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之以禽》来自www.aqbxs.com 《狩之以禽》全集 作者:清枫语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001.前尘往事【修文】 静谧优雅的咖啡厅里,宾客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各处,轻声交谈。 门口处的复古式留声机里,班得瑞的追梦人从旋转的圆台下轻缓流出,萦绕其间。 门栏风铃迎风流转,“叮铃叮铃”的清脆悦耳声中,让整个咖啡厅更添一份宁静慵懒。 很适合放松心情的地方,但于此时的韩暖而言,却似乎有些奢侈。 视线慢慢移回坐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嗯,看着确实养眼,五官深邃如镌刻,线条凌厉,黑眸沉敛,气质尊贵优雅,如那夜幕中的星芒,可仰观却不可亵玩,可惜了,被她这株泥土中打滚的小草给…… “嘚嘚嘚……”几声轻叩从桌上缓缓而来,轻缓而有节奏。 韩暖回过神来,歉然地冲坐在对面的男人露出一个笑,一时走神。 沈漠淡淡望她一眼,沉静的面容并无太大波动,只是简单道,“韩小姐,那天晚上我很抱歉。” 她垂下眼眸,盯着杯里一层层细白的泡沫,“是我的问题!” 是她自己不慎惹出来的麻烦,却是他替她担的后果,该说抱歉的人是她。 他望她一眼,修长的指尖在咖啡杯沿轻划过一圈时,人已平静开口,“我的建议是,孩子打掉,一切费用我负责。” “当然,人流手术对女孩子身体伤害比较大,如果你想把他生下来,我也不会反对。我会负责孩子未来的一切生活教育费用,在你把他生下来之前我会派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孩子以后是由自己带或者交给我带我尊重你的决定。” “不过,”沈漠顿了顿,声音依然很平静,“你也知道,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把孩子生下来对他真的好吗?” “我……”她抿了抿唇,望向他,微微一笑,“我没打算把他生下来。” 事实上她也是打算这两天去医院预约时间动手术,现在的她根本就无力抚养一个孩子,只是不巧让他发现了。 “已经约好手术时间了吗?”沈漠问。 “还没有,正准备过去。”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韩暖连声道,看他微微蹙眉,赧颜地笑了笑,“我们也没那么熟,你去了我会不自在,我自己去就好了,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给我安排医生。” 沈漠望她一眼,“我没进手术室。” “……”他就是不进手术室在外面她也会不自在。 “明天下午过去吧,刚好我明天下午能抽出半天时间来。”不理会她的无言,沈漠淡淡道,却还是有礼地询问了句,“你明天下午方便吗?” “额,好。”看他兀自下了决定,她只得配合着点头。 “好。”沈漠招手唤来服务员买单,而后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回去好好休息。” 话完,已利落起身离去。 第二天下午,沈漠亲自去她那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出租屋接她。 她房子太小太挤没敢让沈漠进屋来,因而早早下楼等人。 沈漠直接将她送到B市最好的妇产科医院,医生先给她做了一番详细的术前检查。 “韩小姐有严重贫血,心率过快,而且伴有中度凝血障碍,手术过程容易发生意外,术后对身体伤害会很大,医院不建议现在做人流手术。” 结果出来,医生拿着报告单神色略凝重地道。 “啊?”韩暖正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坐在休息椅上盯着窗外发呆,听到医生这么说,皱着鼻子起身问道,“医生,您的意思是我不能进行手术?” “是的。”医生点头,“韩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动手术。” 韩暖声音略急,“医生,我不能把他生下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韩小姐,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适宜动手术,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 韩暖咬了咬下唇,烦躁的抚额,果然是多事之秋。 沈漠拧眉望向医生,“医生,那如果把孩子生下来的话对孩子会有影响吗?” “影响肯定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关键是母体要注意休息和调养。” “好的,谢谢医生。” 向医生道过谢,让医生给开了些调养身体的方子,沈漠拉起她便离开。 韩暖摸着小腹,耷拉着脑袋愁着小脸,跟着沈漠上了他的车,靠着椅背坐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口气,头微微一侧,望向他,“我先把身体调理好再说吧,到时看能不能……进行引产手术。” 到时孩子都已经在腹中成形了哪还能狠得下心来,只是现在的她都几乎是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再要个孩子 …… “把孩子生下来吧。”沈漠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淡淡道,“如果你愿意,我们把婚结了也行。” 她闻言惊愕望向他,在那张过于平静的俊脸上并未看出什么来。 虽然他的提议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决之道,还让她从落地麻雀成了登高枝的凤凰,但现实到底不是童话,且不说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就是连感情基础也没有,更何况,他应该还是挺不屑,甚至是厌恶着她的。 “算了吧,就这样去领了个红本子到时还不是得换成另一个红本子,对孩子更不好。”抿了抿唇,她努力让语气轻快起来,“我还是先把身体调理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反正她现在也是走一步是一步,如果这个孩子注定得生下来,那就生下来再另做打算吧。 沈漠望她一眼,也没反对,只是道,“我在环市路外有一处空置的房子,你搬去那边住吧,我请两名家庭医生营养师和保姆过去,你先好好调养身体,安心养胎,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边说着边从伸手从挡风玻璃处的名片盒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照顾……” 拒绝的话被沈漠淡声打断,“韩小姐,你现在的处境有一半是我的原因造成的,我有义务这么做。再说了,” 他侧头望她一眼,“你也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负担这一切不是吗?” “好吧。”被精准地一语戳中痛脚,韩暖垂眸答应下来,人穷志短,她现在就是志短的那个,他的安排于她而言确实最好的。 “明天我让司机过去帮你把东西搬过来。”得到她的点头,沈漠已经替她下了决定。 他向来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人,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沈漠的专用司机陈叔已经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沈漠,利落地帮她将行李搬去了他在环市路外的公寓。 房子不算特别大,三室一厅的小居室而已,屋子内却家具齐全,却也少了些人气,房子很久没人住过。 沈漠效率也够高,家庭医生营养师和保姆也已请了过来。 “韩小姐,这是刘医生,这是蔡小姐,这是张嫂,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找她们就行。”一一为韩暖介绍完,沈漠望向她道,“或者可以打我电话。 重新将一张名片交给她,“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 继而又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大适合外出工作,所以我已经让人替你辞了工作,以后你就在这安心……” 话未完便被韩暖打断,急切的声音隐约带着指控,“沈先生,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明知道,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人要找到这样的工作并不容易。” “是你让我拿不到那张文凭的不是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你怎么能……” 声音隐约有些哽咽,韩暖将视线瞥向别处,她不能没有工作,她需要钱。 沈漠望向她,神色淡漠,“韩小姐,你让我蒙受的损失远比你那张大学毕业证值钱得多,不是吗?” 他的话让她方才的气势顿时消弭,垂下眼眸,她道歉,“对不起!” “你先安心在这里调养身体,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出去走走或者叫你朋友过来陪陪你,没有人会限制你的自由。” 淡淡交代完,沈漠已离去。 韩暖在这幢小居室里住了下来,认真调养身体,家里已经有一个生死未卜了,要是她真冒险堕胎了,真出了意外她真不知道她的父母要怎么办了。 对于那份工作,她并非有多眷恋,她一刚出校门的大学生,那份工作除了能带给她钱外并不能给她任何的好处。只是她缺钱,人在极度困境时,有时候不得不舍弃可笑的自尊,把自己践踏到尘埃里。 她在一周后打电话向沈漠索要了一笔钱,作为她怀孕期间无法工作的补偿。 “韩小姐,虽然是我让你怀的孕,但那天晚上是我出面救你才导致后面的事,从情理上讲我对你并没有那么大的责任,不是吗?” 电话那头沈漠语气淡漠,甚至是带着些许讥诮。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的狼狈,如果不是他,她的境况甚至比现在还凄惨百倍。 她知道他非常不愿要这个孩子的,只是她的身体不允许,他自小良好的家庭教养也让他不能罔顾她的生命逼迫她堕胎,也才迫不得已做了这么个于彼此和孩子都不算好却不得不接受的决定,如今却还被她以这样的名义索取赔偿。 “沈先生,钱以后我会还你。”她忍着满心的狼狈,冷静开口。 “韩小姐,我不缺这点钱。”沈漠打断她,“明天我让秘书把钱汇进你账户里。” 第二天沈漠便让人把钱打进了她的账户里,她也知道他 看不上这点钱,他看不起的是她以孩子为由向他索取赔偿的嘴脸。 这样的自己连她都鄙视,更何况是他。 有了那笔钱,她暂时在这边安心住了下来。 刚开始几个月看不到肚子时还经常回家看看,后来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便以赚钱为由不敢再回去。 住在这样的地方,总有种被豢养在金丝笼里的感觉,甚至有种其实她是个代理孕母的古怪感,尤其是在她开口向他借了那笔钱之后。 只是毕竟是自己疏忽酿下的果,也只有自己打断门牙和着血往肚里吞。 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酒精,却让她因此差点毁了自己,她这辈子大概都没勇气再去碰那种东西了。 好在沈漠请来的人都很照顾她,人也和善,这让她多少有些安慰,沈漠虽然不齿她的作为,却也会偶尔抽空来看看她,一个月来那么一两次,看一会儿就走,和她的交流并不多。 她的身体在家庭医生和营养师及张嫂的精心料理下调养得很好,八个月后,顺利产下一名女婴,小名染染。 望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女儿,韩暖总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她却已经当妈了,还是个未婚妈妈。 沈漠并没有因为她生下孩子便赶她出去,也没有询问她以后要怎么办,只是依然让人悉心照顾他们母女,也依然会偶尔过来看看,对孩子的态度不算宠爱,却也不会冷落。 韩暖也没想清楚要怎么办,她家里的事暂时稳定了下来,他不提,她也就不主动开口,而且生完孩子后她身体似乎一直没怎么好,每天总会有头痛恶心呕吐的感觉,虽然以前偶尔会头痛,却没有这段时间频繁,尤其是早上起来时,那种欲裂的感觉让她莫名心惊。 视力也隐约有些模糊起来,却不是持续的,偶尔会模糊黑朦,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差点猝倒在地。 身体的异样让韩暖心里有些不安,抽空独自去了趟医院,各种检查之后忐忑地等待结果,一起焦急等待的,还有另一个结果。 她拿到检查报告的那天,另一个结果也已出来。 “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判处死刑,三个月后执行枪决!” 接到父亲电话那一刻,隐约有种世界坍塌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那里的,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抱着孩子在育儿室里呆坐了一天,努力地想要想清楚一些事情。 沈漠过来时她还抱着孩子呆坐在沙发上,孩子在她怀里安静睡着。 她并不怎么懂照顾孩子,好在这个孩子乖巧,不哭不闹。 “怎么没开灯?”沈漠进来看到屋里黑漆漆一片,皱眉问道,长臂一伸,摁下墙上开关。 “啊?”韩暖似是刚回过神来,愣愣地抬头望向他,“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下班了顺便过来看看。”沈漠淡应,视线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了停,微微蹙眉,“怎么了?” “嗯?”韩暖不解。 沈漠倾身,抬起手,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揩过。 “怎么哭了?” 手指翻转摊开,她看到了他指中的湿润。 “哦。”韩暖有些狼狈地抬手擦了擦眼睛,“大概……大概……” 支吾了半天也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韩暖有些赧颜地笑了笑,将孩子放回摇篮中,深吸一口气,望向沈漠时已经漾起笑容,“沈先生,能和您商量一件事吗?” “嗯,你说。” “我……想把染染留给你,她毕竟是你们夏家的长孙女,你能不能看在我替你们夏家……生下她的份上,给我……给我……”声音有些哽咽,韩暖将眼眸移开,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一点后,才继续道,“能不能给我一笔钱当做补偿!我不要孩子。” 似是怕自己反悔般,韩暖语气快而急,甚至连停顿的机会都没有。 静默!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死寂死寂的,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声音,韩暖低垂着头不敢望向沈漠,她知道他正在盯着她看,那如针芒般的两道视线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沉默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难堪,头越垂越低,提出这样的要求,连自己都觉得无耻。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依然平缓,似是隐约带了一丝冷意,她不确定。 “她跟着你还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跟着我也只有吃苦挨饿的份,而且带着她……我以后要嫁个好点的人家也不容易。我因为生孩子的事已经耽搁了一年时间,我一没经验二没能力,要出去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也不容易,我总得有一笔钱伴我度过失业期。” 韩暖低声答道,终于抬眸望向他,轻咬着下唇,有些怯生生地问道,“沈先生, 可以吗?” 沈漠的视线在她略红肿的眼睛上停了停,薄唇抿了抿,“多少?” “……三……三十万。”下唇咬得泛白,韩暖犹豫着报了个数。 “好,过两天我让秘书打钱到你账户上。” 沈漠淡淡应完,人已转身而去。 “沈先生,”她出声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沈漠问,没有回头望向她。 “以后能不能别告诉染染关于她生母的事?你要是结婚了,能不能别让她……别让她受太多委屈?” 望着他的背影,韩暖低声道。 “嗯。”一声轻应,他已推门离去。 望着被关上的房门,韩暖却似是整个被抽空了般,身子软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末日前挖个坑躲着保安全,顺便拉沈面瘫和韩暖出来遛一遛,嗯嗯,开头狗血一大盆,姑娘们hold住啊,简介木有出错,这次某语要努力写一个温暖的故事,末日新坑,姑娘们不大意地跳进来吧,此坑日更滴…… PS:12-2517:50本章小修一下,为了让情节紧凑点,下面三章全修~ 002.案子【全修】 作者有话要说:12-2517:50为了让内容紧凑点,把后面这几章全修一遍,大方向不变,下面两章暂锁,晚上或者明天上午替换完再开锁,给大家看文带来不便希望谅解哈,另祝大家圣诞快乐~ 三年后 入冬的深夜,寒风阵阵,整座华意大楼已陷入黑暗中。 静谧空幽的楼道内,楼层监控器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红光。 一个铁盒形状的黑屋凌空飞来,瞬间便将整个监控器罩上。 一道纤细的身影动作矫捷地从楼梯口闪出,快步往尽头处的招投标管理办走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女子掏出一把小巧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而后反手关上,走向办公桌的电脑,一只手利落地开电脑,另一只手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U盘。 电脑进入启动界面,需要输入账户密码。 玉指利落地在键盘上敲了敲,在输入框中输入账户密码,手中的U盘也跟着插入USB接口中,却不想屋内突然警报大作,铃声一阵跟着一阵。 女子面色微微一变,腰一弯,一手干脆利落地关掉电脑另一只手也将U盘拔出,身手极快地闪身出了门,在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中闪身进了方才进来的楼梯内,却不知在转身的时候,原本险险罩在监控器上的东西因楼下纷乱的脚步震动声脱落。 第二天,关于华意大厦遭窃的消息登上了各大商业报刊的头版,偌大的版面上,一幅照片显得尤其醒目。 一位身穿黑色呢子大衣裹着围巾扎着马尾的女子行色匆匆地出现在楼梯口,因背对的缘故,镜头只抓取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新闻刊登出来后,外界议论纷纷,华意大厦的保全系统向来强大,竟有人会夜闯进去,而且似乎还是个年轻女孩。 相较于商界对此时的热议,校园里却是一片冷清,除了偶尔关心哪支股票跌了哪只涨了,没有多少人会去关心这些与己无关的八卦。 一道围墙围起来的,却是内外两个世界。 作为校园里一名不足为道的中学老师,韩暖小日子过得尚且算惬意,只是这份惬意在她看到坐在她办公椅上,翘着一双黑丝美腿笑眯眯地盯着她看的许若情时再也惬意不起来,拿着课本的手往怀里一抱,韩暖假装没看到人,转身便要走。 “暖暖……”一声酥媚入骨的轻唤从身后缓缓传来,叫得韩暖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缓缓转身,皱着眉头扯出一个笑容,“若情,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许若情抬头凉凉地望她一眼,修长的指尖轻抚着修剪精美的指甲,斜斜睨她一眼,性感而魅惑,“想你了呗。” 韩暖一看她这 架势便觉背脊发寒,这样的许若情走在大街上绝对是回头率百分百的高,一头栗色大波浪卷发,配上浓妆,美艳性感,再配上那高挑曼妙的身材,皮衣皮裙黑丝的搭配,更是将她这份美艳性感释放得淋漓尽致。 只是这样的人出现在校风淳朴的校园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此时的她正将一双美腿随意搁在办公桌上,裙下风光若隐若现时,若让学生或者其他老师看到了…… 韩暖不敢想象,赶紧走过去,放下课本,谄笑着将人拉起,“若情,咱回我屋里去,正好我一会儿也没课。” 许若情慵懒地往四周望了望,“我觉得这里挺好,空间够大,还开着暖气,比你那小破屋舒服多了。” “若情……”韩暖软软地唤了她一声,可怜兮兮地瞪着她。 许若情暗暗剐了她一眼,收起腿起身,“一会儿再收拾你!” 韩暖悬着一颗心跟她回了她在校外的租屋。 刚将门关上,一份商业报刊便被用力甩在了茶几上,“韩暖,你倒是行啊,又让人给拍了下来,你说你哪次出任务是真正万无一失的?不是留下指纹就是落下个东西,要么就是让人给拍下来,下次你是不是要让人给抓个现行,哈?” 韩暖小心往那报纸望了眼,一看过去便见着一个不算陌生的背影,后背凉了凉,没敢应。 她分明已经调查清楚了的,怎么会又…… “别问我!”许若情直接一个冷眼扫过,弯腰拿起那份报纸,“你就等着警察顺藤摸瓜找你这来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小心,小心,这都多少年了,就没见你有一点长进。” 说完时,那报纸几乎都已点到了她的脸上。 韩暖小心拿下那份报纸,干笑着道,“只是拍到个背影而已,而且我昨晚做过伪装的,一个背影看不出来的,而且也不算很清晰……” 话完又被许若情给狠剐了一眼,“要真看得出来了这会儿就该在警局喝茶了。” 韩暖默默地摸着鼻子,不敢再逆老虎毛。 她与许若情认识八年,大学时同个寝室又是头对头躺着的姐妹,她的脾气有多火爆她是深有体会。 “警察未必会找得到你,但是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华意那边不可能会继续听之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 韩暖一听脸就垮了下来,昨晚没成功再下手确实难上加难,只是她没想到华意的电脑系统会已经装了防盗警报,竟能自主识别非本机标配移动 硬件。 许若情睨她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摔茶几上,“南溪的地产项目是华意今年的重头戏,是华意太子爷亲自提出来的,连规划都已经完善,对这次的竞标是势在必得,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来,现在整个项目已经完全移交华意太子爷沈漠全权负责。” 话完,许若情冲韩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贝齿,“恭喜你,看这次你是侥幸逃生还是顺利升天。” 韩暖脚一软,扶住桌子,望向许若情,“若情,这个案子我不接了成吗?” “没问题!”性感红唇慢慢逸出两个字,一只玉手已软软伸向她,“按合约,侦探所一方毁约,除了将已收取的30%酬金悉数奉还外,另外需向委托方支取总酬劳的50%作为赔偿金。你已经事先将那30%酬金支取,不接,还钱兼赔偿吧,我给客户汇过去。” 韩暖瞥她一眼,“你干脆帮我问问他们是否需要个暖床的,把我送过去抵债吧。” 话完便被许若情给拧住了耳朵,“你还不如爬沈太子爷床上去呢,怎么说人家沈公子也比一个糟老头强。” 韩暖默默把耳朵从许若情爪子下抢救出来,“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早知道是如今这境况就不该一时头脑发热去接这个案子,如今反倒闹得自己不上不下了。 都是缺钱惹的祸,她这辈子还真是和那些没生命的票票杠上了,每次都被它给折腾得死去活来活来再死去一回。 “你也别那么悲观,那沈太子爷也不是什么豺狼猛兽,好歹他也在你手上吃过亏。”一看她那脸色许若情便凶不起来,拍着她的肩,“实在不行,让黎浩那边先帮你垫付着。” 韩暖听着就只能冲许若情露出个惨白惨白的笑,沈漠在她手上吃的那点小亏于他而言无关痛痒,她在他手上吃的亏却是差点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并不知道所谓的华意太子爷是何许人物,也不是她这等小老百姓会去关心的人。 只是在黎浩搜集来的资料里,看着外界对他的评价,疏离有礼,尊贵优雅。 确实足够的尊贵优雅,优雅到当他那白皙好看的手紧紧地压迫着她的喉咙且不断收紧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地扑腾挣扎时,他依然能噙着浅浅的笑容,优雅而缓慢地问上一句,“韩小姐,滋味如何?” 许若情一看韩暖那笑,美指又蠢蠢欲动想要拧她的耳朵,吓得韩暖连连后 退了几步,不无委屈,“我又没说什么。” 话完又被许若情暗剐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交给她,“这是咱侦探社里能调查到的沈太子爷的所有情况,你自己先看看要怎么入手,记住,” “这,次,不,要,给,我,再,出,任,何,纰,漏!”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点着她鼻尖说完。 说完时人已潇洒转身离去,顺道带走了茶几上那份商业报纸,边走路边看,头也没回便叮嘱道,“回头把你那套丑不拉几的外套塞箱底或者处理掉,幸亏只是路边货,街上一抓一大把。” 韩暖自然是不会等到许若情叮嘱才把衣服处理掉,昨晚回来就已经收好了,昨晚为着不被人认识特地翻了些旧衣服出来,那衣服本来就是大学时的旧衣服了…… 大学…… 心底莫名窜过一阵战栗,韩暖急急地从箱底翻出那件衣服,翻过衣领,看了一眼,双腿便莫名有些发软,衣服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五年前,她被沈太子爷沉着脸从宿舍拎出去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这件呢子大衣。 003.宴会【全修】 这件大衣本来并不特别,就如许若情说的,地摊货,满大街都能看到。 她会记得它,只是因为当初她被沈漠拎出去时衣领上棱角分明的装饰纽扣划到了沈漠的手,然后她心疼却惶恐地看着他冷冷地勾唇,扯住她的衣领,用力扒下这件外套,像垃圾一样扔到地上,而后是用力撕碎她里面的衣服…… 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件大衣却是她几近赤%裸的身子回去的唯一遮蔽物,可以说,它的存在让她免于沦为被人指点的狼狈,虽然见证过她认识他以来唯一的狠厉,甚至是残暴,却也算是救了她的宝贝,之后一直没再穿,也没扔掉,昨晚翻到时看着够厚实就顺手穿上了,那些前尘旧事早已被尘封,却没想到疏忽被拍到的照片将那段记忆勾起。 看着这衣服让她心惊,却也是摸不准沈漠是否还记得她,以及这件衣服的主人。 但都早已是五年前的旧事,除了当事人,又有几个人还会去记得一件不起眼的衣服,他甚至可能已经不记得韩暖这个人了。 韩暖试着让自己宽心,却也不敢冒冒然地去确认,她让沈漠栽过大跟头,虽然她不知道那次的事于他有什么样的意义,但会历尽千辛万苦把她挖出来,大半夜地直接冲上她的宿舍拎人去教训,甚至还让她几乎一辈子翻不了身,那意义想来也是极其重要的。 对于一个习惯掌控一切永远胜券在握的男人,却在某个关键时刻被人给予致命一击,他是不会轻易忘掉那个罪魁祸首的吧? 捏着沈漠的资料,韩暖却是越看越不确定,一种敌我不明的朦胧感,让她没法子下手。 韩暖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也就先将这件事放下,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该没有过不了的坎,在经历过最大的挫折,又在鬼门关走过一圈后,韩暖越发地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古训,心态反倒是越发地平和了。 周末的时候黎浩突然打电话给她问事情进展,她也就老实交代进展为零。 黎浩是许若情青梅竹马长大的铁哥儿们,比她们虚长了五六岁,她们大二那会儿他兴致来潮开了家侦探社,就是现在的浩远侦探社,以窃取商业情报为主要主。 最初那三年因为业务不熟悉且没什么经验和人脉,侦探所好几次几乎经营不下去,这三年来才开始有起色,业务越做越大,在业界的名气也越来越响。 大学时因为许若情和他的关系韩暖去侦探 社打杂赚点外快,不慎被拉入行,从此一失足从千古恨。 许若情是在这行里混得风生水起,若不是这次逼不得已,她却是没胆子再涉足,毕竟是高风险职业,一不小心就得吃牢饭甚至连小命都玩完,一家四口一双儿女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她哪里还敢让自己出事,所以也才安安分分地找了份教师的工作。 黎浩对于她进展为零的答案并不意外,只是邀请她作为他的女伴出席华意下周一的商业酒会。 韩暖有些意外,且不说她作为他的女伴出席宴会的事,他哪来的邀请函? “这个我自有门路。”黎浩电话里道。 “能……不去吗?”韩暖捏着话筒问道,那种场合总不似她这样的人进得去的,而且她和黎浩也没有那么熟悉,以他女伴的身份出席总觉不自在,再说,华意的酒会,想到沈漠她便越发地没胆子。 “当然。”黎浩爽快地弹指,“只是这个案子距离最后期限没几天了,要是到时完成不了,你也看过合约,这赔偿金……” “老大,”一提到孔方兄韩暖顿时没了气势,打断他,“我去还不行嘛。” “暖暖,我这也不是在逼你,只是这个案子拖不得,这是你唯一能接近沈漠的机会,而且是不容易让人起疑。这件事被你这么一闹,你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接近华意大厦,现在要么是混进华意内部要么从沈漠身上下手,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韩暖自然是知道她也只有这两个办法可选,只是前者于有工作在身的她而言并不现实,更遑论华意现在并不招人,她也没有在里面的人脉。 至于第二个,她倒觉得她努力筹钱还债会死得痛快些。 黎浩那边自然是没给她反悔的机会,第二天就差人给她送来了晚礼服和首饰,周一的时候她已被赶鸭子上架陪他赴宴去。 按照黎浩的说法,她并不需要如何刻意地接近沈漠,她此行的目的,只是确认沈漠对她还有几分印象,或者是否已从照片中看出端倪来,已经忘了她再好不过,没有忘记就再做其他打算,要的就是确认沈漠的态度。 宴会晚上七点开始,韩暖陪着黎浩在开始前边到了。 整个宴厅奢华而高贵华美,璀璨灯光下,觥筹交错,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高脚杯优雅地在众宾客间浅笑交谈。 这种属于上流社会的宴 会于韩暖是全然陌生的,因而在这样的环境里总有那么一股子不自在。 相较于她的局促,黎浩却似乎对这种宴会早习以为常,挽着她在宾客间游刃有余,不时在她耳边道,“放轻松,这里没有人认识你。” 话虽如此,却总是几乎从未接触过这个阶层的人,她自小生活的环境与这种光鲜亮丽的宴厅总有那么一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沈漠来了。”正胡思乱想时,黎浩突然借着喝醉之际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不忘往沈漠出现的方向轻挑了挑眉毛。 韩暖循声往那边望去,果然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一身得体黑色西装将整个人衬得越发的尊贵高雅,以及,高不可攀。 面容相较于几年前倒是越发的沉稳内敛了,轮廓也越发地深邃,淡漠的眼神中隐约藏着一丝凌厉,人却越发地从容淡定,面对他的出现引起的骚动,面色并无波动,唇角却是噙着浅笑,礼貌与人打招呼,边往大厅而来。 一起来的还有位气质高贵的年轻女孩,一袭与韩暖身上这款类似的纯色斜肩晚礼服搭配梳起的发髻,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出的高贵优雅,一眼便能看出与沈漠是同个世界的人。 都说人靠衣装,没见着沈漠女伴时,韩暖还觉得黎浩给她挑的这身晚礼服与她挺配的,如今看看那女孩,再垂眸看看自己,反倒觉得自己是来当陪衬的般,没人家那种高贵气质,果然是穿不出这衣服的大气来,白白糟蹋了这衣服。 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裙子,韩暖有些愤愤地扯了扯黎浩衣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看你挑的好衣服。”存心让她在这丢脸。 黎浩往站在沈漠身侧的女孩望了眼,以为她介意的是撞衫,“款式完全不一样。” 韩暖白他一眼,懒得解释。 “她穿着大气,你穿着甜美,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小家碧玉,各有各的好,你也别介意。”终于从韩暖的白眼里看出韩暖的介意,黎浩掂量着用措辞。 韩暖轻哼了声,懒得理会,抿了口香槟,压下心底的紧张,不动声色地望着沈漠那边的动静。 那边沈漠和那气质高雅的女孩与宾客打完招呼,随手从路过的侍卫手中端过一杯红酒,微笑着与周围宾客招呼敬酒,那握着高脚杯的姿势有着说不尽的优雅和高贵。 韩暖垂眸往自己握着的高脚杯望了眼,这方式 和端着个普通玻璃杯真没什么区别。 默默地移了移手指,让自己握杯的姿势尽量优雅,韩暖往沈漠那边缓缓走去。 黎浩伸手拉住了她,低声叮嘱,“他以前在你手上吃过亏,不一定会忘了你,小心点。” “嗯。”抿唇轻应,韩暖端着香槟不动声色地往沈漠那边而去。 路上遇到打招呼的人,为免别人生疑,韩暖也就噙着浅笑装模作样地交谈一两句。’ 无奈宴会上人多,攀谈拉关系的人也多,虽未必对方是谁,但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总不是泛泛之辈,能为自己的关系网多添一条线的机会大家也是不遗余力,况今天韩暖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甜美淡妆搭配斜肩纯白晚礼服,在淡妆衣装烘托下竟也让她甜美的气质与这样的场合无丝毫违和感,因而一路走来,韩暖不断享受着被搭讪的困扰,待从众人的热情中脱身而出时,却已不见了沈漠的身影。 心里暗恼,韩暖不得不端着高脚杯睁眸四处乱望,却不想转身的幅度不够优雅缓慢,一个没留意,便在转身间与人撞上了,脚下也跟着踉跄了一下,人下意识地急急抓住对方的西装下摆,不想自己手里端着酒,对方手里也端着酒,这用力一抓,她手中的香槟泼向了对方,自己纯白的晚礼服上也被凌空洒下的暗红酒液染了一大块,沿着胸口处缓缓往下流。 而她泼出去的酒…… 小心往对方从拉链到胯%下那一处水迹望了眼,韩暖暗恼抚额,窘迫难当,果然是与这里气场不合,转个身都能弄得一身狼狈。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对不起”同时响起,一个温润有礼,一个带着暗恼。 韩暖此时已抬头,捂着被酒液染湿的胸口,歉然地朝对方一笑,对方也朝她微微一笑,“是我不小心。”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插了进来,从容淡定,却听得韩暖心不自觉地一紧,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来。 因方才的小插曲,周围已围拢了不少人,身为酒会的主人之一,也难怪沈太子爷会出现在此。 004.相见【全修】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把1-4章都修了下,第1章小修,2-3章和原来基本都不同,但大方向没变,回不回头看应该买太大关系吧…… “没什么,不小心和这位小姐撞了一下。”对面的男子微笑着道,望向韩暖,“小姐,你没事吧?” 韩暖摇摇头,硬着头皮抬头往眼前的陌生男人望去,“抱歉,是我大意了。” “好啦,你们就不要再道歉来道歉去了。”一道带笑的女声,“都没伤着吧?” 女孩声音很好听,音质清脆如玉,让韩暖忍不住循声望去,刚才陪沈漠一起过来的高雅女孩,此时就站在沈漠身侧,这一看,自然也看到了沈漠。 沈漠也看到了她,平静眸心有了些许波动,掠过一丝疑惑,隐约带着些探究和不确定,面上却并无波动之色。 韩暖被他盯看得有些心虚,却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神是认出了她来还是认出了她就是前几天照片上的背影。 心里的不确定让韩暖不敢轻易露出丝毫心虚的情绪来,努力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回女孩身上,微微一笑,“我没事,谢谢你。” 两个浅浅的梨涡随着这一笑漾在脸颊上。 盯着她的那双黑眸陡地眯起,“韩小姐?” 他试探性地问,清冷嗓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韩暖微微一愣,而后一笑,“沈先生,好久不见。” 沈漠也是微微勾唇,“好久不见。” 韩暖笑容一时间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那浅笑里带着些她看不懂的轻蔑。 “原来你们认识啊。”一直没说话的高雅女孩笑着道。 “见过几次面。”沈漠答得轻描淡写。 韩暖干笑,垂眸望了眼自己衣服上的酒液,冲两人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先去处理一下。” 话完便赶紧离开。 “我陪你过去吧。”那女孩笑着道,笑容很温暖,“我对休息室熟悉点。” 韩暖一听,微微一笑,“好,谢谢。” “没什么啦,正好我也要出去透透风。”女孩说着已热情地过来挽着她往外面而去,不忘回头对沈漠道,“沈漠,我陪韩小姐去休息室清理一下衣服。” “嗯。”沈漠淡应。 “我叫乔思琦。这是我的名片。”休息室里,女孩替她将衣服上的污迹清理并吹干净,递了张名片给她。 韩暖伸手接过名 片,看了看,思绮服装设计公司总裁兼首席设计师,果然是和他很搭配的女孩,无论是气质长相还是身份。 将衣服上污迹处理赶紧出来时,沈漠还在那里,看两人已经出来,望向她,微微一笑,“韩小姐没事吧?” 韩暖努力让自己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大方应道,“嗯,没事了,多亏了乔小姐。” 一直留意着这边情况的黎浩这时也走了过来,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缠上了韩暖的腰,搂着她,望向沈漠和乔思琦,浅笑着打招呼,“沈总,乔总,好久不见。” 沈漠似乎没认出黎浩来,只是微微蹙眉望着他。 乔思琦也是微拧着秀眉,“您是……” 黎浩也是在商场久混的人,懂得察言观色,当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沈漠,“沈总,你好,我是综新市场部的黎浩,这是我女朋友韩暖。很高兴认识你。” 韩暖有些微愣,她和黎浩并不算很熟,除了知道他是浩远侦探社的老板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现在听着他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是综新的人,她却摸不准他真是综新的人还是只是为了综新这个案子才向他们家借的幌子。 不动声色地往沈漠望了眼,却见沈漠面色并无波动,只是往两人望了眼,有礼地与黎浩交换了名片,随便聊了聊便招呼别的宾客去了。 “诶,你这是干嘛啊?”看沈漠离开,韩暖压低了声音便问。 “替你试探下他的反应啊。”黎浩无所谓地道,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觉得,他认出你来了吗?” “认出我是韩暖,是否认出我就是那天晚上的人。”韩暖应,往人群中的沈漠望了眼,“目前看不出来。” 那天晚上她是略作伪装的,身形比往常臃肿一些,又收起了头发围了围巾,应该是认不出来才是,就是那件大衣……倒是个棘手事。 “嗯,回头再想办法。”黎浩低声应道,转身与宾客打招呼时脸上已换上招牌式浅笑,和韩暖待到九点多便先行离开了。 沈漠恰好看到两人离开,盯着韩暖的背影时,黑眸又忍不住眯起,若有所思。 “沈漠,怎么了?”一旁的乔思琦看到沈漠盯着门口,一脸深思,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回头望向乔思琦,沈漠淡应,收回了视线,在这里多待了一个小时左右便先回 去了。 刚回到家里,便见三岁的染染靠坐在沙发上玩着积木,保姆在一边看着。 沈漠盯着那张沉静的小脸蛋,脑海里莫名划过宴厅上偶遇的那张小脸,黑眸又忍不住眯了眯。 染染刚抬头便见沈漠正盯着自己望,马上望向手中的积木,扶着沙发站起身,颤巍巍地朝沈漠伸出了手,“爸爸。” 沈漠露出一个笑,弯腰将她抱了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指腹轻抚着她的脸颊, “染染今天晚上和谁一起玩了?” “表姨姨和妹妹。”染染稚声稚气地应着,年纪小的缘故,总喜欢叫琦琦女儿浅浅为妹妹。 沈漠抬头往四周望了眼,“表姨姨她们呢?” “在厕所里。”染染往洗手间指了指。 恰好琦琦抱着刚上完小厕的女儿从里面出来,看到沈漠一愣,“你怎么那么早回来了?顾宸还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女儿有老婆带着,什么时候回来不行。”沈漠淡应,抱着染染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染染过于安静的小脸,低声问,“染染想不想妈妈?” 话刚完便被琦琦狠狠剐了一眼,“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自从这孩子懂事后就对妈妈一词敏感,自己没有妈妈,对于妈妈总是渴盼的。 三年前沈漠突然一声不吭地抱了个女儿回来,也不说孩子母亲是谁,让他给孩子她帮忙带又不肯,非得自己的女儿自己带。以前染染小还好,如今都开始懂事了,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的看着总可怜。 果然,被沈漠这么一问,染染双眼已慢慢蓄满了泪水,侧过头欣羡地望向琦琦和她怀里的小浅浅,看着好不可怜。 琦琦看着心疼,抱着浅浅走过去,将浅浅放在沙发上坐着,一把抱起染染,轻声哄着,“染染不哭,染染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乖哦。” 手往沈漠肩上重重地拍了拍,也不知道怎么给人当爸的,竟会惹自己女儿哭。 沈漠眼皮都没抬,直接将她的手拿下,随手拿过报刊架上的报纸,拿的是那份刊登了华意险遭盗窃的商业报刊。 琦琦剐他一眼,“沈漠,你今晚到底怎么了?回来对染染说了这么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一声不吭地看你报纸,遇到孩子她妈了?” 沈漠没应,只是 盯着报纸上的照片,凝着眸。 琦琦也就顺势往那报纸望了眼,“怎么了?这件事还没进展吗?” “嗯。”含糊轻应,沈漠的视线并未从报纸上偏离,只是蹙着眉头盯着那副照片。 琦琦也懒得理他,只是垂眸哄着小染染,想了想,又忍不住劝,“沈漠,染染也渐渐懂事了,你倒是赶紧给她找个妈妈啊。” 沈漠侧头睨她一眼,“找谁去?” “染染妈妈。” 沈漠视线又重新移回了报刊上,拧眉盯着照片不语。 琦琦继续道,“乔小姐呢?染染挺喜欢她的,你们有没有试着交往一下?” 沈漠却似是没听到般,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副照片,黑眸慢慢地眯紧,再眯紧,然后倏地将报纸一揉,站起身。 坐在沙发上的浅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嘴一瘪,“哇”的一声哭起来,连滚带爬地溜下沙发找妈妈。 琦琦又气又怒,“沈漠你这是要吓死我女儿呢。” 沈漠却是不理她,只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回头代我向你女儿道歉,顺便照顾下我女儿,我出去一趟。” 话完,人已离开。 005.不期而遇 沈漠直接去了公司,调出那天的监控录像,不断重放镜头前那个一晃而过的背影,重复观看和重复对比,偶尔讲画面放大。 监控录像是高清监控,比报纸上随意截图的图片要清晰许多。 许久,沈漠起身,给特助林海平打了个电话,“海平,调查一下韩暖。” 第二天 韩暖刚上完课,便见许若情已翘着那双美腿凉凉地盯着她。 一看她这架势韩暖便知又出状况了,头皮发麻,却还是得硬着头皮把人请回寝室里。 一份调查委托书被扔在了桌子上。 “沈太子爷正派人调查你,你自己看着办。”双手环胸,连看也没看韩暖,许若情冷艳的脸蛋上难得严肃。 韩暖拿起那份委托书看了看,重新放回桌上,沉默不语。 以前她也做这个的时候并没有人知道她是浩远的人,如今浩远在业界名气渐大,他会委托浩远帮忙调查人也不奇怪。 “这次委托人叫林海平,沈太子爷特别助理,以前曾委托我们侦探社调查过他妹妹的事,和我们有些交情。也幸亏这点交情,要不然这次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若情话到最后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昨晚接到委托时差点没把她吓到,还以为韩暖又私自行动露了什么马脚。 韩暖长长地舒一口气,弯腰拿起那份委托书,好一会儿才道,“调查就调查吧,昨晚上连面都见过了,他要怀疑什么也没什么奇怪的。” 许若情望向她。 韩暖已将委托书放下,望向许若情,“若情,我要推了这个案子。” 昨晚从宴会回来,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本来这种商业竞争比拼的就是自家实力。政府要开发南溪那边作为商业区,恒远、华意、和综新等几家大的地产公司都想标下那块地,华意实力最强,胜算最大,但综新对那块地也是势在必得,只是无论实力还是后台都比拼不过华意,正当手段竞争不过,只能用些下作手段,委托浩远侦探社帮忙窃取华意的竞标书。 当初会接下,也是走投无路之下才不得不这么做,可如今失手过一次,项目又被转回到沈漠手中,她实在不想再与沈漠打交道,或者,她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将他为之努力过的果实窃走。 她对沈漠的印象并不 算好,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是惧怕他的,尤其在他说到做到,让她几乎身败名裂,在大学临毕业前一个月被全校通报开除时,那种对一个人深切的恨和惧怕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里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对着那个名字。 那段时间大概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痛苦的日子,而他的手段无异于让她雪上加霜,而之后连续几个月找工作无果,在最需要援手却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当所有的压力都扑面压下来时,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人在绝望到极致的时候很难再去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行为。 她把自己扔进了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醉得一塌糊涂时头脑却是最清醒时,拼了命想要逃脱却发现为时已晚,漫天的绝望下几乎要认命时,沈漠意外的援手无异于雪中送来的炭火,而那一夜的狂乱,让她对于他的感觉都变得复杂而难懂。 因此当知道这个项目重新回到沈漠手中时,她对这个项目完全没了最初的执着。 只是那巨额的违约金…… 想到钱韩暖更觉得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着十世都为富不仁,这辈子才会每次看到转机时又被钱逼得走投无路。 许若情拍了拍她的肩,“如果你真决定了,回头我让黎浩给你推掉,违约金先让他帮你垫付上。” 许若情的爽快反倒让韩暖没法子如此干脆地推掉,金钱损失还是小事情,对于浩远的名声影响却是大事。 “你先别急着和他说,我再想想吧。”韩暖应着,把话题带离,“想喝点什么。” 话完便转身去冰箱拿饮料。 “随便吧。”许若情一边收起那份委托书一边道,看到韩暖放在桌上的手机在振动,顺道提醒她,“暖暖,手机响。” “哦,谁啊。”端了杯橙汁过来,韩暖边问道。 “你妈电话。”将手机递给她。 韩暖接过,摁下通话键,刚听了没一分钟,脸色微微一变。 许若情敏感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急声问,“怎么了?” 韩暖收了电话,转身拿过外套和包包,“我要去一趟医院,一会儿你出去顺便帮我戴上门。” “我陪你一起过去。” 急急放下橙汁,许若情也拿起东西赶忙追了出去。 韩暖和许若情直接打车赶往医院,来到病房,看着父亲正躺 在病床上,头上裹着层纱布,手上和脸上还有抓痕,眼睛处有一圈乌黑,一只手便被绷带绑着挂在脖子间,她的母亲正坐在床边,沉着脸给他喂饭。 韩暖一看这阵仗,无奈地拍额,声音有些急怒,“爸,你又和别人打架了?你说你都五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整天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孩,你最近……” 话说不下去,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老爸这三年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滴酒不沾,现在却是久不久就得醉上一次,一喝醉就变得特别的愤世嫉俗,与人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他本来就练家子出身,一出手别人也只有求饶的份,事后她们也只有赔钱的份。 本来这两年都好多了,可上个月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喝高了,与人起了冲突,把人给砍成了重伤,差点没闹到法庭上去,后来那家人私下索要了一大笔医药费和赔款,没真闹上去,但是那笔钱到现在都没让她喘过气来,如今又来这么一出。 韩向天默默望韩暖一眼,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来,“暖暖,对不起,老爸让你受苦了,下次老爸绝不再沾半滴酒。” “关键是行动,行动啊,伯父你懂不懂!”许若情都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暴躁道。 韩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烦躁,放柔了声音,“爸,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伤到人?你的伤严不严重。” “要真伤到你爸我现在就不在这里了。”韩向天嘟哝应道,声音隐约有一丝不甘心,“我没事,就手臂轻微骨折,额头磕伤而已。” 韩暖却是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无奈地望他一眼,“爸,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又和哥哥有关?” 韩向天沉默了下来。 她妈妈方岫岩唠叨开来,“除了你哥还有谁会让他动手,那人说你哥是杀人犯什么的,你爸那酒劲一上来,犟脾气也上来,总是这么不顾后果,活该受罪。” 说话间狠狠地在他的伤手上压了压,疼得韩向天一阵哀嚎,“死老太婆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呢。” 却惹得方岫岩一阵狠瞪,“我要真下的了手早把你给千刀万剐了,省得整天惹是生非让自己女儿收拾烂摊子。” 韩暖往两人望了眼,“爸,妈,改天我再问问看能不能去探监,让哥在里边努力点,争取早点减刑早点出狱。” 屋里突然静默了下来,许若情 往韩暖望了眼,抿了抿唇,背过身去。 韩向天也垂下了眼眸不说话。 方岫岩亦只是垂眸盯着手中的碗没有说话。 韩暖疑惑地望了望两人,“你们怎么了,为什么每次一提哥哥你们就都不说话,他只是被关一阵子,表现好的话还是可以……” “暖暖,”方岫岩打断她,声音隐约有些哽咽,“你哥……犯的事儿是注定在牢里待一辈子了,你也……别……再惦记着他出不出得来,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就行了。” 许若情回过头来,“那不是,就当你哥出国了就行了,没惦记着搞不好哪天他真回来了,对不对,伯父?” 韩向天似是愣了愣,而后点点头,“对对对。” 然后皱了眉头,“这死老太婆手劲那么大,压得我手现在还疼得厉害。” “谁让你越老越不争气来着。”方岫岩又吹眉瞪眼,捏着勺子狠狠地喂了他一口,好似已忘了方才略显沉重的话题。 韩暖往二人望了眼,牵了牵唇角,没有说话。 许若情也只是小心往韩暖望了望,没有多说什么。 “大叔,受伤了还这么精力十足呢。”门这时被推开,一身白大褂的温磊推门进来,调笑着道。 方岫岩闻声抬头,“小温,怎么有空过来了。” 韩暖也是望向他,微微一笑,“你怎么往这边来了,你不是脑科医生嘛,什么时候也管这些跌打损伤了。” 温磊是这里的脑科医生,韩暖和他认识也有两三年了,大概因为年龄相近,共同话题也多,经常会联系。 温磊无奈一摊手,“没办法啊,大叔有轻微脑震荡,归我管。” 望向方岫岩却已是另一番模样,一脸卖乖,“想阿姨和大叔了呗。” 话完便被方岫岩笑着骂越来越不正经了。 韩暖也是无奈翻了个白眼,往他手里的诊断书望了眼,“怎么样,我爸没事吧。” “嗯嗯,有我温大夫在,能有什么事。”话完又是侧头朝韩向天方岫岩眨眼一笑,“对吧,大叔,阿姨。” 惹得两老人一阵无奈大笑。 韩暖下午还有课,看父亲没什么事,在这里多陪了会儿,便先赶回学校上课。 刚走 到楼下门诊处,因为走得匆忙,也没留意路,不小心竟撞到了人,只听“哇”的一声,一道尖细的哭声已响起。 韩暖心一紧,垂眸一看,看到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哭,似乎是她刚才不小心撞倒的。 韩暖一阵内疚,赶紧蹲□,有些手足无措地哄着小女孩,“小妹妹别哭了,是阿姨不对,阿姨道歉,有没有伤到哪里,起来阿姨帮你看看好不好?” 边说着边拉起小女孩,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双眸,瘪着嘴望她一眼,却是止住了哭。 韩暖看着小女孩,怔了怔。 小女孩被她看得有些怯,缩了缩身子。 “染染……”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隐约有些焦急。 韩暖回过神来,下意识回头,然后愣住,沈漠,她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他。 小女孩也看到了沈漠,小身子往她身侧一缩,抓着她的手嘴巴一瘪就开始哭,不断摇头,“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 沈漠也看到了韩暖,以及躲在她身侧的染染。 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浓眉微拧起,视线在她和染染身上来回转了圈,而后落在她身上,“韩小姐?” 韩暖赧颜地笑笑,站起身,叫了声“沈先生”,察觉裤腿微紧,垂眸往紧揪着她裤子的染染望了眼,笑着道,“你女儿好可爱,她好像怕打针呢。” 话完便见沈漠以着一种更奇怪的眼神望着她,看得她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地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三点左右更新《一压定禽》番外四 006.身不由己 “沈先生,”韩暖干笑着唤了声,“您怎么了?” 沈漠眯眸,朝染染伸出一个手掌,“染染,你……” 没有说下去,只是盯着她的神色,似在试探,又似在疑惑。 “啊?”韩暖侧头望向染染,又望向他,神色自然得仿似染染真的只是个路人。 沈漠手收回,无奈一摊,摇头一笑,带着些许淡讽,“韩小姐,你果然……能把过去撇得很清。” 走过去,不容置疑地拉过染染。 染染不想离开,手还紧扯着韩暖裤子。 沈漠伸出手,握着她的手一根根地掰下她的手指,强拉着她就要往门诊室走去。 染染哭声震天,“我不要回去,我不要……打针痛。” 韩暖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拦住他,“沈先生,你这是怎么当别人父亲的,孩子不愿意你没看到吗?” 沈漠侧头望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已收起,“韩小姐,你似乎是最没资格指责我这些的,不是吗?” “……”韩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只是外人,似乎真的没资格置喙他的做法。 沈漠已不再望她,弯腰抱起哭得凄厉的染染,一语不发地进了门诊室那边。 染染昨晚突然发起烧,退了一阵今天又烧起来,家庭医生这几天又恰好在休假中,没法子才带着染染来医院看医生,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韩暖。 韩暖并没有跟着过来。 抱着哭喊得厉害的染染回门诊室,转身进屋的瞬间眼角瞥见韩暖依然站在原地未动,眸色一冷,人已抱着染染转身进了屋。 染染从小就惧怕打针,因她哭喊得太厉害,沈漠让医生改开了些退烧药,没打针。 带着染染出来时韩暖已经不在,反倒是染染拉着沈漠的手,抬头便问,“爸爸,那个漂亮阿姨呢?” 沈漠捏着染染的手不自觉地一紧,转身将她抱起,柔声问道,“染染怎么突然问起漂亮阿姨了?” 染染嘟起粉嫩的小嘴,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道。” 沈漠勉强牵了牵唇角,轻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否真存在这种父母天性的东西,以前他对带了他五年的靳尘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夏泽一出现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总 喜欢黏着他。 如今染染…… 无奈摇头,沈漠抱着她上了车,让司机陈叔开车回去,当年为了一笔钱就能走得如此干脆利落,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儿哭闹也只是无动于衷地旁观,这样的母亲还不如不要。 陈叔往后视镜望了望,欲言又止。 沈漠注意到陈叔的异样,温声道,“陈叔,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少爷,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了个很像韩小姐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 陈叔犹豫着道,话没说完便已被沈漠冷静打断,“陈叔,只是个路人而已。” 陈叔往后视镜望了眼,看沈漠面容隐约有些沉,也就没敢再开口。 沈漠刚带着染染回到家,林海平那边已将韩暖的相关资料送了过来。 资料很简单,小康之家,父母曾是小公司职员,一家四口,上面还有个哥哥叫韩风,目前人在老家。韩暖985名校肄业,因得罪某权贵惨遭陷害,临毕业前一个月被全校通告开除,几个月没找到工作,后来在一家小私企做文员,工作半个月后突然辞职,之后一年行踪空白,再之后在市医院待过一年,非编制员工,去年开始在B市一所民办中学任初二语文老师一直到现在。 很简单明了的资料,让人瞧不出有任何的异样来。 让她拿不了大学毕业证的人是他,让她找不到工作的也是他,替她辞职的也是他,她消失的那一年时间里在他这边他也知情,所有的时间事件都对得上,这份资料普通得丝毫没有勾得起人兴致的地方来,更遑论将她与夜闯华意大厦的人联系起来。 “这是全部的资料?”沈漠皱眉。 林海平点头,“对。” 沈漠将资料甩在桌上,“再去调查一下,整个十二月韩小姐接触过哪些人,晚上去过哪里,尤其是十五号那天晚上。” 十五号是华意差点遭窃那天晚上。 “好的。”林海平领命退下。 第二天,相关的委托书再次被甩到韩暖面前,许若情连叹气都懒得叹,“暖暖,你说你究竟哪里露出破绽来了,为什么沈漠这次非得揪着你不放?” 韩暖耸肩,除了那件大衣她真想不出来她还有哪里露出破绽来了,只是都是几年前的旧衣服,她自己一时都没记起,沈太子爷怎么就记起 来了,还记得那么清楚?这满大街相同的衣服多了去了,怎么就揪着她不放了? “你让他印象太深刻了,只能这么说。”许若情收起委托书,“估计这么多年来敢接华意单子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一出问题肯定先想到你。” 韩暖懒懒地斜睨她一眼,叹口气,转身拿过之前那份委托书,交还给她,“这案子我不接了,赔多少,我给黎浩打张欠条吧,这辈子那么长,我就不信我韩暖真的得一辈子倒霉下去。” 许若情伸手接过,“真决定了?” 韩暖点头。 许若情摊摊手,“成,回头我让黎浩给退了。” 送走许若情,韩暖上了两节课,去医院看了父亲,晚上九点多才从医院回去。 因为医院离学校不远,韩暖也就直接走路回去。 刚走到小出租屋的巷子口,远远便看到一辆普通面包车停在那里,那里一出去就是大马路,时常有车子在那里占道,因而韩暖也没察觉有什么异样,只是直直地朝里边走去。 人刚走到车子边,车门突然拉开,一双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块面巾,利落而娴熟地袭向她,韩暖还未及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拦住她的腰,车里另一个人抓住她的腿,快而利索地将她给拖入了车中,车门也跟着关上,车子快速离开。 韩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挣扎,手脚被困住,嘴巴被捂住,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人被逼到极致,她反倒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冷静地看着绑架她的男人。 车里加司机一共三个人,全部都是生面孔,看着却不似什么凶神恶煞的人。 “韩小姐,得罪了。”为首的那个人扯下了韩暖口中的布,向她道歉,温文有礼。 韩暖警觉地望着他,“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只是请韩小姐去喝杯茶而已。”那人笑了笑,“韩小姐父亲打伤了我们老板亲戚,去亲自给我们老板奉杯茶道个歉也不为过吧,韩小姐?” 又是她爸。 韩暖心里一沉,“你们老板是谁?” “韩小姐到了自然会知道。”那人说着,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韩暖往四周望了望,车里都是装着厚玻璃,锁着门,还坐着三个 大男人,她便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被迫跟着几个人来到郊外的一栋别墅,韩暖被推搡着下了车,那几个人对她还算礼遇,只是有礼地请她入内。 刚走进那华美大厅,韩暖一眼便看到坐在主沙发上的老人,戴着副无边眼镜,精明而精神矍铄,看着隐约有些熟悉。 “韩小姐,坐。”老人微微一笑,抬手请她入座。 韩暖谨慎地看着他。 那位老人又是微微一笑,“韩小姐,我是综新的现任董事长,尹综新。” 韩暖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想起这股熟悉感因何而来,她在商业期刊上看过他的照片。 知道是他之后,韩暖反倒稍稍安下心来,在沙发上坐下,压下心底的不安,平静望向他,“不知尹董大半夜的请我过来有什么事。” 尹综新微微一笑,朝边上伺候着的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呈上来一份文件,韩暖望了望,正是她今天上午交给许若情的委托书。 “韩小姐,这份委托书是浩远今天下午送回来的,虽然浩远有足够的资金支付违约金,但是因为韩小姐第一次的打草惊蛇,业界已经没有人敢再接综新的这个案子,韩小姐要如何赔偿综新的损失?” 尹综新翻着手中的委托书,声音平缓而温和,出口的话语却字字暗藏针锋。 韩暖往尹综新望了眼,掂量着开口,“尹董今天邀请我来,应该不是询问我意见的吧?” 尹综新唇角勾起一个笑,一个响指,有人开了客厅上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正是上个月底喝醉的韩向天与人发生冲突,失控拿刀将人砍成重伤的画面。 韩暖面色微微一变,望向尹综新。 尹综新又是微微一笑,“韩小姐,不巧,你父亲砍伤的人正好是我一个姑表亲的儿子,虽然是我那个姑侄子有错在先,但也只是口头错而已,你父亲却是确确实实地将人砍伤了,而且还是砍成了重伤,虽然我那表侄子是同意私了,但是这怎么说也是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这故意伤害罪罪名不轻,我再稍微动用点关系,你父亲说不定就像你哥哥一样……” 停顿,然后又一笑,尹综新捻起那份委托书,“韩小姐,接下这个案子,像你几年前做其他公司的案子一样,干净利落地把华意竞标书拿过来如何?只要事成了,我可以保你父亲安然无恙不说,支付的酬金可以让你 们小康一把了。” 韩暖一把夺过那份委托书,眼睛犹盯着电视屏幕,“这视频哪里来的?” 不会总那么凑巧她爸打了人,又恰恰被人给拍了下来的。 “监控不小心拍下的。”尹综新答得轻描淡写,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韩小姐,意下如何?” 复而又加了一句,“当然,韩小姐如果担心我反悔的话,我们可以请律师公证一下。如果韩小姐父亲因这件事被请进警局,那我把综新20%的股份送给韩小姐作为赔偿。” 随手招来律师,“合同!” 合同呈上,韩暖扫了眼,果然是万事具备,只是她只是个普通人,这么做为免太看得起她,总觉得幕后有只推手,步步为营地推着她往里跳,却怎么想也理不出这其中的关系来。 除了曾经在华意拿下两份商业机密外,她并没有任何让人惊叹的才华,可以让人如此放心地将这么重要的案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交到她手中吗,而且还是以这种胁迫的方式。 既然是被绑来的,尹综新也就没真给她考虑的机会,当场逼她再次接下了这个案子。 尹综新要派人将她送回来,被她拒绝了,一个人在外面拦了辆出租车,将车开回市区内,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熟悉的霓虹里晃荡。 在这里待了至少七年了,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想要打电话给她老爸发泄一通,掏出了手机却下不了这个狠心,只能盯着手机上和哥哥韩风的合照发呆。 想干脆狠心点置之不管,将这件事交给法律,但想到走错一步便再也回不来的哥哥,想到此更加狠不下心来,况韩向天变成现在这样还是因为她哥哥。 都是被生活所逼,一个错念,一步错,便是一辈子的代价。 以前发生什么事还有个哥哥扛着,现在什么事反而只能自己一个人担着,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吱……”一声尖锐的声音,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一辆纯黑奥迪险险地在她脚下停下。 韩暖怔了怔,茫然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走到路中间来了。 车窗摇下来,一张冷漠的俊脸从车窗探出,“韩小姐,如果想要寻短见的话,自己一个人在家关上门窗拧开煤气气阀……” 声音一顿,他微微拧 眉,“你怎么了?” “啊?”韩暖回过神来,察觉脸上有些温热,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有些湿润。 狼狈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对不起!” 仓促转身离开。 拧结的眉峰深了几分,似是有些不放心,沈漠将车开到路边停下,下车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韩暖和沈漠那些过往以及大家好奇的那些问题后面都会一一揭开谜底滴,所以大家放心滴跟着某语往下走吧,俺要努力写一个历时最短的文…… PS:明天十二点左右更下一章,这两天忙着码字木有来得及回复大家评论,改天再一一回复哈,姑娘们看完文顺手撒撒花吧,明天双更~~ 007.餐厅偶遇【修改】 肩膀被人从后面轻扣住,“你没事吧?” 韩暖茫然回头,看到沈漠时,愣了愣,“沈先生?” 沈漠往她有些湿润的眼睛望了眼,“你没事吧?” 韩暖有些狼狈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笑,“我没事。” 沈漠微微蹙眉,“怎么大半夜还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韩暖抬头往他身后的车子望了眼,车子里似乎还坐着个女孩,夜太黑的缘故,她看不清人脸,却也不好麻烦他,笑着摆手,“不用麻烦了,我想再走走。” 车门被推开,车里的女孩下车,向这边走来。 “韩小姐没事吧?”人到眼前,已扬起笑问道,是乔思琦,一身贴身的纯色晚礼服,大概是刚去哪里参加晚宴。 韩暖向她打了声招呼,摇头,“我没事。” “你住哪里?让沈漠顺道送你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在外面不安全。”乔思琦笑着道,笑容很温暖。 “真的不用了,我就住附近而已,睡不着在外面吹吹风。谢谢你们,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会回去的。” 笑着说完,朝两人点了点头,韩暖已转过身,深深地吸一口气,到底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两人面前总有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 沈漠和乔思琦没有跟过来,韩暖心里松了口气,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回去也不过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沉闷得让人窒息。 随便在路边一张公共椅子上坐下,整个人却是茫茫然的,那份委托书放在包里,明明只是薄薄的两页纸,却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长长地叹口气,不自觉地拿出手机,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又失神起来。 照片是她和韩风两个人一起自拍的大头照,两颗脑袋挤在镜头前拍下的,两个人挤眉弄眼的,五年前随手拍下的旧照片,却没想到已经是两人最后的合照了。 寒风大她三岁,从小就特别疼她,以前没有入狱前什么事都是他替她担着,甚至因为她才过失杀的人,因为她锒铛入狱,她却没办法为他做什么事,三年来连去看他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手中的图像慢慢变得模糊,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手机屏幕上,在屏幕上晕染开来,将手机 往衣服上随意一擦,她却已控制不住,将脸埋在膝盖上痛哭起来,越哭越难受,越哭越难以自抑。 也不知哭了多久,肩上落下一只手,掌心很温暖。 她僵了僵,抬起头来,狼狈地擦了擦眼泪,一张洁白的纸巾递了过来。 “擦一下吧。”是沈漠。 他的突然出现却让她更觉得狼狈,没敢抬眼看他,只是默默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低声道谢,“谢谢你!”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韩暖摇摇头,“我一会儿再回去,你先回去吧。” 沈漠没有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没动。 他不走反倒让她没办法在继续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吹冷风,他似乎是铁了心要送她回去。 只是何必呢,她和他也没那么熟,她一个人在外面也没那么危险。 到底是没办法让他跟着她在这里吹冷风,她默默站起身,“我住在二附附近。” 沈漠转身拉开车门,“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谢谢。” 车里没有别人,他刚才大概已经把乔思琦送回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他和乔思琦并没有跟过来,似乎也没多久,竟然又遇着了。 “刚送思绮回去,回来时看到你坐在那里。”沈漠淡应,安静地开着车,只是顺道多绕了一个弯而已。 他一说起韩暖便想起自己痛哭时的狼狈,赧颜地撇过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侧头望她一眼,淡问。 她摇头,并不想多谈。 他也就没再追问,车里的气氛又沉默了下来。 开车将她送到她居住的巷子口,韩暖向他道完谢下车。 “需要我送你到楼下吗?”沈漠往那条深巷子望了眼,问道。 “不用了,谢谢。” 告完别转身,韩暖刚走了没两步,看到巷子口停着辆车,稍早前的阴影突然袭来,脚步不自觉地又缓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她转身,犹疑着开口,“沈先生,你能不能送我……走到那辆车那里?” 沈漠往那车子望了眼,很普通的车子,然后又奇怪地望向她。 韩暖赧颜一笑,“不用麻烦沈先生了,今晚真的谢谢你。” 话完,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我送你过去吧。”沈漠下车,陪她走那段巷子。 “谢谢。”似乎除了“谢谢”她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漠微微牵唇,没有应。 虽然有沈漠在,韩暖经过那辆车子时还是忍不住悬了悬心,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过,好在没有什么事,车里没人。 暗暗松了口气,韩暖转身向沈漠道谢。 沈漠往那辆车子望了眼,又往四周看了看,微微拧眉,“韩小姐……在这里被绑架过?” 他的话让韩暖心脏“突”的一跳,这观察力和联想力也太惊人了。 “没有啊。”韩暖挤出笑,“只是这个巷子太黑了,我很少这个时候回来,自己不敢走。” 沈漠似是了然点头,“早点回去休息。” 告完别,已转身离去。 韩暖松了口气,回到家里也没再遇到什么人,但因为这次阴影,却怎么也没办法在这里安心住下,第二天便张罗着找房子。 只是学校附近房子向来紧俏,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却不容易。 温磊听许若情说她最近在找房子,也就顺道请朋友帮忙留意一下。 找了一个星期,恰好他有个病人亲戚在学校附近有间空房要出租,屋子也算宽敞,离学校也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看着方便,韩暖也就租了下来,搬家当天温磊还专程过来帮她搬家。 欠着温磊一个人情,韩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就趁着他有空请他去吃饭。 温磊以前在美国留过学,对西餐比较情有独钟,既然是请客,她也不好太寒酸,也就请他去了B市比较有名的法式西餐厅吃饭。 “韩暖,你最近发横财了还是怎么的了,竟然请我来这种地方。”刚落座,温磊便调侃道。 “这不是为了回报你这尊大神特地让荷包大出血一次嘛。”韩暖无奈应着,挥手招来服务生,让温磊点了餐。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想要搬家了?”点完菜,温磊望向她,问道,她原来住那里房租便宜房子又好,比现在这个好多了,她却突然想要搬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换个……”突然 没了声音。 温磊疑惑抬头望向她,却见她正失神地盯着某处。 温磊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到对面坐着的一家三口,拧眉想了想,望向韩暖,“你认识他们?” 男的是华意的沈漠吧?女的,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思绮时装设计的现任总裁,年轻漂亮有能力,怀里正抱着个三岁的小女孩,一家三口,温馨甜蜜。 韩暖似是没听到,只是茫然地盯着那温馨的“一家三口”,此时染染正亲昵地搂着乔思琦的脖子,红扑扑的脸蛋贴着乔思琦的脸,小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满足而甜美。 明明看着不像的两个人,在一起却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好。 沈漠在一边为两人拉开椅子,脸上神色淡淡,看着与平时她见的似是一样,却又似是不一样,望向染染时脸上冷峻的线条被笑容柔化,微笑着把染染从乔思琦怀中抱出来,乔思琦不忘微笑帮忙伸手扶住,不时逗一下染染,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染染笑着往沈漠怀里钻,一切明明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温馨而美好,甜蜜得……让人嫉妒。 心脏却似是被什么攫住般,韩暖不自觉地伸手捂住了胸口,眼睛却是茫然地盯着那幸福的一家子。 “韩暖,韩暖?你怎么了?”耳边隐约有声音传来,熟悉而急促。 “啊?”她茫然地抬起头,望向温磊,却见他素来不正经的脸上有着她陌生的正经,“怎么了?” 他问。 她望着他,茫然地摇摇头。 他微微倾身,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揩过,指尖一番,她看到了上面的湿润。 “怎么突然哭了?”他轻问。 “我……我不知道……”仓促起身,眼泪突然决堤,匆匆留下一句“对不起”,她起身往外面冲去。 “韩暖!”温磊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沈漠闻声下意识抬头,刚抬头便与韩暖打了个照面。 韩暖没想到沈漠会突然望过来,愣了愣,却越发地觉得难堪和狼狈,手捂口鼻,一语不发地就要离开。 染染也看到了韩暖,眼睛一亮,扬声便叫了一声,“漂亮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另一半放到下一章去吧,这章太长了…… 008.应聘 韩暖脚步顿了顿,茫然地望向染染,盯着那双眼眸,却觉得胸口处越发地闷痛,头也有些隐隐作疼,眼泪也莫名越流越凶。 “阿姨,你怎么了?”染染小声问道。 她的问话戳穿她此时的狼狈,轻轻摇了摇头,仓惶留下一句“对不起”,人已逃也似的离开。 染染小嘴瘪了瘪,方才的雀跃因为她的离去而消失不见,只是怯怯地望向沈漠,“爸爸,漂亮阿姨怎么了?” 乔思琦也不自觉地望向沈漠,却见他只是面色淡淡地盯着门口,似是没听到染染的问话。 人也忍不住往门口望了眼,只来得及看到温磊追着韩暖出去。 视线又忍不住调回沈漠身上,推了推他,“染染问你话呢。” 染染看沈漠没理她,已瘪着嘴,泫然欲泣。 沈漠回过神来,冲染染露出一个笑,“染染,怎么了?” 小嘴瘪了瘪,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道,“爸爸,漂亮阿姨怎么了?” “她……大概不舒服。”沈漠淡应,已抱着她重新坐了下来,拿过菜单点餐,似是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乔思琦只是若有所思地朝他望了眼,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把染染抱了过来,把话题扯开。 韩暖从餐厅里匆匆离开,小跑了几步便被温磊从后面追上了。 他拉着她的手臂,皱眉望向她,“韩暖,怎么了?” 韩暖摇摇头,“我不知道。” 只是突然觉得特别难受而已。 温磊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一下吧。” “谢谢。”伸手接过,擦了把脸,人到了外面,情绪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空茫茫的。 “怎么了?”温磊看着她又出现刚才那种茫然的情绪,担心问道。 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头有些疼而已。” 温磊一听脸色一紧,“经常这样吗?” “没有没有。”韩暖赶紧道,“可能最近比较忙而已。” 温磊略松了口气,“真有什么不舒服要早点看医生,别总拖着。” “知道啦,大医生。”韩暖笑着道,情绪已慢慢平复了 过来,看刚才这么狼狈地逃出来,也不好再回去,也就和温磊随便找了个家餐馆吃饭,难得想要奢侈一下,竟会在那里碰到沈漠。 想到染染,心里莫名又是一痛,却还是茫然。 和温磊吃过饭已是晚上,回到租屋已是晚上十点多,刚洗完澡正要上床休息,手机响起,拿过来接过。 “韩小姐,事情进展怎么样了?”尹综新的声音。 韩暖听得心一紧,声音冷了冷,“尹董,把柄在你手上,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吗?” “叭”利落摁断,心情又因为这通电话失落下来,她倒是想带着家人跑路算了,跑到国外重新开始,但是一没钱二没能力三没签证,要跑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学校寒假放假在即,期末工作也忙,这件事也就暂时放了下来,专心给学生复习。 学生期末考当天,无聊去招聘网站转了圈,意外看到华意在招聘总经理助理,招的是否沈漠助理她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精心伪造了封简历投递出去,很意外的,三天后,她接到了面试电话。 黎浩听说她收到了华意的面试电话时很是意外,为避免她面试出意外,还很是慎重地对她进行了好一番叮嘱,闹得韩暖都莫名其妙,现在受胁迫的人是她又不是他,他却比她还紧张似的。 初试意外的很顺利,韩暖对于这种面试的顺利归结为合面试官眼缘,本来这种面试,除了能力要过关,也还是看眼缘。 复试在三天后,韩暖不知道该怎么准备,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也就听之任之。 复试出了点小意外,韩暖原以为没戏时,却没想到收到了人事部的电话,通知她去签署劳动合同。 这个职位来得意外的顺利且不真实,直至来到华意大厦,总还有股不真切感,仿似有谁在背后默默为她铺路推着她往前走般。以前她还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时找家小私企都难于登天,如今在没有丝毫的工作经验之下,却意外地拿到一个跨国公司的offer,顺利得透着古怪。 因为心里的古怪感,即使是人已到华意大厦,却是越来的犹豫,特别是快到人事部办公室时,脚步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犹豫着是否还回头,却不想太过入神,走路没留意到周围,不小心又与人撞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下意识地 连声道歉,人没来得及抬头,一声带着不确定的低沉嗓音已沉沉响起,“韩小姐?” 最近她和沈漠的缘分似乎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扯了扯几乎僵掉的脸皮,韩暖抬起头,干笑着打了声招呼,“沈总。” 在人家公司里,还是得入乡随俗地尊称他一声沈总。 沈漠两道好看的剑形浓眉拧了拧,“你怎么会在这?” 韩暖朝人事部指了指,“来签约。” 那浓眉又拧紧了几分,“你要在华意工作?” 韩暖皱着鼻子缓缓点头,看他似是不乐意,又加了句,“我是面试进来的。” 沈漠望她一眼,“你先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话完,也不管人有没有跟来,自己已经快步往电梯而去。 韩暖轻叹了口气,转身跟上,遇上他,看来是工作无望了。 “韩小姐为什么会突然想来我们华意工作?” 带着她回到办公室,招呼她坐下,让秘书端了两杯咖啡进来,沈漠倚着办公桌而立,侧头望向她,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慢声问道。 声音太过平淡,韩暖听不出他话中情绪,只好掂量着开口,“华意工资高,福利待遇好,有前景。” 唇角微微一勾,“一个普通的助理能有多高的工资多大的福利待遇?华意再好,这福利未必就比你们学校的好,而且还不稳定,随时被炒,相比之下,你现在的工作更像个铁饭碗,有双休有寒暑假,每周上完课大把自由掌握的时间,多少人梦寐以求,你怎么就突然不要了?” “学校太稳定了,没竞争力也没激情,我更想在企业发展。”韩暖面包不改色地应道。 沈漠又是忍不住一勾唇,那勾起的弧度让人瞧不出是讥诮还是其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起身,绕过桌子,回到自己位置上,随手从旁边的报刊架上抽出一份报纸,甩在韩暖面前,“韩小姐,这衣服很眼熟呢。” 韩暖往那报纸望了眼,心脏差点没跳出来,面上却是意外地镇定,甚至是带着一丝迷惑,“沈先生想说明什么?” 沈漠望向她,也不说话,只是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似笑非笑,似讥诮,又似不是。 韩暖看不懂他此时的神色,或者说她从来就没看 懂过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拿过报纸,还没拿起,却被沈漠突然压下来的手掌给压了下去,移到了一边。 “韩小姐,从我开始接手华意工作开始,敢在我眼皮底下窃取华意商业机密的,除了韩小姐,没有第二个人,而且也只有韩小姐一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眼皮底下使小动作。所以,华意出了问题,很难让我不直接将韩小姐和这件事联系起来。”桌上的报纸一掀,他已经拈起了那份报纸,转身插入报刊架上,对她下了逐客令,“韩小姐,我不会把任何一个我怀疑的人留在眼皮底下工作,太冒险的事我不喜欢。人事部那边我会让人过去通知一声,就说韩小姐不适合这份工作。” 一句话,已经将她即将到手的工作给拍飞。 韩暖心里压着怒,偏偏她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咬了咬唇,一声不吭地起身,甚至连招呼也没打,直接出门。 “韩小姐,既然你已经将过去和现在撇得干干净净,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女儿面前表现出任何委屈的神色来,这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 手刚触上门把,沈漠淡冷的嗓音已从身后慢慢传来,听得韩暖眉毛不自觉一皱,回头望他一眼,“我很抱歉!” 推门而去。 009.暴怒 莫名其妙,她也不是非这份工作不要。 本来还觉得偷了他的东西对不住他,去他的对不住,就冲着他刚才那番高高在上的话,那份竞标案她非拿到手不可! 从华意大厦出来,漫无目的地往附近的公园方向走去,看着脚下莫名多出来的一只牛奶利乐盒,韩暖心里一个气恼,脚下一用力,便对着垃圾桶方向朝那利乐盒狠狠踢去。 盒子刚飞起,一道娇嗔的小女声响起,“妈妈,我的牛奶……”隐约带着哭意。 韩暖脚下一顿,心里掠过尴尬,硬着头皮转身,却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紧紧地攥着个年轻女子的裤子,泫然欲泣。 韩暖尴尬一笑,“对不起,我不知道那瓶牛奶没有开封的。” “没关系,孩子不懂事,拿着东西随地扔。”叶琦琦笑着道,弯腰把自己女儿抱起,转过头朝公园另一头高声喊道,“韩轩,把染染抱过来,待会儿人都让你给带坏了。” 韩暖一听“染染”两个字,不自觉地循着叶琦琦的视线往那头望去,愿意便看到一个阳光帅气的男人肩上驮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那小女孩正是染染,一起过来的还有另一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女孩。 染染这时也恰巧看到了韩暖,小眼一亮,高声便叫了声,“漂亮阿姨。” 琦琦有些意外地往韩暖望了眼,“原来你认识染染啊?” 韩暖赧颜地笑了笑,“对啊,见过两次。” 看韩轩已带人走到近前,看着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心一软,忍不住朝染染伸出手,“染染,阿姨抱抱好不好?” 染染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朝韩暖伸出了手。 韩暖一把将她抱了过来,不自觉地蹭了蹭她的脸蛋,“染染吃过饭没有?” “嗯嗯,吃过了。”染染细声应着。 叶琦琦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张脸蛋,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眸,又来来回回将两个人再打量了一遍,眼眸眯得越发地细长,这两个人……是不是太像了一些? 手不自觉地往站在身边的韩轩捅了捅。 韩轩侧头瞪她一眼。 琦琦暗恼地抓着他的手臂一拧,朝韩暖和染染那边努了努嘴。 “干什么?”韩轩莫名地望她一眼。 琦琦狠狠剐了他一眼,“朽木就是朽木, 没救了,难怪追了几年还追不到我们家萌萌。” 伸手一把拉过站在他身侧的萧萌萌,朝韩暖那边不动声色地努了努嘴,没想到萧萌萌也没理解琦琦的意思,一脸莫名,“琦琦,你怎么了?嘴巴抽筋呢你。” 韩轩得意洋洋地朝叶琦琦挑了挑眉。 琦琦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果然是绝配。” 反倒是浅浅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揉着嘴唇稚声稚气地问道,“妈妈,这是大个的小表姐吗?” 浅浅的稚语让韩暖回过神来,尴尬地朝几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和染染玩得太开心一下子忘了,我叫韩暖,是二附的老师。” 说完有些舍不得地将染染还回给韩轩。 韩轩听浅浅那么一说也不自觉地往韩暖望了望,又垂眸朝染染望了望,嘴巴也张了张,好在被萧萌萌给一脚踩在了脚板上,阻止他胡说八道。 韩暖奇怪地朝几人望了眼,叶琦琦已经笑着自我接好,“你好,我叫叶琦琦,是染染的表姨,沈漠的表妹,不对,是表姐。” 顺道介绍了韩轩和萧萌萌。 韩暖微笑着一一和几人打过招呼,礼貌地寒暄了会儿便先离开了。 染染盯着韩暖的背影似是有些不舍,小嘴扁着,想开口却没敢开口。 琦琦看着染染这模样,心底的疑惑更加深,晚上送染染回去给沈漠时顺道提起了今天的事。 “沈漠,今天我在你们公司附近公园里遇到了韩暖。”语气随意,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沈漠那张面瘫脸。 话刚完果然见那张百年不变有了一丝裂痕。 他扭头望向她,“你怎么认识她?” “你真认识她?”琦琦意外地道,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臂,“她和染染什么关系?” “没关系。”又恢复成往日的面瘫,转身抱起染染,逗着她,“染染喜欢思绮阿姨吗?” 染染乖巧地点点头,“喜欢!” “有多喜欢?”沈漠继续追问道。 染染偏头想了想,“很喜欢很喜欢。” “那染染想不想思绮阿姨给你当妈妈?” 琦琦细眉一拧,望向沈漠,却见他只是面色淡淡地逗着染染。 “想……吧 ?”染染皱着小鼻子点头,声音隐约有些不确定。 沈漠无奈地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琦琦却是皱起了眉,声音难得严肃,“沈漠,你打算和乔思琦在一起?” 沈漠避重就轻,“她很喜欢染染,会是个好母亲。” “你娶了乔思琦,那染染母亲怎么办?”琦琦声音有些厉,朝保姆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染染带走,然后望向沈漠,“别告诉我那个韩暖不是染染的亲生母亲,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又那么凑巧两个人都那么投缘,又是你认识的人,这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沈漠突然怒声朝她喝道,倏地站起身,声音有些暴戾,“她除了被迫给了染染生命,对染染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了吗?为了三十万把自己女儿卖了的女人,你觉得她会是一个好母亲?相比之下乔思琦不知比她好上多少倍,我为什么不选乔思琦反而要去选那个女人?” 琦琦冷不丁被他的暴喝吓到,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觑着他的神色,小心道,“沈漠,你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又没要你娶韩暖。” 沈漠冷冷望她一眼,抿了抿唇,转身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头太疼了,先放这么点上来吧,大家先将就着看吧,明天晚上再更新了,看在某语这两天大姨妈疼喉咙疼头疼还认真码字的份上,乃们肿么忍心霸王得这么狠~ PS:重新把原来这三章的内容整合分断了一下,希望各位大人们木有觉得混乱…… 010.自作主张【补齐】 琦琦莫名其妙地瞪着沈漠的背影,努力回想自己刚才的话,也没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怎么就触到面瘫逆鳞了? 染染保姆那边看着这边已经谈完,抱着染染走了过来,欲言又止。 “张嫂,怎么了?”琦琦看保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柔声问道。 张嫂是沈漠当初请回来照顾韩暖的保姆,自行把染染带回来之后沈漠也让她一道过来帮忙,可以说是看着染染出生到长大的人。 “你们刚才说的韩小姐是孩子的妈妈吗?” 琦琦点点头,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 “以前韩小姐怀孕时是我照顾的她,相处过大半年,所以知道一些。” 琦琦了然点头,原来身边就有一个知道韩暖生母的人在,一直没说,看来是沈漠让封了嘴。 张嫂欲言又止地道,“刚才我不小心听到一些你和沈先生的聊天,我觉得韩小姐当年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拿钱离开的。当时我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那几个月她一直心事重重的,怀着身子还经常往老家跑,一回去就是好几天,每次回来都精疲力尽的,后来肚子实在遮不住才没敢往家里跑,生完孩子那段时间她身体也非常不好,好几次差点晕倒。而且她离开前一天,从外面回来抱着孩子在屋里不吃不喝地坐了一天,那天晚上还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总觉得她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才不得不离开的。” 琦琦拧眉,“这些话你和沈先生说过吗?” 张嫂摇摇头,“沈先生将近一个月没过来,而且他对韩小姐的事好像也不是很关心,我哪里敢多嘴。后来我试着联系过韩小姐,却一直联系不到人了。慢慢也就忘了。” “他……和韩小姐是怎么一回事,你清楚吗?” 张嫂摇头,“不知道,两个人那时就不亲,沈先生就是给韩小姐安排了个住处而已,一个月也就来那么一两次,坐一会儿就走,和韩小姐几乎没什么话说,韩小姐那时整天心事重重的,也没怎么去搭理沈先生。” 琦琦听得不自觉地蹙眉,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连孩子的生了,怎么会还像个陌生人似的。 “琦琦小姐,”张嫂犹疑着道,“我过几天就得走了,到时这屋里肯定还得再请个人回来照顾染染,我就是想……想问下您能不能和沈先生说说,让他请韩小姐回来照顾染染 ,毕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自己照顾着比别人放心。韩小姐真不像是会不要自己孩子的人,那时染染刚出生,她自己身体不好,照顾孩子却什么事都得自己来,就是给孩子洗澡换尿布这些,她自己不懂都自己学着来,走的时候又哭得那样伤心,不可能真是狠心的人。” “你要走了?为什么?”琦琦疑惑问道,她都在这里待了三年了,沈漠给的待遇也不低,怎么突然就…… “年底了,出来好几年没回老家过过春节了,怪想念家里的,而且都这把年纪了。”张嫂叹了口气,“我前几天已经和沈先生提过了,他让我帮忙找个人过来顶上,我就想着看能不能让韩小姐回来试试?” 琦琦想了想,“张嫂,你先别忙着找人过来,这件事先交给我,回头我和沈先生说说去。” “好的。” 韩暖因为沈漠的临时阻止进入华意的计划整个泡汤,不得不从长计议。 想到他那天的话心里就添堵,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去时还觉得这男人不错,对他心生愧疚,现在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从认识他以来他什么时候就不错过了,就那副臭皮囊不错而已。 东西还是要拿,只是最近学生放假要忙着批改试卷期末总结等等工作也没心思去想竞标案的事,也就安心先忙工作的事。 月中时,教师终于也彻底放假。 送走最后一个来拿成绩单的学生,韩暖也松了口气,收拾东西休长假去。 刚走到校门口,一道略熟的声音突然想响起,“韩小姐?” 韩暖闻声抬头,看到叶琦琦时有些意外,“叶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后看到站在她身侧的染染,眼里不自觉地掠过惊喜之色,蹲□,“染染,你怎么也在这里?” “是表姑姑带我……”染染细声应着,没说完便被叶琦琦干笑着打断,“我带染染出来买衣服,不小心逛到这里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韩小姐,好巧。” 韩暖往四周望了望,也跟着干笑,“好巧。”在这里住了两年,她竟然没听说这附近有童装店。 叶琦琦也知道自己编的借口有些蹩脚,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笑着道,“韩小姐吃过午饭了吗?我和染染没吃,一起吃顿饭吧。” “好啊。”韩暖爽快应道,正好她也没吃。 手自然而然地将染染抱起,韩暖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染染喜欢吃什么?” 琦琦不动声色地看着韩暖神色,总觉哪里不对劲,却又瞧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一个亲手抛弃自己女儿的女人,如今却能表现得这么自然,怎么就能完全没有一点内疚感? 韩暖却不知道琦琦此时的心思,只是笑着道,“叶小姐,那边有家不错的餐馆,要不去那边吧?” “好啊。”琦琦笑着应道,“叫我琦琦就行了,叫叶小姐挺奇怪的,而且我也嫁人了。” 琦琦这么一说韩暖反倒有些赧颜,称呼确实有些问题,应该叫顾太太了。 在餐馆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韩暖抱着染染,时不时给她喂饭,动作极其的自然,虽没见过几次面,却似乎没觉得有任何的不适宜,似乎天生就该这样。 琦琦坐在对面,不时借着吃饭聊天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韩暖和染染,越看心里的古怪感便越重,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小姐很喜欢染染呢。”琦琦状似随意地道。 “对啊,”韩暖笑着点头,“染染很可爱。” “好像染染也挺喜欢你的。” “阿姨漂亮。”染染抽空抬头说了一句。 韩暖忍不住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染染才是个大美人。” 琦琦逗她,“既然染染这么喜欢阿姨,那以后让阿姨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好啊。”染染想也没想便答道。 韩暖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琦琦。 琦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张嫂回家过年了,明年不知道还上不上来,沈漠和他爸妈都忙,家里不能没人照顾染染,所以想请个人过来,你和染染这么投缘,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过来呢?” 以下新补齐* 染染一听眼睛马上亮了亮,侧过头望向韩暖,咧开了唇,“你要来我家啊?” 韩暖原是要拒绝,但一看到染染这模样,拒绝的话藏在了舌尖,拍了拍她的头,望向琦琦,“可是我还有工作。” “你不是有一个月寒假嘛,估计也就顶一个月而已。”琦琦道,“张嫂这两天就得走,家里一时半会也没找到合适的人来,随便找个又怕照顾 不好染染。”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就照顾一下染染而已,家务活家里另外有人做。”生怕韩暖不答应似的,琦琦诱劝道,不动声色地朝染染使了个眼色。 染染张开沾满油绩的手,抓着韩暖衣领,眼巴巴地问道,“阿姨,你来吗?” 韩暖垂眸望向染染,看着她眼中小心掩藏的期盼,鬼使神差般,竟缓缓点了头,“那我试试吧。” “太好了。” 琦琦当下拍掌道。 韩暖奇怪地望她一眼,这反应是否太古怪了些,但想想也就没多想,真去了沈漠那里,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碰他的电脑。 答应了琦琦,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两天后,韩暖便搬去了沈漠那边。 下午沈漠下班,刚推开门便看到陪着染染坐在沙发上看漫画的韩暖,叶琦琦也抱着浅浅在一边玩积木,场面和谐而美好。 沈漠却黑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人是望向叶琦琦的。 韩暖抬头往沈漠望了眼,本不想理会,想了想,还是挤出笑容打招呼,“沈先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声音有些沉。 “她是我请来照顾染染的。”琦琦起身替韩暖回答,“张嫂回去了,家里总得有个人照顾染染。” “叶琦琦,你行!”咬牙挤出一句话,沈漠直接越过她,走向电视桌,弯下腰,在电话前利落地摁下一串号码,连话筒也没拿起,直接免提,“顾宸,过来把你老婆拎回去!立刻!马上!否则我马上把人扔出去!” “叶琦琦,你又闯什么祸了?怎么惹得沈太子爷龙颜大怒了。”顾宸低沉的嗓音透过免提传来,声音悠闲而慵懒。 琦琦被沈漠这么一顿火闹得心里有气,直接冲顾宸发脾气,“谁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别扭,活该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顾宸那边沉默。 琦琦直接走过去摁断电话,气鼓鼓地转身冲沈漠道,“沈漠,你就继续端着你的大少爷架子吧你,我等着看你怎么哭,到时别来求我!” 重重地把他一推,走过去抱起自己女儿,转身朝尴尬地望着两人的韩暖道,“韩暖,对不起,害你来白受他的冤枉气,这男人你搞的定你就搞定他,搞不定 把你女儿带走,让他一辈子找不着女儿,气死他。” 转身,想想不甘心,脚一抬,趁着沈漠不注意,一脚重重地踩在沈漠脚板上,重重地哼了一声,潇洒离去,不忘把门甩得震天。 011.留下 韩暖望着被狠甩上的门,小心往沈漠觑了眼,看他拧紧了眉,一张俊脸因为强忍着痛而有些许扭曲。 视线不自觉地往沈漠被踩到的脚望了望,看来琦琦确实气得不轻,口不择言也就算了,连这一脚都用尽了全力蹬下去,好在她今天抱着孩子不方便,特地穿了平底鞋,要是高跟鞋的话,沈漠这只脚估计得废了。 想到琦琦临去前对她说的那番话,韩暖只当她被沈漠气狠了,口不择言,也没往心里去,沈漠这种人哪是她搞定得了的,他这会儿大概想着要怎么将她扫地出门了。 只是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混进来,她又岂会这么白白放弃了,不就比脸皮厚而已嘛。 心里想通透了,韩暖也懒得理沈漠,只是垂眸继续给染染讲故事。 染染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这样的场面见惯不惯了,至始至终只是睁着那双水润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也不见有胆怯之意,看琦琦离开,也就低头继续翻着手里的漫画书。 沈漠往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望了眼,朝厨房喊了声,“林嫂,麻烦过来帮忙带下小姐。” 林嫂是家里专门负责一家人饮食的保姆。 “好的。”一声应之后,林嫂已洗干净手从厨房出来。 沈漠朝染染道,“染染先和林嫂玩一会儿,爸爸和漂亮阿姨有点事要谈,要听话知道吗?” 染染睁着盈盈大眼睛,鼓着小嘴往韩暖望了眼,又往沈漠望了眼,乖巧地点点头,“好。” 沈漠望向韩暖,“韩小姐,和我来一下书房。” 韩暖摊摊手,起身,“好啊。” 是叶琦琦请她来的,要赶人也该是叶琦琦亲自赶。 韩暖刚随沈漠上楼没一会儿,原本紧关着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叶琦琦抱着浅浅去而复返,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染染,蹙眉问道,“染染,暖暖阿姨呢?” 不会这么快就把人赶跑了吧? 染染朝楼上书房指了指,奶声奶气,“在书房里。” 琦琦松了口气,朝她招招手。 染染马上从沙发上滑下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染染想不想暖暖阿姨每天陪着你?”琦琦问。 染染鼓着小嘴点点头。 “你爸爸一会儿 要赶暖暖阿姨走,你愿意看着阿姨被赶走吗?” 染染嘴一瘪,看着她摇了摇头。 琦琦朝楼上书房指了指,“那染染知道怎么做吗?” 染染点点头,“我去找爸爸。” “真乖!”琦琦满意地摸摸她的头,“去吧。” 看着染染摇摇晃晃地往楼上去,这才松了口气地离开。 “韩小姐,我想我那天在公司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书房里,刚将房门关上,沈漠已经转过身,望着韩暖,手犹握着门把,“我不会把任何一个我怀疑的人留在眼皮底下工作,太冒险的事我不喜欢,而且我也不想你打扰到我的女儿。” 韩暖望他一眼,微微一笑,“沈先生,不好意思,是叶琦琦小姐请我过来的,劳动合同是她亲自和我签的,工资是她发给我的,所以,要解雇我的话,请让她亲自和我说,我会马上离开的。” 沈漠声音沉了沉,“韩小姐,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我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韩暖点点头,“我知道啊。” 而后又是微微一笑,一脸无辜,“叶琦琦小姐只是请我来照顾这里的小主人,不是照顾你的,所以沈先生无视我就行,或者,如果同一屋檐下让您那么难受的话,您也可以选择暂时搬出去住。” “……”沈漠看着她,不知是不是被她噎着,竟没有说话。 韩暖突然心情大好,一扫前些天被他厉语相向的闷气,朝他抓着的门把望了眼,“沈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要出去照顾染染了。” 边说着边往门口而去。 人刚到门口,沈漠声音已在耳边响起,隐约带着讥诮,“韩暖,你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地面对着染染,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丝内疚吗?” “啊?”韩暖疑惑望他,“我为什么要对她内疚?” 话音刚落便看到沈漠脸色冷了下来,薄唇也抿了抿,一双锐眸在她毫无愧色的脸上扫了眼,然后倏地拉开门,“韩小姐,给你两天时间搬出去,我女儿我会找到更合适的人照顾她,不劳你费心。” 韩暖讶异地望向他,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正要应,却见不知何时爬上楼来的染染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爸爸,我要暖暖阿姨住在我家里。” 韩暖冲沈漠无奈摊手,是他女儿要她留下的。 却没想到这个举动反倒让沈漠脸色更沉,弯下腰,将染染抱起,“染染不是说喜欢思绮阿姨吗?以后让她过来照顾染染好不好?” 韩暖不自觉地往沈漠望了眼,他这是在借机告诉她,乔思琦即将入主成为这屋子的女主人?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吗?一个月的时间给她足够了,当然,如果他是这个月内结婚的话时间确实有点仓促。 为保险起见,韩暖客气问道,“沈先生和乔小姐好事将近了吗?恭喜恭喜,不知道日子定下来没有,到时我也好准备个红包。” 染染听不懂大人间的客套话,只是摇着沈漠的手,软声撒娇,“可是思琦阿姨都还没有住进来,我要先和暖暖阿姨住嘛,好不好,好不好嘛,爸爸。” 沈漠拧眉,还是想要拒绝,却见染染嘴一瘪,哭了,“爸爸不疼我……我不要爸爸了,我要去找我妈妈,我要我妈妈……” 韩暖心里蓦然一揪,下意识地上前,手极其自然地把染染抱了过来,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染染乖,染染不哭哦。” 沈漠不自觉地望向她,抿了抿唇,望向韩暖,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些类似于愧疚之类的情绪来,甚至期盼着她会突然说,“妈妈在这里。”,却依然什么也没有。 眼里不自觉地揉入些许困惑,却只是瞬间而已。 染染已止住了哭声,她哭得快去得也快,此时正睁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嘟着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沈漠望着那双哭得微微红肿的双眸,勉强扯了扯唇角,“以后让韩暖阿姨住下来照顾你吧。” 染染马上漾开了笑,“爸爸好好。” 他的爽快应承反倒让韩暖有些意外,他刚才是铁了心要赶她走的,现在不过染染随便哭了哭便让她留下来了,果然是真心疼这个女儿的。 沈漠却没再望向她,只是将染染抱了过来,声音冷静克制,“韩小姐,我只是不忍心看我女儿难过才答应让你暂时留下来的,我不知道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目的,但是当初既然你已经利用过她两次,这次,希望你别再存着任何利用她的心思,否则……” 勾了勾唇,没再说下去,,沈漠往似是愣住的韩暖淡淡扫了眼,收了笑,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好惨淡,某语抱着染染一起眼泪汪汪地望着乃们,求收藏,求花花…… 012.误闯【补齐】 沈漠的话让韩暖听得一头雾水,总觉话中有话,却又听得云里雾里。 似乎自从再次相遇后沈漠便总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话里话外丝毫不隐藏对她的不屑,在她面前,他总在有意无意间流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他看不起她韩暖是心知肚明的,她虽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但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且不说他自小尊贵的出身与她的卑微贫穷格格不入,就冲着她三番两次以那些不甚光明的手段窃取华意的商业机密,他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瞧不起她。 本就两个世界的人,她也不期望有朝一日他能对她另眼相待。 这些东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看得透彻,因而韩暖对于沈漠对她的态度倒是很看得开。 自从得到他的金口玉言在此住下之后,韩暖也就正式开始了她的保姆生涯。 沈漠虽然不待见她,但是天生的良好家教让他不至于整天对她摆着臭脸,或是一天到晚声言色厉地呵斥她,对她百般挑剔。 他只是将她当空气而已。 虽然同个屋檐下,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面他也只是淡淡一眼扫过,然后慢悠悠地移开。 她开始时还是本着同个屋檐下友好相处的原则,挤着笑与他打招呼,他也偶尔会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嗯”,闹得她好像真成了卑躬屈膝的奴才,只能仰望他鼻息以生存似的。 她虽然是叶琦琦请来照顾染染的保姆,也没他那么好的命含着金钥匙出身,但她自认和他还是平等的,拿钱办事,没有谁比谁高贵。 因而一次两次之后,韩暖也干脆把他当空气。见了面看一眼,然后自己忙自己的,就是偶尔碰巧她陪染染嬉闹得开心他突然走过来时,韩暖也是假装没看到人,兀自陪染染嬉闹。 染染年纪虽小,却是非常的乖巧听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缘故,整个人特别的安静,也鲜少哭闹,早上甚至是自己爬起来安静地穿衣洗漱,看得人特别心酸。 家里有钟点工定时打扫,一日三餐有林嫂负责,韩暖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负责照顾染染的生活起居及照看好她而已,做的也只是母亲的工作。 韩暖虽从未有过照顾孩子的经验,但做起这些事来却意外地得心应手,仿似生来就该这么做似的。 染染也很快习惯她的照顾。最近幼儿园也 开始放寒假,整天待在家里,特别喜欢黏着她,她虽天性乖巧安静,却好奇心特重,整天不是趴在插座前研究各个插孔就是盯着各个房间的门锁看,每次看她盯着那些小插孔韩暖就特担心她一个好奇直接把手指戳插孔去。 好在沈漠大概早发现女儿喜欢盯着插孔的习惯,特地让人将插孔装得老高,也再三叮嘱她不要用手去碰那些东西,也不要拿东西去戳。 染染记在了心里,除了反复问为什么不能戳外,将每次也只是安静地盯着那些插孔看而已。只是那些门锁,就没有这么幸运。 大概沈漠没叮嘱过她门锁小孔不能戳也不能塞东西,染染盯着那锁孔越发的好奇,趁着韩暖不备,找了根尖牙签往里一戳,来回捣弄了会儿,再用力一掰,牙签断在理里面,取不出来了,于是默默地继续去研究另一道门锁了。 韩暖正在厨房忙活着,也没留意这边,林嫂今天请假,晚餐的事由她代劳。 搬进来住之后韩暖偶尔会下厨给染染做饭,染染也总喜欢缠着她做吃的。她厨艺一般,看染染喜欢吃,也就乐意为她下厨,现在早餐都是她准备的。 沈漠从不吃她做的东西,即使同桌吃饭,也会细心问林嫂,哪些菜是她做的,只要是韩暖做的菜他从来不碰。 每次看到沈漠挑剔的筷子从她做的那些菜上擦过时,韩暖总有股将整盘菜端起来扣他脸上的冲动,这是怕她下毒还是信不过她的厨艺呢。 以往韩暖都忍住了,只是这次看着沈漠端着一碗白米饭对着一桌子菜皱眉,“这都是你做的?”,然后在她微笑点头后他放下饭碗,冷静吩咐,“帮我叫份外卖!”。 一股子无名火从心头窜起,韩暖“啪”的放下筷子,“沈先生这是怕我下毒?” 沈漠往兀自吃得香甜的女儿望了眼,“我要是怕你下毒就不会把我女儿交给你照顾。” “那沈先生是吃了我做的菜会恶心?”韩暖直直地盯着他,继续道,莹润的大眼眸里隐约有些受伤的神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愤慨,甚至有种受辱的感觉。 沈漠往她望了眼,在桌上坐下,端起米饭,拿起筷子,筷子没伸到菜盘里,却“啪”的一声被韩暖给拦了下来。 “沈先生,既然我做的东西让您这么恶心,何必委屈自己。” 将他的筷子隔开,韩暖端起桌上的菜,往染染碗里倒了 些,然后转身,“啪”的一声,把所有的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反正他家钱多,也不在乎浪费这么一星半点。 “韩暖!”沈漠皱眉,盯着她。 韩暖头一撇,“沈先生要想吃请自己叫外卖,我是被请来照顾染染的,不是照顾你的。” 边说着边端起桌上的饭,旁若无人地喂染染吃饭。 染染小心往垃圾桶里望了眼,又朝沈漠望了眼,下巴轻点着桌子,奶声奶气地道,“爸爸,是你不要吃的。” *以下新补齐 沈漠深吸一口气,望向韩暖,面色有些沉。 韩暖无辜地耸耸肩,不忘捏了捏染染肉嘟嘟的脸蛋,两个梨涡在脸颊上若隐若现,“染染真乖!” 染染小脸上亦漾出两道小酒窝,偏着头,大张着嘴,“昂”的一声,美美地吃上一口饭。 沈漠望着那几乎一模一样一大一小两个酒窝,有些失神。 染染一回头便见沈漠盯着她望,小嘴还一鼓一鼓地嚼着饭,眼眸却弯成了月牙儿,“爸爸,你也要吃吗?” 沈漠眯了眯眸,双手往桌上一撑,直勾勾地望向染染,“染染,这才几天你怎么就全面倒向暖暖阿姨了?” 自韩暖住进来后染染便一直叫韩暖为暖暖阿姨。 染染嘟了嘟小嘴,“我怕你把暖暖阿姨吓跑。” 韩暖怔了下,抬手替她抹了抹沾了米粒的唇角,“阿姨不会走的。” 说到后面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下来,连自己都觉得心虚。不过是来这里一个月而已,等她完成她的事也该走了。 这么一算,果然是在利用染染了…… 韩暖捏着勺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垂下眼眸,不敢去看染染突然雀跃的神色。 沈漠望她一眼,唇角又不自觉地勾了勾,隐约带着讥诮。 韩暖一抬头便触到他唇角的讥诮之色,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垂下头安静地喂染染吃饭。 沈漠却已收起了笑,转身出门,却也不是去外面吃饭,也没叫外卖,只是上楼拿衣服,转身进了浴室冲澡。 他有轻微的洁癖,每天下班回来都习惯先洗澡,洗去一身尘埃。 韩暖没留意,只当他出去了, 因而喂染染吃完饭后,转身去洗手间时,心里想着事,也没留意里面的灯光和隐约的水声,手拧着门把直接推门进去,“啊”的一声尖叫,韩暖手指着裸着身子站在喷头下的某人,结结巴巴,“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漠望她一眼,神色未变,“韩小姐,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先转身或者先闭眼?”、 边说着边伸手关了喷头。 “我……我……”韩暖彻底石化中,呆愣地站在原地未动,震惊过度的大脑未能及时消化他话中的意思。 沈漠又是一眼扫过,讥诮在唇角泛起,“韩小姐,还没看够吗?” 说话间长臂一伸,扯过一块干大毛巾,往腰间一系,遮住了重点部位。 韩暖终于反应过来,视线却是条件反射地随着他的动作而望去,而后对尺寸壮观的某处惊鸿一瞥,脸“轰”的一下子全烧了起来,急急地背过身,紧闭着双眼,又羞又恼,“你洗澡干嘛不锁门,难道你不知道这屋里还有女人在吗?” “抱歉,我忘了这个女人是没心的,竟还以为她长了心眼。” 讥诮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他已走近,裹着浴室蒸腾的热气而来,让她一下子红了耳根,无暇顾及他话中的讽刺。 “门锁坏了,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某个女人为了制造些旖旎风景故意往锁里塞东西?” 他在她身侧停了下来,一手扶着门框,突然低头,在她耳边淡声低语,微热的气息在耳边缭绕不去,那话听在耳里却带了刺,让韩暖愤愤睁开了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时俏脸还是红了红,往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窘迫而愤然地道,“沈先生放一百个心好了,我要诱惑男人也不会对您下手的,您还不是我的菜。” 沈漠了然地点点头,“当年也不知道是谁主动黏上来,一整晚在我身下哭着求我……” “我喝醉了!”韩暖羞窘地打断他,“而且你中了那些药,要不是因为我我才不会管你死活。” 一声冷哼,“记得倒是挺清楚,不是把过去撇得这么干净吗?还以为你真忘了。” 话完,沈漠已收回手,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码字速度奇慢奇慢,崩溃ing…… 013.剑拔弩张 韩暖瞪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每次说话都这般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如果是因为她当初偷他东西,他也早整得她一辈子差点站不起来,该扯平的早该扯平了,还在为那会儿斤斤计较,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但凡和他相关的,她就是想忘也没胆子忘,教训太过惨烈,要不是现在的身不由己,她才不会趟这趟浑水,早如他所说的,将过去与现在得干干净净了,哪里还没事找事整天来这里受他冷嘲热讽。 愤愤地对着那道背影做了个鬼脸,韩暖气鼓鼓地转身回沙发上,继续陪着染染看漫画。 沈漠端了杯牛奶过来,往沙发上一坐,脚已晾上茶几,一只手端着牛奶优雅地喝着,另一只手已一把将染染揽了过来,柔声问道,“染染今天去哪里玩了?” 许是沈漠鲜少在这种时候陪她,染染显得格外兴奋,往沈漠怀里一钻,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着今天韩暖带她去玩的地方。 沈漠微笑地听着她讲,不时捏捏她的脸蛋,或者柔声问上一两句,眉眼间尽是满足和善之意,与面对韩暖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韩暖在一边看着,因为方才的插曲,小嘴还是愤愤然地撅着,就只会对她冷嘲热讽,真那么有能耐,为何不直接将她给撵出去?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怨愤,沈太子爷终于打发慈悲赏了一眼给她,“韩小姐,你对我很大意见?” 头一撇,“不敢。” 说话间起身,去收拾厨房,眼不见为净。 沈漠往她背影望了眼,也没再开口撩拨她,只是垂眸陪染染聊了会儿,待手中的牛奶喝完,拍了拍染染的头,“爸爸先去忙会儿,一会儿再出来陪染染好不好?” 染染原本雀跃的小脸掠过一丝黯然,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嗯。” 沈漠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染染真乖。” 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起身回书房。 韩暖从厨房出来便见染染一个人嘟着嘴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翻着漫画书,小小的身子缩在沙发上看着怪可怜的。 韩暖看着心一酸,过去将她抱起,柔声问,“爸爸呢?” 染染嘟着嘴往书房望了眼,脸色黯然,“在书房里。” 韩暖虽然住进来时间不长,却也是隐约摸到沈漠习惯的。 b他工作忙,或者是习惯忙,一个星期起码有四天晚上是吃过饭后就钻进书房里忙工作的,就是偶尔陪着染染也是坐一会儿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以往饭后染染多半是沈漠父母夏泽沈兮带,只是最近年底,公司事务多,夏泽沈兮前两周双双出了国,忙着海外分公司的事,暂时把孩子留给沈漠带,却没想到沈漠也没有身为人父的意识,大概是觉得有她这个保姆在,也不用他费心,每次吃过饭后要么陪着染染坐会儿要么就直接钻书房去了,似乎早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要关心。 染染从小没有母亲陪在身边已经很可怜,沈漠身为父亲却连这点时间都没留给女儿,难怪染染会安静得近乎孤僻。 韩暖看着染染小脸上的黯然不乐,以及眼底小心掩藏的期盼,心酸莫名,放柔了声音,低声问道,“染染是不是想要爸爸陪你玩?” 染染点点头,垂着头,“爸爸好忙。” 韩暖鼻子一酸,将她拉起,“我们去找爸爸。” 染染望着紧闭的门,嘟着小嘴,有些犹疑。 韩暖拍拍她的头,“没关系的。” 直接拉着她往书房而去,心里有些气,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便直接推门进去,看着沈漠专注地坐在电脑前时心底的火烧得越发地旺。 想也没想,韩暖拉着染染直接走了过去,手往他的笔电上一压,“啪”的一声将笔电给压合了起来。 沈漠抬头望向她,面色有些沉,“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手犹压着电脑,韩暖盯着他,面色也不太好,双眼因为怒火而被染得晶亮,“沈先生,赚钱就那么有意思吗?你不知道你还有个女儿吗?她从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你分一点时间给你的女儿就有那么难?她有多渴望她的爸爸能多抽点时间陪陪她你知不知道?” 她的话让沈漠拧了拧眉,不自觉地侧身望向躲在韩暖身侧的染染。 染染往韩暖身后瑟缩了下,嘟着小嘴叫了声“爸爸”,以前沈漠在书房忙时她会过来找人,沈漠多半是将她抱起亲了亲,哄几句便让她去找奶奶玩了,时间一长一看到书房的门关着她也就习惯性地不过来找人了。 那眼里的瑟缩让沈漠脸色整个缓了下来,弯腰将染染抱起,蹭了蹭她的脸,低声对她说了声“对不起”后,抬眸望向韩暖,声音隐约有些冷,“韩小姐,以你的所作所为, 这么言辞铮铮地指责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造成这样的处境你是否该负一半责任?” 韩暖咬了咬唇,“抱歉,你的家事我不知道我该负什么责任,我确实没有任何立场指责你。但是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没人关心我就是看不过去,她只是个孩子,你为人父母怎么就能那么狠心扔着不管。” 沈漠不自觉地一笑,十足的讥诮,甚至是无力感,“韩暖,三年不见当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人看着没变,却是越来越厚颜无耻了,当初我怎么就……” 又是讥诮一笑,沈漠没再说下去。 染染有些怯怯地抓着他的衣袖,“爸爸,你不要和暖暖阿姨吵架好不好?” 韩暖看着染染眼里的怯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沈先生,你骂我不要脸也好,厚颜无耻也行,但是无论如何,染染是你的女儿,她只是需要一份完整的父爱和母爱。” 沈漠声音冷了冷,“我会给我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不劳韩小姐费心。” 韩暖咬牙,“沈先生,完整的家庭不代表完整的父爱和母爱。” “爸爸……”染染又怯怯地扯了扯沈漠的衣袖,眼里带着哀求。 沈漠深吸一口气,努力往自己的面色和缓些,“韩小姐,请你出去!我不想吓到我女儿。” 韩暖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也让自己冷静下来,“沈先生,如果你心疼你女儿,就多花点时间陪陪她。” 转身离去。 沈漠也没再叫她,两人一夜没说话,屋里的气氛因为这顿争吵连着两天变得有些低迷,便是连染染也敏感察觉到近两日的气氛与往常不一样。 周五吃过饭,人窝着沈漠怀中,小手已扯着沈漠的手臂,小声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和暖暖阿姨吵架了?” “没有。”沈漠在她额前蹭了蹭,柔声应着,“染染,思绮阿姨说明天带你去海洋馆玩,去吗?” “好啊。”染染一听,眼眸顿时亮了起来,连声音也轻快起来。 韩暖在一边看着电视,看着染染脸上掩饰不住的雀跃,笑了笑,却有些牵强,染染确实是很喜欢乔思琦的。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完海洋馆思绮阿姨还带我去吃好吃的吗?她明天会不会来家里接我?” 手搂着沈漠的脖子连珠 炮地发问之后,染染终于想起韩暖来,侧头往韩暖望了眼,“暖暖阿姨和我们一起去吗?” “阿姨……” “阿姨不去。”未等韩暖答完,已先一步回答了染染的问题。 染染脸上掠过一丝黯然,“暖暖阿姨为什么不去啊?” “阿姨明天有事去不了,染染要玩得开心点哦。”韩暖望着染染笑着应道。 “好。”染染高声应着,对明天的海洋馆之行是满满的期待。 沈漠侧头往韩暖望了眼,韩暖亦面色不变地望向他,而后各自冷漠将视线移开。 第二天,乔思琦亲自过来接染染。 经过一番打扮,几日不见,乔思琦却是越发地优雅,人却依然随和,看到韩暖时有些微愣,而后热情打招呼,礼貌得体。 韩暖也就浅浅与她打了声招呼,看着她亲昵地将染染抱起,娴熟地给她穿衣打扮,逗得染染“咯咯”直笑,漂亮的小脸蛋上难掩喜气。 那日在法式餐厅的不舒服感又涌了上来,怪异得让她在这个屋子里有些待不下去,和沈漠说了声后,没等他应,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栋房子。 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剥夺了般,却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难受,迫切地想要找个人聊聊。 给许若情打了个电话,她人在香港出差。 没法子,韩暖干脆去医院找温磊,在B市里除了许若情,就和温磊算是熟悉点的,况且温磊还是个医生。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这里?”看到出现在科室门口的韩暖,温磊有些意外地道,然后又拧起了眉,“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上次你说头疼,最近还经常这样吗?改天还是得回来检查检查,早跟你说了要定期检查以防复发,出院后就没见你回来……” “我真没事了,那次只是意外。”为免温磊继续唠叨下去,韩暖赶紧打断他。 014.似是而非 看到韩暖急切的否定,温磊越发地不放心,对她又是一番唠叨,直唠叨得韩暖后悔往医院跑,连连叫打住,这才让温磊停止了唠叨,对她是又无奈又很铁不成钢。 同科室的小吴就忍不住调侃,“温医生,你这是要给人家韩小姐当老爸呢还当老公呢。” 一句话惹得科室其他人一阵调侃。 韩暖大窘,曾经在医院住了一年,与科室里的医生护士都混得熟悉,大家开起玩笑来越发无所顾忌。 温磊朝众人懒懒一眼扫过,“就我这年纪,要当也是当老公的,对吧,暖暖?” 后面一句话是冲着韩暖挑眉,惹得众人一阵起哄,韩暖却是越发地窘迫,直接抓起桌上杂志往他身上砸去,“胡说八道什么呢,咱俩可没关系。” “今天就把这关系给定下来不就成了。”小吴接口道,“改天再去扯个证,顺道摆个酒,咱科室的王老五就交给你了。” “就是就是。”护士小菲笑着接口道,“韩暖啊,我看你就从了我们温医生吧,咱科室多久没办过喜事了。” 温磊当下爽朗拍着大腿,冲韩暖挤眉弄眼地道,“暖暖啊,要不,咱们就众望所归一次?从了大家?” 话完又被韩暖抓起杂志给朝着肩膀敲了下来,“温磊你少在那里跟着瞎起哄。” 众人一阵唏嘘。 “温医生,五号病房有情况,病人似乎出现失忆症状。”正笑闹时,科室门口响起敲门声,护士小张面露肃色地道。 温磊马上收起了笑,一边拿着病人相关检查报告,一边将白大褂系好,温声道,“好,我马上过去。” 韩暖心里疑惑,“失忆,怎么会出现失忆?” “病人脑肿瘤压迫到了脑组织,术后可能出现失忆症状。”温磊抽空转身应道,“先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韩暖点头,看着温磊出了门,望向小吴道,“吴医生,是不是患过脑瘤都有可能出现失忆症状?” “也不一定,看情况。”小吴应道,“怎么了?” 韩暖摇摇头,神色有些迷茫,“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有一年的记忆好像特别模糊和不完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诶你说我是不是也失忆了?” 小吴似是怔了下,而后笑开,“怎么会,都快两年了,哪有 人两年了才发现自己失忆的。” 韩暖点点头,“也是。” 当初术后清醒过来时并没觉得有太大的不同,没道理现在才发现自己失忆了的。 “你也别胡思乱想,有什么问题温医生会不告诉你嘛。”小吴看她神色犹有些迷惘,安抚道。 韩暖冲他赧颜笑了笑,“没有胡思乱想啦,只是刚才听你们说起就好奇问下而已。” “那就好。”小吴明显松了口气。 韩暖闲着没事,随手拿过桌上报纸,偌大的版面里,大篇幅报导前B市公安局副局长何守升任局长一事,新闻中的何守小心掩起眸中精光,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韩暖拿着报纸的手不自觉地一捏。 小吴心思细,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皱眉问道,“怎么了?” 韩暖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看新闻呢。” 小吴顺道往新闻那边望了眼,“还关注政治大事呢,不过这何守也挺有能耐的,三十多岁竟能混到局长级,年轻有为着呢。” “家大业大,权势过人,上面有人提拔一下,家里再出点力,怎样风生水起怎样混,哪像我们这些。”一直未说话的小陈接口道。 韩暖笑了笑,“确实权势过人。” 能把一正当防卫的意外伤害整成故意杀人罪,没有过人的权势也是办不来的吧。 就是连探个监…… 韩暖不自觉地长叹了口气,她术后醒来第一件事问的就是她哥哥韩风的情况,大家都告诉她韩风被判了无期徒刑,只是个无期徒刑而已,按法律应该是可以探监的,三年来她却没能见过韩风一次,每次去那边都被以各种理由给挡了回来,是何家人背后使绊还是其他,韩暖是完全理不出头绪来的,没有点关系,也查不到个中缘由。 一个人拿着报纸发呆,连温磊回来也没察觉,直到那跟好看的长指屈起在她面前桌上敲了敲,“大白天的思春呢,怎么叫了几次都没反应。” 韩暖回过神来,赧颜一笑,随口道,“这不是等得无聊嘛。” “病人情况有些棘手,出现了选择性失忆的情况,似乎把一些关键记忆忘了。”温磊一边洗手消毒一边淡声道。 韩暖疑惑拧眉,“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个很难说,”温磊无奈摊手,“有可能是肿瘤的位置刚好压迫到了某处的脑组织,恰好那处的脑神经掌管着某个节点的记忆,也可能是,术前曾遭受巨大刺激和创伤,病人潜意识里选择了遗忘来逃避那部分的真相,比如你……” “啊?”韩暖疑惑望向他。 温磊冲她挤出一个笑,“我还没说完呢,打什么岔,比如你刚才听到的那个病例。也有可能是两者结合,或者其他原因,总之原因多种多样。” 韩暖撅了撅嘴,“明显话里有话。” 温磊笑了笑,往墙上壁钟望了眼,看下班时间已到,换下白大褂,“好了好了,不要纠结这些东西了,说了你也不懂,吃饭去。” 韩暖努了努嘴,也没再追问下去,和他一起去吃晚餐。 晚饭后,两人沿着江边散步。 两人虽然已经认识了三年,但像现在这样饭后江边散步的机会却是很少。 总觉得这种浪漫的举动属于情侣间的,她和温磊只是普通朋友,这样的散步总会不自觉蒙上些暧昧色彩。 “暖暖,今天在科室里大家的玩笑话要不要考虑一下?”走了一小段路,温磊突然回过身,冲着她笑道。 江边的夜风吹拂着他的发丝,飞扬的发丝搭配着温暖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清雅。 韩暖一个没忍住,拿出手机直接给他拍了张照片,一边捕捉他的笑容一边笑着问,“什么玩笑话?” 话完便被温磊一个爆栗敲在了额头上。 “韩暖,你就没把我的话当话过。” 韩暖揉着被敲疼的额头,“今天你们科室里玩笑话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指哪个。” 温磊侧眸望向她,一双美丽的桃花眼乱放电,说话依然是没个正经样,“暖暖,不如我们凑合着一起吧。” 韩暖当他是在开玩笑,笑着道,“谁要跟你凑合来着。” “那我们就认真在一起吧。” 说话间突然正经起来。 韩暖愣了愣,“你还真认真的呢?” 温磊颇为认真地点头,“要不要试试在一起看看?” 韩暖面露为难之色,“我没想过。” 温磊轻轻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那就回去好好想想, 现在离西方情人节还有差不多一个月。” 韩暖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彼此都在说着很认真的话题,但太过随意的态度,反倒让彼此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起在江边散了两个多小时步,将近十点时,温磊送她回去。 “难得有个假期,不好好休息,怎么突然做起小孩子保姆来了?”一边悠然开着车,温磊随意问道。 韩暖没敢告诉他真实原因,只是随口应道,“和那孩子投缘,特别想照顾她。” 虽不是全部原因,却也是大实话。 温磊笑,“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喜欢小孩子。” “我也没想……诶,右转右转,有车……” 正说着话发现温磊似乎有些不在状态中,在驶入沈家门口车道时,差点与迎面而来的车撞上,韩暖急声道,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两辆车子只是刮擦而过。 随着“吱”两声响,双方停下了车。 韩暖随温磊下车,对方也下了车。 “暖暖阿姨!”一声清脆唤声,韩暖下意识抬头,看到对面的沈漠乔思琦和染染时便不自觉懊恼抚额,这算不算冤家路窄,都回到家门口了,竟然还能撞到一块去。 染染正亲昵地窝在乔思琦怀中,沈漠站在乔思琦身侧,原本神色淡淡,却在看到韩暖时拧了拧眉,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圈,而后望向站在她身侧的温磊,微微眯眸。 作者有话要说:为神马我有种韩暖和温磊才是标配的赶脚,好吧,今晚努力双更,继续码字去,十二点半左右看能不能更新,求动力…… 015.愤而离去 乔思琦有些意外地望向韩暖,“韩小姐,好巧。” 韩暖亦笑着道,“好巧。” 而后往沈漠车子望了眼,本想问车子有没有事,但想到是沈漠的车就算了,刮花了活该。 乔思琦往站在韩暖身侧的温磊望了眼,笑着道,“这位是韩小姐男朋友吗?好帅。” 韩暖有些窘然,温磊已微笑着朝乔思琦伸手,“你好,我叫温磊。” 乔思琦亦客气地伸手与温磊交握,“你好,我叫乔思琦。” 而后指着沈漠向温磊介绍。 沈漠伸出手与温磊象征性地交握了一下,“沈漠。” 简短利落,很快收回手。 染染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眸,望着温磊,“叔叔,你是暖暖阿姨什么人啊?” 温磊被染染稚语都逗笑,忍不住逗她,“叔叔阿姨,叔叔阿姨,你说叔叔是阿姨什么人咯?” 染染小嘴一嘟,“我不喜欢你。” “……”温磊愣了愣,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怎么就让这小姑娘讨厌了。 韩暖也是有些意外,望向染染,“染染怎么了?” 小嘴嘟得更厉害,想哭不哭的神色。 韩暖被染染反应闹得莫名,沈漠也是若有所思地往染染望了眼,黑暗中的神色不明朗。 乔思琦笑着解围,“这小丫头偶尔爱耍些小脾气,没什么恶意的,温先生别介意哈。” “不会不会,她叫染染是吧,长得好可爱。” 乔思琦笑着应着,“是啊。” 一直未说话的沈漠淡声开了口,“外面天气冷,染染穿的少,先回屋里吧。” 望向温磊,“温先生要进去坐一会儿吗?” 温磊转头朝韩暖望了眼,“不用了,我就送暖暖回来而已,明天还要上班,改天有空再进去吧。” “好。”应着,沈漠已伸手抱过染染,与乔思琦一道回了屋,让司机将车开回车库。 韩暖盯着那宛若一家三口的背影,心底的闷堵感又涌了上来。 “怎么了?”温磊发现她神色不对,柔声问道。 韩暖摇了摇头,勉强朝他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温磊这次却没让她逃脱,正色道,“暖暖,上次在西餐厅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你也是表现得很奇怪,现在也是,你究竟怎么了?你是……不是爱上沈漠了?” “啊?”他的话让她莫名有些慌乱,而后赶紧摇头,“没有啊,怎么可能,我和他也没多熟,怎么会莫名其妙爱上一个人。” 温磊笑了笑,“我只是随便说说,瞧把你慌得。” 韩暖有些尴尬,“我只是被你的问题吓到了,我就是看到染染时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温磊往沈漠染染方向望了眼,想到那张和韩暖相似的小脸蛋,微微蹙眉,试探着问道,“暖暖,你和沈漠……以前有交往过吗?” “没有没有。”韩暖赶紧否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往屋里望了眼,不是很想回去看着那温馨的三口之家,那种外人的感觉不好受,干脆推着温磊往车里去,“我们先去逛逛吧,天色还这么早,回去打扰人家不好。” 温磊没有异议地带她上车,与她去附近又兜了几圈,一直到十二点多,估摸着乔思琦已经离开了,温磊才开车送韩暖回去。 “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韩暖。”临下车时,温磊突然侧头望向她,神色难得认真地道。 韩暖抿了抿唇,认真点头,“好。” 与温磊告别过后,韩暖转身回屋。 刚推开房门便隐约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不自觉往沙发上望去,果然看到沈漠犹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染染也意外地没有睡,嘟着小嘴坐在沙发上玩积木。 沉闷的气氛让韩暖有些压抑,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招呼,“我回来了。” 沈漠抬眸望她一眼,唇角讥诮泛起,“韩小姐,几点了?身为别人保姆,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回来陪我女儿睡觉的吗?我女儿为了等你回来这个点都还没肯去睡觉。” 韩暖咬了咬下唇,“我很抱歉。” 边说着边蹲□,轻声叫了声“染染”。 手握住她的手臂,却没想到她身子一侧,避开她的手,小嘴嘟得越发厉害,一个人在生闷气。 “染染。”韩暖好脾气地哄着,“对不起,阿姨回来晚了。” 染染嘴一瘪,用力把韩暖的手甩下来,大声吼道,“我讨厌阿姨。” 韩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沈漠望向她,声音冷静克制,“韩小姐,你要约会是你的事,但请将工作和私人感情处理好。” 上齿不自觉地紧紧咬住下唇,心里本就压抑得难受,如今面对着这境况 ,委屈莫名。 狠狠吸了吸鼻子,韩暖倏地起身,直勾勾地望向沈漠,“我怎么就没把我的私人感情和工作处理好了?你要和乔小姐带着你女儿享受你们的小日子,我不想打扰你们我把空间留给你们也错了吗?是,我出身没你高贵,我算计过你,我为了钱不择手段,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下贱那么厚颜无耻,反正你本来就一直看不起我,无论我做什么你就只会对我冷嘲热讽,我不在这碍你眼受你的窝囊气了行吗?” 大声吼完,韩暖一把推开他,快步冲回她的房间,拉出行李箱,打开衣柜,将她的衣服东西全部拉下来。 韩暖的反应让沈漠怔了怔,染染也怔住,小嘴一瘪,突然哭了起来。 沈漠俯身拍了拍她的脸,安慰了会儿,起身去韩暖房间,看到她在收拾行李,微微蹙眉,“你这是干什么?” 韩暖没应他,只是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也不折叠,随便取下衣服,全部用力往箱子狠狠塞去,然后重重地将行李箱拉上。 沈漠面色沉了沉,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韩暖,大半夜的你在干嘛。” 韩暖突然回头,声音有些哽咽,“沈先生,我不干了行吗?” 沈漠不意看到她脸上交叉的泪痕,呼吸不自觉地一紧,“你……” 韩暖咬了咬唇,用力拉下他的手,搬下行李箱,拖着就要往门外走去,半途被沈漠给拦了下来,“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韩暖吸了吸鼻子,咬着下唇,微仰着头,把眼泪逼回,自己不争气哭就算了,没必要让他看到她的狼狈。 没用应他,韩暖用力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韩暖。”沈漠隐约动了怒,音量略略大了些。 韩暖回头望他一眼,咬了咬唇,“沈先生,我发现我没办法做一个称职的保姆,我辞职,明天我会亲自向叶琦琦小姐说清楚,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坐在沙发上的染染看着这一切,一个人缩在沙发上哭得越发大声,抽噎着不敢哭出声。 韩暖往染染望了眼,终究是放心不下,过去将她抱起,“染染乖,不哭了。” 染染却哭得越发难受,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我不要我不要”地胡乱哭喊着。 韩暖看她哭得厉害,自己却越发地难受,忍着泪将她抱在怀中。 沈漠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拉过韩暖的行李箱就要拉回 去,却被韩暖伸手压住。 沈漠望她一眼,松开了手,在沙发上坐下。 韩暖也冷静了些,伸手扯过纸巾,擦了擦鼻子,没敢望向沈漠,只是抱着染染,轻哄着。 染染玩了一天也已累极,哭着哭着便在韩暖怀里睡着了。 韩暖将她抱回房间里,人刚放到床上,明明是还睡着,手却条件反射地扯着她的衣角,韩暖不得不坐在床边陪了一会儿,直到她沉沉睡去,才将她的小手轻轻拉下。 回到客厅时沈漠还坐在那里,双手环胸,头微靠着沙发椅背,脸色神色在灯光下不甚明朗。 她的行李箱孤零零地放在沙发边。 韩暖抿了抿唇,走过去,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没与沈漠打招呼,拖着它便往门口而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还去哪里?”他望向她的背影,终于开口,声音沉沉。 韩暖没有回头,“我先回去了。” “韩暖。”沈漠起身走了过去,一只手压在了她的行李箱上,“你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我花钱请你来照顾我女儿,不是请你来摆脸色。” 韩暖回头望向他,“我很抱歉,沈先生以后再也不用看我脸色了。” “你……”他被她的话撩起了怒,却压着紧盯着她。 韩暖没再理会他,扯了扯行李箱,扯不动,转身,微恼,“沈先生放手行吗?” 沈漠只是沉着脸看着她。 韩暖转身用力掰他的手,掰不动,心里一气,抬起脚干脆狠狠往他脚板蹬下去。 沈漠冷不丁吃疼,松了手,韩暖已将行李箱从他手中抢了过来,拉开门就离去。 沈漠面色沉了沉,冷声便道,“韩暖,你没看到你女儿哭得那么伤心难受吗?一次两次地抛下自己的女儿不管,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韩暖脚下倏地顿住,行李箱在因为她突然的动作在地板上刮出一道尖锐的摩擦声。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啊二更,求花花求花花,花花多了明天继续二更去…… 016.反应 韩暖抓着行李箱的手有些紧,指节泛白,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连回头的动作都缓慢得似是头顶着千金重的东西,面色苍白如纸,却朝他挤出了一个笑容,笑容有些惨淡,细缓的嗓音隐约有些颤抖,以及不确定,“沈……沈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没有生过孩子啊。” 沈漠面色微变,黑眸陡地眯起,抿唇望着她不语。 韩暖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笑容有些尴尬,依然是惨淡飘忽的,“沈……沈先生,您是不是误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我……” 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她是染染的母亲,可是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生过孩子的事完全没有记忆,而且,依她与沈漠的关系,她怎么会为他生下孩子,他又怎么会让她生下孩子。 “韩小姐。”沈漠终于开口,盯着她,声音很冷静,“这三年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韩暖下意识摇头,手抚着头,神色依然慌乱迷茫,“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大脑一片胀痛,她需要去弄清楚一些事。 匆匆拉开门,连行李箱也没带便冲了出去。 沈漠下意识要追出去,屋里的染染却已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哭了起来,沈漠不得不回头顾着女儿。 韩暖下楼拦了辆车,直接往温磊家里而去。 温磊刚回到家一会儿,刚洗完澡正准备入睡,听到敲门声出来开门,看到韩暖时微微一愣,“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韩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一路就想着要弄清楚真相,却忘了已经是这个点,明天温磊也还得上班。 “说什么呢。”温磊微笑着把她让进屋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也没多重要的事。”韩暖摇摇头,“我当初手术后是不是……等下,我接个电话。” 正说着话电话响起,韩暖打住,拿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沈漠”二字时愣了愣,捏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 温磊往她手机望了眼,望向她,“和沈漠有关?” “也不是。”轻声应着,韩暖终是接通了电话,温磊过去给她拿了杯饮料过来。 “你现在哪里?”电话刚接通,沈漠便已淡声问道,许是担心她 的安危。 “我已经回到家了。”韩暖轻应着,经过方才那顿胡闹,面对他总有些不自在。 温磊将饮料递给她,“喝点东西润润喉吧,大冬天的怎么弄得一头大汗的。” 韩暖伸手接过,冲他轻声说了声“谢谢”。 沈漠那边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微微蹙眉,而后道,“安全到家就好。” 挂了电话。 韩暖有些莫名地盯着手机,温磊望向她,“是不是和沈漠吵架了?” 韩暖摇了摇头,没应,刚才自己似乎过分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沈漠花钱请来给他打工的,他是老板想和谁约会是他的事,她是员工却是不能在工作时忙自己私人事情的,确实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即使心里有委屈也该和和气气地提辞呈,临走之前还闹了一顿脾气。 温磊看她不说也不追问她,只是在她身侧坐下,等她开口。 韩暖喝了点东西,让自己平静了些许,望向温磊便道,“温磊,当初我手术后是否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说忘了一些什么事?” 温磊眉眼微微动了下,望向她,面色却是平静无波的,甚至带着些许戏谑味道,“诊断报告上是没有任何身体上的后遗症,至于你说的失忆之类的,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我们就更没办法察觉了。” 韩暖皱了皱眉,“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是没有任何失忆的症状?” 温磊点头,避重就轻,“理论上是没有。” “实际上呢?” 温磊将问题抛回给她,“问你咯,你觉得你忘记什么事了吗?” 韩暖长呼了口气,摇摇头,“以前觉得没有,但是现在……” 无奈苦笑,沈漠刚才的话吓到她了,一路上她总试图去回忆些什么,除了空白,却什么也没有。 她甚至会忍不住去怀疑,沈漠只是误将她当成了某个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卡住了,虽然俺很想把这章写肥一点再双更,但是现在真写不了了,先理顺这个吧,改天再双更吧…… 017.生辰 温磊笑了笑,“别胡思乱想,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忘记什么事了的。” 韩暖勉强扯了扯唇,“也是。” 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拧眉想了想,犹疑着道,“我手术前真的是一整年都没有意识的吗?” 温磊失笑,“你当初出了车祸,这你不是都记得的嘛,而且医院里也有病历资料可查,你那次车祸比较严重,急性脑损伤兼脑肿瘤压迫,整个人呈现去皮质状态,就是我们俗说的植物人,后来征得你爸妈同意才给你实施的手术,没想到手术成功不说,你还因祸得福醒过来了。” 韩暖揉了揉眉心,皱眉眉,“是这样没错,可是总觉得……” 温磊笑着打断她,“好啦好啦,别胡思乱想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老觉得自己失忆了?” 韩暖摇摇头,染染的事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况且自己也没完全闹清楚。 当年和沈漠在酒店那一夜后,趁着沈漠未醒,宿醉未醒的她跌跌撞撞地逃离,却不想在楼下与一辆银色小车迎面相撞,她所有的记忆都凝结在那一瞬间,只记得被吓傻的自己惊惶地瞪着迎面飞驰而来的车子,早已忘记闪躲。 之后的记忆便是手术后,清醒第一件事便是问韩风的情况。 韩暖敲了敲脑袋,仔细回想清醒那天的情形,却是没怎么想得清楚。 只依稀记得她问了韩风的情况,众人朝她望了望,答非所问地问她昨天去哪了,当时看自己已躺在医院里,且因为和沈漠不甚光彩的那一夜,只是避重就轻地说出去了一趟,没想到遇到了车祸,还紧张地往自己腿上压了压,生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之后大家给她的答案便是和温磊的一模一样,车祸,植物人,脑肿瘤,手术,时间上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不对的地方,可是为什么沈漠会说她是染染的妈妈? 她敲着脑袋的手被温磊拉了下来,“好啦好啦,你再怎么敲也还是一样的,你要是信不过我明天我拿你以前的病历给你看看。” 韩暖摇头,有些赧颜地笑笑,“没有信不过啦,你也不要这么麻烦。” 温磊忍不住笑笑,往桌上的壁钟望了眼,起身,“已经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先在这边住下吧,隔壁还有个空房。” “不用了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你早点休息。”韩暖连连摆手,不习惯在单身男人的屋 里住下,刚才过来时一心想着弄清楚一些事情,竟也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温磊弯腰拿起车钥匙,“那我送你回去。” 韩暖气势马上萎了下来,“那我还是今晚住这吧。” 他来回一趟天都要亮了,而且大半夜的开车也不安全。 温磊将手中钥匙帅气一收,“这不就结了,在这住一晚又不会少一块肉。” 说着已经进屋去给她收拾。 韩暖在温磊这边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温磊早起去上班,还特地给她做了份早餐,不忘发短信提醒她,贴心的举动让韩暖有种淡淡的温馨感。 她和温磊认识三年,他是她的主治医生,她对他的记忆也是从她清醒开始,在医院挺照顾她,挺随和的一个人,因而出了院也还是会经常联系,却一直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相处着,偶尔会开开小玩笑,却从没有像昨天那样的玩笑话。 就是他现在对她,是因为大家的玩笑话打趣要凑合着一起,还是因为喜欢她,韩暖心里也没底,不过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却是事实。 用过早餐韩暖回了趟家,自从染染放寒假后韩暖鲜少抽得出时间回家。 韩向天那次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院了,他身子骨硬朗,又曾是练家子,这种小病小痛也不看在眼里。 今天是周日,她爸妈都在,看到她回来便免不了一阵嘘寒问暖,对她趁着寒假去给人家当保姆的事颇有微词。 韩暖当初只是把去给人当保姆的目的瞒了下来而已,没有瞒他们关于她给人做保姆的事,因而对于自家老爸老妈的唠叨也就默默听着不插话。 好不容易等耳根清净了,韩暖抱着自家老妈的手臂撒了会儿娇,这才假装随意地问道,“妈,我当车祸住院的钱哪来的啊,哥那边要花钱疏通,我这里又……当时我们家不是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吗?” 方岫岩白她一眼,“也不想想你当初做了什么好事,大学不好好念去做什么间谍。” 韩暖默默揉了揉鼻子,没敢答话,当初她接华意那一单生意听说让客户在竞标会上大获全胜,客户公司投资回报率超出预期值两倍,为表感谢,客户公司也拿出原定酬劳的两倍作为奖金答谢她,许若情将这笔钱送来时她老爸老妈也才察觉自家女儿当初在大学是如何的不务正业,不过也幸亏这笔钱,暂时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在一旁看报纸的韩向天睨向方岫岩,“要没她当初不务正业,你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奶娃了,早超生去了。” 话完便被方岫岩一巴掌给拍了过去,“我还恨不得早死早超生呢,一大把年纪没点本事就只会闯祸。” “我怎么就没本事了,我没本事能生出这么个女儿来……” …… 韩暖默默地往斗嘴不休的两人望了眼,往旁边坐了坐,开了电视看,从她懂事起两个人就没少斗嘴,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能斗得起来,而且还是没完没了的,所以早已是见惯不惯了。 以前看到两人一开始斗嘴就开始和韩风打赌,看谁先拜下阵来。 想到韩风韩暖心里又是一阵低落,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见到人,以前几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兄妹,竟然已经三四年没见过面。 韩暖在家里待了一个下午便先回了学校的租屋那边,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回沈漠那边。 她的行李还在那里,想要回去拿回来,却总觉得没脸再回去,昨晚冲动下那么一闹,今天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再回到那里,可是行李也不能一直扔在人家家里。 在家里苦恼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要怎么办,第二天鸵鸟地在家里缩了一天,哪也没去。 沈漠也没打电话过来通知她回去拿行李,温磊电话却是比以前都多,还约她出来吃了两顿饭,她答应过他要好好考虑在一起,对他也没有任何反感之意,而且两个人在一起真的让她轻松不少,她年纪也已不小,却一直没有谈过恋爱,确实也想试着和他好好发展。 “你这两天怎么了?整个人落落寡欢的。”一起吃饭,温磊问道,这个问题几乎成了两个人这两天的开场白。 韩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笑着摇头,这两天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对染染想念得紧,却又不敢回去看她。 明明都已经证明她记忆没出错,她不可能会忘记自己女儿的,却是没有勇气再回去看染染,而且那天晚上闹过之后,怎么也不可能再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去。 “吃过饭后你有什么事吗?”韩暖望向他。 “没什么事啊。”叉了块牛排,温磊抬眸望向她,“怎么了?” “我辞了在沈家那份工作,一会儿想回去拿行李,你能不能陪我过去一趟。”韩暖犹疑 着道,有个人一起少点尴尬。 “没问题啊。”温磊抬头应道。 韩暖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拿出手机,给沈漠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 “喂。”低沉的嗓音,冷静平淡。 韩暖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声音听着与往常无异,“沈先生,你在家吗?一会儿我想回去拿我的行李,不知道方不方便。” “嗯,你过来再给我电话。” “好,谢谢!” 挂了电话,温磊望向她,“怎么把那工作给辞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吗?” 韩暖垂下眼眸,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有个长假,不想把自己整得那么累。” 温磊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停,也没有说什么。 吃过饭,温磊送她去沈漠那边。 韩暖手里有沈漠家里的钥匙,但因为已经辞职,到了那里,还是礼貌地敲门。 门很快打开,是沈漠亲自过来开的门。 “我……过来拿行李。”看到沈漠,韩暖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沈漠往她望了眼,又望了望站在她身侧的温磊,唇角勾了勾,扯出一个笑算是打招呼。 “先进来吧。”把人让进了屋。 韩暖往沙发望了眼,不意外地看到乔思琦,染染正坐在乔思琦大腿上,双手抱着乔思琦的脖子,扯着她的头发,“咯咯”笑着,与乔思琦玩闹得开心,没察觉到韩暖过来。 屋里还有些其他人,却没有一个人是认识的。 乔思琦先看到了韩暖,微笑着打招呼,“韩小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韩暖朝她笑了笑,“我过来拿我的行李的,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来得正合适,今天沈漠庆生,一群朋友要到这边凑热闹,韩小姐和温先生来得刚好,人多热闹。”乔思琦连声道。 韩暖有些意外地往沈漠望去,她不知道今天去他的生日,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沈漠却只是淡漠地将视线移开,走向沙发,淡淡道,“先坐一会儿吧。” 韩暖有些尴尬,乔思琦已放下染染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韩暖坐下,不忘回头对沈漠道,“沈漠 ,何守和我哥他们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要不要打个电话催一下。” “何守”两个字灌入耳中时,韩暖神色僵了僵,她对名字没什么记忆,却独独对这两个字无法不敏感。 018.庆生【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下为新修改补齐的内容,总算慢慢过卡文期了…… PS:原来夏以勋改为“夏恺”了,在《一压定禽》里小小地出现过一下了…… 在韩暖的认知力,何守代表的是权势,狠辣无情。他颠倒黑白的能力远比韩暖认知的要强烈。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韩暖对于这个名字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哪怕是多年后的今天,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底压下的恨意还是不由自主地窜起。 韩暖不知道此何守是否就是彼何守,却是没兴趣去认识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人的。 韩暖歉然望向乔思琦,“抱歉,我们一会儿还有事,恐怕就不能在这里为沈先生庆生了,不好意思。” 沈漠正打着电话,抽空抬眸望她一眼,神色淡淡。 乔思琦一脸遗憾,“吃块蛋糕再走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沈漠这时抬头,却是望向乔思琦,“你哥一会儿就到,何守有事,先走了。” 乔思琦拧眉,“他怎么又有事了,天天就忙忙忙。” “似乎局里出了什么大案子,要赶过去。”沈漠淡淡道,收了手机,望向韩暖,“韩小姐,既然已经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吧。” 一直嘟嘴坐在沙发上的暖暖也撅着嘴抬起头,怯怯地道,“暖暖阿姨,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韩暖垂眸望向那张脸,前晚沈漠的话不其然在脑中划过,整颗心顿时柔软了下来,却夹杂着别的情绪,复杂难懂,甚至是不敢面对染染。 “暖暖阿姨……”染染小嘴又撅了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见有着泪意闪现,“阿姨是不是讨厌我了,我……我没有讨厌阿姨的。” 一句话说的韩暖眼泪差点决堤,蹲□,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染染乖,阿姨很喜欢染染,没有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要走?”两泡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染染垂眸绞着手指,“阿姨你留下来好不好?” 染染的话让韩暖一时间无所适从,只是盯着她不语。 沈漠弟弟妹妹夏恺夏以沫也都已在这边,在这边的还有琦琦弟弟顾衍,几个人自韩暖进屋便不自觉地盯着韩暖看,时不时垂眸往染染望望,只是无人介绍,也就没人开口,只是打量着这一大一小两张脸,越看越觉得诧异,不时相互挤眉弄眼,却没人敢上前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再看着染染对韩暖的依赖,心底的诧异更甚。 夏以沫壮了壮胆,朝自家老哥望去,“哥,你不为我们介绍介绍?” 恺和顾衍连连点头,屋里其他人也是跟着点头。 今天过来给沈漠庆生是乔思琦和夏恺夏以沫搞起来的派对。 乔思琦曾是沈漠母亲沈兮工作室的首席服装设计师,家里又是豪门世家,和夏家近年来生意上往来密切,乔思琦哥哥乔思良和沈漠又是中学到大学的好友,因而两家这几年来关系也慢慢紧密起来。 乔思琦现在虽然已经自立门户,却还是沈兮工作室的御用服装设计师,人长得漂亮有才华性格又讨喜,一直很受沈漠父母和弟弟妹妹喜欢,比夏以沫大四岁,却懂得体贴人,出国不时给夏以沫带礼物,和夏以沫关系一直很好,今天的派对便是她和夏以沫合谋为沈漠庆祝的,邀请的也都是彼此的熟人。 大家一个圈子玩大的,对于沈漠莫名其妙多了个女儿的事都是心存好奇,却没有人知道孩子母亲是谁,因而现在看到个和孩子长得相像的人,自然是免不了好奇。 沈漠却只是往众人望了眼,简单介绍,“韩暖,温磊。” 众人纷纷扼腕,却还是礼貌地与韩暖和温磊打招呼。 众人的招呼也将染染方才的问题给冲开,韩暖心里没答案,也就只是摸了摸染染的头,暂时放下,微笑与众人打招呼。 叶琦琦这时抱着女儿拖着老公姗姗来迟,一起过来的还有韩轩和萧萌萌,乔思良也已经订了蛋糕回来,一边推着门一边抱怨,“又让何守给跑了,那么大个蛋糕竟全部交给我扛回来。” 虽然没确定两个何守是否同一人,听到何守没过来时韩暖竟莫名松了口气,刚起身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叶琦琦。 叶琦琦自从那次被沈漠气走之后一直没过来,看到韩暖眼睛是忍不住地一亮,过来便高声打招呼,“还好还好,你还没有被那张面瘫脸吓跑。” 韩暖赧颜微笑,没敢说自己今天就是回来拿行李的,眼下这情况也容不得她拖着个行李箱离开。 琦琦为韩暖介绍顾宸,韩暖自是要向她介绍站在身侧的温磊。 琦琦看着温磊,心里就一个“咯噔”,小心问道,“你男朋友?” 就担心是好心办坏事,当初竟也没想到调查清楚韩暖有没有男朋友。 韩暖微笑摇头,“没有。” 这一幕恰巧被沈漠看到,淡淡往温磊望了眼,没有说什么。 乔思 良犹在那边抱怨扛蛋糕的辛苦,“这何守天天放我鸽子,可惜何秦废了,要不然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让我一个人扛回来。” 韩暖眉眼一动,笑容有些僵硬,不动声色地往乔思良望了眼,何守何秦,果然是那个何守。 乔思琦却是因为乔思良口无遮拦的话而拧了眉,对乔思良不满轻哧,“哥,说话能不能经大脑一点。” 乔思良无所谓地挠头,“这都几年前的事了,大家早看淡了。” 沈漠正弯腰拎着蛋糕,也就抽空抬头往众人望了眼,招呼过来开蛋糕。 乔思琦也跟着招呼大家,一会儿还有楼顶的烧烤派对。 屋里都是年轻人,又都熟悉,因而沈漠和乔思琦这么一招呼,纷纷嬉笑着蜂拥上去。 都到这份上韩暖也不好再提离开的事,也就随着大家一道为沈漠庆生。 沈漠是今晚的主角,乔思琦是派对发起人,染染是沈漠女儿,三人自然是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当之无愧地成为今晚的主角。 都是长得这般出众的人,即使是隐身在人群中,也掩不去一身光华,天生的焦点。 乔思琦负责切蛋糕,沈漠抱着染染,有着说不出的和谐与美感。 小孩子都是容易忘事,前一刻染染还抓着韩暖的手哀求她留下,这会儿却早已忘记韩暖的存在,在沈漠和乔思琦臂膀间轮流着。 这样的情景看过几次之后,韩暖心里慢慢也没了那股堵闷,只余下怅惘,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染染生母似乎已没有那么重要,沈漠那时便说过会和乔思琦结婚,染染也喜欢乔思琦,而染染生母从未参与过染染一天的生活,于染染而言未必有乔思琦重要,再去追求个真相又有什么意义?染染生母终究也只是个局外人而已。 韩暖此时看着和谐美好的一家三口在众人眼里亦是如此。 看着人群中和谐的三个人,好事之人已开始闹哄哄地打趣沈漠和乔思琦,问两人什么时候把婚事给办了,沈漠只是噙笑不应,乔思琦则干脆拿着切蛋糕的刀往起哄之人甩去,“吃饱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的话却引得更多人调侃。 “害羞了害羞了,这是被说中了吧。” “人家沈漠都已经默认了,思琦你就别在这死鸭子 嘴硬了。” “那不就是了,承认又没什么,还有个这么乖巧的女儿。” …… 众人的调侃伴着嬉笑声传来,韩暖想听不到都难,只是看着热闹异常的众人,终究不是同个生活圈子的人,那种旁观者的感觉越发强烈,与此时此地的气氛也显得越发格格不入。 叶琦琦没有加入大家的打趣调笑声,只是与顾宸腻歪,听着众人的打趣,却是忍不住不时往韩暖望去,看着韩暖只是微笑着看着众人,也瞧不清她此时的神色,对自己当初冒然的决定越发地不确定。 她本意是想着撮合沈漠和韩暖的,总觉得韩暖在沈漠那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如若不然不会三年一字不肯提起她,更不会在她提起时突然暴怒,但是看着此时的沈漠…… 叶琦琦不自觉往沈漠望去,却见他已无奈抬头,打断众人调侃,“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瞎猜了,我和思绮只是朋友,哪天真不小心走到一块了,不会忘了向你们所要红包的。” 乔思琦笑着接口,“听到没有,寿星发话了,谁还敢胡说八道的。” 那神色看着并未因沈漠的话有丝毫的不自在,只是两人的澄清却惹得众人越大的喧闹,就差没推着两人吻到一块去。 看着这热闹的一屋子人,韩暖也不知道自己凑这份热闹是为了什么,要是早些时候知道这里在为沈漠庆生,她是说什么也不会今晚过来的。 她与沈漠不算熟悉,即使是在平日相处时也总是针锋相对互不搭理,况且沈漠素来是瞧不起她的,这样算起来,来凑这份热闹竟有些不请自来的味道。 站在最远的角落安静看着这热闹的一切,那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让韩暖莫名有种窒息感,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到阳台外呼吸新鲜空气。 身后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韩暖下意识回头,看到站在门口处的高大身影时愣了愣,而后勉强扯出一个笑,“沈先生。” 视线却是不自觉往他身后的门内望了望,里面热闹依旧,身为今晚的主角,他怎么出来了? 019.接近真相 沈漠望她一眼,眉眼淡淡,手却是往后一伸,将门给拉上了。 韩暖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她望向她,终于开口。 韩暖有些尴尬,“里面闷。” “不喜欢这种热闹?”他平静问道,走到栏杆处,两手往栏杆上随意一撑,望着花园夜景,至始至终并未望向她。 韩暖不自觉地侧头朝他望了望,夜色下他的神情不甚明朗,她也看不出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轻轻点头,“嗯。” “我也不喜欢。”他终于望向她,却只是淡淡一眼扫过。 她身高勉强到他肩膀,身高的缘故,他每每望向她时总似是带了中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有些不自在感。 韩暖意外地望向他,沈漠已转过身,背倚着栏杆,望向屋内的灯光,白色玻璃门上,依稀倒映着里面的喧嚣热闹。 他盯着门上的阴影,缓缓开口,“乔思琦聪明漂亮,知书达理才华横溢,出身名门,举止优雅得体,精于人心拿捏,懂得怎么活跃气氛,笼络人心,交际手腕一流,为人又细心体贴,完美得几乎无懈可击,无论是对内持家还是经营生意,她都会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妻子,一个会为丈夫分忧解难带来助益的好妻子。” 韩暖望着他不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沈漠侧头望向她,唇角微微一勾,“反观你,没见得哪样比她好,不够聪明,长相普通,任性妄为,没心没肺,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不懂体贴人,不会照顾人,脾气臭性子执拗,劣迹斑斑,还总像个刺猬似的浑身带刺,从认识你第一天起就没发现你身上哪点特质讨人喜欢的。” 韩暖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这和沈先生有什么关系吗?我就是一无是处,什么都比不上乔小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用沈先生特地来向我说明。” 话完,转身往屋内走去,与其待在这里被人冷嘲一番,还不如回屋里待着。 刚走了没两步,手腕突然被拉住,一个用力,韩暖被拉着连连后退了几步,腰撞上栏杆处时,阴影罩下来,沈漠已转身,将她给压在了栏杆上,两只手撑在她两侧的栏杆上,将她围困在他与栏杆之间。 他身形高大,只这么随意往那一站,巨大的压迫感便铺天盖地而来,韩暖心跳有些加速 ,手推挤着他,“你干嘛。” 沈漠低头望向她,唇角依然是噙着讥诮的笑容,声音却是低沉了几分,“脾气暴躁也没半点可爱的地方,韩暖,你说,你有什么好的,竟能让我惦记了三年忘不了。” “……”韩暖望向他,“沈先生,你喝酒了吗?” 沈漠望她一眼,继续道,“韩暖,你说说看,你到底哪点比得过乔思琦的,你说我怎么就觉得和你待在一起比和乔思琦待在一起轻松自在多了呢?” 韩暖推了推他,推不动,干脆收回了手,气闷地望向他,“这有什么稀奇的,一个可以随意被你搓扁揉圆任意欺压蹂躏连反抗都不敢,另一个和你旗鼓相当端庄高雅让人不敢随意亵渎的。在我这种仰人鼻息生存的人面前,才能极大地满足沈先生高高在上的控制欲和主宰欲,要是我也能这么随意地玩弄蹂躏您,我也会觉得很轻松自在的。” 盯着她的那双黑眸沉了沉,一抹阴森森的笑容在他好看的唇畔间漾开,“韩暖,你果然是自以为是得可以。” 韩暖撇了撇嘴,垂眸懒得应。 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暖暖。” 温磊的声音。 韩暖下意识地用力把沈漠推开,沈漠先她一步放开了她。 温磊望着阳台上的两人,脸上依然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神色自然地和沈漠打招呼,“沈先生。” 沈漠淡漠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韩暖心里是松了口气,低头和沈漠说了声“我先回去了”后急急走向温磊,与他一道回了大厅。 沈漠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面色未动,黑眸却是慢慢被一片黑沉墨色慢慢吞噬。 叶琦琦朝阳台探出半颗脑袋,再回头往韩暖温磊方向望了眼,唇一勾,“吃醋了?” 沈漠冷哼一声,“叶琦琦,你又闲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叶琦琦两手往身后一背,从门后走出来,满脸笑意,“诶,沈面瘫,还在为那次的事生气呢,大男人别那么小气嘛,都过去这么阿久了。” 沈漠淡淡往她扫了眼,转过身,两手撑着栏杆,望向外面的黑沉夜色。 叶琦琦不以为意,走过去,背倚着栏杆,两手屈起撑着栏杆,侧头望向他,“诶,老实说,你是想和乔小姐发展还是想和韩小姐再续前缘的?”< 沈漠背转过身,侧头睨望着她,“叶琦琦,你家顾宸就这么忙,让你整天没事干来管我的闲事?” 叶琦琦撇撇唇,“你以为我愿意管啊。人家乔小姐是个好女孩,韩小姐也是个好女孩,想到两个好姑娘要被你给残害了我就看不过去。” 沈漠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望向大厅里,看着抱着染染被人群簇拥着的乔思琦,“乔思琦会是个好母亲,也会是个好妻子。” 叶琦琦瞪向他,没好气,“她是个好妻子那你娶她去啊,你去招惹韩暖干什么。” “这不是你把她送进来的吗?” “……”叶琦琦暗恼地跺了跺脚,“别和我说刚才在这里也是我把她送过来的。” 沈漠收回视线,垂下眼眸,声音淡淡,“她不适合我。” 叶琦琦瞪他一眼,“乔小姐适合你,问题是,你爱她吗?不爱就别去糟蹋人家。”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和顾宸也不是一开始就有感情的。” “那染染呢?” 沈漠往屋内笑得开心的染染望了眼,而后望向叶琦琦,“你觉得染染和思琦在一起更开心还是和韩暖在一起更开心?韩暖虽然生下了她,却几乎从未照顾过她,染染喜欢韩暖却并不依赖她,反倒似乎更依赖思琦一点。而且小孩子容易忘事,过没几天就把韩暖抛诸脑后了。” 叶琦琦悻悻然地朝染染那边望了眼,也没有了反驳的话,乔思琦确实好得没话说,她也不是不满意乔思琦,只是感觉沈漠和乔思琦之间总少了那么点激情,没有恋人间那种无形中的亲昵,更像朋友。 “那韩暖呢?”叶琦琦侧眸望向他,“既然知道她不适合你你早干嘛去了,不适合你你和她生什么孩子。是,你女儿喜欢别的女人,那个女人也很适合当你女儿的母亲,也配得起你,你为了你的女儿去娶那个女人,但是韩暖呢,你就想着你女儿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韩暖?她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女儿亲热地叫别的女人妈妈,自己却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认这个女儿,她就不会伤心难受吗?” 沈漠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她或许早已忘了自己生过女儿这回事了。” 叶琦琦怔了怔,而后望向他,“她忘了你就可以毫无愧疚地去娶别的女人了?要是哪天她想起来了呢。” 沈漠没有应 ,只是望向屋内热闹的众人,视线却是在接耳交谈的温磊和韩暖身上。 好一会儿,侧头望向叶琦琦,唇角勾着笑,惯有的讥诮,“叶琦琦,你说我没有考虑韩暖,我为什么要去考虑她?染染的到来只是意外。是她自己要自甘堕落跑到那种地方买醉,还把店里那群混道上的给得罪了,是我多管闲事救下她,顺道代她喝下那杯被下了药的酒,后面发生的事都在我们的掌控之外,第二天醒来我找不到她,我以为她会懂得事后避孕,没想到她没有,两个月后发现怀孕了,她身体弱得承受不住人流手术,染染是她出于无奈下生下来的,孩子留给了我,她拿着钱走了,你觉得,今天这种局面,是我得负大部分责任,还是该她自己买单?” “……”叶琦琦一时也没了言语,沈漠从来没有说过染染是怎么来的,她一直以为其中另有隐情,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退一步说,你让我考虑她,你又怎么知道她心里没有别的男人,难道你也让她为了染染委屈自己和我在一起?你觉得这样就是对染染最好的安排?” 唇角的讥诮隐去,沈漠已收了笑容,转身回了屋。 热热闹闹的生日宴闹到十二点多时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第二天要上班的已陆陆续续离开。 韩暖勉强逼着自己撑到这个点,看着众人离开自己也是坐不住,温磊第二天要上班,也是要离开的。 两人一道向沈漠和乔思琦辞行。 “我们送你们吧。” 乔思琦笑着道,起身去开门,沈漠也一道走了过来,送两人下楼。 一路上沈漠和韩暖都没有说话,反倒是乔思琦和温磊聊得开心。 把人送到楼下,看着韩暖和温磊上了车,开着车子驶离了视线,沈漠和乔思琦才转身回去。 乔思琦对今晚的热闹还有些意犹未尽,“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都这个点了,大家今晚都玩得挺high的,何守没能来太可惜了。” 沈漠侧眸望向她,淡淡道,“局里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着回去。” 正说话间手机响起,也就拿起了电话,是助理吴海平的电话。 “沈总,韩小姐的调查结果全部出来了,这次按您的意思换了家侦探社,资料略有不同,是要给您送过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小修后面加补齐一千多字,晚上十点半左右第二更(尽量在那个点,键盘坏了,要下去换),还写得了的话就三更,然后,本文明天要入V了,入V当天会更一万字左右的…… 020.吃饭 “不用了,你先收着,明天再给我吧。”沈漠淡淡应道,挂了电话。 乔思琦望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沈漠淡应,并不想多谈,把话题拉回刚才的话题上,“何守那个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具体不清楚呢,听说和何秦那个案子有关。” 沈漠微微拧眉,“怎么又扯到那件事了,当初没结案?” 何守何秦是沈漠母亲沈兮娘家人,是沈兮三堂哥的儿子,以前沈兮年轻时因为逃婚和未婚生子与家里闹过几年的矛盾,后来虽然和她爷爷何老爷子冰释前嫌,但因为何老爷子去世前将何氏旗下企业份额最高股份转赠沈兮名下,惹得其他何家人不满,出现了些财产纷争,沈兮放弃所有继承权后,与何家这边的联系也就慢慢淡了,沈漠作为下一代人,与何家的联系更加浅淡。 当年何秦出事时他略有耳闻,但因为那段时间他人在国外出差,也就没有多去留意,回来时听说案子结了,象征性地去看看何秦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 何家和乔家住得近,又有些姻亲关系在里面,两家关系较之夏家与何家要亲密一些。 乔思良与何守何秦兄弟是发小,大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人,和沈漠又曾是同学,因为几个人也才因此走得近一些,但沈漠毕竟是在商场混的,不同于混官场的何家兄弟和乔思良,虽偶尔会一起喝酒,却不经常,何秦因为年纪偏小,除了与乔思良混得熟外,和沈漠基本没太大交情。 乔思琦对于沈漠的问题只是无奈摊手,“案子早结了,那女孩哥哥还因此被执行枪决了。何守那次是真的下了狠手了,那男的听说也是为了救妹妹才向何秦下的手,大概也够得上正当防卫,就算是按故意伤害论处,量刑上判个死缓也够了,何守却非得把人家给整成了死刑,判决书下来一个月后就执行了枪决,连上诉的机会都给压了下来。这个案子当时也就这么给结了下来了,都三年过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又要闹哪般。” “何秦小时候为救何守差点连小命都玩完,何守一向爱护这个弟弟,当年何秦被硬生生砍断了命根子,还被废了一双腿,何守肯定是要恨的。” 沈漠淡道,当年的何秦的事发生时他虽身在国外,却也听说过一些。 听说是何秦看上了一个女孩,那女孩看不上何秦,何秦不服,喝了点酒想要对那女孩用强的,被她哥哥 撞破,愤怒失控下把何秦砍了,只是这手法确实太过残忍,忽略前因后果的话,也难怪会被死刑论处。 但毕竟是听来的版本,也是何家传出来的版本,事实怎样,沈漠也是不做任何评价的。何秦从小被家里人惯着,又被自家大哥护着,越长大越发的无法无天,典型的纨绔子弟,酗酒飙车玩女人没一样会落下的,也因此闯下了不少祸,醉酒肇事逃逸什么的,只是有何守替他收拾着。 “是啊,也就何守才会把自己弟弟宠成那样子。”乔思琦叹道,侧头望向沈漠,似是想要问什么,却又几次欲言又止。 沈漠望向她,“怎么了?” 乔思琦摇摇头,似是犹豫了下,“沈漠,我们两个现在这算什么啊?朋友?还是情侣?我们都老大不小了,既然你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男朋友,我们是不是考虑着凑一对算了?” 沈漠拧了拧眉,望向她,两片薄唇微抿着,“思琦,我现在真没办法回答你,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我很欣赏你,但就目前来说,我对你不来电,所以只能是朋友。” “那以后呢?”乔思琦继续问道,“我们有没有这个可能?” “或许会,或许不会。”沈漠望着她,声速平缓,“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好好和你发展下去,但情感上……” 无奈一笑,“我们就此打住或许对你会比较好。” 乔思琦侧了侧头,长发从肩膀垂下,一抹若有所思在眉眼间展开,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因为韩暖吗?” 沈漠摇头,“不是。” “你爱韩暖吗?”乔思琦继续问。 沈漠依然只是摇头,“算不上爱。” 乔思琦忍不住一笑,“那就是对她还是有特别感觉的吧。” 沈漠摇头不语,对于情感的问题还是不喜欢谈得太深。 乔思琦犹豫了下,继续问道,“你摇头,是否代表我还有机会?” 沈漠望向她,“思琦,你是个聪明骄傲的女孩,如果我只是因为你适合我而勉强和你在一起,你会甘心吗?” 乔思琦忍不住笑了笑,也聪明地没再追问下去,他的话已经挑得很明,再追问下去反倒显得自己过于纠缠了。 他和韩暖之间的那种吸引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甚至就是连韩暖和染染之间的相像,明眼人看着 便隐约能猜到怎么回事,只是沈漠没说,大家也就把疑问埋在心底。 第二天,沈漠刚到公司,助理吴海平便已经将一份档案袋装着的资料交给沈漠。 “沈总,这是韩小姐的调查资料。” “放桌上吧。”往吴海平手中资料望了眼,沈漠视线又调回电脑屏幕前,对于那份资料似乎兴趣不是很大。 吴海平有些疑惑地往沈漠望了眼,前两天晚上大半夜地打电话让他去调查韩暖这几年的行踪,如今竟没了兴趣。 沈漠抽空抬眸往他望了眼,“怎么了?” “没什么。”收回心底疑惑,吴海平将资料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沈漠往桌上的档案袋望了眼,伸手拿过,盯着封面看了看,又将档案袋放下,视线重新移回电脑上,心思都在工作上,也就没再去注意那封调查报告。 下午下了班,沈漠本是要开车回家,却破天荒地开到了韩暖学校附近,车子在上次半夜送她回去的巷子路口停下时,沈漠手握着方向盘,却是忍不住自嘲一笑,竟把车开到这儿来了。 手有些烦躁地从头发上爬过,沈漠重新启动车子,往回倒车,却在经过校园门口的餐馆时意外看到韩暖的身影,黑眸微微一眯,车子朝着那餐馆缓缓驶去。 韩暖正要打包外卖,刚叫了声老板,没得开口,身后便传来一声喇叭声,忍不住回头,却看到熟悉的黑色奥迪停在身侧,车窗缓缓摇下,沈漠那张冷静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还没吃饭?”他问。 “啊?哦。”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沈漠,韩暖有些怔愣应道。 昨晚从沈漠那边回来时又忘了拿行李了,今天在屋里宅了一天,也懒得自己开伙做饭,温磊今天上夜班也没时间约她出去吃饭,就想着到楼下打包一份,却没想到这样也能遇到他。 “正好我也没吃饭,一起去吃饭吧。”沈漠淡道。 韩暖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上车。”语气淡淡,沈漠已经开了车门,往她望了眼,“不会要你付钱的。” 韩暖听着这话心里不太舒坦,有些愤愤地朝他望了眼,干脆拉开车门,上了车,他既然钱多得没处花,那就去多吃些,算是把她那十多天的工资吃回来算了。 “想吃什么。”看她上了车,沈漠侧眸望向她,淡问。 韩暖往身后椅背一靠,“最贵的。” 说完没看到沈漠应,侧头望向他,看他只是盯着她看,忍不住眉眼一弯,笑意在唇角漾开,却是带着淡淡讥诮,“沈先生请不起吗?” 沈漠收回视线,“我怕你吃不起,晚上消化不良别找我负责医药费。” 韩暖轻哧一声,“我肠胃好得很,会替沈先生省下医药费的。” 沈漠望她一眼,踩下油门,车子驶入车道,果然带她去了市里最贵的餐厅。 韩暖盯着外面奢华的装潢,反倒有些犹豫了。 沈漠望向她,眼带讥诮,“不是要吃最贵的吗,来都来了,怎么反倒不敢进去了。” 韩暖被他说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率先走了进去。 两人找了个面对着门口靠窗的位置,沈漠招手让服务生过来,拿过菜单,看了眼,然后合上,“你们这最贵的前五道菜。” 韩暖看他真的找最贵的点,反倒有些窘迫,压着菜单,对服务生道,“不用了,还是来几道家常的就行了。” 沈漠睨她一眼,“不是要吃最贵的吗?” 韩暖白他一眼,“我怕我那半个月工资不够抵半顿饭。” “放心好了,真不够会押着你做完另外半个月的。”沈漠淡应,望向服务生,“就要那几道菜。” 韩暖因为他的话“咯噔”了下,不确定他这是不是在变相告诉她让她回去,还是只是开玩笑。 沈漠却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边优雅地斟着茶一边睨向她,“韩暖,温磊今天没陪你吃饭?” 韩暖睨他一眼,“他要是有空陪我了我现在还能在这里敲诈你吗?” 沈漠捏着茶杯的手一顿,望向她时唇角又带了些讥诮,“你和他感情倒是好。” 而后又道,“还没在一起?” 韩暖斜睨向他,“沈先生还没和乔小姐在一起?” “没有。”沈漠答得干脆,韩暖反倒是因此愣了愣,而后应了声,“哦。” 沈漠黑眸却突然眯起,手臂横过桌子,捏着她的下巴,有些凶狠地盯着她,“韩暖,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用‘哦’‘嗯’‘啊’之 类的单音节词敷衍我。” “哦。”下意识应了声,下巴却突地一疼,韩暖抬头,果然看到沈漠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不得不改口,“知道了,沈先生!” 沈漠终于收回了手,韩暖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低头喝茶,却在抬眸时眼角不意扫到门口,随着旋转的玻璃门,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处。 韩暖呛了一口茶,咳着急急把茶推开,一边拿起纸巾擦嘴一边垂头起身,匆匆朝沈漠扔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拿起包包转身就走,动作快速而急切,甚至是有一丝仓惶,连搁在桌上的手机都忘了拿便匆匆朝洗手间而去了。 沈漠盯着她略显仓惶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转身望向门口,却与来人打了个照面。 “沈漠,怎么在这。”何守看到沈漠,走了过来,打招呼道,看到沈漠对面的女式手机,忍不住一笑,“和女朋友约会呢。” 沈漠笑了笑,淡应,“出来吃个饭。” 眼睛却是若有所思地望向韩暖消失的方向,长手一伸,拿过韩暖搁在桌上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各种卡文各种累到两点多撑不住睡着了,对不起大家,今天补上……然后下章开始V了,看完全文就几块钱而已,两三斤橘子的钱,希望姐妹们多多支持正版哈,支持的人越多俺码字越有动力速度越快完结会越早滴,说不定春节时乃们就口以抱着俺家沈公子和韩小姐以及一窝小萝卜头回家过大年鸟,支付宝手机电话卡充值各种方便,充值方式可点击这里,还素那句话,跟着俺有肉吃(*^__^*)…… PS:下一章更新时间下午三点半左右…… 手把玩着掌中手机,沈漠望向何守,“今天怎么出来了?又应酬吗?” 何守点头,“是啊。” 而后又是一阵感慨,“还是你现在好啊,不用整天应酬,这个点还能陪女朋友出来吃饭。” 沈漠笑笑,“哪有你逍遥,钱权在手,都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兄弟几个就你混得得意。” 何守笑着拍了拍沈漠的肩,“你就别讽刺我了,你还真当那是我家开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沈漠笑笑,没有应。 何守看看表,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要过去包厢那边,和沈漠随意客套了两句,就先离开了。 沈漠看着何守离开,手中捏着的手机一番,垂眸望向手机,原本是要把手机放下,却没想到手指触到了开机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眼便瞧见偌大的壁纸背景图,是一张照片,照片中韩暖和韩风两颗脑袋亲昵地碰在一起,笑得甜蜜而幸福,韩暖露着两个小梨涡,活泼中带着一丝俏丽,这是沈漠从未见过的韩暖。 沈漠盯着和韩暖脸碰脸挤在一起的韩风,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看怎么扎眼。 指腹从韩风那张脸上划过,沈漠正欲放下手机,韩暖已经从洗手间走了过来。 沈漠拿着她的手机往她面前一送,“你的手机。” 韩暖伸手接过,习惯性向沈漠道谢。刚才不想和何守打照面,走得匆忙,竟把手机落下了。 沈漠往她手机望了眼,“照片上你前男友?长得没怎么样,男人倒是不少。” 韩暖不悦地剐他一眼,“沈先生,你说话能不能别总这么带刺?我男人多怎么了,碍着你眼了。” 沈漠眸色一沉,声音也微微沉了下来,“就是碍着我了。” 韩暖努了努嘴,拿过手机,摁亮屏幕,屏幕朝他那边亮了亮,“没发现我们长得很像吗?他是我哥。” “韩风?”沈漠斜睨向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若他没记错,当初吴海平给他的调查资料里,她是有个哥哥叫韩风的吧。 “你怎么知道。”韩暖下意识问道,问完后想起他差人调查过她的事,也就懒得再追问他的答案。 “你哥怎么没陪你来这里打拼?一个人窝在你们那小县城里能做什么?”沈漠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淡淡道。 韩暖原本还挂着笑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垂下眼眸,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拿过筷子,默默吃饭。 沈漠看她神色似是不想多提,也就没再追问,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你和你哥感情看着倒是挺好的。”沈漠随意找了个话题,打破此时的沉闷。 韩暖抬起头,冲他一笑,眉眼间是浓浓的感慨和满足,“肯定的嘛,我们一起长大,以前我惹什么麻烦都是他替我顶包,每次挨打挨骂他都护着我,好吃的也留给我,总是偷偷给我塞钱买零食,对我好得没话说,这世上大概没有他这么好的哥哥了,感情能不好嘛。” 沈漠睨她一眼,随口便道,“他对你这么好,处处护着你,宠着你,你为他做什么了?” 韩暖脸上的笑容僵住,而后垂下眼眸,无意识地搅动着眼前的汤,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了下来,“我确实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从来都是他对我好,还为了我……” 不自觉地笑了笑,韩暖望向他,“算了,不说这个了。” 沈漠看着她唇角的笑容,微微垂眸,好一会儿才道,“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的而已,兄妹间不会真去在意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好的问题,心里真觉得他好以后有的是机会为他做点什么。” 韩暖笑了笑,“我就想着有一天他能平安自由就行了。” 沈漠神色奇怪地望她一眼,却还是客气道,“会有机会的。” “谢谢。”韩暖笑着应道。 这顿饭在两个人难得和平的相处下吃得惬意,似乎这还是两个人相处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平静相处。 韩暖担心再遇到何守,吃的虽然是名贵珍品,却吃得没怎么踏实,吃了没一会儿便想着离开。 “你似乎很怕何守。”沈漠望向她,一边挥手招来服务生,一边淡淡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的话让她有些僵硬,“何守是谁啊。” 沈漠望她一眼,没回答她,看服务生已拿了单子过来,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信用卡交给他,一边望向韩暖,依然是淡淡的语气,“韩暖,既然你最近也没什么事,回来帮我带带染染吧,年底工作忙,我没多少时间陪她,一时半会也还请不到人。” 韩暖有些意外地望向他,他不是从来就看她不顺眼的吗,今天大发慈悲请她吃饭不说,还要请她回去。 沈漠已起身,“当然,你不乐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染染也有三岁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能勉强自理了。” 韩暖一听心里就来了气,“她还那么小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出事了怎么办。” 沈漠依然是淡淡的语气,“那能怎么办,请不到人来,我又得上班。” “你还真放心。”韩暖磨牙,“沈先生,我回去了不许再给我摆脸色,我虽然只是个打工的,但是我没白拿你的工资,没有谁比谁高贵。” “我以为只有你才会给我摆脸色。”沈漠冷哼一声,“回去收拾一下,我顺便带你过去。” 韩暖行李都还在沈漠那边,也不用怎么收拾,直接就这么过去了。 沈漠没时间照顾染染,这两天都把她寄住在顾宸和叶琦琦那里,因而直接去了叶琦琦那边接染染。 叶琦琦看到沈漠和韩暖一起出现时很是意外,来来回回把两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眼里探究意味明显,直至被顾宸拍了下脑袋才回过神来。 染染看到韩暖时小脸上掠过惊喜之色,却是讷讷地坐在沙发上没敢过去。 沈漠朝她招了招手,“染染还想不想以后和韩暖阿姨在一起?” 染染嘟着嘴轻轻点了点头,撅着嘴,“暖暖阿姨不喜欢染染。” 韩暖看着心早已软成了一片,将她抱起,“谁说阿姨不喜欢染染的。” “可是你总是和那个漂亮叔叔一起,都不肯看染染的。” 琦琦看着一愣,走过去,捏着染染的小脸蛋,“染染不喜欢看到暖暖阿姨和漂亮叔叔在一起?” 染染点点头。 “那你爸爸和思绮阿姨在一起呢,染染喜欢吗?”琦琦继续逗着她道,话刚完便收到沈漠一个警告的眼神,“叶琦琦。” 叶琦琦头一回,呛道,“干嘛,你女儿陪着你和乔小姐你们仨都开心快乐了,还不许人家韩暖陪着自己爱人开心快乐去呢。” 顾宸正在沙发上逗着自己女儿,闻言抽空朝叶琦琦望了眼,“叶琦琦,染染还只是个孩子。” “小时候没学好长大了才是大问题。”叶琦琦转向顾宸,“就像你,就小时候没学好,现在一身毛病。” 顾宸无可奈何地朝沈漠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韩暖有些尴尬地望向叶琦琦,“琦琦,染染只是个孩子,她哪里分得清什么,就是全凭自己喜好而已,你也别对她太苛刻。” 叶琦琦望向韩暖,面色却柔了下来,不似刚才对着两个男人那样呛,“韩暖,这不是苛刻不苛刻的问题,孩子得从小教她分清是非曲直公平公正的。” 说着望向撅着嘴的染染,捏着她的小脸蛋柔声道,“染染和爸爸和思绮阿姨在一起玩得开心的话就要让暖暖阿姨和别的叔叔玩得开心知道吗,要不然呢,染染就要和爸爸和暖暖阿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能让你爸爸和思绮阿姨一起很开心,却不让暖暖阿姨和漂亮叔叔在一起,知道吗?” 染染瘪了瘪嘴,摇头,“听不懂姨姨在说什么。” 顾宸忍着笑,“叶琦琦,染染才三岁,你就别和她绕了,她哪能听得明白这些,你对沈漠有什么不满直接和沈漠说就行了。” 说完便被叶琦琦狠狠剐了一眼。 韩暖也有些憋不住笑,“琦琦,你不要和她说这么高深的话,小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 沈漠却是将染染往怀里一抱,“叶琦琦,有什么话你直接和我说,我听着呢,别拿我女儿当传声筒。” 叶琦琦撇了撇嘴,“你自己心里明白。” 逗了逗染染,“染染要是喜欢爸爸和暖暖阿姨就要一直喜欢下去,不要让别人把爸爸和暖暖阿姨抢走了。思绮阿姨不可以,漂亮叔叔也不行,知道吗?” 染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韩暖也听出叶琦琦话中玄机来,听着反倒有些尴尬,“琦琦,你别误会,我和沈先生只是雇佣关系。” 叶琦琦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朝沈漠瞥了眼。 沈漠面色淡淡,似是没看到她的眼神,直接越过她向顾宸告别,带着韩暖和染染便离开。 一路上染染特别乖巧地窝在韩暖怀里,回到屋里也是很乖巧地拉着她去铺床睡觉,懂事,又似是带了那么一点小心翼翼,看得韩暖心酸。 韩暖和染染睡,沈漠住另外一个房间,回屋里洗漱完后打了声招呼便先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去上班,刚在办公桌上坐下便看到了昨天吴海平放桌上的档案袋。 盯着那档案袋望了眼,手压上那只袋子,停顿了一下,拿起,又放下,收回手。 手刚收回,却又忍不住望过去,抿唇想了想,沈漠伸手抽出里面的资料,一份病历报告率先跌落在了桌上。 沈漠拧了拧眉,望向那份已有些泛黄的病历报告,伸手拿起,病历日期已经是三年前,最早的日期在三年前的八月份,一份脑癌确诊报告。 指尖不自觉地从那个日期上轻轻抚过,沈漠两指在下颔处轻轻摩挲着,眼里带着些许若有所思,而后摁下助理外线,“海平,查一下,三年前我让你汇入韩小姐账号那笔钱是哪天。” 十分钟左右后,吴海平的外线电话打了进来,“沈总,八月十七号。” “好的,谢谢。”摁断电话,视线落回病历报告上,盯着上面的数字,八月十六号,韩暖离开的前一天。 手轻轻拿起那份泛黄的病历,沈漠盯着病历报告上的字。 上面的字迹虽然潦草不意看清,却还是依稀能分得清上面的“恶性”二字,旁边甚至还有医生专门批注的“建议尽快动手术”字样。 “我……想把染染留给你,她毕竟是你们夏家的长孙女,你能不能看在我替你们夏家……生下她的份上,给我……给我……”哽咽的声音只,之后是仓促而急快,“能不能给我一笔钱当做补偿!我不要孩子。” “为什么?” “她跟着你还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跟着我也只有吃苦挨饿的份,而且带着她……我以后要嫁个好点的人家也不容易。我因为生孩子的事已经耽搁了一年时间,我一没经验二没能力,要出去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也不容易,我总得有一笔钱伴我度过失业期。” “沈先生,可以吗?” “多少?” “……三……三十万。” 当年她离开前一晚的对话不其然地在脑海中划过,已经过去三年多,他竟意外地记得一清二楚。 当初她拿这笔钱,是用去动手术的? 长指摩挲着上面的字迹,沈漠抽出里面所有的资料,找出她完整的病历报告。 从八月十六那天拿到确诊报告,之后一个月内的报告陆陆续续,不连贯,真正连贯的日期是从次月十四号开始记录的,十七号开始动手术,之后的一整年时间里,几乎记载了她每一天的身体状况,动手术的时间,准备,可能出现的后遗症。 最后一份病历报告上,“术后恢复情况良好,出现选择性失忆征兆”,却被笔轻轻划过,之后没有过多的笔墨详赘,病历上的主治医生已经换成温磊。 这份病历是侦探社从医院弄来的,韩暖手中应是没有这么一份报告,如若不然,也不会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将病历放在一边,沈漠抽出其他资料,细细翻看了起来。 其他资料相对这份病历来说简单许多,和上次那份资料相差不大,手术出院后,韩暖进了二附当了一名中学老师,与浩远侦探社两大老板黎浩及许若情关系亲密。 在家庭相关调查资料上,与上次那份也相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韩暖哥哥韩风,三年前因为故意伤害罪罪刑严重,被判处死刑,一月后执行枪决。 沈漠抽出那份专门介绍韩风情况的资料,上面详细列举韩风念书学校,工作等情况,和韩暖兄妹关系很好,四年前因为故意伤害罪被批捕,案子在拖了将近十个月后审判结果下来,死刑。 沈漠往判决日期望了眼,捏着资料的手指不自觉一捏,宣判日期,八月十六,行刑日期,九月十六。 八月十六,她拿到病情确诊报告的那天,那天她抱着染染在育婴室里坐了一整天,也哭了一天,他过去时她还愣愣地坐在那里,一脸泪,双眼红肿,当时他只觉得她古怪,却没往深的去想,没想到竟是这事。 九月十六,她动手术前一天。 她记得和他相识的点滴,记得和他发生过关系的那一夜,独独不记得自己生了个女儿,是否因为当时受的刺激过大,又动了脑部手术,才潜意识里选择逃避来遗忘这一切? 沈漠盯着手中资料,两片薄唇微抿着,长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我就想着有一天他能平安自由就行了。”昨天吃饭时韩暖的话不其然地从脑中划过。 浓眉不自觉地拧了拧,这话的深意,似是并不知道她哥哥已经不在了? 视线又不自觉地移回手中资料,沈漠盯着望了许久,摁下助理外线,“帮我找下市医院脑科医生温磊电话。” “好的。” 挂了电话,沈漠又拿起其他资料看了看。 因他当时让吴海平着重调查韩暖这三年的情况,资料也只是这几年的事情,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了,便是连韩风的案子,也是被一笔带过,并没有很详细的资料。 沈漠给吴海平电话问是怎么回事。 “侦探社那边说这已经是能查到的最全的资料了,韩风的案子被人处理过,刻意压了下来,很难再查到。” 吴海平回他,顺便把温磊的电话给了他。 沈漠打电话约了温磊,温磊有些意外,因今天上夜班没时间,两人改约在了明天上午。 沈漠下班回家,便见韩暖和染染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在画板上涂鸦,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同样弧度的酒涡,同样的笑容,明眼人一眼便瞧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韩暖一个人没察觉,或是察觉了也不敢去承认。 经过昨晚叶琦琦那番胡说八道后,染染眉眼间尽是动人喜意,和韩暖玩得开心。 韩暖眉眼也是带着笑,侧着头抓着染染的小手在画板上勾勒着,披肩长发从肩上滑落,遮住小半张脸,浓密的黑发遮挡着,已经看不出头上有动过刀的痕迹。 韩暖所有心思都在染染身上,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沈漠。 沈漠倚在门口望着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没有出声打扰。 林嫂正好从厨房出来,看他站在那里,也就出声问候,“沈先生,下班了。” 韩暖闻声抬头,看到他时已露出一个浅笑,“下班了。” 然后又低头继续陪染染涂鸦。 两人自从昨天那顿晚餐后,气氛融洽不少,既然她昨天已经厚着脸皮让他不许再给她摆脸色,她也不能给他摆脸色不是。 沈漠走向沙发,在另一端坐了下来,伸手拿过染染手中画板,看了眼,望向染染,脸上已经绽出温柔笑容,“这是染染画的吗?染染好聪明。” 染染被赞美得笑开了花,小小的身子往韩暖怀里一靠,仰着头望向韩暖,“是暖暖阿姨教我画的。” 沈漠望向韩暖,韩暖有些赧颜地笑笑,“染染想画画,就教她涂鸦一下。” 沈漠点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绘画天赋。” 韩暖不以为然地撇嘴,“这哪叫天赋,随便涂鸦而已,都是以前我哥教我的,他那才真正叫天赋,画出来那叫一个赞,可惜没人慧眼识英雄。” 沈漠眉眼一动,望向她,“怀哥现在还继续画画吗?” 韩暖摇了摇头,垂下眼眸,“没有。” “那他现在做什么?”沈漠继续随意问道。 “也就随便找点事做呗。”韩暖也答得随意,似乎不想深谈。 沈漠几乎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她的那份调查报告,那一沓厚厚的病历,那份关于韩风的死刑判决书。 第二天一早,沈漠再次约了温磊。 两人本来是约中午的,沈漠没什么心思在工作上,改约了他在上午。 温磊看沈漠约得急,虽是一晚上没怎么休息,还是赴了沈漠的约。 餐桌上,一叠韩暖的病历报告被递到了温磊面前,“温医生,能说说韩暖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温磊往那沓病历望了眼,皱眉,“你派人调查她。” 沈漠望他一眼,“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如果这是了解她这三年近况最快捷的方式,我只能这么做,要等她主动提起,估计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 说着抽出最早那份病历,望向他,“她当初患了脑肿瘤,恶性?” 温磊点头,“是,所以必须手术,防止癌细胞蔓延。” “那现在呢?” “当时发现得及时,属于早期发现,做了脑瘤癌肿切除手术,但是手术效果不理想,很快又出现复发现象,进行了第二期手术切除,之后做了一段时间的放射治疗和中医治疗,治疗效果意外的好,出院时已经基本痊愈。”温磊应道,“当时是建议她每半年回来复查一次,去年还回来复查,今年没有回来过,是否有复发现象,没检查过一切不好说。” 沈漠抿了抿唇,抽出另一份资料,“那她失忆是怎么回事?” 温磊有些讶异地望向他,而后往病历上望了眼,看到上面被划掉的“失忆症状”等字眼时,望向他,“你怎么知道?” “她忘了自己的女儿。”沈漠淡应,“她是我女儿的母亲。” 温磊望向他,手捂过鼻子以下部分,撑着不语,脸上却并没有意外神色。 “她不知道自己失忆。”温磊终于开口,望向他,“她手术前一个月内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整个人整天失魂落魄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不确定那是否和她离开你的女儿有关。” 温磊望他一眼,缓缓道,“但是那段时间是她家里情况最遭的时候,她母亲在那之前的一年里发生过严重车祸,曾几度被下过病危通知,肇事者醉驾逃逸,深夜发生的案子也找不到目击者,他们家经济情况一般,找不到肇事者也没有任何赔偿,半年多治疗下来几乎倾家荡产,韩暖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找到了肇事者,一时冲动独自跑去找人,却差点出了事,幸亏被她的哥哥韩风及时赶到,却也因此闯了大祸,韩风将对方砍成了重伤致残,可能当时手法比较残忍,被法院裁定为故意伤害罪,量刑上属于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被判处死刑,一个月后执行枪决,也就是她第一次手术前一天。她大概是无法接受这么个结果,而且还是因为她当初的鲁莽间接导致了韩风的死,自己又无能为力救韩风。” 停了停,温磊望向沈漠,笑了笑,“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有可能在韩风被关押那段时间她在帮你生孩子,后来又放弃了那个孩子,各种巨大打击和强烈的内疚自责自厌下,潜意识里只能选择遗忘来逃避这一切,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她当时的肿瘤刚好压迫住了重要脑组织,手术过程中可能出现了意外,导致她失去一部分记忆。” “手术清醒过来后她的家人发现她忘了韩风被处决的事,记忆停在了一个很奇怪的节点上,恰好停在了她可能出车祸的某一天早上,当时她的身体状况也非常不稳定,为避免刺激过大影响到身体,她的家人就编织了一个她车祸昏迷的谎言瞒着她哥哥的事,她想不起那一年的事来,时间点上又恰巧都合适,所以她一直没有任何的怀疑。” 沈漠垂眸静静听完,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轻敲着,没有言语,在她怀孕那段时间她曾向他索要过一笔钱,而且三天来头往外面跑,一出去就是几天没回来。 他虽然不常回到那里去看她,却也知道她经常出去,只是当时因为和她不算熟,甚至说对她存在某种程度上的误解,也就不去理会,只是觉得给她安排一个舒适的环境,让她安全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难怪那时她比他还急着要打掉孩子,也难怪她的身体会弱得经不起人流手术…… 在她家几乎倾家荡产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亲自向学校施压且提供她的“犯罪”证据迫使学校将她通告开除,让她四年的学习却换不来一纸大学文凭,也迫得她毕业三个月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也难怪那一夜会在那种地方遇到绝望崩溃的她,才会在冲动下出手救了她,甚至代她喝下了那杯下了药的酒,才有了那一夜的纠缠……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笑,带着浓浓的自嘲,沈漠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这到底得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让两个人这么纠缠到了一块儿。 温磊看着他,微微皱眉,“沈先生,你没事吧?” 沈漠摇摇头,真诚向他道谢,“温医生,谢谢你。” 温磊摇头,笑了笑,“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沈先生不要迫使她回忆起那些事来,她真想起来了也不知道会崩溃成什么样。她现在就挺好,日子平平静静地过,人也活得开心,她的爸妈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希望沈先生不要让两位老人晚年了连最后的女儿都失去了。” 沈漠垂下眼眸,没有应,不要让她回忆起,是不是就等于让她们母女一辈子不相认?可是回忆起来了呢…… “肇事者是谁?”沈漠望向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温磊笑了笑,“我只是她的主治医生,还是后期才负责她的病的,这些事哪里能知道那么详细。而且事情也已经过去三年了,人死都死了,他们家人也不想再提起,也怕提得多让韩暖想起了那些事。” 沈漠点点头,算是了解。 温磊端起酒杯,和他干了一杯,一口饮完,温磊才缓缓开口,“沈先生,我不知道你和韩暖有一段怎么样的过去,但显然她对你并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你也不适合她,所以希望沈先生不要对她也有什么非分之想。” 沈漠望向他,微微一笑,“温医生想说明什么?你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至少她和我在一起很开心。” 沈漠摸着酒杯的指尖在杯沿上轻轻一点,侧眸望向他,“她和谁在一起不开心了吗?” “……”温磊冷不丁被噎了噎,好一会儿才道,“至少她看着你在一起并不是很开心,尤其是看着你带着她的女儿和别的女人亲密如同一家人时。” 捏着杯沿的手指一捏,沈漠望着他,“这意味着什么温医生没发现吗?” 说话间已起身,招来服务生买单,看着温磊微凝的神色,沈漠微微一笑,“温医生,今天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也很感谢你当年对她的照顾,但是我想,我女儿需要母亲。” 话完,微微颔首,沈漠已带着那沓病历资料离开。 沈漠直接回了公司,让吴海平请人调查一下韩风当年的案子,下午有个重要会议,晚上有一场应酬,暂且把韩暖的事都放了下来。 今晚的应酬是前些天便安排下来,和负责南溪项目的官员一道吃个饭。 南溪是华意明年重点拿下的大项目,整个规划发展是沈漠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调研评估才完善起来的。 沈漠最初看上的是北岸那片海域,只是顾宸当年为了给叶琦琦一个惊喜率先把那块地给标了下来,投资打造成了一片新兴海湾高端娱乐场。 沈漠只能退而求其次,改而从南溪这边下手。南溪海域是与北岸遥相望的海域城,政府这几年规划里重点发展的区域,市场远景与已渐成气候的北岸相媲美。 华意做的是地产开发,沈漠有意标下这块地将这一带打造成黄金海岸别墅区,并在与北岸隔海相望中建起一条海上娱乐长廊,与北岸相连接起来,并与其高端娱乐消费形成一个相依相偎的产业链,打造B市的迪拜海岸。 这个项目是沈漠自接掌华意总经理一职以来花心思最多的项目,也是最渴盼最不能容忍出任何岔子的项目,因而自从之前发生过华意盗窃的案子后,沈漠便将整个项目接手了过来,亲力亲为。 要顺利拿下这个项目,除了足够充分的竞标案,一些特殊的应酬也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他的舅舅何翰还在部门里要拿下这个项目应是没什么悬念的,只是如今里面已换了人,该有的应酬和关系疏通还是避不开的,如今又是年关将近,应酬更是避免不了,因而虽不是很喜欢这种饭局,沈漠却也不得不卖个面子。 席上都是在官场商场混惯的人,饭局之上,喝酒敬酒是在所难免的。 沈漠酒量虽然不错,但是一顿饭下来,也还是有了微醺之意。 韩暖在家里陪染染,下午看沈漠没回来有些意外,她在这里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漠下班没有直接回家的。 沈漠这人虽然习惯晚饭后又钻书房忙工作,但是每天下班后都会准时回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单身爸爸当了多年养成的习惯,一到下班就先回来看看女儿。 韩暖心里虽觉奇怪,却还是压抑着心底疑惑,没给沈漠打电话问他情况。 反倒是吃饭时染染没看到沈漠回来有些闷闷不快,韩暖哄了好一会儿才肯把饭都吃完。 陪染染吃完饭,带她去散了会儿步,给她洗了澡,一起看看漫画讲讲故事,将近十点时韩暖才哄染染上了床睡觉。 看沈漠没回来,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看沈漠没回来,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门却在这时被推开,沈漠已经回来。 他脚步隐约有些虚浮,走路虽未摇晃,但看着已不似往日沉稳,人刚回来,便已坐在沙发上,头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揉着眉心。 灯光打在他光洁俊朗的脸上,隐约可见脸上有微微的潮红。 韩暖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人刚到近前便已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酒味很清淡,她一向不喜欢酒味,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却意外的不会反感。 韩暖弯腰拍了拍他肩,“沈先生,你没事吧?” 沈漠睁开眼,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却没有应她,眼眸黑亮,眼神很清明。 韩暖被他瞧得有些心慌,尴尬地轻咳了声,重复刚才的话,“沈先生,你没事吧。” 沈漠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事。”又伸手揉了揉眉心。 韩暖皱眉想了想,“要不要给你煮杯醒酒茶?” “嗯。”沈漠点点头,“我先去洗个澡。” 人已起身,往浴室而去。 韩暖转身去给他煮了杯醒酒茶,人刚在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儿,沈漠已从浴室里出来。 虽然是大冷的天气,他腰间却只披了块浴巾,险险地遮住重点部位,精壮的胸膛上露在外面。 常年坚持运动的缘故,他的胸膛肌理分明,线条凝练优美,带着力量的美感,几滴未干的水滴从那分明的肌理上划过,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再配以那头湿漉凌乱垂下的黑发,虽然他只是随意地伸手爬过,却带着致命的诱惑美感。 韩暖不是第一次看到沈漠的裸%体,却在看到这样的他时脸尴尬得发红,窘迫万分,喉咙有些发干,视线尴尬地撇离,窘迫地道,“沈先生,您出来的时候就不能再穿件衣服吗?” 沈漠淡淡往她望了眼,“你又不是没见过。” “……”韩暖窘迫地瞪他一眼,换了另一个方式,“这种天气沈先生不觉得套件衣服更好吗?” 沈漠已走到了沙发边,抬眸往她望了眼,“刚才进去得急,忘记带浴衣了。” 边说着边在沙发上坐下,端起解酒茶,端到嘴边轻吹着,抬眸望向她,“韩暖,那天在浴室你不是看得目不转睛舍不得转身的嘛,怎么今天反倒是不敢看了?” 韩暖面色一红,困窘地转头瞪向他,“我……那次只是意外。” 沈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喝了口解酒茶,“哦,我还以为你这次是因为没看到你想看的,所以失望不看了。” “轰”,脸一阵发烫,脑子再笨,也知道他在暗示什么,韩暖暗自磨牙,男人从穿着衣服到脱下衣服果然是从人往禽兽蜕变的过程。 韩暖极力克制着不去看沈漠,站起身,“沈先生,既然你没事我先去睡了,晚安。” 站起身,手却突然被沈漠从身后拉住,温暖的手指松松垮垮地环住她的手腕时,心跳不自觉地跟着跳了跳,刚要抽回,被握着的手突然一痛,一股强大力道从后面袭来,拖着她往后倒,待她回过神时,人已重重地倒在沈漠大腿上,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掐着她往沙发上一摁,天旋地转间,她已被沈漠紧紧按压在了沙发上。 韩暖心慌意乱,盯着压着自己的男人,下意识地伸手抵着他的胸膛推挤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沈漠身形未动,只是垂眸盯着她,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将她脸上缠着的发丝拨开,盯着她惊惶的眼睛。 “韩暖。”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柔得让她无所适从,只能睁着一双惊惶的眼眸看着他,嗫嚅开口,“沈……沈先生,你怎么了?” 他没有应,只是望着她,指尖从她脸颊上划过,“当年我让你被学校开除,让你找不到工作,你有没有恨过我。” 韩暖抵着他胸膛的手微微一停,咬了咬唇,垂下眼眸,“不敢恨。” “为什么?”他问,声音隐约有些低哑,却很平静,指尖甚至是慢条斯理地在她脸颊上轻划着。 “当年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为什么要去窃取那份机密?”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语气,沈漠望着她,声音沉沉,“韩暖,那个项目是董事会和我爸评估我是否有能力胜任总经理一职的考核指标,成了,我就能接下这个位子,才有足够大的权力在我的世界里大施拳脚,为了那一天我准备了一年,却因为你,一天不到就全毁了。我丢掉的不只是几千万以及那个总经理的头衔,还有所有人对我的期许,以及整个北岸的项目。北岸才是我要拿下那个项目的最终目标,我在大学就已经看中了那块地,甚至已经为此做好规划。但是因为你的搅和,我错失了那次参与竞标的机会,但是也不可能让你的雇主坐享其成,反倒间接促成了顾宸顺利拿下那块地。” “我很抱歉。” 韩暖垂眸低声应着,除了抱歉也只剩下抱歉。 当年她虽然从他手中拿到了那份竞标书,但因为顾宸的半路杀出,当时的雇主恒飞功亏一篑,不仅在投标会上沦为笑柄,更因为不正当竞争卷入了官司中,没多久又莫名卷入了商业欺诈中,财名两失。 而身为提供机密的一方,按照合约本来已经没韩暖什么事儿,她却莫名成为恒飞报复对象,收不到一分钱酬劳暂且不提,最惨重的,却是将她出卖给了何秦,她母亲车祸的肇事者。 当年她的母亲方岫岩加班到深夜才下班,却没想到在回家路上惨遭车祸,肇事者逃逸,方岫岩伤重,几度被下病危通知,飞来的横祸让本就家境普通的家庭顿时如同雪上加霜,为了方岫岩的医药费全家几乎穷得揭不开锅,又找不到肇事者,韩暖几乎走投无路不得已下接下了恒飞的委托书。 当年的恒飞在地方上也算得有权有势,作为交换,韩暖让对方帮忙调查那起车祸,帮忙寻找肇事者及相关证据。恒飞办事效率高,很快查到了何秦头上,而且掌握了部分证据。只是当时的竞标丑闻,恒飞负责人不懂为何突然指责她伙同沈漠一同设套,盛怒下竟反咬一口,将她出卖给何秦,声称她派人调查何秦,并且已掌握部分他肇事逃逸证据。 何秦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犯罪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也因此,她落入何秦手中,韩风挺身相救,却因此锒铛入狱。 如果当初她没有冲动下接下恒飞的委托,大概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韩风现在也许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画家也说不定呢。 “为什么要去窃取那份机密?”正失神时,下巴倏地一痛,他已突然捏起她的下巴,重复刚才的问题。 “我……我需要钱。”低声应着,韩暖没敢望向他,需要钱是重点,但是需要调查到肇事者也是事实。 “因为你母亲的事?”他问。 韩暖有些意外望向他。 “我调查过你。”他淡声道,目光坦然。 韩暖了然地点点头,昨天才讨论过的事竟然就忘了。 “韩暖。”他突然叫她名字。 韩暖闻声抬眸望向他,“啊?” 他往下伏了伏身子,唇几乎贴着她的唇,“你当年搅黄了我北岸的项目,我为此多花了四年时间去等待,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南溪项目,它对我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韩暖咬了咬唇,点头,“我知道。” 他这是在警告她吧,她倒是不想去插手他们这些商业的事,只是…… 不自觉地垂下眼眸,韩暖伸手推了推他,“沈先生,你可以起来了吗?这样压着我很不舒服。” 没见过有谁用这种方式逼供的。 沈漠身形未动,只是望着她,“韩暖,我们刚才的问题还没完,当年的事恨不恨我?” 韩暖忍不住嘟嘴翻白眼的冲动,望向他,依然是刚才的答案,“不敢恨。” 他径自为她下注解,“那就是恨了?” “没有。”韩暖应道,早已时过境迁的事,更何况当年确实她咎由自取,后来他也救了她,哪有什么恨不恨的。 而且他现在这样压着她,又是穿得这么……清凉…… 不自觉地往悬在眼前的精壮胸膛望了眼,脸颊不自在地红了红,韩暖伸手往他推了推,“沈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先起来?” 沈漠勾了勾唇,“不行。” 韩暖气恼,“沈先生这种逼供方式很好玩吗?还是你怕我没瞧见您身材多好,非得这么秀您的腹肌?” 沈漠望向她,“我看着像逼供?” 韩暖气恼嘟嘴不应。 下颔被轻捏起,迫使她望向他,“韩暖,我们认识五年了,你有没有对我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 话题一下子被跳到了暧昧范畴,尤其是他此时依然以这样的姿势压着她,虽然满心尴尬,韩暖还是像怕他误会似的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却没想到他的眼眸一黑,捏着她的下巴,“一次都没有?” 韩暖再次连连点头。 “温磊呢,你对他是否有过非分之想?”沈漠继续问,声音淡淡。 韩暖有些莫名地望向他,“沈先生,你讨论这些问题有意思吗?我对你有过非分之想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沈漠淡淡扫她一眼,“如果有,我不介意满足你。” “咳咳……”韩暖冷不丁被他的话呛到,手急急地推着他,“不用了不用了,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沈漠望她一眼,黑眸微眯,却是往她压了压,脸朝她的唇逼近,吓得韩暖下意识地曲起腿往他那次顶去,幸而沈漠眼疾手快压住了她的腿。 “韩暖你是要毁了你未来的性福呢。”朝她淡淡说了句,沈漠翻身坐起,放开了她。 韩暖松了口气,也没留意他刚才说了什么,急急起身,匆匆朝沈漠说了句“沈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您早点睡晚安”便要离去,走了两步想到自己刚才给他煮解酒茶时没用完的茶包还放在茶几上,强迫症作祟又回头想要将它收起拿去放好。 许是心里太过慌乱,动作又太过急促匆忙,韩暖没察觉到沈漠随意伸在外面的脚,冷不丁被绊了一下,一声短促尖叫,人便直直地朝沈漠大腿上扑来,跌倒在沈漠大腿处,脸面对着他胯%下,自己没察觉,手忙脚乱下想要扯住东西稳住身子,指尖触到柔软布料便下意识一握,人没抓着站起,却已听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 掌下的烫热让韩暖骤然惊醒,俏脸火辣辣地烧开,手下意识地要收回,却抽得太急,顺道把沈漠围在腰间的浴巾给扯了下来,随着她离去的手,浴巾一头垂落,某人某处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韩暖彻底呆愣住。 “韩小姐,谁刚刚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对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轻轻浅浅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声线紧而沙哑,隐约还带着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我……”震撼太过强烈,韩暖支吾半天说不出完整话来,百口莫辩,盯着那慢慢胀大的那处,惊骇得忘了闭上眼睛。 “韩暖……”他喊她名字。 她骤然惊醒,急急转过身,红着脸起身,语无伦次地道歉,“抱歉……我……我……” 怎么也说不下去,韩暖急急转身,,下意识地要逃离这尴尬之地。 一股力道从背后袭来,韩暖回神时人已再次被拖着摔倒在了沙发上,摔得七荤八素之时,下颔却突然被捏住,双唇被两片微凉薄唇紧紧覆上。 韩暖惊得瞪大了双眼,沈漠却已不给她反应机会,捧着她的脸,舌尖强势深入她口中,扫过贝齿,压着她的舌,在她唇内翻搅,另一只手也灵巧地撕扯解着她的衣服。 韩暖穿的是宽松睡衣,没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已被他给解了下来。 火热的手掌滑向她敏感腰间,揉捏着向下,穿过轻薄内裤,滑入双腿间,在那处细缝滑动揉弄。 微凉的指尖在敏感那处的揉弄带起一阵颤栗瑟缩,韩暖本能地缩着身子夹着腿,想要避开他的手,晃动着头想要避开他的吻,下巴却被他牢牢捏住,以着一种强势且不容拒绝的力量深吻着她。 他压她压得紧,整个身子因为他的压迫而深陷在柔软的沙发之上,本就狭小的沙发因为两个人的挤入显得越发拥挤,甚至因为彼此渐深的摩擦而发出一阵“咿呀”震动摩擦声。 失去衣服遮挡的身体紧紧相贴在一起,迫人的张力随着他渐深的吻袭来,捏着她下颔的手也垂了下来,拉下她推挤着他的手,紧紧压在她的头侧,双腿压制着她的双腿,强势而果决地分开她的双腿,方便他在她体内肆虐的手。 她正以着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躺在他的身下,任由他予取予求,难耐的情潮随着他渐渐凶狠的揉弄在小腹处凝聚,向四肢百骸蔓延,陌生的快%感淹没着她的理智,也让她倍觉难堪。 当他硬热的硕大代替肆虐的手指紧抵着她那处的湿热入口时,空虚渴求中却是更大的恐慌和手足无措,当年不算愉悦的那一夜让她下意识地扭动着身子要逃开,而残存的理智让她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与他发生关系。 她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要避开他的侵犯,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让他微微的进入,她能感觉得到他身体骤然的紧绷,以及从喉咙里发出的闷哼,他看着她眼里的惶恐不安,终是松开了她的唇。 “韩暖,这次不会再疼的。”似是了解她的恐惧般,他抚着她的脸,喘息着,安抚道,身下的某处静止着未进入,却忍得辛苦,豆大的汗珠从垂落的发丝中滚落。 韩暖摇着头,喘息着,维持着那抹理智,问道,“沈先生,你现在这么做是因为什么,发泄欲%望吗?” 沈漠望着她,指尖在她脸上慢慢描绘着,“不是!” 伴着落下的嗓音,他腰下一沉,强悍且不容拒绝的,进入她的最深处。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多年来未曾有人造访过的地方,依然因为他陡然的撑大而疼得她弯了腰,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出……出去……”她皱着眉望向他,喘息着道,双脚甚至挥动着想要踢赶他,却被他眼疾手快地紧紧压制住。 他静止在她体内不动,汗水在发际处凝结成珠,沿着那几缕微湿的发丝侵润着,慢慢往下滑动。 修长的手指依旧只是慢条斯理地在她疼得略微扭曲的脸上滑动着,轻轻落在她紧锁着的眉心上,轻轻揉弄着。 他望向她,声音一场嘶哑,带着些许湿漉情¥欲的味道,“韩暖,我和乔思琦相处的时间比和你相处的长,但是我从来没想着要和她像现在这样。” 身下突然一个用力,他突然抽出再尽根没入,力道凶猛强悍,她深切地感觉到他在体内的存在,火热而真实。 他的话却让她涌起一种深沉的悲哀,她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入他的肌肤中,呻%吟声在舌尖翻搅,却被她极力压抑着,喘息着望向他,“你尊重她,不愿在婚前强迫她,是吗?我再比不上她我的身体也没有卑贱得任人……” 他突然的大力顶弄将她未尽的话顶得凌乱破碎。 “你这个女人……”他掐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凶狠咬牙,狠狠吻上她的唇,似是要将她贯穿般,身下的动作突然凶狠起来。 韩暖摇着头拼命想要摆脱他的吻,手紧抵着他的胸口,推挤着他,理智在那几乎将她淹没的情%欲中挣扎拉锯着,甚至连被强压着的膝盖也艰难地撑起,想要往他那处撞去。 沈漠终于停了下来,从她身体退了出来,皱着眉望向她,胸膛几乎被汗水打湿。 “沈先生……”她蠕动着身子双肘撑着沙发从他身下稍稍退了出来,拿过被他扔在一边的衣服遮住赤%裸的身子,气息凌乱,声音因为方才的激情有些沙哑,甚至因为那种被抛到高空却又戛然而止的空虚而颤抖着,“我虽然堕落过,也可能因为那次让您觉得我不检点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我不想成为男人发泄欲望的对象,如果这与爱无关,请您适可而止,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你尊重我。” 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韩暖推开他,转身进了浴室。 沈漠没有追过去,只是扯过一旁的浴巾,遮住依然胀疼绷紧得难受的身体,不自觉地望向紧闭着的浴室房门,轻抿着唇。 “哗哗”的水声从浴室内响起,好一会儿,韩暖终于从里面梳洗完出来,她将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个彻底,身上裹着方才的睡衣,头发还滴着水,双眼隐约有些红肿。 她望向他,吸了一口气,声音依然是沙哑的,却很平静,“沈先生,如果我的行为让你产生了误解,我很抱歉,刚才……以及浴室那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话完微微点了个头,韩暖已转身回了房间。 沈漠在沙发上坐了一夜,裸着上身,任由冷风将身体的火热一点一滴地冷却,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吹了一夜寒风的结果,任凭他的身体再健康,第二天沈漠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感冒的征兆。 韩暖一早起来便听到沈漠的轻咳声,面容看着也有些憔悴。 因为昨晚的事,韩暖再看到沈漠时多少有些尴尬,本想垂着头假装没看到,没想到沈漠已经神色淡淡地和她打招呼,“早。” “早……早。”韩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同他打招呼,视线没敢望向他。 “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从头顶传来,干咳得厉害,韩暖听着终是不能假装没听到,不自在地抬头网线他,“沈先生,你感冒了吗?要不要帮您请医生过来?” “韩暖。”沈漠望向她,却不是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昨晚……我很抱歉。” 韩暖脸红了红,垂下眼眸,“是我粗手粗脚在先。” 他往她望了眼,走近她,冷不丁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迫使她望向他,“我很抱歉前几天晚上和你说的那些话,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更没有看不起你不尊重你的意思,乔思琦有乔思琦的好,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让我想要试着和她发展下去的人,是你不是她,让我产生冲动的人,也是你。” 说完,低头在她唇上轻印上一个吻,蜻蜓点水般。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已放开了她,走向餐桌,朝厨房里忙活着的林嫂问道,“林嫂,早餐还要多久?” 韩暖的视线随着他的声音移向他,有些怔然地望着他,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总是对她冷嘲热讽百般瞧不起她的男人,甚至毫不吝啬地告诉她,另一个女人比她好千万倍的男人,现在却告诉她,他想要和她发展下去? 为什么?因为她可能是染染的母亲吗? 沈漠刚抬头便见她盯着自己出神,眉梢微微一挑,“你这是要一直这么看下去了?” 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韩暖摇摇头,望向他,“沈先生,我……真的是染染的妈妈吗?” 沈漠似是怔了下,望着她,抿唇未语,似是在沉吟。 韩暖看着他的神色,抿了抿唇,“沈先生,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韩暖,”沈漠终于开口,却是将话题抛还给她,“你觉得呢?” 韩暖摇了摇头,垂下眼眸,“我有一年的记忆是空白的,我身边的亲人朋友都说我那一年是在深度昏迷中的。” “为什么突然想要探究这个问题?”沈漠掂量着开口,“难道你对染染的疼爱会因为你是否她的母亲而改变吗?” 韩暖轻轻摇头,没有应。 沈漠朝她伸出一只手,“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韩暖摇了摇头,“我先去看看染染起来了没有吧。” 转身进了染染房间。 染染还在睡觉,睡得恬静而安详。 纤细指尖从她的小脸蛋上轻轻划过,韩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盯着那张她五岁时拍下的照片,有些失神。 当初为着好玩把家里的旧照都扫描了一遍,存到手机里。 照片中的她也是圆嘟嘟的脸蛋,两颗小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亲昵地抱着韩风手臂。 视线从那张旧照上缓缓移到熟睡的小脸蛋上,而后慢慢移回手机上。 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染染还在熟睡,韩暖起身出去。 沈漠已吃好早餐,正拿着西装和领带准备上班,看她走出来,自然而然地将手中的领带和西装伸向她,“韩暖,过来帮我打一下领带。” 韩暖有些窘迫地望他一眼,“我不会打领带。” “慢慢学。”沈漠淡应,直接走过去,将手中领带塞她手中,“别愣着,一会儿我有个会议,不能迟到。” 韩暖别扭地捏着手中的领带,总觉得打领带这种事是夫妻或者情侣之间才做的,她和他…… 将手中领带塞回他手中,“沈先生,你还是自己来吧,我真不会。” 一只手掌轻抚上她的脸颊,他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韩暖,我刚才说过了,我想要和你发展下去,我们需要了解彼此,不能整天总这么相敬如宾。” 领带又被重新塞回了她手中。 韩暖望着手中的领带,好一会儿,终于抬头望向他,“为什么?你并不爱我不是吗?” “那你呢?”沈漠垂眸望向她,“韩暖,你爱我吗?” 韩暖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不爱。” 话刚完下颔便微微一疼,她被迫抬起头望向他,看着他的眼眸被墨色一点一滴地吞噬。 “那温磊呢?你爱温磊吗?”他问,声音很平静。 韩暖摇了摇头,“不爱。” 他面色稍霁,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韩暖,既然你没有爱上别人,那试着爱我,不行吗?” “因为……我可能是染染的母亲吗?”犹疑着,韩暖望向他,缓缓开口道。 沈漠望着她,将领带从她手中抽出,“染染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韩暖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沈漠垂眸望向她,看着她垂着头沉默不应,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转身去沙发拿起公文包,“我先去上班了,染染一会儿醒来你再陪她吃早餐。” 转身欲离去。 “沈先生。”韩暖叫住了他。 沈漠转身望向她。 “我想去看看我哥哥,所以能不能批我两天假?” 沈漠面色似是紧了紧,黑眸在她平静的脸上逡巡,隐约带着探究,“你去哪看你哥哥?” 韩暖抿了抿唇,勉强勾出一个笑容,“牢里啊,他只是无期徒刑而已,总可以探监的。” 沈漠望着她,眸色深沉,那份探究也深锐了几分,却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她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小心问道“可以吗?沈先生。” “哪个监狱?”他突然开口,似是怕她误会般,又加了句,“离这里远吗?” “关押在C市的监狱里,来回大概两天时间。”韩暖应道,“可以给我两天假吗,沈先生?” 当初醒来大家都告诉她韩风被关在C市的牢里,那里离B市有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她去过几次,却没有一次能见得着人。 每次给她的理由不是非探监时间就是犯人不想见她,甚至是她无权探视犯人。可是,韩风为什么会不想见她?她是韩风的妹妹,怎么会无权探视他? 以前一直觉得是何守衡中作梗,阻止她和家人探视韩风。 沈漠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不是应她刚才的话题,“韩暖,叫我沈漠就行,不用这么生疏。” 韩暖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那请假的事……” 沈漠深深地望她一眼,轻轻点头,“嗯。” 看了看表,和她道了声别便已离去。 刚到公司,沈漠已将把助理吴海平唤了进来。 “韩风的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调查中,侦探社那边还没把调查结果反馈过来。” 指尖在办公桌上轻敲了几下,沈漠转过身,望向他,“一会儿帮我联系一下C市监狱的监狱长蔡铭。” “好的。”吴海平低声应着,退了出去。 沈漠望着被掩上的门,坐在办公椅上没有说话。 夏家唐家毕竟已经是地方名门望族,从商从政从学的多是混得不错的,生意做得大,与官场的交道也深,沈漠和C市监狱长蔡铭也是在饭局上打过照面的。 沈漠去上班没多久染染就醒了,韩暖带着她吃了早餐。 刚吃过早餐,电话便响起来了。 是叶琦琦的电话,约她一起带孩子去游乐场玩。 染染在一边看着电视,一听到能去玩了马上从沙发上溜下来,跑到鞋架前穿鞋子,不忘回头对犹在打着电话的韩暖道,“暖暖阿姨,你快点快点,我们去玩。” 韩暖看着无奈,和叶琦琦约了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回房换衣服。 两人约了十点钟,韩暖刚带染染到游乐场叶琦琦也已经带着浅浅过来,看到韩暖便忍不住调侃道,“最近和沈面瘫有没有发展啊?” 韩暖听着脸不自觉地一红,“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沈先生没什么。” “还叫沈先生?”叶琦琦皱眉,“你没想着和他在一起?” 韩暖老实摇头,“没想过。” 真想象不出来她和沈漠在一起是怎样的情境,虽然那天晚上…… 韩暖摇了摇头将那晚儿童不宜的画面去掉,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深想。虽然她和沈漠有过那种亲密关系,但总是药物酒精作用下的男欢女爱,那天晚上,大概也只是荷尔蒙分泌过旺而已。 叶琦琦看她微红的脸蛋,小心问道,“怎么了?” 韩暖冲她笑了笑,“没什么啦。”不想多谈。 叶琦琦也不追问,自从被顾宸警告过几次别瞎掺和沈漠的事后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人家小两口的事毕竟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掺和得进来的。 两人一起带着孩子在游乐场玩了一天,下午才一道去吃饭。 餐桌上,玩得尽兴的染染和浅浅坐一块儿比吃饭去了,韩暖和叶琦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却是多半围绕在沈漠身上打转。 “沈漠那人看着挺无趣的,人还是挺好的,年轻有为什么的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洁身自好,不会出去沾花惹草,都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叶琦琦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望向韩暖道,“你对他而言是绝对是个特别的存在,既然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完全可以考虑在一起的嘛。” 韩暖也正切着牛排,动作因为她的话略顿,望向她,“我……真的是孩子母亲吗?” “啊?”叶琦琦下意识望向她,有些无措,没想到沈漠没和韩暖说起过,上次在他家听他说韩暖已经忘了自己生过孩子,后来看到她又回来了,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现在看着似是并不知情,沈漠没告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不清楚其中原委,叶琦琦也不好多说,只好干笑着道,“不是吗?我看你和她挺像的,我以为是呢。” 心里为自己刚才的话暗恼。 韩暖笑了笑,无意识地切着盘中的牛排,没有应。 手机恰在这时响起,韩暖拿起手机看了眼,陌生的号码。 歉然地朝叶琦琦露出一个笑容,韩暖顺手拿过手机接起。 “韩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苍老威严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的老总,。 韩暖面色不自觉一紧,转身让叶琦琦帮忙照看一下染染,起身到外面去接电话。 叶琦琦有些疑惑地盯着韩暖的背影,两人坐得近,刚才她隐约听得见电话那头的说话声,只依稀听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本来也没什么,只是韩暖的神色…… 盯着韩暖背影的双眸带了些若所有思,韩暖没察觉,只是拿着手机匆匆到了走廊外,在叶琦琦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声音微冷,“尹总,你身上握着我的把柄,我现在就是你捏在手里的云雀,难道还担心我食言不成。” “怎么会怎么会。”电话那头爽朗的笑声传来,“只是这春节将近,怕韩小姐忙着过年把这事给忘了,打个电话提醒提醒韩小姐,顺便给韩小姐拜个早年。” 韩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极力让声音平静下来,“尹总现在提醒过了,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韩小姐,竞标会在年后十二举行,希望韩小姐到时能给我好消息。”尹综新在电话那头缓缓道,“新春将近,先祝韩小姐新春快乐,也希望明年这个时候韩小姐依然能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大年。” 话完便挂了电话。 韩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冲动地拿起想要往墙壁上甩去,手扬起又颓然垂下,深深地呼了口气,浑身无力感,终是无奈将手机收回感。 她不是职业商业间谍,也没有什么通天遁地的本事,甚至在接任务时还屡屡出错,为什么就非得让她来做这个事,甚至是不惜设局逼她接下。 韩暖心里想不明白,心情也因为这一同电话变得奇差,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努力让自己脸色变得与方才无异才强撑起笑脸回到座位上。 人刚坐下叶琦琦已关心问道,“韩暖,你没事吧?” 韩暖摇摇头,“没事啦,一个朋友电话,太久没联系,聊久了些,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叶琦琦笑笑,“和我客气什么。” 韩暖也跟着笑了笑,笑容有些牵强,叶琦琦看在眼里,也没点破,只是将话题扯移,与韩暖随意聊着。 六点多的时候,饭还没吃完,顾宸已过来接人,和韩暖打了声招呼后,手在叶琦琦椅背上一撑,也不管韩暖和染染浅浅就坐在旁边,伏□子将她圈子怀中贴着她的脸颊便与她腻歪着哄人。 叶琦琦不满,“我和韩暖还没聊够,要回去你先回去。” 韩暖看两人那亲密腻歪劲儿,不由得心生羡慕,笑着道,“琦琦你还是先陪顾宸回去吧,你老公都上了一天班了,难得下了班想要陪陪老婆孩子,你就从了他吧。” 叶琦琦嘟了嘟嘴,“一回去就整晚黏着人不肯放的。” 话完才察觉这话似是太容易引人遐思,赶紧澄清道,“你别误会,我是说一回去就得整晚陪着他在那瞎耗时间。” 韩暖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越听便越让人遐思。 叶琦琦暗恼地跺了跺脚,“算了,越描越黑,你别误会就行,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 顾宸在她脸上亲了一记,“你也还知道越描越黑啊。” 韩暖忍着笑,看着黏腻的两个人,一阵感慨,“你和你老公感情真好。” 每次出去,无论去哪顾宸都亲自开车去接人,难得有这么体贴会疼人的老公。 “别羡慕我,赶紧拿下沈面瘫,我家表弟绝对比我家老公懂得疼人的。” 叶琦琦挤眉弄眼地道,话完便被顾宸不满地捏了捏腰,“你家老公就有那么差劲,嗯?” 叶琦琦嘟了嘟嘴,“好啦好啦,我家老公最好了。” 不忘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亲安抚要炸毛的某人。 浅浅小手捂着眼睛,“咿呀,羞羞,爸爸妈妈羞羞。” 染染也跟着捂眼睛,“羞羞不看。” 韩暖好笑得往两个小家伙望了眼,看着腻歪的两人,笑着道,“好啦,不打扰你们夫妻俩腻歪了,我和染染先回去了,我们改天再聚。” “等等,我们送你和染染回去吧。”琦琦看韩暖抱着染染要走,赶紧阻止道。 顾宸拍了拍她的脑袋,“瞎掺和什么,要送也该是沈漠送。” 叶琦琦一听顿悟,“对对对,沈漠这会儿也该下班了,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潇洒。” 边说着边拿出手机要给沈漠打电弧。 韩暖尴尬阻止,“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了,也没多远。” 顾宸则是直接拿下叶琦琦的手机,“不用打了,我过来时顺便给他打过电话了,半个小时内他要是不来,” 顾宸望向韩暖,“韩小姐,以后干脆你带染染住我家吧。” 自己女人和女儿都不要的男人,不要也罢。 叶琦琦举双手表示赞成。 韩暖无言地望着这夫妻俩,她又不是沈漠妻子,因为这种小事对他撒气带着女儿离家出走。 十分钟不到,沈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 看到人,韩暖却觉得愈发尴尬,他的出现让这普通的一顿饭变得多少有些暧昧起来。 叶琦琦冲着沈漠挤眉弄眼,“沈漠,你这是为你女儿来还是为韩暖来的?” 沈漠黑眸微微眯起,倚着桌子,随手端起韩暖喝过的饮料,优雅地喝了一口,侧头睨向叶琦琦,唇角一勾,“一个是我的女人,一个是我的女儿,你说我为谁来的?” 韩暖因为他的话先是怔了怔,然后尴尬地垂下眼眸,脸颊不自觉发热,垂着眼眸没敢望向众人。 叶琦琦却是笑开了花,“沈面瘫,你这是在向我们宣告,你和韩小姐已经……” 两只小拇指对着比了比,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沈漠勾着笑,放下手中杯子,手往桌上随意一撑,伏□子,望向叶琦琦,“叶琦琦,你该关心的是你们家顾宸,别总搞错对象。” 叶琦琦心情大好,对他话里的讽刺不放在眼里,只是转身朝韩暖竖起了根大拇指。 韩暖满心尴尬,想要澄清,沈漠一只手已极其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揽着她在她身侧入座,伸手唤来服务生叫了份牛排。 韩暖下意识地要将落在身侧的手拉下,指尖刚触到他的手背,沈漠的手已经收紧了些,顺手拿过韩暖用过的刀叉,叉起韩暖刚切下没吃的牛排,自然而然地放入自己口中。 韩暖脸不自觉地一红,讷讷地指着那牛排,“这个我吃过了。” 沈漠侧眸望她一眼,“我知道。” 韩暖一时间被堵得没了话,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道,“你不是咳嗽了嘛,这种辛辣的东西还是少吃。” “吃点没关系。”沈漠淡应,又叉起一块牛排。 叶琦琦笑得越发地贼,盯着他,“沈面瘫,你的洁癖呢?” 沈漠睨她一眼,“你有意见?” “……”叶琦琦被噎到,愤愤然,“没意见!” 顾宸优雅地抿了口酒,望向沈漠,“沈漠,我们是不是该准备红包了?” “我没意见。”沈漠淡应,继续安心享用韩暖的牛排。 韩暖不自觉地望向沈漠,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在作戏给叶琦琦看,省得叶琦琦整天惦记他的婚事。 一顿晚餐在难得轻松愉快的环境下吃完。 饭后几人带着孩子在附近广场散步,顾宸和沈漠分别抱着自家女儿,琦琦挽着顾宸走,韩暖和沈漠没那么亲昵,只是静静跟在他身侧走,氛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沈漠,我在北岸那边的别墅附近还有一套别墅空着没人要,你要不要考虑也买下它,结婚后搬到我们那边算了,住得近些这两个小丫头也不用整天跑那么远,琦琦和韩暖也投缘。” 临分别时,顾宸问道。 韩暖诧异地往将顾宸望了眼,而后望向沈漠。 沈漠点点头,“那房子先留着吧。” 叶琦琦听他这话又摸不准他是不是有和韩暖结婚的心思了,刚才吃饭时看着挺亲昵的,这会儿听着倒似是没拿定主意是否和韩暖走下去,但韩暖在也不好问他,只好忍着不问。 韩暖也是没太听明白沈漠话中的意思,虽然与她有关,但既然他不点破,她也不好自作多情地去多问。 告别了顾宸叶琦琦一家,回到家里时染染已经睡下,沈漠回到家里便进了书房继续忙工作去了。 韩暖本想洗完澡就去睡觉,经过书房门口时听着一阵接一阵的干咳声传出,让她怎么也没法子心安理得回房睡觉,他也没吃什么药,感冒似乎也是因她昨晚的笨手笨脚而起的,虽然是他活该不穿衣服…… 想了想,犹豫了再犹豫,听着那干咳声,韩暖终是没办法假装没听到,别扭地去削了两个雪梨,给他煮了份冰糖雪梨汤,拿了些止咳的药,端去书房给他。 书房的门虚掩着,韩暖还是礼貌地在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伴着一声压抑的干咳。 韩暖推门进去,沈漠转过头,看到她时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么晚还没睡?” 韩暖别扭地望他一眼,“被咳声吵得睡不着,喝点冰糖雪梨水润润喉吧,我以前喝着挺有效的,省得一整晚在那咳都不让人睡觉了。” 沈漠唇角勾了勾,“我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 韩暖脸不自觉地一红,把手中的雪梨水放下,“爱喝不喝。” 转身要离去,手腕突然被从后握住,微微一用力,她已跌坐在沈漠大腿上。 过于亲昵的姿势让韩暖极度不自在,挣扎着要起身,一只手紧箍在了她的腰上,阻止她挣扎。 “韩暖,你这是在关心我?”他望向她,问道。 韩暖尴尬地将视线撇开,“你想多了,我就是受不了咳声,你自己不难受我听着都觉得难受,你明天还是去看看医生,省得整天咳的吵死人了。” “你道理倒是挺多的。” 一声冷哼,下巴突然被捏住,她惊愕抬眸,放大的俊脸侵入视线中时,双唇已被精准擒住,湿滑的舌尖强势地从她惊愕微启的红唇侵入,在她唇内恣意翻搅吸吮,霸道且不容拒绝。 韩暖有刹那的怔愣,本%能地要避开,却发现动无可动。他一手箍着她的腰将她压在怀中,身子将她抵在桌子与他的怀抱之中,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张开的长指将她的头牢牢固定住,任由他加深这个吻。 他吻得强势,带着掠夺的味道,一寸寸将她的意识焚烧殆尽,原是要将他推开的手软软勾上他的脖子,细指滑入他的发中,搂着他的头,本%能地回应他的强吻。 模糊间隐约察觉到他身子的僵硬,而后更是发狠地将她往怀中揉,越发凶狠地啃咬着她的唇舌,唇舌相缠勾出的“啧啧”水声在静谧的书房里暧昧回响。 等她从这个吻里回过神来时,他已放开她,她也已气喘吁吁地伏在他怀里,双腿不知何时被摆弄成大张的姿势。 他的气息也有些凌乱,唇放开了她,双手却还紧箍在她的腰间,牢牢将她摁压坐在大腿上。 烫热的肌肤从两层薄薄的布料上袭来,韩暖下意识地要起身,他箍着她腰的手一收,声音沙哑紧绷,“别乱动。” 他的话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抵在□某处的硬烫,硬硬热热地抵在那处,抵着轻薄的睡衣微微地陷入她最敏感羞人的那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处的湿润。 脸颊“轰”的就烧了起来,韩暖窘迫地撑着他的肩膀要起身,他却压着她的腰往下一压,不让她乱动。 “韩暖。”他垂眸望向她,声音带着情%欲的嘶哑,灼热的气息随着他的话喷在脸颊上,“你也想要的,不是?” 伴着落下的嗓音,他的手指冷不丁滑入她的衣服内,指尖紧抵着湿润的入口。 “呃%……”他长指突然的入侵让她不自觉地呻%吟出声,身子一软,扶着他的肩膀无力地瘫坐在他的大腿上,却也因此让他的指尖陷了进去。 “韩暖。”他叫着她的名字,只是任由粗重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温暖湿润的唇舌落在她敏感的颈侧,轻轻的啃噬,“可以吗?” 突然在她体内抽动的长指代替了他话中的意思。 韩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身下那处,似陌生似熟悉的快慰在从小腹处凝聚着,双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肩膀防止双腿支撑不住坐了下去,下意识地扭着腰想要避开那处不安分搅动的手指,额头因为隐忍而密密麻麻地冒着细汗,体内的空虚让她也忍得难受,却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者在矫情什么,明明四年前就已经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既然都需要,既然都没有男女朋友,也没有谁对不起谁,是否就这么算了? 可是,她总以为做这样的事该是相爱的人最亲密最甜蜜的事,可现在她和沈漠,算什么? 她在天人交战时,他却已不动声色地解开她的衣服,头一低,含上那处的顶端。 尖锐的快感从被他舌尖抵着的那处传来,韩暖稍稍回神,她的犹豫让她没办法像昨晚那样果断地把他推开。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就此打住,可是…… 他撩起的火在体内燃烧着,迅速焚烧着她的理智,手抱着他的头想要将他推开,却又似是将他更往怀里压挤。 “沈……沈漠,别……”她喘息着想要阻止,开口的话却夹着呻%吟娇喘,反似是在邀请。 他仿似没听到,唇齿间的动作越发用力,啃咬着那处。 在她身下那处肆虐的手掌已扯着她的衣服拉下,当他硬热那处再次以着强势不容拒绝的姿势抵着她早已泥泞湿润的那处时,她微微回神,心底掠过恐慌,扭动着身子更要推开,他这次却没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强势且果断地刺入她的最深处,不给她任何适应的机会,扶着她的腰已开始大力地进出。 韩暖被顶弄得意识飘散,铺天盖地的快%感随着他的摩擦进入几乎将她淹没,拒绝的话早已停在舌尖消散,只能下意识地扶着他的肩膀,手指紧紧揉着他的衣服,任由他将她带入那几乎灭顶的快意中。 韩暖所有的意识都凝在了两人亲密相连的那处,那种融合为一的羞涩和快意几乎将她彻底淹没,隐约夹着某些别的满足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臀下的微凉让她有些许的回神,却发现人已被他抵在了桌边,双腿被他两只火热的手掌掰着大张着,巨大的羞意涌来,她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脱,他却陡然进入,强势狂猛,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用力进出。 她的身子被迫紧贴挤压着他的胸膛,火热的摩擦里,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衬衫处的湿润褶皱,方才激%情来得突然,他甚至连衣衫都没褪完。 模糊的意识里因为这样的认知而羞怯,却被他越发凶狠的□给顶弄得支离破碎,只能被动地扯着他的衣服,承受他狂猛的蹂躏。 漫天的快意在那烟花般绚丽后抵至巅峰,而后慢慢归于平静。 她喘息着瘫软在他怀中,手紧紧扯着他的衬衫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气息也凌乱不堪,抱着她坐回了椅子上,搂着她,粗重地喘息着。 好一会儿,彼此的气息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理智回笼,韩暖几乎要被漫天的羞意给淹没,竟这么和他发生关系了,昨晚还言之凿凿地告诉他她不想成为男人发泄欲望的对象,不过隔了二十四小时,她却…… 她这算什么?他会嘲笑她的吧? 韩暖茫然地伏在沈漠胸前没动,自己也茫然,怎么就失控了,她甚至是默许这种失控发生的。 他胸前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因为方才的激情被揉得起了不少褶皱,几颗扣子甚至不知何时被解了开来,露出一小片精壮微湿的胸膛,积蓄着力量感,性感中有种颓废的美感,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手指在她微湿背上轻轻划过,指尖有节奏地移动着。 沈漠微微侧头望向她,“韩暖,去洗一下吧。” 韩暖轻轻点头,从他大腿上坐起身,颤抖着手,忍着双腿间的酸疼,以及那漫天的羞意弯腰捡起衣服穿上,屋里毕竟不是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真这么光着身子出去被人撞见了,以后她真没脸见人了。 太过紧张的缘故,手哆嗦着怎么也扣不上扣子。 “我来吧。”一只手覆在她颤抖的小手上,话音落下时,沈漠已经利落地替她将扣子扣好。 他站得太近,韩暖脸热烘烘地烧着,没敢抬头望向他。 “好了。”替她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完,他哑声道。 “嘀嘀”搁在桌上的手机这时传来信息提示声。 沈漠伸手拿过手机,点开看了眼,放下,修长的指尖往犹开着的笔电上一点,眯着黑眸盯着电脑屏幕。 韩暖看着好奇,忍不住往电脑望了眼,忍不住眯了眯眼,往前凑近了几分,看了下,指着屏幕上其中一个文件问道,“这是什么啊,怎么还植入了这么个程序代码,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在你电脑里挂马利用系统漏洞监控你电脑程序的。” 一提到专业的问题,心底的兴奋顿时把刚才的羞涩压下去。 腰间微微一紧,沈漠的手掌已落在她的腰上。 他侧头望向她,方才黑亮的黑眸已恢复往日的冷静,“你也发现这个U盘有问题了?” 韩暖点点头,“对啊,这不明摆着嘛,你看这个,明显就一个篡改过的程序代码文件。” 边说着边倾身过去指着桌面上一个被虚化的看似与普通系统文件没什么不同的文件,“这种文件一般都是经过行家篡改的,通过移动硬盘等设备和电脑连接,只要你运行硬盘,它就会在后台自动运行,突破电脑防火墙,监控电脑程序,只要你电脑开着,厉害点的人可以随意远程监控你的电脑。” 边说着边弯□子,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沈漠望向她的侧脸,脸颊上的激情没褪尽,那处的嫣红依然娇艳欲滴,大眼眸里却是染上了动人的神采,似是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般,专注却兴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采飞扬的她,但这样的神采飞扬显然不是因为他,更不是因为刚才的火热。 韩暖没察觉到沈漠的凝视,满腹心思都在那一串代码上,点开运行框,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灵巧娴熟地敲打着,很快在那里娴熟地输入一串字符,在弹跳出来的编辑框里,手握着鼠标熟练往下滑动,而后在跳动着的某串字符中停下,手指着其中一串代码,侧头对沈漠道,“看到了吗,就是这个,说不定人家这会儿正盯着你电脑瞧呢。” 说完已转过头,手指利落地在键盘上敲打了会儿,在食指轻巧潇洒地摁下enter键后,头也没回地朝沈漠吩咐道,“把U盘拔了,重启一下电脑就OK了。” 等了一会儿,看沈漠没反应,忍不住好奇转头望向他,“你怎么了?” 沈漠只是盯着她,眼里探究的意味很浓。 “韩暖,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冷静过头了?”他两手摩挲着下巴,侧头望着她,缓缓道。 他这么一提醒韩暖骤然回过神来,脸上飞过红晕,垂下眼眸讷讷开口,“我只是看到你电脑好像有点问题才顺便看一下而已。” “你很精通这些?”他问。 韩暖点点头,“不懂这些当年怎么那么容易地从你电脑把你那份竞标书拷走了。” 话完便察觉这会儿说这个话题似乎不太合适,干笑了声,把话题扯移,“你怎么会有这个U盘,被人植了程序代码都不知道。” “不是我的。”沈漠淡应,弯腰将那只白色U盘拔了下来,在指尖把玩着,“我的一个助理的,最近公司连着两次出现商业机密差点泄露的案子,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所以把他的东西掉包了,拿回来看看。” 韩暖往他手中的U盘望了眼,随口便道,“这个东西现在证明不了什么的,只能证明有人意图窃取公司机密,却不能证明他已经这么做了,里面没有关键的跟踪记录,还是得抓个现行才好办。不过你们公司那套电脑防御系统现在识别不了非标配移动数据盘的东西,你还不如把东西不动神色地还回去给他,下个饵,让他再干一次,你们那套系统有完整跟踪记录的,会追踪得到完整证据的。” “你怎么知道?”沈漠突然道,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望向他,“韩暖,华意的这套电脑防御系统是由专人特别研发出来的,这两年才开始在华意试用,还存在一些严重的漏洞问题一直没敢投产到市场中,除了核心技术人员以及公司几个高层,没有人知道它的隐性功能,你怎么知道它只能识别标配移动数据盘,而且,会有完整的跟踪记录?” 韩暖面色一僵,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总不能明白地告诉他她就是前不久潜入华意的窃贼,亲自去验证过那套系统,回来还特别研究过,他怀疑她是一回事,但是至今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她却是另一回事。 “嗯?怎么不说了?”沈漠望着她,淡淡道,面色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此时的情绪来。 韩暖却不敢再多说,只是干笑着扯道,“看你这U盘就知道了,上面都有一些很简单的跟踪记录,业内也有人提到过这个项目,所以就自然而然想到你们公司已经提前应用这套系统了嘛。” 沈漠望她一眼,冷哼,“你倒挺会掰。” “……”韩暖不敢再多说,嗫嚅着道,“本来就这样嘛。” 沈漠望着她,突然开口,“既然你有这能力,怎么不去找份对口的工作?这比你当个中学老师强多了。” 韩暖垂下眼眸,“不喜欢,当老师挺好,安安稳稳。” 隐身在校园里,简简单单安安稳稳,总也不用担心被人找到,在大企业里,干得不好饭碗不保,干得好了容易惹人注意。 韩风的案子虽然当年已经判决下来了,但是何守似乎对结果不满意还是怎么的,她刚醒来那段时间何守依然派人调查她,只是后来不懂怎么没了消息,大病一场后她的父母也只盼着她能找份稳定工作安安稳稳的过,也就遂了父母的意愿,找了份中学教师的工作。 “有这能力当老师可惜了。”沈漠淡道,“干脆,年后你跳槽来我们公司好了,我这里也缺核心技术人才。” 韩暖诧异望向他,“你不是不会把任何一个你怀疑的人留在眼皮底下工作的吗?” 进去福利待遇各种高,好事倒是好事,说不定还能很顺利地拿到那份竞标书。 竞标书……眼眸垂了下来,韩暖转身,顺手将电脑关了。 垂下的下巴被捏起,他似乎很喜欢以这种方式逼迫她望向他。 “韩暖,你这是在间接告诉我,上次的案子就是你犯下的?” 韩暖因他的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戒慎地看着他,他黑沉的眸色让她心脏不自觉悬起,面上却不得不扯着笑容,“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我只是把你的话重复给你而已。” “那好,你告诉我,你会吗?”沈漠直直地望入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如果我冒险把你放到了眼皮底下工作,南溪的竞标书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会将它拿走吗?” “我……”他此时的眼神太过咄咄逼人,让她完全无招架之力,几乎撑不住将一切向他坦白,话到舌尖又咽了回去。 尽管就在刚刚,就在他们现在相拥站着的地方,他们刚刚发生了一场属于男人女人间最亲密的互动,甚至是现在,他的手依然是紧紧箍在她的腰间,但是对于这个男人,她始终算不上了解,更谈不上信任。 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现在,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就在几天前,他对她说话还是冷嘲热讽,总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却仿佛一夕间全变了,太过诡异的转变,让她有种吊在空中的不真实感。 她所认识的他,向来喜欢对她用这种手段,面上表现得越发无害,背后捅得就越深。 当年被他逮个正着时,他也是以着相似的姿势,相似的手段,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甚至是不惜牺牲美□惑她,在她沉沦在他的热吻中时,他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全身搜遍,搜出了那只被她掉了包备用的U盘,却又疏忽地把自己的相关信息遗落在那只U盘存档里,才让他有机会找到学校来。 即使那天晚上她被突然闯入寝室的他拎着带了出去,他将她紧紧抵在墙上,身体逼近,火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眼神阴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掌狠厉而果决地撕下她的衣服,却在她的挣扎哭泣中慢慢地停止他的粗暴时,他那时甚至是温柔地替她披上那件大衣,手指轻柔地从她满是泪痕的脸颊上划过,擦着眼泪,以着温柔低哑得让人迷醉的嗓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她就是在他那类似于今晚的温柔中毫不设防地向他招认了一切,除了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毫无防备地将她作案的整个过程告诉了他,她那时甚至已经天真地以为他的温柔已经说明他不会再去追究,可是那夜沉迷的代价,却是最后人尽皆知的全校通报开除。 许若情一直骂她笨,她也知道自己笨得无可救药,脑子不会转弯,说话不会设防,舌头永远快于脑子。 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相同的地方,她却没胆子再摔一次,不是每次摔倒后都能安然无恙地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潇洒继续往前走的。 “我不会。”她垂着眼眸,应着,底气不足的声音连自己听着都觉心虚。 “那就看着我的眼睛。”捏着她下巴的手紧了紧,他的声音隐约也带了一丝冷硬,“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 韩暖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我不会。” 很坚定,也很果决。 他放开了她的下巴,却是突然低头,如同猎鹰急俯般,凶狠,却精准地吻上了她的唇,一只手甚至还是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就这么将她抵在桌上,困在他和桌子间,另一只手却是从她右侧脸颊滑入她的发中,牢牢捧着她的头,以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啃吮吞咬着她的唇舌。 火热的啃吻让刚刚冷却下来的火焰再次熊熊燃起,他大掌干净利落地撕下了她的睡衣,就这么将她抵在桌边,强势而悍然地进入,退出,凶狠而霸道地再次将她牢牢占有……事后,是他抱着瘫软无力地她去浴室,在宽大的浴缸里,她无力地倚在他的怀中,手甚至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被动地任由他替她搓洗身子,随着他渐渐戳入某处的手指,本该是安静清洗的澡最后却再次演变成一场火辣辣的成人动作戏,这场动作戏从浴室蔓延到了他的房间,人刚被他抱着回到门口,门刚关上,他已将她抵在门边狠狠要了她一次,以致最后交缠着滚到床上时,她几乎只有出气的份儿,累得恨不得把在身上卖力的某人给一脚踹下床,可是她已经累得连腿都抬不起。 一夜被不知餍足地蹂躏的结果,第二天,韩暖爬不起来,而且是在沈漠床上爬不起来,以致提前起床、不明所以的染染好奇地推开房门,看到瘫在沈漠床上做挺尸状的她时,一边认真地往床上爬一边睁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问她,“暖暖阿姨,你为什么会睡在我爸爸的床上啊?”。 说话间,小小的身子已挣扎着爬上了床,缩着小身子摇摇晃晃地往被窝里钻,吓得韩暖急急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往被窝里探头探脑,被子下的她现在未着寸缕。 染染却不知道韩暖的尴尬,只是缩着小身子拼命要往被窝里钻,韩暖不得不抓着她的小肩膀,暗恼地朝沈漠喊了声。 先别说她现在没穿衣服,就是被蹂躏挤压了一晚上的被窝里还残存着欢爱后的欲望气息,甚至还带着些男女□弥漫的湿漉感,真让染染瞧见闻见了,即便她什么也不懂,却总还是不好的。 沈漠正在床边穿衣服,衬衫刚扣了一半纽扣,还露出小部分肌理分明的胸膛,听到韩暖喊声便转身,一回头便瞧见染染正奋力地要从韩暖的手中挣脱出来,小脑袋探头探脑地想要往暖被窝里钻,嘴里不忘道,“暖暖阿姨,我也要去睡觉觉。” 韩暖是死命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进来,嘴里哄着,“染染乖,一会儿阿姨陪你睡。” 边哀求地望向沈漠,央求他先把暖暖带出去。她现在赤%裸裸地躲在被窝里,也不能这么起身把人给抱出去。 沈漠眉梢轻轻一挑,一边慢条斯理地扣着纽扣,仿似没看懂她眼里的哀求,问道,“怎么了?” 韩暖暗恼地剐了他一眼。 沈漠唇角微微一勾,慢悠悠地将最后一颗纽扣扣上后,走到床边,往床上一坐,床往下陷了陷,韩暖原以为他会抱着染染出去,却没想到他人是抱到怀里了,却是心情极好地逗着女儿玩,也没有把人抱出去的打算。 韩暖又羞又窘,缩在被窝里不敢乱动,衣服昨晚都被他给凌乱地扔在浴室和卧室地板上了,如今这床上除了覆在身上的棉被,她连在被子下抖抖索索地穿衣服都办不到。 暖暖被沈漠抱起后也不去闹韩暖,只是搂着沈漠脖子,问道,“爸爸,暖暖阿姨为什么和你睡不和我睡了?” 沈漠蹭了蹭她的额头,柔声道,“因为暖暖阿姨以后要给染染生小弟弟小妹妹啊。” 韩暖微微一怔,不自觉地望向沈漠。 沈漠却似是没注意到她的视线,只是蹭着染染的额头,听着她稚声稚气地问道,“为什么?” 染染的为什么一时间把沈漠问住,只好以着哄小孩的万能手段,“等染染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 “哦。”染染撅着嘴点了点。 沈漠望向韩暖,“觉得累的话就多睡会儿,我先带染染去吃早餐。” 边说着手往被窝里伸去,隔着被窝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的温暖让韩暖有些失神,不自觉地望向他,他却已抽回了手,带着染染出去了。 韩暖被折腾了一晚实在累极,起不了身也困乏得厉害,却没怎么睡的着,对于沈漠这两天时而暧昧时而冷静的态度总是摸不清,有些人即使已亲密如昨晚,却总似是隔着万水千山,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她和沈漠这样的。 因为他刚才那话也提醒了她,昨晚纵欲了一晚上,他是完全没有带套的,甚至是几乎每次都射在她里边,这几天虽然不是她的危险期,却不能不预防着。 想到这层,即使累得厉害,韩暖还是不得不强撑着起身,梳洗完吃过早餐后,看沈漠去上了班,让林嫂帮忙照看着染染,去买了事后避孕药服下。 沈漠下午很早就回来了。看到他韩暖便会不自觉地想起昨晚的火热,心里尴尬,眼神飘忽没敢望向他,他也没有和她表现得过多的亲昵,态度较前两天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眼神总似是带着火,看得她脸颊不自觉火辣辣地烧着。 晚上送染染回房睡觉后,她本想就在染染房里陪她入睡,却没想到他突然拧开门闯了进来,往睡得香甜的染染望了眼,直接将她拉起,手臂缠上她的腰薄唇就印了下来,缠着她回了他的房间。 将门关上,边吻着她边推着她往床边而去,到了床边便将她推倒在了床上,整个人连衣服都没脱就压了上来,一边凶狠地吮着她的唇一边用力扯着她的衣服,手往她身下随意捻弄了下,估摸着她差不多了就直直地冲了进来,顶得她整个身子直往床头方向缩,却又被他掐着腰迎着他重重的顶入给扯了回来。 又是一夜不知餍足的需索。 第二天韩暖扶着几乎断掉的腰起身时,总怀疑沈漠是不是几年没碰过女人,以致一碰到女人就突然食髓知味了,才会这么一点一滴地将她榨干。 他没有用安全套的习惯,第二天醒来时她不得不又去吞服事后避孕药。 一次失控是意外,两次,三次呢? 对于如今和沈漠的关系,韩暖总是迷茫的,现在这情况看着反倒更像是床伴关系,除了每天晚上疯狂的欢爱,彼此却是不言爱的。 周末时,多天没见的乔思琦过来,染染的注意力顿时都移到了乔思琦身上,缠着她要去游乐园玩。 乔思琦自然是乐意至极,让沈漠也一起过去。 韩暖看着和谐异常的三人,心里就无端地萌生出自卑感来。 在乔思琦面前她总似个不讨人喜欢的丑小鸭,要放在古代,乔思琦就是端庄秀雅的正室,她大概真是那种人微言贱的小妾,除了床上的功用外,便只能顾影自怜。 这样的感觉让韩暖很不喜欢,但是沈漠之前提过会娶乔思琦之类的话以及那番对比总会不自觉地随着乔思琦的出现在脑海中浮现,再想到这段时间来和沈漠在夜里的疯狂痴缠,便觉得自己很犯%贱,而且是自找贱。 心里堵得厉害,因而当乔思琦提出让沈漠一起过去顺道礼貌地问她是否一起时,她很是知趣地摇头拒绝,“不用了,你们去玩吧,我还有点事。” 乔思琦面色掠过遗憾,却还是礼貌道,“好可惜,那只能下次了。” 韩暖微笑着客套,然后起身想要回房,起到一半就被沈漠握住了手腕,“一起过去吧。” 乔思琦的视线在两只交握的手上,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僵,却还是挂着笑,“对啊,韩小姐,一起去吧,染染喜欢你一起呢,是不是,染染?” 最后一句话是低头问染染。 染染乖巧地点头,“嗯嗯,对啊。” 沈漠已回头望向她,“回去换套衣服,一会儿一起去吧。” 韩暖勉强扯着笑,心里很想拒绝,却在他的眼神里怎么也无法摇头,只是柔顺地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出去时,沈漠亲自开车,乔思琦抱着染染坐在副驾驶座上,韩暖坐在后座上。 盯着前面的三人,韩暖也不知道自己来瞎凑什么热闹,犯%贱也得犯得如此彻底。 好几次想让沈漠停车让她下去,话到嘴边却总是开不了口,只能默默地坐在后座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车子在游乐场停车场停下,乔思琦抱着染染走在前面,韩暖和沈漠并排在后面走。 “不开心?”沈漠侧头望向她,突然问道。 韩暖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言不由衷,“没有。” 染染此时已回头,大眼眸好奇地在沈漠和韩暖身上遛了一圈,然后望向乔思琦,奶声奶气地道,“思琦阿姨,爸爸说暖暖阿姨以后要给我生小弟弟小妹妹,那你生吗?” 染染的童言无忌让韩暖脸上一阵尴尬,偷偷往乔思琦觑了眼,果然看到乔思琦面色僵了僵,还回头往沈漠望了眼。 那个眼神她看不懂其中的情绪,但总有些心虚,感觉自己像个抢了别的男人的三儿。 这种感觉让她急欲逃开,因此到了游乐场便借着去给染染买水和干粮先行离开了。 乔思琦陪染染坐了会儿旋转木马,而后让她独自玩着,站在旁边扶着,望向沈漠,“你这次是认真的?” 沈漠点点头,伸手轻摇着木马,“嗯。” “为什么?”乔思琦问,声音隐约带了一丝咄咄逼人,“你并不爱她不是吗?” “但是我也不爱你。”沈漠望着她,声音平静得甚至有一丝残忍,“我那天就和你说过了,我们不适合发展下去,即使会,也只是因为我们适合而已,以你的骄傲,你不会甘愿因为这个理由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的。” “如果我说我会呢?”乔思琦问,声音很冷静。 沈漠望向她,“我不会。思琦,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你爱上她了?”乔思琦问。 沈漠望她一眼,没有应,只是抓着木马的摇杆,任由它在掌中穿梭。 乔思琦望向他的侧脸,“你并没有爱她是不是?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要让她给你生孩子?” “她是染染的母亲。”沈漠望向她,“这就够了,我不想我的每个孩子母亲都不同。” “所以,”乔思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只是输在了起点上是吗?如果当初给你生孩子的是我,那现在你选择的也会是我?” 沈漠抿了抿唇,未及应,一直很欢快地坐着木马的染染朝沈漠背后叫了声,“暖暖阿姨,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 沈漠倏地转身。 韩暖正提着两袋食物,面色有些惨白,看到他看向她时,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买了些水和面包,你们要不要喝点水?” 边说着边从袋中抽出两瓶水,手有些颤抖。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却被她给用力挣开,垂着眼眸默默将水交到他和乔思琦手中。 乔思琦往韩暖望了望,又往沈漠望去,眼里掠过一丝黯然。 沈漠手里拿着韩暖塞入他手中的水,黑眸却是紧紧地看着韩暖,似是要将她脸上的笑容看穿般。 韩暖至始至终只是微笑着,似是没看到两人的眼神般,把水塞到两人手中后已转身去陪染染,给她喂面包吃。 染染不知道大人间的心思,只是一边吃着一边“咯咯”笑着,面包屑沾得小嘴周围都是,韩暖无奈地给她擦嘴,兀自陪着她玩,也没再去理会沈漠和乔思琦。 沈漠的视线一直追随在韩暖脸上,却只是抿唇不语,乔思琦面上也很难再维持往日的优雅笑容,只是黯然地看着三人。 一整天除了染染兀自玩得开心外,几个人都是各藏心事,也鲜少再交谈。 回去时,染染要乔思琦抱。 韩暖笑了笑,隐约有些自嘲的味道,转身向沈漠告别,“沈先生,我家里还有点事,今晚我就不回你那里了。” 转头和乔思琦道了声别,转身就要走,沈漠伸手拉住了她,“有什么事非得急着今晚回去的吗?” 染染也望着韩暖,撅着嘴道,“暖暖阿姨,你今晚不回我家啊。” 韩暖朝她笑了笑,“阿姨有点事,明天再过来陪染染。” “哦。”染染撅嘴点了点头。 沈漠却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声音有一丝烦躁,“上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着便已强拖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韩暖下意识想要挣脱,沈漠回头望向她,“韩暖,这外面那么多人,你非得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韩暖咬了咬唇,没再挣扎,任由他拖着她上了车。 乔思琦望着两人,眼中一片黯然。 “思琦阿姨,你怎么了?”染染望向她,嘟嘴问道。 乔思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她的头,“阿姨没事。” 抱着她走向车子,看韩暖已被沈漠给压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也就无所谓地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对沈漠道,“沈漠,一会儿在前面路口就停车吧,我在那里打车回去就行了。” 沈漠回头望了她一眼,“我们送你回去吧。” “好的,麻烦了。”乔思琦应道。 韩暖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坐在那里却是如坐针毡,也没开口说话,只是静静侧头望着窗外的流光溢彩。 染染玩了一天也累了,在乔思琦怀里沉沉睡去,为免打扰到她,乔思琦也就干脆抱着她一路回到了沈漠的家。 回家之后染染模模糊糊地醒来,韩暖惦记着她还没洗澡,张罗着给她洗澡。 沈漠送乔思琦回去,大概是直接把她送到家,出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回来时染染已经睡下。 韩暖也不去揣测沈漠和乔思琦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去胡思乱想路上是否发生什么,只是安静地哄染染入睡,从染染房里出来时便看到沈漠正坐在沙发上,似是在闭目休息,两手轻捏着眉心。 韩暖没有打扰他,只是轻声从客厅里走过,想要去浴室洗澡。 “韩暖。”沈漠突然叫住了她。 韩暖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他,声音很平静,“有事吗?” 沈漠睁开眼,望着她,似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别的情绪来,却只是徒然。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韩暖望了他一眼,直接走向浴室,没有理会他。 沈漠眸色深了深,目光紧随着她的背影。 “韩暖,你很介意我今天和乔思琦说的那些话?”他盯着她的背影,突然问道,声音却是很冷静。 韩暖回过头,朝他笑了笑,“没什么好介意的。” 这几夜的脱序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没有谁强迫谁,是她自己不自爱而已,明知道这个男人不会爱她,却还是让自己陷进去了,自找的,介意不起。 推门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哗哗”的水声便从里面传来。 沈漠有些烦躁地呼了口气,手撑着额头,垂眸不说话。 韩暖从浴室出来时沈漠还在沙发上坐着,保持着她刚才进去时的姿势。 韩暖没有和他打招呼,径自想要往染染的房间走去。 沈漠却突然起身,走向她,一只手扯着她的胳膊,很快便将她压抵在了墙上,捏着她的下巴又想吻下去,被韩暖摇着头抿着唇给避开了。 他望着她,眸色有些沉,捏着她的下巴又紧了一分,用力就想再次吻下去。 韩暖侧过头,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湿润,微凉。 她伸手用力擦掉,平静望向他,“沈先生,事后避孕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在满足你的欲望的同时,也请你稍微考虑一下我的身体。” 他捏着她下颔的手一紧,“谁让你吃那些药的。” “不然呢?”韩暖平静反问,“怀上了再去堕掉吗?” “怀上了就生下来。”沈漠声音有些烦躁,“韩暖,我们可以结婚。” 韩暖笑了笑,“抱歉,我没有和沈先生结婚的打算。” 伸手推了推,想将他推开,推不动,也就放弃了,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沈先生,染染真的是我生的吗?” 她的问题让他没办法回答。 “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她问,“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会对自己生过女儿的事完全没有印象,而且,以我们那时的关系,我怎么会给你生女儿,你又怎么会允许我给你生女儿?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忘了?” “她不是你的女儿。”沈漠应道,声音硬邦邦的,有些艰涩。 韩暖垂眸,忍不住笑了笑,“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会是染染的母亲。是不是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而我恰好和她长得有几分相像,所以沈先生才想着要让我做替身?” “不是。”他应道。 韩暖望向他,笑,“想也不会发生这么狗血的事情来。” 又继续道,“沈先生,春节快到了,批我几天假吧,我想去看看我哥哥,顺便回去陪我爸妈过年。” 他望着她,眼神有些复杂难懂,“我给你两天假,够你去看你哥哥了。” “我要在家陪我爸妈过年。” “你可以抽空回去看看他们,或者把他们接到这里一起过也行。” 韩暖望他一眼,“那算了。” 推他,想要回房,还是没推动。 她望向他,眼里带了一丝怒意,“沈先生,放开可以吗?我不是您孩子的母亲,您也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她的话让他眼眸眯了眯,“你果然很介意我下午的话。你有什么好介意的,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只要你一个女人,你还想怎么样?” 韩暖撇撇嘴,“难道我该感恩戴德高呼谢皇上专宠吗?” 沈漠眼眸又是一眯。 韩暖抬头望着他,“沈先生,您大可不必为了孩子牺牲这么多,娶一个你爱的女人总比娶一个应该做你孩子母亲的女人要强,对孩子,对你,对你的妻子,以及你以后可能爱上的那个女人都好。” “还有,我们适可而止吧,你的身体应该忠于你爱的女人,我的也是。” 用力推了推他,他后退一步,放开了她。 韩暖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门关上,身子却有些软软地滑下,鼻子有些酸,眼睛也湿湿的,心里难受,却不知道为什么难受,只是满脑子都是他下午和乔思琦说的那番话。 也幸亏回去得巧,恰好听到了他那番话,要不然还真自以为是地以为他爱上她了,差点闹了笑话。 抬手将脸上的湿润擦去,韩暖上床休息,却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收拾了几件衣服,也没通知沈漠,只是给他发了条信息便走了。 专程去了一趟C市的监狱,花了两天时间,依然是没见到人,监狱那边的工作人员说韩风让转告,等他获得减刑机会会见她的,转交了一封信给她。 韩暖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三年来没有他的只言片语,突然收到他的信让韩暖很是意外,以及惊喜,稍稍冲淡那份见不到他的遗憾。 信很短,是韩风的笔迹,熟悉却遥远。 信也没写什么,就是很随意地介绍他在狱中的情况而已,努力改造,争取减刑,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以及父母。 看完信,韩暖脸颊已湿,以前朝夕相处时从没觉得怎么样,如今只是只言片语却是弥足珍贵。 韩暖迫不及待地把信拿回去给韩向天和方岫岩看,两人却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惊喜,只是抖着手看着那封信,面色有些古怪,似悲伤似意外,甚至还掺杂着别的情绪。 韩暖看不懂,也没追问,只当是二老看到自家儿子的亲迹喜极而泣。 本来是答应沈漠两天后就回去的,但看着明天就是除夕,韩暖想在家里陪着父母,心里对再回到那里也有些抗拒,甚至是不想再回去,因而干脆给沈漠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春节后再回去。 韩暖信息刚发过去没一会儿,沈漠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韩暖,你只有两天假期。”电话刚接通,沈漠已冷硬地说道,“如果你不放心你爸妈独自过年,可以接他们一起过来,人多也热闹些。” “不用了,他们在别人家里过年不习惯。”韩暖拒绝道,大过年的总是在自己家里自在些,况且她只是沈漠家的保姆,充其量也只是个床板,她带着她的父母去他家过年算什么事啊。 “韩暖,染染需要你。”沈漠声音缓了下来。 “她有你们陪着就行了。”韩暖应道,“我爸妈更需要我。” 沈漠那边静默了一会儿,而后才缓声道,“韩暖,我多给你两天假期,大年初三也该回来了。” “你初八才开始上班,你也很久没陪染染了,这几天你多陪陪她吧,我初七晚上会回去的。” 话完,不待他说话,挂了电话。 沈漠没再打过来。 第二天,韩暖和父母忙活着张罗着辞旧迎新。 她的老家在县城里边,离这里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只是自从她病了后她父母一直在这边过年,不肯再回那边去。 这里的房子还是租住的,两房一厅的小套间,房租不算贵,凑合着能过日子。 中午时,温磊意外地过来拜年,大包小包地提着礼品过来,韩暖刚开门便扬起两只提满年货的手,冲她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新年快乐!” 韩暖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看到他却有些不自在,那次虽然答应他会好好考虑在一起的问题,却没有真的认真去考虑。这段时间年底他们单位也忙,她的心思也都在染染身上,两人联系得少了些,也都没再提过在一起的问题。 若是那时还没回沈漠那边或许还会认真去考虑好好发展一段关系的问题,可是如今……想到和沈漠那几个晚上的疯狂纠缠,韩暖莫名生出对不起温磊的感觉,虽然从没答应过和温磊在一起,更没有真正在一起过,但是面对他时总有些心虚感,没怎么敢直视他的眼睛。 温磊似是没察觉到韩暖的不自在,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着道,“自然是给你们拜年来了。” 边扬声朝在厨房里忙活的韩向天方岫岩高声道,“叔叔阿姨,新年快乐,小温给你们拜年来了。” 韩向天和方岫岩俱放下手中的活儿,从厨房出来,看到温磊很是意外,也很惊喜。 这几年来温磊对于韩暖颇为照顾,他本身又懂得说话善于讨老人欢心,韩向天和方岫岩对于温磊一向很满意,甚至私心里总是盼着能有这么一个女婿,只是因为温磊和韩暖这几年关系一直只是淡如水的朋友之交,两人心里虽着急,却也未敢催促,现在看到温磊大过年的上门拜访,心里便直觉两人有戏。 “小温,大过年的,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好让暖暖去楼下接你。”方岫岩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笑着道。 “怎么能劳烦暖暖专门下来接我,我还担心我不请自来打扰到你们呢。”温磊笑着道,弯腰将手中年货放到茶几上。 “怎么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方岫岩笑着道,一看那堆成小山似的年货便觉过意不去,“你这孩子,过来就过来,还带那么多东西过来干嘛。” “就一点小礼品,阿姨您别和我客气。”温磊笑着道。 “小温啊,还没吃饭吧,今年年夜饭就在我们家吃吧。”韩向天招呼道。 “成啊,我还愁着怎么厚着脸皮蹭饭呢。我爸妈都到国外看我大哥大嫂去了,我大年初五就得上班也就懒得去了,一个人在家过年也没啥意思,所以就不请自来向叔叔阿姨蹭饭来了,叔叔阿姨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高兴还来不及呢。”方岫岩连声道,“一个人在家过年也没啥意思,不嫌弃阿姨手艺的话以后就到我们家吃饭吧,人多也热闹些,我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要不就干脆在我们这边住下算了,省得天天跑来跑去的折腾。”韩向天客套道。 韩暖一听心里,失声便道,“爸,这不行啊。” 温磊侧头睨向她,似笑非笑,“韩暖,你也太伤我心了,我就蹭几天饭而已,这么不欢迎我啊?” 他的话让她大窘,赶紧澄清道,“你别误会,欢迎得很呢,只是我家就两个房间。” 韩向天一听倒是难住了,他再怎么满意温磊,两个人名不正言不顺地也不能让韩暖和他住一个房间,而且方才只是客套话……温磊笑着望向韩向天,“叔叔,您别误会,我就是和韩暖开个玩笑而已,哪能真赖在你们家里不走的。” 温磊的话让方岫岩有些过意不去,因而也就客气道,“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家也没啥意思,我看还是住在我们家吧,一起过年热闹些。” 而后望向韩暖,“暖暖,要不把你房间腾出来给小温住几天,储物室里还有一张床,被褥都是刚清洗过的,女孩子家住那个房间也刚好合适。” 这套房子有个小小的储物室,空间不大,刚好够放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方岫岩看着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要放的,就在里边多置了张床,以免有客人过来时没地方住。 储物室除了空间小了些外和其他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韩暖偶尔也会在那里睡。 温磊一听反倒当了真,往储物室望了望,“原来这里还有个这么舒服的小窝,叔叔阿姨,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里住几天吧,蹭饭方便还能睡懒觉,我不喜欢太大的房间,暖暖房间太女孩子气了,住不习惯。” “这怎么行,你是客人。”方岫岩干笑着道。 “阿姨,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是我厚着脸皮上门蹭吃蹭住的,您再这么客气我只能到外面吃外卖,不敢再过来了。” 温磊半真半假地道,方岫岩一下子也被堵住,只得无奈地去给他铺床整理床铺。 温磊也是熟门熟路地进厨房帮韩向天杀鸡忙活着准备年夜饭,只有韩暖一个人愣在客厅,对于温磊留在她家过年的事还是有些莫名以及不自在。 温磊毕竟与她家非亲非故,这么留在她家里过年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不知情的人还当他是以她男朋友的身份留在这里,影响总不大好,可是她爸妈完全没这个意识,或者是潜意识里已经把温磊当半个儿子对待,所以也就无所谓。 韩暖却是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的,面对温磊她总有些心虚感,因而也没怎么敢和温磊独处,吃过年夜饭便一直假装很认真地盯着电视看,温磊在一边和韩向天方岫岩聊着天,虽然是客,但因为与两位老人很是熟悉,因而也没有什么不自在感,仿似在自己家里般。 韩向天和方岫岩面上虽然是大方热情,但越深想越觉得下午的决定草率了,虽然温磊是住另一个房间,但外人看着这屋子就两房间而已,和自家女儿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传出去对韩暖的名声也不好,以后要是嫁给了温磊还好,没嫁给他的话总不大好。 心里有着这层顾虑,两人也没敢让两年轻人深更半夜地独处,虽然对温磊人品很信得过,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擦枪走火也是有可能的,因而不得不耐着性子看着两人各自回房休息才回自己房间。 好在温磊人也极好,虽说是在这里蹭吃蹭住,却什么活儿都抢着干,又烧得一手好厨艺,对两位老人体贴至极,对韩暖也是嘘寒问暖,却不会超过某个度,仿似真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客。 韩向天和方岫岩也就慢慢放下心来,自己也慢慢想开了,无论他和韩暖最后怎么样,就当自己儿子,能有这么个儿子也是两人福气。 韩暖也慢慢习惯温磊的存在,从刚开始的不自然慢慢也与他向往常一样调笑,两人相处很是轻松自在。 “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在家里?辞职不干了?还是沈漠给你放假了?” 这天,两人在厨房里忙活,温磊烧菜,韩暖被自家老妈推进来给他打,温磊随口问道。 “请假了而已。” 韩暖淡淡应道,而后才想起今天已经是大年初四,那天沈漠电话里让她大年初三回去,她没答应就挂了他的电话,这几天他也没打电话过来,她昨天没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怎么样。 温磊侧头望向她,“韩暖,你并不缺那一个月的工资,难得放个假为什么非得去给那个孩子当保姆?” 韩暖一时间被问住,也不好实情相告,好一会儿才垂眸,讷声道,“一个朋友让去帮忙带带孩子,我也喜欢染染,这工作也不辛苦,就过去了。” 温磊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韩暖略略松了口气,却听温磊已经漫不经心地开口,“韩暖,上次你答应我要考虑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韩暖洗菜的动作微微一顿。 温磊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而后缓缓落在她脸上,“韩暖,做我女朋友吧,这次我是认真的。” 韩暖抬眸望向他,他向来嬉笑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样的认真让她有些惶然,“对……对不起,我……” 想要拒绝,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无疑是最适合她的男人人,和他在一起她也很开心,可是,她已经和别的男人那样了,心里甚至已经对那个的男人产生了奢望。 要是答应了下来,她又将温磊置于何地,又让他情何以堪? “对不起,我……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了。”她垂下眼眸,低声应道,声音有着歉然以及局促不安。 沉默。 让人窒息般的沉默。 韩暖即使没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的两道视线正凝在她的身上,让她为自己方才的话越发的不安及抱歉。 “叮咚……”门外响起的门铃声适时拯救了她的局促。 “我去开门。”匆匆留下一句话,韩暖转身便要出去。 擦肩而过时,温磊拽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将她压抵在了流理台上。 “为什么?”他垂眸望向她,问道。 此时门外也传来了开门声,一道熟悉却让她意外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你好,请问韩暖是住这里吗?” 熟悉的声音让韩暖心底掠过无措,手推挤着他想要退出他的怀抱。 任凭她怎么推,温磊却纹丝未动,仿似没听到外面的对话声,只是朝她逼近了几分,“韩暖,我喜欢你,我是真的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我……我很抱歉……”眼看着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韩暖心里有些急,“温磊,你先放开我,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我喜欢上别人了。” “沈漠吗?”他问,声音低了几分,手却是抚上了她的脸。 他的话让她困窘,下意识地摇头,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门口,与沈漠的视线不期而遇,他的眼眸陡地眯起,脚步停下,双眸紧紧地锁在她仓惶却苍白的脸上,眸中慢慢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一点一滴地吞噬,漫无边际地黑沉下去。 33章 韩暖身子不自觉地僵住,抵在温磊胸膛的手也似是失去了力气般,软软垂了下来。 温磊察觉到韩暖的僵硬,下意识地转身,果不其然看到了沈漠。 “沈先生。”他勾唇浅笑,温声打招呼。 沈漠唇角也弯起一个清浅弧度,“抱歉,我似乎打扰了两位?” 方岫岩就跟在沈漠身后,听到沈漠的话已是抬头望向厨房,看到亲昵拥在一起的两人时脸上掠过喜意,却不得不出声提醒道,“暖暖,你们老板过来找你有事,厨房的事先放着吧,我和你爸来就好。” 不忘对温磊道,“小温啊,你和暖暖出来招呼客人吧,我和暖暖他爸来忙活就好。” 温磊放开了韩暖,朝方岫岩露出一个有些赧颜的笑,许是被人家父母撞见这么一幕多少有些尴尬。 韩暖一得到自由便快步走了出来,刚到门口方岫岩已经吩咐道,“暖暖,去把你爸珍藏的那罐铁观音拿出来泡茶,别怠慢了沈先生。” “嗯。” 韩暖低头应着,就要离开,沈漠却已出声阻止道,“不用了,伯母您别和我客气,我只是看到韩暖几天没回去上班也没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今天刚好路过这里顺道上来看看,不用这么麻烦的。” 声音温文有礼,很是符合他高贵的出身。 韩暖一听马上从善如流地对方岫岩道,“妈,那盒铁观音爸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我去给沈先生倒杯水就行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方岫岩叱道,歉然地望向沈漠,“沈先生,不好意思,暖暖从小就不会说话,让您见笑了。” 温磊已解下围巾来到了门口,笑着对韩暖道,“暖暖,我前两天拿了盒上好的毛尖过来,泡茶味道挺好的,你去拿过来给沈先生泡壶茶吧。” 手不忘亲昵地往她肩上拍了拍,指着电视柜,“就在电视柜下面的第二个抽屉里。” 而后转向沈漠,歉然道,“沈先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我们也没准备什么东西招待您,希望沈先生别介意。” 沈漠笑道,“是我冒昧了。” 视线却是落在低垂着头的韩暖身上,唇角依然挂着笑,声音平静,“温医生和韩暖感情不错。” 温磊笑了笑,“谢谢!” 韩暖抿唇没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当面否认了温磊面子上过不去,沉默却又像是默许了。 她对处理眼前的情况完全没经验,干脆不理,转身去拿茶叶,给沈漠泡茶。 韩向天接过了茶叶,“我来吧,你去陪沈先生聊聊天,别怠慢了客人。” 韩暖无奈,放下茶叶,看温磊已经招呼沈漠坐下,就在距离两个人最远的地方坐下,望向沈漠,“你怎么过来了?暖暖呢?” 还带了那么多礼品过来,眼眸从堆在门口处的礼品上望了眼,这顺道得也太刻意了。 “她在家。”沈漠淡应。 他的回答让她一下子也没了话说,只能敷衍地应了声“哦”,便没有了下文。 沈漠微微眯眸,望向她。 韩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说过别用“哦,嗯,啊”之类的单音节词敷衍他,不自觉地努了努嘴,倾身端起茶,默默地喝着不说话。 反倒是温磊比较热情,和沈漠嘘寒问暖地闲聊着,沈漠亦是客气有礼地和他闲聊着,一边优雅地喝着茶一边状似随意地往屋子扫了眼,“温医生也住在这里吗?” 两个房间而已呢。 温磊点头道,“对啊,一个人在家过年没意思,来这里蹭吃蹭住来了。” 沈漠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抬眸往韩暖望了眼,韩暖刚好抬头,被他的的眼神看得不自觉地一凛,背脊有些发凉,下意识地干笑了声,不明所以。 沈漠垂下眼眸,眸色有些冷,轻轻喝了口茶,再次望向韩暖时眸色已是很平静,“韩小姐什么时候才回去上班?染染这几天天天念着你。” “我……”韩暖抿了抿唇,“我想初七晚上再回去。” “嗯。”沈漠轻应,声音含糊,听不出情绪。 坐了一会儿,沈漠放下茶杯,起身,“既然韩小姐没事,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这才刚来一会儿,先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厨房里方岫岩和韩向天一听说沈漠要走,客气道。 温磊亦笑着挽留,“沈先生难得来一次,不介意我们这里的饭菜普通先留下来吃一顿饭吧。” 韩暖只是跟着起身,却并未出声挽留。 沈漠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她身上掠过,稍作停留,韩暖不得不扯出一个笑,“沈先生走好!” 话完便遭了自家母亲一个白眼,韩暖无辜地往方岫岩望了眼,明明沈漠在这里大家都不自在,何必都非得这么客套,家里庙小容不下沈漠这尊大佛。 沈漠勾了勾唇,笑意在唇角漾开,却并未达眼底,“谢谢。” 与方岫岩韩向天温磊告了别,转身出门。 “暖暖,还不快去送送你们老板。”看自家女儿只是站在原地没动,方岫岩咬牙提醒道,对韩暖今天的不懂礼数有些看不过去。 “他自己又会走。”韩暖小声嘀咕道,却不小心让沈漠听到,脚步略有停滞。 韩向天也察觉到沈漠的停滞,对自家女儿的反应也有些恼,推着韩暖往门口去,“你们老板专门来看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边说着边歉然地对沈漠道,“不好意思,暖暖说话就是最快,没什么恶意。” 沈漠笑得很是和煦有礼,“没关系,是我今天打扰了。” 韩向天反倒更觉过意不去,推着韩暖去送人。 温磊往韩暖和沈漠各望了眼,笑着道,“沈先生,我和暖暖送送你吧。” “不用了。”沈漠笑笑,出了门。 温磊还是拽着韩暖到楼下送沈漠,沈漠只是朝韩暖望了眼,勾了勾唇,笑容很快隐去,眸光一收,踩下油门,车子疾驰而去,很快便没了影儿。 韩暖一把甩开温磊的手,“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了?” 转身便回屋。 温磊跟在她后面,“韩暖,你爱上沈漠了吗?” 韩暖吸了吸鼻子,没有应。 “韩暖,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身边比你优秀的女人多的是,凭什么他会看上你?即使他真的看上了你,你觉得以他的身份地位,会娶你吗?” 温磊的话很平静,也很客观地提醒着她这个很现实的问题。 韩暖转过身,唇角勾了勾,“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看上我,也没有奢望有一天能嫁给他,谢谢你的提醒。” 转身回了屋。 温磊盯着她的背影望了好一会儿,有些烦躁地伸手从头发上爬过,才回了屋。 两个人一整天几乎没说话,方岫岩和韩向天隐约察觉两人之间有问题,却又不好问。 第二天,温磊回去上班,搬了回去,韩暖出于礼貌送他下楼。 “暖暖,我很抱歉我昨天说的那些话,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和沈漠之间的差距太大,他们那样身份的人,即使娶的妻子不是门当户对也是能给他的事业带来助益的,可是你什么也没有。” 临分别时,温磊语重心长地道。 韩暖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笑,“我知道,昨天是我态度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温磊笑了笑,有些苦涩,“是我太急躁了。” 韩暖沉默没应,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暖暖。”他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他给紧紧握住。 他望着她,“我未必有沈漠那样好的条件,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也真心希望能和你一起走下去,你别急着这么早拒绝我,再考虑一下吧。” “温磊,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别人……” “即使你知道你和他完全没有结果你也愿意这么无怨无悔地喜欢着他吗?”他打断她,问道。 “……”韩暖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摇头,“不会!” 温磊露出了笑容,“那不就得了,只要你不是这辈子认定了他,那就是还有机会爱上我的不是吗?” 韩暖无奈地望他一眼,“什么歪理!” 温磊似是松了口气,双臂一伸,冷不丁把她揽入怀中。 韩暖身子僵住。 “韩暖,你也快点喜欢上我吧,要不然哪天我要是等不到,先爱上了别人,你却发现你已经爱上我了,你怎么办。” 他在她耳边缓声道,依然是调笑的语气,却隐约带着些认真。 韩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只是僵着身子任由他搂着她。 好一会儿,他终于放开了她,“我先回去了,晚上还要去上班。” 韩暖挥手与他告别,看着他的车子渐渐远去,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直到一声绵长的喇叭声传来。 韩暖忍不住循声望去,看到沈漠那辆黑色奥迪时愣了愣。 沈漠已开着车子缓缓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摇了下来,那张俊脸慢慢变得明晰。 他望着她,唇角带着笑,“这么难舍难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疑惑问道,这个点是下午没错吧,这里也是她家没错吧,他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多久了? “路过!”沈漠淡应,望向她,“一起去吃个饭?” “不用了。”韩暖下意识拒绝道,“我刚吃过。” 沈漠唇角勾了勾,又是那种惯有的讥诮,“韩暖,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韩暖无言地望他一眼,“沈先生想多了。” “哒”一声沈漠开了车门,“那就上车吧。” “韩暖努了努嘴,拉开车门,猫腰坐了上去,“沈先生今天又要请我吃这城里最贵的……呃……”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拉住,整个身子以一种快猛的姿势直直跌入沈漠怀中,韩暖吓得手忙脚乱地想要坐起,他的手掌却已经落在她的腰间,箍着她坐在他大腿上动弹不得,手紧捏着她的下颔,垂眸望着她,眼神有些阴冷,“韩暖,你和温磊在一起了?” 34章 韩暖手扶着他的肩膀坐起身,揉着被撞得生疼的额头,“你在干什么啊你?” 前一刻还去谦谦君子,下一刻马上变了脸,莫名其妙。 “韩暖,”他捏着她的下巴紧了紧,黑眸紧盯着她,“你连假都没请就跑回来,挂了我电话说是要在家陪你父母,这几天连个电话都没有,结果呢,原来是陪着别的男人过年去了,染染在你心里就比不上那个男人?” 韩暖抿了抿唇,“她有你们就够了,我还去瞎凑什么热闹。” “你是她的……”话硬生生在唇边打住,沈漠望向她,“你照顾了她这么久,在你心里,染染就什么也不是吗?” 韩暖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才望向他,“沈漠,你是想说我是她的母亲吗?我是她的母亲又怎么样?我配吗?除了生下她我为她做过什么了?我甚至连生过她的事都忘了,我现在之于她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她不会依赖我,也不会因为我的不在而伤心难过,这不好吗?”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一直消失下去,你又何必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下唇因为他的话而不自觉地轻咬住,如果那时知道她可能是染染的母亲,说什么她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 “韩暖。”他的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你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她的母亲,好好弥补她,就这么难吗?” 韩暖摇摇头,眼底有些湿润,没有应,能弥补她早去弥补了,可是,弥补了,当她开始意识到有她这个母亲,开始依赖她舍不得她时,再去体会失去母亲的痛苦吗?与其让小小年纪的她体会一次生离死别,倒不如从来就不知道她这个母亲的存在。 他的手收了回来,“因为温磊吗?你爱上他了吗?” 韩暖吸了吸鼻子,没有正面回答,“沈漠,我当年住院时温磊很照顾我,这几年他也很照顾我爸妈,我们一家人对他很感激,他一个人在家过年没意思,我爸妈让他过来一起过年的。” 淡淡一番话,算是解释了他刚才的问题。 “你没和他在一起?”他侧头望向她,问道。 韩暖摇摇头,“我和他没可能。” “为什么。”他问。 “我不想谈恋爱。”韩暖应,平平静静的声线,很大众化的答案。 “那如果对象是我呢?”他突然问道,声音却是很平静。 她有些讶异地望向他,“你怎么了?” 话刚完便被他在腰上重重地捏了捏,“迟钝的女人!” 话音刚落,他的唇就这么覆了下来,咬住她的唇,辗转厮磨啃咬。 韩暖原是要推开他,却被他捆住了手压在了身后,迫使她整个身子弯向他,承受他凶狠的啃吻。 吻得忘情时,车外一声尴尬的轻咳声响起,顿时如穿透迷雾的光,打入她混沌的大脑中,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推开他。 沈漠也在此时放开了她,抬眸望向车外,礼貌唤了声,“伯母。” 韩暖红着脸,不敢望向下楼来的方岫岩,只是讷讷地唤了声“妈。” 方岫岩也有些尴尬,看韩暖下楼这么久没回来心里放心不下下楼来看看,却没想到撞见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你们先回屋里吧。”有些不自在地留下这么一句话,方岫岩转身上了楼。 韩暖红着脸整理衣裳,幽怨地望了沈漠一眼,起身下了车。 沈漠也下车,拉住她的手,韩暖想甩开,却被他给紧紧拉住,带着她上了楼。 “那个……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看两人进了屋,方岫岩轻咳了声,问道。 “我……”韩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伯母,你好,我是暖暖的男朋友。”沈漠兀自替她回答了下来。 韩暖诧异望向他,韩向天和方岫岩也是诧异地望向沈漠,而后望向韩暖,眼神有一丝厉,“暖暖,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过来只是说是暖暖的老板,今天突然就变成男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还是很短,今天忙坏了,累死,不确定晚点能不能补齐上来 35章 韩暖诧异望向他,韩向天和方岫岩也是诧异地望向沈漠,而后望向韩暖,眼神有一丝厉,“暖暖,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过来只是说是暖暖的老板,今天突然就变成男朋友了。 “伯母,很抱歉,我和暖暖前几天有些小矛盾,所以……”沈漠歉然的话替韩向天和方岫岩解了惑,韩暖却是不自觉地往他望了眼,说得跟真的似的,尤其那神色,真诚得连她都几乎信以为真了。 韩向天和方岫岩尴尬地笑着,对于韩暖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尤其这个男人家世极好,气场上更是让人莫名有些压迫感。 “那个……沈……沈先生啊,吃过早餐了吗,先过来一起吃饭吧。”好一会儿,方岫岩才略显局促地招呼道,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女儿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 “伯父伯母,你们叫我沈漠就好,不用这么客气。”沈漠笑着道。 “呃……好。”方岫岩局促应着,招呼他去吃饭。 韩暖微微蹙眉,“妈,不用了,他吃过了。” 方岫岩有些尴尬地笑着,家里的饭菜似乎确实登不了大雅之堂,明明是自家女儿的男朋友,她是长辈,在沈漠面前却总没办法理直气壮。 “伯母,没关系的,我今天只喝了点小粥而已,现在还饿着。”沈漠笑着道,“今天正好有机会尝下伯母的手艺。” 话完人已很是自觉地拉着韩暖坐在了餐桌旁。 方岫岩似是松了口气,过去要给沈漠盛饭,却被沈漠抢着自己盛了,还很是体贴地给韩向天和方岫岩盛了饭,饭桌上亦是很温和地与二老闲聊着,态度谦和,让韩向天和方岫岩慢慢卸下之前的局促,和沈漠竟也能侃侃而谈。 饭后,沈漠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便先回去了,韩暖自是免不了去送他,而且是光明正大地被他以约会的名义带走。 上了车,韩暖终于有机会说话,“我什么时候成为你女朋友了?” “今天!”沈漠淡淡应着,两手握着方向盘,很专注地开着车。 韩暖努了努嘴,对他的话不予置评。 “怎么?不开心?”他侧头望了她一眼,问道。 “不敢!”韩暖应着,没见过当人男朋友当得这么理所当然这么霸道的,别人在一起了总有那么点甜蜜的味道,她只觉得这像一场谈判,他就像掌握游戏规则的那方,谈得差不多了,当下合上文件,拍板定案,行,就这么定下来了,以后我是你的男人! “吱……”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音,他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 “你干嘛啊?”她疑惑望向他。 “韩暖,当我女朋友让你很不开心?”他望着她,缓缓问道,虽是疑问语气,肯定的意味却明显。 韩暖抬眸望他一眼,“难道要我放鞭炮庆祝?” “为人女朋友也不该是你这样子。” “难道为人男朋友就应该是你这样子?”韩暖反唇相问。 沈漠一只手随意撑在了方向盘上,侧头望向她,“那你说说看,该是什么样子。” 韩暖努了努嘴,垂下眼眸,低声嘀咕,“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路了,难道这都还让人教你嘛。” 沈漠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捏起,盯着她,“一个人瞎嘀咕什么呢。” 韩暖小嘴撇了撇,“没什么!” 话完便被沈漠狠狠看了一眼,放开她,转过身,启动了车子,边淡声道,“韩暖,我就是认定你了,别问我为什么认定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从认识你开始就没觉得你哪点讨喜,只会处处给我使绊,可偏偏我就记住了你,当年甚至会莫名其妙去替你解决那些麻烦,还因此和你发生了一夜情。我从小受到的教育让我对这种因为欲望而结合的成人游戏很排斥,也很反感,但是我却还是做了……” “那天晚上你后悔吗?”韩暖打断他,问道。 沈漠侧头望她一眼,又是那种惯有的将问题抛给她,“你说呢。” “肯定很后悔。”韩暖径自给他下结论,“要不然那天晚上也不会这么狠。” 那天晚上大概算得她这辈子最绝望最不堪的一夜了,母亲手术在即,没钱,韩风随时面临死刑,没有门道也没有钱去疏通,她因为那次人尽皆知的商业盗窃被学校通报开除,没有哪个公司敢聘用一个有商业犯罪前科的人,没钱,实在走投无路也就萌生出去夜店坐台陪酒赚钱的念头来,她的长相和身材完全能胜任那种职业,而且来钱也是最快速的。 这样的念头一旦形成便如同蔓草般在大脑里发酵蔓延,她靠着之前打工认识的一个老板的关系走进了那家算得B市最气派的夜店,甚至不用应征,很容易就被录用了,上岗时她却发现自己没法子胜任这份工作,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也忍受不了包厢里面的污言秽语乌烟瘴气。 那家店虽说是陪酒女郎,说白了就是卖身的,为了那点钱贱价把自己出卖,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再翻身,总还有机会筹到钱的,这样的念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反复发酵着,她终是无法忍受包厢里男人在她身上游移的狼爪,酒精刺激下当下挥开了那只爪子想也没想逃了出去,却没想到那个人是混道上的,她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当众在他脸上当众甩了一巴掌,她在过道里就被人给拦住拖了回去,也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沈漠。 她没有向他求救,因为想着他不会出手救她,因而只是挣扎着被那些人拖回了包厢里,门没关上,沈漠身影已出现在包厢门口,温和有礼地望着众人, 他的身份以及他的彬彬有礼让那些人不敢真拿她怎么样,却总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逼着她敬酒道歉,他替她喝下了那杯酒,很不幸的是,那杯酒里被下了药。 喝下酒后她被他带走,那时他的神色不算好,拎着她的手臂也不算温柔,甚至算是粗暴的,他沉着脸拖着烂醉的她出了夜店,扔上了车,大概是要送她回去的,却没想到药效发作,车子被迫险险停在了路边,他拖着她去了最近的宾馆,用力推开房间的门,将她拖到浴室里,用力撕下她的衣服,拧开喷头,将水势调到最大,照着她的头就冲刷了下来,手掌甚至是很不怜惜地直接移向她双腿间,长指很干脆利落地捅进了她那一处,看着她疼得皱了眉头,固执而执着的问她,“你的身体脏不脏?” 韩暖对于那时的记忆并不是很明晰,只是依稀记得那时撕裂般的疼,疼得弯下了腰,然后看到了他手指处的殷红。 “真没被男人碰过?”他那只沾了血的手指在她眼前动了动,他哑声问着。 他的怀疑让她羞愤,也不知道哪里横生出一股力气,她用力推开他,甚至连衣服都忘了穿,就这么拉开浴室的门想要冲出去,然后她被他从身后拉住,拖着她到了床边,他用力将她掼倒在床上,甚至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他已覆身压了上来,狠狠地稳住了她的唇,那身硬热的那处也狠狠地贯穿了她。 那一夜的感觉并不好,被下药的他是完全没有节制的,而且那时的他大概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她的,毕竟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孩子不会到那种地方去陪酒卖身,因此他对她也没有丝毫怜惜,只是掐着她的腰,凶而狠地在她体内进出抽%插,全无技巧可言。 一整夜她仿似脱了水的鱼,任由他将她翻过来覆过去地在床上折腾。好在那药效不算长,他对她算不得怜惜却总是顾及她是初夜或者是不愿自己再碰她,后半夜的时候他带着她去洗了澡后便没再碰她,但那一夜之于她而言,确实算得痛苦的经验。 事后她甚至是不敢怪他,什么叫咎由自取,大概也就她这样的。 以他那夜对她的粗暴程度及那些问话,她想他是非常不情愿发生一夜情的,只是被药效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她的回答让他勾起了唇,又是那种淡淡的讥诮,他侧头望她一眼,“韩暖,你以为你是活在小说中,遇到这种事就只能和你发生关系吗?现在的医学也很发达。” 言下之意,去医院解决或许更容易些。 韩暖诧异望向他,沈漠已经把视线调回,望着前方路况,面色依然是很平静,“韩暖,以你犯下的那些事,以及我手上掌握的那些罪证,我完全有理由把你移交警方处理,可是我竟然没这么做,甚至在夜店看着你被那些人扯着头发揪回包厢里时,明知道这不关我的事,明明想告诉自己你这是自找的,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去救了你,明知那杯酒有问题还替你喝下了。为你准备那么一杯酒,你真觉得人家是真的愿意让你跟我走的?要不是后面我的人在包厢门口拦下了他们,那天晚上你就等着被逮回去认人蹂躏践踏了。” 韩暖往他望了望,抿了抿唇,被他带回去还不是被蹂躏践踏,唯一的区别只是一群人以及一个人而已。 韩暖没真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望着他道,“那次真的谢谢你。” 虽那天晚上的结果不差,但是被他带走无疑是最幸运的事。 沈漠侧眸望了她一眼,“口是心非,那次我可是因为你被请到局里喝了茶的,这事儿还被记者给捕捉到了,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及时把这个事情及时压了下来,这事儿闹出去也不知道要怎样的风风雨雨。” 韩暖努了努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对不起”似乎又显得太迟了,也没用。 “韩暖。”他也没管她应不应,只是继续说道,“你说,我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些事?我们一没任何的利益关系,连朋友亲人都算不上,甚至可算是对立的,我总觉得我没有将你送交法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是那天晚上我却明知后果还是把你给救下来了,明明痛恨这种没有任何感情为基础的一夜情,却还是不顾你的意愿强要了你。我没有后悔,即使再重来一次,那天晚上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强要了你!” 韩暖心头因为他的话“突突”直跳,某些答案呼之欲出,神色却是迷惘的,只是愣愣地侧头望相互他。 他唇角又是习惯性一勾,有些自嘲,“韩暖,你真没有什么好的,那几年我甚至觉得我是恨你的,你扰乱了我正常的生活,打破了很多我坚持的原则,甚至是让我的人生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在我最初的规划里,染染是不该存在的,至少不是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却是不得不接受她,甚至学着去做一个好父亲,而且还是一个单身父亲。 每次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摇篮里哭泣我就会控制不住想到你,看到她眼里流露出的对母亲的渴盼时更是没办法不去想到你,也没办法不去恨你,即使这几年来你没有出现过,你却似是个影子般存在我和我女儿的生活里,赶也赶不走,想忘也没办法忘掉。我本来有机会认识比你好的嗯,有机会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庭,但是因为你当初的扰乱,我发现我没办法再爱上别的女人,每当我想试着和别的女人认识交往,总会不自觉地想到你,想到染染,你说,我怎么就认定你了呢?” “你&……是想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吗?”韩暖望着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剐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仿似赌气般,“没有!” 韩暖小心觑着他的神色,“真的没有?” “没有!”依然是冷硬快速的否认。 韩暖嘴一努,“好吧,那我也不爱你好了!” 她的话让他猛地踩下了刹车,车子在路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 他侧头望着她,眼神阴阴,“你再说一遍!” 韩暖无辜地望着他,“说什么?” 他的手直接绕过她的脖子,将她给带到了近前,盯着她,一字一句,“你说说什么?”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烫烫热热的。 韩暖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讷声道,“我爱不爱你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你说呢?” 韩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能不能换另一种方式?” “好!”他爽快应着,绕过她脖子的手倏地一转,压着她往他靠过来,薄唇凶狠攫住她的红唇,直接以行动告诉她。 36章 一个缠绵的深吻后,他放开了她,韩暖脑子还在混混沌沌之中,他已经重新启动车子,将车子往他家方向开,韩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侧头往他望了眼,心里还是有点捉摸不定,他刚才到底算不算是在对她表白?是她又自作多情了还是他的意思就是真的喜欢她的? 沈漠却没有再继续刚才话题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开着车,看着心情极好,韩暖心里莫名就添了堵,气鼓鼓地靠坐在椅背上不说话。 车子终于缓缓驶回沈漠家车库,停了车,韩暖招呼也没打就要推车下门,被沈漠从背后给扯住了手,“你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韩暖头也没回,有些赌气。 沈漠拉着她微微一用力,韩暖跌坐在他大腿上。 “口是心非。”他望着她道。 韩暖剐了他一眼,“总比某些人拐弯抹角让人拼命猜心思的强。” 话刚完便被他的手指给点着脑袋戳了下,“你这颗脑袋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代码数据就一无是处了吗?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没意会过来?” 韩暖嘟了嘟嘴,低声咕哝,“我只听到一堆说我这不好那不好一无是处的话。” 一个爆栗弹在了她的额头上,她皱眉,他已掰着她的双肩,迫使她望着他,“韩暖,你就是一无是处,没有半点讨喜的地方,但我就是看上你了,就是忘不了你,就是想娶你,就是不想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亲近,明白了?” “哦。”韩暖愣愣点头。 那双黑眸又起了风暴,“我说过,不许以这种啊哦嗯的单音节词敷衍我!你就不会把我的话放心里吗?” “哦,知道了。”韩暖努了努嘴,不甘愿地多加了几个字。 “下车吧,大家都还在等着呢。”沈漠淡道。 韩暖郁卒地下了车,既然她这么一无是处谁稀罕他看上她了。 沈漠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而去,韩暖只当和往常一样,因而也就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进了屋,门一推开,韩暖愣住,屋里的人也愣住,纷纷诧异地望向门口。 “爸,妈。”沈漠神色淡淡地与坐在沙发上的夏泽沈兮打招呼,拉着韩暖往前一推,“你们儿媳妇,韩暖。” 染染正坐在沈兮大腿上,一看到韩暖,两眼一亮,甜甜地叫了声“暖暖阿姨”后,人已从沈兮大腿上溜了下来,跑到韩暖身边,韩暖拉住她的手,尴尬地与夏泽沈兮打招呼,“伯父,伯母,晚上好。” 刚才回来时沈漠也没说他父母在,她就这么随便过来了,连礼物都没带,如今这么毫无预兆地打了照面,她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沈兮诧异的视线在韩暖脸上转了圈,而后落在染染脸上,太过诧异以致她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只是视线在这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上来回。 夏泽反应比较镇定,微笑着朝韩暖颔首,望向沈漠时凌厉的双眸已带了些许责备,声音沉沉,“沈漠,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年前莫名其妙抱了个孙女回来,三年后又突然带了个儿媳妇回来,在这之前连声招呼都没打过,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来一句,“爸,妈,这是你们孙女/儿媳妇”,然后就没了下文,要不是他们二人经历的事情比较多,早被惊吓出一身病来了。 沈漠的手往韩暖肩上一揽,低头往染染望了眼,神色淡淡,“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沈兮轻咳了声,尽力压制着心里的诧异,尽量面色和蔼地与韩暖打招呼,招呼她进来坐下。 夏泽和沈兮态度很和善,韩暖毕竟是这么空手上门,而且是毫无预兆地与两人认识,因而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却还是乖巧地抱起染染走到沙发边坐下。 “韩暖,你和沈漠是怎么认识的?”人刚落座,沈兮便已温声问道,沈漠那边问不出所以然来,只能从韩暖这边下手。 沈兮的问题让韩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实话实说她是因为窃取了他们公司的情报被他逮到后认识的。 “妈,你关心这个干吗,你和爸怎么认识的我们就怎么认识的。”沈漠在韩暖身边坐下,替韩暖解了围,答得轻描淡写,却让沈兮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领证的?在哪办的婚宴?”夏泽问得实在点,莫名其妙多了个儿媳妇,却连自家儿子结了婚都不知道。 “过段时间领证,顺便办婚宴。”沈漠淡道。 一直在一边的夏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说什么爸妈的儿媳妇,我还以为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嫂。” 沈漠淡淡一眼扫过,“这还有差吗?”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沈兮往韩暖和染染看了眼,“没差了。” 韩暖听着一家人在那磨嘴皮子,只能尴尬地赔笑,也不懂该怎么应答,来得唐突,也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和沈漠都还在云里雾里的,突然就直接升级为见家人,连关系都似乎定了下来,她受的惊吓不比夏泽沈兮的少。 沈兮也看出韩暖的局促,柔声道,“韩暖,你也别介意,把这当自己家里就行,千万别和我们客气,我们家里就这样,说话都是没大没小的,沈漠这人就这样了,不懂说话,我和你伯父都是被他气老的,以后还要你多担待着他些。” 沈兮的话反倒让韩暖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摆手客套道,心里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很是拘谨地陪沈漠家人聊天。 十点多的时候,夏泽沈兮带着夏恺夏以沫起身离开。 韩暖有些意外,“你们不住这儿吗?” 沈兮笑了笑,“你没回来前会经常住这里,现在还是把空间留给你们两个吧,我那不孝儿子等着赶人呢。” 以前沈漠刚抱着染染回来时没少被她和沈漠唠叨,没能套出孩子母亲来,反倒唠叨得他受不住,干脆在这里买了这套房子搬了出来,最后还不是她和夏泽妥了协,搬过来给他带孩子。 沈漠正一手握着门把,闻言往沈兮望了眼,手握着门把一推,把门关上,落了锁,“妈,既然如此,今晚你们还是住这儿吧,省得整天被人惦记着不孝。” 37章 沈兮无奈朝韩暖摊手,“还说不得。” 韩暖微微一笑,“伯母,你们还是在这住下吧,我晚上陪染染睡的。” 夏以沫促狭地往沈漠望了眼,“那也得看我老哥答不答应。” 话完便被沈漠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小孩子家少在那胡说八道。” 夏以沫吐了吐舌。 夏泽这时开了门,“好了好了,别在这磨嘴皮子了,时间不早了。” 而后往沈漠望了眼,“沈漠,明天别忘了一起回那边一趟。” “嗯。”沈漠淡应。 韩暖和沈漠送夏泽沈兮下了楼,看着几人离开,韩暖侧头望向沈漠,“你怎么搬出来自己住了,和你爸妈一起住多好,一家人多热闹。” 沈漠的手很是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轻描淡写,“以前就住一块,现在虽然搬出来了,住的不远,还是经常住一块儿的,这两天才回来这里的。” “哦。”韩暖下意识轻应,应完一抬头就看到沈漠正眯眼看她,忍不住撅了撅嘴,这种时候不应“哦”应什么。 染染看到沈漠和韩暖这会儿也从沙发上溜了过来,刚才沈兮哄着要带她回去她不肯,生怕被抱走似的赖在沙发上抱着沙发背哪也肯走,这会儿看到沈漠和韩暖也就撒开手奔了过来,“爸爸韩暖阿姨”地叫。 沈漠弯腰将染染抱起,手掌抚着她的小脸蛋,“染染想妈……” 话没说完被韩暖握了握手,沈漠侧头望向韩暖,韩暖朝他摇了摇头,沈漠若有所思地望她一眼,也就就此打住。 韩暖伸手把染染抱了过来,染染很是乖巧地搂着她的脖子,嘟嘴便问,“暖暖阿姨这几天去哪里了啊?” “阿姨回家过年了。”韩暖柔声应着。 “哦。”染染乖巧应完,也就没了下文。 韩暖也不以为意,只是低头问她这几天去哪玩了,玩得开不开心之类的,染染一听反倒是来了兴致,掰着手指头开始兴奋地数这几天都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小脸蛋上是满满的兴奋,丝毫没有因为韩暖的不在而有丝毫的不开心。 韩暖看着这样的染染也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心酸,染染心里渴望母亲,却也不会讲她代入母亲这一位置中,并不是非她不可。 韩暖和染染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带她洗了澡带她去睡觉。 染染刚睡着,沈漠便进来把她拉了出去,像以前的晚上一样,拖着她刚到外面,门一关上将她压在墙上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下来,韩暖避不得,被吻得有些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 韩暖微恼,“你就这么急色吗?” “是。”沈漠应着,还答得理直气壮,长指往她发中一没入头一低便要再次吻上去,被韩暖侧头避开了,沈漠也不恼,只是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望向她,“为什么不敢让染染知道?” 韩暖垂下眼眸,“她没做好准备,我也没做好准备。” 她至今完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生下染染,为什么会生下她,而且染染现在对她的接受程度来看也不太适合让她知道。 “沈漠,当年我为什么会生下染染,你又是为什么答应让我生下她的?为什么后来我会把染染留给了你没有带走,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拧眉想了想,韩暖望向沈漠问道。 沈漠望着她,似是在思量,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一点印象都没有?” 韩暖老实点头。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什么时候告诉你吧。”沈漠淡淡道,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了下去,似是并不想多提这个话题。 韩暖原是要继续追问的,但他的吻来势汹汹,另一只手掌也很是利落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衣服甚至没脱完,手掌往她身下一探,直接扯下她的内%裤,长指干脆利落地刺入她那处,来回几个动作,估摸着差不多,顶开她的双腿,就这么将她压在墙上强势地冲了进来,完全不给她开口追问的机会。 大概是憋了几天,他的动作凶猛而霸道,直顶得她的后背在墙上磨得生疼。 韩暖意识早被顶得凌乱,却还是惦记着一件事,手急急地抓着他的肩膀,喘息着开口,“安……安全套……沈漠你别总……总不戴套子……” 后面的话被他突然狠力的顶弄弄得支离破碎。 他望着她,黑亮的双眸带了一丝狠,“韩暖,要是我不戴你又要吃事后药吗?” 韩暖喘息着点头。 他用力在她唇上咬了口,拉过她的两条大腿,托着她就往房间里而去。 韩暖差点尖叫,好在回房间的路不长,人刚被他放在床上,他就退了出来,伸手拉出床头柜下的抽屉,取出一盒未开封的避孕套,取了一只,很是利落地戴上,不等韩暖回过神来,沈漠又凶狠地刺了进来,顶进她的最深处,静止没动,在她唇边咬牙切齿,“韩暖,明天别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明白吗?” 身下一个凶狠的动作,韩暖当下便被折腾得受不住嘤咛低泣,沈漠却是不管,低头吻着她,掐着她的腰,身下动作越发放肆,待韩暖彻底从那灭顶的快感中回过神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沈漠和染染都已经起床,还是染染偷偷溜进来叫她起床的,小手还掀开了被子,差点瞧见她身上的青青紫紫,吓得韩暖赶紧伸手压住被子,好不容易把染染给哄了出去,沈漠就进来了,手很是不客气地掀开她身上盖着的被子,往她青青紫紫的身上望了眼,望向她羞红的脸,“今天起得来吗?” 韩暖被问得脸不自觉地又是一红,瞪他一眼,一边扯着被子一边慢腾腾地爬了起来。 沈漠伸手压住了她,“如果太累就别急着起床,再多睡一会儿。” “不用了,也还好啦。”韩暖垂着头羞赧答道,眼睛瞥见染染又在那里好奇地探头探尾,更加不敢赖床,赶紧起床。 “先起来吃饭吧,一会儿一起出去一下。”沈漠将她的衣服扔给她,边起身过去把染染拉开边道。 “去哪儿?”韩暖下意识问道。 沈漠已经抱起染染走开,没听到。 韩暖也就无所谓地耸耸肩,动作利落地起身穿衣,出去时沈漠正抱着染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沈漠随意坐在沙发上,双腿伸直,惬意地晾在茶几上,染染侧坐在沈漠大腿上,歪着头倚在沈漠肩膀上。 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韩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沈漠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早餐在桌上,先去吃点东西吧。” 染染闻声也回头,朝韩暖甜甜地叫了声,“暖暖阿姨,吃饭了。”,又继续靠着沈漠肩膀看电视。 韩暖不自觉笑了笑,走过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问候了声才去洗漱吃早餐。 用过早餐,沈漠已一手牵着染染的手,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钥匙,侧头对韩暖道,“走吧。” “去哪儿啊?”韩暖顺口问道。 “回我外公外婆家拜个年。”沈漠淡应。 韩暖皱眉,“你给你外公外婆拜年我去瞎凑什么热闹。” 昨天过来见沈漠父母已经是冒昧,现在还跟他回去见长辈,总觉得不太适合。 沈漠却是不管,直接走过去,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就当陪我和女儿回去,坐一会儿就走。” 说着已是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门外而去。 上了车,韩暖犹是想退缩,试图和沈漠说理,沈漠只是从后视镜往她望了眼,淡淡道,“韩暖,你迟早得嫁给我,亲戚朋友都是得见个面打声招呼的,择日不如撞日。” “可是你这分明是赶鸭子上架。”这哪是撞日,分明就是择日。 沈漠从后视镜里锁定她的眼睛,“你就真这么不愿意见我的家人?” 韩暖在他的眼神里马上败下阵来,有些不大自在,“也不是,这也太快了,而且我也没做好见你家人的准备,第一次见面也不能不准备些礼物。” 昨天刚勉强算是确立关系,当天就见了他的爹娘,第二天又去见他外祖父外祖母,这也快了些,让她完全没准备。 “那些虚礼不用了,人到就行了。”沈漠淡道,已兀自替她下了决定。 “可是……”韩暖总是不大开心,那是他的家人他是不用,但她总是个外人,虽然是虚礼,却不能不准备。 沈漠回头望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转,临时去了附近的珠宝和腕表商城,指着其中几件珠宝和腕表,对导购小姐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部给我包起来,按礼物规格包装,谢谢!” 韩暖有些无奈地抚额,无言以对,这出手……哪像是她这样的人送得起的。 沈漠却似是没看到,直接从钱包里拿出卡,交给导购小姐,刷了卡,拿过包装精美的礼物,拎着朝韩暖扬了扬,“够了吗?” “……” 沈漠看韩暖没发表意见,直接拉过她的手,上了车,边淡道,“过去只是走个过场,拜见拜见长辈而已,以后走动也不会多,你管别人怎么说,要娶你的人又不是他们。” 韩暖干脆不发表意见,反正他都没在意了,她何必在意。 车子在何家大院停下,沈漠抱着染染,牵着韩暖往里面走去。 “你外公外婆家看着挺气派的。”韩暖往花园里望了望,叹道。 “嗯,还成。”沈漠依然是淡淡的口吻。 韩暖无所谓地耸耸肩,心里却是有些忐忑,手心也有些发凉。 沈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放轻松,只是过来拜年而已,不是去赴刑场。” 韩暖扯了扯唇,“真冷。”在她眼里这森严的大院看着和刑场并无二异。 “沈漠,难得啊,今年终于舍得抽空回来看看了。” 正说话间,一道略熟的男声从前方传来,打断两人的对话。 韩暖身子却是不自觉地一僵,下意识抬头,在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时面色“刷”的苍白。 何守! 她知道沈漠和何守是表亲关系,却不知道沈漠的外公外婆姓何。 38章 沈漠明显察觉掌心下的冰冷僵硬,侧头往韩暖望了眼,望向何守,果然见何守亦是双眸正死死地盯着韩暖,眼神中甚至有一丝阴暗,那样的眼神让沈漠不自觉拧了眉,握着韩暖的手紧了紧,望向何守时却是噙着浅笑,“前几年太忙了,你呢,今天怎么在家?前两天不是说要去一趟加拿大吗?” 何守望向沈漠时面色已恢复正常,“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也幸亏没去成,要不然今天哪有机会相聚。” 边说着边往韩暖望了眼,“这位是……弟媳吗?” 沈漠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快了。” 而后拉着韩暖微微往前一推,为两人介绍,“韩暖,我女朋友。” “何守,我表哥。” 韩暖苍白着脸,勉强趁着笑,与何守打招呼。 何守唇角微微一勾,算是打过招呼。 韩暖手心都是汗,一片冰凉。 沈漠眼眸微微敛下,眸心深处一片肃冷。 “沈漠来了是吧?怎么不进来,大冷天的在外面吹冷风。”一道苍老女声从门内插了进来。 沈漠拉着韩暖绕过何守,走向门口,朝着屋里的人扬声便道,“三舅妈,新年快乐。” 韩暖微缩着手,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座大院,如果知道是来何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过来。 沈漠侧头望她一眼,“怎么了?” 韩暖抬起苍白得厉害的脸,想开口说要离开,但看着人都已经到门口了,这会儿离开似乎有些矫情,只好改口摇头,“没什么。” 屋里坐在轮椅上的何秦恰好看到韩暖的半张侧脸,眼睛一眯,厉声便喝道,“那个女人是谁?” 四年的轮椅生活,何秦整个人脾气变得越发的暴躁易怒。 韩暖一听那声音面色更是苍白得厉害,被沈漠攥着的手下意识一缩就要转身离开,但为时已晚,何秦已摇着轮椅快速地摇了过来,手指着韩暖便暴喝,“是你!” 而后一阵失控的狂笑,“你竟敢上门来,竟然还敢来,死了一个韩……” “何秦!”沈漠及时打断他,声音怒沉,握着韩暖的手不自觉一紧,看何秦何守和韩暖这反应,某些猜测在大脑中一闪而过。 何秦母亲,沈漠的三舅母这会儿也已来到了门口,一眼便认出韩暖来,看着沈漠和韩暖交握的手,面色也是一沉,“沈漠,你怎么和这种女人……” “三舅妈!”沈漠倏地打断何秦母亲,声音清清冷冷,“今天我们是过来给我外公外婆拜年的。” 屋里其他人听到门口的动静都已纷纷从屋里涌出来,认识韩暖的面色纷纷露出异色,不认识的也是一脸疑惑。 夏泽沈兮带着夏恺和夏以沫这会儿也正好赶到,看到门口围着的众人,夏泽微微拧眉,沉声问道,“怎么了?” 何秦母亲往韩暖望了眼,欲言又止。 沈兮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一圈后,拧了拧眉,疑问的眼神落在韩暖身上。 何秦看没人动,手垂着轮椅厉声咆哮,“保安,保安,人呢,还不快过来帮我把这个女人扔出去!” 何秦的咆哮和众人的目光让韩暖有些承受不住,面对着何家人就仿似将自己最难堪的过去扒开,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一般。 她面色早已苍白得近乎透明,匆匆扔下一句“抱歉”后已倏地从沈漠手中抽出手,拨开人群转身而去,脚步仓惶而急促。 “韩暖!”沈漠转头冲韩暖急急喊了声,抱着染染往沈兮怀里一放,“染染,爸爸有事出去一下,晚点再和爷爷奶奶回去好吗?” “哦。”染染嘟着嘴点头。 沈漠摸了摸她的头,转向沈兮,“妈,帮我照顾下染染。” 人已扒开人群,追了出去。 何秦犹在身后咆哮狂吼,沈漠却顾不得何秦那边,快步朝韩暖追过去,终于在大门口追上了韩暖,手刚触到韩暖手臂便被她给用力甩开。 “抱……抱歉,我想先冷静一下。”有些茫然地朝沈漠说了声,韩暖急急地伸手拦车。 沈漠从身后拉住了她,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何秦是被你哥砍伤的?” 肯定的语气。 沈漠冷静的语气让韩暖有些失控,转头冲他便吼道,“是,何秦就是被我哥砍成这样的,怎么样,你今天带我过来是不是就是要应证我和我哥是不是凶手?” 沈漠扣着她的手腕不自觉一紧,声音有些沉怒,“你这女人说话能不能正常点,非得字字带刺吗?我要是知道你和何家的恩怨我带你过来干嘛?逼你登门磕头谢罪吗?” 年前让吴海平去查韩风的案子,但因为案子被特别处理过,尚未查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那人竟会是何秦。 他知道她和何守可能有某些纠葛,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是不知情的。今天带她过来只是单纯想要给外祖父母拜个年就走,遇到本该在国外的何守是意料之外的事,没想到何秦竟是当年那个人。 韩暖抿了抿唇,没有接话,看出租车已经在面前停下,拉开车门,弯腰上了车。 沈漠想要上去,韩暖已经关上门,沈漠微恼地捶着车门。 韩暖拉下半截车窗,转头望向沈漠,“沈漠,我无论如何是没办法面对你们何家人的,我不会和你回去,我先走了,对不起!” 拉上车窗,已让司机开着车离去。 沈漠看着疾驰而去的出租车,手烦躁地从头发上爬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拇指灵巧地在键盘上“嘀嘀”地摁了几下,将手机递到耳边,那边刚接通,“海平,今晚无论如何把韩风的案子原委报告完完整整地发我邮箱来,这件事你已经拖了快两个星期了。” 拇指一划,挂断手机,沈漠转身回了何家大院。 原本围在门口的众人已回了屋,何秦也已没有刚才烦躁,却还是气呼呼地捶着轮椅背。 何秦母亲一看沈漠进来,便忍不住唠叨,“沈漠,你和那个韩小姐是什么关系?” 沈漠转身往坐在沙发上的染染望了眼,语气有些不善,“什么关系舅妈还看不出来吗?” 何秦母亲往染染望了望,面色微微一变,一脸的不敢苟同,“那种女人……你怎么会和那种女人生了孩子……那个女人……” “舅妈。”沈漠打断她,“请注意一下您的措辞,她是我孩子的母亲,您的外甥媳妇,别张口闭口那种女人。” “表哥,你是饥渴到没有女人了吗?”坐在轮椅上的何秦捶着轮椅大声道,“那种谁的床都爬上去的烂女人,不过一只被人穿烂的破……” “何秦!”沈漠声音冷了下来,目光沉沉,“别忘了你是怎么坐到这轮椅上来的,韩风砍了你这双腿而已,把你那点教养也砍掉了吗?” 何秦面色也沉了沉,想要发火,被人给拉住,却是用力将拉着他的人给挥开,张口便怒吼道,“你就是要护着那个女人是不是?你还真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呢,不过一只任人玩烂的破鞋,当年为了救她那疯子哥哥还不是照样脱光了爬到何守床上去……” “碰”,未尽的话被沈漠打在脸上的拳头给打断,那一圈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何秦的脸歪向了一边,牙齿磕到牙龈,磕出了血。 屋里众人俱静。 沈兮在沈漠那一拳之前已经压着染染的头靠在了怀里,不让她看到这暴力的一面。 沈漠面色很沉,声音很冷,“何秦你再继续胡说八道我揍的不只是你这张嘴。” 何秦抬起手,缓缓将唇角溢出的血迹拭去,眼神却是桀骜不驯地望着沈漠,“沈漠,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可以问何守,你就问他当年那个贱女人是怎么躺在他身下任他玩弄的。” “何秦,够了!”何秦父亲终于开了口,沉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何秦却是不甘心,还妄图继续说,被何守给阻止了下来。 沈漠望向何守,黑眸沉冷,眼神里在询问他何秦话中的真实性。 “沈漠,那个女人不值得你付出。”何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平静地道。 沈漠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揉成拳,青筋隐现,似是在隐忍,却终是忍不住,手一抬,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抵在了墙上,声音沉沉,“你碰她了?” 何守盯着他,没有开口,似是在角力般,只是冷静地盯着他。 沈漠揪着他的衣领紧了几分,勒得他的面色开始转青,众人纷纷过来阻止,夏泽也沉声阻止,“沈漠,够了,你要吓坏染染吗?” “把孩子带出去!”沈漠头也没回,也不顾周围过来劝架的众人,只是紧揪着何守的衣领,声音沉怒,“何守,我只问你一句,你碰她了吗?” 何守看着他,许久,终是缓缓点头,“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碰白不碰!” “碰!” 话音刚落,沈漠一拳狠狠揍在了他的脸上,拳头抬起又要往下揍,被涌过来的其他人给拉住了拳头,劝着将两人拉开。 何守并没有恼怒,只是慢慢揩去唇角的血迹,隔着人群望向沈漠,“沈漠,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又何必为了那样一个女人闹这样的笑话,一个心甘情愿爬到男人身下任人糟蹋的下贱女人就值得你这样?” 沈漠眼里已是燃着火,“何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会不清楚吗?韩风犯的是什么案子,应该判什么刑,你是学法的,你会不知道?” 何秦捶着轮椅扶手大吼,“判他个死刑亏了他吗?好歹他死了也一了百了了,不用活着白受罪。” 沈漠目光一寒,腰一弯,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手腕一翻,手中水果刀直直朝他飞了过去,吓得何秦连连后退了几步,面色惨白。 沈漠唇角一勾,“躲什么躲,那么有种自己捡起来一刀了断了,死了一了百了,不用活着白受罪。” 何秦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漠的视线落在何守脸上,“如果当年真是何秦肇事逃逸,后又企图□韩暖,我会为韩风翻案,人死了活不过来,你们就去牢里给他披麻戴孝!” 说完,头也不回往门外而去。 “沈漠。”何秦母亲急急叫住了他。 沈漠脚步停下,没有回头。 “沈漠,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过去就让它过去算了,何秦也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你再怎么翻案那个韩风也是活不过来的,反倒会把你表哥表弟送了进去,还不如回头给韩家赔些钱,息事宁人就好了,行不行?” 沈漠回头望向她,“舅妈,我把那笔钱还给你,你能让韩风活过来吗?” “可是就算你把你表哥表弟送牢里去他一样活不过来。”何秦母亲急道,“对现在的他们家来说,给钱更实在些。” “舅妈,要钱我也给的起,而且不会比你给的少。”沈漠望着她,缓缓道,“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让韩风丢了性命!” “他只是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外人,何守何秦是你的兄弟,和你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你就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和你的家人作对不成?” 何秦母亲也有些急,何家有权有势,但是和夏家相比无异于以卵击石,夏家要认真起来比何家在官场上海吃得通,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沈漠认了真,就如同当年的沈兮一样,亲手把自己的妹妹送牢里关了五年。 沈漠是沈兮和夏泽的儿子,他有沈兮和夏泽骨子里的狠劲,甚至可能会比当年的沈兮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是和我不相干,但不凑巧,和他相干的那个人恰好被我爱上了。”沈漠眸色有些寒,“就因为你们那些龌蹉手段,人被你们给整没了,她重病加大受打击,不仅把她哥哥死了的事给忘了,连我的女儿也忘了。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向她解释我女儿的事,我女儿连认回母亲的机会都没有,难道我不该为我女儿讨个公道?” “……”何秦母亲一时间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道,“闹大了让她发现她哥哥死了就是好事?如果不是她去勾引何秦又怎么会发生……” “打住!”沈漠打断她,“是她主动勾引还是何秦企图□我们拿证据说话。我没想要她发现她哥哥已经不在的消息,但是我也不会瞒她一辈子,她总得试着接受现实,不会逃避一辈子,我女儿也不能一辈子没有母亲。” “那个女人就这么值得你做这些?”站在何秦母亲身后的何守开了口,被狠揍了一拳的脸上有些青瘀,看着有些狼狈,声音却丝毫不减清锐,“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放弃思琦的?眼睛长歪了吧你,就为了这种女人放弃思琦。” 沈漠抬眸往他望了眼,“人好你留着!” 笑容一收,没再说话,人已转身。 何秦母亲拦不住,转身想要夏泽帮忙劝劝,夏泽盯着沈漠背影,面色淡淡,“我试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敷衍。 何秦母亲却是管不了那么多,夏泽没有直接拒绝就是说明还有转圜余地,对夏泽连连道谢。 夏泽微微牵唇,“三嫂,我只是说试试,不敢保证一定能劝得动。你也知道,我做事也有我自己的原则,如果当年的事真像沈漠说的,只要不是去做什么违法的事,我们也不好干涉他,孩子毕竟已经大了。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也不是我们这些长辈能干涉得了的。” 何秦母亲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 何秦在那边怒吼,“妈,你在那磨磨唧唧干嘛,我们何家还怕他沈漠不成,而且都是一家人,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他还真把我和哥办了不成。” 夏泽微微勾唇,对何秦的话也未放在心上,在这里坐了会儿后便和沈兮双双离开。 &&&&&& 沈漠从何家大院出来后,开了车,掏出电话就开始猛拨韩暖电话,偏偏韩暖手机关了机,怎么拨只是来电提醒功能,沈漠捏着手机一紧,直接往后座一扔,踩下油门,往家里驶去,回家没看到韩暖,又去了韩暖父母家里,也没见着人,问韩暖父母要了她在学校附近的地址,开了车过去,门铃几乎被摁烂,也没人开门,给温磊打了电话,也没有韩暖的消息。 他对韩暖的了解仅限于这几个地方,找不到人,只能等,这一等就是等到了晚上,韩暖开了机,主动给他来了电话。 “你一整天去哪了?手机为什么关机?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吗?”电话刚接通,积压了一天的烦闷之气便一股脑儿朝电话里发泄,口气有些沉。 “我去了我大学同学那儿,怎么了?”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烦闷,韩暖小心问道。 “去了你朋友那里不会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告诉我一声吗?” “对不起!”韩暖低声道歉,“让你担心了。” 沈漠一腔躁意在她软糯的嗓音下败下阵来,手烦躁地爬过头发,“现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已经到楼下了。” “站在那儿等我,我很快回到。” 沈漠不到十分钟就回到了楼下,远远便看到路灯下娇小的身影,整个人裹在一件卡其色大衣里,一头亚麻色中卷发露在围巾外,两手在路灯下搓着手,来回走着。 “叭!”沈漠摁了声喇叭。 韩暖闻声走了过去,沈漠已经开了车门,“上车吧。” 韩暖抬头望了望,“都到家门口了。” 沈漠看着有些烦躁,“让你上车就上车。” “哦。”莫名地望了他一眼,韩暖嘟着嘴应了声,弯腰上了车。 人刚坐下,沈漠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拖着她带入怀中,紧箍着她的腰,头急俯而下,眼看着就要吻上她的唇,薄唇却在距她红唇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韩暖疑惑抬眸望向他,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古怪,却不知道是否和她上午从何家大院离开有关。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她,却在距离她的唇不到一寸的地方没动,始终没有吻下去。 “你……怎么了?”韩暖轻声问。 沈漠叹了口气,推开她,让她坐正。 手抓着方向盘,眼睛望向前方路灯,平声问,“当年是怎么回事?” 韩暖抿了抿唇,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却是不大愿意提起。 沈漠侧头望她一眼,“韩暖,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坦诚相对?” 韩暖垂下眼眸,“就和你调查的那样了。” “我要听全部的事实。”冷冷沉沉的声音,带了一丝强硬。 “从你口中告诉我的事实。”末了,又加了一句。 韩暖呼了口气,坐直身子,垂着眼眸,声音平淡,“其实就和你调查的那些差不多了,我妈出了车祸,肇事人是何秦,逃逸了,找不到,我妈重伤,需要钱,家里没钱,我那时也因为商业间谍被学校开除的事找不到工作。那时刚好因为之前我作为商业间谍接的第一个案子是你们公司的,意外成功了,所以那次竞标案恒飞指定要我接这个案子,会给我一笔数目不小心的酬劳,我只要了部分,其余部分让恒飞帮我调查肇事者作为交换条件,我就想着他们有权有势这点事难不倒他们的。然后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潜入你们公司拿走了那份竞标案,交给了恒飞,只是因为这件事被你发现得及时,恒飞大概被你反将了一军,然后就把气撒到我头上了,说什么我和你串通给他设套,一怒之下也反将了我一军,告诉何秦,说我正在调查他,手上握有他肇事的证据,何秦信了,以面试的名义约了出去,我没有防备,就这么傻乎乎地过去了,没想到他会对我起了色心,想要对我用强的,幸亏那时我哥觉得不对劲追了过来,看到他要对我那样失手将他砍成了重伤。我们都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当时都吓坏了,所以都跑了,事后被何守反咬一口,说我们蓄意图财害命什么的,我哥把所有的罪都担了下来,他被扣押,我试图找关系救他,但是一切都是白搭,案子拖了将近一年,还是被判了个无期。这几年我一直没有见过他,我不知道是不是何守暗中报复,阻止我们家人见他,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曾经最绝望无助的一年,过了几年,竟也能三言两语平静说完了。 沈漠沉默了会儿,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说,当年因为恒飞的出卖,你才差点被何秦诱%奸,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韩暖点点头,“嗯,本来按照合同我只负责给他们竞标案,只要给他们的结果与你们公司在投标会上出示的结果一模一样就算是完成合同内容了,投标会上的变动和我们无关,可是我不知道他们那边后来为什么会指责我和你串通一气给他下套,还因此把我出卖给了何秦。” 沈漠有短时间的沉默。 他的沉默让韩暖略略疑惑,转头望向他,“怎么了?你今晚怎么看着怪怪的?” 沈漠摇了摇头,“没事。” 而后又道,“当年的事有证据吗?” 韩暖望向他,不确定他这么问的目的,是在怀疑她的说辞吗?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似是明白他眼中的疑问,沈漠淡淡道。 韩暖垂下眼眸,“有一些,但是都证明不了什么。” 要是能证明,当年韩风就不会被判这么重的刑了。 “改天整理一下,把它们都交给我。” “你要来干什么?”韩暖戒慎地望向他,虽然她和他关系亲密,但是他是何家人,她和他的关系也没那么牢固,那些证据她以后有机会还是要给韩风翻案用的。 她的戒慎让他眯了眼,声音有了一丝薄怒,“韩暖,我就那么让你信不过?” 韩暖没有应,也不敢应,她虽然迟钝,但明显感觉到他今晚的暴躁易怒。 沈漠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韩暖,当年你是怎么救韩风的?” 39章 韩暖垂着头,“能怎么救,还不是四处托人找关系。” 一只手落在她的下巴上,捏着抬起,“去求何守了?” 韩暖点点头,“嗯,四处求救无门,韩风生死又捏在他手上,除了求他还能怎么样。” “怎么求的?”沈漠问,声音有一丝紧。 韩暖垂下眼眸,避开他的逼视,“他和你说什么了?” 沈漠看她的反应,捏着她下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看她面色有些白又忍不住松了手,“你和他……” 又问不下去,是或不是,明明昭然若揭的答案,却又没办法真正去揭开那层面纱,如果是…… 烦躁地收回了手,沈漠推着她坐回到她的座位上,启动了车子,“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韩暖莫名地望向他,“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沈漠应道。 韩暖往他紧捏着方向盘的手望了眼,那只手看着都像是要把方向盘给卸了下来,一整晚就阴阳怪气的,没事才怪。 “为什么每次见到何守都像老鼠见到猫?”想了想,沈漠终是忍不住,换了种相对温和的方式,问道。 韩暖望向前方的院子,声音浅淡,“像他那样的人怕他不是很正常吗?财大势大,喜怒无常,行事全凭自己喜好,不顾别人死活,想怎样就怎样,随意把人践踏在脚下,把人当狗,越是对他摇尾乞怜越有种变态的快%感,这种人惹不起,还不能躲着吗?” 沈漠侧头望她一眼,抿了抿唇,还是问道,“他当初怎么样你了?” 韩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沈漠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却终是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缓缓将车子驶入车位中,开了车门,淡道,“下车吧。” “嗯。”韩暖轻应着下车。 沈漠走在前面,并未与她同行。 回到屋里,沈漠自己兀自脱下西装,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对她淡淡道,“早点睡吧。” 转身进了卧室。 “染染今晚没回来吗?”韩暖叫住了他,问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话找话说,从下车开始他就没有和她说过话,总觉得他今晚有些异样的冷淡,却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多疑了。 “她今晚去我爸妈那边。”沈漠应道,“早点睡吧。” 进了卧室。 韩暖洗了澡,盯着半掩着的房门,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进他的房间还是该去染染的房间,每次从他床上醒来都是他霸道地把她带到了他的床上去的,虽然两个人如今算是确立了关系,却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他是强势主宰的一方,她反倒像个附庸般,有点像古代的妃子,等待君王下诏宠幸,这样的她连自己都厌恶,却总没办法理直气壮地与他平起平坐,甚至是连向他撒娇这种普通情侣常有的亲密都做不到。 自嘲地笑了笑,韩暖进了染染的房间。 沈漠也没有过来找她,柔软的床垫,韩暖却一夜无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摆在这么下贱的位置,弄得自己像个可怜虫,还是个惹人厌的可怜虫。 总觉得经过昨天,她和沈漠的关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知道是她和韩风砍伤了他们何家的人,他是开始后悔了吗? 胡思乱想了一整夜,天明时韩暖才迷迷糊糊睡去,染染不在家,她也就起了个大晚,醒来时沈漠已经去上班,望着空空的屋子,韩暖有些茫然,很空很大的房子,却总是不属于她的感觉。 胡乱吃了些早餐,韩暖在屋里也待不下去,又去了许若情那边。 昨天从何家离开后无处可去就去找了许若情,今天没事可做也只能去烦许若情。 “怎么了?怎么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和沈漠崩了?”一看到韩暖,许若情冷艳的美眸一扫,忍不住吐槽,“他真介意你和韩风伤了何秦的事呢?要真介意,这种男人不要也罢,温磊比他好多了。” 韩暖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和他不像在谈恋爱。” 美眉一挑,许若情端了两杯咖啡过来,在她面前坐下,“为什么这么说?” 韩暖摊了摊手,“不知道,心不靠近,有距离感,没有亲密感。” 许若情无奈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黎浩这会儿也端了杯咖啡过来,手潇洒地往桌上一敲,“又在谈男人呢。” 话完便被许若情照着手掌狠狠敲了一记,“有意见?” 黎浩耸肩,“没意见。” 抿了口咖啡,望向韩暖,“韩暖,你那个案子怎么样了?这离投标日期没几天了。” 她后来被绑架被迫接了这个案子大家都知道的,却也是对此无能为力。 韩暖脸色有些黯然,无意识地轻搅着杯中咖啡,“我要是现在手头上有钱我带着我爸妈远走高飞算了。” 黎浩望向她,“很难办到?” 许若情端着咖啡,边慢悠悠地喝着咖啡边开口,“能不难办吗?要是你女朋友背后捅你一刀,你什么感受?” 说完望向韩暖,“暖暖,要不你干脆把这件事和沈漠招了算了,说不定他能给你想办法。” “千万别!”黎浩突然阻止道。 韩暖和许若情抬头望向他,异口同声,“为什么?” 黎浩放下手中咖啡,身子往前倾了倾,“韩暖,我问你,你对沈漠了解多少?他有多爱你,有爱到能容忍你的一切错误吗?当年他是怎么整你的?你和他才重逢几天,他对你的态度怎么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甚至还追求你?他和乔思琦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舍她追求你了?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诱使你的另一个手段?当年你不就是这么栽在他手上的?” 韩暖努了努嘴,“他不是这样的人。” 许若情也替韩暖说话,语气有些不满,“黎浩,我说你这人当人家朋友怎么当的,脑子被钱糊了吧你。” 黎浩不以为意,只是望着韩暖,细心给她分析,“是,他不是那样的人,当年是谁让你栽倒的,他是怎么拿到证据向学校揭发你,闹得人尽皆知的?南溪项目是沈漠的心血,既然已经出过一次事,这次他不得防着点吗?你给他生过一个女儿又怎么样,先别说你没记得这回事,这三年来他干嘛去了,为什么三年来都没找过你,也没想着让你们母女相认,这会儿南溪项目一出事,他目标锁定了你,就对你又是追求又是要你们母女相认的?你敢保证他不是为了套出你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人吗?连着在你手上栽了三次,他就对你没有怨恨?” 韩暖望他一眼,“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分析。” 黎浩摊手,“韩暖啊韩暖,人在同一个地方不能连着摔倒两次的,摔过一次爬起来后就要往前走了,别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再摔一次,我要是你,就不会和沈漠说这件事,他愿意帮忙还好,要是不愿意,到时你反倒落得两边不是人,他对你失望之极,你们关系玩完了,综新那边也被惹恼了,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恒飞。你确定你还承受得起一次失去家人?” 韩暖嘟了嘟嘴,垂头喝着咖啡没应,她确实不敢拿她老爸后半生自由当赌注,她对沈漠,也确实不够了解。 许若情拍了拍她的肩,“算了,还有几天,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韩暖扯了扯唇,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应。 黎浩也没再逼迫她,只是倚着桌子轻品着咖啡。 韩暖在浩远侦探社这边待了一下午才离开,染染不在家她也没什么事忙,经过超市就顺道进去逛了逛,想到这两天和沈漠的关系,有心试着去改变一下,打电话询问他最喜欢吃的菜,韩暖给特地买了几个菜,回家亲自下厨,做了几道他喜欢吃的菜。 沈漠下班回来便看到她围着围巾在厨房里忙活,将外套脱下,走到厨房边,问道,“林嫂呢?今天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忙活着?” “她今天请假了。”韩暖应道,回头望了他一眼,有些局促,“我一个人闲着没什么事做,干脆下厨做几个菜,你吃过饭没?” “没有。”沈漠应道,转身走向沙发,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门铃响起,沈漠过去开门。 “快递,请问韩暖韩小姐住在这里吗?”隔着防盗门,穿着快递工作服的年轻男子问道。 沈漠转身望向厨房,“韩暖,快递。” 韩暖疑惑走了出来,“我没买快递啊。” “是韩暖韩小姐吗?电话是138……”快递员报了一串数字。 韩暖点头,走了过去,接过快递单子,收件人信息确实自己的,但是寄信信息却是从加拿大渥太华寄过来的,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是谁给她寄东西。 快递小哥没时间等她确认,让她签字确认后便先离开了。 快递是长长的盒子包装着,看着像画轴。 韩暖疑惑拆开,果然是一幅油画,画作很精良,却没有印章落笔,就一幅简单的油画。 沈漠往那画看了眼,淡淡道,“大概是你哪个学生给你寄过来的吧。” 韩暖把画收了起来,“应该是。”她教了两年书,确实有几个学生出了国的。 “先去吃饭吧。”把画作收好,韩暖朝沈漠说道,人已去收拾餐桌。 沈漠起身,走到餐桌边,看到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全都是他喜欢吃的。 他望向她,“这算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韩暖有些赧颜,无辜反问,“没有啊,不会这么凑巧都是你喜欢吃的吧。” 沈漠唇角勾了勾,伸手拉过她,在她刘海上轻落下一个吻,“有胆子做,还没胆子承认。” 韩暖撇撇嘴,这男人竟然改吃素了,平时一逮着机会就把她拖怀里使劲蹂躏,这两天反倒成翩翩君子了。 沈漠手掌在她脸颊上抚了抚,在桌前坐下,很给面子的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 吃过晚饭后沈漠便钻进了书房忙他的工作,忙到了深夜,韩暖昨晚没睡好,早早便先回染染房间睡下了,睡得迷迷糊糊时明显感觉到床一侧微微陷了下去,沈漠上了床。 他在她的身侧躺下,从身后抱着她,很是安分地睡觉。 他的安分反倒让韩暖有些不习惯,转过身望向他,“忙完了?” “嗯。”含糊应着,沈漠已抱着她闭眼睡去,第一次两人同床共枕时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第二天韩暖醒来时沈漠已经去上班,韩暖刚吃完早餐没一会儿沈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韩暖,我书房里有一份文件忘记带了,你方便的话给我送过来一下,下午开会要用。” “哪份文件?”韩暖问道,走向书房,推开书房的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几乎不进他的书房。 “电脑左侧,蓝色文件夹那个,现在给我送过来吧,正好中午可以一起吃饭。”沈漠看了看电脑的时间吩咐道,“过来之后直接搭乘电梯上来吧,不用和前台那边预约。” “好。”韩暖应完挂了电话。 沈漠按下特助内线,“一会儿韩小姐送文件过来直接让她上来就行。” “好的,沈总。” 挂了内线,沈漠开始准备下午会议的材料,上午走得匆忙,把会议的重要文件落在书房里了。 “嘟……”忙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内线响起。 沈漠按下内线电话,“沈总,乔小姐来找您,让她直接上去吗?” 沈漠拧了拧眉,而后道,“嗯,让她上来吧。” 门外没一会儿便响起了敲门声。 一声冷静的“请进”之后,身着白色职业套装的乔思琦已经推门而入,浅笑盈盈,“我今天过来没打扰你吧。” 沈漠放下手中的笔,望向她,“没有,怎么突然过来了?” “来看看你啊,怎么?不欢迎啊?”乔思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沈漠忍不住一笑,“乔大小姐过来哪里敢不欢迎。说吧,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顺道按下内线,“海平,一会儿韩暖过来了让她先在外面等会儿。” 乔思琦笑了笑,“就不怕她吃醋。” 沈漠摇摇头,“她不会。” 乔思琦无所谓地耸耸肩,从手中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在他面前桌前坐下,“也没多大的事,就是拿设计稿过来给你过目一下,你妈说这次华意影视旗下的戏服由你说了算,你看看这几套怎么样?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这么定稿下来了。” 乔思琦是沈兮名下工作室的得意门生,自从自己开了工作室后工作上便独当一面,华意影视的戏服都是由乔思琦工作室负责设计。 沈漠接过设计稿,边慢慢翻看着边听乔思琦细心讲解,看着没什么问题,当下拍板定案,“就这些吧,都挺好的,辛苦了。” “那就好,还怕你太挑剔。”乔思琦拍着胸脯道,将设计稿收起,望向他,状似随意,“听说当年砍伤何秦那个人是韩暖哥哥韩风?” 沈漠抬眸望了她一眼,“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乔思琦忍不住一笑,“那也不看看我家和乔家什么关系。” 话完面色却是一正,“你真要为了韩暖给韩风翻案?” “嗯。”沈漠淡应,侧头望向她,“思琦,你们家和何家关系虽然近,但是这次别瞎搅和进来,这是我和何守的事。” 乔思琦好看的眉梢拧起,“为什么?你和何守是兄弟,怎么突然就要闹到这部田地?” “这事儿你别管。”沈漠淡道,并不想多谈。 “因为他睡了韩暖?”乔思琦声音有一丝尖。 沈漠面色微沉,“思琦,注意你的说辞。” “抱歉!”乔思琦低声道歉,想想还是有些不甘,“沈漠,说句不中听的,你不是有洁癖吗?这样的她你也要吗?” “乔思琦!”沈漠已动了怒。 乔思琦面色微微一变,望向他,“沈漠,我一直想不明白,韩暖有什么好,她就值得你这样为她?就为了一个死人和自己的兄弟反目,值得吗?” “这是我欠她的。”沈漠声音沉沉,“你今天是过来给何守当说客的吗?如果是,请你回去告诉他们,他们犯了什么事,该怎么办,还是得按法律来。” “沈漠,韩风已经死了,他在三年前就已经被执行枪决了,就算你把何守何秦送去枪毙也换不回韩风一条命,你又何必再去这么较真?” “这已经不是较真不较真的问题。”沈漠淡应。 “嘟……”内线恰在这时响起。 沈漠转身摁下按键,声音有一丝烦躁,“什么事?” “沈总……韩小姐好像来了有一些时间了……”吴海平的声音有一丝迟疑,盯着苍白着脸站在门口的韩暖,满心懊恼和担忧,刚才就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小待了会儿,没想到韩暖恰在这时过来,人在门口,却没进去,看着似是有些不对劲。 沈漠皱了皱眉,“让她先等会儿,我马上出去。” “可是……韩小姐就站在……您的办公室门口。” 沈漠面色微变,快步走向门口,手拉着门把倏地拉开,果然看到韩暖正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面色一片茫然,拿着文件夹的手颤抖得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有点晚,但愿木有人这个时候还在等着看文,要不然俺罪过大了…… 40章 她听到开门声,茫然地抬起头,眼神很空洞,勉强扯着笑,声音却是颤抖破碎,“我……我……我是来给你……送……送文件!” 话没说完,眼泪已经在眼眶中蓄积打转,却是隐忍着不让其掉下来。 沈漠心一紧,“韩暖!”叫了她一声,他的手已下意识地伸向她,没有触到她,她却似是触电般急急后退,手中的文件摔落在地。 她茫然地望向掉在地上的文件,有些手足无措,“我……对……对不起。”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下意识地说着对不起。 “韩暖。”沈漠努力让声音柔和下来,“什么时候过来的?” 韩暖摇了摇头,抬眸望望他,又望望乔思琦,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只是徒然,声音依然颤抖得厉害,隐约带了一丝哽咽,“乔……乔小姐,你刚才说的那些……是……是真的吗?” 可是韩风怎么会死了,他怎么会死,他不是在牢里服刑吗?他不是只是判了无期徒刑而已吗,怎么会被枪决了?而且,而且她几天前才收到他给她的信……可是,可是,三年来不肯见她又是怎么回事,她想不起他什么时候被判刑了又是怎么回事…… 两片红唇上下抖动颤抖着,韩暖只觉得浑身发冷,今天天气并不冷的,可是现在她却如同坠入冰窟般,从头冷到脚,大脑里似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如万斤重般。 她的手无意识地沿着脸颊爬上额头,五指屈起没入发中,紧紧抓着头皮,试图将大脑中的沉重胀痛感挥去,面色仓惶茫然,甚至是恍惚失魂落魄的,整个人仿佛丢了魂般,只是无意识地抓着头,除了忘记她生了个女儿,她是否还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乔思琦被韩暖的反应吓到,担忧望向她,“韩小姐,您没事吧?” 沈漠面色微变,快步上前,叫着她的名字,想要将她扯入怀中,手没能触到她已经被她急急地避开了,无意识地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在抗拒他的碰触。 这样的认知让沈漠不自觉地拧了眉,手僵在半空中,望着她,眼神复杂。 韩暖颤抖着手爬过头发,茫然望向沈漠,“我……我哥……我哥他……真的……真的已经……” 喉咙处剧烈起伏着,她哽咽着,却怎么也没办法连贯地问出那一句话,只能睁着蓄满泪水的双眸茫然地望着沈漠,试图从他这里找出一点否认的字眼来。 “韩暖。”沈漠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却是避而不谈,“已经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嗯?” 边说着手边试探地伸向她,还是没能碰到,她连连后退了几步,后退得太急,身子甚至重重撞到了身后的桌子,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后,桌上的东西散落在地,韩暖却似是没有察觉,只是望向沈漠,声音哽咽,“你告诉我我哥是不是还活着?你不是调查过我吗,你告诉我啊,我哥现在哪里?” 沈漠被她追问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眼神复杂的望着她,他是没想过瞒她一辈子,却从没想过她是以这种方式知道,如此的猝不及防。 他的沉默让她一颗心直往下沉,手无力地扶着身后的桌子,却不敢相信韩风真的已经不在了,她紧咬着下唇,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沈先生,你有权有势,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见我哥一眼,他还活着的,他明明还活着的,怎么可能已经……” 明明想要笑,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心底的恐惧以及大脑的胀痛几乎让她支撑不住,明明只是乔思琦的一面之词而已,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已。 蓄着泪水的双眸希冀地望向沈漠。 沈漠抿了抿唇,却终是残忍地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韩暖,韩风已经不在了,他三年前就已经被执行枪决了。” 韩暖撑着桌子的手一软,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地,沈漠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却被她给急急挣脱,连连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的,韩风不可能会死的,他还那么年轻……”无意识地低喃,眼泪无意识地大滴滚落,她的父母明明告诉她,韩风只是在牢里服刑而已,他们没有理由骗她的。 手撑着桌子努力站起身,韩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倏地转身,快步往楼下跑去。 “韩暖!”沈漠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沈总,下午的会……”吴海平急声提醒道。 “取消!”低沉的声音从楼道外传来,沈漠人已追到了电梯口。 韩暖手指急切地不停按着电梯按钮,沈漠追到近前,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被她连连后退了几步避开,不肯也不敢让他碰她,在他眼里,她就是脏了的。 沈漠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她茫然的眸中小心掩饰的受伤,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般,想要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苍白地安慰着,“韩暖,你先冷静点。” 韩暖却似是没听到,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后已快步走入了电梯,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沈漠跟着入内,手刚伸向她,韩暖已经往角落里缩去。 “别碰我!”她急声吼道,害怕他的手碰到她般。 “韩暖!”沈漠放柔了声音,声音有些哑。 韩暖却只是往角落里缩了缩,没有应他,整个人颤抖着,神色甚至是有些恍惚,手无意识地从头发上爬过。 沈漠心里拧紧,想要过去,却又怕刺激到她,只能站在原处看着,紧紧地看着她。 电梯门一开,韩暖便飞快冲了出去,脚步快而急,有些失魂落魄地冲向马路,挥着手拦着车,尖锐的鸣笛声因为她的闯入而凌乱四起,沈漠惊得伸手快速将她拉了回来,压着她的肩急声怒吼,“你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韩暖只是茫然地望了他一眼,而后疯了般的挣扎,“放开我!” 她挣扎得太过用力,沈漠怕伤到她,被迫松了力道。 韩暖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伸手拦了辆车,想要上车却被沈漠从身后拉住了手,“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韩暖似是被烫到般狠力甩着,沈漠却是紧紧抓着不放,韩暖挣脱不开,抬起一双泪眼,紧咬着下唇,“沈先生,这只手不只被一个男人碰过而已。”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一僵,眼神复杂,“韩暖,我没有……” 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平日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如今竟词穷。 韩暖咬了咬唇,“对不起!” 手用力一抽,“咯吱”骨头错落的声音,惊得沈漠松了手,韩暖觑着空儿转身便拉开旁边的出租车,猫腰上了车,沈漠伸手拉住了车门,韩暖抬起那只被拉伤的手就要将车门狠摔上,沈漠怕伤到她,不得不松了手。 车门关上,出租车疾驰而去。 沈漠怕韩暖出事,等不及回车库开车,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跟上前面那辆车。”上了车,沈漠沉声朝司吩咐道,司机开着车追着韩暖搭乘的出租车而去。 出租车在韩暖家里停下。 车子刚挺稳,匆匆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扔给司机,韩暖已拉开了车门,脚步踉跄着上了楼,甚至来不及找钥匙,手已经开始用力地拍打着大门。 “谁啊?”方岫岩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人已走到了门口,从猫眼看到是韩暖,吓了一跳,赶紧开门,一边关心问道,“暖暖,怎么了?” 一抬眼便看到了走到楼梯口的沈漠,未来得及打招呼,韩暖已用力从半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手颤抖地抓着方岫岩的手,声音哽咽,语无伦次,“妈,妈,哥呢?哥在哪里?” 方岫岩身子一僵,不自觉地望向韩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脸,一颗心直往下沉。 韩暖看方岫岩没应,踉跄着奔向已疑惑来到客厅的韩向天,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甚至是无意识地掐入了他的肌肤中而不自知,只是狂乱地问着,“爸,爸,你告诉我,哥到底去哪了?他还在服刑是不是,是不是?” 韩向天望向韩暖,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望向沈漠。 “韩暖已经知道韩风的事了。”沈漠哑声开口。 韩暖去似是没看到沈漠,只是抓着韩向天,哀求地望着他,“爸……哥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已经出事了?” 韩向天望着她,下唇紧抿着,眼底已经慢慢蓄满泪水,在她的泪眼下狼狈地将视线移开。 “暖暖,你哥没事,他……他只是在牢里服刑而已,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慢慢的,韩向天艰难地开口,声音隐约有些哽咽。 韩暖咬了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唇角努力挤着笑容,“是……是吗……没……没事就好……” 抓着韩向天的手腕的手却是一软,人已软软倒下。 “暖暖。” “韩暖!” 几声急吼,几人面色俱是变色,沈漠极快地奔了过来,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已昏迷的她 41章 “韩小姐,恭喜你,你怀孕了。” “你怎么会在医院里?手里拿的什么?” “你怀孕了?” “韩小姐,我的建议是,孩子打掉,一切费用我负责!” “韩小姐有严重贫血,心率过快,而且伴有中度凝血障碍,手术过程容易发生意外,术后对身体伤害会很大,医院不建议现在做人流手术。” “把孩子生下来吧,如果你愿意,我们把婚结了也行。” “韩小姐,虽然是我让你怀的孕,但那天晚上是我出面救你才导致后面的事,从情理上讲我对你并没有那么大的责任,不是吗?” “沈先生,钱以后我会还你。” “韩小姐,我不缺这点钱。明天我让秘书把钱汇进你账户里。” “恭喜您,是个小千金,孩子很健康。” “韩小姐,你大脑里长了颗肿瘤,已经压迫到重要的脑组织,有恶化趋势,院方建议您尽快手术切除!” “暖暖,你哥的判决……下来了,死刑!” “沈先生,我……想把染染留给你,她毕竟是你们夏家的长孙女,你能不能看在我替你们夏家……生下她的份上,给我……给我……给我一笔钱当做补偿!我不要孩子。” “多少?” “……三……三十万。” “好,过两天我让秘书打钱到你账户上。” “何先生,我求求你,能不能让法院改判?何秦是被我砍伤的,我才是凶手,韩风是无罪的。” “韩小姐,你大脑的肿瘤已经开始恶化,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上诉被驳回,法院维持原判。” “十分钟前,韩风已经……已经被执行了枪决!” …… 手无意识地抓着胀疼的脑袋,不同的声音在大脑里回荡交叉,嘈杂凌乱,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抱住脑袋想要将那些声音驱除出去,一只宽厚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温暖而熟悉。 “韩暖,醒醒。”熟悉低沉的嗓音,随着那只握着她的手慢慢渗进大脑深处,将她涣散的意识一点一滴地唤醒。 紧闭着的双眸缓缓张开,骤然触到光便不自觉地眯了眼,一只宽厚的手掌及时地挡在了她的眼皮上,替她将强光挡去。 好一会儿,她的眼睛终于适应这强光,她伸手想将他的手拉下,他的手掌已经落在她的额头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他问。 韩暖僵了僵,而后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手,“我没事。” 眼睛往旁边望去,便看到双眼红肿的方岫岩坐了过来,急急地握住她的手,“暖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韩暖摇摇头,“我没事,妈,对不起!” “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的。”韩向天正从外面推门进来,闻言便已代方岫岩答道,手里端着碗热粥。 韩暖扯了扯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沈漠若有所思地往她望了眼,接过韩向天手中的碗,想要喂韩暖,韩暖已强撑着坐起身,伸手去接过,“我自己来就好。” 沈漠没给,韩暖也垂着眸端着碗没有松手,却小心翼翼地不去碰他的手,两个人这么僵持着。 42章 方岫岩往两人望了望,出面打圆场,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了饭碗,“还是我来吧。” 沈漠往方岫岩望了眼,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松开了手,将那碗粥交给方岫岩,稍稍坐离床铺,薄唇紧抿着,没有说什么,只是稍稍后退了一步。 韩暖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粥,整个人看着有些憔悴。 想到韩暖昏迷前的异样,韩向天和方岫岩不大放心,却又不敢问,只是小心觑着韩暖的神色。 韩暖没有什么食欲,为免父母担心,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些。 碗放下,韩暖望向方岫岩,似是犹豫了会儿,终是缓缓开口,“妈,哥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方岫岩僵了僵,下意识与韩向天互望了眼,这才缓缓望向韩暖。 “妈,对不起。”韩暖抿了抿唇,声音隐约带了一丝哽咽,“如果不是我,哥也不会……” 声音哽咽得没有再说下去,韩暖垂下头,手紧紧攥着被角。 “暖暖,你……你都想起来了?”韩向天小心问道。 沈漠也倏地望向她。 韩暖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哽咽压在了喉咙里,韩风不在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光是想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韩风这个人,心脏便狠狠地绞疼着,如果当年她没有接下恒飞的案子,或者她没有执着地想要找出肇事者…… 捏着被角的手不自觉地狠狠揪起,却被一只略带着粗茧的手轻覆住,方岫岩望着她,声音也有些哽咽,“暖暖,这都是韩风的命,和你无关,要怪也怪爸妈不争气。” 韩向天也跟着叹了口气,哑声劝着。 韩暖摇了摇头,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却不敢让韩向天和方岫岩担心,微抬起头,伸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妈,哥葬在哪里,我……我想去看看他……” “在墓园里。”韩向天垂眸,声音有些苍老,“当初枪决后没给认领尸首,听说当时就就地火化了,还是托人才把骨灰给弄了出来,就安葬在墓园里。” 两行眼泪又有些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韩暖想要压抑,却发现太过艰难,即使是听着韩向天平静地讲述当年的事情,心脏总还似是被谁紧紧扯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脑中总不自觉地浮现出黑乎乎的枪指着韩风的画面,那个总是笑容灿烂温暖的男人,总喜欢扯着她的头发“臭丫头”“臭丫头”地叫着的男人,总是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告诉她,以后他要背着背包四处写生画画,办一间画廊,筹办个人画展的男人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本该灿烂的人生,就这么突然的止步在了二十五岁,永远永远地停在了二十五岁,他甚至背包都没背起过,就这么化为了一g黄土。 一张洁白的纸巾落在她的脸颊上。 “擦一下吧。”略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漠不知道何时已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着。 韩暖伸手抓住了那张纸,声音嘶哑,“我自己来就好。” 沈漠也没有坚持,将纸巾交给她。 “暖暖,你身子有些虚,先住两天院,过两天再去看你哥吧。”方岫岩擦了擦眼泪,哑声劝道。 “妈,我没事的。”韩暖冲方岫岩露出一个笑,“我只是……只是突然知道这些事,又突然想起来,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而已。” “可是……”方岫岩还是有些不放心,却被韩向天一个眼神阻止了。 沈漠望向韩暖,缓缓开口,“韩暖,你已经一年多没做过脑部检查了,先在这住两天院,让医院给你安排做个脑CT和核磁共振检查。” “不用了。”韩暖拒绝,“我四个多月前学校才组织了体检,我顺道做了检查了,很健康。” 沈漠望她一眼,“病历报告呢?” “在家。”韩暖应道,“要的话我送去给你。” 没想到沈漠真点了头,“嗯。” 韩暖抿了抿唇,没再应他,看自己身体确实没什么不舒服,在征得医生同意后韩暖当天便回了家,没有回沈漠那边,只是回了家里。 这个家是韩暖出院后才租住的,没有韩风的房间,除了桌上相框里的那几张照片,这个屋子甚至没有一丝韩风的气息。 第二天,韩暖随韩向天和方岫岩去墓园看韩风,沈漠很意外地没有去上班,亲自开车过来接她们。 韩暖打从心底排斥和沈漠的亲近,不想搭这趟顺风车,却被沈漠给硬推上了车。 韩风的墓碑在墓园西北角角落里,地处偏僻的缘故,目前只有一个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墓碑周围整理得很干净,没有杂草丛生。 韩暖在墓碑前蹲下,盯着墓碑上笑得灿烂的熟悉面孔,怎么也想不清楚,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只剩下一座冰冷冷的墓碑了?他甚至连和家人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心里总是不愿相信韩风真的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总想扒开那冰冷的石块,看一看,黄土下的那个人不是韩风,不会是韩风,他不可能连声告别都没有就这么离她而去了的。 抓着墓碑的手突然像发了疯般,用力抓着墓碑,指甲被坚硬的墓碑刮断,韩暖却似是没有察觉般,只是疯了般地想要将墓碑拔起,掰开,再用十指刨开黄土,看看黄土下的韩风,看一看,现在的他…… 疯狂扒着墓碑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人也被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韩暖,你冷静一下。”沙哑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韩暖却仿似没听到般,只是无意识地哭着挣扎着,“我要我哥,把我哥还给我……” 紧箍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沈漠在耳边劝着什么,韩向天和方岫岩也在说着什么,隐约伴着些哭声,韩暖却已听不到,只是挣扎着想要看看韩风。 沈漠看着怀中已然失控的韩暖,牙一咬,大掌抬起,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韩暖,你就是把他的骨灰扒出来韩风也活不过来了,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不明白吗?” 挣扎中的韩暖顿时静止了下来,似是丢了魂般,失魂落魄。 %%%%% 冰冷的指尖触上刚才被打得微肿的脸颊上,声音略哑,“韩暖,韩风已经死了,事实再残酷,它也还是事实,改变不了,就努力去接受它,不行吗?” “怎么接受,死的不是你的家人,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韩暖突然失声朝他吼道。 沈漠声音也带了一丝厉,“不接受,你能让韩风活过来吗?还是你就这么发疯自责悲伤下去,韩风就能活过来了?” 韩暖一时没了声音,下唇咬得死白,良久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把他的手拿了下来。 转身往韩风墓前望了望,抿唇失神了会儿,拜祭过后便随韩向天方岫岩回去了,好好睡了一觉。 晚上,吃过晚饭,韩暖在韩向天方岫岩身边坐下,犹豫良久才缓缓道,“爸,妈,如果搬到另一个地方,甚至是另一个国家去,你们……愿意去吗?” 韩向天狐疑望向她,眼神里带着些许警惕,“暖暖,你想干什么?” 韩暖垂着眼眸,没有望向韩向天,“爸,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声音隐约有些哽咽,被韩暖压抑住,停了停才继续道,“爸,你看我们家这几年,伤的伤,死的死,病的病,支离破碎,家不成家,到现在都还缓过来,大概这里的风水本来就不适合我们,而且何家对我们也还是有些余恨未消的,惹不起,还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暖暖,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方岫岩皱眉问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你和沈漠……” 韩暖摇了摇头,打断她,“我和沈漠没在一起过,我们不可能的。” “如果你真想搬走,我和你妈没什么意见,只是怕你……”韩向天隐去了后面的话没说。 韩暖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担忧,只是怎么留下来,拿不拿得到华意的竞标书她都是没有活路的,哪边都得罪不起,还不如全身而退,她唯一舍不下的只是染染。 想到染染,心里便沉得似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幸亏,她从不知道,她就是她的母亲,这样也挺好的是不?她三年前就选择了放弃她,三年后却还是不得不再一次放弃。 “这里又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韩暖垂眸应道,舍不下她的女儿,不甘心韩风就这么冤死,只是,舍不下,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她连冒险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韩向天和方岫岩没有什么意见,第二天,韩暖托许若情找人帮她办签证,要在一周内能拿到的,欧美她去不起,在附近这些小国就行,而后约了尹综新。 尹综新脸上依然挂着和蔼笑容,那双锐眼却看得韩暖心里生恶。 “韩小姐,这么急着约我出来,是事情已经办妥了吗?”刚见面,尹综新便笑眯眯地道。 韩暖从包里拿出一份新的合同,“尹总,要拿到华意的竞标书比预期困难许多,现在整个项目完全由沈漠负责,他在我手上栽过,所以对我防备心很重。” 43章 “所以……”尹综新望向她,话里带着疑问,“韩小姐想要加价?” “不是。”韩暖把合同往他面前一推,“但是我需要预50%的酬劳作为活动资金。” 尹综新唇角一勾,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眼里带着讪笑,“韩小姐,你要是带着钱跑了,但是我却没拿到我想要的资料,我不是吃大亏了?” “尹总手上有足够的筹码要挟我,还怕我跑了不成?”韩暖也跟着勾唇讪笑,“这个案子风险虽然大,我也不想再背叛沈漠,但是我只有一个父亲,我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拿我爸的性命开玩笑的。” “韩小姐没试着找沈总商量?”尹综新轻弹着烟灰,望向韩暖,漫不经心。 韩暖垂下眼眸,慢慢端过茶壶,亦是漫不经心的态度,“要是他无心帮我,或者他的能力不足以让我的父亲脱罪,找他商量了,我还是要失去我的父亲。” 眼眸慢慢望向他,“尹总,我已经因为我的愚蠢失去了一个哥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我爸爸。我爸爸在上次斗殴中也伤的不轻,现在虽然出院在家休养,但是他毕竟年纪一大把了,身体已经比不得年轻时,我需要钱给他最好的治疗。” “所以这笔钱并不是作为所谓的活动资金?”尹综新依然是慢条斯理的语气。 韩暖老实点头,“对,我需要先保证我的父亲健康平安才有足够的精力和专注力去应付沈漠。” “那成!”尹综新爽快地弹了下手中的烟灰,“回头我让秘书往韩小姐账户里汇入百分之五十的酬劳,不过,韩小姐,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 尹综新缓缓倾身,盯着韩暖,一字一句,“韩小姐最好是在用心帮我做事,若是再出现当年恒飞的状况,我保证,韩小姐失去的不仅只是一个哥哥而已。” 脸上笑容收起,尹综新已经起身而去。 韩暖僵直着身子坐着没动,面上神色未动,背脊处有些寒凉,手心也有些微湿,她当年错误的情报让恒飞在华意打击下就此陨落,按理说是没有人再敢任由她,尹综新却非得背道而驰,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项目,她是完全摸不准他的心思的,她不是聪明人,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局里,只能被动地依着他的棋局走。 从餐厅出来,外面的冷风稍稍将手心的湿润吹去,四周都是熟悉的风景,却总没有属于这个城市的归属感,无路可走,只能被动前行。 不知不觉间竟走回了沈漠家门口下,自那天晕倒后她便没再回过这里,越接近,心便有种若有似无的抽疼感。 “你和何守是兄弟,怎么突然就要闹到这部田地?” “就因为他睡了韩暖?” “你不是有洁癖吗?这样的她你也要吗?” 那日在沈漠办公室前听到的话总会不自觉地从脑中飘过,心便总会不自觉地刺痛一下,这就是他没再碰她的原因吗? 这几天来他没有碰她,她还以为他转了性,懂得温柔,原来不过是嫌她脏而已,昨天赶到那里的那个点,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有洁癖,她一直都知道,却不知道这种洁癖会用在她身上。 他面上一边和她亲昵着,心底却是在忍受着那种反胃的恶心感吧。 被一个声称爱自己的男人嫌弃脏,甚至没有向她求证过,是什么感觉? 韩暖不自觉地牵了牵唇,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默默地上楼,掏出钥匙开了门,屋里没人,沈漠去上了班,染染回了沈兮那边,这个点上大概也出去买菜了。 韩暖本想直接回房,想了想,还是去了书房,开了沈漠的电脑。 他设了密码,但那样的密码对于韩暖而言简单得过分,她很轻易地破解了密码,在他最近的文件里搜索了下,花了点时间解开他的加密文件,找到南溪项目的相关文件,大致看了下,而后利索地拷了下来,投标会还没到,她知道这份文件不会是最终竞标的文件。 关了电脑,韩暖将东西放回原处,悄然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利落地开始收拾行李,终究是要离开,当面告别只是徒增伤感而已,尤其是染染,几天不见她或许已经忘了她,又何必再出现在她面前。 心里虽然催促着自己要快些,但是收拾行李的动作却总是有些迟缓,心里沉沉的似是压着块巨石,每将一件衣服收进行李箱中,心里便堵一分,眼睛也酸酸涩涩的,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住酸涩的泪意。 梳妆桌上有一张染染的相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下的,粉嘟嘟地,正嘟着嘴对着镜头,沉静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她的性子,当初她刚搬进来时看到这种照片觉得好看,看着相框空着就私自把照片放进来了。 手不自觉地伸向桌上的照片,韩暖盯着照片失神了会儿,而后默默拆下相架,取出照片,指尖从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蛋上划过,眼泪突然就压抑不住,大滴滚落,渗进肌肤里,湿湿冷冷的。 韩暖抬手擦了擦,将照片收进行李箱里,正欲离开,门外已经响起了开门声,韩暖拉着行李箱的手微微一顿,正犹豫着是否要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时,染染软糯的嗓音已经细细地响起,“爸爸,暖暖阿姨又没有回来啊?” “嗯。”含糊的应声,听不出情绪。 &&&&&& “染染,思琦阿姨不好吗?怎么整天惦记着暖暖阿姨呢。”稍显熟悉的女声,清清亮亮。 韩暖拧眉想了会儿,而后慢慢对这个声音有了印象,夏泽的妹妹,夏以沫。 捏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韩暖实在不确定这会儿是否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以沫!”正犹豫时,沈漠低沉的声音响起,略带警告。 夏以沫似是有些不服,跺了跺脚,“哥,我又没有说错,思琦姐人就是好嘛,和你是天造地设,染染又喜欢她,她也喜欢染染,你为什么就不考虑考虑思琦姐。” “能考虑早考虑了。”沈漠淡应,伸手抱过染染,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思琦姐对你有意思。” 沈漠睨她一眼,“夏以沫,爱情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意思就皆大欢喜了的。” “你很懂爱情?”夏以沫不以为意地反问。 沈漠没应她。 夏以沫撇了撇嘴,哄着染染回房,在夏泽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哥,说些不好听的,韩暖不是没什么不好,只是总觉得吧,她配不上你,而且,她也和表哥发生过那个了,你看表哥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家里亲戚朋友都知道韩暖和表哥有过一腿,而且还是名声很不好那种,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混的,很快就传开了的,以后你真娶韩暖了,你在亲戚朋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别人面上不说什么,但是谁知道背后说什么,还不是会笑话你娶了个被自己表哥玩腻了的女人,你说以你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为什么就非得找这种有过过去的女人呢?” 沈漠抬手把夏以沫抓在肩上的手拿了下来,手掌从头顶上爬过,人倚着沙发椅背没有应她。 韩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自觉地扯了扯唇,想笑还是笑不出来,捏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地捏紧,看来她在他的圈子里早已是臭名远扬了,或许大家都在鄙视她的下贱对她这么站在沈漠面前很不屑吧。 早知道刚才不要犹豫早些时候出去,至少不会太尴尬,现在夏以沫说了这番话,她再这么出去反倒尴尬了。 韩暖捏着行李箱拉杆呆站在原地未动,现在出不去,只期盼着沈漠和夏以沫不要突然过来这个房间。 之前韩暖通常是在染染房间陪她,鲜少回这个房间,沈漠也是尊重她的私人空间,基本不会进她的房间,只要她在这里不出声等晚上沈漠睡下了甚至是等明天他去上班了再回去都是没问题的。 只是韩暖不慎忽略了染染。 望着好奇推开门,站在门口盯着她望的染染,韩暖有种陡然僵硬的感觉,以及某些酸酸涩涩的情绪在胸口发酵着,她的女儿,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意识到,这是她的女儿,她怀胎十月产下的女儿,那时离开时还只是那么丁点大,整日安静地躺在她怀中,时而哇哇哭泣时而睁着圆润的双眸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时而甜甜酣睡时而贪婪地吮着她的奶水,她甚至能清晰记起她每一个神态,不过眨眼间,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暖暖阿姨,你回来了?”在盯着那张熟悉的小脸蛋失神时,染染惊喜的声音将韩暖从那种酸涩发酵的情绪中带回,有些手忙脚乱地伸手擦了擦脸,不想让人看到她此时的狼狈尴尬。 客厅外的沈漠和夏以沫听到染染的声音也都是倏地转身,看到染染正拉着门站在门口,夏以沫脸上掠过尴尬之色,沈漠则是拧紧了眉,起身,走向门口。 韩暖在沈漠出现在门口时已经能很好地收拾起情绪了,看到沈漠,竟也已能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拉着行李箱的手有些紧,尴尬地稍稍往前推了推,“我回来收拾行李,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突然回来。” 沈漠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而后缓缓落向她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再缓缓上移,落在她平静得过分的脸上,浓眉拧得更紧,“你要去哪? 韩暖垂了垂眸,再望向他时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学校快开学了,我得先回学校去准备准备。” “这里离你们学校不远,要回去上班我可以开车送你过去。”沈漠淡声道,走过去,手落在她覆着的行李箱拉杆的手上,想要将她的手掰开。 韩暖抓得死紧,没有依他。 夏以沫也已出现在门口,尴尬地往韩暖望了眼,不确定韩暖听到了多少,自己却是满脸尴尬,下意识地道歉,“韩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暖朝她笑了笑,“怎么了?” 夏以沫看她装傻,也就不点破,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 往染染望了眼,“染染刚才吵着要吃冰淇淋,我带她下去买点。” 边说着边走过去拉过染染,想要把她哄走,染染却似是没怎么愿意离开,夏以沫没办法,只好直接将人抱起,歉然尴尬地冲韩暖笑了笑,逃也似的赶紧离开。 大门被打开又关上,沈漠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韩暖脸上离开过。 韩暖垂下眼眸,视线在他覆着她的手上停了停,试着挣扎了下,抽不出来,韩暖也就任由了他去,只是抬眸望向他,“沈先生,我们分手吧。” 话完又忍不住自嘲一笑,“不对,其实我们根本没算在一起过。” 被覆着的手倏地一痛,沈漠望向她,神色很平静,黑眸却有些沉,“韩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韩暖望向他,咬了咬唇,“我知道。沈先生很介意我的过去不是吗,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忍着恶心感和我朝夕相处,而且,沈先生还得忍受身边亲戚朋友异样的目光,不觉得难受吗?” 沈漠依然只是平静地望着她,声音却是沉了沉,“韩暖,不要总是以你的判断来评判我。” 韩暖忍不住勾了勾唇,唇角带着些讪笑,“沈先生,什么是你的标准,什么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你有和我说过吗,我只知道,自从那天离开你们何家大院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你说你找了我一天,在车里,你想吻我,可是你没敢吻下去,只是不停地试探我,之后你总是和我保持相敬如宾的关系,彬彬有礼得很,前所未有的对我礼遇有加。乔思琦问你,你要和何守对着干,是否因为何守睡了我,你有那么严重的洁癖,这样的我你还会要吗?你没有回答她。你妹妹问你,娶一个被自己表哥玩腻的女人,你愿意吗,你沉默。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除了你女儿的母亲,还是什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想要时可以随时随地压倒发泄欲望,不想要时就丢弃一边,然后哪天突然发现,原来这个玩偶好像被别人弄脏过了,于是就开始想着怎么处理掉吗?是,我下%贱,我不要脸,我配不上尊贵的你,我不值得你们的尊重,也不值得你去爱,我不想继续犯贱了,不敢玷污了你,行吗?” 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早已是泪流满面。 44章 她的失控让沈漠有些怔然,眼神复杂地望向她,看着晶莹的泪滴从她憔悴苍白的脸蛋上滚落,心脏似是被什么攫住般,微微地抽紧,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手已伸向她,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指尖没触到,韩暖已经练了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他的手。 韩暖咬了咬唇,垂下眼眸,“对不起。” 用力拉过行李箱,“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忙,我走了,染染……以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她了。” 拖着行李箱便欲往外面而去,却被沈漠拉住了她握着行李箱的手。 “韩暖。”他望着她,声音有些低哑,“我没有嫌弃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前几天当我听到你和何守,听着他以那样的话来描述你和他的那些事,即使明知可能是假的,心里却还是会觉得膈应。我在乎你,想到你可能曾躺在他身下任由他予取予求,我就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只是……只是需要时间来沉淀这些事,需要时间来忘却他这些话给我造成的影响。” 韩暖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望向他,“谢谢你愿意向我坦诚这些。我……和何守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哪些做了有用,哪些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虽然笨,却还是有基本的分辨能力,除了你,我……没有和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谢谢……你给过我奢望。” 话完,垂下眼眸,将他握在手腕上的手拉下来,拉着行李箱,转身,泪水从眼眶滑落。 转身而去时她的行李箱不小心擦过了他的手,慢慢地从他指尖中远离。 沈漠望向那道果决干脆的背影,僵在半空中的手倏地拧紧,面色一沉,沈漠几步上前,从身后用力地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将她给翻转了过来面向他。 “韩暖,即使这样,你还是执意要离开?”他问,声音沉沉,隐约压着一丝怒气。 “是。”韩暖咬唇望向他,微扬着头,将眼眶中的眼泪逼回,“沈漠,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就不是。如果不是那一夜,如果不是我的身体虚弱得没办法进行手术,我们根本不会有今天的纠缠。” “可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沈漠声音沉了沉,“韩暖,别跟我说什么如果,从多年前起你就不该来招惹我。如果不是你接二连三地来招惹,我根本不会认识你,那天晚上也根本不会多管闲事救下你,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破事,更不会有染染,或许我现在早已有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而不是带着个渴望母亲的女儿,这么凑合着过日子。” 韩暖咬着的下唇紧了紧,几乎泛白,却只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的“对不起”却让沈漠眼中的戾色更甚,声音甚至多了一丝烦躁,“别和我说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的女儿,你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 手突然钳住了她的手臂,沈漠几乎是拖着她来到了窗前,另一只手抓着窗帘的手用力一拉,窗下风景一览无遗,在那片璀璨灯光中,一身卫衣打扮的夏以沫正牵着染染在对面的冰淇淋店里并排坐着,面前放着个大支的冰淇淋,两人视线却是不时往屋里这边看过来的。 “看到了吗?韩暖。”他扯着她将她往窗口一推,迫使她望着染染,“她才是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赋予了她生命,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却是你抛弃了她,在她还嗷嗷待哺时就彻底地抛弃了她,她甚至连自己母亲的怀抱都还没来得及拥有过就已经失去了,她才多大,别的孩子都在母亲怀中撒娇时她只能落寞地看着别的孩子,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45章 韩暖面色很白,惨白惨白的,全身有些轻颤,红唇也抿得死紧,被压着抵在窗台上的动作让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沈漠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就这么迫使她站在窗台的位置,远远地望着楼下那张郁郁寡欢的小脸,心揪着一阵一阵地疼,疼得脑子都在发胀。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韩暖却怎么也不敢让它们掉下来,也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便是压抑不住的哽咽声。 抓着窗台的手指节有些泛白,韩暖紧咬着下唇,没敢开口。 一只手掌落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沈漠扣着她的肩膀,垂眸望向她,“韩暖,给染染一个家,就这么难吗?” 韩暖紧咬着唇,只是不断地摇头。 沈漠也不逼她,只是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韩暖伸手从额头上爬过,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望向沈漠,“如果……如果刚才我说,我真的和何守发生过关系,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还会想要逼我给染染一个家吗?” 沈漠眼眸沉了沉,声音也微沉,“这种假设性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你又何必纠结于这样的假设。” “可是如果是呢,如果我真的和他上过床呢?”韩暖声音微微提高了些,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沈漠拧了眉,“韩暖,你又何必纠结于这样的假设,事实并不存在不是吗?如果你这是想要借此来试探我对你的感情,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介意,非常介意,想到你曾经像躺在我身下一样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呻%吟娇喘,我就没办法假装不在意,你是我的女人,我希望我的女人,从身到心从来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所以……”韩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如果我和别的男人发生过那样的关系,你就永远不可能接受我是不是?” “韩暖。”低沉的嗓音已经带了一丝烦躁,“这根本就不存在不是吗?” 韩暖摇了摇头,将眼泪逼回,望向他时唇角还是带着些许勉强的笑意,“沈漠,我很谢谢你对我这么坦诚,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地和你在一起,即使有染染牵系着,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和你在一起从来就没有过甜蜜,被珍视的感觉,甚至连快乐都觉得小心翼翼的,在你甚至是你的家人朋友面前,我过得很卑微,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对不起。” 将他扣在肩上的手拉下来,韩暖转身,拉过行李箱。 “韩暖,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们就真的结束了。”沈漠突然出声,声音很沉冷,甚至带了一丝残忍的淡漠,“这是最后一次,我和染染只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真的这么走出去了,我不会拦你,但是,我和染染也不会再等你回头,我会娶别的女人,染染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韩暖手中的行李箱在地上拉出一道细碎的摩擦声,韩暖的脚步略停,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昂起下巴,喉咙剧烈起伏着,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是极力压制着的哽咽,“这……对她或许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话完,伸手拉开门,韩暖头也没回,拖着行李箱快步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门后隐约听到一声闷响,似是拳头擂在重物上的声音,韩暖不确定,却不敢再留下,生怕自己反悔,加快了步伐离开。 人刚到楼下,便遇到了吃完冰淇淋回来的夏以沫和染染。 许是刚才背后说她坏话被当事人听到的缘故,夏以沫看到韩暖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的神色,却还是微笑着打招呼,“回去了?” 韩暖满脸泪水有些狼狈,没敢抬头,只是垂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染染的视线落在韩暖手中拖着的行李箱上,小嘴嘟了嘟,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向韩暖,“暖暖阿姨,你要走了啊?” 韩暖闻声不自觉地往染染望去,刚一触到那双水润明亮的大眼睛,心便不自觉地狠狠一抽,眼睛酸涩,眼泪更是有些压抑不住,却还是不得不强忍着,轻轻点头,“嗯。” “为什么啊?”染染走近了几步,睁着疑惑的大眼睛问道。 韩暖不自觉地松开了握着行李箱的手,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努力挤着笑,“因为学校要开学了,阿姨要回学校给大哥哥大姐姐们上课了。” 染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那阿姨你还来我们家玩吗?” 韩暖喉咙一哽,似是被什么堵着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捏着她的小手,“染染以后要乖乖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哦。”染染瘪着嘴点了点头。 韩暖勉强抿出一个笑容,似是犹豫了下,朝她张开手,“再让阿姨抱抱好吗?” 染染乖巧地走入她怀中。 韩暖将她软软的身子紧紧抱入怀中,第一次以着母亲的认知,如此清晰而真实地抱着这个她曾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却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越积越多,几乎控制不住。 韩暖在她头顶上亲了亲,在眼泪流出来前放开了她,强忍着哽咽说了声再见,再与夏以沫道了声别,拖着行李箱,没再回头。 染染看着韩暖渐远的背影,小脸上不知怎的现出些许落寞神色,拽着夏以沫的手轻摇了摇,嘟嘴望向夏以沫,“姑姑,暖暖阿姨走了。” 夏以沫低头望向她,看着她小脸蛋上的落寞神色,“染染不希望暖暖阿姨走吗?” 染染点了点头,“嗯嗯,我喜欢暖暖阿姨陪我看漫画和看电视。” “那……思琦阿姨呢?”夏以沫沉吟着问道。 “她会带我出去玩好多好玩的,吃好多好吃的。”染染歪着脑袋说道。 “那思琦阿姨好还是暖暖阿姨好?” 染染嘟了嘟嘴,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夏以沫摸了摸她的头,看她只有三岁也知道这些问题为难了她,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带着她回了屋,一进屋便被吓了一跳,一地狼藉。茶几上的东西不知何时被扫落在地,茶迹水迹在羊毛地毯上弄得很狼狈。 沈漠正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轻触着另一只手掌,夏以沫不自觉地往那边望了眼,指关节有些泛红,有些地上甚至是破了皮。 夏以沫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漠,他人在气势上本就让人有压迫感,如今这黑沉的脸色,让她不自觉地屏了息,小心翼翼地望向他,问道,“哥,你和韩小姐……分手了?” 沈漠抬眸往她望了眼,夏以沫不自觉禁了声,拉着她手的染染也是不自觉地往夏以沫身后缩了缩,怯怯地叫了声,“爸爸……” 声音带着怯意。 沈漠朝染染望了眼,薄唇抿了抿,而后望向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伸手拿起,“嘀嘀”几声,拇指灵巧地按下一串号码,却又倏地一顿,拿着手机的手一紧,人倏地起身,手中的手机就这么被狠狠地甩向了墙边,“碰”的一声脆响,手机与墙上相触的瞬间便碎裂开来,沿着雪白的墙体滑落在地。 染染被吓得往夏以沫身后一缩,“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夏以沫一手护着染染将她拉到身后,一边有些气急败坏地朝沈漠吼道,“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会吓到染染的。” 沈漠薄唇抿了抿,只是往哭得哽咽的染染望了眼,却没走过去,反而是直接回了房间,关门时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染染是真被沈漠吓到了,躲在夏以沫身后哭得难以自已。 夏以沫看着心疼,不断劝着哄着,染染却越哭越难受,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却停不下来。 一直关着的房门倏地被从里面拉开,沈漠沉着脸从屋里出来,走向电视柜前座机,长指一伸,“嘀嘀”几声便已摁下一串电话号码,还开了免提。 夏以沫心惊胆战地看着沈漠,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声,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开口询问,从他抱回染染的第一天起,他什么时候不是把人捧在手心宠着的,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对染染置之不理,甚至是把气撒到染染身上过。 “你好!”电话被接通,一道略哑的女声响起。 夏以沫心里惊了下,望向沈漠,却见沈漠脸色更沉了几分,对着电话冷声便道,“韩暖,听到了吗?你女儿正哭得撕心裂肺你听到了吗?过去几年她就是一个人这么哭过来的,她是你的女儿,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不是路人甲乙丙,你就真得这么狠心,非得把她抛到一边不管吗?” 电话那头沉默,沉默得有些漫长,隐约带着些许哽咽,而且是极力压抑着的。 夏以沫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她最终只是留下了三个字“对不起!” 挂了电话。 “碰”桌上的电话也被砸向了墙角,彻底报废。 染染被吓得更是往夏以沫身后缩,一抽一抽地哭着,却是不敢再发出声音来,只是惊惧地望向沈漠。 夏以沫虽是被吓到,却是再也看不过去,壮着胆子对沈漠吼道,“哥,你疯了你?你们大人的事关孩子什么事,你要把她吓坏吗?” 沈漠冷眸扫了她一眼,夏以沫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不甘示弱地望着他。 沈漠一语不发地往哭得难以自抑的染染望了眼,眼底似有什么掠过,夏以沫未及看清,沈漠已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车钥匙,走过去,一把将哭得难受的染染抱起,开了门,一语不发地带着人出去了。 46章 沈漠抱着染染直接下了楼。 染染虽被抱着,人却犹哭得厉害,一抽一抽地抽泣着,却又似是怕被沈漠责骂般,不敢哭得大声,只是隐忍害怕地小声抽泣着,听得人心揪。 沈漠的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侧头望向她,染染瑟缩着止了哭声,瘪着嘴不敢哭出声,眼里带着怯意,被泪水盈满,委屈而带着惧意,要哭不敢哭。 沈漠看得心一紧,抬手,以指腹轻擦着她脸上斑驳的泪痕,指尖刚触到她脸颊时染染瑟缩了一下,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染染乖,别哭了。”看着她眼底的怯意,沈漠声音有些哑,柔柔软软的。 染染本来还瘪着嘴不敢哭,听沈漠这么一安慰,“哇”的一声,马上放心哭了起来,手也紧紧抓着沈漠的手臂,哭得一抽一抽的,几乎背过气去。 她这么一哭沈漠反倒没了辙,抱着她又是抖又是哄又是道歉的,染染却是不听,手背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放声哭着。 沈漠心情本就烦闷狂躁,看染染越哄越发地闹,脸当下便沉了过来,声音也沉冷了下来,“夏染染,我让你别哭了没听到吗?” 染染瘪着嘴当下止了声音,哽咽憋在喉咙里,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眼泪在眼眶眼角处挂着,染染却没敢让它们落下来,只是抽噎着怯怯地看着沈漠,小嘴瘪得弯弯。 沈漠看的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抿了抿唇,抱着她正要往车子而去,一抬眼,脚步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抿着薄唇望着前方,有些面无表情。 面前约莫两米处,本该已经离去的韩暖拖着行李箱,咬着下唇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抓着行李箱的手很紧,指节有些泛白,苍白的脸上隐约还有些泪痕,双眼红肿,显然刚才哭得很厉害,下唇紧咬着,唇瓣都有些泛白。 看到沈漠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她脸上掠过些尴尬和局促,不自觉地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握着行李箱的手却是不自觉地紧了紧。 本是无声抽泣的染染看到韩暖时也不自觉地止了哭,愣愣地望着韩暖。 “你回来干什么。”沈漠终于先开了口,面无表情,声音有些冷,也有些僵硬。 韩暖只能下意识地握紧了行李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还是走回来了,她应该狠心一点离开的,可是听着电话里染染撕心裂肺的抽泣哽咽,步子却是怎么也迈不出去。 “不是走得很干脆吗?还回来干什么?”沈漠看她没有说话,又忍不住开了口,沉冷的声音又带上了惯有的奚落讥讽。 “我……”喉咙哽了哽,韩暖吸了吸鼻子,却只能低声道出三个字,“对不起!” 捏着行李箱落寞转身,浓浓的悲怆和嘲讽袭上心头,是啊,回来做什么? “暖暖阿姨!”染染突然叫了她一声,喊完,人又开始哭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 韩暖的脚步生生停下,那哭声似是敲在心底般,一声一声地捶着,打得她整个心脏都在揪疼着。 眼睛又开始酸涩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韩暖。”沈漠开了声,还是沉冷沉冷的声音,“你就那么狠得下心?” 冷漠的话语让心中又是一痛,染染哭声在耳边回荡着,一阵阵地撕扯着她的心,让她的脚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握着行李箱的手慢慢松了开来,直至完全无力滑落,韩暖已控制不住,哭出了声来,有些狼狈地已手捂着唇,虽极力想要压住哭声,却只是徒劳,抽泣哽咽声从指缝间逸出,跟着细肩一抽一抽地耸动着,痛苦压抑,压也压不住, 沈漠抱着染染走到她身边,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转了过来,声音依然是有些不自在地僵硬,“别哭了。” 韩暖摇着头,哭得越发难受。 沈漠拍了拍她的肩,手掌从她的脸颊上划过,没入头发中,低哑的声音依然是硬邦邦的不自在,“好了,别哭了,回去吧。” 话完手已落在她的行李箱上,很轻易地便将她的手连同行李箱拉杆一起覆住,拉着她的行李箱和她,转身朝屋里走去。 韩暖犹站在原地,哽咽着,迟疑着不愿走。 染染吸了吸鼻子,怯怯地叫了声,“暖暖阿姨?” 韩暖在染染带着哭意的沙哑声音里弃械投降,咬了咬唇,垂着头一步一迟疑地跟着沈漠回了屋。 夏以沫这会儿也已从屋里出来,看到韩暖时眼底掠过意外,却还是僵硬着打招呼。 夏以沫的存在让韩暖很是尴尬和狼狈,只是垂着眼眸尴尬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好在夏以沫没有多待的意思,看染染已慢慢止住了哭声,又有韩暖哄着,和韩暖客套了两句便先回去了。 韩暖抱着染染哄了会儿染染便止住了哭声,哭累了的缘故,染染没一会儿便已沉沉睡去。 韩暖送染染回床睡觉,看着她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却没起身,只是坐在床上盯着她的睡颜失神。 从进门开始她和沈漠便没有说过话,那一室的狼狈在韩暖回来前夏以沫便收拾干净了,只是临走前沈漠撂下的那番狠话,以及刚才他面无表情的那番话,让她心里总似梗着什么东西,没办法自在面对着沈漠。 沈漠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他开了门进来,也不出声,只是倚在门口,双手环胸,静静望着她和熟睡的染染,高大的身子堵在门口顿时让整个房间变得狭窄起来,他面色依然不是很好,甚至是依然有些沉。 韩暖抿着唇望着染染,假装没看到他站在那里,原以为他站一会儿便会走,没想到他一直倚在门口,沉默不语地望着她。 韩暖终是没法子忽略得彻底,给染染掖好了被子后,默默起身,往门外走去,低垂着头,也没与他打招呼。 擦肩而过时他却突然动了,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就将她紧紧抵在了墙上,就像之前很多个夜晚一样,她刚被他抵在墙上,他凶狠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一如他惯常给人的感觉般,冷漠,强势,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 韩暖意外地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凶狠地吻了下来,抵着她的身子,咬着她的唇,吸吮翻搅着她的舌头,甚至是没有丝毫反抗地任由他把她的衣服褪去,拉开她两根嫩白的大腿,以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悍然地进入她的最深沉。 被他彻底充满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却忽而流了下来,脸上甚至有些凄然和绝望的味道,眼睛却紧紧地闭上。 她脸上的凄然和绝望让他的心脏突然刺痛了下,心脏似是被什么攫住般,紧紧扯疼着,身下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手捧着她的脸,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沿着它们滑落的方向吮进嘴里,直至慢慢吻上她的唇,温柔缱绻地啃吮着。 韩暖眼泪却是越流越凶,□不自觉地收缩着,狠狠地绞着他在她体内的火热,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方才的温柔又再次被磨成了凶狠狂猛的力道,温柔的轻吻突然就又狠了起来,抓着她的腿缠着他的腰,沈漠就这么在她体内用力地进出着。 韩暖没有反抗地任由他强势地占有着,甚至是有些认命地配合着他。 他即使在意乱情迷中也能感觉到她与以往的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是这种转变让他烦躁莫名,只能借由更强势的占有将那股烦躁抛却。 两人从客厅纠缠着到了卧室,一夜抵死的缠绵纠缠,直至天微明,两人才停歇下来,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睡得迷糊时,韩暖隐约感觉到脸颊上的湿湿暖暖,他在吻着她,轻柔地吻,从眼皮到脸颊,直到那轻吻落在她被吻肿的红唇上,细细地吮吻着,温柔缱绻,却小心地没有弄醒她,意识模糊时,她隐约有种被视若珍宝的错觉。 “好好在家陪染染,别再离开了,知道吗?”略哑的嗓音随着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唇畔间,话完时,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给了她一个温柔缱绻的深吻,人已起身,韩暖累得睁不开眼,也就没起身,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以及是门被打开再被轻关上的声音。 门外依稀传来染染的声音,沈漠似是低声向染染道歉和叮嘱她好好在家陪着暖暖阿姨之类的话,韩暖眼皮重得睁不开,听着听着竟再次陷入了睡眠中,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沈漠已去上班,染染乖巧地趴在沙发上翻着漫画,一切都像回到了几天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 染染自韩暖醒来后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也不知道在她熟睡时沈漠是不是叮嘱了她什么,无论她走到哪都缠着她不放,韩暖甚至连出门的时间都没有,不知不觉中时间又已过去了四天,南溪投标在即。 尹综新的电话开始频繁了起来,天天敦促着进程,他那笔预付款已先汇进了她的账户中,他的爽快让她意外,许若情那边托人办的居住签证也已办了下来,许若情电话催了她两次约她出去,韩暖天天被染染缠着,找不到时间,好不容易约了叶琦琦,看她有时间,带着染染去了叶琦琦那边,拜托她帮忙照看下染染,人便匆匆地往许若情那边赶过去了。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办签证和护照干嘛?” 韩暖刚赶到与许若情约好的咖啡馆,许若情已从包里取出护照和签证交给她,一边问道。 那天韩暖只是把相关证件交给她,她有认识人,托人办了个加急护照和前往新加坡的签证,几天时间便办下来了,却是不知道她这么急着办这些证件做什么用。 韩暖伸手拿过护照和签证,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手托腮,侧头她一眼,一边没精打采地搅着咖啡,“跑路呗,还能干嘛。” 许若情睨向她,“南溪的事?” 韩暖轻点头,“嗯。” 没有多说的意思。 许若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韩暖你能不能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儿,好歹先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还不就那样,综新那边要华意的标书,沈漠对南溪项目势在必得,我哪边都得罪不起,去做了,无论我成功与否,和沈漠的关系也走到尽头了,说不定还得被他报复一番,不去做或是失败了,我爸大概也完了,反正哪个都不讨好,还不如逃命算了。” 韩暖无意识地搅着咖啡,平静地道,神态淡淡,却总有那么一股子垂头丧气的绝望。 许若情微微抿唇,“这件事你和沈漠说过吗?说不定他会帮你摆平呢?” 韩暖抬眸望了她一眼,“可如果他不呢?到时我连我爸也保不住,我该找谁哭去?” 许若情一时间沉默,沈漠当年报复韩暖的事她也是知情的,前些天才知道韩暖给沈漠生了个女儿,她是很意外,但怎么看着两人也不像正常人那种恋爱结婚生下的女儿,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两人重逢也就才那么一个月,她对沈漠和韩暖之间的事不是很清楚,但是才相处一个月的人,即使有个女儿牵系着,他愿意为她做多少? 韩暖垂眸搅着咖啡,好一会儿才缓声开口,“我除了是他女儿的母亲,我什么也不是,他可以为了他女儿做任何事,却未必会为了我打破他的原则。他也不是没有打击报复过我,我真把他惹毛了,他也不一定会真对我手软,我自己一个人还无所谓,可是我只有一个父亲,我没办法拿他的生命来冒险。” “沈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许若情皱着眉开口,“上次不是听说他想要为韩风翻案吗?对方还是他表兄弟。” 韩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只是让我把证据给他。” 按那天在办公室听来的分析,谁知道他那天在何家是不是被何守兄弟说什么话刺激侮辱到他了,才要借由重翻韩风的案子把何守兄弟整进去的,反正从她认识沈漠开始,他就那样,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人犯他一尺他就让那人一辈子都不好过。 “还是找机会探探他的口风吧,说不定会有转机。”许若情劝道,“你总还是他女儿的母亲,对你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韩暖只是摇头,自己也没有主意,当年的鲁莽已经害死韩风了,现在她说什么也不敢再拿韩向天的生命开玩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要不我和黎浩说说,他多少有些人脉。” “别。”韩暖下意识阻止,“这件事你别和他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就行了,出去几年也挺好的,就当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在这个城市过得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也好。”许若情妥协下来,“有什么需要打我电话,到了那边之后记得和我联系。” 韩暖点头,真心向她道谢,许若情帮了她不少忙,尤其是在她当年生病住院那段时间,那笔医药费根本就是她凑给她的。 和许若情坐了会儿韩暖便回去了,先回了一趟家,把护照和签证交给韩向天和方岫岩,让他们先收拾行李,甚至去找房东把房子给退了。 韩向天和方岫岩那天听到韩暖说要搬家只当她心里有这个打算,却没想到要走得这么仓促,总觉有事,心里有些不安,韩向天拉下了韩暖,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韩暖没有实说,还是当初那套话,在这个城市待得压抑,想要换个环境。 韩向天和方岫岩看韩暖没肯说,也就没追问,只是默默去收拾行李,两人都只是单位临时工,也没有太繁杂的辞职手续,更何况前几天韩暖提过要走时两人便已经辞了职。 “爸妈,你们是不是想留在这里啊?”韩暖看着屋里忙里忙外的父母,轻声问道,两人脸上的落寞神色看着心酸。 “也不是,只是毕竟住了几年的地方,突然就走了,有点不习惯。”韩向天应道,努力挤着笑容,想要安慰韩暖。 韩暖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过几天就习惯了,就当出去旅游一趟,以后还是会回来的嘛。” 韩向天点点头,转身去帮方岫岩收拾,自从韩风死后韩向天一下子便苍老了许多,头发发白,身形佝偻,这几年因为韩风的事酗酒严重,身体也被酒精侵蚀得厉害,瘦高瘦高的,看着背影便让人倍觉心酸。 “爸。”韩暖抿了抿唇,叫住了他,“以后别再喝那么多酒了,伤身体,也别动不动和别人打架闹事了,别人要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哥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 韩向天这几年闹的事,哪次不是和韩风有关,中年丧子,明知儿子罪不该死自己却救不了,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儿子是杀人犯,满腔郁气和愤恨无处发泄,只能借由酒精麻痹自己,又想要维护自己儿子的名誉,酒精一上来,也就只能借由武力发泄了,只是总是这样闹事总不是问题,换个地方没人知道韩风的事,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韩向天身体似是僵硬了下,而后缓缓应了声,“好。”声音苍老迟缓,有一丝苍凉。 韩暖看着心里难受,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韩向天如今变成这样,除了心酸,却没办法责备。 韩暖在家里陪父母吃了晚餐才回去,中午离开时便和琦琦交代过她可能晚上才能回来,让她帮忙照顾下染染,也不知道染染是不是已经被沈漠接回去了,也就想着给琦琦打个电话,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韩暖没法子,只好打车回琦琦那边看看染染在不在,刚敲了两声门,门便被从里面拉开了,动作甚至是有一丝急促。 “暖暖,你终于回来了?你今天到哪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手机也关机,你们家面瘫要急死了,刚才还莫名其妙挨了他一顿骂。”琦琦人刚出现在门口,已经絮絮叨叨地念叨开来,一边把韩暖让进屋里。 韩暖有些歉然,“抱歉,我手机没电了,我就和朋友出去一趟而已,顺便回去看看我爸妈。” 抬眸往屋里扫了眼,“染染呢?沈漠接回去了吗?” “在里面睡觉呢,沈漠去找你了。”琦琦朝里屋指了指,撅着嘴不满念叨,“你说他到底在急什么,那么大一个人出去一会儿还怕丢了不成。” 韩暖摊了摊手,“谁知道呢。可以借你手机用用吗?我手机没电了。” 先打个电话和他说声,要不然又得像那天一样莫名遭他一顿火。 琦琦将手机递给她,韩暖刚接过,外面便已响起了敲门声,“嘚嘚嘚”地捶着门,很急促,却节奏感十足。 “谁啊?”琦琦扬声问道,走了过去。 韩暖摁下沈漠电话。 “我在门外,开门。”电话接通的瞬间门也正好被打开,耳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也从门口传来。 韩暖忍不住转身,一抬眸便看到了沈漠,正捏着只黑色手机,手机搁在耳边,看到她时似是松了口气,面色却又紧了起来,黑眸也紧锁住她,死死盯着她,看得韩暖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一松,差点没让手机滑落。 “你……下……下班了。”韩暖扯着笑打招呼,被他盯得不自觉地有些瑟缩。 琦琦有些看不下去,冲沈漠道,“诶,沈面瘫,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沈漠却是没听,撑着门把的手一推,连带着把琦琦也推到了一边,手机一收,高大的身子便挤进了屋里,来到韩暖面前,双手扣着她的肩,声音有些沉怒,“出去不会先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手机别动不动就关机没听到吗?你知不知道我找……” 声音倏地停了下来,沈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双臂一收,倏地把一头雾水的韩暖紧紧揽入了怀中,两根手臂紧紧箍在她身侧,将她整个揉在怀中,韩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疼痛,满脸莫名,却又不敢乱动。 “韩暖,去哪之前和我打声招呼,还有,别老学叶琦琦那破毛病,手机动不动就给我关机。” 冷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韩暖莫名想反驳,“我……” 没反驳完,叶琦琦已听着不爽,瞪着沈漠便道,“什么叫我这破毛病了?人家手机要没电你沈漠还得瞎管呢?再说了,暖暖是个成年人了,不是你家三岁女儿,不用人家出个门就得满世界找人找不到就乱冲人发火吧,嗯?” 话完,不忘挑衅地朝沈漠挑挑眉。 沈漠冷眸扫了琦琦一眼,琦琦挤了挤嘴,没把他的冷眸放在眼里。 韩暖从沈漠怀中挣脱出来,因他突然的拥抱脸颊有些微红,没敢和他直视,只是低声为自己辩解,“我手机没电了。” 叶琦琦一看韩暖这态度就有些看不过去,伸手一把把韩暖拉过来,“暖暖,我说,你怕什么啊,这种时候你该理直气壮才是,就算不是理直气壮也别一副任他欺负的模样,你是他女儿的母亲,他的女朋友,他未来的老婆,不是他的保姆,更不是他的丫鬟,让他想怎么吼人就吼人,向他撒娇朝他撒气是你的权利,别任由他宰割,驾驭不了他倒霉的是你自己。” 韩暖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和沈漠没有那种交心的亲密感,从认识以来到最近的朝夕相处,他一直都是绝对的主宰者和掌控者,强势得令她不自觉地卑微,这种不容人拒绝的强势让她无论如何都走不近他的世界,更遑论向普通恋人般亲昵黏腻。 沈漠垂眸往韩暖望了眼,冷哼一声,“她要是有你一半撒娇的本事就不错了。” 韩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僵在脸上,虽然明知道他不会说好话,但是每每听到这种带刺且隐隐带着嫌弃的话还是不自觉地觉得刺了一下,想着狠狠地反驳他,她就是这样了他爱稀罕不稀罕,却没有心情,心里被一担事情压得沉重,没有和他反驳斗嘴的心思。 叶琦琦看到韩暖脸上的尴尬,望向沈漠时脸便沉了下来,,“怎么说话的你,真那么嫌弃去找你看得上的人去,被在这瞎耽搁人家暖暖,想要追暖暖的男人还排着队呢,谁稀罕你!” 沈漠望了叶琦琦一眼,眼里带着警告,“叶琦琦!” 叶琦琦不甘示弱地望他一眼,拉过韩暖,声音缓了下来,甚至有一些凝重,“暖暖,我不是想要拆散你们还是咋的,但是一个男人要总嫌弃你这嫌弃你那的话,即使他只是嘴里说说,这种男人还是趁早甩了好,省得留着整天给自己添堵。” “叶琦琦!”沈漠声音陡地冷了下来,已隐约带了怒意,伸手一把将韩暖给拉了过来,动作甚至有些粗鲁。 叶琦琦一看也来了气,“沈漠,你到底把人家韩暖当……” “琦琦。”韩暖打断叶琦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息事宁人,“谢谢你,他说话向来都这样的,没什么恶意,习惯了,他要是不这样说话我还不自在呢。” 顾宸也从里屋出来,往沈漠和韩暖望了望,一手揽上叶琦琦的肩,把她带了过来,“叶琦琦,各人有各人的相处方式,你别老瞎操心。” 琦琦剐了他一眼,“我就是看不得沈漠总这么对暖暖颐指气使,她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他的丫鬟。” 话完又遭顾宸警告地捏了捏肩,琦琦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望向韩暖,“暖暖,对不起,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只是对沈漠的做法有些看不过去,你别往心里去。” 韩暖笑了笑,“没有啦,我还得谢谢你。” 叶琦琦往她望了眼,看着她眉眼间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屋里传来染染的哭声,许是已经睡醒了。 韩暖歉然地朝众人望了眼,逃也似的回了屋里去看染染,没一会儿便抱着已经穿好衣服的染染出来了。 顾宸留沈漠和韩暖在这里吃饭,叶琦琦眼一瞪,“韩暖和染染留下,面瘫滚蛋!” 沈漠直接拉过椅子,特地挑了个她对面的位子坐下,存心膈应她。 韩暖带着染染也在餐桌前坐下,对染染特别的照顾,几乎都是在看着染染吃饭,自己反倒没怎么吃,眉眼间隐约有些愁绪,虽隐藏得极好,却还是让人察觉出有心事。 琦琦在桌子下踢了沈漠一眼,而后朝韩暖望了眼,沈漠也望了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继续吃饭。 琦琦一看沈漠这态度就不乐意了,干脆不再理会,低头狠狠地吃饭,连呛了好几口,看得染染和浅浅都不自觉地放下勺子,睁着圆润的大眼睛托着腮奇怪地看着她。 用过饭后,沈漠和韩暖染染坐了会儿便先回去了。 沈漠专注地开着车,韩暖抱着染染坐在车后座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后天是竞标会,后天…… 韩暖搂着染染的手不自觉地紧收紧了些,垂眸看着那张与她如出一辙地小脸,甚至是贪恋地看着。 沈漠往后视镜望了眼,突然开口,“你有心事?” 韩暖讶异抬头,否认道,“没有啊。” 沈漠在后视镜里往她望了眼,又没有说话了。 沈漠手机这时响起,沈漠往手机望了眼,是叶琦琦的电话,手把耳塞戴上,摁下通话键,“什么事?” “沈面瘫,手机没外放吧?”琦琦问道,语气还是有些不善。 “没有。”沈漠淡应,语速很快。 琦琦撇了撇嘴,却还是正色道,“沈面瘫,刚才韩暖在我没好意思说,难道你就没发现,韩暖和你在一起过得很委屈?” 沈漠朝后视镜里垂眸逗着染染的韩暖望了眼,心里莫名烦躁,语气也不太好,“你就这么闲?” 琦琦语气也不太好,“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韩暖是你的女人,你和她说话非得总这么带刺这么伤人吗?你有没有想过她听着也会难受?你抱怨她不会向你撒娇时你就没想过她为什么不会向你撒娇?正常的男朋友有像你这样……” 沈漠直接摁断了电话,面色有些沉。 韩暖看他突然没出声了,不自觉从后视镜里往他望了眼,却在镜中与他的视线交汇,他正望着她,眸色沉沉,有些若有所思。 韩暖心一悸,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漠淡淡将视线收回,“今天去哪儿了?” 他问道。 “和一个朋友去吃了顿饭,回家看看我爸妈。”韩暖淡应。 “嗯。”轻应完,沈漠又没了声音,一路沉默着开车回了家。 韩暖给染染洗了澡,哄着她睡了觉,刚从染染房间出来,便见沈漠正坐在沙发上,垂着眸望向茶几上摊着的报纸,似是在神游。 韩暖没有出声打扰他,转身欲往浴室而去。 “韩暖。”沈漠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韩暖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他,眼里带着疑惑。 “和我在一起你觉得难受吗?”他抬眸望向她,突然问道。 韩暖垂下眼眸,“没有。”声音平淡。 “委屈吗?”他继续问。 “没有。”韩暖长长地呼了口气,望向他,“你今晚怎么了?” 沈漠抿了抿唇,起身走向她,手抓着她的手臂,很轻易地便将她给抵在了墙上,捏着她的唇又狠狠吻了下去,他总习惯以这种征服的姿势吻她。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她,垂眸望向她,“韩暖,你最近总心不在焉的,而且心事重重的,发生什么事了?” 韩暖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垂下眼眸避开他探究的视线,“没有啊,我只是……只是对我哥的死还有点难以接受。” 下巴被捏起抬了起来,“真只是因为你哥的事?” 韩暖点了点头,没敢望向他。 “我没办法再让韩风活过来,但是我会还你和他一个公道。” 韩暖抬眸,嘴唇微微动了动,“谢谢!” 沈漠扯了扯唇角,不知是笑还是不是,指腹轻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漫不经心,“韩暖,后天就是南溪的投标会了。” 韩暖眼里不自觉地揉入了些许戒备的神色,望着他不语,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 “韩暖,前段时间你为什么会潜入华意,想要窃取竞标书?”指腹摩挲着她被吻肿的唇瓣,沈漠低声问答,声音略低哑,让人听不出情绪。 韩暖身子明显僵了僵,相似的场景,相同的问题。 她的手轻轻覆上他抚着唇瓣的手,拉了下来,抬眸望向他,“这次……你是不是又想着要给我设什么套子?” 话刚完下巴便倏地一痛,紧盯着她的深眸有些冷凝,沈漠声音也有些冷,“韩暖,我就这么卑鄙龌龊?” 韩暖吸了吸鼻子,“四年前你就是这样把我抵在墙边,一边吻着我,一边温柔地问着我同样的问题,之后,我被退学了,我臭名远扬,我找不到工作,我……” 韩暖停了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 “对不起。”沈漠突然道歉。 韩暖扯了扯唇,“是我的原因。” 沈漠望了她一眼,没有和她争辩谁对谁错,只是缓缓道,“韩暖,我早和你说过了,南溪是我的心血,我势在必得,所以别再去打它的主意,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又退回到四年多前,别再挑战我的底限。” “我知道。”韩暖垂眸轻应。 沈漠又不自觉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突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韩暖被迫望向他,有些怔愣,对于他跳跃的思维总有些跟不上的感觉。 “韩暖,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沈漠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得清晰。 “我……”韩暖望着他,在他近乎逼迫的视线下几乎忍不住把心底压着的心事倾吐而出,却终是没勇气冒险,只是摇了摇头,“真没事。” 手推着要把他推开,却推不动,他依然捏着她的下巴,“真的没有?” 韩暖依然只是摇头,望向他时已扯出一个笑容,“我真的没事啦,你别担心。” 沈漠望着她没说话,只是这么盯着她,眼睛的探究让韩暖背脊不自觉地僵硬,原以为他还会问些什么,没想到他也只是扯了扯唇角,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没事就好,先去洗澡吧。趁着还没开学,这几天好好在家陪染染吧,别到处乱跑。” “好。”韩暖微笑着应道,推开他,垂下头时脸上的笑容已不自觉地收起。 第二天,韩暖安心在家陪染染,沈漠去上班,人刚到办公室便摁下内线电话把助理吴海平给叫了进来。 “想办法调查一下韩暖最近的电话和短信清单,要全部的,顺便派人这两天盯着韩暖。” “是。”吴海平应道,心里虽是不解,却也没敢多问。 “明天这个时候交给我。”沈漠淡淡吩咐。 吴海平应完退下。 韩暖在家陪了染染一天,还特地准备了晚餐,沈漠刚下班便看到她在厨房忙里忙外,这两天布满愁云的脸上也是难得轻松的神色。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走向厨房,沈漠不自觉地从背后搂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他的突然出现让韩暖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侧头望向他,“我不笑的时候你又老怀疑我发生什么事了,笑起来了又担心我出什么事了,还真难伺候。” 沈漠笑了笑,冷不丁在她脸颊上亲了口,韩暖僵住,很不习惯这样的亲昵。 沈漠却像个没事人般,手一抬,扯送领带,挽起袖子已经在她旁边忙活开来,一顿晚餐几乎是沈漠操刀完成,韩暖反倒成了怔愣的那个。 吃饭时韩暖手机突然响起,韩暖垂眸看了眼,歉然朝沈漠说了声抱歉,起身到外面去接电话,是尹综新的电话,韩暖匆匆打发后便急急挂了电话,回来时看到沈漠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里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好在沈漠也没多问。 晚上韩暖说什么也要陪染染一起睡,人没睡着就被沈漠闯了进来,人压着她就要吻下去,吓得韩暖赶紧起身,生怕惊动染染,被迫和他回了他的房间,人刚到门口就被他给纠缠着剥光了衣服抛在了床上,人也欺压了上来,手掌捆着她的手臂压在头顶一阵吻后就强势地进入,一夜的痴缠。 韩暖被折腾得几乎一夜没得睡觉,第二天沈漠醒来时也困得睁不开眼,沈漠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着,“韩暖,今天好好在家陪染染,哪也不去知道吗?” “嗯。”低沉的话语断断续续地进入耳中,韩暖含糊应着,迷迷糊糊中,两根白嫩的手臂还缠上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吻,却惹得他兽性大发,差点没把她压在床上又一阵折腾,好在他克制力向来好,今天又是特殊日子,要赶着去参加投标会,也就在紧要关头急刹车,没敢放纵自己沉沦。 沈漠去上班没一会儿韩暖还是顶着累极的身子起身,匆匆洗漱完吃完早餐,哄着把染染带到了琦琦那边,让琦琦帮忙带带染染,自己要回学校一趟。 琦琦不疑有他,自然是热情地答应了下来,但看韩暖离去时突然抱着染染恋恋不放,眉眼间有些凄楚神色,忍不住疑惑问道,“暖暖,怎么了?” “没什么。”韩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为免琦琦生疑,韩暖在染染脸颊上亲了亲,手微微颤抖着,逼迫自己放了手,向韩暖道过谢之后便匆匆离去,回了沈漠住处。 人没回到沈漠住处,韩暖便敏感察觉到有人跟着她,她虽然是业余商业间谍,虽不是很在行,但能吃这行,该有的警觉性还是有的,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意图,却是说什么也不敢放松警惕。 琦琦家与沈漠家不远,都在同个区里,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韩暖几乎是一刻也没停地回了沈漠那边。 人刚到屋里,电话便已响起,韩暖拿起手机看了眼,尹综新的电话。 韩暖摁下通话键,“韩小姐,早上好。” 电话刚接通,尹综新带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起来今天心情不错。 韩暖没什么心情和他寒暄,吸了吸鼻子,极力让声音冷静下来,开门见山,“尹总,东西会给你,一个小时后,蓝星咖啡。希望尹总到时也依约把我爸打人的视频全部销毁,当然,为免夜长梦多,也请尹总姑表亲侄子在律师面前证明打人事件与我爸无关,并请尹总作为公证人。” “没问题没问题。”尹综新朗声应着,“那我们就不见不散咯。” 韩暖直接挂断了电话,顺道给韩向天和方岫岩拨了个电话,让他们先到机场等她,她前两天已经订了飞往新加坡的机票。 回到屋里,韩暖匆匆开了沈漠电脑,密码没改,她很轻易地进入了他的系统,甚至是很轻易地找到了南溪的项目竞标书,韩暖拿出前两天新打印的文件,略略比对了下,在书房里找到沈漠的一些废弃文件,看了看他的字迹签名,照着他的笔迹临摹了一个,而上快速关上电脑,盖上伪造的华意印章,装入档案袋中密封,回房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毕竟是落跑,韩暖没收拾什么行李,只是带齐了自己的证件,一张上次塞入行李箱中的染染照片,离去时不意瞥到悬挂在衣柜侧面的画,那幅从加拿大寄过来的画,犹豫了下,把那幅画也一道带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或许那真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出了门,韩暖叫了车本是要直接往和尹综新约好的蓝山咖啡馆去,刚上车没一会儿便敏感察觉到她被跟踪了,她虽然是业余商业间谍,也不算很在行,但能吃这行饭,该有的警觉性还是有的,后面跟着她的那辆黑色宝马虽然很小心地隐藏行踪,但是和她乘坐的出租车保持的距离太过刻意,而且那时快时慢的速度让韩暖不敢放松警惕。 韩暖不知道跟着她的人是谁,是沈漠还是尹综新她心里并没有底,她对沈漠并没有那么放心,他知道她在觊觎这次的竞标书,会安排人跟踪她也不是不可能,尹综新就更不用说了,她是他的目标,为免目标失踪,这个节骨眼上跟踪她也是可能的。 “尹总,你什么意思?你手里握着我的把柄还怕我不给你东西不成?”心里寻思了下,韩暖给尹综新拨了个电话,语焉不详,先发制人。 “韩小姐,你什么意思?”尹综新似是没听懂她这番话的意思。 韩暖往后视镜望了眼,“没什么,我先挂了,一会儿见。” 不给尹综新说话的机会,韩暖挂了电话,这种时候不可能是尹综新才是。 心里寻思了下,韩暖让司机开车往市中心的闹市小巷而去,她不确定是不是沈漠派人跟着她,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跟着她去机场。 出租车在闹市区一家生意旺盛的早餐店停了下来,这家早餐店韩暖大学时经常光顾,生意非常好,这个点正是上班高峰期,买早餐的人特别多,经常是人满为患,店里有个后门,后门出去是另一道小巷,几家早餐店和一个菜市场紧连着,这个点人特别多。 韩暖不动声色地下了车,往排队买早餐的人群一钻,矮身进了店里面,她个头矮,往人群一缩很容易便失了踪影。 韩暖不敢多停留,快步穿过出入拥挤的人群,从小店后门出去,再快步绕过左侧斜对面的早餐店,再从那家小店绕入菜市场,借着人多时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把头发利落地一绾,不着痕迹地从菜市场西北角绕出,脚步未停,头也没回,来到菜市场门口的公交车站,上了刚停下的公交车站,看着车子驶出去才往车外望了眼,没看到可疑的人,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在下一站下车,进了地铁站,借着上班高峰期拥挤的人群,在地铁里转了几站后,很轻易便甩掉了跟踪的人,这才打车往蓝山咖啡馆而去。 尹综新和他那姑表侄子及律师已在那等着,特地叫了个小包间,他原是要约在综新会所见,韩暖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去,当年和何秦便是约在了他家名下的会所去,一个人过去等于是羊入虎口,傻过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傻第二次。 尹综新一开始自是不肯答应她,筹码在他手上,他才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但韩暖这次却也是铁了心要约在公众场所。 “尹总,我爸这四处喝酒闹事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今天就是救了他,他不知收敛,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出更大的事来,那还不如让他进去反省反省,蹲几年牢买个教训,如果不幸走上了我哥的老路,那只能怪我家风水不好,顶多我下去陪他,现在我背叛了沈漠他也不会再原谅我,我和他也不可能再有未来,与其活着痛苦,倒不如死了解脱。反倒是尹总,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南溪和北岸以后会成为B市的黄金商圈,其中的蕴藏的商机和利润可不是用钱就能衡量得清的,尹总若是丢了这个项目,大概要饮恨一辈子了吧?” “尹总,我当年就是因为答应了何秦在他家的会所见,我差点被何秦强%暴,并因此失去了我哥。虽然我信得过尹总的人品,但是很抱歉,我对这种私人会所的地方真的有心理阴影,去了也可能救不了我爸,那还不如就破罐子破摔,把手中的这份竞标书毁了算了。” 破釜沉舟的一番话,她并不知道能打动尹综新几分,但是他意外地答应她约在了蓝山咖啡。 看到韩暖时尹综新不忘绅士风度,微笑着起身让座,“韩小姐,没有人跟来吧?” “没有。”韩暖淡声应着,从包中取出档案袋,往桌上一放,手压着,“尹总,客套话咱就不说了。” 尹综新往那档案袋望了眼,伸手拿过,打开看了眼,“没骗我?” 韩暖扯了扯唇角,“尹总若是担心我骗你,视频可以暂缓销毁,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尹总再决定告不告我爸以及要怎么处置我,如何?” 尹综新唇角微微一勾,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要是假的,就是杀了你也换不回我的损失。” “尹总现在只能信我不是吗?”韩暖望着他,缓缓道,“就像我现在只能信尹总,我们谁也没吃亏不是?” 尹综新似是冷笑了声,收起档案袋,往身边的保镖望了眼,“好好招待韩小姐。” 而后望向韩暖,“韩小姐先在这里好好喝喝咖啡放松放松,肚子饿了让我的人给你带去,韩小姐别客气。” “好。”韩暖低眉顺目地应道。 尹综新带着人离去,把韩暖和几名保镖留在了包厢里。 韩暖默默地喝了会儿咖啡,起身去洗手间。 尹综新虽然让人看着她,却也是不限制她上洗手间,只是让保镖跟着她到了门口。 韩暖进了洗手间,门刚掩上,果然看到许若情已经在门外,蓝山咖啡是许若情名下的店,当初便是想着遇到特殊情况时好脱身,装修洗手间时特地在最后一个厕所开了个小门,那道小门直接通往安全通道,从那里下去直接便到了楼下的出租车停车点。 韩暖昨天已经和许若情通过气儿,她刚看到韩暖,一双美眸往她身上一扫,示意地朝最后一个厕所望了眼,韩暖感激地朝许若情望了眼,快步往那个出口出去,直接走到楼下出租车停车点,拉开其中一辆出租车门,腰一弯,迅速上了车。 “去机场,师傅麻烦快点,赶飞机。” 冷静地朝司机吩咐道,韩暖警觉地往身后望了眼,没看到人追出来,暗自松了口气,却也是不敢放松警惕,好在司机很快把车驶了出去。 一路上韩暖一颗心一直悬着,一直盯着后视镜不敢放松,生怕尹综新或者沈漠的人突然追了过来,幸而一路畅通无阻。 从蓝山咖啡到机场只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韩暖定的是中午的航班,现在才九点多,为免节外生枝,路上韩暖让韩向天改订了三张最近的航班,到下个地方再转机。 韩向天订了K市的航班,韩暖赶到时检票已经开始。 “怎么这么急着走?再多等两个小时也不要多久,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匆匆赶来的韩暖,方岫岩急切问道。 “妈,飞机上再说,先过安检登机。”韩暖没时间解释,只是拉起方岫岩和韩向天去排队,急着过安检登机。 排队登机的人不多,一切都意外地顺利。 转身往身后的机场望了眼,韩暖抿了抿唇,带着韩向天和方岫岩上了飞机。 长长地舒了口气,望着窗外熟悉的城市,紧张过后却是怅惘,就这么离开了。 手中捏着的手机硌着手掌心,乘务广播不断响着手机关机的温馨提示。 捏着手机的手略略紧了紧,韩暖摊开手,盯着沈漠的号码,几次想要摁下打个电话和她道个别,却总是没法子摁下去,只是改按了叶琦琦的电话,早上走得匆忙,终是要道个别。 “暖暖?”熟悉的娇柔嗓音在耳边响起,隐约带着一丝疑惑。 那声音从手机话筒穿透耳膜,进入耳内时,喉咙也似是被什么堵住般。 “琦琦。”韩暖抿了抿唇,捏着手机的手微紧,声音有些哽咽,怎么也说不下去。 “暖暖,你怎么了?”隐约听出韩暖的异常,叶琦琦急声问道。 “我……我……”韩暖咬了咬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琦琦,我……我走了,染染以后拜托你有空多照顾些,对不起!” “走?你去哪儿?你现在哪儿?” 韩暖摇了摇头,“我先挂了,对不起。” 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韩暖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用力掰下手机电池,取下手机卡,看了眼,用力一掰,手机卡瞬间被折弯,几乎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韩暖把手机卡扔向了垃圾桶。 轻薄的卡片飞入垃圾桶时,韩暖已控制不住,伴着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大滴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沈总,这是韩小姐最近的通话和短信记录。” 沈漠刚到办公室约莫一个小时,助理吴海平已将韩暖的通信记录呈了上来。 “放桌上。”弯腰开了电脑,沈漠淡淡吩咐,不忘抬头往吴海平望了眼,“有安排人跟着韩小姐吗?” “嗯。”吴海平应着,把调查资料放在沈漠桌上,“请了人在沈总家楼下盯着。” “好。”沈漠伸手拿过那份调查资料,“没有出门吗?” “目前没有。” “行。不用跟得太紧,知道她去了哪里,和什么人见面,最重要的是要确保安全。”沈漠淡声吩咐道,翻开那份通话记录,大致看了眼,看到名单上列出的那一串号码后面跟着的“尹综新”三个字时拧了拧眉,尤其是在看到最近的通话人是尹综新时,浓眉不自觉蹙起,长指无意识地从尹综新三个字上抚过。 综新是这次竞标最为强劲的对手之一,对南溪的项目也是势在必得,韩暖这几天和他的联系未免过于频繁了些。 当日夜探华意的人他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韩暖,她也从没有承认过,却也没有否认过。他隐约猜到她或许在觊觎华意的竞标书,但是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太过淡然,似是对华意的竞标书兴趣并不大,他的电脑也从没刻意避开她,书房里装有监控,她甚至不涉足书房,唯一一次独自进去确实拷贝了些东西,却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初稿文件,那些东西于她并没有任何作用。 他并不关心她窃取竞标书背后的目的,他关心的只是她会不会去偷,即使在他告诉她南溪之于他的意义后,她会不会背叛他,显然,从他这几天的观察里,她并没有背叛他的意思,只是和尹综新过于频繁的联系,意味着什么? “她现在还在家里吗?”把手中的文件一合,沈漠抬头望向吴海平。 吴海平皱了皱眉,“那边的人还没有信息反馈回来,我打个电话问问。” “好。”沈漠淡应。 吴海平拨了个电话,很快挂断,“沈总,韩小姐现在带着您女儿出了门。” 沈漠头也没抬,“去哪儿?” “好像是去了叶琦琦家。” 沈漠垂眸想了想,“先跟着吧,别跟丢了,一定要确保两人安全。” 边说着边从左侧那叠文件中抽出一份档案,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腕表,“通知董事会和开发部,半小时后开个小会。另外韩小姐那边让人跟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好。”吴海平应完出去通知开会的事。 半个小时后,沈漠刚走进会议室,吴海平便过来汇报韩暖的情况,“韩小姐独自离开了叶琦琦家,回了沈总家,之后独自离开了。” 沈漠微微拧眉,“带行李了吗?” “没有。”吴海平应道。 沈漠点点头,“行,让人紧跟着,看她去哪,别跟丢了,确保安全。有什么情况开完会再向我汇报,开会期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好。”吴海平应声去吩咐。 会议和下午的投标会有关,因为涉及机密,中途任何人不得打扰,沈漠在会议中临时修改了竞标书上的几个关键数据,引起了董事会的不满,沈漠没有明说临时修改数据的具体原因,只是找了些托词,每一个数据改动都可能牵动其他项目的资金比例,因而董事会对于沈漠这番举动颇有微词,会议在争议声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结束,董事会最终在沈漠渐沉的俊脸及保证下妥协了下来。 看董事会及开发部成员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表态通过修改决议,沈漠冷眸一扫,将手中文件一合,“散会。” 人率先步出了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经过吴海平办公桌时修长的手指屈起,在他桌上轻敲了几声,“进来一会。” 说话间人已推开门进了办公室,脱下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转身绕过办公桌,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翻着方才的会议资料,听到细微的开门声,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淡声便问“现在什么情况?” “沈总,”吴海平硬了硬头皮,“韩小姐好像发现了我们的人,人跟丢了。” 捏着文件的手一顿,沈漠终于抬眸,声音依然清清淡淡,“什么时候的事?” “会议……刚开始时。”吴海平垂眸答道。 沈漠拧了拧眉,“现在什么情况?” “找不着人。”吴海平声音低了下来,从刚才听到人跟丢了之后就尝试着给韩暖打了电话,电话倒是接通了,人也是没事的,就是不知道人在哪里而已,只是光天化日的那么大一个人总不会出啥事吧。 沈漠眸色一冷,将手中资料往桌上一摔,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掏出手机,就要给韩暖打电话,电话没拨出去,电话反倒先拨进来了,叶琦琦的电话。 “沈总早,沈总好,沈总忙吗?”电话刚接通,叶琦琦隐约压着怒的声音便拖着调子拉了起来。 “什么事?”沈漠声音淡淡,刚开完一个漫长的会议,心情并不是太好。 “没事,就想打个电话问问沈总,您老婆跑了有什么感想。” “我没老……”下意识要应着没老婆,应到一半,沈漠声音一凝,撑在桌上的手一紧,声线也跟着一紧,“韩暖呢?” “终于想起来了?哈?”叶琦琦冷哼完,声音也跟着收起刚才的吊儿郎当,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沈面瘫,你究竟把人家韩暖怎么了?她一大早把你女儿扔我这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刚才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我她走了就挂了电话,手机再也打不通,你……” 琦琦后面的话没能说完,沈漠已倏地掐断了她的电话,长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移动,拨下韩暖电话,捏着韩暖的手机不自觉地有些紧。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the瀀栀漀渀攀……”客服小姐甜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徐徐传来,沈漠面色一紧,又重拨了一次,依然是客服小姐甜美客套的提示。 沈漠摁下内线电话,“海平,拨韩小姐电话,直到拨通为止。” 而后给叶琦琦拨了个电话,“她有没有说要去哪?和谁一起?” “你是她男朋友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她去哪儿了还找你干嘛。” “她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电话里能听出是哪里吗?” “十分钟前打的,没听出在哪。” 沈漠再次掐断了叶琦琦电话,一把推开身后的办公椅,绕过办公桌,弯腰一把捞起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挂着臂弯间,一只手拉开了房门,一边给夏泽打电话,让他去坐镇负责下午的竞标会,他有事外出,话完甚至来不及说缘由就挂了电话,没有望向吴海平,只是边快步往电梯走边从容吩咐,“投标会交给董事长全权负责,马上将南溪的相关资料和标书送到董事长办公室;十一点的会议暂改明天上午,中午与秦总的谈判临时取消,C市院线项目合同传真过来后先放我桌上;查一下韩小姐父母电话以及她最常联系的几个朋友电话,还有她学校领导的电话,一会儿发给我,韩小姐电话继续拨,有情况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几乎一口气没喘地将今天的工作交代完时,沈漠人已到了门口,一刻没停地往电梯而去,抽空给温磊拨了个电话,询问韩暖行踪,温磊却是一头雾水,“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了?” 自从春节那次后韩暖便一直躲着他,他最近工作忙,前几天刚被派到外地参加一个研讨会,人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联系韩暖,对于沈漠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没事,谢谢!”沈漠淡声应道,挂了电话,下了楼,取了车,开着车便往韩暖父母家里而去,一路上不断加速,原本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半个小时不到便到了。 沈漠快步上了楼,在韩暖家门前停下,手屈起,在门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门,叫着韩暖的名字。 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却不是韩家人,只是一个略矮胖的中年妇女。 “您好,请问韩向天夫妇在家吗?”看有人开门,沈漠问道,声音尚算冷静。 “搬走了,今天早上刚退房。”中年妇女应道,边说着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看着像是房东。 “他们有没有说搬去哪里?” 房东太太皱了皱眉,“这倒没有说,只是这两天突然说要搬了,租期没到,连押金都没要一早还了钥匙就走了。” “好的,谢谢!” 沈漠话完已迅速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 吴海平查的电话号码都发了过来,沈漠试着给韩向天和方岫岩拨了电话,都提示关机状态,给韩暖校长拨了一个电话。 “韩老师已经辞职了,前两天刚辞的职,怎么挽留也不肯留下。” 韩暖校长如是说。 沈漠顺道去了韩暖在学校附近的租屋,没有去敲门,只是直接去找了房东。 “韩小姐昨天已经退租了。”房东缓声应着。 “谢谢!”勉强扯了扯唇向房东道谢,沈漠下楼回了车上,人往驾驶座上一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捏着手机,该问的地方都问过了,一时间竟也不知从和找起,她根本就是早已预谋着今天的离开的。 手重重地往方向盘上砸了拳,沈漠摁下吴海平发过来的许若情的电话,从吴海平早上给他的那份通信资料上看,许若情和韩暖的关系不错。 “你好?”电话刚接通,一道甜美女声便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小姐,你好。”沈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缓声道,“我是沈漠,是韩暖的男朋友。” “你好。”许若情牵了牵唇,平声和他打招呼。 “许小姐,韩暖去哪了?”沈漠也不和她客套,开门见山。 “沈先生,韩暖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怎么问起我来了。”平平淡淡的语气,不热切,甚至是有些冷淡。 沈漠明显听出她话中的冷淡,却也没心思与她计较,只是平声问道,“许小姐,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就别兜圈子了,韩暖现在哪?” “她走了。”许若情淡应,“她被你们合伙逼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只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话完“啪”地挂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沈漠捏着电话,坐在驾驶座上一动未动,深幽的黑眸望向前方,就这么走了?连个道别也没有,就这么一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算什么?算什么? 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青筋隐隐凸起,骨节泛白,面色也一点一滴地沉冷下来,寒潭般的黑眸里,浓郁的墨黑越发地黑沉冰冷下去。 窗外的阳光在车窗处调皮跃动,一不小心晃到眼睛里,沈漠黑眸一凝,捏着手机的手一扬,手中的手机差点飞离掌心时,手掌一收又将手机勾了回来,再次拨下韩暖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 客服小姐客套的提示音在陡然飞向墙角的掌心中戛然而止,沈漠将手机狠狠甩向了车外的墙角,黑色的商务手机在雪白的墙壁上印下一道凹痕,手机后壳和电池从机身脱落,贴着墙壁四下飞溅,在空中划开一道优美的弧度后,缓缓坠落地面。 沈漠没有看向碎裂在地的手机,冷着脸把车窗摇上,倏地踩下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快速飞出,融入车流中,在繁忙的车流中熟练穿梭,很快在华意大楼下停下来,沉着脸上了楼,回了办公室,经过吴海平办公桌时,手在他桌上轻叩了两声,脚步未停,却已有条不紊地吩咐,“准备一下,去参加投标会,顺便通知董事长,他不用去了,这个项目还是我负责,韩小姐的事全部放下,专心忙你的工作。” 交代完,人也到了办公室门口,手一伸,已拧开办公室房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人已入内,办公室门被摔得震天响。 吴海平心惊胆战地盯着紧闭的办公室门,不敢出言置喙,一分钟怔愣后很快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准备沈漠吩咐的事。 好在他跟在沈漠身边做事多年,早已习惯他的行事作风,对于他这种下达指令的方式早已烂熟于心,因而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没一会儿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十分钟后沈漠从办公室出来,依然是沉着一张俊脸,看也没看吴海平,扔下一句,“走吧。” 人已快步下了楼,一路上车开得飞快,一张俊脸似是结着冰。 吴海平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漠,一路上心惊胆战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敢主动问话。 车子很快在市政会展中心停了下来,投标会在这里进行。 沈漠刚下车便和刚好也下车的尹综新打了个照面,尹综新笑脸眯眯,笑得慈眉善目,一副弥勒佛的慈悲样儿,见着沈漠便主动过来打招呼。 沈漠勉强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冰冷笑意,略略倾身和尹综新握了握手,打了声招呼。 尹综新看着心情不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微笑着道,“沈总,发生什么事了吗?脸色看着不太好。” 沈漠勾了勾唇,“没事,为尹总提前做个示范而已。” 话完唇角笑容一收,“抱歉,我还有点事,尹总失陪了,一会儿见。” 微微颔首,人已率先往大厅而去。 刚到门口便被一个打扮火辣性感的美艳女孩伸手拦住了去路。 许若情穿着惹火的超短皮裙,搭配贴身吊带上衣,将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一头亚麻色的大波浪卷发被聊到一侧,浓艳的妆容将她的野性性感彰显得淋漓尽致。 她今天只是来看个热闹,看看这把韩暖一家逼走的南溪项目让几家欢喜几家哭,却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沈漠,白玉般的玉手便慢悠悠地伸了出来,挡在了沈漠面前,美眸眨了眨,唇角勾起媚笑,声音娇嗲,“沈总,心情不错啊。” 沈漠冷眸一扫,面色未变,“你是谁?” 许若情一阵轻笑,“呦,沈总,这才刚给人家打电话没多久,怎么就不记得人家了呢。” 盯着她的冷眸一凝,沈漠缓缓眯眸,徐徐开口,“许小姐?” 许若情娇媚一笑,“难得哦,沈总竟然还记得我这等小人物,荣幸啊荣幸。” 抬眸间看到已走到近前的尹综新,许若情娇笑着伸出手,与尹综新打招呼,“尹总!” 尹综新亦是伸出手与许若情打招呼,“许小姐,真巧。” 许若情红唇一勾,“不巧,我是专程来这看热闹的。” 尹综新跟着“哈哈”一笑,“许小姐好雅兴。” 许若情勾唇浅笑,没有应。 尹综新转而和沈漠寒暄了两句,转身便先进了里边。 沈漠站在原地没走,只是看着尹综新远去,望向许若情,薄唇微微一勾,笑意却未达眼底,“许小姐,韩暖去哪了?” 许若情双手微微一摊,依然是勾着媚笑,“沈总,您和尹总合伙把暖暖逼走了,这会儿怎么问我要起人来了?” 沈漠往尹综新的背影望了眼,“他做什么了?” 许若情又是一勾红唇,“沈总不是本事大着吗?自己查去啊。” 沈漠朝她冷冷望了眼,收回视线,一语不发地绕过她,往大厅而去。 许若情反倒是不急不缓,一边打量着修剪细致的指甲,一边慢吞吞地道,“韩暖这倒霉催的,先是被绑架,之后又整天被人威胁,找了个男朋友还是个不顶事的。” 沈漠的脚步倏地停下,转身望向她,寒眸似是夹着冰,两道冰箭直直地射向许若情,“她为什么要离开?” 许若情歪头望着他,勾着媚笑抛着媚眼,“沈总,您是她的身边人,您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知道?” 沈漠却仿似没听到,只是眯着眸,徐徐开口,“尹综新拿什么威胁她了?” 许若情摊了摊手,往远处尹综新的背影望了眼,却是题不对文,“沈总脑筋转得挺快。” 沈漠勾了勾唇,“谢谢!” 却是转身而去。 他的淡漠转身许若情反倒是闹不清,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沈漠却没有再回头,只是兀自进了厅内。 投标会很快开始,进展很顺利,一切如沈漠所计划地进行,华意最终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南溪的项目,尹综新的竞标书与华意的有部分雷同,但是关键的几个数据点却是截然不同,尹综新那张弥勒笑脸在主办方宣布华意竞得南溪的项目时有一瞬间挂不住,但是在商场多年的打磨,以及从手下传来韩暖逃走的消息时已隐约猜到这份标书是假,因而并没有任何的气急败坏,反倒在沈漠上台发表感言后很是大方地道贺。 “恭喜沈总。”尹综新依然勾着那张弥勒般的笑脸向沈漠道贺。 沈漠唇角微微勾起,“谢谢尹总。” 话音落,垂在身侧的手却如闪电般,朝着尹综新的脸便是狠狠一拳揍下,打得尹综新的头狼狈地歪向了一边,眼镜坠地。 沈漠的举动让现场有瞬间的静默,而后是此起彼伏的镁光灯及相机卡擦声。 因为南溪的项目是商界的一个大项目,今天媒体来了不少,华意太子爷竞标得胜后意外现场狠揍对手,这新闻刊发出去怎么都是个爆炸性的头条。 沈漠却似是没看到此起彼伏的镁光灯,腰一弯,一手拎起尹综新的衣领,冷着脸,唇角却是依然勾着笑,“尹总,回头咱们再好好算一笔账!” 话完,手像扔沙包似的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身便要离去。 现场的记者自是不愿错过这么大一头条,纷纷举着摄像机和话筒围拢了过来,追问事情缘由。 沈漠冷着脸没应,脚步不停地往门外走去,记者一边追问着一边不自觉地往后退步,不知不觉间已跟着到了停车场。 沈漠拉开车门弯腰钻了进去,记者纷纷拉着车门,一双双白皙的手搭在车门上不让关上。 沈漠眸色一冷,也不顾那一双双白嫩的手,抓着车门用力往回一拉,抓着车门的手反倒都是条件反射地松了手,人却还都挡在车子前面,沈漠面色未动,倏地踩下油门,记者不得不纷纷狼狈避开让了道,黑色的奥迪在闪烁的镁光灯下疾驰而出。 吴海平小心翼翼地往沈漠看了眼,又朝后视镜外还在跟着猛拍的记者群看了看,忍了忍,没忍住,小声开了口,“沈总,您刚才的举动有些欠考虑了。” 大庭广众下打人,不给记者面子,这事儿肯定会闹大的,沈漠向来理智,不会想不到这次打人可能造成的影响。 沈漠没应,只是沉着脸开车。 吴海平看沈漠没有说话,自己反倒不敢再开口,一路沉默。 因已经是下班时间,沈漠没再回公司,在前面路口让吴海平下了车,自己开着车去了叶琦琦那边接染染。 叶琦琦开门看到沈漠很是意外,“你怎么会在这?你老婆呢?不去带回来了?” 她以为这会儿他应该是去找人的。 沈漠没有看向她,推开门直接进了屋,“染染呢?” 叶琦琦疑惑地朝他望了望,“韩暖呢?” 沈漠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走了,不是你通知我的吗?” 琦琦冷不丁被他给噎了噎,好一会儿才道,“可是,这会儿你不是该忙着找人吗?你女儿在我这里吃好住好睡好,你不是该找孩子她妈吗?” “她要走就走,找她干什么,要给孩子当妈的女人多的是,没有谁非她不可。” “你……”叶琦琦被沈漠这番冷语气到,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脚一跺,转身,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滴滴答答”熟练地摁了一串号码,举到耳边,燃着火的美眸狠狠瞪着沈漠。 沈漠只是沉着脸望着她,黑眸沉沉,似是夹着冰,冰冷冰冷的。 电话似是接通了,叶琦琦对着手机高声便道,“喂,韩暖啊,好好在那边找个男人嫁了,沈面瘫……” 话没讲完,手机突然被一只大掌夺了去,一道冷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哪?马上给我回来。” 一个得逞的笑意在红润的唇角慢慢漾开,尽管手中已经没了手机,琦琦依然保持着捏着手机的姿势,冲瞬间沈漠微微一笑,声音轻快,“不好意思,拨错号码了。” 沈漠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叶琦琦慢悠悠地走向他,朝他挑了挑眉,眉眼里尽是揶揄,“不是没有谁非她不可吗?抢我手机干嘛?嗯?” 沈漠沉怒的俊脸顿时黑成了锅烧,寒眸却是死死地盯着叶琦琦,那眼神似是要将她吞吃般,叶琦琦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想到自己的窝囊又不甘,撅着嘴嘴硬道,“瞪什么瞪,我又不是人家韩暖,被你瞪一下就怕你了。” 脚却是不自觉地往后挪,攥着手掌心抬头朝厨房那边喊了声,“顾宸……” 娇娇软软的声音明显带着些怯意。 沈漠冰冷的唇角一勾,“不是不怕吗,叫你们家顾宸干嘛?” 捏着她手机的手却倏地一扬,把她的手机也狠狠砸向了墙角,“乓”的巨响吓得叶琦琦连连了几步,手也本%能地捂住了耳朵,可怜兮兮地看着被摔裂在墙角的手机,“我的手机……” 声音细弱,不无惋惜,却没有了方才的气势,被沈漠吓得不轻。 顾宸在厨房里忙活着,闻声早已疾步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和一条鱼,挽起袖子的白色衬衫配着件半身围裙看着本就滑稽,再加上手上拎着的亮闪闪的菜刀以及活蹦乱跳着的活鱼,怎么看怎么别扭。 若是平时叶琦琦早已是“噗”一声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会儿却是真被沈漠给吓到了,一看到顾宸顿时像看到救星似的飞奔了过去,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往他身后一缩,胆儿却肥了起来,嘟着嘴望向沈漠,方才的气势又回来了,“沈面瘫你把你老婆吓跑了来我家乱发什么脾气,不是你承认有没人家韩暖也没差吗,这会儿……” 话没说完,顾宸捏了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冲沈漠发飙,沈漠面色早已不是黑沉能形容,这小妮子总不会看人脸色,她总不能觊觎他一会儿把手中的菜刀和沈漠干起来吧。 叶琦琦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犹是有些不甘心,却也看得出沈漠的怒气已是在爆发边缘,也不敢再出言撩拨,只是撅着嘴放柔了声音,“沈漠,你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你陷得越深,甚至深到你自己都没察觉,我不知道你和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离开,早上她带染染过来时是哭过的,甚至连分别时也是紧紧抱着染染舍不得放手,我只是太迟钝没发现她的异样。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舍弃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无路可走,她不会走到这么决绝,甚至连和我们正式告个别都没有。” 沈漠的面色缓和了些,两片薄唇却还是紧紧抿成了一道笔直锋锐的直线,抬眸往叶琦琦望了眼,一声不吭地绕过她,走向玩具房,染染和浅浅在那里面,刚才怒极摔手机时俩小丫头还手拽着手一上一下地从屋里冒出两个小脑袋,奇怪地看着这外面,有古灵精怪的浅浅在身边,染染没有上次那么惧怕。 沈漠的态度让叶琦琦被压下的怒火又扬了起来,不顾顾宸的阻拦冲着沈漠背影声线又不自觉地拔高了,“沈漠你就继续端着你的架子吧你,你真不去找韩暖一辈子别妄想她会再回来,当年顾宸走了的时候你是怎么安慰我的,不叫他是好事,总不能叫他一直这么吃定我。那种时候你都觉得应该是男人先主动,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你还妄想韩暖主动回来找你?还是事情换到你身上,你就觉得你肯屈尊爱上她是她的福气,她该回来求你?” 沈漠脚步倏地停下来,回过头望向她,目光有些凶狠,语气也是极冷,“她不回来就一辈子别回来,这世上少了她这地球也不会就此停了下来。” “你……”叶琦琦怒极瞪向他,“我真该去买串鞭炮替韩暖庆祝她终于做了个英明的决定,摊上你这样的男人她活该倒了八辈子的霉。” 顾宸也有些看不过去,出言相劝,“沈漠,话也别说得太满,你要不是对她有感情,这会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走了你也无关痛痒不是,何必大动肝火。” 沈漠面色沉了沉,“不要和我谈感情,感情不能当饭吃。一个不懂感情的女人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凡她对我有一点点感情有一点点信任,她就不会一声不吭地走了。认识这么久,遇到那么多事她哪件是主动告诉我了的,我是她的男朋友,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就不会先找我商量商量,就这么抛弃自己女儿玩失踪算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叶琦琦拧眉接口道,看沈漠似是对韩暖的离开知情的,而且也不完全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 “没事。”沈漠不想多说,一通暴喝后面色也好不到哪去,一肚子火无处发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沈漠沉着脸回了玩具房,把染染从屋里带了出来。 叶琦琦看沈漠这样这火也发不起来,舒了口气,语气倒是缓和了下来,“沈漠,我不知道你和韩暖平时是怎么相处的,就算韩暖有错,你也不可能完全是对的,不能给自己女人安全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能给她信任感,问题肯定就在你身上了。要不要把人找回来你自己掂量着办,我和顾宸也曾经觉得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分开了三年,兜兜转转了一圈还不是发现白白浪费了那三年时间,你别等三年五年后才发现自己忘不了韩暖,到时要人家韩暖已经嫁人了有你悔的,你和韩暖毕竟不像我和顾宸,从小就培养起来的感情,你们两个现在的感情脆弱得根本经不起时间考验。” 沈漠抿唇望她一眼,对她的一番话并没表态,只是硬邦邦地道,“叶琦琦,认识你这么久,终于懂得说人话了。” “你……”叶琦琦又忍不住跺脚,“难怪韩暖会跑。” 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来,就想不通像夏泽和沈兮这么优雅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损的人出来,基因变异了吧。 沈漠却没再理她,抱起怯怯地望着他的染染,和顾宸说了声谢谢后,转身出了门。 染染看着沈漠这面色,眼里有些怯意,安静地任由沈漠抱着他,不敢乱动,直到上了车,也是定定地缩在座位上不说话。 沈漠看得出染染心里的惧意,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着和缓些,伸手摸了摸染染的头,无声地安慰。 染染眼里的怯意果然退了些,却还是安静地坐着,直到随沈漠回到了家,慢慢将让她惧怕的爸爸形象从脑海中压下后,才拉着沈漠的手,嘟着小嘴好奇地问,“爸爸,为什么是你来接我啊?暖暖阿姨呢?” 话完便敏感察觉到小掌心下的僵硬,染染年纪小,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好奇地继续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沈漠回头往染染望了眼,缓缓蹲□子,与染染齐高,长指轻梳着她垂下的细软发丝,柔声问道,“染染喜欢暖暖阿姨吗?” “喜欢。”染染点头应道。 “有多喜欢?” 小嘴微微嘟起,“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爸爸说,暖暖阿姨走了,她再也不回来了,染染会难过吗?” 染染没有点头,只是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为什么走了啊?” 【手机更新时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两个重复的,以下内容重复了,最迟明天下午替换上来】 沈漠沉怒的俊脸顿时黑成了锅烧,寒眸却是死死地盯着叶琦琦,那眼神似是要将她吞吃般,叶琦琦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想到自己的窝囊又不甘,撅着嘴嘴硬道,“瞪什么瞪,我又不是人家韩暖,被你瞪一下就怕你了。” 脚却是不自觉地往后挪,攥着手掌心抬头朝厨房那边喊了声,“顾宸……” 娇娇软软的声音明显带着些怯意。 沈漠冰冷的唇角一勾,“不是不怕吗,叫你们家顾宸干嘛?” 捏着她手机的手却倏地一扬,把她的手机也狠狠砸向了墙角,“乓”的巨响吓得叶琦琦连连了几步,手也本%能地捂住了耳朵,可怜兮兮地看着被摔裂在墙角的手机,“我的手机……” 声音细弱,不无惋惜,却没有了方才的气势,被沈漠吓得不轻。 顾宸在厨房里忙活着,闻声早已疾步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和一条鱼,挽起袖子的白色衬衫配着件半身围裙看着本就滑稽,再加上手上拎着的亮闪闪的菜刀以及活蹦乱跳着的活鱼,怎么看怎么别扭。 若是平时叶琦琦早已是“噗”一声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会儿却是真被沈漠给吓到了,一看到顾宸顿时像看到救星似的飞奔了过去,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往他身后一缩,胆儿却肥了起来,嘟着嘴望向沈漠,方才的气势又回来了,“沈面瘫你把你老婆吓跑了来我家乱发什么脾气,不是你承认有没人家韩暖也没差吗,这会儿……” 话没说完,顾宸捏了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冲沈漠发飙,沈漠面色早已不是黑沉能形容,这小妮子总不会看人脸色,她总不能觊觎他一会儿把手中的菜刀和沈漠干起来吧。 叶琦琦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犹是有些不甘心,却也看得出沈漠的怒气已是在爆发边缘,也不敢再出言撩拨,只是撅着嘴放柔了声音,“沈漠,你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你陷得越深,甚至深到你自己都没察觉,我不知道你和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离开,早上她带染染过来时是哭过的,甚至连分别时也是紧紧抱着染染舍不得放手,我只是太迟钝没发现她的异样。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舍弃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无路可走,她不会走到这么决绝,甚至连和我们正式告个别都没有。” 沈漠的面色缓和了些,两片薄唇却还是紧紧抿成了一道笔直锋锐的直线,抬眸往叶琦琦望了眼,一声不吭地绕过她,走向玩具房,染染和浅浅在那里面,刚才怒极摔手机时俩小丫头还手拽着手一上一下地从屋里冒出两个小脑袋,奇怪地看着这外面,有古灵精怪的浅浅在身边,染染没有上次那么惧怕。 沈漠的态度让叶琦琦被压下的怒火又扬了起来,不顾顾宸的阻拦冲着沈漠背影声线又不自觉地拔高了,“沈漠你就继续端着你的架子吧你,你真不去找韩暖一辈子别妄想她会再回来,当年顾宸走了的时候你是怎么安慰我的,不叫他是好事,总不能叫他一直这么吃定我。那种时候你都觉得应该是男人先主动,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你还妄想韩暖主动回来找你?还是事情换到你身上,你就觉得你肯屈尊爱上她是她的福气,她该回来求你?” 沈漠脚步倏地停下来,回过头望向她,目光有些凶狠,语气也是极冷,“她不回来就一辈子别回来,这世上少了她这地球也不会就此停了下来。” “你……”叶琦琦怒极瞪向他,“我真该去买串鞭炮替韩暖庆祝她终于做了个英明的决定,摊上你这样的男人她活该倒了八辈子的霉。” 顾宸也有些看不过去,出言相劝,“沈漠,话也别说得太满,你要不是对她有感情,这会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走了你也无关痛痒不是,何必大动肝火。” 沈漠面色沉了沉,“不要和我谈感情,感情不能当饭吃。一个不懂感情的女人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凡她对我有一点点感情有一点点信任,她就不会一声不吭地走了。认识这么久,遇到那么多事她哪件是主动告诉我了的,我是她的男朋友,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就不会先找我商量商量,就这么抛弃自己女儿玩失踪算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叶琦琦拧眉接口道,看沈漠似是对韩暖的离开知情的,而且也不完全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 “没事。”沈漠不想多说,一通暴喝后面色也好不到哪去,一肚子火无处发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沈漠沉着脸回了玩具房,把染染从屋里带了出来。 叶琦琦看沈漠这样这火也发不起来,舒了口气,语气倒是缓和了下来,“沈漠,我不知道你和韩暖平时是怎么相处的,就算韩暖有错,你也不可能完全是对的,不能给自己女人安全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能给她信任感,问题肯定就在你身上了。要不要把人找回来你自己掂量着办,我和顾宸也曾经觉得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分开了三年,兜兜转转了一圈还不是发现白白浪费了那三年时间,你别等三年五年后才发现自己忘不了韩暖,到时要人家韩暖已经嫁人了有你悔的,你和韩暖毕竟不像我和顾宸,从小就培养起来的感情,你们两个现在的感情脆弱得根本经不起时间考验。” 沈漠抿唇望她一眼,对她的一番话并没表态,只是硬邦邦地道,“叶琦琦,认识你这么久,终于懂得说人话了。” “你……”叶琦琦又忍不住跺脚,“难怪韩暖会跑。” 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来,就想不通像夏泽和沈兮这么优雅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损的人出来,基因变异了吧。 沈漠却没再理她,抱起怯怯地望着他的染染,和顾宸说了声谢谢后,转身出了门。 染染看着沈漠这面色,眼里有些怯意,安静地任由沈漠抱着他,不敢乱动,直到上了车,也是定定地缩在座位上不说话。 沈漠看得出染染心里的惧意,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着和缓些,伸手摸了摸染染的头,无声地安慰。 染染眼里的怯意果然退了些,却还是安静地坐着,直到随沈漠回到了家,慢慢将让她惧怕的爸爸形象从脑海中压下后,才拉着沈漠的手,嘟着小嘴好奇地问,“爸爸,为什么是你来接我啊?暖暖阿姨呢?” 话完便敏感察觉到小掌心下的僵硬,染染年纪小,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好奇地继续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沈漠回头往染染望了眼,缓缓蹲□子,与染染齐高,长指轻梳着她垂下的细软发丝,柔声问道,“染染喜欢暖暖阿姨吗?” “喜欢。”染染点头应道。 “有多喜欢?” 小嘴微微嘟起,“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爸爸说,暖暖阿姨走了,她再也不回来了,染染会难过吗?” 染染没有点头,只是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为什么走了啊?” 沈漠直接去了公司,中途给吴海平打了个电话,让他调查综新最近的情况,韩暖和综新有关的一切交易,以及把与韩暖相关的所有事都调查清楚,明天下午交给他,却没有提找人的事。 吴海平心里疑惑,白天沈漠的反常大家都看在眼里,还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去把人找回来,却没想到他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只字不提找人的事,除了当场把尹综新揍了一顿,甚至不提韩暖的事,这会儿要调查韩暖的情况却又不去把人找回来,他的举动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敢多问,只是应承下来,即便是下班时间也不得不快马加鞭地去找人调查。 沈漠在公司待了一晚上,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失神了一晚上,努力想要去理清这段关系,去想清楚和韩暖的这段感情,却只是枉然。 明明就不是多起眼的一个人,两人之间的生活背景性格差距也太远,从相识以来也鲜少平静地相处过,即使重逢这段时间,即使这么在一起了,却总不像恋人,一个步步紧逼,一个退缩逃避,身体纠缠着,心却总无法靠近,明明就知道都不适合彼此,怎么就看上她了呢,染染也并不是非她不可不是吗? 想了一晚上无果。 第二天下午上班时吴海平把综新的相关经营情况交给了沈漠,看着沈漠眉眼间的疲惫,忍不住开了口,“沈总,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谢谢。”伸手拿过他递过来的资料,沈漠淡淡道,“这是综新的的全部情况吗?” “嗯。”吴海平应着,往桌上最新的早报望了眼,犹疑着望向沈漠,“沈总,今天秘书处和公关部的电话快要被媒体打爆了,楼下也堵了不少记者,都在说昨天投标会上的事,公司股票也因此跌了几个点,董事会那边让您出面给公众一个交代,您看看要不要安排个时间召开个发布会解释一下?” “不用了。”沈漠抬眸望向他,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整个人已恢复往日的冷静沉着,“先缓两天。” “好。”吴海平轻应着,“那……韩小姐的事呢,需要去调查她的行踪吗?” “不用了。”平平静静的答案,听不出情绪。 “……好的。”吴海平疑惑地看了沈漠一眼,却还是退了出去。 沈漠拿着手中的资料看了眼,却又烦躁地放下,拿起手机,顺手给许若情打了个电话,约她出去,许若情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沈漠起身出去,人刚到楼下便被记者团团围住,镁光灯此起彼伏,记者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都是询问他昨天打人的缘由,对于他和尹综新的恩怨兴趣颇大。 沈漠面无表情地在记者的包围圈中一步步往停车场走去,至始至终只是抿着唇不说话,直至上了车,后来还是在大厦保安的干预下才把车子驶了出去。 沈漠和许若情约在帝星,见了面,沈漠也省去了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许小姐,韩暖当初为什么要接下综新的委托?她的离开和尹综新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尹综新手上?是什么?” 许若情红唇微微一勾,侧眸望向他,“沈总,您这是要为韩暖教训尹综新?” 沈漠抿唇未应,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许小姐,你和韩暖关系亲近,当初综新的委托也是你交给她的,这些事除了她,你应该更清楚不是吗?” 许若情微微笑着,却是答非所问,“沈先生,如果不是我当初交给她综新的委托,您还没有机会再遇到她不是吗?” 沈漠望了她一眼,“我该说谢谢吗?” 许若情又是浅浅一笑,耸了耸肩,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轻抚着酒杯边缘,侧头望向沈漠,“沈总,我知道韩暖所有的事,包括她现在的地址,她今天还和我联系过,但我不想告诉你。”-- 沈漠望她一眼,神色淡漠,“抱歉,我并不想知道。” 许若情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甚至连习惯性的媚笑都忘了掩饰,只是望着他,眼里带着研判,和她打过交道的男人不少,她自认对男人还是了解的,但眼前这个男人,她竟觉得看不透。 明明看着是要为韩暖出气,却只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于韩暖的离开似乎无关痛痒。 “看来韩暖该感谢尹总。”好一会儿,许若情才勾起了唇,“如果不是尹总逼着她离开,她估计还没办法开始新的人生,和沈总在一起也挺委屈的。” 沈漠深深地望她一眼,“这么说起来确实该感谢尹综新。” 许若情扯出一个笑容,“确实是,所以沈总也别想着了解韩暖和尹综新的那些恩怨了,省得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笑容一收,许若情面色冷冷的起身,转身就要走。 沈漠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许小姐,她在哪儿?” 许若情回过头,瞥他一眼,“沈总,您刚才不是说不想知道吗?” 沈漠面色未变,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她在哪儿?” 许若情冷哼了声,手抓着衣角一拽,把衣角从他的指尖下拽出,“我不知道。”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沈总,作为一个外人,我无权介入你们的感情里,她有心和你在一起,她会主动联系你,你真要找她,真有心找她,以沈总的能耐,就是掘地三尺也会轻易把人找出来的。” 顿了顿,又继续道,“韩暖哥哥死了之后韩暖爸爸大受刺激,变得很愤世嫉俗,常常酗酒麻痹自己,一喝醉就闹事,只要别人说一点韩风的不是就和别人打起来,这些年来都是韩暖在背后给她爸收拾烂摊子。尹综新南溪的项目,但是靠正常手段他竞争不过华意,所以才让人给韩暖爸爸下了一个套子,韩暖爸爸把人打成了重伤,尹综新录有他打人的视频,并拿这个作为威胁韩暖窃取华意商业机密的筹码,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没有谁不想干干净净地生活,她不想背叛你,但也不敢冒险让她爸爸成为下一个韩风,所以只能卑懦地逃离这里。你在指责她怯懦软弱无能时,也请你想想是什么让她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她也曾抗争过,争取过,但最终只能绝望地屈从命运,所以当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时,她只能一开始就选择妥协和逃避。” 平静地将这么一番话说完,许若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望向沈漠,“至于尹综新为什么会选择韩暖,一个远远算不上合格的商业间谍,原因很简单,她是唯一一个从你手中拿到东西也安然无恙的人,而且,她和你有一个女儿,即使她失手,你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话完,唇角一收,许若情已蹬着那双三寸高跟鞋离去。 沈漠没有开口叫住她,许若情脚步未停,出了门,转过走廊,捏在掌心的手机一番,玉指灵巧地拨了一串号码。 “搬过去了吗?”电话刚接通,许若情已淡淡问道。 她和韩暖大学同宿舍的一个姐妹秦妃大学毕业后去了新加坡,也是因为有熟人在那里,韩暖才会往那边去,秦妃在韩暖过去之前已经帮忙找好了房子。 “嗯,正搬着,你不上班吗,怎么这会儿有空打电话过来?”韩暖正整理着房间,耳朵夹着手机,边把箱子的东西拿出来摆到桌上边问道。 “刚和沈漠吃了顿饭。”许若情淡应,声音淡淡。 韩暖手里正从行李箱中拿起染染的照片,闻言动作略略一顿,好一会儿才淡应了声“哦”。 “就不好奇沈漠为什么和我吃饭?”许若情对于韩暖淡漠的反应不以为意,一边摇手叫车一边问道。 沈漠往手中捏着的照片望了眼,慢条斯理地把照片放入新买的相框中,边淡淡道,“昨天的事尹综新没有找你们麻烦吧?” “目前没有动静。”许若情不以为意地应着,“沈漠问了一些你的情况,但他似乎没有去找你的打算。” 韩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我又不是和他闹脾气离家出走,他找我干什么。” “你走的时候应该和他道声别的的。”许若情应着,两人都有些答非所问,却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韩暖有些些的沉默,不是不想当面道个别,只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这么散了也好。 许若情听出韩暖这边的沉默,也沉默了会儿,“算了,不和你说这事儿了,省得你添堵,有什么需要给我电话吧,有空再去看你们,顺便向我和伯父伯母问好。” “嗯。” 韩暖轻应着,挂了电话,视线却是不自觉地移向手中的相架,有些失神,照片中的染染笑靥如花,可爱恬静,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这小姑娘是谁啊?”方岫岩正搬了个纸箱子进来,看韩暖盯着照片发呆,过来看了眼,看着那张和韩暖相似的小脸蛋,皱了皱眉,伸手拿过端详了会儿,疑惑望向韩暖,“和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韩暖抿了抿唇,望向方岫岩,有刹那的犹疑,“她……叫染染。” 声音很平静,平静下却总有丝哽咽,脑海中总不自觉地浮现那日离开时染染睁着水盈盈的双眸抓着她的手臂的画面,小孩子忘性大,再过一年半载,她大概也早忘了她吧。 方岫岩伸手拿过照片,又往韩暖望了眼,微微蹙眉,“这孩子和你什么关系?” 韩向天在窗户边擦拭着,闻言走了过来,也拿过照片看了眼,两道浓眉拧起,望向韩暖的眼里也带了疑惑。 “就是……就是我前些时间带的那个小孩儿。”终是没敢承认是自己的女儿,生怕两人担心,更怕他们知道后又惦记着回去。 “这个小孩儿挺可爱,我挺喜欢她的,所以……就顺便带了张她的照片了。”喉咙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哽咽,眼睛也有些酸涩,眼泪在眼眶里隐隐打转,韩暖借收拾东西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先去外面把其他行李搬上来。” 话音落,人也逃也似的转身下了楼,门掩上,眼泪便有些控制不住,韩暖没敢让它们掉下来,只是使劲儿憋了回去,生怕被父母发现。 外面太阳大,又忙了一上午,也不知是不是脚步太匆忙,人刚到太阳底下没一会儿眼前便一阵发黑,晕眩了一下,脚下趔趄了一下,方岫岩刚才看着韩暖脚步有些仓促,不放心跟着出来,人刚抬头便看到韩暖瘦弱的身子趔趄了一下,看着似是要跌倒般,吓得叫了声她的名字,韩暖手忙脚乱中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晃了晃头,待那阵晕眩感过去。 方岫岩快步走到了近前,扶住了她的手,脸上有些担忧,甚至是惊惶,“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韩暖伸手揉了揉眉心,朝方岫岩挤出一个笑,“可能外面太阳太大了,妈,我没事啦。” 方岫岩却犹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就好。前些日子就听小温说你这一年多都没去复查过身体了,上次你又和沈漠说你才去检查过没多久,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该信哪个,改天安定下来了还是得去检查一下。” 上次因为韩风的事韩暖晕厥过一次,医生说只是受刺激过大才会晕厥,没一会儿就醒来了也就没去做进一步检查,况且那时她也是信誓旦旦地说已经检查过了,也就没逼她,但是方岫岩心里头毕竟是横着跟刺拔不去,当年韩暖患的就是恶性脑肿瘤,虽然是早期发现,两次手术后也已经把肿瘤切除,但是总忍不住担心癌细胞会复发,因此韩暖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担心。 “前段时间工作忙还没空去医院,等安定下来再去看看。” 韩暖看方岫岩担心,赶紧安抚道,之前确实都有定时检查,学校也有组织常规体检,这一年多工作忙,看着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多少有些讳疾忌医的心理,总不愿意去那些地方,因而也就没有拖着没去检查过。 方岫岩往韩暖望了眼,明显看出她是在敷衍,叹了口气,“暖暖,你也别敷衍妈,身体是你自己的,要不要去检查你自己清楚,我们家现在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要是你也……” 话没有说下去,韩暖听得心里也难受,只得向方岫岩再三保证,过几天等在这边安定下来就去好好检查一下,方岫岩这才稍稍放了心。 韩暖花了两天时间才把这边的房子布置好,住所安定下来后又得忙着开始找工作,当初虽然是拿着尹综新那笔预付金过来,但毕竟也不能坐吃山空,更何况这笔钱也不是正当得来的,用着总是不安心。 韩暖有两年语文教师的经验,在计算机编程上又技艺过人,有专长有经验,还有秦妃在这边帮忙推荐,找起工作来也是极容易的事,一个星期后便在附近的华文学校找了份华文老师的工作。 工作安定了下来,为免整天被方岫岩唠叨,韩暖也就抽空去了趟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因为之前有过脑肿瘤的病史,特别做了个脑部CT检查和核磁共振。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最后一段有点点小改动,贴到这里吧: 工作安定了下来,为免整天被方岫岩唠叨,韩暖也就抽空去了趟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因为之前有过脑肿瘤的病史,韩暖原是想先做个脑CT检查,但想到前些时间沈漠没有做安全措施,她自己也忘了吃事后药,虽然那几天是她的安全期,但为免横生意外,韩暖还是先去妇产科做了个孕检—— 孕检结果下午出来,结果显示韩暖没有怀孕。 面对这样的结果韩暖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怅惘,没有怀孕,就没有那么大的生存和精神压力,不用去面对那么多无法预测的意外,可是私心里,却又隐隐盼着再怀一个孩子,一个像他也像她的孩子,可以陪在身边的孩子。 捏着孕检结果离开了妇产科,韩暖去脑科做了个脑CT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韩暖进去拿结果。 医生手里捏着那张脑成像扫描图,眉毛微拧着,面色隐约有些凝重,看到韩暖一个人进来,却是往她身后望了眼,缓缓问道,“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吗?” 韩暖看医生神色心底莫名就有些下沉,却还是点点头,“嗯。医生,怎么了?” “你之前有过脑肿瘤的病史吗?”医生望着她,问道。 韩暖轻轻点头,“嗯,四年前长过恶性脑肿瘤,属于早期,动过两次手术,但是那时已经痊愈了。” “这几年有定期复查吗?” 韩暖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心有些沉,“之前有,手术后还做过局部放疗和中医治疗,前两年都还有定期吃药,就这一年看着没什么事没有去复查过。医生,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复发了?可是我基本没出现过头痛头晕视线模糊等症状啊,一直都很健康,怎么会……” “韩小姐,您先别急。”医生柔声打断她,把手中图像给她看,“这里有占位现象,建议您做进一步检查,看自己的血检指标,CEA,CA125,核磁共振等检查确诊。因为您之前患过脑恶性肿瘤,不排除当年的手术只是切除看到的病灶,或者肿瘤处在重要脑组织,没办法完全切除的可能。癌症是全身的疾病,可能还会存在残癌或淋巴等,如果当时没有彻底杀死癌细胞,或者这几年生活调理上不够注意,或者别的原因,也可能存在复发转移的可能,所以建议您还是先确诊,早发现早治疗。” “好,谢谢医生。”勉强朝医生扯出一个笑,韩暖轻声应了下来,站起身,脚有些虚软,明明是陌生的医院,却有种回到了四年前的恍惚感。 韩暖做了个核磁共振和血检检查,确诊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 韩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虽然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整个人却有些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背脊有些发凉,手心也攥着细汗,湿湿黏黏的。 方岫岩看韩暖面色有些苍白,也有些失魂落魄的,连她伸手接过她的包包也没察觉,心里隐约不安,抓住了她的手臂,“怎么了?今天去医院了吗?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韩暖回过神来,勉强朝方岫岩挤出一个笑,“没事,工作有点累而已,今天下班迟,去到那边只来得及做完检查,检查结果要明天才出得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妈您别担心。” “没事就好。”方岫岩也挤出一个笑容,也有些勉强,拍了拍韩暖的肩,招呼她去洗手吃饭。 为免方岫岩和韩向天担心,韩暖没敢说今天检查的事,心里虽是沉甸甸的,面上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看着和往常无异,但毕竟是心里压着事,甚至是恐惧,韩暖还是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天赶去上完上午的两节课,韩暖请假去医院拿诊断结果。 “韩小姐,您大脑左颞叶部位长了颗瘤子,是低度恶性星形细胞瘤,也就是脑神经胶质瘤二级,建议您尽快住院治疗。”拿着手中的诊断结果,医生望向韩暖,平静说道。 “谢谢医生。”韩暖望向医生,语气意外的平静,到底还是转移复发了。 当结果无可避免时,相较于昨晚的忐忑惶恐,竟已能平静地接受, “韩小姐,您以前也是患过这种病的,不及时治疗是怎么个情况您自己也清楚,趁着现在发现及时,我们建议您还是及早住院接受治疗。” 看韩暖似乎没有要入院治疗的意思,医生劝道。 “好的,医生,谢谢您,我会尽快的。”平静地向医生道完谢,韩暖接过诊断书,离开了医院。 外面阳光很好,暖暖热热地落在身上,甚至是烫热的。 虽然接受得平静,手心还是有些冰冰湿湿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有些东西就像是注定了般,怎么逃也逃不开。 手里攥着那份诊断报告,略硬的纸质铬着手心,微疼,韩暖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向方岫岩和韩向天说这件事,治疗费是问题,治不治得好也是个问题。 若是连她也不在了,她不知道她的父母要依靠什么活下去。好好一个家,曾是令人艳羡的一双儿女,一个“好”字,无端端被拆成了一个女字,如今却是连这个“女”也要被夺走了。 阳光灿烂得刺眼,刺得眼睛生疼,韩暖垂下眼眸,将被攥得微皱的诊断书放入了包中,手刚收回,手机便响起。 韩暖拿出手机,是许若情的电话,她电话过来无非也是问问她的近况,问她在这边的适应情况。 对于许若情的关心,韩暖只是习惯性报喜不报忧,没将脑瘤复发的事告诉许若情,自己刚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是平静地和许若情闲聊着,聊着聊着自然是聊到了尹综新身上。 韩暖毕竟是拿人钱财却没给人办事的,她不了解尹综新,却不得不担心他的手段,更是担心他会对黎浩和许若情不利,生怕他将对她的愤恨发泄到许若情和黎浩身上。 “他这人做事虽然不算光明磊落,但冤有头债有主的事他还是懂的,况且当时是他绑架胁迫你的,和浩远早解除雇佣关系了。”对于韩暖的担心,许若情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再说了,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时间去管别人啊。” “他怎么了?”韩暖蹙眉问道。 “大概被人整了吧,偷税漏税,被执法部门盯上了,似乎还把何守拖下水了,听说前两年偷税被立案调查过,后来向何守行贿,何守特别关照后,涉税案做了撤案处理,现在不知道怎么的被人挖出来了,两人听说现在都在接受调查,而且综新在海湾处的楼盘被曝无证销售,质检不过关等问题,目前被叫停销售,业主纷纷要求退款;在C市的城湾区楼盘因涉嫌违规用地,面临被叫停拆除的可能,那期楼盘前几天刚封顶。一个被叫停销售,一个要被拆,综新这资金链估计得断掉,尹综新一边得应付司法那边偷税漏税调查,一边还得四处疏通关系,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理别人啊。” 许若情淡淡地道,话锋倏地一转,“我估计这是沈漠背地里整的,照理说综新那么大一企业不会干这些剑走偏锋的事,现在竟然全部撞枪口上去了,不是尹综新脑子进水了就是沈漠这回钻空子下狠手了。” 韩暖沉默了会儿,提到沈漠心脏便微疼,提到他便会不自觉地响起染染,心脏抽疼着,声音堵在喉咙里,她不敢开口。 许若情也明显听出韩暖的沉默,也稍稍沉默了会儿,才问道,“沈漠去找你了吗?” 韩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他来找我干什么。” 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她就这么不告而别,连个招呼都不打,无异于当众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就是要找她,也是想着狠狠把她修理一顿了,怎么说也不可能会拉下面子找她。 “那你呢?没想着主动和他联系?要尹综新这些事都是他整的,他对你还是有些情谊的,就是回来了他也未必会让尹综新拿你爸怎么样的。” “我……”指尖不其然地从包里那份诊断书上摸过,诊断书略硬的棱角硌着指腹,微疼,提醒着它的存在。 韩暖笑了笑,“还是算了吧,当初都没勇气和他商量,连向他道个别都不敢,还回去干嘛,而且现在这边也挺好的,尤其是我爸,没人提起将我哥的事,他重新开始也挺好的。” “嗯,那你自己看着办了,这种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劝,你觉得好就按你自己想的做。” 许若情看韩暖没有和沈漠继续的意思,也不好劝,只好这么道,和韩暖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温磊,有些意外,却还是习惯性地勾起笑,站起身,“温医生,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小侦探所了,找人吗?” 边说着边去给他倒了杯茶过来。 温磊爽朗地打了个响指,“猜对了。” 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往旁边桌上一搁,侧头望向她,摆出一个自认迷人的笑容,“许大美人,韩暖呢?” 许若情抿唇一笑,“韩暖这回走得可真绝情啊,竟连你也没联系。” 温磊微微一笑,“所以我得找着人把人狠狠痛揍一顿才能抚慰我这颗受伤的心。” 许若情“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边搓着手臂边轻哧了声,“肉麻。” 门外这时响起“NN”的敲门声。 许若情闻声抬头,看是一个长相甜美娇俏的年轻女人,人已勾起职业性的笑容,迎了上去。 “您好。”许若情与来人微笑打招呼。 “您好。”叶琦琦也微笑着打招呼,刚送染染和浅浅去幼儿园,在外面晃了圈没什么事做,瞎晃着晃到了这里,对于浩远侦探社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想着一直没消息的韩暖,忍不住进来看看。 “小姐您好,我叫许若情,是这里的经理,请问是要委托找人呢还是委托调查什么事呢?”许若情客气应道。 “你好,我叫叶琦琦,我想找个人。” “好的,稍等。”许若情微笑应着,朝里边弹了个响指,“阿美,有客人。” 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应声走了过来。 许若情拉着阿美向琦琦介绍,“阿美是我们社的得意探员,只有她不想接的单,没有她找不到的人。您有什么需要以及具体情况直接和她说就行。” “好的,谢谢。” 叶琦琦笑着谢过,跟着这个名叫阿美的女孩往里边房间而去。 温磊看许若情注意力终于回到了自己身上,笑着道,“若情,我知道你知道韩暖在哪,凭我们这几年的交情,不会这你都得瞒着吧?” “韩暖”二字飘入耳朵时,叶琦琦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 “韩暖在新加坡,在我一大学舍友那,她不联系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她的事。”许若情也不与他蘑菇,直接道。 “不巧,我们科室过两天有一医学研讨会要飞新加坡一趟,你说我人都到那儿了,韩暖好意思不招待我一下吗?”温磊睨着她,问道,理所当然得很。 许若情失笑,“这我真做不了主,回头我得打电话问问韩暖才行。” 温磊往许若情手机望了眼,“现在不行?” 叶琦琦也不自觉地回头朝两人望了眼。 阿美看叶琦琦已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开了口,“叶小姐,你怎么了?” 许若情和温磊闻声望向叶琦琦,叶琦琦尴尬一笑,“没事。” 转身跟着阿美离去,脚步却还是迟缓的。 许若情没察觉到叶琦琦的异样,看温磊坚持,无奈一下,拿出手机,细指几个点按,拨通了韩暖电话。 “暖暖,我若情啊。” 许若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叶琦琦又是不自觉地缓下了脚步,为免阿美和许若情起疑,叶琦琦往屋内右侧招待用的沙发望了眼,朝阿美低声道,“就去那边吧,也不是什么秘密事儿。” 说着不等阿美点头已经率先往沙发那边走去,却是竖起耳朵小心听这边的动静。 “温磊过两天要去新加坡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你既然在那边,方不方便顺便招待招待他?他现在找你找得紧呢。” 许若情对着电话那头淡声说道。 “行……行吧,什么时候过来?”韩暖犹疑着答应了下来,毕竟是走得不算光彩的,又是得罪了人才逃开的,她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只是和温磊相识了三年,她也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春节那几天他的咄咄逼人,她的无法回应,让她对他生出些不自在感。 “那行,到时我让他联系你。”许若情当下爽快道,不是没听出韩暖的犹豫,只是温磊在她也不好直问,更何况私心里她还是更宁愿撮合温磊和韩暖的。 挂了电话,许若情拿过温磊手机,直接把韩暖手机号码和住址输温磊手机上。 “改天要能把我们家暖暖追到手了别忘了答谢我这个红娘哈。”将手机交还给他,许若情半真半假地道。 温磊微微地勾唇,“怎么敢忘。” 手中手机轻巧地往掌心一收,“谢了,改天有空了一定请你吃饭。” 闲聊了两句便先走了。 叶琦琦看温磊已离开,歉然地朝阿美笑笑,起身走向许若情,“许小姐,请问你们口中的韩暖是不是也是一名中学老师,前段时间在华意沈漠家任职过一个月?” 许若情挂笑的脸上浮起警觉之色,戒慎地望向叶琦琦,“你是谁?” 叶琦琦歉然一笑,“抱歉,我是韩暖的朋友,她前些天离开时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就联系不上了,我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而且她女儿最近一直吵着要她,所以就想试试你们侦探社看能不能帮忙联系上她。” 半真半假的一些话让许若情脸上的戒备散了些,却还是带着些许警惕。 她歉然地笑了笑,四两拨千斤地道,“她现在很安全,但因为一些原因她现在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她的行踪,等过了这阵子,她应该会主动联系你的。” 琦琦皱了皱眉,“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许若情只是歉然地笑着,“不好意思叶小姐,这是她的隐私,我不好告诉别人,等她觉得已经无关紧要时,她会告诉你的,见谅。” 叶琦琦看许若情没有明说的意思,知道她对自己还有防备,也理解,因而也就没再追问下去,诚心向她道了个歉便离开了。 叶琦琦没有回家,只是直接开车去了华意大厦,直奔沈漠办公室。 叶琦琦虽然不是夏家人,但从小就和夏宇常在这里出没,长大后闲来无事也时不时过来瞅瞅,公司的人对她早已见惯不怪,一路不用通报地直接让她上了楼。 在沈漠办公室外与吴海平打了声招呼,叶琦琦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待低沉的“请进”从里面传来时,人已从外面推开门,一见面便朝沈漠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沈总,下午好啊,几天不见气色不错哦。” 那话里分明带了些恶意的调侃,明眼人都看得出见沈漠最近不仅气色不好,整个人也冷冷冰冰的,能躲则躲是底下员工的最近的生存之道。 沈漠放下手中文件,抬眸往她望了眼,眸色淡漠,声音冷淡,“什么事?” 自从那次在她家被她指着鼻子臭骂一顿后,沈漠看到她总是冷冷淡淡。 叶琦琦也不以为意,背着手缓缓踱到办公桌前,双手手肘往办公桌上一撑,撑着下巴望向他,“听顾宸说最近你把综新整得很惨?” 那双淡漠的黑眸往她脸上扫了眼,沈漠又垂眸继续看文件,连理都懒得理她。 叶琦琦看着就不乐意,手一伸,压住了他手中的文件,“综新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啊?” 文件被手压住,沈漠终于望向她,“叶琦琦,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一天不来我这没事找事你就闲得找骂是不是?” 叶琦琦唇角一扯,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容,“这不是刚才听到了个惊天大消息,想要来和你分享分享嘛。” 沈漠冷眸扫她一眼,“韩暖联系你了?”也只有韩暖的事她才会这么热衷往他这边跑。 叶琦琦“嘿嘿”一笑,干脆把他手中的文件拿走,望向他,“我说韩暖都走几天了,你真不打算找人了?” “没空。”伸手拿过她拿下的文件,沈漠声音很淡,不像那天晚上的盛怒,只是事不关己的疏离。 叶琦琦撇撇嘴,“有空替她出头,替她教训人,就是没空找人,别扭傲娇个什么劲儿,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的错。” 沈漠没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在听她说话,看着挺认真地看着文件。 叶琦琦悠悠然地叹了口气,“也是,别扭傲娇是应该的,天之骄子嘛,从小就别人哄着你宠着你围绕着你转,你沈漠什么时候需要拉下面子去哄人了,这韩暖也真够不识趣的,被沈大少看上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还敢给沈大少拿乔,活该人家不去把你哄回来。” 沈漠微微蹙了蹙眉,视线从手中文件移到叶琦琦脸上。 “叶琦琦。”他叫了她一声,声音平平静静。 叶琦琦脸上的笑花一展,笑眯眯地望向他,“怎么了?” “别总插手我和韩暖的事。”将手中文件一撒手,沈漠脚尖往办公桌脚微微一点,办公椅缓缓滑向外面,侧头望向她,“我和她跟你和顾宸不同,你和顾宸家世相当青梅竹马从小朝夕相处,从爱上到在一起都很顺理成章,但是我们不是。我们一开始的交集就不算愉快,不是因为爱情才有了染染,也不是像正常的恋人一样,顺其自然地爱上然后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如果不是染染的存在,我不一定会记得她,即使她再次出现,我不知道我对她的执着有多少是因为染染,我想要给我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她恰巧是我女儿的母亲,而我恰好对她也有有种特别的感觉,甚至是占有欲,和她在一起至少我觉得是轻松的,我觉得这已经足够成为我们在一起的充分条件了,但是不是必要条件,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清楚,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对彼此,对染染都好。” “行,您慢慢想,要觉得是非必要条件了,你就继续带着你那一套标准继续找你下一个充分条件吧,要觉得是必要条件了,没事,我会记得劝韩暖带着她老公来向您表示祝贺的。”叶琦琦皮笑肉不笑地收回手,“爱上就爱上了,还非得磨磨唧唧,死鸭子嘴硬。” “爱上又怎么样,多少号称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还不是落得个劳燕纷飞的下场。”沈漠淡声应道,“与其爱得累心费力,还不如找一个合适的,彼此凑合着能过日子就行,和谁不一样。” 叶琦琦手一摊,“你行,你有道理,你和谁过都没关系。人家韩暖也不缺好男人疼,人家温磊都千里迢迢地放下工作跑去找人了,大概不到半年,人家温磊也守的云开见日出,抱得美人归了。想象下,以后每一个夜里,那个你曾爱得入骨的女人,正娇羞地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和那个男人做着你曾对她做过的事,然后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甜蜜地挽着那个男人,和你擦肩而过时,甜甜地叫着‘老公’,那个人却不是你,是不是很带感,嗯?” 话到最后,已是不怀好意地望着他,看着那张神色淡淡的脸慢慢变得无表情。 “温磊去找她干嘛?”沈漠望着她,突然问道。 叶琦琦抿唇一笑,“还能干什么,虏获美人心呗。有个词叫趁虚而入,别以为是你嘴里的肉别人就叼不走,更何况还不是。” 沈漠手一摊,“他要怎么样是他的事。” 抬头望向她,“你今天来就是要告诉我温磊去找韩暖了?现在话带到了,你是不是该圆润的……嗯?” 叶琦琦站直身,站着的关系,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你还是继续无动于衷?” “嗯哼,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沈漠淡应,注意力已经回到工作上来。 叶琦琦冷哼一声,“你就装吧。”她就不信他能继续云淡风轻下去。 沈漠冷哼一声,没理会。 吴海平的内线这时打了进来。 “沈总,下周四飞往新加坡的机票已经卖完,需要改期吗?” 叶琦琦微微一拧眉,狐疑地望向他,“你去新加坡干嘛?” 沈漠那张似是带了面具的俊脸没有丝毫波动,声音一板一眼,“工作!” “真的?”一朵促狭笑花在叶琦琦唇角漾开,“你不会早知道韩暖在哪里,这会儿是要去找人吧?” 沈漠淡淡抬眸望她一眼,“你想多了。” 而后垂眸,对着电话冷静吩咐,“改订明天的票,如果没有直达的,从别的地方转机。” 挂了电话,顺道把促狭地想要开口的叶琦琦赶了出去。 韩暖从医院出来,在外面瞎晃了一圈后还是去了学校,自己心情没收拾好,也没想好回去要怎么和父母说自己病情的事,一个没有几年可活的人,是瞒着撑一日是一日,还是和他们商量,让他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家好不容易刚从韩风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才想着要重新开始,却又这样,也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什么前世今生因果报应,要不然一家子这祸事就一波接着一波,没个尽头了呢? 午后的阳光很热,韩暖却觉得一颗心冰凉冰凉的,也幸亏那时没有认染染,她走了,沈漠总会给她找到一个温柔体贴的母亲,只是她若不在了,她的父母要怎么办? 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又在异国他乡,到时她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回国,带着她的骨灰回去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他们来说得多残忍? 韩暖在学校失神了一下午,一颗心空落落地没有着落,想到父母便觉得心脏揪着疼,他们年纪大了,即使工作也工作不了几年,家里因为当年的事早已没了存款,这三年来韩向天不时酒醉闹事,一家人能够日常花销已经不易,更遑论存款。韩向天和方岫岩没有养老金,现在一家人的花销都在她向尹综新讹来的那笔钱上,根本就不够两人养老。 韩暖自知这种病要治愈的希望渺茫,若是钱花了,人没了,到时甚至连给韩向天方岫岩养老的钱都没有,她和韩风又都已不在,到时谁来照顾他们? 一整个下午,韩暖想了很多,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在办公室呆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同事已过来上晚自修才惊觉外面天色已黑,静音搁在包里的手机几乎被打爆,都是方岫岩和韩向天的电话,大概看她没回家也没个电话,急坏了,打了一下午的电话找她。 韩暖急急给家里回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她没事后才起身回家,人刚到家里方岫岩已面带忧色地围了上来。 “暖暖,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方岫岩眼尖,一上来便察觉到韩暖的面色有些不寻常,尽管韩暖路上已将心情收拾好,还特地上了些腮红遮掩苍白得过分的脸蛋,却还是被方岫岩瞧出了异样。 “没有啊。”韩暖挽住方岫岩的手臂,朝她挤出一个笑容,“今天学校事多,手机静音放包里了,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了,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嘛。” 话完还不忘朝方岫岩撒娇。 方岫岩无奈地捏捏她的鼻子,“都多大的人了。” 而后想起她昨天说的今天拿结果的事,“今天去拿检查结果了吗?结果怎么样?没事吧?” 韩暖唇一抿,笑着道,“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事的吗?您得信得过您女儿的身体才行。” “没事就好。”韩向天正端了菜从厨房里出来,接口应道,“先过来吃饭。” “好的。”韩暖应了声过去帮忙,诊断书揣在包里没敢拿出来,只是安静地陪着做完家务,吃晚饭,小心收起心底的惶然,不敢让韩向天和方岫岩瞧出异样来,回屋里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韩暖是下午的课,虽然被查出患病,这种时候却是说什么也不敢辞去工作的,现在的她能赚一点钱就是一点钱,至少能保证她不在时她的父母能衣食无忧。 最后一节课是华文写作课,韩暖虽才刚接手这个班,学生却都很听话,她在台上讲课,底下鲜少有嘈杂声,今天刚开始时也是,学生都很安静地听课,课刚上到一半,韩暖正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写东西,底下却慢慢传来窃窃私语声,讨论声声音越来越大,隐约还夹着一股兴奋,几乎将韩暖声音盖过。 韩暖蹙了蹙眉,转过身,看学生都在不时回头往后门望,忍不住不动声色地跟着往那边望了眼,捏着课本的手却随之一僵,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凝住。 开敞着的教室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定定地立在那里,双手交叉环胸,纯白合体的衬衣穿在衣架子般的身材上,干净而清爽,衬得身形越发挺拔,整个人随意往那门口一站,即使抿唇不说话,只是随意往教室那么一扫,喧闹的教室却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平静的视线落在她略显仓皇的脸上,微蹙着的浓眉略略舒展开来,平静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黑眸如往常般静冷无波,只是平静地往她望了眼,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反倒是韩暖在他的视线下败下阵来,在学生们好奇的眼神下狼狈移开视线。 沈漠只是朝她淡淡望了眼,而后平静往好奇的学生扫了眼,没有说话,人已转身。 韩暖眼角余光瞥到他的转身,忍不住透过窗户往他背影望了眼,沈漠并没有离开,他只是转身走到阳台边,双手往阳台上一撑,姿势随意,挺拔的身材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和从容。 老师的感情问题在学生眼中永远是不过时的话题,看着沈漠一转身,底下顿时又闹开了锅,坐在前排的调皮学生已难掩兴奋地问,“老师,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还是老公?” “长得好帅。” “是专程来接老师下班的吗?” …… 学生问题一个接一个抛了过来,韩暖尴尬却又无奈,也生怕被沈漠听到,在他面前闹笑话,因而赶紧轻咳了声,故意板起脸来叫安静,才让底下沸腾的学生安静了下来。 韩暖往背对着教室门口站着的沈漠望了眼,默默收回视线,有些心不在焉地继续未完的课。 学生心思也多被站在门口的沈漠吸引去,人是兴奋了,与韩暖的互动却多是和课堂无关的内容,问题犀利得让韩暖几乎招架无能,好在半节课很快就过去,下课铃声响起时,韩暖暗地松了口气,一声“下课”后,抱着教案平静步出了教室。 学生的注意力随着她踏出教室的背影而移动,一脸的兴趣盎然。 缓行的脚步在走到门口时不自觉地往后门处的背影望了眼,沈漠似是没听到下课铃,依然随意地撑着栏杆,望着远方景色。 韩暖抿了抿唇,没有叫他,转身回办公室。 “韩小姐。”人刚转身,低沉的嗓音已经从身后徐徐传来。 韩暖心微微一窒,脚步不自觉地顿住,往一个个叠趴在窗前门口好奇地望着他们的学生看了眼,微微抿唇,转身望向沈漠,扬了扬手中的课本,“我回去放书。” 话完,脚步略急地回了办公室。 沈漠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韩暖本是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书桌,阴影随着他挤入办公室的身影覆盖而来时她整理书本的手便不自觉有些颤,只是勉强让自己冷静,垂着眸收拾桌子。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颤抖,心也是悬着,心跳有些快,呼吸也有些不稳,大概是因为当时的不告而别,突然这么毫无预兆地再见面,一时间没调适过来。 沈漠似乎对她这种不安和紧张很享受,即使没有抬头,她依然能感觉到他落在身上的两道凌厉却灼烫的视线,就像在盯着猎物的猎人,从容不迫地看着他掌心下的猎物做着垂死挣扎。 这种感觉让韩暖不太好受,终于抬起了头,望向他,勉强扯出一个笑,“你怎么会在这?” 沈漠望她望一眼,没应她。 韩暖自讨没趣,抿了抿唇,收拾好东西,弯腰拿起包包,转身便走。 “韩小姐。”低沉的嗓音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老朋友见面,不一起吃个饭?” 下唇不自觉地轻咬了下,韩暖回头时已能轻松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没胃口。” “你就不想了解一下,你离开后你女儿怎么样了?”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声音,在身后徐徐响起时,韩暖脚步略顿,有刹那的沉默,而后吸了吸鼻子,压着喉咙突然涌起的哽咽,声音静冷,“不用了。” 快步就要离开,沈漠却没给她离开的机会,从背后轻拉住了她的手腕,伴着一声冷哼,“真够狠心。” 韩暖心微微一窒,视线移往别处,没有反驳他。 沈漠朝她侧脸望了眼,淡声道,“韩小姐,就是老朋友在异国他乡遇到了于情于理也该一起吃顿饭。” 学生们都挤在门口和走廊里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声让韩暖有些难堪,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学生议论,她轻轻抽回手,低声道,“走吧。” 人已往楼梯口走去。 沈漠并没有为难她,只是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他的车停在楼下,他出现得太过突然,态度也太过生疏冷漠,这让韩暖很无所适从,因为当初的不告而别,她不是很想和沈漠有牵扯,想要离开,但是看着楼上争先恐后往楼下看的学生,还是默默上了他的车。 他的强势从她认识他第一天起就领教过,他要真想她一起吃饭,即使她甩手离开,他也会拖着她上车,韩暖不想让学生看到那样的画面,而且只是吃顿饭而已,扭扭捏捏未免矫情。 看韩暖上了车,沈漠绕过车头,娴熟地弯腰拉开车门,上了车,不紧不慢,每一个动作从容流畅,优雅和谐,即使是简单的动作,在他身上总有股子与生俱来的优雅,只是那张近乎没有表情的俊脸让这份优雅稍显逊色。 “想吃什么。”上了车,沈漠问道,启动了车子,并没有望向她。 韩暖看着车子缓缓驶出去,自己没什么胃口,“随便吧。” 沈漠侧头朝她望了眼,左侧唇角又是习惯性讥诮地一勾,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韩暖微微垂眸,吸了吸鼻子,将视线移往车外,假装没看到他唇角的讥诮。 她对于他这种讥诮早已是习以为常,他似乎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总是习惯性地露出这种讥诮的神色,至少在她在的地方,他的优雅总是展现给别人的,只有这种惯常的讥讽和淡漠才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 沈漠侧头朝她平静得过分的侧脸望了眼,剑眉微拧,而后又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却倏地踩下了油门,车子在马路上疾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在一家装潢奢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韩暖疑惑地朝他望了眼。 “吃饭。”沈漠淡道,推开了车门。 韩暖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下了车。 沈漠要了个小包间,进了包间里,人已轻车熟路地拿过侍者递过来的菜单,娴熟地点了几道菜,虽然没问韩暖意见,却都是韩暖常点的菜系。 侍者退下,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近乎沉闷。 韩暖想开口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闷,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离开前那段不算愉快的相处,以及最后的不告而别,让她不知道该以平常心面对他,因而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不说话。 沈漠往她望了眼,伸手端过茶壶给彼此倒了杯茶,“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伸手接过茶,韩暖淡应,向他道谢,“谢谢。” 沈漠唇角牵了牵,算是受过,没有再说话。 包厢里一时有些沉默。 韩暖抿了抿唇,打破这屋里的沉闷,“你……你怎么会在新加坡?工作吗?” 沈漠望她一眼,含糊应了声,“嗯。” 冷淡的回应让韩暖一时间也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去,自嘲地笑了笑,默默地喝茶。 沈漠也是沉默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就像两个陌生人,面对这种相对无言的局面,韩暖都想不透这种时候吃饭有什么意思。 侍者端了酒和饭菜上来,沈漠伸手拿过,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突然端起,一饮而尽。 韩暖鲜少看到他喝酒,更遑论看他这样灌酒,隐约也猜到他此时心情不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垂眸时,一杯被斟得满满的啤酒被推到了她面前,“要喝点吗?” 韩暖下意识摇头,“不用了,我不喝酒。” 沈漠看她一眼,手腕一转,酒杯被移回了自个面前,伸手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韩暖看着他筷子中的红烧狮子头落在碗里,轻声道。 他望她一眼,唇角一勾,惯有的讥诮在唇角泛起,“韩暖,才几天不见,你和我倒是越来越生疏了。” 韩暖抬眸往他望了眼,“一直以来我们两个不都是这样吗?” 她的话让他眼底掀起波澜,有些阴鸷,唇角的讥诮却更深,“谁的错?韩暖,你除了整天顶着一张苦瓜脸心事重重,你有没有花一点点心思在染染,在我身上过?” “对不起。”面对他的指责,几乎是本%能的,这三个字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别和我说对不起!”她的低头却换来他的暴喝,韩暖不自觉地瑟缩了下。 沈漠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眼里带着些戾色,“韩暖,我说过了,你最该说对不起的是染染,是你的女儿,不是我,你知不知道她撕心裂肺地哭着要‘妈妈’时有多可怜,她看着浅浅在叶琦琦怀里撒娇时,她眼里有多渴望?” “我……”想要说抱歉,喉咙却似是被什么哽住般,话堵在了喉咙里,一张开便是哽咽声,韩暖不得不硬生生打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得不狼狈地憋回去。 沈漠看着她眼底极力压抑的泪水,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薄唇微抿起,端起桌上的啤酒,给自己倒了杯,一饮而尽。 韩暖手捂着鼻子,轻轻吸了吸鼻子,待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轻声开口,“染染……现在还好吗?” 话完便见沈漠厉眸在她脸上一凝,有些狠,有些冷,唇角依然是习惯性地勾着嘲意,“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三番两次地抛弃,从小没有母亲疼,你说她好不好。” 他讥讽的话语将她堵住,韩暖望向他,“沈漠,你能不能……平心静气地和我说一次话,为什么每次一和我说话,你就非得这么夹枪带棒句句带刺?” 眼里隐约有泪花闪现,却是极力压抑住。 沈漠艰难地将视线从那双带泪的双眸移开,嘴里却是依然强势,“我说话就这样了,你习惯也得习惯,不习惯也得习惯。” 韩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没再奢望。 沈漠看着她这样的神色,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韩暖,说实话,我真恨你。” 韩暖面色微微一白,没有接口。 沈漠却突然烦躁起来,抓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要一饮而尽,却又“咚”的一声将杯子放下,长长呼了口气,待心底的情绪压制了下来,人也已恢复方才的冷漠疏离,侧头望向她,把话题移开,“为什么不告而别?” “你……不是都知道吗?”韩暖垂眸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轻应。 如果尹综新是被他整的,他应该知道原因才是了,只是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尹综新出手,也不敢去猜测,他的心思她从来就猜不透,也不敢再奢望。 “我不知道。”一字一顿的声音,略沉,他手中的筷子一转,横过她的下巴,手腕一用力,筷子挑着她的下巴抬起,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刚才的话,“我不知道,韩暖,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在你心里,我沈漠究竟算什么。” 韩暖不自觉地咬唇,被逼抬起的下颔让她只能仰望着他,这样的他是他惯常的姿态,冷静,克制,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压迫,优雅像蛰伏的猎豹,却带着致命的毁灭气息,让人心悸。 “说!”绵长的字眼,甚至是从容优雅地从将他两片紧闭的薄唇缓缓逸出。 韩暖被咬得苍白的红唇慢慢松开,望向他,很平静,“沈漠,你呢?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你有没有过那么一瞬间,会觉得我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她的话让他面色微微一窒,盯着她的黑眸有一丝波动,却依然紧紧地看着她,他甚至在她平静的眼底看到深沉的悲哀,浓得化不开,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放弃他的骄傲,拥她入怀。 韩暖看着他眼底那一瞬间的波动,不自觉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满足还是自嘲,她伸手拨开了他的筷子,垂眸平静开口,“尹综新想要南溪的项目,给我爸设了一个套,我爸醉酒和人斗殴,把人打残了,有把柄在尹综新那儿,逼我窃取华意的机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我,明明就不是多有能耐的人,但是我爸那么大年纪了,我不想看到他走上我哥的老路。” 她抬头望向他,“这就是理由。” 沈漠也望着她,声音很平静,“那时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所有的事情你从来就不会主动告诉过我,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让你宁愿拖家带口背井离乡也不敢告诉我一声?还是在你心里,我就是只会欺负你一无是处的窝囊废,没能力帮你解决?” 韩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你知道我觊觎着你们公司的机密,你凭什么会帮我?要是你选择袖手旁观,到时候我爸也没了,我找谁哭去?” “韩暖!”他望着她,声音徐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 韩暖只是径自摇头,没有望向他,“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相信你,除了我是你女儿的母亲,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牵系的,甚至就算是你女儿的母亲,我还只是个让你处处嫌恶的女人,你有什么理由来帮我?” 沈漠眸色沉了沉,“别总以你的角度来揣度我,别总那么自以为是。从来遇到什么事你就只会闷在心里不说,三年前如此,三年后还是一点没变,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扛得了多少,你有多大的能耐去解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哪次不是我派人去调查了你,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开口和我说一声,和我商量一下,就有那么难?” 韩暖面色白了白,对他的话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他望她一眼,“韩暖,这次的事我不想管的,我不想再管你,也不想来找你,我不愿意来找你回去,我告诉自己你走了就走了算了,你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这么多年来没有你我和我女儿一样活得很好,我不稀罕你,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揍了尹综新一顿,忍不住对综新出手了。你被尹综新威胁,被绑架,为什么你就不敢赌一次,试着和我商量?说句不中听的,当年你要是愿意和我说,韩风就不会死。” 韩暖的脸色“刷”的苍白,当年她和沈漠除了尚在肚子里的染染,什么也不是,甚至是仇人,她那时虽不知道何守是沈漠外祖父家那边的人,却知道他们有表亲关系,从来就没敢奢望沈漠会弃亲人帮她,她犹豫过,却终是不敢求他,生怕开口求他的结果会让韩风的案子再没有一丝转机。 沈漠看她瞬间褪去血色的脸颊,眼里掠过一丝懊恼。 “韩暖,韩风的事只能说是他的命,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你扛不起。” 韩暖点点头,哽咽堵在喉咙里,没敢开口,脸色是刷白刷白的,这两天经历的,让她很难从那份绝望中恢复过来,他的话戳中她一直以来想要面对却不敢面对的悔痛,如果当时她敢赌一次,韩风就不会死。 她的反应让他烦躁,心里掠过懊恼,他的手下意识伸向她,还没触及她的肩膀,韩暖手机突然响起。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起身,有些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甚至是连看也没看,直接摁下通话键,借着去外面接电话逃离这里。 “喂,您好。”浅淡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暖暖,你好样的哈。”熟悉的调侃声从那边传来。 “温磊?”韩暖皱眉问,声音有丝不确定。 “嗯哼,还好,幸亏还认得。一声不吭跑到新加坡去了,连个电话也不给,还以为连我这个朋友也忘了。” “没有啦,你别误会,改天再向你解释。”韩暖赶紧解释道。 “行啊,一会儿就向我解释解释吧,正好,我人也在新加坡了,饿了一天还没吃上饭,也没找到落脚的地方,这附近酒店都住满人了,你是不是该尽点地主之谊?” “现在?”刚走到门口转角便听到温磊这么说,韩暖迟疑地皱了皱眉,“若情不是说你们单位安排过来的吗,怎么会没找到住处?” “我自己提前先过来了,没想到没订到酒店,第一次来,好像还有点迷路来着,你那边酒店有空房间吗,有空陪我去找找不?” “好……好啊。”韩暖犹豫了下,不懂该怎么拒绝,答应了下来,“你在哪,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就在机场附近打转,你在哪?我打车过去找你也行。” “不用了,我过去找你吧,你先在外面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 韩暖道,问了地址才挂了电话,和沈漠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过去也合适。 回到屋里,沈漠往她手机望了眼,而后望向她,看她面色已恢复些许,略略松了口气,伸手给她夹了筷菜。 韩暖已吃到七分饱,自己也没什么胃口,想了想,望向沈漠,“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话完起身,却听“啪”的一声,沈漠手中筷子不紧不慢地搁在了桌面上。 “韩暖。”他望着她,“今天是我约你出来的吧?” 韩暖点点头,不太跟得上他的思路。 “你现在呢?”沈漠看着她,“一顿饭没吃完,你却急着扔下我去找另一个男人?” 韩暖蹙了蹙眉,还没得开口,沈漠已经冷静开口,声音迟缓,却掷地有声,“坐下。” 韩暖咬了咬唇,没有理会,转身即走,却被沈漠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不许去!”他望着她,声音微沉,人也慢慢地起身,他身材比她高大许多,人一站起来便有了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望着她,一字一顿,“韩暖,不许去找温磊。” 韩暖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心里来了气,红唇一抿,手一扬,甩开了他的手,“凭什么。” 人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刚到电梯口,手伸向电梯按钮,正要摁,手却被一只大掌紧覆住,她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身侧,手想要抽回,却被他紧紧攥在掌心里,就着她的手指,摁下电梯,却是七楼的电梯,电梯门一开便拖着她进了电梯,而后带着她出了电梯,一路拖着来到一房门前,利落地开了门。 “你干嘛?”韩暖恼声问道。 沈漠却似是没听到,开了门,拖着她往屋里走去,人没到床边,拖着她的手倏地一甩,将她甩在了床上,人也顷刻间将她紧紧压在了身下,手捧着她的脸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望向她,“韩暖,你说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我是你的男人,你女儿的父亲,你在和我约着会,却想着去找别的男人,我千里迢迢撇下工作专门飞来找你,我话没说完,你却急着撇下我去见别的男人,你说我凭什么,嗯?” 韩暖望向他,面色有些苍白,“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指责我狠心抛弃女儿,指责我不告而别吗?该说的该骂的你不是都说完骂完了吗?还有什么你想要骂没想到的,等你想好了再骂行吗?我就是狠心,就是不想要那个女儿了,我就是哪里都配不上你,我不想和你们再有任何纠葛了行吗?” 话到最后,声音已隐约带着哽咽,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 她眼底的泪水让他的心脏似是被什么紧紧攫住般,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捏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韩暖。”他的手指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声音比方才低哑了些,“你就真的那么舍得染染?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呢?你就非得说这样的话激怒我?我吃饱了撑的千里迢迢飞过来骂你,你就那么欠骂?” 韩暖下意识地摇头,眼泪却有些控制不住,慢慢溢出眼角,却不得不咬牙忍着。 滑下的泪水被他的指腹轻轻抹去,指尖下的湿热让他怔了怔,黑沉的黑眸被复杂的情绪侵占,他望着她,下意识地在她湿润的脸颊上亲了亲,她微微一怔,他却已再次俯下头,吻上了她的唇,动作轻柔,甚至是带着急不可查的怜惜,以及无奈。 她怔住,在他前所未有的温柔里,不是强势,不是掠夺,只是抚慰,和怜惜。 这样的吻很容易让一个濒临绝望的沉沦,就像溺毙前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紧紧抓住,尤其是这样的吻来自于那个心底深深爱着那个,想爱却不敢爱的男人。 哪怕只是错觉,哪怕醒来后,一切就又都恢复成平时熟知的样子,就当是……就当是临死前,一场华丽而美好的梦……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浅浅滑落,沈漠亲吻她的动作略顿,韩暖却已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压着他的头向下,双唇贴上他的唇,舌尖甚至是怯怯地主动伸入他口中,在他口中撩拨。 她难得的主动反倒让他被情%欲染得黑亮的双眸掠过疑问,望着她时眼里已经揉入了些探究。 他眼里的探究和此时的冷静让韩暖有些难堪,一丝迟疑在泪水氤氲的眼里浮现时,她的动作迟疑了下,眼睑不自觉地垂下,唇狼狈地逃离他的唇,环在他脖子上的手也难堪地垂了下来,想要收回,未及完全收回,左侧脸颊一紧,他已紧紧捧住了她的脸,两片微润的薄唇也瞬间压了下来,将她的唇紧紧含住,舌尖强势地伸入她口中,霸道而凶狠。 韩暖在瞬间怔愣后也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手掌压着他的后脑勺往下压,不甘示弱地主动缠上他的唇,却惹来他更深的压制,两个人就似两头野兽般,相互撕咬吞噬着彼此,淫靡的“啧啧”水声在奢华的房间里暧昧响起,伴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娇细的呻%吟浅喘,柔软的大床被压陷出一个大大的凹陷,在彼此渐疯狂的撕扯吮吻中轻轻地晃动着。 衣服被一件件凌乱地抛散到一边,西装、领带、裙子、西裤、内衣……一件件被揉皱的衣服凌乱抛出,有些甚至散落在地,淫靡地交叠在一起。 沈漠的动作带了十足的掠夺性,霸道强势,甚至是粗暴的,他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地压在头顶处,一只手绕过她的腰,贴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严丝密缝地揉入怀中,用膝盖分开她的腿,甚至是不待她完全适应,已经以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凶狠地进入,掠夺着她的一切。 他突然的进入让她有些些吃痛,拧紧了眉头,弓起身子搂住他的腰,软软地哀求轻点。 那软糯的嗓音贯入耳中时,一颗心瞬间便柔软了下来,动作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 他低头吻住她,含着她的唇舌,轻轻柔柔来来回回地亲吻,甚至收回一只手,来到在两人的结合处,体贴地为她轻揉着,直到她那里足够湿润,才慢慢动了起来,动作又徐而急,初始时韩暖还能承受得住,慢慢便有些吃不消,哭着求他慢点,沈漠却似是没听到,只是掐着她的腰,动作越发地凶猛,直到最后关头,就在他要发泄时,韩暖却倏地抬起虚软的手,急急地抓着他的手,指甲甚至是掐入了他的肉中。 “不要……不要在里面。”她低低地哀求,他没有做安全措施,她不能怀孕,她怀不起孕。 沈漠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黑眸死死地盯着她,俊脸上是染上情¥色的湿亮潮红,透着诱人的性感。 “韩暖,韩暖。”他俯首轻吻着她的唇,她的脸颊,暖暖地叫着她的名字,长指将她湿润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盯着她氤氲迷离的双眼,“韩暖,我爱你,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再给染染一个弟弟或妹妹。” 好听的嗓音满是情¥欲的沙哑,低低哑哑,性感而温柔,氤氲的双眸瞬间被泪水盈满,明明是难以置信的喜意,却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韩暖不自觉地反手将他搂紧了些,只是胡乱地摇头,“不……不行……我不能要,别在里面,求求你……” 泪水似是断了线般,一滴滴地从眼角滚落。 他的身子僵了僵,黑亮的眼眸掠过一丝黯然后,却又是发了狠般,他用力地掐着她的腰,发狠地吻住她,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在她体内贯穿着,任由那股热烫灌入她的最深处。 泪水有些失控,韩暖也有些失控,死命地挣扎着,想要阻止他在她体内那样,却刺激得他越发失控,动作越发凶狠,死死地将她箍在怀中,刚发泄没一会儿,又开始在她体内大力进出着。 韩暖身子虚弱,抵不住他过于狂野的需索,在他渐急的动作下累晕了过去。 沈漠心里掠过担忧,也不敢再放纵,马马虎虎地发泄过后便放开了她,将身子虚软地她紧紧搂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脸颊,急声叫着她的名字。 “累……累……”断断续续地声音从被吻肿的红唇细细传出,已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的韩暖疲惫地应着,人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我……我没事。” 人又沉沉地睡了去。 沈漠心稍安,搂着她明显比以前瘦弱了许多的身子,浓眉不自觉拧了拧,忍不住往她嫣红瘦削的脸颊望了眼,看她累极,也睡得沉,也就没去打扰她,只是起床拿了块湿毛巾给她清理擦拭那处,她向来如此,事后一有点湿黏便没怎么睡得着。 替她收拾好,沈漠正要上床休息,“滴滴答答”的悦耳铃声却从沙发处传来。 沈漠循声往那边望了眼,是刚才他拖着韩暖进来从她手中扯下扔在沙发上的包,她的手机在响。 沈漠垂眸往韩暖望了眼,韩暖大概是太累,睡得太沉,没听到,只是眉梢稍稍动了下又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了。 手机响过一阵之后又停了,而后又继续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这个时候的电话…… 沈漠往韩暖望了,那声音似是扰到了她,她不舒服地嘤咛了声,翻了个身,却没有醒过来。 沈漠知道这个点打电话过来的大概也就温磊,稍早前那个电话韩暖虽然到门口去接,但包厢小,那里又安静,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些,他知道是温磊约她过去,估计是看到韩暖这么久没过去才打电话过来找的。 沈漠担心电话吵到韩暖,想了想,掀被起床,轻手轻脚走向沙发,弯腰拿起她的包,拉开拉链,拿过手机,却一眼瞥到那本带着红十字符号病历卡。 浓眉不自觉一拧,似是犹疑了下,伸手将那份病历卡抽出,一边摁下电话接听键。 “暖暖,人在哪呢,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没到?”电话刚接听,拿到略显熟悉的男声便从电话那头传来。 “温医生。”沈漠压低了声音,拿着病历卡和手机走向外间屋子,冷静道,“她今晚遇到了点事,估计今晚过不去,有什么事吗?” “沈先生?”温磊迟疑道。 “是我。”沈漠淡应着,“温医生现在找韩暖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温磊语气淡淡,“暖暖呢?能让她接下电话吗?” “她……”沈漠往疲惫躺在床上的韩暖望了眼,“她临时有点急事出去了,不介意的话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一会儿我转告她。” “不用了。”温磊淡声应道,难掩话中的失落,想挂断电话,想想又有些不甘心,干脆把话挑明了讲,“沈先生,你对韩暖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跑到新加坡来是为了什么?” “接她回去,结婚。”沈漠应着,简短有力。 “结婚?”温润的嗓音隐约带了一丝嘲弄,“沈先生,你爱她吗?你了解她吗?你真觉得你够格当她的丈夫?一个从不关心她的死活也从不会在亲人朋友面前维护她的……” “温医生。”沈漠冷静打断他,“我爱她,她也爱我,这就足够了。够不够格,要怎么做才合适,我自有我的一套行事准则,不用温医生在提醒。” 温磊忍不住一摊手,“抱歉,我只想说,她这些年过得挺不容易的,沈先生如果还不懂怎么去爱护她,就不要去糟蹋她。” 沈漠忍不住微微一抿唇,“我知道,谢谢。” “另外,温医生如果真为她好,就请不要再让她为难,这三年很感谢你帮了她这么多,也很感谢你没有趁虚而入。” 垂眸望向手中的病历卡,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沈漠淡声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自嘲的笑,却是没应。 沈漠也不急,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摩挲着病历卡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掀开了病历卡,黑眸扫过,手指倏地凝住,黑眸陡地拧起,死死盯着病历卡上蓝黑墨水写下的备注字样,脑胶质瘤二级,恶性。 与此同时,温磊平静的话语也透过话筒徐徐传来,“沈先生,你和我要求这话算不得数,如果暖暖亲口告诉我,她心甘情愿嫁给你,我再考虑你刚才的话。” 沈漠似是没听到,面色紧绷着,黑眸死死盯着上面的字样,捏着手机的手有一丝紧,却又似是定格住了般。 “沈先生?”温磊那边没听到沈漠这边的回应,皱眉问道。 沈漠回过神,却是冷静扔下两个字,“抱歉。” 摁断手机,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儿,轻薄的被子已经将她瘦弱的身子遮住了大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依稀看得那张被凌乱黑发遮住的瘦削小脸,睡得那样沉,连呼吸都平稳得近乎没有。 “沈漠,你能不能……平心静气地和我说一次话,为什么每次一和我说话,你就非得这么夹枪带棒句句带刺?” “沈漠,你呢?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你有没有过那么一瞬间,会觉得我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我就是狠心,就是不想要那个女儿了,我就是哪里都配不上你,我不想和你们再有任何纠葛了行吗?” “不……不行……我不能要,别在里面,求求你……” 刚才她平静地向他说出这些话时,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手中捏着的病历卡,胶质瘤二级,恶性。 如果哪天醒来,身边的她已余下冷冰冰的尸体…… 那双总似是藏着万千心事的美眸再也不会张开,再也没有人放下原本的骄傲,紧咬着下唇望着他,低低地要求,“你能不能……平心静气地和我说一次话……” 心脏闷闷地一痛,似是被什么重重地捶下,闷痛得连呼吸都似是被扯着,如果,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那个叫韩暖的女人…… 双脚似是灌了铅,沈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了床边,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床边,长指颤抖着伸向那张平静苍白的脸,轻轻撩开覆在她脸颊上的微湿发丝,甚至是不自觉地移到她的鼻间去探她的呼吸。 韩暖睡得很沉,也很安静,即使是熟睡中,细眉也微微拧着,眉眼间萦绕着化不开的哀伤,很淡。 指间下清浅的呼吸让沈漠不自觉长长地吐了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揉着她拧紧的眉心。 “韩暖。”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很轻,略略地低哑。 韩暖微微动了下,含糊地应了声,却没有醒来,只是往他大腿处蹭了蹭,反手搂住了他的腰,继续沉沉地睡着。 微抿着的薄唇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很浅。 沈漠看她也累极,也就没再打扰,轻轻上床,手往她腰间轻轻一抓,便揽着她拥入怀中,虽然也累,却了无睡意,只是静静盯着她平静的睡颜,一夜到天明。 韩暖第二天六点就醒了,长期早起的缘故,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 人刚睁眼,便撞入了一双墨染般的黑眸中,吓得韩暖下意识地一推就要起身。 “小心点。”低沉略哑的嗓音适时阻止了她,也让昨晚的事瞬间涌入脑海中。 韩暖有些尴尬,低垂着头低低地打了声招呼,“早。” “早。”沈漠也轻声打着招呼,手指落在她脸颊上,望向她,“一会儿有课吗?” 韩暖摇了摇头,“没有。” “再多睡一会儿吧。”箍在他腰里的手掌沿着敏感的腰线往上贴着她的背,轻压着她躺下。 韩暖微微蹙眉,总觉得今天的沈漠有些异样,过于温柔的举动让她很不能适应这样的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望向他,“你怎么了?” 沈漠垂眸望向她,却只是望着,没有说话,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和任何时候她看到的他都不一样,似是在看着她,有似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东西。 她的手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轻问,“你怎么了?” “韩暖。”他的手反握住她的手,“我们认识有五年了吧?” 韩暖点了点头,“嗯,对啊,怎么了?” “这五年来我是不是从没对你好过?”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带着隐隐的自嘲,“在办公室里强行夺走了你的初吻,闯入你们学校,差点强奸了你,你说出实情,给你们学校施压让你们学校开除了你的学籍,闹得沸沸扬扬,让你找不到工作,强要了你,让你怀了孕,在你怀孕时却从不在你身边关心照顾过你,这几年也没找过你,现在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却总是对你冷嘲热讽,总是强迫你,却从没给过你好脸色。” 忍不住自嘲一笑,沈漠垂眸望向她,指尖捻着她的发丝,“韩暖,恨我吗?” 韩暖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不敢恨。”每次都是她犯错在先,即使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很难受,也只能独自咽下,她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难受吗?”沈漠低头望着她,声音有些哑,像被什么梗在喉咙里,“应该很难受吧,这么多年一个人经历那么多事,连个能依靠能倾诉的人都没有,又总是被我那样对你。” 韩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里却突然盈满了泪,在眼眶里打转,想要开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很多事不去想不去计较便能活得轻松些,没有人能依凭,只能学着坚强,总以为不去想就已经都放下了,可是被他这么轻轻一提,这些年的委屈,无奈,绝望,却突然像绝了提的,凶猛袭来,她就像回到了那个十字街口,独自一人,无助地望着忙碌的十字路口,茫然绝望,却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可以依凭的手。 一声叹息后,贴着她后背的手微微用力,按着将她轻压入怀中。 “对不起。”低哑轻柔的嗓音从头顶徐徐传来,轻易便勾出她所有的脆弱。 也不顾此时的狼狈,她伏在他怀中抽噎着。 可能是多年的习惯,韩暖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宣泄,要将连日来的阴霾绝望都宣泄掉。 她瘦弱的肩膀在怀里一抽一抽地耸动着,沈漠垂眸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任由她在怀里无声地哭泣。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撒娇过,也从没在他怀里这么放肆地哭过,生活的打磨,他对她的态度,让她只能习惯性地隐忍,假装没事。 “韩暖,我爱你。”沈漠抬起她哭得狼狈的脸,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望着她泪水氤氲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正式而认真地对她说这三个字。 他的话让她怔了怔,却又再次勾出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 “你……我……”从不敢奢望的事发生在眼前,让她有种恍如在梦的恍惚感,想要开口,却语无伦次地不知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狼狈地推开他,扔下“对不起”三个字,狼狈地下床,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韩暖脚步略急,刚走了两步,人没走到洗手间,一阵晕眩感便凶猛袭来,脚下一个趔趄,她身子一晃,几乎栽倒在地,“韩暖”一声急吼从身后传来,有着她不熟悉的惊恐。 她的手被沈漠从身后险险握住,在她栽倒前将她紧紧搂入了怀中。 沈漠两根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身体,箍得她微疼,那样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的颤抖,却无心去探究,她的脸色也是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那样的晕厥…… “韩暖,韩暖,你没事吧?”她苍白呆滞的神色让沈漠心惊,手紧抓着她的手臂,急声问道。 韩暖回过神来,待那阵晕眩感过去,转过头冲沈漠摇了摇头,“我没事。” 沈漠长长地吐了口气,声音隐约还有一丝颤抖,“没事就好,先回床上躺一会儿。” 韩暖任由他扶着她回到床边,刚要坐下,不经意便瞥到了沈漠昨晚放在床头的病历卡,她微微地僵住,面色也惨白了些,视线不自觉地望向那本被揉得满是褶皱的病历卡,有些失神。 沈漠循着她的视线望向病历卡,薄唇微抿,弯腰伸手拿起,“昨晚温磊给你打电话,我怕吵到你,替你接了电话,看到了它。” “我忘记答应他的事了。”韩暖懊恼抚额应道,从他手中拿过那本病历卡,“他后来找到住处了吗?” “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事的。”沈漠应着,往她翻开的病历卡望了眼,而后望向她,“韩暖,一会儿吃过饭,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韩暖盯着病历卡上的文字,有些沉默,好一会儿才平静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 沈漠点点头,轻应,从她手中把病历卡抽走,两根手臂交叉着环过她的腰,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手掌从她的脸颊上划过,五指没入发中,捧住她的脸,他侧头望向她,“韩暖,染染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家,我们还没有好好宠过她,也没有好好过过日子,你要活下去,知道吗?” “好。”韩暖应着,声音很浅,很想,心里却没底—— 61章 用过早餐后沈漠陪韩暖去了医院,向医生具体了解了下韩暖的病情,医生建议是尽快进行手术切除,对于成功率的把握,医生只是说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及肿瘤的具体情况决定,很官方的回答。 手术前还要进行一系列详细繁琐的检查,韩暖不知道自己从手术室进去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不想在这边进行手术。 手术是一件需慎重的事,这边医疗水平虽好,沈漠却也还是不放心,也不敢草率让韩暖在这边进手术室,了解过病情及让医生开了些药后便和韩暖先回去了,托关系最权威的医疗机构和脑科大夫。 有钱有关系让这一切变得简单易行,怕只怕钱也换不来生命。 沈漠陪韩暖去把工作辞了,让秘书订了明天晚上回国的机票。 忙完这一切回到家里时已是晚上七点,韩暖和沈漠一起出现让韩向天和方岫岩很是意外,也有些尴尬,昨晚韩暖一夜未归,中途韩向天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却是沈漠,二老对于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心里也摸不着底,之前沈漠以韩暖身份出现地突然,韩暖却也走得突然,绝口不提沈漠。 两人都是过来人,却没见过那对情侣像两人这样的,看着韩暖和温磊倒还正常些。 让两位老人觉得尴尬的是,温磊也在这里。 看到相携出现的沈漠和韩暖,温磊那双墨玉般的黑眸有些许凝滞,却很快大大方方与两人握手打招呼。 韩暖对于昨晚失约的事心里有愧,电话又是沈漠接的,明眼人都能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因此见着温磊心里总有些不自在,道起歉来也别别扭扭的。 好在温磊也是识趣的人,人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道歉,三言两语调侃一番反倒化解了韩暖的尴尬。 沈漠和温磊虽是情敌,却也彼此坦然交握手。温磊是脑科大夫,先撇去他对韩暖的觊觎不说,有他在对韩暖病情总是有好处的。 温磊看韩暖和沈漠一起回来的,沈漠对韩暖明显不如以前,眉眼间总多了些小心翼翼的呵护,韩暖也明显有了些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不过一夜之间,两人眉眼间便生出些心有灵犀的温暖来,不是别人能介入的。 将两人这样的变化收入眼底,心里就有了些酸酸涩涩的感觉,即便两人没有刻意表现出亲密感来,温磊却怎么也待不下去,寒暄了几句便先告辞了。 韩暖和沈漠去送他,分别时,温磊对着沈漠和韩暖几次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韩暖是明白温磊心思的,只是当时春节时就已经把话挑明了讲,现在她也和沈漠这么成双出现,温磊是聪明人,他也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回到屋里,韩暖和韩向天方岫岩说明晚回国的事,因为决定太过突然,韩向天和方岫岩当下便愣了,好不容易在这边安定下来,现在却又突然要回去,来去都太过仓促,两人都有些不太乐意,尤其在两人看来,韩暖离开是因为沈漠,如今回去也因为沈漠,光是这点两人便觉得不能遂了韩暖的意。 自家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这么折腾自己和家人,当父母的心里多半是不舒坦的,也不想女儿以后在这个男人面前一点地位也没有,因而一听韩暖说明天就要回去,韩向天方岫岩脸色便有些不快,看着沈漠的眼神都带了些许不赞同。 在沈漠来之前韩暖原是想着先瞒着父母自己病情的,现在看着这情况也拖不下去,况且自己说不定哪天便再也醒不过来,与其到时再让父母接受这样的打击,倒不如让二老有心理准备。 心里这么打算着,韩暖默默地从包里取出那份病历卡,虽觉这么做有些残忍,却还是颤抖着手把协议书递给了韩向天,“爸,妈,我们不得不提前回去了。” 62章 白绿相加的病历卡映入眼中时,韩向天和方岫岩神色俱是一僵,一颗心直往下沉,手哆嗦着,上下两片嘴唇哆嗦着,却硬是不敢伸手去接那份病历卡。 “暖暖,……别吓妈……这……这是什么?”方岫岩望向韩暖时神色是平静的,但苍白的脸和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此时的恐惧。 韩向天也是沉默地望向韩暖,而后落她手里捏着的那份病历卡上,枯老的手,颤抖着伸向了那份病历卡。 韩暖心里头突然就揪疼了起来,眼睛也酸涩的,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残忍地他们面前谋杀他们对生活最后一丝信任。 只是不告诉,即使瞒着他们治疗,病好了还好,要是就这么去了,他们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那对他们又何其残忍。 “爸,妈。”韩向天的手指触向病历卡的瞬间,韩暖把病历卡收了回来,叫了他们一声,下唇咬得几乎泛白,却不得不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们,“……脑瘤复发了,需要尽快手术,所以……” 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透过泪水迷蒙的眼睛,韩暖看到方岫岩身子似是晃了下,整个瞬间似是被抽干了血,面色苍白得吓,韩暖伸手扶住了她。 “妈,妈,您没事吧?” 方岫岩恍惚了好一会儿,望向韩暖时双眼已经满是泪水,嘴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变成了不可置信地呢喃,“怎么会……怎么会……” 韩向天重重地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仿似被抽空了了般,失魂落魄。 “韩向天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要这样?儿子没了,现连唯一的女儿……” “爸。” “伯父。” 韩暖和沈漠不约而同地出声。 韩暖往沈漠望了眼,而后望向韩向天,“没事的,只是个手术而已,真的,看上次动了手术现不也活蹦乱跳了吗?” “伯父,伯母,这次请的是全球最权威的脑科医生给韩暖手术,韩暖不会有事的。”沈漠也向韩向天和方岫岩保证,“韩暖只是怕们到时更担心,提前告诉们而已。” 沈漠笃定的声音及浑然天成的气场让莫名产生信服感,韩向天和方岫岩心稍安,却还是恐慌,一家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任何一个可能的结果都足以把这个家庭压垮。 —————— 知道了韩暖病情,韩向天和方岫岩说什么也不敢再继续待这边耽搁韩暖治疗,当天晚上便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下午一家和沈漠一起飞回了B市。 回到B市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韩暖当时离开这里时已经退了房子,沈漠让韩暖爸妈一起回他那边住,韩向天和方岫岩却总觉得不大合适,也不习惯,韩暖虽然和沈漠交往,但这位未来的女婿面前两总有些局促和不自,更何况沈漠那边父母现也,韩暖和沈漠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过去住也总不大合适。 韩向天方岫岩不愿过去住也还有另一个顾忌,韩暖家世上配不上沈漠,们不当户不对的,即便嫁过去有沈漠护着,沈漠那边的亲戚却总是要说闲话,要是韩暖连自己父母都带了过去,那边的也不知道要怎么瞧不起韩暖。自己帮衬不了韩暖,却怎么也不愿让自己成为韩暖的累赘。 心里这么考量,韩向天和方岫岩无论韩暖沈漠怎么劝也不愿去沈漠那边住,韩暖拗不过去,又怕两住宾馆不习惯,给原来的房东打了电话,得知那里的房子还没租出去后,让韩向天和方岫岩又搬回了那边住。 待一切安定下来后已经是九点多,韩暖心里惦记着染染,待韩向天和方岫岩安顿下来后,和沈漠回了他家那边。 沈漠那里很热闹,热闹得让韩暖有些局促。 夏泽沈兮都,夏以沫也,那里的还有乔思琦,染染正坐她怀里翻着漫画书。 韩暖刚随沈漠进门便看到了坐乔思琦大腿上的染染,染染也看到了进来的沈漠和韩暖,小脸漾起甜甜的笑容,叫了声“爸爸,暖暖阿姨”后,也已从乔思琦大腿上溜了下来,飞扑向沈漠。 沈漠弯腰将染染抱起,冷峻的脸上漾开些许暖意,“染染这两天家乖不乖?” “乖。”染染重重地点头,小小的脑袋转向韩暖,“暖暖阿姨,去哪里了啊?” 那张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蛋上满是好奇,却没有太大的惊喜。 都说血缘是一种奇怪的存,只是这种奇怪的存却似乎染染身上并不明显,她渴望母亲,却对这个是她母亲的女没有太多的情感上的依恋。 韩暖说不上心底的酸涩从何而来,心里五味杂陈。 “阿姨有点事出国了,对不起。”韩暖应她,向她伸开双手,染染没有犹豫地投向了韩暖怀抱。 她喜欢韩暖的怀抱,尤其喜欢被她抱着入睡的时候,就是因为这种喜欢,韩暖不时,染染半夜醒来时会习惯性地找韩暖,而不是沈漠,也不是乔思琦。 染染年纪小,不理解这是怎样一种依赖,只是每次韩暖走了之后,别一提韩暖沈漠都会发火,这样的沈漠让她害怕,因此韩暖不时,即使半夜醒来想要找韩暖,想到发火的沈漠,自小懂事的染染是说什么也不敢去问沈漠的。 “那为什么就把扔表姨姨那里不理了?”小嘴撅起,对韩暖那天抛下她的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表姨姨那里等啊等,都不来找。”话到最后软糯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意。 韩暖几乎被满腔的愧疚和心疼淹没,一直以来最对不起的就是染染,那天更不应该带着她去了琦琦那里就把她扔那里,任由她空等,想到她可能一个坐沙发上吃吃地等,眼中的神采一点一滴地暗下去,由希望到失望…… 心蓦然揪疼,韩暖只能紧抱住她,低声说对不起。 “韩暖,回来了啊,好几天没见了呢。”沈兮那边也微笑着开了口,韩暖离开,沈漠去新加坡找的事除了叶琦琦没知道,前两天沈漠突然把手头工作全部交给夏泽,让沈兮来家里照顾染染两天,便没了影儿,也没知道怎么回事,现突然回来了,还和韩暖一起,沈兮和夏泽都是过来,一眼便瞧出其中缘由来。 “有点事。”韩暖有些尴尬地应着。 夏以沫往韩暖望了眼,望向沈漠,向他发难,“哥,这两天去哪了?就这么把染染一个扔家不管,有这样当老爸的吗,要不是思琦姐帮忙……” 话没说完被乔思琦尴尬打断,“只是这两天没事,看以沫说染染这两天不肯吃东西过来看看而已。” 韩暖心里因为夏以沫和乔思琦的话刺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乔思琦话中的亲密,只是想到自己对染染的不闻不问,想着她看着别的孩子母亲怀里撒娇时欣羡的眼神便觉得难受,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吃不喝,除了身体不适,多半也是想要借此来引起父母的注意。 “乔小姐,谢谢。”韩暖望向乔思琦,真心向她道谢。 乔思琦的眼中掠过一丝讪笑,有种瞧不起的讪笑,似乎嘲笑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向她表示感谢,那讪笑隐藏得很深,韩暖却还是读出了里面的内容,勉强勾唇笑了笑,再怎么没有立场,她终究是染染的母亲,这声“谢谢”她说得起,乔思琦也受得起。 沈漠也客气向乔思琦道谢,“麻烦了。” 夏以沫冷哼一声,为乔思琦有些不值。她和乔思琦关系好,也一直属意乔思琦成为自家大嫂,乔思琦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家世,或者对染染的照顾,都受得起夏家孙儿媳的位置。 乔思琦对沈漠的心思,这两年为染染做的她也看眼里,本来应该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却因为韩暖的出现把原本属于乔思琦的一切夺走了,乔思琦嘴里倒没有说什么,夏以沫心里却是为乔思琦不值的,只是毕竟从小受过良好家教,也不好当着韩暖的面说什么,因而除了对沈漠的话表示不满,也没对韩暖表现出太多的不喜欢。 乔思琦微笑,“应该的。” 也站起身,“既然们已经回来了,还有点事,先走了。” 众客气挽留,乔思琦是商场摸爬滚打习惯的,也看得出这份挽留里带了几分客气,她虽然喜欢沈漠,却也是心高气傲的,输给条件样样不如她的韩暖,还是被何秦玷污过的女,心里已是不甘心,更遑论要她面前表现出半分泄气神色来。 看着亲密出现的两个,心里是揪着疼,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微笑着与众道过别后,也已离开,夏以沫也借着送她先离开了。 夏泽和沈兮看沈漠和韩暖已经回来,夜也深,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坐了会儿也就先回去了。 热热闹闹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漠看着安静窝韩暖怀中的染染,眉眼微动,掂量着就要开口。 韩暖不懂怎么的就似乎读懂了他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望向他,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求,“先别告诉她。” 沈漠望着她的眼神带了一丝询问。 韩暖垂眸,避开他的眼神,声音也低了下来,“等……动完手术后再告诉她,可以吗?” 63章 沈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轻轻叹了口气,手绕过她的肩,轻拍了拍,“韩暖,即使你真的……” 停了停,沈漠声音是冷静克制的,“韩暖,无论结果怎么样,染染会长大,她总要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的。” 韩暖摇了摇头,依然是不愿让染染认她这个母亲,她知道沈漠是为她好,也可能是为染染好。 染染总会长大,无论到时她是活着还是已经不在了,她总要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现在相认了,即使她活不了,以后染染回忆起来,总是还对自己的母亲有印象的,不相认,等以后她发现自己她就是她的母亲,心里总会有遗憾的,她的母亲曾经离她这么近,她却从不知道,她就是她的母亲。 虽然从这考虑对染染是好的,韩暖心里却没底,若是染染现在认了她,她却活不下去,她的离去会不会给染染造成一辈子的阴影?阴影和遗憾,哪个对她的伤害更大些。 染染听不懂两人间的对话,却也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小嘴撅起,望向沈漠,“爸爸,你们怎么了?” 沈漠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小脸蛋,捏了捏,看韩暖眉眼间有疲色,伸手把染染抱了过来,轻蹭着她的小脸蛋,浅声道,“暖暖阿姨给染染当妈妈好不好?” 韩暖身子微僵,不自觉地望向沈漠,而后望向染染。 染染小嘴巴撅起,“那暖暖阿姨变成了我妈妈后会不会也像故事书里打小朋友的恶毒后妈,也会打我啊?” 沈漠莞尔,“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暖暖阿姨变成妈妈后会更爱染染的。” “哦。”小嘴撅着,“那以后我妈妈回来了我不是有两个妈妈了吗?而且为什么不是思琦阿姨做我新妈妈呢?” 染染以前看着浅浅和叶琦琦在一起时,也会经常问她的妈妈去哪里了,每次沈漠的回答都是去很远的地方了,也不想多说,久而久之染染也不敢再问妈妈的事,心里却是对身在远方的妈妈有着期盼的,而且乔思琦自小对她的照顾,让她在心里上对乔思琦也有了些依赖心理。 “因为暖暖阿姨就是……”沈漠想要说,却被韩暖拦了下来,她望着他,眼里带着些哀求。 沈漠知道她的恐惧,心里有些不忍,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拍了拍染染的小脸蛋,“思琦阿姨就跟表姨姨一样,只能是阿姨,不能是妈妈,知道吗?” “哦。”染染歪着脑袋,“不明白。” 沈漠无奈勾了勾唇,摸着她的小脸颊,乔思琦是真的关心她,虽然她多少是因为他,但对染染的这份关爱也不掺着虚假,是真心可怜宠爱着染染,她曾在染染最渴求母亲的时候给过她母亲般的温暖,染染现在心里上倾向于她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染染对乔思琦的依赖不比对韩暖的依赖少,说多了反倒激得她逆反,心里越发倾向于乔思琦,因而也就没再多说,还是要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和习惯韩暖。 韩暖也是看得出来染染对于乔思琦的喜欢喝依赖的,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有怅惘也有些松了口气的释然。 沈漠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以后染染会明白的,叫声妈妈,嗯?” 韩暖眼神复杂地往沈漠望了眼,视线落在染染小脸蛋上,心竟有些紧张,从当年离开那个家之后,她从来就不敢再奢望过,有一天能听到染染亲口叫她一声“妈妈”。 “妈……”小嘴撅了撅,染染刚想叫,叫了一半不好意思地冲韩暖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朝沈漠愁眉苦脸,“我叫不出来啦,好奇怪。” 又扭过头望韩暖,“叫暖暖阿姨好不好嘛。” 韩暖莞尔,对她的撒娇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染染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沈漠拧了拧眉,想要纠正,被韩暖眼神阻止了下来。 沈漠无奈,也就依了这母女俩。 染染几天没见韩暖,自然免不了缠着韩暖问东问西,韩暖原是想多陪陪染染,舟车劳顿了一天,身子却有些支撑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魔作祟,自从发现脑癌复发后体力就急速下降,身体仿似一夕之间便弱了下来,陪染染说着话儿,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漠那会儿正好回书房,人不过才进去了一小会儿,从书房出来时便见韩暖手虽还抱着染染,头却已软软地歪在染染的小肩膀上,及腰的长发随着她歪下的脑袋覆住大半张脸,整个人似是失去了意识般,没有一丝生气。 沈漠心底似是被什么重重击了一锤,恐惧在心底弥漫开来时,“韩暖。”低沉急促的嗓音已出口,手也已抓着扶梯,三步两步地下楼来。 染染正伏在韩暖怀中,小声地嘀咕着学校的趣事,人也有些昏昏欲睡,没察觉韩暖的异样,却被沈漠这一声急吼吓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从韩暖怀中抬起头,扭过身子,看着已来到沙发前的沈漠,疑惑地叫了声,“爸爸?” 沈漠却似是没听到,一只手急切地伸向了韩暖的胳膊。 染染这才发现韩暖已睡了过去,疑惑问道,“爸爸,暖暖阿姨怎么了?” 小手也抓着韩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暖暖阿姨?” 韩暖睡得不沉,被大小两只手这么一抓人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困顿的眼,一抬眸便瞧见近在咫尺的沈漠,他的手正伸向她,此时正抓着她的胳膊,英气逼人的脸上有些不同寻常的紧绷以及惊惶,两片薄唇抿出一道锋锐的直线。 韩暖乍醒来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声音也带着疑惑,“沈漠,你怎么了?” 而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正陪染染说着话,心里掠过愧疚,正要低头望向染染时,染染已被沈漠抱着放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沈漠依然是望着她,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她的额头,目光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疲惫的神色,声音隐约有一丝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韩暖摇了摇头,隐约察觉到他此时的神色和自己方才睡着了有关,心里掠过暖意,笑容也不自觉地温暖了起来,“没有,可能太累了,对不起,吓到你了。” 而后转过头歉然地向染染道歉。 沈漠摇摇头,手掌伸向她,穿过她柔顺的发丝,摸着她的头,“先回房里睡会儿吧,忙了一天了。” 韩暖往染染那边望了望,看染染眼里也有了睡意,“我先带染染回去睡吧,也这么晚了。” 染染一听这话两手已乖乖地伸向了韩暖,“暖暖阿姨。” 沈漠看韩暖眉眼间的疲色太重,脸色也苍白得厉害,陪着她一道陪染染回房睡觉。 韩暖身体实在疲惫,人抱着染染刚躺下,染染没睡着,她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染染从韩暖怀里缩着身子挣脱出来,睁着好奇的双眸望着沈漠,小声问道,“爸爸,暖暖阿姨怎么睡着了啊?” “阿姨生病了,所以要休息。” 沈漠怕染染动来动去吵到韩暖,拉起她,让她睡到另外一张儿童床上,低声应着。 “阿姨得什么病了啊?”染染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问着,年纪小,也不懂得生病之于韩暖,却可能是从此天人两隔。 沈漠看着染染童稚的脸,不自觉地往静躺在床上的韩暖望了眼,心里莫名就酸涩起来,一口气堵在胸口,憋闷难受,舒而不得。 眼里仿似还看着当年那个喜欢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蹑手蹑脚地闯入他的摄像监控范围,那时的她虽然肩上也压着事,脚步却还是轻松自在的,眉眼间尽是青春的灵动,一颦一笑间还带着俏皮的可爱气息,尤其是她转过身瞪着摄像头,对着它挤眉弄眼时,那时的她浑身上下都是那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青春和活力,不过几年时间,人却似是那枝头的花,开到最灿烂之时,突然就凋零了,不过二十几岁的人,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身上却已经找不出当年眉眼间洋溢着的生气,余下的,只是敛去所有锋芒后的认命和屈从。 生活不断地把她从一个绝境逼入另一个绝境,每一次在她要站起来时又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入新的绝望中,一点一滴地磨光了她原本的棱角和灵气,她对于生活,认命多过于知足。 在发现她的病复发之前,沈漠从没想着放低自己,站在她的角度去想象她这几年的不得已,他心疼她,怜惜她,却总习惯以自己的方式去强迫她,一个习惯掌控的人,当发现她脱离他的掌控之外时,习惯性地以更强势地手段将她纳入他的掌控之中。 从她闯入他眼中的那刹那,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爱上这个女孩。 眼里尽是认识她以来的一颦一笑,以为不会爱上时,她却已经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迹,即使在她迫不得已离开的那三年里,她却已在不知不觉间就深入了骨髓,挥之不去。 “爸爸。”染染看沈漠久未回答,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重复刚才的话题,“暖暖阿姨生的什么病啊?” 沈漠收回心神,手掌轻抚着她的脸蛋,声音很轻,“如果染染以后再也见不到暖暖阿姨了,会想她吗?” 染染点了点头,小嘴撅起,“暖暖阿姨要去哪里啊?” “暖暖阿姨生了很重的病,如果治不好,就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指尖在那张和韩暖神似的脸蛋上游移,沈漠声音很低,也很轻,他对韩暖的病也没有信心,总有东西是在他的掌控之外的,比如生死,再有钱,如果换不回她的命,又有什么用? 染染一听眼睛就蓄上了泪水,“我不要暖暖阿姨走。” 沈漠看着她蓄满泪水的双眼,也不知道将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染染还小,韩暖照顾她的时间不长,她心里上倾向于长期照顾她的乔思琦也是情有可原,给她点时间她会慢慢倾向于韩暖,血缘天性是磨灭不了的。 可是染染等得起,韩暖却等不起,若是她终究熬不过去,却连听自己女儿亲口叫一声“妈妈”的机会都没有…… 俊眸一暗,沈漠已伸手替染染擦去脸颊上划过的泪水,声音很柔,“染染还想妈妈吗?” 64章 染染撅嘴点点头,“想啊。” 看沈漠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人也来了精神,坐起身,嘟着小嘴盯着沈漠,声音软软绵绵,“爸爸,我妈妈长什么样的啊?是不是也长得和我一样的呢?” 这不是染染第一次问关于妈妈的问题,却是沈漠第一次如此耐心地回答她。 从染染懂事会说话起,整天和叶琦琦浅浅一起,年纪虽小便已察觉到自己和浅浅的不同,她不只一次地问过沈漠为什么她没有妈妈,她妈妈长什么样。 沈漠低头将染染抱入怀中,盯着这张和韩暖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神色有些恍惚,他是记得染染第一次问他关于妈妈的事的。 那时她也就两岁,不算懂事却已经明白妈妈的意义,那天在给浅浅庆祝生日,众人簇拥下的浅浅戴着个小公主的镶钻头箍,被顾宸抱在怀中,叶琦琦为她切蛋糕,幸福的一家三口的画面不仅刺着他,也让染染稚嫩的小脸上被欣羡布满。 她扯着他的袖子,细声地问,“爸爸,为什么浅浅有妈妈,我却没有?”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声音刚落下,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眼里无不带着和染染相同的疑问。 沈漠那时心底是烦躁的,说不清是什么样的烦躁,只是看着刺眼的一家三口的画面,心里无端地便想起了那个为钱抛夫弃子而去的女人,走得那样干脆,决绝,甚至在他第二天再过去时,那个屋子几乎已经找不到任何她曾住过的痕迹,除了染染,这个她不得已生下却又抛弃不管的女儿。 染染的问题和众人的眼神勾起了他对韩暖的恨,那种恨一直都在,只是在顾宸叶琦琦一家三口刺眼的幸福下被反衬得不断放大,。他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语气也不太好,“染染没有妈妈。” 他的话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染染也没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会让沈漠有这样的反应,瘪着嘴,眼里蓄着泪,泫然欲泣,委屈难受,却不敢哭出来。 那样一张和她相似的脸,那样的神色,让那个女人的影子在心里越发地清晰,那种恨也在骨子里沸腾,每每看到这样子委屈的染染,或是半夜他手足无措地哄着哭闹不肯睡的染染时,这样的恨便变得刻骨起来。 对韩暖越恨,对染染便越愧疚,这些年来他学着做一个好父亲,极尽所能地去宠她,但再怎么做终究是弥补不了没有母亲的遗憾,而且因为那次他不太好的态度,敏感的染染这一年多来也鲜少敢再问他妈妈的事,更不敢像别的孩子般哭着闹着要找妈妈,除了偶尔真被他的脾气吓到。 他常指责韩暖最对不起的人是染染,他又何尝不是,他让她生活无忧,却在她妈妈的问题上鲜少给过她好脸色,不过三岁的孩子,眼里总是藏着对母亲的渴望,却因为他的缘故,连对母亲的好奇都只能藏在心底。 染染小心看着沈漠的脸色,突然就不敢问了,她扯了扯沈漠的衣袖,乖巧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爸爸,我去睡觉了。” 沈漠回过神来,歉然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望着韩暖的方向,开了口,“妈妈和染染长得一模一样,眉毛弯弯,眼睛大大,鼻子尖尖挺挺,嘴巴小小的很可爱,头发也是长长的柔柔的,就跟染染一样漂亮。” 听到沈漠的答案,染染又来了兴致,“那我妈妈也很漂亮了?” 沈漠点点头,“嗯,妈妈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妈妈。” “那我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沈漠莞尔,“都漂亮。” 染染眼中的神采暗了下来:“爸爸,那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她去哪儿了啊?” “妈妈没有不要染染,她很爱染染,只是生了很重很重的病,照顾不了染染,她为了以后还能陪染染一起长大,就去了很远的地方治病。” 染染扯住沈漠的衣袖,声音里带着焦急:“那我妈妈治好病了吗?” 沈漠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没有。” 染染小脑袋垂了下来,泫然欲泣:“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妈妈?” “爸爸,你带我去找妈妈好吗?我会乖乖的,不打扰妈妈治病的。” 她扯着沈漠的衣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渴求,她只是想要看看妈妈而已,明明只是三岁的孩子,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酸楚的感觉在胸口胀疼着,沈漠不自觉地将她搂紧了些,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哑声问,“染染会怪妈妈不要你吗?” 染染摇摇头,“妈妈生病了嘛。” “那如果妈妈早已经回到染染身边了呢?”沈漠继续问,不敢让染染对韩暖有一丝的介怀,从未怕过什么,如今竟怕染染会因为韩暖的不相认而不肯要韩暖这个妈妈,“染染会怪妈妈不肯认染染吗?” 染染瘪了瘪嘴,“我只要妈妈。” 沈漠忍不住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抱起她,让她坐到韩暖床上,盯着韩暖的睡颜,问道,“韩暖阿姨是不是和染染长得很像?” 染染不解地扭头望着沈漠。 沈漠抚着她的小脸蛋,声音很低,“染染,暖暖阿姨就是妈妈。她以前刚生下染染就生了很重很重的病,医生说如果不治的话妈妈就再也醒不过来再也看不到染染了,于是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治病,一直到去年才回来看染染,可是她的病太严重,刚回来时把爸爸和染染忘了,现在想起来了,染染还愿意要妈妈吗?” 染染神色有些呆滞,吃吃地盯着韩暖的睡颜,“妈妈?”她细声念叨着这两个字,然后没有了反应。 沈漠有些担心,摸了摸她的脸,“染染?” 染染突然转过头,“爸爸,暖暖阿姨真的是妈妈吗?她会不会不想要染染了?染染都不乖,而且上次她和那个讨厌叔叔在一起的。” “妈妈没有和讨厌叔叔在一起,以后妈妈都会和爸爸和染染在一起,染染喜欢妈妈吗?” 染染重重地点点头,“喜欢。” 又扭过头盯着韩暖,甚至是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看着韩暖,“妈妈?妈妈?”细声地来回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慢慢地就带入了一丝欣喜的味道,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妈妈妈妈”的越叫越顺口,扭头冲沈漠高声便道,“爸爸,我也有妈妈了。”手甚至是忘情地抱住了韩暖的手臂。 沈漠怕染染打扰到韩暖休息,“嘘”了一声阻止了她,往韩暖望了眼,却见韩暖没有丝毫反应,依然只是紧闭着双眸,连呼吸也清浅得近乎没有。 染染闹的动静不小,寻常人这会儿即使不醒也是会有反应的,何况她也只是刚睡不久。 沈漠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稍早前熟悉的恐慌又袭了上来,他甚至是顾不得韩暖还在睡觉,手伸了过去,抓着她的胳膊轻摇着。 “韩暖,韩暖……”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不自觉地急促起来,连带着手臂的力量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染染不理解沈漠的举动,跪趴在床上,回头望望沈漠,又望望韩暖,疑惑问道,“爸爸,妈妈怎么了?” 沈漠一心系在韩暖身上,没察觉到染染自然而然的那声“妈妈”,只是不断摇着韩暖,执意要把她叫醒。 韩暖正睡得沉,强烈的困顿感将她整个带入黑暗中,不断往下沉,却被手臂上的力量给拉扯着往上,直到那股黑暗不敌手臂上的力量,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睡眼惺忪间便看到沈漠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似是松了口气般。 “沈漠?你怎么了?”韩暖不解,疑惑问道,坐了起身。 沈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的举动幼稚得像个孩子,自打知道她的病又复发后,整个人突然就变得草木皆兵了,她只是睡着而已,刚才那一刻竟觉得她再睡下去就不会醒过来了,才这么执意地要将她摇醒。 “没事。”沈漠苦笑着摇头,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捏着她的脸,熟悉的温热感在指尖下蔓延,心跳却依然跳得飞速,惊魂未定。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手掌轻揉着她的脸颊,沈漠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哑。 韩暖不知道沈漠心底流转的心思,抿出一个笑,“没关系啦,我也睡饱了。” 一直被忽视的染染开了口,“暖……妈妈,你醒了啊?”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两个字,韩暖面上的笑容僵住,不自觉地望向染染,太过震惊和意外,她的眼神甚至是迷离的。 染染被韩暖的眼神盯得有了些怯意,怯怯地望向沈漠,“爸爸,妈妈是不是还没想起我?” 沈漠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另一只手捏了捏韩暖的脸,“韩暖,你再不给点反应染染就要哭了,我刚才什么都和她说了。” 韩暖回过神来,鼻子有些酸,喉咙像被什么堵着般,竟没办法开口。 染染这时也望向了韩暖,怯怯地叫着,“暖暖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妈妈啊?” 韩暖摇头,“没有,妈妈……妈妈很喜欢染染这么叫我……” 话完又有些控制不住,又哭又笑的,好不狼狈,手却是不自觉地将她小小的身子搂入怀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整个胸口被暖暖的情绪胀得满满的,拥着这具小小的身体,却仿似拥有了整个世界。 沈漠看着这母女俩,悬着的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如果能这么一辈子,该是多好。 染染对韩暖这个母亲的接受能力出乎意外地顺利,她几乎是贪恋地趴在韩暖怀中不肯起来,直至睡着,韩暖将她轻放在床上,她的小手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的,就像是怕一觉醒来后韩暖又消失了般。 韩暖也是舍不得放开染染的手,搂着她躺下。 沈漠也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一家三口第一次这样一起睡。 他的手绕过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的头顶绕过,扶着她的脸,侧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他吻得温柔,也仔细,怕吵醒染染,只是轻轻地浅酌含吮,却有种缱绻缠绵的味道。 韩暖一颗心被他温柔的吻熨得暖暖柔柔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望着他的眼眸也柔柔地带了丝感动,“沈漠,谢谢你。” 沈漠唇角勾出一个浅笑,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下,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略哑,“韩暖,一定要把病治好。” 韩暖点头。 第二天,沈漠陪韩暖去了医院,暂时办理了入院手续,随后回了公司,把所有的工作都移交给下属和夏泽负责,向夏泽那边要了三个月的长假。 夏泽不知道韩暖的情况,对沈漠突然毫无预兆地抛下工作跑去休假颇有微词,尤其是南溪项目,他一心一意要争取下来的,现在好不容易竞到手了,他却当起了甩手掌柜,项目暂时搁置。 “爸,我想抽点时间多陪陪韩暖和染染,顺便……把我们的婚事办了。” 没有费心向夏泽解释,沈漠直接道出他暂时放手工作的原因。 沈兮也在夏泽这边,一听就忍不住皱了眉,“结婚?” 65章 不是沈兮对韩暖有偏见,只是沈漠的决定太过突然,他们和韩暖只是两次短暂的见面,对韩暖也不了解,对沈漠和韩暖那段感情更是将完全不了解,甚至是连韩暖为什么生下染染又抛弃都是一头雾水的。 前几天沈漠整个人性情大变,向来温文得体的他众目睽睽下把尹综新揍了一顿,外界怎么猜测她和夏泽是不关心,但想着那两天韩暖没有踪影,向来是和韩暖有关。 他要是真心爱韩暖,韩暖也是爱他的人而不是贪图别的东西,两人要结婚他们是没有意见,只是现在他们对韩暖还完全没了解,他却突然要娶她,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沈兮不是信不过沈漠眼光,他的倔强固执她也是看在眼里,这几年一个人带着染染,决口不提染染的母亲,别人一问起他也是冷着张脸,可以想见染染母亲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 但是他在韩暖心里是否也占据着同样的分量他们便不得而知了。那天在何家何秦何守的那番话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影响的,何秦何守兄弟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是知道的,韩暖在何秦手里吃了亏也是极有可能的,她对韩暖说不上特别喜欢,毕竟只短暂见过两次面的人,没有太多交流的东西,说喜欢得不得了未免矫情,却也不是讨厌,只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用文艺一点的说法,韩暖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是安静的,身上有股让人宁静的力量,却也有股若有似无的消沉,这样的消沉于沈漠和染染而言并不是好的。 “妈,你想反对?”沈漠看沈兮反应有些大,平静望向她,问道。 “我也不是要反对,只是你这决定来得太突然。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们现在都还年轻,为什么不先多花点时间多了解了解彼此再决定要不要结婚?” 沈漠淡望了沈兮一眼,“你们不是早开始催我早点结婚给染染一个完整的家吗?” “……”沈兮噎了噎。 沈漠呼了口气,也没再和沈兮磨嘴皮子,“韩暖住院了,早上刚去办的住院手续。” “她怎么了?”沈兮皱眉问道,声音有一丝担忧。 “脑癌复发。”沈漠应着,声音很平静,“她刚生下染染就被查出患了恶性脑肿瘤,那时她哥哥韩风被何秦给整枪决了,她深受打击,大脑又动过手术,她忘了染染和她哥哥,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来她对染染一直不闻不问。” “她……”抿了抿唇,沈兮还是开了口,“严重吗?” 沈漠沉默了会儿,“很严重。” 没有多说,但沉默中已经涵盖太多的可能。 沈兮和夏泽也沉默了下来,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沈漠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女孩,染染也好不容易有了母亲,却又要面临着生死别离的可能。 沈兮甚至不敢想象韩暖离开后沈漠和染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有个客户的亲戚在麻省总医院脑外科上班,他在脑科方面的经验和医术在那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等韩暖情况稳定些让她去那边治疗吧,那里医疗条件可能会相对好一些,或者先请他过来看看。”夏泽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了饿。 “已经在和那边的医生联系了。”沈漠应道,将手中所有没签完的合同放夏泽桌上,“这是最近的几个项目合同,你看下。” 把工作交代清楚,沈漠离开了公司。 外面阳光灿烂,春日的阳光打在身上,周身暖暖的,慵懒的气息,心情却没有此时的阳光明媚,到底是心里压着事。 刚进停车场要开车,吴海平便打来了电话,说是黎浩找他。 沈漠对黎浩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本想直接回绝,吴海平说了句,“他说他是综新的现任老板。” 一句话让沈漠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见到了人,他也想起了黎浩,年底在华意的一场酒会上见过,那时他是和韩暖一起出席酒宴,当时还以韩暖的男朋友自居为他和韩暖介绍,那次也是他这三年来第一次见到韩暖,因此对那天晚上的情境印象很是深刻。 他记得那时他是以综新市场部的经理的身份介绍的,但若他没记错,黎浩是浩远侦探社的幕后老板,韩暖的幕后boss吧? 之前他派人调查韩暖时是知道韩暖和他顶多只是朋友和上司下属的关系,因而对黎浩这个人一直没费心思去调查过。 只是黎浩是综新的人,又是他促成韩暖去接综新的案子,也是尹综新绑架威胁韩暖,这中间似乎就多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韩暖是知情的,还是被蒙在鼓里? 沈漠没问过韩暖这个问题,只是从韩暖当时不顾一切地离开这里看来,想来是不知情的。 “沈总,好久不见。” 看着沈漠踏进办公室,黎浩微笑着起身打招呼。 沈漠想着吴海平刚才电话里的介绍,试探性地叫了声,“黎总?” 黎浩微微一笑,“沈总还是叫我黎浩吧,我对这些什么总什么董的真习惯不来。” 沈漠勾了勾唇,邀他坐下,对他今天的来意有些摸不准。 “沈总,我很抱歉综新给您和暖暖带来这么大的困扰,我们都没想到暖暖会真的离开。我爸打下这么个江山不容易,看在他也没对暖暖造成什么伤害的份上,沈总能否看在老人家一把年纪的份上,适可而止?” 望着沈漠,黎浩直言来意。 沈漠微微拧眉,“你爸?” 尹综新膝下有三个儿子,都是姓尹,他倒从没听说过他有个儿子姓黎的。 “我从母姓,从小跟着我母亲生活,不在尹家。”明白沈漠的疑惑,黎浩替他解了惑。 沈漠了然地点头,尹综新为人风流,在外面有一两个私生子也不为怪,只是黎浩会为尹综新来向他求情倒是有些意外,他以为但凡像黎浩这种,都是对有这么个风流成性的父亲深恶痛绝的。 “沈总,老实说,当初南溪的项目是我想要,不是我爸,让韩暖窃取华意的机密,也是我幕后推动的,我爸只是不得已扮演了黑脸而已,所以您有什么愤,还是冲着我来好点。” 沈漠唇角不自觉一勾,勾起一个淡哂的笑容,“韩暖好眼光,这都交的什么朋友,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黎浩苦笑,“她没怀疑过我,事实上,这件事除了我和我爸,没人知情。” 沈漠唇角的淡哂加深,眼里也带了些讽刺,“黎总这么欺骗一个朋友很有成就感?” 黎浩微微一笑,“我这不是间接促成了你和她的好事吗?” “这么说来我和她还得感谢你?” 黎浩依然是浅浅的笑,“情面上该给我这个大媒人送份大礼。” 沈漠也跟着微微一笑,“把综新的破产清算债务书奉上算不算大礼?” ―――――――――――――――――――――――――――――― 黎浩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凝滞。 沈漠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笑,继续道,“黎总,韩暖是跟在您手下做事的,她那半桶水的水平您比我还清楚,我倒好奇了,您是怎么想着要把那么大一个案子交给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人呢?” 黎浩嘴唇一勾,“如果不是她来做,沈总还不会手下留情不是吗?” 韩暖手术前那段时间他曾去看过她,那段时间她在昏睡中常会哭,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染染。”“对不起,妈妈走了”之类的字眼,他是干侦探的,职业的敏感性让他察觉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加之韩暖在此之前常常是几个月没出现,要去怀孕生孩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样的念头在心底发酵时,他也就暗中去调查了韩暖这一年的情况,顺理成章地发现她给沈漠生了一个女儿,叫染染。 知道结果时韩暖手术已经结束,她已经忘了自己生过一个女儿和韩风的事,韩向天和方岫岩也哀求她这些朋友别跟她提起那一年的事,他观察过沈漠一段时间,那时沈漠也没有找回韩暖的意思,而韩暖对沈漠的记忆停在她给他生孩子之前,两个人身份的悬殊,以及沈漠曾经对她造成的阴影,她对沈漠是避之不及,更不会说要再去接近沈漠。 这样的情境下,让韩暖就这么遗忘下去无疑是最好的。 他没有把韩暖给沈漠生了个女儿的事告诉任何人,韩暖也没有想起来,那两年多来韩暖无疑是过得平和的,却也总似少了点什么,尤其是看到那些那些两三岁的孩子时,她总会不自觉地驻足,吃吃地望,眼里闪烁着茫然和迷思。 她自己察觉不到自己的这种细微习惯,他了解她那段过往,却是没办法忽略的,即使她失去了那段记忆,潜意识里还是会不自觉地追寻一个身影,想要捉住,自己却想不清缘由。 这样的她看得多了,他也开始陷在要不要让韩暖回忆起这件事的矛盾中,他见过韩暖那个孩子,也不算刻意去看,只是那时看着那样的韩暖,正巧路过染染所在的幼儿园,也恰逢下课,也就在那里多看了几眼。 她安静地缩在兴奋的孩子中,嘟着小嘴巴睁着莹润的大眼睛看着校门口,看着那些孩子扑在母亲怀里,或哭或撒娇地被母亲接走,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情绪,刺得他心里也一扎一扎的。 两岁半的孩子,粉粉嫩嫩的惹人怜,小鼻子小嘴巴的都像极了她,一眼望过去,便莫名地认定那个就是韩暖的孩子,就是连望着那些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时,眼里流露的神色都像足了韩暖。 回来后他矛盾了很久,一边是韩暖迷离茫然的眼睛,一边是染染欣羡安静的眼睛,两双神似的眼睛总不自觉地在心底交叉出现,活得最痛苦的,往往是知道所有秘密,却又不能说的人。 黎浩便是这样。就在他矛盾之时,政府放开了南溪项目,但凡有点实力有点雄心的人都会垂涎南溪这块香饽饽。他虽只是尹综新的私生子,却也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这种恩宠让他有机会说服尹综新去争取这块肉,只是华意的存在,让这一切变得几乎不可能。 他想要南溪,迫切地想要,当欲望高于一切时,很容易萌生出一些不折手段的想法来。 他想到了韩暖。因为许若情的关系,黎浩是知道韩暖和沈漠的交集的,也只有韩暖能从沈漠手中窃取到机密文件而能全身而退的,倒不是她本事多大,只是即使被发现,沈漠也不会对她下狠手。 而且韩暖还给沈漠生过一个孩子。他派人调查过沈漠,尤其是调查过他的感情生活,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却会和一个女人发生一夜情,还让她怀了他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 黎浩总觉得沈漠对韩暖是有感情的,只是两人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却没想到可怜的却是无辜的孩子。 他不断地说服自己,他让韩暖去接这个案子,是给韩暖沈漠一个重新走到一起的契机,即使韩暖失手,看在孩子的份上,沈漠不会把韩暖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因此发现韩暖当年离开的原因,和韩暖走到一起。 他这是为韩暖好,也为她的孩子好,到时他得到他想要的,韩暖和沈漠一家三口团聚,于谁都没有损失。 无数次的说服过自己后,他给韩向天设了一个局,一步步地诱韩暖入局。 作为一个对她的家庭个性深有了解的朋友,要给她设局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有的计划都在他的安排下顺利进行着,她重新走入沈漠的视线,重新引起他的注意,也重新走入了他的生活,他以那样的方式威胁逼迫她,黎浩以为,以韩暖的性格,为了韩向天,她只能屈服,再不愿意,她也只能把安分机密交给他,而沈漠即使发现,以他对韩暖的在乎程度,他不会真对韩暖怎么样。 只是他计算了这么多,却独独漏算了她会选择,也漏算了不知情的许若情会瞒着他帮她逃离尹综新的监控。 黎浩是想着等投标会一结束就向韩暖坦白的,他这么做顶多只是失去韩暖一个朋友,韩暖再恨他,也不会让沈漠报复打击综新,因为他曾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对她施以过援手。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对她好过的人,即使一转身朝她捅了一刀,她顶多也只是和那个人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而已。 韩暖的失踪让这一切都乱了套,沈漠对综新打击报复,牵扯出一堆积压已久的问题,综新一夕间就变得风雨飘摇,尹综新心脏病发住院,尹家所有人都说他这个私生子下了一手好棋,借华意的刀,狠狠地报复了尹家一把。 他确实是个不被尹家家族待见的私生子,最初时也萌生过借南溪项目报复尹家的冲动,最初给韩暖设局也有这一方面的考量,他有借着综新垮台时接掌整个综新的念头,但是南溪对他的诱惑更大,他的目的还是在南溪,只是得不到南溪,反倒阴差阳错让综新瞬间飘零起来,算起来,他倒是误打误撞地下了一手好棋。 这个计划里成功失败与否他都没有损失,成功了,他拿下了南溪的项目,失败了,他借别人的手击垮了华意,也促成了韩暖和沈漠,算起来无论哪样得意的人都是他。 只是他毕竟不是真的心狠手辣的人,尹综新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大把年纪了还因为他的缘故遭此厄运,他心里是愧疚的,也因此今天才放下面子来求沈漠通融。 “黎总这招棋倒是下得妙,自愧不如。”听着黎浩大略地介绍原委,沈漠面色淡淡地鼓掌。 黎浩也是生意场上久待的人,岂会看不出沈漠此时话中的讽刺,因而也就没辩驳。 “黎总,说实话,我确实该感谢您给了我和韩暖这个机会重新走到一起,也谢谢你怜惜我女儿。只是,一码归一码,韩暖的父亲也因为你的计划受了伤,他们一家也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韩暖也被你逼得走投无路过,要不是她心里承受能力够强大,说不定她早已承受不住自尽,这么算起来,还是韩暖吃了大亏。” 黎浩对沈漠的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站起身,“沈总,您最近不是一直想为韩风出头,寻找掰倒何秦的证据吗?综新和何秦的交情不浅。” 沈漠锐眸一凝,望向他。 “沈总,综新被您这么一扒皮,已经元气大伤,也威胁不到你们华意了。” 黎浩聪明地点到为止。 沈漠盯着黎浩望了好一会儿,忽而一笑,“和黎总交朋友果然是拿命在玩。” 把这交易应承了下来。 66章 沈漠没让黎浩将她设计她这件事告诉韩暖,怕她听了心里会不好受,影响到情绪。 她一直把黎浩当知己,被这样的人欺骗设计,任谁知道真相后心里都不好受。 沈漠虽有瞒着韩暖的意思,但到底还是让韩暖知道了真相。许若情来医院看她,自己忍不住,向她坦白了这件事。 当初是由她出面向韩暖推荐华意这个案子的,她和黎浩虽然是好哥儿们,从小学到大学几乎都在同一个学校,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毕竟不是邻居,对他是尹综新私生子一事并不知情,也没想着黎浩会给韩暖设套,就这么傻乎乎地当了黎浩的刀,并将这把刀捅到了韩暖身上。 她原是对此完全不知情的,也是最近韩暖失踪,沈漠对综新下手,黎浩慌了手脚才气急败坏地找她询问韩暖下落才知道了事情真相。 虽说黎浩这么做一半也是为了韩暖,但是归根究底还不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要让韩暖和沈漠重逢有的是办法,这种手段无疑是最危险的,这就跟捅了别人一刀,然后告诉她,我这是为你好,这么做就知道他爱不爱你没什么两样,许若情是性子火爆的人,想到自己这么被最信赖的朋友当枪使了自己也不好受,和黎浩大吵一顿后算是掰了,对韩暖心里有愧,不向她道歉自己也愧疚。 韩暖听许若情讲完前因后果后,沉默了会儿,反应倒是很淡,也说不上是怎样的感觉,在她过的最难的时候黎浩曾帮过她,便是当时她手术那笔钱,也是他让许若情送过来的,他救了她一命,却又给了她一刀,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两相抵消? 发生这样的事,和黎浩这份情谊是断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失去这么一个朋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许若情走后,韩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回忆着她和黎浩和许若情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这几年的发生的所有事,想了一个下午,终于想明白了,她上辈子大概真的是十恶不赦的人,六道轮回时估计值守的小鬼出了点小差,误将本应打入畜生道的她转入了轮回道里,一不小心让她有再世为人了,于是这辈子还上辈子的债来了。 以前的她不是宿命论者,但是经过那么多大起大落后,就习惯用这些宿命、佛理的东西来说服自己,这么一想,人反而是平静了。 ―――― 沈漠下午过来看韩暖时总觉得韩暖有些不对劲,他不知道许若情和她提起过黎浩的事,却能从她眉眼间读出她的一丝异样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放下原本的骄傲,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看去想时,以前总看不透的东西突然就看懂了,沟通也变得简单许多。 “发生什么事了?”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去医院花园散步时,沈漠便问了出来。 韩暖做了几天化疗,折腾得身体有些虚,但还没虚弱到走不了路,沈漠却是担心,也喜欢这么推着她出来晒太阳散步。 韩暖也没瞒他,把黎浩的事和他说了一下,说完却见黎浩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她不知道沈漠心里所想,最近他对综新也用了不少手段,听许若情说综新现在也挺惨,尹综新还生病住院了。 韩暖虽然不待见尹综新,对黎浩的所作所为也失望兼愤慨,但黎浩毕竟之前是有恩于她的,如果只是单单因为她才这么报复综新也有些于心不忍,倒不是她圣母,只是这种商业树敌的事总容易招致仇恨,沈漠本事再大,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 “沈漠。”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如果你只是单纯为了替我出气才报复综新,就到此为止算了吧,如果是出于你的商业目的考量的话,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 沈漠望向她,“嗯,我有我的考虑,会把握分寸的。” 韩暖忍不住一笑,“你觉得怎么合适你就怎么做吧,但是别是为了我才闹出这么大动作就行。” 望着她的眼睛带了一些探究,“他这么对你,你就不难受?” “难受啊。”韩暖扭头望向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但是有什么办法,他先给了我一根稻草,然后再把我推到悬崖边上,弄得我想感激感激不成,想报复也报复不下手,到头来还不是只能怪自己笨。” 沈漠也不自觉地笑了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弯下腰,双手从身后绕过她的双肩,手肘轻撑着她瘦削的双肩,将她拢在怀中,手指有意无意地撩着她垂在脸颊的发丝,“黎浩几天前和我坦诚过这件事,我还担心你受不住呢,没敢告诉你。” 韩暖莞尔,“这才多大的事。” 这一幕恰好落在来医院看韩暖的乔思琦眼中。 沈漠原本负责的服装展的事突然都交给了底下的人负责,原本这些工作都是乔思琦和沈漠直接对接的,他却突然交给了其他人,她去了两趟公司找他也没见着人,电话也没打通,问了夏以沫,才知道韩暖生病住院了。 今天过来倒不是来耀武扬威来了,只是想着大家毕竟也算相识,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只是到底是情敌,而且还是个自认条件不如自己的女人,或许骨子里,也带了些邪恶的小心思,来看看这个被沈漠看上的女人如今是怎样的光景。 韩暖除了瘦削苍白了些,没有她以为的狼狈,瘦削的脸蛋上甚至还挂着恋爱中的女人特有的温情和幸福。 春日下午的阳光明媚暖融,透过冒了新芽的高树洒下,落在那两张挂着浅笑的脸上,无端生出温情隽永的甜蜜感来,两人的动作不算多亲昵,只是这么一抬头一低头的相凝,在阳光下就多了股浓得化不开的甜蜜隽永,看得她心底一阵酸涩。 她和沈漠认识的时间不短,却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温暖柔情的神色,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心爱的女人才会有的神色。 乔思琦没有上前打扰两人,只是默默转身离开,走到医院门口的垃圾桶时,眉眼未动地将手中那束花扔向了垃圾桶,心里堵得慌,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在胸口弥漫发酵着。 沈漠从未在她面前承认过爱韩暖,每次都是拿染染当成他对韩暖不一样的借口,她是看得出沈漠的心思的,只是那时的沈漠对韩暖的爱不算浓烈,至少以前他看着韩暖时不会有像方才那样温情的眼神。 沈漠是她唯一爱上的男人,骄傲如她,在他告诉她他们不会有结果时就想着放手,但是自从见过韩暖,她却总没办法甘心,她甚至觉得沈漠对韩暖的心思,只是因为她是染染的母亲多过于他爱韩暖。 韩暖和沈漠根本就不是两个世界的人,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相信他们走不到一起,即使他们有个女儿,而一直以来沈漠对韩暖的态度以及韩暖的性子,都让两个人不可能走到一起,她虽骄傲,却也不甘心在感情上输给这样一个女人,总觉得沈漠看清他和韩暖不适合时,她还是有机会的,只是刚才那一幕无端就将她满满的信心打得支离破碎。 乔思琦约了何秦去喝酒,失恋的人都习惯性借酒消愁,虽然她还没开始恋,却已经被判了死刑。 她和何秦认识十几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不像叶琦琦和顾宸,会来电,她觉得她和何秦就像程又青和李大仁,何秦是李大仁,她却不是程又青。 她风光时,失意时,陪在身边的永远都是何秦。 她对沈漠的感情何秦再清楚不过,韩暖出现后她找何秦喝酒的次数不少,每次一在沈漠那受到刺激,优雅得体地转身后,何秦便被她拉来了酒吧,陪她一起买醉,看着她为那个男人哭得狼狈不堪。 以往何秦只是默默地听她哭诉,不断地抢她的酒杯,不让她喝太多,两个人喝酒,每次她都是烂醉的那个,然后他将烂醉的她送回家。 今晚的何秦没有劝她,只是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往胃里灌。 “你说他为什么就不爱我呢,那个韩暖有什么好,何秦,你也是男人,我好还是韩暖好?” 褪下平日的优雅,乔思琦打着酒嗝,扯着何秦的袖子,笑嘻嘻地问着,眼泪却是不断地流。 何秦脸色很沉,也给自己狠狠灌了一杯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何秦,你说说看,那个韩暖哪里好,怎么就能让沈漠这么死心塌地了?连你说你玩过她了他都不介意了,她就有那么好?啊?” 乔思琦的手已经缠上了何秦的脖子,她已经喝得烂醉,也只有在何秦面前,乔思琦才敢褪去往日的优雅高贵。 “乔思琦,你说说看,沈漠哪里好?怎么就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明知道他心里爱着别的女人,你就非得这么倒贴上去,你的骄傲呢?”何秦终于开了口,声音沉怒。 乔思琦没听清,“咯咯”地笑,酒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何秦没有阻止她,只是陪着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胃里灌。 后面的事乔思琦没怎么记得,再醒来时,她发现她赤身露%体地在何秦怀中,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淫%靡的气味。 她苍白着脸下了床,甚至连洗漱都没洗,匆匆地穿上衣服后偷偷地离开了。 乔思琦离开时何秦已经醒了过来,他没有睁开眼,只是听着门被轻开启又被关上后才睁开了眼,从凌乱的衣物里找出手机,给沈漠打—— 67章 沈漠对于何守的主动邀约有些意外,自从春节那次在何家的事后,沈漠和何守已经是不相往来,兄弟两的感情本来就不深,中间又有个乔思琦,如今韩暖再牵扯进来,两人基本已很难再维持以往的那种表面的和平。 何守乃至整个何家人都是知道沈漠在寻找证据欲为韩风翻案,就是前些天牵出的何守涉嫌包庇综新偷税漏税的事也是沈漠爆出来的。 当时事情被抖出来后何守被接受上面调查,何家人还特地来找过沈漠,让沈漠别太较真,毕竟是自家兄弟,为了那样一个女人闹成这样,让别人笑话。 夏泽和沈兮没去干涉沈漠,从情面上讲沈漠确实不该把何守往死里逼,毕竟是亲表兄弟,况沈漠和何守也算是熟识,突然就闹成这样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只是从法理而言,要是何守当时确实利用职权陷害谋杀了韩风,又卷入渎职之中,何守要是不慎栽了也是他自作自受。 私心里沈兮自然是不希望沈漠对自己兄长做得太绝,只是想着何守当初那样逼迫玷污韩暖,依沈漠现在对韩暖的在乎程度,是决计咽不下去这口气的,更何况现在韩暖已是一只脚踏在棺材里的人了,沈漠心里焦急担忧无处发泄,把心底这口气发泄到何守身上也是可能的。 何守当时对韩暖做的也有些过分,想到如今的韩暖,夏泽和沈兮自然也是没办法假装无事似的去劝沈漠放过何守,劝不来,不愿劝,也就干脆任由他们自己处理。 何家人在沈漠这边得不到任何保证,那天也是冷着一张脸回去了,和夏家这边没再联系过。 沈漠依然是在岌岌于给韩风翻案,他不知道韩暖会不会活下去,还能活多久,只是迫切地想让她还有机会看到韩风得以沉冤昭雪,他没办法让韩风活过来,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 能看到她开心,他已觉心满意足。 何守约在了邸景会所见面,人来的比沈漠走。 沈漠到那边便看到何守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面色不是很好。 何守长相是偏阴沉凌厉的,喝着酒的他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整个人便带出了一股阴沉的味道。 那日在何家何守当众的那番话算是和沈漠撕破了脸,沈漠的那顿揍也彻底将两个人的关系推到了敌对的位置上。 即便韩暖已否认了,沈漠对何守可能侵犯过韩暖的事心里还是有疙瘩的,倒不是不相信韩暖,只是想着何守那番话心里便忍不住有些疙瘩,总像咽了只苍蝇般,卡在喉咙里,吞之不下吐之不出的。 “坐。”看沈漠推门进来,何守抬头望了眼,起身,伸手给他拉了张椅子。 “不用了。”沈漠一只手压在了他拉出来的椅背上,望向他,眸色静冷,“什么事?我赶时间。” 何守嘴角一勾,有些淡哂,“不是才把公司的事都放下了嘛,赶着回去陪女朋友呢。” 沈漠望他一眼,抿唇没理。 何守不以为意,只是慢悠悠地收回了手,“听说你要娶韩暖了?恭喜啊。” 那声恭喜里并没有带着太多祝福的意思,沈漠唇角弯出一道细小弧度,没什么笑意,“谢谢。” “沈漠,你就真不在意韩暖和我那段不堪的过去?我记得你以前洁癖挺严重。”长指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杯沿,何守望着他,以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沈漠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黑眸有些冷,手臂撑着椅子,他倾□,直勾勾地盯着何守,“她到底有没有被你玷污过,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何守看着他,面色没变,只是浅浅地笑着。 “我倒好奇了,你这么千方百计地诋毁韩暖,她跟你就有这么大的仇?还是,”眸色一转,沈漠缓缓压低身子,一字一顿,“你也爱上她了?” 沈漠话音刚落便换来何守的一阵讪笑,“她?也就只有你才会看上那样的货色。” “啪”,沈漠顺手端起了桌上的酒,利落地朝何守脸上泼去,“嘴巴放干净点。” 何守没想到沈漠会突然泼酒,面色沉了沉,抬起手,手掌沿着额角而下,将脸上的酒水揩去。 “沈漠,你就非韩暖不可了?”何守站了起来,与他平视,“乔思琦呢?你到底把乔思琦置于何地?从一开始是你有意要和她发展下去,韩暖一出现,你就把她踢到一边了?” 话到最后时声音已有些激动。 “你今天是要为乔思琦打抱不平?”沈漠冷静地审视他,眼里带了些研判,“何守,你爱上乔思琦了?爱得让你昏了头去为她争取幸福?甚至会为了让她幸福不惜去诋毁伤害另一个女孩子?” 这么一向来,倒是对何守对韩暖当时的诋毁也解释得通。因为当初何秦的事,他心里瞧不起韩暖,甚至是怨恨韩暖,又一心撮合他和乔思琦,因此而诋毁中伤韩暖也不是不可能。 何守面色一沉,没有应。 沈漠深吸了口气,望向他,目光坦然,“何守,我不否认最初是有和她试着发展的念头,但是当时两边父母有意撮合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我对她的感觉像兄妹,我们只能顺其自然,能发展下去就发展,没有感觉的话就只是朋友,我们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暧昧也从没正式在一起过,在韩暖出现后我们也明明白白地谈过一次,我没办法爱上她,没办法和她在一起,所以在这段感情里我自认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当然,她为我女儿做的那些事,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很很抱歉,我没办法因为这份感动放弃韩暖和她在一起。” “你明知道她那时就开始喜欢你你就不该给她……” “我不知道!”沈漠打断他,“何守,我从不知道乔思琦对我有那样的感情,就像我也不知道你对乔思琦有那样的心思一样。” 他和乔思琦认识多年,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保持那种淡如水的关系,像朋友像兄妹,却从没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属于男女的暧昧,是乔思琦隐藏得太好还是因为韩暖出现了,乔思琦有了危机感才发现对他的感情沈漠不得而知,就像何守对乔思琦,他从没办法在何守的眉眼间看出对乔思琦的爱,从十六岁交第一任女朋友开始,何守到现在已经谈过好几个女朋友,却没有一个是乔思琦,就是现在,他也是有个论及婚嫁的女朋友。 如果说是爱,却从未在一起过身边的女朋友也换了一个又一个,若说不爱,却又处处为她的幸福着想,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沈漠自认理解不了何守对乔思琦的这种感情。 在感情上,他是倾向于争取和掠夺,何守倾向于成全。 “我今天来不是专程为她打抱不平。”何秦往沈漠望了眼,声音突然就疲惫了下来,也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长长地吐了口气,人也重新坐了下来,“沈漠,你既然不爱乔思琦,就别再去招惹她,哪怕韩暖真的活不了,你也别再回头找乔思琦,她不是你的备胎。” 何守的话让沈漠心里莫名烦躁,“韩暖不会死。” 何守勾了勾唇,带着哂意,不置可否。 沈漠呼了口气,压下心底的躁意,人也已收回了手,“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韩风的案子我会追查到底,到时该怎么样还是得怎么样。” 话完已转身。 “韩风没被枪决。” 人刚走出没两步,何守低缓的声音已徐徐响起,沈漠陡地刹住脚步,猝然转身,盯着何守,想要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些许不是说谎的痕迹来。 何守站了起身,人也是盯着沈漠,“韩风在枪决前越狱了。你也知道,他的案子我动了不少手脚,不能闹大,也不敢闹大,所以当时动用了些关系压了下来,没敢捅出去,枪决只是个幌子,算是结了这个案子。” “他人呢?”沈漠问。 “不知道。”何守应,当年韩风逃了之后他有派人暗中追查过很长一段时间,可惜一直没有线索,他人死在外面了是好事,要是没死,于他而言随时是颗定时炸弹。 “韩暖呢?当年你碰她了吗?”心里藏着一个疙瘩到底是不舒服,沈漠还是问了出来。 “我没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何守讥诮应道,“而且我是有女朋友的人,爱情里最起码的忠诚我还有。” 说完便又不自觉自嘲一笑,想到了昨晚的失控…… 沈漠紧绷着的脸放松了下来,“谢谢你告诉我哦韩风的事。” 转身离去。 “沈漠,韩风的案子就到此为止吧。要是韩风还活着,继续追查下去,即使你为他翻案成功,他当年重伤何秦是事实,而且已经不只是正当防卫,再加上越狱,他还是得回牢里服刑,倒不如就这么息事宁人,找到了人,让他以另一个身份回来,各不追究就此了结。” 何守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沈漠唇角忍不住一勾,转过身,“息事宁人了你和何秦就没事了吧?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还是看当事人的意见,当然,前提是还得先找到韩风。” 话完,人已离去。 68章 沈漠出去了,韩暖在医院里无所事事。 自从住院后沈漠几乎天天陪在身边,即使两人不说话也能这么静静地待上一整天,慢慢也就习惯了他的陪伴,现在他一时不在韩暖真有些适应不过来,人很容易产生依赖心理,尤其在一个男人无怨无悔不离不弃地照顾着时。 这些日子以来,沈漠为她做的,远远比她为他做的多,她甚至从未为他做过什么,反倒是从认识开始就一直给他添乱,扰乱了他的节奏。 韩暖总想为沈漠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这让她多少有些挫败。 吃过早饭时,叶琦琦带染染过来看她。 门刚推开,染染俏生生一声“妈妈”后,小身子已飞扑向她,背上背着的小书包从肩膀滑落,她歪着小身子往上一拽,脚步没停,直直地扑入韩暖大张着的怀抱中,搂着她的脖子“妈妈,妈妈”地叫开。 自从知道她是她的母亲后,染染就特别喜欢黏着她,刚开始时甚至闹着也要来医院住陪着她,只是韩暖觉得医院这些地方病毒多,不愿让她整天待在这里,况且她也要上学,因而每天能见面的机会不多。 想到这个韩暖心里多少会心酸难受,染染好不容易认了妈妈,她却依然没办法陪在她身边,若是她这病治不好,染染还那么小,又要变成没妈的孩子。 她和沈漠商量过,等做完这几天的治疗便出院,她现在也没严重到需要整天住院的地步,化疗什么的可以每天过来。 沈漠原是不太同意的,征询过医生意见后,看她情况也算还好,勉强同意了下来。 叶琦琦看着坐在韩暖大腿上的染染,无奈一笑,“这丫头这会儿乐活了,到哪都整天把‘妈妈’在嘴里念叨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了妈妈似的。” 韩暖忍不住一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尖,“我都想广而告之,我有这么个宝贝女儿。” 染染吐了吐舌头,从韩暖怀里坐起,搂着她的脖子,“妈妈,你什么时候才治好病啊?” “很快了。”韩暖应着。 “那……那……那妈妈你能不能和爸爸去看我跳舞啊。”染染正了正身子,歪着脑袋问,眼里带着期盼。 “跳舞?”韩暖不解地望向她,“什么跳舞?” “就是很多小朋友到那个大大的舞台上跳舞,很多小朋友和爸爸妈妈在下面看的那个,老师说要邀请爸爸妈妈去看,妈妈你还没去看过我跳舞呢,可爸爸说妈妈身体不好不让告诉妈妈,他去给我加油就好了。”小嘴巴嘟了嘟,染染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韩暖,“可是我想要妈妈也一起去嘛,我同学都没见过我妈妈呢。” 童稚的一番话,韩暖心里莫名就酸涩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压下喉咙的哽咽,笑着问,“染染要上台表演,妈妈肯定要去啊,什么时候?” “就下个星期一嘛,爸爸说妈妈要治病去不了,妈妈有空吗?”染染摇着韩暖手臂嘟嘴问道。 下周一她要做一个全面检查,以尽快确定出国治疗和手术的时间,沈漠大概是不想让她再拖下去才拒绝染染的,只是她也不忍心让染染失望,她上台表演,心里总希望爸爸妈妈能看到她的表演的,况且以后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去看她的表演…… “妈妈有空啊。”韩暖将她抱起,答应了下来。 染染“哦也”地叫了声,漂亮地小脸蛋上难掩兴奋之色。 叶琦琦往韩暖望了眼,看她面色憔悴,忍不住劝道,“暖暖,其实你也不用急于这么一时,先把病治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沈漠去看她表演。” “我没事啦,周一那天只是做做检查而已,延后一天也没事的。” 叶琦琦无奈,“你自己看着办了,别硬撑就是。” 染染看韩暖和叶琦琦聊开了去,没顾得自己,小嘴瘪了瘪,往韩暖大腿上一压,从肩上褪下胀鼓鼓的小书包,一边拉着拉链一边翻找着东西,“妈妈,你看,我会画画了。” 边说着边从小书包里抽出一叠绘画本,还有一张被卷起又对折给弯着皱巴巴地塞在书包里的画卷。 韩暖一看那画卷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认得那副画,春节时间从加拿大寄过来的那幅画,之前被她带去了新加坡,带回来后便一直挂在书房里,怎么会在染染这儿。 那画原是卷起来的,画卷较长,染染小书包塞不下,干脆再对折一半硬塞进去了,弄得皱巴巴,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弄破了。 韩暖伸手拿起那副画,“染染,这画你从哪里来的?” 染染往韩暖手中望了眼,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在爸爸书房里找到的,我看着好漂亮就拿过来给妈妈玩了。” 说着笨拙地翻开一个小画本,指着上面画的歪歪扭扭看不出形状的图像问道,“妈妈,这是我照着这个画画的,是不是比你手里拿个漂亮?” 韩暖往她手中的本子望了眼,除了五颜六色歪歪斜斜的线条,韩暖着实看不出画的是什么,比她以前画的还惨不忍睹,但看着那双期盼的大眼眸,忍着笑点头,“好漂亮,染染真聪明。” 染染心满意足地吐了吐舌头,一把抢过韩暖手中的画,笨拙地拆开,“那这个呢?妈妈,这个好看还是我画的好看?” “当然是我家小宝贝的画得好看。”韩暖笑着应道,望向摊开的画,是一副水墨画,画上没有太多繁杂的东西,只画了一幅旭日东升的场景,青山绿水中式屋舍下,一名长者在朝阳下打着拳,中年妇女拎着壶茶走来,留着半寸的小男生和梳着马尾的小女孩并排跟在男人身后笨拙地划着拳。 韩暖以前没仔细看过这幅画,她对水墨画没有太大的兴趣,以前韩风学的就是水墨画,看她不喜欢,就成天逼着她去学,每次看着她弄得满鼻子满脸的水墨后,愤愤地扔下一句“朽木不可雕”后便没再刁难她,她也乐得清闲。 大概因为小时候一直被韩风逼着学画水墨画,那种逆反心理一直到现在看到水墨画也从未认真去看过,因而当时收到画时只当是别人寄错了,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也没认真看过,现在这么一看,隐约觉得那笔锋有些熟悉,而画中场景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熟悉的不是青山绿水,只是画中的四人,像极了她和韩风小时候跟着韩向天学拳的场景。 韩向天以前是学校武术教练,后来在家乡开过一段时间的武术馆,教人武术健身,她和韩风也被迫学了些防身的招式,只是她自小人懒,对这些东西实在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即使天天被逼着和韩风一起练,却只学了点皮毛,不像韩风,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那时韩向天看她是女孩子家,也就任由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着,没逼她,有时她想当初她要是多学个一招半式,当初被同是练家子的何秦侵犯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要等到韩风赶来酿了祸事才脱得了身。 ——— 以往没细看这画,现在细看下,某些潜藏的记忆片段被勾起,画中的场景太过熟悉,除了当事人,没有人能如此逼真地还原那时的情景,细看下,竟有种画中的人是他们一家四口的错觉。 韩暖捏着画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心脏剧烈地鼓动着,会不会…… 她迫切地想要去验证心底的猜测。 韩暖倏地放下手中画轴,转身找电话。 染染被韩暖的举动吓了吓,怯生生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往摊在床上被揉得皱烂的画望了眼,染染小嘴又瘪了起来,“妈妈,我不是故意弄坏的。” 韩暖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抚,“妈妈没有怪染染。” 叶琦琦看韩暖神色有异,上前急声问道,“暖暖,怎么了?” 人也忍不住往那画望了眼,也没瞧出那画有什么异样来。 “我不知道……”心里太过激动和紧张,韩暖有些语无伦次,她望向叶琦琦,“琦琦,你有何守电话吗?” 叶琦琦皱眉,“你要何守电话干嘛?”她没记错的话何守和她有仇吧。 “我想确认一些事,我觉得我哥……”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韩风没死,可是怎么可能,他当年明明已经被执行枪决了的,而且如果他没死,这几年为什么不联系家人,他对这个家的感情比她还深,他怎么会活着却不告诉家里人? 可是人不是还活着,这幅画又是谁寄给她的?为什么要给她寄这幅画过来?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脑海中,挤得整个大脑似是要炸开般,整个大脑隐隐作疼,一阵一阵地抽紧发疼着。 韩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头,面色慢慢变得惨白,额头细细麻麻地渗出了汗珠,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暖暖,暖暖。”叶琦琦被韩暖的反应吓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手快速地摁下床头墙壁上的呼叫器,急声问道,“暖暖,怎么了?没事吧?” 染染也被韩暖的反应吓到,人“哇”的一声就哭了,扑上前抱着韩暖的手臂,“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韩暖头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却又怕吓着染染,一只手抚着额头强撑着那几欲炸开的遽疼,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妈妈没事。” 叶琦琦看韩暖惨白的脸色,心里着急,“沈面瘫呢?他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会儿人跑得不见人影的……医生怎么也没过来,我去看看……” “不用了,医生很快过来的,沈漠有点事,一会儿会回来的。”韩暖阻止道,声音有些颤,自己有些忍受不住,她朝叶琦琦使了个眼色,“琦琦,你……先……先带染染回去可以吗?” 垂眸望向染染,“染染先和表姨回去,妈妈休息一下好吗?” 谁知话音刚落,染染已哭着大声吼了声,“我不要。” 整个人更往韩暖怀里钻,手也紧紧抓着攀着韩暖的手臂,似是怕她把她推开般,眼睛悬着泪,“我要在这里陪着妈妈。” 叶琦琦看着眼里莫名就湿了,跺了跺脚,拿起手机就要给沈漠打电话,电话没拨出去,门已被从外面推开,沈漠高大的身子出现在病房门口,脚步有些急促。 “韩暖。”沈漠没察觉韩暖的异样,人刚推开门已经叫着她的名字,正要开口时已被叶琦琦抢了先,“沈漠,你跑哪鬼混去了你,暖暖不舒服,你赶紧去叫医生过来啊。” 69章 沈漠面色一紧,疾步走到床边,手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急促,“怎么了?韩暖,没事吧?” 韩暖抚着额,轻轻摇头,“我没事。”声音有些飘。 叶琦琦看医生还没到,转身赶紧出门去叫医生。 染染整个窝在韩暖怀中,明显察觉到她的颤抖,整个人吓得直哭,手紧紧攥着韩暖的衣服,“妈妈,妈妈?” 沈漠怕她压倒韩暖,弯腰想要将她抱起,染染却不依,一个劲往韩暖怀里钻,“不要,我要妈妈。” “染染乖,妈妈现在不舒服,来爸爸抱一会儿。”沈漠极力压下心底的担忧,柔声劝着。 染染嘟着小嘴,不太情愿地站起身,任由沈漠将她抱到一边。 韩暖想问韩风的事,头实在太疼,手抓着沈漠的手,嘴张了张,没问出口,一阵晕眩袭来,人已疼得晕了过去。 “妈妈,妈妈?”染染吓得放声哭了起来,摇着韩暖的手边哭边喊。 沈漠也急急抓住她的手,心里虽焦急担心,却不得不先安慰染染,一边焦急地望着门口。 主治医生很快在叶琦琦连捉带拽下带了过来,人刚出现在病房门口,沈漠已急声开口,“医生,她晕过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医生面色有些凝重,快步过来做了个粗略的检查,当机立断让护士把韩暖推出去急救。 染染一看韩暖被推走,哭喊着就要上去抓着床不让护士将病床推走,被沈漠抱住,不断柔声安抚,人才安静了些,却还是低声地抽泣着。 “我要我妈妈。”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一声声抽噎的稚嫩问话,沈漠心里更是一团乱,某种恐惧萦绕不去,早上出门时看着状况还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厥过去了。 叶琦琦看染染哭得难受,沈漠又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怕他照顾不好,伸手把染染抱了过来,低声安慰着。 “叶琦琦,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沈漠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烦乱,沉着望向叶琦琦,问道。 叶琦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就染染带了幅画过来给韩暖,韩暖看了下就这样了,诺,就床上皱巴巴那幅画。” 伸手指了指跌落在床上的画。 沈漠伸手拿过,看了会儿,眉头渐皱渐深,他认得这幅画,当初不知道谁从加拿大寄过来的,收到画时韩暖还当别人寄错了,一直没怎么理会,只是那时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今天这反应为免奇怪。 沈漠仔细看着那画,看着画中的一家四口。 “我哥以前是学画画的。”那次她教染染涂鸦时她曾这么说过。 这句话从脑海中划过时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沈漠倏地起身。 叶琦琦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问发生什么事了,却见他已经掏出手机给助理吴海平打电话,让他马上来一趟医院。 叶琦琦不知道他让吴海平来这里干什么,但是看着他研究画中的神色,想来和这画有关。 染染也不理解沈漠的举动,只是揪着叶琦琦的衣角,抽噎着,细声细气地问,声音里带着恐惧,“表姨姨,我妈妈会不会死啊?” 在她单纯的认知里,倒下去就是醒不过来了。 叶琦琦看着心疼,“染染妈妈不会有事的。” 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70章 韩暖很快被送了回来,人没醒。 病床刚在病房门口出现,沈漠已急急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面色很凝重,韩暖的情况很不乐观,她病情的恶化的速度严重超出预期,原本是想先做完这半个月的化疗疗程看看她的身体状况再动手术,但现在癌细胞有在颅内转移扩散迹象,生命体征开始不稳定,手术却是不能再拖。 沈漠也知道韩暖的情况是没办法再拖下去,但对这边的医疗水平总没那么大的信心,况且美国那边也已经联系好,本来是想着她做完这个疗程的化疗再过那边,但看现在的情况,也是没办法再等到这个疗程结束。 和医生商量及和那边联系过后,在征得医生的同意后,韩暖将在两天后赴美手术。 染染不明白大人的话语,听着几个大人在细声商量着,自己没听明白,但是大人脸上凝重的神色却让她还是不自觉的瘪了瘪嘴,泫然欲泣,看没人有空理自己,一个人爬到病床边,站在床边握着韩暖的手,“妈妈,妈妈”地轻声叫着,越叫声音越委屈,哭意也渐浓。 待医生出去,沈漠转过身时,染染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韩暖的手臂小声抽噎起来,小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着,看着好不可怜。 沈漠心里早已是一团烦乱,稍早前获悉韩风还活着的喜悦早已被韩暖恶化的病情冲散,他可以不去在乎韩风的死活,却不能坦然面对韩暖不在的可能。 以前总觉得有她没有她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即便她离开那阵会痛,但时间总会治愈一切,可是当她真的面临这种生死抉择时,心里才开始觉得惶恐,无法未来想象没有她的生活。 染染需要她,他也需要她,没有了韩暖的家永远都是不完整的。 ———— 韩暖很快醒了过来,刚睁开眼便见染染正伏在她的怀中细声地抽噎着,沈漠坐在她的床前,温暖的手掌紧紧攥着她的手,微垂着眼睑望着她,神色迷离,似是在失神。 染染最先发现她醒来,没等她先开口,小嘴一咧,人已惊喜地叫着“妈妈”,小小的身子往她怀里挪了挪。 沈漠的视线慢慢移向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叶琦琦也松了口气。 韩暖摇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我没事。” 眼角瞥见染染便想起了那幅画,心里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沈漠,画……”太过激动的缘故,竟有些语无伦次。 “画我收起来了。”沈漠及时压住了她的手,“画是韩风画的是吗?” 韩暖眼里蒙上水雾,轻咬着下唇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沈漠应道,握着她的手掌紧了紧,“韩风没死,当年他越狱了,何守亲口证实的。” 虽然心里已隐约猜到是韩风,但是如今听沈漠证实韩风还没死时,巨大的喜悦袭来,她几乎承受不住这种大惊喜,韩风没有死,他没有死。 这个念头不断在脑海里盘旋发酵,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她激动,眼泪因为这份激动大滴大滴地往下滚落,哽咽充斥在喉间,韩暖想要说话,一开口却只是喜极而泣的哽咽声,哭得难以自已。。 沈漠握紧她的手,即使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也能从她颤抖的手中感受到她此时的激动,心里竟也被某种情绪胀得满满的,暖暖慰慰的,这一路不断加速想要赶回来,为的便是看到她此刻的满足和欣喜,看着此时的她,突然间便觉得最近的奔波都值得了。 染染不知道韩暖因何而空,看韩暖哭得难受,小嘴瘪着,转过头望向沈漠,也想哭,“爸爸,妈妈怎么了?” “妈妈没事,她只是太高兴了了。”沈漠哑声应着,抽了几张面纸替韩暖擦眼泪,声音听着很是无奈,却有似是带着淡淡的怜惜,“瞧你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也不怕染染笑话。” 韩暖有些尴尬,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一边为自己辩,“我高兴嘛,我哥……” 又哽咽着说不下去,只能尴尬地朝沈漠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自在。 沈漠莞尔,“好啦好啦,想哭就哭,你都不怕染染笑话你了,还怕我笑话。” “染染才不会笑话我。” 韩暖呛声应道,待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找手机要把这一好消息告诉韩向天和方岫岩,却被沈漠给阻止了下来。 “等联系到人再告诉他们,到时你和你哥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爸妈面前,他们不是更惊喜?” 韩暖一听也在是,况现在韩风还没找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找到人,还是先等等再说。 —————— 确定韩风还活着之后,沈漠当天便开始着手派人寻找韩风。 韩风所有的线索都在那幅画里面,好在当时寄过来的快件地址还保留着,沈漠只能派人循着上面的地址去那边寻人。 他拿韩风作品去给懂行的人看过,韩风的作品很得名家的认可,想来他在那边绘画界也是有一定成绩的,在一个特定的城市里寻找一个绘画才华显著的华人,还有照片作辅,比大海捞针要简单很多,况沈漠还透过那边的朋友请当地的电视台电台和网络刊登了寻人启事,为避免给韩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有直接刊登韩风的姓名,只是大致介绍韩暖的情况,透过媒体网络将韩暖的联系方式告诉韩风,以及她在的医院。 韩暖虽想亲自去那边找人,但无奈自己身体不行,经不起舟车劳顿,沈漠也不同意,只好由他请人去调查。 她第三天便随沈漠一起搭乘飞机去了美国,一起去的还有染染和沈兮夏以沫,染染年纪小,沈漠顾不上照顾她,不带她过去更是不可行,若是韩暖回不来…… 沈漠没敢往下去深想,每每有这样的念头出现时,他便只能及时地阻止自己往下深想,想的越多,便越觉惶恐,心便越烦乱没底,他只知道,无论在哪,一家三口始终要在一起。 韩暖到了那边当晚便住进了医院,第二天是手术前的一系列繁杂的例行检查。 虽然不是第一次进手术室,韩暖心里还是有恐惧的,而且这种恐惧比任何一次都大,对生活有了眷恋,有了更大的不舍时,对死亡的恐惧便无形中被不断地被放大。 不知道是不是心底的这种恐惧被自己放得过大,自从那天晕厥过一次后,韩暖这几天精神状态都很不好,头还是会时不时地遽疼,伴着呕吐,及偶尔短暂的视力模糊,甚至开始出现幻视,上腹部内脏绞疼烧灼,严重时还一度出现短暂的失语症状。 那次的晕厥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口,让这些原本被压制着的症状瞬间如山崩,癌细胞以摧枯拉朽之势腐蚀着她的身体,这些症状比她当年要严重许多。 沈漠从未见过精神这般萎靡的韩暖,不过几天,整个人却似是被抽干了生命般,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瘦着,脸色也总是苍白死灰的,甚至找不出一丝属于人的生气,就像风中的残烛,一夕间所有的生命都燃尽。 他这几天几乎没怎么敢合眼,整日整夜守着她,韩暖也没怎么合眼,不知道是睡不着,还是疼得睡不着,这几夜也睡得很少。 她睡不着时沈漠便陪她说话,听她说,自己也不停地说,从她和韩风到她和他相识以来的种种,再到染染成长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和她或和他有关的过去都被一点一滴地提起,他们从没有像这些天这般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未像这几天这么耐心迫切地了解彼此,走近彼此。 他和她都想了解那个没有彼此参与过的过去,但时间变得珍贵时,两人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却又嫌时间太短。 每次陪着她漫无边际地闲聊着,他既是盼着能和她这么一直一直地说下去,又盼着她能多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可是她真睡过去时却又怕她再也不会睁开眼。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他从未像最近这么惶恐矛盾过,好不容易认清了,想通了,想要捉住时,却发现它随时会溜走。 染染也是没怎么睡的着,小小的脸蛋上整日落落寡欢,整日黏着沈漠和韩暖不肯睡,但是体力总是不及大人,在病床上坐着坐着便撑不过去睡了过去,即使是睡了过去,两只小手也是紧紧抱着韩暖的手不肯松开。 沈漠稍稍将她移动了下,她便一下子惊醒过来,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妈妈”,小脸就开始惊惶起来,挣扎着就要四处找韩暖,似乎陷在噩梦中没醒来。 韩暖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梦,总以为她小小年纪什么也不懂,但是似乎又比大人还敏感懂事,每次看着那张茫然的小脸上的惊惶,她心里便觉得被针扎似的一抽一抽地泛疼着,除了祈求却只能束手无措。 71章 手术前一天晚上,医生嘱咐要好好休息,韩暖却是没睡得着。医生说像她这种情况死在手术台上的可能性不大,她倒是没什么惧意了,人到了那个点上,反倒平静了下来,就是没什么困意,一个人靠坐着抱枕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沈漠刚送沈兮和夏泽出去,回来便见她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失神,面色倒是很平静,就是不知所想。 她身侧的棉被微微地鼓起,染染已经缩在她的身侧睡着了。 自她入院后染染就一直黏着韩暖不肯走,刚才说什么也不肯跟沈兮他们回去,劝得急了,娇蛮地大声吼了句“我不要”后小嘴一瘪,人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两只小手交叉在脸上擦着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韩暖当下心就软成了一摊春水,将她搂入怀中,又亲又哄的,再三保证让她陪在身边才止了哭,却还是撅着小嘴,苦大仇深地瞪着夏泽沈兮。 经过这么一闹沈兮也没敢再让她回去,就让她留在这里好好陪着韩暖。 虽然得到沈兮的一再保证,但看着沈兮和夏泽起身,她大概是怕沈兮说话不算话,沈兮这会儿刚起身,她小小的身子马上往被窝里一溜,钻到韩暖被窝里,抱着她的手臂,缩着小脑袋噙着两泡眼泪瞪着屋里的几个大人不肯出来,看得几人又好笑又心疼。 沈漠韩暖和沈兮夏泽到底没忍心强行把她带走,就让她陪着韩暖。沈漠原还想着她还能撑多久呢,没想到他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小丫头就撑不住沉沉睡过去了。 “小丫头睡着了?”沈漠将房门轻掩上,走向韩暖,压低了声音问道。 韩暖垂眸往睡得正酣的染染望了眼,看着她即使睡着还撅得老高的小嘴,有些失笑,“嗯,闹腾了一天,早累了。” 大概是怕睡着了被沈兮抱走,所以死活要硬撑到沈兮他们离开才敢睡,就是睡着还两手死死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放手,年纪这么小却这么敏感,也挺难为她了。 韩暖怕吵醒她,就这么保持着刚才坐着的姿势任由她抱着。 沈漠看韩暖今晚精神不错,比前几天好了许多,心里倒是送了口气,在她身侧坐下,一只手已是自然而然地绕过她的肩,将她拉靠坐在胸前,垂眸望向她,“又睡不着?” 这几天来他都是这么让她靠坐在胸前陪她聊天,刚开始时她还有些不习惯,过了一晚上之后却一切变得顺其自然起来,甚至是享受这种独属于两个人的甜蜜。 “没什么睡意。”韩暖轻声应着,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直接仰起头,看着他眼底下那圈难掩的青黑,有些心疼,“你要不要先歇会儿?” 沈漠摇摇头,握着她肩膀的手沿着她的手臂滑入被窝中,握着她被被窝熨得温暖的手,“我不累。” 韩暖抬手指了指他眼下的那圈青黑,“还说不累,再熬下去都成老头子了。” 沈漠顺势握住她的手,“就算变老头子了也是最帅的老头子。” 韩暖被他的话逗笑,“臭美。” 沈漠看着她唇角漾开的笑花,沉郁了几天的心情突然就转好了些,低头在她脸颊上蹭了蹭,“今天感觉舒服些吗?” 她这两天老犯头疼,一疼起来整张脸都扭曲,想来也忍得难受。 韩暖点了点头,“嗯,今天好多了,食欲都好了很多。” 她说的是大实话,今天精神确实不错,几天没吃下东西,今天突然就胃口大开了,下午她还开玩笑说她这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沈漠当场就给她摆了冷脸,把她的饭盒抽去,后来还是她软着声音不断地道歉哀求他才恨恨地把东西还给她。 染染当时也在,听不懂回光返照是啥意思,就一个劲地抓着他的手臂追问什么是回光返照,然后他那张臭脸一直摆到了晚上才好了些。 沈漠一听到她说食欲不错就想到了她下午说的回光返照的玩笑,再看着她今晚看着异常的精神,双眼也神采奕奕的,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无端地烦乱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就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握得她的手掌有些隐隐作疼。 “韩暖。”她看着她神采奕奕的脸,又往熟睡的染染望了眼,“过几天你出院了我们就举行婚礼,到时就让染染当我们的小花童。” 婚礼的事从他那天和夏泽沈兮提起时起就一直在默默筹办,原本是想在她手术前就让她穿上婚纱,却没想到她的病情突然间就恶化了,恶化的速度甚至比婚纱赶制的速度还要快,婚纱还没运过来,她却已经先被送到了这边的医院。 “好啊。”韩暖在他大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扯了扯他的手,“婚纱是什么样子的,你那有照片吗?” 沈漠从没有和她说过要结婚的事,他一直在瞒着她默默地筹办婚礼,大概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她现在第一次听说,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感动,和平静,仿佛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有。”沈漠应着,“但不能先给你看,要不然到时就没有惊喜可言了。” 韩暖一听就不依,搂着他的腰侧转过身,手抓着他手想要找他的手机,声音软软地撒娇,“给我看看嘛,就看一眼。” “不行。”沈漠断然拒绝,“等你穿上的时候再看。” 韩暖想了想,也不闹他,只是安静了下来,“沈漠,反正我现在精神这么好,要不我明天先不做手术,我们先去拍一张婚纱照好不好?” “不行。”沈漠声音突然有些厉,看韩暖垂下了眼眸,声音又不自觉地柔了下来,“你现在脸色不好,拍不好看,等你病好再好好拍一组婚纱照和全家福。” “好啊。”韩暖沉默了会儿,扬起脸时已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牵强。 沈漠沉默了下来,他是想和她拍一组婚纱照,哪怕她真的不在了,也总还有个念想的东西,可是又更想看着她披上婚纱陪他一起走进教堂,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拍了婚纱照,她心愿了了,他的心愿呢? 沈漠的沉默让韩暖觉得心尖有些泛疼,似乎她总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悲观传染给他。 “沈漠。”她重新在他大腿上躺下,手抓着他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将话题从方才的沉重中扯离,努力让声音轻松起来,“以前你老嫌我这不好那不好,怎么就爱上我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问题沈漠就有些恨恨,没爱上多好,这几年来也不会过得如此狼狈,现在也不用因为她的病情总是提心吊胆,总之认识她以来,就一直没省心过。 可是没认识,他却又无法想象他的生活是怎样的乏味。 “没爱上。”他应着,声音有些恨恨,赌气的味道反倒重了些。 韩暖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噗”一声忍不住笑了,来了兴致,“真没爱上?可是我爱上你了怎么办,有点不公平。” 一句话便将他脸上的愤愤给融了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告诉他她爱他。 “什么时候爱上的?”他问道,脸还是硬邦邦的,略哑的嗓音却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大概……五年前吧。”韩暖掰着手指头数。 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算不算得一见钟情,只是回头那一眼,她确确实实听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那瞬间的迷惑。 她那时是喜欢他的,只是两个人悬殊对立的身份以及她的所作所为让这份喜欢不敢有任何萌芽抬头的机会,后来他对她的那些手段更是让她明白他对她的恨和不屑,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恨和看不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奢望,即使后来他一念之下救了她,她怀孕,他提议结婚,她依然不敢有这种奢望,自知之明的深层意义里,有时可能仅仅只是自信不够。 “那时你提议结婚时我真的挺心动挺想答应的,可是还是没胆子答应你,害怕答应下来了以后会被你恨的。”韩暖忍不住笑了笑,那时他并不想要染染,却不得不接受这个意外而来的生命,她已经搅乱了他的人生,却是怎么也没胆子再去剥夺他的婚姻的。 “我那时倒挺希望你答应下来,不过你要真答应了估计我自己又悔得肠子要青了。” 沈漠也忍不住一笑,也说不上当初听到她拒绝时是怎样的感觉,有些恼怒,却又像松了口气,总之不太好受,当时要是她答应下来了,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因为这种身不由己而继续冷落她,直至将她逼走,毕竟那时他总觉得她不适合他,骨子里也是看不起她的,可是每次去看她她总是对他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他又觉得恼怒,一恼之下十天半个月地不去看她,最后自己又总憋不住,过去了自己又找闷气受。 每次去看过她回来他都得憋着生几天闷气,她却总无关痛痒的,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72章 “谁让你要那么别扭。”听着他讲当年的事,韩暖忍不住糗他,自己有些累,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缩,枕着他的大腿,静静地听他说话。 当初那么绝望那么无奈的感觉,现在再回忆起来,竟也能一笑而过了,也说不准当初是谁对谁错,更不好说当初如果彼此都走出那一步了,她自信勇敢一点,他坦诚一点,彼此之间是否就会不一样,就是将彼此越推越远也是有可能的事。 “沈漠,你说要是当初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分手了?”手抓着他的手把玩着,韩暖轻声问,疲惫的缘故,声音也渐渐变得清浅了些。 “说不定呢。”沈漠应着。 有些事总要经历过了,再回头看时,才能品出其中的酸甜,才会懂得珍惜,和感恩。 “这么多年来你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过得很辛苦吧?”侧了侧甚至,韩暖搂着他的腰,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那么辛苦的那几年,是不是真的很恨我?把孩子生下来了,又不负责任地走了。” “恨。”他的手掌穿过她的日渐稀疏的长发,指尖下稀疏的触感,让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柔了下来,语速很缓,“那天晚上我是想去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可是看到你那么平静地问我要钱,要把染染留给我时,突然间就觉得很讽刺,一切好像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很羞恼,也很不甘,回去一夜没睡好,想了很久,想到你和我说话时的哽咽,就不断说服自己,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第二天早上又去找你,可是林嫂说你已经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把染染一个人扔在摇篮里,一个人哭得声嘶力竭,林嫂怎么哄也哄不了,谁哄都不行,就是一个劲地扯着嗓子哭,也不肯吃东西,哭了一天,哭累了就睡,饿醒了又接着哭,那么小的孩子,把嗓子都哭哑了,无论怎么抱怎么哄都停不下来,看着特别的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那天就特别恨你,也特别的气。你明知道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就忍心抛下她离开了呢?我不懂得照顾她,那时又年轻气盛,容易心浮气躁,被她哭得吵闹得烦了,哄也哄不听时,常常一气之下把她扔给林嫂就走了,开车出去瞎晃一趟静下心来再回来,她还是会哭,那时就觉得吵得特别烦,越吵越忍不住地想你,也越控制不住地恨你,再看着哭闹不停的染染,这种恨和烦乱就会不断地膨胀,不断地恶性循环着,所以你刚走的那两个月我也没怎么去照顾染染,就把她扔给林嫂,也不带回家让家人知道。那两个月特别地不好受,到哪都是你和染染的影子,生活和工作被严重影响,但我就是不肯让自己去找你,不断地告诉自己,是你韩暖自己要抛弃孩子的,我和我女儿都不稀罕你,越是这么想,这种恨就越深,到后来反倒忘不掉了。” “我曾隔了将近半个个月才去看染染,还是林嫂打电话给我的,她发高烧,又感染肺炎,小小的身子像是着了火,浑身发烫,嗓子早哭哑了,连哭都哭不出声来,明明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比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还凄凉,那时看着她我就特别心酸和内疚,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她病好后我把她带回了家,她病好之后就很少再哭了,就是会特别的安静,也特别的乖巧,总是不吵不闹的,看着特别让人心疼。这几年来我一直想要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生活,想要弥补对她的亏欠,可是给她再富足的生活,身边有再多的人关心她,她总还是渴望母亲的。” “那时刚带回来叶琦琦想帮我养她,她和顾宸有能力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我也犹豫过,可是就是舍不得,甚至偶尔会想,要是你回来了女儿却不在了怎么办。她是我的女儿,是我和你的女儿,我终究是没舍得把她送人。有时想想,如果在她不懂事的时候就把她送给叶琦琦和顾宸养,或许她这几年会过得更好,现在也不用小小年纪总担心你突然不在了。” “她……”韩暖想要开口,喉咙却被哽住,脸上早已被泪水爬满,不自觉地望向身侧那张恬静的小脸蛋,满满的心疼和内疚,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从来就不是,甚至连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温热的湿意在他大腿上蔓延着,他的手掌抚上她湿润的脸颊,声音也有些哑,“韩暖,你看,我们这么自私把她生下来,却从没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我们都欠了她很多,好好活下去,我们一起好好弥补她,知道吗?”。 ——————补齐 “嗯……嗯……”哽咽阻在嗓子眼,连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她从未因为病痛哭过,却每每想到染染时忍不住难受。 她不怕病痛,怕就怕争不过天,染染还那么小,她还没陪够她。 眼泪似是断了线般,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有些控制不住,怕惊扰到染染,却不敢哭出声来,甚至是连吸气清鼻涕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把染染吵醒。 沈漠伸手将她往上拉了拉,俯下头时,人已经轻吻上她的唇,吻去她唇瓣上的泪。 “别哭了,一会儿更睡不着了。”他含着她的唇,低声地劝着。 韩暖微微地点头,手缠上他的脖子,“沈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知怎么的,这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却带着些哽咽,她回应着他的吻,轻轻浅浅的。 “你不和我在一起还要和谁在一起?”沈漠试图调节现在略显悲观的气氛,只是轻轻柔柔地吻着她,“韩暖,等你病好了,我们再生个孩子,让染染有个伴,然后我们一家四口去周游世界。” “嗯。”韩暖轻应着,与他一起聊关于染染和另一个孩子的事,气氛舒缓了些,只是聊着聊着韩暖便有些撑不住了,困意袭来,枕着沈漠大腿便睡了过去,却睡得不多,也不沉,后半夜时,韩暖是被疼醒的,头疼五脏六腑也疼,撕裂般的绞疼,疼得脚掌都绷直了却不敢翻身得太厉害,怕惊扰到了沈漠和染染。 沈漠为了照顾她几天没合眼,今晚好不容易看着她浅睡了过去才小小地放纵自己眯一会儿,染染也没睡好,整天怕大人把她带走,想睡不敢睡,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 韩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好不容易有了韩风的喜讯,该是令人振奋的事,她的身体却因此急速被摧残恶化中,就像卸下了心底的一个重负,终于可以无牵无挂了吧,可明明就是还惦记着染染和沈漠,还想多陪着他们几年,病情却在短短几天迅速恶化着,恶化的速度甚至超出医生的预期。 她鲜少像现在这样疼得好像全身的精气神都在一点一滴带走,她明显能感觉到她所有的精气神和体力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着,好像突然就要走到尽头般。 这样的念头袭上心头时,韩暖疼得抽搐了下,抓着沈漠的手也跟着缩了缩,沈漠被惊醒,一睁眼便瞧见她冷汗涔涔的脸,死灰苍白。 心脏似是被什么重重一击,一颗心突然就直往下沉,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手甚至是颤抖的,素来沉稳的声音也失了往日的从容,隐约有些发颤。 “韩暖,怎么了?”另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摸着墙壁的呼叫铃,猛地摁,“是不是很疼?我这就去叫医生。” 匆匆地掀被,甚至忘记还睡在另一侧的染染,人就要下床去找医生,却被韩暖给拖住了手,声音因为疼痛而哆嗦着,“沈漠,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染染因为身上突然的凉意睁开了眼,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冲韩暖唤了声,“妈妈?” 人“蹭”的一下就要坐起来。 韩暖哆嗦着手拍了拍她的背,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流了下来,不敢让染染瞧见,只是放柔也放缓了声音,“妈妈在这儿,染染乖,先睡觉。” “哦……”拖着迷茫的嗓音又躺了下去,染染往韩暖怀中蹭了蹭,又闭上了眼睛。 沈漠重新坐了下来,让韩暖枕在大腿上,一只手颤抖着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只手握在她的腰间,握得有些紧。 “想说什么?”他垂眸问,声音很轻,也带着颤。 “什么都行。”软软地枕在他的大腿上,韩暖的声音很轻,也很飘,“沈漠,如果我撑不……” “韩暖……”他打断她,声音有些急,不让她说出任何丧气的话,“你看结婚的事都是我一厢情愿在操办而已,还没和你说过呢。” “对啊……”她虚弱地应着,眼睛有些睁不开。 “我们婚礼定在你出院第二天好不好?” “好啊……” “到时就让许若情给你当伴娘,夏恺给我当伴郎,染染和浅浅当小花童……” “嗯……” “婚礼我们就先在北岸的别墅举行,然后我们先不去度蜜月,等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再带着染染一起去,让她也能好好和爸爸妈妈一块儿去玩。” 韩暖没有再应,他抓在掌心里的手有些软,无力地耷拉着。 “韩暖……”沈漠垂眸,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她般。 “韩暖……”依然是轻轻柔柔地叫着她的名字,轻柔的声音带了一丝空洞,和几不可查的颤抖,没有回音。 唇角哆嗦着勾了勾,他垂眸望着死灰的脸,握着她软绵无力的手,身子僵直着,嘴里却是执着而轻柔地唤着她的名字。 恍恍惚惚间,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自远而近传来,门被推开又被迅速地合上,纷纷乱乱的脚步声过后,病房的门再次被从外面推开,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 73章 沈兮、夏泽、韩向天方岫岩闻讯赶到医院时,东边的天空微明,韩暖已经进了手术室。 韩暖父母昨天也随他们一起过来这边,只是因为方岫岩晕机严重,昨晚看过韩暖后早些回去歇息了。 从新加坡回来后韩暖和沈漠便向两人坦诚了染染的事,只是最近都在为着韩暖的病操心,加之和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外孙女不熟,也没过多的留意染染。 沈漠此时正抱着染染,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神色木然。 染染安静地伏在他怀中,侧着头,嘟着小嘴,特别的安静。 整个走廊里只有沈漠和染染两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在被灯光照得静谧的走廊里,有着说不出的孤寂凄冷。 沈兮看着鼻头就酸了,走上前去,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有些哑,“韩暖怎么样了?” 沈漠似是没听到只是木然地盯着手术室门口。 染染微微侧过头,看到沈兮,眼眶一红,突然就哭了。 “我要我妈妈。”稚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刚哭了不久。 沈兮眼眶也不自觉地泛红,伸手要抱她,染染从沈漠怀中坐起,从沈漠肩后任由沈兮把她抱起,沈漠只是坐在原处,至始至终没有动过,木然的神色甚至没有过丝毫的波动,就这么定定地盯着手术室门口。 沈兮看着心里难受,拍了拍他的肩,安慰的话虽然苍白,却不得不说,“沈漠,韩暖不会有事的。” 后半夜睡得正沉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韩暖病情转危,让他们来一趟,她当时一听就懵了,昨晚回去时人看着还好好的,精神也不错,怎么突然就说快不行了。 她和夏泽没敢耽搁,起床便匆匆赶了过来,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但看着沈漠和染染这副样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团聚,如今又这样,如今也只盼着韩暖能挺过来,别折腾这对父女。 夏泽看着沈漠也心疼,他是过来人,这样的恐惧他也有过,那种束手无措只能空等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如今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他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太多的安慰的话语,只是以着过来人的身份劝他,“会好起来的。” 沈漠唇角动了动,没有应,只是盯着手术室门口,整个人失魂落魄空落落的,指间还残存着她温暖的触感,怎么突然就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了? 夏泽看他神色,知道劝得太多也没用,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身侧坐下,陪他一起等。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外面原本灰蒙的天色一点点被阳光穿透,空荡荡的走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纷纷杂杂,让原本空寂的走廊也多了丝人气。 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韩暖还没出来。 沈兮去外带了早餐回来,韩向天和方岫岩没有胃口,吃不下。 染染也不肯吃,眼眶从沈兮过来就一直红红的,憋着眼泪,却一直没有哭,只是嘟着嘴静静地靠坐在沈兮怀中,时不时抬头望沈兮一眼,细声细气地问,“我妈妈会死吗?” 沈兮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怎么就知道这些生啊死啊的,她每问一次心里就揪着疼一次。 沈漠也不好受,染染每问一次,那话总不紧不慢地落入心底,激荡着一颗心直往下沉,却沉不到底。 自从韩暖被送进了手术室他便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满脑子都是昨晚软软地伏在他的大腿上,软软地陪他说话,不过几个小时,他浅浅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她就突然不行了。 她抓着他手掌的手无力地垂下时,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他也像沦陷在了那片黑暗中,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来,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睡了过去,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抱起她绵软的身体放到病床上,惊动了睡得正沉的染染,她睁着惺忪的睡眼,愣愣地望向被放到了另一边病床上的韩暖,“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小小的身子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到了韩暖身边,小手抓着韩暖的手臂,以着惊惶嘶哑的声音哭着叫着“妈妈,妈妈……”死活不让医生护士把韩暖带走。 韩暖没有因为她的哭喊醒过来,他也只是木然地看着扑在韩暖身上不肯走的染染,以及没有任何动静的韩暖,无法从那只手从他手掌脱落的迷茫中回过神来。 死抓着韩暖不肯放的染染被护士抱着放入了他怀中,韩暖被推出了病房,染染挣扎着从他身上爬下来,鞋都没穿就这么光着脚丫子哭着追着跑了出去,跟在病床后面边跑边哭,声嘶力竭的哭喊在空荡的走廊里刺耳而尖锐。 沈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把她抱住的,初始时她还在他怀里用力地挣扎,凶狠地抓着他的手臂他的脸,想要他放开她,后来在他一再保证妈妈明天早上就醒过来了之后才安静了下来,在他怀里抽噎了一早上。 明明看着就像噩梦一样的早上,却迟迟醒不过来。 外面的阳光已经穿透云层,暖暖洋洋地从墙缝里洒在走廊里,暖暖的春意,心里却沉沉冷冷的。 沈兮将手中的早餐递给他,“先吃些东西吧。” 早餐买回来已经好一会儿,他迟迟不动。 沈漠往那份早餐望了眼,摇了摇头,动了动已经麻掉的腿,站起身。 夏泽担忧地望向他,却见他只是漠然地走向走廊尽头,双手插着裤袋,站在那边的阳光下,静静地站着,便没了别的举动。 看到这样的沈漠,夏泽和沈兮心里都担心的,沉默比爆发更让人心惊,他们倒宁愿他能有些别的反应,而不是总这么木然地坐着不动。 ————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稍稍驱走了他身上的冰寒,心里却还是慎得慌,空落落的,特别盼着手术室的门早点开,又不敢看到它被打开,就怕听到医生客气有礼的“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韩暖这个人…… 光想到这个可能沈漠便觉得心脏整个绞疼着,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攫住,连带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每天醒来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对着你笑,偌大的屋子里再也看不到那个人忙碌的身影,沙发上再也找不到那个抱着女儿温柔地翻着漫画书的女人,除了定格在墙上的浅笑,她再也不会开口软软地叫你一声,“沈漠”…… 每想到一个可能,心脏便狠狠地缩一次,沈漠扶着栏杆的手有些颤抖的,脸上也是一派的茫然,不去想,不敢想。 口袋里手机的铃声振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和恐惧。 他垂眸盯着掌心里的手机,没留意上面的号码,只是失神,如果她活不过来,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接到她的电话了?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就狠了起来,眼神也凶狠了起来,手中的手机突然就被狠狠地摔向了墙角。 夏泽和沈兮俱是一惊,夏泽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沈漠,你没事吧?”他问,声音不无担忧。 沈漠面色是茫然的,他望着夏泽,视线却是穿过他望向手术室那边,“她醒了吗?” 夏泽忍下心头的酸涩,点了点头,“很快会醒了。” 沈漠唇角一勾,突然就轻笑了起来,却是满满的苦涩。 夏泽看着心酸,也担忧。 沈漠笑了会儿反倒安静下来了,“爸,我没事。” 重新站在了栏杆下,盯着外面的阳光。 夏泽没敢走开,只是站在他身旁陪着他。 刚站了会儿夏泽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接起,很快挂断,望向沈漠,“韩暖哥哥找到了。” 沈漠原本死寂的双眸有了一丝光亮,“人在哪?” “来医院的路上。他昨晚就已经联系过吴海平了。” 沈漠想到了刚才摔手机前的陌生号码,是否就是韩风的电话?发布寻人启事时他留了自己的私人号码的,也说明让他看到信息来这家医院。 找了几天一点信息没有,韩暖心心念着能再见他一面,如今人终于找到了,她却已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沈漠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睛便有了些湿润。 ———— 韩风半个小时没到便赶到了,高高瘦瘦的个字,眉眼间和韩暖很相似,只是多了许多沧桑。 他是问了护士才找到这里来的,却没想到一路找来后不是病房,是手术室。 韩向天和方岫岩正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韩暖的突然病危对二老打击很大,从早上过来便没有说过话。 听到脚步声时方岫岩木然地转过头,人就突然间似被雷击了般,定在了那里。 韩向天察觉到方岫岩的异样,也转过头,韩风高挺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了眼中,整个人也僵在了当场。 沈漠听到脚步声时也已转过身,看到韩向天和方岫岩的反应也知道来的人是韩风,三年多前就已入土为安的韩风。 韩风活着的消息韩暖一直还没有机会告诉父母,本想等找到人时再告诉他们,却没想到是眼下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点点内容要交代才能结局,急着更新,所以先更上来了,今晚是一定会把结局更上来的,会赶在十二点前的,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74结局 韩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父母,太久未见,如此猝不及防地见面,一时间也有些愣在当场,只是望着韩向天和方岫岩,太过激动,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漠深呼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些,走了过来,朝韩风伸出一只手,“韩风韩先生吗?” 韩风稍稍回过神来,轻点头,“嗯,是我。” 一句“是我”顿时让方岫岩失了控,她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眼里已满是眼泪,太过震惊,说话甚至是有些语无伦次,“韩风……你真的是……” 哽咽着说不下去。 韩向天也走了过来,双眼也蓄满了泪水,嘴唇抖抖索索,想要开口确认,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太过震惊,太过意外,也太过狂喜,一时间,整个人竟似是失语了般。 “爸……妈……”一声沙哑的唤声,顿时让韩向天和方岫岩泣不成声,死了三年的儿子如今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再也没有比这更惊喜的事。 “这三年你去哪了,还活着怎么不给家人一个报个信,我们都以为你……” 方岫岩哽咽着说不下去,抱住儿子便哭。 沈漠看着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的一家三口,眼眶也有些微润,想到了韩暖,视线不自觉地又投向了手术室门口。 他最想让她看到的,便是活着的韩风与他们一家三口相认团聚的画面,可惜,她终究没办法看到。 一家人好一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韩风惦记着韩暖的事,望向韩向天和方岫岩,“韩暖怎么了?” 一提韩暖,方岫岩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口。 “还在手术中。” 沈漠替他们回答,话音刚落下,手术室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染染“蹭”的就从沈兮大腿上滑了下来,叫了声“妈妈”便奔了过去。 沈兮、夏泽。韩风和韩向天方岫岩也急急地起身过去看情况。 沈漠站在原地未动,目光穿过围拢在门口的众人,望向手术室门口缓缓推出的病床,韩暖安静地躺在上面。 乍看到她时,他竟觉得心跟着狠狠地一颤,想要过去看她怎么样了,双脚却似是被灌了铅,怎么也无法移动。 “医生,手术怎么样了?”夏泽是最冷静的那个,看到医生时先开了口。 “病人现在的情况比较稳定,但还需要做进一步观察,四十八小时内能醒过来的话,应是已暂时脱离危险期。” 沈漠蜷着的手掌不自觉地松开,整个人突然间似是被抽空了般,如释重负的感觉,视线不自觉地望向外面的阳光,第一次觉得阳光是如此美好。 ———— 韩暖被转入了重症监护病房,沈漠在里面陪着她,寸步不离地守着,甚至没敢合过眼。 染染也哭着要陪着韩暖,所有人都劝不动,沈漠就让她在身边陪着。 韩暖是在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的,清醒时沈漠就坐在她的床前,手掌紧紧攥着她的手,她刚清醒时指尖动了下,他一下子便察觉到了,抓着她的手,唤着她的名字,“韩暖,韩暖,睁开眼,我和染染都在,韩风也在。” 连着两三天几乎滴米未进,他的声音已带了种沧桑的沙哑。 染染本是伏在床前睡下了,刚听到一点动静便倏地惊醒了过来,眼睛没完全睁开,已经“妈妈,妈妈”地叫开,叫着叫着就又哭了起来,手也抓着韩暖的手不断摇晃着。 韩暖睁开了眼,艰难地抬起手,拍着染染的头,声音很嘶哑,甚至是含糊不清的,“乖,妈妈在这里。” 染染又哭了起来,一抽一抽地哭着,不是先前的惶恐担心,纯粹就是喜悦的哭。 沈漠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开,喉咙似是被什么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两只手包裹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拉起,摩挲着脸颊。 韩暖缓缓地望向沈漠,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沈漠……” “我没事……”努力冲他挤出一个笑容,韩暖说得艰难。 沈漠抽出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倾身在她干涸的嘴唇吻了吻,脸颊轻蹭着她的脸颊,“没事就好。” 声音很低,很哑,甚至是有些哽咽,脸颊相触的肌肤里,韩暖感到了一片温热的湿润,不是她的。 韩暖心头突然就柔软了起来,眼睛也湿润了,没有说话,只是与他的脸颊轻蹭着,隽永而亲昵。 ———— 韩暖因刚大病一场,刚醒来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还没能与韩风见上面,但因为生命体征稳定,第二天时她已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手术时她大脑的肿瘤已经被摘除,还担心癌细胞没有清除干净,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化疗。 韩暖在转入普通病房二十多小时后才又醒过来的,精神较第一次清醒已经好了许多。 人刚睁开眼伏在床边的染染已惊喜地“妈妈,妈妈,你醒了”地唤着她,沈漠伸手抚着她的额头,“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韩暖摇了摇头,还未及应,“韩小暖,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如遭雷击,不自觉地转着头,望向声音来源,果然见韩风正端着碗热粥,浅笑吟吟地望着她,就像多年前的每个早上,他围着围巾站在厨房里,端着刚熬好的小米粥,一手端着一边“韩小暖韩小暖”地叫着她的名字。 “你……”韩暖想开口,眼泪却已经先流,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韩暖,韩风回来了。”沈漠替她擦泪,在她耳边轻声道,却让她的眼泪流得更凶。 韩风把手中的热米粥放到桌边,走了过来,在她床前坐下,“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韩风的模样,韩风的声音,也是韩风才会有的语气。 韩暖人还哭着,却又忍不住笑了,又哭又笑的,“你管我,这几年死哪去了,人活着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想知道?”韩风望她一眼,存心吊着她,“你什么时候出院了,我什么时候告诉你。” 韩暖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出院了再找你算账。” 韩风忍不住轻笑。 沈漠看着这兄妹俩,看着韩暖从未在他面前露出的那一面,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吃味,轻咳了声提醒自己还在这里。 韩风似笑非笑地往沈漠望了眼,“有人要吃味了。” 韩暖瞪他一眼,主动伸手拉住沈漠的手,瞪着韩风,“你滚出去。” 韩风看她精神也好了不少,有心情和她斗嘴了,心里也放了心,在这边坐了一会儿才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手术后的韩暖身体复原情况比较好,病情也很稳定,因癌细胞没有被完全切除,又断断续续做了大半年的化疗,终于在年底的时候被允许出院了。 沈漠原本是想要在她出院后就举办婚礼的,但韩暖因为长期住院和化疗,一头长发早已掉得没多少,人也瘦的只剩皮包骨,面色蜡黄,精神萎靡的,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韩暖不愿让自己在最丑的时候披上婚纱,因而婚礼推到了第二年国庆。 韩风也在韩暖出院时遵守承诺地将这几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向韩暖交代清楚。 当年他被判死刑时他便猜到是何家兄弟暗中动了手脚,不甘心就这么被枪决了,在庭上时就在谋划着要逃。 判刑当天他还没被转入监狱,只是在看守所度过。当晚他用了点小技巧煽动被关押的其他人打架斗殴,警察来制止,众人安静了下来,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又打了起来,监管人员过来制止,韩风在监管人员打开监室门时乘机脱逃,当时一起趁乱逃脱的有不少人。 自小跟着韩向天练武术的关系,韩风伸手一向利落,又是拼了死要逃出去,且当时逃脱的人多,他很顺利地从两米多高的铁门翻了出去,虽然受了点小伤,但还是侥幸逃脱了,不敢在城里多待,连夜出了城,后来因担心被抓回去,偷渡到了加拿大,在这边谋生,靠着画得一手好画谋生。 最初几年穷得揭不开锅,根本就没办法和家里联系,能联系上时韩暖一家已经搬了家,原来的电话都已经停用,给韩暖发的邮件也都石沉大海,已经完全联系不上,他是越狱叛逃,又是偷渡客,要回去已不可能,只能辗转托人联系韩暖。 好不容易在年初时辗转从林嫂那打听到韩暖在沈漠家当保姆,才画了那么一幅画寄过来给韩暖。 因不知道这边的情况,韩风也是不敢书信直接说明自己就是韩风,自己在加拿大,因而只能画了那么一幅画寄过来,即使被截下来检查,也瞧不出其中的玄机来。 也幸亏韩暖后来仔细看了这画及沈漠托人发寻人启事去找他,韩风才有机会回来。 在韩风回来时沈漠探过何守口风,当初的事手段毕竟不光明,如今证据又掌握在沈漠手中,何守也不想再生事,没再追究韩风的事。 沈漠和韩暖一家也不想事情再横生波折,怕到时韩风还是免不了要回去服刑,更何况当年在韩风逃走后,也是何守暗中让人不再追究韩风的事,及不许声张出去的,因而一家人商议过后这件事也就此作罢,韩风以韩家义子韩乾的身份重新回到了韩家。 在韩风回来前沈漠已经给韩暖父母在另一边的城区买了套房子,因而回来时也不用担心邻居发现。 韩暖经过一年的精心调养和恢复,气色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次年国庆,和沈漠在北岸的别墅举办了婚礼,一周后,一家三口飞往夏威夷开始为期一年的蜜月年。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