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x)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作者：三王来朝 文案： 27岁的顾琊借尸还魂回到了十年前。 重来一次，他给自己定下三个目标。 一、考上名牌大学。 二、找到一直默默保护自己的恩人。 三、照顾好少年时期怯懦敏感的自己。 重生的第二天，恰好是自己被校外小混混欺负的那天。顾琊早早蹲在巷口，准备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然而却看到那个原本不反抗、不挣扎、战斗力为零的自己，一挑一帮，将对方揍翻在地。 少年浑身是伤站在巷口，眼里冒着杀意：“再敢惹我，后果自负。” 顾琊：？？？ 不对啊，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 作为顾琊的第二人格，他偏执、狠戾、目空一切、不计后果。 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保护好顾琊。 最大的心愿便是可以和顾琊一起走在有阳光的大街上，亲吻这个让他心动的少年，说一句“我喜欢你。”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奢望。 他不能让顾琊变成别人口中的“怪人。” 于是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等顾琊能独自撑起半边天的时候，便默默消失。 可是突然一天，顾琊消失了，他控制了这个身体。 咨询了很多心理医生，都得到同样的答案。 “我没有在你的身体里发现第二个人格。” 蔺毓（受）（魂穿后的名字）X 顾琊（攻） 1.1v1，he 2.时间架空，背景架空，人物无原型，拒绝带入 3.拒绝拉踩、ky、空口鉴抄，有锤请上锤，无锤不陪聊 4.慢节奏琐碎日常文，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蔺毓，顾琊 ┃ 配角：很多 ┃ 其它：接档文《助攻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专栏求收～ 一句话简介：。 立意：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第1章 剧烈的刺痛让顾琊猛地睁开眼睛。 右脸火辣辣地疼，耳边嗡嗡响。 莫名被扇了一巴掌的顾琊捂着脸，看着床边怒火中烧的陌生男人，茫然又震惊。 奶奶去世，他不眠不休地筹备葬礼，加上过度悲伤，最终晕倒在墓前。 这是顾琊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可眼前的情况…… 没等顾琊想出个所以然，男人的咆哮声刺破耳膜：“你竟敢把你弟弟推下水！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顾琊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姿势——抬起双臂护在身前。 视线落到手上，顾琊彻底愣住。 这是一双少年的手，虽然已经具备成人的骨骼，但仍显稚嫩。 旁边的陈诗镜一把抱住丈夫：“俊峰算了，小毓肯定不是故意的，算了！” “什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蔺俊峰气得脸红脖子粗，“小小年纪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成什么样子！” 两人撕吧了半天，蔺俊峰终于不再嚷嚷着要揍他。 转身向门口走：“我去看看小谨。” 顾琊终于免了一场毒打，但心里的不安并没减少。 听到“咔哒”的关门声，陈诗镜脸色一变，眼里尽是不耐与厌恶。 “还想待到什么时候，出院了。” 对于如此两面三刀的行为，顾琊只当做没看到，一声不吭地翻身下床。 面上平静，心里却在疯狂打鼓。 办理出院手续时，顾琊终于看了到中年男人口中的“弟弟。” 对方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站在蔺俊峰身后，挑衅又得意地看着顾琊。 由于用力过猛，看上去滑稽又夸张。 顾琊继续无视。 跟在最后到达地下车库，贴着防透视玻璃膜的车窗上映出顾琊的样貌。 这个人根本不是他！ 即便已经猜到这种可能，真正确定时，顾琊还是懵在原地。 “傻站着干什么？上车！” 蔺俊峰将顾琊吼回神，打开车门坐进去。bbs.fanfan.vip 脑子一片空白。 他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更别提关于车里这三个人的记忆了。 顾琊转头看向窗外，试图通过建筑街景辨认出什么。 当看到路旁的一家包子铺时，他浑身一震，本能反应就是开门下车。 手甚至已经放在拉手上。 下一秒又生生忍住。 行驶中的车辆很快将包子铺甩远。 顾琊扒住车窗，努力向后看，眼里涌上一阵湿意。 那是奶奶的包子铺，门上贴的【欢迎光临】还是他写的。 在顾琊现有的记忆中，奶奶去世不过是昨天的事。 唯一的亲人离世，他痛不欲生。 没想到转眼便回到了以前。 回到了他长大的地方。 见到亲人的激动和对周围的不安交织在一起。顾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后要的是弄清原主身份。 其他的事，慢慢来。 四十分钟后，车子进入一个小区。 从车上下来，顾琊沉默不语地跟在最后头，记忆路线。 爬到三楼，蔺俊峰打开西户的门，顾琊跟着走进去。 鞋架上一共放着四双拖鞋，等他们全部换完，顾琊拿起最后那双换上。 三室一厅，两间阳面房间，一间阴面房间。 顾琊思考几秒，朝阴面的房间走去。 没人拦他，他猜对了，这个就是原主的卧室。 房间很乱，衣服袜子随意地丢在地上，被子也没叠，墙壁上贴满了暗黑系海报，看着就渗人。 顾琊走进去，门反锁，开始搜寻能证原主身份的东西。 桌子上放着一张学生卡，正面朝下。 顾琊将它拿起来。 学校：永圣市第二中学 姓名：蔺毓 性别：男 班级：高（二）（八）班 左侧印着红底免冠照。 是他！ 顾琊总算明白看清样貌后，心中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蔺毓是他的同班同学加同桌。 高一下学期分完文理班后，他们就一直是同桌。 顾琊对蔺毓的印象非常不好。 甚至是厌恶。 整个高中生活，顾琊无数次遭受过蔺毓的欺凌。 把他锁在厕所里、撕他的课本试卷、被推下楼梯…… 顾琊不敢告诉老师，不敢告诉奶奶，不敢告诉任何人。 更不敢反抗。 这些已经被顾琊死锁在心底事情，像开闸的洪水般，铺天盖地涌上心头。 记得一个人多久，只看他带给你多大的影响。 蔺毓带给顾琊的阴影，是持续一生的。 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这话乍听觉得矫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其中酸楚。 强迫自己止住思绪，学生卡扔在桌子上，继续查看房间。 身份证、手机、带锁日记本。 顾琊没急着看手机，而是用生日打开了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 【贱人去死贱人去死贱人去死贱人去死……】 这四个字写了整整一页，密密麻麻，最后是一长串感叹号。 有些地方因为写的太用力，纸都划破了。 顾琊甚至能感觉到从这四个字里撕扯而出的情绪。 不知道怎么形容看到后的视觉冲击和感受，只能继续往下看。 【今天又被叫家长了，看到蔺俊峰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我就开心，怎么不把他气死呢！】 【贱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告我黑状。贱死了！】 【最讨厌乖孩子，每次看到顾琊被老师表扬都想揍他。年级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我欺负！】 【不愧是贱人生出来的孩子，跟她一样贱！阳奉阴违，恶心！】 【贱人想让我住校，他们一家三口过好日子！没门！我就要在眼前晃悠，恶心死他们！】 【臭女人给我打电话了。她跟臭男人离婚，没分到一毛钱，想让我回到她身边给她养老送终。做梦！当初扔下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呢！】 顾琊一页一页往后翻，整本日记全是这样的内容。 没有一点愉快积极的话语。 最后一篇日记写于10月1号。 也就是三天前。 【明天去游泳馆，既然他们娘俩想把我推到水里淹死，那我便奉陪到底。死我也要拖个垫背的。】 结合蔺俊峰在医院说的那番话，所以是‘蔺毓’得知计划后，拽着蔺谨同归于尽。 结果对方什么事没有，他却淹死了。 顾琊轻阖双目，久久缓不过神。 通过这本日记，不难看出蔺毓的性格：阴暗、偏执、暴躁、暴力…… 可一个人性格的养成跟原生家庭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蔺毓这样的性格，可见其生活环境的偏颇。 “咚咚咚！！！” 猛烈地砸门声把顾琊吓了一跳。 回过神，转头看向门口。 为避免露馅，他尽量贴合蔺毓性格，不耐烦地喊了句：“干嘛？” “吃饭！” 声音稚嫩，应该是蔺谨的声音。 顾琊更大声地吼了回去：“知道了！！” 把日记本锁好，顾琊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 打开这扇门，以后他就是蔺毓了。 蔺毓走到餐桌边，没见到蔺俊峰的身影。 难怪蔺谨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原来是不用装乖宝宝了。 桌子上一共三道菜：油焖大虾、红烧鱼、拍黄瓜。 陈诗镜和蔺毓紧挨着坐，两道肉菜放在他们跟前，旁边堆着一堆虾壳，鱼的整个半面也吃光了。 至于那道拍黄瓜，原封不动地放在另一侧。 很明显，那是蔺毓的位置。 蔺毓抽出椅子坐下，看了眼面前的米饭和黄瓜，没动筷。 阴着一张脸，冷冷地说：“我要住校。” 陈诗镜愣了下，抬头看他，似乎在辨认这话的真假。 蔺毓继续道：“我跟你们母子俩相看两厌，装下去也没意思，不如眼不见为净。” 他提出住校，一来是想远离朝夕相处的人，以防露馅；二来是远离窒息压抑的生活环境。 继续住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扭曲。 陈诗镜戒备地问：“以前不是不愿意么？” “死过一回，想通了。” 蔺毓站起身：“国庆开学就要住，说服……我爸的事，交给你了。” 学校规定，走读生想住校，必须经家长同意签字。 从家里出来，蔺毓凭着记忆，直奔奶奶的包子铺。 时至中午，来买包子的人很多，不足十平米的小店外面挤满了人。 一位年近60岁的老人忙来忙去，脸上始终挂着亲切温柔的笑。 旁边站着一位身形高挑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负责收钱找零。 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不怎么说话。 排在最前面的大爷高声道：“你家孙子可真争气，上月月考又拿了年级第一！” 老人听完，脸上的笑容更大：“你家孙子也厉害，在重点高中呢！” 永圣市是一座地级市，一共五所高中。 一所重点，两所普通，一所职高，一所私立。 顾琊中考的成绩完全可以上重点，可惜被挤了下来。 这事奶奶一直都不知道，她始终以为是外孙成绩不够，没考上重点。 两位老人互相谦虚了半天，大爷才拎着包子走人。 包子铺前的人越来越少，蔺毓一直躲在旁边。 他现在是蔺毓，顾琊最害怕、最讨厌的人，实在不敢贸然露面。 终于，老人跟少年说了些什么。少年走出包子铺，骑上自行车离开。 再也看不到自行车后，蔺毓终于敢走上前。 见有客人来，老人热情地问：“要什么馅儿的包子？” 蔺毓喉头一哽，声音有些抖地说：“羊肉胡萝卜。” 这是他最爱吃的。 上辈子，奶奶临去世前给他包了整整一冰箱羊肉胡萝卜馅的包子。 老人打开笼屉看了眼：“只剩两个了。” “那就要两个。” 热腾腾地包子装进塑料袋里：“拿好，一共两块钱。” 蔺毓接过来，正要付钱，身后响起一道不满又愤怒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 第2章 蔺毓被吓了一跳，缓缓转过身。 顾琊骑在自行车上，双腿撑着地面，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怒火。 “我……” 蔺毓语塞。 “来买包子的，”老人插话进来，“怎么又回来了？” “没拿书包。” 踢下脚撑，自行车立在原地。 顾琊直冲蔺毓走过去，一把抢过手里的包子：“我家包子就算喂狗也不卖给你！滚！” 老人愣住，惊讶于孙子的脾气，不由得训斥道：“怎么说话呢？人家是客人。” 顾琊置若罔闻，径直走进店里，拿起凳子上的书包，和包子一起仍进车筐。 转头看着蔺毓：“你到底滚不滚？” 来往的人很多，为了避免围观，蔺毓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 包子没买成，饥肠辘辘的蔺毓随便进了一家商店，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找个不碍事的角落，蹲在地上啃了起来。 回想刚刚的见面，蔺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但具体又说不出来。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一边啃面包一边思考。 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一颗兵乓球滚到蔺毓脚边，顺着力道滚下马路。 蔺毓扭过头，一群小混混从巷子里慢悠悠走出来。 之所以一下断定是小混混，是因为他上辈子不止一次被对方抢过钱。 最前面的那个手里拿着一个乒乓球，一下一下往高抛着玩。嘴里叼着燃到一半的烟。 十分熟稔地问：“原来在这猫着呢，打电话怎么不接？” 原主竟然跟他们扯上了关系。 而且关系密切。 蔺毓一阵头大，赶在对方走近前，飞快跑走。 好在他们并未追上来。 蔺毓跑到了一个广场，坐在长椅上歇气。 广场中央的喷泉随着音乐有规律的起伏，风刮起的水珠落在他脸上，很凉爽。 蔺毓却很烦闷。 他非常清楚这群小混混有多难缠。 不管是被盯上，还是同流合污，想彻底抽身都绝非易事。 这几个人都是未成年，报警顶多抓起来关几天，批评教育一番，出来以后照样该干嘛干嘛，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告诉老师就更白搭。 班主任韩昕前不久休产假后，学校给安排了一位新班主任，名叫沈东硕。 人品奇差，毫无师德。 上辈子被小混混抢钱后，顾琊曾去办公室找过他。 对方直接来了句：“全校那么多人，怎么只抢你不抢别人？” 告诉他不如告诉一条狗。 后者起码还会帮着咬两声。 一直待到太阳落山，蔺毓站起身，慢慢往家里走。 开门的是蔺谨。 脆生生地说了句：“哥哥回来啦！” 看着门口的男鞋，不用猜也知道蔺俊峰在家。 不然他哪能有这个待遇。 蔺毓没理他，换上拖鞋，径直进了屋。 刚露个头，就遭到了劈头盖脸的训斥：“是不是又去网吧了？！不好好学习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去胡混！成什么样子！” 蔺毓懒得辩解，直直往卧室走。 无声的对抗让蔺俊峰一阵恼火：“我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 自打成为蔺毓，蔺俊峰跟他说话就没有一句不带感叹号的。 全是呵斥。 丈夫面前，陈诗镜扮演起贤妻良母的角色：“小毓中午没吃饭就出去了，先让他吃完饭再说。” 蔺毓看了眼桌子上的油焖大虾，明显是中午吃剩下的：“吃过了，不饿。” 蔺俊峰不悦地“哼”了声：“我就说不用给他留饭！饿不死！” 这种环境，蔺毓多待一秒都觉得烦：“没什么事我去睡觉了。” “站住！”蔺俊峰呵住他。 蔺毓停下脚步，一语不发。 无声较量半天，还是蔺俊峰先败下阵来：“听你阿姨说你要住校？” 蔺毓“嗯”一声。 “为什么？” 蔺俊峰一脸不相信，明显觉得他要搞事。 “让我住校不是你们提出来的么，我现在只是答应了而已，这也不行？” 蔺毓之所以浑身带刺，一方面是为了维持原主的人设，但更多的是他真实的情绪反应。 扔下这句话，径直回了房间。 陈诗镜一定会说服蔺俊峰同意他住校，这事用不着他操心。 手机已经充满电。 看着非全面屏、底下还有一排按键的手机，蔺毓莫名觉得不习惯。 现在是2011年，身在其中随着时间慢慢发展感觉不到什么。但冷不丁跨越十年，差距一下就明显起来。 开机动画后，屏幕亮起。 输入生日解锁，里面果然有一通未接来电。 联系人名称[老大] 没在称呼上面纠结太久，直接点开□□。 一条聊天消息被置顶，还是这个[老大]。bbs.fanfan.vip独家整理 费了半天劲儿，蔺毓找到了两人发第一条消息的时间——2010/12/25 22:27 从头开始翻看聊天记录。 在这期间，对方一直在朝‘蔺毓’要钱，并言语威胁“如果不给，就怎样怎样。” 从聊天内容上看，‘蔺毓’全都给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 施暴者同时也是被施暴者。 蔺毓长长叹了口气。 他没资格去评判谁，往后只会以自己的方式生活。 手机突然振了一下。 【老大：明天的事别忘了。】 蔺毓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信息。 应该是面聊的。 【蔺毓：什么事？】 【老大：你什么脑子？自己说的话都忘了？你说顾琊每天下午都会去菜市场帮他奶奶买东西，咱们在必经之路堵他。】 蔺毓猛然想起上辈子被抢的事。 具体时间记不清，但确实是国庆长假的时候。 每次放假他都会帮奶奶干活。 包子卖得快，馅料食材、特别是蔬菜类得一天一买。 那天的情景蔺毓到现在还记得。 他被一堆人堵在巷子里，两个人控制住他的手脚，另一个人轻而易举便拿走了他身上全部的钱。 他不敢让奶奶知道真相，撒谎说把钱弄丢了。 老人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给他钱让他重新去买。 如果事情还会重演。 他一定拼尽全力保护好幼时怯懦的自己。 第二天，蔺毓吃过午饭就出去了。 关门声隔断了蔺俊峰的怒火和质问。 来到包子铺和菜市场的必经之路，开始蹲守。 正面冲突肯定打不过，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先对方一步见到顾琊，将他带离这里。 之后的事慢慢盘算。 蔺毓站在巷口，心急如焚地四下张望。 终于，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蔺毓心中一喜，迈开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顾琊的手腕：“有小混混要堵你，抢你的钱，快……” 跟我走。 话没说完，手便被挣开，惯性让蔺毓趔趄一下。 撞上那双充满阴鸷和戒备的眼眸，蔺毓一阵无力：“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这次是真的，你先跟我走。” 顾琊置若罔闻，朝巷口走去。 蔺毓没放弃，苦口婆心地劝说：“我真没骗你，你信我这一回行不行？” 顾琊猛地停住步子，下垂的手握成拳头，极力压着脾气道：“别跟着我！” 软的不行，蔺毓决定来硬的。双手拽住顾琊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他向巷子外拖。 这时，一行人从巷子的另一头慢悠悠走过来。 混混头子朝蔺毓“哟”了声：“来得比我们还早。拿到钱了？” 蔺毓愣住。 顾琊低头看了眼抓着他手臂的那双手，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松开。” 蔺毓知道他误会了，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缓缓松开手。 “看来是没拿到。” 混混头子在顾琊面前站定，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知道你身上有钱，识相点自己拿出来，别逼我动手。” 顾琊看着面前的人，心中的暴戾在此刻达到顶点。 已经两天了。 从昨天早上开始，一直是他控制着这具身体。 之前从来没有这么久过。 顾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十分强烈，刺激的他心烦气躁。 “咚—” 随着一声闷响，顾琊一拳打在对方肚子上，一字一句道：“钱在我身上，有本事来拿。” 混混头子捂着肚子连连后退好几步。 1个对4个，谁能想到顾琊会出手。 见老大被打，其他人都冲上来，恨不得将顾琊生吞活剥了。 “滚一边去！”混混头子呵住自己的小弟们，“我自己来！” 小弟们立刻站住，都等着看老大把顾琊揍得满地找牙。 结果却截然相反。 不过几下，顾琊便将混混头子撂倒在地，抬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混混头子气急败坏地朝小弟们大吼：“还他妈傻站着！上啊！” 安静的巷子里响起打斗声。 蔺毓毫不犹豫“倒戈，”站在顾琊这边。 场面由1打4变成2打3。 一脚踹飞从身后偷袭顾琊的人：“咱俩背对背，这样安全。” 被踹的小弟破口大骂：“操他妈，蔺毓你哪伙的？！” 蔺毓站直身体：“还不明显么？” 对于他的加入，顾琊没有表示任何的欢迎。扔下句“多管闲事，”便和对方撕打在一起。 蔺毓被晾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顾琊一挑三，将他们全部揍翻在地。 小混混们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面色痛苦，说不出一句话。 少年浑身是伤站在巷子里，眼里冒着杀意：“再敢惹我，后果自负。” 正在这时，混混头子抄起垃圾桶边的白酒瓶，铆足劲儿朝顾琊的后脑砸去。 蔺毓下意识冲向顾琊：“小心！” 第3章 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琊难逃一劫时，他猛地转过身，反客为主，麻利迅速地夺过对方手里的酒瓶。 “啪—！” 酒瓶磕在墙壁上，底端碎裂，碎片飞溅。 顾琊一只手将混混头子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握着酒瓶的瓶颈，破碎的尖端扎在对方的侧颈上，周围皮肤凹进去，一滴酒沿着边缘低落在地上。 少年眼神凶狠，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 没人质疑顾琊敢不敢真的扎进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敢。 但他却没那么做。 “要不是我还有亲人在世……” 要不是我还要等他回来。 顾琊一字一句：“我今天非宰了你。” “恃强凌弱很有成就感么？只敢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归根结底也是个孬种。”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他的声音清冷，语气也是稀松平常，却给人一种寒冬腊月的寒意。 三个人鸟兽散，只留下不知作何反应的蔺毓。 看着靠在墙上休息的人，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眼前的顾琊勇敢、果断、甚至是狠戾，跟蔺毓记忆中的自己判若两人。 难道…… 一个荒谬的想法闯入蔺毓脑海。 越来越强烈。 他咽了下口水，试探着喊：“蔺毓？” 靠在墙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如果他再加一句“我是顾琊，”他们的相认或许会早很多。 或许就在此刻。 见对方不应，蔺毓逐渐打消了互换灵魂的想法。 也对，如果他真的是‘蔺毓，’见到自己的身体被其他人控制，早就冲上来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人可能是别人吗？ 如果还是顾琊，为什么性格会差这么多？ 怀着一肚子疑问，蔺毓抬脚走过去，继续试探：“那个……” 顾琊抬起头，不耐烦地说：“还不走，等我揍你么。” 要揍早揍了，虚张声势。 腹诽完，蔺毓鼓起勇气，假装随意地说：“你跟之前差好多，感觉像变了一个人。” 话刚落，蔺毓明显感觉对方又朝他竖起了刺。 虽然一开始刺就没彻底落下过。 顾琊眼神嘲弄地看着他：“怎么，非得任由你们欺负才叫正常？没上你的套，失望了？” 蔺毓被怼的说不出话。 看来不仅是战斗力提升了，嘴炮攻击力也提升了。 顾琊当然知道自己的前后行为有多矛盾，他现在做的就是尽量解释，等‘他’出来时，不让‘他’发觉问题。 “你先到包子铺骚扰，后合伙堵我，再懦弱的人被逼急了也会反抗。别想当然的用你的目光评价人。” 说完，转身离开。 蔺毓看着对方的背影越来越小，待出了巷口后，彻底消失。 上辈子他每次被欺负的时候，都恨不得把欺负他的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然而即便念头再强烈，都没有采取行动。 因为不敢。 “蝴蝶效应么？”蔺毓站在巷子里，喃喃自语。 出了巷子，经过一家店面时，顾琊停住脚步。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低声道：“我把坏人都赶跑了，你出来吧。好不好？” 蔺毓“背叛组织，”对方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回家的路上，蔺毓收到了混混头子的电话。 怒不可遏地声音顺着听筒传出来：“行啊你！当我的狗当腻了，开始当起顾琊的走狗来了！” 蔺毓懒得解释，反正要彻底断绝来往，什么原因不重要。 他的沉默让对方更加抓狂。 “你他妈给我等着！最好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我非弄死你不可！” 蔺毓直接挂断电话，删除拉黑一条龙。 回到家，蔺俊峰他们都不在，蔺毓难得清静。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大纸箱，里面是全是课本。 比脸还干净。 他学的是理科，高考发挥失常，上了一所吊车尾的985。 高考失利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如今重头来过，绝不重蹈覆辙。 十年没碰高中知识，一切都得从头学起。好在上辈子的记忆还在，知识再怎么陌生，也都带着一股熟悉感。 好好复习，捡起来不是什么难事。 蔺毓坐在椅子上，把所有课本按顺序摆好，开始一本一本地啃教材，整理知识点、做例题和课后习题。 时间过得不知不自觉。 直到肚子“咕噜噜”地发出抗议，蔺毓才放下笔，起身出了房间。 蔺俊峰他们还没回来。 冰箱里仅剩的两包泡面是他今天的晚饭。 煮好的面全部盛进碗里，蔺毓端着碗走到餐桌前，开始填肚子。 吃到一半，门口传来响动。 蔺毓头都没抬，继续吃。 “那是我的泡面。” 蔺谨委屈不已的声音飘到耳畔。 “你这孩子！”陈诗镜立刻出言教训，“哥哥没吃晚饭，把泡面让给哥哥吃。妈妈明天再去买。” “那好吧。”蔺谨乖巧又懂事地点点头，“给哥哥吃。” 蔺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 若换做以前的‘蔺毓，’一定会质问“凭什么是你的泡面，哪写着你名字呢”类似的话。 蔺毓自然不会这么直接，否则又成了他们娘俩在蔺俊峰面前刷好感的工具人。 他放下筷子，口吻平静：“我不知道是你的泡面，以为放在冰箱里谁都能吃。明天买新的赔给你。” 蔺谨毕竟只有十三岁，即便有来自亲妈的耳濡目染，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应付。 听完这话，蔺俊峰面露不悦：“什么你的我的！小毓难道不是这个家的人？” 陈诗镜脸色一阵难看，却还是笑着应下：“说什么呢，我一直把小毓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 “你不是说小毓不回家吃饭吗？”提到亲生，蔺俊峰眉头皱的更紧，又问道。 蔺谨非要吃烧烤，蔺俊峰便带他去。临出发前让陈诗镜问问蔺毓回不回来吃，回来吃的话就一起。 陈诗镜的回答是：“小毓说在外面跟同学吃了。” 蔺俊峰鼻孔哼气：“什么同学，我看又是那些狐朋狗友！” 抢在陈诗镜开口前，蔺毓疑惑地说：“阿姨没问我啊。” 陈诗镜反应很快：“我以前每次问你，你都这么说。还以为这次也一样。” 蔺毓拿起旁边的手机，翻了一圈通话记录：“阿姨都半年多没给我打过电话了，短信也没发过。请问以前是指什么时候？” 陈诗镜脸色彻底不好看。 她看着面前的蔺毓，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行了！”蔺俊峰出言打断，“掰扯这些事有什么用！整天没个安静时候。” 说完，从钱包里掏出1000块钱扔到蔺毓手边，然后一语不发地进了卧房。 ‘蔺毓’家境好是整个永圣二中都知道的事。 “他爸是热力公司的股东，供整个永圣市的取暖，一年分红能有好几百万。” 类似这样的话在全校学生之间广为流传。 次日，吃过早饭，蔺毓出发去书店。 园丁书屋主卖高中的教辅资料，从高一到高三，一应俱全。 蔺毓推开门，熟悉感扑面而来。 书店的面积并不算大，每一块空间都得到充分利用。留出仅一人通过的过道，其余地方都堆满了书跟试卷。非常拥挤。 里面人很多，都是趁国庆休息来买学习资料的学生。 蔺毓顺利加入其中，从众多资料中挑选自己想要的。 刚开始学，夯实基础知识为重。 蔺毓没好高骛远选那些高难度的试卷，选的都是简单基础款。 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女生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你选的这些试卷都太简单了，题型也不新颖，高考不考。” 蔺毓看了眼她怀里抱的卷子，再看了看自己的，确实不是一个水平。 “我是学渣，太难的学不来。” 听完这话，女生蹲下身，从最下层的书架拿出一个白皮小本，A5纸大小：“这个应该对你有帮助。” 《高中物理知识点精讲精练》 蔺毓注意力一直放在试卷上，还真忽视了这种总结性的资料。 接过来，冲对方礼貌一笑：“谢谢。” 平心而论，蔺毓长得很帅。 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浓密的眉毛微向上挑起，英气十足。一双笑眼则中和了眉宇间的硬气，让他看起来并不凶。鼻梁高挺，鼻翼小巧。嘴唇很薄，自然抿在一起时，唇角微微上翘。 再配上一米八一的身高，走到哪儿都让人忽视不了。 所以，哪怕蔺毓在永圣二中臭名远播，依旧有很多女生将他作为心目中的男神。 对方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轻笑着摇头：“没事。” 选好资料，蔺毓抱着它们去结账。心里琢磨着一会去奶奶的包子铺买几个包子吃，顺道再观察一下顾琊。 “一共三百二十八，有会员吗？” 蔺毓掏钱：“没有，办一张吧。” 结完账，蔺毓拎着书离开书店。 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响起一声口哨。 “哟，冤家路窄啊。” 蔺毓倏地停住脚步，转身向后看。 看着缓缓走近的混混们，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第4章 狭路相逢，蔺毓肯定胜不了。 那就只能跑了。 混混头子看出蔺毓的心思，给小弟使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地绕到蔺毓身后，截住他的后路。 旁边是马路，车流连绵不绝。 蔺毓插翅难逃。 许是知道自己一定会赢，混混头子没急着报仇，开始嘴炮输出：“年级倒数第一买卷子，撕着玩么？” 小弟们放声大笑：“撕报纸可以预防老年痴呆，撕卷子应该也行。” 蔺毓没被他们激怒，十分平静地问：“到底怎么样才会彻底放过我？说清楚，我们一次性解决。” 混混头子没想到蔺毓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毕竟之前的相处中，他都是唯唯诺诺的。 一时间愣住。 见对方不说话，蔺毓提出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打一架。我赢了，别再骚扰我。你赢了，什么要求随便提。” 混混头子沉思片刻，歪头一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 蔺毓：“……” 好好一个混混，偏偏长了脑子。 “这样吧，”总不能这么一直僵持着，混混头子也想出个办法，“把你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我就放你走。” 买资料不确定花多少钱，蔺毓把1000块钱全部带在身上。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给了钱此事便一了百了。 相反，只会更变本加厉。 想也不想地说：“我没钱。” 见蔺毓不配合，几个人也不多哔哔，上手就要抢。 书店门上挂的风铃传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混混头子表情一变。 蔺毓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几个人身上，没注意到。 “打架么，带我一个。”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蔺毓猛地转过头。 顾琊拎着印有‘园丁书屋’字样的手提袋，从书店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径直走到蔺毓身边。 狭长的眼睛注视着对面的混混头子，表情冷冷的。 蔺毓看着身旁的少年，他刚刚一直在认真挑选学习资料，竟然没发现他也在里面。 急于刷好感度的蔺毓问了句：“你也来买学习资料？” 顾琊没理他，继续盯着混混头子：“打不打？” 蔺毓一听，连忙道：“你不用为了我……” 跟他们打架。 话说到一半，被顾琊无情打断：“闭嘴。没跟你说话。” 蔺毓：“……” 咋这么凶。 昨天巷子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顾琊一打三跟玩儿似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混混头子扔下句“改天再收拾你，”带着三个小弟溜之大吉。 全程没费一兵一卒。 蔺毓真诚道谢：“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今天就遇上大麻烦了。请你吃饭怎么样？” “想多了。”顾琊不痛不痒地开口，“我只是单纯想打架。” 第三天了。 他还没出来。 各种负面情绪堆积在一起，快把顾琊逼疯。他急需找一个宣泄口，彻底发泄出去。 蔺毓：“……” 说话太直接了不好。 “那也是要谢谢的。你想吃什么？我请。” 顾琊没吭声，抬脚离开。 蔺毓刚要跟上去，被对方一个眼神吓住。 “别跟着我。” “没跟着你。我要去你家包子铺买包子。” 顾琊看着面前的人，另一份记忆涌入脑海。 神情立刻冷下来。 “那里不欢迎你，滚！” 蔺毓：“……” 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好在蔺毓脸皮够厚：“要不你把我的腿打断，不然我肯定去。” 没想到对方如此死皮赖脸，顾琊愣了一下。 “你以为我不敢？” 蔺毓伸出右腿，挡在顾琊跟前：“你来。” 27岁的人耍起无赖，岂是17岁的少年能招架得住的。 顾琊咬了咬后槽牙，走了。 蔺毓成功尾随至包子铺。 现在刚十点出头，早餐高峰过去了，午餐高峰还没来，店里没客人。 老人正在蒸包子。 看到蔺毓进来，明显还记得他，一脸慈祥地说：“你是前天来买包子的那个小孩。” “奶奶好，我是顾琊的同班同学。” 顾琊横了他一眼，对这声“奶奶”十分不满。 蔺毓只当没看到，冲老人甜甜一笑：“奶奶，今天有胡萝卜羊肉馅的包子吗？” 老人成功被他的笑容俘获：“有有有！刚出锅，要几个？” “4个。” 接过包子，蔺毓准备付钱。 老人连忙阻止：“不用给了。既然是我家崽崽的同学，以后在学校多照顾着他点就行。” 这声“崽崽”让蔺毓眼底一湿。 思绪不由得漂远。 “崽崽啊，奶奶不能再陪你了。冰箱里冻着你最爱吃的包子，千万照顾好自己。等有女朋友了，给奶奶烧纸去个信，奶奶也就彻底放心了。” 上辈子奶奶弥留之际的话语犹在耳畔。 年纪大，器官衰竭引起的正常死亡。 这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唯一遗憾的，是奶奶操劳一辈子，却没真正享几天福。 希望这辈子有机会弥补。 捏在手里的5块钱被扯走。 回过神，顾琊已经拿着钱走到收银处。 蔺毓：“……” 行吧，真把他当白吃白喝的了。 老人见此，不满地冲顾琊道：“你这孩子，快把钱给人家。同学吃还能要钱。” 顾琊置若罔闻，从钱匣里拿出一枚一元硬币，走到蔺毓面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赶紧走。” 说完，把硬币拍在他手上。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搞好关系这件事讲究循序渐进。 大拇指轻轻一弹，放在上面的硬币顺着力道向上飞去，到达一定高度后迅速回落。 蔺毓飞快合上手掌，问顾琊：“猜猜是花还是字？” 顾琊并不想配合如此幼稚的游戏，眼神平静地看着蔺毓，宛如再看一个智障。 蔺毓摊开手掌。 硬币静静躺在他的掌心，花面朝上。 “看来我明天还得来。” “……”顾琊，“字你也这么说。” 蔺毓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赶紧走！”顾琊耐心告罄，阴着一张脸，“明天不许来。否则……” “打断我的腿？” 左腿十分配合伸出来。 再一不再二。 顾琊作势要踢。 蔺毓飞快收回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没走出几步，又停下来，扭身看向身后身形高挑的少年：“你不是说包子就算喂狗也不卖我么。”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包子。 顾琊咬牙。 暴力欺负腻了，开始搞猫玩耗子这招儿。 内心对蔺毓的厌恶更甚。 蔺毓可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左手拎着包子，右手拎着学习资料，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到家，蔺俊峰他们都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乐融融。 见蔺毓拎着一堆书跟卷子进来，表情各异。 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坏孩子”突然买书，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值得研究。 蔺谨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去学习了。” “作业不是写完了么。”陈诗镜反应迅速地跟儿子打配合。 “预习新知识，这样就能比其他同学学得快。” “儿子真乖！快去吧，妈妈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蔺毓在门口换鞋，听到这番对话，内心一阵好笑。 不得不说，以蔺谨13岁的年纪，有这份心眼儿和机灵劲，确实挺难得的。 当然了，陈诗镜功不可没。 换好拖鞋，蔺毓一声不吭地走进去。 陈诗镜缓缓开口：“后天开学，记得把衣服都收拾好。住校不比在家，凡事多迁就一点。你性格好斗……” 若只是虚伪的关心倒也罢了，敷衍应付即可。 偏偏还夹带私货。 蔺毓打断：“谢谢阿姨关心，我不是斗鸡，不好斗。您多虑了。” 陈诗镜讪讪闭嘴，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跟你阿姨说话呢！”蔺俊峰又掏出了他的大嗓门。 除了吼就是嚷。 蔺毓沉默着朝卧室走去。 身后是蔺俊峰更加愤怒的话语：“他要是有小谨一半懂事，我都得烧碗口粗的香！跟他妈一个德行！” 蔺毓关门的动作一顿。 哪怕他没有把对方当做亲人，听到这话，心里都觉得被刺了一下。 更何况是原主呢。 多想无益。 门关好，蔺毓坐在椅子上，趁着包子还热乎，解开袋子开吃。 熟悉的味道让他开心地眯了眯眼睛，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这是他现阶段最重要的事。 哪怕人生重来一回，蔺毓也觉得考大学是他的重要出路。 不可错过。 不许失误。 扯出纸巾擦掉手指上的油，把学习资料拿出来，配合着课本，巩固学到手的知识。 太过认真，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门打开一条缝。 蔺俊峰顺着狭窄的门缝向里面看去。 他看到了奋笔疾书的蔺毓，唇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不管是真学还是装样子，起码眼前这一幕让他很顺心。 轻关上门，蔺俊峰走到餐桌前：“学习呢，饭给他留出来。” 陈诗镜盛饭的动作一顿，不太相信地问：“真学呢？” 蔺俊峰“嗯”一声，坐到椅子上，面色带着些欣慰：“我不求别的，他给我拿回一个普通本科的毕业证就行。这样我就能安排他在公司上班。” 陈诗镜没说话，握饭勺的手一再收紧。 第二天中午，蔺毓按计划去包子铺买包子。 途中会经过市医院。 本来他也没当回事，就跟平时一样。直到老远在医院门口看到顾琊的身影。 蔺毓下意识跟上去。 等进了门口，人早没影了。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个人就是顾琊。 心里不由得浮上疑问。 好端端的来医院做什么？ 生病了？ 第5章 市医院心理咨询室里。 “你说你是双重人格？” 医生看着面前身材高挑的少年，语气里带着惊讶。 顾琊认真点头。 “可是，”医生面露困惑，“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别人告诉你，还是……” “因为我就是那个后出现的人格。” 拥有他的记忆，知道他的存在。 医生听完这话，小心翼翼试探地问：“你想取代他？” 她上学的时候接触过双重甚至多重人格的人。 不同人格之间彼此抱有敌意，都想把其他人格杀死，独占身体。十有八九都是如此。 “我不想！” 顾琊答的毫不犹豫。 从没想过。 医生被他坚决态度弄的一愣。 顾琊说明来意：“他已经四天没出现了，以前从没出现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出来？”bbs.fanfan.vip整理 医生没急着给答案，而是继续询问：“他知道你的存在么？” 顾琊摇头。 “也就是说，你知道他，但他不知道你。” 捋清楚这层关系，医生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什么契机下出现的？” “升高中的那个暑假，有人欺负他。” 其他的顾琊不欲多说，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办法让他出来？” “你这种情况应该需要催眠。这里只能做简单的心理咨询和疏导。” 医生抬手撕下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地址和一串号码。 “这是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那里咨询。” 顾琊垂目望着薄如蝉翼的纸，没接。 许久后，他轻声问：“我去那里一定会得到结果，对吗？” 无论好坏。 女医生点头：“不出意外，是的。” 顾琊把纸小心叠好塞进兜里，迈开步子朝医院外走去。 再等等。 或许再过几天他就自己出来了。 有时候，跟确切的结果比起来，未知更能让人心安。 刚出医院门口，“一只大黑耗子”呲溜一下蹿到眼前。 “大黑耗子”蔺毓把人仔仔细细检查一番：“你来医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 蔺毓越想越不放心，就一直等在外面，见人出来，第一时间冲上去。 顾琊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写着三个字——有事么？ “我要去买包子，看你进了医院，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哪儿不舒服？” 顾琊没吭声。 脸色状态也很正常，着实不像生病的。 蔺毓沉默几秒，又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奶奶……” “没有。”顾琊打断。 他不想说，蔺毓也不再追问，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要回包子铺，正好咱俩一起。” “我不想跟你一起，”顾琊毫不掩饰释放敌意，“离我远点。” 蔺毓：“……” 怕不是属刺猬的。 有道是烈女怕缠郎。 跟心防重的人交朋友，就得发挥不要脸精神。 抬脚跟上。 看着少年颀长的背影，蔺毓再次走神。 他承认自己的出现影响了顾琊本来的生活。不然很多事情不会如此，或者不会发生。 但这种影响绝不是关键节点的影响。 更不会影响人生轨迹和脾气秉性。 所以他这性格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毓边走边思考，丝毫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咚—” 直直撞在顾琊后背上。 蔺毓向后弹了一步，捂着撞疼的鼻子，不明所以地看向顾琊。 正巧顾琊也在看他。 极为不耐地问：“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十字路口，红灯。 顾琊停他没停，追尾了。 搞清楚状况的蔺毓理由充分：“我去买包子，咱俩这叫顺路。” 话出口的瞬间，蔺毓明显看到了对方咬后槽牙的动作。 “那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顾琊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眼里闪着讽刺的笑：“你配说这句话？” 蔺毓：“……” 是不怎么配。 红灯只剩5秒。 “我没心情陪你玩猫和老鼠的游戏，想干什么痛快点。” 听明白话里的意思，蔺毓一阵无力：“我没耍你，也不是什么恶趣味。我就是意识到以前做错了，想跟你道歉，想弥补。” 顾琊：“可我不想给你这个机会。” 因为他没资格。 因为受到伤害的不是他。 撂下这话，顾琊头也不回地离开。 蔺毓原地站了几秒，小跑追上：“我愿意等你亲口说原谅我。” 因为我已经做好要一生保护你的准备。 余光看了身边人一眼，顾琊语气淡淡地说：“祝你好运。” “谢谢！”蔺毓蹬鼻子上脸，“我会好好努力的！” 顾琊走的更快。 离包子铺还有一段距离，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口四下张望的老人。 蔺毓拼命挥手，嘴角快咧到耳朵边。 “奶奶！” 顾琊不满皱眉：“别瞎叫。” “尊老爱幼。我这声奶奶只是个称呼，跟你的不一样。” 非常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老人主动迎上来，眼里写满担心，问顾琊：“去哪了，一上午没见到人。” “我……” 顾琊不知道如何回答。 突然，肩膀传来一阵重量。 顾琊侧头看去。 一只手轻轻搭在上面。皮肤白皙，手背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圆筒状指甲剪的很整齐。 视线上移，是一双带笑的眼眸。 只听蔺毓说谎不打草稿：“我让崽崽帮我辅导功课，他去我家了。没跟您说，让您担心了。” 没等老人说什么，顾琊先炸毛，威胁：“再叫一声试试？” 毫无求生欲的蔺毓从善如流：“崽崽。” 发音准确、吐字清晰。 顾琊举起拳头：“再叫。” “……”蔺毓认怂，“奶奶我要四个胡萝卜羊肉包子。” 老人被他们俩逗笑，不由得感慨：“这是崽崽第一次去朋友家。” 顾琊下意识否认：“不……” 是朋友。 刚说了一个字，话茬被蔺毓截断：“有一就有二，我以后也会常来的。” 老人更加开心：“天天来都行。爱吃胡萝卜羊肉馅的包子是吧，等着，奶奶这就给你拿去。” “奶奶这么开心，别说扫她兴的话。”等老人转过身，蔺毓悄声说。 顾琊朝他伸出手：“先给钱。” 蔺毓：“……” 不扫奶奶的兴，扫我的是吧。 2011年，手机支付还没开始流行，走哪都得带现金。 蔺毓掏出一张五块的纸币：“不用找，我还来呢。” “也不用给奶奶，就当是你的私房钱了。以后我买包子养你。” 最后那句是蔺毓脑抽加的。 毫不意外被顾琊怼了：“嘴不想要就缝上。” 蔺毓立马做了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吃饱喝足并刷了一波存在感，蔺毓起身告辞：“奶奶我走了，明天还来！” 包子铺离二中不是很远，下午上完课到晚自习前有一小时的吃饭时间，可以吃食堂，也可以去外面吃。 老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对旁边的顾琊道：“快送送。” 孙子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懂事礼貌还帅气，老人别提多开心了。 勉为其难送到门口，顾琊站在台阶上，极不走心地吐出两个字：“慢走。” 蔺毓：“……” 还能再敷衍点么。 次日早上吃饭时，蔺俊峰掏出100块钱给蔺谨。 “我今天送你哥去学校，让你妈送你。” 平时都是蔺俊峰送他，正好顺路，没必要让陈诗镜特意送。 蔺毓本想说“我打车去，”撞上蔺谨愤怒不满的目光，把话咽回肚子。 “都那么大了，自己打车去。”陈诗镜不知怎么想的，“我没去过小毓的学校，正好跟着去看看。” 二十分钟后，蔺谨一百个不愿意坐上出租车。蔺毓则在蔺俊峰和陈诗镜的陪同下前往学校。 学校南门口挤满学生，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 副驾驶上的陈诗镜好奇张望：“都在看什么呢。” 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搭话。 蔺毓当然知道大家在看什么。 学校每月月底都会举办考试，并将所有学生的成绩贴在南门两侧的墙壁上。 红纸黑子，一大溜，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下了车，蔺毓打开后备箱准备搬东西。 在一堆讨论声中，有几道声音格外清晰。 “顾琊又考了年级第一！” “他成绩也太稳定了，次次都是第一，甩第二名60多分。而且每次总分都能上700。” 课程还没学完，考试是分科考。相比一张卷的理综，分科肯定会容易一些。 “咱们学校成绩最稳定的两个，顾琊和蔺毓。一个正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一。” 蔺毓拿行李箱的手一顿。 虽说是实话，但多少有点扎心。 同样听到的蔺俊峰脸色一阴，像做了丢人事一样，快步走进学校。 跟脸上无光的蔺俊峰相反，陈诗镜则像获得了什么殊荣一般，走到蔺毓跟前，声音比平时高了两三分：“蔺毓，来，阿姨帮你拿。” 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讨论的声音一滞。 刚刚说“蔺毓发挥稳定次次倒一”的女同学四下查看，终于在一辆私家车的车屁股处的蔺毓。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蔺毓抬头冲女生温柔一笑：“我考了多少分？人太多，挤不进去。” 哪怕是倒一，二三百分还是有的吧。 蔺毓这样想着。 女生被这抹笑晃花了眼，回头看看，再把头转过来。 “10分。” “……”蔺毓，“我是说总分。” 不是单科。 “就是总分。” 蔺毓：“……” 很好，这说明他的进步空间巨大。 第6章 先去找班主任沈东硕签字，接着去宿舍报道。 办公室在6楼。陈诗镜在楼底下帮忙看行礼箱，蔺毓个蔺俊峰上去。 一切都跟记忆中的一样。 除了沈东硕逢迎讨好的嘴脸。 蔺毓子凭父贵，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但是由于他过于“劣迹斑斑，”沈东硕想夸他都无处下嘴，只能铆足了劲赞美蔺俊峰。 蔺毓干巴巴杵在旁边，左耳听右耳冒两位成年男人互吹彩虹屁。整个人显得非常无聊。 “我建了学习小组，让学习好的带学习不好的。他跟顾琊一组，学习成绩肯定能上来。” 话题猝不及防扯到他身上。 听到这句话，蔺毓险些没当场笑出声。 心道：真会往脸上贴金。 韩昕没休产假前，一直是按成绩排座。每次月考成绩出来，都会根据成绩调整座位。 他们班一共57人，属于大班型。高中时间紧学业重，实在没能力继续“不放弃每一个学生。” 这个排座方式算是最公平、认可度最高的。 而沈东硕新官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座位。 美其名曰成立学习小组，实则夹带私心。 家境不好、不送礼、空有学习成绩的顾琊直接从第一排调到了最后一排。 好在他个子高，也不近视，能看到黑板。除了周围闹腾点外，没什么其他影响。 顾琊的名字蔺俊峰在学校门口就已知晓，闻言连忙道谢。接着扭头瞪了眼装哑巴的蔺毓：“还不谢谢沈老师。” 蔺毓抬眼看向沈东硕。 对方也正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沈东硕被蔺毓平静却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 恰巧早自习铃响了。 沈东硕快速在住校申请上签上名，以看早自习为由，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道是真关心学生，还是怕被天不怕地不怕的蔺毓当场拆穿。 六人间宿舍，按班级分配。遇到凑不了整的，就和其他班的一起住。 蔺毓这种情况肯定是混寝。 宿管老师打开登记表，想看看哪间宿舍还有空床位。 蔺毓帮着一起找，看到“221”房间号时，急忙提醒：“221是5个人。” 对方停住视线，笑道：“眼睛挺尖。那你就住这间吧。” 交500块钱，换了一套被褥、两套床单被罩、一个洗脸盆、一个暖水壶。 以及蔺毓自带的两个超大号行李箱。 全部堆在地上，显得非常多。 蔺俊峰看了眼腕表，对正在填写信息的蔺毓道：“你自己搬，我得去公司开会。” 语气有些不耐烦。 本来也没想让对方帮忙的蔺毓头都没抬地“嗯”一声。 他平静的反应反而让蔺俊峰愣了，沉默半天，扭身走了。 登记完信息，蔺毓开始往楼上搬东西。一趟接一趟，宛如一只仓鼠。 为了方便管理，宿舍门上的锁芯全部被抽走，只能关不能锁。 推开门，看着里面的环境，记忆涌上脑海。 这是顾琊的宿舍。 混寝。 分完文理班后，学校重新分配了宿舍。班里住校的男生除六余俩，顾琊跟另外一个男生便和一班的四位男生住一个宿舍。 高二开学没多久，那名男生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只剩顾琊一根“独苗。” 上下床，墙壁一侧放着床，另一侧是书桌和柜子。 顾琊的床位挨着窗户，下铺。 蔺毓抱着被褥直直走过去，手臂向上一甩，被褥“飞”到上铺。 整理好行礼，又去餐厅办了张饭卡，蔺毓踩着下课铃推开班级门。 对于蔺毓逃早自习这种行为，班里的同学已经见怪不怪。 相反，他如果不逃，那才不对劲。 顾琊正认真做数学卷子，加上课间休息，教室里很吵。并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不写解要扣分的。” 少年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一丝劝说。 顾琊抬头看桌子边的人，眼神不善。 蔺毓继续不怕死地叨叨：“养成良好做题习惯很重要。高考一分能甩开成千上万人，别不重视。” “瞪我干什么，不信你去问老师。” 顾琊放下笔：“说完了么？” “还有一句。”蔺毓朝里头的座位努努嘴，“让我进去呗。” 座位紧挨着窗户，椅子后面的空隙也很小，只有外侧能进人。 顾琊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起身让开位置。 蔺毓动作麻利地侧身进去。 屁股刚沾到椅子，前桌程小天扭过脸，嘴巴张开又合上，一脸纠结。 整个高二八班，只有程小天敢和‘蔺毓’搭话。 当然也不敢深搭，只是在‘蔺毓’心情好的时候聊上那么一两句。 ‘蔺毓’的蛮横全校出名，甚至已经到了让人惧怕进而远离的程度。根本没人愿意接近。更别提什么朋友了。 蔺毓被他便秘一样的表情逗笑：“有话就说。” 得到允许，程小天大胆开麦：“你一个倒数第一敢辅导正数第一功课？” 说完，抬起手臂护住脑袋，十分自觉：“轻点揍。” 蔺毓：“……” 他有这么凶么。 半天也没等到“毒打，”程小天缓缓放下手臂，惊喜又纳闷：“你不打我啊。” 莫名还有点不习惯。 蔺毓好气又好笑：“我打你干嘛？” 看着脸上带笑的人，程小天胆子继续膨胀：“你今天心情是不是特别好？都不打人了。” “……”蔺毓嘴角一抽，“我以前经常打人？” 程小天沉默片刻，更改了一下措辞：“也……也不是打人，是欺负人。” 蔺毓：“……” 有什么区别么？ 顾琊自带屏障，丝毫不理会两人的对话。 “快把解写上，听话。” 直到耳边又响起聒噪的声音。 顾琊气得咬牙：“你烦不烦？” “你写上我就不烦了。” 被两人震惊到的程小天“卧槽！”一声。 下一秒，齐刷刷收到来自蔺毓和顾琊的眼神问候。 “怎么了？”蔺毓问。 拧着脖子聊天着实费劲，程小天干脆转过来，骑在椅子上。跟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顾琊：“你竟然敢反抗蔺毓？！” 多大胆子啊这是。 顾琊终于把“解”写上，反问：“为什么不敢？” 程小天无话可说，只是朝他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学霸，脾气就是横。 蔺毓视线落在卷子上，认真研究答案前头的“解”字。 他上大学后重新练过字，所以不能凭目前的记忆判断笔迹是否一致。 得看看顾琊之前的笔记或者卷子。 正出神，语文课代表段佳颖走过来。一手拿着一摞卷子，另一只手拿着纸跟笔。 问都没问，直接在纸上写上程小天和蔺毓的名字。 语文老师每次布置的作业都会让课代表收上去，给她检查。 不交的记名。 “你怎么知道我没写？”程小天贱兮兮地问。 “那你交啊。” 程小天嘿嘿一笑：“白卷要不？” 段佳颖白了他一眼，对顾琊道：“卷子交一下。” 顾琊语气淡淡：“被撕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一定会被当做借口。但从顾琊嘴里说出来，莫名十分可信。 程小天脱口而出：“谁这么缺德？！” “……”蔺毓，“我。” 顾琊整理书包的时候，语文卷子的一个边角不小心跑到了‘蔺毓’的桌子上。对方直接扯过来，撕稀碎。 除了那个人，这件事他谁都没告诉。 开学收卷子的时候，撒谎说没写完。语文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了他。 那是顾琊第一次挨批评。 程小天瞠目结舌，脱口而出：“你咋能撕人家卷子呢，太过分了。” 脑子追上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程小天慌忙捂住嘴巴。一副随时准备好被踢出太阳系的架势。 完犊子了。 敢跟蔺毓这么说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他还没活够呢。 不料蔺毓冲顾琊十分真诚地说了句：“对不起。” 顾琊根本不理他，开始做下一道题。 “那什么，要不我把我的卷子给你。”程小天从旁边的桌洞里掏出被叠成纸飞机的语文卷子，展开递给顾琊，“一个字没写，嘎嘎新。” 班里一共57人，程小天就是那个没有同桌的独狼。 流动性座位。 最牛逼一次，直接坐在了讲桌旁边的vip专座。 顾琊看了眼造型别致的卷子：“不用。谢谢。” 韩昕本想坚持到国庆再休产假，奈何身体不允许，只能提前一周休，去医院养胎。沈东硕成为高二八班的新班主任。 他搞的学习小组成立还不到两周。再刨去七天国庆假，也就剩个四五天。加上学渣和学霸之间天然有壁，程小天一直没跟顾琊说上话。 但谁都有一颗慕强的心。 在程小天眼里，顾琊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每次考试都能干掉一班和二班的学生，稳坐年级第一的位置。 理科班一共15个，1到15。 一班和二班属于重点班，每次考试，年级前一百六成都是这两个班的。 不过为了避免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其他班级也会安排几个学习好的。 顾琊就属于普通班里学习好的。 但谁也没想到好到这份上，次次考第一，次次跟第二的分数拉开一大截。 一直没机会搭上话，现下好容易逮住机会，程小天当然不会放过：“你用吧，搁我这里也是扔。不如给你。” 对方一片好意。 顾琊收下卷子，对还站在旁边的段佳颖道：“补不完，记名就行。” 一共五套，还是语文卷，几分钟怎么可能补完。 段佳颖犹豫几秒，扭身收另一排的。 上课铃响。 语文老师温妍推门进来，踩着矮高跟大步走到讲台上，手里拿着段佳颖交上去的纸：“蔺毓、程小天、汪烁、彭想。” 随着话音，后排四位人高马大的男同学非常自觉地站起身。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成功俘获其他同学的注视。 有句话叫“班级乱不乱，后排说得算。” 为了有良好的课堂秩序，温妍只能请他们四位去门外站着。 蔺毓碰了碰顾琊的肩膀，小声道：“让我出去一下。” 谁料顾琊从椅子上起来，直直向门口走去。 蔺毓：“？” 经过讲台时，被一脸纳闷的温妍叫住：“干什么去？” “我也没交卷子。” 对方愣了一秒，随后看向段佳颖。 段佳颖声音洪亮：“他卷子让蔺毓撕了。” 她没写顾琊的名字，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承认。 蔺毓：“……” 得，这下全班同学都知道他把顾琊卷子撕了。 第7章 教室落针可闻，俨然暴风雨前的宁静。 实话实说，温妍虽然不是班主任，但大家都怕她。 温妍今年49岁，扎根三尺讲台二十多年，可谓桃李满天下。 连班主任韩昕都是她的学生。 不仅课教得好，而且非常严厉。 用韩昕的话说就是：“温老师是年纪大了，没心力跟你们计较，不然早把你们这帮小屁孩收拾服帖了。” 温妍看了蔺毓好半天，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估计已经死了上百次。 最后气愤地扔下句：“下课跟我去办公室!” 一节课45分钟，以她教训人的本领，一节课都不够。而且还会耽误教学进度。下课再说。 接着对顾琊道：“去办公室把我的拿来用。” 卷子是学校按每个班的人数订的，每人一份，没多余的。 “程小天把他卷子借我了。谢谢老师。” 后头的程小天纠正：“不是借，是给。” “反正我也不写。”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气人。 “……”温妍，“不写卷子很骄傲？” 程小天一缩脖子，头摇成拨浪鼓：“不骄傲，我非常羞愧。” 事出有因，便另当别论。 温妍对讲台前面的顾琊道：“回去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告诉我。” 蔺毓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人，有些欣慰。 他知道怎么为自己讨回公道，不会再忍气吞声。 勇敢了，也聪明了。 顾琊视若无睹蔺毓的目光，径直走到座位上。 倒是温妍注意到了，以为在威胁顾琊：“你看他干什么？！撕他卷子你还有理了？” 蔺毓连忙收回目光，乖得跟兔子一样。 四位“门神”晃晃荡荡出了教室，贴着墙壁依次排开。 开始谋划下节课干什么。 程小天率先开口：“下节课英语，打篮球还是去网吧？” 汪烁想也不想：“打篮球！” 韩昕除了是班主任外，还是英语老师。刚巧沈东硕也是同样情况。她休产假后，高二八班的英语课顺理成章落在了沈东硕身上。 课没上几节，全是自习。 背英语作文范文、背单词、做卷子…… 好几次都是快下课了才来教室，学生逃课他也不管。 完全就是应付差事。 所以他们才敢光明正大密谋逃课。 蔺毓站着最外侧，并没有参与对话。 其他人也不敢主动跟他搭讪，权当他不存在。 “蔺哥去不去？”程小天突然问。 “不去，”蔺毓开口，“我要好好学习。” 下一秒，他明显听到了憋笑声。 年级倒数第一说要好好学习，就算有那份心，实力也不允许啊。 每次考试总分没上去三位数，拿什么学。 闹呢。 程小天边摸蔺毓的额头，嘴里边嘀咕：“也没发烧啊，怎么说上胡话了。” 蔺毓拍掉额头上的手，问他：“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好好学习比买彩票中500万还难？” “是。” 答得非常干脆。 “中500万至少还有概率，你好好学习……” 后面的话程小天没说，怕挨揍。 蔺毓：“……” 他要努力学习，然后惊艳所有人。 随着下课铃响，语文课在四位门神的看守下顺利结束。 原本安静罚站的三个人顿时来了精神。 汪烁：“我去叫人。彭想去拿篮球。” 程小天：“那我去占球场。” 分工明确，经验老到。 唯独蔺毓不为所动。 程小天跑出几步又折回来：“真不去？不会打我可以教你。” 蔺毓：“说了我要学习。” “赶紧走，一会老师出来了。” 程小天一听，不敢耽误，撒丫子开溜。 他刚消失在楼梯口，温妍就推门出来。 见蔺毓还乖乖站在门口，不由得愣住。 还以为早就跑了呢。 正巧顾琊也走了出来。 温妍：“你俩跟我去办公室。” 办公室在六楼，爬到三楼时，在楼梯口碰到了脚下生风的教导主任。 中年男人的特质在他身上都有体现。 比如地中海和将军肚。 蔺毓没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跟对方交手过很多次。 刚要说“老师好。” 教导主任先一步开口：“这不是蔺毓么，今天没翻墙逃学？” 蔺毓：“……” 不知道校长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要是知道，那他就真火了。 蔺毓不卑不亢地回答：“都是您教育的好。” “又气我。” 教导主任注意到后面一直不说话的顾琊，立马拿他做典范：“你跟顾琊学学，不仅学习好，还听话！” 进了办公室，温妍坐到椅子上，蔺毓和顾琊站在办公桌旁边。 “为什么撕顾琊卷子？”温妍问蔺毓。 “因为……”蔺毓停顿，底气不足，“卷子角压在我桌子上了。” 温妍气的说不出话。 “我知道错了！”蔺毓急忙表态，“绝对没有下次。” “对不起哦。” 顾琊没吭声，显然不想理他。 轻轻撞了下身边人的胳膊：“真的不原谅我呀？” 顾琊往旁边挪半步，拉开距离。 蔺毓凑过去：“那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顾琊转头看他，眼里尽是不耐：“闭嘴会吗？” “会。” 给嘴拉拉链。 两人的互动落入温妍眼里，搞得她一脑袋问号。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 半天才道：“你俩回去吧。” 并嘱咐顾琊：“他再欺负你就来找我。” 回到教室没一分钟，上课铃响了。 过个五六分钟，沈东硕慢悠悠出现。开新单元，先领着读了两遍单词，接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背单词，下节课听写。” 都不傻，谁都能看出沈东硕的不上心。 段佳颖站起来：“老师，自从您开始代我们班的英语后，除了背单词就是做题，再不就是背作文、背语法，从来没讲过课。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原本吵闹的教室霎时归于安静。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段佳颖身上。 蔺毓从桌洞里掏出手机，打开录像软件开始录像。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非常隐蔽。除了旁边的顾琊，没人发现。 顾琊只当没看到，低头写单词。 沈东硕振振有词：“单词和语法这些都是基础，基础不打好怎么讲课？” 段佳颖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我从一班借的英语笔记，您给他们上课可不是这样的。” 沈东硕是一班的班主任和英语老师。 双标的证据亮出来，本以为这次沈东硕没话说了，不料他又掏出一套歪理由邪说：“因材施教懂什么意思吗？就你们班这样的，我讲了你们能听懂？” 他们班每次考试的平均分都是垫底。 段佳颖说不出话，只能愤愤坐下。 蔺毓随之按下停止键，把手机收好。 这点证据还不够，得再攒攒。 争取一击达到目的。 下了第二节 课有二十分钟的课间操。也不做操，都是自由活动。 蔺毓急着补知识，屁股就跟焊在椅子上一样，哪儿都不去。 正看例题，旁边同样安静学习的顾琊忽然站起身，从后门出了教室。 本以为他是去厕所，结果半天还没回来。 蔺毓灵机一动，猜到了顾琊的去处。 学校西侧有一处花坛，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枝丫交缠错绕，形成了较为隐秘的空间。 是教导主任抓早恋的风水宝地。 顾琊坐在长椅上，阳光被树叶切割成斑驳的光影，细细碎碎落在他的身上。 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黑色字体和蓝色字体互相交错，很像是在聊天。 事实上，也确实是一些对话。 【这次月考我应该又能考第一名，好开心！真的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能，抱歉。但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我的语文卷子让蔺毓撕了。就因为不小心占了他的桌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好讨厌他！你过得好吗？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你是学生还是老师？你到底是谁啊？我好想知道。】 最后这条是他国庆假期前留下的，他还没来得及看。 手指轻抚过每一个字：“只要你回来，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好不好？” 循着记忆来到小树林，果然找到了顾琊。看到他手里的黑皮笔记本，蔺毓眼睛一亮。 整个高中，唯二能让他开心的事，学习成绩、跟那个人聊天。 开端是在初中课本上发现了一行字。 【别怕，我会保护你。】 抱着怀疑跟疑惑的心情，他回了句【你是谁？】 从此之后，便开启了长达三年、不见面的文字聊天。 聊天媒介由课本转移到了这个笔记本上。里面夹着一黑一蓝两只中性笔，黑色是他，蓝色是对方。 一笔一划，承载了他所有的心事、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信任。 三年里，不管他怎么问、怎么保证，对方都只字不提名字和身份。甚至毕业了，要离开这所学校、离开永圣市，想要一个联系方式，他都没给。 只是说了一些告别的话。 从此再没出现。 除了写满字的黑皮笔记本，再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好像，真的从未存在过。 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可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不是错觉。 那个人就是存在。 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这次说什么也要搞清他的身份。 身在其中发现不了，第三视角肯定可以！ 蔺毓盘算起“引蛇出洞”的计划。 正琢磨着，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看够了么？” 为了不被发现，蔺毓一直躲在树后面。脚踩在花坛边上，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偷看。 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他一跳，身体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地向地上倒去。 第8章 眼瞅着某人要摔在地上，顾琊伸手拽了他一下。 蔺毓顺着力道跌进顾琊怀里。 顾琊被他撞的向后退一步，手臂下意识圈住他的腰。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配上温暖耀眼的阳光，非常有偶像剧的感觉。 然而这种氛围只持续了一秒。 顾琊把人推开，十分戒备：“跟着我干什么？” 蔺毓站定身体，死不承认：“没跟着。就是出来走走，碰上了。快上课了，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顾琊反应，先溜了。 知道这个位置，还能找到笔记本。 蔺毓心中有关顾琊身份的疑虑打消了一大半。 小树林跟教学楼隔得有点远，走到一半，上课铃隐约传过来。 蔺毓回头看向身后不疾不徐的人，忍不住催促：“快点走，这节课是物理。” 从学生起的“铁面包公”这个外号，就可以看出物理老师有多严厉。 没人敢逃他的课。哪怕不学，也得老老实实待在教室。 顾琊不为所动：“你还怕这个？” 蔺毓“啧”一声，折回去抓住顾琊的手腕，拉着他跑：“我要当好学生，你别拖我后腿。” 正值十月，总觉得周围一切都是热的。 当冰凉的手扣住他的手腕时，顾琊愣了一下。 却没有挣开。 教室在一楼。转过大厅拐角，物理老师正倚在门框上守株待兔。 三位“门神”已经归位，继续“守护”高二八班的安全。 看样子就差蔺毓了。 顾琊这种好学生，逃课违纪简直是不可能。 物理老师想当然以为他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不是故意迟到。 而且是初犯，可以原谅。 抬起教鞭指了指顾琊：“你进去。” “我们一起的。”顾琊淡淡道。 蔺毓惊讶瞪大眼睛，开心之余又劝说：“你别，赶紧进去上课。” 顾琊没动，态度明显而坚决。 物理老师：“……” 这俩人什么时候建立了革命友谊？ 四位门神变成五位。 对于顾琊的加入，大家都很吃惊。 程小天戳戳蔺毓的胳膊，悄声问：“咋回事？你们俩咋一起回来了？” “凑巧碰到了。” “那他怎么愿意跟你一起罚站？” 蔺毓大言不惭：“他心疼我。” 顾琊无情拆穿：“没心疼你。” “有。” “没有。” 蔺毓耍赖皮：“我说有就有，不接受反驳。” 顾琊：“……” 幼稚。 程小天看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觉得是在打情骂俏？ 一定是他的错觉。 门口站了没十分钟，物理老师开门出来：“你们谁会做黑板上的题谁就进去。” 这话明显是说给顾琊听的，另外四位学习成绩垫底不说，上课也压根不听课，能做出来才怪。 顾琊进去做题，蔺毓趴在门边瞅了瞅黑板上的题：“老师，这题我也会做。” 物理老师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 但既然话都说了，总不能不让他试。 蔺毓走到讲台上，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根粉笔，走到黑板另一端，开始书写解题过程。 顾琊上黑板做题不稀奇，稀奇的是蔺毓。 一个学渣上黑板做题，画王八么？ 全班同学都跟看猴一样盯着他。 物理老师站在俩人中间，防止蔺毓抄袭。 一分钟后，蔺毓甩甩发酸的手腕，全程没有一点停顿。 “老师我写完了。” 与此同时，顾琊也将粉笔放进粉笔盒里。 除了字体不一样外，解题步骤、甚至是排版都如出一撤，堪比复制粘贴。 全班同学看着，物理老师贴脸监督，蔺毓肯定没有偷看的机会。 一直伸长脖子看的程小天虽然看不懂，但他会找不同。 从头到尾认真比对一遍，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一样。 “牛啊！真做出来了！” 汪烁立刻把脑袋探进来：“真的假的？” 物理老师瞪了眼门口的三个人：“给我好好站着！” 又转头看了看黑板上蔺毓写的题。 不仅结果正确，步骤也挑不出任何问题。 蔺毓凭实力成功回到座位上。 见顾琊从笔袋里拿出一根蓝色中性笔，小声提醒：“高考只能用黑笔，平时写字最好也用。养成习惯，还能练字。” 顾琊拔笔盖的动作一顿，沉默着换成黑色。 他只是，习惯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蔫了一节课的程小天顿时来了精神：“蔺哥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我住校了，下午放学再吃。” “住校？啥时候？” “就今天。跟顾琊一个宿舍。” 对此毫不知情的顾琊愣了一下。 程小天寻思一会，忽然拍拍顾琊的肩膀，语重心长：“我蔺哥就交给你了。” 出了教学楼，蔺毓非常自觉跟在顾琊身后，往食堂走。 兴致勃勃地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顾琊：“馒头。” “……我是说菜。” “不知道，到了再说。” 顾琊点了素炒土豆丝和香菇油菜。 素菜便宜，一块五一份。再加一个五毛钱的馒头，这顿饭一共才花了三块五。 奶奶其实一直在富养顾琊，每个月给他一千五百元生活费，这在同学中绝对是高的。 但顾琊却很节省，吃穿用度，能过就过，从不过分追求。唯一舍得花钱的，就是在学习上。 因为他知道奶奶的钱挣得不容易。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蔺毓也买了两份很便宜的菜。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花的是蔺俊峰的钱。 目前来说，边打工边赚钱肯定不现实。花他的钱，蔺毓一直心有不安，自然不会胡乱挥霍。 先过完这个学期，把成绩追上去，等放寒假再看看有没有打工的机会。 俩人端着略显可怜的菜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餐桌是六人座，座椅跟桌子连在一起，一面三个。 俩人并排坐着，刚要动筷，四名男生端着餐盘走过来，问都不问，一下坐到椅子上。 这四个人正是顾琊的室友。 当然现在也是蔺毓的。 为首的男生叫姜凡宇，次次考试全年级第二，没有一次意外。 被顾琊压得死死的。 云泥之别，只有仰望没有妒忌。 但如果相差不多，而且一直超不过，很难不生出嫉妒心。 姜凡宇坐在顾琊身边，低头瞅了眼餐盘里的菜，嗤笑一声：“全是素菜，你是属和尚的？还是没钱吃不起？” 另外三位男声哄笑出声。 作为室友，顾琊的吃穿用度他们再熟悉不过。 衣服少得可怜。裤子就两条，来回倒换着穿。而且都是便宜的地摊货。 穷逼一个。 “哦，对了。”姜凡宇用筷子夹起一根土豆丝，又嫌弃的扔回去，“你奶奶是卖包子的，实在不行，让她给你送几个过来呗。” 一直垂头不语的顾琊听到“奶奶”这个词汇后，握着筷子的手不断收紧，面色阴沉。 另一只手抓住餐盘边缘。 猜到他要做什么的蔺毓先一步按住抓餐盘的手，向前探头，视线越过顾琊身体的阻挡，落在一脸得意的姜凡宇身上：“吃素可以维持智商，次次考第一名，次次总分七百加。” “建议你多吃素，或许能保住万年老二的位置。加油。” 这次月考，第三名跟他只差了5分。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 蔺毓可好，直接在伤口上撒盐。 完事还问一句疼不疼。 姜凡宇脸黑成锅底，直接爆粗口：“你他妈是谁啊？！” 蔺毓一直是走读生，加上两人之前没接触过。所以即便姜凡宇知道他的事迹，也没能成功对号入座。 蔺毓一歪头，笑得人畜无害：“我叫蔺毓，今天正式住校。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请多关照。” 姜凡宇：“……”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三位男生：“……”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蔺毓将自己大魔头的人设发挥到底：“餐厅不适合干架，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小树林怎么样？” 姜凡宇端起餐盘，转身就走。 终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蔺毓瞬间开启老妈子模式，碎碎念：“你要把饭扣到他头上，肯定会惊动班主任。以沈东硕的性格，必会把过错都推到你头上。” “像他这种靠嘴输出的人，也用嘴对付就行。把你怼我的水平拿出来，分分钟拿下。” 顾琊侧头看着身边出言相护的男生。 他一直以为对方在捉弄自己，所以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你又瞪我。”蔺毓委屈地扁扁嘴，“我跟你说这些是……” “谢谢。” 准备长篇大论一番的蔺毓卡带：“……哎？” 怀疑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你刚刚是不是说谢谢了？” 顾琊低头吃饭：“没有。” 蔺毓挖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反正我听到了。 刺猬虽然扎手，但也不是不能撸。 比如柔软的肚皮。 只是需要花很多时间。 很多心思。 吃完午饭，两人回宿舍休息。 姜凡宇见蔺毓推门进来，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顾琊跟这四个人的关系并不好，蔺毓第一天住校，也不熟悉。 俩人谁都没理会，径直走到自己的床位。 蔺毓抬手拍拍床铺：“我在你上面，我睡觉可老实了，都不翻身。” 本以为会得到一波夸奖，谁料顾琊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木乃伊么。” 蔺毓：“……” 这人怎么又怼我。 森气！ 第9章 今天周日，课表按周一的上。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上周二的，以此类推。 下午第一节 课体育，不回班级，直接去篮球场。先跑几圈步，剩下就是自由活动。 体育老师不比其他任课教师，人少。所以每次体育课都是两个班合到一起上，由一个体育老师带。 也不知是怎么分的，反正八班和一班分到了一起。 或许是学渣班和学霸班天然有壁，两个班一直都是各玩各的。 中午的阳光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一进篮球场，老远就看到程小天、彭想、汪烁在打篮球。哪怕只有三个人，也玩的贼开心。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用手胡乱一擦，接着玩。 蔺毓远远看了一会，耐不住心痒，拽着顾琊跑过去：“带我俩一个。” 程小天带球的动作停下，把篮球夹子臂弯里：“来！手心手背！” 顾琊淡淡道：“我不会。” 蔺毓：“……” 把这茬忘了。 他是大学才开始打的篮球，这时候当然不会打。 蔺毓想了一会：“那你帮我们捡球。碰过篮球，四舍五入也算打了。” 顾琊抬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好半天后：“可以。” 程小天瞪大眼睛：“你俩重归于好啦？” 顾琊张开嘴，“没”字没等说出来，蔺毓手搭在他肩上，一副哥俩好的语气：“我们俩就没坏过。” 手心手背分组，蔺毓跟彭想一组，程小天跟汪烁一组。 蔺毓把篮球怼在顾琊手里：“帮我们发球。站中间，往高一扔就行。” 篮球场里一共八副篮球架，顾琊走到最近的一副中间，按蔺毓说的，向上一抛。 将近一米九的彭想凭借身高优势成功抢到球，带球向对方的篮球架冲去。程小天、汪烁迅速展开拦截。 蔺毓立刻拦住程小天。 程小天左扭右扭，愣是没挣脱蔺毓的防守。 他愣了一下：“蔺哥你会打篮球？！” “我这叫深藏不露。” 趁他说话的瞬间，程小天一个扭身，绕到蔺毓身后，朝彭想跑去。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完美落入篮筐。 压根没想拦的蔺毓站在原地鼓掌，还不忘嘲笑程小天：“还想套路我，我有那么好骗？” 顾琊站在一旁，看着球场上跑来跑去的四位少年，眼里涌上一丝眷恋。 转瞬即逝。 他是眷恋这个人间，但更爱那个少年。 打了十来分钟，上课铃响，体育老师走进球场。 嘹亮的哨子声划破燥热的午后。 按班站队。 蔺毓、顾琊、彭想、汪烁在第一排。 第二排的程小天戳戳蔺毓的后背，意犹未尽：“一会接着打。” 整好队。 体育老师声音洪亮地开口：“下下周运动会开始，自己报的项目没事多练练。” 听到“运动会，”蔺毓浑身一震，终于想起‘自己’办的又一件混蛋事。 他硬逼着顾琊报了4x800米接力赛和3000米跑。 而学校把这两个项目放在了最后。 一前一后，紧挨着。 当时顾琊刚跑完接力赛，又马不停蹄参加3000米跑。 别说名次，根本就没跑完。 遭到了全班的埋怨。 “跑不完还报，瞎逞能。” “以为学习好体育就能好？” “还以为多厉害呢。” 诸如此类。 余光瞄着顾琊倏然冷下的脸，蔺毓无奈叹气。 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结果一夜回到解放前。 “还有，运动会结束马上就会体测，不能测的提前把证明交给我。” 队伍里顿时哀嚎阵阵。 围着球场外围跑了两圈，原地解散。 “那个，”蔺毓凑到顾琊身边，小心翼翼地说，“你别生气，我当时脑子坏掉了。” 跟蔺毓料想的不同，顾琊反应很平静。 “你不生气？”蔺毓试探地问。 顾琊反问：“生气有用？” 蔺毓老实回答：“没用。到时候我帮你跑。” “先来后到懂不懂？这副球架我们没上课前就占了！” 程小天愤怒的声音传过来。 站队前他把篮球放在了球架底下，抢过球场的都知道，这代表这副球架已经有人占了。 想着等跑完步接着打，结果一转身，正巧看到姜凡宇把他篮球踢跑了。 “再说了，球场明明有别的球架，凭什么抢我们的！还踢我篮球！” 程小天越想越气。 篮球就是他的宝贝疙瘩。 “有别的球架你用啊，我又没拦着。”姜凡宇不以为意，“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还有理了。” “你他妈要不要脸？！”程小天破口大骂。 蔺毓小跑过去：“怎么了？” 程小天指着姜凡宇，气愤又委屈地告状：“这狗逼抢咱们球架，还踢我篮球。我跟我爸下了保证书，期中考试前进一百名，他才给我买的。好几百呢。” 蔺毓听完这话的第一反应：“叔叔太好骗了。” “……”程小天，“这不是重点！” 顾琊也走了过来，站在蔺毓身旁。 其他同学本来没当回事。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后排的事其他人少管。” 更何况还有蔺毓在，一不小心就得打起来。 还是躲远点为好。 而顾琊不一样。学习好，还是乖宝宝。 见他走过去，几个爱凑热闹的同学也试探着过去。 就这样，两个班级的人越聚越多，俨然有打群架的架势。 坐在树底下躲太阳的体育老师见势不对，急忙走过来。bbs.fanfan.vip 事情了解清楚后：“谁都别玩这副球架，去别的地方玩。” “他还踢我篮球！”程小天不服气。 “……”体育老师，“意思你还想踢回去？” “昂！” 体育老师：“……” 趁姜凡宇不注意，程小天拍掉他手里的篮球，一脚踢飞。 抱着自己的宝贝篮球，气哼哼走了。 有体育老师在，姜凡宇敢怒不敢言，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经过这件事，几个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下了体育课，蔺毓走到汪烁跟前：“3000米跑能不能换成我。顾琊已经报了4x800接力，再跑3000米，身体受不住。” 汪烁是体育委员，负责项目报名的事。 闻言道：“我已经把名单交上去了，要改得去找班主任。” 蔺毓：“……” 那还是算了。 到时候随机应变，大不了他冒名顶替。 “怎么了？”程小天凑过来，好奇打探，“有啥好玩的事？” 旁边的彭想解释：“顾琊报了3000米跑和4x800接力，蔺毓想替他跑3000米。” 程小天听完，扭头看一旁的顾琊：“你报一项就够了。两项身体肯定不行。” 这两个比赛项目是运动会的重头戏，一般会让班里体力耐力最好的同学报名。 没等顾琊说什么，蔺毓主动承认“罪行，”底气不足地说：“我逼着他报的。” 程小天再次脑子没追上嘴巴，脱口而出：你这不是欺负人么。这俩都是大项，报一个就够要命了。” 蔺毓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里多少有点委屈。 看着蔫头蔫脑的人，顾琊一阵不快：“快上课了，回班级。” 蔺毓急忙抬脚跟上。并再次保证：“你放心，3000米我肯定帮你跑。” 顾琊淡淡吐出两个字：“不用。” “你看你又不相信我，我说话肯定算话。” 顾琊停下步子，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少年身材高挑且瘦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太弱了，跑不完。” 蔺毓：“……” 行，改人身攻击了。 后面三节课伴随着程小天的呼噜声悄然结束。 睡一下午的程小天此刻精神抖擞：“中午说好了，放学一起吃好吃的。” 蔺毓问：“什么好吃的？” “麻辣烫。便宜又好吃，十五块钱管饱。咱们得快点，晚了就没座位了。” 蔺毓坐在位置上没动：“你问顾琊去不去，他去我就去。” 程小天愣了一秒，随后撅起屁股趴在顾琊桌子上，双手托腮：“一起去吧，我的好学霸。么么哒~” 顾琊瞄了眼一副“不关我事”的蔺毓，“嗯”一声。 答应的如此痛快，蔺毓惊讶之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顾琊喜欢嗲一点的？ 从座位上站起身，学着程小天的口吻：“给人家让开座位好不好，我的好学霸。么么哒~” 下一秒，蔺毓收到了来自顾琊快要化为实质的嫌弃。 “少恶心我。” 蔺毓：“……” 做人太双标了不好！ 汪子鑫凑了过来：“带上我跟彭想呗，我也想吃麻辣烫了。” 程小天是个人来疯，人越多他越开心：“走走走！” 在程小天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麻辣烫店。 店面跟二中隔了一条街，十来分钟就到了。里面大部分都是二中的学生。 程小天显然经常来，跟老板都混熟了：“赵叔，我们5个人！” 老板一听：“二楼有位置，赶紧上去吧。” 没出二十分钟，热腾腾地麻辣烫端上桌。 五个人吃吃喝喝，有程小天这个活宝在，气氛别提多热闹。 少年时期的感情就是这般纯粹简单，一顿麻辣烫，就培养起来了。 晚自习一共三个。 前两个正常排课，可以讲课也可以自习。第三个自习只有住宿生上，由宿管老师看着。 第二个晚自习结束，利用休息时间做值日。 他们学校一直都是单休，值日需要排六组。遇到周日上课，六个组轮流来。 这次轮到第四组。 也就是顾琊、蔺毓这组。 前三组十个人，后三组九个人。 为了防止责任不清或者有些活没人干，每个人的分工都异常清晰。四个人扫地、两个人拖地、两个人倒垃圾、剩下的一个擦黑板。 十人组拖地是三个人。 蔺毓跟顾琊在四组里负责倒垃圾。 而‘蔺毓’做的另一件过分事，就是让顾琊一个人倒垃圾桶。 长方形的铁皮垃圾桶，将近一米长，体积很大，再塞满垃圾，一个人很难弄走。 每次他只能拖着，十分狼狈。 蔺毓决定戴罪立功，没等顾琊，拽起垃圾桶就冲出了教室。 生怕有人跟他抢一样。 只晚了半步的顾琊：“……” 追上去，将人堵在教学楼门口：“跑什么。” 蔺毓正吭哧吭哧地拖着垃圾桶：“不用你，我自己倒。你回去学习吧。” “之前让你一个人倒垃圾桶，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顾琊沉默半晌，抓起另一边的拉手：“走了。” 俩人抬着垃圾桶往西南角的垃圾场走去。 蔺毓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顾琊没回答。 该原谅你的不是我。 这种沉默被蔺毓理解成拒绝。 轻叹出口气。 看来心里还是有疙瘩。 慢慢来吧。 第10章 每周一举行升旗仪式。 下了早自习，所有学生在操场集合。 他们学校一共三套校服——夏、秋、冬。 现在大家穿的都是夏季校服，白短袖加蓝裤子。 学校三令五申在校期间必须穿校服，特别是升旗仪式上，不穿校服直接扣2分。 但总有不服管教的。 其他颜色的衣服掺在白色里，格外显眼。 一眼就能发现。 沈东硕直直走到蔺毓跟前：“你衣服怎么回事？” 蔺毓是穿了夏季校服没错，但白色短袖上面用黑色笔画满了奇形怪状的涂鸦，根本洗不掉。 蔺毓顺嘴胡诌：“家里穷，买不起画板，只能在这上面练手。” 旁边的程小天捂嘴笑。 家里穷这句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比蔺毓说可信百倍。 “老师你可不能扣我的分。100块钱再破也是100块钱，校服也是这个道理。” 沈东硕气够呛，扭身去了一班的队伍。 程小天冲着他的背影撇撇嘴：“我刚刚看见他把一件秋季校服的外套给了一班一个没穿校服的同学，转身就来教训你。偏心偏的没边了。” 蔺毓不在意笑笑：“咱们班不是他“亲生”的，不疼。” “好想韩老师。”程小天后悔又怀念，“她带咱们的时候我没少气她。” “也不知她现在咋样了，生没生。” 蔺毓还没等说什么，挂在教学楼上的大喇叭传出教导主任“喂喂喂”的声音。 “都安静！” “来，全体都有，向前看！” “进行升旗仪式第一项，升国旗、奏国歌。” 旗子升上去，接着是领导讲话、优秀学生代表讲话，全程不超过七分钟。 就在大家伙以为仪式结束时，教导主任的声音再次传来：“下面请蔺毓同学就上周翻墙逃学、顶撞老师一事做公开检讨。” 突然被点名的蔺毓：“？” 也没人跟他说要做检讨啊。 还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 “蔺哥你衣服，”程小天指指校服短袖，“要是让教导主任看到，肯定又得让你写检讨。” 可他也不能裸着上去。 正着急，一件校服外套递到眼前。抓着它的手修长白皙，十分好看。 顺着手向上看，撞上顾琊平静的目光。 他轻道：“拿着。” “高二八班的蔺毓。”迟迟不见人出现，教导主任将点名更精准，“高二八班的蔺毓在不在？” 蔺毓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边穿边走。 拉链直接拉到顶，衣领被带起来，遮住小半张脸，一股淡淡的柠檬香飘入鼻子。 是顾琊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蔺毓不由得吸了吸，顿时觉得有勇气了。 来到旗杆下方站定，没等他开口，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叫好声。 如同第一根被点燃的鞭炮，后面的声音接连不断。 蔺毓：“……” 他是作检讨不是表演节目，就不能严肃点么！ “都安静点！” 在教导主任的大嗓门下，人群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盯着蔺毓。 当着全校师生面作检讨，开天辟地头一回。 蔺毓手握麦克风，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抠出点什么。 几秒后，缓缓开口：“大家好，我叫蔺毓。怀着无比歉疚的心情不知道第几次站在这里。我对自己的错误行为深表歉意。在此，我向各位老师和同学保证，以后一定遵规守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欢迎大家监督。” 旁边的教导主任：怎么越听越生气呢？ “最后，我要借着这个机会，向我的同桌顾琊同学道歉。从今天起，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委屈。” 听到这话，程小天扭头冲顾琊道：“我咋觉得他在跟你表白呢？” 对于程小天如此清奇的脑回路，顾琊并没说什么，目光落在缓缓走近的蔺毓身上。 少年走到他身边，语气认真：“我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没骗人。” 谁料顾琊来了句：“衣服还我。” “不。”蔺毓抱紧自己，“我还没穿完呢，到了班级再还。” 然而这件校服外套就跟焊在他身上一样，直到放学都没脱下来。 中午放学，去餐厅吃饭的路上，蔺毓甩着长出一截的校服袖子，后知后觉：“你竟然比我高？” 顾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 “不行，我得努力长个。”蔺毓抬手比了比，煞有其事，“这样才能当你的英雄。” 顾琊懒得理他，迈开步子走了。 一周的课程走到尾声。 蔺毓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就恶补知识，高中生活适应的非常好。 周六下午，蔺毓跟顾琊从宿舍楼出来，朝教室走。 走在前面的顾琊突然停住。 蔺毓也紧忙停下来：“忘拿东西了？” 顾琊转过身，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升旗那天，你说的话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当然是认真的！”虽然不懂对方为何突然这么问，但不妨碍他表忠心。 顾琊眉宇间带上一抹浅淡的笑：“等我回来，一定要保护好我，别让人欺负我。” 我把他交给你了。 虽然你并没有完全让我信任。 蔺毓这回彻底懵了：“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顾琊仰头看了眼明朗的天空，目光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淡然。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如今消失，也是理所当然。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等我回来就行。” 说完，顾琊转身朝学校东门走去。 蔺毓知道自己应该追上去问清楚，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没那么做。 而是一个人回了教室。 难得没迟到的程小天正在吃雪糕，见蔺毓进来，指了指他的桌子：“给你和顾琊买的。赶紧吃，一会化了。” 迟迟不见顾琊的身影，程小天“哎？”一声：“顾琊呢？还有五分钟打预备铃了。” 这一个星期，蔺毓跟顾琊仿佛连体婴儿一样，走哪都是一起。 蔺毓坐到座位上，情绪有些低落：“出去了。” 程小天：“逃课啊？！” “不知道，或许请假了。” “别瞎担心，他那么大了，肯定没事。”程小天拿起桌子上的雪糕塞到蔺毓手里，“快吃，都软了。” 蔺毓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冰凉的口感缓解了午后带来的燥热。 “你有没有觉得顾琊跟以前不一样了？” 程小天听完，琢磨一会儿：“其实是有点。” 蔺毓眼睛一亮：“哪里不一样？！” 程小天拿起顾琊桌子的雪糕，拆开咬一口：“他以前虽然也话少孤僻，但多少有点自卑，走路都不抬头，见人就躲。现在嘛，感觉自信了，也酷了。我还是更喜欢他现在这样子。” 连不常跟顾琊接触的程小天都能察觉到，可见不是蔺毓的错觉。 原因呢？ 一个人总不可能无端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难不成真是他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 整整四节课，蔺毓旁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电话也关机。 蔺毓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就连程小天也不淡定了，毕竟顾琊从来不逃课，这一逃就是一下午。 任课老师进教室的第一句话都是：“顾琊呢？” 程小天：“要不我们出去找找，万一他被欺负了咋整。” 一听这话，蔺毓更着急了，一溜烟冲出教室。 俩人饭都没吃，把顾琊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愣是没找着。 眼瞅着马上就要上晚自习，蔺毓叹口气：“先回去吧，他可能真的有什么事。” 程小天灵机一动：“咱们去顾琊奶奶的包子铺看看，没准儿他回家了。” 蔺毓摇头：“那样奶奶会担心的，回去吧。” 三个晚自习上完，顾琊还是没回来。 蔺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准备回宿舍看看，或许他已经回去了。 男生宿舍靠近东门，宿舍楼东侧建了一出露天停车场，这样出入都能方便些。 经过那里的时候，蔺毓突然听到一声啜泣。 很小，但因为周围很安静，所以显得格外清晰。 他猛地停住脚步，寻找声音的来处。 终于在停车场的角落，发现了他担心了整整半天的人。 顾琊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头埋在手臂间，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和无助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听着极力压抑的哭声，蔺毓什么脾气都没了，只剩心疼和担心。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唤他的名字：“顾琊。” 顾琊身体颤动一下，像是被吓到了。 顾琊懦弱但也坚强。哪怕遭受再大的委屈和挫折，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眼前的少年却泣不成声。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承受的大事。 蔺毓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奶奶……” 顾琊的摇头截断了他后面的话。 “那是怎么了？你跟我说，我就算拼了命也帮你！” 到底是谁让他这么伤心。 简直坏透气了！ 蔺毓眼底涌上一股湿意。心疼又愤怒。 许久后，顾琊缓缓抬起头，嗓音嘶哑：“回宿舍吧，快查寝了。” 他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腿麻到没有知觉。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蔺毓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顾琊腿还麻着，走不快。 两人慢慢往宿舍走。 “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吗？”蔺毓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顾琊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淡。 他只是失去了他深爱的少年。 永远的，失去了。 第11章 “我没有在你的身体里发现第二个人格。” 顾琊从催眠状态中醒来，心理医生将结果如实相告。 明明很好理解的一句话，顾琊却有些听不懂。 他坐直身体，眼神里满是抗拒：“不可能，他在的。” 心理医生望着催眠椅上的少年：“或许曾经在，但现在你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主人格消失，次人格占据身体，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一般来说，其他人格的存在都是为了保护主人格。只有极个别会想取而代之。 而眼前的情况，明显不能用后一种说法解释。 “什么叫……曾经在？”顾琊还是不愿意相信。 “如果你真能确定你是双重人格，那我只能告诉你，另一个人格，消失了。”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顾琊耳边炸开，震的他回不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 “是因为我么？”顾琊颤着声音问。 看着对面即将崩溃的人，心理医生斩钉截铁：“不是。他消失有他的理由，你要做的，就是连同他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其实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如果没有第二个人格的存在，直至机体终结，人格才算消亡。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道理即便医生不说，顾琊也明白。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冀而恳求地看向医生：“他还会出来吗？” 医生沉默下来。 顾琊握成拳的手紧了又紧：“请您告诉我实话。” “人格的消失是不可逆的。” 哪怕以后再分裂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格，严格来说，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顾琊浑浑噩噩出了医院，艳阳高照的天气，他却如坠冰窟。 这次来医院，他是做好从此消失的准备的。 到最后，却是他用心保护的少年消失了。 那他继续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顾琊一夜没合眼，盯着床板看了整整一宿。 六点，宿舍楼准时开门。顾琊穿好衣服，翻身下床，简单洗漱一下，出了宿舍楼。 一直担心他，同样没睡觉的蔺毓连忙跟上。 只是他的跟踪技术实在太菜，刚跟了没一会，便被发现了。 看着躲在树后面，露出大半个身子的人，顾琊轻吐出口气：“出来。” 蔺毓磨磨蹭蹭从树后出来，担心地问：“大早上的你去哪啊？” 顾琊没答，而是道：“替我回去看看奶奶，说我忙着学习，下午回去看她。” 这意思就是不许他跟着。 蔺毓抿抿嘴：“你先跟我保证，不许做傻事。” 对方昨晚崩溃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实在不放心。 “嗯，我保证。” 目送顾琊出了学校，蔺毓也往包子铺走。 到的时候，包子铺已经开始营业了，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 老人一个人，又卖包子又收钱，忙成陀螺。 蔺毓急忙走进去：“奶奶，顾琊有几套题没做完，明天就得交，他在学校做题呢。让我帮您来卖包子。” 顾琊每周放假都会回来，平时晚上也会打电话。 说完，也不等老人说什么，径直走到收银处：“奶奶您跟我说多少钱，我找。” “来一屉酸菜馅的包子！” 老人到嘴边的话被客人拐走：“哎！好！” 一口气忙到早高峰结束，蔺毓搬起凳子放到老人身边：“奶奶坐下休息会。” 老人扶着凳子坐下，笑意盈盈：“你也坐。” 越看蔺毓越满意。 干活麻利，还懂事。 “你不用做卷子？”老人问。 蔺毓一愣，随后道：“……我学习不太好，不用做。” “让崽崽给你补课啊。”老人立刻想出办法，“崽崽学习好，给你补课，他也能巩固知识。” 蔺毓没应，转移了话题：“奶奶您最近都挺好的吧？” 老人只以为在关心她，连连点头：“挺好的，没什么事。崽崽爸妈死的早，他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我活着最大的事就是供他上学，看他成家立业。” 上一世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 蔺毓语气笃定：“一定可以的。” 如果一切都如同前世那样进行，大不了他催着顾琊早点结婚。 大学一毕业就结。 蔺毓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殊不知人家高中就脱单了，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陪老人聊了会天，蔺毓借口上厕所，离开包子铺。走到没人的角落，将电话给顾琊打了过去。 这次虽然没关机，但却没接。 蔺毓一直等到自动挂断。想了想，又给他发了条企鹅消息。 【蔺毓：怎么不接电话？我很担心你。看到了吱一声，发个标点符号也行。】 等了三分钟也回复。 蔺毓只好收了手机，回到包子铺。隔一会就掏出手机看看。 下午三点左右，安静了大半天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顾琊：图片。】 【顾琊：喜欢哪个？】 图片里是两顶棒球帽，一黑一白。除了颜色外，其余都一样。款式简单。 担心了一上午的蔺毓：“……” 【蔺毓：合着你逛街去了？】 【顾琊：哪个？】 【蔺毓：送我啊？】 【顾琊：嗯，谢礼。】 蔺毓思考几秒，觉得他应该是谢自己帮着奶奶卖包子。 亦或者是昨晚的事。 难得他主动送自己礼物，当然不能拒绝。 蔺毓盯着图片比较一番：【白色的。】 三秒后。 【蔺毓：不不不，要黑色的。黑色显白。】 又过了三秒。 【蔺毓：还是白色的吧，黑色吸热，夏天戴更热。】 顾琊回了一串省略号：【知道了。】 蔺毓也不知道他知道什么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琊：半小时。】 顾琊说到做到，半小时后，果真出现在包子铺门口。将手里的两顶帽子一并递给蔺毓。 治疗选择困难症的最好办法就是都买。 好在帽子也不贵，两顶一共花了三十块钱。 “都给我啊。”蔺毓受宠若惊。 顾琊“嗯”一声，走到冰箱前，打开查看。 里面塞满了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老人笑盈盈道：“小毓帮着去菜市场买的。跟你一样，又乖又懂事。” 蔺毓怕顾琊戳穿，忙将黑色的帽子扣子他头上：“这顶给你戴。” 顾琊扭过头，戴着白色帽子的蔺毓正冲他呲牙笑。 傻气又单纯。 帽子后面的卡扣被放到最大，戴在顾琊头上大了整整一圈。蔺毓非常自然地绕到他身后，帮他调整。 顾琊也没躲，安静站着，默许了有些亲密的行为。 老人在一旁看着，忽然想起来：“小毓成绩不好，崽崽你给他补补课。” 蔺毓刚要说不用了，顾琊先一步应下：“好。” 蔺毓：“！”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俩人本想留在包子铺继续帮忙，却被老人撵走了：“这里用不着你俩，回家玩去吧。” 说完，从收银柜里拿出一百块钱，交到顾琊手上：“喜欢吃什么就买，别省着。” 出了包子铺，顾琊走到自行车跟前，解开锁，长腿一抬，坐到自行车上面，双腿撑住地面。 看了眼杵在一旁的蔺毓：“上来。” 蔺毓走过去，面朝着顾琊后背，一屁股坐上去。 他也是个大长腿，两侧又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把腿抬高。这样一来，着力点就剩下屁股。为了保持平衡，蔺毓只能抓住顾琊的身两侧。 察觉到对方的闪躲，蔺毓解释：“不抓你我坐不住。” “我怕痒，你搂我腰。” 蔺毓：“……” 对哦，他两侧都是痒痒肉。实打实贴住还行，就怕轻微的碰触。 蔺毓从善如流地伸出双臂，结结实实搂住顾琊的腰。 “你之前去哪了？” 顾琊骑着车子，隔了半天才说话：“随便走走。” 他去了另一家心理诊所，得到的，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没有在你的身体里发现第二个人格。 顾琊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会好好活着，带着对少年的爱慕与内疚。 带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蔺毓的声音混着汽车鸣笛声飘入顾琊耳畔， “抓好。”顾琊语气淡淡，“前面有减速带。掉下去不负责。” 蔺毓一听，立刻抱得更紧。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跳过刚刚那句话。 进了小区，顾琊真领着蔺毓进了楼下商店。 “我不吃。你别乱花钱。”蔺毓赶紧道。 顾琊没听他的，从地上搬起一个西瓜放到电子秤上。又买了其他水果和零食。 上到四楼，蔺毓抱着西瓜，非常自觉地站在东户门口。 后面掏钥匙的顾琊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住哪？” 第一次来的蔺毓愣住：“不知道啊。不过一共就两户，欢乐二选一。我猜对啦？” 进了门，顾琊去厨房里切西瓜，蔺毓安静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两室一厅，去掉公摊70平左右。装修也非常简单。 一切都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亲切而熟悉。 没一会，顾琊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过来。把果盘放到茶几上，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 蔺毓好奇跟过去，只见顾琊从书架上抽出好几个笔记本，全部交到蔺毓手上：“这是我上课做的笔记，全背下来。” 翻开，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蔺毓硬着头皮：“谢……谢谢。” 晚上八点，老人从包子铺回来。 “今天包子卖的快，没了我就回来了。”老人边说边往厨房走，“正好给你们俩做好吃的。” 蔺毓从沙发上站起身：“我帮您。” “不用。你坐下看电视，马上就好。崽崽，好好招待一下。” 顾琊一听，将水果和零食一股脑放到蔺毓跟前：“吃。” 蔺毓：“……” 我怀疑你想喂饱我，好独吞奶奶做的美食。 学校有规定，住校生在没请假的情况下，晚上必须在宿舍住。否则按逃宿处理，属于严重违纪。 吃完饭已经晚上十点，离查寝还有一个小时。 这里离学校有些远，俩人只能打车走。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学校东门。 从车上下来，看着紧紧锁住的校门，顾琊跟蔺毓不约而同地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一切关于双重人格的描写和设定都服务于剧情，当不得真哟。 第12章 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蔺毓后知后觉：“原来锁校门跟锁宿舍楼门不是一个时间啊。” 很明显，前者要早于后者。 都怪他平时太乖了，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压根不用考虑几点关校门这个问题。 原地站了一会，顾琊突然道：“你不是经常翻墙逃课，位置在哪儿？” 蔺毓：“……” 这可难倒他了。 “我……我忘了。” 顾琊第一次被他搞无语。 “别着急，程小天肯定知道。”蔺毓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 时间紧迫，电话接通后，蔺毓直奔主题：“小天，咱们每次翻墙都是从哪里翻？我记不太清了。” 果然，只听程小天十分老练地开口：“你沿着东门一直往北走，到围墙拐角那里。那块是死角，监控拍不到。从那儿就能跳出去。” 蔺毓没解释他是进去而不是出去，说了句“谢谢，”挂掉电话。 沿着东门一直都到拐角，蔺毓看着两米来高的围墙，自告奋勇：“我先来。” 顾琊非常自觉后退一步，给他让出施展的空间。 蔺毓走到墙边，猛地向上一跳，手臂顺势扒住墙头，整个人像一块腊肉似的挂在墙上。 蔺毓：“……”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他蹬了蹬腿，试图踩着光滑的墙壁爬上去。 除了手臂越来越酸外，没有任何效果。 越努力越心酸。 蔺毓费力扭头，冲身后的顾琊道：“我上不去，你抱抱我。” 软软的语调传入耳畔，顾琊皱眉：“别撒娇。” “我没有。”蔺毓狡辩，“你快点，我坚持不住了。” 顾琊走过去，弯身抱住蔺毓的腿，将他向上举。 比想象的轻很多。 借着顾琊给的力，蔺毓终于成功骑在墙上，低头向下看了眼：“好黑啊。” 掏出手机，正准备打开手电筒照一照底下的情况，顾琊突然蹿上来。 被吓了一跳蔺毓语气惊讶：“你怎么上来的？我怎么不行。” 顾琊：“助跑。” 蔺毓：“……” 失策失策。 “你等等，我打开手电看……” 看底下。 话没等说完，顾琊“咚”地一下跳到地上。 蔺毓又被他吓了一跳，担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顾琊压低声音，“开手电筒容易被发现。平地，直接跳。” 蔺毓不疑有他，收了手机，毫不犹豫跳下去。 两下一比较，蔺毓才像初犯，顾琊倒像是老手。 危险之地，不宜久留。 刚走出没几步，一道手电筒光照在顾琊身上。 蔺毓心凉半截，小声：“完，被发现了。” 自己被抓不要紧，不能连累顾琊。正当他准备揽下所有时，只听顾琊淡定开口：“老师晚上好。” 蔺毓：“！” 孩子你多少有点虎啊。 教导主任每天特别忙，尤其是周日。不仅要去小树林抓早恋的，还要四处巡逻，看看有没有跳墙外逃的学生。 这不，刚走到学校东北角，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多年经验告诉他，一定有问题！ 迅速打开手电筒，准备抓个现行。 “顾琊？！”看清是谁后，教导主任惊诧出声。 顾琊“嗯”一声。 手电筒光往旁边一晃，教导主任试图辨认出旁边这位同学是谁。 蔺毓名声在外，又跟教导主任斗智斗勇多次，不可能不认识。 见到他，教导主任比见到顾琊还不解：“你怎么跑学校来了？” 蔺毓贴心解释：“我住校了。” 闻言，教导主任看了眼他身旁的顾琊：“是真的么？” 顾琊点头：“国庆开学住的，跟我一个宿舍。” “这马上就查寝了，你俩不回宿舍，瞎跑什么呢？”教导主任看了眼腕表，十点四五。 正当蔺毓绞尽脑汁想说辞时，顾琊想也不想：“宿舍太吵，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 语气自然，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一样。 “……”蔺毓，“对。我打算好好学习，让顾琊同学给我补课来着。” 怪只怪教导主任没在他们俩跳墙的时候赶来，即便并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也只能放人离开。 一口气冲到宿舍楼，蔺毓看着身旁的顾琊：“你就不怕主任问你学的什么？再说了，哪有人在乌漆墨黑的地方学习。” 顾琊语气平静：“他没证据，不信也得信。” 蔺毓：“……” 竟然无法反驳。 “总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隔了几秒，蔺毓再次试探，边说边瞄着对方的反应，“跟变了个人似的。” 顾琊就好像没听到一般，沉默着进了楼梯口。 十一点查寝，十一点半熄灯。 等宿管老师查完寝，蔺毓从床上下来，准备洗漱。 每层楼东西两侧各有一间盥洗室，但是没装热水器。热水都得去食堂旁边的水房接。这也是为什么学校给住宿生发暖水瓶的原因。 顾琊端着洗脚盆走到桌子边，拎起自己的暖水瓶。 原本装满水的暖水瓶如今一滴不剩，轻飘飘的。 直起身，抬眼看着躺在床上装死的四位舍友，冷声质问：“我的热水谁用了？” 蔺毓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姜凡宇又用了顾琊的热水，在没经过顾琊同意的前提下。 这个“又，”代表无数次。 按说都是一个宿舍的，用一用热水也没什么。但讨厌就讨厌在，对方不问自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整个高中生活，顾琊俨然是免费的打水工具。自己打的水，自己捞不着用，却白白便宜了别人。 顾琊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一次也没反抗过。 蔺毓看着周身散发着不满和愤怒的人，连忙走过去：“关爱残障，人人有责。用我的。” 下一秒，蔺毓明显看到顾琊紧绷的唇角向上弯了弯。 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他：“你笑了。” “别不承认，我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顾琊脸上的笑容如同落入水中的雪花，转瞬即逝，不过语气轻快很多：“我又不是面瘫，当然会笑。” “那你多笑笑呗。多笑长寿。” “……”顾琊，“歪理。” “怎么就歪理了。多笑笑心情好，心情好就能长寿。”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姜凡宇猛地坐起来：“不就是用你点热水么，至于骂人吗？” “怎么不至于？”蔺毓呛回去，“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不会自己去打啊。他又不欠你的。再说了，用别人东西，连句谢谢都不说？” 一通连珠炮似的输出，把姜凡宇怼得哑口无言。 27岁的人了，按理应该成熟些，犯不上同17岁的孩子计较。只是以往的记忆在脑海里涌动，蔺毓没忍住，还是计较了。 也许是套着17岁的壳子，人也越活越回去了。 顾琊没太懂这人怎么比自己还生气，碰了碰他的手臂：“洗漱了。” 进了盥洗室，蔺毓长吐一口气，把不准地问：“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顾琊愣了下：“还以为你多厉害。” 蔺毓狡辩，“我当然特别厉害。但是……” “不凶。”顾琊淡淡打断他，“他更过分。” 至于如何过分，顾琊并不想解释。 “那就好。”蔺毓拍拍胸脯，“我还怕刚才吓着你呢。” 顾琊保持沉默，继续让他沉浸在“我很厉害”的错觉中。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两人往教室走。 程小天坐在椅子上，正在对语文课本上的人物插图进行二次创作。 听到声音后抬起头，一眼就注意到了顾琊跟蔺毓头顶上的帽子。 扔下笔：“不是，这才过了一天，你俩就戴上情侣帽了？” 蔺毓纠正：“这叫基友帽。” “那我也要。咱们三个是基友，不能落下我。我要粉色的。” 蔺毓扭头看向顾琊。 顾琊站在座位旁，示意他进去：“地摊上随便买的，就两顶。” 程小天“哼唧”一声，从桌洞里拿出一张白纸，继续他的创作之路。 一直到下了第二节 课，程小天拿着画好的作品给蔺毓看：“怎么样？好看吧？” 上面画的是两个少年。 穿着蓝白校服，坐在座位上。头戴白色帽子的趴在桌子上睡觉，黑色帽子的那个在认真听课。 蔺毓一眼就认出来画的是他跟顾琊，不服气地问：“凭什么我睡觉他学习。” 程小天沉默几秒：“难道反过来？” “……就不能都学习么？” “这不是为了好区分嘛。”程小天非常大方，“送你了。将来等我成了大画家，能卖不少钱。” 上色用的是彩铅，但色彩依旧很流畅自然。 蔺毓小心收起来：“你画画这么好，怎么不走艺术生？” 程小天叹了口气：“我爸不让。说我学了也考不上大学，白瞎钱。” “那你就努力考上大学啊。” “……考大学又不是嗑瓜子，哪是说考上就考上的。” 向来没心没肺的程小天难得一副忧愁模样：“当初我爸为了让我读这个高中，又是补课又是送礼，费老鼻子劲了。他现在估计对我也失望了。” 年级倒数的成绩摆在那，确实非常打击人。 “这样吧，”蔺毓心生一计，“如果月底的期中考我能考进年级前十，你就好好学习，拼一把。” 前五他不敢保证，但前十肯定可以。 程小天脱口而出：“倒数前十？” 蔺毓黑脸：“正数。” 安静了足足一分钟，程小天抬手摸了摸蔺毓的额头：“你怎么又说胡话。” 蔺毓一巴掌拍掉：“赌不赌，痛快点。” “那你要输了呢？” “从今往后，唯你马首是瞻。” 程小天一锤掌心：“赌！” 他必赢的赌局，为啥不赌。 正巧顾琊走进教室，程小天抬手招呼他：“快来快来！我跟蔺哥打赌，你做个见证。” 而蔺毓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顾琊手里的黑色笔记本上。 他怎么把这个拿回来了？！ “你……” 把它拿走干嘛？ 蔺毓截住到嘴边的话，话锋一转：“手里的笔记本挺好看。” 顾琊“嗯”一声，坐到位置上，笔记本塞进桌洞。 “在哪买的？能给我看看吗？” 蔺毓想确定这个笔记本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毕竟文具店里挺好买到的。 “不行。”顾琊拒绝的很干脆。 这是他的宝贝。 谁都不能碰。 “给我看看嘛，就看一眼。就一眼。看一眼我就还你。” 顾琊从桌洞里抽出化学课本，扭头平静地看着蔺毓：“你虽然是我的朋友，但不代表什么事都能打探。我已经说不行了，你听不到吗？” 大课间，大部分学生都去外面溜达，教室只有不到十个人。很安静。 顾琊的声音不算低。 话落的瞬间，其他同学都朝这边看过来。 蔺毓有些难堪。 他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媳妇全靠命里有。 第13章 看到蔺毓脸上的委屈和受伤，顾琊心里一阵后悔，眼神躲闪地低下头，预习下节课要讲的知识。 话是不是说重了？ 应该好好说的。 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经历了以上的心理活动，顾琊选择继续低头看书，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有！”程小天动作麻利地从桌洞里掏出一模一样的笔记本，“我昨天刚买了俩，准备画画用，给你。” 说着，就把笔记本放到蔺毓的桌子上。 蔺毓扯扯嘴角：“谢谢。” 临近上课，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进了教室。 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顾琊竟然敢反抗混世大魔王蔺毓。 对于高二八班来说，绝对是爆炸性大新闻。 “我跟你说个事，刚刚顾琊把蔺毓给吼了。” 一位有幸目睹全过程的同学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出去玩耍的同桌。 同桌并不相信：“真的假的？你是不是说反了？” 这位同学只得声情并茂地解释：“真的。我一直在教室，听的清清楚楚。蔺毓想要顾琊的笔记本，他没给，特别硬气。把我都看傻了。” 一传十，十传全班。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所有人都猜测蔺毓会怎么处置让他丢面子的顾琊，然而一直到上课铃响，他都没采取行动。 化学老师走进教室。 前排同学立刻把注意力放在新课上。 汪烁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朝程小天扔了个小纸团。 【顾琊真把蔺毓揍了？】 这才几分钟，都传成什么样了。 一线记者程小天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眼疾手快扔回去。 汪烁打开看完，准备问问程小天下节课打不打篮球。刚写了一个字，纸条被抽走。 彭想将纸条团在手里：“好好听课。” 汪烁一脸拒绝：“听不懂。” “听不懂也得听。”彭想严肃道，“阿姨把你交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 “……我说你这个人也真是。放着好好的重点高中不读，非得转到我的学校。图什么。” 汪烁重新拿出一张纸，撕下一小段：“现在可好，被我拐带的也开始逃课，学习成绩都下降了。我好歹还混个体育委员当当，你有什么。” 体育委员大小算个官，汪烁同学很自豪。 纸条又被彭想没收：“知道我因为你成绩下降就好好学习。” 汪烁一撇嘴，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学吧，我不学。” 聊天声惊动了化学老师，不悦地眼神扫了过来：“安静点！” 汪烁立刻趴到桌子上装死。 彭想被他的样子气够呛。 化学老师目光平移，落在顾琊身上。 多年教学经验告诉他，顾琊溜号了——即便他在认真地看着黑板。 “顾琊，回答一下我刚刚问的问题。” 顾琊站起身，看着黑板上的例题，几秒后：“选A。” 教室响起一阵哄笑声。 化学老师：“……” 就知道没听课。 例题是用来引入新知识点的，八百年前就讲完了。 蔺毓这几天表现良好，甚至还会主动去办公室请教不会的知识。 化学老师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蔺毓来回答。” 蔺毓站起来，同样把注意力放在了例题上，计算完毕：“就是选A，顾琊没选错。” 教室里的笑声更大。 就连同样没听课的程小天都在五十步笑百步：“你俩脑回路真一致，老师问的不是那个。” 化学老师：“……” 行，组团溜号。 “站着吧你们两个。” 两人被罚站了大半节课，也算共患难了一回。 关系依旧没缓和。 程小天干着急，冲着顾琊挤眉弄眼，奈何对方就跟没看见一样，压根不理他。 中午放学，顾琊也没等蔺毓一起，一个人出了教室。 他其实是怕蔺毓不跟他一起走。 与其被拒绝，不如先拒绝。 程小天赶紧打圆场：“他可能是尿急，憋不住了。蔺哥你赶紧去吃饭，下午咱们接着打篮球。” 可谓是操碎了心。 蔺毓“嗯”一声，余光落在顾琊的桌洞上，终究还是没做什么。 回到宿舍，顾琊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 蔺毓也没打扰他，兀自爬上床休息。侧躺在床上，瞄着顾琊的背影，微微出神。 最终还是抵挡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顾琊整个午休都在看书，开始是109页，午休结束还是109页。 听到铃声，顾琊站起身，第一个离开宿舍。 所以等蔺毓醒过来时，连顾琊的人影都没见着。 心里免不了一阵失落。 来到篮球场，程小天第一个冲上来，左看看右看看：“蔺哥没跟你一起？” 顾琊：“没。” “你还没跟他道歉呢？” 顾琊抬眼看他。 程小天还以为他抹不开面子，顿时开启老妈子模式：“我跟你说，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了。不想给他看笔记本可以好好说啊。说那么重的话，多伤人心。” “怎么道歉？” 程小天瞪大眼睛：“哎？” “怎么道歉？”顾琊重复。 “就……”程小天挠挠头，“真诚地说一句对不起。实在不行，再买个小礼物。基本也就是这些。” “你好好说句对不起，蔺哥肯定原谅你。他不是那小气人。” 顾琊沉默几秒：“知道了。” 蔺毓走进球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顾琊。犹豫几秒，没过去找他。 第14章 “所以，你那天那么伤心，是因为这件事？” 回想当时顾琊万念俱灰的模样，蔺毓心里一阵抽痛。 顾琊点头，眼里的情绪翻涌：“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没人明白‘顾琊’对他的意义。 奉为信仰，尚且不能表达万一。 “可能……”蔺毓掩好心里的难过和震惊，劝解道，“你们的缘分就到这儿了。不管陪伴多久，能相识一场，已经很幸运。所以别难过了。” 只是遗憾，不知道你是谁。 男生清朗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带着诱哄和劝说。 顾琊淡淡笑了下：“你还挺会哄人。” “那你开心点了吗？” 顾琊“嗯”一声：“开心点了。” 但蔺毓几乎失眠一整宿。 目前为止，顾琊生活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重生。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干涉和影响到那个人，怎么会莫名失联。 蔺毓不死心，他依旧相信对方是有事耽搁了。 但顾琊明显已经放弃，他不能再扯开他的伤口。 蔺毓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教室，一脸困倦。 只听程小天老练地问：“蔺哥你又网吧通宵了？” “没。”蔺毓趴到桌子上，有气无力，“失眠，一晚上没睡觉” 程小天看着后头的顾琊，做口型：“还没道歉呐？” “道了。”顾琊抽出椅子坐下，“他自己睡不着。” 蔺毓脸朝着顾琊：“我先睡会儿，下了早自习叫我。” 顾琊拿出英语课本背单词，闻言“嗯”一声。 一大早上确实容易犯困。 放眼望去，班级里的学生趴倒一大片。只有零星几个在学习。 整个教室落针可闻。只是偶尔会响起轻微的翻书声。 蔺毓头枕在胳膊上，由于呼吸不畅，没一会便打起了呼噜。清晰响亮的呼噜声有节律地回荡在教室里。 顾琊写单词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旁边的人。不知道作何反应。 叫他，睡得那么香，不忍心。 不叫，这呼噜声着实又太响亮。 不少同学已经看了过来。 顾琊犹豫几秒，扯下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叠成长方形。往蔺毓那头挪了挪身子，一手托住他的脸颊抬高，另一只顺着蔺毓的后背绕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小心挪开，最后把校服做成的枕头塞到脖子下面。 感受到碰触的蔺毓咂咂嘴，转过脑袋继续睡。 呼噜声终于停了。 顾琊盯着他的后脑勺，眉梢爬上一抹浅浅的笑。 这人挺可爱的。 没用顾琊叫，蔺毓自己就醒了。正犯着迷糊，一截卫生纸递到眼前。 “擦擦口水。” 都流他衣服上了。 蔺毓接过来，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校服外套，以及上面的一圈水渍，迅速将外套按在怀里：“衣服先借我穿一天，明天还你。” 晚上拿回去洗洗。 不过顾琊的外套怎么跑到他这里来了？ 顾琊没解释，英文本翻页：“想穿就穿。” 以为对方真没发现的蔺毓从桌洞里掏出顾琊之前的英文笔记。看一眼笔记，看一眼英文本。 字体很像，但细看又有区别。 想想自己那一手丑到家的字，蔺毓试探问：“练字呢？” “嗯。” 顾琊合上英文本：“边背单词边练。” “那你可得好好练练，你之前的字太丑。” 毕竟自己什么鸟样他还是清楚的。 “不丑。”顾琊出言反驳，“我写的字最好看。” 在他眼里，‘顾琊’什么都是好的，没有缺点。 “不丑不丑，是我说错了。”蔺毓立马改口，心想：还挺爱面儿。 大课间，蔺毓拿着程小天给他的那个笔记本，一个人悄咪咪地来到小树林。 打开第一页，用黑色中性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是顾琊，之前的笔记本被我弄丢了。我又买了个新的，以后我们用这个聊天。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这是蔺毓失眠一宿想出的办法。 顾琊放弃，他不能硬逼。但他不会放弃。 上辈子陪他度过整个高中的人，给他无限鼓励、温暖的人，他一定要知道对方是谁。 或者一点线索也好。 把一黑一蓝两支中性笔夹在笔记本里，蔺毓走到长椅对面的围墙处。其中一块石头明显有动过的痕迹，将石头抠出来，底下是一个大坑。 蔺毓把笔记本套上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再把石头盖上。 对方一直不肯见面，甚至连手机号企鹅号都不给，他们只能通过这个方式交流。 藏笔记本的地方其实一直在变，不过目前是在这里。 蔺毓蹲在地上：“至少让我亲口说一声谢谢。” 拜托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蔺毓连忙站起来，几步退开，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装作晒太阳的样子。 “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顾琊的声音。 蔺毓一脸真诚：“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顾琊坐在他身边：“一起。” 蔺毓瘫在椅子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下周运动会，咱俩下了自习去操场练练项目。” 第三个自习十点结束，十一点锁宿舍楼，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你什么都没报练什么。” 蔺毓不满“啧”一声：“都说了我替你跑3000米。”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说你身体不舒服，跑不了。直接跟裁判说，不经过沈东硕。” 顾琊没吭声。 “就这么定了，下自习就练。” 晚自习结束，蔺毓拽着顾琊来到操场。 操场上的人不少，都是在为运动会做准备。 蔺毓瞄了眼跑道：“一圈800米，我直接跑四圈，看看能不能坚持下来。” 热完身，蔺毓围着跑道里侧，开始慢跑。 3000米跑更多考验的是耐力，4X800接力对速度的要求更高。 等他跑完一圈，顾琊才开始跑。 灯光下，一抹身影迅速跑动。 蔺毓一口气跑了三圈，死活跑不动了。走到操场中央的草坪上，一坨泥似的坐在顾琊身边。 自己夸自己：“第一次跑……就能……坚持三圈。不……错不错。” 早就跑完的顾琊站起身：“刚跑完不要歇着，起来走走。” 蔺毓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你让我坐会儿。” 顾琊没废话，弯身将他拽起来：“走两圈回宿舍了。” 蔺毓没骨头一样挂在顾琊身上，：“要不你背我吧，我实在走不动。” “我只背我喜欢的人。”顾琊无情拒绝，手却小心扶着蔺毓。 “啥？”蔺毓大吃一惊，“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没有。” “说说呗，我帮你撮合撮合。” 顾琊不耐：“你还要不要我扶？” “要扶要扶。”蔺毓死死抓住他，“我不问了。” 隔了一会儿。 “你喜欢什么样的？”蔺毓不死心。 顾琊掀起眼皮默默看他：“你这样的。” 蔺毓抖抖身子：“别恶心我。” “那你就别问。” 为了让彼此都有个好心情，该话题到此为止。 运动量突然猛增的后果就是乳酸分泌过多，两条腿酸痛不已。 第二天早上，蔺毓慢吞吞地爬下床，问一脸平静的顾琊：“你腿不疼？” “怎么不疼。”顾琊看他一副随时要散架的样子，“今晚还练不练？” “当然练。疼都疼了，不能白疼。” “我不吃早饭了，”蔺毓实在懒得多走路，也没胃口，“你自己去吧。” “不吃早饭不行。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那你帮我带一个豆沙酥饼。要最东边窗口的，烤的酥，好吃。” 两人下了第三个晚自习就去操场练习，一天比一天进步。而且适应过来后，身体也不那么疼了。 顺利跑完3000米，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陈诗镜。 无事不登三宝殿。 蔺毓下意识不想接，犹豫几秒，还是按了接通——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给对方“嘘寒问暖”的机会，蔺毓直接开口：“阿姨有事？” 听到“阿姨”这个称呼，顾琊愣了下。 陈诗镜一噎：“没什么事，就是你爸这周日过生日，正好赶上你放假，问问你回不回来。”bbs.fanfan.vip独家整理 他占用了蔺毓的身体，于情于理都该替他尽为人子的孝道——哪怕父子关系并不好。 “当然回去。” 陈诗镜脸上的笑意凝住：“回来当然好。你爸也想你了。” 蔺毓没搭腔，转而道：“老师来查寝了，阿姨再见。” 挂了电话，蔺毓挣扎一会，侧头看向旁边的顾琊：“你周末能不能跟我去我家？” 顾琊沉默着看着他，眼里写满不解。 蔺毓继续说：“我爸每次过生日，我弟蔺谨都带一堆朋友回家。” 他回想着日记里的内容：“不是年级第一，就是班级第一。总之一个比一个优秀。” ‘蔺毓’的日记里不止一次提到过蔺俊峰生日这件事，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了嫉妒，以及羡慕。 他应该，也是渴望被认可、被夸奖的。 “而我呢，不仅学习垃圾，交的朋友也不怎么样。现在好不容易交到你这么个学习好、品德好、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所以就想让你帮我撑撑场子。”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答应。别勉强自己，我就是随便问问。”怕他不开心，蔺毓急急补充。 顾琊望着面前的人：“好。” 第15章 周日上午，两人坐公交回家。 蔺毓的计划是送个礼物就走，顺带拿些衣服。 公交车走走停停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达小区不远处的公交站牌。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公交，往小区里走。 蔺毓手里拿着一个礼盒：“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负责来撑场子的顾琊本来没什么感觉，听他这么说完：“跟家里关系不好？” 昨晚听到那声“阿姨”他就想问了，但又觉得不合适。 蔺毓坦然承认：“二婚，我弟是继母生的，不亲。” 其实何止是不亲，简直能用有仇来形容。 顾琊没再多问。 进了小区，蔺毓把礼物塞到顾琊手里，自己进了商店。没一会，拎着一塑料袋水果出来。 “第一次来我家，怎么着也不能空着手。”蔺毓把塑料袋举到顾琊跟前，“不过你是学生，不用买太贵的。意思意思就行。” 顾琊也正有此意，没想到被他抢了先。接过来拎在手里：“多少钱？” 蔺毓没告诉：“不贵，现在水果便宜。走了。” 开门的是蔺谨，本以为是朋友来了，一看是蔺毓，笑意凝在脸上。 陈诗镜连忙迎上来，目光不经意地打量一番顾琊，笑意盈盈：“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顾琊将水果双手递过去：“阿姨好。就是随便买了点，您别嫌弃。” “哪的话，快进来。” 蔺俊峰听到声音：“谁啊？” 陈诗镜：“小毓带着朋友回来了。”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主人，顾琊缓缓开口：“叔叔好，我叫顾琊，是蔺毓的朋友。” 顾琊这个名字，早在国庆开学那天就给蔺俊峰和陈诗镜留下深刻印象。 特别是蔺俊峰。 本以为是什么狐朋狗友，没想到竟然是年级第一。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蔺毓能跟年级第一做朋友，蔺俊峰当然开心。 一改不在乎的态度，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好你好。” 相对比，陈诗镜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打开鞋柜给顾琊找拖鞋的蔺毓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唇，拿出一双深蓝色凉拖：“穿这双吧。” 看了眼他的脚：“应该不小。” 顾琊坐在鞋凳上，弯身解鞋带：“不小。” 蔺毓趁机冲他挤挤眼睛，眼里闪着满足的笑。 谁还没点儿胜负欲呢。 顾琊低头掩笑，继续无条件配合：“这次把课本都拿到学校，既然决定要好好学习，就得加倍努力。” 蔺毓顿了顿：“好！” 换上拖鞋，顾琊走进去，再次问好：“叔叔好。” 蔺俊峰越看越满意：“快坐。” “谢谢叔叔。” 顾琊坐到沙发最外侧，蔺毓顺势坐在他身边。 关系亲密。 “蔺毓在学校挺乖的？”蔺俊峰忍不住打探。 “不逃课，上课也认真听讲，还会去办公室请教老师问题。” 顾琊实事求是，把蔺毓这两个星期的表现总结一遍。 好学生说话本来就更让人信服，再加上这段时间蔺俊峰一次也没收到班主任的电话。 已经信了。 蔺俊峰轻哼一声，严肃道：“这都是身为学生应该做的。” 蔺毓没应。 他能感受到蔺俊峰的恨铁不成钢，只是用错了方法。 ‘蔺毓’本就叛逆，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偏偏蔺俊峰在处理父子关系时，少了些柔。加上母亲角色的缺失，‘蔺毓’形成如今的性格，不足为奇。 只是他毕竟不是‘蔺毓，’有些事情能过就过，不想投入太过感情。 “这是送您的生日礼物。”蔺毓把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 下一秒，他明显看到了蔺俊峰脸上的错愕。 大概是没想到蔺毓能送他礼物。 不太自然地接过来，拆开，一支黑色钢笔静静躺在里面。 蔺俊峰大小也算个商务人士，送钢笔既实用又符合他的身份。 没等对方回应，蔺毓站起身，朝卧室走去，准备拿几件衣服。 打开门，入目的一切让他愣住。 开学前，他特意把房间打扫干净。不过是两周没回家，原本属于他的卧室就变成了杂物间。 纸箱堆放满地，箱子里全是冬季的衣服。 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蔺毓恼火，扭身质问一脸心虚的陈诗镜：“阿姨，即便我住校了，这还算我的家吧。你把穿不着的衣服全放在我房间算怎么回事？把我房间当杂物间了？” 蔺俊峰顺着看去，不满皱眉：“不是有衣帽间么，你占他房间干什么？” “衣帽间满了，我寻思小毓也不回来住，就先放他房间了。明天就搬出来。” 不用等明天，蔺毓自己动手把纸箱全搬出来，一股脑堆在客厅。从衣柜里拿出几件秋天穿的衣服，塞进手提袋。打开抽屉，把卧室钥匙拿出来，将卧室门反锁。 “我先走了。”蔺毓拎着袋子，“爸再见。” 顾琊自觉站起身，走到玄关处换鞋。 一直觉得他家境优渥，无忧无虑，没想到也是个小可怜儿。 剩下的时间两人都是在包子铺度过的。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不到九点就回学校了。 - 周二，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拉开帷幕。为保公平，分年级开。一个年级一天，共三天。 不管轮到哪个年级，另外两个年级的学生也学不下去。学校干脆放三天假，但不可随意离校。 偌大的操场顿时热闹起来，青春洋溢。 男子4x800接力赛是倒数第二个项目。 开始时，已经下午四点。 蔺毓穿着顾琊给他买的白色球衣，手里拿着矿泉水和毛巾：“虽然你是最后一棒，但也不要太有压力。如果前面的人落太多，即便你是飞毛腿也撵不上。尽力就好。” 正在热身的顾琊“嗯”一声，十分淡定。 “等你跑完咱俩就去找裁判，我替你跑3000米。” “男子4x800米接力，来这里排队！”裁判举着大喇叭，声音响亮。 第一棒：彭想。 第二棒：汪烁。 第三棒：程小天。 第四棒：顾琊。 四个人按顺序站好。 一声枪响。 彭想手拿接力棒，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其他班的同学也紧随其后。 观众席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第一圈结束，彭想领先第二名三分之一圈，排在第一。 接力棒交给汪烁的瞬间。 “宝宝加油。”彭想气喘吁吁地说。 汪烁回头剜了他一眼，撒丫子开跑。 叫谁宝宝呢，臭不要脸。 第二圈，差距逐渐缩小，等到程小天那棒时，已经落到了第三名。程小天最后冲刺一波，尽力缩小距离。但依旧没改变位置。 顾琊作为最后一棒，一圈定胜负。 蔺毓眼睛紧紧盯着跑动的身影，扯嗓子喊：“顾琊加油！加油！奥利给！！” 一旁歇气的程小天纳闷：“奥利给是什么意思？” 蔺毓：“……” 忘了这是2011年。 “没什么，我喊错了。” 说话的功夫，顾琊已经超过了前一名。 裁判已经在终点处拉起了终点线。 还剩半圈。 蔺毓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圈在嘴边：“顾琊加油！！冲冲冲！！！” 看着远处拼命给自己加油的少年，顾琊咬了咬牙，提前开始冲刺。 第一名回头瞥了一眼，也被迫开始冲刺。 两人的角逐正式开始。 在即将到底终点时，顾琊终于超过第一名，率先撞线。 红色的终点线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跑动，迎风飞舞。 蔺毓振臂欢呼，一蹦老高：“耶！！” 蹦跶到顾琊身边：“擦擦汗。” 顾琊接过毛巾，望着一脸笑意的人：“谢谢。” 下一个项目就是3000米跑，歇了一会，蔺毓去找裁判。 “最开始报的时候不知道这两个项目挨着，顾琊刚跑完接力，再跑3000米对他不公平。能不能换我跑？” 学校自己办的运动会，没那么严格的要求。加上蔺毓的诉求也确实合理。 裁判点头：“跟我去检录处改一下信息。” 改完信息，3000米准备开跑。 蔺毓看到了一个熟人——姜凡宇。 不过俩人都装不认识，谁也没跟谁说话。 练了一个星期，跑肯定能跑完。 但蔺毓还想争个名次。 最开始，他先在中间位置。第三圈时，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同学开始加速，一个传两个，队伍整体速度都开始加快。 蔺毓不进则退，落到了最后一名。 第三圈过半，蔺毓开始加速。其他同学刚加完速，根本没气力再提速。 蔺毓一鼓作气，直接冲到第一名。 这个位置必须稳住，一旦被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难再超过去。 这样想着，蔺毓没减速，咬牙坚持。 一步一步靠近终点线。 离终点大约一百米时，顾琊从操场里侧跑到蔺毓身边，陪跑：“加油，坚持住！调整呼吸。马上就到了。” 终点越来越近。 班里的同学都在为他加油。 十米。 五米。 两米。 眼看着即将冲线，一股力道自身后撞在他身上。 已经筋疲力尽的蔺毓哪经得起这一撞，身体失去平衡，直直摔在地上，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天旋地转。 眼冒金星。 第16章 见蔺毓被撞倒，在附近给他加油的高二八班的学生一窝蜂涌上去。 顾琊反应最快，三两步冲到蔺毓身边，将人小心翼翼扶起来：“摔哪儿了？我看看。” 手肘和膝盖都擦破了，正往外冒血。鲜红的血液沿着手臂蜿蜒而下，看着就疼。 蔺毓顾不上这些，转头看比赛结果。 撞他的人是姜凡宇，为了抢最里侧的跑道，故意把他撞开。 蔺毓一阵窝火，想找他理论，奈何体力透支，站不起来。 少年的目光委屈又气愤，细密的汗水贴在额头上，嘴唇因为缺水变得干裂，大口喘着粗气。 顾琊握了握拳头，嘱咐程小天看好蔺毓，起身走到裁判身边，指着姜凡宇：“他违规了，成绩不能算。” “哪里违规了？”听到这话的一班级同学立刻反驳，“大家都在冲刺，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顾琊冷声道：“蔺毓一直紧紧贴着白线跑，姜凡宇从我俩中间过去，脚跑到了白线里侧。违规了。” 对方气势一弱：“……你说踩线就踩线，证据呢？” 语文课代表段佳颖冲过来，气势汹汹：“姜凡宇是空气吗？能不踩白线从他们俩中间挤过去？” “而且他这是恶意撞人，恶意抢跑道，就是违规！” 正对峙着，从运动会开始就一直没露面的沈东硕慢悠悠走过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赶紧送蔺毓去校医室，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一个3000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显在拉偏架。 段佳颖没忍住，开腔：“沈老师您能闭嘴吗？知道一班是你亲生的，偏心，但也没必要这么拉偏架。整个运动会你一直在一班那里，这会想起来关心我们班了？” 沈东硕脸色一沉，呵斥：“怎么说话呢？！” 说都说了，还在乎几句么。 段佳颖冷笑：“为人师表，可不是读起来那么简单。您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好像谁愿意当你们班的班主任似的。”一班不知谁说了句，“有种跟学校说换掉啊。” “多谢沈老师关心，我目前还死不了。” 蔺毓在程小天的搀扶下瘸着腿走过来：“不急着去校医室，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顾琊一步跨到蔺毓身边，取代程小天的位置，小心扶住他：“脚扭了？” “好像是，反正有点疼。” “靠着我。”顾琊顺势搂住他的腰，“伤脚别着地。” 蔺毓身体一僵，没躲开。 是不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不是有裁判么。”语文老师温妍顺着人群缝隙挤进来，站在高二八班这边，“让裁判说到底为不违规。” 温妍一来，大家顿时硬气起来。 你们有老师护着，我们也有。 谁怕谁。 吵了这么半天，可算想起场上还有裁判。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裁判：“……” 你们倒是早点问我啊！ 一句都插不上。 “姜凡宇恶意撞人，成绩取消。第一名蔺毓，第二名……”裁判取消姜凡宇成绩，并将名字依次后延，取前三名。 他当时就在终点站着，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蔺毓开心之余又免不了惊讶：“我也有成绩？！” 他以为没有呢。 裁判“嗯”了下，实事求是：“你滚到了终点。” 虽说这个项目叫3000米长跑，但可没规定到达终点的方式。 蔺毓当时本就离终点非常近，被撞倒后滚了两圈，正好滚过了终点线。他又没有违规行为，成绩自然作数。 蔺毓：“……” 我怀疑裁判在骂人，并且掌握了证据。 周围一阵哄笑。 “真是不好意思，”程小天阴阳怪气，“就算被某人故意撞了，我蔺哥依旧是第一。” “对违规的人有惩罚吗？”一直关心蔺毓状况的顾琊突然道，“记过，全校检讨，还是叫家长？亦或者，都来。” 如果都没有，他不介意亲自讨回来。 “没错！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程小天跟着附和，“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凡宇瞪着对面的几个人，牙恨不得咬碎了。 裁判老师：“我会把情况如实上报学校，看学校怎么处理。” 顾琊并不想就这么完了：“其实蔺毓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只要姜凡宇同学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公开给他道歉，这事翻篇。不然就往大了闹。” 一帮学生能翻出多大水花，没亲自领教过之前，谁都无法保证。 毕竟他们通常都不按套路出牌。 “教导主任来了！” 段佳颖知道这事靠他们自己不好解决，趁大家不注意，偷溜去找教导主任。 正巧对方也在看运动会，听完描述，立刻就跟着过来了。 看到蔺毓身上的伤，皱眉：“怎么不去校医室？” 蔺毓不慌不忙：“我想先要个说法。” 他一走，这事肯定会成为一笔糊涂账，轻而易举揭过去。 “裁判老师已经判姜凡宇故意撞人，取消了他的成绩。”程小天跟爆豆子一样，“我们想让姜凡宇在升旗仪式上给蔺哥公开道歉，他们不同意。” “道歉是应该的！”教导主任从西装裤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随时随地，专门记违纪同学名字，“姜凡宇是吧，下周一公开检讨并向蔺毓道歉。” 至此，这件事终于彻底结束。 顾琊架着蔺毓：“去校医室。” 程小天一听：“我也去。” “你得替我领奖。”蔺毓制止他，“我跟顾琊去就行。有他陪着，没事。” 蔺毓一跳一跳跟着顾琊走，跳了没三米，顾琊停下来，走到蔺毓身前蹲下：“我背你。” 蔺毓金鸡独立：“你不说只背女朋友么？” 在他看来，喜欢的人=女朋友。 顾琊羞恼：“不用算了。” 没等直起身，蔺毓一下趴在他后背上，惨兮兮：“怎么不用，我脚快疼死了。” 顾琊一听，双手捞住蔺毓的大腿，直起身，大步朝校医室走。 医生先给蔺毓处理手肘和膝盖上的伤。 蘸着碘酒的棉签轻轻擦拭伤处。伤口不深，但由于和地面发生剧烈摩擦，表面的皮肤被擦烂了。 蔺毓安静坐在椅子上，顾琊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流血的伤口，默默别开眼。 清理完伤口，贴上止血贴。医生道：“脚抬上来我看看。” 校医室没有仪器，拍不了X光，医生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软组织损伤，应该没伤到骨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现在的孩子都娇贵，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蔺毓觉得去医院是小题大做，“我也觉得没伤到骨头，敷一敷，过几天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医生让去就去。”顾琊不悦，“你还能有医生懂得多？” 蔺毓：“……” 训我做什么。 “蔺哥！”领完奖的程小天第一时间赶到校医室，手里拿着一张荣誉证书和一些学习用品，关切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顾琊抢先开口：“医生建议去医院拍个片。” “那赶紧去，不然一会下班了。” 出学校得有班主任签字的假条。 想到这件事三个人都是一阵头疼。 “我去找温老师。”程小天把奖品放到桌子上，“你俩在这儿等着，很快回来。” 医生递给顾琊一个冰袋：“给他敷敷。” 顾琊扶着蔺毓坐在病床上，接着在他对面单膝蹲下，托着他的伤脚，小心放在自己膝盖上。 右脚的脚踝处又红又肿，顾琊把冰袋小心贴在上面。怕太凉对方受不了，隔几秒就拿起来。再隔几秒再放上去。 如此反复。 认真专注，丝毫没察觉到蔺毓打量的目光。 以他的角度看去，正巧能看到顾琊如鸦羽般卷翘浓密的睫毛，随着主人的眨眼忽上忽下。 有点好玩。 “顾琊同学，”蔺毓没忍住，“我想在你的睫毛上面荡秋千。” 顾琊动作一顿，抬头睨着蔺毓：“你脑子也需要冷敷？” 蔺毓：“……” 牛嚼牡丹，不解风情。 十五分钟后，程小天拿着假条返回校医室：“假请下来了，快走吧。” 蔺毓不死心，继续试：“程小天同学，我想在你的睫毛上荡秋千。” 程小天愣了几秒，哈哈一笑，抬手拨了拨自己的睫毛：“来，荡吧。” 同样是做人，差距怎么这么大捏？ 作者有话要说：　　蔺毓：你看看人家。 顾琊：程小天脑子也需要冷敷。 蔺毓：…… 第17章 检查结果跟校医室医生说的一致，没伤到骨头，但也需要好好休养。 白天放假，但晚自习照常上。 看完医生，差不多是放学时间。参加运动会又耗费了多早体力，就饥肠辘辘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蔺毓不好意思让顾琊背着，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单脚跳：“先找个地方吃饭，饿死了。” 免费人形拐棍扶着蔺毓进了一家面食店。 找个位置坐下，顾琊看了眼墙上贴着的菜单，对服务员道：“两碗猪蹄面。” 不挑食的蔺毓没意见，填饱肚子就成。 店里的人不少，等了小二十分钟面才端上来。 老板还免费送了一碟凉拌菜。 蔺毓夹起一块猪脚开啃。 剁碎的猪脚被卤得透透的，猪皮软烂入味，却不觉肥腻。带骨连筋的部分Q弹爽脆，很有嚼劲。面条浸泡鲜美的汤汁里，再撒上些葱花香菜，美味极了。 开心地眯了眯眼：“好好吃！” 顾琊把自己碗里的四块猪蹄全夹给了蔺毓。 “……别给我啊，你也吃。” 顾琊挑起几根面：“吃什么补什么，你是病号。” 蔺毓越品越不对，忍不住问：“那我要是磕到了脑子，你是不是还得带我去吃猪脑花。” 顾琊咽下面：“现在也可以。” “我才不是猪。”蔺毓抗议。 “没说你是，快吃。” 蔺毓不是那吃独食的人，又把两块猪脚还给顾琊：“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顾琊没推脱，吃了。 吃饱喝足的蔺毓打了个饱嗝：“这面真不错，下次带奶奶来吃。” 顾琊抬眼看他。 “对。”蔺毓一点头，坐实了顾琊的想法，“就是你奶奶，也是我奶奶。咱俩的奶奶，嘿嘿。” 顾琊没再跟他争论奶奶归属权问题，走到柜台结账，扶着他离开了。 从店里出来，蔺毓一把按住顾琊打车的手臂：“我还不想回学校，咱俩随便溜达溜达。” 反正有请假条，赶在锁校门前回去就行。 顾琊低头，目光落在他的伤脚上：“单腿蹦？” 蔺毓“昂”一声：“什么时候蹦累了什么时候回。” 顾琊搞不懂他这奇奇怪怪的想法：“随便你。” 两位身形高挑的少年走在街上，穿白色球衣的那个挽着另一个的胳膊，跟兔子一样蹦着走。对方刻意走的很慢，边走边瞄着旁边的人，生怕走快了。 两人挨得很近，逆光而行，地上拉出长长的身影。 期间，有不下5位出租车司机在他们身边停下，按下车玻璃：“打车走不？” “不打车不打车。”蔺毓冲司机一笑，“我们散步呢。” 司机：“……” 瘸着脚散步？ 什么爱好这是。 蹦跶了有半个小时，途径一个小广场，蔺毓拽了拽他的人形拐棍：“进去歇会。” 顾琊扶着他坐在长椅上。 太阳正好在两栋楼房的空隙之间，发现这一点的蔺毓灵机一动：“咱俩看完日落再回学校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听他的。 傍晚的阳光已经不具有杀伤力。 蔺毓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轻阖双目。没有黑暗，全是金灿灿的阳光。嘴角噙着一抹放松满足的笑。 好巧不巧，不远处，扭腰器的转盘上，一只脏兮兮的橘猫趴在上面，也在晒太阳。 顾琊目光在一人一猫间流转几次，分不清谁更像猫。 最后一块边角也没入地平线。 两人离开小广场，溜达着回学校。 进了教室，刚巧第一个晚自习结束，课间活动。 经过3000米一事，大家对蔺毓的印象纷纷改观——起码觉得他也有好的一面。 见他进了教室，好几个平时压根不跟他说话的男同学开口问：“怎么样？不严重吧？” 蔺毓笑着摇头：“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 扶着他走到座位，顾琊伸手把椅子抽出来放在过道上：“小心点。” 蔺毓坐在椅子上，突然发现，前桌程小天坐到了顾琊前面，并且把椅子插在了桌子下面，留出一大块空间。 “蔺哥你脚受伤了，我上课不老实，怕碰着你。这几天先在顾琊前头坐坐。等你好了再回去。别太想我！”程小天嘻嘻哈哈地解释。 蔺毓心里一暖：“谢谢。” “沈东硕没说什么吧？” 第一节 自习是英语自习，所以蔺毓才磨磨蹭蹭不愿意回来。 “他问你跟顾琊去哪了，我说去医院看脚，语文老师给的假，他就没再问了。” 提起沈东硕程小天就来气：“猫哭耗子假慈悲，烦死他了！” “蔺哥你说咱们怎么样才能换班主任，直接找校领导管不管用？” “换班主任，还得换英语老师。”蔺毓道，“而且这件事一个两个同学出头不管用，得全班抗议才行。比如写个抗议书，全班同学签字。” 程小天沉默几秒，半晌后：“这个主意好！我现在就写！” 说完，转过身，开始奋笔疾书。 一分钟后。 “抗议书怎么写？” 蔺毓：“……” 就知道是这样。 经验老练地开口：“不要手写，去打印店打印。正式，还查不出是谁写的。” 程小天崇拜地看着蔺毓：“你怎么什么都懂？” 蔺毓：废话，我都活了27年了，这点事怎么会不懂。 “先把草稿拟好，我说你写。明天打印出来。” 程小天一听，拿着纸跟笔起身，蹿到顾琊旁边：“咱俩换换座呗？就一会儿。” 顾琊抬眼看他半晌，默默站起身，坐到了前面。 听着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莫名不爽。 下节自习是语文老师看。 见蔺毓回来了，温妍径直走过来，一脸关切地问：“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软组织损伤，修养个把月就好了。”蔺毓把情况如实相告，“谢谢老师关心。” 温妍一笑，对程小天和顾琊道：“你们两个平时多照顾着他点。” “老师放心，顾琊可照顾我了。”蔺毓抢在他俩前面说道，“程小天也是。” 前头的程小天转过身，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温妍：“老师，您能不能跟学校说，当我们班的班主任。沈东硕实在是太偏心。” 温妍越俎代庖，不是班主任却管了班主任该管的事，已经影响了和沈东硕的同事关系。如果再主动跟学校提当高二八班的班主任，搞得好像在抢沈东硕饭碗。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能闹得太僵。 这些人情世故程小天没明白，温妍也没法说。 蔺毓把话茬接过来：“如果我们能让学校换掉沈东硕，并且推荐您当我们的班主任，让学校主动跟您说，您愿意吗？” 温妍毫不犹豫：“我当然愿意。” “但你们不许胡来。” 程小天打包票：“放心吧老师，我们都是好学生。” 温妍：“……” 更不放心了。 三个自习结束，顾琊扶着蔺毓回宿舍。 平地跳还好，但宿舍在二楼，一阶一阶跳上去，不大现实。 走到楼梯口处，顾琊主动蹲下：“上来。” 蔺毓犹豫几秒，在往来学生的注意下，趴在顾琊背上：“谢谢。” “我沉不沉？” 顾琊步伐稳健地迈上第一层台阶：“不沉。” 回到宿舍，姜凡宇一行四人已经在里面了。见他俩进来，不仅一点歉疚没有，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阴阳怪气：“真是一条好狗。” 宿舍矛盾这东西，幸运的完全遇不到，和和气气过完自己的学生时代。不幸的，宿舍就是战场，见面就掐。 而且他们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宿舍矛盾了。 听到这句话，蔺毓恨不得冲上去揍姜凡宇一顿。不过他被顾琊稳稳背着，下不来。 顾琊好像没听见一样，把蔺毓小心放在自己床上：“你睡我这里。” 蔺毓不放心：“你住的惯上铺吗？” “没事。”顾琊不在意道，“就几天。” 说完，便拿起脸盆去接水。没一会儿，端着满满一盆水回来。 一部分倒在洗脚盆里，一部分倒进洗脸盆。再加热水调好温度：“洗吧。” 嘲笑声更大。 蔺毓咬咬牙，刚要张嘴，被顾琊打断：“洗完好休息。” 蔺毓抬头看顾琊，用眼神控诉：他们笑话你。 “狗咬你，是因为他是畜生。你要是咬回去，跟他有什么两样。”顾琊慢悠悠开口。 瞄着姜凡宇黑下来的脸，蔺毓顿时就开心了。 洗漱完，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睡觉。 直到强烈的尿意把他弄醒。 蔺毓迷迷糊糊坐起来，忘了自己脚受伤，双脚结结实实踩在地上。 强烈的痛意让他瞬间清醒。一下跌回床上，倒吸凉气。 “怎么了？”头上，一道轻微的声音传来。 “没……没事。”蔺毓缓了一会，“就是想去厕所。” 顾琊立刻下床：“我扶你。” 到厕所门口，顾琊还要跟着，蔺毓连忙制止：“你在门口等我就行。我小号。” 顾琊缓缓放开他。 蔺毓扶着墙，小心跳进去。 没一会儿，寂静的卫生间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走吧。”蔺毓从卫生间里出来。 打开宿舍门，顾琊伸臂挡住门，蔺毓单脚跳进去。 突然，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栽去。 顾琊毫不犹豫捞住他：“没事吧？” 蔺毓摇头，低头看向地板。 第18章 借着楼道里的光线，蔺毓看到了地板上的水渍，刚刚就是踩到了上面。 要是没顾琊扶着他，肯定滑倒了。 出去的时候地板还是干干净净的，不过一泡尿的功夫，就有了一大滩水。 怎么来的，可想而知。 蔺毓抬眼看着装死的四位室友，毫不犹豫把这笔账算在了姜凡宇头上。 “进去吧。”顾琊好似没发现般，淡淡道， 蔺毓刚准备继续跳，身体突然悬空——顾琊将他横抱了起来。 蔺毓：“！” 没等他从组织好语言，顾琊已然抱着他走到床边。 蔺毓一脸懵逼被对方小心放在床上，想说句谢谢，但又莫名羞耻。 反观顾琊倒是十分平静，嘱咐了句“早点休息”就爬上了床。 蔺毓真乖乖地躺了回去。 抱就抱吧，他也是为了帮自己。 再说了，被自己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做完心理建设，蔺毓抵挡不住浓烈的睡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高三运动会，不上课，蔺毓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宿舍只剩下他一个。 蔺毓猜测顾琊可能是去教室学习了，准备发消息问问，刚把手机拿出来，宿舍门开了。 顾琊拎着早餐走了进来，见蔺毓已经醒了：“洗漱吃饭。” 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转身去打洗脸水。 等他端着水回来，蔺毓开玩笑：“你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顾琊无情拒绝：“不怎么样。” 就差没把“丑拒”俩字写在脸上了。 蔺毓：“……” 早饭是酥饼和小米粥。 蔺毓边吃边问：“一会干嘛去？” “教室学习。”顾琊咬了口饼，“你也去。十月底期中考试，最少要前进一百名。” 顾琊知道他跟程小天的赌注，态度也跟程小天一样——蔺毓必输无疑。 但可以慢慢进步。 考个好的专科或者三本还是可以的。 蔺毓叼着吸管嘬了一口小米粥：“嗯嗯嗯。一百名就一百名。” “别敷衍我。”顾琊严肃，“给你的笔记都背完了？” 蔺毓心虚呲牙：“还没呢。” “但那些内容我都会了。” 顾琊自然不信，但他向来不喜强迫别人，更何况学习是自己的事。 “随便你。” “我真会了！”蔺毓见他有些生气，连忙道，“你听我给你背。先从物理开始。” 蔺毓靠着记忆，把必修一、必修二的知识点从前到后背了一遍。 “我再给你背化学。” “好了，信你了。”顾琊打断他，“赶紧吃饭。” “光背下来不行，还要会用。不然白费力气。” 蔺毓“嗯嗯”两声：“我都是配着练习题一起背的，会用。” 吃完饭，两人按说好的那样去教室学习。 从宿舍楼里出来，蔺毓一眼就看到了顾琊的自行车：“什么时候弄进来的？” “今天早上。” 趁走读生进校时，顾琊溜了出去，回家把自行车骑到了学校。 这次，蔺毓非常自觉地坐在后面，双手搂住顾琊的腰。 车子穿过林荫路，蔺毓侧头看着日出的方向，恬静又放松。 教室里没人。难得放一天假，谁也不愿意在教室里待着。 两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学习。 顾琊做卷子，蔺毓背诵课文。 半小时后。 蔺毓戳了戳顾琊的胳膊，把语文课本推过去：“帮我听背呗？” 顾琊放下笔，低头一看：“离骚？” “对啊。”蔺毓眼睛不离课本，“我刚开始复习语文。还差一科英语没看。” 顾琊将课本合上：“背吧。” 蔺毓正襟危坐，双臂搁在桌子上：“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少年的声音清朗悦耳，如环佩相撞，又如清泉击石。再配上抑扬顿挫的腔调。古文从他嘴里念出来，仿佛真染上了一丝古味。 顾琊认真听着，既听内容，也听声音。 “……虽体解吾尤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顾琊把课本还给他：“《离骚》的字难写，你最好默写一遍，把不会的字挑出来多写几遍。” “我知道。”蔺毓从桌洞里拿出一个本子，“我这就默写。” 第一遍写完，十几个字不会写，还有几个写错的。把不会和写错的反复写了十来遍，牢牢记在脑子里。 接着又默写一遍。 做完这些，蔺毓侧过头，单手杵着下巴，盯着顾琊的侧脸发呆。 顾琊被他犹如实质的目光盯得不习惯，别扭地问：“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就是觉得你挺帅的。”蔺毓笑眯眯地说。 “咱俩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我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家立业，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报专科？”顾琊一脸困惑。 蔺毓：“……” “为什么不能是我跟着你报。” 顾琊沉默良久：“你先前进一百名再说吧。” “等着瞧吧。”蔺毓小声咕哝。 在教室里学到十一点，两人去食堂吃饭。 “前车胎怎么瘪了？”顾琊把自行车从停车位里退出来，蔺毓一眼就注意到了瘪掉的前轱辘。 顾琊一愣，蹲下查看：“没扎，气被放了。” 这一排停着的全是自行车和电动车，不下百辆。偏偏就他们这辆被放了。 “姜凡宇！”蔺毓咬牙切齿，“肯定是他干的！” 顾琊抬头，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也是，任谁干了坏事也不会留在现场等着被抓。 他站起身：“我扶你去椅子上坐会。” 蔺毓：“那你呢？” “给轱辘充气。东门就有一家修理铺，很快。” “不行！”蔺毓咽不下这口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告诉你，那种人你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会以为你怕了他，会蹬鼻子上脸的！” 顾琊瞄了眼他的脚：“你一个伤号，还想上天怎么着。听我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蔺毓皱着鼻子：“对不起，连累你了。” 顾琊刚逃离‘自己’的魔爪，谁承想又惹上了新麻烦。 “我没这意思。”顾琊将他扶到一旁椅子上，“在这等着，很快回来。” 说完，推着自行车，朝学校东门走去。 蔺毓坐在椅子上，思考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直接告诉沈东硕肯定不行，他偏心偏到没边，一定会向着姜凡宇。 何况没有证据，教学楼外的监控拍不到这里。拿不出证据，说破大天也没用。 正犯愁，姜凡宇慢悠悠走过来，假惺惺地问：“晒太阳呢，怎么没看到顾琊。” 蔺毓也不装了，直接问他：“是不是你放了顾琊自行车的车胎气。” 姜凡宇也不是傻子，他敢做，就是笃定拿不出证据：“没有啊。我一直在看运动会。什么自行车？” “敢做不敢认？孬种！”蔺毓故意激他，“学习成绩赶不上顾琊就算了，人品也差了一大截。万年老二！” 果然，被戳到痛处的姜凡宇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蔺毓：“你他妈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 蔺毓站起身，大大方方跟他对视：“我说，顾琊的人品和成绩都比你好。你就是敢做不敢当的孬种！阴沟里的臭老鼠！只会使阴招儿的垃圾！” “咚”地一声闷响。 姜凡宇忍无可忍，一拳打在蔺毓的肚子上。 蔺毓单脚站着，保持平衡本身就费劲，被这么一推，直接摔在地上。掌心下意识撑地，被小石子硌破了皮。 对方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让姜凡宇顿时就舒服了：“是我放的又怎么样？有证据吗？有种就去告班主任，看他会向着谁。” 看着姜凡宇离开的背影，蔺毓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停止录音。 “年轻气盛就是好，容易上钩。” 蔺毓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椅子上等顾琊回来。 但顾琊还是发现了。 在食堂吃饭时，看到了蔺毓抓着筷子的手上的伤。 “怎么弄的？” 蔺毓正埋头扒饭，困惑地“啊？”一声。 “手上的伤。” 蔺毓下意识握紧手，眼神闪烁：“不小心磕的。” “说实话。”顾琊语气冷下来。 “就……被姜凡宇推了一下。” 蔺毓拼命给自己找场子：“但我也没吃亏。我录到了他放车胎气的证据。等明天上课就去找老师。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说了会保护你，决不食言！” 一副求夸奖的语气。 不料顾琊沉默几秒，吐出一个字：“傻。” 却把餐盘里的肉全夹给了他。 蔺毓不开心地“哼”一声，肉全吃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顾琊把自行车停在了监控可以拍到的地方。 果然没被放气。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圆满结束，次日，照常上课。 早自习，蔺毓正琢磨什么时候去找沈东硕，不料对方倒先来找他了。 “蔺毓，跟我来！” 蔺毓心里纳闷，他最近也没犯什么事。怎么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 正巧也有事找他。 去就去。 顾琊作为他的人形拐棍，自然也跟着去了。 刚迈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姜凡宇。站在沈东硕办公桌旁边。 蔺毓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第19章 听到笑声，姜凡宇扭过头，指着蔺毓：“肯定是他干的！！” 蔺毓一脸无辜：“我干什么了？” “别装傻！我被揍成这样，不是你还能有谁！” “哦~~”蔺毓刻意把尾音拖长，阴阳怪气，“原来你被揍了，我还以为是摔的。啧啧啧，真可怜。心疼你奥。” 这下，连顾琊都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姜凡宇极力忍耐，才没爆粗口。 他要扮演弱者，博取同情。 “行了！”眼瞅着又要打起来，沈东硕终于开口，不耐地对蔺毓道：“殴打同学属于严重违纪，把你家长叫来！” 对于这种无脑护，蔺毓没有任何意外：“老师这是问都不问，就直接给我定罪了？意思我连开口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呗。” 沈东硕一噎，扭头看向姜凡宇：“把昨晚的情况再说一遍！” “昨天晚上我去小树林学习，突然冲出一个人，把我揍了。当时环境很黑，我没看清是谁。” 揍姜凡宇的人没下死手，不然现在他就不在这儿待着了，看样子就是想给他个教训而已。 可有句话叫打人不打脸，姜凡宇的伤却全在脸上。嘴角和脸颊都肿着。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被揍的。 疼是次要的。 主要是丢面子。 姜凡宇才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一早就告诉了老师。 他继续道：“但最近我只跟蔺毓发生了矛盾，而且他……” 前科累累。 是个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坏孩子。 话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被内涵到的蔺毓也不生气，慢悠悠问：“说我打你，证据呢？” “小树林那里没监控！我上哪找证据去！” 小树林属于学校的绿化区域，因此没装监控。 “污蔑还得制造人赃俱获的证据呢。你两片嘴皮子一碰，就说我揍你。这叫信口雌黄。” 何况这事真不是他做的。 “蔺毓瘸着一只脚，去小树林都十分困难，更何况动手打人。”一直不说话的顾琊缓缓开口，“不能因为他以前怎么样，就随便把事情赖在他身上。” “说他打人拿出证据来，不然不认。” “对啊。”蔺毓立刻搭腔，“我现在走路还得顾琊扶着。瘸着脚揍人，我还挺身残志坚的。” 一番话，把沈东硕跟姜凡宇怼得哑口无言。 蔺毓是劣迹斑斑，但他目前的身体情况确实没能力做出打人的行径。 “也可能是校外的！”姜凡宇又想到一种可能，“蔺毓经常跟校外的人混在一起……” “闭嘴吧你！”蔺毓不耐烦，“你长嘴是用来编瞎话的？没完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敢做不敢当。” 小树林没监控，当时又是晚上，乌漆嘛黑的，想要找出那个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沈东硕估摸着这件事没法解决，也不想闹大，便道：“行了，以后小心些，那些没监控的地方少去。回教室上课吧。” “我有一个问题。”顾琊再次出声。 其他人都看着他。 “小树林附近没装路灯，一到晚上伸手不见五指，蚊子飞虫也很多，你去那里学哪门子习？” 姜凡宇一阵心虚：“我……教室太闷，我去那里放松一下，顺带学习。” 蔺毓心领神会，把话接下去：“小树林可是教导主任抓早恋的风水宝地，你没碰到？” “……抓早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去学习的。” 沈东硕自然也明白姜凡宇在说谎，但他偏心啊，不仅没追究，还替他打掩护：“赶紧回去上课。” “不急。”蔺毓可不准备这么结束，“他找完我，该我找他了。” 说完，掏出手机，打开昨天录的音。 播放结束后，连忙将手机塞回兜里：“顾琊为了我走路方便，特意把他的自行车骑到学校。他转身就把车胎气放了。老师，您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跟姜凡宇纯靠猜不同，蔺毓可是拿出了实打实的证据。 “哦，对了。他还打我肚子，把我打倒了。但我是好孩子，没还手。老师您可得为我做主。” 早自习结束。 看自习的班主任陆陆续续回到办公室。 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好笑地问：“受什么委屈了要为你做主？” 难得蔺毓也有受委屈的时候，挺让人好奇。 蔺毓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欺负我就算了，但顾琊那么乖，欺负他的都天打雷劈。” “……”顾琊，“别瞎说。” “你也欺负过我。” 蔺毓：“……” 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那个老师听完，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挺过分的。沈老师，你这俩班的学生都挺不好管的啊。” 沈东硕整天在办公室吹嘘一班有多好多好，特别是姜凡宇，张嘴闭嘴不离。 听多了实在是烦。 谁承想，他嘴里的好学生，竟然做出如此品行低劣的事。 沈东硕阴着一张脸：“回班写检讨去！” 蔺毓不满皱眉：“就完啦？” “你想怎么样？”沈东硕反问。 “至少正式道个歉吧。” 姜凡宇从牙缝里挤字：“对不起。” 顾琊压根没应，扶着蔺毓离开了办公室。 回教室的路上，顾琊突然问：“你讨厌敢做不敢当的人？” 蔺毓“嗯”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 顾琊沉默几秒：“姜凡宇是我打的。” 蔺毓没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啊？！” “你……你打的？” 顾琊点头。 蔺毓左右看了看，食指放在嘴边“嘘”一声，悄咪咪道：“小点声，这事可千万别让其他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顾琊困惑：“你不是说不喜欢敢做不敢当的人。” 他还准备告诉姜凡宇呢。 “对啊。” “那你……” “我双标啊。” 顾琊：“……” “你什么时候会打人了？”对于顾琊动手打人这件事，蔺毓有些接受困难。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目前的顾琊。 但遇到跟认知大相径庭的事，蔺毓还是会对顾琊产生怀疑。 比如现在。 顾琊无论如何也不是会动手打人的人。 用一个词形容，ooc了——至少跟上辈子比是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啊。 蔺毓烦躁地抓抓头发：“是不是我把你带坏了？” “别把我想象成纯良小白兔。”顾琊似是明白他怎么想的，“我不是。” “我没这个意思。” 到了教室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停住话题。 见蔺毓进来，程小天立刻把抗议书拿给他看：“蔺哥你看这样行不？” 蔺毓仔细看了一遍，点头：“行。” 拿起笔，毫不犹豫在【抗议人】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程小天见此，跃跃欲试：“我也写！我要挨着蔺哥！” 不料顾琊更快一步，在[蔺毓]后面签名。 程小天：“……” 程小天只能第三个写。 蔺毓没深究顾琊为什么这么做，毕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得想办法让全班同学签字，如果不能全部，至少要三分之二。” 程小天拍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下了第一节 课，顾琊去厕所，迎面跟姜凡宇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姜凡宇嗤笑一声，完全不把顾琊放在眼里：“回宿舍再收拾你。” 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早就不是那个任他捏扁揉圆的顾琊。 顾琊穿着校服外套，袖子撸到手抽，拉链散开，衣摆自然下坠。又土又丑的校服被他穿出一种漫画感。 身形颀长高挑，高了姜凡宇大半个头。 “当着女朋友的面被揍的滋味怎么样？” 姜凡宇一个愣怔，好半天后，大脑终于琢磨过来：“是你！！” 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揍他的人是软柿子顾琊。 顾琊上前一步，躬起身，贴在姜凡宇耳边：“这次只是个小小教训。以后别再惹我，也别再惹蔺毓。不然的话，你可以再尝尝我的拳头。” 顾琊是没什么道德感的。 他出现不过两年，对这个社会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顾琊’的记忆。 就比如，他知道杀人犯法，但也只是知道。bbs.fanfan.vip整理 若不是霸占着‘顾琊’的身体，要替他好好活着，做个好人，顾琊指不定疯成什么样。 能约束他的，只有‘顾琊。’ 那个已经消失的、只活在他记忆中的少年。 纵然时光老去，记忆褪色，他也永远记得，永远深爱。 明明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姜凡宇却寒从脚起，战栗感迅速笼罩全身。 眼前的顾琊像是换了个人。 一个相反到极端的人。 顾琊退开身：“未来的一年半，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不管是在宿舍，还是其他方面。你别惹我，我也不会为难你。” 一个身影蹦跶着从转角出现。 “……”顾琊，“不是不去厕所么？” 蔺毓蹦过来，嘿嘿一笑：“又想去了。” 顾琊扶着他进了卫生间。 只留姜凡宇站在原地发呆。 表情像是见鬼一样。 “你告诉姜凡宇了？”进了厕所，蔺毓小声问。 顾琊算是默认：“赶紧上，快打铃了。” 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蔺毓扭头瞄了眼，即便动作迅速，还是被顾琊逮到了：“看什么？” “我比你大！” 顾琊：“……” 有病。 第20章 不过一天，程小天就让全班同学在抗议书上签了字，一个不落。 蔺毓没想到他有如此强的动员能力，由衷夸赞：“厉害！” 程小天嘿嘿一笑：“这还不是托你跟顾琊的福。看你们俩签了，也就跟着签了。” 一来，大家对沈东硕确实不满已久，巴不得换掉他。 二来，蔺毓跟顾琊都签字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好学生，一个坏学生，要是出什么事，最先找的肯定是他们。 抱着这两种心态，签名进行的非常顺利。 “咱们什么时候去找领导？”程小天安耐不住地问。 “什么时候也不去。”蔺毓转着手里的笔，“下周一升旗仪式，往大了闹。” “多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转过去，快上课了。” 一旁的顾琊听着，皱了皱眉。 因为运动会放了三天假，所以周日正常上课。 次日，下了早自习，班里的同学鱼贯而出，去操场集合，参加升旗仪式。 蔺毓瘸着脚，不用参加。 坐在椅子上背课文。 没注意到顾琊犹疑的目光。 默背了两遍，再把不会的字挑出来加强记忆。 国歌正好结束。 蔺毓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出了教室。 “下面进行最后一项，请姜凡宇同学就运动会上恶意撞人一事做公开检讨。” 听到这句话，程小天立刻掏出手机录像，准备拿给蔺哥看。 并扯着嗓子欢呼：“好！！！” 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看什么杂耍。比如胸口碎大石。 他这一起哄，整个高二八班的学生也跟着起哄。把姜凡宇寒碜够呛。 硬着头皮上去。 “我对运动会上因抢跑道撞倒蔺毓一事表示深刻歉意。以后绝不再犯，请各位老师和同学监督。” 爆豆子一样念完检讨，又灰溜溜地逃下去。 程小天不满嘀咕：“这么短，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过能让他在全校师生面前丢一次人，也不错了。 教导主任接过话筒：“升旗仪式……” 结束，各班带回。 怎么没声？ “喂喂喂？” 还是没声。 教导主任以为是话筒故障了，用力拍了几下：“喂喂喂？” 肯定是坏了。 放弃话筒，准备纯靠嗓子吼。 没等吼，主席台上方挂着的大喇叭传出一道声音：“各位老师同学，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 顾琊眉头一皱，抬脚往教学楼走。 程小天也听出是蔺毓的声音，急忙跟上。 当着全校师生念抗议书。 蔺哥帅啊！ 蔺毓将播音室的门反锁，用拖布顶住。切断话筒电源，转接到播音室的话筒上。 “我是高二八班的蔺毓，今天代表高二八班全体学生，走投无路之际，写下这封抗议书。希望能得到校领导的重视。” 这段开场白是他现编的。 下面才是正式内容。 “韩昕老师休产假后，沈东硕老师成为了我们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在这期间，他无视学生合理需求，有任何事找他都推三阻四，没有尽到做班主任的责任。” “并且区别授课。给一班认真上课，到了我们班，除了自习就是自习，完全不讲授新知识，导致我们的英语成绩落后一大截。” “基于以上，高二八班全体学生恳请更换班主任以及英语老师。希望学校及各位领导成全。” 检讨书刚念完，就有人敲门。 肯定是负责播音室的老师——他趁着对方不在偷溜进来的。 蔺毓关掉话筒，走到门口，把拖布拿走，拧开门锁。 “怎么是你们？” 顾琊脸色有点不好看：“不是我们还能是谁。” “蔺哥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啊！”程小天为错过如此帅气的行为遗憾不已。 “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好。” 就算被叫家长也不怕，毕竟前科在那摆着呢。 反正不会再差了。 顾琊没管那些有的没的，低头看蔺毓的伤脚：“脚疼不疼？” 播音室在5楼，他一阶一阶跳上来，可想而知多困难。 “不疼。我小心着呢，没伤着。” 几个人正聊着天，教导主任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指着蔺毓，半天说出话。 一口气冲上来，气儿有点不够用。 等他缓的差不多了，蔺毓将抗议书递上去。 57个名字，一个不少。 57种字体，没有重复。 这是高二八班全体学生的签名。 教导主任一下沉默了，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顾琊缓缓开口：“我们是认真的。” 升旗仪式上可不止教导主任一个领导。蔺毓的发言，把他们全叫过来了。 其中最大的领导是副校。 “这不是顾琊么？”对方进了播音室，笑眯眯道。 年级第一、次次考试总分700+，自然会得到格外关注。 “老师们好。”顾琊礼貌打招呼。 蔺毓跟程小天紧跟着问好。 “刚刚的抗议书怎么回事？”副校好奇地问，眼神却很严肃。 教导主任把抗议书交上去，副校扫了一眼：“把沈老师叫来。”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被点名，不用叫，沈东硕就自己来了。 见到这个场面，顿时也慌了。 他没想到几个孩子而已，能闹这么大。 不过也没到自乱阵脚的地步。 这件事顶破天也就是影响年终奖金，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 遂平静地开口：“有什么事直接跟老师说，瞎闹什么。” “跟你说有什么用！”程小天看不惯他假惺惺的样子，“平时不管我们，这回来的倒挺快。” 沈东硕汗颜：“各位领导见笑了。” 有种自家小孩撒泼，家长赔笑脸的感觉。 蔺毓不想让话题偏离太久：“既然各位领导都在，就直接解决问题吧。” “我们的诉求只有两个，换班主任、换英语老师。希望校领导成全。” 副校没偏听偏信，对沈东硕道：“沈老师也说说。” 沈东硕“唉”一声：“我能有什么说的，他们既然不喜欢我，那就换掉吧。师生缘分浅，强求不来。” 一句话，顿时把今天的事变成学生的无理取闹。 “别把自己说的像个受害者。”顾琊不疾不徐地开口，“从您代课开始，英语就没开过一节新课。其他班级都学完一半了，我们班还在第一单元。” “至于班主任当的怎么样，您自己心里清楚。” 程小天话茬子赶不上顾琊，只能附和：“就是！不是亲生的就不疼，这要是韩昕老师在，她肯定不会让你这么欺负我们！”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其他同学也来到播音室。 汪烁、彭想、段佳颖，还有几位愿意出头的同学。 彭想轻飘飘说了句：“光是不认真教学，就能开除了吧。实在不行，我们去教育局反映反映？” “这个我能帮忙！”汪烁立刻道，“我爸跟教育局局长熟。” 沈东硕心中的慌乱多了几分：“我说了那是因材施教，你们班英语基础差，必须夯实基础。只有地基打好了，房子才能稳固。” 段佳颖白眼翻到天上，把怀里的笔记本递给教导主任：“一个我从一班借的英语笔记，另一个是我自己的，老师可以看看。” 一个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个比脸还干净。 “他根本就不讲课。”段佳颖强调，“我们没有撒谎！” 沈东硕不满：“你自己不整理怪谁，我哪次没发打印好的笔记。” 拿个光秃秃的笔记本就想锤他，单纯。 到底还是孩子，经历的少，段佳颖没差点被气哭。 蔺毓从校服外套都里掏出手机，点开视频：“这是我录的沈老师的讲课内容，一共十五节课，一分钟没少，各位领导可以看看。” 他走路不方便，顾琊代劳，将手机递到副校手上。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全部看完，时间不够。 副校看了十来分钟，开始拖拽进度条，不管拖拽到哪里，画面都惊人相似。 沈东硕坐在讲桌后面，班里的同学该干嘛干嘛。 十五段视频全部看完，副校的脸终于冷下来：“沈老师，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沈东硕这下终于没话说了。 “行了。”副校没没收手机，而是还给了蔺毓，“你们先回去上课，这件事我会认真处理的。” 程小天：“真的吗？” 他总觉得大人之间会相互包庇。 “真的。”副校很有耐心。 “多久能出结果？” “明天。” 得到了准话，一行人心满意足离开。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起码争取了。 经过这件事，程小天对蔺毓的膜拜程度直线上升：“蔺哥你太牛逼了！竟然当着全校人的面念抗议书！” 这绝对是能吹嘘一辈子的事！ 不仅如此，还要让子子孙孙口耳相传！ 当事人蔺毓反倒十分平静，扶着顾琊的胳膊，跟兔子一样蹦着走。 但凡有别的行之有效的办法，他也不会这么高调。 到了楼梯，蔺毓还要蹦，被顾琊扯住：“我背你。” 这么多人，蔺毓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小心点，没事的。” “那就抱。” 蔺毓：“……” “背还是抱，你自己选。” 蔺毓犹豫几秒，在对方坚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背。” 顾琊半蹲下身，蔺毓爬上他的背，手臂缠在顾琊脖子上。 脸颊慢慢爬上一丝红晕。 伏在他耳边，小声说：“累了就把我放下来。” 顾琊怕痒，气息喷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泛起一阵战栗。 “别贴着我耳朵说话。”语气严肃地说。 蔺毓“哦”一声，立刻挪开距离，并牢记这一点。 第21章 第二天上午，第二节 课，英语。 程小天扭过身：“蔺哥你说英语老师会不会换？” 蔺毓想了想：“不好说。调课不是那么容易的。” 正常情况下，每位任课老师带两个班。如果再加一个，就要统筹三个班的课表，很容易发生冲突。 程小天沉默几秒：“爱换不换吧，反正我又不学。” 蔺毓：“……” 上课铃响，没一会，英语老师走进来。 年纪30出头，身形高大，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英语课本被他卷成筒拿在手里。 程小天见不是沈东硕，带头鼓掌：“欢迎新老师！” 带动气氛的能力一绝。 其余同学也立刻跟着鼓掌。 新老师走到讲台上，抿嘴一笑：“我叫毛丞，在韩昕老师休产假这段期间，由我给大家上英语课。” 程小天：“好！” “……”蔺毓，“消停点，一会把老师吓跑了。” 程小天立刻闭嘴。 毛丞从粉笔盒里捏出一根粉笔：“我用三节课的时间把你们落下的课全部补上，知识点比较多，想学的认真听，不想学的可以睡觉，但不要打扰我。” 话刚落，整个教室顿时响起“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甚至连程小天都从桌洞里掏出了“沉睡万年”的英语课本。 新老师的第一节 课，怎么着也得支持一下。 毛丞翻开课本，忽然抬起头：“谁是顾琊？站起来我看看。” 他带的是文科班的英语，对于理科年级第一有耳闻，但没见过。免不了好奇。 顾琊从椅子上站起来：“老师好。” 毛丞的眼神一直放在前两排，见最后一排站起来个人，不由得愣了下。 哪有把年级第一放最后一排的道理？ 不过他到底不是班主任，也不好多问，微微笑了下：“蔺毓呢？” 经过昨天的事，“蔺毓”这个名字在整个永圣二中可谓是人尽皆知。 没见过他的毛丞同样很好奇。 见蔺毓要站起来，顾琊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因为老师的点名，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被迫成为焦点的蔺毓小声说：“我自己能起来。” 顾琊置若罔闻，等他站稳，才缓缓松开手。 毛丞：“……” 排座方式还挺新奇。 “坐吧，我就是想认识一下两位优秀的同学。” 觉得自己也优秀的程小天毛遂自荐：“老师我叫程小天，画画可好了！” 毛丞笑着点头，没搭腔，开始讲课。 程小天撑了没十分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临近期中考试，留给蔺毓的复习时间不多了。 他得在期中考之前把落下的课程全部赶上，然后再跟上目前的学习进度。 总之是时间紧任务重。 “笔记借我看看。”下了课，蔺毓对顾琊道，“有一块没赶上。” 他一边记笔记一边拓展，落下了。 睡了整整一节课的程小天扭过身，语重心长：“蔺哥，没用的。你必输无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太过分。就是让你帮我跑跑腿。但你得叫我程哥，这样显得我有身份。” 程小天现在已经开始畅想赌赢之后的美好场面了。 蔺毓没理他，找到落下的内容，开始补笔记。 第四节 课是语文。 英语老师都换了，班主任应该也能换……吧。 温妍打开门，撞上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心里一软。 走到讲台上，缓缓开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都乖一点，我很严的。” 年纪和精力的原因，温妍已经不当班主任了。 但面对这帮孩子，她又狠不下心不管。 班里响起欢呼声。 “今天不讲课，开个班会。” 温妍驾轻就熟：“马上期中考试，这次的考试成绩会通知家长，不想屁股开花就好好学习，能多考一分是一分。” 期中期末考除了贴榜外，还会以短信的形式告诉家长。 简直是每个学渣的噩梦。 大概是太久没听到属于班主任的唠叨，大家都听的很认真。 交代一些老生常谈的事，半节课就过去了。 温妍继续道：“剩下的时间重新竞选班干部。班长、学习委员、团支书、生活委员、文艺委员、体育委员、纪律委员，一共七个。每人有七票，挨个投给你想选的那个人。” “有想主动竞选的，现在就可以到讲台上发言拉票。” 即便韩昕修完产假恢复工作，她大概率也不会当班主任了。毕竟有小孩子需要照顾，再照顾五十来号大孩子，没时间也没精力。 所以这群大孩子，温妍是要带到毕业的。 她目前对班里的情况不太了解，还是重新选比较好。 “我要竞选！”程小天第一个举手。 温妍一笑：“上来说。” 程小天蹦蹦跶跶走到讲台上：“我要竞选宣传委员。我觉得我的组织动员能力非常好……” 听到“竞选班干部，”蔺毓就知道后面的事跟他无关了，抬手塞住耳朵，开始背课文。 并交代顾琊：“一会你帮我写，你选谁我就选谁。” 除了程小天和汪烁，没有主动竞选的同学。 温妍也没多耽误时间：“把想选的人写在纸上，叠好，一会最后一排的同学收上来。” 顾琊侧头看了眼蔺毓，对方正堵着耳朵背课文。犹豫几秒，撕下两张纸，复制粘贴一样写了两份。 负责唱票的同学从一堆叠好的纸里随便拿出一张，展开：“班长，蔺毓；学习委员，顾琊……” 人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 蔺毓猛地抬起头，看到负责记录的同学在黑板上写上他的名字，接着在旁边写了“正”字第一笔。 蔺毓：“……” 转头问顾琊：“你选我了？” 顾琊“嗯”一声。 “选我干嘛，”蔺毓小声埋怨，“就你一个人选我，多尴尬。” 顾琊：“不会的。” “班长，蔺毓；学习委员，顾琊……” 蔺毓：“！” 接下来每念一票，蔺毓就震惊一分，眼睛瞪得溜圆。 困惑又不解：“怎么这么多人选我？他们不都讨厌我么？” 顾琊并不意外。 经过抗议书一事，班里的人已经对蔺毓改观了，甚至是佩服。虽然没人说出来，但这次选举班干部，就是最好的证明。 蔺毓是敢担当的人，什么事都冲在前头，选他准没错。 十来分钟后，竞选完毕。 蔺毓果然成了班长。 顾琊是学习委员。 程小天也如愿以偿成为了宣传委员。其余都没变。 温妍也挺满意这个结果：“希望各位班干部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其他同学也要配合他们的工作。大家齐心协力，相信我们班一定会越来越好。” 直到中午放学，蔺毓还是懵的：“我怎么……就成班长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当过官。 顾琊扶着他，往食堂走：“因为大家都相信你。” “万一当不好怎么办？”蔺毓忐忑。 “不会的。”顾琊倒是很有自信。 望着对方笃定的眼神，蔺毓也慢慢平静下来。 到了食堂，蔺毓坐在凳子上，顾琊去买饭。 三名女生走过来，把不准地问：“你就是蔺毓吧？” 蔺毓抬起头，大方承认：“有事吗？” “没有没有。”其中一个女生连连摆手，“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没想到这么帅。 “这里有人吗？”另外一名指了指蔺毓对面的两个位置。 “没有，我旁边有。” 另一张桌子的位置也被占了。 她们三个又不想分开坐，只能去别处。 顾琊端着饭走过来，并没多问。 吃到一半，蔺毓突然站起身：“你先吃，我出去买点东西。不用跟着我。” 过了五六分钟，蔺毓拎着一块小蛋糕去而复返。 顾琊不解看他。 蔺毓分给他一个塑料叉子：“庆祝一下。” 顾琊更不明白了。 蔺毓“啧”一声：“你当了学习委员，我当了班长，难道不值得庆祝？” 顾琊接过来：“值得。” - 10月29号，期中考试开始。 考场分配依照上次月考成绩排名。 蔺毓自然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前座是程小天。 难兄难弟不仅是最后一个考场，还是最后两个座位。 倒数第二程小天语气自豪：“蔺哥，我比你强点。” 蔺毓：“……”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等着瞧，下次月考我就去第一考场。” 程小天：“吹牛。” “你要是现在认输，我就当这个赌注不存在。” 蔺毓检查文具，信誓旦旦：“等着输吧你。” 六科全部考完，蔺毓估了下分，考进前十不成问题。 十年过去，他连高考的作文题目都忘了，更别提其中考试题。全凭实力。 考完试的第四天下午。 一名男同学冲进教室：“成绩出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些人不用看。 比如第一一定是顾琊，倒数第一一定是蔺毓。 有些人则没勇气看。看了还不够丢人的。 程小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这天：“蔺哥走！看成绩去！” 蔺毓的脚还没好利索，顾琊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三个人慢悠悠走到南门口。展示墙被围得水泄不通。 程小天费力挤进去。 五秒后。 “卧槽！蔺哥你是不是作弊了？！！” 第22章 语文：129；数学：141；英语133；物理：98；化学：93；生物：96。 总分：690。 年级排名：2。 课程还没学完，物化生分三张卷考，比理综简单。而且试题都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难度在高考题之下，以考察基础知识为主。 蔺毓这一个月一直在啃课本，知识点背得滚瓜烂熟，加上上辈子养成的解题思路、手法这些还在，考这个成绩倒也不意外。 不过比他预估的要好。 蔺毓不觉得意外，但其他同学可不这么想。 第一想法跟程小天一样——作弊了。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直接抄到年级第二？！蔺毓完了！！” “咱们学校抓抄袭可严了，一旦被抓到，成绩作废。蔺毓的成绩还在，肯定没抄。”另一位男同学提出了不同观点。 “没抄这成绩哪来的？难不成是他自己考的？！” “他在最后一个考场，一堆学渣，抄谁的去？” “抄课本啊。” 这位男同学估计是蔺毓的迷弟，坚决相信蔺毓，出言维护：“你们家抄课本能抄到690分？” “那就是他提前知道题了，或者是替考。” “……”男同学，“谁给他替考，顾琊吗？人家在第一考场呢。我看你就是嫉妒他。” 蔺毓站在外围，默默听着两人的争论，免不了一阵好笑。 终于缓过劲儿来的程小天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结结巴巴地问：“蔺哥，这……真是你纯考出来的？” 蔺毓“嗯”一声：“纯考出来的。” “其实我一直在偷偷学习，为了气我爸，故意不考好。但最近我想通了，学习是自己的，跟其他人无关，这么较劲没意思。” 蔺毓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程小天信以为真，由衷感慨：“牛逼啊！没想到咱们班有两位学霸！” 提到另一位学霸，蔺毓扭头问顾琊：“不看看你的成绩？” “我看了我看了！”程小天抢先一步，“物化生满分，语文考了136，数学英语都是140往上。” 语文这科，门槛低，只要认真考，谁都能考几十分。但想考高分却不易。 不过136也算高分了。 报完成绩，程小天一下扑到蔺毓怀里，干打雷不下雨地嚎哭：“说好做彼此的唯一，你怎么就弃我而去了！呜呜呜！！” 蔺毓：“……” 一把推开他，冷声提醒：“别忘了咱俩的赌注。” 程小天心凉半截，大脑飞速运转：“愿赌服输！我给你当小弟！” 蔺毓呵呵一笑：“我的赌注可不是这个。” 程小天：“……” 没糊弄住。 挎着脸：“我真学不下去。再说都高二了，根本来不及。” 蔺毓考的这么好，替他开心是真的，失落也是真的。 没勇气做出改变，也是真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来不及？”蔺毓看着他，“你不想学美术了？你不想上美术学院了？” 程小天：“想。” “想就学！才多大就这不行那不行的。而且你学美术，文化课根本不用多高的分，三百来分就够用了。没你想的那么难。不信你去网上搜搜，有多少人高三开始学都考上大学了。这才高二上学期，怎么就来不及了！” 蔺毓一边灌鸡汤，一边言语敲打。 程小天蔫头蔫脑好半天。 如果不努力，高中毕业就要去他爸的饭店帮忙，然后娶妻生子、继承饭店，一辈子就这样度过。 甘心吗？ 程小天这样问自己。 当然不甘心。 他想成为一名画家，想上大学，想去更广阔的地方看看，想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好！”程小天抬起头，眼神逐渐坚定，“我学！” 努力过，才知结果，才不留遗憾。 蔺毓一笑：“这还差不多。” “但蔺哥你得帮我。”没撑过三秒，程小天又垮了，“我自己真不行。” 蔺毓“嗯”一声：“这个当然。” 这次月考震惊学校的两件事。 一是顾琊总分又是700+，二是蔺毓考了年级第二。 学霸是真学霸，学渣是假学渣。 第一件事出现的次数太多，大家伙赞叹之余已经习以为常。 顾琊的标配而已，淡定淡定。 而蔺毓考了年级第二这件事，则成了永圣二中的爆炸性新闻。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在讨论。 掌握第一手资料的程小天立刻发帖，给老师同学们一个真相。 【标题：震惊！年级第二易主！蔺毓竟成本次考试黑马！从年级倒一到年级第二，背后原因冷人咋舌！！】 由于标题味儿太冲，立刻吸引一大批学生的目光。 点进去一看。 【主楼：各位看官可以先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真相即将揭晓。我蔺哥成绩单镇楼[图片]】 【1L：我觉得肯定不是抄的！一来成绩没作废，二来就算给他课本让他抄，也不可能抄到690分。】 【2L：觉得不是抄的+1，没准蔺毓天赋异禀，一个月就把知识吃透了。】 【3L：切，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才，他的成绩铁定有问题。】 【4L：有什么问题你倒是说啊！】 【5L：不会是被夺舍了吧！继承他身体的是个学霸！】 【6L：……楼上没事少看点玄幻小说。】 热热闹闹讨论了六十多楼，程小天终于公布正确答案。 【楼主：不是夺舍也不是作弊，也没替考。我蔺哥一直在偷偷学习，跟家长闹别扭，特意考倒数第一。现在他想通了，这种办法太幼稚，以后都会好好考试。年级第一第二都是我们班的！】 【65L：你这么一说，我突然特想采访一下姜凡宇。本来就是万年老二，现在连老二都不是了。】 【66L：牛逼牛逼！】 【67L：我觉得下次月考蔺毓能超过顾琊！】 【68L：不可能！顾琊的成绩无人超越！】 话题逐渐歪向蔺毓顾琊到底谁更厉害。 两个阵营对垒，吵得不可开交。 甚至比起了颜值、身高、性格这些。 程小天正快乐水贴，后脑勺突然被重重敲了一下。 他捂着脑袋扭过头：“干嘛呀？” 蔺毓朝他伸出手：“手机交出来，学习。不懂的标出来，问我或问老师都行。” 程小天：“……” 默默把手机交上去。 蔺毓本想关掉手机，眼睛不经意扫了眼屏幕。 【873L：顾琊比蔺毓帅，不接受反驳！！】 【874L：蔺毓更帅，照片为证[图片]】 蔺毓：“……” 这都什么玩意。 看了眼标题，顿时更无语了。 【875L：没人觉得他们俩很搭吗？】 【876L：什么意思？】 【878L：就是……很有……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的快乐没人懂！】 【879L：你说说呗。】 【880L：你们知道耽美小说吗？我最近刚发现的一种小说类型。我分享几个链接，想看的点开看看。看完你们就懂了。】 楼越盖越高，话题也越来越离谱。 蔺毓：“……” 刚要发言强调不要歪楼，一位其他班的同学出现在后门：“蔺毓，语文老师叫你。” 蔺毓把手机塞进桌洞里，起身去办公室。 “报告！” 温妍合上卷子：“进来。” 蔺毓走到办公桌跟前：“老师您找我？” “去旁边搬个椅子，坐下说。” 蔺毓照做，静等对方开口。 “你的成绩……”温妍问的委婉，“是真实的吧？” 蔺毓“嗯”了下，把之前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别说，温妍还真遇到过这样的学生。次次考试倒数，高考考了个重本。 一问，故意跟家长较劲。 其实就是逆反心理——越要我怎样，我偏偏不。 对于蔺毓，她也没多怀疑：“那你现在是想通了？” “想通了。这么做较劲挺幼稚的，没意思。” 他自己想明白了，温妍也不必多说什么，拿出刚刚那张语文试卷，展开，放到桌子上。 “我刚看了下你的语文卷。古诗词赏析和文言文翻译这两大块丢分多。” 看到蔺毓的成绩后，温妍第一时间拿到了试卷。 分析完，立刻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这部分的知识需要长时间积累，平时多看看。” 蔺毓认真听着。 赶在上课前，温妍让他回了教室。 收到短信，蔺俊峰还以为老师发错了。但心里又存着一丝丝希冀。 温妍成为班主任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手机号通过家长群告知了各位家长。并按照家长花名册上的联系方式挨个打了电话。 蔺俊峰知道蔺毓换了班主任，直接打给了温妍。 “是他的成绩？！”蔺俊峰惊呼出声，“那……那他是不是作弊了？” “没作弊。”温妍耐心解释，“他一直在学习，为了跟你较劲，才故意不好好考试。” 蔺俊峰沉默。 “我寒假准备进行一次家访，您要是不介意，可以现在就跟我说说。”温妍道。 良久后，蔺俊峰终于开口。 “我跟他妈离婚早，后来又娶了一个，生了个弟弟。蔺毓一直不接受。跟家里的关系也不好。” “其实你可以多跟他沟通沟通。他这么做，可能也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和关心。” 蔺俊峰不敢信：“真的？” 他们已经太久没和平共处过了。 “真的。” 下午放学，蔺毓收到了蔺俊峰的电话：“你这周末回家吗？” 蔺毓听出对方话中的期待和不安：“没意外的话，应该回。” 因为脚受伤，他已经连着两周没回家了。 当然也是真的不想回。 “回来就行，我挂了，你好好上课。” 一通不超过十秒的电话。 如果是‘蔺毓’收到这通电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惜，真正的蔺毓已经死在了泳池。 再也无法知道了。 蔺毓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很抱歉占用你的身体。 谢谢你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无以为报，只能替你尽孝膝前，照顾好你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程小天同学是当营销号的好苗子啊。 第23章 要说这次期中考讨论度最高的三个人，除了顾琊跟蔺毓，那就是姜凡宇了。 以前万年老二的时候，大家都在猜测他什么时候能超过顾琊。什么事都要拿出来比一比。 比较一致的说法是——除了家世，顾琊没一样输他的。 现在蔺毓超过他，成为第二，再来比较一番——蔺毓什么都比他强。 比他有钱、比他帅、比他成绩好、比他受欢迎…… 经过抗议书事件以及这次期中考，蔺毓已经不知不觉成为学校最受欢迎的人。 胆大妄为的性格，优异的成绩，出挑的样貌，家里还有钱，这不就是小说男主的标配么。 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 对于这些在贴吧里广泛讨论的话题，蔺毓看到了，但没当回事。 重来一次，他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 就像那个人跟他说的【永远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做好自己即可。】 蔺毓一直记在心里，也这么做着。 正背着单词，说是上厕所实际借上厕所逃避学习的程小天兴冲冲蹿进教室。 “蔺哥！！” 蔺毓被程小天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小点声。” 程小天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粉红色信封，还带着香味。 蔺毓了然一笑：“哟，收到情书了。” “不是我的。”程小天把信封拍在蔺毓的桌子上，“给你的。说是不敢亲自给你，我就代劳了。” 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收到情书的蔺毓一个头两个大。 让他好好学习行，但这种事他真的搞不来。 “快拆开看看。”程小天比他还好奇，“人家辛苦写一回，答不答应的，也得给个回信。” 蔺毓：“……” 转头求助旁边的顾琊：“这……这怎么办？” 顾琊反应平静：“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拆开拆开！”程小天催促。 蔺毓犹豫几秒，把信封拆开了。 里面的信纸也是粉红色的，字写得清秀工整。 字是人的第二张脸。单就字来看，确实能让人心生好感。 内容是这样的。 蔺毓同学，你好。 我是高二一班的腾静，我喜欢你很久了。今天鼓起勇气向你表白。我知道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也没想现在跟你确定关系。但这份感情却想让你知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在高中毕业后成为你的女朋友。我会努力，赶上你的成绩，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腾静。 如此理智的表白，是蔺毓没想到的。 “腾静？！”看到最下方的落款，程小天惊呼出声。 蔺毓没明白：“怎么了？” “她是咱学校的校花加女学霸，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程小天如数家珍，“她爸爸是副市长，妈妈是公务员。学校里追她的人可多了。” 听完程小天的科普，蔺毓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在思考如果回绝对方。 态度坚定明确，又不伤害女孩子的自尊。 “蔺哥你咋想的？”程小天好奇地问。 蔺毓理所当然：“拒绝啊。学生要以学业为重，不能早恋。” “可人家也没说现在就在一起，不是毕业以后么。而且她还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呢。” “那也拒绝，我不喜欢她。”蔺毓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开始琢磨回信。 “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程小天继续道。 “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别干扰他。”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顾琊对程小天道。 程小天一想：“也是。蔺哥你写吧，写完我给她。” “……”蔺毓，“怎么写？” 问程小天，也问顾琊。 两人异口同声：“不知道。” 程小天：“我又没被表白过。” 顾琊：“我也没。” 蔺毓：“……” 抓耳挠腮一节课，可算是憋了出来。 连同那封表白信一起交给程小天：“麻烦你了。” 程小天接过来：“不麻烦不麻烦。” 程小天带着信溜到一班门口，腾静立刻走过来，紧张地问：“他怎么说？” “你看看就知道了。”程小天卖关子。 腾静接过来，塞到校服兜里。回到座位上，偷偷打开。 腾静同学，你好。 承蒙喜欢，愧不敢当。我们年纪还小，有时候会把一时的崇拜误当成喜欢。等考上大学后，你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到那时你就会发现，我不过如此。所以，我拒绝你的高中毕业后就交往的提议，也当不起你这份珍贵的喜欢。祝你学业有成，天天开心。 蔺毓。 行笔洒脱大气，字体张扬跋扈，不受拘束。 能一窥主人不拘一格的性格。 腾静鼓了鼓腮帮子，失落又委屈。 她这是，被拒绝了。 闺蜜凑过来，悄声问：“怎么样？答应了没？” 腾静把信给她。 对方接过来，脱口而出：“字写的好霸气！” 腾静“嗯”一声：“是我见过写字最好看的男生了。” 一字一句读完，闺蜜捧着脸傻笑：“他怎么拒绝人都这么温柔。” 所以被拒绝的腾静没觉得难堪羞愧，只是很失望。 “你别放弃啊！”闺蜜给她加油打气，“有道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多试几次没准就成了！” 腾静一脸犹疑：“不好吧。他都说的这么明确了。” “第一步都迈出去了，还在乎再多走几步？” 俩人旁若无人地聊天，丝毫没注意到姜凡宇愤怒不满的目光。 - 在教室里憋了两个多星期，蔺毓的脚终于好了。 大课间，捅了捅程小天后背：“打球去。” 程小天扭过身，眼里含着热泪，诚惶诚恐地问：“真的吗？” 自打他立志好好学习，除了上厕所，蔺哥哪都不让他去，必须学习。 “……”蔺毓，“假的。我自己去打，你好好学习。” 程小天扔下笔，一把抓住蔺毓的手：“霸霸！孩子快学傻了，你就让我出去放放风吧！” 蔺毓被他逗笑：“准了。就这一次。” 然后看向旁边的顾琊：“一起去吧，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歇歇脑子，一直学，脑子都浑了。” 顾琊点头：“好。” 程小天从旁边座位底下掏出篮球：“汪烁，彭想，打球去！” 趴在桌子上装死的汪烁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走走走！！” 彭想：“……” 让他好好学习怎么就这么费劲。 四个人到了篮球场，只剩最后一副球架。 程小天一看，撒丫子跑过去，正巧跟一班抢球架的撞上。 俩人几乎是同时到。 程小天“哟”一声：“学习那么好还有空打球啊，不得争分夺秒的学习？” “你们班成绩那么次都有脸打球，我们班有什么不敢的。”对方嘴炮功夫也不遑多让。 “我们班成绩再次，年级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不像某些人，干啥啥不行，比啥比不过。”程小天气死人不偿命。 经过上次运动会，和沈东硕那件事，两个班已经从互不理睬晋升为对头班。 虽然不至于见面就掐，但只要有争抢，必不会和平解决。 就比如现在，完全可以一起打。 但偏偏不。 谁要跟他们一起打球，晦气。 谁都不让，那就谁也别玩。 程小天抱着篮球往球架底下一坐，拍了拍旁边的空地：“蔺哥过来晒太阳。” 顾琊跟在蔺毓身边，提议：“不如比一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琊身上。 他继续道：“谁输了，以后遇到对方，必须让球架。不管在不在玩。一直到毕业。” 汪烁双手赞成：“这个主意好！” 现在已经十一月初，天气逐渐转凉。撑死再挺一个月，属于永圣市的冬天就到了。到时候别说打篮球了，连教室都不想出。 但不蒸包子争口气，何况一直到毕业都有效，必须打。 “既然想比那就正式一点。”彭想跟着说，“下周末上午九点，市体育馆，我们按正常的赛制来。敢么？” “比就比！”姜凡宇痛快应战，“谁不去谁孙子！” 篮球赛起码得5个人，一个问题就出现了——他们班只有四个人会打篮球。 回到教室，程小天站在讲台上：“下周末要跟一班比赛打篮球，现在还缺一个人，有没有会打篮球的男生？” 答案是：没有。 而且按身高来说，除了程小天他们几个，还真没能打篮球的。 “这咋办啊。”程小天揪头发。 “要不让顾琊上吧。”汪烁视线一转，落在顾琊身上，“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星期呢，教教他运球、空中接力什么的，能上场。” 打篮球不是短期活计，但关键在于他们打的也没多专业，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顾琊好好练几天，上差下差，不会差太多。 顿时，顾琊成了全村的希望。 蔺毓戳戳他：“答应吧，我教你打，很简单的。” 望着对方眼里的期待，顾琊点头：“好。” 还没等高兴完，去办公室送卷子的段佳颖走到蔺毓跟前：“语文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 蔺毓一懵：“什么事？” 段佳颖摇头：“不知道。” 蔺毓站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一进门，里面不仅有温妍，还有沈东硕。 以及，腾静。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后。 顾琊：情书？！谁写的？给我看看。 第24章 已经猜到是什么事的蔺毓喊了声：“报告！” 听到声音，腾静向门口转了下头，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了。 “进来。”温妍道。 蔺毓走进去，装不知道：“老师找我有事？” 没等温妍说话，坐在对面办公桌的沈东硕气愤“哼”一声：“还好意思问！学校不允许早恋知不知道？！” 腾静比他先来的办公室，说明消息是从她那头出去的。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蔺毓语气平静：“我们没有早恋。” 他不知道腾静跟老师说了什么，但实话实说总归是没错的。 “有同学跟我举报说你们俩互传情书！还说没有！”沈东硕捶桌子。 也不是真气，就是想接着由头发泄情绪。 蔺毓：“情书呢？” 但凡看过信的内容，都不会觉得是早恋。 沈东硕压根就没看过。 果然，沈东硕说不出话了，憋了半天：“谁传情书还会留着，当然是看完就撕了！” 蔺毓了然地挑了挑眉：“看来沈老师经验很丰富。”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温妍捂嘴憋笑：“沈老师，凡事不能偏听偏信，既然有同学跟你举报，那就把那个同学也叫来，当面对峙一下。” 沈东硕犹疑：“我得保护那个学生。” “有什么好保护的？”蔺毓不接受这套说辞，“他又没做错。还是说压根就没这个人？” 没见到告密者前，蔺毓才不会松口。 正好有同学来办公室送卷子，沈东硕阴沉着一张脸：“去一班把姜凡宇叫来。” 果然是他。 已经不哭的腾静气愤地握了握拳。 没过一会儿，姜凡宇出现在办公室。 看到腾静也在，整个人愣了一下。 温妍直接问他：“你说他俩早恋，有证据吗？” 姜凡宇一咬牙，豁出去了：“昨天上午，下了第一节 课，腾静在八班的门口转悠，碰到程小天后把情书给了他。大课间的时候，程小天去我们班门口，给腾静一封回信。” 说得有鼻子有眼，很难不让人信服。 蔺毓疑惑地“嘶”了一声：“不管是收情书，还是送情书，从头到尾都是程小天，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了？” 听到这话，腾静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蔺毓。 他这么说，是想撇清关系么？ 也是，先写情书的是她。她说什么也不会把情书交出去的。只要不交出去，蔺毓就没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腾静已经把牺牲自己保全蔺毓的法子想好了。 姜凡宇语塞：“因为他就是个跑腿的！” 蔺毓步步紧逼：“你怎么知道他是跑腿的？” “我……我听到了腾静跟她朋友的对话。”姜凡宇为了锤死两人早恋，头朝下倒了个干净。 “姜凡宇！”腾静终于忍不住了，“你太过分了！同学一场，有必要这样么？！” 蔺毓见差不多了，对腾静道：“去把信拿来给老师看。” 腾静结结实实地愣住：“啊？！” 这样不是自投罗网么？ “去拿，没事。” 腾静犹豫几秒，转身出了办公室。 望见姜凡宇得意的眼神，蔺毓觉得好笑：“我跟腾静是传过信，但内容完全不是姜凡宇说的那样。” 没出五分钟，腾静气喘吁吁地拿着信跑上来。 “给。” 蔺毓接过来，大方坦然地交给温妍：“老师可以看看。如果这样算早恋，那我无话可说，直接给处罚吧。” 温妍把信打开，越看脸上的笑越大，越看越欣慰。 待沈东硕也看完，蔺毓接着说：“每个人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这份感情或许不成熟、很青涩，但足够纯粹。” “腾静没做错什么，我也认真拒绝了她。我更不觉得这是早恋。” 温妍松了口气：“我也不觉得是早恋。沈老师过于紧张了，俩孩子处理的很好啊。”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教导主任本打算回办公室，经过语文办公室的时候，瞅见里面不少人。 好奇问了一嘴。 “主任您快看看吧。”沈东硕把情书甩在办公桌上，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教导主任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 上面那张是蔺毓写的，教导主任拿起来的第一句话：“这字写的好啊！” 蔺毓没吭声，所有人都安静等着。 教导主任将两封信细细读了一遍，感慨：“要是咱们学校那些早恋的有你俩一半觉悟，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一起努力学习，考上同一所学校，多好！非得急于一时。” 吐完苦水，教导主任可算想起他进办公室的目的：“你俩以后是我的重点观察对象，这次就先放过你们，回去上课吧。” 意思就是不追究。 蔺毓跟腾静离开了办公室。 腾静走在后面，语气歉疚：“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蔺毓不在意道：“没事。” “那个，”腾静望着前面帅气高大的身影，踟躇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当面问，“你真不喜欢我啊？” 蔺毓：“……” 这么直接么…… “不喜欢。” “那你喜欢别人吗？” “不喜欢。” 腾静心里好受不少，又说：“你现在的成绩在八班有点可惜，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让我爸把你调到一班。” “在哪都一样。”蔺毓婉拒，“你看顾琊，虽然在八班，但次次考试都是第一。” 言语里尽是骄傲。 蔺毓正巧走到一楼跟二楼中间的平台上，往下一转身，就撞到了等在楼梯口的顾琊。 加快脚步跑下楼梯：“你怎么在这儿？” 顾琊似有似无地看了眼腾静，顿时明白为什么叫蔺毓去办公室。 语气淡淡：“等你。” “那快走吧，马上上课了。” 说完，扭身冲腾静拜了拜手。 顾琊是因为担心所以等，不过表现却很平静：“老师怎么说？” 蔺毓一耸肩：“没怎么说。信上写的那么明确，我俩又没搞对象。” 说完，蔺毓撞了下顾琊的胳膊：“刚刚夸你的话听到了？” 顾琊：“听到了。” “什么感想？” “实话。” 蔺毓“切”一声，先一步走进教室。 不过一天时间，腾静给蔺毓写情书这件事就传遍整个班级，并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也不是什么丢人事，蔺毓没往心里去。 程小天扭过身：“蔺哥，这周末去我家吃饭呗？还有顾琊。我爸知道你们俩辅导我学习，特别感激，说是想请你俩吃顿饭。就家常饭，主要想认识认识你们。” 蔺毓向顾琊投去询问的眼神。 顾琊：“我都可以。” “下周行吗？我这周要回家拿些厚衣服。” “行！下周也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天就是周末。 一早上，蔺毓和顾琊去南门等公交。 俩人坐不同线路的公交，顾琊的先到。 “我就回家拿衣服，有可能再吃个午饭。最迟下午，肯定去包子铺找你。” 蔺毓朝顾琊挥手告别：“让奶奶给我留点羊肉胡萝卜包子！” 十一月份，周遭一派深秋景象。 路两旁的银杏树的树叶全部泛黄。一场秋风过，叶子被卷掉了不少，扇形叶片杂乱但有序地铺满地面。 与树上未落的叶子相互映衬，目之所及，只剩耀眼的黄色，似乎将天地都勾连起来。 蔺毓站在马路边上，一片叶子好巧不巧落在他头顶。叶柄插进头发里，稳稳当当。 本也不是多好笑的事，不知为何，顾琊竟无声笑了起来。 “知道了。” 公交车驶离站牌，越来越远。 三分钟后，蔺毓那趟也到了。 毫不知情的他顶着银杏叶投币上车。随便找个空位坐下。 周末，又是一大早上，车里人很少。 安静中透着一丝冷清。 公交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后座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再指指自己的脑袋：“你头上有树叶。” 蔺毓按照对方的提示一摸，果然抓到了一片树叶。 合着刚刚顾琊就是因为这个笑啊。 手指捏住叶柄，轻轻捻着。 黄色的“小扇子”一圈圈飞速转动。 他也笑了。 这片叶子蔺毓捏了一路，下车后也没舍得扔，就一直拿着。 有道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蔺俊峰他们正在吃早饭，见蔺毓进来，都愣了下——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早。 “我回来拿衣服。”蔺毓换拖鞋，“早。” 蔺俊峰：“吃饭了吗？” 蔺毓撒谎：“吃了。” “衣服都是去年的，不要了。一会跟我出去，买新的。”蔺俊峰加快吃饭速度。 蔺毓想也不想：“不用。我一会要去买学习资料，衣服有穿的就行。” “我开车送你。” “……好。” 隔了几秒，蔺俊峰又问：“不着急买吧？不着急就一会再出去，先歇歇。” “不急。”蔺毓朝卧室走，“我先整理衣服。” 从头到尾，陈诗镜跟蔺谨都没说话。 蔺毓也只当看不见。 三个小时后，两人从家出发。 蔺毓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准备买完学习资料就去找顾琊。 “去哪买？”蔺俊峰问，“新华书店么？” 蔺毓系安全带：“园丁书屋。专卖高中教辅材料。” 蔺毓提前列了书单，不过半个小时，就买完了。 “我不回去了，去找顾琊学习。”蔺毓拎着袋子，旁边立着行李箱，“下周末要去同学家吃饭，应该回不来。您……保重身体。” 这是父子二人第一次如此平心静气地相处。 按理应该开心的。 可蔺俊峰只觉得沉重。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孩子，正慢慢离开这个家。 不激烈，很坚定。 “你是不是……”蔺俊峰停了几秒，终于问出埋在心里的话，“一直在怨我。” 蔺毓想起日记里，‘蔺毓’对蔺俊峰的埋怨、委屈、失望、厌恶、憎恨…… “应该，是怨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跟编辑商量后这篇文明天就要入V啦，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后还请继续支持哟～ 鞠躬致谢～ 预收《助攻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穿书］》求收藏～ 简荣穿书了。 原身是一本耽美小说里的炮灰男配。 为了得到主角攻，炮灰男配千方百计设计陷害主角受，什么损招阴招都使了。 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主角攻送进了精神病院。 主角攻受则在他的疯狂助攻下，幸福牵手，甜甜蜜蜜。 简.铁血真直男.荣：“……” 助攻可以，但不能拿命助攻。 为了活命，简荣拼命撮合主角攻受。 奈何主角攻忒不上道，在追老婆方面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万般无奈之下，简荣只得亲自出马。 给胃不好的主角受炖鸡汤——主角攻炖的； 生日时送主角受生日礼物——主角攻送的； 主角受被污蔑泼脏水，几天几夜不睡觉帮他找证据反黑——主角攻做的。 总之，事情他做，功劳全归主角攻。 自以为助攻完毕的简荣深藏功与名，刚准备功成身退，谁料主角受一把抓住他，咬牙切齿：“撩完就想跑？没门！” 简荣发挥直男本色：“我什么时候撩你了？？” 我明明在认真助攻。 主角受：“……” - 一开始。 骆鸣：简荣好爱我。 后来。 骆鸣：呜呜呜，他不爱我。 简荣（受）X 骆鸣（攻） 第25章 蔺毓没让蔺俊峰送, 选择了坐公交。 最近的站点离包子铺有一段距离，蔺毓从公交上下来，拖着皮箱慢悠悠地走着。 走出没几步, 迎面碰到了顾琊。 顾琊收到了蔺毓的QQ消息, 掐着时间来公交站。 蔺毓非常自觉地把装着学习资料的手提袋递过去：“三克油。” 顾琊没接：“我说要帮你拿了？” “……那你来接我干嘛？我又不是找不到路！”蔺毓气呼呼。 顾琊还是帮他拿了。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不疾不徐。 “我这每周末都来, 奶奶会不会嫌我烦？”蔺毓突然问。 他想起每次回家收到的冷漠跟疏离, 恍然意识到，对奶奶来说, 他也是个外人。 一次两次可以, 次数多了, 对方会不会烦？ “知道奶奶见到我第一句是什么吗？” “什么？” “蔺毓呢？” 蔺毓哈哈大笑，忧郁低沉的心情一扫而空：“看来奶奶更喜欢我。” 顾琊没跟他争。 他能感觉到对方情绪的不对劲, 如果这样能让他开心一点, 随他去。 “蔺毓来啦！” 老人笑意盈盈从笼屉里拿出两屉包子：“你爱吃的羊肉胡萝卜馅, 趁热吃。” “谢谢奶奶！”蔺毓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我早上就没吃饭，饿一上午了。” 老人一脸慈爱：“崽崽也爱吃羊肉胡萝卜馅的, 你俩不愧是朋友。慢点吃。” 蔺毓冲顾琊呲牙一笑：“崽崽。” “……”顾琊，“别逼我削你。” 蔺毓有恃无恐：“奶奶才不会让你揍我。” 吃完包子, 也差不多到了中午。客人逐渐增多。 “奶奶你歇着。”蔺毓走到收银处, “我跟顾琊卖就行。” 说着，趁对方不注意, 把包子钱放进了钱匣里。 老人当然不放心，但两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让她帮忙，只能在一旁看着。 或者跟老顾客闲聊几句。 顾琊负责卖包子, 蔺毓负责收钱。 别说，还挺有模有样。 两人忙着卖包子收钱，完全没注意到马路对面的人。 “老大，那不是蔺毓么？”其中一个小弟眼尖地发现了包子铺里的蔺毓。 混混头子嘴里叼着烟：“哪儿呢？” “对面包子铺。”小弟用手指过去。 混混头子顺着看去：“还真是他。” “蔺毓为了躲咱们都住校了。整天猫在学校里，都不敢出来。这回可算逮到了。”另一个小弟洋洋得意道。 “今天非得给他个教训！” “不着急。”混混头子看着包子铺的老人，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心里滋生，“以后有的是机会，先吃饭去。” 忙过中午的高峰，蔺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接过顾琊递来的水。 “累坏了吧。”老人心疼地问。 “累倒是不累。”拧开喝了一口，“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怕找错钱。” 一个包子的纯利润就几毛钱，少找钱客人肯定不让，万一找多了，那就是赔本赚吆喝。 “奶奶，我去买一套篮球衣，一会回来。”顾琊整理完笼屉，把台子擦干净，道。 下周末球赛，打得怎么样先不说，装备得先配齐了。 老人连连点头：“去吧，买好的啊，别图省钱，好的穿身上舒服。” 说着就给了顾琊500块钱。 在养顾琊方面，老人丝毫不心疼钱，什么都想给孙子最好的。但她自己却很久没买过新衣服了。 顾琊看了眼老人脚上的鞋子，道：“再给我几百吧。” 老人二话没说，又从钱匣里拿出500：“马上冬天了，买几件厚衣服。” “我也去！”蔺毓站起身。 两人到了顾琊上次买篮球衣的店。 顾琊开门见山：“老板，我要一套篮球衣。” 老板一听，立刻把所有款式、颜色的篮球衣拿了出来：“看看喜欢什么颜色的。” “咱家店里的衣服渠道进货正规，质量杠杠的。120块钱一套。” 顾琊选颜色，蔺毓开始砍价：“能不能便宜点啊，我们都在你这买两套了。同学介绍过来的，说老板人特好，面善，好说话。” 老板被夸得合不拢嘴：“你说多少钱？” 蔺毓想了想：“凑个整，100块钱得了。” “行行行，给你了！100块钱我也就回个本，以后多介绍同学来！” 蔺毓乖巧地“嗯”一声：“那肯定的。” 顾琊很快选完：“这套。” 也是白色的，号码是9。比蔺毓球衣号码的大一号。 付完钱，从店里出来，蔺毓求夸奖：“我砍价厉害吧。下次逛街，带我准没错。” 顾琊：“一般。” 蔺毓不服气地质问：“你上次花了多少钱？” “80。” 蔺毓：“……” “那你怎么不跟老板说？！” 顾琊语气平淡：“怕伤你自尊。” 一把刀正中心窝。 蔺毓捂着心口：“你现在也伤我自尊了。不仅伤了自尊，还伤了钱！” 白白多花了20块钱。 顾琊没理他，转身进了另一家店。 专门卖老人服饰。 看到两个少年进来，店员起先一愣，随后职业微笑：“要买什么？” “本店刚上新了一批冬装，款式都很流行。” 现在已经是深秋，冬天马上就来。每次换季都是服装店的一次小旺季，店里人很多。 店员跟俩人简单介绍一下就去招呼别的顾客的。 “你要给奶奶买？” 顾琊“嗯”一声：“她很久没买新衣服了。” 说着，就摘下一件烟灰色长款棉衣。 摸了摸面料跟厚度，再看看尺码，最后递给蔺毓：“帮我拿一下。” 蔺毓接过来抱在怀里，自愿当他的小打。 顾琊挑选衣服很快，蔺毓不甘心自己被忽视，刷存在感：“你可以问问我的意见，我审美跟衣品都很好的！” 顾琊扭头看他，鹦鹉学舌：“黑色还是白色？黑色好，黑色耐脏。不不不，选白色，黑色吸热。不行，选黑色，白色不耐脏。” “两顶帽子你都纠结那么半天，让你选衣服，不得选到天黑去。” 蔺毓：“……” 他再也不说话了。 买完衣服，顾琊又去鞋店买了两双鞋。 900块钱花溜光。 付完款的第一件事——剪标签。 蔺毓一旁看着，不由得感慨：“还是你有办法。” 以前他只是嘴上劝奶奶别太省着，对自己好点。顾琊不一样，先斩后奏，不穿也得穿。 起先老人还好奇都买了什么。 听到那句“给您买的衣服”后，立马急了：“你这孩子！我衣服多了！快退回去！” “标签我都剪了，退不了。”顾琊把袋子一股脑放进老人怀里，“您不穿也得穿。” “奶奶您就穿吧。”蔺毓也跟着劝，“这些衣服都不贵，一件能穿好几年。” 在两人的劝说下，老人拿出棉衣穿上试了试。 “喜欢吗？”顾琊问。 老人瞪他一眼：“再瞎花钱看我打你！” 但脸上的笑骗不了人——喜欢。 很喜欢。 - 这一周的重要任务——教顾琊打篮球。 教学者：蔺毓。 “蔺哥我也去，咱俩一起教，这样能快点。”程小天跃跃欲试。 “不行。”蔺毓无情拒绝，“你就在教室里好好学习，哪都不许去！” 本想借此逃避学习的程小天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桌子上，干打雷不下雨。 为了教顾琊打篮球，蔺毓做了不少功课。 “打篮球的一些基本动作，有运球、传球……” 顾琊打断他：“理论我都看过了，直接练习。先从运球开始，我练，你在旁边看着，有不对的指出来。” 蔺毓：“……” 到底谁才是老师？ 顾琊带着球来回跑动，一会砸脚，一会球跑了。蔺毓看的直乐。 终于也有他不擅长的了。 好不容易能流畅地带着球跑，蔺毓趁他不注意，把球抢了过来：“你要这么运球，对方轻轻松松就能抢过来。” “那怎么运？” 立志要找回场子的蔺毓娇俏地“哼”一声。 顾琊无奈：“老师好，教教我呗。” “运球分很多种，我也没全学会，只会几种简单的。”蔺毓有条不紊地开口，“谁手里有篮球谁就会成为焦点。所以运球的时候眼睛要看着周围，时刻防守……” 整个大课间，顾琊被蔺毓抢了无数次球。 心态多少有点崩。 蔺毓安慰他：“别气馁，篮球本身就很难学，你已经很棒了！” “就是被抢球的姿态有些狼狈哈哈哈！” 顾琊把那句“谢谢”咽回肚子。 意识到只利用课余时间完全不够，在六科中，蔺毓挑中了语文课，去找温妍商量。 “这周末跟一班有场篮球比赛，顾琊之前没打过篮球，所以想用您的课让他多练习练习。” 一周十节语文课，算上晚自习有十二节，还有两节体育课，再加上大课间以及各种空闲时间，时间不少了。 “不过您放心，课程我们俩肯定不落下。” 蔺毓选语文课，就是因为不听课也没事，自学也学得会。 “什么时候比？” “上午九点，老师您去吗？” “看吧，有时间就去。” 温妍警告：“下周一早自习，你跟顾琊来我办公室听背默写课文和古诗，错一个字打一下。” 蔺毓痛快应下：“没问题！” 一周转眼即过。 周末上午九点，篮球比赛正式开始。 第26章 两个班篮球比赛的消息越传越广, 其他班爱凑热闹的同学也来了，球场上聚了三百号人。 这让以为只有两个班的蔺毓大吃一惊：“这么多人？！” 一旁的程小天：“人越多越好！看看咱们是怎么赢他们的！” “话说太满容易闪着舌头。”姜凡宇一行人走过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程小天歪头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 一定是我们班赢。” 说了几句赛前垃圾话, 两队各自去热身, 为比赛做准备。 “没裁判怎么打？”蔺毓发现一个问题。 他这么一说,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光顾着比赛本身, 把这茬忘了。 “要不，”程小天想了想, “从观众里找一个？总有会打篮球的。” 彭想不赞同：“会打不代表懂规则。” 正犯愁着, 体育老师跟温妍走了进来。 温妍能来看比赛, 让高二八班的士气大增。 “还没开始呢？”温妍问。 “没裁判。”蔺毓解释。 体育老师一听：“我给你们当裁判，温老师把我叫来, 就怕没有公平公正的裁判。你们两个班都是我的学生, 我肯定一碗水端平。” 体育老师跟这场比赛毫无利益关系, 双方都同意了。 “这样吧，”体育老师道, “咱们也不用太正式，就比三场, 三局两胜。每场半小时。打太多场你们身体也受不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他们在乎的是输赢, 至于怎么比, 并不重要。 公平就行。 汪烁：“我们听老师的。” 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各自去准备，比赛5分钟后开始。其他同学去观众席, 不要影响比赛。” “谁去跳球区跳球？”彭想问。 哪方能拿到球，是率先得分的关键。 而负责跳球的人，自然更关键。 一般是经验跟身高统筹考虑。 一次和一百次, 一米八和两米，怎么选不言而喻。 他们都没参加过特别正式的比赛，都是在学校里自己打着玩，跳球这方面谈不上经验。 那就只能看身高了。 这里面最高的是顾琊。 顾琊没有犹豫：“我来。” 程小天自信满满：“你肯定能抢到。抢不到也没事，赢就行了！” 五分钟到，嘹亮的哨响昭示着比赛的开始。 顾琊走到中央跳球区，其他四人迅速按商量好的站位站好。 蔺毓、汪烁、程小天站在跳球区白线外侧，彭想则离得稍远些，在篮板跟跳球区中间的位置。 对面负责跳球的是姜凡宇。其余四人全部围在跳球区外侧。 体育老师见他们准备好了，走到顾琊跟姜凡宇中间， 顾琊双腿打开，屈膝，重心放低，做起跳姿势，眼睛紧紧盯住裁体育老师里的篮球。 突然，篮球被垂直抛起，到达一定高度后回落。 顾琊小腿发力，猛地向上一跳，同时伸直手臂，先姜凡宇一步碰到了篮球。 手腕用力，篮球顺着力的人方向朝彭想处飞去。 彭想成功接住篮球，向对方篮板下运球。一个上抛，篮球精准无误进入篮筐。 体育老师在八班的计分板上写了个2。 “耶！！” 观众席响起一片呼声。 比赛继续。 他们之前商量过策略，其中一点就是尽量让顾琊少投篮。 投篮的精准度是在一次又一次投篮中练出来的。顾琊篮球生涯不过短短一周。除非必要，不然最好不让他投篮。 顾琊也深知自己的弱点，拿到球后第一时间把球传给其他队员。除非离篮板很近，其他队员过不来，他才会投篮。 一场下来，顾琊只投了两次球，不够好在都进了。 也算不辱使命。 第一场结束，26:28。 八班以两分之差拿下第一局。 十五分钟休息时间。 正坐在椅子上休息，从观众席上下来七个女生，穿着白色啦啦队服，手里拿着蓝色的花球。 走到体育场中央，一字排开。 程小天没差点把水喷出来：“咱们班什么时候弄这个了？！” 其他四个人也是一脸震惊。 给他们送水的女同学道：“是班主任组织的。她听说要跟一班比赛，就在班里选了七名女生练舞。给你们加油。惊喜吧？” 五个人齐齐点头：“太惊喜了。” 音乐起，七名女生随着节拍舞动，青春洋溢。 程小天扯嗓子喊：“好看好看！八班是最棒的！！” 一支舞蹈成功让气氛达到顶点。 反观一班，多少有些冷清。 不仅班主任没来，舞蹈也没有。 在这样差别的气氛下，第一场球赛正式开始。 依旧是顾琊负责跳球，这次对面换上了个子比姜凡宇高的。 然而结果没变，第一球还是属于八班的。 上一场蔺毓就发现，对方一直有意无意把球投给6号球衣的男生，而且整场下来也是他进球最多。 蔺毓几步上到他跟前，负责干扰拦截。 用这种方法断掉了好几个向他扔来的球。 6号男生摆脱不得，一时间气急败坏。 终于没忍住，推了蔺毓一下。 哨声叫停比赛。 “红方6号犯规，罚球一次。” 蔺毓站在罚球线后，手握篮球，向上一投，篮球撞到篮板后进入篮筐。 八班再积一分。 此时场上比分，11:18。 一班落后7分，比赛时间已经过半。 三局两胜制，赢了第一局的那方在第二局心理压力要小很多。而输的那方正好相反，因为他们必须赢下这局，不然就会被2：0抬走。 输可以，但不能输的这么难看。 必须赢的局，比分却一直落后，分差也越拉越大。 搁谁谁不着急。 而太着急的后果就是一直失分，失了分就更急，形成恶性循环。 这就导致后面的比赛里，一班一个球都没进，不仅如此，还频繁犯规，一直被罚球。 第二局比赛11:32的比分结束。 同时，整场比赛结束。 高二八班，2:0带走比赛。 五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就连一向淡定的顾琊都显得很激动。 集体荣誉感，只有亲自体会过，才知道多让人动容。 一班灰头土脸离开球场。 周围充满来看热闹的同学的交谈声。 “还以为一班会赢呢。” “早就跟你说了，学习好不一定其他方面也好。你看第二局后半场，打成什么样了。” “可蔺毓跟顾琊学习也好。” “像他俩样样优秀的有几个？都是个例，不具有普遍性。” 温妍从包包里掏出照相机：“同学们在球场中央集合，一起合个影。” 五名男生和七名啦啦队女生，以及其他几位同学坐在第一排。 第二排蹲着。 第三排半蹲。 第四排站着。 热心同学举着相机：“3、2、1。” “茄子！” 小小的相机记录下了高二八班所有人的笑脸。 体育馆西门口，温妍不放心嘱咐：“回去的时候都小心点！千万注意安全！” 等所有学生都离开，她才坐车走。 - 来程小天家里做客的由两位变成四位。 “这都是我同学，我们刚赢了篮球比赛。”程小天依次介绍，“蔺毓，顾琊，彭想，汪烁。我们关系可好了！” 四个人异口同声：“叔叔好。” “好好好。”程爸连连点头，“快坐快坐。都饿了吧，马上就开饭！” 程小天把家里的好吃的掏了个精光，全放在茶几上：“既然来了就别客气，敞开肚皮吃。” 程爸是开饭店的，厨艺可想而知。 连极其挑食的汪烁都吃撑了。 靠在彭想肩上，揉着肚子：“叔叔您饭店在哪儿开的？我一定去吃。” 程爸切了盘水果放在茶几上：“海西街，离你们学校可远了。想吃就上我家来，吃啥给你做啥。” “你们仨也是，想吃随时来。” 漫无边际聊了半天，程爸终于把话题聊到程小天的学习上：“小天上回回来跟我说你俩给他补课呢，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他妈死的早，从小在他奶奶跟前长大的。有什么事也不跟我说，我除了做饭啥都不懂。你们是他的同学，平时多照顾照顾他。” 一群孩子，程爸不想也不能把话说得太功利，除了真诚地感谢，他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爸！”程小天不悦皱眉，“你说这些有啥用。” “叔叔您放心，”蔺毓保证，“只要小天肯学，我就教他，给他补课也能巩固我的基础知识。” 程爸一听，“啪叽”一巴掌拍在程小天屁股上：“听到没？给我好好学习！你这次月考要是能考进前400，我就同意你学美术。” 程小天坐直身体：“真的？！” “你爸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们给我作证！”程小天还是不放心，“这可是我爸亲口说的，不能骗人！” 程爸又给了他一巴掌。 一直待到晚上七点，蔺毓一行人告辞。 出了小区，顾琊道：“我要去看看奶奶，你去不去？” “还用问，当然去了。” 赶着最后一趟公交，两人前往包子铺。 路灯已经亮了，路上是往来的车辆，斑驳的灯光让这座小城显得更加温馨热闹。 离包子铺还有三四步路。 “识相点把钱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听到熟悉的声音，蔺毓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报警！” 扔下这句话，顾琊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包子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我正在写，要很晚才能发，大家早点睡，明天再看。 第27章 周日客流量大, 包子六点多就卖光了。 老人把一个木牌挂在玻璃门上。 【包子没了，明天再来吧。】 接着走到钱匣处，把100和50的纸币全拿出来, 理好放进衣兜里。 这些都是大钱, 老人从不让它们在钱匣里过夜, 不安全。每天都会拿回家, 攒够了就存到银行里。 最后翻开账本, 记录今天的收支情况。 以上这些是老人每天关门前都要做的事。 全部做完，已经晚上七点多。 正准备关门回家, 三个男人开门进来。 看对方的穿着打扮, 老人直觉不对。 “今天的包子没有了, 想吃什么明天再来。” 柜台正巧挡住老人下垂的手，她慢慢把钱从兜里掏出来, 扔在地上, 用脚踢到柜台下方跟地面的空隙里。 “奶奶, 我们没钱吃饭了，你给我们点钱好不好？”混混头子装作人畜无害的模样, 问的极为真诚。。 老人顿时明白对方的来意，她一把老骨头, 岂是三个壮小伙的对手：“你们要多少？” “你有多少？” 老人抽出钱匣，放在柜台上：“都拿走吧。” 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没200块钱。 混混头子把嘴里的烟扔在地上, 一脚碾死：“你打发要饭花子呢？！” 他们连续踩点一个星期, 确定这家包子铺就老太婆一个人看着。 顾琊是他的孙子，只有周末才回来。 这个时间, 早就回学校了。 老人极为平静：“就这些。” 混混头子从钱匣子里抓了把零钱：“这么大个包子铺一天就挣这点钱？当我傻啊！” “真没有了。我身体不好，挣得钱都拿去买药了，这家包子铺也就勉强维持生计。” “死老太婆, 嘴还挺硬。” 混混头子拿出一把水果刀：“识相点把钱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话刚落，一道身影猛地冲进来。不过几招便将他按在柜台上。 顾琊飞快扫了眼柜台后的老人，见她没事，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上次不该放过你们。就该把你们全宰了！” 顾琊此刻真的动了杀人的念头。 另外两个小弟见此，立刻朝顾琊扑上来。 顾琊被迫将他放开，防守身后。 报完警的蔺毓也冲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奶奶的安全。 “我已经报警了！不想吃牢饭就赶紧走！” 三个人愣住，似乎在思考蔺毓话的真假。 不管真假，还是先走为好。 “入室抢劫还想走？”顾琊笑出声，眼神很疯狂，“想得美！” 说完就朝三个人冲了上去。 一拳一脚都带着不要命的狠劲儿。 蔺毓头一次看见顾琊这么生气，没有犹豫，帮他一起打。 五个人在包子铺打成一团。 顾琊不要命，对方也只能被迫不要命。 双方都挂了彩。 顾琊下手太狠，蔺毓怕他真把人揍死，一个劲儿地看他。 也就一个分神的功夫，打红眼的混混头子抄起地上的水果刀，朝蔺毓刺去。 等蔺毓察觉时，水果刀已经离他不过咫尺。正对着他的心脏。 突然，一股力量将他向后拽。 顾琊将蔺毓护在怀里，手臂紧紧搂住他。 原本该扎在蔺毓身上的水果刀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刀片全部没入，染着血的刀尖从另一端出来，扎了个对穿。 鲜血喷在蔺毓脸上，温热的痕迹缓缓滑落。 蔺毓张开嘴巴，却怎样也出不了声。 他甚至都不敢看。 “我没事。” 极力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传来。 蔺毓缓缓扭过头，看到了已被鲜血染红的手臂。 见了血，所有人都冷静下来。 其中一个小弟反应极快：“快跑！！” 警笛声拦住他们的去路。 - 蔺毓扶着老人等在手术室外：“奶奶您别担心，顾琊肯定没事。您别担心。” 老人满脸泪水：“怪我，都怪我。我要把钱全给他们，就不会出这事了。” 送他们来医院的警察见老人情绪不稳定，也没急着做笔录，碰了碰蔺毓：“有手机号吗？” 蔺毓点头。 “告诉我一下，我明天联系你做笔录。” 蔺毓念出一串数字：“是我的，您随时打电话。” 警察点点头，转身走了。 手术结束。 医生告之手术结果：“万幸没伤到神经，不然他这条胳膊就废了。” 听到医生的话，蔺毓终于哭出声。 医生身后，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局部麻醉，顾琊还醒着。 看着走廊里哭得一个比一个凶的一老一小：“都别哭了，医生不是说没事。” 蔺毓抹了把眼泪，走到床边蹲下：“我……” 哽咽声打断了后面的话。 顾琊拍拍他的头：“我睡一会，你照顾好奶奶。” 说不出话的蔺毓小鸡啄米般点头。 顾琊是被伤口疼醒的。麻药劲一过，伤口从内到外的疼。 “奶奶，您就回家休息吧。睡一觉再来，您看您眼里的红血丝。”蔺毓正在劝固执的老人。 “崽崽还没醒呢。” “他就是睡着了。这样吧，您先回家，等他醒了我就给您打电话。” “我再等等。” 顾琊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开口：“奶奶。” 一大一小齐刷刷看向病床。 “你醒了！”蔺毓几步走到床边，“伤口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琊均摇头。 “崽崽饿了吧，奶奶去给你买好吃的！”老人同样很激动。 顾琊又摇了摇头：“奶奶您回家休息吧。这有蔺毓，还有医生跟护士，没事的。” 见老人还是拒绝，顾琊又补了句：“别让我担心。” 这次语气严肃很多。 老人这次听话了，试探地问：“那奶奶中午来看你？” 顾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四十二：“下午四点来，敢早来我就生气。” 老人：“哦。” 蔺毓将老人送到出租车上，告诉了司机位置，等看不到车影，才转身回医院。 顾琊正站在病房门口，东张西望。 “怎么出来了？” “厕所在哪？” 蔺毓指指右侧：“这边，我带你去。” 似乎是猜到他要说什么，顾琊先一步把话说了：“谢谢跟对不起都不用说了。我不替你挡下这刀，你现在就躺在停尸房了。我也没受什么大伤，别说那些矫情的话。” 已经连小作文都准备好的蔺毓把话咽下去。 “有时候双重人格的治愈并不一定是真的治愈。因为另一个人格可能消失，也可能是在休眠。” 说话声顺着虚掩的门传出来。 顾琊猛地停住。 蔺毓不解：“怎么了？” 顾琊“嘘！”一声，表情急躁又期待。 “他还在身体里，只是不再出来，也没有意识。遇到合适的契机，会再次被唤醒。也可能一辈子休眠。前者就不算被治愈，后者就比较幸运了。” 顾琊连门都没敲，非常无理地推开门：“所以我的另一个人格还在对不对？！” 说这话的是第一次给顾琊催眠的心理医生。他来给女儿送饭，无意中聊起了这个话题。 对方也认出了顾琊。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我更倾向于他真的消失了。” 医生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理行为，而是耐心解释：“一个人格的存在，必定会留下痕迹。我给你催眠的时候，没发现丁点痕迹。” “其实跟有另一个人格相比，我更倾向于没有，一切是你的错觉。只是你当时太笃定，我没那么说。” “你是不是搞错了？没有第二人格啊？” 顾琊想起他去看另一个心理医生时，对方说的话。 难道，真的没有吗？ 是他搞错了。 顾琊开始怀疑自己。 “打扰您了。”顾琊深鞠一躬，离开心理咨询室。 蔺毓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但又不太明白。 双重人格？ 消失？ 这都是什么啊。 看着前面失魂落魄的人，蔺毓断断续续地问：“你说的，双重人格，是，什么意思？” 第28章 顾琊靠在墙上, 眼睛看着虚空中的某处，平静地开口：“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变了个人，这就是原因。” 事情压在心里太久, 所有情绪都堆积在一处。 他太需要一个宣泄的机会。 蔺毓有一堆问题, 但又问不出来。语言组织能力像是丧失了一样, 只能干巴巴看着对方。 “我是顾琊的第二人格, 是在他初升高暑假时产生的。他一直被欺负, 不敢反抗，同时内心又渴望有人帮他。所以才有了我, 一个跟他完全相反的……人。” 说最后一个字时, 顾琊顿了很久。 “不可能啊！”蔺毓终于跟上了思路, “他是双重人格，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我不会让他知道。”顾琊斩钉截铁。 “他敏感到别人在他身后说一句话都要思考是不是在说自己, 我怎么敢让他知道。” “何况我只是想保护他。”顾琊继续道, “知道我的存在, 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双重人格是病，我不能让他成为别人口中的怪物。” 蔺毓突然想起：“那个笔记本！” “是我们聊天的媒介。”说到这儿, 顾琊眼底浮上一抹温柔和怀念，“我一直在用那个跟他聊天。” 蔺毓什么都明白了。 所有的疑问, 全都有了答案。 难怪没办法见面，难怪不留任何联系方式, 难怪不肯说出身份。 因为共用一个身体, 因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存在越久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我本打算陪他到高中毕业就消失，可是……” 顾琊哽住, 眼角湿润，声音有些颤抖：“他却先一步不见了。” “我去看心理医生，都说我不是双重人格。我明明是啊, 他之前还在的。” 顾琊再次泣不成声。 往来的医护人员和患者都忍不住看向蹲在地上无声啜泣的少年。 蔺毓靠在另一面墙上，忽然想起上辈子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那时他高考失利，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并再次提出见面的要求。 却得到了再无会期的离别。 【我要走了，以后不能继续陪你了。高考失利不代表人生的失败，你还有无数次机会。记住，永远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做好自己即可。这三年跟你相处十分愉快，祝你前途似锦，健康幸福。如果可以，请记得我久一点。】 “我……” 就是顾琊。 蔺毓刚要说，顾琊站起身，声音嘶哑：“走吧，替我保密。” 蔺毓跟在身后，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顾琊的回答飘入耳畔：“今年10月4号。” 是他借尸还魂那天！ 蔺毓一下钉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么巧？ 不对。 根本不是巧合。 他不仅占了‘蔺毓’的身体，还挤走了17岁的顾琊。 17岁的顾琊跟27岁的顾琊是同一个人吗？ 蔺毓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 站在别人的角度，是。 可他真的说服不了自己。 该怎么跟面前的人解释。 他会理解吗？ 还是会恨自己。 蔺毓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死角，走不出来。 顾琊走到病房门口，见蔺毓站在远处发呆：“怎么了？” 蔺毓回过神，几步赶上去，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你……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饭。” 看着一溜小跑离开的人，顾琊皱了皱眉，喃喃自语：“害怕了么？” 蔺毓一口气跑到外面，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开始寻找餐馆。 他买完饭回去时，医生正在查房：“你这种情况需要住院。” “我不想住。”顾琊倚在床上，“不是已经好了么？” “就算不住院也得每天过来打点滴消炎。你这是贯穿伤，细菌容易在里面滋生，消炎消毒必须得做好。” “听医生的！”蔺毓走到床边，“你别瞎胡闹，听医生的。再说你不住院奶奶也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最后一句声音小小的，勉强能听清。 顾琊看了他一眼，妥协：“那好吧。住几天？” “起码一周。” 医生又给开了些止疼药：“疼厉害了就吃。一次一片，一天最好不要超过三次。” 顾琊拿起来就要吃，蔺毓“哎！”一声：“先吃饭，不然容易胃疼。” “让他吃吧。”医生道，“麻药药效早过了，正疼着呢。” 蔺毓愣住。 原来他一直在强撑。 “去水房给他接点热水。”医生提醒。 蔺毓放下手里的饭，拎起暖水壶离开病房。 止痛药不是立刻见效，顾琊还得疼一会。 蔺毓说话都是轻轻的，低头摆弄着饭，也不看顾琊：“我买了米饭、馒头和小米粥，还有几个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反正老板说是他家的招牌菜。” 顾琊见他这副样子，更加觉得他怕自己，淡淡道：“你回学校吧。” “我耽误课就算了，不能你也耽误了。你回去上课，笔记都做好，等我出院了抄。” 话说的在理。 蔺毓想了想：“我明天再回。反正今天也耽误了。” 把饭挨个打开，“你想吃哪个？” “我不饿。你吃吧。” “怎么可能不饿，流了那么多血，又做手术，肯定得饿。” 一抬头，撞上顾琊的目光，蔺毓下意识把头转过去，不敢跟他对视。 “说了不饿。”顾琊背对着蔺毓躺下，“我困了，睡一会。” 蔺毓把饭盖好，窝在椅子上不再出声。 下午两点，警察过来做笔录。 顾琊刚睡醒，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警察看向蔺毓：“我听那几个混混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怎么回事？” 蔺毓把早就准备好的□□聊天记录给警察看：“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倒是他们一直在朝我要钱，不给就威胁我。” 双方证词有出入，明显蔺毓说得更可信，毕竟有证据。 对方一口咬定所有事蔺毓都参与了，甚至连包子铺抢劫都是跟他策划好的。 要证据又拿不出来。 完全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行，我知道了。”警察详细记录好，“这件事就先这样，后续如果有需要你们配合的，我会再告知你们。” “那三个人怎么办？”蔺毓不放心地问，“关几天就放出来，肯定会去包子铺报复，我们俩都是学生，还住校，没办法一直看着。” “抢劫属于刑事犯罪，而且这三个人之前还有多次抢劫、入室盗窃的违法行为。我们已经立案审理，等证据全部收集完毕后，会移交给法院，由法院审判后定罪。” “如果没意外，起码三年以上。” 蔺毓听完：“不是入户抢劫么？” 抢劫一般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但入户抢劫却是十年以上，甚至是无期和死刑。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是不是要看法院的审判，有进展我会通知你们。” “那致人重伤能不能加重处罚？” 蔺毓不甘心，顾琊这一刀子不能白挨。 警察点头：“这点肯定也会考虑进去的。” - 下午四点，老人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拎着一个超大号的保温桶。 “都饿了吧，快来吃东西。” 蔺毓见老人精神头不错，遂放了心，趴在保温桶旁边：“我看看都什么好吃的。” 老母鸡汤，酱大骨，清炖鱼，以及一大盘饺子。 蔺毓盛了碗鸡汤，端着走到床边，用勺子舀着鸡汤，磕磕巴巴：“我……我喂你。” 顾琊看了他一秒，左手拿过鸡汤，先尝了一口，温度正适合，仰头喝了个精光。 “不用。吃你的去。” 蔺毓：“……” “你还想喝吗？我再给你盛。” “快去吃饭。”老人走过来，“我来照顾他就行。” 蔺毓饿一天了，没推辞，走到一旁吃饭。 更没察觉到顾琊情绪的不对劲。 到了晚上，顾琊又开始赶人：“你赶紧回学校，不然一会学校门锁了。” “我今天在这儿睡不行吗？” “不行。”顾琊十分果断，“这里离学校远，上课来不及。赶紧走吧。我不用人照顾。” 蔺毓犹豫一会，站起身：“那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听到‘咔哒’的关门声，顾琊长长叹了口气。 早知道他会害怕，就不告诉他了。 次日一早，蔺毓起床洗漱，去食堂吃饭。 平时都是跟顾琊形影不离，冷不丁一个人，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卖饭窗口挨个转了一圈，没什么想吃的。加上人太多，他懒得排队。去商店买了个面包，回班级吃。 边吃边给顾琊发消息。 【蔺毓：醒了吗？伤口疼记得吃药，早饭也要吃。要听医生的话。】 没回复，看来是还睡着。 蔺毓没再打扰他，专心啃面包。视线一瞥，看到了顾琊桌洞里的黑皮笔记本。 犹豫几秒，蔺毓将它抽出来，慢慢打开。 一页一页往后翻。 脑海中的记忆随着文字缓缓铺开。 直到最后一条。 这是一条全然陌生的回复——至少在蔺毓的记忆中如此。 【我就是你。】 蓝色的文字，熟悉的字体。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上面，字被晕开。 蔺毓急忙擦开，小心翼翼地合上。 “谢谢你。” 谢谢你保护我、鼓励我、关心我。 只是，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傻孩子，唉。 第29章 下了第一节 课, 顾琊终于回复了。 【顾琊：饭跟药都吃了。你中午来医院吗？】 【蔺毓：来！我一会就跟班主任请假，每天中午都去看你。】 【顾琊：那你帮我把笔记本带过来，就上次没给你看的那个, 在我桌洞里。】 蔺毓没敢告诉他自己偷看了, 回了个【好。】 “蔺哥, ”程小天转过来, “你俩昨天都没来上课, 顾琊今天也没来，咋回事？” 蔺毓犹豫几秒, 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保密, 谁也别告诉。” 程小天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胳膊, 脑子里画面不断：“被水果刀扎个对穿，这得多疼啊！” “都怪我太笨了, 要是机灵点, 他也不会受伤。” 蔺毓已经把自己骂了无数遍。 “别难过了。”程小天安慰他, “相信就算位置互换，你也会帮顾琊挡刀的。中午我跟你一起去看他。” 中午放学, 蔺毓从椅子上摘下书包，笔记本装进去。想了想, 又装了几本课外书。 到医院时，顾琊正在吃饭。看样子刚挂完点滴, 输液贴还贴在手背上。 见蔺毓进来, 目光落在他身上。 蔺毓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垂头走到床边, 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课外书，放在床头柜上：“课外书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 后头进来的程小天看了看顾琊小臂上缠着的绷带，角度清奇：“这肯定得留疤吧？” “无所谓。”顾琊不甚在意, “留就留吧。” “奶奶呢？”蔺毓问。 “回去了。”顾琊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保温桶里还有饭，自己去吃。” 顾琊特意嘱咐奶奶做出蔺毓那份，他中午来医院，一定没时间吃饭。 只是没想到程小天也来了。 好在老人怕不够吃，装了满桶。俩人吃也够。 蔺毓看了眼保温桶里面的饭，这人根本就没吃多少：“你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顾琊拿起笔记本，“你们吃，我吃饱了。” 蔺毓一边吃饭一边瞄着病床上的顾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看笔记本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一定很难过。 “蔺哥。”程小天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好半天，“你看顾琊都看直眼了！” 顾琊抬头。 蔺毓躲闪不及，被对方逮个正着。 四目相对，蔺毓心虚地移开眼睛：“没看他，想事儿呢。” 顾琊眉头轻蹙。 “先吃饭，吃完饭再想。”程小天给蔺毓夹了块红烧肉，“饭这么好吃你还有功夫想别的。” 冬季作息，午休时间本来就短。加上医院离学校也远。吃完饭，差不多就该走了。 蔺毓背上书包：“我明天……” 再来看你。 “你明天不用来了，专心学习。”顾琊没让他说完，“这样来回跑中午得不到休息，影响下午上课。也……影响我休息。” 每次来都躲躲闪闪，怕的不行，还不如不来。 “……那好吧。你照顾好自己。” 程小天觉得他们俩不对劲，但又描述不出来。 反正就是很拧巴。 第二天中午，蔺毓还是来了。 偷偷来的。 站在病房外面，寻思看一眼就走。 刚巧被护士逮个正着：“在门口站着干嘛？进去啊。” 有病人按铃，她过来看看。 老远就看到他在病房门口转悠。 “我……我走错病房了。” 刚要跑，顾琊从病房里出来，一下抓住他的手腕：“出去说。” “什么时候来的？”顾琊坐在长椅上，轻声问。 蔺毓搓着手：“刚来。”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你是不是怕我？”找不到委婉的表达方式，顾琊干脆直接问。 蔺毓一懵：“不怕啊！”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躲我？”顾琊扭头，直视着蔺毓的眼睛，“尤其是我看你的时候。” 蔺毓本能想躲，听到后面这句话，又急忙忍住：“没……没躲。” 说话都结巴了。 顾琊吐出口气，没说什么。 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自己的行为，蔺毓很焦急。 “我其实……” 是顾琊。 顾琊打断他：“你回学校吧。好好上课。我再有几天就出院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跑光。 蔺毓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下次见面，再坦白吧。 一个星期后，顾琊出院。 刚进教室就看到蔺毓坐在椅子上啃面包：“怎么不吃早饭？” “你回来啦！”蔺毓仰起头，“食堂人太多，懒得排队。给你也买了一个，快吃。” 说着，就从桌洞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包。 他吃的是蓝莓面包，蓝莓酱粘在嘴角。 顾琊点了点自己右边的嘴角。 蔺毓没懂：“嗯？” 顾琊无奈，抬手帮他抹掉：“吃到嘴上了。” 蔺毓舔了舔被摸过的嘴角，脸颊窜上一股滚烫，面包塞给顾琊：“快吃，马上上自习了。” 顾琊坐到位置上，笔记本塞进桌洞，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蔺毓目光落到笔记本上：“都看完了？” 顾琊咬了口面包，点头：“看了无数遍。” “笔记借我看看。” 他不想再提这茬。 蔺毓连忙把各科笔记拿出来：“我用课余时间帮你补了化学跟物理，还有四科没补。” “你手行吗？要不我帮你补。” “没事。” 顾琊把咬了两口的面包塞回包装袋里，拿起蓝色中性笔，开始整理落下的知识。 难怪他总习惯性使用蓝色的笔。 蔺毓望着低头书写的顾琊，心里胀胀的。 早自习没过半，顾琊扔下笔，捂了下伤口。 “疼了吧！”一直盯着他的蔺毓立马抢过笔记本，语气不悦，“就说你手没好不能写字，我给你抄。” “止疼药拿没拿？拿了赶紧吃上，没拿我去校医室给你买。” 顾琊从书包里拽出一个塑料袋，里面全是医生开的药。 消炎的，止痛的，内服的，外抹的。 医生告诉饭后服用。 他刚刚吃了面包，算饭后了。 把药全部按服用剂量倒出来，刚要往嘴里扔，顾琊突然想到：“你有水么？我杯子在宿舍。” “有！”蔺毓拿出杯子，“我早上在暖壶里倒的，这会儿喝正好。” 拧开盖子递给顾琊：“多喝点，促进吸收。” 顾琊接过来：“直接喝？” 蔺毓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直接喝，不烫了。” 见他没理解，顾琊也没解释，药扔进嘴里，嘴唇抿住杯子口，猛灌了几口水。 蔺毓终于后知后觉刚刚的“直接喝”是什么意思。 人家说，用一个杯子喝水，是间接接吻。 那他们这样是？ 没等蔺毓琢磨明白，顾琊把杯子还给他：“谢谢。” 蔺毓看了眼杯子口的水渍：“不谢。” 第一节 课是物理。 蔺毓没收了顾琊的笔袋：“你听就行，我写。” 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顾琊心情很好：“嗯。” 顾琊住院时，旁边座位空着，蔺毓能专心听课。现在他回到学校，余光里一直是他的身影，蔺毓时不时就溜号。 该怎么跟他坦白？ 说了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要不撒谎，说自己17岁？ 一连串的问题堆在心里，别说写笔记，听都听不进去。 “咚咚咚！” 桌子被敲了三下。 蔺毓猛地回神。 “我这就写！” 顾琊无奈：“已经下课了。” 蔺毓抬头一看，值日生正在擦黑板：“对不起，我溜号了。” “溜了一节课，想什么呢？” 蔺毓抿了抿嘴：“没什么。” 拍了拍程小天：“物理笔记借我看看。” 自打决心好好学习开始，程小天每节课都认真听，笔记更是一字不落。 程小天把笔记给他，新奇地问：“蔺哥没听课？” “……听了，有一块没跟上，落下了。” 程小天把笔记给他：“怎么样？我记的认真吧？” 蔺毓打开。 例题用蓝色笔写，重要知识点用红色笔，其余的用黑色。 “认真，比我强。” “那我能不能，”程小天对手手，“出去玩一会？” 蔺毓：“下节课不许迟到。” “那必须的！” 程小天撒丫子冲出教室。 蔺毓埋头补笔记，不理顾琊。 - 下了第二个晚自习，走读生离校，蔺毓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个厕所。” 顾琊闪开位置让他出去。 蔺毓没去厕所，而是去了小树林。 点开手电筒，找到藏笔记本的地方，石头搬开，笔记本静静躺在里面。 蔺毓不由得笑了下，伸手拿了出来。 他本想用这个笔记本钓出那个人，没想到，正好搞反了。 以后，这个地方也用不着了。 蔺毓小心翼翼把石头放回原处，准备离开。 转过身，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黑暗中时隐时现。 对方一步一步走近，蔺毓被迫跟着后退，整颗心跌至谷底。 “咚！” 后背撞在围墙上。 蔺毓被逼到墙角。 退无可退。 “给我。”顾琊强忍住上手抢的冲动，勉强平静地开口。 蔺毓离开教室后，顾琊鬼使神差跟在后面，一路跟到这里。 看着他走到墙根，搬开石头，拿出笔记本，最后把石头放回去。 这个地方，只有两个人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瞬间，无数种可能涌上顾琊脑海。 无论哪一种，他都不能平静面对。 拿着笔记本的手背在身后。蔺毓眼含祈求地看着面前的人。 “给我。”顾琊伸出手。 蔺毓后背紧贴着墙壁，手牢牢攥着笔记本。 “不给。” 声音带上哭腔。 第30章 顾琊耐心告罄, 手伸到蔺毓身后，抓住笔记本边缘，猛烈一拽, 直接抢过来。 一瞬间, 蔺毓好像等待审判的罪犯, 窝在墙角, 一声也不出。 借着手机屏的亮光, 顾琊看清了上面的字。 【我是顾琊，之前的笔记本被我弄丢了。我又买了个新的, 以后我们用这个聊天。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你知道的挺多。”良久, 顾琊冷声开口。 蔺毓没吭声。 “不解释么？” “我……”蔺毓闭了闭眼, “我就是另一个顾琊。” 话刚落，一股力量将他扯了过去。 蔺毓一个踉跄, 撞在了顾琊身上。 顾琊抓着他的手腕不松手,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喷出的气息。 “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你是另一个顾琊？！” 万事开头难。 头已经开了，蔺毓也就不怕了, 平静道：“我是27岁的顾琊，10月4号, 借尸还魂到‘蔺毓’身上。17岁的顾琊被我挤走了。因为同一时空不能存在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最后这句话是蔺毓自己瞎猜的。 “证据。”顾琊声音都是抖的，“你是顾琊的证据！” 蔺毓说了很多只有‘顾琊’自己知道的事。 “这回, 你信了么？” 没得到回答, 已经先入为主认为对方一定会生气的蔺毓开始自顾自道歉：“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17岁的顾琊。如果可以, 我真的不想挤走他，可是……可是这种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 后面的话全部淹没在怀抱里。 “你是傻子么？！”顾琊紧紧把人抱住，气急败坏, “17岁的你，27岁的你，100岁的你，不都是一个人么，难道还能出来两个？！” 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难怪这几天一直在躲自己。 “话是这么说。”蔺毓安静窝在顾琊怀里，“可是……” “没有可是。” 借尸还魂这件事太玄幻，顾琊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你只需要告诉我，刚刚那些话，骗没骗我，一个字也算。” “没骗！一个字也没骗，都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顾琊“嗯”一声：“我信。” “那你……”蔺毓仰起头，“不生我气？” 顾琊低头望着怀里的人。 你不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梦想，不过见你一面。 “不生。” 黑暗中，蔺毓看不到顾琊因激动而湿润的眼角：“就是觉得你傻。” 蔺毓小声抗议：“你才傻。” 一道手电筒光晃在两人身上。 时刻奋斗在抓早恋一线的教导主任大呵一声：“站住！” 压根就没跑的两个人：“……” 蔺毓挣了挣，顾琊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怎么是你们俩？”教导主任走过来，见是顾琊跟蔺毓，十分困惑。 小树林都是情侣约会圣地，他俩来干什么。 还抱在一起。 蔺毓干咳一声，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哭了。”顾琊一本正经道，“我哄哄他。” 蔺毓：“……” 谁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教导主任抓早恋不成，反而灌起了鸡汤，“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你因为啥哭？” “……”蔺毓，“我考试没考过他，所以哭了。” 并没有！ “这么点事也值得哭！下次考回来不就得了！”教导主任心说这孩子好胜心挺强，“有哭的功夫还不赶紧回去上自习！” 俩人一听，立刻开溜。 等离开教导主任的视线范围，蔺毓气急败坏：“你怎么不说是你哭，我安慰你呢？” 顾琊轻描淡写：“都一样。” 蔺毓：“……” 哪里一样了。 第三个晚自习，顾琊啥事不干，就盯着蔺毓看，视线都没离开过。 就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得时时刻刻看着。 蔺毓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又不能说话，想了想，拿出笔记本，写了一行字递过去。 【老看我干什么？】 顾琊一笑，在下面回复。 看着一黑一蓝两行字，仿佛回到了以前聊天的时候。 【忍不住。你学你的。】 蔺毓一脸黑线，只能努力忽视某道视线的存在。 他其实也是开心的。 早知道说开后是这样的结果，他干什么纠结这么多天。 其实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顾琊手受着伤，这回忙前忙后的成了蔺毓，帮着打洗脸水、挤牙膏、铺床。 做完这些，蔺毓又道：“伤口什么时候换药，我帮你。” “早上医生给换的，一天一次就行。” 蔺毓一听，放下心，打了个呵欠：“那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课呢。” 今天这件事，对顾琊来说，比中500万彩票还让他兴奋。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些本以为的痴心妄想，在看到希望后，如春风吹过的野草，疯狂生长。 枕头旁的手机倏然亮起。 【蔺毓：还没睡啊，是不是伤口疼？】 【顾琊：吵到你了？】 【蔺毓：没，我也没睡着。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顾琊：不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两人手机都是静音，完全不打扰其他人休息。 【蔺毓：你问。】 【顾琊：你27岁过的怎么样？】 他其实想问：有没有女朋友？结没结婚？ 但太直白了怕引起对方反感。 【蔺毓：就那样吧。高考失利，去了一个吊车尾的985，毕业，然后找个公司上班。】 【顾琊：没谈恋爱么？】 看着对方发过来的一张牡丹花图片，顾琊勾唇一笑，问出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借尸还魂，是……出什么事了吗？】 蔺毓犹豫几秒，把实情说了。 【蔺毓：奶奶去世，我在她墓前晕过去了，一睁眼就到了蔺毓身上。】 【蔺毓：年龄大，各项器官衰竭引起的自然死亡。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不一样。】 顾琊皱了皱眉：【肯定会的。】 蔺毓长长叹出口气。 希望会吧。 第二天，大课间快结束的时候，程小天抱着篮球回到教室，又扔给蔺毓一封情书。 “……”蔺毓无奈，“怎么又来。” “不是腾静的，是另一个女生。”程小天坐在椅子上，一抬眼，撞上顾琊能杀人的目光。 程小天顿时觉得脖子一凉，哆哆嗦嗦地问：“怎……怎么了？” “没事。”顾琊淡淡一笑，“以后下课别出去玩了，好好学习。” 省得带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程小天“哦”一声，不敢说话了。 咋突然变得这么凶？ 嘤。 蔺毓拧着鼻子拆开情书。 “能给我看看么？”顾琊突然问。 蔺毓一听，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情书扔给顾琊。 【蔺毓同学，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我学习也很好，年级前十五，跟你考同一座城市不是问题。我也不着急，我们可以等毕业之后再在一起。高二三班方佳圆。】 这次不仅有情书，还有一张艺术照。 确实，很漂亮。 顾琊脸色一沉，装作随意地问：“照片要不要看？” 蔺毓疯狂摇头：“不看不看。” 说完，撕下一张纸，又开始绞尽脑汁想怎么拒绝的话。 见他半天写不出来，顾琊：“我帮你写？” “不行。”蔺毓拒绝，“怎么着也得我自己来。” “那我念你写？” 蔺毓犹豫片刻：“好！” “我不喜欢你，也不准备喜欢你，希望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不是，”蔺毓一个字没写，“你先等会。” 顾琊停下来，不解地问：“怎么了？” 蔺毓把不准地问：“这么写，是不是太直接了？” “你看她写的多直白。”顾琊把情书还给他，“不直接就是模棱两可，模棱两可就是搞暧昧，搞暧昧就是……” “行行行，”蔺毓打断他，“我写。我写还不行么。” 盯着他一字不落的写完，顾琊继续说：“话说的直白，希望你不要介意。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括号，但那个人一定不是我，括回。高二八班，蔺毓。” 蔺毓：“……” 怎么还有括号？？？ “写完了？” 蔺毓点头：“写完了。” “给我看看。” 蔺毓把回信给他。 顾琊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满意点头：“挺好的。” 叠好交给程小天：“给她送过去吧。” 程小天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以他的智商又形容不太出来，憋了半天，憋出句：“顾琊，有句话我得告诉你，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这么做不地道。” “我看你是当红娘当上瘾了。”顾琊一记刀子眼甩在他身上。 程小天一缩脖子，拎着情书跟回信跑了。 顾琊今天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 明明上次都理都不理的。 蔺毓碎碎念：“希望那个女生不要恨我。” “怎么了？”顾琊一听，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你真想跟她发展发展？” “当然不想。”蔺毓毫不犹豫，“要谈恋爱我也得在大学里谈。” 顾琊翻开课本，极其自然地接下去：“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这得等遇到喜欢的人才能确定。” 标准是标准，现实是现实。 谁的理想型都是帅气高大，美丽漂亮。 然而现实中，大部分是你丑没事我瞎。 “以后再收到情书，都可以拿给我看，我帮你出主意。” 坦白以后，蔺毓对顾琊可谓是百分百的信任。 一点头：“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顾琊：腹黑（划掉！）追妻之路正式开始。 第31章 中午放学,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一个女生冲到蔺毓跟前。 蔺毓没看过照片，不知道她是谁。顾琊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没提醒。 果然, 蔺毓一脸懵逼地开口：“有事？” 顾琊勾了勾唇。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为什么拒绝我？”方佳圆不服气地问。 蔺毓大脑飞速转动：“你是……方佳圆？” 方佳圆一听这话, 更生气了：“我给你看照片了！” 蔺毓干笑一下, 没说话。 “你写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方佳圆接受不了自己被拒绝, “我哪里不好，凭什么拒绝我。” 越说越委屈, 眼眶都红了。 “不是, ”蔺毓彻底麻爪, 话都说不利索，“我……你别哭啊。” 见他心软了, 顾琊捂住伤口, “嘶”了一声。 下一秒, 蔺毓果然扭过头，一脸担心地问：“伤口又疼了？” 平时为了不让蔺毓担心, 顾琊疼也说不疼。 这次是不疼装疼。 顾琊点头：“疼。” 他这么坚强的人说疼，那肯定特别疼。 蔺毓顾不上别的, 拽着顾琊：“回教室拿止疼药。” 顾琊心甘情愿被他拽着走，走出没几步, 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方佳圆。 女生的直觉告诉她, 顾琊刚刚是装的。 可是没理由啊。 她跟蔺毓表白，关他什么事。 难道？！ 方佳圆飞快脑补, 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喜欢自己。 所以见不得自己跟蔺毓表白。 顾琊可不知道对方脑补这么多，成功拐走蔺毓后：“已经不疼了，我们去吃饭吧。” 蔺毓停下脚步：“不疼了？” 顾琊“嗯”了下：“就是抽着疼, 就一阵儿，可能在长伤口。过去了就不疼了。” 见他不像是说谎，加上止疼药下课前刚吃过，吃多了不好，便点头：“那走吧。刚刚吓死我了。” 顾琊低头掩笑，深藏功与名。 到了餐厅，一眼就看到正排队买饭的方佳圆。 蔺毓喃喃自语：“原来她是住宿生。” “走走走，去二楼吃。” 顾琊依着他，两人上到二楼。 蔺毓边吃边说：“现在的女孩真的太勇敢了，我都不如她们。” 顾琊夹菜的动作一顿：“嗯？” 蔺毓说起自己唯一的暗恋史：“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同专业的学姐，但不敢表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其他男生在一起。不过那个男生也很优秀啦，而且比我更适合她。” “所以，”顾琊没忍住，把脆弱的豆腐夹个稀碎，“这辈子想表白？” “那当然不会了。”蔺毓想也不想，“她有自己的缘分，我不横插一脚。再说我是高考失利才上的那所大学，这次一定不失利。” 顾琊开心了：“加油。” 下午下了第二节 课，顾琊去厕所，路上碰到了方佳圆。 “蔺毓忙着学习，有什么话跟我说，我转达。” 一听这话，方佳圆更加笃定对方喜欢自己。 但该说的话得说清楚。 “我是来找你的。” 顾琊站在走廊里，耐着性子：“说。” “虽然你人不错，但我们之间不可能，我只喜欢蔺毓。” 顾琊可没蔺毓那么怜香惜玉，何况对方上来就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你？” 方佳圆一愣：“不喜欢我，你今天中午为什么要把蔺毓拉走，别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是他朋友，有义务阻止他早恋。”顾琊看着她，“喜欢你？想太多了。” “以后别再来烦他，会影响他学习。学校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生，你想谈恋爱，找别人去。” 说完就转身走了。 不打蔺毓的主意，一切好说。 否则，顾琊可不管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一律当情敌处理。 蔺毓对于两人的谈话毫不知情，已经十一月中旬，离月底的月考不过两周，他得抓紧时间学习。 “你说这次我能不能考过你？”蔺毓突然问顾琊。 顾琊很给面子：“能。” “太敷衍了。”蔺毓不满意，“你好好说。” “不管咱俩谁考第一，都没差别吧？”顾琊笑了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程小天闻言转过来，诧异地问：“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蔺毓没答，转而问他：“你觉得我们俩谁能考第一？” 作为蔺毓的忠实迷弟，程小天当然觉得：“那肯定是顾琊，他就好比定海神针，不可撼动！” 他蔺哥也不行。 惨遭背叛的蔺毓：“……” 不过脑子说了句：“他要是定海神针，我就是孙悟空！” 听到这话，顾琊神色微动：“那我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不能变大变小，但随叫随到。” 程小天：“……” 怎么越听越不对？ 这不是以身相许时说的话么？ 蔺毓脸颊一红：“别……别瞎说。你就是你。” 顾琊观察蔺毓的反应。 似乎，并不讨厌？ - 不管谁第一，该考还得考。 11月28日，高一至高三年纪第三次月考开始。 蔺毓从最后一个考场直接“飞”到第一考场。 按成绩排座。 第一个自然是顾琊；蔺毓在第二；第三是姜凡宇。 第一科考语文。 跟最后一个考场睡到一大片不同，大家都在认真答题。 考试进行到一半，监考老师径直走到蔺毓跟前，弯身从他椅子后面捡起一个小纸团。 展开后，上面写了几句古诗词，以及文言文翻译能用到的一些古词的现代含义。 “这是你俩谁的？” 纸团位置在蔺毓椅子后面，姜凡宇桌子前面。所以，既可以是蔺毓的，也可以是姜凡宇的。 不好下判断。 蔺毓不明所以地扭过头，看到老师手里皱巴巴的纸条后，坚决又果断：“不是我的。” 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凡宇。 姜凡宇装傻：“不知道啊。咱们考场从来没作弊的。” 已经那么明显了，还问。笨死了。 言外之意。 蔺毓没来一考场，从来没抓到作弊的。 他一来，就有人作弊。 不是很明显。 监考老师拿着纸条把两人的卷子挨个对一遍，字体全不一样。 “老师，不如这样吧。” 时间紧迫，耽误不起，蔺毓提出一个想法：“这张纸条一定是我跟姜凡宇其中一个的，教室里有监控，您先让我们把卷子答完了。等交了卷，去监控室调一下监控就知道到底是谁在搞鬼。到时候再作废成绩不迟。” 作弊的成绩作废就作废了，但无辜的那个成绩不能也瞎了。 监考老师几乎是立刻点头：“先答题。” 蔺毓心态没受这件事情影响，专心答题。 姜凡宇心如擂鼓，题完全看不进去，只希望监考老师把这件事忘了。 然而事与愿违。 收卷的时，监考老师直接把蔺毓跟姜凡宇的答题卡抽出来：“你俩跟我去监控室。” 蔺毓坦然起身，经过顾琊的座位时冲他挤挤眼睛：“我想吃二楼的红烧排骨，你快去排队。” 压根就没觉得这事跟蔺毓有关系的顾琊点头：“好。” 跟着监考老师来到监控室，温妍跟沈东硕也在。 他们也在监考，收到电话后，就直接来了监控室。 监考老师把要调取的监控位置和范围告诉负责人：“高二一班，大概一小时之前。” 对方立刻按要求调取。 很快，高二一班监控画面出现在电脑屏幕中。 “就这两个学生。”监考老师指了指屏幕上靠墙那排的二座和三座，“只看他俩就行。” 四个人盯着电脑屏幕看。 蔺毓则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看都不看。 一开始，两人都在埋头答题。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姜凡宇突然抬头看了眼监考老师，接着，左手放在桌子下面。死角，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几秒后，一个小纸团掉在地上。 不仅如此，姜凡宇还抬脚向前踢了踢，踢到蔺毓的椅子后面。 五六分钟后，巡逻到他俩身边的监考老师捡起纸团，事情续上。 “不仅抄袭，还陷害同学。”监考老师看向姜凡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不是以为学校的监控是个摆设？唬人玩的？！” 每次考试之前都说有监控，但一直没人被监控抓到过。 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监控是唬人的，平时根本不开，也就高考用用。 “我没抄。”姜凡宇狡辩，“古诗词我本来就会，我就是……” “你就是想陷害我。”蔺毓替他说完，“看我得了第二，不甘心，又怕自己这次也考不过我，便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都是孩子，姜凡宇也是一时糊涂。要不就算了吧。”沈东硕连忙从中调和。 “凭什么？”蔺毓才不干，“如果今天监考老师先入为主，认为纸条就是我的，那我的语文成绩是不是就没了？人都得为自己行为负责任，姜凡宇不是三岁小孩，凭什么要从轻发落？我不同意。” 蔺毓是受害者，他不同意大事化小，其他人也没招儿。 姜凡宇也急了：“我没抄凭什么要作废成绩？！陷害你我跟你道歉，但我的成绩是真实的！” “你说没抄就没抄？”蔺毓毫不退让，“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抓到就说没抄，那以后干脆都开卷考算了。” “实在不行就把流动监考叫来，看看怎么处理。”温妍突然出声。 这件事蔺毓没错，温妍完全不怕。 把流动监考叫来，不仅语文成绩作废，姜凡宇还会被记大过，扣班级分，这可跟沈东硕的年终奖挂钩。 监考老师也是给沈东硕面子，才没叫流动监考。 毕竟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么点事，不用惊动流动监考。那成绩就作废吧，给他个教训。” 姜凡宇还要说什么，被沈东硕一个眼神瞪回去。 事情处理完，蔺毓开门出去。顾琊倚在走廊墙上，见他出来，笑着问：“解决了？” 蔺毓点头。 “那吃饭去。”顾琊拎起手里的午饭，“我买了两份排骨。” 食堂这会还有人吃饭。俩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蔺毓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吐槽：“这个姜凡宇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阴魂不散！” 在宿舍要面对他就算了，学习上也少不了他这个搅屎棍。 顾琊听完，试探地问：“要不我们搬出去住？” 第32章 “不好搬吧, 学校没有那么多床位，而且还是咱们两个，跟谁换都不好。” “我的意思是, ”顾琊解释, “我们在校外租房子, 搬出去住, 就我们两个。” 蔺毓“啊？”一声, 很明显，完全没往这个方面想。 “宿舍每天晚上十一点熄灯, 现在高二还可以, 等到了高三, 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学到十一点哪够？起码得一两点。宿舍根本没这个条件。”顾琊继续道。 这话确实没错。 记得高三那会儿, 为了能看书, 他都去走廊里学习。 见他神色有所松动, 顾琊再接再厉：“而且咱俩跟姜凡宇闹得这么僵，每天回宿舍还不够糟心的。” 蔺毓吃了口饭, 没表态。 种子已经种下，发芽需要时间。 顾琊没再继续争取, 专心吃饭。 吃完饭，两人回宿舍休息。 打开宿舍门, 一眼就看到扔在地上的书。 上面写着蔺毓的名字。 “谁把我书扔在地上的？！”蔺毓咬牙启齿地问。 躺在床上的姜凡宇看了他一眼：“谁稀罕动你的东西, 风吹的。” 蔺毓把窗户打开，连个风丝都没有：“一点风都没有就是风吹的？你当我傻啊！” “爱信不信咯。”姜凡宇一耸肩, “不然你觉得是谁弄的，有证据么？” 蔺毓愣生生气笑了：“这还不简单，当然是狗弄的。” 刚吃饱饭, 又生了一肚子气。没过一会儿，蔺毓就开始胃胀。 一直撑到午休结束才跟顾琊说。 “顾琊，我胃不舒服。” 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 见他捂着胃躺在床上，缩成一个团，顾琊十分后悔之前的袖手旁观。 轻声问：“能下床吗？我带你去校医院。” 蔺毓“嗯”一声，坐起身，慢吞吞地爬下床。 胃胀气，医生给开了些助消化的药。 考试三点半开始，这会还早，也不急着去教室。 顾琊给蔺毓揉着胃，动作轻柔。 吃过药的蔺毓躺在校医室的床上：“咱俩搬出去住。再这么下去，我得少活十年。” 顾琊低头掩笑：“考完试正好放假，正好找房子。”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免得突然后悔。 蔺毓“嗯”一声：“考完试就找，先看看多少钱，要是太贵就算了。” 顾琊没应后一句话，继续给他揉肚子：“好点了么？” “好多了。”蔺毓感受着对方轻柔舒缓的力道，“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考完试，第二天就是周日。 顾琊格外积极，特意起了个大早。 “先跟家长打个电话问问吧，万一他们不同意，咱俩不是白忙活。”吃早饭时，蔺毓道。 而且不管是走读生变住校生，还是住校生变走读生，都得家长签字才行。 顾琊这头不用担心，关键是蔺俊峰。 蔺毓无比忐忑地拨通了蔺俊峰的电话：“那个，我想搬出去住。” “……不是回家，在校外租房子，离学校近一点的。学校十一点熄灯，学习时间根本不够。加上我跟宿舍同学闹矛盾了。所以就想搬出去。” “不是我自己，我跟顾琊。房子还没看。这不得先问您，您要是不同意，我看了也是白看。” 见蔺毓挂掉电话，顾琊紧张地问：“怎么样？” 蔺毓比了个OK的手势：“同意了！奶奶呢？” 顾琊点头：“本来不放心，一听跟你一起住，就答应了。” “走吧，找房子去。” 学校附近有不少学区房，两人准备去碰碰运气。 现在是上半学期，即便是高三，离高考还有半年多。大规模退房，起码得高考结束。 但也不是没有租的。 要么三室一厅甚至往上，太大了，租金也贵，难往外租。 剩下的就是一居室，五十多平。这种房子对陪读父母跟子女来说，又太小了，也不好往外租。 “租金你不用担心，”看完房子出来，顾琊道，“我有钱。” 蔺毓看他：“你哪来的钱？” “你不知道？这些钱还是你攒的。” 蔺毓“哦”一声，明白了。 奖学金、助学金、还有平时花剩下的生活费，蔺毓都攒起来，用奶奶的身份证办了张银行卡，全存到里面。 林林总总，也有小一万块钱了。 “那也不能全花你的钱。咱俩住，房租也得平分。” 刚刚问房东了，一居室房租每年6000元。管取暖费，不管水电费。 已经算便宜的了。 顾琊很不喜欢这句话，但面上没表现出来：“我的就是你的。要不是你把这些钱攒下，我也花不着。要不这样，今年的房租我掏，明年换你。” 要说顾琊还是了解蔺毓。 知道对方不愿意花蔺俊峰的钱，也早早有了打工赚钱的心思。他要做的，不是什么事都大包大揽。而是解决问题的同时，还能保护蔺毓的自尊。 果然，蔺毓欣然同意：“好！” 反正他今年寒假就打工赚钱，再加上暑假，肯定能攒够。 顾琊立刻拨通房东电话：“你好，我是刚刚看房子的那个，房子我租了。我现在就去取钱，让家长跟你签合同。” 签合同时，蔺俊峰也来了。 他到的时候，老人正在看房子。 见蔺俊峰进来，蔺毓介绍：“这是我爸。” 房东立刻热情推销：“房子什么都有，直接就能住。还是阳面，你看那大窗户。而且这个小区住的全是学生家长，还装着防盗门，安全着呢。各方面都放心。” 蔺俊峰看了圈房子：“就一间卧室？” “一间就够。”蔺毓抢先道，“我跟顾琊都是男生，而且卧室挺大的，可以放两张单人床。” 他准备把双人床换掉，换成单人的。 这样睡着方便些。 顾琊沉默，被迫依了他。 “房租交了？” “交了，一年6000。今年顾琊交，明年换我。” 俩孩子方方面面都商量好了，当家长的不好再说什么。痛快跟房东签了合同。 一式两份，分开保存。 顾琊看了眼合同，十分自然地对蔺毓说：“合同放你那儿。” 签完合同，蔺俊峰给温妍打电话。 对方听完：“先让他俩搬吧，明天你跟顾琊家长来趟学校，在证明上签个字就行了。” 房子在学校北面，隔了一条街，很近。 蔺俊峰找了辆箱货，开到学校北门，一趟全部搬走。 “还有东西吗？”蔺俊峰问。 蔺毓：“还有两个暖壶。” “我去拿。”顾琊自告奋勇，“你在这儿等着就行。” 回到宿舍，姜凡宇也回来了，看着突然空出来的两个床位，一时间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跟蔺毓搬出去住了。”顾琊走到姜凡宇跟前，“谢谢你。” 要不是你疯狂气他，他也不会这么快做决定。 姜凡宇白了他一眼：“有病吧。” 下一秒，想起被揍的恐惧，缩了缩脖子。 顾琊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拎起暖壶，离开了宿舍。 三楼西户，也没什么沉东西，来回几趟就全搬完了。 蔺俊峰时刻记着蔺毓要换床的事，进到卧室里，盯着双人床犯愁。 这张床明显是先零散着搬进来，然后再组装的。 想搬出去，得再拆了。不然连卧室门口都出不去。 “别换了。”蔺毓懒得折腾，“这样也行。反正有两套被子。” 怕顾琊不同意，蔺毓扒住卧室门的门框，探出脑袋：“顾琊，卧室的床不换行不行？太麻烦了，还得拆。” “可以！”正在整理客厅的顾琊想也不想，“不用换。” 人多力量大，四个人整理，没出一小时房间就整理好了。 “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蔺俊峰看了一圈，“正好我今天休息，都买齐了。” “还缺一副桌椅，”蔺毓早就想好了，“卧室里有一套，我打算把它搬出来，放到客厅。这样我们俩能一起学习，卧室也宽敞点。” 蔺俊峰一听，立刻带着蔺毓去家具城。 进去看到实物，蔺毓才后知后觉有很多家具需要添置。 比如鞋架、书架。 窗帘也想换掉，现在这个颜色太花了。他喜欢素淡一点的，卧室跟客厅的都换掉。 再买一块毛茸茸的地毯，放在窗前。坐在上面，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 “缺什么就说。”蔺俊峰见蔺毓想要又不敢开口，心里一揪，“我是你爸，跟我有什么客气的。” 蔺毓犹豫片刻，说出了自己想买的东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点多，要不地毯和窗帘就算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蔺俊峰不仅没算了，还全买最好的。 东西送到，公司突然来电话，蔺俊峰便急匆匆地走了。顾琊也把奶奶送上出租车。 把新买回来的家具摆好，窗帘也换掉，又打扫了一遍卫生。 做完这些，俩人彻底累瘫，倚在沙发上不起来。 “咕噜噜~” 蔺毓摸了摸肚子，惨兮兮地看向顾琊：“我饿了。” 顾琊认命地站起来，走到厨房做饭。 他有先见之明买了几包泡面，正好拿来煮。 蔺毓趴在沙发上，眼皮开始打架。 等顾琊煮好面喊他吃时，已经睡着了。 顾琊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望着蔺毓熟睡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 抬手临空描摹着他的眉眼，顾琊轻声自语：“我也有家了。” “是你给我的。” 第33章 顾琊没让他继续睡下去, 把人叫醒了。 一来饿着肚子，二来这么睡容易落枕感冒。 被叫醒的蔺毓哼哼两声，睁开眼：“我闻到泡面味儿了。” “红烧跟酸辣, ”顾琊把两碗泡面放到茶几上, “吃哪个？” 蔺毓坐起来：“两个都来点。” 顾琊：“……” “开玩笑啦, ”蔺毓顺势出溜到地毯上, 拽过红烧的, “吃这碗就行。” 顾琊坐到他旁边：“想吃就自己夹，我泡了四包。” 两包红烧, 两包酸辣。 每人一包根本不够吃。 “我说怎么这么多。”蔺毓一听, 立刻把筷子伸到顾琊碗里。 筷子杵进碗里, 他也反应过来了，一脸歉意地看向顾琊：“筷子我用过了, 不好意思。” “没事。”顾琊毫不在意, “我又不嫌弃你。” “你先吃你的, 吃完一半咱俩换着吃。” 完全就不想去厨房再拿两个碗。 蔺毓也没觉得有什么，点头：“好！” “咱俩得制定学习计划。”蔺毓嗦着酸辣味的泡面, “每天学到几点，周末怎么安排。还是酸辣的好吃。” 顾琊想了想：“先定12点, 适应一段时间。后面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周日，上午回家看奶奶, 下午和晚上学习。” “那行。先这样。” 说完, 端起碗，把泡面汤喝了个精光。 “……”顾琊, “没吃饱吗？” 怎么连汤都不放过。 “吃饱了。”蔺毓揉着肚子，“突然想喝汤。” “我去洗个澡，你慢慢吃。” 卫生间里装了热水器, 可以淋浴。 “用不用我帮你搓背？”顾琊问。 “不用，我就冲一冲。” 顾琊没再说什么，有点遗憾。 蔺毓进了卫生间，反手把门锁上。没一会，里面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卫生间门的中间镶着一长条磨砂玻璃，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就这么设计了。大概是为了好看。 门正对着洗脸池。 蔺毓过去拿洗发露时，磨砂玻璃影影绰绰映出了他的身影。 一晃而过。 但还是被一直盯着卫生间门的顾琊看到了。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流氓，顾琊皱了皱眉，端起碗去厨房。 饭他做，碗也得他洗。 没有为什么。 洗就完了。 蔺毓洗完澡出来，顾琊正坐在书桌前做题。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顾琊扭过身，见蔺毓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这边走。身上是沐浴露的味道，橙子味的，很好闻。 卫生间里也是这种味道，以及还未散去的水汽。 顾琊简单冲了冲，把地上的水用拖布拖干净，关灯关门。 扭身对还在学习的蔺毓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上课。” “我做完这道题，你先睡吧。” 等蔺毓做完题回卧室时，顾琊已近把床铺好了。 “你睡哪边？” 蔺毓想也不想：“靠窗户那边。” 灯关掉，卧室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蔺毓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黑暗中，低沉的声音响起：“还没。” 蔺毓裹了裹被子：“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睡一张床。” 从他记事起，就是一个人睡。上学住校也是一人一张床，参加工作后就更是一个人了。 “不习惯？” “有一点。” 有个人躺在自己身边，近得甚至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很新奇。 “现在适应适应也好。”蔺毓继续道，“等以后结了婚，肯定要跟老婆睡一张床啊。你说是吧？” 顾琊目光一沉，假装打了个呵欠：“睡吧，我困了。” 蔺毓立刻乖乖闭嘴。 一夜好眠。 次日早上，蔺毓醒过来时，顾琊正在用微波炉热牛奶。 旁边的盘子里放着鸡蛋饼。 鸡蛋饼只有薄薄一层，金灿灿的，有的地方被煎出焦香酥脆的酥皮，再撒上些葱花和白芝麻。 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蔺毓咽了口唾沫：“你厨艺这么好？” “还好吧。”顾琊很谦虚，“照着菜谱做的。” “最下面那张煎糊了，搁那儿我吃，你吃上面的。” 一共四张鸡蛋饼，蔺毓翻到最下面，确实煎过头了：“不糊，这样更好吃。” 说完，就抽出来咬了一口。 边点头边竖大拇指：“好吃好吃！” “钉——” 加热结束。 顾琊戴上手套，拿出玻璃杯：“等我把酥饼学会了，做给你吃。” 追求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 比如，轰轰烈烈的表白，润物无声的陪伴。 顾琊选择后者。 蔺毓又咬了口鸡蛋饼：“我也给你做饭吃。” 顾琊一笑：“快吃吧，吃完上学了。” 早自习时，蔺毓一直琢磨家里还缺什么，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下课铃一响，立刻跟顾琊商量：“咱们家还缺一个吹风机，今天放学去看看。” 顾琊放下笔：“还有吗？” 蔺毓掰着手指头：“再买几个抱枕放在沙发上，垃圾桶也缺一个，卧室没有。粘钩也买一些，贴在厨房墙上，挂厨具。” 望着对方认真盘算的模样，顾琊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念叨完，蔺毓问顾琊：“能买吗？” “当然能。” 一直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的程小天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扭过身：“你俩私奔了？” 又是卧室，又是厨具的，咋可能是宿舍。 蔺毓：“没有！” 顾琊：“差不多。” “……”蔺毓，“我跟顾琊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搬出去住了。” “为啥呀？” 顾琊言简意赅：“宿舍矛盾，也想多点时间学习。” “带我去看看呗！”程小天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现在就去看看房子长什么样，“我给你俩暖房！搬家都得暖房，你俩也不能少。” 暖房，其实就是亲朋好友聚一起热闹热闹。 不是必须流程。 但程小天同学既然如此坚持…… 蔺毓跟顾琊对视一眼。 “我俩刚交完房租，没钱暖房。”蔺毓惨兮兮开口。 “我有啊！”程小天一锤掌心，“吃火锅，大冬天正合适！放学我就去买！” “这事就这么定了！” 下午一放学，程小天就出去买火锅原材料。 踩着晚自习铃声，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同样踩着点回班级的汪烁见此，步子一歪，走到程小天旁边：“买的什么？” “火锅。”程小天倒豆子一样，“今天晚上去给蔺毓顾琊暖房，去不去？” 汪烁看向蔺毓跟顾琊，脑回路更清奇：“你俩结婚了？” 顾琊：“还没有。” 蔺毓：“……” 什么叫“还”没有，意思以后会有呗？！ 不对！ 以后也不会有！ 身后的彭想无奈叹气：“不是只有结婚才暖房，搬家、换新房，都可以暖。” 汪烁“哦”一声：“去去去！人多热闹！” 下了第二个晚自习，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出租屋。 分工行动，很快就处理完原材料。 放底料时，蔺毓问：“都吃辣吗？” 其他人均点头。 底料是微辣的，蔺毓全部放进去。 五个人围坐在桌子前，热腾腾地涮火锅。 彭想夹了块蘑菇：“房租多少钱？” 蔺毓正在跟鸭血斗智斗勇，夹了好几次都没夹上来：“一年六千。管取暖。” 用手肘撞撞顾琊的胳膊：“你帮我夹，我夹不上来。” 顾琊筷子伸进锅里，轻轻一夹，成功俘获鸭血：“还想吃什么？” 蔺毓头也不抬：“撒尿牛丸。” 下一秒，一个撒尿牛丸放进碗里。 “一年六千不贵，”彭想四下打量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埋头吃饭的汪烁身上，“咱俩也来住好不好？” “离学校近，每天能晚起半小时。而是没有家长管。” 本来完全不感兴趣的汪烁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抬起头，很快又蔫了：“我妈肯定不同意。她恨不得一天24小时监视我。” “你同意就行。”彭想打保证，“阿姨那方面我来搞定。” “同意！” 彭想看向顾琊，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眼里更深层次的意味。 “我把房东电话给你。”不用他开口，顾琊主动道，“还有没有房子我不知道，你可以问问。” 彭想一点头：“谢谢。” - 每年的元旦晚会是永圣二中的重头戏。 每个班级都要出节目，最低一个，最多不限。 程小天作为宣传委员，出节目这件事自然落在他的肩上：“还有一个月元旦，想在晚会上表演的同学来我这儿报名！” “另外咱们班还要整体出一个节目，尽可能都参加。大家有什么好点子都能跟我说！” “我跟蔺毓报名。”等程小天说完，顾琊立刻道。 蔺毓“啊？”一声：“报名？报名什么？” 顾琊：“双人舞。” “……”蔺毓，“我不会跳舞。” “我也不会，但可以学。” 顾琊有理有据地劝说：“下次元旦就是高三了，肯定没心思弄这个。这次元旦是最后的机会，我想让我们的高中回忆多一些。” “可是……” “这样吧，”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顾琊立刻后退一步，“如果这次月考我依旧是第一，咱俩就报名。要是你超过我，就算了。” 蔺毓沉思片刻，点头：“好。” 顾琊低头掩笑。 程小天听完，立刻在报名登记表上登记信息。 表演者：蔺毓、顾琊。 节目：双人舞（待定）。 开玩笑，这肯定是顾琊赢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琊：目的达成。 第34章 两天后, 月考成绩及排名张贴在学校南门墙上。 为了将神秘感保持到最后一刻，程小天一把按住要去看成绩的顾琊跟蔺毓：“坐坐坐，我去看, 然后告诉你俩。” 说完, 一溜烟跑出教室。 “我觉得我这次总分能上700！”蔺毓给自己加油打气。 反观顾琊, 只能低头写卷子, 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只是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出卖了他。 哪是不在乎, 分明是胸有成竹！ 十来分钟后，程小天回到教室, 双手撑住顾琊跟蔺毓的桌子, 一脸神秘：“猜猜你们俩谁第一！” “别卖关子了。”蔺毓催促, “快说。” 程小天从兜里掏出小纸条，展开, 声情并茂地读出来：“顾琊同学, 总分711分, 第一名；蔺毓同学，总分709分, 第二名；程小天同学，总分403, 第378名！” 念完就开始原地跳舞：“我考进前400了，我爸同意我学美术了！元旦晚会保底节目也有啦, 欧耶耶！” “今天是个好日子, 吉祥的事儿都能成~” 蔺毓：“……” 好气。 就差2分，他就不用跳舞了！ 见蔺毓一脸无语, 没等顾琊开口，程小天就忍不住了，一把抓住蔺毓的手：“蔺哥你可不能反悔。咱们班的保底节目就靠你跟顾琊了。你要是反悔, 我就哭给你看！” “不反悔。”蔺毓抽回手，“愿赌服输。” “那你们俩尽快把节目名称报给我，我登记。” 程小天坐到椅子上，又想起一件事：“蔺哥你猜这次姜凡宇考第几？” 蔺毓想也不想：“反正不可能是第三。” 语文成绩作废，前排成绩咬的又紧，他可能得跌出前五十。 “87名。”程小天语气费解，“他语文是零蛋，不知道咋回事。按说他学习这么好不该抄袭啊。那就是没考？” 程小天在最后一考场，跟第一考场差了十万八千里，消息不灵通。 蔺毓也没告诉他：“谁知道呢。” 一直没说话的顾琊把手机拿到蔺毓跟前：“这支舞怎么样？” 蔺毓：“……” 没必要这么积极吧！ 但还是接过了手机。 视频里，一男一女正在跳舞，完整跳完一遍后，跟着就是分解教学。 按下暂停，蔺毓无声看向顾琊。 顾琊一脸认真：“我感觉这个挺好学的，动作不难，节奏也没有特别快。” “……”蔺毓，“这是男生跟女生一起跳的舞。” 顾琊不解：“两个男生跳不也可以？” “那你说谁跳女步？” “你。” 毫不犹豫，理所当然。 蔺毓不服：“凭什么？！” 这题程小天会：“因为你比顾琊矮。” 蔺毓：“……” “反正不跳这个，选一个都是男生跳的。” 顾琊妥协：“好。” 最后，两人选了一首英文歌。 程小天立刻登记上：“不能反悔啊！高二八班的荣誉就看你们俩了！” 蔺毓：“不是还要整体出个节目？” “我准备弄个合唱。”程小天骑在椅子上，“简单，还都能参与进去。但不一定能选上啊。你俩的节目肯定能。听上去就酷！” 既然报名了就得好好练。 回到出租屋，两人照着分解教学开始练习。 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按照步骤练才感觉不对。 “怎么还有搂腰的动作？”蔺毓纳闷地问。 正搂着蔺毓腰的顾琊顿了顿：“还好吧，挺正常的。” 他的语气太过坦然，以至于让蔺毓认为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那接着练吧。” 手机立在茶几上，视频按了暂停。 蔺毓向前探身，伸出手臂去点手机屏幕。臀部后翘，自然而然顶在顾琊身上，紧贴在一起。 顾琊浑身一僵。 偏偏蔺毓全然不觉，点了播放，也不站起来，维持着这个姿势看。 “这个动作是一个八拍，12拍往左顶胯，34往右，56往左，78往右，然后前面的人向后转身。连起来就是这样的……” 顾琊缓缓松开他，向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今天太晚了，先休息，明天再练。” 蔺毓闻言，收了手机：“好。” “你脸怎么这么红？” 顾琊眼神闪躲：“练太久，有点热。” 蔺毓信以为真：“别说，这房子取暖是真好，暖和。” - 顾琊梦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就在这张床上，跟蔺毓。 醒来时，感觉到某处的濡湿，才意识到自己遗精了。 扯过被子把自己围住，顾琊看向身旁也睡醒的蔺毓：“你下楼买饭吧，我今天不想做。” 蔺毓正在开机中，听到这话，小鸡啄米点头。 两分钟后，开机成功的蔺毓开始穿衣服。 住过集体宿舍，也没那么多顾忌，直接解睡衣扣子。 从上到下，一粒接一粒纽扣解开，白皙光滑的皮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顾琊把自己摔在床上，面朝着门口。 蔺毓被吓了一跳：“身体不舒服？” “没，有点困，我再睡一会。” “睡吧，我下楼买早餐。”穿好衣服，蔺毓下床，踩上拖鞋往卧室门口走，“想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 关门声隐约传来，顾琊坐起身，双手搓了把脸。趁蔺毓买饭，换下内裤跟睡衣，拿去卫生间洗。 蔺毓买早餐回来时，顾琊正在晾衣服：“这么勤快啊，大清早就洗衣服。” “现在洗了，晚上回来就能干。”顾琊将睡裤挂在衣架上，神色平静道。 “我买了包子跟豆浆。”话题自然而然揭过去，蔺毓把早餐放到桌子上，“估计没奶奶做的好吃。闻味儿就闻出来了。” 说完，点开手机，播放那首英文歌。 练习了一个星期，第一次彩排开始。 最终节目还没定下来，按班级来。不过关的直接拿掉。 虽说当时下的要求是每个班必须出一个节目，但就是有一个节目都不出的班。 这种的也没办法。 学生嘛，学业为重，其他的不能强求。 很快便轮到八班。 两个节目，先是集体合唱。 朗诵、领唱、女声合唱、男声合唱、男女二重唱…… 但凡是能加上的，都被程小天捣鼓进去了。 甚至还加了些动作。 别说，效果意外不错。 负责审节目的老师满意点头，问负责指挥的程小天：“这个节目你筹备的？” 程小天骄傲挺胸：“对！” “老师，我们班还有一个节目，特别酷。” 老师一点头：“上吧。” 其他同学撤下，只留顾琊跟蔺毓。 音乐响起。 两人按照之前排练的那样，随着音乐跳舞。 当跳到顾琊搂住蔺毓腰的动作时，拿着手机录像的段佳颖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程小天一脑袋问号：“你笑啥？” “说了你也不懂。”段佳颖白了他一眼，“看你的节目吧。” 一支舞也就三分钟左右，很快就跳完了。 审节目的老师连连点头：“是挺酷的。” 在对应节目名称后面打了个勾。 表演服装需要自己解决。 确定节目保留下来后，蔺毓跟顾琊开始琢磨去哪借服装。 “找我啊！”程小天凑过来，“咱们班合唱的服装都是我去借的。我带你俩去！” 下午放了学，在程小天的带领下，三个人前往服装城。 “哥！”刚进门，程小天扯嗓子喊，“我又来借服装了！” 一名年纪30出头的男人从里面的房间出来：“借几套？” 程小天伸出两根手指头：“给他们俩借。要酷一点的服装。” 男人一听，立刻拿出几套：“看看这些行不行？没相中我再找。” 蔺毓扒拉着看了看：“款式挺好，就是太花哨了，有没有简单一点的？” 选了一圈，最后选了两件夹克和两条黑裤子。 蔺毓抱着衣服去换衣间，走了几步，见顾琊没跟上：“走啊，一起换。” 顾琊硬着头皮跟上，等他进去时，蔺毓已经把外套脱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 顾琊停住步子，眼睛看向别处：“那个，你先换，里面太小，两人太挤。” 蔺毓没多想：“好。” 顾琊把门带上，长长吐出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 第35章 元旦晚会圆满结束。 顾琊跟蔺毓表演的舞蹈成了晚会爆款, 引起广泛讨论。 首先是学校贴吧。 首页飘着的，全是关于两人的帖子。 【主题：谁说学霸都是书呆子的？！进来看看这是什么！！】 【主题：我宣布，从今天起, 顾琊跟蔺毓就是永圣二中的校草and男神（排名不分先后）, 不服憋着！】 【主题：我坐在第二排的中间, 想要视频跟图片的进。】 【主题：顾琊X蔺毓, 懂的进。】 其次就是学校官网。 新闻版块立刻发布了关于本次元旦晚会的新闻。 【2011年12月28日, 永圣市第二中学元旦晚会圆满结束。学校领导悉数到场，晚会异彩纷呈。包括顾琊、蔺毓双人舞蹈等28个节目。此次元旦晚会意义重大……】 最后还贴上了舞蹈照片。 官网作为学校的名片, 每一区块的内容都要经过领导审批才能展示。 之所以特意点出蔺毓跟顾琊的名字, 也没别的意思, 就是想让大家看看，我们学校的学生, 不仅学习成绩好, 其他方面也很优秀。 这不比招生简章好使。 程小天滔滔不绝给两人转述贴吧跟官网上的内容, 废了半天唾沫星子后：“不是，你俩咋一点都不好奇？都上学校官网了, 多酷！” 蔺毓闻言抬头：“你不是都告诉了么。” 程小天哼哼一声，换个话题：“明天放假, 元旦怎么过？” “在家待着啊。怎么，你有计划？” “去省里玩。”程小天窜掇他, “一起去呗？没家长, 就我、汪烁、还有彭想。而且也不远，坐火车五六个小时就到了。” 这事是程小天跟汪烁合计的。有汪烁的地方可以没别的, 但一定不会没彭想。 玩耍的队伍由两人变成三人。 要是再加上蔺毓跟顾琊，那就更完美了。 见蔺毓没答应，程小天又把注意打到顾琊头上：“你去呗？你去蔺毓肯定也去了。” 顾琊看了看他：“问蔺毓, 蔺毓去我就去，以他为先。” 程小天明白了：“原来你们俩是蔺毓说的算。” 汪烁跟彭想是汪烁说的算。 顾琊十分得意：“知道就好。” 程小天：？？？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没等程小天对蔺毓展开新一轮攻势，蔺毓便被温妍叫去了办公室。 大课间，各班语文老师差不多都在办公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坐在温妍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蔺毓喊了声“报告，”得到允许后，径直走到温妍办公桌旁：“老师您找我。” 温妍给蔺毓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看对面。 蔺毓侧过头，撞上陌生女人的目光后，不由得一愣。望着对方的眉眼，大概猜到了身份。 却还是佯装不解地问：“您是？” 在蔺毓来办公室之前，她已经向温妍传达了一直有联系、母子关系很好这一“事实。”现在亲生儿子跟自己见面不识，苏子柔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语气温柔：“我是妈妈啊，不记得了？” 蔺毓果断摇头：“您走的时候我还小，不记事呢。” 丝毫不给面子。 “您有事吗？”蔺毓接着问。 “没……没什么事。” 事情跟她计划的完全相反。她以为，扔下十多年的儿子见到她后，会像初生牛犊那样黏着她。会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危机感。 她一点都不觉得，十几年没见面，再浓的感情也淡了。 何况现在的蔺毓，芯子早已经换了人。 “就是来看看你。”半天后，苏子柔终于找到了理由。 蔺毓点头表示知道了，扭头看向温妍：“马上上课了，老师我先走了。” 温妍冲他一笑：“去吧。再有半个月就期末考了，专心学习。” 因为时间隔得近，12月底学校并没有组织月考。直接期末考一笔账。 走到门口，身后响起苏子柔的声音：“等你放假，跟妈妈一起过元旦好不好？” “我已经跟同学约好出去玩了。”说完，蔺毓把门轻轻关上。 结合‘蔺毓’的日记，蔺毓大概能猜到对方突然出现的目的。 苏子柔跟现在的丈夫离婚，孩子判给了男方，防止老无所依，便想把蔺毓的抚养权拿回去。 这件事不会这么结束的。 蔺毓叹了口气，抬脚进了教室。 拍拍程小天：“你刚刚说去省里玩，今天买票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中午放学去买，票多了！” 顾琊写卷子的手一顿，没说什么。 下了第二个晚自习，蔺毓顾琊夹在回家的学生里，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直到进了小区，顾琊才问：“今天语文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说什么了？” 蔺毓也没瞒他：“我妈回来了。” 顾琊眉头一皱，听蔺毓继续说：“她跟现在这个丈夫离婚，孩子判给了对方，所以就想拿回我的抚养权。” “她在哪定居？”顾琊沉声问。 “外地，具体不知道。城市应该挺大的。” ‘蔺毓’日记里曾多次提到对方爱慕虚荣、贪慕大城市的繁华。 所以，一旦苏子柔拿到蔺毓的抚养权，他就得跟着去外地读书。 “抚养权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意识到这一点的顾琊眉头皱得更深，“且不说她这么多年没尽到一丝一毫的抚养义务，你已经这么大了，法院判决时会考虑你的态度。而且，蔺俊峰也不会同意她贸然拿走你的抚养权。” 道理确实如此。 只是…… “我对他们来说是多余的。”蔺毓情绪有些低落。 “可你对我很重要！” 本能先于理智，让顾琊毫不犹豫说出这句话。 蔺毓一下停住。 “你对我很重要。”顾琊认真重复一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这话深情的像告白，却只字未提喜欢。 蔺毓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知道啦！我也舍不得你跟奶奶。” 回到出租屋，顾琊拨通了老人的电话，把明天去省里玩的事告诉她。 老人很支持：“你早该跟同学出去玩玩了，别整天围着我转悠。钱够吗？不够我给你送过去。” “够。”顾琊嘱咐老人，“元旦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少挣几天钱没什么的。” 对方连声应下。 挂掉电话，顾琊无奈叹气：“肯定不听话。” - 早上七点的火车，只过两夜，背个双肩包就够用了。 顾琊跟蔺毓的车票订得晚，没跟程小天他们在一个车厢。 五个小时后，火车进站。五个人成功汇合。 “咱们先去订酒店。”程小天自觉充当起导游的角色，“不能在火车站附近订，太贵。我在网上看了一个地方，挺好的。” 从出站口出来，彭想顾琊先后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几乎是同时打开后座车门：“进去吧。” 汪烁跟蔺毓自觉坐进去。 程小天看着一前一后两辆出租车，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但五个人打三辆出租车又浪费。 正犹豫着，蔺毓探出脑袋：“上车啊！导游！” 程小天“嘿嘿”一笑，蹦跶着走向蔺毓，被顾琊截住：“坐副驾驶。” “……成！” 别说，程小天选的酒店还挺好。不是非常偏僻，但也不在市中心，价格也很亲民。 订房间时，前台问：“订几间？” 彭想、顾琊：“三间。” “标间还是大床？” “标间就行吧。”蔺毓道，“两张床，互不打扰。” 顾琊：“我还没睡过大床。” 语气怎么听怎么可怜。 “……其实就是一张双人床。”蔺毓看他，两秒后，“好吧，我们要大床。” 彭想紧跟着：“我们也是。” 前台：“两间大床，还有一间呢？” 所有人都看向程小天。 “……”程小天，“我要标间！” 前半夜睡一张，后半夜睡另一张。 奢侈！ 办理完入住，五个人回房间休息。 “晚上咱们出去吃饭！”程小天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七点！” 蔺毓好奇：“去哪吃？” 程小天神秘一笑：“这你就甭管了，我是导游！” 论组团旅游有个靠谱队友是多么重要！ 完全不用管好么！ 晚上七点，做足功课的程小天带着大家去了一条小吃街。 对这顿饭抱有极大期待的汪烁一愣：“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小吃街永圣市也有，都大同小异。 程小天走在最前头，无比笃定：“跟我走就对了。美食往往藏匿在最容易忽视的街头巷尾，你们不懂。” 进了一家炸串店，里面人满为患。 “一毛一签？”蔺毓第一眼被墙上贴着的价格吸引。 这价格即便在11年也是非常便宜的。 “对啊！”恰好有一桌人吃完，程小天一步跨过去坐在椅子上，“不仅便宜还好吃，不信试试。” 老板娘立刻过来清理桌子。然后端过来一个长方形不锈钢盒子，没盖，里面栽满各种各样的串串。 “吃不完没事，咱们查签。” 五个人围着桌子撸串。 汪烁辣的一个劲儿吸气，越辣还越爱吃。 彭想怕他辣坏了，先把串串从汤里拿出来，搭在碗上，等红油滴的差不多了才给他吃。 同样被征服的蔺毓接过顾琊递过来的饮料猛灌好几口，对程小天道：“厉害啊你！哪儿发现的？” “我爸跟我说的。”程小天也辣完球了，“我都计划好了，明天咱们去游乐园玩，晚上看烟花！” 吃完饭，几个人溜达回酒店。 “我想洗澡。”蔺毓换上拖鞋，往洗手间走，“你帮我搓搓背。” 坐了一上午火车，刚刚吃饭又出了一身汗，蔺毓感觉浑身都是黏的。 顾琊一愣：“……好。” 第36章 蔺毓站在花洒下面, 自顾自地脱衣服。 自认为做好准备的顾琊站在卫生间门口，不敢再往前半步：“你先洗，需要搓背我再进来。不然太挤。” 蔺毓没察觉不对, 说了声“好。” 顾琊坐到床上, 打开电视, 盯着里面的动画片发呆。 二十分钟后。 “顾琊, 你来。”水流声夹着蔺毓的呼唤传入耳畔。 蔺毓背对门口站着, 未着片缕。白皙的皮肤上挂着水珠，反着灯光, 晶莹剔透。肩膀宽阔却不显粗壮, 顺着肩膀一路往下, 是精瘦的腰肢。 以及……挺翘的臀部。 顾琊命令自己不许往下看，将目光限于后背上。 听到开门声, 蔺毓扭过身, 把澡巾递给顾琊：“谢谢啦。” 将澡巾套在手上, 顾琊靠近蔺毓，视野范围缩小, 让他顿时松了口气，认真搓背。 “等会儿我也帮你搓。” 凡事讲究有来有回, 搓背也一样。 “……不用。我带长条澡巾了。” 其实没带，但顾琊不敢让蔺毓帮着搓。 蔺毓“哦”了下：“使点劲儿。” 顾琊加大力度：“这样行吗？” “行。搓搓真舒服。” 大床只有一条被子, 虽然是双人的, 但这也意味着两人要同处一个被窝。 蔺毓没多想，洗完澡, 吹了吹头发就躺到靠窗户那侧，连上酒店的WiFi，开始网上冲浪。 顾琊洗完澡出来时, 蔺毓已经抱着手机睡着了。 走到床边，将手机从他手机抽出来，放到床头柜上。 望着蔺毓睡着后毫无防备的模样，顾琊轻声一笑，语气温柔：“晚安。” 次日，吃过早饭，几个人按昨晚说好的那样，去游乐园玩。 寒冷的冬季丝毫没影响大家来游乐园玩耍的心情，里面人很多，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非常热闹。 蔺毓翻了翻入园指南，扭头看顾琊：“我想玩碰碰车。” 汪烁神色激动地拍着彭想胳膊：“咱们去玩跳楼机！！” 顾琊跟彭想异口同声：“好。” 程小天：“……” 怎么觉得有点多余？？ 蔺毓十分贴心地问程小天：“小天想玩什么？” 程小天：“鬼屋！有人去吗？！” 四个人齐齐摇头。 程小天：“……” 确定了，自己就是多余的！ 时间宝贵，五个人分三队，各自体验自己想玩的项目。 游乐园蔺毓两辈子头一次来，显得比往常激动：“咱俩开两辆，我要把你撞飞！” 顾琊自然依他，只要他开心，怎么着都行。 蔺毓选了辆蓝色的碰碰车，开着就冲进了场地。等顾琊也进入场地后，掉转车头直接朝他撞过去。 顾琊一开始不舍得撞他，但后来又一想，碰碰车的乐趣不就是碰来碰去么，毫不客气撞了回去。 果然，蔺毓更开心了。 两人就像互相顶犄角顶上头的羊羔子，变着法从各种角度撞对方。 其他原本和谐共处的玩家见两人玩的如此嗨，也忍不住加入其中。现场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半个小时后，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蔺毓离开碰碰车场地，有些找不着北。 顾琊扶着他：“还想玩什么？” 蔺毓想了想：“咱俩去找程小天。” 买完票，两人进入鬼屋。里头伸手不见五指，还有此起彼伏叫喊声。 听着有些远，应该是快出去了。 出口那头锁着，得找到钥匙才能出去。而钥匙有可能藏在鬼屋的任何一个地方，所以只能一点一点找。 蔺毓完全不怕：“我大学的时候还在鬼屋打过工呢。” 顾琊一愣：“扮鬼？” “对啊。整个鬼屋最吓人的鬼。”语气十分自豪。 正准备出来吓唬两人的鬼一愣：遇上同行了，不好对付啊。 但该吓还得吓。 打开门，一下跳出来，张牙舞爪：“哈！！” 顾琊一下闪到蔺毓身后，盯着黑暗中的某处，眼神波澜不惊，嘴上却道：“我害怕。” “……”蔺毓老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护住他，“别怕，哥保护你。” 顾琊一挑眉：“你好像比我小。” 蔺毓生日8月16号，顾琊是4月6号。 蔺毓有理有据：“你刚刚两岁，我当然是你哥。” 顾琊顿时明白他说的两岁是怎么来的：“那哥哥要保护好我。” 蔺毓顿时觉得自己伟岸起来：“那必须的！你跟在我后头，实在害怕就搂我腰。” 顾琊从善如流，伸出双臂圈住蔺毓的腰：“好！” 抱着比昨晚看着还要细。 两人跟连体婴儿一样，走完整个密室。在最后一个房间找到了钥匙。 程小天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研究下一个要玩什么。见他们俩出来，一愣：“你俩啥时候进去的？” 蔺毓估摸一下：“二十分钟前。” 程小天：“没遇到鬼？” 咋这么快。 “遇到了。”蔺毓一耸肩，“但我不怕。” 程小天竖起大拇指：“厉害！” 坐完跳楼机的汪烁跟彭想也走了过来。彭想脸色苍白，明显吓够呛。 反观汪烁则一脸兴奋：“咱们下一个玩什么？” 彭想强装坚强：“你随便。” 顾琊看着舍命陪媳妇的彭想，再看看跟前的蔺毓。 嗯，还是我的好。 “看你这样！”汪烁拍拍彭想，“带你去坐旋转木马，不玩大摆锤了。” 再玩刺激的，就把他吓死了。 蔺毓一听：“我也想去。” 程小天举手：“带我一个！” 这回五人终于统一行动，去玩旋转木马。 整整一天都在游乐园里度过，拍了好多张照片。五位青春洋溢的少年，在今天，在这里，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 闭园后，五个人从南门离开。 “先别回酒店。”程小天再次拾起导游身份，“去看烟花，今晚有烟火晚会。” “没票能进去吗？”汪烁问。 “不用票。”这些事程小天早就查好了，“都能看。” 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外，绚烂斑斓的烟火正在燃放。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周围用人山人海形容不为过。 烟火在空中绽放，大家并没急着挤前排，而是随意找了个地方。拍照的，录像的，还有，接吻的。 蔺毓急忙仰头看烟火，不自觉便被吸引了。 而顾琊，则在观赏他眼中映出的烟火，目光温柔缱绻。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对顾琊来说，蔺毓就是他此生不可错失的，最美的风景。 烟火晚会结束，个人便开始燃放自己带过来的烟火。甚至还有抓住商机，卖这些东西的。 程小天买了一盒仙女棒，5个人一分，玩起来了。 十二点悄然而至。 最后一秒，顾琊在一片嘈杂中，对蔺毓道：“新年快乐！” 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蔺毓扭过头，眼里闪着笑意：“新年快乐！” 痛痛快快玩了一场，第二天上午，五个人坐火车返回永圣市。 开学之后，立刻收心，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为期末考试做准备。 期间，苏子柔又来过学校几次，有时候是要带蔺毓买衣服，有时候是想跟蔺毓一起吃饭，都被他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晚上放学，蔺毓正跟顾琊讨论一道物理题。 一道声音冷不丁传来：“蔺毓？” 两人皆是一愣。 苏子柔已经走了过来：“妈妈有话跟你说，今晚去我那儿住吧。” 蔺毓想也不想：“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要不，我去你租的地方坐一会也可以。” 蔺毓皱眉，她连这件事也知道了。 她是‘蔺毓’的妈妈，蔺毓想尽可能和平地解决这件事，但对方一直把自己的避之不及误会成赌气耍脾气。 “我并不想告诉您我住哪儿，也不想原本好好的生活被您横插一脚。”蔺毓把话彻底摊开，“马上期末考，我不想为别的事分心。时间不早了，天也冷，您早点回去休息。” 扔下这话，蔺毓头也不回地离开。 转角时，不经意扭过头。 对方还站在原地，沉默而孤寂。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遮在眼前，挡住了外面的一切。 “先离开的人是她，从她离开蔺毓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主动回来的权利了。” 理解她的难处和心酸，但后果她得担着。 十几年没露面，现在突然出现，说要弥补，对方凭什么一定得接受。 何况于‘蔺毓’而言，到底是苏子柔亏欠良多。 蔺毓抓住顾琊的手，缓缓拿下来：“我知道。反正我不会跟她走的。” 从那以后，苏子柔果然没再出现。 期末考试转眼而至。 顾琊蔺毓依旧是前后桌。 开考前，蔺毓戳戳顾琊后背：“以后咱俩谁考第一，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必须无条件满足。月考期中期末都算。怎么样？” 顾琊痛快应下：“好。” 蔺毓胸有成竹：“这次我肯定是第一！” 期末考试结束便是寒假。 蔺毓已经跟蔺俊峰打过电话，先在出租屋待几天，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去。 对方也不能把他抓回去，只得答应。 寒假后的一周，期末成绩出来。 蔺毓把手机扔给顾琊，上面是蔺俊峰转发给他的短信：“我是第一哦。” 5分之差，顾琊惜败。 愿赌服输。 “什么愿望，说吧。” 蔺毓还真没什么让顾琊做的：“先攒着，等我想到再说。” 顾琊倒是有，但他不能说，一点头：“可以，先攒着。” 作者有话要说：　　顾琊：考第一的愿望：蔺毓做我男朋友。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卞之琳。 第37章 自打放寒假后, 蔺毓一直琢磨打工的事，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 倒不是他太挑，主要原因是对方不招收短期工, 更何况是蔺毓这种连一个月都做不了的。 看他因为这件事愁眉不展, 顾琊走过去：“你说整个寒假有多少高中生打工？” 蔺毓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想了想：“很少吧。都争分夺秒的学习, 哪顾得上。” 顾琊循序渐进：“所以你如果打工, 跟这些人差距是不是就有了。” 蔺毓：“……” “你想说什么？” “我再问你，等以后蔺俊峰老了, 需要人照顾, 你会不会不管他？” “当然不会！”蔺毓想也不想, “尽孝膝前是我唯一能为‘蔺毓’做的。” “所以，从你成为蔺毓的那一刻起, 你跟蔺俊峰的关系就已经抹不掉了。现在他养你, 以后你照顾他, 这是很正常的事。不要有心理负担。” 蔺毓可算明白对方的意思了，笑他：“你这劝人的本事还真是曲折。” 顾琊也是笑：“何况马上过年, 大部分店都关了，工作不好找的。” 蔺毓“嗯”一声, 慢慢打消了打工的念头。 春节这么重要的节日，当然要跟家人一起过。两人在出租屋待到腊月28, 还是得分开。 昨晚开始, 天空飘起了大雪，到现在都没停,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积雪。气温又下降了些。 蔺毓上出租车前，对顾琊道：“好好陪奶奶，我大年初一去拜年。让奶奶准备好压岁钱！” “你也是。”顾琊给他紧了紧围脖, “受委屈了跟我说，我带你回家。” 蔺毓要面对的，其实没顾琊想象的严重。年关将至，谁也不想惹一肚子气。能过去就成。 蔺毓不知道蔺俊峰是否知道苏子柔回永圣市的消息，只是对方在面对他时，都很平静，丝毫没提起过，蔺毓也就装作不知道。 就这样一直和平相处到了大年三十。 吃过早饭，蔺毓回房间学习，把空间留给另外三个人。 正预习下学期的新知识，客厅传来一阵尖锐、愤怒的咒骂：“大过年的来找不痛快，要不要脸？！” 是陈诗镜的声音。 蔺毓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下一秒，苏子柔的声音响起，“蔺毓呢？” 蔺毓吐出口气，把笔摔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挤开，跟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打开卧室门，冷声质问：“你来干什么？” 蔺俊峰并不在家，不知去哪儿了。 见蔺毓出来，陈诗镜拽着蔺谨坐到沙发上，不准备继续掺和这件事。 见到蔺毓，苏子柔一改刚刚的冷漠，换上亲切的笑：“今天除夕，你跟妈妈……” 蔺毓打断她：“你跟你现在的丈夫离婚，孩子的抚养权归对方，你担心等你老了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便想拿回我的抚养权。这是你这次回永圣市的目的。对吗？” 苏子柔脸色一白：“妈妈只是想你了。” “赡养你是我的义务和责任，我会做的。”蔺毓不看她的表情，“但不是现在。” “我现在要为我的将来努力，我不想让任何事干扰到我的学习。你有没有考虑过，两地教育差异对我有多大影响？有没有考虑过我能不能适应新环境？我的户口、学籍这些怎么办？” 苏子柔说不出话，有些无地自容。 她没想过这些问题。 她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目前为止，你的所有行为都是基于你的一己私欲。如果你有为我考虑分毫，都不会在这时候出现。” “妈妈只想补偿你！你不能这么想我！”苏子柔难以接受亲生儿子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违背当事人意愿的补偿也是一种伤害，自以为是的伤害。” 蔺毓最后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成年之后也会离开这个家。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原本虚掩着的门被推开，蔺俊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条处理好的鱼。 蔺俊峰没有跟以前那样发火，反倒异常平静：“抚养权我不会让，想打官司随时都可以，这里不欢迎你。” 苏子柔最后看了眼蔺毓，转身跑出房间。 那一眼含了很多情绪，愤怒居多。 “你不是喜欢吃炖鱼，我去海鲜市场买了一条。”蔺俊峰朝蔺毓举起手里的鱼。 半天后，蔺毓说了句：“谢谢。我还有卷子没写完，先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蔺毓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耐心细致地翻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顾琊。 接起来，蔺毓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地：“顾琊。” 满腔委屈全都集在这两个字里。 顾琊心里一疼，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他们给你气受了？” “没有。”蔺毓握着手机，看着窗外还在下的雪，“愿望我想好了，你给我堆个雪人，要大大的。得在我的小区里堆。” 顾琊轻声一笑。 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蔺毓一个人过年，顾琊就在想，不如堆个雪人陪他。堆在他家楼下，站在窗前就能看到。 “你下来。” 蔺毓一愣，冲到窗户前，低头下看，顾琊正朝他挥手，旁边是一个大大的雪人。 拿起床上的棉衣，边走边穿。 蔺俊峰见蔺毓急匆匆从卧室跑出来，忙问：“怎么了？” “我同学来了！” 说这话时，蔺毓已经到了门口。 一口气跑下楼，绕到楼后面，顾琊正在给雪人做胳膊，从地上捡起枯枝，插在一侧。 听到脚步声，转头粲然一笑，白色的哈气从鼻腔飘出来，散在空气中。 蔺毓放缓脚步，慢慢走过去。 顾琊站直身体，“看看喜不喜欢。” 雪人憨态可掬，带着大大的笑脸，似乎能温暖这个寒冷的冬天。 蔺毓戳了戳：“喜欢。” “你怎么会突然跑来？” “我把你的家庭情况告诉奶奶了。”顾琊望着他，“奶奶说，你要是不想在家里过年，就去她那里。” 蔺毓眼底涌上一股湿意。 “去吗？”顾琊问。 没等蔺毓回答，蔺俊峰把电话打了过来：“鱼炖上了，叫你同学上来一起吃饭。” 蔺毓看向顾琊，无声询问。 顾琊不在意道：“都可以。” 他是吃了午饭过来的。 “好，马上。” 吃完午饭，顾琊也没急着走。在沙发上坐了十来分钟，缓缓开口：“叔叔，我想邀请蔺毓去我家过除夕。” 蔺俊峰愣了下，明显没想到顾琊会说这话。 良久后：“你问蔺毓，他想去就去。” 蔺毓毫不犹豫：“我想去！” 蔺俊峰点头：“那就去吧。” 这孩子在家这几天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闷在卧室。蔺俊峰知道，如果不是春节，他压根不会回来。 蔺毓好比风筝，以前再能闹，风筝线也握在蔺俊峰手里。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线断了。蔺毓变成了飞鸟，能自由地飞向他想去的地方，偶尔会飞回来看看。 或许，每个长大的孩子最后跟父母的关系都会变成这样。 只是蔺俊峰还没有习惯。 蔺毓的成长，也来的太快。 听到这话，蔺毓展颜一笑：“谢谢爸！” 半个小时后，顾琊起身告辞。 蔺毓跟在他身边，嘴里嘀咕着：“我想吃羊肉胡萝卜馅的饺子。” “奶奶早就包好了，就等你……” 关上的门隔绝了两人的谈话， 蔺谨突然压在他背上：“爸爸咱们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蔺俊峰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小儿子身上，慈祥地问。 “大螃蟹、饺子……” 没有蔺毓，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所以让蔺毓跟着顾琊走，刚刚好。 第38章 年夜饭很丰盛,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前，边吃饭边看春晚。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 屋里是一室温馨。 “多吃点！”老人很开心, 一个劲儿给蔺毓夹菜, 生怕他吃不跑。 蔺毓碗里很快堆了个小山包, 顾琊递过来一杯橙汁：“别光吃菜, 喝点饮料。” “……”蔺毓抬眼看他, “我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剩下，”顾琊笑了下, “快吃吧。” 蔺毓：“……” 在奶奶和顾琊的双重投喂下, 蔺毓吃了个肚皮撑。倚在沙发上不想动。 已经十点, 顾琊坐到他身边：“今晚回去吗？” 蔺毓想了想，给蔺俊峰打了个电话。接通后, 那头其乐融融的笑声顺着手机传了过来。 蔺俊峰的声音也染着笑：“小毓。” “我今晚在同学家住, 不回去了。”蔺毓道。 对方沉默几秒：“好。我明天要带着你阿姨跟蔺谨回去拜年, 你……” “不用担心我。”蔺毓连忙道，“我在我同学家, 或者回出租屋。提前跟您说一声新年快乐。” 蔺俊峰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挂掉电话，蔺毓吐出口气, 扒着沙发：“奶奶，我今晚不回去啦！” 正在厨房切水果的老人盈盈一笑：“那就住这儿, 跟顾琊一个屋。” 年纪大熬不了夜, 陪俩孩子待了一会就回房间休息了。顾琊蔺毓则一直看完春晚才准备休息。 看着熟悉的房间，蔺毓弯了弯眼睛, 一下滚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我睡窗户这边。”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对这里全然信任。 顾琊目色一暗。 即便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看他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还是免不了引起无限遐想。 “好。”顾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睡衣，“这套给你穿。” 蔺毓坐起来，顶着一头乱毛：“谢谢。” 临近十二点，外面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一朵朵烟花在窗外炸开。辞旧迎新，新的一年了。 第二天一早，蔺毓睁开眼睛，顾琊已经醒了，正在看他。 “新年快乐！”蔺毓伸个懒腰，刚睡醒，声音有些哑。 顾琊眼神温柔：“新年快乐。” “几点了？” “八点多，不急。” “不行。”蔺毓坐起来，“得给奶奶拜年去。” 老人一人给了1000压岁钱。 “太……太多了。”蔺毓不太好意思，“一百就够了。” “什么一百两百的，”老人把钱塞进蔺毓兜里，“给你就拿着。” “谢谢奶奶。”蔺毓恭敬不如从命。 顾琊脑子里忽然涌上一句话——丑媳妇见公婆。 手机响了一下。 是蔺俊峰发来的短信。 【你语文课本里夹了三千块钱，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新年快乐。】 蔺毓回了个【新年快乐】 在奶奶家待到大年初二，蔺毓告辞：“我爸他们回来了，我回家看看。” 顾琊没拦他，送他到小区门口。 回到家，里面一个人没有。他们还没回来，蔺毓也知道，刚刚只是借口。 整理好衣服和学习资料，蔺毓打车回到了出租屋。 打开门，厨房飘来一阵香气，以及炒菜声。 蔺毓一顿，鞋都没顾上换，进了屋，顾琊系着围裙，正在炒菜。 “你……” 顾琊扭过脸：“你的那些小心思，还能瞒过我。” 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若说蔺毓对顾琊，还差了些。但在顾琊眼里，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是答案。 蔺毓不自然地眨眨眼，小声嘀咕：“就你聪明。” 顾琊没反驳：“洗手吃饭了。” “奶奶怎么办？今天才初二。”吃饭时，蔺毓不放心问。 顾琊如实交代：“我跟奶奶说了，她让我多陪陪你。” 蔺毓心里一暖：“奶奶真好。”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何种身份，都给予他无限温暖。 “我呢？” 蔺毓“啊？”一声，没明白。 “我好不好？” 蔺毓不好意思移开目光，小声道：“好。” 正月初五，苏子柔不知从哪里拿到了蔺毓的电话。 “妈妈明天就离开永圣市了，能一起吃顿饭吗？”对方小心翼翼地问。 蔺毓抠了抠手机：“好。” 地点在永圣市最高档的一家餐厅。独立包厢，只有他们两个。 圆形桌子，蔺毓隔了两张椅子坐下。 苏子柔也没强求他离自己多近，心远了，位置再近又怎么样。 “点菜。”把菜单放到蔺毓手上，“捡自己喜欢的点。” 蔺毓这次没推辞，点了自己喜欢吃的。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 蔺毓埋头吃，他能感觉到一直没离开的视线，却不知道怎么回应。索性就让对方随便看。 苏子柔没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 这孩子比自己想象的成熟、冷静、理性，那些话只会引起他的厌烦。 吃完饭，蔺毓没多留，站在马路边上打车，忽然问：“怎么走？” 苏子柔一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飞机，下午两点的，你来吗？” 蔺毓点头：“嗯。” 回去把送机的事告诉顾琊：“你跟我一起去。” 顾琊痛快答应。 第二天中午，三个人在机场碰面。 蔺毓介绍：“这是我朋友，顾琊，你们之前见过。” “阿姨好。”顾琊礼貌地打招呼。 苏子柔温婉地笑了笑：“你好。”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机场里响起登机提醒。 苏子柔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和一张银行卡：“上面是妈妈的地址，要是哪天你在这儿待够了，就去找我。卡里有5万块钱，密码是你生日，别嫌少。” 蔺毓接过纸条，把银行卡还回去：“有机会会去的。” 苏子柔捏着银行卡，心里升起强烈的无力感：“这是妈妈的一番心意。” 蔺毓淡笑道：“心意收了，钱不用了。” 他态度坚决，打定主意不收。 苏子柔只能作罢，拎起行李箱：“照顾好自己，妈妈走了。” “再见。” 赋予‘蔺毓’生命的人，希望你余生顺遂。 蔺毓站在原地，估摸着飞机起飞了才转身离开。 顾琊跟在他身边，安静陪着。 回到小区，正巧碰到搬家的彭想跟汪烁。跟他们一栋楼。 汪烁老远就朝蔺毓招手：“咱们住对门！” 等蔺毓走近，汪烁抓住他的手腕，跃跃欲试：“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 顾琊跟彭想不约而同瞄了眼，又整齐划一收回目光。 汪烁抓着蔺毓进了楼里。 顾琊看着两人的背影，没头没脑说了句：“恭喜。” 彭想一挑眉：“同喜。” 负责搬家的人莫名其妙看了他们俩一眼，心道：搬个家而已，有什么好恭喜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琊：一起住就是同居，同居就是在一起了。 彭想：没错。 第39章 自从知道汪烁跟彭想也搬过去了, 程小天就跟打卡上班一样，天天来。 美其名曰学习，实则是蹭饭。 至于汪烁彭想, 一天三顿全在蔺毓家吃。 虽说伙食费平摊, 但蔺毓心疼的是顾琊。一个人做四个人的饭, 工作量激增, 想想就累。 中午, 蔺毓掐着时间截在门口：“天天上我们家吃饭，把我们家顾琊都累着了！” 彭想莞尔：“你们家顾琊？” 蔺毓“昂”一声：“当然是我们家！” 住一起可不就是一家人。 “nonono, ”汪烁来回晃着食指, “顾琊是共有的, 人不是，厨艺也是。” 说完就泥鳅一样跑进屋里。 蔺毓：“……” 在做饭这块, 有些人确确实实是有天赋的。 比如顾琊。 明明接触没多久, 已经征服了不少人的胃。反正吃过的都说好。 他在厨房忙碌, 彭想走过去，盯着他做饭的动作看。 “俗话说, 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一个人的胃。”顾琊把炒好的菜盛出来, 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再来蹭饭, 汪烁的胃就被我抓走了。” “虽然我不屑抓。”紧跟着又补了句。 彭想向后扭头。 其他三个人正在抢糖葫芦吃。 昨天蔺毓想吃糖葫芦, 还不想吃外面买的，顾琊便买了些山楂, 尝试做了做。没想到挺成功。 汪烁成功抢过一根，咬了一口。 裹在外面的糖壳应声而碎，连同被去掉籽的山楂一起进入嘴里, 酸跟甜混在一起。 “厉害！”汪烁赞口不绝，“跟外面卖的一模一样！彭想你也来尝尝。” 蔺毓伸出爪子：“一块五一根，交钱！” 彭想目色一暗，心里有了计较。 次日，彭想汪烁果然没来蹭饭。 电话里，彭想这样说：“我跟汪烁以后都不去吃饭了，多谢这段时间的款待。” 还能听到汪烁的叫喊声：“谁说不去了！我衣服都穿好了！去去去！” ‘啪嗒，’电话被挂掉。 蔺毓不明所以。 顾琊勾唇一笑，余光注意到趴在桌子上写卷子的程小天。 自从蔺毓给他辅导功课后，程小天的身份在同学跟儿子之间来回切换。 平时叫蔺哥，有什么事就叫蔺霸霸。 非常自觉。 四舍五入，顾琊也跟他有了“血缘”关系。因此勉强能接受程小天每天都来。 一个小时后，拍门声响起。 蔺毓连忙去开门。 门外的汪烁一把拉住他的手，眼泪婆娑：“救命！彭想要谋杀我！” 蔺毓结结实实“啊？！”了一声。 汪烁告状：“他逼我吃他做失败的饭，还骗我说好吃。” 后面，一脸黑线的彭想从房间里出来。 蔺毓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厨艺不是一天就能炼成的，先进来吃。” 汪烁怕被逮回去，急忙跑进房间。 顾琊厨子的身份，还是没能改变。顺带还成了教彭想做饭的老师。 高中的寒假格外短，农历正月十八就开学了。 新的学期，新的开始。不变的是繁重的学业。 以及每次开学的摸底考试。 摸底考不仅检验以前学过的知识，还会考察本学期要学的新知识。不过后者占比不大，百分之十。 开学的第三天，摸底考试开始。 期末考试姜凡宇排名第五，第三成了段佳颖。 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监考老师还没来，段佳颖走到蔺毓跟前：“恭喜你啊，期末考试第一名。” 蔺毓对她的印象不错，点头一笑：“谢谢，你也挺厉害的。” “寒假预习到哪儿了？” 打探消息是次要的，主要是想聊天。 蔺毓很谦虚：“就随便看了看。” 坐在后面的顾琊不满皱眉，非要横插一句：“你有别的笔吗？我笔没水了。” 蔺毓立刻递给他一支：“再检查检查别的文具，看有没有坏的。” 顾琊说了声“好，”认真检查起来。 监考老师进来，段佳颖回到位置上。 顾琊十分庆幸自己考了第二，把他俩隔开。 考完试，课程继续。 周一上早自习的时候，温妍进了班级：“同学们先停一下，有件事要跟大家说。”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抬起头。 温妍冲门口招招手：“进来吧。” 腾静缓缓走进来。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以后会跟大家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大家好，我叫腾静。”腾静站在讲台上，浅浅鞠了一躬，自我介绍，“请多关照。”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她不是一班的么？转来咱们班干啥？” “为了追蔺毓吧。之前给他写过情书，被拒绝了。这回人直接杀过来了。” 温妍看了一圈，指了指最后一排：“你先坐那儿。” 腾静无视大家的讨论，抱着书走到程小天跟前，礼貌地问：“你坐哪边？” 程小天鬼使神差向后瞄了眼，蔺毓靠窗坐着，顾琊坐在外侧。 想也不想：“我坐外侧！” 为了蔺哥的爱情，牺牲就牺牲！ 下一秒，程小天收到了来自顾琊强烈的杀意。 程小天：？？？ 为啥呀？ 程小天是个自来熟，加上他帮忙送过情书，四舍五入就是认识了。 小嘴叭叭个不停：“一班多好啊？你转来八班干啥？” 腾静边整理课本边道：“沈东硕太膈应人了，懒得在一班待。” “再说了，我来八班，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听着如此意有所指的话，蔺毓又开始一个头两个大。 程小天嘿嘿笑：“我懂，我懂。” 不过腾静倒真没想开展猛烈追求，高中，学业为重。她的想法是，先跟蔺毓混熟，一直待在他的视野里，这样等他哪天想找女朋友了，可以有个优先录取的资格。 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就是这个理儿。 顾琊一上午都很沉默。 中午放学，蔺毓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上去蔫头蔫脑的。” 顾琊没答，过了好半天：“你真想跟滕静在一起？” 如果蔺毓真的喜欢上别人，他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顾琊想了整整一上午。 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怎么可能！”蔺毓想也不想，“我又不喜欢她！” 顾琊依依不饶：“那其他人呢？等以后上了大学，你会不会有喜欢的人？” “会吧。”蔺毓沉默半晌，“我肯定会谈恋爱啊，你也会。但我们永远是朋友。” 衣兜里的手紧了又紧，顾琊淡淡“嗯”一声。 - 作为一个专业“红娘”，程小天可谓业务繁忙。 下了第二节课，捏着一封情书跑进教室，直冲最后一排而去。 蔺毓捏了捏额角：“又是谁写的？” “这次可不是给你的。”把情书放在顾琊桌子上，“是给你的哦！” 蔺毓愣了。 顾琊也很诧异，脱口而出：“送错了吧。” “人家指名道姓，说要我给一位名叫顾琊的同学。咋可能错。”程小天非常不开心，“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快拆开看看。”程小天催促。 顾琊本不想拆，眼神一瞥，看到眼睛黏在情书上面的蔺毓，小心把它拆开。 趁着顾琊看情书的功夫，程小天开始科普：“你跟我蔺哥是咱们学校最受欢迎的男生！特别是在元旦晚会以后。贴吧投票不相上下！收不到情书才不对劲。以后还多着呢，放心！” 看完后，顾琊按原来的痕迹折好，放回信封里。 程小天不太懂他的行为：“这是……答应了？” 没等顾琊说什么，蔺毓脱口而出：“不行！”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赶紧补充：“高中谈恋爱属于早恋！会影响学习！” 程小天：“可顾琊已经18岁了。” “……”蔺毓气急败坏，“那也不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抵触。 反正就是不想让顾琊谈恋爱。 现在不行。 以后也不行。 顾琊把情书还给程小天：“就说我没收。” 蔺毓跟着道：“告诉她以后也别送了，专心学习，将来会遇到更好的！！” 等程小天离开，蔺毓耳提面命：“高中不许谈恋爱！” 顾琊没应。 蔺毓气呼呼地掐他腰一下：“听到没有！” 不疼，但很痒。 身体反射性一躲：“听到了。” 蔺毓不放心，凶巴巴地威胁：“敢早恋就把你的腿打断！不开玩笑！” 顾琊：“好。” 他这样，应该算是吃醋吧？ 第40章 时间在繁重的学业中悄然溜走。 天气稍微暖和点后, 每学期一次的体侧也开始了。 上回体侧蔺毓脚扭伤上了，免了测试。这次啥毛病没有，可躲不过去了。 男生体侧项目：身高体重、肺活量、坐位体前屈、立定跳远、引体向上、50米跑、1000米跑。 女生则把引体向上换成坐位体前屈, 1000米换成800米跑。 以班为单位, 按照上面的顺序测试。男生一排, 女生一排。 顾琊站在最后面, 前头是蔺毓。 “我都好多年没体侧过了。”蔺毓小声感慨, 接着问，“引体向上多少个合格来着？” 其他都没问题, 对蔺毓来说, 难的是这个。 毕竟…… 蔺毓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软乎乎的。 “我捏捏你的。”说着，蔺毓直接上手, 捏住顾琊的胳膊, 来回按压几下, “比我强。” 顾琊任他捏：“10个及格，18个优秀。” 蔺毓估摸了一下：“那我应该能及格。” 除了1000米跑, 其他项目测试都很快。 引体向上6人一组测试，顾琊正好落单, 只能跟下个班前五位男生一起测。 九班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打趣：“就剩你自己，干脆来我们班得了！” 顾琊淡笑了下, 一本正经：“蔺毓去我就去。” “你俩关系这么好啊？”男生也是个健谈的人, “我听说他以前没少欺负你。” 这要是放在他身上，非得记恨一辈子！ 顾琊看着挂在单杠上的人：“都过去了。” 10个, 听上去非常容易。 蔺毓做到第6个就没力气了，手臂抖个不停。 旁边的男生还在做，他不甘落后, 咬牙又做了一个。做到第九个，实在撑不住了，双手脱力，掉了下去。 从蔺毓做第五个就不放心，等在一旁的顾琊眼疾手快接住他，双手圈住对方的腰。 蔺毓没站稳，身体向顾琊怀里一倒，嘴唇杵在顾琊的侧脸上。 蔺毓：“！” 听着周围的起哄声，蔺毓脸颊滚烫，抬眼偷看了看顾琊，莫名心虚。 对方非常平静，根本没当回事。就是一直抱着他不松手。 等了好半天，往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蔺毓小幅度挣了挣：“我站稳了。” 你可以放开我了。 顾琊缓缓松开他，目视前方：“在这儿等我一会，测完引体向上一起去操场。” 蔺毓乖乖点头，站在不碍事的角落，努力缩小存在感。 顾琊扭过身，面对着单杠，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耳朵。 一触即离的触感，温软湿润，像电流一样传遍四肢百骸，让顾琊半天回不过神。 他刚刚不是淡定，而是全然忘记怎么反应，僵硬的像木头。 好在蔺毓忙着害羞，没发现。 顾琊一共做了19个引体向上，成功拿到优秀。 蔺毓愤愤不平：“我才做了你的零头。” “我的就是你的。”顾琊淡淡一笑。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蔺毓在听到这句话后，脸又红了。 顾琊只当没看见。两人往操场走去，准备测50米跟1000米。 - 腾静测完仰卧起坐，准备跟段佳颖一起去操场。刚从垫子上起来，就听到一阵起哄声。 循着声音看去，恰好看到蔺毓从单杠上落下来，顾琊接住他。 心里免不了感到疑惑：这有什么好起哄的？ 一扭脸，见段佳颖正捂嘴笑：“你笑什么呢？” 段佳颖止住笑：“你真想知道？” 腾静犹疑着点头。 段佳颖四下瞄了一圈，神秘兮兮：“出去说。” 从门口出来，段佳颖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会，然后递给腾静。 两分钟后，腾静抬起头，震惊又困惑：“这是真的？！” “当然不是啦。”段佳颖摇头，“你不是问我笑什么吗，就是这个。” 说完伸手要拿回手机。 腾静一躲：“我……我再看看。” 顾琊X蔺毓，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组合。 一上午，体侧项目全部结束。 刚跑完1000米，不能立刻歇着。蔺毓围着操场慢慢溜达，顾琊跟在他身边。 “蔺哥，明天周日，我去你家学习！”程小天提前报名。 “学习？”蔺毓无情戳破，“我看是蹭饭还差不多。” 程小天嘿嘿一笑：“都一样，都一样！” 次日，程小天有事来不了。 电话里，他激动大吼：“蔺哥！我爸要给我新买画具！今天不去了！下周再去！” 然后就急慌慌地挂了电话。 蔺毓扭头，刚要告诉顾琊，对方先道：“我听到了，买画具，不来了。” 嗓门那么大，想听不见都难。 蔺毓失笑：“他就是个活宝。” 马上中午，顾琊去厨房做饭，蔺毓学习。 经过几个月的同居，两人在家务分担上明显形成了无言的约定。 比如，顾琊负责做饭，蔺毓负责洗碗。 课本太具有催眠效果，又或者阳光太舒适。撑了没十分钟，蔺毓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顾琊做好饭，一转身，见蔺毓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轻手轻脚走过去。 从光洁的额头开始，视线一点、一点向下移动，像是在描摹什么美景，最后停在嘴唇上。 他得到了一颗糖，仅有一颗，万分珍贵。他把糖握在手里，虽好奇它是什么味道，但一直未敢擅自拆开品尝。 偶然间，这颗糖的糖纸掀开了一个边角，他尝到了一点点味道。便想把整张糖纸都剥下来。 顾琊低下身，凝视着蔺毓的双唇，小心又珍贵地吻了上去。 - 【标题：一个男生亲另一个男生代表什么？】 【主楼：如标题，有知道的么？】 【1L：代表他喜欢你。】 【2L：大哥说得对！】 【3L：大哥二哥说得对！】 【4L：楼主你还有空在这发帖？！上啊！！！】 【5L：画面出来了。】 【……】 【……】 【61L：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他不喜欢你，他亲你干嘛呀？】 目前为止，这个帖子已经盖了一千多楼。 蔺毓慢慢滑看，听到开门声，急忙把手机按灭。 顾琊打开卧室门：“吃饭了。” 蔺毓眼神躲闪着点头：“好，这就来。” 这已经是下个周末了。那天亲了他后，顾琊什么都没说。或许只是一时好奇，才亲的。 干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百转千回间，蔺毓已经想出了解决之策——装糊涂。 只是，看着站在桌边盛汤的顾琊，蔺毓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顿时跑个精光。 “我不吃了！”蔺毓高声道，“我还有一张卷子没写完！你们吃！” 说完就关上门。 来蹭饭的程小天一愣：“我蔺哥怎么了？” 顾琊低头，掩下所有情绪：“就是不饿吧，赶紧吃。吃完赶紧回去。” 程小天“哦”一声，立刻埋头吃饭。 蔺毓躺在床上，来回摊煎饼，摊了一会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外面已经黑了。抓过手机看了眼，20:17。 顾琊没在卧室，蔺毓翻身下床，打开门，客厅也一片漆黑。 不在家吗？ 蔺毓摸黑走到门口，摸到开关。 “啪嗒”一声，房间恢复明亮。 顾琊安静坐在沙发上。 “你在家啊。”蔺毓被吓了一跳，拿出平生最高水平的演技，语气自然，“声都不出，还以为你不在。” “锅里有饭。”顾琊淡淡道，“热一热就能吃。” “我不饿。”蔺毓忽然后悔从房间里出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刚迈开步子，顾琊：“我有话跟你说。” 蔺毓揪住衣服，明知故问：“什……什么事？” “那天亲你的时候，你没睡着。” 简单的陈述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你怎么知道？！”蔺毓脱口而出。 “我有正常人该有的智商。” “……”蔺毓没办法反驳，底气不足地解释，“我闭目养神来着，没想到你会……亲我。” 最后这两个字细弱蚊蝇。 他当时可以睁开眼，然后躲开的。但其实躲开跟亲上的结果差不多。甚至前者更糟——后者还能装不知道。 虽然目前看来，他装的并不成功。 顾琊单手掩面，神色懊恼。过了几秒，他像是下了某个决定一样，站起身，径直朝蔺毓走过去。 蔺毓倚在门上，眼睁睁看着顾琊走过来，又怂又慌。 “未经允许亲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顾琊手放在门锁上，拧了几圈，把门锁上，防止人转身跑掉：“但我亲你绝对不是好奇，我是喜欢你的。” “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你有非分之想。以前共有一个身体时，跟你在一起只是奢望。现在，它是我的梦想。” 如果再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亲蔺毓。 可惜没有如果。 既然亲了，还被他发现了，那就干脆表白。 “你说你大学想谈恋爱。”表白的话顾琊从来没想过怎么说，但看着面前的人，一切根本不需要思考，“我也想。但我的对象仅限于你。” 蔺毓张开嘴。 顾琊根本不给蔺毓说话的机会：“在你没有喜欢的人之前，在你没跟其他人正式交往前，你就算拒绝我一百次，我也不会放弃喜欢你。” 片刻后，顾琊又说了句：“我表白完了。” 蔺毓脑子一片空白，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41章 彭想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等着汪烁洗澡出来，他好去洗。 突然，门铃响了。 在卫生间里的汪烁扯嗓子喊：“谁啊？！” “……”彭想无奈一笑, “好好洗澡, 我去开门。” 打开门, 顾琊站在门外。 彭想表情错愕一秒：“有事？” “我今晚在你家睡。”顾琊开门见山。 汪烁穿着浴袍出来, 正巧听到这句话, 好奇万分：“你跟蔺毓吵架了？” 顾琊沉默片刻：“差不多。” 彭想闪开身：“先进来吧。” 任凭汪烁怎么问，顾琊都只字不提为什么吵架。 汪烁打了个呵欠：“你不说就算了。先睡觉, 明天我问蔺毓去。” 他俩租的也是一居室。顾琊只能睡沙发。 彭想拿了条毛毯给他：“先将就一宿。” “谢谢。”顾琊接过来 顾琊躺在沙发上, 一丝睡意也没有。时间一分一秒流走, 不知过了多久，顾琊终于点开手机。 【顾琊：我在彭想家睡了, 你早点休息。】 隔了一会。 【蔺毓：嗯。】 顾琊眼睛一亮, 在输入框里敲了一大段话,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终究什么都没发。 屏幕自动变暗，顾琊盯着模糊的手里轮廓, 叹了口气。 一道轻微的开门声打破寂静。 走路声由远及近。 “睡了吗？”是彭想的声音。 顾琊坐起身：“没。” 彭想摸黑坐在旁边：“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他表白，把他吓着了。”顾琊语气无措又懊悔。 彭想沉默好半天才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看我, 都守了18年了, 不还没转正。”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连表白都不敢。”顾琊不服气。 “你敢！”彭想气笑了, “搞得好像蔺毓答应了你一样。有种回去睡。” 俩人互相往对方心口扎刀子。 顾琊有气无力：“能不互相伤害么？” 彭想：“倒也不是不行。” “所以你这是被蔺毓赶出来了？” “不是。”顾琊摇头，“我自己出来的。” 表白完，蔺毓像是吓坏的兔子, 一脸惊恐地盯着他看。 顾琊当时觉得，没当场甩他一巴掌，对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还有勇气听答案。 干脆躲了出来。 表白时是勇士，表白完是懦夫。 “还以为你多厉害。”彭想笑出声，“你当时就该一鼓作气，强要了他。” “……”顾琊，“你喜欢汪烁18年，你怎么不。” “我哪舍得。” 顾琊：“我也舍不得！” 贸然表白吓到他，顾琊已经后悔死了。 眼瞅着又要吵起来，两人纷纷住嘴。 “我给你出个主意。”隔了一会，彭想又道。 顾琊顿时燃起希望，听完彭想说的后，质问：“你确定不是在帮倒忙？” “这是下下策中的上上策。”彭想语气笃定，“谁让你把局面搞得这么僵。” “还是你准备一直这么下去？” 顾琊陷入沉思。 “反正办法告诉你了，爱信不信。”彭想站起身，“你先在这儿住着，什么时候能回去了，再回去。” - 【蔺毓：我上学去了，再见。】 五分钟前，蔺毓发来这样一条消息。明显不想一起走。 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 不说话，放学也不一起走。 程小天想从中当个和事佬，无奈问谁谁不吭声。 他挠挠头，悄声问腾静：“你说他俩咋了？” 腾静脱口而出：“惹老婆生气了。” 程小天：？？？ “……”腾静，“我的意思是，肯定吵架了，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贴吧逛多了，被洗脑了。 程小天依旧十分费解：“因为啥呢？” 甚至连温妍都看出了俩人的不对劲。平时几乎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突然彼此疏远。肯定有问题。 按说这件事她不该管，谁还没跟朋友吵过架呢。但已经有任课老师向她反应顾琊蔺毓上课不认真，经常溜号。 温妍想了想，还是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 “最近学习和生活都挺好的？”温妍开始旁侧敲击。 蔺毓、顾琊：“挺好的。” “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 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默契十足。 不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了。 温妍轻咳一声：“我听任课老师说，你俩最近上课老溜号。放学也不一起走，吵架了？” 蔺毓：“没有。” 顾琊：“嗯。” 看来是有了。 “学生时代的友谊是纯粹很宝贵的，”温妍给两个人讲道理，“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 蔺毓没吭声。 根本不是吵架。他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 顾琊很听话：“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那就好。”温妍满意一笑，再深的她不能问，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讨厌别人打探隐私，“你俩回去吧，好好学习，已经高二下学期了，转眼就高三，时间很快的。” 从办公室出来，走在前头的顾琊突然回过头。 蔺毓一激灵：“怎……怎么了？” “你走前面。”顾琊道。 我想看看你。 蔺毓没问原因，乖乖走到前面，走路快打结。 他知道顾琊在看他，但他不敢回头。 就如同不敢回应这份感情一样。 顾琊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决定。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顾琊每天都能收到情书。 一天一封，一天两封，甚至是一天三封。 程小天腿都跑细了：“这也太夸张了！咋都给你写情书？！” 顾琊淡定接过来，没说话。 “你说说，这么多，相中哪个了？”程小天好奇地问。 “学习为重。”顾琊没直接回答，“哪有心思管这些。” 程小天脑子头一回这么灵光：“所以这是有心仪的了？” 一直低头学习的蔺毓笔尖一划，‘远’的走之儿拉出好长一截。 顾琊像是被禁言了一样，直到上课，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情书还在继续送，源源不断。顾琊甚至弄了个包，专门放这些情书。 持续一个星期后。 【顾琊：你说的这个办法不管用！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彭想：那就是药下的不够猛，你等着。】 【顾琊：你别害我！他万一生气了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他顾琊的错觉，这几天蔺毓更不理他了。 【彭想：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他生气，说明他在乎你，只要在乎你，就代表你还有机会。】 顾琊再次没说服。 周六下午，下了第三节课。 一名女同学走到八班门口：“顾琊，你能出来一下吗？” 蔺毓抬头，看着门口的女生，心里没由来一阵火气。 只要顾琊敢出去，他就生气！ 别说，顾琊还真敢。 “提前声明，我不喜欢你。”女生站在门口，故意露半个身子让蔺毓看见她，塞给顾琊一张电影票，小声道，“也不想跟你看电影。是彭想让我来的，说是配合你演戏。电影票也是他买的。” 顾琊接过来：“我知道。” 看了眼电影票上的时间，“明天你不用来。” “那我走了。”任务完成，女生转身离开。 顾琊捏着电影票回到班级。 程小天眼疾手快抢过电影票，一字一句念出电影的名字：“怦然心动！这部电影可好看了！你去不去？” 顾琊坐到座位上，拿回电影票：“再说吧。” 蔺毓握笔的动作紧了又紧。 趁顾琊上厕所的功夫，蔺毓问程小天：“电影什么时候的？” 程小天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注意，上午吧，不对，好像是下午。” “……”蔺毓气急败坏，“要你有什么用。” 程小天委屈的哼哼两声：“想知道就直接问他嘛，他肯定告诉你。” 腾静也转过身，一针见血：“你怎么这么傲娇？有话就直接说，怕什么。你学学我。现在全学校都知道我喜欢你，而且为了追你特意转到八班。” 蔺毓语塞：“我……” 第二天就是周末。 几乎失眠一宿的蔺毓天快亮才堪堪睡着。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看见就心情不好。 迷迷糊糊间，客厅传来一阵响动。 蔺毓“刷”一下睁开眼睛，鞋都没顾上穿，蹿下床，打开卧室门。看到某个人鬼鬼祟祟往冰箱塞东西。 顾琊估摸着冰箱里没食物了，便起早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水果蔬菜，计划趁蔺毓睡着的时候放到冰箱里。 整齐码好，顾琊关上冰箱门，一扭身，跟蔺毓撞个正着。 “我来送点东西。”顾琊道。 蔺毓瞪着顾琊，目光有些凶：“你要跟那个女生看电影？” 顾琊没答。 那就是默认了。 “不是说喜欢我吗，这才几天就跟女生去看电影！” 蔺毓越想越气，又一夜没睡觉，不管是心情还是心情都很糟糕，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这么容易见异思迁，还想要跟我在一起。想得美！” 顾琊望着快要气炸毛的人，唇角翘的越来越高。 忍住想哄他的冲动，缓缓问：“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这么在乎我跟别的女生去看电影？” 反正已经惹生气了，干脆趁热打铁问出个所以然来。 榴莲他都买好了，皮剥下来就能跪。新鲜的。 “我！”蔺毓词穷，还心虚。 半天后，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破罐子破摔：“那你去吧！去了就别回来！” 第42章 看着快要气炸的人, 顾琊抬脚走过去。 蔺毓一扭身，背对着他。 顾琊的嘴角快要翘到天上：“我不去了，但你得给我个理由。” 蔺毓吭哧半天, 最终恼羞成怒大吼：“我不想让你去！不行？” 顾琊忍笑：“行。” “睡……睡觉去了！”蔺毓从沙发上站起来, 光脚要往卧室走。 腰间突然缠上一股力量, 阻止了蔺毓的去路。顾琊从身后抱住他,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你……”蔺毓僵在原地, 不知道怎么反应。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顾琊下巴搁在蔺毓的肩膀上, 语调温柔, “起码对我有占有欲。” 否认？ 还是承认？ 挣扎许久后, 蔺毓小声开口：“学业为重，就算在一起, 也得高考完。不能影响正常学习。” 顾琊呆住。 本来只想逼他承认喜欢自己, 没想到直接快进到交往的环节。 赚大了。 “那我能提前收点利息吗？”顾琊得寸进尺。 蔺毓一愣：“什……什么利息？” 顾琊松开他, 双手扶着蔺毓的肩膀，让他转过身, 面对着自己。手臂向下，揽住蔺毓的腰, 一个用力，两人再次紧贴着。 “这个利息。” 说完, 顾琊轻轻吻上蔺毓的唇。 这个吻很温柔、很耐心、很珍视, 像是对待绝世珍宝一般，没有丝毫轻挑和怠慢。 蔺毓本来还紧张着, 慢慢也放松下来，最后笨拙地回应着。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是甜的。 一吻结束，蔺毓脸色涨红, 似调侃似嗔怪：“你是不是偷偷补课了，怎么这么会亲。” 亲得他浑身都是热的。 顾琊舍不得放开他，就这么抱着，认认真真回答：“没补课，情不自禁而已。” 蔺毓把脸扭向一侧：“说情话也补课了。” 顾琊得到了垂涎已久的那颗星星，整个人美的不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下一秒，蔺毓整个人被顾琊横抱起来：“怎么不穿鞋，小心着凉。” 说着，就把他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卧室拿拖鞋。 “我去做饭，”顾琊给蔺毓穿上鞋子，“没睡够就再回房间睡一会。” 顾琊走到厨房，点开跟彭想的聊天界面。 【顾琊：今晚不过去睡了。】 隔了没几秒。 【彭想：和好了？】 【顾琊：嗯。他说高中毕业就在一起，你也加油。】 彭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另一张电影票在我这儿，想看来拿。】 顾琊回了个【一会去，】便开始做饭。 蔺毓低头看着脚上的拖鞋，五根脚指头灵活地动来动去。 坐了一会，起身走到顾琊身后，十分严肃：“顾琊，我们这样不对。” 顾琊心脏差点停跳，勉强淡定地问：“怎么了？” 难道后悔了？ “我今年27岁，你几年才2岁，应该是我照顾你。现在搞得我成小孩子了。” 一口气提上来，重新回到人间的顾琊无奈看他：“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蔺毓不解：“后悔什么？” “喜欢你这件事又不是我想后悔就管用的。” 这份感情其实已经深埋很久，或许从上辈子开始，或许从顾琊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顾琊很想把人抓过来再亲一顿，不过忍住了。 “那堆情书怎么回事？”蔺毓眯了眯眼，质问。 “假的。”顾琊如实交代，“我找的托。” “故意为了让我生气？” “彭想给我出的主意。”顾琊卖盟友卖的毫不犹豫、干净利落。 蔺毓：“……” “彭想是不是喜欢汪烁？” 旁观者清，加上蔺毓现在身份也发生了改变，站在这个角度，很容易看出来。 “嗯。”顾琊把煎好的鸡蛋盛出来，“竹马竹马，从小就喜欢了。” 蔺毓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下午去不去看电影？”顾琊问。 “怦然心动？” “是，下午四点。” 蔺毓撇撇嘴，傲娇地咕哝：“你不是要跟女同学去看么。” “那怎么可能！”顾琊立刻表忠心，“我只跟你看电影！” “去！”蔺毓端起碟子，试探着咬了口煎蛋，“问问彭想他们去不，正好一起。” 来而不往非礼也。 即便蔺毓不说，顾琊也准备帮帮彭想。 吃过午饭，顾琊跟蔺毓去对门找彭想他们。 对方脸色不是很好。 顾琊一愣：“怎么了？” 彭想没吭声，蔺毓歪头看了眼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汪烁，似乎也很不开心。 心里不由得想：现在吵架都流行扎堆了么。 他跟顾琊刚和好，这二位又怎么了？ “一起去看电影吧。”蔺毓走过去，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在家待着多无聊。” 汪烁“哼”一声：“不去。” 蔺毓给顾琊使了个眼神，对方拽着彭想回了自己家。房间里只剩下他跟汪烁。 “吵架了？”蔺毓问。 汪烁气的拍沙发：“我想跟女生去看电影，他不让！” 蔺毓：“……” 好家伙，这是在彭想的雷区上蹦迪，他能让就怪了。 “他凭啥管我？！”汪烁越想越气，“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不许我干这不许我干那，都得听他的。” 以前汪烁只是轻微反抗，最后都妥协了。这次直接吵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非要跟女生去看电影，他就是单纯地不想听彭想的。 “他可能……是为了保护你。”蔺毓试探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汪烁不服气的咕哝。 听完彭想的描述，顾琊沉默片刻：“我觉得你抓他太紧了。适当松一松，让他知道你的重要性。” “拉倒吧。”彭想看他，“我看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顾琊嘴角一抽：“我也饿着呢好不好。” “电影票给你。”彭想从兜里掏出怦然心动的另一张电影票，“跟蔺毓看电影去吧，我在这儿待会。” “我的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顾琊接过来，“欲擒故纵，一直紧抓不放反而不好。” 说完就拿着电影票出去了。 彭想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到达电影院的时候，正好入场。 “我去买点爆米花。”顾琊在门口停下，“在这等我会儿。” 蔺毓：“你爱吃爆米花？” “不啊。”顾琊神色不太自然，“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不太懂。” 蔺毓一笑：“那你去买吧。” 位置在第二排，靠中间。来看这部电影的，要么是情侣，要么跟闺蜜一起来。 很少有两个男生一起来看的。 坐到位置上，蔺毓凑到顾琊耳畔：“就咱俩不一样。” “一样。”顾琊反驳，“咱俩也是情侣。” 蔺毓怕旁边的人听到，赶紧四处看看：“现在还不是呢。” 顾琊“嗯”了下：“早晚的事。” 看电影太认真，爆米花一口没吃。扔了浪费，干脆带回家。彭想还在他们家，顾琊很大方地把爆米花给他：“吃吧，我俩一口没动。” 彭想看着眼前的爆米花，觉得这就是一份超大量狗粮。 耷拉着眼皮接过来，闻了闻：“奶油味的。” 汪烁爱吃。 他们俩回来，彭想待了没一会就走了。他不想被塞狗粮，也不想当电灯泡。 晚上八点多，彭想抱着被子再次出现。看着顾琊：“你说得对。抓的太紧不行。我最近在你家睡。” 蔺毓：“……” 互相睡沙发，可以的。 回到卧室，顾琊站在床边，询问蔺毓：“我还能跟你睡一张床么？” 蔺毓纳闷反问：“为什么不能？” 下一秒：“你想干什么？！” 顾琊连连摆手：“什么都不干。就是怕你别扭。” 毕竟他们刚表明心迹，以防万一，顾琊得问问。他不想让对方有丝毫不快。 蔺毓心里一暖：“不别扭。我给彭想拿个枕头。” 送完枕头回来，顾琊已经躺在了床上。蔺毓尽量自然地走到另一侧躺下。 顾琊便侧过身体，头枕着胳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不用对视，就已经能感觉到滚烫的视线。 眼神能不能杀人蔺毓不知道，反正肯定能开车。 蔺毓终于撑不住这种持续热烈的眼神，磕巴着问：“怎……怎么了？” 顾琊语气期待：“有晚安吻么？” “……不是说什么都不做么。”蔺毓藏在被窝里的脚抠了抠床单，很紧张。 “那就算了。”顾琊说完就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晚安。” 蔺毓那侧的迟迟未关，橘黄色灯光照亮方寸之地。 顾琊以为他还有事：“怎么了？” 蔺毓动了动，磨磨蹭蹭地挪过来：“你……你不许动。” 猜到他要做什么的顾琊立刻假装给自己点了穴，一动不动。安静等着。 顾琊平躺着，蔺毓想亲他，就得凑得非常近，还要压在他身上。 蔺毓撑起上半身，慢慢挪到顾琊身上，身体悬空着，头慢慢低下。 双唇相碰。一触即离。 触感柔和软嫩。 “亲了！”蔺毓泥鳅一样缩回被窝，“晚安。” 顾琊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以此来控制强烈激动的情绪。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品尝什么味道般。 半晌后，哑着嗓音开口：“很甜。晚安。” 藏在被窝里的蔺毓：？ 哪里甜了。 他又不是糖。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你就是顾琊的小甜豆啊。 大家七夕快乐呀～～（来自一只单身狗的祝福） 第43章 4月6号是顾琊生日, 蔺毓翻了翻日历，这天正好是周末。奶奶每年都要给顾琊过生日，这个蔺毓是知道的。 看着日历上的日期, 蔺毓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4月6号转眼就到。 顾琊完全没提醒, 他以为蔺毓会记得, 毕竟这也算他自己的生日。然而对方一直没什么反应。 从出租屋临回家前, 顾琊边穿衣服边问：“今天几号了？” 蔺毓正在玩手机, 闻言顺手看了眼日历：“6号。” 然后接着玩。 顾琊：“……” “你真不去看奶奶？” 蔺毓往沙发上一趟，眼睛不离家手机：“不去了, 下周再去。我一会要回家。” 顾琊没说话, 开门走了。 彭想昨天就被汪烁叫回去了。对方也没干啥, 就是喝醉了，给彭想打了个电话, 软乎乎说了句“对不起”, 彭想便屁颠屁颠回去了。 蔺毓觉得彭想好哄, 谁承想顾琊道：“老攻都好哄。” 蔺毓想了想，一点头：“没错。我确实挺好哄的。” 顾琊没吭声。 所以现在家里只剩蔺毓自己。走到窗前, 目送着顾琊出了小区，又等了十来分钟, 蔺毓穿好衣服下楼。 老人打开门，见只有顾琊, 意外地问：“蔺毓没跟你一起回来。” 顾琊摇头：“他回家了。” 每年生日奶奶都会给顾琊做一碗长寿面, 今年也不例外。除此之外，还有生日蛋糕、新衣服、生日礼物。 顾琊一边吃着长寿面, 眼睛一边瞄着手机。 从始至终屏幕都没亮一下。 心情越来越低落。 为了给顾琊过生日，老人上午没去包子铺，吃过午饭才去的。 顾琊有些困, 便回卧室睡觉。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睁开眼，手机依旧没什么动静。顾琊吐出口气，动身去包子铺帮忙 可能真的忘了。 一个生日而已，也不重要。 忙到晚上八点，包子全部卖光，顾琊将老人送上出租车，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经过一家花店，顾琊走了进去。 里面新鲜花卉占少数，更多的是盆栽。过道被延伸出来的各种盆栽的叶子遮住，只留下窄窄一条。生机盎然。 老板正准备关门，听到迎客风铃的响声，转过头：“要买什么？” 顾琊没主意，他只是突然想到家里一盆绿植也没有，想买一盆回去：“我随便看看。” 挑挑选选，顾琊最后搬了一盆绿萝，付完款，抱着它回家。 到家差不多九点，怕他睡着，顾琊直接掏钥匙开门。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嘭——！” 礼花筒炸开，五颜六色的小彩带从里面喷出来，纷纷扬扬，落了顾琊满身。 蔺毓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礼花筒：“生日快乐！” 顾琊愣住。他打量起房间。 装饰主要集中在窗户那里，落地窗帘拉着。窗帘上面挂着银色的“Happy Birthday”的气球。周围拉着一圈小彩灯，地上也堆放了很多气球。 “你……”顾琊抱着绿萝，整个人显得有些呆。 “我当然知道你的生日了。”蔺毓把手里的礼花筒外壳扔进垃圾桶，“为了给你个惊喜才装作不知道。” “怎么样，惊喜吧？” 顾琊勾了勾唇角：“挺惊喜的。” “这是你买的？”蔺毓指了指他怀里的绿萝。 “嗯。家里没绿植，看着单调。”顾琊抬手拿掉绿萝叶子上的小彩带。 “先不管它。”蔺毓把花盘端起来放到地上，“先吃蛋糕。” 为了搞气氛，蔺毓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装饰房间，还把餐桌拖到了窗户边，被气球包围着。 桌子上除了有蛋糕，还有很多饭菜。 顾琊坐在椅子上：“你做的？” “对啊。”蔺毓递给他一双筷子，“尝尝看。” 顾琊尝了口干煸肉丝：“挺好吃的。” 蔺毓紧接着又把蛋糕拆开：“早就买好了，还以为今晚不回来了。” 顾琊看着他：“我倒是想不回来着。” “生我气啦。”蔺毓一缩脖子。 “生气谈不上。”顾琊实话实说，“就是有点失落。” “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嘛。”蔺毓把蜡烛插上，点着，走到门口关灯，房间漆黑一片，“快许愿吹蜡烛。” 顾琊依言照做，盈盈烛火被他吹灭。 许完愿，蔺毓送上了生日礼物：“17周岁啦，生日快乐。” 顾琊接过来，没拆：“可以换个礼物么？” 蔺毓警觉：“不行。” 又想亲他是吧？才不给亲！ 顾琊想了想，很快妥协：“那就等你18岁生日的时候一起。” 到时候都成年了，应该可以了吧。 “拆……拆礼物！”蔺毓假装听不懂，催促。 是一块腕表。 “我看你考试的时候一直看教室里的挂钟，不方便，不如戴块手表。” 顾琊立刻把它套在手上，仔细端详一番：“谢谢。我很喜欢。” “作为谢礼，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没等蔺毓回答，顾琊起身走过去，吻上对方的额头。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高二下半学期走至尾声。期末考结束便是暑假。 顾琊蔺毓两人制定了学习计划，每天都严格执行。 只是上课时捞不着休息，放暑假了也捞不着，时间一长，难免想偷懒。 顾琊起床时，蔺毓在呼呼大睡。等顾琊做好早饭，回卧室叫他吃饭时，对方还在睡。 丝毫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想着他桌子上贴的还没背完的单词，顾琊犹豫片刻，趴到蔺毓耳边：“起床了。起床吃饭。” 叫了好几遍，蔺毓终于有了反应，皱了皱眉，伸手搂住顾琊的脖子：“再睡一会儿。别烦我。” 顾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无奈一笑，只好让他继续睡。 蔺毓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时间。 10:37。 踩着拖鞋来到客厅，看着正在学习的顾琊：“你怎么不叫我？” 顾琊扭身看他，一本正经：“某人使美人计，希望让他多睡一会，我抵不过诱惑，只能答应了。” 蔺毓脸色一红，恨不得拿拖鞋扔他：“瞎说！” 中午的时候，彭想汪烁跟打卡上班一样来这里蹭饭。彭想大概也看出自己实在没有做饭的天赋，欣然放弃。 吃饭的时候，汪烁突然说起下学期要留级的事。 蔺毓一愣：“留级？！” 汪烁认真点头：“我都跟我爸妈商量好了，从高一开始念。我这次一定好好学习！” 顾琊看向彭想。 彭想知道他想问什么：“我跟他一起，监督他。” 顾琊似有所感地问：“还在二中？” “不。”彭想摇头，“去省里。” 去省会城市读书，代表着更优质的教育资源、更高昂的花费。不过以彭想和汪烁的家境，支付这些绰绰有余。 汪烁语气歉疚：“你不用跟我一起留级的。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不是说好了嘛。”彭想不在意地笑笑，“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跟以往不同，这次汪烁脸红了下。 顾琊蔺毓对视一眼，皆是看破不说破。 那边的学校开学要早一些，汪烁临走时，塞给蔺毓一把钥匙：“房子还有大半年才到期，现在退了也不给退房租。钥匙给你，如果顾琊惹你生气了，你就搬出去住。” 站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的顾琊：“……” 蔺毓收好，莞尔一笑：“好。” 彭想跟汪烁的父母工作都忙，加上有彭想在，也放心，因此没来送他们。 顾琊蔺毓将他们送到火车站。 人生如旅途，分别只是寻常。 不舍却在所难免 汪烁红着眼眶：“等放假了去找我玩。” “放心，肯定会去的！”蔺毓冲他笑笑，眼里也写满不舍。 “平时多听彭想的话，他不会害你的。”大概是年纪大了，蔺毓忍不住唠叨几句。 “我知道。”汪烁连连点头。 看着两人紧紧牵住的手，蔺毓了然一笑：“那就祝你们幸福了。” 汪烁一愣，似乎没明白蔺毓是怎么知道的：“你……你也是。” 直到两人消失在检票口，蔺毓跟顾琊才转身离开。 出了火车站，顾琊朝蔺毓伸出手：“我们也跟他们一样，牵着手走。” 街上人来人往。 蔺毓毫不犹豫瞪了他一眼：“谁愿意跟你牵手！” 不过手却悄悄抓住了顾琊的衣摆。 顾琊满意一笑，两人往家里走。 突然，一阵鸣笛声传来。 火车载着彭想跟汪烁，驶向属于他们的远方。 他们虽然离别，他们总会再见。 第44章 送别彭想跟汪烁, 暑假也走到了尾声。 升入高三，要求班主任要开一次家长会，学生家长必须到场。 蔺毓提前跟蔺俊峰说了, 他保证一定会来。 结果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蔺俊峰打过来电话, 说临时有点事, 来不了。 “没事。”蔺毓不在意道, “你给我班主任打电话说一声就行。” “要不我让你阿姨去？”蔺俊峰试探地问。 “不用。”蔺毓果断拒绝，“她又不是我妈。您忙您的, 家长会不参加也行。就这样吧, 挂了。” 家长在教室里开家长会, 学生自由活动。 蔺毓顾琊去了小树林。顾琊坐在长椅一侧，蔺毓头枕在他腿上, 腿撑在地上, 脸上盖着语文课本。 “你想考哪所大学？”蔺毓瓮声瓮气地问。 顾琊想也不想：“跟你一样。” “你不用刻意为了我报考你不喜欢的大学。”蔺毓把课本拿起来, 阳光晒得他睁不开眼睛。 “国内最高学府，谁会不喜欢。”顾琊抬手给他挡住。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考上？” 顾琊理所当然“嗯”一声。 家长会其实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升入高三, 希望各位家长能花更多的心思在孩子的学习上，多和孩子、学校、老师沟通等等。 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用了差不多一个早自习就结束了。 第一节课是语文。 温妍抱着一大摞信封走进教室, 每列分一些，依次往后传。 牛皮纸的信封封口处贴着一条双面胶, 背面也贴了一条。里面有一张白色卡片, 空白的。 “同学们，”见大家都拿到了信封, 温妍缓缓开口，“已经升入高三，高考转眼就到。大家把自己想考的大学写在卡片上, 封好，在信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等高考完拿下来，看看自己有没有实现目标。” 蔺毓把卡片放在桌子上，握着笔，一笔一划写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 最后将卡片塞进信封，封好。 走到墙壁跟前，扭头问旁边的顾琊：“贴哪里？” 顾琊看了一圈，伸长手臂：“最上边。” 写着“顾琊”“蔺毓”名字的两个信封被站在墙壁最高处。 蔺毓一转身，只剩程小天还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见蔺毓走过来，立刻将卡片扣在桌子上。 “想考哪个大学？”蔺毓兴致勃勃地问。 “我……”程小天十分矛盾，“我怕我考不上，不敢写。” “有什么不敢写的。”蔺毓鼓励他，“敢写才敢想，敢想才能实现。再说这又不是真怎么着。写！” 程小天犹豫几秒：“那……那你别看。” 蔺毓从善如流地扭过身。 程小天在卡片上写了“中央美院”这四个字，越看眼神越热切，最后认真又虔诚地将卡片装进信封里。 看了一圈贴满信封的墙壁：“我要挨着蔺哥！” 说完，程小天捏着自己的信封，愣生生把它贴在“顾琊”跟“蔺毓”中间。 顾琊甩给他一记刀子眼，杀气犹如实质。 程小天恍若未觉，越看越满意。 蔺毓碰了碰顾琊的手，小声道：“没事，就当‘一家三口’了。” “傻儿子”程小天甚至还拍了张照片留念。 顾琊这才收回目光：“电灯泡还差不多。” - 高三开始，时间似乎流逝的更快。 永圣市的第一场初雪在12月伊始之际降临。 周末，蔺毓睡醒后，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冷空气卷进屋子，蔺毓呼出一团白气，盯着即将跃出地平面的太阳看。 霞光已经将天边染成红色，灿烂炫目。 突然，一股力道将他向后带。 蔺毓没防备，跟着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温暖的胸膛上。 顾琊一手拦着蔺毓的腰，另一只手关上窗户：“刚起床就吹冷风，不怕着凉。” 蔺毓：“我看日出呢。” “隔着窗户也能看。”顾琊双手抱住他，“一起看。” 太阳一点一点跃出地平面，窗户上映着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咕噜噜~” 蔺毓：“……” 顾琊低声笑，松开他：“我去做饭，你看吧。” 蔺毓揉了揉自己不争气的肚子，神色温柔。 对面的房子被程小天租了。这孩子自从在卡片上写下愿望后，学习更加刻苦了。也成了走读生，有什么问题随时请教。一天能来无数次。 蔺毓给他开门开烦了，干脆给了他一把钥匙。 “蔺霸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有道题不会！” 下一秒，程小天抱着学习资料走进来。盯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餐，吞了口唾沫：“那什么，我刚刚出来的太急，忘吃早饭了。” 顾琊：“……” 蔺毓：“过来吃，有你的份。” 程小天嘿嘿一笑，把课本卷子什么的放到茶几上，走过去吃东西：“谢谢顾麻麻～”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顾琊天天做饭，他天天来蹭，这个称呼合情合理。 蔺毓憋笑。 顾琊一脸黑线：“你脑子进颜料了吧！” 程小天含糊不清：“没有！正常滴很！” 原本安静的饭桌，因为程小天的加入，顿时闹腾起来。 - 这次过年，蔺毓直接没回家。理由是“忙着学习，没时间。” 其实就是不想回。 那个家少了他不会损失什么，他回去了也不开心。犯不上。 知道这件事后，顾琊二话不说，将蔺毓带回家。 永圣市没有烟花爆竹燃放禁令。大年三十，快凌晨的时候，蔺毓顾琊每人抱着一堆烟花去楼下。 老人跟在后面，笑着嘱咐：“慢点，别摔着。” 来到楼下，把鞭炮和烟花摆在地上。 蔺毓握着打火机，跃跃欲试：“我点！” 顾琊依着他：“小心点。” “奶奶先点什么？”蔺毓系着围巾，半张脸埋在里面，笑盈盈地问。 “先点鞭炮。” 蔺毓走到鞭炮的引线处，按下打火机。点燃引线，整个人像只兔子一样跑回顾琊身边。 身后，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绝于耳。 不过几分钟，鞭炮跟烟花就被蔺毓点完了。还有些仙女棒、窜天猴。 这些都是小孩子爱玩的玩意，加上天气很冷，老人嘱咐了句“别冻着，”便回了屋子。 留下蔺毓顾琊两人在雪地里撒着欢儿的玩耍。 玩累了，便并肩站在雪地里，仰着头，看别家燃放的烟花。 “时间过得真快。”蔺毓双手插兜，看着繁星映衬下的烟花，感慨，“转眼的功夫，马上高三下学期了。” 明明觉得，重生不过是昨天的事。 顾琊将手探进蔺毓的衣兜里，抓住他的手，语气认真：“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何时何地。” 蔺毓往他身边凑了凑，紧贴在一起：“我也是。” 寒冷的长夜还是不适合谈恋爱。 蔺毓败下阵来：“回去吧，太冷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门。楼道里很安静。 蔺毓走在前头，走到二层时，身后的顾琊叫了他一声。 蔺毓停住，扭过身：“嗯？” 顾琊上了两个台阶，跟蔺毓站在同一层上，吻了吻他的唇角：“没事，就是想亲你。” 二层的灯坏了，正好可以亲。 蔺毓无奈：“你这人……” 顾琊：“其实我还嫌时间过得慢呢。” “为什么？” “因为我想快点成年，也想你快点成年。”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蔺毓好像什么都懂了。瞪了他一眼：“天天琢磨这些没用的！回家了！” 说完，“蹬蹬蹬”跑上楼。 顾琊望着他的背影，温柔一笑。 第45章 黑板上, 高考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意味着离高考越来越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蔺毓老做梦。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内容——高考失利。 原因千奇百怪。考某一科迟到了, 没进去考场；某一科发挥失常, 拿了零蛋；答题卡不翼而飞, 怎么找也找不到。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成绩非常低。 蔺毓知道一方面是临近高考, 紧张。另一方面, 则是上辈子高考失利带给他的打击和影响。而且后者居多。 还是说，这种梦在告诉自己, 他这辈子依旧不能改变高考失利的命运？ 深夜里, 蔺毓围着被子坐在床上, 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身旁传来轻微的响动——顾琊翻了个身，侧躺着睡。 蔺毓像个孩子似的拱到他怀里。 被拱醒的顾琊迷迷糊糊地搂住蔺毓, 给他被子盖好, 哑着声音道：“睡吧, 这样就不冷了。” 温暖的胸膛确实驱散了寒意，蔺毓窝在顾琊怀里, 小声开口：“顾琊，我害怕。” 语气很无助。 本想继续睡的顾琊睁开眼睛, 意识渐渐清朗：“怎么了？” “我做梦，梦到我高考只考了三百多分。”蔺毓拧着顾琊睡衣上的扣子, “这几天一直做梦, 全是高考失利。” 若是换做别人，一定会说“梦都是反的, 不能当真。” 但顾琊知道蔺毓的心结，抱他更紧：“上辈子为什么会高考失利？” “理综考的特别低。”蔺毓继续拧扣子，似乎不把它凝下来不罢休一样。 十年过去, 理综的题蔺毓已经记不清，但他永远记得自己考的成绩。 顾琊任他祸祸自己的睡衣：“老天爷既然让你重生，便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个机会不止是生命，还有你身边的人和事。相信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啪嗒”，扣子不堪蔺毓的摧残，终于被他揪掉了。 顾琊吸了口气。 蔺毓讪讪收回手，无辜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这睡衣不结实。” “嗯，不是故意的。”顾琊依着他说，“所以能好好睡觉了么？” 蔺毓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能睡了。” 顾琊搂着他，两人沉沉睡去。 即便如此，蔺毓几乎还是每天做梦。休息不好，上课也没精打采的。 高考倒计时已经只剩62天。 “我带你出去玩几天。”顾琊见他这样，提议道。 “不行！”蔺毓想也不想拒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玩！绝对不行！” 顾琊十分严肃道：“你要再这么下去，高考失利不失利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在高考来临前倒下。” “出去散散心，也就两三天，用不了多久。” 蔺毓还在犹豫。 顾琊拍板：“就这么定了，我去跟班主任请假。” 蔺毓状态不对温妍自然看出来了，顾琊跟她一说，温妍犹豫片刻：“适当放松一下也行。让家长给我打个电话。” 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蔺俊峰跟奶奶都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顾琊跟蔺毓前往火车站。 临离家前，蔺毓还想带几套卷子和习题册，被顾琊二话不说给扔到了桌子上：“散心就是散心，什么都不想。” 就这样，两人一身轻松前往省里，去找汪烁跟彭想。 汪烁去车站接的他们俩：“还以为你俩开玩笑呢！没想到真来了！” “学习压力太大，出来散散心。” 汪烁没再多问，招停一辆出租车，说了个地址。 “你学习怎么样？”路上，蔺毓问汪烁。 “挺好的。”汪烁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上次摸底考考了年级第十三。” “彭想说，我其实特别聪明，就是不愿意认真学。” 蔺毓点头：“那确实挺好的。” 汪烁跟彭想读的是私立高中，师资资源和教育水平跟省重点不相上下。能在这样的学校考进年级前列，汪烁确实很聪明。 出租屋两室一厅，采光好，也宽敞。 汪烁从鞋柜里掏出两双新拖鞋：“你俩就在这里住着，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我给你说，咱们上次来省里，连个角角都没逛完。这里好玩的地方多的去了。我一会列个单子，你们俩就按单子上的玩。” 彭想在家准备午饭。离乐顾琊，彭想被迫下厨，次数一多，厨艺也练出来了。 菜已经端上桌子。 彭想摘掉围裙：“洗手吃饭了。” 晚上的时候，汪烁真把列好的单子给了蔺毓：“明天我得去上课，不能陪你俩。” 说着又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是家里的钥匙，你俩也拿着。别客气，就把这当自己家。” 不用上课，没有学业压力，蔺毓一口气睡到中午才醒，看着陌生的房间，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睡饱吃饱，顾琊带着蔺毓去海洋馆。 站在海洋馆里，看着鱼在头顶游过，似乎真能通过此一窥海洋的浩瀚。 蔺毓觉得一颗心都慢慢平静下来。 “时间太短，等高考完了，我们去海边看看。”顾琊轻声道。 蔺毓一笑：“好啊。一言为定。” - 两人一共在省里待了四天。这四天，什么都不干，就是个玩。抛开一切，心无旁骛的玩。 蔺毓也慢慢看开了。无论如何，不会比上辈子更差，没什么好怕的。 周五，两人回到永圣市，加入学习的队伍。 蔺毓还是跟以前一样努力刻苦，但心态却平和了。 当距离高考还有两天的时，学校放假了。一天用来布置考场，另一天让考生看考场。 温妍像嘱咐每届考生那样，看着底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准考证千万要拿好，家里离学校远的同学最好在学校附近找个酒店住。十年寒窗，等的就是今天。祝愿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绩！” 蔺俊峰特意推掉所有工作，陪蔺毓高考。甚至连苏子柔也回来了。 看着面前的人，蔺毓轻轻喊了声：“妈。” 苏子柔“哎”一声：“这几天住哪儿？” “还住出租屋，离学校近些。”蔺毓主动邀请，“您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苏子柔连声应下：“好！” 两天后，高考正式开始。 蔺毓跟顾琊在教学楼门口分别。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带着对上辈子的遗憾，蔺毓缓缓走进考场，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外面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 相信老天爷不会辜负每个认真努力的人。 第46章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 蔺毓发烧了。 顾琊半夜起来上厕所，回到房间，感觉蔺毓的呼吸声有些重, 便凑过去看看。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 顾琊连忙打开灯, 抬手摸了摸蔺毓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 “蔺毓, ”顾琊叫了好几声, 终于把他叫醒, “你发烧了，家里没退烧药, 我带你去医院。” 蔺毓睁开眼睛, 脸色是不正常的红色, 哑着嗓子：“我渴了，有水吗？” 顾琊给他倒了杯温水, 自己开始换衣服。 一杯水喝完, 嗓子终于不那么干了, 蔺毓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我怎么会发烧啊。” 顾琊已经穿好衣服：“不知道，去医院看看。” 十分钟后, 两人坐上出租车，前往医院。 医生一听是刚高考完的学生：“就是太累了, 心理跟身体双重劳累，一放松下来, 就生病了。要注意休息。” 打了两针退烧针, 医生又给开了些药，前后一个小时左右, 两人从医院出来。 顾琊问他：“屁股疼不疼？” 蔺毓如实道：“有一点。” 折腾这么一通，丝毫不影响蔺毓对睡眠的渴望，回到家, 倒头就睡。 医生嘱咐，要是五个小时内还没退烧，就给他吃两片退烧药。 顾琊不敢睡，坐在床边盯着蔺毓。隔一会就摸摸他的额头，看看退烧了没。 终于，在凌晨四点的时候，蔺毓的体温恢复正常。 顾琊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天色已经蒙蒙亮。 顾琊没睡觉，而是去厨房准备早饭。 蔺毓差不多中午才醒，双手捧着温度适中的白粥，倚在床上，慢吞吞底说：“我觉得我这次考的不错。” 高考完，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提考试的事。现在蔺毓主动提起，想必是真的不错。 顾琊一笑：“我也考的不错。快吃吧。” 蔺毓“嗯”一声，埋头喝粥。 查成绩那天，蔺毓又开始紧张。他们俩在网吧开了台电脑，查成绩时，蔺毓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把准考证递给顾琊：“你……你帮我查。” 顾琊接过准考证：“好，我给你查。” “蔺毓，语文141.3、数学147、英语143.6、理综285，总分716.9。”顾琊声音不低不高，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惊叹声此起彼伏。 蔺毓从桌子底下出来，迫不及待底问：“你呢？” “还没查。” “快查快查！”蔺毓催促。 语文143、数学144、英语、146.4、理综284、总分717.4。 这是顾琊的成绩。 “比我多了0.5分。”蔺毓扒住桌子边沿，蹲在顾琊身旁。 顾琊将蔺毓拽起来：“没关系，我们肯定能考同一所大学。” 高三开始时，他们在卡片上写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学府。这份成绩，报考绰绰有余。 “那肯定的！”蔺毓坐在椅子扶手上，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底。 他终于，没重蹈覆辙。 查出成绩，第一时间报告给家长。 老人直接哭了，哽咽道：“崽崽真棒！” 顾琊神色动容：“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抚养和照顾。” 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 “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蔺俊峰也十分激动：“你想要啥，爸给你买！” “先不用。”蔺毓道，“等报考完，我想出去走走。” “想好报哪所大学了？” 蔺毓“嗯”一声，把大学名字告诉了他。 蔺俊峰显然也很满意：“对对对！就报这个大学，这个大学好！” 这边刚跟蔺俊峰结束通话，程小天又把电话打过来了。听声音应该是刚哭过，十分激动底问：“蔺哥你猜我考多少分？” 能让他这么激动，蔺毓想了想：“500多？” “503！” 说完这话，程小天蹲在底上嗷嗷哭。 蔺毓：“……” 不知道还以为他考了零蛋。 等哭够了，程小天又道：“我爸说我们老程家祖坟冒青烟，出了我这么一根高草。还说，要不是你跟顾琊一路这么拉扯我，我肯定就完了。呜呜呜呜，蔺哥，我爱你！” 说完又哭上了。 旁边的顾琊本来挺正常的，听到最后这句话，脸顿时黑了。 蔺毓无奈：“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挂了。” “有有有！”程小天抽噎一声，抹了把眼泪，“你跟顾琊考多少分？” 蔺毓平静道：“我716.9，他717.4。” 听完这话，程小天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卧槽！这也太牛逼了！！” 关注蔺毓跟顾琊成绩的，不仅有家长，还有学校。 蔺毓手机占线，温妍便打给了顾琊：“考的怎么样？” 顾琊语气淡淡：“挺好的。我考了717，蔺毓考了716。” 成绩出来后的第三天，全体学生返校。老远就看到教学楼门口挂着一条横幅。 红底黄字，格外醒目。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就能完结了～ 第47章 报考结束后, 蔺毓便开始计划旅游的事。 问顾琊的意见，他只是道：“我去哪都行，看你喜欢。” 于是, 蔺毓挑挑选选, 终于确定了旅游地点。 “要不要把奶奶带上？”蔺毓问。 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 顾琊犹疑地说：“还是别了吧, 奶奶跟着我觉得别扭。” 其实不是别不别扭, 顾琊担心，如果奶奶跟着, 蔺毓根本不会答应自己那档子事。 他盼星星盼月亮才等到的日子, 说什么也不能黄了。 蔺毓想了想：“那好吧, 就咱们两个。” 临行的前一晚，俩人在卧室里收拾行李箱。 蔺毓见顾琊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黑色兜子, 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 自以为趁他不注意, 塞进了行礼箱里。 “你拿的什么东西？”蔺毓好奇地问。 顾琊一顿，接着飞快拉上行李箱拉链, 故作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蔺毓一听，更好奇了, 凑过去，想要打开看：“惊喜啊？” 顾琊把行李箱上锁, 点头：“能让你快乐的东西。” 也能让我快乐。 单纯的蔺毓, 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毕竟平时顾琊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除了变着法疼他、宠他外, 从没有丝毫逾越，撑死就是亲一亲嘴巴。 “那好吧。”蔺毓放弃，“等你想让我看的时候我再看。” 顾琊没吭声。 心道：这些东西不是看的, 是用的。 次日上去，两人坐上前往H市的火车。 蔺毓本来想坐飞机的，能快一些，但顾琊却说：“现在是旅游季，机票贵，我们坐火车走，买卧铺，还是直达，慢不了多少。” 蔺毓成功被他说服。 但真正原因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 顾琊在网上查了，黑色包包里的部分东西不允许带上飞机。他跟蔺毓带的都是免托运行李箱，要是托运，就露馅了。 蔺毓哪里知道顾琊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一路上都在欣赏沿途的景色。 十二个小时候，火车抵达目的地。 先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人开始玩耍。初来乍到，他们也没报团，自己摸索着，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顾琊坐在沙滩椅上，看着不远处穿着裤衩、光着上半身玩水的蔺毓，目色暗了又暗。 还有两天。 - 蔺毓玩水玩的正开心，两位穿着比基尼的女生走过来，热情邀请：“我们在玩沙滩排球，一起玩？” 蔺毓眨眨眼，有些尴尬地说：“我不会。” “没事，我们也不会。就随便玩玩。” 没等蔺毓回答，顾琊走了过来，站在蔺毓身边：“带我一个可以吗？” “长的这么帅，当然可以。” 蔺毓小声说：“我真不会。” “没事。”顾琊极为淡定，“我也不会，瞎玩就行。” 蔺毓：“……” 咋这么自信。 他们是真不会玩，对方的不会玩只是谦虚。 打了一个多小时，蔺毓输的都快哭了：“不玩了，回家吃饭！” 其中一个女生见蔺毓要走，连忙掏出手机，准备要个联系方式。被旁边的好友一把按住：“别去。” “怎么了？”女生不解又焦急，“他们快走了，撒开我。” 好友无奈叹气：“没看出来他们俩是一对儿么。” 那个叫顾琊的男生打排球是假，宣告主权是真。 腹黑又霸道。 女生“啊？！”一声，抬头看去，正巧看到顾琊牵起蔺毓的手，一甩一甩地往前走。 女生：“……！！” 没天理了！帅哥都去搞基，她们这些漂亮妹子怎么办？！ - 回到酒店，蔺毓累瘫在床上，哼哼唧唧：“我饿了。” 顾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楼去买饭。 听到关门声，蔺毓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走到顾琊的行李箱跟前，放倒，输入自己的生日，成功打开。 “我非要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蔺毓嘀咕着，把黑色兜子拿出来，拉开拉链。 - 顾琊买饭回来时，蔺毓正坐在床上看电视，耳垂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不过顾琊并没发现，把饭摆到桌子上：“过来吃，不是饿了。” 蔺毓小步走到桌子边，不看顾琊：“一起吃。” “今天几号？”蔺毓随意地问。 顾琊递给他筷子：“8月14。” 蔺毓：“……” 后天就是他生日。 不多了，处男的日子不多了。 - 不管蔺毓是什么心态，16号还是来了。晚上，顾琊给他买了生日蛋糕，还唱了首生日歌。 就是没有生日礼物。 蔺毓不满皱眉：“礼物呢？” 顾琊估摸他吃饱了，站起身，缓缓走过去：“我想不到什么好的礼物，把我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蔺毓被他圈在椅子上，装听不懂：“啊？” 顾琊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成年了，我想跟你上/床。” “可以吗？” 要是他说不可以，对方一定不会碰他。 只是，望着对方眼里浓浓的爱意和化不开的欲望，蔺毓脸色一红：“可……可以。” 下一秒，他被顾琊横抱起来，朝床边走去。 一室旖旎。 - 蔺毓以为吧，他才刚成年，顾琊应该狠不下心太折腾他。 结果呢。 呵呵。 满嘴谎话。什么“马上就好”，大半宿好吧！ 蔺毓像条死鱼般靠在顾琊怀里，浑身酸软，漏出来手臂跟锁骨上全是吻痕。 抬根手指他都嫌累，只能用眼神控诉顾琊。 吃饱喝足的顾琊低头掩笑，轻轻给怀里的人揉着腰：“抱歉，我没忍住。” 蔺毓继续眼神控诉，骂他：“精虫上脑！” 嗓子哑成破锣，一听昨晚就没少叫。 顾琊：“嗯。你说什么都对。” 蔺毓：“……”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 本以为顾琊能吸取教训，有所收敛。结果就收敛了几天，等旅游完回到家，每天都抓着蔺毓做些没羞没臊的事。 蔺毓觉得这么下去不行，他得自救。趁着顾琊下楼买菜的空档，直接跑了。 顾琊回来时，只剩茶几上的纸条。 【我回家了！别来找我！一点都不懂可持续发展！哼！】 顾琊把纸条小心收好，真没去找他。确实折腾狠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要是他还在这儿，顾琊不保证能控制住自己。 - 儿子突然跑回来，蔺俊峰非常震惊：“跟顾琊吵架了？” 蔺毓放下扶着腰的手，眼神躲闪：“没有，就回来看看。” 幸亏昨晚顾琊没在他脖子上留下吻痕。 不然他就去住酒店！ 靠着回娘家这招儿，蔺毓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没承想，一个星期后，顾琊直接找上门。 蔺毓躲在卧室里，耳朵贴着门，听他跟蔺俊峰聊天。 “是，我惹他生气了。所以想等他气消了，再来找他。” “不怪他，全怪我。” “叔叔，我能见见他吗？” 听到这句话，蔺毓几步跨到椅子上，假装玩手机。 没出一分钟，顾琊推门进来。 顾琊将门锁死，从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跟我回家吧，媳妇。” 蔺毓脸一红：“谁是你媳妇！” “那我是你媳妇也行。”顾琊快速改口。 最后，蔺毓还是跟顾琊回去了。主要是一个星期没见，也挺想他的。 “我这几天看了不少片子，”下了公交，顾琊突然道，“技术应该比以前好了。” 蔺毓脱口而出：“你技术本来就挺好的。” 非常有做攻的天赋！ 顾琊一愣，随后笑了：“多谢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蔺毓：“……” 他又想回娘家了。 回娘家是不可能回娘家的，没羞没臊可以。 顾琊和蔺毓都体会到了成年的乐趣。 - 泡在蜂蜜罐里的暑假走至尾声。 要开学了。 是新的开始。 蔺俊峰、奶奶作为家长，肯定是要送俩孩子去学校报道的。 抵达的那天是个雨天。 蔺毓跟顾琊打着一把伞，跟着大部队去报道。雨帘下，是两人亲密的身影。 很幸运，两人在一个小班、一个寝室，而且还是上下铺，甚至连位置都没换。顾琊在下铺，蔺毓在上铺。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没变。 报完道的第二天，蔺俊峰和奶奶返回永圣市。顾琊蔺毓将他们送到机场。 看着眼前已经比他们高的孩子，两位家长脸上都挂着欣慰的笑。 “离家远，平时记得互相照顾。”老人不厌其烦地嘱咐。 “我们知道，”蔺毓乖巧道，“您放心吧。” 视线落在蔺俊峰身上：“爸也放心。” 蔺俊峰连连点头。恍然发现，在这场父子关系里，最不舍的，其实是他。 可惜发现的太晚。 飞鸟已经羽翼丰满，飞向了属于他的蓝天。 直到飞机起飞，两人才打车回学校。 明天开始军训，大学生活，正式开始了。 出租车在学校南门停下，石头上刻着学校的名字。 蔺毓拽了拽顾琊的胳膊，示意他拍照。 顾琊立刻拿出手机，点开照相机，调成自拍模式。 两位少年站在学校前面，姿势亲密，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他们将在这里度过四年。 继续学习，继续生活，继续成长，继续相爱。 不管生活如何起伏，相信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一直幸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支持和陪伴。鞠躬致谢～ 一切都很圆满，番外就不写了。故事虽然结束，但主人公们的生活还在继续，相信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再次道一声感谢，祝大家天天开心，有缘下篇再见啦～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