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飞雪》来自www.aqbxs.com 《太行飞雪》全集 作者:清风醉酒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序 山野少年 天空很暗,借着街边房屋的灯光,可以看到正飘着鹅毛大雪。 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成都顿时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在成都东市。一家名为“客至”的酒楼坐了些许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这时,几位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女走了进来。大家看到后都站了起来,齐声说道:“多谢白帝门好生招待。”为首的那位白衣少年大约十六岁的样子,抱拳道:“大家何须这般见外?我白度天能代表我白帝门这般招待各位,乃是荣幸!”大家哈哈大笑,道:“白公子客气了。”说罢,都又坐下了。这里大都都是十六、七岁的门徒,大家年龄相仿,聊起来自然少了许多芥蒂。站在白衣少年白度天身边的一位少女道:“各位,我爹爹为了武林大会的举办,想大家在酒足饭饱之后,来白帝门一聚,不知可否?”一位华山派的弟子问道:“这位姑娘是?”白度天哈哈大笑,道:“正是舍妹,白映霞。”华山派那位弟子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清新可人。”白映霞莞尔一笑,道:“公子过奖了。”周围其他门派的弟子心想道:“这华山派的人怎么这般无礼?”坐在一边的太行宫弟子站起问道:“请问白姑娘,是否令尊找我们讨论武林大会的事情?”白映霞道:“的确如此。”太行宫的那位弟子,道:“武林大会可是要在三个月之后才开始,令尊这般操心,实在钦佩。”白映霞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夸奖。”邙山派的一位女弟子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于是说道:“不如大家现在就前去罢。”所有人点了点头,便起身出发。白度天几人走在前方,为各位引路。 白帝门大堂。白帝门门主白空炼坐在中央的椅子上,两边分别站着一位中年人,分别是他的二弟白空丘和三弟白空劲。白度天几人回来后分别朝三人作揖道:“爹爹,二叔,三叔。”白空炼点点头,道:“你们过来罢。”各门各派的弟子都缓缓进了大堂,看见白空炼,都抱拳道:“白门主好!”白空炼摆手道:“劳烦大家到此,实在抱歉,请上座。”众人齐道:“白门主客气了。”说罢,大家都入座了。白空炼对一旁的白映霞道:“霞儿,给各位少年英雄斟茶。”白映霞点头微笑道:“知道了,爹爹。”说罢,走入内厅。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白映霞手托着大托盘,上面放慢了茶杯。白映霞轻步来到众人面前,把茶放在椅子旁的桌子上。白空炼道:“大家喝口清茶罢,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大家举杯,都喝了一大口。突然,所有人突然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华山派一位弟子问道:“白门主……你……你到底做了什么?”白空炼哈哈大笑,道:“各位,软筋散的滋味如何?”太行宫的那位弟子道:“白帝门的,你们到底要作甚!”白空炼哈哈大笑道:“我白帝门想做什么?哈哈哈哈,我只想摄取你们魂魄,学了你们的招式!”邙山派那位女弟子喝道:“呸!你就算抓了我们又能如何,我们宁死不从!”白空炼大喝一声,一掌甩去,掌风袭向各位。太行宫那位猛然站起,飞跃而起,掌力并未伤到他,其他人都被打伤了。“你!”白空炼大喝一声,续道,“你到底是谁!”那位太行宫弟子翩翩落地,撕下人皮面具,原来是一位帅气的少年。“是你,宫萧羽!”宫萧羽道:“没错!家师唯恐你们白帝门暗中搞什么阴谋诡计,才命我易容到此。”白空炼恶狠狠地点头道:“令师乐清月果然为武林第一奇人!可惜,你以为你学了他一些皮毛便可在此撒野么?”说罢,白空炼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宫萧羽侧身躲过,奈何白空炼乃是一招虚招,实则给宫萧羽背心一掌“霸空掌”。宫萧羽一个踉跄,吐了一大口血。白空炼笑道:“我说过,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决计无法在此撒野!”宫萧羽心道:“在此左右都是一死,但是如今白空炼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若这般下去,将是武林一害!”想到这里,宫萧羽使出太行宫的步法,逃离了白帝门。 白空炼没想到宫萧羽会临时脱逃,立马喝道:“天儿,霞儿,给我把宫萧羽抓回来!”白度天和白映霞抱拳点头,然后运上轻功,紧追宫萧羽而去。白空炼转身对白空劲说道:“三弟,天儿和霞儿功夫虽然不错,但是缺乏经验。宫萧羽毕竟是乐清月一手教大的,论武功、阅历,都应在天儿和霞儿之上。我担心……”白空劲哼了一下,道:“适才就应该叫我去嘛,现在废话这么多!”“你……我不是说你,虽说咱三兄弟中你阅历最高,但是论武功,你可比不过我和你二哥!”白空炼不屑道。这时,白空丘走上前来,道:“你们两个,噤声!三弟,你赶紧追上天儿和霞儿,大哥,你也少说两句,正经事要紧。”白空炼拂袖走入内堂,而白空劲看了白空炼一眼也运上轻功,一路猛追。 宫萧羽逃离了白帝门,知道如果在成都城中藏身必然是死路,于是铤而走险,走向了山野之中。 在寂静的夜晚,偶尔传来了几声乌鸦躁人的啼叫和虎豹的嘶吼。宫萧羽走在野路中,心中也着实发慌。 话说白度天和白映霞来到白帝门门口,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天儿,霞儿,等下我!”二人转身一看,原来是白空劲追来了。白度天待白空劲来到身边,作揖问道:“三叔怎么有兴致与我兄妹二人来抓宫萧羽?”白空劲怒道:“还不是你们那爹爹?说什么你们阅历少,怕你们被宫萧羽那小子耍了。”白映霞笑道:“原来如此。这样也好,三叔常游戏江湖,对付这种晚辈自然法子多多。”白空劲笑道:“小丫头说话就是得体。好了,我们快去追宫萧羽吧。”白度天问道:“宫萧羽会逃到何处我们根本无法得知。现在我们该往何处去追?”白空劲说道:“成都到处布满我们的眼线,宫萧羽那小子决计不会这么傻躲在城内。再者,现在天这般黑,躲避的最好去处当然是山野之中。”白映霞问道:“山野?”白空劲回答道:“霞儿,山野到处都是树木,即使到了白天,想要藏身躲开我们的搜查也非难事。我想,适才宫萧羽那小子受了大哥那一掌,真气必当会乱,无论他多么厉害,也决计不会在一夜之内痊愈。所以,他一定会想到白天的躲藏之处,而山野必然是最佳选择。”白度天道:“照三叔这般分析,我们就朝山野搜索罢。”三人互视一眼,运上轻功,朝山野方向而去。 宫萧羽东突西进,突然来到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屋前一位少年蹲在屋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宫萧羽在远处仔细打量这少年:年纪大约十四、五岁,身穿单薄的布衣,脚上虽然套着草鞋,但是看得出来,这草鞋一点御寒的作用都没有了——少年的双脚已经冻得通红。这少年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雪依旧从天而降。 宫萧羽原本想走上前去,突然发现体内真气不受控制,一股脑从丹田处往上窜,窜入四肢百骸。宫萧羽喉中发出低沉的嘶吼,惊动了那位少年。少年转身望来,看见了宫萧羽,立马从石头上蹦下,疾驰而来。少年来到宫萧羽身旁,道:“你怎么了?”宫萧羽道:“我如今真气乱窜,就快走火入魔,你快些走,离我远远的,不然你会丧命的。”少年道:“不行!你有事,我怎可置之不理?”说罢,扶住宫萧羽,径直走入茅草屋内。 宫萧羽借着月光,看到这茅草屋着实破烂:地上有些许灰尘,屋内除了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一个木料制作的十分粗糙的橱就没有别的了。床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茅草,床边有一些木柴和干草。少年将宫萧羽扶到床边,走到那个木橱前,从其中拿出了一个木匣子。宫萧羽问道:“小兄弟,你做什么?”少年道:“我这里有些药,不知哪种可以治你的病。”宫萧羽借着月光,看到里面有不少名贵的药。“你哪来这些名贵的药?”宫萧羽奇道。少年道:“我很小的时候,一位高人被人追杀,躲在我这里,后来伤势痊愈后就送了我一些。”宫萧羽点头道:“原来如此。”少年问道:“你适才说什么真气乱窜,那该吃什么药?”宫萧羽道:“这……那就吃那个红瓶子里的罢。”少年应了一声,从木匣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瓶子,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塞入宫萧羽的口中。宫萧羽吃入药丸不久,便觉得真气似乎可以控制得住,于是运气打坐。不一会,宫萧羽全身冒出热气,少年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想想不要打扰到宫萧羽,就悄悄走了出去,继续蹲在屋前的大石头上,仰望夜空。 雪花还是从空中飘落,少年身上堆满了雪,但是他目光还是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太阳东升,温暖的冬日阳光照在少年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光芒。不知什么时候,周围树林居然有几声鸟鸣。突然,宫萧羽从屋内走出来。少年听到脚步声,忙转身看。宫萧羽抱拳道:“多亏了小兄弟,宫某如今好了许多了。”少年微笑,点头道:“那就好。”宫萧羽问道:“到现在我都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少年回答道:“东宫朴朔。”宫萧羽道:“小兄弟侠义心肠,实在让宫某敬佩,不如宫某与你结个异姓兄弟如何?”少年笑道:“好啊。”宫萧羽道:“我宫萧羽大概大你几岁,便做你长兄罢。”少年笑道:“好。那么,宫大哥,现在准备如何?”宫萧羽笑道:“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不如实在点,教你一点皮毛功夫。”少年忙道:“宫大哥不必见外,我只是顺道救你罢了,何来恩惠?”宫萧羽道:“不不不,我宫萧羽从不白受他人恩惠,你也是一样。”他顿了顿,续道,“我现在就教你太行宫的雪影掌和移行换影步法,你倒是学是不学?”朴朔苦笑道:“那好吧。还望宫大哥悉心指导。”宫萧羽哈哈大笑,道:“这个自然,好歹也是我太行宫的功夫,不把你教好些,以后要是你有缘入我太行宫学艺,被我师父看到,还不把我骂死啊。” 宫萧羽在空地上演示了一遍,又让朴朔也演示一遍,期间还不断地纠正他的动作。 第一回 初踏江湖(上) 宫萧羽看见朴朔耍得似模似样,笑道:“贤弟倒是学得快,想当年我跟家师学这雪影掌和移行换影花了近一月时日,而你却在这短短几个时辰内学会了。”朴朔不好意思挠挠脑袋,道:“还不是宫大哥教得好。”正在这时,从三个方位飞出三人,仔细一看,不是白度天等人又会是谁!只见白度天从树梢俯冲而下,抽出腰间佩剑。宫萧羽一掌拍在身旁的一棵树木,那树顿时中间截成两段,上半截直接飞向白度天。再者,树上还积着不少雪,这么一来,雪花飞舞,形成雪雾。白度天在雪雾中感觉到那半截树木飞向自己,甩动佩剑,穿过雪雾,在木屑中身形不偏继续冲向宫萧羽。宫萧羽左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小周天,一掌击出。白度天知道这掌力道生猛,不敢硬接,用剑抵挡掌风,依靠反弹的力道,使身子偏斜,躲过了这一掌。白度天翩然落地,一剑刺去。宫萧羽亦抽出佩剑,运上真气,就这么一剑扫去,剑锋突生一道剑气,直直劈向白度天。白度天飞身跃起,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一剑刺去。宫萧羽侧身躲过,飞身一脚,踢中白度天的虎口,顿时白度天佩剑脱手。急忙之下,白度天借力旋转了身子,在宫萧羽肩头一掌。宫萧羽吃痛,一剑扫开白度天,站立在那,而白度天也没了动作,两人这这么对立着。 白空劲想要上前,在一旁的朴朔一脚挑起一根木棍,单手紧握,舞动起来。白空劲看了半天道:“这是什么棍法?看样子既不是少林的罗汉棍法,也不是丐帮的打狗棍法……难道是白马寺的金蝉棍法?也不是很像啊……”白映霞看出了朴朔只是随意耍起,并无套路可言。可是,这般一来,反而更加让人头疼,正所谓无招胜有招,有套路的功夫可以仔细看招式之间的间隙给予反击,而这种随意挥动的棍法,天知道下一棍会挥到什么地方,就这样,白空劲和白映霞被朴朔这般拦截下来了。“奶奶的,这小子哪处儿冒出来的,胆敢阻挠我!”白空劲大喝一声,向前冲去。朴朔也只是一般的山野夫子,看到自然害怕,结果棍子挥得愈发厉害,白空劲白白被打了十几下,还是没突破过去。白映霞忙问:“三叔怎么样?”白空劲道:“这小子哪来这么大蛮劲!被他棍子打到一下都觉得骨头都要散掉了!”白映霞看了朴朔一眼,大声说道:“小哥,此事与你无关,还望你不要为难我们。”朴朔把棍子立在身旁,道:“这位姑娘,在那边的是我刚结拜过的大哥,你们这般随意抓我大哥,我岂会坐视不理!”“你……”白映霞努了努嘴,一个箭步冲将上去。朴朔继而舞动木棍,白映霞不知道他的反应会这般快,看到棍头已经砸向自己的脑袋,想要停下脚步亦不可能了。白映霞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可是久久都没感觉到有东西砸在自己头上的感觉。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棍子停在了她鼻尖前三寸处。她惊愕地看着朴朔,眼睛眨巴眨巴似乎不相信这一切。“放心吧,没打到你!”朴朔瞪了她一眼,收了棍子。白映霞好歹是大小姐出身,娇宠惯了,就算武功好,也没遇到这种情况。她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手扶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着。白空劲一招“飞鹰掠兔”,双脚一蹬,飞身跃起,双手扣起,想要制服朴朔。朴朔忙舞起木棍,一棍棍挥扫白空劲的下盘。白空劲伸手去扣朴朔双肩,结果朴朔举起木棍,白空劲双手扣在木棍之上。朴朔飞起一脚,踢中白空劲小腹,白空劲顿觉吃痛,倒飞回去,重重摔在地上,四处的积雪都洒了出来。 那边厢,宫萧羽和白度天又动起手来,两人弃了剑,拳掌相向。两人对起掌来,掌风强烈,周围的积雪都被吹起,在空中旋转不落,形成雪雾。两人在雪雾中只有似虚似实的身影,没有人能确定到底谁是谁。 这次两人似乎用上了全力,雪雾吹起来连朴朔等人无法视物。白空劲缓缓爬起,看到两个人影,实在分不清是朴朔还是白映霞。白空劲紧握了一下拳头,暗暗道:“这该如何?要是错伤了侄女,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可是那个山野小子恁的难缠,如果不先撂倒他,恐怕宫萧羽还会逃掉。”白空劲想来想去还是抓住宫萧羽为先,毕竟他如今知道了白帝门的阴谋,如若让他逃脱,那么白帝门势必会遭众门派围剿,到时候就什么都保不住了。于是,白空劲咬咬牙,仔细端量一番,想起之前白映霞跌坐在地,看这样子,站在那里的人影便该是朴朔。想到这里,白空劲于是就运上轻功,冲将上去,一掌击出。白映霞此刻缓缓爬起来,朴朔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冲将过来,方向是白映霞!朴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白映霞拉到一旁,自己胸口却实实地受了这一掌。这掌力道很大,朴朔虽有过人的气力,但是也向后退了好几步。朴朔揉了揉胸口,突然跪倒在地,吐了好几口血。 也就在这时,一旁对掌的两人也停了下来。宫萧羽眼角瞥见朴朔的样子,又呼一掌,掌风袭向白度天的面门,白度天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只是宫萧羽虚晃一枪,他甩开白度天,直奔朴朔身旁。宫萧羽给朴朔把了把脉,立马盘坐给他输真气。才一会,宫萧羽发现自己身上真气游走不畅,原来,他已被白度天在背后点了穴道。宫萧羽叹口气道:“今日我宫某栽在你们手中,心不甘情不愿!”白度天道:“尽管说来听听。”宫萧羽道:“宫某受伤在前,你们却聚众而来,是为不甘;我小兄弟身受重伤,我替他疗伤,你们却趁此点我穴道,逼我就范,是为不愿!”白度天道:“你的这位小兄弟多管闲事,我们便只好教训教训他。”宫萧羽喝道:“他只是一位住在山野的少年,你们这般对待他,还有人性么!”白空劲和白映霞有些心虚,毕竟一个差点错伤自己人,一个两次被他所救。白映霞对了一下白空劲的眼神,缓缓道:“我们此来只为宫公子,如若你乖乖跟我们走,并且这位小兄弟不与我白帝门为敌,我白帝门答应绝不对他怎么样。”宫萧羽哈哈大笑,道:“我呸!你们白帝门干这种肮脏的勾当,以为还是什么名门正派有承诺么?胡说八道!”白映霞道:“的确,你知道我们白帝门的秘密,不过我们白帝门还是有家教,我们说好了就不反悔!”宫萧羽哼了一声,道:“这种鬼话谁都会说!”白空劲喝道:“这小子两次救我侄女,虽然和你有所瓜果,但鉴于他有恩于我侄女,我白空劲以人头担保,只要他将来不与我们为敌,我白帝门还是会保着他的!就算你看轻我们也罢,哪怕打心底瞧不起我们也罢,我白空劲说到做到!”宫萧羽道:“虽然我宫某昨日知晓了你们白帝门的秘密,但是你白空劲的名声在江湖上还是很响亮的,我且信你一回。不过,但凡将来我知道你们回头对付我这兄弟,我宫某做鬼也决计不放过你们!”白空劲猛地拍了一下胸脯,道:“宫公子爽快!我白空劲说到做到!”宫萧羽就这么被带走了。朴朔躺在地上低吼:“你们给我回来,把我宫大哥还回来!”白映霞走了几步,又走回到朴朔面前。朴朔瞪着她,缓缓道:“哼!你现在来作甚?是不是要一剑了断我?你尽管来好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一日不死,你们白帝门就给我等着我来找晦气!”白映霞脸蛋红扑扑的,轻声道:“你来不来那是你的事情。只是,我看你似乎从没修习过真气,适才三叔那一掌带上真气,你一时半会好不了的。我这有两本书,一本是《炼气》,一本是《小周天回转心法》。你先练《炼气》,待得能够运用真气自如了,再练《小周天回转心法》。”说完,白映霞从怀里取出这两本书塞在朴朔怀中。朴朔不解,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白映霞说道:“好让你有点实力来找晦气啊!就你这样子,还没到大堂就没命了。”朴朔哼了一声,没有答话。白映霞扶起朴朔,将他扶在茅草屋中那石床上。“啧啧啧,这什么鬼地方么!还是人住的么?”白映霞环顾四周,不满道。朴朔冷笑道:“当然了。您是堂堂大小姐,自然娇生惯养,我们这种山野民夫,自然只能住住这种鬼地方了。”白映霞觉得自己适才所讲似乎有些过分,连忙道:“我适才不是这个意思。”朴朔道:“无论你什么意思,现在你还站在这里作甚?”白映霞欲言又止,看了朴朔一眼,轻步离开了。 一连几天,朴朔都是服药度过。 话说宫萧羽被捉回白帝门后,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被服了软筋散,锁在地牢中而已。宫萧羽此刻倒不关乎自己的生死,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朴朔他伤那么重,我的话他到底听见几分……”随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暗暗道:“为了江湖这些事情,把自己的兄弟牵扯进来,简直禽兽不如!”之后,宫萧羽就静静坐在地牢中,双眼紧闭,不知在冥想些什么。 这一天,朴朔终于能下床走动了。他缓缓下床,从怀里掏出了那两本书,随意翻了翻后,既又放回怀中。“无论怎样,先找了猎物再说。”朴朔捂着胸口,目视前方,想起宫萧羽,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随后的几天,朴朔外出狩猎,身体恢复也很快。这天,他感觉身体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就缓缓拿出那本《炼气》,开始攻读起来。只是此书天生绕口,里面的内容也枯涩难懂,朴朔耐着性子看了近半个月,愣是没看出些什么门道。可是,此时他却无法平静下来,他只是想救出被白帝门带走的宫萧羽。朴朔知道这样子无法学会《炼气》中的运气之道,于是他逼迫自己站在雪地之中,任由寒风穿透自己,而正是寒冬这份寒劲,使得朴朔冷静下来。被寒风吹袭着的朴朔才知道,急是没有用的,依照自己目前的状况,想要进白帝门救宫萧羽无疑是天方夜谭之事,或者说自己根本是有心无力!白度天的实力就与宫萧羽相差不多,而他还不是白帝门中最强的,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保命都保不住,又何谈救人?想到这里,朴朔席地而坐,眼前摊放着那本《炼气》,即使看不懂,只要有信念存在的话,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朴朔这样想。 第二回 初踏江湖(中) 话说白帝门内。 “霞儿,最近不曾看见你练功呢。”一位少妇说道。没错,她正在询问白帝门的大小姐——白映霞!只见白映霞说道:“额……师傅……我……”少妇淡淡地问道:“霞儿,你是不是对《小周天回转心法》中的些许地方不明白呢?”白映霞红着脸点头道:“是……是的,师傅……”少妇笑道:“那好,把书拿出来,指给为师看看到底何处不明白……”白映霞惊慌失措,支支吾吾道:“这……其实……我……”少妇冷冷笑道:“霞儿……你知道不知道那本书意味着什么?”白映霞吃了一惊,抬头看向那位少妇,问道:“是……是什么……”少妇一个掌掴过去,白映霞倒地。白映霞捂着红肿的脸颊,缓缓坐在地上,道:“师傅……”少妇喝道:“你这孩子知道什么!那是我师门的独门心法,你居然弄丢了?!”白映霞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少妇续道:“你这孩子……每次你丢了东西总是这般!以前你犯下的错误我可以容忍,但是唯独这次!霞儿你太过分了,师门的东西也能丢掉?!”白映霞支支吾吾道:“师傅……霞儿负责……负责找回心法……”少妇喝道:“不必了!我会派白帝门的勘察精英——‘蜀猿’去找的。”白映霞心道:“心法我给了那傻小子,要心法的话我只要去他那里拿就是了,只是蜀猿的能力实在无可估量……他们作为白帝门的勘察人员,勘察功夫不是一般的了得,要是找到那小子就不好了。”白映霞随即道:“师傅……我会负责找回心法的。”那名少妇冷哼道:“你?别在这里胡说了!丢掉书的是你,现在你倒是想找回来?!简直是给我看笑话!”白映霞闭上眼睛,没有答话。少妇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语气柔和道:“霞儿,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呆在房间里不要乱走了……”白映霞猛然抬头看着少妇,眼眸不住左右晃动。白映霞怎会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白映霞点点头,眼睛半闭半开的样子,径直走回房去了。少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虽为霞儿的姑姑,但自小教她功夫就对她这般苛刻,估计霞儿这孩子心里对我早已恨之入骨了吧……”说罢,缓缓离开了。 话说朴朔又练了几日,初见成效,感觉到体内有气流在游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真气了吧……”朴朔笑道。随后几日,朴朔的感觉愈发强烈,对真气的控制力度也能上去了。白映霞要是知道的话,定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一个从来没有武功底子的山野少年,能在短短近一个月内学会御气之道,实在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种情况就如同宫萧羽教朴朔雪影掌和移形换影步法一般:连宫萧羽这般的人当时跟从乐清月学武,也花了一月有余才学得似模似样;而朴朔在宫萧羽的指导之下,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能学会,虽说这也许与宫萧羽的教导方式有关,但是宫萧羽再优秀也无法使一个对武学完全不理解的人在这点时间内学会雪影掌和移形换影的。换句话说,这一切,只能归于朴朔的天赋。 这大半个月,白映霞都是坐在闺房窗口,望着天空。“那个傻小子,可不要被找到呀……”白映霞暗暗说道。这些日子,白映霞总想起朴朔,她自己认为,既然受人恩惠,就得涌泉相报。自己虽然将师门的内功心法借给他,自己受了禁闭,但是这样便了了一桩事情。 突破了《炼气》的境界,朴朔继而研习《小周天回转心法》。只是,这心法毕竟是白映霞的师门内功心法,较之《炼气》更为枯涩难懂。白映霞尚有自己的姑姑在旁教导,而朴朔只能靠自己的悟性来研习了。 又过了一月有余,此时春暖花开,大地复苏。朴朔这天修习完后,抬头看天,竟发现有几只燕子飞过。“呵呵,原来已然是春天了啊,时间真是快……”朴朔整理被春风吹起的秀发,不禁想起了宫萧羽的音容,心中一荡。是啊,经过一个月的钻研,朴朔对《小周天回转心法》稍有心得了。“她……”朴朔脑海中浮现起了白映霞的面容,续道,“唯有她……我不想亏欠于她!”说罢,站起来,眼光看向天空极远处,突然微笑,整理了一下衣着,把两本书揣在怀中,向成都走去。 这天好热闹!原来,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今日开始举行了,地点就是在成都郊外。朴朔来到城内,发现有许多来自各门各派的门徒。朴朔正想上前询问去白帝门的路,却被他们喝道:“死叫花子,滚远点!”朴朔看看自己,确实,穿着薄薄的布衣,上面还都是破烂的地方,确实与叫花子无异。朴朔苦笑了一下,看到一家人家门户大开便上前叩门。走出来的是一位老婆婆,老婆婆打量了一下朴朔,道:“孩子,你找老婆子有什么事吗?”朴朔作揖道:“老婆婆,我只是想问问去白帝门该怎么走。”老婆婆笑道:“你先进来吧。”朴朔“喏”了一声,跟随老婆婆走入房内。老婆婆走入内房,从橱里找出一件衣服递给朴朔。“老婆婆……你这是……”朴朔不解。老婆婆叹了口气,道:“我的小孙子随了他爹在外,现在如何也无从得知。这是他的衣服,我看你身上穿得这般,索性给了你罢。”朴朔接过衣服,说道:“老婆婆……”老婆婆续道:“好了,我能知道你要去白帝门作甚么?”朴朔微笑道:“我一个……”朴朔突然想到如若自己说是去寻仇难免会被笑话,再者此次前去只是还书,并不是去找他们晦气的。朴朔想到这里,道:“我一个朋友在白帝门,她借给我些许东西,今日我得还给她。”老婆婆点头道:“想必你心中会有疑虑为何你我适才相见,我就给你衣服穿吧。”朴朔挠挠头,道:“确有这般想过。”老婆婆哈哈大笑,道:“我活了这么久,看人总还是能看准的。我看你的眼睛澄澈坦然,丝毫不像是奸诈之徒,而正是你的形态与我的小孙子实为相像,所以我睹人思物,想起我这里有我小孙子的衣服。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生活,不要无端端在江湖上招惹祸端。”朴朔点点头,随即跪下,道:“老婆婆之言,朴朔必定牢记于心。”老婆婆将他扶起,道:“你这孩子实在忠厚老实,难免会被人利用。切记,万万不可轻信他人之言。”朴朔点点头。老婆婆望了望他,道:“好了,把义务穿上看看合身不合身。”朴朔点头,脱下又薄又破的布衣,换上了老婆婆给的衣物。老婆婆点点头,微笑道:“不错不错,看着精神多了。”朴朔道:“说来您还未曾告诉我白帝门所在呢。”老婆婆呵呵一笑,道:“这简单。白帝门就在城西郊外,你沿着主干道向西就行了。不过,孩子,白帝门个个看上去凶神恶煞,虽不曾干出危害人的勾当,但总觉得这些人十分危险。”朴朔抱拳道:“朴朔谨记。”老婆婆说道:“好了,孩子,你去吧,记得以后有空过来看看老婆子我就好。”朴朔道:“这个自然。”说罢,朝白帝门走去。 大约两柱香的时间,朴朔来到了白帝门门口。两位门人看到他前来,问道:“小子何来?”朴朔也不知怎么回答,于是答道:“我从城里过来的。”左边那门人问道:“所为何事?”朴朔挠了一下脑袋,道:“只为见一人。”那人继续问道:“所见何人?”朴朔思考了一会,实在想不起白映霞的名字,于是说道:“一位少女……”两门人怒道:“我们白帝门岂是那种市井青楼?!小子,你胆敢如此侮辱我白帝门,到底是何意思!今日你若不说清楚,你便休要我们放你走!”朴朔今日只想来还白映霞的人情,至于和白帝门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日后自会相报。朴朔连忙道:“各位误会了。我只是不知那位姑娘的芳名。”门人道:“好吧,既然你是这般意思,我们也不刁难于你。只是,我们白帝门女子也不是很少,实在不知你要找哪位。”朴朔回想起当日情景,想起来白空劲和宫萧羽之间的对话,似乎其中有一人自称“白空劲”。于是,朴朔说道:“我还有线索!”右边的门人抢先问道:“到底是甚!”朴朔答道:“她是一位叫白空劲的侄女……”两位门人同时大喝:“什么!三师叔的名号也是你喊得!找打!”朴朔不想引起矛盾,只好施展移形换影,躲开两位门人的攻击。两位门人缠人得很,就是不停,口中还说道:“竟然打我们大小姐的主意,真是个活腻味的家伙!”朴朔躲闪开去,一位门人道:“这么卑贱的人,还敢见大小姐,简直是痴人说梦!”朴朔一听,顿时喝道:“白帝门,不要欺人太甚!”说罢,运起真气,使出移形换影,来到两位门人身后,对其各一掌“雪影掌”,两门人立马倒地。朴朔刚想冲入白帝门,远处走来一位少女,朴朔定睛一看,不是白映霞其人还会是谁!“是你!”两人照面,异口同声说道。白映霞对身边两位家丁说道:“你们回去吧。”两位家丁看到两位门人倒地不起,连忙说道:“小姐这可使不得!此人伤了门人而来,一定想谋害小姐,我们怎能让小姐出事?”白映霞道:“烦死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功夫还打不过他?他这点微末功夫想害我还早着呢!”朴朔冷道:“是啊,您白帝门大小姐武功卓越,我等卑微之人哪会是您的对手!”白映霞心道:“好不容易看到他,怎么自己又说出这般尴尬的话语来……”白映霞愧疚道:“这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朴朔道:“不管你什么意思都不打紧,今天我不是来闹事的。喏,给你。”说罢,从怀中掏出《炼气》、《小周天回转心法》两本书,递到白映霞眼前。白映霞诧异道:“你今日前来难道就是为了……”说罢,指了指那两本书。朴朔点头,道:“还不拿去啊!”白映霞莞尔一笑,接过了书。朴朔转身欲走,白映霞急忙问道:“你去哪儿?”朴朔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后会有期!”说罢离开了。白映霞立马追上前去,两位家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得两人离开了一会,才一边喊着“小姐等等”,一边小跑着追去。 第三回 初踏江湖(下) 白映霞终于追上了朴朔。她一个箭步挡在朴朔面前,朴朔愕然,问道:“你作甚?”白映霞努起小嘴,呵斥道:“我有那么可怕么?为何你见了我不耐烦地想走?”朴朔撇过头去,不搭理她。白映霞走到朴朔面前,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宫萧羽的缘故,可是这件事情是我爹爹下令的,又不是我,难道你把责任都推我头上了?”朴朔道:“你这丫头想要谋划着拐走我宫大哥倒也是痴人说梦了。只是,你们白帝门和我素有瓜葛,我不便与你接触。”白映霞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只是,我们之间和门派之见扯不到任何联系吧。”朴朔摇头,道:“不同,既然我和你们白帝门有恩怨,自然不便和你接触。你是白帝门的人,到时候我一样对你不留情。”白映霞脸色一沉,道:“白帝门……白帝门!你就只会把我看成是白帝门的人!难道在敌对的门派,你便是这般态度么?”朴朔一时语塞,久久不言。白映霞看他那副样子,也低下了头,手把弄着衣角。两人沉默良久,都不再说话。大约几盏茶的时间,朴朔还是先说话了:“额……其实你是个心肠很好的女孩子,我实在不愿为难于你……”白映霞听到这里,诧异地抬头看着朴朔。朴朔脸一红,续道:“只是,你们白帝门对待我宫大哥的账,我是一定要好好算的。所以……”白映霞用手指止住了朴朔想要张开的嘴唇。朴朔疑惑地看着她,实在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白映霞顿了顿,道:“现在且不说这些事情好么?”朴朔点点头,把白映霞放在他嘴唇上的手指拿下来。白映霞道:“现在也差不多是申时了,过会就有一个庙会,和我一起去!”朴朔想要摇头,白映霞一把拉过他,道:“不许不答应!”朴朔叹了一口气,道:“什么庙会?”白映霞道:“明天就是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了,今夜的庙会是让各门各派的弟子好好放松的。”朴朔想起来宫萧羽就是太行宫的,假如庙会上遇到了太行宫的人,说不定就能把宫萧羽救出来。白映霞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过身去说道:“别想了,你在江湖上毫无地位,太行宫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去冒犯我白帝门。再则,即使太行宫的人听信你的话语,但是你没有宫萧羽的物件,结局是一样的。”朴朔想想觉得白映霞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对于江湖,简直无足轻重,没有人会为自己的存在与否而在意。白映霞转过头看着朴朔,发现他低头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白映霞对他说道。朴朔苦笑道:“你说的不错,我只是一名无名小卒,像那些名门大派,怎会去理会一名毫无名气的人呢?”白映霞此时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说……”白映霞对朴朔说道。“嗯?什么事?”朴朔问道。“那个……今晚庙会要来的哦……”白映霞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嗯……”朴朔似乎心不在焉,淡淡地回应。“距离庙会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到时候在我家门口见。”朴朔点头不语。白映霞看了朴朔一眼,离开了。 白映霞走后,朴朔呆坐在一旁,突然握紧拳头,暗暗道:“我一定要变成大侠,除恶扬善,锄强扶弱!”说罢,望了望天,想起了还要和白映霞一起逛庙会,便朝白帝门缓缓走去。 白映霞提前来到了白帝门,突觉很累,便去洗澡了。她坐在澡盆内,用浴巾和着热水擦着自己的肩膀。“我适才这般说,会不会有点过呢?”白映霞回想起自己临走前朴朔的神情,不禁感到十分愧疚。“呜呜呜……这事情越想越头痛!算了……”白映霞专心洗完澡,换了一身新的服装,在铜镜前打量许久,感觉差不多了,便离开房间了。 白映霞正走在去门口的小径上,突然树上窜下一人,冷冷说道:“霞儿,你倒是要去哪儿啊?”白映霞大为吃惊,忙拔出佩剑,喝道:“来者何人!”那人走前了几步,说道:“哼!自家师傅都不认得了?或者说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来,此人正是白映霞的姑姑兼师父。“师父……”白映霞低下头,轻声说道。“算了,今夜难得是庙会,便准许你出去吧……”白映霞的姑姑说道。“师父……”白映霞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她。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披了一层蝉翼般的丝衣。她微微一笑,道:“不是说过了么,就你我二人时叫我姑姑便可。”白映霞轻声道:“姑姑……”她拍了拍白映霞的肩膀,道:“今晚好好去玩吧。”白映霞道:“嗯……”说完飞也似的跑开了。 白映霞来到门口,发现朴朔早已经在台阶下旁的石狮子边靠着。“你到了啊……”白映霞小跑上前说道。“是啊。”朴朔看着她,微笑道。“等很久了么?”白映霞问道。“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到不久。”朴朔忙道。两人就这般站着,没有说话。朴朔为了打破这气氛,朴朔打量了一下白映霞,红着脸道:“你今晚很美……像天仙一般……”白映霞眼睛睁得老大,然后呵呵笑起来。朴朔不解,问道:“你笑什么?”白映霞笑道:“没想到你这傻小子也会夸女孩子的啊!”朴朔挠头不语。白映霞突然把脸凑上前去,轻声问道:“我真的很美么?”朴朔窘道:“这是自然的……你……你的确很美……很美的……”白映霞咯咯笑起来,道:“好了,走吧。”朴朔点头道:“好啊。”于是两人逛起了庙会。 成都城内的庙会果然很壮观,毕竟是关于武林大会的前奏,自然隆重。两人在烟火中逛着那些街道,似乎很是享受。朴朔突然说道:“其实,要是有你这般的人相伴,不去管什么武林中的恩恩怨怨,倒是很自在呢!”白映霞知道,他这句话里还是透出了他的忧虑:他无法置他那位异姓哥哥——宫萧羽不顾,同样地,他无法和自己在一起,虽然只只是门派之别。白映霞轻叹一口气,道:“何必去考虑明天会过得如何呢?既然今天活着,就该快乐度过。毕竟,该来的总会来的,你躲也躲不掉。”朴朔反复斟酌了一下白映霞说的,露出微笑,道:“说的不错,既然活着,就要活出精彩,忧虑这些那些根本不是办法!”朴朔转过身来,一把把白映霞抱在怀中,哈哈大笑道:“真的很谢谢你!”白映霞好不容易挣脱开朴朔,红着脸娇声喝道:“喂!你你你……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朴朔先是一愣,随即道:“哦。忘了。”白映霞努着嘴,假意气呼呼地走开。朴朔忙走上前问道:“你去哪?”白映霞哼了一声,道:“废话,来了这里不逛庙会,你说我能去哪儿?”朴朔无奈,只好挠挠头皮不作答。“陪我逛庙会啊!”白映霞对朴朔说道。朴朔苦笑道:“好好好。”就这样,两人又在街上逛起来。 路边几位不知名的门派弟子见白映霞长的乖巧,上前出言轻佻。“哟,这是哪里的小妹妹呀?啧啧啧,长的真不错呢。”说完,为首的一位已经将手伸向白映霞下颚。朴朔一掌袭去,那人倒退了几步。“你们简直胆大妄为!你们可知这位姑娘何许人也么?”朴朔怒道。旁边的几位立马冲上前去,都被朴朔躲开。那位为首的突然抽出砍刀,一刀砍向朴朔。朴朔一时间躲闪不及,虽然及时运用移形换影,但是刀刃还是砍中朴朔右肩,顿时血如泉涌。朴朔吃痛,一脚踹去,却被那位用刀格挡住了。白映霞呵斥道:“大胆鼠辈!在成都城内胆敢与我作对,吃我一剑!”说罢,抽出佩剑,使一招“飞燕沧雨”,顿时剑气如冰霜,在场的人都感到一股隆冬肃杀之意,牙关打战。朴朔肩头受了伤,运气不畅,顿时感到寒气透心,端的受不了。朴朔心道:“这样下去怎么行?无论如何,得支援这位白帝门大小姐!”想到这里,朴朔忍受着白映霞剑气的寒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使一招“雪影掌”,重重击在那几人肩头。只听得“咔咔”几声,那几人都痛苦地瘫倒在地。那个为首的大喝道:“小子,你忒狠了,你居然震碎我这些兄弟的琵琶骨!”朴朔惊异道:“什么?”那位为首的喝道:“还敢打哈哈?!瞧我斩下你头颅!”说罢,挥刀劈去。朴朔运上真气,三步并作两步蹿到旁边的屋舍上。那位为首的看见朴朔上屋,冷哼一声,双脚一蹬,跃至半空,使一招“鬼煞劈空”,剑影似真似幻,端的不知何为真,何为假。白映霞忙道:“傻子,那是鬼煞刀法,切记小心!”朴朔虽然对白映霞的话听得真切,却感到身体无法动弹。白映霞见他好不躲闪,觉得奇怪,随即想起鬼煞刀法的可怕之处——剑气会瞬间麻痹对方神经,令其不可动弹。白映霞咬了咬牙,暗道:“这下糟糕,竟然遇到这般对手!看他施展鬼煞刀法的功力,恐怕实力不在我之下。”可是,适才朴朔为保自己名誉才于他们动起手来,白映霞自然不可就放任朴朔在屋舍上不管。于是乎,白映霞娇叱道:“无耻鼠辈,看我收拾你!”说罢,剑尖触地,利用反弹力道,身体在半空旋转起来,借着挥舞右手,她的佩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剑锋直削那位的胸口。那位为首的本来施展鬼煞刀法,可以将朴朔击伤,无奈一旁杀出个“程咬金”——白映霞来,这下那位为首的不得不收了攻势,转身对付白映霞。朴朔才从鬼煞刀法的影响中解脱出来,看到白映霞和那位为首的苦战中,立马也进去搅局。那位为首的怒骂道:“你们好无耻,两个打一个!”朴朔躲过他的一刀,回敬道:“哼,当初可是你们调戏这位姑娘在先!”那位对其喝道:“我们做事,与你何干!”朴朔一拳过去,嘴里同时说道:“我与她相识,你说我该不该助拳于她!再说,即使我俩素不相识,江湖上有句话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也不是!”那位为首的躲过朴朔一拳,又侧身躲过一旁白映霞的一剑,道:“今日算我倒霉,哼,后会有期!”说罢,在两人进攻的间隙,扔出一枚弹丸,只见烟雾滚滚,却不见那人踪影了。“无耻鼠辈,果然逃得够快!”白映霞愤愤道。朴朔挠挠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没帮你抓到他,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白映霞摇头道:“现在不说这些,你肩膀受伤了,快快跟我回去包扎一下!”朴朔道:“只是一般的皮外伤啦,不碍事的。”白映霞却不由分说,强行拉他回去。朴朔本来还想说自己从小在山中狩猎,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可是被白映霞这样拉走,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 两人大约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再次回到了白帝门。 第四回 惜别成都(上) 白映霞还拉着朴朔在大门于大堂的过道里之时,嘴里就大声嚷嚷:“黎叔,黎叔!”黎叔是白帝门的管家,平时只是照顾白度天和白映霞二人。黎叔在内厅听到白映霞的声音,疑惑道:“大小姐不是出去逛庙会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又思索了一下,听出了白映霞的焦躁,立马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小姐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他立马快步来到大厅。白映霞见到他快步走来,忙道:“黎叔,快快来帮忙!他肩头受了好重的伤,快救救他!”黎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朴朔面前,仔细查看朴朔的伤势,道:“糟糕了小姐,这位公子肩头受的伤不轻啊,似乎伤到了筋骨!”白映霞大惊失色,道:“什么!那还愣着作甚,快点治疗啊!”黎叔面泛苦色道:“这……要不要通知老爷一声呢?这位公子的身份不明……”白映霞怒道:“到底是救人要紧还是禀报要紧!少废话,叫你治疗就给我治疗!”黎叔第一次见到白映霞这般生气,急忙闭嘴,不敢说话了。这时,朴朔虚弱地说道:“你……你这般生气……作甚?我……我受的伤根本不算……不算些什么的……”说完竟然昏厥过去了。白映霞看他气若游丝,紧张得不得了,问道:“黎叔黎叔!他……他怎么了?”黎叔探手过去,道:“这位公子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了。”白映霞立马喊来几名家丁,将他抬回一间客房中。黎叔心中不禁奇怪:“这位少年到底何许人也?为何大小姐为他这般……”想了想,还是出门招了成都几名医术相当高明的大夫为朴朔疗伤。 一连几天,白映霞都守候在床边。这一天,不知怎么回事,白帝门门主,亦是白映霞的亲生爹爹——白空炼居然抛下手头事务,到这里来。白映霞看到自己的父亲推开门,轻声道:“爹爹……”白空炼怒道:“霞儿,你这样算什么样子!”白映霞低下头不吱声。白空炼继续道:“这个臭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要你屈尊这般照顾他!你莫不是瞧上这小子了吧!”白映霞猛地抬起头,红着脸说道:“不……不是的,没你想象的那样!”白空炼哼了一声,看了躺在床上的朴朔,冷冷道:“这几天爹忙着武林大会的事情,没空来处理这些个事情,记得待他痊愈后叫他离开吧。”说罢,转身离开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朴朔渐渐苏醒。白映霞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他。朴朔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看到白映霞,问道:“这里……是哪里?”白映霞用手捂着胸口,长吁一口气,道:“你总算是醒了。”朴朔不解道:“到底怎么了?”白映霞努嘴道:“你呀,肩上的伤都伤及筋骨了,结果失血过多,昏睡了几天几夜呢!”朴朔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这种程度的伤,我也只是擦点药就好了,这次怎么……”白映霞思索了一下道:“毕竟这次你受到的是鬼煞刀法,人家刀锋中可透着内劲!”朴朔叹了口气,道:“或许吧,不过现在似乎没什么大碍了。”说罢,试图动了动右肩,结果立马停下活动,脸上冷汗涔涔。白映霞见状,道:“伤口还是很疼吧。”朴朔道:“的确……有一点……”白映霞娇叱道:“嘴皮子还逞强?!瞧你冷汗直流,就乖乖躺着不要乱动了!万一伤口裂了怎么办!”朴朔没有说话,像个孩童一般乖乖听了白映霞的话,果真一动不动。朴朔眼睛看着白映霞,问道:“说起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现在只知道你是白帝门的大小姐……”白映霞刚想发作,骂他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名字,随即一想,好似两人之间真的没有互报家门。白映霞道:“你可听清楚了哦,我叫白映霞,‘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映,‘彩绚丹霞岑’的霞。那么你呢?”朴朔从小就住在山野之中,哪里读过这么多诗词,顿时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位大小姐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就是告诉别人名字罢了,还整的让人听不懂。”白映霞催促道:“傻小子,想什么呢》你叫什么名字呀!”朴朔道:“东宫朴朔。”白映霞问道:“朴朔?是‘朴实无华’的朴,‘扑朔迷离’的朔么?”朴朔没多少文化,道:“大约是罢。”白映霞问道:“什么叫大约是罢?难道你连你名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朴朔道:“名字我自然会写,只是你说的那些唧唧呱呱的东西我实在听不懂。”白映霞闻言一呆,随即笑道:“傻小子就是傻小子,原来没读过什么诗词罢了,这有什么的,改天等你好了,我送你些便是。”朴朔道:“这怎么行!我可不想再收你什么东西了。我能有现在的功夫,还是多亏了你给我那两本书籍呢。”白映霞惊异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读了许多书啊,怎么会看懂那些枯涩难懂的词句的?”朴朔抬头看着房顶,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中想着要把这些练会,便自然而然地练会了。”白映霞大笑,道:“真是奇了!你这傻小子没读过什么书倒能将我门派的内功心法学会,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却依旧看不懂呢!”朴朔解释不出其中缘由,于是闭口不答。白映霞随即问道:“我说,上次见到你住在山野中,你的父母呢?”朴朔思索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身在何处。我从记事起,就在这山中。从前有位老爷爷和我一起,他教我打猎功夫,后来却不知去向了。我便在不远处搭起了那间屋子,然后天天以打猎为生。”虽然朴朔讲的很平淡,但是白映霞却能够深深体会到朴朔一个人以打猎为生的日子该有多么艰难。白映霞思绪万千,朴朔看她表情这般复杂,于是轻声唤她。可是叫了几声,白映霞都没什么反应。“映霞!”这回朴朔说的响了些。“怎么了?”白映霞思路突然被打断,不过她随即佯怒道,“干嘛这般叫我!”朴朔无奈说道:“白大小姐,我先前叫了你好几遍了,你却理也不理。”朴朔只是随意想和白映霞说话,这下突然没词了,心中甚为尴尬。“那好,那我问你,你叫我干嘛?”白映霞水灵灵的眼睛紧紧盯着朴朔。朴朔稍稍翻了身,随口问道:“这里是哪里?客栈么?”白映霞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傻小子!先前我早说了你昏迷了几日,我要是这么多天不回去,白帝门的人早就将整个中原翻个底朝天了!”朴朔一滴冷汗滑过,颤声道:“那你的意思……这里……是白帝门?!”白映霞道:“这个自然!”朴朔突然干笑几声,道:“敢情这里就是白帝门了,很好!”白映霞不解道:“怎么了啊?”朴朔猛地坐起,手箍着白映霞的脖颈,只是肩膀方动,便觉得刺痛难忍,因此朴朔指间没有发力。白映霞被他这般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感觉到朴朔的手箍着自己的脖颈,像是要杀死自己一般。“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白映霞企图用言语让朴朔冷静下来。朴朔强忍肩头痛楚,嘶哑道:“带我去见宫大哥!”白映霞心中一亮,想道:“果然是为了那个宫萧羽!说来也是,他与白帝门为敌,仅仅是为了那个宫萧羽,我应该早早想到才是。”朴朔见她眼睛闪烁,生怕她想出什么法子制住自己,于是催促道:“别想想劳什子鬼点子,再不带我去宫大哥那里,我掐死你信不信!”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故意把话提高几分,但手中依旧没有发力。白映霞不知道他在强忍肩头剧痛,只当是他心急,于是说道:“好好好,我带你去,你可别动手……”说罢站起来。朴朔亦站起,但是站起之时,脚步有些踉跄,他刻意去掩饰,但是却被白映霞看在眼中。白映霞心中窃笑:“傻小子当真是傻小子!明明肩头有伤,还来吓唬我,嘿嘿……姑奶奶也不是随意被你耍弄的!”想到此,故意“哎哟”一下,假意脚扭了。朴朔立马蹲下查看她的伤势。结果,白映霞点中他胸前的紫宫穴,朴朔便无法动弹了。朴朔怒道:“你……你使了什么妖法!”白映霞嘻嘻笑道:“什么妖法,只是点住你的穴道而已,免得你乱动。”顿了一下,她续道:“听我的话,乖乖躺床上去好好养伤吧,我知道你在忍着疼痛呢!”朴朔心道:“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我真傻,居然还出了这么一个糗!”随即他说道:“那好,待我养好伤,我可不会这么简单被你制服的!”白映霞吐了吐舌头道:“随便你!”说罢,解了他的穴道。朴朔惧怕她的点穴功夫,立马乖乖躺床上。白映霞道:“你可乖乖呆在这里,我去为你煎药。先说好,你胆敢乱跑,被守卫捉住了可别指望我来搭救你。”说罢便走了。 朴朔待她走后,轻叹口气,道:“始终对付不了她,也罢,目前最关键的还是要养好伤,不然一切都是空话。”不过,朴朔一直疑惑着,常年在山中狩猎,被那些虎豹等凶残的动物伤到的伤口远比这次的严重,自己只是服用了几颗屋中药丸,睡个一两天左右也就好了,这次居然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 其实,朴朔屋内的药丸都是十分稀有的,大多都有生肌活骨之效,相比一般的药丸,自然好过千倍万倍。而且,之前被鬼煞刀法伤到,换成一般的习武者早就昏死过去了,朴朔他能够支撑这般时间,也是那些药丸的功效。 话说白映霞来到药房,按照那些大夫开的药房,走到药柜前,细细称量了那些药物的分量,然后文火煎熬。大约过了几个时辰,白映霞把煎好的药小心倒入碗中,端去朴朔那里。 第五回 惜别成都(中) 来到朴朔房前,白映霞故意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朴朔此时正在熟睡中,大概是先前疼痛难忍,突然一下子放松下来,身体不堪重负。白映霞看着他那张犹如婴儿一般的脸蛋,心中有些不忍,想让他好好睡一觉,但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药,咬了咬牙,还是推醒了朴朔。 朴朔缓缓睁开眼,看见白映霞,道:“实在是抱歉,不知怎么,闻到房间内的气味,就愈发想睡觉。”白映霞嗅了嗅,敢情是檀香。白映霞道:“你身子还虚弱,这里是药,快快喝下。”朴朔闻了闻,随即摆头道:“这到底是什么呀,好难闻!”白映霞叹了口气,道:“所谓良药苦口,好的药自然就是这个味道。好了,不要废话,药可是要趁热喝掉的!”朴朔努努嘴,道:“我屋里的药丸就不苦啊……不喝。”白映霞端着碗,缓缓坐在床头,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将勺子递到朴朔嘴边。朴朔拗她不过,只好一脸痛苦地喝了下去。白映霞好不容易把药喂完,道:“真是孩子气!连药还要我喂,平时我生病,都是别人服侍我的,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朴朔挠挠头,道:“这药本来就难喝嘛,怪怪的,我可不想再喝了。”白映霞掩嘴笑道:“这就没办法了。”朴朔问道:“怎么了?”白映霞一字一顿说道:“在你痊愈之前,天天得喝上几碗呢!”朴朔嘴巴张得大大的,颤声道:“你和我说笑的吧……”白映霞道:“干嘛要和你说笑?嘿嘿,想要不喝这药,就给我乖乖养伤!”朴朔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情愿回到我那小屋子呢!”白映霞笑了一阵,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再睡一会吧,瞧你之前睡的很香……”说罢,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奇?朴朔躺在床上,细想和白映霞相处的时光。心道:“她帮了我这么多,好似完全对我放心一般。适才我擒拿住她时,她没有考虑自己的生死安危,却依旧关心我的身体状况……我适才的行为当真对她不住。”说罢,又觉眼皮沉重,遂又沉沉睡去。 书?白映霞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点了檀香,坐在床头,脑海中浮现出朴朔熟睡的样子,于是掩嘴而笑。“傻小子睡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嘛。”她说道。随即,她打了个哈欠,毕竟也已经好几个日夜没睡了,身子实在经受不住了,也倒头熟睡了。 网?不知多久,白映霞缓缓醒来,看到外面已经是明月当空,遂即爬起来,揉了揉眼,往朴朔的房间走去。推开房门,白映霞往朴朔的床边走去,仔细一看,却没有朴朔身影!白映霞大吃一惊,心中寻思道:“这傻小子到底去哪了?莫不是……”她不敢想下去,她怕自己会不幸言中。她立马度上轻功在白帝门中搜寻他的下落。 好容易寻至后花园,终于在一隅处找到了朴朔。白映霞气愤地走过去,却没想到朴朔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白映霞一怔,随即道:“之前睡过了……”朴朔点了点头,抬头说道:“今天睡的太多,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于是我就出来管逛逛夜色,没想到这里的夜色还是很好看的。”白映霞环顾四周,房宇林立,在皓白的月光下别有一番感觉。朴朔轻轻道:“你要是睡不着的话,陪我赏夜色如何?”白映霞穿着一袭淡黄色的丝衣,她理了理衣服,紧靠着朴朔坐下。 现在还是初春季节,夜里刮来的风依旧刺骨。不一会,白映霞有些支持不住了,身子抖了抖。朴朔感觉到了,轻声问道:“要不要回房去?在这里风大,容易着凉。”白映霞摇摇头,把头轻靠在朴朔肩膀上。朴朔浅笑,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白映霞看着他,说道:“你身子还虚……”朴朔笑道:“大冬天我还光着膀子在外面呢!要不是你一直说我现在身子弱,我也不会带件外套出来了。还是你披着吧,我确实不冷。”白映霞轻轻点了点头,将外套两端往自己胸前拉了拉,轻轻闭上了双眼。朴朔看她又进入了梦乡,笑了一笑。朴朔总觉得,眼前的这位白帝门大小姐,好似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十几年以来,除了和一位云游老人一起呆过一段时日外,她对自己也是一般好。“要是白帝门和我大哥素无冤仇的话,叫我这般与她待在一起又有何不可?”朴朔说罢,随即摇摇头笑着说,“朴朔啊朴朔,你当真是糊涂。人家是堂堂白帝门大小姐,自己只是区区山野之徒,如何在一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帝门内部的打更人响了五下铜锣,朴朔道:“原来已是五更天了。”说罢动了一动身子,没想到这时白映霞也渐渐转醒。望着渐渐发亮的天,白映霞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朴朔道:“刚过五更。”白映霞惊讶不止,问道:“我又睡了好久!”朴朔道:“之前你为我忙这么久,身子早就累了,只是你一直撑着罢了,睡得久些也是应当。”白映霞道:“可是我得帮你抓药、煮药啊!”朴朔道:“我才不想喝呢!要不你也别去弄了,正好我们谁都轻松了。”白映霞拖着长长的音道:“不——行——”朴朔道:“我身子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你看,肩膀可以活动了。”说罢,故意把肩膀摇动的幅度大些,结果却“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白映霞努嘴说道:“你看吧!明明还没好,却总是逞强!”朴朔这时也不禁奇怪,这次明明只是伤及皮肉,为何伤却好得如此之慢?其实,鬼煞刀法不仅刀法刚烈,刀中还带上内劲,之前朴朔肩头那一刀本来不是很严重,但是之后的鬼煞刀法完全将朴朔体内的内劲打乱了。一般的大夫怎么会知道武学之中的内劲,真气,所开的药也只是针对刀伤罢了。“怎么了?”白映霞看朴朔迟迟未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只是想,这次的伤口未免治愈的时间过久了。”朴朔挠头道。白映霞点点头说道:“是有点久啦,以前门派里其他人受到比你还重的伤也没恢复像你这么慢的。算了,明天我叫师傅来替你看看情况。”“你师傅?”朴朔顿了顿,问道,“你师傅现下就在此处?”白映霞道:“这是自然。说起来,我师傅其实就是我姑姑啦。只是……只是她对我严厉,说既然拜她为师,就得叫她师傅,姑姑这称号叫不得。”朴朔轻轻地“哦”了一声,道:“回房去吧。”白映霞抖擞了下身体,道:“好呀,你回房,我去煮药。”朴朔笑道:“嗯,你也别忙活到累哦。”白映霞点点头,缓步离去。朴朔看着她的背影,径直走回房去了。 大约过了二三个时辰,白映霞端了药来喂了朴朔。大约快到正午了,朴朔刚想出门走动,忽来了一位少妇。此人身着紫衣黄裳,头盘云髻,一对凤眼不住瞧着朴朔,似乎想要看穿朴朔的内心一般。白映霞缓缓从她身后走出,轻轻对朴朔道:“这位便是家师。”朴朔缓缓从床上坐起,微微颔首,道:“见过前辈。”那位少妇“嗯”了一声,道:“且让我看看你。”说罢,玉指搭在朴朔脉搏上,用真气探他体内异常。半饷,少妇整理了一下衣裳,面有怒容,淡淡道:“霞儿,你出来,我有话与你说。”白映霞不明其中,随着那少妇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屋外花园,那少妇道:“霞儿……没想到你为了他……竟然……”白映霞不知怎么回事,道:“师傅,到底怎么了?他难道受的伤没法子治么?”那少妇道:“他他他!你现在张口闭口都是那个小子!哼,你难道很欢喜他么?!”白映霞脸突然一红,低下头道:“弟子不敢……”“不敢?!哼哼,适才我故意用本门的玄气内劲探他体内,却没想到他体内的真气与我遥相呼应!试问,若非修习过我派的内功心法,怎会这般?!”那少妇怒道,讲到最后,声音竟越来越大。白映霞将头低得更厉害,不敢答话。“你倒是说话啊!怪不得先前几个月问你内功心法倒哪里去了,你死活说不知道……”少妇冷眼看了看朴朔那间屋子,道,“竟然他学会了本门的内功心法,便容不得他活着!”白映霞大骇,忙道:“师傅不要!”那少妇手一拂,将白映霞推倒在地,然后向朴朔的那间屋子走去。白映霞猛地抱住那少妇的双脚,哭道:“师傅……求求您不要!”那少妇怒道:“放开我!霞儿,你胆敢造次!”说罢,运上真气,将白映霞震开。这时,朴朔靠在门框边,一脸怒气地看着那位少妇。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恐怕那少妇早不在人世了。朴朔低吼道:“即便你是她的师傅,这般对待她,却是大大的不该!”那少妇冷哼一声,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想对我说教么!看招!”说罢,一掌急攻而去!朴朔先前体内真气在与那少妇的玄气内劲相呼应之时,其实也开始将体内被鬼煞刀法弄混乱的真气恢复正常,就好比土地开通渠道引导水流一般。朴朔缓缓举肩,大喝一声,侧身躲过去,接着使出“雪影掌”,呼呼两掌打去。毕竟朴朔肩头的伤还没恢复,掌力难免打些折扣,不过却也实实在在打中了那位少妇!那少妇好容易站稳脚跟,大喝道:“臭小子,你作死!”说罢,袖子隔空打去。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躲开了,反手又是呼呼两掌打去。那少妇袖子挥舞,再横着猛然一抽,顿时就好似隆冬一般。朴朔身上伤口还未痊愈,经受不住,结果牙关打颤,动弹不得。 这时,白映霞大声说了一句话,然后晕死过去。而这句话,却让两人停下手来。那少妇盯着朴朔,惊讶地说不出话! 第六回 惜别成都(下) 那少妇许久没有说话,盯着朴朔。朴朔亦是十分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晕倒的白映霞。突然,那少妇弃了朴朔,来到白映霞身旁,用真气度到她体内,助她固本纳源。白映霞缓缓醒来,看见那少妇关切的眼神,轻声道:“师傅……”她眼角撇去,发现朴朔还在那里,立马道:“你快走呀!”那少妇不知情,道:“你都这样了,他岂能走?!他得一辈子都呆在我们白帝门内了,呵呵。”那少妇笑着看向朴朔,道:“我们的新晋姑爷,怎么不来帮一把呀!”朴朔挠挠头,还是走上前来,扶起了白映霞。那少妇叉腰道:“你这小子还杵着作甚?还不快快带她回房休息,另外去找点大夫。”朴朔应了一声,带她回房去了。那少妇站在原地,看着朴朔的背影,道:“那小子虽然有些木讷,武功也不厉害,但是看着就是很配霞儿的呢。”说罢,离开了花园。 朴朔将白映霞带回自己住的那间客房,轻轻扶她上床,然后道:“适才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白映霞道:“你怎么现在反过来指责我了呢!”朴朔道:“这种话岂能随随便便说出来?何况你是女孩子……”白映霞道:“听好,我师傅已经知道你修习了我派的独门内功心法。按照规矩,如果未经师傅许可让外人修炼,你的下场就是死!”朴朔为难道:“那也不必……”白映霞道:“我不这么说你焉有命在?!你不是还想救你的宫大哥么?”朴朔点头道:“我是想救出我的宫大哥……”白映霞打断道:“那不就得了!记住,呆会你出去找大夫后,不要回来了,一路向西边走,只取天山!”朴朔道:“天山?”白映霞道:“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可千万千万莫要浪费这大好时机!况且时间也不多了,你快些走吧。”朴朔问道:“你明明知道我会与你门作对的,为何你还这么一再帮我?还有,我就算到了天山,又该做什么?”白映霞道:“天山有位大侠叫做尹天怜,你只需报上白棠的名号便成。“随即,白映霞摇头道:“至于我为何一再帮你,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我爹爹做事一向乖张,我担心这次做的事情也非善事……总之,趁师傅现在还没戳穿我的谎言,你快些走吧!”朴朔咬了咬牙,对她作了一揖,道:“你的恩德,我无以为报,但愿以后有缘再见!”说罢,走上前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红着脸跑走了。此时,白映霞亦是红着脸蛋,突然泪水如决堤般涌下。此时,那少妇走进来,看见白映霞这般样子,道:“霞儿怎么了?脸怎么会这么红?”白映霞止住眼泪,故作不情愿的样子,道:“他去叫大夫了,心里难受。”那少妇哈哈笑道:“果然是小女儿心思呢!那我去叫他回来,我帮你叫大夫如何?”白映霞努嘴道:“师傅你总开玩笑!算啦,他去都去了,我们不如借机看看他对我到底有几分情意。”那少妇道:“也好。”白映霞内心真怕适才那少妇叫朴朔回来,现在稳住了那少妇,倒让她定下了心。 朴朔走到白帝门门口,之前的两位门人见到他,便如见到仇人一般,眼睛血红,恶狠狠道:“小子,你这次逃不了了!”朴朔心中着急,知道这是白映霞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机会,于是摆出架势,准备突围。突然,一位女子长啸一声,来到他们身边,此人正是白映霞的那位姑姑!那少妇道:“以后他出入白帝门莫要阻拦!”两人门人有些不情愿,道:“是!”那少妇道:“你磨蹭什么!我还以为你早就去找大夫了呢!”朴朔心道:“难道谎言已经揣穿了么?那么按照她师父的性格,她断然不会好果子吃的!”顾不了那么多,朴朔脱口而出:“她没事吧!”那少妇看他神情如此紧张,心中笑道:“看来这小子果然担心霞儿,这下我放心了。”那少妇让出路来,道:“现在倒没事,不过你再不抓紧时间把大夫找来,我可不担保她肚子的那个小家伙有没有事。”说完,“噗哧”笑出来。朴朔心道:“瞧她样子,似乎映霞的谎言还未戳穿。”于是,朴朔道:“多谢提醒!”说罢,一溜烟跑走了。那少妇道:“这下好了,一应俱全了!”说罢,运上轻功,走了。两位门人不知内情,听得云里雾里,摇摇头,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朴朔回想起白映霞之前晕倒,心道:“这般一走了之未免不太道义,还是替她找了大夫看看吧。”于是,朴朔造访成都城内所有大夫,报上白帝门的名号,叫他们前去,自己回了趟那间破屋子,拿了些药丸备在身上,便启程往天山赶去。 话说成都城内好几位大夫轮流给白映霞把脉,皆是摇头。那少妇喝道:“你们到底看出些什么没有啊!”那群大夫一起摇头答道:“大小姐根本没有身孕,老夫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少妇道:“一群废物,你们走罢!”那群大夫颤巍巍地离开。“慢着!”那少妇突然喝住那群大夫。“您还有什么吩咐?”那群大夫颤声问道。“额……叫你们前来的可是一位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那群大夫集体答道:“是啊!”那少妇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那群大夫赶紧跑走,好似在躲避瘟神一般。“那小子到底是怎么了?找了大夫却不死回来!”那少妇眼睛瞥了一下白映霞,看她眼光闪烁,顿时明白了!“你……你居然为了那个小子开这般玩笑!”那少妇走近白映霞。白映霞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师父……”“啪”地一声,那少妇给了白映霞一个掌掴,登时白映霞的脸颊肿起一块。白映霞用手捂住那似被火灼烧一般疼痛的脸颊,泪水如决堤般淌下。那少妇道:“总之,我定会将那小子带回来的!我要在你面前好好处死他!”白映霞道:“不可以!三叔当时担保过了,只要他不与我们白帝门作对,就万万不可对他下手的!”此刻,白映霞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白空劲对朴朔许下的承诺。“你……你居然拿三哥的名头来压我……反了,你真是反了!”白映霞低下头道:“弟子不敢,只是,为何师父对他一再苦苦相逼?!”那少妇道:“你不是很清楚么!本门武学从来只是单传一脉,如今他已学会心法,这……”白映霞沉默不语,想来也是,自己偷偷把心法交给朴朔,其中未与她姑姑禀报,实乃罪过。那少妇看她这般,长长地叹息一声,摆摆手离去了。白映霞抬头望着房梁,轻轻道一声:“一路小心……” 此时,朴朔真的一路西行,不过才出成都不久,就有几位黑衣人劫道! “小子!留下你的人头!”为首的一位黑衣人说道。朴朔顿为奇怪,自己万万没有招惹到他们,他们怎么张口就要自己性命?!朴朔道:“且不知我做了什么,你们要这般害我!”那位黑衣人道:“废话少说!你胆敢惹怒白帝门堂堂四宫主,万万没有活命的可能!”朴朔这才明白了,白映霞的谎言被戳穿了!他追悔莫及,要是自己回去,说不定可以以假乱真,但是现在可是她好不容易给自己创造的机会,现在若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于是乎,朴朔咬了咬牙,暗道:“白姑娘,我委实对你不起,这下走了,我定会学一身本事助你逃出生天的!”想毕,朴朔面露凶相,大喝一声,呼呼四掌拍去。那几名黑衣人猝不及防,虽然运上轻功躲避,还是被朴朔打中了。朴朔刚想转身再拍两掌,为首的那位黑衣人早已砍刀劈向自己。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轻巧躲开。那名黑衣人砍刀大开大合,朴朔委实不好躲避,于是使出移形换影步法,身影一会在左,一会在右,那人瞧得眼花,反而不知道该往何处劈砍。朴朔瞅准空隙,一记雪影掌沉沉击在那人的胸口上,那人“啊呜”一声,身子向后倒飞好远。其余几人见状,暗器“唰唰唰”朝朴朔身上掷去。朴朔再次运用移形换影,奈何暗器是从四面八方飞来,无论怎么躲,左手臂和腰部还是中了一标。几人瞧见得手,顿时故技重施。朴朔看出几人之间投掷暗器的间隙,一个箭步冲至一人面前,膝盖踹在那人腹部,然后转身来到其后面,一掌打在背心。如法炮制,朴朔在短短一炷香时间击伤了所有的黑衣人。本来朴朔不想留下活口,但是毕竟他还小,况且他心性善良,想想还是放过吧。然而,他的这一举动,却让自己陷入困境! 那几人回去复命,却被那少妇一掌杀死!那少妇冷冷地看着他们的尸首,啐道:“一群废物!”说罢,拍了拍手,又有几人应声而来。那少妇道:“我把你们这些血滴子杀手培养出来可不是叫你们吃白饭的!若是像现在这几人一样干事,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那几人点头“喏”了一声,运起轻功,一溜烟去了。 朴朔在天黑前,找到了一间破庙,生了火,一边运转小周天疗伤,一边拿出药丸吞服。过了些许时间,觉得累了,便席地而睡。 第七回 远赴天山(上) 第二天清晨。 朴朔整理了一下衣物,便早早启程了。 破庙后,一群人显出了身影,正是之前那少妇指派的血滴子杀手。 “老大,为何适才不结果了那小子?”一位血滴子杀手问为首的那位。为首的那位说道:“不急不急,骆奉陀。”那位叫骆奉陀的人问道:“可是……刚才的的确确是个好机会呀!那小子并未发现我们,我们若适才痛下杀手的话……”“你这白痴!”那个为首的啐道,“若是这般冲上前,即使我们赢了那又如何?!何况他的手段我们尚不可知,要知道头儿派出了我们这些血滴子杀手,则对方定然来头不小!”骆奉陀打个哈哈道:“还是老大想得多,想得多……”那位为首的道:“我们且跟着他看看,但是切记,莫要冲动,以免打草惊蛇!”后面几位血滴子杀手点头,“喏”了声回应道。 话说朴朔一路尽走山路,饿了便打猎,生火烤肉吃。一个叫杨硕的血滴子杀手道:“这小子居然还会打猎烤肉……啧啧,这香味……看来他烤肉技术不错啊!”那位为首的轻轻道:“杨硕,你想干甚!你若敢打草惊蛇,我定不饶你!”杨硕道:“是是是!不过,海老大,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这小鬼怎么看也就十四五岁,我才不信他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呢!会不会是头儿考虑太多了?”那个海老大突然给了杨硕一个掌掴,喝道:“你胆敢这般说头儿?!哼,现在要不是我们不能妄动,我早废了你!”他顿了顿,道:“杨硕你听好,我们的头儿从来做事谨慎,断然不会叫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血滴子杀手去杀一个毫无本事的孩童的!”杨硕捂着被打的脸,低下头,道:“是,我知道了。” 朴朔总觉得周遭有人小声说话,话说也是如此,自从上次遇到白帝门派出的几名黑衣人,朴朔总在小心提防。这次,他大声喝道:“莫要以为我不知,再跟着我我可对你们不客气了!”树上的那几名血滴子杀手哪知朴朔是随口说说的,一个个顿时脸色煞白,暗呼不好,都不敢大声喘息。朴朔再咬了两口烤肉,整理好行囊,继续上路。那个海老大回过头对杨硕道:“哼!看到了吧,这小鬼恐怕是一开始就发现咱们了,现在我们再也不可这么近地跟踪他了,看来只好远远地盯住他了。”杨硕挠挠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隐秘,他依旧可以发觉到我们……这份洞察力简直世间少有!”海老大道:“论身法,我们血滴子杀手理应是天下无双的,但是他依旧能发觉我们,可见此人身手不凡……”他轻呼一口气,道:“还好之前没有贸然下杀手,不然我们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众人点头应和。海老大望了望身边的一位血滴子杀手道:“鹿鸣,你的眼力最好,我们盯人不可再像这样一群人杵在一块,就麻烦你了。”那被叫做鹿鸣的血滴子杀手低沉地道:“我会用‘万里神瞳’盯牢他的。”杨硕嘻嘻笑道:“有鹿大哥的‘万里神瞳’,那小鬼担保不会消失在我们的眼线之外。”海老大拍了拍鹿鸣的肩,道:“万事小心,切莫不要被他发现,我们也会隐藏在你附近的!”鹿鸣点头,脚尖用力,一溜烟追去了。 大约过了几月,朴朔终于来到天山山脚。他抬头只见天山高耸入云,山顶终年有雪。“敢情天山这儿这般漂亮!”朴朔开心地说道。朴朔心中知道,自己此行可不是来观赏美景的,而是来找一位叫尹天怜的人,然后救出宫萧羽以及白映霞。 朴朔刚要上山,突然一少女喝道:“哪儿逃!”说罢,一鞭子向朴朔抽去。朴朔躲闪不及,脸颊被鞭子擦过去,顿时一天血印浮出。朴朔喝道:“你是什么人!”朴朔现在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怕这女子就是白帝门派来的打手。“无耻淫徒,本姑娘势要捉你回去见父老乡亲,看他们如何惩办你!”那少女喝道。朴朔听得一头雾水,但是这女子早已一鞭子抽来,来势之快,让朴朔不由心惊。 朴朔连忙使出移形换影步法,躲闪开来。老远的鹿鸣惊疑道:“这小鬼是太行宫的?我怎生不记得太行宫派出这般的弟子?”海老大轻功来到鹿鸣身边,道:“鹿鸣,看清楚什么么?”鹿鸣道:“这个小鬼来头不小,他竟然使出太行宫的武学……咦?这少女又是何人,为何会翔凤鞭法?”海老大问道:“你说的我一头雾水了,到底是何情况?”鹿鸣道:“这我也不清楚呀。那小鬼好端端走着,突然那个少女就与他刀剑相向,实在搞不懂。”海老大道:“难道是头儿见我们迟迟没有消息,又派杀手了么?”鹿鸣摇头道:“我跟了头儿这么长时间,实在不知道头儿何时收了一个会翔凤鞭法的少女呀!恐怕此人并不是在头儿手下办事的。”海老大道:“你且看着,我去照应下其余兄弟,商量对策。”鹿鸣道:“好。”鹿鸣“好”字刚出口,海老大已不见了人影。 那边厢,那少女鞭法犀利,弄得朴朔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施展移形换影步法躲闪。那少女喝道:“淫贼,你躲什么,怕什么!你在糟蹋那些少女之时,有没有想过这番报应!”朴朔一边躲闪,一边道:“我实在不知姑娘所谓何意!在下做事光明磊落,怎会去当劳什子淫贼!”少女喝道:“我让你狡辩!”说罢,一个转身,双腿一蹬,双手呼呼左右摇摆,那鞭子顺势左右拍打,朴朔躲闪不及,顿时身子被抽击到好几处。那少女立马一个前扑,抓住朴朔肩头,将他按倒在地。朴朔现在被抽得毫无气力,道:“我当真不是什么淫贼!姑娘还请放手!”那少女顺势点了他几处穴道,站了起来,冷冷道:“哼,死淫贼你终于落在我的手上了……咦?”那少女看清了朴朔的那张脸,道:“你果然不是那个淫贼。”朴朔缓缓爬起,捂着伤口,喝道:“我自然不是!我才要上山,你不顾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顿乱抽!”那少女面带歉意,道:“实在抱歉。我是来自天山派的,下山修习,本来是要回师门了,奈何返途中遇见一位淫贼,便追他至此,没想到跟丢了……偏偏你好生来了,我就错看你了……”朴朔惊疑道:“你来自天山?”那少女道:“是啊,怎么?”朴朔问道:“你可知天山一位叫尹天怜的侠士?”那少女笑道:“你来找尹师叔的?嘻嘻,我们姐妹都和他熟的很。”朴朔道:“此话当真?”那少女道:“自然是真的!难道你信不过我?”朴朔微笑道:“不敢。”那少女眼睛瞥见朴朔身上的伤口,于是走上前,解了他的穴道,道:“很疼?”朴朔咬咬牙道:“现在反而没怎么疼痛了……”少女道:“你把衣服接下来让我看看。”朴朔惊道:“什么!”那少女撇嘴道:“叫你脱你就脱,废话这么多作甚!”朴朔死死抓住衣襟,就是不松手。少女突然一指头点在他的紫宫穴上,道:“中原的男儿怎么这般婆婆妈妈!”说罢,她竟自己动手将朴朔扒地一点不剩。朴朔闭上眼,突然觉得伤口火热不已。他猛地睁开眼,发现那少女手里拿着一个玉瓶,倒出一些粉末轻轻涂抹在他伤口上。朴朔不知怎么,突然感觉很舒服——少女那柔滑似无骨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肌肤。那少女道:“适才实在对你不起,要知道翔凤鞭法一旦使出,对方要是受伤,则必须以这‘天凝露’涂抹,不然伤口会溃烂的。”朴朔点头不语。少女帮朴朔涂好天凝露,解开了紫宫穴,朴朔便赶紧穿好衣服。那少女嘻嘻笑道:“你真可爱呢!”朴朔红着脸道:“你……你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么?”那少女笑道:“在我们这里,只求做事无愧,哪来这么多繁琐的礼节!”朴朔穿好衣服,缓缓爬起,道:“你不是要去追淫贼的么,赶紧追去吧,我上山了。”说罢,蹒跚地登山。少女急忙赶上,道:“你别急呀,药才敷好,切莫乱动呀!”朴朔想起了白映霞,道:“我可没时间耗在养病上,我得赶紧去见尹天怜大侠!”那少女道:“站住!”朴朔真的就站住不再向前走动。那少女道:“想必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们天山派吧。你可知,尹师叔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朴朔道:“无事,我左右能见到尹天怜的!”那少女道:“这样吧,你把伤养好,我再陪你上山见尹师叔如何?尹师叔决计不会不见我的。”朴朔还在斟酌。那少女急了,道:“你现在拖着这么个身子上山,指不定要何时才到山顶!何况你见不到尹师叔,岂不是浪费时间?!”朴朔思索了一会,道:“便依你所言。”说罢,跟着那少女走了。 第八回 远赴天山(中) 话说在远处的鹿鸣将这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见两人就这般离去了,忙吹个口哨,不多久,海老大就和其余血滴子杀手赶来了。 海老大问道:“什么情况?”鹿鸣道:“那小鬼实力可不咋样呢,遇到那个会使翔凤鞭法的少女,也只有挨打的份!不过那少女不知怎的,突然帮他处理伤口,现在两人朝山下的一个村庄离去了。要不……”海老大道:“不可!照你这般说,那少女恐怕是他的帮手,现在去我们太过危险。虽然那少年武功不行,但是轻举妄动的话,我们说不定还是要吃亏的。”鹿鸣道:“总之,我们还是继续监视着他。”海老大点头道:“现在那小鬼不识得我们,我们大可先去村里安排下吃住。”说罢叫上众人往那村子驶去。 朴朔随着那少女来到了村庄。那少女找了一间双层的屋子,随即转身道:“你还愣着作甚,进来呀。”待得朴朔加快脚步跟上那少女,早有店小二迎上来,笑道:“两位是打尖抑或住店?”那少女笑嘻嘻道:“我们是来住店的。”店小二搓搓手,道:“敢问客官要几间客房?”那少女递给他几粒碎银,道:“一间即可,先说好了,我可要住很久呢,钱不够了再记得向我讨便是,这些是预先付的。”店小二笑哈哈地说道:“客官好说,好说。您的客房在二楼左手第二间。”那少女点点头,转头道:“喂,来呀!”朴朔应了一声,随她上楼去了。 打开了房门,那少女率先进了房间,用手抚平了床,眼角瞥见朴朔站在门口,立马道:“你这木头人,怎么不知道自己动一动的啊!进来啊,杵在门口作甚?”朴朔看了看她,道:“真要住在一间屋子?”那少女叉腰道:“住一间房间有怎么了?我说,你一个中原男儿可不可以豪爽点呀!本姑娘和你说话真的很累呀!”朴朔道:“这般不好吧,和你睡一起……”那少女瞪大了眼睛道:“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之间互相礼待,就没什么问题的!”朴朔看着她,发现这少女眼睛十分水灵。火红的衣裳,披肩的乌黑亮泽的头发,头上的发饰小巧而精致,宛如公主一般。不知不觉,朴朔竟看得呆了。那少女被他盯着,突然脸红了,努嘴道:“看什么看呀!”朴朔低下头,道:“抱歉,我……”那少女嘻嘻笑道:“好啦好啦,床铺平了,你快快躺下吧。”说罢,走近朴朔,拉起他的手,将他拉至床沿。“乖乖养伤,不然我可不会带你找尹师叔的。”朴朔点头道:“这我知道。”那少女道:“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呢!”朴朔微笑,作揖道:“我叫东宫朴朔。”那少女眨眼道:“你可记好了,我叫岳瑾萱。”朴朔道:“瑾萱,听着感觉很舒心呢。”“那是自然!好啦,你慢慢养伤,我出去一下。”岳瑾萱道。朴朔道:“好,你去忙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岳瑾萱点头,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朴朔躺在床上道:“这岳姑娘,年纪也不过十四岁左右,竟有这么好一身武功,当真令我羡慕。”朴朔却不自知,别人从小就练武,早有了武功底子,自己却不过是宫萧羽随性教了几个时辰,却已能使得有模有样,这份悟性,却是无人能比得上的。 这时候,海老大带着其余血滴子杀手进了店里,正巧和岳瑾萱照了个面。岳瑾萱看了他们一眼,离去了。海老大对店小二道:“适才是否有一男一女住店?”店小二看着海老大,身子不由得颤抖,道:“是……是,就是出门的那位客官。”“他们住在哪间?”店小二道:“住……住在二楼左手第二间……”海老大道:“好,我要周围的几间客房。”说罢,从怀中拿出几锭银子,放在了店小二的手上。店小二看了看手掌内几锭银子,无法想像竟然有幸看到这么多钱。他顿了顿,道:“几位客官,请,请。”海老大率着众人上楼去了。 话说朴朔躺在床上,想起白映霞的笑靥,心中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到达天山见到尹天怜为自己助拳。想到这里,他运转小周天疗伤。才不过一会,突然两三名血滴子杀手闯入房内,看准朴朔便用匕首刺下!朴朔一看形势不对,立马从床上滚下,一脚横扫,想要绊倒那几人。那几人万万没有想到朴朔的反应会这般快,结果匕首刺在被单上。当然,这些人既然是血滴子杀手,当然绝非等闲之辈!朴朔一脚刚要扫中他们之时,那几人也飞身而起,身上的暗器向朴朔掷去。朴朔看准各人的方位,运起移形换影,轻巧躲闪而过。可惜,那几位血滴子杀手显然知道朴朔能够躲避而过,当最后一拨暗器使出后,朴朔正好处在他们的围捕之势中,进退不得。几人猛然出掌,掌风飞扬,朴朔毫无支架之力,躲开两掌,但是背心还是被打中了,顿时身子向前摔去。 那几人正准备扑上前去,只见一条红色的影子划过那几人眼前,然后之听得“哇哇”乱叫。只见那几人双眼一直线上皮肉绽开,血液不断滴下。朴朔抬头一看,原来真是岳瑾萱!只见岳瑾萱一鞭子缠住其中一人脖子,冷冷道:“说!谁派你们过来欺负他的?”那几人眼睛早已不能视物,但是却死死咬住嘴巴,竟不知到底是因为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因为势要死守秘密。朴朔看了他们一眼,道:“岳姑娘,放他们走吧!”那几人抬起头,虽然眼睛那边早已一片模糊,但是依旧可以凭声断人,齐齐道:“你……你方才说什么?!”朴朔顿了顿道:“我是说……你们走吧……”岳瑾萱抢过嘴道:“你是傻子还是呆子呀!这些人刚才可是要杀你!”那些血滴子杀手也道:“不错!你若是适才只是为了羞辱我们,那么大可不必了!”朴朔叹了口气道:“我素与你们无冤无仇,想必你们也是受人所托……我若杀了你们,你们可是心甘情愿?”一血滴子杀手道:“自然不会!不过既然技不如人,落在你手上自然不是办法!”朴朔道:“这便是了。何况你们有着这么好的身手,为何定要为雇主卖命?”那几名血滴子杀手齐声道:“我们这一行的,出来走江湖的早就把头颅挂在腰上了……”岳瑾萱问道:“你真要放了他们?”朴朔点头道:“不错。”岳瑾萱继而问道:“为何?”朴朔道:“那是自然。你已废了他们双目,这样够了。”岳瑾萱点头道:“这样说来也对……毕竟废了他们招子比废了他们武功更甚。” 突然,只听得“咻咻”几声,那几名血滴子杀手统统倒毙。朴朔大惊道:“是谁下的毒手?!”岳瑾萱喝道:“不知来者何人,劳烦现身相见!”只听得空中留下那人声音:“他们该死!”岳瑾萱喝道:“莫要装神弄鬼,快快给姑奶奶我死出来!”朴朔怒道:“居然使这般手段,好歹毒!”可是两人在怎么骂,那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边厢,与朴朔隔着一个房间的屋子内,海老大从窗口跃了进来。鹿鸣闭着眼睛品着手上的茶,淡淡道:“已经处理好了?”海老大冷哼一声,道:“你我相知多年,我怎样办事你还不知?”鹿鸣道:“这倒是。要不是你杀人够狠,也不会坐在现在血滴子杀手一行的老大了。”海老大拂了拂衣袖,没有回答。房内还有两人,便是那个杨硕和骆奉陀。杨硕道:“要不是那女人搅局,倪兄弟他们应当能杀了那小子的。”海老大道:“他们死有余辜……做了血滴子杀手这一行,就不该做事这般急躁的。”骆奉陀道:“一下死了这么些兄弟……唉……任务更加不好办了。”海老大道:“任务倒还是不难办。”杨硕道:“就我们这四个,怎么干?”海老大道:“现在确实可以知道那小子虽有些功夫,但是完全无法与我们抗衡……只要我们诱使那女人离开他,那么要杀死他便非难事。”杨硕道:“这个好办。”海老大转身看向鹿鸣,道:“我只是奇怪,这小子不远万里来到天山作甚?”鹿鸣道:“这点尚不可知,不过,恐怕和天山一脉的某一人脱不了干系。”海老大问道:“你是指……”鹿鸣细细品了一口茶,道:“不知你可听过一人叫做尹天怜?”海老大道:“略有耳闻。”鹿鸣道:“所有的血滴子杀手中,对头儿最最了解的人便是我们两个。试想,头儿和那个尹天怜是何关系?”海老大闭目思考了一会,道:“听说头儿以前就是在天山派学武的……”鹿鸣道:“不错。当年头儿武功小成便下山闯荡江湖了,还得了个称号叫做‘天山海棠’……”海老大道:“这与尹天怜又有何干系?”鹿鸣看着热水中翻滚的茶芯,道:“我也不是知晓地很清楚,那尹天怜被称为‘天山圣手’,隐约和头儿有些干系。”海老大道:“要不要飞鸽传书问问头儿?”鹿鸣微笑道:“最好不过了。”海老大写了张便条,吹了个口哨,一只秃鹰不久飞至窗口。海老大将便条塞在秃鹰的腿上的竹筒之中,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打开一看,居然是几块鲜肉。海老大喂了那秃鹰几块鲜肉,拍了拍它的脊背,那秃鹰便一下子飞走了。 那边厢,朴朔问岳瑾萱道:“现在屋子里这么多死人,怎么办才好?”岳瑾萱愁眉道:“这下我也没了法子了……”突然岳瑾萱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喜道:“我怎生忘了还有这物事呢!” 第九回 远赴天山(下) 朴朔问道:“这是什么?”岳瑾萱拿着那小瓷瓶在朴朔面前晃了晃,道:“这可是个好东西!”说罢,拔开塞子,倒下些液体在那些血滴子杀手的身体上,只见那些尸首慢慢消失了。一柱香的时间后,尸首完全不见了,连打斗洒落在地上的血迹一并消失了。朴朔愣了半天,道:“尸首怎么不见了?”岳瑾萱倒是一脸煞白,颤抖说道:“我手里……这物事叫做……叫做化尸水……没想到化尸这般……这般恶心……”朴朔走上前去轻拍她的肩头,安慰道:“唉……莫要再去看,再去想了,好好躺下睡一觉吧。”没想到他手才搭在岳瑾萱肩头,她便一下扑倒在自己怀中。朴朔只感觉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愣在原地,一只手搭在岳瑾萱的肩头,另外一只手下垂着。温软的少女胴体让朴朔感到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半饷,岳瑾萱从惊吓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死死抱着朴朔,赶紧推开他,然后红着脸说道:“我……我……”朴朔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道:“没事……没事……”两人脸都是滚烫着,眼睛也只敢看自己的衣摆,不敢看向对方。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两人俱是一惊,随即稳定情绪。朴朔看了岳瑾萱一眼,然后去开门。门外站着的自然是店小二,只见店小二笑眯眯地看着朴朔道:“不知公子小姐可要点些饭菜?”朴朔转身看向岳瑾萱,只看见岳瑾萱早已坐在床沿,点头道:“便拿几道清淡的小菜来吧。”店小二笑道:“好的,小姐稍等。”说完便转身下楼去了。朴朔轻轻关上门,说道:“饭菜何来,难道不要自己打猎么?”岳瑾萱道:“你这傻子,当然是小儿叫厨子做菜给我们吃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山野里长大的。”朴朔道:“我就是在山野中长大的。”岳瑾萱大吃一惊,道:“你……你……”突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朴朔不解道:“什么事让你这般开心?”岳瑾萱笑道:“我还在想像你这般呆傻的人铁定是山野中人,没想到你还真是……哈哈……笑死我了……”朴朔挠挠头,在桌子边坐下,拿了个茶杯,倒了些茶喝下。岳瑾萱笑了一阵又不笑了,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不是存心的……”朴朔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又怎么了?”岳瑾萱反问道:“我这般取笑你,你不生气么?”朴朔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是山野来的嘛。”说罢,又喝了一口茶。岳瑾萱道:“你既是山野来的,怎么会喝得惯茶水?”朴朔顿时想起了白映霞,脸上扫过一抹烦愁,道:“一位朋友曾招待过我,她教过我喝茶。”岳瑾萱看他脸色不太好,以为他伤口未好,关切道:“我看你脸色不是甚好,要不你过来躺着再休息休息?”朴朔怕她察觉到心事,立马换了一副面容,笑道:“我身子好的很,不用休息了。倒是你,一直到处办事,不觉得困么?”岳瑾萱伸了个懒腰,道:“还真有些累了。”正说着,门口又出现了敲门的声音。朴朔走上前去开了门,看见店小二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是四道小菜,看着精致得很。店小二将菜一一端到桌子上,道:“听小姐的吩咐,这四样小菜皆是小店最最清淡的。”岳瑾萱远远瞧着,笑道:“你且说说都是些什么小菜?”店小二指着一盘道:“这道菜名为‘香菇竹笋’,都是中原的食材,清淡得很。这道是‘如意凤凰’,取材如意菜和胡萝卜……”岳瑾萱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是是是。小姐若有何吩咐,尽管差遣小的就得。”店小二笑着说道,说完退出门外,轻轻把门带上。朴朔坐回原位,对岳瑾萱道:“菜来了,你快些吃吧。”岳瑾萱笑着从床上蹦下,笑着说道:“正巧肚子饿了。”说罢,坐在朴朔对面的位子上,夹了一口菜吃起来。岳瑾萱吃了几口,看着朴朔,道:“你也吃呀!”朴朔道:“我不饿。”岳瑾萱道:“管它饿不饿呢,先填点东西呀。”朴朔微微一笑,道:“好。”说罢,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两人不久就把四道小菜吃个精光。 天色渐渐变暗了,朴朔掌起了灯。岳瑾萱在床上缓缓醒来,道:“什么时候了?”朴朔看了看天道:“我也不太清楚,约莫是酉时了。”岳瑾萱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呀……”朴朔笑道:“想必是累极了吧,看得出之前你都是强打精神。”岳瑾萱莞尔一笑,道:“的确许久没这么踏实地睡过了。”朴朔惊讶道:“怎么会?”岳瑾萱道:“你该知道,我之前再追一名淫贼吧。”朴朔笑道:“那是自然,可不,我就是你那个见面就抽鞭子的‘淫贼’呀。”岳瑾萱俏脸一红,道:“我不是认错了么,干嘛取笑我呀。”岳瑾萱道:“为了那淫贼,我整整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了。”朴朔不禁道:“饶是这般,你的鞭子依旧很厉害。”岳瑾萱道:“从小就练鞭子,师父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拿草人让我们练习了。我只需瞧一人大概长相,就可以随心所欲让鞭子打在何处。”朴朔道:“名家功夫,果然不同一般。”岳瑾萱呵呵笑道:“是呀,不过练功好苦的。”随即她话题一转,问道:“下去用膳么?”朴朔道:“好。” 两人下楼,选了张空桌坐下。店小二立马迎上来,问道:“公子小姐要些什么?”岳瑾萱看了看朴朔,微笑道:“这次让你口中这位公子点菜吧。”朴朔挠挠头道:“我不会呀,还是你来……”岳瑾萱抢说道:“怕啥呀,本姑娘身上带足钱的,尽管拣你喜欢的说。”朴朔不好意思道:“那就……那就……来点肉……”岳瑾萱莞尔一笑,朴朔更加不好意思,顿时脸红到耳根。岳瑾萱道:“那……你就来五斤牛肉,再来两碟小菜。”朴朔待得店小二走远,才悄悄说道:“总是你破费……我……”岳瑾萱手掌伸在他面前,道:“这些不算什么。再说,本来就是我误伤你,现在让我好好照顾你也是应当。”朴朔这下没话讲,嘴里却发出“这……这……”的声音。岳瑾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再说我本来就要住要吃的呀,实在不能算你头上的。” 过了一会儿功夫,店小二已经端了菜过来了。待得菜全摆放在桌上后,岳瑾萱道:“吃吧。”朴朔微笑道:“自然是你先。”岳瑾萱莞尔一笑,道:“那我便不客气啦。”随后,岳瑾萱便夹了菜吃了起来。朴朔看看她,也动筷吃肉。岳瑾萱问道:“这里的肉如何?”朴朔道:“额……嗯……味道还算不错,肉质柔软,火候也恰当。”岳瑾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被你说的这么好……我倒要尝尝。”说罢,一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口中。朴朔微笑道:“滋味如何?”岳瑾萱慢慢咽下去,学着朴朔适才的语气,道:“额……嗯……味道还算不错,肉质柔软,火候也恰当。”朴朔哈哈一笑,道:“你真是有趣的很。”岳瑾萱也笑道:“彼此彼此。”随后两人都笑起来。 待得两人酒足饭饱后,便上楼进房了。岳瑾萱倚在窗口,喃喃道:“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去了啊……时间真快……”说着说着,竟不知不觉流下泪水。朴朔瞧在眼中,便走上前去,手指拂在她眼角,为她擦去泪珠。若是不知内情的旁人,断然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了。岳瑾萱没有没朴朔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转过头对他笑着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许久没有回天山了,现在到了山脚下,心里却突然很想念我的师父还有姐妹们。”朴朔道:“是么……原本看你是个坚强的女侠,原来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呀。”岳瑾萱撅起小嘴,道:“才不是呢!我……我……”朴朔抬头透过窗户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叹了口气道:“在外这么长时间,但凡有家的人,都会念家的吧……”岳瑾萱怎会听不出其间含义,随即道:“放心吧,以后总有人会给你家的感觉的。”朴朔没有答话,只是一直站在窗口,看着苍穹。 约莫已是戌时了,岳瑾萱道:“时候不早了,今天打发了那几名杀手,你想必累了吧,快些上床睡觉吧。”朴朔道:“我睡了床,你睡哪?”岳瑾萱道:“自然也是床了。”朴朔大惊:“你!”岳瑾萱一脸困惑地看着他,道:“那不然呢?就一张床,自然睡一块了。”朴朔道:“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岳瑾萱道:“原来中原人还有这些规矩……不过,我很是信任你,看你也不是会对我动手脚的人。” 朴朔只好硬着头皮爬上床。这时,岳瑾萱褪下外衣,身上只留着一件薄如蝉翼的丝衣,便躺下睡了。朴朔大惊,只好别过头去,面朝外躺着。可是,少女身上的幽香,却让朴朔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了。 第十回 映霞之灾(上) 这天大早,朴朔下床活动活动,发现才两天,以前的肩伤以及身上的鞭伤痊愈得差不多了。其实,朴朔他自己却不自知,自己带在身上的药丸,皆为万金难求的良药,服用之后,伤口自然好得很快了。 这时,岳瑾萱也转醒了,上身微微起来,揉了揉眼睛,道:“看样子,已经是早上了。”朴朔回头道:“约摸是辰时了,下去用餐吧。”岳瑾萱不禁奇怪,朴朔这人今日怎么和昨日不同?不过,想来怎么想都是多余,岳瑾萱也不去想了。岳瑾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裳,便下床了。朴朔道:“你看我……”岳瑾萱疑惑道:“你怎么了?”朴朔嘻嘻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岳瑾萱一头雾水,突然一拍桌子,道:“不要耍我,赶紧说!”朴朔只好说道:“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是不是……”岳瑾萱此刻终于明白了,莞尔一笑,道:“哦……敢情你今日便想上山拜访尹师叔了呀!”朴朔讪讪道:“这是最好不过的了。”岳瑾萱走近他,故意细细打量一番,然后右手托着下巴,道:“唔……确实好很多了,那就今天上山好了。”说罢,岳瑾萱便拉着朴朔下楼用餐去了。 两人叫了满满一桌子菜,吃得饱饱的,便准备上山。【﹕】 到了山脚下,朴朔耸了耸肩,道:“就是在这里,我被人当成了淫贼哩!”岳瑾萱努起小嘴,道:“听你说这话,我很是不开心!”朴朔笑道:“为什么呢?”岳瑾萱掐了他一把,道:“你这人真的很没劲哎!都说过了是误认嘛……老是翻旧帐!”朴朔道:“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岳瑾萱笑道:“这还差不多。”说罢,两人便朝山上走去。 那边厢,海老大等人早已埋伏在路上,准备随时取朴朔性命。岳瑾萱说道:“其实……我昨日已送了封信给尹师叔了。”朴朔问道:“那你……信中都说些什么?”岳瑾萱道:“我只是说我这两天就会回来,现在已在山脚下的村落了云云。”朴朔道:“你没有说有个人要去拜访他吧。”岳瑾萱笑道:“放心好了,你的事我还没和尹师叔说清楚呢。”岳瑾萱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朴朔奇怪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的心思你岂会知晓?”岳瑾萱缓缓道:“你心中再想,幸亏我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尹师叔,是么?”朴朔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但是神色有些不自然。岳瑾萱继而道:“你心中又想,万一我口风松,将你的事情告诉了尹师叔,说不定尹师叔提前作了准备,不来见你,是么?”朴朔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脸上已有些许的汗珠。岳瑾萱不管他,继续道:“而现在我没有告诉尹师叔关于你的事情,你心中庆幸不已,想来是想等到我带着你见过尹师叔后,你再请求他些许事情,是么?”朴朔只好惨笑道:“你……你当真聪明得很……”岳瑾萱道:“这是自然的。”两人继续上山,快至山顶之时,只听得一声长啸:“小子你不必再往前走了!”啸声刚毕,已有一人站在他们两人面前。朴朔吃惊不已,喝道:“是你!”那人正是白映霞的姑姑兼师父——白棠!只见白棠冷冷道:“你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霞儿她让你前来天山,是来找尹天怜的吧!”朴朔突然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双掌生风,呼呼直逼白棠面门,喝道:“映霞到底怎么样了!”白棠不住躲开朴朔的攻击,依旧冷冷道:“你这辈子都休与她见面了!”朴朔没有细细去考虑白棠话中意思,只当白映霞已死,顿时大喝一声,额头青筋暴冒,一掌袭去。白棠双足生风,滴溜溜转开,不仅化解了朴朔的攻击,还一下子窜至岳瑾萱身旁。岳瑾萱哪知白棠功力这般高深,想要逃脱却已被她一手掐住喉咙!朴朔想要冲上前去,在一旁藏匿的海老大等人却突然窜出,挡住了他。朴朔透过海老大等人,看到岳瑾萱的那张俏脸涨得红红的,嘴中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朴朔大喝:“毒妇!先前我敬你是映霞的姑姑,且不与你一般见识,哪知你身为前辈,却不惜对后辈痛下杀手!”白棠娇笑道:“那便如何?你不是说不想与我一般见识的么?来呀,以你的本事,让我好好见识呀!”海老大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四人同时向朴朔出手! 只见朴朔怒目瞪着,宛如一头发怒的雄狮!朴朔一个箭步,双手在地上一撑,双足抬起,一脚踹在杨硕头上。由于朴朔用足力道,杨硕登时一命呜呼。其余三人突然撒手,虽然没有什么行动,心中着实害怕的很。海老大心道:“这小子适才是什么功夫?这般奇怪!饶是我见识过江湖中众多武功,也不曾见过这般古怪的功夫!”朴朔无心和他们打,眼睛永远不离岳瑾萱。现在的岳瑾萱,双手死死掰着白棠的手,俏脸早已由红变紫。突然,一到寒光闪过,只见杨拓和那骆奉陀已倒地而亡。白棠背心只觉得一凉,只听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放了她罢。”白棠想也没想,指间猛然发力,岳瑾萱登时晕倒。白棠将她摔在地上,一拂袖子,喝道:“你个负心汉,终究还是出来了!”朴朔远远瞧着,只见此人身着一袭白衣,额头青丝在风中不住舞动,手中握着一把青色的锋利宝剑。 “我此次前来,原本只是为了接我这岳家师侄女,可是,你却在我门前伤她,你说该如何?”白棠冷哼一声,道:“我便在你面前伤了她,你敢拿我怎么办?”朴朔见他们剑拔弩张,必然会出手,互相斗起来。哪知,那白衣男子轻叹一口气,道:“棠儿,你莫要这般好么?我知道当年我对你不起,只是我对巧巧实在是……”白棠突然一掌袭去,掌中生风,可见已带上十成功力!只见那白衣男子轻轻一带,然后左手轻握,握住了白棠那只袭来的手的腕。那男子道:“我知道你早已恨我恨得入骨,我也深深愧疚……”白棠突然喝道:“当年我居然没看出你……你居然爱上了那个贱人!”白棠眼色歹毒地看着那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听到“贱人”二字,不禁脸色变青,不过依旧语气平缓地说道:“还请你嘴下积德……她……她都已经去了,你何苦……”白棠吐了他一口,喝道:“我偏偏不住口!她就是个贱人!贱人!”谁知,只听得一声响亮的声音。那男子怒发冲冠,眼睛死死瞪着她,咬着牙说道:“你……你!你住口!不许再要侮辱她!”原来刚才的声响竟是那男子打了白棠一耳光!白棠另一只手捂着被打肿的脸颊,泪水突然如泉涌一般。那男子看她如此模样,打她的手也不住颤抖,缓缓道:“我……我……”白棠挣脱开来,哭着吼道:“当初我这般爱你,你也……你也待我很好!可是……自从她出现在你生命之中,你好似变了个人,对我不住冷漠!从那时始,你的心就不在我这边了!”那男子沉默不语,双手垂在两旁。白棠猛然一掌袭去,嘴里喝道:“今日我便杀了你这负心汉!”也不知是那男子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丝毫没有出手,任由白棠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自己的胸膛之上!那男子闷哼一声,倒退了几步,嘴角流下血丝,神情却怡然自得,微笑道:“若能死在你手上,我死了倒也不冤枉……”白棠突然再次流下了泪水,哭喊道:“你是傻子么!刚才你明明可以躲过去的,可以躲过去的!”那男子惨笑道:“这是我欠你的,理当该还你!”白棠仰天长啸,道:“好呀!”突然目露凶光,看向了朴朔。那男子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立马道:“你想作甚!”白棠喝道:“你们两个,还不杀了那小鬼!”海老大沉声应和,立马一个箭步向前,去抓朴朔肩头。朴朔左躲右闪,一时和海老大僵持不下。那男子突然窜至海老大身前,只是一掌,便打得海老大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白棠眼见在那男子面前占不了便宜,手指间扣了几枚梅花标,猛地掷出!鹿鸣瞧出白棠心思,忙道:“海老大小心,头儿想……”突然身上已中几枚梅花标了,而且正好都在心脉之处。海老大不再逗留,一个“细胸巧翻云”躲开了两枚梅花标,看了一眼鹿鸣,含泪逃走了。那男子看着她,怒道:“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白棠幽怨地笑道:“他们既是我养的狗,就不该丢我脸面!”待得最后一字说出,白棠已在几丈之外。白棠喝道:“尹天怜,日后待我练成‘化石玄劲’,自会杀了你以平我心头愤恨!”朴朔突然跑上几步,喝道:“毒妇!快说映霞如何了!”白棠继续运上轻功,嘴里笑道:“小子!你若想救霞儿,便来魔教吧!”说罢,已连影子都没了。朴朔反复回味白棠的话,突然大笑起来:“映霞定然没有事!”就在这时,朴朔回头看见那男子缓缓抱起岳瑾萱,立马跑上去,问道:“岳姑娘怎么样了?”那男子看了看他,道:“她……只怕有些危险……”朴朔急道:“你适才受伤了,我替你把她背上山去。”那男子点点头,将岳瑾萱伏在朴朔背心,两人便这般上山去了。 朴朔万万没有想到,白映霞此时却在危机之中…… 第十一回 映霞之灾(中) 话说五个月以前,也就是朴朔才逃出白帝门的时候。 此时,不知是怎么回事,魔教的人突然光临白帝门。白帝门门主——白空炼虽然自己也在布置一个武林阴谋,但是还是自诩为君子,是以对魔教的人嗤之以鼻。来的人竟是魔教第一护法凌赤霄!白空炼坐在大厅中央的位置,看他缓步走来,缓缓道:“白帝门于你们素无瓜葛,不知魔教此次前来有何见教?”那凌赤霄哈哈大笑道:“白门主见笑了,在下只是代替我教教主有些许事情劳烦白门主的。”白空炼拂了拂衣袖,问道:“所谓何事?”凌赤霄沉声道:“我教教主看上了你拘留的那些门派的弟子……”话未说完,白空炼脸色铁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喝道:“你只是区区护法,为何会知晓我白帝门的事情!”凌赤霄冷笑道:“白门主这般说,倒是真有拘留名门名派的弟子咯!”白空炼哈哈大笑道:“就算是,那又如何!”凌赤霄阴冷地笑道:“白门主你自己说呢?你莫非不知道我教的处事风格?!”白空炼喝道:“你这个魔教小杂毛,区区本领也敢来我这里动土!”说罢,白空炼大喝一声,虎步向前,一掌袭去。凌赤霄不与其硬拼,只是不住躲闪。白空炼见他躲闪,不住往前击打。只听得凌赤霄说道:“一……二……三……四……五……”白空炼不禁奇怪,喝道:“你在数什么!”凌赤霄呵呵笑道:“我自然在数白门主走了几步呀!”白空炼喝道:“你在做什么怪!”凌赤霄道:“倒!”白空炼果然应声而倒地。白空炼怒道:“你使了什么妖术!”凌赤霄摇头笑道:“我什么都没干,只是你事先服下了我教的毒药——‘五步穿肠’罢了。”白空炼喝道:“卑鄙小人,你何时下的毒!”凌赤霄哈哈大笑道:“白门主莫非是记性不好么!适才在下说过我什么都没做过!”“是我做的!我在你的茶水中下了毒!”突然从内庭走来一位少妇,不是白棠又是谁!白空炼喝道:“原来是你!好,好极了!”说罢,大笑三声后续道:“四妹,没想到你会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人!”白棠淡淡道:“魔教教主答应我,我只需将你掳来的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交与他,他自会给我‘化石玄劲’的秘笈!”白空炼不解道:“你要那武功作甚!世上胜过这劳什子‘化石玄劲’的武功多得很,为何你……”白棠冷哼一声,道:“只因这武功练起来着实容易得多,而且偏偏是天山一派‘玄清功’的克星!”白空炼恍然大悟,喝道:“原来你还不曾忘却他么!”白棠咬了咬嘴唇,道:“不错!我要他死在我手上!不,最好是跪下哭着喊着叫我饶他性命!哈哈哈哈哈……”白空炼叹了口气,道:“四妹,你还是收手吧……你已然疯了……”白棠喝道:“不错!我的的确确是疯了!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好男人!好男人早就死绝了,只有害女人受苦的臭男人!”白棠歹毒地看了白空炼一眼,冷冷道:“大哥你不也是个臭男人么?当初为了练成武功,不惜杀死大嫂!今日,我便杀了你解气!”说罢,真的举起一口细柄短刀,一刀砍向白空炼的脖颈。白空炼大骇,强撑一口气,在地上连滚几圈,突然越窗而逃。凌赤霄惊疑道:“他确确实实喝下了那杯掺了‘五步穿肠’的茶么?”白棠道:“我亲眼看着他喝了一小口。”凌赤霄道:“现在我们且不去管他了。那个,白帝门其他人都如何了?”“从我二哥到奴仆,无一剩余……”凌赤霄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成大事者,教主果然没有看错人。那么……那些弟子办妥了么?”白棠面无表情,答道:“嗯,办妥了,在两队马车中。”凌赤霄问道:“不会有问题吧。”白棠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凌赤霄赔笑道:“白姑娘莫要生气。我只是怕这些人不安分,到时候又得劳烦白姑娘费心。”白棠听完这话,脸色稍稍好转,缓缓道:“他们之前被我大哥施计服下了软筋散。方才,我又给他们服下安魂药,他们此刻早已昏睡不醒了。”凌赤霄拍手道:“好!白姑娘办事就是周密!”白棠道:“现在便走罢,让我去见你们教主。”凌赤霄道:“好好好,咱们现在便走。”说罢,两人便载着马车离去。 其实,白棠虽然嘴上和凌赤霄说白帝门中人已死绝,但是暗中却留了个活口,此人正是白映霞。白映霞看到自己的姑姑居然将白帝门上上下下杀得精光,不禁大骇,立马逃走。只是,白棠早早察觉到了她,只是想想毕竟她自小就由她栽培,想来还是放过了她。白映霞一路疯跑,没日没夜地跑!她心中全没了目的,只是想要离白帝门远远的。她泪水“哗哗”地流,她边哭边说:“这……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跑了好远的一段距离,大约离白帝门也有几个山头的距离,白映霞突然停下来,双手不住捶打眼前的一棵古树。打了一会,仿佛失了气力,神情恍惚地坐在那棵古树下。只见她双腿微曲,双手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肩膀不住颤抖。 突然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站在了她的面前。那少年从腰间拿出一支短笛,咿呜呜地吹奏起来。白映霞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她脸上泪痕犹在,这般神情,当真是我见犹怜。可是,那少年缓缓停下吹奏,冷漠地看着她,缓缓道:“你便是白帝门的大小姐?”白映霞手中已扣住腰间软剑的剑柄,道:“你是何人?!”那少年转身不答,抬头望了望天,这才道:“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白映霞道:“我本也不需要知晓你是何人,只是……为何此时你会出现在此?”那少年拂了拂衣袖,道:“只为抓你走。”白映霞喝道:“做梦!”说罢,猛然起身,左手一撩裙摆,一腿踢向那少年的面门。“我且要看看白棠栽培出来的你,倒有多少本事!”说罢,也不躲也不闪,依旧径直站在原地。白映霞那条白皙如雪的腿即将踢中之时,那少年只是用手腕抵挡。顿时,白映霞只觉腿上的劲道瞬间消失。白映霞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位少年决计不是容易对付的。只见她一脚未踢成,立马腰上用力,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翻了几翻,足尖才点地,便一轮快剑抢攻而来。只见那少年微微一笑,足尖掠地,“呼”地一下,身形度到很远的地方。白映霞沉住气,一轮抢攻未成,竟在原地不动。那少年看着她,冷哼一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倚树而站。白映霞突然运起轻功,一溜烟逃开很远。那少年手中把玩着那支短笛,道:“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么。”说罢,足尖点地,人竟如凭空消失一般。白映霞耗尽气力地逃,此刻终于逃不动了,弯腰喘息着。“你的功夫着实不错,不过和我相比还相差太多呢!”白映霞耳畔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白映霞侧身看去,那少年已从她耳边飞似的到了距离她眼前约摸两丈处。白映霞喝道:“你到底想如何!”那少年耸了耸肩,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要抓你走。”白映霞横剑当胸,喝道:“白帝门中人,可杀不可辱!”那少年竟拍起掌来,道:“有气概呀!可杀不可辱……可杀不可辱……哈哈哈,只可惜,在我面前,你以为你能死的成么?”白映霞此时汗透重衣,知道此人功夫极高,他说的每一句话绝非开玩笑。白映霞咬咬牙道:“我知道我打不过我,可是我依旧想要问你一问。”少年道:“你想知道什么?”白映霞道:“你到底想将我带去何处!”少年哈哈大笑道:“果真是真性情!好,我便告诉你,我要将你抓到魔窟!”白映霞此时大吃一惊,道:“莫非……你就是……”少年道:“不错,我便是魔教教主詹瑕云!”白映霞惨笑道:“江湖传说,魔教出了个了不得的教主,虽弱冠之年,却有着武林中那些有名有姓的老前辈一般的本事。我栽在你手中着实不冤枉。”詹瑕云淡淡道:“只是江湖中人谣言相传罢了,我本事虽能通天,却不敢和那些个前辈高人相提并论。”白映霞道:“不知我能否再问你一个问题?”詹瑕云看着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句:“快些问吧。”白映霞问道:“你既然有此般出神入化的功夫,为何不一下子挑了江湖上的七大门派?”詹瑕云喃喃道:“七大门派……你说的可是太行宫、天山派、蜀山派、地灵派、邙山派、华山派和昆仑派?”白映霞不禁笑道:“那不知詹大教主所谓的七大门派又指哪七大门派?”詹瑕云缓缓道:“以我愚见,所谓七大门派不过是江湖中的好事者无聊所云。在我眼中,除了太行宫、天山派和邙山派,其余皆是狗屁!”白映霞道:“好好好,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詹瑕云道:“那些妄想一统江湖的人全是傻子,所谓合者必分,分者必合,还不如由得这般,百年后江湖是何样子便是何样子。”白映霞此刻不禁有些佩服眼前的魔教教主了,虽说年少轻狂,可是他弱冠之年却丝毫没有轻狂的样子,反而更加冷静。詹瑕云冷冷道:“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带你走?”白映霞道:“虽然我打心里有些佩服你了,但是你住的地方……哼哼,老实说我并不想去!”说罢,又一溜烟逃走了。白映霞此般抵抗,只因适才脑海浮现出了朴朔的面容。白映霞这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依靠,那人便是朴朔!自己之前叫他一路西进,取道天山,自己何不也追随于他? 詹瑕云喝道:“真是个麻烦的丫头,你简直是敬酒不喝喝罚酒,此刻莫再要怪我了!”说罢,足尖点地,衣袖向两旁一拂,人竟也消失了。只一会,詹瑕云已轻功度到白映霞身后。他手掌轻轻拍了下白映霞的背心,白映霞就一个倒栽葱般从半空坠下。白映霞快摔在地上时,詹瑕云早已到了,一手一托她的腰肢,足尖连点了几点地,不见了。 第十二回 映霞之灾(下) 白映霞醒来时,已在一个山腹之中。她挣扎地爬起,却发现头还是隐隐作痛。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周围只见石壁,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之上。旁边还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只玉壶、一只玉杯和几盘精美可口的小菜。白映霞缓步上前,拿起玉壶,鼻尖在壶口嗅了嗅,又放下去了。“这……这是酒!”白映霞疑惑道。“不错,玉壶所盛便是竹叶青。”从一个阴暗的角落,走出来一人。白映霞瞪大了眼睛,道:“你!”那人微笑道:“我说过,你会被我带到魔窟之中。”此人正是詹瑕云。白映霞喝道:“你到底想干甚!”詹瑕云道:“只因你本不该留在这世上的,白棠她……居然放过了你!”白映霞道:“你说什么!难道师父她……她与你们勾结?”詹瑕云冷冷道:“白丫头,话别说这么难听,什么叫勾结?!我本也不想灭了白帝门,当初我只是通过白棠知道了你爹拘留了名门正派的弟子,似乎在策划着什么阴谋……我只想从他手中把那些人拿过来罢了。”白映霞喝道:“那你灭我一家算什么意思!”詹瑕云道:“这灭门一事你倒是怪不得我。”白映霞粉拳紧握,道:“不怪你难道怪我师父?!”詹瑕云微微一笑道:“正是!”白映霞道:“你!”白映霞竟然被气得没话讲。詹瑕云缓缓道:“看你无法冷静下来,我便让你好好冷静一下。”说罢,手一扬,白映霞就跌坐在地,神情有一丝恍惚,好似完全失了气力一般。白映霞喘息道:“你……你……”詹瑕云道:“我现在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你!”他顿了一顿,走到桌前,拿起了玉壶,倒了些许竹叶青在玉杯中,然后拿起玉杯一饮而尽。喝完一杯竹叶青,詹瑕云缓缓道:“事情是这般的。她不知从何处知晓我这有一种武功,名为‘化石玄劲’。你可知,这‘化石玄劲’修练起来十分容易,而且听说,此种内功心法是天山派的‘玄清功’和太行宫的‘明心诀’两者内功心法的克星。”詹瑕云看了看白映霞,看她神情异样,叹了口气,道:“我刚才万万没想到,你元气大损,现在被我这般折腾,必然难受的紧。”说罢,手在白映霞身上点了几下,白映霞立马感觉身子舒服极了。詹瑕云道:“你好生听我讲完,因为适才我点住了你的紫宫。”他说的很随意,似乎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只见白映霞羞红了脸,怒视着他。他此般才意识到,说道:“适才唐突的很,我不曾想到……”转念一想,道:“在下抱歉得很。”白映霞怒道:“你胆敢再乱摸我身子,否则我杀了你,不然我就咬舌自尽!”詹瑕云道:“好,随便你,我接着往下说了。”白映霞这次居然没有还嘴,而是认真地听他讲下去。詹瑕云道:“大约已有月余了,你姑姑白棠只身来到我这。我瞧她敢只身前来,便将她迎了进来。”詹瑕云又倒了一杯竹叶青,缓缓小啜了几口,续道:“她一上来便叫我交出‘化石玄劲’的武功秘笈,你想,虽然这功夫对我无用,但是要是白给你姑姑,我是断然不会做的。”詹瑕云顿了顿,道:“没想到,你姑姑居然和我说了你爹拘留了一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一事。你姑姑说:‘詹教主素来只爱武功,但凡精妙武学,皆想拿来修炼修炼,是也不是?’我自然回答是了。你姑姑续道:‘不如来个交易如何?’我自然知晓她话中的意思,不待她说完,我便答应了她。”詹瑕云看了白映霞一眼,道:“你要知道,我只要那些弟子,对你白帝门的人丝毫没有兴趣。”白映霞忍不住道:“这般说来,我师父她自己想要杀了我一家?这……这到底……为什么……”说罢,不禁落下了泪。詹瑕云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她手竟能如此毒辣!”詹瑕云话题一转,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了你?”白映霞好不容易止住泪水,道:“为何?”詹瑕云道:“你也知道我嗜武成痴,但我更喜欢别人在我指点下学得一身本领。”白映霞讷讷道:“你的意思是……”詹瑕云点头道:“不错,我见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好生想要栽培你。”白映霞道:“若我不答应呢?”詹瑕云哈哈大笑,道:“你不会拒绝我的,我且问你,你是否想知道你姑姑为何痛下杀手,一夜之内杀光白帝门内所有人?你是否想知道你姑姑想要练成‘化石玄劲’到底为了哪般?”白映霞道:“这些问题我自然是想知道。”詹瑕云道:“说实话,我对江湖中的事情实在知晓不多。这些事情只能待你自己去查清楚了。”白映霞道:“我自会去查清楚。”詹瑕云再次笑了出来。白映霞怒道:“你笑什么!”詹瑕云道:“我只笑你这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凭你区区本事,难道认为可以闯江湖了么?”白映霞这下被说中痛处,无言以对。许久,白映霞道:“好,我便跟你学武功!”詹瑕云道:“好!随我来。”说罢,解了白映霞身上穴道,大步离去。白映霞只得碎步跟随。 来到大厅,只见在一旁站着一位青年人,此人着一身碧绿色的紧身衣,身上还有两三条同样是碧绿色的小蛇在游来游去。那人对詹瑕云微微鞠躬,问道:“教主你是想……”詹瑕云道:“不错!你这一身功夫本就该给女孩子练,只因你体质特殊,居然被你练成了。”那人咧嘴笑道:“这……教主过誉了。”随即,他又严肃地看着白映霞,道:“便是你了么?”白映霞不知所以,问道:“什么?”詹瑕云对她说道:“我便是想让他教你功夫。”白映霞道:“此人恶心得很!”那位青年人大跳起来,脸色铁青,怒道:“你!你胆敢对我无礼!”白映霞冷冷看了他一眼。詹瑕云道:“好了,既然你不愿他来教你武功,那就跟着我吧。”说罢,朝一间小室走去。白映霞早就恨不得离那个身上挂着蛇的人远些,此刻自然走得快些。来到那间小室,白映霞只觉得寒气逼人,仔细一瞧,周围全是冰玉,丝丝的白气不住地向上冒着。詹瑕云淡淡道:“还站着作甚,快些到这里来。”白映霞透过白气,看到詹瑕云早已站在小室中央。她缓步上前,双手环抱着肩膀,不住颤抖。詹瑕云道:“这里气温之所以这般低,只因为了你即将要学的内功。”白映霞问道:“内功?”詹瑕云道:“不错。你虽然师从白棠,学得也是上乘的内功心法——天山‘小周天回转心法’,但是毕竟你根基不稳,加上白棠现不在你身边指导你,你认为你的内功还会有长进么?”白映霞神色黯然。詹瑕云道:“现在我便教你‘玄女冰心诀’。”说罢,便将口诀教予白映霞。詹瑕云说道:“你便在这里修炼吧。”说罢,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这门功夫是要将寒气吸入体内,所以你还不得穿衣服。”说罢,关上门,离去了。 白映霞知晓如今詹瑕云不会欺骗她,遂解了腰带,衣服缓缓滑过双肩褪到脚踝,露出了白皙如雪的肌肤。然后,只见她盘膝而坐,双掌向上翻着搭在膝盖上,练起了这所谓的“玄女冰心诀”…… 詹瑕云并没有走远,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他喃喃道:“果然是一个笨丫头,这世上哪有什么‘玄女冰心诀’的内功心法。不过,既然她是白帝门的大小姐,姑且利用一下吧……哈哈哈,只要我从知晓那些名门正派的武功,我一统江湖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到底年少轻狂,之前白映霞问他对江湖的态度,他扬言说毫无兴致,原来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詹瑕云回到大厅,因为他琢磨着白棠和凌赤霄该到了。这时,果然魔教第一长老凌赤霄带着白棠来了。白棠双手抱肩,冷冷道:“秘笈呢?”詹瑕云眼睛看了凌赤霄,凌赤霄便点了点头,走入右边的过道中。不久,凌赤霄便拿着一本书回来了。詹瑕云从凌赤霄手中拿过那书,手一扬便扔向白棠,并道:“你自己好生瞧瞧是不是你要的!”白棠足尖点地,空中转了一圈,伸手接过了那本书。待得落地,白棠看了看那书的封皮,再随意地翻了两页,笑道:“詹大教主果然讲信誉得很。”詹瑕云面无表情,道:“既然买卖成交了,你便走吧。”白棠冷哼一声,不过还是走了。凌赤霄躬身抱拳道:“教主,我已将那些弟子关入地牢,您可随时……”詹瑕云抢道:“我知道了,你今日为我办事也累了,快些休息去吧。”凌赤霄点了点头,离去了。 两年之后,白映霞修炼那“玄女冰心诀”几乎失了情感,成了詹瑕云的傀儡。 这天,白映霞在寒冰室中才穿好衣服,詹瑕云便走了进来。詹瑕云道:“现在我便让魉长老教你‘碧蛇华术’。”白映霞面上毫无表情,道:“嗯,我知道了。”说罢,也不理他,径直离去了。待得白映霞走远些,詹瑕云道:“我现在手下有四鬼掠阵,虽然实力不俗,但是我从那些名门弟子口中才得到一些武功秘笈,要是这丫头能好生帮上我,那就太妙了!” 白映霞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一间石室前。她露出玉指,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出一个刺耳的声音:“谁呀!”白映霞冷冷道:“快些给我开门!”不一会,门果真开了。那人原来就是那个身上挂着碧蛇的人。只见魉见了她,倒像菩萨一般,一边搓手,一边笑嘻嘻地说道:“今儿个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白映霞道:“今日前来,只为学武。”魉大吃一惊,问道:“是教主吩咐的?”白映霞道:“是。”魉挠了挠头,道:“好吧,你随我来。”说罢,走入隔壁的石室中。白映霞没有说话,静静地跟着他。这间石室中,只有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盛着墨绿色的液体,看着倒人胃口。魉正色道:“不知小姐知道不知道这桶内是什么?”白映霞瞟了那木桶一眼,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魉答道:“是是是,这桶内装的是我自己配制的液体,用它洗身,蛇便会爱上你,但是决计不会伤你。要知道,我这功夫既然被称为‘碧蛇华术’,必然要和蛇打交道。”白映霞想也不想,径直走到木桶前,背对着他褪下了衣服,慢慢跨入了木桶内。魉看着白映霞曼妙的背影,轻叹一口气,道:“这么个可人儿,教主居然让她练这般功夫,真不知道教主心中打什么算盘。”突然白映霞在木桶内娇叱一声:“魉长老你在想什么!”魉躬身道:“实在抱歉得很,我这就教你武功。”说罢,便教白映霞“碧蛇华术”。 第十三回 天山学艺(上) 且说说朴朔。 来到天山山顶,朴朔看到了天山派的门派牌坊。那男子道:“这里便是天山派了,你且跟我来。”说罢,便走了进去。朴朔将岳瑾萱朝背上抬了一下,就跟着那人进去了。曲曲折折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连排的屋子前。那男子道:“就将她放在这里吧。”朴朔点点头,推开了门,将岳瑾萱小心地抱到床上。那男子立马坐在床沿,给岳瑾萱把起了脉。朴朔站在角落中,眼睛盯着岳瑾萱。此刻的他,心中大为惭愧,他心中知道是自己害了岳瑾萱——白棠其实想要对付的人是自己,可是却无辜让岳瑾萱遭了罪。朴朔越想越气恼,于是冲出了门,站在屋前,不住地施展雪影掌,任凭掌中呼呼生风。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男子缓步出门,没想到朴朔一掌袭来。朴朔原本也不想攻击那男子,可是不知怎的,手臂上的肌肉突然僵直,无法控制。“快闪开!”朴朔口中大喊。那男子袖子一拂,轻轻将朴朔的手臂带了一带,便轻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而朴朔也随之停下。那男子叹了口气道:“她虽然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但我适才将内力度到她体内,现在总算稳住了她。”朴朔突然“哇”地哭了出来,神色激动,道:“适才……我背她之时,她的心跳若有若无……我担心得很……”那男子轻轻拍了一下朴朔的肩,道:“随我来。”朴朔随意用手在脸上抹了两下,跟着那男子来到旁边的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内。那男子作势道:“请坐。”朴朔躬身抱拳道:“客气了。”说罢便入坐了。那男子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姓甚名甚呢。”朴朔抱拳道:“在下东宫朴朔。”那男子微笑道:“原来是东宫公子,且不知你与在下那师侄女是何关系?”朴朔微笑摇头道:“道义之交罢了。”那男子道:“这次本应我那师侄女一人回来,却不知公子上山意欲何为?”朴朔心中不禁一惊,原来此人早已看出了自己上山绝不会没有目的。朴朔心道:“现在既然都被人知道我上山有目的,不如就当场说出。”朴朔站了起来,道:“在下上山只为找一人!”那男子“咦”了一声,问道:“你所找何人?”朴朔回想到白棠离去之时确确实实点名说此人便是尹天怜,于是他道:“我要找的人,便是你。”“哈哈哈,果然是个真性情之人,我当真没有看错!不错,我便是尹天怜!”尹天怜大笑道。朴朔疑惑道:“你何以见得?”尹天怜道:“从两点就可看出。”尹天怜顿了顿道:“当白棠准备置我那师侄女于死地之时,同样也是你的死期。你没有摇尾乞怜,而是挺身而出,力抗强敌。”说到最后,尹天怜都不自觉地发笑。“第二,便是我将师侄女交予你之时。当时你便可以知道,我对我那师侄女关切的很,你若是大奸大恶之徒,定会以此要挟我。但是,你却没有这般做,可见你心地善良,颇有侠骨柔情。”尹天怜笑道。突然,他又续道:“当我为她把脉时,你一脸愁苦,再当我出门之时,你脱口便向我询问她的情况。”朴朔被夸赞地脸红,只好抱拳道:“前辈过誉了。”尹天怜笑了几声,柔声道:“你此次前来天山找我所为何事?”朴朔说道:“我……是一人叫我来的。”尹天怜道:“恐怕和棠儿有关是么?”朴朔点头道:“正是白棠的侄女——白映霞叫我来找你。”尹天怜右手托着下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朴朔只好原原本本将前因后果告之于尹天怜。 待得朴朔讲完后,尹天怜道:“事实上,你开罪了棠儿,而她的侄女却叫你找我,希望我出手相助于你,让棠儿不敢过来讨人。”朴朔点头道:“不错。”突然他又一脸忧心,道:“现在她的计谋被识破,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我且求你快快去帮我救她好么?”尹天怜摇头笑道:“这其实你是多虑了。”朴朔一脸茫然,道:“此话怎讲?”尹天怜道:“正所谓虎毒不食子!那白映霞既为棠儿的侄女,又是从小栽培出来,再怎么样都不会置她于死地的。不过,令我十分费解的倒是有一件事。”朴朔问道:“什么事情让前辈这般费解?”尹天怜道:“你还记得你问她白映霞的情况之时,她说的什么么?”朴朔仔细回想了下,突然脱口道:“映霞在魔教!”尹天怜点头道:“这是确实让人费解,我只怕白帝门此刻出事了。”朴朔听完,额头豆大的汗珠不住沁出,颤抖道:“那么……映霞和宫大哥……他们会没事么?”尹天怜道:“我只知道现任魔教教主嗜武成痴,心性还是不错。白映霞在魔教,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还被当作座上客招待。只是,据你所讲,那太行宫大弟**萧羽却被囚于白帝门。现在我们且不知白帝门发生了何变故,所以……”朴朔急得脱口而出:“宫大哥断然不会有事的是么?”尹天怜苦笑道:“我……这事情我可说不准,只能祈求他吉人天相了。”朴朔心中一阵难受,讷讷地跌坐到椅子上。尹天怜看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却处处为他人着想,不失侠义之风,心中不禁对他颇为赞许。尹天怜道:“今日突发这么多事故,瞧你也已然累了,不如先行休息。”朴朔心中早已没了主意,只好点了点头。尹天怜扶起他,柔声道:“我且带你去客房。”朴朔摇摇晃晃跟在尹天怜身后,至于如何到客房,他俱都不知晓。 翌日。 朴朔醒来,早已日上三竿。他匆匆爬起,起身披衣,却发现桌上早已备上了糕点。朴朔马马虎虎吞了一些,便急急忙忙地冲出门。门口,一位盘着发髻,身着淡蓝色道服的少女轻声唤住了他:“公子还请留步。”朴朔回头瞧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你是叫我么?”那少女“噗哧”笑出声,随即掩嘴道:“公子当真会开玩笑,这儿四处无人,我若不是叫你那还叫的谁人?”朴朔笑道:“我自小就没听过别人叫我这般文雅的称呼。”突然他正色道:“请问你找我何事?”那少女点头道:“是尹师叔叫我来找你的。”朴朔问道:“前辈找我?”“是的,还请公子随我来。”说罢,那少女便转身,碎步前行。朴朔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她走。 来到一处屋子前,那少女转身欠身道:“尹师叔说叫我把你带来这儿。好了,我既然完成了事情,便不久留了,公子请自便吧。”朴朔点点头,道:“那你一路小心。”那少女掩嘴笑了笑,便退下了。 朴朔走近门口,轻轻地叩了叩门,只听得屋内一个虚弱的少女声音:“谁人在外?自己进来吧。”朴朔缓缓推门而入,突然发现岳瑾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朴朔走到床边,柔声问道:“你好些了么?”岳瑾萱笑着摇摇头,道:“劳烦你操心了,我没什么大碍的。”只因岳瑾萱此次伤的确实很重,现在也没什么气力,笑起来便好似惨笑,不过这笑却让朴朔见了,更让他觉得惭愧。“实在是对不住……我……是我害了你……”朴朔看着她,似乎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岳瑾萱眼中充满柔情地看着他,轻声道:“其实,我真的不碍事的。昨日尹师叔帮我疗过伤,还度了真气给我。”朴朔精神一振,笑道:“为何我未想到,我也可以度真气给你的呀!”突然一个声音沉声道:“你若不想她死,就万万不要度真气给她!”进来的自然是尹天怜。朴朔不解,道:“前辈……恕我冒昧,这是为何?”尹天怜道:“我昨日度给她我所修炼的玄清功真气。玄清功可以助她推宫活血,舒经导脉。然而,我却不知你体内的真气是如何,若是与我玄清功相克,岂不是害了她?!”朴朔听到“害了她”,顿时心惊,不敢再有此念头。尹天怜走上前,朴朔立马让了一条道。尹天怜为岳瑾萱搭了搭脉,点头道:“总算有一些起色了,看来大约休养个半月左右便能痊愈。”此话一出,朴朔和岳瑾萱皆露出笑容。尹天怜帮岳瑾萱盖好被子,双手后摆踱步出门。“随我出来,她需要休息,不得打扰许久。”尹天怜在门口说道。朴朔看了岳瑾萱一眼,还是出去了。 来到屋前的草坪上,尹天怜道:“我现不理世事,恐怕无法相助于你。”朴朔大惊,道:“什么!这……”尹天怜轻拍了他一下肩头,道:“你先听我说完。”朴朔一脸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白映霞绝无危险,而现魔教教主武功绰绝,想必白映霞只消待在魔教,绝无事情发生。所以,我决定代替天山派收你为徒,将我周身本领教予给你,再让你自己去解救白映霞以及你那位生死未卜的宫大哥……”尹天怜说道。朴朔一听尹天怜肯收自己为徒,自然喜悦不已,道:“好!”于是,朴朔便成了尹天怜的关门弟子。 第十四回 天山学艺(中) 大约是四更天。 朴朔披衣出门,随处走走,却见一草坪上有人在舞剑。朴朔缓步上前,又恐惊动那人,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收了剑势,手中紧握剑柄,负手走来。两人离的很近,饶是这样,借着月光才勉强看清互相的容貌。原来,那名舞剑的人便是早上为朴朔指路的那位少女。显然,那少女没有想到会是朴朔,大为吃惊,问道:“是公子么?”朴朔答道:“嗯。不过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叫东宫朴朔。”那少女“噗哧”笑出声来,道:“公子……朴朔公子真会说笑呢。”朴朔挠头道:“你怎生在这舞剑?”那少女含羞低头,道:“我……我天资愚钝,师父教给我们的‘清莲剑法’我只能领悟两三成,是以半夜在这偷偷练着。”朴朔问道:“莫不是所有天山派的弟子都练剑的么?怎么岳姑娘她却是以鞭克人?”那少女道:“其实这这般的。天山派共有两大分支,分别是剑宗和气宗。掌门和我师父都是属于剑宗的,而尹师叔却是属于气宗的,至于岳师姐……在剑宗之外,还有旁支,听得别人说是叫‘吕思君’的人所创,只是因其鞭法出众,所以才建了如此的旁支。”朴朔点头道:“想不到天山派武学上还分得如此之细。”那少女突然靠过来,嘻嘻笑道:“话说你和岳师姐倒是如何认识的?”朴朔大窘,脸一红,道:“我与她……只是道义之交罢了……”那少女笑道:“道义之交?你这般关心岳师姐,恐怕关系没这般……”朴朔急得挠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那少女笑道:“我只是开你玩笑的,不要这样啦!”朴朔红着脸,不敢看她。那少女道:“怎么不敢看我啦?嘿嘿,不会是心虚了吧。”朴朔抬头看她,讷讷道:“我……我哪有心虚?”那少女突然看了看天,道:“天色将亮,我也该回去了。”朴朔道:“好。”那少女扮了个鬼脸,道:“公子若敢将我端木清荷半夜偷偷练剑的事情说出来,我定不饶公子!”说罢,一路小跑,离开了。 朴朔看她背影离去,也回房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叩朴朔的房门。朴朔开了门,见一名唇红齿白,一袭白衣的少年手捧着一套衣服。“你有什么事情么?”朴朔问道。那少年将衣服交予朴朔手中,作揖道:“尹师叔叫你穿好衣服去岳师姐那儿。”朴朔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那少年微微颔首,做了一揖,离开了。 待得朴朔穿好衣服,便去岳瑾萱那儿了。岳瑾萱今日气色又好了好多,见了朴朔,笑道:“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野小子换上了这衣裳,当真好看的紧。”原来,朴朔身着蓝衣白裳,头戴金冠,两袖遮手,端的好似富贵公子。朴朔哈哈大笑,作揖道:“让你笑话了。”在一旁的尹天怜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微微一笑,道:“当真好看了些,你随我来。”朴朔对岳瑾萱点了点头,跟着尹天怜离开了。曲曲折折走了一会,来到一座大殿,尹天怜道:“跟我进去。”朴朔只好点头。 来得殿内,一位长须道长哈哈大笑,道:“尹小子,你归隐十余年,从不收徒,这次怎生有了这想法?”尹天怜作揖道:“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那道长哈哈大笑,眼睛瞥见躲在尹天怜身后的朴朔,一把拉过,抚着朴朔的脑袋道:“便是这个小子?哈哈,好,好,好!”尹天怜微笑道:“且不知掌门师叔说他好在何处?”那道长微笑道:“其一,他能有幸当了你的徒弟,岂不是好?其二,我适才觉察到他筋骨奇特,是个练武的奇才,这岂不好?其三,他目光清澄,乃有大侠之风,吾乃得之,岂不是好?这还不好的话,那天下间还有什么叫好事?”尹天怜笑道:“不过,饶是掌门师叔这般说,我也不会将他让于你的。”道长哈哈大笑,道:“尹小子难得收个徒弟,我若这般做,岂不是夺人所好?”尹天怜道:“我且带他去修习武功了。”道长笑道:“唉,尹小子收个徒弟竟这般着急了?”尹天怜道:“他既然筋骨奇特,再不早早让他好生修炼,岂不是误了时机?”道长捋了捋胡须,道:“这倒也是。”尹天怜微微颔首,长袖一拂,带着朴朔走了。 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来到一处荒野之处。此处遍地积雪,四周草木早已枯萎,不远处有个寒水潭。尹天怜对朴朔道:“以后便在这里叫你武功。你要想清楚,我尹天怜之所以十余年没有收徒,便是希望我的每一个弟子都十分出色!”朴朔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定会不负你的期望。”尹天怜道:“我现在先叫你吐纳功夫,也就是我们天山派的‘小周天回转心法’。”朴朔大吃一惊,道:“小周天回转心法!”尹天怜不知朴朔修习过小周天回转心法,疑惑道:“怎么?有什么疑惑么?”朴朔道:“我……我……我修炼过……”尹天怜此刻大为震惊,忙道:“不可能!虽说小周天回转心法是天山派心法中的基本,但也是不传之法,你又怎生学到?”朴朔道:“是映霞将心法秘笈交予我练的。”尹天怜突然面朝天空,沉思道:“是了。棠儿以前还是天山派弟子之时,由于天资聪颖,掌门师叔便手抄了一份给了她作为嘉赏。”尹天怜忽又看向朴朔,道:“你且使出小周天回转心法让我瞧瞧。”朴朔点头照做。只见朴朔盘膝而作,双手不住在胸前抡圆,但见丝丝热气自朴朔臀处往头顶窜去。尹天怜在一旁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待得朴朔抡圆抡了七十二圈,双手便缓缓下垂,搭于膝盖,缓缓睁开双眼。朴朔如今面色红润,甫一站起,适才盘坐之处的积雪早已不见。此刻,尹天怜点头道:“你大致练得不错,但是我还是要好好教你,免得你调息时出了差错。”朴朔不住点头。尹天怜道:“今天暂且到这儿吧,既然你大致学了小周天回转心法,那我也得回去好生琢磨该如何教你武功了。”说罢,负手离去。朴朔沿着原路返回,经过岳瑾萱的房间,原本不想打扰她休养,但还是不住地走了过去,并轻轻地叩响了房门。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出娇柔的声音:“是谁?”朴朔在门外抱拳道:“我,朴朔。”岳瑾萱在房内呵呵一笑,道:“门未锁,你自己进来好了。”朴朔轻轻推开了房门,看见岳瑾萱半躺着,一双杏眼盯着他。朴朔作揖道:“我打扰了你实在过意不去,但我担心你伤势,特此瞧瞧。”岳瑾萱倒未在意,急忙道:“你且说说今日尹师叔带你去何处了?”朴朔点头道:“他……他带我见了掌门……还收了我做弟子……”岳瑾萱大笑,道:“没想到你这傻小子竟有这般能耐,想尹师叔已有十余年未曾收徒,你甫一来,他便收了你作了弟子,当真了不得呀!”岳瑾萱着实为他高兴,不免笑得用力了些,结果咳嗽数声。朴朔忙坐于床沿,轻拍着她后辈,目中尽是关切之色,道:“你当心呀!”岳瑾萱看着他,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温暖,轻轻道:“嗯。”朴朔站起,将她缓缓扶下,还为她盖好了被子,方要离去,便听得岳瑾萱道:“傻小子,以后能天天来瞧我么?”朴朔点头道:“好呀,带我每日学完了功夫,便来瞧你。”岳瑾萱双目中尽是温柔幸福之色,但是可惜朴朔不懂儿女情思,轻轻带上门。岳瑾萱毕竟情窦初开,想起朴朔每日会来瞧自己,心中一阵开心。 朴朔用完了餐,回房便歇息了。 大约还是四更天时分,朴朔想起了练剑的端木清荷,便披衣出门,向草坪走去。 不多久,果然有一人影在夜风中舞剑。朴朔站在不远处,不声不响地看着。那人又是舞了一会,便收势向朴朔走去。待得两人近了,端木清荷笑道:“今日你又在这里呀!”朴朔道:“我很想看看你的剑术又精进多少。”端木清荷道:“若是多练这几夜便能精进多少的话,恐怕我早就无敌于天下了。”朴朔挠挠头道:“这倒是,不过适才我看你舞剑之时,似乎身形变快了些许呢。”端木清荷惊讶道:“真的么?大约是舞剑时间长了,剑招早已烂熟于胸了吧。”端木清荷续道:“不如以后你三更就来,也好指导我一下嘛。”朴朔脸一红,道:“我何德何能,能指导你?”端木清荷眨眼道:“你可别想骗我,昨日你明明做了尹师叔的弟子呢!”朴朔大为吃惊,道:“这事情前后知道的不到五人,你又从何得知?”端木清荷笑道:“我在这天山派有很多姐妹呢,她们要知道一件事情绝对不是件难事。”朴朔只好点头答应了。 一连几日,尹天怜都为朴朔的小周天回转心法舒疑平惑。这般一来,朴朔对小周天回转心法的领悟更上一层楼了。 第十五回 天山学艺(下) 这天,尹天怜见朴朔领悟甚快,便准备将“玄清诀”教予朴朔。尹天怜道:“你可知内功的用途么?”朴朔只好摇头不语。尹天怜道:“内功本身,似乎没有什么威力,不足以杀人,但是一旦发挥其效用,却能够视千军万马如草芥。”朴朔疑惑不已,问道:“此话怎讲?”尹天怜道:“内功心法能够提升施用者本身的能力,即使是平常的一拳一掌,皆能产生很大的威力。”尹天怜缓了一口气,续道:“就好比一棵八九人合抱的巨树,你若使用常用的掌力袭去,恐怕无法撼其分毫;假若你本身修习了玄清诀,同样的掌力,说不定就能使巨树击断。”朴朔点头道:“原来如此。”之后,尹天怜只教了朴朔关于玄清诀的口诀。尹天怜知道今日不宜和朴朔讲得太多,需要让他慢慢去思考,去领悟。 朴朔听见尹天怜说今日功课已毕,便恭敬地躬身作揖,缓步离去。朴朔来到岳瑾萱房前,见门虚掩,轻叩了三下,便推门而入。朴朔前脚才进,便呆住了。只见岳瑾萱穿着薄薄的丝衣,下床煮茶。“你……你做什么?”朴朔讷讷问道。岳瑾萱没有看他,一双杏眼盯着茶壶,道:“自然在看茶了。”朴朔一下抱起了她,将她缓缓置于床上。虽然岳瑾萱嘴里大吵大闹,叫喊着让朴朔放她下来,身体却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朴朔缓缓帮她盖上被子,努嘴道:“你现在身子虚弱,干嘛要起身看茶?要喝茶叫我便成,何必这样劳烦自己呢?”岳瑾萱撇嘴道:“我……尹师叔今早来过啦,都说人家可以下床走动走动。我闲着无事,便下床看茶咯。”朴朔看茶水煮沸了,便提起茶壶,缓缓倒了一杯茶递到岳瑾萱面前。“呆子,你做甚?”岳瑾萱不解道。“自然是端茶给你喝了,你不是要喝茶么?”朴朔反问道。岳瑾萱“噗哧”笑了出来,道:“我何时说过我要喝茶了?”朴朔忙道:“那你……那你为什么起身看茶?”岳瑾萱道:“自然是为你看茶了,先前你过来陪我,我碍于身子不能动弹,无法好生招待你。今日听说我能走动,自然要泡一壶茶招待你了,不然我岂不是失礼与你了么?”朴朔一听,收回了端茶的手,将茶杯凑到嘴边,轻啜一口,哈哈大笑道:“哪有失礼不失礼的事呀,你倒是多虑了。只消你好生休养,便是对我最大的礼遇了。”两人在屋内谈得欢喜,却不知门外有一人在附耳偷听…… 三更天,朴朔披衣到了先前端木清荷练剑的地方。果不其然,端木清荷已在练剑了。她看到朴朔来了,忙停下练剑,开心地走了过去。来到朴朔面前,端木清荷道:“公子果然守信呢。”朴朔微笑道:“你知道么?今日尹师父教我‘玄清诀’的口诀了!”端木清荷疑惑道:“‘玄清诀’?我听说那可是天山派的不传之秘?”朴朔点头道:“正是。尹师父和我说了,修习了这‘玄清诀’,可以让武功大幅提升,要不你也学?”端木清荷忙摇头道:“公子万万不可。这既然是天山派的不传之秘而我身份低微,怎配学这内功心法?朴朔大为不解,道:“为何要妄自菲薄呢?这没什么不妥的,来来来,我现在便将口诀告诉你。”说罢,便将口诀念了出来。端木清荷口中虽然说不学,心中却倒真的很有兴趣,不住地认真地听着。 接下去的半年,朴朔每日便是跟着尹天怜学习玄清诀,再去岳瑾萱处聊天,三更天再披衣和清河一同研习玄清诀。由于有了和端木清荷一同研习玄清诀的机会,两人集中才智,却也能发现对玄清诀有着许多生涩难懂之处。朴朔每次去尹天怜那里,总是能将疑惑之处大胆地说出,尹天怜为他舒疑平惑之时,也十分赏识他这份不懂就问的态度。有了尹天怜的指导,清荷和朴朔学得倒也确实快。 这一天,待得朴朔练完功夫来到岳瑾萱的屋内之时,却丝毫不见她人影。他缓步走入屋内,却发现圆桌上有一封信被茶杯压住。朴朔拿走茶杯,只见信封面上写着“朴朔亲启”四个字。朴朔打开信封,拿出其中信来,才知道岳瑾萱已被她师父带走。其原因如下:此番岳瑾萱出行,乃是奉她师父之意,出外历练历练,拓展拓展眼界。却没想到半路会遇到白棠此般武林前辈,并被打得如此之伤。想其中缘由,还是岳瑾萱武功太弱,于是她师父便带她回去闭关修炼去了。因为行事较为匆忙,岳瑾萱也来不及和朴朔告别,故留下书信一封。朴朔看完信,长吁道:“这哪是她武功不够高明,明明是我连累于她呀!”说罢,走出门去,轻轻关上房门,大步流星,离去了。 三更天。 端木清荷一边练剑,一边揣着时间。忽然,她收了剑势,喃喃道:“早就过了三更了呀,公子为何还未现身?莫不是他忘记时辰了么……不不不,这半年以来,他从未失约一次,想来断然不会错过了时辰……”心中这般想着,她又练起了剑。只是,练剑必得心无杂念,可惜端木清荷满脑子都在想朴朔的事情,一时间,步法错乱,剑势又收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手臂和膝盖都磨破了皮,沁出血来。端木清荷撕下一片衣角,用力包扎好伤口,坐在草坪上等待着朴朔。然而到了四更,朴朔依旧未来。一时间,端木清荷不知怎的,眼中竟流下泪来。她拭去泪水,一下子站了起来,离开草坪,回房间休息了。 其实,朴朔并没有想起三更天与端木清荷的约定,只因想岳瑾萱的事情太过入神,心中不住责备自己。然而,他也不知为何,这半年来,第一次想起了那个熟悉的脸庞。是的,便是那让他前来找寻尹天怜的白映霞!想当初,自己也是害了她。朴朔蜷缩在床头,觉得自己总是想要去保护她们,然而徒有其心,却到头来,依旧是没能护住她们,还害得她们不住地陷入困境,不住地受伤…… 朴朔一夜未眠,待得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只见得他双眼血丝密布,着实骇人。 来到荒谷,尹天怜已等在那里,见朴朔这般样子,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朴朔不语。尹天怜心中猜着七八分,也不说破,释然道:“昨日,思君将岳家师侄女接走了。”朴朔惨然一笑,讷讷站立在原地。尹天怜突然踱步到朴朔身边,一掌袭在朴朔背心,掌中透真气,那丝丝玄清诀真气灌入朴朔四肢百骸之中,让朴朔不由地头脑清醒过来。尹天怜喝道:“男子汉大丈夫,你若真想保护心中所想所念之人,便要拿出本事,这般萎靡之状,算得什么!”此语对朴朔犹如晴空霹雳,朴朔全身打了个激灵。尹天怜道:“今日便到这些,瞧你这般样子,还是回去好生休息罢!”说罢,用力一拂袖,走了。 朴朔呆立在原地,拳头紧握,猛然回头,虽然双眼布满了血丝,却见他目光坚毅。尹天怜故作生气之样,其实却在一旁远远相望,见他这般样子,不由地面露微笑。朴朔此刻才觉发困,摇摇摆摆回到房内好好地补了一觉。 三更天,朴朔去了草坪,却不见端木清荷的身影。朴朔道:“是了,我昨日可是忘了前来。莫不是……莫不是端木姑娘生我的气了么?”“你还知道要来的么?”朴朔身后冒出个声音。朴朔忙回头一看,果然是端木清荷!端木清荷杏眼微肿,俏脸泪痕犹在。朴朔问道:“你……你怎么这般样子?”端木清荷突然喝道:“你……你心中莫不是只有岳师姐么!她才走,你便魂不守舍,不与遵守和我的约定!”朴朔低下了头,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喉间如有异物一般,偏生说不出只字片语。端木清荷说完,倒是“嗷呜”一下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朴朔看着她这般样子,长啸一声,想要将胸中郁结之事全部喝出。 端木清荷啜泣道:“现在你是尹师叔的关门弟子,身份显赫,而我只是个区区的剑宗弟子,名不见经传的弟子而已。我从不奢望什么,只求你能每夜陪我练练剑,聊聊天,我便心满意足了……心满意足了。”朴朔不禁诧异,不知不觉间,端木清荷竟也欢喜上自己了。朴朔心中惶恐不安,已经让白映霞和岳瑾萱受伤了,自己又怎能再让端木清荷受伤呢?朴朔惨笑道:“我这人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一介山野莽夫罢了。”端木清荷泪眼看着他,不住说道:“在我眼中,你的千般万般之好,又岂是能够言表的?”朴朔缓步向后退了几步,道:“可我不能害你……”端木清荷诧异道:“害我?”朴朔一脸痛苦,道:“但凡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受我牵连而受伤。我这人是个灾星!”端木清荷听到这里,一把抱住他,泪水在朴朔胸前打湿了一片。端木清荷哭道:“你不是的,不是的……” 此刻,朴朔已然在那荒野了,至于半夜两人是如何分别的,谁也不知道。 第十六回 生死堪忧(上) 朴朔强打精神,站在荒野等待着尹天怜。 尹天怜飞身跃起,来到朴朔面前,笑道:“今日你小子倒是来得甚早。”朴朔恭敬地躬身作揖道:“总不至于次次让尹师父你等我吧。”尹天怜道:“很好,今日我却不教你任何功夫。”此言一出,倒让朴朔呆住了。尹天怜正色道:“只因你即将所做之事却又性命之忧。”朴朔不禁冷汗直流,缓缓才道:“敢问是何事?”尹天怜道:“去天山偏峰采一朵阿修罗花!”朴朔奇道:“阿修罗花?那是什么东西?”尹天怜道:“此花又名魔鬼花,生在偏僻的山腹之间,且只有天山这方土地才有的奇异花朵。”朴朔道:“不过是采一朵花,为何会有性命之忧?”尹天怜道:“你有所不知,偏峰本身就又险又峻,加之阿修罗花的香味能够摄人心魄,着实困难。”朴朔早已汗透重衣,却依旧忍不住问道:“敢问尹师父为何要叫我去采这阿修罗花?”尹天怜道:“只为考验你玄清诀练得哪般,兼之我也想教你一招功夫。”朴朔奇道:“尹师父不是说我玄清诀练得十分不错了么?”尹天怜道:“我确是说过,不过,这只是我的一般看法。至于你是否真的把玄清诀练到家了,还得看你此次的成果。”朴朔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尹天怜道:“那你先行回去吧,记住,明日一路小心!”朴朔点头回房去了。 躺在床上,朴朔不禁有些许害怕。尹天怜做事说话总有分寸,既然他说此行会有性命之忧,多半不是哄人的。他今日听了这么多,心理上已然累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三更天已到,朴朔缓缓转醒。他起身披衣,来到窗口,抬头看了看,突然道:“槽糕!”说罢,立马飞奔去了草坪。草坪上,端木清荷早已坐在草地之上,夜风袭来,吹乱了她的鬓发,也吹得她衣袂翻飞。“他……他莫非躲着我么?”只见一人影飞奔而来,端木清荷精神振奋,笑道:“他……他果真没有躲我!”待得朴朔来到她身旁,她一下扑到他怀中,小手捶打着他,道:“今夜怎会没有守时?”朴朔道:“我……我只消是太累了吧。”端木清荷从他怀中跳出来,疑惑道:“莫不是尹师叔对你修炼太过苛刻了么?”朴朔摇头道:“不是,尹师父让我去天山偏峰去采阿修罗花……”“什么!”端木清荷大叫一声,顿时跌坐在地,喃喃道:“怎生是这般?尹师叔此番不是叫你去送死么?”朴朔疑惑道:“怎么回事?尹师父对我讲这是一个考验,当然,确实有性命之忧。不过,为何你却说我此番去的话便是去送死呢?”端木清荷一下哭了起来,道:“我……我听过天山派……确有一人……曾……曾采了阿修罗花回来……不过……也只有那人有本事……但凡去采阿修罗花的人……都……都死啦……都死啦……”朴朔不忍她这般伤心,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你忘了么?我可是学了玄清诀的,尹师父也说了我学得不错呢。”端木清荷抬起头,一双泪眼柔柔地看着他,突然道:“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朴朔点头,道:“嗯,我定会采下阿修罗花回来见你。”端木清荷紧紧抱住他,似乎不愿他离去。这一夜,端木清荷就这般抱着朴朔,第一次没有在四更天时回去。大约是哭累了,亦或是身心俱疲,端木清荷倒在朴朔怀中沉沉睡去。 旭日东升,柔暖的阳光洒在朴朔身上。朴朔低下头看着端木清荷,发现她的睡姿却是美的很:眉毛微微颦促,睫毛弯弯翘起,俏脸上也有着似害羞一般的红晕,小巧的鼻子加上那柔美的樱唇……只是,俏脸泪痕犹在,让人顿觉她是如此可怜。只是,现在时候却也差不多了,朴朔即将命存一线! 朴朔轻轻唤醒了端木清荷,只见清荷似又要哭起来,只好道:“只是去采朵花罢了,你万万不需担心。”清荷也知道此时不能给朴朔任何压力,随即点头微笑道:“嗯,我会在此,三更天之时等着你。”朴朔道:“好,你便等我的好消息吧。”朴朔才走了几步,忽听得端木清荷道:“且让我陪你回屋如何?”朴朔回头点头,微笑道:“也好。”两人来到屋前,却见尹天怜早早站在屋外等候。尹天怜见二人从外面回来,心中不由得诧异,随即冷冷道:“哼,小子倒也厉害,今儿个就要去采阿修罗花,半夜却和这女娃幽会。好的很,实在是好的很!”朴朔、端木清荷两人一听,脸一红,但觉有股子热气自脖间烧到耳根。尹天怜冷哼一声,道:“我且送你去偏峰,至于你死不死在偏峰内,我权且管不着!”当尹天怜说出“死”字,两人心头皆似被巨石击中一般。端木清荷倒退两步,泪水已不自觉地从眼角流下,道:“不……不会的……”朴朔运起玄清诀安神凝心,轻拍端木清荷的肩头,道:“大约是尹师父不欢喜看见我们这般,所以才这般说,想要来吓唬我们一下。”端木清荷点头,却抹着泪跑走了。尹天怜轻叹一口气,道:“你可知我为何看见你们这般,却没有任何欢喜么?”朴朔摇头不答。尹天怜道:“我只怕……我只怕这女娃会成为第二个白棠……你若是一心一意地欢喜她,这样自然无可厚非,只不过……哼哼,闭关的岳家师侄女,棠儿的侄女白映霞……你想要如何处理?”朴朔低头没有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尹天怜道:“也罢,暂不去说这些了。走吧,我带你去偏峰。”说罢,身形一动,人已在十里开外。朴朔强聚心神,足下生风,紧追尹天怜而去。 天山偏峰。 尹天怜望着那高耸入天的峰顶,顿时轻叹一口气。寒风刮过,朴朔站在尹天怜身后只觉得肌如刀割。他强忍着疼痛,运起玄清诀想要抵御这寒劲,奈何这寒劲无孔不入,依旧让朴朔觉得自己仿佛要冻僵了一般。“你好生去吧。最后我再说一句,并不是偏峰就安全得很,也许……偏峰内的环境恶劣到可以将你杀死。”尹天怜柔声道。朴朔似乎冻得连点头的气力都没了,他咬了咬冻得发紫的嘴唇,缓步朝山腹走去。 走了约摸百里路,寒风倒是小了好多,朴朔把用得玄清诀也越发强劲,此刻身子也渐渐回暖,不再感觉到寒劲袭身了。又走了一段路,突然豁然开朗。只是,这里在群山之中形成一个围猎之势,寒风从这里刮过,便不断改变方向,犹如龙卷风一般,在此处形成一个风障。朴朔缓缓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子,用足内力,一下掷了过去。只见“咯喀”数声,石子在风障中被切割成粉末。朴朔心中大惊,这风障中的风劲竟霸道如斯!朴朔本想仗着玄清诀一下渡过去,没想到才接触风障,手臂、胸口、脸上便已有了几处伤痕,迫得朴朔只好退了出来。鲜血在寒风中立马风干了,倒似乎成了朴朔身上的花纹。朴朔有了经验,知道这里的风障不可强攻。于是,他暗运玄清诀,闭上双眼,用耳朵去倾听风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朴朔缓缓睁开双眼,喜道:“这鬼风障,我已有法子破了!”当下,朴朔又捡了数十枚石子握于手心。“且让我来试试对也不对。”朴朔说罢,接连掷了数枚石子过去。“第九枚石子应该不会被刮成粉末。”朴朔暗道。果不其然,前八枚在风劲之下变成粉末刮走了,而第九枚石子却实实在在地落在对面的地上。“好!时机就在此!”说罢,朴朔飞身一跃,朝风障冲过去。朴朔在风障中但觉呼吸一窒,两眼一黑,也不知怎么了,倒了下去。 待得朴朔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处在风障的另一面了。原来在这之前,朴朔已看出风障也是时强时弱的,只是想要抓住那个转瞬即逝的时机太难了。他喜道:“果真……我果真过来了!”突然,他直觉全身骨头似要断裂,疼的他无法站起。朴朔强打精神,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才使到一半,身体的疼痛让他瘫倒在地。胸口流出血来,透过重衣洒在地上。朴朔无力解开衣襟,只能看着血不住地流着,身体却愈发虚弱。那些洒在地上的血遇到寒风,便结成了冰,到最后,衣服上的血也凝固了,粘在朴朔胸口的伤口上,让他疼得不住地嘶吼起来。朴朔在地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觉得没力,可干粮啥的都没有带,只好忍痛抓了一团积雪含在嘴里。丝丝的凉气在胃中翻滚,朴朔挣扎着爬起,脚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很。现在的朴朔,只能靠着山壁,一步一步好似拖着身子在走。 待得体力恢复了些,朴朔再次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愈合伤口。“没想到偏峰这里端的厉害,我还真是险些死在这里……”朴朔喘息道,“不过……我既然答应了清荷要采着阿修罗花回去见她,便不可在这里死去。”当下强聚心神,在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之时,又运起玄清诀。小周天回转心法和玄清诀虽然没有相克之意,但是现在朴朔强行发动,使得身子无法承受,顿时吐了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实在是太过勉强了,小子……”在不远的山峰之上,一条人影站立其上,嘴中发出似叹息的声音。 第十七回 生死堪忧(中) 其实朴朔这般做法却是没有办法的事。偏峰上气寒,若是朴朔不运起玄清诀抵御寒劲,就会被冻死;然而,此刻他身体如此虚弱,急需小周天回转心法来愈合伤口,否则伤口溃烂,端的难办了。只是,凭朴朔目前的功力,怎可两种心法同时发动呢?结果长吐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大约是被寒劲冻得醒过来了,朴朔两眼一睁,挣扎着坐稳,再度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或许是靠着山壁的原因,寒劲倒是减了不少,而朴朔也不急于运起玄清诀来抵御寒劲。而正是这一侥幸,小周天回转越转越快,伤口愈合得也愈发快了起来。 待得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之时,忽听得一声野性的嘶吼!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全体通白的豹子,眸子在黑夜发着光,死死盯着朴朔。朴朔只得强打精神,运起玄清诀,摆好手势,准备大战这只天山雪豹。那只天山雪豹前爪在地上挠了几下,猛然前扑,爪子刺向朴朔咽喉。朴朔足下生风,使出移形换影,避开豹子锋芒,紧接着一掌袭向豹子的腹部。豹子腰部用力,鞭子一般的尾巴向朴朔抽来,朴朔无奈,只好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一翻,避开豹子的尾巴一击。那豹子足尖才点地,继又扑向朴朔,其势之快,端的可怕。朴朔才站稳,突见那豹子又是一扑扑来,已是避无可避,又想到胸口伤口犹在,而头也不可被豹子抓到,不然就确实活不成了。朴朔灵机一动,双手抵挡在胸前,待得豹子一爪子挠来,便利用豹子爪挠之力,向一旁飞身弹去。虽然朴朔利用豹子的力道勉强躲过一次杀招,但是豹子力道之猛非能用常理度之。朴朔重重摔在地上,却忍痛立马爬起,那豹子身形着实灵活,一招未得手,下招已到!朴朔一个踉跄,一脚对上豹子的又一爪,结果被其力道反噬,跌落开去数尺之远,体内气血翻腾,好似身子要炸裂一般。豹子此刻也不急于进攻,前爪轻轻刨着积雪,眼睛蔑视着盯着朴朔,似在戏耍着他。“你也忒嚣张了吧!虽然你力道霸道如斯,但我可不能死在你爪下!”朴朔挣扎地爬起,口中低吼着。朴朔毕竟是山野出身,多年只和野兽打交道,性格中不免多了些许野兽的野性。只见朴朔抓了一把积雪含在嘴里,突然朝天山雪豹猛冲过去。豹子见他这份胆魄,不免有些诧异,身形缓了一缓。而正是这一次失了先机,豹子没能躲过朴朔一脚,被实实地击在额头之上。可是豹子额骨强硬,朴朔这么一脚踢去,它不过是翻了个跟头,摇了摇头。豹子怒吼一声,一下扑向朴朔。这次朴朔不退反进,一拳朝豹子面门打去,可是豹子凌空一个翻身,落在朴朔后头,一爪子朝朴朔背心挠去。朴朔“滴溜溜”转动身形,躲开这骇人的一击,手臂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如泉涌。 那原先站在山峰顶上的人影轻叹一声,道:“他这般样子,能够安全回去么……” 朴朔连用几个“细胸巧翻云”,翻出好远,暗运小周天回转心法,想要愈合手臂上的伤口。豹子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后异常兴奋起来,喉中不住发出低吼。朴朔捂着伤口,心道:“这下端的糟糕至极!这豹子显然是闻着了我的血味,那股子凶戮的野性要出来了!”朴朔撕下一角衣袂,裹住手臂,然后足尖点地,“蹬蹬蹬”几下便冲到离豹子几尺远的地方,然后双手撑地,双脚袭向豹子。豹子嘶吼一声,不躲不闪,一爪子狠狠拍向朴朔。朴朔万万没有想到豹子居然会学之前的自己,用起了不退反进的招式。朴朔此刻想要变招却也来不及,双脚和豹子的爪子生生击在一起。朴朔一个踉跄,向后翻飞数尺才勉强消了豹子的力道,而那豹子却纹丝不动,似乎朴朔的腿力完全撼动不了它。朴朔暗忖道:“这……这还是豹子么?这家伙的体型比山中的老虎、狮子还大了一倍有余。而且,它虽然身躯庞大,但是身形却也矫捷,那速度更是不可思议……这……我看,它兼具了豹子的敏捷快速和狮虎的强壮健硕。它,简直就是一只怪物!”然而,那天山雪豹似乎不给他思考的余地,一下子扑到朴朔面前。朴朔大吃一惊,连忙施展轻功,不住腾挪闪避。豹子就像影子一般紧跟于他,朴朔毫无办法,突然一个停顿,那豹子随即扑来。不知是积雪有些化开还是天意如此,朴朔竟一失足滑倒在积雪上。此时,豹子柔软的腹部呈现在朴朔面前。朴朔大喜,用尽全身气力,一手生猛地插入豹子腹部。豹子虽强健,但腹部尤为柔软。顿时,豹子大喝一声,收势不住,一下摔倒在不远处。它不住颤抖,腹部伤口不住涌出鲜血。朴朔适才也被鲜血溅得全身都是,坐在原地,不住喘息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豹子,恐防生变。豹子朝着朴朔嘶吼一声,就再没了动静,沉沉瘫倒在雪地之上。朴朔过了半饷才缓缓从地上爬起,可是可以看出来,他已是一丝气力都没了。饶是一个从小生长在山野的少年,此刻心中也不住害怕着,似乎害怕那豹子突然站起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待得那豹子的血液全部凝固,颜色也慢慢转深后,朴朔才缓缓从其旁经过。 那个先前在山峰顶上的人影,此刻翩然落在豹子尸身旁,轻声道:“徒手将这只凶残的天山雪豹弄死,当真不易……不过,最大的考验还未出现呢。” 朴朔继续向前走着,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也不管。他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喃喃道:“现在大约已是二更天了,看来三更天之前是回不去了。”说毕,继续前行着。 那边厢,端木清荷早早站在草坪之上,夜风吹过,卷起她的秀发,卷起了她的衣袂,亦卷起了她的思绪。“公子……大约不会有事吧……”她眉头紧锁,眼中平添几分愁意,端的与她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一夜,岳瑾萱修习结束已躺在床上,虽然感觉很困,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海中总浮现朴朔的容貌。“那个傻小子……都不知现在如何了?”岳瑾萱突然一笑,自言自语道,“那傻小子既然拜入尹师叔门下,功夫必然高的去了,我何必担心他呢!”不过她心底却有一丝不安,自己却不知这是为何。 朴朔继续前进,突然从一旁的山壁缝隙中滚出一件物事。朴朔拿起那物事,在月光下瞧得分明是一个头骨!朴朔吓了一跳,立马甩手,那骷髅头被甩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这里怎生会有头骨!”朴朔胸脯起伏,显然是吓得不轻。 “那是因为……他们都被我杀死了,哈哈哈!”不远处走出一个人来。只见此人全身披着雪豹的皮,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朴朔。朴朔此刻大为困惑,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环境下居然还有人住着。那人“咯咯”一笑,道:“我杀了他们便吃了他们的肉,此后我便寻猎这里的雪豹……嘿,没想到今儿个倒送来个小娃子!”朴朔强定心神,咽了一口唾沫,喝道:“你是何人!”那人笑道:“我乃剑宗第一人!”朴朔大惊,问道:“你既然是剑宗第一人,怎生会在此?”那人哈哈大笑,拽下头上的毡帽,大笑道:“今天既然遇到你这么个能说说话的人,我便等下再杀你。”那人顿了顿,道:“我和你此行目的一般。”朴朔大吃一惊,道:“莫非……”那人点头道:“不错!我与几名师弟们一起受到试练,来这鸟地方考验我们的内功火候,只可惜……我们过不了这考验。加之没了食物,便互相厮杀,饮其血解渴,食其肉充饥……”朴朔此刻全身颤抖起来,怒道:“你们怎可这般!你们……你们可是师兄弟!”那人听罢,面容狰狞,喝道:“你懂什么!若是你没了食物,断了水源,必然也会干出如此禽兽之事!”朴朔摇头道:“我……我断然不会这般做的!”那人冷哼一声,道:“你现在自然是这般说了!其实,当时我杀死我那些师弟们,也万万不敢相信我会这般做的。只是……只是一个人若然到了这般田地,也只能激发起野兽的本性罢了!”朴朔不敢相信地退后两步,喃喃道:“不会……不会……绝不会……”那人也不管他,缓缓咧开嘴,续道:“好了,话说了这么多,你便速速受死,成我腹中美餐吧!”朴朔见他缓缓从身后拔出一把锈剑,缓步走向自己。要知道,此刻朴朔身上千疮百孔,而且这么多考验下来,早就精疲力尽,累不可堪。朴朔这一路走来,都是强聚心神。此刻,他——一位十五六岁的孩子,终究是抵抗不住,晕倒下去。 那人“嘿嘿”直笑,继续走向朴朔,却听得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昔日的剑宗大弟子——郭焱暮,也有今日这幅光景么?” 郭焱暮大吃一惊,大声喝道:“谁人在此?快快现身!”拐角处出现一人,身着白衣,头带纶巾。寒风吹过,激起他脚边的积雪飞舞,而他,却连衣袂都没有飘起!此等内力端的厉害如斯! 郭焱暮仔细打量他一番,突然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敢情是气宗的同门,当真幸会,幸会啊!” 那人啐道:“呸!谁与你此等败类禽兽是同门!总之,这个孩子,我万万不会让你碰他!” 第十八回 生死堪忧(下) 那郭焱暮听罢,咬牙切齿,喝道:“你又装什么清高!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后辈晚生,竟敢对我如此放肆,我今日定要杀你,饱餐一顿!”说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锈剑横抡,斩其腰部。那人轻轻一晃,躲过了攻击,向后退了几步,慢条斯理道:“昔日剑宗大弟子的剑术可是卓绝,如今……哼哼,却也连三流剑客也不如了!”郭焱暮喝道:“是不是三流剑客,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罢,舞动锈剑,一轮急攻,袭向那白衣人。那白衣人足尖点地,仅仅是走了几步,倒是化解了郭焱暮的所有的杀招。那白衣人冷哼一声,话中似是不屑,道:“昔日剑宗大弟子水准只有这般了么?端的可笑可怜,可悲可叹!”郭焱暮大喝:“住口!我先撕烂你这张嘴,瞧你如何再说出此等狂妄之语!”说罢,急舞锈剑,只见剑影重重,包围住那白衣人周身!那白衣人闭上双眼,依旧很轻松地道:“来得好!这招‘华光渐然’果然不错!只可惜……只可惜确有一点不足,也同样造就了此招一招即破!”说罢,一招劈空掌袭去,实实打在郭焱暮的胸口之上。郭焱暮受此巨创,剑招顿时不攻自破。郭焱暮喘息道:“为何?为何你能破此招?此招乃是‘川隙剑法’当中的最大杀招!”那白衣人道:“在你来此之前,此招确实破无可破,只可惜呀……此招最大的破绽便在于只攻不守,虽是‘川隙剑法’中的最强杀招,却也是最最危险的招数!正如适才,我只要无视这包围我周身的剑影,好生打中你,此招自然也就破了!”郭焱暮似有不甘,愤恨道:“败于你手,端的也不算冤枉,你杀了我吧!”那白衣人淡淡道:“我此行只为暗中观察这个孩子对于各种考验的反应,在他遇到最大的考验之前,我万万不能让他死去!”郭焱暮瞪大眼睛,道:“你在胡闹么!这么点大的孩子,你便想要让他行此冒险之事,你这不是存心让他死么!”白衣人轻叹一口气,道:“他若过不了,我便用尽法子将他救了便是,但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他踏足武学,随他去做个普通人好了。”郭焱暮道:“没想到……我看这孩子八成是活不成的,你还不如让我食之得了……我……我已有三天未进食了,端的饿得要死!”那白衣人道:“前面有只刚死的雪豹,是这孩子杀死的,你尽管去食用吧,够你吃几天的!”郭焱暮大吃一惊,道:“天山雪豹非一般野兽,就凭这孩子也能杀死?况且他手上可未带任何兵刃呀!”白衣人道:“他着实不凡,所以我想赌一赌……赌他能够通过那最大的考验!”郭焱暮道:“你能肯定那孩子的内功火候足够么?”白衣人道:“我觉得他的内功火候足矣!”郭焱暮抱拳道:“好!这个孩子,我便不动他,此次相会,便是后会无期了!”说罢,拖着身子离去。才走了几步,复又回来,道:“但问一事。”白衣人仰天道:“是你那孩儿——郭暮云吧。”郭焱暮点头道:“不错,且不知他如今可好?”白衣人道:“在剑宗生活地很好,武功也是相当不错,端的有你当年水准。”郭焱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罢,离去了。 待得郭焱暮走远,那白衣人轻轻抱起昏迷的朴朔,找了个山洞,找来些许树枝,用打火石好不容易燃着了,于是离去了。 天蒙蒙亮,外面起了浓浓的雾。此时,洞穴中那火苗渐渐变小,朴朔也缓缓转醒。他坐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道:“我没被杀死,这是怎么回事。”他随即环顾四周,道:“也不见那位吃人大叔……莫非是他救我的?”朴朔随即摇摇头,忖道:“那位吃人大叔连同门是兄弟们都吃了下去,有岂会放过我这个与他素无瓜葛的人呢?”朴朔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随即便不去想了,集中精力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舒血活脉。 端木清荷等到现在,还不见朴朔回来,心中着实难受不已,心道:“公子莫不是……莫不是……”想到此,泪水便如决堤一般涌出,那颗心犹如破裂一般,让她觉得身子有如被人撕裂的痛楚。 过了几个时辰,洞穴外的雾气慢慢散去,然朴朔这次毫无干扰地治愈身上的伤口,确也似才来偏峰那样。他一下站起来,脚步轻盈,神采奕奕,端的与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他缓步走出山洞,道:“据尹师父这般说,那阿修罗花应该在不远之处了。”朴朔看天色也知道已然对端木清荷失约了,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只想快些采到阿修罗花,带回去给端木清荷赔罪。而这急躁的心情却真的让朴朔命悬一线! 朴朔足下生风,施展轻功,很快便到了一处平地。此处的岩石之中,长着紫红色的花朵,开的是如此妖艳。朴朔疾走几步,来到一朵阿修罗花面前。沁人的花香传来,朴朔顿觉飘飘然。才一会,朴朔强聚心神,全力施展玄清诀。“糟糕!这花香为何……”朴朔话未说完,便捂着头在地上翻滚。阿修罗花之所以被称为阿修罗花,正是因为此花的香味可以迷惑心神,让人无法自制,从而或许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而这花香虽是可恶的很,却能够考验天山派的弟子修习独门内功——玄清诀的好方法。玄清诀不仅能强身健体,抵御外界对自身的伤害,更加重要的便是可以让人心神凝定,万事不扰,清神醒脑。他在地上不住打滚,虽有玄清诀凝神归元,却也觉得头痛似裂,痛不欲生。那位白衣人站在不远处,随衣袂翩翩,却不上前,只是冷眼观看。 朴朔凭空翻了几翻,几乎要失心疯了,只好一下坐在地上,任由疼痛侵袭全身,依旧玄清诀运转着。那白衣人微微一笑,点头道:“要知道玄清诀的威力是十分强大的,虽然你已是大意吸了不少阿修罗花的花香,但是只要能够用玄清诀克制的话,便算过关了。”话才刚毕,朴朔立马吐出了一口鲜血,顿时全身涨红,端的好似火烧一般。白衣人眼瞧不对,三步当作两步,冲到朴朔面前。朴朔气血翻涌,玄清诀已没了效用,而花香却让他丧失了理智,眼瞧见那白衣人过来,立马聚气一掌袭去。那人猝不及防,虽然身法了得,右胸还是中了这一掌。“太行宫的雪影掌!”那白衣人大惊道,“怎么可能!你居然会太行宫的功夫!”那白衣人虽然面容上有些恼怒,但是还是极快地出手,先是一脚横扫他足下,让他失了稳心,然后一扭他双手,使之不能反抗。此刻,朴朔已是空门打开。那白衣人手指划过,点中朴朔胸口几个穴位,又用手在他背后一翻,再在他背心处点下几处穴道。顿时,朴朔眼皮沉重,恍惚看着那白衣人,缓缓睡去。白衣人暗运玄清诀,身子轻旋,离开那平地有了几仗有余。那白衣人看了看朴朔,用尽气力,花了约摸两个时辰才回到天山派。那白衣人抱着朴朔,急匆匆就来到朴朔的寝室。这桩事情自然被人传来传去,当然了,端木清荷也知道了。 此刻她在广场和那些师兄妹练剑,听见此事,立马弃剑奔去。那些师兄妹嬉笑起来,都说道:“哟哟,我们的清荷这是怎么了呀,大约是思念郎君咯!”端木清荷没心思理会她们,任凭她们去说长道短,直奔朴朔住处。 来到朴朔住处,只见门户紧闭,周围也不见有任何人。而这死寂般的宁静,却让端木清荷感觉到一股无法名状的忧虑。她轻轻伏在门边,凝神去听房内的声音。房内只有一个人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端木清荷仔细辨认,知道了在里屋的人是尹天怜。她仔细听着,终于听到了尹天怜自顾自在说些什么。 “唉,天不怜此子呀!为何……为何要这般……”起先,端木清荷一听觉得不对,心中“咯噔”一凉,心道:“莫非……公子他……”又听得尹天怜道:“这孩子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保住一命,但是……”端木清荷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原来公子没事呀,端的吓了我一跳……”只听得尹天怜轻叹一口气,道:“真是作孽呀!这小子虽然保住了性命,全身功夫却毁于一旦……端的可惜啊!”端木清荷听见这一句,无异于被晴天霹雳劈到,一下子跌坐下去,全身无力,泪水似乎都要涌出了,喃喃道:“怎么会!这……”虽然端木清荷说的声音很轻,无奈尹天怜还是听到了,只听得他在房内大喝:“屋外何人!”端木清荷还未回答,门户已被一阵强风吹开,一个白色身影巍然站在端木清荷面前。“又是你!”尹天怜瞧见是她,不禁失声说道。端木清荷低下头,却没有再说话。尹天怜叹了口气,柔声道:“也罢。这样,既然你已经听到了一切,我只要你莫对朴朔谈起,可以么?”端木清荷连连点头,道:“嗯,我断然不会说的。” 尹天怜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屋内,淡淡道:“他在偏峰受了很重的伤,至今仍昏迷着。你若还是放心不下他,便进去瞧瞧吧。”说罢,负手而去。 待得尹天怜离去,端木清荷便立马走进了朴朔的房内。 第十九回 破而后立(上) 端木清荷走进房内一看,发现朴朔着实睡的深沉。她缓步上前,轻轻坐在床沿,玉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朴朔的呼吸如今均匀而厚重,让端木清荷稍稍放了些心。端木清荷咬了咬嘴唇,缓缓掀开了盖在朴朔身上的被子,顿时吓了一跳,险些跌倒在地。朴朔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疤痕,有野兽爪子的挠痕,有剑痕,也有刀痕。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让端木清荷无法想像偏峰到底有多么的危险。她的玉手慢慢抚摸这那些伤痕,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落下。也许是端木清荷碰到了一些还未愈合的伤口,朴朔突然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端木清荷吓了一跳,忙把手缩了回去。她又看了几眼朴朔身上那些数不清的伤痕,轻叹一口气,重新帮他把被子盖好。 端木清荷不忍再逗留在此地了,瞧瞧走到门边,指甲在门框上划下一道痕迹,轻巧地关上了门,掩面狂奔而去。 这几日,朴朔依旧是沉沉睡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端木清荷每日练完剑,便立马冲到朴朔房内,用毛巾沾着温水,细心擦拭着他的身体,好像在擦拭一个玉器一般。至于尹天怜,总是悄悄来到朴朔身旁,给他输了好多玄清诀真气,再悄然离去。 这一夜,端木清荷来到以前练剑的草坪上,坐了下来,双手摆弄着裙摆,脑海中却不住的想朴朔。“在想什么呢,居然一个人呆在这里。”端木清荷的背后突然想起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端木清荷忙回头一看,居然是大半年未见的岳瑾萱!岳瑾萱也不管她脸上那惊愕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我还识得你,你就是当初第一次带那傻小子到我闺房的丫头。”端木清荷点点头,有些木讷地说道:“是的,岳师姐……”岳瑾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孤身一人半夜三更到此?”端木清荷道:“我?我叫端木清荷。至于我为何孤身一人半夜三更到此,只因我生性愚钝,师父教的剑术我每每不能领悟透彻,便想着半夜好生练习,或许能看出什么门道。”岳瑾萱低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可是观察你好久了呢,你有心事?”端木清荷一下惊住,忙摆手道:“没有没有……”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听闻岳师姐闭关修炼了,怎生会半夜到此?”岳瑾萱呵呵一笑,道:“不错,这大半年来,师父陪同我闭关,想要让我学会更厉害、犀利的鞭法。刚开始还算有些体会,这些时日却怎么都无法提升自己的武功,所以半夜睡不着,便出来走动走动,不料却瞧见你啦。”端木清荷微微一笑,便不作答。岳瑾萱突然问道:“你可知尹师叔的那些关门弟子的事情?”端木清荷一惊,心道:“岳师姐当真在乎着公子……”她口中回答道:“啊……呃……我的确知晓他的一些事情……”岳瑾萱一听,大为开心,一下坐在端木清荷身旁,喜道:“那你快与我说说那傻小子如何了?”端木清荷咬咬牙,还是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岳瑾萱。 天蒙蒙亮了,两位女子倚肩而睡,似乎是累极了。事实上,当岳瑾萱知道朴朔被尹天怜考验去了偏峰,并导致了最后全身功夫化为泡影之时,顿觉伤心;而端木清荷亦如是,她好容易找到一位能够将这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的人,说出这一切后,感觉轻松不少,才觉得自己也累了。两人几乎是同时转醒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微微颔首以示敬意,便各自回去了。 这一日,端木清荷回到住处,突然体力不支,在床沿一下栽倒在地。她的那些师姐妹们,倒是被她吓到了,忙将她扶上床,又请来了她们的师父。她们的师父——端木侍先来到端木清荷身边,为她把了把脉。过了半响,端木侍先负手而立,那些姐妹们自然叽叽喳喳向他询问端木清荷的情况。端木侍先手一摆,示意她们噤声。果不其然,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端木侍先。端木侍先道:“她这孩子,想必是最近累坏了。这还不算,拖着病体,还不知怎么会惹上了风寒……”那些姐妹们立马又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询问治疗的方法。端木侍先再次摆了摆手,叹口气道:“首先自然不能这般吵闹了;其次,让她好生休息便可。”所有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端木侍先看了她一眼,随即也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端木清荷渐渐转醒。她挣扎地爬起,却觉得头痛欲裂,全身也失了气力,端的站不起来。她太累了,为了朴朔实在是累了,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她头靠在墙上,眼睛半开半闭,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曾拂过朴朔那张俊秀的脸的手。“我真的是爱上他了么?”方十五岁的少女,对爱情是如此迷惘,她根本不知道对朴朔的那份感情,到底是不是爱。但是一想到岳瑾萱,总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微:岳瑾萱是鞭宗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而自己只是剑宗的一名小弟子;岳瑾萱容貌清秀,灵动的眼睛,潮润的樱唇,尖俏的脸蛋以及那滑如羊脂的肌肤……这些自己根本无法去与她相比。不知从何时,端木清荷竟然对自己这般失望。不过,想得再多也是无用,现在最关键的便是快些将身子养好,只因为那个“他”还需要自己去悉心照料…… 端木清荷再次躺了下去,轻轻闭上眼睛,再度沉沉睡去。 十余天过去了,端木清荷着实好了许多,如今脸色红润,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今日,她已能下床走动。她缓步出了屋子,闻见草地上那些花草芬芳的气味,精神亦为之一振。她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天空,柔声道:“感觉是如此之好。”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负手握剑,嘻嘻哈哈跑来,笑道:“清荷师姐终于快好了,直让淑姬担心。”端木清荷用手轻轻掐了下她的脸蛋,笑道:“真的么,小淑姬?哈哈,实在对不住,你清荷师姐这么没用,生个病却让你这般担心。”那位叫“淑姬”的女孩子嘻嘻一笑,道:“清荷师姐这是什么话!只要清荷师姐身子好了,淑姬比什么都开心呢!”端木清荷问道:“你怎么好生偷懒不去练剑?”淑姬扮了个鬼脸,道:“清荷师姐理当知道淑姬可是聪明得很,师父的劳什子‘清莲剑法’,淑姬我自然一看便会。”端木清荷一拳头轻轻敲在淑姬头上,笑道:“你这小淘气,还不快快练剑去!莫不成你想被师父打罚么?”淑姬吐了吐舌头,道:“好啦好啦,既然是清荷师姐这般说了,淑姬便去好好练剑啦。”说罢,转身离去。淑姬才走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大声道:“清荷师姐,你还是要好好休息哦!”端木清荷微微点头,同样大声回答道:“知道啦!”看着淑姬离去的背影,笑了笑,继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吹着微风。不过此时也是初春,周遭还是冷得很,端木清荷仅仅呆了些许时间,便回屋了。 这十余天,朴朔依旧如活死人般,丝毫不见转醒,只是呼吸间沉稳厚重,一听便知道已无大碍。这时,尹天怜又轻步来到屋外,伫立在门口,轻叹一口气,缓缓推开门,走至床边,将朴朔轻轻扶起,然后盘坐在其背后,双手抵在朴朔背心,将玄清诀真气输到朴朔体内。 大约一个时辰后,尹天怜双手放开了,缓步下床,这时他满头大汗,又似乎是极其吃力地将朴朔扶好,突然一下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尹天怜才转醒,此时他已到了自己的寝室之中。“我……我怎生在此?”尹天怜大为不解,随起身,无料从梳妆台上的铜镜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不禁大为失色!“我……我竟然成了这般模样……”原来,这么多天尹天怜尽把自己体内的真气输送给了朴朔,一时丹田空虚,致使满头青丝化为白发。尹天怜不禁惨笑道:“也罢,这或许是苍天对我的惩戒吧。”尹天怜心中明白,朴朔今日,只是源于当初他让他去偏峰考验。尹天怜怜爱此子,毕竟他天赋异常,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恨不得一下将毕身绝学教予他。可是,武功的道路上,绝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无论朴朔天资如何聪颖,玄清诀毕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内功心法,区区修炼半年有余,又怎可冒险去偏峰试练呢?!要知道,自己若不输真气给朴朔,只怕现在朴朔活不成了。尹天怜缓步来到铜镜前,左手颤抖地抚摸自己已发白的头发,神色黯然,随意梳理一番,便出门了。 走在天山派内,所有的弟子对尹天怜满头白发疑惑不已,却又不敢想问,只好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背地里讨论。 第二十回 破而后立(中) 半路遇到掌门,掌门倒是一脸疑惑,忙走上前去,问道:“尹小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尹天怜惨笑,摇摇头,错肩离去。那掌门忙追上,道:“到底怎么回事?”手突然扣住尹天怜手腕,一探,失声道:“尹小子,你……你一身玄清诀真气到哪里去了!”尹天怜惨笑道:“被大肚鬼吃了。”掌门一脸困惑,问道:“什么大肚鬼?”尹天怜摇头笑道:“自然是我那要命的徒弟了。”掌门大为困惑,道:“你那徒儿怎么了?”尹天怜摇摇头,依旧笑道:“无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尹天怜刚要甩手离去,掌门大喝,道:“尹天怜,饶你是气宗的宗主,也敢对我如此无礼么!”尹天怜大惊,他心中不过是不想将这桩事情说出来,毕竟过去的便过去了,事后再提又有什么用处。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以及态度却恼怒了掌门。尹天怜抱拳欠身道:“掌门师叔息怒。尹天怜不过不想提及此事,若是有诸多无礼,还请掌门师叔宽恕则个。”掌门见他态度突然转好,顿时也不好加以责备,想要问出事情原委,可奈何适才尹天怜也说了是“不想提及此事”,自己若一再逼问,倒失了掌门的风度了。 掌门摆摆手,叹口气道:“也罢,你的事你自有主张,我也不愿多多加以干涉。”尹天怜再次欠身道:“多谢掌门。”说完,便离开了。掌门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尹天怜踱步来到朴朔屋前,刚要入内,却听得人语。“呵呵,今日你总算是醒了。”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睡了很长的时间。”一个微沉的声音回答道。 尹天怜仔细一听,便知屋内是一男一女,且两人分别是端木清荷和朴朔。尹天怜大窘,现在这时候踏进去不对,不踏进去也不对,一时间倒也没了主意,便倚在门外。 端木清荷道:“这次从偏峰回来,你整整睡了近半个月呢!”朴朔大为惊讶,问道:“竟有这么久的时日?”端木清荷道:“是呀,不过不知道你今日怎生会醒来?”朴朔摇头道:“我也不知,总觉得今日有一股特别强大的真气在我体内乱窜着,然后我便慢慢转醒了。”端木清荷心中猜想八九分是尹天怜。朴朔突然问道:“我记得我去采阿修罗花的,但是失败了。我……我记得受了很重的伤。对了,你知道些什么么?”端木清荷虽然知道朴朔如今一身武功尽废,但是先前尹天怜一再告诫她莫要将此时告予朴朔,而事实上端木清荷也不想让朴朔知道这件伤心的事情。于是,端木清荷摇头道:“你的伤势我却未见尹师叔提及过。”朴朔点头沉思,没有答话。 突然,之前叫“淑姬”的丫头急匆匆跑来,神色甚是忧虑,看到尹师叔倚在朴朔屋外,微微诧异,但是只是朝他欠身作揖,便冲将进去。淑姬来到屋内,看见了端木清荷,才气呼呼地说道:“师姐!你怎乱跑呀!”端木清荷还未来得及答话,淑姬便续道:“你受了风寒到现在尚未痊愈呢!好姐姐,我问了多少人才知道你这如意郎君的住处!”朴朔听到端木清荷受了风寒,忙问端木清荷道:“你受风寒了?怎未对我提及?”至于后边的话,则几乎没去听。刚开始,端木清荷也为自己来到朴朔这里没有和大家说一声感到抱歉,但是听见淑姬这丫头后面这般说,俏脸顿时红了,心道:“淑姬这丫头,说话端的没遮拦,尽是胡说八道!”朴朔瞧她脸红,以为风寒又起,忙道:“你还是快些回屋歇息吧,要是风寒又袭上身子,我倒是万分对不住你了。”淑姬却是瞧出端木清荷的心思,幽幽道:“我师姐病倒是好得差不多啦,不过不知为何,一在她那俏情郎身边,就旧病复发咯。”端木清荷狠狠瞪了淑姬一眼,却在这不好发作。这下子,淑姬胆子更大了,环顾四周,瞧见有火炉和药鼎,于是道:“师姐倒是想要留在这呢,但是我最疼我师姐了,她要是再着凉了可也不好,瞧你这药鼎、炉子都有了,我只消在这里煮了姜汤给我师姐喝了,我便也放心了。”朴朔心想也对,遂让出一块地方,掀开一小块被子,道:“要不你先进我被窝暖暖身子?”端木清荷瞥见淑姬在一旁偷乐,一时大窘,不悦道:“暖你个鬼啊!姑娘我走了!”说罢,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淑姬对着朴朔耸了耸肩,无奈道:“看来淑姬玩笑有些过头了。”说罢,忙追出去,一边还大声喊着“师姐”。 待得屋内重新归于寂静,尹天怜才踏入房内。朴朔瞧见他来了,忙坐在床上,欠身道:“弟子下床有诸多不便,还请师父……”尹天怜摆摆手,道:“罢了,我也不是拘泥于繁琐礼节之人。”朴朔立马问道:“师父您……您头发是怎么回事?”尹天怜冷哼一声,道:“与你无关,只是先前真气耗用过度所致罢了。”朴朔一听,便明白其中缘由,心道:“尹师父果然是因为给我度真气才会突变衰老的,我……我当真惭愧……”尹天怜忽然柔声道:“看你今日醒来,为师着实高兴。你此刻觉得身子如何,可有何处疼痛或异样么?”朴朔摇头道:“弟子未感任何不适,多谢师父挂念。”尹天怜点头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朴朔察觉尹天怜言语中的忧伤,遂试探问道:“师父……您没事吧?”尹天怜轻叹一口气,道:“为师考虑不够周全,让你在偏峰吃了这么多苦头,实在是……愧疚不已。”朴朔摇头道:“师父莫莫如此说,师父只是为了考验我的武功,又有何愧疚可言?只怪……只怪弟子学艺不精,未能采下阿修罗花……”尹天怜轻轻锤了一下桌角,道:“为师让你去采阿修罗花,实在是太过勉强。天山派自开山以来,但凡卓绝的弟子,修炼玄清诀尚有十余载也未敢去采阿修罗花,我竟然让你只学了半年玄清诀的徒弟去试这般考验,着实……着实大意了!”朴朔低头不语。尹天怜再次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这几日你依旧好生休息吧。”说罢,拂了拂袖,离开了。 一连几日都十分清静。朴朔躺在床上,顿感无聊,遂出门走走。或许上次端木清荷偷偷来此被那个叫“淑姬”的丫头发现,所以这几日被看得很牢,出不来。朴朔也不去多想,顿时运转玄清诀,可是只觉得体内丹田真气充裕,却堪堪不为所用。朴朔大惊,寻思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又运功几次,皆未果。“我……我到底怎么了?为何体内真气不能随我意动而动?”朴朔想到尹天怜医治自己,那他理当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朴朔想到这里,微微点头,朝尹天怜的居所跑去。 来到尹天怜居所门口,眼瞧见门口站着两位弟子。朴朔走上前去,两弟子看到他,忙施礼道:“原来是东宫师兄。”朴朔微微颔首,道:“尹师父可在屋内?”两位弟子摇头道:“尹师叔到底在不在其内我们也不知,自从我们来此护卫后,从未有人在此出入。”朴朔点点头,道:“那便作罢吧。”朴朔突然大声喊道:“尹师父,朴朔求见,您若在,便回我一声!”等了半饷,也不见屋内动静。朴朔对那两位弟子颔首道:“尹师父怕是不在,两位幸苦了。”两位弟子憨笑道:“不幸苦,不幸苦。”朴朔离开两名弟子的视野,寻思道:“尹师父若在屋内,断然不会置我其外而不理会。可是尹师父他既然不在屋内,又会去哪里了呢?”朴朔只好郁郁而回。 一间石室中,灯光昏暗得很。从灯光中只瞧得有两位白发苍苍之人。其中一人声音嘶哑,道:“如此说来,此子确是天赋异禀。”另一位声音较为洪亮沉厚,道:“是的。无奈如今一身武功尽数被废,端的可惜。”之前的那人咳嗽了几声方才续道:“不然。你可听说‘先破后立’的说法?”后者大为吃惊,道:“您老的意思是让他重头开始练起?”前者缓缓道:“正是!”后者有些不情愿,道:“此次他武功尽数废去,身子早已有了损伤,强行重新修炼,恐怕……”前者又咳嗽了几声,复道:“所以这也是有一定风险的。若是此子真的能够跨过这次阻碍,怕是将来武学造诣不可限量!”后者轻叹一口气,道:“我着实不想他以身犯险。这个孩子,磨难对于他来讲,够了,够了……”前者也叹了一口气,道:“你心思便是这般软……也罢,到底让不让他犯险,全在于你了。”后者道:“我……让我再好生考虑考虑。”前者道:“也好也好。”说罢,后者微微欠身,走出了石室。那人走出了石室,让随意春风吹起自己的白发,眼神却有些湿润,此人不是尹天怜又会是谁!尹天怜喃喃自语道:“恐怕这事情由不得我一人决断,还是得把实情告予朴朔,让他去选择自己的未来。”说罢,轻轻关上石室的门,从一条偏僻小径回到了天山派。 也许是朴朔的事情着实让尹天怜费心,当尹天怜回到居所,和看门的两位弟子打了个招呼,便入了寝室,上床便睡着了。 门外的一人问另一人道:“尹师叔果真在外呢,此刻回来了,要不要与东宫师兄通告一声?”另一人道:“看尹师叔的样子似乎极是疲惫,要不我们迟些通告?”前者点点头,道:“也对,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第二十一回 破而后立(下) 过了大约两日,之前为尹天怜看门的两位弟子寻人问明了朴朔住处,便跑去了朴朔那里。其中一人先是轻轻叩门,然后在外道:“东宫师兄,在否?”朴朔在屋内闻言,赶紧开门。两位立马施礼道:“若琴,若离见过东宫师兄。”朴朔也颔首道:“原来是你们呀,快快请进。”两位依言入屋。朴朔立马为他们倒了两杯茶水,笑道:“两位怎有兴致来我这陋处?我只好以茶水相待,切莫嫌弃。”那位叫“若琴”的人,道:“多谢招待。”若离用胳膊肘捅了捅若琴,道:“可别忘了正事!”朴朔闻言,疑惑不已,问道:“敢问是什么事?”若琴缓缓道:“两日前,尹师叔回了居所……”朴朔大惊,道:“真的?”若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由于当时尹师叔有些倦怠,我们也不便立马告予东宫师兄,还请东宫师兄宽恕则个。”朴朔道:“我岂会怪罪于你们?相反我则要好好感谢你们,毕竟是你们替我找到了尹师父所在。”说罢,朴朔走出门,到了门口,突然转身道:“两位可在此小憩,我去拜见尹师父。”若琴、若离两人一听也不好意思呆在这里,道:“我们可不能在站岗期间休息呢。就让我们陪同东宫师兄一道去尹师叔那里,如何?”朴朔点头道:“也好。”于是,三人便来到尹天怜居所前。若琴、若离两人站在屋外,朝朴朔点头,示意他们在此站岗,由朴朔一人进去。朴朔走至门前,叩了几下。屋内尹天怜问道:“何人?”朴朔回答道:“弟子前来拜见尹师父。”尹天怜道:“门没锁,自己进来吧。”朴朔道:“诺。”便推门而入。屋内点着檀香,香味飘忽,让朴朔感到精神有些振奋。来到寝室,尹天怜已坐在桌边,他手一摆,指着一掌椅子,道:“坐吧。”朴朔自捡一张离自己近的椅子坐下。才坐下,尹天怜问道:“今日你怎会前来,可有要事与我相商?”朴朔心道:“不如就直白些与尹师父讲了。”于是,朴朔道:“要事不敢,只是弟子有一事不解。”尹天怜道:“哦?何事,说来听听。”朴朔道:“前几日,弟子想要修炼荒废已久的武功,却奈何体内真气堪堪不为所用。”尹天怜道:“不瞒你说,你的一身功夫,已被我尽数废去了。”“什么!”朴朔大惊,立马跳了起来。朴朔瞪着尹天怜道:“尹师父你……你为何要这般做?我……这么长时间……我岂不是……岂不是白费功夫了么……”尹天怜面色不改,刚倒了一杯茶,想要轻轻抿上一口,茶杯却被朴朔夺下。“你倒是说呀!我……我还要救映霞呢!你……你这般举动岂不是害我么!”尹天怜突然一拍桌子,怒喝道:“你懂什么!我若不这么做,你焉有命在!”朴朔一怔,跌坐到椅子上,神色黯然,道:“弟子失礼了。”尹天怜轻叹一口气,也坐了下来,柔声道:“你话也没错,我让你去采阿修罗花,结果惹得你这般光景,确是耽误了你。”朴朔置若罔闻,站起来想要离开。尹天怜原本想要将“先破后立”的事情告予他,但看他这般样子,也不忍再说下去,任由他离开。朴朔见尹天怜没话可讲,遂大步离开。 出了尹天怜居所,朴朔怒目而去。若琴、若离看到他这般样子,都不敢和他说话,怕言语上得罪他。待朴朔离去,若琴才小声问道:“莫非东宫师兄和尹师叔闹了什么矛盾?”若离挠挠头,道:“不应该啊。你想,尹师叔算得上是天山派那些分量重的人中最好说话的,而东宫师兄也是谦逊有礼,他们师徒能闹出什么矛盾呀?”若琴摇头道:“这桩事情我们还是少管为妙。”若离点头道:“能使这么和善的师徒闹成这般的,定然不是小事情。我们的的确确不要去管。”于是两人便如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依旧站岗着。 这一日,端木清荷终于避开了淑姬,偷偷溜到朴朔那里。不过才走到朴朔住所附近,便听得他在摔东西,口中还不住地嘶吼。端木清荷料想有事情发生了,忙走进去一看。刚到门口,突然一只火炉笔直朝她脸面飞来。端木清荷身形一动,躲了开去。朴朔一看是她,一下坐在床沿,还不住地喘息着。“公子……你……你怎么了?”端木清荷定了定神,才走进门问道。朴朔冷哼一声,道:“公子?你瞧我哪一点是什么公子!来了这儿,还拜了尹天怜做了师父,却不料……我的一身功夫尽数毁了!毁了!”说罢,又是大吼大叫起来。端木清荷大为吃惊,敢情朴朔已从尹天怜知道了自己武功被废去的事情。她一下子走了上去,把他的头揽到自己怀中。这一带有母性的动作,让朴朔不自觉地哭了起来,而且还越哭越烈。端木清荷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许久许久,朴朔才止住了啜泣,不过让人看来,却是这般憔悴。端木清荷轻轻坐在他身边,道:“没事的,没事的,武功没了还能练……”朴朔冷笑一声,道:“重头再练?只怕我没那时间,亦没那闲工夫。”端木清荷此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全身都是迷,她已然愈发不懂他了。端木清荷问道:“没时间?”朴朔道:“是呀,过得两年,我本准备去魔教救人。”端木清荷大为吃惊,道:“听师父提及过,当今魔教教主虽为弱冠少年,实力却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朴朔冷哼道:“那又如何?即使他是天下第一,我也得设法救出她……还有他。”端木清荷问道:“他?”朴朔轻叹一口气道:“只可惜,我如今一身武功被废,和常人无异,又如何谈及去救人?”“哼,你若是这般想的话,确是救不得人!”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只见尹天怜走了进来。原来,尹天怜终究放心不下朴朔,于是后来便还是到了这里看看朴朔的情况。如今,既然重修武艺一事被端木清荷话题带起,此刻言说自然是最佳时机,所以,尹天怜立马出声。 “师父……您这话倒是什么意思?”朴朔现在心情到底平复了些,语气渐柔。“你可知道‘先破后立’的道理?”尹天怜想要打开朴朔心扉,语重心长道。“先破后立?什么意思?”朴朔疑惑道,但是心中却觉得还有一丝希望。尹天怜缓缓坐在桌旁,道:“事实上,武学上有些功夫就是要先将毕身修为尽数废去,重新练过。”朴朔和端木清荷大为诧异,道:“这算哪门子练功之法?”尹天怜道:“一般人与你们一样,认为毕身武学修之不易,一朝废去未免……未免可惜。只是,由于有了先前练武的经验,使得重新修习武功更为容易,之前武学上一些枯涩难懂的地方说不定也能够领悟,使功夫更上一层楼。当然,由于古往今来实在没有多少人这般练过,所以我也无法担保其一二。”朴朔心中衡量许久,仍觉得为了白映霞和宫萧羽,自己退无可退,只能修成高深武功,将他们救出。朴朔想毕,点头道:“我且一试。”尹天怜心中觉得有一丝担忧,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一个不当,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也是回天乏术,救不得你!”端木清荷一听,忙道:“公子……要不……要不算了……这种修炼武功的路子太过凶险……”朴朔摇头道:“我想好了,任何闪失,我一并承担!”尹天怜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想你犯险的……”朴朔摇头道:“左右是一死,若是此次不死,倒也死得光荣些!”尹天怜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明日我便重新教你导气用气的法子。”说罢,离开了。 端木清荷倒是有些哭了,摇着朴朔手臂道:“公子你怎么这般傻啊!”朴朔摇头道:“为了我的宫大哥和映霞,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端木清荷道:“宫大哥?还有……还有那个映霞……他们是谁?”朴朔道:“宫大哥是太行宫的大弟子——宫萧羽,至于映霞,则是成都白帝门的大小姐——白映霞。”“映霞……映霞……叫得好亲热!”说罢,端木清荷便哭着跑走了。朴朔一脸茫然,道:“只是个人名么,这丫头怎么这般呀?”无奈,只好将屋子打扫了一下,把到处乱扔的物事重新归于原位。 三更天了,朴朔很自然地去那片草坪。谁知才走近,便听得两个娇脆的声音。朴朔仔细辨听,听出了是岳瑾萱与端木清荷二人。朴朔听见岳瑾萱的声音,心中不由一阵激动,结果忘记自己不会武功,被她二人察觉到了。“谁!”两女同时喝道。“是我!”朴朔无奈地说道,随即来到她们面前。“公子?”端木清荷惊道。在同一时间,岳瑾萱也惊道:“傻小子?”“你怎么会来此?”岳瑾萱抢先一步问道。朴朔看到端木清荷暗暗摆手,遂明白她的用意。朴朔打了个哈哈,道:“我嘛,今日有些睡不着,便四处走动走动。瞧你们两人在此,我还当有贼偷跑到我们天山来了呢,就过来查看,却没想到先被你们察觉到了。”这么一说,倒是合情合理,岳瑾萱不住点头。端木清荷在旁边轻呼了口气,心道:“还好公子明白了我的心意,没将我俩私会之事说出,不然我可就没脸呆在天山了。”岳瑾萱又问道:“许久未见你了,跟着尹师叔,武功学得如何呀?”这一问,引出了朴朔的伤痛。朴朔淡淡道:“武功……全部废了……”岳瑾萱大吃一惊,看向了端木清荷。端木清荷道:“我也是才知道,好姐姐,你瞧我也没用呀。”其实,端木清荷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把朴朔的伤心事往外捅。朴朔道:“没事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呗。”话虽如此,但在场的都听出了他的无奈。岳瑾萱安慰道:“没事了,尹师叔本事这么大,定会重新把你教成一等一的武学高手的。”朴朔只能附和地笑一下。 三人坐在一起,随意聊了些家常。聊到四更天,三人居然不约而同地起身离开。而这细微的习惯,却让岳瑾萱看出了些门道。岳瑾萱心道:“好小子还敢骗我!我与端木妹妹认识十余天,方知她得四更回寝室。你这小子居然知道三更来,四更走,说是无意来此,却教人如何相信!”当然,这层窗户纸岳瑾萱没有捅破,任由它埋藏在心底。 第二十二回 天山变乱(上) 又是半年过去了,送去了春季,却是迎来了炎热的夏天。只是天山派处在天山山巅,夏天到了,也未觉太过炎热,不过还是觉得空气中带着一丝丝热浪的味道,粘在肌肤上端的让人觉得难受。 这一日,几位女徒弟着实热的难受,遂宽衣,在离天山派不远的一处寒潭沐浴。那几人嘻嘻哈哈,在寒潭中嬉闹不止。一少女笑着说道:“你说你说,那东宫公子长得俊不俊?”一旁的少女乘势轻轻掐了她一下,笑道:“端木姐姐的男人,你也敢抢?”另一位少女却道:“不害臊!谁说东宫公子是端木姐姐的?”之前那位女子努了努嘴,道:“你看,东宫公子常常和端木姐姐一起呢,有时掌门还有尹师叔也教他们出去办些事情。”又是一位少女道:“端木姐姐真是好福气呀!人家东宫公子,人长得俊,又谦逊有礼。”突然一位少女走了过来,来到潭边,双手插于腰间,道:“你们这几个小丫头,又在瞎嚼舌头了是不?!”众人一看,笑道:“什么嘛,原来是端木姐姐。我们几个可没有胡说哦,姐姐你和东宫公子真的很配嘛。”那少女自然是端木清荷了,只见她指了指那几名少女,气呼呼道:“再胡说八道,我……我就撬开你们牙,拔了你们舌头!”端木清荷又转了话题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洗澡呀,你们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众人摇头,示意不解。端木清荷道:“这里是公子练功的地方,他现在倒是在午休,过得一会,便要来了,你们还是快些离去才是。”众人也不好拂了她意,快快洗浴完毕,穿戴整齐,便准备离去。这时,忽听得人语,仔细辨听,确是尹天怜和朴朔。尹天怜道:“朴朔啊,这半年来,你倒是勤奋得很,身子也没什么大恙,看来这‘先破后立’倒的确没有害到你。”朴朔回道:“多亏师父当初矫正我急躁心性,加上之前便学了小周天回转心法与玄清诀,自然学得快些。”尹天怜道:“这几日,为师愈发觉得你的真气较去年更为精纯深厚,而内功心法也已至臻境,是时候教你一手拳脚功夫了。”朴朔刚想说话,却看见端木清荷与那几名少女站在潭边。“清荷,有什么事么?”朴朔问道。端木清荷还未答话,她身后一名少女突然说道:“东宫公子,我们只是来潭中冲个凉,若是打扰到你,还请海涵。”说罢,还吐了吐舌头。朴朔微笑道:“以后叫我朴朔便成,东宫公子这名号着实让我很不自在。还有,至于你们再次洗澡,我万万没有什么意见,何况并未打扰到我,你又何须介怀呢。”那少女嘻嘻哈哈地拉着众人离去。端木清荷欠身道:“公子,我走了。”朴朔点点头,柔声道:“一路好走。”尹天怜叹口气,道:“你这人呀,一点威严都没有,真的比为师当年对这些女娃还温柔……”朴朔笑道:“这又何妨呢?”尹天怜轻叹一口气,道:“也罢也罢,我现在便教你这门功夫。”朴朔凝神立其左。许久,尹天怜才道:“不是我有意想惹你回忆,只是……你可记得当初我叫你去采阿修罗花作为考验?”朴朔脸色有些难看,道:“那师父以为如何?”尹天怜道:“正是因为这么功夫凶险万分,我才要你去采阿修罗花以查探你内家功夫是否练到家。”朴朔作揖道:“敢问是什么功夫?”尹天怜沉声道:“劫天掌!”朴朔问道:“名字倒是霸气,且不知这掌法有多厉害?”尹天怜道:“此掌法顾名思义,有劫天之能,天下万物皆为我所用!”朴朔摇头不解。尹天怜道:“他人毕身真气皆可被你吸走,掌风亦可化为无形兵刃。”朴朔点头道:“听你这般讲,这掌法着实厉害,只是……只是夺取他人修习已久的真气,未免有些残忍……”尹天怜道:“此掌法自我悟出后,除了你之外,我从未教予他人。”朴朔不解,道:“这是为何?”尹天怜微笑道:“只因你怀揣一颗仁义之心,对人不会痛下杀手。要知此掌法厉害非常,一旦被心术不正之人习得,端的便是武林之大不幸了。”朴朔抱拳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很好!”尹天怜豪气大发,遂即教了朴朔口诀。 夕阳西下,朴朔早已练得满头大汗,汗透重衣——当然其中也有天热的缘故。尹天怜道:“今日便到此。切记,由于此掌法凶险万分,修炼稍有不适便极可能真气逆涌而遭反噬,所以你切勿自己修炼。”朴朔点头道:“我会注意的。”尹天怜此刻有些放心,指着寒潭,道:“瞧你出了这么多汗,快去洗洗吧。”朴朔点头,便宽衣,一下子跳入潭内。洗浴完毕,朴朔顿觉神清气爽,才起身,尹天怜已离开了。朴朔看看四处无人,仅着了一条裤子,便上身赤裸着躺在潭边的石头上,任由风吹拂着自己身体。 待得日落西山,朴朔才拾起衣裳,穿戴整齐后回到自己的屋子。 这一夜似乎有些不太平。巡夜的弟子中有好几名被人用劈空掌击中背心,导致脊椎尽断,一命呜呼了。 翌日。 天山派警钟长鸣,所有弟子听见后,放下了手头的一切事务,急匆匆地跑去大殿集中。掌门及剑宗、鞭宗、气宗三宗宗主早已坐于大殿之上。剑宗宗主端木侍先脸色极不好看,而鞭宗宗主吕思君和气宗宗主尹天怜面色亦是沉重不已。掌门重重地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昨夜,几名巡夜的剑宗弟子糟了贼人毒手……”众人一片哗然。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一下子跳将起来,朝空大喝:“无耻贼子,胆敢欺我剑宗弟子!无耻宵小快快现身,让老夫用剑在你身上刺上几个窟窿!”话刚毕,便咳嗽了几声。尹天怜赶紧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柔声道:“老哥哥莫气,气坏身子可也不值当。”掌门道:“昨夜遭遇不测的弟子皆为西面巡夜之人,如今西面巡夜空缺,不知谁愿担当此任?”“我!”“我!”“我!”“我!”只听得四声回应。掌门定睛一瞧,那四人已足下生风,来到大殿之上。此四人却是那剑宗大弟子郭暮云、剑宗端木清荷、鞭宗岳瑾萱以及气宗的朴朔。朴朔看了看尹天怜,只见他微微对自己点头,但是眼神中既有对他此举的赞赏,又有对他的担忧。掌门道:“你们果然是年少有为,气宇轩昂。来人,将尸首带来。”不多久,几名弟子便抬来那几名被害的弟子。只是,每具尸体上铺着白布。饶是这般,淡淡的尸臭已传入众人口鼻之中,那些女弟子皆拂袖掩住口鼻,眉毛颦促。尹天怜缓步走到尸体旁,袖子卷住手,揭开了白布。“你们且来瞧瞧。”尹天怜沉声道。四人闻言,走上几步,围居于尸体旁。尹天怜问道:“你们瞧出些什么没有?”朴朔道:“此人内家功夫着实不弱,已至臻境。”郭暮云摇头道:“东宫兄此言差矣。此人不过是精通人体要害罢了,只此一掌,却堪堪击碎此人脊髓。要知道,脊髓柔软,不需很强的功力就可击碎;而脊髓又连接着人体要脉,只消脊髓碎裂,人便不可能有存活的道理。”端木清荷却道:“郭师兄说得固然有理,可公子所言亦非虚呀!”郭暮云笑道:“哈哈哈,那端木师妹且说说,东宫兄所言如何非虚?”端木清荷道:“此人内家功夫如若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又岂能独独一掌击碎这几人脊髓,而不伤周围经脉呢?我认为,能有这般本事,此贼人必然掌劲能够收发自如。”“清荷妹子所言极是!”岳瑾萱朝她一笑,道。尹天怜点头道:“不愧是少年英雄,你们大致已切中要点了。不过,今夜你们若是遇上此人,切忌不可与之起了冲突,而是想办法联络我们,你们明白么?”四人点头允诺。尹天怜看向朴朔,道:“孩子,此次多加小心,四人之中其实我最是放心不下你。”朴朔不解。尹天怜见他一脸迷茫,续道:“他们三人好歹手上有些功夫可以御敌,而你只是内功较之深厚罢了,说到底,你还是吃了些亏。所以,若是遇到那人,你切记不可与之相斗,速来报讯方为上策!”朴朔点头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不过才一更天,四人已在西面回合待命。 突然,周遭的树林间传出阵阵“沙沙”声。郭暮云冷哼一声,脚一踏,地上石子被震至半空,然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武功,手法奇快,瞬间将那些石子用上内劲弹射而去。可是,过了半响,却不见任何动静。一旁的朴朔倒是神色悠然,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其余三人确实神经紧张得很,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与朴朔相去甚多。 第二十三回 天山变乱(中) “公子……你怎么……”端木清荷多少有些紧张,四处张望着,突然看到朴朔这般样子,不住问道。朴朔道:“绝不是会那人的。”郭暮云道:“哦?但听东宫兄高见。”朴朔道:“此人手法一看便是善于偷袭,绝不会与我们正面冲突。若是在我们背后捅个刀子,或许伤我们其中一二人,还可与我们一战。但是,若是直面与我们四人交手,也是断然讨不了好。就算勉强伤了我们,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此人想来绝非头脑不精明之人,这般动作,也就不会去做的。”岳瑾萱点头道:“傻小子倒是有远见卓识,和尹师叔待久了果然变了呢。”话才刚毕,远处一名冒冒失失的女弟子跑过,还大声呼喊:“不好啦,东面四人啦!”四人眼神交会,遂即一同用了轻功,飞奔而去。 来到天山东面,四人只见几名弟子横尸在地。朴朔俯身,用手搭于他们脖颈之处,然后摇摇头,道:“已然死了,不过死了没多久,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吧。”郭暮云一拂袖,怒道:“此等贼子,脚力倒是厉害,杀了人就跑!嘿嘿,这般本事,我也就佩服他的逃跑功夫了!”岳瑾萱道:“一炷香的时间么……那人估计也逃得远了,郭师兄想激他出面,恐怕也不得法了。”此时,尹天怜等几人已从远处大步流星般走来。朴朔站起,与其余三人都欠身施礼。尹天怜复又检查了下尸首,然后问道:“你们来时便是这般么?”朴朔道:“我们也是才来不久。”掌门又见弟子死于非命,痛心道:“唉,我派不幸呀!不幸呀!”朴朔突然道:“此人心狠手辣,作案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尹天怜听他此言,微微一笑,道:“你倒又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朴朔道:“这些弟子都是脖颈血脉断裂致死。”岳瑾萱奇道:“可是我并没有看到她们颈部有被切砍的伤痕呀!”朴朔回答道:“他们皆是被极为刚韧又极为细的线丝切断的。”岳瑾萱大吃一惊,道:“世上竟有这般的杀人法子!”尹天怜道:“的确是有的。不过要想这般杀人,身法必须极快。”朴朔复又蹲下,细看伤口,道:“而且是心思缜密之人。身法既快,心思又细腻,想必是个女流之辈。”掌门咳嗽一声,道:“现在在这里讨论也无用呀,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尹天怜道:“吩咐众人,回屋休息!”众人大惊。掌门不解道:“尹小子呀,你这说的什么话呀!这……这大敌当前的……你……”尹天怜道:“自然要如此做了。掌门你想,如今一个无耻贼人却扰得我派弟子一个个如此紧张,明日恐怕那贼人还要来骚扰,众人若不养好精力御敌,恐怕明日只会更易被人取走性命。”吕思君道:“尹二哥此言甚是!”掌门只好点头道:“既然我们这吕三娘都这般说了,就这般做吧。” 众人闻言就一一散去。此时是三更天了,朴朔躺在床上,总觉得今夜之事让他泛起一丝困惑。突然,他的脑海转过冒失的女弟子大喊大叫的画面。“是了!便是这位姑娘,我总觉得她几分眼熟,却又没有见过她,当真奇怪了。不过,那贼人也着实粗心,怎生就独独漏掉她,而让她在派中大呼救命呢?”朴朔想了半饷,依旧无法释怀。于是,他披上衣服,推开房门,悄悄窜上了尹天怜寝室的屋檐之上。朴朔心中不禁暗骂那位贼人:“该死的贼人,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整派的弟子都剑拔弩张的。如今我想要不惊动他人,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了。”朴朔忽听得一声轻咳,那人遂即小声道:“下来!在我屋子上作甚!”朴朔闻言,只好一个翻身,从屋檐掠过窗户,跳入尹天怜寝室内。尹天怜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三更半夜偷渡到我这来呀,万一被人瞧见,说不定会被人当作那贼人抓起来,你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啦!”朴朔抱拳欠身道:“弟子心中方有疑虑,大为不解,是以想要讨教师父。未免他人察觉,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夜闯师父宅邸,打扰师父清梦,着实该死!”尹天怜道:“还好今夜回来之时我便察觉到你有心事,夜半必会找我,所以我便再次等你前来。”尹天怜顿了一顿,看向朴朔,柔声道:“到底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疑虑?”朴朔这才说出自己尚未想明白的地方。听完朴朔所言,尹天怜点头道:“你倒也细心!那女娃子着实可疑得很,我想也许就是那贼人假扮。若是明夜那贼人还来偷袭,而那女娃子又恰好大呼救命,便得好生拿下她!”朴朔道:“师父所言,句句有理有据。”尹天怜突然站起,走入了书房。过了半饷,尹天怜轻声道:“孩子你且过来。”朴朔走入书房。尹天怜手中拿着两本书,交至朴朔手中。朴朔仔细一看,一本名为《鬼谷演算》,一本名为《劫天精注》。朴朔不解地看向尹天怜,道:“师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尹天怜道:“我为自己算过一卦,乃是大凶之卦。卦象说,明天子时我必有血光之灾,恐怕此次是躲不过去了……”朴朔突然摇头,眼中噙满泪水,道:“师父,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朴朔口中虽是这般说,但是尹天怜占卜从未失灵,他都如是说,便左右是躲不过这一灾了。尹天怜道:“知道我为何先前说你不在我面前不得擅练劫天掌,而此刻又将我对劫天掌的精华注解一并告予你么?”朴朔早已泣不成声,只是摇摇头。尹天怜用手抚摸着他的头,缓缓道:“你天资过人,而我这本《劫天精注》甚为详尽,你照着此书修炼,理应不会出了岔子。再者,你天性淳朴善良,你学了此等武学,不仅不会害人,反而会有功于社稷,为万民福祉。”尹天怜缓缓踱步来到寝室,指了指床,道:“现下也不早了,便睡在为师这里,如何?”朴朔点点头,答应了。 翌日。 奇~!朴朔眼圈依旧红红的,显然没睡多久。他早早起来,赶到平日练武的地方,照着《劫天精注》勤加修炼着。 书~!戌时。 网~!四人被掌门秘密召见于大殿之上。掌门说道:“照那贼人的手段,今夜他必然会对北面或者南面痛下杀手,现在我与三位宗主商议后,决议让你们去守南面,而我们几人则守着北面。”朴朔一听,忙道:“西面、东面和北面都是较为僻静之处,那贼人先前便挑了西面和东面下手,必然瞧准了这两处周遭树林茂密,易于藏身,且越是僻静之处就越容易得手。前辈们此番做法,岂不是以身犯险?不可不可,还是由我们这几位弟子来守北面好了。”掌门哈哈大笑,道:“东宫小子呀,你们乃是将来天山派的中流砥柱,哪能让你们去犯险?老夫等人已是风烛残年,况且老夫等人好歹手底下还是有些许本事的,你就莫要看轻我们这些前辈啦,专心看好南面即可,即可!”朴朔点头,眼睛却看向尹天怜。尹天怜淡然一笑,神色舒缓,倒是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朴朔心道:“师父莫非有了什么好的法子能躲过此次血光之灾,不然又怎会有这般表情?” 亥时三刻。朴朔等人确实留在了南面巡夜应敌,而此刻在北面,一场争斗即将发生。 尹天怜等人此时伏在暗地,等待那贼人出手。果不出所料,北面僻静,那贼人瞧准机会,指间暗扣梅花标,“唰唰”几声,巡夜的弟子应声而倒。那贼人身着天山派一名普通女弟子的衣裳,嘴角微微上扬,刚要跑走,假意喊呼救命,便发现四方之地已被尹天怜等人站定。尹天怜四人互成犄角,死死围困住了那女子。端木侍先大喝一声,道:“鼠辈,看你这次能逃到哪里去!”那女子嘿嘿一笑,道:“端木师兄怎么十几年未变,还是这般火爆脾气呀!”端木侍先疑惑道:“你……你会识得我?”那女子缓缓褪下女弟子的衣裳,里面却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头梳云髻,双眼水灵有神,那一启樱唇却是红润不已,加上她身姿绰约,可以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来形容,端的美的不可方物。“果真是你,棠儿……”尹天怜此声一呼,众人大为吃惊。“你……你便是十几年前突然失踪,不明去向的剑宗弟子白棠么?!”吕思君大为吃惊道。“哼,我便是白棠,那便如何!”那女子端的就这么承认了。掌门痛心道:“天山派从来待你不薄,可你为何……为何杀我派中弟子!”白棠幽怨地看向尹天怜,咬牙切齿道:“我此次前来,报的正是尹天怜这个负心汉一心负我的仇!”说罢,一掌袭去。尹天怜身由心动,白棠不过甫动手,他早就做了准备,待得那掌来到面前,他侧身躲过,躲得那是一个妙!不过,为了不让白棠逃脱,四人的犄角之势依旧不变,尹天怜既然动了,其余三人立马也动,总让白棠困于他们这四方之位中。 朴朔无心巡夜,问离自己较近的端木清荷道:“清荷,现在是什么时候?”端木清荷道:“约摸是亥时三刻,待得一会便是子时了。”朴朔轻叹一口气,喃喃道:“子时么……师父……你千万不可有事……”随即目光看向了北面,然后继续巡夜着。 第二十四回 天山变乱(下) 且说白棠与四位前辈交上了手。白棠袖箭激射,处处欲夺尹天怜性命。无奈,尹天怜左避右闪,袖箭堪堪伤不得他分毫。白棠恼羞成怒,嫌端木侍先一干人等过于碍事,便一掌回身拍去,掌风激扬,带着肃杀之气袭向端木侍先、吕思君和掌门。“三娘小心!”端木侍先喊道,遂即一掌迎了上去,解了吕思君一时之困。吕思君道:“端木大哥,让你担心了!”白棠冷哼一声,道:“你们几个,如此碍事,便给我下阴曹地府去吧!”说罢,“呼呼呼”连拍三掌而去,此时掌风之中带着阴寒之气,与先前的肃杀之意大相径庭。尹天怜隐约瞧出些不对劲,连忙喝道:“掌门,大哥,三娘,你们可要小心了!”白棠回身给了尹天怜一掌,道:“姓尹的,你此刻已是泥菩萨过江,还敢管他人死活?!”尹天怜知道此掌其中必有古怪,也不硬接,只是不住腾移躲闪,没有与之硬拼。白棠又是好几掌拍出,还嘲讽道:“怎么了?莫非你怕我了不成?”尹天怜却不答话,堪堪从掌风间躲了过去,不过看得出,光是躲闪便已是相当吃力了。尹天怜心中其实大为吃惊,只因两年前朴朔刚到天山之时,白棠曾与他为难过,而那时,自己确实能够镇住她。不过区区两年,白棠的功夫精进如此,却是让他极为费解的。虽然自己先前一身真气度给了朴朔,但是照理来说,与端木侍先等人一起围攻白棠,也应当十分轻松才是,现在反而四人辛苦得很,而白棠丝毫没有败溃的迹象。白棠突然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窜到吕思君背后,一掌击在其背心之上。只见吕思君吐了一大口鲜血,朝不远处摔落而去,倒在地上,似是十分痛苦。“反了!”端木侍先一声大喝,抽出背后阔剑,齐刷刷就是三剑急攻而去。白棠避开端木侍先的锋芒,抢先对付掌门而去。“独孤荣延,这一次便是轮到你了!”原来天山的掌门人,真名便叫独孤荣延。只瞧得独孤荣延咬牙道:“当年我误以为你是天山不世出的奇女子,处处帮你,没想到你今日居然敢反我!”独孤荣延一掌拍去,白棠却道:“这一掌来得好!”说罢,也是一掌迎了上去。不一会,独孤荣延口吐鲜血,胸中气血不畅,一下子跌落在地。白棠不失时机地在他落地之时,一掌击在他百会穴之上。独孤荣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驾鹤西归了。 短短几个回合,天山两大高手一下损于白棠手中,令尹天怜和端木侍先大为震惊。尹天怜此刻板着面孔,冷声道:“白棠!你适才用的什么妖法,竟然迫得掌门气血不畅?说啊!”白棠冷哼一声,道:“想知道?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罢,弃了端木侍先,鹊起兔落,身形一动,已来到尹天怜身后,阴风四起,掌未至,劲先至,端木侍先忙道:“那妖妇着实厉害,尹老弟小心了!”尹天怜连续几个“细胸巧翻云”,好不容易才躲避开去,不过胸前的一片衣裳却被掌劲撕去,露出结实的胸脯。白棠突然大笑,道:“姓尹的,今夜我要让你端的痛苦不已!”说罢,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指向端木侍先,道:“端木师兄,咱来比比?”言语中似有轻蔑。端木侍先气得直吹胡子,喝道:“来就来!”说罢,又是“唰唰”数剑攻向白棠。白棠横剑当胸,待得端木侍先急攻一来,便挥舞起来,剑影如同屏障一般护住白棠周身。端木侍先道:“好一个‘固若金汤’,只可惜,此招我非破不可!”白棠道:“好呀,你且破来与我瞧瞧!”端木侍先大喝,剑光暴涨,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尹天怜轻声喊了句“棠儿”,又觉得不妥,于是道:“端木大哥,加油了!”白棠听得尹天怜适才一声“棠儿”,心神一动,端木侍先瞅准机会,一剑刺去,剑刃擦过白棠手臂,顿时手臂那里的衣裳裂了一道口子,露出她雪白的肌肤,只是剑刃还擦破了皮,雪白的肌肤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白棠大怒,身形一转,已是来到端木侍先左侧。白棠猛地一掌击中端木侍先胸口,顿时一股阴寒之气将他周身的玄清诀吞噬无疑。端木侍先痛苦道:“你这妖妇,对我做了什么……”话未说完,阴寒之气攻入心脏,顿时一命呜呼。尹天怜怒喝:“白棠,你……”白棠大笑,道:“姓尹的,你痛苦吧,你恨我吧!”尹天怜道:“我自认不是你对手,不过,你杀害了掌门以及端木大哥,今夜我就算死在你手上,也须得为他们与你力搏一战!”说罢,大袖一拂,身形一动,竟朝着白棠而去。白棠道:“负心汉,我便成全你,让你死在我手上!”说罢一下丢掉软剑,足下生风,直面迎上尹天怜。尹天怜一掌袭去,掌劲化为无形剑刃,刺向白棠胸口。白棠察觉掌劲怪异,看看侧身躲过,一掌回敬。尹天怜又是一掌相迎,掌劲化为无形砍刀,砍向白棠芊芊玉手。白棠机警,缩回了手,大骇:“姓尹的,你居然对我这般!你……你居然拿劫天掌对付我!”尹天怜此刻面如冰霜,冷冷道:“我与你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情意不成?!我适才没有直接取你心脉之处,已是对你仁慈了。”白棠惨笑道:“好,好,好!姓尹的,咱们如今情至意尽了,我也不需对你留情了!”尹天怜道:“你自然不用对我留情,有什么本事尽管一并使来,我一并受了便是!”话语间透出他的豪气干云。白棠恶狠狠道:“那是你找死!”突然一掌拍去,掌劲阴寒,与先前击杀掌门独孤荣延、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一般无二。尹天怜瞧出她此掌怪异,但是他如今却也顾不上多少,发动劫天掌,一掌与之相对,想将她体内真气尽数吸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她体内的真气却是这般阴寒,结果大量的阴寒之气全涌入了尹天怜体内。尹天怜顿时紫宫翻腾,全身冰冷如斯,吐了一口口的鲜血,瘫倒在地,嘴里不住发出呻吟。白棠呆立在原地,她万万没有想到,尹天怜会用劫天掌的另一用途——吸取他人真气来对付自己!此时,只听得一声暴喝:“贼人,我与你拼了!”来人居然是朴朔! 朴朔一招“银鹰掠地”,一掌袭向白棠。朴朔身后,另有三人鹊起兔落,紧追他而来,自然是郭暮云、端木清荷和岳瑾萱。白棠看到朴朔,顿时怒火中烧,喝道:“又是你这个臭小子!”说罢,强聚体内真气,一掌对去。一旁的尹天怜已是奄奄一息,轻声呼喊道:“孩子……莫要……莫要硬接她这一掌……”朴朔哪里顾得上许多,聚集毕身真气于一掌,与之相对。端木清荷看到端木侍先已归西而去,大怒,杀意凛然,急舞细剑便上前对付白棠。岳瑾萱来到尹天怜身边,轻声道:“尹师叔,你好生休息。”尹天怜道:“快……快让他们莫要……莫要与她正面交锋……他们会吃亏的……”郭暮云抱拳道:“尹师叔莫要担心,小侄自会助拳!”原来,端木侍先的死亦惹恼了郭暮云。只见郭暮云抽出背后阔剑,配合端木清荷,两剑唰唰刺向白棠背心。白棠大喝:“就凭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敢伤我,着!”最后那“着”字出口,郭暮云和端木清荷已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袭来。两人只好暂时罢手,躲避开去,运了轻功退到尹天怜身边。郭暮云道:“这妖妇使得什么法子,掌劲居然带着这么强的寒意。”尹天怜咳嗽几声,道:“她……她修炼了……魔功……‘化石玄劲’……”郭暮云奇道:“竟是‘化石玄劲’么?这门邪门的功夫我倒曾经听闻。”岳瑾萱问道:“哦?郭师兄竟然知道,那这门功夫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暮云续道:“我们天山派的一门高深内功心法名为‘玄清诀’,而曾有一位天山叛徒则反其道练之,不料却被他创出了这‘化石玄劲’。此门功夫,乃是与我派内功相克,收发之时,常伴一股阴寒之气,混乱我体内的真气流动,使得我们体内紫宫翻腾,五脏六腑俱损!”端木清荷不禁看向还在与白棠缠斗的朴朔,道:“公子这般可就危险了呀!”尹天怜连忙道:“此次便放过她,赶紧把那孩子唤回……”郭暮云却狠狠道:“弑师之仇,不共戴天!”说罢,提了提剑柄,又再上前。 朴朔仗着体内真气充盈,不住与白棠缠斗,竟是有不让她离去的意思。白棠道:“小子,你认为你能挡得住我么!”说罢,双掌聚劲,再瞅准机会,两掌拍出。朴朔见两掌击来,一个“细胸巧翻云”硬生生躲避了开去。他借后翻之劲,一脚踢向白棠手腕。白棠吃痛,另一只手捂着痛处,道:“好小子,今日我让你和那姓尹的一块死!”说罢,一掌又快又准地击在朴朔胸口之上。朴朔倒飞出去,在空中吐了一大口血,摔落在端木清荷脚边。郭暮云此刻已至白棠身后,川隙剑法一经使出,便如川汇东海,剑招无穷无尽,硬生生迫得白棠只好招架。朴朔爬起还要再战,只觉体内一丝凉气透入心肺之间,遂即又跌倒在地。端木清荷忙扶助他,担心道:“公子,你怎么了?”朴朔用袖子拭去嘴角血丝,狠声道:“没想到,她适才一掌倒也厉害,竟觉得心肺之间有一丝凉气在东流西窜的……”尹天怜急忙道:“你……你快快施展玄清诀护住丹田及心脉……”朴朔却道:“她原本于我就是大敌,此刻还将师父打伤,我……我势要宰了她!”说罢挣扎而起,足下生风,复又与白棠缠斗在一起。端木清荷也道:“此人杀我师父,我也非报此仇不可!”说罢,提剑紧随朴朔而去。岳瑾萱跑至吕思君身边,柔声道:“师父……你没事吧?”吕思君挣扎爬起,由岳瑾萱搀扶缓步来到尹天怜身边。尹天怜忙道:“三娘……这里你……位高权重……快些叫那些孩子……回来呀……”吕思君道:“你……二哥你还是快些运气疗伤吧……”尹天怜惨笑道:“我……我已是将死之人……咳咳……命不久矣……”吕思君眼中噙满泪水,哭道:“不会的,大哥已然西归而去,我可不能再失了你这二哥哥呀!”尹天怜突然摆手示意岳瑾萱到自己身边。岳瑾萱缓缓扶下吕思君,耳朵凑至尹天怜嘴边,只瞧得尹天怜对她说了寥寥数语,便突然闭上眼睛,就此归去。 第二十五回 乱世豪杰(上) 吕思君和岳瑾萱见状,大声哭喊出来。那边还在相斗的几人听到哭喊之声,也是立马停手。朴朔第一个飞奔而来,来到尹天怜身边。他缓缓蹲下,手慢慢握起尹天怜那冰冷的手。突然,他便像一个孩子一般,哭了出来,泪珠不断滴落在尹天怜的手背之上,只可惜,尹天怜的眼睑就未动过。“师父……”朴朔早已泣不成声,在他心中,尹天怜亦师亦父,这两年与他相处,让他感到了温暖。朴朔自小没了亲人,好不容易终于有人能够管教他、关心他,然而现在,此人却是撒手人寰。此刻,端木清荷与郭暮云也来到尹天怜身边,看着他这般伤心,心中也是无限哀愁。突然,白棠放声大笑,还边笑边走了过来。朴朔双眼布满血丝,显得万分狰狞。“你笑什么!”朴朔冷冷道。白棠笑到一般,突然掩面而泣。“为什么!为什么要负我……如今你死了,我却也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白棠边哭边道。端木清荷道:“听得以前师父说过,这位姐姐与师叔倒是情投意合,可不知怎的,师叔又爱上了一位叫轩辕巧巧的姑娘……在我看来,她心中虽有着怒斩负心汉的念头,却也留着对师叔最最深沉的情爱……”岳瑾萱道:“说到底,她也是一位可怜人……”朴朔方今已是快失了理智,足尖点地,身形掠了过去,一下就是好几掌拍去。郭暮云冷哼一声,大喝:“东宫兄弟,我也有账要与这妖妇算算!”说罢,也是足尖点地,身形掠上去,紧随朴朔而去,与白棠又缠斗在一起。朴朔此刻出手狠辣异常,掌掌取人要害,白棠着实也有些抵挡不住。加之如今郭暮云见朴朔掌下杀意凛然,也被激起心中霸气,剑影婆娑。白棠体内的魔功,先前用得过多,此刻却也面临枯竭之危。朴朔一掌打在她腰腹之上,右肩又被郭暮云砍到,只得仓皇而逃。朴朔还想在追,却被郭暮云拦下。“你做什么!”朴朔喝道,“给我让开!”郭暮云道:“正所谓‘穷寇莫追’,算了吧。”朴朔思索了下,方才罢手。岳瑾萱见朴朔与郭暮云回来了,朝朴朔使了个眼色,然后离去。朴朔心中会意,连忙跟上前去。端木清荷缓缓道:“郭师兄,我们……将掌门、师父和尹师叔都好生安葬了吧。”郭暮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只号角,呜呜吹起。不一会,许多天山弟子便前来了。端木清荷问道:“为何先前不让他们前来助拳?”郭暮云道:‘师父今日清晨找我,交予我此号角。他老人家说:“此战只需我等四人,若是让其余弟子前来,只会枉送了性命。慕云啊,你若是不幸看到我们死在那贼人手上,切记待得那贼人离去,才吹响号角,招呼众弟子前来!’,是以我这时才吹奏号角,还请端木师妹莫要怪罪于我才是。”端木清荷点头道:“师父想得周全,而郭师兄也是仅奉师命罢了,我又怎会怪罪郭师兄呢?”之后,两人便吩咐众人将独孤荣延、端木侍先和尹天怜的尸首抬至后山安葬了。至于吕思君,也被人扶至府邸休养生息去了。 朴朔追上岳瑾萱,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情?”岳瑾萱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尹师叔临死托我嘱咐你三件事。”朴朔奇道:“哪三件事?”岳瑾萱道:“第一件事,尹师叔要你不可为他报仇!”朴朔大惊,道:“什么!”岳瑾萱道:“师叔便是这般吩咐我的,我也无可奈何。”朴朔思虑半饷,终于咬牙道:“好!今后我见到那妖妇,绝不以报师仇的缘由找她麻烦。”岳瑾萱道:“第二件事,便是让你好生练武。而尹师叔书房内还有些许有用的武功宝典及精注,望你能好生看看。”朴朔道:“我定会将师父的武功发扬光大,不丢他的脸。”岳瑾萱点头道:“第三件事,便是尹师叔想……让你出去磨练磨练,开开眼界。”岳瑾萱说这话之时,语气中似是极不情愿。朴朔点头道:“师父处处为我考虑……好,这三件事我定会让他如愿。”岳瑾萱道:“我该回去照顾我师父了,还请你自便。”说罢,跑了。朴朔仰天长啸,吼声如雷,似吐心中不快。正是: 苦心拜师来,终未学艺去。 徒劳应誓愿,何时报仇归? 仰面九天啸,无奈心彷徨。 淡看江湖路,满怀携伊人。 公元六〇四年七月,晋王杨广谋杀隋文帝杨坚,称帝曰隋炀帝,并暗杀了前太子杨勇。 同年八月,汉王杨谅起兵反抗隋炀帝。 朝殿之上,杨广坐于龙椅,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问道:“杨谅起兵反朕,朕该当如何?”宇文化及站出,微微一拜,道:“微臣有一子,名曰成都,力大无穷,武艺高强,可由犬子代为出战,击杀叛军杨谅!”杨广喜道:“哦?速速传召宇文成都!”不一会,宇文成都便来到大殿之上,见到杨广,立马下跪道:“吾皇万岁!”杨广问道:“你便是宇文爱卿之子成都?”宇文成都答道:“回皇上,正是小人。”杨广道:“听闻你力大无穷,且武艺高强。如今叛军杨谅扰我安宁,爱卿可否替朕剿灭他呢?”宇文成都大笑道:“此等鼠辈,在下必定为皇上剿灭!”杨广点头笑道:“好!那你速速前去,为朕除去此人!”宇文成都“喏”了一声,出了大殿。 大约一日后,宇文成都用绳子死死捆住杨谅,带回大殿。杨广鼓掌道:“宇文爱卿果然了得,竟然生擒了这杨谅。来人,将这反贼杨谅押至大牢,永日不得放他出来!”几名侍卫带杨谅下殿,关入大牢,最后杨谅乃是囚禁而死。 十一月,杨广在东宫洛阳兴建行宫,惹得当地百姓怨声载道。 山东历城,有一名当地捕快,名秦琼,字叔宝,学了十几年锏法,一手双锏舞得出神入化。左手短锏用来护身,右手长锏用于攻击,攻守兼备,确是当下豪杰。为人善良,喜结好友,遂江湖称其为“小孟尝”。此日,他因缘结识聚贤庄二庄主赤法灵官单雄信。单雄信乃是有名的草莽英雄,人称“义薄云天小关羽”,带领聚贤庄上下专做打劫贪官的行当,劫来的钱财大多都散归百姓所有,只留得极少的一部分用以维持聚贤庄。原来,秦琼本是奉了历城县官的命令,押解数名囚犯来到潞州,因等潞州县令签定檄文而投宿。不料,这家客栈乃是一家黑店,而秦琼脾气素来很好,也不与那家当家的争闹,只说待得檄文拿到,与另一名同行捕快樊虎会合,便会付了钱,结了账。可是,潞州县令公务繁忙,迟迟未签檄文交予秦琼,秦琼只好留宿在黑店二十余日,方才等到了檄文。奈何,那家店当家的却说秦琼拖欠银子过多,非要求他当下结了账。秦琼道:“我的另一位同伴不日抵达潞州,劳烦掌柜的宽限几日。”秦琼拿出檄文,道:“此乃潞州檄文,我若是遗失此物,必然落得砍头的后果。这檄文不如放予你这,待得我付了账,你再还我如何?”掌柜思索了一下,道:“也罢,便宽限你五日。”不过,那掌柜的却将秦琼的包袱扔到一间破烂的茅草屋中,道:“这几日,你便好生住这吧,哼!”秦琼无奈,也不说什么,就这般住下。四日过去了,樊虎依旧没来找他。由于昨夜屋檐漏雨,此刻又值严冬,秦琼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起寒劲侵袭,终于着了风寒,发起了高烧。他听闻附近有一聚贤庄,庄内的二庄主单雄信乃是敬仰天下豪杰英雄,遂到了聚贤庄想当了身上家传的一对金锏以换得些许钱财救急。单雄信听了他的事情,当下二话不说,命人从账房拿出三百两银子来。秦琼抱拳道:“单二庄主仗义相助,在下……在下不胜感激……”话才刚毕,就晕倒过去。 待得秦琼醒来,已是在聚贤庄内的一间客房内躺着。他的床边,有单雄信以及聚贤庄管家何伯在一旁守着。单雄信见秦琼醒来,忙道:“秦兄弟此番可吓死单某了。”秦琼问道:“单二庄主,莫非我昏睡了很久?”单雄信道:“这是自然!你昏睡了足足两天。”秦琼突然大惊,道:“什么,居然睡了两天!槽糕槽糕!”单雄信问道:“秦兄弟何事这般担心?”秦琼回答道:“不瞒单二庄主,我因欠了那掌柜的钱,未免得他怕我逃走,我……我将檄文交予他保管,说是五日内还清全部费用。唉,如今却是早早过了那五日之期!”单雄信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何伯,把那物事交予秦兄弟。”何伯允诺,便转身从桌子上拿起那檄文,双手奉于秦琼面前。秦琼接过檄文,仔细看了看,喜道:“是真的,果真是真的檄文!”他遂即看向单雄信,连忙抱拳道:“单二庄主,你的大恩大德,秦某无以为报,还请受秦某一拜!”说罢,当真想要下床跪拜。单雄信连忙扶住他,道:“单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秦兄弟何必介怀?”秦琼这下不知该如何说话,只得道:“这……”单雄信笑道:“朋友有难处,我单雄信能帮的自然得要帮上一帮。”秦琼道:“单二庄主侠义心肠,秦某佩服!”单雄信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单某十分赏识秦兄弟,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从此兄弟相称?”秦琼笑道:“秦某正有此意。”单雄信道:“好!你便和江湖上的朋友一般,称呼我为二哥便成,而我则称呼你为叔宝,何如?”秦琼道:“单二哥。”单雄信哈哈大笑道:“好,叔宝!” 第二十六回 乱世豪杰(中) 且说朴朔第二日身着素衣,跪在尹天怜墓前,拜祭于他。此时,端木清荷走上前,跪下给尹天怜拜了三拜,轻声道:“公子还请节哀……”朴朔道:“可惜我答应了师父,不以报仇名义寻她毒妇晦气……可恶!”端木清荷轻叹一口气,道:“你就是时刻为他人活着……或许尹师叔不愿看到你一直活在报仇的阴影中吧……”朴朔惨笑道:“他待我亦师亦父……如今他撒手人寰,教我如何自处?!”端木清荷此刻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悻悻离开。此时还是严冬腊月,雪花从天际飘落而下。冰冷的雪花落在朴朔的脖颈之间,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不过,他并未离开,还是这般跪着,为尹天怜拜祭。大雪纷飞,不久便把朴朔堆积成了雪人。端木清荷站在不远的屋内,头靠在柱子上,杏眼就看着朴朔,眼神忧伤,显得她痛苦不已。岳瑾萱此刻瞧见她这般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朴朔,轻叹一口气,道:“好一对苦命鸳鸯……不,恐怕清荷妹子的情意他还不知……”此刻,岳瑾萱才知道自己并非是爱上朴朔,因为看到了端木清荷之后,她才知道真正的爱是甜蜜与痛苦相伴,而不是自己此刻心情这般的。郭暮云突然走近,一手搭在她肩上,吓得岳瑾萱立马回头。待得发现来人是郭暮云后,莞尔一笑,道:“原来是郭师兄……”郭暮云突然抱住她,在她耳畔柔声道:“我却想你叫我暮云……”岳瑾萱大惊,但是不敢惊动他人,一边想要推开他,一边小声道:“郭师兄,还请你放手……”此时,郭暮云突然一把拽过她,双手紧紧扶住她的肩,一下子吻在她的香唇之上。岳瑾萱只觉全身酥软,脑袋轰隆,全然不知道应当如何,整个人只能呆站在原地。郭暮云缓缓离开她的香唇,道:“莫要喜欢东宫兄弟好么?我……我瞧得出,你看他的眼神全然不同一般……”岳瑾萱低头,拂了拂袖,跑开了。郭暮云站在远处,回头看着那已化为雪人的朴朔,眼神带些幽怨,道:“东宫兄弟……” 单雄信有一位亲妹子,唤冰冰,天性好玩。此刻,秦琼站在聚贤庄的后院,活动着筋骨。冰冰跑了过来,笑道:“你便是人称‘小孟尝’的秦叔宝吧。”秦琼抱拳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见教?”单冰冰道:“听闻你功夫十分了得,我倒也仰慕你许久,不如教我几招如何?”秦琼哈哈大笑,道:“教你几招倒有何不可?只不过……”单冰冰问道:“只不过什么?”秦琼道:“我却不愿收徒弟,所以我不便教你我的家传绝学。”单冰冰一跺脚,道:“哼,没想到你这般小气!”秦琼道:“你且别急!我虽不教你我家传绝学,但也会教你几手腰马功夫。”单冰冰一听,鼓起掌来,道:“好呀好呀!”于是乎,秦琼在养伤这段期间,教了几招腰马功夫给了单冰冰,锻炼她的下盘功夫,让她不易被人绊倒。 这一日,秦琼见自己好得差不多,便向单雄信辞别。单雄信诧异道:“叔宝你不多住几日么?二哥还没好好招待你呢。”秦琼摇摇头道:“多谢单二哥美意,只是无奈我离家多日,如今怕家母挂念,所以着急赶回去。”说罢,拿出檄文晃了晃,道:“再者,我这檄文已批下多日,我也该尽早交予县令了。”单雄信点头道:“也罢,但是今日便别走了,让二哥再为你弄一桌酒席,为你送别。”秦琼刚想拒绝,单雄信便道:“今日就这么定了,你若执意要走,便是不给二哥这个面子。”秦琼此刻还能说什么,只好道:“好吧,既然二哥都这般说了,叔宝自当遵命了。”单雄信笑着将秦琼迎了回去,随后在何伯耳边小声道:“拿些上好锦缎布匹放到叔宝包裹中,切记不可让他发觉!”何伯点头会意,便应了一声,退下了。 趁着晚上秦琼与单雄信在酒席上吃喝之时,何伯刚要将一些锦缎布匹塞入秦琼包裹之内,单冰冰却闯了进来。单冰冰立马喝道:“何伯你在此作甚!”何伯立马道:“大小姐啊,是二庄主让我给秦公子送些上好的锦缎布匹当作别礼。”单冰冰笑道:“那交给我吧,我正好也有些东西想给秦大哥当作离别的礼物呢。”何伯为难她不得,只好将锦缎布匹交予单冰冰手中,然后离开了。 第二天,秦琼背上包袱,向单雄信要了匹快马,便告辞疾驰而去。大约黄昏之时,他在离潞州不远的皂角林处一个客栈住下。只是,最近官兵接到附近有响马劫了一富人家的银子,于是暗中搜查着。只苦了秦琼,本身穿得衣着光鲜,出手还格外阔绰,实在惹人怀疑。待得秦琼到了客房内,众官兵都集结在他门外,透过门缝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秦琼打开包袱,突然发现几段布匹,布匹内还藏着几锭金元宝。一位眼尖的官兵小声道:“那金元宝就是先前响马劫的。”那几名官兵会意,一脚踹开房门,冲将进去。秦琼大惊,道:“怎么回事?”为首的那位官员道:“哼!我们还想问你呢,你手中怎生有响马劫的银子?你身为捕快,却干响马的勾当!”秦琼想到,必是单雄信一行人干的,但是单雄信是他朋友,他又不能够出卖朋友,端的是左右为难。就在此时,两名官兵已拔出佩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之后,秦琼便被带回到潞州公堂之上。潞州县令道:“秦琼!你身为历城捕快,却知法犯法,居然干出此等劫盗之勾当,你可知罪?”秦琼道:“回大人,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从不盗窃!还劳烦大人明察。”那潞州县令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大胆!我于数日之前便签了檄文给你,命你回历城复命,你又为何还在潞州流连?”秦琼道:“回大人,小人因病得朋友收留,至前日方才康复,所以才耽误行程。”那潞州县令道:“我瞧你现在却是生龙活虎,哪有病后的迹象?!我看你是一派胡言,想要蒙骗本官!那我且来问你,你那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秦琼不愿透露单雄信,只得道:“我与那朋友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只是,他仗义为怀,救人却也不留下姓名,所以在下亦不知那人姓名。”县令立马道:“传王大户!”只见一名穿着光鲜的富人大摇大摆走入,见了县官,方才缓缓跪下。县令道:“王大户,你且来瞧瞧这是否是你几日前被打劫的银子?”王大户走上前看了看,道:“正是小人被劫的银子。”县令立马喝道:“秦琼!人赃俱获,此刻你焉有话说!”遂即,县令就命人将秦琼押至大牢,并把他的罪状告予刑部,并赐了他死罪。 聚贤庄内。 何伯突然急匆匆跑到单雄信身边,道:“二庄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呀!”单雄信道:“何伯你慢些说,出了什么事情了?”何伯道:“官府从秦公子身上搜到了我们先前从一家富人处劫的钱银了,而且还被治了死罪!”单雄信一下子惊呆,半饷才道:“何伯!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拿些锦缎布匹给叔宝么?你怎么办事这么糊涂啊!”何伯连忙道:“我确实按照二庄主的吩咐办事的啊……”突然何伯一拍大腿,道:“大小姐在我准备要放置礼物之时来了,还把要送的东西拿走了,说是要亲手给秦公子……”单雄信立马喝道:“冰冰,给我过来!”冰冰老远听见单雄信叫她,便立马来了。单雄信问道:“你是不是拿了几锭上次我们劫的金元宝偷偷放在叔宝的包袱中了?!”单冰冰不以为然,回答道:“是呀,那是我送给秦大哥的离别礼物呀。”单雄信立马一记耳光响亮的拍在单冰冰俏脸之上,顿时,她脸上泛起了五指红印。单冰冰吃痛,更为恼火的是她不知道为何单雄信要这样子对她。于是,单冰冰喝道:“二哥,你干嘛打我!”单雄信喝道:“我打死你这丫头!瞧你干的好事,现在你那秦大哥因为你的缘故坐了牢,待得刑部公文发下来,就要斩首示众了!”单冰冰张大了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单雄信摇头道:“我出门一趟,看看有什么能帮上他的。”说罢,离开了。 天山。 自那天之后半年,朴朔只是呆在尹天怜的书房,不断去研习那些书册。由于研读了《劫天精注》,朴朔的劫天掌也愈发用得精纯。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天山派亦是如此。如今,掌门独孤荣延、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以及气宗宗主尹天怜纷纷西归。只有吕思君德高望重,在众人提议下,做了天山派的新任掌门。至于岳瑾萱、端木清荷、郭暮云以及东宫朴朔,因为护派有功,都有了些许赏赐。郭暮云作为端木侍先手下大弟子,自然要承他衣钵,做了剑宗宗主。岳瑾萱是吕思君手下最为聪慧的弟子,但是对敌经验太过少,暂代宗主身份。至于朴朔,他是十余年来尹天怜唯一的徒弟,理所当然成了气宗宗主。 这天,是天山派宗主的接任之时。朴朔依旧一袭素衣上了大殿,吕思君便道:“孩子,难为你了……”朴朔道:“放心吧吕前辈,我决不会把师父的气宗毁在我手里的。”吕思君笑道:“好,很好!孩子,今后你可要好好打点这天山气宗一脉了。”朴朔突然抱拳道:“回禀吕前辈……不,掌门,恕晚辈此刻万不能从命!”吕思君大惊,问道:“难道你想孤身找那女人报仇?”朴朔摇头道:“我已答应师父遗愿,此生不以报仇的名义寻那毒妇晦气。”吕思君此刻也不知朴朔心里什么心思,忙问道:“那你想要怎样?”朴朔淡淡道:“师父临终留下话来,叫我好生出去磨练一番。”吕思君叹了口气,道:“尹二哥做事总有他的主张……也罢,你就出去好好磨练一番吧,毕竟现在叫你接手气宗一事也实在太过勉强。”端木清荷在一旁一听他要出去,连忙出列,向吕思君欠身道:“弟子……弟子也想随同公子出去磨练一番……”郭暮云一旁轻声喝道:“清荷师妹,不得造次!”吕思君微笑道:“也好。朴朔这孩子没了尹二哥在一旁指导,我也着实有些担心。我早听闻你与他走得很近,便让你一路多多照顾我那尹二哥这唯一的徒弟吧。”清荷脸一红,欠身道:“多谢掌门成全。”说罢又退了下去。 过了几天,朴朔与端木清荷分别告别众人,一同下山磨练去了。 第二十七回 乱世豪杰(下) 朴朔和端木清荷下山已有几月,到处都听见百姓暗中咒骂隋炀帝杨广,说他骄奢淫逸,好大喜功。朴朔道:“这狗皇帝,逼得老百姓这般,到头来必然江山不保。”端木清荷点头道:“是呀,这天下是百姓的,又不是他杨家一人的!”朴朔推了推她,道:“我们说话亦是要小心为是。”原来朴朔看到不远处有好几队隋兵,是有这般说。他们来到一处官道旁的茶馆小憩,听到那小儿道:“哼,那狗皇帝这几年大兴土木,逼得好几处地方暴乱了呢。听说现在势力最大的便是有一位叫秦琼的人了,他和一群兄弟诸如程咬金、单雄信、徐茂公、霍让等已在大树林公然起义,夺了金堤关了!”朴朔微笑地抿了一口淡茶,道:“看来适才店小二所说的几位人物,确是乱世奇才,我倒是想要去见上一见。”端木清荷笑道:“你爱去哪去哪,但是我可一定要跟着你!”朴朔浅浅一笑,放了几块碎银在桌子上,大声道:“买账!”店小二收了银子,微笑道:“客官走好。”朴朔携了端木清荷一路向金堤关出发,想要去会会秦琼那一路人。 话说大半年前,秦琼还在潞州大牢之中。那日晚上,县令处理完事情后,回到住所,只见他富人一脸欣喜。那县令忙道:“富人,何事这般开心?”那夫人笑道:“死鬼!你送奴家这么好的东西,还假装不知情?”那县令目光顺着他富人手指所指,发现她脖子上带着一串翡翠玛瑙项链。“夫……夫人,此串项链从何得来?!”那县令显然很是惊慌。那夫人道:“我之前和几位番婆一道出去买东西了,回来时就看见东西摆在桌子上了。”县令一听,也是无可奈何,既然不知道是谁送来一串如此精贵的项链,不如便借此博夫人一笑也好。 第二日清晨,待得那县令起床后,却见一名官差在他耳畔道:“一位自称是聚贤庄的二庄主单雄信在偏厅等候你许久了。”县令大惊,心道:“这单雄信乃是如今有名的草莽人物,此刻怎生回来拜谒于我?”不管怎么说单雄信来了便是客人,那县令总是要去见一下他的。来到偏厅,县令道:“单二庄主不知前来有何贵干?”单雄信原本是负手背对他而立,此刻听得人语,便转身笑道:“也没什么,见最近大人办案子着实公正,特意送了些东西来。”遂即,他道:“何伯,将东西拿上来。”何伯领命,从旁拿出一只盒子,打开一看,居然是黄金百两!县令道:“单二庄主……你……你这是作甚?”单雄信哈哈大笑,道:“大人多年忙于民生大计,府邸迟迟未修葺。今日单某带了这么些许金银来,且想为大人修葺下府邸。”县令却道:“单二庄主,本官素与你无什么瓜葛,你却此刻这般殷勤,还是名人不说暗话,说明你的来意吧!”单雄信立马换了一张脸面,道:“好,大人既然这般说了,我也就明说了吧!秦琼这一案子,我却有着许多的疑点。”县令冷哼道:“那秦琼与你什么干系,要你这般操心?”单雄信笑道:“大人不知,我单雄信一向喜交江湖上的豪杰。这秦琼人称‘小孟尝’,一手功夫也是不错,若是枉死在牢狱之中,岂不可惜?”县令道:“照单二庄主这般说,岂不是说本官随意判案?!”单雄信道:“草民不敢,不过呢,我怕大人疏漏了某些细节,难免造成误判!”县令道:“那单二庄主又有什么见教?”单雄信道:“秦琼在江湖上声名极是响亮,为人正直,这响马的下流勾当他是断然不会去当的。至于他的包袱会搜出王大户的金银,怕是有人栽赃嫁祸于他!”县令讥笑道:“哼,这倒是稀奇了,怎不见谁栽赃嫁祸给本官呀!”单雄信缓缓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角,又喝了几口茶,方道:“尊夫人脖子上的那串翡翠玛瑙项链,我记得可是在凌王府也有相同的一串呢。”县令听到此言,汗透重衣,许久才道:“单雄信,你到底想怎的!”单雄信道:“我也不想怎的,只想大人好好对秦琼一案详加查究,还他一个公道!”县令道:“现在想要详加加以追究已是徒劳,我已将公文发至刑部,待得公文审批下来,秦叔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单雄信面露微笑,道:“据我所知,大人公文虽然会上发刑部,但是刑部只会在捕快名列中将秦琼除去,还会让当地县令自己处决这事情。”其实,这些话原本不是单雄信说的。那天得闻秦琼出事,单雄信便去找了一位人称“赛诸葛”的徐茂公。此人善观天象,对于天文地理所知甚多,且腹中计策也是不少。徐茂公听闻这件事,仔细分析了一下,便指导了单雄信来演这出戏。 待了几日,刑部公文发下,诏文上便让县令自行处理。县令无奈至极,只好按照单雄信的要求再度审理此案。县令传召了王大户,王大户说那也前来劫财的人与秦琼体型相差甚多,秦琼因此被释放。不过,县令却说他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于是将他发配至冀州,也就是靖边侯罗艺所管辖的范围之中。至于之后秦琼如何会获免军役,还遇到程咬金、单雄信、徐茂公等人一道揭开反隋第一步,且听今后分解。 到了半路,朴朔方一拍脑袋,道:“不成不成,我还得先去魔教呢!”说罢,立马朝回赶,朝成都那里赶去。清荷知道他心中担心那“映霞”姑娘,心中满不是滋味,奈何先前却说了无论朴朔走至何处都要死死跟随,只好和朴朔一同朝魔窟赶去。 金堤关内。 此刻,尤俊达带领数名手下来到了军帐内。徐茂公问道:“尤兄,探到了瓦岗寨的动静了么?”尤俊达轻叹一口气道:“徐军师,探到了!”徐茂公疑惑道:“既然探到,为何你唉声叹气?”尤俊达道:“瓦岗寨此刻坚若磐石,关口亦有士兵拿着画像不住检查出入的百姓。”他喝了一口凉茶,续道:“我和几名弟兄好不容易探听到,秦将军利用十三太保身份大破金堤关的事情传到了瓦岗寨了。”秦琼叹道:“果然……这瓦岗寨难攻了!”尤俊达道:“守城的为马宗和马有周,不过令尤某十分不解的便是,守城的军队却只有区区两千人!”单雄信道:“瓦岗素有‘天下第一寨’的美称,为何只有两千士兵把守?尤兄,你真的没有探查错么?”尤俊达道:“我自然是探查清楚的,实情确是如此!”徐茂公道:“适才尤兄说瓦岗守城的士兵拿着画像严密监视过往行人,也就是说,大破金堤的战术已然不可再用……只是,金堤关乃是易攻难守之地,加之粮草不济,此刻我们留守于此端的危险。倘若隋炀帝派出大军来剿灭我们,我们恐怕是难以抵挡。而瓦岗寨则不同,此地三面环山,又靠近洛口仓,一旦攻下,不仅军备粮草得到了保障,亦可直逼东都洛阳。瓦岗寨攻下,进可攻,退可守。不过……”秦琼猜出大概,道:“军师是否想说,要想攻下瓦岗寨,只有强攻一条路?”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不错!不过瓦岗寨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寨’,亦是说明此处易守难攻,地势优越。”徐茂公面露担忧之色,道:“瓦岗一役,势必是场硬战,一定会白白添去许多弟兄的性命……”秦琼道:“那我们此刻便要加快练兵了,越是晚一天攻打瓦岗,就越是对我们不利!” 半月后,秦琼等人率兵来到了瓦岗寨门口。秦琼仔细一瞧,道:“瓦岗三面环山,城墙高约五丈,端的不好攻打呀!”城楼上突然冒出二人来,秦琼识得他们,他们分明是瓦岗的两名守将——马宗和马有周。秦琼刚要率兵,程咬金拍马上前,对其道:“秦老弟,这次我打先锋!”秦琼微微一笑,道:“也好,你那三板斧的功夫非常人所能抵挡,你就为我军振奋下士气。”程咬金哈哈大笑,晃了晃手中两把宣花大斧,拍马冲了上去。来到城门之下,程咬金大喝:“哪个小兔崽子出来和你爷爷我大战几回合!”城内没有回应。程咬金大怒,道:“一群缩头乌龟!要是怕了你爷爷我,便快快投降,让出这瓦岗寨!”马有周从城垛中探出头来,喝道:“你这蛮汉子,且瞧小爷的手段。”说罢,巴掌一挥,只见城楼之上几只木箱子里,万箭齐发,箭支犹如淅沥的雨滴一般落下。秦琼等人大惊,万万没有想到瓦岗寨还有此等利器!程咬金挥舞双斧,勉强躲开了箭支的攻击,但是身上也被箭矢擦破了皮肉,摔下马去,只好躲在瓦岗寨城楼之下,而先锋部队却全部阵亡!秦琼与程咬金乃是儿时故友,眼瞧程咬金有了危难,立马拍马上前。程咬金看到他此番涉险,心中虽是大为感激,但是也担忧他的安危,于是大喝道:“秦老弟,你且回去!我程咬金才不会死在这些龟孙儿手上呢!”徐茂公大声道:“还望秦将军一切以大局为重!”秦琼无奈,只好道:“程老兄,你且挺住,老弟不久便救你出来!”说罢,跟着大军撤退。 临近黄昏,秦琼终于按捺不住,道:“我现在便去就咬金出来!”徐茂公手一伸,手中长仗横在秦琼身前,阻了其去路。秦琼大惊,面有些许怒容,道:“徐军师你奈怎的!”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你如今乃是这军队中的堂堂元帅,岂能做事不着后果!”秦琼大怒,一掌推开徐茂公手上长仗,不料徐茂公一个转身,手一抖擞,长仗便如鬼魅一般粘着秦琼。秦琼此刻心系程咬金,不与徐茂公客气,飞身一脚,踹开长仗,立马蹲下,一脚横扫,意欲绊倒徐茂公。徐茂公使了步法,让了出来,手上却依旧发力,长仗击在秦琼胸口。秦琼身着雁翎甲,此等攻击又如何伤得了他?!秦琼大喝,卸开长仗,另一只手欲扣徐茂公喉间。突然一人闪入,扣住秦琼手腕,道:“不许动手,我有话讲。”两人定睛一瞧,却是那单通单雄信! 第二十八回 勇闯魔窟(上) 这一路上,朴朔用足轻功,仅过了几日,已达四川境内。又过得三两日,便到了成都。 回到成都,只见商铺关了不少,街上行人也是稀少,满是萧条之状。朴朔见到此等光景,不禁叹道:“几年光景已过,早已是物是人非了。”端木清荷见了这幅景象,也没了兴致,道:“公子,我们先歇歇吧?这么些日子我们一直赶啊赶的,着实没怎么休息……”朴朔原本就像这样冲到魔教去,或许心系白映霞和宫萧羽安危,竟忘了身边还有个端木清荷。此刻,他转过头来,发现端木清荷身上锦衣早已是布满了尘灰,头上青丝也是有些凌乱。朴朔点头道:“也罢,我们且先找个客栈住下。这几日我疲于赶路,竟让你旅途这般劳顿,端的对不住你。”端木清荷笑道:“这没什么的……”朴朔瞧出她说话声音甚轻,而神色亦是让人担忧,以为是累着了,忙携着她住进一家客栈。其实,越是靠近魔教,端木清荷心中愈发沉重,她不知白映霞到底是如何的一位女子,能够让朴朔为她如此挂念。只是,她却不知,一个人最为孤独无助之时,一个轻微又毫不起眼的关怀,能够让那人感激一辈子。 半夜,朴朔突然想去山野中那间破屋子瞧上一瞧,便起身披衣,从窗子翻了出去,轻巧地落在地上,然后用足内劲,足下发力,很快来到自己以前住的破屋子。此刻已是初夏,夜晚还是有一丝燥热。朴朔坐在屋前的那块大石头上,任由晚上的夏风吹拂着自己。他望着屋前的风景,想起了那夜救下宫萧羽,又想起宫萧羽细心指导他雪影掌和移形换影步法,再后面,则又想起了白映霞给了自己心法的书本,让自己能够修习内功……种种的种种如今都历历在目。朴朔闭上双眼,泪水却不住流出,划过脸颊,然后再让夏风将泪水吹干…… 不知不觉之间,朴朔竟然躺在那块大石头上睡着了,睡得从未有过的沉。待得朝阳东升,阳光温暖地照在朴朔的脸上之时,他方才醒来。朴朔缓缓睁开双眼,才想起端木清荷还在客栈,于是立马发足狂奔。来到客栈不远处,朴朔瞧见端木清荷焦急地站在客栈门口,不住地四处张望。朴朔立马上前,无料端木清荷见了他,双手叉腰,撅起小嘴,满是不高兴。朴朔只好赔笑道:“清荷……其实我昨夜去了以前住的地方去了……”端木清荷道:“哼!你要去就去嘛,为何不与我说?”朴朔双手一摊,道:“我的大小姐啊,当时都快四更天了,您老人家早就歇息了。再说,那时我若是进了你屋子,你难道不会认为我无礼么?”端木清荷想想也是,点头道:“这倒也是……记住,下次要去哪里可要说一声!”朴朔笑道:“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以后我做什么都与你说!”说罢,意欲上楼取了包袱。端木清荷问道:“上楼作甚?”朴朔反问道:“难不成你连包袱都不要了?”端木清荷一指旁边的两匹黄骠,道:“我买了两匹马,包袱已放到马上了。”朴朔笑了笑,自从马上取了包袱背在身上,一个翻身跨于马上,回头道:“清荷,要走了。”端木清荷走了过去,也一个翻身,骑上马,道:“走吧。”两人策马狂奔,目标直指魔教老巢! 且说说秦琼那行人。单雄信止住了秦琼与徐茂公的打斗,道:“大家皆是兄弟,为何定要拳脚相向?好好坐下谈谈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么!”秦琼抽回了手,转过身坐在帅位上,道:“我这不是担心咬金么!奈何……军师他……罢了罢了,不提也罢!”徐茂公面色不该,一副很从容的样子,道:“秦将军,秦元帅!你可知这瓦岗寨上‘万箭齐发’的威力?!我们弟兄们连城墙还未碰到,已然死伤过半了!你若是贸然前去,有个什么好歹该如何是好!”秦琼一拍桌子,道:“那依军师所言,可有什么计策?”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现在只可远攻了。但是,我们的掷石机只能投射三百仗的距离……”单雄信问道:“徐军师,今夜天色如何?”徐茂公道:“今夜初二月缺,怎么?”单雄信一字一顿道:“夜袭!”徐茂公点头道:“单兄弟所言极是。如今我们弟兄死伤过多,战斗力实在不足,想要强行攻打瓦岗寨未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夜袭的话,派出去的人少,即使不幸被敌军发觉,亦可保证我军尚存实力;若是侥幸不被发现,则可以暗中杀敌杀得敌军军心丧乱,那么我军获胜则不是痴人说梦了。”突然,帐外一人响亮说道:“既然是夜袭,且让我一试!”来者身着一身白衣,身后背一长弓。秦琼眼睛一亮,道:“王兄!人称‘白衣神箭’的王伯当!”王伯当笑道:“正是在下!”秦琼道:“素闻‘白衣神箭’的轻功、箭术、暗器三门功夫卓绝,若是有王兄相助,此次夜袭必然会成功!”王伯当抱拳道:“在下的那三门功夫也不是怎么厉害,只不过能够摆出来看的也就只有这几门工夫了。”徐茂公道:“王兄既然主动请缨,我们便给你这个机会,希望王兄能够不负我们所托。”王伯当道:“一切尽力吧。”秦琼道:“慢着!”王伯当问道:“秦兄……不,秦元帅还有何吩咐?”秦琼道:“我与你一道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徐茂公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们两个轻功皆是不错,即使不幸被发现估计也能安然逃离。总之,你们两人都小心些吧。”秦琼点了点头,随王伯当一道走了。 朴朔与清荷骑马并行来到一座山头之上,朴朔手握马鞭指着远处的山腹道:“此处大约便是魔教的老巢了,此去凶险,要不你……”端木清荷冷哼一声,道:“公子此言未免太小瞧我了吧!”朴朔微笑,道:“你的功夫虽然在我之上,但是你手劲尚是不足,一旦与高手过招,难免吃些亏。”端木清荷道:“公子何必这般看轻我呀!我好歹也随着公子学了近四年的玄清诀,此刻剑术也较先前精纯许多了!”朴朔叹口气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毕竟……尹师父说了魔教教主的功夫已至臻境,天下也难逢对手。”端木清荷听到他关心自己安危,心中满是幸福,说道:“我只愿跟随公子,再难再险我也不惧!”朴朔道:“那好!进了那魔窟之后免不了会有几场恶斗,当我找到我那宫大哥和映霞之后,你便速速带他们离开,我来斥退敌人。”端木清荷惊讶道:“公子此举未免太过危险……”朴朔摇头道:“我修习劫天掌也有了一段时间,再加之玄清诀也有所突破了,想必想要自保没什么问题。”端木清荷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手中马鞭一扬,便骑马朝魔窟飞奔而去。来到离魔窟不到百丈之处,两人同时下马。朴朔和清荷暗运内劲,足下发力,藏匿到魔窟口头。朴朔但见口头有四名魔教的士卒手持长枪把守,表情严肃。朴朔心道:“这几人其实论功夫来讲本身是不够看的,但是如今魔窟内部我一丝也不了解,看来还得从他们下手。”朴朔轻声对端木清荷问道:“你可知有什么法子能使人进入假死状态却不会伤损身子?”端木清荷思索了一会,道:“我听过我师父倒是说过点穴中有一法门能够让人假死。”朴朔惊奇道:“哦?真有能让人假死的法子!”端木清荷道:“听师父说,只需拍了那人头顶的百会穴,便可让人进入假死状态。”朴朔道:“原来这般简单么?”端木清荷摇头道:“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首先,你需得知道穴位在哪;其次,手法也得注意:手法过轻则制服不了,可能会被他人反制;手法过重则会把人点死。毕竟怎么说,这百会穴都是人体二十四要穴之一,一旦有个好歹就有性命之忧啊!”朴朔听完,叹口气道:“敢情这点穴还是一门学问!我曾经在尹师父的书房中学了下点穴的功夫,但是既然这门功夫稍有差池便会害了他人性命,我还是不用了吧。”端木清荷猜出他心思,道:“公子之所以会问我让人假死的法子,恐怕是要先把那里三人点倒用以恐吓余下一人,然后从那人口中探出魔窟虚实,对也不对?”朴朔点头道:“确是如此。”端木清荷又问道:“那公子你现在倒是准备怎么办啊?”朴朔道:“既然点穴的法子不可办,只有硬闯了。”端木清荷道:“公子此举风险很大啊!”朴朔道:“那有什么办法呀!现在我完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端木清荷眼珠子滴溜一转,道:“且让我试试!”朴朔道:“那你小心,要是不行立马回来,这里有我接应你呢。”端木清荷点头道:“知道了,公子。”说罢,足下猛然发劲,身子便如风中疾驰的燕子一般,长袖翻飞,那几人方甫觉得有一白影晃过,便立马倒下了。 那几人醒来之后,却是被分散开来,处在各地。朴朔站在一人面前,淡淡道:“将魔窟内部情况一并告之于我。”那人虽很惊慌,但是显然是个讲义气之人,道:“我那几名弟兄在何处?”朴朔道:“自然是死了。”那人喝道:“既然是死了,却为何留下我一人性命?!”朴朔道:“我总得留下一人告予我魔窟中的情况。”那人道:“哼!我以前乃是慕教主之名而来投奔于他,如今这般不义之事我岂会干出?!”朴朔惊异道:“你慕名而来?那魔教教主且有什么好的!”那人答道:“虽然我教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但是教主不过是嗜武成痴,对待弟兄们倒是极好!”朴朔道:“没想到他是这么样的人物。”朴朔不愿被此人话语所累,毕竟他此行便是救人,岂可为了此人三言两语而放弃?于是,朴朔道:“我行事虽鲁莽了些,但是其实也是与你一般,乃是慕名而来。”那人奇道:“你武功这般好,还来此作甚?”朴朔只好撒谎道:“我有一友在此,听闻你们教主威名,特来投奔,望以一身微末本事,换个一官半职。”那人道:“你既是如此,何不光明正大地进去?”朴朔道:“我若不显示些本事,你们教主安会在意我?”那人哈哈大笑,道:“你千思万想,还是漏了一事!”朴朔大惊,心道:“莫不是被看穿了?” 第二十九回 勇闯魔窟(中) 那人见朴朔这般模样,哈哈大笑,摇头道:“你做事太过鲁莽!你既已杀了我等弟兄,教主安会让你有命在焉!”朴朔一听,顿时放宽了心,忙道:“先前那是骗你的伎俩罢了,我岂会这般简单就杀了你们?你也不想想,我若一下子杀了你三位弟兄,你若是个道义中人,势必以死相逼,哪会告诉我有关魔窟中的任何事情?”那人仔细想来,点头道:“这等伎俩,想来也是常用的了。毕竟,若我乃已贪生怕死之辈,那便正好落入了你的圈套之中了。”朴朔点头道:“正是如此。”那人似乎还有些不放心,道:“你既已说没有杀死我那几位弟兄,还劳烦带我前去与他们相见。这样,我方才可信你。”朴朔道:“好!”于是,朴朔便带着他到了端木清荷那里。 端木清荷遇到的倒是一个贪恋女色又怕死之人。清荷三言两语便骗得那人说出了魔窟内的动静。此刻,端木清荷见朴朔携了一名守卫前来,大为不解,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朴朔道:“我想权且放了他们。”端木清荷不知内情,想来也已知道魔窟内的情况,便道:“也罢。”话毕,便从后边树丛中拖出另外二人。四人照面,顿时哭抱成了一团。端木清荷悄然走到朴朔身边,小声道:“魔窟内的情况我已问出,现在我可是了如指掌了。”朴朔点头道:“我遇到的这人倒是一名道义中人,想来我让他等兄弟会合,必然不会为难我们,我们也可放心大胆地进魔窟去了。”端木清荷点点头,一眼瞥见他们似乎有所动作,连忙闭口不答。先前和朴朔在一起的那位守卫道:“你倒也讲信用,也罢,你便进去好了,我等就当作没见过你。”朴朔抱拳施了还礼,携了清荷,足下发力,往魔窟中去了。 且说秦琼和王伯当两人来到瓦岗寨附近。王伯当拿出一条长绳,一端捆在附近一块磐石之上,一端系在白羽之上,只见他沉身挺直了腰板,左脚一字弓步拉开,同时手上使劲,将弓弦拉如满月,待得瞄准了之后,扣住弓弦的手立马松开,那支系着长绳的白羽“嗖”的一下,只听得锐利的破空之声,那箭已然深深插入墙头,就凭这份劲道,便知“白衣神箭”的名号不是胡吹的。王伯当转身道:“秦元帅,我们这就利用长绳,偷渡进去吧。”秦琼点头答应。于是两人足尖点地,掠上长绳,走得轻盈,转瞬之间便翻入城楼之中。王伯当指间早已暗扣数枚暗器,此刻“唰唰”掷出,端的如密林繁斗一般,瞬间守城将士便哼都未哼一下便倒地身亡。有些将士发觉异样,刚想出声让周围人警觉起来,秦琼便已如鬼魅一般,暗中施起了身法,双锏挥舞,登时又是许多人愣是话未出口便倒地而亡。王伯当和秦琼两人,各施手段,竟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将守城的将士一并杀了,竟是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秦琼立马翻身下了城楼,开了城门,发现了藏匿在城门口的程咬金。程咬金如今有些体力不支,独自坐在地上,手倒是紧紧攒着那宣花斧。秦琼忙道:“程老兄!”程咬金循着声音一瞧,立马笑道:“我就知道老弟你会来救我的。”秦琼从怀中掏了一只包子,道:“老弟我知道你也好久没进食了,特意带了一只包子给你充充饥。”程咬金三两口便吞了那只包子,站了起来,全身抖擞一下,道:“那些个龟孙子,我定要好好整整他们!”秦琼发出个信号,只见百丈开外的队伍都如浪潮一般涌来。这么一来,不过一会,瓦岗寨便被秦琼一行人给攻破了。 朴朔和清荷二人在魔窟的甬道之中左折右拐的,好不容易来到了魔窟大厅。朴朔不禁疑惑道:“这魔窟内警戒太过松垮了吧,走到现在居然没有寻到一个巡逻的士卒。”端木清荷也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似乎一切进行的太过顺利了。突然,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发出,端的犹如平地里一声惊雷,顿时将二人怔住:“不错,为了不让他们枉送了性命,我特地遣散了他们。”两人回头一看,却是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此人横眼冷冷瞧着朴朔二人,突然拍了拍手,从另外几处甬道内也走出三人来,分别身着红衣、碧衣、黄衣。朴朔挺身向前一步,身子已护住了端木清荷,喝道:“是你们几个!”原来,这几人便是先前魔窟之外担任守卫的四人。那位黑衣人便是先前栽在朴朔手中的那位。那黑衣人道:“你居然连我们几人的名号也未曾听过?”朴朔道:“不知道又如何!”那红衣人冷哼一声,道:“连我们四鬼将的名号都未曾听过,也敢到此放肆?!”黑衣人接口道:“听好了,我们便是教主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魑、魅、魍、魉!”朴朔不知道这四人的实力,以为是唬人的,便道:“什么四鬼将!若是你们真有实力,何须取这些个吓唬人的名号!”一旁的端木清荷心中大为焦急,她清楚知道魔教教主手下四干将到底有多么可怕!只不过,如今大敌当前,这些事情若是说出,也许会扰了朴朔气势,还不如让他不知道为好,毕竟有时候充下“初生牛犊”也是不错的。那黑衣人喝道:“你们几个莫要插手!”那碧衣人却几步上前,一下向朴朔欺身而去。“魉,你……”那黑衣人想要喝住他,此刻却也无用。朴朔笑道:“你若这般想死,我便成全你!”说罢,双掌翻飞,使出劫天掌,掌劲暗运,只听得“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黑衣人道:“此人手上倒有有些本事,无怪敢这般张狂携一弱女子来此!”魉嘿嘿一笑,身子“滴溜溜”在半空转了几转,堪堪躲过了朴朔的掌劲。魉双足点地,轻巧地落在朴朔身前五六丈的位置,然后也不知使了什么,双掌一甩,“嗤嗤”数个绿色的影子飞向朴朔,来势之急竟比满弓之箭更为凶狠!朴朔暗呼不好,也不知该如何抵挡,只好连续几个“细胸巧翻云”避了开去。奈何那些绿影到了地上竟还反弹起来,又朝着朴朔身形攻来。朴朔足尖点地,跃至半空,辨认出那些绿影来向,“嘭嘭”几掌激射而出。被打中的绿影在空中爆裂,却见得有暗红色的血液也随之迸出。朴朔大惊,忙定睛一瞧,敢情是好几条碧绿的小蛇。那魉气得老脸涨红,喝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我辛苦喂养的蛇宝贝竟死在你手上了!”说罢,袖子中滑出一把短刀,一下朝朴朔劈砍而去。朴朔运足内劲,施展步法,不住地腾移躲闪,才堪堪躲开了魉的攻击。一旁的那黑衣人心道:“这个小子体内内劲充沛,但是感觉经脉中却少了几分柔性,无法完全施展出威力来。”话的确不错,朴朔此时的武学基础完全是建立在先破后立的基础上的,而先前身体已是受损,即使再这么厉害的武学高手在施展神通之时也会显现较常人的滞涩感罢了,这便是破而后立的致命伤! 恍惚间,魉和朴朔已是拆了十余招了,两人不相上下,难分伯仲。那红衣人打了个哈欠,说道:“这该打到什么日子去啊!”说罢,纵身一跃,进了战局。有了那红衣人的相助,朴朔开始抵挡不住两人的一波波进攻。此时,那黑衣人大喝:“魅,给我退下!”敢情那红衣人便是四鬼将之一的“魅”!可是魅既已身处战局,对那黑衣人的话置若罔闻,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黑衣人此刻一个箭步,冲将进去,拉过朴朔到自己身后,然后分别和魅、魉互对一掌,轻功发动,将朴朔与二人拉开一大段距离。 “魑老大,你做甚!干嘛要帮着这个小子!”魅道。“闭嘴,不知好歹的东西!”魑喝道。朴朔问道:“你们不是一路的么,你又何必为了我与你自家兄弟起冲突?”魑回过头来,笑道:“你不妨问问与你一道来的那个女娃儿,你适才处于下风之时,她依旧很淡定地抱剑立于原地呢。”朴朔连忙问清荷道:“清荷,这是个什么道理?”端木清荷道:“素闻魔教的四鬼将极讲江湖规矩,做事亦是光明磊落。他们从来只会一个人当对手——无论对手有多少人,或者用了什么车轮战,他们亦不惧。”端木清荷随即顿了顿,道:“不过适才见那红衣鬼横插一脚,我着实担心公子安危……那个黑衣鬼要是再晚一步,我可要拔剑出鞘出来相帮。”突然,一道碧绿色的光影闪过朴朔眼前,一下刺入那魉的脖颈之中。那魉连哼都未哼一下,便倒地了。魑、魅、魍三人忙上前一看,怒道:“是碧蛇刃!又是那个臭丫头干的好事!”不远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回答道:“便是我这臭丫头干的,如何!”从大厅后面的甬道走出一名少女,真所谓: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又如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朴朔方一见她,便口中喊道:“映霞!”此女子便是白映霞!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只不过玉指一挥,那碧蛇刃便“嗖”一下回到了她的手中。朴朔如今哪里按捺得住,立马飞奔上前。待得他离得近了,白映霞却握紧碧蛇刃,割向朴朔面门。朴朔眼瞧白映霞出手,顿时警觉,一个“细胸巧翻云”,脚尖在碧蛇刃上轻轻一点,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击。朴朔不愿多想,以为是白映霞在试探自己武功,连忙笑道:“映霞,我在天山学了一身的功夫呢!”白映霞没有看他,只是对魑说道:“哼,你们这群废柴!”魅一下子跳了起来,喝道:“你这臭丫头说甚!不要以为有教主在你背后替你撑腰就可以这般无法无天!”白映霞玉指指了指朴朔,道:“这种角色,你们在三十回合内都打不死他,真是枉做四鬼将。”魑冷哼一声道:“你莫要瞧不起我们四鬼将,有本事你自己上!”白映霞冷冷道:“你不用用言语激我,他还不配我动手!”魑刚想说话,从白映霞身后又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够了!一个个在这里吵个不休,难道给外人看笑话么!”那几人一听,立马住嘴了。从白映霞身后的甬道之中走出一人。此人不过弱冠之年,一袭白衣翩然及地,头戴灯帽,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话甫一出口,便夹杂着不羁。朴朔心道:“此人必是魔教教主了。”那少年对朴朔微微点头,道:“在下詹瑕云,区区不才,乃是我教教主。”朴朔也对他一笑道:“詹瑕云,好一个翩翩少君子!我乃是天山气宗一脉弟子——东宫朴朔。不过,我此番前来可不是和你寒暄的!”詹瑕云问道:“那敢问东宫少侠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朴朔道:“我来是带走映霞和我那宫大哥!”詹瑕云哈哈大笑,道:“映霞?宫大哥?他们又是何许人也?”朴朔喝道:“詹瑕云,你莫要与我打哈哈,我今日就要从你这带走白映霞和宫萧羽!”詹瑕云笑道:“白映霞就在此,你要是能够带走她便来试试好了。”说罢一挥手,魑、魅、魍三人分别退了下去。白映霞手中把玩着那把碧蛇刃,杏眼斜斜瞧着朴朔,道:“你来试试我的刀子!”朴朔此刻看出了那詹瑕云定是施了什么法术,让映霞变得如此嗜血又少了理智。朴朔心急如焚,刚想上前,却被端木清荷拉住。朴朔轻声问道:“清荷,怎么了?”清荷小声说道:“那女人……不,映霞姑娘手中的那把短刀,通身碧绿泛光,怕是淬了剧毒,公子千万小心。”朴朔点头,足尖轻轻一点,轻巧落在白映霞身前不过两三丈的距离。白映霞微微一笑,香肩一耸,袖中顿时激射出许多碧绿影子。先前和魉打斗之时,朴朔知道了其实乃是些碧绿色的毒蛇。朴朔大喝一声,双掌翻飞,内劲化为无形掌劲,掌劲所至,毒蛇化为血水。白映霞冷哼一声,足尖一点,直扑朴朔。朴朔提防她使诈,连忙发动身法,端的与她保持一段距离。白映霞娇笑道:“你以为这样便可以躲过我的攻击么?看招!”只见她素手一扬,碧蛇刃夺空而去,带着“嗡嗡”破空之声直逼朴朔面门。朴朔大骇,连忙停下脚步,一个后仰,碧蛇刃的刀刃削过他额前青丝,端的惊险! 第三十回 勇闯魔窟(下) 只见白映霞素手再一扬,那碧蛇刃就像被揪住一般,“唰”一声回到她手中。而此刻朴朔脚步听了下来,白映霞一下子便出现在他面前。白映霞刚想要挥刀劈砍,却被朴朔看穿,只见朴朔一下重击击在她手腕处,顿时白映霞虎口巨疼,险些拿不稳碧蛇刃。趁着这个空挡,朴朔虚晃一招,用手刀削向白映霞面门。白映霞见他来势凶狠,不敢强挡,侧过头去,身子在空中抡了一圈,轻巧落地。趁此空隙,朴朔连忙发动身法,足尖点了好几步,离开白映霞些许距离。两人以巧斗巧,虽不过是星石电火之间,却也每每斗到险处。白映霞轻轻呼了一口气,立马欺向朴朔。朴朔看出她杀性太强,自己再不全力施展本事怕是要死在她刀刃之下。于是,朴朔并不后退,反而挺身向前,劫天掌掌劲无穷无尽,包围住白映霞。白映霞但觉周身空气为之一窒,有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只好全力挥舞碧蛇刃,去抵抗朴朔的掌劲。但听的“叮叮铛铛”一阵的金铁交鸣之声,掌劲终究抵挡不了碧蛇刃的锋芒,碧蛇刃直直刺向朴朔,朴朔此刻已躲闪不及,却没想到刀尖在他鼻前三寸止住了来势。连白映霞也不敢相信自己会闪出一丝仁慈之心不忍去杀面前的这位少年。白映霞此刻杏眼怔怔看着朴朔,总觉得自己和他应当很熟,自己无论如何也痛不下杀手。朴朔此刻的心情也是复杂,若是此刻出手,固然能够制服白映霞,可是若不是先前白映霞停手,自己早已是刀下亡魂,哪会还在此活命?但是不出手也是不对,现在只有强制性地带白映霞离开这里,远离詹瑕云,才有希望让她恢复正常。两人就这般站着,彼此都在思索其中的不可思议。詹瑕云喝道:“你在等什么?动手!”端木清荷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喊道:“公子小心呀!”白映霞刚要手上发力,朴朔早已醒悟过来,一下子扣住她手腕,另外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输了!”朴朔说道。白映霞轻蔑地回答道:“是么?!”朴朔沉声道:“我现在随时可以掐断你的脖子,你不怕么?”白映霞莞尔一笑,轻叹一口气,道:“好吧,我认栽了。”朴朔放开了手,却突然被白映霞素手点住了紫宫穴,顿时一动不动。“你做什么!”朴朔喝道。白映霞笑道:“你难道没有听过‘兵不厌诈’这个词么?适才我是随意说说的,没想到你就上当了。”其实,白映霞这次真的想错了,朴朔不是因为警觉不高,而是他认为既然是朋友,何必非要倒戈相向。朴朔无话可讲,只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映霞,你真的变了,变得我觉得我都不认识你了,以前的那个你去哪了?”白映霞听到这句话,好似被一个惊雷劈中一般,退了两步,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朴朔,喃喃道:“你……你当真识得我?”朴朔刚想说话,却被詹瑕云喝道:“白映霞!还不动手?!”白映霞只好应命,道:“不管你说什么,今日我也要杀了你!”说罢,刚想上前,端木清荷却挡在了朴朔身前。白映霞一脸怒容,道:“你这女人,闪开!”端木清荷冷哼道:“我偏不闪开!”说罢,素手拔出佩剑,一剑刺去。白映霞笑道:“也好,连同你这女人一块儿收拾了!”说罢,也欺身向前,用碧蛇刃对抗清荷手中的佩剑。不知道是因为彼此都对朴朔有一股情愫亦或都是女人的关系,两人斗起来格外地狠,两人招数招招攻向要害,连一旁的朴朔和詹瑕云都看傻了眼。 白映霞喝道:“你便只有这般功夫么?简直不堪一击!”端木清荷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哼!彼此彼此罢了,我的功夫虽不堪一击,你却也奈何不了我!”两人一边手上打斗着,一边嘴上还要互相讽刺一番。白映霞身子突然在空中抡了一圈,qǐsǔü袖中激射出好几条碧蛇。碧蛇来势极快,端木清荷虽已经防备着,使出清莲剑法,剑影包围住自己,可依旧晚了一步,有一只碧蛇划破了她左肩的丝衣,顿时露出她皓白的臂膀。白映霞冷笑一声,道:“你这女人此刻终于尝到我的神通了吧!”端木清荷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的皮肉并没有被碧蛇划破,于是道:“什么嘛!难道你的这些小蛇只会吃别人家的衣服么?还真是不害臊!不过呢,这蛇是你养的,它们不害臊也同样说明了你也是个不害臊的女人!”白映霞生平没见到能与自己这般犟嘴的女性,顿时气爆了肝,颤声道:“我……我撕烂你这张不讨人欢喜的嘴!”端木清荷大笑,道:“有本事的话你且来试试!”白映霞应声而动,足尖轻巧点地,顿时踩中以端木清荷为中心的八个方位,顿时身形倏然变快,形影难辨。端木清荷不禁额头沁出汗水,心道:“这女人怎么还有这手?这身法如此之快,我端的应付不了!”可是,端木清荷嘴上却说道:“哼!敢情又是劳什子的骗人把戏!”白映霞道:“骗人的把戏?!你可给我瞧好,我要用这‘八卦奇门步法’杀了你!”端木清荷大笑,道:“果真是骗人的把戏!什么‘八卦奇门步法’?这么诡异的名字无非是来唬人的!”白映霞道:“是不是唬人的咱手底下见真章!”端木清荷知道她要进行攻击了,连忙仔细辨听她声音传来的方位。果不其然,白映霞话语刚毕,一下子从清荷身后闪出,碧蛇刃拖了好长一条刀光,横砍向清荷腰腹之间!只可惜,清荷已经辨听出她的方位,只见她双脚在地上抡了一圈,手腕使了巧劲,挽出了好几朵剑花,抵挡白映霞来势。但听得“铮铮”几声,白映霞眼瞧一击不中,只好退入八卦气门步法之中,重新等待机会。 朴朔在一旁瞧得满头大汗,他心中清楚,白映霞此番做法,清荷决计讨不了好!何况那碧蛇刃诡异的紧,绝有可能是淬了剧毒的,万一清荷不小心被那碧蛇刃划开些许口子,那么必然是回天乏术了!而詹瑕云却是一脸笑容,毕竟此刻白映霞占优势,又有利器“碧蛇刃”在手,端木清荷饶是武功再高也会有被算计到的一刻!战场外两人是不一般的心境,而战场内亦是如此。端木清荷用心去辨听白映霞的脚步声,而白映霞却一直在思索如何一击必中。白映霞原本还想背后偷袭,但是想来对方肯定留心背后,必然讨不了好去。于是,白映霞索性搏上一搏——正面攻击端木清荷!这般想后,她一个翻身,从步法中闪出,一刀斜劈向清荷胸间!端木清荷一直提防她背后偷袭,的确对于正面的防御少了些,此刻瞧出白映霞直面迎来,立马挥剑抵挡,奈何白映霞身手实在太快,虽然的确抵住了白映霞一大部分的力道,但是碧蛇刃依旧在端木清荷的胸口斜斜地划下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沾染清荷的衣襟!端木清荷立马把剑在地上一抵,利用反弹的力道挣脱出白映霞的八卦奇门步法。端木清荷一个踉跄来到朴朔身边,瞧见他无法动弹,方才想起还未为他解穴,于是忍着失血的虚弱,一指头点在朴朔的紫宫穴上。朴朔被解了穴,却瞧见清荷虚弱地险些倒地,立马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肢。他望着清荷胸口上的伤口,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白映霞。此刻他对于白映霞的所作所为彻底失望了,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就是自己的一己私欲,没有及时动手除去白映霞才导致如今这般田地。他的眼神中充满的是愤怒和失望,这眼神连白映霞为之颤栗!他缓缓横抱起清荷,正要走之时,却听得白映霞细如蚊鸣的声音:“对不起……”朴朔停了停脚步,道:“我来此想要救你逃出生天怕是做错了!如今以后,你我各走各的,但凡你欺凌到我,我誓死不与你干休!”说罢,愤愤离开了魔窟。来到临近魔窟出口的甬道内,朴朔眼瞧见魑、魅、魍三人依旧守着门口。他走出甬道,却被魑、魅、魍三人拦下。朴朔冷冷道:“你们……给我滚开!”三人为之一震,刚想与他动手,却听得甬道内詹瑕云道:“且放他走罢!”魑、魅、魍三人依了詹瑕云,分别放起了兵刃,示意朴朔离开。朴朔两眼也不瞧他们,直直离开。魑瞧见端木清荷胸廓上有一道口子,想来必是被白映霞的碧蛇刃所伤,淡淡道:“她若是被碧蛇刃所伤,怕是活不成了,不过这江湖上有一位人称‘毒手圣医’的医师,自诩是三国华佗的后裔,医术高明,你不妨去试试运气。”朴朔听下了脚步,问道:“他在何处?”魑道:“他便住在西湖小筑。”朴朔等他说完,便立马运足内劲,像风般离开了。魅待得他走远后,方才问道:“魑老大,你为何要助他?还说出住在西湖小筑的毒手圣医让他去救治那位丫头?”魑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那位神医为何有‘毒手圣医’的名号?”魅摇头道:“我没魑老大这般见多识广,怎生知道?”魑微微一笑,道:“只因那个丫头救人本事厉害,害人的法子亦是不少!她救人有几个规矩,害人亦有几个规矩,而此刻那小子这般急冲冲地前去,说不定还会相逼那丫头救治身旁的丫头,这样,岂不是正好坏了那丫头救人的规矩?既然救人铁定救不了,自然只能去害他了!”魅疑惑道:“敢情那‘毒手圣医’是个女娃子?”魑道:“是啊,当我听闻之时,也与你一般惊愕,想不到这江湖中竟有这般女流之辈!”魅笑道:“不过,我更佩服魑老大,这借刀杀人的法子……嘿嘿,有好戏可看了!” 朴朔日赶夜赶,三五日后方才离开四川地境,无奈端木清荷发起了高烧。朴朔知道她此般情况也不宜长途跋涉,只好暂时在山林中扎了个帐篷,悉心照顾清荷。朴朔从附近的溪流中取来水,道:“清荷,我……我不得已得要冒犯你了……我必须看一下你的伤口……”端木清荷俏脸一红,忙道:“公子……我……”朴朔却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双手径直去解开她腰间的丝带。端木清荷红着脸别了过去,酥胸不住地起伏着。当朴朔缓缓褪去了她的外衣,伊人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而当他褪下她最后一件内衣之时,少女的惑人的身姿豁然呈现在他面前。朴朔虽不是好色之徒,奈何也是第一次瞧见少女胴体,心不由的剧烈跳动着,而喉间似被火烧,干燥的很。端木清荷眼角瞥见他没有了动作,连忙道:“公子……”朴朔听闻此声,顿时犹如耳边打了一声惊雷,他仔细检查清荷胸前的伤口。朴朔用手轻轻放上去,清荷立马就因为疼痛而呻吟起来。“很痛?”朴朔关切地问道。清荷微微点了点头,或者说带着少有的少女的矜持。朴朔拿出水,先让清荷喝下了一些,剩下的便为她清洗了一下伤口。朴朔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带有从小受伤就服用的丹药,立马拿出,倒了几粒给清荷服下。朴朔出门找了些解毒的草药,为清荷敷在了伤口处,再为她细心地穿上了衣服。好不容易忙完了,朴朔才轻叹一声,道:“西湖小筑么……看来还需要一段时日方可到达……” 第三十一回 西湖小筑(上) 半夜,端木清荷的烧稍稍退了些,朴朔这才稍稍放宽了心。看着沉睡的清荷,朴朔笑了笑,出了帐篷,便随意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仰望着星空。 第二日,端木清荷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朴朔知道此刻她急需良医诊治,于是也不顾路途颠簸,执意抱着端木清荷一路朝西湖奔去。朴朔这一路途径重庆,直接在长江坐船,船行三月有余,才到了江都。这时候,剧毒早已在端木清荷体内发作了,只是一路上朴朔一直用玄清诀真气输到端木清荷体内,而清荷本身也随着朴朔修了近四年的玄清诀,因此两人真气遥相呼应,产生共鸣,这才保得清荷到现在还未毒发身亡。 这一日,朴朔在江都找了一家客栈,横抱着端木清荷就进了店门。店小二见两人打扮奇怪,又是女的脸色发白,显然是垂死之样,便显得反感,连忙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客房已满!”朴朔此刻急需一间屋子给清荷调养,然后找个大夫好生诊治一下,哪怕能够延缓毒性发作的时日亦可。可是,店小二却这般与他说,端的让朴朔困扰。此刻,一位衣着光鲜的肥胖官人走了进来,道:“小儿,一间上房。”那店小二立马笑脸相迎,道:“好的爷,您楼上请!”朴朔闻言一怒,立马放下了清荷,一只手抵在她后背,一只手箍住了店小二的一只臂膀。店小二被箍得疼痛不已,咧着嘴道:“客官……你……你这是作甚……”朴朔喝道:“你适才不是与我说没有客房了么?那么,为何这个胖子说要一间客房,你却叫他楼上请?!你倒是与我说说这其中缘由!”店小二尚未答话,那官人就跳起来怒骂:“哪儿来的蛮夷匪子,居然如此没有礼数!”朴朔冷哼一声,用手肘在那官人肚子上捅了一下,顿时那官人便倒地哇哇直叫。朴朔道:“我未曾与你说话,你却来还嘴,难道你便有礼数么!”店小二疼得死去活来的,道:“客官……先放手……”朴朔闻言便松手了。店小二不住地搓着那条臂膀,委屈道:“这里只做江南人的生意,何况这里的客房价格不菲,我瞧客官……”他话未毕,朴朔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甩在店小二脚下,冷哼道:“狗眼看人低!”说罢,也不回头,径直抱起清荷上楼了。店小二颤巍巍蹲下捡起银子,放在嘴角咬了咬,道:“这客官脾气倒是恶得很……嗯,这银子倒是货真价实的足!” 朴朔到了楼上,随意打开了一间客房,瞧见没人住下,便将清荷抱至床上。清荷柔声道:“适才公子实在没有必要与他们起冲突的……”朴朔道:“原来你已然知晓了刚才的事情了……我也非有意想与他们这般的,只是你急需休养,我……我心中着实为你担心……”清荷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道:“公子为我如此担心,我怎生好意思……”朴朔道:“这些且也管不着了,我先去找大夫。”谁知,端木清荷一下子攒住了他的衣摆,似乎用尽全身气力攒着,气若游丝道:“公子……不要离开我……”朴朔想了想,道:“也罢,既然你不愿我离开,我不离开便是,不过,大夫还是要找。”随即,朴朔大声叫唤店小二。店小二此次学乖了,知道了这位客官不好惹,便立马笑脸道:“这位爷,有什么吩咐?”朴朔从怀中拿出了一些碎银放到店小二手中,道:“替我找最好的大夫前来!”店小二点头,道:“好的爷,小的这就去办。”说罢,离开了。下了楼,店小二道:“我可要报适才的仇,你叫我找最好的大夫,我偏生找最差的大夫来!”但是转念一想,道:“不过我瞧那位姑娘似乎伤的不轻,算了,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来。”于是,他便去找了最好的大夫来。 一炷香后,大夫为清荷搭完脉,摇头道:“这病……老夫看不了……”朴朔急道:“老先生,此话怎讲?您不是这里医术最高明的么?”那大夫道:“据我所知,这位姑娘体内中了不下百种毒虫毒草的剧毒,本是早该去了,却不知何故,偏生活到了现在。不过老夫还有一言与你说,你随我出来。”朴朔跟随大夫到了客房外,大夫道:“除非近日你能够寻访到真正有精深医术之人为这位姑娘诊治,不然的话……”朴朔忙道:“不然如何?”大夫叹口气道:“小伙子你应当知道了,不然这位姑娘可就香消玉殒了……这么些天,你便好生听她的,多做些她想做的事情吧。老夫先走一步了,你莫要相送。”朴朔只好抱拳躬身,道:“大夫您走好。”话毕,回屋了。 到了屋内,清荷却已然哭得成个泪人。朴朔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清荷道:“大夫是不是说我只有几天好活了?”朴朔忙安慰道:“怎么会呢!大夫只是说,你中的毒着实难解,只要找到那毒手圣医,你便没事了。”清荷似信似疑道:“真的?”朴朔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听到这里,清荷才破涕为笑。朴朔话题一转,道:“你饿不饿?”清荷道:“被你这般一说,当真有些饿了。”朴朔道:“想吃些什么?我立马叫厨房为你做些。”清荷满脸幸福,道:“清淡一些的便好,其他的你看着办好了。”朴朔点头道:“那好。”随即,朴朔叫来店小二,在他耳边说了几道菜名。店小二点头,便下去了。不一会,店小二便端了菜肴放在了客房内的圆桌上。朴朔拿了一只碗,盛了些许菜,坐在床沿,用筷子一点一点夹起送到清荷嘴边。清荷嘴里嚼着这些菜,只觉得甘甜非常,其实那只是她心中所感罢了。 过了两日,瞧清荷恢复了些精神,朴朔又带她由陆路出发前往余杭。 来到余杭,清荷身子突发奇状,朴朔只好又带着她在客栈住下,如此歇了大约十余天左右,复又起航向杭州进发。 这一日,朴朔带着清荷终于到了西湖。清荷今日似乎别有兴致,看到了西湖那美妙的风景,湖边吹来凉爽肆意的风,直把二人的发丝撩起,二人也未去在意。坐在湖边,清荷道:“公子……我好像泛舟西湖……”朴朔立马笑道:“好啊,昔日范蠡便是携着西施归隐于此,泛舟湖上,倒是自在,此时我们也学着他们自在一回!”清荷闻言朴朔将她二人与范蠡、西施相比拟,顿时痴了,道:“若是我和公子真如范蠡、西施那般,该有多好……”还好,这话说的声音极低,几乎只是在心中默念,朴朔并未听见。朴朔费了些周折,终于弄来一叶木舟,将清荷倚靠在自己胸前,自己却双手划桨。船开得很慢,徐徐的凉风带着湖的味道吹来,顿觉凉爽。到了湖心,朴朔弃了桨,一手为清荷整理凌乱的发丝。清荷受宠若惊,连忙道:“公子……你这是……”朴朔微笑道:“风将你的头发吹乱了,我替你梳理一下。”殊不知,这是情人抑或夫妻间才有的举动,而朴朔纯粹是率性而为之。但是,清荷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只当这是朴朔暗示她,他瞧上了自己。清荷俏脸上挂起了笑容,头靠在朴朔胸口靠得更近了。朴朔总觉得小舟不稳当,待得为清荷梳理完头发,便双手握着她的肩头,恐防她掉下水去。清荷依偎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顿觉心中舒坦许多。 这一夜。朴朔抱着清荷找到了西湖那小筑。两人来到湖边,经过一长段曲折的在湖中用竹子做成的回廊,才到了小筑门口。朴朔轻轻放下清荷,让她倚靠在回廊的柱子上,自己上前叩门。“请问有人在么?”可是,任凭朴朔如何叩门,如何询问,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朴朔看了看周围,发现门旁的一处地方写着些许字: 就医三要: 死人勿救 逼医不就 恶人莫扰 朴朔看过后,心道:“这毒手圣医性子倒也奇怪得很,且看第一句‘死人勿救’,他真认为自己医术通天么?死人如何能救活,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罢了。又看那第二句‘逼医不就’,也就表示他性子很烈,一旦不救便是不救,好不通情!再看那第三句‘恶人莫扰’,虽说的委婉,可是却表达出但凡做过大罪大恶之事之人,一概不救治,未免太过强硬了,好歹要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吧。”朴朔想了一会,回到清荷身旁,刚想说话,清荷却抢先道:“公子,要不我们走吧。”朴朔大惊,问道:“你怎生有了这般想法?”清荷道:“其实当我中了剧毒后,我就知道自己决计活不长了。况且,这段时日,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第三十二回 西湖小筑(中) 朴朔不再说话,低下头看着清荷,想了许久,突然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道:“你也不必这般沮丧,我定要让那毒手圣医医好你!”突然他叹了口气,道:“至于映霞……她已然变了,变得冷血,变得只愿听那魔教教主的话了……我是该放弃了……”清荷问道:“就算你想不再将那白姑娘拉出泥潭,那你的宫大哥呢,你是否也不管了?”朴树道:“这有什么办法,我连一些关于宫大哥的消息都没有……茫茫人海,我又该去哪里找寻到他?”清荷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宫大哥么?”朴朔道:“宫大哥既然能做太行宫的大弟子,必然有过人之处,想必处处都能化险为夷的吧。我现在最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快些好起来,其实这段时日我也觉得很快活,待你好了我打算和你一块去看看这河山……”清荷摇头道:“公子,如今隋帝施行暴政,各地都反了起来,公子莫不是想要和我在乱世中欣赏这河山吧?”朴朔道:“这有何不可?何况,自古便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我想隋朝施政如此,断然会及早灭亡,自然一个新的朝代会诞生的。”清荷笑道:“可是到处是战火,岂不是折煞了各处的如画风景?”朴朔道:“这倒也对,那我们便隐居起来,或者索性回天山好了。”清荷掩嘴而笑,道:“那我们隐居山林好了,我从小呆在天山,还真想感受下你以前的那般日子呢!”朴朔道:“那好,现在既然你想走,我们便在附近投店,等那圣医回来。”清荷奇道:“公子如何知晓屋内无人?”朴朔道:“首先,若是屋内有人就算闭门不见,好歹里面还是会发出点声响,哪怕是很微小的声响,可是我适才内劲灌于双耳,却丝毫听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其次,我瞧了那人在门旁写的话,可以看出此人心高气傲,闭门不见客这等事情他也不屑去做,因为你的生死之权掌握在他手中,也就是他有着绝对的主动权。”清荷点头,继又被朴朔横身抱起,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安定下来。 第二日清晨,清荷早早醒来,躺在床上侧头看去,只见朴朔趴在桌子上还在熟睡,肩膀缓缓起伏着。她想要起来为朴朔搭上一件外套,奈何此时朴朔却被她发出的动静声闹醒了。朴朔瞧了瞧她,柔声道:“你怎么醒了?”清荷欲言又止,只好笑道:“我……我今日有些气力,不想睡觉了。”朴朔道:“这样啊,不过我还是得替你先去西湖小筑看一下那毒手圣医在不在了,你在这里等我消息。”朴朔刚起身,便被清荷喝住:“我与你一道去!”朴朔很吃惊,道:“你身子……不可以的,这样会太过疲劳的。”清荷摇摇头道:“我必须得去。”朴朔不解,问道:“为何?”清荷道:“我去了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你也不想让那毒手圣医认为我是一个喜爱摆架子的女子吧。”朴朔想想也对,毕竟自己这里有求于他人,礼数方面还真的缺不得。 二人一路慢行来到西湖小筑。到了门前,朴朔再度叩门,但是屋内依旧一丝动静也无,如是这般五六天。 这一日,清荷坐于床上,呼吸急促,大约是病情有所加重。朴朔此刻心急火燎,可是那毒手圣医还是未归,他也没了辙。朴朔不住地在屋内踱步,是不是还回头观看下清荷的状况。 过了些许时分,清荷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倒了过去。朴朔见状,立马探她情况,发现清荷全身发胀,又变得十分滚烫,好似被火灼烧一般。在这般煎熬下,清荷说起了几乎让人听不懂的呓语,更加让朴朔心慌意乱,惊慌失措。 天灰蒙蒙的,远处的云彩压了下来,着实让人感到一阵气闷。极远处的云彩间还闪了几道雷,然后只觉耳旁炸开了巨响——原来是雷声滚滚! 朴朔此刻全然没了主意,唯有把赌注全押在了那毒手圣医身上!他健步如飞,顾不得许多,但求最快到达西湖小筑,于是他横抱清荷,在屋檐之上不断纵横起跃。一些还未归家的老百姓瞧见了,还揉了揉眼睛,再想看时,朴朔早已没了人影,他们只当是自己眼睛昏花,瞧错了。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朴朔到了西湖小筑。来的路上,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两人到了这里,全身早已被淋个湿透。朴朔几近疯狂地叩门,那扇木门被他敲得“咯吱咯吱”发响。不知是什么缘故,清荷竟在此刻又苏醒了。“公子……”朴朔听闻她那虚弱的声音,立马来到她身旁,问道:“清荷,你……你好些了么?”清荷惨笑,用手颤抖地抚了他额前的发丝,道:“公子,我怕是不行了……”朴朔立马喝道:“不!这决计不可能的,清荷你再等一下,这里的医生马上就来了!”清荷摇头道:“公子……我自己比谁都清楚,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朴朔只好将她温柔地揽在怀中,道:“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为你做到!”清荷道:“我这次如若去了,千万不要迁怒那毒手圣医……还有,我希望你抛开成见,不要因为我就不管那白姑娘……她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做了别人的傀儡而不自知……你要将她从魔障中解救出来,知道么?”朴朔一手托着清荷的脑袋,带着哭腔道:“我知道……我定把她解救出来……”清荷道:“还有……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我死了就别将我埋葬在天山了,就埋葬在此吧……再者,能够死在你的怀中,清荷死而无憾了……”清荷话语声渐渐转轻,到最后竟是几不可闻。朴朔瞧见她缓缓闭上眼眸,嘴角挂着笑容,似是十分幸福。朴朔的内心被她震撼住了,他大声嘶吼,想要唤醒她…… 此时,一阵马蹄声传入朴朔耳内。他抬头一瞧,却见西湖岸边有一白衣人骑一烈红之色的马匹停驻在湖边回廊口。只见那人下马,长裙及地,身姿曼妙,想来是名女子。走得近些,朴朔才瞧得清楚,正是那: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只见这位女子不过二八年纪,长得水灵得紧,脑后随意盘了一髻,却插了一支极为珍贵精巧的凤钗。这位女子身后背着一个药草篓子,朴朔忙问道:“你家主子在何处?”那少女倒是吃了一惊,反问道:“我主子?”朴朔道:“是呀,你的主子——人称‘毒手圣医’的人呀!这里,这里有人要救!”那少女随意地看了地上的清荷一眼,道:“我便是人称‘毒手圣医’的人!”朴朔惊道:“这怎么可能!堂堂毒手圣医竟会是一介女流!”那少女似乎有些恼怒,道:“你瞧不起我这女流之辈么!”朴朔不愿与她争辩什么,只好抱拳道:“在下绝无此意。既然你便是那毒手圣医,能否为我看看我这位……姑娘的情况。”少女蹲了下来,手搭在清荷的脉搏上,随即站了起来,摇摇头道:“真是浪费我时间,难道我救人三要没看么?你便犯了第一条。”朴朔大为震惊,他显然知晓第一条便是“死人勿救”!他“噌”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紧捏住那少女双肩,喝道:“你说什么!”那少女显然被捏疼了,道:“你先放手……”朴朔想来自己也是行为太过鲁莽,便放了手。谁知朴朔才放手,那少女一个“细胸巧翻云”后翻过去,半空中右手激射出好几枚银针,针针对准朴朔人身要害!朴朔喝道:“好歹毒的娘们!”侧身一躲,才躲了开去。那少女咯咯笑道:“我既然人称‘毒手圣医’,手法不毒些那怎么行呢!”朴朔道:“适才是我不对,现在都住手如何?”那少女娇笑道:“我才不要呢!难得我的小筑遇到你这般‘贵人’,我不好好玩弄一番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看招!”说罢,又是唰唰数枚银针射去。朴朔心道:“这女子怎么没完没了!”刚要躲开,只见那少女又射出数枚银针,封住他去路。朴朔只好使出劫天掌,用掌劲弹开那些飞来的银针。那少女笑道:“哼哼,你的功夫倒是不错呢!”说罢,右手一扬,却是一把银针漫天飞洒,射向朴朔!那少女道:“瞧你也不是故意来找我晦气的,只要你能够破我这招‘天女散花’,我便饶你!”朴朔心道:“她总算折腾够了!”心里这么想着,不过身体依旧躲避那些银针。朴朔马步一扎,使出劫天掌,掌劲包围住周身,饶是那银针多么密集,依旧无法伤到朴朔丝毫。待得全部银针落地,朴朔这才收了掌势,走上前去,刚想说话,却立马动弹不得,然后,渐渐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最后倒了下去。那少女拍拍手道:“饶是你精似鬼,还不是得喝我洗脚水?小子,你可得记牢,女人可不是什么君子,才不会去守那劳什子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哩!”原来,在朴朔走近之时,那少女突然射出几枚银针扎在朴朔身上几个要穴上。至于朴朔怎么会躲不过,其实不过是两人距离太近,当时着实躲闪不得,再加上朴朔以为她定会守约,于是根本没有防备。 待得朴朔醒来,却是躺在一间暗室中。朴朔起身,坐于地上,闭起双眼,眼前却浮现出这几年与清荷一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白映霞当初以谎言为他营造了脱逃时机,乃是救命之恩;天山脚下偶遇岳瑾萱,随之入山拜师,乃是知遇之恩;而端木清荷又是哪般?她对自己,只有如亲人一般的关怀和朋友只见的知心。此刻的朴朔,分明也弄不清自己对待清荷是个什么情愫在其中了。是欢喜她亦或是爱?朴朔自己不敢摇头,亦是不敢点头。若是以前,他定会说清荷与自己是道义之交。可是现在呢?想起这些时日的种种,譬如那次泛舟西湖,为她梳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最后又是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这些举动恐怕早已超乎“朋友”这个词的界限了。 朴朔还在想着,暗室的门却打开了,那位少女缓步走了进来。与先前的打扮不同,此刻这少女确实着了一身黄裳,短裙勉强遮没大腿。脑后的那随意的一髻也换成了标准的云髻,只是头上那精致的凤钗依旧横插在青丝之中。朴朔见她走来,不禁奇怪,道:“你怎生来此?”那少女道:“但凡被我耍了心机而困于此的人,无不想将我撕成碎片。你却只是一句‘你怎生来此’,莫非你不恨我么?”朴朔叹了口气道:“其实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刹那便以知晓,她永远不会醒了。她离去之前,曾叫我莫要迁怒于你,可我还是失了理智,才对你失礼。虽说你的手段多少令我不齿,但我仍觉得这是我罪有应得的。”那少女咯咯笑道:“你还真与一般人不一样呢。”朴朔道:“我还能求你一些事情么?”那少女问道:“何事有求于我?”朴朔道:“清荷她说喜欢这里的西湖美景,我想将她好生埋葬于此……”那少女道:“好呀!”朴朔大喜过望,道:“真的么?”那少女却道:“不过你得给我跪下,拜我三拜方可。”朴朔想也未想,便跪了下来。那少女惊讶道:“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便这般跪我?”朴朔道:“那又如何?若是能够多拜你能让清荷死而复生,我哪怕跪死也值当的!”那少女幽幽地道:“真是一位痴心郎!”待得朴朔拜完三拜之后,那少女道:“你随我来。”朴朔缓缓起身,瞧她已走远,连忙跟上。 第三十三回 西湖小筑(下) 从暗室走出,竟是一条阴暗的甬道。朴朔忽听得潺潺流水之声从墙后发出。那少女似是瞧出朴朔心思,道:“这甬道是建在西湖湖底的。”朴朔不禁赞叹道:“如此浩大之工程,竟是你一人做出,太过了不得!”那少女却淡淡道:“这西湖小筑并不是我所建的,我来时已存在了。”朴朔疑惑道:“莫非你不是这里的本家?”那少女道:“自然不是了。我自小遭遇加重劫难,与我的奶妈一道逃亡与此。”朴朔问道:“那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那少女一努嘴,道:“我为何要与你说?”这般回答,却是在朴朔意料之外的,顿时朴朔为之语塞,不知该说什么。那少女咯咯一笑,道:“好啦,瞧你也不是个坏人,便告诉你好了。记住了,我姓华,名羲雯。”朴朔口中喃喃道:“华氏一家……”华羲雯奇怪道:“你在念叨什么?”朴朔突然一惊,道:“你莫非是那以药理举名的华氏一族的后人?”那少女倒是吃了一惊,问道:“你怎知道?”原来,朴朔在尹天怜的书房中翻阅典籍,无意间瞧见了有关于华羲雯一家的记载。于是,朴朔道:“我只是无意间知晓的。”华羲雯道:“我爷爷医术无双,被朝廷的人唤了做了太医。哪想到文帝乃是被杨广那个龟儿子整的一个窒息而归……我爷爷只是大夫,又不是仙人,哪有能把死人救活的道理?!但是,可恶的是,朝廷却说我爷爷医术平庸,还被诛了九族。我与奶妈乃是在混乱中逃得出来的,只是,我的一家……”说罢,便啜泣了起来。朴朔走上前去,用手拍了拍她的肩,没想到她竟突然转身将自己抱住,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之上,任由那泪水浸湿他胸前的衣衫。 哭了一会儿,华羲雯这才推开了朴朔,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走吧,你不是还想好生安葬那姑娘么?”朴朔轻轻应了一声,紧跟在她身后。但是,朴朔心中犹如掺了五味陈坛,只觉得她很坚强又脆弱。坚强的是,她能够忍受了灭族之祸;脆弱的是,她的心灵总是夹杂着悲伤,想要快乐起来怕是很难…… 走了好长一段路,方才到头。才出了甬道,朴朔一看,房间的布置,以及屋内飘着淡淡的胭脂香味,想必是华羲雯的闺房了。“你将眼睛闭上。”华羲雯这般与朴朔说道。朴朔不解,问道:“这是作甚?”华羲雯努了努嘴,道:“女儿家的房间能随意给你瞧得么?!”朴朔哭笑不语,只得照做。朴朔听得华羲雯走了几步,自己却丝毫没有动作。“你怎么不走呀?”华羲雯问道。“我……我闭着眼睛,哪能看见出去的路呀!”朴朔无奈道。华羲雯撇了撇嘴,道:“先前难道不会看好出房间的路啊!”朴朔一时语塞,只好小声嘀咕:“你先前说的女儿家的房间不便给别人瞧,现在又怪我没有看好路,真是无理取闹!”华羲雯可是听得万全,喝道:“你在嚼什么舌头!”朴朔只好摇摇脑袋,沉默不语。半饷,华羲雯道:“算啦,你牵着你出去好了。”说罢,便去牵朴朔的手。她的手才触及,朴朔只觉此手滑如羊脂,柔若无骨,摸得舒服极了,不自然地握得紧些。华羲雯倒是没察觉什么,就这般牵着他出了房间。 到了大厅,华羲雯才道:“把眼睛睁开吧。”朴朔依言,这才睁了眼。这时,朴朔依旧握着华羲雯的手没有放开,而华羲雯也意识到了,于是道:“你还不放手么?你想作甚?”朴朔一听,立马像甩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甩开她的手。华羲雯在一旁咯咯直笑,却不说话。朴朔问道:“为何事笑这般开心?”华羲雯道:“牵着我的手是何感觉呀?很销魂么?”朴朔一扭头,道:“哪有的事!”华羲雯笑了一下,道:“好啦,不与你开玩笑了。随我来,我带你去看她。”说罢,朝北面的屋子走了进去。朴朔跟上前去,入了房内,却见到一口红木棺材。华羲雯道:“我前些日子出外采药去致使无法医治你的……故友,为此我对你十分抱憾。不过,将你囚禁于暗室后,我特意为她诊断了一番,感到有一丝奇怪。”朴朔问道:“你奇怪什么?”华羲雯道:“她所中的毒倒是奇怪得很。我察觉到她体内的毒其实是用百余种毒虫毒草淬炼而成。这些毒,分而治之着实简单,但是一旦淬炼成这般医治便是极为不易。原本,这些毒为一一相克,但是合在一起倒成了罕见的剧毒。”朴朔道:“你所指的,便是这桩奇怪的事情么?”华羲雯摇摇头,道:“这种情况在医药上早有先例。我所奇怪的,便是这种毒如此之烈,中者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倒地不支,且不知你用了何种手法,居然能够一再压制毒性,使之缓于三月之后才发作?”朴朔不知玄清诀还有压制天下所有之毒的毒发作用,何况端木清荷也练过玄清诀,两人内力互通,大大把毒发的时间延后。朴朔摇头道:“我也不知。”华羲雯得不到解答,只得叹了口气,道:“这事情且不去管它。为表我一丝心意,我特意在棺木中放置了我特制的香料,可保这位姑娘尸首不会腐烂,永驻芳华。”朴朔抱拳道:“华姑娘有心了,在下感激不尽。”华羲雯嘻嘻笑道:“叫我羲雯便是,华姑娘这称呼实在太过生疏了。”说罢,便想要开棺,结果愣是推不动那棺盖。“咦,奇怪了,这棺木我并未命人钉死,为何开不了呢?”朴朔接手道:“我且来试试。”说罢,暗运内劲与双掌,猛地一推,方才推开几许。棺内伊人依旧,那微扬的嘴角,禁闭的双眸,让朴朔不禁瞧得痴了。华羲雯站在一旁,瞧他神色如此,原本想要好生嘲笑一番,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缓缓走开,退出这房间。 华羲雯来到大厅,斜靠着门窗,眼神凄然。【﹕】 朴朔将手放入棺木,轻轻抚着清荷的脸。容貌依旧,可是,这面容,却触之冰凉!朴朔望着她的俏脸,想要与她说千言万语,却话到喉间,硬是吞了回去。突然,什么物事闪了他的眼睛。朴朔定睛一瞧,却是那佩剑。朴朔伸手将清荷的佩剑自她身上取下,横托于手掌之中,怔怔瞧着。之后,朴朔轻叹一口气,将那佩剑系在自己腰上,便合上棺盖,走了出去。 朴朔来到大厅,却听得一阵极为清雅的笙声。此声曲调低沉悲凉,让朴朔不禁听得痴了。半饷,那笙声竟然停了。朴朔犹若从梦中惊醒,却见华羲雯缓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只笙。“刚才原来是你在吹奏呀……”朴朔神色哀伤,缓缓道。华羲雯点点头,眼睛不愿瞧他,便索性从身边的窗子远眺西湖美景。“我……”朴朔欲言又止。华羲雯听见他出声,假意不理会,但是眼睛悄悄瞟了过去。她杏眼瞥见他腰间佩剑,问道:“从她身上取下的么?”朴朔点了点头,不过没有说什么。华羲雯似是极为吃力地说道:“睹物思人么……你可知有时常常想起心中所挂念之人,也是很痛苦的么?”朴朔不禁留下了泪水,哭道:“我……我如今便痛苦的紧!”华羲雯不解道:“那你还……”朴朔回答道:“只是,佩剑在手,便觉得她依旧在我身旁……”华羲雯瞧得朴朔这般,也无故留下泪,带着些许哭腔,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呀……你……”朴朔摇摇头,站到她身旁,看着湖上美景,道:“昔日,她倒是欢喜上这里的景色。”华羲雯问道:“你怎么……不与她多说些话?”朴朔叹了口气,道:“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但是我想她泉下有知应该会明白我的心思。”华羲雯没有答话,只是径直回了房。朴朔立于原地,看着泛光的湖面,想起那与清荷泛舟湖上的时光,遂念道: 瑶台遇天女,至此无闲愁。 昨日瞧伊容,今却人已非。 伊人落九泉,彼岸花也艳。 我心比明灯,为伊永相照。 白骨化生肌,想来亦枉然。 西湖泛舟去,共我逍遥游。 待得两日后,朴朔将棺木钉死,好生埋葬在西湖小筑后面一处湖畔静谧之处。朴朔立于清荷坟前,突然抽出佩剑,身影舞动,剑影错乱,看似却是那“清莲剑法”,不过剑意委婉,却是徒增了几多悲愁在其中。朴朔舞毕,才对着清荷的墓碑道:“清荷,这套剑法便是我看过你使的清莲剑法中悟出的对你的思恋,便唤名‘情归’!” 不远处,华羲雯倚在一棵粗木旁,怔怔看着朴朔的背影,道:“情归……情之所归……情这一字却可以让人如此……作为一名女子得此郎君,真乃是夫复何求……夫复何求……”说罢,却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三十四回 瓦岗之危(上) 次日,朴朔便决定与华羲雯请辞离去。华羲雯不禁吃惊道:“这么快便要走了,不多留几日么?”朴朔摇头道:“不了。”华羲雯轻叹一口气,转身走进屋内,拿出个包袱交予朴朔。朴朔不禁问道:“这包袱里装了些什么物事?”华羲雯努努嘴,道:“你自个儿不会打开看看么?”朴朔依言打开包袱,却是些药草、药膏。华羲雯道:“瞧你是个习武之人,出去走江湖难免会受些刀创剑伤的,这些药草、药膏都是给你急用的。”朴朔复又将包袱系好,背在肩上,抱拳道:“多谢华姑娘……羲雯姑娘好意。”华羲雯笑了一笑,问道:“你这次有何打算么?”朴朔道:“我才从天山下来之时便听闻过秦琼这人的名号,所以此次想去会会他。”华羲雯问道:“那个反叛的十三太保秦琼秦叔宝?”朴朔摇头道:“是不是那劳什子十三太保我不知道,我只知晓他和他的兄弟们攻下了金堤关,大举义旗。”华羲雯道:“那便是他了。不过,很遗憾的是,他现今不在金堤。”朴朔问道:“那么现今此人何在?”华羲雯道:“我前些日子出去采药,听得人说,他攻下了瓦岗呢!”朴朔喜道:“哦?此人现在在瓦岗了?”华羲雯却道:“虽然他在瓦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现在去找他。”朴朔问道:“这是何故?”华羲雯道:“我听闻,朝廷派了部队去镇压了。”朴朔道:“听闻那个皇帝骄奢淫逸,还大兴土木,搞的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样的皇帝,早已失了人心,必定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所以,我看这次镇压八成是没有用的。”华羲雯道:“你可知道杨林这人?”朴朔问道:“杨林?此人何许人也?”华羲雯道:“杨林被先帝封为靠山王,有权调动天下兵马。而且,此人武功极强,乃是当初隋朝一统天下的主要战将,对于排兵布阵也是相当厉害。”朴朔道:“如此说来,瓦岗算是遇上灾难了?”华羲雯道:“这次瓦岗的局势怕是不容乐观。”朴朔笑了笑,道:“听你说这靠山王如此厉害,我还真想好生会会他!”华羲雯大吃一惊,掩嘴道:“你疯了么?”朴朔道:“我没有疯,只是想要好好看看这世间,再者我想为这处在水深火热的百姓出一份绵薄之力。”华羲雯只得摇头道:“我也知道自己是决计拦不了你的,也罢,我也只能祝你一路平安了。”朴朔点了点头,道:“那……羲雯姑娘,我们就此别过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华羲雯点点头道:“后会有期。”朴朔一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西湖小筑。 朴朔首先,自然去了趟清荷的墓碑前,与她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几日之后,朴朔来到一家驿站,与驿站里的人讨了碗茶,自在坐在一方桌前喝着。旁边一桌坐着三位江湖客,似是做生意。其中一人使棍,一人使刀,还有一人则使一斧子。使刀的人说道:“他奶奶的,狗皇帝竟然派了靠山王去镇压瓦岗寨的人物们!”使斧子的那人续道:“就是,他奶奶的,原本靠山王在登州驻军,现在却是气势汹汹去瓦岗寨。”使棍的那人问道:“这次瓦岗寨的弟兄们能不能扛得住呀,对方可是靠山王,而且手下的队伍是最最精锐的御林军呢!”朴朔一边抿着茶,一边仔细听着那三人只见的对话。 那使刀的又道:“咱要不是为了照顾生意,早去瓦岗助拳了!”朴朔心道:“哼,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若是真有心助拳,又岂会在意这区区钱财?”那使棍的人续道:“可不是么!不过,听说那靠山王着实厉害得紧,怕是瓦岗得与他来场苦战了。”朴朔一听,忖道:“之前听羲雯姑娘讲那靠山王武功已至臻境,不易对付,此刻又听得这几人如此说,怕是那靠山王真的实力非凡。即使如此,我可不便再闲呆于此了。”说时迟那时快,朴朔甩下一锭银子在桌上,人已到了马棚,挑了一匹脚力甚是不错的马,飞奔而去。店小二听得分明:“桌上的银两便是茶钱和马匹的钱了!”店小二一听,只见朴朔骑马已在数十丈开外。 过了半月左右,朴朔飞奔已快到了金堤。一路上,他听闻百姓说那个靠山王着实厉害的紧,他在瓦岗外排了一个一字长蛇阵。要知道,瓦岗三面环山,只有唯一向外的通道,而此道偏生被靠山王排兵布阵给拦截而下!其实,靠山王此阵绝非随意——此阵首尾呼应,阵中最为关键的“七寸”之处也由靠山王亲自掠阵相守,想要攻破此阵简直难于登天!当然,靠山王可非单是为了部队的坚不可破而布,其实却是为了截断瓦岗的粮草来路!靠山王早就获得情报,在秦琼等人攻下瓦岗之时,瓦岗内只剩下十分之一的粮草,而此刻却是春耕季节,瓦岗内的粮草势必供给不足,而这样一来,想要维持瓦岗的战斗军备,只得靠金堤等处运来粮草以解其危。靠山王手下虽战力充足却也不急着打,便是想的这般法子。 朴朔又狂奔数日,马匹终于力竭而亡。朴朔摔下马来,拍了拍身上尘土,看着死去的马儿,道:“唉,可怜你这般赶路,我倒对你不住了。”遂朴朔埋葬了那马,抬头望天,只看见云卷云舒,轻叹一口气,然后提气狂奔。 瓦岗内部。 秦琼在帅府的大厅不住踱步,道:“如今靠山王率军压境,搞的人人自危,这……这该如何是好?”王伯当说道:“这也不怪,毕竟我们目前的粮草只够三军吃三天的。而此刻靠山王率军截了道,金堤那里也无法拨送粮草来救急!”程咬金喝道:“杨林那龟孙,不敢和爷爷我正经打一架,却使这等手段,真是枉为英雄!”徐茂公说道:“咬金兄弟啊,话可不能这样说。靠山王此人行事尚属光明磊落,倒是不失为一位英雄。”秦琼上前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道:“是呀,程老哥。先前我原本想要杀死他才投他门下做了那十三太保,与他相处的时间内,着实觉得他为人不失为一名英雄。”单通喝道:“你们这般评论门外的靠山王又有何意义?!如今人家率军都打到我们的家门口了,你们却还如此悠哉!”徐茂公道:“不是我们悠哉,是如今除了靠金堤关送过来的粮草,我便束手无策了。”单通一拍桌子,道:“金堤关的樊虎等人已是送了好几次粮草过来,可是每次都生生被靠山王的军队给挡了回去。”他顿了顿,续道:“我看,与其这般坐以待毙,还不如背水一战,冲将出去和那杨林狗贼好生干上一番!”说罢,便要提枪上马。秦琼忙拦住他,道:“单二哥莫要冲动!那靠山王功夫极高,你独自相去也恐难以伤其分毫!”单通一甩手,喝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等着人家来攻城拔寨?!”徐茂公一捋胡子,道:“其实雄信所言不无道理。”单通道:“那军师的意思是……”徐茂公道:“我想让你们倾巢而动!不过……”秦琼问道:“不过什么?”徐茂公道:“不过,你们得分派两批人马。”秦琼不解,问道:“这是为何?所有兵马对付靠山王尚有一战之力,分而击之岂非焉同于以卵击石?叔宝愚钝,还请徐夫子告之。”徐茂公哈哈大笑道:“我且问你,要破此阵,关键何处?”秦琼道:“自然是破了那阵中七寸之处了。如若攻破此阵七寸之处,那么瓦岗之危立可解之!”徐茂公道:“可是,七寸之处乃由靠山王亲自督守,你们又待何如?”秦琼不禁语塞,只得支支吾吾,却答不上来。徐茂公道:“所以,我想你们中的一部分人用来缠住靠山王,一部分趁着靠山王无暇顾及兵阵之时,速速破了此阵!”秦琼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那么,我来对付靠山王,其余的弟兄便去破阵。”徐茂公喝道:“此般做法万万不可!”秦琼不解,问道:“徐夫子,又是怎的?”徐茂公道:“叔宝啊,你可有把握能缠住靠山王万全?”秦琼道:“这……我无法保证。”徐茂公道:“这便是了!你若是一个不小心让靠山王摆脱与你缠斗,那么你的这些兄弟们便性命可堪!”秦琼道:“那……那……我该如何是好?”王伯当突然跳出,道:“不如由我与秦兄弟一起缠住靠山王如何?”徐茂公点头道:“如此甚好!素闻王兄弟的箭法与暗器手段精妙。远,可用弓箭助叔宝一臂之力,惑住那靠山王;近,暗器收发自如,也能让靠山王留心你而导致分神。”秦琼不禁喜道:“就这么定了!”众人又商议一阵,打算明日动手。 朴朔来到金堤关下,叫守将樊虎看门,樊虎瞧他脸生,却是如何都不应允。此刻,朴朔却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仔细打量来人,却是一名俊秀的少年。此人身着金鳞甲胄,持一杆银枪。最为关键的是,朴朔瞧此人眉宇间英气焕发,绝非池中之物!樊虎一瞧那来人,立马喜道:“原来是罗成将军!快,快些开城门。”朴朔见城门打开,便想跟在那罗成马后,一道进城。樊虎喝道:“那个谁!谁让你一道进城的!快,来人拿下呀!”几名士兵得令,便要捉他。朴朔冷哼一声,道:“我此番前来便是想会会那反叛的十三太保秦琼罢了。你们?我还看不上眼!”罗成大惊,怒道:“你说我表哥是逆贼?!你莫非是那狗皇帝派来的杀手不成!看枪!”说罢,银枪“唰”一声刺向朴朔。朴朔侧身躲开,右手一握,便握住了枪杆。他暗中施劲,那罗成怎么也无法从他手中将枪收回。朴朔啐道:“我呸!你休得用那狗皇帝的名声来侮辱我!”罗成与他对视,瞧他眼神坚毅而布了杀气,便叹气道:“你若不是那狗皇帝派来的人,我此刻也信了。”朴朔闻言,便收回内劲,而罗成亦收了银枪。那几名士兵老远瞧见二人动手,忙上前欲要拿下朴朔。只见罗成喝道:“你们莫要动手,他如今是我座上宾客。”士兵闻言,俱不动手。两人入了城,到了城内最为宽广的一家屋内,坐于大厅。樊虎前来,欲要说明瓦岗如今情势,却看了看朴朔,没有说下去。罗成明白樊虎心思,道:“你便说出来好了,这位兄弟非那狗皇帝的爪牙,不碍事的。”樊虎点头,于是说出如今瓦岗危难在即的事情。朴朔听后,道:“依我看,人人都说那靠山王武艺高强,被传得神乎其神。且说他果真如此的话,那瓦岗那群弟兄岂不是出不来?所以……”罗成点了点头,道:“兄台你继续讲下去。”朴朔点头,道:“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强行突破那劳什子一字长蛇阵,运送此处粮草于瓦岗城内。”樊虎却道:“少侠你可不知,我们也送过好几次,哪一次是成功过的?靠山王此次所率部队太过精锐,我们……我们着实……”朴朔道:“那不如这样,你们依旧集齐粮草,我与这位……”罗成微笑道:“我名叫罗成。”樊虎立马续道:“少侠,这位便是冀州靖远侯罗艺将军的爱子,小侯爷罗成将军了!”朴朔抱拳道:“久仰。”罗成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朴朔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在下东宫朴朔,天山派气宗弟子。”罗成沉思道:“天山派?气宗?”樊虎却小声提醒道:“刚才讨论之事,将军……”罗成猛然醒悟,挠挠头道:“不错不错,如今最为关键的还是如何解救瓦岗之危。东宫兄弟,你且继续讲。”朴朔道:“这位守将只需集齐粮草,由我与罗将军作为先锋,强行打开一条道来,护送粮草运入城中。”樊虎打眼中还是小瞧朴朔,不禁道:“这位东宫兄弟腰间所配似是女子所用之剑,且不知功夫如何?”朴朔刚想展示一下自身本领,让这小瞧自己的守将开开眼界,那边厢罗成却说道:“不必了!这位东宫兄弟的功夫决计不是三流水准,我罗成愿用性命担保。”罗成又续道:“樊虎兄弟,你就快些带人集齐粮草。”樊虎领命,便退下了。 待得樊虎与众将士集齐粮草,便跟随罗成与朴朔两人,一道救援瓦岗了! 话说秦琼等人准备破阵,杨林老远瞧见他们,冷哼一声道:“一群乌合之众,还敢在我面前破我的一字长蛇阵?”说罢,拍马上前,手中紧提独门武器——虬龙棒!这虬龙棒着实奇怪,棒之首乃是一只微启凶口的龙头,那龙之犄角指天而长。 第三十五回 瓦岗之危(中) 秦琼靠近靠山王,立马策马狂奔,利用马匹跑动的冲力,双锏在手中舞动,舞得“呼呼”生风,挥刺靠山王!杨林直道一声:“来得好!”便挥动虬龙棒,横抡过去。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秦琼只觉虎口发麻,险些拿不住双锏。杨林冷哼一声,道:“叔宝,难道你在我这里习武这几月来,功夫只有这般么?”说罢,大喝一声,挥动虬龙棒当头劈下,秦琼大骇,只得绝望地闭上双眼,暗忖:“我命休矣!” 忽听得耳边“嗖嗖”数声,秦琼忙睁开眼,这才知道王伯当此刻连射好几箭,阻了杨林攻势。只见那些白羽到了杨林面前,被虬龙棒一抡,顿时便掉落在地。趁此机会,秦琼忙驾马离开,与杨林保持一些距离。杨林此刻不敢去追击秦琼,只因他觉得这些箭支来势汹汹,虽然自己有把握全部抵挡,但是还想要与秦琼相斗,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遥遥城楼之上,徐茂公叹了口气道:“叔宝毕竟对靠山王恨之入骨,如今大敌当前,却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竟然做事这般急躁冲动。要不是王伯当兄弟及时射箭阻上那靠山王一阻,叔宝焉有命在?” 此刻,王伯当拍马上前,与秦琼会合。秦琼抱拳道:“多谢伯当兄弟出手相救。”王伯当微微颔首,道:“兄弟们还在后面伺机而动,你我还须牵制住靠山王才是。”秦琼道:“这是自然!”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向杨林策马而去。秦琼使双锏不住地与杨林相抗,而王伯当则不断鞭马围绕杨林,常常冷不丁射上几箭。杨林虽可以从白羽破空之声可以躲开,但是渐渐地,秦琼和王伯当逐渐配合无间,趁着杨林去躲避射来的白羽之时,秦琼便力聚双锏,狠狠劈打;而当秦琼抵挡不住杨林的攻击时,王伯当便立马搭弓射箭。单通见秦琼、王伯当二人已缠住杨林,立马道:“此时不破阵,更待何时!”说罢,带着程咬金、尤俊达等人一道直奔一字长蛇阵的七寸位置。杨林见单通等人意在破阵,暗呼不好,结果心浮气躁之下,险些被秦琼级王伯当二人联手弄伤。杨林知道此刻越是急躁越是对自己不利,于是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杨林心道:“是了,虽说这些人武艺不弱,但是这些甲士大部分乃我亲自督练,实战能力决计不弱;而部分却是朝廷最为彪悍的部队——御林军,这些甲士的战斗力着实不弱。这般想来,他们想要攻破我的一字长蛇阵也着实不易。我且先解决了叔宝与这位射箭的白衣人再说。”想罢,终于大喝一声,急舞虬龙棒,棒影重重,一时间尽是将秦、王二人笼罩其内。秦琼、王伯当二人只觉徒然压力巨大,好似有千斤之力在挤压着自己。杨林沉身一喝:“到此为止了,着!”虬龙棒横抡,棒影挥中了秦琼和王伯当,两人被击到半空,身子便如芥草一般,看得出受了重伤。杨林击伤了秦琼、王伯当,却不立马追杀,而是调转马头,回守七寸之地。单通见合秦琼与王伯当二人之力也拦不得杨林,不禁心中发怵。不过,眼前破阵才为关键,于是单通道:“咬金、俊达,你们继续破阵,我且去会会那靠山王!”说罢,拍马上前,舞动长枪,与那杨林酣战起来。杨林冷笑道:“瞧你武艺不过与叔宝在伯仲之间,他且无法伤我分毫,你认为你行么?”单通道:“行也不行,且瞧我手底上的真章!”说罢,枪尖一抖,徒然抖出若干枪花,枪挑东南,指南打北,端的好似一条蛟龙窜至云端。杨林大笑三声,道:“来得好!”也疾舞虬龙棒,黑色的棒影顿时便如黑云压境一般,与那蛟龙缠斗在一块。单通知道此刻缠得杨林一刻是一刻,于是,使尽浑身解数,长枪舞得更急。杨林一时豪气大发,有一较高下的意思,见单通舞得疾了,手中虬龙棒舞得更为疾了。单通毕竟武艺不及杨林,不过过了百余招后,便呈败象。棒影洋洋洒洒般落下,砸中单通肩头,单通闷哼一声,摔下马去。此刻,瓦岗城楼处吹响了号角。程咬金恨恨道:“可恶,他龟孙,到底是打不过那龟孙靠山王!”说罢,招呼了尤俊达及一干兄弟撤退。杨林此刻疾驰而来,怒喝:“你们这群匪类,便留下性命在此吧!”说罢,挥动虬龙棒,棒影遂向程咬金等人笼罩过去。程咬金喝道:“他奶奶的龟孙,且瞧老子手段!”使一招“五丁开山”,巨力自两柄宣花大斧中透出,与那虬龙棒撞击在一处,顿时杨林只觉大力涌来,虎口被震得发麻,虬龙棒堪堪从手中滑落,幸亏他不顾虎口痛楚,一下握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杨林不禁暗道:“这汉子臂力端的强劲,怪不得敢如此嚣张!”程咬金瞧出杨林窘样,大笑道:“你妄称为靠山王,却是个气力这般小的人,活脱脱是个娘们!”杨林听得这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刚想出言回敬,那程咬金忽的道:“靠山王,嘿嘿,你爷爷我就先走啦!”说罢,大斧一抡,迫得杨林躲闪,趁着这个当口,他连忙策马疾驰,俯身抓过单通腰带,大力使来,将他提到自己身后,随着众人脱离开杨林及他的部队,驶入瓦岗寨内。 杨林也不追赶,心道:“你们如今如此急切地想要攻破我的一字长蛇阵,更加说明了你们粮草已尽,我攻破瓦岗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想来,便鸣金收兵了。 话说朴朔与罗成一干人,四更做饭,六更出发。他们疾行而去,由得朴朔与罗成打开蛇尾缺口,然后由樊虎、贾甫顺、南延平、北延道等一干好手带着那些壮士运粮入城。谁知,他们的行踪却被发现,这时,罗成对朴朔道:“你怕死么?”朴朔微微一笑,道:“我可怕死得很!”罗成诧异,道:“你既怕死,我便一人去阻杨林,为樊虎等人争取时间。至于你么,请自便吧。”朴朔笑道:“我与你同去。”罗成不屑道:“你不是怕死的么,我不强求你与我一道。”朴朔道:“适才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的,再者说了,我们此番断然不会送命!”两人微一颔首,马鞭一扬,座下马匹便发狂般奔去。杨林暗忖道:“又是些什么人物敢来恼我?”提了虬龙棒,向二人飞奔去了。罗成道:“东宫兄弟,你负责保护好樊虎一干人等,我来缠住杨林。”说罢,拍马上前,手中银枪抖擞,枪影重重,好似铺天盖地袭来,正是罗家枪法中的一招“天罗地网”。杨林大惊,抵御住罗成的进犯后,喝问道:“冀州的靖远侯罗艺与你是何干系!”原来,杨林已瞧出罗成所使的便是罗家枪法。罗成不愿累及家眷,便道:“与你何干,看枪!”说罢,又换一招“枪雨倾盆”,枪影若天降的瓢泼大雨似的落下。杨林道:“那我便好生让你瞧得我手段,再教你供出身份!”说罢,双手翻飞,虬龙棒自在翻转,轻松抵御住银枪的进犯。那边厢,那些御林军急功心切,瞧得樊虎等人运粮欲入得城,纷纷挥戟。朴朔见状,劫天掌呼呼使来,掌劲如利刃一般,顿时数十御林军人倒下了。眼瞧御林军人越来越多,朴朔对樊虎道:“你快些运粮去,这里自有我替你们挡着!”樊虎此刻也顾不上许多,招呼了贾甫顺、南延平、北延道等人,加速推着木轮车,朝瓦岗寨内驶去。朴朔少了牵挂,顿时大喝,佩剑抽出,情归剑法使出,只见得剑影纷飞,剑刃所至,御林军纷纷倒地。朴朔此套剑法亦快亦慢,时而快若闪电雷鸣,时而慢若落叶飘零,端的奇怪之极。这套剑法如此诡异,害得那些御林军人不敢大意攻上,唯有将他围堵,等待时机抢攻。 朴朔虽然有着浑厚真气内劲,但是劫天掌本不好练,加之他修炼时日甚短,无法使其威力一二;至于情归剑法乃是他思念亡故的端木清荷而兴起之作,当中固有许多可趁之处。御林军人到底是久经百战,虽不甚通武艺,却也瞧出了朴朔的破绽。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朴朔也受了几处伤,但是那些围攻他的御林军人皆倒地而亡了。此刻,他怒目圆瞪,披头散发,全身上下的衣衫都沾染着鲜血——不过不知是他自己的亦或是斩杀那些御林军所溅到的。又有一批甲士围困住他,只见他此刻模样犹如鬼魔,端的让人心中顿起寒意。那些甲士乃是杨林亲自督练,其战斗力丝毫不亚于御林军,或者说,比御林军还厉害也无可厚非。不过此刻,饶是这些被杨林精心培练出来的甲士亦被朴朔的模样吓到,无人敢上前。朴朔抬头远观,只见罗成与杨林斗得正酣,他正要放宽心来,却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瞧,隐约瞧出罗成渐渐处于下风。朴朔暗忖:“我可不能再与这些士兵纠缠不清了,听闻那靠山王着实厉害的紧,看来我得去帮罗兄弟一帮!”回头一瞧,只见城门已开,运粮部队已安全入城。樊虎适才瞧朴朔使出情归剑法瞧得分明,暗自叹道:“此人武艺果真很强,我之前一味冷嘲热讽之,着实不该!”想到这里,便狠狠给了自己一个掌掴。朴朔聚足内劲,大声喝道:“关城门!”樊虎听得分明,心中不禁惊疑:“此刻一关城门,教他与罗将军如何入得城来?”但是,如今樊虎对朴朔只有崇敬,便依言知会了城楼的弟兄立马关了城门。 朴朔瞧见城门缓缓合上,心中了无牵挂,大喝一声,剑气倏然暴涨,只不过“唰唰唰”几轮快剑闪过,那些甲士便倒地不起了。樊虎靠在城楼之上,遥遥望见这一幕,不禁拍手叫好:“好俊的剑法!”朴朔急提一口气,施了步法,朝罗成飞奔而去。周围不住有甲士上前阻拦,朴朔杀机大起,佩剑中施了内劲,只听得他每挥一剑,都有暗暗惊雷之声,剑到声到,那些甲士也就亡命于斯了! 杨林虬龙棒一挥,便要砸中罗成脑袋!朴朔一个跃起,劫天掌连拍几掌,阻了那虬龙棒一阻,便连忙一手拉住罗成背心衣襟,大力用去,喝一声:“去!”便向后的空地掷去。罗成虽知适才朴朔这般做法乃是为救他性命,可是他心中不禁忖道:“这般大力将我掷出,待得落地之时即便不死也得残了!”只见朴朔便不忙着与那杨林相斗,而是对准罗成坠势,劫天掌猛然拍出。掌劲犹如一个跳板,罗成双脚才触及到掌劲,只听得朴朔传音入密道:“快些翻身跳开!”原来,罗成之前被朴朔掷得远了,普通掌劲到不了这么远,只好强聚内劲,猛然使出,但是这般一来,掌劲便十分凌厉,稍有不慎便会被削去双足!不过,朴朔既然敢这般做,必然相信罗成有这般本事。罗成依言,使一个“鹞子翻身”,足尖触地,又立马莲花轻点,这才平稳落地。朴朔见罗成无事,便聚集心神,专心与杨林相斗。靠山王喝道:“尔等何人!”朴朔大笑,避开虬龙棒锋芒,一掌回敬,道:“东宫朴朔!”靠山王道:“有意思,且让本王瞧瞧你的手段!”说罢,手腕一抖,虬龙棒直刺朴朔心腹。 第三十六回 瓦岗之危(下) 朴朔料想杨林这一招决计不简单,不敢硬接,忙施展身法,与杨林游斗起来。杨林瞧他这般,大笑道:“你躲什么,怕什么!”朴朔回敬道:“谁躲了!”被他话语一激,佩剑使来,“唰唰唰”就是几剑刺去。杨林大喝,道:“此等卑劣招式亏你使得出,无异于作死!”杨林曾征战四方,见识过大江南北各路武功,是以一眼便可瞧出一门武功的优劣。此刻,他瞧出剑法中的弱点,一棒挥去。朴朔暗呼:“不好!”忙闪开,虽然侥幸避开了,但是甚是狼狈。杨林哈哈大笑,道:“你这模样倒是真够难看的,狼狈之极!”朴朔听在心中,甚是不舒服,但是杨林所言据为事实,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朴朔使一招“西湖泛舟”,意境欢快,身子翩然跃起,剑法倏然变快,端的如云中飞燕,矫健无比。可是,杨林却冷哼一声,道:“这便是快剑么?在我眼中,不过尔尔!”说罢,也不看朴朔,径自虬龙棒一挥,便荡开了朴朔这一剑!朴朔只觉虬龙棒甫一接触,便有一股巨力,顿时虎口酸麻不已,好似被电流击到。可是,杨林手下可不留情,一招已来,下招后发而至。朴朔此刻虎口被震得酸麻无比,哪有气力握得住佩剑,只得将佩剑朝空中一抛,自己飞身一脚,踢中虬龙棒,然后借虬龙棒当作跳板,再次跃起,自空中接住佩剑,直落而下,手腕抖动,佩剑便是“唰唰唰”直刺而下。这招乃是朴朔无意创出的剑招,一时便取名“蛟龙乘海”。杨林一瞧,道:“小兄弟剑术倒是精妙了些,便让本王来试试你这招到底有多厉害!”说罢,对空将虬龙棒挥舞起来,犹如一条欲要升天的黑龙!双龙纠缠在一块,顿时飞沙走石。电光火石之后,朴朔翩然落地,而杨林也是精神抖擞,坐于马上,虬龙棒抵地而握。 那边厢,罗成落地之后,那些甲士便欺了上来。罗成适才与杨林一战,气力消耗颇多,一时间竟有些抵挡不住。城楼之上,徐茂公、秦琼等人与之前运粮过来的樊虎一干人等遥遥观战。秦琼一瞧,立马道:“罗成表弟看来有些气力不济,抵抗不住那些甲士,我得去相帮!”说罢,欲要下楼。徐茂公一下拦住了他,道:“叔宝,莫莫不可鲁莽。”秦琼道:“怎的?”徐茂公道:“这次是给罗兄弟一次锻炼的机会,他若是此刻能够突破自己的极限,今后必然……”程咬金道:“军师,你这话可不对了。”徐茂公问道:“哦?咬金,我这般说倒有什么不对了?”程咬金道:“他奶奶的,要是罗成那龟孙丢了性命,何来今后一说?再者说了,要是他敢死在这里,我这秦老弟会伤心,这里的大伙也会伤心!”徐茂公踌躇半饷,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记得,救得人后,立马归来!”众人领命而去。 瓦岗城门一开,只见秦琼、程咬金、单通、王伯当、尤俊达、樊虎、贾甫顺、南延平、北延道等人拍马疾驰而去。那群甲士瞧得如此架势,心中自是不安。罗成眼瞧各位兄弟过来相帮,心中豪气大发,银枪挥来,如一蛟龙在人群中穿梭。 朴朔与杨林对视半饷,才道:“不愧是靠山王,本领之高,在下佩服!”杨林哈哈大笑道:“我且不知你什么身份,若是有你这份能力,那么大隋江山可保万年太平!”朴朔道:“靠山王为何如此执着于大隋?据我所知,隋炀帝荒淫无度,连年大兴土木,搞得各处民不聊生,加之三伐高丽,放眼望去,当年文帝所建江山,岌岌可危!”杨林叹口气道:“说到底我乃是大隋堂堂的靠山王,无论如何,我且是杨家子孙,怎可毁弃自家的山河?!”朴朔从他的话语读出了一丝无奈,一丝寂落。只听得杨林道:“道不同不相与谋,你既势要毁我万代隋朝基业,我作为杨家子孙,便只有奋力与你们相抗了!”说罢,杨林下马,道:“此次,我们便依江湖规矩,作一场较量!”手一提虬龙棒,暴喝一声,一下将虬龙棒朝朴朔掷去,身子却也紧接着虬龙棒飞身欺上。朴朔哪里瞧过这等攻击的手段,一时不知所措,只得挥剑格挡那虬龙棒。朴朔才止了虬龙棒来势,杨林已是欺身上前,脚踏虬龙棒,飞身一脚,扫向朴朔脑袋。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躲了开去,胸腹之间还是被杨林脚尖扫中,顿时疼痛不已,空中身形也不稳。落地之时也有一丝踉踉跄跄。朴朔待得站稳,忖道:“这靠山王脚劲却也大得紧,只不过被他扫过,却觉得四肢百骸都觉疼痛。”杨林可不容他这般悠哉,这时早已欺身上前,又是一脚一棒袭来。朴朔左手暗运真气,蓄势待发,待得虬龙棒快要欺到之时,劫天掌砰然使出,借相冲之劲,后退了好远一段距离。杨林喝道:“你这算什么意思?难道你就知道躲闪么!”说罢,足下发劲,到得近处,一棒重重击在地上。朴朔只觉地上有一股劲力缚住了自己的双足,万万动弹不得。杨林此刻又是一棒挥来,夹杂着万钧之力,向着朴朔击去! 西湖小筑。 华羲雯独自来到清荷坟前,给她上了几柱香,然后坐了下来,靠着墓碑,轻声叹道:“这位姐姐呵,你那情郎去瓦岗与那靠山王打在一处,怕是凶多吉少了。哎呀,他虽说体内真气雄厚,招式却是不怎么轻巧灵活。要知道靠山王何许人也,所识武功不下千种,要打败甚至杀死你那好情郎却也是易如反掌啊!好姐姐,你若是泉下有知,便替我好生保佑保佑他。” 那夹杂着万钧之力的虬龙棒挥于眼前,朴朔万念俱灰,索性拼了性命,强聚毕身真气,集于一掌,然后劫天掌轰然拍出。这一击可是非同小可呀,只瞧得杨林“噫”了一声,只觉手中受力不得,那虬龙棒竟被硬生生挡了回来,冲击之大,那虬龙棒径自狠狠撞在杨林胸口。顿时,杨林几个筋斗,踉跄跌落在地,然后捂着胸口,猛地长吐一口淤血。其实,朴朔也不好受,适才的冲击之力,也透过自己的心脾之间,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好似扭在了一块,也是嘴角缓缓流出了血丝。两人一坐一站,却也不再动手了,颓然呆在原处,彼此凝视着。杨林心道:“这厮内劲居然这般强劲!好在他招式不精炼,不然我如今岂有命焉!”朴朔此刻全身可是提不起一丝气力,适才一掌,耗费了他太多的真气了,一时怕是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了的。 那边厢,罗成一干人等虽然与那群甲士斗在一处,虽武艺强过他们,但是却不痛下杀手。不一会,那些甲士便个个倒地不起,直呼“哎哟”。罗成远眺朴朔与杨林二人,道:“我看他二人情况不对,我且去看看。”秦琼一下子拦住,道:“那人不知是敌是友,你贸然前去,小心中了圈套。”罗成道:“不会的,此人先前救我性命,怎会是敌?!”秦琼摇头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一出欲擒故纵之计?总之,你既在我身边,我便不容你有失,不然我如何与姑父、姑姑交待!”罗成道:“哎呀,表哥,你……”正在此时,两翼突现奇兵,众人眼瞧人多,不敢逗留,掉转马头,奔回城去。这些甲士倒不追击,反而将朴朔包围住。朴朔冷哼一声,道:“靠山王,你堂堂大隋王爷,却使这等肮脏手段么?也罢,如今我气力尽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杨林一听,勃然大怒,气血上涌,又吐了口血,道:“是谁叫你们前来的!统统退下!”一位甲士道:“我们乃是卢将军手下,他听闻王爷您与此等歹人相搏负了伤,怕王爷有了什么闪失,便叫我们捉了这歹人!”杨林咳了几声,道:“原来是卢方。我与他乃是依了江湖规矩,谁也不准相帮!退下!”众人听令,退了下去。朴朔大笑道:“看来我适才误会王爷了。”杨林道:“哼,那个不成器的废物,算了,不提也罢!”朴朔其实早已暗中发动了玄清诀,如今体内到底存了些许真气,不过也只可做一击之搏。杨林缓缓站起,虬龙棒抵在地上,左手依旧捂着胸口,道:“还打不打?”朴朔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打了,毕竟我们之间胜负未分,又怎可作罢?”话甫出口,朴朔便觉后悔:“此刻我的能力只够与他力搏一次,而他的棒法精炼,我却是无何都无法攻破的,这一下要是不能伤他,那我便会命丧于此了。”朴朔转念一想,暗道:“清荷一去,我再也快活不能,若是如今死在这里,也可在九泉之下与清荷一道,免得她孤单。”倏然,他眼神清澈,全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杨林暗忖:“此子武艺虽然不说平平,但是亦不算甚强,但是我却瞧得出此人将来必然大有作为。我虽惜才,但是为了大隋的万古基业,今日也只好赐他一死!”忽然,朴朔说道:“王爷,你可答应我一个请求么?”杨林道:“你讲便是,只要不是损我大隋之事,我统统替你办到。”朴朔道:“我知道,如今一搏我存活几率极小,我只求王爷能够待我死后,埋于西湖湖畔一座名唤‘端木清荷’的墓旁,可以么?”杨林暗忖:“看来此子倒想与本王作生死一搏了。”杨林道:“好,这我自然会做到。”突然他大声说道:“若本王不幸被此人伤重致死,不得有任何怨尤,亦不得为难此人,你们听明白了么?!”众人喝道:“王爷之命,莫敢不从!”杨林大笑道:“很好!”朴朔心道:“照他这般说了,自然也想与我作生死一搏,这倒也好。不过,听他怎么说,我觉得他受伤亦是颇重,看来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两人将气势发挥至极致,周遭的甲士只觉心中发怵,脚步不觉向后移动。杨林大喝一声,不顾胸口疼痛,右手一挥虬龙棒,由上劈下,运足万钧之力,顿时一阵飞沙走石,那些甲士哪瞧得过这等气势,纷纷撤退,离得二人好远。朴朔此刻却微闭双眼,以不变应万变,待得感觉到虬龙棒即将压上头顶,这才缓缓一推剑柄,佩剑出鞘,足尖发力,一下登到杨林面前,剑光闪过,本应见血封喉,但是,朴朔却觉得十分诧异! 第三十七回 一战成名(上) 这时,华羲雯正端坐在小筑中,心思重重地弹着琵琶。突然,指间甫一用力,琵琶之弦“嘣”一声断裂,琵琶声止。华羲雯放下琵琶,站起,踱步来到窗前,远眺西湖,脑海中却是朴朔的面容。“那个呆子,莫非……”话语戛然而止,泪水自眼角不自觉地涌下。她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他……他内功火候可是足得很,就算那靠山王有着通天的本事,想必也奈何不了他的。”可是,她却倏然跌坐在地,泪水落在竹子做的地上,发出“啪啪”之声。她此刻恐怕已是乱了心绪,当即恍恍惚惚地关上了门,入得自己闺房之中,猛地扑倒在床上,啜泣起来。 朴朔一剑挥去,原本抹杀杨林可谓是势在必得之事,谁想到那虬龙棒好似有了感应一般,忽的就撞在自己的背心,剑光闪过,不过削下杨林一片衣角罢了!朴朔一个踉跄,倒飞过去,此刻背部空门大开,杨林毫不留情地又拍了一掌。顿时,朴朔只觉自己轻飘飘地,浑然没了知觉。下意识地,朴朔足尖点地,掠了过去,在离杨林一段距离的地上,终于晕死过去。杨林抚棒,却不在此刻击杀朴朔。杨林不是心软,而是此刻击杀他固然简单得很,但是却会失了英雄气度。杨林就这般立在原地,双手不住地抚着虬龙棒,似在等待朴朔醒来,与他再行一斗!事实上,杨林意识中觉得适才一棒一掌,寻常习武之人断然忍受不住,必然会五脏六腑爆裂而亡,但是一个人如若有了死的觉悟,却往往不会就这般湮没在历史之中。 一个时辰过了,两个时辰也过了,朴朔却迟迟没有醒来。那群甲士暗中寻思道:“这厮吃了王爷一棒一掌断然活不成的,不知为何王爷却不鸣金收兵,等待重整三军,剿灭瓦岗?”他们互相寻来问去,却也摸不着杨林的心思。 瓦岗城楼之上,众将领也远远瞧着朴朔。程咬金道:“那龟孙不会就这般归天了吧?”单通道:“他吃了虬龙棒一棒,击在背心,已是重伤,又遭杨林一掌,哼,怕是起来才是见鬼了。”秦琼却转头问徐茂公道:“军师,你怎么看?”徐茂公道:“我瞧此人决计非池中之物,不过此番遭杨林这番攻击,可谓生死未卜,我也瞧不出来了。”罗成道:“此人救过我性命,若是就这般去了,我罗成定要与靠山王一搏,为这位兄弟寻一个公道!”樊虎突然哭着道:“他……他断然死不了的,他武艺高强,不亚于叔宝兄等人,如何能死!”秦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杨林武艺实在太过厉害,饶是我,与他单打独斗,怕也只有亡命的后果了。”樊虎回头道:“叔宝兄如何会死?那杨林虽武艺强得很,却也没法子杀得了叔宝兄!那东宫兄弟亦是如此!”秦琼道:“我倒觉得,他武艺隐约在我等之上,或许当真死不了呢!”单通道:“叔宝啊,你就胡说吧!那人一棒一掌皆伤在背心上,要想活命,绝无可能!”徐茂公叹了口气道:“大家都少说两句吧!你们看,杨林虽赐他一棒一掌,却也不走,瞧来他心中也不信这兄弟会这般死去。”众人不再答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杨林与朴朔。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林忽的转身,道:“将他安然送至西湖湖畔,埋于一碑唤作‘端木清荷’的旁边吧。”瓦岗的弟兄们瞧见杨林此番动作,心中俱是一沉。秦琼道:“想来那杨林也是一名惜才之人,定会好生葬了那人的,我们也立一排位,好生祭奠下那人。” 此刻朴朔脑中闪现出端木清荷的面容,只听得她道:“公子,快些醒醒呀,我要公子带我游览这大好河山,然后隐居山野,做一对快活鸳鸯!”朴朔应和道:“嗯……好……清荷……我……我这就醒……”几名甲士才走到他身边,隐约听得他说话,顿时吓破了胆,哭天抢地,状若被恶鬼附了身一般,大吼大叫道:“不好了呀,诈尸啦,诈尸啦!”杨林听闻叫唤,忙抓住其中一名甲士,喝问道:“那厮如何?”那甲士支支吾吾道:“王爷,他……他……诈尸啦……明明死了,却……却能说话……”杨林“噫”了一声,走得近去。几名甲士立马拦住,道:“王爷小心,恐防有诈!”杨林啐道:“诈什么尸!胡说八道!他是由我所伤,要是真是诈尸倒好了!”也不管那些甲士好言相劝,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此刻,朴朔嘴中“咿咿呀呀”,身子不断抽搐。他渐渐恢复了知觉,双臂撑在地上,缓身起来。杨林不禁赞道:“好,受了我一棒一掌居然没死,你果然与众不同!这样吧,如今你尚虚弱,本王给你一天时日好生疗伤,如何?”朴朔此刻已然站起,但是却是印堂发青,双唇干白。朴朔道:“多谢王爷……我们……明日……再……”话还没完,又晕了过去。瓦岗众人此刻提了兵刃前来。杨林喝道:“磨磨蹭蹭作甚,你们快些将他带回去疗伤!”众人诧异,但当下也不迟疑,奇怪地瞧了瞧杨林,带了朴朔回了瓦岗。 “叔宝。”杨林轻声唤道。秦琼回头,只见杨林道:“你肯留下与我好生谈谈话么?我想,毕竟我们曾经也是义父义子关系。”单通道:“叔宝,你不要相信他!这靠山王怎么说现在与我们都是敌非友的关系,他说的话我们不可听信!”秦琼微微一笑,道:“单二哥,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与他相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觉得靠山王不是那种善使诡计之人,他的人格我信得过。”单通道:“叔宝你……唉!”杨林对秦琼道:“多谢你能够信我。”秦琼道:“我们走吧。”说罢,杨林与秦琼二人朝两军旁的一座山上走去。单通无奈道:“这个叔宝,如此就听信那个靠山王的话,将来如何成大事!”一拂袖,先行回瓦岗了。 瓦岗。客房。 朴朔躺在柔软的床上,脑海尽是与清荷这几月来下了天山一道在各处嬉笑玩闹的情景。他嘴中喃喃道:“清荷……清荷……”罗成走了进来,道:“冰冰,蓉蓉姑娘,他怎么样了?”那个叫蓉蓉的姑娘说道:“原来是罗成罗将军。他如今倒没什么,大约是受了重伤,心智有些不清楚。你听——”只听得朴朔如蚊叫般的声音:“清荷……清荷……”那个叫冰冰的姑娘用手理了理鬓发,道:“不知这清荷是谁,值得他这般念叨?”罗成道:“他既然还未清醒,我便不便打扰了。冰冰,蓉蓉姑娘,他就劳烦你们悉心照顾了。”蓉蓉姑娘点了点头,道:“罗将军宽心吧。”罗成抱了抱拳,转身走了。冰冰努了努嘴,道:“都怪蓉蓉姐姐了。”那个蓉蓉姑娘不解道:“冰冰,你这话怎么说?”冰冰道:“要不是当初他们抬人进来时,你说女儿家照顾起来较为细心些,我哪里用得着对着这病小子发呆呀!”蓉蓉微笑道:“这样啊,那你现在可是怪罪姐姐?”冰冰笑了笑,道:“我哪敢哦,我要是敢怪罪姐姐,那秦大哥岂不是要将我吃了?”蓉蓉俏脸一红,啐道:“叫你乱嚼舌头!”说罢,作了一个要打她的动作,冰冰忙跳开,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笑着。蓉蓉手指竖在樱唇之上,示意不要出声,让朴朔安心养伤。冰冰会意,坐在桌子上,与蓉蓉一起,就这么看着朴朔。 原来,这冰冰乃是单通的妹妹,便是那单冰冰了。这少女天性活泼乐观善良,是以做事热情高涨,不过时有小姐脾气。至于这位叫蓉蓉的姑娘,乃是已亡故的成公李浑的女儿——李蓉蓉。至于李蓉蓉为何会在瓦岗,却是那文帝杨坚一日梦见大水淹了都城(大兴),而市集中又有童谣:日落照龙舟,黄淮逆水流。杨花谢了李花开,天子季无头。文帝听闻之后,便觉得李家人,且名中从水的必然会危及大隋帝业。偏生那成公欲要辞退官职,写了文书给了文帝,却说道希望文帝看在君臣共事多年份上,让自己的儿子李洪在朝中担任个一官半职。巧就巧在,李浑名字中本就从水,那儿子洪却也刚好映照了文帝梦境。是以,文帝便斩了李浑一家,只有蓉蓉一人逃了出来。后来,又只因秦琼当初在潞州王小二店中,分明瞧见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智及欲对蓉蓉行非礼之事,一时看不过眼,打跑了宇文智及,见蓉蓉无家可归,便让她这女子跟着他走南闯北,待得占了瓦岗,这才让蓉蓉就此安定下来。 待得半夜,秦琼这才回来,草草梳洗一番,向蓉蓉问清朴朔情况,便好生睡去了。 那日一大早,朴朔觉得身子虽然疼痛不已,但较先前好了很多。其实,瓦岗的弟兄们都用名贵的药材熬了汤,让他服下。再者,朴朔在毫无知觉中依旧下意识地启动了玄清诀,待得这些时间,身上的伤痛也去了三四成,真气也有所增长。朴朔挣扎爬起,这时,李蓉蓉端了药汤,走了进来,瞧见朴朔转醒,诧异不已,险些打翻了药碗。“你……你醒了?”蓉蓉酥胸大起大伏,显然是吃惊不小。朴朔用手抚了抚脑袋,道:“你……你是谁?这又是哪里?”李蓉蓉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反问道:“你……好些了么?”朴朔被这一问倒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道:“哦,我……我好多了。”蓉蓉嘻嘻笑道:“我瞧也是,你的神智倒是清楚了许多。不过,我很好奇,那个叫清荷的人是谁?你的心上人么?”朴朔脸一红,随即神情惨淡,道:“她……她已亡故了。”李蓉蓉玉指掩口,堵住了到了喉间的尖叫。“对……对不住,我……我不该问的……”李蓉蓉神色歉然道。朴朔微微一笑,看起来却像极了惨笑,道:“无事,反正你不过是无心之为罢了。”这时,罗成和樊虎几人走来,瞧见朴朔醒来,忙道:“东宫兄弟,你好些了么?”朴朔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罗兄弟!我好了许多了,休养半日便可再与靠山王一战了。”罗成大惊,问道:“你还准备与那靠山王一战?”朴朔道:“这是自然了,我既已答应于他,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失信于他人?”罗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那好吧,我便祝你马到成功!”朴朔点头道:“借你吉言。”朴朔勉强下床,只觉得背心疼痛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额角沁出了豆大般的汗珠。罗成见他如此,心中早已猜出七八分,也不说破,只道:“东宫兄弟伤势恐还未痊愈吧,还是快些养着,明日还要与靠山王一战呢!”朴朔走至桌前,缓缓喝下汤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罗成连忙扶起他,将他安置在床,问道:“东宫兄确定无事么?”朴朔微微一笑,道:“无事无事,虽说受伤不轻,但是明日一战想来还是可以应付的。”罗成轻轻叹了口气,携了蓉蓉走了。朴朔从怀中取出些许药丸,和着华羲雯给他的一些药膏吞服了。不久,朴朔便觉疼痛稍稍缓解了些。然后,朴朔便盘坐于床,凝聚心神,专心运起了玄清诀。只见才过得一炷香的时间,朴朔头顶冒出丝丝白气,却聚而不散,煞是奇怪。 这一日朴朔没有出房门,蓉蓉几次想要端饭菜来,瞧见朴朔这番样子,思来想去,还是不要打扰为好。杨林在帐中吃了些疗伤的行军丸,又在伤口处涂抹了些许药膏,便和衣而睡。众人不敢惊动,却在揣测靠山王此时不重整三军,思考如何破寨,到底是为了哪般。 是夜,朴朔运完功,但觉身子好了许多,体内真气也是较为充盈。刚想好生睡一觉,肚子却在打叫。朴朔摇头笑了笑,道:“看来,我得向瓦岗的英雄们讨些吃的呢。”他走下床,却发现桌子上放了四道小菜,不过早已冷掉了。朴朔心道:“不知是谁这般有心,居然为我做到这般,我可得好生感激他。”也不迟疑,且不管小菜是冷是热,将就吃了。 朝阳东升。瓦岗城门一开,只见一位少年身着蓝衣白裳,腰系佩剑,骑马缓行,来到空地中央。隋朝军营中,也缓步走出一个,虎步熊腰,提一黑色的奇异棒子,身着甲胄,跨于马上,也徐徐行至空地中央。不消说,朴朔与靠山王之间的殊死一搏放眼在即! 第三十八回 一战成名(中) 朴朔抱了抱拳,道:“王爷倒是守约。”杨林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我好久没像这般遇到一个真正想要去较量的人物……嗯,你伤好些了么?”朴朔“噫”了一下,点头道:“好了许多,有劳王爷挂念了。”杨林点头道:“你先前受我一棒一掌,伤势必然不轻。这样吧,我饶你三十招,算是扯平了你的伤,何如?”朴朔惊异道:“这……”杨林以为他嫌三十招太少,忙道:“那就五十招好了。”朴朔摇头道:“王爷,你这般让我,岂非对自己不利么?”杨林哈哈大笑,道:“你伤重,我若是就这般与你比武,难免会被他人捏此话柄耻笑,说我杨林欺负后生晚辈在先,借你伤重不利暗施重手在后!”朴朔道:“那三十招便三十招好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径自下了马来。朴朔抽出佩剑,做了一个起手势,便几剑“唰唰唰”急攻而去。杨林说好讨饶三十招,便只是用虬龙棒抵挡,并不还手。只见朴朔剑舞得愈来愈快,到最后只听得剑刃破空的“呜呜”之声,而剑影完全看不见,寻不着了。杨林心中大惊,寻思道:“按理来说,此人先前被我这么一伤,断然不会这般厉害,可是,此刻怎生这般强?”不过,由于说好三十招内不出手,是以杨林此刻守得辛苦得很。 瓦岗的兄弟们站在城垛上,看着朴朔剑舞得出奇得快,而那靠山王似是守得很是辛苦,心中不禁叫好。秦琼不解的很,问道:“此人昨日被伤得那般,几乎是在鬼门关前了,今日怎么如此生猛,我瞧靠山王都有些应付不来。”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我想,此人昨日受伤决计不是作假,恐怕如今依旧带伤比武的吧。”程咬金道:“他奶奶的,这龟孙打得这么生猛,老子说不定都抵挡不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受过伤的!”秦琼猜到几分,道:“莫非……”程咬金问道:“秦老弟,莫非什么?”秦琼道:“我只是猜想,那位兄弟想在一开始便与杨林分出个胜负!”罗成接口道:“表哥,你的意思是,他出招如此生猛,想在一口气之内打败靠山王么?”秦琼道:“我不过是无故揣测罢了,算不得数的。”众人也沉默不语了,专心观看两人比试。 朴朔剑招舞到疾处,身法使来,端的形如鬼魅。其实,朴朔苦处只有自己知道——如今体内真气耗了过半,虽然出招凶狠,但是那杨林不过是用虬龙棒便抵挡住了,若是他出招的话,自己此刻恐怕早去投胎了! 三十招已过。 杨林大喝一声:“小兄弟留心,我要出招了!”朴朔一剑刺去,杨林挥舞虬龙棒,缠住了佩剑,然后不住抖动虬龙棒,朴朔只觉自己的气力就在这左晃右荡中渐渐失了。杨林大喝:“着!”虬龙棒应声击出,朴朔脚下一滑,居然一个踉跄,身子向下一矮,躲过了这一击!“好手段!”杨林叫好。杨林殊不知这不过是巧合罢了,还以为朴朔故意脚下一滑使得身子一矮来躲过自己这一杀招。朴朔心有余悸,不敢硬来,只得舞得剑疾,剑光若屏障一般护住周身。杨林道:“你以为这般便可挡得住我?”话毕,虬龙棒舞得疾来,棒影不断撞击着剑光。不过数下,只听得“叮”一声,佩剑脱手,被弹到半空。朴朔“哎呀”一声,连忙腰一沉,头向后一仰,只觉虬龙棒扫过面门,一股无形的力道迫得面颊生痛。昨日朴朔与杨林一战后,朴朔深刻了解到与他相斗不可硬拼,只可躲闪方可。今日这一战,朴朔东躲西避,倒是没受什么伤。只见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翻飞,再一个跃起,接住佩剑,甫一落地,虬龙棒已是扫来了。朴朔足尖轻点,踏中虬龙棒,飞身一脚踹向杨林。此刻,杨林手一收,虬龙棒朝朴朔背心袭去,敢情又是那招!朴朔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脚一收,从旁掠出。杨林大惊,敢情朴朔这招乃是虚招,故意迫得他收棒。此刻,朴朔倒是掠得出去,虬龙棒来势甚凶,杨林不得已只好一沉腰,侧身躲过,然后脚抬起一勾,勾住虬龙棒。此刻,趁着杨林躲避自己的这一杀招之时,朴朔已是欺身上前,先是一跃,半空中劫天掌“呼呼”拍出,立马又是手腕一抖,“唰唰唰”几剑,挽了一个个剑花,就如莲花盛开一般,朵朵绽放,端的好看。杨林虽听得掌劲破空的“咿呜”之声,但是奈何自己既要避开朴朔攻击,又得想法子不让虬龙棒离身,一时一心两用,结果没有避开劫天掌,“呃”一声,口中血箭射出,身子一晃,被虬龙棒的劲力一带,顿时朝虬龙棒去势方向扑倒在地。还真亏了这一带,之后朴朔所挽的剑花没有刺中他,不然可就性命堪危。朴朔站立在原地,佩剑指向杨林,问道:“王爷,您还再比过么?”杨林苦笑一声,只得道:“我……我认输了!”朴朔错愕,道:“你可没输呀!”杨林道:“我知道,适才你那一掌已经保留许多劲力,不然的话我就不是这么简单地躺在这里了。”原来,杨林以为之前朴朔攻势甚猛,而适才那一掌劲力不足,是以才有这一说。朴朔心中清楚的紧,自己真气损耗太多了,不是自己的那掌劫天掌保有劲力,而是自己那是已是强弩之末,掌劲再想强上半分也不可了。杨林叹道:“我输了,便不打了,不打了!”说罢,缓缓起身,面上却是喜色,走过朴朔身旁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打得才叫痛快,哈哈哈哈!”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到马前,飞身一跃便上了马,然后飞奔入了军营。到了军营,杨林命人鸣金收兵。原来,军营外站了许多士兵,原本是为杨林掠阵,涨涨气势。 瓦岗众人见朴朔竟然以一人之力使得杨林落败,拍掌叫好,纷纷下城楼相迎。朴朔缓步向众人走去,才走几步,身子突然一晃,“扑通”摔倒在地,顿时周身流出血来。众人大惊,忙跑上前去,朴朔却已是人事不省。程咬金一把提起他,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赶忙了往客房窜。 躺在床上,徐茂公上前替他把了把脉。罗成赶忙问:“军师,他怎么样?”徐茂公摇摇头,道:“要我保住他性命倒是可以,若是让他恢复如初,怕是比登天还难!”罗成急忙问道:“他怎么会这般样子?”徐茂公叹了口气道:“他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敢在有伤之时还与靠山王一战?!我猜的果然不错,他原本背心上的伤口就没好,适才一战招招来势凶猛,除了急速耗尽真气与气力,还牵动到伤口。试想,脊椎乃是人体要处,伤口未好就这般……唉,实在太过勉强!”徐茂公眼瞧朴朔昏迷了,那把佩剑依旧紧握在手,想来是极为在意的物事。程咬金顺着徐茂公的目光看去,猛然笑道:“他奶奶的,这龟孙,竟是拿着娘们的东西打赢了靠山王!”原来,女子的佩剑通常短而细而轻,男子佩剑通常是长而阔而重,这些一般的学武之人都懂的,是以程咬金才会说这把佩剑为“娘们的东西”。罗成对朴朔心存好感,听得程咬金这般说,顿时不悦,反讥道:“程兄弟,人家光光用娘们的东西就打败了靠山王,就算给你一把爷们的兵器,你又能战得过靠山王么!”程咬金大怒,道:“他奶奶的,那个靠山王是个劳什子龟孙东西,我混世魔王程咬金哪有……哪有打不过的道理……”说到后来,话越说越轻,想来自己适才这番话纯碎是信口开河的,真论本事,或许还真打不过靠山王。徐茂公道:“各位都给我少说几句吧,如今谁替我去药房内取这些药材来?”说罢,手中已递上一张纸。秦琼接过药方,大吃一惊,道:“当归……人参……灵芝……这些药材太过补了吧,这位兄弟这般虚弱,怕是消受不起。”徐茂公道:“自然不是就这么让他喝下就完事了。我想,找些真气强劲的人物,用引导之法将这些大补的药材的精华全部分散到他的四肢百骸之中。”单通道:“我瞧这位兄弟与我们有恩,便让我来做第一个人吧!”秦琼道:“我也来。”罗成道:“表哥都来,我岂可落于人后?算我罗成一个。”程咬金道:“他奶奶的,这龟孙既然值得你们都为他这般,我混世魔王岂可不助他一臂之力?”王伯当道:“此人深受我王伯当敬重,也算我王某一个!”霎时间,所有人都争相恐后,都要为朴朔输导真气。徐茂公道:“现在外面靠山王的大军尚未退去,你们都去为他疗伤,谁来应付大军的袭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徐茂公道:“论武艺,雄信和叔宝本事最大,是以你们用来抵挡靠山王大军!”徐茂公顿了顿,续道:“咬金力大过人,却也时常用力不当,替东宫兄弟疗伤的事情你便不要掺和了。”罗成道:“这般一来,为东宫兄弟疗伤的,就剩下我,王兄,尤兄了。”徐茂公道:“伯当的弓箭、暗器技艺过人,为迫靠山王大军退去或许要用到奇袭,伯当是最佳人选。”尤俊达道:“可是这位兄弟总要有人相助的吧。”徐茂公点头道:“所以,你和罗成二人便留下为他疗伤,输导真气!” 是夜。杨林帅营中。 “主簿,替我修书给靖边侯,问清楚这世上到底还有谁使罗家枪!”杨林道,“卢方!”一位叫卢方的将军回道:“在!”杨林道:“替我发令,重整三军,三日后,强攻抢城!”卢方道:“是!”这时,一名侍卫入得帐内报告说道:“朝廷钦差大人到!”杨林立马起身道:“快备香案,接旨!” 一位内侍穿着光鲜到了杨林面前。那内侍到得香案前才展开圣旨,缓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留王不轨起兵登州作乱,已陷五城。现朕命靠山王杨林速回登州剿平,钦此!”杨林站起,接过圣旨,道:“杨林领命!”那内侍道:“王爷,皇上对登州之乱十分紧张,望王爷马上出兵。”杨林心中大惊,心道:“这里的瓦岗众逆贼还未剿灭,这……”不过,面上只得说:“我明白。卢方!”卢方道:“在!”杨林道:“传我令,命三军三更拔营,五更出发!”卢方道:“是!”话毕便出帐了。杨林权衡利弊,道:“主簿,传杨家太保令,命魏文通剿灭瓦岗!若有失误,削首谢罪!”主簿点头,立马出帐办了。 过得几日,朴朔的情况倒是稳定了些,徐茂公道:“尤俊达、樊虎,你二人派将一马车,护送这位兄弟去西湖小筑吧。”罗成奇怪道:“西湖小筑?这是作甚?”徐茂公道:“我虽对天文地理略懂,但是不是一名大夫。这兄弟的伤,怕要就长住西湖小筑的那位人称‘毒手圣医’的大夫来救治了。”尤俊达与樊虎二人一听此言,也不迟疑,当下找了辆马车,一路急赶,终于在半月后,到了西湖湖畔。 第三十九回 一战成名(下) 话说靠山王攻打瓦岗寨未果却遣兵而返,端的被武林人士所知晓。 各门各派的弟子私下都在相传,说有一名武艺高强的侠士,力搏靠山王,救了瓦岗寨数名英雄。一传十,十传百使得东宫朴朔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以至于后来,大家把他说的好似天神下凡。 太行山。 乐清月正在闭目养神,忽的听见屋外的弟子在窃窃私语。乐清月从椅子上站起,轻步来到窗口,倾耳而听。一位弟子道:“我说呀,那位叫东宫朴朔的定是神人!说不准比师叔伯们都要厉害!”另一位稍年长的弟子呵斥道:“胡说八道!那人虽说打败了靠山王,毕竟是弱冠之年,论资历,如何能和师叔伯们相提并论!”之前的弟子不满道:“师兄!那你倒是说说,凭乐师伯的功夫,能够打得赢靠山王么?!”稍年长的弟子道:“乐师伯的功夫出神入化,想来……靠山王那等角色不会是师伯的对手的吧……”之前的弟子笑道:“看!师兄你说话连底气都没了呢!要我说呢,师伯和靠山王应当平分秋色才对!”稍年长的弟子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那弟子回答道:“师兄你想,论武学境界,师伯自然略胜一筹吧。”那位稍年长的弟子点点头,示意他那师弟继续说下去。那位年幼的弟子续道:“所以说,师伯的武功呢当在靠山王之上,不过师伯现在早已不问世事,武功荒废许久,再加之靠山王比师伯年轻好多。这么一想,原本师伯该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打败靠山王现在想必打成平手应当还是可以的!”乐清月在屋内听得两眼眯着,听得那弟子说完,这才放声大笑。 两位弟子显然是被惊吓到了,立马跪下认错,齐声喊道:“师伯恕罪,弟子知错!”乐清月轻步来到门前,双手一推,两扇门便“呼”地一下打开了。他从容走到那两位弟子面前,一手托住一人臂膀,柔声道:“你们既没犯下门下禁规,又何错之有?快点起来吧。”两位弟子应声而起,但是头却低着。乐清月笑道:“其实你二人说的话,老夫在房内已是听得一清二楚了。”较为年幼的弟子又一下“扑通”跪倒在地,泣声道:“师伯恕罪,弟子再也不再背后说人长短了!”较为年长的弟子也跪下道:“师伯您大人大量,便饶恕了我这小师弟吧。他还小,有时候总也口无遮拦……师伯若是执意惩罚于他的话,便全部推到我身上来好了!”乐清月道:“你们这是作甚呀?老夫适才都说了你们何错之有,又岂会怪罪于你们?快点起来吧。”两人确定乐清月没有怪罪之意,方才起身。 乐清月问道:“那你们替我说说,那能够打败靠山王的人物是谁?”那年幼的弟子立马躬身抱拳,答道:“回师伯的话,那人复姓东宫,名唤朴朔。”乐清月捋了捋胡子,长吁一声,细细品道:“东宫朴朔……”想了一想,乐清月复又问道:“可知那人来路?”年幼的那位弟子摇头道:“弟子不知。弟子只听闻他是个怪人。”乐清月似乎来了兴趣,问道:“哦?你倒是与我说说他怎生怪了?”那弟子回道:“回师伯,据江湖传言,此人怪者有三。其一,此人手持一柄细剑,那剑似乎为女子所用;其二,此人武功怪乎的很,并非是任何一派的招式;其三,此人倒是并非和靠山王结怨抑或是于瓦岗一干人助拳。”乐清月呵呵一笑,说道:“这个人,我倒是有兴趣的很。若虚,你快快进屋再与我说说……若弦,你也一道进来。”原来年幼的那位叫做“若虚”,而年长的自然便是“若弦”了。两人闻言,躬身抱拳,便跟着乐清月一道入屋了。 屋内,若虚将他听闻的江湖上的那些传言一一说与乐清月听。毕了,乐清月一捋长长的白须,乐呵地笑道:“但求他能造访我太行宫一次……对了,若虚,给你这个,我命你下山走一遭,替我去找找这位小兄弟。”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递与若虚。若虚俯身接过,细细一瞧,但见令牌正面上刻一大大的“令”字,周围则是精致雕刻出来的花纹。若虚将令牌翻过来,只见北面正中是太行宫的标志,标志下有一小小的“乐”字,周围亦是精致雕刻的花纹。若弦抱拳道:“这……师伯,恕我直言,若虚师弟还小,武功亦不济,如此让他闯荡江湖,是否冒险了些?”若虚才乐着能够出太行宫了,这下师兄居然说出了这一番话,立马鼓起嘴,不悦道:“师兄可真是过分!我虽说武功不是很好,可是我也有好好练功啊!”乐清月笑道:“若弦,你的顾虑是不错……”若虚一听,以为乐清月要“收回成命”,连忙插嘴道:“师伯师伯,便让我走一遭吧!”若弦喝道:“师弟,不得无礼!”乐清月摆了摆手,道:“无妨,便让若虚走一遭好了!不过,不是现在。”若虚一听,疑惑不已,问道:“师伯,您这是何意?”乐清月笑道:“我只需三天,三天之后,便准你下山替我找寻那小兄弟,如何?”若虚虽不明白乐清月所作所为,亦是点头。乐清月道:“若弦,三日之后,你陪同若虚一同下山,就算是多担当他一些。”若弦连忙躬身道:“是,师伯!” 三日之内,乐清月每每将若虚带至屋后的一小块空地上,让他修习剑术。第一日,乐清月道:“虽不明白你何时入了太行宫,但是我记得你在我身边已有两年了……”若虚道:“师伯,我六岁被师父带上山来,今年十五了!”乐清月呵呵笑道:“看来你已然在太行宫修习内功达九年之久了。”若虚挠了挠头,道:“回师伯,虽然练了九年,但是弟子的本事还是这么微薄,实在是惭愧地紧……”乐清月笑道:“不打紧,你的才能不过是一直被束缚住罢了。”若虚一阵疑惑,正准备问,乐清月欺身而来,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掌中真气涌入他体内,在他身体里乱窜,惹得他好生痛苦。 “师伯……您做……什么……我……啊……”若虚只觉全身有如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不已。乐清月放开了手,若虚便好似没了气力,一下摔倒在地,不住颤抖着。乐清月心有不忍,却又无奈,只得道:“若虚,好生忍着,一旦熬过去,便是大道!”若虚企图保持清醒,奈何全身好似被火烧着,唇干舌燥,加之乐清月的真气在其体内乱窜,惹得好生疼痛,一时支持不住,倒地晕死过去。 几个时辰之后,若虚缓缓醒来,却是躺在乐清月的屋内。他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我只记得师伯给了我一掌,结果我浑身疼痛不已,之后又怎生在师伯的屋内呢?”话毕,木门一下被推开了。乐清月眯着双眼走了进来,问道:“现在好些了么?”若虚挠挠头,道:“弟子差劲得很,没忍着,嘿嘿……”乐清月笑道:“瞧你这般说,该是无碍了。其实,师伯知道你虽然嘴上总说自己武功不行或者资质愚钝云云,但是却看得出你一直在练功,勤快而努力着。”若虚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师伯怎生胡乱开我玩笑呢!弟子知道自己的斤两……”乐清月哈哈大笑,道:“你若不信,尽管一会后到屋后来跟我学套剑法如何?”若虚不知乐清月话中缘由,半信半疑,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若虚穿戴整齐来到屋后的空地上。乐清月早在腰间配了一把软剑,道:“你可来得好,老夫便来教你一套‘飞雪剑法’。不过,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若是耍的不好,还望少侠恕罪则个!哈哈!”大笑之后,便不顾若虚,自顾自地耍起剑来。若虚心中想道:“师伯这般说,倒是折煞了我!”不过,若虚还是细细看着乐清月耍的剑法的每招每式。又是一炷香的时间,乐清月耍毕,用袖子拭去额头汗珠,笑道:“如何?”若虚叹道:“师伯好生厉害!”乐清月笑了笑,道:“不过是兴致所至,随意耍给你看看罢了。对了,你学得几成?”若虚挠了挠头,道:“我只看会两成……”乐清月道:“无论你学会几成,先来耍来与我看看。”说罢,将软剑丢与若虚。若虚接过软剑,摆一个剑势,耍起剑法来。若虚一开始倒是觉得这剑法生涩不已,但是耍到后者,脑子竟渐渐空明,先前看到的剑法缓缓在脑中愈发清晰起来,而身体也似乎是身随意动,端的不可思议。 又是一炷香之后,若虚已是汗流浃背,跌坐在地,喘息不已。乐清月笑道:“如何?”若虚奇怪地问道:“我在耍剑之时,但觉身子随着意识而动,端的神奇!”乐清月哈哈大笑,道:“你还未曾明白我先前对你的那一掌是何意思,我现在与你说。”乐清月顿了一顿,道:“我先前那掌,掌中带着我太行宫最为正宗的‘明心诀’心法,将你的任督二脉打通,又窜至你四肢百骸,使得血液更为畅快,是以你学适才的‘飞雪剑法’学得极快,而由于身体又变得灵活,身体自然能够跟着你的意识而动。”若虚听完,早已是惊讶不已。乐清月道:“你这孩子我已是看了许久,你嘴上倒是示弱,心中倒是要强得很。”若虚挠了挠头,道:“师伯如此帮若虚,若虚倒是……”乐清月笑道:“你别得意,虽说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身子也较先前灵活许多。但是你丹田之中的真气尚且很少,适才的招式对付二三流的武者倒是能够取胜,但是若是遇到内劲强劲之人,你却也打之不过,一切皆只因你的剑法空有招式,而火候不足!”若虚羞红了脸,努了努嘴,道:“弟子多谢师伯教诲。”乐清月道:“当然,你也不必如此消沉。我既已打通你任督二脉,将来你定非池中之物!所以,这次我要你替我寻了那小兄弟,顺便也去江湖上历练一番。”若虚点头道:“是,师伯。”乐清月抬头望天,道:“有一件事情你得知晓,那便是我们这些江湖上的门派,从不干预朝政。所以,你万万不可插手天下事!”若虚不解,问道:“师伯,这是为何?我们苦修技艺,为的不正是能够一展侠义之道么?”乐清月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处理,我们若是插手其内,势必会使得天下大乱!”若虚还是问道:“为何是这般?那隋炀帝杨广荒淫无度,大兴土木且三征高丽早就搞得百姓苦不堪言,这样的昏君,我们为何不凭着一己之力而除之?”乐清月道:“我们一旦插手,魔门一脉便会以此为口实,与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相抗衡,一旦如此,那么不再是江湖之斗,而是天下之斗!江湖之斗尚可平息,一旦天下之斗,便无人能够平息了!何况,北有突厥,东有高丽,西有番外之蛮,山河本就岌岌可危,再由得我们一闹,这江山还能有么?!”若虚听着顿觉有理,闭口不言。乐清月又道:“这三日,你便把‘飞雪剑法’好生练着吧。”说罢,负手回屋,只留得若虚一人在屋后的空地之上呆坐着。之后,若虚也不愿多想,勤快修习剑法,直至三日之后,随着他那师兄若弦一道下山去了。 第四十回 顿生波澜(上) 西湖湖畔。 尤俊达与樊虎二人小心地扶着朴朔,缓步来到小筑门口。尤俊达轻轻叩了叩门,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娇叱:“是谁!今日本姑娘没心情医治!”尤俊达只得道:“在下乃是瓦岗的尤俊达,我们的一名弟兄不幸受了重伤,特来此望姑娘想救。”华羲雯在里屋听得是瓦岗的人,心中寻思:“莫非他们口中重伤的弟兄是那傻小子?”于是道:“等着!”过得一会,竹门“嘎吱”一下开了,华羲雯身着一袭白衣,清新可人。此刻,朴朔披头散发,华羲雯倒是没瞧出他来。华羲雯冷冷道:“就是这个死人么?”樊虎道:“哪里是死人了?他不过是气息微弱些,饶是你医术精明,可也不得乱说话!”华羲雯冷哼一声,道:“在我手上的人,生死已然不是由得他的了,嘿嘿,这人我要他死他就只能死,我让他活他决计死不了!”樊虎反讥道:“胡吹大气!”华羲雯眼猛然瞥见朴朔腰间的佩剑,便如被雷劈到似的,呆立在那。樊虎不知她耍什么花样,忙道:“你怎么了!”华羲雯猛地上前,撩开朴朔额前的青丝,瞧见他的那张面孔,顿时泪如雨下,肩头微颤。 尤俊达轻声问道:“这……你没事么?”华羲雯抹干了眼泪,复又之前那种强横的口气道:“将这人抬进来!”樊虎小声嘀咕:“女人就是奇怪,一会哭一会笑的,无怪孔夫子曾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端的让人费解。”华羲雯假装没有听见,待得朴朔被好生放在一间客房的床上躺着,她便道:“好了,人现在既然在我这了,你们便滚吧!”樊虎一听,心中极为恼火,刚想发作,尤俊达一把抓住他,在他耳畔小声道:“如今东宫兄弟的性命在她手中,我们此次乃是前来求人的,能忍则忍吧。”樊虎一甩手臂,喝道:“滚就滚!”说罢,一扭头便大步离去。华羲雯娇喝道:“站住!”樊虎回过头来,问道:“怎的,你这女大夫还有何见教?”华羲雯莞尔一笑,道:“谁让你走了?你耳朵是不是不好使,我适才说的是滚。”饶是尤俊达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也不免皱眉,斥道:“姑娘家请你尊重些!就算你医术通天,也不该这般戏耍我们兄弟二人。我们虽治不好他,但是要保全他性命还是有本事的!”说罢,便要进屋抢人。华羲雯忙道:“好啦好啦,你们走吧,这人我会好生医治的。”樊虎道:“哼,你若治不好他,我樊虎这辈子决计饶不得你!”华羲雯杏眼怒瞪,道:“你敢威胁我?信不信我……”手中扬了扬几枚银针。尤俊达早已听闻此人脾气古怪,此刻相见,果真不差,当下阻止道:“在下信得过姑娘的医术,不过也请姑娘莫要相逼,我们兄弟二人立马离开便是。”说罢也不管樊虎想要作甚,拽着他就朝湖畔走去。 华羲雯见二人离去后,稍稍安了安心,来到朴朔身边,先是为他把脉。华羲雯“咦”了一声,心道:“这傻小子受了重伤,气息倒是平稳的很。”遂褪去朴朔身上的衣物,细细为他检查身上每一处地方。华羲雯手按在他的脊骨上,摇摇头道:“没想到居然是伤在背心,唉,这下倒是难办了!”原来,脊骨乃是人身要害之处,若是受伤足够重的话,人是断然活不成的。华羲雯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面有喜色,看似自言自语道:“傻小子,还好你此刻在我手上,虽说这伤较为难治,想来我医术也不差,应该能够应付了。” 半月后。 魔窟。詹瑕云坐在自己居室的一张椅子上,双手托腮,心道:“那小子居然打败了靠山王杨林端的让人无法相信呢,看来我也得出门走走,不得在此固步自封。”于是,他站了起来,大声唤道:“萧羽,映霞,你们二人过来!”过得一会,一男一女走了进来,赫然是宫萧羽和白映霞! 詹瑕云道:“此刻,东宫朴朔这厮声名大噪,如今已有实力力搏靠山王杨林,今后必然成我大敌。故此,你二人奉我号令,赶去瓦岗寨除去此人!”宫萧羽心道:“没想到贤弟竟然武功大有所成,居然让这魔教教主都视之为心腹之患了,我且好生去提醒贤弟才是!”宫萧羽立马抱拳道:“得令,我立马赶去瓦岗。”一旁的白映霞却语出惊人:“我才不去杀了那人!”“什么!”詹瑕云一下从椅子上跳将起来,道,“你再说一遍!”白映霞冷眼瞧了他一眼,道:“我说了不想去杀他便是不想去杀他,你怎么劝我都没用。”詹瑕云一脸阴沉,喝道:“自从那小子来过后,你的举止再也不似正常,莫非……你欢喜上了他么?!”白映霞怒道:“撕烂你这张鬼扯的嘴!”詹瑕云听她如此说,倒是放心了些许,道:“你不愿去便是了,我且再派你一个任务。”白映霞道:“你又出什么花样?”“我听魑说过,他们曾一路朝西湖小筑去了,你去‘问候’一下那里的主人——毒手圣医!”白映霞只得道:“那便这样吧。”说罢,晃了晃手中的碧蛇刃,径自离开了。宫萧羽心道:“这魔教教主怎生这般咄咄逼人?他非要置贤弟于死地么?”宫萧羽只得面上问道:“教主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么?”詹瑕云“噫”了一声,道:“你便找我那四鬼将任意一个协助你赶往瓦岗除去那东宫朴朔吧。”宫萧羽领了命,退了出去。 待得出了门,宫萧羽靠在甬道的墙上,轻叹一口气,心道:“这魔教教主到底有些不信任我,明着说叫我找四大鬼将助我,谁人不知这四鬼乃是他的心腹,怕是我想给贤弟报个信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来也不迟疑,径自找到魑,一同快马加鞭赶去瓦岗。 西湖小筑。 这半月来,得亏了华羲雯的悉心照顾,朴朔已能走动了,不过由于是伤在脊椎,结果倒是弄得失忆了。只有华羲雯心中明白,这失忆她本是能够治好的,但是她却不这么做,个中缘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今日身体觉得如何?”华羲雯推开朴朔房门,走了进来,如是说道。朴朔点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我倒是想出门走动走动了。”华羲雯点点头,道:“多走动倒是能快些好起来,你就在西湖湖畔走动走动吧。”朴朔疑惑道:“你不陪我么?”华羲雯咯咯一笑,道:“你倒是……我得为你做饭呀,今儿我起了个早到了邻镇买了些药材,顺便捎了些蔬菜海鲜,这不得做了与你吃了么?”华羲雯虽不是人人皆救,但是临近的村庄、小镇,但凡有人发病,她都会细心料理,因此平日的三餐都有好心的村民送来。自从朴朔卧病在此,她便谢绝了村民的好意,坚持自己买了米与蔬菜,在小筑中张罗。 朴朔一人在湖畔走动,不经意间来到端木清荷的墓前。朴朔伫步于此,总觉得这墓碑与自己有莫大关联,不禁伸手去触及那墓碑。墓碑,触及之时顿感阴寒,但是却让朴朔自内心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他缓缓蹲下,手指顺着墓碑上的字滑下,好似在轻抚佳人的俏脸。朴朔蹲着好一会,终于起身回小筑去了。 “你去哪儿了,今日走动的时间相当长呀!”华羲雯坐在大厅的方桌旁,没好气地说道。“我……我只是在湖畔走了走。”朴朔说道。华羲雯不悦,道:“你昨日也是走了走,时间却是很短,今日倒是长得很,哼哼,莫非去勾引良家妇女了?”朴朔忙摆手道:“哪有!我……我不过是在湖畔看到一座新坟……”“什么,你去那儿了!”华羲雯大惊,连忙站了起来。朴朔点点头,道:“是啊,不知为何,在那座墓碑前,内心不觉害怕,反倒是平静了许多。”华羲雯小声嘀咕:“那是你先前挚爱之人的葬身之处,哪会有让你怕的道理!”朴朔未细细听来,看到桌上已放上了饭菜,顿时道:“原来你已把饭菜烧好了呀,我便不客气了!”说罢,一把坐了下来,动了筷子吃将起来。华羲雯瞧他吃得有些狼狈,不觉笑出来。朴朔抬头,问道:“你笑什么?”华羲雯道:“瞧你吃的这个样子,当真好笑的紧。”朴朔道:“不过有些饿了,瞧见了美味,自然吃的有些不太雅观了。”华羲雯咯咯笑道:“哦?看来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嘛,不过,就算饿了,吃饭还是得细嚼慢咽,急躁不得。”说罢,自怀中取出丝帕,伸手为朴朔拭去嘴角的菜渍。朴朔微微一笑,道:“多谢了。”华羲雯这才发觉自己有失礼数,不该冒冒失失地就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罪过。不过,她心中确实对朴朔有些欢喜,想来便作罢。 再过的一月,朴朔身子倒是在华羲雯的调理之下,倒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先前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 这日,朴朔甫一出门,就看到一名绿衣女子走来。这位女子身子绰约,肌肤白似雪,黑发自脑后扎了一个辫子,手中握着一把奇异的兵刃,刀非刀,匕非匕,只不过通身泛着绿光,倒是奇特。朴朔总觉得此人凶险,只此看到那把兵刃,便冲入了房内,拿起了清荷生前所带佩剑。华羲雯不知何故,问道:“怎么回事?”朴朔道:“你呆在房内,莫要出来!”说完,紧握剑鞘再次出门。那女子一个跃起,轻飘飘落在朴朔五尺前面。那少女便是白映霞!白映霞“噫”了一声,问道:“小子你怎生在此?与你一同的那位姑娘呢,莫非毒发身亡了不成?”朴朔哪记得清荷的事情,只道以为白映霞口中的“姑娘”指的是华羲雯,于是道:“她好的很呢!再者说了,她医术超群,凭你也能毒死她,当真不掂量一下本事!”白映霞咯咯笑道:“那敢情好,那还请你叫她出来,我还想与她切磋一下。”朴朔担心华羲雯不是对手,便道:“不用了,由我当你对手好了!”白映霞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娇笑道:“这位小哥果真有些意思,先前还是我手下败将,如今还想自取其辱么?”朴树可不记得先前大闹魔窟之事,便道:“你这女子胡说八道,我何时与你打过?更莫要论我败于你手!”白映霞怒道:“你这人怎生不敢承认!亏你是堂堂七尺男儿,说话竟如放屁一般,真不知羞!”朴朔此刻也被激怒了,喝道:“哼,你莫要在这胡说八道,我现在便让你瞧瞧我的手段,看谁败给谁!”说罢,抽出佩剑,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剑也一道刺去。白映霞侧身躲过,使一个步法,避了开去,道:“好,既然今日你还想被羞辱一番,本姑娘便成全你!”先前朴朔入得魔窟,本意是带白映霞走,直至后来知道白映霞被魔教教主詹瑕云操纵亦是手下留情,而今朴朔既然记不得一切,手下自然不必保留,何况自杨林一战,朴朔武艺愈发精进,更是自创了情归剑术与当初所施的快剑。白映霞原本抱着一丝轻视的态度,见朴朔剑术厉害,自己着实慌乱,一时间竟被朴朔剑影裹住,顿时处于下风。 不过,白映霞既然学得“碧蛇华术”有成,实力也必然不弱。仅仅十余个来回左右,白映霞已立足脚跟,碧蛇刃“唰唰”削去,迫得朴朔剑影疏松。剑影一松,顿时给了白映霞有机可趁的机会,碧蛇刃一刀刀迫近朴朔面门。朴朔此刻心中大为着急,心道:“这姑娘家倒是手段很高明,若换得常人必定只会尽量躲避我的剑影,可她却是不退反进,这下该怎生是好!”朴朔心一横,挡了几下碧蛇刃的攻击,佩剑插回剑鞘,直接用起了劫天掌。劫天掌掌劲千变万化,忽为剑,又为刀,适才还是铜锤沉声劈下,这下又换成长枪挑了开去。白映霞何曾见过这等威力,加之碧蛇刃刃身十分之短,一时间两人彼此倒是平分秋色了。 第四十一回 顿生波澜(中) 小筑屋内,华羲雯此刻倚在窗前,不禁寻思:“这女子又是何人,怎生与这呆子起了冲突?”再看时,只见白映霞身形甫动,朴朔亦动。不过,白映霞的身法奇怪的紧,就如一条蛇一般,腰肢扭转,灵活不已。朴朔掌劲化为箭雨,但听得“噼噼啪啪”之声,回廊的有些竹子做的地面倒是残留不少洞,白映霞却丝毫未伤。白映霞一个前扑,左手玉指一挥,顿时数十条碧蛇激射而出。朴朔“哎哟”一声,连忙一个“细胸巧翻云”,避开锋芒,甫一落地,那些碧蛇便已是尾随而至。朴朔瞧见这些碧蛇犹如箭羽一般,只得一边施展轻功向后退却,一边劫天掌掌劲化为无穷无尽,掌劲透过碧蛇,顿时只见血雾一片。白映霞似是看戏一般坐在远处的横槛上,咯咯笑着。朴朔面生怒色,喝道:“你笑什么!使得这种肮脏手段,非君子所为!”白映霞左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我本来便是小女子,哪是什么君子?再者说了,光是这些小蛇也劳你这般费力,可见你的本事也不过尔尔。”朴朔喝道:“好呀,我便打你这小女子!”一个箭步抢将上去,猛地抽出佩剑,剑光一闪而过,那横槛瞬间便断裂开去。“你倒是躲的快!”朴朔持剑而立,说道。白映霞呵呵笑道:“这是自然的。”不过她心中却道:“这小子的功夫怎生这般厉害,适才一剑,我要不是提前感知到他会猝然发难,怕是躲不过去的。”华羲雯在屋内窃喜,心道:“这女人也不知与这呆子结下了什么梁子,按这样的情况看来,她定然吃不了兜着走了。”白映霞这时冷哼一声道:“想那女子肩头中我碧蛇刃,且知我这碧蛇刃乃是经百虫、百草的毒汁淬炼而得,即使你能带的她来西湖小筑找那劳什子‘毒手圣医’,怕也是回天乏术了!”殊不知,朴朔听了这话,脑海中浮现出端木清荷的音容笑貌。朴朔不禁心道:“我到底怎么了,听了这女人的话语,心却在隐隐作痛,还想起了一位少女,却又不是羲雯?”华羲雯在屋内听的分明,她这才知道,端木清荷身上的毒原来是因她而起。不过,华羲雯想到白映霞说自己对这毒却是回天乏术不禁大怒,暗道:“这丫头胡说八道,姑奶奶我的医术大成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白映霞与她年纪相当,却被她唤作“丫头”,怕是白映霞听见也只好苦笑了。 这时,白映霞又与朴朔斗在了一块。白映霞本为女子,身形较为灵活矫捷,此刻再用上了碧蛇华术中的步法,迅捷如狡兔,诡异如灵蛇。朴朔初时不适应,想来这么快的身法,自己即使能够让掌劲化作如绵绵细雨般也是无可奈何。但是,后来朴朔似乎从白映霞的身法中瞧出了些什么,便依样画葫芦。只见一蓝一绿两个身影在小筑前的回廊中纠缠不休,时而双龙戏珠,时而追龙逐凤,瞧得人眼花缭乱。忽听得“慢着”一声,两人身形骤然一缓,停在了小筑门口。敢情他们身法之快已非人眼所能辨之,适才还觉得里小筑尚远,不过一瞬之时,居然已然停在了小筑门口。白映霞失声问道:“你……你怎么会灵蛇步法?”朴朔笑道:“敢情是劳什子的灵蛇步法,怪不得这么难看!”白映霞面又怒色,道:“你休得顾左右而言其他,快说,你是在何处偷学的!”朴朔耸了耸肩,道:“若是偷学么,便是在这里了!”白映霞一听此言,怒道:“哼,瞧你嘴硬,还敢欺骗你姑奶奶!”说罢,飞身一脚踹去。朴朔原本说的是大实话,既然白映霞信他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一脚来得又急又狠,朴朔只好使一个“鹞子翻身”,结果沉身弯腰之际,额头还是被白映霞的足尖扫到,顿时额头红肿一片,酸疼得朴朔差点落下泪来。白映霞一招得逞,提了一口气,顿时身法快了何止十倍,一脚又踢中朴朔小腹。只见朴朔倒飞出去,撞断横槛,落入西湖湖水之中。虽听得断槛处“吱吱嘎嘎”,水中却没了动静。华羲雯在小筑内瞧着心焦,顾不得许多,一把银针射向白映霞,白映霞哪会知晓会有暗器突如其来射向自己,连忙躲开,怒道:“哪里来的家伙,胆敢使小手段害我!”白映霞定睛一瞧,却见华羲雯翻身出了窗户,一下跳入湖水中。 那时,端木清荷才逝去之时乃是初春,朴朔心灰意冷之下决意游走江湖,哪知去会了会靠山王杨林居然身受重伤,回到了这里疗养。一去一回,加上休养了月余,现在已然入夏了。湖水冰凉,倒是惬意得很。华羲雯才落水中,心中只觉畅快,心道:“这大热天的,倘若一直呆在水中倒是畅快!”但是身体倒是没停下来,猛地吸一口气,潜了下去。白映霞原本想要反击的,瞧见她这般,却在突然间转了念想,走至横槛旁,双腿一翻,坐在横栏之上,双脚刚巧能够触着水面,当即出去鞋子和袜子,赤着脚,脚尖在水面上不断划着圈子,居然还笑吟吟地哼起了歌。 好不容易在水下找到了朴朔,华羲雯立马奋力游了过去,托起朴朔下巴往水面游去。待得两人头露出水面,白映霞咯咯笑着,像看戏一般看着朴朔与华羲雯二人。 华羲雯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将朴朔拉至湖岸。她双掌相叠,用力挤压朴朔的胸肺,不一会朴朔便吐出了肺中积水,顿时清醒过来。“你怎么样?”华羲雯立马问道。朴朔瞧了她一眼,脸立马涨红,别过头去,道:“我……我没事……”华羲雯但觉朴朔脸色有异,立马替他把脉,却觉得脉象平稳沉实,不似为有病状之象。华羲雯问道:“你哪里不舒服么?”朴朔尚未答话,在一旁瞧得分明的白映霞却说话了:“哟,妹妹呀,他没事,你可是有事呀!”华羲雯面有怒容,转过头去,对着白映霞道:“你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白映霞掩嘴一笑,道:“妹妹不如先看看自己吧!”华羲雯闻言一瞧,顿时羞红了脸。原来,落水之后,身上罗衫尽湿沾身,而夏天原本便穿得单薄,这么一来倒与全身赤裸无异了。朴朔道:“你赶紧回屋换套衣衫,这个样子委实不太好,会损了你清誉的。”华羲雯想来左右已被瞧了开去,索性不再矫作,当下道:“你伤得不轻,还是立马休养为好,我来会会这女子!”朴朔一把拉住她皓白的手腕,轻声道:“她着实厉害,你还是莫要惹上她,如若这次与她结下梁子,以后的日子我们断然不会好过。”华羲雯听后心中一阵感动,但觉心房那儿暖暖的。白映霞又冷言讥道:“哟哟哟,你们真是……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全无礼数哟!”说罢,缓缓将袜筒套在脚上,再小心地穿上了鞋。此言一出,朴朔、华羲雯二人均觉大窘,红着脸,连忙松开了手。华羲雯喝道:“你三番五次羞辱我,此次我倒要给你些教训!”说罢,欺身而上。毕竟华羲雯重医而轻武,虽能够发力使行医所用的银针作了暗器使来,到底不比那些一心学武之人来的精湛。白映霞从容躲闪,笑道:“妹妹这算哪一路的功夫?倒是让姐姐开了眼界呢。”华羲雯听出她话语间的嘲讽,不怒反笑道:“是呀,妹妹我这一路功夫微末得很,可是姐姐却一直躲闪哩!”白映霞一听,笑道:“姐姐可不想伤着妹妹。若然妹妹伤筋断骨的,这个罪责姐姐可担当不起。”两人一攻一守,言语间多番讥笑、讽刺,倒是让一旁的朴朔瞠目结舌。到底是罗衫浸湿沾身不便,华羲雯腾移躲闪之间身形不似之前的矫捷,一个不留心,肩头竟被白映霞踢中,顿时娇喝一声,摔落在地。朴朔瞧得心急,连忙施展身法,急忙赶上,挡了白映霞接下来的一拳一脚,到的华羲雯身旁。白映霞心道:“你们二人如今都受了伤,即使联合起来欺我一个,我亦不惧。”当下停了下来,双臂环抱于胸,笑吟吟地看着。 “你没事么?”朴朔柔声问道。华羲雯瞧出他眼神中带着担忧,心中一暖,倒吸一口凉气缓解了一下肩头疼痛,莞尔一笑道:“没事,幸好我躲得快,这才不过是擦到罢了。”朴朔心道:“你分明是在撒谎罢了,适才你那一叫足以知晓你肩头并非擦中,而是真真正正、实实在在被踢中了。”当下却不迟疑,撕下华羲雯肩头罗衫,顿时一片红肿的肌肤呈现出来。这一举动,两位女子都是始料未及。华羲雯脸颊通红,轻声啐道:“不要脸的,撕我衣裳!”嘴里虽是这么说,却是任由朴朔这般。白映霞惊讶之余,又是嘲讽道:“啧啧啧,妹妹,原来你和这小子乃是一对奸夫淫妇呀,光天化日之下,丑事尽出,真想不出你们在房中会干些什么事情出来!”朴朔没有理会,手指轻碰华羲雯肩头,她顿时又叫喊起来。“很疼么?快些带你回去消肿才可。”华羲雯却小声道:“此刻大敌当前,我们若想好生静养,须得赶走她才可。”朴朔点头示意。朴朔站了起来,对白映霞道:“你要对付的人不是我么?她,与你没有干系,你莫要相逼于她!”白映霞道:“什么没有干系?!姓詹的叫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好好‘问候’一下鼎鼎大名的‘毒手圣医’!”华羲雯冷笑一声,道:“普天之下,敢找人来欺辱我的,也就那魔教教主有这胆子!不过,我既为‘毒手圣医’,手段自然不止这些!”说罢,素手一扬,许多银针破空射向白映霞。白映霞心中得意,以为华羲雯的本事不过尔尔,当下笑道:“妹妹你还是算了吧……”但觉不对,才反应过来,银针已到了眼前!白映霞连忙一个侧身跃起,无奈只觉左脚酸软无力,登时从空中摔下。华羲雯冷笑道:“先前与你缠斗不过用了六成的气力,目的不过是想要你无从顾及这呆子。我没想到你武功极高,我使了六成却奈何你不得,但是你却以为我只有这点能耐,我索性将计就计,于刚才故意身形一滞,中你一脚。如今,我使得十成之力,银针来势甚凶,原本按照你的本事想要避过亦非难事,不过我却瞧出你见我武功不及你,必然心中自负。其实我绝大部分射向你面门的银针乃是虚招,而独独关键的一针如今便在你左脚的伏兔穴!”白映霞闻声看去,果然有一根极细的银针扎在她的左腿之上!“你!你怎么会……”白映霞面色苍白,问道。华羲雯扶着朴朔站了起来,道:“你想问我,为何那针却是准确无误地扎在你的伏兔穴上吧?”白映霞只是樱唇微启,虽未作答,却是不置可否。 第四十二回 顿生波澜(下) 只听得华羲雯缓缓道:“通常来讲,若是银针欺身于你面前,瞧你先前出手,势必是侧身跃起躲过,于是嘛,我便安排了一枚银针后发而至专刺你伏兔穴!”白映霞冷哼一声,摇头道:“最后,论心计,我到底略输于你。”华羲雯道:“你就算心有不甘也无法了!”白映霞拔去银针,缓缓站起,由于左腿酸软无力,身子摇摇晃晃的。她道:“即使我如今中了你的诡计,以我的实力,亦可宰了你!”华羲雯冷笑道:“你自保尚是不可,还遑论要杀我?可笑!”白映霞听得此语,十分不解,问道:“此话怎讲?”华羲雯咯咯一笑,道:“那支银针沾惹了毒性极为猛烈的毒汁,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啧啧啧,这么又白又水嫩的腿可是要作废咯!”白映霞这下也急了,怒道:“你好歹毒!”华羲雯冷笑道:“可笑,你说我歹毒?荒谬,我本便被称为‘毒手圣医’,手法若不毒辣些,那配得这称号?”朴朔心有不忍,轻声道:“羲雯,她此番前来不过是受人之托,况且也不是来取我们性命的,你又何故一心取了她的性命呢?”华羲雯轻轻白了朴朔一眼,道:“她先前招招狠毒,虽不取我们性命也会害得我们身残,这么一来与杀死我们何异!”朴朔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便闭口不答。白映霞怒喝道:“贱人,解药拿来!”华羲雯冷笑道:“毒还未攻入心脉,你怎么就糊涂了呢?哪有施毒的人才施完毒转身就解毒的道理?”白映霞杏眼瞪着她,道:“这么说来你是不肯给了?”华羲雯故意“莞尔一笑”,道:“那是自然!”白映霞正要发难,华羲雯却道:“这毒倒是不难解,你若是以后今后不来此处打扰我们,我便依法相告。”白映霞左右思量,觉得自己好歹打伤了她,要说“问候”她,也算做到了,便道:“好吧,我以后不来这里便是。”“好,你只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生静养半月,周身真气注于左腿便可。”白映霞虽心有不甘,还是抱了抱拳,一瘸一拐地走了。华羲雯哈哈大笑,对朴朔道:“你瞧你瞧,她如今走路的样子可好看的紧,哈哈哈哈!” 话说半个月之前,宫萧羽和魑二人来到了瓦岗寨前。宫萧羽问道:“先生以为,该如何盘问出东宫朴朔的下落才是?”魑冷哼一声,反问道:“那么你又以为何如?”宫萧羽对魑的这般回答始料未及,只得道:“我以为须得找出这里的将领好生盘问才是。”魑只是冷笑,却闭口不答。宫萧羽心中不悦道:“你们这些魔教妖孽素来瞧我们这些正派弟子不起,我如今虽投诚于詹瑕云,你眼里却依旧把我当作了太行宫的大弟**萧羽,而不是成为魔教一员的宫萧羽!好吧,你既瞧我不起,我也不见得以为你高明得哪去!”只见魑突然开口道:“我却以为,问问那些站岗的杂粹比问那些将领好的太多。”宫萧羽心中虽然不屑,嘴里还是说道:“宫萧羽不解,还请先生明示。”魑冷笑一声,道:“像东宫朴朔这等人物,打败了靠山王杨林这辈,自然名声远播。如此一来,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惹上这里的将领?这里的杂粹稍加盘问,那东宫朴朔在何处自然知晓。哪怕遇到骨头硬的,有我施些手段,还有不敢招的?”宫萧羽心中啐道:“我呸!你们魔教做事怎生这般!那些小卒哪里会经得起你折腾,枉你还是魔教詹瑕云那教主手下的四鬼将之一,手段当真恶毒的很!”魑理了理衣袖,沉声道:“如今便等得夜色降临,我们便着手吧!”宫萧羽此间又无法反对什么,只好应声点头答应。 夜半。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城门下。魑压低声音道:“上去吧!”宫萧羽点了点头只一跃,便有半墙之高。魑心中叫好:“好俊的身手,不愧是昔日太行宫乐清月高人教出的徒弟!”遂不甘人后,也运足内劲,猛地一跳,也跃得半墙之高。两人手脚均伏在城墙之上,周身真气注于四肢之上,样子倒是与那壁虎无异。魑轻声道:“你去东面,我去西面,使得两边守卫不能呼应。”说罢双腿一蹬,双手“蹭蹭蹭”便爬了上去。宫萧羽心中叹道:“若要取信于那魔教教主,此刻也只好听命于此人了。”于是,左手荡开,垂了下去。魑远远瞧见,心中暗呼不好,道:“我还以为乐清月那辈高人教出的徒弟实力决计不下于我,没想到他竟然支持不住了,这下糟了,我就算现在助他也来不及呀!”只见宫萧羽暗运真气于左掌,猛然朝下发出一掌,犹如惊雷一般,身子却如箭一般向上游走。魑乍一瞧,心中也不禁佩服起来:“这宫萧羽武功着实好俊!用掌劲的弹射之力,如满月之弓,而以自身为箭,如此这般,想要登上这几丈高的城墙,端的容易!”魑见识到了宫萧羽的实力,心中虽是佩服,但也不甘人后,三步化作两步,悄然翻过城垛,躲藏在暗处。宫萧羽一个翻身,闪到一名小卒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口,另一只手化为手刀在他后脑处重重砍了一下,顿时那人便晕倒在地了。依法炮制了几个,终于还剩一名士卒。宫萧羽回头看了看魑那边如何,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魑身形如同鬼魅,手头一把匕首寒光一闪而过,便有二三个士卒到底身亡。宫萧羽心中不禁大怒:“若非为了找出在西域与魔教有所勾结的青、红、白三大异教的证据,我何苦向詹瑕云那人投诚,更不会看着此人在此胡乱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卒们!魑,枉你是学武之人,我宫萧羽自此瞧你不起!”想罢,手早已紧紧握成一团,指甲卡入肉中,鲜血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从指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宫萧羽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为了成就大义,我只好忍了。”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东面最后一个士卒面前,点住他的穴道,将嘴凑到他耳边,道:“你最好老实点交待打败靠山王的那位少年如今何处?”说罢,解了他的哑穴。那士卒点头道:“我说我说……”突然大声喊道:“来人啊,有敌袭!”这时,各处守卫都整装冲将过来。魑大喝:“你做什么!”宫萧羽道:“我……我不知呀,我只要他说出东宫朴朔的下落,谁知他叫起来了!”魑喝道:“罢了罢了,左右我们被发觉了,不如便大闹一场!”于是,施起身法,弃了匕首,夺过一士卒的长枪,便舞了起来。宫萧羽此刻也没了法子,只得随了魑,频频出掌,打得那些士卒倒地不起。魑冷哼一声,道:“你们正派人士倒是仁慈得很,倒是不痛下杀手!”宫萧羽却不反讥,只是一掌掌击退来犯的士卒。之后,只见有几人从远处着了轻功,飞奔而来。宫萧羽心道:“这下糟糕,怕是这瓦岗寨的将领来了!”来的便是秦琼、王伯当、单通及罗成。那些士卒见到这些人物前来,忙散了开去。罗成一晃银枪,枪尖抵地,喝道:“来者何人!”魑冷笑一声,道:“只有比我强的人才配知晓我的名字!”罗成道:“瞧你也是使枪的,我便来会会你!”秦琼忙道:“表弟小心!”话语才毕,罗成与魑已斗到一处。剩余几人自然紧逼着宫萧羽不放。单通问道:“莫非你是魏文通派来的?”宫萧羽不通晓朝廷之间的事情,忙问道:“魏文通是谁?”王伯当道:“你装傻么!”宫萧羽冷笑道:“我宫萧羽行走江湖,何时听过魏文通这许人?”秦琼问道:“那敢问兄台,你此番偷偷摸摸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宫萧羽道:“杀一个人!”秦琼问道:“杀谁?”宫萧羽咬紧牙关,好艰难才从牙缝中蹦出这么几个字:“东宫朴朔!”罗成一听,大喝,怒道:“谁敢伤我那东宫兄弟!”魑冷笑一声,道:“我要杀的人,还从没有人能活着!”罗成喝道:“胡吹大气,看枪!”说罢,一枪直刺。魑侧身躲过,哈哈大笑道:“如此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来献丑么?”却只见罗成手腕一抖,变刺为扫,枪身击中魑的胸肺。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忙甩枪一枪刺了罗成肩头。罗成想要躲开已然不及,肩头一个抖擞,血液喷溅,染红了甲胄。两人甫一分开,便抵枪相对。魑其实武艺倒是胜过罗成,只因轻敌,这才会受伤。秦琼道:“你要的人不在瓦岗!”宫萧羽长吁一口气,道:“既然这般,我们便告辞了。”魑大喝:“慢着!宫萧羽,你这是什么意思!”宫萧羽道:“他们既然都说东宫朴朔不在这处,那我们自当回去禀明便是。”魑喝道:“我呸!东宫朴朔打败了靠山王,逼了他退军,可以说是整个瓦岗的恩人,他们又岂会背信弃义,出卖那厮?我不亲自搜上一艘,断然不走!”“他奶奶的,那个龟孙说想搜我瓦岗啊!”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巨汉扛着两把宣花大斧,大步流星走来。宫萧羽瞧他模样,心道:“人道江湖中有一‘混世魔王’,长得虎背熊腰,原为绿林强盗,后来却也做了瓦岗寨的头领,莫非就是此人?”魑冷哼一声,道:“你又是谁?”那汉子挥舞了两下宣花大斧,喝道:“龟孙没有礼数,连自家爷爷都不认得!”魑“嘿嘿”笑了两声,没有答话。那汉子大声道:“龟孙听好了,记牢了,你爷爷正是‘混世魔王’程咬金!如今听了爷爷的名号,快滚吧!”魑道:“我哪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今夜我定要在此处取了东宫朴朔的头颅!”“阁下若是想搜,尽管搜去吧!”又走出来一名汉子,长着山羊胡子,着一长仗,穿着道袍缓步而来。秦琼道:“军师,你怎可这般任由他们在此胡闹?!”那人便是徐茂公。只见徐茂公走了上去,悄悄与秦琼说了几句。秦琼思量一番,手一摆,道:“两位,我说过东宫朴朔不在此处,你们既然不信,我给你们搜又如何!”程咬金喝道:“秦老弟你嚼什么舌头!这两个龟孙说来就来,说搜救搜,也忒不把我瓦岗当回事了吧!”单通也道:“咬金兄弟说的对,我们的瓦岗哪是别人说来则来,说走便走的地方!你们当我瓦岗是开染坊的么!”魑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么些人也想拦得住我?可笑!”宫萧羽心道:“魑这厮怎么总是很自负!这些人虽武艺或许不及魑,不过这些人一齐攻上,即使我与魑一同联手,怕也敌不过他们!”魑道:“你们一起上吧,大爷我还没打够呢!”秦琼大喝:“程老哥、单二哥,你们退下!”单通道:“秦叔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程咬金此人性子倒是不如单通这般火烈,见到秦琼蹙眉板脸,当下道:“好呀,还想打一架的,这么看来倒是不行了,罢了罢了!”魑冷哼一声,朝瓦岗内部走去,宫萧羽只好硬着头皮与他一道朝瓦岗内部走去。瓦岗众人怒视他们,可碍于秦琼与徐茂公号令,只得在一旁捶胸顿足。秦琼道:“我还是担心他们是魏文通派来的人,我们还是跟上看看!”说罢,带着一群人一道紧跟魑与宫萧羽去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这时天已亮了。魑果真没有发现东宫朴朔的踪影。秦琼道:“你这下总该知晓我们没有骗你了吧,东宫朴朔自与靠山王一役,便离开了瓦岗。”魑问道:“那他去了何处?”徐茂公走上前笑道:“阁下真会说笑!东宫朴朔的双脚长在他自己身上,我们哪会知晓如今他在何处!”魑一拂袖子,道:“你们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程咬金喝道:“你这龟孙忒的麻烦,说了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怎么这般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一般!”宫萧羽抱拳道:“既然我们没有找到东宫朴朔,这便离去。”说罢,拉着魑便要离去。 第四十三回 踏莎之行(上) “慢着,想走?做梦!”单通一个直刺,枪尖发出破空之声,逼向宫萧羽面门。魑冷笑一声,道:“怎么?各位还想把我们留住?”程咬金见单通已然出手了,当下也不管了其他,两斧子大力劈来,道:“嘿嘿,你这龟孙忒的不乖巧,让爷爷教训教训你!”魑一掌斜劈,似要夺下那宣花大斧。可是,魑甫一碰到,只觉大力涌来,便弃了这个念头,一个侧身躲了开去。宣花大斧一招未中,劈在了地面上,地上立马出现一条裂缝。魑大骇,心道:“这程咬金气力怎生如此惊人,看来想要对付他只得用巧了。”想罢,飞身一脚踢向程咬金的胸口。“砰”一声,程咬金不过是向后退了一步,而魑却倒飞出去,身子在半空呈弧形,口中射出血箭。 单通那一枪刺去,宫萧羽一个转身,枪杆擦过后背。宫萧羽一手握住枪杆,道:“兄台,有话好说!”单通道:“我呸!你们肆无忌惮闯我瓦岗,视我们群雄为无物。再者,东宫朴朔乃是我瓦岗好友,你敢妄图杀他,便是与我瓦岗众人为敌!”宫萧羽心道:“原本我倒是不愿与瓦岗的人为敌,看来这下没有办法了。”宫萧羽只得道:“兄台是你逼我,恕罪了!”说罢,飞身一脚踹去。单通手腕一抖,稳扎马步,沉腰仰头,那一脚堪堪扫过他的面门。宫萧羽此刻身在半空,也是破绽最多的时候。单通一手一抓抓过宫萧羽衣襟,大力涌来,一下朝地上砸去。宫萧羽暗道不好,可是单通内劲涌来,自身居然动弹不得,结果被狠狠摔在地上。宫萧羽只觉全身骨头似要断裂一般,着实难过的紧。单通直直立在一旁,冷眼看他,道:“我知晓你本事决计不弱,快快起来!”宫萧羽挣扎爬起,做一起手势,雪影掌拍去。单通暗道:“此人这掌厉害的很,掌劲犹如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冷的很!”急忙施展身法,横枪扫去。宫萧羽又变一招,使一招“漠雪龙啸”,掌劲犹如大雪山上的雪崩一般,夹杂着若神龙长啸的破空之声,袭向单通。秦琼忙道:“单二哥小心!”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冲将上去助拳。只见秦琼手中一对双锏化为两道金光射向宫萧羽。宫萧羽心中暗道:“这下糟糕了,这单通有了秦琼前来助拳,我恐怕有些力有不怠。”宫萧羽眼见秦琼双锏刺来,立马原地旋转起来,手掌一推,使得秦琼施力的方向带偏。单通举枪直挺,宫萧羽却一下跳将起来,双腿夹住枪杆。这般一来,单通大喝一声,横扫长枪。宫萧羽顺势一掌拍来,直取单通面门。单通顿觉一股阴寒之劲袭来,牙关不禁打颤,忙弃了长枪,试图侧身躲过,结果肩头还是被宫萧羽扫过,顿时只觉肩头被冰冻,动弹不得。秦琼一步抢将过来,长锏刺向宫萧羽胸腹。宫萧羽使出移形换影步法,闪至秦琼身后,雪影掌夹杂阴寒之劲袭将过去。秦琼似乎已然料到,短锏悄然刺去!要知道,秦琼使的双锏,长锏用于攻,短锏用于守,如今原本应用短锏来抵挡宫萧羽的雪影掌,可是这次却大悖常理,短锏直取宫萧羽咽喉。宫萧羽大骇,心道:“好一个‘围魏救赵’!他若只是一味防御,那么我永远处在上风,如今直刺我咽喉,逼得我无法向他出招,令我化攻为守,妙!”宫萧羽雪影掌猛地变了方向,打向短锏。短锏受力,顿时偏了过去,擦过宫萧羽肩头。宫萧羽吃痛,连忙施了身法,避了开去,可惜此时长锏已来,宫萧羽飞身一跃,脚尖在长锏上点了一点,愣是又登高了几尺,然后在半空转身一掌拍了过去。秦琼沉腰仰面,掌风扫过额前,顿觉一股寒气透入七窍,难受不已。宫萧羽落地站定,秦琼也直起身子,就这么看着他。 “没想到你这厮气力这般……咳咳……”魑挣扎爬起,如是说道。程咬金嘿嘿笑道:“你虽说灵活,适才也踢中我胸口,只可惜老子我穿着甲胄,加之老子我本身便是皮糙肉厚的,龟孙你那一脚无非是给爷爷挠痒痒!”魑道:“嘿嘿,皮糙肉厚……今日我算是受教了。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舍了斧子,空拳与我相斗!”程咬金哈哈大笑,道:“龟孙太小瞧我!我程咬金虽靠双斧才有了名声,但不代表我没了斧子便是病猫一只!”原来,之前魑飞身一脚踢中程咬金胸口之后,程咬金原本是想拿起斧子砍他,想来太过麻烦,于是直接一拳砸在魑的胸口之上。程咬金自小气力过人,这一拳虽来的仓促,但是夹杂雷霆之势,端的好似一只铜锤狠狠砸了上去。魑的功力原本可以卸开拳劲,可惜那一刻的事情他却始料未及。 魑刚想再打过,却被宫萧羽拦下。魑喝道:“你做甚!”宫萧羽冷冷道:“你这副躯壳去打,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魑瞪着宫萧羽,道:“你瞧我不起?!”宫萧羽别过头去,道:“宫某哪敢瞧魔教的四鬼将不起?”这时,程咬金笑道:“龟孙,你滚吧!”魑大怒,喝道:“什么!你们莫要欺人太甚!”说罢,抢将上去,状若疯虎。魑一袭黑衣,如今更是犹如一股阴风一般,扑向程咬金等人。宫萧羽拦之不及,只得闭上了双眼,只因他知道,如今的魑过去便只有找死的份儿。只见程咬金哈哈大笑,道:“龟孙来的好,爷爷给你瞧瞧手段!”说罢,挥舞双斧,一声长啸,两把斧子呈万钧之势劈下,这一招乃是程咬金出了名的三板斧中的一招,名为“五丁开山”!魑虽然身形移动地很快,但是也觉斧子中的力量透过地面震向自己,顿时身形滞了一滞。秦琼瞧准了,长锏脱手,疾射向魑。魑一个闷响,身形不动,直直立在那里。宫萧羽一瞧,顿时大惊,敢情长锏透胸而过,魑的胸肺之处留下了一个窟窿!程咬金突然一脸严肃,喝道:“那儿的龟孙,你若想为他报仇,只管来好了!”宫萧羽足尖轻点,来到魑的身旁,点中他身上好几处要穴,轻声道:“先生,我们且回去如何?”魑望了望他,微微点了点头。宫萧羽扫视瓦岗众人一眼,长啸一声,带着魑,走得远去。 西湖小筑。 待得白映霞的身影去得远了,朴朔问道:“你真的在刺向她伏兔穴的银针上下了毒?”华羲雯咯咯一笑,道:“我哪会使毒呀!我只不过是脾气古怪,定下了‘就医三要’,却被江湖道上的朋友称为‘毒手’,又只因为但凡我手上从未治死过人,所以又被称为‘圣医’,这‘毒手圣医’的名号便这般来了。”朴朔道:“原来是这般,那你之前算是吓唬她的?”华羲雯眨了眨眼,道:“那是自然,她打得我好疼,我既打不过她,只得吓唬吓唬她!”朴朔挠了挠头,问道:“那……那……”华羲雯道:“你是不是想问,按常理来说,即使我银针刺中她伏兔穴,也决计不会像她这般的样子,是么?”朴朔点头道:“是呀,你且说说,用了什么法子?”华羲雯咯咯笑道:“我不过是在银针上淬了麻沸散罢了。”朴朔问道:“麻沸散?那又是什么?”华羲雯刚想解释一番,突然猛地打了几个喷嚏。朴朔这才意识到他二人之前落水之后尚未换过衣衫。朴朔忙道:“快些进去换套衣衫吧。”说罢,拉着华羲雯进了小筑。 两人各自回房换了衣衫,这才坐在大厅的桌子旁。此刻,华羲雯换了一套绿衣白裳,湿发随意披在香肩上,一袭白色长裙拖在地上,这番样子说不出的惹人怜爱,饶是朴朔也情不自禁地盯着看。华羲雯佯怒道:“你看什么呀!”朴朔只得“嘿嘿”两声,挠了挠头,道:“你……你着实好看的紧。”华羲雯突然“噗哧”笑了出来,道:“谁教你这般说话讨女孩子欢心呀。”朴朔耸耸肩,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若不信我也没了法子。”华羲雯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道:“之前你不是想问麻沸散是什么么?我现在来告诉你。”朴朔却突然摇头道:“现在这事先缓缓,我想到一件事情。”华羲雯不明其意,问道:“什么事情?”朴朔道:“我倒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华羲雯“啊”了一声,道:“你说什么呀!我在这里住了十余载,你叫我离开这里?做不到,做不到的!”朴朔道:“我觉得,那女子必然还会寻仇过来。你既没用毒,她恢复必然很快!”华羲雯道:“她之前可是答应过永不再来此处了。”朴朔道:“你们女子说话从来不算话,她的话你焉能相信?”华羲雯道:“她要真出尔反尔的话,那么该怎么办?”朴朔道:“我还是那句话,现在只能走了。你要知道,她就算信守诺言,依旧可以派人来收拾我们的,所以这里决计不能久待。”朴朔顿了顿,续道:“你要知道,既然不是中毒,什么静养半月的,全属狗屁,她一旦发觉,定会来寻仇!”华羲雯道:“我从小就在这里,如今就算走,又能走到何处?”朴朔道:“我们不如就到处走走停停,反正只要我们不是久居一处,她想要知晓我们的踪迹怕也不易。”华羲雯想了想,道:“好吧,但是我先说好,今后我还是要回来的哦。”朴朔道:“我们索性就当是出门散散心,一旦过些日子,想来她放弃搜捕我们,届时我们不就可以回来了么?”华羲雯点头道:“好,我现在就收拾收拾细软。”朴朔拉住她,道:“还收拾什么?难道要她以后来的时候觉得我们是故意躲她的么?我们索性多那些银两备在身上便可。至于衣食住行,便到了哪再添置好了。”华羲雯想来也有道理,心道:“这呆子看着傻傻楞楞的,居然心思这般缜密。”想罢,道:“那我就去牵我的那匹马,我们二人同坐一马上,到处游玩游玩?”朴朔笑道:“也好!”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华羲雯牵着那匹全身烈红的马儿来到小筑回廊口,道:“看呀,我的马儿好看不好看?”朴朔想要去摸一摸那马,却没想要那马前蹄立起,朝朴朔蹬了过去。朴朔忙躲了开去,却听见华羲雯在一旁笑得差点没翻过去。朴朔佯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华羲雯笑道:“哎哟……哈哈……笑死我了……原来你这人……哈哈……这般生厌……哈哈……我的马儿……都讨厌你……哈哈……”朴朔道:“是呀是呀,我确是惹人生厌!”华羲雯以为他生气了,忙道:“好啦,好啦,上马呀!”说罢,一下跃至马上,抚着马颈上的鬃毛,道:“烈儿乖!”说罢,拍马缓行至朴朔面前,还伸出了素手。朴朔道:“它这畜生要是颠我怎么办?”那马儿重重哼了一声,华羲雯忙抚了抚它的鬃毛,然后道:“烈儿可是我的宝贝,不许你说它坏话!好了,上来吧!”朴朔努了努嘴,拉住华羲雯的手,一个翻身,便坐到她的身后,然后双手一圈,将华羲雯圈在怀中,拿住缰绳,也不抽打,只道一声“走”,那马儿便自将奔跑起来。 第四十四回 踏莎之行(中) 虽然马儿跑得极快,但是朴朔与华羲雯却不觉得颠簸,只感觉这马好似在云端奔跑。华羲雯被圈在朴朔怀中,螓首不觉靠在他肩上,柔声道:“你不是想知道麻沸散是什么么?我现在告诉你好么?”朴朔微笑道:“好呀,见了你后,我对医理倒是愈发感兴趣了。”华羲雯咯咯一笑,道:“好呀,我把我知道的医理全告诉你!首先我们来说说麻沸散……麻沸散就是三国的华佗发明的。”朴朔道:“华佗?嘿嘿,怎么也姓华,莫不是你本家吧?”华羲雯笑道:“这个说不准,不过呢,我医术既然这么了得,那华佗或许就是我本家的祖宗也说不准呢。”她顿了一顿,道:“麻沸散这玩意,一旦涂在身上,会让人好不知觉,有时候为病人动刀子的时候不至于病人痛死。”朴朔问道:“这么说来,那女子就是腿上中了麻沸散,才会左腿一丝气力也使不出?”华羲雯笑道:“是呀,她那时的感觉定然好玩的紧,左腿一点知觉都没,无怪走起来这般好笑!”朴朔依旧驾着马漫无目的地前行,突然道:“我们去江都看看如何?听说那儿景致好的很。”华羲雯哼了一声,道:“都说江都的女子生的貌美,你该不会想去那儿找个女子偷着欢吧!”朴朔顿时瞪了她一眼,道:“你又在嚼什么舌头!”华羲雯吐了吐舌头,道:“好嘛,但是我知道,男人见了美丽的姑娘家呀,都成了草原上的狼,嘿嘿!”朴朔笑道:“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在我怀中,我都和那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我哪会多瞧别的姑娘一眼?”华羲雯这话听在心中舒服得很,道:“那说好了,你敢多瞧一个姑娘的话,我就废了你。左眼看一眼就刺瞎你左眼,右眼看就刺瞎你右眼!”朴朔心道:“这未必太狠了些!路上难免有姑娘家走动,莫非我还得到了江都就蒙住双眼?端的无理取闹!”遂朴朔说道:“要是双眼都看了怎么办?”华羲雯在怀中一扭,佯怒道:“好呀,你还想瞧江都那的姑娘家几眼?我现在就把刺成一个瞎子得了!”说罢,玉指间已是扣了好几枚银针。朴朔道:“我们此去一路欣赏美景,江都路上不免有姑娘家走动,我总不能到了江都就蒙上双眼吧!”华羲雯轻轻一哼,道:“就你有理!”朴朔只得苦笑,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说也得讲理呀!”华羲雯撇了撇嘴,愣是不说话了。朴朔心中自然有些担忧自己与华羲雯会被白映霞找到,于是便驾马往偏僻的山野树林中行去。 这一傍晚,朴朔带着华羲雯来到了树林,道:“今夜便在林子里歇息吧。”说罢,趁着夕阳的亮光,寻了些许树枝,在离水源的不远处用打火石着上,又从地上捡了几枚石子握在手中,看见偶尔窜过的野兔,便用上内劲,掷出石子打在野兔的头部,这才有了食物。朴朔拿出佩剑切开兔子的腹部,取出内脏,又跑到水源旁洗了干净,这才用树枝串了烤来。华羲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让朴朔觉得十分不自然。半饷,朴朔开口问道:“你看我作甚?”华羲雯莞尔一笑,道:“莫非你以前住山里的么,怎么感觉你做事这么有条有理?”朴朔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我是下意识地做这些事情呀。”华羲雯道:“你瞧好了,你选择的地方在离水源不是很远的地方,便于我们取水;所处地方恰好为一个斜坡,正好不必担心突下暴雨或者山洪暴发。”朴朔笑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在赞赏我了?”华羲雯咯咯一笑,道:“算是吧,毕竟你能做的这般好的确挺让我吃惊的。”朴朔呵呵笑道:“想听你夸赞一个人,真比登天还难的。”华羲雯白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夸赞过你啦,你可以登天去了,想必要简单多了吧!”突然,华羲雯大叫一声,道:“焦啦,焦啦!”朴朔一看,果然光顾着说话,忘了手上还串着野兔在烤。朴朔忙拿起野兔,凑近鼻子闻了闻,道:“还好还好,有些焦了罢了,给你。”说罢,把一直野兔拿到华羲雯面前。欢喜问知道现在也挑剔不得,努了努嘴还是接了过去,用玉指把肉一丝一丝撕下放到嘴中吃了。朴朔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华羲雯问道:“你笑什么!”朴朔道:“你怎生这般的斯文吃法?这里就你我二人,你这般吃,吃与谁看?瞧好了!”他猛地一口从手上的野兔身上咬下一大块肉,狠命嚼了几嚼,便吞下了。朴朔笑道:“吃野味还是得这般吃!”华羲雯白了他一眼,啐道:“大老粗!姑娘我才不似你这般粗鲁呢!”朴朔又咬了几口,一只野兔就这么被他吃掉了。待得华羲雯也吃饱后,两人稍作整理,便和衣而睡了。 天山派。 吕思君听闻朴朔在瓦岗大败靠山王,心中不禁赞许,暗道:“尹二哥的弟子果然不凡!”随后几日,却听得他虽战败靠山王,但是受伤亦是不轻,心中不免担忧,便召来了郭暮云与爱徒岳瑾萱。 两人来到吕思君的居所,郭暮云抱拳颔首道:“剑宗郭暮云拜见吕掌门。”岳瑾萱也准备行礼之时,吕思君摆摆手,道:“这些繁文缛节免了吧!”郭暮云问道:“敢问掌门,为了何事召见我等后辈?”吕思君道:“你们虽然武功较他人而言着实厉害,但是在同门之间的威信还是不够高,所以我打算也放你二人下山磨练一番,便如当初的尹二哥……咳咳,气宗的前任掌门尹天怜。”郭暮云点头道:“掌门所言有理,我们这便回去收拾行囊,即刻出发。”郭暮云躬身行礼,便转身离开了。岳瑾萱刚要转身,却听得吕思君说道:“瑾萱,你留步,为师有些话想和你说说。”岳瑾萱只要轻步上前,问道:“师父?”吕思君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次我让你们下山乃是送这个给东宫朴朔那孩子的。”说罢,打开座椅旁的铁盒子,岳瑾萱一瞧,惊呼:“天山雪莲!”吕思君点头道:“不错,我听闻那孩子虽打败了靠山王,但是也受了不小的伤,我就想用天山雪莲来助他恢复伤势。此事你好生与郭暮云那孩子说,别让他以为我不信任或者对他心有芥蒂。”岳瑾萱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吕思君将那铁盒子给了岳瑾萱,岳瑾萱接过铁盒,便转身离去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郭暮云便在天山派的门口等着岳瑾萱了。岳瑾萱在不久也到了,郭暮云便笑了笑,道:“瑾萱师妹,走吧。”岳瑾萱点了点头,和郭暮云一道下山去了。 山下,岳瑾萱抬头望了望天,道:“时间不是很早了,不如我们寻了一家客栈先住下吧。”郭暮云点了点头,两人便到了那家朴朔初遇岳瑾萱后住下的客栈。郭暮云站在店小二面前,道:“我要两间客房。”说罢,拿出了些许碎银放在店小二手中。店小二点了点头,道:“您要的房间在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上楼左拐最里面的两间便是。”两人上了楼,郭暮云指着最里面的房间道:“瑾萱师妹便住一号房吧。”岳瑾萱想起那时和朴朔初遇,后来同居一屋,刚好是楼上左拐的第二间——天字二号房,于是道:“这个……我还是住在二号房好了。”说罢,也不管郭暮云怎般想法,进了屋子。郭暮云奇怪不已,但是也不愿多加猜想,便在天字一号房住下了。傍晚时分,两人用过膳后,岳瑾萱来到了郭暮云的房间。郭暮云奇怪道:“瑾萱师妹找我有何事?”岳瑾萱挑了一张椅子坐下,道:“我们明日便出发直取瓦岗如何?”郭暮云道:“你想去找东宫师弟?”岳瑾萱道:“我的确是这么想的。”郭暮云拂了拂袖子,道:“瑾萱师妹,我待你如何你莫非一丝也感觉不到么?为何你还在苦苦想着东宫师弟?”岳瑾萱怒道:“你难道不会听我说完么!”郭暮云瞧见岳瑾萱生气了,忙道:“是我太唐突了,瑾萱师妹你继续说吧。”岳瑾萱道:“师父……咳咳,掌门说了,朴朔……东宫师弟先前游历江湖,想必结下不少的豪杰,有了他的人脉,我们日后行走江湖也方便的多。”郭暮云点头道:“掌门果然想得周全。”岳瑾萱从怀中拿出那只铁盒,道:“这个也是师父……掌门叫我们给东宫师弟的。”郭暮云接过铁盒,打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道:“雪莲!天山雪莲!”岳瑾萱点点头,道:“不错,便是天山雪莲!”郭暮云道:“东宫师弟到底受了什么伤,竟要用得着雪莲!”毕竟东宫朴朔也算得上是天山派的人,郭暮云虽然因爱生妒,但是同门之间还有着一番情意,是故也是着实担心不已。岳瑾萱听着顿时心“咯噔”一下,寻思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有清荷妹子在身边,他怎生会这般?”郭暮云道:“既然雪莲都出来了,想来事情也是紧急得很,我们明日一早便飞奔去瓦岗!”岳瑾萱点了点头,收回铁盒,回房睡去了。 翌日。郭暮云和岳瑾萱一早起了,用过早点,便急急出发了。 过得一月有余,朴朔和华羲雯二人同乘一骑,来到了繁华似锦的江都。在临河岸的一处勾栏处,门前的几名女子打扮地妖艳,瞧见朴朔,远远便招呼。朴朔问道:“她们与我素不相识,为何对我招手?”华羲雯没好气地说道:“她们呀,请你进去坐坐,听听小曲!”朴朔笑道:“那敢情好呀,我长这么大从未听过小曲呢!”说罢,居然驾着马上前了。那几名女子瞧见朴朔过来,纷纷上前招呼,一眼瞥见华羲雯,冷冷道:“这位妹妹还是回去吧,这里可不让你这般女子进去,除非……嘿嘿……”朴朔问道:“这里难道不是听听小曲的么?为何女子进不去?”那几名女子咯咯一笑,脸上的胭脂好似都要掉下一般,道:“这位小兄弟说话好好笑,引得奴家好生开心!寻常女子要是来我这等风流之地,自然沦落为妓了。”华羲雯此刻忍无可忍,喝道:“今日你敢踏进去,我就废了你!左脚进,我便废你左脚;右脚进,我便废你右脚!”朴朔疑惑地看着她,却听见那些女子冷笑道:“无怪你男人会来此了,就冲你这坏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但凡来到这里的男子,哪有回去的道理?女子么,就该在家好生相夫教子,整天抛头露面的……啧啧……”华羲雯喝道:“你们这些勾栏里的卑贱女子,瞧我手段!”说罢几根银针扬手撒去。朴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握在手中,道:“何必要夺人性命?”说罢,抱拳道:“各位姑娘抱歉了,今日的小曲我就不听了。”说罢,调转马头走了。 待走得远了,朴朔质问道:“你真是的,为何想要置她们于死地?”华羲雯香肩微颤,却没有回答。朴朔转眼望去,只见她早已泪流满面。朴朔一时慌了手脚,道:“好好好,我不说你了还不成么?你莫要哭了。”华羲雯哭着道:“那种地方其实是烟花之地,是酒色财迷的地方。”朴朔这下明白了,敢情那勾栏之地是寻欢用的,忙道:“你说是听小曲的地儿嘛,我怎生知道是那种地方……”华羲雯带着哭腔道:“我寻你的开心不行么!谁知道你还傻乎乎地过去,害我……害我还被那些女子羞辱了一番,连……连想修理她们一下都被你拦下了……”朴朔挠了挠头,道:“这……这算我错了好么?我只是瞧见她们是普通女子,怕你手下不留情,弄伤了她们。”华羲雯别过头去,俏脸上泪痕犹在。朴朔道:“这样吧,我们先寻的一家客栈住下。”华羲雯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问道:“你为何要在客栈住?”朴朔微微一笑,道:“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我们躲在客栈中,想必那女子想找也找我们不着。”华羲雯破涕为笑,道:“没想到你也够鬼灵精的!”朴朔只是笑了笑,道:“你不生我气才是好的。”华羲雯撇了撇嘴道:“谁说我原谅你了?现在把烈儿牵到马厩中好生饲养!”朴朔笑道:“好好好,遵命!”随即就下了马,牵着来到客栈。店小二看到他,顿时脸色苍白,颤巍巍道:“客官您又有何贵干?”朴朔说道:“这马儿你得好生给我喂好了!”店小二忙点头道:“一定,一定。”朴朔道:“给我两间上房。”店小二道:“好……好……”店小二看到华羲雯,不禁寻思:“先前不是一位病恹恹的姑娘么,今儿个怎么又是一个长的这般清秀的姑娘?”也不敢多想,牵了马去了马厩放上上好的饲料,又跑回来带着朴朔去了客房。华羲雯心中奇怪:“这店小二为何怕极了这呆子?”待得朴朔入了房,店小二始终想不通端木清荷怎么不在朴朔身边,于是问道:“客官……先前那位病恹恹的姑娘去哪了?”朴朔此刻早没了端木清荷的映象,故店小二这一问,着实让朴朔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朴朔反问道:“什么病恹恹的姑娘?我何时与一位病恹恹的姑娘家呆在一块?”店小二哪里知道内情,还以为朴朔是见异思迁的花心公子,忙说道:“抱歉,些许是我记错了。”便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第四十五回 踏莎之行(下) 是夜,朴朔躺在床上,脑海中隐约浮现起清荷的笑容。“这位女子频频在我脑海中浮现,到底是谁呢?”朴朔这般问自己。 第二日,朴朔起身便敲了华羲雯的房间。华羲雯起身开门,朴朔但觉室内清香四溢,定了定心神,道:“我们所带的盘缠买下一处屋子倒是可以,毕竟也要住上三五月左右的。”华羲雯一听,惊道:“啥?要呆上三五个月?何必住这么长的日子!”朴朔道:“自然时间要长些了。”华羲雯嘟嘴道:“我不管,我最多呆两个月!”朴朔思量一番,道:“好吧,你说多久就是多久。”然后拿了银子,在江都的城郊买下一方屋子。次日,朴朔便退了客房,牵着马,和华羲雯来到郊外买下的屋子内住了。 为了维持生计,朴朔每日一早便去山野中打猎,每每打到野味总是拿到客栈或者肉铺里卖去。 转眼快有两个月的光景了。这一天朴朔怎么样都打不到猎物,只好悻悻而归,竟比平日早了许多。 途中,一位小伙子搀扶着一位老妇走在江都城的大道上。那位老妇不住地叹气,道:“儿啊,娘亲老了,该走了……”那位小伙子摇头道:“不,娘亲你怎么能离开孩儿呢!孩儿听闻城郊有位女华佗,医术十分了得,救了不少人了呢!”老妇叹气道:“这事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城中的大夫说她使得不过是妖术,看似救人实则害人啊!”小伙子摇头道:“那些个大夫自己医术不济,又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便来污蔑他人是使妖术的!总之,管那位女大夫是医术也好,是妖术也罢,我只想娘亲你好起来!”老妇人再叹了一口气,琢磨着试一试吧,便任由那小伙子搀扶着朝郊外走去。 朴朔大为奇怪,寻思道:“城外何时出来一个女华佗?”他突然想起来华羲雯医术了得,便暗道:“不会是她吧……”随即,飞奔上前,问道:“我适才听闻你二人说城郊有位女大夫,此事当真?”那小伙子道:“确有其事呀!自上月起,就有一名女子自称华佗后裔,医术了得,很多人得了病在城内治不了,一去求医,不出三两日便转好了!”朴朔问道:“她的医术真的很了得?”那小伙子道:“是呀是呀,怎么了兄弟,你也得了不好治的病么?要不要我带你前去看看?”朴朔摇头道:“不用了……”那小伙子道:“怎么能不治呢,来啊!”说罢,另一只手拉着朴朔就往前走。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小伙子一手搀扶这老妇人,一手拉着朴朔来到了城郊那所诊所。朴朔一瞧,那不就是自己当初买下的地皮么!朴朔道:“羲雯她怎生这般不小心!”随即三步化作两步进了屋子。华羲雯坐在屋内,以为是病人来求医的,忙道:“那个人这般没有礼数,就算你病的厉害也先知会一声呀!”朴朔掀开房帘,冷冷道:“是我!”华羲雯一瞧,顿时惊住了,低下了头。两人一站一座,一瞪一低头。这时,那位小伙子敲了敲门,道:“女大夫在里面么?”华羲雯抬起头,看到了朴朔正瞪着自己,也不敢答话。谁知,朴朔转身出去,笑道:“女大夫自然在的!”那位小伙子搀扶着老妇人慢慢走了进来,道:“兄弟,要不你先看吧。”朴朔笑了笑,道:“我哪来的病呀!倒是你,快些给你的娘亲看看吧。”随即道:“女华佗,你还不出来诊病?”华羲雯只好走了出来,道:“请问这位婆婆,你感觉怎么样?”那位老妇答道:“回大夫的话,老身老了,全身酸痛,还常常咳嗽。”华羲雯为她把了把脉,笑道:“无恙!”小伙子奇怪道:“无恙?这怎么可能!我的娘亲先前身子比现在不知好了多少。”华羲雯微微一笑,道:“我是说,她这病在我眼中和没得病是一样的。你的娘亲不过是偶感了风寒罢了。”小伙子问道:“不可能啊!城里的大夫都说我娘亲命不久矣了……”华羲雯道:“他们这般说,不过是怕将人治死了,所以才说出这等胡话!你娘亲年纪着实大了,若是吃药的话,万一药量没有控制得当,的确会有性命之虞。”小伙子惊道:“这……这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与娘亲终要阴阳永隔么?”华羲雯道:“这倒不必,不过我这里一样会有性命之忧,你要考虑清楚。”老妇人道:“还请姑娘不要有所顾虑了,我这副骨头,早该埋土里去了。”小伙子猛地跪了下来,道:“求求你女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娘亲呀!”华羲雯道:“你先起来,我不能承诺你娘亲一定会好,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小伙子慢慢起身,华羲雯续道:“要治你的母亲,熬制药汤只能治标,我打算用针灸打通她的周身血脉,让她气血畅通,那么风寒自然就会好了。”华羲雯回头对朴朔道:“你将双掌抵在我背心,输真气给我。”朴朔想来救人要紧,也不与华羲雯计较,道:“好。”那小伙子心道:“这位兄弟明明就与这女大夫这般熟络,为何却不知道她开馆诊病的事儿?”眼下还是他的娘亲重要,这个疑问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奇?华羲雯素手一扬,手腕上系上红丝,红丝又连着数十枚银针。华羲雯道:“这位兄弟,你好生扶着你的娘亲,别的事情都不要去想,什么也都不要去做!知道了么?”那位小伙子点了点头,好生扶着老妇人。华羲雯道:“呆子,开始了。”随即盘坐于地,朴朔也只得盘坐在她身后,双掌抵着她的背心,丝丝真气从手心传到华羲雯背心,再从背心传到了她的指间。华羲雯喝一声:“着!”蕴含真气的数十枚银针伴着“嗤嗤”的破空之声刺入老妇人的周身大穴上。小伙子扶着老妇人,只觉老妇人全身犹如火烧一般,老妇人也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猛地,老妇人似是抵不住疼痛,一下昏厥过去。华羲雯忙道:“快掐她人中!”小伙子此刻没了分寸,只好依言而做。老妇人被掐了人中而转醒,不一会从口中流出黑色的血丝。小伙子大为吃惊,却听得华羲雯道:“着!”指间用力,一扯红丝,那些银针一下子从老妇人的身上收了回来。华羲雯拭去额头汗水,道:“你只需回去熬些许姜汤,不让老夫人受凉,风寒择日可解。”小伙子不明白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地看着华羲雯。华羲雯道:“适才我射银针到老夫人体内时,指间真气通过红丝传到银针,然后冲破各大要穴,让气血顺畅。不过,在这其间,每冲破一处大穴,老夫人便要受到很强烈的痛楚。如若她一下支持不住而昏厥则会导致真气在她体内乱窜而不受我的控制,是以我才急忙让你掐老夫人人中。至于老夫人吐出的黑色血丝,则是积抑在体内的积血罢了。”小伙子一瞧,只见老妇人双眼清澈,不似先前的混沌。他立马拜倒,说道:“女华佗医术超群,救了我娘亲一命,我无以为报,只好给你磕几个头啦!”华羲雯立马一把扶起他,道:“救死扶伤乃是行医本职,你不用太过感激。不如这样吧,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当作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我若有事情交予你办,你便得给我办妥如何?”小伙子点了点头,道:“好!以后但凡用的着我的地方,大夫尽管吩咐!”说罢,搀扶着老妇人,又慢慢走了回去。 书?待得他们走远,朴朔冷笑道:“施恩莫望报,行医本来就该以济世为主,你倒是说的……”华羲雯低下了头,道:“我……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的……”朴朔喝道:“够了!我现在问你,你为何要擅自行医?你这么一来,声名远播,不是平白招惹那女子来找我们么!”华羲雯眼中泛着泪水,道:“我瞧你每日打猎辛苦……想开个医馆,赚取些许医费……”话没说完,便跑进屋子哭了起来。朴朔叹了一口气,心道:“唉,女子怎生这般麻烦!不说她,她有理,说了她,又哭哭啼啼的!”随即甩手出门了。过了好久,朴朔才回来,桌上却已经放上了饭菜,而华羲雯坐在桌旁,轻声道:“饭菜都有些凉了,你快些吃了吧。”说罢,起身又回屋了。朴朔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中寻思道:“她到底是想为我分担些负担,我这般责难她,是不是太过了?”随即,也没有吃饭,便冲进屋内,道:“羲雯,我……我错怪你了,先前我只是想着会招来麻烦,却没想到你这般做的初衷。”说罢,一下将她抱在怀中。华羲雯又一下哭了出来,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哭出来一般。好久,过了好久,华羲雯才止住了泪水。朴朔温柔地问道:“你饭吃了么?”华羲雯撇了撇嘴,道:“人家被你气成这般,哪有心思吃东西!”朴朔笑了笑,道:“那便与我一道吃吧。”华羲雯道:“饭菜凉了,我去热热。”朴朔一把拉住了她,笑道:“是你做的饭菜,即便是凉的,吃在嘴中也是热的。”他牵着华羲雯,回到桌子旁,细细品味这这几盘早已凉了的饭菜。 网?经过一月的时间,郭暮云与岳瑾萱来到了瓦岗。郭暮云运足内劲,朝守城的士卒说道:“在下天山派郭暮云,携同同门岳瑾萱,来此寻我派东宫师弟以及那端木师妹!”几名士卒听了这话,连忙去禀报了。 将帅府内。 秦琼道:“他们既然是那东宫朴朔的同门,我们理应好生相待,莫失了礼数。”罗成道:“表哥说的是,我立马去开城门!”单通却道:“慢着!你怎生不知道又是哪里派来要我瓦岗捣乱的人?上次就有两人,夜半时分爬上城楼,指明了要东宫朴朔!”罗成道:“那不一样!”徐茂公思量半饷,道:“罗成,你去开门吧。”罗成领了命,兴冲冲地去了。单通道:“军师,你……唉!”徐茂公道:“是敌是友我们便来看一看。” 第四十六回 二闯魔窟(上) 瓦岗的大门“嘎吱”一声慢慢地打开了,郭暮云与岳瑾萱对视一眼,缓步进去了。罗成领着二人来到将帅府。 郭暮云看到众人,忙抱拳道:“在下天山派郭暮云。”岳瑾萱也欠身说道:“小女子天山派岳瑾萱。”单通冷哼一声,道:“你们的来头不过是说说的罢了,你们有何凭证能够说明你们来自天山,又是为了东宫朴朔而来?!”郭暮云一时语塞,心中寻思道:“我们与他结下了什么梁子,怎么这般为难我们?”徐茂公摇头道:“雄信,不得无礼。”郭暮云心道:“这位就是人称‘小关羽’的单通单雄信?”岳瑾萱再一欠身道:“要说明我们身份以及此行来意倒是不难。”说罢,从怀中拿出铁盒,道:“给你们看看这个你们便知道了。”秦琼接过铁盒,刚要打开,单通却一把夺过,顺势掷向郭暮云。郭暮云不理解单通此番做法,问道:“这位兄弟,你这是作甚?”单通道:“你来打开吧,万一里面藏着暗器什么的,嘿嘿,我们可担当不起!”郭暮云这下明白了,喝道:“你为何总是想要与我们作对!我们若是执意想要杀你们,早在踏入这里之时,一剑将你斩成亡魂了!”单通喝道:“你说什么!哼,小子,本事不大,口气却是不小!”郭暮云抽出佩剑,剑尖直指单通,冷冷道:“你想试试我天山剑法么!”岳瑾萱立马双手拦着郭暮云拿着剑的右臂,黛眉紧蹙,一双杏眼直直看着他,摇了摇头。秦琼和徐茂公也立马拉住单通,道:“人家到底是客,你这般做法,到底是有失礼数。”郭暮云也不想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遂收了剑,道:“失礼!”岳瑾萱欠身道:“我们太过鲁莽了。”单通冷哼一声,道:“好呀,你们相信他们,便由得你们去相信好了,这桩破事我懒得管啦!”说罢,袖子一甩,大步离去。 岳瑾萱从郭暮云手中拿过铁盒,打了开来,道:“这般,你们便放心了吧。”徐茂公仔细一瞧,道:“若我没有瞧错,这当时时间珍贵无比的天山雪莲。”岳瑾萱点点头道:“好眼力!”徐茂公道:“能够拿到天山雪莲的,无疑只有天山一派才行。”岳瑾萱道:“您过誉了。”徐茂公问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们天山派怎生拿着雪莲来此?还扬言说是来找东宫朴朔和一位姓端木的姑娘?”岳瑾萱道:“我们的掌门得悉朴朔他……东宫师弟他在瓦岗与靠山王全力一战,不过受了很重的伤。”徐茂公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不过你还是晚了一步。”岳瑾萱以为徐茂公这话说朴朔已然伤重而亡,顿时跌坐在地,眼中噙满泪水,不住地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决计不会的……何况清荷妹子在他身旁,他怎生能够死呢?”秦琼问道:“什么清荷妹子?那东宫兄弟身旁何时有一位姑娘相伴?”岳瑾萱怔怔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呢,他们二人是一道离开天山,一道游历的呀!”秦琼道:“东宫兄弟前来瓦岗之时确是孤身一人。”岳瑾萱疑惑着看向徐茂公,徐茂公只得点头道:“那日他确实是一人来此的,此后也没有什么叫端木的姑娘来找过他。”秦琼接口道:“不过姑娘也不必伤心,军师所言并非说东宫兄弟与我们阴阳永隔。”岳瑾萱不可思议地看着秦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死,是不是?”秦琼道:“他的伤太过重了,我们这里竟也无一人能够医治他。所以……”岳瑾萱急忙问道:“所以怎的?”秦琼道:“不知姑娘是否听过一人,江湖上人称‘毒手圣医’?”郭暮云接口道:“你是指住在西湖小筑的那位脾气古怪非常的大夫么?”秦琼道:“这位兄弟好见识!不错,我们派兄弟一路护送东宫兄弟而去,而那毒手圣医也答应救治东宫兄弟了。不过……”岳瑾萱听到“不过”,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忙道:“又不过怎的?”秦琼道:“这位兄弟也说了,此人脾气古怪,做事从来不按照章法,虽然与我们的弟兄说救治东宫兄弟,但是我还是怕他出尔反尔。”秦琼续道:“我们也打算派人暗中留意,可是……”转头看了看徐茂公道:“军师却驳回了这个建议。”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还望两位莫怪。如今我们瓦岗各位扛起了反隋的第一面旗帜,到处都是要除掉我们的人,我们只能把所有的兵力放在抵御各处的攻击上。”郭暮云笑了笑,道:“当下皇上昏庸无道,我沿途也听到不少百姓哭号咒骂,你们能够公然想要推翻这个皇帝,亦算不易。至于东宫师弟的事情,我们会来处理的。”秦琼道:“如此甚好!”郭暮云道:“那我们告辞了!”说罢,与岳瑾萱行礼后,大步离开瓦岗。 江都城郊。这日,朴朔与华羲雯一道收拾行囊。朴朔不禁问道:“你真的打算现在就回去了么?”华羲雯道:“是呀,我说过我只想在这里呆上两个月。”朴朔轻叹一口气,道:“万一那女子带了帮手前去,我们该如何?”华羲雯努了努嘴,道:“总之我可不想这般窝囊下去!我毒手圣医华羲雯在江湖上久负盛名,我怕过谁人?!如今竟要为了一个臭丫头隐居在此,我心有不甘。”朴朔也不好说什么,便道:“好吧,既然你这般坚持,我便同你走一遭。” 又是一月有余,两人来到西湖附近,却见到有两人站在湖畔。朴朔仔细瞧了开去,一人乃是一名男子,身着一身白衣,头戴紫金冠,额前青丝飘逸地垂下,一把阔剑沉稳拿在手中;另一人乃是一名女子,全身衣裳穿得火红,脑后盘了一个云髻,一支银钗斜插其上,白皙的小臂在湖风吹动衣袖之时时隐时现,手中紧握一条长鞭,长鞭蜷在她的手中,黛眉轻蹙。朴朔轻声道:“羲雯,这两人会不会就是来寻仇的?”华羲雯此时也拿不准,道:“万一是找我瞧病的呢?”朴朔摇摇头,道:“瞧这二人,决计不是生了病的,他们兵刃在身,怕是真是寻仇的。”华羲雯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见得一直呆在这里!”朴朔道:“这样吧,我先发制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即便误会了伤了他们,你也能治好他们。这样,行么?”华羲雯点点头,道:“你小心些。”朴朔点了点头,虎步一出,一下跃起,在半空抽出佩剑,一剑急刺那位女子!那女子感觉到杀气,回头一瞧,大呼:“朴朔!”然而朴朔这一剑快要刺中她了,那名男子眼瞧不对,抽出阔剑,一下横抡过去,挡住了朴朔这一剑的来势。朴朔一击未得手,双脚在阔剑上点了一点,一个鹞子翻身,荡了开去。那男子喝道:“东宫朴朔,你做甚!”那女子眼泪似要夺眶而出,问道:“朴朔,你……你为何想要杀我?”朴朔问道:“你们是为了那女子来助拳的么!”那女子问道:“你说的是清荷妹子么?她死啦……你到底怎么了!”朴朔疑惑道:“不对啊,她不过是左腿上被羲雯的银针刺中伏兔穴,不应该死掉的呀!”那男子道:“东宫师弟,你妄想伤害同门,这笔帐该这么算!”原来,两人便是郭暮云与岳瑾萱。朴朔佩剑当胸,道:“我不管那女子是死是活,你们今日若敢在这放肆,我便不客气啦!”“与他们废话做甚!”华羲雯翩然而出,轻巧落于朴朔身旁。朴朔道:“你来了可好!你且问你,当初你不是说只是吓唬她,赶她走的么?怎么……那女子怎么死了?”华羲雯怒道:“我怎生知道她为何死了?或许她命贱,天生活不长吧!”岳瑾萱看到华羲雯走了出来,心中思量起来:“清荷妹子死了,不知是谁为她立的墓,我想当是朴朔无疑。可是,现在朴朔似乎完全将清荷妹子当作了仇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郭暮云看到朴朔手持佩剑,惊道:“端木师妹的佩剑!”郭暮云一剑刺去,朴朔沉身,佩剑反持,一剑回削。两剑“叮”一声,朴朔佩剑断了半截。这时候,朴朔也不知怎么了,竟会流下泪来,恶狠狠道:“你毁了我的剑!”断剑在空中抡了一个圈,续道:“你今日必须得死!”说罢,一个箭步冲将上去,体内真气暴动,断剑或横抡或竖劈,犹如暴风一般席卷着郭暮云。郭暮云只觉呼吸为之一窒,忙沉住气,运功舞剑护住周身。最后,朴朔竟是一脚!这一脚威力巨大,郭暮云横剑当胸,虽然卸开了一部分力道,奈何还是被踹倒于地,顿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岳瑾萱忙上前蹲下道:“郭师兄,你没事么?”郭暮云摇摇头,道:“不知怎的,东宫师弟他竟发起疯来了。”岳瑾萱缓缓起身,眼神犀利看着华羲雯。华羲雯被瞧着心慌,道:“你这女人想做甚!”岳瑾萱道:“朴朔,你还想护着她么?”朴朔道:“自然!”岳瑾萱冷笑一声,道:“那么清荷妹子又如何?她死了,她死了呀!”华羲雯听得清楚,她说的竟是端木清荷!华羲雯道:“你是谁?你到底是不是魔教手下的人?抑或是那绿衣女人的帮手?”岳瑾萱道:“什么绿衣女子!你莫要诓我!”华羲雯对朴朔道:“他们也许和那女子无关,但我知道,他们和在湖畔的那座坟墓有莫大的关系!”朴朔疑惑道:“你这般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座坟墓上的题名为‘天山端木氏清荷之墓’。”岳瑾萱冷哼一声,道:“东宫朴朔,你总算记起了清荷妹子啦!”朴朔摇头道:“为何你们都问我一名叫端木清荷的姑娘,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罢手一松,断剑凋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而朴朔他,却双手抱着头,似乎很是痛苦。如今他的脑海中,清荷的面容再次浮现,从来未有过的清晰! 华羲雯瞧见朴朔这般,心中犹如被针刺一般,一咬牙喝道:“都是你们这些人,害得他如此痛苦!”素手一扬,数十枚银针射向岳瑾萱。岳瑾萱急忙闪开,长鞭舞动,似一条活蛇,生生挡住了所有的银针。岳瑾萱道:“你的功夫不及我,这般下去你吃亏的!”华羲雯道:“是么,那就来试试!”双脚蹬地一跃,一把银针撒了出去。岳瑾萱冷笑道:“你就只会拿些银针糊弄人么?”长鞭一挥,手腕施力,长鞭护着周身,竟没有银针能够穿过岳瑾萱的防线。岳瑾萱道:“这种游戏应该结束了吧!”说罢,素手一扬,长鞭带着一股烈风向华羲雯袭去。华羲雯大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觉得有人用力地抱住自己。她睁开眼一瞧,朴朔将她抱在怀中,那一鞭实实地打在朴朔的背上。岳瑾萱怎么也想不到会生这一变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朴朔背心处,衣帛尽裂,白皙的肌肤上皮开肉绽,还不住地流着血,冒着血泡。郭暮云爬了起来,悄悄对岳瑾萱道:“现在事情已然闹大了,我们还得知道端木师妹是怎么死的,而现在的东宫师弟又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们不如暗中观察。”两人退却。 华羲雯待得他们走远,才问道:“呆子,你为何要为我受了那一鞭?”看来适才那一鞭威力着实不小,朴朔如今面色苍白,虚弱地回答道:“我……我不过是下意识罢了。”华羲雯小心地扶着朴朔回了西湖小筑。 大约几日后,在华羲雯的调理之下,朴朔总算好了。这一日,朴朔突然道:“羲雯,我什么都知道啦!”华羲雯吃了一惊,问道:“你知道什么?”朴朔道:“前几日来的正是和我同门的剑宗宗主郭暮云以及鞭宗宗主岳瑾萱!”华羲雯这才明白了,先前朴朔打败靠山王后,由于伤势恶劣才被瓦岗的人送来这里,华羲雯当初虽将他治好了,但是却无法让他恢复记忆。如今,那一鞭恰好打在背心上,而华羲雯这一次的调理恰恰助朴朔将记忆寻回。华羲雯心中满不是滋味,想来他失去记忆之时,对自己无微不至,如今既已恢复记忆,势必心中只有那位墓中人了。朴朔打断了她的思绪,道:“这段时日承蒙羲雯的照顾,我……我无以为报。”华羲雯只是笑笑,道:“没什么,救死扶伤原本便是行医的准则。”朴朔道:“我……我既然和同门之间起了冲突,唉……怕是解释不清楚了。”华羲雯道:“你有些什么打算?”朴朔挠了挠头,道:“目前还未想好,不过我还想去魔窟一趟。”华羲雯大惊,道:“你……你怎么想这般!”朴朔道:“首先,你与映霞结下了梁子,她势必不会干休。若是在魔窟遇上她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还想试试,看能不能让她回头……毕竟清荷生前要我好生将映霞带离魔教教主詹瑕云的魔爪……我只能尽力一试了。”华羲雯轻叹一口气,问道:“若是她依旧不能回头呢?”朴朔道:“那我唯有……唯有……”华羲雯道:“若是她能够明白你的苦心该多好……”朴朔道:“但愿如此吧。”随即,他走到自己的房内,拿了断剑出来。华羲雯道:“如今人非物亦非……”朴朔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上苍连让我思念她的机会都没有……”说罢,将断剑重新插入剑鞘内。华羲雯不解,道:“你……”朴朔道:“即使是把断剑,在我心中也胜过万千的名剑。”华羲雯道:“好吧,你打算何时走?”朴朔道:“今日我去看望一下清荷,明日一早便走。”华羲雯心道:“你一旦有了记忆,这里不过成了你疗伤的地方,我在你的心中永远及不上那叫清荷的姑娘一二。” 第四十七回 二闯魔窟(中) 朴朔踱步来到清荷墓前,却意外地发现郭暮云与岳瑾萱也在这里。朴朔朝他们抱拳行礼,道:“你们……怎生在此?”郭暮云道:“岳师妹说了,你若是想通,自然会来这里。”朴朔瞧了一眼岳瑾萱,道:“先前我……我全都忘记啦,时至今日我才全部忆起。”岳瑾萱问道:“朴朔你……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朴朔道:“你们可知,我曾在瓦岗力敌靠山王?”岳瑾萱道:“知道啦。”郭暮云却问道:“你且先说说,端木师妹为何亡故?”朴朔惨笑了一声,道:“瑾萱,你可记得当初你带我进天山时,白棠那女人说的话么?”岳瑾萱思量了半饷,才道:“她说你的那位……那位映霞姑娘身处魔教……”朴朔点头道:“不错。”岳瑾萱问道:“之后呢?”朴朔摇了摇头,走到清荷的墓前,半蹲下去,手指轻轻拂过墓碑上的刻字,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与清荷下了山,便直取魔窟!我实在不知晓那魔教教主使了什么法子,竟让映霞毫无情感,成了他的杀人傀儡。而映霞也学到了比较邪门的功夫,使用的一件兵刃上淬了剧毒,清荷被她的刀刃划中,待我带着她到这里想要让羲雯救治的时候,却毒发身亡了……”岳瑾萱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得呆呆地看着他。朴朔握紧了剑鞘,道:“我曾答应过清荷,再试上一试。”郭暮云问道:“东宫师弟你又想作甚?”朴朔斩钉截铁道:“我准备再试图将映霞脱离那詹瑕云的魔爪之下,如若不然,我便取了她性命替清荷报仇!”郭暮云道:“莫非你想再次孤身险入魔窟?”岳瑾萱一听,立马道:“不可以!”朴朔站了起来,扬了扬握在手中的剑鞘,道:“我心意已决,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的。”郭暮云道:“无论如何,我等绝不会看你犯险!岳师妹,我们与东宫师弟一道……”朴朔摇摇头道:“你们到底了解什么!当初正是我执意要闯魔窟,才会惹得清荷丧命!你们此番与我前去,不过是徒劳送命罢了!”岳瑾萱拍了拍朴朔的肩膀,道:“你一人前去,势必讨不得好去,但是有我二人,即使不敌,也能全身而退。”朴朔冷笑了三声,倒退一步,身子抵在墓碑之上,道:“当初……当初清荷也是这般想的,我才软了心让她伴我左右……如今,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随我一道!”说罢,足尖一点,遁了开去。郭暮云大喝道:“东宫朴朔,今日我决计会阻止你去魔窟!”喝罢,凌空跃起,转身抽出佩剑,一下掷去。朴朔只觉背心寒意徒然升起,忙扭转腰身,飞剑后发先至,擦过朴朔面门钉在前方的树干上。 就在朴朔发愣的时候,岳瑾萱、郭暮云二人已赶来。岳瑾萱扬起手中长鞭,挡在朴朔面前,而郭暮云一个箭步,飞身上前,从树干上抽出佩剑,举剑站定在岳瑾萱的身旁。 朴朔诧异道:“你们……”岳瑾萱死死咬着嘴唇,最后到底说了:“我这次不会顺着你,我和郭师兄一起,誓死阻你去魔窟!”郭暮云道:“东宫师弟,你还是不要逼我们出手了。”朴朔道:“你们……你们终究想要拦我么?好,今日你我三人算是杠上了!”说罢,飞身跃起,掌劲翻飞,赫然是劫天掌!岳瑾萱素手挥舞长鞭,犹如一道劲风袭向朴朔。朴朔探明风势,想找到岳瑾萱这道劲风最为薄弱处出手时,郭暮云的剑招却从薄弱处出招,堪堪封死了朴朔。朴朔大骇,心道:“这到底是巧合亦或是郭暮云他故意这般做?”朴朔一招不得,索性强行攻向岳瑾萱。岳瑾萱道:“朴朔你若执迷不悟,我可真的和你动手啦!”朴朔这才发现,岳瑾萱先前用长鞭使出的劲风看似为攻,实则为守! 朴朔劫天掌频频击出,岳瑾萱大骇,心道:“没想到他如今的劫天掌竟厉害如斯!”已是有些把持不住,幸得郭暮云在一旁,一手抵住她背心,真气运功到她体内,这才抵住了朴朔的劫天掌。wrshǚ.сōm 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一翻,心道:“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他们二人实力本来就略胜于我,即使现在我武功稍有长进,也不过和他们半斤八两。如果一人的话,我尚可摆脱,他二人联手起来,我决计讨不得好。唉,这该如是好!”郭暮云和岳瑾萱瞧他模样,停下了手,问道:“你还想去么!”朴朔笑嘻嘻地说道:“去,为何不去!”岳、郭二人连忙防备,恐防朴朔出奇招。朴朔摆了摆手,笑道:“我的确要去,但不是现在。”岳、郭二人十分不解,正想询问,朴朔却是大步朝西湖小筑走去。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想来跟着朴朔进那西湖小筑似是不妥,便在一处大树下乘凉,坐定。 朴朔走到小筑门前,扣了几声,只听得里面华羲雯不耐烦地道:“本姑娘今日心情不爽快得很,识趣的快快滚开!”朴朔笑了笑,故意装成强盗一般,提高了嗓门道:“里面的娘们给爷爷出来!”手上叩门叩得更重了。华羲雯一听,不禁奇怪:“门外的汉子是个什么来头,江湖中谁不知道我的名号,此人还敢在门外叫嚣,似乎是完全不惧我的样子……”华羲雯心中寻思,想来还是开门。待得那扇竹门“嘎吱”一声推开后,华羲雯呆住了!只见她的眼角不自觉地留下了泪水,一下扑到朴朔怀中,粉嫩的拳头不住击打在朴朔肩上。朴朔只是这般站着,随意她将自己怎么办。华羲雯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推开了朴朔,撅嘴道:“你这呆子怎么又回来了?”朴朔嘴角扬了起来,笑道:“敢情你就是这么当大夫的呀!”华羲雯俏脸一红,随即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道:“倒是你,敲门也不说清是谁,还装的像个蛮汉子!”朴朔耸了耸肩,道:“就你之前那气势,乖乖,谁还敢道明自己身份呀!”华羲雯佯怒道:“好呀好呀,既然如此,你也别来了!”说罢便扬手准备关门。朴朔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双手,一步跨到屋内,反手关上了竹门。还未等华羲雯说话,朴朔道:“小筑有通到外边的另一条道儿么?”华羲雯随即想明白,一下双手死死抓住朴朔,道:“你……你还要去魔窟?!”朴朔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柔声道:“这是自然!”谁知,华羲雯一个掌掴,“啪”一声响亮地在朴朔清秀的脸庞上炸开!华羲雯怒道:“在我房内那地道内会有一岔道,往那岔道走了便是。”朴朔抱拳道:“有劳了。”说罢,走入她房内,下了地道。华羲雯瞧见朴朔的脸上已是肿了一片,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觉得那只手已是没了知觉,只是不住地在颤抖着。听到朴朔的脚步声愈发轻了,她悄然走到屋内,跌坐在床上,泪水不住地打转。 郭暮云招呼了下岳瑾萱,岳瑾萱忙问道:“你怎么了?”郭暮云道:“瑾萱……岳师妹,我觉得我们不该如此被动的!”岳瑾萱眉头一皱,点头道:“确实,从头到尾都是我们跟着朴朔的路子。”郭暮云道:“我们何不直接去魔窟呢?既然我们已然知晓东宫师弟的目的,那我们索性在魔窟外逮住他!”岳瑾萱想来此法着实很妙,微笑着说道:“不错嘛,能想到这般的法子!”郭暮云也只是嘴角微微有些上扬,道:“为了能够确实逮住东宫师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岳瑾萱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与郭暮云一道专走山径小道,直取魔窟! 朴朔从小筑的暗道走出,拍去身上的尘土,望了望不近不远的小筑,摸了摸高肿发烫的脸颊,道:“这般待她,也不知是对抑或是错……”提了提腰上的剑鞘,大步流星,便直往魔窟而去。 过了二月有余,朴朔再次来到了成都。此刻已是秋末,满地都是枯黄的叶子,秋风扫过,枯叶都随风而动,顿生萧条之感。朴朔记得成都内的那间屋子里尚住着一位赠与他衣物的老婆婆。他记起屋子的位置,便来到了屋前。他小声地叩了叩门,嘴中也喊道:“婆婆,婆婆。”屋内一丝动静也没,朴朔心生疑惑,终究还是推开了木门。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厚重的灰尘从朴朔眼前泄了下来。朴朔缓步走入房内,桌椅亦或是柜子之处,都堆满了灰尘。墙角,蛛网结了一个又一个,秋风透过门窗吹入,还整的蛛网晃荡。朴朔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呀,这屋子怎生这般荒废,老婆婆又是去了何处?”隔壁的一位少妇听得此处有动静,忙放下手头的活儿过来瞧瞧,一看见朴朔,便觉得眼生,问道:“你是何人?”朴朔抱拳道:“我……”想来自己和这里的婆婆素无瓜葛,但是终究算是有过赠衣之缘,便续道:“我是这里婆婆的孙儿。”少妇道:“原来是这样。唉,自从白帝门无故被灭门之后,这里的景致呀是愈发萧条了。”朴朔听后大为吃惊,忙问道:“白帝门被灭门了?”上次朴朔带着清荷到了此处也没见人提起这桩事情,自己亦没有去白帝门看看情况,是以现在这般吃惊。那少妇道:“原来你不知道啊!相距如今快五年了吧,白帝门上下在一夜之间就被杀死,有住在山上的猎户说只瞧见白家的大小姐掏了出来。”朴朔想起了白棠,忙问道:“白棠呢?”少妇道:“你说的是白帝门的四当家?那个女人呀,后来很是得意地走出,在旁还有一位男子,瞧得总是不顺眼。有人揣测,白帝门满门遇害的事情是那白家四当家干的勾当!”朴朔越听越糊涂,索性不去管这些事情,忙问:“那这里的婆婆呢?”少妇摆了摆手,道:“别提了。这里的婆婆呀人一向好心,可是……”还未说完,就啜泣不止。朴朔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愈发急了,忙道:“婶婶,你倒是说下去呀!” 第四十八回 二闯魔窟(下) 那位少妇止了泪水才道:“这位婆婆呀,想来不忍白帝门的那些人儿曝尸荒野,便独自一人去了白帝门,结果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朴朔心道:“白帝门的事情着实蹊跷的很,看来我得去看看。”于是乎,朴朔躬身抱拳道:“多谢,我这就去瞧个究竟。”那少妇吃了一惊,道:“孩子你疯了么?”朴朔知晓她担心自己,忙道:“我学过些功夫,不碍事的。”少妇也不知怎么劝他,只得道:“那你自己小心了。”朴朔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破屋,一路发足狂奔。 来到白帝门前,朴朔清晰地忆起当初为了还书而遇到了白映霞,从而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朴朔摇了摇头,道:“可惜映霞现在却不似从前了,我着实没有多大把握能够让她变成原先的样子啊,清荷。” 整理了一下思绪,朴朔便继续往里面走着。才不过走了几步,朴朔顿觉这里气氛诡异得很,浓浓的尸臭味让人犯恶心。朴朔心中大为一惊,心道:“居然散发着这么浓的尸臭,看来此间着实……”还没说完,便觉得头昏脑胀,忙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碧绿色的药丸,放入嘴中,立马便觉得清醒了好多。“羲雯的药丸效果还真的是厉害!”朴朔如是道。 朴朔继续走着,只看到早已腐烂得不像样子的尸体。朴朔面上露出不忍的表情,心道:“这些若果真是白棠那毒妇做的,未免太无人道了。”复又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那位老婆婆。四年下来,老婆婆也已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朴朔落下了泪水,跪倒在老婆婆的尸首旁,道:“我……我竟然连一衣之恩都无法报答,我……我实在……”说罢,朝地上拍了好几掌,激得尘土飞扬。朴朔内劲一引,那些尘土都盖在老婆婆身边。待得简易的坟墓堆好,朴朔又深深鞠了一躬,便走了。 通过弯弯曲曲的回廊,朴朔来到了之前受伤时候住下的客房。门前,早已是灰尘滚滚,蛛网残存。朴朔打出几掌,把灰尘和蛛网打散,然后便推门而入。朴朔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想起了以往的时光。 时光荏苒,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朴朔缓缓关上了门,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闻:“谁!”朴朔定睛一瞧,一道黑影闪过,已站定在他的身后,一件冰冷的物事抵在自己的咽喉之上,想来也是匕首之类。那人的声音很冷,严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我白帝门!”朴朔心道:“虽说此人在我毫无防备之下挟持了我,但是这份功力着实很高。”于是,朴朔便道:“在下东宫朴朔,误入此间还请海涵。”那人居然收了物事,一下闪至朴朔面前,惊讶道:“你……你不是映霞悉心照顾的那个少年么!”朴朔也是吓了一大跳,问道:“您……您怎么知道?”那人哈哈大笑,道:“我便是白空炼!”朴朔道:“你……你便是映霞的父亲?!”白空炼复又大笑,道:“不错!”立马又问道,“我且问你,映霞在何处?”朴朔叹了口气,谁知这时白空炼双手呈爪,扣住了朴朔双肩,问道:“她出了什么事么!”朴朔摇头道:“映霞她……她一切安好。”白空炼松开了手,道:“既然她无事,为何你还叹气?”朴朔道:“她被魔教抓了去……”白空炼一拳砸在墙上,灰尘朔朔落下,咬牙喝道:“又是魔教!”朴朔问道:“魔教又做了什么?”白空炼回过脸来瞪着他,喝道:“小子,先告诉我魔教对我女儿做了些什么!”朴朔点点头,道:“四年多前,映霞被魔教抓了去,不知学了一套什么功夫,着实厉害得很,可惜的是,她对以往的一切都记不起来,如今成为了听命于魔教的傀儡……”白空炼又砸了几拳,喝道:“魔教,我白空炼与你势不两立!”朴朔抱拳问道:“敢问这里为何一片狼藉?”白空炼惨笑三声,道:“小子,你很想知道么?”朴朔点头道:“是的。”白空炼叹了一口气,仰天回忆起来,道:“记得也是四年多前,我那四妹……也就是白棠,勾搭上了魔教,里外合击想要搞垮我白帝门!”朴朔忙问道:“她到底为了什么要与你们相残?”白空炼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魔教的教主答应给她好处。于是乎,她利用魔教的护法凌赤霄与我废话之时,带着她培养出来血滴子杀手把我整个白帝门给血洗了一遍!可惜我的儿子和我那二弟、三弟,居然也糟了毒手,去了阴曹地府了!”此刻,白空炼的拳头紧握,喉头也是不住地颤抖着,就连话语也有些哽咽。朴朔能够想象得出来,当自己遇到这番情况,会是什么反应。白空炼道:“白棠她之前在我茶中下了毒,我仗着武功高强,哪怕和凌赤霄相斗,最后还是逃了出去。”朴朔问道:“你不是中了毒了么?”白空炼哈哈大笑,道:“说来也怪,我当时什么吃的都没有,便从这些死人身上撕下皮肉生生吞下,结果毒性居然解了!”朴朔回想了一下,确实一路走来的时候发现有些尸体是不完整的。白空炼拍了拍朴朔的肩,道:“如今我在这里窝了快五年了,骨头都快散了!听闻魔教对我女儿这般,我一定要讨回来!”朴朔苦笑了一声,道:“我正要去魔教呢!”白空炼问道:“你去作甚?”朴朔答道:“我想唤醒映霞,让她恢复从前的样子,如若不然,我只有……”白空炼一听,立马双掌化爪,死死扣住朴朔肩头,喝道:“无论如何,你都休要伤害我女儿!不然,我现在便了结你!”朴朔叹口气道:“罢了,你既然是她的父亲,想必要让她恢复记忆会简单的多。我还要找魔教教主詹瑕云算账呢!”白空炼道:“好,这次我与你一道去!”突然,朴朔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一脸阴沉地说道:“我想问,当年你们白帝门为何捉我那宫大哥?!”白空炼万万没有想到朴朔会没来由地这般说,于是警惕地说道:“你?你到底是谁?”朴朔眼神犹如两把匕首死死钉着白空炼,缓缓才道:“我是宫萧羽的结拜义弟!很不巧的是,你们白帝门捉他的事情被我撞见了。”白空炼轻叹一口气,道:“或许这就是命。”朴朔不解,遂问道:“什么命不命的啊?”白空炼说道:“当初我一心想要制霸武林,唯一的方法就是挟持了各门各派的弟子,然后逼他们将本派的武功讲出来。我故意在此当东道主,将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包揽下来。而武林大会开始的几个月前,各门各派必然会出一些年轻又身份低微的弟子过来助我,而我便想到挟持他们。”朴朔问道:“这些身份低微的弟子挟持了也怕是没用的吧,高深的武功他们根本无缘学到。”白空炼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小子!虽然这些身份低微的弟子只会一些最为根基的武功,但是你可知道,所有高深的武学都是由根基的那些武功招式演化而来。换句话说,只要知道了哪派的根基武学,那么便可寻出制服这一派武功的招式!”朴朔心中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曾经是霸气十足的白帝门门主,心思缜密得让人想不服都不难!白空炼道:“不过,就算我再怎么想要制霸武林,如今也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我记得,所有被我挟持过来的弟子全部被魔教的人带走了。要知道,魔教教主是个武痴,要是让他学会了各门各派的武功的话,那么天下便几无敌手!”朴朔心头一凉,心道:“适才还大言不惭地想要去与詹瑕云一战,如今照他这么一说,怕是还未近了那詹瑕云的身,已被他杀死了。”白空炼瞧朴朔的神色,猜出了七八分,立马哈哈大笑道:“你也不必介怀那魔教教主的武功!就算他学会了各门各派的武功也未必会真的杀人于无形!”朴朔不解,继又问道:“此话怎讲?”白空炼道:“但凡各门各派的武功,总有自己的特色,殊不知,有些武功之间天生就是相克的,所以,哪怕他能够将各门各派的武功融会贯通,在施展之时也会露出破绽!”朴朔想了想,觉得白空炼说的也是很有道理,遂不去管这些琐碎的问题。 白空炼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说道:“小子,你现在还愿不愿与我一起去魔窟?”朴朔心道:“虽然你曾经是个野心极大之人,但是如今能够坦然说出,可见也是一怀有大气度的人物。”遂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且随你一道去!”白空炼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且慢,我先去收拾一下行装。你么,便去大门口等着我吧。”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此时的朴朔耸了耸肩,望着地上那些腐烂的尸体,着实瞧着难受,摇了摇头,运足内劲,一口气发足狂奔至门口。朴朔想到之前的那位少妇似是颇为关心自己,于是又是提起一口气,来到那少妇家门前,叩响了门。木门“吱嘎”一声开了,少妇瞧见是朴朔,忙问道:“你去过那了?”朴朔点了点头,道:“是呀,如今我准备离开这里,遂过来与你报个平安。”少妇微笑地拍了拍朴朔的肩膀,道:“孩子你没事就太好了,或许也是你那婆婆冥冥之中佑护着你。”朴朔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又拜了个别,便又向白帝门奔去。 待得朴朔又回到白帝门的门口,只见白空炼双手空空地在那来回踱步。朴朔大声喊道:“大叔!”白空炼听得声音,斥责道:“你去了什么地方,不是叫你在这里等的么!年纪轻轻的难道便不知要守约的么!”朴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适才去了一户人家报个平安。”白空炼如今除了一个记忆全失的女儿以外,已经一无所有,如今听得爆平安,心中颇有感触,觉得人生在世,哪怕毫无作为,但只要家人平平安安,也就足够了。白空炼瞬间去了一大半的火气,柔声道:“既是如此,我便不怪罪于你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今夜看来得住在荒野了。”朴朔倒不怕住在荒野,反正自己从小长在山野中,这种生活早就习以为常了。 一路上,两人似乎没有什么话讲,朴朔觉得气氛颇为尴尬,于是开口问道:“大叔,你不是去整理行囊的么?我怎么没有瞧见你拿了什么呀!”白空炼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玉上刻着红色的“睿”字,放在朴朔的眼前。朴朔疑惑道:“一块玉?你拿来作甚?”白空炼仰面长叹道:“这是当年我与霞儿她娘的定情信物,这玉上刻的‘睿’字,正是取自她名字中的一字。”朴朔遂道:“睹物思人么?”白空炼老泪纵横,道:“是我对不起她,要不是一心练武,一心扑在自己所谓的野心上,她……她也断然不会送命……”朴朔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白空炼摇摇头,没有答话。朴朔心里明白这对于白空炼来说绝对是个惨痛的回忆,别人不愿说自己总不能苦苦相逼地去问吧,遂止住了这个话题。 第四十九回 魔窟激斗(上) 两人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程方才到了魔窟附近。朴朔一眼瞧见了躲在不远处的岳瑾萱和郭暮云二人。朴朔立马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心道:“他们倒是着实聪明得紧,那地方按理来说是我从小筑到这里的必经之路。可惜的很,这次我折道从白帝门来到这里,正好是两条不同的路。”其实朴朔心中颇为感动,他们为了自己,在这里等着他,甚至为了他不惜性命要和自己并肩作战。白空炼也瞧见了岳、郭二人,轻声问道:“这二人是什么人?我们要不要铲除他们?”朴朔摇摇头道:“他们与我是师兄妹。”白空炼瞧了瞧岳、郭二人一眼,道:“你是天山派的弟子?”朴朔点了点头,道:“不错。”白空炼道:“那名女子想必是鞭宗的吧,而你和那位男子都是剑宗的吧。”朴朔摇摇头道:“我是气宗门下的弟子。”白空炼疑惑道:“瞧你身上带着佩剑,怎生不是剑宗一脉的弟子?”朴朔苦笑了一声,道:“我且给你瞧瞧。”说罢,抽出断剑,摆放在白空炼面前。白空炼有些嘲讽地说道:“这柄剑分明是把女子的佩剑,想来也是对你来说某位值得珍视之人的配物吧。”在白空炼心中觉得自己的女儿这般欢喜身边的这个少年,那么这个少年也只能欢喜自己的女儿。朴朔抽剑回鞘,哪里听不出白空炼说话的味道,只得淡淡道:“我们走吧。”白空炼问道:“你的同门怎么办?”朴朔道:“你也说过,詹瑕云的功夫着实高的很,我此番前来早已做好死的准备,但是我不想牵连他们,惹得他们也平白送了性命。”“此言差矣!”白空炼道,“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打败魔教教主的可能!”朴朔道:“可我不这么觉得!要是詹瑕云实力与我们相差不多,那自然是这个道理……可如今,詹瑕云要杀掉我们几个根本不不费吹灰之力……而且,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的缘故而失去了性命。”白空炼猜到七八分朴朔的意思,于是悄声放了一粒石子攒在手中,然后道:“那便依了你的意思,我们两个人进魔窟找詹瑕云算账吧!”朴朔抱拳道:“多谢前辈成全。”于是两人悄然入了魔窟。 在魔窟前,白空炼将手中的那粒石子掷向了岳、郭二人…… 由于上次朴朔和清荷二人已经探过魔窟,所以此次倒是轻车熟路,不一会便来到了魔窟的大厅。白空炼疑惑道:“这劳什子魔教怎么连个鸟人都没有!”两人左右查看了一下,便躲在暗处,想看看魔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稀稀落落几个声音传来,朴朔定睛一瞧,是四鬼将!朴朔总觉得领队的魑不太对劲,趁着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他脑子一下蒙了,竟然是自己一直思念的宫萧羽! 宫萧羽道:“这次代替教主去联系了红教以及白教的人,完成的很不错。”魅嘎嘎笑道:“宫萧羽!你着实厉害嘛,才坐上这四鬼将的位置,就为教主办好这么一件大事!”宫萧羽笑着摇头道:“还不是靠了你们这四鬼将的威名呀,没了你们恐怕红教和白教的人对我这新晋的鬼将在意的!”魍咳嗽了一声道:“现在老四被那丫头宰了,唉!”魅却笑道:“嘻嘻嘻,那是老四活该啊!老四要教她碧蛇华术,连碧蛇刃都给了那丫头,要知道那丫头可不会领情,她现在是纯粹的嗜血的恶魔啦!”魍轻叹一声,道:“教主现在在闭功,我们暂且在这里等一下吧。”白空炼此刻在暗处死死按住朴朔,朴朔听见宫萧羽的名字都恨不得冲出去!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他的泪水在打转,心中道:“宫大哥,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又怎么当了詹瑕云的手下呀?什么红教、白教到底是什么?”白空炼凑至朴朔耳边道:“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我们得先知道宫萧羽和魔教的人在搞些什么东西!”魅突然咯咯笑道:“唉,都叫教主多派些手下,这下好了,进来只老鼠。”宫萧羽对着白空炼的地方喝道:“什么人!还请现身相见!”白空炼知道是不可能躲下去了,才一放手,朴朔便一个箭步冲将到宫萧羽等人面前,喝道:“宫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宫萧羽哪里会想到出来的是朴朔,一时也呆住了。魅和魍却识得他,便笑道:“嘿嘿小子,你怎么又来了!这里很好玩么,或者说又带了什么妞来找死呀!”朴朔本就带着极为沉重的心情来这,听出魅和魍这二人提及了清荷,登时怒气冒起,抽出断剑,如闪电般出手,魅一时躲闪不开,胸前划了几道口子,鲜血“呲呲”地往外冒。魅怒道:“今日我要宰了你!”宫萧羽忙道:“魅,冷静点!”魍来到宫萧羽身旁,道:“老大,老二这家伙受到刺激了。”宫萧羽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魍说道:“其实我们四鬼将是各有特点的。就说老大你吧,你善于统帅,遇到一系列的事情你能够迅速调配我们几人;老二擅长速度,无论是躲避的功夫亦或是出手的功夫都是奇快无比;至于我,比较喜欢用巫蛊之术,操纵他人;而至于死去的老四,擅长毒术以及暗器之道。”宫萧羽似乎有些明白了,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魍道:“适才那小子的出招速度远过于老二,而一向以速度为傲的老二此次受挫自然不会罢休的,我们且看看老二如何对付那小子!”宫萧羽没有答话,眼睛直直地盯着朴朔,手心不自觉地出了些汗…… 那边厢,朴朔左手拿剑或刺或削,右掌翻飞,阵阵掌劲犹如刀刃一般袭向魅。魅发动身法,顿时犹如鬼魅一般,让人无法捉到他的行踪。朴朔大喝一声,双手速度愈发快了起来,众人只觉朴朔的双手叠影重重,不可分辨真假。宫萧羽心中不禁赞叹:“不知贤弟是在何处习得的武功,着实让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吃惊!”魅大喝一声,身形條然加快,五爪呈血红之色袭向朴朔!魍大惊,道:“这……这是魅的成名技——血爪!”宫萧羽问道:“什么血爪?”魍说道:“这是一种邪功,名唤狂血功。此种邪功,会将修习者全身的血液也化为真气,使得修习者用起招式来更加具有威力,说起来,这种邪功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呀!”宫萧羽大惊,忙道:“也就是说这种邪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魍道:“不错!要是来这么几下的话,怕是魅就没有命在了!”宫萧羽倒吸一口凉气,心中虽然想着要朴朔避了开去,但是嘴上却说:“魅,只准用这一次!这一击杀不了他,你便给我退下!” 朴朔一听,顿时万念俱焚,想起自己的结义大哥竟然要叫人杀了自己,也没了活着的念头,咬了咬牙,不退反进,将周身真气汇聚于右掌,一掌击出,掌劲发出沉厚的破空之声袭向魅,而魅的血爪也挠向了朴朔的头顶…… 不过电光火石的瞬间,魅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而朴朔却用双手不住地揉搓着双腿。宫萧羽大喝:“还有谁躲在洞内,给我出来!”躲在暗处的白空炼哈哈大笑,缓步踱出,怒道:“宫萧羽,你还记得老夫么!”宫萧羽大惊,道:“你……白空炼!”白空炼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道:“宫萧羽,我还以为你作为太行宫乐清月最为得意的门徒,当真应该是位君子,没想到,嘿嘿!所谓的君子不过是个助纣为虐的伪君子罢了!”宫萧羽蹙了蹙眉,冷冷道:“说够了没有?!给我住嘴!”白空炼大笑,道:“宫萧羽,你这是怎么了?换做以前的你,你还会这般低声下气么?!哈哈哈,宫萧羽啊宫萧羽,你现在真的沦落为魔教的一只狗啦!”宫萧羽大喝:“闭嘴!”说罢,便是两掌袭向白空炼。白空炼自瞧见宫萧羽之时,自然眼红,此刻一腔怒气发泄出来,招招刚烈凶猛。朴朔脱口而出道:“宫大哥……”但转念一想,白空炼才是自己这边的人,而自己的那位宫大哥却已然成了魔教的人,忙道:“大叔小心了!”宫萧羽转身躲开,一掌又拍向白空炼,白空炼不闪不避,急出一掌与宫萧羽对掌!朴朔心道:“大叔着实心急了,宫大哥这一掌蓄势而发,而大叔则是才发力,这般对掌必然对大叔不利!”没想到一个闷响过后,白空炼巍然而立,而宫萧羽却倒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了血丝。朴朔大惊,不解地看向白空炼。宫萧羽哈哈大笑,道:“白空炼,你的功夫着实厉害!没想到你功力之强远远超过了我的估量!”白空炼道:“我白家有一门功夫名唤‘提燕’,能够在一瞬之间将体内真气汇集于一处!”宫萧羽大笑,道:“无怪我适才对掌受了伤,如此我也没什么埋怨的了,我宫某心服口服!”白空炼走向朴朔,扶了他起来,道:“情况紧急,我难免出手重些。”朴朔摇摇头,道:“大叔救了我一命,我感谢还来不及呢!”白空炼大声对众人喝道:“给我把詹瑕云那小子喊来!”魍咬牙道:“就凭你也配直呼我教教主其名?!看招!”说罢,一个箭步飞去。朴朔劫天掌一掌袭去,魍一个踉跄,右臂被掌劲擦过,生疼无比。突然两道影子窜了进来,道:“魔教众人,胆敢放肆!”朴朔听的分明,转眼一瞧,果真是岳瑾萱和郭暮云二人!魍一瞧白空炼又有了帮手,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硬生生把攻势止住,然后冷哼了几声,退到宫萧羽身边。 宫萧羽心道:“魍果然奸诈!瞧见人多,嘿嘿,居然胆小如鼠!”但是他不敢这般说出来,现在魅和自己受了伤,魍虽然实力依旧,但是此人奸诈得很,不可靠。如今对方有白空炼、自己的义弟——东宫朴朔、岳瑾萱以及郭暮云,着实不好应付。 此刻,从洞口走入一名绿衣少女。这位女子身形轻盈,一眨眼功夫便到了宫萧羽身旁。那女子瞧见魅的样子,娇笑道:“嘿嘿,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副样子,端的好笑的很!”魅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不理。那女子杏眼瞥见朴朔,笑道:“小子,你怎么又在这里!”朴朔也早早地认出了她,冷冷道:“今日我来带你走的。”白空炼显然是激动万分,老泪纵横,全身颤抖,脱口而出道:“女儿!”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映霞! 白映霞娇笑两声,道:“呸!你个老不死的,管谁喊女儿呢啊!”白空炼大为失色,喝道:“你!你当真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认了?!”朴朔道:“她现在谁也记不得了。”白空炼喝道:“詹瑕云,你够胆的就给我出来!”突然远处一阵笑声,听得着实让人发麻。 一人走出来了。 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此人似乎有些倦容。 “詹瑕云!你不止害了映霞,还害了我宫大哥!”朴朔一声咆哮将众人怔住,一个虎步上前,断剑横抡,右掌翻飞,劫天掌掌劲犹如狂风肆虐,将詹瑕云逼得死死的。詹瑕云左闪右闪,看似很随意,但是额头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这小子分明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怎么厉害如斯?”詹瑕云不知道,朴朔自离开魔窟后,先是面对清荷的离去,心中悲恸异常,由此创出了“情归”剑法,后与靠山王一战,不仅将情归剑法作了调度,还突破了自身极限,将学过的招式都学得更为精纯了。詹瑕云口中吐出一个“着”字,一指刺向朴朔咽喉!朴朔招式甚猛,一时间倒被自己的招式往前带了过去,白空炼大喝一身,右手一把抓住朴朔背心,一下子将他扯了回来。朴朔惊魂未定,连连喘息。白空炼一脸阴沉,喝道:“詹瑕云,今日我只是带走我的女儿,你莫要插手。”詹瑕云冷冷一笑,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自是不会去管了。不过……”白空炼道:“你这小子,不过什么!”詹瑕云道:“映霞愿不愿意和你走便是她的事情了,与我可是无关。”白空炼大笑道:“好!”随即看向白映霞,柔声道:“女儿,跟爹爹走,离开这里!” 第五十回 魔窟激斗(中) 白映霞指了指朴朔,笑道:“这小子几次坏我好事,我先杀了他自然和你走!”白空炼双手横插于胸前,道:“好吧,随你怎么做都好,我不管这茬子事情。”白映霞咯咯一笑,猛然从腰间抽出碧蛇刃,鬼魅一般袭向朴朔! 朴朔侧身躲过,没想到白映霞脚尖在地上轻点了几下,便止了来势。朴朔心道:“她的功夫果然厉害!我此刻没了大叔的帮忙,要是攻,怕是难免伤到她的话,大叔非杀了我不可。要是守的话,瞧她的攻势,我怕是应付不来。”岳瑾萱在一旁看着,心中自是焦急不已,心道:“朴朔这傻小子武功没有尹师叔这般高,想要对付这丫头怕是不行啊!”正欲抽鞭上前,白空炼喝道:“你作甚!你敢帮忙,我便宰了你!”宫萧羽道:“映霞此招甚妙!”魍接口道:“不错!作为对手,白空炼着实难对付,但是如今他被映霞牵制着,却成了我们的半个友人!”魅嘿嘿笑道:“这丫头倒是愈发精明了些呢!”只有詹瑕云一声不吭,嘴角却扬起了微笑。 朴朔左晃右闪,不断当心着碧蛇刃。白映霞道:“你躲什么?怕什么?看招!”说罢又是一轮急攻。朴朔知道此刻再是一味地躲避势必会命丧于此,一旁的岳瑾萱喝道:“朴朔,想想清荷妹子!她就是被这妖女害死的!”朴朔恍然,想起了清荷的笑靥,心中的怒气冒出,额头青筋暴出,咬牙道:“我果然饶不得你!”于是断剑劈砍,遇上碧蛇刃,便擦出了火花。白空炼在一旁担心不已,都准备上前助拳,岳瑾萱看出其意图,冷哼道:“您老人家莫非还想上去欺负一个后辈么?”白空炼也是冷哼一声,但是显然地抑制住了想要助拳的冲动。 朴朔与白映霞愈打愈烈,断剑与碧蛇刃不时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回响在这魔窟中。突然,白映霞素手一挥,碧蛇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削向朴朔! 众人大惊,唯独朴朔静如处子一般,待得碧蛇刃要划破自己的咽喉之时,沉身弯腰躲了过去,而也在这时候,朴朔看到了碧蛇刃的末端有一闪而过的光。“映霞的手中一定有什么类似于细线的东西!”碧蛇刃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只见白映霞素手一缩,碧蛇刃乖乖地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时,朴朔一个箭步上前,一脚飞踢,谁知白映霞向后一跃,袖子翻飞,数十条碧蛇犹如箭矢一般射向朴朔。岳瑾萱瞧得心惊,不由地发出了惊叫声。一旁的郭暮云却是用深邃的眼神望着岳瑾萱,温暖的手掌扶住她的双肩;白空炼和宫萧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目视着朴朔与白映霞的打斗;魔教众人则面露微笑,似乎是在欣赏着,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的打斗。朴朔连忙足尖点地向后翻飞,劫天掌掌劲激射,那些碧蛇丝毫不能威胁到朴朔。朴朔冷冷道:“玩够了没有!这些手段我早就领教过了!”白映霞咯咯笑道:“你要是真的有本事的话就来打倒我看看。”话还没说完,朴朔已经欺至胸前。白映霞哪料到朴朔的速度是这般地快,连忙躲闪,朴朔手下丝毫不留情,掌劲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迫得白映霞只有招架的份。几番下来,白映霞娇喘连连,早已没了气力。一旁的众人也是诧异不已,魅低声说道:“没想到这小子的速度这般快,我算是……算是服了……”朴朔瞧准白映霞疲劳而产生的空隙,一下窜至她身后,然后手刀顺势劈下,白映霞立马倒地不起了。白空炼立马蹦到朴朔面前,伸拳便打。朴朔躲闪开去,道:“就趁这时候带她走啊!”白空炼这才明白朴朔用意,点点头,将白映霞横抱起来,大步朝魔窟外走去。 这时,詹瑕云一声低吼,冷冷道:“一群杂粹,以为我这里是甚个地方,容得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么!”朴朔道:“哼哼,我们此番还就真的要来就来,要走便走!”詹瑕云一下子冲将过来,对准朴朔头顶便是一掌,朴朔立马双掌抵上,结果中盘露了破绽,詹瑕云趁此一掌打在朴朔的腰腹。只见朴朔跌飞出去,撞在了魔窟的内壁上,口中射出一支血箭,倒落在地,十分痛苦。 岳瑾萱抽出腰间鞭子,一鞭甩去,詹瑕云只手抓住鞭头,只一甩,岳瑾萱竟然顺势跌飞出去!郭暮云哪容得岳瑾萱受了欺负,喝一声:“呔!有本事的别对女人出手!”便亮出阔剑,一剑刺向詹瑕云。詹瑕云冷哼一声,道:“不对女人出手便是了!”手一放,鞭子滑落在地,双掌袭向郭暮云。郭暮云在半空只觉掌劲刚劲,刺得肌肤无比疼痛,手腕一抖,挽了一个剑花,再一劈,剑气如虹,袭向詹瑕云。詹瑕云从容不已,双腿一蹬,一个鹞子翻身,竟躲过剑气,伸出左手,一下钳住阔剑,一脚又踹在郭暮云小腹。郭暮云吃痛,虎口登时脱了阔剑,倒栽葱摔了下去。朴朔此刻挣扎着起来,强行运气,冲将上去与詹瑕云缠斗起来,并喝道:“你们还不快走!”岳瑾萱搀扶起郭暮云,道:“朴朔,我们岂能置你不顾?!”朴朔左肩又被詹瑕云一掌击中,他却顺势死死抓住詹瑕云的手腕,并喝道:“叫你们走便走,废话作甚!”岳瑾萱咬了咬牙,“恶狠狠”道:“朴朔,可不许在这里死了啊!清荷妹子还在西湖等着你呢!”朴朔点了点头,这时詹瑕云又是一掌拂来,朴朔撇过头闪避开去,侧身还了一掌。詹瑕云右腕被朴朔扣住,实在是施展不开本事,两人便在肌肤几乎可以碰触的距离下不断地攻守着。宫萧羽虽有心想要放着岳瑾萱、郭暮云二人离去,但是他知道为了得到詹瑕云更深一步的信任,便道:“魅、魍,你们二人还能打么?”魅、魍同声道:“可以。”宫萧羽道:“和我一起……不要留下活口!”魅笑了笑道:“对着一位可爱的小姐和一位半死的人,可真没有干劲呢!”话才毕,身子已如离弦之箭朝着岳、郭二人袭去。朴朔大为吃惊,大喝:“瑾萱,快逃!”詹瑕云一掌打在朴朔胸口,冷冷道:“如今你还有空去关心别人么!”朴朔受不住这一掌的力道,登时虎口一松,倒飞出去。詹瑕云道:“天山派的贵客啊,我尚未招待,你们怎么就走呢?!”一拂手,岳瑾萱只觉大力涌来,全身好似要被吸过去一般。此刻,宫萧羽等人已然欺上前来,岳瑾萱一手舞动铁鞭,周身鞭影重重,让人端的无法下手! 此时,朴朔又站了起来,全身内劲流动,运起玄清诀,猛地一掌击在靠近岳瑾萱的土壁上,土块飞溅,形成烟尘,将岳瑾萱、宫萧羽等人包裹起来。朴朔大喝:“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岳瑾萱知道朴朔内劲快要耗尽,而这个机会怕也是朴朔最后一次为她逃脱所制造的,当下狠下心来,死死扶住郭暮云,凭借先前的记忆,朝出口逃去。宫萧羽喝道:“往哪里走!”只是浓雾之中,宫萧羽、魅、魍几人怕误伤自己人,都不好出手,而岳瑾萱知道除了自己扶的人——郭暮云是自己人外,其他不需多虑。岳瑾萱仿照朴朔,铁鞭不住击打在周围的土壁之上,不住制造出烟尘,最后安全逃离出来。出了魔窟,白空炼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岳瑾萱以为是魔教的埋伏,铁鞭一下挥去。白空炼侧身躲过,瞧准鞭头,巨手一把抓住铁鞭,小声道:“是我!”岳瑾萱看清来人,才道:“是大叔啊!”白空炼道:“跟我来!”说罢,转身走了。岳瑾萱此刻扶着受伤的郭暮云,心中对魔窟内的朴朔担心挂念着,一时之间也没了什么主意,便紧跟上白空炼。 来到较为隐匿的空地,白空炼横抱起躺在地上尚未苏醒的白映霞,道:“先前我与那小子来这时已经说好一旦发生事情的话,便约在那个山头上相见。”说罢,指了指一处较远的山峰。岳瑾萱点头道:“那便去那座山头等着朴朔来吧。”白空炼问道:“那小子如今怎样?如若他一人在魔窟之中面对詹瑕云和宫萧羽等一干人的话,怕是相当不妙!”岳瑾萱道:“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啊!” 魔窟内。詹瑕云待得烟尘散去,才道:“东宫朴朔,你这一招走得妙啊!”朴朔道:“我再也不会让我所珍视的人死在我面前了!”詹瑕云冷笑道:“珍视的人……嘿嘿,是那位丫头么!”朴朔道:“对我来说,对我有过关照的人都是我所珍视的人。”朴朔顿了顿,道:“现在宫大哥一干人追瑾萱去了,如今这里却也只剩你我二人了。”詹瑕云大笑道:“难不成你还想以你那半死的状态打败我?”朴朔道:“这并不是不可能。”詹瑕云再次大笑,道:“我怎么看你这半死的样子,也没有一成的可能会赢我!”只有朴朔知道,如今他到底该怎么做。 魔窟外,宫萧羽心道:“你们快些跑呀,切莫让我们撞见了!”嘴上却道:“我们仔细寻找他们行踪,他们都受了伤,理应跑得不远。如若找寻不着,一个时辰之后,在此相见。”魅、魍二人觉得有理,便依言散去。 约摸几个时辰,白空炼、岳瑾萱等人来到了那座山头之上。白空炼缓缓将白映霞放在一棵树下,负手向前走了几步,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忽的,郭暮云轻声道:“瑾萱……咳咳,岳师妹,你将我放下吧。”岳瑾萱点了点头,慢慢将他置于树下,轻轻将他头枕着树干,那小心翼翼之状,好似生怕弄疼了他一般。 那边厢,约摸是白空炼与岳瑾萱二人走后的一个时辰,宫萧羽与魅、魍二人聚于魔窟前。宫萧羽问道:“还未找到他们么?”魅甩了甩头,愤恨道:“真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法子!怎么逃得这般毫无踪迹,莫非用了什么法术?”宫萧羽道:“我倒觉得,他们不会什么法术。”魅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他们是怎么逃掉的!”宫萧羽道:“你还记得之前救走白姑娘的白空炼么?”魅说道:“他?哼,他白空炼我们岂敢相忘!”宫萧羽道:“你们不觉得很巧么?当我们准备一拥而上去生擒白空炼之时,他们便‘不请自来’了!”魍捋了捋胡子,道:“也就是说,他们是提前说好了,是一伙的咯?”宫萧羽道:“极有可能!” 第五十一回 魔窟激斗(下) 忽的传来一声巨响,只见朴朔一个倒飞出来,摔倒在地。宫萧羽几人大为吃惊,一时间却也忘了要做什么,只是傻愣愣站在原地。朴朔挣扎爬起,用手拭去嘴角的血丝,眼神凶恶地望着魔窟内。宫萧羽反应过来,忙道:“你们二人快进去瞧瞧教主如何了!”魔窟内,传来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我……我不碍事。”朴朔身子飞旋而起,一掌打向宫萧羽等人面前的地上,顿时扬起一阵沙土。宫萧羽以耳听声,一手扬去,朴朔轻哼一声,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待得飞沙散去,魅怒道:“好小子!三番两次和我捣鬼!”宫萧羽道:“刚才不过是障眼法,他如今已然跑了。”魅怒道:“宫萧羽,你与他是拜把子的兄弟,你放了他走,是也不是!”宫萧羽冷哼一声,道:“我若与他是一起的话,早就先杀了你,qǐsǔü如今你焉有命在?再者说来,他适才扬起沙土以求脱身,可是把我也害了进来。更何况,我也用匕首射了他一遭。”魅一脸不服气,看向宫萧羽,问道:“匕首?哼,你哪来的匕首!”宫萧羽道:“那是我师父交予我的信物,握柄处上刻‘太行宫宫萧羽’六字,平日我一直随身配在腰间。”魍拍了拍魅的肩膀,道:“确是如此,我瞧见他的腰间是有这么一把匕首,可是现在却不见了。适才,我也听见他用什么物事掷了出去,据我揣测,应是匕首不错。”魅喝道:“既是如此,趁着那小子逃得不远,赶紧追去!”魔窟内那虚弱的声音回答道:“不……不必了,且让他走吧。”宫萧羽几人得令,便走回魔窟。宫萧羽远眺朴朔遁走的方向,心中暗道:“贤弟,只望你能够明白为兄的一番苦心!” 那边厢,岳瑾萱与郭暮云二人早已坐立不安。岳瑾萱道:“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朴朔!”郭暮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岳瑾萱一眼,轻叹一口气,缓缓站起,道:“岳师妹,我与你一道去吧。”白空炼道:“他会回来的……”郭暮云冷哼一声,道:“你如今也寻回了你女儿,自然便不管他的死活了!”白空炼怒目相瞪,喝道:“臭小子,你道什么!我白空炼岂是忘恩负义之徒?!”郭暮云也反讥道:“那好啊,有本事的和我们一道去找东宫师弟!”白空炼似是突然没了气力,望了望尚未苏醒的白映霞,轻声道:“我……我……”岳瑾萱将郭暮云拉至一旁,小声道:“算啦!他也是好几年没见着他的女儿,瞧他也不容易。何况,那女子确实需要一个人在身旁照顾着,就我们去找吧。”岳瑾萱朝着白空炼说道:“我们去寻朴朔的下落好了。”说罢,二人离去。 白空炼颓然跌坐在地,望着身边的白映霞,叹气道:“我白空炼曾经也算是一个英雄,为朋友两肋插刀,可如今?唉!那小子为我找回我失散了多年的女儿,此刻他都不知是否有命归来,我却什么都帮不了,徒然被那些后生晚辈瞧之不起……” 且说朴朔跌跌撞撞,身体似乎已快不受控制,意识亦是快要模糊。他停了下来,左手摸向后背的伤口,摸到一把匕首。他咬了咬牙,把匕首一下子拔了出来,血液涌出,一下子整个人就好似没了气力,跌倒在地。朴朔大口大口地喘息,心道:“我莫非是命不久矣?”眼前恍惚显现清荷的笑靥,他只是微笑,柔声道:“清荷,看来我们又快相聚了……这一次,我们不用再分开了……”眼皮愈发沉重起来,不多久朴朔便沉沉倒去。 至于岳瑾萱和郭暮云,下了山一直还是一起行动。突然,郭暮云停了下来,岳瑾萱亦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郭暮云道:“岳师妹,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应该可以更快找到东宫师弟。”岳瑾萱面有忧色,关心道:“你的伤……不碍事的么?”郭暮云心中一阵感动,嘴角扬起微笑,道:“我自然是不碍事了。”岳瑾萱道:“那好。但是先说好,若是途中遇到了魔教的人,可切莫冲动与之打斗,你明白么?”郭暮云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若是不幸遇到魔教的人,我定当避开锋芒,不与他们斗起来。”岳瑾萱点头,道:“那,我们在两个时辰后在山顶大叔那里相会。”郭暮云道一声“好”,便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朴朔渐渐转醒,却发现身旁躺着白映霞!他一下惊起,发现白空炼、岳瑾萱和郭暮云三人都在,体内也感到有股真气在流动,经过之处感觉一阵灼热。他看向满脸倦容的岳、郭二人,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岳瑾萱瞧见朴朔醒来,打了个激灵,顿时全身的倦怠一扫而光,见朴朔想要起来,忙道:“你快歇息着,别忙着起身!”郭暮云也道:“东宫师弟,你受的伤着实很重,好生休息着吧。”朴朔又望了望白映霞,问道:“她……还没醒来么?”白空炼面有愁容,谈了一口气,道:“一直未醒……”朴朔摇头道:“不该如此的呀!我只是用了很小的劲拍晕她,按理说早在你们来这里前便会苏醒。”白空炼问道:“你……你当真没做其他的么?”朴朔摇摇头,道:“当真没有做别的,千真万确!”岳瑾萱道:“我们何不回一趟西湖小筑?正好朴朔如今的伤势需要调养。”朴朔大笑道:“对啊!我怎么忘了她?!”白空炼疑惑道:“西湖小筑?去那地方作甚?”朴朔笑道:“那里呀,住着一名医术十分了得的女大夫!”岳瑾萱不经意道:“瞧你乐的,好像她就是你的人一般。”朴朔立马沉思道:“瑾萱说得对,她的医术再了得,我也不该如此的乐怀……我……我心中应该只有清荷,可是我……难道我欢喜上了羲雯么?不会的……不会的……”白空炼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立马动身呀!”郭暮云淡淡道:“还是先让东宫师弟缓一缓,以他现在的样子,想要赶到西湖小筑那儿是很费力的。”白空炼只好闷哼一声,便再不作答。 魔窟内。 詹瑕云瘫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一脸惨白,手脚发抖,大口地喘息着。宫萧羽不禁问道:“那个东宫朴朔到底施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够伤你至此?”魅也道:“教主你武功已至臻境,怎生变得这般?”詹瑕云沉沉呼了一口气,虚弱地道:“劫天掌!我……我万万没有想到……天山派的劫天掌……霸道如此……”宫萧羽问道:“教主你此话何解?”詹瑕云道:“我……我以为劫天掌的威力不过如此……可惜,我们都低估了那小子的实力……”魅问道:“莫非那小子留了一手?”詹瑕云摇摇头,道:“后来与其对掌,劫天掌的掌劲犹如……犹如漩涡一般……我周身内劲都似蚕丝一层层被抽去……”魍道:“那小子的劫天掌竟有吸收他人真气之效……端的可怕!”魅道:“可怕啥!我们只消在他施展劫天掌之前做了他即可!”宫萧羽摇头道:“不然。武功威力便在于体内的真气,如若真气被人如抽丝剥茧般吸去,哪岂不是空有一身的武功招式,而本身想要破解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并不难。”詹瑕云道:“不错……没了真气,我们徒有招式,如何力敌……” 魔窟内这几人沉默下来,突然詹瑕云问道:“宫萧羽,关于境外的红教与白教二派……”宫萧羽抱拳道:“武郡乃是关卡之处,也是隶属西秦之地。我已杀了武郡的士兵,想必红、白二教的人南下中原不是问题了。”詹瑕云笑了笑,道:“宫萧羽……你果真干的不错……想那长安与成都亦……亦是不远,何况现在群雄并起,想要吞并整个中原……那是指日可待了……”宫萧羽道:“目前,杨广那昏君已在太原李渊的势力内,正在大力打造一艘龙舟,而运河亦在开凿中。”詹瑕云道:“狗皇帝真是不知大难临头呀……因为他大兴土木,各地的农民都揭竿而起,义军不断涌起,居然还敢……还敢开凿运河,想要乘坐龙舟一览江南美色……愚蠢至极呀……”魅笑道:“这皇帝呀就知道享乐……这样也好,教主坐上龙椅的时候不远啦!” 待得朴朔元气又恢复了少许,几人才动身前往西湖小筑,由于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所以为了怕遇到魔教的人,只好夜深之后才敢行路,而白天则躲在山内。这般算来,已是几个月过去,几人来到了西湖小筑。 几人一路前行,不断听到隋炀帝杨广乘龙舟下江南,一路向百姓征收财物用以充实国库,另外还征收地方上的美女佳人供他在游玩之时以作消遣之用。 此时西湖小筑一阵凄凉,竹门也破损。朴朔一阵心惊,立马冲入小筑内,大喊道:“羲雯,羲雯!”可是屋内一片狼藉,显然地华羲雯并不在屋内。朴朔瞧见如此,猛然想起什么,立马飞奔到小筑外的近水的一块地方,白空炼、岳瑾萱、郭暮云三人不解,连忙跟上。 待得三人来到那地方,只见那里只有一块破损又倒地的墓碑。岳瑾萱大吃一惊,连忙捂住嘴巴。朴朔摸了摸墓碑的破损处,冷冷道:“一路上便听到狗皇帝的‘事迹’,没想到连这里也不放过!杨广,我势要宰了你!”朴朔一掌拂去,碎裂的墓碑一下被掌劲吹到不远的地方。朴朔又找来一块石头,上刻“天山派端木氏清荷墓,东宫刻”几字,然后手指在剑鞘上缓缓摸了过去,然后一脸愤怒地喝道:“如今狗皇帝就在四明山,我们便去取了他的首级来!”白空炼问道:“如今这里也没人,那我的女儿你教我如何是好!”朴朔一掌拍向白映霞后背,一股股强劲的内力导入她的体内。朴朔喘息道:“这样便够了!若是不行,我也没辙了!”说罢,又强行运功,轻功使来,一眨眼便不见了影子。岳瑾萱抱拳道:“前辈,如今他情绪激动,还望海涵!”说完,向郭暮云打了个眼神,两人一道使出轻功,紧随而去。 白空炼怔怔地呆立在原地,感觉得到白映霞的气息趋于平稳,便不作计较,在附近寻了一个村庄,安顿下来。 第五十二回 锤定四明(上) 一路上,朴朔只听得百姓欢呼,细细问询才知道,各地的义军都集结起来,准备在四明山大干一场,希望除掉隋炀帝。 听完,岳瑾萱道:“朴朔,我们一定要去么?我们天山派只管江湖事,从不介入这些天下事的。”朴朔道:“你若是不愿去管也无妨,我一人去便是!本来,我也没想你们跟过来。”郭暮云眉头一蹙,道:“东宫师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朴朔冷哼一声,却不作答。岳瑾萱委屈道:“你身上还有伤,我担心你出事……”朴朔喝道:“哼!杨广的手下胆敢妄动清荷的墓,扰她清静。光是这么一条罪状,我就要他死!你们爱跟不跟,总之我才不会去管什么江湖事抑或天下事!”说罢,运功踱走了。 岳瑾萱刚想跟上,肩头却一沉,原来是郭暮云扣住了她的肩。“你做什么,还不快些追上?”岳瑾萱显然有些恼怒了。郭暮云叹了一口气,道:“你……你不觉得我们这般护着他一些用处都没么?”岳瑾萱不解,甩开他扣在肩上的手,道:“我一定要看着他!”郭暮云喝道:“你心中难道永远只有东宫朴朔么!他完全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他……他的心中只有端木师妹,而你……”郭暮云顿了顿,续道:“我是真心欢喜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东宫师弟在尹师叔坟前之时,我早已将我的心思向你道明,你却一再回避我……我这辈子真心对待的只有你一人,也只能是你一人!”殊不知,岳瑾萱听完后,泪珠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郭暮云一脸不忍,柔声道:“我……”说罢,手微微扬起,想要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奈何手指还未触及,复又放下。“岳师妹……”郭暮云抱拳道,“这几年,我终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郭某以后定不再叨扰你……”岳瑾萱用袖子拭去泪珠,道:“你的心思我岂不知?只是……只是我一直都看不开……适才是你点醒了我,我心里其实明白得很……当清荷妹子的出现,也就是我放弃的时候。现在的他,我已然唤不回了……”她顿了顿,柔声道,“暮云,你愿意一辈子伴着我么?”郭暮云听见从她口中喊着自己的名字,心中惊喜至极,于是道:“这是自然!”于是他紧紧相拥着岳瑾萱,在她耳畔轻柔地说道:“瑾萱……这辈子,天涯海角我都随着你去。”岳瑾萱多想就这样被他拥在怀中,只是,朴朔如今失了理智……她微微地挪了一下身子,道:“朴朔怎么办?你……你不是说我们就这般跟着不管事么?那我们该如何?”郭暮云放开了她,道:“跟着他。”岳瑾萱不解,问道:“你不是……”郭暮云道:“只是,我们得暗中跟着他。一则他如今气急攻心,已然没了理智,若是我们跟着,他反而不好发泄,到最后反而会落下心疾。” 几日之后,朴朔来到了四明山。一路上的确瞧见打着不同旗号的义军都赶赴此处,朴朔心道:“看来果真不错,这些汉子真准备在此除去那狗皇帝!”说罢,找了一处地方,藏起身来,伺机而动。 当义军几乎集结在一起之时,不远处尘埃滚滚。众人一瞧,乃是一支部队奔走而来。秦琼眼力甚好,远远瞧见旗上上书“隋”,便大声道:“各位弟兄,那杨广也派了部队,想要收拾咱们!”各路义军都愤然而起,一片哄声。 两军对峙。为首的便是被杨广封为“大隋第一神勇大将军”的宇文成都。宇文成都道:“嘿嘿,你们这群叛贼,竟然想出这么个好主意来自投罗网!本大爷便好生伺候你们下那阿鼻地狱去吧!”秦琼拍马上前一步,喝道:“隋炀帝乃是昏君,你又何必为虎作伥!”宇文成都哈哈大笑,道:“我再如何也好过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单通狠狠“呸”了一声,道:“那狗皇帝若是不昏庸,我们岂会反他!”宇文成都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们会造反,何尝会找不到说辞!多说无益,咱拳脚上见真章!”单通刚要上前,只见义军之中飞出三人,三人分骑一黑、一青、一白马,穿过人群,朝宇文成都驱去。秦琼小声问道:“单二哥,这三人何许人也?”单通眯眼一瞧,道:“此三人分别是紫面天王雄阔海、双镗无敌伍天锡以及南阳太守伍云召了。”秦琼微微点头,专心瞧着那几人。 宇文成都“嘿嘿”一笑,道:“来的好,来的妙!”说罢,双腿狠夹马腹,胯下赛龙五斑驹吃痛,嘶叫一声,撒开了冲了上去。四人相迎,宇文成都挥动手中长戟,荡开三人攻势,复又调转马头,朝三人奔去。雄阔海使一铜棍,每每一挥都好似闷雷一般;伍天锡正如其名号,使得一手双镗,双镗挥使开来,便好似一阵飓风;伍云召乃是伍天锡的族弟,也使得一手双镗。秦琼瞧得几人厮打起来,轻叹一口气,道:“这情形,倒是像极了三英战吕布啊!”单通道:“这雄阔海一行可算是三英,可惜那兀那宇文成都,却也比不上那吕布!吕布虽为三姓家奴,好歹武功过世,其骁勇怕是那宇文成都这辈子也论及不上!”秦琼哈哈大笑,道:“二哥说的有理!”二人的对话自是被宇文成都听见了,只见他大喝一声:“你们这些兀那叛军贼寇,瞧爷爷手段!”长戟挥舞如风,伍天锡、伍云召二人双镗与之相抗,顿觉虎口剧痛无比,全身好似骨头被人拆了,端的难受至极。雄阔海一瞧,心中自是料到情况不妙,连忙上前挥动那铜棍,生生劈向宇文成都背心。宇文成都一个反身,长戟刺向雄阔海,这才让伍氏二人一解危难。伍氏二人心中清楚要不是雄阔海及时上前周旋宇文成都,只怕自己会被宇文成都那厮给拿下了,想到此,心中一阵感激,齐声道:“多谢雄兄弟。”宇文成都心中倒也明白此事,当下重重“哼”一声,道:“别忙着谢,爷爷我自会送你们一道去的!”听闻此言,雄阔海喝道:“无耻狂徒,胡吹大气!且叫你领教爷爷的棍法!”雄阔海看准了宇文成都的长戟,脚尖一点,左手握住戟柄,右手的铜棍向宇文成都的脸上劈砍下去。宇文成都依葫芦画瓢,仿了雄阔海的方式,看准时机握住雄阔海劈下的铜棍,然后嘿嘿笑道:“这法子爷爷也会!”到底宇文成都气力过人,只见他双手用劲,狠狠一拽,铜棍被抽了去,雄阔海也没拿稳长戟,结果被宇文成都这般一拽,登时身子斜飞出去。雄阔海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一掌袭地,在空中矫正身姿,轻巧落地,虽然姿势还是很笨拙又滑稽,索性不是很狼狈。就在此时,伍氏二人已是挥动双镗而上。宇文成都将铜棍掷向雄阔海,喝道:“你这贼子的物事,我可不要!”反手却是用长戟一挡,阻了伍氏二人的攻势,一招扫堂腿扫向二人下盘。伍氏二人大惊,忙躲避开去。殊不知,此乃虚招,宇文成都狡黠一笑,长戟送出,两人一时挡不住那大力,戟柄撞到二人胸口之上。伍氏二人顿觉胸闷不已,呼吸为之一窒。雄阔海接过铜棍,心中想道:“这宇文贼子的武功如此厉害,气力又是这般大,饶我与伍氏二人联手,依旧胜他不得!”想罢,朝宇文成都虚晃一招,便来到伍氏二人身边。其实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虽然雄阔海与伍氏二人并未认输,但是却与认输无异了。宇文成都挥舞了一下长戟,喝道:“今日本大爷便不取你们狗命,给我夹着尾巴滚吧!”三人低头不语,许久,才互相搀扶着回到阵营之中。秦琼叹道:“虽说是对头,但是他的武功,秦某倒是有些佩服。”单通道:“他宇文成都不过是较一般人气力大些的匹夫!瞧我将他擒来!”说罢,正想拍马上前,却从旁闪出一人。此人看来不过二十的年纪,身着一身破旧的布衣,唯独腰间系的剑鞘着实醒目——剑鞘较一般的更为窄细!秦琼瞧出端倪,询问道:“小兄弟,你是何许人也?”那人背对他们,也不回头,道:“你这是在问我?”秦琼听这声音,细细品来,背后的罗成却叫道:“你莫非是东宫兄弟?”这“东宫兄弟”四字一出,顿时两军都好似炸开了锅,士兵、义卒纷纷窃窃私语。雄阔海与伍氏二人躺在一边的地上,听得分明。那雄阔海大声问道:“阁下便是瓦岗寨前大败靠山王的那位少年英雄么?”那少年默然不语,许久才道:“靠山王那日不过是饶我的,算不得我胜。”此言一出,便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宇文成都嘿嘿一笑,道:“你便是打败了靠山王的那厮?本大爷倒是很是欢喜你,正愁对面叛军中找不着人练练手呢!”说罢,眼睛斜瞟了雄阔海那里一眼。那位少年哈哈一笑,道:“今日我可不是与你此般匹夫相斗,而是来找杨广的晦气!识相的,给我让条路出来,不然,休怪我无情!”宇文成都听得他口气狂妄得很,又直呼隋炀帝名讳,顿时气从心来,喝道:“臭小子,不过侥幸赢了靠山王一次,便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了么!”那少年道:“既然你执意与我相抗,那你便好生领教我的功夫吧!在下东宫朴朔,待会到了阎王面前,可别连仇敌的名号都报不上来!”说罢,提了一口气,一下朝着宇文成都冲将上去。宇文成都挥舞长戟,看准他的身影,一戟大力劈下,顿时惹得大地碎裂,尘土飞扬。秦琼等人惊讶不已,觉得宇文成都此番功力,朴朔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还在惊讶之际,一个声音幽幽传来:“虽然你气力惊人,但是却是用的不得当,徒费功夫罢了!”原来,早在那一击之前,朴朔已使了轻功闪至一旁。 龙舟上。华羲雯当日听闻隋炀帝到处招了美女到龙舟,又想起自己的爷爷正是因为杨广杀父篡位一事才招致灭门之灾,一时气愤不已,便索性将计就计,把自己“献”给杨广。只可惜,当今亦有一奇女子有这般想法,那便是那成公李浑的女儿——李蓉蓉了。两人一同留在龙舟之上,与众被劫掠而来的女子一道被看守着,时而还会有宫中的老女婢来调教她们一番,还让她们穿上极为露骨的蝉衣。众女虽有些不情愿,但是时不与我,在皇帝的掌心之中只得好生听话了。待得穿上了那蝉衣之后,华羲雯小声抱怨道:“狗皇帝当真好色,穿得这般,岂非与裸衣无异么!”李蓉蓉便站在其旁,瞧她如此说,心中猜想此女子是否也是与自己一般,为取杨广那厮的性命才舍身冒险。 第五十三回 锤定四明(中) 第一夜,趁着众女已然熟睡,李蓉蓉悄悄来到华羲雯榻前,轻轻唤醒她。华羲雯揉了揉困乏的双眼,小声问道:“姑娘所为何事?”李蓉蓉道:“这些女子,虽说大半是被劫掠而来,但是心中不免希望能够能到皇上垂怜,一旦被选为贵妃,那么也就一辈子荣华富贵受用无穷了。但是,我瞧得出来,唯独姐姐你无这一心态,因此借机想与姐姐结识一番。”华羲雯微微一笑,道:“不错,我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接近那皇帝,只为……”说罢,将手在自己脖颈那里比划了下。李蓉蓉点头道:“姐姐此行与我目的一致!”华羲雯大惊,不禁问道:“那皇帝又怎生惹你了?”李蓉蓉咬牙道:“不瞒姐姐,小女子正是先帝钦点的成公的不孝女——李蓉蓉!未知姐姐性命,可否告之?”华羲雯道:“我爷爷是先帝的御医,姓华,名唤羲雯。李姑娘,你还未与我说那皇帝怎生欺负你了?”华羲雯对李蓉蓉别有一番好感,言语间不由得握住她的纤手。李蓉蓉有些许的激动,道:“杨广那厮毁了我一家,也差点毁了我!”华羲雯听得混沌,问道:“他如何险些毁了你?”李蓉蓉用手指拭去在眼角的泪珠,恨声道:“那宇文氏从来就是服侍杨广那厮的。自我爹爹与一家都被诛杀之后,我好容易才逃到潞州,投靠在那开一家客栈的叔父。谁知,不过半月,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智及带着士兵突然来此,找着了我。那宇文智及他……他还妄想轻薄于我……我抵死相抗,伤了下身……还好秦大哥此刻突然现身,从宇文智及的魔爪中救了我。你想,那宇文智及既是杨广手下,那么便是杨广想要让我变成一位身子不洁的女子,这样便可让泉下的爹娘蒙羞……”其实,那日宇文智及不过凑巧瞧见了李蓉蓉,而对其美貌又起了歹心,是故才有这般事情。可惜,李蓉蓉死死认定此事并非如此凑巧,还一心认为一切所为皆是杨广下令。听完此事,华羲雯怒道:“可恨!狗皇帝,其心可诛!” 两位同病相怜的女子在这一夜互相倾诉着…… 四明山上。宇文成都笑道:“是不是徒费功夫,且瞧我本事!”又是一戟刺去,这招中融入宇文成都的内劲,顿时一戟化为千万影,将朴朔笼罩其内。在场众人皆呼不好,可是在戟影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光,激射在宇文成都的双眼之上。宇文成都连忙收了攻势,侧身躲避。果不其然,朴朔一剑刺出,又快、又狠、又准。还好宇文成都做了准备,慌忙躲过,不然他的这对招子,怕是要祭剑了。与靠山王一战,朴朔创出一套速度犹如惊雷,攻势犹如惊涛的剑法;之后二闯魔窟与魔教教主詹瑕云一战,剑法又显得精进许多。此刻,虽说剑法尚未大成,但是那雷霆万钧之速、惊涛拍岸之势已然是让人不寒而栗了。宇文成都大骇,问道:“你这是劳什子剑法?”朴朔笑道:“无所谓什么剑法,便是那无名剑法。”宇文成都心道:“这厮竟诓我!”重拾心情,又是耍起长戟,用上挑、刺、劈、挥等各种方法,偏生伤及不着朴朔。其实,自朴朔吸取了詹瑕云体内不少的真气之后,武功大为精进,可谓更上一层楼了。如今的朴朔,身上虽带着伤,但是其武功却是非宇文成都这类绿林莽汉所能匹敌的! 随军阵营中,一人自远处骑马而来,到得近处,只听士卒大声喊道:“王爷驾到!”不错,此人便是靠山王杨林!帐营中走出一人,身着金甲,提了提腰间佩剑,对杨林抱拳道:“两军交战,未免怠慢了王爷,还望恕罪。”杨林道:“宇文大人,本王只是为此事而来,快快随我去看看情况。”那名身着金甲的人便是当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宇文化及!只见宇文化及手一挥,三军让出一道,供杨林与他走动。来到阵前,杨林瞧见朴朔身影,大吃一惊,问道:“何故那人会在此!他,是否现下在瓦岗寨帐下?”宇文化及摇头道:“先前小儿大败叛军中的三员猛将,那厮却忽的从旁掠出,大放厥词。之后,小儿便于他打了起来。”杨林哈哈大笑,道:“叫你那儿子——宇文成都退下,本王要亲自会会那厮!卢方,取我虬龙棒来!”在后的卢方抱拳道:“得令!”便从一旁的士卒手上接过虬龙棒,递与杨林。宇文化及瞧杨林此刻行为,心中似是明白些许,问道:“在下斗胆问一句,此人是否是瓦岗寨前打败王爷之人?”杨林生性坦荡,道:“确是如此!”宇文化及从杨林手中夺过虬龙棒,杨林顿时怒道:“宇文化及,你作甚!”宇文化及缓缓道:“还请王爷按捺心思,这场打斗王爷不宜出战!”杨林道:“只有那宇文成都能够出战,本王便失了这资格么!”宇文化及道:“那人既然胜过王爷,那么此消息势必已传的沸沸扬扬。如若王爷这一战再不能取胜,那么怕是会动摇了军心。”杨林一生戎马,自然知道军心一旦动摇会是什么后果。他思前想后,还是一挥袖子,恨声道:“罢了,罢了!”于是走至战鼓之前,拿起鼓槌,道:“本王既不出战,那便且为宇文将军擂起战鼓以助其势!”说罢,“咚咚咚”地大力砸向那面战鼓。鼓声隆隆,震惊四座! 朴朔盯住那擂鼓之人,嘴角微笑,大声道:“在下便为王爷好生献上一次精彩的武斗以报王爷擂鼓助威之恩!”宇文成都道:“臭小子,胡吹大气,且让你瞧瞧本爷手段!”说罢,又是挥动长戟,堪堪刺去。朴朔大笑躲避,瞧准时机,学了那雄阔海,一手握住戟柄,然后道:“这位老兄,以后使得这招后,便该这般教训他!”眼睛望向雄阔海,看到雄阔海亦是疑惑地望着自己,微笑道:“瞧好了!”手腕一抖,内劲激射,通过戟柄刺激到宇文成都。宇文成都顿觉虎口酸麻,右臂膀好似被人废去一般,毫无知觉,想要发力,却不知该如何发,端的焦躁。宇文成都喝道:“你使诈!”朴朔狠声道:“且叫你瞧瞧本爷的手段!”这话乃是宇文成都先前所说,此刻由得朴朔说出,顿觉得是种讽刺。朴朔一把拉过戟柄,然后又用断剑剑柄强击宇文成都胸口。宇文成都顿时舍了长戟,手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宇文成都心道:“好小子,饶是我穿了战甲,依旧觉得心肺痛彻无比。若是我穿布衣上阵,怕是由得他这般一撞,肋骨便要好生撞断了!”朴朔掂了掂长戟,一下掷向宇文成都,笑道:“你这贼子的物事,我可不要!”朴朔一直躲在暗处,对于适才宇文成都大战雄阔海及伍氏二人瞧得仔细得很,是故笑着用宇文成都夺了雄阔海的铜棍的口气所言此语,算是还报了雄阔海的耻辱。宇文成都侧身躲过,长戟一下没入地面。孰料,宇文成都却好似发狂一般,喝道:“臭小子,你一再羞辱我,今日我定要与你殊死相搏!”只见宇文成都状若疯虎,碗口般大的拳头堪堪砸来,朴朔大为吃惊,连忙使了轻功不住躲闪。宇文成都怒喝道:“你躲甚!”又是一拳砸来。朴朔这下躲也不是,不躲亦不是,思来想去,还是不要硬来的好。只见朴朔脚步一滑,一下荡开了三四尺远。朴朔心道:“这厮怎生如此难对付!”才想完,宇文成都早已欺上,又是一拳抡向朴朔太阳穴。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荡了开去,连忙使出劫天掌,往地上这般一击,顿时尘土飞扬,惹得人好生瞧不清楚前方动静。待得尘土散去,只见宇文成都一拳砸在朴朔的断剑剑刃之上,一拳被朴朔生生扣住。宇文成都到底臂力过人,朴朔苦苦相抵,额头不禁渗出豆大的汗珠。群雄大惊,皆知此刻朴朔已是处在了下风,心中不禁为他捏一把冷汗。罗成拍马上前来到秦琼身边,道:“表哥,对于东宫兄弟与宇文狗贼一战,你怎么看?”秦琼盯着前方互相抗衡的二人望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道:“虽说东宫兄弟曾助我们打败靠山王,但是靠山王论武艺怕是不及这宇文成都,那兄弟虽说武艺上的确又精进些许,但是……”单通急了,道:“莫非,叔宝的意思是那小兄弟会输给宇文成都那厮?”秦琼道:“这倒也未必,先前宇文成都毕竟也不是那东宫兄弟的对手。如今,宇文成都被东宫兄弟激怒,出手毫无章法,所谓无招胜有招,这无招之招,想来东宫兄弟也必定苦恼该如何破解吧。”单通转了个身,问道:“军师,你又是怎么看的?”徐茂公一捋胡子,道:“我虽不通武艺,但是我瞧得出,东宫兄弟此战该是胜者。”秦琼打趣道:“既是军师这般说,我们权当是看一场好戏吧。”众豪杰也闭了嘴,好生瞧着二人。 杨林在军阵之中,边敲着战鼓,边瞧着二人争斗。杨林心中佩服二人:东宫朴朔能够看轻胜负,游戏人生;宇文成都遇挫不馁,反而愈战愈勇。宇文成都与东宫朴朔二人在场中游斗,宇文成都靠近了长戟,一把从地下拔出,挥舞起来,生生劈向朴朔。众豪杰大惊,谁也未曾料到宇文成都会此刻发难!宇文成都这一下带着十二分气力,先前虽果真被激怒,但许久之前这怒气便已散了,之后大多只是做戏罢了。他原本计划着让众人以为他只会用身子愚人肉搏,待得时机成熟,便猝然发难,让人防不胜防!朴朔显然也是吃惊不小,登时身子向后仰去,无料身尚未退却,长戟已至。只听得“嗤”一声,朴朔胸前的衣物划了老大一口子,而此刻鲜血也是如泉涌般从雪白的肌肤中喷出! 军阵之中,战鼓声孑然而止。杨林不禁道:“好一个宇文成都!唉!”宇文化及听见杨林称赞其子,心中欢愉不已,又听闻靠山王立马叹气,心中不解,问道:“王爷觉得犬儿不错,为何还叹息?”杨林道:“宇文成都武艺着实不错,本王瞧在眼中,觉得我大隋既有此臣子,颇感安慰。无奈,那东宫朴朔也与本王交过手,本王亦觉得此子乃是天之骄子,非池中之物。适才宇文成都这般一击,纵是那厮有上山下海之能,也怕是活不长了!”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王爷未免多虑了。那厮既然为那些反贼助拳,看来也绝非忠良之辈。如此大患,若是此刻被犬儿一举杀死,倒是我大隋之幸了。”杨林只是叹息这少年乃是天纵奇才,若是死在此处倒是可惜,无奈宇文化及不住说此子与大隋的命途,自己身为靠山王,却也惋惜朴朔不是,应和宇文化及亦不是。只瞧杨林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瞧见宇文大人得此子,本王着实替丞相开心啊。”宇文化及立马躬身抱拳道:“犬子能够为大隋效力,倒是我宇文世家的荣幸了。” 看得这一幕,众豪杰皆是吃惊不已。程咬金大喝道:“奶奶的龟孙,要是没死就给爷爷宰了那兔崽子!”后方有士卒怯怯道:“被那敌将这般一砍,端的没的命在了……”罗成大喝:“东宫兄弟!”便要拍马上前,却被单通用枪杆拦住。单通道:“你意欲何为!”罗成一把抓住拦住的枪杆,道:“明知故问!”说罢,便想推却了单通的长枪,策马奔去。秦琼一手握住他肩上,摇了摇头,道:“表弟,冷静些,说不定东宫兄弟尚未身死。”程咬金怒道:“奶奶的,咱一群泼皮,用得着与狗皇帝的兵马讲什么规矩,让老子冲将上去,用咱这宣花大斧劈开那宇文成都的脑袋!”秦琼忙拦住,道:“程老哥莫要冲动!宇文成都此人武艺端的高强,怕是不易对付!”程咬金怒道:“那龟孙有啥厉害本事,惹得你们龟缩在此?端的像一群乌龟!”这一言,犹如一个霹雳打在众人心中。众豪杰面面相觑,回顾自己辛苦一路走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如今不过是宇文成都名气噪得很,自己却害怕不敢与之一斗,端的可笑。顿时,群雄激愤,都叫喊着。此刻,躺在血泊的朴朔缓缓爬起,拍去身上泥土,瞧见自己胸前一片殷红,苦笑道:“这一劈着实厉害!”宇文成都抚戟而立,道:“你能挨我这般一下却还能够站的起来,怕是普天之下只有你这一人了,在下宇文成都,对你着实佩服!”说罢,插戟于旁,老实抱了抱拳。朴朔虽恨宇文成都乃是杨广走狗,但是心中还是佩服此人武艺高强,豪爽无比。当下,朴朔还了个礼。宇文成都对众豪杰大喝道:“此人已伤,我若是此刻再与之一斗,未免嫌我太过小气!你们此刻若有人代替此人,便上前来吧!”忽的一人拍马而出,掠过义军阵营,来到朴朔身旁。此人不过十八岁,弱冠之年却扛着一对梅花亮银锤。此人胯下乃是一匹火红色的马,细细一瞧乃是一字没角癞麒麟。宇文成都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敢情是银锤太保!”那少年嘿嘿道:“你眼神不错,的确是我,裴元庆!”宇文成都笑了一笑,道:“没想到裴三公子竟然也在叛军之列,倒是让我吃惊不小!”裴元庆心道:“我爹爹裴定基遭了瓦岗寨的计谋,恰逢那皇帝信我们不过,伺机欲要除了我们,我们怎生会反!再者,这谋反一事,你作为堂堂大将军,又岂会不知?”当下反讥道:“是这样子啊,我裴元庆也万万没想到你依旧是那皇帝的狗腿子!”宇文成都喝道:“呸!你个娃子,竟敢出言羞辱我!”裴元庆道:“羞辱你又如何!这位弟兄,你便休息去吧,由得我来会会这厮!”说罢,舞起双锤,已是跑将过去。宇文成都亦是拔出身旁长戟,生生劈去。到底裴元庆力大过人,舞起双锤顿时飞沙走石,激得一层沙浪。在一旁的朴朔只觉全身生痛,好似刀剐。朴朔看得此人似有几分武艺,当下也不管这四明山的茬儿,飞身而起,遁向远方,只留下一句话:“宇文成都,我们龙舟再会!”裴元庆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裴元庆堂堂银锤太保,也被小看了呢!”提起一口气,双锤舞得更是疾起来,与宇文成都缠斗在一块。 杨林本想追着朴朔而去,怕他对杨广不利,奈何这里的义军着实让自己头疼,此刻帐下除了宇文成都在前方应战,俱无佳选。 第五十四回 锤定四明(下) 那边厢,宇文成都与裴元庆打得火热,这边厢朴朔几个起落猛朝龙舟赶去。可是,此刻朴朔却万万没有想到,身后竟有好几人追赶。其中二人自不必说,当是岳瑾萱与郭暮云;而紧随他们其后,还有旁人! 不过数个时辰,朴朔就到了龙舟附近。他抬头望了望这龙舟,富丽堂皇,楼宇参差,端的好看!“这皇帝老儿倒是着实会享福,怕是这一艘与他赏阅江南风光的龙舟要不少的苦力来打造而成了。”朴朔如是说。龙舟两岸倒是有着不少劳工,龙舟上放下粗绳系在他们腰间。只见那群劳工一点一点往前走着,每个人身上的粗绳牵动这龙舟缓缓往前。朴朔怒道:“这船如此巨大,定是极重无比。这狗皇帝竟想得到用人力拉动龙舟前行,当真是禽兽不如。” 离着朴朔很远一段距离,岳瑾萱道:“朴朔他准备潜入舟中了。”郭暮云道:“瑾萱,那我们跟上?”岳瑾萱道:“我们大是不必跟的太紧。皇帝身边虽有御林军,但是没了宇文成都那般高手,想必以朴朔的功夫,能够应付得来。”郭暮云反问道:“那便是不跟着东宫师弟咯?”岳瑾萱想了一下,道:“还是跟着吧,以防万一。”郭暮云自是读出岳瑾萱口中的“以防万一”是何意思,却不说破,点了点头,携着她一道遁入龙舟。 在这二人之后,仍是二人。一人道:“若弦师兄,前方的二人看着装似是天山一派的弟子。”另一人道:“若虚师弟,想来天山派与我太行宫乃是比肩之派,怎生会暗中跟着那打败靠山王的少侠?”原来,这二人便是太行宫的乐清月派下山打探朴朔下落的。若虚道:“师兄,那少侠叫东宫朴朔!”若弦道:“姓甚名甚并无干系,我倒是很好奇天山派的人跟着他作甚呢!”若虚道:“师兄,要不我们也跟上?”若弦点头道:“好,走着!”两人也一遁,跟着岳、郭二人进了龙舟。 龙舟内,上了船的女子们,全都浓妆艳抹以望皇上能够垂怜她们,除了二人,此二人自然是李蓉蓉与华羲雯了。而偏偏这二人不施粉黛,反而被杨广一眼相中!杨广走上前去,一手先抚着李蓉蓉的下颌,微笑道:“这位美人,你切说说你会些什么?”李蓉蓉心中暗道:“还好他已是忘却了我的模样……”立马回道:“回皇上,奴家从小练得一手琴。”杨广又走到华羲雯的身前,一手一下抱住她的腰肢,脸凑上去道:“那么,美人你又会什么呀?”华羲雯此刻不好发作,没好气道:“奴家什么都不会,无聊之时只会吹吹笙罢了。”杨广放开了她,心中暗道:“此二美人好似不食这人间烟火一般,着实让朕心中蠢蠢欲动不已。”只见得杨广笑道:“两位美人既然都会些乐器,不如为朕演奏一曲何如?”华羲雯与李蓉蓉相视一眼,知道是躲不了了,便跪下道:“是,奴婢遵命。”杨广道:“来人,请这两位美人去我寝宫候着!”左右站出几位公公,来到二人面前,小声道:“请随我来。”两人只好跟着公公走了。杨广又在这里挑了一会,待得瞧完,便一拂袖子,回去了。 到了杨广的寝宫,为首的公公道:“两位,还劳烦在此等候皇上前来。”说罢,手挥了一下,一干奴才都来到他的身后。他亲亲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外。屋内,华羲雯道:“蓉蓉姐,到时候我若是发难,会给你一个眼色,到时候你只管从窗户跳入河中便可。”李蓉蓉立马道:“这……这怎生可以!我的琴中给伯当大哥安上了机栝,我只要弹中某个音之时,琴中便会射出毒针了。”华羲雯道:“这……不可!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呢,我袖中射出银针杀了那狗皇帝,趁此你只管逃了便可,留在此处我怕你会受伤。”李蓉蓉道:“莫非,羲雯姐姐嫌我是个包袱么?”华羲雯摇头道:“我难得在世间寻得一个你这般的好姐妹又岂会嫌弃你?”李蓉蓉道:“既然你把我当了姐妹,我又岂能舍你而走?我定要留下陪你!”华羲雯瞧着李蓉蓉坚定的眼神,顿时一番感动,道:“好姐姐,你若是陪我也好,咱一起杀了那狗皇帝祭天!” 不过一炷香之后,杨广一推房门,走了进来。华羲雯正小声与李蓉蓉完善刺杀杨广的计划,瞧得他走了进来,脸色一变。杨广没注意到她的脸色,笑道:“两位美人,你们在聊什么,说与朕听听。”华羲雯刚要回答,李蓉蓉处变不惊,欠身道:“回皇上,奴家二人听闻反贼聚义,想要刺杀皇上,也不知是真是假?”华羲雯也道:“是呀,听说就在前方的四明山呢!”杨广哈哈大笑,道:“两位美人无需挂念,前方有朕最为精锐的御林军抵挡着,阵前还有皇叔与宇文大将军坐镇,不碍事的。”顿了一顿,杨广道:“两位美人,快快合奏一曲,舒缓一下朕的心情。”华羲雯瞧了李蓉蓉一眼,道:“是。”一人悠悠弹起了琴瑟,一人呜呜吹起了笙,一扬一抑,一脆一沉。杨广似是听得极为享受,缓缓闭上双眼。华羲雯以为时机成熟,使了个眼色给李蓉蓉,只听得李蓉蓉一下拍在弦上,一声刺耳的声音震惊了杨广。杨广张开双眼,只看到琴中射出若干细针,而华羲雯此刻也一跃而起,袖子一挥,又是若干银针射出,封死了杨广的所有去路。杨广大喝一声,一掌拂去,带上一股至刚至强的掌劲袭向李、华二人。华羲雯担心李蓉蓉受伤,硬是挡下这一掌,结果肩头吃痛,喷出一口血箭。此刻,先前的银针早被掌劲带的偏离,竟没有一枚刺中杨广。杨广怒目而瞪,喉中嘶吼道:“你们两个,要杀我!”立马冲入了不少御林军,拿着刀剑,封去了两人的退路。正在此时,杨广一掌袭去,却有一个身影闪出,挡下了那一掌!华羲雯看到此人,睁大了眼睛,不禁喊道:“呆子!”此人便是东宫朴朔!朴朔道:“还好么?快些离开!”一掌拂去,击退了在她们身后的御林军。他瞧了瞧李蓉蓉,失声道:“李姑娘,你怎生在此?”李蓉蓉摇头道:“我要杀了这个狗皇帝!”杨广一听,大怒,喝道:“放肆!”朴朔也喝道:“闭嘴!”朴朔原想此刻杀了这杨广,却想来身旁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李蓉蓉以及武功底子很差的华羲雯,这刺杀皇帝的计划只得暂且搁置,一手揽起她二人的腰肢,一跃,到了窗前,翻窗而出,跳入河中。杨广大怒,喝道:“一群废物,还呆着作甚,还不快去搜那些刺客!”众甲士应一声,各自散去。 几人好容易才从河中游出,躲在一个僻静的树丛中。由于三人全身湿透,两位姑娘穿得又是宫廷内的蝉衣,自然是别扭的很。无奈,朴朔只得背过身去。华羲雯一边挤干袖口之上的水,一边问道:“呆子,你怎生来此?”朴朔道:“我……我自魔窟回来,便去了小筑找你,却瞧你那一片狼藉,便知晓定是发生了事情。我一路上听说那皇帝沿路征召良家女子,怕是你也被捉了去,便来了龙舟瞧瞧。”李蓉蓉笑道:“东宫少侠倒是对我这华姐姐费心的很嘛。”华羲雯用手肘撞了一下她,却是面带微笑道:“胡说胡说!”华羲雯又道:“呆子,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这时,李蓉蓉和朴朔都大为震惊。李蓉蓉尴尬道:“华姐姐……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华羲雯听她口气,知道她想到什么,笑道:“我的好姐姐,你想到哪去了!每次他出去了,回来定是一身的伤,我既是医者,自然要为他疗伤了。”朴朔却道:“我……我好的差不多了,不劳你费心了。”谁知,华羲雯一下从后抱住他,素手摸索到他的腰间,解下了腰带。朴朔连忙握住她的手,立马道:“男女授受不亲……”华羲雯大笑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的身子我早看了不下数次了。” 总之,之后便演变成了朴朔赤裸而坐,眼睛紧闭着;李蓉蓉端坐一旁,看着华羲雯不住地检查着朴朔身上的伤口。 她倒是注意到了肩上的伤疤,素手抚摸着,问道:“呆子,这肩上的伤口看样子该是以前留下了,你何时伤的?”朴朔回答道:“被宫大哥的匕首所伤。”华羲雯问道:“宫大哥?莫非就是你一直与我提及的太行宫的宫萧羽?”朴朔点了点头。华羲雯问道:“你既然与他结了兄弟,黄土可鉴,他又怎生伤了你?”朴朔道:“我怎生会知道!不过,依我看来,如今的宫大哥倒是成了魔教的狗爪!”华羲雯瞧他说得激动,当下也不继续问了下去。检查完之后,道:“我的医药全在小筑呢,这下倒是麻烦!”朴朔依旧闭着眼道:“无碍事的,这些小伤一点问题都没。”华羲雯突然梨花带雨地哭道:“什么没问题啊!瞧你胸前这么一大条口子,好在入肉不深,否则你焉有命在!”朴朔闭着眼睛,无法看她,只得一动不动,嘴上宽慰道:“一直让你为我担惊受怕……我着实很抱歉……不过,为了你,我定当死不了的!”李蓉蓉在一旁险些笑出声,暗道:“这东宫兄弟安慰人的方式真特别!”华羲雯为朴朔穿上了衣物,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朴朔感知到了,想来是她受寒了,立马站了起来,却是背对着她说道:“我为你拾些柴火过来!”说罢,跑开了。 那边厢。沙土飞扬,宇文成都被裴元庆一锤击打在胸口之上,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阵前。杨林虽料得宇文成都或许会败,但是还是觉得吃惊。鼓声止息,只听得裴元庆道:“你这厮殊为可恨,明知当今皇上昏庸,却甘为其爪。原本,我便该送你这厮上路,想来你先前与好几人过招,如今又是重伤在我手上。我若这般杀了你,倒是显得我不够豪气,你滚吧!”杨林心道:“此刻裴元庆打败了宇文成都,叛军士气势必大增,我阵又无猛将出列,怕是又得我出马了。”才想完,只见一弱冠小儿胯下骑着千里一盏灯,手中执一对擂鼓瓮金锤,呼啸而来!杨林瞧他坐骑,大惊道:“此驹乃是皇家贡品——千里一盏灯!这孩子怎生有此良驹?!”此人大喝:“我乃皇上御封西府赵王李元霸!”此人勒马立于阵前,道:“狂者何人也!”裴元庆哈哈大笑:“我管你是劳什子的西府赵王,瞧你不过是个孩子,快些回家吧!”李元霸一个翻身下马,双锤砸地,顿时地面发出嗡鸣之声且不住晃动。裴元庆不免有些吃惊,道:“敢情你这娃儿倒是有些本事!也罢,你便听着,我便是裴家三子,裴元庆!”李元霸哈哈大笑:“我听过你,你便是那个号称为‘银锤太保’的裴三公子嘛。”裴元庆饶有兴致地瞧着他,道:“你倒是知我不少。我此刻也不愿伤你,你若是速速离去,我便放过你,如何?”李元霸“呸”一声,道:“今儿个有来无回的是你!若你此刻向我讨饶,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秦琼道:“坏了!此人乃是太原唐公的四儿子,自小力大无比,怕是裴兄弟应付不来!”单通道:“无论他如何厉害,我们只能放手让裴兄弟一搏了。”那李元霸瞥见了秦琼,不顾裴元庆,径直走到秦琼前方十丈处,猛地跪下,嘴中道:“多谢恩公当年救我一家性命。”环顾了一下其余人,又道:“这些若是恩公的朋友,我便不应伤了。无奈皇上册封我为西府赵王,命我前来清剿恩公等人。恩公,你还是快些离去,不然我……我着实左右为难。”秦琼思量了一下,还未说话,却听得一旁的徐茂公道:“叔宝,不如就命大军回去吧。”单通怒道:“军师,这怎么行!皇帝就在前面的龙舟上,我们冲将前去杀了他,还天下一个太平!”徐茂公微微一笑,问道:“小兄弟,依你看来,你能够挡得住我们几何兵马?”李元霸瞧了一眼,不假思索道:“你们就算齐上,也怕未必是我对手。”单通道:“小孩子胡吹大气!”李元霸双锤砸地,顿时地上便是两个坑。李元霸道:“我自小便从不诓人,我说你们非我敌手便是非我敌手。你们若不快些退却,可是在逼我向你们动手了。”不远处的裴元庆早就不耐烦,喝道:“喂,我说你呀!这样子好了,你便和我打一场,若我输了,你的秦恩公便下令退军;若是你输了,便替我们带那皇帝的项上人头来,如何?”李元霸微微一笑,道:“好!但是,我想说,此赌你是必输无疑了!”说罢,提了提双锤,道:“来吧。”裴元庆道:“你小心了!”于是两人纠缠起来,双锤相击,顿时火花四起。杨林问道:“这娃儿又是劳什子西府赵王?怎生与那群叛军下了这么一个赌?!”宇文化及螓首道:“说来惭愧。我等随着皇上去了太原李府,好生准备龙舟游江南一事。皇上却听得唐公得一奇子,使得大力,便让他与犬子过了过招,没想到犬子惨败。就因此,那李元霸便被封为了西府赵王。唐公还有一子,唤为李世民,由于他才思敏捷,待人谦逊,倒也让皇上颇为赏识,封了个西府秦王。”杨林听罢,点头道:“如此说来,此子倒是武艺厉害得很了。”宇文化及只得点头了。 沙场之上,裴元庆一锤砸去,李元霸“嘿嘿”笑了一声,轻巧跃起,脚尖点在裴元庆铜锤之上,道:“虽说你气力也不小,但是不过是徒有一身蛮力罢了。”一脚飞踢,脚尖扫向裴元庆的面额…… 第五十五回 巍峨太行(上) 且说朴朔取了火来,褪下自己的衣物先行烘干,尔后让二女将身上蝉衣取下交予他来烘。未免惹来闲人闲语,朴朔将烘干的衣物先行让二女披上遮羞,待得蝉衣干透,复又穿上。 朴朔瞧见华羲雯穿得蝉衣,登时觉得好看的紧,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李蓉蓉在旁瞧得可是明白,当下打趣道:“哟,东宫少侠觉得我这华姐姐如何?好看么?”朴朔不觉她话中之意,随口便答:“好看,着实好看得很。”华羲雯被二人一问一答弄得不好意思,手肘捅了下李蓉蓉,道:“姐姐就知道取笑我!”李蓉蓉笑道:“哟,华姐姐还害羞了?”朴朔瞧着二女嬉笑怒骂,觉得好生无趣。李蓉蓉突然问道:“东宫少侠可是欢喜我这华姐姐?我可是记得你还有一位妻儿名唤清荷,可有此事?”“清荷”二字一出,顿时使得场面冷了下来。朴朔沉思了下,道:“她……没人能够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随即看了看华羲雯,瞧她眼中泛着泪光,不忍再说,便负手而走,立于河边。二女没了兴致,便依靠在一棵树旁,抱膝而坐。 半饷,朴朔道:“李姑娘何故来此?你不是应当在瓦岗的么?”李蓉蓉道:“我与那皇帝有仇,得知他一路南下,到处征召女子供他鱼水之欢,便入了征召的行伍,伺机杀了他!”李蓉蓉看向朴朔,面有难色。朴朔猜到她还有话说,问道:“李姑娘还有什么事情想在下替你办妥?”李蓉蓉道:“我出走之时未与秦大哥等人知会一声,他们定是找我找地心焦,所以不知能否劳烦东宫少侠送我回瓦岗与秦大哥见面?”朴朔道:“好,我便送你与他们见面,不过却不是在瓦岗。”李蓉蓉大为不解,道:“东宫少侠此言所谓何故?”朴朔道:“他们如今就在前方的四明山。”说罢,望了望华羲雯,问道:“你……来是不来?”华羲雯心中负气,但是心中所念之人如今就在面前,又岂能让他与自己再次离别,当下咬牙道:“废话!”朴朔问道:“废话是什么意思?是你来还是不来?”华羲雯言语中含着愠怒,道:“自然要来!”朴朔微微一笑,道:“两位,抓牢我哦。”说罢,一手揽住一人腰肢,嘴里道一声“走”,脚尖点地,施展了轻功,飞奔而去。 到了四明山,这里只有地上少数几个被兵刃砸出的坑,却没有半点人影。朴朔蹲了下来,仔细瞧出了马蹄印子。朴朔心道:“且不知这一路的人会是朝廷的人亦或是瓦岗的人了。”朴朔道:“据这里的马蹄印子瞧来,曾有一路兵马往这个方向奔去,我且不知是朝廷的人还是瓦岗等义军的人,你们可要与我犯险?”李蓉蓉先前在路上听说义军与御林军在此交战,心中大为关切秦琼等人的安危,忙道:“无论是否会有安危,我都愿随东宫少侠前往!”朴朔听后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华羲雯,道:“羲雯,李姑娘不会武功,到时候若是不幸遇到的是朝廷的人,我会与之交缠,你们趁机便逃。”说罢,大步而去。华羲雯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若是真的遇上了这般境况,也只好救走一人是一人,于是扶着李蓉蓉,随着朴朔而去。 岳瑾萱与郭暮云先前瞧见三人跳水,无奈跟丢,之后好容易又见着他们往四明山而去,当下急赶到此,却再次没了三人影子。郭暮云道:“东宫师弟脚程着实快得很,带着两位女流之辈还能如此,此等轻功怕是我们望尘莫及。”岳瑾萱嗔道:“你还好意思再次感叹?还不赶紧追啊!”两人刚想施展轻功急追而去,却听得有人道一句“两位留步”,于是停在原地。来者身着一身白衣,衣冠楚楚,颇为清秀。岳瑾萱与郭暮云立马齐声道:“你们是太行宫的弟子?!”来人正是若弦与若虚。若虚道:“看这位哥哥与姐姐,想必是天山派的人物。”若弦抱拳道:“在下乐师伯门下弟子若弦,这位是我师弟若虚。”岳瑾萱与郭暮云立马施以还礼,道:“原来是太行宫乐前辈的弟子,失敬了。”郭暮云道:“在下是天山派剑宗宗主郭暮云,在旁的是鞭宗宗主岳瑾萱。”若弦道:“两位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宗之主,倒是羡煞尔等了。”郭暮云道:“哪里哪里,我们不过是受各师兄弟抬举才当上了宗主一职。话说,适才是阁下让我等二人留步么?”若弦点头道:“不错,在此还望恕罪则个。我师兄弟二人受乐师伯之命下山找寻在数月之前瓦岗寨前大败靠山王的少年英雄东宫朴朔,此刻终于找到,却发现两位似乎是暗中跟随于他,心中自有疑问,便让二位留步。”郭暮云哈哈大笑,道:“我道何事!是这般,你们口中的东宫朴朔正是我天山派的气宗宗主。说来惭愧,我等既是有门有派之人,理当不管天下之事,只是其中发生了少许冲突,扰得我那东宫师弟要除却那当今皇上,我们怕他惹了祸端,便暗中留意他的举动。”若弦尚未答话,若虚却抢了话头,道:“原来如此!乐师伯此番让我们下山只为了请东宫少侠去我太行宫坐坐。”岳瑾萱微笑道:“只可惜,我们先前却跟丢了他,此刻我们也不知东宫师弟其人人在何处……”若弦道:“那么,不如集我等四人之力,好生找到东宫少侠?”岳瑾萱悄声与郭暮云道:“这二人乃是太行宫门下,理当不会诓我们,我们是否要应了他们所求?”郭暮云道:“他们说到太行宫的乐前辈想让东宫师弟去太行宫坐坐,其中会不会有诈?”岳瑾萱道:“想来应是不会。太行宫乃是名门正派,与我天山派素有渊源,何况那乐前辈行事光明磊落,理当不至于会害了朴朔……”若弦瞧见他们窃窃私语,故意问道:“两位是否信不过我等二人?”岳瑾萱立马打了个哈哈,道:“没有的事,太行宫行事乃是武林之典范,我们怎会信不过之理?只是,我们四人如何分工尚需说清。”若弦道:“这样吧,我等二人先前瞧见东宫少侠携着两位女眷朝着东面而行,不如我们四人向东寻找如何?”岳瑾萱想来似乎朴朔的确向东而行,便道:“也好。”于是四人结伴朝着东面寻找朴朔。 朴朔与华、李二女向东而行,瞧得树林之中有人影攒动,又听得哭声,心中生疑,小心摸索而去。朴朔轻功较好,一个起落,轻巧落于一棵古树树枝之上,瞧见却有一群人在此。他聚神望去,瞧见了罗成等人围坐一旁,秦琼怀抱一名伤者。他悄然下树,来到华、李二女身旁,道:“前方确是瓦岗寨一行人,但是他们举动甚怪。”华羲雯道:“既是瓦岗寨一行人,那么我们便没有必要再这般躲躲藏藏了。”当下扶着李蓉蓉向人群走去。一名士卒发现他们,忙招呼其他士卒,走上前去,瞧见是李蓉蓉,忙喊道:“元帅,李姑娘来了!”秦琼等人皆为一惊,瞧见李蓉蓉缓步走上前来,着实开心。程咬金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我这秦老弟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你这一走可着实急坏了他!”李蓉蓉欠身道:“让各位为小女子担忧,着实罪过了。”徐茂公道:“回来便好,没有受伤吧?”李蓉蓉道:“劳烦茂公挂念,蓉蓉并无大碍,只是,我还是没能杀得了那杨广!”程咬金道:“你操心作甚!这龟孙迟早会被老子一斧子劈掉脑袋,你呀,便请好吧。”朴朔从一旁走出,道:“各位,又见面了。”秦琼抱拳道:“敢情是东宫兄弟护送李姑娘回来的吧,秦某在此多谢了。”朴朔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挂怀。对了,适才我倒以为会是朝廷的人,于是先行打探了下,却瞧得秦兄弟怀中躺着一名伤员……”细细瞧来,那名伤者便是替了朴朔的裴元庆!单通道:“裴兄弟已去了……不得不佩服,那西府赵王李元霸好生厉害,只一锤砸中裴兄弟胸口,便是让他筋骨尽碎,回天乏力了!”朴朔问道:“这是怎生回事?此人不是与宇文成都那厮缠上了,怎么又杀出个劳什子西府赵王?”程咬金道:“说来话长,那龟孙宇文成都不是裴兄弟的对手,一会功夫便败下阵来。之后,狗皇帝那里突然杀出一娃子,便是那西府赵王李元霸了!这娃子与裴兄弟打了个赌,若是他胜了,我们只得退兵,他若是输了,便取了狗皇帝的人头交给咱们。”朴朔问道:“那么之后呢?”单通接口道:“那李元霸与裴兄弟不过数个照面,裴兄弟便败了……” 当时情况是这般:李元霸一脚扫向裴元庆面门,裴元庆躬身躲过,但是脚尖依旧扫中了他的额头,顿时惹得他疼痛不已。裴元庆又是一锤砸去,却被李元霸一下荡开,然后只一锤重重捶打在裴元庆的胸口之上。顿时,裴元庆倒飞数十丈,狠狠摔在地上,自是怕也爬不起来了。秦琼瞧得情况不对,立马下了马赶到裴元庆身旁,裴元庆气息微弱,道:“秦兄弟,我好生对不住大家,怕是这赌算是我输了……我裴元庆能够与此等高手过招,也算……也算不枉此生……我胸腹筋骨尽碎,怕是过会便会死了……我只求你们能够……杀了皇帝杨广……还……还黎明百姓一个太平山河……”秦琼忍住泪水一一应了下来,大喝:“退兵!”于是,之后便有了此番境况。 李蓉蓉早已是泣不成声,华羲雯也是连连叹息,而朴朔确是被震撼住了。突然,有四人自旁边窜出,让众人大惊。朴朔见了,惊讶道:“瑾萱!郭师兄!”岳瑾萱道:“朴朔……东宫师弟,我们可算找到你了。”若弦上前道:“在下太行宫若弦,此番得见东宫少侠,当是荣幸。”若虚已是一步上前,道:“东宫少侠,我们可寻得你好苦!”朴朔不解,问道:“你们是太行宫的人,怎生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我踪迹?”若虚道:“乐师伯听闻了你在瓦岗寨前大败靠山王,想请你上太行宫坐坐。”朴朔道:“乐师伯?可是宫萧羽宫大哥的师父乐清月乐老前辈?”若虚问道:“你识得宫大师兄与乐师伯?”朴朔道:“刚巧我有些事情想要与乐前辈道个明白,还劳烦引路。”他抱拳道:“诸位瓦岗寨的兄弟,后会有期了!”秦琼等人抱拳施礼齐声道:“后会有期!”华羲雯左右无事,娇嗔道:“我也要去太行宫!”朴朔笑道:“乐前辈请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去凑什么热闹?”华羲雯道:“我不管!传闻太行宫可是好看得紧,我定要前去看个究竟!”若弦笑道:“这位姑娘若是想来太行宫,不妨便与我们一道去吧。”他看向岳瑾萱、郭暮云二人,问道:“二位道友,你们是否也来太行宫游览一番?”郭暮云看了看岳瑾萱,随即对若弦道:“不了,师门之中还有些许琐事留着我等去办。既是东宫师弟去太行宫,我们也着实放心的很,也好回去复命了。”若虚问道:“你们真的不来么?”岳瑾萱莞尔一笑,道:“我们为了找寻东宫师弟时日已久,也该回师门去处理派中事务了,便不去太行宫打扰你们了。”若虚点头道:“那好吧,下次等得二位空些,定要来太行宫,我们随时欢迎二位前来。”说罢,若弦、若虚、朴朔、华羲雯四人踏上了去太行宫的路了。 而岳瑾萱与郭暮云,自是回天山去了。 第五十六回 巍峨太行(中) 不过两个月的脚程,四位已到了太行山下。若弦道:“此刻已是太行宫的势力范围了,两位在山脚先好生歇息一番,若是此番上山,错过了宿头可是糟糕。”朴朔问道:“若弦道友不与我等一块留下么?”若弦道:“我须得先上山回禀乐师伯,容得他做好了安排好生恭迎少侠登临太行宫才是。由我这若虚师弟陪着你们,想必定然没有什么麻烦。”朴朔道:“何须乐前辈如此劳烦,我乃是后辈,哪有前辈为后生小辈接风洗尘之理?”若弦笑道:“东宫少侠来我太行宫,便是客,主人为客人接风,并不坏了规矩。”若虚道:“师兄,你就快些去和乐师伯打个招呼吧,东宫少侠和华姑娘我来照顾便好。”若弦点头道:“师弟你便多费心了,师兄这就去了。”对众人抱拳施礼之后,施展轻功,沿着山道一路遁去。若虚道:“两位请随我来吧。”三人来到一家客栈,点了些许小菜,便吃将起来。若虚笑道:“两位想什么尽管与我说,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华羲雯问道:“这里有没有药铺?”若虚问道:“华姑娘可是在路上受了伤?”华羲雯摇头道:“我乃是一名大夫,身上总该带些江湖伤药。我此番前来,身上什么都没有。因此,我想去药铺抓些药材,配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若虚道:“这里倒是有一家小药铺,可惜药材不是很齐全,怕是难以俱应华姑娘所需。”华羲雯笑道:“这个无妨,我只需一些常用的药材便可,小哥过一会为我指路可好?”若虚突然想起一事,道:“我去去就来!”说罢,急忙奔走出门。朴朔道:“这若虚道友,怕是被你吓到了!”华羲雯努嘴道:“胡说八道。江湖上会些医术的女子又非我一个,他定然不是为我的事情这般急着出门。”朴朔也不说什么,一味地招呼华羲雯吃菜,等那若虚回来。 不一会,若虚手抱一布袋走了进来。朴朔问道:“若虚道友,何事如此匆忙?”若虚打开包袱,道:“两位,我去置办了些厚些的棉布衣来。太行山上终年积雪,着实寒冷的紧,我们这些弟子自小上山便修习御寒之术,故对于山上之寒无所畏惧,只是怕上山的客人冻坏了身子,这才去取来了厚棉衣。”朴朔哈哈大笑,道:“北国本就寒冷难耐,加之太行山高耸入云,更是严寒刺骨得紧,故这第一件棉衣当给常在江南的华姑娘所有。”若虚连连点头道:“东宫少侠此番着实有理,华姑娘你就快些穿上吧。”华羲雯当下也不推辞,披上了棉布衣,道:“当真是暖和了许多!”朴朔道:“你龙舟所穿的衣服哪能见人?幸好我一路总为你更替衣物,否则怕是未到太行,你就冻死了。”朴朔回头看了看若虚,道:“这最后一件棉衣当给若虚道友。”若虚大惊,连连推辞道:“不可不可!东宫少侠你是客,我哪能让你冻坏了?!”朴朔微笑道:“你先听我道来。我且问你,你是否内功修习不如你师兄厉害?”若虚尴尬地点了点头,道:“若虚生性愚笨,师父教授的武功和心法,若虚都学得很慢。后来,师父嫌我资质愚钝,便将我派为乐师伯的门童。可怜我那若弦师兄着实放心不下我,一怒之下便与师父说了要与我一同当门童。”朴朔道:“那么,是否曾经那乐前辈给了你一道强劲的内力?”若虚思量了一会,道:“不瞒东宫少侠,在我下山之前,乐师伯确是输了我一道真气。”朴朔道:“这便是了。据我观察,那道真气平日盘踞在你丹田之中,却从不在你四肢百骸中流转。一位内功稍强之人皆可把体内真气为自己所用,而你这境况却是相反。而那股真气也不过是用于保你周全罢了。当你上山之时,寒气入体,这股真气自然会与之抗衡,保你不受寒气影响。但是你毕竟不会将此股真气充盈起来,故到了枯竭之时,你也便有生命之虞。”若虚此刻听完,一下子跌坐在地,道:“我该如何?”朴朔道:“你不用担心。此刻我先教你小周天回转心法,你依法修习,体内真气便能在体内生生不息。”当下几个时辰,若虚便习得了天山派的入门心法——小周天回转心法。若虚奇怪道:“为何我学得如此之快?”朴朔道:“这,怕是只有你不知了。你天性并不愚钝,打个比方,一个剑术名家,却以拳脚搏击之术与他人抗衡,你说这位剑术名家能够取胜么?”若虚摇头道:“想必很难。”朴朔道:“不错。你的资质好比这剑术名家,而你的身体却是那把利剑。想必是乐前辈也看出此间关系,故借给于真气之名打通你周身穴位。只是此法较为凶险,乃是违天之举,故你体内的那股真气并不强劲,仅够自保。”朴朔取来桌上棉衣,道:“你如今这心法不过小成,尚需不断修习。所以,上山之途,你便好生穿上棉衣御寒吧。”之前,若虚一心想要逞强,故只买了两套棉衣。此刻一套给了华羲雯,一套竟是让朴朔给了自己,若虚觉得羞愧不已。若虚连忙问道:“那,东宫少校你准备如何上山?”朴朔大笑,道:“自是这般上山了。”若虚一瞧,他穿得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布衣,便道:“那可不行!东宫少侠你穿得太过单薄,会冻坏的!”朴朔道:“你忘了我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了么?”若虚道:“自然记得,你是天山派气宗宗主……”朴朔道:“天山一样是寒冷刺骨,而我修习了天山派的心法,御寒之术的威力怕是不在你太行宫之下,放心吧。”若虚想来此人既有通天之能打败靠山王,自是不必诓了自己,故而点头应允。 翌日清晨,三人便背起了行囊,缓缓由着山路往太行山上走去。 不过是几个时辰,三人到了太行宫门前。只见宫门由冰柱所制,阳光透过折射出繁华的色彩。太行宫内部楼宇参差,无论是回廊亦或是凉亭,都好似由精工巧匠沥尽心血所成,每一处细节都是那番精致。楼宇的扶栏之侧,祥云之案,高低起落;房梁之上,雕龙刻凤,栩栩如生;屋脊之外,腾龙之檐,指天而卧。朴朔此刻都无法相信,天上人间,真有如此仙境!若弦早已站在宫门之外,瞧见朴朔等人,连连招呼。朴朔将思绪收回,连忙上前道:“若弦道友,又见面了!”若弦哈哈大笑道:“在下早已再次恭候多时了,还请东宫少侠快快进来,乐师伯早已命人打点好一切了。”朴朔当下也没有推辞,径直入了太行宫。 经过了蜿蜒曲折的回廊和楼宇间的小道,朴朔等人在若弦与若虚二人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屋子内。屋内倒是点着檀香,香烟氤氲。若虚道:“东宫少侠,这里便是太行宫的会客厅了。”朴朔环顾四周,道:“这会客厅倒也奇特,无论是装饰还是摆设,都让人为之轻松不已。”一人哈哈大笑,从帘后缓步而出,道:“我太行宫这会客厅布置地犹如酒店客房一般,东宫小兄弟还切莫嫌弃才是。”此人一头花白,手中持一拂尘,身着素衣,眼神如炬,好似仙人一般。朴朔道:“依我看来,老先生当是名动江湖的乐清月乐老前辈吧。”那老者哈哈大笑,道:“不朽正是乐清月。”朴朔立马抱拳躬身道:“晚辈听闻乐老前辈大名,幸会了。”乐清月一手托住他的臂膀,道:“小兄弟不必拘礼,还请上座。”朴朔道:“前辈不上座,小子哪敢坐?”乐清月道:“好,那老夫也不与你客套了。”说罢,坐了上座,又命得朴朔坐在其旁,至于华羲雯,自是让她挑一个位置坐了。乐清月道:“若弦、若虚,为二位看茶。”若弦、若虚二人点头,便为朴朔、华羲雯二人斟了茶水,随即退了下去,带上厅门,守在厅外。乐清月道:“老夫听闻你不久之前在瓦岗寨大败靠山王,着实想见你一见,此刻倒也了了这一桩心事了。”朴朔却正色道:“不瞒前辈,即便太行宫不派人找寻我的下落,我亦是会来太行宫来见您老人家。”乐清月不明各种意思,问道:“少侠此番说法何意?”朴朔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道:“敢问前辈,这匕首你可认得?”乐清月一瞧,顿时一惊,道:“这……这确是小徒宫萧羽的匕首!这……这是怎生一回事?!”朴朔道:“不瞒前辈,令高徒宫萧羽正是在下结拜兄弟。”乐清月已然吃惊不小,此刻听闻面前这人竟还与宫萧羽有此番关系,连连问道:“我那徒儿又是怎生认识你的?这匕首乃是太行宫门人的标志,又岂会在你手上?”朴朔不慌不忙,说明来由:“我本是住在成都郊外的山野之中……”他抬头看了看乐清月,突然仔细打量了起来,突然道:“哎呀,老爷爷!是你!是你呀!”乐清月瞧他模样,心中犯了疑问,仔细推敲他先前所说,顿时恍然大悟,笑道:“孩子,是你啊!嘿嘿,当初还是个热心肠的小娃儿,现在却长的这番大了!”华羲雯不懂这老少二人讲的什么,问道:“你们……莫非是失散了多年的爷孙?”二人听罢,哈哈大笑。朴朔道:“随后我将这故事告诉你。”朴朔道:“老爷爷,我再说下去。”乐清月点头道:“你说,你说。”朴朔道:“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记得那时候该办一个劳什子武林大会,正巧是白帝门提出一手包办的。太行宫似乎就是派了宫大哥前去。”乐清月插嘴道:“不错!我总觉得一向不露面的白帝门突然包办了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很是蹊跷,便让萧羽这孩子易了容,打扮成太行宫的普通门徒前去应酬。”朴朔道:“老爷爷所猜非假,那白帝门确是有所野心。当年白帝门门主白空炼使了手段抓了其余门派的弟子,势要他们吐出本门的武功来。宫大哥倒是逃了出来,却遇到我,结果因为我没什么武功,所以还是被抓了。”乐清月拍拍他,道:“不过是各安天命罢了,孩子你也毋须自责。”朴朔道:“我以为宫大哥一直被关在白帝门,便想方设法想救他逃出生天,后来却弄得被白帝门的人追杀,无奈之下逃离去了天山,恳求那天山的尹天怜尹师父为我出力救出宫大哥。但是尹师父说他不想过问江湖事,但是怕我没什么本事,便收了我为徒,教了我一身武功,让我靠自己的力量去救宫大哥。尔后在尹师父那里学了四年时日的武功,便下山去了。之后听闻魔教那里有宫大哥的消息,便去了魔窟,没想到我真的看见了宫大哥……”乐清月道:“何故萧羽在那却没和你一块回来?莫非……”朴朔道:“宫大哥那时成了魔教的人啦!这匕首就是我逃离魔窟之时,他‘赐’与我的……”乐清月拿起桌上匕首深思许久,满是皱纹的手指抚摸着匕首上那几个字,指间微微用力,手却在发抖。乐清月道:“萧羽是个好孩子,我当年收了他当徒弟就在于他心地善良,绝非大奸大恶之徒……可是如今……是我当时看走了眼么……”朴朔道:“老爷爷毋须内疚,宫大哥我定会让他迷途知返。”华羲雯心里清楚地很,朴朔先前说的时候,把一些缘由给略去不提,比如说是去魔窟并非知道宫萧羽的下落而是为了替端木清荷报仇、再度尝试唤醒白映霞……只是,此刻似乎也不便再提,她想到这里,心中着实难过地紧。她瞧得一老一少聊得很欢,便起身道:“我常年住在江南,我想在太行宫内到处走走,欣赏下太行宫宏伟磅礴的气势。不知老前辈可否应允?”乐清月笑道:“华姑娘既有此番雅兴,老夫又岂能让你扫兴而回?你叫上若弦、若虚两位弟子为你引路吧。”华羲雯欠了欠身,道:“多谢老前辈成全。”于是开了厅门,与若弦、若虚二人说了几句,三人就此离去。 乐清月道:“一晃多年,没想到你倒是成了如今名动天下的少年英雄啊。”朴朔笑道:“老爷爷怎生取笑于我?我还是那个自在的山野小子罢了。”乐清月笑道:“哎呀,想起那段时光,真的让我回味无穷啊。当年我下山游戏尘间,觉得无聊便随意找了山头落脚,没想到就遇到了你。”朴朔不解道:“老爷爷当时不是被仇人追杀的么?”乐清月笑道:“我不这么说,你愿意收留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去了山野是去玩乐的吧。”朴朔道:“无论老爷爷当初是怎样去了我那里,我都会将老爷爷留下来的。”乐清月笑着抚了抚朴朔的脑袋,道:“你和萧羽一样,是个心肠极好的孩子。” 第五十七回 巍峨太行(下) 话说华羲雯与若弦、若虚二人一同游览着太行宫的美色。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座楼阁之前。此阁通体墨黑,铁门禁闭,周遭还有碗口般粗大的铁链围绕。这里的气氛为之一变,与先前的柔光淡彩格格不入。华羲雯问道:“这里好个阴森,是什么地方?”若弦沉声道:“这里是太行宫的禁地——千碑冢!”华羲雯道:“千碑冢……莫非里面……”若虚嘴快,道:“里面立着数千太行宫引以为傲的弟子、长老的碑铭牌。”华羲雯道:“这……这些人理应收到后人的追昔,为何成了禁地?”若弦道:“这便不知了,平日之中,这里的锁链围绕而锁,若是有弟子胆敢入阁扰了众英魂安息,便会削首问罪。”华羲雯点了点头,道:“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瞧瞧。”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到一间造势极为古朴的屋子,但是周围却有硕厚的冰墙围堵。华羲雯问道:“这里又是做什么的?”若弦道:“这里名唤‘凶星屋’,用以锻炼太行宫弟子的武功。”华羲雯问道:“好好的习武之地,为何取这么一个骇人的名字?”若弦道:“若是姑娘知道此间危险,便不会觉得奇怪了。这屋内毫无光亮,但是屋内却摆放了无数机栝,机栝触动布满满屋的弩箭,一旦触了机栝,当下犹如繁星一般的箭矢便会射向你,至于你能否生还,便瞧你本事了。”华羲雯大为惊讶,道:“这,要是武艺不精的人进去岂非找死?”若弦道:“所以,只有被本门师叔伯等人所指派的人物方可接受其中试练。”华羲雯突然别过头去,瞧见有一亭子,道:“那亭子建的可是美妙,不知是何名称?”若弦道:“那亭子唤为‘静心亭’,立于亭上,可鸟瞰整个太行美景,饶是你悲忧重重,到了此处,心情也好似畅快起来。”原来,那静心亭乃是立于一断壁之前,华羲雯缓步到了亭上,当真看到太行雪景,端的美不胜收!亭上有一副对联:翩翩入世去,悠悠出尘来。那字写得倒是柔转百态。若弦顺着华羲雯的目光看去,笑道:“此联乃是太行宫第二任宫主暮年之时,于此亭中遥望神州大地所悟。虽是暮年,这字写的倒是犹如少年之状一般。”华羲雯道:“这位老前辈一手好字果然是让我叹服不已。再瞧此联,‘翩翩’二字显得他年少之时已有道风仙骨,那‘悠悠’二字更显他暮年怡然自得。”若弦道:“是呀,说起来,这位宫主最为侠骨柔情,文武皆通,却为了一位女子终身不娶,自太行宫终了一生,端的可惜。”华羲雯从对联字里行间却浮想着朴朔的容貌,若弦的一句话更是刺痛了自己。她心中明白,朴朔此生挚爱清荷,而他,会不会也会为了她终身不娶,独孤终老?若弦瞧华羲雯目光滞然,连连唤她。华羲雯猛然回过神来,不觉间已有泪珠滑落。她用衣袖轻轻拭去泪水,道:“这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回去与那呆子会合吧。”二人点头,便为华羲雯引路直走会客厅。 会客厅内,朴朔与乐清月聊得着实投机,又因朴朔认了宫萧羽做了结拜大哥,乐清月执意想教朴朔太行宫的武功。朴朔则连连推脱,自称乃是天山派的弟子,不可另学其他门派的武功;而乐清月却说自始武功便无门无派,天下武功皆为一般,无须顾虑门派间的隔阂。朴朔乃是不愿学,说明此举不妥;乐清月却驳斥他说天下习武之人正是这般顾虑,才无法将各门各派的武学融会贯通于一身,创出武学奇迹。最后,朴朔说的不过,便只好答应留下修习武功,还认了乐清月为干师父。 既然朴朔留了下来,华羲雯也扬言留下,乐清月也应允了。于是,朴朔与华羲雯便住在了太行宫内。朴朔每日到乐清月那里习武,而华羲雯却隔日下山采集一些药材以供研究药理之用。 三个月后。 乐清月收到一封宣战帖,乃是由魔教教主詹瑕云亲自下帖的。乐清月自知情势不妙,连忙唤来了正在练功的朴朔。“什么事啊,老爷爷?”朴朔满头大汗跑了过来。乐清月递与他一封帖子,道:“你自己看了便知。”朴朔翻开帖子,读了出来:“致东宫少侠:你我一别已是余年,不知老弟近况如何?上次一战,在下始料未及,未曾料到阁下功夫如此精进,然被阁下伤了身子,为此再想与你一战!未免劳阁下大驾,便定在太行宫即可。当你收到此帖之时,亦是我出发之时。我已广发英雄帖,你我一战势不可免。你若罢战,那么萧羽之命可谓堪虞,望君慎之……詹瑕云绝笔。”读罢此帖,朴朔恨道:“他以宫大哥的性命为质,势要我与之一搏!”乐清月道:“我虽不知为何那魔门教主定要与你生死相搏,但是想必你已成他心腹之患。要知,魔门教主痴于武学,放眼天下,能够与之为敌的少之又少。”朴朔道:“无论我能否胜得了他,这一战我也势必要战到底!”乐清月捋了捋须道:“且不知那魔门教主何故要与你为敌……”朴朔摇头道:“我也不知。”乐清月道:“我思来想去,怕是你树大招风惹的祸。”朴朔一头雾水,问道:“老爷爷此话何解?”乐清月道:“想来你一身武功虽是厉害地很,怕是这武林之中也有数十人的武艺在你之上。那魔门教主与你年纪相差不离,你却能够先瓦岗前击退靠山王,引起四方轰动;后四明山力拒宇文成都,更是激起轩然大波。要知道你们少年人难免年少气盛,或许那魔门教主嫉妒你的名声吧。”朴朔道:“那我如今该当如何?”乐清月道:“先前我已教了你太行宫的心法——明心诀,你本身又学会了天山派的不传之密——玄清诀,所以趁着那魔门教主尚未登临太行宫,便好生将两套心法融会贯通吧。”朴朔问道:“这乃是两派的心法,我如何能够合二为一?”乐清月道:“太行、天山二派本就极有渊源,想必武学造诣上能够照相呼应才是,你且心无杂念地去修习吧。” 而这一件事,早在江湖上传开,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各门各派听闻此事,皆觉诧异,遂由着掌门带着几名有为的弟子赶赴太行宫…… 西湖小筑,白映霞从床上缓缓醒来,白空炼连连唤之。白映霞疑惑道:“爹爹?”随即用力摇了摇头,用素手揉了揉太阳穴,道:“爹爹又是怎生在此?我……我又是怎生在此?”白空炼欢喜不已,道:“女儿你可是醒了!”又记起适才白映霞清清楚楚地喊自己“爹爹”,说明她神智恢复了正常,更是喜极而泣,老泪纵横,啜泣道:“女儿……我的女儿……”白映霞问道:“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得……当初爹爹不是给师父害了么?”白空炼听到她说白棠其人,顿时止了泪,老脸一横,呵斥道:“你那狠心的师父不再是我白家的人了!她为了报复那负心汉子,竟忍心杀我白帝门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白空炼顿了顿,瞧了瞧神情呆滞的白映霞,一下子感觉失了气力一般,柔声问道:“霞儿,白帝门惨案之时,你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入了魔门?”白映霞仔细想来,当时的画面映入脑中,缓缓道:“当初我还在房中,听得房外喧嚣一片,着实奇怪,便出门看看,但是却……却看到师父……杀人!师父杀了好多好多的人,都是我们的人。我瞧见师父……师父杀得眼红,一时吓怕了,没命地往外头跑去……师父忽的追来,又是杀掉欲要护我的两位门徒,却没趁势将我结果,还对我说:‘霞儿,快些跑,我不想把你卷入……’我没命地跑,来到成都郊外,无奈遇到魔门教主,他轻松打败我,还把我击晕带回了魔窟……”白空炼早已是听得哭天抢地,虽然他着实痛恨自己的女儿再称呼杀了他白家上下的那个歹毒女子——白棠为师父,但是想来最后一刻她还能够留下白映霞一条命来,也不愿再去说什么,只是冷冷道:“白棠那娘们还算有些道义,她若害你,我非得要她身首异处!”白映霞道:“至于到了魔窟,我一心想要报复,而那魔教的教主似是自信满满,还让我留在那里学好武功。之后我就在魔窟之中学武,但是功成之时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詹瑕云的摄人之功不仅能够让人犹如傀儡一般,而且还有封闭记忆之效。白空炼道:“好了,如今你既是好了,我也不想再理会武林中的琐事,管他那魔门教主与那东宫小子斗去吧!霞儿,我们不如就找个村落,好生生活下去,做个普通老百姓如何?”白映霞听到“东宫”二字,心头一揪,颤声问道:“爹爹,那姓东宫之人是否是一位少年?”白空炼道:“是啊!”突然好似记起什么,缓缓道:“慢着,那人不就是当初你从庙会救回的少年么?时隔多年,他早已和当初的模样相差不少了。”白映霞道:“爹爹,你适才说什么?谁要与那人决斗?”白空炼道:“自然是那魔门教主詹瑕云了!他们约定在太行之巅一决生死。”白映霞着急道:“爹爹,快带我去!快啊!”白空炼此刻只想和女儿呆在一处,瞧见女儿着急,忙道:“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太行宫!”说罢,看着白映霞急急忙忙收拾了行装,拽着白空炼一路向北而去。 瓦岗寨的众人听闻了此事,皆为一动。罗成道:“看吧,东宫兄弟怎生如此了得!这整个天下的风头全然被他一人夺了去!这一战,我可想要去看看!”徐茂公道:“上次四明山一战,东宫兄弟能够有机会潜入龙舟,使得如今皇帝有了防范。怕是近来无法杀得了那皇帝了。也罢,这段时日我们且屯兵蓄粮,待得时机到了再一举推翻这江山!”罗成问道:“军师,那我可否前去?”徐茂公道:“未免瓦岗在这时日遭人围剿,故便找罗成兄弟与咬金兄弟一同前去吧。”罗成与咬金点了点头,各自散去准备行囊。 太行宫。 三月之期转瞬即逝。朴朔来到一处高地,看到太行宫内人潮涌动,默运明心诀,让自己心境平和下来,长吁一口气,便往太行宫最为深处的一座山巅走去。 来到山巅之上,任刺骨的山风咆哮,卷起他的青丝在风中摇曳,衣袂翻飞,却无所动容。 第五十八回 太行飞雪(上) 他,一人有着山峰吹向自己的身体,目光深邃望着远方。那所凉亭,背对悬崖,正对山巅。亭内,华羲雯坐在亭内长椅之上,呜呜地吹奏着笙,曲声悠悠,回荡整个太行宫之中。太行宫的宫门处,惹来噪杂之声。华羲雯止了笙声,回身望去,只见詹瑕云带着宫萧羽、魅、魍以及若干魔门小卒来到了太行宫。太行宫的弟子个个剑拔弩张,对詹瑕云等人露出仇视的眼神。宫萧羽道:“各位,我等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兑现与东宫朴朔一决生死一事,绝非来太行宫闹事,还望让步。”其中一人道:“我道是谁!你这太行宫的叛徒,竟投入魔门做爪牙!当真是对不起乐师伯,对不起太行宫!”宫萧羽原本前来已是尴尬,此番遭同门冷言冷语,心中更是难受不已,只得闭口不答。乐清月此时领着一干太行宫弟子翩然而来,道:“尔等不得在此生事,退下!”门人瞧得乐清月亲至,便乖乖依言退下。乐清月道:“太行宫自是知道不日詹兄弟要与那东宫兄弟在太行之巅一决生死,礼貌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詹瑕云哈哈大笑道:“在下虽为一教之主,但是对你们这些个所谓名门正派丝毫没有兴致。放心吧,待得我与那东宫少侠打上一场,便会回我的去处,绝不会叨扰各位。”乐清月道:“如此甚好!不过,还有一事还望詹兄弟成全!”詹瑕云道:“乐老前辈倒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且说来听听。”乐清月道:“阁下广发英雄帖,使得此事在武林之中人尽皆知。故来我太行宫一观此战的豪杰亦是不少……”詹瑕云道:“我知道乐老前辈的意思,我此来只为与东宫那厮一战,其余的人我不动便是。”随即转身喝道:“我教听令,若是有人胆敢在此生事,我立马毙之其性命!”魔教众人齐声道:“是,遵命!”乐清月心中道:“此人虽弱冠之年,却有一股子霸气!若是由得他在武林之中胡来,怕是武林一难。但愿,不日一战,朴朔那孩子能够一举杀得此人,以绝后患。”乐清月想到此,立马道:“离约战之日尚有一段时间,各位不如到客房歇息。”詹瑕云作揖道:“也罢,那就劳烦太行宫的各位了。”说罢,带着魔教众人,跟着乐清月走了。 或许是因为朴朔在江湖上的名声有或许是魔教常年未在江湖露面,此刻突然发出英雄帖宣战少年英雄,使得太行宫内武林人物鱼蛇混杂。wrshǚ.сōm 七日之后。山巅之上,站满了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山巅中心,两位少年含笑站定,任狂风吹袭,却毫无畏惧。詹瑕云道:“东宫兄,别来无恙。”朴朔笑道:“詹兄还不是如此!”周围所有人都不敢重重地喘息,只是安静地看着两人。詹瑕云道:“东宫兄,我们也不必再寒暄下去,早早比过罢!”朴朔豪气顿生,道:“正合我意!”詹瑕云一摆衣袂,道:“东宫兄,请出招吧。”朴朔微一点头,举剑刺去。詹瑕云不退反进,一脚横扫,朴朔连忙收剑弯腰躲过詹瑕云这一脚,看准情势,又是一剑刺去。这一刺,用上了当初对抗靠山王的气势,雷霆万钧的一剑,詹瑕云倒也没躲过,一剑刺在詹瑕云腰腹之上,但是便听得“铛”一声,詹瑕云几个“细胸巧翻云”方才站稳。朴朔呆立原地,惊讶不已。詹瑕云笑道:“东宫兄好差的记性!你莫非忘了……”随即从腰带之内抽出一柄软剑,笑道:“在下不才,用聊以自嘲的剑术来与东宫兄的剑法一较高下!”说罢,“唰唰唰”三剑刺去。朴朔大惊,这三剑刺的速度丝毫不输于自己先前的一刺!朴朔连忙一个闪躲,侥幸从剑影中避开,不过,由于剑势甚快,臂上仍是被刺破了皮肤,惹得衣袖一片殷红。华羲雯瞧得心惊,猛地呼道:“呆子,你小心啊!”朴朔默运明心诀,仔细瞧得詹瑕云的动作,瞧他左肩微动,忙一个跃起,一剑削向詹瑕云左侧。詹瑕云本欲一掌呼出,瞧见朴朔一剑削来,连忙缩得手去。詹瑕云心中疑惑:“这小子怎生猜得到我要出掌?多亏我一时反应过来,不然要是真的一出掌,怕是左手要被齐齐削去了。”詹瑕云立马又是右手一剑,没想到招式甫出,便被朴朔一剑荡开,堪堪露出胸口命门。詹瑕云此刻终于不再安得心来,若是一次未卜先知尚属侥幸,但是接连两次能够瞧出自己的招式,可就不是侥幸了。朴朔冷笑道:“詹兄这是如何?莫非知晓在下本事微末,不愿使出真本事,怕伤了在下么?”詹瑕云故作镇定,道:“东宫兄弟多虑了,看剑!”朴朔早就料得他会出剑,连忙向后一退,可是詹瑕云却是狡黠一笑,招式一变,换剑为掌,一掌袭去。朴朔本来还是能够躲开,无奈詹瑕云变招之时,剑光闪了眼睛,一下子行动缓了缓,胸口受了詹瑕云那一掌,结果喷出一口血箭,倒在地上。华羲雯看不下去,素手捂了眼睛,小声啜泣。在旁众人皆都叹息不已,瞧得朴朔连连受创,都觉得此战怕是詹瑕云要胜了。 詹瑕云收了剑势,站立原地,道:“东宫兄弟,在下本事如何?”朴朔缓缓起身,虽是有些踉跄,但是却强笑道:“嘿嘿,詹兄本事确是厉害,在下佩服!”詹瑕云道:“不过,既然说了此战乃是生死决断,我们之间势必有一个要死。在下自愧没有大侠道义,便由东宫兄弟做那泉下之人吧。”说罢,哪管朴朔如今何状,又是一掌袭去。 在场众人听得詹瑕云此言,皆知他如今已是起了杀意,不免心中为朴朔捏一把冷汗。 朴朔闭了双眼,待得掌劲呼来,才猛地睁眼,大喝一声,劫天掌掌劲猛然而至,有后发先至之意。两掌对峙,不过一瞬之间,两掌复又分开。詹瑕云倒退几步,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的内力为何又雄厚了许多?!”朴朔道:“你却不知,为了映霞与宫大……宫萧羽二人,我也势要除掉你!”詹瑕云哈哈大笑,道:“原来阁下也想除我而后快,不错!”朴朔道:“若非你挟了映霞,我也不会去惹你,清荷也不会因此而死!” “什么!清荷师姐死了!”在旁,一位少女惊道。朴朔目光扫去,猛地一惊。此女便是天山派剑宗的淑姬。朴朔顿觉歉意,低头不语。天山掌门吕思君听闻朴朔会与魔门教主詹瑕云于太行之巅生死决斗,连忙带上才回到天山的岳瑾萱、郭暮云以及一干较有资质的弟子前来,而淑姬便在其列。吕思君瞧见此刻乃是朴朔与詹瑕云的比试关键之时,连忙对淑姬使了眼色,让她莫要再说下去以免乱了朴朔情绪。可是,淑姬却没有察觉,几步跑过去,对着朴朔便是响亮的一个掌掴。华羲雯先前听得朴朔话中透着对詹瑕云的杀意,知他无碍,才放下素手好生看着,却瞧见一个小姑娘胆敢突然走上前去对其掌掴,顿时怒火冲天,喝道:“哪里来的小丫头!”淑姬却是毫不退缩,反讥道:“他害死清荷师姐,我未一剑刺死他已是仁慈,你又是何人,还敢对我大吼?!”吕思君瞧见情势愈发严重,忙喝道:“淑姬,给我回位!”淑姬瞧见吕思君面有怒色,只得悻悻而回,临走还不忘瞪朴朔一眼,嘴中重重“哼”了一声。詹瑕云抱剑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朴朔面颊肿起一片,火辣辣一般疼痛。詹瑕云笑道:“东宫兄弟,需要我等你将私事处理完么?”朴朔想到清荷之死,便如癫狂一般,却瞧得詹瑕云浑似不关己的样子,登时怒不可遏,喝道:“废话少说,看招!”说罢,招式快得惊人。詹瑕云哪料得此举,登时只得狼狈抵挡,可是朴朔的招式犹如暴风骤雨,一招接着一招,毫无给人能够反击的空隙。虽说詹瑕云武艺高强,此刻抵挡,不免还是被痛击到了,连忙一剑荡开,翩然一掌拍去,身子却是向后退去,与朴朔拉开些许的距离。两人站立互视,不住喘息着。 詹瑕云摸了摸自己的右肩和胸腹,原来适才朴朔的狂袭之下,右肩被朴朔一剑削去些许皮肉,胸腹又各受了一掌。 两人良视甚久,却是迟迟不动手。周遭人群开始吵杂起来。瓦岗的程咬金道:“奶奶的,这两个龟孙忒婆娘了,打就打了,这般看着算是啥个玩意啊!莫非,眼中还能看出啥端倪不成!”周围人一听程咬金这等粗人言辞,不觉笑了。罗成道:“咬金兄弟,不急不急,且看看他们将要怎般。”华羲雯心中却是极为挂念朴朔,暗道:“也不知这呆子现在到底怎样,伤势重不重……”岳瑾萱一脸愁容瞧着场上二人,回头看向郭暮云,郭暮云轻轻扶住她的双肩,让她轻靠在自己怀中。淑姬一脸怒气望着朴朔,瞧他停下手来,自是气愤不已,恨不得跺脚。吕思君则是心中担忧:“朴朔这孩子是尹师兄十余年唯一的弟子,他寄一生希冀于这孩子身上,可千万不可有事啊……”宫萧羽心中道:“论实力,詹瑕云当在义弟之上。如今,天下即将大变,此刻若是义弟无法除去詹瑕云,那么势必会天下大乱。此刻,只得祈求义弟侥幸能够除掉詹瑕云。”乐清月望向宫萧羽,心中揣道:“萧羽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当初只觉得白帝门有所端倪所以命他查办,但是此刻瞧他站在魔门那边,心中端的不是滋味,又不可与他好生倾谈一番。”随即看向朴朔,心中又道:“朴朔这孩子先前招式太过凶猛,完全有悖明心诀之道,此刻内力耗损过多,一时半会怕是恢复不来,也不知之后他该如何化解魔门教主的招式。”再瞧了瞧詹瑕云,抚须暗道:“虽说朴朔这孩子先前之举不当,但是所幸那魔门教主亦是受了不小的伤,如今二人的情势一般。这一场生死之斗,有得瞧下去了。” 詹瑕云深深吐纳一番,道:“东宫兄弟好俊的功夫!”朴朔此刻心中默运小周天回转心法,体内真气在四肢百骸中不住流动。由于朴朔在默运内功,因此对詹瑕云说的话置若罔闻。詹瑕云瞧他此举,会错了意,以为他不屑与之说话,心中不免有些愠怒,道:“东宫兄弟小心了,我出招了!”说罢一掌拍去,直对着朴朔的胸口。朴朔眼瞧着詹瑕云一下冲将过来,连忙强行止了心法的默运,侧身躲去,尔后抬脚,膝盖撞向詹瑕云小腹。詹瑕云一掌不中,瞧了朴朔动作,立马双手向下一按,按住朴朔膝盖来势,随即飞跃而起,一脚竖着劈下。朴朔既然膝击不成,又瞧得詹瑕云一脚劈下,连忙双手交叉聚于头顶,挡下詹瑕云这一腿击。詹瑕云瞧见猛然发招讨不得好,只得立马又保持些许距离,伺机再动。此番攻守一气呵成,两人打之又快,旁人虽觉只是短短一瞬间,两人确知这死生相搏着实让人神经为之一绷。两人的动作皆为攻其要处:詹瑕云最先一掌乃是冲着朴朔胸口,胸口乃是人体心肺所在之处,若是受了重击怕是只会一命呜呼;朴朔回击乃是伤其小腹,小腹较人体其余之处较为柔软,加之脾肾皆在此位,一旦击中怕是会疼痛至晕,端的凶险;詹瑕云之后的腿劈,乃是击向朴朔头顶,头脑之重要自不必说了。 第五十九回 太行飞雪(中) 突然,有一位女子喝道:“臭小鬼,我瞧了你便讨厌,你和你那姓尹的负心汉师父一道去吧!”朴朔自是不会忘了这个声音!朴朔青筋暴出,咬牙道:“毒妇,你害我尹师父,纳命来!”说罢,强聚全身内劲,劫天掌猛然拍出,卷起山巅落雪,犹如一股飓风刮向声音来源。那女子岂料朴朔这聚其毕身之劲而发出的一掌的威力,虽然及时反应过来,还是被扫中右肩,重重跌落到山巅中心,与朴朔直面相对。詹瑕云显然没有想到途中会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道:“是你?此战乃是我与东宫那厮,与你无关,你且退下!”那女子冷声道:“我白棠与你素不相欠,又非你魔教弟子,你叫我退下就退下?做梦!这臭小子我瞧了便来气,我要除了他!”天山派的人终是忍不住了,吕思君猛地站起,喝道:“无耻毒妇,害死掌门师叔与端木师兄、尹师兄,此刻胆敢伤我天山派的气宗传人,端的不知死活!”白棠哈哈大笑,道:“天山派的,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出来的却都是些男娼女盗,欺世盗名之辈!”岳瑾萱喝道:“臭女人,你给我闭嘴!”说罢,一鞭抽去。突然,一股掌劲过来,仿佛有一道壁垒,使得岳瑾萱那一鞭颓然而回。朴朔道:“你们且给我瞧好,无须插手!”随即,瞧向白棠,手中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恨声道:“毒妇,原本我答应尹师父遗愿,不得以报师仇为由寻你晦气。不过,此刻既然是你主动找上我,那你有本事便尽管使出,瞧你能否有杀我的能耐!不过,若是不幸死在我手上,还且莫要认为我违了尹师父的遗愿。”白棠笑道:“好!臭小子你若是有本事杀得了我,我自认栽,怨不得人!”朴朔道:“如此甚好!”白棠双腿一蹬,身形矫捷,与朴朔斗到一处,在旁的詹瑕云怒不可遏,道:“两个疯子,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么!”说罢,也搅入战局,一时间,三人互博,瞧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三人互斗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是越大越块,身影也愈发模糊。突然,又有一名碍事的人冲将过来,手中扣上几枚梅花镖,见机“唰唰唰”投掷了过去。三人纷纷避开,一时间,各占一席,分立山巅之上,好似三足鼎立。那碍事者堪堪翩然落在朴朔身旁,道:“白棠,我绝不会由得你伤这兄弟一根毫毛!”由于此人头戴斗笠,遮了面容,又是身着一身劲装,倒是无人知道此人到底谁人。白棠怒道:“你是谁!与我作对,只有死路一条!”那人沉声道:“你果真忘了我是谁么!”说罢,解下了斗笠,露出了真面容。白棠惊异地支吾道:“是……是你!”那人道:“不错!自你心横杀了鹿鸣,我海老大便不再认你为头儿了!”白棠冷哼一声,不作答。海老大续道:“当初我们兄弟与你相交,甘心为你办事,当你的血滴子杀手,不是图你白家有多少财产,为的是一个‘情’字!我们兄弟与你有兄妹之间的情谊,可是你竟为了一个天山派的男人亲手杀了我兄弟!”海老大顿了顿,别过头瞧了瞧朴朔,又转过去怒视白棠,道:“我海老大自认武功不及你白棠,但是如今你要伤了这孩子,我便唯有阻你到底,以命相抵!”白棠冷哼道:“为了向那负心汉复仇,什么情谊,什么人物,我全然不放在眼中!”海老大悄声对朴朔道:“孩子,自我和弟兄与你交手时便觉得你生性善良刚直,打心眼里欢喜你。放心,有你海叔叔命在,你便不会有性命之虞。”朴朔早已是看到呆了,原先与詹瑕云的一搏变成如今的情势,倒是始料未及。不过,朴朔还是道:“海叔叔,你小心。”朴朔对于几年前还要追杀自己的海老大,竟能如此释怀,不计前嫌。海老大笑道:“小家伙也莫要这么矫情,我海老大没容易死!”说罢,左袖中抽出一柄短剑,右袖抽出一个轮盘,径直冲向白棠。詹瑕云瞧见多了一个劳什子海老大牵制住白棠,自是不会影响到自己与朴朔一战,便喝道:“东宫,接招!”瞬间,四人分作两对斗了起来。 程咬金道:“这倒是什么鬼情况!让爷爷也去搅他一搅!”说罢,提了提双斧,就要上前。罗成连忙拦住,道:“咬金兄弟莫要冲动!那后来二者分明不是东宫兄弟与那魔门教主的人,故在场众人才不出手。你若出手相帮,那便给他人寻了借口啦!”程咬金极不情愿地轻哼一声,道:“这些龟孙,打得爷爷好不手痒!唉!”只得凭空挥舞了下手中两把宣花大斧,权当解气。 激斗!海老大曾是白棠手下的血滴子杀手中的老大,深谙杀手之道,身手灵敏,不住迷惑白棠,却不急急出手,总是寻着机会,伺机而动。不过反过来说,白棠既能够仅凭一人之能驾驭这群血滴子杀手,除了海老大等人与她有情谊,甘愿为其卖命,她自身也是有相当的实力。何况,自几年前白棠独闯天山,杀得前掌门独孤荣延、前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与前气宗宗主尹天怜之时,已学了邪门功夫——化石玄劲,功力也是在武林中排得上号,这几年更是躲了起来,韬光养晦,武艺更是上了一层楼,着实是位难缠的对手了。旁人只瞧得海老大与白棠倒是只是在于相互地游走,并无交手,可谓轻松;而朴朔与詹瑕云皆为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加之都是年少气盛,打斗自是激烈,只瞧得二人身影在山巅之上若隐若现,耳边则是金铁争鸣,瞧得在场众人不由得冷汗直流。海老大忽的左手短剑强聚内劲劈去,右手圆盘“呼呼”转动,封住白棠去路。若是常人遇到此情况可谓险象环生了,但是白棠自恃怀有高深内功护体,竟也不避不让,身子迎向海老大的短剑。海老大一时诧异不已,忖道:“白棠性子当时避直就曲,做事从不硬碰硬。此刻怎生会直面迎我蓄力一劈?怕是只有一种可能了:其一便是自以为武艺远胜于我,认为哪怕硬碰硬也能取胜于我;其二便是知我了解她性子,索性冒险反其道为之。”海老大虽是在思忖,但是那蕴含周身内劲的一劈毫无停滞,生生劈下。白棠瞅准时机,一指点中海老大手腕,指间运足化石玄劲,寒劲侵入海老大的手腕上,并顺势往四肢百骸中窜去。顿时海老大暗呼“不好”,及早收手,断剑剑刃削去白棠额头几缕青丝,猛地发动身法,躲了开去。海老大偷偷瞥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但觉冰凉不已,顿失直觉。白棠哈哈大笑,道:“这化石玄劲的神通如何?”海老大强忍左手冰冷,故作轻松,道:“白姑娘的本事确是让海某大吃一惊,但是怕是这点本事还不足以要了海某的性命。”白棠心中也颇为诧异,毕竟适才指间发动了十成的化石玄劲,寒意入体,此刻的海老大必该是支撑不住。白棠笑道:“我不过使了几成的功力,能否取了你的性命尚未可知呢。”海老大道:“哈哈,白姑娘尽管一试!”白棠顿生杀机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以掌为剑,施展出天山剑法中的“川隙剑法”。天山派的众人皆是唏嘘,骂声一片。郭暮云瞧得她竟使起自己剑宗的剑法,顿时大怒道:“毒妇,休用此套剑术羞辱我天山派!”白棠一边使着川隙剑法向着海老大一阵急攻,嘴上却说道:“我偏生要用天山派的剑法来折辱你们这些天山派出来的鼠辈们!”天山众人听得都怒火攻心,但是瞧见白棠使着那川隙剑法,确实精妙得很,倒也是无话可说。白棠原本就是在天山学艺,学的乃是剑宗一脉。她本就天资聪颖,悟性也高,所以再与尹天怜翻脸、反出天山之前,颇为当时剑宗宗主赏识,故天山精妙的剑法她都会一些。川隙剑法本就是天山剑法中极为精妙一套剑法,故白棠使出,迫得海老大仅可自保,更不说伺机反击了。 白棠原本自信满满,瞧见海老大在自己的川隙剑法之下仍能反抗如此之久,不免有些焦虑,出手亦是相较之前急躁许多,顿生破绽。海老大从容瞧清,冷不丁一个反扑,短剑、圆盘齐至,顿生杀机。白棠自忖不妙,只得两处川隙剑法中的最大杀招——华光渐然!只见无数剑光将海老大笼罩其中!郭暮云瞧得明白,暗忖道:“此招威力倒是大得很,可惜此招已被前辈化解,如今川隙剑法中此招当不算为最强杀招了。”然而,白棠与郭暮云之父——流放在偏峰的郭焱暮一般,皆是未知晓天山前辈对于此杀招的评判,故皆以为此乃川隙剑法的最强杀招!可惜的是,此招虽是有法可破,但是海老大不懂破法,只得凭借短剑与圆盘生生抗衡,最终只听得海老大极为凄厉的惨叫,左臂被生生齐肩削去!朴朔突闻海老大惨叫,一时分心,被詹瑕云寻得破绽,连使三剑,顿时右肩、腰侧、胸口被切到了伤口,血流如注。詹瑕云心知此刻是击杀朴朔的良好时机,立马心一横,又是好几剑刺来,欲要一定乾坤!朴朔前刻吃痛,心系海老大安危,连忙忍住疼痛,一手持剑荡开詹瑕云一波急攻,使了身法,脱离詹瑕云攻势之围。朴朔瞧见白棠欲要再痛下杀手,大呼“住手”,连使步法,也不管自己一口真气能否提上来,三部化作两步来到海老大身旁,一掌劫天掌刚猛霸道吐出,直迎白棠佩剑。白棠哪想得他此刻之态下又能发出此番凌厉的掌法,一时疏忽大意,吃了全掌,“咚咚”后退几步,嘴角吐出血丝。朴朔那时急忙救人,强行提起的一口真气全使在掌劲之中,故方才一掌力道生猛。此刻,他强忍身子虚弱之状,恶狠狠道:“胆敢再上前一步,便于五步之内取你性命!”谁知,詹瑕云却瞧得朴朔此刻状态,笑道:“东宫兄弟这话当真能够唬人啊!”白棠转念一想,知晓詹瑕云话外之意,笑道:“好呀,我便上前,瞧你使出什么神通能够杀我于五步之内!”说罢,玉足向前缓缓挪了一步。朴朔没有发动攻势,只是机警地瞧着她。又是一步,朴朔依旧只是紧抱海老大,点了他左臂诸穴,止了血。白棠一边娇笑,又是跨了一步。朴朔还是没有出手。白棠此刻终于心安,知是朴朔已是强弩之末,顿时没了顾忌,一剑挺刺! “慢着!”突然“唰唰唰”射来几枚绿色暗器。白棠大惊,收了剑势,翻身一剑挑去。那些绿色暗器不时便被白棠用剑挑落在地,细细瞧来,却是一条条细小的绿蛇!朴朔大为吃惊,知道此人是谁!白棠知道朴朔此刻已是抵抗不得,强忍来者阻了自己一阻,连忙一剑刺向朴朔。那位来者眼瞧来不及发招,索性一身当盾,挡在朴朔身前,白棠一剑没入她的身体之中!白棠一剑刺入那人体内,方才识得此人!她诧异不已,连忙抽出佩剑。剑出体,顿时体内鲜血如泉涌一般溅得四周皆是。朴朔分出一手,环抱其腰,泣声道:“你何故为我……”此人正是白映霞!白映霞虚弱道:“此刻,我终于忆起所有的事情了。我……我自抓捕宫萧羽那日遇到你之时,便已是芳心暗许……死在你怀中……我……死而……无……”话未说完,却缓缓闭上了双眸,就此香消玉殒!詹瑕云站在一旁,突然犹似癫狂,大吼道:“我为你付出这许多,你却自始自终爱着这个男人!好啊,你既然要与他在一起,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送你这如意郎君与你九泉之下相会吧!”说罢,一掌拍向朴朔! 最终回 太行飞雪(下) 此刻,朴朔方知为何詹瑕云每每都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同一时间,白棠也向朴朔痛下杀手!又有一人闪来,喝道:“白棠,你害我女儿,我若不杀你,枉为人父!”一掌刚劲掌风忽至,实实打在白棠背心之上。白棠倒不是不愿躲开,而是当时全部心思都在朴朔身上,一心想要除之,这才受了那一掌。此掌太过强劲,在一瞬之间震断她心脉。可怜此女子,连临终遗言尚无机会说得出口,便一命呜呼!朴朔瞧见白棠突然持剑毙命于旁,又是一惊。詹瑕云此刻离朴朔不过几步之遥,不过,此刻的朴朔却是一口真气也提不出来,双目死盯着詹瑕云的那掌不住靠近自己。周围众人不觉发出声音,为朴朔生死提心吊胆。他强咽一口口水,自是觉得求生无望,忽的听见一人喝道:“詹瑕云,休动我贤弟分毫!”朴朔一听,诧异不已。此刻,站立一旁的宫萧羽猛地跳出,一掌袭向詹瑕云,两人两掌相对,纷纷向后退了几步。詹瑕云怒道:“宫萧羽,没想到你果真叛了我!”宫萧羽道:“宫某自进魔窟,便未曾想过要为你而危害武林!要不是为了知晓你的阴谋,宫某又岂会遭人唾弃,背上千古骂名?!”詹瑕云听完,不怒反笑,道:“好一个宫萧羽,这份隐忍詹某自忖及不上你,不过你可知,背叛我的后果是什么?”宫萧羽道:“我自然知道,背叛你的人,武林之上尚无活口。”宫萧羽言下之意自是明了,但是却能够说得这般平淡,实属不易。乐清月在旁哈哈大笑,道:“萧羽,我当真没有看错你!”宫萧羽道:“师父耳边教诲,萧羽未曾敢忘。”詹瑕云道:“宫萧羽,你自忖能够打得赢我么!”宫萧羽道:“宫某不才,才疏学浅,怕是功夫只在阁下六成左右。”詹瑕云大笑道:“那你还敢反我!”宫萧羽道:“宫某虽愚,尚知大丈夫何者可为,何者不为。宫某斗胆与阁下对上几招如何!”詹瑕云喝道:“今日我势要杀死东宫朴朔那厮,你若拦我,我一并收拾!”说罢,大喝一声,强聚心神,双掌呈青紫之色,脚下生风,朝着宫萧羽疾驰而去。宫萧羽不禁道:“紫玉魔功!”还未反应过来,胸前已是被詹瑕云一掌集中,顿时口吐一口血箭,倒飞出去,跌落在朴朔身旁。朴朔大吃一惊,连忙扶住宫萧羽,泣声道:“宫大哥……”詹瑕云此刻发动最强杀招——紫玉魔功,哪会给朴朔机会,猛地一掌击去!朴朔眼角泛着泪光,白映霞因自己惨死在白棠剑下,自此香消玉殒;宫萧羽挺身而出,护着自己,想要力搏詹瑕云,无奈被打成重伤,眼瞧活不成了。朴朔在体内同时发动玄清诀与明心诀,体内真气顿时犹如枯萎花草遇来春风一般,顿时在体内流转起来,无奈此刻体内真气亦是弱了些,想要强行扛下詹瑕云聚紫玉魔功于手上的这一掌怕是不可能了。就在此危难之时,朴朔犹守得灵台一丝清明,记起尹天怜曾说劫天掌能够吸取他人精气,为己所用。朴朔一直以为,此法太过残忍,自己不屑用之。上次魔窟与詹瑕云一战,詹瑕云早已是露出杀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一时情急,只管送出劫天掌,也未曾想到这一用途,却是无疑使得劫天掌吸取精气之效。此刻,他悲恸至极,心中早已不发再原谅詹瑕云所作所为,于是使出劫天掌,一掌对去!两掌相触,詹瑕云顿觉不妙——体内真气好似被引导一般,自自己掌中不断流向朴朔体内,想要罢开,但是双掌犹如磁石一般紧紧依附。詹瑕云体内真气源源不断流入朴朔体内,受到玄清诀与明心诀激化,顿时化为朴朔所用!朴朔喝一声“去”,掌心微微向前一推,詹瑕云便如无援孤草一般,倒飞数丈,狠狠跌在地上,激起无数雪花。宫萧羽缓缓道:“贤弟,我怕是活不成了……”朴朔连忙道:“这里有羲雯在,她是武林之中最厉害的大夫……”宫萧羽未等他说完,轻轻摇了摇头,道:“贤弟,我有几件事情想要你替为兄办妥,能么?”朴朔泪眼婆娑,哭道:“宫大哥……你说……你说……我定会替你办好……”宫萧羽道:“你俯耳过来。”朴朔依言,众人只瞧见宫萧羽在朴朔耳边微启嘴唇,但是说了些什么,却是无人知晓。忽的,宫萧羽颤抖的手伸至腰间,用力一扯,扯下一枚美玉,交于朴朔掌心之中,轻声道:“为兄还有第四件事……”说罢,又是在朴朔耳边轻启唇瓣,话至一半,突然滑倒在地,眼睑缓缓闭起…… 朴朔此刻再也憋之不住,一声怒吼仰天而啸!詹瑕云此刻缓缓爬起,动作极是蹒跚。朴朔死死盯着他,收起宫萧羽交给他的美玉,长吐一口浊气,再度运起玄清诀与明心诀,猛地一踏,顿时整个人在山巅之上现出好几个身影。乐清月大为吃惊,道:“我太行宫的移形换影!此子竟能够由此能耐,这般神通自是少有人能够与之抗衡!”詹瑕云虽听闻太行宫的独门身法——移形换影极为厉害,但是瞧见朴朔身形竟能如此,却是不信,冷笑道:“此番雕虫小技,可骗不到我!”朴朔余音在山巅之上不住回响:“是么?那么这便又如何?”话未毕,詹瑕云忽觉小腹一阵阴寒,朴朔收了身形,一掌已是拍在詹瑕云小腹之上。詹瑕云这才知晓,自己已是敌不过眼前欲要处之后快的少年。朴朔这一掌力道虽未使开,但是詹瑕云已觉极不好受,连连后退,待得停下,手捂着小腹,嘴角血丝犹在。朴朔杀机顿起,却一一想起尹天怜、端木清荷、白映霞、宫萧羽等人的面容,一时竟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决断。思量许久,喝道:“詹瑕云,宫大哥要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除去你这武林危害!”詹瑕云惨笑道:“死在你手中我倒也无话可说,动手吧。”朴朔双掌一提,脚下积雪猛地被掌劲吸起,随着朴朔大喝一声,掌劲直直朝着詹瑕云而去,积雪便似一股龙卷风一般尾随而至。詹瑕云猛地吃痛,跌落在地,却并未一命呜呼。朴朔漠然道:“我已用太行宫的雪影掌击碎你双肩锁骨,你一身武功如今已废,便好生去吧。”詹瑕云嘴中吐出阴冷的笑声,道:“东宫,你难道不怕此刻纵我归山,我依旧能够在武林之中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么!”朴朔道:“一名废人,又有何许作为!”詹瑕云怔怔道:“我一生习武而痴,没了一身武功,虽生犹死,还不如一了百了得好!”说罢,猛地仰头,脖颈之处猛地收到如此重力,自是折断…… 之后,白空炼横抱白映霞尸首,凄惨离去;魔门一脉,收拾了詹瑕云的尸首,悻悻而回;太行宫众人依朴朔所言,火化宫萧羽,将其骨灰凭空洒落;朴朔呆立于山巅之上,目光呆滞,任由狂风吹袭,却丝毫不动…… 华羲雯听从朴朔所言,好生治疗海老大,虽是性命无碍,但是毕竟断了一臂,便如废人一般。趁着华羲雯不注意,留了封书信,大步离开太行宫,隐居于世。 这一战的变故给了朴朔太多的打击:他若非在山野之中巧遇宫萧羽,或许便不会与之对天起誓,结为异性兄弟;若非白映霞随着其三叔白空劲、其兄白度天一起追缉宫萧羽,他亦不会与之发生如此之多的纠葛…… 站于山巅之上,朴朔长叹一口气,道:“若是我此生未曾遇到宫大哥与霞儿,说不定依旧做那个日日乐呵的山野小子,也就不会在白帝门闹了事情赶赴天山,更加不会遇上尹师父,也不会遭遇这么一系列的江湖之事……”朴朔缓缓闭上眼眸,几日之前的山巅决斗历历在目,不觉间泪水又自眼角滑落。 华羲雯担心不已,瞧他几日之来,滴水未碰,只是独自呆立在山巅之上由得山风吹袭着身子。她原本想要上前劝导,一时却不知为何,那一步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挪移出去。她思之又思,无奈走到那凉亭之上,呜呜吹奏着笙。笙歌悠然,更是触动朴朔心事,一时,他竟是控制不住自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又是几日之后,朴朔不愿再想及此战,坐于太行宫的客房之内,想起宫萧羽灵位已放置在太行宫的千碑冢之内,怎么说也该去祭拜一番,便想要梳理下。来到铜镜之前,惊现自己满头青丝化为暮雪,想起这几日心力交瘁,一时苦笑不已。他整理好着装,先去了乐清月那里,征得乐清月同意,进入了千碑冢,瞧见偏安一隅,宫萧羽灵位赫然在位,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得亏先前已是悲伤至极,此刻却也不再流泪。他悄悄走到宫萧羽灵位之前,手指轻抚那木质的灵位之上,轻声道:“宫大哥,你所托之事,我业已完成其二。还有两件,我定会好好办妥,你在九泉之下,只管安心。”言罢,坚毅转身,离开了千碑冢。 又过得一日,朴朔悄悄离去,未免唐突,便在客房桌上留下书信一封,呈告乐清月。华羲雯收到消息,连忙收拾行囊,一路追去。 太行山腰。华羲雯瞧见一人满头白发,从容而走,心中不觉有疑,连忙唤住其人。那人转过身来,与华羲雯一个照面。华羲雯眼角泪光闪动,却是娇喝道:“呆子,为何不带上我?!”那人微微一笑,犹如严冬洒下的一缕阳光,也不说话,大笑三声,扬长而去。华羲雯努了努嘴,连忙赶上。两人一路下山,缓缓而行……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