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编热恋》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摘编热恋》作者:清途R 文案 杨旨珩和宋望舒因为作业被分到了一个小组,两个人意见不同观点不合。 两个人各持己见,谁也不退步。 宋望舒说他没有两性关系的理论实操经验。 杨旨珩说:“实践出真知,我们试试” 宋望舒X杨旨珩 不正经的真妖精X很毒舌的假和尚 【看前须知】 1、双C、1V1、男暗恋。 2、女主谈过恋爱和人接过吻牵过手,男主没有谈过恋爱。 3、男主小时候住在寺庙里,但不是出家当和尚,非正统和尚文,接受不了请勿入。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旨珩,宋望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人全靠佛祖菩萨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1章 . 第一段 分组 发现恋爱两年的男朋友找小姐了。 不是什么深思熟虑有计划的捉奸,只是宋望舒碰巧要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此刻已经是前男友的狗男人苏岳陪着她一起去了。 两个人推着购物车路过放着计生用品的货架前,苏岳当时半开玩笑地和宋望舒说:“等以后我们同居了,我得多打一份工,到时候还得多这一份开销。” 宋望舒只是一笑而过,随手拿起一盒:“我请客。” 本来就是两个人开玩笑,结果苏岳说漏嘴了,笑着回她:“这个我觉得不好用,以后我们用那个。” 他还伸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另一盒。 就这么一句话,宋望舒知道他和别人上|床了。 ——这个我觉得不好用。 他和谁用过了,所以觉得不好用? 没有和他在超市里歇斯底里地吵架,只是结完账后,宋望舒手提着两大袋东西走了。出租车上,她还没有来得及把分手短信发过去,那头的人已经全部坦白了。 说他是怎么被那群人带坏的,说他脑子糊涂,说他以后不会了,说没脸求她原谅。 坦白与否都改变不了分手的结局。 打字回复:知道没脸分手就别再来烦我了。 国庆一过,首府就开始降温。 室友易姳泡了杯咖啡,准备今天晚上奋战到天明,赶在最后期限把作业发送到了老师的邮箱里。 她和拎着购物袋回宿舍的宋望舒在开水间碰见了。 宋望舒手里拎着购物袋,里面因为装着洗衣液而有些重。易姳立马过去搭了把手:“你这难得难得和男朋友去趟超市,还真是使唤得很彻底啊。” 这些苏岳拎拎也够呛。 宋望舒提着大购物袋,用脚踢开易姳出来时没关的宿舍门:“我和苏岳分手了。” 宋望舒不卖关子,没像其他女生一样在这时候口是心非地说一句‘没事’。从购物袋里把易姳让她帮忙买的毛巾拿出来递给她:“等我理完东西再一起算价格。” 易姳接过毛巾,挺惊讶:“你们不是刚刚还一起去逛超市了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易姳天真地以为是苏岳没有主动拎重的购物袋,或是两个人在超市里买东西时金钱观碰撞在了一起,一个觉得这些东西没必要,一个想买、一个觉得实惠最好,一个是追求高价格高品质,这种类似的可以调节的小问题。 宋望舒既然选择告诉易姳自己分手了,不等易姳好奇,她就主动说了:“他和别人上床了。” “狗男人劈腿了?”易姳蹙眉,骂了句脏话。 宋望舒摇头,和易姳一起提着一个装着洗衣液和衣服柔顺剂的又大又重的购物袋往阳台走:“他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他是花钱找了个小姐。” “嫖|娼?”易姳捂嘴,想吐:“你没举报?” 宋望舒:“没实质证据,下次一定。” 这时候易姳安慰几句类似于‘天涯何处无芳草’都挺苍白无力的。宋望舒也不像隔壁宿舍以前分手一样,两个眼睛哭成大核桃,而是此刻还能无比淡定地购物完回来收拾东西。 易姳设身处地想了想,这种时候愤怒肯定有,比起歇斯底里,倒是更让人觉得恶心。 易姳想不通:“以前苏岳不是挺好的吗?就是家里穷了点,但是人也有上进心。” 宋望舒没接话,易姳还是喋喋不休:“没事,别难过。等小姐妹有钱了,比苏岳好的男人给你来十个。再不解气,你让老宋挂了他的课。” 宋望舒没接话。 易姳忿忿,但又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不过梁沭要是知道了,绝对欢呼雀跃。” 宋望舒:“我和他只是小姐妹。” 易姳:“就你这么觉得。” - 大彪在厕所蹲到腿麻了,才总算依依不舍地擦屁股起身。两条腿跟没信号的冒雪花的电视机似的,每走一步路腿都跟凌迟了一样,胳膊下夹着厕纸从厕所出来,正巧隔壁床的秦舟手里拿个耳机和纸巾准备上铺。 手机耳机餐巾纸,这三件套再配上他昨天才买的床帘,大彪心领神会:“天都没黑,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秦舟不管,蹬着台阶就上了铺:“我没有女朋友,就自己老老实实当个手艺人,上周好不容易赶完数据,想和橘梨纱快乐一下,结果橘梨纱刚叫第一声,杨旨珩就回来了。” 大彪:“可人也没有不让你继续啊。” “他太佛光普照万物了,我不行。”秦舟从床帘后面探出头,和大彪说:“难得阿珩今天去超市买东西不在宿舍,大彪我劝你也抓紧时间休闲放松一下。我有部新片,你要不要啊?” 大彪自然是要的,结果秦舟坐地起价:“二十块钱,步兵。” 大彪抬手拿厕纸丢他:“二十块钱,我一周早饭钱了。我还是就看看我那部吧。” 秦舟:“花点钱换个新设备,来点新刺激。就你那部,你都放到我都会叫了。” 大彪顺势而下:“你叫给我听听。” 插科打诨的两个人闹到一半,宿舍门就被打开了。 说是要去超市买东西,然后再去图书馆复习一下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外。 门打开了,普照万物的佛祖金殿圣光瞬间铺满整个寝室,明明宿舍里没有人在外放音乐,秦舟感觉自己耳边响起木鱼经文的声音,有一种猴哥上天庭搬救兵,结果如来高坐上堂,满殿神佛金光灿灿,他却光着屁股的羞耻感袭来。 大彪没准备和秦舟一样上铺办事,所以倒是挺幸灾乐祸的:“阿珩你回来了?” 秦舟痛苦地倒在枕头上,今天又得给橘梨纱放个假了。 门口的人进屋了,还是语气平平,但听着情绪不太好:“嗯。” 见他两手空空,大彪随口问他是没有买到东西吗? 还是‘嗯’了一声,杨旨珩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嘴唇动着。 大彪对佛学没有研究不知道这次是道德经还是心经。 上次大彪借他的洗衣液去洗衣房洗衣服后,忘记把他的洗衣液给他带回来了。他今天中午回了一趟家之后,顺路去超市买点需要补充的生活用品。 碰见宋望舒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一路跟着他们在货架之间闲逛,还是单纯要买的东西和他们一样。 不是第一次见她和她男朋友出双入对了,杨旨珩知道他们感情还不错,在一起两年了。 两年了,七百多天。 所以……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可以一起挑选生计用品的程度了吗? ——落荒而逃。 购物车被他很没有素质地随手停在了某一个货架旁边,都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宿舍了。 手里拨动着佛珠,可就像是以前师叔在斋面里不小心手抖倒多了醋。杨旨珩不能浪费,于是连着酸到涩牙反胃的面汤都喝光了。 此刻陈年的酸醋在喉间翻涌,经里不说情爱解法,从小戴到大的佛珠也平不了心头的燥。 嘴巴动着,他轻声吟诵,跟念经似的:“酒店不开门酒店不开门,上不了床上不了床,男的不行男的不行……” - 宋望舒似乎没有分手后遗症,她第二天照旧起了一个大早然后去赶早课。 今天早上易姳才睡下去没多久,宋望舒就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出了门。背着容易让人高低肩的托特包,装着一大包东西往专业课的教室走。 她本科跟着她亲爸学历史的,后来跨专业考研报了中文。 每次来都能看见开着电瓶车送女朋友赶早课的男生,小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摊开的课本被钻入窗户的风吹动着翻页了,宋望舒开着平板,拿着电容笔,在笔记软件上‘种芝麻’。 她没在纠结分手的事情,但难免还是会被这件事影响到。神游的时候,零零散散有几句话钻进了耳朵里。 “……你找谁?杨旨珩?他今天发烧请假了,我不和他一个宿舍,你改天再送礼物吧……” 宋望舒下意识抬眸,看见门口一个打扮还有些稚气的小女生。 没想到她的人生也已经快进到了多看两眼年轻人都要感慨时光匆匆的地步。听着‘少年易老学难成’,还得一头扎进学海里,在文字堆里研究研究文字。 手机一震,宋望舒以为是苏岳又来烦自己了。 结果点开微信,是今天刚出差回来的老妈发信息叫她这周去自己那儿感受母爱。 宋望舒敷衍地回了一条‘收到’之后,她看了眼时间,两节大课都被她走神走完了。 外面走廊上已经有班级因为两节大课中间减少了休息时间而提前放了学,闹哄哄的,加上老师的小蜜蜂扩音效果也一般,宋望舒只知道黑板上那个标题是作业。 ——性与理性。 性与理性? 宋望舒看着作业名一愣,翻开课本看了看封皮,再看了看台上的老师,确实是《文学概论》没有错。台上的老师已经让大家两个人一小组上报,宋望舒环顾四周,好像只剩下她一个落单的。 两两在老师那里登记好之后,老师让他们先走。宋望舒收拾完书包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在检查两人一组名单的老师和班长了。 老师看向宋望舒:“就你一个?” 宋望舒点了点头。 老师扭头和班长说:“是不是杨旨珩也空着?那就让她和杨旨珩一组吧。你等会把小组名单拍了发在你们班级群里。” 第2章 . 第二段 拜错神 宋望舒和杨旨珩不算很熟,两个人本科虽然是同系,但不是一个班级,难得一起上过近百人的大课,全靠着期末评优评奖学金时,共同出现在一张名单上的一点缘分,才有些眼熟。 后来在教职工的楼下碰见过,算不上熟人。 读研后虽然一个班级了,但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宋望舒坐在网约车上,翻着班级群,在列表里找到了杨旨珩的头像,看着申请添加好友的界面,她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等班长在群里发完这次作业的小组名单之后再联系他。 网约车到导航里转来抵达目的地的提示声音,她让司机过了公交站台之后靠路边停一下。 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看见水果店,宋望舒纠结着要不要买点水果上门,否则空着两只手,有些不太好。虽然纠结着,但是朝着小区里面走的脚步一点儿都没有停下来。 等快走到楼下了,再自己给自己找借口——算了,都走过了。 这个时间点电梯没有人在使用,从楼上下来之后,电梯厢内就只有她一个人。 亲妈梅琴女士对宋望舒的登门造访,十分意外:“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宋望舒进屋,站在玄关的地毯上拖鞋,嗅了嗅鼻子,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探头朝着餐桌望去,就看见一桶红色的泡面:“你邀请我来感受母爱,你没做菜啊?” 梅琴递了双拖鞋给她:“我怎么知道你今天中午就过来了?我十点半才下飞机到家,你还指望我去菜场买个菜然后给你做一桌满汉全席啊?” 十月后的首府有些冷,她来这里不频繁,所以穿的拖鞋是他们招待客人的公用女士棉拖鞋。 宋望舒朝餐桌边走过去,环顾了一下和自己上次来略有些不同的房子:“蒋叔叔没在家?” 梅琴从超市的购物袋里翻出另一桶泡面,晃了晃手里的泡面:“上班。” 宋望舒看见梅琴手上晃着的泡面,点了点头表示这个味道可以。 梅琴在宋望舒刚念小学的时候就和宋望舒爸爸离婚了,没两年后,宋爸爸再婚,到如今也和二婚妻子相守十多年了。 至于梅琴,和第一任丈夫离婚后,二婚维持了两年不到又再一次离婚,空窗了近十年,在前年又结婚了。 对于后妈,因为和宋望舒也相处十多年了,后妈对她一直很好,宋望舒不讨厌。对于后爸,到她这个岁数了也没有什么需要排斥的,反正她的抚养权在她爸手上,只是难得来梅琴这里吃饭的时候碰到几次。 冲泡面的水,需要重新烧一壶。 宋望舒坐在餐桌边,托腮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妈,泡面我喜欢吃煮的。” 梅琴在拆泡面的调料包:“爱吃不吃。” 宋望舒撇了撇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亲妈就是亲妈,也不怕老来自己虐待她,就听梅琴继续说:“你要宠着你的,找你那个男朋友啊。” 调料包里的调料不小心沾到了梅琴的手指,挤完之后,下意识嗦了嗦手指,只听自己身后的餐桌出传来宋望舒的声音:“分手了。” 拆着调料包的梅琴一愣,问她是什么原因。 宋望舒老实说了。 梅琴听罢点了点头:“原则问题,确实不能原谅。” 宋望舒托腮坐在椅子上等泡面:“以前就觉得在你和我爸身上看不到爱情婚姻的美好,现在自己遇见这种事,想想还是在此发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顺利毕业。” “别这么说,你看你爸爸和他现在的老婆不也照着恩爱白首的剧本在走。婚姻爱情要是不好,你妈妈我干嘛还结第三次婚?” 宋望舒笑,只是笑完之后想到在一起两年的男朋友居然嫖|娼,说不反胃都是假的:“反正我现在是不想情情爱爱了。先单身吧,这样没准等你下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我还能给您当伴娘。” 打趣的话一说出口,厨房里的人举起手边挂在刀架上的菜刀:“找打?” 电水壶跳了,咕噜咕噜的沸水声和着从壶嘴冒出的白烟倒是看着都暖和。梅琴往泡面里注水:“既然分手了没有人宠你了,那我再给你加根香肠。” 宋望舒从旁边的超市购物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肠,配合地演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叩谢圣恩。” 样子刚做完,搁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班长在班级群里发了这次小组作业的名单,宋望舒重新翻开群成员列表,微信没有办法直接给不是好友的人发送信息,她只好给杨旨珩发了添加好友的申请。 梅琴端着碗泡面从厨房出来,看见她嘴里叼着准备撕开的火腿肠,僵在那里不动开始玩手机。总要唠叨一下:“国家大事啊?火腿肠还叼在嘴里,不能拆了再玩?” 宋望舒发完添加好友的申请之后,就随手把手机放在旁边,有些不太熟练地用牙把包装撕开,加入泡面前先啃一口:“我是在弄小组作业。” 她说是为了好好学习。 聊到她这个专业,梅琴心里总不太痛快。 女儿似是故意地在当时考研选专业的时候,挑了自己新婚丈夫前妻的专业。 这心里的疙瘩,就是到现在还是觉得膈应人。故意问她:“作业难不难?” 宋望舒想到了今天的作业题目——性与理性。 总有一种今天去哲学系上了课的错觉。她一时之间想不到任何作业的思路,也没有藏着掖着:“挺难的。” 梅琴听罢架势数落她:“活该,叫你选这个专业。准备一杆笔写进诺贝尔文学奖的候补名单吗?让你教语文,人家还嫌弃你不是师范教育的呢。” “狭隘。”宋望舒没有大没小:“文字校对,文章编写多得是和我专业对口的工作。” “东方文学本来空白的就很多,你要是当时考研和我商量一下,我一定不支持你。”梅琴也不怕戳她心窝子。 宋望舒则更不怕回戳她一刀:“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和你商量,都不想告诉你。” 梅琴喋喋不休:“还不如学个西方语言专业。” 宋望舒反驳:“我们不能因东方几百年的落后就对几千年发达繁荣的文学视而不见、妄自菲薄。” 梅琴:“然后上了班,你看这几千年的文学底蕴能不能喂饱你,到时候每个月和你蒋叔叔儿子一样还要两千块的接济。” 宋望舒不想反驳了,没好气地回:“是是是,我就是没用。” 梅琴看她不开心的很明显,也不继续说这个了:“对了,梁沭是不是快回来了?我听他爸爸说还有一个多月是吗?” 宋望舒没细算过日子:“好像是快了。” - 杨旨珩发烧了。 昨天夜里开始发低烧,和既是自己小姑也是自己任课老师的杨眉请完假后,中午他没通知的老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杨旨珩也不意外,十有八|九是他小姑告诉的。 “怎么就发烧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询问,杨旨珩刚想说话,但是嗓子一痒,他脸埋进被子里,咳嗽了两声,这下再怎么说自己没事电话那头的老妈也不会相信了。 杨旨珩咳嗽完之后,说自己刚吃了退烧药了,虽然是胡诌的。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你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前几天回家不是还好好的,降温不也穿暖和了吗?是不是碰到什么东西了?你这周末回来,我们去普济寺烧香,问问大师怎么说。” 杨旨珩家是做生意的,这多多少少需要每年都去烧香,求神拜佛保佑自己家今年生意可以做得红红火火。只是他老妈可能比别人都更封建迷信一些。 杨旨珩生日是农历的四月八号,二十多年前,在他还在他老妈肚子里的时候,他老爸有一单至关重要的生意一直谈不下来,有人说普济寺烧香灵验,普济寺山脚下有个大师,算命更灵验。 于是,那年农历四月八号,他老妈挺着一个孕肚去烧香算命,求这单生意能谈下来。香点着了,羊水也破了。 那天碰巧也是释迦牟尼佛的生日,家里人都觉得杨旨珩和释迦牟尼佛有缘分和普济寺也有缘分。那单生意也很凑巧地在他老妈烧完香之后谈下来了,于是他老妈更加坚信普济寺烧香很灵验。 来年抱着才半岁的杨旨珩去烧香还愿,他们家在普济寺领养了一棵菩提树,说是当年释迦牟尼佛当年了悟的树就是菩提树。 山脚下的大师算杨旨珩一生风调雨顺以后家庭也幸福美满,年年去,次次杨旨珩摇出来的签子都是上上签。就是三岁那年,大师突然说杨旨珩十岁前有个大劫,不能养在家里。 他老妈一听那还得了,塞了厚厚一叠钱到大师手里,求个解。 大师想了想,捋了捋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送到普济寺里面养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普济寺正能帮他挡了那个灾,反正杨旨珩待在普济寺里和师父师叔师兄师弟们生活了十年。虽然不是真正当了个和尚,但是打坐敲木鱼,念经晨起打扫寺庙和敲钟一样不落的全部都干。 后来被爸妈从普济寺接走之后,他还是保留着从小和师父师叔师兄弟打坐冥想,拨珠念经的习惯。只是经文没再巩固加深,到如今记得不多少了。 但是他还是会隔一段时间去普济寺听听师傅主持讲经。 碰见宋望舒也是他每月去普济寺的某一天,当时他们还没有念大学。 高考前夕,普济寺的香火达到了堪比年初五迎财神的高峰。 他们不是一个高中的,但全首府高中校服都很统一,她穿着校服拜了四大天王和五子登科的弥勒像。双手合十虔诚无比,侧脸的线条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完美展现,小声碎碎念着:“佛祖菩萨们,求求你们保佑保佑,保佑我考上首府大学,我不要复读。” 鼻尖是小时候闻惯了得香火味道,松树绿竹层层叠叠,莲花石坐上神明皆低眉,神龛上供着水果香烛,她朝功德箱里塞了张百元,又磕了两个头。 但很显然最后一个头磕得很实在,疼得她捂着额头蹲在那里,好久没站起来。 那时候的宋望舒和现在还是挺大区别的,要不然怎么说大学是所整容院。 第二次再见她,是高考体检。 他们两个学校在一个医院体检,她手里拿着一块圆形才手心那么大的小镜子在涂唇膏,指腹晕染着膏体在唇上。 很爱美。 她样子是出挑的,美得很标准,三庭五眼,脸上比例正好,一眼能在她身上看到很多知名美女的影子。 那时候大家都不化妆,她的五官便因为比例好,优势突围。就是穿着校服站在扎堆的学生里都是显眼的那一个,她扎了个马尾,碎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不知道旁边的人和她说了什么,她在笑。 和杨旨珩一起的人和他说了两句话,没听见回应之后,顺着杨旨珩的目光望过去,也不知道杨旨珩在看谁。 他拿着体检单往大楼里走,带着笑:“在看一个高考前求神拜佛,不拜左胁恃文殊菩萨,拜了四大天王和五子登科弥勒像的人。” 有点可爱,有点好玩。 那是杨旨珩最初关于宋望舒的记忆和印象,虽然和她现在有些大相径庭。 和老妈打完电话之后,因为正在通话中的自动关系蜂窝数据重新链接,将三分钟前收到的微信通知弹窗出来。 是宋望舒的好友申请。 第3章 . 第三段 交杯酒 泡面汤都一口不剩,只剩下蔬菜包里还在桶底。 宋望舒打了一个饱嗝,看见微信里显示杨旨珩已经通过了好友添加。 先不管他看没看见群里班长发的小组信息,宋望舒把分组照片转发给他。 【宋望舒】:这次的课题是‘性和理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一下作业。 面条在和胃酸作斗争,宋望舒给杨旨珩发完消息之后,梅琴在赶这次出差回来之后明天去公司开会需要的书面报告。 这个女强人一旦工作起来,宋望舒也知道今天是指望不了母爱如泉涌淹死她了。 打道回府。 在玄关处穿好鞋之后,宋望舒和梅琴说了再见。 梅琴见她要走,拎来了一盒子特产,说:“梁沭爸爸买给你的。” 宋望舒看着那盒子东西,没接:“你再婚了。” 梅琴知道她什么意思:“我和他现在只是工作交流,我们是同事。” 宋望舒拧开门把手往外走,她想:你们当年搞一块的时候不也是同事关系吗? 出了小区,外套里的手机振动。 杨旨珩只回复了简单的两个字。 【杨旨珩】:你定。 宋望舒站在原地,想了想,又问。 【宋望舒】:明天下午你有选修课吗?如果没有的话,就明天中午吃完饭之后开始。 发完这条信息,宋望舒发现自己漏掉了地点。 【宋望舒】:学校图书馆可以吗? 回复过来的还是两个字。 【杨旨珩】:可以。 看着那简短的两字,宋望舒撇了撇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回忆了一下两个人,其实也不算有过节,只在教职工宿舍楼下碰见过几次,那几次也没有闹过什么不愉快, 宋望舒挺聪明的,基因也不错。亲妈是外企高层,亲爸是大学教授。 父母离婚之后,她的抚养权是由法院判给了她老爸,于是宋望舒从小就跟着老爸住在首府大学的教职工宿舍楼里。 她也在那里碰到过几次杨旨珩。 那几次也是教科书上写着的‘文明友爱,互帮互助’。当时赶上双十一的购物狂潮,作为一直在网络无草羊圈里等待被薅羊毛的宋望舒,不出意外地买了一大堆快递。 碰见杨旨珩就是她搬着一大堆快递,费力地堪比卧床多年的九旬大妈去跳广场舞。 家里也没有人,她胳膊上夹着两个,手上托着六个。 这时候她想的不是什么明年一定少买点,而是明年双十一之前一定要买一个小推车。 更大的挑战在后面,她需要开楼下的单元门。 钥匙就在口袋里,她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单手托着有些沉的快递盒,结果门禁卡一刷,胳膊下的一个快递先应声落地。 手上托着的最上面的一个快递盒紧随其后。 单元门新装的自动关门的金属架,得用大些力气才能拉开,紧接着另一边胳膊下的快递也掉了。崩溃就在一瞬间,当她准备破罐子破摔,快递要掉就掉,她先开门之后再一个个丢进去的时候,一条手臂从她后面伸过来。 从后方吹来的风带来一阵檀香味,金属的门把手被身后的人轻而易举拉开。 回过头,转入视线的是一件白色的圆领打底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的针织衫。脖子里挂着一个红玉的佛像坠子,红色衬得脖子皮肤很白,喉结微微泛着粉色。宋望舒抬头,看见下颚曲线,他有些消瘦,脸部轮廓干净利落。 他手还拉着门把手,半环在她身后:“你先进去,我帮你捡快递。” 杨旨珩给宋望舒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乐于助人。 - 网约车司机把她从梅琴那里送回了宿舍,拿着手机付完车费,梅琴的电话也来了,问她去哪里了。 宋望舒掏钥匙宿舍门,拿着手机有些语塞:“我不是和你说我回去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这件事,可能是回忆到了,哦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打开门,易姳已经起床了,宿舍里还有外卖的味道,她听见开门声朝着门口望过来。 易姳朝她挥手:“你来得正好,我们晚上要去酒吧。听说今天酒吧有乐队演出,去不去?” 宋望舒扶着上铺的扶梯,踢掉鞋子:“做作业,明天下午我还要和小组成员讨论课题。” 易姳手里拿着袋薯片,嗦了嗦两根手指:“只要截止日期不是在今夜在明天,一切放纵快乐都是不耽误学习的。” 宋望舒走到她跟前,不客气地往易姳手中的薯片袋子里伸:“那行,你再喊上几个八块腹肌的宠妃们过来陪我们猜拳摇骰子。” 易姳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在组织这种两性友谊交流会的方面,易姳从不会让人失望。 她还挺自谦,说是可惜体育生不沾酒精,否则就能介绍她最新认识的那个练技巧啦啦操的帅哥给她。但看着对面排排坐的几个男生,宋望舒还是束起了大拇指,表示质量很不错。 聊天之间,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宋望舒从脑子里过了一遍,结果雁过不留声,只能用‘卫衣男’‘小板寸’还有‘剩下那个’来和易姳偷偷交流。 他们也知道了宋望舒才分手。于是又给她贴上了隐形的‘无缝对接’标签。 宋望舒没生气,也对这个标签很不所谓。 身边实在是没有美好爱情的例子,有的只是原生家庭爸妈用实际行动演绎不行就分开然后再换一个,她妈更是亲身示范什么叫作一次不能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不放弃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 更何况在她看来和苏岳的分手,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该快乐就继续快乐。 她爸妈结婚都可以离婚再找一个过日子的,更何况她只是谈个恋爱然后分手,再继续找个和可以谈恋爱的人谈恋爱。 桌上的游戏翻来覆去还是那几个,她不是个太会玩纸牌骰子的人,两三局下来一直都是她在输。 真心话和大冒险,她第一局选了前者。 寸头问她,让她终身难忘的一个男人是谁。 是谁呢? 宋望舒想了想:“一个和我妈在家里做|爱的男人,当时我在窗户外面。” 这句话完成了一秒禁麦的壮举。 宋望舒说完之后重新拿起骰盅,第二局再输,她自己都还没有选择,那群人也不敢问真心话了。 大冒险是和一个人喝交杯酒。 - 杨旨珩回复完宋望舒看着没有新消息发来的界面,一边和礼义廉耻作斗争,心里知道这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一边和喜欢做抗衡,和宋望舒聊天的机会不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前者从小对他的熏陶占了上风。 简单的回复之后,宋望舒也没有再给他发任何消息。 下午在被窝里捂出一身汗之后,他去冲了个澡,晚饭吃得清淡。 将装着外卖的垃圾桶收拾过,防止宿舍里全是一股海鲜粥的味道。打开笔记本开始搜索着宋望舒说的课题名字。 ——性和理性。 挺莫名其妙的一个课题。 课本上没有可供参考的内容,他浏览起网站,只找到一些零散的碎片。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记录下来,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杨旨珩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回头望向宿舍里其他两个人,秦舟又在实验室里,大彪一个戴着耳机在玩山口山:“我靠,有没有大号来管一管?部落猪又在杀|人了。” 见大彪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杨旨珩没去阳台接电话:“喂。” 电话那头嘈杂得不行,杨旨珩半天没听出一句话,直接把电话挂了。手机还没放下,微信消息也来了。 大概意思是表哥蒋处安说他挨打了,火急火燎地让杨旨珩过去。 地址他不是很熟。 穿上外套出门,网约车来得不是很快,路上还有些堵车。等看见最终地址是酒吧的时候,杨旨珩才明白自己又上当了。 可能是从小生活的环境,他对酒吧里燥耳的音乐从来是喜欢不起来的。 才坐定,隔壁桌一个女生拿着手机过来,她凑过来,说话的声音不大,只能通过拉进距离来让人听清楚,低领的设计一弯腰就暴露胸口风景。杨旨珩立马偏过头,后脑勺对着她,抬手掌心对着她。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去年有一次蒋处安也把他骗过来了,他干脆直接在酒吧里拨着手钏,甚至不知道他还从哪里掏了一个木鱼出来,嘴巴里不念经,在嘀咕:“快点断电快点断电,马上关门马上关门,不要过来搭讪不要过来搭讪……” 当然适得其反,那天是万圣节,在一众奇装异服的人里,吃和尚禁|欲那一挂的远比杨旨珩想象中的多。 蒋处安就爱看他这副不近女色,偏又招人的样子:“我就很反对当时舅妈送你去普济寺,佛门戒规都把你弄成个小老头了。” 杨旨珩没碰蒋处安递过来的酒杯,把刚刚那个女生打发走之后,他将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来,盘在手里:“要演兄弟深情的戏码也得看故事背景,你当时也才三岁,除了知道要买发夹逗邻居女生开心,你懂什么人情世故啊?” 窗户纸直接被杨旨珩捅破了,蒋处安还是嘴硬地辩解了一句,握拳敲了两下胸口的位置,然后手比剑,剑指他:“太低估我们的兄弟感情了。” “我要走了。”杨旨珩准备起身,蒋处安反应也快,从沙发那头挪过来,手臂搭在他肩头硬是把他按在了原位。 “来都来了,看看四周的女施主,多年轻多美丽。” 杨旨珩望向舞池,看着舞池里扭动的男女,拉了拉嘴角:“舞技没看出来,触电倒是演得蛮像。” 蒋处安在旁边笑:“你也经常跟我们玩一玩,多体验一下当代青年的娱乐消遣,没有哪个年轻人的娱乐放松是去寺庙里听讲经的。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这么封建迷信不好。” “封建迷信不好,那你高考前为什么非要拉着我去普济寺烧香,还叫我帮你和佛祖说两句好话?”杨旨珩揭他老底,想到电话里说的,他问:“被谁打了?” 蒋处安知道他识破自己是故意骗他来的,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自己。” 这个答案从蒋处安嘴巴里说出来,杨旨珩真的一点都意外,真想下次去普济寺的时候,上柱香,问问住持念什么经能提前把人送走。 杨旨珩白了他一眼。 既然走不了,就干脆放空自己。他的坐姿是酒吧里见不到的腰板挺直的坐法,圆润的佛珠一个个从食指指节上被大拇指指腹拨动过去,这已经是他的本能的习惯了,只是视线无意间扫过酒吧。 他看见在一抹熟悉的身影,枣红色的丝绒裙和头发的束发带是一个颜色,裙子袖口外是和别人勾在一起的藕臂。 玻璃杯中小麦制品的啤酒很快就见底了,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站着和人喝完交杯酒之后,又坐下拿起桌上的纸牌。 蒋处安发现了他看向远处的目光,等他望过去的时候没看见已经坐下去的宋望舒:“你看谁呢?” 杨旨珩没藏着掖着:“一个女生。” 蒋处安看见他手里拨动佛珠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挑起眉骨,让他这个佛教忠实信徒都能停了拨佛珠,蒋处安半开玩笑地问:“是你喜欢的?我怎么没看见有谁长得像观音呢。” 杨旨珩将佛珠戴回手腕上,握拳,抬手:“请你当面把我的忠诚和信仰传达给观音大士,谢谢。” 第4章 . 第四段 别听她的 宋望舒喝得有些醉了才和一个女生一起回去,杨旨珩目送着她和易姳两个人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卡座,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他借口上厕所,跟着她们走到了酒吧门口,知道看见她们平安上了一辆出租车之后,他拿出手机拍了出租车的牌照,才重新返回酒吧。 蒋处安喝得很醉了。 杨旨珩有任务,那就是把蒋处安这个醉鬼回家。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并且大学已经毕业的酒鬼此刻正在后座上,嘴里不知道在唱什么歌。 杨旨珩不太熟悉蒋处安这辆怀档的车,差点就把杯槽水杯当做档位。 他向后排的车主人确认了一下,往下拨档是起步后,在唱歌的人压根没有回答他,而是把不存在的麦克风交给了他:“来给我一起唱。” 杨旨珩不理他,不太顺利地将车慢慢开出车库。后排的人坐起来,抱着驾驶座的椅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吗?我们一起闯码头唉——” 说着,还往他耳边来了一嗓子。 以前寺里念经总被批评的小师弟,杨旨珩都觉得那小师弟的诵经声都是天籁之音了,偏头离远了一些蒋处安:“我不想和你一起冲马桶。” 杨旨珩将车停在拐角,打着转向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来车,找着时机想要汇入车流。听着后排的歌声,他叹了口气,恳求十殿阎罗现在就把人带走。 听见他的叹气,蒋处安问他:“叹什么气?” “只是觉得这种歌声能在活着的时候听到,觉得很稀罕。”杨旨珩踩下油门,将车开出去:“有人死了需要高僧诵经,下次我帮你问问住持到时候有白事能不能带上你。” 送完他再回宿舍也不方便了,在蒋处安公寓的沙发上随便凑合了一晚上。原本就有些发烧,他找了条厚被子给自己盖。 沙发上睡得很不舒服。 蒋处安订了个六点半的闹铃,也不知道是干嘛。 蒋处安的酒倒是醒了,看见杨旨珩也醒了,打着哈欠:“你醒这么早?” “嗯,要回学校上课。”杨旨珩将被子叠好:“想到你闯码头,我觉得人还是要多读点书比较好。” 蒋处安不记得了:“啊?” 他没有自己高歌的记忆了,打着哈欠一大早还给杨旨珩泡了杯蜂蜜柚子茶。杨旨珩叠完被子,看见了沙发缝隙里的手链,拿起链子,上面还带着红色的吊坠。 怎么看都是女士的。 蒋处安拿过去看了半天,成功从记忆簿中找到了它主人的信息,拿着手机在好友列表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联系人。 大约是想到了这个人,他突然回味起上个月情热时候的滋味,确实不错,就是对方纯拿他当重压之下的消遣,第二天走得潇洒,和他说下次再约,但消息也没有再来过。 结果现在把他的脸都忘记了。 蒋处安一大早告诉她,她手链找到的消息自然不指望能收到秒回。 洗漱完之后,开车把杨旨珩送回去了,昨天晚上喝过酒之后没在意的事情,突然想起来了:“你说你昨天在酒吧看见你喜欢的女生了?” 杨旨珩见他清醒了,不承认了:“没有。” 蒋处安咋舌:“出家人不打诳语。” 杨旨珩:“借宿寺庙,避劫的,不是和尚。” 从他公寓到学校不远,路上蒋处安灵光一闪般地想到一件事:“你上次叫我帮你看公寓,就你们小区那边有个loft公寓小区,有个人毕业了,房子空出来了。等会儿,我把他微信推给你。” 搬出宿舍的决定杨旨珩很早就做了,主要是自己这个生活习惯确实会给室友带来不方便。 蒋处安把他送到了宿舍楼下,杨旨珩在去图书馆之前还得先回宿舍拿书包。 不是考试周,也不是考试月。 这个时间段的自习室很好约,杨旨珩先到了,约好了自习室之后,提前借了几本书开始看能用在作业里的文字。 宋望舒没想到昨天晚上的最后一杯酒的后劲那么重,不过还好没有一觉睡到下午,拿起电量格见红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 宿醉后的难受总能引得人忏悔下次一定少喝一点。 她洗漱完从厕所出来,打着哈欠去拎热水瓶,用仅剩的热水泡了杯蜂蜜水,本以为易姳还在睡觉,没想到她已经拎着早饭从外面回来。 “有粥有油条还有汉堡。”易姳举着手里印着黄色‘M’的纸袋子。 起早显然不是易姳这个人的风格,她说是下楼去拿上个月弄丢的手链了,给她送手链的人顺道给她送了早饭。 宋望舒没客气,拿个份粥。 虽然起得还算早,但是化妆收拾,还是差点迟到。 她有中午喝咖啡的习惯,也不好吃独食,在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店点了两杯直奔自习室。 站在玻璃门外,宋望舒朝着自习室里面望着,他穿这着不耐脏的白色的卫衣,电脑开着,戴着一副蓝光眼镜,他对着门口侧坐着,眉骨和鼻子的立体感顿显。 余光看见了门外的人,抬眸望过去的时候,眼睛稍微有些露白。配上他那从小在寺庙里浸染的不近女色的戒规条律是有些距离感。 易姳说过,大学的小组作业就是一个克服社交恐惧症的存在。想要在小组里掌握话语权多少是有些老了成为社交天花板的潜质在身上的。 显然,杨旨珩不是这样一个人。 虽然她也不是,但比起杨旨珩,她还是稍微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收到宋望舒递过来的咖啡时,杨旨珩明显一愣,生硬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个课题报告实在是有些让人为难,宋望舒抿了口咖啡问他要不要先决定好切入点:“这也不是两个相对的词。” 她在浏览器上搜索,完全符合标题的只有一本理查德·A.波斯纳的《性与理性》。 杨旨珩也看见了那本书,滑过鼠标看着它的目录和简介,听见宋望舒的话,想了想也不是很赞同:“也分情况,它挺多元化的。冲动或是……” 他一顿,想到了前几天她和她男朋友在货架前挑选生计用品的样子,一顿,又继续开口:“或是谈了很久的恋爱水到渠成。如果是冲动,那和理性就是相对的。” 宋望舒被他反驳,倒也没有生气,顺势而下:“那就以这个为切入点。” “那再举例论证不冲动的性和理性的共同性吗?”杨旨珩反问。 没讨论几句,宋望舒眉头微蹙:“你说这个课题对不对啊?我总觉得我们在上哲学课。” 杨旨珩将视线从自己的电脑上移到她的脸上:“我那天发烧没去上课。” 宋望舒继续浏览网页,妄图能找到一些可用素材:“我听班长说了,那天还有个女生来给你送东西呢。” 她原本就是随口一说,突然人往前冲,隔着一张桌子的宽度看着他:“杨旨珩,你有女朋友吗?” 宋望舒想自己已经分手了,没有男朋友了,没有办法亲身实践体验这个课题了。他要是有女朋友,有过这种经历,这得是多好的依据论证。 只是问完,宋望舒觉得有些侵犯对方隐私了。见杨旨珩一直没说话,她纠结着要不要道个歉,只听他敲键盘的声音响起,他说:“没谈过恋爱。” 得了,那她不寄托于实践找真知了。 他既然说没谈过恋爱,宋望舒作为一个勉强能算过来人的前辈,虽然恋爱经历不完美,但不好破灭别人追求爱,只好来了句:“好吧,有机会可以尝试一下谈恋爱的。” 她本来也是怕冷场才说的,也没指望杨旨珩能回她句什么话,毕竟跟‘小和尚谈七情六欲’,就和把传销广告买到反诈骗中心APP上一样过分。 杨旨珩看着她,听罢不语,只是看着她。 尝试一下谈恋爱,和谁尝试? 她现在有男朋友,他跟谁? 杨旨珩见她谈恋爱的样子,那时候他已经知道她叫宋望舒了。知道她实现了那天跪在弥勒佛和四大天王面前许的愿,成功考进了首府大学。 本科快毕业的时候,寺里的师兄告诉他,过几天有和别的寺庙之间的交流会。 他去了。 碰见宋望舒其实很意外,她和一个男生一起去的。 就是那天和她一起在超市的那个男生。 两个人是去烧香求姻缘保佑的,她花了六十六元买了一根红丝带,在红丝带上写了她和那个男生的名字,最后那个男生把这条红丝带系在了寺庙后门的桃花树上。 系完丝带,两个人咬耳朵在说悄悄话,随后宋望舒笑着抬手捶在苏岳的手臂上。 山上的风吹落了竹叶,平白给明天打扫的小和尚任务。她笑得很开心,头发被吹得有些乱,苏岳给她戴帽子,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山下走。 杨旨珩就站在黄墙后看着这一切,今天寺庙里人不多,那条系在高处的姻缘红带被他轻而易举地解了下来。那是他头一次干这种让人笑话甚至是会挨骂的不入流事情。 圆珠笔在这样的批发的劣质丝带上并不容易写出字来,大约是反反复复描了很多遍。 上面是她的名字和‘苏岳’两个字,还有她许愿写下的类似于幸福地永远在一起的话。 杨旨珩看着,然后伸手把这条红绸带塞进了口袋里,不远处的师兄在喊他,他应声走过去,路过方形香炉,他从口袋里拿把揉成团的绸带抬手朝着香炉里丢了进去。 驻足停在大殿观世音菩萨前,摘下手腕上的佛珠,作礼,轻声道:“菩萨别听她的。” 第5章 . 第五段 图书馆 喜欢一个人这种事从不受主观控制。 以前的普济寺有个比杨旨珩大了五岁的师兄,缘分使然,师兄也从小住在普济寺。 他比杨旨珩大,情窦初开的也比他早。 一天打扫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香客,自然是匆匆一面。师兄得了‘相思’,伤春悲秋无病呻吟,低迷憔悴了一段时间。 杨旨珩将师兄的状态看见眼里,扫着竹叶直摇头。那时候他的课外知识全来自于佛经,关于情爱,知道的最多的是仓央嘉措,听过佛陀弟子阿难愿化身石桥的故事,也知道让释伽牟尼了悟的菩提树是一个爱他的女子化身的。 只是那时候吃饱肚子,敲好木鱼念好经才是正事。 等师兄恢复了,杨旨珩以为他已经忘了那个香客。可师兄说心里头还想着呢,可他不会求着菩萨让他再见她一面。 杨旨珩不懂,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宋望舒,只知道今天晚上的斋饭多吃两口,这样晚上就不会饿肚子了。 不懂为什么师兄喜欢着却又不向菩萨求。 后来他看见宋望舒和苏岳求姻缘的时候更不懂了,他不仅要和佛祖求她和那个男生最好不在一起,还要和佛祖菩萨求能跟她在一起。 暗恋一个人便是无尽的等待、靠近无望却无悔坚信地欺骗自己,他还要再卑劣些,他希望宋望舒和苏岳赶紧分手。 这些卑劣小心思,对面正在查资料的人不会知道。 今天作业探讨的进度不是很理想,最后两个人都埋头找着资料。 宋望舒也想和他讨论一下,但自己没思绪,他找资料又看上去很认真。最后想着与其这样坐着消磨时间,还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距离交作业还有一段时间,两个人约好了今天回去各看《性与理性》的一半,方便明天见面在讨论。 十月的天,入夜已经很早了,迎接着夜色从图书馆里出来。宋望舒手里还提着打包咖啡过来的包装袋,保持自习室整洁是必须的。 出门一下子的温差,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双臂环在身前:“我明天下午有课,你明天有选修课吗?” “我选修课和你一样的。”杨旨珩从她手里拿过咖啡包装袋,站在门口的垃圾桶边进行垃圾分类。 宋望舒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选修课的,只问:“那我们明天早上几点见?” “都可以。” 等回应过来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宋望舒?”是一个男生。 宋望舒闻声回过头,觉得他很眼熟,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苏岳的室友。 他三两步从图书馆台阶上下来:“今天苏岳没在宿舍啊,下午出去了,说是晚上不回来,不是跟你一块吗?” 宋望舒心里有数苏岳其实干什么去了,但是也不想逮到机会就把他花钱找小姐的事情到处说,随口说:“他有事。” 室友哦了一声,临走前随口说要让宋望舒好好管管苏岳,他最近好像和一群外校的人混在一起,对方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 打发走对方,宋望舒掖了掖身上的衣服,转身才发现已经做完垃圾分类的杨旨珩一直没走。 他视线也刚刚从苏岳的室友身上移开,碎发被夜风吹起,路灯在镜片上打出光点,他得出结论:“你男朋友和他室友看起来关系不好。” 不管清不清楚室友夜不归宿的原因,关系过得去的,总不可能跑到人女朋友面前说出这种话。 宋望舒没注意这话的里主语是‘男朋友’,关注着他那句话里的结论,挺意外他居然能发现:“是不太好,他家境不怎么好,好几次都挤掉了他室友拿了奖学金和补助,他拿了那些奖学金和补助也从来不请客。” 宋望舒和苏岳的恋爱完全是拜老宋所赐,苏岳大三的时候修了老宋的课,结果因为一次兼职没办法去上课被老宋挂了科。 主要是因为出勤率实在是太惨目忍睹,那次没有来的人,期末全部都挂了科。苏岳挂科了之后每天都很勤快地来职工楼求老宋网开一面,宋望舒就是那时候和他认识的。 宋望舒有一次没带钥匙,他正好来找老宋,两个人坐在楼下聊天,宋望舒知道他是复读了一年才考来首府大学的,他爸妈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他有空就会去兼职。 他说他的岳,是五岳的意思,他爸妈希望他可以顶天立地。 当然是没有等来老宋的网开一面,但是等出了一个女朋友。 宋望舒自然是没干让她爸开后门这种事,只是帮苏岳交了补考费。 她一边说着,两个人一边从图书馆离开,走着走着,宋望舒发现自己跟着一起进了食堂,他没有外带,自己也端着餐盘走在他身后,点了一份糖醋小排之后坐在了杨旨珩对面。 拿出纸巾好好擦了一遍筷子,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把恋爱史告诉他了。 茶楼里讲故事还是领工资的呢,宋望舒不讲了,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开始吃。 他还点个菜似地问:“然后呢?” 宋望舒拒绝回答:“不告诉你。” 来三号食堂吃饭,糖醋小排是必点的。杨旨珩也点了,收汁收得很好,汤汁煮进了肉外面那层面粉之中,面粉和肉也锁住了醋的味道。 仿佛爆珠,一口咬下去,一瞬间醋味占据味蕾。 也是,人家小情侣两个的爱情故事有什么好告诉他的。 她到底是别人的女朋友。刚刚在图书馆门口听见那些话,她居然没有生气,也和蒋处安以前那些女朋友不一样,甚至在听到苏岳的室友说出那些话都没有起疑心给苏岳打个电话。 吃完晚饭,他们从食堂出来,他又不是她男朋友没有义务送她回女生宿舍。 但他也没有直奔男生宿舍,站在食堂外面的十字路口,打出橙光的路灯下。宋望舒穿过路障的两个圆形大盆栽的铁树中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不远处停着一辆亮着车灯的车,没一会儿一个女生裹着外套从拐角跑下来上了车。注意力被短暂地吸引走,很快他也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 宋望舒回宿舍的时候,易姳才起床。她下午没课,在床上刷手机刷累了之后,睡了一觉,现下胃里不消化,晚饭就就用一个苹果应付了事。 她已经洗完澡了,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听见开门声,暂停了在放电视剧的平板,人后仰,看着进宿舍的宋望舒:“回来了?” 宋望舒嗯了一声:“累死了,结果今天作业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 “和谁一组?”易姳挺少见宋望舒在学业上‘愁白了头’。 “杨旨珩。”宋望舒报了名字,换掉脚上的板鞋,弯腰将地上的脸盆拿起来,往里面放洗漱用品:“课题又难又奇怪,我就发呆了两节课,就和以前高中数学课弯腰捡一支笔一样,抬头一瞬间什么都不懂了。” 但凡是学校里长得好看的,易姳都有印象,至于杨旨珩她就更有印象了,两个人是高中同学,虽然一个高中出来的,但不太熟:“长得挺帅,成绩也挺好。他也不能算是高冷,就是有固定的社交圈,然后就不怎么和其他同学来往交流,但是和他说话他也有礼貌也会回答。” 宋望舒回忆了一下今天下午两个人讨论课题:“确实,难交|配。” “啊?”易姳懵了。 宋望舒丢了瓶沐浴露进面盆里,补充说明:“难以交流配合。” 易姳因为和他是一个高中的,所以也听说过杨旨珩小时候在寺庙里长大的事,当时在高中还传得沸沸扬扬,主要是这种事情太少见:“这种帅哥少见,所以恋爱攻略也少。” 易姳说她俗气,就喜欢大众情人那一款的。 宋望舒赞同,拿起发圈扎头发:“是蛮难的。” 有些人就是天生性子淡,他有自己的舒适圈和社交圈,生活模式也很固定。 易姳:“没事,你暂时别管杨旨珩怎么样。昨天和我们一起去酒吧的男生有没有哪个是你比较有好感的?” 洗澡时候随手扎的马尾或是丸子头永远好看,宋望舒穿上洗澡的凉拖,走进卫生间,易姳的声音稍稍被关上的浴室门减弱了一些,宋望舒调整着水温:“怎么了?” 人想要聊天,不管是什么场合背景下。 易姳站在门外和她解释说是对方男生约她们吃饭。 宋望舒想到那个课题就头疼:“我还有作业。 ” 易姳说这就是她不懂了,现在的重点不是宋望舒有没有时间出来和别人吃饭,而是有没有那个想法。可说完,易姳发现是自己没懂,帅哥男人排在作业后面了,那也说明宋望舒没兴趣。 宋望舒和一众上早八课的莘莘学子一起走在露重雾蒙蒙的知识大道上,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店都没有营业,她在外面啃完了一个手抓饼之后端着凉了一半的豆浆往图书馆里走。 昨晚上她挑灯看了《性与理性》,眼睛干涩又酸痛,最后发现能用的观点少之又少。 自然也没有抱希望于杨旨珩能在另一半里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 第二天,她有气无力地枕在电脑上:“这么一本快把所有性类型都写进去的书却给不了我们回答?” “因为类型多,所以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类型多,所以加入到我们的作业中不现实,那就着重挑选一个类型和理性进行对比讨论。”杨旨珩翻开手里那本厚得不行的《性与理性》,让宋望舒跟着翻到前面的引论:“你看一下这一页。” 他报了页码。 宋望舒翻到那一页,看着作者从经济学理论开始进行一些假说的讨论,忍不住提醒杨旨珩:“我们不是学金融的。” 她糟蹋作者心血一般,指腹压着侧页,一张张纸飞快地擦过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了作者就嫖|娼进行的讨论,眼眸一暗,她不着痕迹地把书合上。 “那就看后面第十三章,可以结合然后用文学批评的手法,应该能和我们专业扣上。”杨旨珩将书往后翻。 宋望舒一愣,昨天两个人分工明确,他看前面一半,宋望舒看后面一半。没想到他一个晚上回去居然能看到后面。 方向大概确定,只是构思起来远比他们想象中要难不少。 中午他们去了三号食堂,宋望舒打了两份糖醋小排,将最后一点小排‘买断’。排在她身后的女生与小排失之交臂,难过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难过吧。 让着世界上再多两个难过的人,好让她不是孤身一人。 “作业和学习不是使人心软,就是使人心狠。”她咬了一口糖醋小排,像个胜利者。 杨旨珩在她脑子里过了一边这句话,后知后觉发现她改了麦金托什的名言:“那你快点在作业和学习之中爆发。” 宋望舒耸肩:“我真的怕晚上做梦还会梦见死了之后阎王爷叫我和判官一个小组写一篇一万字地府文化宣传手册。” 杨旨珩半是安慰,笑了笑:“那是不是不给阎王爷写几百万字的人物传记已经是活着的时候积大德?” 宋望舒没想到人物传记这一层,一瞬间鸡皮疙瘩起来了,伸手捂着耳朵,心里自己催眠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今天是白衬衫和毛衣背心的穿搭。低头捂耳朵的动作一做,袖口的系带差点就掉到她的餐盘里,杨旨珩抬手,手指捻起系带,她下意识躲了一下,系带尾部在他指间,一瞬间,袖口散了。 他没松手,另一只手里的筷子放下了:“把手伸过来。” 第6章 . 第六段 东南西北 比较意外,他打出来的蝴蝶结挺好看。 指甲也修剪成圆形的,两条系带缠在他手指上,勾着另一只手食指和拇指之间的系带部分,然后朝着两边一拉。 白色的系带此刻在变成了一个蝴蝶结,他收回手,问中午还要不要抓紧时间讨论一下。 她属实是个不太认真的学生,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想回去睡个午觉,不过借口找得好:“中午我先回宿舍把我们上午讨论的内容写出来,等下午下了课我们再约晚上?” 他同意了。 比起他蝴蝶结系的好看,更意外的是,他们两个吃完饭,各回宿舍拿下午选修课书本,两个人才分道扬镳,她就碰见苏岳了。 她吃完饭要回宿舍拿下午的书,他拎着一个袋子站在宿舍楼下等她,说里面的东西都是以前宋望舒送他的。 他说他不会再和傅望那群人混在一起了。 宋望舒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没像其他分手撕破脸的小情侣一样,把这些东西丢进垃圾桶里,卫衣裤子和球鞋都挺好的,到时候还能捐掉。 听到他的忏悔,宋望舒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情和话和他彻彻底底地说清楚。不想在午休期间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给人参观,宋望舒准备上楼拿完下午要用的书之后和他找个地方好好说一说。 没注意到原本和她在不远处十字路口分道扬镳的人还站在原地,她拎着苏岳还给她的东西径直进了宿舍楼。 在包里装上书,才回宿舍就要离开,易姳好奇她怎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宋望舒把那一袋子东西随手放在门后面,帮她把外卖垃圾带了出去:“我和苏岳聊聊。” 聊天的地点选着这时候没有什么人的操场看台上,宋望舒开门见山:“苏岳,我对嫖|娼这件事是零容忍的。” “望舒,我真的很后悔。傅望那群人你也知道,我就是努力一辈子都赶不上他们,他们那群人都是这样,我真的鬼迷心窍了,我有好好为我们的关系反思。” 宋望舒和他并排而坐,两个人中间空了两个位置,靠近宋望舒这边的位置上摆着她的包:“反思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还挺希望你可以进去踩缝纫机的。” “其实,嫖|娼这件事你可以换个角度去思考,它可以被合理化。”苏岳开始给她讲性解放。 “你脑子有坑啊?你和我说性解放?那请你背诵一下性解放的概念,性不能脱离道德。上升到道德自律自觉的高度。最终获得人类的真正的尊严,获得高度觉悟的高度完善的人性。”宋望舒将目光移到他脸上,骂了一句:“道德,你觉得你嫖|娼这件事有道德吗?存在金钱和利益就会涉及到拐|卖|妇女,甚至是女性被强迫卖|淫。” 苏岳挣扎:“也有人自愿的。” 宋望舒冷哼一声:“比如和你的那位?” 说完,苏岳没声了。 “苏岳,你都念大学了,需要我告诉你这种事情的恶劣性质吗?你要是个人,下次傅望他们还这样你就打电话举报了。”宋望舒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起身:“还有分手这件事,你最好可以告诉你的室友,我不想成为你每次夜不归宿的理由和借口。” -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彪让秦舟陪他打山口山,卑微地像是一个在求女生复合的舔狗:“你陪我打吧,我带你刷副本。” 那头秦舟正在渣基三,好不容易告别了清一色的‘兔八哥’阵容,现在又是漫天遍野的‘蓬莱’,这种灵堂体验让人梦回当年炉石传说天梯里被青玉德支配的恐惧。耳边是大彪的声音,作为一个被黑风萨满毒害的玩家,秦舟绝不动摇:“香草时代退坑的时候,老子就立下毒誓,绝不会再玩山口山。” 杨旨珩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还闹着呢,相互关机拔网线。杨旨珩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到了不久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 小情侣见面。 杨旨珩心里清楚,他现在所有造成他不悦的原因全部都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将宋望舒是别人女朋友这件事摆在首位,时时刻刻地去提醒自己认清现实。 从抽屉里拿出木鱼,摘下佛珠。 敲木鱼的声音让两个‘大动干戈’的人收手了,所谓两方交战‘不斩乐师’。更何况还是个敲木鱼的,就是今天佛光有那么些许不耀眼。 大彪抱着上铺的梯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闭眼敲木鱼的人。最后和秦舟对视了一眼,各回各座位重新连接游戏。 他不是心无旁骛,大彪和秦舟所有的一举一动,杨旨珩都知道。 以前在普济寺的时候他是小沙弥里最坐得住的,他从小投住在这里,带发和师兄弟同吃同住。枯燥的念经他从不嫌无聊,当然也有小孩子的时候,最喜欢师叔带他去山下吃烧饼。 虽然每次爬上山回寺里很累。 主持告诉他们,佛祖点悟世人,讲究机缘。 要缘分。 杨旨珩不是和个佛有缘分的,可主持又说,既然投住,便也是一种缘分。 换成现在的话来说不过是和一个人相遇,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都是一种缘分。 这就话听着容易,但是人真要做到看开了,那么他真可以剃光头发,去吃斋念佛了。 脑袋总是会蹦出宋望舒。 当初考研选择方向,一半是因为宋望舒,一半是因为他小姑。小姑是首府大学的教授,也就是教他们《文学概论》这门课的老师。 索性爷爷奶奶夫妻恩爱,生下的孩子也互帮互助,老爸和小姑的关系很不错。他有几次会去小姑那里拿东西或是吃个午饭。 好几次都是在教职工宿舍楼下碰见宋望舒的。 记得是大三的时候,有一次是首府的夏夜。 已经很晚了,她大约是瞒着爸妈偷偷点了外卖。很早就在楼下蹲着外卖员,但外卖员似乎对这一片区域不是很熟悉。她坐在长椅上,拖鞋没有好好穿在脚上,脚后跟搭在鞋里,脚趾在空中打着‘响指’似得动着。 吊带挂在肩头,她好像拿了根筷子随手绾了头发,一些碎发垂在脸颊旁,头顶的飞蛾萦绕着路灯,浅色的睡裙像是她自带的打光板:“我不知道东南西北,你从大门进来,然后一直开,在第三个路口向你的左手边转弯,然后马上再向右手边转弯,第三栋楼就是了……我不知道南面,你就照着我和你说的,你可以找到的。” 但很显然,他们找不到对方。 等杨旨珩从小姑那里离开,她还坐在长椅上,显然是没和外卖员达成方位用词的统一。 帮她找到外卖小哥的还是杨旨珩。 接过她套着花里胡哨手机壳的手机,简单和手机那头的外卖员交流了一下。电话没挂,没一会儿从拐角处就有电瓶车的车灯照过来。 外卖员从保温箱里把外卖拿出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吐槽着:“……闺女你和我说左右往哪拐,我不清楚。你看看,一说东南西北多方便。” 外卖小哥还有下一个需要奔赴的‘战场’。 杨旨珩准备走,路灯在头顶闪了两下之后,灯丝大概烧断了,四周一暗。 拆包装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突然问他:“要不要一起吃点?” 四周很暗,她可能都看不清自己,借着旁边的路灯,眼前人有些模糊。她坐在长椅上的坐姿不算优雅,甚至和淑女相差甚远。 盘着腿的姿势,她曲着腿,腿藏在睡裙下。 杨旨珩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和她隔着外卖坐在一张长椅上。 这片的教职工楼都有一些老旧了,她大口地啃着一个汉堡,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全是冰块的可乐,纸杯壁挂满了水珠,她轻轻一晃,里面的冰块碰撞。 “我就点了一杯可乐。” 杨旨珩伸手从书包旁边拿出自己的水杯:“我有水杯。” 黑夜里不太看得清楚宋望舒的表情,她人微微倾过来,手臂伸长,纸杯碰了一下他的水杯,作出碰杯的动作:“干杯。” 杨旨珩的指节和她握着杯子的手短暂碰到,目光从手上缓缓移到她脸上,她嚼着汉堡,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杨旨珩抬头,只能看见墨色的夜空,了了几颗星星,时不时还有飞机混入其中,欣赏价值不高,甚至都没有小时候他在普济寺看的夜空好看。 可乐杯里很快只有冰块了,她将杯子放下,两只手拿着汉堡,除了低头拨弄包装纸,都一直仰着头。 杨旨珩从小在普济寺里养得口味很清淡,一块麦辣鸡翅都让他脸发红,他灌了两大口水,注意到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询问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划破寂静的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接了电话,似乎完全把他当作空气一般地在接了电话:“喂……嗯……我知道……没有什么原因……挺好的就好……就是单纯不想去……吃你的饭,我挂了。” 她挂起电话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将手机往旁边一丢,大约是自己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存在感太高,她扭头看着他。只是四下昏暗,怎么都看不清对方。 她嚼着汉堡,讲话声音有些含糊:“我妈今天结婚。” 梅琴女士迎来了第三次婚姻,宋望舒没去,虽然喜帖送到了她手里。她的缺席只换来梅琴的一句:“怎么不来?” 她回:“你要是实在是找不到伴娘,那我就去。” 最后梅琴没有回复她。 这次是闪婚,宋望舒苦口婆心地在她结婚之前劝过她,然后恋爱脑这件事似乎不会随着年岁增长而消失。明明她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为什么总是一直在追求爱情,然后又在追爱的道路上栽了一个又一个跟头。 梅琴没有摔疼,但是摔光了宋望舒对爱情和婚姻所有的期待。 宋望舒只在她和父母的身上看见婚姻的廉价,像是这个时代里快餐一样。 她可能是觉得夜色是掩护,以为他不会知道她是谁,她也不想知道他是谁,只是随便找一个人抒发感情。如果他没路过,可能她会找刚给她送外卖的小哥一吐为快。 杨旨珩拧上瓶盖,嘴巴里还是有些辣味:“但如果结局是幸福,栽跟头也无所谓吧。” “是吗?”她疑惑,包着汉堡的纸,被她揉成一个团,随手丢在袋子里:“我不会,你会吗?” 夏夜的风,燥热让人不喜。 “我会。” 短短两个字,说得不响,甚至差点被夏日草丛里的虫鸣声盖过去。 听罢,宋望舒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显然不是照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彻夜长谈,然后建立深深的情谊的剧本发展的。她很快吃饱喝足地上了楼,只留下他嘴巴里的辣味和空气里的外卖气味。 先前他猜测可能是灯丝烧坏的路灯这时候重新亮了起来,灯光重新吸引来了飞蛾,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四下。杨旨珩看着楼梯过道的灯一层层的亮起。 他想,对她,他会。 第7章 . 第七段 雨伞 和苏岳谈完,再去上课还早。 不回宿舍睡觉那就在教室里奋笔疾书。也不算是灵感如泉涌,但是宋望舒还是写了几百个字,在作业上实现了零的突破。 回过神瞄了眼时间,已经快要上课了。 宋望舒伸手拿起水杯,拧开瓶盖还没有喝了一口,一抬头就看见杨旨珩了,他弯腰在门口的签到表上写名字。 抬头,他和坐在角落里的宋望舒视线撞见了。 宋望舒朝他笑了笑,想让他过来跟自己一起坐,然后正巧给他看看自己刚刚写的内容。 只是,他丝毫没有给任何表情回应宋望舒的笑容,在第一排就坐了下来,认真的学生和不认真的学生之间是横跨了一整个教室的距离。 她就纳闷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帮她系蝴蝶结呢。 翻脸比翻书还快就此看来也不是女人的专利。 她一旦陷入好奇,就不太容易从问题中走出来,讲得好听些是有求知精神,直白点就是犟。 宋望舒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比起小组作业她宁可‘单刀赴会’。如果一定要小组,其实杨旨珩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学习很不错,学习态度更不错,和他一个小组没有坏处。 而且两个人之间以前也没有什么过节。甚至难得几次和他同框,那也全是刷好感的事情。 很久以前自己拿快递不方便时,帮自己开门。 还有一次是下雨天。 首府这个城市没有南方城市的细雨绵绵,降雨的天全部都堆积六七八三个月。 宋望舒被老宋一个电话喊去吃饭的时候,六月的天闷热得很。那些考试月的学生已经在奋斗了,宋望舒从导师办公室出来,被啰嗦了好久,头也痛。 樟树叶都不动,麻雀都消失不见了。 五楼的高度,足以是宋望舒在心里敲完一首由退堂鼓演奏的《地狱的奥菲欧》。 一顿平平无奇的家宴,赶上宋望舒大课作业的DDL。她快速扒完一碗饭,也不想和后妈还有后妈的小孩多待。 关上家门,走廊里的空气闷热又潮湿。 没走几阶台阶全身就汗津津的。 宋望舒从不相信自己是什么主角,可步子刚迈下最后一阶台阶,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就像电视剧里被虐的女主角一样。 抬头仰望着有些老旧掉漆的层顶,她看不穿水泥墙,看不到五楼。 单元门在身后关上了,雨珠砸在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水泥路上,豆大的雨珠摔得粉身碎骨,最后汇成一淙淙小水流,流进下水道。 小腿和鞋子上溅到上了雨水,宋望舒往后退了一步,单元门外的一小块屋檐,稍稍能挡住些许雨。 宋望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让老宋从楼上给自己丢把伞下来算了,但又怕高空投物,到时候老宋被抓了,她也养不活自己,纠结再三的时候,耳边传来雨珠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扭头望去,只在雨势中,看见一个身材颀长 杨旨珩远远就看见了她。 一条黑白深格子的裙子,肩头挎着一个帆布包,身姿迢迢,脚上的白球鞋显然要在今天的大雨里遭个罪。 脑子里还没有想好开场白,杨旨珩就率先走过去了。伞面微微往后,她隔着雨势看着他。 宋望舒眨了眨眼睛,那时候两个人不在一个班级,她也不是一个多乐忠于校园活动的人,算不上多熟。 他问:“回宿舍吗?” 宋望舒点了点头。 她都怀疑自己是怎么好意思去蹭伞的。 伞挺大,他换了一只手拿东西,伞面微微倾斜在她那边。他穿了件黑色的短袖,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帆布鞋,宋望舒余光里是他举着伞柄的手,小臂的肌肉线看上去很不错,很有力。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手钏。另一只因为走路挥臂的手腕上是黑色的运动手表。 偏头,鼻尖能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两个人步调不太合,他察觉到她跟得有些费力之后,杨旨珩将脚步再放慢,短袖的袖子上传来拉扯感。他没叫她松手,只是接下来步子一直都不大。 他把自己送回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然后又消失在未歇的雨中。 所以,至少在宋望舒看来,杨旨珩是个挺不错的人。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性格使然,别人甩脸子,她只会比别人脸更黑。 爱理不理,谁惯谁呢? 当初抢课时候求天拜地,现在抢到了真上起课来倒也不珍惜了。宋望舒时不时地走神一下,两节大课也就结束了。易姳说她四点半下课,问宋望舒要不要去涮火锅。 知识点没有听进去多少,上课的东西倒是摆了一个桌子,她回复完易姳之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书包。 易姳说了东校门集合。 宋望舒磨叽完,教室里人都走光了,杨旨珩也没有影了,中午在食堂分开之后说的下午下课再约晚上时间这个计划估计也是泡汤了。 她们两节大课中途休息了,而且休息时间久,现下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偶然有几个教室亮着灯,也是在进行小组讨论作业的。 作业啊作业。 作孽啊作孽。 易姳说她已经从教室走出去了,宋望舒拿着手机不看路,打字回她。她没收着脚步声,奈何鞋底柔软,愣是走到表白的一对人旁边了,他们才注意到自己。 宋望舒不太认得住别人的脸,但是此刻拿着巧克力的女生全靠着和前几天在文学概论那节课找来他们教室时,一样的穿着才让宋望舒认出了她。 但很明显,这个小学妹表白失败了。 也不知道杨旨珩是不是在唬人,他说他是带发修行,是和尚,不能结婚娶老婆。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宋望舒前脚刚迈下台阶,有些尴尬地撞见了这一画面。人在感受他人悲伤时可能共情能力一般,但是在感受他人的尴尬时,这一属性会瞬间拉满,指数狂飙不止。 宋望舒瞬间怎么来的怎么回,原地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转角上面几阶台阶。 楼下的两个人也速战速决,以杨旨珩一句‘抱歉’结束,然后是他远去的脚步声。 宋望舒听见脚步声之后才下楼,那个表白失败的女生有些落寞,不过一想自己有个找小姐的前男友,谁惨还不一定。宋望舒径直路过那个女生,回着易姳夺命发来的信息。 刚走出楼梯口,杨旨珩没走,靠系部大楼下面的文化宣传栏站着。 想到他今天下午的表现估计也不会晚上再谈作业,宋望舒准备假装没看见他直接路过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宋望舒。’ 十月首府降温还是挺厉害的。 他外套是一件长款的黑色针织衫,这种没有什么支撑定型的布料最容易先出一个人的肩部线条。 肩膀很宽,可能是因为肩宽,所以显得脸也小。 他三两步走近宋望舒:“我今天晚上有事,明天我们都没有课,早上八点图书馆,可以吗?” 虽然很莫名其妙他今天下午的反应,但事关作业,宋望舒没有继续闹脾气,哦了一声:“可以,我正好晚上也有约会。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张了张嘴,但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和她一起走出了系部大楼。 一辆三叉星徽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车窗降下来,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男生,看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他一手垂在车门外,也看见了和杨旨珩一起走出来的宋望舒。 宋望舒调整了一下右肩膀上的托特包肩带,微微蹙眉和盯着自己看的男生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转身朝着东校门走。 - 易姳是准备换美甲,所以才决定去吃火锅。 让人感觉到成为负担的热心服务也在次数多了之后变得可以接受了,易姳去换指甲颜色之后,服务员在易姳的座位上摆了一个超级大的抱枕。 加上做美甲的时间,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各自点的东西吃完之后,回宿舍的路上已经撑得不行了。她们为了多走点路,从学校后面的美食街绕路走的。 头一次面对一条街的美食,但是两个都非常不为所动。 易姳挽着宋望舒,打了一个饱嗝之后笑:“颇有一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感觉。”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路过苏岳打工的店碰见苏岳也不意外。 他大约是出来偷个懒的,这个时间点青黄不接,晚饭的时间点已经过了,夜宵的时间却还没有到。大约是和傅望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学来的坏习惯,他蹲在后门在抽烟。 结果被出来倒垃圾的老板逮到了。 宋望舒没再往前走,只是隔着好几个店铺的距离看着他挨训。 易姳悄悄凑到宋望舒耳边说小道消息:“我听说他欠了傅望好多钱。” 宋望舒:“你哪里听说的?” 易姳耸肩:“我和傅望的表哥还是表弟的,反正我也分不清,就是那个路轸,我和他一个班级的。就类似于仙人跳,苏岳不是找小姐吗?那个小姐是和傅望串通好的,说是苏岳不给钱,那个小姐就要报警说他用强的。苏岳估计是还不上了,就去找路轸帮忙了,想看在他们是亲戚的面上,能不能让傅望手下留情。” 只是说完,易姳晃了晃宋望舒的手臂:“我不想和你说的,我怕你同情他。” “不会,我很早之前就和他说过不要和傅望那群人混在一起,他不听。”宋望舒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目视着前方,步履不停:“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他都大学了,什么是违法行为还不知道吗?同情个屁。” 第8章 . 第八段 喜从天降 杨旨珩和蒋处安是去看房子的。 上次蒋处安帮自己找的学校附近的loft公寓 从学校到那个小区的距离很近,简单的参观之后,房东还有事情,蒋处安就把杨旨珩送回宿舍了。 从楼里出来,原本旁边空着的车位此刻停了一辆车。 一辆蛇标野马,看鞋看车看美女,这是男人的本性。 蒋处安凑过去看了看车轮毂,又探头瞄了眼车内饰:“可以,开这车住这小区,那说明这都是小区有品位的人才来住。” 杨旨珩没理他。 天已经黑了。 送杨旨珩回宿舍的路上,蒋处安突然想到一件事,在车上问杨旨珩,刚刚之前和他一起从楼里走出来的女生是谁。 杨旨珩拿着手机在和房东交流租金的问题,瞥了眼开车的蒋处安。 这一瞥,被蒋处安用余光抓到了,他笑着解释:“只是觉得那个小美女很眼熟。” 杨旨珩语气不算好:“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两年多了,感情挺不错的。你放心,不是你前女友之一。” 蒋处安打上转向灯,趁着红绿灯的间隙,扭头看向自己这个表弟:“杨旨珩。” 视线落在街道的梧桐树上,挺意外这里居然还有一个老报亭。听到蒋处安叫自己名字:“嗯?” 蒋处安手搭在方向盘上,敲着三叉星徽,眯起眼睛:“你老实交代,你说那天在酒吧里看见你喜欢的女生,不会就是刚才那个吧?” 杨旨珩一愣。 他不知道蒋处安是怎么猜出来的,短暂的一下犹豫,被蒋处安抓到了。 他下巴都要掉了:“靠,真被我猜对了?我就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关心一个女生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多久,感情好不好。” 这下再狡辩也没有用了,蒋处安则像是听一个年度最劲爆最好笑的新闻,连带着他开车都不专心起来了,差点和人追尾:“你不是拒绝别人表白都是你带发修行,你出家当和尚了,你不能娶妻生子。怎么着?你以后怎么和她表白?” “她有男朋友。”杨旨珩强调。 蒋处安咋舌:“万一分手呢?” 万一…… 杨旨珩不知道。 这种事情假设不出来。 蒋处安脑子一抽:“你以后的口号就有了,为媳妇生,为媳妇死,为媳妇当还俗弟子。” 杨旨珩:“滚。” 蒋处安听他说‘滚’,倒也不生气,但是故意刺刺他:“哎,不过人家不一定分手。到时候你可以真不结婚不生孩子当你的和尚。” 杨旨珩启唇:“快滚。” 被他说第二次了,蒋处安还笑得出来。兄弟之间,兄友弟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什么友爱互帮互助都过时了,现在的铁关系就是时不时在对方面前犯个贱。 蒋处安继续:“妈的,你这个和尚满口脏话。” 杨旨珩乐意自己拿自己出家当借口,但就不喜欢蒋处安说他是和尚:“赶紧滚。” 两个人晚上是去学校后面的美食街吃的。 让蒋处安知道自己有喜欢的人,其实让杨旨珩很后悔,因为这是个知道了自己有喜欢的人就要刨根问底的人。 杨旨珩回答到不想回答了:“她有男朋友了,你老是问我关于她,你这是往我伤口上撒盐。” “也是,知三当三虽然不违法,但是道德能审判。”蒋处安这时候不犯贱了。但也仅仅消停了一分钟,他问:“那男的比你帅吗?比你们家有钱吗?” 杨旨珩白了他一眼,能消停就不是蒋处安了。 蒋处安:“这个回答好难,比你帅,那你输掉正常。要是没你帅,哎,有些赢了也像失败一样。” “蒋处安。”杨旨珩伸手要摘手腕上的佛珠,皮笑肉不笑:“别逼我画符送给你。” 还冒着泡的砂锅端上了桌,蒋处安拿起桌边的辣椒罐子往里加辣椒。勺子柄上都沾着油烟,辣椒籽在罐底结块,上面飘着红色的辣椒油。 蒋处安用勺子弄碎底部的辣椒块,他口味重,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去了个吃辣的城市,口味是在那里改变的。 他往里加完辣椒,又拿了瓶醋,消停了没一会儿,又贱兮兮地把手里的醋递给杨旨珩:“你来点吗?” 杨旨珩不爱吃酸,摇头。 蒋处安:“也是,你自产自销。” 对面的杨旨珩放下筷子,伸手将作势要摘下手腕上的佛珠。蒋处安见好就收:“文明,注意文明。” 杨旨珩这人身上带着十几岁前在寺庙里熏陶出来的‘佛系’,也带着青春期回归正常家庭后普通人的一面,手腕上的佛珠手钏像个横在这两面的楚河汉界。 蒋处安吃东西不斯文,吃完去结账,拿着包烟到外面去等杨旨珩。 杨旨珩出来的时候蒋处安不知道是抽完了一根,还是没点,嘴巴因为吃辣有些红,叼着烟蒂在看斜前方。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走了过去。 杨旨珩认出其中一个是宋望舒。 不知道蒋处安神经怎么跳跃的,下颚线条绷着,咬着烟蒂上的劲变大了,叹了口气,老神在在:“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傻的事情,暗恋一个人就是当定了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人。” 灰尘悬浮在鹅黄色的路灯下,梧桐叶子已经陆陆续续掉落了。对面烧烤店里,随着隔热的塑料门帘被进进去去的人掀开白气已经漏出。 杨旨珩没接话,倒是意外他是从哪个恋爱营销号下面看见这么一句话,现在还用面不改色,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出来。 蒋处安收回目光,将烟别在耳朵后:“来,小傻逼我送你回宿舍。” “你是不是不能连续说出两句人话?”杨旨珩摘下了手腕上的佛珠手钏,抬手:“我一般脾气很好,不打人。但现在除外。” - 明明没有课,却还要起床,让人崩溃。 而且还是如同上早八的课一样。 在图书馆外面啃完了一个包子,最后噎得不行。宋望舒比杨旨珩早到,开自习室的任务交给她了。 胃里的早饭有些涨了,早知道不买那个卖相特别好的包子了。 宋望舒打开笔记本,手指在触控板上滑过,不小心点错了一个文档,是那天她看卡夫卡的书后,写的关于这个作者的小文章,文章的开头用的是卡夫卡的名言原话。 用来形容此刻的宋望舒很适合。 ——早上八点开始工作到晚上七点,天啊!我站在通往办公室的狭长走廊上,每天早上被绝望侵袭。 看,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容易理解他人文字的含义,感受到他人文字里的情绪。 但这又是多么痛的领悟。 关掉这个文档,重新找到作业那个文档,看着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她记得这次作业的字数要求是六千字。 问杨旨珩写了多少字。 杨旨珩看了眼自己屏幕下方显示的字数,有些不好意思:“才一千。” “哇。”宋望舒哇了一声。 杨旨珩手搭在键盘上,开始打字,想解释自己找房子有些忙,但是又觉得是自己私事拖累了进度,解释也无用。 却听对面的宋望舒补了句:“我才写了五百,我们两个加起来三分之一都没有到。” 今天两个人顺着上次讨论的话题,将思路重新梳理了一下,最后发现还是得需要一个框架。这个任务交给了逻辑稍微比她好一些的杨旨珩。 至于评价谁逻辑好,决定权在宋望舒手里。 她打心底否认承认杨旨珩逻辑比自己好是因为懒。 耳边传来他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宋望舒手里翻开着那本厚到能混进法学院和医学院学生教科书大部队里的《性与理性》。 书本微微弯曲,一张张纸从指腹滑过,像是一个小电风扇一样,空气流动,修饰脸型用的八字刘海在空气中飘了飘。 托着腮,扭头看着玻璃门外正在自习的男男女女。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是图书馆里自习看书的人也不少,这种降温后的秋末也不乏送女朋友的男生。宋望舒看见了一个把女朋友送到图书馆楼下还不放心,硬是把女朋友送到了自习室座位上还依依不舍。 她打了个哆嗦:“咦,感情真好啊。” 刚说完,小情侣就打了个啵,然后男生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到女生桌上,又摸摸头,才肯走。 正在写框架的杨旨珩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顺着她的视线朝着自习室门外看过去,他看见小情侣秀恩爱的画面,想到了她也有男朋友。 手虚虚地搭在键盘上,样子波澜不惊,垂下眼眸:“你也可以和你男朋友这样。” 宋望舒连忙摇头:“我们以前也不这样。” 杨旨珩没细想,听见她说关于她和苏岳之间的事情,哪怕是答案是不这样,他都开心不起来。 他终归是要面对她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杨旨珩努力装作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就是越装作不在意,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人一旦认清‘自己和对方没有可能’这个事实,伤心远远大于不甘。 “以后可以。”讲完这四个字,杨旨珩觉得自己喉咙都干涩了。 宋望舒看着自己坐在那里开始看书的女生,嘴角拉了拉:“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没以后了。” 这时候换做别人通常会因为自己不清楚状况,不小心提到这种话题而道歉,所以宋望舒抢先朝杨旨珩耸了耸肩膀:“没关系,不用道歉,不知者无罪。” 她专注力重新回到作业上,倾身向前,想看他的电脑,问他框架写得如何了,是否需要她帮忙。 杨旨珩愣住了,为什么道歉?他为什么要抱有歉意,他是狂喜,这叫什么? 这叫他妈的——喜从天降。 这叫他娘的——老天垂怜。 第9章 . 第九段 迟到 最后做完框架,宋望舒写完第一点之后,她发现六千字并不够。 从完全不知道些什么,到现在框架做完能长篇阔论了,她也头疼。 她头疼,所以她搞不懂对面的杨旨珩有什么好春光满面的,这距离作业要完成还遥遥无期呢。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也不够时间让他们今天一整天泡在图书馆里认真学习,下午有老师调课了。他们距离上课半个小时才看见调课信息,从图书馆离开后,又会宿舍拿书,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曾经的体育辉煌和智商一样都留在了高中,那时候不眨眼跑八百,到现在只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她跑跑停停,最后彻底停了。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时,宋望舒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背起自己的包,看着很突兀:“再慢要迟到了。” 宋望舒向自己妥协:“迟到已经是定局了,你先走吧。” 杨旨珩看她,想伸手,但想了想还是将手肘凑了过去,让她拉着自己的手臂。 宋望舒其实不准备挽着他胳膊的,但是想想到底是一个学习小组的革命友谊,他既然不怕被自己连累迟到了,自己也不跟他客气了。 五楼的高度严重打击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兴趣。宋望舒没力气,但是不妨碍她嘀咕吐槽楼层。 她不是个爱学习的,从小和其他小孩差不多,都是个要家长在后面逼着,仿佛学习是为了父母一样的。 打铃声已经响了,她喘着粗气,气管疼得不行。 她不再拉着杨旨珩了,而是扶着台阶扶手慢慢爬,力气没多少了,还不忘催促他:“你先走,我自己慢慢爬。” 说完,杨旨珩自己脚步轻盈地往五楼爬了。 宋望舒抬头从楼梯缝隙里都看不见他裤脚管了,看见在有挂科风险的面前,那点脆弱的同小组革命友谊不触都破。 轿夫这个行业在以山为主要风景的景点流行起来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上了五楼,却还是在门口看见了杨旨珩。 他站在门口,看样子在等她。 前门开着,但是行不通,也没胆子直接进。 还好有后门能进。 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看着正背对着学生写板书的老师,宋望舒猫着腰刚往里走一步,结果爬五楼腿太酸,一不小心被门框绊了一跤,虽然没有直接摔地上,但是那为防止摔跤而前倾时跺地发出的脚步声大得不行。 杨旨珩反应再快都没有来得及拉她一把。 今天的老师是和老宋闲来无事下班了一起小酌一杯的同事,闻声回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抬手指了指靠前的座位,示意他们今天第一排听课。 她心态自然是好的,只要不直接挂了她的课。 这五楼的距离爬得她口干舌燥,从书包里拿出教材,扭头看了眼后座同学摊开的页数,心有疑惑,才上几节课啊,就讲到一百多页了? 伸手去摸课桌兜里的书包,手在背包里摸来摸出,终于摸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水杯。掂量着手里的重量,最后不死心地拧开看了眼,确实一滴都倒不出来了。 用舌头润了润唇,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偏这个老师还是特别喜欢中途不放,然后早下课的老师。 有人在沙漠里等爱,于是形成了撒哈拉,有人在课上等水……来阵风大约就是肉干了。 手臂被人碰了一下的时候,她疑惑了一下,只看见杨旨珩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层自动贩卖机里买的盒装热牛奶。 牛奶还很热。 宋望舒拆了牛奶,甘甜的牛奶入喉,这一路上张着嘴大口呼吸而变得疼痛不已的气管和喉咙得到了缓解。 他给完自己牛奶之后就开始认真听讲,宋望舒想找机会说声谢谢,但看他上课那么认真,没得机会。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便利贴,写上谢谢两个字时候,用带着粘性的那一面,粘在了他的外套上。 杨旨珩余光看见了,没有拿,而是先看了看便利贴上的字,凑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他身上一贯的檀香味道。 两个字,不需要看多少眼。 他把便利贴拿走了,但是没有在便利贴上写字,而是抬手,直接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下两个字。 然后进行放大处理,将电脑屏幕对着她。 ——客气。 第一排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老师的眼睛,宋望舒看见他这个操作,想笑。 但是笑容刚扯出来就看见了讲台上的老师在看他们,一秒切换成危襟正坐的好学生模样。 两节大课中途没有给休息的时间,老师的嗓子都吃得消,他们这些学生也不好意思说屁股疼。 十月下旬的首府,入夜特别早。已经偏早的时间节点,但天空也能看到暮色。 被老师罚去给大一的学弟学妹批作业倒也不让宋望舒和杨旨珩意外。 只是批完作业还要再登记分数。 都是过来人,宋望舒自认为也不是什么恶魔,批改分数的时候自然是松了松指缝,多漏了点分给这群学弟学妹们。 老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办公室里就只有宋望舒和杨旨珩在。 宋望舒熟门熟路地从靠门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个茶包,又去饮水机前拿了两个纸杯,用茶壶泡了杯热茶之后,端去了杨旨珩面前。 杨旨珩接过杯子没喝,宋望舒已经在品茶了:“那是我爸的办公位。” 说完,杨旨珩动口了。 几十份作业,就是偷工减料挑重点看,也耗时间。 宋望舒批批改改,再玩玩手机总没有对面杨旨珩效率高,她算盘打得精明,他批改完了再让他来帮自己。已经下课回宿舍的易姳问宋望舒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 还是上次那几个男生。 宋望舒还没有来得及回复易姳,办公室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是对学生模样的男女。宋望舒看见了两个人的情侣卫衣,又看了看那个女生手里的A4纸,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个错过截止线现在才交作业,但是一个人又害怕,要男朋友陪着一起来的女生。 那女生支支吾吾,手里的东西伸过去人又不断往后退,不敢看宋望舒,扭头一直看着她男朋友。她男朋友看不过去了,开了口:“老师不好意思,她前两天住院,这个作业我们现在才交。” 说罢,伸手夺过女生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宋望舒手上,似乎是怕宋望舒要还回来,立马拽着他女朋友就跑了。 办公室门被他们关上了,宋望舒看着手里的作业,笑:“我以前有男朋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小情侣来我面前对我进行暴击。” 结果今天图书馆一个,现在批作业又来一个。 一直认真批作业的人在她对面抬了头:“那就开始下一段恋爱。” 宋望舒听完笑,笑他没有谈过恋爱:“找男朋友哪有那么快” 说完,杨旨珩没接话。 宋望舒像个知心大姐姐开始给他讲解他没经历过的恋爱:“首先三观得合得来,就像是你看上去就很喜欢佛学,那你总不能找个信基督或是无神论者吧。还有口味啊,思维方式,生活习惯等等等等,都是需要慢慢相处然后用来判断一个人是否适合和自己成为情侣吧。” 杨旨珩握着手里的红笔,短暂地分析了一下宋望舒的话,反问:“为什么你要给喜欢加上那么多条条框框?就像是一见钟情,看见一个人第一眼就喜欢了。那么不是很快吗?” “你们一见钟情,然后火速在一起。但是成为情侣之后你们发现,她喜欢逛街,你不喜欢。她不喜欢吃香菜,但是你是变成首富之后要把全世界不喜欢吃香菜的人都抓来种香菜的香菜终极爱好者。她是节约主义者,你是花钱不在乎物品本身价值,只为了尝试的享受生活派。”宋望舒反驳。 杨旨珩:“那不存在为对方改变吗?” 宋望舒:“会累啊。” 他又不讲话了,宋望舒见他不说了,就觉得是自己胜利了。 埋头好不容易认真的批阅起一份作业,只听对面的人说:“那你太低估爱了。” 宋望舒没抬头:“是你把爱想得太简单了,你没谈过恋爱,你不会懂的。” 就好比她和苏岳。 三观不同所以造就了他们在看待嫖|娼这件事上的观点的不同,以及宋望舒曾经对苏岳攀炎附势跟在傅望身边时和苏岳的争吵,因为各种不同造就现在他们分手的必然结果。 - 批完作业回宿舍的时候,易姳已经答应了今天晚上去酒吧玩。 易姳:“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宋望舒把书包丢在桌上,把自己今天和杨旨珩迟到,然后被罚去批作业登记分数的事情和易姳说了。 易姳:“还好了,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个帅哥陪你一起。” 说到杨旨珩,宋望舒就把他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个谈恋爱的观点告诉了易姳:“原本以为帅哥很难搞,但是没有想到这款的帅哥居然这么天真。” 只是宋望舒没想到,易姳是站在杨旨珩同样观点立场的。但也有些不同,易姳在试戴项链:“因人而异。否则网红和大款的搭配为什么现在这么多?前提是要不要求是真爱,早就是物质能换爱情的年代了。” 宋望舒一想,也有些被她说服了:“像我妈那种,恋爱结婚确实都很简单。” 第10章 . 第十段 不怕冷 宋望舒被她连哄带骗拐去了。 嘴上说着不行,今天要好好写作业,但是到最后还是摇骰子摇得起劲。 她管这叫既来之则安之。 还是上回那几个男生,所以宋望舒感觉自己骰子输得不冤枉,她不太能掌握其中更深一点的技巧。 被罚了几杯酒下去之后,她已经将作业这回事抛之脑后了,反正截止线还有好几天。 还自我催眠,反正现在也有框架了,写起来很快就能完成。 易姳来了几把之后,接了一通电话人就不见了,她落单了,就成了被薅羊毛的可怜羊。 最后一杯酒,宋望舒喝得有些快,头晕和反胃的不适感上来的很快,她叫了个暂停起身去厕所,顺道缓口气。 碰见傅望就像是一脚踩了屎。 听易姳说,傅望和路轸还是亲戚呢,看来这亲戚和亲戚之间的样貌差距还是让人不得不佩服遗传的奇妙。 “在这里碰到稀客了啊。”傅望走到她面前,挡在了门口,整个人流里流气,在流氓里加了点贼眉鼠眼的猥琐:“听说你和苏岳分手了啊?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差距太大,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平时跟着我像个孙子,吹牛像个大爷,一到结账又继续装孙子。走,跟我喝一杯去,怎么说也要庆祝妹妹脱离苦海。” 宋望舒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提这件事的:“他确实不怎么样,你跟他玩仙人跳,你也挺垃圾的。” 他被骂垃圾也没有生气,笑盈盈继续说:“替美女出口气,漂亮妹妹多吃香啊,这床旁边的位置重新要招募,我这不是要给自己拉点好感度吗。” 宋望舒最烦这种厚脸皮笑盈盈的人了,说什么话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用肩膀撞开挡路的人:“恶心人还是你最会。” 他还特不要脸地说:“我真挺喜欢你的。” 宋望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去厕所解决完,宋望舒不着急回去,走着走着她走到了酒吧的后门,门半开着。这座酒吧后面有条江,夜风吹皱江面带着凉意穿过门缝,灌入走廊。 宋望舒想去吹吹风,吹散些酒意。 只是风先把门外的讲话声吹了进来。 是易姳:“蒋处安我们就约了个炮而已,我们睡了的时候又不是你第一次,你装什么清白被拿走非要我负责的黄花大闺女……再约一次可以,别的你少给我想。” 宋望舒一下子愣住了,被话里的信息量。 夜风不知道灌进来多少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另一个声音。 是个男声,听着还有些失落和委屈:“好吧,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 易姳的语气听着有点凶:“你找不到别人代餐了?反正不是今天。我今天和我室友一起来的。还有你等会儿不要过来跟我碰个杯,装作不认识我,谢谢。冷死我了,你要吹风你自己继续吹,我要进去了。” 说着,门就被推得更开了,没给宋望舒逃跑的时间。 四目相对的时候只有一地寂静和尴尬。 晚上是坐蒋处安的车回去的,蒋处安也喝了酒,代驾先把两个女生送回了学校。 从车上下来之后,尴尬也没有缓解。 继续尴尬也不是办法,两个人在宿舍里坐定之后,易姳坦白了。 他们两个也是酒吧遇见了,然后干柴烈火了一晚上。上次易姳去拿手链时带回来的早饭就是蒋处安买的。听着易姳说他们的‘露水情缘’,宋望舒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一部推理烂片在电影结尾是强行圆整个故事的推理。 宋望舒没想到这种平时在文学作品和电影里看看的419发生在自己身边时,自己会这么惊讶。 易姳决定今天让宋望舒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观’,她底裤都不留了,甚至把自己藏在衣柜里的小玩具都拿了出来。 “人都是有欲望的,有人在情感上,有人在物质上,有人在身体上。在我们生活的环境里,需要情感就被说是缺爱,需要物质就被骂拜金,需要情|欲就有人说你浪|荡,然后骂完你再偷偷给你发他们恶心生殖器的照片,然后问你约吗?”易姳将一箱子小玩具放到宋望舒的腿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摘自己身上的饰品:“所以因为这些恶心的人多了,批评批判的声音多了,大家都对情|欲闭口不提了。它其实就像是尿急拉屎一样,都是胯|间的器官,凭什么区别对待?” 宋望舒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易姳将首饰放到首饰盒里,继续她的说教:“我们这个专业有个词叫做风险最低化,利益最大化。恋爱会被绿,男朋友还是活不好也是大问题。419呢,没有情感就不会被绿,遇见活不好的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你可以换啊。” 宋望舒看着腿上一箱子小玩具,各种形状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你学什么金融?销售届少了你真是万古如长夜啊。” 易姳转身脱外套,看着宋望舒在观察箱子里的东西,伸手一个个拿起来给她科普。 科普地宋望舒脸都红了。 她这个讲解人面不改色,讲完几个后,易姳突然问:“你平时有需求吗?” 宋望舒一哽:“夹夹腿。” 这话在易姳听来就是肚子饿喝口凉水填一下肚子,转身面朝衣柜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东西,最后半个人都快要钻进衣柜里了。 从衣柜里出来时,她头发乱糟糟,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 纸盒子是黑金的配色,盖子上只有几个英文字母,好像是牌子的名字。 宋望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圆柱体,很小。 感觉就是口红的放大款。 易姳:“这个我当时买错了,一直没有用过,你可以试试看,体外的,适合你这种新手。” 得了,宋望舒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瞬间感觉像个烫手山芋。 但是它又如同一个潘多拉魔盒,实在是想试试看什么感觉,但是又不得不上演一波过年时候的‘阿姨使不得’。 还在易姳很坚持要把这个东西给她。 易姳让她大胆尝试,机会很快就给她创造了。第二天她和蒋处安过夜去了,临走时还给宋望舒分享了一条链接。 助兴的东西,她不需要了。 谁还没有点色心。 文字的、视频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易姳走到门口了,手搭在门把手上:“哪里舒服怼哪里,注意卫生。” 说完,宿舍门就关上了。 看着同色的水蜜桃味润滑剂和器具专用抗菌液,宋望舒还是没忍住关了灯,盖上了被子。 嗡嗡的声音像是将白纸染黑的墨水,各种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在那一刻将宋望舒淹没了,她抿着唇脚绷着。 床单被脚弄出褶皱。 只是下一秒,微信的来电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弹窗跳了出来,是杨旨珩的语音来电。 看着备注的那三个字,宋望舒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回流了。 “啊——”宋望舒抓狂,慌忙关掉了视频,将小玩具也关掉了。 宋望舒声音还有些喘:“有什么事?” 耳机还没有摘掉,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杨旨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耳机塞在耳朵里,仿佛他贴在自己耳边,仿佛他也能窥破自己此刻干着的荒唐事。 他不算做烟嗓和低音嗓的范畴,只是经常说什么语气都很平平,声音也不大,总多几分清冷疏离感。 他打电话来是因为作业,按照框架写下去,他愈发觉得有些收不住,必须要在一定的观点上进行取舍。但如果进行取舍,势必破坏了整个论述的完整性。 于是他在图书馆翻找相关资料,顺便重新想了一个,按照他新的构思也可以。 听他在电话那头说完,宋望舒无力地人往前倒,居然是因为作业。 好吧,的确现在是作业最重要。 崩溃就是来得这么触不及防:“知道了。” 杨旨珩说完,听着电话那头渐渐平息的喘气声,那声‘知道了’里带着些许怨气。杨旨珩拿远了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 杨旨珩:“是我吵醒你了吗?” 宋望舒觉得明明一个小组的,但是自己干着这种事,别人在为了他们两个的平时分好好努力,实在是罪过。将刚才尝试新事物带来的陌生情绪平复了一下:“没有,不用挂电话,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去拿电脑,然后你把你新的构思和我说一下。” 说着,宋望舒将耳机拔掉,将手机随手往被子上一丢。 内裤不知道已经从腿上不知所踪,她掀开脚边的被子,看到了在边上孤苦伶仃的一团小布料,伸手去够着。 拿到手展开抖了抖。 杨旨珩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她起床的声音。刚想找耳机,毕竟等一会儿打起电话来交流作业比较方便。 但是手机刚从耳边拿走,他看见宋望舒那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了摄像头。 他看见的时候,是她倾身去越过镜头去够东西,上衣的布料拂过镜头,接着一块三角形的布料从镜头前移过,丢在被子上的手机,因为被子的移动带着镜头里的画面颤抖了一下,一条白花花的腿出现在了镜头里,接着伸进那条布料里。 宋望舒在上铺收拾完自己,她听见手机传来通话挂断的声音,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裹上外套,又想了想,干脆穿好衣服裤子,带着东西去图书馆了。 自习室是单独的,宋望舒进不去,给他回拨了电话。他从茫然愣神中抬头的时候,宋望舒已经站在玻璃门外了。 她来之前,杨旨珩从震惊和羞赧中将视频通话挂断了,原本就忘了很多的经文现在没有一个能想起来。 越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就越是回忆刚才的画面。 “你怎么来了?” “坐享其成,于心不忍。”图书馆暖气打得足,她脱掉外套,将笔记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原本准备在宿舍的,但是我看你挂掉电话了,就干脆自己过来了。” 杨旨珩张嘴,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挂电话,但是又细想了一下,事实说出口,似乎更尴尬。支支吾吾地提醒了她一句:“在宿舍学习睡觉还是要多穿点衣服。” 宋望舒一路过来,还是有些累的。她把白天喝剩下的保温杯里的半杯水喝掉了,听他突如其来的关心体贴,有些接不住:“我不是很怕冷,不过谢谢。” “咳。”杨旨珩没讲话了,手搭在键盘上,原本设想好的框架突然全部从脑子里离家出走了。 “但有时候还是要少穿点。”对面的宋望舒开了口,她歪着头从笔记本后面歪头看着他,拿着瓶盖的手指了指她自己的脸:“杨旨珩你脸很红,热的吗?” 第11章 . 第十一段 世俗欲望 杨旨珩摸了摸自己的脸,后背沁出一身薄汗,身体里好似装着一个火炉,源源不断地制造着热源。 他们就新思路开始探讨,宋望舒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有些不方便。 换到他旁边的椅子,她将袖子撸到手肘处,头发随手扎起,脖子里荡着一条金色的细链子,因为看他电脑上的资料,身体微微向他倾斜过去。比第一次跟着师兄们打坐还让杨旨珩坐立不安。 回忆刚才视频里看见的画面是件不好的事情,但他控制不住。视线扫过她肩颈,他又触电似的收回目光。 她伸手要去拉文档的进度条,伸手去够鼠标,手臂内侧的皮肤擦过他搭在桌边的手背掌骨。 椅子腿在自习室的地毯上被消了音,宋望舒因为他突然的起身,也把手收回来了,狐疑地看着他。 他没敢看宋望舒的眼睛,胡诌了一句:“我上个厕所。” 说完就出去了,自习室的弹簧门被推开后,又自动归位。从门上的玻璃可以看见他走远的背影。 厕所里,杨旨珩用冰凉的水洗了把脸。 水珠挂在鼻尖和刘海的碎发发梢上,洗手池前装了一面镜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镜子里得到了一样的动作回应。 他知道宋望舒是不小心点开了摄像头。 他也知道回忆这种事情太没品,羞耻感横空出世,不是为宋望舒害羞,而是因为他自己。 圣洁被涂污一样。 他摘了佛珠,想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想地藏十轮经、可‘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的境界,要他做到,以他这道行和修为,堪比登天。 佛珠贴着指腹,他靠着洗手池边缘,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感应灯,灯光白灼有些刺眼:“杨旨珩,做个人吧,别想了……” -Ding ding 时代会淘汰很多东西,但一直存在到今天,还口口相传的话多半都是人生箴言了。 比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普济寺的师兄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杨旨珩了。 不是节假日,一大早跑来听经,挺稀奇。 午饭在寺里吃完斋面才回学校。 回去的时候大彪和秦舟刚睡醒,他回来拿一下学生证和身份证又出了门。 秦舟在阳台刷牙,看着挂在身后的枕头床单被套,还是心生佩服:“我连个袜子都要蓄一下再洗,你说杨旨珩这种一周换一次床上用品的人,看我们是不是就像是在看一个细菌培养皿?” 大彪饭还没吃,电脑已经打开了:“不知道,这次都没有一周。一大清早鸡都没起床,他就起床洗了个澡,还把床单被套给洗了。” 蒋处安把易姳送回学校的时候杨旨珩拿着东西已经在宿舍楼下等他了。 杨旨珩一上车,蒋处安就闻见了他身上专属于寺庙的香火味。但也不是很笃定,毕竟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会有人一大清早跑寺庙里去。 可如果这个人是杨旨珩,又莫名地让人觉得一点都不违和。 蒋处安今天陪他去把租房的手续办理妥当,这个点已经过了食堂的高峰期,学校里人不是很多,蒋处安把车从学校里开出去,好奇他今天怎么去普济寺了:“又是哪个佛生日?” 杨旨珩将易姳坐过的副驾驶重新调节成适合他这个身高块头的:“不是。” 只是因为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人都要经历某一个时间点,那时候已经变声,也知道尿裤子和小时候尿裤子画地图的区别在哪里。 只是相较于那些梦境里陪着自己长大的看不见脸的,或是纯属虚构捏造出来的脸不同,等你有一天发现那张脸是你认识的女生,梦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吓而是更兴奋之后,总要给他一点时间进行自我沉思。 看表弟这么萎靡不振地样子,蒋处安又想了想:“普济寺要拆了?” 杨旨珩偏头瞥他:“我的喜怒哀乐都只能和普济寺挂钩吗?” 蒋处安停在十字路口的等待线后面,对上杨旨珩的视线,他一脸真挚,语气笃定:“不然呢?” 杨旨珩被他这声十分肯定的‘不然呢’反问的自己心虚了。一个拐弯之后,杨旨珩又看了沿街的梧桐树,视线被那个旧报亭吸引走了注意力。 就在蒋处安都不指望在杨旨珩嘴巴里听到什么话时,他冷不丁坐在副驾驶来了句:“蒋处安,我感觉现在开始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一脚急刹车,还好后面没有车。杨旨珩后脑勺砸到了椅背上,不算特别疼,更多的还是害怕。 要不是有挡风玻璃,蒋处安觉得自己可以给前车的人表演个喷壶。 能把这句话讲得超越它本身的意思的搞笑,杨旨珩确实挺有本事。这话搁在人别身上震撼蒋处安八百年的效果不会这么大。 现在杨旨珩告诉他,他居然有世俗的欲望了,蒋处安现在只想连飙多句国骂来表示自己的震惊。但同时也欣慰不已:“太好了,至少你家不会绝后了。” 杨旨珩从之前那副颓颓的状态中抽身出来,瞥了他一眼。 蒋处安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车况中:“斗胆问一下才情窦初开的您准备了什么作战计划?” “什么什么作战计划?” 蒋处安咋舌:“当然是表白啊,你准备怎么追求人家,总不能你守株待兔,还指望那个女生来和你表白吧?” 确实得想一下,好好计划一下。 但也不是现在。 杨旨珩:“她才分手,我想过一段时间再考虑这种事情。” 蒋处安听罢,一个白眼都快要翻过去了:“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就是因为她才分手,在上一段感情里有了依赖另一个人的习惯,这时候身边没人了,你就应该趁虚而入。” “是吗?”杨旨珩挺怀疑。 蒋处安拍胸脯保证:“哥哥我谈过很多段恋爱,从你追求人到后面滚床单了,都可以向你提供咨询功能。” 杨旨珩蹙眉,就不爱听他说这种污糟的话。 蒋处安是了解他的:“你别不爱听我说这种话。但是吧,过来人告诉你,犹豫就会败北。你在这里犹犹豫豫,你的敌人在别处大刀阔斧。” 车开到小区门口,因为是外来车辆小区保安照理过来询问一声,蒋处安降下车窗和保安沟通了两句。又将车窗重新摇上去:“听懂哥哥的话了吗?” 杨旨珩后脑勺对着他:“不懂。” “呵。”蒋处安也不恼:“反正等你看见她和别人好了,你就自己跺脚后悔去吧。” - 易姳从外面过夜回来,问宋望舒昨天晚上当了手艺人之后的心得。 宋望舒啃着苹果,在看书:“我昨天晚上去图书馆和杨旨珩讨论作业了。” 易姳上床补觉,倒是宋望舒饶有兴趣地问她昨晚心得。 “怎么说呢。”易姳盖上被子,盯着黑色窗帘顶想了想:“找个符合自己需求的挺难的,可遇不可求吧。” 宋望舒听出这是高评价:“没考虑进一步发展?” 易姳翻出枕头下的眼罩:“没考虑过。” 宋望舒见易姳要睡觉了,也没有再打扰她,自己啃着苹果看着东方文学史通论。 没课的一天,事情其实也有很多,等把作业写完,外面天都黑了。加湿器跳出了水量不足的提示光,宋望舒把书反扣在桌上,拿着加湿器去厕所灌水,回来时,易姳已经醒了,脑袋从床帘后探出来。 两个在宿舍吃点了自制小火锅。阳台的移门开了条门缝,蒸汽从门缝钻出,最后冻得粉身碎骨。 放着下饭剧的手机跳出信息,宋望舒很自觉地将目光错开,留给易姳隐私和空间。 发信息的人宋望舒也认识,就是前几天一起去酒吧喝过酒的那几个男生。 其中有一个男生明天来我们学校打辩论赛,顺道想和她们一起吃个饭。 宋望舒咬了口牛肉丸,哈着气,上颚和舌尖被丸子里的肉汁给烫到了:“打辩论赛?法学院不是在老校区吗?” “大哥,这学期他们就搬过来了,之前不就说是老校区扩建,听说现在老校区就搬剩下数学、医学、计算机、化学还有生物。”易姳朝碗里挖了勺辣椒:“开学的时候我叫你去迎新你还不肯。” “本部终于要翻新了?从我念高中的时候我就听说打官司打了好几年,现在终于打赢可以扩建了?”宋望舒把自己的碗也递过去,又拿勺子挖了勺汤,冲点些酱料的味道:“那十六人寝室的大宿舍终于要退出历史舞台了,不知道要铲出多少蟑螂窝和老鼠洞。” 易姳笑:“不知道,听说决定哪些专业搬来是各个院系的系主任去抽签抓阄的,落选的那几个院系去年考试周在学校论坛里哭爹喊娘。” 话题扯着扯着跑远了,易姳吹了吹筷子上的小白菜:“所以,明天要不要一起吃个中午饭?” 宋望舒给辣椒呛到了:“但你明天上午不是有课吗?” 易姳拿起手机给对方回复可以一起吃午饭的消息:“可以赶过来的,只要明天我们老师不要没事找事就可以了。” ——只要我们老师不要没事找事就可以…… 第二天,宋望舒拎着垃圾出宿舍门的时候,易姳的短信也来了。 她被抓去听讲座了。 结束的时间尚未可知,她拍了一张照片过来,是朝着前方的。 前面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十分瞩目。 还是在他们系主任后面的位置,易姳说自己一定在宋望舒下午去上课前赶回来。 易姳归期遥遥,宋望舒只好一个人带着那个男生去吃了学校食堂。他说他叫时柘:“木头的木,加一个石头的石。” 宋望舒:“望舒,离骚里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的那个望舒。” 宋望舒和他介绍起三号食堂最有名的糖醋小排。 打饭的阿姨带着一次性的帽子,制服袖子一直挽到了手肘处:“糖醋小排只有一份了。” 时柘也有眼力见,把餐盘拿回来了一些,回头朝宋望舒笑了笑:“给你吧。” 别人客气,宋望舒也只好客气一下:“没关系,我经常能吃到,你吃吧。” 推拉没进行到下一个回合,阿姨直接用把最后一勺子糖醋小排挖进了时柘的盘子里。然后吼了一嗓子:“下一位。” - 杨旨珩想着下午有课,所以把书一起带去了食堂,虽然吃完饭直接去教室时间还早,但可以顺路再去一趟图书馆。 蒋处安这个人,一语成谶。 食堂的楼梯上铺着奶白色的瓷砖,经年累月之后,上面已经附着这一层有些沾鞋底的粘意。 他吃午饭不算特别纠结的人,一般走上二楼的那几节台阶就能给出自己答案。 今天外面阳光很不错,从落地的采光玻璃照进来的太阳招人爱,靠窗边的位置基本都满了。 宋望舒也在那其中。 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她将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头发用一条丝巾扎着,高领的纯黑毛衣是修身的款式,将整个人的身体线条全部都勾勒了出来。 她没像前几次和他在图书馆时那样,今天化了个妆,至少口红很红。 对着坐在她对面的男生笑得也很开心。 第12章 . 第十二段 奔腾 蒋处安收到杨旨珩信息的时候,刚结束和他亲爸的电话。说是过两天让自己去他和他新老婆家里吃了饭之后才肯把这个月接济蒋处安的生活费给他。 拿人的手短,蒋处安不情不愿地应下了,嘴里叼着外卖一次性餐具里赠送的牙签,看着聊天列表,随手点进只有一个表情作为备注的聊天框里,自己之前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了,想着下午要去哪里消遣的时候,杨旨珩的短信也来了。 【杨旨珩】:怎么追人? 这种高深的东西,自然是要当面聊的。 杨旨珩说他下午还有课。 让他逃课是不可能,蒋处安正好去他们学校找个人,自有自己在杨旨珩上课这段时间打发消遣的办法。 - 时柘倒也客气,因为食堂只支持饭卡支付,所以他请宋望舒喝了杯奶茶。 人直奔超市新设立的奶茶区。 看着超市里里三层外三层尝鲜的人,原以为来不及,结果奶茶都到了,易姳还没来。如果不是蜷缩蹲下来太引人注目,宋望舒其实一点也不介意现在蹲下来拿垃圾桶挡个风。 没一会儿,他端着两杯热奶茶快步走了过来,两个人站在寒风瑟瑟的食堂十字路口,他把奶茶递给了宋望舒:“挺热的,你暖暖手。” 暖意隔着纸杯传递到了掌心里,喝了一口,有些烫嘴巴,而且杯盖的饮料口做的不是很好,容易漏。 奶茶色的液体沾到了毛衣上,好巧不巧还是胸口的位置。不过还好是黑色的毛衣,不像白色那么不耐脏。 “你小心点,挺烫的。”时柘手里拿着奶茶时可以自助拿的餐巾纸,抬手下意识想帮宋望舒把毛衣上的奶茶渍擦掉。 宋望舒看着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你干嘛?” 时柘手停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解释。一道身影停在了他们旁边。他扭头望去是个个子高高的男生,皮肤很白,但是看上去又不娘气。 他穿了件灰色的球衫外套,两只手揣在外套口袋里,从口袋边缘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手钏。 时柘以为是自己当了对方的路,朝着宋望舒旁边站了站,给对方让路。 但是对方不走,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再落到身后宋望舒身上:“你不走?” 时柘不认识他,自然也猜到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回过头看宋望舒的时候,她被寒风吹得鼻尖泛着红:“我等易姳,她还没来。” 杨旨珩抬手看了眼手表:“宋望舒,还有十五分钟就上课了,上次迟到被罚去批作业,没忘记吧?” 宋望舒也挺想把这个男生丢在这里的,但是易姳非让她等自己到了再走。面前这个人挺魔鬼,这种悲惨过往提起来丝毫不怕对方难过,不过倒也好,她能借口先走了。 时柘视线扫了一下他们两个,然后有些狐疑地点了点头,这大学同学能面熟就不错,能记得名字,还能知道记得对方上次迟到被罚批作业更不太现实了。他有眼力见地表示自己在这里等就好了,然后朝着宋望舒挥了挥手。 宋望舒和人挥完手,杨旨珩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了。 这个时间点上课的人不少,他在一众步履匆匆的学生中挺扎眼的。宋望舒小跑了好久才追上他,手里的奶茶晃晃洒洒,从饮口出撒了一些出来。 朝他说了声谢谢:“要不然我估计我这次又要迟到了。” 他没回一句‘客气’或是‘没关系’,脚步放缓了一些,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她:“你在约会?” 约会的定义很广,不是男女朋友在一起出去,或是即将成为男女朋友的两个人一起出去才算是约会,就是没有关系,又或许是两个女生一起出去都可以算作约会。 她和时柘的这顿饭自然也能算作约会,宋望舒嗯了一声,抽完一张纸之后,把纸巾还给他。 他没接,只是走得更快了。 莫名其妙。 - 易姳到的时候,十字路口只剩下时柘一个人了,他把手里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 速冲的奶茶,算不上多好喝。 时柘下午还要打辩论赛,计划是打完辩论赛两个人再问宋望舒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时柘想到了在食堂外面遇见的那个男生,朝着易姳耸了耸肩:“你似乎不用在撮合我们两个了。” 易姳没有细想,只以为两个是中午吃了个饭聊聊天觉得和对方不合适。 但是既然来都来了,辩论赛的观众自然也是要当的。 易姳对非本专业的任何学术交流活动都不是很感兴趣,兴致缺缺地拿出手机,在朋友圈看到了一个非本校的人发了条定位在首府大学的动态。 两个的聊天对话最后一条是他发的。 问易姳下次什么时候。 易姳没回,她不太喜欢太频繁和同一个男人上|床,性|爱太容易让一对只图露水之欢的两个人产生露水情缘之外的感情了。 今天辩论赛的题目是关于土地法的。 易姳听得昏昏欲睡,场上那群人正的反的黑的白的,都能说出道理来。这场辩论赛是本校获胜了,最佳辩手是三辩,一个本校的女生。 时柘他们还要交流一下,易姳起身去上厕所。 在厕所门口碰见蒋处安,真是应了这个地点,踩狗屎了。 整个首府大学这么大,居然还能遇见。 她不知道蒋处安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他穿件夹克,吊儿郎当地站在厕所门口,见易姳无视他往里走,抬腿挡了一下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易姳瞥他:“既然这么喜欢我们学校,要不要应征一下我们学校的保洁阿姨工作?” 被损了,他笑:“可以啊,当你们女生的宿管阿姨,半夜你要是有需要了,来敲宿管阿姨的门。我必将为广大女生解决问题的使命牢记于心,作为我的第一行动准则。” 易姳:“滚。” 骂完他,抬腿往女厕所里走。 蒋处安没再拦她,反正厕所就这么一个门,他就不信易姳不出来了。 等了没多久,人也甩着手上的水渍出来了。易姳站定在他旁边,扭头瞥他:“你来我们学校干嘛?” ‘来找我表弟的’这几个字卡在嘴边了,蒋处安语调一转,勾了勾唇:“当然来找妹妹的。” 说完,蒋处安观察着易姳的微表情。 她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蒋处安一直觉得自己挺招人爱的,至少这张皮囊带给他的红利他吃了不少。偏易姳其实是个不太看脸的人,好皮囊还不如自己身体素质招她喜欢。 既然她喜欢自己那,那就吃个够啊,约啊,他又不是满足不了她。 偏易姳有套狗屁理论。 喜欢分期,她不喜欢太频繁和同一个人上|床。 当初和他说的时候,丢了本书给他——《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他跟个傻逼一样还真把这本书看完了,然后给易姳打去电话:“我懂了,你看看男主角托马斯那么一个浪子最后还能和特蕾莎结婚生活在一起,你也相信我能浪子回头,对吗?” 那时候电话那头的易姳沉默了几秒,然后骂了一句‘傻逼’:“我是叫你看托马斯和他的情人们是怎么约的。可以短时间内去会同一个女人,但绝不要超过三次;也可以常年去看同一个女人,但两次幽会间最少得相隔三周。所以请三周之后再来找我。” 三周之后? 三周之后,蒋处安敢用自己两只手打赌,易姳绝对能把他忘了。 事实也是,要不是上次给她送手链回来,她绝对不会再联系自己。 今天在这里碰见她,怎么说也得干点什么再走。 蒋处安嘴里叼着根烟,没点上:“我看门口贴了辩论赛的海报,你还打辩论赛呢?” “看别人打。”易姳抬手把他嘴巴里的香烟拿掉:“会议中心禁烟。” 蒋处安抬手,易姳把手里的烟递还给她,香烟落在他掌心,自己的手还没有收回来,他五指一收,将易姳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让我猜猜,你是来给男的加油的吧。” 易姳承认,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没有成功:“你不是来我们学校找妹妹吗?妹妹躲进厕所里了?站着这里跟个门神似的。” “吃醋了?”蒋处安手握得更用力了。 易姳不挣扎了:“吃醋没有,并且我在这里衷心地祝愿您策马奔腾,金枪不倒。” 这祝福还真是让人感动,只是蒋处安一点都笑不出来,手扣进她的五指里,将易姳的手握得紧紧的。 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易姳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看到是时柘的备注。 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生。 易姳再次想要挣脱他的桎梏:“松手。” 他说来找妹妹是随口胡诌的,但是看来她给别的男生加油是真的。心头仿佛有火在烧,耳边传来开门声,视线里一个穿着打辩论赛正装的男生拿着手机从会议中心里走出来。 时柘一扭头就看见厕所门口牵着手的两个人。 蒋处安对上他有些迷茫的视线,另一只手抬起来,捏着易姳的下巴,把她回头看时柘的脸掰回来,低头往她下唇上咬了一口,讲话声音不小:“我喜欢跟你奔腾。” 第13章 . 第十三段 医务室 易姳和蒋处安去酒吧喝酒了。 谁要是爬着出去,以后就听谁的。 看着对面醉酒开始抱着酒瓶说要转正的人,易姳用最后一丝清醒打开了他的手机,给列表最上面备注是‘表弟’的人发了条信息过去。 轮到自己,她原本还想强撑着自己回去,但是一站起来实在是头太晕了。 不得已给宋望舒发了条‘求救短信’。 宋望舒今天晚上没去图书馆和杨旨珩讨论作业,这个人不知道又怎么了。 反正看上去生气了,宋望舒自己写了会儿作业之后,将遇见的问题发给他。但他似乎是个公私不分的人,没和宋望舒就课题的疑难进行探讨。 还玩起了失踪。 准备去洗澡睡觉了,才看见十几分钟前易姳发来的消息。 她到酒吧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只是易姳没找到,在酒吧里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她人,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她以为易姳去厕所吐了,正好往厕所去,旁边包厢的门开了。 - 宋望舒以前就是和苏岳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喜欢和他趋炎附势、万般讨好来的狐朋狗友来往。 傅望绝对是那群人里,宋望舒最不待见的一个。 包厢里人不多,苏岳也在。 但是人是走着进来的,此刻已经躺地上了。站在他旁边,踩着双高跟鞋踢着他的女人嘴里骂着脏话在让他别装死。 是有个人要出去上厕所,正巧包厢门口看见路过的宋望舒。 傅望今天抓了一直没还钱的苏岳过来,到也不是来催债的,他让苏岳给宋望舒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喝一杯。 嘴巴上说的是喝一杯,真实想法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苏岳还算是个人,没肯打。 所以现在躺地上了。 傅望拎着瓶金酒走到门口,手抵着自动门:“缘分啊。” 要说傅望有多喜欢宋望舒吧,也没有。要有执念也顶多是别人的,眼馋心馋。只是以前苏岳跟着他们混的时候,傅望见过一次宋望舒,那身行头不便宜,总不是个和苏岳站一起会让人觉得般配的,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听说是学文学的,家里有人当老师,可能是自诩文人风骨,多少看不起他们这些人,这种人就是看不起自己的时候是最有味的。 他说因为苏岳不肯给她打电话,他从小就练拳,稍微一打闹就这样了,他挺不要脸的,还说:“谁叫他不肯给你打电话,我就想和你交个朋友。今天碰见了,来干一杯。” 门口的动静让在地上装尸体许久的人有了反应,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从宋望舒这个角度能看见他脸上挂的彩,他被人按在原地,宋望舒隐隐还能听见他在那里说什么,这些事情和她没有关系,是他自己犯的错。 本来就是他自己犯的错,宋望舒不想惹一身骚。收回目光,对着傅望胡诌自己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快步离开。 有些人死皮赖脸起来,真的让人佩服其强大的意志力。 厕所里没有易姳,她出去,傅望就等在门口。 无视他重新回前面又找了一圈,担心她总不会是被谁捡尸捡走了的时候,身后跟了她一路的傅望不依不饶:“你朋友呢?” 宋望舒没理他,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打进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舞池里燥耳的音乐响起,宋望舒什么都听不清楚。 那头傅望今天还非要请喝一杯,一头人找不到,一头不想见的人不肯走。金酒瓶塞到她手里,要被他拖走的时候,一道身影拿到易姳的手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 杨旨珩比宋望舒早到。 不知道易姳有没有人接,就把她和蒋处安都带走了,车都开到半路了,易姳在喊宋望舒,杨旨珩说没有宋望舒。 易姳迷迷糊糊说,她叫宋望舒来接自己了。 他从醉鬼的包里翻出易姳的手机,看到了宋望舒找她时打过来的几个未接电话。 回到酒吧的时候,她差点真被傅望请去喝酒。 …… 蒋处安的车里全是两个醉鬼的酒味。 杨旨珩先把蒋处安送回去,临下车了,他看到后排的易姳:“要不让你室友今天住这里吧。” 他解释,女生宿舍他进不去,所以到时候送她和易姳回宿舍之后,将易姳一个人搬回宿舍的任务全在宋望舒肩上了,更别说还要把这个人弄到上铺的床上睡觉。 两个人分了两次把两个醉鬼送上楼了,蒋处安是个不安分的,喝多了嘴巴挺碎,他被杨旨珩扶着,整个人半挂在杨旨珩身上,喝得烂醉如泥,还没忘记今天白天去他们学校里为了见面和杨旨珩讨论怎么追人的。 蒋处安捧着杨旨珩的脸:“追人讲求的就是一个胆子大,有人都敢将赚一亿当做一个小目标了,你也要有这样的勇气,嗝。” 一开始还能忍,等那个酒嗝面对面打出来的时候,杨旨珩就想把他丢在地上扬长而去了。 一个大男人住的单身公寓算不上多干净,开放式厨房的垃圾桶里还装着外卖的打包盒,还好现在天气温度下去了,味道还没有变得很奇怪。 宋望舒在厨房烧了壶水,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两个干净的杯子,也不想送个酒鬼回家还给人把厨房打扫了。 她可不爱田螺姑娘的剧本。 最后拿了两个碗,给他们端了进去。 杨旨珩和宋望舒还要回学校,他们把蒋处安的车开走了,然后明天他早上再把还车还给蒋处安,再让蒋处安把他和易姳送回来。 这计划一听就需要起的很早,反正宋望舒没接话,没说还车的时候会不会和他一起去。 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宋望舒回去洗了个热水澡。 手机的锁屏上躺着信息。 【杨旨珩】:那时候我去接蒋处安了,所以没看见你问我的关于作业的问题。 宋望舒回复了一个没关系的表情包,退回到主界面,看见了苏岳询问她有没有事的短信。自己把他微信拉黑了,他也就只能通过短信给她发信息了。 宋望舒没回。 她其实挺久没做梦了,梦里是她有一次和苏岳一起去普济寺烧香求姻缘,梦里她还梦到了以前苏岳告诉他,他家境不太好,但是他发誓自己会努力,不会以后让宋望舒跟着他吃苦。 宋望舒从梦里惊醒,然后感觉到了一阵反胃的恶心。 她翻了个身,发现自己脖子扭了。 伸手去够手机,才六点,时间还早。但是越洋而来的信息已经发来了好几个消息了,是梁沭。 【梁沭】:小姐妹,听说你分手了啊? 已读不回,一套操作非常熟练。 原本以为能忍忍就过去了,结果脖子上的酸痛感丝毫没因为她的安慰而缓解,她穿上衣服去校医务室配药。 都这个时间点了,但也有几分深露重的意思。自律的人早就起来晨跑和去图书馆晨读了。 宋望舒不属于这群人里,出来没一会儿,手都凉了,抬着手臂从领口处按捏着自己的脖子,今天早上的手机格外热闹,杨旨珩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接易姳。宋望舒拿着手机,挺想拒绝的。 她现在虽然起床了,但是她可以配完药膏再回去睡觉,准备用睡着没看见信息这一招蒙混过关的时候,她险些在拐角撞见一个有些鼻青脸肿的人。早晨地面上有些湿滑,她因为避闪,差点一个踉跄摔地上。 苏岳也没有心理准备,伸手要拉住她的时候,她已经自己稳住了。 他昨天晚上被傅望手下待着的,两个小时前溜出来了。打的舍不得,公交地铁还没有运行。他硬是自己走了回来。 脸上的伤口看着有些恐怖。 宋望舒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医务室里。膏药配的很快,她出来的时候,苏岳正对着玻璃在涂药水。 拿着药瓶的手,手背上都破了皮。 宋望舒想了想还是伸手了:“给我吧,你这样上药处理不干净的。” 纯粹只是因为昨天他挨打挨成那样都没有给她打电话,虽然的确是他自己自作孽。 可能是自己帮忙上药的态度缓和,给了苏岳一点点宋望舒会原谅自己的假象。 他和自己说了他被傅望仙人跳的事情,知道了嫖|娼这是真的很不好,后悔自己当时应该听宋望舒的话的。宋望舒用棉签在药水瓶里搅了一圈,然后对着他的嘴角按了下去,疼得苏岳立马噤声了。 宋望舒手里动作没停,口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两下:“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听你的自我忏悔,把嘴巴闭上可以吗?” 苏岳看见了她手腕上的袋子里印出来的药膏盒子,将话题转走了:“是不是脊椎又疼了?” 自己刚说完,怼在自己脸上的棉签更用力了。 “嘶——”他闭嘴了。 早晨有风,她头发没扎,大部分都别在了耳后,难得有几缕头发在飘,苏岳不讲话了。低头看着她,后悔也没有用了,谁叫他自己不珍惜呢。 看着她被吹乱的头发,还是下意识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宋望舒,你以后好好的。” “废话。”宋望舒将产生的医用垃圾也交给苏岳自己收拾了,手背上他自己方便上药的地方她不再做好人好事了。 也不说‘再见’。 宋望舒转身就走了。 视线里撞进一个人,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寒星降临,他沾着清晨的晨雾露珠,全身周遭都是着寒潮初来的凉意。 视线和宋望舒短暂交汇,然后拿着给蒋处安和易姳带去的胃药,头也不回地走了。 - 宋望舒知道那是杨旨珩。 她后脚跟着杨旨珩一起从医务室外的户外台阶下去了,但他步子明显比自己大很多,然后等她走到路边的时候只剩下尾气了。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是个挺久没联系的人的来电。 电话铃声没有响多久,宋望舒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电话刚被按掉,信息也很快就来了。 【梁沭】:妈的,今天国内是禁止通话吗?你不接电话,我爸也不接电话。 【梁沭】:是不是我爸和阿姨又一起去出差了? 【梁沭】: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一起去出差了。否则我妈也不会突然在微信里分享那么多有关于婚姻里男人出轨的文章了。 三条短信来的很快,也不知道是不会为了显摆他打字的速度。 宋望舒一直没有回复,这三条短信发过来之后,梁沭也没有再给她发信息了。 真是没有办法对婚姻和爱情有什么期待了,那档子腌渍事,她不明白真的有那么让人喜欢吗? 第14章 . 第十四段 性与理性 易姳醒来的时候,才四点多。 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夜灯,入目是一个烟灰缸,里面立着几个带牙印的烟蒂。还有一碗已经放凉的水。 她顾不得是不是隔夜水,以及隔夜水里那些在家长群里流传的致癌物质是不是会让她下一秒死去,反正她再不喝水,她就渴死了。 人被蒋处安抱着,她倒是没在意自己起床会不会吵醒他,动作没收着,动静也不小。 自己刚从床上起来,他也醒了。喝了太久酒又才睡醒嗓子都哑了,下巴上有青色的小胡茬冒出来了,他上手上脚,力气也大,将易姳又拖回床上了。 还好碗里的水已经快没了,否则全撒床上了。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 易姳身上衣服还穿着,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居然半夜睡着睡觉还知道穿卫衣睡觉不舒服,全给脱了。 他想来一次。 易姳踢了他一脚,她隔着自己的衣服抓着蒋处安的手:“酒都没醒,你他妈硬的起来吗?” - 蒋处安在开车。 车里气氛有点尴尬,杨旨珩来的时候,他和易姳在厕所。 易姳和蒋处安虽然都乘风破浪,但是脸皮还是没有厚到问杨旨珩是不是知道了他们在厕所里干嘛。 易姳先下车了,蒋处安把杨旨珩送到男生宿舍楼下,但是副驾驶的人还是没有丝毫下去的意思。 蒋处安干脆熄了火:“怎么?今天不上课了?” 杨旨珩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早九的课,现在时间还早,望着车窗外赶早八的学生,瞥见一个载女朋友的小男生从他们眼前骑着车开过。 打啵,单车,抱腰。 怎么看着三个词都少女漫搭边。 杨旨珩视线一直落在他们身上:“你说一对已经分手的情侣,复合的可能性大吗?回头草真的很有魅力吗?” 蒋处安感觉他在内涵自己:“废话,回头草魅力不大,我和刚刚后排那人还能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吗?” 杨旨珩蹙眉,扭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然后取下手腕上的佛珠手钏:“但是他们不适合。” 蒋处安这下知道他不是说自己了,抬手调整了椅子的角度,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回头草说明至少是以前她喜欢的类型。你想想喜欢的一样东西就是吃腻了,就算是不吃了,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再尝一口还是会觉得味道可以。” 大拇指拨动着佛珠,越听蒋处安说的,越觉得仿佛很有道理。 闭眼,靠在椅背上:“不复合不复合,赶紧别联系赶紧别联系……” 蒋处安看他,这副念经的模样,本以为是什么道德经金钢经,结果一凑过去,笑了:“一副念经的样子,结果在这里诅咒别人。我佛得慈悲啊!” 杨旨珩嘴巴里的碎碎念被蒋处安的话打断了,抬眸,瞥他:“我佛更希望世人活得开心如愿。” 而他的愿,就是宋望舒和苏岳别复合。 蒋处安呸他:“呸,不要脸。” 杨旨珩听罢,没像以前说什么他能开杀戒,所以直接给他一个滚字。 蒋处安从不会因为他这句话生气,还是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情情爱爱缥缈得很……” 杨旨珩是了解他的,蒋处安是不可能连续说两句以上的人话。 果不其然只听他又继续说:“我都肌肤之亲了,还忽远忽近的。对照您和您那位,西天取经的漫漫征程哪是刚启程,分明是齐天大圣还在当弼马温。” 意思是至少还有后面被压在五指山下的五百年呢。 杨旨珩瞥他,照旧是多加了一个字:“快滚。” 易姳回宿舍的时候,宋望舒脖子上带着按摩颈部的仪器。她说自己昨天晚上睡落枕了,一道早去配药膏,还对药膏过敏,现在脖子里都红了。 嗓子因为仪器的按摩而出去有些引人遐想的声音。 手里拿着上次没看完的东方文学世通论,听见开门的声音,朝她挥了挥手。 易姳嗅到了膏药的味道,从自己柜子里翻出一包零食丢了给宋望舒,宋望舒接过之后说了声谢谢:“你柜子里倒底放了多少东西,零食都有。” 易姳把外套脱了,身上有些没力气。听见宋望舒这句话,笑着拍了拍上次拿出来之后没放回去的箱子,告诉了宋望舒那一箱子小玩具之后,她也在继续藏着掖着了:“全是我的宝贝。还比男人好,我想停就停。” 宋望舒抬手将肩上按摩仪器关掉,拆开易姳给的零食,听她意有所指,笑:“那个男人让你不开心了?” “这种关系其实挺适合我这种性格的人,不想谈恋爱,又有需求。”易姳把箱子塞回柜子里,虽然现在宋望舒是知道了,但是以防止什么时候突然有人来查寝了,她可不想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还是要慎重。” 话从宋望舒耳朵里飘过。 确实。 想到了今天早上收到的梁沭的短信,婚姻法只能保护一个人在婚姻里的利益,那样的利益是物质层面上的,所被消耗的情感和情绪则是没有办法被保护。 这么看来,就是变合法了也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 杨旨珩生气了,宋望舒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情绪。 下午宋望舒翻到了以前苏岳送自己的一个礼物,挺值钱的,就折现退还给了苏岳。 因为宋望舒知道他的银行卡,所以直接转给他了。当时分手的时候他把自己送的东西都还回来了,宋望舒也不想欠着他。 晚上她和杨旨珩去图书馆赶作业。 明天就要交了。 但是两个人就内容又开始讨论,框架还需要删减。讨论到一半,还是谁都没有彻底说服另一个人。 宋望舒因为苏岳不肯收钱一直在给她发信息,所以手机震个不停。 关了静音也不能忽视震动,她不得去出去打了个电话。 再把钱转回去之后,彻底把苏岳所有信息都拉黑了。 他的钱也退不回来了。 杨旨珩以为她要忙别的事情:“很忙?” 宋望舒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不是,我前男友。” 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心情? 仿佛草原辽阔,牛羊成群,你看着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好画面,忍不住冲上前,张开手臂,沐浴着铺面的春风开始奔跑,结果一脚踩中了地雷。 “嘭——”自己被炸个粉碎了。 杨旨珩想到了蒋处安的话:回头草说明至少是以前她喜欢的类型。你想想喜欢的一样东西就是吃腻了,就算是不吃了,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再尝一口还是会觉得味道可以。 宋望舒没太注意他,图书馆里的暖气有些足,她今天里面穿了条毛线裙,用丝巾束发,是和她长相气质非常搭的。 领口露出的一截皮肤上泛着红,引人遐想的一块块红斑。 “杨旨珩,我觉得这样写还是不太行。”宋望舒把自己笔记本转过去,用光标标注出来她觉得有异议的地方。 两个人坐在一排上,她把笔记本转过去的同时,也搬动椅子往他那里坐近了一些。 杨旨珩低头看见了贴着自己胳膊的手臂,她腿挨着自己的腿。听她说着作业,她在否定自己的观点。 视线又落在她的手机上,终于安静下去了。 但是杨旨珩觉得自己静不下去了。 “亚里士多德在尼克马可伦理学里写到:愉悦是理性思考的障碍,并且愉悦的东西,例如性的愉悦,越是令人愉快,当沉浸于其中时,就越不大可能有任何思考。”杨旨珩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语气听着有些冲:“高潮的时候人会陷入一种,就像是啪——的一下,大脑空白。更常见的还有事后的贤者模式。” 宋望舒反问:“那照你这么说,如果不爽呢?那直接让你的观点不存在了。” 听他突然变差的语气,她一步都不退让:“所以既然只写五千字的论述,你的观点都有不存在的可能,那还不如照着我的想法直接写性和理性的关联性。” “那样的作业是片面的,是有不爽的,但是也不足以直接让你直接否定它们之间的相对性。”杨旨珩也不退让。 想到今天早上在学校里看见她给苏岳上药的样子,那些就是现在助长他生气的火苗,手腕上的佛珠贴着他的皮肤却无法让他像以前一样保持冷静。 他好不容易听到她说她已经分手了,但是今天她为什么又要去管苏岳? 宋望舒一步都不退让:“老师只布置五千个字,肯定是让我们抓一个点进行重点讨论。你的框架那是论文了吧?” 杨旨珩:“你怎么知道老师只让我们抓一个重点?” 宋望舒:“你要是这么抬杠就没有意思了。” 两个人暗暗较劲,没多少时间给他们浪费了,最后宋望舒使出杀手锏:“杨旨珩,你都没有谈过恋爱,你甚至都没有女朋友,你没有性生活,没有过这种经历,你的观点参考价值非常低。” 杨旨珩看着她:“你就有过不爽的经历了?” 宋望舒一愣,腰板挺直,故作硬气,为了让杨旨珩输掉,自己可以赢得观点之战的胜利,她仰着头,伸直了脖子:“对……对。我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我在这个课题的观点讨论上比你更多的经验。” 杨旨珩听罢,脸黑到了极点,脸上挂着笑,但是语气里听着满是怒意:“你前男友不行啊。” 第15章 . 第十五段(含入V公告) 实践…… 宋望舒觉得这个人就是故意和自己抬杠。对待杠精就应该一步都不退让:“要你管。” “你说得对。”杨旨珩收拾东西,起身。 宋望舒以为他这句话是回自己‘要你管’的,现在收拾东西是因为没有说过她,气急败坏要走。却见他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转到宋望舒这边,拿起她的书包,将她的笔记本和书全部都塞进书包里。 一手抓着她的包,一手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拖出自习室:“你说得对,实践出真知,我们去试试。” 宋望舒已经被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回了句:“来啊,看谁能以理服人。” 人不能干坏事。 路过的第一个酒店,客满了。 第二个反正不太正规。 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三个。 办理的手续进行的比他想象中的顺利,但是自己的紧张远超想象。整个过程里,杨旨珩觉得自己就像是和阿周那交战的迦尔纳。 一堆诅咒在应验,就像是自己之前诅咒她和苏岳一样。 她明显比自己坦然很多,甚至告诉他先洗澡。 浴室里水声响起,杨旨珩坐立不安。在床沿边坐下来,后立马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子里开始模拟排练,最后想到应该问问老司机。 找蒋处安? 但他觉得蒋处安能刨根问底,用无关紧要的话浪费掉所有的时间。 最后他寄托于网上的老司机。 将网友们的发言用最快的时间总结汇总,提炼精要。 但实践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她洗完澡出来,再换他去。 宋望舒拿着毛巾擦发梢,从包里翻找出自己手机的时候,梁沭的短信全堆在手机锁屏上。 宋望舒没回复他的短信而是给他回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没有被立刻接通,但是嘟了没几声。 “喂。” 宋望舒拿着手机去到了窗户边,夜风灌入室内,窗外的街景不好看,底下来来往往的人步履不停,梁沭还是挺意外她会回拨自己电话,毕竟十次有八次给她发信息都是石沉大海的。 他停下手头所有事情,对着电话那头自嘲的笑:“我爸妈又要闹离婚了,书都没念完,他妈老子家要没了。” 宋望舒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的声音,对她回拨电话来却又不讲话,梁沭也习惯了。 因为她站在窗边,手机那头传来风声。梁沭说他下周就要回去了,有什么东西需要他人肉背回来吗? 宋望舒扣了扣手机壳,一边耳朵听着梁沭的声音,一边是浴室里的水声,她才开口:“梁沭,对不起。” “算了,梅阿姨和我爸的问题,跟你没关系。”他问现在国内的时间:“吃晚饭了没?” “还没。” 梁沭又问:“在忙?” 宋望舒回头看了眼浴室方向,拉了拉嘴角:“还没开始忙。” 电话里一阵沉默,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在第一个发音后又闭了口。 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电话那头的人将发言权给了她。 宋望舒说挂了,电话那头骂了句脏话,临了还是补了句:“我妈要是最近去找你,你就说你很久很久没见过梅阿姨了。” 手机从通话界面退出,宋望舒点进确实有几天没联系的和梅琴的聊天界面,还没来得及发什么过去,浴室里的水声没了。 爸妈离婚之后,宋望舒和梅琴的联系自然而然就减少了。 爷爷奶奶有时候还是会劝说自己儿子,遇上假期和梅琴有空的时候还是应该让孩子见见妈妈。 但对于宋望舒来说,和梅琴住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多开心的事情。 虽然曾经是一条脐带上的母女。 那个暑假,宋望舒需要和梅琴住几天。 宋望舒公交车站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梅琴,很显然梅琴把今天要来接她这件事给忘记了。 宋望舒一个人熟练地坐公交然后转地铁,那是首府的夏天,前几天的高温预警不是空穴来风,那时候手机支付还没有那么普及,她年纪不大,没有那么多零花钱。坐完公交之后,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买了一块冷饮从一条七弯八拐的巷子进去了。 手里的雪糕融化的很快。 那时候梅琴还不住现在的小区里,在老街上,从窗户能望进家里的水泥墙老房子。院子里的小铁门拦不住,她嘴里叼着雪糕,爬了进去。 窗户上不算很干净,老街上的建筑都是老古董了,总是这里坏坏,那里修修。 拐角处施工,水泥灰落在窗户上,落在院子枇杷树的树叶上。 汗水从宋望舒的脖子里流淌下去了,如同从她母亲某处流淌出来的白色液体一样。 手里的雪糕融化掉了,全部都黏在她手上。梅琴和那个男人体型差,交叠在一起的画面,成了宋望舒那时候的噩梦。 邻居路过看见了宋望舒,替她喊了一嗓子。 梅琴衣衫不整地开了门,那样子也落在了邻居的眼里,邻居心里明镜似的,二话没说拉走了宋望舒:“妹妹,我家弟弟买了个新玩具,你去阿姨家一起玩玩。” 宋望舒被好心的邻居领走了,她站在邻居家的客厅窗户前往外看,看见一个男人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走出来。 很眼熟,想了想,是梁沭那小王八蛋的爸爸。 - 他既没有理论知识也没实践经验,看着那盒计生用品。 明明是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但是他却有些无从下手,盒子拆了一半,她上手了。 她告诉自己怎么应该怎么做,一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脱口而出的碎碎念。 脑子里的木鱼声大作,他想:不能丢人不能丢人…… 宋望舒问他:“你在念叨什么?” 汗从他发鬓汇聚而下,从下颚滚落,:“没说什么。” 她主导着一切,杨旨珩抱着她,突然呷酸:“你男朋友教你好多。” 宋望舒看见了他脖子里那块红玉佛像吊坠。抬手戳了戳,但是他一动,导致自己人一颤,碰到了他的喉结。 他闷哼了一声,宋望舒笑:“恭喜你不劳而获。” 第16章 . 第十六段 真理 宋望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梁沭爸爸那件事, 她曾经有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性冷淡了,当然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拜网上各种爱干好事的人发福利, 她才一点点好转。 房间里的动静停了。 宋望舒趴在床上, 喘着大气, 她要喝水。 但不要喝烧水壶烧出来的热水。 杨旨珩起身去给她买了瓶矿泉水, 拧松瓶盖后递给了她,又把电脑拿了过来。 甲之蜜糖, 乙之砒|霜。果然,这种和易姳一样的约会模式或许才适合她。 一开始体验真的不好。 就像是吃榴莲。 忍了第一次吃,之后越吃越好吃。 他第一次,越到后面越懂蒋处安的快乐,开了荤有点刹不住车,结束有点晚了。 她认同了杨旨珩的观点。 喝完水后还趴在床上,她看见了摆在床头柜上的佛珠手钏, 抱着被子抬手拿了起来,算是开玩笑地问:“你会不会等会儿面朝西, 打坐和你的佛祖忏悔?” 杨旨珩接过了佛珠手钏, 他靠在床头, 腿上摆着一个枕头,枕头上放着笔记本,敲键盘的声音停了:“宋望舒,我不是和尚。” 他穿了件白色的长袖打底衫,从宋望舒这个角度望过去, 电脑的荧光照在他脸上,在他眼睛里投进一个小方块。 侧脸很不错,也没有那种抽烟喝酒的男生已经腌入味的难闻味道。 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作业上, 很显然,在刚才的实践中他先前的观点得到了印证。 他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宋望舒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 “我饿了,你呢?”宋望舒说着已经点开了外卖软件,翻来翻去最后看中了一家米线店,问他吃不吃。 杨旨珩拿过她手机,点了一份和她一样,但是是清汤的。 外卖来之前宋望舒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他还在赶作业,宋望舒问他还差多少,他还没回答,门铃就响了。 宋望舒拿毛巾擦着头发去开门,黄色的外套从猫眼往外看很明显。外套小哥按照国际惯例求个好评。宋望舒应了一声,门还没关上,忽然听到一声戏谑。 脚步声被地毯减弱了不少。 宋望舒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入目是傅望和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生,那个女生有些像那天在酒吧包厢踢踩苏岳的那个。 傅望将房卡递给了那个女生,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个女生哼了一声,用房卡刷开了宋望舒斜对面的房间门。 傅望丝毫没有掩盖打量宋望舒的目光,视线让人很讨厌地来回在她身上扫着:“还以为你多好呢?也跟人出来开房了?谁啊?苏岳那块肉还吃的下去呢?” 宋望舒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从浴袍领口露出来的贴过膏药后发红的那一块皮肤,实在是难让人不误会。 杨旨珩听见门口的声音,将电脑拿开,走到宋望舒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正朝这里走过来的傅望。 他的出现更加重了傅望的猜想:“百口莫辩了。” 宋望舒将手里的两份外卖递给了杨旨珩,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我是来开房了,然后呢?需要我告诉你献血和卖血的区别吗?” 说着,宋望舒已经把门关上了。 杨旨珩只觉得门外的人有点眼熟,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上次去酒吧接蒋处安和易姳时,他后来折返回酒吧看见的那个和宋望舒拉拉扯扯的男生。 他把手里两份外卖放在茶几上,宋望舒用手腕上的发绳将头发扎起来,坐在小茶几的对面开始吃外卖。 打包袋上的小票上染上油斑了,宋望舒挑起米线,入口味道很不错。 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看着小票上印出来的商家地址,原本来打算下次有空和易姳一起出去吃,结果就看见黑的一排小字,在某一家网吧朝北走一百米。 “朝北走一百米……”宋望舒拉了拉嘴角:“算了。” 杨旨珩抬手,指着卫生间的方向:“那是北面。” 微辣的米线还是带着一些麻,宋望舒夹了一块肥牛送入口。虽然他现在给自己指出来了,但是宋望舒不敢保证下次自己不站在这里了,还能知道哪个是北面。 他们两个话都不是很多,杨旨珩觉得这碗米线就像是一份装在聚宝盆里的米线,怎么吃都吃不完。她嗦着米线,视线重新落在小票上,又从小票上落在他脸上。 唇被微辣的米线辣得有些泛红。 她吃了辣,吸了吸鼻子,突然开口:“杨旨珩,那时候和我在楼下吃汉堡炸鸡的是你吧。你当时还帮我和外卖小哥沟通,我那次也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已经是挺久以前的事情,杨旨珩一愣,有些意外这件事她居然还记得。 可她好像只是随口一提,然后又继续吃起了米线。 就好像小时候心里有鬼犯了错,正巧这时候师兄过来告诉自己,主持找他。 可是她偏没有了下文。 自己没来由地好奇她为什么突然会想到这件事,一旦开始好奇,就加入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不是她也准备有所表示? 但都没有,她一直沉默了很久。 她吃完了,将外卖打结丢进垃圾桶里。又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开始通风,窗帘被风吹动,她站在窗缝前,头发被吹起,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将窗缝关小了一些。 宋望舒抬手拿起先前脱在沙发上的衣服,慢慢解开浴袍,似乎没有去浴室换衣服的打算。 也是,杨旨珩看向那全透明的玻璃,却是没有去那里换这种多此一举的操作。 杨旨珩将视线落在一旁,却还是将她调整肩带时,有弹性的肩带弹在皮肤上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杨旨珩放下筷子,摘下手腕上的佛珠。 拇指拨动佛珠:“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慧能大师曾在《坛经》那句: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 后半句现多被扭曲意思用来表白:不是风动,亦非幡动,仁者心动。 佛珠还没有拨动几颗,杨旨珩感觉耳边一痒,她俯身,头发落在他肩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拨动佛珠的样子。 杨旨珩立马把手放下。 宋望舒没离开,扭头看着他:“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杨旨珩你能撒谎吗?” 她事后洗过澡了,身上沾上了酒店里有些劣质的沐浴露香精的味道,但对杨旨珩来说这些远比酒吧那些混杂在一起的香水味好闻多了。 两个人距离太近了。 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宋望舒的眼睛很有特色,虽然是圆眼,但是眼角锐利,眼尾又微微上扬。 脑袋里的警报拉响,她就像是师兄师叔口中‘善哉善哉不要过来’的那一类的女施主。 她说:“杨旨珩,帮我一个忙。” 佛经早就不护他了,他早就动心的时候离经叛道了。 杨旨珩点了头,只见宋望舒掀开被子在找手机。 杨旨珩也不知道她要打电话给谁,但很快宋望舒就给了他答案。 “喂,你好。我现在在学府路旁边的盘新天地商业圈……” 杨旨珩听着宋望舒将酒店的名字报了出来,她拿着手机继续说:“我举报三零一三号房间入住的一男一女在卖|淫,我认得那个男的和女的,上次他们玩仙人跳……是的,好。” 宋望舒挂掉电话,像是随便打了个告诉老妈自己吃过午饭了似的寻常电话,她拿出笔记本,点开文档,和杨旨珩的电脑摆在一起。 等杨旨珩吃完饭,刚坐定下来。 外面有些吵,但想到宋望舒刚刚那通电话,杨旨珩也不意外了。 一阵吵吵闹闹之后,他们的房间门也被敲响了。穿着便衣的男人举起了手里的证件,门外被押着口出狂言的傅望。 宋望舒坦然地接受着民警的询问:“……来写作业,明天就要交了,图书馆我们当时去的时候没有自习室了,刚吃完夜宵准备继续做作业的。” 她显然是预料到了傅望的反咬一口,出示完两个人的身份证之后,又给便衣的男人展示了两个的微信聊天记录,里面全是有些约在图书馆聊天的记录,房间里还有米线的味道。 茶几上摆着两台笔记本,笔记本界面还停留在文档的输入界面。 两个人的书包还放在旁边,摊在的课本和笔记本确实像是宋望舒说的那样。 便衣男人走了。 她身上透着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气场,但也没有完全撒谎,认认真真做起了作业。 杨旨珩看着已经重新关上的房间门,收回视线看她:“你是不是猜到那个人会反咬你一口?” 宋望舒点了点头,从作业上分了些注意力给他:“你刚才没说话,应该不算破戒吧?” 杨旨珩拖动文档的滚动条,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是和尚。” 但这话在宋望舒这里的可信度似乎不怎么高。 茶几不是很大,他身上的檀香味被酒店劣质香精沐浴露给搅浑了身上的味道。佛珠套在他的手腕上,珠子时不时和茶几面磕到。 两个人就作业又开始讨论起作业,杨旨珩就着之前写到的地方继续往下写:“爽的吧?所以就用我那个观点了。” 这问题问得宋望舒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作业做起来比想象中要耗费时间,最后宋望舒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倒下了。 杨旨珩让她坚持不住就去睡觉,宋望舒良心未泯:“小组作业全丢给你一个人不好。” 他打着字,戴上了防蓝光眼镜,只是多了一个眼镜的装饰,多添了一些别样的感觉。 听见她说话,杨旨珩停了打字的手,指腹虚虚地搭在键盘上。旁边的宋望舒穿了件毛衣,一点也不怕辐射似的枕在电脑边上。 杨旨珩:“没事,在论证上你已经付出过努力了。” 短短一句话把宋望舒往刚才的事情上带了,现在彻底冷静下来了,想想确实挺离谱的。 不久前还是不怎么熟的两个人,现在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但困意还是彻底打败了宋望舒,她裹紧被子一觉睡到了三点多。 安慰自己,也不算不劳而获。 醒来是因为杨旨珩过来睡觉,她睡糊涂了,感觉到床边的动静,问他几点了。 他轻声回答:“四点不到。” 宋望舒将身上裹紧的被子分给他,一副邀请他进被窝的模样:“辛苦了,赶紧睡,还能睡一会儿。” 她把杨旨珩跟她盖一床被子躺在一起还能睡着这件事想简单了。至少对她来说似乎很容易,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杨旨珩觉得自己心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小心翼翼地翻身,和她保持点距离,学着她侧躺着。 夜灯没有关,凭着那些灯光杨旨珩能看见她脖子肩膀的线条。 一些碎发贴在后颈的皮肤上,偷偷打量都蒙上了一层像是变态的感觉,他闭眼,视线关闭导致他听力变强,他听见自己振聋发聩的心跳声和她的呼吸声。 呼吸声轻柔,吐气时身体起伏。 那浅浅的呼吸声落在他耳朵里,明明自己以前睡僧众寮房的时候,能在师兄弟的呼噜声里睡着,可现在这甚至可以忽略的呼吸声都一下一下勾走他的注意力。 他失眠到了早晨。 早八的课,他们七点出头退的房。 宋望舒要回宿舍换件厚外套,两个人分道扬镳。临别前,他说又叫住了宋望舒:“虽然做了措施,但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到时候联系我。” - 宋望舒夜不归宿挺少见的。 赶巧今天易姳也早八,她回宿舍的时候易姳正好要出门。 易姳要出门买早饭,来不及关心宋望舒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来就匆匆出门了。 宋望舒穿着厚棉服去教室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就打铃了,教室不大,没有什么好位置了。手里拿着干巴巴的饼干找位置的时候,正巧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杨旨珩回头。 他把放在旁边占位置的包拿掉,宋望舒心领神会地走过去。 桌上摆着热豆浆和包子,宋望舒以为是他挪位置后没拿走的,拿下肩头的包,扁嘴:“早饭拿走,馋我呢?” 杨旨珩把书包塞到桌兜里:“给你买的。” 宋望舒倒是意外,但还是立马抛弃了手里的饼干。包子是豆沙包,味道不重。 豆浆盖子开着,热气还在飘。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大,任课老师杨眉是从后门进来的,步子停在过道处,手轻轻敲在宋望舒面前的桌子上。 吓得宋望舒立马把手里的包子放下去了,嘴边粘着的馒头皮才被舌头舔掉。 她看见了宋望舒的动作只是笑了笑:“吃早饭对身体好,你吃吧。我是告诉你们两个,等会儿下了课留一下。” 杨眉说完就朝着讲台走过去了,宋望舒三两口解决了包子,猜测着杨眉找他们两个的原因。 宋望舒吹了吹豆浆,和老干部就差一个‘吐茶叶’的动作:“你作业交了吧?” 杨旨珩给了她一个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宋望舒:“我没看你最后写的成品,你不会写的太少儿不宜,我们要去拎去做思想教育了吧?” 杨旨珩看她时的眼神的表情都没变。 一上午的课说快也不快。 临下课了,宋望舒也不着急收拾书包,等人都走了,杨眉把班长也打发走了之后,才走到讲台边。 杨眉看了看杨旨珩,又看了看宋望舒。她不是个疾言厉色的老师,开口讲话语气同平时上课时一般:“他上次课请假没来,你上次课没有好好听讲对吗?” 上次课撞上知道苏岳嫖|娼,宋望舒上课的时候是有些走神。 宋望舒理亏,低着头:“老师,对不起。” 杨旨珩余光看见她低头的动作,手扣着拉链:“但作业是我们两个一起完成的,如果要扣分,我也有责任。” 杨眉今天早上看见邮箱里的新作业,一时间血压有点高,倒不是被气出来的,是被吓出来的。 惊讶源自于自己亲侄子写的那些内容,不知道他哪来的经验结论。 杨眉来回观察着面前两个人:“也不能说是没听课,听了一半。所以不知道作业题目最前面一个字,被投影幕布挡住了。” 宋望舒猛然抬头,只见杨眉在教室没关的电脑上打开了其他同学的作业。 作业的大标题显示在最上面。 ——诗性与理性。 …… 宋望舒站在楼梯口,杨眉让他们重新把作业做了之后两天之内发到她邮箱里,然后就让宋望舒先走了。 让她先走但是留了杨旨珩继续谈话。 宋望舒从教室出来,没走,而是站在楼梯口,探头探脑。 她离开教室后的对话持续了好几分钟,再出来之后,杨眉和杨旨珩在教室门口分开了。 杨旨珩没打算走那个楼梯口,但瞥见了从楼梯口探出来的脑袋。 走过去,宋望舒自然是好奇杨眉和她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 杨旨珩没立刻讲话,只是看着她,几秒后他板着张脸很严肃:“宋望舒,你要对我负责任。” 宋望舒:“?” - 诗性与理性。 这个标题就和专业对上了。 他个子高,手也长,拿最上层的书不费劲。宋望舒抱着他挑选的书像个跟屁虫走在后面。 自习室里,他随手翻着宋望舒抱回来的书:“我给了你半个小时了,你还是没办法证明你不是故意告诉我一个错误的题目名。” 宋望舒反驳:“凭什么我得负责啊?” 他靠在椅背上,认真且严肃:“我有理由怀疑你是看上我了,然后借着假题目占我便宜。我向你提出实践出真知,你一点都没有反抗,而且后续全过程你非常主动,现在看来是迫不及待。” 宋望舒听他颠倒黑白,呸了一声:“我还搭上我自己清白呢。” 杨旨珩点了点头,拉了拉嘴角:“有俗语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宋望舒:“你的文化就不要用在这种地方了,好吗?” 杨旨珩:“不继续反驳看来自己也知道你嫖了我这个事实已经板上钉钉了。” 宋望舒忍着才没把手里的书砸过去:“第一我不是故意的,第二这种事情是相互的,就算我是故意的,你不也吃了我豆腐吗?给我身上亲的全是印子。” 语毕,宋望舒察觉到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目光灼灼,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红晕悄然爬上耳朵,她抬手拢了拢外套。 杨旨珩喉结一滚,挪开视线:“你叫我亲的。” 宋望舒:“所以说我身上也有你犯罪的证据。” 他抬手撸起袖子,上面的抓痕一道道的:“去鉴定伤情?” 宋望舒知道,那是自己挠出来的,轻声骂了句脏话。 他放下袖子:“负责吧,宋望舒。” 叫她负责这个点子,杨旨珩从教室出来在走到楼梯口后,只花了几秒钟就在脑子里构思完了整个计划。 他想,一休和尚再也不是最聪明机智的和尚了。 宋望舒被迫背上了夺人清白,采花后无情还不想负责的渣女大锅。 她托腮,一边苦恼作业,一边苦恼这‘少儿不宜的情债’要怎么还。 他那身清风霁月,从小吃斋念佛养出来的‘不打诳语’的老实人样子是最大的诈骗。 宋望舒上当了,还上当上得很彻底。 视线飘在对面那人的身上,他认认真真地重新按照题目弄框架,眼镜镜片上映出电脑屏幕,手臂压着参考书的一页,样子专心。 样子专心,所以看他被抓包的时候,宋望舒第一反应是不想承认。 杨旨珩:“你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在思考作业还是思考对我负责这件事?” 宋望舒撇了撇嘴:“有建议吗?” 杨旨珩停了打字的手,眼睛透过镜片看她:“我建议是前者,毕竟两天后就要交了。思考后者如何逃脱负责这件事是在做无用功。” 宋望舒立起手里的书,书上的字虽然都认识,但组在一起却又让人有些读不懂了,听见他的话,宋望舒哼了一声:“那你赖定我了?” 他继续做作业,打字声重新在狭小的自习室里响起:“教你一个道理,叫做成年人必须敢作敢当。” - 杨旨珩给了宋望舒一个‘死缓’。 宋望舒从图书馆回宿舍后,易姳后脚也回宿舍了,看见宋望舒一副入棺的躺姿睡在床上,床帘也没拉。 暖气片全力以赴,易姳进屋把书放回桌上,脱掉外套,站在她床沿边踮脚仰头:“这副状态看上去故事很多。” 宋望舒把事情经过和她说了。 易姳吃惊是肯定的,倒不是惊讶宋望舒干了这件事,而是这件事的对象是杨旨珩,听罢竖起大拇指:“厉害啊,做了个作业还为文学献身了。” 自己告诉她这些事情可不是让易姳现在开笑话的。易姳笑过之后,见好就收:“你也不吃亏,杨旨珩长得挺帅的。” 确实。 易姳耸了耸她的胳膊:“要是活好就更赚了。” 宋望舒回味了,笑得挺流氓:“挺不错的。” 易姳:“那你苦恼什么?” 宋望舒从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床沿边方便自己和易姳聊天:“可我没想乌龙完了之后多了一个男朋友。” 说完,她察觉到易姳视线里的笑意,顺着易姳的视线低头,她立马抬手将因为姿势垂下来的领口拉起来。 易姳笑完她,从宋望舒床下离开,将下课要用的课本装进背包里,这才一本正紧地开始给宋望舒分析情况:“杨旨珩从小住在寺庙里,可能对比别人要纯情一点,你拿我那套感情生活模式对他讲不通。” 确实。 宋望舒重新在床上颓废。 易姳动静不小,问她要不要中午吃什么,要不要一起点外卖。 宋望舒胃口一般,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一只手拿着半个削了皮的苹果,从下面伸到她床边。宋望舒从床上坐起来些,咬了一口,很脆很甜。 易姳啃着另外半个:“你说梁沭要知道你和苏岳分手了,他得多高兴?结果兴高采烈地回来,发现你把别人睡了。” 宋望舒腮帮鼓鼓的,机械似的咬着苹果,等把嘴巴里嚼碎的果肉咽下去之后,正准备开口,易姳已经抢答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们只是小姐妹。” 台词被抢了。 宋望舒默了,现在她自己是泥菩萨过江,她可没普度众生的闲心思,自己一身狐狸骚还没洗干净。 易姳下午的课不早,两点才开始,她躺在床上玩手机,宋望舒吃完苹果后开始赶作业,作业并不难,杨旨珩在图书馆里的时候已经弄好了框架。 宿舍里很安静,两个人都带着耳机互相不会打扰。楼上椅子拖动,或是隔壁宿舍的吵闹声都能听得见。 宋望舒手抓着头发,看着才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矛点还没来得及清理好汇总起来给杨旨珩打个电话讨论一下,对面床的易姳突然像是触电一样从床上蹦起来。 “苏岳进去了!” 看书的宋望舒给易姳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还没打完字手一抖给杨旨珩发了过去。 宋望舒把消息撤回,一脸不意外:“我知道。” 易姳一愣,只听宋望舒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把昨天举报了傅望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耸了耸肩,颇有一种‘干好事不留名’事了拂衣去的大侠风范。 宋望舒:“估计傅望和那个女的进去之后,有人把嫖|客名单供出来了吧。” 易姳:“但是这种污点应该会被学校开除吧。” 确实,宋望舒垂下眼眸,她想到了苏岳的家庭,名牌大学的学历原本是他人生的一块跳板,他还有弟弟妹妹需要他好好念书出来之后找一个好工作去帮助。 可违法就是违法。 宋望舒:“人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可怜不是他的免死令牌。” 易姳单膝跪在床上,朝着她抱拳:“惩奸除恶,大侠,受我一拜。” 宋望舒看着那动作,笑了笑:“你说求婚是单膝跪地,这种拜把子似的敬佩也是单膝跪地。你说同理可得出我不对杨旨珩负责,但是和他拜把子吗?” 易姳觉得宋望舒这话简直就是离谱,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认真地想了想:“你要是不怕他和月老或是菩萨如来打小报告,或是缺德点给你念点让人倒大霉的经,我给你们两个提供一个关二爷,明天月圆之夜你们就在宿舍楼下结义吧。” 这话听着让宋望舒一点都不开心,但是她又觉得很有可能。不想认,还嘴硬:“你真是把人杨旨珩想的太坏了。” 放在桌上容易合上的书被宋望舒反扣在床上,她的腿在床上折叠式的电脑桌下有些伸不开。宋望舒注意力被易姳打断之后一时间忘了自己是准备给杨旨珩发信息的,重新投入到文档的内容之后,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是准备干嘛的。 重新拿起手机,聊天界面上自己撤回消息的系统提示挂在聊天记录了。 将自己认为有问题的地方整理完发过去之后,消息石沉大海。 下午易姳有课先走了。 宋望舒下午赶作业,赶到有些肚子饿了,吃饭的时候点开一部电影做消遣,电影片头的赞助商还没有放完,手机上方就弹出了消息。 是杨旨珩过了很久之后的回复。 【杨旨珩】:我看一下,稍等。 大概是说他现在看一下下午宋望舒发给他的关于作业内容存疑的地方,这种信息着实容易让人在脑子里自动回复,然后眼睛忽视掉。 但很快新消息又来了,白色气泡下多了一个稍长的气泡。 【杨旨珩】:昨天晚上有点累,下午睡着了。 很正经的一句话,但作为昨天晚上经历炮火连天的战友,宋望舒还是骂一句。 ——不正经。 第17章 . 第十七段(捉虫) 法律入门 完成作业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如释重负的感觉比任何一次作业完成时都要强烈。 一个人或许干不成大事, 但要他逃避一件事,没有做不好的。 杨旨珩给她的‘死缓’被她拿来用在上课赶作业之后,剩余的思考时间完全放弃了思考。 梁沭来电话说是回国时间延后了, 宋望舒当时在食堂打饭, 一手拎着易姳要的赤豆小圆子粥, 一手提着她的饭, 左肩上还挂着重的要死的单肩包。 肩膀抵着手机,费力地开了宿舍门, 易姳不在宿舍,宋望舒把粥放到暖气片前面,把快压垮她的重物都丢在桌上。 电话那头的梁沭听见宋望舒那头的动静,好奇她在干嘛。 宋望舒说没事。 梁沭:“对了,听说你前男友进去了。” 苏岳那件事后果很严重,学校方面也没有高高举起轻轻放过,在开除苏岳的申明报告里没有细说原因, 但打听八卦的办法多得是。 宋望舒作为前女友都在别人茶余饭后被念叨了。 不过可能是她没心没肺久了,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 就是有些连累到了老宋。电话那头梁沭的声音听着有点幸灾乐祸了:“嗯, 我举报的。” 这个消息在梁沭的意料之外:“牛啊, 因为这个分手的?” 宋望舒开了手机免提,随手把手机放到旁边,动手拆着外卖打包的塑料盒:“废话,嫖|娼不分手留着垃圾分类啊?” 梁沭听罢在电话那头笑,但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我怎么听说傅望进去了, 才把苏岳说出来的。” 宋望舒从筷子挑出和土豆丝一起炒的青豆:“嗯,我一锅端了。” 这次她说完电话那头没再笑了,甚至没声音了, 梁沭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宋望舒嘴角里嚼着菜:“怎么了?” “妈的,你他妈闯大祸了。我小初高都和傅望一起念的,这个人小心眼而且睚眦必报,他要一辈子都呆里面就算了,他要出来了他肯定要弄你。”梁沭怕宋望舒不信,继续说:“他小姨夫以前在外面养了一个私生子,你知道他是怎么对那个私生子的吗?把人欺负得半死,傅望这个人手脏得很,你他妈在我回来之前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那里都不要去知不知道?” 他苦口婆心,像是劝小孩穿秋裤的贴心老妈。 宋望舒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但还是决定将活动范围框在教室图书馆和宿舍三个地点。 易姳回宿舍的时候,宋望舒已经和梁沭挂电话了。她手里拎着袋零食回来了,是蒋处安买的。 一袋子的红豆制品。 宋望舒翻着袋子,笑:“此物最相思啊,相思相思。” 易姳从暖气片前把粥拿走,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瓶,不出意外里面是红糖生姜红枣片一起煮出来的水:“我现在疼得想死。” 还好这两天课比较少,易姳把宋望舒垫付的粥钱给她,吃完粥继续睡觉。 宋望舒解决完文学概论的作业也休息,另一节课她还是和杨旨珩分到了同一个学习小组。 不过一个学习小组有五个人,一门选修课。 老师是个好脾气的,导致学生对这门课的作业多少都有一点敷衍。 约好在图书馆讨论的时间都过了,自习室里还是只有杨旨珩会让宋望舒。 宋望舒托着腮,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我感觉他们暂时来不了了,要不我们先讨论 ?” 杨旨珩手里拿着本书,自己在做功课,眼镜有些往下掉了,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坐姿能当某款背背佳的代言人了,极简黑白的穿搭,袖子往上扯了些,佛珠手钏露在袖子外面。 听见宋望舒的话,他翻了页书,眼睛没看她,专心看着书:“不了,我对单独和你讨论作业有一点心理阴影了。” 翻旧帐就没意思了,宋望舒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既然不讨论作业,她人懒散地胸口抵着桌子趴着。 动作分到了旁边人的目光。 偷瞄的动作被宋望舒抓到了,她问他看什么。 他动作不变,只是转动眼珠子,手捏着书页:“有关心我看什么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逃脱对我负责任这件事。” 自己确实是想逃脱责任来着,他也把自己心思摸透了,自己有那个意思可让他说出来总显得她太禽兽了。 宋望舒脑袋搭在握拳叠起来的两只手上,想怎么网上渣男渣女是怎么给对方画大饼的,她还没想到其中精髓,期间杨旨珩把手里的东方文学史通论放下了,拿起放在书包里的另一本书。 Ding ding 红色的书籍封面格外显眼。 红底的封面上是金色的四个大字:法律入门。 ——法律入门:一看就懂的法律常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编写)。 宋望舒看清楚了那几个字,后脊背发凉。 他老僧入定,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书:“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 宋望舒:“……?” 无语敲门,无语到家了。 看上去就很枯燥无聊的一本书,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久,一页一页的翻动,甚至还拿起了笔开始做笔记。宋望舒手往他本子上一伸,动作很快,他水笔落在了宋望舒手背上。 笔尖在宋望舒手背上画下了一道黑印子。 黑印子带来了些许痛感。 女孩子似乎喜欢涂指甲油,她也不例外,但不是夸张的延长甲,纯色的。 宋望舒吃痛地收回自己的手,用手搓了搓手背上那道黑印子。 他问破皮了没有。 宋望舒点了点头,但不是什么大问题,正准备继续就上次听错课题之后,引起的一系列乌龙好好求个情。结果杨旨珩把书反扣在桌上,放下水笔,拿起校园卡起身:“去厕所洗一下。” 宋望舒不是个娇滴滴的人,谁小时候没被铅笔戳过手掌心,然后一直到现在在皮肤上形成了一个个小黑点。也不见得就要了她的命。 这话杨旨珩说出口的时候似乎就没有打算问宋望舒的意见,已经拉着她起身了。 图书馆厕所每一层都有,男女厕所在两边,洗手区在外面,男女共用。 这里的卫生间一年四季都不提供热水,宋望舒简单冲了个水,然后用指腹将手上的墨水冲掉。甩着手上的水珠,准备去抽纸巾擦手。 一手垂着,一手去够钉在墙上的纸巾盒。 水龙头的水将原本温温热热的手变凉了,宋望舒指尖刚够到纸巾,垂着那只手突然被一抹温热包裹着。 她回头。 杨旨珩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已经去开水龙头开关了,两只手在水柱下全部打湿后,他抬手把水龙头开关关掉,挤上洗手液。 凉水只是稍稍减弱了他掌心的温度,泡沫在手之间很快产生。 他洗得很仔细很认真,严重让宋望舒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去医学院蹭课过。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来这里接打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和男朋友在讲话,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上听着怒火冲冲:“……所以你是不是今天非要和我吵一架,我都说了我在图书馆,那你来啊,你嫌和我一起学习太无聊,那我不就只要自己一个人来了吗?不就是上次让你帮我拿了两次快递吗?你要是不乐意你可以不给我拿啊……人家男朋友都可以来厕所给女朋友洗手,叫你顺路给我带个快递你烦了这么多天,什么败家?我又不是让你掏钱帮我买,是我我爸妈给我送的生日礼物,是奖励我的,怎么就是败家了?” 被贴上‘恩爱情侣’标签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宋望舒偷偷瞄了眼杨旨珩,他似乎没有听见一样,拉着她的手在水柱下冲干净了手上的泡沫,甚至还细心地用流动清水冲洗了一会儿。 直到宋望舒觉得手实在是有些冻到了,在他掌心里挣扎了一下:“可以了吧,我手冷。” 他才松开手。 宋望舒收回手,去抽纸巾,多抽了两张递给了他。 那个打电话的女生还在打电话,宋望舒他们临走的时候听见她在电话那头说分手。 宋望舒听罢,拉了拉嘴角。 这个小表情被杨旨珩看见了,宋望舒想到了之前因为上课迟到被罚和他一起批作业的时候,两个人对于恋爱开始是否轻易,是否慎重为好讨论过。 她不太道德地偷听了墙角,然后拿刚刚在厕所那个女生作为例子:“你看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三观不合最后还是会分手。所以在一起之前应该好好了解对方,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 他拿着校园卡刷开了自习室的门,拉开门侧身站在旁边让她先进去。宋望舒前脚进去,他后脚也跟上了。 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 她突然想到有一年双十一她搬着一大堆快递时,他站在后面帮自己拉开了楼下的单元门。 他将校园卡放回外套的书包里,把那本《法律入门》也合上了:“恋爱是自己的,你总是拿别人当影子当教训,引以为戒。宋望舒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宋望舒现在真的没有那个心思谈恋爱,虽然不是精神出轨导致无缝对接,但就是莫名其妙不想投入下一段感情:“就是觉得在感情上有点累了。” 她叹了口气,对杨旨珩说,能不能就当她是沙漠上一朵不想等爱的玫瑰。 杨旨珩把合上的《法律入门》重新打开:“那就让法律之正义变成撒哈拉沙漠风干了你。” 宋望舒看着那本红色的书皮的书,伸手将它夺了过来:“中文系的人就应该用中文系的知识解决问题。请求法律援助就是你黔驴技穷。” 杨旨珩看着她把那个本书抱在怀里,一副不准他抢回去的样子。他人往椅背上靠,双手环在胸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你要我用鲁迅体写八百字小作文□□你,全文挂在学校论坛之后,再用A4纸打印一份特别版送到宋教授手里,我也是可以做得出这种事情的。” 说完,书丢回来了。 她整理着书包,唾弃他:“杨旨珩,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看完这本书就能有了。”杨旨珩接住了宋望舒丢回来的书,故意当着她的面重新翻开书:“这本书你不看看?好好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钻法律和道德的牛角尖。” - 回宿舍的时候易姳抱着热水袋在看电视剧,晚饭她没有胃口。 宋望舒自己点好了外卖,脱掉身上的大衣,伸手要去拿衣架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挂在自己衣柜门上的小玩偶,宋望舒从上面取下来,拎着挂绳,打量了一下。 玩偶的做工稍微有点粗糙。 易姳告诉她是下午有个小学妹来推销东西,虽然她最后什么都没有买,但是小学妹留下了印有二维码的小卡片说是以后有需要可以加她们微信照顾学妹生意,临走前,送了她们一人一个小玩偶。 宋望舒看着那个带着线头的小玩偶,最后还是把它重新挂回衣柜上。 第18章 . 第十八段 摄像头 易姳家里有事, 当天下了课就请假回家了,给宋望舒发信息的时候,她没下课。外面在飘雪, 消息发到宋望舒手机里的时候易姳已经在高铁站了。 宋望舒让她别担心放在阳台的鞋子和衣服, 到时候她下课回宿舍去帮她收。 下了课回宿舍, 她还看见回学校搬东西的苏岳。 他在所有指指点点中, 低着头拖着一个有些旧的行李箱离开了学校。 宋望舒也只是看着,回到宿舍之后快递消息来了。她下楼拿快递没有想到苏岳找她了。 驿站人不多, 他为了避人耳目一直等到了没有人才开口和宋望舒说话,也不是什么珍重道别。 他脸上之前被傅望弄出来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他说傅望家花了钱直接把傅望弄出来了,那个律师三言两语把傅望从整件事里摘干净了,所以那些钱他也不需要还给傅望了。 苏岳看着不远处走过来要取快递的人,戴上外套帽子:“你小心,你让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肯定会报复你的。” 宋望舒没接话, 只是看着他拉着行李箱走去了公交车站。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最后是这个下场, 让人唏嘘。 快递是她为后续降温天买的新毛衣, 先回宿舍把易姳两件衣服收进来, 摸了摸衣服有点冷了,她也摸不出到底干没干,干脆就给易姳挂在了床沿边上。 拆开两个快递,将两件毛衣都试了试。 两件都比较满意,宋望舒丢到椅子上, 伸手去开衣柜门,随便捞了一件睡衣出来,找了沐浴露和浴巾冲了个热水澡。 宋望舒头发扎得不是很高, 导致发梢位置稍稍被打湿了。用浴巾随便擦了擦,她也不是太在意。 打开衣柜门,找了一个晾衣架出来,每天都洗浴巾不太现实,她用晾衣架挂起来,靠着屋子里的暖气也能干。衣柜门开了又关,挂在衣柜门把手上的小玩具晃来晃去,做工实在是粗糙到有些难看了。 她看着玩具停了,‘背对’着自己面朝衣柜。 宋望舒抬手将挂件小玩偶摆正,看着那丑不拉几做工粗糙的小玩具又忍不住捏了捏,捏到硬物的感觉很明显。宋望舒一愣,全身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用力又捏了几下,她隐隐猜到了是什么,打开抽屉找出一个剪刀。 剪开玩偶的背部,里面白色的棉絮不多,一打开就能看见一个连着玩偶‘眼睛’的条状物。 宋望舒用力一扯,看着条状物顶端闪烁的微弱的光,血液一下子倒流了回去。 - 蒋处安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了,拎了一打啤酒登门了。杨旨珩不久前从宿舍搬出来了,主要是自己的生活习惯确实有一些打扰到室友,室友的生活习惯他也看不惯,干脆自己搬了出来。 家具一应俱全,他只需要拎包入住。 杨旨珩看着他跟来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在玄关处脱掉了鞋子,穿上新的棉拖鞋,大步往客厅的沙发处走。 蒋处安暴力拆开用塑料纸装在一起的啤酒。 他肯定是开车来的,杨旨珩看他这样喝酒八成也知道了他今天晚上要留宿,心里八百个不愿意,但听见蒋处安要下酒菜,他还是起身去翻医药箱找了一盒子头孢丢给他。 蒋处安接过药盒,看清了药盒上面的字,大喊了一声:我佛慈悲,你要慈悲。 杨旨珩将他丢回来的药盒重新放回医药箱,去厨房的冰箱里给他找找可以配酒的东西。他没有什么吃零食的习惯,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吃的。蒋处安已经干了半听了:“就随便来个有味道的,就行。” 最后杨旨珩拿着一罐白糖和一罐盐出来。蒋处安不想说什么我佛慈悲了,他自己拿手机点了一份烧烤。 但是照着他现在这样牛饮似的没几秒干掉一听啤酒,很明显这一打啤酒坚持不到烧烤来了。 那是他的事情,蒋处安丢了一听给杨旨珩,杨旨珩没喝,把啤酒重新放到了茶几上。 能让蒋处安这样,多半是易姳的事情,他说:“她有事情可以找我啊,我可以帮她。她怎么就不找我呢?” 浪子回头想上岸,但是那是片淤泥沼泽,上了岸也是难逃一劫。 蒋处安踢掉了脚上的拖鞋,人往沙发里一趟,他说:“哪个大作家说过的,从此以后,爱过是不够的,只有爱着。” 这点杨旨珩十分赞同,但就算蒋处安说出了他的心声,他看着蒋处安四仰八叉睡在他沙发上,打着酒嗝随时一副说吐就吐的醉态,还是让他生不出一股‘此生能有几知己如他’的感动。 毕竟这个人在杨旨珩看来,不可能连续说两句人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瓶白的,灌了一口辣得他自己都吐舌头了。 就算是现在这副醉态了,蒋处安还是能一句文艺范之后再来一句破坏气氛的话:“没事,至少我告诉她我喜欢她了,你个胆小鬼就拿东一个西一个借口骗吧。” 杨旨珩作势要起身:“吃头孢吧。” 说完,沙发上的人也没有反应。杨旨珩凑过去一看,已经睡着了。 那烧烤终究还是没有赶得及。 杨旨珩找了条毯子盖在蒋处安身上,将茶几上短短半个小时就产生的七八个啤酒罐丢进垃圾桶里。看着睡在沙发上的蒋处安,想到了他刚才说的海桑那句话——从此以后,爱过是不够的,只有爱着。 想到今天应该已经是自己给宋望舒的最后期限了,如果她真的没有那么想要立马投入下一段恋爱,杨旨珩并不着急,他只是害怕这次再来一个人乘虚而入。 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了条信息。 没有开门见山,他换了个说法。 【杨旨珩】:法律入门,需不需要了解一下? 给宋望舒发完消息,蒋处安的手机响了,是烧烤外卖。用蒋处安的手机给外卖小哥指完路,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扑鼻而来的孜然和辣味不是杨旨珩喜欢的,随手把外卖放在了餐桌上。今天无事,作业也已经完成了,杨旨珩找了套换洗衣物,他洗澡时间不长,客厅里暖气打得很足,他洗完澡出来就穿着单衣。 脖子里搭着一条毛巾,他捏着毛巾的一角擦了擦耳朵里的水。余光瞥见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 - 宋望舒只在薄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到膝盖的羽绒服,露在外面的小腿已经快冻得没有知觉了。车光灯从远处打在了她身上,她朝着光源的方向扭头,光很刺眼。 车停在了几步之外,一道身影穿过车灯光朝着自己走过来。 宋望舒从台阶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讲话,他伸手将她的羽绒衣拉链往上拉了拉:“去车上再说。” 接到宋望舒电话的时候,她在手机那头六神无主,她是先收到了杨旨珩半开玩笑的短信。看着短信里的内容,再看看手上从玩具里拆出来的针孔摄像头,宋望舒发现这句话还真是应景。 她想打字回复的,但作为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硬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办法组织出一句能让人听得懂的话。 车里的暖气打得很足。宋望舒不是第一次坐这辆车了,看着方向盘上的三叉星徽标志,她知道这车是蒋处安的。也懒得管他为什么不是从宿舍来这里的,而是开着蒋处安的车来的。 她被冻得淌清水鼻涕了,他把车停在学校的超市门口,这么冷的天这个时间点校园里没有多少行人,他很快就拿了一瓶热饮和一包纸巾上了车。 热饮在递给她之前,已经拧松了瓶盖。柚子味的饮料入喉,润了嗓子,捧着瓶子也驱散了五指上的寒意。 杨旨珩看着她拿出来的针孔摄像头,看着整一个的建构。术业有专攻,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看着摄像头后面连接的那一部分,似乎是一个储存用的。 宋望舒:“如果是储存的,那是不是代表还没有泄漏出去?” 杨旨珩不敢断定,将东西放回中控杯槽:“我认识一个人能帮忙。” - 车里的暖气已经将宋望舒身上的寒意驱散得差不多了,杨旨珩开车不是很快,到他小区却也只花了一刻钟。车窗外的夜景看不太出这个小区的绿化,之前蒋处安来时是停在车位里,他之前把车开出去,到现在回来,车位还空着。 单元门口不知道是谁堆了一个小雪人。 宋望舒羽绒服的帽子没有摘掉,偏大的帽檐有些挡视线了。 玄关处只摆了一双拖鞋,他让宋望舒穿,自己光脚往客厅走。宋望舒将帽子摘掉,闻见了很浓的烧烤味,环顾这个公寓的装修,装修风格极简,和杨旨珩还挺搭。 目光落在他的后背,宋望舒看见了沙发上躺着一个人。他整个人钻在被子里,只有一个脑袋在被子外面。杨旨珩把沙发旁边的拖鞋穿走了。叫了两声蒋处安,沙发上的人醉得很明显。 宋望舒穿上那双对她来说大了许多的拖鞋,杨旨珩口中那个能在这个针孔摄像头上帮忙的人恐怕就是蒋处安了,但很明显他需要睡上好几个小时才能醒过来。 他如同一滩烂泥,喝完酒之后眼睛和脖子都有些红,他打了一个酒嗝,用最后一点清晰意识朝着宋望舒挥了挥手:“烧烤啤酒,我请客,你们继续,我不行了。” 在很久以前,宋望舒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杨旨珩一起喝酒吃烧烤。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无法预料的事情太多了,她以前更想不到还能和杨旨珩睡一张床上。 听装啤酒上的拉环一扯,这个世界上不费吹灰之力又多了一枚戒指。杨旨珩坐在她对面,开了一听,但是他看上去就是一副不会喝酒的样子。宋望舒还再三确认了:“你真的能喝酒吗?” 杨旨珩将啤酒拉环扯掉,伸手去拆油渍斑驳的烧烤包装:“宋望舒,我不是和尚。” 他这么说,她一副不太相信,可又认同地点了头:“活佛济公也喝酒。” 脑子转速很快:“行啊,我是和尚。你让我破了戒,你准备怎么负责?” 宋望舒甩锅:“说明你自制力不行。” “没办法,我爱学习,作业当前,我不得不从。”他又把锅给她扣回去了,毕竟作业题目是她看错的。 宋望舒能屈能伸:“你不是和尚。” 改口特别快。 杨旨珩觉得自己能不动手,这好脾气从小生活在普济寺有一半的功劳,蒋处安那种嘴欠的人也有一半的功劳。真是把所有的好脾气都要给她了,换做蒋处安他就撒头孢粉了。 把烧烤外卖拆开,将手握的那部分签子都转向宋望舒,让她拿起来方便。 她吃着韭菜,另一只手拿了一串鸡翅。杨旨珩看她吃,自己对烧烤这类东西不太喜欢。他又想到了针孔摄像头:“知道是谁给你的玩偶吗?“ 宋望舒停了咀嚼的动作,虽然易姳说当时是一个学妹送过来的,但是宋望舒心里有一个幕后黑手的答案了,将嘴巴里的韭菜咽下去:“应该是傅望。” 第19章 . 第十九段 趁人之危 宋望舒那天把傅望举报的事情, 杨旨珩是知道的。 可能是从小住在普济寺,菩萨佛祖功德无量,主持师叔还有师兄弟们都互帮互助, 再缺德也干不出这种恶劣性质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丢宋望舒红绳已经是万恶之源了, 看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话不假。 杨旨珩想安慰她, 可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不敢想象如果视频流出去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宋望舒将竹签丢到袋子里, 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之后,回味着嘴巴里的大麦味道。她抱着腿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膝盖上。上方的灯偏黄调,她垂着眼眸,光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酒精带给了她一丝困意,过夜是既定的结局。 沙发已经被人占了,loft公寓里没有第二间放了床的客房。宋望舒吃了烧烤喝了啤酒, 去卫生间找漱口水了。 杨旨珩期间先上楼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卧室,环顾四周, 没有什么需要再整理的地方, 但不做什么又不安, 最后把被子上的褶皱都抚平了,想坐在床边等她,又觉得轻浮。 抱着枕头站在床边,用什么姿势都觉得奇怪。 宋望舒用漱口水漱完口穿着大了好几号的拖鞋上楼时,杨旨珩站在床边抱着一个枕头, 她没有察觉到杨旨珩的手足无措。 二楼卧室的装修也是极简的风格,靠墙是内嵌式的书架,让她挺意外的是居然不全是佛经一类的书, 上面还有收纳好的象棋和围棋。 比起杨旨珩的惴惴不安,宋望舒倒是不太在意,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脱衣服的坏事都干过了,不脱衣服一起睡觉反倒不好意思那是万万没有的事情。 她站在床尾,让杨旨珩挑左边还是右边。 他就选了他站着的那一边,宋望舒跟着在另半边躺了下来。 她是不知道杨旨珩心里木鱼声变成了战鼓,明明没有干什么出力气的活,可是整个人都很累。 这种累,伴随着前路未知的迷茫。 卧室里的灯没有全部关掉,两个人空出来了很大的空间,感觉都能把楼下的蒋处安塞进来了。无言像是空气中细小的灰尘,悬浮在他们四周。 杨旨珩睡不着,闭眼听着旁边传来的所有轻微声音。 他知道她也没有睡着,睁眼往旁边看的时候,宋望舒睁着眼睛在看天花板。 察觉到旁边投来的视线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放空大脑放空了多久。 碰到这种事,乐观主义都要歇菜。 况且她还不是一个乐观主义。 宋望舒察觉到视线,往旁边一扭头,目光直直撞上了。她没讲话,时间在对视里一秒一秒地浪费。 杨旨珩开口了:“要和我发发牢骚吗?” 是需要发发牢骚宣泄一下,但是要说什么? “我爸妈要离婚的时候,我亲戚那些人都说大人离婚苦了小孩。我以前不觉得,我当时觉得爸妈如果没有爱了,生活在一起天天吵架还不如分开。现在想想亲戚们说得真有道理,就这件事跟我妈说,她忙着她的工作和她现在的新家。和我爸说算了,他忙着带学生,哪有工夫管我。易姳有事回家了,我在玩偶里拆出摄像头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应该跟谁说。” 她叹了口气,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她平躺着,以杨旨珩的角度看过去并不好观察她的表情。 听出她话里另一个意思,如果不是今天自己半开玩笑地给她发了那条信息,她应该也不会想到要联系自己。 楼下的蒋处安哪怕是睡着了,动静还能制造出来。 杨旨珩想到了他当时说的话,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蒋处安至少告诉过易姳他喜欢她。而他呢,就是个胆小鬼,只敢在背地里丢她和别人的红绳,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理由。 听她语气委屈地说完一大段话,想乘虚而入,告诉她找个男朋友,就有人可以倾诉了,可以给她依靠了。 可万一她听话了,找了别人就更难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喜欢自己。 杨旨珩看见她扯被子的动作,伸手帮她把肩膀那里的被子塞好。 宋望舒扭头看着将被子塞到自己肩膀处的手,一副闲聊的口气:“杨旨珩,你小时候为什么会住在普济寺?” “有个人给我算命,说是我十岁之前会有一个大劫,寄养在普济寺带发修行可以避灾。” 宋望舒哦了一声,似乎不太意外这个回答。可能是为了更好地聊天,她翻了个身侧躺。 杨旨珩一偏头就能看见那张和自己保持平行的脸,很近。近到他突然发现她下巴上有一颗浅浅的小痣。心里擂鼓阵阵,杨旨珩本能地放缓了呼吸。 她又问:“平时住在寺庙里无聊吗?” 杨旨珩故意不去看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全身僵硬:“还好,以前很早就睡觉了,很早就要起床。要打扫寺庙,扫落叶拖地,很多事情。” 宋望舒:“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杨旨珩想了想:“我们会有佛学交流会,交流会结束之后主持师傅会让我们写心得,我有一个师兄不小心把他不及格的考卷夹在心得里,一起交上去了。然后我们主持秉持着关心寺里弟子全方面德智体美劳的发展,给我师兄的爸妈打电话去告状了。” 他说完,旁边的人没有笑。 上身支起,胳膊撑着脑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杨旨珩,你的童年也太无聊了吧。” 杨旨珩扭头看她。 睡衣的领口的扣子没有扣起来,红吊坠的颈链垂直,他视线飘过去之后,立马又飘回来,让她指教。 突然让宋望舒想,她也想不出来,但一开始回忆还是能想到很多事情:“杨旨珩,我以前小时候拍照特别喜欢盘腿然后手势就是观音那种,你说会不会被观音觉得我大不敬?” 她问得很一本正经,杨旨珩一时间语塞,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扭转自己在宋望舒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出家人形象。 看见她一副等待自己回答的模样,杨旨珩摇头:“不会。” 她安心了不少,可能是手托着脑袋,胳膊酸了,她重新平躺在床上:“这么一想,我和佛教是不是也算冥冥之中很有缘分?我以前还特别喜欢去普济寺烧香,感觉普济寺除了求姻缘不行,其他还是蛮准的。” 杨旨珩想到了那条被自己丢掉的红绳,有些心虚,嘴一快:“我知道。” 宋望舒一愣:“嗯?你怎么知道?” 他不讲话了,抬手把被子往上扯:“睡觉。” 被偷拍那么大的事情没得到解决她睡不着,虽然酒精在身体里发酵,持续不断地产生睡眠因子。 他被子扯得实在是有些高了,盖住了宋望舒的下巴,他说:“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 - 蒋处安醒得不早,头痛欲裂。 大脑还没顺利开机,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了女人声音。可他还记得自己昨天来找杨旨珩了,而杨旨珩家是不可能有女人的。他宁愿相信是他喝大发昏,观音来收人了。 但一想,那好像是阎王的差事,再一想,地府的女职工好像只有孟婆了。 掀开被子起身,‘孟婆’坐在餐桌边在吃早饭。 蒋处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朝餐桌那边挥手:“嗨。” 十分钟后,他洗脸醒神时打湿的头发还没有干。蒋处安看着手上的摄像头,又抬头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看的两个人:“能不看我吗?视线有压力的。” 宋望舒掌握了‘真理之言’来催蒋处安:“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易姳拍进去,哎,就是心急。” “妈的。”蒋处安撸起袖子来了句脏话,经过宋望舒这么一激励,他立马就把摄像头连接上电脑了,首先要搞清楚这个摄像头是不是自动上传的。 对方似乎是下了功夫的,还设了密码。 虽然对这种东西不是很了解,但是看着他敲了键盘,宋望舒拿着手里的包子跟着紧张。 和拍电影那种就夸张手法表现出来的厉害黑客还是有些不同的,但宋望舒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计算机高手弄这种东西。 蒋处安恨自己念书的时候心思没有全部放在学习上面,他搞不定这个密码,得去找外援。 具体可能需要多少时间,蒋处安也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他以人格保证以及发誓,到时候密码破译了他和帮忙的外援绝对不会点开来看里面的视频一秒钟。 在这件事上好像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下午,杨旨珩把她送回了学校,告诉宋望舒别太担心,有什么事情再找他。 宋望舒应下了,回宿舍在易姳的提示下找到了那张印着学妹联系方式二维码的小卡片。 添加消息发过去之后没有被立刻通过,宋望舒干脆把易姳收到的那个小玩偶也拆开了,那个小玩偶里则是正常的一团棉絮。 易姳听说了,在电话里痛骂了一顿傅望和苏岳:“你没事吧?他妈的,梁沭说得没错啊,傅望这个人就是恶心至极,你最近要小心一点。” - 蒋处安坐在电脑前,他头发乱糟糟的,全是苦思冥想自己抓头发抓的。外援也在头痛,蒋处安只能先自己努力。 现在他是大爷,可以随便使唤人了。 他使唤杨旨珩去给自己倒杯咖啡,见他们上课去之后,就杨旨珩一个人回来:“你傻不傻?现在多好的同居机会,你可以借口说万一宿舍还有隐藏的她不知道的摄像头怎么办?在傅望那件事正式解决之前你就借口先把她带过来一起住。多少感情都是同床共枕培养出来的,知道吗?” 杨旨珩给蒋处安泡了一杯挂耳咖啡,他不喜欢咖啡的果酸味道,杨旨珩又给他加了两颗咖啡专用的奶油球。 搅拌棒将马克杯敲打的叮当响,杨旨珩把马克杯放在了蒋处安手边:“趁人之危,小人作为。” 蒋处安拿过咖啡杯,习惯性地先闻了闻咖啡的香味:“得了吧,把人和人前男友姻缘红绳都偷走的人,这会儿装什么绅士啊?照我说有没有那种念了就能让人鬼迷心窍的经啊?就一念对方就非我不可的?” 杨旨珩已经习惯了蒋处安这样了,给自己泡了杯茶后扯开蒋处安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那是神奇动物在哪里里面奎妮对雅各布下的爱情魔法,佛经里没有这种。” 听到杨旨珩这么说,蒋处安撅了撅嘴,有点嫌弃:“看来你们普济寺道行不高啊,我还是去当个海归吧。” 蒋处安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能连续说两句以上的人话。杨旨珩抿了口茶:“专业对口的事情你都弄到现在了还没有眉目,别想魔法这种专业不对口的事情了。” 听见杨旨珩数落自己,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句,就看见杨旨珩拿起手机,点开他和宋望舒的聊天界面。 打字。 【杨旨珩】:我想了想,你现在能确定宿舍里没有其他摄像头了吗?我觉得在尘埃落定之前,你要不还是先和我住在一起? 蒋处安看着杨旨珩发完消息之后,几乎可以算是对方秒回,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了。 杨旨珩脸上带着笑,拿起了蒋处安放在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往屋外走:“车征用一下。” 蒋处安喝了口咖啡,不苦。扯着嗓子把他之前的话还给他,话里带着笑:“趁人之危,小人作为,杨旨珩,不要当小人。” 第20章 . 第二十段 心里苦 宋望舒要去图书馆, 收到杨旨珩短信的时候,她正在还书。 虽然不是很想去,但是又觉得杨旨珩说得很有道理。 回复了一声‘谢谢’之后, 宋望舒没来由地对着书架叹了口气。平白无故接受别人一次次的帮助也是一件消耗自己的事情, 尤其是自己还占了别人便宜, 甚至一直吊着人家没有给负责方案。 抬眸就是《诗经》。 脑海里蹦出那句《巧言》里的那句‘巧言如簧, 颜之厚矣’。 她的真实写照,她形象代言了。 叹气完, 宋望舒胸口画十字,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穿梭在书架之间,还没有挑到自己要借的书,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女生。那张脸有点眼熟,宋望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猛然想到这张脸和那个卡片扫描出来的账号头像上的女生很像。 下一秒, 追逐战没素质地在图书馆上演了。 老话说,没事多读书总是好的, 真是诚不欺她, 这不就让她歪打正着把人抓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画十字还说了一声‘阿弥陀佛’的诚心感天动地了, 天助宋望舒,小学妹下楼就平地摔在地上。 宋望舒不费吹灰之力追上她,捡起地上掉落的校园卡。用手指弹了弹那张写着她信息的校园卡,喘着大气:“聊聊?” 学校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还在营业时间,宋望舒点了一杯柠檬红茶, 自己要了一杯咖啡。 那个小学妹坐在座位上,揉着摔疼的膝盖。 宋望舒把柠檬红茶递给她,小学妹看见柠檬红茶, 眼眶一酸,宋望舒还没问,她就自己全招了:“当时傅望没有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也猜到应该是摄像头,我就把我之前做微店的小卡片一起给你们。想说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了,还能联系我。” “那你跑什么?” “昨天傅望找我了,我以前跟过他,他拿我们的视频和照片威胁我,我要是搞砸了,我就完了。”她拿起有些热的柠檬红茶,第一口被酸得直皱眉:“所以,你要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扳倒他,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他就是一个疯子,王八蛋,穷凶极恶,无恶不作。” 确实。 见宋望舒不说话,她道歉:“对不起,但我也是为了自保。而且他让我放玩偶这件事是当面和我说的,我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谋划的。” 玩偶也是傅望给她的,她也不知道那个摄像头是上传还是储存的。 上次让她这么苦恼还是看因凡特的《三只忧伤的老虎》,宋望舒抬手把校园卡还给她,自己托着腮开启头脑风暴,想着让傅望再进去吃国家饭的办法。 杨旨珩来的时候,桌边就剩下宋望舒一个人了。 她没想出来,杨旨珩帮她拿起桌上才喝几口的咖啡,拉开咖啡店的门让她先走,让她宽心:“放心,我会帮你的。” - 这两天她住在杨旨珩家里,宋望舒用平板赶着作业。和他一起住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上学也方便因为两个人的课表完全重合, 她把对面那人的处心积虑当成了有缘分。 宋望舒托着腮享受着下午阳光从窗户照进阳台的暖意。 她喜欢晒太阳,但又不喜欢晒黑。拿着京极夏彦的书躺在阳台上,瑜伽垫是她自己带过来的,珊瑚绒的睡衣看起来很保暖。她在吐槽看京极夏彦的书像是在举铁。 她在看百鬼夜行系列,这系列她尝试了无数遍都不太喜欢。似乎喜欢《不如去死》的都不喜欢百鬼夜行系列,反之也一样。 宋望舒问杨旨珩。 他喜欢百鬼夜行系列,宋望舒拉了拉嘴角,不讲话,在心里无实物的表格里找到文学审美统一性那一栏给他扣了一分。 也有加分项。 他会下象棋。 昨天下午太阳好,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有大爷摆了象棋残局。 他像是遛狗一样,牵宋望舒出去溜达了一圈。宋望舒一开始不愿意,后来想想如果哪天傅望把她光着的视频放出来了,她也没机会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大爷们老远看见杨旨珩就开始招手,喊他来试试。 宋望舒不具备这项技能,当初小升初面试前为了简历好看,她学得都是些绣花枕头的兴趣爱好或是实打实能提升学习的。 在她的能力范围内,万物皆可五子棋。她掏耳勺的水平就是看棋局也看不懂,倒不如和肩上架着冰糖葫芦的大爷一起坐在能晒到太阳的花坛边吃好吃的。 杨旨珩没破棋局,但已经是唯一一个下平的人了。 他刚起身,那个小板凳就有跃跃欲试的大爷顶上去了。 杨旨珩起身没看见宋望舒,挤出围观大爷的包围圈,才看见蹲坐在花坛边上的人,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草莓,旁边站着一位大爷,手里拿着两个空掉的竹签子。 她浸在阳光之下,发梢全是金色。草莓抵开微红的唇,光线照进眼睛里,瞳孔是透亮的棕色。果肉被她的唇齿从竹签子上咬下来,舌头卷着草莓和糖浆,唾液分泌,牙床用力。 再寻常不过的生物进食画面。 直到她手指蘸上糖渍。 吃薯片后,拿薯片的手指指腹,又或许是干吃泡面时,将面碎屑和干粉调料倒在手掌心,那掌缝残留的食物,总是勾人去舔。 她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动作漫不经心。看见下完棋的杨旨珩,朝他招手。 她没带钱也没带手机,阳光照她身上就像是上世纪的油画。 回去路上,宋望舒问他棋局最后的战况,得知是平局,她竖起大拇指:“这种街边大爷的象棋残局能问鼎十大天坑之首,能平局已经很厉害了。” - 蒋处安那头还没有新进度的消息,宋望舒也想不出再把傅望绳之于法的办法。这两天她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呆在杨旨珩这里,没有给宋望舒碰见傅望,然后把鞋砸他脸上的机会。 有时候听着隔壁的动静,她会叹口气:“你邻居感情挺不错。” 不知道杨旨珩是不是耳背,反正正襟危坐,看着书:“宋望舒,少听墙角。” 宋望舒抱着书坐到他沙发旁边的座位:“也是,想想万一摄像头视频泄露出去,别人看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现在少偷听,积点德。” 杨旨珩视线落在倒数第三行字上,扭头看她:“不会的。” 宋望舒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瞄了眼书名,确定是一本自己不感兴趣的书。窝在沙发另一边自己打发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到时候我万一身败名裂,我是不是不用对你负责了?” “何出此言?”杨旨珩继续翻着他的书。 宋望舒:“我都身败名裂了,你不避而远之啊?” “首先被偷拍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杨旨珩将书签夹在书页间,有一说一:“再者……” 再者。 杨旨珩一顿,看着面前正在等他继续说的人。 ——再者,宋望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啊。 杨旨珩:“再者……” 两个字刚说,她手机响了。 宋望舒看着来电备注,蹙眉。人还是从沙发上起来了:“接个电话。” 杨旨珩嗯了一声,也起身去厨房倒水喝。等他倒完水,那头电话还没有挂,端着杯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在阳台上打电话的宋望舒。 电话那头他知道是一个男生,和宋望舒似乎认识很久了。 她穿着睡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窗户的玻璃上乱涂乱画:“嗯,我知道……但是我不后悔举报他,我没想告诉你,告诉你干嘛?听你再骂我一遍?……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去找傅望,你们认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说了你们以前上学的关系不是一般般嘛?……行行行,我不轻举妄动,等你回来。” ——等他回来? 他才送走一个,现在又要回来一个? 宋望舒不知道梁沭从哪里听说摄像头这件事,可能是易姳告诉他的。随便敷衍了两句,她打完电话回客厅,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人,不解他为什么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不睡觉吗?” 杨旨珩拉着脸,模样有些委屈,喝了口茶:“心里苦。” 心里苦?他心里苦什么?她这种都可能向普罗大众公开身体的人都没有觉得心里苦。斜睨打量他,像是做阅读理解一样将‘心里苦’三个字反复分析,最后宋望舒恍然大悟:“你们普济寺出来的和尚这么心系群众的吗?” 杨旨珩默了两秒,指了指楼上:“睡觉去吧。” 晚上,宋望舒睡得很好,甚至已经和他的床培养出熟悉度。 他睡不着了,抱着被子看了半天的天花板,手腕上的佛珠手钏摘了下来,指腹拨动圆润的佛珠。没来由地想到了第一次见她,人来人往的普济寺,一个人在拜四大天王和五子登科弥勒佛。 拜四大天王和五子登科弥勒佛居然是为了保学业,傻里傻气的。 他听见她许愿要考首府大学,所以在大学见到她并不意外。 她和普济寺那一次见到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真要杨旨珩说出为什么看一眼就喜欢,可能是小时候没有接触过这些细腻的感情,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一眼把一个人看进心里了,就是喜欢了。 他干了件矬事,拿掉了她和苏岳保姻缘的红绳。他向菩萨吐露自己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普济寺教他丰子恺《不宠无惊过一生》里同款教义‘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他没做到。 困于情,如果是和她困一块儿,任千万桎梏,他直接在原地躺平。 他违背了从小普济寺的谆谆教导,但是心不静的时候还是会去一趟普济寺。 凌晨五点,首府整座城市都还没有苏醒,普济寺也没有对外开门。他朝着打扫卫生的沙弥僧人作揖,重新走去了那棵被宋望舒系过红绳的树。他在旁边大殿烧了今天的头香,心诚则灵。 他不能再心诚了,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看着金像,他垂眸,袖口露出佛珠手钏。他在心里默念:“菩萨,小时候我给你擦过很多次供桌。求你了,保佑我这一次心想事成,保佑视频没有泄露出去。” 他弯身,磕头。 离开大殿前,他摘掉了手腕上的佛珠手钏,不放心地频频回头望着那低眉笑的菩萨:“保佑保佑……” 想到昨天她接电话时,宋望舒答应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等他回来。 他刚走一步,立马又驻足:“不等他不等他。” 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杨旨珩顺路给她拎了一份早饭回去,餐包豆浆,一应俱全安。老板打包的手法很快,所有的价钱都了然于心了,蒸笼里冒着白气。 接过老板递来的早饭,说完谢谢之后,拉开棉服的拉链将早饭放进怀里保温。 进了单元楼,杨旨珩没想到有人在家门口等他。 第21章 . 第二十一段 不是喜欢 门口的人以一个抬手要敲门的姿势站在那里, 大约是听见了脚步声,他的手停在了空中。 杨旨珩并不认识他。 面前的人自我介绍,叫路轸。 给人泡茶闲聊被拒绝了, 他早上还有课, 一切都长话短说:“昨天你和人在咖啡厅的对话我不小心听见了, 如果你想靠你自己把他送进去还不够, 你应该说服你昨天抓到的学妹一起去举报他。她面临的事件性质和你被对待的事件性质不一样,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他说完, 面前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为了自证清白,他说自己和傅望有一些亲戚关系:“没有人被他以前欺负成那样还能原谅他。” 宋望舒想到了之前梁沭给自己打电话时说得那些傅望以前欺负他小姨夫的私生子的话,猜测里面恩怨应该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早课的时间到了,留下电话号码就走了。 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杨旨珩看宋望舒的表情,似乎没有太多开心。 走过去把早饭拿给她:“是不是怕那个学妹不愿意站出来?” 宋望舒嗯了一声, 伸手去拆杨旨珩递过来的早饭:“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就死了一次。再把这种事情说出口就是再死一次。“ 手里的早饭还热着呢, 宋望舒选择先不纠结这件事:“你一大早出门去买早饭的啊?” 杨旨珩:“我已经一趟普济寺都回来了。” 宋望舒震惊:“你今天早上去了趟普济寺, 还能找到路轸, 你时间管理大师啊?” 杨旨珩:“门口遇见的。” “但你一大早去普济寺也很厉害了。”宋望舒咬了一口包子。 杨旨珩说不过是早起的事情:“你不行?” 宋望舒诚实地摇头:“早八就够折磨掉我所有的精力了,当代年轻人出了门今天就没有时间打扫卫生,打扫卫生了今天就累到干不了其他事情了。” 很不知羞,说得甚至很坦然。 她啃着包子,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今天怎么突然跑普济寺去了?” 杨旨珩进厨房给自己到了杯茶:“求神拜佛。” 宋望舒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拜什么, 毕竟是比较隐私的问题,还有一种愿望说出口就不灵验的说法,所以宋望舒一直没有想过杨旨珩会接话。 他从厨房出来, 手里端着茶杯,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他说:“我去找菩萨,让你快点解决点这件事,然后对我负责。” 听前面还挺感动,听到后面她嗤了一声,但转念一想:“别说还挺管用。” 这不路轸找上门来了。 - 可能是已经被自己抓到了,所以那个小学妹通过了宋望舒的好友申请。 她让宋望舒叫自己潘婕,还告诉宋望舒昨天傅望让她去把玩偶拿走,这也不能保证那个摄像头不存在云端传送的功能,没准只是回收作案工具。 宋望舒想了想还是准备找她聊聊愿不愿意出面举报傅望,毕竟照片和视频掌握在别人手里,她应该心里也难受。 但跟她提这种事情,好像又是往别人手里伤口上撒辣椒水。 她纠结着,往沙发上一倒,动作有些大,惹得坐在旁边沙发的杨旨珩都看了过来:“怎么了?” 宋望舒:“要不要我们再去普济寺烧香?你上次求神拜佛,路轸来了。没准菩萨保佑一下,傅望明天就能进去了。” 杨旨珩知道她又开始异想天开了,最近她还下单了一个扫描仪,听说是很多人住酒店的时候准备检查有没有针孔摄像头用的仪器。 “你不是准备找潘婕好好聊聊吗?”杨旨珩合上手里的书,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手机,蒋处安那里还没有消息。 宋望舒一想也是,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可和潘婕聊也不是那么好聊的。 宋望舒给他分析:“她如果敢反抗早就反抗了,而且就是送傅望进去,那也不是死刑。他总有一天要出来,潘婕肯定会有顾虑,如果她出面跟我一起指证傅望,如果傅望出来了,那么她怎么办?她会害怕傅望再报复她。” 宋望舒说完,叹了口气。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正义感’就非要别人为自己涉险。 杨旨珩看她,视线里有宋望舒解释不清楚的一种情绪:“那你呢?你不害怕他报复你吗?” 宋望舒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但也只是漫无目的地从这个软件点到另一个软件,注意力不在手机上。 她听到了杨旨珩的话,默了一下:“怕。” 她仰躺着,看着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天花板,眼睛没有焦距,继续说:“但就是因为我怕所以我才要报警。忍气吞声也会被傅望随意揉捏,我相信法律的诞生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保护弱者的安全。” 事实也和宋望舒想得差不多。 和潘婕聊聊的那天她和杨旨珩一起回了学校。正好她买的扫描仪也到了。 杨旨珩看她把前些天带来的衣物一件一件整理好,全部拿走。站在旁边有些郁闷,手里拿着他的手钏闷闷不乐地先到车里等她。 她动作不快,杨旨珩在车里等了有一会儿时间,盘弄着佛珠:“跟我住跟我住……” 到了学校,她去找潘婕,杨旨珩不知去向。 宋望舒和潘婕的聊天很快就结束了,不出她所料潘婕拒绝去指证,害怕傅望报复她。她听见宋望舒说的要把傅望送进去的话,甚至还反过来劝说宋望舒。 “你不知道傅望这个人有多恶心,他如果知道是你举报他,是你再把他送进去,他再出来会疯狂报复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潘婕边说,边往后退:“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断后退,然后跑了。 可能是提前就预知了结局,宋望舒也没有那么失落。总之就先等蒋处安把摄像头弄明白再说。 拿着才到的摄像头扫描仪回了宿舍。 十分钟后,和路轸在一起的杨旨珩收到了宋望舒的短信。 【宋望舒】:还收留落难孩童吗? 路轸看见杨旨珩收到短信后表情的变化,大概猜到了一些:“你要忙的话,就先走吧。你的提议我同意,到时候我联系你。” - 杨旨珩公寓的沙发已经成为了宋望舒的根据地了。 她占山为王,又躺了上去。 拿着手机在和网购软件的卖家聊天。 宋望舒之前拿扫描仪在宿舍扫了一圈,好家伙满宿舍的摄像头警告。 卖家说可能是仪器有问题,给宋望舒道歉了之后,忙给她重新发了一个。 杨旨珩没和她抢地方,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比她有规矩多了,坐姿规范又标准。 问起她和潘婕今天聊得怎么样了,宋望舒一五一十和他说了:“和我猜想得一样,潘婕不敢。” 杨旨珩没接话,她那头和商家协商好了,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教我念经,念那种能召唤十殿阎王的经,我到时候念上七七四十九天,召唤阎王来带走傅望。” 杨旨珩那一刻都觉得是不是蒋处安附身在宋望舒身上了,好脾气地给她科普,经文和咒语的区别。 她应该是没有听进去,在问佛珠手钏要怎么买,有什么讲究,什么材质的对念起经文来有加持效果。看她这样,杨旨珩无奈,但想笑,他没多想,脱口而出:“要真有用,我早念经把你念成我的了。” 沙发上逛淘宝的人一愣,视线越过手机屏幕看向他:“嗯?” 给她解释得自己都有一些口渴了,杨旨珩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入口的茶水,正要通过喉咙滑入食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旨珩被茶水呛到了。他侧过脸,捂着嘴巴开始咳嗽。 泛红的耳尖和脖子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杨旨珩没敢看她,越坐人离得越远,最后背对了宋望舒。 其实宋望舒没有往他喜欢自己那方面想,但是实在是面前这个人欲盖弥彰,她喊了一声杨旨珩的名字,旁边沙发上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杨旨珩,你回头看我。” 他这才讪讪然回头,有些心虚地抬手碰了碰鼻子,把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几上,眼睛也没有看着她。 宋望舒感觉自己发现新大陆了:“你该不会以前念经念我分手吧?” “没有。”杨旨珩发誓。 只是在他们妄图开房的时候祈祷酒店不开门或是她男朋友不行、或是在他们用红绳许愿幸福一辈子长长久久的时候,偷偷把这个愿望红绳摘掉了,并且告诉菩萨刚刚她许的愿望不能当真、当然他们有复活小火苗的时候,他也念过几句千万不要复合。 现在看来,念经确实有点作用。 宋望舒本想说算他还是个好和尚,但是一想就苏岳干出那种事情,还不如被他念分手算了。 可,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奇奇怪怪呢? “你该不会喜欢我吧,杨旨珩。”宋望舒朝他开玩笑。 “不是。”杨旨珩原本一直不敢看她的视线终于借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让他看向了宋望舒的眼睛:“不是喜欢,是暗恋。” 第22章 . 第二十二段 交谈 可能是自己昏头了。 早知道就应该牢牢记住心经的, 平时多看看多念念,这时候就能沉得住气,守得住嘴巴。 杨旨珩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那里抽了, 突然就说出了口。 他比沙发那头的人率先反应过来, 然后起身朝着门外跑了。 将宋望舒从震惊中摇醒的是那道关门声, 她吓得本能地打了个颤, 再反应过来找杨旨珩的时候,视线范围内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宋望舒顾不得穿拖鞋, 直奔门口,打开门,走廊上只有某人逃跑时留下的飞扬的尘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立马关上门,朝着阳台奔去。 果不其然,她到阳台的时候,和某人冲出单元楼的时间差不多。 她打开窗户, 人趴在窗口,朝下喊:“杨旨珩, 你怂什么?” 她说完, 楼下的杨旨珩闻声抬起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跑得更快了。 宋望舒越喊他,他脚步就迈得越快,最后彻底消失在了宋望舒的视线里。 - 心跳得实在是太快了。 杨旨珩最后停了在小区人工湖的长椅边,背靠在椅背, 大口地喘气。入冬后,这样呼吸让气管口鼻都火辣辣地疼。 他身体没有那么差,心跳这么快的真实原因是刚刚被他无视声音的主人。 杨旨珩坐在椅子上缓了一大口气, 手摸着心脏的位置,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运动手表,上面记录了此刻身体突然的变化。扭头望了眼自己来的方向,宋望舒没有追过来。 她没有追出来。 一时间杨旨珩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失落还是应该高兴。 将这个秘密告诉给她本人听,远比守住这个秘密需要花费更大的勇气。 落叶掉进了人工湖里,垂柳光秃秃的样子印在湖面上。冬日里的湖面上没有从水下泛起的涟漪。落叶飘在湖面,显得整个人工湖有些脏乱。 小区里的树木早在入冬前就已经涂上石灰,用于杀|死寄生的越冬真菌或是害虫。这个小区住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到下班的时候,有些在这里租房的学生倒是下课回来了。 杨旨珩不知道自己在椅子上靠了多久,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被他带了出来,心跳放缓之后,他原本在室内穿着的卫衣在此刻让他觉得有些冷了。 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杨旨珩直了直腿,伸手将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 是宋望舒的短信。 问他在哪里。 看着短信的备注,好不容易静下去的心又开始加速了。 他没有立刻回复,愣神的几秒空挡里,宋望舒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做斗争,一个欢呼雀跃,一个害羞到恨不得挖了地道钻进去。 最后大脑还是很诚实地操控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杨旨珩将手机拿到自己耳边,宋望舒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比任何一个时候听她声音都要觉得刺激神经。 程度仅次于那天在酒店的干那事的时候。 她又问了一遍他在哪里。 杨旨珩踢了踢脚边的落叶:“你从单元门出来朝北……一直走,一直走,然后看见垃圾分类点之后朝右转,就能看见人工湖了,我就在人工湖旁边。” 杨旨珩说完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他立马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望过去。 没一会儿宋望舒拿着手机和一件外套出现了。 外套随手往他身上一丢,她把电话挂了。手机揣进兜里,正准备坐下来,杨旨珩伸手拦住了一下。 自己往宋望舒要坐的地方挪过去,让她坐在自己刚坐的地方。 宋望舒还是没说话,乖乖挪了地方。 西沉的太阳洒下最后的余晖,余晖从树叶之间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投在地上。 杨旨珩把宋望舒拿过来的外套穿上,见她一直没说话,自己低着头看了看手,又偷偷瞄了她一眼。 最后还是宋望舒没有沉住气,猛地扭头,正巧抓住杨旨珩偷瞄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 “你暗恋我?杨旨珩你怎么会暗恋我?”宋望舒发出灵魂质疑,这回她学聪明了,立马腿搭在他腿上,胳膊抱住他挨着自己的那条手臂,不准他再有逃跑的机会。 反正她都知道了,杨旨珩觉得这可能就是菩萨给自己的一个敞开天窗说亮话的机会:“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你呢?” “因为你……”宋望舒说到这里一顿,然后动了动嘴巴,声音小得根本就听不见。 杨旨珩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发誓自己真的不是和尚,那次在系部大楼被她撞见的表白,他当时借口搪塞那个女生说自己是和尚不能结婚的都是骗人的。 宋望舒机灵:“我怎么能知道你现在不是在骗我?” 杨旨珩问她怎么证明? 宋望舒想了想:“怎么着也得告诉我你的暗恋心路历程吧。” 杨旨珩告诉她了,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普济寺,当时她求高考有个好成绩。杨旨珩是陪蒋处安一起去的,蒋处安成绩勉勉强强能看,他想临时抱佛脚去烧香求保佑,再也没有比杨旨珩更好的陪同伙伴了。杨旨珩帮他给菩萨说好话,蒋处安还不放心,神神叨叨地非要去求签,再捐功德,再系牌。 杨旨珩随他去,自己偷偷溜走了。 碰见宋望舒纯属偶然中的偶然,杨旨珩说到这里扭头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就觉得你很可爱,很漂亮,很有趣。” 从别人口中听见赞美的评价总会有一种过年长辈包红包给你,自己一边推脱一边拉开口袋。这时候也差不多,一边觉得这词和自己没关系,一边又想再听一遍。 宋望舒蹙着眉,但是心里乐着:“真的假的?我可爱吗?我漂亮吗?我哪里可爱漂亮有趣了?” “很可爱很漂亮,但是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可爱漂亮……”杨旨珩还想继续说,结果旁边的人听见自己前半句话,笑得很灿烂。 “你真的觉得我可爱漂亮?”宋望舒指着她自己。 杨旨珩突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宋望舒,你究竟是想听我说我是怎么暗恋你的,还是听我夸你可爱漂亮?” 讲着讲着,怎么还在这里给他叫起了安可了呢。 宋望舒噘嘴,带着些小女生的娇嗔:“回归重点,你继续。” 杨旨珩越讲,越不敢看她:“我当时知道你要考什么大学,但是得知我们两个一个系的时候我还是挺惊讶的。后来军训结束,系部组织迎新晚会的时候,你也去了。我那时候想说先和你认识认识,不是奔着非要交往,结果被一个男生抢先去和你讲话了,我就听见你说你不想谈恋爱,那个男生退而求其次说要和你当朋友,结果还是被你拒绝了。最后那个男生联系方式也没有要到,我当时就没去。后来好几次在学校职工楼碰见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后来想说一点点刷好感,结果你找男朋友了。一谈就谈了两年,我就继续等,然后等到你们分手了。” 宋望舒讲不出其他的话了,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讨论小组作业的期间,几次他那时候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生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有暗恋过谁,也没有喜欢一个人即便是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了,还会一直等他,等到对方分手。 但她看过别人搞暗恋时那种辗转反侧,看见他幸福自己难受,看见他难受自己也痛苦,看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和自己无关也心碎。她不知道杨旨珩会不会这样,可即便不这样,喜欢自己这么久,也足够她好好消化突如其来的暗恋。 原本她以为两个人只是露水情缘,他要自己负责,如果他不喜欢自己,自己还能给他科普一下两性的便捷性,现在他喜欢自己,因为自己看错课题导致的两人处境,似乎要更慎重处理了。 想到这里,宋望舒更郁闷了。但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宋望舒伸长了胳膊,一下子圈住杨旨珩脖子,咬牙切齿:“好你个杨旨珩,之前看错课题让我负责的时候装得可真好,还颠倒黑白说什么是我喜欢你存在故意告诉你错课题的可能性,我呸,你现在摸着你的良心对着菩萨真人说实话,是谁狼子野心?” 动作挺高难度的,宋望舒一条腿还压着杨旨珩的腿,但是由于身高差,她想要圈住杨旨珩的脖子,屁股都离开椅子了。杨旨珩伸手护着她,以防止她摔在地上。 现在暗恋都告诉她了,承认这点也不所谓了。杨旨珩托着她:“是,我是狼子野心了。因为我不想再等了,我怕我再犹豫几下,你身边再冒一个苏岳出来。” 他讲得太过于情真意切,宋望舒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凑得他很近,近到自己落进了他眼睛里。 他的感情太过于庞大,宋望舒上一段恋爱实在是有些烂尾,最后收场草草了事。这么快就投入下一段感情实在是让宋望舒有些做不到。 宋望舒要从他身上起来:“我考虑考虑。” 杨旨珩没让,望着她:“宋望舒,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 第23章 . 第二十三段 认真考虑 他之前能逃跑, 宋望舒也可以逃跑。 哪怕自己跑不过旁边这个人她也可以开启听不见看不见的聋哑模式。 小区外面的面店一开门就有热气从门帘子里漏出来,宋望舒戴着棉服的帽子,朝着今天晚饭的制造商走去。最近天冷, 虽然还没有下雪, 但是不知道店铺外是谁泼了水, 已经结冰了。 宋望舒没看见, 一脚踩上去。 脚打滑。 整个人差点屁股着地。 旁边的杨旨珩反应快,伸手拉了一把, 宋望舒扶着他的胳膊,人晃了两下,最后用一个虽然难看但是没有摔倒的姿势稳在了原地。她倒不是很害怕,抬脚踢了踢结冰的地面,正准备走过去,胳膊被一个人拉住了。 宋望舒低头看着自己棉服袖子上的手:“怎么了?” 杨旨珩:“牵手。” 宋望舒没伸手:“都要到了。” 杨旨珩也不撒手:“牵着,也以防万一你摔跤。” 宋望舒:“不牵。” 旁边的店里走出来一个汗流浃背的男人, 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大约是被什么加了辣的面辣得嘴巴红红的。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倒是没生气, 第一反应是看好戏:“怎么着?吵架了?” 开口是首府本地的方言, 大哥倒是不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这大冬天也不兴在外面吵架,冻人。” 杨旨珩在这方面是个脸皮薄的,既然宋望舒不牵自己,他就自己挽着宋望舒胳膊。 和大马路上常见的小情侣不一样,大哥笑着路过他们两个。 他一米八几, 比宋望舒高了很多,这会儿像个小女生一样挽着宋望舒的胳膊,说不出的诙谐, 他自己不觉得就行。 因为挽着她,手露在袖子外面,寒风一吹手都红了。 他们往面店走,店里生意不错,但是空位置还有。杨旨珩的胳膊不得不在落座的时候抽走了,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靠在的桌子边。 他要一份牛肉面,清汤的。 宋望舒要一份干拌牛肉面,加辣。 等她点完,杨旨珩改口了,要了一份和宋望舒一样的。 在身体本能的反应上,他的演技还没有那么高超,挑起满是辣油的面条,一口一口地吃着却没有办法不去做被辣的张嘴哈气的动作。 嘴角泛着红,眼睛鼻尖都是红的。 宋望舒想不发现他不能吃辣都难:“你能不能吃辣你不知道啊?” 说着,宋望舒起身给他去倒了杯大麦茶。 他一口气干掉了一杯,但是辣意难解。 宋望舒准再给他倒一杯,他说不用了,吸了吸鼻子再对那碗面发起了挑战。宋望舒没听说他不用,起身去饮料柜里拿了瓶酸奶,回座位的时候,他一手拿着纸巾,一手拿着筷子,一副委屈至极随时能哭出来的样子。 宋望舒给他把酸奶拆开了:“逞什么能。” 他不接话,大口大口地把面条全部吃掉了,随着最后一口囫囵吞下,他伸手去拿宋望舒专门为他拿的酸奶,仰着头,将酸奶灌入口,喉结滚动。 酸奶很快见底了,宋望舒搁下筷子,看见他还张着嘴大口哈气:“还要不要喝?” 杨旨珩把瓶盖拧上,摇头:“真不用了。” 他都吃完了,自己那碗面还有一半,他要是真吃不消了还是能自己去拿的。宋望舒干脆不管他,自己吃了起来了,这碗面里的花生碎都是香味十足的,比起杨旨珩的狼狈,她吃起辣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花生碎的香味经过辣的刺激在舌尖味蕾中绽放,宋望舒带着些许小得意看着对面杨旨珩被辣的惨样,可突然间,她脑子不知道为什么蹦出之前有一次和他上课迟到两个人被罚去帮老师批作业登记分数。 当时他们两个讨论了进入一段感情是否容易。 当时宋望舒觉得不容易,他持反对意见。宋望舒当时告诉他:两个不了解的人因为一见钟情火速在一起的后果。 她那时候说,两个人生活习惯不一样,口味不一样,三观不同最后都会导致分手。这些东西都是要在在一起之前就应该好好了解。 嘴巴里花生的香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她看着对面脸颊都泛着被辣出红晕的杨旨珩,他也身行力践了他的观点:为什么要给喜欢加那么多条条框框呢?可以存在为对方改变,是她低估喜欢了。 结完账,杨旨珩走在宋望舒身后,抬手从后面越过她帮她把面店门口垂下来的塑料隔热门帘掀开,他知道宋望舒不牵手,所以一出面店门主动挽上了宋望舒的胳膊。 两个人无言地往回走。 她是在思考,他则是被辣得。 首府的初雪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中落下的。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掏出手机,或是拍照或是录像。 宋望舒感觉到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抽了回去,以为他也要拿手机拍照,余光里却看见他胳膊抬着,背后有动静,宋望舒抬头,棉服的帽子突然盖上了她的脑袋,看他的视线受阻。 自己揣着兜的胳膊重新被一条手臂挽上。 宋望舒看着那垂在袖子外的手,被冬日寒风吹得红彤彤的。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拉住了那只手的手指,宋望舒蜷紧自己的手指,拉着他的手一起揣进自己的棉服口袋里。 意外,除了意外就是震惊。 杨旨珩感觉到自己指尖上的凉意一点点消失在她的掌心中,想和她牵得更亲密一些,但是又怕自己得寸进尺之后连现在这样牵手指的待遇都没有。 他都恨自己手热得太快,但好在宋望舒没有暖暖和了就把他手扔开。他们朝着小区原路返回。 雪花落在地上,组成积雪的最底部。 有人带着今年才出生的宝宝出来看孩子人生的初雪,宋望舒看着脚下红绿相交的石砖,帽檐阻碍了她的视线也给她突然出现的心动做了掩护。 落雪无声,但她的声音也不大,听起来不是很清楚,杨旨珩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我认真考虑考虑。” - 杨旨珩拿着书看着沙发上玩手机的宋望舒,从面店回来之后,她就开始惬意地回她老地方沙发上休息,杨旨珩纳闷着她真的有在考虑吗? 晚上她很快就入睡了,杨旨珩在她旁边翻了个身,悄悄挪过去了一些,凑近看着她的睡颜。 房子里开着暖气,很干燥。他开了床头的加湿器,此刻安静的四下只剩下加湿器运作的声音以及她的呼吸声。 不可思议,至少杨旨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久的暗恋会以这种方式告诉宋望舒。但是得到她说会‘认真考虑’的回答他又不后悔。往上扯了扯被子,被子盖到下巴,他原本以为在床上打滚是女生的专利,现在看来只是自己没有到那种欢呼雀跃的时候。 会想从床上蹦起来,投个篮,或是打个坐。 师叔当年有女人到寺庙里找他的时候,他就在大雄宝殿后面打坐,看着翠绿竹林,闭眼念着经文。师叔说,心不定的时候就打坐,只要没有痔疮和坐板疮那就坐。 掀开被子,杨旨珩还没有下床,闭眼睡觉的人就睁眼了,带着些被吵醒的怒气:“杨旨珩,你睡不睡?” 杨旨珩又立马躺回去,盖上被子:“睡。” 宋望舒扯了扯被子,就这还没有消散的睡意想要快速入睡。 杨旨珩睡不着,看旁边的人又闭眼睡了,他重新翻身,手臂曲在枕头上,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她些许碎发垂到脸前,杨旨珩抬手轻轻将那些头发拨到宋望舒耳后。 他感觉自己重回了那天在酒店里第一次和她睡在一起的心情了,跟小时候第一次春游前睡不着似的。 帮她撩头发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宋望舒翻了一个身。 杨旨珩手停在空中,一条胳膊撑着床,悄悄挪过去了一些距离。 师叔是个好和尚,杨旨珩觉得自己不是,他辜负了小时候住持和师叔师兄的教导,他爱俗世里的一切。所以他不要去打坐,他想挨着她。 - 考虑怎么对杨旨珩负责变成了考虑怎么回应杨旨珩的喜欢。 但是这些都要排在摄像头后面,蒋处安还没有搞定,潘婕那头也再没有别的消息,原本宋望舒以为只能等蒋处安死磕破译密码了。 结果潘婕找她了。 收到潘婕消息的时候,宋望舒在和杨旨珩一起吃午饭,下午他们两个都没有课,但是辅导员约了杨旨珩去谈话。 杨旨珩拿过宋望舒的手机,看着上面潘婕的短信,他不是很想把人想得太坏,但是还是提醒宋望舒留了一个心眼儿,或是等他和辅导员谈完话陪她一起去:“万一是她帮傅望约的你呢?” 宋望舒觉得也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又不想错过,万一是潘婕回心转意了呢。 最后折中,两个人见面的地点由宋望舒选择。为了方便潘婕下午的课,两个人约在了图书馆的咖啡厅。毕竟是在学校里,宋望舒就不信傅望敢大白天来造次。 杨旨珩看她一副放松下来的状态,让她把自己设置成紧急联系人:“以防万一。” 宋望舒虽然觉得都在学校里见面了没必要,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照做了。 杨旨珩顺路把她送到了图书馆门口,距离他和辅导员见面的约定时间快要到了,杨旨珩不放心地三步一回头,最后还是宋望舒先进了图书馆,他看不见了,才朝着辅导员的办公室走去。 宋望舒点了一杯咖啡,帮潘婕点了一杯热巧克力。等饮料好了,她拿着两杯饮品刚在桌边坐下,潘婕也推门进来了。 她是来告诉宋望舒,她同意帮她指证傅望:“你说得对,像他这样的人就是我现在不得罪他,只要视频和照片在他手里,他不得到法律制裁他还是有拿出来继续威胁我,甚至发出来的可能性。” 潘婕下午还有课,她得知了宋望舒摄像头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密码:“等破译了之后,你需要我的时候联系我。” 事情现在至少朝着乐观的方向发展,宋望舒喝了一口咖啡都不觉得苦。目送着潘婕离开,她正准备给杨旨珩发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在图书馆的咖啡厅等他和辅导员谈完话。 咖啡厅的门打开了,门铃的设计是老电影里常见的,一扇门打开会拨动装在另一扇门上的铃铛。 宋望舒听见清脆的铃铛声,抬头,是路轸。 想到之前他找自己说要把傅望一起送进去这件事,四目相对,路轸也看见她了。两个人打了招呼,宋望舒说自己是和潘婕见面的。 路轸也说自己找到了一个人证:“潘婕同意了?” 宋望舒点了点头:“你和你的人证准备什么时候去报警?” 路轸:“很快。” 宋望舒:“一起。” 说完,对面的路轸一愣,狐疑不是装出来的:“你没有和杨旨珩统一意见吗?他说你不出面,报警的事情交给他了。” 第24章 . 第二十四段 我说 路轸把那天和杨旨珩谈话的经过告诉了宋望舒, 可能是阅读理解看多了,文字分析新解做多了,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另一层。 杨旨珩找路轸的那天, 是宋望舒第一次找潘婕的那天。 那天路轸突然收到杨旨珩短信的时候很惊讶, 当时他还有课。两个人教学楼下碰了面, 相互交代了一下进度, 路轸找到了一个人证,杨旨珩说视频还没有破译。 本来路轸以为只是见面聊个进度, 结果他说,他希望自己报警的时候不要带上宋望舒。 路轸聪明,猜到了。他要的结果只是从傅望进去,结局是就行了,过程他并不在意。 宋望舒听着路轸转述杨旨珩的话,她想到了之前那天,自己在和潘婕见面之前, 和他说潘婕的顾虑,潘婕可能会害怕相同或是变本加厉地报复。 他反问自己怕不怕。 自己说完怕之后, 他没有再说别的。 潘婕怕报警之后遭到傅望的报复, 同理, 杨旨珩觉得如果傅望知道宋望舒再把他送进去,估计出来肯定又要报复回来。他想象不到下一次傅望的打击报复恶劣程度,但超乎他的想象是一定的。 他去找路轸是想和他两个人去把傅望举报了,不想让宋望舒牵扯进来太多。 听完,宋望舒觉得不可能不感动, 但更多的是有些懵。 昨天才知道他喜欢自己那么久,这就够她大脑处理它并不擅长的感情问题,现在被告知其实他持有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庞大的爱意, 真是一件让人手足无措的事情。 路轸离开了,宋望舒呆呆地坐在咖啡厅。呆坐着不是一件事,她起身将咖啡香味关在了身后。 突然萌生了一种天大地大,何处为家的迷茫感。手机里和杨旨珩的聊天界面停留在当时自己和潘婕聊完天,想告诉他,天太冷了,她在图书馆等他和辅导员谈完话,等他来找自己。 抬手,把正在输入的所有字都删除掉了。 回过神来,宋望舒已经从图书馆的咖啡厅出来。昨天下雪了,铲在道路两侧的积雪都脏了,没铲的雪上还有黑脚印,可能昨天学校里已经经历过一场雪仗了。她迈着步子朝着系部大楼走去,脑子里乱糟糟的。 大脑像是过载的电脑主机,发出高温警报。 她不相信感情。 至少她没有办法从她爸妈那么多段感情里看见任何一丝婚姻的美好和庄严,加之苏岳的致命一击,感情这种东西在宋望舒的世界里已经长着翅膀飞走了。 出轨,劈腿像是泥石流,山体滑坡,最后乱石摧毁了宋望舒的幸福大道。 大道上,路面破碎,杂草生命力顽强,冲破路面,大雾弥漫挡住了前路,前方一切未知。她手里没有名为‘爱情心经’的指路地图,这么久以来她干脆停在原地。 结果清道夫居然一直紧随其后,他一抬手就将挡在她面前的巨石移开。拨云见日,遣散了盘踞在前路的大雾,他做了那么多,暗恋自己那么多年居然只是因为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难以置信。 但,撼天动地。 跟不按套路出牌的贞德似的,唯有外国人和女人才能拯救法国。 宋望舒想知道什么能拯救自己呢?很明显,杨旨珩在这个问题上拿着一张满分答卷。 不知不觉间,宋望舒走到了系部大楼门口。 对面是新搬来的法学院,他们系部门口种着一植红梅,好看是好看,但营养不良,今年没有开花。 宋望舒没进大楼,今天有微风,她没站在树下。看着风吹树动,枝干摇晃积雪落下。雪停后,温度会再低一些,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还会有大雪,但她从小就生活在首府,见惯了大雪了。见惯了好像就习以为常了。 可不远处几个玩雪的人,围在一起堆着雪人,可能是才来念书的南方人,她们喜欢。 想通只在一瞬间。 像看惯大雪一样,她看多了自己爸妈的那些事,可也不见得就没有玩雪的人或是没有人结婚。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再自己试试呗。小时候学走路跌了一个跟头也没见她现在不走路,只爬行。 不远处那几个人,轮流和自己堆的雪人合照。今天有太阳,但在宋望舒站久了还是有些冷。看人堆雪人也不是一件多有意思的事情,她准备去大楼里面等杨旨珩。 转身,她看见刚站停在自己身后的人,顺着那件外套往上看,是杨旨珩。 辅导员找他是让他为校刊写文章。 校刊一般都是投稿,但是下一期的期号是第200期,由于不是所有人都投稿,这次系部找了不少好学生充壮丁。 杨旨珩本来准备直奔图书馆咖啡厅的,结果一出系部大楼就看见宋望舒站在大楼外:“你怎么来了?站外面不冷吗?我处理好了,现在回去吗?” 杨旨珩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宋望舒没讲话,他已经像之前一样不强求宋望舒挽着自己了,自己主动挽着宋望舒的胳膊:“那回去?” 宋望舒抬头,棉服的帽子掉了下来。 一阵风吹来,树梢上的雪纷纷落下,惹得那群在不远处树下堆雪人的人一阵惊呼。 宋望舒看着他:“杨旨珩,我们……” 话讲到一半,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杨旨珩。” 两个人回头,是一个小心翼翼从台阶上下来的女生,她看见宋望舒一愣,扯了一抹有些尴尬的笑容:“杨旨珩,我想问一下你刚刚辅导员说什么时候截稿,我没记住。” 杨旨珩如实回答:“下周二。” 那个女生视线扫过他们两个,最后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杨旨珩收回视线看向宋望舒:“你说什么?” 被打断,就需要重新鼓起勇气。宋望舒深吸一口气:“我说,我们要不要……” 一道鸣笛声响起。 宋望舒在心里骂娘,朝着鸣笛声的方向望去,是她爸。 车子慢慢开到他们跟前,老宋降下车窗,看见胳膊挽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说什么,毕竟女儿都这个岁数了,打量着旁边那个男生,挺不错的,还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碰见宋望舒,便顺道问问她最近要不要回来吃饭。 得到女儿到时候再说的回答也不意外。 老宋临走前又瞥了眼杨旨珩,只见年轻人朝他问好,喊了声宋教授。 车子亮着灯慢慢开远了。 杨旨珩没想到会是宋望舒爸爸,后知后觉,等人走了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一直挽着宋望舒。但她没有把自己手甩开,他偷偷乐了一下,想到了宋望舒刚刚又被打断的话:“你想说什么?” 宋望舒照着之前那样,鼓起勇气:“我说……” 电话铃声又响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是卖房卖店铺的推销电话,看着那电话号码,杨旨珩按下了挂断键,朝着宋望舒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宋望舒故意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也没有车来,更没有电话进来。 懒得深呼吸,找勇气了。火气就足够旺盛了。 “我说,我们谈恋爱试试吧。”宋望舒说完,又骂了句脏话:“他妈的,就一句话打断了我三次。草!” 她也紧张,结果被一次又一次打断,火大了。就像是歌唱或是比赛节目里宣布谁晋级谁淘汰前那一次又一次卖关子的主持人,小时候惹得宋望舒恨不得冲进去揪着主持人的衣领揍人。 明明应该是情意绵绵的话,但是宋望舒说起来带着一股子怒气,不像是要不要跟我交往,而像是’今天我鲁智深葬花了‘的豪迈气势。 可能是拜这个语气所赐,杨旨珩第一反应不是欢呼雀跃,而是后退了一步,格外谨慎地看着宋望舒,问她:“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 宋望舒嘴上这么说,但是表情不太想。 普济寺的师叔说过,他前妻是个记仇的人,有一次他前妻生气了两天,师叔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原因。最后才知道是那天扫帚倒地,他着急上班路过的时候没有扶起来。 师叔那天下山带着他们吃烧饼的时候,蹲在路边像个盲流子一样讲述了他的前妻。其他小朋友的睡前读物是格林童话或是安徒生童话,杨旨珩有师叔口述故事,名为’女人是老虎‘,其中他前妻为原型的故事数量就高达五十多个。 从小耳濡目染,所以小时候杨旨珩就知道,女人不生气就很恐怖了,更别说生气了。 他很有求生欲,讲话说得很全面,不给她抓漏洞:“宋望舒,是你自己过来的。我不知道你在楼下等我,但是辅导员一和我说完我就出来了,并且准备直奔图书馆去找你。我从刚刚见你到现在语气都不冲喔。” 宋望舒举手发誓:“我说了我没有生气。我再问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你不想就不想,想就想,给我一个回答。” 杨旨珩看着她举手发誓的动作,立马自己也举手,点着头:“想想想,试试试,要要要。” 第25章 . 第二十五段 日常 这年头的表白方式有很多, 大学常见的就是在宿舍楼下摆上蜡烛拿着鲜花,同意交往后,相拥哭泣。这个方式和清明祭祖差不多, 蜡烛有, 花也有, 跪也跪了, 哭也哭了。 这种方式需要莫大的勇气,常见一点的是在手机上表白。 不浪费钱, 还能避免被人围观的尴尬。 反正这么想,都没有一种像是他们这样举手发誓的。换个背景,摆上关二爷,说是拜把子宣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反而更有人相信。 行吧,虽然和其他人确定交往的画面不太一样,交往了就行。 画面上瞧着奇怪, 但是确定关系带来的羞赧却没有迟到。宋望舒抬手将帽子戴上,帽檐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又低着头, 自己看不见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也瞧不见她。 宋望舒手揣在口袋里,她低着头往前走,余光里看见那只原本挽着自己的手慢慢往下伸,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慢慢伸进她的外套口袋里,指腹擦过她的手腕内侧, 一瞬间全身的警报拉响,她人变得有些僵直,那抹凉意沿着掌心钻进她的指缝。 血液流动加速, 宋望舒松了松五指,反扣住他的手。 别扭,奇怪。 跟初高中情窦初开第一次约人出来的毛头小子一样。 - 老宋发信息来问杨旨珩是谁之前,宋望舒刚结束和易姳的电话,易姳老爸快要出院了,她估计也要回来了。 宋望舒看着自己老爸难得一见满是关心的短信,没有藏着掖着,说是她新男朋友。 消息一发过去,老宋问了杨旨珩的名字。要查户口这事,询问对象不一定非得是宋望舒,其他教授老师的信息可比宋望舒公正公平得多了。需要接受考验的是杨旨珩,宋望舒事不关己,但也挺好奇杨旨珩他家庭情况。 个体工商户,换个说法就是做生意的。 他独生子。 他就跟填写高考信息一样,事无巨细地将身高体重血型都告诉宋望舒了。说完,就看着宋望舒,一副轮到她回报情况的表情。 她承认自己双标,轮到她了,她不想汇报了。但不说也不好,凡事讲一个礼尚往来。既然自己不可以不说,那就努力让对方不想听。宋望舒故意逗他:“这些都太浮于表面了,你难道不是最想知道我三围?” 果不其然,她一说完,对面的人像是突然来到陌生环境瞳孔放大的小猫。多年佛教熏陶和内心在厮杀,最后红了他的耳根。宋望舒笑:“杨旨珩,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这么害羞不行的。” 他反应过来宋望舒是故意的,看她笑得开心,还逗自己,干脆顺着她话里的意思,反问:“那我们今天晚上可以挨近点睡着一起吗?我想和你抱着睡。” 他不害羞了,甚至讲的话还没有宋望舒逗他时说的话露骨,杀伤力却超乎想象。 她拒绝回答,继续双标:“你还是害羞一点吧。” 就是宋望舒没说这句话,真等晚上宋望舒去浴室洗漱了,杨旨珩重演了她第一次在这里过夜自己那种局促不安,像个新婚之夜的小媳妇。自己站在床边踱步,不知道来回走了多久,直到他听见水声停了,没一会儿楼下卫生间的门开了。 杨旨珩立马掀开被子,进了被窝,努力装出一副和前两天没区别的样子。 但眼里那期待的样子,宋望舒只要不是眼瞎就不可能看不见。她走到床边,在另一侧躺了下来,前几天还安安分分躺在另一侧碰都碰不到的人,这回先把腿伸过来了,没一会儿手也过来了。 他作息很规律,一般灯都是由宋望舒关掉的。 今天干脆当了独|裁者,估计老人家电视机里的新闻联播都没有放完,他就喊困了,手一伸,越过宋望舒就把灯给关了。 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宋望舒要是不知道就枉费自己比他在这纷纷扰扰的尘世里多待了这么多年。 她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趁着小夜灯微弱的灯光顺他的意睡了下来。 杨旨珩快要枕到她的枕头上了,宋望舒翻了个身,看着他。真随他意睡了,他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一只手轻轻落在她后腰上,宋望舒眼睛一弯,突然凑近他,惹得他呼吸骤停。 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宋望舒,杨旨珩大脑宕机,开不起头脑风暴。 她问:“杨旨珩你买套了吗?” 他结巴:“没,没买。” 宋望舒从被窝里伸出手,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手下没留情:“所以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走,东西都没有买,脑袋里不要想那事了。快点睡觉。” 杨旨珩有起身的动作:“我现在去买。” 人还没有起来,就被宋望舒拉了回来了:“不准,现在睡觉。” 他倒下来的时候没有掌握好,被她拽着躺到了离她更近的位置。 鼻息交织在一起,宋望舒松开了拉着他手臂的人,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脸上少了之前和他开玩笑的轻佻,突然一本正经了:“杨旨珩,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比较突然,我以前也和你说过我觉得谈恋爱需要两个人相处很久了之后,彼此相互之间熟悉了才应该考虑是否要在一起。但很明显我们现在不是按照我以前的模式开始谈恋爱的。所以我可能对你的感情没有你对我那么强烈,但你放心我既然选择你和交往就一定会尽全力认真去对待这段感情。综上所述,那种事对我来说可能就……” 杨旨珩听懂了,点了点头头:“我知道了,我不强迫你。” 他那副真挚的模样让宋望舒心窝子最柔软的地方戳了下去,或许温柔细腻类型的男生不一定是每个女生的最爱,但没有女生会讨厌被对方尊重的感觉。 宋望舒没有收回搂着他脖子的手,用上半身的力量朝他凑过去。 唇上落下一抹带着湿意的温热,杨旨珩都不用宋望舒有下一步行动就主动缴械投降,自己张了嘴。 吻没有持续太久,宋望舒刚躺回去,一个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处,大口地喘着气。 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皮肤上,宋望舒自己脸颊也有些烫,用手背降温的效果不明显,捏了捏他的后颈:“做都做过了,接个吻还害羞成这样,杨旨珩你装什么单纯小孩子?” 他不讲话,亮出牙齿往嘴边的皮肤上咬了一口,惹得宋望舒倒吸了一口凉气。鼻尖蹭过自己的脖子,他挪开脸,头发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有些乱了,眼睛亮亮的:“那不一样。” 宋望舒干脆上手给他把头发揉得更乱了:“知道。” 她又恢复逗他的语气,知道他会害羞,还故意说:“因为这是我们当男女朋友后第一次亲啊。” 羞赧肉眼可见地爬上了杨旨珩的脸,他嗯了一声。脸重新埋进宋望舒脖颈处,宋望舒摸着他有些硬的头发,故意打击他:“就是你这个吻技太差了。” 杨旨珩牵手接吻甚至是那方面的经验都是宋望舒给的,所以接吻技术差点情有可原。 可男人的胜负欲不容小觑,想到第一次和她去酒店时她说她的经验是她前男友的功劳。杨旨珩和宋望舒挪开了一点距离,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开始制定强化训练计划了。 - 举报傅望那天,他们压根没有告诉宋望舒。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杨旨珩告诉她:“解决掉傅望了。” 这措辞引人遐想,宋望舒一愣:“你念经把他念下去了?” “正义法律好吗?”杨旨珩和宋望舒一起去图书馆,他解决完傅望的事情开始着手准备为系刊写的文章:“普济寺里不供奉阎王。” 宋望舒当起了好女友,陪他一起待在图书馆里。今天图书馆的人不多,不少来这里的人都是来办理储物柜租赁手续的,毕竟有些专业的魔鬼考试月要来了。 他们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四下都没有什么人,讲悄悄话也打扰不到人。 她想了想,用批评语气:“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一碗水不端平。” 图书馆里暖气打得足,她脱掉了棉服,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毛衣,袖子还往上卷了。白色的手臂勾着旁边杨旨珩的胳膊,他在打字,就是勾着他也不碍事。 不过说到普济寺,又想到两三周之后就要到来的考试周,宋望舒托着腮,随手翻看着笔记本:“以你的交情带我去普济寺烧香保佑这次期末不挂科,会比我自己去求佛祖菩萨增加多少胜率?” 杨旨珩想到了她自己去拜佛是拜的四大天王和五子登科弥勒佛,停了打字的动作,扭头看向认真提问的宋望舒,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宋望舒谁告诉你四大天王和五子登科弥勒佛是保学业的?” “我猜的。”宋望舒狐疑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四大天王,四个人。你别告诉我没有一个是保学业的?” 自己问完,见到杨旨珩点头的那一刻,宋望舒自动在脑袋里播放了某段洗脑魔性的‘卧槽,无情’人声bgm。 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杨旨珩还是点头。宋望舒想骂人,但又自我安慰了一下,庆幸:“还好我机智,当时不仅拜了四大天王。” 杨旨珩学她之前打击自己,用最平常的语气讲出最伤人的话:“五子登科弥勒佛多用于求子。” 宋望舒比刚才得知四大天王四个人都没有一个保学业还要震惊:“都叫登科了,你告诉我他不保学业?求子那不是送子观音的专业吗?” 杨旨珩:“我们系的优秀毕业生不也挂满了一面荣誉墙了吗?” 第26章 . 第二十六段 又是日常 现在居然告诉她送子观音和五子登科弥勒佛都是求子专业的优秀毕业生, 就像是她第一次听说羊是属于牛科的一样。 “可至少也变相证明我是真聪明,所以拜错佛也能考上首府大学。”宋望舒说着说着突然颓废了:“我去普济寺求了两次,两次居然都白费了。” “ 感觉我得为我们寺说句好话。”杨旨珩捏了捏她脸颊:“下次期末考试我带你去拜。” 宋望舒由他捏着自己的脸:“拜什么?” “看你想求什么。” 宋望舒想了想, 脸颊的肉在他手掌心不太好调动, 笑得有些勉强:“求个姻缘?” 杨旨珩松手了:“可以啊。”Ding ding 就这么说定了。宋望舒催他快点写文章, 但自己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 普济寺一条姻缘红绳贼贵,我上次两年前去的, 现在两年过去了肯定涨价了。那种店铺都有员工价,杨旨珩你有折扣价吗?” 杨旨珩没打两个字就听见她在自己耳边小声嘀咕,文章进度再一次搁置:“我怎么感觉要是没有折扣价,你都不舍得让我们写在一条红绳上。” 上次宋望舒系了绳,还是分手了。 最近网络上有一个段子,说是怎么让一个人一秒不封建迷信,左眼跳财, 可以。右眼跳灾,都是封建迷信。 宋望舒没有他那么虔诚, 多少还是心里有点对神佛存在保佑质疑态度。小心思被他猜到了, 她嘴硬:“我管这个叫勤俭持家。但为了情比金坚, 花,我掏钱。再去给姻缘神多磕几个头。” 逗杨旨珩开心就是这么简单。 从图书馆出来,宋望舒接到了易姳的电话。 易姳说她要返校了。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快递信息,是宋望舒那个检测摄像头的仪器也要来了,两件事组成了杨旨珩最大的不开心。 他现在闷闷不乐地走在送望舒旁边, 脚踢着雪似在泄愤,半张脸埋在高领的毛衣里。 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宋望舒想买东西。他没讲话, 但是跟着一起进去了。 便利店里暖和,宋望舒一进去杨旨珩就帮她把棉服的帽子摘下来,伸手拿起门口的塑料购物篮,单手拎着,另一只手又重新挽上宋望舒胳膊。 宋望舒买了些小零食,顺道问他今天那门课的作业他有什么看法。 杨旨珩还没想,作业还没有那么着急,倒是系刊的文章拖延不得了。 宋望舒往购物篮里丢着零食,拿得不多,杨旨珩看着空荡荡的购物篮:“就拿这么一点吗?” 她看了眼四周的货架,没有什么能引起她购物欲的东西,摇了摇头:“你又不吃零食,易姳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难道我还拎回宿舍吗?太麻烦了。” 这理由不说还好,一说就是往杨旨珩心头戳刀子。 路过冰柜的时候,宋望舒嘴馋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倒是一向对零食甜品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杨旨珩去而复返。 他打开冰柜,快准狠,一点都没有犹豫,早就挑选好了目标。 绿舌头。 宋望舒生理期要来了,看着都觉得肚子疼,对他这种不熬夜不喝酒,生活习惯似大爷的人居然会在大冬天吃雪糕还是挺惊讶的。但是脑子里某条神经搭上了,宋望舒看着篮子里的雪糕又看了看他,觉得他别有用意。 事实证明,她预感挺准确的。 他低头凑到宋望舒耳边:“你说我吻技不好,我锻炼锻炼。” 宋望舒想骂人:“雪糕要是会说话,一定叫你把它丢回生产厂里。” 他不以为耻,站在宋望舒旁边排队等待结账,看见收银台架子上的东西,扯了扯宋望舒袖子,问她买不买。宋望舒还没反应过来买什么,他握着宋望舒的手腕,把她的手从她口袋里拿出来,指向架子上的小方盒。 宋望舒烫手似的从他手腕中解脱挣扎,:“你好意思你就买。” 赌他不好意思。 她赌对了,杨旨珩朝着宋望舒使眼色,她就假装没有看见。 可架不住收银员推销,收银员是个社交属性点满的人,刚刚杨旨珩握着宋望舒手腕指向架子上的动作她看见了,立马推销了起来:“有没有需要啊?这款打折,现在买很优惠。帅哥害羞什么?做措施保护女生一点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很多人还没有这样的觉悟呢,买一个买一个。” 宋望舒敢打赌,这个收银员以前肯定是某品牌专柜那种销售员,这推销的热情程度来便利店真是屈才了。 自动感应的移门打开又关上,寒气重新袭来,杨旨珩抬手把宋望舒的帽子重新给她带上,照旧一手挽着宋望舒胳膊,一手提着购物袋。听他说他们小区便利店收银员太不正经了。 - 他就跟小时候似的,小时候买了新鞋子新衣服总是猴子不该宝,买了就想穿。 宋望舒看他偷偷躲在厨房吃雪糕,自己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图书馆借来的书,坐立不安。她无法衡量时间流逝的速度是否比平时快,但时间应该不短,没一会儿,她听见杨旨珩翻购物袋的声音。 再然后,他在自己旁边坐了下来。 她拿着平板,他靠在她肩膀上,脸颊蹭了蹭她的毛衣。 宋望舒没动,她总觉得现在两个人身份转变了。他跟个妖精似的,她拿着平板像个在念经,用心经让自己坐怀不乱的和尚。 脖子上的吻带着凉意,和洒在皮肤上的炙热的鼻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望舒往没他的另一边躲了躲:“杨旨珩,你就是个假和尚。” 杨旨珩拿走她手里的平板,他嘴巴有点红,应该是吃雪糕吃的。将她平板随手放在茶几上,人往她那边凑:“锻炼成果现在请求检阅。” 他动作有点急,手撑在她身侧。唇相触,他唇上的凉意渐渐地消失。轻咬、舌尖交缠,上回没有的体验这回齐全了。就在宋望舒要丢盔卸甲的时候,门铃响了。 宋望舒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松开腿,让他去开门。 杨旨珩摘了手腕上的佛珠,宋望舒头一次听他骂脏话。小方盒启用计划全部失败,他连去开门的脚步声里都带着怨气。 来的人是蒋处安。 几天没见,他有点胡子拉碴了。 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和杨旨珩四目相对,他大手一挥,眼睛一闭,一副大明星登场的气势:“密码被我破译了。” 然而蒋处安想象中的鲜花没有、掌声没有、喝彩也没有。 这么大好的消息,仿佛没有点燃起房间里两个人的热情。 看着杨旨珩的表情,脸黑得很。探头看见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不抬头的宋望舒,凭借他多年的经验一看就明白了,立马把杨旨珩从玄关处拉出来,关上门。 “你们……”蒋处安指了指客厅里的宋望舒:“你们吵架了?” 杨旨珩:“……” 蒋处安看他不说话,以为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把笔记本放到他手上:“没事。” 蒋处安握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的位置:“表哥我是你坚强的后盾。拿着这个去邀功,不用太感谢我。下次让她帮我在易姳面前说说好话。” 杨旨珩收下笔记本了,看在破译密码的份上杨旨珩不动杀心了。抬手准备开门进去,蒋处安继续用过来人的语气传道授业,告诉他女生生气的可怕程度,以及怎么哄人。 杨旨珩选择不听:“真有用,你还能哄不好易姳?” 蒋处安骂得不讲武德:“表哥好心帮你,你他妈往我心口戳刀子。都是我的经验之谈,爱信不信,不信活该你追不上人家,只敢搞暗恋。” 说完,蒋处安觉得杨旨珩肯定要作势摘佛珠,结果他就一笑。 抬手用指纹解开门锁:“我们牵手成功了。” 他以为自己雪中送炭了,但事实相差甚远,蒋处安那是好心干坏事。 宋望舒好好检查了视频。 蒋处安说他跟行家研究过了,这个摄像头不具备云端传输的功能。他使唤杨旨珩给自己倒水了,他看视频不方便,所以只能等宋望舒看完之后,看看有没有把易姳拍下来:“反正你们赶紧去把那个什么人给举报了。” 杨旨珩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早就举报了,人都在里面改造好几天了。” 蒋处安一愣:“靠,怎么没有人和我说。我这两天为了这个密码的事情我殚精竭虑,和着最后屁作用都没有?” 宋望舒觉得不能凉人心:“有用,我请你吃饭,带易姳。” 蒋处安说她上道。 - 用仪器检查了一遍宿舍之后,确保安全。 易姳虽然是首府人,但是她爸爸在外地出车祸了。现在出院之后请了一个保姆回首府养伤了,易姳这几天待在医院里累得够呛。 听见宋望舒说了这几天怎么举报傅望,自己怎么和杨旨珩在一起的事情。 易姳尖叫:“天呐,小和尚暗恋你这么久?” 宋望舒纠正他:“不是和尚。” 易姳笑得更开心了:“又不是坏话,怎么还护短了。” 两个人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住在宿舍,里里外外把宿舍打扫了一遍。宋望舒将垃圾桶重新套上垃圾袋:“对了,周二晚上我为了感谢蒋处安帮忙破译密码请客吃饭,你也一块儿来。” 易姳把之前宋望舒帮自己收进来的衣服挂进衣柜里:“周二?” 宋望舒嗯了一声:“你有约?” 易姳:“梁沭周二回来,你不去接机吗?” 听她说完,宋望舒扫地的手一顿,想到那时候自己没有告诉梁沭摄像头的事情,但梁沭还是知道了。她和梁沭朋友圈唯一的共同好友就是易姳,所以当时她就猜到是易姳说的。 “易姳,我真的不喜欢梁沭,就算我现在没有和杨旨珩在一起我都不会和梁沭有任何可能。所以你能不能以后和梁沭聊天的时候不要提到我。 易姳手上动作停了,朝着宋望舒比了个ok的手势,但嘴巴上叹了口气:“这年头单相思真难。” 宋望舒回:“知道蒋处安的不容易了吧。” 易姳态度立马发生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呸了一声:“浪子回头,就跟天蝎不记仇一样。” ——狗都不信。 蒋处安给她把密码破译了,在宋望舒这里他是讨好的。只要易姳没拒绝周二一起去吃饭,宋望舒的使命就完成了,下楼去丢垃圾。口袋里的手机一震,杨旨珩还在学校里没走。可能是谈恋爱了,他比宋望舒想象中粘人一些。 从宿舍大楼里走出来,外面在飘雪。 他手里提着袋零食,站在廊屋里等她。可能是来女生宿舍楼下的新面孔,阿姨捧着瓜子和他聊起了天:“第一回 来吧,别在那淋雪了,站廊屋里来,联系你女朋友下来了吗?” 杨旨珩拍了拍身上的雪,说联系了。刚说完,宋望舒慢悠悠地从玻璃门后面走出来,朝着阿姨问了一声好,上手帮杨旨珩拍了拍身上的雪。 阿姨自来熟:“挺好的,最近下大雪,来这里的男生都少了。你男朋友对你挺好的。” 宋望舒朝阿姨开玩笑:“那可不,我打着灯笼找的。” 阿姨被肉麻到了,也有眼力见给小情侣让了位置,进屋吹暖气了。 宋望舒拍完雪,帮他扯挺了外套:“下雪怎么还来?” 杨旨珩晃了晃手里的零食袋子:“怕你灯笼里的蜡烛灭了,找不到我了。” 宋望舒知道他因为自己搬回来住有些小情绪,但他不怎么拿这些情绪小题大做。他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非要求宋望舒按照他的喜好来。 听出了他的意思,宋望舒手揣在他口袋里暖手,一个口袋一只手,跟等待手|铐的犯人似的,闭眼仰头:“来吧,把我绑走吧。” 绑是没绑架,就是他走之前亲了一口。 宋望舒捂着嘴回了宿舍,拿着手机提醒他路上小心,顺道问他最近买了多少绿舌头来吃。 第27章 . 第二十七段 火锅 回复挺不正经的, 他请求实操。 请求被驳回。 宋望舒回宿舍的时候,易姳在拖地。宋望舒扶着墙看了看自己的鞋底,看鞋底的动作被易姳看见了, 她让宋望舒直接进来, 到时候她还要再拖一遍。 易姳知道宋望舒是下楼去倒垃圾的, 结果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还带着一袋子零食,不用想也知道, 拖地也挺累的,她扶着拖把,人有点喘:“见杨旨珩去了?” 宋望舒跟她分零食:“羡慕吗?” 易姳知道,要是说‘羡慕’百分之八十得付给蒋处安出场费。拿过宋望舒递过来的零食叫她就此打住。 宋望舒也不是一个乐忠于当红娘的人,蒋处安和易姳又不是互相不认识需要她在中间牵线,两个人认识能沟通,培养感情这种事情她又插不了手, 干脆不管了。 - 因为是为了答谢蒋处安,宋望舒找杨旨珩商量请蒋处安吃什么。 杨旨珩干脆去问蒋处安本人想吃什么, 反正是请他, 省得他们费脑子想了。 结果蒋处安借花献佛, 问易姳想吃什么。 有点选择恐惧症在身上的人最讨厌这种问题了,易姳看着蒋处安发来的信息,躺在自己床上,她知道宋望舒还没睡,干脆把问题抛给宋望舒了。 最后兜兜转转, 还是宋望舒和杨旨珩思考这个问题。 在前一天下午敲定了一个毫无新意,但是无人反对的火锅。 宋望舒刚给剩下三个人发去火锅店的信息,梁沭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梁沭打电话给她是告诉她自己回国的航班信息,问宋望舒:“来接我不?” 宋望舒把手机用肩头抵着,戴上手套提着饭走出食堂回宿舍。最近总是断断续续下雪,学校的护工阿姨铲了两次雪之后也没有放弃了,干脆在今天下午洒起了盐。 前些天别人堆的雪人已经快看不出模样了,新的一轮雪即将降落。 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了,宋望舒一开口,白雾出口:“你妈不去接你?” 电话那头的人哼了一声:“我妈当然会来接我。” 宋望舒顺着他的话说不去:“那不就好了,你想看见我和你妈血溅首府机场吗?” 亏他还知道:“你和我妈没有那么大的血海深仇,但是看见你,我妈不开心倒是一定的。” “所以,我不去。再说我那天还有事。”宋望舒感觉到贴着耳朵的手机一震,有短信的提示音,拿远了手机看了一眼,是提示刚刚杨旨珩的电话因为占线没有打进来:“不说了,我和我男朋友打电话去了。” 电话那头人一愣:“你哪来的男朋友?” 简直就是一句废话。 宋望舒:“当然我是找的,难不成抢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不等那头梁沭说完,宋望舒就把电话给挂了。重新给杨旨珩回拨了电话过去,她用胳膊肘推开宿舍楼下的玻璃门,拎着饭的手分了两根手指头,将脑袋上棉服的帽子摘掉。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杨旨珩打电话给她是告诉她明天蒋处安当司机。 为了方便三个还在校念书的人,蒋处安自告奋勇当了司机,他是拍谁的马屁,哪两个是沾光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杨旨珩问她刚刚怎么占线了。 宋望舒没隐瞒:“一个朋友,打电话来告诉我,他明天回国。” 她都说是朋友了,杨旨珩也不好说什么。他清楚这个朋友应该就是之前宋望舒还在他公寓的时候,说‘等他回来’的那个男生。 周二吃火锅,蒋处安来得特别早。 宋望舒下午课才上到一半就看见蒋处安给杨旨珩发了他已经过来的信息,他们都是沾了易姳的光。易姳下课比他们晚三十分钟,辅导员临时把杨旨珩喊走了,信息里没有说找他什么事情,大概率是系刊。 最后成了宋望舒和蒋处安坐在车里等人。 他是个挺风趣幽默的人,原本窝在驾驶位上坐没有坐相的在玩手机,突然冷不丁来了句:“从现在开始我是不是可以称呼你弟妹了?” 其实他们还有另一层关系。 杨眉是蒋处安的亲妈,是杨旨珩的小姑,是宋望舒文学概论这门课的老师,同时也是宋望舒继父的前妻。蒋处安就是她老妈梅琴每每提到宋望舒这个专业时,用于教训她专业选得不好的典型例子,他就是梅琴口中每个月还要靠自己老爸接济的儿子。 按道理,宋望舒也能叫他一声哥哥。用以同样开玩笑的口吻说:“你要想叫杨旨珩妹夫也不是不行。” 听宋望舒捋自己和她的另一层关系,蒋处安顺着她开玩笑的话继续打趣着。他深知要想追到一个女生首先要和她的小姐妹室友打好关系:“那必须顺着你这边叫妹夫。对了,我手机里有杨旨珩小时候在普济寺穿僧袍敲木鱼的照片。” 照片是从网盘里翻找出来了,也不是照片的原片。 穿着偏灰的粗布衣服,板着张稚气十足的脸看着镜头,打坐敲木鱼,像模像样的。 宋望舒要走了图片,越看越想笑等杨旨珩开车门上车的时候,已经听见蒋处安跟宋望舒称兄道妹了。 杨旨珩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意,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我这就去谈个系刊的工夫,你们之间情谊怎么就跟快进了一部西游记,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似的?” 宋望舒把蒋处安发给她的照片,递给杨旨珩看,他伸手要抢手机,宋望舒反应快,把手机按了锁屏,往棉服外套口袋里一揣:“杨旨珩。” 这笑容,这语气,杨旨珩脑袋里木鱼警报大作。人跟着往后仰:“怎么了?” 他一副进入警戒状态的模样,宋望舒笑得更厉害了:“你小时候过年在大人面前表演的预备节目是念经敲木鱼吗?” 泥人还有气性呢,杨旨珩抬手往前驾驶位上的人挥了一拳头:“损害名誉。” 蒋处安躺着都中枪,那拳头看着打得不疼,但杨旨珩下手挺重,指着在笑的宋望舒说:“请求公平公正对待。” 公平公正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易姳临时还有点事情,他们还需要再等会儿,后排两个小情侣在讲悄悄话,蒋处安感觉要单身大家就应该一起单身,这悄悄话里带着笑声的,刺激谁呢? 车外又开始下雪了,首府的大雪来得早,走得还晚。蒋处安总是一句文艺一句气死人,这会儿感慨冬天适合谈恋爱,说什么冬日恋歌。 宋望舒在和易姳聊天,手机那头的易姳也摸不准还需要多少时间,说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别等自己了。 不等是不可能的。蒋处安车都停在距离她教学楼最近的地方了,雨刮器在工作,车里打着暖气,落在前挡风玻璃上的雪成了小水珠。蒋处安一手搭在车门上,一手敲着方向盘,样子看起来有些着急。 宋望舒一直挺好奇他和易姳之间怎么认识的。那天自己无意间撞见了他们两个在酒吧的聊天,那聊天内容听上去很劲爆。 这会儿车里的广播正好放到王菲的《相约一九九八》,他手一挥,做展示:“答案在歌里。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九八等于酒吧。 宋望舒拉了拉嘴角:“谐音梗扣分。” 不久前才把道路从冬雪里抢救不出来,此刻雪花大军兵临城下了。蒋处安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那天易姳喝多了,把他当滴滴司机了。 他说那天风拂面,夏夜里带着些许燥热。他们开始之前去了护城河,他说醉态时难以掩盖的那种本性露出马脚是最好看的时候。 带着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以及欲盖弥彰的暧昧。 后排两个人在他自以为浪漫的形容词中面无表情,杨旨珩纠正他:“那不是朦胧感,多形容忸怩。亏小姑还是中文系的教授呢,你从胎教就开始逃课开小差了吧。” 宋望舒表情则是有些不解:“你确定浪漫?这种相遇难道不应该挂在网上当做反面教材警醒世人?” 蒋处安没有立刻讲话,转过身朝着两个人看了看,然后指着车外:“我现在要将你们从我车里驱逐出去。” 都是嘴上说说,蒋处安的仇恨值太好吸引了,等他看见易姳和一个男生一起走出楼,站在楼门前讲话,他就顾不得后排两个人了:“那男的谁啊?不知道下课了,人都要赶着去吃饭吗?下雪天有什么好拉着人在雪里面聊天的。” 杨旨珩落井下石:“这不就是你说的冬日恋歌吗?非朦胧和暧昧的另一种和谐美感。” 蒋处安骂了句脏话,转身和宋望舒打小报告:“我和你说,之前他以为你要和你前男友复合,他天天念经祈祷你们不要复合。” 宋望舒还是头一次听说,扭头看向杨旨珩,在求杨旨珩这句话的真实性。 杨旨珩用膝盖顶了顶前座:“什么天天?” 是吧,宋望舒觉得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的人不应该这么缺德。 他倒也诚实,坐在车里还伸手挽着宋望舒胳膊:“念过一两次。” 蒋处安开始拱火,这会儿发飙不太好,况且宋望舒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非良人,念就念吧。 车外,易姳也聊好天了。外套上落了雪,上了车还嫌冷:“不好意思,久等了。” 宋望舒把口袋里的暖手宝递给她,易姳没客气,她今天上午上课的时候把手□□丢了,再回教室去找的时候,手套已经不见了。易姳客气了一句:“你不用吗?” 宋望舒举手,举起的手还附带了一只男生的手,看着两个人上了车还牵着手。易姳抱拳:“算我多事。” 蒋处安提醒她系上安全带,然后把车前面的出风口拨片调整了一下方向,全部都对着易姳,贴心关心了,还不忘嘴欠了一句:“看你和人站在雪里聊得那么投机,我还以为你扛了火炉在身上呢。” 易姳懒得和他抬杠。 这呷酸的内里事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 火锅店随着降温荣登消费者近期最爱,但根据不完全调查,紧随其后的是冰淇淋。 请蒋处安吃,点菜的平板先递给了他。易姳起身去上厕所,她的口味宋望舒知道。蒋处安先问了一下大家有没有坚决不吃的,这问题简直就是专门为宋望舒准备的。 她挑食,特别挑食。 不喜欢吃羊肉,不喜欢吃家禽,河鲜海鲜可以,地上走的只吃猪和牛。 蒋处安拿着平板,听着挑食程度:“那猪脑?” 宋望舒摇头。 蒋处安:“猪舌头猪尾巴?” 还是摇头。 蒋处安:“猪皮?” 依旧摇头。 蒋处安:“你不是吃猪吗?” 宋望舒缩小范围:“肉。” 蒋处安逗她:“猪头肉?” 杨旨珩踢了他一脚,蒋处安才稍稍收敛了一下:“不吃家禽?那你吃肯德基吗?炸鸡这种吗?” 宋望舒羞愧点头,看来她自己有必要那天好好细分了一下她的口味了。 蒋处安点了些肥牛和五花肉还有些海鲜,蔬菜点得不多,这年头没多少人爱吃蔬菜。平板在每个人手上都轮了一圈,最后下了单。 锅底先来了,没一会儿肉也来了。无籽西瓜意外的好吃,宋望舒自己就吃了一半。蒋处安说她这么挑食可不行:“杨旨珩爸爸妈妈最讨厌别人挑食了,你这是坏习惯。” 送命题。 宋望舒没给杨旨珩解围,自己也挺期待他会怎么回答的。手拿着西瓜皮,嘴角还沾着些许西瓜汁,口红蹭了一些在白色不好吃的果肉上,朝他眨巴了眼睛,等到他的回答。 杨旨珩白了蒋处安一眼,看他无中生有,伸手旁宋望舒把袖子往上扯了一些:“不是坏习惯,这也不喜欢吃那也不喜欢吃,省钱,成本低啊,好养活。” 这回答,必须超过一百分。 蒋处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激得他打了个哆嗦,这人从小在普济寺长大,看经学佛法,没想到讲起这种话来一套一套的,他自找没趣了。 易姳回来的时候,菜品也端上来了。她手机挺忙的,一直在响个不停。 蒋处安问她是谁,她报了个名字。他不认识。 蒋处安虽然不认识,但是宋望舒认识:“梁沭怎么了?” 易姳把手机递给她,聊天内容无非是关于宋望舒什么时候找了个男朋友。秉着刺激不能一个人受,都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蒋处安八卦起了梁沭是谁。 宋望舒说就是一个朋友,两个人的爸爸妈妈是同事。 从宋望舒口中听着就是一般朋友。 这一般朋友这么关心她,那就很反常了。 火锅边的人都不傻,杨旨珩也不傻,心里明镜似的。 ——梁沭喜欢她。 - 回去的路上,杨旨珩挺沉默的。宋望舒吃得有些撑了,易姳问他要不要坐在前面,他拒绝了。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宋望舒拿出手机一看,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梁沭’两个大字。杨旨珩别过脸,没看她。 宋望舒把电话按掉了,结果打电话的人挺坚持不懈,又打了一个进来。 再不接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电话一接通,宋望舒调低了些音量。蒋处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特‘有礼貌’地把车载音乐给关掉了。 “你真没来接我?” 宋望舒偷瞄着杨旨珩,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今天跟我男朋友吃火锅。” 电话那头默了几秒:“真谈恋爱了?” 宋望舒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手突然勾上她手臂,下一秒,手摸到她手腕上了。宋望舒察觉到小动作,低头看了看握上自己手的那只手。 扣了扣握着自己手的掌心,他手心没有什么老茧,他整个人骨架就修长,连的手指都很长。个子高,坐在后排有些伸展不开,宋望舒把手机拿远了一些,问他要不要和易姳换个位置。 他摇头,没吭声。 他是个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人,车里光线不亮,宋望舒全靠着路灯和其他车道上的车灯灯光打量着他。 小声问他:“生气了?” 电话那头的梁沭喂了好几声,宋望舒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真谈恋爱了,挂了,不和你聊了。” 杨旨珩没讲话,往她肩膀上一靠。这一幕被后视镜的蒋处安看见了:“哎哟哟,这是怎么了?” 杨旨珩声音闷闷的:“晕车。” “坐过山车都他妈面不改色,我认识二十多年了才知道你晕车,隐藏得挺好。”蒋处安嗤声,他听见宋望舒和电话那头说的那一声‘真谈恋爱了,挂了,不和你聊了’,都能想象到杨旨珩现在得意的嘴脸。 蒋处安戳穿他:“得了吧,晕车还笑那么开心,我后视镜里都能看见你笑得露出八颗牙齿了。” 连易姳都憋着笑回头看了一眼,想考证蒋处安这话的真实性。 宋望舒扭头,下巴碰到他头发,他身上的檀香味没有被火锅味完全盖住,宋望舒想看他表情,他把脸对着自己胳膊,严防死守。 回去的路线会先路过杨旨珩的公寓,车停在小区门口,开进去有些不方便了,况且还有下一站。宋望舒和他挥手,提醒他雪天走路小心路滑。 车停在小区门口不碍事的地方,前排两个人没正形,打趣:“人还晕车呢,让他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 第28章 . 第二十八段 快乐长着翅膀 怎么说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人。 谁还没有过借口自己不舒服其实是第二天默写没有背, 作业没有写完而不肯去上学的经历。 杨旨珩是不是真不舒服,宋望舒还是看得出来的。 白雪穿过鹅黄色的路灯灯光,长椅一整个都埋在白雪之下, 可惜不知道椅子上印了一个屁股的印子有些破坏整体美感。一个树枝丫超载, 抖落了它身上的积雪。宋望舒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雪, 杨旨珩把她从树下拉到他的另一边。 越是走到单元楼门口, 积雪越是脏。 杨旨珩走在前面,先踩响声控的感应灯。 没了风, 寒意减弱了不少。 走廊的地面上潮湿,脚印杂乱。 杨旨珩是个爱干净的人,之前和他住的那几天原以为是做样子,今天突然杀过来,屋子里比自己上次离开时孩干净。 他脱掉自己身上的棉服,棉服拿在手里,等着宋望舒把棉服递给他。 他拿着两件外套挂在门口的立式衣架上, 精致地还拿了瓶除味的喷雾,将宋望舒的外套好好喷了喷。 宋望舒穿着拖鞋, 不给他当帮手, 自己走到茶几边的沙发上, 往上一倒,看见他茶几上还摆着自己上次没有吃光也没有带走的零食,找了个不占胃的梅饼丢进嘴里,去着嘴巴里的辣味。 他收拾完外套,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宋望舒, 催她去洗澡。 她嘴巴上答应了,但是人没动,这会儿谦让得很, 让他先去。杨旨珩上二楼卧室拿了自己的睡衣,又给宋望舒拿了一件自己的短袖给她当睡衣。 新毛巾也一起准备好,叠得很整齐地摆在沙发边。 他洗完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宋望舒躺在沙发上打哈欠。再催她,她也没有可以推脱的借口了,但整个人就是不肯动。 一天也没有干什么体力活,可人就是累得不得了。 从小住在寺庙多少改不掉念叨人的习惯,最后被他半拖半抱地送进了浴室,真等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也就这样了。 宋望舒闻了闻自己衣服上的味道,一股火锅味,把脏衣服丢了踩在地上,用毛巾包着头发,等身上不滴水了,她捡起衣服丢进脏衣篓里。 杨旨珩等在外面,脏衣服今天晚上得洗,得烘干,否则宋望舒明天就没衣服穿了。 卫生间里有吹风机,宋望舒用毛巾把头发尽可能地擦干净一些。 手举着吹风机,自上往下吹。杨旨珩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处理好之后,又折返回卫生间给她吹头发。 这招体贴最合宋望舒心意。 困意和倦意渐渐重新占据身体,头发吹到七八分干的时候,宋望舒喊停了。他有条不紊,把吹风机收纳好重新归位,还不忘收拾了宋望舒掉的头发。 等他后勤工作处理完,宋望舒没良心地又去躺着了。他从卫生间探头,看了眼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哈欠的人。之前洗澡的时候他已经刷过牙了,这会儿又找出带着清香的漱口水。 漱完口,抬起手放在嘴巴前哈了口气,又闻了闻,一股桃子的味道。 销售说,女孩子最喜欢这款了。 做完‘准备工作’走到沙发边,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靠过去。他都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多久,宋望舒已经打起了哈欠,眼睛里带着生理眼泪:“好困啊,睡不睡觉?” 睡,肯定睡。 他设计的目的地正好也是床,一切都按照美好在发展,童话故事的尾声,没有邪恶反派,公主已经爱上了王子,只差作者最后一个回车,在文档里写下‘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直到他拉开抽屉,东西没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把那盒子东西放在床头柜的。 翻了一下,没有被任何东西盖住,就是不在抽屉里。 两个抽屉他都打开了,都没有。拿起自己的枕头,枕头下是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床头柜上面只有一个闹钟和一个水杯,他没有乱拿乱放的习惯,可这上面就是没有。 他下床去宋望舒那边的床头柜翻找,也没有。 不信邪地下楼,茶几抽屉里没有,客厅矮柜里也没有,沙发上也没有。 前两天宋望舒不住在这里的时候他还研究过一次的,怎么现在她人来了,反而找不到了呢。 宋望舒在楼下的时候很困,这回真躺在床上反而有些睡不着了。闭着眼睛还没有培养出睡意,她能感觉到杨旨珩下床,听见了他翻床头柜制造出来的动静。 起床,站在二楼往下看,就看见他在翻箱倒柜找东西。 “找什么呢?” 听见宋望舒的声音,杨旨珩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他没吭声。 宋望舒:“东西不重要就赶紧睡觉吧,明天我们早八。” 她一说完,杨旨珩有些沮丧。把手里的沙发抱枕丢回床上,低着头上了楼。 宋望舒重新躺回床上了,手搭在灯的开关上,等他上了床就关灯。 结果旁边的床榻陷下去,她还没有摸到灯开关,一双手抱住了她,他脸贴着她的后背,语气有些委屈:“……不见了。” 宋望舒没听清是什么不见了,扭头往后看。 只能看见一个发顶:“什么不见了。” 他把脸拿开,人往后稍稍挪了一些:“避|孕|套。” 这三个字对宋望舒杀伤力不小。 她被呛到了,咳嗽了一声:“睡觉。” 话音刚落,房间只剩下一盏起夜照明的小夜灯,她所有的羞赧归于黑暗,无人察觉。 身后的人贴了上来,他身上暖烘烘的。一条胳膊从后面伸过来圈着她,宋望舒放在身侧的手抬了抬,让他抱着自己之后再调整自己的睡姿。 身后那具身体隔着两层睡衣传到宋望舒的后背上,硬度,温度不容小觑。 口鼻呼出的热气洒在她后颈上,宋望舒想了想,人微微往调整了角度,稍稍仰天了一些:“你想吗?” 这不是废话吗? 杨旨珩圈着她的胳膊往上伸,脸埋进她发丝之间:“宋望舒,我们做过了。我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一挨着你我就想。” 她就是个香饽饽,他就像是婴孩的口欲期一样。 说完,怀里的人挣扎着翻了个身。杨旨珩不得不抬头,防止自己压着她头发而她翻身会扯到头发疼。 胳膊环上他的脖子,唇落在他嘴角。 杨旨珩将她抱在怀里,立马回吻。 他技巧不错,吮吸着她的唇,然后用舌尖顶开宋望舒的齿关,他没费多少工夫,没一会儿嘴巴里漱口水带来的桃子味大军挥师南下,占领了宋望舒整个口腔,嘴角有些湿湿的。喉咙做着吞咽的动作,圈着他胳膊的手,在他身上乱摸着。 他慢慢试探着,从吻里找答案,看她只是单纯给自己一点甜头,还是默许了。直到他翻身压在她身上,她没有把自己推开,杨旨珩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个烧开水的水壶。他越吻也刹不住车,等他控制不住身体本能快感时,隔着裤子动了动胯,她轻哼了一声,没叫停。 没叫停就是默许了。 他喘着大气,撑在她上方:“我去买。” 宋望舒点了点头:“多穿点,小心感冒。” 他迅速地穿上裤子,拿着门口衣架上的棉服就出了门。宋望舒呼吸还有些不平,扯了扯被子想盖在身上,突然身下传来湿意。 这么敏感? 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 - 普济寺不同于少林寺,杨旨珩打小不练刀枪棍棒,所以不是十八铜人的后备储藏力量。但这会儿他脚步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武打片里的明星。没有夸张到飞檐走壁,但是也步步生风。 便利店里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人,有一个店员在补货架,还有一个店员提着购物篮在检查货架上商品的保质日期。 即将临期的商品都摆在了最靠近收银台和门口的折扣货架上。 自动门打开。 店员热情地说了一声‘欢迎光临’,一个店员走到收银台处,等待杨旨珩结账。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害羞就直奔了目标物前。结账付钱,没有之前的害羞了。 害羞有什么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害羞的男人没肉吃。 店员等顾客走了,说起了悄悄话:“……男人真可怕,想的时候大雪天都肯出来买。” 另一个店员接话:“这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总比先上车后补票,今天晚上办了再说,明天早上叫女的吃药的好多了。” 之前那个店员觉得同事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都被人抢光了,我瞧着小区帅哥挺多,结果一个个全来我们便利店买过套了。” 开玩笑的话刚说完,自动门又开了。Ding ding 店员连忙收起打趣的样子,根据入职培训时训练的那样,立马来了句:“欢迎光临。” 折返回来的人是杨旨珩。 他一点都不想再来。 但是不久前,他刚揣着小方盒,前脚刚离开便利店,后脚宋望舒电话也来了。 她说:“杨旨珩,我生理期提前了。你帮我带包卫生巾回来,对了,套如果还没买就别买了,用不着了。” 第29章 . 第二十九段 假和尚 宋望舒从卫生间出来时, 厨房起锅在煮东西。 吸油烟机运作的声音没有能够把她的脚步声完全隐藏住,杨旨珩没有回头,只是转了转眼珠, 用余光瞥见走进客厅的宋望舒。 知道他在生气。 他无视了宋望舒, 伸手去拿菜板和刀, 又找了一个生姜出来。 宋望舒不喜欢生姜味道, 看他切了两片就觉得够了:“我不喜欢生姜味。” 锅里在煮红糖水,红黑的液体里飘荡着两片生姜。她靠在台子, 望了望他板着的脸,她明知故问,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不讲话。 宋望舒找借口,故意说:“你不是晕车不舒服吗?早点睡,对身体好。” 杨旨珩这回给了她一个眼神,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他重新拿起菜刀,又切了两片生姜丢进锅里。 行为幼稚。 宋望舒知道他不开心, 适当服软,见好就收。等生姜红糖水出锅, 稍微放凉一些她就喝光了。一副好好学生的乖巧模样, 愣是不给他一点训自己的机会。 杨旨珩背对着她睡在床上, 扯了扯被子,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了。宋望舒撑着身体,躺在他身后,另一只手绕过他身体,托着他的脸, 将他脑袋掰过来。 他此刻颇有一种黄花大闺女即将被无情糟蹋前的宁死不从。 宋望舒撑着自己身体的手没一会儿就酸了,干脆倒在他身上,问他是不是在生气:“那你也不能怪我, 我怎么知道它突然杀到。大姨妈又没有开关,不受我控制。我也是受害者,我发誓我今天也想的。” 杨旨珩知道,所以不是生她的气,就是因为不知道应该生谁的气所以生气。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说完,宋望舒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手动在他脸上扯出一个笑脸:“那给我笑一个。” 杨旨珩还是哭丧着脸:“都憋得难受死了,不哭就不错了。” 宋望舒被他突然的直白给打得措手不及,呆愣愣地从他身上爬起来:“那你去洗个澡?” 可杨旨珩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突然给他说他们家和普济寺的渊源,说他小时候干了一些不足挂齿的坏事情,比如洗碗筷的时候打碎了一个碗,他小时候弄丢一只袜子,或是一只筷子。 这个接话莫名其妙的。 宋望舒一愣:“什么意思?” 她已经从自己身上离开了,半坐在自己旁边,杨旨珩翻了个身,抱住她:“是不是我干了这么多坏事情,所以你忍心叫我自己去洗澡?” 这能言善道的,不愧是文科男生。这嘴巴会骗的程度,有愧于普济寺的谆谆教导。 宋望舒反问:“浴血奋战啊?” 那肯定不行,万一她感染了怎么办?杨旨珩抱着她,她穿着自己的短袖,短袖和自己所有衣服一样都是用同一款洗衣液洗的,可闻着味道就是不一样。 她不算纤瘦的人,可能是因为冬天,胳膊和身上反而有一些肉,抱着很舒服。 “嘴巴和胸对你来说有点新手进满级村,用腿吧。”说完,杨旨珩拉着她往下躺。 宋望舒一脸惊讶,看见她的惊讶,杨旨珩以为她不知道,心里美着终于有她前男友没教会她的事情了:“别惊讶,腿并拢。” 他怕到时候蹭的宋望舒腿疼,伸手去拿最后还是买的小方盒子。 拆了一盒,随手拿了一个冰冰凉,四边角尖尖的小方块。 宋望舒惊讶不是惊讶腿能行,而是惊讶他居然知道这种知识。 普济寺四面土黄色的墙,他妈是他内里藏得贼深的黄色吧。 被子还盖在两个人身上,没一会儿被子跟吐瓜子皮一样,他的睡裤从被子里被杨旨珩一脚踢去了被子外,最后掉在了床边。 他坐起身,借着不怎么亮的灯光将橡胶制品戴了上去。 戴完,脱掉衣服钻进被窝。整个人赤条条的,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和硬度比之前还强烈。 他手上调整了一下她腿的摆放,下一秒腿部皮肤的触觉像是触电一般让宋望舒整个人一颤,她人被杨旨珩圈在怀里,脚板都绷直了。 像是夏日天边的火烧云,宋望舒全身的温度持续飙高,开口声音都是颤的:“杨旨珩,你哪儿看来的这种东西。” 床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抱着宋望舒,将她一只手往下带,放在腿上。自己两只手在她身前喧宾夺主,又揉又摸的。她的头发贴在他脸颊上,他鼻尖蹭着宋望舒的后颈,她身上的味道仿佛占据了自己全身。 他喉间有哼唧的声音,距离自己耳朵实在是太近了,宋望舒没办法假装听不见。自己的手被他拉着放在了她自己的腿前,下一秒有东西杵到了她掌心。 是什么,她知道。 听见她问自己的问题,杨旨珩老实说:“前几天你回宿舍住,我想你的时候琢磨出来的。” 至于是什么开发条件下,宋望舒觉得问就是让自己脸红的。 宋望舒发现自己对他这时候的声音没有什么抵抗能力,毕竟都这个年纪了,她博览群书的时候真没有看过几个是和他这样会哼唧的男生。 他把自己抱得越来越紧,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宋望舒捂着耳朵,让他别吱声。 他脸蹭了蹭她的脖子:“可舒服啊。” 接下来,他就跟第一次学会一个新单词的小孩,一直在重复这个词。 没得救了。 宋望舒被他揉得人也快丢了:“杨旨珩,你就是个假和尚。” 不知道有没有科学统计过,这个时候应该是男人会听话最好脾气的时候,说他什么他都受着。反正杨旨珩是这样的。 平时宋望舒就不帮着他打扫卫生,更别说现在了,等他收拾完上楼的时候,宋望舒裹紧了被子,变成了之前的他。 他拿走了宋望舒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下楼给她重新倒了杯热水。 重新躺进被窝,帮宋望舒从床沿边捞进自己怀里。两个人状态整个调换了,他一副得逞后,好脾气满足的样子:“生气了?” “我以为包装图片和实物不符合仅仅出现在食品上。”宋望舒没力气,不想挣扎了,任由他把自己抱进怀里,翻了个身,枕着他胳膊,又把两条腿敲在他身上,很惬意。 杨旨珩侧躺着,她平躺在自己怀里,抬手帮她掖好被子:“我里里外外都是禁得起你考验的,不是绣花枕头。” 宋望舒瞪他,语气有点冲:“我说的是内心世界和外表长相给人的印象两者之间的差距,反差知不知道?不是说那方面的能力。” 被宋望舒一凶,他哦了一声,声音变小了:“我就说,你都检阅过了,不可能还质疑。” 但很快情绪就自我调节好了:“今天虽然挺一波三折的,但是……” 讲到一半不讲了,宋望舒听得出他语调往上扬,满是开心。看着天花板,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晚上的聊天是绕不过‘那方面’了:“睡觉吧睡觉吧。” - 第二天早八的课。外面买菜的大爷大妈风雨无阻,早八的年轻人哀鸿遍地。 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今天早上出太阳了。杨旨珩先起床的,再上楼的时候提醒她多穿点。 下雪后的天比平时都冷。 虽然生理期,但是宋望舒没赖床,她一早就起来上厕所。最后回被窝的时候睡意少了一大半,不过起床动作还是不快。 宋望舒本来以为自己这套昨天洗干净烘干的衣服可以再穿直接去上课,结果她发现自己课本没带。 杨旨珩有个新任务是给她去食堂买早饭,宋望舒自己小跑着回了宿舍楼,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也步履匆匆。 宋望舒看着那眼熟的衣服,等她走到楼下大门的时候追上去了。 四目相对,易姳有点尴尬。 颇有一种捉奸在床的羞赧。 昨天的衣服,昨天的鞋子,宋望舒打死都不信她这是早上出去一趟又折返回来了。 两个人一起进了宿舍楼,逆着人群上楼回宿舍。 宋望舒勾着易姳的胳膊,朝她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看来昨天晚上雪下太大,蒋处安那辆车陷在雪地里不好开,让你帮忙推了一晚上的车吧。” 易姳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压低着声音在宋望舒耳边说:“最后一句话和一个动作名字撞了。” 宋望舒秒懂:“那我的话还是比较肤浅,表面意思表面意思。” 易姳不想多说,戳了戳宋望舒的胳膊,让她就此打住:“少问,赶紧动作快点。别让你男朋友站雪地里等久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宋望舒原本准备掏钥匙开门,结果口袋里的手机先响了。易姳看她要接电话,从口袋里拿出自己那把钥匙开了门。 只是一条短信。 易姳先进屋,看见宋望舒还站在门外:“怎么了?” 宋望舒回了信息,才走进屋,看见易姳要换衣服,宋望舒把门关上:“是梁沭,说我见色忘友,老朋友回国也不请他吃顿饭。” 第30章 . 第三十段 小和尚约不约 请梁沭吃饭这件事不需要提前看好时间, 宋望舒哪天有空了就选择哪天。 那天杨旨珩被辅导员拎走去当苦力,宋望舒到餐厅的时候梁沭等了她十几分钟了。他的皮肤经过了加州太阳的爱抚,比宋望舒上次见他要黑了一些。 他干脆转换了风格, 把头发也剪短了一些。看上去倒是硬朗结实了一些。 宋望舒刚坐下就听见他打趣自己迟到, 顺带着朝着她刚来的方向望了望, 问她怎么没把男朋友带来。服务员看见宋望舒落座, 拿着菜单和水壶过来。 来了一些餐厅的招牌菜,梁沭拒绝一切土豆。 宋望舒将身上的棉服外套脱掉:“给我男朋友结出场费, 我考虑带他出来让你见见。” “多尊贵啊。”梁沭拉了拉嘴角:“那算了,我还不乐意见他呢。不过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快速嘛,本以为我这次回来能赶上趟,结果你又找了个男朋友。” 宋望舒摆在桌上的手机一震,是杨旨珩,他说他和辅导员谈完话了,准备回家了。解开锁屏, 给他回复了过去。倒也不在意餐桌对面那个人正在讲话,自己这副样子是不是没礼貌。 宋望舒:“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梁沭看见她秒回了对面的消息,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比起他有了很大的变化, 宋望舒和自己出国前最后一次见到她一点儿也没有变。样子没有变,穿衣打扮也没有变,就是这副对他永远止于朋友的态度也是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梁沭看她说起那个男朋友带笑的样子,拉了拉嘴角苦笑:“看你这么宝贝, 我还非得见见了。” 宋望舒给杨旨珩发完消息,缓缓抬眸瞥了眼他:“少自取其辱。” 梁沭反问:“看不起我?” “没有。”宋望舒刚说继续说,被服务员上菜打断了, 对着服务员说了声谢谢之后,等人离开才继续,她做举手发言的手势:“我是黑心裁判。”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里没一个爱字,但每句话都他妈是爱。 她对别人的爱。 醋溜白菜,酸掉牙了。 梁沭故作淡定:“讲讲你们的恋爱史。” 宋望舒虽然算不上守口如瓶,她和易姳讲过她和杨旨珩的事情,但怎么看梁沭都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角色。她夹了一筷子芝士南瓜:“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呗,没有什么好说的。” 八个大字,换来了对面那人一句‘你真是厚脸皮’。 听她这种回答,梁沭不是傻子,知道她不想说。 后续菜一道道的上,梁沭吃着菜,怎么都没有等到餐桌对面的人问他一句‘你在国外过得好不好’。本来想赌气,她不问自己就不说。可沉默一直都快要持续到饭局结束了,梁沭自己没憋住,和她开玩笑似的说:“去国外比语言更重要的是厨艺。” 她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但很快注意力就被手机吸引走了,梁沭还没来得及和她细讲,她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杨旨珩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宋望舒想了想,故意把时间说得很晚,电话那头的人没多说什么,让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宿舍之后给他发条信息。 回餐厅的时候,梁沭已经在和服务员结账了,宋望舒拿着手机想制止,他已经拿到小票,然后把小票揉皱塞进外套口袋里了:“算了,还是我请客吧。” 反正他家钱多,这顿饭他请客,穷不了他,也富不了宋望舒。 真准备问他是不是要打道回府了,他靠在椅背上,神情突然染上一丝倦意:“宋望舒,我明天要去我爸那里报到了。” 宋望舒:“去你爸公司上班?” 他点头。 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叫人意外,毕竟自己家里有公司,他没道理去别人家公司里打工。 宋望舒知道他不是一个消极怠工的人,看他这副样子,隐隐有猜测。他开始说公司规划和核心发展的问题,专业不对口,宋望舒听得迷迷糊糊。 到最后不过是一句——宋望舒,我会把梅琴阿姨裁掉。 他的话让宋望舒并不感觉到任何意外,只是说:“只要裁掉我妈的原因和我没有关系,我就无所谓。她对你们家公司造成不了盈利,怎么安排她的来去是你们的事情。” 宋望舒的回答让他如释重负:“这不是提前和你说一声,怕你记恨我。” “不会。”宋望舒伸手去拿旁边椅子上的棉服外套起身。她突然想到了那年夏天在梅琴老房子外面看见的那一幕,她妈妈和梁沭的爸爸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大家心里都知道的龌蹉事,但作为一个目击者,宋望舒还是给她妈妈留了点面子:“你自己看着处理。” 一个离异的女人开启生活,找别的男人无可厚非。 可梁沭爸爸当时还有婚姻关系在身上,梅琴又不是不知道。 那天看见的那一幕给宋望舒造成的伤害和影响到现在还有些令她觉得不适。甚至有时候她都怀疑是不是双方都存在婚姻关系时就开始了这段□□上的交流。 那么当时老宋和她离婚的原因是不是真是表面说得那样,宋望舒也无从知晓。 她那会儿真的对结婚感情那些事有些失望。她也好奇,为什么梁沭妈妈知道自己丈夫和梅琴勾勾搭搭还不选择离婚,太多问题给宋望舒造成了疑惑。 不过虽然现在她还是长辈那些破事。 但至少杨旨珩在一定程度上给了她答疑解惑。 梁沭开车来的,送宋望舒的任务不可能交给滴滴司机。他刚准备在手机上输入首府大学的地址被宋望舒打断了,她报了一个小区地址:“我今天去我男朋友那里。” 梁沭:“感情挺好。” 宋望舒拿过他手机,在搜索栏输入杨旨珩小区的地址:“嗯。” 宋望舒原本觉得自己知道了他暗恋自己时投入了那么多感情和精力,在和他谈恋爱之后可能会很累,但不是。反而比以前过得轻松,甚至开心。 - 杨旨珩躺在每次宋望舒来他这里最喜欢的沙发上,他刚给宋望舒打完电话,心里不太想让她去,但也没有说,只是让她回宿舍之后给自己发条信息。 他妈妈和蒋处安一起来的时候,杨旨珩还在沙发上颓废。 潘毓是带了些她煲的汤来的,蒋处安当了她的司机。已经许久不见儿子了,她举着手上的保温瓶,说是特地给他煲的。她去厨房找碗筷,顺便把另一道可乐鸡翅再加工一下。 杨旨珩觉得那不是母亲的爱,他心知肚明,应该是做得实在太难吃,他爸没有赏光,还多的。 潘毓什么都很好,年轻的时候雷厉风行,替丈夫撑起了半边天,夫妻两个一起奋斗。女强人一个,逢人聊起潘毓都是夸她的。对老人孝顺,对孩子耐心温柔,什么都好,就是爱做饭。 杨旨珩目送着老妈进厨房,面露难色,问蒋处安:“你尝了吗?” 蒋处安摇头,指着门口:“所以我准备现在就溜。” 让他临阵脱逃是不可能的,蒋处安真不知道普济寺是不是给他秘密训练了功夫,三下五除二给他按坐在了沙发上。 潘毓海特别贴心地在厨房里喊了句:“马上就好,处安你也留下来喝点,舅妈煮了很多。” 蒋处安欲哭无泪,只能应了一声好。 这会儿他受难,但看了眼非让自己留下来的杨旨珩他脸上也没有多高兴。手腕上的佛珠手钏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下来,这会儿正拨弄着。蒋处安问他这副委屈模样是为什么,杨旨珩便把宋望舒今天去梁沭吃饭的事情告诉他了。 蒋处安刚听他说完,他人靠在沙发上:“快点回去快点回去……” 蒋处安瞧不起他。 “不是你女朋友的时候你念,现在都是你女朋友了,你还念。骨气呢,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吃醋,闹脾气。” 挺有道理。 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潘毓就端着汤和可乐鸡翅出来了。喊着沙发上两个小的过来喝汤吃鸡翅,蒋处安真不想吃,潘毓给他盛了小半碗他就喊停了。 你的长辈永远会觉得你冷,你吃不饱。 潘毓也是,两碗汤刚盛好,门铃就响了。杨旨珩起身去开门,蒋处安一脸难过,潘毓听见门铃声以为是两个小孩子点外卖了:“我说你们怎么不想吃呢,是不是点外卖了?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舅妈做的饭菜虽然不好吃,但是营养好。” “如果垃圾食品能让我快乐,我愿意吃。”蒋处安还不忘开玩笑:“舅妈你下次可以不用做得这么有营养的,我宁可你做得好吃点。” 杨旨珩没叫外卖,也不觉得蒋处安这种之前准备开溜的人会点外卖,正狐疑是不是物业。 透过猫眼他没有看见门外有人,拧开门把手。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闪了过来,毛衣领口很大,她故意香肩半露,一条胳膊搭在门框上,那样子彻底把’善哉善哉,不要过来‘的女妖精施主形象坐实了。 她抬手,撩拨了一下头发:“小和尚,外面风大雪也大,不知道你能不能开门让我借宿一晚上啊。” 说着,宋望舒抬手抱住他的腰。 杨旨珩没动,宋望舒仰着头看他,朝他眨着眼睛,轻声细语:“约吗?” 视线里的人抬了抬手,将她衣服领子往上扯,喉结一滚:“等我妈走了,我告诉你。” 多标准的一句普通话,但宋望舒一愣:“嗯?” 第31章 . 第三十一段 日常再一份 他妈在? 宋望舒想跑, 但是此时屋内已经传来了一道女声:“是谁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别人撬起地球,她只想挖穿地球。 没给她逃跑的机会,杨旨珩把她带进屋了。 不仅他妈在, 还有一个熟面孔。自己刚才那番发言, 想必是全部都听见了。 想问他怎么家里有人不和她说, 再想想自己突然来也没有告诉他。本意是给他一个惊喜, 但现在看来所谓惊喜就是宋望舒的惊吓和潘毓的意外之喜。 杨旨珩的客厅灯光有点晃眼,宋望舒坐在位置上, 动了动屁股,今天这把椅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坐都觉得有点不舒服。搬离地球的决心很坚定。 宋望舒想自我介绍,但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自己叫宋望舒,还是说:你好,我是女妖怪。最后还是闭了嘴,乖乖坐在椅子上。 蒋处安在偷笑。 宋望舒在桌下的腿踢了踢杨旨珩, 他手搭在她腿上,拍了拍, 让她不要紧张。 桌上多了一副碗筷, 潘毓在给宋望舒盛汤, 杨旨珩打断了他妈的好心:“她不喜欢吃家禽。” 潘毓盛的动作一顿:“没事,那不吃肉就喝点汤。” 于是又给宋望舒科普起了她做这碗汤的艰辛,宋望舒连连摆手:“阿姨我不喝,我回学校了,你们喝。” 潘毓把碗放在桌上, 伸手把宋望舒按在位置上:“你别走,阿姨走。阿姨岁数大了,白天煲汤太累, 现在困了。你喝汤,喝汤。” 说完,拎起包就往门口走。让几个小的不要送自己。刚在玄关穿好鞋,看见蒋处安,踢到皮鞋重新进屋把他带出来:“你们两个喝,我让处安送我回去。” 能不喝舅妈的鸡汤,蒋处安溜得也快。 杨旨珩妈妈的形象和宋望舒想象中差别还是有点大的。 潘毓和蒋处安一走,客厅一瞬间安静下里了,宋望舒以为潘毓会调查户口呢,但是没有。转念一想,估计会问蒋处安。桌上的鸡汤飘着一股味道,可能是宋望舒不喜欢吃家禽,所以一点都不觉得香。 拿起勺子,就喝了一小口。 杨旨珩都没有来得及阻止,只看见她抿了抿嘴巴,一副细细品味的样子。 “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吃家禽,反正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不吃的。”宋望舒放下勺子,面露难色:“我现在找到原因了,真不好吃。” 杨旨珩从她手里拿过勺子:“我妈做得难吃,和鸡没有关系。” 宋望舒看他就着自己刚用过的勺子开始喝汤,笑:“你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阿姨留。” 杨旨珩不以为然:“母子而已,有些人自己的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说她呢,宋望舒又不是傻子。 抬腿踢在杨旨珩腿上,拖鞋飞掉了,他看着从桌子底下飞出来的拖鞋,低头朝着桌下看了一眼,看她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他把自己脚伸过去,让她踩在上面。 - 潘毓坐在蒋处安车里,问起他认不认识刚刚去找杨旨珩的女孩子是谁:“你们兄弟两个穿一条裤子的,他谈恋爱不告诉我们,但是你肯定知道。” 反正今天宋望舒都被潘毓碰见了,看杨旨珩那样子也不像是想隐瞒的人。干脆就坦白了:“是在一起了,在一起没多久。” “怎么认识的?小姑娘多大啊?”潘毓又补上几个问题,比如小姑娘的家庭情况,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弟弟妹妹。 蒋处安哪能知道宋望舒的具体消息,只说她和杨旨珩是同学。 既然是同学,问杨旨珩小姑准没错。 潘毓立马给小姨子打去了电话,是想问宋望舒的情况,但是仿佛这个年纪的人打电话从来都不会直奔主题,开口先从吃没吃晚饭开始问去,再问问对方做什么。 杨眉已经吃过晚饭了,现在在看书。 潘毓哦了一声,说了句辛苦了。聊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但也等到了杨眉在电话那头问她给自己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 潘毓把宋望舒的名字报过去,问杨眉知不知道这个小姑娘。 杨眉怎么会没有印象呢,之前做那个《诗性与理性》的作业,她和杨旨珩一组的。那天他把杨旨珩留下来谈话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且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孩子,杨眉不可能直白地问他们两个哪里来的总结结论。 只是扶着讲台,一个头两个大。 让他要是做了过分的事情就去对人家女生好好负责。 后来的事情,杨眉没有再问。这会儿听见嫂子问起宋望舒以为是出大事了。但她还是没把作业的事情告诉潘毓,老实说了宋望舒人不错。 学习成绩很好,爸爸是她同事,具体妈妈是做什么的她不知道。爸爸十几年前再婚,后妈是个会计,没和宋望舒爸爸再要一个孩子,后妈的孩子不跟着后妈。 那还行。 潘毓连说了几声好。 这头和嫂子打完电话,杨眉想想怎么都放心不下,赶忙找到杨旨珩的微信。 也顾不上打字了,把手里的书随手往旁边一放,直接给他发了条语音。 ——“珩珩啊,你妈妈刚刚打电话给我问上次和你一个小组的女孩子。我没多说,你是不是闯祸了?我上次叫你对人家负责或是好好解决这件事你处理好了没有?” 消息发来的时候,杨旨珩在洗碗。 他满手泡沫,宋望舒听见有微信的提示音,伸手帮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见是杨眉的短信。 突然就产生了一种畏惧。 这大概就是师生关系吧。 点开语音,杨眉的声音从手机音响里放出来。 本来还以为是学校的事情,结果宋望舒就听见杨眉说当时自己让杨旨珩对她负责,听罢宋望舒拿着手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语气气愤:“看看,听听。杨老师叫你对我负责,你倒好,让我对你负责。你知不知道,我当时都以为杨老师留你下来谈话是要挂了我们的科。我在外面提心吊胆,你们两个姓杨的,和着在里面商量怎么把我骗到手啊。”宋望舒点了语言,把手机递到杨旨珩嘴边:“你要不要回一下?” 杨旨珩把水龙头关掉,怕自己等会儿说话录不清楚,人微微弯腰,朝着宋望舒的手凑近了一些,不以为耻:“小姑你放心,我让宋望舒对我负责了。” 说着朝她得逞地一笑。 宋望舒忿忿,看见语音成功发送过去之后,把他的手机重新揣进他口袋里,转身要往厨房外面走。杨旨珩把她叫住:“围裙有点松了,帮我重新系一下。” 宋望舒折返回去,拆掉了松垮垮的活结,系上一个有些很紧蝴蝶结。 杨旨珩感觉到身上的围裙突然收紧,严重怀疑宋望舒是故意的。她泄愤地给他系了一个很紧的结还不够,上手挠他痒。杨旨珩手上拿着碗,在冲泡沫,像是应激一样,躲了一下。 身后的人看见他怕痒反而变本加厉。 杨旨珩喊她全名:“宋望舒。” 她不应。 杨旨珩:“别闹。” 她还是不听。 将两个碗放在沥水架上,杨旨珩手上的泡沫也一起冲干净了。 宋望舒听见水声结束,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洗完碗后冰凉的手扣着她的后颈,将她往料理台前一按。 后颈上冰凉的手让宋望舒不由地挣扎,杨旨珩看见她被冰到,立马抽手离开。围裙被他随手丢在料理台上。 杨旨珩把手伸到他自己衣服里面,用他自己怀间的温度很快速地把手捂暖和,手从他衣服下摆里伸出来,再抚上宋望舒的脸颊时她没有再躲开,鼻尖和鼻尖先碰到。 他唇齿间的温度可比他手掌心要高出很多。 宋望舒垫脚环住他的脖子,他身躯压了过来,将她牢牢地锁死在了料理台和他之间。 牙齿刮倒舌头,他很快调整好,最后深深探入她的口腔。 绿舌头雪糕光荣赴死,钱没有浪费。 碗上的水珠穿过沥水架的空隙砸落在不锈钢的水池池面上,声音不小,却响不过他们的呼吸声。脚底有些软,交织在一起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他抱着她,慢慢退开一些,借着厨房明晃晃的灯光看着她染上水光的眼睛:“你结束了吧?” 宋望舒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生理期,故意诓他:“还没呢。” 他这个人脑子好,记忆力也好。记得来的时间是上次她来自己这里住的周二晚上,现在算算时间,一个星期早就过了,都要九天了。 “骗人。”杨旨珩掐了一把她侧腰:“是不是骗我?” 他重新续上那个吻,只是人亲着亲着往下,撩开她的头发,吻起了她的脖子。嗅到她毛衣上沾到的梁沭车里那股陌生的车载香水味,张口咬了咬她锁骨上的皮。 那块皮肤又疼又痒,她哼唧了一声。 宋望舒伸手托着他的下巴,将他脸从自己脖子间弄开:“不要咬,要亲。” 炙热的呼吸重新洒到她脸上,宋望舒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没再继续逗他:“东西找不找得到了,找得到我们就去床上。” 第32章 . 第三十二段 正文完 无情的期末考如期而至。 图书馆比貌美的姑娘帅气的小伙还抢手, 堪比退休金发放日银行门口如‘丧尸围城’的大爷大妈。宋望舒抢不到图书馆的位置,最后跑去了杨旨珩公寓里看书。 易姳看她打包复习材料,笑:“再装两件衣服去。” “我是去学习的。”宋望舒把笔记本放进包里, 让她打住, 嘴上这么说, 还是把包里的换洗衣服拿出来展示了一下:“早就准备好了。” 托现在笔记电子化的好处, 宋望舒带的东西能少不少。杨旨珩到宿舍楼下的短信已经发过来好几分钟了,宋望舒随手拿下一件棉服, 换上鞋,和易姳说了一声之后就出门了。 - 杨旨珩像个没有长骨头的人,只要挨着宋望舒,他就喜欢挽着她,贴着她,靠着她。这会儿在他公寓的沙发上也是,她手里拿着平板, 胳膊上还压着一个人。最后她坐到地上了,杨旨珩没跟着再下来, 而是伸手把她直接从地上抱起来了。 她先发制人:“好好看书。” 他学习态度还是端正的, 真要认真起来, 就坐姿很端正,手里翻看着当代文学发展史。宋望舒这门课还没开始准备,看他这副复习的轻松样子,凑过去看了一眼。 方方正正的字,看得她五官扭曲。 杨旨珩抬头正巧看见她那副表情:“怎么?” 宋望舒不是个多爱学习的人, 让她一直读下去的原因不过是首府教授的女儿就念个本科怎么行呢。要问她未来想干什么,她虽然回怼梅琴质疑她专业是那么振振有词,但真轮到自己思考未来, 确实挺迷惘。 她大概就是期末考试的时候,会懊恼自己当初选专业时懵懂无知的那一类人。 一旦陷入懊恼自己选专业,她脑子处理文字的效率就会大幅度降低。杨旨珩管她这套复杂的情绪叫做想临时抱佛脚。 宋望舒不反驳:“期末考试前你带我去拜拜菩萨吧。” 杨旨珩视线重新投在书上,逗她:“五子登科弥勒佛?” 宋望舒给他胳膊上来了一拳头。那天下午,蒋处安路过杨旨珩小区外面,过来坐了会儿。宋望舒看他这游手好闲的样子,挺羡慕:“杨老师这么聪明,你没遗传到啊。” 蒋处安承认自己蠢,顺带着拉踩了一下他爸:“随我爸。” 看见他们在忙着复习,蒋处安随手翻了两页:“难怪易姳最近不搭理我,原来是你们要期末考试了。” 蒋处安没来之前,杨旨珩这个端正的学习态度是不可能和宋望舒闲聊的。这会儿来了一个话搭子,她跟人闲聊起来了:“没准人家就是单纯不想理你。” “好好复习吧你。”蒋处安说她说话不讨喜:“小心考试挂科,谈恋爱让学习退步,你要不分个手吧。” 杨旨珩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杯蒋处安要的水,听罢瞥了眼他:“你有病啊?” 蒋处安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叫他打住:“闭嘴,和尚可不兴讲脏话啊。” 杨旨珩:“神经。” 宋望舒其实不怎么常见杨旨珩这副样子,看他们两个斗嘴,觉得有趣。先前因为她复习不认真而没收上缴的手机,在杨旨珩手边震动。 电话是梅琴打来的,宋望舒看着杨旨珩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她直接就着他的手看了眼手机屏幕。 其实也已经很久不联系,电话那头的人也还没有表明打这通电话的意思,可宋望舒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先前看杨旨珩和蒋处安斗嘴的好心情这会儿瞬间有一种心若止水的感觉。 她去阳台接了电话,出去的时候顺带把阳台的移门关上了。 其实梅琴打电话给她的原因很好猜。 ——她被开除了。 梅琴今天去上班发现办公室的门禁卡打不开了,她找了后勤部的人询问,找人维修也不是立刻就能修好的事情。她坐在办公区的茶水间等了两个钟头才被告知,昨天梁沭半夜给人事发消息,让她今天不要过来了。 这完全不符合劳动法,但是梁沭并不在意那点赔偿。 他是故意让梅琴难堪的。 梅琴这会儿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你觉得呢?”宋望舒反问。 梅琴专门给宋望舒打这个电话不可能是单纯来给她诉苦吐槽两句自己被辞退这件事:“梁沭和你关系好,他不是喜欢你吗?这么辞退我他就不怕……” 宋望舒打断了她:“他怕什么?他怕你再和他爸一起去出差,他怕他爸婚内出轨。”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宋望舒那一刻感觉自己身后的客厅也安静了。怒火骤然而起,又戛然而止。宋望舒深吸了一口气,将语气放缓,声音放低:“他今天让你难堪是你因为你让他妈妈难堪了,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就算我没有男朋友我也不会和梁沭在一起的,帮你求情这种事情我不会做。你要是好意思也不怕再丢人尴尬一些,你找我还不如去找他爸。我最近要期末考试了,忙着复习,没事我就先挂了。” 等宋望舒说完电话那头再没有说一句话。 宋望舒没有立刻回客厅,呆呆地站在阳台调整了一下状态,避免自己等会儿回客厅会尴尬。 杨旨珩看见宋望舒挂电话了,抬腿踢了一脚蒋处安,刚刚那通电话在某一刻让他们这两个在客厅的人都听见宋望舒突然响起的嗓门。 他叫蒋处安现在走。 蒋处安放下茶杯,也有眼力见,起身走了。 宋望舒回客厅的时候,杨旨珩坐在沙发上看书,客厅里已经没有蒋处安的身影了。 他刚刚看见她挂了电话但是没有立刻进屋也没有立刻出去安慰她。 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人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独处。安慰反而会使得她在那一刻羞赧,自愧。 宋望舒把自己手机递给他了,他视线还落在发展史上。宋望舒知道他听见自己刚刚打电话时的失态了,像条毛毛虫在沙发上拱了拱,脑袋枕在他腿上,用手挑开他手里的发展史,人挤进他拿着书后两条胳膊形成的圈里。 和他面对面坐着。 宋望舒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他身上的檀香味道没有那么呛鼻,木质香调在冬天非常适合。 他没动,等她在自己肩颈处蹭够了,才开口:“想做?” 语出惊人。 宋望舒噎住了:“就想抱抱行吗?” 自然是行的。 杨旨珩没动,让她尽可能地靠得舒服一点,他一转头就能碰到宋望舒的头发,不知道是她身上还是衣服上有一股桃子的味道。 他告诉宋望舒,他老妈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宋望舒表情痛苦,哀怨至极:“我好不容易把那天见到你妈的场景给忘记了,你又让我想起来了。” 伴随而来的不是要和他妈吃饭的紧张,而是足以让她逃离地球的羞耻。 气他不早告诉自己,也懊恼自己给他惊喜就给他惊喜,脑抽地给他来那么几句话是做什么。 “我妈又没有说什么,你不用担心。”杨旨珩安慰她。 但是这种社会性死亡的事情就是安慰也能让她恨不得挖地三尺,抓狂地让杨旨珩现在闭嘴不要说了。 气鼓鼓地从他身上起来,杨旨珩手环在她身后,让她从他身上起来的努力都打水漂了。 杨旨珩:“考试前我带你去拜左胁恃文殊菩萨。” 宋望舒堪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范:“这个文殊菩萨是保学习的吧。” 杨旨珩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得开心:“是的,我保证。” 就是拜菩萨保佑,也得好好看书。 - 去普济寺烧香的前一天宋望舒趴在沙发上在算分。杨旨珩给她倒了杯水,看她比背书看书时还认真的模样:“算什么呢?” 宋望舒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上按来按去,被他这么一打断,自己不小心按错了一个数字,只能从新来:“做人不能贪得无厌,我在算跟菩萨求多少分比较合适。” “算出来了没有?” 宋望舒抓了抓头发:“你说杨眉老师会偷偷给我放点水吗?” 问完宋望舒觉得不行,不能让以后婆家人看不起。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被杨旨珩从被窝里拖出来。碰见了他去晨跑锻炼的邻居,她缩在棉服里瑟瑟发抖,只能敬佩。 普济寺的大门重新修葺过了,宋望舒被杨旨珩牵着手,她频频回头望着四周和她擦身而过的小沙弥。 不知道以前杨旨珩是不是也这样。 想到蒋处安之前给自己的杨旨珩小时候的照片,确实和这些小沙弥差不多。再抬头看看此刻旁边的人,宋望舒扣了扣他的掌心,挺直了腰板。 杨旨珩回头看她:“怎么了?” 宋望舒摇头:“我这样跟着你去烧香,是不是也能算作关系户了?” 他笑,侧身先避开了一个沙弥,握紧了些宋望舒的手:“我和五子登科弥勒佛关系更好。” 说完,他后背荣获宋望舒一拳头。 - 文殊菩萨的殿有些远,杨旨珩带着她去领了三根清香,和她说点香的规矩,进门的迈步子的讲究。 宋望舒站在蒲团前,问他等会儿磕头有没有什么讲究。杨旨珩想了想:“就说你是我女朋友。” 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宋望舒又觉得没有丝毫违和,最后她往蒲团上一跪:我男朋友以前为你扫过地,保佑保佑我的期末考试不要挂科。 她没有控制好弯腰的幅度,头磕得杨旨珩都听见声音了。 宋望舒拜完,揉着额头站起来。杨旨珩给她检查,只是有点红,他掌心温热,轻轻揉按着发红的地方。 庭院香火渐渐旺起来,袅袅青烟,瓦片上积雪滑落,砸在香客肩头,香客只觉得是福气。 原本准备打道回府,宋望舒被杨旨珩带着路,走着走着她发现四周很眼熟。 是当年诓骗了她几十元的红绳贩卖处。 都离经叛道混红尘,尝酒肉,试露水情热滋味的人不能有员工价了,但杨旨珩很爽快地付了钱结了账。 圆珠笔不好写,好在昔日过往能卖情面,他向寺庙的人借来了墨水和毛笔。 一笔一画,写了他和宋望舒的名字。 他拿着红绳小心翼翼地系在后墙外的桃树上。 他人高,系在最上方的枝丫上。山头的风吹来,红绳飘飘,宋望舒告诉他被老东家骗了八十块。 杨旨珩系完后,垂下手臂,搂过旁边的宋望舒:“不是不灵验,是你上次和苏岳那条被我丢了。” 宋望舒:“嗯?” 他们站在不二法门前,杨旨珩趁着她发飙前,按下她被风吹起的头发,带着些凉意的唇落在她唇上。 ——万事只求半称心,但你是例外。 是我唯一一次的贪婪,是我不入流卑劣的先河。 第33章 . [最新] 番外:易姳X蒋处安 番外一…… 教会自己挑选生理用品以及怎么挑选内衣的都是伯母。 易姳的人生里, 母亲是一个缺口。 只记得小时候自己和她闹脾气,易姳躺在门口的地上,看着院子的天空, 很蓝。 视线里只有一片云, 麻雀结伴从院子上方飞过。可能是因为去年原本铸在她们屋檐上的燕子窝被捅了, 所以今年没有燕子再来了。 易姳不记得当时为什么回突然和妈妈闹脾气了, 那时候她好小。 应该刚念幼儿园。 记忆很模糊,突然在某一天, 在妈妈很久没有回家一天,她路过巷子门口,听见一群奶奶辈的阿婆在说她妈妈要结婚了。 当时易姳在念小学,小学的年纪她能懂得很多,她也明白了原来那天自己闹脾气是因为妈妈要走。 同桌告诉易姳,有可能她爸爸会带一个新女人回来,到时候她就要喊一个阿姨叫妈妈了。 谁都看过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 易姳没有等来毒苹果也没有等来水晶鞋, 也没有后妈。 她老爸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了。 她老爸是一个寡言的人,比起嘴上说, 他更喜欢埋头干活。他的书桌上摆着易姳看不懂的工程图。 小时候易姳想过他爸爸最好不要再给她找一个新妈妈, 这个观点转变是在她高中的时候。 高中住宿, 她两周才回来一次。 那天她回家看见她爸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画着图。四下寂静,灰尘悬浮在阳光之中,院子里那棵柿子树收成不好。 今年结出来的柿子看着很难看,还小, 还少。 柿子叶大,看着孤零零的柿子悬在细细弯弯的枝丫上,它不再像去年那么有生命力。 如窗后的人一样。 他缄默寡言, 如果在家画图,一天也不讲一句话。 他画图落下了腰椎的毛病,时常忘记洗衣机里的衣服,忘记煤气灶上热的菜。 衣服很旧,但他已经很久不曾上街购物为自己添置新衣服了。 工程师的工作工资并不低,但父亲他不是一个会花钱的人。 怎么活着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不在意生活质量。于是乎便把自己过成了这个样子。 周末一结束,易姳又要回学校。她临行前看见老爸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她。 孤独感是一只巨大的黑鸟,它张开翅膀盘旋在父亲的上空。 那个男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和落寞。 易姳后来提议他再婚,老爸只是给她夹了一个鸡腿,让她好好准备接下来的高考。 同桌知道她上赶着给自己找后妈,挺难以理解的。 同桌是一个男生。易姳好奇:“如果你是我爸,你不想找个女人结婚吗?” 同桌在背蜀道难:“和一个再白月光的女人过日子过到最后,柴米油盐一浸染,都是嘴碎的婆娘。我一个人在家抽烟打游戏没人管是多幸福一件事,以后饿了点外卖,我就非得找个女人来让我自己不好受吗?知道我爸现在的老年梦想是什么吗?” 易姳:“是什么?” 同桌不卖关子:“不和我妈待在一个养老院。” 确实挺有道理。 婚姻又不是牢不可破,真要这么好,离婚窗口都可以关闭了。 同桌的话后在来大伯和大伯母身上也应验了。大周末回家的时候,大伯拎了下酒菜来了她家。 就大伯一个。 几杯酒下肚,易姳就听懂了。 大伯母和大伯吵架了,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是非常小的一件琐碎事情。 婚姻确实就这样。 不全是不好的。 但也有麻烦。 - 本科和研究生易姳都尽可能地留在了首府。结果老爸比她还忙,时不时地还要出差。 而她留在首府却比以前回家更不频繁。 她是被高中约束了三年才放出笼子的鸟,对外面的一切事物是最好奇的时候。 大学不再约束她,她玩得疯,但半夜醉酒之后,还是会想到她老爸,想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会社交,但凡有个朋友他也不至于无处消遣。 有时候看见落单的人,她也总能想到她老爸,默不作声埋头苦干,一副可怜样。 但是真要打起电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爸爸和女儿之间能聊的话题不多,无非是天冷了,你钱够不够用。 碰见蒋处安就是在她跟老爸点完电话,她喝得有点多了,借着酒精给她爸打了这个月的第一个电话。 但没两分钟就挂了。 她不舒服,站在厕所吐。在心里把那个灌自己酒的人骂了一遍。喊了网约车,她准备临阵脱逃。 司机在电话那头说停在路边:“你在哪儿?” 易姳头晕眼花,那金酒的后劲比她想象中厉害多了。她大老远看见了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人,站在车边,拿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问在哪里。 易姳打了个酒嗝,对着电话那头说:“我看见你了。” 她朝着那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久等了。你车在哪儿?” 那人一愣,指了指他旁边那辆黑色的车:“在这。” 易姳朝他招手:“那上车。” 这是易姳和蒋处安的初遇。 很适合上社会新闻,用以警告当代年轻人少喝酒,喝完酒要和同伴一起行动,不要独身一人的极具教育意义的初遇。 第二天醒来,易姳毫发无损,但是她吐了蒋处安车里。 他问她要了联系方式,说让她支付洗车费。 - 再碰见他,他和朋友一起出来玩。嘴里叼着一根烟坐在沙发最里面的位置。 茶几上的深水炸弹,他一个没碰。 易姳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有人问她基金问题,易姳拿了杯啤酒,听那人说上次跟她一起买的基金疯狂亏,怎么办? 易姳喝了口啤酒,嘴巴上沾了一些啤酒的白沫:“放着,年末会涨的。” “真的?” 易姳:“猜的。” 那人:“你不是学金融的吗?” 易姳反问:“你不是学电气工程的吗?简单的开关插座会装吗?” 她说完,包厢里的人都在笑。坐在沙发那头的人叼着烟抬头看她,有点意外,也有点惊喜。 中途上厕所出来,看见门口有人她也不意外。 蒋处安等她洗完手。她不管去哪里都要路过自己,他就站在那边等着她走过来。 脚边的地上掉了些烟灰,易姳甩了甩手上的水,看着他。 先开口的是蒋处安,他没忍住:“怎么前天给你发短信,你不回?” 洗车费早就给他了。 前天那条短信是约她出来玩的。 半夜十二点发来的短信,第二天易姳起床才看见,虽然第二天看见了,但是易姳没有回他。 易姳:“正经人不会半夜突然约女生。” 蒋处安笑:“正经人约正经女生要提前,我不是正经人,你是正经女生?” 她确实不是。 他占了理,但也道歉:“确实不太妥当,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结果那天散场的第二天,他早上八点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问她明天有空吗? 易姳赶上如同寒武纪物种大爆发,她的小组作业大爆发,还要赶数据。 算是拒绝一般,告诉蒋处安明天没空,要下周才有空。 一周后,易姳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这件事,结果他还是在早上八点给她发了信息,问她明天有空吗? 这回她同意了。 开始前,他们去逛了护城河。 护城河就在他公寓外面,他公寓地理位置很不错。 他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一点都不尴尬地买了计生用品,问她需不需要润滑剂。 易姳说不用。 他就又拿了两罐啤酒一起去结账。 两个人一问一答,像是买一袋盐一包糖一样,无视便利店里的其他顾客,然后结账走人。 路上遇见他邻居,他们还交换了一根烟。他有快递,是一双限量的球鞋,帮他拆快递的是易姳。 他站在旁边看着易姳帮他把快递拆了,然后把球鞋拿在手里掂了掂。 她放在自己脚边,比了比大小。 蒋处安说有女款,问她穿几码的鞋子。 易姳把鞋放回鞋盒前问他要不要试试,见他摇头,易姳把鞋放回去了。她说她不收礼:“不要把关系搞复杂了。” 那天晚上他们很默契,在他浴室开始,在沙发上结束。 他不算温柔,但弄得她很舒服。 结束后,易姳才发现自己手链不见了。蒋处安用毯子把自己和她裹起来,看见她没有任何首饰的手腕,扫视了一下四周也没看见有手链的踪迹。 他起身去浴室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多少钱?什么牌子的?” 易姳没说。 她没想过再联系蒋处安,虽然上次去他那里过夜的时候,易姳不小心把手链丢在了他家。 早八人没时间在他家进行地毯式搜索,易姳让他下次找到了再给自己。 她不想一觉把他睡成自己男朋友。 独身的日子确实很不错。虽然孤独但是自在,如果孤独就找点乐子。 易姳在他爸的生活模式上加以改进。 没有婚姻,但是可以平时去找找乐子。 她可以和蒋处安找乐子,但过日子就算了。 不仅是对蒋处安,对任何一个男的她都是这种看法。 但对方似乎不是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