和缓慢,像是在哄小娃娃一样,可四宝偏偏吃她这一套。 四宝虽然表情依旧不开心,但是却乖乖在余大娘怀里呆着。 “该说的我都说了,二十两银子,我要把四宝带走。”江树昕站在几人中间,朗声继续道:“如果觉得那银子是用来买四宝的也好,我娶四宝下的聘礼也好,总归,人我是要带走的。” 话已至此,余大娘就算还想装傻也是不可能的了,江树昕已经将此事拿到明面上说开。 余老汉虽然还想趁机在江树昕手里多捞些银子,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只要江树昕将人带走,那二十两银子就必定会到手;而如果他再多提条件,免不了江树昕出尔反尔,毕竟她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好,此事我应下了,只要你将银子给我,四宝你随时可以带走。” 余老汉迫不及待的就朝着江树昕伸手。 江树昕冷笑一声,满脸嘲讽的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看都没看余老汉一眼,伸直胳膊,不等余老汉接过,任由那银子直直掉落在地。 余大娘一下就急了,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冲到余老汉面前,对着他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那可是你亲闺女!” 余老汉也不甘示弱,反手就要去打余大娘,却被江树昕伸手扯住了胳膊。 余大宝原本还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眼下连忙挤过来挡住余大娘,刘秀莲也赶忙过来扶住余大娘,气得余老汉两眼一翻差点就要昏过去。 可他却没说话,径直将地上那袋银子捡起,塞进怀里,直接进了屋内。 “劳资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老太婆!” 余大娘见状忙跑到江树昕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哭着朝江树昕道:“江二姑娘,算我老太婆求求你了,四宝年纪还小,她也是个傻的,真的不能嫁,我会想办法将银子还给你的。” 江树昕愣了一瞬,下一秒直接将余大娘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旁的余大宝显然没想到余大娘会来这么一出,反应过来顺着江树昕把余大娘架住了。 “江二,我余大宝不会说话也没什么本事,我看得出来,四宝很依赖你,我不知道你对四宝做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对四宝是好的。” 一向老实巴交的余大宝对着冷冷清清的江树昕,却说出了这番话。 余大娘顿住了,就连江树昕自己都有些诧异。她以为在余家人眼里,她是一个目中无人,强取豪夺之人。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李楚突然开口了,她看着余大娘正色道:“没有任何规定女人不能娶女人,现如今的世道,女人同女人成亲的数不胜数。” “况且四宝确确实实很依赖江二不是吗?” 这样一句反问,问得余大娘心头一震,确实,四宝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得那么信任江二,依赖江二,甚至会想要从自己怀里扑向江二怀里。 这是余大娘从没见过的四宝,脸上的表情是那么丰富,不开心了也会表达,就连江二的名字喊得也是那般顺口。 “余家人除了你和他,还有谁是真心待四宝?”江树昕站在四宝边上,漫不经心的替四宝将粘在脸上的发丝拢到而后,语气随意的朝着余大娘道:“或许我这个人确实不太靠谱,但是你觉得四宝在我身边和在余家相比,哪个更安全?” 这句话直接就说到余大娘的心坎上,四宝在家里一直受着各种各样的委屈,她平日里忙得不行,根本没时间管四宝,每回都让她一个人在家待着,还要莫名其妙就跑到外面去被别人被欺负,现在还多了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张瘸子,似乎,只有让四宝跟着江二走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四宝,你跟娘说,是要和娘在一起,还是跟着江二走?” 余大娘问这话的时候眼泪就忍不住簌簌往下流,她这个娘做得真是太过于糟糕,自己的闺女一个二个全都护不住。 四宝不明所以,听着余大娘的话,又看着余大娘哭,连带着自己也跟着一块哭,眼泪巴巴的看着余大娘,伸手就要余大娘抱。 余大娘忍着痛起身将四宝紧紧抱在怀里痛哭出声。 站在边上的余大宝不忍心看,扯着刘秀莲走到别处,李楚冲江树昕颔首后也走出了院子。 江树昕就这么静静站在两人身后,并未开口说话,纵使她性情冷然,面对此景却也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等到余大娘哭累了,才将怀里的四宝放开,四宝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花,带着一丝茫然,迷迷瞪瞪的看看余大娘,又看看江树昕。 这回江树昕没有伸手替她擦泪花,依旧在两人身后站着,看着四宝,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反倒是余大娘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将四宝往江树昕跟前带:“若是江二想要娶四宝,那我只希望你能够真心待她,她是个很乖的姑娘,可能有些呆笨,但她心思单纯…” 余大娘说着又要落泪,可江树昕却松了一口气,她顺势抬手替四宝擦擦眼尾。 朝余大娘安慰道:“不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江二:别人吵架我不慌不忙,我先哄哄我的美娇娘。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江树昕今天带着四宝回余家,银子也给了,余大娘原以为她是急着把人给带回去,没想到江树昕却说不着急。 但很快余大娘脸上的不解就转为了惊喜,江树昕不着急把四宝带回去,那她还能和四宝多待一段时间。 江树昕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对余大娘沉吟道:“我还有些事情要解决,过两天再把四宝接过去。” 余大娘对于她也不了解,不知道是什么事,自然也不敢多问,只点头搂着四宝就要往屋内走。 四宝却不乐意,站在原地不愿走,抿着小嘴,不看余大娘也不看江树昕,低着头绞着手指。 明眼人都能看出四宝的不开心,可江树昕却没多说什么,转身出了院子,同李楚一块回去了。 等人一走,四宝这才缓缓抬起头,被江树昕擦干眼泪的眼睛红红的,傻傻的看着门口。 余大娘上前牵着四宝,温柔的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心下了然却又闷闷的。 “四宝可喜欢江二?” 四宝看着余大娘,嘴巴翘起老高,脑袋里一直在想江二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就走了。 她嘟着小嘴想也没想就道:“不。” 余大娘自然看出她这是小女儿脾气上来了,却不知怎么也觉得高兴,这般生动的四宝她倒是头回见。 一时之间也不觉得江二不好了,她凝思片刻后对四宝温柔的问:“不喜欢江二?那以后就再也不要见江二了好不好?” “不要!”四宝听了这话气鼓鼓的冲着余大娘哼道。 一张小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表情却满是不乐意。 余大娘又问:“那江二对四宝好不好?” 这下四宝不闹脾气了,歪着脑袋在那思索着,江二对她好,给她吃好吃的,还会抱她;但是又不好,有时候还凶巴巴的,虽然凶完之后又会哄她。 这下四宝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纠结的样子看得余大娘心里七上八下的,若是江二对四宝不好,她就算是带着四宝跑到深山老林也不能让江二给拐了去。 不过好在四宝纠结老半天之后,才轻轻点头道:“江二,好。” 余大娘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一点,她就怕四宝受委屈,既然四宝自己觉得好,那她也不必再担心太多。 江树昕和李楚从余家离开后,那些个嘴碎的街坊邻居就将这事给传开了。 待到晚间,余二宝带着余五丫从外边回来,还在路上就听到了余四宝被江二买了做媳妇的事情。 这事儿惊得余二宝撒丫子就往余老汉屋里跑。 余老汉窝在屋里数着银子。看到余二宝进来,赶忙将那白花花的银子往自己怀里塞。 “你这么急急忙忙到我这来干啥?” 余老汉的语气并不太好,余二宝前进的脚步顿了顿,最后停在门口,不解问道:“爹,你将四宝卖给江二了?” “喊什么喊,卖了就卖了,难不成你还舍不得?” 余老汉不以为意的说着。 余二宝却有些不太轻松:“那张瘸子那里怎么交代?” 说到张瘸子,余老汉一下就来了气,冲着余二宝破口大骂:“他张瘸子算老几?劳资的闺女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再说了,他张瘸子给银子了吗?没给银子我还给他留着?” 这叫余二宝无话可说了,他瞧着余老汉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总觉得这事儿不会这般轻易解决。 尽管余二宝内心忐忑不安,但也不得不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放下心来。 四宝回到余家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里,除了余大娘不给全家人做饭了之外,倒也没有出现任何事情。 那天走前,说过几天就来接四宝回去的江树昕也一直没出现。 四宝虽然对江树昕心心念念,但是余大娘整天陪着她,没出几天两人几乎都要将此事给忘了。 直到第五天,张瘸子的突然上门将余家难得的安宁搅得一塌糊涂。 “余勤你这个老不死的,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你他娘的出尔反尔将人卖给江二了是吧?” 张瘸子人还没进余家的大门,怒骂声就已经从门外传来了。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四宝被吓得浑身一颤,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跟个兔子似的就窜进了屋内。 余大娘也在屋子里,忙将四宝搂进怀里。 挨了骂的余老汉缩在大堂里不敢出去,一大早就眼皮直跳的余二宝此刻心里已经打起了颤。 他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 “你现在就装孙子了?”张瘸子一瘸一拐从外面直接走到大堂里,一脸怒气。 “张大杨!”余老汉被张瘸子这般羞辱,终是没忍住,站起身来直呼张瘸子的大名:“你别太放肆,我的闺女谁给钱我就卖谁,你银子也没给,我凭什么就答应你了?” 张瘸子压根没想到余老汉居然会还嘴,他丑陋的脸颊上因为气愤而紧绷着,他面目狰狞,抬手就将手中的拐杖挥了出去,一把砸在余老汉的肩膀上。 这猝不及防的一棍打得余老汉以及边上的余二宝措手不及。 疼得余老汉捂着肩膀蹲在地上嗷嗷直叫,余二宝也跟着上手去推张瘸子。 张瘸子火气上了头,手里的拐杖冲着余二宝挥了上去,可余二宝到底是个健全的青年人,动作比他快,力气也要比他大上许多,一把就从他手里拦住了拐杖。 可张瘸子手里还抓着拐杖的把手,顺势抬手就往余二宝脸上压,余二宝没来得及往后退,被拐杖的杖身砸中鼻梁,手上阻拦的动作连忙改为捂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鼻间顿时血流如注。 张瘸子踉跄着放下拐杖,往前走上一步,抬起一只脚直直踢向余二宝的胯间。 “啊!”余二宝一声痛呼,抱着自己就在地上胡乱翻滚着。 余老汉缓了过来,看着在地上痛到打滚的小儿子,眼眶都气红了,抓起自己的旱烟杆,冲着还想踢余二宝的张瘸子就是一杆,直接砸在张瘸子后脑上。 “咚”的一声闷响,张瘸子身子在原地晃了晃,后脑上开始涌出鲜血。 余老汉抓着烟杆的手止不住的在抖:“别、别怪我,你先动手的。” 张瘸子缓缓转过身,抬手在自己后脑上摸了一把,似笑非笑的冲余老汉咧了咧嘴。 “你要跟老子玩命是吧?老子要让你们余家人都死绝!” 说完,张瘸子朝着余老汉伸出两只手,余老汉来不及闪躲,只能被他死死掐住脖子,在原地用力挣扎起来。 “老子看上的女人,你居然敢卖给别人。” 余老汉只感觉难以呼吸,手里抓着的烟杆毫无章法的在张瘸子身上挥打。 另一边在地上哀嚎的余二宝疼得不行,却还是忍痛起身将张瘸子从余老汉身上撞开。 撞开的张瘸子被迫松开了手,余老汉得了自由,趴在地上搂着脖子放声咳嗽。 张瘸子气急败坏的朝着余二宝狠狠又是几脚,末了还朝着余老汉也踢了几脚。 余家父子俩被他踢得在地上□□却无力反抗。 脑袋上还淌着血的张瘸子摇摇晃晃朝着四宝和余大娘的屋子里走去。 躲在屋子里的余大娘旁观了大堂里的那场厮打,却没敢出声也没上前阻拦。 此刻见张瘸子朝着这边过来,余大娘神色慌张,忙把房门反锁,桌子椅子柜子,但凡能移动的都被她推到门口堵着了。 四宝害怕的窝在床边,小手捂在耳朵上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小脸上此刻煞白一片。 “给老子开门!”张瘸子在外面推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 余大娘靠坐在堵着门的桌前,对着四宝比出噤声的动作。 四宝见状听话的把手捂在嘴巴上。 而门外的张瘸子已经开始砸门了,拿着四宝常坐的小板凳,一下又一下的砸在那破木门上。 余大宝和媳妇出门干活了,大堂里的两个男人已经被打成那副模样,更何况余大娘也根本就没指望过那俩人。 余大娘只能用瘦弱的身躯死死抵着门,她的身体跟着被砸的门止不住的颤动。 “娘…”四宝太害怕了,她顾不上余大娘的叮嘱,颤着声音唤了她一声。 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着余大娘爬了过去。 门外的张瘸子好巧不巧刚好听到四宝这声,愈发卖力的砸起门来。 可余大娘依旧死死拦在门口。 张瘸子知道自己这般纯属白费力气,他盯着这间破晓的屋子左瞧右瞧,最后将视线放在了那半人宽的窗户上。 搂着四宝的余大娘见屋外没了动作,心下有些紧张,依旧不敢放松,两人在屋内大气也不敢出。 没多久,就听到边上的窗户传来一阵破裂声。 下一瞬,本就年老失修的木窗被张瘸子从外面拿锄头给砸得稀烂,掉了一地。 张瘸子顺着窗户就往屋内爬。 余大娘放开四宝跑上前,拿起脚边的木凳朝着张瘸子的身体死命的砸:“滚出去,滚出去!” 张瘸子被她砸得痛呼出声,双手在空中胡乱摆动,半个身子却已经钻进了屋内。 “你这个疯婆娘,老子绝对要打死你。” 余大娘举着板凳的手已经酸软无力,她却不敢泄气,直直往张瘸子身上砸着。 可张瘸子双手抱着脑袋,丝毫不怕疼似的往里面挤着。 余大娘没了力气,张瘸子趁机就将她手里的凳子抢了过来,随后整个人也跟着钻进了屋内。 “哈哈哈,这下老子可不会对你们手软了。”张瘸子顶着满脸血,笑得一脸狰狞。 “走开!”四宝被他这副样子吓得连连往后退,却还是硬着声音冲着张瘸子大声说道。 可张瘸子表情却是十分享受,他不紧不慢的朝着四宝面前走去。 余大娘一把将四宝的嘴捂住,将四宝拦在身后,眼神凶狠的盯着张瘸子。 “余大娘,你赶紧让开,我要的是她,对你这么个糟老婆子可不感兴趣。”张瘸子指着余大娘的鼻子嫌弃道。 余大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双手依旧紧紧将四宝拦在身后。 “呸,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余大娘冲着张瘸子啐了一声,梗着脖子朝他大骂。 “啪。” 张瘸子气得嘴角都歪了,伸手冲着余大娘的脸就是一巴掌:“你这个疯婆子,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还在这跟老子来劲了是吧?” “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两个一块办了?” “哦?听起来你还挺厉害。” 蓦然,窗口处传来一道满是讽刺的清澈女声。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前几天那章是光棍节对自己的小慰籍……哈哈哈 第18章 “你是谁?” 张瘸子猛然回头,有些害怕的盯着这个趴在窗户上的陌生女子。 他完全没听到脚步声,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楚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干脆趴在窗户上笑得前仰后合。 “我就是一个卖鱼的啊,吓着你了?” 被李楚下了面子的张瘸子顿时黑了脸:“你他娘的少放屁!” 李楚对他的怒骂声充耳不闻,站直身子摊了摊手,随后身手敏捷的一下跳进屋子里。 站在屋内的张瘸子被她吓了一跳,没忍住往后踉跄一步,眼看着就要往后面摔倒,李楚伸手在他衣襟上轻拽一把,使得他直接朝前摔倒在地。 “你他娘到底是谁?”猛然摔倒在地的张瘸子连疼痛都顾不上,一脸惊恐的盯着面前这个轻松就将自己拽倒的女人。 李楚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将堵着门的那些桌椅柜子给搬开,一脚将那木门朝着屋外给踢开。 四宝在余大娘怀里抬起脑袋,见门坏了,迫不及待就要拽着余大娘往屋外跑。 “去,外面。” 余大娘只好带着四宝往外面走。 张瘸子的眼神粘着四宝一块往外去,却被李楚一脚踢晕在地。 “看什么看,你这个老东西?” 李楚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存在,恨不得一脚将人踢死就好,可惜杀人犯法。 她扔下张瘸子,跟着余大娘也往屋外走。 屋外的院子里,好几日没出现的江树昕此时正站在大堂里,身边跟着一位年纪颇大的老者。 “江二!” 已经走到院子里的四宝一眼就看见了江树昕,她站在院子里,冲着江树昕娇声娇气的喊她。 江树昕还在大堂里同那老者说话,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四宝没动。 站在原地的四宝眼泪忽然就往下掉,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瘪着嘴就开始哭,哭得比以往都要委屈,边哭还边骂。 “大,坏蛋!” 余大娘被她吓了一跳,忙上前想要哄她,却被已经走了过来的江树昕用眼神示意,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没上前。 “哭什么?”江树昕站在四宝面前,垂着眼看她,伸手抵着四宝的下巴,将她那小脑袋抬起,面对着自己。 四宝看着她,泪眼朦胧,却还是止不住的要哭。 江树昕也不哄她,任由她哭,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手背上江树昕依旧无动于衷,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余大娘也不知道这是咋了,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等到四宝哭得有些累了,情绪慢慢散了,开始改为一点点的抽泣,江树昕这才上手替她擦净脸颊,揉揉她发红的眼尾。 “哭好了没有?” 四宝就这么抿着唇,听到江树昕问她也不回答,有些固执的看着江树昕。 “你不愿意和我说话,那我就回去好了。” 江树昕仍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眼神却是一直放在四宝脸上。 四宝听她说要回去,立马就伸手去扯她的衣摆,眼眶红红的看着她,模样好不可怜。 江树昕却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那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哭呢。” 四宝别扭的撇撇嘴,手指揪着江树昕的衣摆,好半会儿才慢吞吞开口:“你,不理我。” “等一会儿也不行?”江树昕伸手握住四宝扯着自己衣服的小手,放缓了声音问她。 四宝看着江树昕很用力的点头,表示不行。 江树昕还想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李楚却装模作样的猛咳一声,伸手朝着屋内指了指。 江树昕看了眼屋内的晕过去的张瘸子,又看看眼前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凶了。 一时之间江树昕软了神色,面上带着一丝温柔,将人往自己怀里带:“那我抱抱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被江树昕抱在怀里的四宝一下就破涕为笑,毫不介意的点头:“好~” 看得余大娘莫名有些面热,虽然四宝是个不懂事的,光天化日之下这般被江二抱着,总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可四宝却赖在江树昕怀里不肯出来了。 “你来,我就,开心。你,不理我,就,不开心!” 四宝趴在江树昕耳边,软着嗓音小声小气的仿佛在自言自语,可奈何就在耳边,江树昕只得耐着痒,一字一句听四宝把话说完了。 “嗯,怪我。” 江树昕顺着她的话点点头,顶着余大娘不太高兴的目光将四宝从怀里捞出来。 “先自己站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言罢,也不管四宝乐不乐意,自己就朝着大堂里走了,李楚也连忙跟上。 “你咋不抱了?”跟在她身后的李楚笑着打趣道。 江树昕直接忽视,走到那老者边上,同那老者说话:“刘叔,这两个人的伤怎么样了?” 那老者便是江树昕从镇上带回来的大夫刘泉。 刘泉捻了把胡须,有些为难的看着江树昕:“这位年轻人伤势严重,以后恐怕是不举了。” “哦,那他呢?”江树昕不以为意的看了眼昏死过去的余二宝,又将视线落在半坐在地上的余老汉身上。 刘泉看了眼余老汉的脖子,温声道:“这位倒是无妨,只是勒出了些许印子。” 话落,江树昕却是陡然伸出脚踢在余老汉的心窝处,踢得余老汉抱着心口在地上哀嚎不已。 “好你个江二,你这是做什么!” 江树昕见他还有力气说话,想也不想,朝着他又是几脚,直将那余老汉踢得满地打滚,最后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抱头晕死过去。 “现在呢?”见人昏过去,江树昕又对着刘泉问道。 “……”刘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人一脸温和的将人踢成这副模样,转头又问人家伤势如何,着实可怕。 刘泉还是仔细将余老汉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碍的…” 只是断了几根肋骨罢了… 后面这句话刘泉自然没有说出口。 “那没大碍就好,谢谢刘叔了。”江树昕客气的朝他拱手道:“那屋内还有一位劳烦您前去看看。” 说着,便带着人来到了屋内,那张瘸子晕倒在地上,江树昕用脚随意的踢了踢,毫无反应。 刘泉伸手替张瘸子把了脉,又在他身上的伤口检查了一番:“他这后脑处的伤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要不了命的。” “有劳刘叔了。”李楚忙上前,带着刘泉出了余家。 余大娘和四宝不解的看着江树昕。 江树昕却也并不打算解释,而是冲着屋外出声喊道:“刘大头,还不出来?” 话落,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从屋顶跳了下来。 “江二,你一大早叫我过来,可谓是看了一出好戏,不过,这些人里头,能抓到也就一个张瘸子了。” 江树昕漫不经心的看着屋内的张瘸子,摆手道:“管你抓几个,赶紧把人给带走就是了,免得死在我这。” “真是欠了你的。”那黑衣男子低声道,走到屋内将那张瘸子扛在肩上带走了。 余大娘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人扛着张瘸子就这么被带走了,惊讶的问道:“那人怎的就将他给扛走了?” “一个衙役。”江树昕好脾气的笑着道:“张瘸子私闯民宅,恶意伤人,衙役将人捉拿归案,很正常。” 这话刚好被去而复返的李楚听到,她痛心疾首的朝着江树昕挤眉弄眼,真是的,累死累活才逮住那张瘸子的把柄,就被你一句话两句话给糊弄过去了? 江树昕看也不看她,径直朝着四宝那边走,牵着她好声好气的问。 “要不要跟我回家?” 四宝懵懵的,却还是顺着江树昕的手就要往她跟前凑,看得余大娘在一旁心惊。 江树昕却由着她,张开双手让她往自己怀里钻。 四宝靠着江树昕,在她怀里转了个身,身体小小的,脑袋在蹭在她的下巴处,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余大娘,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那娘呢?” 余大娘听到这话鼻尖一酸,眼眶止不住的发红,她看着满心依赖江树昕的女儿,满腔担忧的话语在顷刻间都散得一干二净。 “娘不去,娘守在家里,等四宝以后想回来了就能直接看到娘啊。” 四宝哪能懂那么多,她只听到余大娘说不去,一张小脸就这么垮了下来,她皱着眉头看向江树昕,小声小气的同她说话:“你带娘,一起,好不好啊?” 江树昕倒是无所谓,她不置可否的看了眼余大娘,抬手替四宝理顺脸上缠着的发丝,点点头道:“那你自己跟你娘说。” 听到江树昕的话,四宝又转到余大娘面前,可怜巴巴的问她:“去嘛,她准的。” 在四宝看来,要去江树昕家,就得经过江树昕的同意,那江树昕同意了之后,余大娘就可以同她一块去了。 四宝不懂事,余大娘不可能不懂,四宝跟着江树昕回去,那就是嫁过去了,而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可能跟着自家女儿一块过去呢。 余大娘索性就硬起心肠,朝着四宝严肃道:“娘不去的。” 这下四宝有些犹豫了,她直起身子,稍稍远离了些江树昕,视线一直在余大娘身上打转转,还想开口问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四宝回头看着江树昕。 “那你,不回去,好不好嘛?” 不回去,那大家就可以一起住了。 但江树昕显然不可能不回去。 此时天色也晚了,江树昕看了看已经半落西山的太阳,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四宝往余大娘怀里推。 随即说道:“你帮她收拾东西,收拾好了一块去我那吧,我先回去一趟。” 言罢,也不等余大娘有其他反应,自己跟着李楚就已经出了余家大院。 余大娘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四宝倒是开开心心的扯着余大娘就往屋里走:“收、收东西。” 被扯着走的余大娘慢慢缓过神来,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帮着四宝收拾她的衣物。 两个人在屋里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而堂屋里的余老汉和余二宝没人搭理却已经悠悠转醒了。 余老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着空气破口大骂:“江二你个王八羔子!” 等到骂完,余老汉才发现屋里除了自己和余二宝就没有其他人了,一时间气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被江树昕踹断的那几根肋骨,格外的疼。 余二宝是被自己下面那处疼醒的,醒来时已经疼到麻木,他面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那处,整个人神情呆滞。 第19章 余大宝带着刘秀莲从外面干完活回来,见到的便是余老汉和余二宝相对而坐的场面,一时间都呆愣在原地,还搞不清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刘秀莲率先反应过来,揪着余大宝的衣袖嘱咐几句就出去请大夫去了。 余大宝绷着一张脸进去扶起余老汉,余老汉被扶着还痛呼不断,这不能碰那不能碰的。余大宝却也好脾气的将余老汉放到他自个儿屋里躺下。 随后闷不做声的又去扶余二宝,可谁知那余二宝跟炸了刺的河豚一样,还没碰到他就被推开,满脸黑线死死盯着余大宝,随后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屋内走。 余大宝不知他是怎么回事,却也懒得和他计较。 隔壁屋子里余大娘已经替四宝收拾好东西,她还在犹豫自己到底去不去,却见四宝在柜子里拿出了几件余大娘的粗布衣裳 “装,装好。”四宝把余大娘的衣裳递给她,手指着余大娘手中的包袱,示意余大娘把自己的衣服也一块装好。 那急切的模样看得余大娘心里暖洋洋的,她也不去想了,接过四宝手里的衣服,一块塞进那已经打包好了的包袱里。 余大宝进门就看见两人其乐融融收拾衣物的场景,有些不解的问道:“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余大宝的声音,余大娘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余大宝面前,看了眼屋内的四宝一眼,压低声音道:“嘘,晚点四宝就要去江家了。” 余大宝想起前几日江树昕说要来接四宝的话,但又不免疑惑:“那爹和余二宝这是咋的了?” 听余大宝这般问,余大娘倒也没瞒他,将张瘸子来过并且同余老汉和余二宝两人大打出手的事从头到尾都说了。 “还好江二带着人过来了,不然,不知道那张瘸子会发什么疯。” 说到此处,余大娘都还心有余悸,虽然清楚江二是过来接走四宝的,却还是庆幸她的及时到来。 “那张瘸子怎么就被衙役给抓了呢?”余大宝并不认为江二身边随时都跟着一个衙役。 这下倒是将余大娘给问住了,她也有些不解,但还是搬出江二同她说的那一套,“张瘸子私闯民宅,还恶意伤人,活该被抓!” 见余大娘也不清楚,余大宝也不再多问:“那娘你好好陪陪四宝,我去看看爹和二宝。” 等到余大宝走了,余大娘才重新回到四宝边上,四宝坐在自己的小床边上,模样乖巧,显得有些昏昏欲睡。 余大娘看着自己懵懵懂懂的女儿,一时之间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四宝看着余大娘站在原地不动,就自己伸手去扯她,甜甜的喊她:“娘。” 余大娘这下更加绷不住了,眼眶止不住的泛红,她猛然俯身抱住四宝:“娘在呢。” “娘一直都在呢。” “难受。” 许是余大娘抱得太紧,四宝有些不舒服的在余大娘怀里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小手轻推余大娘的肩膀。 闻言余大娘放开四宝,自己的情绪也跟着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余大娘坐在四宝面前,抓着四宝不安分的手,表情很是认真,她看着四宝沉吟道:“四宝可知道什么是嫁人?” “不知道。”四宝不解的摇头。 余大娘也不指望她会知道,毕竟四宝不同于常人,她也没想过四宝这么早就会嫁人,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嫁了人的姑娘呢,就……”余大娘拉着四宝一字一句的说着,就像平常人家里女儿出嫁前的叮嘱。 余大娘说得很慢,四宝却有些犯困,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得余大娘一阵心酸,却又不忍说一句重话。 该说的不该说的,余大娘统统都同四宝说了一遍,到最后,余大娘不放心的问四宝:“娘说的这些话都记着了没?” 四宝眼珠子转得飞快,虽然有些话不能理解,但她记性却不差,她朝着余大娘点点头。 可余大娘还是不放心,还在喋喋不休:“去了江二那里就得听江二的话,知不知道?” 四宝乖乖点头:“会听话。” “不要吵着江二闹,知不知道?” “也不要乱说话惹着江二不高兴,知不知道?” “……” 余大娘的担心此时完全收不住了,她只怕自己的闺女会被江二嫌弃,会受委屈。 可四宝不懂这些,她只知道余大娘问她,她就乖乖点头,说知道了。 母女两个在屋子里絮絮叨叨说着话,外边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江树昕打着灯笼从村口姗姗来迟,她并非一个人来的,和她一块来的还有江淑云。 余大宝替她们开了门,看着江树昕和江淑云两姐妹,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好生硬的将两人请到了大堂里坐下。 刘秀莲躲在后面,偷偷瞧了眼相貌极佳的江家两姐妹以及两人身上布料尚好的衣裳,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但很快她收拾好情绪,端着两杯茶水走到两人面前放下。 “原以为这么晚了,江二不会过来了呢。”余大宝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见到这般干净温和的姑娘,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些不自觉的温吞。 江淑云看着余大宝那紧张的样子,心底有些失笑,她原以为这余家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没想到还有这般腼腆的人。 “无需紧张,这么晚过来其实也是为了江二和你家四宝的事情。” 江淑云说话时温温和和,眼神却剜了一眼坐在一边懒懒散散的江树昕一眼。 看得江树昕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的坐得端正了些。 她接过江淑云的话:“天色虽晚,但我已经答应四宝要接她回去的。” 余大宝了然的点点头,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朝着四宝和余大娘住的屋子指了指:“四宝还在屋里,我给你们带路吧。” 说着,几人起身一块朝着那处走。 “娘,江大小姐和江二来了!” 还没到门口,余大宝就率先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余大娘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物什,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温婉娴静的江淑云和神情清冷的江树昕。 她倒是没想到江淑云也会跟着一块过来,有些拘谨的将人往屋子里带,不好意思的开口: “四宝今日受了惊,我没忍心就由着她睡过去了。” “要不我先把她喊醒吧。” 见到瘦弱的余大娘,江淑云身为母亲的心性让她想都没想就抬手按住了余大娘的肩膀,她笑着微微摇头:“无妨,让她睡吧,我们不着急的。” 说着,江淑云走到榻前,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眉眼精致,长得确实好看,虽然脸上带着还未愈合的伤痕,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漂亮,尽管是个十六岁的傻姑娘,但出落得比绝大多数正常姑娘都好看多了,也难怪自家妹妹会嚷着要将人买回家了。 “余大娘,江二这人做事鲁莽,不计后果,当初扬言拿二十两买四宝,着实有些不妥。” 江淑云声音不大,看着余大娘字字认真。 余大娘听着这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上来了:“没事的,我也想明白了,我年纪大了,总有护不住四宝的那一天。” “四宝是个傻姑娘,就怕江二会嫌弃。” “我不嫌弃啊。”江树昕不等江淑云开口,直接插嘴道。 江淑云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她走到余大娘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到余大娘跟前。 “江二虽是女子,但也不是个坏心眼的;那些银子,是我们江家给四宝的聘礼,总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 余大娘接过帕子,却舍不得用它来抹泪,扯住衣袖胡乱擦了把脸,有些激动的道:“我在乎的哪是这些啊,我只在乎四宝会不会受委屈。” “我知道的,银子的事也是不想委屈四宝,好好的姑娘怎么能拿来做买卖呢?” 江淑云一边轻声安慰着情绪不稳的余大娘,一边用眼神示意江树昕。 江树昕看到她姐的眼神,有些无可奈何的站在余大娘面前正色道:“我真的不会欺负四宝的,您放心吧。” 说完,江树昕还冲着江淑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余大娘却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想不到在外人面前凶神恶煞的江二还是个怕姐姐的主,能这般听话。 “原本还挺担心,但是现下放心了。”余大娘吸吸鼻子,露出一抹笑意接着问道:“已经这么晚了,是要回江家还是在这边歇息一晚?” 江淑云站在余大娘身边,笑着摇头道:“不了,还是想带着四宝早些回江家,而且家中还有孩子。” 听到江淑云说家中还有孩子,便也再多言,替四宝将收拾好的衣物拿到跟前,有些不舍,却还是交给了江淑云。 “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带过去的,这些都是我给四宝做的一些衣物。” 江淑云接过那包袱,不赞同的摇头:“您亲手做的总归是最好的。” 余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说话。 江树昕已经走到榻前了,倒也没将四宝喊醒,而是轻手轻脚的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余大娘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下释然,或许这就是四宝会对江二那般依赖和信任的原因吧。 江树昕抱着人一路往外走,江淑云走在余大娘身边,余大宝和刘秀莲跟在几人身后送他们出门。 等到了院子外边,余大娘才看见外面停了一辆,寻常人家压根用不起的马车。 江树昕抱着四宝进了马车,把人放在车厢内的软榻上安置好后,自己又跳下马车来,安安静静的在江淑云边上站着。 “就送到这吧。”江淑云站定,冲着余大娘开口说道:“原本这马车就是用来接四宝的,毕竟不能让四宝走着过去,眼下正好用上。” “真是有心了。”余大娘也没想到这江淑云对四宝会这般上心,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江家能有这份心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早些回去吧。” 江树昕却没动,轻咳一声,问余大娘:“你不一块儿去吗?” “不了。”余大娘闻言看着江树昕有些和蔼的笑了:“那都是哄四宝的话罢了,你倒是个有心的孩子。” 江树昕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朝着余大娘微微躬身后便和江淑云一块上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太难了… 第20章 等到江家的马车渐渐远去,余大娘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在外面疯了一整天的余五丫也跟着回了家,见到那辆大大的马车从自家门口离开,惊讶又羡慕得嘴都合不拢了。 余五丫跟着余大娘一块进屋,全然没察觉到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跟在余大娘身后好奇的问:“娘,那辆马车是干嘛的啊,咋看着像是从我们家门口离开的呢?” 本就是小女儿家好奇的问题,可在余大娘听来,只觉得一阵火气从心底涌上来。 “前段时间的事情,我没找你算账,你就不要以为我不记得了。” 提起前段时间,余五丫立马就紧张起来,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娘,您在说什么事啊?” 余大娘见她装傻充愣的样子就更气了,忍不住抬手就想打她,可举过头顶之后又恼火的放下。 “我有没有教过你,知错就改,可为什么你偏偏就要撒谎呢?”余大娘满脸失望的看着余五丫,痛心疾首的说着。 余五丫害怕的缩紧身子,蜡黄的小脸上有着一抹倔强的神情,她朝着余大娘大喊:“你教我什么了,你整天都只看着四宝那个傻丫头,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了?” “啪”的一声,余大娘原本已经放下的手掌,直直打在了余五丫脸上。 余五丫的脸被打偏在一边,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满脸愤怒的余大娘,忍不住就开始号啕大哭起来:“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余大娘被她气得不轻,听到此话作势又要打她,一旁的余大宝看不下去了,拦住余大娘的胳膊,带着些许劝阻意味的开口:“娘,消消气,打她也是没用的,有什么事好好说吧。” 可余五丫压根就不领情,瞪着余大宝哽咽道:“你别拦着她,反正你们都不喜欢我,大不了让她打死我。” 余大宝也不在乎她的话,扶着气急了的余大娘进了屋,看都没多看一眼余五丫,任由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生气。 刘秀莲也不敢多说什么,看了眼余五丫就忙跟着一块进了屋。 屋内余大娘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余大宝伸手让刘秀莲过来扶着余大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劝慰道:“娘,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可一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况,余大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这话。 余老汉和余二宝还浑身是伤的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地。而余五丫常年缺乏管教变得叛逆不已。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也许就是四宝不用在余家继续受苦了。 余大娘这阵子心中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就这刘秀莲的肩膀低低的痛哭起来。 余大宝看得喉间发紧,心中酸涩不已,可他作为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 屋外余五丫还倔强的在那站着,余大宝看着她,满心失望却又无可奈何,他也明白,四宝在家时,余大娘的心思几乎都在四宝身上,自然而然就忽略了余五丫,从而导致余五丫变成现在这般。 “别犟了,早点回屋休息吧。”余大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陪着余五丫在外边定定站了会,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不过这回余五丫没再抗拒,她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看了眼余大宝,随后自顾自的进了屋。 余大娘情绪平复下来,看见余五丫,也没有多余的话同她说,不过也没再冲她发脾气。 母女俩就这样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余五丫忍不住了,哭着往余大娘怀里扑,哑着嗓子跟她道歉:“对不起,娘,我错了。” 余大娘搂着怀里的小女儿,手掌不轻不重的在她背上拍着,眼里划过一抹欣慰。 说到底,余五丫也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小女孩,还是个需要在娘亲怀里撒娇要抱抱的年纪;或许她性格太坏,做过太多的错事,但是只要她这个娘还活着一天,就有义务去教会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余大娘只希望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村东头的大道上,一辆马车在夜色中停在了一家大院门前。 江淑云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举着灯笼站在马车边上,等到江树昕下来后替她掀起马车帘子。 而江树昕微微躬着身,将睡得正香的四宝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江淑云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敲了敲院子的大门,没一会儿,门就从里面被人给打开了,正是百日里同江树昕一块从余家离开的李楚。 李楚推开门就说道:“终于回来了,小尚这会儿已经睡了。” 没刻意压着的嗓音有些大,惊得江树昕怀中的四宝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眼看着就要醒过来。 江树昕忙将四宝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不爽的瞪了眼一惊一乍的李楚。 李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妥,低声下气的摆摆手,张着嘴做了个抱歉的口型。 江淑云从拴好的马车里带上四宝的小包袱,看着门口的两人,小声催促:“站在门口当门神呢?” 说完也不管那两人,自己进了院里。 江树昕抱着人也小心翼翼的走进院子里,李楚则在她身后进屋,顺带将院门给关上。 江淑云带着江树昕进了她原本的屋子里,示意江树昕赶紧将人放到床上去睡,自己将四宝的包袱放下后就先行离开了。 因着四宝是睡着直接被抱过来的,也没穿鞋子,江树昕就这般直接将人放在了床上,准备扯过被子给人盖上时才发现,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睁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 江树昕支起身子问她:“怎么了?” “江二。”小姑娘呆呆地喊她。 “嗯,在呢。” 江树昕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站在床边好声好气的跟她小声讲话。 四宝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许是环境有些陌生,她害怕的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知所措的看着江树昕,样子有些紧张。 “娘呢?” 听她问起余大娘,江树昕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倒是没想过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娘…还在家里啊,你跟我在这里住行不行?” 闻言四宝瘪瘪嘴,不高兴的看着江树昕,看得江树昕以为她是要哭,忙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不可以哭,说好了和我回家的。” 四宝不解的将她的手拿开,看着四周有些迟疑的说着:“没哭;这不是,不是,你家。” 江树昕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站直身子,向四宝指了指房间的大门,同她解释道:“那就好,这是我姐家,明天睡醒了就带你回海边去,好不好?” 等江树昕把话说完,四宝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新奇的环顾四周,仔仔细细将屋内的摆设打量了一番。 而后才轻轻拽过江树昕的衣领,仰头朝着她小声地说道:“我饿了。” 江树昕被她这番小动作整得哭笑不得,却还是好脾气的顺着她,只要不闹着要找余大娘,就什么都好说。 “那我给你去整点吃的,你在屋里乖乖等我?” “好~”四宝自然是满口答应,乖乖坐在床上等着江树昕给她拿好吃的过来。 可惜江树昕在家里找遍了也没找着糕点一类的吃食,只好捋起袖子进了厨房。 而江淑云和李楚还在另一间屋子里。 床榻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娃娃,江淑云从榻上抱起那个较小的女孩儿,正是已经睡熟了的江尚。 她对着傻站着的李楚温柔道:“今天麻烦你了,天色已晚,你就在此歇下吧。” 李楚倒也毫不客气的应下了,她看了眼眼前抱着孩子的温柔女人,手心不争气的汗湿了,随即眼神飞快的从江淑云身上移开,落在榻上自己睡得正香的妹妹李念身上。 轻咳一声,李楚将江淑云送到了门口,同她轻声说道:“你也早点休息。” 江淑云朝她轻轻点头,抱着孩子径直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 而李楚还在门口傻乎乎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从厨房端着碗出来的江树昕看到这一幕,毫不掩饰的轻笑出声。 “李楚,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李楚看她一眼,毫不在乎的开口道:“你懂个屁:你这大晚上的还吃呢?” 江树昕朝她举了举手里的碗,又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无奈的叹了口气:“四宝饿了。” “切,你才是个没出息的。”李楚闻言好笑的呛她一声,随即啪的一声将房门给关上,自己进屋去了。 江树昕不以为意的看了禁闭的房门,端着碗朝自己房间走去。 一进屋,四宝就眼巴巴的盯着江树昕手里端着的碗,那眼睛都快掉到碗里去了,一张小嘴忍不住开始吞咽起来,瞧着就是一副饿狠了的模样。 江树昕看她那样子,索性就把碗端到了她面前:“今天没有糖糕,将就一下吃碗面条吧。” 四宝没吃过面条,看到碗里跟白线似的东西,好奇又急切的想要伸手去拿。 “要吃。” 见她直接就想上手拿,江树昕忙端着碗往后让开一点,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面条,举到四宝面前,喂给她吃。 四宝迫不及待的张开嘴去接,却被带着汤水的面条烫得一颤,抿着嘴唇委屈巴巴的盯着江树昕。 江树昕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忘了提醒这傻姑娘注意烫了。 “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烫了。” 说着江树昕就将夹起的面条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一把塞进四宝嘴里,这才止住四宝呼之欲出的委屈。 不知是头一回吃面条这类硬食还是怎的,四宝一如既往的只是将食物含在嘴里含着,完全没有咀嚼的动作,这让江树昕担心,这样下去,这碗面得喂到什么时候去啊? “你用牙咬,把面条咬断才能吞下去,吞下去了才可以接着吃。”江树昕用手指轻轻抬了抬四宝的下巴,示意她用牙齿将嘴里的食物嚼碎。 四宝听到吞下去才能接着吃,一把将江树昕按着自己下巴的手推开,小口小口的就开始慢慢咀嚼,仔仔细细将嘴里的面条嚼碎,一点一点的全部吞下,然后迫不及待的朝着江树昕张开嘴,示意她赶紧喂自己。 江树昕知道食物对四宝的诱惑力很大,却也没想到能这般管用,摇着头一点一点的将面条喂给四宝。 许是第一口被烫到了,四宝在张口接面条时,都会嘟着嘴朝面条轻轻吹上一口气,才放心含住。 作者有话要说: 累瘫… 昨晚更新时间出了点差错,看着真难受… 第21章 一碗面足足喂了半个时辰还多才堪堪喂完。 江树昕等她吃完,又任劳任怨的打水替她洗漱,给她喂水。 等到将四宝重新哄睡,已经是半夜了,江树昕收拾好自己后照常在屋内的摇椅上凑合了一晚。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江树昕又是浑身酸痛不已。 江淑云是起得最早的,已经在院子里将几人的早饭都给准备好了。 李楚带着妹妹李念从屋里出来,看着院里石桌上整整齐齐的早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慢吞吞的在桌前坐下来。 另一边江淑云抱着江尚准备去喊江树昕过来一块吃早饭,恰好在半道上就碰上了自己一个人在门口站着的四宝。 “四宝,要不要跟姐姐去前院吃早饭啊?”江淑云没跟四宝接触过,但是看着四宝那乖乖巧巧的模样,忍不住就柔着嗓音问她要不要去吃饭。 四宝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江淑云,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并不认识江淑云,但是却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漂亮姐姐和江二长得很像,原本怕生的她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轻轻点头答应。 江淑云有些意外的看着四宝,她还以为这小姑娘不会同意呢,毕竟瞧着还挺怕生的。 这时江二从屋子里出来了,见江淑云抱着孩子在同四宝说话,便走上前将江淑云怀里的江尚抱到了自己怀里。 刚满一岁的江尚显然很喜欢江树昕这个漂亮姨姨,在江树昕怀里忍不住笑开了花,才长出来的几颗小牙白花花的,看着可爱极了。 惹得四宝也好奇的看着江树昕怀中的小娃娃,虽然对小娃娃很好奇,但四宝毫不掩饰的紧紧抓着江树昕的衣服下摆。 江树昕看出了她的不安,逗了逗江尚就将人还给了江淑云,转而牵起了四宝的手:“走吧,去吃东西了。” 江淑云见状抱着女儿忍不住失笑,四宝却有些开心的晃了晃脑袋,江树昕也跟着甩甩四宝的手腕,没说话,带着人走到了院子里。 李楚和李念已经等着了,见到江树昕牵着四宝过来,年纪小小的李念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四宝看。 四宝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江树昕身后藏,完全不敢直视李家那两姐妹。 江树昕带着她在桌前的石凳上坐下,随手指了指李楚和李念,替四宝介绍道:“李楚,你见过的;李念,李楚的妹妹。” 四宝这才缓缓看了眼活泼可爱的李念,这让李念高兴的不得了,连忙甜甜喊她:“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李念很是热情,可四宝却只是呆呆的小幅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这却丝毫不影响李念的开心,她依旧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四宝笑。 李楚在一旁忍不住扶额,她这个妹妹没别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只要看到漂亮姑娘就挪不开眼。 “好了,别看了,赶紧吃饭,吃完了我们还得回镇上呢。” 李楚拿过一块饼塞到妹妹手里,非常强硬的将她那小脑袋掰到碗前面,示意她赶紧吃饭。 这下李念倒也听话,自己拿着饼咬着吃了起来。 四宝却望着一桌的早餐不知如何下手,她看着江树昕也在吃饼饼,自己也想吃,于是就想伸手去拿江树昕手里的大饼,可江树昕却只拿了一碗小米粥递到四宝面前。 江淑云喂给江尚喝的也是那小米粥,四宝看看自己面前的碗,又看看端着碗在喂江尚的江淑云,有些不高兴的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开,然后自己伸手去盘里拿了一张大饼。 江树昕不知道她要干嘛,顺势将她刚拿到手的大饼拿到了自己手里,指了指她面前的粥碗,还一脸不解的问她:“怎么了,不是自己会喝来着?” 四宝才不要喝粥呢,她直接把碗推到江树昕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娃娃,才喝,我要吃,大饼!” 这下江树昕才顺着她的话,看了眼糊了满脸粥水的江尚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把从四宝手里拿过来的大饼还给了她,自己将她不要的粥端起来喝了。 四宝满意的拿着饼小口小口咬了起来,可她常年喝粥吃米糊,那咬合力估计还比不得六七岁的李念,吃起来费力得紧。 “饼有些硬,得用力咬才行。” 江树昕见她慢悠悠的比李念还慢,忍不住又想上手喂她了。 一旁的李念已经快要吃完了,含着满嘴的食物的看着四宝,有些好奇这个姐姐怎么吃得比她还慢。 这让四宝不乐意了,她推开江树昕想喂她的手,张大嘴狠狠咬了一大口饼,冲着江树昕哼道:“哦!” 见她不高兴了,江树昕不以为意的收回手,冲着李念冷声道:“看什么看,你这个小鬼头,赶紧吃你的。” 李念倒也不怕她,仰着脖子回她:“都怪你这么凶,惹姐姐不高兴了吧。” “哈哈哈。”坐在李念边上的李楚忍不住笑出声来,也只有小孩子才能这般无所畏惧了吧。 那方还在喂女儿的江淑云也跟着轻笑,对着江树昕浅声道:“你让四宝自己吃,我看她挺乖的啊,你别那么毛毛躁躁。” 一个两个的都在笑话江树昕,就连坐在小摇椅上的江尚也不明所以的冲着江树昕笑,这让江树昕不耐的轻啧一声,冷着脸不说话了。 四宝丝毫不慌,自己坐在江树昕边上一点一点的吃着饼,时不时还喝口水,免得把自己给噎着了。 等到吃完饭,李楚就带着李念回了镇上,江树昕也要带着四宝回海边的渔棚了。 江淑云原本就不太放心江树昕一个人在那渔棚住,眼下还要带着一个四宝,更加不放心了。 这一担心,免不得又提起了让江树昕回家住的事情。 “要不就直接在家里住着吧。” 江树昕态度还是那样,她还指着屋外和江尚一块在晒太阳的四宝,极为苦恼的说道:“姐,四宝更喜欢在海边住,我总不能不满足她吧。” “你别贫。”江淑云不满的拍了一下江树昕的后背,认真同她说:“脾气收着点,四宝虽然听话,但很多事都不懂,要是受了委屈,我可就唯你是问。” “放心吧姐,我心里有数的。” 江树昕知道她姐在担心什么,只得满口答应她。 等到收拾好东西,江树昕就带着四宝从江家大院离开了。 一路上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四宝开开心心的,蹦蹦跳跳一个人走在前面,走出去一段之后又停下,等着江树昕走过来之后又赶紧跑到前面去了。 江树昕跟在她身后不急不缓的走着,看着四宝跟个小孩一样的自娱自乐,突然就觉得还挺可爱的。 出了村口之后,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就多了起来,四宝就变得拘谨了,有些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树昕边上。 江树昕知道她是怕生,便也没说什么,也跟着放慢脚步,将人挡在身侧,慢悠悠的走着。 前段时间张瘸子在余家发疯、江二娶了余家的傻姑娘这事已经在整个村子里传开,成了整个村子津津乐道的趣事。 今天江二带着余四宝一块出来,旁人免不得多看几眼,却又因为惧怕江二的脾气,也只能远远的多看几眼之后躲在背后议论纷纷。 江树昕自己对这些东西倒是无所谓,就是旁人的眼光让四宝都快缩成一个小鹌鹑了,有点过于烦人。 不过好在镇上卖糖葫芦的阿婆今天一如既往的出现在了那条路边,江树昕就牵着四宝朝着那阿婆去了。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阿婆扛着草把子热情的吆喝着。 “多少钱一串?”带着四宝走到阿婆面前,江树昕问道。 “大的五文钱,小的三文钱。” 江树昕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随手就从那草把子上摘下一大一小两串糖葫芦。 四宝眼睛亮亮的,盯着江树昕手里的糖葫芦忍不住,一副小馋猫的样子。 江树昕忍不住逗她,拿起糖葫芦在四宝面前摇晃:“想不想吃?” “想!”四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眼神跟着摇晃的糖葫芦转动着。 江树昕却是将糖葫芦从四宝面前拿开,收到自己身后,正色道:“那得赶紧走,回家才能吃。” 四宝有些失落的垂下脑袋,挤到江树昕身边,瓮声瓮气的说道:“那好吧,回家。” 说着,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的往前面走,手却一直在江树昕身边晃,想让她牵着。 江树昕像是没看见她那摇晃的小手一样,目不斜视的朝着前面走得飞快。 四宝只好跟在她身后,倒是没再畏畏缩缩,满眼只有糖葫芦,满心想着江二为什么不牵她。 等到走到海边看见江树昕的渔棚之后,四宝又高兴起来了,迫不及待甩下江树昕,自己小跑着就朝着渔棚飞奔。 见她那愉悦的样子,江树昕也跟着快步赶上去。 “呐,回家了,糖葫芦。” 进了屋,江树昕言而有信的将糖葫芦递给四宝。 四宝拿着糖葫芦笑意盈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家才能吃,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二不牵自己,但还是小声小气的跟江树昕道谢:“谢谢,江二,买糖吃!” 江树昕忍不住捏了捏她笑吟吟的小脸蛋,简直要被她这乖巧的小模样可爱死了:“不客气,吃吧。” 闻言四宝听话的点点头,伸出舌头小心翼翼舔了舔糖葫芦上裹着的那层糖衣,甜甜的味道让四宝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很是喜欢。 糖衣里面是红彤彤的山楂果,四宝试探性的咬了口那山楂果,不曾想原本还眉眼弯弯的她,下一刻就皱起了眉,整张脸缩成一团。 坐在边上的江树昕不解的问她:“怎么了,咬着舌头了?” 四宝却摇摇头,张着嘴小声道:“不要了。” “什么?”江树昕不明所以,这不是吃得好好的吗,怎么就不要了? 四宝有些着急,一直张着嘴,那表情看着就难受极了,江树昕见状,以为她嘴里怎么了,也没多想,便拿了帕子递到四宝面前:“那吐出来,不吃了。” 四宝犹豫了一下,顺着江树昕的手将嘴里的山楂吐了出来。 “看看嘴巴怎么了?”江树昕把帕子扔在桌子上,又转过头捏住了四宝的下巴。 四宝却推开她,把糖葫芦举到她面前:“你吃。” 江树昕看她嘴巴还能说话,便将视线落在了糖葫芦上,皱着眉问她:“我吃?” 四宝飞快点头。 江树昕只好就着四宝的手咬了一口最底下的山楂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确定会不会更…… 第22章 咬碎那山楂果,酸涩的果肉一瞬间在嘴里裂开,江树昕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什么破糖串子,真他娘的酸。 不过酸归酸,江树昕还是面不改色的将那山楂咽了下去,看得四宝惊讶极了,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江树昕的脸颊,好奇的看着她。 “果果呢?”四宝问她。 “咽了啊。”江树昕张开嘴给她看,末了又问她:“刚刚是不是被酸到了?” “酸?”四宝不解,她并不明白酸是什么东西。 江树昕见她这样,心下划过一抹茫然,不由得猜测道:“你没吃过酸的东西?” 四宝很老实的点点头,她都不知道酸的是什么东西呢。 如此这般江树昕突然就觉得这余大娘对四宝未免也太过于小心翼翼了,她知道四宝吃过的东西种类应该不多,但却没想到居然会匮乏到如此地步。 她拿过四宝手里的糖葫芦,举到四宝面前:“你再咬一口,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四宝却有些抗拒的将糖葫芦推开,不想再咬。 江树昕却不管她愿不愿意,捏着四宝的小脸,将她那小嘴给挤开,直接将那山楂塞到人嘴里。 动作看着粗鲁,但好在并未让四宝难受,四宝只是伸着舌头顶了顶嘴里的山楂,有些生气的看着江树昕。 江树昕不以为意的摇摇她的下巴,示意道:“咬,咬开尝尝。” 四宝偏不,她把那圆滚滚的山楂含在嘴里的一侧,整个脸蛋看着鼓鼓的,瞧着气呼呼的。 “不要,难吃!”她冲着江树昕不客气的凶道。 “那只是酸而已,不是难吃,你再尝尝,不喜欢再吐出来。”江树昕十分温柔的哄着她,抬手替她顺了顺炸毛的小发丝。 被顺毛的四宝这才将信将疑的看着江树昕,最终还是在江树昕期待的眼神下,将那山楂给咬开了,果不其然还是被酸到了,这回一双眼睛都因为酸而眯了起来,小嘴还一颤一颤的。 见她这样江树昕忙伸手拿起帕子递到她面前:“哎,吐出来吐出来。” 可四宝却不吐了,她学着江树昕的样子,小小的嚼了几下,也给咽下去了,然后还张开嘴给江树昕看。 不知道因为酸还是怎么,四宝整张嘴都是水盈盈的,白生生的牙齿上还挂着晶莹的细丝,嘴唇红艳水润,看得江树昕莫名觉着喉间发紧。 她若无其事的别开视线,将四宝的小嘴捂住,说教般开口:“好了,可以闭上了;记住这个味道了没有,这就是酸。” 四宝拿开她的手,意犹未尽的咽了烟口水,心想这酸的东西还真是难吃,但是又有一点好吃,吃完了还想吃呢。 “还吃,一点点。”四宝重新拿过糖葫芦,又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江树昕见状也由着她了,自己在屋子里干别的事情去了。 等到午间,各家都开始准备着自家的午饭,而余家大院里,却是冷清一片。 因为家里乱七八糟,余大宝在 余大娘因为四宝不在家,便也是整日带着余五丫在外头干农活,家里的事情她不想管了,也懒得管。 受了伤的余老汉和余二宝,压根就没人管,勉强能下地的余老汉虽然痛恨江二那日踢他那几脚,却一直将那二十两银子揣在怀里,压根没叫第二个人瞧见过。 那日大夫上家来看过之后,直呼余二宝这辈子都绝了后,这叫余二宝整个人都性情大变,整日躲在屋子里不肯见人,就连吃饭都是在屋里吃。 余老汉见自家婆娘和儿子都不在家,没办法,只得撑着破败的身体自己起来做饭吃,可他一个向来享受的人压根不会做饭,勉强将火生起来,却又被那滚滚浓烟呛得眼泪横流。 好不容易抓起一把蔬菜扔进锅里炒,也是烧得焦糊,气急败坏的余老汉干脆一把将锅给掀翻在地,坐在边上破口大骂。 无非就是骂余大娘,不给他做饭,骂余大宝,不孝顺他,骂余二宝不搭理他,骂四宝那个没用的东西,找那么些个狠人,把自己打成这副模样。 坐在那胡乱发泄一通过后的余老汉,丝毫不觉得解气,加上饿得不行,干脆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试图能找出些填肚子的东西。 而余大娘带着余五丫在外边干活,累了坐在树荫底下乘凉歇息,两个人吃着余大娘自己亲手做的馍馍,自在得很。 同样在外干活的余大宝,午间直接在雇主家吃上了热乎的饭菜。 唯独余老汉和余二宝因为没人管而在家饿着肚子。 因为四宝的事而好几天没出海的江树昕午饭过后,就一直在棚子底下摆弄着自己那些渔具。 四宝则是搬着小椅子坐在江树昕身边,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干活。 江树昕手里拿着一把小臂长的尖刀,一点一点削着一根长竹竿,竹竿的顶端被她劈开,分为三根尖尖的细叉。 随后江树昕又在上面卡住几根木棍,然后拿过麻绳一点一点绕着那处缠绕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简易的鱼叉就给她做好了,看得四宝目不转睛。 “知道这是什么吗?”江树昕把鱼叉立在一旁的墙边,问四宝。 四宝看着那长长的竹竿,凭着自己的见解道:“棍棍!” 江树昕闻言轻笑,倒也没反驳她,只是替她解释:“是棍子,也是鱼叉。” 说着,江树昕指着那顶端继续道:“看到没,这头就是用来叉鱼的。” “鱼、叉。”四宝顺着江树昕的手指认真的看过去,点点头跟牙牙学语似的,一字一句重复着江树昕的话。 说起鱼叉,江树昕索性带着四宝去了海边。 因是下午,阳光已经开始偏西,并不算太强烈,江树昕替四宝脱了鞋袜,带着她走在海边。 江树昕背上背着一个鱼篓子,右手拿着鱼叉,左手牵着有些紧张的四宝。 “怕水?” 许是四宝的紧张太过明显,江树昕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四宝问道。 四宝确实害怕,从没离开过村子的她,顶了天也就是见过满是泥巴的池塘,别说大海,就连水她都没下过。 她畏惧的揪着江树昕的衣角,一双因常年没见过阳光的小脚丫白嫩嫩的,细嫩的脚趾因为害怕而蜷缩起来,肉眼可见的紧张。 江树昕见她这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揽住小姑娘的腰,直接就将人抱起来,放进海水里。 冰凉的海水碰到四宝的脚,四宝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将脚缩起来了,挂在江树昕手上不愿意下去。 “不,不要!”四宝死死搂着江树昕的脖子,因为害怕,说话又开始结巴了,声音也带着一些颤。 江树昕也知道硬来只会适得其反,她倒也没像刚刚那般强硬,一只手将四宝紧紧抱着,耐着性子同她道:“不用怕啊,我抱着你呢,把脚放下来试试看。” 四宝依旧不肯,还是紧紧揽着江树昕的脖子,一双小脚高高翘起,就是不愿往下落,这副挂在江树昕身上的样子有些滑稽。 没法,江树昕只好抱着人走回了沙滩上没海水的地方,这下四宝才乐意从江树昕身上下来。 江树昕见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接受海水,也没再强求,便把脑袋上戴着的斗笠摘下来罩在了她头上,俯身在她耳边嘱咐道: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站着,我去叉鱼好不好?” 闻言四宝乖乖点头,大大的斗笠将她的小脸掩了一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江树昕,小脸上带着一点小情绪,但是江树昕看得出来她是有话想跟自己说,便也没着急,依旧俯身在她面前站着。 等了一会后,四宝抬手扯了扯江树昕,一脸纠结的凑在她耳边小声小气道:“对不起嘛,江二,我,我,有一点点,害怕。” 江树昕没想到她要跟自己说的话是道歉,有些心疼的揉揉她的脑袋,不以为意的将她纠结的眉毛捋平,轻声开口:“没关系啊,江二不怪你。” 说完,四宝看着江树昕有些无措,江树昕以为她是没听明白,便又轻声细语同她继续说道:“不用道歉的,也不怪你。” 这下四宝的表情才放松起来,她看着江树昕开始笑起来,白皙的脸蛋被阳光晃得有些红,叫江树昕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捏得四宝脸蛋上浮现一抹红红的痕迹,江树昕才松开手,又装模作样的替她揉揉,这才举着鱼叉往海水里走。 四宝自己也伸出小手揉揉自己被江树昕捏疼了的脸,但她却还是笑着,视线一直跟着江树昕。 江树昕也没走太远,就近挑了处礁石多的地,举着鱼叉小心翼翼的寻找着。 浑身泛着亮色的鱼儿欢快的在水中游来游去,却被江树昕手疾眼快,一下就给插穿在了鱼叉上边。 将鱼叉上的鱼放进背后的鱼篓里,江树昕又开始寻找下一尾,而岸边的四宝看见江树昕叉中鱼了,有些欣喜的拍了拍手,笑意盈盈的一直看着江树昕。 没多久,江树昕就上岸了,她将手里的鱼叉随手戳进沙里立着,走到四宝面前,将背后的鱼篓子放下,方便给她看。 鱼篓子里的鱼不多,但是都很大,随便一条都能有四宝小臂那么粗了,四宝站在一边有些好奇看着那些鱼,小手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去摸。 江树昕就着海水在洗手,见到四宝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出口道:“你摸摸,它没事的。” 四宝这才鼓起勇气探出手,在那鱼身上摸了一把,滑腻的触感吓得四宝飞快的将手收回,随后她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 鱼身上的粘液沾在了手上,四宝举着手看向江树昕。 不明所以的江树昕以为她是被鱼鳞给刮着了,忙接过她的手查看,却又没见哪破了:“怎么了?” “脏,快洗,洗洗!”四宝有些急迫,手指头都在用力了。 没想到四宝还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江树昕见她那焦急的模样,又忍不住想逗她了。 江树昕一手抓着四宝的手,一手放在她腰间,将她整个人都提溜起来,随后让她踩在自己脚上,带着四宝一块走到了海水里。 这下四宝急得差点叫出声来,她捏着江树昕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爬到江树昕身上去,可江树昕抓着她的手,抵着她的腰根本不让她动。 “乱动就会掉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还是更了… 第23章 江树昕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四宝耳边响起,带着一些小恐吓,企图吓唬住四宝。 可四宝还是不管那些,她红着脸颊,用力将手从江树昕手中抽出来,直接双手并用,扯着江树昕肩膀上的衣料使劲往上爬。 江树昕搂着她的那只手原本还用了些力气,可见她这般抵抗,还是忍不住泄了几分力道,索性两只手松松拦在四宝腰间,由着她往自己身上爬。 “不要,不要水。”四宝抱着江树昕的脖颈,脑袋贴在她的颈边,两条腿分开盘在了江树昕的腰间,拼命挂在她身上。 江树昕跟抱着个娃娃似的顺势搂着她,还十分贴心的在四宝背上轻轻拍了拍,一改强硬的语气:“好好好,不碰水就是了,真想不明白胆子怎么这么小。” 说着,就这么抱着人直接走到了沙滩上,捡起鱼叉将地上的鱼篓挑起,江树昕带着四宝回了家。 回到家里,江树昕将人随手放下,四宝却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有些踉踉跄跄的站在地上,没穿鞋袜的小脚上沾上了许许多多的细沙,脚趾还不安分的动了动。 江树昕没管她,自己拿着鱼篓子走到了一旁的厨房,从水缸里舀出一桶干净的井水,开始收拾起鱼来。 四宝不好意思的跟在她身后,就这么看着江树昕动作熟练的给鱼开膛破肚,也不敢开口说话。 将那几尾鱼处理干净的江树昕看了眼乖乖蹲在边上的四宝,伸脚踢了踢她的屁股,拿木盆舀了盆水,示意她伸出手来。 “洗手。” 四宝听话的伸出那只摸过鱼的手,递到江树昕面前,无辜的看着她,等着江树昕帮她洗手。 可江树昕只是将那木盆放到一旁的木架上,不客气的说道:“伸给我干嘛,自己洗。” 四宝看着江树昕愣了愣,但还是乖乖站起身来,自己洗起了手。 江树昕站在边上看着四宝慢吞吞的洗着手,不由得叹了口气,说起来四宝那手上的脏东西早就在自己身上蹭了个干净。 将灶肚里塞上柴,江树昕举着火折子一下就将火生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她略带冷然的脸上,徒增一抹暖意。 洗干净手的四宝仍旧呆呆的跟在江树昕身边,一言不发。可能是太阳逐渐西落,气温开始下降,没穿鞋袜的四宝忍不住踢了踢腿,随后自己用脚丫在沙子上刨出两个小坑,拿沙子把自己的脚给盖起来了。 因为江树昕坐在火前,原本是没感觉到气温的变化,还在自顾自的做饭,但是她看到了四宝悄悄用沙子盖住脚的小动作。 随后江树昕余光瞟了一眼已经只剩残霞的天空,这才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带着四宝进了屋内。 “自己把脚擦干净,再把鞋袜穿好。”江树昕语气清冷,帮四宝把鞋袜放在边上,又替她拿来干净的湿帕子,然后自己坐在一旁收拾自己去了。 等到把鞋袜穿好,江树昕却发现四宝还拿着帕子看着她,这叫她有些烦躁,语气不太好的开口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短短几个字,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一下就将四宝凶得红了眼眶。 四宝捏着那湿帕子,怔怔的看着江树昕,眼里一点一点盈起水花,但是她却自己伸手用力擦了把眼睛,忍着没哭,有些弱气的朝着江树昕小声道:“你不要,不要凶嘛。” 这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若是放在先前,江树昕肯定就败下阵来了,可今天,她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四宝,强忍着没开口哄她。 四宝见江树昕表情还是冷冷的,手指有些不安的在脸上挠了挠,被自己擦掉的眼泪又重新聚集起来,在眼眶里打着转,嘴唇被她自己咬了又放开,半响她才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喊道:“江二……” 喊完之后四宝又不开口了,江树昕也忍着没上前去,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就想让她自己把想说的表达出来。 “我,错了嘛。”四宝哽咽着慢吞吞开口,泪珠子也顺着眼尾开始往下掉,但还是小声继续道:“你别,别生气;四宝害怕,水凉,才、才不要的。” “嗯,还有没?”江树昕这才软下声音,顺着她的话问道。 四宝见她温柔起来,一瞬间哭得更厉害了,瘪着嘴瓮声瓮气道:“还有,跟江二,说、说对不起。” 这下江树昕也忍不住了,大步迈向前,拿着四宝手里的帕子轻轻替她擦脸,边擦还边说:“我是不是说过,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还有呢,我也没有因为你不愿意下水而生气。” 江树昕将四宝低着的脑袋抬起来,伸出手指心疼的在她红彤彤的眼皮上按了按,又说道:“说起来应该是我和你道歉才对,明明知道你怕水,还要抱着你去水里。” 四宝闻言嘟着嘴朝江树昕摇摇头,一脸不赞同;她也学着江树昕的动作,把手摸上江树昕的脸,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脸颊两侧,慢慢说着:“没关系啊,四宝也,不怪你呀。” 她娇声娇气的样子看得江树昕心底一软,忍不住失笑,她拍了拍四宝的手,将人放在椅子上坐直,拿着帕子有替她将脚上的细沙擦干净,随后又将鞋袜替她穿上。 “下回,要干什么,想干什么,就得说出来,知不知道?” “嗯嗯!” 四宝缓缓点头,看着江树昕,终于露出了回到家的第一个笑容。 “那晚上给你熬鱼粥喝,好不好?” 江树昕走出屋子,回头问四宝。 四宝愉快的跟在江树昕身后,闻言对着她的背影轻轻点头,点完之后又想起江树昕说的话,跟着又小声应道:“好!” 江树昕很快就将晚饭做好了,她从屋内搬出一个小木桌,就着落日的余晖,两个人直接在屋外的棚子底下吃起了晚饭。 吃完晚饭江树昕还得出海将网给撒下去,不放心将四宝一个人放在家里,但是一想到四宝怕水她又犯了难。 “我要出海,你要一个人在家还是和我一起去?” 江树昕将要用到的渔具准备好,对着还在揉肚子的四宝问道。 四宝听到江树昕问自己,想也没想就说要跟着去。 没想到四宝要跟着出海的江树昕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跟我一起去?” “是呀。”四宝站起身来,看着江树昕点头道。 这下江树昕没再多问了,带着人就往海边走了。 渔船被江树昕栓在了一处巨石边上,她将手里的渔网全都扔到渔船上,然后将绳子解开,自己跳上了船。 四宝踩在沙子上,看着江树昕上了船,连忙朝她伸手,表示自己也要上去。 “还有,我呢。” 江树昕不置可否的朝四宝伸出手,双手拉住她的胳膊,一下将人带到船上来。 “这不就上来了。” 一上船,四宝就有些站不稳似的摇摇晃晃,她不得已只好紧紧抓着江树昕的手臂,然后一脸呆愣的看着江树昕。 江树昕反手将人揽到身前,然后把她扶到船头的甲板上坐下。 “坐好了,这下乱动可就真的会掉下去哦。” 这回江树昕倒也没吓唬她,毕竟这船在海面上漂浮不定,摇摇晃晃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这要按四宝对海水的害怕,还不得把自己吓晕去。 果然四宝坐在船头就乖乖不动了,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江树昕,脸上表情呆滞,脸色都隐约有些泛白。 整个人都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江树昕怕她大晚上的再把自己给吓着了,便想着速战速决,撑船的速度也比以往都要快,没一会儿船就远离了海岸。 江树昕得心应手的开始干活,船上的渔网被她接二连三的全都撒了出去,海面上漂浮着几个记号。 四宝看着她撒网,视线也跟着网往海里走,可她又不敢乱动,只能小心翼翼的用眼珠子转动着瞟一眼:等到江树昕划着船往岸边去,她才稍微挪了挪自己的屁股。 可没想到刚好有一阵浪打了过来,将渔船带得摇晃不已,四宝也被这摇晃吓了一跳,整个人被晃得朝着前面滚了出去,额头“哐”的一下撞在船板上。 “啊…” 四宝也顾不上疼,惊慌失措的扶着船边,吓得喊都喊不出声来。 江树昕也被这浪给晃了一下,但她比四宝好得多,完全没什么影响,不过等到她稳住自己就看到四宝已经从甲板上摔到了船中间。 她不紧不慢的将磕在船板上的四宝拽到自己身前,可四宝已经被吓懵了,呆呆地看着江树昕,脑袋上红红的一块,也不知道是疼还是不疼。 “没事了没事了。”江树昕一手拿着船桨,一手抱着四宝,轻声哄她。 听到江树昕说话的四宝猛地钻进她的怀里,脑袋埋在江树昕的身前,闷闷的声音从她怀里传出来:“呜呜呜,可怕,我不是,故意动的。” 江树昕抬手在四宝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很随意的安慰着她的情绪。 “别怕啊,刚刚那个是海浪,跟你没关系的。” “海浪?”窝在江树昕怀里的四宝嗖的抬起脑袋,一张小脸上干干净净,好奇的看着江树昕问道:“是什么?” 以为她哭了的江树昕手一顿,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挺会装模作样啊。 “海浪呢…就是大海在闹小脾气啊,和你一样。”江树昕对着四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反正给她说那些她也不懂,江树昕想着还不如胡扯一通哄哄她。 “闹脾气?”四宝果然对这个很感兴趣,缠着江树昕继续问道:“大海吗?” “对啊。” 江树昕一边划着船,一边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大海也闹脾气啊,然后就有海浪,就让你摔倒了对不对?” “嗯嗯!”四宝深信不疑的赶紧点头,都怪海浪,害她磕到脑袋了呢。 见状江树昕又继续说道:“所以不可以随随便便耍小脾气,是不是?” 四宝又飞快点点她的小脑袋,大声回答:“是呀!” 眼看就要靠岸了,江树昕抓紧道:“那四宝也是,不要随便闹小脾气,好不好?” 这话接得无比自然,四宝毫不犹豫的赶紧点点头。 等到江树昕抱着四宝下了船,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一丝味儿来,她揪着江树昕的衣袖,认真道:“我,才没有,闹脾气呢。” 被揪着衣袖的江树昕忍俊不禁的看着她,也不反驳她,带着她边走边说:“是是是。”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凌晨前乱写一气… 第24章 两人回到家中,四宝还鼓着脸闷闷不乐,暗暗在心底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和江树昕讲话了。 江树昕哪知道她想了些什么,自己还在为晚上如何睡觉而犯愁。 先前都是四宝睡在床上,江树昕挤在摇椅上,而这样每回早上醒来,全身都难受得不行;眼下两个人在一起,也只有一张床,倒也不妨试试睡在一块。 江树昕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床被子扔到那床上,又重新找出一个枕头自己套上枕套。 四宝坐在一旁瞧着她忙前忙后的,心里气呼呼的,但是又像是想去什么来一样,径直站起身来,走到江树昕身后,别扭的小声道:“我,帮你。” 在铺床的江树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鬼似的转过头看了眼四宝,见她一副小声小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她将手里的被子松开,十分贴心的让开位置:“那好吧,你来。” 四宝见她这般直接,又不说话了,低着头走到床边接过她放下的被子,有模有样的拿起来抻了抻,将那被子四四方方的铺在床榻上,然后用手在被面上一点一点的将褶皱捋平。 江树昕饶有趣味的抱着胳膊站在边上看着她铺,见她铺得还不赖,懒洋洋的开口夸她:“看不出来,手艺还不错。” 四宝有些小骄傲的扬起脑袋,朝着江树昕娇憨的哼了一声。 真是小姑娘脾性,江树昕看她一眼没再多言,上外边打水洗澡去了。 四宝晚上自然也要洗澡的,可她在家里向来都是余大娘帮她洗,自己压根就不会洗。 于是乎江树昕浑身冒着水汽从净房里出来,就看见抱着一堆衣物傻乎乎站在门口的四宝,还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自己洗不行?”江树昕不死心的问她。 四宝摇头,她自己才不会洗澡呢,娘说了,洗澡这样的事情除了她可以帮四宝,就只有江二了。 “娘说的,要你洗。” 尽管余大娘的原话是,四宝嫁人后,娘就不能帮你洗澡了,四宝得学着自己洗,也可以让江二帮忙教着你怎么洗。 但是四宝偏偏就听见了让江二洗这几个字。 江树昕傻眼了,只得认命的替她打好热水,准备帮她洗澡。 “那自己会脱衣服吧?” “会呀。” 见四宝点头说会,江树昕又松了一口气,会自己脱衣服那还好。 四宝自己动作还算熟练的将身上的衣服脱干净,然后又慢吞吞的自己爬进浴桶里。 江树昕全程背对着她站着,双眼盯着那浅浅的烛火看,等到四宝小声喊她,说好了,她才慢慢转过身。 转过去就看到四宝贴在浴桶壁边,双手紧紧抓在浴桶边上,露在外面的肩头白皙圆润,她有些不自在的坐在浴桶里看着江树昕。 江树昕没敢多看,几步走上前站到四宝身后,抓过水里的湿帕子,盖在了她的肩上。 浴桶里水有些深,已经淹过了四宝的锁骨,这让她不自觉的就害怕起来,身体也跟着止不住的往水里滑。 江树昕只好不得已的伸手拉住她瘦削的肩膀,光滑细腻的触感让江树昕手指忍不住收缩,反倒是将四宝给捏疼了。 “呀,疼。”四宝扭头看着江树昕,不满的嘟起嘴。 江树昕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手上力道放松,撩起些水往四宝身上泼:“我轻点,你自己坐稳了。” 四宝虽然心性纯稚,但到底也是个发育正常的少女,身上被水掩住却依旧若隐若现的曲线,看得江树昕呼吸都不受控制的重了些。 她连皂角都没替四宝擦,拿着湿帕子在四宝身上胡乱擦拭一番就草草了事。随后又让四宝裹着帕子坐在水里等自己一会儿,自己进了寝屋。 江树昕在衣柜里翻来找去,找到一张干净的帘帐,点点头就拿着帘帐回到了净房。 四宝还是乖乖坐在浴桶里,但是水已经有些凉了,江树昕加快脚步,展开帘帐,挡在浴桶面前,然后让四宝出来。 四宝听话的从浴桶里站起身,又小心翼翼的爬出浴桶。 江树昕知道她出来了,赶忙把那展开的帘帐裹在了四宝身上。 还好那帘帐足够大,将四宝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个脑袋在外面,四宝新奇的看着围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呀?” 江树昕拿起架子上四宝来不及穿的干净寝衣,随口道:“这个呢,专门给你用来擦水的大帕子。” 随后也不等四宝说话,江树昕将人拦腰直接抱回了寝屋。 榻上有床帘,江树昕将四宝和她的寝衣一块放到床上,又把床帘放下,自己站到床边。 “自己用帕子把身上擦干,然后把衣服穿好,会不会?” “会的。” 四宝在帘子里面小声回答,但是有些黑,她悄悄往帘子边上爬了爬,然后再用江树昕裹在她身上的帘帐慢慢的擦。 寝衣是余大娘亲手给四宝做的,为了方便她穿,也没有那些绳子、扣子什么的,直接往脑袋上套就好了,于是四宝三两下就穿好了。 江树昕见她穿好了,就把床帘掀开,将那帘帐拿出来展开挂在了屏风上晾着。 四宝坐在被子上小小的一团,米白色的寝衣衬得她小脸粉嫩嫩的,她脸上泛着困意,但一直盯着江树昕,江树昕准备吹灭蜡烛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怎么了?” 四宝伸出手指指向屋内的书桌上,那上面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声音弱弱的:“沙袋。” “嗯?”江树昕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沙袋,但还是顺着她,起身走到书桌前了。 书桌上放着四宝上回从家里带过来的小布兜,江树昕随手抓起来看了一眼,没想到从里面掉出一个小布团。那布团整体不大,只有江树昕一个拳头大小,是灰色的,看着有些破旧,但东西还挺干净的。 江树昕用指头将那布团捏起,举到四宝面前,问她:“这个?” 四宝赶紧点头,伸手拿过江树昕手里的布团,两只手捧在怀里:“嗯嗯,谢谢江二;四宝的,沙袋。” 沙袋?江树昕朝着那东西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那东西和沙袋有何相似之处,何况那东西里里外外都是布缝起来的,怎么就叫沙袋了呢。 不做多想,江树昕吹灭蜡烛,借着月光上了床。 四宝睡在挨着墙的里边,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她的沙袋,没一会儿就捱不住那浓浓的睡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树昕躺在边上,听着她小小的呼吸声很快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江树昕就被四宝一脚从睡梦中给瞪醒了。 她捂着被踹疼的大腿,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睡得像个小螃蟹的四宝,想也没想,抬腿就往她撅起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踢得人往床里面挪了挪,倒也没醒过来。 江树昕这会儿也睡不着,索性就起床了。 乘着四宝还没醒,江树昕轻手轻脚的收拾好自己,在屋子里留下一盏小烛火之后就拿着渔具出了门。 清晨的海边不同白天,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凉,太阳也还没升起来,勉强能够看清海面。 江树昕点燃一个火把,挂在渔船船头的架子上,撑着船就往海里去了。 这个时间段正是收网的时辰,所以海面上不止江树昕一个人,还有其他渔民也撑着船在那里忙活着。 江树昕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径直朝着昨日撒网的地去了。那些网撒下去轻松,收上来就有些费力了,江树昕双手用力的将网一点一点从海里拉起,又将它们收纳好扔在渔船上。 挂在网上的鱼被她拿下来扔在鱼篓子里,接二连三的网被收上来,那些鱼一个鱼篓很快就装不下了,好在江树昕的渔船上备了好几个鱼篓子。 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江树昕才将所有的网收完,整整三篓子的大鱼,倒也算得上是收获颇丰。 撑着船回到岸边,江树昕将船拴好,用草席盖在船面上,疾步回了家。 家里四宝还在睡,江树昕却不得不喊醒她。 被叫醒的四宝不高兴的撇撇嘴,带着些起床气,迷迷瞪瞪的就要往江树昕身上爬,可江树昕刚收完网回来,身上免不了沾着鱼腥味,自然是不可能抱她的。 于是就往后边退出几步,好脾气的哄她:“先起床,我带你去镇上吃好吃的好不好?” 在江树昕眼里,拿好吃的哄她大概率是有效的,果然四宝听到有好吃的,立马就坐直了,拿过江树昕递给她的衣物自己乖乖的穿好。 江树昕又替她洗了脸漱了口,随后将人带上了渔船。 不同昨日出海,今天渔船在水面上安安稳稳的飘着,没一会儿就来到了镇上的渡口边。 江树昕率先下船,将四宝抱下来后,又拴好船,背起那些鱼篓子。 一旁的四宝自然就腾不出手来牵了,江树昕只好让她牵着自己的衣袖。好在四宝怕生,乖乖拉着江树昕的衣服,跟着她走。 李楚在家里等着江树昕过来送货,没想到江树昕连四宝也一并带了过来,于是只好帮着江树昕赶紧把鱼卸下来放到摊子上。 “你今天怎么带着四宝一块上来了?” 李楚手里端着木盆,一边给那鱼添着水一边问道。 江树昕瞥她一眼,冷声道:“你放心把你妹一个人扔家里?” 被呛的李楚抿着嘴不说话了,讪讪的继续干活去了。 江树昕则是带着四宝在街边逛着,毕竟答应了她要给她买好吃的。 虽然现在天色还早,但镇上已经有许许多多的摊贩开摊了。 江树昕带着四宝来到一个卖豆花的摊子前面,摊主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婆婆,年纪有些大,但精气神很好。 看到江树昕带着四宝过来,忙上前招呼:“江二来了啊,前些日子怎么不见你来啊?” 说着又指了指江二身后的四宝,问道:“这位好看的小姑娘是?” 江树昕让四宝坐下,才回她:“前些日子有事便没来,这小姑娘是我新娶的媳妇,好看吧?” “好看好看。”那阿婆听了江树昕的话连声道,仔细打量了四宝一番之后又继续道:“可真是个好看的小姑娘,和江二你啊,还真是般配呢。” 镇上不同于乡下,女人跟女人成亲这事早在几十年前就见怪不怪了,这阿婆和江树昕认识多年,江树昕知道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所以在她面前江树昕毫无顾忌的就将这事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不会更吧…… 第25章 清晨的街道随着太阳的上升,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四宝坐在小凳子上,手上捏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热腾腾的豆花,而江树昕则坐在一旁,端着碗几口就将自己面前的给喝完了,完了百无聊赖的盯着四宝看。 四宝以为江树昕是着急着要走,看了一眼她,连忙也扶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然后就把自己给呛着了。 “咳、咳咳。” 江树昕不由伸出手替她拍了拍后背:“吃那般急做什么?” 四宝抬眼看着江树昕,脸有些红,呛的。 鼻尖和眼眶也是红红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还是一只喜欢吃的。 “望着我干嘛?”江树昕敲了敲她的额头开口道。 四宝这才乖乖低下头,抱着碗继续吃着。 那卖豆花的阿婆站在一旁见了此景,愣了一瞬,看不出来,这个姑娘,似乎不同于旁人呢。 不过她倒也没开口多问,站在一旁忙活着自己的生意。 等到四宝吃完,江树昕又倒了些水让她喝,起身打包好两份豆花,再带着她回到了李楚家里。 这个时辰,前来买鱼的人尤其多,李楚在前门做生意,而后屋才起床的小姑娘李念就没人顾得上管了。 江树昕扔了一份豆花给忙着的李楚,又让四宝端着另一碗送到后屋给李念。 四宝 “你吃。” “哇,漂亮姐姐来了!”李念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吃的都顾不上了,朝着四宝惊喜道。 四宝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看着李念身子往后让了让,小脑袋点了点,然后指着豆花又重复道:“你吃。” 李念这才看了眼那豆花,也没拿勺,就着碗边喝了一口,依旧看着四宝。 “姐姐,你特意来找我玩的吗?” 四宝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她想了想之后,还是老老实实说:“江二,带我来,吃好吃的。” 话虽这么说,但在李念听来就是江二特意带着四宝来找她玩了。 小姑娘吃东西的速度比四宝还快,一碗豆花不一会儿就被李念喝了个干净。 喝完,她起身拉着四宝往自己的屋子里,矮矮的一个小姑娘,站在四宝面前,才堪堪到她的胸口处,脑袋上软趴趴的头发也没人替她梳理,胡乱披散着。 四宝看着李念的小脑袋,懵懵懂懂的就被她带着走到了她的屋子。 屋子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玩具,都是四宝不曾见过的,而四宝看了一圈之后,就被屋内正中央放着的一个木马吸引住了。 半人高的小木马,身上缝制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栩栩如生的小马脑袋上顶着一撮灰白的细毛,瞧着可爱极了。 “姐姐,我有好多好玩的,今天我们一块玩吧。”李念兴致勃勃的抱起一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走到四宝面前,想要邀请四宝陪她一块玩。 四宝自然很乐意,她点点头,便学着李念的样子,坐在了地上。 屋内两人在玩着,而屋外的江树昕和李楚则是在忙着。 “小李,给大爷我来一条!” 上了年纪的大爷拄着拐,头发花白,嘴边的胡须也是白晃晃的,但中气十足,他站在门口冲着李楚喊道。 李楚手脚麻利的拿起草绳,从鱼池里抓起一条体型肥硕的鱼替他穿上,然后细心的替他挂在拐杖上边。 “邹大爷,您要的鱼好了。” 那邹大爷从腰间取下一贯铜钱,李楚接过,从里面数了十五文出来,又悉数将剩下的铜钱归还给他。 “收您十五文,钱和鱼您拿好。” 邹大爷满意的挑着鱼走了。 江树昕在一旁替她打下手,不一会儿,鱼就卖的差不多了。 “那个张瘸子,估计得在那大牢里待上一年半载了。” 趁着休息的空档,李楚边吃东西便和江树昕聊着。 江树昕闻言一脸不满,拿着一枚铜钱在桌上敲了敲,“这时间太短了,亏我上回还专门找人打听他的事。” “唉,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能给他抓进去都不错了。”李楚倒是比较理解的点点头。 接着又继续道:“真看不出,他张瘸子年轻时还杀过人。” 江树昕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不以为意的道:“不然你以为他那条腿怎么瘸的?” “想不到啊。”李楚一口气将碗里的东西喝完,嘟囔道:“欠债不还还失手将追债的人给杀了,这下还被你给翻出来。” “呵。” 江树昕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你以为我想管这事?他那是自找的。” 李楚服气的朝她做了个揖,模样十分浮夸,她赞赏道:“真不愧是江二!他张瘸子算是栽了,那牢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进去了,估计是很难受了。” 江树昕懒得跟她贫,看了一眼屋外,就站起身朝着后屋走了。 李楚一个人在前面收拾摊子。 进了后院,江树昕就听到一阵小姑娘的欢笑声从屋子里传来,听着声倒是欢快得很。 江树昕放慢脚步,不急不缓的走到屋子前。向内开的木门贴在墙边,江树昕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四宝,以及她面前喋喋不休的李念。 四宝仰着脖子乖顺的坐在地上,看着高高兴兴分享着自己那些玩具的李念,安安静静的,脸上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听得很认真。 江树昕没有贸然进去打搅她们,站在外面看着,也许是仰着脑袋的时间有些久,四宝有些不舒服的晃了晃脑袋,可李念还在说,拿着一个满是鸡毛的毽子手舞足蹈的给四宝演示着。 江树昕这才站不住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蹲在四宝身后,伸手替她扶住有些酸酸的后脖颈。 四宝一愣,回头看看,见是江树昕,又放心的将脑袋靠在江树昕的手上。 “啊!” 玩得不亦乐乎的李念回头就看见江树昕,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鸡毛键子也掉在了地上。 “……”江树昕满脸黑线,她不悦的看了眼李念,却没开口。 四宝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念,问道:“不、玩了吗?” “额,玩的。”李念红着一张小脸,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不好意思的朝着江树昕道:“抱歉嘛,江二姐姐,你突然进来又不说话,真是吓死人了。” 这下江树昕脸色才稍微好点,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玩,不用管她。 江树昕跟着两个小姑娘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等到四宝和李念玩累了,她才轻轻拉住四宝起身。 “要不要回去了?” 四宝还有些意犹未尽,视线眼巴巴的在地上散落着的玩具飘忽着,最后落到那小木马上。 江树昕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就瞅见了那丑不拉几的木马,随口问道:“喜欢那个?” “不、不了。”四宝却轻轻摇头,她可是嫁了人的大姑娘了,那是小妹妹的玩具,才不要和她抢呢。 江树昕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见她摇头,便也没再多问,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渍,边带着她起身往屋外走了。 一旁的李念连忙跟在两人身后。 李楚在屋外算着帐,见江树昕出来,便将桌面上分好的铜钱拿出一半递给她:“喏,今天挣的钱,一人一半。” 江树昕不客气的接过,随手塞进衣袖,“那今天我就带着四宝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不在我这吃午饭了?”李楚抬起头看了眼江树昕。 江树昕摇头,将自己的鱼篓拿上。四宝朝着一直跟着自己的李念挥了挥手,然后走到江树昕身后,跟着她。 李念有些依依不舍的扒在门框上,看着江树昕和四宝渐渐远去。 离开李楚家,江树昕并没有带着四宝立马回去,而是牵着她不紧不慢得在街上逛了起来。 街道上小摊贩很多,有卖吃的卖装饰的,买玩具的,各式各样,种类繁多。 四宝眼睛都看花了,紧紧揪着江树昕的衣襟,左看看,又瞧瞧。 似有若无的香气从街边传来,四宝一下就走不动道了,站在那看着江树昕。 江树昕便带着她走到那香气四溢的摊子前,是个卖糕点的,芙蓉糕、桂花糕这样的糕点,数不胜数。 江树昕也不知道四宝喜欢吃哪一个,索性就叫那摊贩各式各样的都来了一点,装了满满一纸袋,也才十几文钱。 四宝抱着那一大袋糕点,笑得很是满足,朝着江树昕小声小气的说谢谢,听得江树昕心都跟着软了。 又在其他摊位上给四宝买了些小孩玩的玩具,江树昕这才带着四宝坐上了渔船。 心满意足的四宝坐在渔船上,依旧紧张得不行,好在没多久就到了家。 一路上四宝抱着那大袋糕点,口水都快留下来了也不能吃,这下到了家,她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拆开来吃。 却还是将那纸袋交给江树昕,乖巧的问她:“江二,可以吃、了吗?” 江树昕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忙接过纸袋,替她拿出几块用瓷盘装好:“当然可以吃,这都是给你买的。” 闻言四宝开心的蹦蹦跳跳,抱着瓷盘坐在桌前,坐下之后又想起了什么,走到挂着帕子的架子前,自己拿着干净帕子把手仔仔细细的擦干净,随后才用手拿起糕点。 四宝拿起糕点闻了闻,走到江树昕面前,递给她:“江二吃。” “给我吃?”江树昕看着她,脸上忍不住划过一抹笑,朝着她小声问。 四宝轻轻点头,将糕点往江树昕嘴里送:“给你吃,四宝,喜欢你。” 听到这话,江树昕不自觉的伸手拧了拧四宝的脸颊,不置可否的问她:“喜欢我才给我吃,还是因为我给你买好吃的才喜欢我?” “嘿嘿。”四宝轻轻推开江树昕作怪的手,轻轻的笑出了声,她跑到桌前坐下,自己拿着糕点吃起来。 江树昕见她这么开心,也没强求她回答自己。 这日子一天一晃就这么过去了,晚间江树昕又照常出海撒网,倒是没带上四宝,只留她自己在岸边待着等自己。 江树昕拿竹条在沙滩上围了一个小帐篷似的棚,还点了一小簇篝火,四宝抱着江树昕给她买的布偶兔子,一个人老老实实的坐在篝火旁等着江树昕。 等到江树昕撑着船姗姗来迟,四宝已经昏昏欲睡了。 江树昕跳下来将船栓好,四宝看见她一下就精神了,高兴的喊她:“江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要加油…… 第26章 江树昕带着笑,背对着辽阔无垠的大海,不急不缓的走到四宝面前。 海风迎面吹来,细碎的绒发贴在四宝娇嫩的脸颊上,可她自己却半点都不觉。 江树昕伸手替她撩起至耳后,懒洋洋的开口问她:“怎的这般高兴?” “因为,开心啊。”四宝对着江树昕笑得柔软,小脑袋还上下点了点,看模样,确实是开心极了。 江树昕看她一眼没说话了,上前将那火堆浇灭,又顺手将四宝坐过的小板凳拿上。 “回家吧。” “好呀,回家。”四宝开开心心的跟在江树昕身后,抱着她的玩具欢快道。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细软的沙滩回了家。 如同昨日那般,江树昕提溜着四宝的胳膊将摁她在浴桶里用热水清洗一遍之后,又草草拿属于四宝的专属帘帐将她裹好,抱回寝屋扔到榻上。 因着四宝今天先洗,所以江树昕也没将床帘放下,任由四宝一个在寝屋待着,自己去了净房。 等到江树昕出了寝屋,四宝裹着大帕子在榻上滚来滚去,一双细白的胳膊伸在外面,举着江树昕给她买的那几个布制兔子,左看右看,然后又将枕头边上自己的小沙袋拿出来。 几个玩具放在一块,四宝摸摸这个,又碰碰那个,玩得不亦乐乎,全然忘了穿衣服这事。 等到江树昕洗完回来,她还裹着那帘帐趴在榻上,一双小脚高高翘起,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胳膊也光溜溜的露在外面。 “怎么不穿衣服?” 江树昕走上前,表情淡淡的看着她问。 四宝被她陡然出声吓到一抖,她放下手中的玩偶,撑着胳膊面对着江树昕慢慢坐起来。 “我在,玩娃娃。”四宝看着自己的玩偶,顶着一副无辜的小表情,理直气壮的朝着江树昕小声道。 “哦。”江树昕闻言语气有些随意。 四宝才不怕她呢,看也不看江树昕,自己拿起衣服,爬到床的最里边,又把床上的两床被子全都推到床边,自己坐在里面。 江树昕看不懂她的这番动作,只当她是要穿衣服了,抬手就将床帘给放了下来。 “别关嘛!”四宝有些着急的喊住江树昕,小手将那床帘往外面推。 江树昕无可奈何的又将那帘子挂上去,没脾气的看着她扯了扯嘴角,说:“又怎么了?” “别关嘛…”四宝抓着衣服坐在里面,被子将她挡了一大半去,就剩个肩膀和小脑袋露在外面。 “黑黑的,看不见了。” 她嘟着嘴,可怜巴巴的朝着江树昕委屈道。 江树昕看了眼桌上的蜡烛,又看了眼有些昏暗的床榻,眉毛微微上挑,她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那我出去,你快把衣服穿好。” 四宝又不肯了,喊住江树昕让她站在边上守着,还指着身前的大棉被说道: “被子,看不到的。” 江树昕看了眼歪七扭八的被子,无语凝噎,只好老老实实坐在桌边守着她。 四宝换衣服动作慢吞吞的,好半会儿才将那寝衣套上,等她把裤子也穿好,江树昕等得都快睡着了。 “好了!” 终于好了。 江树昕吹灭蜡烛,三步并做两步就跨上了榻。 两床被子被四宝整得乱糟糟的,江树昕一时之间摸不着头碰不着尾的,四宝还在榻上左爬右摸,找着她的布娃娃。 江树昕忍无可忍的叹了口气,一把揽住四宝将人塞进被子里,又捏起她的宝贝沙袋放到她怀里,这才得以消停下来。 “呀,谢谢江二!”四宝抱着沙袋心满意足的窝在被子里,小声小气的跟江树昕道谢。 江树昕没搭理她,盖着自己的被子酝酿着睡意。 原以为四宝会像昨晚那样早早睡去,可当江树昕自己都快睡过去的时候,四宝突然又凑到她脑袋边上来了。 她委屈巴巴的开口:“娘呢?” “什么?”睡意被她搅走一大半的江树昕翻身对着她,迷迷糊糊问道。 听到江树昕的声音,黑暗中的四宝突然伸手往她的脸上摸了摸,然后顺着脸搂上了江树昕的脖子。 她有些不安的又问了一遍道:“娘亲呢?” 被搂着脖子的江树昕一怔,瞬间就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是想娘了。 她支起身子,借着月光看了看四宝的脸,脸上表情有些忍不住的难过,又强忍着没哭,看着可怜兮兮的。 江树昕由着她搂着自己,有些迟疑的将人带到自己身前环住,伸手在她后背不熟练的轻拍。 “想娘亲了?” 埋在江树昕怀里的四宝仰着头,看着江树昕的下巴,眼眶里带着水雾,她往她的肩头上蹭了蹭,小小的哼了声“嗯”。 江树昕感受着她的动作,想了想道:“那早点睡觉,明早我带你回去找娘亲好不好?” 反正也有个什么三日回门这么一说,带着四宝回去看看也好,免得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可怜巴巴的说想娘亲了。 可怀中的四宝却摇摇头,脑袋顶着江树昕的下巴,不高兴的娇气道:“可我现在,睡不着呢。” 睡不着,就不能立马看到早上了。 可此时的江树昕已经困得不行,四宝在她面前撒娇她也顾不得,索性就将四宝从自己怀里翻了个身,让她背对着自己,末了还威胁道: “睡不着也要快点睡,不然打你屁股。” 四宝惊呆了,背对着江树昕不满意的在她怀里拱了拱。却被江树昕用双手紧紧箍住了腰肢。 “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 四宝这下彻底憋不住了,用手扣着内里的墙壁,小小的呜咽起来:“你又凶,我不要这样…” “……”江树昕绷不住了,突然觉得小姑娘这种生物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呢。 江树昕将四宝又转回来,看着她止不住的泪珠子,心底一软,确实麻烦,可是自己又忍不住心疼是个什么鬼毛病。 随手扯过被子,往小姑娘梨花带雨的小脸上胡乱擦拭一番,江树昕拿出自己最温柔的语气开口: “我不凶你了,不哭了好不好?” 四宝不理她,埋在被子里依旧哭得稀里哗啦的。 被子不透气,江树昕看她脸都憋红了,索性就伸手将那被子扯开,将人抱进了自己怀里,随后又抱着人坐起来。 四宝被她抱在怀里也跟着一块坐着,可她就是不看江树昕,没了被子她又拿手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 江树昕拿她彻底没辙了,用被子兜在她身后,抬手将她捂脸的手拿下来,认真的看着她。 “看着我。”江树昕和她面对面,语气并不太好,但也算不上凶:“我陪着你,继续哭,等哭累了再睡觉行不行?” 四宝被她认真的样子唬住了,眼泪停了一瞬,忽而又落得更凶了,一颗接着一颗。看着江树昕哭的委屈极了。 江树昕只是看着她哭,没出声哄她,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四宝一直在哭,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声音都有些哑了,在江树昕的注视下她终于是慢慢收住了情绪,一抽一抽的,哭着要江树昕抱。 江树昕心疼的将人拉到怀里抱着,像是哄江尚那种小娃娃一般,轻轻在她背后拍着。 “好了,抱抱你,不哭了。” 许是真的哭累了,四宝软趴趴的靠在江树昕怀里,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看样子是确实是困了,江树昕将她放回被子里,自己也跟着躺下。 手还没松开四宝的后背,她就警觉的睁开了眼,不得已江树昕只好又拍拍她。 “我在的,睡吧。” 四宝这才在她的轻哄下熟睡过去。 直到深夜江树昕才睡着。 等到第二天清晨,反而是四宝先醒来。 四宝在江树昕怀里懒懒的踢了踢腿,小模样惬意得很。 江树昕被她的动作带醒,翻身起床,坐在榻边静静看着她。 “江二。”四宝看着江树昕,不计前嫌的甜甜开口唤她。 江树昕看着她眉头微挑,回她:“早上好,小哭包。” 四宝不好意思的拿被子蒙住头。 不再逗她,江树昕起身收拾好自己,她还得将四宝送到余家去。 “快起床,带你去找娘亲了。” 四宝听话的赶紧从榻上爬起。 因着早上还要去收网,江树昕便没带四宝过去,而是留着她一个人自己在家里吃早饭,自己拿着渔具出了海。 今天海面上起了些雾,眼看着不多时便要下雨,江树昕将渔网全部收回之后,直接就回到了岸边,在岸边将鱼全都装好后,她也没着急去镇上,拿着草席将渔船盖好后就回了家。 四宝已经迫不及待了,抱着自己的小布兜在家里等着江树昕。 江树昕的小渔棚离村里并不算太远,带着四宝半个时辰都没到就到了余家。 因为天色还早,余家还没有什么动静。 四宝站在门口拿手指头轻轻敲了敲,然后又退回来乖乖等着。 没一会儿,睡眼惺忪的余大宝就从里面开了门,看到屋外站着的两人,他有些惊讶。 “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余大宝带着两人进屋,热情的问道。 余大娘在院子里给余五丫梳头,看到江树昕带着四宝过来了,也顾不上给余五丫梳头了。 “呀,江二今天怎的带着四宝回来了?”余大娘走上前,拉住四宝的手,惊喜道。 江树昕站在院子里,推了推四宝,让她走到余大娘面前去了。 “四宝说想您了,就带着过来了。” “我还得去镇上,就不多留了,等晚些时候我再接四宝回去。” 江树昕说着就要往屋外走,她还得赶着回去将鱼送到镇上。 余大娘见她这般急急忙忙,也不好多留她,牵着四宝将人送到了门口,有些担忧的嘱咐道:“那你可一定要小心些,今天估计有大雨呢。” 江树昕闻言点点头,朝着余大娘挥手告别。 四宝呆愣愣的看着江树昕慢慢远去的背影,等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朝着那处皱起了眉头。 “刚刚江二走时,你怎么不同她挥手呢?” 余大娘抬手在四宝的额头上敲了敲,埋怨道。 四宝捂着额头,跟在余大娘身后进了屋。 “娘。” 余大娘又走回院子里替余五丫继续梳头,没回应四宝的呼喊。 等到给余五丫收拾好,余大娘才带着四宝去了屋里,看着坐在自己小床上的四宝,她语重心长的问: “四宝,你老实跟娘说,是不是跟江二闹脾气了?” 四宝不解的看着余大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 “她凶我,我就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宝:江二凶我我就哭,哄不好的那种,还要跟娘亲告状! 江二:……做人好难。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其实四宝本意并非告状,她只是在回应余大娘说的闹脾气。 毕竟昨晚她跟江二闹了脾气,还哭了好久呢。 可这话听到余大娘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什么?江二凶你了?” 余大娘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果然看见她眼睛比平时要肿上一些。 显然是前一天晚上哭过的样子。 四宝有些茫然,她不知道余大娘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江二确实凶她了,因为自己不听话和她闹脾气,但是后面又哄好了。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余大娘说。 索性就闭着嘴没讲话。 余大娘见她这般,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激动,或许并不是她想的那般,便叹了口气将情绪压下。 缓着语气问她:“是你惹着江二了?” 四宝才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大晚上不睡觉,扰着江树昕了,这才被她凶的。 于是她就摇头晃脑的企图蒙混过关。 知女莫若母,余大娘又怎会看不懂呢,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些。 又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下回可不能再同江二闹脾气了,知道吗?” 这是余大娘对四宝唯一的要求。 四宝向来听话,闻言却只是点点头后小声道:“江二不听话。” “什么?” 余大娘没想她会接话,怔了一瞬问道。 四宝听余大娘问她,就看着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又说一遍:“江二,不听话呢。” 不等余大娘再问,四宝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她要打我,屁股,还要,把我扔下床哩。” 余大娘总要她听江二的话,可明明江二才不听话呢,凶巴巴的,还要打自己,然后自己才会闹脾气的啊。 听到四宝说的这些话,余大娘在脑子里思索一番,当即就明白了,合着是两个人在榻上闹别扭,自家闺女还真当江二是在凶她。 虽然不清楚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不算坏事。 余大娘便就着这事儿问四宝:“江二碰你了没有?” 问完余大娘又觉得不妥,四宝心思单纯,对她问的那档子事压根一无所知,想想也答不上来。 “碰了。” 可四宝却很给面子的回答了。 “!”这叫余大娘心底一惊,不知四宝说的与她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碰了?怎么碰的?” 余大娘问得还算平和,四宝就想了想,掰着指头慢吞吞的回她:“江二给我,洗澡;还抱我,抱我睡觉。” 余大娘听完四宝的话,果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毕竟她一眼就看出她家四宝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 虽不太清楚女子与女子之间的那档子事,但也隐约知道一些。 四宝跟着江二住了那么多天,不应该啊。 但余大娘知道跟四宝说这些她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懂的,便也没再多问。 等余大娘不再问了四宝就将此事抛之脑后,安心在家里呆着了。 另一边赶着去镇上的江树昕撑着船,在洋洋洒洒的细雨之中飘摇着。 到镇上没多久,那绵绵细雨直接就成了瓢泼大雨。 挡住了江树昕回程的脚步。 渔船上虽有篷,但也架不住这倾盆大雨,以及波涛汹涌的海面。 江树昕索性就在李楚家呆着了,将前几日耽搁的事情顺带一块办了。 雨是常下的,但一下一整天的时候少之又少。 四宝坐在屋檐底下,静静盯着砸落在地面上的雨滴,小腿垂在半空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 余老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又能躺在堂屋里抽烟了。 他看了眼坐在屋外的四宝,又想起江二在自己身上踢的那几脚,肋骨忍不住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又将人给送了回来? 江二送人回家的时候他还睡得死沉,全然不知四宝什么时候来的。 四宝才懒得理他,见余老汉瞅自己,就从椅子上下来,拖着椅子到另一边,让余老汉再看不着她。 余老汉瞧见她的动作,撇着嘴叫骂一声,倒没其他动作。 自那日受伤到现在,余二宝就整日浑浑噩噩,整天将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躲在屋子里睡大觉。 余大娘也懒得管。 村西边的沈秀才最近闲得慌在家办起了私塾,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认字,也不收钱。 余大娘安顿好四宝之后,就带着余五丫往村西边去了。 不大不小的一间房子里已经有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全是村里的,但大多数都是男孩子。 余五丫是这群孩子中为数不多的姑娘,除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瞧着比她小上的小姑娘,模样乖巧,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 “王小妘,我和你一块坐吧。”余五丫一点也不见外,走到那个乖巧的姑娘旁边,径直坐下。 被称作王小妘的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她,脸上浮现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嗯,一起坐吧。” 见余五丫进屋坐好,余大娘便转身往外走,这一出门,就碰上了同样要出门的王婶子。 “哎,王婶子,你送小妘来这念书啊?”余大娘笑着同她打招呼。 那个乖巧的小姑娘便是王婶子的闺女。 王婶子停下脚步,看着余大娘点头:“是啊,这不花钱就能有书读,送过来也好。” 两人结伴而行,路上王婶子没忍住问起四宝。 “听说你家四宝…” 说到一半,王婶子有些欲言又止。 余大娘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清楚她对四宝的好,便也没藏着掖着。 “四宝现在被江二娶回去做媳妇了。” 其实也算不上娶,但江家的态度是个好的,说是娶也差不离。 王婶子闻言顿了顿,片刻后才开口:“江二待四宝倒是极好?” 知晓她是关心四宝,余大娘满脸笑意的点头说:“好着呢,今儿个还一大早亲自将四宝送了过来,你要不要上家里去坐坐?” 王婶子也只是问问而已,看余大娘脸上的笑她心底便也明了,摆手拒绝余大娘,两人在路口处错开,朝着各自家里走去。 雨还在不停的下,回到家里,余大娘身上的蓑衣都淋了个透。 原本坐在屋外的四宝已经回了屋。 看到余大娘回来,她只是抬了抬眼皮,便又坐在榻边拨弄着布兜里的那些个江树昕给她买的布玩具。 瞧着有些兴致缺缺。 余大娘见她自己在玩,就没进屋,自顾自的去柴房准备烧饭。 午间余大娘照旧将四宝的那份端到屋子里,让她自己吃。 余五丫在沈家私塾回不来,所以余大娘早上就给她准备了午饭一块带过去。 余二宝不知去了哪,余大娘陪着四宝在屋里吃,堂屋里只剩下余老汉和沉默寡言的余大宝两人坐在桌前吃饭。 屋内四宝捧着她的小木碗,勺子在碗里舀来舀去,一碗粥被她搅成了糊糊,半天不往嘴里去。 余大娘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是不饿,便也由着她。 等着她自个吃完,也不管四宝还要不要吃,就将四宝的碗一并收走了。 四宝坐在桌前,眼巴巴的看着余大娘出去,没敢开口喊她。 哼,反正还不饿呢。 四宝如是想着,可没过两个时辰,她就缠着余大娘哼哼唧唧要吃东西了。 余大娘不想给她惯出这个坏毛病,也没心软,说不给就不给,让她等到晚上才有得吃。 被拒绝的四宝垂头丧气的,抱着瘪瘪的肚子窝在被子里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傍晚。 屋外的暴雨已经停了,只余下毛毛细雨斜斜飘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 四宝趴在榻上,发丝散乱在脑袋顶,钻进衣襟,缠在颈间;整个人模样乱糟糟,神情有些迷茫。 进屋喊她的余大娘见状还以为她是饿傻了,就没将人喊下床,自己将晚饭给她端了进来。 还是和中午一样的小米粥,但不同的是余大娘给她多煮了两个白嫩的鸡蛋。 鸡蛋没剥壳,四宝自己慢悠悠的从榻上下来,新奇的将鸡蛋抓在手里,看着余大娘。 余大娘拿起另一个,在桌边轻轻敲出裂缝,然后剥了一半之后递给四宝。 四宝拿着鸡蛋咬了口,忍不住眨了眨眼,随后又小口小口慢慢吃了起来。 估计是饿到不行了,四宝没一会儿就将粥和鸡蛋吃干净了,只剩手上那个还没剥壳的鸡蛋。 余大娘想要替她剥,可四宝却不愿意的摇头,江鸡蛋塞进了自己的袖兜里。 余大娘也不强求,只当她是现在不想吃。 是夜,江树昕撑着船从镇上回来,回了渔棚一趟,又戴着斗笠径直去了村东边江家的宅子里。 江淑云不知她会这么晚过来,带着女儿江尚还在屋子里玩闹。 见她淋着雨过来,便急忙上前替她擦拭。 “这么大的雨,怎的过来了。”江淑云问她:“四宝呢?” “送回余家了。”江树昕取下头上的斗笠,拿在手里不以为意的抖了抖。 “小尚有没有想我啊?” 前一秒还在抖斗笠的江树昕下一秒就走到小江尚面前去了。 不到一岁半的孩子正是蹒跚学步刚刚会走的年纪,江尚扶着小木椅,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朝着江树昕面前走,奶白的小脸蛋上红扑扑,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儿。 “姨~” 奶娃娃张着小嘴喊她,米白的小乳牙亮晶晶的。 江树昕笑着伸手摸了把她的小脸,倒没上前抱她。 江淑云还想着四宝的事,不由又问她:“你怎么把四宝送回去了?” “她说想她娘,就送回去了,这就去接她。”江树昕随口解释。 说着,人已经起身往屋外走了。 江淑云抱着孩子跟她一块往屋外走:“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就这么去接她?” 江树昕没说话,出了屋子朝着后院走,后院的马厩里拴着两匹马,她上前牵出一匹,朝着江淑云说: “呐,我这不是过来借马来了?” 牵着马来到院子里,江树昕手脚麻利的将马和车厢接好,朝着江淑云挥挥手,示意她带着孩子回屋,随后自己赶着马车出去了。 那边余大娘还在想着,这么晚了,江二也没过来,那今天应该就不会来了,就带着四宝进屋洗澡去了。 四宝一张小脸上没有表情,但是隐隐约约也能看出她情绪不高,任由余大娘拿着湿帕子给她擦拭着身子。 眼神却止不住往屋外瞟。 余大娘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不解的问她:“要上厕所了?” 四宝摇头,才不是呢。 那既然不是要如厕,余大娘也就不管了,拉着她起身,替她将衣服穿好,把人赶到榻上待着。 四宝坐在榻上,却不将被子铺开,她看着余大娘,小声问:“江二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活着…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字里行间。瓶;yl芠枫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江二自然是在来的路上。 但是余大娘又不知道。 “江二?”余大娘听到这个,提着浴桶的手松下力,她看着榻上乖乖巧巧但是情绪淡淡的四宝,她就说怎么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呢。 原来是这样,余大娘看着四宝打趣道:“早上还跟娘说江二凶你,这下就想她了?” 四宝有些不好意思的地下脑袋,才没有呢。 随后又细声细气的认真解释:“她说了,晚些时候,要接我的。” 余大娘自然知道江二说了晚些时候要来接她,可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应当是不会来了。 “外边下着雨呢,江二应该是过不来了,今晚和娘一块睡,成不成?” 边问,余大娘边走上前替四宝将被褥拆开。 四宝犹豫了一下,看着余大娘将被子铺好,还是不说话。 “把鞋子脱了快上去吧。”余大娘手在她脑袋上轻拍两下,催促着。 明明还早着呢,但四宝还是转头最后看了眼屋外,没看到那个人,这才没再僵持,安安静静的脱下鞋子钻进了被褥里。 见她听话上榻,余大娘便又提起没来得及倒掉的浴桶出了屋。 四宝躺在被子里也睡不着,一对眉毛都快拧成被揉皱的布条子了,手指一下下戳着江二给她买的布玩具。 真是个不讲信用的坏蛋。 “窝在被子里生什么闷气呢?” 一道清凉懒散的声音从门口传至四宝掩盖在被褥下的小耳朵里。 惊得四宝跟个小耗子似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呆模呆样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怎么,见到我就傻了?” 江树昕取下头顶的斗笠,随意搁置在屋内的桌面上,朝着那呆滞的小姑娘走去。 四宝看着她朝自己走来,不高兴的哼了哼,又听到她说自己傻了,立马就转过头不去看她,将自己又埋回了被褥里头。 才不要和这个坏蛋说话呢,也不要理她。 不算厚的被子将四宝盖了个严严实实,江树昕不知道她又在闹什么别扭,直接上前将人捞了出来。 许是淋过雨,江树昕浑身都带着凉意,四宝被她抓着胳膊,凉得不自觉颤了颤身子,随后用另一只手想要推开江树昕的手。 江树昕以为她是不愿意自己碰她,便将自己的手甩了开来。却不想这一甩就将四宝放在她手上的手一并甩开,直接将四宝带了个趔趄,朝着她身上扑过来。 带着一声闷响,四宝的小脑袋重重的砸在了江树昕坚硬的肩膀上,秀气的鼻子撞在江树昕的锁骨上,止不住的泛酸,眼泪唰的就开始往下掉。 “干嘛呀!”四宝推开江树昕的肩膀,捂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生气的瞪着江树昕。 江树昕也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有点粗鲁了,有点心虚的上前想要将人揽进怀里替她看看,可却被生气的四宝一把推开。 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江树昕也不好强硬,便指着她的鼻子惊讶道: “好红啊,快让我看看鼻子是不是流血了。” 四宝果然有些害怕的松开了手,自己看了看手掌心,见没有红色的,整个人才放松一点。 江树昕趁机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一只手将四宝的两只胳膊夹住,仔细替她看了看泛红的鼻头和额头。 四宝才不要被她抱着呢,不老实的在她怀里扭动,胳膊被拿捏了那她就用腿,一双小脚踩在江树昕的大腿上,用力的蹬她。 见她还有力气在自己怀里胡闹,多半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便也由着她乱动。 “拿上你的小布兜,带你回去了。” “不要不要。”四宝还在气头上呢,鼓着一张小脸,气呼呼的瞅着江树昕胡乱摇头。 江树昕哪知道她因为什么生气,只当她是被自己撞着了才生气,便把她的胳膊松开,改为轻搂她的细腰,轻声细语的同她说话:“行了别生气了,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才不要!”四宝依旧拒绝,得了空的双手也抵在江树昕的两边肩膀上,一双脚也没闲下,依旧蹬着她的腿,整个人抗拒的往后退。 江树昕怕又摔着她,就用了些力没让她退出去,依旧牢牢的锁着她。 “真不肯跟我回去?”江树昕虽没什么耐心,但还是又问了一遍。 四宝仰着脑袋看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还挂着刚刚撞到鼻头激出来的生理泪水,眼尾像是抹了胭脂,红艳艳的。 她咬着唇瓣正准备开口,屋外的与大娘就已经进了屋。 看着四宝手脚并用的在江树昕身上胡乱踹着,余大娘有些严肃的开口:“这是干嘛呢四宝,好好的踢江二干嘛?” 一下就给四宝吓着了,停了动作转过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余大娘,余大娘却不为所动,皱着眉头看着她。 江树昕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抬手在四宝后背拍了拍,又将人放回榻上,站起身来同余大娘解释:“没事,同我闹着玩而已。她既然不愿意跟我回去,就让她在这多呆几天。” 余大娘闻言收起表情,不解的看了眼江树昕身后的四宝:“怎么可能不愿意跟你回去呢,四宝先前还问起你来着。” 说着余大娘走到四宝面前,看着她那副受委屈了的样子,着实不理解:“你刚刚不是都还和娘问起江二?怎么现在又和江二闹别扭呢?” 四宝低头不说话,手指攥着身旁的碎花被子,不理人。 江树昕见状有些回过味来了,她站在边上看着四宝别扭的小脑袋,突然就笑了。 “抬头。”江树昕修长的手指点在四宝的下巴上,向上轻勾一下,示意四宝抬头,随后朝余大娘继续道:“没事的,我和她说几句,等会儿就能回去了。” 余大娘对江树昕向来是信任的,她也清楚这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事情,她不好插手;朝江树昕点点头,余大娘就出去了,顺带还贴心的将房门关上了。 等到余大娘出去,四宝才抬起头看向江树昕,虽然还是有些不高兴,但好歹没对她横眉竖眼的。 “生我气了?”江树昕在她面前坐下,微微躬身,让四宝的视线和自己的眼神对上。 四宝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嘴巴忍不住瘪了瘪,想说话又忍住了。 江树昕见她这样顺手就将人给抱住了,右手放在她的后脑,一下一下轻抚着。 窝在江树昕怀中的四宝身体僵了僵,但立马就软下来了,她搂着江树昕的脖子,脑袋在她身上胡乱的蹭了蹭。 “你说,晚些时候,接我的。”四宝闷闷的声音从江树昕怀里传出,带着一些抱怨和似有若无的撒娇。 江树昕听着这话,看看外边的天色,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晚些时候,这不是来了?你还和我闹脾气,我可是很伤心的。” 听到江树昕说很伤心,四宝就急了,她忙从江树昕的怀里爬起来,拿起自己的小布兜,从里面掏出一个鸡蛋来:“不伤心,鸡蛋好吃,留给你。” 绝口不提自己和江树昕闹脾气。 江树昕也不说,挑挑眉从她手里接过鸡蛋,索性给剥开,已经凉了,看来还真是特意给自己留的。 在四宝的注视下,江树昕两口就将那鸡蛋解决,随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四宝坐在榻边,朝着江树昕伸手,江树昕走上前捏了捏她的后颈,随手就将人抱了起来。 见到两人出来,余大娘没太多太意外,只叮嘱两人路上小心。 江树昕一一应下,临走前四宝有些不舍的盯着余大娘,惹得余大娘一阵心酸又好笑,待在家就想着江二,这下要回去了又舍不得自己了。 最后还是江二答应四宝以后常来,这才得以顺利离开。 坐在马车上的四宝有些新奇,虽然不是她 江树昕坐在外边看着她,赶车的马鞭抓在手里,也没往马屁股上抽,任由马儿慢悠悠的走着。 两人驾着车回了渔棚,已经很晚了,江树昕带着四宝回屋就直接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日晒三竿才起。 还是四宝先起。 近来天气逐渐转凉,四宝醒了也不愿起来,而是懒洋洋的窝在被子里,肆无忌惮地用手指去戳江树昕清瘦的面颊,边戳还边喊:“起来,我饿了!” 被闹醒的江树昕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倒是好脾气的起身穿衣裳,又将四宝的袜子扔给她: “天气有些凉了,快把袜子穿上。” 四宝才不会这么听话呢,她将袜子往江树昕跟前踢,白生生的脚丫从被子里露出,看得江树昕心间莫名升起燥意。 偏她还不自知,脚已经踢上了江树昕的小腹,柔若无骨般的在江树昕紧绷的小腹上轻踢。 “你帮我嘛。” 江树昕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盯着她看了一瞬后就收回视线,伸手将她作乱的脚丫捏在手心,指腹磨着她透着粉的脚心。 “乱踢个什么劲?” “痒。”四宝被她挠痒了,忍不住想要把脚缩回来:“好痒啊。” 江树昕自然知道她痒,没放开又挠了挠:“那下回还乱踢吗?” “哈哈不踢、不踢了。” 等到江树昕放开她,四宝仰着脑袋轻轻喘气,整个人歪七扭八的躺在被子上,凌乱不已。 最后江树昕还是替她穿好了袜子。 四宝端着木盆自己在乖乖洗漱,湿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就被四宝随手扔回了盆里,而她人下一瞬就已经走到窗边了。 窗边立着个半人高的小木马,模样跟那日在李念家的木马一般,却要比那个大上许多。 若上回那个小木马是李念这般小姑娘专属,那屋内这个就像是为四宝量身定做的了。 木制的马身就已经有四宝腰际那般高了,马儿的四肢完整,底下踩着块厚重的模板,双头的微微翘起,整体弧度并不大;但整只木马干干净净,是漂亮的棕红色。 四宝喜欢得不行,站在边上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那木马的小脑袋,忽的就笑了起来。 “江二!”四宝转身往屋外跑,嘴里唤着江树昕。 在屋外弄早饭的江树昕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她:“跑那般快做什么?” “马儿、木马呀!” 四宝开心的看着江树昕,手指往屋里指,一张小脸笑得软乎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扇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地上,以及四宝俏生生的脸颊上,晃过江树昕的眼。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在四宝面前。 “是啊,木马;废了我老大的劲才搬回来。” 那日在李楚家,江树昕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堪堪将那木马做好。 “幸苦你、谢谢你啊。”四宝歪着头走上前,上手挽住江树昕的胳膊,小声道谢。 江树昕听她向自己道谢,不置可否。想想又问她:“那你喜欢吗?” 四宝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啊,超喜欢!” 见她那般高兴点头,江树昕莫名又有些吃味,她沉着声问了句:“那喜欢我还是喜欢木马呢?” “啊?”四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她也只是顿了一下就立马开口:“喜欢你呀。” 江树昕原本问完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听到四宝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顶着一张笑脸,四宝又回到屋内研究她的小木马去了,而江树昕继续准备着早饭。 近几天因为天气不好,江树昕没法去继续捕鱼,加上她这几天本来也没打算出海。于是吃完早饭之后,她拿着柴刀去了村里的后山上。 四宝也跟着她一块,但是山路并不好走,江树昕担心自己顾不上她,又给她磕着绊着了,便在路过余家大院时就将人送了回去。 四宝原本还不乐意,江树昕好说歹说,保证中午就能接她一块回家,她这才同意不跟着一块去。 “那你要来啊。”四宝扒在门框边上,看着江树昕小声说着。 江树昕点头,探手在她头顶上两个乱糟糟的发髻上揉了揉,将她往门后送了送:“一定会来的,还给你带烤地瓜,快进去吧。” 听到江树昕的保证,又说还会给她带烤地瓜吃,四宝这才放心的往屋内走了。 江树昕见她进了屋,径直去了后山。 后山依旧被郁郁葱葱的绿植笼罩着,但是由于昨日下雨,路上泥泞不堪,脚步稍有不慎都会摔个狗啃泥。 江树昕脚步稳健,顺着路边走了没多会就进了山里。 一大片竹林就是江树昕此行的目的地,她将头上戴着的斗笠随手摘下,搁置在一旁;拿起柴刀,选了根粗细变化均匀的成年竹,从根部转着圈连砍几刀,眨眼间就将那有大腿粗的竹子砍倒在地。 长长的竹竿轰然倒地,连带着一片低矮的植株也被压弯。 江树昕顺着竹竿走到顶端,眼也不眨,挥手提刀将竹竿顶端砍落在地。 将那柴刀别在腰间,江树昕又走回竹竿的中间段,用力将竹竿从中间扛起,双手一转将那竹竿架在肩膀上。 “姑娘!” 走出几步,江树昕忽然听到后方有人喊她,不得已只好又转过头去。 一个年轻姑娘提着篮子站在她刚刚砍竹的那处,手上还拿着一个斗笠。 “那个,你的斗笠。”那个姑娘见江树昕回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将手中的斗笠举起朝着江树昕扬了扬。 江树昕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落下了什么,弯腰将竹子放下,神色冷清的走到那姑娘面前,接过她手里的斗笠。 淡声道:“多谢。” 那姑娘连忙挥手,清秀的面庞上带着一抹绯红:“不、不用客气。” 江树昕听她说话有些结巴,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后,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便没再多想,朝她轻轻点头之后转身离开了。 扛起竹竿,江树昕看到那个姑娘走到了自己身旁,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走了。 那姑娘却跟着她一起走。 “你是江二吧,听我娘说,前段日子,你娶了四宝,是吗?” 这叫江树昕脚步顿了顿,但也没停下,她甚至连头都没转过去,只是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你是?” “我叫王芩,王婶子就是我娘;以前四宝老走丢,我娘总是能找到她。” 王芩依旧温温柔柔的开口,语气有些随意,她像是在跟好友讲述一件再为平常不过的事情。 江树昕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原来是王婶子的女儿。 但她也不认为这能让她有过多情绪,依旧语气平淡:“哦,那还得多谢你娘。” 王芩不以为意的摇头,脚步跟着江树昕走着,她道:“我娘一直都拿四宝当闺女,不用谢的。” 江树昕腿长,迈的步子也大,她也没有可以放缓步调,所以王芩跟在她边上又些吃力,说话带着微微的喘。江树昕自然听得出来,她走到一处空地,将肩上的竹竿放下。 “不用谢那便不谢了,你也别跟着我走了,我还有事要忙。”江树昕一边往一块满是藤叶的地里走,一边朝着王芩冷声道。 也不等王芩有何反应,她便走进那片田里拿着弯刀随手挖了起来。 王芩并未走,她依旧站在边上,看着江树昕的背影,手指在提着的竹篮捏了捏,有些犹豫的开口:“这块地里的地瓜已经被人挖完了······” 果然下一瞬江树昕就站起了身,用脚将那些枯藤踢到一边。 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 说完江树昕又回到空地,将竹竿继续扛起,也不打算停留,朝着下山的路走了。 那王芩也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等快要到余家了,王芩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我这还有一篮,不嫌弃的话你拿几个吧。” 她提着的篮子里满满一篮地瓜。 江树昕只是看了一眼,想了想,难得的没拒绝,伸手在里面拿了几个不小的。 “不能白拿,我给你银子。” 江树昕将地瓜随手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放到了王芩的竹篮里。 不给王芩拒绝的机会,江树昕捡起地瓜扛着竹竿就走了。 王芩站在原地,将那几两碎银捏在手心里,望着江树昕走远的背影愣神。 “姐!” 一道乖巧的声音将她喊回了神,她回过身看着身后的人,是自家小妹王小纭。 王小纭刚从沈家的免费学堂里下了学,正准备回去吃饭,没想到在半道上还能遇上她姐。 “你站在这做什么啊?”王小妘满脸不解,踱着步子朝王芩走近。 王芩没说话,带着王小妘往家里边走,不算白的脸颊上泛着很明显的红。 另一头江树昕扛着竹子,捧着地瓜,到了老余家门口。 四宝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余大娘怕她自己乱跑,又怕她见不着屋外,就没将院门关上,横了块半人高的木板在门口挡着。 坐在小板凳上的四宝堪堪露出来一个乱糟糟的脑袋顶。 见到江二,四宝蹭的站起来,笑得甜甜的。 余大娘从屋内出来,连忙将那木板搬开,又替江树昕将怀里抱着的地瓜接走。 “要不午饭就在这一块吃吧?”余大娘热情的说着。 四宝看着被余大娘抱走的地瓜,又看看扛着竹子站在屋外的江二,突然朝余大娘伸出手。 “怎么了?”余大娘不解。 江树昕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回绝了余大娘的好意:“不了,我带四宝回去吃,你把地瓜给她抱着吧。” 原来是这样,余大娘见状也没多留,将地瓜塞到四宝手上,让她好好抱着,便将两人送走了。 江树昕带着四宝一路朝着村外走,正值午饭时段,干活的不干活的都回了家,有的甚至端着碗站在门口吃;看见江二带着四宝,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傻子倒是找了个好人家,找上了江家老二。” 一个穿着破旧的大娘,端着个破了好几个缺口的碗站在自家门前,朝着隔壁院里的人小声说着。 隔壁院子里住的就是那刘大娘,见到这情况,不免摇了摇脑袋,不屑道:“先前还以为会被那王婶子买回去给她闺女做媳妇,居然进了江家,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江树昕视若无人般从两家人门前经过,四宝转着脑袋看了那说话的大娘一眼,赶紧又将脑袋转了回来,悄悄揪住江二的垂在一旁的左手。 “怎么了?”被揪住的江树昕看了眼自己的左手,顺势就牵住她的手,随口问着。 四宝不说话,跟着江树昕走了几步,怀里的地瓜却因少了一只手抱不住,掉了几个在地上。 江树昕还没开口,那边的大娘就嗤嗤笑出了声:“你看看,这傻的就是个傻的,连这么几个地瓜都抱不住。” 距离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江树昕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将肩上的竹子一把撂在地上,弯下腰替四宝将地瓜捡起来,又塞回她怀里。 四宝紧紧抱着怀里的瓜,有些无措的看着江二:“我不、不傻的。” “嗯。”江树昕点头,替她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没事的,掉了而已,你只是想要我牵着你,是不是?” 江树昕的语气很随意,又有些难得的柔和;所以四宝很快点头。 “她们,乱说。” 江树昕没打算跟那老太婆计较,扛起竹子,眼神往那人身上了瞟了一眼,随即又语气淡淡的哄着四宝:“她们吃饭还要说话,迟早噎死在自家门口的。” “回家吧。” 说完,带着四宝走了。 隔壁屋的刘大娘端着碗缩在门口,笑话道:“你还真是年纪大了脑子就糊涂了,居然敢在江二面前胡说八道,你就不怕她一个不高兴,将你这大腿给打折了?” 刚刚还神气十足的大娘,被江树昕瞟了一眼后就被吓住了,这下听到刘大娘说的,整个人更加后怕了,手里端着的碗都开始抖。 她还真是糊涂了,要知道,江二在几年前,可是亲手将那七尺男子的大腿硬生生给打断过;她这老婆子,到了江二手里,可不就跟树枝一样一掰就折。 越想越心惊,那大娘赶忙端着碗跑回了屋里。 另一边江树昕已经带着四宝已经到了家。 “要吃烤的还蒸的?”江树昕将那竹子刚放下,就拿过四宝怀里的地瓜问。 四宝神色看着还有些不高兴,沾着泥的手指在地瓜上点了点,迟疑的开口:“都要呢?” “那就都要。” 江树昕很好说话,去了边上就开始生火做饭。 四宝站在屋外,日头正高,晒得脸上红彤彤的,她看着另一边做饭的江二,自己在水缸里舀了一盆水,端到江二边上。 然后她自己蹲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洗着手。 将自己的手洗干净后,四宝这才小声喊她:“江二,洗手。” 江树昕看着她小脸上满是好心,没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下还活着……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子玉珏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章 木桌上摆着一盆被用过的水,而使用过它的人此刻正一脸无辜的看着江树昕,好心的让她来洗手。 “你怎么这么坏?” 江树昕想也没想,伸手揪了揪四宝的脸颊,故作生气的说道。 惹得四宝脸上热气更甚,她吐着舌头,朝着江树昕调皮的笑。 “才不坏,我骗你呢。” 说着,四宝端着那盆水就倒掉了,又重新舀了一盆过来。 江树昕不置可否,顺从的洗了手,又替四宝那被她捏得脏兮兮的小脸给擦了一遍。 手上力气没有刻意放轻,有些重,疼得四宝抓着江树昕的手臂就要退开,可江树昕硬是摁着她的小脑袋替她擦了个干净。 “疼死了。”被放过的四宝立马鼓起脸,不开心的控诉着。 江树昕自顾自的开始做饭,瞥了一眼四宝,不以为意的道:“不可能吧,我没用力啊。” 这话说出来四宝才不信呢,她的脸上现在都还火辣辣。 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江树昕,憋了半天才别吃一句:“你才坏。” 江树昕对着她笑得很随意,也不说话。 两人打打闹闹,终于吃完午饭。 饭后江树昕带着四宝在屋子里午睡。 等到四宝睡着,江树昕又出来,在亭子下抱起早上砍来的竹子,开始干活。 趁着这天这会儿天气好,江树昕一个人忙活了一下午,将那竹子砍起削好,准备编成鱼篓,然后晾晒个几日。 纵使已经很熟练了,江树昕还是必不可免的被竹条上细小的毛刺划到,加上竹条锋利的的边缘,等到一个鱼篓编完,一双手上豁出了好几道口子。 睡了没多久的四宝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江树昕身边,认真的看着她编鱼篓:一双秀气的小眉毛却是紧紧皱着。 “疼不疼嘛?” 江树昕将那鱼篓倒挂在木桩上,她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刚想摇头,看到四宝一脸认真,随即将手贴在四宝脸上。 “有一点疼。” 本来四宝还想将她的手扯开,但一听她说疼,伸出去的手立马就放下了,由着江树昕在她脸上乱捏。 “药膏!”她伸手朝屋内指,眼睛看着江树昕,紧皱的小眉头看得出她的担忧。 她示意江树昕进屋涂药。 江树昕哪有那么娇嫩,她也不过是逗她玩,“你给我吹吹就好了,不用涂药。” 四宝不疑有他,将江树昕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放在面前,鼓着脸嘟着唇,连着呼了好几下。 “还疼吗?” 温热的气息打在手背上,江树昕有些后悔说让她给自己吹了;整只手都要麻木了,简直是折磨。 “没事了,不用吹了。”江树昕僵硬的想要抽回手。 四宝不肯,死死抓着她的手,还用指头轻轻抚摸上面的细碎伤口。 “还没好。” 这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好,江树昕有些忍不住,稍微用了些力,将手从四宝那抽了回来;四宝立马就不高兴了,江树昕又连忙拍拍她的脑袋,忽悠道: “你吹过后,我的手就完全不疼了,只是外面看着还没好。” 四宝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斜着眼睛看着江树昕,她的身上受过伤,明明要疼上好几日,怎么可能一下就不疼了,这人就知道哄骗自己。 转过头去,四宝选择不搭理江二。 到了晚上,因着江树昕手上有些小小的伤口,四宝死活不肯让江树昕替她洗澡了。 江树昕倒也乐得自在,每回替四宝洗澡她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整天都在瞎洗,这下四宝想自己洗,江树昕马上就替她安排好了。 浴桶里热水倒满,寝衣也整整齐齐放好在桶边的架子上,还有方便四宝踩的小凳也放在浴桶边上,只等四宝自己过去了。 “真要自己洗?”江树昕见四宝一副干劲十足的小模样,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 四宝瞅她一眼,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脱起了衣服,用行动回应着江树昕的问话。 那行吧,见状江树昕只好转身出去了。 很快净房内就响起了声音,不紧不慢的,江树昕在门外听了会儿,似乎能想象到四宝那慢慢吞吞的动作。 等到四宝自己将自己洗干净出来,江树昕已经提着水在厨房将就着洗完。 四宝学着江树昕的样子,将她惯用的帘帐自己裹在身上,叠好的寝衣她没穿,而是被她抱在怀里。 江树昕坐在床边擦拭着发尾,抬头看她:“怎么不穿衣服?” 将衣服往江树昕身边一扔,四宝噔噔噔的爬上榻去,然后将裹在身上的帘帐丢开,钻进被子里,指着被她扔开的寝衣小声说:“我不会,有绳儿。” 江树昕抓起那衣服看了眼,确实,不是她平日里简单的套头寝衣,而是系绳的。江树昕还以为她会穿呢。 “过来,你自己套上,待会儿我给你把绳子系上。” 夜间气温有些凉,四宝从被子里探出一截细白的手臂,拿着寝衣没头没尾的往身上套,竟是叫她给穿好了,就差前襟的几根小绳晃荡着。 “你系。”四宝坐着,语气娇软又肆意的使唤着江树昕。 闻言,江树昕没急着过去替她系,而是将桌上的蜡烛吹灭,摸着黑上榻。 “黑了。”这下四宝不横了,乖乖坐在黑暗中,有些局促的揪住江树昕胳膊。 江树昕知晓她是怕黑,便将人拢进怀里,背靠着自己,然后伸手替她将前襟的细绳系上。 “没关系,早点睡觉,明日要早起的。” 说完江树昕按着四宝进了被窝。 翌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四宝被江树昕拖了起来,差点闹起脾气来。 还是江树昕用热腾腾的烤地瓜将她止住。 两人趁着外边人少,悠闲地走在路上,等到四宝手中的地瓜吃净,两人也到了今天的目的地,江家大宅。 今日是江淑云的生辰,江树昕特地带着四宝一大早就赶了回来。 不过有人比她更早。 “江二姐姐,小嫂嫂!”眉眼清秀的小姑娘李念在院子里冲着江树昕和四宝大声喊着。 刚进大门的四宝见到李念,连江二也顾不上了,忙跑过去,跟着李念叙旧了。 李楚在厨房准备着食材,而江淑云还在大堂里给江尚喂早饭。 江树昕空着手进屋,冲着江淑云喊了声:“姐。” “来这么早?”江淑云见她来了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小勺看她一眼。 从她手里接过勺子,江树昕像模像样的喂起了江尚,边喂边说道: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得来早点?” “你就贫吧。”江淑云好笑的让开位置,看着外边忙活的李楚,说:“人家李楚比你早来不知道多久呢。” “不同你说了,我得去帮忙了。” 说完,江淑云就往屋外走了,留下一脸无辜的江树昕和等着喂食的小江尚。 江树昕用小勺舀了勺糊糊,喂到江尚嘴边,逗她:“你娘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亲小姨!” “姨姨!”江尚张开小嘴咬住勺子,糊了满嘴,还不忘记应和江树昕,喊她姨姨。 “还是你这小崽子懂事。” 午间,是李楚大显身手,做了一大桌的菜。 几人在一块简单吃了顿饭,饭后,四宝和两个小孩子一块在屋里睡觉,江淑云在厨房收拾,而江树昕终于找着机会,一把将李楚拉到屋外。 江树昕一抬胳膊,抵着李楚的肩膀,将人摁在墙边,面色冷淡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殷勤呢?” 肩膀被抵着,李楚脸上依旧笑嘻嘻,并未有任何不满,她只是解释道:“你姐生日嘛,你姐就是我姐,那必须得早点。” “不是吗?”李楚打量着江树昕的脸色,厚着脸皮添了句。 “你先别急着跟我在这嬉皮笑脸。” 素来没多少情绪的人现在脸上带着点莫名的烦躁。 这叫李楚有点怵,她知道江树昕还有话要说,脸上的笑意全都收了起来,等着江树昕的话。 江树昕也松开抵着她的胳膊,看着院内冷声说着:“张文成虽然弃我姐于不顾,但到底两人之间还是有名分的。” 听到这话,李楚还算轻松的表情立马就变成了呆滞,她知道,张文成是江淑云的丈夫,正儿八经的那种;江尚,也是两人共同的孩子。 她的那点心思,在现实面前,好像什么都不是。 “那你难道想一直瞒下去吗?” 张文成作为一个秀才,好不容易熬到了进京赶考的日子,带着江家给的盘缠就离开了村,那个时候的江淑云刚怀上,还盼望着丈夫能够考取功名,然后接她和孩子一起上京。 可没想到张文成一走就是快两年,期间连封信都未曾来过,起先江淑云还以为是他太过忙碌,不得闲,可随着时间推移,一直未有消息,江淑云就开始着急了,但她还怀着孩子,身体自然是最重要的。 江树昕就托人上京去打探了一番,得来的消息确实张文成已经在京城娶妻生子。 顾及江淑云的身体,江树昕选择一直瞒着她,直到现在,她也是不知道此事的,没回问起,江树昕都是糊弄哄骗过去;但她也知道,江淑云并不愚笨,这瞒不了多久的。 李楚自然也知道,不然她也不会问。 能瞒多久,江树昕不知道,但她清楚,张文成如果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直瞒着不可能,但是,你稍微忍耐着些。” 江树昕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楚,皮笑肉不笑,浅声继续说:“不过我姐对你也挺好的啊。” “没有没有,是我这个人比较热情…”李楚被她看得后颈发凉,忙出声解释。 她可是清楚江树昕有多姐控的。 “热情?”江树昕半阖着眼,上下打量着她,“那怎么不见你上我那做饭给我吃?” “你那哪用得上我啊?”李楚继续道。 江树昕还想说点什么,门口却传来了江淑云的声音。 “你俩在那说什么呢?” “没事。”江树昕闻声看也不再看一眼李楚,恢复平静朝着江淑云走去。 “真没事?”江淑云不大相信的看了眼江树昕,又回头看向还傻站着的李楚:“你不进来?” 李楚连忙跟上,出声说道:“真没事,就说说最近鱼摊上的事。” 见李楚也解释了,江淑云便也没再多问,又径直进了屋内。 “唉。” 跟在江树昕身后的李楚看着江淑云离开,忍不住叹了口气。 江树昕半坐半靠的窝在椅子上,没个正形,看着一脸颓然的李楚,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灰色的丛林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李楚没注意到江树昕的表情,仍是自顾自站在一旁。 江树昕着实忍不住了,抬腿踢了她一脚,没好气的说:“你现在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呢?” 李楚不以为意的弯下腰轻拍裤腿,表情有些凝重。 “我只是在想,如果张文成回来了,要怎么解决他才好。” 江树昕倒是没想到她想的是这个事,但是说到这事上面,她就认真起来了,连坐姿都端正了几分。 “那你想怎么办?” “我可提前告诉你,他张文成人不怎么样,巴结有钱人倒是有一手,现在他的丈人可是个人傻钱多的小员外。” 张文成现在的丈人是个有钱的员外,至于那员外之女,江树昕没见过,但她也不会觉得能好过她姐姐。 李楚自然清楚这些,若是张文成自己回来,她们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总之不会让他就这么快活下去的。” “那还用你说?”江树昕乜她一眼,语气十分不耐。 得,李楚被她看那么一眼,闭着嘴不再说话了。 江树昕也不管她,绕过她,回到房间里,打算陪着四宝一块睡个午觉。 进到屋内,她才发现,李楚她妹也在,两人还脸贴脸睡在一块,睡得正香。 江树昕不甚满意地将四宝轻轻抱起,打算带着人去自己先前的房间。 临走前还好心的替李念盖上小被。 被江树昕抱到另一张榻上的四宝有点懵,只觉自己在空中转悠了一圈,然后又落下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江树昕,伸手扯了扯她,胡乱抓了点东西在手里,又继续睡了过去。 被四宝扯住头发的江树昕毫不在意的拂开她的手,改为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她的手心,随后陪着她一块睡下。 两人睡到快要吃晚饭才堪堪醒来,四宝捏着江树昕的手不愿起来,在榻上赖着要江树昕替她穿衣服。 破天荒的,江树昕突然就不想惯着她,自己起身穿戴好就准备往屋外走。 四宝见她往外边走,有些傻眼了,连忙自己捡起衣服就要跟着往外走。鞋袜也顾不上穿,光着脚丫踩在地上噔噔噔的跑。 惊得江树昕又立马闪身回到她身边,将人扛起扔回榻上。 “袜子都不穿?” “等等我。”四宝见江树昕回来了,抓起罗袜就往脚上套,动作有些着急,半天穿不上,“你帮我,帮帮我,江二~” “…哦” 江树昕被她这娇憨的小模样喊得心软,接过袜子就替她穿上了,连带着衣裳也一块给她穿好。 晚饭依旧得在一起吃,李楚倒是没敢再插手,全是江树昕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的,四宝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替她递点东西。 吃过晚饭,李楚就先带着李念回了镇上,江树昕还陪着江淑云说话。 “上回四宝的事,同你借的那五十两银子。”江树昕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荷包递给江淑云,里面装着不少银两。 江淑云接过荷包,轻轻掂量了下,皱着眉轻声道:“这恐怕不止五十两了吧?” “你生辰嘛,我也没准备什么礼,就当给你的生辰礼好了。”江树昕不太好意思的想了想。 本来以往江树昕还会备上一些补品或者是各式各样的宝物,用来给江淑云当生辰礼物,可近些日子因为四宝的事情忙得不行,便将此事可耽搁下了,这不就没时间去准备礼物,只能拿钱补上了。 江淑云想也知道她这是顾不得太多,但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会同她计较那些呢? “知道你近来没时间,但姐姐也不能拿你的钱。”说着江淑云就要将手里的银子还给江树昕。 江树昕自然不会接,连忙将她的手止住:“姐,这钱你就拿着,钱我还有的是,你和小尚要花钱的地方太多。”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啊?”江淑云被她说得有些恼火,自己和江尚要花钱的地方多,那她和四宝两个人就不用花钱了? 江树昕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问题,只得忙出声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那还有够我和四宝花的钱。” 这还差不多,江淑云也没再过多的推脱,只得嘱咐两人有什么事就跟她开口。 待到天色开始转暗,江树昕就准备带着四宝回去了,江淑云知道两人不会在这过夜,便也没开口留人。 晚风吹拂着路边的树枝,四宝高高兴兴的跟着江树昕,两人踩着落日的余晖,不紧不慢的往家里走。 因着天色比较暗,两个人走得并不快,路上还有着三三两两往家赶的行人,江树昕放松的牵着四宝走出了村口。 夜晚气温也开始比白日里要低,一阵凉风吹过,惹得四宝缩了缩脖子,松开江树昕牵着的手,自己在手臂上搓了搓,江树昕看着她自己给自己取暖,觉着好笑。 刚想抬手替她暖暖脸,一根突如其来的木棍直直砸了过来。江树昕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四宝,自己跟着朝后面退出半步,堪堪躲开那木棍。 “江树昕!”接着一道颓然又沙哑的男声从几步远的树丛中响起,带着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 江树昕被这声喊得愣了一瞬,有点茫然的回头看了眼,但还是选择先扶起摔在地上比她更懵的四宝。 那人似乎是被她这不以为意的态度惹怒了,忽地就暴怒起来,大喊着朝江树昕冲去:“去死吧!” 可江树昕的反应显然比他要快上许多,于是才被扶着站起来的四宝这下又被江树昕抱着带到另一边,导致那人拿着长棍扑了个空。 “你乖乖站好。” 确认四宝站好了,江树昕这才皱着眉仔细打量起那人,夜色很好的笼罩着那人,只能从身形上看出来是个男子,较为瘦弱,脚步也不算太稳,还带着一身的酒气。 可江树昕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余二宝?” 被喊到名字的男人脚步顿了顿,摇摇晃晃的走到江树昕面前,正是销声匿迹了许久的余二宝,他面目狰狞,怒视着江树昕,一字一句道:“江树昕,你害得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 江树昕听玩他这话只觉好笑。要让她不得好死?看来这人呐,还真是喝了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个不得好死法?” 江树昕的话在余二宝听来就是妥妥的嘲笑,更何况他神志不清,也管不得江树昕在说些什么,抬手便朝着江树昕砸去。 手臂粗细的木棍猝不及防被余二宝扬起,江树昕不躲不避,但速度极快,直接出手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下一瞬余二宝就已经扔下木棍倒地抱头痛嚎了。 四宝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有些害怕,但还是听江树昕的话乖乖站在边上,没敢动。 “江二...” 听到四宝喊自己,江树昕也没过多去查看余二宝,揉着手腕转身就朝着四宝去了。 “没事了,我们回家。”说着江树昕伸手将四宝牵到身前来。 四宝看着江树昕身后哀嚎的人,只觉得很熟悉,却又有股莫名的害怕。江树昕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没想四宝却突然大叫一声。 “江二!” 下一秒,江树昕背后传来一阵剧痛,一小截木头从她身后被甩过来,擦着四宝的脸颊而过。 “我看你是找死!”江树昕转过身朝着身后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余二宝就是一脚,不偏不倚刚好踢在了他的心口上。 原本还只是鼻子出血的余二宝这下瘫在地上口吐鲜血,眼神固执的盯着江树昕,却是没法再吐出半个字。 江树昕只觉突如其来的满腔怒火已经控制不住,走上前朝着他又连踢几脚,踢得余二宝弓起身子却无法再闪躲。 “别踢了,江二,别踢了。”脸颊上带着血丝的四宝满眼通红,吃力的拽着生气的江树昕,企图让她停下来。 她害怕,害怕江二把余二宝踢死掉,害怕江二被人抓走,害怕身边没有江二。 “江二,我怕。” 四宝忍不住了,说着就哭了出来。 上一秒还愤怒狠戾的江树昕一下就怔住了,她回过神来,看着抓着自己,害怕得满脸是泪,娇娇小小还在颤抖的四宝,脸上被擦破了,血混着泪,从白生生的脸庞上划过。 江树昕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只觉得自己的手也跟着止不住的在颤抖,后背很疼,可是看着四宝这副模样,心口好像比后背还要疼上一些,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要哭了。”江树昕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绷得很紧,她轻轻替四宝擦了擦眼泪:“没事了,回家吧。” 四宝却看着她摇头,伸出手戳戳江树昕的肩膀:“后背,疼。” 她看到了的,余二宝捡起木棍,砸在了江二的后背,木棍都被砸断了,肯定很疼,很疼很疼! 被戳着肩膀的江树昕下意识就动了动肩胛骨,牵扯着后背的骨头,疼得她皱起了好看的眉。还真是疼呢。 但疼归疼,眼下她得先哄着四宝。 “没事,我们回家,涂药,好不好?” “好!”在四宝眼里,没有受伤后涂药膏更靠谱的了,听到江树昕说回家涂药膏,她答应得毫不犹豫。 但江树昕没带她回海边渔棚,而是原路返回,又回到了江家大宅。渔棚那边,她还是得小心一些才是。 至于那余二宝,只剩下一口气昏死在路旁,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 原本送走江树昕和四宝的江淑云已经准备带着孩子歇下了,却又被折返回来的江树昕惊醒,忙去前院替她们开门。 “怎么又回来了?” “哎,这是怎么了?”原本还睡眼朦胧的江淑云看见四宝脸上又是泪又是血的样子立马就清醒过来了。 接着她又去看江树昕,发现江树昕整个人脸色苍白,额间还挂着冷汗,一副虚弱的样子,明显就是收了伤,惊得江淑云连忙搀扶着她。 “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她又问了一遍,但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焦急和担忧:“这才过去多久就这样了,你是想急死我吗?” 被一路搀扶着到了房内,江树昕才波澜不惊的开口说上一句话:“没事,你先帮四宝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明明自己已经疼得不行了,可开口还是想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四宝,江淑云对她已经发不起火来了。 “我不要!” 四宝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三更,宝贝们下周见! 第32章 四宝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小脸,生气的看着江树昕,明明是她说要回来涂药膏,可现在又说没事,还要让姐姐帮自己先弄。 江树昕也知道四宝在生气,但她也没理会四宝的小脾气,依旧朝着江淑云道:“姐,你赶紧替她处理一下,伤在脸上马虎不得的。” 江淑云见状自然不再多说,反正都是要处理的,索性就去柴房提了一大桶热水过来。 “你乖,先把自己脸上涂上药膏,再来帮我涂,可不可以?”江树昕已经有些累了,她趴在榻上,哄着眼前生气的四宝,跟她好声好气商量着。 四宝嘴撅得老高了,但想了想后还是乖乖让江淑云替她上药去了。她脸上得伤口没有多深,就是划得有些长,位置有些凶险,从脸颊中间直接划到了眼角处,再往上去一点就直接划伤眼睛了,这也是江树昕担心的地方。 当时她哭得又凶,眼泪和伤口上的血混在一块,江树昕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伤着她的眼睛,所以才会急着让江淑云替她先处理。眼下见没伤到眼睛,江树昕才放下心来。 等到四宝处理好脸上的伤口,江树昕趴在床上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江淑云在替四宝上药时也问明白了,江树昕是被人拿木棍砸到了后背,见她那样估计也没有大碍,只是疼得厉害;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所以她也没打算多留,给四宝留下一些药膏,告诉她怎么用之后,江淑云就离开了两人的屋子。 江树昕趴在床上,微睁着眼,看着四宝拿着装药膏的小盒子在那琢磨。 “不过来帮我涂吗?” 听到江树昕和自己说话,四宝这才拿起盒子走到她边上,表情显得有些为难,朝着江树昕指挥道:“你、脱、脱衣服!” “?” 脱衣服?江树昕思绪滞了一瞬,看着四宝捏着药膏不太好意思的小表情,这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刚想起身,江树昕又改变了主意,半阖着眼虚声道: “我疼啊,没办法脱。” 听她说疼,四宝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知道要将衣服脱下来,才可以给后背涂药,但她没想到江二居然不能自己脱衣服了。 既然江二自己不行,那就四宝自己来好了:“那我来。” “你来?你怎么来?”江树昕有些好笑,仰着头看她。 四宝将手中的药膏放在床边,蹲下来,朝着江树昕伸手,作势就要替她脱衣裳。可惜江树昕的衣裳并没有她自己的那般好脱,何况江树昕还是趴着的,四宝更加无从下手。 江树昕也没打算真让她来,双臂撑着榻支起半个身子缓缓坐起,准备自己来;可四宝以为江树昕坐起身来是方便自己替她脱衣服的,举着手就给江树昕身前的衣襟给揪了下来。 这个速度让江树昕自个儿都呆住了,她后背疼得厉害,反应不过来还是怎么,就这么一两秒的时间,硬生生叫四宝给自己扒干净了。 “好了,趴下。” 四宝见自己替江树昕脱好了衣服,有模有样的拍拍手,按着江树昕趴在榻上。 而江树昕只是顺从的跟着趴下来,留着一个光洁的后背,和一条从左肩蔓延至正后背的狼狈淤青;以及她不经意间红了的耳根。 四宝浑然不知,看着江树昕后背上的伤,小手有些抖,她没急着替江树昕涂药膏,而是用指尖轻轻摸了摸江树昕的后背。 那冰冰凉凉的手指很是轻柔,激得江树昕后背汗毛都快立起来了,她将头埋进被褥里,闷声道:“不涂药膏,乱摸什么?” “看着好疼。”四宝皱巴巴的眉毛都快赶上海面上的波浪了,她软声说着。 江树昕这会是真的感受不到疼痛了,抬手搓了把脸,又恢复到先前的模样,催促着四宝:“不疼的,你快点帮我涂药膏啊。” 听到药膏,四宝也不再墨迹,学着江淑云替她上药的样子,用手指挑起一大片药膏,无比轻柔的抹在江树昕的伤处,边抹还边吹气,试图减轻江树昕的伤痛。 但很可惜江树昕并未觉得痛,只觉得全身都要僵硬了。 四宝上药的速度并不快,好半会儿才上好。完事她又替江树昕拿来一件江淑云准备好的寝衣,想要替她穿上。 但这回,江树昕眼疾手快的扯过寝衣一把子就给套上了,四宝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怕四宝不高兴,江树昕又赶紧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疼了,咱们早点休息吧?” 四宝没有意见,自己脱下鞋子,脱下外衣,一骨碌爬上榻,越过江树昕乖乖睡到里边。 碍于背上还有伤,江树昕只能趴着,四宝也学着她趴着,脑袋对着江树昕这边,脸上还挂着白花花的药膏,刚好不会被蹭掉。 许是都累了,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江淑云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急于求证却又奈何两人都未醒,只能干等着。 待到江树昕从屋内出来,她这才耐不住跑上前去问她:“你昨晚是不是碰到余家二宝了?” “你怎么会这么问?”江树昕不想让她多心,没承认也没急着否认,只是反问道。 江淑云也没隐瞒,将早上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原来是早上她出门碰见了隔壁家的大婶,听到早上有人去干活的时候发现路边昏倒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浑身是伤,满脸是血的;但村里熟悉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余家老二余二宝,也不知道是被谁打成那个样子了。 “你跟我说实话,昨晚上是不是碰上他了。”江淑云隐约也能猜出点什么来,追着江树昕又说:“他就是在你回去的那条道上被发现的。” 江树昕原本也没打算否认,老老实实说了,昨晚确实是碰上余二宝了,人呢也是她打伤的。反正她那也是出于正当防卫。 江淑云想想都一阵后怕,昨天晚上江树昕那虚弱的模样都快给她吓坏了,现在又听她说起昨晚的经过,简直是危险至极。 “还好没出什么大事,那余二宝也只是受了点伤,被人抬了回去,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了人命,你说该怎么办?” 面对江淑云的说教,江树昕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能一个劲的点头,毕竟昨晚的事情发生得实在过于突然,她和四宝也的的确确受了伤。 至于余二宝,如果没有四宝拉着,江树昕也无法保证会出什么事来。 “你这脾气啊,该收还是得收着点,余二宝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四宝的亲哥哥啊,要真出了事,你指定得进大牢!” 饶是知道江淑云是在关心她,江树昕还是听不得这话,梗着脖子强调道:“我也受伤了好吧?” 听到江树昕顶嘴,江淑云火气就更甚:“是,你是受了伤,可人家现在都还在郎中那没醒过来呢?” “你现在是有力气在这跟我呛,你昨晚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你叫我上哪找人去啊?” 说到这,江淑云情绪有些失控,忍不住哽咽起来。 江树昕很小的时候,两人父母就过世了,年幼的江树昕几乎是江淑云一手拉扯大的。姐妹俩这么些年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江淑云简直不敢想,如果江树昕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是好。 “姐,对不起...”江树昕向来都怕江淑云,这下更慌了,张着嘴只能干巴巴的道歉。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江淑云并不觉得江树昕需要对自己说对不起,“上回出事差点就进了衙门,你最后怎么跟我保证的?” 上回也就是前年,江淑云怀着孕,一个外来男人在江家的荷塘干活,却不曾想他对江淑云起了歹心,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可恰好被江树昕撞见,暴怒中的江树昕抄起鱼叉就将人的腿给插折了,要不是江淑云拦着,第二下那人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事后那男人告到了衙门,好在那县令是个清白官,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才下定义,否则江树昕无论如何都免不了进大牢。 江淑云当时见到江树昕完好无损的从衙门回来,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可却也吓了个半死,事后硬逼着江树昕向自己保证,保证时刻保持理智,不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可这回江树昕又犯了这个毛病。尽管江淑云知道事出有因,但她就是忍不住觉得后怕。 江树昕低着头,语气很郑重,她缓声道:“姐,我一直都记得;但四宝和你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 听她说起四宝,江淑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很好,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也不等江树昕有什么反应,江淑云就直接离开了大堂。 四宝一脸呆的牵着走得还不太稳的小江尚,摇摇晃晃来到大堂内,看着江树昕沮丧的坐在椅子上,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还疼吗?” 四宝关心江树昕后背的伤,开口问她。 但江尚可不知道她受了伤,张开手就朝着江树昕扑了过去,央着她抱。 “疼着呢。”江树昕一脸为难的看着四宝,可手上却还是把江尚提溜起来了。 四宝闻言不乐意的扒拉江树昕怀里的江尚,细声细气的凶道:“那不准抱!” 江树昕当然不可能把江尚丢下去,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四宝的两只手,出声给她解释:“没关系的,她还小着呢。”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到底小孩子也是有些重量的,四宝还是觉得不行,“我抱!” 说着就要学着江树昕的样子去抱江尚。 江树昕怎么可能让她抱,她自己都还需要人抱呢。忙把江尚举起来放到另一张椅子上坐好,拦住跃跃欲试的四宝。 “别别别,都不抱都不抱。” 四宝怎么可能听她的,不让她抱,那她还偏就要抱,直接推开江树昕的胳膊,四宝弯着腰就绕到了江尚面前,伸出手臂稳稳当当的把江尚抱了起来。 抱起来还在江树昕面前转了个圈,一张挂了彩的脸上满是得意。江树昕倒是没想到她能抱起江尚,毫不吝啬的对她赞扬了一波。 四宝可高兴了,她在家的时候还经常抱她的小侄子余小庆呢,余小庆可比江尚重得多。 只有被抱来抱去的江尚一脸懵,但她被四宝抱着还挺高兴的,抱着她的脸奶呼呼的亲了好几口。 让江树昕在一旁看得满脸黑线。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应该是两章,很抱歉,因为课实在是太多了。 sorry,各位小看官们!!!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被糊了满脸口水的四宝笑得眉眼弯弯。 但一旁的江树昕没法忍了,直接起身把江尚从四宝怀里抱走了。 屋内走出来的江淑云看着自家妹妹,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她走上前顺手接过江尚,朝着江树昕说:“今天你俩也没吃早饭,我早点做午饭吧,别把四宝给饿着了。” 江树昕自然没意见,她原本还不觉得饿,现在她姐一说就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那就更不用说四宝了:“行,我去给你打下手,吃完饭我也好早点带着四宝回去。” 听她说要回去,江淑云眉头一皱,当即开口:“我看你还是带着四宝,住回家里算了。” 虽然很担心两个人在外面住不安全,但江淑云的语气也并未强硬多少。因为她知道强硬的话江树昕会更加抗拒。 如果没发生昨晚那件事,江树昕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现在她的顾虑多了一分。 “先不着急,收拾东西也要点时间;先做饭吧。” 最终江树昕还是拒绝了江淑云的提议。 江淑云和江树昕在厨房准备午饭,四宝带着小小的江尚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受了伤的眼角有一些肿,被阳光刺得眯成一条小缝。 担心江尚也被晒着眼睛,四宝举着手挡在江尚的额头前,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堪堪将江尚脑袋上的柔软毛发晒得明黄发亮。 四宝正晒得迷迷瞪瞪的时候,江淑云却从厨房里出来了,她走到四宝身边,陪着她一块坐下。 “姐姐!”四宝见着是她,很是欢快的朝她喊了一声姐姐,这姐姐还是当初江树昕用一碟糖糕才教会的。 江淑云摸了摸她的脑袋又看了下她的伤口,见没什么大碍才开口道:“四宝想回渔棚住还是在这里住啊?” 江树昕是个不好说话的,江淑云就不信四宝会不好说话。 四宝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在脑袋里想了又想,虽然她对住在哪里都好,但她知道江二是不愿意在这里住的,而且江二已经拒绝过姐姐好几回了。 想来想去,四宝才回答道:“四宝都行。”但又指着厨房内的江树昕摇头说:“江二,不喜欢这。”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江淑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自己对住在哪里是不计较的,但是江二不想住在这里,所以还是不愿意在这住。 “没关系,江二喜欢住渔棚,但姐姐这也随时都可以来住的。” “好的呢!” 末了,江淑云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哄着四宝给收下后又回到厨房去了。 “你怎么出去这么久?”江树昕忙得满头大汗,见到江淑云回到厨房里不解的问了一嘴。 江淑云呛她:“怎么,这点活你都干不好了?” “…倒也没有。”江树昕将脑门上的汗随手一抹,不再开口。 等到饭菜上了桌,四宝已经迫不及待了,乖乖坐在桌边,等着江树昕给自己做的好吃的。 之前,江树昕知道四宝不太会咀嚼东西,会顺着她尽可能的做一些柔软不太需要咀嚼的食物,慢慢地再添加一些其他食物过渡;到现在四宝已经能够很轻松的吃那些蔬菜之类的食物。 “今天早上没吃饭,这下多吃点。”江树昕给四宝端了一碗蔬菜粥,又在旁边给她加了一小碗米饭。 许是真的饿极了,四宝规规矩矩喝碗粥,又抱着那碗米饭吃了个干净,中途江树昕给她夹了几块软哒哒的豆腐和其他小菜,也被她吃完了。 饭后也没休息多久,四宝就跟着江树昕一块回了渔棚。 本是想哄着四宝午睡后自己去趟镇上,江树昕却无意间发现了大事情。 “你说你有银子,哪里来的?” 四宝听到江树昕说要去镇上,就想到了镇上那些好吃的糖葫芦和各式各样的糕点,便央着江树昕给她买,却不曾想江树昕逗她说自己没银子,买不起。心大的四宝当然就想都没想便嚷着说她有。 这下被江树昕追问,她也没藏着掖着,把怀里的一大包银子掏出来递到江树昕手上:“你看吧。姐姐给的。” 说是江淑云给的,江树昕一下就明白了,她姐这是又把银子悄无声息的给她送回来了。 “那姐姐还跟你说什么了?” 四宝想了想试图复述道:“给你的,你收好,不要让,江树昕拿走。” 江树昕听完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把手里的银子塞回四宝怀里,嘱咐道:“那姐姐给你了你就好好保管,千万不能弄丢了,知道吗?” 四宝闻言立马就乖乖将银子藏在自己枕头底下的小布兜里,满脸委屈看着江树昕:“那你没钱,买糖糕。” 这话说得江树昕真没忍住,笑了出来,敢情这小丫头还惦记着自己刚刚逗她的话呢。 “是啊,没钱呢,买什么糖糕啊。” 这话惹得四宝又不高兴了,转头就要去掏小布兜里的银子了。江树昕赶忙拦住,带着她一块去了镇上,零零散散买了一大袋吃的。 又去了一趟李楚那,原本是想同她说这几日受了点伤没法出海捕鱼的事,却被她追着问了好一会伤是怎么来的;避重就轻解释说是自己走夜路不小心跌的。还被她嘲笑了好半天,还呛她居然连带着四宝也一块摔着。 丝毫没朝其他地方想。 临近傍晚,江树昕才带着四宝回家。 过了好几日,四宝脸上的伤才慢慢好全,而江树昕背上的伤得益于四宝没晚坚持不懈的抹药膏,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江树昕发现,四宝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总是无端长上小红疙瘩,还痒得不行。 刚开始江树昕还没怎么注意,等到某夜无意醒过来才发现,四宝身上那些小红疙瘩都是被蚊子给咬的。 住在海边就是这样,蚊虫比其他地方多上许多;之前因为天气热,江树昕还会在睡前燃些艾草将屋子熏一熏,所以先前都没有什么蚊子。这下气温有一点转凉,江树昕就省了这一环节,却不曾想蚊虫又出来作怪了。 她自幼就不怎么招惹蚊虫,倒是苦了四宝,浑身就没几块好肉了,想来也是喂饱了许多蚊子。 为了保护好四宝仅剩的几块好肉,江树昕便打起了主意,开始在家里打包收拾东西。 等到将东西都打包好,江树昕挑着一个天气较好的日子回了江家大院。 却不曾想,还没进大门她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的好姐夫张文成。 大热的天,张文成穿着一身上好丝绸做的素色长袍,衣冠楚楚的站在江家大门前,迟迟未有动作。 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江树昕已经走到他身后都不知晓,还是怔怔的看着那深色的木头大门。 “啧,你这看着有点眼熟啊。”江树昕不管他在想什么,走上前去说道。 江树昕的陡然出声,将心事重重的张文成给吓了一跳,他仓惶回头,看到许久未见的江树昕,浑身都开始紧绷起来。 “江二…” 江树昕乜他一眼,细长的眼眯成一条,满脸嘲意:“难为你还记得我江二。” 说完也不等他张文成是什么反应,江树昕直接推开门进了院子里。 因为江尚在院里疯了一上午,江淑云这会儿还在内屋替她洗澡,压根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看到江树昕黑着脸进来,还有点不解。 “你怎么这副表情,又是谁惹着你了?” 江树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好,忙又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若无其事的解释道:“没谁惹着我,就是门口不知谁家养的狗,朝着我吠了几声。” “是吗?”江淑云信以为真的思考:“这附近没养狗啊,我也没听见什么狗叫声啊。” 江树昕哪会说实话,胡说八道一通将江淑云给糊弄过去了。 她知道这回是瞒不住了,可她下意识的还是选择去瞒。万幸的是,她出门时,站在门口的张文成已经没了踪影。 赶着马车飞速回到渔棚,接上四宝和家里的那些东西,顺带还将四宝的木马也一块扔到马车里,江树昕又飞似的赶着马车到了江家大院。 将四宝从马车上抱下来,江树昕又连忙将打包带过来的东西一块全放下,又马不停蹄的赶着马车去了镇上。 张文成在村里没有亲人,又出去那么久,连个朋友都没有,只能在镇上的客栈里住。就是不知道他住的是哪家客栈。 江树昕直接去了李楚那,把张文成回来的事同她说了,让她多留意一下附近的客栈,有什么事就去找她。交代完之后,江树昕又赶着马车回了村里。 张文成突然回来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带着四宝搬回来住的决定。 回到江家,江淑云也没多问江树昕,对她一惊一乍的举动早就见怪不怪了,见她回来也只是帮着替她们收拾东西。四宝就不一样了,江树昕没提前和她说要住回来,只是将她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就把人撂这了,完了自己还跑到镇上去了。 所以江树昕回来,四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闷着头跟在江淑云身后;江树昕心下一咯噔就知道坏事了,这小姑娘生自己的气了。 等到吃完晚饭,江树昕还在收拾碗筷,四宝已经自己进了屋子;抱着孩子的江淑云把自家妹妹往边上一挤,扬头示意道:“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一声不吭就把人扔在这自己走了,难怪人小丫头眼眶都给气红了;你还愣在这干嘛,等着我替你哄啊?” 说完,江淑云扯过江树昕手里的帕子,一把将人推开。 江树昕顺势就回了屋。 果不其然,四宝恹恹的趴在刚铺好的床榻上,看到江树昕进来,立马就将脑袋转到另一面对着墙,偏偏就是不看她。 见状江树昕放缓脚步朝着她走过去,没几步就到了榻边,她一把子挨着四宝坐在边上,刚准备开口,就见四宝反应极大的朝着床里边爬过去一截,不让江树昕挨着她。 江树昕也不恼,干脆也脱了鞋上去,就是要挨着四宝坐下;四宝往里缩一点,她就跟着往里凑一点,四宝都要被她挤得贴在了墙上,她也不肯退让。 “走开。”忍无可忍的四宝坐起来,靠在墙上伸手要去推她。 江树昕哪能让她推开,出手比她还快,没等四宝碰到她就直接将人拉到身前,然后微微俯身,飞快的在小姑娘柔软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第二更,耶! 第34章 许是江树昕的动作太过突然,还在闹别扭的四宝一下就愣住了,连生气都忘了,顶着一双大眼睛,不高兴的看着她。 这反应叫江树昕感到新奇,她忍不住又在四宝的脸上啄了一口后说道:“怎么亲一下还不高兴了?” 那日江尚亲四宝的时候,江树昕也差点没忍住亲上去了,但好在还是忍住了;眼下看她闹别扭的小模样,又心疼又好笑,没忍住亲了口,果然和想象中的一般,又香又软。 好在她也没忘记四宝还在生气,占完便宜之后又立马哄道:“不应该将你一个人扔在这的,我道歉好不好?” 江树昕的转变太突然,四宝还回不过神来,摸着自己被亲后有些痒的脸瞪她,惹自己生气就算了,还跟小娃娃一样亲自己的脸,真是不讲道理! 所以四宝很是不给面子的拒绝她:“不好!” 江树昕哪知道自己亲她一下就成了不讲道理,听到她说不好当下就不乐意了,点着她的小脑袋吓唬她说:“不好也得好,不然我下回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你说这不是雪上加霜呢么,原本就已经很生气很委屈的四宝被她这么一吓,忍不住了,小嘴一瘪,眉眼一垮,眼泪跟着就夺眶而出。 见人被自己吓哭了,江树昕动作比想法更快,脑子还没想明白就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回过神来就后悔了,她刚刚真不应该说那种话的。 “对不起对不起,四宝乖,别哭别哭,我错了。” 四宝本就气了一整天了,还被她又是亲又是吓的,哪会乐意让她抱还听她的话呢,一个劲的往外挣扎,死活不肯让江树昕碰她。 作茧自缚的江树昕这下只能由着她,怕自己太用力伤着四宝只好松开她,由着她窝在墙角抽哒哒的哭,还时不时好心的替她拍拍背。 隔壁屋里的江淑云原以为两人已经好了,便打算带着孩子睡下了,结果突然又听到四宝的哭声,披上衣裳就过来了。 进屋就看见自家妹妹像个呆子似的,手足无措的坐在边上。 “你又怎么她了?不是叫你好好哄吗?”江淑云站在门口数落着江树昕,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真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连个媳妇都哄不好。 被瞪的江树昕丝毫没脾气,只是摊开双手一脸无奈:“怪我怪我,是不是吵着你和小尚休息了?” 话音刚落,墙边的四宝就立马止住了哭声,显然她听到了江树昕的话,红彤彤的脸上带着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江淑云,满脸不好意思。 江淑云倒是不在乎,只是看着四宝那副模样忍不住心软,但这到底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也不好怎么插手。 安抚般的朝着四宝笑笑,示意自己没关系,然后江淑云冷着脸警告江树昕:“你要是解决不好,今晚我就带着四宝去和江尚睡。” 听到这话,江树昕哪还不明白她姐的意思啊,连忙保证自己会处理好。接着又把江淑云送回自己屋里去了。 四宝已经没在哭了,只是悄悄拿着衣袖抹眼泪,两只眼睛在她不知轻重的擦拭下红得不像话,鼻尖也是红红的,唇瓣也被她自己咬得有些微肿。 江树昕回到榻上,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四宝跟前看着她没说话,抬起手拿开四宝的手,动作轻柔的在她眼角揉了揉。 四宝被她捏着手腕,任由她替自己揉着,反正比她自己擦得火辣辣的疼要舒服许多。 见她没拒绝自己,江树昕得寸进尺的凑得更近,索性将四宝围在自己和墙壁的中间,讨好的抓着四宝的手晃了晃:“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四宝只是看着江树昕,没开口说话,脸上委屈的小表情也没了,除了有些红。她缩了缩被江树昕抓着的手腕,江树昕不敢掬着她,松开了手。 下一瞬四宝就趴到了江树昕的怀里,两条胳膊抱着她的脖子,尖细的白嫩下巴搁在江树昕的肩膀上,硌得江树昕肩膀有些疼,但她感到更多的是错愕。 她没想到四宝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还是顺手将人抱住了。 “还生气吗?” “你吓唬我。”四宝边说边用脸在江树昕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江树昕耐着痒意,说道:“我的错,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原谅我好不好?” “嗯。” 四宝轻嗯一声便没了后文,依旧埋着脑袋在江树昕身上蹭个不停。 “怎么了吗?” 江树昕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把四宝从怀里拉出来问她。结果就看到四宝眯着眼不停的眨巴着,眼睛又红又肿,看着似乎难受极了。 江树昕知道这应该是她刚刚自己揉的,立马就去柴房里打了盆热水过来。 “坐过来点,洗洗就好了。” 四宝听话的坐到床边,江树昕将帕子拧至半干,轻手轻脚的替她敷了敷眼睛,等到眼睛没那么难受了,四宝就嚷着要睡觉了。 江树昕只好吹灭蜡烛,带着她一块躺进了被子里,两个人终于能消停下来。 虽然已经不生气了,但黑暗中四宝脸上的表情看着还是有些不大高兴,江树昕以为她眼睛还难受,就把人捞进了怀里,轻柔的在她眼皮上吻了吻。 再一次被江树昕亲的四宝这下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老亲我呀?” 江树昕好笑的拍了拍她,认真解释道:“因为你是我的小媳妇啊,我喜欢你,就想亲你啊。” “真的吗?”四宝有些怀疑。 “真的啊,只能我亲你,别人不可以亲,你也不可以亲别人,知不知道?”江树昕怕四宝不能很好理解这种事情,连哄带骗地说出这番话。 四宝信以为真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支起身子在江树昕脸上亲了口:“喜欢你!” 这一晚,四宝睡得香甜,而江树昕在夜色中几乎要将床顶的看穿。 第二天精神不振的江树昕还要为张文成的事而烦恼,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躺在院里的摇椅上,守着大门,顺便看着四宝和江尚。 可接连几天张文成都没出现,甚至连他的消息也没有,江树昕都快怀疑那日是不是她记忆错乱了。但时不时跑到她家来的李楚很好的提醒着她,并非是她记忆错乱。 “我仔细观察了镇上的客栈,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我一下就找到了张文成住的那家,还亲自过去守了几天,这鳖孙就是不出门,肯定没憋好屁。” 李楚十分自来熟的坐在江树昕边上,语气激动的说着这几天她的发现。 江树昕耳朵都快起茧了,每天李楚都要来她这说上一遍。 两人等了几日见没动静之后就都放松了戒备,江树昕难得的又出海了,交代四宝好好在家,守着江淑云和江尚。 可让江树昕没想到的是,张文成忍了那么久没动静,偏偏她不在了就立马跳了出来。 沉重的大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四宝站着没敢去开门,因为她知道,如果是江二的话,一定不会这么粗鲁。 “是谁?” 江淑云从里屋走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四宝,又看了眼被人从外边大力敲打的门,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四宝拉开,抱着江尚一块进了堂屋。 三人在堂屋里警惕的看着门口,外面的人见没人开门,便大声喊道:“淑云,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江淑云人都快傻掉了,这不是她那一去不复返的好丈夫张文成的声音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替他开了门。 刚将门栓拿下,张文成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那急切的模样让江淑云忍不住往后退开好几步。 “淑云…”看到江淑云后退的动作,张文成有些尴尬,站在原地小声喊了一句。 两年没见的夫妻,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无数的陌生在这一刻尽显。 江淑云不知为什么,听到张文成这么喊自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她迟疑的开口:“你怎么,舍得回来找我了?” 张文成看她这副防备的样子,要说的话都哽在喉间没能说出口,他看向屋子里的四宝和小江尚,试图转移话题。 “那是谁?” 江淑云看着傻站着的四宝和自家闺女,讽刺的看了眼张文成,是了,这男人一走就是两年,眼下连自己闺女都不认识,真不知道是谁的悲哀。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你两年没回来,怎么现在又舍得回来了?” 在江淑云的强硬态度面前,张文成欲言又止,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吐出半个字来,犹犹豫豫好半天正准备说话,他身后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江树昕和李楚两个人见到院内的情况,两个人都傻眼了,居然让这鳖孙趁机而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江树昕手上的新鱼篓子被她随手往地下一扔,下一秒人就挡在了江淑云面前。 李楚也赶紧跟着进了屋,一脸不爽的盯着张文成。 见到江树昕,张文成硬是将到嘴的话又给憋了回去,看着眼前的架势,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这么警惕,认识的不认识的。 “张文成,你以为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吗,你居然还有脸回来?”江树昕看张文成不说话,也没想再瞒着江淑云,直接就将话挑明。 果然张文成脸色一下就变得铁青难看,他看着江树昕又去看江淑云的脸色。 可江淑云压根不看他,只是一脸不解的盯着江树昕问:“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面对江淑云的质问,江树昕直接指着张文成说:“恐怕只有他亲口说才合适。” “你说是吧,我的‘好姐夫’!”后面三个字被江树昕咬得极重。 张文成不确定自己在外的所作所为江树昕是否全都清楚,他还是下意识地为自己解释:“江二,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我待淑云绝对是一片真心呐!” “你闭嘴。”江树昕说,“你现在这副样子真让人感到恶心,你不是又娶了个员外的女儿吗?难道这就是你的一片真心?” “什么?”江淑云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文成,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事情被江树昕一针见血的指出来,张文成就知道完了,他不死心的说着:“淑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淑云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是真的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止不住的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还是三章,但很抱歉下周本人得缺席一周,所以各位小宝贝咱们下下周见! 第35章 张文成还想为自己解释些什么,江淑云就已经苦笑出声。 “我们江家有亏待过你张文成吗?” 张文成呆愣愣的摇头。 江淑云又继续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当初说要娶我的人是你,成亲不到半年就进京的人也是你,一走就是两年的人更是你。” “你没钱没势,我也从未说过什么,就连进京路上的盘缠都是我给你的,我就想问问,你这人,究竟有没有心?” 对于江淑云的一连发问,张文成哑口无言,他无力的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只言片语,他只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太过狼狈,很是不堪。 他不开口,一旁的江树昕可忍不住:“从前我就不待见你,知道你这人没什么本事,但至少对我姐还不赖,可现在我知道原来都是些表面功夫,进了大地方就翻脸不认人。” “我们江家是比不得那些个有钱的员外家,可我们亏待过你半分吗?” 江树昕说完,场面有一瞬的寂静,没人开口说话;可堂屋里被四宝抱着的小江尚根本不能体会大人们的情绪,她有些哽咽的朝着江淑云喊了声。 “娘!” 几乎是下意识的,江淑云立马就转过脸去了,还没开口,张文成就十分震惊的说道:“她是你的女儿,难道她是我们的孩子吗?” 张文成离开的时候,江淑云才刚怀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所以他也只是猜测。 江淑云有一瞬间的僵硬,还没等她否认,江树昕就开口了:“你他娘的少放屁,那里边站着的是我媳妇和闺女,喊的也是我,你别在这乱认闺女。” 被江树昕这样一呛,张文成又不敢说话了,但他还是不相信的盯着屋内的四宝和江尚看了两眼,又把目光转向江淑云。 江淑云毫不犹豫地说道:“你看我干什么?那娃娃就是江二的。” 反正江尚只会是江家的孩子,跟他姓张的不会有半毛钱关系。 听到江淑云这么说,张文成在心底燃起的丁点希望又破灭了,他垂着脑袋支支吾吾说出一大段,“我承认我张文成对不起你,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带着你一起去京城,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张文成就差举着手发誓了,可江淑云依旧不为所动,她双手抱着胳膊,语气极为讽刺:“别了,我可不想上演什么两女共侍一夫的戏码,那太恶心了,我也做不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作为一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吗?你既然舍不得那些荣华富贵,那就好好享受,别再这惺惺作态了,我不需要也不稀罕。所以,我们之间就这样吧,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这话已经很直接的表达了江淑云的态度,原本还担心她姐会心软的江树昕这下彻底放下心来了,而另一个一直没开口,但心却一直提在嗓子眼的李楚这下终于能缓一缓了,除此之外心底还有些暗喜。 唯有张文成面如死灰,不敢相信地看着江淑云,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和几年前的人差别怎么那么大,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淡,这么决绝。 他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抛妻弃子两年在外面杳无音讯,现在回来了只字不提自己在外所作的龌龊事,厚颜无耻的要求江淑云再给他一次机会,还想钱和女人全都拥有。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事情呢,就算有也轮不到他张文成吧。 最后,张文成只能再江树昕的注视下灰溜溜的离开。江淑云抱着江尚回了屋,四宝不明所以的跟着江树昕,李楚也跟着在张文成之后回了镇上。 江树昕没敢去找江淑云,带着四宝在自个儿屋内待着,在窗边站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她有动作。四宝也跟在边上坐着,看着江树昕也不敢说话。 她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刚刚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但她也知道,那个陌生男人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变得不开心了。 “江二…” 四宝吞吞吐吐的开口,声音并不大,她自己也不认为江树昕能听见,她只是有些无措。 但江树昕并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尽管她有些心不在焉。 “被吓到了?” 边说,江树昕边从窗边挪动,走到四宝身边,伸手一拉,两人瞬间就换了个位置,改为江树昕坐着,而四宝被她抱在腿上正对着自己。 两个人的姿势一下子就变得无比亲近,江树昕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四宝别扭的动了动,双手在她肩上抵了抵。 抵过之后也没了其他动作,而是皱着眉头和江树昕面对面,有些犹豫的说:“你不开心。” 江树昕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带着英气的眉毛略微有些上扬,反问道:“有吗?” “有!” 四宝语气肯定,有些着急的看着江树昕。 这倒是把江树昕给整不会了,有就有,怎么还给自己整急眼了呢? “好好好,不开心了,那四宝要安慰我吗?” “要的。”四宝乖巧点头,全然没察觉江树昕在逗她。 不知道四宝会是个什么样的安慰法,江树昕就这样坐着没动,等着她的安慰。 下一瞬,四宝仰起脑袋,双手从江树昕的肩上移到她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捧着江树昕的脸,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江树昕的脑袋上,两人的前额浅浅靠在一起。 “那人太坏,你不要,不开心。” 四宝一开口,两道呼吸清清浅浅的交缠在一起,江树昕有些愣神,看着眼前白皙的脸庞和娇嫩微张着的嘴唇,脑子有点短路,莫名地就想凑上去。 还没等她有动作,四宝就先动了,她脸往下压了点,鼻尖也和江树昕的碰在一起,两人的距离一近再近,江树昕忍不住了,顺着四宝的姿势往前蹭了点,带着点温热的薄唇轻柔的压了上去。 两个人的唇仅是刚贴在一起,四宝身子就一颤,抱着江树昕的脑袋就往前面推开,眉头有些纠结的皱在一块,被江树昕贴了贴的唇瓣也被她轻咬着,不大乐意的看着江树昕,一副委屈又别扭的样子。 “吓到你了吗?”江树昕被她推开的动作惊得回了神,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生气,而是很紧张的僵住身子低声问着四宝。 听到江树昕这么问,四宝突然垮了脸,然后干脆把整个人都埋进江树昕的肩窝处,搂着江树昕的脖子轻轻摇头,声音带着些娇憨:“没有吓到;娘说,不能亲嘴的。” 知道四宝没被自己孟浪的举动吓着,还细声细气的抱着自己解释,江树昕这才松了口气,顺手在四宝背上拍了拍。 但她有些好奇,为什么余大娘要跟四宝说不能亲嘴? “为什么不能亲嘴?” “因为,要烂嘴巴,大肚子!” 当时余大宝娶妻成亲的时候,新婚夫妻干柴烈火,难免有些亲密的举动,两个人在屋子里亲嘴的画面无意间叫四宝看见了,可把余大娘给吓坏了,她知道四宝是个傻的,本就担心她被人给骗走了,索性就拿着这事半真半假的哄骗她,说亲了嘴就要烂嘴巴,还要大肚子。 原本四宝还不信,但后来余大宝媳妇怀孕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可把四宝给吓坏了,余大娘哄骗她的话也被她完完全全记在了心里。 虽然余大娘说过的其他话,四宝也都很听话的全部记住了,但这个她是记得无比清楚。 四宝磕磕绊绊又十分认真的同江树昕说着余大娘跟她说的那些话,听得江树昕忍俊不禁,这余大娘可真是她亲娘呢,这般吓唬自家闺女。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余大娘做得不错,毕竟这么单纯良善的小姑娘,怎能被那些污秽的东西沾染呢? 江树昕顺着余大娘说的那些,认真的跟四宝解释:“别人不能亲的,但是我可以啊,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小媳妇啊,对不对?” “不可以,会大肚肚!”四宝还是不信,搂着江树昕的脖子胡乱摇脑袋。 江树昕被她摇得头晕,她一把将人乱动的小脑袋按住,继续道:“你嫂嫂大肚子之后,你是不是就多了一个小侄子?” 她知道四宝不蠢,只是反应慢点,所以说完之后就没再开口,而是等着四宝自己慢慢理解,慢慢消化。 果然,四宝靠着江树昕想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坐直身体,目光灼灼的盯着江树昕,举起一根手指头,兴奋道:“我知道了!” 江树昕没打断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四宝举着的手指头在空中点了点,肯定的说道:“亲嘴就会,有小宝宝!” 说完四宝眼神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树昕的眼睛,似乎期待着什么。 江树昕很给面子的朝她笑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把,本就在她身上蹭乱了的头发这下更乱了。可四宝却浑然不觉,一个劲的摇头晃脑,显得开心极了。 江树昕虽然只是想告诉四宝,她嫂嫂大肚子只是因为怀孕,但是没想到她会这般想。看着眼前傻乐的人儿,江树昕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倒也没过多的再去解释些什么。 原本是四宝安慰江树昕,这下反倒是四宝在江树昕怀里睡着了,等到四宝睡熟,江树昕将人放到榻上,转身出了屋子。 另一边隔壁屋内的江淑云带着孩子不声不响,江树昕有些担忧的站在门口,好几次抬起手又放下。 “来了就进来,别在门口唉声叹气,犯人得紧。” 心里对江树昕早就憋着气的江淑云只觉得门口的江树昕婆婆妈妈,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脚步声很大吗? 江树昕没想到江淑云知道自己在这,挨了训的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没再犹豫推门进去了。 “姐。” 屋内江淑云垂着脸坐在床边,叫人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怔怔守着榻上睡熟了的江尚,看也不看江树昕。 长这么大,江树昕头一回在她姐面前感到局促,喊过那一声姐之后她站在原地半个字也说不出,一时间整个屋子里莫名的安静。 最终还是江淑云打破这叫人窒息的静谧,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江树昕站着的位置,并没直接对上她的视线,压着嗓音轻声问道。 “没话要对我说吗?” 江树昕不傻,听得出来江淑云问的是什么,她也没隐瞒,老老实实的交代:“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因为考虑到当时你还怀着孕。” 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艾瑞巴蒂,我回来啦! 第36章 江树昕当时得知张文成在外做出那样的事情时,整个人都愤怒不已,就差没找到京城去,直接将那个负心汉打死。 但是她不可以,因为当时的江淑云眼看着就要生了,她不仅不能做出这样的傻事,甚至都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江淑云,唯恐惊动了她的身子。 可没成想这一瞒就是一年多,许是日子过得太惬意,江树昕甚至都想过,或许她们一家人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前提是他张文成一辈子都别再回来,所以她放松了,可现在张文成的突然出现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连向江淑云解释都来不及。 此刻面对江淑云的质问,江树昕显得十分乖顺,老老实实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隐瞒,可她没想到说完之后江淑云依旧不为所动,还将视线直接移到了江树昕的脸上。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有开口骂你一句吗?” 江树昕僵硬的腿忽地一颤,没来由的松了松劲,整个人都蔫了,她无精打采的看着江淑云,有点尴尬:“没,没骂我,是我做贼心虚。” 江淑云没工夫同她扯嘴皮子,微红的眼朝着她狠狠地瞪过去,江树昕瞬间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在外面她可以肆无忌惮,在她姐面前她就是怂蛋。特别是红了眼的姐,江树昕更加不敢造次。 微微敛了敛神色,江淑云轻呼一口气,收起情绪,走到江树昕面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没给江树昕开口的机会,江淑云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继续道:"我当年听娘的话嫁给他,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很好,可你知道吗?其实我对他并未有过那些情情爱爱的悸动,和他就像是共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很难捱,可我也不敢抱怨什么,因为好像绝大部分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姐…”江树昕听不下去了,张嘴喊了她一声想要打断她的话,那声音干涩无比。 可江淑云没有停下的意思,看着江树昕的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抖着声音固执道:“我不蠢,他出去那般久都杳无音讯,如若不是死了,那便是做了亏心事;无非就是这两种结局,其实我都能够接受。” “我只是没想到,娘也会看走眼;没想到他张文成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最后一句,江淑云语气变得有些颓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脸上神色却无比平静。江树昕看着她毫不在意的将脸上的泪水抹净,冷清的眉眼染上一层晦涩不明的情绪。 “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他张文成也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江树昕似乎转身就想走,江淑云却在她身后喊住了她:“我说过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我的妹妹,我不希望看到你发生任何不好的事。况且,你还有四宝,还有我和江尚。” 说得已经很明显了,江树昕不可能听不懂,她转身朝着江淑云笑笑,点头道:“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说完,江树昕径直出了屋。 看着江树昕高挑挺拔的背影,江淑云在心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竟不知,自己那个矮矮小小,跟屁虫一样的小妹,居然已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了呢。 走到院中的江树昕明白江淑云对张文成已经彻底死心,她看着上午张文成站过的位置讽刺的勾了勾唇角,随后就回去陪四宝一块午睡去了。 那边回了镇上的李楚,虽然看着张文成心里很不得劲,但一想到江淑云那么决绝的与他划清界限的模样,心里又痒痒的,看着张文成一脸失神的进了客栈,她便连忙回家带着自家妹妹李念上街买好吃的去了。 回到客栈的张文成面如死灰,客房里却早有个人在等着她了,是个身着华丽的年轻貌美女人,她端坐在屋内,好笑的看着一脸窝囊样的张文成,忍不住发声问道:“怎么?你那心心念念的农妇没和你一块回来?” 本就受了气的张文成被她这阴阳怪气的言语一刺,当下就火冒三丈,指着那女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陈筱林,我警告你最好说话注意点,这里可不是你陈家!” “呵!”被指着的女人面色一冷,看着张文成冷哼一声,娇艳的眉眼顿时变得冷然起来:“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我看你当真是不知死活。” 言罢,那女人陡然起身朝着张文成走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直直抵在房间的门板之上,张文成也是这个时候才恍然回神,面色惊恐的推搡着她的手臂开始求饶。 “我错了,对不起,我只是被愤怒冲昏了脑袋,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 那女人看着他那恶心的嘴脸,嫌恶的松开手,张文成一下子瘫倒在地,他后怕的捂着脖子咳嗽,边咳边往后退。 那点细微的动作落在陈筱林的眼中,反倒叫她觉得好玩,她又施施然的坐回窗边,拿出一块帕子细细的擦着手,不再去看张文成。 “我不明白,知道这件事你非但没告诉你爹,还要同我一起过来。”张文成呆坐在地上,看着窗边的陈筱林,哑着声问她。 陈筱林顺着窗子看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眉眼中闪过一抹不合时宜的柔情,颇为好心情的说:“你虽然骗了我和我爹,可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不过我得亲自确定一下这事情的真假。” 听到这话,张文成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他不解的看着陈筱林,却不敢多问,只能弱弱的解释:“我绝对没骗你,她姓江,就住在那边的荷花村里。” 陈筱林这才转过头仔细打量着他,堪堪两眼,陈筱林又十分嫌弃的将脸挪开了,没再多说,起身离开了张文成的客房。 等到陈筱林离开,张文成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 随后几日,张文成也没再来过江家,江树昕起先还怕她姐心情上有什么影响,便在家里呆了好几天连门都不出,整天在家里晃悠,不是抱着四宝就是搂着江尚逗,反倒是江淑云被她烦得不行,直言让她滚出去。 这日,被亲姐嫌弃的江树昕扛着鱼篓带着渔网又回到了海边,原本四宝也要跟着来,但近来天气日渐转凉,身体娇弱的四宝前天着了凉到现在都还未好全,江树昕自然是没舍得答应。 有段时间没来捕鱼,江树昕看着脏兮兮的渔船,眉毛皱得老高,只得里里外外将那渔船都清洗了一遍,这才满意的撑着船出了海。 海面上风不小,吹得渔船在海面上摇晃不停,江树昕面不改色的做着自己的老本行,站在船头一甩一抛,细密的渔网就被她甩出去一点一点浸入海水中,等到撒下带来的渔网,时辰都快到傍晚。 回到家还没到江家的晚饭时间,但四宝因为感了风寒,鼻子红红的,嚷嚷着说肚子饿,江淑云见状就进了厨房,但江树昕却突然记起来个事,今日是余大娘的生辰日。 “姐,今天晚上我和四宝就不在家吃饭了。”对着进了厨房的江淑云喊了声,江树昕就拉着四宝回屋了。 江淑云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追问了句:“怎么了?” 江树昕随口解释了几句,江淑云便也没再追问,倒是进屋提了些东西出来,交给江树昕,嘱咐她一并带过去。 无缘无故被江树昕拉着换了身衣服的四宝呆愣愣的站在江树昕身边,看着江淑云提出来的两盒东西,有些好奇。 但她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便被江树昕牵着手带着往屋外走了。 “干嘛去呀?”四宝虽然跟着江树昕在走,但还是不解的问她。 江树昕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东西,就偏了偏脑袋在四宝耳边小声说:“今天你娘生日啊,你忘了?” 经江树昕这么一说,四宝这才想起来,往年这个日子娘亲都会开心的做一大桌子菜,还会给她做好吃的糊糊;连平日里凶巴巴的爹也不会大声说话呢。 说起来,江树昕能知道余大娘的生辰都还多亏了李楚,前几日,李楚在镇上偶遇了买东西的余大宝,就随口问了句,余大宝是个老实人,不好意思的老老实实说没几日余大娘就要生辰了,便想着到镇上买些鱼肉让家里边热闹一下。 作为江树昕的好友,李楚自然是将这事转口就告诉了她,可惜前些日子被张文成整昏了头,等到今日才想起来。 到余家的时候,余家人正在准备晚饭,依旧是余大宝替她们开的门,看到她们两人的到来,余大宝脸上带了些憨厚的笑意,接过江树昕手里的东西领着两人进了屋。刘秀莲和余大娘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余五丫一改之前的模样,带着小小的余小庆在院子里玩游戏。 看到四宝和江树昕一块进门,余五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透,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胖墩一样的余小庆倒是欢快地朝着四宝跑:“小姑姑!” 虽然平日里四宝和江尚玩得比较多,但江尚到底是个不足两岁的小女娃,而余小庆三岁多快四岁的大胖小子,就这么朝着四宝直直撞过来,不把四宝撞散才怪。 江树昕眼疾手快一把将鲁莽的余小庆在半道上就给提溜起来,吓得那大胖小子嗷嗷大叫:“救命啊,姑姑救命啊!” “自己走。”江树昕把手里的余小庆放回地上,还特意离四宝远着点。 四宝觉得有些好笑,扒着江树昕的胳膊看着余小庆小声的笑了笑,“抱不动哦。” 被放下的余小庆脸蛋红红,看着江树昕十分害羞的垂下脑袋,倒是没再闹着要四宝抱,转身去了他爹余大宝怀里。 余大宝抱着儿子,朝着江树昕不好意思的笑笑。 在厨房里忙活的余大娘听到外面的声音走了出来,看见江树昕和四宝,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呀,你俩怎么来了。” “今日不是您生辰嘛,就想着带四宝回来看看。”江树昕语气轻缓的说着。 按她以往的性子她是不会来的,但四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了,怕她想娘亲,便过来了。 余大娘知道江树昕的脾气,眼下见着人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她有些拘谨的走到江树昕身前,却只敢拉过四宝的手,带着两人进屋准备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俺掐指一算,明天还有一章。 第37章 余二宝上回被江树昕打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从屋子里出来看见江树昕,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转身就准备往回走,却十分不凑巧的撞上了他爹余老汉。 “你个小兔崽子,见着鬼了,想撞死你爹啊?” 余老汉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指着余二宝就差跳起来骂了,他对这个二儿子已经是失望透顶了,想出那些个馊主意不说,害得他被揍成那个样子,自己连命根子都没能保住,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眼下余二宝站在原地被余老汉毫不留情的臭骂着,垂着的脸上满是阴翳的神色,一双肿起的眼睛血红一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捏成拳。 余老汉还在愤愤的说着,余二宝猝不及防的一抬头,余老汉被他那样子吓了一大跳,声音都止不住打了个颤。 “你、你这副样子瞪着老子做什么?” 余二宝却不再看他,越过他直接回了屋。 余老汉被他落了面子,却也只是讪讪的挠了挠脑袋没敢追上去。 其他人在堂屋里见证了这场闹剧,却没一个人上前制止,都只是呆呆地看着,等到闹剧结束,众人才若无其事的忙活自己的事情。 江树昕想来也知道余二宝刚刚的反应是为何,沉默着没说话,四宝有些害怕的在她边上坐下,小手紧紧的揪着江树昕的右胳膊,怯怯地躲在她身旁小声道:“他好可怕,上回打你了。” “不怕。”江树昕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安抚道:“没事的,他不会再打我们了。” 余老汉一进来就若无旁人的落座,挑了个远离江树昕的地坐着,讨好的笑道:“今日江二来了,要不要赏个脸和我喝个几杯啊?” 江树昕向来不喜喝酒,闻言直接摆手拒绝。余老汉被拒绝也不恼,自顾自地拿起酒杯倒上一杯,反正他已经看开了,他惹不起江树昕,自己年纪也大了,江树昕有钱有本事,跟她对着干自己半分好处都讨不着。 四宝头一回见着这么好说话的余老汉,不由得多瞧了几眼,惹得余老汉没好气的瞪了眼自己家的傻闺女。 这下四宝立马扭头不再看他,等着江树昕给自己夹菜。 余大宝带着刘秀莲也跟着坐下,余五丫还在乱转,被余大娘一把从边上揪住,拉到了四宝边上坐着,自己也坐在她边上,开始吃饭。 坐在四宝边上的余五丫浑身不自在,捏着两根竹筷半天没敢伸出去夹菜。可偏偏今日桌上的菜还是平日里都难吃到的。 其他人都在吃自己的,压根没人管她。四宝吃着江树昕替她夹的,看到边上的余五丫光吃米饭不吃菜,想了想便用勺子在自己碗里挑了块肉给她。 另一边的江树昕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似有若无的看了眼瘦巴巴的余五丫,又从菜碗里夹了块肉放到四宝碗里。 碗里出块肉来的余五丫受宠若惊的看向四宝,突然就红了眼,结结巴巴的说:“谢、谢谢姐姐。” 这倒是稀奇,四宝从未在余五丫嘴里听到过她喊自己姐姐,没想到今日的一块肉倒是能让她张口喊姐姐。 余大娘在余五丫边上,她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便用胳膊肘捅了捅余五丫。 余五丫抱着碗,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四宝继续说:“对不起,姐,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四宝还在吃,倒是她边上的江树昕停了筷子,带着点审视的意味打量着这个今日格外安分的余五丫,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余五丫对四宝做过些什么事情,但看四宝现在这傲娇的小模样,估计也是没少害她。 将嘴里的东西小口小口嚼碎后咽下,四宝又端起江树昕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最后才对着余五丫小声的“哦”了句。 余五丫原本还红红的脸这下变得有些惨白,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一旁的余大娘按住了,到底是抱着碗安安静静的在边上吃饭去了。 四宝的态度其实很好猜,至少江树昕知道,四宝虽然不太会表达什么,但她记性很好,别人对她做过的事情她都记得,但她会因为余五丫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而原谅她吗?其实不会,顶多就是不那么讨厌她,毕竟她是个心软的好姑娘。 可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呢?能心平气和的和算计过自己的人坐在一块吃饭吗?答案不言而喻。 一顿还算和气的晚饭就这样过去了,江树昕照旧是准备带四宝回家,余大娘知道她的意思,也没多留,一如既往的同四宝交代了几句之后就放她们回去了。 江淑云知道她们会回来,给她们留了门,自己带着江尚已经回屋歇下了。 天气转凉,江树昕今晚也没打算让四宝洗澡,随便烧了点热水就带着人上床休息了。睡前还好好的,到了半夜江树昕就被四宝给闹醒了,也不知道是白天的饭菜油盐重了点还是怎么,四宝半夜止不住的咳嗽。 四宝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窝在被子里咳得整个人都在抖,江树昕下床替她倒了些热水放在边上,又在她额头上摸了摸,确认她没有发烧,又不放心的从衣柜里拿出条帕子。 摸到四宝后背,果不其然已经出了汗,衣服也带着点濡湿,江树昕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后背,又重新拿出一条隔在她的后背防止她再出汗浸湿衣服。做完这些才将四宝半搂起来,哄着她喂了点热水,这才缓了点咳嗽。 一整晚江树昕都没怎么睡,时不时起来看看四宝的情况,替她擦擦汗,喂喂水。 还没到清晨她就起了,隔壁的江尚早上也有些闹,江淑云抱着人在堂屋哄着,见到江树昕起来,就问了句:“四宝昨晚怎么咳得那般厉害?” “许是昨晚上受了点风,姐你帮忙看着会儿,我还得出海。”江树昕边穿鞋子边往外走:“等中午我从镇上带几副药回来,小尚估摸着也是受了凉。” 江淑云拍了拍怀里恹恹的江尚,点头道:“也好,那你自己注意着些。” “好。” 江树昕今日没走着去,而是赶着马车过去的,将海面上撒的网全都收上来,坐在渔船上忙活半天,收了好几篓子的货,随即又赶着马车去了镇上。 镇上李楚那边早就开了门,因为前段时间江树昕都没出海,她这边只能从旁的渔夫那边买货进来售卖,可别人收的钱又高,今日看到江树昕来了,整个人都笑开了花。 “哎哟我的好江二啊,你可算是想起来你的本职了啊,你可知前段时间我因为从别人那买货而少赚多少钱吗?” 江树昕不以为意,从马车上卸下那几篓子东西,语气淡然:“你知道的,上回我姐过生,我的家当全贴上了。” 虽然那钱又被江淑云还到四宝手上了,但毕竟不在她这里,所以她就是没钱。 李楚脸色一垮,哎,真的是流年不利啊,两个穷鬼搭伙做生意,什么时候能赚大钱啊! “行了,我最近也不需要用钱。”江树昕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段时间天气转凉,又过了休渔期,别担心没货。” 李楚也跟着点头,前段时间确实是在休渔期,所以那些渔夫才会坐地起价,但她总觉得光靠江树昕一个人去捕鱼是不够的。 “现在生意不好做,单卖鱼的话压根赚不到钱,但是我最近发现咱们镇上蔬菜这类东西十分的紧俏,卖得比以往也要贵。” 听了李楚的话,江树昕认真思考了一番,无非就是天气转凉,到了换季的时候,蔬菜这些东西都不太好种,何况镇上又不像村里,根本没有种菜的地方;菜贩子大多都是村里来的,天气转凉后菜的收成不好,索性就不上镇里来,这才导致镇上的蔬菜卖得紧俏。 江树昕在心底一合计,想到了什么,便道:“我姐那还存了很多莲藕,明日我带过来,看有没有人买。” 李楚自然不会拒绝,只道:“那我是给你钱还是给你姐钱?” “能卖出去再说吧。”江树昕横了她一眼:“我姐缺你那几个钱?那些莲藕可都是她卖剩下的。” 江树昕没说错,前几个月,她姐雇人将自家荷塘里的莲藕全挖上来,又转到镇上找人全都卖了出去;家里那点,本意是留着自家吃的,但剩的挺多,而且也没怎么吃,江树昕这才想着拿出来卖。 李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怎么把江淑云是干嘛的都给忘了呢,真是惭愧惭愧。 江树昕懒得理她,去了镇上的医馆,找大夫说清楚症状后抓住了几副药后便回去了。 但是家里却出了点状况,四宝在门口守着,见到回来的江树昕,连忙跑上前去,神色间带着点惊慌:“快,江尚难受。” 江树昕听到这话赶忙进屋,屋里江淑云抱着江尚有些焦急,江尚哭闹不止,地上还有她吐过的痕迹。 “我以为她只是受了凉,就哄着她睡了会,结果睡醒之后就开始上吐下泻了。” 虽然着急,江淑云理智还在,见到江树昕回来忙和她说了情况,江树昕也不含糊,手里抓的药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带着一家子人又往镇上赶。 重新回到医馆,那大夫似乎是认出了江树昕,和蔼的朝她笑了笑,顺手从江淑云手里接过孩子,仅是看了眼便道:“不必惊慌,普通风寒而已,不过小孩本就体弱,状况就严重些,加上小孩不会忍耐,一点点的不舒服都会被放大。” “不用太过担心。”那大夫胡子花白,整个人沉稳祥和,又看向四宝说道:“这个小姑娘也还病着吧?” 已经放下心的江树昕答道:“是的,本来就是替她们抓的药。” “哈哈哈。”那大夫轻声笑道:“无妨无妨,在我这熬了趁热喝。” 言罢,便叫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嘱咐他去后院煎药去了。 那小少年年纪不大手脚却利落,没出多久就端着两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了。 江尚年纪小,喝药是个麻烦事,江淑云拿着小勺一勺一勺的喂,可汤药太过苦涩,刚入嘴就被她全吐出来,一口都难喂进去。 四宝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年岁比江尚要大,那脾性可就不比江尚小,江树昕一只手端着碗喂她,四宝苦得差点把碗都给翻了。 第38章 两个病号都不肯乖乖吃药,江树昕没法,只得去外面的小摊上准备卖些糖块回来,转头又碰上带着妹妹在东西的李楚。 看见江树昕的李楚,不由将手中的东西往摊位上一放,抓起自家妹妹就走上前。 “你刚不是回去了?” “有点事。”江树昕没明说,买了糖块就往回走了。 李楚自然是跟着她,见她走到医馆前,便猜到了什么:“你家四宝身体还没好啊?” “不止她。” 江树昕没功夫和她多说,反正是待会儿进了医馆就明白的事情。 一回到医馆,四宝和江尚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她,手里的糖块。江淑云坐在一旁无奈又好笑。 跟着一块进去的的李楚这才明白,原来小江尚也生了病,她不着痕迹的挤到江树昕边上,然后悄悄朝着江淑云那边靠。江淑云毫无察觉的朝她笑了笑。 被她姐带着进去的李念看到四宝就撒丫子的往她跟前跑,“小嫂嫂!” 可现在的四宝还病着,她只是学着江树昕平日里的动作揉了揉李念的脑袋,没和她说话。李念也不介意,就这么和四宝挤在一张椅子上坐着。 边上的江尚还不是很会说话,只是呀呀呀的轻声喊着,但四宝会啊,她看着江树昕,可怜兮兮的问她:“糖呢?” 江树昕扬了扬手里的糖包,没直接给她,而是放在桌上,“喝完药就能吃了。” 听到还是要喝那苦兮兮的药,四宝就不乐意了,哼的一声转头不理江树昕了。 江树昕没有立即去哄她的打算,而是打开纸包,捏起一块糖块递给李楚,示意道:“你拿着。” 随后又走到江淑云的位置,接过她手里的药碗:“李楚你把糖块放她嘴边,记住别真喂了。” 李楚一头雾水的照着她说的做,将手里的糖块递到江尚嘴边,江尚立马就开心的张开了嘴;下一秒,江树昕舀了一勺要就灌进了她的嘴里,苦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小小的眉眼都皱成了一团,瘪嘴就要哭。 李楚被她这个举动惊呆了,江淑云则是抱着江尚轻轻拍了拍,江尚就收起了委屈。 接着便又被江树昕和李楚联手骗了好几回,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最后一口江尚看着嘴边的糖,小眼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开嘴,结果还是一勺苦苦的药,终于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江树昕没等她哭多久,随手又塞了块糖进她嘴里,很好的止住了哭声。 李楚大为震撼,呆呆地捏起那块逗了江尚许久的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轮到四宝了,她已经见识过了江尚被骗的全过程,所以她下定决心,等会儿江树昕要是也这样,她就死活不开口,还要生她的气。 可惜江树昕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拿起纸包里的糖块递了一块给她边上的李念,随后又端着药送到她面前,十分淡然的道:“乖乖喝药,不然我就把糖块都给李念。” 四宝满脸的不可置信,因生病而格外红润的脸颊都被气得鼓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表示十分震惊和生气。 江树昕不为所动,又道:“喝完了就都给你。” 四宝脾气上来了就倔得不行,她就是不喝,无声的抗议着。江树昕便上前在她耳边小声说:“听话,我喂你喝,边上还坐着妹妹呢,小心她笑话你。” 言罢,四宝本就红彤彤的小脸蛋这会儿更红了,她看了一眼边上的李念了,又去看江树昕手里的纸包;一脸坚毅的小表情,就着江树昕的手抱着药碗喝了起来。 药很苦,四宝咽得很着急,就怕那药在嘴里多留了一会儿,眼看几口几口就要喝完了,末了却还是被呛了一口。 江树昕连忙腾出手拍拍她,四宝边咳边自己伸手在江树昕手里掏,想要吃糖;还在咳嗽江树昕怎么敢让她吃糖,一把捏紧了手心,急得四宝双手一块上。 等四宝缓了缓,江树昕这才把手掌摊开,让四宝将糖块拿走。 一行人等到午间才准备回家,李楚带着妹妹一块挤上了江家的马车,江淑云没说什么,江树昕自然也不会去多说。 回到家,江淑云带着孩子和四宝就率先回了院里,江树昕停好马车没急着回屋,而是神情冷然的站在院门口等着什么,李楚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边上。 没等多久,一辆普通的马车从拐角处驶出,随后稳稳停在江家大宅门前,没等上面的人下来,江树昕转头跟李楚说:“你在这等着。” 说完留下李楚在门口,自己进了屋。 屋内江淑云正抱着已经睡着了的江尚,四宝和李念在院子里玩,江树昕上前牵起四宝:“四宝乖,带着妹妹回屋里玩。” 然后又让江淑云抱着人一块去了她的屋子。 “出什么事了?” 江淑云能察觉到有事要发生,嘴上虽是问了一句,但还是顺从的抱着孩子去了江树昕的屋子。 “姐你把小尚放在这,让四宝看一会儿。”江树昕看着四宝还泛着红的小脸,嘱咐她:“四宝你和妹妹一块呆在屋里看着小尚,好不好?” “好~”四宝没犹豫,乖乖应下,边上的李念也跟着点点头。 随后江树昕和江淑云一块出了屋子,刚出门就撞见院子里站着的李楚,和许久没见的张文成,以及一个模样娇好的陌生女子。 看到张文成的到来,江树昕并不意外,还没出镇上,她就察觉到了跟在自家马车后的人,近期她没跟谁有过接触,还是能租得起马车的人的;再者,被她甩开之后还能准确找上门的,无非就是贼心不改的张文成了。 “你还来做什么?”几人站着相顾无言,还是江淑云朝着张文成忍无可忍地问了句。 张文成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就回头看了眼那年轻的陌生女人,他这一动作引得院里其他人都跟着一块看向了那人。 江树昕只看了一眼,心下便对这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她冷声对张文成说:“问你来干什么,你盯着别人看什么?” “我来是为了…”张文成说着顿了顿,看着江淑云,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磨蹭,他身后站着的女人索性替他说:“他来是想和你和好的。” 说完她看着离得比较远的江树昕和江淑云两姐妹,眼神却是似有若无的在江树昕身上打量。 江树昕面无表情的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回去,对上她的视线,心中越发肯定,她的猜测没有错。 江淑云听到她的话,直直看向她,波澜不惊的道;“他来找我和好,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那女人轻声笑着,一双娇艳的眉眼带着些许柔和,她自然就是那日出现在张文成客栈里的陈筱林。 “我是谁,他张文成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怎么,他没和你说吗?” 江淑云看着她的穿着打扮以及她所说的话,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身份,有些不合时宜的错愕,眼前的女人,给她的感觉并非像那种拎不清的人。 “那你作甚要帮着他与我和好?” 听江淑云这般问,陈筱林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这事儿怎么说呢,总归是我做的不对,我替你道歉。” 说着她又看向张文成:“我和他之间的婚事并非自愿,今日过来,也为此事,起先我的父亲并不止他已成婚,便替我们指了婚,眼下知道你才是原配,那我自然没有和他继续的必要。” “你说什么?”张文成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死死盯着陈筱林,原本还算温和的脸上浮现一抹惊慌,“你不是说过来帮我劝和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文成的话一出,院里站着的几个女人都大为震撼,存在感最低的李楚直接是没忍住讽刺出了声:“你别在这做美梦了,癞□□还想吃两块天鹅肉呢?” “噗哈哈哈。”陈筱林不知她竟会这般口出狂言,也是忍不住笑出来,“这位姑娘说得没错,我本就与你有名无分,真指望我和你待一辈子?” 随手在衣襟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宣纸,陈筱林一把展开,指着纸上面的三个字道:“看好了,和离书,我今日就是想趁机与你和离,至于你和这位江大姑娘之间后续如何,我管不着。” 言罢陈筱林看着江树昕,扬手询问道:“请问你家可有笔墨?” 自然是有的,江树昕站在一旁看完整场,才发现原来这女人和张文成之间并非像她想的那般,只觉这女子非同寻常,人倒是聪明,知道借她姐来摆脱张文成。 “自然是有的。”江树昕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江淑云直言道:“不过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 “替我也写一份,和离书。” 江淑云声音不大,但字字坚硬,陈筱林闻言勾了勾唇,笑得开怀;江树昕意料之中的看着江淑云,脸上依旧无甚表情,唯有那张文成傻了眼,他感觉像是被什么天外来物砸了脑袋,整个人昏昏沉沉,要不然他怎么会听不明白江淑云说的话,甚至都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江大姑娘倒是坚决。”陈筱林没直接答应下来,而是继续道:“我说过了,这两年,我同他张文成有名无分。” 听着她相当于解释的劝告,江淑云眼都没眨:“我听到了,但是我请求你帮我写一份。” 知她态度决绝,陈筱林笑着点头,心中暗叹,这张文成还真是瞎了狗眼。 “不许,我不答应!” 回过神来的张文成突然大叫起来。 可是无人理会他,陈筱林在江淑云的带领下进了屋内,而江树昕和李楚则是继续在院子里守着。李楚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江淑云和陈筱林进屋的背影:“不会有事吧?” “放心。”江树昕想也不想回答,她并不觉得那个女人会对她姐做出什么。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被晾着的张文成冲上前,咬牙切齿地说道:“江树昕,你让我进去,我是不会答应和离的。” 江树昕向后退出一步,微微偏头拿眼乜斜着他,十分从容地吐出一句:“关我屁事。” 边上的李楚听着她的话差点为她鼓掌,努力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被她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彻底惹恼的张文成,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腮帮子紧绷,满脸怒火,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你还想打我?”江树昕瞧他那样,颇为玩味的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而至。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张文成被她这么一激,挥手便朝着江树昕的面门砸去,只可惜江树昕早就猜到了他的动作,只是轻轻往后一退便避开了他的拳头。 江树昕并未还手,而是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看着张文成那恼羞成怒的举动只觉好笑,“你知不知道跳梁小丑是什么样的?” 饶是张文成再愤怒,再糊涂也能听出江树昕话中的含义,不正是在暗讽他这个样子像跳梁小丑? “江树昕,你别得意,只要我不答应,你姐就永远都是我的妻子。你看不起我又怎么样?” “呵。”江树昕听了他的话冷笑出声,“我就是看不起你,你说再多也没办法激怒我;不对,起码在你签了和离书之前我不会动你。” 许是江树昕的表情太过平淡,张文成心里止不住升起一股惧意,他知道一直以来江树昕都瞧不起自己,他是个穷书生,读了几年圣贤书,没钱没势;当年他与江淑云因为江母的意愿而相识,江树昕当时二话没说就搬出了江宅,一直没再回来,等到两人婚后江树昕更是不拿正眼看他,丝毫没将他这个姐夫放在眼里。 更何况,他一直以来就清楚江树昕的性子,真惹到她了,那手段比男人都还要狠上几分。 “打死我你可是要进大牢的。” 李楚实在受不了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畏畏缩缩还磨磨唧唧,不等江树昕开口就直接呛他:“谁说要打死你了?” “缝上你这张嘴不会要了你的命吧?砍你一条腿再好好医治你不会要你命吧?把你弄成残废不会要你命吧?” 李楚的长相十分正人君子,但她此时说话的语气,与她的脸庞形成极大的反差,莫名就听得人后背冷汗淋漓。 “江二!” 李楚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给打断了,原本还在一旁冷眼相看的江树昕立马就转过脸笑了起来。 “怎么出来了?” 张文成不理解,但他觉得自己刚刚被什么东西闪了眼。这姑娘什么来头,居然能让这清冷狠戾的江二笑得这般温柔? 四宝不知何时从里间的屋子里出来了,站在檐下连着院子的台阶上朝江树昕怯生生地喊了一句,见到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看着她,她有些无措地站着没动。 江树昕自然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不理会张文成的眼光,径直朝着四宝走了过去,轻声问她:“怎么了,妹妹和江尚呢?” 等到江树昕到了跟前,四宝这才放松了点,下意识地就往江树昕跟前凑,贴着江树昕的肩膀小声说:“都在屋里,可我饿了。” 听她说饿了,江树昕这才想起来,几人从镇上赶回来就已经过了平日里吃午饭的时辰,加上四宝身体不舒服早上睡过头了,早饭也没吃,这会儿不喊饿才怪。 眼下李楚在院子里,这张文成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江树昕便道:“那你等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做。” 话落带着四宝就进了厨房里,留下李楚张文成大眼瞪小眼;好在没一会儿江淑云和陈筱林两人一前一后也从屋内出来了。 陈筱林手里捏着两张宣纸,其中一张上面还带着未干的墨痕,显而易见就是新写的那一份;而江淑云手里端着笔墨。 李楚见状十分有眼力见的从堂屋里搬出一张木桌,架在几人中间。 张文成被她们这仿佛串联好了的动作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何江淑云和陈筱林这两个女人能相处得这般融洽;陈筱林对他毫无感情他知道,但是江淑云好歹也是自己正儿八经娶到手的媳妇,见了陈筱林怎么就和他想象中争风吃醋的场面大相径庭呢? “你们两个死了这个心吧!”张文成挺直了背,故作凶狠的朝着江淑云道:“你别以为你能摆脱我,只要我不答应和离,不签这和离书,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妻子。” 他这话说得没脸没皮,李楚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巴掌,真想看看这人的脸皮和田里埋来沃肥的屎尿哪个更厚。 江淑云面对他的虚张声势并未觉得畏惧,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说不答应签这和离书,我就没办法摆脱你,可你不会不知道,摁手印也行啊。” “是啊,枉你还读了这么多年书。”陈筱林在一旁跟着说道。 张文成自然知道摁手印同样可行,但他怎么可能愿意呢,“摁手印又怎样,我照样不摁!” 张文成还在嘴硬,可江淑云对他已经反感至极,将手里的笔墨往桌上一摆,冲着一旁的李楚就道:“李楚,去柴房将我的柴刀拿来。” “柴刀?”李楚被江淑云喊得一愣,没反应过来,“拿柴刀做甚?” “自然是砍了他的手。”江树昕带着四宝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端着一个木碗,身后跟着四宝;她启唇对着李念继续道:“他若不愿签字也不愿摁手印,那就砍了他的手,我来替他摁了这个手印。” “明白!”李楚忍着笑,转身就朝着后院的柴房去了。 趁着这个空当,江树昕带着四宝进了堂屋,桌子被李楚搬到了院子里,江树昕只能拿了条小板凳给四宝,让她坐在高椅面前吃。 四宝乖乖坐在堂屋里吃着江树昕给她煮好的面,眼睛止不住的往外面瞟,好奇的看着院子里的场面;江树昕只得按住她的小脑袋:“乖乖吃,别乱看,小心那个男人进来抢了你的面。” 四宝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赶忙护着自己的碗,拿着勺去舀碗里被江树昕掰得细碎的面条。 殊不知,院里的陈筱林盯着四宝的小脸蛋看了许久。 “那个姑娘是何人?” 陈筱林最终没忍住问了江淑云,江淑云看了眼四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道:“那是我妹的媳妇,同村余家的老四,余四宝。” “你问这做什么?” 得到答案的陈筱林神色迟疑了一会儿,又看了眼哄着四宝吃饭的江树昕,微微摇头:“没事,就是随口一问。” 接着李楚就提着刀从后院出来了,她将柴刀放在桌上,和笔墨摆在一块,又从陈筱林手里接过那两张写好了的和离书,一一摊开摆放在桌面上。随后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盒印泥一块放在桌上。 “选一个吧,写还是摁?” 几人同时看着张文成,就连堂屋里的江树昕视线也定格在了张文成的身上,这叫张文成面如土色的站在原地,冷汗顺着后背缓缓而下。 他不死心的看向江淑云,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不忍,但很可惜,不仅是江淑云,其他人脸上也丝毫没有对他的情绪,唯有江树昕跟看死人一般的盯着自己。 张文成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死死看着那两张碍眼的和离书,忽地动了动,猛地扑上前,似乎是想要将那两张和离书给抢来撕了,但还未等他碰到桌子,一旁站着的李楚抬脚便将人给踢开了。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了二选一。”江树昕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细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拿起那柴刀,冷声道:“看你这态度似乎是想选摁手印,那就来吧。” 李楚当下就死死按着张文成,将他的右手摆在桌面上,方便江树昕动手。 张文成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就被吓得破口大叫,朝着江树昕口不择言起来:“江树昕你敢!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哦,我有什么不敢的?”江树昕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不算锋利的刀刃,随即将刀刃轻放在张文成的手腕上:“你说我不敢,那我就做给你看便是。” 说着,手上微微用了点力,那刀刃挤压着将张文成手腕上的皮肤给划破开来,一道血丝顺着那伤痕流下。 张文成被吓傻了,看着自己的鲜血,以及江树昕波澜不惊的脸,他彻底崩溃了,不算瘦削的身体在地上胡乱扭动着,似乎想要挣脱李楚的束缚。 但李楚怎么可能让他挣脱开来,手脚并用,还一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逼得他不得不跪下。 张文成疼得不行,嘴里大喊大叫着,终于喊出了一句:“我写,我写!” 江树昕却并不想放过他,依旧让李楚按着他,自己从桌面上捏起毛笔蘸上墨递到他手上,柴刀从张文成的右手换到左手,“写,我看着你写,别想着耍花招,不然左右手之间必然会少一只。” 张文成早就被她吓得崩溃,颤抖的捏着毛笔在纸上歪七扭八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完一张江树昕又换过另一张。两张都写好了,江树昕还不满意,拿过那盒印泥,又按着张文成的手,恨不得每个手指头都要按一遍。 两张和离书的底部被张文成摁满了指印,虽然是被江树昕逼着摁下的,但是那又怎么样,江树昕的目的达到了,她姐姐和张文成之间彻底断了个干净,这就足够了。 一旁昏倒的张文成像堆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没有人再多看他一眼。 一直以来都神色冷静的江淑云从桌面上拿起那张和离书,彻底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这么久了,她好像头一回感受到不被拘束的自由和轻松。 江树昕在一旁没上前,陈筱林拿起属于她的那一份,看了眼江淑云,轻声安慰:“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和我以往认识的那些女人都大不相同,你果敢决绝有想法,祝贺恢复自由身,往后会更好的。” 说完她又转向江树昕:“说到底这事和我陈家脱不开关系,但我已经做到我所能做的一切了;我很欣赏你的行事风格,往后若还有机会再见,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言罢陈筱林最后看了眼堂屋内的四宝,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江家,虽然张文成是和她一起来的,但她并未带着张文成一起离开。 李楚不敢多看江淑云的脸,反而是看着被吓晕过去的张文成犯了难,江淑云捏着那份和离书回了屋,江树昕更没有要处理的意思,径直走回四宝边上,陪着她吃东西去了。 这时候李念从屋里出来,看着她姐一脸为难和地上躺着的张文成,不解的问:“姐,这是什么人啊?他睡在地上干嘛?” 李楚不知如何回答她,还在思考着如何解决;好在江树昕对着她说了句:“马车借你用。” 说完就没再理她,接过四宝手里的勺子,端起碗喂她。 作者有话要说: 江二今天恐吓了人 猜猜四宝的反应。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章 四宝愣了愣才张嘴接过江树昕喂过来的面,鼓着腮帮子小口小口慢悠悠的嚼着,江树昕也不催她,等她咽下去之后准备又喂第二口。 这时四宝却推开了江树昕的手,歪过脸拒绝江树昕的喂食。 江树昕不解:“吃饱了?” 四宝却是摇摇头,脑袋有些低垂,瞧着情绪有点不对劲。江树昕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拿勺柄顶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脑袋,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她的眼圈泛着细微的红。 江树昕这才意识到刚刚她吓唬张文成的那一幕肯定是被四宝看了去,她本是叮嘱四宝乖乖吃饭不要乱看,却忽略了院里动静太大,怎么可能不被四宝看见。 “吓到了吗?”江树昕放下碗,轻柔的想要去抱四宝:“我抱抱你好不好?” “不好。”四宝摇着头拒绝,有些抗拒的推开江树昕,身体向后躲,连带着她坐着的小板凳一块往后挪。 江树昕被她推开也不恼,而是坐在原地没再继续靠近她,她隐约有些摸清楚了四宝的小脾气,越是在抗拒的时候就越是要顺着她,不然那小脾气上来了,比谁都倔,还能把自己气得眼泪婆娑,哭起来那更是不得了,眼泪不要钱似的掉,哭得自己上气不接下气,能把自己给心疼死。 “那要怎么样才好?”江树昕耐着性子问她。 四宝本来还忍着,只是眼圈泛红,这下江树昕这般温温柔柔的一问,当即就忍不住了,泪珠子一下就盈满了眼眶,要哭不哭的盯着江树昕。 “洗、洗手。” 江树昕看着她那副样子,兀自在心间轻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小性子,都这么害怕了还想着让她先洗手。 不过她还是立马起身去打了水,里里外外将手给洗了个干净,她的手摸过柴刀,还抓了张文成那人的手腕,这么一想,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这双手来。 等到洗干净手,江树昕又拿过一块帕子,浸水打湿后拧干,回到四宝身边。 “洗好了,不脏了。”说着江树昕又拿起手里那块帕子,“帮你也擦擦好不好?” 四宝红着眼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这才轻轻点头;江树昕替她在脸上擦了擦,又在她的眼眶周围擦了擦,最后替她将嘴巴也擦干净。 用过的帕子被江树昕随手扔回水盆里,她自己则是轻轻搂住四宝,伸手在她后背安抚的拍了拍:“是我不好,吓着四宝了,还怕不怕?” 四宝低着脑袋靠在她的颈窝处,但是少了以往那般放肆,只是轻轻靠着,不会像往常那般蹭来蹭去,她瓮声瓮气地跟江树昕说话:“还怕,你拿、拿刀,他在叫,眼泪,手、手流血了。” 江树昕能感觉到她是真的被吓着了,原本和自己待了这么久的时日,四宝很早之前就能够完整的说出自己的意思,可眼下又变得结结巴巴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因后怕而产生的语无伦次。 “不用怕,慢慢说。”江树昕将四宝从自己怀里扯出来,让她正脸对着自己,正色道:“看清楚,我是谁?我会不会伤害你?” 四宝被她扶着脑袋,被迫和她对视着,看着江树昕淡漠却又带着些许柔和的眉眼许久,四宝这才轻而缓慢地摇头:“江二。喜欢我,不害我。” 似是没想到四宝会这般说,江树昕有些忍俊不禁,又被这小姑娘惹得心痒难耐,低头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印上一个轻柔而真诚的吻。 “嗯,喜欢你,只喜欢你,最喜欢你。” 不知是因为江树昕毫不掩饰的亲吻,还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四宝本就红润的脸颊颜色更深了,连洁白小巧的耳垂也跟着泛着粉。 四宝不好意思了,她呆了呆,猛地往江树昕怀里一扑,害起羞来,好半晌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话来。 “也喜欢你。” 那语气又甜又软,听得江树昕耳根也开始发软,怀里的小姑娘,简直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江树昕又抱着人安慰了几句,这才出去帮着李楚处理院子里的张文成。 大门被打开,李楚先去将马车赶到门前,随后又和江树昕一块合力拖起张文成扔进了车厢里,最后才抱着自家妹妹坐在了外面的车辕上,赶着马车离开村回了镇上。 李楚回到镇上,按江树昕的意思,趁着人少赶着车去了官府门前,将车厢内还在昏迷的张文成一把摔在路边,随即没多看一眼就带着李念回去了。 江家又只剩下这一家四口人,江淑云把睡在江树昕屋内的江尚抱回了自己的屋内,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江树昕当时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看不出她这妹妹心思还挺细。 江树昕虽然没多问,但她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江淑云的心情不错,至少从晚间摆在眼前的一大桌好菜就能看出。 四宝已经缓和了情绪,坐在江树昕身边乖乖吃着晚饭,试图赶紧填饱饿了将近一整天的小肚腩。 一旁被喂着饭的江尚完全不知道今日发生过什么,就算看见了她也是不理解的,无忧无虑的朝着江淑云开心笑着。 “那个陈筱林,倒是和我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 江淑云端着碗,右手捏着的勺子无意识在碗里搅拌着,她思来想去,还是对着江树昕开了口。 “而且我觉得她似乎对四宝有些不一样。” “什么?”江树昕听到这话呼吸一滞,不太理解,“她一个京城来的,怎么可能认识四宝。” 江淑云听到这话连忙笑着摇头,暗骂自己真是想多了,并没再多说什么,或许今日陈筱林只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毕竟四宝长得乖巧还呆呆的,引人注意倒也不足为奇。 饭后江树昕又准备出海,碍于四宝今日的情绪不太好,江树昕也没拒绝她,带着人一块去了。 而先前她们还在提及的陈筱林,此刻正在镇上的一座大宅中,坐在饭桌前捧着碗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着,而她地身边坐着一个眉眼温顺,模样清奇的年轻姑娘。 “你别吃的这般急,当心噎着了。” 那年轻姑娘模样长得好,说话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嘶哑,像是被人卡住脖颈后拼命挤压而出地声音,却还是能够听出一些属于她原本柔和清亮的声线。 陈筱林不以为意,姿态神色和白日里那个端庄冷艳的模样毫不相干,她咽下口中的饭菜,又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上一口。 这才缓缓开口:“你是不知我这些天,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看见张文成那个怂蛋我就反胃。” “好好说话!”那姑娘对她这不着调的语气有些恼,伸手在她胳膊上捶了一下。 “好好好,好好说话。”陈筱林立马收起脸上的笑正色起来,想了想说道:“我今日在那村里,见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那姑娘被她这话勾起了兴致,歪过头凑上前询问道。 陈筱林也没卖关子,略微思索了一番就徐徐说来:“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约莫着十六七岁;我看见她的那一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那眉眼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听到这话,那年轻姑娘的身子僵了僵,她的手有些颤抖,她一把抓住陈筱林的衣袖,颤着声追问她:“那你可知她、她叫什么名字?” 陈筱林回想了一下,将江淑云同她说的话又复述了一便:“好像是什么余家老四,叫四宝。” “四宝…四宝…”那女人失神的反反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下一瞬,眼角却不受控制的划过两行泪。 陈筱林被她这反应吓坏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抬起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但又没敢碰到。 “你别哭,能说说是怎么了吗?” 那女人回过神来自己抹了把脸,又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脸上划过一抹惧意和不安,最后她朝着陈筱林哀求道:“我想见见她,好吗?” 陈筱林哪舍得拒绝,轻轻揽过女人,连声应下,“等你的身体好些了再一起去行吗?” 女人的身体并不好,从陈筱林认识她到现在,女人几乎就一直没断过药,这些天尤为严重,陈筱林不敢拿她的身体开玩笑,只能哄着她择日一定带她去。 那方四宝高高兴兴的坐在渔船里面,看着江树昕站在船头朝着海面抛洒着渔网,笑得眉眼弯弯。 “江二呀。” 四宝摇头晃脑的,盯着江树昕小声喊着。但她似乎并不是因为有事才喊,而是因为想喊,等到江树昕应了她之后她又没动静了。 江树昕怕她冷,还带了张小毯子过来,毕竟海面上的风吹在身上还是很凉的,何况四宝还病着。 “裹好毯子,冷了就和我说。” “嗯嗯。” 四宝对于江树昕向来都是温顺听话的,眼下江树昕说什么那自然就是什么。 等到处理好所有的渔网,江树昕这才就着海水洗了洗手,打算带着四宝回家。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无边无际的海岸泛着橘黄,映在人脸上暖暖的。四宝红红的脸颊被余晖拢着,漂亮得不像话,她浑然不觉的看着江树昕。 江树昕背对着落日,垂头侧着脸看着四宝,许是四宝的眼神太过干净,这叫江树昕心神没来由的荡漾,和四宝相比,自己好像有些拙劣。 渔船顺着海浪的推动渐渐朝着岸边而去,一晃一晃,江树昕的视线也跟着摇晃。 最终,江树昕弯下腰,靠近的身躯遮盖住四宝眼前的黄昏,轻声问她:“我能亲亲你吗?” 四宝没想到江树昕会这么问,小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她依旧笑着,并未直接回答江树昕,而是小声说:“你亲过了,今天。” 几乎是瞬间江树昕就听懂了四宝的话,她还记得今天哄她时自己亲她的事;江树昕不禁失笑,多么可爱单纯的小姑娘啊。 “亲过了就不能亲了吗?” 这话问得四宝有点愣,她仰着脑袋,目光落落,直直看进江树昕的心里。 她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就朝着江树昕开口,语气娇软,神态娇憨,“当然可以呀。” 江树昕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却又顺从本能朝着四宝慢慢凑近。 微凉的薄唇不轻不重的贴在温热的脸颊之上,是两个人之间两种温度的交织。不像前几回那般一触即分,江树昕继续顺着四宝细腻的侧脸缓缓移至她柔软娇艳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俺卡文了,接下来四宝和江二应该干点什么才好?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江树昕 大抵是疯了。 身前的人有些呆滞,却并未推开她。得寸进尺的人放任自己一点一点去侵袭。 碾过四宝的唇瓣,一下使得她呼吸有点重,身子有些止不住的轻颤,江树昕感受到了,她把自己的呼吸放得极轻,吮了吮那柔美的上唇便退开。 退至面前,江树昕自习打量了四宝的神色,除了有点懵,脸颊有点红,眼神有点迷离,嘴唇有些红润之外,并未出现任何厌恶的情绪,这叫她暗自松了口气。 “回家吧。” 听到江树昕的话,四宝自然是点头答应,随即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有些刺痛的嘴唇,心里有点责怪江二,亲得自己痛死了,一点都不像亲脸那么温柔。 看到四宝的动作,江树昕呼吸一滞,不自然的偏过头不敢再多看。 两人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完全晚了下来,江树昕没再耽搁,去了厨房里烧水准备洗漱。而被留在堂屋里的四宝有点无所事事,江淑云抱着孩子过来,看到她,不经意见着她红艳艳的唇,狐疑的多看了几眼。 四宝自然不知道江淑云在看什么,只乖乖喊人:“大姐。” 到底光线太过昏暗,江淑云也没多细看,朝着四宝轻点头,嘱咐她早些休息便带着孩子回屋歇息去了。 那边的江树昕面不改色看着她姐离开,提着一大桶热水进了自个的屋里,四宝也不用她喊,就跟在她身后一块走。 屋子里还没来得及点燃蜡烛,江树昕倒是畅通无阻的走到浴桶边上将热水灌进去,四宝怕撞着不敢走,站在门口等着江树昕。 没见人跟进来,江树昕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拿出火折子点亮屋里的蜡烛,继而等着四宝自己乖乖进屋。 “自己去找衣裳。”江树昕不让她闲着,使唤人去衣橱里边给自己拿衣服:“还有我的也得一并拿过来。” 说着不等四宝给她拿寝衣过来,自己就率先进了浴桶洗澡。 四宝点头应下,慢吞吞的走到衣柜面前,就着暖黄的烛光,在衣柜里认真的翻找起来;先是找到江树昕的,明明叠得整整齐齐,她非得扯着衣袖从里面拽出来,散落一地。 她也不介意,在一堆散落在地的衣裳里面挑出江树昕的,匆匆忙忙送到江树昕手边的屏风上挂着,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跑回去给自己找衣服。 找到后又跑过去挂着,随后又跑回来,将地上那些衣裳抱起,一只手拍拍上面的灰尘,又全都一股脑塞回衣柜里。 若是叫江树昕见到此番情景,指不定得把她这小脑袋瓜给敲开花。 但好在,江树昕并没有机会看见。 那头江树昕洗完又换过一道水,四宝自己脱了衣服进去,小脚丫子刚没过水面,她就一缩,小声喊道:“烫!” 水烫不烫江树昕自然清楚,因为她着凉还没好,今天的水就比她平日里用的水热上一点,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烫成这个样子。 江树昕看也不看她一眼,抱着人放进浴桶,又按着人的肩膀就往里压,直接将四宝给摁进了浴桶里,留着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烫!”四宝显得有些难受,她抗拒的想要出来,一边推江树昕一边嘟囔:“烫烫烫!” “不烫的。”江树昕怎么可能让她出来,按着她哄道:“乖一点,忍一下子就不烫了。” “我不要。” 四宝自然是不肯,依旧动来动去。 江树昕免不了看到她的身子,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赶上那洗澡水烫了。 “就一小会,你越动就越难受,不信你试试。” 到底是拗不过江树昕,四宝含着泪坐在水里,一双手紧紧扣着江树昕的衣领,不敢再动。 等了一会之后,白嫩的肌肤已经适应微烫的水温,开始泛起粉色,江树昕也看见了,喉头微微一动,问她:“还烫不烫?” 这叫四宝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摇头,小声说不烫了。 既然这样江树昕便打算先离开,让她在这水里好好泡一会,祛祛身体里的寒气。 奈何四宝不给力,这个时候偏生拽着江树昕不松手,还让江树昕替她洗。 江树昕好脾气的等着她在水里跑了一会之后,又从架子上拿过皂角在她身上一顿乱抹,然后又尽量放轻力气替她擦拭身体,温热的水珠从肩头上滑落,江树昕不争气的深吸一口气,随即扯过四宝的专属帘帐,将人包好就送到榻上去了。 寝衣都没来得及穿。 四宝趴在榻上莫名其妙,裹在宽厚的帘帐里看着江树昕,问她:“那衣服呢?” 闻言江树昕又将衣服递给她,自己站在窗边端着茶壶喝那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看着江树昕的背影撇撇嘴,四宝自己拿着寝衣穿上了,穿好了也不喊江树昕,让她一个人在那站着,自己拆散被褥钻进去窝着了。 等到江树昕转过身来,榻上乱成一团,四宝躺在被子里不高兴的看着她。连洗澡水都没心思去倒,江树昕灭了灯上榻。 “不要抱我。”江树昕像往常一样伸手想要揽住四宝,却被四宝溜走了,像条顽皮的小鱼一样,退开很远。 江树昕也能摸清她的那点小情绪,但今晚没心思同她闹,强硬的将人拉进怀里,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语气懒懒散散:“快睡觉,不许耍小脾气,都是我的错。” 这认错的态度比以往都快,四宝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人都呆住了,迟疑了一会儿,索性就靠在江树昕身上去了。 “会有宝宝吗?” 突然,被子里的四宝揪着江树昕的耳朵爬起来,趴在她耳边犹犹豫豫的问出这么一句。 江树昕被她这无厘头的问题问得糊涂,“什么宝宝?” 见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四宝就拿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软哒哒的肚子上,然后有些着急的说:“亲嘴,肚子大,生宝宝。” 江树昕摸着她柔软的肚子,再一听她的话,哪能还不明白,上回没来得及和她解释清楚,这下误会倒是挺大。 “不会的,不会有宝宝,肚子也不会变大。” 揉着她的肚子,江树昕一字一句的同她解释,又扣着人的后脑勺往自己脸前送,轻吻她的嘴唇,说:“无论怎么亲你,永远都不会有的。” “真的吗?”四宝猝不及防被她亲了一口,懊恼的捂着她的唇小声问道。 江树昕借机在她手心也跟着亲了亲,老老实实回她:“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我们等着瞧好了。” 这下四宝才勉强信了,手掌不自觉地并拢,想要避开江树昕的唇;江树昕好心的放过她,带着人终于睡下。 翌日清晨,李楚就赶着江家的马车过来了,江树昕忙着出海收网,也顾不上李楚,交代了一下家里储藏的藕在哪便赶着去海边了。 李楚帮着江淑云将东西全部搬上马车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海边,接上已经收好东西的江树昕,两人一块去了镇上。 忙活了一整个上午,两人才将那些海货全部卖出去,余下一些不太好的两人分了分准备带回家。那些个藕虽然没有多新鲜,但也卖得干干净净。 江树昕盯着李楚家那个面积不小的门面,心里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想什么呢?” 一旁的李楚端着一碗从街上摊贩那买来的糖水,喝得正欢,见到江树昕那认真思考的表情,不由问道。 江树昕看她一眼,又看着街边大大小小的那些摊贩,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你这么大个门面,光卖些海货,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啊,有吗?”李楚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家被用来做大堂的屋子,空荡荡的,正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好像是有那么点,“那你有啥想法没?” 江树昕没直接开口,就目前来说,她暂时也没什么好的想法。 “你让我好好想想。” 见她还在想,李楚语出惊人:“盐这个东西好卖。” 江树昕闻言瞥她一眼,语气薄凉:“发疯别扯上我。” 李楚当下就对着自己脑门一排,晦气的连呸几声。盐这个东西吧,朝廷管控得十分严谨,私自卖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穷疯了也不应该往这上面想,李楚也就是一时口快才说了出来。 江树昕对她这样口无遮拦已经司空见惯,看都懒得再多看她一眼。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看向被她嫌弃的李楚。 “你不是会做饭?每回上我家都那么殷勤。” “呃,这个。”李楚有些卡壳,她避重就轻地询问道:“你想让我开饭馆?” 说起这个,江树昕坐直了身子,思索着点点头。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不是小事。先商量好,准备好了再落实下来吧。” 对于开饭馆这个事情,李楚倒是觉得可行,她这个人没啥别的本事,就是做得一手好菜,年少时她爹嫌她太闹腾,就把她丢给一个老友学做菜,跟着那老师傅后面学了好几年,后来那老师傅染病去世,李楚就把这门手艺给抛之脑后了。 正好李老头去世了,唯一就留着这么间大宅子给她,江树昕就是这个时候提出要卖海货,原本是两人一块出海,但是奈何李楚一上到渔船就开始头晕犯恶心,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在家门口摆着这个鱼摊。 今天倒是头一回打起这大堂的主意。 “手艺我有,就是担心没人愿意上门花钱啊。” 李楚虽然不反对这个提议,但难免会担心。 江树昕自然也能想到这些,她略微思索便道:“先不急着开店,首先要做的便是让人尝到你的手艺。” 至于如何让人尝到,这就有很多种方法了。李楚思前想后,终于有了一个想法。 每日上门的都是较为熟悉的常客,每每上门都只是要一些想买的回去当食材,这样一来,就说明他们想吃的就是这个食材所做出来的菜品。 这日,同往日一般,江树昕将出海捕来的货送到镇上,李楚支着摊子在卖,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过来,笑眯眯的买了两条半大的鲫鱼,给了钱之后李楚顺嘴就问了句。 “阿婆,你这鱼准备怎么做啊?” 那阿婆听她问,也没多想,直接就说了:“唉,我们家那老头子啊,整日念叨着,想吃鲫鱼,可我一连做了好几日,他总说不行。” 第42章 那阿婆原本还笑眯眯的。说起这个顿时就满脸苦恼,似乎这事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一旁的江树昕听到“一连做了好几日”这几个字,便凑到李楚耳边提醒道:“这个有戏,问问她,她家老头子想吃什么口味的。” 李楚当即反应过来,笑着又问那阿婆:“这样啊,那还真是幸苦您了呢,那大爷他到底想吃什么样的?” “我跟你说啊。”那阿婆听得她问,神色有些激动,似乎委屈挺久了:“他不是嫌我做的太辣就是太咸,总说什么酸一点才好吃,阿婆我又不是厨子,哪能伺候好他这张刁嘴啊。” 听到这些,李楚心里便有了想法,她伸手接过阿婆手中的鲫鱼,温和的笑道:“那正巧了,我前几年跟着厨子学过几年,您说的这个带点酸味的鲫鱼,我正好会做,要不我做一道您拿回家给老头子尝尝?” 那阿婆不太相信的看着她,江树昕便道:“阿婆您别担心,她手艺不错,您要是信不过,到时候再白送您两条鲫鱼。” 有了江树昕这担保似的话,那阿婆才放下心来,干脆豁出去了:“行吧,姑娘我也相信你,我家老头子是个难伺候的,要是真能合他的口味,阿婆我就天天上你这来买鱼。” 江树昕不知可否,李楚倒是有些难为情的挠挠脑袋,天天买鱼虽然也行,但是她现在想做的可不止卖鱼。 李楚带着那阿婆进了后院的厨房,留下江树昕在前面看着摊子。趁着没人来,江树昕溜到对街卖糖糕的摊位上,准备给四宝买些糖糕回去。 那卖糖糕的摊主是个中年男子,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裳,年纪不算太大,一头发丝却是白了一半。 江树昕站在摊前,边挑选着糖糕边问道:“您在这摆摊也有好些年头了吧?” 那摊主看着就老实,听到江树昕这般问,笑得憨厚又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快十个年头了,勉强混个温饱,凑活养家吧。” “那倒也算得上经典了。”江树昕闻言十分认可的点头,随即又问道:“这些糖糕都是您自己亲手做的吗?” 陡然听到这问题,那中年摊主脸上浮现起一抹惋惜的痛苦神色,但很快又被他掩盖过去,他笑得轻松:“我不会做,是我媳妇做的,这些糖糕全都是她做的。” 江树昕了然,突然想到一个点子,她又旁敲侧击问了几个问题,那摊主不仅老实,也是个无比热心的,听到江树昕问,毫不吝啬的给出自己的回答。 于是一阵交谈下来,江树昕也算是大致上了解到了摊主家里的一些情况,这摊主姓吴,原本在隔壁的一个村里做农民,娶了个会做糖糕的媳妇之后就开始在镇上摆摊,可惜他媳妇身体不太好,常年得吃药,卖糖糕赚来的钱几乎都花在他媳妇身上了,简直是入不敷出。加上他自身年纪也大了,身体也开始不好,更何况家里有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还没娶媳妇的儿子。 家里条件这几年是越来越差,但是要用钱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多,这个家就全靠他媳妇做的那点糖糕。 江树昕也没多说什么,买了一大包糖糕之后便回到了自己这边,毕竟别人家的家事她听听就得了。 屋内的李楚已经按那阿婆的要求做了道酸汤鲫鱼出来,还整了个食盒特意给她装着:“阿婆,这菜您先端回去尝尝,不行您再来我这换两条新鲜的鲫鱼回去。” 那阿婆连忙摆手,端着食盒往外边走,边走还边说:“大妹子,我信你,闻着这味儿我都觉得好吃呢。” 李楚笑而不语,要是真的能合胃口那也算是不错了。 等到那阿婆离开,江树昕那边也已经在收拾李楚家前的鱼摊了,她得准备准备回去了。 “你说这招能行吗?”李楚帮着过来一块收拾,嘴上不太确定的问着江树昕。 江树昕头也没抬:“不知道。” 她也不是故意打击李楚,毕竟这不是一个小事,众口难调,而且镇上并不缺饭馆,她们前夕肯定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些,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去做,去积累。 “行了,我先回去了。”江树昕也不想过多的去说一些沮丧的话,看着李楚恹恹的表情宽慰道:“我们可以先把店铺的样子做起来,况且我们不缺食材。” 听到这话,李楚眼神一亮,飞快地接住话头:“对对对,我们先将门面给做起来!”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对着李楚家那个空空荡荡的堂屋仔细琢磨了起来,开饭馆嘛,那必然得有能吃饭的地儿和做饭的地儿。 桌椅板凳这个好解决,毕竟江树昕就有现成的手艺,虽然她大多时候都只是做点小渔具什么的,但她到底是正儿八经跟着人学过的。 当务之急便是解决原材料问题。 回到家里,江树昕用过午饭之后便提着刀去了后山的竹林,顺带还在村里租借了一辆牛车,将牛车栓在林子外边,江树昕便带着四宝一块进了林子。 后山依旧漫山遍野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四宝 进到林子里,阳光被竹叶遮去,只余下零星从细缝中穿出,整个竹林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一些,四宝的身子比前几日稍微好上一点了,江树昕怕她在这里又受了凉,便找了处还算空旷的地,让四宝在那坐着。 四宝抱着江树昕给她买的糖糕,乖乖坐在铺着厚竹叶的地面上,等着江树昕。 怕四宝乱跑,江树昕也没离她多远,就在边上挑了几棵品相不错的成年大竹,提刀便开始砍了起来。 砍竹的声音有些大,四宝眼神跟在江树昕的身上,有点害怕,脑袋跟着江树昕挥动的砍刀一上一下的抖动,手里的糖糕都忘了吃。 砍倒一根之后,江树昕略微甩了下胳膊,回头看见四宝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便笑着打趣她:“怎么了?你也要砍吗?” “才不要呢。”四宝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然后她又皱了皱眉毛,小巧的鼻头也跟着一块皱起,嘟囔着对江树昕小声说:“吵。” “吵?” 江树昕看着倒在地上的竹子,又看着坐在地上的四宝,忽然玩心大起,走上前去拉起她,带着人走到一棵竹子面前,又将手里的砍刀递给她。 “拿好了。” 四宝只好把手上没吃完的糖糕全都塞进嘴里,两只手费力的抱着那沉甸甸的刀,不情愿的问:“干嘛呀。” “你拿好就是了。”江树昕不答,握着四宝的手,带着她举起双臂,猛地砍在竹子的根部:“教你。”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四宝完完全全被她带着走,沉重的刀刃砍在竹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破裂声,下一瞬回过神来的四宝突然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疼!” 江树昕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放开,抽走她手里的砍刀,捏起她的手掌:“弄疼了?” 四宝十分委屈,她的手掌啊,简直要疼死了,刚刚那个刀那么重,江树昕还那么用力,怕不是想要疼死她吧。 “手疼死了。” “哪疼,我看看。”江树昕确实被她这副样子给吓着了,连忙拿着她的手掌仔细检查了一番。 原本还白白嫩嫩的手心这会儿红了一大片,虎口位置红得更是厉害,嫩生生的肉都快肿起来了。 这下江树昕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草率了,倒是忽略了四宝是个没干过活的,细皮嫩肉;那刀又重,自己还使了那般大的力气,四宝这双手可不就是夹杂中间做了肉馅,不疼才怪。 江树昕有些心疼的捏着四宝的手掌,放在嘴边吹了吹,还凑到唇上亲了亲,安慰道:“是我不好,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四宝泪珠子还挂在卷翘的眼睫上,要落不落的,朝着江树昕轻哼一声,倒也没再跟她计较。 只是等到江树昕给她喂水的时候,又张开手在江树昕衣袖里掏来掏去的。瞥见她的动作,江树昕也当作没看见,举着水壶自己喝起水来。 江树昕的衣袖向来都是放零嘴这样的小物什,就像四宝刚刚从她衣袖里掏出来的糖糕;这是江树昕因着四宝而养出来的一个小习惯,每回同四宝出门都得带上一些吃的,单独拿东西装又麻烦,江树昕索性就全放在自己的衣袖里,而四宝自己也知道该从哪里拿,每每要吃了就去她衣袖里掏。 见她捏着糖糕吃得欢快,江树昕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她开口问四宝:“四宝,我学着做糖糕给你吃好不好?” “嗯?” 四宝吃糖糕的动作慢下来,不解的看着江树昕,一点一点的理解着江树昕刚刚说的那句话。 “你学,做糖糕,给我吃?” 江树昕不置可否地点头,她见四宝这么喜欢吃,突然就想起那个糖糕摊的摊主,应该是可以去学一学的吧? “等我学会了,到时候四宝想吃多少我就做多少。” 这对四宝来说似乎是个极大的诱惑,江树昕反正不觉得四宝会拒绝到嘴的糖糕。 四宝摆出一副严肃的小表情认认真真思考许久,久到江树昕都要以为她睡着了,她这才缓缓开口:“四宝想学。” 这话一出江树昕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赶忙又问:“四宝想学什么?” “做糖糕!” 四宝梗着脖子朝江树昕喊了出来,喊完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低着脑袋就往江树昕怀里钻。 江树昕顺势抱住她,心下对四宝刚刚说的倒是有了考量,若是让四宝去学,也不是不行,似乎还挺适合的。 “那我明日便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四宝自然是点头答应。 余下的时间里江树昕也没工夫再去逗弄四宝,趁着时间还早,一连砍了好几棵竹子,随即又处理好搬到林子外面的牛车上。 奈何牛车只有一辆,江树昕只好又去雇了一辆,又雇了两个车夫,顺带嘱咐他们将这些竹子送到镇上的李楚家里。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挤出一点时间出海,海面上风浪有些大,江树昕没敢离岸边太远,怕明日变天,下雨涨潮,海面上的浪一大,危险就要多几分,江树昕没必要为了这么些身外之物去冒险。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第43章 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江树昕顺利回了家。 今日她可谓是累得够呛,晚饭也只是随便吃了几口,然后就提着水进屋洗漱去了。 江淑云只知道她这些天忙,但也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累成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心疼,又不好说些什么。 帮着江淑云一块洗碗的四宝看着她担忧的脸色,出声安慰她:“姐姐,别担心。” “让她睡觉,不吵她。” 边说四宝还边指了指坐在小椅上的江尚,又分别指向自己和江淑云。 江淑云失笑,四宝说的话她自然是理解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姑娘情绪还挺敏感,居然能看出她的担忧。 “没事的,姐姐只是担心江二太累了,把身体弄垮了。” 虽然她知道江树昕身体很好,但难免会担心,到底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每天要做那么多事,怎么能不累呢。 听到江淑云这么说,四宝脸上也有些担忧了,她闭着嘴没说话,突然甩了甩手上的水,跑了出去。 江淑云被她这举动惊了一下,连忙想要去追,但又不能把江尚一个人扔在厨房里,刚一抱起江尚,出去的四宝就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鸡蛋。 江淑云不解地看着她。 四宝脸蛋有些红,似乎是跑得急了,她把鸡蛋伸到江淑云面前,开心道:“姐姐煮,江二吃了,有营养!” 在四宝的世界里,鸡蛋就是最有营养、对身体最好的食物,是她以前吃过为数不多的好东西。 江淑云看着四宝手里那两个圆滚滚的鸡蛋,有一瞬间的怔愣,她们家虽然不缺这些东西,但她也知道,往日里四宝将这些东西看得有多重,因为以前没得吃,所以就视若珍宝。平日里煮给她吃得鸡蛋都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四宝真乖,对江二也好呢。” 江淑云并不吝啬对于四宝的称赞,她原以为四宝是不懂事的,但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能看出四宝对江树昕的依赖和喜欢。江树昕宠着她无可厚非,四宝也会用自己的笨拙的方法去照顾江树昕。 四宝面对江淑云的夸赞,笑得腼腆,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说:“江二好,四宝喜欢。” 对于她们小两口的事情江淑云也是清楚的,没再多问,应下四宝的要求便叫她赶快回屋睡觉去了。 屋内江树昕早就睡下了,四宝自己端着水收拾好自己,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上榻,自己将衣服脱下挂好;踩着江树昕身边的被褥爬到里侧躺好。 早在四宝进屋的时候江树昕就察觉到了,等着这慢吞吞的小姑娘收拾好自己,她又忍不住快要睡过去了,索性闭上眼懒得再管她。 四宝知道江树昕睡了就自己往她怀里钻,找个舒适的位置窝好,又拿起江树昕的胳膊放在自己腰身上,江树昕顺势把人抱进怀里,带着人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日清晨,江树昕早早就起了,一夜好眠,早起也是神清气爽。 江淑云从厨房里端出做好的早饭端给她,见她整个人懒洋洋的,便道:“你还不多吃些,这鸡蛋可是你家四宝专门要我煮给你吃的呢。” “真的?”江树昕捏着一个刚剥好的鸡蛋,想了想又道:“是个会心疼人的好媳妇,那我得多吃点。” 江淑云瞅她那不正经的样子就觉得闹心,将盛好的一碗米粥放在她面前,横了她一眼。 “好媳妇那你还不好点对人家?这就快入冬了,你好歹给她备一些袄子之类的厚衣裳,我看她从余家带来的就这么些东西。” 说起这个江树昕也没了反驳的意思,想想确实有点亏待四宝,整日就知道给她买吃的,倒是没注意过她身上穿的衣裳。 “行,我会看着办的,先去收网了,等会儿来接四宝一块去镇上。” 不等江淑云说些什么,江树昕拿起几个鸡蛋就往屋外走了。见她还知道拿几个蛋,江淑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转头又回屋照顾孩子去了。 正如昨天说的那般,今日的天气变坏了,太阳被厚厚的乌云遮掩在身后,整个天空雾蒙蒙的,江树昕庆幸昨日没离岸太远,这个时候的海面就已经海浪翻涌,再过一会儿估计就风雨连天。 出海都会成为困难。 收好东西又回了趟家带上四宝,江树昕抬头望了望天,还是同江淑云说了声中午应该不会回来,随即便带着人去了镇上。 半道上就开始有毛毛细雨飘落,风也刮得呼呼响,气温比以往又低了些;四宝窝在车厢里,身上穿的是早间江淑云从家里翻出来江树昕的衣裳,一件夹棉的杏色小袄,就是有些大,套在身上极不合身。 江树昕替她将衣袖挽上去一些,顺手又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捏了捏,问她:“冷不冷?” 四宝自然是不冷,江树昕的衣裳虽然大,但都是极好的料子,比她以前穿的那些粗麻布衣不知道好上多少,虽然余大娘对四宝很好,但终究能力有限,只能保证不让四宝冻着,更好的她也拿不出手了。 “等下帮你买些衣裳好不好?” “给我买?”四宝有些兴奋,指着自己询问道。 江树昕点头,她自己又不缺衣服穿,自然是给她买。 得到肯定回答的四宝开心不已,坐在江树昕身后笑得憨厚。 等到了李楚家,江树昕卸下货物就带着四宝去了布庄,她们家没人也没时间去缝制衣物,便直接带四宝挑了好些已经做好了的成品;也挑了些四宝喜欢布料让店家帮忙裁制。 一番挑选下来,也花了好几两银子。江树昕不止给四宝买,家里江淑云和江尚也都有份,包括她自己的。 等到付钱的时候,四宝抱着一大包包好的衣裳,眼巴巴的看着江树昕将银子递出去,似乎在想些什么。 等到上了马车,四宝才开口说:“银子,四宝也有,四宝给你。” 江树昕想起许久前江淑云给四宝的那几十两银子,不免好笑道:“我要你的银子做什么,我自己有,你自己的银子也要自己保管好知不知道?” “知道啦。” 四宝不乐意听她念叨,连忙摇头晃脑的敷衍她。江树昕也不和她计较,带着人又重新回到李楚家。 李楚还在前头忙活,江树昕就带着四宝进了后院,后院摆满了昨日她差人送过来的竹子,全都摆得整整齐齐靠在墙边。 四宝和李念两个小姑娘在屋内玩,江树昕便放下心来开始准备干活。 不同于实木的榫卯衔接,竹制的话需要依靠竹子自身来弯曲,所以江树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好在李楚家并不缺柴和灶,就是这天气让东西都变得潮湿。 忙活好半天才将火给生起来。 前面的李楚忙完之后就收了摊,进屋帮着江树昕一块干活。还不忘分享昨日那件事。 “那阿婆昨天下午过来,直夸我这手艺好,下回还要找我呢。” “挺好的。”江树昕忙着将竹子砍成竹片,头也没抬:“有好的反馈就说明我们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你也看可以多尝试一下其他人,总之这不是坏事。” 难得听到江树昕说这么多,李楚干劲十足,拿起工具也学着江树昕的样子给竹子分片。可看似简单的程序到了她手里就不听使唤了,刀片顺着竹筒正中间直直砍下,将那竹筒一分为二,下一瞬边上的毛刺就俏皮的扎进李楚的手指。 疼得她直抽气:“哎哟我的天,疼死我了。” 江树昕皱着眉看她一眼,语气随意:“注意点,用指甲掐出来就好了。” 关于这个处理竹子并不算多难的一个事,就是讲究耐心和细心,江树昕刚开始跟着她爹学这个的时候,一双手就没好过,年纪小,脾气大,压根没什么耐性。现如今的手艺全靠她爹当年狠心逼迫。 将竹子处理得差不多,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中午江树昕和四宝没回去,晚上自然不得不回去了。 临走之前,江树昕又看了看李楚家对街那个糖糕摊子,天气很糟糕,但那个吴大叔依旧支着摊子在那。 江树昕让四宝在马车上等着,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吴叔,今日怎么还在呢?” 吴辉见到又是江树昕这个年轻姑娘,语气间带着些许不经意的亲切:“又是你啊小姑娘,我这不摆摊哪来的钱啊,你今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他也知道江树昕并非住在镇上,往日里不到午时就回离开,今日倒是稀奇。 江树昕听他这么问,便将李楚想开饭馆以及最近在忙着收拾店铺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们两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倒是比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有想法多了。”那吴辉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神色,随后又特别热心:“我儿子是个木匠,有哪里需要帮忙的话你们尽管开口就是。” 江树昕哪里会同他客气,当即就应下来,毕竟光靠她和李楚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累死累活的还不知道要做到何年何月去。 “吴叔那我就不客气了,当然也不是让你儿子白做,我们可以雇他,然后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上家里一块吃饭,顺便尝尝我们的手艺。” “那不行。”吴辉听了之后当即就不乐意了,脸色有些不悦的红,“说了帮忙就是帮忙,我这个人说话算话;倒是吃饭这个可以有,我这一天下来也难吃上一顿热乎的。” “等你们的饭馆开张了,我第一个就去捧场。” 江树昕看着吴辉黝黑的面庞,不禁感慨,她这倒是没有看错人,“那这样,你儿子上我家帮忙,不要钱的话那我们就包你们父子俩的午饭和晚饭,你看怎么样。” 这下吴辉倒是没拒绝,直夸江树昕,还将摊位上所剩下的糖糕全部包好递给江树昕,豪爽的说:“江姑娘你是个好人,今天这些糖糕就全送给你了。” 江树昕怎么可能会白拿,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摊位上,不等吴辉拒绝便道:“糖糕就算是我买的,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先把钱收回去。”吴辉看着那一两银子觉得有些棘手,“有事你就直说,叔能帮的指定帮你。” 江树昕也不兜着,直接将四宝想去学做糖糕的事情说了。 “小姑娘人有些迟钝,难得想学。” 吴辉闻言笑着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媳妇正愁她那手艺没人去学呢。” 这便是应下了。 第44章 江树昕不放心,毕竟四宝跟别人相比有些特殊,又跟着强调了一遍四宝的情况。 “不打紧的。”那吴辉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又指向江树昕给的银子,“这银子就当是小姑娘的学手艺的拜师费,我媳妇保证会用心教。” 这下江树昕脸上才带着点笑意,忙不迭地点头应下,随后包着那一大包糖糕回了马车。 四宝在马车上等了她好一会儿,等得都要不耐烦了才终于等到江树昕回来,正准备同她闹呢,结果眼尖的看见了江树昕手里抱着的那一大包糖糕,一下就没了脾气,连忙乖乖坐好,等着江树昕给她吃糖糕。 江树昕直接将手上那一大包糖糕全都给四宝,“给你,这下能吃个够了。” “你怎么,买这么多,会放坏。”四宝虽然喜欢吃糖糕,看到江树昕给她买这么多自然是高兴的,但是等把糖糕抱到手里才发觉有点过于多了。 糖糕并不能久放,每回江树昕都只会给四宝买当天就能吃完的量,偶尔有一回买多了四宝没吃完,第二天就坏了,这下就让四宝给记着了。 江树昕自然清楚这些,但这也没法办法,毕竟是人家一片好心送的,不要白不要。 “没事的,我们送点给李念妹妹,家里不是还有姐姐和小尚?别担心。” 四宝这下就放心了,亲自给李念送了一半过去之后这才和江树昕一块回到家里。 回家正好赶上晚饭,江淑云知道她们忙,早早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人回来吃,生怕给两人饿着了。江树昕确实是饿了,上了饭桌就没抬过头了。 四宝在路上吃了许多糖糕,江树昕也没拦着她,这一时半会根本就不饿,但还是乖乖坐在江树昕边上喝了一小碗粥。 吃完饭后江树昕换好衣服带上渔具又火急火燎的准备出门,江淑云实在没忍住叫住了她。 “你这些日子这么忙,用不用我去帮帮忙?” 她知道江树昕和李楚准备开饭馆的事,也知道她们两个人这几天都在为这事忙活,但看着江树昕这么晚了还要出海是在是心疼。要她说啊,准备开饭馆是好事,或许暂时先把鱼摊上的事给放一放会轻松一点,但她在江树昕面前又不能这么说。 前段时间事情太多,鱼摊上就已经搁置很久了,现在慢慢捡回来,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放不开的。 “没事,忙得过来,明日里还会有人过来帮忙。”江树昕知道她姐担心自己太累,但她也不可能叫她过去帮忙。“当然你要是想也可以过去看看,顺便帮着照顾下李念和四宝。” 她和李楚忙起来的话自然就顾不上四宝和李念两个小姑娘,四宝都还好,不会乱跑,李念那个小丫头玩心一起来,没人看着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江淑云也算是了解李念那小丫头的性子,自然清楚这些,何况她本就有意帮忙,自然就应了下来,末了还不忘嘱咐江树昕。 “有人帮忙就行,真不是我说你,你现在不比以前,做事都得多考量考量,还有你也别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这天气不好,又是风又是雨的,那渔船是个死物,你别去太深,总之就是千万小心。” 这些念叨在江树昕耳朵里跟挠痒痒一样,她脸上带着笑,一副敷衍的神色,指了指四宝:“那就麻烦姐姐帮我照顾下媳妇了。” 不等江淑云开口她就连忙带上斗笠出了门。 江淑云被她这副无赖的样子气得脑仁疼,转过头去看她的小媳妇,恼得她在四宝脸上狠狠捏了捏。 动作看着挺大的,但江淑云自然不会真的用力,四宝朝着她笑得甜甜的,丝毫不介意被她捏了脸,叫江淑云看了更气了,真不知道自家妹妹走了什么狗屎运,能遇上四宝这么好的小姑娘。 “姐姐,我有糖糕,给你吃。” 江淑云还在想着其他,四宝就拿着没吃完的糖糕递了过来,十分好心的问她。 这下江淑云才将视线看向四宝手里,突然想起来什么,“四宝刚刚是不是吃多了糖糕,所以才吃不下饭?” 对啊,就是这样,可四宝不好意思承认,心虚的摇摇头,看着江淑云绽放她那充满杀伤力的笑容。 江淑云本就没有同她计较的意思,只是在心里责怪江树昕那个不靠谱的,但是一看到四宝这副模样,她就清楚了。江树昕要是对上四宝,只怕还没等四宝撒娇就已经心软了吧。 在家里和姐姐顶嘴的江树昕心情颇好的出了门,但这会儿顶着风雨在海面上摇晃的她心情就不美丽了,冰凉的雨水被寒风吹得倾斜,接二连三的砸在脸上,又疼又麻的,身上的衣物虽然裹在蓑衣下面,但还是遭不住大雨的侵袭,柔软的布料一点一点湿透。 江树昕浑身冰凉,但手上的动作不停,有条不紊地甩出渔网。但风太大,突然一个汹涌的浪花朝着整个船身袭来,渔船猛地摇晃起来,江树昕也跟着摇摇晃晃,但好在她及时扶住了船边,才不至于被甩进海里。 但她也不敢冒险,趁着风浪稍微平息一些,便撑着船回了岸边,随后又去了趟先前住的渔棚,拿了几个鱼笼,沿着岸边找了几处合适的位置布下。 回到家里江树昕已经浑身湿透,四宝在屋内昏昏欲睡,看到她回来又急急忙忙从榻上爬起来,帮着她去厨房里提热水。 水太重,她提不动,一回只能提个小半桶,还摇摇晃晃吃力得不行,那么大个浴桶也不知道要提多少趟才能满。脱下蓑衣的江树昕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湿衣裳,接过四宝手里的桶自己把水给提满了。 四宝也不气馁,水提不动她就回屋去给江树昕拿衣服。这会她不是慢悠悠的找了,打开柜门一下就找到江树昕放衣服的那一侧,全都一股脑地抱出来,挂到屏风上。 江树昕进屋就看到这幅场面,简直哭笑不得,但她只是出声安慰:“没事的,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 说着江树昕走到浴桶边,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件的脱下,留下奶白色的中衣。 四宝在那一大堆衣服里翻来覆去,小脸急得通红:“不行的,要快点,会着凉。” 江树昕已经坐进了浴桶,温热的水裹着她冰凉的身子,无比舒适。瞧着四宝那焦急的脸蛋,她忍不住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随便拿一件衣裳就好了。” 这下四宝没先前那么着急了,拿了一件杏色的寝衣,挂好。又抱着那一堆衣服放回衣柜里,最后才朝着江树昕那走。 四宝不知道江树昕喊她过来做什么,只是乖乖站着,看着江树昕白白的肩头和黑乎乎的头发丝,头发丝飘在水面上,比她的要长好多呢。 “晚上洗澡了没?” 江树昕见她呆呆地站着没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宝摇摇头,她晚上没洗澡,因为昨天洗过了,今天只是简单的擦洗了一下,江树昕不在她不敢一个人洗。 见她摇头,江树昕唰的从水里站起身来,两三下就替四宝把衣服给脱干净了。四宝被她吓了一跳,看到江树昕站起来还愣了一瞬,视线懵懵的落在江树昕身上,傻眼了。 等到自己身上一凉,才后知后觉的害起羞来,耳根连着脸颊一点点红了起来。 江树昕不等她反应,又一把将人抱进了浴桶,把四宝抱在自己身前,带着人一块坐下。 “和我一起泡泡澡,好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人都已经被她带进了浴桶,江树昕才开口问,真就是多此一举了。 但四宝浑身僵硬的坐在江树昕怀里,浑身上下都热热的,脑袋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压根不知道自己答应了江树昕什么。 虽然她答不答应都已经这样了。 江树昕在她身后无声的笑了笑,她能感受到四宝的僵硬,于是就没再说话,带着薄茧的手掌落在怀里人细腻的肌肤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挠着。 这小小的动作惹得四宝浑身一颤,她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试图远离江树昕。 “痒,不要挠我。” 江树昕由着她从自己身上挪开,然后看着她转过身来警告自己不要挠她,脸上没多余表情,心下却对刚刚指尖的触感念念不忘。 “好,不挠你,帮我捏捏肩好不好?” 江树昕见她脸上红红的,也不再逗她,使唤她帮自己捏肩。 这四宝可不擅长,但她还是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还不等江树昕转过去,一双小手就攀上了她的肩。 两人面对面离得极近,四宝一双眼睛只顾着江树昕的肩膀,有模有样的试图替她捏肩。江树昕却是被眼前软唧唧的脸蛋以及肩上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给整傻了。 江树昕以前不清楚,但现在她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额角的青筋在跳动,但也比不过她跳得更欢的心,面前的小姑娘浑然不觉,似乎是想用点力,但无奈没有借力点,只能撑着江树昕的肩膀,两条细白的胳膊微微用力,但这动作带着她的人也跟着一块往上。 江树昕能感觉到她的力道,但更直观的是面前露出水面的一半桃尖。 啪的一声,江树昕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空白了一瞬,再回过神,四宝已经被她掌住后脑压到了面前。 江树昕想,这绝对不是她定力不够。 下一瞬就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四宝猛然被江树昕扣住后脑,有些不明所以,捏肩捏得好好的,难道是不满意吗?结果下一秒江树昕又和上回一样,朝着自己的嘴巴亲上去了,嘴巴上有一点痒痒的,但是四宝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 为什么会觉得好紧张呢,四宝有些想不明白。 察觉四宝在走神,江树昕不满的在她上唇轻轻咬了咬,以示惩罚。这让四宝惊得回了神,小嘴不自觉的张了张。 可不就让江树昕有机可乘了,舌尖顺势而入,强势却又不强硬,一点一点扫过四宝那糯米似的小白牙,又轻轻逗了逗她软嗒嗒的小舌。 温热的口腔中充斥着江树昕的气息,更别提她作乱的舌,四宝被她吮了吮舌尖,浑身止不住的发软,舌尖开始发麻,呼吸也跟着急促,带着点喘,小小的哼了一声。 江树昕这才回过神来,克制的退开,抬手摇了摇四宝挺翘的鼻尖,红着耳根哄她:“鼻子吸吸气,笨蛋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夜跑真要命,强制夜跑更要命…… 第45章 四宝才不乐意她喊自己笨蛋,瞪着一双眼不高兴的看着她。可那软乎乎的样子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反而看得江树昕心里痒痒的。 “难不难受?” 江树昕呼吸有些重,看着四宝红扑扑的脸颊,靠在自己肩头上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心疼的问了问。 但四宝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她并不觉得难受,就是有些回不过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脑袋比平时都要懵,更加迟钝了。 浴桶里的水温度已经开始降下来了,江树昕不好让四宝再继续泡着,随即站起身也不管身上的水渍,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寝衣套在身上,再回身抱起四宝扯过她的毯子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抱着人回到榻上,江树昕放下床帘,拦住了四宝的视线,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寝衣给自己换上,最后拿着四宝的寝衣熄了蜡烛回到榻上。 四宝还是晕乎乎的,裹在毯子里等着江树昕,江树昕拨开床帘就能看见她迷迷瞪瞪的小模样,也没急着给她穿衣服,反倒是把衣服随手放在了枕边,自己又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 四宝顺从的扬了扬脑袋,由着江树昕亲她这一下。不等江树昕加深动作,她就赶紧偏了偏脑袋,错开江树昕凑上来的唇,软着声说:“衣服,还没穿呢。” 说着还从毛毯里伸出手去推江树昕。江树昕见她躲开自己,也没再继续,顺势往榻上一躺,拿起四宝的寝衣晃了晃,“黑漆漆的,我帮你穿吧。” 又开始忽悠人了,明明蜡烛也是她吹灭的,四宝才不听她的呢吗,从她手里拿过自己的衣裳,坐在床里边就胡乱往自己身上套。 黑灯瞎火的,是头是尾都分不清,更别提穿上身了,江树昕在边上看着她半天没套上,还是忍不住上手了。 一边伸手过去拿过衣服还一边对着四宝说好话:“求求你让我帮帮你吧。” 这还差不多,四宝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准了让江树昕帮自己穿衣裳。 小肚兜是余大娘给四宝绣的,在黑暗里看不清楚花色,拿在手里却能感受到布料的柔软,江树昕抱着四宝转了个身,让她背对着自己,给她穿上这件小小的衣物,手指灵活的在颈间给她系上细绳。 江树昕试图心无旁骛的替四宝穿好衣服,可一碰上她细腻的皮肤就有些不受控制了,脑海中陡然闪过在浴桶中看到的那一幕,脑子一热,手顺着四宝软软的肚皮就往上探去。 “啊。”猛然被碰到那娇嫩的地方,四宝惊呼一声,吓得浑身都僵硬起来,两只柔软的小手抱住江树昕作乱的右手,显得有些可怜。 “娘说,不可以,随便碰的。” 说着四宝还摇了摇脑袋,试图将江树昕的手拿出来。 江树昕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手心里那滑腻的触感和精致小巧的弧度,脑子有些懵,可架不住四宝这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模样,到底还是拿出了手,然后冷静下来帮四宝穿好了衣服。 气氛陡然静了下来,江树昕没想吓到四宝,对于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懊恼,便没再说话;不过四宝有些拿不准江树昕的脾气,以为她是生自己的气了。她又想起以前余大娘跟她说的话,那个地方是不能让别人随便碰,但江树昕不是别人,自己是她的媳妇,也许是可以碰的。 想到这里四宝赶紧爬到江树昕身上,委屈巴巴的跟她道歉:“对不起江二,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 她刚刚确实被江树昕吓到了,加上余大娘对她的告诫,下意识她就做出了拒绝的举动。 江树昕对于她有这样的警戒心其实还挺欣慰的,但到底是自己太过唐突,四宝什么都不懂,最后还要可怜巴巴的跟自己道歉,自己还真是不像话。 “没生气,是我不好,吓到四宝了,为表歉意,明天带你去学做糖糕好不好?” 趁着给四宝道歉,江树昕就想起了今天差点被她遗忘的事情来,正好拿出来一块说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四宝一下就把刚刚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在黑暗中抱住江树昕的脑袋,高兴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啊。” 得到肯定回答的四宝高兴得不行,抱着江树昕的脸主动亲了好几下。 江树昕神色不变,搂在四宝腰上的手却是收了又收,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咬着牙道:“睡觉,明早起不来就不带你去了。” 这下四宝赶紧乖乖睡觉,窝在江树昕怀里一觉睡到大清晨。可惜江树昕比她起得更早,收拾好屋内昨晚留下的一地狼藉之后就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明显要比昨日好上许多,虽未出太阳,但却是停下了作乱的风和恼人的雨。 照例是回家接上四宝后再去镇上,但不同的是今日江淑云和江尚也跟着一块去了。路上江淑云得知了四宝要跟着人学做糖糕的事,表示十分期待,说等着四宝做糖糕给大家吃。 由于是大清早,年纪尚小的江尚自然是没睡够,在马车上摇摇晃晃还没事,一到李楚那就开始哭,站在偏门门口等着的李楚被她这一嗓子嚎得一愣,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江淑云有些尴尬的抱着江尚哄了哄,随后朝着李楚解释道:“她就是没睡醒有些闹;听江二说你们这段时间都很忙,我就想着过来帮帮忙。” 说着还补上一句:“你不会不欢迎吧?” 李楚头摇得飞快,她怎么可能会不欢迎,不欢迎江树昕都不可能不欢迎江淑云,做梦都想不到江淑云会过来好吧。 见她摇头,江淑云这才继续道:“既然没有不欢迎,那还要让我们在门口站着吗?” “不不不,快请进。”李楚闻言回神,不好意思的带着人赶紧进屋。 江树昕瞧着她那傻样就觉得好笑,真叫人大跌眼镜,犯得着在她姐面前紧张成这样? 李楚哪里知道江树昕在想什么,带着人去了客房之后又和江树昕一块去前头忙活摊位上的事情了。 将各式各样的鱼分类一一归置好,其余的海鲜全都规整到一处,李楚这才推开了掩着的大门,将摆放鱼的摊子推到门口的街边上。 对面街上的糖糕摊子也已经支起来了,不同的是今日摊位上多出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摊位老板吴辉见到江树昕,便主动上前来。 “这就是我儿子吴成英,你们有什么地方要帮忙尽管找他便是。”吴辉边说还边拽上自己儿子吴成英。 吴成英还不到三十岁,他身量不算高,但是身材挺强壮,一看就是没少干苦力活。脸上带着和他爹如出一辙的憨厚笑容,看着江树昕有些羞涩,无措的低了低脑袋。 李楚听江树昕说过了,得知有这么个免费的劳动力自然是高兴得不行,豪气万千的开口道:“您别客气,这段时间就在我这一块吃饭,包你们满意。” “哈哈哈,当然不会客气,到时候可得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吴辉满脸笑意,许是跟江树昕熟了,连带着李楚他也放得开,不客气的应下了。 李楚本就是自来熟的性子,带着吴成英在大堂里逛了一圈,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都说了一遍,两人开始着手准备大堂的改造。 江树昕则是带着四宝在门口的摊位上守着。四宝来过许多回了,但还是第一次坐在摊位前帮着江树昕一块卖,江树昕负责卖买四宝就在一旁收钱,时不时还帮着江树昕递上一根用来串鱼的干稻草。 许多和江树昕还算熟的客人早前就听说过江树昕有个小媳妇,这下终于能见到了,借着买鱼的由头全都凑在摊位前。 四宝有些不适应的往江树昕身后躲了躲,江树昕知晓她怕生,便顺势替她挡了挡。这一动作惹得旁人笑出了声。 “怎的,江二你这小媳妇还舍不得让咱们看看啊?” 一个年岁不算大的青年男子抱着胳膊站在边上,出声调侃着。 江树昕只是看他一眼,神色冷淡道:“我是来这卖鱼的,又不是卖媳妇脸面的。” 那男子被她这话噎得没了声,脸上表情一变再变,十分不屑的想要张嘴继续说些什么,一个年岁颇大的老婆婆伸手扯了他一把。 “你在这磨磨唧唧干啥呢,我要你买两条鱼,半天不见人影,你是想造反啊你?” 听那语气便知老婆婆是那男子的母亲了,旁人听得哄堂大笑,有人不怕死的在人群里高声喊。 “就是就是,张家老大你买个鱼都磨磨唧唧的,还让不让别人买啊?” 那被称之为张家老大的男子脸又青又红,碍于自家老母还在边上,愤愤的买了两条鱼,一把甩下一贯铜钱之后就带着他娘离开了。 这场闹剧就这样平息下来,其余买鱼的人也没敢多嘴,但免不了好奇的多看一眼四宝。几个好心的婆婆见了四宝这乖乖巧巧的模样,也不像旁人一样有所顾忌,直夸江树昕有福气。 江树昕觉得这话中听,大方的给她们各自多送出一尾鱼。 这也得亏是李楚不在,要是让李楚看到这一幕,又得肉疼的嚎上好半天,谁叫她是个财迷呢。 忙活一个上午,摊位上的鱼也卖得差不多了,抛开江树昕送出去那些以及留下来中午做食材的,卖了不到一两银子,但也有九百多文,比平日里要少上许多。 李楚见状便没打算要今日的钱,毕竟今天都是江树昕和四宝在忙活,鱼也是江树昕花力气捕捞的,江树昕一个人拿这些钱才合适。 但江树昕还是分了一半给她,压根不容她拒绝,还美其名曰是她们江家人的午饭钱。 这下李楚不好拒绝,只得在午间的饭菜上下功夫了,做了满满一大桌好菜。 吴辉因为要照看摊位不方便过来和她们一块吃,这吴成英自然也不好意思跟她们一块,李楚便单独为他们父子俩做了一份送过去。 午饭过后,稍作休息的几人又开始了各自的忙碌。李楚和吴成英依旧忙着上午没干完的活。而江树昕则带着四宝出了门。 吴辉收了自己的糖糕摊,带着江树昕和四宝准备去他自己家里,他家离镇上挺远的,但离江树昕住的荷花村很近,两个村子是相邻的,从江家直接到吴辉家都比去镇上要近上一半的路程。 几人坐着江树昕的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吴辉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四宝多单纯啊,江二现在亲亲就行了。多的别想了。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zhao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到吴辉家的时候,他家里人也才刚吃过午饭,正在收拾碗筷,见到本应该在外摆摊的吴辉回来,他体弱多病的妻子周氏惊讶了一下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走了出来。 “是江二小姐来了吗?” “是啊,我带着她们一块过来了。”吴辉似乎有些担心自己的妻子,话还没说完就跑上前扶住了她,“你在屋里呆着就是了,她们不介意的。” 确实如此,江树昕一早就知道周氏身体不好,更何况是自己有求于人家,就更不可能让主人家出门迎接的。 “是啊,吴婶你不用出来的。” 江树昕跟在吴辉身后进了屋,朝着周氏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脸上难得带着笑意,她牵过一旁因为怕生而躲在她身后的四宝,同周氏介绍道:“吴婶,这是四宝,想和你学学做糖糕,有点害羞,可能反应有点慢,还望您多担待一下。” 周氏虽然知道有个小姑娘想跟着自己学做糖糕,但是等到看见江树昕和四宝之后,发现一个长得比一个水灵,衣着比她身上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粗糙的衣摆,看着自家丈夫没敢开口说话。 吴辉见状连忙出声:“没事的,江二和四宝都是很好的姑娘,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的。” “不用顾忌我们的。”江树昕也能发现周氏的局促,放缓了声音,“我们是诚心过来的,如果不嫌弃,我们唤您一声婶子怎么样?” 不等周氏开口,四宝就看着她怯生生的喊了声:“婶婶好。” 这下周氏被四宝这声婶婶给叫住了,她看着四宝那乖巧的小模样,后知后觉的点头。 “好好好,四宝也好,想学做什么样的糖糕,婶子都教你。” 见周氏开口应下此事,江树昕就没开口了,领着四宝到周氏跟前,小声嘱咐她:“你就跟着吴婶学,我在这外面等你,晚上带你回家好不好?” 能学着做糖糕四宝很是开心,但是让她一个人去她又有点畏缩,她所能接触到陌生人很少,以前是因为余大娘不放心让她跟旁人单独相处,现在江树昕几乎整日都将她带在身旁,再不济也有江淑云陪着她。 所以眼下四宝有些犹豫的拉着江树昕,浑身上下都表达出她不想一个人,她想让江树昕陪着她。 周氏在一旁看着,她能看出来这个叫四宝的小姑娘对江二姑娘的依赖,正想开口说其实自己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一起学也是可以的。 但江树昕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是轻轻拿开四宝拽着自己的手,平静的问她:“做糖糕是你自己要学的对不对?” 四宝迟疑又肯定的点点头,是她自己要学的。 “那你就自己和吴婶好好学。”江树昕清楚四宝的性子,但不可能一直让她这样,“学好了,你第一个做给我吃,可不可以?” “可是…”四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江树昕态度坚决,语气又弱了下去,“那我好好学。” “这才对,我会等你的,快去吧。” 见她答应,江树昕欣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能够迈出这一步就已经很棒了。 四宝步伐慢慢的跟着周氏进了后院的厨房里。 周氏带着四宝进了屋之后,拿出一大袋子面粉和白糖放在灶台上,随后她又问四宝:“四宝想学蒸的软糖糕还是炸的脆糖糕?” 糖糕的做法又很多种,做出来的糖糕也分很多种类。 四宝不知道蒸的和炸的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软糖糕和脆糖糕,她自己最喜欢的就是软糖糕,而江二习惯吃脆的。 “都学。” 周氏不疑有他,有人乐意学她自然是高兴的,要不是她那个只会干苦力的儿子不愿意,要不然她指定得抓着他将自己这手艺给学了去。 “炸的呢就要控制好油温和火的大小,然后就是和面跟糖馅的用料。”周氏打算先告诉她炸的糖糕怎么做。 四宝也很乐意学,她认真的按照周氏说的话一步步去做,把水、白糖、熟油倒入锅里烧开,烧开后关火倒入面粉,然后用擀面杖快速搅拌,把面粉搅拌透彻,让开水彻底和面粉混合。 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好歹没有出错。周氏在一旁忍不住点点头,“这就是烫面。” 她能看出四宝和寻常人有些不同,加上江二一开始也跟她说了四宝的反应慢,她也没抱特别大的希望,但现在她发现四宝除了动作慢点,对于她说的话是完全能够理解的,用料和火候也是能够按照她的指示把控好。 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周氏便放开手,让四宝自己按照她说的单独去做,一连炸了两锅都不尽人意,全都是炸过头了,本应外焦里嫩的糖糕成了外糊里焦,看着就不太有食欲。 但四宝并不气馁,自己将炸糊的糖糕捞起来用竹篮装好,又继续第三轮的制作。 周氏看着她一张白嫩的小脸被灶火烤得红扑扑的,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有些心疼的开口:“四宝你别着急,我们可以慢慢学的,要不我们歇歇再学?” “没事的。”四宝手中的动作不停,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周氏,继续道:“我想快点,给江二吃。” 周氏想到屋外正在等着四宝的那个年轻女人,虽然是笑着的,但她依旧能感受到她眉眼间的清冷,似乎只对面前这呆愣愣的小姑娘才会变得温和下来。她虽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也从她们的相处间不难看出,两人关系很是亲密。 “你和江二是姐妹吗?” 周氏没忍住问了问,虽然两人之间长相并不相似。 四宝低着头摇了摇,有些羞涩的小声说:“是媳妇。” 得到这个回答的周氏神色愣了愣,显然是被惊到了,但她也没过度反应,毕竟女子和女子成亲在如今这世道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她所接触过的大多都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强买强卖罢了,像江二和四宝这般的倒是头回见。 “好啦!” 还不等周氏继续多想,四宝大喊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回过神去看,四宝已经将油锅里炸好的糖糕给捞了出来,这回倒是炸得不错。 屋外的江树昕也听到了四宝的声音,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唰的一下就进了厨房。 “怎么了吗?” “我会了,给你吃。” 四宝开心的不得了,抱着那装着糖糕的竹篮就往江树昕跟前送,也不怕烫着。 江树昕见那竹篮里冒着滚滚热气的糖糕,伸手飞快地接了过来,不着痕迹的扶了扶四宝有些不稳的身子。 “慢点跑。” 周氏在她们身后把江树昕的动作看得清清白白,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江二快尝尝吧,四宝做好的第一锅呢。” 闻言江树昕看了看自己提在手里的糖糕,又看向四宝满怀期待的小脸,笑着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认认真真的尝过之后开口道:“真的是四宝做的吗?” 听到这话的四宝立马就不开心了,皱着眉头瞪向江树昕,江树昕连忙又道:“还没说完呢,这也太好吃了,一点都不像是刚学会的啊。” 这还差不多,四宝满意的在江树昕手上点了点,那骄傲的小模样看得江树昕心头痒痒的,但碍于周氏还在,她只得压下,翻手握住四宝的手指。 “四宝是个聪明的姑娘呢,两三遍就会了,换了旁人估计还比不得她。”周氏这个时候走上前来,毫不吝啬的夸赞着四宝。 江树昕笑着捏了捏四宝的手心,朝着周氏道:“您别夸她了,这小辫子都快翘上天了,还是您教得好。” 周氏被江树昕这般谦敬的话语惹得喜笑颜开,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江树昕也没打算再多说,准备带着四宝回家了。 “有时间我再带四宝过来,今日就不久留了。” 周氏自然不敢多留,只道下回再教四宝蒸的法子,四宝很是高兴的答应下来,跟着江树昕一块上了回家的马车。 吴辉提着两条大大的鲫鱼进了厨房,看着自家媳妇,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这两条鲫鱼是江树昕硬要塞给他的,说是拿来抵四宝做糖糕费的材料。 江树昕自然不知道吴辉的为难,她一上马车就扣着四宝在怀里,没了旁人在,她无所顾忌的抱着四宝亲了又亲,把四宝亲得晕头转向,眼含泪花,她这才意犹未尽的坐到马车外面赶车去了。 留下四宝一个人在车厢里手脚发软,欲哭无泪。 “江二,大坏蛋!” 好半天之后,车厢内才传来四宝委屈巴巴的声音,但坐在车外的江树昕压根就不为所动。 回到镇上,李楚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说好一起吃的吴成英却因为他爹不在,不好意思,百般推脱之后提着李楚做好的饭菜回去了。 江树昕不觉得有什么,一进屋就提着四宝做的糖糕转来转去,凑到李楚面前:“瞅瞅,我媳妇做的糖糕,要不要尝尝?” 李楚真的是服了她,将手里的饭勺往桌上一撂,捏起一块糖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这是你媳妇做的?” “不是我媳妇难道是你媳妇?”江树昕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端着篮子离她远点,“别吃了,浪费。” 这下李楚差点被嘴里还没来的及咽下去的糖糕给呛死,她看着江树昕这副前所未见的小气模样简直要气昏过去,这还是她那个清冷自持的高冷好友?这他娘活脱脱就是一个炫妻狂魔啊! 李念连忙从桌上端起水杯递给她姐,有了前车之鉴的她老老实实吃着糖糕不敢多说话。 江淑云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人斗嘴,笑得不行;四宝坐在她边上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江树昕很是生气的小声道:“江二真坏。” 只知道欺负人的江树昕这会儿还不知道被四宝数落了,端着那糖糕又走到江淑云面前。 “姐你也尝尝。” 江淑云自然而然地伸手捏起一块吃了,顺带还给年纪小小的江尚也尝了尝。 “小姨媳妇做的糖糕好不好吃啊?” 江树昕不敢在她姐面前造次,索性就将话头转到她闺女身上,连话都说不明白的江尚也不放过。 但好在江尚十分给面的点了点头,嘴里含着糖糕,含糊不清的说着好。 江尚的反应让四宝开心得不行,捧着江尚的小脸蛋亲了亲,看得江树昕恨不得把江尚刚刚吃进嘴里的糖糕给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江树昕有病,四宝表示很嫌弃。 第47章 在镇上用完晚饭之后江树昕便带着一行人往家里赶,半道上她去了海边没直接回家,江淑云带这四宝和江尚回去的。 由于天气逐渐变冷,天黑得也愈发早了。等到江树昕从海边回来,天色已经黑得看不大清路了。 江树昕反正没什么影响,悠哉游哉地往家里走,走到村口附近,倒是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江树昕稍稍匿了下身形,看着那人从村里出来。好看的眉毛略微皱了皱,虽然夜色沉重,但她看得分明,那人是自上回被她们扔出去就没再出现过的张文成。 江树昕不清楚他为何又出现在此,但也知道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等到张文成彻底离开,江树昕才从路边出来,加快脚步回了家。 回到家她没跟江淑云提及这件事,这几日江淑云都会跟她一起去镇上,无论他张文成想做些什么,总归都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那边江淑云带着孩子已经睡下,江树昕也带着四宝一块进了屋准备休息。 四宝今天许是累着了,也懒得自己洗澡,偏生要拉着江树昕帮她洗,江树昕见她那疲惫的小模样,又怕自己等会收不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那今天就不洗澡,擦擦身子就好行不行?” 四宝哪里肯,她今日在厨房里待了一下午,浑身都是油烟味,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干净。 “不行,要洗。” 见四宝这么执着,江树昕只好去厨房里提了热水过来,帮她把浴桶给满上。 热腾腾的水包裹住四宝娇软的身子,江树昕站在边上看得喉头发紧,但却没有旁的心思;只因四宝坐在浴桶里昏昏欲睡,江树昕怕她淹死。 “坐稳好不好?”江树昕又伸手在四宝的胳膊上提溜了一把,无可奈何地说道。 四宝细白的手指扒在浴桶边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江树昕:“我好困。” 被她这苦兮兮的语气打败的江树昕没法,只好抓着她的胳膊,加快了替她洗澡的速度,三两下之后一把将人从水里捞出来,用毛毯给裹住。 放到榻上四宝就受不住了,江树昕放下她是什么姿势她就是什么姿势,动也懒得再动一下,阖上眼睡了过去。 江树昕替四宝换好衣服,心疼的在她微张着的唇上吻了吻,抱着人一块睡了过去。 睡着的四宝毫无察觉,一觉睡到大天亮,彼时的江树昕已经收拾整齐坐在榻边看着她了。 休息好了的四宝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睡醒就看见江树昕,开开心心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往江树昕身上爬。 “江二~” 江树昕身上带着点清晨的寒意,她下意识的抱住四宝,四宝在她怀里被冻得打了个激灵,江树昕又赶紧扯过棉被把她包住。 “睡醒了?” “嗯呐。”四宝懒洋洋的窝在江树昕怀里,一大早就撒起娇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小脑袋在江树昕的下巴上蹭来蹭去。 惹得江树昕偏了偏头,避开四宝不听话的小脑袋,张嘴就在她侧脸上咬了一口,倒也没用力,连个印儿都没留下。 四宝只觉得痒痒的,学着江树昕的样子在她下巴上也咬了一口,但到底控制不好力道,江树昕清瘦的下巴上立马就浮现起一圈清晰的牙印。 江树昕自己看不见,不知道四宝在她下巴上留了印,但也能感受到丝丝疼,她沉着眼,抬了抬四宝的脑袋,略微低头吻了下去。 吻得不算重,江树昕顶开四宝闭着的唇瓣,沿着唇缝扫过四宝刚刚不听话的牙,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舌尖便退了出来。 四宝张着嘴大口喘气,红着脸瞪着江树昕,看着她下巴上的牙印支支吾吾;“没、没刷、刷牙呢。” 是咯,大早上的四宝还没洗漱呢,这个臭江二居然就亲自己的嘴巴,真的是一点都不爱干净! “我又不嫌弃你。”江树昕无所谓的抿了抿唇,语气带着明显的宠溺。 四宝不跟她计较,抬手便要推她:“你快走,收网去。” 江树昕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还好脾气的抓起四宝推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又亲。“已经收好了。” 早在四宝睡醒前江树昕就已经出海回来了,反倒是四宝自己睡过了头,然后又和江树昕在屋子里胡闹一同,早就误了去镇上的时间。 这下四宝没话说了,由着江树昕替她穿衣服,还要忍受江树昕不老实的手在身上游走,以及她不听话的嘴亲完这里亲那里。 等到四宝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一张小脸红得都快滴血了,江树昕跟在她身后一脸餍足,脸上笑意不断。 江淑云在屋外等着,看见这场面,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对着四宝笑了笑,带着人坐上了马车,然后又瞪了眼不着四六的江树昕。 江树昕被她姐瞪了一眼,讪讪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然后又掏出一包吃食递给四宝。 “没时间吃早饭了,吃几个饼饼好不好?” 早上江淑云烙的薄饼,四宝没醒,自然没时间吃,江树昕怕她饿着,只能拿几个让她在马车上将就一下了。 四宝还在恼江树昕早上对她做的事,不高兴的乜她一眼,但架不住肚子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一路上江树昕将马车赶得飞快,但等到了镇上已经比平日里晚上许多,好些个老熟客站在门口等着了。李楚一见到她就跟见着救星一样,连忙上前帮忙。 几人手忙脚乱的将东西摆好开摊,这才止住那些个顾客的抱怨。 今天江树昕在后屋里继续那些没弄完的竹子,紧赶慢赶的编制出几套桌椅。那一边吴成英一大早就跟着他爹来了镇上,也早早开始干起活来。 大堂里的杂物全都搬干净了,吴成英带着江树昕和李楚几人一块,耗费两天的功夫,在靠近大门的侧边做了一个大大的柜台,柜台后边还隔出好几个空柜。 李楚满意得不行,进进出出好几趟,还拉着江树昕一块。 “你看看我,这样子像不像个赚大钱的掌柜?” 江树昕特别无语的白她一眼,转过头夸了夸主要出力的吴成英,“主要还是大吴哥的手艺到位。” 几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逐渐熟悉了,吴成英比她们几人要打上好几岁,江树昕和李楚自然而然的便喊上一声哥。 “没有没有,还是你们想法好,我只是按你们的来做。” 吴成英性格憨厚,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 李楚是个实在人,在整个店面里的装饰彻底完工之后,豪气万千的摆了几桌好菜庆祝,周边几个关系还不错的邻居也上门一块吃了顿饭。 这一顿饭过后,饭馆也算是正式开业了,往日里上门买鱼的那些老主顾大多数都十分捧场,拖家带口的上门来照顾生意。 第一天差点没把李楚给累死,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会做菜的只有她一个人,江树昕和江淑云只能帮着打打下手,主要还是靠李楚一个人。 四宝在周氏那里又学了好几种糖糕的做法,做的糖糕在店里也成了一道菜品,还有许多客人喜欢,为此四宝还高兴得不行,十分乐意呆在镇上。 最苦的除了李楚还有个江树昕。 李楚是在店里忙,江树昕则是忙着镇上海边两边跑,饭馆虽然是开起来了,但卖鱼这个也没被她们丢下,所以江树昕每天晚上还得回村里,早上再来镇上。 她自己来回跑都无所谓,四宝和带着孩子的江淑云不行,因为店里忙,她们得在那边帮忙,江树昕也舍不得带着她们来回跑,所以江淑云便带着四宝在李楚家住了好几日。 这下江树昕不仅是累,她还孤单,每天只能趁着白天看看媳妇,而白天媳妇还忙着做糖糕没时间理她,到了晚上江树昕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宅子。 这天江树昕照例是从镇上回村里,临走前抱着四宝在后面客房里亲了亲就准备离开,谁曾想四宝一反常态的要跟着江树昕回去了。 “我也回去。”四宝抱着江树昕给她带过来的小布兜,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树昕身后。 江树昕虽然想和四宝呆在一块,但也不是说离不开她,临近腊月,天气是越来越冷,估摸着没几日就会有雪下来,江树昕自然舍不得让四宝跟着自己受累。 于是江树昕就开口哄她。 “跟我回去可就不能睡懒觉了,早上很冷的。” 四宝今日却是铁了心要和她一块回去,也不说话就是要跟着她。 最后还是江淑云看不过去了,看着她不争气的妹妹一眼,“四宝要回去你就带她回去,扭捏个什么劲?你别冻着她就是。” 这下江树昕不敢说话了,高高兴兴的带着四宝回了江宅。 回到家之后江树昕才明了,原来是四宝来了月事,在江淑云面前不好意思,这才硬要跟着江树昕一块回来。 江树昕也心疼四宝,四宝懂事晚,月事来得也晚,身子不太好,每回来都是病怏怏的;这段时间跟着她们忙活,也是累得不行,晚上在江树昕怀里睡得格外沉。 夜里江树昕担心四宝不舒服,还翻箱倒柜找出好几个没怎么用过的汤婆子,灌上热水裹上布,塞到四宝肚子上和脚边给她捂着。 早上江树昕已经做好了四宝会赖床的打算,但没想到四宝在她起身之后就有了动静,迷迷瞪瞪的从床上爬起来,自己乖乖拿着袄子往身上套。 看得江树昕心尖发软,四宝还真是一点乱都没给她添过,从她和李楚开始准备,忙到现在,四宝一句也没抱怨过,还跟在她们身后帮着一块干活。 伸手搂过小小一团的四宝,江树昕在她脸上亲了亲,心疼的揉了揉四宝的脑袋。 “困不困?” 四宝顺从的靠在江树昕身上,轻轻摇头,她不累,每天跟着江树昕,她觉得很开心,没有人会嫌弃她、打她、骂她。甚至还有人夸她做的糖糕好吃,这是她前所未有的体验,所以四宝一点也不觉得累。 两人腻歪了一阵,随后又顶着寒风去了镇上。 就这样忙了将近一个月,一行人才勉强闲下来一些,原因无他,江树昕实在受不了,心疼媳妇,以及江淑云,于是帮着李楚花钱雇了个手艺不错的厨子和一个手脚麻利的小二。 正好时间也到了腊月,天寒地冻洋洋洒洒的下起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篇幅不长,快要收尾了,所以后面几章节奏会快一点。 至于小姬崽们想看四宝被这样那样,如果有的话应该也快了。 第48章 腊月二十四是小年,饭馆也没再继续营业,这一得闲,江树昕一行人自然也没再待在镇上,都回了家。 在民间素有小年祭祖的规矩,往年都只有江树昕和姐姐江淑云带着江尚一块,现如今多了个四宝,江树昕还是头一回带着四宝过去。 江家祖上的坟在后上的一处竹林边上,偌大的一处空地,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坟,有新有旧,但无一例外都被打理得很是干净。 江淑云抱着江尚走在前面,江树昕牵着四宝跟在她们身后,手上还提着香火蜡烛。 四宝 “慢点走没关系的,我们马上就到了。”江树昕自然能看出四宝的想法,牵着她把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让她走在自己跟前,轻声劝慰着。 四宝也不是要和江树昕闹脾气,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江树昕这样一哄她,她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别说话。”四宝向后转了转脑袋,娇嗔地看了眼江树昕。 这让江树昕有些好笑,了然于胸的摸了摸她有些羞恼的小脑袋,“好好好,我不说话。” 前面的江淑云看着她俩在后边打情骂俏,脸上也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好了,江二你别老闹四宝,老老实实走个路有那么难?” “没,我们赶紧走吧。” 江树昕收回落在四宝脑袋上的手,这才正色起来,带着四宝跟着江淑云一块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江家父母的坟前。 江家并非祖辈就在荷花村里,而是很多年前,也就是江树昕爷爷那辈才从外地迁过来的,长辈们没说过具体从哪迁过来的,所以江树昕也不清楚,反正她和江淑云出生就在这里,江父江母去世后也就葬在这村里,至于江爷爷那辈江树昕不清楚葬在哪了。 因为她们压根就没见过,据说是那会儿江父江母还没成亲,刚有点苗头就已经去世了,江树昕和江淑云两个乖孙女愣是没机会见了。 反正江树昕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每年都是跟着姐姐老老实实祭拜一下自家老爹和老娘,今年倒是头一回带媳妇过来。 两座小小的坟头紧紧挨在一起,因着连下几天的雪,坟头上落满了雪,露出底下斑驳的黑泥。周边的杂草被雪覆盖,江树昕用脚扒拉出来随手揪掉扔在一旁。 四宝到了坟前反倒不害怕了,学着江树昕的动作有模有样的清理着杂草,没一会儿手就冻得通红。 江淑云把江尚扔给江树昕抱着,自己蹲在坟前将蜡烛和香一一摆放好,又掏出火折子点燃,最后在烧上纸钱。 江淑云抱回江尚,在江父江母的坟前拜了拜,压着小小的江尚也跟着一起。随后就是江树昕带着四宝,四宝向来喜欢跟着江树昕学,也不等江树昕说,她就学着江树昕的动作拜了下去。 几人起身,江树昕替四宝拍干净身上沾着的雪渍,指着两个连在一块的坟头说:“这边是爹,那边是娘,知道吗?” 四宝有些不解,没急着回答江树昕,而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了想自己的余大娘和那个凶巴巴的余老汉,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朝着江树昕轻轻点头。 “是你的爹娘,也是四宝的,我们的。” “嗯,我们的。” 江树昕看着四宝现在明显要比以前清晰的思维,以及她越发多起来的思考,心里很是欣慰,四宝一点点地成长,她全都看在了眼里。 绵绵不断的雪终于停歇了一会儿,江树昕趁着这个空挡赶紧带着四宝和江淑云下山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便是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 江淑云在家里带着四宝和江尚做着清扫,准备迎接新年,而江树昕则是去镇上购买年货。 以往的新年江家两姐妹加上一个奶娃娃凑活着也就过了,今年江树昕想过个热闹年,直接去了镇上找上李楚。 “你和你妹两个人也是过,还孤零零惨兮兮的,今年要不上我家一起过个年?” 李楚听了这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自打她这饭馆歇业,江淑云就没再来过镇上,她早就心痒难耐,这下江树昕邀请她和她妹去她家合伙过年,这哪还能有拒绝的道理呢,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答应下来就是跟着江树昕一块买各式各样的年货。 江树昕怕她姐不同意,就先把李念给送回了江家,然后又解释了一番自己邀请李楚来家里过年的原因,说李楚一个姑娘带着李念一个小姑娘,两个人太孤单太可怜怎么怎么样,说了一大堆。 江淑云只是盯着江树昕不说话,等到她解释好半天之后才噗嗤笑出声来:“你姐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一起就一起,你又没说不行。” 有了江淑云的首肯,当晚江树昕就带着李楚拖着一马车的东西从镇上赶了回来,东西买得多了,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才全部搬回院子里。 江尚是年前出生的,大年三十前一天晚上正正好是她两岁的生辰,江树昕这个做小姨的从镇上买了足足一箩筐的烟花炮竹回来,说是让江尚过个难忘的两岁生辰。 可惜江尚还是太小,手里捏着一根点燃的香,小胖腿噔噔蹬的跟在江树昕身后跑动着,碰也不敢去碰那烟花。当然江树昕也不会真的让她自己玩,只是扶着她肉嘟嘟的小手点个火,就飞快的抱着人离得远远的。 那一边江淑云和李楚在厨房里忙活着,江淑云抽空看了看祸害孩子的江树昕以及跟在她身后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最终只是笑着无奈的摇摇头。李楚小心翼翼的在边上看着也不说话。 屋外的江树昕带着江尚疯玩,被冷落的四宝可就不乐意了,带着李念两个人也学着江树昕用火折子点燃一根香,偷偷摸摸从竹筐里摸出两个巨大的炮仗。 哼,不带她们玩,那四宝就自己玩。 李念平时玩起来疯疯癫癫收不住,但对于这种威力不小的烟花炮竹她还是害怕的,但又很是好奇,江树昕和江尚点燃之后发出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勾得她也忍不住。 四宝虽然没玩过烟花,但也知道是个危险的东西,右手捏着燃了一小截的香伸得直直的,左手把李念拦在身后,两个人离那炮仗远远的,这才敢去点火。 可惜不同于江树昕带江尚玩的那种小炮竹引线长威力小,她们拿的大炮仗引线还不足小指长,威力更是巨大无比。 火星堪堪沾上那导火线,四宝还来不及带着李念往后退,那线瞬间就烧没了,“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屋子里外的人皆是浑身一颤。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江树昕,她顾不得自己被震麻的耳朵,放下怀里的江尚,一下就跑了过去,将被吓懵的四宝和李念从浓烈的硝烟抱了出来。 “没事吧四宝?” 江树昕真的快要吓傻了,抱着人慌得不行,四宝趴在她怀里没有声响,一动也不动,李念则是一副被吓着的模样呆呆地站在江树昕身边,身上倒是安然无恙。 屋内的李楚和江淑云也跟着跑了出来,看到这个场面也是吓坏了。 李楚抱着自家妹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事之后又转回身去看四宝,实在想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先去屋子里,别在这傻愣着了。” 江淑云抱起一旁傻掉的闺女,又抬手在江树昕身上拍了拍,脸上也是一片急色。 江树昕这才回神,抱起四宝进了屋,正准备把人放到榻上检查一下,她怀里的四宝就动了,两条胳膊攀着江树昕的脖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听见她哭江树昕这才缓了缓情绪,由着她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 江淑云和李楚也清楚多半是没有大碍,不好在屋里久留,便带着人出去各自忙活去了。出门前江淑云还狠狠瞪了眼抱着人的江树昕,嘴上无声的骂了她一句,随后又示意江树昕让她好好哄着四宝。 江树昕心里愧疚得不行,手在四宝背上轻拍着,朝着门口的江淑云苦笑着,丝毫没有其他不满情绪。 “四宝有没有哪里疼?” 四宝一直窝在江树昕怀里哭着,冬日里江树昕身上厚厚的棉衣都被四宝的泪水给濡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索性一狠心就将四宝从身上扯了出来。 一张小脸因为闷在怀里而红了个透,眼睛鼻尖及周围也红得不像话,整个人看着可怜得不行,泪水糊了满脸,鼻头还一缩一缩的。 江树昕没细看,从一旁拿起一条软帕子,捂在四宝鼻子前,轻轻捏住,“用力,先擤了鼻涕再哭。” 这下四宝哭得更惨了,推开江树昕的手一把子又扑进她的怀里,管它鼻涕还是眼泪,全都一股脑蹭在了江树昕的衣服上。 江树昕也不恼,抱着四宝耐心的等她自己慢慢安静下来。 四宝已经停止了哭泣,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泣着,看样子浑身上下应该也发了汗,江树昕伸手在她背上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一手湿润,接着二话不说就将四宝身上的衣裳全脱干净,把人塞进被褥里包着。 江树昕给人喂了点水之后又转身出去了,等到再回来手里端着盆热水和一盒药膏。 四宝摸不准江树昕的脾气,江树昕只要不说话她就有点怵,虽然她刚刚真的被吓到了,但她也觉得自己有一些不讲理了,所以她怕江树昕生气,一双红肿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江树昕。 江树昕哪里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板着脸坐到榻边,伸手在四宝侧脸上摸了摸,“疼不疼?” 四宝被她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连忙赶紧点头,刚刚都还不疼的呢。 原本江树昕也没看见的,倒是给四宝脱衣服的时候撞见了,侧脸和脖子相连的那一块地方高高肿起,想也知道是被那炮仗给伤着了,这傻姑娘只顾着哭,连身上哪处疼都不晓得。 这让江树昕心里愧疚感更烈,暗骂自己连这么明显的伤痕都没第一时间发现。 清凉的药膏被江树昕小心翼翼地抹匀在伤处,有效的缓解了四宝火辣辣的疼痛感。 四宝看着面前江树昕紧绷的脸,突然就仰头学着江树昕亲她的样子吻上了江树昕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在下是个纯洁的小作者 什么这样那样的,我真的不会写啊!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迩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四宝因为刚刚发狠哭过,身上温度有些高,唇上的热意更甚,陡然触上江树昕略显冰凉的唇,两人都有些愣神。 江树昕只是愣了一瞬便回神,她有多余的动作,任由四宝在自己唇上毫无章法的一通乱亲,顺带还替四宝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毕竟没穿衣服,不能再着凉了。 见江树昕没有任何反应,四宝有些疑惑,略微退开一点,皱着眉头去看江树昕的神色。 “看什么?”江树昕顺势低头,视线和四宝对上,“亲我做什么?” 平日里都是江树昕抱着四宝亲,这倒是头一回四宝自己主动亲她,倒是没想到江树昕这般不给面子。 四宝红了脸,看着江树昕的眼睛里又开始蓄起泪水,嘴角向下耷拉,语气低落的小声道:“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摆脸色的是江树昕,见了她这副模样心疼的也是江树昕,但说出来的话还是硬邦邦。 四宝又怎么会信她没生气,“你凶,你还,不理我。” 凶的是江树昕脸上的表情,不理她自然指的是刚刚亲她没反应。 江树昕闻言脸上表情立刻就软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之后放缓了语气。 “我没生你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因为只顾着带江尚玩而忽略了你,这是我的错,还让你受了伤,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 江树昕后面还有话没说完,四宝就连忙抬手捂住了江树昕的嘴,小脑袋摇得很快:“没关系的,你别这样。” 别哪样四宝说不清楚,她就是不喜欢江树昕露出这样的情绪。她原本是有些怪江树昕的,怪她不带自己一起玩,但她知道今天是和江尚的生辰,江树昕陪她玩是应该的,而且江树昕也提前跟她说过了不可以乱碰那些烟花炮竹,她还是拿了,还带着李念妹妹一起。 所以四宝觉得自己也有做错。 “四宝错了,四宝带妹妹,乱拿东西,才受伤的。” 江树昕哭笑不得,她清楚四宝说的是不想看到自己因为她而自责,倒是没想到还会自己给自己找出错误,难得这么懂事呢。 “四宝也没错呢。”江树昕仔细想了想刚刚外面的那个场面,心有余悸地安抚道:“虽然有一些小失误,但四宝也很好的保护了妹妹不是吗?况且这些小失误也是因为我才发生的。” 江树昕这么一说,四宝便认认真真的在脑子里想了一圈,然后给出一个回答:“那,我们都没错。” 说完还朝着江树昕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说的话表示十分肯定。 “好,那我们都没错。”江树昕自然顺着她。 桌上摆着的那盆热水等到两人交谈结束之后就已经凉了个彻底,江树昕见状倒也不急着替四宝收拾了。 “刚刚你亲我我没理你,那你要不要再亲亲我?” 江树昕厚着脸皮向四宝求亲亲。 傲娇四宝看她一眼,又想起刚才江树昕的无动于衷,哼了一声便将脑袋转了过去。 还未等四宝脑袋彻底偏过去,江树昕就伸手捉住了她的下巴,带着不稳的呼吸重重吻在了四宝泛着水光的唇上。 “唔。” 四宝惊了,从棉被里钻出两只细白的胳膊用力的在江树昕肩膀上推了推,怎么可以这样! 江树昕哪能让她推开自己,一只手便将四宝两只手腕捏在一起,顺势往榻上倒去,压在了四宝自己的头顶上。 没轻没重的吻落在四宝唇齿之间,四宝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脑袋,江树昕却不容拒绝的将她固定住,微微松开她一些,“不要乱动。” 四宝哪里还敢乱动,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看着江树昕,小嘴上沾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江树昕的口水,脸上透着一层粉,模样儿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江树昕安抚般的在她额角吻了吻,又顺着脸颊一路向下,吻过她小巧秀挺的鼻梁和鼻尖;略过嘴唇吻上她的下巴。 许是嘴唇被冷落了,四宝无意识的撅了撅唇,红唇直直吻上了江树昕挺直的鼻梁,这叫江树昕皱了皱被亲得有些痒的鼻尖,但依旧没管她的唇。 顺势而下亲上了四宝光洁无瑕的脖颈,细腻的肌肤让江树昕忍不住用牙叼起一小块嫩肉,牙尖轻轻磨了磨。 “啊,痒。”四宝有些受不住被江树昕这般逗弄,娇滴滴的喊了一声,歪着脑袋想要躲开江树昕越发胡来的唇。 江树昕听到四宝的声音,倒也没再执着于她的脖子,随意咬了两口之后挪开了唇,转而又回到四宝被冷落已久的唇上。 手却不老实的往棉被里钻,棉被里的四宝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轻而易举触上那光滑细腻的皮肉,江树昕满足的敛了敛清冷的眉眼,松开了压制着四宝的右手。 四宝后知后觉的缩回胳膊,钻进棉被里像个鹌鹑一样被动的承受着江树昕还算温柔的亲吻,但身子却因为江树昕见不得人的那双手而轻轻颤抖。 江树昕能感受到四宝两只手都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却没有像上回一样将她推开,而是跟着自己的手掌在她自己的身上游走,很新奇的感觉。 江树昕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来到了四宝上回不准碰的地方,手掌轻轻覆盖那处,没有用力,然后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宝的表情,见她没有抗拒的情绪,便使坏般的捏了捏手心里柔嫩的尖端。 “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四宝就惊呼出声,一瞬间就红了眼眶,有些生气的抓住江树昕的手就往外边推。 江树昕没想到她会哭,暗自恼了下自己的不知轻重,顺势让四宝把自己的手给拿了出来,然后好声好气的哄她。 “对不起乖乖,我不是故意的。”江树昕道歉的速度简直快得让四宝都来不及反应,她接着又倒打一耙,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还是不可以碰吗?” 一下子四宝眼眶里挂着的泪珠和她人一样都呆住了,随即又软了身子,思维被江树昕带着走了,她可怜兮兮的开口:“不是,可、可以碰的。” 随后又软着声音结结巴巴道:“你、你要、要轻点,我疼。” 江树昕都快被她对自己这毫不设防的娇软模样整疯了,埋着头又亲了上去。 眼睛,鼻子,嘴唇,以及四宝不止何时染上红梅的脖颈,江树昕不带停歇的继续往下,薄唇顺着精巧的锁骨慢慢划过,亲上四宝不为人知却玲珑有致的柔软之处。 四宝有点想哭,她感觉自己没有任何力气了,她能感受到江树昕的唇在自己身上游走,而且感觉尤为明显,身上也变得热腾腾的,像是生病了一样,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四宝有些说不上来。 可江树昕还在继续,甚至变本加厉的张开嘴巴咬住了自己那处,四宝终于忍不住了,轻轻颤了颤身子随后哭出了声:“好了,可以了,不要咬我。” 江树昕听到四宝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过神来,但还是意犹未尽的将顶端那已经带着些许硬度的小果含在嘴里亲了亲之后在放开,这才缓慢的从四宝身上起身。 随后将四宝连人带被子一块抱进了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突如其来的情绪。 “没事了,江二不咬你。” 四宝在江树昕怀里略微缓了缓情绪,瘪着嘴小声哭泣,“呜呜呜,我害怕,好奇怪。” 江树昕知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顺着她的话头又问:“那四宝跟我说说,哪里奇怪?” “就是奇怪。”四宝这会儿止住了哭声,脸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控制不住,想、想尿尿。” 听到这话的江树昕脸上神色一滞,她有些反应过来四宝所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了,眸色忍不住深了几分。 “不是的,那不是要尿尿,是不一样的。” “那是什么?” 四宝不能理解,她能感觉到那个地方有些不受控制,虽然好像确实有区别,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区别,只能笼统的归于自己所知道的像是要尿尿了。 江树昕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只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是不一样的,像刚刚那种不受控制,是因为四宝太喜欢我了,所以四宝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身体也在表达着对我的喜爱。” “真的吗?”四宝半信半疑的问了句,她太过单纯,“就是觉得,太奇怪了。” 成功糊弄过去的江树昕在心里偷偷呼了口气,倒也不敢对着四宝再乱来,起身去外面打了盆新的热水回来,老老实实替四宝擦过身子;也许是累坏了,四宝连哄都不用哄就裹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见到江树昕从屋内出来江淑云便随口问了一句四宝怎么样了,江树昕面不改色回答她姐:“没事,受了点惊吓,现在已经睡着了。” 江淑云也没再多问,只叮嘱她下回一定要看好四宝,切莫再发生其他意外。 李楚也问了问四宝的情况,在得知没事之后便又去忙乎自己的事情去了。 倒是李念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守在四宝的房门口,连她姐给她买的糖果子都没吃几口,见到江树昕就要问上一句“四宝姐姐还好吗?” 江树昕虽然脾气不好,但对于李念这个关心四宝的小鬼头,也会不厌其烦的回答她:“四宝没事,你自己好好玩。” 等到傍晚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四宝这才从床上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坐在榻上裹着被子朝屋外大声喊着江二。 江树昕隔了一会才从屋外进来,手里拿着四宝的衣裳,上前替她穿好。 “热的呀。” 四宝张开手让江树昕给自己穿衣服。 江树昕点点头,“还不是怕冻着你,特意拿到灶火前烤了烤。” 高兴的四宝对着江树昕甜甜的说了声谢谢之后就跑到外边找李念玩去了。 晚饭过后,一大家子的人坐在院子里休息,白天被炮仗吓过的四宝这会倒是不怕了,拉着江树昕让她带自己玩。江树昕又怎么会拒绝,索性喊上李楚也一块,让她带着李念和江尚两个小娃娃,自己则是带着四宝。 威力比较大的炮仗被江树昕全都拿出来放到另一个竹筐里,留下的都是一些没什么实质性伤害的小烟花,但江树昕还是不放心的抱着四宝,以便随时都能跑开。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底下的人儿脸上皆是带着开心的笑,齐齐仰头向上看去。 随着烟花的落幕,江尚的两岁生辰也跟着翻了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江童鞋有点坏啊。 但四宝迟早有一天会骑到她头上去。 第50章 第二天便是众人翘首以盼的大年三十,习惯过早年的天不亮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团圆饭。 邻里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实在吵得让人睡不安生。 昨夜里睡得晚的江家人可就苦不堪言了,刚过完生辰的小江尚,以及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李念,都还在睡梦中就直接被外边的鞭炮声吓到哭出声来。 另一边的笨蛋姑娘四宝也好不到哪里去,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吓了一跳,要哭不哭的往江树昕怀里钻。 习以为常的江树昕翻个身揽住四宝,双手捂在她睡得红彤彤的耳朵上,替她掩去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可饶是如此也无济于事,四宝还是没能再继续睡下去,拿开江树昕捂在耳朵上的手,带着难得的起床气从被子里翻身起来,呆呆的坐在榻上生着闷气。 江树昕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怕她着凉,连忙跟着起身替她把被子裹好,自己起身穿上了衣服。 “起床好不好?” “不要。” “那继续躺着?” “不要。” “…”江树昕没再问了,再问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抓狂。 看了眼屋外的天,江树昕打算让四宝一个人在屋里清醒一下睡衣和起床气,自己则是往屋外走去。 “江二!” 刚走到门口,四宝突然又在榻上喊她,语气强硬得不行,又带着一些些躁意。江树昕只好回身。 “怎么了,要我做些什么吗?” 江树昕越是问,四宝就越是烦躁,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不顺心,什么都不如意,什么都不好,这样想着,她看也不看江树昕了,身子往后一躺,在榻上胡乱蹭着。 “啊啊啊,好烦啊,呜呜呜。” 后面直接哭了起来,江树昕头一回这么近距离接触到四宝闹起床气,有点懵,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呆呆地看着她,等到察觉到四宝哭了,又连忙回神,将人从榻上捞起来抱进怀里。 “好了好了,不烦躁了,抱你去后院烤火好不好?” “不好不好,呜呜,江二抱,抱我。” 四宝什么都不愿意做,她不是觉得江树昕说的提议不好,她只是觉得现在做什么都不好;江树昕实在没辙,抱着四宝在屋子里兜起圈来。 棉被还裹在四宝身上,江树昕像抱小孩一样把四宝抱在身前,一手托着她的屁股,一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然后在屋子里慢慢悠悠的走动着。 四宝这会儿虽然在哭,但还是乖乖用腿夹着江树昕的腰,趴在江树昕身上,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没再闹了。 听着屋外渐渐消散的响声,以及四宝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江树昕微微转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酸疼的胳膊,但动作又不敢太大。 “四宝?” 江树昕不确定四宝睡着没,只得出声喊她。 “嗯?”四宝迷迷糊糊应她,虽然没睡着,看着也差不多了。 江树昕只好抱着人又走了两圈,最后等到四宝完全睡熟,这才放心将人放回榻上。 放下人的那一瞬间,江树昕张着两只胳膊在空中又抡又甩,试图缓解一下酸疼。 睡过去的四宝浑然不觉,江树昕没好气的在她脸上捏了又捏,又怕将人给闹醒,不敢太用力,四宝察觉到江树昕的手,偏还卖乖似的上去蹭了蹭。 江树昕真的受不了,手指在掌心挠了挠,飞快的跑出去。 屋外江淑云和李楚都已经醒了,两个孩子晨间闹了好一会儿,这会居然没再继续睡下去,而是跟着两个大人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四宝姐姐呢?” 李念红肿着一双眼睛,看见江树昕,忙上前问她。 江树昕看着她那小眼睛,差点要笑出声来,但很快忍住,她略显严肃的开口道:“一天到晚就是找四宝姐姐,我江二在你眼里就是摆看的了?” “啊?”这叫李念有些难以招架,她红了红脸解释道:“不是的江二姐姐,我只是想和四宝姐姐玩…” 那边的江淑云看到那小丫头红着一张脸认真的跟江树昕在解释着,颇为无语的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 “你为难她做什么,大早上的闲得慌?” “呃…” 这下轮到江树昕语塞了,她看着自家姐姐,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埋着头走到一旁憋笑的李楚边上,暗中在她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我、唔!!!”李楚人傻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揉着被掐疼的大腿,李楚敢怒不敢言的上千抱走自家老妹,这口气,她得忍。 这下江树昕畅快了,又抱着自己小侄女在一旁乐呵去了。 后院有个大铁桶,江树昕闲着没事,便带着江尚一块在后院收拾收拾,倒腾出一块空地,把铁桶放在中间,又搬来许多柴,生起一大堆火来。 熊熊大火被围在铁桶中间,四周火热,江尚站的地方较远,那脸也被烤得红扑扑的。 江树昕趁着火大,又从厨房里抱出几个地瓜来。 江淑云和李楚在准备着中午的团圆饭,江树昕早上顾着哄四宝,早上也顾不得吃饭,江淑云还打算给她煮碗面,倒是被她给拒绝了。 另一头的四宝还在屋子里睡得昏天暗地,江树昕自己不饿,也怕她饿着,还是决定去把她叫醒。 因着烤了火,江树昕一双手热烘烘的,她直接伸进被子里,贴在四宝肚子上,轻轻揉了揉。 “醒醒啊乖宝,醒来吃好吃的。” 江树昕闭着眼趴在四宝身上,一张嘴里懒洋洋的喊着人。 四宝被吵到有些不耐,人却没醒过来,半眯着眼用手在被子里抓到江树昕的手,胡乱往外推着,然后人在被子里非常焦躁的翻了个身,试图远离江树昕。 江树昕也跟着她翻身,一张清隽的美脸巴巴的跟在四宝脑袋后边蹭,蹭得四宝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更加糟糕。 许是压疼了,四宝反手一巴掌拍了过去,直直打在了江树昕的右脸上。“啪”的一声清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突兀。 四宝自己也听到了,猛然清醒过来,连忙转身抱住有点怔的江树昕,把江树昕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江二别生气,我错了。” 一双手还在江树昕脸上轻轻地揉动着,显然是被自己刚刚那般粗鲁的反应给吓着了。 她害怕江树昕生气,因为余大娘说过,打人不能打脸,更何况像江树昕这样的人,打脸就是对一个人的不尊重,就是说明及其厌恶和讨厌这个人。 四宝没有想到会打到江树昕的脸,她也没有讨厌江树昕,所以她怕江树昕生气,怕江树昕讨厌自己,所以在听到巴掌声的时候下意识就做出了这番举动。 若是换了别人,江树昕可能早就将那人的胳膊砍了,但这是自己媳妇,更别说还是自己给人闹醒了自讨的,她怎么可能会生气,这下还被四宝抱进怀里,脑子顿时就变得昏昏沉沉了,这是什么美好接触? 脸上软软的触感,以及鼻尖隐隐约约的馨香,江树昕觉得自己有些醉,但她还不至于直接就昏了头。 “没事的,不怪你,你别害怕。” 江树昕恋恋不舍的从四宝怀里抬起头,揉了揉四宝有些自责的小脑袋,轻声安慰着。 四宝的手还是贴在江树昕脸上,像是没有听到江树昕的话,脑袋小幅度的摇晃着,声音很小,“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不要生气。” 江树昕有些头疼,知道她这是陷入自己的情绪里面了,哄是哄不好,她索性提起四宝的下巴。 “再道歉我就生气了,我现在脸很疼,快点给我吹吹。” 听到江树昕喊疼,四宝立马就凑过去给她吹,小心翼翼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江树昕趁四宝撅着嘴凑过来替她吹脸,抬嘴就亲在四宝软嘟嘟的唇上。 “唔。” 四宝被她亲得猝不及防,但她的手还捧在江树昕脸上,倒像是她捧着江树昕的脸在亲一样。 四宝有些害羞,像是被火燎着了一般飞快松开手,想要往后退开,那江树昕就像一只见着肉的狼,手迅速捂在四宝脑后,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用唇舌撩得四宝女乔喘连连。 一吻结束,江树昕满足的舔舔唇,松开四宝,顺带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真的不生你气,自己穿衣服好不好?” 说着也不等四宝反应,就已经替她拿来衣服。 四宝没法,只好哀怨的瞪着江树昕坐在榻上慢吞吞的自己穿衣服。 江树昕趁着四宝穿衣服的空挡已经出了屋子来到后院,李念带着江尚两个小丫头十分听话的坐在板凳上,和装着火堆的铁桶离得远远的,不至于冻着也不会被烫着。 “江二姐姐,地瓜好了吗?” 见到江树昕过来,李念也不介意先前江树昕逗她的事情,细声细气的问她。 江树昕没急着回答,拿起火钳在那火堆里扒拉两下,滚出几个黑乎乎的圆球,接着又在上边戳了戳,这才点点头。 “可以了,是现在还太烫,等会才能吃。” “那好吧。” 小姑娘听到不能还不能吃有些失落,抱着比她还要小一号的江尚又乖乖坐回板凳上。 “等我把四宝带过来就能吃了。”江树昕见她这般乖巧,难得的多说了一句。 “好,和四宝姐姐一起吃。” 李念顿时就喜笑颜开。 江树昕回屋看到才刚刚穿好衣服的四宝,还是没忍住上手替她洗漱。这才赶在李念口水都要流出来前带着四宝过去了。 “四宝姐姐!” 李念看见四宝远比见着江树昕要激动得多,但江树昕这会儿也不和她计较了,拿过两块抹布将那些个地瓜全都擦过一遍,尽量将那上面的灰都擦掉。 然后又用筷子在上面戳出一个小口来,再放上一个小勺。 三个姑娘从小到大一一排排坐,每人手里抱着一个烤地瓜,吃得香喷喷的。 江尚年纪到底还是小了,自己抱着地瓜虽是学着四宝和李念的动作,但最终进嘴的还没有一勺,江树昕看不过去,抢了她的勺子就开始喂。 她喂着江尚,一旁的四宝就盯着她看。 等到喂完小半个瓜,江树昕这才注意到自己四宝在看自己,手中动作不慌不忙,喂到江尚吃不下了,她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四宝手上的又准备喂她。 “我自己吃。” 四宝倒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她,抱着地瓜不再看江树昕。 江树昕也不恼,抱着江尚去了前院,把人交给还在做饭的江淑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这一章有点水…… 但我没办法,我得控字数,不然我难受,sorry。 orz 第51章 江淑云从江树昕手里接过自家闺女,眉毛皱得都快夹死苍蝇了。 “你这是给她喂了炭吃?” 江树昕看了眼江尚糊了满嘴的黑色,这倒是她疏忽了。 “喂了半个烤地瓜,你看这午饭都省了。” 说完也不看江淑云的脸色,飞快的从厨房里跑了出去,顺带还给四宝和李念两个还在吃的带了水过去。 四宝带着李念两个人坐在火堆旁吃着烤地瓜,连江树昕过来都没看见,两个脑袋还凑在一块小声说着悄悄话。 江树昕见状放轻脚步悄悄从她们身后靠近,倾耳过去想要听听这两个姑娘在嘀嘀咕咕说些啥。 但四宝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下一秒就很警觉的转过头,这一转差点就撞上江树昕的脑袋。 “这么紧张,在说我坏话?”江树昕略微退开一点,摆正四宝转过来的脑袋,随口问了一句。 边上坐着的李念听到江树昕的话之后脸立马就红了,她看看江树昕又瞅瞅四宝,支支吾吾没敢开口,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太确定算不算坏话。 江树昕一眼就看穿了她,顿时玩心大起,立马装得有些生气:“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这可把李念吓坏了,她刚刚确实跟四宝告状了,因为早上江树昕整的那一出,让她觉得江树昕有点凶巴巴的。 “我、我只是…”李念 “江二,你有点凶。” 李念前脚刚承认自己说了她的坏话,四宝后面就接上了。 这反倒是让江树昕惊讶住了,“我有点凶?” 她凶吗?江树昕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脾气已经很好很好了,四宝居然还说她凶,这下江树昕可不高兴了。 四宝看出来江树昕真的不高兴了,连忙用自己拿过烤地瓜的手抓住江树昕的手,朝着她使劲摇摇头,又轻轻点点头。 “对我不凶,但你凶妹妹。” 江树昕对四宝确实不凶,但是她对别人可就没那么友好了,尽管她对李念的凶都是装出来逗她玩的,但李念到底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看事情顶多就是最表面的,更何况江树昕那张冷脸上本就没多少表情,看着确实挺凶。 “我那不是逗妹妹玩?” 江树昕这下明白过来,镇定的同两人解释。 四宝偏偏头看向李念,李念立马闭上嘴巴,飞快地点点头。 “那你以后,不要逗她了。”四宝只好看向江树昕,顶着一张乌漆嘛黑脏兮兮的小嘴苦口婆心地叮嘱她。 江树昕看不得她这么脏兮兮,脸上表情有些嫌弃,语气很是敷衍的说道:“好好好,不逗她,只逗你。快擦擦嘴吧。” “也不准逗我!” 四宝大喊一声之后便被江树昕喂了满嘴的水,随后又被她拿着湿帕子在脸上反反复复的擦拭着,三两下就还原四宝漂亮的小脸蛋;一旁的李念也被江树昕顺带给收拾干净了。 前院的江淑云抱着江尚过来,把人放下之后又喊着江树昕一块去了前院,留下后院三个不会做饭的小姑娘在后面烤着火。 江家两姐妹在李楚这个大厨的带领下,三个人手脚麻利的便将中午要吃的一桌子饭菜给做好了。 堂屋里一众人围坐在桌前,边吃边聊,难得的热闹气氛、 江树昕早上没吃饭,烤的地瓜她也一口都没吃,这会儿饿得不行,一个人门头狂吃,连一旁的四宝也顾不上,还是江淑云替四宝夹了好几筷子菜。 “你慢点吃,顾着点四宝行不行?” 这下江树昕只好放慢速度,时不时的替四宝夹点她爱吃的,但四宝才吃完烤地瓜不久,半碗饭都没吃完就已经吃不下了。 江树昕看出来了,便停了给她夹菜的筷子,自己又吃了起来。除了四宝之外,李念和江尚同样也是吃不下饭,这让江淑云有些恼火的瞪了眼江树昕。 接收到江淑云眼神的江树昕不躲不避,端起桌面上盛着酒水的茶杯,“各位新年快乐!” 其他人被她这么一带,立马也跟着举杯,开开心心的高声喊着新年快乐;这下江淑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顿饭吃得有些久,直到早上被闹醒的江尚和李念这会儿困得都睁不开眼了才结束。 除夕夜需要守岁,几个小孩白天睡会儿也是好的,于是李念和江尚就被带回屋子里午睡去了。 偏生早上闹了回脾气的四宝这下睡不着,江树昕只好带着她收拾好桌子,去厨房里清洗碗筷。 “现在不睡的话,晚上也不能吵着要睡觉,知不知道?” 江树昕提前同四宝说清楚,就怕她到时候晚上不让她睡觉又耍小脾气。 四宝闻言重重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认认真真的帮着江树昕一块清洗起来。 虽说四宝不愿意午睡,但江树昕自己却是困得要死,昨晚她睡得晚,早上起得早,还得花功夫哄着闹脾气的四宝,所以等到两人将东西收拾好之后,江树昕就回屋睡了个昏天黑地。 四宝见到她困成那样,也有些为自己早上闹脾气的事情过意不去,站在榻边偷偷在江树昕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之后就飞快地跑开了。 李楚和四宝是这家里唯二没有睡觉的人,两人坐在后院的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李楚说一句四宝便应一句,还不忘吃上一口手中的零嘴。 时辰慢慢过去,江淑云带着两个睡好了的小姑娘陆陆续续从屋里出来,只剩江树昕还在屋子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四宝还不放心的学着平日里江树昕的样子进去看了好几趟,江树昕皆是睡得无比的沉,四宝都有些蠢蠢欲动的在她边上想要做些什么,但又没那个胆子真的把江树昕叫醒。 一直等到晚饭时间江树昕才半梦半醒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支棱着自己明显还没醒过来的躯体坐到饭桌前,有气无力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好在一旁的四宝自己抱着碗也没让江树昕操心;原本还对她有些不满的江淑云见她这副模样也没了脾气,反倒有些担忧。 “你是不是哪不舒服?怎么瞧着没什么精神。” “没事。”江树昕咽下嘴里的饭菜,这才抬头说道:“没睡好而已,放心吧,吃饭吃饭。” 见她说话的语气和平日里差不离,江淑云这才确信她没事,也不再多问。 晚间需要守岁,往年江树昕都是点上满屋的蜡烛陪着江淑云聊聊天,等到时辰一到,就回屋睡大觉,无聊至极。 今年多了好几个人,江树昕也要比往年忙上许多,还是照老样子将屋内的烛火点燃,随后又得在院子里摆好吃食,往火堆里添好柴。 虽然自前些日子下过雪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再继续下,但夜间的温度还是十分寒冷的,虽是坐在火堆旁,但每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棉衣。 李念和江尚再院里跑来跑去的疯玩着,四宝也跟着她们一块玩,还很是大方的让江树昕去屋里把她的小木马给搬了出来,让两个小姑娘轮流坐。 但很快,午间睡过午觉和没睡午觉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 李念和江尚依旧精神百倍,坚持不睡的四宝这会儿就捱不住了,原本还玩得好好的,没多久就蔫了,几步小跑到江树昕腿边紧挨着她坐下。 “怎么了,不去和她们玩了?” 江树昕顺势揽住四宝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问着。 四宝轻轻摇头,将整个上身都趴在江树昕的大腿上,就差没让她抱起来了。 江淑云和李楚则是在一旁轻笑,以为四宝是太过于粘江树昕。 江树昕自己却是察觉到四宝的困意,伸手在四宝后脖颈上捏了捏,随即将人从自己腿上提了起来。 “去和她们玩吧,赖着我也不能睡觉。” 她的态度坚决,四宝却不管,仰着脑袋看着江树昕,双手撑着她的膝盖,赖在她腿上撒娇,“不玩了,我歇会儿嘛。” 江树昕没辙,环顾四周之后站起身来,连带着四宝也一块带了起来,一旁的江淑云见状不明所的拉住江树昕。 “她许是玩累了,你让她休息一下就是了。” “没事姐,她就是犯懒呢。” 江树昕不给四宝说话的机会,搂着她就走到了还在骑小马的江尚跟前。 “让让,让四宝姨姨也坐坐小马。” 听话的江尚闻言连忙乖巧的让出位置来,踉踉跄跄的从木马背上滑下来,拉着四宝去坐。 这下四宝更恼了,有些生气的转过身,扒在江树昕身上不肯动,一双手用力抠着江树昕的肩膀,拿着她撒气。 江尚一脸茫然,不知道小姨姨这是怎么了,眼巴巴的看着江树昕,为难的绞了绞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指。 “没事,姨姨不坐那你就自己坐吧。” 江尚又和李念一起开开心心玩起了木马,生气的四宝被江树昕带到了边上。 “下午不是说好了晚上不能吵着要睡觉的?” “可我困。”四宝有些理直气壮,丝毫没意识到今晚与其他时候的不同。 江树昕对于四宝这不讲道理的小模样颇为头疼,但又无可奈何,继续尝试和她说清楚,“妹妹和小尚都还没睡,我们现在去睡是不是不好?” “真的吗?” 其实并非四宝不讲道理,她以前在余家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人让她守岁,余大娘忙,其他人根本不会管她,顶多就是不会饿着她,所以四宝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说得好听点是没人强求她守岁,其实就是没人顾得上她,所以她不理解守岁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江树昕说这样不好,即使她不了解可她也是会认真去听。 “真的,我知道你困,但是我们再忍一忍好不好?到了丑时就去睡觉。” 江树昕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花在了四宝身上,但她却不觉得有何不妥,相反,她还很乐意,看着四宝一点点的变得懂事,她会心疼却也更觉得骄傲。 于是四宝就强打精神,开始和江树昕玩闹起来,江树昕就成了工具人,轮流帮着几个姑娘们摇木马。 最后在江树昕连哄带骗的陪同下,四宝硬生生的熬了两个时辰,最后实在累得不行,趴在江树昕的背上睡了过去,其余人也纷纷进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树昕和四宝都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屋外江淑云在敲门,说是有人上门。 大年初一上门的人可不常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接着更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多少少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屋外的敲门声虽然不大,但江树昕还是很快下床,避免惊醒四宝,顶着惺忪睡眼收拾好自己就出去了。 院子里的石桌前坐着好几个人,里面没有江淑云的身影,只有李楚坐在一旁招待着,其他两个身影江树昕不太熟悉。 江树昕眯着眼走近仔细看了看,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眼前的人是谁,有点懒散的开口:“这两位是?” “江二姑娘这么快就将在下给忘了?”那坐着的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见到江树昕过来,笑着打趣了一句。 那熟悉的面孔倒是让江树昕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是上回跟着张文成一块过来,随后和她姐一同写下和离书的陈筱林? “陈姑娘?” 江树昕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很想问一句这人来她家是做什么的,但话出口前却是转向了陈筱林身旁坐着的陌生女子,“不知这位是?” 问完这句话的江树昕便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安安静静坐在陈筱林身旁的陌生女子,越看越觉得熟悉,但又不知道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殊不知在江树昕打量那陌生女子时,陈筱林的脸色越来越黑,但也忍着没说什么,任由江树昕打量。 倒是一旁的李楚看不下去了,扯了扯江树昕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这么一个劲的盯着别人看做什么,没瞅见那姓陈的脸都绿了?” “呃”江树昕沉默一瞬,无比自然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对着绿了脸的陈筱林表示歉意,“抱歉,还没睡醒,脑子有点迟钝。” 江树昕漫不经心的道歉让陈筱林有些不满,身旁的女子拉了她一把,她只得轻哼一声,没有过多计较,接着便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江树昕没给她机会:“要不两位这坐一会儿,我先去吃个早饭?” “去去去。”这下陈筱林是真的忍不了了,真的是一刻也不想看见江树昕这个气死人的家伙。 江树昕也不跟她客气,当下就转身离开了。等到江树昕离去,李楚有些尴尬地看着陈筱林两人,来者是客,可她到底不是江家的主人啊。 “那就是江二吗?” 一直没说话的陌生女子等到江树昕彻底离开之后这才凑到陈筱林耳边悄悄问了句,依旧时嘶哑难听的嗓音,但明显能看出气色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李楚就坐在两人对面,她其实也听到了那女子的声音,但她只是抬头看了看没开口说话,她还挺好奇这陈筱林带着这陌生女人来江家到底所为何事。 “就是她了。”陈筱林没注意到李楚的神色,只是同那女子抱怨:“你别看她长得那般好看,实际上心黑着呢。” 陈筱林虽然和江树昕接触不算多,但单从上回她逼着张文成签下和离书那场面来看,就能知道她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外加她那变化多端的脾气。 那女子听了陈筱林的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坐在对面的李楚虽然不满意陈筱林在她面前诋毁江树昕,但她也没法反驳,谁让江树昕真的就是那样一个黑心的人呢。 而另一边的江树昕在厨房下了一碗面条之后又在锅里蒸上一碗鸡蛋羹,这才回到屋子里准备喊四宝起床,但意料之外的是四宝已经醒了。 “怎么今天不用我喊了?” 四宝呆坐在床上,听到江树昕的话伸手指了指屋外,小声道:“外面,说话。” 其实刚刚江淑云过来敲门的时候四宝就隐隐约约醒了过来,但江树昕没喊她,她就在床上赖着了;结果屋外又传来江树昕和旁人说话的声音,四宝这才躺不住爬了起来。 但江树昕还是能看出来四宝没睡好,也只能哄着她:“我们快点收拾好了去吃早饭,屋外还来了客人呢。” 好在四宝虽然没睡醒,也没有像之前那般闹起床气,乖乖跟着江树昕收拾好自己去了大堂里,等着江树昕给她端来鸡蛋羹。 大堂和院子里隔得并不远,但因为又江树昕无意识的阻拦,四宝的身形又小,院子里坐着的人压根就看不清四宝的模样,四宝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 一碗鸡蛋羹半天还没吃完,江树昕吃完自己的面条又顺手端过四宝的碗接着去喂她,这下屋外的人才有机会瞥见四宝的小脸。 只一眼,屋外坐着的那个陌生女人就激动的红了眼眶,手不自觉地捏住陈筱林的手背,死死的抠着她。 “怎么了?”还没看清四宝的陈筱林被她这一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反握住她的手问道。 对面的李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那女人看着大堂里突然情绪崩溃,难道是江树昕做了什么让她看着不高兴了? “是她,真的是她!” 那女子猛地甩开陈筱林握着她的手,站起身来朝着大堂走去,被甩开的陈筱林只好站起身来连忙拉住她,她是在场唯一的知情人。 “你别着急,万一吓着她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陈筱林的话,那女子顿时站在原地没再动了,眼眶含着泪,痴痴地看着江树昕给四宝喂饭。 四宝浑然不觉屋外发生的事,她忙着一口接一口的咽下江树昕喂过来的蛋羹,手还抵在江树昕的手腕上,试图让她慢点喂。 一碗蛋羹很快就见了底,江树昕端着碗起身准备离开,四宝便像是解放了般往外窜去,却不小心撞在江树昕手上,碗顿时就砸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一地的碎渣。 江树昕只得用手搂过四宝将人抱起,屋外那陌生女人却是被这一场景吓到了,直直就闯了进来,扯着嘶哑的嗓音大喊一声:“四宝!” 江树昕见她冲进来眉头不解的皱了皱,更不理解她为什么知道四宝的名字。反倒是四宝被喊得一愣,缓缓转过头去看向那女人。 下一秒看见那人的四宝就呆住了,随后激烈的从江树昕身上挣扎下来,朝着那女人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哭着喊:“姐姐!” 姐姐?看着抱在一起哭成一片的两人,江树昕傻眼了,她知道四宝有个姐姐,余家三宝,可是余三宝不是几年前就没了? 江树昕满脸疑惑的看向屋外的李楚,李楚比她还懵,她也记得几年前四宝唯一的一个姐姐就已经没了啊。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四宝。”余三宝搂着自家妹妹,哭得不能自已,一双手紧紧在四宝身上轻轻抚拍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这四宝还是在平息着自己。 四宝哭得满脸都是泪,她抱着余三宝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只是一味的哭着,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心疼。时隔三年,四宝一眼就认出来余三宝,她也确信自己不会认错人,尽管在旁人眼中她是个傻子。 眼前的人确确实实就是余三宝,曾经那个对她最好的姐姐余三宝。 两姐妹抱头痛哭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江树昕看着四宝那一脸泪的可怜模样有些心疼,另一边在屋外站着的陈筱林也好不到哪去,眉头紧皱,担心着余三宝的身子。 从屋内抱着孩子出来的江淑云见状也是云里雾里,但到底还是要比江树昕经历得多,只是愣了一瞬,便招呼着一众人进屋坐了下来。 毕竟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来交谈的。 几人听话的坐了下来,但是场面有些奇怪;江淑云抱着闺女坐在一块,李楚抱着自家老妹坐在一块,而江树昕和陈筱林两人分别坐在余三宝的两边,四宝则是赖着要和余三宝坐在一块,偏偏三宝还特别纵容的抱着四宝一起坐。 江树昕虽然有一点点不乐意,但也仅限于一点点,由着四宝自己的选择,自己则是坐在旁边,顺带着还端起茶杯伸过去给四宝喂水。 四宝下意识的就顺着江树昕的手将水喝了干净,喝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看着姐姐的脸有些发烫。 江树昕也是喂完水之后才反应过来,手还未碰上四宝的脸就飞快的缩了回去,没有其他动作了。 三宝倒是并不介意,朝着她温柔的笑笑,还接替江树昕继续帮四宝擦了擦脸上的泪渍。 “我的嗓子受了损,不方便说太多的话。”余三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你们想知道的,以及发生过什么,都让筱林帮我解释清楚吧。” 被点名的陈筱林友善的笑了笑,但视线还是忍不住扫了眼三宝怀里四宝。 “我知道今日贸然上门是一件很唐突的事情,但是自上回从这里回去跟三宝说过四宝的事情之后,她便一直想要过来看看,确认一下。不过由于她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便一直耽搁着,这几天好不容易好些了,就没忍住过来了,还好,这一趟没有白跑。” 陈筱林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转而又在三宝的默认下说出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三年前,余老汉为了几两银子和一些难见的好烟草,便狠心想要将三宝卖给镇上一个身有残疾的打铁匠,三宝死活不愿,余老汉便将人给打昏之后绑上了花轿,让那打铁匠将人给带走了,还哄骗余大娘说三宝是自愿的。 可没想到的是半道上三宝醒了过来,常年干活的她身上有几分力气,挣脱开了身上捆着的绳子试图逃跑;但架不住那打铁匠一身的蛮力,三宝被打得浑身是伤,还差点被那打铁匠给掐死,最后还是三宝捡起一根木头在那铁匠脑袋上猛砸一下才不至于被掐死。但被砸的铁匠恼羞成怒,一脚踹上那花轿,三宝便跟着花轿一块滚落到山崖底下,彻底昏死过去。 之后的事情三宝就不知道了,是陈筱林和友人在外游玩时恰好撞见昏死在岸边的三宝,然后将人带回去,足足昏迷了三个多月才醒过来,嗓子毁了,身体变得虚弱不堪,甚至连之前的事情都忘了许多,但却一直念叨着四宝的名字。 但好在陈筱林的悉心照顾,才让三宝慢慢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然后尝试着去找到四宝,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陈筱林在三宝无数次对四宝的形容下,在见到四宝的时候一眼就记住了。 从而才会有现在两姐妹抱在一起的亲密场面。 莫名的,在看到余三宝抱着四宝时,江树昕心里出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不是觉得余三宝对四宝有其他意思,而是害怕余三宝会把四宝从自己身边给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提过的三宝终于出来了,应该离完结不远了。 第53章 就好像那种未经他人允许,擅自拐走了别人家的宝贝,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 江树昕虽然清楚余三宝不会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但她也不会认为她不是个心疼妹妹的人。 毕竟当初四宝来自己家的原因算不得有多光明正当。 但好在,余三宝并没有过多的追问此事,而是一整天都在陪着四宝说话,完全将江树昕和陈筱林两个人冷落。 江树昕很是不爽,指着余三宝的背影朝陈筱林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被问到的陈筱林看着余三宝的身影陡然失了神,她和三宝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等到回答的江树昕又问:“别告诉我你跟她之间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觉得我跟她应该是什么关系?”陈筱林无视江树昕的问话,满脸怅然的反问她。 江树昕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恐怕和余三宝之间还差上那么一点。 “没关系就算了,如果有,我想也是我和四宝这般的关系。”江树昕收起脸上的玩笑,很认真的开口道:“你与张文成和离,不就是为了她?” 无可否认,江树昕说的没错,陈筱林当年答应跟张文成也只为了不让陈父起疑心,陈父是个很死板的男人,在他的眼中,女子就得找个好夫婿,然后老老实实在家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尤为不雅。 为了不让陈父知道她对余三宝的心意,陈筱林只得答应下来那门荒唐的婚事;这也是陈父过世之后,陈筱林第一时间逼着张文成写下和离书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她不想再这样和三宝无名无份的过下去了。 可是,她却从未窥得三宝心中的想法过。 “你和四宝···”陈筱林言语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问出口,“算了。” 江树昕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惨,忍不住开口道:“你是想问我和四宝怎么在一起的吧?” “其实说起来,过程还是挺坎坷的。”江树昕语气中带着些安慰继续道:“我觉得吧,有些东西说开了或许会更好,是成是败,试过了才知道。” 这还是江树昕头一回这么好说话,陈筱林听完之后也有些诧异,末了在原地坐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江树昕懒得再管她,转身找李楚去了。 余三宝和四宝在屋子里有说有笑的聊着,江淑云原本是想在边上陪着,但又想到姐妹俩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许多亲密话要讲,便将空间留给她们,自己回屋看孩子去了。 李楚带着妹妹李念在后院烤火,江树昕拉着陈筱林也过来一起坐着,几人坐在一块却相顾无言;唯一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李念若有所思的看着其他三人,有些为难的挠着脑袋。 咋都不说话呢? 没让她为难多久,她老姐李楚就开口了:“不是,咱们都在这干坐着算什么事啊,都开口说说话啊。” 李楚向来是个闲不住的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她和陈筱林虽然不熟,但架不住她自己自来熟。 “不是,陈姑娘,你这表情怎么就这么忧愁呢?生活不如意还是感情不顺利啊?” 她状似无意的一问,却没曾想正好问在了陈筱林的痛点上,陈筱林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随后有些幽怨的瞪了眼李楚。 李楚被她瞪也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暗爽,自打她上回和江淑云一唱一和的在张文成面前说话,她就看她不爽了。但今天,看到陈筱林面对余三宝时失神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人啊,跟自己可谓是同病相怜咯。 正当她在心里暗自得意时,一旁的江树昕就开口了:“行了,你以为你能比她好到哪去?要我说,你比她还惨;这么久了,我姐知道你对她有意思吗?” 这话让李楚没法接,江树昕这个大毒舌怎么就是她的好朋友呢?怎么就是她心上人的亲妹妹呢? 另一位没说话的陈筱林这下变脸超快,一扫刚刚的苦闷直接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原来还有这回事,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 李楚的脸彻底黑了,她可算是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几个人当着李念这个小鬼头的面,你一言我一语的怼来怼去,没多久就闹成了一片。 唯有江树昕停了下来,将视线挪到了身前屋子的后窗上,窗子早上被江树昕撑起来了,这会儿里头的人浑然不觉自己被窗外的人盯着。 屋内四宝还粘着姐姐三宝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三宝温和的笑着,没有一丝不耐,却在往屋外看时不小心和盯着四宝的江树昕对上了视线。 江树昕不躲不闪的回以微笑,清隽漂亮的脸上笑意十分明显,但却依然能够从她的眉眼之间感受到一种清冷之意,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尽管她在刻意收敛,但依旧不容忽视。 余三宝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家呆呆傻傻,毫无心机的妹妹,虽然长得水灵灵的,可爱又漂亮,但怎么看都不会像是江树昕喜欢的啊? 从客观上来说,四宝和江树昕之间确实太大,但在余三宝眼里,自家妹妹就是最好的。所以她很快就打住了那些不太好的想法。 “四宝能告诉姐姐,怎么跟江二在一起的吗?” 听四宝说过许多的余三宝这下终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她想知道,她不在的这几年,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就成了一家人。 如今的四宝不同以往,话虽然说得慢,说得不太连贯,但也算能够清楚的表达出她自己的意思。 “老汉要、卖我,换银子,我不肯,他们打我,打娘亲;我就、找江二,江二好,给我抹药,给我吃糖糕。” 说到这,四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嘴,脸上原本有些不高兴的表情也没了。 余三宝却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后怕,以及余家人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憎恶本性,她神色焦急的继续问:“然后呢?” 四宝被余三宝这副模样惊了惊,随后安抚似的在她手上拍了拍,“江二打人,打他们,救我;还给银子,很多很多,老汉都拿了。” “然后你就跟着江二回家了?”余三宝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出口,情绪却有些激动,“江二拿银子把你买回来了?” 四宝不知道姐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凶,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想了想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江二说,是娶我的。”四宝也说不太明白,但她知道江树昕拿的银子和张瘸子花银子要买她是不一样的,“银子,是聘礼。” 这话虽然不是江树昕亲口说的,但却是江淑云亲口对着四宝和余大娘许诺过的,当时余大娘还差点哭出来,所以四宝记得很清楚。 四宝最后的那句话让余三宝有些愣神,聘礼?真的,是聘礼吗? 余三宝还想问些什么,但江树昕已经从后院过来了。 “姐姐想知道什么,倒不如直接问问我。” 余三宝着实被她这声姐姐给惊到了,但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不妥,论年龄,她比江树昕要长上几岁,论关系,她娶了四宝。无论如何,这声姐姐,叫得都没错。 “江二!”余三宝还没开口说话,四宝就很是惊喜的朝着江树昕喊道,还朝她伸了伸胳膊。 江树昕看出来她这是想让自己过去抱抱她,但现在这情形不太合适。只能对着四宝轻轻摇头,惹得四宝不高兴的撅嘴,转过脑袋不看她。 余三宝将她们这一来一往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到了嘴边的质问突然就拐了个弯,但语气依旧生硬,“四宝倒是很依赖你。” 江树昕站着,余三宝和四宝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视线上有着一定的落差,余三宝微微扬着脑袋看向江树昕,眼神中没有参杂任何情绪。 江树昕依旧只是笑着,她并非一个拎不清的人,脾气是要有,但是也得分场合分人,眼前这位,就算她对自己再不友好,那也是她媳妇唯一的亲姐姐,也算是她亲姐了。 “四宝很乖很听话,总让人忍不住对她好,你说对吗,姐姐。”江树昕没有直接回答余三宝的话,反倒是夸起四宝来。 四宝哪知道江树昕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当即就有些脸红,转身埋进了余三宝怀中,让江树昕看得眼热。 余三宝到底是年长几岁,面对江树昕这番话只是轻轻抿了抿唇,脸色不变的接话,“我知道四宝很乖,但你当初拿钱买回四宝的原因不止是这个吧?” 这话就很直接了,江树昕略微在心间叹了口气,虽迟但到啊,该来的总会来。 “我承认,在四宝身上我花了银子,但四宝也没说错,那是我们江家的聘礼;或许你会觉得这是我找的借口,我不反驳;但如今四宝的情况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说到这里江树昕顿了顿,表情有些冷淡,继续道:“我不是余老汉那个狼心狗肺的,我对四宝,没你想得那般复杂,喜欢她这个傻得可爱的小姑娘,仅此而已。” 虽然江树昕在骂余家人,但余三宝并未有觉得不对,毕竟她早就见识过那男人得的心狠手辣,以及她那个心思恶毒的二哥。 对于江树昕说的话,余三宝是信的,也许是她一脸说到“我不反驳”时一脸的坦荡,也许是她说起余老汉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也或许是她说到喜欢四宝这个傻姑娘时满脸难得的温柔。 “江二···” 依旧不等余三宝说话,原本还生江树昕气的四宝听到江树昕毫不掩饰的话语之后,突然就从三宝怀里抬起头,瘪着嘴起身往江树昕身上扑了过去。 江树昕也顾不得余三宝在场,伸手揽住四宝,耳根却有些发红,不自在的看了余三宝一眼。 “看来四宝也很喜欢你,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要怪我多嘴,我不想看到她这个单纯的傻姑娘受伤。” 余三宝眼角含笑,说着玩笑似的话,语气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释怀。 江树昕也察觉到了,她脸上的神色很认真,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并非那种喜欢把承诺挂在嘴边的人。 “我会用行动来证明,傻姑娘也会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两人直言不讳地说着话,缩在江树昕怀里当鹌鹑的四宝脸颊红了,耳尖也红了,就连眼眶也跟着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还没完结我就已经在想番外了······ 我真的要疯!!!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染、q?w?q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四宝哭了,猝不及防,当着江树昕和余三宝的面,哭得撕心裂肺。 江树昕傻眼了,余三宝愣住了,但余三宝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朝着江树昕摇了摇头,江树昕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快手忙脚乱的哄起人来。 “怎么哭了?”江树昕抱着四宝轻轻晃了晃,低头凑到四宝耳朵边上小声询问。 四宝依旧是埋在她肩上哭得抽抽嗒嗒,两人搂在一块站在窗边,余三宝见状也没再坐着,起了身,伸手在四宝背上拍了拍,又悄声跟江树昕说话。 “四宝心思单纯也敏感,你陪陪她,多和她说说话,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余三宝就往屋外走去了,也不管江树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江树昕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有些出神,这是四宝的姐姐,真心真意疼爱着四宝的人,此刻却安心将四宝交给了自己。 等到余三宝出去,四宝这才从江树昕怀里探出脑袋,脸上还胡乱挂着泪珠,脸颊、鼻子、眼睛和嘴巴无一不是红艳艳的,瞧着可怜极了。 四宝偷偷瞟了一眼门口,又看向江树昕的脸,吸了吸鼻子有些无措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忍不住。” “我知道。”江树昕仔细想了想刚刚余三宝说的话,四宝是个很单纯的人,但同时她的心思和情绪都很敏感,“那你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忍不住吗?” 江树昕温温柔柔的话语让四宝又有点想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想哭,明明江二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好,但她就是觉得心里很奇怪。 她拿起江树昕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脸上表情有些疑惑,看着江树昕认真说道:“我不知道,你说,喜欢我,这里胀胀的,有点难受,然后鼻子,也跟着发酸,眼泪,就出来了。” 江树昕无法忽视手心那一抹温热柔软的触感,但她更在意的是那层血肉之下不急不缓有力跳动着的心脏。那颗懵懵懂懂的心脏,因为自己而有了不同寻常的跳动节奏,带给主人前所未有的情绪。 她的傻姑娘,似乎真的已经长大了。 江树昕抽出四宝握着她的手,转而贴在了四宝的后背,稍许用力将人拉到自己怀中,让人贴在自己身前,哑着嗓子轻声说道:“没关系的,这是一种好的情绪,只是四宝以前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怎么表达。” “这种情绪如何表达都正常,但哭不是唯一的方式。”说着江树昕突然也伸手握住四宝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继续缓声道:“你摸摸,我也和你一样,这里酸酸涨涨的,但是现在我把你抱在怀里,我就会觉得好多了,你要不要也学学?” 四宝看着江树昕没说话,刚刚好一些的眼眶又开始渐渐变红,最后她又重新埋进江树昕的侧颈处,放在江树昕心口的手也爬了上来搂住江树昕的脖子,最后才闷闷的吐出一句话。 “我也喜欢你。” 很久之前她也对江树昕说过喜欢二字,但江树昕心里都清楚,那时候的四宝根本不懂,她只是在迎合江树昕,顺着江树昕罢了,毕竟她连所能接触到的那些亲人的关爱都是残缺的。 可这一回,四宝说的这句,不再是之前随口而出不夹杂真情实感的喜欢,而是她实打实从江树昕这里感受到的,再一点一滴学到的。 江树昕抱着四宝久久没说话,久到四宝都以为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正当她准备抬头看一眼江树昕的时候,却发现江树昕正盯着她看。 脸皮薄的四宝这下脸可算是红了个彻底,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抬头在江树昕下巴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随即不等江树昕反应过来就撒丫子往外跑了。 揉着下巴的江树昕看着四宝像只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脑袋之后也跟着出去了。 屋外四宝径直又去找了余三宝,其实她刚刚哭不只是因为江树昕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余三宝对她一如既往的关心和爱护,才会让她觉得想哭,因为她真的很想这个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姐姐。 余三宝这会儿正在和江淑云在闲聊着,看到四宝蹦蹦跳跳的从屋里怕跑出来,当即就迎了过去。 “慢点跑,这下不哭了?” “四宝刚刚哭了?”江淑云皱着眉问了一句。 四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些羞恼,语气娇嗔的喊了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也不知喊的到底是谁,江淑云和余三宝闻言皆是捂着唇笑开来。 “四宝还真是可爱啊。” 另一边坐着的李楚抱着自家老妹,语气酸酸的朝着陈筱林感慨道。 还不等陈筱林回答,刚从屋内出来的江树昕就接话道:“那还用你说?” “呃”一日之内已经被江树昕连怼两回的李楚眼下是完全没脾气了,苦笑一声选择闭上了她那张说啥都不对的嘴。 余三宝和陈筱林在吃过午饭之后就想告辞,但架不住四宝死活不肯,于是便没能走成,下午还跟着江家人一道去了趟寺庙,拜神烧香,求个平安。 晚上余三宝没敢提要回去的事,陈筱林便只好陪着她一块在江家住下来,但江家的宅子虽然不小,但厢房却不多,满打满算四间屋子;江淑云和李楚两人带着孩子各住一间,江树昕和四宝一间,还剩一间客房。 虽不清楚陈筱林和余三宝之间关系具体如何,但两个女同住一间房也无伤大雅,可偏偏出了四宝这个变故,她哭着闹着,就是要和自己的三宝姐姐睡。 江淑云带着孩子早早就睡下了,李楚不敢掺和,带着妹妹也赶紧关上房门睡起了大觉。留下江树昕和陈筱林两个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虽然江树昕没说话,但陈筱林已经从她面无表情的冷酷脸蛋上看出了她想和媳妇一起睡的急切心情。 “要不我还是去外面坐坐吧。” 气氛属实有点尴尬,陈筱林憋不住,索性起身往外边走。她身后的江树昕也跟着她一块往屋外走。 “这会她们估计已经睡了,我去把四宝抱回来。”江树昕看着陈筱林意味深长的小声道:“算是给你个机会。” 给她个机会?这话说得可真好听,也不知道是谁想媳妇想到夜不能寐。但是她也没跟她计较,还是蹑手蹑脚的跟在江树昕身后去了余家姐妹的屋子里。 果不其然,屋内两人已经睡熟了,四宝揪着被子睡在床里侧,外侧余三宝也裹着被子背对着门口。 江树昕觉得有些棘手,陈筱林看着也觉得不妥,这要是江树昕抱四宝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不得把她姐姐给压没了? 但江树昕只是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直接上手了。 只见她走到床尾,长腿一迈,直接就跨过了余三宝以及她身上的那一堆被子,踩在了她和四宝之间。 江树昕也不敢有其余动作,微微俯身探出胳膊扒拉了一下四宝,把四宝的身子挪了挪,摆成一个方便她用力抱起的动作,随后猛地发力将人抱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四宝被吓了一跳,有些受惊的颤了颤,一双小手下意识地抓住江树昕地衣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但她太困了,看见是江树昕之后在她身上蹭了蹭,脑袋一沉又睡过去了。 江树昕抱着四宝畅通无阻的回了自己屋子里,陈筱林对于她这一通操作是服气的,但她还是更服四宝,居然对江树昕那般放心。 第二天一早,四宝懵了,身边睡着的姐姐居然变成了江树昕,以为姐姐趁着她睡着后偷偷离开的四宝很是委屈,趴在被子里瘪着嘴就要哭。 江树昕睡得有些迷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四宝的呜咽声,当即就清醒了,翻身过去看她。 “怎么了四宝,大早上的还要高歌一曲呢?” 江树昕人醒了脑子还没醒,嘴巴更是不清醒,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话,说完自己都被这话给整的愣住了,这不是雪上加霜呢? 下一秒四宝果然看着她哭得更厉害了,许是早上气温有些凉,四宝边哭还边冒鼻涕泡,着实有些惨,“姐姐、姐姐呢。” 哭成这样还没忘记要找姐姐,江树昕忍无可忍,起身拿帕子替她擦脸,擦干净了才解释道:“姐姐睡觉呢,没走没走,不许哭了。” 四宝显然不信她的话,趁着江树昕放帕子的空挡,她从被子里一骨碌爬了起来,衣服也不穿,趿拉着鞋就要往外跑。 “哎,我的天。”江树昕回身就看到四宝跑了出去,连忙抓上衣服追了上去,“先把衣服穿上。” 还没到门口四宝就被江树昕的长腿撵上了,直接被她抗在了肩上,还抬手在她挺翘的臀上用力拍了两下,疼得四宝手脚并用在江树昕身上挣扎着。 “你打我,呜呜呜,我要姐姐。”四宝边哭边喊,手还揪着江树昕的后背,又怕自己摔着了。 四宝这一喊,惊醒了宅子里沉睡的众人,那边突然醒过来的余三宝看到边上睡着的陈筱林,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人踢下榻,但脸上却是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 陈筱林坐在地上揉着摔疼的屁股,原本还有些担心三宝会生她的气,但是在看到她脸上的薄红之后就呆住了,突然就傻兮兮的笑了起来,半天没有动。 那边江树昕已经替四宝穿好了衣裳,带着哭哭啼啼的四宝正往这边来,余三宝赶忙起身穿衣服,看也不看一眼傻子似的陈筱林,好在四宝进门时两人都已经穿戴整齐。 四宝一见到三宝就连哭带喊的朝着她飞奔而去,“呜姐姐,江二、江二打我。” “江二打你?”余三宝满脸不可置信,拉着四宝上上下下检查一番,除了头发有些乱,脸上有些红,看不出有其他不妥,“打哪了?” “咳,没打她,她早上不好好穿衣服,拍了她几下,闹得很。” 江树昕轻咳一声,轻声解释了一句。 三宝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下四宝无话可说了,顶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瞪着江树昕。 晨间的一场闹剧在余三宝的维和下轻松结束。 今日是大年初二,江树昕得带着四宝回余家拜年,就算关系再恶劣,到底四宝的亲娘还在,礼数不能少。 四宝想要三宝一起回去,却被她拒绝,但三宝也答应她会在江家等她回来。 最后江树昕带着四宝回了余家。 作者有话要说: 四宝其实是个很缺爱的孩子哩,哭是她擅长且最无助的表达方式 她会害怕江树昕生气不要她了而去学着她说喜欢 但又会在真真切切感受到江二的喜爱之后变得很是慌张 好在江二虽然不靠谱却还是会耐着性子一点点教她 可惜我这个蠢作者不太会写。 第55章 江树昕带着四宝去了余家,李楚也带着妹妹回了镇上,毕竟年已经过了,老呆在江家也不是个事。 余三宝答应了四宝不走,便和陈筱林一块留在江宅果然没走。 那边江树昕带着四宝还没进到余家的院里,就刚好在路上碰到了正准备回娘家的余大宝和他媳妇儿子。 “江二?” 余大宝有些吃惊的喊了江树昕一声,江树昕抬头看到他也打了招呼,还拉着四宝也跟着一块喊人。 “大哥,嫂嫂,小庆。”四宝听话的一一喊人,连她那小侄子余小庆也没落下。 余大宝许久没见四宝,没想到她现在说话居然能这般流利,看着她笑了笑,随即又道:“你们是要去家里拜年吧,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说罢便准备带着人离开,江树昕也没多说,告辞之后带着四宝又继续往余家去了。 她们身后还未走远的余大宝和妻子两个人说着话,“四宝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说不太出来的感觉。” 刘秀莲抱着儿子,回头看看四宝的背影,也跟着点头:“是啊,想来在江家也是过得好的。” “还得是找着了好人家啊,四宝是个有福气的。” 余大宝感慨一声,十分替四宝庆幸,他们余家是一些什么人他自己清楚,如果不是江二,四宝说不定也会落得和当初的三宝一个下场,或许更惨。 很惨的余三宝此时正在江家听江淑云说着之前江树昕和四宝在余家的事,过程中一双眉毛就没松开过,紧紧的皱在一块,表情气愤极了。 余三宝在四宝那里听来的只有一个大概,而江淑云则是将其中那些个细节都一一补充,她怎么也想不到,余二宝居然怂恿余老汉将四宝卖给那暴戾无边的张瘸子。 这父子俩还真是不知悔改,害了她一个还不够,居然连四宝都不放过,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还没长大的余五丫。余老汉这般喜欢卖女儿,那余五丫还能逃得掉吗? 尚且不知道能不能逃掉的余五丫这会儿正在给江树昕开门。 “姐、姐姐。”余五丫听到敲门声便过来开门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江树昕和四宝,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了。 “新年好。” 江树昕脸上没什么表情,朝着她说了句,四宝跟在她身侧,看着余五丫没讲话,随后又用视线在院子里搜寻着余大娘的身影。 “娘,新年好!” 看到余大娘的四宝高兴坏了,飞似的跑到余大娘身边,江树昕也快步跟上。 “呀,四宝和江二来了啊,新年好啊。” 在她们进门前,余大娘正在院子里处理鸡,满手都是污渍,看见江树昕和四宝来了,也腾不开手,见江树昕手上还提着礼品,只得让余五丫继续招呼她们。 “快去给姐姐们倒杯茶,顺便替姐姐把东西放下。” 余五丫听后有些迟疑的上前从江树昕手中接过东西,然后飞快地跑开去给她俩倒茶去了,留下江树昕和四宝在院子里看着余大娘杀鸡。 “这家里就你们两个人?” 江树昕在院子里左右环视一周之后有些疑惑,往常最爱坐在大堂里抽旱烟的余老汉今日居然不在?还真是稀奇了。 余大娘听到这话看了眼屋内,想了想之后跟江树昕解释道:“他和余二宝两个人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不清楚干啥去了。” 早晨天都还没亮,余大娘在后院喂羊,听到前院有动静,就过去看了眼,看到是余老汉和余二宝两个人正准备,还疑惑了许久,余二宝整日里都不愿出他的屋子,今日居然和余老汉一块出了门。 看到两人出门余大娘也没出声询问,就由着他们走了,因为按规矩今日江树昕要和四宝回娘家拜新年,余老汉和余二宝不在家她还乐得清闲,所以她就高高兴兴的开始准备午间要吃的食材了。 听他们出去了江树昕便也没再多问,脑子里却陡然闪过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但很快又被她打断了,这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应该是凑不到一块去的。 余大娘要忙活,但四宝就喜欢黏在她边上,许是近来说话无比利落,她就一直跟在余大娘身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然说不出很长的句子,但她就是停不下来。 余大娘也不嫌烦,脸上带着笑,听着四宝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心里却十分酸涩,她的傻闺女原来也是这般活泼的性子呢,跟以前简直大相径庭,她都快想不起以前那个没有生气,整日痴痴呆呆的四宝了。 四宝在那说个不停,江树昕突然想起一个事,便拉着四宝走到边上。 “你和娘说话可以,但是不可以跟娘说三宝的事情,知不知道?” 四宝有些不解,她正准备说这个事情呢,“为什么啊?” 为什么?江树昕想到余三宝说不愿意来余家,估计就是不想让余家人知道她还活着的事,虽然不知道其中缘故,但总归不要说就是了。 “你想啊,如果我们说了三宝还在,那余老汉他们知道了是不是又会把三宝抓走卖掉?” “啊?”四宝一听余老汉就张大了嘴,生气的说:“那我不说,才不让,他们知道!” “这才对。” 余大娘不知道她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看了眼她俩的背影一眼后就端着处理好的鸡肉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余五丫捧着两杯滚烫的茶水放在桌子上,没敢开口说话,倒是四宝看见了,倒是一脸心无芥蒂的模样,自顾自端着茶杯就准备喝。 无非就是被烫着,她小小的吐了吐舌头,想要缓解一下。江树昕坐在她边上看了眼,手指一瞬间动了动,但她余光瞥到一旁的余五丫,便没了动静。 午饭是江树昕帮着余大娘一块做的,说是帮忙,但实际上她也只是在边上打了打下手。但是四宝很高兴,知道江树昕帮忙了,还十分捧场的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原本江树昕吃过午饭就想带着四宝回去的,但四宝觉得太久没回来,想多陪陪余大娘;江树昕就只好陪着人留下了。顺便还带着四宝在她以前的小床上睡了会儿午觉。 时间说快也快,等到她俩悠悠转醒就已经快接近傍晚了,虽说本来天气冷,天黑得早。 余大娘自然要留她们,说吃了晚饭再走,江树昕也不好推辞,可恰巧这时余老汉和余二宝回来了。 看到余老汉和余二宝的江树昕只觉今日事事不顺心,麻烦死了,但还是不露声色的带着四宝一起坐上了晚饭的餐桌上。 “今日出去倒是没想到江二会过来,这还是头一回啊。”余老汉端着个酒杯坐在江树昕对面,似是有感而发,语气有些古怪,带着一股子尖酸的味道。 江树昕不想搭理他,但又碍于表面功夫,只好敷衍道:“应该的。” 这话说得余老汉有些尴尬,他举着酒杯喝了一口,轻咳一声没再开口了。 在他一旁坐着许久未见过的余二宝,也许是太久没见过阳光,他瘦得不成样子的脸上青白无比,瞧着就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四宝本就有些怕他,这下更是瞧也不敢多瞧一眼,恨不得将自己缩进江树昕的怀里。江树昕抬手在她后背轻拍两下以示安抚。 这一顿晚饭显然要比午间吃得要压抑许多,饭桌上几乎没人说话,余大娘也是看也不看那两个男人一眼,自顾自的吃着,时不时帮四宝和余五丫夹点菜。 江树昕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打算赶紧吃完饭了带着四宝趁早回去。 但奈何余老汉这个时候又开始出来做怪了,“江二啊,这大过年的,不如陪我喝几杯热闹热闹?” 边说余老汉就已经开始往江树昕的被子里倒酒了。 江树昕有些嫌弃的看着那杯子,嘴上毫不留情的拒绝:“不用了,我不能喝酒。” 像是听不到江树昕的拒绝,余老汉直直将那杯子往江树昕面前推去:“喝一点又不碍事,给个面子呗。” 这个面子江树昕并不想给,她不为所动的坐在那里,看也不看一眼那酒杯,也不说话。 今天出门前,江淑云就千叮咛万嘱咐,让江树昕不要喝酒,因为江树昕别的都好,就是这个酒啊,一碰就倒。江树昕自己也明白,所以她此时才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见江树昕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余老汉脸上有些挂不住,求助似的看了眼一旁没讲话的余二宝。 “那不如这样。”一直没说话的余二宝在这时开口了,他的嗓音哑得难听,“你们以茶代酒,我们爷俩喝酒,一起碰个杯怎么样?” 不怎么样,听到余二宝开口江树昕更不想喝了,不管是喝酒还是喝茶。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似乎也不太妥。 但是江树昕心下觉得怪异,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喝酒喝茶的,无端的她多留了一个心眼。 “行啊,我们喝茶。” 江树昕爽快的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上茶水,顺便帮四宝倒了一点点,刚刚没过杯底。余大娘对此没话说,也跟着帮余五丫倒了半杯茶。 几人举杯相碰,却无话可说,草草收回手,将杯中的茶水酒水皆是一饮而尽。 看到江树昕放下杯子,余老汉和余二宝十分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树昕只当没看见,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疑惑,倒是她边上的四宝直接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出了口,“我的茶,好少,没喝够呢。” 刚刚江树昕给她倒的茶不多,勉强湿润口腔的量,四宝吃了肉觉得嘴里有些咸,就想喝水,但江树昕倒的太少了。 江树昕没有继续给她喝水,直觉告诉她,这酒水之中肯定有猫腻,但她现在还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忍一忍,等会儿回家喝羊乳。”江家养的那几只母羊最近在产奶,所以羊乳便成了四宝近几日颇为钟爱的饮品。 听到这话四宝也就不再吵着要喝水了,有些期待的舔舔唇,“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江树昕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身旁的余大娘有些昏昏欲睡,下一秒就趴在了桌子上,紧跟着她边上的余五丫也倒了下去。 耳边传来余二宝故作惊讶的惊呼声。 有什么从江树昕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来不及去抓住,却发现自己脑袋也有些昏沉,四宝已经开始迷糊着往她身上倒,嚷着好困。 江树昕暗道完了。 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明天应该还会更。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染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一桌子趴了三个人,还有一个粘人的四宝趴在了江树昕的怀里。 余二宝坐在原地没动,看着晕过去的江树昕和四宝,脸上露出一抹诡异又瘆人的笑意。 呵,不喝酒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们给放倒了? “她俩怎么办?”余老汉看着余二宝脸上的神情说话都没什么底气,指着一同昏过去的余大娘和余五丫迟疑的问了声。 “还能怎么办。”余二宝看着自己的亲娘和亲妹妹,情绪并未有多大变化,“扔回屋子里,别让她们坏了好事就行。” 他口中的好事余老汉有些捉摸不透,说实话,他对这个变得阴晴不定的二儿子实打实的感到有些害怕,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但为了报复江二,他选择听他的。 余老汉将余大娘和余五丫依次搬回屋内,出门前还不放心的将门窗都锁得死死的。最后又会到院子里看着江树昕和四宝,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后呢?” 然后?余二宝冷笑一声并未回答余老汉的问题,而是起身径直朝着门口去了。将大门打开,屋外已经等候着一个男子了。 将那男子引进院内,才得以看清那男人的脸,不是那被赶出江家的张文成还有谁?可却无人知晓他是怎么和余二宝勾搭上的。 “怎么样了?” 进门第一句张文成便问道。 余二宝依旧不予回答,而是带着张文成来到桌前,让他亲眼去看。 “哈哈哈,余二你还真有两把刷子,真让她喝酒了?” 张文成看着昏睡在桌上的江树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早就说过了,江树昕是个一杯倒,只要让她喝上一杯,绝对就走不出余家的大门。 余二宝闻言却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你他娘的别在这放屁,你跟我说她一杯倒,结果她娘的连酒都不愿意碰。” “啊?”张文成有些不解,“那她怎么还倒了?” 这时一旁没怎么说话的余老汉蹬他一眼,自豪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们爷俩准备充分,在茶水里放了蒙汗药。” 不愿意喝酒,那茶水总不会不喝吧,还好在吃饭前余二宝就眼疾手快的将那蒙汗药撒到桌上的茶壶里,这样还能直接将这一桌子的人都给弄晕,多省事。 张文成听了都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余二宝的阴险手段,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两人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直接将这药给喂了?”张文成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包,不太确定的又问一句:“喂江树昕还是余四宝?” “都喂。” 余二宝咬着牙从喉间挤出这两个字,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之意。 都喂?张文成有些为难,这药不好弄,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这一点,压根就不够分给两个人。 “怎么?”见张文成没有动作,余二宝有些急不可耐的质问:“下不去手了?” “不是啊。主要是这药只有一个人的量,都喂可能药效不好。” 张文成捏着手里的药包解释着。 余二宝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包,表情很是不爽的盯着他看,“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张文成被他这么一说脾气也跟着上来了,他本就是个读书人,做出这种事情已经是迫不得已了,这药有多难弄他余二宝不知道还在他面前瞎叫唤,真就是没读过书的无脑粗人。 “我办不好事,那你还找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找别人,我是没用,你大可不必找我。” 余二宝一张脸气得青红交替,他愤愤的盯着张文成,手攥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他脸上挥过去。最后他忍了又忍,终究是放下了拳头。 “你别忘了,是我从衙门前把你捡回来的。” 被扔在衙门前的人,无论好坏,只要被衙役看见了,统统都会被关进大牢内。原因无他,因为没谁会无缘无故的昏倒在衙门前面,无非就是得罪了人或者是犯了什么事被人扔过去的,衙门只是省了步骤直接将人关押,毕竟送上门来的犯人总比辛苦去抓要轻松得多。 张文成无可否认是余二宝救了自己,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余老汉就连忙上前劝架。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待会儿人都醒了。” 这话没错,他俩光顾着在这吵,江树昕身上的蒙汗药万一药效要是过了,那不就白整这一场,说不定还得被她给报复回来。 想到这里,余二宝和张文成都将自己的脾气收了收,一起看向了江树昕。 “毁了她最看重的比毁了她自己还要残酷。”余二宝捏着手心的药包看着江树昕,脚下步伐却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四宝走去, 一直看着的张文成却好像发现一些不对劲,他总觉得江树昕刚刚手边摆着的东西有什么变化,但又不知道是哪出现了问题,索性跟着余二宝一块走了过去。 “把四宝的嘴给捏开。”余二宝手上撕着那药包,招呼张文成帮忙。 张文成犹犹豫豫却还是上前照做了,把四宝从江树昕身上拖开,一只手扶着四宝的脑袋,一只手捏住四宝的脸颊,将四宝的嘴捏开一点。 而余二宝又在桌面上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倒上混着蒙汗药的茶水,最后将药包里的粉末全都撒了进去,使劲摇晃晕开。 余老汉说到底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他不太敢多看,转身走到院子门前去了,似乎是想到什么,上手在门口捣鼓了几下才放心地坐在门边。 余二宝看他走开了也没什么表示,反正他年纪一大把待在这也碍手碍脚的。 手中茶杯里的粉末已经彻底摇开,余二宝迫不及待地就捏起四宝的下巴准备灌进去,奈何杯口碰上四宝的嘴唇没一会,脑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地上开始滑落,脖子以下的躯体似乎已经没了感知,手上却还死死端着那杯没灌完的东西。 可他余二宝怎么样了现在没有人关心,看着摇摇晃晃站起身的江树昕,张文成腿都已经开始在颤抖了,不是说喝了蒙汗药? 江树昕整个大腿上都是血淋淋的,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她手上捏着一块半只手掌大小的碎瓷片,同样是鲜血淋漓,有她自己的,也有刚刚扎在余二宝脑后的。 脑子里依旧混沌不堪,但是剧烈的疼痛能给她带来短暂的清明,江树昕带着血的手掌死死抓住张文成的胳膊,张文成想要逃开,可奈何他只是一个苦读书的柔弱书生,压根比不得江树昕这种常年干活的,只能疯狂的挣扎起来。 江树昕被他拉扯得有些站不住脚,她费力的甩了甩脑袋,还不等张文成反应过来,江树昕就迅速的用瓷片朝着他的面门划过,锋利的边缘直接将张文成的眼睛划破,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随着张文成的一声惨叫,守在门口的余老汉闻声赶来,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直接软了腿。他虽然混账,可他哪见过这般骇人的恐怖场面,当即就想往外逃。 江树昕刚刚花了太多力气,根本没有追上去的想法,反倒是没站稳一把跌坐在地上,她一眼就看见了余二宝手里还捏着的杯子。 她冷笑一声将那杯子从余二宝的手里夺过,再不顾余二宝的挣扎灌进了他自己的嘴里;另一边的张文成还在捂着眼睛嚎叫,江树昕特意剩下一点,捏开他的嘴喂进他的嘴里。 江树昕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药,但是他们两个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喂给四宝喝,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也不能浪费了,那就留给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喝好了。 余二宝喝了那药,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绝望起来,他动了动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什么时候?早在他们劝酒的时候江树昕就留了个心眼,那杯茶她就喝了一口,其余的全都顺着脖子喂给衣服喝了。虽然晕了,但是江树昕却还是有一丝意识,趁着余二宝和张文成吵架的时候掰开了一只早就缺了角的瓷碗,在自己腿上连刺好几下才勉强维持清醒。 但很显然,江树昕现在并没有跟余二宝交谈的心思,她撑着身子走到四宝边上,却发现四宝唇角还沾着刚刚余二宝喂给她喝的茶水,江树昕心下一咯噔,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费力的将人背起,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外走去。 却意外的撞上了还在门口的余老汉,江树昕不知道他怎么还没跑掉,捏紧了手里的瓷片,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余老汉还在使劲拿着榔头砸着门,丝毫没察觉到身后已经有人站着了。此时的余老汉心中一阵后悔,他就不应该怕人跑了而将这大门用铁链锁上。 江树昕没有动作,就这般静静的等待着余老汉将门砸开。 等到余老汉终于将门砸开的那一瞬,还不等他欢喜的朝门外走去,江树昕手中的瓷片就猝不及防的抵上了余老汉的脖颈,一下就划开他那皱巴巴的皮肤,带着铁锈味的鲜血顺流而下。 余老汉傻眼了,一动也不敢动。江树昕没有杀他,抬手将人砸晕过去,又从将桌上端来的那整壶茶都灌进了他嘴里。 江树昕背着四宝出了余家,又将余家的大门从外锁得死死的,做完这一切才准备带着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能是刚刚张文成的惨叫声太过凄厉,周围已经有邻居从屋内走出来,正好撞见江树昕浑身是血的背着四宝从余家出来。 众人纷纷害怕得不行,无一人敢上前,有孩子的全都被抱着回了屋,其余人也不敢多看,全然当作没看见,回屋关上了大门。 江树昕不以为意的扫了眼那些紧闭的大门,不屑的嗤笑,背着人朝江家的方向继续走着。 腿上的伤口太严重,鲜血止不住的流着,江树昕本就混沌的大脑越发迟钝起来,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她有些力不从心的将四宝放下,在一边剧烈的喘息着。 这辈子江树昕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抠着自己的大腿,吃力的摸了摸四宝莫名泛红的脸颊。 没注意到路边拴着一辆牛车,一个姑娘焦急的朝着她们跑了过来,“江二!” 江树昕被这一声喊得回了神,她看着眼前跑来的人不确定道:“王芩?” 作者有话要说: 爱锁门的余老汉和打不死的江小二。 五一就这么两天假,全拿来更文了。 这就是单身姬崽的假期啊!!! 第57章 来的人正是王芩,她娘王婶子这几天生病,她牵着借来的牛车刚从镇上回来,正准备送她娘回去,却在路过余家的院子时,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江树昕背着四宝。 但奈何江树昕背着四宝走得不稳却极快,等到王芩把王婶子送回家,她俩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但好在王芩是个聪明的,顺着血迹一路找到这里,终于找到了江树昕。 “江二你受伤了。” “是你啊。”江树昕有些虚弱,意识也有些散乱,但对王芩还有些印象;她看着自己身上的鲜红,语气比平时低上许多,“是流了挺多血的。” 王芩鼻尖有些酸涩,她忍住自己的情绪道:“我送你们去医馆。” 说着似乎想要上手扶起江树昕,但手都伸到跟前了却又退了回来。 “你自己还能站起来吗?” 江树昕闻言看了眼身边还未清醒的四宝,随即对王芩说道:“能的。” 扶着身后的树,江树昕不太稳当的站起了身,靠在树身上微微喘着气,可能是得到少许喘息的机会,她恢复了些许力气,又将四宝重新背回背上。 “去医馆。” 听了江树昕的话,王芩也不犹豫,将两人扶上牛车,她甩着鞭子就赶着车走了。全然不记得自己还要去将这牛车还回。 牛车虽然走得快,但却极为简陋,几块硬邦邦的木板,虽然上面铺了一层干稻草,但依旧硌人得紧,江树昕只能抱着四宝尽量不让她难受,可自己身上的伤口随着猛烈的颠簸又一次血流不止。 王芩见了也顾不得太大,当即从内衫衣摆处撕下几块布条递给江树昕:“你先包扎一下,止止血。” 江树昕头也没抬,轻声道过谢之后便随手接过胡乱在大腿上缠了几道。 四宝喝的茶水并不多,此刻隐约有了转醒的迹象,江树昕忙将她的身子抱起了些,凑在她脸边轻轻喊了喊,果不其然四宝就有了反应,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四宝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江树昕的脸,但她又觉得自己浑身都热腾腾的,难受得紧,撑着身子想要往江树昕怀里钻。 却不小心压到江树昕大腿上的伤口,惹得江树昕皱着眉痛呼出声,这可把四宝吓坏了,她从未见过江树昕这么难受的样子,也顾不得自身的难受,费力的从江树昕身上离开一些。 江树昕还来不及藏,就被四宝看清了腿上淋漓的血迹和身上斑驳的血渍,四宝呆滞的看看江树昕身上的血,又看看江树昕惨白的脸,倏地红了眼眶。 “江二…” 江树昕握住她想碰自己却又不敢上前的手,用没沾着血的手背轻轻在她眼眶下蹭了蹭,“没事的,不哭。” 可明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失血过多的虚弱。 四宝哪里不懂,她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想要抱住江树昕却又不敢,她不知道江树昕都有哪些地方受伤了,她怕弄疼江树昕;只敢跪坐在一旁心疼的哭。 但她自己身上这会儿也已经开始变得无比难受,身子有些摇摇晃晃,脑子里热得发懵。 江树昕就怕四宝哭,看着她浑身已经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也清楚不能再耽搁,一把将人揽进怀中,朝着赶车的王芩催促了一声。 王芩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四宝,清秀的眉头拧了拧,用力甩了甩手中的鞭子。 牛屁股挨了打,脚上步伐自然也跟着快。 那方江家也随着时间推移,江淑云也变得有些焦急起来,她清楚江树昕是不会在余家留宿的,更何况余家那些人都对她不满。 按理来说这个点,再怎么耽误也应该是回来了的。可现在迟迟不见江树昕和四宝的身影,江淑云不由得多想。 她就怕江树昕经不住劝饮了酒。 余三宝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焦急,有些迟疑的提议了一句:“那不妨去余家看看?” 虽然余三宝不愿意回到余家,不愿见到余老汉他们;明明早间出门前四宝还要她等着她回来的,可眼下四宝和江二却是都还未回。 这样一想,余三宝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余家那些男的都是些豺狼虎豹,莫非真的出了什么事? 江淑云听了余三宝的话,几人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陈筱林虽未亲眼见过余家人,但她早在余三宝的遭遇中就摸清了余家人的心性,听闻要去余家,早就暗暗摩拳擦掌了。 可她们一行人刚出门,就看见了赶着牛车过来的王芩,眼尖的陈筱林更是一眼就看清了那牛车上的人影。 “哎,停下!” 陈筱林隔着老远就喊住王芩,但她声音很大,王芩闻声朝她们那边看了眼,发现是江家门前,便也没有犹豫,赶着车就停在了她们跟前。 等到看清车上的场景,江淑云和余三宝均是被吓得软了腿,她怀里抱着的江尚想要探头看看,却被率先反应过来的陈筱林一把捂住了眼睛。 “先去医馆。” 陈筱林到底还算冷静,知道眼下不是发愣的时候,当下喊了声;这一喊也将其余两人喊回了神。 江淑云鼻尖泛酸,将孩子塞进余三宝怀中,跟着陈筱林一同将江树昕和四宝从那简陋的牛车上抬了下来,换到宽敞舒适的马车上。 “姐…” 江树昕脸色苍白,昏沉的脑袋被那牛车颠得已经麻木了,看到江淑云之后便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怀中的四宝却依旧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听到江树昕还能开口说话,江淑云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很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出了一趟家门就成了这番浑身是血的模样,但她看着江树昕那副虚弱不已的样子就开不了口了。 一行人又驾着马车飞快的朝着镇上赶去,王芩也坐在马车上跟着她们一块去了。 路上陈筱林问了她这到底怎么回事,但她也不清楚余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将她看到的说了出来,以及遇上江树昕的事情说清楚。 “但是我看到江二从余家出来时似乎是将余家的大院门给锁死了。” 王芩回忆了一番,想到这个。 江淑云她们也没在意,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江树昕和四宝身上,她们能看出江树昕收了很重的外伤,但却不能看出四宝到底怎么了,因为江树昕将人搂得太紧,只能看清四宝此刻身上红彤彤,在发热。 陈筱林一个千金大小姐,赶起马车来也是熟门熟路,一行人赶在日落前成功到了镇上,直接去了李楚家。 但好在医馆离李楚家不算远,李楚正带着妹妹吃完晚饭,看到江树昕浑身是血的被陈筱林被进屋,当即就飞奔去了医馆将那大夫给请了过来。 胡子花白的大夫脚步匆匆走向屋内,跟在他身后的小徒弟背着个沉沉的药箱。 江淑云领着大夫一路进了江树昕和四宝的屋子,焦急的等在一旁守着。那大夫检查了一番江树昕身上的伤口,便从药箱里掏出一包银针,隔着江树昕伤口处的衣物扎了几针。 几针下去像是没有多大作用,那大夫捋了把下巴上的胡子,想了想又从药瓶里掏出一颗药丸喂给江树昕吃了下去,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将江树昕伤处的血止住。 “这位姑娘倒是有些特别,这血不像平常人那般容易止住;但好在没伤及性命,失血过多,敷上药,再煎几副汤药喝了便可。” 说完便拿出几瓶伤药递给江淑云,又让他徒弟回医馆抓药去了。 另一边躺着的四宝却是不太好。肉眼可见的热度从她脸上升起,人已经有些迷糊,难耐的在榻上胡乱动着。 那大夫只看了一眼,便敛起了眉,语气不太好:“这位小姑娘恐怕是中了那下作的药物。” “真是太恶毒了!”余三宝闻言忍不住暗骂一声,她如何也想不到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药来迫害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姑娘,“那该如何解除这药性呢大夫?” 大夫替四宝把了脉,又用刚刚替江树昕止血的银针在四宝喉间扎了针,随即沉下了脸色。 “这姑娘体内混了两种药物,不好配置解药;另外时间过去太久,就算配置出了解药也没多大效用。” “那该如何是好?”余三宝有些焦急,手上紧紧捏着四宝已经汗涔涔的手心。 那大夫揪着自己的白胡子,低着头想了一番,到底还是实话实说:“眼下只有两个法子,其一是让人帮她将这药从体内化解,其二便是用冷水从体外纾解。” 余三宝自然听得懂,她看着躺在另一张榻上昏迷不醒的江树昕,这第一个法子就已经是不可能了;但第二个法子,这大冷天的,四宝又这般娇弱,能经得住吗? 可眼下有没有其他法子了,余三宝不得不替四宝选了第二个。李楚和陈筱林两人立马就搬来了一个大大的浴桶,并在其中添满了凉水。 大夫也没着急让四宝直接进水,而是给四宝喂了颗护身的药丸,避免她被凉水冻伤身子,随即又在浴桶中加了些药材,使其变成药浴。 另一边江淑云已经替江树昕在伤口处敷好伤药并包扎好,眼下也有些担忧的看着那桶冰凉的药水,替四宝暗自担心。 大夫将东西准备好,示意可以将四宝放进浴桶之后便出了房间。 四宝身子轻,余三宝稍微用力便将人给抱了起来,隔着一层中衣余三宝都能感受到四宝身上的滚烫,以及被汗水浸透的湿意。 江淑云和余三宝两人合力将四宝放进浴桶,可刚一沾上浴桶里的凉水,四宝就被冻得受不了,尽管她中了药还吃了护身的药,但仍旧哭喊着想要从浴桶里起来。 余三宝和江淑云也心疼,但也清楚这是无奈之举,两人不得不狠心按着四宝,将她重新按回浴桶坐下,惹得四宝多哆哆嗦嗦哭得泣不成声。 “四宝乖,不要哭…”四宝哭得厉害时,突然一阵虚弱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几人不由回头看去。 只见江树昕穿着刚刚换好的衣物,拖着刚刚包扎好的身体费力的从榻上起来了,朝着四宝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江二!”江淑云有些着急的走上前想要扶她,可却被江树昕拦下了,“没事的姐,你听我说,让李楚带人去余家,余大娘还在那。” 江淑云闻言便皱着眉头离开了屋子,余三宝看着江树昕便也跟着起身,失了压制的四宝哭着从浴桶中站起来,“江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本来有一章的,但是太忙了没能赶得上 这周过得太快,无纲裸奔的我有些猝不及防 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ine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余三宝看着哭得可怜的四宝和虚弱不已的江树昕,为难的叹了口气。 “那药浴是有些凉了,但是不会对四宝身子有什么伤害,倒是你自己…” 江树昕不是个拎不清的,她看着余三宝浅浅扯出一个笑,走到浴桶边上扶住了想要爬出来的四宝,却没顺着四宝将人抱出来。 “姐姐放心,我会看着四宝的。” 江树昕都这么说了,余三宝也不好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屋内,留下四宝和江树昕两人大眼瞪小眼。 四宝还在哭,腿还在浴桶里泡着,冷得不行,脸上和身上都是热热的,难耐得不行,却又不敢要江树昕抱,只能一个劲的喊她,“江二…” 江树昕也不忍心,伸手摸了摸四宝红得滴血的脸颊,安慰道:“乖乖在水里泡一会儿就舒服了,好不好?” “不好!”四宝自然是拒绝,她觉得水太冷了,可是身体里面又太热了,难受得要命,她想要江树昕抱抱自己,像摸脸一样摸摸自己。 刚刚大夫给四宝喂的药勉强能让她意识清醒,却无法让她摆脱药物的药性,眼下她若不是在水中呆着,估计已经忍不住往江树昕身上爬了。 江树昕刚刚虽然没清醒过来,但还是听到了些许对话,也知道四宝身上中的什么药,这也是她不让四宝从浴桶里起来的原因。 “不泡你就会难受,我也难受,你再忍一忍行不行?” 听到江树昕说难受,四宝红着眼看向她的大腿处,手指紧紧抠着浴桶边缘,声音有些嘶哑,“很疼吗?” “不疼了。”江树昕说的难受并非身体上的疼痛,她拿起四宝滚烫的小手放到自己心口,“你难受我这里也跟着难受,你再忍一下我就抱你出来好不好?” 其实江树昕明白四宝打心底抗拒着这冰冷的药水,但她还是选择去问四宝愿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但在被四宝紧紧抱住脖子也没听到她开口说出一句不好时,江树昕就再也忍不住将四宝从浴桶里抱了起来。 明明知道那药浴只是凉了点,并不会伤害到四宝的身体,甚至还能够更好的解除掉四宝体内的药物,但江树昕还是忍不住,舍不得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遭受这些。 忍着大腿上的疼痛,江树昕将四宝放回榻上,又替她把身上沾着药水的湿衣裳全都脱下,用棉被将光溜溜的四宝紧紧盖住,随后自己也跟着上了榻。 下一瞬四宝就像个烫熟了的八爪鱼一般缠了上来,没了药浴的温度,她身上的热度又迅速升了上来,唯有江树昕身上带着丝丝凉意,于是四宝便循着本意贴了上去。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这一段已经改来改去很多遍了,实在是没辙。这俩小人呢是真的啥也没干,孩子真的啥也没写,所以审核快点让俺过吧。】让我把字数凑到一个满意的我就没话说了,不求三千五也要两千五,马上就够了。 江树昕这个时候才抬起头,起身将四宝从被褥里扯出来,安抚的抱着她还在轻颤的身子拍了拍,“好了好了,没事了。” 四宝不理她,江树昕又凑过去想要吻她,却被四宝一把推开,哭喊着说:“不要不要,脏的,不要亲!” 江树昕闻言有些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还十分不知羞的舔了舔唇;这一动作直接惹得四宝脸色爆红,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逗得江树昕忍俊不禁。 “不脏,四宝很干净的,是甜的呢。”江树昕笑着逗她,替她轻轻擦拭掉眼泪。 四宝又怎么会信,那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是甜的,江树昕就是在骗她,这么一想,四宝哭得更加厉害了。 “呜呜,你、你骗人。” 边说还边拿着自己刚刚揪成一团的枕巾往江树昕脸上抹,仿佛江树昕脸上有多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似的。 江树昕听得出她是真的恼了,便也不动,甚至还上手自己擦了起来:“好好好,擦干净擦干净。” 等到在江树昕脸上胡搅蛮缠一通乱擦之后,四宝这才停下哭泣,累得沉沉睡了过去。江树昕等她睡熟了这才起身,去打了热水,仔细将她身上清理一番过后才跟着一块睡下。 那边江淑云将江树昕的话传给李楚之后,李楚就连夜带着陈筱林一块去了余家,顺带将跟着一块过来的王芩也送回村;留下江淑云和余三宝两人在家里看着。 此时夜已深,周边静悄悄的,明明还没出正月,却显得无比冷清。李楚和陈筱林两人站在余家紧锁的院门前,再看着一地还未干涸的血迹,着实想不到江树昕是怎么带着四宝撑到家的。 李楚拿起沾着血的锁,虽然清楚这是江树昕的,但还是必不可免的皱起了眉,从衣袖间拿出两根细铁丝,手法灵活的将那锁给开了。 “哟,你还有这本事呢!”陈筱林见她轻轻松松就把锁给撬开,一张美艳的脸蛋上满是惊奇。 李楚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将那大门一把推开,“这可不是什么好本事,赶紧进去吧。” 两人刚一进门就被横躺在门口的余老汉给吓了一跳,李楚整个人都往后弹出去半米远,心慌慌的拍着胸脯,小声骂道:“这该死的余老汉,躺在这真他娘的吓死我了。” 陈筱林反应倒没她的那般大,只是退开些许,随后用脚尖在余老汉的身上踢了踢,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只能凭他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没断气。 “你这么轻飘飘的几脚肯定……” 李楚话还没说完,就见陈筱林突然发力,朝着余老汉的脸狠狠蹬了几脚,蹬得余老汉满脸黢黑,鲜血从口鼻处几乎是喷涌而出。 这下李楚都呆了,这是得有多大仇多大怨啊,给人下这么重的死脚。 “哎哎哎,别给蹬死了,留口气!” 李楚可谓是操碎了心,连忙上前拉住突然发狠的陈筱林,避免让她将人给真的弄死了;这要是真死在她们手里,怎么说都有点脏手了。 陈筱林这才停下动作,不解气的朝着里面大院走去,待看到院内的惨状之后就愣在原地没动了。尾随其后的李楚不解,越过她看向了院内,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桌子残羹剩菜,碎得满地都是的瓷片,两个男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两人身下皆是被血染透的泥地,更甚者其中有一人被血糊了一脸,叫人看不清面目。 两人身上估计都受了伤,但除此之外更可怕的是,两人身上都呈现出不正常的红紫色,血管根根分明,瞧着就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偏生这两人都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李楚恶寒的搓了搓胳膊,略过余二宝,走到满脸血的人面前,看了又看,语气惊疑不定,“我怎么瞧着,这人有点像那个张文成啊?” “就是他。” 陈筱林看过一眼之后肯定道。只不过他是怎么和余家勾搭到一起的? 没再去管余二宝和张文成两人,李楚和陈筱林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余大娘;余家并不大,院子里没找到人,那就是在屋子里。 毫不费力地在紧锁的屋内找到昏迷不醒的余大娘和余五丫,李楚和陈筱林将人用马车带回了镇上;至于余家剩下的那几个男人,两人一致决定明天再来收拾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没话说没话说。 第59章 趁着夜色,李楚和陈筱林二人带着余家母女二人赶着马车回到了镇上。 此刻已经是夜半子时,万籁俱寂,余三宝和江淑云二人都还未睡,一个因为担心而一直守着江树昕和四宝,另一个则是在门口等着陈筱林她们回来。 李楚和陈筱林带着余大娘和余五丫从马车上下来,余三宝和江淑云也跟着一块帮忙,几人忙活许久,累得不行。 余三宝见到许久未见的余大娘,心中感慨万千,但奈何余大娘身上的药劲未过还在昏睡之中,余三宝也只能看着李楚安排她们歇下。 李楚家占地虽然不小,但厢房还真就不多,算上她自己住的屋子,总共就四间。江尚和李念两个孩子跟着江淑云一间屋子,江二和四宝占了一个,眼下余大娘和余五丫又占了一个,还剩下一间,属实不好分配。 “你们去休息吧。” 李楚意识到自家房间不够,清丽的脸上带着一抹困顿,但并未过多表现,只是指了指陈筱林和她边上的余三宝,示意她俩赶紧去休息。 陈筱林和余三宝并不清楚李家的厢房够不够,两人本就很困了,也没做过多推脱便一同回屋歇下了。 等到那两人回了屋,李楚才去后院打了盆凉水,准备洗把脸清醒清醒,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你自己睡哪?” 李楚糊着满脸水渍转过头,看到江淑云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有一瞬间的愣神,下一瞬不解的问了句。 “什么?” 江淑云看着她这副不太清明的样子抿了抿唇,继续陈述了一遍:“我说,你自己睡哪里?” 陈筱林和余三宝是 “啊?我、我在大堂里凑合一晚就行了。”李楚脑子有些迟钝,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因为眼前的人儿,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听李楚说完,江淑云微不可闻的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此时寒冬腊月,天气本就冷,更别提这半夜了。她看着李楚白净柔和的脸庞,带着些许未来得及擦拭的水珠,想也不想便开了口。 “去我那吧。”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李楚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呆滞,眼中还明晃晃的挂着一抹错愕。 这叫江淑云有些恼,她不自在的捏了捏指尖出声解释道:“总比在大堂里挨冻要好,更何况念念也在我那。” 江淑云现下住的那件屋子本就是李楚平日休息的卧室,李念习惯跟姐姐睡,大多时候也是睡在那屋的。今日家里兵荒马乱的,也没人过多顾及她,睡眼朦胧之际自己就跑过去和小小一个的江尚两人在屋子里睡着了。 李楚自然清楚江淑云没其他意思,但单独面对江淑云的时候,她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还是忍不住重重的跳了跳,她不自觉的咬了咬口腔内壁的嫩肉,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啊。” 见李楚应下,江淑云朝着她温柔的笑了笑便转身先一步回了屋。李楚在后院将自己收拾好之后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烛火轻晃,江淑云坐在榻边轻轻拍着女儿的娇软的后背,哄着睡得不太安稳的江尚;一旁睡着香甜的李念则是四仰八叉的,江淑云轻轻扯过棉被替两人盖好。 李楚就这样站在江淑云身后看着,没敢上前一步,这样的场面,她看得眼热,甚至不敢也不愿去惊扰。 但她不动江淑云动了,她转身看到李楚愣愣的站着没动,有些不解:“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都已经很晚了,再不睡估计明早就爬不起来了。李楚摇摇脑袋回过神,示意没什么;随即从柜子里搬出一张新棉被,丢到窗边的罗汉床上,随便铺了铺就准备上去睡了。 江淑云见她这和江树昕差不多的整理手法有些惊讶,下意识就走上前接过被子帮她。“你这样乱铺被子是理不清楚的。” 李楚有些受宠若惊,看着突然走进的江淑云,没出息的往后退出一小步,眼观鼻鼻观心,鼻尖萦绕着一丝难以忽略的馨香,叫她忍不住红了耳根。 江淑云几下就将那团成一团的棉被铺开,丝毫没注意到李楚的表情,脸上带着困意朝李楚小声道:“好了,快歇息吧,今日还真是麻烦你了呢。” 说着也没等李楚的反应就径直走回了榻边准备睡下;看着江淑云的后背,李楚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 等到江淑云睡下,李楚轻轻将烛台上的蜡烛吹灭,轻手轻脚钻进了江淑云替她铺好的被子里,突然就咧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活像个二傻子。 翌日,四宝竟然是整个李家最早醒来的人,她这会儿正趴在被子里,气色瞧着挺好的,可能是刚醒过来,有些迟缓,还没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看着陌生的屋顶发了会儿呆之后的四宝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翻身看向身旁,只见一旁的江树昕还没醒过来,一张好看的漂亮脸蛋却带着一些难以忽视的苍白。 四宝脑子里闪过昨夜发生的那些,画面一幅幅过,唯有浑身是血的江树昕定格在她的脑海中,她怔怔的看着江树昕的脸,突然凑过去,手指在她鼻尖点了点。 “江二……” 没人理会她,四宝声音有些发颤,眼眶也开始发红,又喊了一声:“江二!”这回声音大了些,可依旧没人搭理她。 下一秒,四宝就忍不住了,重重扑到江树昕身上就放声大哭起来;于是睡得正沉的江树昕就被四宝这一下直接给砸醒了,睁眼就是四宝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蛋。 “怎么了乖宝?”江树昕声音里带着些没睡醒的喑哑,忍着身上的疼痛抱着四宝轻声问道。 在江树昕醒过来就已经停止哭泣的四宝愣了片刻,随即就紧紧回抱住江树昕,边哭边道:“呜呜呜,对不起,江二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江树昕不清楚,但她知道现在的四宝情绪很紧绷,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抱着四宝轻轻安抚着她。 四宝又继续说着:“你流血,我、我不乖,不听话,要你背,对不起,呜呜呜。”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四宝记得并不清晰,在江树昕把她背出余家前她都是昏迷的,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江树昕如何受的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后就只看到江树昕浑身是血的背着她。 江树昕听她断断续续的说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没有,不是四宝的错,是我不够小心,这才会受伤。”说着江树昕抱着四宝坐了起来,捧着她的脸,江树昕逐字逐句道:“还差点让四宝也受伤,是我的错;我说清楚了吗?” 四宝泪眼朦胧,看着江树昕比平时虚弱的脸色,没点头,反倒还摇了摇脑袋反驳她:“你没错。” 难得唱反调的四宝,让江树昕忍不住勾了勾唇,顺势在四宝唇上亲了亲,“好,那都没错,你也不许哭了,好不好?” 一直以来,错的就不是她们两个。 四宝在江树昕的轻哄下终于是平复了情绪,顶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发丝屁颠屁颠的起床,自己收拾好自己,担起了伺候江树昕的任务。 其余人也纷纷起来,早在江淑云清醒过来之前,李楚就穿好衣服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撞上在院子里呆坐着的陈筱林。 “你这一大早就发呆呢?” 陈筱林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手中却是拎着一小坛酒在喝;朝着李楚扬了扬,示意她要不要来点。 李楚惊了,连忙摇头,搞不懂搞不懂,这是什么独特的习惯,一大早上就这么豪爽的喝了起来? 见她摇头拒绝,陈筱林不以为意,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这是她一贯用来醒神的法子。 余三宝从屋里出来撞见这一幕,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只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到了余大娘和余五丫昨夜歇息的屋子门前,却没敢推门进去,停留片刻还是离开。 而屋内的余大娘这会儿正好清醒过来,全然陌生的屋子让她心头一紧,想起昨夜忽然昏过去的情景,她下意识就拽起一旁的余五丫往屋外走。 刚一出门,就碰上了抱着孩子从隔壁屋子里出来的江淑云。 “余大娘。”江淑云顿了一下,见到是她便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余大娘看到江淑云,心头的戒备瞬间就卸下了一半,她迟疑的问道:“淑云啊,这是哪啊?” “大娘别紧张。”江淑云笑着解释道:“这是江二镇上朋友家,昨夜里出了点事,便擅自做主将您带了过来。” 余大娘听到说出事了,立马就想到了昨夜里那顿晚饭,自己莫名其妙就昏睡过去,那江二和四宝岂不是…… “是四宝和江二出事了吗?” 江淑云并不清楚这事情的具体经过,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就直接带着余大娘去见了四宝和江树昕。 因为江树昕受着伤,所以被四宝强制要求在榻上待着不准下来一步。 余大娘见到江树昕那番样子着实有些惊讶,看到四宝没事又松了一口气,四宝见到余大娘则是高兴得不行,但心思还是全都在江树昕身上。 江树昕省略了一些血腥的部分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饶是如此还是让江淑云惊出了一身冷汗。 余大娘本就对余老汉和余二宝两人死了心,这下简直是恨不得提刀去看了这两个不要脸的男人:“真是太该死了,简直没有心!” 她又愤怒又庆幸,愤怒余老汉和余二宝居然这般狠心,又庆幸四宝遇上了江树昕这般好的人。 几个大人还在那里说着话,跟在余大娘身边的余五丫却是躲在一旁看着屋外张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和害怕。 屋外站着的人是余三宝,她过来本想喊她们去前院吃早饭,却没想到余大娘和余五丫在这,还不等她躲开就被余五丫给看见了,于是她便朝着余五丫轻轻笑了笑。 就是这一笑,直接将余五丫给吓得喊出了声,“啊!” 余五丫抖着身子往余大娘身后钻,其余几个人都被她这副模样给吓了一跳,四宝被她吓得一屁股坐在江树昕边上,就差往江树昕身上怕了,好在是记得江树昕受了伤。 “你这蠢丫头,鬼叫什么?”余大娘一把揪住她轻斥道。 余五丫则是指着屋外,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松山泽田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众人齐齐朝着余五丫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屋外站着的余三宝不躲不避,在余大娘朝她看过来时回以微微一笑,嘶哑的嗓音轻吐而出:“娘。” 原本还愤怒不已的余大娘此时直接哑火了,看着屋外笑意盈盈的姑娘,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僵在原地没敢上前。 “三、三宝……”余大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语无伦次:“是三宝吗,我出现幻觉了,可是三宝啊,活着吗?我我……” “娘!”站在屋外的余三宝见到余大娘这般,红着眼眶走进了屋,直直站在了与大娘面前:“还活着,是我啊。” 余三宝抓起余大娘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温热的脸颊提醒着余大娘,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真真实实的,真的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还活着! 余大娘哭着将余三宝搂进自己怀里,又哭又笑:“我的三宝还活着,还活着啊,都是娘的错。” 余三宝将自己埋进母亲怀里,哭着摇头,她并不觉得全都是余大娘的错,说起来那没心没肺,唯利是图的余老汉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母女两抱在一块哭,四宝就窝在江树昕身边要哭不哭的看着,当时她遇见余三宝的时候哭得比这惨多了;江树昕安慰的捏捏她后颈。 江淑云不方便多呆便带着孩子出去了。 被吓得说不出话的余五丫这时也缓过来了,她看着余大娘怀里的余三宝,表情也有些欣喜。余三宝出事时她还小,不太懂事,只知道家里最好的大姐被坏爹爹卖给别人了,可是大姐不愿意,就跑了,之后就再也不见了。可是随着年纪慢慢长大,她也从旁人嘴里得知,她的大姐是死了。 刚开始她也挺伤心的,但是家里整天都是乱糟糟的,没有人再提起大姐,久而久之她也把这事抛之脑后了,所以在见到余三宝时她才会那般害怕。 余大娘惊喜三宝还活着,也没忘了问她这几年所发生的事,可却在听了余三宝一点点讲述之后变得无比愧疚和自责。 她一直以来就知道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在余家她习惯了逆来顺受;少有的反抗也是那时余老汉要将四宝卖给张瘸子,可她心里也清楚,她当时的激烈反应全是因为余三宝的婚事。当年余三宝的婚事她一句话也插不上,害得三宝差点命丧黄泉,事后她伤心欲绝,痛斥自己的懦弱无能,所以在四宝这件事上,她才那般强硬。 可这样远远不够,余老汉他们的心狠手辣是她完全想象不到的,死性不改的他们现如今还想出这般阴险的招数来对付四宝和江二。 “不着急,他们那几人一个也跑不掉。” 似是看出了余大娘的心思,榻上坐着一直没开口的江树昕此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余大娘不解的看向江树昕,可她却没再多说的意思,余大娘虽然不知道但也没多问。 于是余大娘便带着余五丫暂时在李楚家住了下来。 早间吃饭时四宝依旧尽心尽责的照顾着江树昕,亲手端着饭菜到屋子里伺候她吃饭,虽然江树昕强调自己受伤的不是手,但四宝还是固执的要喂她吃饭,偏还一副不给喂就生气的模样,江树昕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余大娘虽说和李楚不熟,但也算是见过几回,唯有陈筱林她是头一回见,明艳又大方的长相以及她身上材质上好的衣裳,都叫余大娘暗自咋舌。还在心底想着这江二认识的朋友都是有钱人,下一瞬却见那姑娘直直坐在了她家三宝身边,一副熟稔的模样。 “三宝,这位是?” 余三宝看了眼陈筱林,想了想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余大娘闻言有些惊讶,她知道余三宝当初是被一个好心人救下,却没想到这好心人就在此,而且还是这般矜贵的模样,当下也有些回不过神。 “伯母好,我叫陈筱林。”陈筱林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未来的那谁,也有些紧张:“是我救、啊不是……” 一句话磕磕绊绊也没说明白,余大娘忽然就笑了:“筱林是吧,我在这里替三宝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原本余大娘瞧着陈筱林那长相还以为她是个不太好说话的,没想到是她想多了,这姑娘不仅心善还是个腼腆的。 “腼腆”的陈筱林这会儿手心冒汗,在桌底下悄悄捏住了余三宝的手,轻轻握在手心;余三宝愣了愣,倒也没有甩开,难得放纵。 毫不知情的余大娘还在有说有笑的夸着她。 一旁的余五丫整个人都是僵直的,原因无他,她看见了李念,那个很久之前在海边被她推倒而导致受伤的小姑娘。 李念自然也看见她了,但她并未过多理会她,虽然不清楚当时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她那般对待,但是没见到余五丫之前她都快要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余五丫心中惶然,以前的她为了让余大娘能多关注她一些,总是做一些很坏的事情,让许多人都受到伤害,但随着后来余大娘一点一点的教诲,她也算得上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但却忘了一点,以前做过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 “你跟着我干嘛?” 李念有些不耐烦的转身看向身后的余五丫,自从吃过饭后,这人就一直跟着自己了。 余五丫被她问得有些猝不及防,连忙低声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李念粉嫩的小脸上划过不解:“为什么现在才说呢?” “既然知道做错事要说道歉为什么当时不说呢?” 李念小小的一张嘴里吐出一句接一句的问题,问得余五丫有些不知所措,她急急忙忙却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同她道歉。 李念有虽然模样可可爱爱,但架不住她姐是李楚,她的性格其实并不软,眼下已经很不耐烦了,直接对着余五丫说:“你别跟着我了,不然我就让我姐揍你一顿!” 说完便飞快跑回屋,找她可爱的小江尚玩去了。 颓然的余五丫只得讪讪离开。 午间,四宝在江树昕的连哄带骗下沉沉的睡了过去,江树昕手脚麻利的从榻上一跃而起,嘱咐江淑云帮忙照看一下便带着李楚和陈筱林一块出了门。 几人赶着马车往村里走,此外还多了一个黑衣男人,正是江树昕上回喊去将张瘸子关进大牢的那个衙役,此行也是他来赶车。 坐在马车里的江树昕模样悠闲,全然看不出昨天晚上那虚弱不已的样子,陈筱林坐在一旁暗自称奇,这人身体还挺好。 “你这腿就好了?” “没。” 没好你还这么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李楚坐在她的左手边,眼神扫过江树昕看不出异状的大腿。 “你难道不相信,要我掀起来给你看看?”江树昕注意到李楚的眼神,十分慷慨的就准备撩起裤腿。 “别别别。” 李楚真是服了她,连忙出声拒绝,谁要看那血肉模糊的大腿啊,真的是一点也不害臊。 “不过你这伤还没好为啥还要跟着来?” 江树昕的大腿确实没好,但伤口也没多深,只是看着唬人,不用过分用力倒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至于为什么要跟着过来,这就不好说了,毕竟是她和四宝的事情,全丢给李楚和陈筱林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在榻上躺腻了过来当监工的,更何况她和那衙役是朋友,好说话。 一行人来到余家门口,周边还是如同昨日那般冷清,屋外大门上挂着的锁摇摇欲坠,李楚她们有些紧张,昨晚忘了锁门,不会有其他人进去了吧? 李楚将大门打开率先进去,陈筱林紧随其后,江树昕慢慢悠悠走在最后。 还好还好,余家似乎和周围邻居关系不大好,压根没人进去看过一眼。 那衙役皱着两道粗黑的浓眉,跟着一块进了门;他今日莫名被江树昕喊过来,说是出了大事,但没具体说是什么。 进屋之后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门口依旧是躺着那位年纪最大的余老汉,此时的他满脸血痂,本就看不出面目的脸上隐约泛着青紫,冻了一晚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 他对余老汉这一家人可算是清清楚楚,虽然他自己老早就看不惯这不要脸的老头,但看到这老头子被人打成这样,属实觉得有些惨了。 江树昕不知道余老汉那脸是被谁给揍成这样,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他说:“你看,都被打成这样了。” 那衙役眉头皱得更深了:“这还活着吗?” “刘捕头。”江树昕表情没多大变化:“我应该看得出来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看着像个大夫?” 刘捕头闻言语气一顿,他认识江树昕许多年,早该知道她说话气人的。 几人继续朝院内走去,院内的余二宝和张文成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脸色要比余老汉好上那么一点,也许是因为年纪轻些,也有可能是因为体内有那种火热的药物加持,总之瞧着不像是死的,胸口都还有起伏。 刘捕头摇摇脑袋,仔细看了看院子内的情形,又在余二宝和张文成身上扫了几眼,半响回头朝着江树昕说。 “你来就是这样了?” 江树昕接话:“是啊,来就这样了,许久没上门过来拜访拜访,没想到过来一趟还撞上这场面。” 语气很无奈,刘捕头明知是假话,却还是认同的点点头:“这场面确实有点恶劣了,全都带回衙门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李楚和陈筱林连忙上前帮忙,但还没开始又停下了;三个人怎么带回去?江树昕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弄脏自己的马车。 最终江树昕大手一挥,花了点银子在村里借了辆牛车,几人合伙将余家父子和张文成一块挪上了牛车。 几人又赶着车往镇上走,这回赶马车的换成了陈筱林,刘捕头赶牛车,李楚坐在那辆破破烂烂的牛车,顺带看着那三个男人避免从车上摔下去摔死了。 最安逸的还数江树昕,说是当监工也没真只是看着,还是说了几句话的,顺带还从口袋里掏了点银子。 刘捕头带着那三个人回了衙门,连审都没申,直接就丢进了大牢;反正没有一个清醒的,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江树昕几人趁着四宝午睡还没醒急忙赶了回去。 结果到了晚上就听到余老汉在大牢里被人打死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江树昕说瞎话,刘捕头就装瞎好了。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染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至于是怎么死的,刘捕头说得有些为难。 “原本是打算叫人请个大夫看看,结果还没请来就发现已经断了气;等到大夫来都已经回天无力。” 天寒地冻在屋外躺了一宿,身体早就冻坏了,加上口中淤血堆积,呛到喉咙里,晚了一步,就这样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树昕没多大反应,或许说她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至于其他人几乎都觉得这是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不过等到刘捕头走后,江树昕找到陈筱林,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陈筱林后背都快发凉了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余老汉那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吧。” 很肯定的语气,倒是叫陈筱林有些不爽:“怎么就是我了?” “李楚和她无冤无仇的。”江树昕乜她一眼,继续道:“而你的三宝差点被他害死,你能忍住不踢他几脚?” 这下陈筱林无话可说了,连踢他几脚都能被猜中,索性就承认了:“换你你也忍不住。” “嗯。” 江树昕很实诚,那日是她身体不允许,不然绝对不会让余老汉拖到现在才断气。 眼下余老汉没了,余二宝和张文成两人还在大牢里,估计后果也不会太好,江树昕反正是一点也不担心,准备带着四宝回到村里。 余大娘得知余老汉死在了衙门,虽说心中出了一口气,但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她还是去了一趟衙门将余老汉的尸体给领了回来。 余三宝这些年来倒是头一回见到余老汉,只是没想到再相见就是一具失了生气的躯体,心中再多的怨气和恨意也随着一并消散。 余大娘执意要回余家,江树昕也没多留,带着四宝和江淑云一同回了江家;而余三宝则是跟着余大娘一块回了余家。 李楚看着孤零零的陈筱林,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也没说出口,她自己好像也没比人家好到哪去;最终陈筱林独自一人回了之前和余三宝一块在镇上买的宅子。 余家,余大宝带着妻儿从娘家回来,就看到自家院里满地的狼藉,以及断了气的老爹和进了大牢的老弟,最最最意料不到的还有自己死而复生的妹妹。 信息量太大,余大宝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但身为余家长子,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处理余老汉的后事,尽管余老汉生前不做人,但到底还是他爹。 处理好余老汉之后,余大宝才有时间了解到他出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整个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以及得知余三宝近几年的遭遇。 对于这个最大的妹妹,余大宝是很疼爱的,那是他第一个妹妹,听话又懂事,长得也水灵,但只可惜余老汉不做人事,余大宝自己也是个没有骨气的,才会造成那般后果。所以现在的余大宝是愧疚的。 余三宝倒是无所谓,她知道余大宝是什么脾性,不怪他但也并没有过多的亲近他,反倒是他那三岁多的小儿子余小庆很粘她。 余三宝出事之前余小庆还在肚子里,自然是没见过这个漂亮的大姑姑的,呆呆的小姑姑不在家了,他很是自来熟的就粘上了重新回到家的余三宝。 对于这种不谙诸事的小娃娃,余三宝是讨厌不起来的,但也没有过多喜欢。 村那头的江家也有个不懂事的小娃娃江尚,她年纪更小,整日里不是粘着自家娘亲就是跟在小姨媳妇四宝姨姨身后,这让她的亲小姨江树昕无比抓狂。 在又一次被江尚突然闯进屋子而被打断亲吻的江树昕终于忍不住暴走了,起身一只手拎起才刚到她大腿高度的江尚,语气冰冷:“是不是屁股想开花了?” 这般威慑力放到旁人眼前估计会被吓个半死,但奶娃娃江尚不怕她,两只短短的胳膊顺势向上扬起,一把抱住江树昕的胳膊,笑得软乎乎的:“姨姨,亲亲哟,羞羞。” 这话说的,四宝躲在榻上忍不住红了脸,江树昕倒是不以为然,抱着她直接出了屋,找到江淑云将孩子递给她:“你闺女,抱好了。” 江淑云不解,还是接过孩子,说起另一件事:“李楚那边饭馆开张了,今年还用我过去帮忙吗?” 说起这个江树昕想了想,“那哪能啊,不是还有吴叔他们嘛。” 江树昕因为腿上的伤还没好没法过去,但是吴辉和吴成英早在前几日就已经去帮忙了,再怎么也不用江淑云过去帮忙。 “那倒也是。”江淑云想了想不放心的嘱咐道:“那你也得等伤口好全了再去,免得四宝又担心。” 江树昕只好点头应下。 伤口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江树昕在家里闲不住,前几天就想着出海捕鱼,正好去镇上给李楚帮帮忙,结果四宝又哭又闹的发脾气;最终江树昕妥协的又在家里休养了好几天。 晚间吃过饭,江树昕带着四宝去了余家,因为四宝想娘亲还有三宝姐姐,所以近几日晚上都央着江树昕带她来,对此江树昕也很无奈,但又不能不答应。 江树昕也提议过余大娘可以搬去江家和她们一块住,但没回都被余大娘婉言拒绝了,之后江树昕也就没再提了;总之不能强求就是了。 其实江树昕还有一件不解的事,她原以为余三宝会和陈筱林走,但没想到她跟着余大娘回了家,这两人之间怎么看也不像是没关系啊;可她不敢多问。 等到四宝如愿以偿和娘亲以及姐姐待了一会之后,江树昕看着还没全黑的天适当的出言提醒四宝该回去了。 两人又沿着小路回了家。 在家养了半个月之后,江树昕可算是好全了,四宝也终于是开口放她出门了。 不过江树昕也没急着去下海,虽然她是个渔民,但这天气还是太冷,她也是个有惰性的,索性就懒得去了,转而独自一人去了镇上,打算去李楚家转转。 李楚那小饭馆生意不错,来来往往的人,有熟客也有过路的;虽说不至于忙得脚不沾地,但作为仅有的厨子李楚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虽然累,倒也乐在其中。 “你这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供货啊?好几个问我要鱼的了。” 趁着得闲,李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江树昕说起了捕鱼的事情。 江树昕不急,自然是能拖就拖:“往年不都是开了春才开始,今年这么早?” “还开春?你是不知道,这条街上卖鱼的都关门回家种田去了,我们可是独苗苗了!” 李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她也是听别人说的,这偌大个镇子,卖鱼的铺子也好,摊子也罢,觉得卖海货行情不好,大多都不做了,总共算下来一只手也能数的清。 江树昕对此不觉意外,因为她自己也觉得卖这个赚不到多少钱,还每天累死累活的,费力不讨好,实在算不得一门好生意,但架不住她们的熟客多,所以这也是她们一直没放弃卖鱼这个摊位的原因之一。 “行行行,过个两天吧,届时一定准时送货过来。” 江树昕说完也没再继续呆下去,回村之前准备去一趟衙门。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刘捕头却直接找到了李楚家。 “江二,我正准备找你呢,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刘捕头?”江树昕招呼着他在李楚家的饭馆坐下:“我也准备去找你,你过来是要和我说什么?” 刘捕头坐下来,气喘吁吁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缓了缓之后才继续开口::“前段时间不是把余二宝和那个什么张文成关进了大牢,原本还好好的,那余二宝跟个废人一样在牢里瘫着。” “结果昨晚有个新来的衙役,因为不太了解情况,就不小心把余二宝送错了牢房。” 说着又停下去喝水,江树昕有些无语:“你能不能说重点?” “啊?”刘捕头尴尬的挠了挠头,“很努力的说起了重点:“他把余二宝和张瘸子放到一间牢房了。” “什么,张瘸子?”忙完的李楚从后厨出来,恰好听见这句,十分惊讶的插嘴喊了一声。 刘捕头看着她点头:“是的,就是之前抓进去的那个张瘸子。原本我们都不知道,今早进去送饭的时候才发现余二宝已经死在了他的牢房里。” “余二宝死了?”这回江树昕终于听到她想听的了,连忙发问。 刘部头又是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死了;他本来身子就瘫了,又没法动,被那个张瘸子足足折磨了一个晚上,今早衙役看见他那副样子都被吓了一跳。” “那是得有多惨?”李楚好奇的追问。 刘捕头对着这两个姑娘有些欲言又止,他自己一个大男人看到那副情形都快吐了出来,着实不好说啊。 “但说无妨,反正我们也看不到。” 江树昕很无。 “就是……”刘捕头吞吞吐吐还是开了口:“那张瘸子不是半年前就被抓进去了,恰好又是因为余家那些事,他这个半年没沾过荤腥的老东西,直接将余二宝这个口不能言体不能动的男人都给强了,早上发现他的时候简直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越说越来劲的刘捕头绘声绘色的继续描述:“你是没亲眼见着,那满地都是污秽,白的红的黄的,屎啊尿什么的糊得牢房里到处都是……” “呕!” 李楚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快快快别说了,要吐了。” 江树昕自己也跟着止不住反胃,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说的。 “怎么说这也是衙门的疏忽,所以我寻思着还是和你说一声,到时候怕余家人闹起来。” “没事的。”江树昕不太担心余家还会有人会为了余二宝而心软,“还是多谢你来跑一趟了,这件事全都是张瘸子做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刘捕头心里有了数,没多留便直接回了衙门。 等到刘捕头一走,李楚就忍不住开口:“没想到这张瘸子也是个狠人啊,口味不仅重,折磨人的手段更是一流啊。” “嗯。” 江树昕兴致缺缺,当年那该死的余老汉差点就将四宝卖给那张瘸子了,如今陡然听到张瘸子所做的事,江树昕都不禁后脊发凉,还好还好,四宝遇到了自己。 见江树昕这副模样,李楚也不禁想到了先前发生的,连忙闭上嘴不再多说一句。 随后江树昕就回了村里,刻意略去那些恶心的过程和场景,江树昕只是简单的告诉了众人余二宝死去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余大娘不会和江二她们一块住的哦,她自己有家,还有余大宝这个憨儿子跟小孙子。 至于三宝,正文里应该就是和余大娘一起住了。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姬骨传花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在外人眼里都以为余老汉和余二宝都只是被衙门抓去蹲大牢了,所以他们压根不会想到,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两人就已经丢了性命。 余大娘得知这一消息难免还是会忍不住觉得不好受,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因为作恶多端惨死大牢,怎么说也是可悲的。 但这些不太悲痛的情绪都只能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余家还有余大娘和她几个听话懂事的儿女,日子比以往也要好过许多,这是一件好事。 另一边大牢里的张瘸子因杀人也被当日斩首;独独留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瞎了眼的张文成,一行人死的死惨的惨,没一个好结果,正所谓害人终害己。 江树昕看着趴在江淑云身上乖乖睡觉的江尚,一时感慨万千,这孩子长大若是问起她爹可怎么办啊…… 一旁的江淑云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抱着人看她一眼:“你觉得我一个人养不好孩子还是怎么?” “额,没有。”江树昕并非觉得她姐带不好孩子,相反她一直认为只有江淑云才能带好。 “我只是觉得,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缺少那样一个身份的人,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江淑云闻言却是笑了,“她有娘,有小姨,还有小姨她媳妇,那么多疼爱她的人,难道还缺他一个可有可无的爹吗?” 这话可不好反驳,江树昕也不觉得需要反驳,试问如果按张文成那秉性,能给江尚带来什么正面教育呢;更何况江尚并不缺宠爱她的人,那可有可无的张文成,没有就没有吧。 正月过去,天气开始慢慢回温,在家里窝了一整个寒冬的人儿都开始出门劳作,江树昕也不例外,继续她的渔民生活,每日清晨天还没亮就出门,四宝还为此不高兴了好些日子。 因着有江树昕的出海捕捞,李楚那饭馆海里的鱼啊虾之类的鲜货倒是不缺,缺的就是新鲜的青菜。 于是乎江树昕又趁着开春,将自己手里的一处荷塘给卖出去,换成了同等面积的农田,同时厚脸皮的央着江淑云替她种菜,她自己则是买些蔬菜种子就不管了。 江淑云虽然还要管着自己的那几亩荷塘,但好在去年塘里没挖净,专门留了根,所以入夏前也不需要管太多,于是就答应了江树昕的要求,帮她种蔬菜。 江树昕买的地不算小,边上还紧挨着余家的农田。 趁着天晴正好跟家里人一块来田里撒种的余大娘,一眼就望见了江淑云,和抱着孩子坐在树底下遮阳的四宝。想也没想就扔下儿子儿媳过去了。 余大宝见怪不怪,妻子刘秀莲跟在边上,示意他也过去看看,于是他扛着锄头也跟了上去。 “江大娘子,今日也来地里了啊?”余大娘知道江树昕要种菜的事情,但没想到过来的人会是江淑云。 “娘!” 四宝见到余大娘挺高兴,坐在树底下朝她摆摆手。余大娘也朝她笑笑。 江淑云也没隐瞒,和余大娘交谈了一番就准备继续手里的活,但余大娘看了眼那偌大的农田。 “你这地大,一个人忙不过来,要不我帮你一块。” 说着余大娘就准备上手帮忙,江淑云都来不及拒绝,手里的蔬菜种子就给她给拿了去,手脚麻利的干起活来了。 一旁站着的余大宝和刘秀莲见状也没多说,笑了笑就回到自家地上干活了。 “那江大姑娘咋一个人整那么大块地呢,是够呛的。”回到自家地里的刘秀莲眼神落在忙碌的江淑云身上,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扛着锄头的余大宝也跟着看了过去,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对自家媳妇说道:“你别多想,娘也是好心,毕竟那江大姑娘也算是四宝的家里人。” 听到这话的刘秀莲一时间还有点不解,等到反应过来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心眼?亏你娘当初还跟我说你是个老实人呢,你自己在这锄你的草吧。” 说完刘秀莲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走到江淑云那里帮着余大娘和江淑云一块干起活来,留下余大宝一个人在自家田里站着。 “你咋过来了?”余大娘见她脸色不好的过来,关心的问了句。 刘秀莲这才收起火气,朝着余大娘笑:“大宝说他一个人能干完,我就想着来这边帮着一起,早点弄完回去。” 余大娘看了眼那头的余大宝,也没怀疑,笑着应下了:“那咱早点整完回家吃饭。” 到头来江淑云自己这个主人倒是没怎么费力,一整块地就这样被余家的婆媳俩给收拾好了。 还不等江淑云多说,那婆媳俩打完招呼就回去了。不得已江淑云只得带着四宝也一块回了家。 中午江树昕从镇上回来,在饭桌上听到江淑云说了上午的事,想了想说:“那晚上喊上来家里一块吃顿饭吧。” 江淑云自然是没意见,和余家做亲家这么久,倒也没什么真正接触的时候。 下午江树昕就带着四宝去了余家。 路上四宝被江树昕牵着走得慢慢悠悠,初春的太阳不算烈,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四宝忍不住眯了眯眼。 “江二,好舒服呀。” 江树昕看着她一副满足的可爱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揪了揪:“有多舒服?” “超级舒服哦!” 若不是路上还有行人,江树昕还真像凑上去亲亲她,但最终也只能抬手在她秀丽的鼻尖上刮了刮,“快走吧。” 到了余家,江树昕也没兜圈子,直接就把想要一家人一起吃饭的请求说了出来,完了也不等余家人拒绝就将四宝给放在了余家。 “记得带四宝一块来啊,全都过来!”临走前江树昕还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余大娘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个干脆的女姑爷,看着被扔下一脸茫然的四宝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心头更是高兴,江二这是生怕自己不去吧? 被留下的四宝倒也没有不高兴,江二说了要她晚上将娘亲和哥哥嫂嫂、姐姐妹妹全都带回家一块吃饭的。 回到家的江树昕便帮着江淑云一起准备晚饭了,能跑会跳的小江尚开心的跟在两人边上摇头晃脑。 到了傍晚,四宝带着她的娘家人全都过来了。 进门前,刘秀莲拽着自家丈夫的胳膊,有些畏缩:“这还是我头一回来江家呢。” 江家在村里,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的,跟村里其他人都没什么来往,况且又有钱又低调,在旁人眼里,是有一些距离在的。 “怕啥,都是一家人。” 余大娘牵着自己的小孙子余小庆,安抚的说了一句。 这才叫刘秀莲缓了缓心神。 江淑云在院子里摆盘上菜,江树昕则是早早就到门口接人去了。 “时间刚好,快进来吧。” 江家的院子比余家院子大上许多,一大桌子的饭菜摆在正中间完全不显拥挤,余大娘抱着自家孙子坐在了四宝的左手边,余五丫连忙跟着余大娘坐下。 余三宝看了一眼挤在四宝和江淑云中间的江树昕,笑着坐在了江淑云的另一边。 余大宝和刘秀莲也拘谨的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也很正常。不用有太多顾虑的。” 江淑云温温柔柔的语气,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怀中抱着好奇四顾的江尚。 这一说一笑,无一不让人心生好感,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 “还得先感谢上午大娘和大嫂帮忙呢。” “哪里的话,什么谢不谢的,不都说了一家人嘛。”余大娘不赞同的摇头,脸上那是止不住的笑意。 余大娘都这么说了,那江淑云再多说也就没什么意义了,索性开始高高兴兴的吃起了饭。 饭桌上的交流不算多,大多都是江淑云和余大娘以及余三宝在聊,余大宝和刘秀莲则是老老实实在一旁吃着饭,虎头虎脑的吧余小庆坐在奶奶怀里,看着对面粉雕玉琢的小江尚,笑得有些憨憨的,乖乖吃着余大娘喂的饭菜。 坐不住的江尚从江淑云怀里爬到江树昕身上,又想踩着江树昕的大腿爬到四宝那边,被江淑云眼疾手快地给抱了回去。 “吃饭不可以乱跑;姨姨的大腿怎么能踩呢?” 自从上回江树昕的大腿受伤,江淑云也好四宝也好,都有一些过度的紧张,以至于到现在江尚这样的小娃娃都怕把江树昕给压坏了。 “江二的大腿怎么样了?”余大娘也记得上回江树昕受伤的情形,立即放下筷子问道。 江树昕不在意的笑笑:“早好了,多亏了四宝和我姐的悉心照顾,我这腿比之前还灵活了。” 难得的打趣语气,逗得在座的一众人都止不住发笑。唯有四宝心有余悸的伸手放在了江树昕的大腿上,轻轻柔柔的替江树昕揉着。 这像是奶猫挠痒似的动作,惹得江树昕身子一僵,不经意的将手伸到桌下,握住四宝的手,凑到四宝耳边小声道:“乖乖,不要摸了哦,不然当着他们的面亲你,你觉得可不可以?” “!!?”四宝听到江树昕这么不知羞的话,自己倒是先羞了,一张小脸倏地红了起来,飞快地抽出自己地手,凑到江树昕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可以!” 江树昕笑着点点头,手在四宝背上轻轻抚了抚,避免让她太过于生气。 饭桌上的人看着她俩互动,皆是一脸欣慰的笑意,江树昕轻咳一声,“今天难得一聚,不如喝点小酒?” 余大娘听到这个提议顿时就点头,往日在家饭桌上都是余老汉说了算,这下没了他,自然要好好享受享受。 平日里江树昕可谓是滴酒不沾,江淑云也不喜欢喝,但最近家里刚好就有酒,还是前段时间陈筱林留在这的。 江淑云从屋里抱出一坛子酒,给众人都倒上一些。 “小酌怡情,切莫贪杯。” 这话是江淑云对着江树昕说的,且不说江树昕酒量不怎么样,上回在余家被余老汉和余二宝两人害成那样,她算是对江树昕彻底放不下心了。 江树昕自然是点头,她心里有数,说喝酒也只是图个高兴,所以只是端着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就放下。 四宝面前也放着一个瓷碗,不过她的碗里面装的是热过的羊奶,江尚和余小庆也各自一碗。 这叫四宝心里面不平衡了,趁着江树昕不注意,端起她面前的酒杯就往嘴里灌了小半口,刹那间就被呛得连声咳嗽。 “咳咳、咳” 江树昕看她一眼,伸手拍拍她的后背,端起四宝自己的羊奶碗喂到她嘴边:“喝口奶就不辣了。” 四宝咳得小脸通红,眼泪水都给呛出来了,就这江树昕的手连忙大口喝了起来。 余大娘见状笑道:“四宝这下知道酒是什么味道了吗?” 话音落下,其他人也跟着笑开来,随即又各自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喝完一整碗奶的四宝不高兴的靠在江树昕怀里,看着带头笑话她的余大娘撇撇嘴,脑袋一歪埋进了江树昕的颈间。 “哼,辣死了。” 听着她在自己颈间哼哼唧唧,江树昕有些好笑在她脑袋上顺了两下毛,以示安慰。 一顿晚饭就在欢声笑语间过去,放下酒盏之后,余大娘看着被江树昕抱在怀里的四宝,突然就红了眼眶。 “四宝是个好姑娘,江二也是个好姑娘,两个好姑娘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可我想想还是有些舍不得,到底养了这么多年呢。” 江树昕听得认真,脸上始终带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和四宝一直都在这呢,江家的大门敞开着,想四宝了便来看看,或者我们去看您。” 一旁不曾开过口的余大宝也跟着道:“是啊,正好两家离得也近,想四宝了那还不是想看就看的。” 这下余大娘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了,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哎哟,这喝了酒思绪就是有些不受控制。” 其他人了然的笑笑,倒也是没再多说什么。 等到天色开始变暗,余大娘便提议要回去了;江树昕带着四宝起身送她们一块出去。 余大娘让江树昕送到门口就不再让她送了,牵着变得腼腆的余五丫走在最前头,刘秀莲抱着睡过去的孩子跟在后头,余大宝和余三宝兄妹俩走在最后,一行人顶着落日的余晖回了家。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收拾好的江淑云带着江尚先回屋睡下。 隔了一间厢房的屋内,江树昕颇为头疼的看着比以往更粘人的四宝,原因无他,就那小半口酒,四宝把自己给整迷糊了。 在外面累了一整天需要洗澡,可黏黏糊糊的四宝抱着江树昕不肯撒手,江树昕没法,只得带着人一同坐进了浴桶内。 浴桶里的热水没过两人的肩膀,江树昕惬意的眯了眯眼;四宝就不一样了,欢快的在水里胡乱拍打着,四溅的水花不是落在地上就是落在江树昕面无表情的脸上。 偏偏四宝毫无察觉,还开心得不行,双手掬起一捧水,朝着自己脸上扬,弄得自己脸上乱糟糟的还不行,又往江树昕脸上扬。 江树昕靠着桶壁坐得稳当,任由四宝胡闹,双手在水中却不老实。 “四宝今日很开心对不对?” 边说,江树昕的手就已经落在了四宝软软的腰肢上,将人揽着往自己怀里压了压。 被抱住的四宝脸上热热的,她看着江树昕的脸,顺从的贴了过去,随即点点头:“开心呀,今天开心呢。” “开心?”江树昕手指在那滑腻的肌肤上打着转,“那要不要做一些更开心的事情?” “更开心的事?”四宝不解,只觉得腰上有些痒,忍不住挪了挪。 江树昕点点头,不等四宝反应,径直从浴桶里站起身出了浴桶,浴桶里的水被她带出许多;四宝跪坐在浴桶里呆呆的看着她。 下一瞬就被江树昕从水里捞了起来,天气还有些凉,江树昕随手扯过一旁屏风上搭着的厚软巾将人裹住,抱回了榻上。 被放到榻上的四宝脑子里无端想起江树昕受伤那夜,两个人在榻上做的那些羞羞的事情,脑子顿时清明了许多,绯色从脖子一路红到耳尖。 江树昕被她这反应勾得有些口渴,俯身过去问她:“耳朵尖尖红了呢,乖宝还要和我做开心的事情吗?” 本就害羞的四宝被她这么一问更加羞涩不已,翻身就往被子里钻。却被江树昕一下就给抓住了,也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江树昕笑着就吻了下去。 “嗯…”四宝被她亲得有些懵,手脚跟着发软,眼神里带着迷迷蒙蒙的水雾,看得江树昕忍不住伸手过去遮住了她的眼。 太单纯了,江树昕觉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叫四宝亲眼见到才是最好。 这还真是离谱至极。 四宝被遮住眼睛,看不到,可却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 身上的软肉被江树昕一一触碰,细小的绒毛忍不住都快要竖立起来,偏偏江树昕还在继续;手顺着腰线划过侧边髋部、大腿外侧、膝盖,以及有些紧绷的小腿。 江树昕耐心将四宝的右腿曲起,手顺势而上,压在她的膝盖上,吻也从唇上一点点往下落;四宝欲哭无泪,如同那日一般的感觉从身体里逐渐涌现出来,她无意识的偏过头,手勾在江树昕的后颈上,跟着江树昕起起伏伏。 接二连三的吻让四宝迷糊起来,江树昕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手上动作不再犹豫,凭着感觉触上了一处开始变得水润的地方。 四宝咬着唇,不太能很好的接受这种感觉,紧张的抬起了被曲起的右腿,却又无处落脚,最后只得踩在江树昕雪白瘦削的肩头上,还颇为自得的眯了眯眼。 江树昕微微俯身,顺从的让四宝踩稳;手指却是趁着四宝注意力的偏移进入了正轨。上一秒还洋洋自得的小姑娘下一秒就僵着身子红了眼。 “呜呜呜,江树昕!” 江树昕感受着那不像话的柔润,无意识的勾了勾手指,却不曾想惹得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一不做二不休的江树昕,当机立断吻住四宝的唇,手中动作愈发放肆。 屋外高悬的月儿,透过半开的窗,无意瞥见满室的疯狂,也跟着羞红了脸庞。 最后的最后,在四宝哼哼唧唧顶不住要睡过去之前,江树昕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爱你,我的傻姑娘。” 累坏了的傻姑娘眼睫颤了颤,回身搂住她。 亦是回应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就算是完结了,写了这么久,很感谢一直以来看文的小天使们。 很多地方写得都比较含糊和混乱,但终于还是跌跌撞撞来到了结尾。 今天是,补了之前五十八章的字数,然后又凑了一个应景的字数。 之后应该会有番外,但更新时间不太确定。 真的很感谢一路看下来的小天使们啊,爱你们!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姬骨传花瓶;翎染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自打那日余三宝跟着余大娘回家之后,陈筱林就独自回了在镇上置办的宅子里。 因为先前余三宝和她在这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屋里的摆设和东西哪哪都有她生活过的痕迹。 这让陈筱林很烦,整日在家喝着闷酒;这是她父亲去世后就染上的习惯,似乎只有酒水才能让她停止胡思乱想。 家中的那些铺子,产业什么的,她爹生前都雇了熟人来打理,压根不需要她费多少心思;虽然她本就没有多少心思来管理家业。 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余三宝会回去这一点她应该预料到的,因为当初余三宝说要找四宝的时候就跟她提过,余家老汉虽然让她寒心,但她放不下余大娘。 但真的发生了之后陈筱林又有些接受不了,她习惯了身旁有余三宝的日子。 在家里浑浑噩噩待了不知道有几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坛酒水,陈筱林实在憋不住,脑袋一热,手上喝了一半的酒壶被她胡乱一扔,雇了辆马车就去了荷花村。 去过余家几回,该怎么走陈筱林早已记得清清楚楚,一路上不带停歇的赶到了余家,却在看见那小小的院落时又畏缩了。 陈筱林将马车栓在了余家屋后的路边,偷偷朝着前院摸了过去。 大门是从里面锁着的,说明屋子里有人,陈筱林不知道为什么,许是怕撞上余大娘或者其他人,没敢敲门;而是走到左侧的围墙边上,顺着墙头爬了上去。 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富家千金,对于爬墙头这种事生疏得很,但好在余家的院墙就比她高上一个脑袋。 陈筱林暗自庆幸今日自己没穿那繁琐复杂的襦裙,略微观察了一下墙头周边的环境,四周无人,她便毫无顾虑地一跃而起,双手攀住墙头发力将身子拉上去,脑袋堪堪露出墙头。 只需一眼,陈筱林就看见了院子里背对着她带孩子的余三宝,看得她有些移不开眼,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 陈筱林在院子里环视一周,没看到其他人,干脆利落的就这么翻了进去。 落地的那一瞬间,沉闷的声音吓了余三宝一跳,连看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身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下意识的抱着怀中的余小庆退出去老远。 “筱筱?”看清楚从墙上落下来的人,余三宝不可置信的唤了声。 刚刚站稳的陈筱林腿软胳膊酸,听到余三宝喊她,莫名的就觉得委屈,她也顾不得身上沾上的灰尘,忍不住跑上前就想伸手将人抱住。 可奈何余三宝手里还抱着个睡着的孩子,不等陈筱林上前来,她就已经伸手抵住了陈筱林的肩头。 “你先站好。” 简简单单一句话,陈筱林立马就不敢动了,往日明艳的脸庞上此刻脏兮兮的,不知在哪蹭上的灰尘沾在脸颊上,瞧着一副可怜样。 余三宝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屋把睡着了的余小庆放回榻上。 站在原地的陈筱林眼神一瞬不离的盯着她:“你去哪里?” “……”余三宝看她一眼,依旧好脾气的道:“送他回屋睡觉;你先在这站会儿。” 目送余三宝进屋,陈筱林听话的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只要能见到三宝她就无比满足了。 重新回到院子的余三宝见陈筱林嘴角噙着笑,视线还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忍不住上前在她脸上扯了扯。 “还在这傻笑?脸上多脏不知道?” 说着将蹭着灰的手指伸到她面前给她看。 陈筱林却不以为意,动作颇为急切地将人揽进怀里。 “不要再说我了,让我缓缓。” “怎么了?”被抱住的余三宝耳尖一热,有些心软,刚想说些什么却陡然闻到陈筱林满身的酒味,眉头一瞬间就皱了起来,将人推开:“你又喝了多少酒?” 被推开的陈筱林有一瞬间的错愕,眨了两下还迷糊的大眼睛,嘴比脑子还要快:“我知道我、我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的,可我真的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三宝认真的听她说完,抿着唇没出声,眼神里却带着些许失望。 “陈筱林,你前二十年的生活里也没有我,我不认为你离开我生活就会变得一团糟。” 陈筱林有些慌,她看着余三宝冷静得不像话的脸,以及她略带正经的话语,就知道余三宝是真的在生她的气。 “我胡说的,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只是……” 陈筱林只是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手足无措的模样看得余三宝有些不忍心,她依旧板着脸:“好了,别只是了,你能来看我我开心。” “但是……”还没等陈筱林高兴起来,余三宝又继续道:“不要再让我听到那些话,你没有离不开我的理由。最后,你想见我就来找我,喝酒不好。” 说完余三宝就转身进了屋,留下陈筱林一个人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半个字。 余三宝说的话她没有反驳的余地,陈筱林可以自认为自己离不开余三宝,可是她拿这话来捆绑余三宝这就不对了,她和余三宝之间其实没关系的。 想到这里,陈筱林有些回过味了,但又难免神伤,看了眼没关门的屋子,陈筱林上前轻轻道了声:“我先走了,下回不会再这样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全然没注意到屋内的余三宝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她。 来的时候翻墙惹上一身灰,走的时候又是满脸失魂落魄,陈筱林感觉自己今天都快糗死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是可怜至此的她还能在村口碰上江树昕。 江树昕正带着四宝在村口的婆婆那买糖葫芦,一回身就看见从村里赶着马车出来的陈筱林。当即便拦住她。 “喂喂喂,陈大小姐这是打哪来啊?” 四宝举着糖葫芦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陈筱林只得老老实实从马车上下来,刚一下来就被江树昕毫不留情的嘲笑。 “不是吧陈姑娘,你这是上地里种庄稼去了?” 一连换了两个称呼,陈筱林疲惫的脸上带着一抹不得已的笑:“你能不能正常点。” “行吧。”江树昕一秒换回往日的清冷模样,眼神扫过陈筱林浑身上下,十分肯定的道:“你上余家找三宝了吧。” “额……” 这么直接做什么? 被一语道破的陈筱林看了眼乖乖巧巧的四宝,想了想也没否认,反倒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听她说完的江树昕脸上露出了和余三宝如出一辙的失望,学着四宝往日里嫌弃的样子摇摇脑袋, “真不知道我三姐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家伙了。” “你说什么?” 陈筱林十分谨慎的抠住了江树昕话中的字眼:“看上我?” “那不然呢?”江树昕倒是没想到陈筱林是个这么迟钝的,觉得有必要点醒她一下:“我知道你心悦我三姐,但是那又怎么样,这些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谁都可以对不对?” 这话没说错,谁都可以说喜欢谁谁谁,可是一句喜欢在这个世道能抵得过什么?陈筱林有些沉默的低下了头。 江树昕又继续道:“你喜欢人家你就拿出点自己的态度来,好歹我三姐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难道没名没份就跟着你乱来?” 说到这里,陈筱林恍然大悟的抬头,看着江树昕眼神发光,右手握成拳在左手掌心连捶好几下,留下一句我明白了就头也不回的坐上马车走了。 留下一脸无语的江树昕和吃着糖葫芦的四宝,江树昕随手在四宝唇边蹭了蹭,意味深长的问她:“四宝你说她真的明白了吗?” 四宝拿开江树昕作乱的手,咬了一口糖葫芦摇摇脑袋:“不知道。” 而后又反问她:“三姐,喜欢她?” “不知道呢。”江树昕也学着四宝摇摇头,“但是我们可以拭目以待,看她怎么做,让三姐完完全全喜欢她。” 不知道拭目以待是什么意思的四宝没了再继续问下去的想法,牵着江树昕的手带着她往家里走去。 江树昕自然是顺从的跟着她。 可回到家的江树昕有些傻眼,原本碰上一个觊觎她三姐的陈筱林就已经很让人无语了,结果家里还有一个觊觎她亲姐的李楚! “你怎么又来了?” 江树昕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像个大爷一样扯过一把椅子坐下,眼神死死盯着在自家院子里帮江淑云清洗食材的李楚。 自打这个月月初,江淑云因为胳膊受了伤,而江树昕又不会做饭,李楚就自告奋勇,时不时的往江家跑,每回不是带着各种孩子爱吃的零嘴,就是带上一些她姐爱吃的食材,十分殷勤的替她们做饭吃。 江树昕看得无比透彻,这个该死的李楚就是想趁机在她姐面前刷存在感,然后用美食拴住她姐的胃。真是臭不要脸! “你们回来了啊,今天做麻辣豆腐,要不要尝尝?”李楚看着面色不虞的江树昕面不改色的笑着,手上还举起一块白嫩嫩的豆腐晃了晃。 江树昕看她一眼没接腔,一边吃完糖葫芦的四宝好奇的看着李楚,点头说:“好啊,四宝要吃!” “吃吃吃,到时候你就可劲儿吃吧。”江树昕有些气闷,无可奈何地丢下这么一句就回了屋。 四宝跟在她身后也一块进了屋,有些不解:“你生气了?” 看她跟着进来,脸上一副无辜的小模样,江树昕心下一软,缓声道:“没生气,至少没生你的气。” 四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那你干嘛,这么凶?” 江树昕很无奈,怕她姐听见,连忙去门口将门给带上了。 “我哪里凶了?我只是对李楚不满而已,你怎么能污蔑我呢?” 这下四宝才勉强相信,想了想又说:“那我,也不吃吧。” 江树昕又不赞同了,“怎么能不吃呢,待会儿就多吃点,反正是她做。” “那好吧,多吃点。” 江树昕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到四宝唇边还沾着一点点红润的糖渍,突然按住了四宝的脑袋。 “我想尝尝糖葫芦甜不甜。” 被扣住后脑的四宝刚想说那就去买,话还没出口就被江树昕吻住了,稍微动了动胳膊在江树昕身上象征性的推了推,就习以为常的由着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四宝感觉自己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江树昕这才放开她;脑袋发懵的四宝靠着江树昕的肩膀问了句:“甜不甜?” 谁知江树昕意犹未尽的舔舔唇,笑着道:“甜,甜死我了。” 听出话中意味的四宝一下就红了脸,羞恼的推开江树昕就往屋外跑了,占尽便宜的江树昕悠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进了院子看到那烦人的李楚,江树昕也颇为好心情的没再找茬。 而抱着江尚从另一边屋子里出来的江淑云看到此景,还以为是江树昕又欺负四宝了,当即就开口:“江树昕!你又做什么了?” 每回替四宝出头的江淑云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江树昕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随意几句糊弄过去,又赶紧出去买了几根糖葫芦回来把四宝给哄好了。 李楚每日都雷打不动的来江家做饭,江淑云再迟钝也清楚其中的缘由,只不过她不太愿意去深想罢了,但现如今李楚的态度越来越直接,江淑云觉得或许有必要说清楚,自己已经是这种情况了,平白浪费人家时间也不好。 这日江树昕吃过午饭带着四宝去了余家,江淑云便叫住了背对着她正在洗碗的李楚。 “李楚,先不急着洗碗。” 李楚听到江淑云的声音,手中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也仅是一瞬,她又不慌不忙地洗起碗来,她大概能猜出江淑云想和她说些什么。 江淑云见她没停,便走上前去,将两人的距离变成面对面交流。 “这些日子真的很感谢有你过来帮忙,但是我觉得我的胳膊应该快好了。” 说着江淑云扬了扬自己略微僵硬的右臂,温和的笑意直戳李楚心底,没来由的,李楚想要伸手握住江淑云的手腕,但手上还沾着水,也只能想想了。 对于江淑云的话,回过神的李楚只是摇摇头:“不用谢我的。” 然后拿起手边干净的帕子将手上的水擦拭干净,李楚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江淑云的眼睛继续道:“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做一辈子,你喜欢的饭菜也好,想做的事情也罢。” 一句话说得不疾不徐,和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模样大相径庭,江淑云早已准备好的推脱之词卡在嗓子眼里没能及时吐出来,这让李楚钻了空子。 “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李楚绕过身前的桌子,走到江淑云身前站定,“我知道你找谈话的缘故,我也知道你想拒绝我,但是我觉得我需要争取一下,想要拥有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向你表明心意的机会。” 说完李楚有些期待的看着江淑云,等着她的回答,江淑云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到底还是开口:“你说。” “从二十岁那年我 “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喜欢你,甚至想过就这样看着你一辈子也好,但是事与愿违,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把他的福气弄丢了;我想,或许我可以有一个机会,来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你知道,还是有人会一心一意的喜欢你。” 说到这里李楚已经没了之前的底气,偷偷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心已经被汗濡湿,她还是必不可免的紧张起来。 “说完了?”江淑云看着李楚的脸语气并未有多大波澜,但眼眶却有些隐约发红。 “嗯。”李楚老老实实的点头;被拒绝也好,被臭骂痴心妄想也好,她都不会后悔,至少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江淑云看着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略微扯了扯唇角,学着她刚刚说话的语速,说道:“我问你一些问题,不要急着回答我,想好了再说。” 李楚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嗯。” “你说你喜欢我,我成过一次婚,甚至还有一个孩子,你也依旧要喜欢我?”江淑云用着尽量平和的语气问出这些话。 李楚却开始忍不住心疼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急迫;紧了紧手中的衣角,她依旧是点头:“要的,这是我在心底想过无数回得到无数遍的回答;就算你成过一次婚,就算是你还有江尚,我也依旧要喜欢你的。” 这下江淑云有些绷不住,眼眶飞速泛红,她用力眨了眨眼突然问道:“只是喜欢我吗?” 李楚被她这一问弄得有些懵,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一瞬江淑云却是扯过她的衣襟重重的吻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吻让李楚彻底傻掉,灵魂或许在天上,在地上,反正不会在身上,因为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僵住了。 鼻腔里充斥着江淑云独有的馨香以及唇上温热的触感,还有胸腔里那一颗快要爆炸的心脏,李楚终于有了动作,颤颤巍巍的回抱住主动的江淑云,有些毫无章法的回吻过去。 江淑云本就是一时冲动,想要抽回身来已经来不及,只得任由李楚胡来。 但好在李楚还是个讲道理的人,亲了一会就将人放开,急切地询问道:“你不拒绝我?” 江淑云平稳了一下呼吸,眉眼间带着一抹小女儿的娇俏:“我以为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李楚突然笑起来,抱着江淑云就要在原地转起圈来,还不等她有其他动作,她的老妹李念哭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姐!江姐姐!江尚咬我,呜呜。” 里面的两个大人一瞬间就恢复如常,江淑云退出李楚的怀抱连忙走向哭着的李念:“咬到哪了,我看看。” 李念的小胳膊上被江尚咬出一大片乌青,这让江淑云气得不轻,拿来药膏替她敷上。 江尚被江淑云从屋子里抱出来,问了原因,两岁的孩子反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抱着江淑云撒娇,江淑云就算是想教训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只得狠狠的在她屁股上拍了好几下。 一旁的李楚抱着眼泪婆娑的李念,也不好上前求情,小孩子的事情还是交给小孩子自己解决才最好。 “念念,小尚还在长小乳牙,所以会痒痒的,所以才会忍不住咬你,你不要和她生气,行不行?” 李念听了李楚的话,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太疼了。” 一旁的江淑云听见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终于是放过了可怜巴巴的江尚;被放下来的江尚连忙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屁股,脸上还挂着泪,就往李念身上爬。 一边哭一边往李念身上蹭,奶声奶气的跟她道着歉,李念则是不计前嫌有模有样的拍哄着她,这下两个大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到晚上江树昕带着四宝回家,就发觉有些不对,总感觉她们几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才像个外人。 无比疑惑的江树昕找到李楚一问,顿时都要气炸了,居然趁她不在就把她姐给撬走了,这这这还是人吗? “你还是人吗?我拿你当朋友,你却只想做我嫂子?” 李楚知道江树昕是在跟她开玩笑,但还是很正经的说了一句:“这是我来之不易的幸福,做不做人有那么重要吗?” 江树昕有些恶寒的抖了抖身子,还是忍住正色道:“说到就要做到,如果我发现你要是对我姐不好,别说我姐,就是我跟你之间,朋友也没得做。” “当然!” 这一夜,江树昕窝在四宝怀里郁闷了一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应该还有番外,三宝和小陈,李楚和江姐也还没算完。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疋疋瓶;灰色的丛林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顶着江树昕幽怨的眼光,李楚硬是在江家赖了将近一个月才彻底回去接手自家的小饭馆。 说是彻底回去其实也算不上,就是来江家的次数没先前那般频繁了而已。 这让免费吃了一个月白食的江树昕高兴之余又有些意犹未尽。 虽说她看不得李楚整日粘着她姐,但不得不说,她手艺不错,烧得一手好菜;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姐收了她倒也不亏。 江淑云哪里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每日里带着四宝和江尚往田里钻,玩得不亦乐乎,田里种下的蔬菜也开始慢慢长起来, 四宝整日跟着江淑云在外头跑,原本一张白嫩得小脸整天在太阳底下晒,一天到晚都是红扑扑的,江树昕每天都都像个老妈子似的喊着让她戴好斗笠别给晒坏了。 晚上还要借着检查脸有没有晒黑的由头,捧着四宝那张脸嘬上许久,时常亲着亲着就亲到其他地方去了,弄得四宝是又羞又气,偏偏还拿她没办法。 李楚算得上是成功抱得美人归,而陈筱林那边还没个头绪,自那日从余家回去之后就没再见过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就在江树昕以为陈筱林已经人间蒸发的时候,在村口碰到了她。 江树昕自己也是刚从镇上回来,手上还端着四宝闹着要喝却又没喝得完的解暑酸汤,看着赶着马车施施然从镇上过来的陈筱林,神色自若。 “好久不见。” 陈筱林笑着看了眼乖乖端坐在马车里的四宝,又看看江树昕手里端着的酸汤,“许久未见,江二又体贴了不少。” 江树昕不以为意,当着陈筱林的面颇为自然的喂四宝喝一口,“她喜欢。” 陈筱林见状愣了愣倒是没多说,笑了笑没做过多停留,挥手作别便朝着余家赶了过去。 江树昕见她走了,连忙将手里四宝喝剩下的酸汤一饮而尽,赶着马车也跟在陈筱林后头一同朝余家去,她倒要看看这陈筱林这回准备怎么办。 四宝不知道她又要干嘛,见她路过家门口却不进去,有些着急:“停下来呀。” 说着还要去扯江树昕,那模样瞧着别提多焦急了。 江树昕只好停下来,转头一看竟是自家门口,“怎么了,等会儿再回来好不好?” 四宝才不要呢,自己着急忙慌的就想要从马车上往下跳,江树昕这下没办法了,怕她摔着只好先下马车将人给抱下来。 被抱下来的四宝也不说从江树昕身上下来,憋了许久的她揪着江树昕的衣领就指挥道:“茅厕、茅厕!” 江树昕被她揪着,听到她这么一喊也是清楚过来,长腿一迈,抱着人就往厕所跑。 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江淑云被她俩这阵仗吓了一跳,跟在两人屁股后边喊:“江二你慢点跑,别摔着四宝!” 等到四宝从茅厕出来,脸都已经气红了,江树昕装作没看见,带着她去洗手,顺带替她把脸也擦干净。 “下回咱们不喝那么多酸汤了。” 四宝瞪她一眼:“哼,都怪你!” 虽然说是喝了不少酸汤,但是如果直接从镇上回家就不会出这种情况了,本来从镇上到村里就有那么长一段距离,要费不少时间,偏偏江树昕进了村又碰上陈筱林,两人聊了那么就还不算,江树昕还跟着要去,这样一来,差点害得四宝尿裤子。 真是越想越生气。 江树昕只得认命先把四宝哄好,至于陈筱林那边就只能等会去看了。 那边的陈筱林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到了余家大门口,不同于上次的偷偷摸摸,陈筱林大剌剌的从正门进去了。 刚从地里回来的余大娘正带着余小庆在院子里喂鸡,见到突然进来的陈筱林也是呆住了,这是个啥子情况啊? “陈姑娘?” 余大娘从带着三宝回家之后就没见过陈筱林,算下来也有两月有余,但好在陈筱林这张漂亮脸蛋还是不太能够忘记的,以至于余大娘还能记得她姓陈。 陈筱林看到余大娘之后有一瞬间的紧张,随即很快就平复下来,对着余大娘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眼神却是止不住的往屋内瞟去。 余大娘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猜到她的来意,却没多余表示,只是问她:“不知陈姑娘今日来是有何贵干?” 语气没有多大波动,但是陈筱林莫名就觉得有些忐忑,她收回自己看向屋内的视线,落在余大娘带着皱纹的脸上,温和地笑了笑。 “我今日来,是想提亲的。” 她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往外边走。 余大娘十分不解,听到提亲二字有点懵,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想要往院子外走;可陈筱林已经去而复返,手里还捧着一个不算小的木匣子。见到余大娘盯着她,索性就将木匣子递到余大娘面前;细长的手指搭在匣子上作势就要打开。 屋内余三宝这会儿正拿着木盆出来倒水,看到她娘和许久未见的陈筱林面对面站着,陈筱林手里还捧着个匣子,底下还站着个仰着脑袋的余小庆,不由得露出满脸的不解。 “你怎么又来了?” “我……” “又?” 陈筱林张了张嘴才吐出一个字,对面的余大娘就很是震惊的抓住了重点,什么叫做又来了? “你难道还背着我偷偷来过?” “呃……”这下陈筱林被问住了,舌头有些打结,不知道该如何狡辩,“我先前,确实,嗯,是……” “来过一回。” 余三宝实在没眼看,直接就替她回答了;这叫陈筱林有些羞恼,却又无法反驳,倒是庆幸余三宝没将她翻墙头的事情说出来。 余大娘看着她满头大汗的紧张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她有这么吓人吗?又不吃人又不打人的,咋还紧张得比四宝还要结巴了呢, “你不用这么紧张,有什么话坐下说吧,要不再喝杯茶?” 陈筱林因为嘴笨,最终还是跟着余三宝一块进屋坐了下来。 余大娘坐在最上方,余小庆被她抱在怀里坐着,余三宝坐在她的左手边,而陈筱林则是坐在余三宝的对面,余大娘的右手边。 余大宝和刘秀莲还在农田里忙活着没能赶回来。 “你说你要提亲,这话怎么说?”余大娘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陈筱林,心里却是已经有了数,毕竟这个家里没有婚配的也就只有余三宝了。 “啊对。”余大娘问起这个,陈筱林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立马将手中捧着的木匣子递到余大娘面前,“我此次前来提亲,就是想要求娶三宝。” “这里装的是我所有的家当,地契、房契以及一些银票。”说着陈筱林将那匣子打开,露出里面轻飘飘却十分有分量的纸张,“这些就当是我求亲的聘礼。” 余大娘被她这豪爽的架势给唬住了,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她连忙将那满箱子的银票和夹杂在其中的房契地契啥的一并给盖上。 陈筱林被她这一举动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有些无措的看着余三宝,余三宝自己也有些愣,她知道这陈筱林就是呆子一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不会以为有钱,我就会心甘情愿将女儿嫁给你吧?”余大娘缓了缓神色,面无表情的看着陈筱林。 陈筱林听她这么问,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是真心想要娶她,绝非想要用钱来逼迫您,钱财于我而言乃是身外之物,只是我用来求娶三宝锦上添花的一个物件;您要相信我,我对三宝绝对是真心的,自那年遇到她我就心悦于她,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余大娘面对陈筱林这一表真心就停不下来的架势有些招架不住,连忙出声打断她。 被打断的陈筱林有些憨厚的挠了挠脑袋,看着对面的余三宝,却发现她脸有些红,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话,这下自己直接气血上涌,一张脸红了个透! 余三宝是完全想不到陈筱林会这般大胆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之间是又羞又惊,她顾不得余大娘还在一旁,羞恼的瞪了一眼陈筱林。 余大娘有些颇为头疼,女子同女子之间的这些个情情爱爱她算是见过不少了,前有一个四宝和江二,现在她的三宝又被这么个财大气粗的漂亮姑娘莽莽撞撞的求娶,这这这真的是叫她如何去拒绝呢? “你多大年纪了?” “啊?”被余大娘猝不及防问起年纪的陈筱林一愣,随即连忙回答:“二十有三了。” 余大娘闻言皱着眉,啧,这比她家三宝还要小上一岁呢,这能照顾好人吗?又将陈筱林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模样倒是不错,和她四宝家的那个江二有得一比,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照顾人的样啊。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寂,陈筱林也猜不准余大娘的心思,不敢开口。 “你自己的婚事,你自己说了算。”最终余大娘对着余三宝扔下这么一句话,桌子上放着的木匣子也没动,抱着余小庆就往屋外走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插手此事,全凭余三宝自己做主。 陈筱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的看向一直都未曾开口的余三宝,“我刚刚说的都是真话。” 余三宝见她就差举起手来的样子,略微想了想,问道:“心悦于我?” “是的是的。”像个听话的小狗狗一样,陈筱林脑袋点得飞快,生怕余三宝不相信。 趁着陈筱林点头的空档,余三宝突然抬手拧上她的耳朵,指尖用力,“那上回怎么不说呢?” 上回?陈筱林忍着疼,顺势低了低身子,仔细想了又想。 “上回是我糊涂了,我只顾着自己一时之间的思念,姐姐我错了。” 陈筱林确实比三宝小上一岁,但却鲜少有唤她姐姐的时候,非必要时候从来不喊,眼下估摸着是疼得狠了,毕竟余三宝可没有收着力。 “原来是这样,那聘礼留下你走吧。” “啊?”陈筱林不明就里的揉着被揪红的耳朵,不太理解自己听到的,“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嫁我会让你把聘礼留下?”余三宝头一回觉得陈筱林不仅呆,还有些愚笨,气急败坏的朝着她吼了一句。 这下陈筱林才回过味来,呆滞的脸上慢慢浮上笑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说着就准备往屋外走,留下余三宝一脸错愕的在原地坐着。 下一瞬陈筱林却又转回身来,像是想到什么般走到余三宝面前,表情有些别扭。 “?”余三宝疑惑。 “你能让我抱抱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身上不臭的。”陈筱林语气低落,夹杂着一股难以察觉的委屈,表情无比期待。 余三宝耳尖红了又红,咬咬嘴唇,眼睛一闭就将陈筱林给揽进了怀里;明明长着一副冷艳大小姐的模样,却偏偏做出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这谁看了不迷糊? 得偿所愿的陈筱林埋在余三宝的肩颈无声的勾了勾唇,有些无意的用唇蹭过她白皙的颈间肌肤,惹得怀里的人有些颤抖,随即点到为止的退开来。 “我先走了,下回见就是大婚了,姐姐你要好好准备哦!”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章番外,哈哈哈 第65章 这边等到江树昕将四宝哄好,那边的陈筱林已经求亲成功准备回家筹备婚事了。 这速度属实是江树昕没有想到的,她还想着去见识一下陈筱林是如何一番操作,将人给哄得同意了的。 那日陈筱林满脸欢愉的从余家离开,余大娘就猜测到了余三宝的态度,因此她也没有多说,直接就允了这门婚事。毕竟她的三宝已经遭过一次罪了,更何况那陈筱林还是三宝的救命恩人;余大娘活了大半辈子,陈筱林眼里有没有三宝,她还是看得出的。 余大娘都应下了,余家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话。 于是陈筱林和余三宝的婚期就定在了不到两个月后的六月初八,余大娘亲自找人挑的好日子,陈筱林自然没意见,甚至还觉得有些太慢了。 四宝前一天还在和江树昕闹脾气,隔天就得知姐姐要嫁人,整个人都不好了,整天央着江树昕说要回娘家,江树昕也由着她,每日任劳任怨的,送过去又接回来。 与此同时李楚那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忙得不可开交,江树昕索性就在那边住下来,留下江淑云带着四宝和江尚几个人在家里。 江淑云自己也忙,地里的庄稼一点点长了起来,荷塘里也跟着要人去管理,四宝和江尚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余大娘带着呆在余家的。在村里人看来,这两家人现如今愈发像是一家人了。 江树昕在镇上,虽然没有继续卖鱼,但她清晨照旧出海,捕一些鱼啊,虾蟹之类的海鲜拿到店里,用来做食材。其余时候跟着李楚学做菜,帮着李楚在后厨里掌勺颠锅累得够呛。 陈筱林虽然是在为自己的婚事做准备,但偶尔也会过来,三个人凑在一块吃饭聊天。 这不今儿个又凑在一块吃了起来。 江树昕已经两日没回去了,此刻正捧着自己做的香辣凉拌鸡腿肉坐在陈筱林对面吃得正香,而陈筱林则和李楚两人举着杯子对饮。 “你这不到两个月就大婚了,还整日往我这跑,是来炫耀的?”李楚端着酒杯冲着陈筱林嘀咕,面色有些红,被酒气熏的。 陈筱林脸上挂着笑,酒杯放到唇边轻微抿了抿,面不改色道:“哪能啊,还不是你这手艺太好,叫我流连忘返?” “真的?”李楚有些上头,不太相信。 “真的。”陈筱林很肯定地点头。 江树昕简直不忍直视这俩人,翻了个白眼之后又自顾自的往嘴里塞着米饭,不紧不慢的咽下之后,还颇为惬意的举着茶杯喝了口。 “要我说,你要是羡慕的话倒不如跟着一块。” “嗯?” 陈筱林和李楚不约而同的看向她,脸上摆着明晃晃的疑惑,似乎是在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树昕也不卖关子,下巴一抬,冲着陈筱林扬了扬:“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她陈筱林可以大婚,你就不能在这个日子大婚了?” “还是说……”说到这,江树昕眼神一凛,扫过李楚,语气冷然:“你对我姐只是说着好玩的?” “不不不!”李楚莫名被扣上这么一顶莫须有的帽子,连忙否认,脑袋都要晃掉了,手也卖力挥舞着,“那哪能啊,我绝对是真心的!” “哈哈哈。” 陈筱林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老三这话说得没错啊,不都已经表明了心意,索性趁着好日子咱们一块将人娶回家多好。” 江树昕在这三人中年纪最小,陈筱林总喜欢唤她老三,虽然她自己只是个老二。 江树昕也不介意她怎么喊,只是微微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我怎么没想到呢!”李楚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酒都醒了几分,“那老二你就帮帮忙,多准备些嫁衣啥的,我把酒席给包了。” 李楚回过神来之后脑子转得还挺快,兀自就开始安排自个儿成婚的事宜了。 陈筱林自然没问题,将这事应了下来,又看向江树昕:“我找个绣娘,到时候老三你带着她去弄明白那几个姑娘的身量,好缝制嫁衣。” 江树昕点头应下,但没想到陈筱林速度快到没边,下午就将人给找来了,这下江树昕也不好多耽搁,带着那绣娘就回了村里。 回到江家没见到人,江树昕带着那绣娘又去了余家,余家倒是一大家子的人,江淑云带着四宝和江尚都在那,正在准备晚饭还是怎么着,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院里的人都没想到江树昕会突然回来,四宝还挺开心,院门刚被江树昕推开她就像只小奶狗一样朝着江树昕跟前跑,就差没让江树昕抱了。 看到江树昕身后还跟着一位没见过的,四宝好奇又疑惑的盯着绣娘看了好几眼。 江树昕就将那绣娘的身份说了:“这位是陈筱林请来的绣娘,专门给三姐姐量身段好做嫁衣的。” 听到这话,余三宝温和的面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绣娘年纪与余大娘相仿,眉眼慈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余大娘连忙起身将人迎着坐下了,原本她还以为需要自己替三宝缝制嫁衣,没想到这陈筱林还挺细心。 余三宝和绣娘一块进了里屋,四宝有些好奇,也跟着一块进去了,江树昕瞟了一眼站在屋外的江淑云,不动声色的走到她面前小声道:“姐,要不咱们也进去看看?” “看什么?”江淑云不解的问她。 “呃”江树昕一顿,脑子飞速运转:“这不是就快入夏,也让那绣娘量下尺寸,做几件夏衣?” 听江树昕这么说,江淑云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多说,点点头也跟着一块进了屋子。 那绣娘话不多,手脚麻利,没两下就记好了余三宝的,江树昕又借着刚刚的由头,让她替江淑云和四宝都给量了一番;四宝还挺开心,以为自己又有新衣裳穿。 因着那绣娘还急着回去,江树昕也不好再多留,晚饭都没吃就准备将人给送回去,这让四宝当下就不乐意了,瘪着嘴就想跟江树昕一块去镇上。 江树昕舍不得带着她来回奔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赶着马车就扬长而去,留下四宝躲在余大娘怀里偷偷掉金豆豆。 余大娘虽然心疼闺女,但也心疼江树昕,知道她是个忙的,也清楚她这是不想累着四宝,便也没多说什么,哄了四宝几句就回厨房里做饭去了。 余大宝他岳父前段时间伤了腿,匆匆忙忙带着刘秀莲回去了;余五丫被余大娘送到镇上跟着人学手艺去了,一个月才回一趟家,整个余家就只剩下余大娘和余三宝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余小庆。 这会儿余小庆正跟奶娃娃江尚玩得不亦乐乎,江淑云跟着余大娘去了厨房忙活,四宝只得委屈巴巴的找她亲爱的三姐。 余三宝有些好笑,但还是耐着性子替江树昕说好话,哄着四宝。 那边江树昕把绣娘送到陈筱林那,带着陈筱林一块去了李楚那,几人又凑在一块吃了顿晚饭,商量了一些成亲的事,陈筱林是个大手笔,但凡能用钱解决的,她都大手一挥承了下来。 李楚则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呼这朋友没白交。 反倒是江树昕有些心不在焉,一顿饭下来也没开口说几句,等到吃完,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着马车回了家。 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叫陈李两人差点没笑出声来。 江树昕向来不在意这些,赶着天黑之前回了家。 刚到家,就看到江淑云抱着熟睡的江尚,牵着昏昏欲睡的四宝从余家回来。 江淑云没想到她还会连夜赶回来,心下还有些纳闷,随即又想到晚饭间闷闷不乐的四宝,没多说,将四宝留在她面前,抱着孩子就先进了屋。 一连来回几趟的江树昕有些累,见到四宝红着眼眶站在原地不愿意上前的样子有些心酸,忙上前将人搂住,好声好气的在人耳边轻声说着话。 “抱歉,我回来了。” “哼。”四宝被江树昕抱着,已经平复许多的情绪这会儿又忍不住上来了,却也只是哼了哼。 江树昕心疼的在四宝脸上亲了亲,带着人回了屋。 四宝原本是生气,她气江树昕不带自己一起,也气她不像往日那般陪着自己;但是看到江树昕连夜赶回家,又生不起气来了,更多的只有委屈。 江树昕又何尝不明白,这段时间确实是疏忽了四宝,偏生四宝纵然生气到偷偷掉眼泪也不会跟她闹,这让江树昕心中愧疚更甚。 带着四宝一起洗完澡,江树昕就迫不及待将人抱回了榻上,被裹在薄被里的四宝脸上绯红一片,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纵使做好了准备,也没料到会那般累。 许是一连几日没有开荤,江树昕不知疲惫的在四宝身上胡作非为,直到屋外天色渐亮,被折腾得够呛的四宝才被江树昕放过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早间,江树昕神清气爽,而四宝还在埋头呼呼大睡,连江树昕替她擦洗身子都不知道;等到她迷迷糊糊起来,已经到了午间,而江树昕也已经去了镇上。 没见到江树昕的四宝也不恼,自顾自穿好江树昕替她放在床边的衣裳,拖着微微难受的腰肢慢吞吞的收拾好自己,喝过江树昕给她蒸好的蛋羹又跟着江淑云去了余家。 而江树昕则是依旧在镇上帮着李楚忙活,或者是跟着陈筱林一起准备三个人成婚的东西,但无论忙到多晚,她都会赶回去陪着四宝,原因无他,那晚四宝在她身下哭着叫她多陪陪她的样子太戳心了。 好在时间往往都是过得飞快,在大婚的前三天,江树昕和李楚就将饭馆的生意暂时歇下了,几人全都去了陈筱林家里商量着什么。 嫁衣在大婚的前两天江树昕才送过去,照着身量做的自然不会有不合适这一说,但是江树昕只堪堪将余三宝的送到余家。 而在六月初七也就是大婚前一天,江树昕雇了好几个喜婆,嘱咐她们一定要到第二天才出现,随即又将四宝和江淑云送到余家留宿,自己借口要去陈筱林那边帮忙溜走。 大婚当天一大早被喜婆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四宝和江淑云一脸懵,跟着余三宝一起被喜婆收拾,一起被换上嫁衣,这才明白过来接下来的事情。 余大娘抱着江尚牵着余小庆,看着一屋子三个准新娘脸上笑开了花;虽然四宝和江淑云不知道这事,但她是知道的,因为江树昕前段时间就告诉她了,只不过叫她保密而已。 余大宝和刘秀莲也回来了,余五丫也在,全都穿着崭新的衣裳,喜气洋洋。 而屋外周边邻居已经叽叽喳喳炸开了锅,江树昕领着陈筱林和李楚,几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喜庆的大红喜袍,身后跟着花钱请来的一众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等到余家的时候,余家大院里已经挤满了人,往日里跟余家来往甚少的村民此时此刻都围了过来,虽然女子娶亲这事在这个时代已经司空见惯,但在这小小的荷花村里这么大阵仗还是头回见。 余大娘心里乐开了花,也就不计前嫌,只要人家愿意来她都笑脸相迎。 三位前来接人的新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惹得前来的宾客羡慕不已,但嫌少有说闲话的,毕竟江树昕他们还是不太敢招惹的;更何况这大喜的日子,再不长眼也得掂量掂量。 江树昕和李楚以及陈筱林三人在喜婆的带领下进了院子,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而屋内的三位新娘也都紧张的等待着。 余大娘坐在堂前,内里很是激动,因为她是这三对新人唯一尚在的长辈了,所以三对新人皆在余家拜堂,这是江树昕和陈筱林以及李楚三人同余大娘商量过后的意思。 三位新娘被喜婆一一从屋内牵出,送到屋外站着的三人手中,依次去前堂行礼拜堂;江树昕站在最末,自然也是最后一个进堂的。 江树昕站在院前,看着喜婆牵着一身嫁衣的四宝逐步走到跟前,眼眶有些微热,忍不住开口:“乖宝。” 站在那头的四宝脑袋上盖着盖头,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下一瞬开口就叫江树昕心下一紧。 “江二……” 明显已经带上哭腔的声音昭示着四宝现在的无措和害怕。 江树昕也顾不得那么多,手中牵着的牵红被她拢起,直接伸手将四宝牵到了自己面前,“不哭,今天要高兴点,我在呢。” 说完牵着四宝来到了余大娘面前,余大娘见两人牵在一块的手,心中明了,她知晓四宝的性子,怕是又偷偷躲在盖头底下掉眼泪呢。 三对新人依次按着礼节拜了堂。 随后新娘都被轿子送到了江家去,江树昕也带着陈李二人一块跟着去了江家,余大娘和刘秀莲则是带着江尚和李念这几个孩子也跟着去了江家,留下余大宝一个人招待着家里的宾客。 那边江家也热热闹闹,镇上来了不少人,时常光顾饭馆的老顾客,有陈筱林生意上来往的好友,还有一直在饭馆做事的吴辉带着儿子跟媳妇都一块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都来江家,是陈筱林提议的,毕竟三人住的地方都不一样,聚在一起就显得热闹多了,于是就趁着江树昕把四宝和江淑云送到余家去的那个晚上连夜将宅子给布置了一番,显得喜庆极了。 三位新娘各自送回了房内,江树昕不太能喝酒,就端着茶杯跟在李楚和陈筱林身后随意应付了事。 白天里被喜婆折腾的三人到现在都滴米未进,江树昕偷溜开来,去厨房炒了几个菜,做了些吃食,一一送进她两个姐姐的房间里,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最后悠然自得的端着饭菜进了自己的屋子。 乖乖巧巧的四宝还顶着盖头坐在榻边一动不动,这是余大娘嘱咐她的,她一向听话。 拿起绑着红绳的秤杆挑开,四宝白里透红的漂亮小脸映入眼帘,颊边却是挂着未干的泪痕。 江树昕凑过去亲了亲她,带着笑意道:“不许哭,上了榻再哭。” 毕竟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是真的没了,感谢各位小天使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咱们下本再见吧!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染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