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妻受的春天》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人妻受的春天 作者:李书锦 简介: 我的白月光成了我的老板,后来又变成我老公。 祁潋是苏灿叶的高中校友。 苏灿叶高一刚入学时就听说过高三年级赫赫有名的校草祁潋,这是个活跃在学校论坛每个角落的风云人物。 苏灿叶和学校里每一个憧憬着祁潋的人一样,这个曾在他窘迫时出现并温柔地帮他解围的人是他最喜欢的人,他视他为看得见摸不着的白月光。 祁潋从高中毕业后,苏灿叶与他再无任何交集,只能在学校的大群和论坛上看校友们讨论祁潋的近况,听说祁潋已经出国留学,苏灿叶心有果然隔得如此遥远的落寞。 八年后,已经进入社会工作两年的苏灿叶一次偶然的机会知道了祁潋回国定居的消息,只不过祁潋回来不是因为事业,而是为了治病。 有些自卑的小美人人妻受x温柔的宠妻狂魔大帅批攻 苏灿叶(受)x祁潋(攻) 1v1 年上 差两岁 HE 弃文不必告知~ 感谢所有支持~ 第1章 星期五下午五点,几乎是电脑的时间刚刚从4:59跳到5:00,办公室里就有人飞快地从工位上起身,背起包准备打卡下班迎接周末。 不一会儿,原本满座的办公室就走了大半的人,只有角落的座位上还有个人正慢条斯理地整理桌面上的东西。 这是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青涩得像个还在校的大学生,头发乌黑皮肤白皙,脸蛋小小的,秀挺的鼻梁上架着的一副大黑框眼镜就几乎遮掉了他半张脸,再加上略显厚重的刘海,更是把那巴掌大的脸盖得没剩下多少。 苏灿叶给人感觉就像他在这间公司的地位,不起眼得几乎能算是透明,属于平时没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想起公司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苏灿叶对于自己在这间公司的透明程度感到很满意,这也是他毕业后就一直待在这没有跳槽的原因。 尽管工资不高,但每天能准点下班,有双休无团建,没有乱七八糟的规矩,下班时间公司员工群悄无声息,同事之间互不关心互不打扰。 如果没有意外,苏灿叶觉得自己在这间公司待到退休也没有什么问题。 十分钟后,苏灿叶背着收拾好的包慢吞吞地走出工位,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所以要检查一遍办公室的灯和窗户有没有关好,然后才能锁门离开。 从公司出来后,苏灿叶没有去挤公交车也没有去挤地铁,而是在路边扫码骑了辆共享单车,在自行车道上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骑。 他住的房子离上班的公司很近,踩自行车最多二十分钟,这路上还能路过一个超市一个购物中心和无数的商店。 因为家里的冰箱快空了,他周末又不打算再出门,所以自行车车头方向一转便去了超市。 把共享单车停放好后,苏灿叶找了个柜子暂存自己的背包,然后才随在人流的末尾走进眼前的大型仓储式超市。 这家超市是这附近最大的超市,苏灿叶偶尔会来这里买东西,买一次能撑两三天。 他习惯自己买菜做饭,在挑选食材时就特别注意食材的新鲜程度,因为很多菜他买了之后并不会马上就做,都得往冰箱里塞,所以他也会考虑食材是否适合放冰箱保存。 今天超市的蔬菜鲜果区有很多活动促销价,苏灿叶推着购物车正考虑要买土豆还是买茄子,忽然,身后有两人的交谈声缓缓飘进他的耳朵里。 其中有两个字苏灿叶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 “真的假的?祁潋回来了?!我不是听说明年春天吗?” “本来计划是明年春天,但是听说是发生了点事情,所以提前回来了,而且听说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 “是为了接手祁氏吗?” “不太像,他回来的消息没什么人知道,你没发现论坛和大群根本没人讨论这件事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你要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等等!芦笋在那!” 两个女生话说到这忽然转了个方向,说话声也一点点远去。 苏灿叶急忙推着购物车掉头跟上。 那两个穿着针织衫的女生正在挑选装在透明盒子里的芦笋,话题也重新回到了苏灿叶最感兴趣的部分。 苏灿叶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地走到了她们身后,随手拿起一小包娃娃菜,看似在挑选,实则整颗心都放在了她们的谈话内容上。 “我也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你还记得张昱吧,他有天晚上深夜发了条秒删的朋友圈让我给看见了,发的什么好久不见,配图是在一中的时候,他们几个玩得好的毕业时的合影。” 那张照片苏灿叶知道,他的电脑和手机上都有保存,是祁潋和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在学校操场上的合影。 当年祁潋从一中毕业,论坛和大群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照片,偷拍的,流出来的合影,苏灿叶翻到一张保存一张,他的电脑还为此存了个祁潋文件夹。 那年的苏灿叶还是个高一生,不要说是和祁潋说一句话了,他都没有勇气像其他人一样去找祁潋合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留下”祁潋。 那之后祁潋就出国了,苏灿叶再也没有见过他,只有上百张祁潋本人都不知道的照片。 谈论起这位高中时期学校里赫赫有名的校草,两个女生一时间都有些感慨。 “祁潋学长真的太神了,他从一中毕业都八年了,现在一中的论坛里居然还时不时有人在讨论他,我那天还看到有人出价六百块钱求他的个人照!” “求到了吗?” “当然没有了,而且几分钟后就被人删帖了,唉,想想我们还挺幸福的,至少他还在一中的时候咱们也在,学生时期能和这样一个从脸到身材到成绩到家世都优秀得无可挑剔的人在一个学校,看他打篮球看他七校联考第一,那是多么令人难忘,又令人怀念。” “是啊,一中虽然很魔鬼,但是有祁潋啊,咱班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为了他考来一中的。” “实不相瞒,我就是为了他考的一中。” “哈哈哈我也是~” 之后她们再聊的事情苏灿叶都没有再听了,他满脑子只剩下祁潋回国了,记忆也是从这里开始断片,连自己买了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家里的玄关,手里提着的超市袋子,里面装满了土豆茄子还有娃娃菜。 苏灿叶愣愣地盯着袋子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换了双室内鞋走进厨房,东西都懒得收拾了,随手放在厨房的岛台上,转身走回客厅,连灯都没有开就躺进松松软软的懒人沙发里,直愣愣地盯着头顶的吊灯出神。 恍惚间,八年前还是高中生的祁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中的白色校服,面容白皙精致,干干净净。 他分开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伸手扶起坐在地上鼻血糊了半张脸的苏灿叶,递给他一张纸巾,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拂面,“能走吗?走不了我背你,我送你去医务室。” ------ 开更啦~预计篇幅不长,是个十来万字的短篇,更新频率和以前一样,会尽量日更~谢谢大家! 第2章 那时还只有十五岁,入学还没一星期的苏灿叶直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祁潋,左手还抓着他递给自己的纸巾,浑身写满了无措。 祁潋见他愣住了连鼻血都不擦,微一挑眉,把他抓在左手的纸巾抽出来,动作轻柔地贴住他的鼻子,好像一点也不怕苏灿叶的鼻血会沾到他的手,“你捂好了,我现在带你去医务室止血。” 苏灿叶还没回过神来,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道:“学长,他都能自己站着了,医务室他自己能去,你就别管他了。” 有人跟着附和,“是啊,那血多脏,这个学弟他自己可以的,本来也是他走路不看路,连球飞来了也不知道躲开。” “就是,走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被球砸了也是活该。”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祁潋都听得微蹙眉头,苏灿叶更是听得头越埋越低,看见祁潋洁白的校服衣角,他也担心自己的血真的弄脏了祁潋的校服,手臂稍一用力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没想到祁潋察觉到他往外抽的动作竟一下抓得更紧,他脸上神色未变,眼神却有些凉,淡淡地扫了那些人一眼,“这里不是球场,为什么足球飞出场外砸伤了人是受伤的人不对?” 祁潋这一问,稍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一时间没有人敢再说话。 “这球是谁踢的?为什么没有出来道歉?”祁潋问话的语气轻缓和煦,不笑时也仿佛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却有些不怒自威。 过了一会儿,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不情不愿地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祁潋道:“学长,那球是我踢的,我不是故意的。” 祁潋没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男生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觉得跌面想翻脸却碍于面前站着的是祁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歉,“学弟,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苏灿叶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连祁潋给他的那张纸巾都被彻底染红了,他低着头看也没有看一眼那个道歉的男生,只是闷声道:“没关系,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说完他挣开祁潋扶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刚走出去一步就两眼一黑,在惊叫声中苍白着脸晕倒了。 等他醒来时他人已经躺在了医务室的病床上,医务室的值班老师告诉他他是因为低血糖又流了些鼻血才晕倒的,而且把他背来医务室还帮他止鼻血的人是祁潋。 值班老师说着忽然从一旁的桌上拿起包大白兔奶糖,递给了苏灿叶,“这是祁潋听说你是因为低血糖晕倒后特意去买回来的,要我在你醒后交给你,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祁潋。” 苏灿叶直愣愣地看着那包大白兔奶糖,心底忽然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一颗心酸酸胀胀的,让他的眼睛都有些发酸。 他伸手从值班老师手里接过那包奶糖,人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温柔而有一种落泪的冲动,甚至生出了满心的委屈。 少年时的心动不需要有那么多的理由,尽管简单却不轻浮,在祁潋自己看来或许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对需要帮助的同学伸出援助之手,但是对苏灿叶来说,这是足以撼动他心神的温柔,弥足珍贵。 珍贵到他因此暗恋了他八年,尽管在那之后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过,尽管祁潋或许早就忘了他这么一个人,忘了他曾经帮助过一个被飞出球场的足球砸出鼻血的学弟,但苏灿叶会牢牢记住他,永远记住他,哪怕这份喜欢的心情永远得不到回应也会一直喜欢他。 喜欢到他在超市听见他回国的消息就让他心神恍惚了一路。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彻底暗下来了,苏灿叶没有开灯,屋子里一片漆黑,还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种安静也让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像惊雷炸响,把躺在懒人沙发里走神的苏灿叶强硬地拉回了现实世界。 手机被他随手放在了木制的小圆桌茶几上,他躺在懒人沙发里伸手拿过不断振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串数字和骚扰电话四个字,他直接挂断了。 挂了骚扰电话后一看时间已经七点了,苏灿叶也后知后觉地感觉肚子有点饿,想起自己从超市买回来的菜还是挣扎着从懒人沙发里起身,走进厨房做饭。 他虽然自己一个人住一个人吃,但晚饭一般都不会随便对付,还是会焖饭炒菜。 在往电饭煲里放好他一人份的米饭后,他又从超市的袋子里挑出一个小土豆一个茄子和一颗娃娃菜。 土豆洗干净削皮切成丝做个清炒土豆,茄子洗干净后切成条,放锅里隔水蒸熟后又调了碗酱料做成凉拌茄子,一小颗娃娃菜就直接清水烫熟然后倒上蚝油生抽。 半小时后,苏灿叶把做好的晚饭挪到了客厅的小圆桌茶几上,开了盏暖黄的小灯吃饭,电视也不开手机也不想看,独自一人默默地享用简单的晚饭。 他自从毕业后就没和家里人住,而是自己用大学四年打工攒下的钱租了个小公寓,45平方他自己一个人住刚刚好,不大不小,打扫起来也方便。 独自一人吃完了晚饭后,苏灿叶把吃干净的碗碟收进洗碗池里,顺手就给洗起来,还把厨房也一并打扫了一遍。 房子里白天没人在,哪里都干净得一尘不染,但苏灿叶还是抽了张湿纸巾把边边角角擦了一遍,等他忙完以后已经快九点了。 他从卧室里拿了睡衣走进卫生间,倒了点浴盐在浴缸里,泡了个澡解乏,努力让自己大脑放空不去想祁潋回国的事情。 这个人要影响他太容易了,他只要一开始想他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可有些人,你越是刻意不去想,你就已经在想他了。 苏灿叶在强制自己大脑放空不过两分钟,他就认命地叹了口气,从浴缸里出来擦身穿衣,湿着的头发也不管了,拖鞋也不穿,踩了一地湿漉漉的脚印走回卧室打开电脑,熟练地点开学校论坛的网址和一中的QQ大群和微信大群,一目十行地筛掉了所有没用的消息。 他不相信祁潋回国的消息会当真那么天衣无缝,今天超市那个也在一中读过的女生就是个很好例子,张昱的秒删朋友圈能被她看见,那也极有可能会被其他人看见。 张昱这个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是多少也知道一些,是个大嘴巴嘴不严实还爱出风头的人,当年还在一中的时候就很喜欢和人炫耀他和祁潋的友情。 如果祁潋回来了他去接机,那按照他以往的风格必然是要合影一张晒朋友圈才对,怎么会只用一张当年的合照来配文好久不见? 苏灿叶盯着论坛的网页想了想,总觉得这点实在很奇怪很说不通。 祁潋是祁家大少爷,接手祁氏名正言顺,他知道他明年春天要回来的消息,那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祁潋出国深造就是为了之后回来接手祁氏的,就算有什么事情提前回来也不该像现在这样,张昱发条朋友圈都需要秒删的程度。 这只有可能是他,或者说祁家祁氏的人不想别人知道。 苏灿叶开始钻牛角尖,一边飞快地浏览一中的论坛,一边留意Q群和微信群的消息。 不知不觉时间都到了凌晨,苏灿叶湿着的头发都已经自然干了。 他盯着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论坛网页,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太有想象力了,或许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复杂,一切只是他想多了,张昱秒删朋友圈可能只是因为祁潋低调回国不想被人知道。 当他正准备关掉网页时,论坛上忽然弹出了一条新帖子,标题用了一排感叹号,相当吸睛。 [震惊!!!!看我在机场看到了谁!!!!] 苏灿叶下意识移动鼠标点开了这个疑似标题党,网页弹开后入眼的第一层楼就是张有些模糊的图片,但再模糊苏灿叶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祁潋。 他坐在轮椅上。 ------ 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3章 苏灿叶在看到这张图片的第一反应就是p的,而和他有相同反应的人也显然不在少数。 一分钟不到,那些潜水窥屏的人突然像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帖子的评论数以惊人地速度不断刷新。 [p的吧,祁潋不是在德国吗?] [就是p的,楼主在博眼球,鉴定完毕。] [我男神怎么可能一脸憔悴还坐着轮椅啊?造谣p图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 苏灿叶没有理会那些评论,他拧着眉直直地盯着那张被他放到最大的图片,再次确定是祁潋没有错。 虽然图片像素有些低,看着像是从距离很远的地方用手机拍到然后再放大局部截图的,图片上祁潋坐着轮椅,身后跟着几个像是保镖一样的人,身形一个比一个魁梧,衬得坐在轮椅上的祁潋像纸片一样瘦弱,那股病态的气息在这么低的像素下依然清晰可见。 那发帖子的人也是奇怪,任凭底下评论吵翻了天也不多解释一句,只是在评论数盖到超过五百楼的时候又放出来一张图。 这张图比镇楼的第一张要清晰得多,图片里祁潋被一旁的保镖扶进了车后座,那虽然清瘦苍白但依然俊美精致的侧脸不难看出就是祁潋本人,和八年前相差不大。 可如果这图里的人就是祁潋,他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让他连路都走不了只能坐轮椅?明明从第二张图来看他的脚根本没有受伤。 苏灿叶对着电脑屏幕走了一会儿神,底下评论瞬间又刷出了一两百条来,这回儿坚持不是祁潋和已经开始动摇的人吵成了一团。 [这个车……看来是祁潋没错了。] [顶配劳斯莱斯又不是只有祁家有,楼上看车认人?] [可这真的是他啊,那侧脸和他在一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别不信,当年我教室就在他楼下)他这是在德国遭遇了什么?!有没有知道人来说两句啊?] 十五分钟后,帖子被删得连个标题都不剩,干干净净,连发帖人的论坛账号都成了已注销,找都找不见。 很快,祁潋回国和祁潋机场坐轮椅这两条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席卷了整个一中的论坛,没一会儿连Q群和微信群都开始有人搬运截图,一时间各种各样的传言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苏灿叶没有去看那些不靠谱的胡乱猜测,他心事重重地关了电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祁潋坐在轮椅上的样子。 还有那个奇怪的深夜发帖人,他原本也以为这个人只是博眼球吸引关注,但是那个人只是放图,别的什么也没有说,无论评论吵成什么样都没有回复一句,好像就是为了开个帖子告诉大家祁潋回来了,而且生病了身体很不好。 苏灿叶心里乱,躺在床上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一中的微群信里忽然有人发了张截图,是张昱的朋友圈。 黑底一行白色英文的头像下是好几排的问号,底下有评论回复:你也不知道? 张昱回复:我只想知道谁把图片放出来的。 这一张截图就像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荡开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苏灿叶的心也在看到张昱回复的这一刻彻底沉到了湖底,整颗心忽然变得冰凉。 张昱本人是不在这个微信群里的,所以搬运他朋友圈截图的人和讨论声才敢这么肆意。 ——果然是,我瞬间脑补一出豪门大戏。 ——确实蹊跷,毕竟明年春天祁潋就要回来接手祁氏,可现在他却提前回来,还坐着轮椅……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怎么说?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哪里都不如他。 ——还有人不知道祁潋妈妈是被带着孩子上门的小三气死的吗? ——真的假的?! 话到这所有人的思路都偏了,从讨论祁潋到底怎么了变成了讨论祁家豪门恩怨。 祁家富了几代人,一个涉及了多个领域和产业的祁氏就养活了无数个家庭,也是因为这种背景,当年祁潋低调入学A市一中时论坛也像今天这么热闹。 苏灿叶对祁家祁氏没有兴趣,但是群里的聊天内容和祁潋有关,苏灿叶也只好按下耐心继续窥屏。 ——原来你们都不知道? ——听说过一点,但具体不清楚怎么回事。 ——祁潋他爸超帅也超花心,娶了祁潋妈妈后却依旧情人不断,祁潋妈妈都被逼得心理出了问题,后来小三带着和祁潋差不多大的孩子找上门后,祁潋妈妈气疯了,就是字面意思的疯了。 ——这个我知道,后来自/杀的。 ——我的天……豪门果然狗血…… ——祁潋妈妈死后,祁潋他爸就把小三娶进门了,那个孩子跟着姓了祁,成了祁潋弟弟。 ——这些事怎么以前没听人说过? ——有,只要你半夜不睡觉刷论坛就能看到,不过很快就会被删掉,白天提会被秒删加封号。 ——真没想到那么温柔的祁潋学长居然会遇到那么狗血的事情…… 苏灿叶看得眉头紧锁,这些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说,祁潋爸爸他知道,名叫祁晟炀,他在电视上看见过,祁潋和他有两三分相似。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电视上仪表堂堂的祁晟炀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与此同时,祁家老宅。 看着被原封不动拿回来的餐食,老宅的厨师们全都一脸愁容。 祁潋从德国回来的这两天可以说是粒米未进,只能勉强喝些汤或者粥水,老宅里年过五十的主厨愁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许多,鬓角更是多了几根白发,不知道要做出怎样的山珍海味才能让这个祖宗吃一口。 祁家老宅的管家可以说是看着祁潋长大的,在这座大得惊人的房子里只有他比主厨更着急,祁潋的身体状况很糟,而比他的身体状况更糟糕的是他的心理状况。 第4章 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半个月前,还在德国的祁潋忽然开始厌食,他的食欲越来越差。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胃口不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祁潋的食欲不仅没有恢复,反而还越来越糟,从一开始的吃不下东西到后来闻到食物的味道就会脸色发白犯恶心。 可没有人知道原因,祁潋身体一切正常,医生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祁潋日渐消瘦,原本年轻健康的身体也变得虚弱单薄,甚至连路都走不了要坐在轮椅上。 祁潋在德国的事情是瞒不了祁家的,祁晟炀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祁潋接了回来,然而对于许久不见的儿子,祁晟炀能为他做的也只是找来更多的医生和厨师,变着法给他做菜,如果祁潋不吃就让老宅里的帮佣吃,于是短短三天不到,老宅里的帮佣都已经圆了一圈。 祁锋和他妈妈宋翡也住在祁家的老宅,祁潋回来养病,母子二人只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和他见过一面,其他时间都是各忙各的,互不添堵。 祁锋只比祁潋小一岁,当年初中都还没读完就因为不肯回老宅住的祁潋而被祁晟炀态度强硬地送出国,一直到大学毕业了才被允许回来,入职祁氏,现在已经在祁氏工作一年,在祁家老宅也生活了一年的时间。 但是比起出国八年没回来一次的祁潋,祁锋在老宅住了一年了却像个只是借住的外人,老宅里的所有人都在围着祁潋转,就好像祁晟炀只有他一个儿子。 可他心里不管有再多的不满不忿,面上都是不能表露出哪怕一分的,因为那是祁潋。 祁潋想做什么事情是没有人能阻拦他的,当年祁潋妈妈去世后,他不肯再住在老宅二话不说就搬了出去,宁愿在学校住宿也不愿意回去,后来高中毕业后更是直接出了国没再回来过。 而他现在因为身体原因被迫躺在这间房子这张床上已经快三天的时间,心情如何的糟糕透顶是可想而知的。 那张脸苍白病态却阴沉不减,目光淡漠地直视着正给他擦拭手臂的林管家,声音又低又沉,“告诉他,不让我离开这里,我不会再接受营养针。” 林管家听到这话身体一僵,“潋少爷……” 祁潋直接闭上了眼睛,“你们应该知道我说到做到,天黑前如果我没有离开这里,我不保证不会发生什么。” 林管家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后起身出去给祁晟炀打电话。 祁晟炀极少回老宅,他在外面有数不清的情人和房子,哪天再忽然蹦出来个“弟弟”祁潋都不会感觉惊讶的。 而此时人在公司的祁晟炀在听到林管家转达的祁潋的话时也不觉得惊讶,他沉思片刻,“阿潋情况怎么样?” “不见好,还是什么都不吃,这种情况下如果潋少爷拒绝营养针的话,那……” 那后果谁也不敢说会怎么样。 “医生的建议呢?” “顺着潋少爷的意,尽量让他的心情能好一些。” 林管家说完后电话那头的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冷声道:“……那就顺着他的意,把他送去香汀,你和医生厨师帮佣都过去,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有祁晟炀的准话,太阳下山前祁潋如愿地离开了祁家老宅,顺便带走了老宅一半的人。 香汀是祁氏参与开发的楼盘,以“市中园林”为概念开发的小区,这里有几处房子写的都是祁潋的名字,林管家在争得祁潋的同意后,选了间最大的入住。 尽管别墅空置多年,但林管家带来的人多,很快就把眼前这座接近四百平方的别墅清扫得干干净净。 祁潋对房子的要求不高,只要不在祁家老宅,哪里都好。 林管家也以为换了个环境对祁潋有好处,至少顺了他的意他的心情会好一些,但结果还是一样,祁潋吃不下东西。 更糟糕的是两天后,祁潋已经连粥水和汤都喝不下去了。 祁潋越来越糟糕的情况让林管家心慌得落不到实处,而和林管家有着相同心情的苏灿叶此时正站在香汀园林小区外。 明明是工作日的时间苏灿叶却没有上班,而是背着他的背包在人行道上来回踱步,藏在刘海下的秀气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唇都因为紧张而隐隐发白。 他是鼓足了勇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来到这里的。 两天前,一中的微信群里忽然有人发了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西装笔挺的老人扶着轮椅驻足在别墅前的小路上,眼前是正在往房子里搬东西的佣人,而那坐在轮椅上,穿着淡色睡衣的人赫然就是祁潋。 [我没看错吧?!] [祁潋??这是在哪拍的?] [我舅妈遛狗的时候拍的。] [所以这是哪?] [香汀·园林小区。] [好家伙,原来你舅妈大富大贵!] 苏灿叶一边疑惑为什么祁潋会在那里,一边打开搜索引擎飞快地搜索香汀·园林小区,距离他家大概五公里外。 在看到步行骑行以及各种交通方式到达所需时间后,苏灿叶不可抑制地萌生了一个念头。 去看看吧,远远看一眼也好。 第5章 香汀·园林小区在A市很有名气,一是因为有很多明星住在那,二就是房价极贵,但苏灿叶在来这里之前对这个小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连这个小区名字都是那天第一次听说。 这两天的时间里他除了在来和不来之间反复挣扎,剩余的时间都用来了解这个小区了。 他想进去看看祁潋,但他不是这里的住户,这小区保护业主和住户信息的措施又是做得特别好的,就是进去送个快递送个外卖,门口保安都是要先向住户确认,登记后才能进入。 苏灿叶不住在这,他简单至极的交际圈里也没有住在这里的朋友,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想进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要苏灿叶就这么回去他也不甘心,他想看看祁潋的愿望太强烈了,哪怕就是躲在暗处偷偷看一眼也行,只要看一眼就好,因为这是八年来他第一次离祁潋那么近,近得他只要进去了就能见到他。 苏灿叶站在小区外,望着眼前高耸的墙壁,透过其中镂空的设计能窥见小区内繁盛茂密的绿植。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到可能会被人抓起来的念头,他可以发誓他活到现在23岁是第一次如此大胆地想到了要爬墙进去,且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像野草疯长,瞬间就长出一片草原来。 苏灿叶左右看了看,从小区正门开始,顺着墙壁一路往右走。 香汀·园林小区周围居民楼很少,主要是公园,左边一个市级公园,右边一个湖心公园,公交车坐几站就能到A市市中心,像这样的地方行人也很少,至少苏灿叶这一路几乎没遇到什么人。 在走出差不多一百米后,很多粗壮的树枝就从高高的墙壁里伸了出来,和人行道上的树木交织在一处,遮天蔽日。 苏灿叶一边走一边仰头看,一直走到一个就算对小区里的住户来说也是相对比较偏的一个位置才停下脚步。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两边路上没有人过来才踮着脚透过墙壁镂空的部分往里面看,只能看到很多的花草树木,甚至还有竹子,但就是看不到里面的房子也看不到人。 非常好,就这吧。 苏灿叶把背包一脱,往后退了几步,手臂用力一抡就把背包扔过了高墙,然后转身走到人行道边上的树前,抱着并不粗壮的树干往上爬。 爬到与高墙的平行处,人行道的树枝和墙内树枝的交汇处,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到高墙上,眼一闭心一狠,一个翻身把自己滚落到墙的另一面,重重地落在草地上。 安全着陆后,苏灿叶不敢耽搁,捡起被自己扔过墙的包,随手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踩着草地往外走。 他翻墙进来的地方大概是这小区里像公园一样的地方,周围要么是树要么是花,就是看不到人也看不到房子。 苏灿叶从树林的草地里走到一条平整的小路上,在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他就只剩下往前走这一个选项。 走了几分钟后,他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因为他是翻墙进来的,心虚下他第一反应就是躲,他正想转身往树林里跑,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轮椅。 只这一眼苏灿叶的双腿就像钉在地上般,胸腔里的心脏猛然间开始剧烈跳动,像要跳出来一般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他用力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膛,背着包低头继续往前走。 “少爷,医生说偶尔要出来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对你有帮助。” 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的人身形消瘦,神情恹恹,苍白精致的面孔有一种很淡的冷意,和苏灿叶记忆中的温柔完全不一样,可以说除了那张脸,现在的祁潋身上没有一处不让苏灿叶觉得陌生。 苏灿叶走在小路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细细地打颤,过度的紧张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连喉咙都在发紧。 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一些,可祁潋就在他眼前,坐在轮椅上距离他很近的地方,且这个距离正在一步步缩短,要不了多久他就要从他的身旁走过,然后两人的距离再又从极近变得极远。 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动物,不知不觉间苏灿叶的愿望就从看一眼祁潋变成了多看几眼祁潋。 他恨不得他的眼睛就这么贴在这个他日思夜想的人身上,但是他没有那个勇气,他连抬起头看祁潋一眼都显得匆匆,显得那么不自然,连多一秒都不敢停留。 林管家推着祁潋的轮椅往前走,他早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年轻人,但他并不在意,只当是正好也来这里散散步的住户。 可祁潋却不这么认为。 那双仿佛天生就带有几分笑意与温柔的桃花眼正静静地看着迎面走来的苏灿叶,莫名地觉得那个发型那副眼镜,甚至那低着头不敢和人直视的样子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但这种熟悉感若隐若现,总在他以为要摸到答案的时候又悄然溜走。 正当祁潋还在琢磨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熟悉时,毫无预兆的,眼前的年轻人忽然往后一仰,在林管家的惊叫声中晕倒在地。 这一刻,祁潋终于抓到了那若隐若现的熟悉感。 八年前在一中,有一个人就是这样在他的面前晕倒的。 第6章 苏灿叶因太过剧烈的心跳和呼吸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林管家见状连忙推着祁潋走过去,把躺在地上的人扶起来,让其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用拇指用力地掐他的人中。 祁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很快苏灿叶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愣愣地和林管家对视。 见人醒了林管家才松了一口气,关切地询问:“孩子,你没事吧?是低血糖了吗?怎么走在路上好好的忽然就晕倒了?” 苏灿叶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是呆呆的,像听见了林管家的话也像没听见。 林管家看了看他的脸,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祁潋,“少爷,这……难道摔到头了?” 说着还伸手去摸苏灿叶的后脑勺,“不会啊,他刚刚明明是躺在草地里。” 祁潋只是看着苏灿叶,淡声道:“应该是低血糖犯了,让他跟着我们回去喝点水吧。” 林管家没想到祁潋会这么说,惊讶过后便点了点头。 苏灿叶一脸怔愣地被林管家扶着站起来,林管家还贴心地帮他拍了拍衣服,“能自己走吗?” 苏灿叶刚才晕了一下,此时只觉浑身绵软无力,但还是点头,“能。” 祁潋忽然笑了一下,看着苏灿叶道:“如果走不了,我现在可背不了你了。” 苏灿叶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抬起脸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潋,“你……你还记得我?” 祁潋缓缓地点了一下头,轻声道:“我记性还不错,而且,我只背过你。” 林管家站在两人中间,听见这番对话脸色疑惑,“是少爷你认识的人?” “嗯,刚刚认出来的。”祁潋苍白的面孔露出点点疲惫之色,似乎刚才几句话用了他不少力气。 林管家有些担心地走回他身后推着轮椅掉头,对还愣着的苏灿叶道:“走吧,到我们家里坐坐,喝杯茶吃些点心。” 苏灿叶受宠若惊,“可,可以吗?” 林管家笑了笑,“可以的,走吧。” 苏灿叶连忙跟在林管家身后走。 路上,林管家忍不住问苏灿叶:“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苏灿叶,灿烂的灿,叶子的叶。” 林管家喔了一声不住地点头,“挺特别的名字。” 苏灿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我姐姐叫灿星,我爸妈说姐弟俩名字要对称,所以我就叫灿叶。” “原来是这样,那小苏和少爷是怎么认识的呢?” 林管家刚问完就发现走在身旁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羞涩,是那种头都埋下去不敢抬起来的那种,说话的声音更是细小,若非这周围僻静,怕是很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祁学长是我在一中时的学长,大我两级。”苏灿叶低着头,说得很不好意思,“我高一刚入学那会儿被颗飞出场外的足球砸出鼻血,是学长出现帮我解了围,还送我去医务室的。” “喔~那就是高中的同学了!” “校,校友……” “对,校友。”林管家笑容和蔼可亲,像个邻家爷爷般亲切,“小苏也住在这儿吗?” 苏灿叶连连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我不住在这儿,我是来……我是来,来看我姐姐的。” 苏灿叶灵机一动,“我姐姐是钢琴老师,她的学生住在这儿。” 林管家一点也没怀疑,“喔~好像我们来的时候是有听到钢琴的声音,那小苏现在要去找姐姐吗?” “晚,晚点也可以,我姐姐还没到时间下课……” “那太好了,正好到我们家里坐坐,你和我们少爷是高中同学,许久不见可以好好聊一聊。” 这一路林管家一直在和苏灿叶聊天,他是个很健谈的人,很会起话头找话题,即使坐在轮椅上的祁潋一直没说话也不会让苏灿叶感觉尴尬或者是紧张。 十几分钟后,林管家指了指前面独栋带花园的别墅,“我们就住在这。” 走过门口的雕花铁门,有条古朴的青石板小路直直通向别墅大门。 轮椅被推到别墅门前的台阶下时,苏灿叶正想帮着林管家把轮椅从边上小坡推上去,结果还未等他伸出手,林管家已经利落地把轮椅和轮椅上的祁潋推了上去。 苏灿叶还站在台阶下,眼前的别墅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个穿着制服的女佣站在门里。 林管家回头招呼苏灿叶,“小苏,快进来吧。” 苏灿叶回过神后急忙走上台阶,“好的。” 对于苏灿叶的到来,别墅里的人们显然十分好奇,眼神克制打量,但依然充满好奇。 苏灿叶在玄关换好女佣给他的室内鞋后,浑身写满不自在地走进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敢到处看。 祁潋的轮椅就停在他对面的沙发前,他并没有把自己挪进沙发里,只是坐在轮椅上看着苏灿叶,“想喝茶还是想喝咖啡?” 苏灿叶一听见祁潋说话他就紧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都止不住微微一颤,“都,都好都好,我都可以。” “那喝些茶吧,再吃些饼干。”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抚紧张的苏灿叶,祁潋脸上浮现出一抹很淡的笑容,笑意清浅温柔,简直和苏灿叶记忆中的面孔完美重合。 苏灿叶激动得脑子又开始一片空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哪里想得到就在不久的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外面琢磨怎么混进来,可现在他就坐在祁潋面前,他问自己要喝茶还是要喝咖啡。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却真的在现实里上演! 苏灿叶重重地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又要因为大脑缺氧晕过去了。 祁潋看着明显有些激动的苏灿叶,微一挑眉,轻声问他,“你真的是因为姐姐来的吗?” 听见这话苏灿叶心脏猛地一缩,惊讶地抬起眼看向祁潋。 祁潋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不是来看我的?” 第7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的眼神会暴露你,你的神态你的肢体语言,甚至是你紧张害羞的样子,全都在你的自以为隐蔽下大声呐喊着你喜欢他。 祁潋是一直都知道的,一中有个偷偷暗恋他的学弟,不敢和他说话,不敢和他对视,总是躲在各种角落里以为他没发现的悄悄看他,好像只是在远处看看就满足了一样,从不曾踏出一步。 祁潋对这个学弟的印象很深刻,除了因为他送他去过医务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意外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个十分不合群,总是游离在集体最外围,外表看上去有些土气不起眼的学弟其实有张相当漂亮的脸,眉眼精致,鼻梁秀挺,皮肤白皙。 而他会发现这个秘密是因为他送他去医务室时,帮晕过去的他摘下过那副土气的黑框眼镜。 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祁潋不自觉地就伸出手拂开了那有些厚重的刘海,彻底看清了那张被藏在刘海下和眼镜下的脸。 那一刻祁潋满心都是疑惑,十分不解为什么苏灿叶明明长得很漂亮却非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土气不起眼,就好像他觉得自己不好看所以要藏起来。 疑惑过后祁潋就意识到自己这么做非常失礼,于是又帮睡梦中的人把眼镜和刘海归回原位,一言不发地帮他把不小心破土的秘密又藏了回去。 而苏灿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更不知道自己在听见祁潋的问话后,整个人像极了一颗熟透的番茄,害羞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我我我我我……”苏灿叶晕头转向地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我,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告诉祁潋是的我就是来看你的,我爬树翻墙进来就是为了看看你。 祁潋坐在轮椅上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像是有着十足的耐心非要等一个回答。 正当苏灿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林管家及时出现。 一辆放着茶壶和点心的小餐车被林管家缓缓推了过来,餐车上还放置一个花瓶,里面装着一束鲜花。 林管家姿态优雅得体地为祁潋和苏灿叶倒茶,澄红的茶水盛在白底印花的英式茶杯中,形状各异的曲奇饼干摆在和茶杯同色同花的碟子里,精致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苏灿叶就没有忍住,余光多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还是被祁潋捕捉到了。 在林管家惊诧的眼神中,坐在轮椅上的祁潋忽然缓缓地倾身向前,伸出右手捻起碟子里的一块曲奇饼干。 坐在他对面的苏灿叶正直愣愣地盯着那只手看,满脑子都是这手真白真好看手指好长,然后就看着那只手拿起饼干后却又再往前一伸,停住不动。 苏灿叶愣了一下,视线从那只手缓缓往上一挪,对上了祁潋含着点点笑意的眼睛,然后做了一个傻气十足的动作。 他抬起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指了指自己,一脸受宠若惊,“……我?” 祁潋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苏灿叶急忙伸出双手去接,看着那块曲奇饼干被祁潋放进自己的手里,苏灿叶开心得灵魂都要出窍了,嘴里喃喃着,“谢谢学长……” 祁潋缓缓靠回轮椅的椅背上,轻声道:“不客气。” 说完他忽然转头看向林管家,什么也没说林管家便领会了,转身推着餐车离开。 苏灿叶目光下意识地追寻离开的林管家,正不解林管家为什么突然走了,下一秒他就听见祁潋的声音。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来看我的吗?” 苏灿叶怔怔地转过脸看他。 祁潋的头轻轻往右一歪,“不是?” 苏灿叶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连喉咙都好像在发干发涩,“这,这对学长来说,重要吗?” “我就是……特别想知道。” “那……如果我说是呢?”苏灿叶说这话时明显有些不安和忐忑。 “如果你说是,那我会再问问你,你明天还会再来看看我吗?” 苏灿叶毫不犹豫地点头,“会。” 祁潋又再问他,“躲着偷偷看我,还是会来这里找我?” 苏灿叶说不上来了,他怕明天的自己没有这个勇气。 他不说话祁潋也不催促,但也没有“贴心”地转开话题,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那么大的好奇心,他完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喜欢自己,甚至为了自己找到这里来。 于是他忍不住的,想给他多一些的勇气,想让他为了自己再来到这里,不止一次不止两次。 祁潋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又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或许一切归根结底只是好奇,就是当你知道你面前坐着的这个人,他默默地喜欢了你八年,甚至时隔那么久再一次见到你都能紧张得大脑缺氧晕过去,你一句话就能让他脸红,让他害羞得不敢抬头看你。 于是自然而然的,你就想知道他喜欢的是过去的你,那他看见如今那么糟糕的你,是否还会依然毫无保留?依然全心全意? 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问和一丝忐忑,祁潋淡笑着对苏灿叶发出了邀请,“明天再来找我吧,我会让她们准备一些蛋糕,小叶喜欢吃蛋糕吗?” 问完了,祁潋仿佛才后知后觉这样的称呼需要征得苏灿叶的同意,“我可以叫你小叶吗?” 苏灿叶舌头都快打结了,“可可可可可以的可以的!学学长想怎么叫,都可以的!” 祁潋看着他,“我叫你小叶,你叫我学长?” 苏灿叶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只觉得脸颊连着耳朵那一片皮肤在发烫,“那我我我该怎么称呼学长,我……” “就叫我阿潋吧。”祁潋眼底含着清浅的笑意,“如果小叶愿意叫我阿潋,那我会很高兴。” 苏灿叶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连连点头,“好,我不叫学长了,叫阿潋。” “那我们说好了喔,明天你要再来见我。” “好!我一定会再来!” 祁潋十分严谨,“小叶,你应该说我明天一定会再来见你。” 苏灿叶对他百依百顺,“好,我明天一定会再来见你。” 第8章 苏灿叶在祁潋家并没有待太长的时间,大概半个小时后祁潋就累了,那是肉眼能看得到的疲倦,眨眼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苏灿叶见状主动起身提出要走了,祁潋也是真的累了,也就没有留他,在苏灿叶走之前让林管家给了他一张门禁卡。 卡的正面是香汀·园林小区的鸟瞰图,黑底白线的线条画,卡的背面底部则是这里的门牌号。 “拿着这张卡你就能直接从大门进来,如果找不到来这里的路,你就打这个电话。” 祁潋话刚说完,林管家就把一张写着座机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了苏灿叶,“小苏,欢迎你再来做客。” 苏灿叶完全没想到祁潋会为他想得如此周到,受宠若惊地道谢接过。 祁潋见他把门禁卡和纸条都收好了才满意地转头对林管家道:“林伯,你送小叶出去吧,他对这里不太熟悉。” “少爷放心。”林管家笑容满面应下,领着还是很拘束的苏灿叶往别墅外走。 两人离开后,祁潋示意一旁的女佣把自己推到落地窗前,借着干净透亮的落地窗,祁潋得以看见跟随在林管家身后的苏灿叶。 别墅正门的雕花铁门已经缓缓打开了,苏灿叶在从那雕花铁门走出去前,忽然回头看了眼别墅,然后发现了落地窗后的祁潋。 苏灿叶没想到祁潋在他走后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在落地窗后目送他,回过神后便开心地抬起手朝他挥了一下,转头跟着林管家离开了。 几秒后,苏灿叶的身影就看不见了。 祁潋忽然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让身后的女佣推自己回房间。 林管家是一个很健谈的人,能看得出他还挺喜欢苏灿叶的,在送他出去的路上一直在和他聊天。 “小苏是做什么工作的?” 苏灿叶有些不太好意思,“行政后勤,就是在公司里打打杂,没什么正经事忙。” “总归是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过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因为要来这里所以特意休了一天假。” “原来是这样,那小苏明天过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会不会,我一下班就能过来,我们公司一般不会加班的。” “喔~那还挺不错,可以准时下班。”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没过多久小区的大门就在眼前了。 小区保安明显认得林管家,看见他时笑着叫了声林伯。 林管家领着苏灿叶走过去,“小陈,这位小苏是我们家的客人,这段时间他都会过来,你们给认认脸。” 叫小陈的保安听见这话好像才注意到林管家身边还有一个人,看了眼那土气的发型和眼镜,笑着点头应好,“好林伯,你放心。” “那小苏,林伯就送你到这儿了。” “谢谢林伯,林伯再见。” 苏灿叶告别林管家后,走出小区大门的步伐都是轻快得像要飘起来的,心中无比庆幸自己今天做了到这儿来的决定,庆幸自己没有知难而退,得到了一个做梦都不敢想的好结果。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苏灿叶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一路傻笑着回到家里。 躺在沙发上了还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和祁潋的每一句对话,像特别宝贵的记忆般来回“复盘”,最后“存档”。 兴奋的劲头过去后,苏灿叶脸上的笑容又一点点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之色。 祁潋比他想的要虚弱,似乎身体的状况已经不容乐观,和他说话时的声音虽不至于是气若游丝,但确实听着没什么气力。 可苏灿叶今天和他相处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并没有发现他有哪里不适,他就好像只是单纯的没有力气。 想到这苏灿叶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跑进卧室打开电脑,屏幕显示出搜索引擎的网页后,苏灿叶又卡在了搜索什么问题上。 他沉默地对着电脑思考了片刻,开始往简单的句型上面套关键词,比如轮椅、虚弱、没有力气、没有精神等等。 在仔细看过百度上面的回答后,苏灿叶眼睛通红,紧抿着唇黑着脸把电脑给关了,还迁怒般拔了主机的线。 正巧这时,手机响了。 苏灿叶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没摸着,才想起手机在客厅,又走去找手机。 手机来电显示只有两个字,姐姐。 苏灿叶划开接通,他连一声喂都没说出口,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不悦。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手机放得有些远。” “……你怎么了?” “嗯?” “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算了,也不关我的事,我明天回家,你也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我明天有事。” “那后天呢?” “我朋友生病了,我这几天都会去看他,我答应好了的,不能言而无信。” “撒谎!我还不知道你,你哪里来的朋友?老实交代,你忙什么?你不会是在做什么坏事吧?” 苏灿叶刚刚才看完了很不好的东西,心情烦躁得很,此时再听见姐姐一如既往不讲道理的话,心里憋着的一股气一下就找到了宣泄口,没有像以前一样忍耐。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不是十三岁,为什么我必须事事向你汇报不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不会做什么坏事!姐姐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电话那头的苏灿星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沉默了几秒后怒火一下喷涌而出,“苏灿叶!你……” 苏灿叶赶在脾气火爆的姐姐彻底爆发前飞快地挂了电话然后火速关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之后没多久他又有些后悔了,他其实很少这样和他姐姐说话,只是姐姐性格比较强势霸道,一向要求别人必须听她的话顺她的意,一个不顺心难听的话就会一句接一句,这似乎是她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 苏灿叶从小就活在她的“铁腕”和“阴影”之下,也因此学会了很多家务技能,因为姐姐的手要弹琴,不能干活,于是理所当然的,很多活父母上班忙没空做就得苏灿叶来做。 有段时间苏灿星对他造成的阴影深厚得他放假了也不愿意回家,后来才一点点明白其实她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因为长了张不会说话的嘴,明明只是放假了难得有空想和弟弟家人们一起吃个晚饭,却因为一时脾气上头最后闹得彼此都不愉快。 苏灿叶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觉得等姐姐火气消了再打电话过去道歉比较好,不然这个时候打过去只会挨骂,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想挨骂。 第二天。 苏灿叶切换回朝九晚五的打工人模式,在家里吃过早餐后,下楼找共享单车停车点,扫了辆骑着去公司,一路略过多个人挤人的公交车站,在二十二分钟后准时到公司楼下,打卡开始摸鱼的一天。 今天的摸鱼明显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前的苏灿叶摸鱼是懒散,现在的苏灿叶摸鱼是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要去看屏幕下方的时间,又忍不住在想现在的祁潋在做什么,今天的精神有没有比昨天好一些,想着想着半小时就过去了。 他从早上熬到中午,从中午熬到下午,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苏灿叶第一个打卡冲出办公室,还是百米冲刺的速度。 不过他下班跑那么快却不是为了第一时间赶去祁潋那里,而是要先去买东西。 第一次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迎进祁潋家,这第二次说什么也不能空着手去。 他脑子里正想着一会儿要买的水果,结果刚走出写字楼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路边满身怒火的苏灿星。 一张和苏灿叶有几分相似的脸蛋精致漂亮更甚,那是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漂亮,完美得找不出一点瑕疵,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一看见苏灿星,苏灿叶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转身拔腿就跑。 看见苏灿叶跑苏灿星也不慌,她只是站在原地,对着苏灿叶气势如虹地喊了句,“我数到三!” 苏灿叶一下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第9章 姐姐对弟弟似乎天然地就存在“压制”的能力,隔着电话苏灿叶还敢反抗一下,面对真人了他就只剩下立正稍息,哪怕他已经长大了,个子也早就比姐姐还高。 苏灿星的出现聚拢了写字楼周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她太显眼了,一条性.感的黑色紧身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妆容精致高挑出众。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苏灿星踩着高跟鞋朝背对她站着的苏灿叶走去,然后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不容拒绝,“走,跟姐姐去喝杯东西。” 苏灿叶不想去,但苏灿星说一不二,用了点力就把苏灿叶带走了,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咖啡厅坐下。 苏灿星坐在苏灿叶对面的座位上,双手环胸架腿而坐,过于出众的美丽是本身就能带有一股气势的,苏灿叶从小到大,在高中以前是每天都要面对这张完美无瑕的脸的。 小时候学校里所有人都很羡慕他有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姐姐,那些喜欢他姐姐的男孩子总会来找他,想和他玩在一起好接近他姐姐。 一开始苏灿叶并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是开心能交朋友,后来知道了就开始下意识地避开所有接近他的人,这一避也给了“自卑”生存的土壤。 逢年过节,亲戚朋友们对他美丽的姐姐总是赞不绝口,而他坐在边上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其实长得也不差,但是过于漂亮的姐姐在边上坐着,任何瑕疵都会在对比后被无限放大的。 好比如现在,即使他们坐在角落的位置,但边上就是落地窗,那些被苏灿星吸引的视线最后都会因为好奇而落在土气的苏灿叶身上,似乎想不通为什么这看上去差别那么大的两人会坐在一张桌子上。 苏灿叶早已学会免疫这些眼神,但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低下头抠手指,声音闷闷的,“我说过我有事,我答应了朋友要去看他的,他身体不好。” 苏灿星盯着眼前的弟弟,“那你说,你那个朋友是谁,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可以有不告诉家里人的事情。” 苏灿叶的不肯说让苏灿星心里更加烦躁,她是从小到大被父母老师被身边所有人捧着长大的,真真正正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此时看着面前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的弟弟,她又生气又有些委屈,“对你来说,你那个朋友比你的姐姐,你的家人更重要吗?” 对苏灿叶来说祁潋不是单纯的朋友,他在他心里的位置比所有人都重要,没有人可以和祁潋提并论,但这些话他不可能告诉苏灿星。 于是他语气虽弱,但明显坚决不退步,“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不可以说话不算话的。” 苏灿叶不说清楚苏灿星就是一万个不理解,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朋友的苏灿叶忽然间冒出来一个生病的朋友。 两人话不对频无法沟通,结果就是不欢而散。 苏灿星愤愤地站起身,“不吃就不吃!我也不想和你吃!你就去和你那个朋友过一辈子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灿叶看着苏灿星快步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眼前两杯谁也没碰过的咖啡,无奈地叹了口气。 祁潋在落地窗前待了快半个小时了。 在这半个小时里他一直看着别墅外的雕花铁门,等着昨天答应了自己今天一定会来的人。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窗外天色渐渐变暗了,那个答应了自己一定会来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林管家站在一旁看着满脸写着淡漠的祁潋,心里着急地替苏灿叶捏了把汗,忍不住道:“少爷,小苏可能是工作上有事情耽搁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是吗?”祁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忽然缓缓转过脸看着林管家,“那我到门口等等他。” 林管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门口是哪里,祁潋已经催促般叫了他一声,“走吧林伯。” 林管家只好走到他身后,把轮椅推出别墅,朝小区大门走去。 现在已经快到下午六点了,祁潋很少在这个时间点出门,日落黄昏落在他的身上,光和影勾勒得温柔,祁潋脸上的神情却叫人捉摸不透。 林管家在后面推着轮椅,尽量走得慢一些,好给可能在路上的苏灿叶争取时间。 祁潋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言而无信的人,不管是谁,只要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做到,那这个人就会被他单方面列入心中的“不要往来”名单。 林管家毫不怀疑,如果今天苏灿叶没有来,那之后他都不可能再进来了,那张给出去的门禁卡和写着电话的纸条都会被收回来或者作废。 尽管昨天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林管家觉得苏灿叶不会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昨天苏灿叶临走前也明明说过自己会一下班就过来,那他这时还没过来只有可能是有事情耽搁了。 “少爷,小苏可能下班时间没那么早,有些公司要六点才能下班,我们现在去可能太早了,天黑了风大,我们还是回去等吧。” “没事。” 见祁潋是铁了心要去小区大门等,林管家也知道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也就不再劝说了。 小区大门值班的保安从保安亭的小窗户看见了正往这儿走来的祁潋和林管家,惊得一下跑出来。 林管家朝保安笑了笑,“没事,我们在这儿待会儿,等一位客人。” 保安一听只是来这里等人,心中虽不解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轮椅稳稳停在花坛边,向着小区大门的方向,从这进来的每辆车每个人都能看见花坛边的祁潋。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期间林管家总是忍不住抬起手腕看腕表上的时间,祁潋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终于,在他们来到这里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辆黄色的计程车停在了小区大门外,穿着深灰色T恤的苏灿叶推开计程车后座的门,提着两大袋子下车。 关好车门后他撒腿就往小区大门方向跑,但可能因为他手里提着的袋子很重,所以他跑起来的速度并不快,还显得有些笨拙。 祁潋定定地看着他跑到小区门外,放下袋子找出门禁卡嘀开紧闭的铁门。 苏灿叶提着袋子刚走进来,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他熟悉无比的眼睛,只这么一眼他就因震惊而怔在原地。 “学……阿潋?” 林管家站在祁潋身后笑容满面地朝他招手,“小苏快过来!” 苏灿叶回过神后急忙朝着轮椅上的人跑去,“阿潋,林伯,你们怎么在这里?” 看着近在眼前的苏灿叶,祁潋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尽管很浅但他确实是笑了,“因为我想在这里等你,今天公司加班了?” 苏灿叶在听到前一句话开始脑子就开心得晕乎乎的,听到后一句话后便下意识地如实回答了,“没有,是姐姐去公司找我了。” 祁潋好奇地追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灿叶不觉得这是不能说的事情,也照实回答,“我姐姐放假了,想让我回父母家一起吃饭,我说我已经有约了就不回去了。” 祁潋想过很多苏灿叶的回答,比如加班又比如去买东西了,又或者很多别的原因,但唯独这一个他没有想过。 奇迹般的,他在等待着苏灿叶的这段时间里,以为他不会来而产生的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情绪。 祁潋看着苏灿叶,言不由衷,口是心非,“其实……如果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可以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 “那怎么行?”苏灿叶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看你就一定会来,天上下冰雹我也一定会过来。” 第10章 苏灿叶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整张脸忽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像番茄一样通红,他低下头很害羞很不好意思,都不敢看祁潋,“反反反正我我答应好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不会言而无信,你你相信我。” 祁潋没忍住笑了,这回不是浅笑,而是真正的笑容,桃花眼都笑弯了,“好,我相信你。” 大概是看苏灿叶实在太害羞了,祁潋贴心地转开了话题,“你是去超市了吗?” “嗯?啊,是,对,我去超市了。”苏灿叶提起手里两个大袋子给祁潋看,“我买了很多好吃的给你。” 祁潋并不意外,但还是多问了一句,“给我买的?” “对,我买了好多。”苏灿叶说着弯腰放下手里的袋子,特意打开袋子给坐在轮椅上的祁潋看,一边拿出一盒包装好的阳光玫瑰一边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买了一些,阿潋喜欢吃葡萄吗?不喜欢也没关系,还有很多别的,我还买了山竹樱桃芒果……” 这两袋水果花了苏灿叶快一千块钱,这对他来说绝对不算是一笔小钱,但他花得一点也不心疼,刷卡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少了。 他对祁潋了解太少,根本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买东西的时候只能看到哪些好买什么,只要这里面有一样是祁潋喜欢的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苏灿叶蹲在地上,像开了话匣子一样絮絮叨叨的,说完以后又把袋子整理好,细心地打了一个结重新提起来,“我给阿潋提回家里去。” 祁潋笑着点点头,显然心情特别好,“好。” 林管家听到这便推着祁潋的轮椅转了个方向,原路往回,苏灿叶提着袋子跟在祁潋旁边。 祁潋转头看他,“小叶,把袋子放我这吧。” 苏灿叶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一点也不沉,我来提就好。” 苏灿叶没有同意把袋子放在他那里,祁潋也没有再坚持,但也没有把头转回去,而是一直保持着一个转头盯着苏灿叶看的姿势,轻声问他:“小叶有买自己喜欢的吗?” “有。” “那小叶喜欢什么?” “很多都喜欢。” “那特别喜欢的呢?” 这个问题苏灿叶顿了一下才回答,“……榴莲。” 祁潋点点头,“那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吧。” “啊……可是我没有买榴莲,我以为……”苏灿叶有些无措地举起手里的两个超市袋子。 “没关系,我让人送来。” 苏灿叶听得一愣,“……阿潋也喜欢榴莲吗?” “我不讨厌。”祁潋微微仰起脸对着苏灿叶笑,“你喜欢吃我们就一起吃。” 一直走在后面没说话,默默推着轮椅的林管家在听见祁潋这句话时,激动得全身都在忍不住微微颤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同样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还有苏灿叶,他脑袋晕晕乎乎的,“可,可以吗?” 祁潋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苏灿叶张了张嘴,“榴莲的味道……有人很不喜欢的。” “可是榴莲很好吃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苏灿叶镜片后的眼睛叮一下亮了,微抿着唇点头。 回到别墅后,女佣走来把苏灿叶手里提着的两个袋子接走了,苏灿叶空着手站在原地有点点无措,还是祁潋叫了他一声他才往客厅走。 “小叶,不用那么拘谨,你可以随意些。” 祁潋的轮椅就停在沙发旁边,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手边的沙发,招呼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苏灿叶,“过来坐。” 苏灿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嘴上应着好,走过去时却差点同手同脚。 祁潋当然能看出他在紧张,却偏偏要把脸凑过去看苏灿叶的脸,“以前我就想问了,小叶的眼镜有度数吗?” 苏灿叶拘谨地抬起手比了个手势,“一点点。” “喔~摘了对生活有影响吗?” 苏灿叶虽然不解为什么祁潋对他的眼镜和度数那么感兴趣,但还是如实道:“不会有影响,都能看见,就是稍微远一些的小一点的看不清楚。” 祁潋点点头,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脸上,像随便聊聊的语气,忽然道:“我觉得你不戴眼镜好看。” 苏灿叶愣了一下,“阿潋见过我没戴眼镜的样子?” “就是这么觉得。”祁潋一只手支在轮椅的扶手上,托着脸歪头看他,“没人这么说过吗?我觉得你如果不戴眼镜,会更好看。” 苏灿叶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有些说不出话。 正巧这时林管家走了过来,“少爷,榴莲已经定好了,晚点就会送过来。” 祁潋点点头,对苏灿叶道:“小叶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吃完了榴莲也差不多到了。” 苏灿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留下来吃晚饭,他不想这么麻烦祁潋,正想摇头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林管家出声打断了。 “小苏,你来带了那么多水果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应该要好好招待你一顿晚餐。”林管家从眼神到语气都充满了恳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你就这么回去了,少爷也会很遗憾的。” 苏灿叶听完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祁潋,祁潋淡笑着朝他点头,“我会非常遗憾的。” 苏灿叶只好点头答应了。 晚上七点,苏灿叶一直陪着祁潋在客厅里坐,两人聊的话题在外人看来是相当无趣的,但他们却显然乐在其中。 “小叶,除了榴莲你还有别的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有的,我还很喜欢火锅,冬天下雪的时候我就算是一个人也会准备火锅吃……阿潋有特别喜欢的吗?” 祁潋托着脸颊仔细想了想,“以前特别喜欢看书,现在嘛,现在……我现在还挺喜欢小叶的。” “咳——”苏灿叶右手捂着嘴用力咳嗽了几声。 祁潋转头就把茶几上的水杯端给苏灿叶。 苏灿叶脸颊通红地接过水杯喝了些水,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就是不小心呛到了……” “没关系。”祁潋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但我说的是真的,我是挺喜欢小叶你的。” 第11章 祁潋没有一点害羞和不好意思,十分坦然地就对苏灿叶说了两次我还挺喜欢你。 苏灿叶不敢多想,自动自觉地就把这个“还挺喜欢”解读成“还算有好感不讨厌”,这已经足够让他开心得找不着北。 他低着头红着脸,连耳朵都红了,不敢看祁潋的眼睛,“我我我也挺喜欢学长的……” 祁潋抿唇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刚刚走开的林管家又走了回来。 “少爷,晚餐准备好了。” 祁潋嗯了一声,忽然朝林管家做了个停止,不要过来的手势,这个手势一下就让林管家停下了准备朝他走去的脚步。 在林管家不解的眼神中,祁潋转头对苏灿叶道:“小叶,能请你推我过去吗?” 准备起身的苏灿叶动作一顿,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 苏灿叶的这个反应似乎让祁潋有些受伤,他叹了口气转过脸,一脸失落,说话声音都低了八个度,“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过去也可以……”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愿意!”苏灿叶一下就着急了,急得伸出手去抓祁潋的手臂,“我就是不确定多问一下,我没有不愿意我就是怕我推得不好万一害你受伤了……” 祁潋看着着急下语速都变快了的苏灿叶,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臂,脸上失落的表情却没有收回去,“只是推一下轮椅怎么会害我受伤?既然小叶不肯,那我也不麻烦你了,还是让林伯过来推吧。” 苏灿叶让他两句话说得心脏疼得缩成一团,被祁潋捏在手心里了还不自知,只是满心后悔原本好好的气氛被自己一个字给破坏了,他无意识地紧紧抓着祁潋的手,诚心认错,“我没有不肯,学长你相信我,我肯的,我也能推好,学长你让我推吧。” 祁潋看着他,疑惑不解,“我为什么又从阿潋变成学长了?” 苏灿叶愣了一下,急忙改口,“阿潋你相信我!我来推你过去!” “小叶刚才不是还在担心自己推不好吗?” “我会推好的!” “真的?你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不愿意?” “真的!我心甘情愿!没有不愿意!” 祁潋“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那好吧,那就让小叶来推吧。” 苏灿叶特别开心地站起身,绕到祁潋的身后扶着轮椅缓缓往外走,推得分外温柔,走得特别小心。 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林管家心里目瞪口呆,有一瞬恍惚感觉苏灿叶就像只被祁潋“骗”回来的小白兔,而他站在旁边只是看着心里都有种怪异的,自己也是只狼的错觉。 饭厅离客厅不远,走过一条挂着油画的走道就能看见一张欧式的长餐桌,上面摆了满满一桌的菜。 苏灿叶把祁潋的轮椅小心翼翼地推过去后就被这一桌琳琅满目,中西合璧的菜肴给震惊到了,他忍不住问了句,“是不是还有人要来?” “嗯?没有,只有你和我。” 林管家适时地走过来接过苏灿叶手里的轮椅,把祁潋推到了餐桌的主位上。 苏灿叶看着其余几个空座位,心里犹豫了一下后走到祁潋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祁潋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点头道:“对,你就坐在这里。” 苏灿叶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看着面前摆在的盛着浓汤的碗和多得都快放不下的盘子,“我们两个人吃会不会太多了?” “没关系,用公筷和公勺把你想吃的舀进盘子里,剩下的吃不完她们会处理的,不会浪费。” 听见祁潋说吃不完也不会浪费,苏灿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担心剩下的会被直接倒掉。 “小叶喜欢吃什么?你想来些百合炒鸡丁吗?” 苏灿叶从来没吃过百合炒鸡丁,有些好奇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好,谢谢阿潋。” 祁潋拿起桌上的公勺伸长手臂舀了一勺送到苏灿叶的盘子里,看着他吃下去了才问,“好吃吗?” “好吃。”苏灿叶点点头。 祁潋又给他夹了块蜜汁鸡翅,“小叶平时在家是自己做饭吗?” “嗯,我是自己做饭的,这样比较省钱,也干净。” “那小叶的厨艺一定很好。” 苏灿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也没有很好,就是会做一些普通的家常菜,我小时候要照顾姐姐,所以才学会做饭的。” 祁潋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要照顾姐姐?” “我姐姐的手要弹钢琴,不能干家务活。” “那为什么不请一个阿姨呢?” “那太贵了,家里的钱要给姐姐学琴,而且那时候我也不小了,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姐姐。” “不小你又能大到哪里去?”祁潋微微皱着眉头,“怎么能以此为由就把这些家务活都放到你的肩上?” 苏灿叶说的时候其实并未把这些事情当成自己受委屈的事,也没想到祁潋听完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习惯了,也早都过去了,现在他一个人住一个人生活,姐姐也不需要他再去照顾。 “我,我也是照顾自己的同时也顺便照顾一下姐姐。”苏灿叶说着也拿起公筷给祁潋夹了一颗圆滚滚的肉丸子,语气像在哄祁潋,“我姐姐的手很重要,要弹琴,她现在已经工作上班了,每个月能赚好多钱,家里请了阿姨给她做饭做家务,不用我去给她做了。” 祁潋盯着盘子里那颗肉丸,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也没有之前那种看到就恶心的程度。 苏灿叶见他没有吃就光盯着看,心里一下就慌了,以为祁潋介意这是他给夹的,握筷子的手都差点抖起来,“对不起阿潋,我我吃我吃。” 说着他伸出筷子就想把那颗肉丸再夹回去,但没想到的是祁潋忽然抬起手臂一挡,“你都已经夹给我了怎么能再夹回去?” 苏灿叶愣愣地看着他,“我以为……” 祁潋低头拿起筷子,把炖得绵绵软软的肉丸一分为二,再分出一小角,用筷子夹起来后却没有马上放进嘴里,而是盯着肉汁满满的肉丸看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终于在林管家激动的眼神中送进嘴里。 苏灿叶看着细嚼慢咽的祁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紧张,“……好吃吗?” 祁潋没有应话,脸色却忽然开始一点点发白。 “阿潋?” 在苏灿叶充满担忧的眼神中,祁潋忽然猛地拿起铺在大腿上的餐巾,用力捂着嘴发出了一声干呕。 “阿潋!” “少爷!” 苏灿叶的动作竟然比林管家还要快一些,他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半蹲在祁潋的轮椅边给他拍背,他的脸色都被祁潋的反应给吓白了,给他拍背的手更是止不住地发颤,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阿潋,你怎么了?” 第12章 祁潋整张脸苍白得没剩下多少血色,因为剧烈的干呕反应,他清瘦的背佝偻着,那股平时很淡的病态气息瞬时间扑面而来,险些将苏灿叶给击倒了。 自那天花园重逢以来,他从未有一刻那么清楚地意识到祁潋病了,病得只是这一点点的食物吃进嘴里就让他难受得恨不得把胃给吐出来。 林管家着急忙慌地端来了一杯水,苏灿叶还在给祁潋拍背,他微微颤抖的左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祁潋的左手,两只握在一起的手紧得指关节都在发白。 好在没过多久祁潋就从干呕中缓过来了,他伸手接过林管家递来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整张脸苍白如纸。 一旁的苏灿叶脸色不比他好看到哪里去,嘴唇都白得没有什么血色,满脸惊魂未定地看着祁潋,很多问题想问又不敢问。 祁潋喝完水后就把水杯递还给了林管家,低头缓缓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苏灿叶,脸上露出一个很浅很淡的笑,“……我吓到你了吧?” 苏灿叶愣了一下,开始猛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祁潋不相信,“可是你的脸都白了。” 苏灿叶一再矢口否认,“我的脸色天生就是这样的,不是被吓白的。” “是吗?” “是。”苏灿叶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刚才被吓得六神无主。 祁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低头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左手。 苏灿叶顺着他的视线也跟着低头一看,看见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他的脸瞬间就恢复了血色,红着脸把手抽了回来,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 “没关系,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祁潋张了张左手,舒缓了一下手指,轻声道:“是我该向你道歉才对,只是一顿晚餐,都让我给破坏了。” “没有的事。”苏灿叶右手扶着轮椅,低着头声音满是低落,“如果我不夹那颗肉丸给你……” 祁潋没有让他说下去,轻声打断了他,“我已经很多天不能好好吃饭了,小叶,这和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苏灿叶想到刚才祁潋吃到肉时的反应,眉头皱得紧紧的,“阿潋是……厌食吗?” “算是吧。” 苏灿叶满眼心疼地看着面前的祁潋,他终于知道了祁潋为什么会那么虚弱甚至需要坐轮椅了,原来他病得那么痛苦。 祁潋看着苏灿叶满心满眼都在心疼自己的样子,忽然问了句:“小叶很心疼我吗?” 苏灿叶听得一愣,他发现他怎么也没办法习惯祁潋这直接得和婉转没有一点关系的说话方式,回回都是几个字加一个简单的问句就把他问得手足无措心跳加快。 苏灿叶脸颊微红,“不,不管是谁看到阿潋这样,都会心疼的。” 祁潋伸出一根食指,隔空虚虚描了一下苏灿叶的眉头,“可是只有你的心疼最真实。” 苏灿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祁潋又接着道:“只有你,像是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让我感觉你好像……恨不得替我来受这份罪。” 苏灿叶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祁潋朝他伸出左手,掌心朝上,轻声道:“如果我刚才没有吓到你,如果你真的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心疼我,你能答应我每天都来看我吗?” 苏灿叶没有哪怕一秒钟的犹豫,直接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祁潋左手的掌心里,“我答应你,我每天都来看你。” 祁潋开始得寸进尺,“那能比今天早一点吗?我不需要你带什么东西过来,哪怕就是早十分钟……” “好,我五点一下班就过来,不会像今天一样让你等我那么久。” 祁潋终于满意地点头,“那我们说好了。” “说好了。” 之后的晚餐因为祁潋吃不下去,所以只能苏灿叶一个人吃。 但他并不孤独,因为祁潋没有离开餐桌,而是陪着他直到他吃饱了吃不下了两人才一同离开餐桌。 差不多就是他们从饭厅回到客厅的时间,林管家定好的叫人送上门的榴莲来了,但是因为苏灿叶刚刚才吃完晚饭实在是吃不下了,祁潋就让女佣把榴莲拿去厨房打开,分出金黄的果肉装在玻璃饭盒里,让苏灿叶带回去吃。 “今天实在太晚了,小叶,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苏灿叶下意识地想拒绝不想太麻烦祁潋,但祁潋说完就转头吩咐林管家去叫司机,没有留给他一点拒绝的余地。 祁潋的司机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林管家一个电话打出去,没过多久司机和车子就出现在别墅大门外。 “小叶,我送送你。” “不用了阿潋,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就这么一点路,我一下就走完了。” 祁潋不肯,执意要送,“我送你到门口。” 苏灿叶拗不过他,只好跟在他旁边一起出去了。 从别墅大门到雕花铁门这一条路,苏灿叶一共回了三次头,直到上车前他还在不舍地向祁潋招手,然后才坐进车子里。 看着远去的车子和车尾灯,祁潋久久没有收回目光,良久才叹了口气,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我应该再任性一点的。” 站在他身后的林管家听得一愣,没听明白,下意识地问了句,“少爷,你说什么?” 月下静谧的黑夜里,祁潋的声音充满了遗憾,“我说我后悔了,我应该再任性一点,直接让他留下来过夜,只要我这么说了,他不会不答应的。” 林管家压下心里的惊讶,“那要叫司机掉头吗?” 祁潋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后还是摇头,“下次吧,他明天还要上班。” 林管家想了想,道:“小苏除了周末,每天都要上班。” “是啊……他要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林管家上前推着祁潋的轮椅回去,试探般地道:“少爷好像比之前更喜欢小苏?” 祁潋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我觉得我会越来越喜欢他的。” 第13章 司机把苏灿叶送到公寓楼下时已经快九点了,璀璨的夜灯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苏灿叶对于自己给祁潋家的司机添麻烦这件事感到十分过意不去,临下车前一直在连声道谢,直到看着车子重新汇入车流中,他才力竭般长长叹了口气,提着手里沉甸甸的饭盒,转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回家。 他今天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充实了,充实得他躺在沙发上缓了十几分钟才勉强缓过来,然后他的整个大脑思绪就被祁潋占领了,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的都是祁潋。 想到祁潋虚弱到需要坐着轮椅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进食障碍,他这一颗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着,又闷又疼,难受得他鼻子发酸眼睛发热。 祁潋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是这个世上第一个对他那么温柔且耐心的人,美好得像远在天边的月亮,让他只是看一眼也能觉得这无趣乏味的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可就是那么好的祁潋却得了进食障碍,连一口小小的肉都没办法吃进去,虚弱得他明明腿脚好好的却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 苏灿叶越想越难受,客厅的灯没开也懒得起来开,躺在沙发上摘了眼镜就随手丢在一旁,扯过抱枕用力埋在脸上,两条腿抬起来在空中用力地蹬,直把自己蹬得筋疲力尽了才满头大汗地坐起身,用力地摘掉了抱枕上的枕套,抓着枕套起身走进阳台再用力地丢进洗衣机里。 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里无声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发泄,大扫除。 所有能拿来洗的都被他拆开来丢进洗衣机,地板不用拖把拖,而是用干净的湿抹布从头到尾一点点地擦,擦完了客厅就去卧室,擦完了卧室就去卫生间,直把他租的这间小公寓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擦得一尘不染他憋闷的心口好像才勉强能透气。 此时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晚上十一点半,苏灿叶也终于想起来此时此刻这间房子里最“脏”的“东西”就是他,于是又红着眼睛去阳台收衣服洗澡。 等把他自己也收拾干净时已经十二点了。 想起冰箱里的榴莲,苏灿叶没能忍住把它留到第二天,打开冰箱门拿出那个沉甸甸的饭盒,独自一人站在厨房的岛台边上埋头吃榴莲。 榴莲很甜,口感绵软,是他最喜欢吃的水果,小的时候妈妈买过一次,但后来只能自己攒零花钱在外面偷偷买着吃,因为姐姐不喜欢,所以榴莲不能拿进家门,他都是跑到水果店买一小块然后到没有人的公园偷偷吃,吃完了再回家。 今天他在超市看到榴莲的时候其实想过要买,但他怕祁潋不喜欢,所以才没有买,可他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吃上榴莲了,还是祁潋给他准备的,就因为他说他喜欢吃。 苏灿叶抬手抹了抹眼睛,细细地抽噎了两声,红着眼睛把一个饭盒的榴莲都吃完了,一点都不剩。 吃完后又顶着厨房里橘黄的灯洗饭盒,把饭盒洗得干干净净的,闻不到一点榴莲味了才妥善收好,等着明天去祁潋家的时候把饭盒还回去,他还要告诉祁潋这个榴莲特别甜特别好吃,他很喜欢。 凌晨一点,第二天还要早起的人却没有好好睡觉,而是开着台灯挑灯夜战。 一本他早年买了好玩的营养食谱铺在桌上,电脑放着教程视频,苏灿叶聚精会神地一边看食谱一边对照视频,然后记录笔记。 他不知道他这么做有没有用,毕竟祁潋病成这样祁家不可能没有给他找医生找营养师,那些人不管怎么说肯定是比他专业的。 但苏灿叶睡不着,他想为祁潋做点什么,而他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件事。 一直到天蒙蒙亮,窗外响起了扫地的沙沙声,苏灿叶才恍惚发觉自己居然一夜没睡。 看着桌上自己整理好的厚厚一本食谱笔记,苏灿叶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合上笔记本躺到床上眯了一会儿。 他刚迷迷糊糊准备睡进去,定好的工作日闹钟就响了,苏灿叶只好撑着疲软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关掉闹钟洗漱准备上班。 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上班时苏灿叶一直无精打采的,困得眼睛发花,好在他今天没什么事情要忙,可以借着摸鱼的时间打瞌睡。 午休时他更是连饭都懒得吃,趴在办公桌上就直接睡过去了。 好不容易撑到了五点下班,一到点苏灿叶就背起收拾好的包第一个打卡冲出去,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打车去的香汀·园林。 这一路要花多少钱苏灿叶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到祁潋身边去。 五点二十分,计程车稳稳地停在香汀·园林大门外,苏灿叶扫码付款后急忙推开车门下车,拔腿就往大门方向跑,从包里找出门禁卡嘀开门后,推开门下意识地抬眼往昨天看见祁潋的方向看去。 不算意外的,他在花坛边看见了熟悉的轮椅和熟悉的人,祁潋正笑着朝他招手。 对于祁潋在这里等他,苏灿叶虽然不觉得十分意外,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觉得高兴。 他快步朝花坛边的人跑去,“阿潋,你怎么又出来了?” “嗯?”祁潋疑惑地挑眉,“我以为你和我想的一样。” 苏灿叶听得一愣,“……什么想的一样?” 祁潋直直看着他,“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想早几分钟看见小叶,难道小叶不想早几分钟就能看见我吗?” “…………想,想的。” 看着眼前脸红红的苏灿叶,祁潋却不是很想放过他,“真的吗?但是我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分钟。” 一听这话苏灿叶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一下班就过来了,还是打车过来的……” 他想说他已经很快了,他是飞奔着过来见他的,但是这话在已经等了他二十分钟的祁潋面前还是显得太过单薄无力。 看着眼前忽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的苏灿叶,祁潋好笑他的好欺负,又心软他的好欺负。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过意不去。” 苏灿叶不解地抬起脸看他。 “我看到你是打车过来的,从你上班的地方打车过来应该要不少钱吧。”祁潋道:“我想早些见你,但又不想你因为我的任性多花这个钱,我有个折中的办法,希望小叶你可以接受。” 苏灿叶下意识地问:“什么办法?” “我让我司机带我一起去接你。”祁潋笑容满面地看着苏灿叶,“这样小叶你不用花打车的钱,我还能早二十分钟看见你。” 第14章 苏灿叶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两句话的功夫就变成了祁潋希望他同意他和司机去接他下班。 因为他的沉默不语,祁潋的眼神和表情逐渐变得失落,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一开始的愉悦,“小叶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吗?你和我想的不一样?你不想早些见到我?” 这三个问题一下就把苏灿叶问清醒了,他回过神后慌得连连摆手,生怕祁潋误会他,“我没有不接受……” 祁潋步步紧逼,“那就是接受了?” “我,我不想太麻烦你……” “我不觉得麻烦,只要你不嫌弃我麻烦。” 苏灿叶低着头抿了抿唇,“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祁潋看着他,像是非要问到他点头答应,“那就是接受了?” 苏灿叶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当,“可是……” 祁潋不让他往下说,“小叶,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早一点看见我?” 苏灿叶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当然愿意,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看见祁潋。 于是问题又在不知不觉间从苏灿叶愿不愿意祁潋和司机一起去接他下班变成了苏灿叶愿不愿意早一点看见他,而苏灿叶对此还浑然不觉。 “既然小叶愿意,那为什么不答应我呢?还是说小叶更想我在这里等你?” 祁潋话说到这苏灿叶就举双手“投降”了。 “好,我都听阿潋的。” 祁潋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走吧,我让林伯给你准备了榴莲千层蛋糕。” 说到榴莲,苏灿叶眼睛一亮,“阿潋,昨天你送给我的榴莲特别好吃!很甜!” “你喜欢就好,今天再带些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不能天天在阿潋家连吃带拿的,这样不好。” “没关系,小叶喜欢就好,不然谁也不吃不就坏了?” 苏灿叶听得一愣,“已经买好了?” 祁潋点点头,“因为我要她们给你做榴莲千层蛋糕,所以让林伯送多几个榴莲回来,大概十几个,都在厨房里,你想吃多少有多少,吃不完也没有关系,我让她们给你做成点心。” 苏灿叶跟着祁潋和林管家回到别墅坐在沙发上了人还是懵的,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已经实现了榴莲自由的事实。 林管家送来了茶和榴莲千层蛋糕,祁潋看着苏灿叶隐隐透着疲乏的眉眼,关心地问:“小叶昨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大概是因为沙发太柔软太舒服的缘故,苏灿叶从坐下开始,疲惫就压不住了,连反应都迟缓了许多,“我……就是睡得有点晚了。” “睡得有些晚了?”祁潋想了想昨天晚上苏灿叶离开的时候明明九点还不到,“因为什么事情睡得有些晚了?” 苏灿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放在身侧的背包,“……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祁潋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微一挑眉,“和我有关吗?” 苏灿叶抿唇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忽然像下定了决心,拉开了自己背包的拉链,在祁潋充满好奇的目光中把那本笔记本拿了出来。 笔记本是浅蓝色封皮的,办公室里最常见的办公款。 苏灿叶不好意思得头都不敢抬起来看祁潋,就低着头对着放在大腿上的笔记本说话,“我会做饭但是做得不是很好……我昨晚回去睡不着,就想着给阿潋整理些清淡有营养的食谱……但是……你家里应该给你请了营养师……” 说这些话时的苏灿叶虽然有些絮絮叨叨的,但是明显能让人感觉到他很紧张,因为祁潋能看到他摸着笔记本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既然是小叶专门给我准备的,那我能看看吗?”祁潋轻声问苏灿叶,还将手伸出去准备要接笔记本。 苏灿叶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了,“我我我的字有点丑,可能也有些乱。” “没关系,让我看看吧?嗯?”祁潋眼神诚恳地请求苏灿叶,“你都带来了也拿出来了,就让我看看吧?” 苏灿叶根本无力招架软着声音说话的祁潋,他一声嗯他的身体都酥了半边,几乎不用祁潋再多说什么就乖乖把笔记本交出去了。 祁潋接过笔记本饶有兴致地翻开第一页,第一眼就被苏灿叶端正娟秀的字迹给吸引了,接着往下看,第二眼第三眼,眼中就缓缓透出惊讶。 苏灿叶说是整理,但就纸上的内容看显然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并不是简单地教人怎么做菜的食谱,他会有批注,特别注意的地方比如可能有人会对某种食材过敏的会打上一个星号,有一种特别朴素的真诚。 祁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礼轻情意重”。 他把整本笔记本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看完了他又翻回了第一页,指着上面的山药粥三个字,对苏灿叶道:“如果我说我想喝这个粥,你会给我煮吗?” 苏灿叶听完一愣,回过神后急忙点头,“会!只要你想喝,我马上就可以给你煮!” “那我要是说这本笔记上写的我都想尝尝呢?” 苏灿叶神情激动地点头,“都煮!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祁潋抿唇笑得似愉悦又似满意,转头问林管家,“林伯,厨房有山药吗?” “有的少爷!” 祁潋又转回看向苏灿叶,“小叶,你给我煮一碗山药粥吧。” 苏灿叶难掩激动地连声应好,“那我我我借用一下厨房,阿阿阿潋你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我能在旁边看你煮粥吗?” “可可以的!”苏灿叶整个后背连着后脑勺都是发麻的状态,显然此时的他有些兴奋过头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做的食谱笔记竟然能发挥这样意想不到的作用!祁潋对他的食谱笔记感兴趣!他想喝他煮的粥!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苏灿叶都想拧一下自己的大腿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管家的激动一点也不比他少,领着苏灿叶去厨房的脚步都难得显得匆忙。 原本在厨房里忙碌晚餐的厨师全都被林管家赶出去休息,把厨房的位置给苏灿叶让出来。 祁潋的轮椅包括他本人也是在他搬来这之后,第一次进入厨房。 林管家不舍得出去,站在一旁问苏灿叶,“小苏,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苏灿叶正埋头处理山药,听见林管家的话摇了摇头,“谢谢你林伯,我自己可以的。” 祁潋笑了笑,对林管家道:“林伯,你也出去歇息吧,我在这里就好。” 林管家看了眼忙碌的苏灿叶,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出去了。 祁潋所在的位置是最佳观赏位置,他能清楚地看见苏灿叶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处理山药,看着他淘米洗米,看着看着他心里就忽然生出一种这次也许可以吃得下去的期待。 这种期待其实有些没来由,因为他还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但这山药粥是苏灿叶亲自给他煮的,他希望他的这份期待能不让眼前这个一心一意喜欢他的人失望。 他想吃下去,哪怕只有一口。 第15章 山药粥的做法十分简单,将洗好的米加水煮开,再放进切好块的山药,大火煮沸再转小火焖煮二十分钟。 这是今天苏灿叶第二次觉得二十分钟其实很漫长,他真希望这个山药粥可以一秒煮好,就好像在来这的计程车上时,他恨不得自己下一秒就站在祁潋面前。 带着一种万分急切的心情,苏灿叶低头看锅的眼神都像要把它给盯穿了。 祁潋看得心里好笑,“小叶,我们到外面等吧,你的蛋糕还没有吃。” 苏灿叶看着正在小火焖煮的粥面露犹豫,转头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笑眼看他的祁潋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好,我们到外面去等。” 没有等其他人进来推轮椅,苏灿叶自动自觉地就走到祁潋身后,缓缓推着轮椅走出厨房。 祁潋对着站在厨房外的林管家道:“林伯,让她们留心粥,二十分钟后我们再过来。” 林管家点头应下。 苏灿叶推着祁潋回到客厅,茶几上摆着的红茶和榴莲千层蛋糕还没有人动过。 祁潋让苏灿叶安心吃蛋糕,自己则是又重新拿起那本食谱笔记翻阅。 苏灿叶就坐在他身边,正小口地吃着印花碟子里的千层蛋糕,每一口都能吃到很多的榴莲果肉,但苏灿叶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抬头往厨房的方向看。 祁潋余光能看见他抬头的动作,抿唇笑了笑,小心翻开手里笔记本的下一页,“小叶,还早呢,你专心吃。” “…………喔。” 二十分钟后,林管家从厨房方向快步走来,“少爷,小苏,粥好了。” 苏灿叶没有动,他先是转头看向祁潋,祁潋还在看那本食谱笔记,察觉到苏灿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不紧不慢地合上笔记本,抬头看着苏灿叶,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好。”苏灿叶站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祁潋手掌轻轻地抚摸笔记本光滑的封皮,“林伯,你推我过去。” 苏灿叶给祁潋煮的山药粥不敢放其他调味,只简单撒了点盐,等他把煮好的山药粥盛在碗里端出来时,祁潋已经在餐桌旁等他了。 清淡营养的山药粥盛在漂亮的白瓷粥碗里,摆在欧式风格的餐桌上其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突兀得温情。 祁潋低头看着眼前煮得绵软的山药粥,在苏灿叶和林管家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拿起羹匙,轻轻翻了翻碗里粘稠的粥,翻开热气腾腾。 苏灿叶没忍住提醒,“要小心烫……” 祁潋无声地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娇气得陌生,因为刚才有一句话他险些就脱口而出,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可惜地回了头。 一碗份量并不多的山药粥虽然烫,但是祁潋用羹匙翻搅了两下也就没那么烫了,他顺着碗沿轻轻舀起一小口,缓缓送进嘴里。 就这么一小口,苏灿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地盯着祁潋,担心他会向上次一样出现剧烈的干呕反应。 但也不知道是苏灿叶这山药粥煮得足够清淡,还是奇迹般地这粥合祁潋胃口,祁潋这一小口粥吃下去,过了一会儿,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灿叶愣愣地看着他,看着祁潋吃完一口又舀起一勺往嘴里送,就这样连着吃了五六口,吃到粥碗快见底了才放下羹匙。 苏灿叶回过神结结巴巴地开口问他,“阿阿潋会不舒服吗?” 祁潋面色如常地抬起脸,“没有不舒服。” 苏灿叶还沉浸在不敢相信里,进食障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不是进食者想克服就能够做到的,因为这是就算进食者想吃也不见得能吃得下去。 可是现在祁潋他确确实实吃下去了,没有觉得恶心,也没有想要吐出来,脸色好好的。 比起苏灿叶的疑惑,祁潋的反应显得平常许多,似乎并不惊讶自己能吃得下去,但他能明白苏灿叶的困惑,轻声道:“味道淡一些的我还是可以吃一点的,刚回来的时候我还能喝一些汤。” 苏灿叶有些急切地追问:“所以是因为足够清淡阿潋才能吃得下去吗?” “也不是。”祁潋摇了摇头,“他们给我做过很多清淡的粥和汤,我一口都吃不下。” 苏灿叶神情微怔,“那为什么……” 祁潋笑着伸出手轻轻抚摸被他放在一旁的食谱笔记,“可能我的进食障碍看在它的份上决定先歇一会儿,不折腾我了。” 苏灿叶愣愣地看着那本笔记,满脸写着疑惑不解,显然祁潋的话他相信了一半。 祁潋看他那么好骗就觉着好笑,“肚子饿了吗?我让她们上菜?” “我随便吃些就好,不用那么麻烦了。” “那你想吃什么?” “有什么现成的就吃什么吧,我都好。” 祁潋点点头,转头对林管家道:“让厨房准备,小叶不想那么麻烦就做几道家常菜。” 林管家走后,祁潋又转回头对一旁一直站着没有坐下的苏灿叶道:“小叶现在可以坐下了吗?” 苏灿叶默默拉开身前的椅子。 祁潋看着他,“嗯?” 苏灿叶就把刚拉出来一半的椅子又给重新推回去,往左平移一个位置,重新拉开一张椅子,在祁潋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祁潋这才满意,“桌子太大了,你不要坐得那么远,离我近一些。” “好。” “食谱笔记你已经整理出一本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 苏灿叶没有马上答应,他犹豫了一下,“我不熬夜,每天整理一点点?” 祁潋摇头,“不行,人在专注的时候容易忘记时间,你白天要上班,晚上要休息好才行。” “……那好吧。” “不要想着偷偷的,你睡没睡好我能看出来。” “……喔。” 没过多久厨房就准备好了一人份的三菜一汤,酿豆腐煲,青椒炒鱿鱼,还有一道红烧排骨和一盅虫草花鸡汤。 祁潋陪着苏灿叶吃,和之前一样没有提前下桌,等苏灿叶吃完了他又让厨房装一盒榴莲,让苏灿叶带回去吃。 苏灿叶拒绝不了,只好把自己才送回来的玻璃饭盒又给装满榴莲提回去。 这次他没有像昨天一样留得那么晚,吃过晚饭后没多久就回去了。 临走前祁潋还提醒他,“明天下午我会和司机一起去接你。” 苏灿叶没忘记这件事,红着耳朵转身离开了。 祁潋仍是在别墅门口目送他上车,直到车子走远了他才变了脸色,捂着强撑到了极点的胃,低头把所有吃进去的山药粥全都吐了出来。 第16章 祁潋这一下把林管家吓得不轻,脸色一下难看得快赶上面无血色的祁潋,“少爷!” 祁潋扶着轮椅的扶手,吐得像要把胃给彻底掏空了一样,他这动静闹得太大了,林管家还从未见过他吐得那么厉害,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只能先蹲在轮椅旁给祁潋拍背。 别墅里的女佣听见声音跑出来,一看满地狼藉也被吓了一跳,林管家转头就对她道:“去打电话!叫医生马上过来!” 女佣慌乱地连声应好,转身就往回跑。 祁潋在门外吐了个昏天黑地,他的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这一吐把吃进去的山药粥吐了个干净后就只剩下剧烈的干呕了。 “少爷!”林管家给他拍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想不通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人一下难受成这样。 祁潋吐完整张脸的血色都褪了个一干二净,连嘴唇都白得吓人,他接过林管家递来的手帕擦嘴,一边擦一边沙哑着声音道:“不要告诉小叶。” 林管家眉头紧锁,“难道少爷你一直在忍着?” “不算是一直忍着,小叶临走前才开始不舒服的。”祁潋说着轻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行。” 在吃那碗山药粥的时候,祁潋也以为自己能吃得下去,可是没过多久熟悉的不适感就像涨潮一样一点点过来了。 二十分钟后,穿着一白一蓝衬衣的两个医生提着医疗箱上门。 祁潋躺在二楼主卧的床上昏昏欲睡,医生给他量过体温,37.5℃,在发低热。 这个体温医生建议先观察,用物理降温的方式,等到祁潋睡熟后又再给他打了一支营养针,然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祁潋的卧室。 林管家把下午祁潋吃了些山药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还包括之后祁潋把食物全都吐出来。 两个医生是祁潋从德国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为他治疗的,即使后来祁潋搬来香汀·园林,也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给祁潋打营养针。 祁潋的情况他们算是很清楚的,因此在听见林管家说祁潋下午吃山药粥的时候是好好的,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抗拒,两人的神情一时变得十分诧异。 他们面面相觑一眼,穿着蓝色衬衣的医生问林管家,“为什么少爷愿意吃山药粥?这山药粥和以前给他准备的食物相比有哪里不同?” 林管家想了想,“煮粥的人不同?下午给少爷煮山药粥的人不是从老宅带来的厨师和营养师,而是少爷以前的学弟,少爷还挺喜欢他的。” 两个医生又对视了一眼,接着问林管家:“这个学弟……之前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林管家道:“因为他是这几天才和我们少爷重新联系上的,这三天他每天都会过来。” “……少爷看见他的时候是不是心情很好?” “是,精神也会好些。” “那这个人对少爷就有一个积极正面的影响,如果可以,要让他多来陪陪少爷。” 林管家点点头,“少爷也希望他能多来。” 穿着白色衬衣的医生默了片刻,忽然道:“少爷的进食障碍或有很大原因是心理因素,这点我想我们应该有一个基本共识。” 林管家面容严肃地点点头。 “少爷不肯配合,我们就无从知晓他出现进食障碍的原因,那个学弟如果能让少爷出现好转的一面,比如不排斥进食,保持心情愉悦,那他或许能帮助我们找到原因,治好少爷……必要的话,有些事情在斟酌深浅后告诉他一些也是可以的。” “我了解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祁潋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第二天十一点才起,醒的时候浑身湿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难受得他眉头紧锁。 他睡着的时候没有人敢给他擦身,怕把他给吵醒了,林管家为了让他发汗退热还特意帮他盖多了一床被子,这也导致祁潋醒的时候额头和脖子都是汗。 祁潋阴沉着脸掀开身上的两床被子,正好这时林管家推门进来,见祁潋要下床连忙上前扶他。 祁潋蹙着眉挣开林管家的手,“给浴缸放水,我要泡一下。” “我这就让人准备。” 十分钟后,祁潋如愿地坐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这才感觉胸口的烦躁淡了些。 中午的时候,昨晚才来过的两个医生又准时上门,给祁潋打今日份的营养针。 祁潋穿着浴袍湿着头发靠坐在床头,对这两个天天要来给自己打针的人熟视无睹,只低头专心翻阅那本苏灿叶送给他的食谱笔记。 林管家对此有些见怪不怪了,医生们却有些惊讶,还借着打针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发现纸上写的竟然是食谱,顿时又是一脸疑惑不解。 一个患有进食障碍的人在看食谱?!还是手写的食谱?! 医生打完营养针后,祁潋一脸淡漠地收回手,林管家心领神会地带着医生离开。 下楼时,他们还是没忍住问,“少爷在看的是食谱?” “对,就是昨晚我给你们说的那个学弟给他准备的,昨天少爷吃的山药粥就是那本笔记的第一页内容。” 昨天的时候两个医生没敢多想,但话听到这怎么听怎么奇怪,想问林管家的问题一下更多了,两人甚至对这个学弟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可有些话他们即便能确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于是只能把话都藏了回去。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祁潋闲着没事就把那本食谱笔记拿出来翻看。 林管家见他好像一天恨不得翻上十好几次的样子,有些担心这笔记本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该皱了。 “少爷,不如我们出去走走透透气吧,现在距离五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祁潋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想想自己出去转一圈回来好像是差不多可以出门接苏灿叶,也就点头同意了。 林管家推着祁潋的轮椅走出雕花铁门,顺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人行道的两边满是开得正盛的白色牡丹,花香沁人心脾。 香汀·园林绿植栽种是花了很多钱和心思的,会顺应四季更换观赏的花卉,祁潋对花的兴趣不大,林管家倒是看得挺开心。 两人在走过一个路口的转角时,正好看见了一个背着包,容貌相当精致艳丽的女人推开车门下车。 因为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于是毫不意外的,祁潋和那个一身黑的女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眼看着这个女人走进路边的一栋别墅中。 祁潋眉心一跳,“林伯,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人长得有点像小叶?” 林管家一脸茫然,“像吗?” 祁潋转头看了眼林伯,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林管家没有见过摘下眼镜掀开刘海的苏灿叶,所以他看不出来,刚才这个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女人和苏灿叶长得有几分相像。 第17章 苏灿叶今天很难得没有一下班就走,因为新来的同事在临下班前保存文档,结果电脑运行不过来死机了。 看着刚毕业还在实习期的小姑娘对着蓝屏的电脑着急得眼泪汪汪的,苏灿叶于心不忍就顺手帮了一下忙。 等电脑恢复运行正常开机,也找到未保存的文档时,距离下班时间的五点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苏灿叶婉拒了新同事要请他吃饭答谢的提议,飞快地收拾桌面上的杂物,头也不抬地道:“没关系,只是小事,你下次要注意定时清理电脑,公司电脑有些旧,要不然就会出现刚才的情况。” 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委屈得眼睫毛都是湿的,站在苏灿叶的办公桌旁低声道谢:“谢谢小苏哥。” “嗯,快下班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苏灿叶说着背好包起身,打完卡准备走了才想起来新同事没钥匙,他得关门。 等新同事收拾好东西,苏灿叶关好办公室所有的灯和窗户时已经快五点二十了。 新同事小章站在一旁看着苏灿叶有些心急地锁门动作,顺口问了句:“小苏哥有约?” “算是有约。”苏灿叶锁好门转身就往电梯旁的楼梯口走,他们公司所在的楼层不高,走楼梯还比等电梯快些,但有些人懒得走楼梯还是愿意等电梯的。 苏灿叶没想到小章也没有等电梯,而是跟着他一起走的楼梯,于是两人便一起下楼。 “是小苏哥的女朋友吗?” “……不是,只是一个朋友。” 小章没有再细问了。 走出楼梯后,两人又一起走出写字楼的一楼大厅,几乎就是并肩出来的,连步伐都出奇一致。 这一幕其实很平常,但是落在车后座的祁潋眼中就让他心里不是那么的舒服,闷闷的,尤其是在他已经等了苏灿叶二十分钟的情况下。 苏灿叶还没走出写字楼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车,这辆车他认得,他坐过两次,想到祁潋此时很有可能就在车里,苏灿叶恨不得立刻就跑过去。 但是小章还没走,她执意要谢,“小苏哥,不如我请你喝奶茶吧?” “不用了,我不爱喝奶茶。”苏灿叶的视线几乎就钉在了停在路边的车上。 他心里记挂着祁潋,还因为自己已经迟到了,心急下其他的也顾不上了,伸手指了指那辆车,对小章道:“我朋友已经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小章愣愣地看着苏灿叶说完就走,头也不回地跑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车子,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她看见苏灿叶略微弯下腰对车里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坐了进去,很快车子就开走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小章愣愣地找出手机打开微博,找到了前一天晚上关注的博主发的十大行走的“豪宅”,十张图里有一张就是刚才那一辆,顺位第二,接近八位数。 小章:…………富豪竟在我身边?! “阿潋,对不起我又迟到了,同事的电脑出了些问题,我就帮忙看了一下……” 苏灿叶满脸写着歉疚,十分过意不去自己居然又让祁潋等他了,还是在公司楼下等了他二十分钟。 祁潋看着他,轻声问:“是刚才那个女生吗?” 苏灿叶点头,“嗯,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喔……我看你们关系好像还不错,出来的时候有说有笑的。” 苏灿叶想了想,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和小章其实一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还好,没有很不错。” “喔~” 祁潋转开脸看向窗外,并不是很相信。 苏灿叶看着祁潋的侧脸,有些无措,“我说真的,没有骗你。” 祁潋没有转回头,仍旧看着窗外街景,声音有些许失落,“我还以为我跟着司机一起来能早些看见你,没想到……还是要等。” 苏灿叶听得心尖一颤,有些说不出话。 祁潋还在源源不断地倒苦水,“等你的时候我还想了很多个你没下楼的原因,有没有可能你忘记了我今天会来接你,还想让司机上去看看,可是明明昨晚你走的时候我还提醒了你。” 苏灿叶理亏得头都抬不起来,声音弱弱的,“我没忘记……” “关系没有很不错,却因为她把我扔下了,二十分钟。”祁潋还特别强调了一下时间。 “我没有……我,我也没想到会要那么长时间。” 祁潋摇了摇头,怨气很深,“这不能怪你,这是我任性的下场,等就等吧,本来也是我提出来的,本来你也不愿意,没有人补偿我也是应该的。” 苏灿叶让他说得有点想哭,“我补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我能做到。” 祁潋沉默了片刻,缓缓转头看他,“……真的?” 苏灿叶点头,“真的,阿潋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 祁潋如愿以偿地说出了自己打了一路的算盘,“我晚上睡不好,得看点东西才能睡进去,但是一直看眼睛会累。” 苏灿叶听得点头,他对祁潋有非常深厚的“滤镜”,像能无限包容他的所有,不觉得他任性娇气,也没有一点觉得祁潋眼睛累了就应该收起书好好睡觉的意思,还等着祁潋往下说。 “林伯年纪大了,他要早点休息,女佣是女生,不合适。” 苏灿叶还是点头。 祁潋看着他,缓缓道出正题,“如果小叶能在我睡觉前给我念几页书,我想我会睡得好一些。” 苏灿叶对他是有求必应,“好,我知道了,那我等你睡着了再回家。” 祁潋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说,“那太麻烦你了,也太麻烦司机。” 苏灿叶对麻烦这两个字是很敏感的,因为他最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所以听见祁潋这么说他下意识地先征求他的意见,“那该怎么办?” “我家里有很多空的房间,我让林伯收拾一间给你。” 苏灿叶听得一愣,“可是我明天还要上班……” “那你后天和大后天还要上班吗?” 后天和大后天,那就是……周末? 祁潋定定地看着苏灿叶,“不可以?小叶周末有约了?” 苏灿叶猛摇头,“没,没有。” “那你答应吗?”祁潋说着忍不住补充提醒他一下,“你刚才才说过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苏灿叶一点也没有多想,本来还有些犹豫要在祁潋家过周末这件事会不会麻烦祁潋,但祁潋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点头答应了,他确实说过祁潋说什么他都答应。 “那我们说定了。”祁潋伸出小尾指,做了一件他自上完幼儿园后就没再做过的动作,“拉钩。” 苏灿叶也跟着伸出小尾指,和祁潋的勾在一起,“拉钩。” 第18章 城市交通的晚高峰多在六点之后,赶在晚高峰开始前,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香汀·园林,稳稳地停在了别墅大门前。 苏灿叶推开车门下车时林管家已经推着祁潋的轮椅在门口等着了。 苏灿叶快步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在祁潋略显惊讶的眼神中伸手进去把他扶出来,也没多强壮的清瘦身躯却倔强地扶起了比他还高半个头的祁潋。 一旁的林管家见状适时地把轮椅推上前,让被苏灿叶扶着的祁潋能稳稳坐在轮椅上,这所有的动作苏灿叶和林管家并没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却配合得十分默契,一切都自然而然。 祁潋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林管家和苏灿叶,目光最终落在了苏灿叶的身上。 苏灿叶正低头整理自己刚才不小心弄皱的衣服,等他整理好后一抬眼却对上了祁潋的视线,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祁潋抿唇笑了笑,“没怎么,我只是觉得小叶今天这身衣服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苏灿叶听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柜里最多的颜色就是黑白灰,很少有亮色的衣服,而且款式还都差不多,就是各种字母、涂鸦、卡通图案的T恤。 仅有的几件算是亮色的T恤也都是比较淡的,比如他今天穿的这件薄荷绿,浅淡的颜色把他原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更白,干净的少年气息像夏日绿荫,让人仅仅只是看着都觉得舒服。 原本苏灿叶没觉得自己的衣服颜色有什么区别,但此时听祁潋这么一说还是放心里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真的?” “真的。”祁潋点点头,“很好看,你皮肤白应该多穿穿类似这样颜色的衣服。” 听到你皮肤白这几个字,苏灿叶又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手臂,似乎在疑惑自己真的白吗? 祁潋笑了笑,“走吧。” 林管家熟练地就把祁潋连人带轮椅地送上台阶,苏灿叶跟在他们身后进门。 苏灿叶这几天天天来这里,别墅里的女佣们都已经习惯了,不需要祁潋或是林管家再另外吩咐就端出了红茶和点心。 祁潋的轮椅就停在茶几边上,他看着坐在沙发上安静喝茶的苏灿叶,好奇地问:“小叶今天会给我煮南瓜粥吗?” 那是食谱笔记上第二页的内容,祁潋惦记了快一天。 听见祁潋的话,苏灿叶放下手里的茶杯,“阿潋想吃我就煮。” “那我想吃,那本笔记上写着的我都想吃。” 苏灿叶听得心里都快开出一片花田来,开心得镜片后的眉眼都弯弯的,对于祁潋食欲的好转感到由衷地高兴。 因为祁潋说他想喝南瓜粥,苏灿叶人虽然还坐在客厅里,但他的心已经飞向了厨房。 祁潋心里觉得好笑,正想放苏灿叶去厨房,忽然玄关处响起了门铃的叮叮声。 那是门铃电话的声音,只有香汀·园林大门处的保安亭可以打通,这个动静对这栋别墅里的所有人来说都很陌生,因为自从祁潋搬到这里后,门铃从来没有响过。 林管家走到玄关接起响个不停的门铃电话,客厅离玄关有些远,苏灿叶听不见林管家说话,只是看他接起之后没过多久就把电话放下了,转身走回来。 “少爷,是张昱和关骁他们。” 张昱和关骁?! 在听见这两个名字后,苏灿叶整个人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拘谨不自在,若非他极力控制,他人早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找个地方躲一躲。 祁潋没太在意林管家的话,只是关心地看向明显变得有些紧张的苏灿叶,“小叶,你怎么了?” “我我我,他他们来了我在这里不太方便,要不然我回避一下吧。” “为什么他们来了你就要回避?又为什么他们来了你在这里会不方便?”祁潋不解地轻蹙眉头,疑惑地追问苏灿叶。 苏灿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对他来说面对祁潋是一种紧张,面对祁潋的朋友们是另外一种紧张,而当他需要同时面对祁潋和他的朋友们时,那就是能让他如坐针毡的紧张,甚至会让他想找个洞躲起来。 “小叶?” “就是…………不太合适。” 见苏灿叶憋了半天就挤出来这几个字,祁潋摇了摇头,不赞同苏灿叶想要回避的想法,“你是我的学弟,也是我的客人,是我喜欢的朋友,你在这里是我邀请你来的,我不希望当我有其他客人来的时候,小叶你要见不得光似地躲起来……” 祁潋说着忽然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难道你是害怕他们?他们欺负过你?” 眼看祁潋要误会了,苏灿叶急忙摆手,“没有没有,他们没有欺负过我。” “那你为什么要躲开他们?” 苏灿叶被祁潋问得无助极了,无助得有点想哭,可还没等他回答祁潋,外面忽然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林管家看向祁潋,祁潋却仍看着苏灿叶,好像非要等他说出为什么。 苏灿叶有些无助地抬头看向祁潋,“那,他们进来了问我是谁,我应该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祁潋道:“总之我不希望你回避,我希望你就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 苏灿叶声音弱弱的,“可我还得煮南瓜粥……” 祁潋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第一次觉得张昱和关骁他们烦人,“……没关系,我晚点再吃,林伯去开门吧。” 林管家收到话这才转身去把外面的雕花铁门打开,没过多久别墅门外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第19章 祁潋在香汀·园林的消息张昱和关骁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碍于之前去老宅见祁潋的时候祁潋不怎么待见他们,张昱和关骁想也知道祁潋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心情不好,那之后也没敢来找他。 今天张昱和关骁几人约了一起打高尔夫,打完之后合计了一下,觉得难得大家都有空,人还挺齐的,不如干脆去香汀看看祁潋。 两个说走就走的人带着剩下还有些犹豫的三个人开了车就直奔香汀·园林,没想到都到门口了还险些吃了闭门羹,雕花铁门要开不开的他们没办法进去。 等好不容易把车子开进去了,林管家刚把门打开,张昱进门就有些不太高兴,“林伯,你怎么这么久才给我们开门?” 林管家总不能说祁潋没同意开门,只能歉意地一笑,“林伯老了,少爷正好有客。” “有客?!”张昱听完满脸惊讶和意外,他站在玄关转头看向客厅,“谁啊谁啊?我认识吗?!” 林管家不好多说,只是笑着没说话。 几人赶紧换好室内鞋,迫不及待地走向客厅,想看看是谁走在他们的前面来看祁潋。 一行五人一前一后地从走进客厅,张昱和关骁是他们当中和祁潋关系最好的,于是走在了最前面,看见客厅里坐在轮椅上的祁潋时,两人脚步都是一顿。 祁潋视线落到他们身上,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很浅很淡的笑,“怎么过来了?” 见祁潋笑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张昱:“我们来看看你。” 关骁:“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祁潋淡淡地嗯了一声,“老样子。” 对于祁潋的病情,张昱和关骁两人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可能还没苏灿叶知道得多,他们只知道祁潋病了被祁家紧急从德国接回来,但更多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祁潋有进食障碍。 祁潋的病情祁家是有意瞒着的,张昱和关骁两人就是想知道想了解也无从知晓。 张昱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想起来刚才林管家说的祁潋有客,他正要问祁潋余光就瞥见一旁的沙发上有人影,下意识地转头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小媳妇坐姿的男生。 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说,这有些厚重的刘海第一眼就让张昱皱紧了眉头,然后第二眼就是那土气的黑框眼镜以及白得有些刺眼的肤色。 张昱眉头紧锁地看着苏灿叶,“你是?” 苏灿叶正想开口说话,结果却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祁潋一看苏灿叶捂着嘴露出吃痛的表情顿时有些不满地扫了一眼张昱,“你吓他干什么?” 张昱一脸莫名,“我什么时候吓他了?” 苏灿叶捂着嘴对祁潋摇了摇头,意思就是他没事,是不小心咬到的。 祁潋皱着的眉头却没有因此舒展开,而是朝坐在沙发上的苏灿叶招了招手,“小叶,过来我给你看看,可别咬破了。” 苏灿叶听话地起身走过去,因为祁潋是坐在轮椅上的,他要是站直了祁潋就看不见,于是他只能俯下一点,半弯着腰,吐出一点殷红的舌尖给祁潋看。 为了能看清楚些,祁潋身体还往前凑了一下,见苏灿叶舌尖有一块颜色特别红,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眉头皱得更深,“林伯。” 林管家听见声音走了过来。 “你带小叶去厨房找点冰含一下。” 苏灿叶面露犹豫,他有点想去,毕竟那一下咬得他挺疼的,但是就这么走了好像也不太好,毕竟张昱他们还在这里。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祁潋也算是了解他,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般笑了笑,“没关系,去吧。” 苏灿叶这才点头跟着林管家走向厨房,张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奇地问祁潋:“这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我一中时的学弟,都坐吧。” 张昱就近坐在单人沙发上,显然十分关心苏灿叶,“一中的学弟?你有个关系那么好的学弟?怎么以前我没听你说过?” 祁潋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从一中毕业就走了,你要怎么听我说?” 张昱想想也是,高中毕业之后他和祁潋联系的都很少,因为这人实在太忙了。 但没过一会儿,张昱转念一想……不对啊!祁潋忙得和他联系都不多,那又是怎么联系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学弟?这个学弟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昱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但是和他一起来的人里并没有人像他一样好奇和关心苏灿叶,只有他独自一人想不通。 厨房里,女佣从冰箱里找出了冰块,苏灿叶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冰凉的冰块缓解了舌尖上的刺痛感,一下就让他舒服了许多。 女佣捧着装冰块的盒子安静地看着他,像在等他再拿,苏灿叶嘴里含着冰说不了话,只能两只手有些慌乱地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了,女佣看明白了就把冰块收走了。 苏灿叶悄悄松了口气,一个人站在厨房的角落里看着厨师们忙碌。 祁潋家的厨师和营养师加在一起有六个人,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研究做出好吃的,让祁潋找回食欲找回胃口,但不管他们怎么费尽心思,做出什么花样来都不如苏灿叶煮碗粥来得管用。 虽然昨晚那碗山药粥祁潋吃了后还是吐了,但祁潋能吃进去也是前进了一大步,这让他们在高兴的同时也产生了强烈的失业危机。 这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们不得不更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力求做出能让祁潋想吃的美食。 苏灿叶见他们忙得热火朝天,不敢上去打扰他们,但是他还要给祁潋煮南瓜粥,这时候再不煮就有些来不及了。 苏灿叶在角落里站了快六七分钟,等到他嘴里的冰都化干净了才终于下定决心往厨房中心靠近,他已经看见了摆在岛台上的南瓜,眼睛也在紧紧地盯着那颗南瓜。 要想煮南瓜粥南瓜就必须先清洗去皮,然后再隔水蒸,蒸软了之后再用勺子压成泥,煮南瓜粥的所有步骤里就只有这一步有一点点麻烦。 苏灿叶一边想着给祁潋煮的南瓜粥里要不要放一些糖,一边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岛台边上拿起那颗南瓜。 南瓜要越老才越好吃,苏灿叶买菜那么多年对挑选蔬菜早有经验,一看手里这颗南瓜颜色和外皮都属于是优质老南瓜,原本还犹豫要不要放糖的想法顿时消失了,优质的老南瓜本身就带有甜味,不需要额外放糖。 在苏灿叶抱着南瓜低头看得专心时,他没有发现厨房里所有的厨师和营养师都慢下了手里的动作,悄悄用余光看他。 苏灿叶看完手里的老南瓜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但是很快,他脸上满意的表情又变得犹豫,然后微微一抬眼看向厨房里正在忙碌的人,似乎想用厨房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好这时刚才出去的林管家又走了回来,他见苏灿叶抱着个老南瓜瞬间就明白了他这是要给祁潋煮粥,连忙快步走上前,“小苏,你要煮南瓜粥吗?” 苏灿叶听见声音转过身,点点头,“阿潋想喝南瓜粥。” 林管家脸上笑容更深,“好,厨房里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用,尽管用,不用觉得拘束和不自在。” 苏灿叶抱着老南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林伯,张昱他们会留下来吃饭吗?” 林管家摇头,“不会,少爷不会留他们在这里吃饭的。” 苏灿叶有些没想到,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少爷的病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林管家没有多说,“他们之后就会离开的。” “可是我……”苏灿叶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张昱他们不能知道也不能留下,可是祁潋的病他都知道了还不止一次留下了,他甚至这周末还要在这里过夜,那他岂不是坏了祁潋的规矩? 见苏灿叶表情有些惶惶不安,林管家一脸你不用担心的表情点点头,“小苏,你不一样,少爷喜欢你,你自然就与他人不同。” 对苏灿叶来说,喜欢这两个字太重了,他知晓这两个字的含义,却不容易相信。 他自小就待的,待了二十来年的环境里这两个字几乎没有出现过,活在“完美姐姐”阴影下的他不管在哪都只剩下被忽视,被比较,甚至是被嫌弃,这点从两人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姐姐叫灿星,他却只能叫灿叶。 所以不管是祁潋亲口说还是林管家再说一次,苏灿叶只要听见了自动自觉就把这两个字的意思换成一种他不会受到伤害的解释,即是我没被讨厌。 这是人际交往中的最低标准,低若尘埃,也是苏灿叶在任何时候都下意识地安排给自己的“位置”。 就如林管家所说的,张昱和关骁他们并没有被祁潋留下来吃晚饭,苏灿叶进厨房后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开了。 在人都走后,祁潋被林管家推进了厨房,看见苏灿叶煮粥的背影,祁潋第一句问的就是,“小叶,舌头还疼吗?” 苏灿叶专心煮粥没注意到他进来了,猝不及防下听见祁潋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好,好多了,不疼了。” 祁潋看着他,“我突然说话吓到你了?” “没,没有没有。”苏灿叶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是我自己没注意……” 祁潋摇了摇头,轻声道:“抱歉小叶,我就是担心你会不会明明还疼却忍着不说。” 苏灿叶没想到祁潋还记挂自己咬到舌头的事,有些受宠若惊,“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真的?” “真的。” 苏灿叶像担心祁潋不相信,转身走到祁潋面前蹲下,又把殷红的舌尖吐出一点给祁潋看。 祁潋配合地凑近看了看,“嗯,看上去是好多了。” 苏灿叶不太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站起身有些不太自然地转开话题,“南瓜粥很快就煮好了。” “嗯,我不急,你慢慢来。” 看着重新走回锅前的苏灿叶,祁潋问:“小叶今天晚上会给我念书吗?” 苏灿叶惊讶地转过头,“今晚就开始吗?” 祁潋一看他这个反应瞬间换上失落委屈的表情,“不可以吗?” 第20章 苏灿叶在故意示弱装可怜的祁潋面前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他连稍微坚持一下都做不到,立马就软了耳根柔了心。 “好好好,我今晚就给你念。” 这是祁潋最喜欢苏灿叶的一个地方,对他温柔心软得不可思议,就好像万事都把他放在第一位,有无限的耐心和包容,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或许一开始他会犹豫,但最后他一定会因为他而心软答应的。 这种感觉即是当你知道有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他走过时间,走过你曾离他很遥远的距离并且最终来到你面前时,那种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安全感是能让人不可自拔的。 祁潋就深陷其中,深陷在苏灿叶给他织的羽毛被窝里,从身到心都是让他不想再起来的温暖,倔强地熨平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晚饭时间,别墅里灯火通明,祁潋坐在餐桌前,左手边坐着苏灿叶,面前摆了一小碗南瓜粥,南瓜粥是先用大米掺着小米煮过之后再加南瓜泥熬的,熬得绵软稠黏。 因为这碗南瓜粥卖相看上去不是太好,煮得像孩子吃的南瓜糊,苏灿叶有些担心祁潋不喜欢,解释了一下自己煮得像南瓜糊的原因。 “阿潋你现在东西吃得少,昨天已经喝过一次山药粥了,我怕你的胃会受不了,今天就把南瓜粥煮得烂一点……” 苏灿叶有些不安地解释完,祁潋嗯了一声缓缓拿起摆在桌上的羹匙,脸上露出笑,“小叶煮得很好,我会喜欢的。” 说着祁潋便舀起一小勺南瓜粥送进嘴里,老南瓜的甜清淡又营养,出乎祁潋意料的好吃。 苏灿叶面露忐忑地看着祁潋,“还好吗?” 祁潋没说话,他又尝了一口,像是在细细品过之后才认真回答,“我觉得很好吃。” 苏灿叶眼睛顿时一亮,抿唇笑得开心又不好意思,而厨房忙了快一天才做出来的精致营养餐祁潋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全都让给了苏灿叶。 苏灿叶看着面前的菌菇牛肉汤,犹豫地道:“这是营养师专门给你准备的,让我吃了不太好吧?” “没关系。”祁潋低头喝着他的南瓜粥,“就当我们是在交换。” 苏灿叶默默地看着面前摆了好几个小碟子的丰盛营养餐,又看了看祁潋正在喝的那碗南瓜粥,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默默地拿起羹匙喝汤。 祁潋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喝一会儿粥就要转头和苏灿叶说话。 “小叶一会儿想做些什么?” 苏灿叶愣了一下,不解问:“我不是要给阿潋念书?” 祁潋也听得一愣,“我……没那么早睡……如果小叶想早些念的话,那我今天就睡早一点。” 苏灿叶听得脸红耳朵烫,低下头用手里的羹匙翻出了汤里的菌菇和牛肉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潋看了眼那红红的耳朵,贴心地转开了苏灿叶觉得尴尬的话题,闲聊般地问:“小叶下班之后在家里一般做什么?” “……看电脑。” “工作吗?” “……不是,就是看看论坛之类的,偶尔玩一下游戏。” 苏灿叶没敢细说,他总不可能如实地和祁潋说我的电脑里有上百张你的相片,我看论坛是为了知道关于你的消息。 这听上去太让当事人不舒服了,显得他很痴迷祁潋……虽然事实是这样没错。 祁潋没有多想,听完点了点头,“小叶玩什么游戏?” “植物大战僵尸。” 一般人听到这么老的游戏都会惊讶一下,但祁潋没有,他甚至问苏灿叶,“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苏灿叶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他,“当然可以,只是这个游戏……我怕你会觉得无聊。” “我想应该不会,因为我从来没有玩过,而且……”祁潋说着忽然顿了一下,“如果你陪我一起玩,我是不会觉得无聊的。” 苏灿叶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反而还一脸赞同地点头,“两个人一起玩是会多一些乐趣,那一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玩吧,只要电脑下载就好了,阿潋你可以用我的账号玩。” 晚饭后,林管家把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送到客厅,苏灿叶从背包里找出随身携带的U盘,在祁潋的注视下把U盘插进电脑里,点开U盘的存储内容。 他满心只想着找找自己曾经花了很多心思才下载到的最老版本植物大战僵尸安装包,却忘了他的U盘里还有一样东西,这个东西以祁潋的名字命名,很直接,没有什么字母缩写。 祁潋视力很好,在苏灿叶点开U盘存储内容时,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文件夹。 有些意外的,祁潋微一挑眉,好奇地问苏灿叶,“小叶,你的U盘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写着我名字的文件夹?” 苏灿叶听得一愣,目光呆呆地移向屏幕角落写着祁潋名字的文件夹,反应过来后他心神大震,连头皮都在发麻,下意识地伸手猛地把笔记本电脑啪一声盖回去,声音还不算小,站在不远处的林管家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祁潋没想到苏灿叶的反应会这么大,缓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抱歉小叶,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隐私,就是不小心看见的。” 苏灿叶心跳得极快,趴伏在茶几上紧紧抱着笔记本电脑的身体都因为剧烈起伏的情绪而细细颤抖,他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恨不得就地刨个洞钻进去。 祁潋有些担心地看着苏灿叶的背影,他能看见苏灿叶颤抖的后背和手指,忍不住轻声道:“小叶,你别怕,我不会因为你的U盘里有一个我名字的文件夹而生气或是讨厌你的。” 苏灿叶没有反应,只是保持着趴在电脑上埋着头的姿势不敢动。 “我只是有点好奇里面会有什么关于我的东西,但是如果小叶你不想被我知道,那我不问也是可以的,没关系。” 祁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会要你删除的,你想留着就留着,这是你的自由。” 第21章 苏灿叶趴在电脑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祁潋也没有出声催促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趴在电脑上红着脸红着耳朵,连脖子都有些红的人终于肯动一动了。 苏灿叶在祁潋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坐直身体,头却不敢转过去,反而是埋得低低的,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闷闷地道:“……我不能给你看那个文件夹。” 祁潋十分好脾气,“那好吧,小叶不给我看我就不看了。” 苏灿叶脸颊通红,悄悄拿余光瞄祁潋,“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祁潋摇了摇头,“不会生气,因为我知道为什么。” 苏灿叶神情一怔,下意识地问:“你知道?” “嗯,那当然是因为你喜欢我。”祁潋说完了还要反问苏灿叶一句,“难道不是吗?” 苏灿叶听完这句话连尾椎骨都在发麻,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却没有下文。 祁潋看着他笑,“你忘了这是你告诉我的?” 苏灿叶听得一愣,“我告诉你的?”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你第一次留下来吃晚饭那天,我说我还挺喜欢你的,你说你也是。” 祁潋这么一提醒苏灿叶就想起来了,那天他确实对祁潋说过他也挺喜欢他,可这和他的U盘里有一个写着祁潋名字的文件夹是两回事,并不能混为一谈。 但祁潋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甚至都没有要求苏灿叶把文件夹打开给他看一看,轻飘飘地就把这一页揭过去了。 “小叶,我们还能玩植物大战僵尸吗?” 苏灿叶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脸颊都是粉的,见祁潋贴心地转开话题,他不好意思地转过身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可以的,我刚才找到了。” 等苏灿叶下载好之后,进入游戏界面,新账号可以注册填写一个新的昵称,苏灿叶问祁潋,“阿潋想要填一个什么昵称?” 祁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小叶的昵称是什么?” 苏灿叶如实回答,“苏灿叶。” 他不管玩什么游戏从来不费心要取什么游戏昵称,都是用的本名去玩,有些一板一眼的。 “我能起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吗?”祁潋问。 苏灿叶听得一脸疑惑不解:“和我差不多的?” 祁潋点了点头,道:“小叶子。” 苏灿叶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快要恢复正常的脸瞬间又滚烫起来,“为为为什么?!” “我觉得小叶子这个昵称很可爱,我就想叫这个昵称。” 在祁潋的强烈要求下,苏灿叶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把小叶子三个字打上去,点击确认的时候手指尖都羞得微微一颤。 看着注册成功的昵称小叶子页面,祁潋满意点头,“不错。” 植物大战僵尸是单机游戏,没有玩家和你互动,你最多只能跟商店老板的NPC互动。 苏灿叶喜欢玩这个游戏的原因就是他不需要和其他玩家合作沟通,他只要玩自己的就行了,也不用担心会给别人拖后腿,而且这游戏的主题曲《Zombies on Your Lawn》,只要你打通关了就可以欣赏MV。 那种乐趣和你去搜索别人录制好的MV是不一样的。 苏灿叶耐心又详尽地给祁潋介绍这款他玩过无数次的游戏,还有该怎么浇花种树,坚果墙又要怎么用,祁潋听得很认真。 两人坐在客厅里玩了快一个小时,到了林管家提醒祁潋该洗澡了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林管家过来推祁潋的轮椅准备上楼,祁潋想了想还是让苏灿叶也跟着他一起上去。 苏灿叶惊讶地指着自己,“我也去?” “楼上有书房,你可以去挑一本一会儿要给我念的书。”祁潋道。 苏灿叶听话地起身应好,跟着他们一起乘电梯上楼。 祁潋先带着苏灿叶去书房,“这里所有的书你都可以看,想借回去看也可以。” 看着书房里填得满满的四个书架,苏灿叶有些惊讶地问祁潋:“这些书阿潋都看过吗?” “一半吧。” 苏灿叶面露些许为难,“还是阿潋你自己选一本书吧,你想看哪本我都给你念。” “我想你挑选,不管你选哪一本我都会喜欢的。”祁潋说完示意林管家推他离开,临走前还特意对苏灿叶道:“半小时后我来找你。” 祁潋进卧室的卫生间时,女佣已经提前给浴缸放好了热水,洗发水和沐浴露也都准备好了。 林管家帮祁潋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再把人扶进浴缸里坐下,打开了花洒准备给祁潋洗头。 祁潋不喜欢不熟悉的人靠近他或是碰他,所以在他没有力气自己做这些事情时,都是林管家帮他完成的。 林管家动作熟练地帮祁潋打湿头发,再往手上挤洗发水,揉搓起泡后再均匀地把泡沫都抹到祁潋的头发上。 “少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潋知道林管家在问什么,闭着眼懒懒道:“没有,我现在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林管家小心地看了眼祁潋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勉强放下心,“看来小苏今天的南瓜粥煮得特别好。” 祁潋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他煮的山药粥也特别好。” 林管家无声地笑了笑,“是。” 苏灿叶一个人在书房里挑书,祁潋书房里的书很全面,除了比较枯燥的专业书籍,还有很多的诗集和小说,甚至还有国外的侦探系列小说和恐怖悬疑向。 苏灿叶好奇下拿了本打开看了看,结果翻了几页后就不小心看进去了。 林管家把洗好澡的祁潋推进书房时就看见苏灿叶盘腿坐在地上,正埋头专心地看着摊在大腿上的书。 祁潋见苏灿叶没发现他们进来了,便挥手示意林管家不要发出声音地出去,林管家便松开了扶着祁潋轮椅的手,轻手轻脚地离开书房。 祁潋也没有出声打扰看书中的苏灿叶,而是饶有兴致地将手肘支在轮椅扶手上,手掌托着脸颊看着苏灿叶。 看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苏灿叶在看书时有一些习惯,比如他的头是歪着的,翻书页的时候是用右手的食指轻轻拨开书页的右上角,还有因为他戴着眼镜的缘故,所以时不时还会有扶一下眼镜的动作。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书里的内容到后面没有那么吸引苏灿叶了,祁潋看见他对着书页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书点评般,声音又低又软。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合理。” 他这像是抱怨又像是无奈至极的语气有些太可爱了,祁潋听见了没忍住笑了一声。 苏灿叶被他吓了一跳,浑身一震,捧着书满脸惊诧地转过头,看见是祁潋他脸上惊诧更甚,张着嘴有些说不出话。 祁潋坐着轮椅上,一只手托着脸颊,只能用另一只手向坐在地上的苏灿叶打招呼,轻轻挥了挥,多情的桃花眼含着温柔笑意,“晚上好,小叶子~” ------ 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22章 小叶子对苏灿叶来说是个十分亲密的称呼,他小的时候妈妈偶尔会这样叫他,后来他大了不管是妈妈还是家里人都叫他灿叶或是小叶。 没想到他现在23岁了,竟然还能遇到一个叫他小叶子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 可爱的称呼是会让人心情很好的,苏灿叶听得心里很开心,但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祁潋轻声问他,“小叶子在看什么书?” 苏灿叶就把怀里的书本封面给祁潋看,“是本侦探小说,开头还挺好的,就是推理的部分有些牵强。” “这本我没有看过,小叶子喜欢看侦探小说吗?” “不算是喜欢,就是觉得有些还挺有意思的。”苏灿叶说着低头翻了翻手里的书页。 祁潋看着他问:“那小叶要给我念这本书吗?” 苏灿叶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身把书放回原位,“我另外挑一本。” 在苏灿叶重新挑选的时候,祁潋又问他,“小叶平时看什么书比较多?” 苏灿叶抿了抿唇,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漫画书。” 祁潋虽然自己没有看过,但他见别人看过,比如张昱,高中时他受邀去过张昱家,他家里就有很多漫画书,满满一柜都是。 祁潋想了想,问:“《海贼王》吗?” “还有很多别的,不过我现在漫画书看得也比较少。” 苏灿叶说着踮起脚去够上一层书架角落里的深色书脊,没想到拿下来一看,充满了童话风格的或深绿或浅绿的藤蔓围着封面中间的四个大字——《绿野仙踪》 还是珍藏版。 祁潋眼尖地发现了这本书的封面似乎有些过分的花里胡哨,忍不住问苏灿叶,“那是本什么书?” “童话书。”苏灿叶笑着把书的封面给祁潋看,“是《绿野仙踪》” 祁潋完全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了本童话书,摇头失笑,“倒确实很适合在睡前看。” “阿潋看过吗?” “没有看过。” “那不如就选这本吧?”苏灿叶试探地问。 “你来做决定,你想给我念这一本就念这一本,我都听你的。” 苏灿叶觉得给祁潋睡前念一下童话书比念其他书籍更好,便决定了选《绿野仙踪》 晚上九点二十。 祁潋坐在轮椅上抱着那本珍藏本的童话书,苏灿叶在后面帮他推轮椅,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祁潋的卧室。 祁潋的卧室是别墅的主卧,比别墅里的其他卧室都要大不少,风格简约,干净得一尘不染,不染到没有一点生活气息,无处不透着股样板房的精致和冰冷。 苏灿叶在走进这间卧室时就不由自主的想皱眉头,但因为这样做很不礼貌他只能尽力忍住。 祁潋洗完澡后身上穿着的就是睡衣,不需要再特意换衣服,苏灿叶只需要把他从轮椅上扶到床上,祁潋自己就能调整好准备入睡的姿势,还把枕头靠在腰后,舒舒服服地等着苏灿叶给他念童话书。 《绿野仙踪》苏灿叶以前看过电影,但正儿八经的小说他也是第一次看,而且祁潋家里这本是珍藏版的,上面有很多精美的插图,每一幅都特别精致。 苏灿叶坐在床头边的凳子上,翻开放在腿上的童话书,以一个非常认真,非常端正,非常官方的态度进行朗诵。 “《绿野仙踪》,作者莱曼·弗兰克·鲍姆,第一章 ,龙卷风……” 苏灿叶正准备往下读,祁潋便笑着伸手示意他暂停。 苏灿叶一脸不解,“怎么了?” 祁潋抿唇忍住笑,“小叶可以换一种更有感情的方式给我念吗?” 苏灿叶听得一怔,“我刚才念的很没有感情吗?” 祁潋想了想,“有,但不太多,我想要一种更有感情的方式。” 苏灿叶不太明白了,“那我应该怎么念呢?” “不如就用你说话时的语气,你平时和我说话的时候语气就很有感情。”祁潋道。 苏灿叶满脸写着疑惑,他根本不知道他和祁潋说话时是用的什么语气,又是怎么个很有感情法。 祁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明白,于是说得更直接一些,“就是温柔又可爱。” 砰—— 如果现实像动画片,苏灿叶的脑袋大概就像烧开的热水壶,又红又烫还热乎得冒烟。 祁潋轻轻拍了下身上盖着的被子,“我准备好了。” 苏灿叶只好把书捧起来,红着脸从第一章 开始读,“小女孩多萝茜和叔叔亨利、婶婶爱姆,住在堪萨斯州的中部一个农场里……” 苏灿叶本身声线偏低,又有一种清冽的少年气息,可当他软下声音跟你说话的时候,又有一种特别软糯的感觉,让人感觉他特别的……好欺负。 祁潋靠坐在床头上,看着苏灿叶坐在一旁给他念童话书,耳边都是他的声音。 有人在他睡觉前给他念童话书哄他睡觉,这对祁潋来说绝对是人生第一次体验,在这之前不管他多小的时候都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苏灿叶这样坐在他的床头给他念书,哪怕是他的父母。 苏灿叶给他念书念得很认真,如果翻到一页有插画,他还会把插画也给祁潋看看,然后再把书收回来接着往下念。 半个小时后,苏灿叶念得口干舌燥,而祁潋还没有一点准备要睡觉的意思,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困倦,苏灿叶自己都念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润润的,而这个哈欠一点也没有感染祁潋。 祁潋看看他,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闹钟时间,似乎觉得十分困扰,“小叶子,怎么办?已经快十点了,可是我还是不困。” 苏灿叶强忍着困意坐直身体,“没关系,我再给你念一些。” “我太麻烦你了,从我们重逢到现在,我一直在任性麻烦你。” 苏灿叶摇头,“阿潋没有麻烦我,这些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 “小叶子,你真好。”祁潋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含了一汪清澈的泉水,“你要是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想能一直看见你。” 这么暧昧的话哪怕苏灿叶没有多想都听得忍不住心跳加快,“如果阿潋想见我,那我不管怎么样都会过来的。” “那如果我想你今晚就能留下来呢?你会答应吗?” 第23章 有些话说出来对祁潋来说并不难,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活得相当随心所欲的人,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他,他想如何就如何。 好比如今晚就留下苏灿叶,在那句话脱口前祁潋想的其实并不多,他只是觉得反正苏灿叶已经答应了他周末会住在这,那就是提前一天又或是提前两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倒不如今天就留下来,也好看看缺了些什么或是需要什么他能让林管家去准备,万一次卧床太硬了或是枕头不舒服,苏灿叶睡过一晚上也就知道了,还能及时调整一下。 也就是说在祁潋看来,这是只要苏灿叶答应了就是只有好事而没有坏事的事情。 可对苏灿叶来说,这件事情似乎不太容易,他面露些许为难之色,“可是我的衣服不在这里,还有我的牙刷毛巾,我明天还要上班……” “这些都是小事。”祁潋坐直身体,继续软声劝他留下,“衣服你只要给我尺码,我会让林伯明天给你准备新衣服,牙刷和毛巾这里就有,至于明天要上班,你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样可以上班,我会让司机送你去的,我保证你不会迟到。” 祁潋考虑得很周到,可以说苏灿叶只需要安心留下来过夜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处理,不需要他费心。 而且这样一来苏灿叶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因为祁潋连一条缝都没给他留下。 苏灿叶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祁潋期待的眼神,也顺着自己的心点头答应了。 祁潋这才满意地侧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把林管家叫了进来。 “林伯,小叶今天留在这睡,你让人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再给小叶准备一身新的睡衣和衣服。” 听说苏灿叶今晚会留下,林管家心里又惊又喜,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苏灿叶抱着书有些拘谨地从凳子上站起身,对林管家道:“不好意思林伯,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们都很欢迎小苏,那少爷,我这就去准备了。” 苏灿叶一直目送林管家离开房间,好一会儿才转过来看向祁潋,“阿潋,我接着给你念书吗?” 祁潋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一边说一边调整姿势,“今天就先念到这吧,我现在想和你说说话。” 苏灿叶应了声好,把怀里抱着的书合起来放在床头柜上,顺着祁潋的意重新坐回凳子上。 祁潋刚想开口说什么,刚刚才离开的林管家忽然去而复返。 “少爷,小苏留在客厅的手机在响。” 苏灿叶愣了一下,“我的手机在响?” 知道他手机号的人不多,而且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人只有可能是他家里的人,比如父母,比如姐姐。 苏灿叶怕家里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转头对祁潋道:“阿潋,我先下楼接个电话。” 祁潋指了一下床头柜上的电话,“我可以让一楼的人把手机送上来。” 苏灿叶不想麻烦别人,“还是我自己下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祁潋妥协了,“那好吧。” 苏灿叶回到一楼客厅,从自己包里找出了刚刚才停下铃声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家里人,还是他妈妈。 苏灿叶一边有些疑惑为什么妈妈会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一边点开通讯录重新打回去。 铃声刚响没多久那边就接通了,苏妈妈的声音因为着急而显得有些尖锐,“灿叶!你怎么才接电话?妈妈都快急死了!” “刚才有点事,手机没带在身边,怎么了?出什么事吗?”苏灿叶皱着眉问。 “是你姐姐,星儿她好像喝醉酒了,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她醉得又哭又闹,我和你爸在姥姥家,这会儿没办法赶过去,你快去看看你姐姐,顺便照顾她一下。” 苏灿叶紧蹙着眉,“可是我现在在朋友家,不方便过去。” 苏妈妈似乎有些没想到苏灿叶会这么说,下一句声音瞬间拔高,“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在你朋友家?!你姐姐都难受成什么样了你不去看看你姐姐?你有没有良心啊苏灿叶?那可是你亲姐姐!” 苏灿叶默默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苏灿叶的沉默让苏妈妈勉强收起火气,软和了声音,“既然你在你朋友家,那正好你就从你朋友家过去,你姐姐胃不好,喝了酒第二天肯定要胃疼还要头疼,你给她煮点粥煮点醒酒汤,妈妈谁都不放心就放心你,挂了电话就赶紧去,听见了吗?”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苏灿叶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原本好好的心情直接裂开了深深的裂痕,无数的委屈和难过疯了似地填进那条裂痕里。 他不是难过妈妈的态度,也不是难过妈妈要他去照顾喝醉酒的姐姐,他是难过不久前他才答应了祁潋他会留下来,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食言,他要让祁潋失望了。 林管家站在一旁看着像根柱子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的苏灿叶,有些担心地问:“小苏,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苏灿叶收起手机,摘下眼镜满是疲惫地抹了把脸,声音都平时低得多,“是有点事,我得向阿潋道歉了……” 林管家眉头都快打结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灿叶低着头重新戴回眼镜,“我姐姐喝醉酒了,我妈妈让我去照顾姐姐。” “啊……那,小苏你今晚岂不是不能留下来了?” “……嗯。” “那少爷……” 林管家担心地转身看向二楼,他有些想不到祁潋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毕竟祁潋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苏灿叶眼尾微微发红,浑身写满沮丧和失落,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上楼梯,没有去搭乘就在一旁的电梯。 祁潋的房间在二楼,不过两三分钟苏灿叶就走到了祁潋卧室门前,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苏灿叶有些害怕,他想进去又不敢进去,他怕祁潋知道了会生气,会讨厌他,会觉得他言而无信,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会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也想留下来,但姐姐在等着他,他妈妈也要他挂了电话后马上就去姐姐家,他的心情和意愿在她们面前从来都不重要,哪怕他已经表达了。 祁潋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了敲门声,“请进。” 苏灿叶缓缓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看着出去和回来仿佛判若两人的苏灿叶,祁潋轻蹙着眉坐直身体,关切地问:“小叶子,你怎么了?” 就这么七个字,苏灿叶憋在心口多时的委屈和难过瞬间开闸放水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过脸庞,苏灿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阿潋,我今晚没办法留下了。” 祁潋猛地一下掀开身上的被子,两条腿踩在地上就准备站起身,苏灿叶被他吓得快步冲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阿阿阿潋……” 祁潋反手紧握住苏灿叶的手腕,拉着人一起坐在床上,沉声问:“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成这样?” 苏灿叶也不想哭,但他实在是忍不住,“我姐姐喝醉了,我妈妈担心她,要我去照顾姐姐……可是我去了我就不能留在阿潋家了,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可我也不想这样的……” 祁潋听到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里悬着的大石,“只是因为这样?” 苏灿叶哭得都快打嗝了,又委屈又害怕,“嗯,我妈妈很凶的,我不能不听妈妈的话,但是我也怕你生我的气……” 祁潋侧身从床头柜上的抽纸盒抽了张纸巾帮苏灿叶擦眼泪,“好,我了解了,你别怕,我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生你气的,这不是你的错。” 苏灿叶还是哭,哭得有些停不下来。 祁潋无奈地看着他,“谁说这样你今晚就不能留下来了?” 苏灿叶听得一愣,惊讶得连哭声都停了,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祁潋,“……嗯?” 祁潋抬起手用纸巾给他擦眼泪,“我和你一起去,不光是我,我还带着林伯和两个女佣一起去,我们帮你照顾你姐姐。” ------ 对不起我又来晚了[磕头认错] 第24章 苏灿叶眼睫毛都哭湿了,看着祁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祁潋也没再多说,把手里的纸巾放到苏灿叶手里,让他自己擦一下眼泪,然后探过上半身去取床头柜上的电话,很快林管家就到了房间门口。 祁潋对林管家道:“林伯,叫司机把车子开过来,小叶的姐姐喝醉酒了,我要陪他过去看看,林伯你再另外找两个人跟我们一起过去。” 林管家听完了也没有多问一句话,点头应下后便转身离开了。 苏灿叶抽噎着收回视线,看着祁潋什么话也说不出,他不想这么麻烦祁潋和林管家,因为喝醉酒的那个人是他的亲姐姐,和祁潋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祁潋能陪着他一起去这个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得他根本没有办法违心拒绝,他想祁潋陪他一起去。 祁潋身边的人行动力都很迅速,很快林管家就带着两个女佣和两个保温桶出现在一楼。 苏灿叶推着轮椅从电梯出来,看见两个手里提着的保温桶忍不住问了句,“那是什么?” 林管家笑了笑,“小苏的姐姐喝醉酒了,我想我们应该给她准备一些能垫肚子的白粥和醒酒汤。” 苏灿叶有些感动林管家的心细和周到,“谢谢你林伯。” “不客气小苏,少爷,司机和车都在门口等着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祁潋点点头,“走吧。” 苏灿星住的地方有些远,这个点开车从香汀·园林过去都要将近一个半小时。 在车上时苏灿叶尝试过给苏灿星打电话,但是打了四五个始终无人接听,二十分钟后,苏灿叶又接到了苏妈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苏妈妈的语气因为着急而显得很有些尖锐,在苏灿叶再三说了自己已经在赶去苏灿星家的路上了才勉强放下心。 挂了电话后,苏灿叶有些难堪地低下头,车里空间不大,还足够安静,祁潋就坐在他身边想不听见都难。 就在苏灿叶惴惴不安时,祁潋忽然道:“小叶,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姐姐是钢琴老师对吗?” 苏灿叶点头,“对,她是钢琴老师。” 祁潋便一脸若有所思地道:“今天下午,我去接你下班之前在香汀看见你姐姐了。” 苏灿叶听得一怔,“阿潋认识我姐姐?” “不认识。”祁潋抿唇笑着摇头,“但是我认识你,你姐姐和你长得很像。” 苏灿叶听得更惊讶了,这种话他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 “像吗?” “像,我能在她的脸上看见你的影子,至少也有个四五分像。” 苏灿叶有些尴尬地低头摸了摸鼻子,“我姐姐长得很漂亮的……很多人都觉得我们不像姐弟。” “小叶子长得也很漂亮的,只是他们没发现。” 苏灿叶有些疑惑地转过脸看他,结果却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一件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莫名还有一丝狡黠。 苏灿叶微张着嘴看他,有些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另一个重点,“我姐姐在香汀?” “嗯,我想她应该像你一开始说的,她有学生住在香汀。” 苏灿叶想起自己一开始骗祁潋和林管家说自己是来香汀找姐姐的,脸颊就忍不住发烫,有些不自然偏过头,不敢看祁潋也不敢再说什么。 祁潋一直看着他,见他连耳朵都红了唇角笑意更深,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怕苏灿叶会更加不自在。 凌晨十二点前,两辆黑色的车子一前一后停在马路边,右边则是一栋高级公寓。 祁潋把看向车窗外的视线收回来,问苏灿叶,“知道要怎么上去吗?” 苏灿叶点点头,“我来过几次,也有密码。” “那就好,我和你一起上去。” 苏灿叶没想到祁潋会想和他一起上去,愣愣地道:“要不阿潋你还是在车里等我吧。” 祁潋想了想,似乎也觉得就这样进一个独居女生的家里不太好,于是便退了一步,“我可以不进去,我和林伯在外面等你,你和两个女佣进去。” 苏灿叶还是觉得不好这么麻烦祁潋,想让他就在楼下等,“阿潋还是在车里等我吧。” 祁潋不想听,直接推开车门,“我不要在车里等你,我要和你一起上去。” 这句话的任性程度已经拉满了,苏灿叶恍惚间都有种祁潋在耍赖撒娇的错觉。 见祁潋扶着车门就要下车,苏灿叶急得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从车尾绕过去,正好坐在后面一辆车的林管家推着轮椅走过来。 祁潋扶着车门好好地站着,没有摔倒也没有站不稳,林管家把轮椅推过来他扶着轮椅的扶手就坐下了,甚至都不需要苏灿叶上前去扶他。 苏灿叶见祁潋决心要跟着一起上楼,只好妥协了,转身带着他们走向公寓大门。 苏灿星住的高级公寓一楼大厅是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守着的,进出要登记。 苏灿叶来过两三次,知道具体流程,而且电脑里也能找到他前几次的访问记录,所以只需要再登记一次签个名就好了。 在苏灿叶签名登记期间,保安一直忍不住看向苏灿叶身后的人,他的重点不在于坐轮椅的祁潋,而在于推轮椅的林管家和两个提着保温桶的年轻女孩。 因为保安看不透这几个人的关系,而且莫名地越看越怪,他觉得怪了又忍不住多看几眼,直到苏灿叶填写好放下签字笔。 看着苏灿叶填写好的信息,保安点点头,“你们可以进去了。” 苏灿叶轻声道了谢,转身走向电梯。 公寓的电梯足够大,五个人加一台轮椅空间还有剩余,苏灿叶站在电梯的按键前仰头看着不断往上升的数字,在电梯中间坐在轮椅上的祁潋视线却一直看着他。 电梯一直到十五楼才叮一声停下,然后缓缓打开门。 苏灿叶率先走出电梯,一只手扶着电梯门,等到所有人都从电梯里出来了才收回手,往电梯的左边走。 这里的公寓房一层只有四户,左边两户右边两户,苏灿星就住在左边。 在走到其中一扇房门前,苏灿叶先是按门铃,门铃没有反应他再敲门,在轮番试过门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后他才开始按门上的密码锁。 密码锁嘀嘀响了几声后应声打开了,祁潋和林伯留在门外没有进去,他们带来的两个女佣则是提着手里的保温桶跟着苏灿叶一起进去。 三人刚一前一后地走进玄关,就被屋子里仿佛遭受过地震般的混乱与狼藉吓了一跳,走在最后的女佣都以为这是遭贼了,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声。 门外的祁潋听见惊叫声深深蹙起眉头,林管家不放心地问了门里的人一句,“小雪,出什么事了?” 那叫小雪的女佣一脸惊魂未定地转过脸,“林管家,这这……” 苏灿叶满眼震惊地搜索了一番客厅,终于找到了躺在茶几底下,穿着抹胸黑裙的苏灿星。 “姐姐!” 苏灿叶被苏灿星躺在地上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鞋子都顾不上换了,踮着脚尖避开满地的玻璃碎片,扑到茶几下的地毯上,把披头散发的苏灿星抱起来。 苏灿星明显是喝多了,一身的酒气,桌上还摆着几瓶已经彻底空了的酒瓶,脸上妆容都哭花了,一块黑一块红的。 苏灿叶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苏灿星的脸颊,“姐姐,姐姐,你快醒醒。” 苏灿星勉强睁开一条缝,接着就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嗝,都醉成这样了她还要骂人,“王八蛋……敢绿我……我一定要……嗝,把那对狗男女,埋了!” 苏灿叶把醉得满嘴嘟嘟囔囔的姐姐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他正想起身去洗手间打盆水给苏灿星擦擦脸,没想到苏灿星却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把苏灿叶硬拽了过来。 “苏灿叶啊!叶啊!你帮,帮帮姐姐,姐姐抬不动……” “好好好我帮你我帮你。” “那那我们,现在就,就走!”苏灿星醉得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指着窗外的黑夜,“天黑了,好,好下手……嗝!” 第25章 “姐姐,你喝多了。”苏灿叶费力地拉住了乱动的苏灿星,把闹着要出门的人用力按回沙发上。 苏灿星屁股刚坐到沙发上又挣扎着要站起来,她两只手用力要推开面前的苏灿叶,喝醉酒了也一样凶,“谁说我喝多了!我没有喝多!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苏灿星!!” “好好好你是苏灿星,全世界最厉害的苏灿星。”苏灿叶脾气极好地安抚着喝醉酒的姐姐。 但是撒酒疯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安抚住,苏灿星刚刚还摇头晃脑的,忽然一下扁起嘴就开始哭,抱着苏灿叶的腰呜呜哭得很委屈。 “当初明明是他先追求我的……呜呜——追了我一年我才答应的!可是,可是,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才多久啊他就把我绿了呜呜——他凭什么啊?他以为他是谁!” 从小到大,苏灿星哭闹起来都是非常厉害的,因为苏妈妈最疼爱她,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只要苏灿星一哭她就十分心疼,想尽一切办法哄她高兴,久而久之就养出了苏灿星这个任性至极又自我的大小姐脾气。 苏灿叶是哄不住她的,只能在苏灿星闹着要把人家埋了的时候稍微拉着点。 小雪和小夏在苏灿星哭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帮忙打扫卫生,满地的玻璃碎片都被扫走扫干净,连一点玻璃碎末都没留下。 苏灿星几乎把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干净了,小雪甚至在墙角下找到了屏幕碎成蛛网的手机,已经不能用了,而除了客厅,卫生间的情况更糟糕,护肤品化妆品碎了一地,连一块能落脚的地都没有。 这情况如果祁潋没有带着人过来一起帮苏灿叶,光凭苏灿叶一个人可能忙到天亮都搞不定他姐姐。 祁潋在门外,即使不用进去看也知道房子里面的情况有多糟糕,更不用说他还能听见苏灿星哭闹的声音和苏灿叶哄劝的声音。 他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问林管家,“林伯,现在几点?” 林管家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凌晨一点。” 祁潋没说话了,不过脸色是绝对算不上好看的,林管家以为他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说什么,祁潋忽然道:“小叶子明天早上还要上班。” 林管家听得一愣,这才明白过来祁潋黑脸的原因不是因为等得不耐烦,而是因为担心苏灿叶会休息不好。 客厅里,苏灿叶还在努力拉着动来动去的苏灿星,苏灿星力气很大,哪怕喝醉酒了手劲也大得惊人,她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用力去推苏灿叶的手,推不开就用手拍打,把苏灿叶的手都拍红了还不肯停。 “松手!松手!” 祁潋的轮椅被林管家推到门口,他透过玄关看见的正好就是这样一幕,那声声脆响的巴掌声用力打在苏灿叶的手上,打得那原本白皙的手腕一片通红,让人看着就觉得疼。 祁潋看得眉头蹙得更深,“林伯,让她们停一下,先帮帮小叶。” 林管家应了声,走到门边朝客厅里喊,“小雪小夏,你们先帮小苏拉住苏小姐。” 在忙碌中的两人听见林管家的声音急忙快步走向沙发,一人一边伸手拉住苏灿星,苏灿叶这才得以喘口气,感激地看了眼两人,转身打开茶几上装着醒酒汤的保温桶,用里面的羹匙舀出醒酒汤喂给苏灿星。 苏灿星两只手都被人给按住了,没办法再闹,但也不肯乖乖喝醒酒汤,总是要躲开羹匙,苏灿叶费了半天功夫连哄带劝才给喂了几口,不过好在之后苏灿星就累得睡着了,没有力气再闹了。 见沙发上躺着的人呼吸平缓,显然是已经睡沉了,围着沙发的三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苏灿叶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苏灿星会醉得这么厉害,很不好意思自己这么麻烦小雪和小夏,脸颊微红地连道歉带道谢。 小雪和小夏来的时候就知道是要照顾醉酒的人,所以此时听见苏灿叶的道歉和道谢只是浅浅一笑,让他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她们来这里是拿了双倍加班费的,随后两人便转身各自继续忙碌。 苏灿星睡着了苏灿叶也没有闲着,去打了盆水回来给花脸猫姐姐擦脸,把那红一块青一块的痕迹都小心翼翼地擦掉。 祁潋就在玄关外的门前,他的角度能把认真照顾姐姐的苏灿叶看得很清楚,看着他打湿毛巾一点点帮睡熟的姐姐擦脸,期间还接了个电话,应该是他妈妈打来的,因为祁潋能听见苏灿叶声音无奈地说姐姐已经睡着了,挂了电话之后又继续沉默地帮姐姐擦手。 所有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练,直到他彻底安置好姐姐,并从房间里抱来一床毛毯盖在苏灿星身上。 忙完这一切苏灿叶才站在沙发前长长呼出一口气,得了空后,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玄关,只一眼却对上了祁潋温和的眼神,他没想到祁潋就在门口,一时有些怔愣。 祁潋唇角微勾朝他笑了一下,轻声道:“辛苦你了小叶子。” 简单的七个字却让苏灿叶直接红了眼眶。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缘故,他少见地敢直视祁潋,目光小心又贪婪,像是要把门外那永远温柔待他的人牢牢地印在眼睛里,像是多看几眼就能少几分委屈。 凌晨一点半,两辆车子在夜深人静中开向香汀,苏灿叶坐在祁潋身边,累得眼皮一直在打架。 祁潋偏头看着他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视线略微往下一挪落到了苏灿叶红得有些刺眼的手腕上,实在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疼吗?” 苏灿叶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划过他疼得火辣辣的手腕,缓缓睁开困得惺忪的睡眼,“嗯?” 祁潋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手是不是很疼?都已经红了。” 苏灿叶困得反应都比平时迟缓许多,直愣愣地看着祁潋抓着自己的手,点了一下头,“……一点点。” 祁潋一声不吭地把脸凑过去,微微低下头,在苏灿叶震惊的眼神中,嘴唇贴近那通红的手腕轻轻吹了几下,然后偏过头问苏灿叶,“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第26章 苏灿叶回过神后,浑身的疲惫和困倦瞬间烟消云散,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我我我不不疼了不疼了……” 祁潋明显不信,苏灿叶不挣扎他也不松开手,又把头低下去吹了吹,温热的鼻息扑在那通红的皮肤上,刺激得苏灿叶尾脊骨都麻了,只觉得那块皮肤烫得他手指忍不住发抖。 “我我没事,真的没事了……”苏灿叶红着脸稍稍动了动手腕,很轻的力道,不像是挣扎,但祁潋还是顺着他的力松开了他的手。 苏灿叶感觉自己的手腕一轻,连跳个不停的心脏都因为莫名的失落而漏了一拍,心里也随之空荡荡的,盯着刚才祁潋握着的地方出神,仿佛还能感觉到祁潋的皮肤和温度。 “回去后我让林伯给你找点冰块冰敷一下。”祁潋看着他轻声问:“好吗?” “好,好的,谢谢。”苏灿叶不自然地放下手转开头,视线落在车窗外不断飞速倒退的街景上。 凌晨的A市并不十分安静,路过一些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时还是能看到有很多人不回家在街上游荡。 这个点换做平时祁潋早就睡着了,他进食不多的身体没有那么多精力能让他撑着,于是在车子回到香汀前,祁潋很安静地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呼吸平稳又绵长。 苏灿叶悄悄转过头看着身旁睡着的祁潋,眼神直勾勾地描摹那张脸的每一分线条,从额头到鼻梁,从嘴唇到下巴,最终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固定在祁潋有些薄的嘴唇上。 那两片嘴唇薄而有肉,颜色有些浅,唇线和唇形尤其漂亮,让人感觉……很好亲。 苏灿叶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出神了,他在想刚才祁潋给他吹手时的样子,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有些难以置信,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和祁潋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亲近了。 亲近得祁潋此刻就在他的身边睡着了,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这距离近得他甚至能闻到祁潋身上的味道,像是某种草木的香气,苏灿叶闻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就是单纯觉得很好闻很舒服。 一个小时后。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大门前,苏灿叶坐在座位上一脸犹豫地看着熟睡的祁潋,想叫醒他又舍不得。 可是透过祁潋右手边的车窗,苏灿叶看见了坐在后一辆车的林管家推着轮椅走过来,然后停在了车门外,等着祁潋下车。 苏灿叶视线从车窗外缓缓挪到了祁潋脸上,默默看了一会儿,正想出声叫醒他,忽然熟睡中的祁潋自己就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小睡了一会儿的缘故,刚醒来的祁潋眼底透着一丝茫然,混杂着并不多的清明直勾勾地盯着苏灿叶看。 在这种眼神注视下,苏灿叶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阿潋,我们到了。” 祁潋这才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闷闷地嗯了一声。 苏灿叶很担心他,“阿潋,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祁潋沉默地摇了摇头,大概是看见苏灿叶脸上写满担心的表情,他唇角微勾露出一点笑,“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快点回去休息吧。”苏灿叶说着转身打开左手边的车门,绕到另一侧帮祁潋开门,扶着祁潋从车里面出来。 其实像这种只需要走几步的祁潋自己是可以走的,不用别人搀扶,只是苏灿叶关心则乱,生怕祁潋受伤。 祁潋坐到轮椅上第一件事就是交代林管家,“林伯,找些冰块给小叶敷一下,他的手腕疼。” “小苏受伤了吗?”林管家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苏灿叶的手腕,就看见那手腕连着手臂一片通红,红得有些触目惊心。 苏灿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臂往身后藏,“没有受伤,就是有点红了。” 林管家转头就对小雪道:“小雪,快去厨房给小苏找冰块。” 小雪应了声就走向厨房,苏灿叶见状急忙道:“不,不用麻烦了,我用凉水冲一下就……”他还没说完,小雪已经走得没影了。 等他们回到客厅后,小雪正好拿着被毛巾包着的冰块出来。 苏灿叶只好道了声谢接过毛巾开始冰敷手臂,他姐姐长年弹钢琴手臂很有力量,只是拍打几下都够他疼得火辣辣的,此时让冰敷了一下,那种又烫又痛的感觉才得到了缓解。 祁潋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转头看向林管家,控制声音不让苏灿叶听见:“小叶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明天早上让医生晚点过来,不要让他看见。” 林管家愣了一下,“不能让小苏知道吗?” “只是打营养针,没有必要让他看见。” “可周末的时候如果小苏住在这里,那……” 那就不可能不被苏灿叶看到。 “避开他就好了,他心里装着的事已经足够多了。” 祁潋说完便扭头看向苏灿叶,“小叶,敷好了记得早点回房间休息,明早我会让司机送你去上班。” 苏灿叶下意识地站起身应好。 祁潋笑了笑,“那小叶,晚安。” “阿潋晚安。” 两人互道晚安之后,苏灿叶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林管家把祁潋推进电梯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因为那声晚安莫名地有些羞涩。 第二天一早,以为自己会认床睡不着的苏灿叶可以说是一沾床就着,一夜无梦安稳地睡到天亮。 尽管只短短睡了五个小时,但良好的睡眠质量还是让苏灿叶缓解了一身的疲惫。 早上八点半,别墅里一片安静,苏灿叶下楼的脚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发出很大的动静。 林管家在一楼看见他下楼笑着招呼了一声,“小苏,快来吃早餐吧。” 苏灿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睡得有些乱的头发,低头轻轻拍了拍身上穿着的淡粉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谢谢林伯帮我准备的衣服,很合身。” “不客气,这都是少爷吩咐的。” 提到祁潋,苏灿叶左右看了看,“阿潋呢?” “少爷没那么快起床,他昨晚临睡前让我告诉你一声,他今天虽然不能和你一起吃早餐,但是下午他会去接你的。” 听到林管家说祁潋今天也会来接自己下班,苏灿叶实在有些难掩开心,眉眼带笑地应好。 送走了去上班的苏灿叶后,林管家脸上的笑容才有些僵硬地退去,面露焦急地看了眼时钟。 几乎就是苏灿叶前脚刚走,后脚祁潋的医生就来了。 四五个人踩着心急的步伐快步走进别墅,领头的医生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见林管家他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会突然又发起高热?这几天情况不是好了很多吗?” 第27章 祁潋的进食障碍是至今都找不到原因的,也没办法控制,很多时候就算是祁潋本人也无奈这时好时坏的身体。 一大清早,专门为了祁潋赶来的医生围在床边,给祁潋输液,又问了些情况。 当然,回答问题的都是林管家,因为祁潋面对他们的时候是连一个字都不想说的。 “凌晨三点才休息的?!”医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昨天晚上因为有点事情少爷出去了一趟,来回路上耽搁了很多时间,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医生眉头紧锁,“少爷现在的身体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睡一觉就能恢复,但对少爷来说,积压的疲惫和困乏在短时间内是恢复不了的,触底就一定会反弹。” 这些道理林管家也知道,但祁潋要做的事情他哪里能拦得住。 好在祁潋的高热来得凶走得也快,输液后体温就恢复正常了,只是脸上苍白得没有什么血色,看上去要比昨天虚弱许多,躺在床上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一场高热过去竟有种比刚开始搬来这里还要糟糕的感觉。 林管家愁得一整个白天眉头都没有舒展开过,中午时还接到了祁晟炀的电话。 祁晟炀和祁潋的父子关系虽然如履薄冰,但在祁晟炀心目中祁潋还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尽管在祁潋眼中他这个父亲可有可无。 电话里,祁晟炀声音微冷,“林伯,我把阿潋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照顾好他。” 林管家也认为自己负有一定的责任,不敢解释。 祁晟炀的想法当然还是希望祁潋能回老宅休养,但他的儿子他还是很了解的,对着别人吃软不吃硬,对着他就是软硬不吃,而他对此根本毫无办法。 可祁晟炀对祁潋没有办法不代表对其他人也一样,因为祁潋反反复复,刚一见好又猛地一下打回原形的病情,祁晟炀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了。 “林伯,如果阿潋之后还未见好,你就回老宅来,阿潋那里我会让其他人照顾他。” 对于别墅里发生的事情,苏灿叶毫不知情,可能因为即将到来的周末,苏灿叶今天心情一直挺不错的。 午休时间他难得没有在办公室叫外卖,而是到楼下找了家茶餐厅。 宿醉刚醒的苏灿星就是在这时打来的电话。 “喂,灿叶,昨天是不是你来过?” “嗯。”听着电话那头声音又低又闷的姐姐,苏灿叶还是有些担心她,“姐姐,下次不要喝那么多了。” “你以为你是谁?少管我。” 苏灿叶就不说话了。 苏灿星从小到大都是嘴巴坏,这个坏毛病要改过来并不容易,她自己也知道却控制不了,只能说完了然后暗自后悔。 她今天睡醒起来一看房间和自己都被收拾干净就知道是苏灿叶来过,冰箱里甚至还有醒酒汤和煮好的白粥。 苏灿星有些疑惑苏灿叶怎么做到一个人完成那么多事情,但只疑惑了一下就抛到脑后去了,找出了备用手机给苏灿叶打电话。 她是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给苏灿叶添麻烦和道谢的,以她的脾气经常说不到几句话两人就都无话可说。 想了想还是给钱来得更实在,于是苏灿星就在苏灿叶的沉默中挂了电话,然后登录备用手机的微信,找到苏灿叶的萨摩耶头像,发了个888的红包,这件事在她这里就算揭过去了。 苏灿叶看见发来的红包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毕竟他要是不收晚点还要再接到苏灿星质问的电话。 从茶餐厅出来后,苏灿叶低头走在人行道的最边沿,身边是无数西装笔挺穿着制服的白领,他穿着淡粉色的T恤配着牛仔裤走在他们当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那土气的发型和黑框眼镜,连路边发传单的人都像没看见他直接略过。 苏灿叶早已习惯游离在人群和集体边缘,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的发型虽然土气,但他一直觉得挺有安全感的,就是发量太多了天气热的时候会有些难受。 “新店开业大酬宾!充卡一百送五十!还送免费体验染发一次!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苏灿叶本来也没想到要去剪发,但是听到发传单的人喊的广告词,再想到祁潋曾经说过的,他不戴眼镜更好看…… 想到这,苏灿叶侧头看了眼身旁映着自己样子和身形的橱窗镜,看着镜子里的人,他缓缓摘下了那副平时很少会摘下来的眼镜。 只是轻微近视的视力还是能让他在没有眼镜的情况下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土气的黑框眼镜没有了,但是土气的发型还在,摘了眼镜后也依然土气。 苏灿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像祁潋说的那样,摘了眼镜会更好看,明明还是一样的,和姐姐天差地别。 “新店开业大酬宾啦!换个发型换种心情!给自己一个机会!认识不一样的自己!” 苏灿叶默默听了一会儿,缓缓转头看向那个站在人行道边上,精力充沛万分嘴皮子也利落万分的寸头年轻人。 他刚才虽然略过了苏灿叶,但是其他人他基本是见一个发一张传单。 苏灿叶找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趁着自己还没有改变主意,苏灿叶鼓起勇气朝那个发传单的寸头年轻人走去,“你好,那个,请问能给我一张传单吗?” 寸头听见声音转身一看苏灿叶一下就乐了,“当然可以啊!来来来!帅哥你要换个发型吗?恕我直言,你现在这个发型真的配不上你的脸。” 苏灿叶低头接过风格简约的宣传单,心里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寸头不给他这个机会,热情地挽起他的手臂带着他就往马路对面新开的理发店走去,“走走走,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店的手艺,绝对给你设计一个最适合你的发型!” 苏灿叶对过分热情的人没有招架能力,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寸头拉进了店里。 新开张的店员工比客人还多,除了苏灿叶外,还有两个女生正在挑选发色。 苏灿叶手足无措地被寸头带给了一个叫丽丽的女孩子,丽丽引着苏灿叶到二楼去先洗头,洗完头包着紫色的毛巾下来,苏灿叶的头发就全部交给了名叫David的型男发型师。 David对苏灿叶的原发型有很大的意见,忍不住问了句,“哪里剪的?” 苏灿叶回答得很不好意思,“我自己……” “如果你的脸十分,你的发型起码给你拖下去十一分。” “这,这么糟糕吗?” “是非常。” David摸了摸苏灿叶湿漉漉的头发,“有什么要求吗?” 苏灿叶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让我来给你设计一个发型咯?” “好。” “要试试免费体验的染发吗?” “不,不用了,黑色挺好的。” David语气不无可惜,“太浪费了,你这冷白皮有很多很适合你的发色。” 因为苏灿叶执意不肯染发,二十分钟后,看着眼前和之前判若两人的苏灿叶,David还是觉得可惜,“你要是愿意染个雾灰蓝,我保证你走在路上会有人偷拍你。” 苏灿叶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他还不太习惯镜子里完全露出脸庞的自己,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多看两眼。 他这边刚剪完,几乎整个店里所有有空的发型师全都围过来看。 “我觉得变化会那么大的主要原因还是脸,这小哥本来长得就很帅。” “确实是,小哥我能给你拍张照吗?” 苏灿叶很不习惯被那么多人包围,一张白皙的脸都涨红了,“我,还是不要拍了,我我不太喜欢拍照。” 那人一脸认真地建议,“可以喜欢一下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脸,我每天能自拍一百张。” 苏灿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David看苏灿叶是真的很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走出来赶人,“都一边凉快去,可别吓到人家。” 到收银台付款的时候,见苏灿叶还要往脸上戴眼镜,David急忙拉住他,“等会儿,你近视吗?” 苏灿叶愣愣地看着他,“一点点。” “影响生活吗?” “……不影响。” “那能不戴最好不要戴了,或者干脆换一副,这副眼镜现在配不上你。” 苏灿叶听得一脸犹豫地看着自己的眼镜,最后还是收起来放进裤兜里。 从理发店回办公室这一路,苏灿叶始终低着头走路,不敢和迎面走来的任何一个人对视,他能感觉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每一道都让他很不自在,很不习惯。 隐约的苏灿叶有些后悔了剪头发这个决定。 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苏灿叶走过前台,一起共事了快两年的前台竟然叫住了他。 “你好,请问你找谁?” 苏灿叶脚步一顿,“我是苏灿叶。” 前台小姑娘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你是谁?” 苏灿叶无奈地找出了工牌给她看,“苏灿叶。”说完便转身往里走。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出去吃饭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几乎每个进来的人第一眼都会被坐在角落里的人给吸引,然后疑惑地互相对视。 “新来的同事?” “为什么坐在苏灿叶的位置上?” 前台的小姑娘打完水适时地走过来,看着办公室角落里精致漂亮得仿佛全身都被打上柔光滤镜的人,语重心长:“你们有没有想过……那可能就是苏灿叶?” 第28章 整整一个下午,苏灿叶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快两年,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个位置那么受欢迎。 不管是起来打水的还是去完厕所回来的,所有人走的时候一定要多绕一圈路从他面前经过,然后用以为不会被他发现的目光飞快地略过他的脸,走回去了再和旁边的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甚至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比平时多。 苏灿叶非常不习惯他们若隐若现飘向自己的探究和好奇的眼神,但他什么都没办法说,只能埋头完成自己的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苏灿叶正收拾东西,曾经被他帮过一次忙的实习生小章走了过来,“小苏哥!” 苏灿叶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习惯性地露出礼貌性的淡笑。 小章一下红了脸,“小苏哥,你怎么忽然换了个发型?” “啊,因为不想戴眼镜了。”苏灿叶没有多解释原因,因为他现在正在后悔,他的透明滤镜因为发型被彻底打破了。 “挺适合你的!真的!你整个人现在好像在发光!” 苏灿叶不自然地笑了笑,“只是刚开始你们看不习惯,习惯了就没什么不一样了。” “不不不,特别帅!习惯了也帅!”小章毕竟年纪比较小,办公室里也就她平时会和苏灿叶说几句话,看着眼前一个午休不见像变了个人似的苏灿叶,小章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要温柔。 苏灿叶很不习惯面对这种直接的赞美,脸颊微红,不敢抬头,只希望快点收拾好东西然后赶紧离开。 然而,今天自从他换了个发型后,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让他感觉很陌生,包括坐在他旁边工位,基本上没和他说过话的小组组长就背着她的大牌包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小苏你这是脸靠发型啊。”小组组长陈姐语气充满不可思议地打趣苏灿叶,“我记得有天整栋写字楼的人都在传你有个超级漂亮的女朋友,我们本来还不信,现在看来,是我们有眼无珠不识靓仔。” 苏灿叶尴尬得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没有没有,我没有女朋友,那是我姐姐……” 陈姐看着苏灿叶精致的五官,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你姐姐,那怪不得了。” 一听到姐姐两个字,办公室里还单身的男青年们都放下了矜持,抱着包蹭过来。 “小苏你居然有个那么漂亮的姐姐!” “小苏,同事一场,能把你姐姐介绍给我认识吗?没别的意思就是交个朋友。” “先来后到OK?” “各凭本事,谁要跟你先来后到。” 苏灿叶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在这里发生了,他有些头疼地拉好背包拉链,从工位上站起身,也不看那些围在自己工位上的人,闷声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也要走了,小苏哥,我和你一起下去!” 小章小碎步地跟在苏灿叶后面走出办公室,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不屑地切了一声,“厉害什么……” 陈姐不赞同地看了那人一眼,“苏灿叶一直就这脾气,你可别瞎发作。” 那人便有些尴尬地噤了声。 苏灿叶不习惯坐电梯,和陌生人共处在那么小的地方他会不舒服,加上公司所在楼层不高,所以他每天不管上班还是下班走的都是楼梯。 他人刚打完卡从公司出来,小章就脚步哒哒地追了出来。 苏灿叶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下,两人一齐走楼梯下楼。 小章好奇地看着走在身边的人,“小苏哥今天也有约吗?” “嗯,我朋友会来接我。” “是那个开着顶级豪车的朋友吗?” 苏灿叶听见这话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小章耸了耸肩,“那辆车我在微博上看见过,贵得吓死人了。” 苏灿叶不了解车,听到这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应该是吧。” 小章语气不无遗憾,“好可惜,想请小苏哥喝奶茶都没这个机会。” 苏灿叶不自在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我不怎么喜欢喝奶茶……” “那小苏哥喜欢喝什么?苏打水?水果茶?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楼梯口,现在正好是下班的点,写字楼有很多下班的白领正脚步匆匆地走过一楼大厅。 苏灿叶是走在人群后出来的,尽管走在他前面的人很多,但他一出来,坐在车后座的祁潋一眼就看到了他。 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气质依然青涩,一件淡粉色的T恤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原本厚重且土气的刘海变成了修剪精致的细碎刘海,厚厚的发层也被打薄了,整个人意外地显得特别精神。 没有了那副黑框眼镜和刘海,那张本就十分干净漂亮的脸庞便完完全全露了出来,从眉眼到鼻梁无一处不漂亮,无一分不精致,看上去秀美却不显女气,反而有种疏离的清冷感,让人不由地想多看几眼。 祁潋直勾勾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即使走在人群中也依然存在感拔尖的苏灿叶身上,看着他走下楼梯告别娇小可爱的女同事,然后朝自己快步走来。 迎面有一阵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但苏灿叶显然并不在意,他脸上带笑地跑到车窗前停下,低着头看着黑黝黝的车窗。 下一秒,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祁潋的脸。 祁潋微微挑起一边眉头看他,“你好,请问你是我温柔又可爱,厨艺高超还会手写菜谱的好朋友小叶子吗?” 苏灿叶抿唇笑得眼睛弯弯的有些不好意思,“是。” 祁潋也看着他笑,“快上车,我们还要去你家里收拾东西。” 苏灿叶听得一愣,回过神后还是快步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车。 车门刚一关上,司机就回头问苏灿叶地址,得到回答后车子便发动了。 见车子真的往自己家的方向开,苏灿叶转头有些惊讶地问祁潋,“真的要去我家吗?” 祁潋一直看着他,听见他的话反倒有些疑惑,“你忘了周末要住在我那里?” “没,没有忘记。” 苏灿叶正想说什么,忽然眉头一拧,少见地主动凑近祁潋,担忧地问:“阿潋,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刚才他在车外看祁潋的时候看得并不真切,这会儿在车里了才彻底看清楚,祁潋的脸色很不好,那是一种病态的苍白,比之前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糟糕。 “没怎么,只是没有睡好。” 苏灿叶坐直身体,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他,“既然没有休息好那为什么还出来?你应该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祁潋唇角微勾,“因为我说过我会来接你,那我怎么能让你失望?” “没关系的。” “可我觉得有关系。”祁潋看着他道:“我不想你下班出来没看见我而感到失望。” 苏灿叶低下头,言不由衷,“不会的。” “真的不会?”祁潋的语气明显不相信,他的身体往后一靠,靠进椅背里,眼尾还有掩饰不住的疲累,“小叶子为什么不敢和我说心里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苏灿叶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我没有……” 没听见真话祁潋就闭上眼睛假寐不理他。 看着眼前装睡的人,苏灿叶只好说实话了,“好吧我会……一点点。” “最后三个字太多余了,可以去掉。” “……好吧我会。” 苏灿叶太听话了,祁潋实在有些没忍住笑出了声,睁开眼睛看着苏灿叶,水润的桃花眼潋滟开一片温柔,“傻瓜,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确实很好欺负的苏灿叶一脸茫然:“我只是听你的话……” 没过多久,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苏灿叶家楼下。 苏灿叶看着祁潋面露犹豫,祁潋也在看他,“你要请我上去喝杯水吗?” “你想上去吗?” “好啊。” 祁潋转头就打算推开车门,苏灿叶让他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轮椅带来了吗?” “后备箱有备用的。” 祁潋话音刚落,驾驶座上的司机便推开车门下车,走到车尾的后备箱前拿出备用轮椅。 苏灿叶虽然有些惊讶这辆车上居然还有备用的轮椅,但还是顺着祁潋的意把他扶到轮椅上。 司机本想跟着一起上楼的,但祁潋不让,让他在楼下等,于是苏灿叶便一个人推着轮椅乘坐公寓的电梯直达自己所住的楼层。 他住的公寓算是典型的单身公寓,一层有四户,户型差不多而且都不大,昨天他一天没回来,家门口堆了好几个小快递。 祁潋好奇地看了眼地上的几个快递盒,“放在这里不会让人拿走吗?” “不会。” 苏灿叶找出钥匙开门,祁潋的轮椅刚刚好能进来,进了门后苏灿叶就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把祁潋的轮椅推到客厅的小茶几旁,连身上背着的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先进厨房给祁潋倒了杯水。 祁潋坐在轮椅上,好奇但克制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房子,比他想象的要小,但是收拾得很干净,能看得出房子的主人特别爱卫生,也很勤快地打扫。 苏灿叶从厨房里出来把水杯递给了他,脸上神色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小……” “不会,刚刚好,而且你收拾得很干净。” 苏灿叶抿唇笑了笑,“我喜欢住小一些的房子,有安全感,打扫起来也方便。” 祁潋抿了口杯子里的水,注意力被一盆摆在窗外上的多肉给吸引了,那盆小多肉小得能算是迷你,粉粉小小还肉鼓鼓的,很可爱。 “那是什么?” 苏灿叶顺着祁潋的目光看去,“那是多肉的一种,叫姬秋丽。” “很可爱。” 苏灿叶扭头看他,“阿潋喜欢吗?我把它送给你。” “可是你也只有一盆。” 苏灿叶直接走向窗台,把那一小盆姬秋丽拿下来,递到了祁潋手里,“没关系,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祁潋没再拒绝了,满眼喜欢地看着手里漂亮又可爱的小多肉,总觉得这株小多肉给他的感觉和苏灿叶很像,安静又漂亮。 “它有名字吗?” 苏灿叶听得一愣,他本想说养植物一般不会取名字,但一看祁潋的脸到嘴边的话也硬是憋了回去,“没有名字。” “我想给它取一个名字。” 有了植物大战僵尸昵称的经验,苏灿叶隐约猜到了这个名字可能和自己有关,但还是问:“你想取什么名字?” “既然你把它送给了我,那就应该跟着我姓,不如……叫祁小叶吧!”祁潋看着手中的小多肉,脸上笑意更深,“毕竟它的另一个爸爸叫小叶子。” 说到这祁潋还要假装刚想起来问问苏灿叶的意思,抬头看向他,“小叶子同意吗?” 小叶子红了脸,眼睛都不敢看他,“同,同意……” ------ 举碗求海星~ 第29章 因为计划就是住一个周末,所以苏灿叶收拾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就两天换洗的衣物,连笔记本电脑都没有带,十分钟就收拾好一个小行李包,很是轻便。 祁潋在客厅等了一会儿苏灿叶就提着包从卧室里出来,看见那个小提包祁潋眉头略微一挑,却什么也没有说,抱着自己的“祁小叶”乖乖让苏灿叶带他下楼。 至于门口的那堆快递,苏灿叶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捡起来随意堆在玄关的鞋柜上就关灯锁门。 想起那堆快递盒,祁潋闲聊般问了句,“小叶经常网购吗?” “不算经常,偶尔吧,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喜欢看一些小摆件,觉着好看的就会买回来。” 说到小摆件祁潋也想起了苏灿叶的家里确实有挺多小玩意的,他还看见了好几个动画人物的摆件放在墙柜里,很可爱也很温馨,让人感觉房子虽然小却很有生活气。 祁潋:“我家里好像没有什么摆件,他们就喜欢挂油画放花瓶,所以到处都是画和花瓶。” 苏灿叶按开电梯门,把祁潋推进去,再按一楼,“花瓶也挺好的,摆些鲜花和植物会很漂亮。” 祁潋低头看着手里的祁小叶,“可是我更喜欢你家里的风格,东西虽然都小小的,但是都很可爱。” “如果阿潋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祁潋摇了摇头,食指温柔地抚摸了一下祁小叶肉鼓鼓的花瓣,“我已经收下你的礼物了,那些都是属于你的,我不能要。” “没关系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祁潋偏过头看他,唇角笑意清浅,“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嗯?”苏灿叶好奇地看着他。 “小叶的眼光很好,我相信你,所以我想小叶帮我挑选摆件,我来付钱,然后我们一起布置,正好周末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有很多时间。”祁潋说着忽然声音变得低落起来,“我一直觉得我住的地方太大太空了,不像个家,像个酒店。” 苏灿叶没好意思说其实他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祁潋休息的卧室,不论装修还是家具摆设给人感觉都是冷冷的,精致规矩得像酒店而不像是一个家。 所以此刻祁潋提起苏灿叶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好。” 祁潋顿时笑得一脸愉悦,眉眼也舒展得更温柔,“小叶真可靠。” 回香汀的路上,因为正好赶上了晚高峰,车子被堵得只能在密集的车流中龟速前行,半天都挪不了多少。 祁潋把目光从车窗外的夕阳余晖上收回来,转头问身旁的苏灿叶:“不早了,小叶肚子饿了吗?” 苏灿叶正在浏览手机上的网购软件,听见祁潋的话摇了摇头,“还好,还不饿。” 简短的对话结束了祁潋也没有转过头去,而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灿叶的侧脸看,换了个发型的苏灿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连气质都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不像是由内而外的改变,而是一种单纯的表面改变,基于外貌。 他还能看见戴眼镜时的苏灿叶的影子,没有自信有些自卑,看人的时候不太敢对视,容易害羞容易脸红,还容易不自然不自在,软得像朵棉花,你要欺负他真的太容易了,毕竟连他的家人都在欺负他。 尽管祁潋没有见过苏灿叶的妈妈,也没有见过正常状态下的苏灿星和苏灿叶相处,但仅仅就他看见的、了解到的,显然在这个世上和苏灿叶有着最直接血缘关系的两个女人对他都不算好。 要不然本该像天鹅一样漂亮自信的苏灿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好欺负又好拿捏的小鹌鹑,只要你对他付出一点温柔,他就能死心塌地默默地喜欢你八年。 八年这个时间对祁潋来说意义非凡,他每想起一次心就软一分,然后打从心里感到不可思议。 苏灿叶就像一个蒙了尘的宝箱,他曾经意外打开过这个宝箱,可是最终因为他的终将离去,祁潋没有把宝箱留下,他把宝箱重新放回大海里,希望宝箱能找到真正的归属。 可是这个宝箱并没有去找其他人,而是倔强地漂洋过海,在他落船被困无人岛,最孤立无援时勇敢地上了岸,无畏无惧地赶来见他。 祁潋心知肚明这对小鹌鹑来说并不容易,所以尽管此刻他还看不清自己的心,但他能看清自己的不舍。 他不可能再像八年前一样,再把宝箱投回海里,因为这一次,他想留下宝箱。 林管家在香汀等到太阳落山,天色擦黑了才等回送祁潋去接苏灿叶的车子。 祁潋抱着祁小叶推开车门时,林管家担心得眉头紧锁,“少爷,你今天本来就不该出去的。” 祁潋毫不在意,虽然他下车的时候脚步稍有虚浮,但他还是赶在被苏灿叶看到之前坐到了轮椅上,然后淡淡地看了林管家一眼,“没什么事,我不觉得累。” 林管家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祁潋不让他再往下说了,原因自然是怕苏灿叶担心。 “林伯,阿潋真的只是没有休息好吗?” 听到苏灿叶的声音,林管家抬头循声望去,这一眼他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漂亮青年用苏灿叶的声音和他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了,一瞬间林管家竟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林管家疑惑地问:“你是?” 苏灿叶被问得一愣,“我是苏灿叶……” 林管家顿时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眼神惊疑地上下打量苏灿叶,想不通为什么就一个白天没看见,回来就像换了个人。 祁潋满眼好笑地看着林管家,“你连小叶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林管家怔怔地道:“确,确实是小苏的声音没有错……” 祁潋无奈地摇了摇头,见苏灿叶因为林管家的反应而面露尴尬和不自在,心还是软了,“走吧林伯,以后有得是机会可以看,我要找个地方好好放一下祁小叶。” 一个陌生的称呼吸引了林管家的注意力,他看向祁潋不解地问:“祁小叶是谁?” “它。”祁潋举起手里的小多肉,隐隐像是在向林管家炫耀,“是小叶送给我的,林伯认识一下,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祁小叶,是不是很可爱?” 林管家看着那株精致的小多肉点点头,“是很可爱,但会不会太小了?”小得连装着它的盆都小,还没碗大。 “以后会长大的。”祁潋捧着祁小叶一脸认真地道:“我有信心养大它,对不对小叶子?” 苏灿叶尴尬得想捂脸,想不通为什么祁潋对那株多肉像父亲对待儿子。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祁潋似乎真的非常喜欢这株小多肉,他连吃饭都要带着它一起上餐桌。 苏灿叶端着煮好的小米粥从厨房里出来时,祁潋正在给祁小叶调整“座位”,见苏灿叶出来了还要问他的意见,“我把它放在这里好不好?” 苏灿叶点点头,“它会一直在这里吗?” “我吃饭的时候会。” 不止如此,晚上苏灿叶洗漱完穿着睡衣到祁潋房间给他睡前念书,祁小叶就在床头柜上,简直和祁潋形影不离。 苏灿叶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喜欢祁小叶?” 祁潋点头,“喜欢,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 见祁潋喜欢苏灿叶心里也很高兴,“你喜欢多肉我以后再送你。” 祁潋不想拒绝这个以后,笑得眉眼弯弯的,“那我得多想几个名字准备着才行。” 苏灿叶一时间竟十分好奇祁潋之后会怎么给那些多肉取名。 第二天,虽然是星期六不用早起上班,但苏灿叶还是在八点前洗漱好换衣服下楼,他现在毕竟在别人家里做客,总不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那样实在有些不礼貌。 而且他下楼时,已经听到了一楼有声音,想着可能是祁潋也已经起床了,苏灿叶不由地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林管家就在客厅里,戴着白手套换下了花瓶里有些焉了的鲜切花,苏灿叶下楼看见他的背影加了他一声,“林伯,早上好。” 林管家听见声音回头,刚想回一句早上好,结果看见容光焕发的苏灿叶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光的脸,早上好三个字就因为还未完全适应新·苏灿叶而卡在嗓子里。 “……早,小苏。” 苏灿叶笑着朝林管家走去,“林伯,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小苏你坐就好,早餐很快就好。” “林伯,我现在还不饿,你就让我帮你吧。” 苏灿叶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林管家面前,他正想帮林管家整理那些被换下来的鲜切花,走近了才忽然发现林管家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劲。 昨天还面色红润的老人今天不知为何脸色有点透青,连嘴唇都隐隐有些发青白。 苏灿叶紧皱眉头,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林管家的手臂,“林伯,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管家愣了一下,“是有点胸闷心慌,应该是昨夜没睡好。” 苏灿叶担心地问:“是失眠了吗?” “心里压着事,睡不着。” “你现在的脸色很不好,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下吧。” 林管家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没睡好,没那么严重。”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缓一缓就好了。” 林管家在祁家忙碌了一辈子,老了也闲不下来,从早上开始就好像有怎么也忙不完的事情,尽管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他不亲自过一眼心里总也放不下。 苏灿叶很担心他,吃过早餐坐在客厅里目光也一直追寻着林管家的身影,直到客厅的电话忽然响起。 林管家接起电话简短地应了两声后便挂了,转头对苏灿叶道:“小苏,少爷起了,我先上楼一趟。” 苏灿叶一听跟着站起身,“我也一起去吧。” 林管家忽然笑了一下,“少爷电话里说,你在楼下等他就好,他很快就下来。” 一听是祁潋说的,苏灿叶只好乖乖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客厅旁的电梯忽然叮一声打开门,林管家推着祁潋的轮椅出来,两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但苏灿叶听不太清楚。 等到他们走近了才听见,原来是祁潋要林管家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但是林管家不肯去。 “林伯,你的脸色不对,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的好。” “我走了少爷怎么办?你的身边不能离人。” “这里到处都是人,何况我还有小叶子,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少爷,我缓缓就好了,没什么事。” “林伯,如果你不去医院那我就让医生到家里来,正好中午孟医生他们会过来,先让他们给你看看。” “少爷……” 祁潋直接转过脸不再理会林管家,看向乖乖站在沙发前沉默看着他的苏灿叶,“早上好小叶,昨晚睡得好吗?” 苏灿叶点点头,随即眼神担忧地看向林管家。 祁潋见状道:“放心小叶,我会让林管家去看医生的。” 苏灿叶这才稍稍放心。 “小叶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 “那就好。” “阿潋呢?” “我白天吃不下。” 祁潋的轮椅被林管家推到客厅的茶几旁,落地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客厅,铺开一片金黄,祁潋的轮椅就沐浴在阳光里,全身都被和煦的阳光镀上一层暖色,美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见苏灿叶目光愣愣地看着自己,祁潋心里有种相当奇妙的愉悦感,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愉悦,就是心情挺好的。 他也没有出声打断看着自己出神的苏灿叶,而是将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手掌托着脸颊直直地盯着苏灿叶看。 过了一会儿,苏灿叶忽然自己回过神来了,在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看着祁潋看呆了,苏灿叶尴尬害羞得手脚发麻。 他无措地转开视线,看着脚下的地板结结巴巴地道:“多,多多少还是要吃一些的,喝点粥水也好。” 祁潋白天是全无胃口的,但听了苏灿叶的话还是道:“如果小叶给我煮的话,我想我会愿意喝一点。” 苏灿叶一下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煮些粥。” 说完他快步‘逃离’客厅,只是这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像‘落荒而逃’。 苏灿叶逃似地跑向厨房,正好林管家推着小餐车出来,餐车上摆着水果和点心,还有一束新鲜的花。 见苏灿叶行色匆匆的,林管家忍着头晕目眩和胸口的不适问了句,“小苏,怎么了?” 苏灿叶脸上的热意还未退干净,下意识地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没,没怎么,我来给阿潋煮粥。” 林管家笑了一下,张嘴正想说什么,忽然脸色猛地一白,右手捂着心口浑身发颤,脚步好像不受他控制般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苏灿叶眼疾手快地上前拉住林管家的手臂才没让老人一头栽倒地上,但他整个人也被林管家带得坐到地上起不来。 苏灿叶被一脸痛苦的林管家吓得面无血色,“林伯!林伯!” ------ 虽然我没有加更,今天还迟到了,但今天这章可长了!一章顶两章![叉腰] 第30章 “林伯!” 苏灿叶手臂紧紧抱着一脸痛苦的林管家,想做点什么缓解一下林管家的痛苦,但无奈他连林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厨房里的人听见苏灿叶的声音急忙跑出来,一看林管家躺在地上的样子都被吓得脸色发白。 两个营养师快步上前查看林管家的状况,苏灿叶转头对还傻站着的厨师和女佣喊:“快打120!” 女佣白着脸点头连声应着,转身跑向客厅去打电话。 祁潋一直在客厅里,他也听见了苏灿叶的声音,但这时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想过去看看林伯出了什么事,可人刚站起来走没几步两条腿就因为没有力气开始发软。 祁潋紧皱着眉头扶着沙发坐下,正好这时女佣小雪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祁潋脸色发沉地问:“小雪,林伯出什么事了?” 小雪慌得有些六神无主,“少爷,林管家好像是心脏病发作了,我来打120。” 祁潋眉头皱得更紧,“那快打,要把地址和情况说清楚。” 小雪连声应好,转身扑向客厅里的座机电话,打完了电话再一回头,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祁潋已经把自己从沙发上挪回了轮椅上。 “小雪,带我过去。” “好的少爷。” 小雪推着祁潋的轮椅朝厨房方向走去,走过挂着油画的廊道,祁潋看见了苏灿叶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的身影,两个营养师正把林管家的身体放平。 “小叶。” 苏灿叶听见声音猛地回过头,见是祁潋来了他眼睛微微发红,“阿潋……” 小雪把祁潋的轮椅推到了林管家的身旁,在救护车来之前没有人敢挪动林管家,但也没有让林管家就这么躺在地上,而是找来了一块小软垫让林管家枕着。 没过多久救护车的声音便由远及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推来了担架车,把林管家带走了。 救护车是允许一名家属同行的,祁潋便让小雪先跟着去,他随后就到。 救护车离开后,祁潋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目送车子远去的苏灿叶,见人表情一脸要哭不哭的,祁潋就知道他也想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看看林管家。 “小叶,别担心,林伯不会有事的。”祁潋轻声安慰他,“一会儿我会去医院,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苏灿叶眼睛微红地点点头,“想,我和你一起去。” 祁潋看着他,朝他伸出一只手,“谢谢小叶。” 苏灿叶愣愣地看着那只手,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也伸出去,祁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指,“幸好有你在才没让林伯摔到地上,谢谢你保护了林伯。” 老人突发心脏病时,最让人害怕的就是摔倒,这会增加很多可怕的危险因素,有时甚至直接危及性命,如果没有苏灿叶扶住林伯,往地上摔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垫了一下,林伯现在只会更加危险。 苏灿叶被吓得惊魂未定,整颗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膛一般,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红着眼眶十分可怜。 祁潋捏了捏他的手,“手痛不痛?” 林伯的体重不轻,一个实实在在的成年人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比石头还重,苏灿叶能那么及时地扶住他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苏灿叶听见这句话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臂又酸又痛,但他还是摇头,“我没事,不痛。” “家里有白药,我让小夏找出来给你喷一下,不许说不用。” 苏灿叶被祁潋精准预判,推拒的话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小夏找出了家里的医药箱,帮苏灿叶的手臂和胳膊都喷了些白药。 在这段时间里,祁潋在一旁打了好几个电话,每个电话都是不到一分钟便挂了,十分高效。 等苏灿叶的手臂上好药后,祁潋收起电话对他道:“小叶,我现在需要上楼去一趟林伯的房间找一下他的身份证和过去的病历本。” 苏灿叶点点头,自动自觉地走到祁潋身后帮他推轮椅。 祁潋都愣了一下,他的本意是让苏灿叶在楼下等他,没想到苏灿叶想和他一起去。 十分钟后,苏灿叶提着一个纸袋和祁潋一起下楼出发去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苏灿叶刚扶着祁潋下车坐到轮椅上,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见他们急忙快步走来。 “祁先生,手术已经在进行了。” “祁总刚才也来过电话,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医治林管家。” 祁潋点点头,“谢谢医生。” 为首的一个医生又接着道:“祁先生,祁总电话里说你一定会来,让我们顺便为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祁潋淡淡地摇头,“不必。” “这……可是祁总的意思……” “如果他再打来电话,你就说我说不必了。” “那营养针……” 祁潋沉默了几秒,“既然都来了,那就在医院打吧。” 医生松了一口气,“好的祁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祁潋点了点头,苏灿叶顿时意会推着轮椅往医院大门走。 手术室外,苏灿叶坐在凳子上看着一个医生给祁潋注射营养针,祁潋则是一直在看他的反应。 看着那细小的针头扎进祁潋薄薄的皮肉里,苏灿叶满眼的心疼和不忍,难过得眼眶又红了一层。 祁潋是严重厌食者,在苏灿叶出现以前,他曾经多日粒米未进,只能依靠营养针来维持身体所需的最基础营养,但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他不可能永远依靠营养针。 这是最浅显的问题,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苏灿叶也能看得到,也正因为他看到了,他一整颗心就像被放在火里烤,溢出的全是心疼和酸涩,还有恐惧。 安静的手术室外,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罕见地游走在两人之间。 过了一会儿,装着营养液的小吊瓶已经见底了,医生过来拔针,收走已经吊完的小吊瓶。 苏灿叶难过地偏过头悄悄抹了下眼睛,祁潋一直在看着他,见他躲着自己的视线偷偷抹眼睛,忍不住道:“不要用手抹眼睛。” 苏灿叶头也没回地闷声说瞎话道:“有东西进眼睛了。” 祁潋没有戳破他拙劣的谎言,只是看着苏灿叶白皙的脖颈和耳朵,他知道苏灿叶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心疼他,会觉得难过,但他没想到苏灿叶会因此流眼泪,这让他感到很意外。 又过了一会儿,祁潋还是忍不住问他,“小叶,你为什么哭了?” 苏灿叶不承认,也不肯把脸转过来,鼻音重得根本掩饰不住了他也不承认,“我没有哭。” “有的。”祁潋看着他,“告诉我吧小叶。” 苏灿叶没有说话,祁潋能听到他偷偷吸鼻子的声音。 沉默又开始在两人之间游走,就在祁潋以为苏灿叶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见苏灿叶声音低软地说,“我就是有点害怕……” 祁潋追问:“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怕我不会好?” 苏灿叶的眉头不高兴地皱紧了,“你一定会好。” “没有那么多一定的。” 苏灿叶更想哭了,“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祁潋忍不住笑出了声,“别生气,我重新说,小叶说得对,我一定会好的。” 苏灿叶低着头难得不是很想理他。 祁潋抿了抿唇,忍了又忍,本想咽回肚子里的话到了嘴边还是不甘心回头。 “我以为小叶子哭是因为心疼我。” 这回苏灿叶理他了,鼻音重重的,“我没有说不是。” 说着眉头皱得紧紧的,像生气在发泄似的,语气又软又凶,“我心疼死了!” ------ 对不起我又来晚了[磕头] 第31章 苏灿叶不管不顾地说完我心疼死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转开脸躲避祁潋含笑的视线。 看着苏灿叶红红的耳朵,祁潋抿唇无声地笑了笑,没再逗他了。 两人在手术室外等了很久,手术室门上那盏灯才由红色转成绿色,苏灿叶见状下意识站起身,手术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后,两个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走出来,林管家就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看见这一幕,苏灿叶垂在身侧的手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护士把病床推走。 病床被推走后,负责手术的医生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他直直朝祁潋走来,道:“祁先生,手术很顺利。” 听到这句话,苏灿叶高高悬着的心才重重地放下,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的心重新提起。 “祁先生,病人的情况属于心肌梗死发作,手术虽然成功但病人还未完全脱离危险期,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留院观察。” 祁潋看着医生眉头紧蹙,“心肌梗死发作?什么原因造成的?” “初步判断应是过度劳累,病人岁数高了,之后不适合再过度操劳,要好好休息静养一段时间。” 祁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林管家住的病房是医院的VIP病房,所有生活基础设施一应俱全,有护士二十四小时看护,医生一天两次巡视病房。 祁潋给了生病的林管家最好的治疗环境和条件,让绝对专业的人来照顾他。 在林管家醒来前,苏灿叶和祁潋一直待在病房里,祁家知道祁潋在这里,也知道以祁潋的性格不等到林管家醒来他是不会走的,于是特意让人送来了营养餐。 祁潋本来是不想吃的,但苏灿叶见他不吃就也默默地放下羹匙,祁潋无奈下只能喝些清淡的粥水,两三口就放下不愿意吃了。 “小叶,我是真的吃不下,你吃就好。” 苏灿叶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见祁潋吃不下他更吃不下。 祁潋拿起托盘上的羹匙递给苏灿叶,“小叶,我病了所以吃不下,刚才也打了营养针,但你不同,你要好好吃饭。” 苏灿叶见祁潋神情严肃,只好接过羹匙继续吃那份原本属于祁潋的营养餐。 两人守在林管家的病床前很长时间,一直到天黑了躺在病床上的林管家才缓缓睁开眼睛。 苏灿叶第一时间起身按铃,很快几个医生便领着护士们赶到病房,给林管家做术后常规检查,确定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才嘱咐要继续卧床静养观察。 医生们离开后,林管家躺在病床上虚弱得眼睛都没办法完全睁开,他一直在看着祁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实在没有力气。 祁潋伸手轻轻握了一下林管家还在输液的手,“林伯,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我会想办法的。” 林管家看着祁潋,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字眼,但不管是苏灿叶还是祁潋都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祁潋知道林管家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林管家或许也不会劳累得心梗发作,毕竟在这个老人眼中,他身上的事情他永远操心不完。 “林伯,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一样。” 林管家的眼皮在祁潋的话语中又沉沉地闭上了,显然一场手术让他消耗了很多,以至于他明明刚醒没多久又累得重新睡去。 祁潋小心地帮林管家整理好被子,转头对苏灿叶道:“小叶,我们回去了,让林伯好好休息,这里有专业的人照顾他,你不用担心。” 苏灿叶也知道自己留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这里有得是专业的医生和护士可以照顾林管家,而且现在已经不早了,祁潋出来了快一天,他也该回去好好休息。 两人从医院回到香汀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苏灿叶心里一直惦记着祁潋没吃东西。 “阿潋,我给你煮一碗蜂蜜鸡蛋羹吧,多少吃一口。” 祁潋本来是不想吃,但一看苏灿叶的表情还是心软答应了。 苏灿叶起身走进厨房,没过多久就端来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蜂蜜鸡蛋羹,祁潋接过苏灿叶递来的羹匙,碗里嫩黄的鸡蛋羹香气扑鼻,滑嫩可口。 祁潋用羹匙舀起一点送进嘴里,入口的蜂蜜鸡蛋羹又甜又嫩又滑,比他想象的要好吃很多。 苏灿叶就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上,一脸担心地看着他,“阿潋,林管家病倒了,你怎么办?” 林管家照顾着祁潋的生活起居,没有林管家在身边,祁潋的日常生活中实在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最直接一点就比如今天晚上他该怎么洗澡。 祁潋是不允许不熟悉的人碰他的,平时不管是洗澡还是擦身换衣服,甚至整理床被,都是林管家在帮他做,没有林管家在,祁潋也不见得会同意让女佣们或是祁家送来的另一个管家帮他。 “总会有办法的。”祁潋不太在意地笑了笑,“走一步算一步,别担心,小叶子。” 苏灿叶担心两个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祁潋看了他一眼,“今晚可能要小叶子帮帮我了。” 苏灿叶心里一万个愿意,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只要你需要我。” 等祁潋吃完了那一小碗蜂蜜鸡蛋羹后,苏灿叶便推着他的轮椅乘电梯上楼。 回到主卧,苏灿叶先进浴室给浴缸放水,好在浴缸的水温是早就调试好的,苏灿叶只需要打开水龙头热水就会自动放满浴缸。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祁潋正在看摆在床头柜上的祁小叶,像是在观察祁小叶有没有长大一点。 见苏灿叶出来了祁潋便转头对他笑了笑,“小叶能帮我拿一下换洗的衣服吗?” 苏灿叶点头应好,推着祁潋的轮椅走到主卧的衣柜前。 祁潋指了指衣柜下的抽屉,苏灿叶便走到衣柜前蹲下把抽屉拉开,里面的内裤被人整整齐齐地按照黑白灰三个颜色摆放,整洁干净。 看见这满满一抽屉的内裤,苏灿叶愣了一下后忍着尴尬,红着脸视线躲闪,“阿阿潋,你你要什么颜色的?” “黑色。” 苏灿叶视线飞快地扫了抽屉一眼,从黑色那一列拿出一条,再红着脸关上抽屉。 接着祁潋又指了指另外一个衣柜,苏灿叶起身走过去打开衣柜门,里面挂着的都是成套的睡衣,不是黑色就是白色,而且都是质地柔软光滑的真丝睡衣。 “小叶,帮我拿一套黑色的。” 苏灿叶就从成排的真丝睡衣里拿出一套黑色的,转身走到祁潋面前把睡衣和内裤都递给他。 祁潋伸手接过,“谢谢小叶子。” 苏灿叶脸颊还是有点红,“没事,不客气。” 等浴室浴缸的水放得差不多了,苏灿叶进去先把浴缸的水龙头关掉,然后再把门外的祁潋推进浴室。 林管家在的时候,祁潋的衣服都是林管家帮他换的,祁潋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但现在林管家不在,祁潋只能先靠自己,毕竟他总不能让看见他内裤都要脸红好一阵的苏灿叶来帮他脱。 苏灿叶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祁潋,又看了眼浴缸,然后视线又重新落回祁潋身上。 祁潋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还是早上那一身,浅色的休闲裤搭配白色的T恤,苏灿叶有些担心祁潋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没有办法脱下裤子,毕竟他今天几乎都在外面,根本没有休息,从早到晚水都没喝几口只在医院注射了营养针,还有刚才那一小碗的鸡蛋羹。 对一个有严重厌食症的人来说,虚弱的身体很多时候没办法支持他们去做一些平常的事情,而这也正是祁潋身边不能离人的原因。 但祁潋却对他道:“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苏灿叶走得不太放心,“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你要记得喊我。” “好,我知道了。” 浴室的门随着苏灿叶的离开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祁潋坐在轮椅上先解开了T恤上的两个扣子,把上衣轻松脱掉后,最难的就是裤子了。 祁潋眉头微皱,低着头先把腰带解开,然后两只手用力按在轮椅的扶手站起身,扶着浴室的墙壁想把身上的裤子脱了。 他一只手要扶着浴室的墙来支撑身体,只能用另一只手脱,这对一个身体软得没什么力气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浴室门外,苏灿叶搬了个凳子坐在外面,他怕万一祁潋在里面喊他他听不见,所以不敢走太远,一板一眼的像守财宝似地守着浴室门。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一门之隔的浴室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苏灿叶被吓得整颗心突地一跳,猛地一下站起身,用力推开浴室门,“阿潋! 第32章 苏灿叶心急下直接推门而入,门刚一打开就看见祁潋湿着头发湿着身体,一丝不挂地跪坐在地上,手臂扶着浴缸。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祁潋微微喘着粗气转过头。 苏灿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明明平时那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这时居然没有脸红也没有不好意思,他目光直直地放在祁潋的脸上,脚步飞快地走进浴室,伸手拉起祁潋的手臂环到自己的脖颈上。 也不管自己的衣服会不会祁潋身上的水珠沾湿,目不斜视地盯着墙上的一块瓷砖,“阿潋是要到浴缸里还是洗完了准备穿衣服?” 祁潋无声地笑了一下,“我洗完了,出来的时候没注意,脚滑摔了一跤。” 苏灿叶心里难受,抿了抿唇,“有哪里摔伤了吗?” “没事,只是听着声响,我没受伤。” 苏灿叶自责得眼睛发红,怪自己没有照顾好祁潋,林管家刚不在一天还没到,他就让祁潋在浴室里摔了一跤。 祁潋偏头见他眼尾微红,轻声安慰他,“是我自己不小心,出来的时候没有站稳,和你没关系的小叶。” 苏灿叶抿紧了唇不说话,把祁潋扶到一旁的洗漱台,然后扯过挂在墙上的浴巾披在祁潋身上。 祁潋默默看着苏灿叶红着眼睛给自己擦头发擦身体,然后转身把那条挂在瓷砖钩子上的黑色内裤拿过来递给他。 祁潋还在想苏灿叶是不是生气了,苏灿叶就伸手扶着他的手臂,用力闭上眼睛,“我扶着你,你先把内裤穿上,然后我帮你穿睡衣。” 祁潋看着为了闭眼睛用力得鼻子都皱起来的苏灿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灿叶听见笑声了还是紧闭着眼,“不要笑了,这不好笑。” “好吧,抱歉。” 人一闭上眼睛,听觉在某种程度上会变得更敏锐,很多平时觉得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悄悄放大。 苏灿叶两只手紧紧扶着祁潋的胳膊,他能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但是听得并不真切,他主要能听得很清楚的是祁潋呼吸的声音,一呼一吸都滚烫地落在他的心头上。 过了一会儿。 祁潋:“好了小叶,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苏灿叶听话地睁开眼睛,见祁潋穿好了又转身去把睡衣拿过来。 这次他没有让祁潋自己穿,而是帮着祁潋穿,眼神有些难过地扫过那根根分明的肋骨,低着头把扣子一个不漏地全都扣上。 睡衣的裤子是有松紧带的,祁潋自己就可以穿,但是苏灿叶对于他在浴室滑倒这件事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坚持要扶着他的手臂,看他穿好了睡衣还要把他扶回轮椅上。 祁潋对于苏灿叶的小心翼翼感到有些许的无奈,但他理亏在前也没什么可说的。 看着祁潋湿漉漉的头发,苏灿叶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挂在洗漱台墙上的吹风机,于是把祁潋的轮椅推到洗漱台前,取下吹风机往手掌心试了一下温度,确定不烫才往祁潋的头发上吹。 祁潋坐在轮椅上看着镜子里一脸认真帮他吹头发的苏灿叶,他认真得眉头微微皱紧,原本就漂亮的一张脸庞平添了几分严肃,更显清冷疏离。 祁潋觉得苏灿叶用这样一张让人感觉很有距离感的脸在认真帮他吹头发实在很有意思,矛盾得很可爱。 而且他做事很细心,吹头发都吹得一丝不苟的,好像要把祁潋的头发完全吹干才肯停。 祁潋怕苏灿叶手酸,“小叶,只要发根干了就好了,不用吹那么久的。” “不行,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对你不好。” “可是完全吹干你的手会酸的。” “不会的,阿潋你不用担心,我姐姐的头发更长更多,过年她在家里洗完头都是我帮她擦帮她吹的。” 祁潋听得沉默了片刻,“你姐姐明明比你大几岁,为什么她总是要你来照顾她?” 苏灿叶早就习惯了,此时听祁潋问起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妈妈要我照顾好姐姐,因为我是弟弟。” “不应该是互相照顾吗?” “我姐姐小时候很忙,每天在学校上完学做完功课,回家了就要去上钢琴课练琴,她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所以她的时间和精力都要放在钢琴上。”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 苏灿叶抿唇笑了笑,“如果过分在意公平,在意父母是不是偏心,心里难受了日子会很不好过,不去想还轻松一些。” 祁潋透过镜子看着苏灿叶的脸,说这些话时的苏灿叶表情不见委屈或是难过,似乎当真没有在意自己是不是被家人给欺负了。 几分钟后,祁潋的头发被彻底吹干了,苏灿叶满意地检查了一下发根,确定都干了才把吹风机收起来,推着祁潋离开浴室。 现在已经很晚了,苏灿叶把祁潋从轮椅扶到床上躺下,还顺手帮他调整了一下枕头和被子,贴心仔细地把所有祁潋自己能做的事情都给做好了。 尽管动作有些生疏,但苏灿叶事无巨细地照拂并不输林管家。 苏灿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过那本《绿野仙踪》,“阿潋,今天有些晚了,我先给你念两页好不好?然后你早点睡觉好好休息。” 祁潋点点头,注意力却不在书本的内容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苏灿叶的脸看。 他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在医院里,为了林管家病倒的事情操心,刚才在浴室还滑倒了,此时他躺在床上,耳边是苏灿叶轻软的念书声,身心积压的疲惫到了这时才真正地完全释放出来。 四肢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重,祁潋眨眼睛的动作变得非常缓慢,不一会儿他整个人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苏灿叶专注地念完一页书,翻页时下意识地看了眼床上的人,见祁潋睡着了不由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便轻轻地合上书放回原位,起身轻手轻脚地关灯离开。 他刚从祁潋的卧室出来,准备回隔壁房间洗漱休息,就看见小雪小夏站在楼梯口,两人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 苏灿叶疑惑地走过去问,“小雪小夏,你们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雪顿时一脸为难,“林管家不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今天是星期六,厨房的采购单和鲜切花林管家还没有确认,没有确认的采购单是不会有人送食材过来的。” “还有别墅的清洁分工和花园整理,林管家一周会换一次名单给大家分配工作,星期一就是更换的时间,可是林管家不在,还有……” 苏灿叶听得有些晕头转向,心道怪不得林管家会病倒,原来别墅里很多看不见的地方都是林管家在默默安排和处理,才让别墅里的一切都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小雪一脸担心地看着苏灿叶,“少爷的脾气是不会接受不熟悉的管家来接手林管家的工作的,这也是老宅那边没有马上送其他管家过来的原因,他们怕惹少爷生气,但是如果别墅一直没有管家,那我们……” 苏灿叶听得也是十分为难,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对这栋别墅,甚至对祁潋而言只是个外人,是个只会暂住两天然后就会离开的客人,他就是想帮忙处理也没有立场,也不见得能帮得上。 但见小雪和小夏两人一脸的困扰,苏灿叶沉默了片刻还是道:“这样吧,明天我问问阿潋。” 小雪小夏听见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见目的达成了两人和苏灿叶道了晚安后便下楼了。 第二天。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苏灿叶就坐起了身,他几乎一夜没睡,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祁潋。 想他在医院时注射营养针的样子,想他在浴室里不小心滑倒,想他瘦得肋骨分明的身躯,想着想着他眼睛就湿了好几次,心疼得在被窝里眼泪汪汪。 眼看这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鸟叫声也越来越响,苏灿叶坐在床上两只手用力地抹了一下脸,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尽管现在时间还很早,但小雪小夏和厨房的厨师们都已经起来工作了。 苏灿叶站在客厅里,左右看了看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但目光所及一尘不染,处处干净整洁,花瓶里的鲜切花是昨天才换好的,现在还新鲜着,不需要换。 想了想苏灿叶脚步一转还是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厨师和营养师们似乎在讨论菜单,岛台上摆着几样蔬菜水果,见苏灿叶来了几人面上一喜。 “小苏先生!” 听到小苏先生这个称呼,苏灿叶脚步险些一个踉跄,一脸尴尬地道:“你们就叫我小苏吧。” 年过五十的主厨手里拿着本笔记本走过来,翻开其中写得满满当当的一页纸递给苏灿叶,“小苏,这是厨房这星期的采购单,没有林管家或是少爷确认,那边不会送东西过来的,就麻烦小苏你交给少爷确认一下。” 苏灿叶一脸疑惑地接过笔记本,“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找阿潋呢?” “……我们不敢。” 苏灿叶惊讶地看了眼厨师,“为什么?” 主厨面露为难,“我们是从祁家老宅跟着少爷一起过来的,少爷不喜欢老宅,连带着也不太喜欢我们……” 祁潋的这种“厌屋及乌”让苏灿叶感到更加惊讶和疑惑,“为什么?” “这……可能和祁夫人有关……” ------ 为了多争取首页榜单,《人妻受的春天》会在6.9号,也就是这周的星期四开始倒v,到时会有两更共计六千字的更新。 第33章 “祁夫人?”苏灿叶蹙紧眉头,“是阿潋的母亲吗?” “是的,少爷和祁总关系一直很不好也是因为祁夫人。”主厨说到这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不是很好看,“总之少爷现在身体不是很好,我们这些老宅的人能不去给他心里添堵就尽量少地去找他,林管家不在我们只能先拜托你了小苏。” 苏灿叶点点头,憋住一肚子的问题,“我知道了。” 从厨房出来后,苏灿叶拿着那本笔记本心不在焉地走回客厅。 祁潋妈妈的事情那天他听一中微信群里的人说过,据说是被祁潋爸爸的情人带着和祁潋差不多大的孩子找上门后,气得精神出现问题才走了极端。 这么看来,那件事是发生在了那个叫老宅的地方,所以祁潋才会不怎么喜欢老宅来的人?那为什么祁潋不会抗拒林管家? 这些问题自己想是想不出答案的,只会越想越多疑问,越想越多困惑。 苏灿叶一个人在客厅里呆坐了一会儿,忽然客厅的座机电话响起了。 苏灿叶看着响个不停的电话正犹豫着是直接接听还是叫小雪或是小夏过来听时,小夏听见电话响端着一个水盆走进客厅。 她看了眼电话,对苏灿叶道:“小苏,这个电话可以直接接听,应该是少爷醒了。” 苏灿叶一听是祁潋打来的,没再犹豫地拿起话筒接听,“喂?” “小叶。”电话那头的祁潋声音又低又闷,显得很有气无力。 苏灿叶瞬间担心得整颗心提得高高的,“阿潋,我这就上来,你等我。” 祁潋听到这话没再多说什么,“好。” 苏灿叶挂了电话就往楼上跑,上楼梯都是两三步并一步,不到三十秒他就微微喘着气地出现在祁潋的卧室门前,屈指敲门,“阿潋,是我,我是小叶。” 祁潋躺在床上,眼神懒懒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印花,听见敲门声和门外苏灿叶的声音,祁潋抿唇无声地笑了笑,偏头看着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房门。 门外的苏灿叶没听见里面有应声,疑惑地微微蹙眉,又敲了一遍门,“阿潋?我是小叶……我进来咯?” 苏灿叶说完又等了几秒,还是没人应声,他只好直接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房间里一片昏暗,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 祁潋躺在床上看着苏灿叶快步走过来,虽然他面带笑容,但说话的声音却比电话里显得更加有气无力,“早上好,小叶。” 苏灿叶一脸担心地走到床头边,伸出手轻轻贴了一下祁潋的额头,确认祁潋没有在发热才稍稍放心,“阿潋,昨晚睡得不好吗?” 祁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我睡得很好,一个梦也没有做。” 苏灿叶不太相信,“可是你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力气。” “可能是因为我睡得太多太沉了。”祁潋懒懒地左右动了动自己右手的大拇指,忽然抬起眼盯着苏灿叶看,“小叶今天陪我做什么?” 苏灿叶愣了一下,反问他,“阿潋想要我陪你做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好。” “那我陪阿潋吃点东西吧。” 祁潋有些没想到苏灿叶会这么说,神情明显一愣,然后抿了抿唇,“……那好吧。” 苏灿叶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要拉开窗帘吗?” 祁潋点点头,苏灿叶便朝着窗帘走去。 主卧大床边的窗帘又长又大,又厚又重,把窗外的一切都遮盖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苏灿叶两只手抓着窗帘使力往左右一拉,宽阔干净的落地窗外阳光瞬间倾泻而下,铺满了主卧,驱赶了房间里所有的昏暗。 祁潋被忽然照进来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缓了一下才重新睁开,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今天天气不错。” 苏灿叶笑着点头,“对,我们一会可以出去走走吗?” 祁潋眯着眼看他,“是你陪我还是我陪你?” 苏灿叶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阳光,抿唇笑了笑,“你陪我。” 祁潋伸长手臂,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应得都懒懒的,“那好吧,我陪你吧。” 苏灿叶走到床边把他掀开被子,嘴上笑着应,“诶!谢谢阿潋。” “不客气~” 苏灿叶扶着祁潋从床上挪到轮椅上,推着人进浴室。 像洗漱这样的小事祁潋自己其实就可以做,林管家在的时候也只是把他推到洗漱台前,剩下的事情都是祁潋自己来。 但苏灿叶不知道,他心里一直记着昨晚祁潋从浴缸里出来滑倒这件事,也一直心怀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祁潋,所以尽管只是给电动牙刷挤牙膏这种小事,苏灿叶也十分认真地先给自己的手挤消毒液清洗,然后帮祁潋完成,再把电动牙刷送到他手里。 祁潋默默接过电动牙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告诉苏灿叶其实这点小事他可以自己来,理所当然地在苏灿叶面前活成一个事事都需要他关心和照顾的人。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有很多照顾姐姐的经验,祁潋发现苏灿叶在照拂人的事情上,可以算得上是熟练。 在他刷牙的时候,苏灿叶也没有闲着,而是找了个脸盆接了盆热水,兑了点凉的进去后再把祁潋的毛巾泡在盆里。 等祁潋刷完牙漱完口了,苏灿叶就把热水盆里的毛巾拿出来拧开,再对折折成巴掌大小递给祁潋。 祁潋有些意外地接过毛巾,热水泡过的毛巾贴在脸上舒服得让人不想拿开。 祁潋擦完脸把毛巾递给苏灿叶,“热毛巾擦脸很舒服,我刚才都想再睡一觉了。” 苏灿叶无声地笑了笑,把毛巾拿回来搓洗了一遍拧干递给他,“那再擦一次?” 祁潋就接过毛巾又擦了一次。 等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苏灿叶问:“阿潋要换衣服吗?” “不了,我穿睡衣比较舒服。” 祁潋这么说其实很有因为林管家不在所以将就着的“嫌疑” 所以苏灿叶听了后忽然沉默了几秒,道:“阿潋,我可以帮你换衣服的。” 祁潋听见这话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你要怎么帮我换?” “林管家怎么帮你换的我就怎么帮你换。” 第34章 祁潋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叶,你是要把自己当成林伯吗?” 苏灿叶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想把自己当成谁,我只是想你好,想好好照顾你。” 祁潋还是直直看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望到他的心里去,“小叶,浴室滑倒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林伯在这里,那一下我自己出来该滑倒还是会滑倒的。” 苏灿叶已经钻了牛角尖,认定就是自己疏忽才让祁潋在浴室摔了那一跤,“可是如果是林伯,他一定会给你在浴缸边上的地板铺一块毛巾让你可以踩脚,这样你一定不会滑倒。” 往浴缸边上的地板铺毛巾这点他是昨晚失眠的时候想到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应该这么做,这样绝对可以避免祁潋滑倒。 祁潋挑眉看他,“可是林伯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都是直接站在旁边扶着我从浴缸里出来。” 苏灿叶听得一愣,似乎有些没想到。 祁潋接着道:“林伯是管家,在我生病前他的工作更多是如何管理家里的佣人和处理日常所需开销,而不是如何照顾我,只是我不愿意让不熟悉的人靠近我,林伯才来帮着我做这些琐事,即使是他也不是真的可以事无巨细地帮我做这一切。” 苏灿叶扶着轮椅的手指微微用力,“可是……” 祁潋一脸正色地打断他,“没有可是小叶,昨晚浴室里的事情只有一种情况下我可以避免滑倒,就是你在旁边扶我。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不是林伯,你是苏灿叶,你要是那时在旁边我会不好意思的,虽然最后你还是把我看光了。” 看光了这三个字无形中仿佛自带一种模糊又暧昧的调戏与被调戏,苏灿叶听得脸颊一红,苍白无力地解释,“我我我没有看到……” 祁潋看着他唇角微勾,“可我还是不好意思了,就算为了我好,你不许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往后也不许再提。” 苏灿叶听话地点头。 祁潋这才满意地转回头,“我今天就想穿着睡衣,不想换。” “那好吧。”苏灿叶正想推着祁潋的轮椅往外走。 祁潋突然道:“等等,我把小叶给忘了。” 苏灿叶一脸疑惑地歪头看他,“嗯?” “不是你这个小叶,是祁小叶,一会儿出去晒太阳我要带着它一起。” 苏灿叶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是笑着应了,转身去把床头柜上的小多肉拿给祁潋。 祁潋左手托着祁小叶,这才满意。 苏灿叶把祁潋送到饭厅,自己则是进了厨房准备给祁潋做些吃的。 这几天厨房已经默认了由苏灿叶给祁潋煮东西吃,但默认归默认,每天一日三餐的营养餐厨师和营养师还是很认真地在准备,虽然那最后都给了苏灿叶吃。 见苏灿叶又一次走进厨房,负责搭配食材营养的营养师默默让了个位置给苏灿叶,但他没想到的是苏灿叶走过来之后居然主动和他搭话。 “许老师。” 苏灿叶之前听小雪她们叫过,所以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近五十的营养师姓许。 “哎。”许老师放下手里的番薯,看向苏灿叶,“小苏有什么事吗?” “阿潋可以吃蛤蜊吗?我想给他做蛤蜊炖蛋。” “当然可以。” 事关祁潋,许营养师就多说了几句。 “少爷的厌食是神经性的,他的身体除了虚弱没有任何异常,所以理论上除了一些对胃有刺激的或是不好消化的,绝大多数富含营养物质的食材少爷都是可以吃的。” 苏灿叶也是心里摸不准才想着来问许老师一句,没想到竟然能从许老师嘴里听到祁潋厌食的具体病名。 “神经性厌食?” “是的,但是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的少爷出现神经性厌食。” 苏灿叶担心得眉头都紧皱着,“那要怎么做才能治好神经性厌食?” 许老师摇了摇头,“治病首先要找到病因,少爷厌食的病因不明,我们无计可施。” “为什么病因不明?”苏灿叶很难得地表现出不依不挠的一面,“既然有那就一定能找到,为什么找不到?” “因为少爷滴水不漏,不管医生怎么问,他连一个字都不肯说。” 苏灿叶心里对此感到有些生气,这股气并不针对许老师,而是对着所有医治祁潋的人,“这怎么能光是问呢,阿潋要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就算问他一万句,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问不出来就放任他天天注射营养针吗?” 苏灿叶的这个思维就是属于毫不讲理地护着祁潋说话,他没有一点会不会是祁潋不配合医生的意思,这个可能显然被他完全排除在外。 这不光是因为他喜欢祁潋心疼祁潋,还因为他不理解,他无法理解医生们想从祁潋嘴里问出病因,这难道不应该是去仔细调查原因吗? 苏灿叶这话其实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没礼貌了,但许老师也不恼。 “小苏,其实医生们已经调查过了,不光是咱国内的医生调查过了,就是德国的医生也调查过了。但是少爷开始出现厌食反应前的一个月,他的身边一切正常,不只是那个月,就是几个月前甚至几年内,少爷住的街区什么事故也没有发生,他在德国的日常很简单,没有诱发神经性厌食的可能。” 苏灿叶听得眉头蹙得更紧了。 许老师:“正因为一无所获,医生们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就是问当事人,可是少爷什么也不说。” 小雪找出了厨房封在泡沫箱子里的新鲜蛤蜊,苏灿叶取出一大碗蛤蜊泡在淡盐水中,还往里倒入了一点油,等蛤蜊吐完沙了又再清洗一遍,拿去焯水 蛤蜊焯水后贝壳会张口,苏灿叶嫌开出的口太小了,又多焯了一会儿,感觉蛤蜊开出的口稍微大一些了才关火捞出蛤蜊。 一般蛤蜊炖蛋都是连着蛤蜊壳一起放在蛋液里面煮,但苏灿叶自己煮都是用筷子先把已经半熟的蛤蜊肉挑出来,等调好蛋液了再把蛤蜊肉铺进蛋液里,再盖上一层保鲜膜。 在他处理蛤蜊和蛋液的时候,主厨已经帮他烧好了水,锅正开着,只要把碗放上去蒸差不多十五分钟就可以了。 苏灿叶很容易往心里藏事情,也很容易被看出来,祁潋就能一眼看出来。 见进厨房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苏灿叶,祁潋仔细看了眼他的表情,“小叶,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苏灿叶想笑一下表示自己没有不开心,无奈嘴角怎么也勾不上来,反而显得心事重重。 “让我猜猜……”祁潋看着他缓缓道:“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苏灿叶看着他不说话。 他不说话祁潋就猜,“他们告诉你我的厌食症很难治好?” 苏灿叶听不得一点祁潋不好,哪怕祁潋自己说也不行,“会治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不知道,我只是……我想你快点好起来。” 祁潋大概猜到了苏灿叶听到了些什么话,“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厌食,你会相信我吗?” 苏灿叶毫不迟疑地点头,“我会相信你。” “即使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在拿我自己的身体健康和我父亲,和祁家作对,你也会相信我?” 苏灿叶还是点头,“我会相信你。” 祁潋看着他笑,“那我也觉得,我会好起来的。” 第35章 一碗蛤蜊炖蛋祁潋吃了一小角就没再吃了,苏灿叶不想浪费,拿了一个新的羹匙就把还剩下挺多的蛤蜊炖蛋当早餐吃完。 吃完蛤蜊炖蛋苏灿叶也没有忘记正事,把主厨早上交给自己的笔记本拿给祁潋看。 祁潋扫了一眼那个笔记本,他以为这是苏灿叶给他准备的,饶有兴趣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苏灿叶:“这是厨房的采购单,因为林伯不在没办法确认,食材送不过来,黄师傅让我交给你确认。” 祁潋一听这不是苏灿叶给他准备的,顿时没有了兴趣,“这些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就好。” “但是主厨的黄师傅说这采购单必须要你或是林伯确认签名了才有用,他们自己处理不了。” 祁潋只好无奈地道:“要在哪里签字?” 苏灿叶就拿出提前放在口袋里的笔递给祁潋,“黄师傅说签在这。” 祁潋看也没有看一眼采购单上的内容,直接在苏灿叶指着的地方签上名字。 苏灿叶欲言又止地收好笔记本,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阿潋……” “嗯?” “林伯的病之后都需要好好修养,可能短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再回来。” 祁潋点头,“嗯。” 苏灿叶满眼写着担心,“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你怎么办?” 祁潋没有苏灿叶那么担心自己该怎么办,笑了笑道:“该如何如何,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那就只能接受老宅过来的人。” 苏灿叶眉心拧得更紧,“……你不是不喜欢老宅的人吗?” 祁潋有些惊讶地看了苏灿叶一眼,想到跟着他从老宅过来的主厨黄师傅又明白过来了。 “我是不喜欢,但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苏灿叶听见这话顿时心生一股无力和心疼,与此同时,一个略显疯狂的念头也随之悄然而生,像雨后春笋般铺满了他的心头,遮也遮不住。 祁潋见眼前人的神色忽然一下呆了,疑惑地问:“怎么了?” 苏灿叶回过神,胸腔里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像那天他决定来香汀偷偷见祁潋一样,跳得他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阿潋,我,我忽然,忽然有一个想法……” “嗯?” 苏灿叶深深呼吸了几下,鼓起勇气抬起头与祁潋直视,尽管说话声音但却落地有声,“我来照顾你。” 祁潋没听明白,“你已经在照顾我了。” “不不不,我是说,我辞职,然后我来照顾你。” 听见辞职两个字祁潋彻底愣住了,“你要辞职来照顾我?!” 苏灿叶用力点头,神色坚定,“阿潋既然不喜欢老宅那边的人,那就不让他们过来,林伯不在这那就我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祁潋愣愣地看着苏灿叶,“小叶,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就刚刚有的。”苏灿叶老实道:“我觉得这个办法对你我来说都很好,值得一试。” 祁潋却不太赞同,“可是那是你的工作,我怎么能因为我的任性让你为了我做出这样的牺牲。” 虽然刚才苏灿叶提起这件事时冲动得有脑袋发热的嫌疑,但是这会儿他越想越冷静,越想越觉得自己就应该这么做。 苏灿叶:“可是这个决定不光是为了阿潋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公司。” 祁潋有些想不明白这三者之间存在了什么逻辑关系,疑惑地等着苏灿叶继续往下说。 “阿潋你身边没有林伯可以照顾你我会很担心,上班了也一定会担心你,我心不在焉地上班对公司来说影响多不好?但如果我辞去工作,在林伯回来前或是在你康复前照顾你,这样既可以不让那些你不喜欢的人过来你身边影响你的心情,你也可以得到照顾,公司少一个不好好上班的咸鱼员工,这不是完美解决了所有问题吗?” 苏灿叶这一大段话把祁潋听得摇头失笑。 苏灿叶见祁潋在笑,眉头有些不太高兴地微微皱起,“阿潋,我是很认真的。” 祁潋脸上笑意越来越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笑意,“我知道。” “那你同意吗?”苏灿叶看着他问。 祁潋好奇地反问他,“我想知道,如果我觉得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所以不同意,你会怎么样?” 苏灿叶低落地垂下眼,连声音都变低了,“那我再努力一下,争取说服你,让你再考虑考虑……而且,我没有觉得这样的决定对我来说不公平,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这样想,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要有负担。” 祁潋沉默地与他对视数秒,苏灿叶的眼神和目光不带一点闪躲,倔强得能让人轻而易举地看见他的决心。 过了一会儿,竟然是祁潋败下了阵,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好吧,我知道了,你让我再想一想。” 苏灿叶一见祁潋态度有些松动,迫不及待地倾身追问:“那阿潋要想到什么时候?可以今天晚上就给我答复吗?这样我好准备写辞职信。” 苏灿叶在这件事表现出的雷厉风行让祁潋有些许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对他现在的工作有所不满,但很快这个怀疑就被打消了,毕竟可以准时下班,有双休无加班的工作现在可不多见。 两人就这件事情在餐桌上进行短暂地讨论过后,因还未完全达成共识而暂时搁置,决定晚点再议。 上午的太阳和煦,也不热,苏灿叶算了一下祁潋可能开始午休的时间,决定先带着祁潋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祁潋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也觉得现在出门走走挺好的,于是带上祁小叶,两个人加盆多肉再加辆轮椅就这么出门了。 香汀是园林概念的小区,也被人称作城市里的后花园,小区绿化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别处不常见的绣球花,香汀种了一条路都是,还是粉蓝混杂。 苏灿叶虽然经常来香汀,但他实际走过的地方也就是从小区的大门到祁潋家这一路,其他的地方他从来都没有去过。 林管家在的时候经常挑天气好又不那么热的天带祁潋出来走走,所以香汀的很多地方祁潋都已经去过也看过了。 走过绣球花小路,祁潋指了指左边的路,“小叶,往这条路走可以看见郁金香,你想看看吗?” 苏灿叶点头应好,推着祁潋的轮椅转了个弯,往他指的有郁金香的小路走去。 林荫道下,太阳摇曳了一地的树影,夹杂着花香的清风徐来,伴随着阵阵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 没过多久,成片的郁金香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粉色的郁金香花姿优雅,香气怡人。 苏灿叶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郁金香,一时有些看呆了。 祁潋见他小小地发出一声哇就知道他喜欢,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长凳,“小叶,我们可以坐下来看。” 苏灿叶就把轮椅推向那条长凳,听话地坐下。 祁潋的轮椅就停在他的右手边,从侧面看两人就像是并排而坐地欣赏眼前美丽的郁金香。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苏灿叶忽然问:“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 祁潋摇头,“不知道。” 苏灿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饶有兴趣地道:“我查查。” 几秒后,祁潋偏头问他,“查到了吗?” 苏灿叶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屏幕点了一下头,“查到了,原来不同的颜色寓意不同。” “那就看看粉色的。” “好,粉色的……粉色代表的是永远的爱。” 祁潋微一挑眉,“挺好。” 苏灿叶莫名被他这两个字给逗笑了,收起手机转头看他的侧脸,“是因为觉得浪漫所以挺好吗?” 祁潋也笑,唇角笑意浅浅的,“嗯,是很浪漫,也很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那些拥有永远的爱的人。” 苏灿叶此时的理性多过感性,他转过视线看着眼前娇嫩的粉色郁金香,“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远的爱吗?” 祁潋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情绪并不明显,“你不觉得有?” 苏灿叶微微歪了一下头,像是认真思考过后的回答,“我希望有。” 祁潋笑了笑,“我希望拥有。” 苏灿叶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不觉地也跟着一起笑,“那我也希望拥有。” 祁潋眼睛一眯,“你为什么学我?” 苏灿叶不承认,“我才没有学你。” 祁潋眉毛一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苏灿叶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害羞和不好意思了,和他的相处对话也越来越自然,亲近得比以前更像是朋友。 祁潋喜欢苏灿叶的这种变化,打从心里觉得喜欢,并且还有些贪心地觉得不够,他想看见苏灿叶在他面前完全放松的样子。 虽然他有些想象不到,但期待却是一分不减。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刚和一见钟情的人表白在一起,加了微信有了联系方式,然后你就在期待着下次见面,期待什么时候可以和他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更多。 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完全拥有他,可是这个美丽的过程同样让人心动,因为时间是最好的酿酒师,它能让你品到最香醇浓厚的美好。 第36章 祁潋以前并没有午休的习惯,但是自从患上了神经性厌食后,虚弱的身体就很容易感到疲累,也很难消化疲累。 午饭过后,苏灿叶和他一起玩了会儿植物大战僵尸,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祁潋的眼皮就变得越来越沉,脸上神色也露出了困倦。 苏灿叶见状便关了游戏和电脑,送祁潋回房间。 因为两人出去散过步的原因,苏灿叶在把祁潋扶到床上前问了句,“阿潋,要不要擦一下身体?” 祁潋感受了一下,“是有点不太清爽。” 苏灿叶点点头,扶着祁潋从轮椅上坐到床边,“我去打盆水给你擦一下,这样睡觉的时候可以舒服一点。” 祁潋无声地点了一下头,看着苏灿叶转身走进浴室。 很快他就端着个洗脸盆和毛巾走了出来,洗脸盆里装着的热水,苏灿叶把毛巾放进水里时顺嘴说了句,“我洗过手了,用洗手液洗了三次。” 祁潋坐在床边盯着他秀挺的鼻梁看,“我不会嫌弃你的。” 苏灿叶轻笑出声,拿着洗好的毛巾走过来,“谢谢阿潋不嫌弃我。” “不客气。”祁潋配合苏灿叶抬起左手臂,真丝质地的睡衣柔软地滑到他的肩膀,露出细瘦的手臂。 苏灿叶仔细地帮他擦手臂,祁潋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小叶呢?”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永远不会吗?” “永远不会。” “那看来我离得到永远的爱不远了。” 苏灿叶有些疑惑不解这两者的关系,“为什么?”问完转身走向洗脸盆。 见苏灿叶擦完手臂,祁潋一边摇头一边解开睡衣最上面的几个扣子,露出瘦得锁骨分明的胸膛,“我不告诉你。” 苏灿叶把手里的毛巾拿到盆里洗了一遍,走回来时看见祁潋胸膛都露出来了还是有些脸热,同时也因为现在的祁潋太瘦了而有些心疼。 祁潋半垂着眼皮懒洋洋地等着苏灿叶帮他擦脖颈和胸膛,可是等了一会儿眼前的人却迟迟未动。 祁潋抬起眼看着那微红的脸颊和耳朵,心生果然如此,可他却不准备顺着苏灿叶的意说我自己擦,而是懒声道:“你刚刚才说过你永远不会嫌弃我。” “……我没有嫌弃你。” “那你为什么忽然停下了?” 苏灿叶总不能说自己这是害羞了,他沉默地在心底反复地吸气吐气,感觉自己好点了才往前挪了两步。 擦脖颈和胸膛跟擦手臂不一样,因为这两个地方属于很敏感且很少会被除自己以外的人碰到的,苏灿叶给祁潋擦身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祁潋擦完了睡觉可以舒服一些,可是……脖颈…… 祁潋一直看着苏灿叶,等他走到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了,他微微抬起下巴,桃花眼笑意盈盈,“麻烦你了小叶子。” 苏灿叶瞥了他一眼,红着脸把手里热乎乎的毛巾盖到祁潋凸起的喉结上,仔细地帮他把脖颈轻轻擦一遍,连那瘦得硌手的锁骨也没有放过。 等苏灿叶擦好拿开毛巾了,祁潋才抬起手一边扣起睡衣扣子一边道:“谢谢小叶。” 苏灿叶脸颊微红地把手里的毛巾丢回洗脸盆,看着祁潋好好地躺在床上了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被子。 祁潋应该是真的有些累了,苏灿叶见他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稳而绵长,只能轻手轻脚地把洗脸盆送回浴室里,然后再轻手轻脚地离开。 中午时的别墅安静更盛早晨,因为这个时间佣人们要完成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大半,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苏灿叶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这个时候厨房都没有人,哪里都静悄悄的。 苏灿叶不想休息又找不到事情可以做,看着整洁精致得到处都一丝不苟的客厅,忽然想起了之前祁潋想要他帮忙给别墅选一些摆件的事情,便找出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 正好这时,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响起。 苏灿叶早上才接过一次,他以为是祁潋忽然醒了,没有多想就直接拿起话筒,“喂?阿潋?” 电话那头的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苏灿叶不疑有他,还以为祁潋怎么了有些着急地追问了一声,“阿潋?” 一个低沉悦耳的中年男人声音忽然响起,“…………你是谁?” 陌生的男人声音让苏灿叶下意识地拿开话筒,他呆呆地看着眼前插在花瓶中的粉色洋牡丹,有些没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什么耐心,“我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不说话?” 苏灿叶迟疑地把电话拿回来重新贴在耳朵上,“我是苏灿叶……” “苏灿叶是谁?” “是阿潋的高中同学……”苏灿叶其实隐隐猜到了这个仅凭声音也能感觉到很强大的气势和压迫感的人是谁,但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请问……你是祁总吗?” “是,我是祁潋的父亲,祁晟炀。”电话那头,祁晟炀的声音带有一种明显的疑惑,“阿潋什么时候有个叫苏灿叶的高中同学了?他的高中同学不是那姓张的小子?” 苏灿叶强忍着想要挂断电话的冲动,“我是阿潋在一中时的学弟。” “是吗?”祁晟炀对苏灿叶兴趣不大,话题很快一转,“阿潋呢?” “他睡着了。” “那等他醒了我再打过来。” 祁晟炀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苏灿叶捧着已经只剩下忙音的话筒,满脸都是呆呆的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接起了祁潋爸爸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别墅里去休息的佣人陆陆续续地都出现了,她们从客厅经过时看见苏灿叶独自坐在沙发上,脸上表情似乎是在放空,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打扰他。 又近一个小时过去后,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又一次响起。 苏灿叶被这忽然响起的电话吓了一跳,他以为这电话还是祁晟炀打来的,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喂?” “小叶……” 一听电话里穿出的是祁潋声音,苏灿叶松了一口气,“阿潋。” 祁潋虽然刚睡醒,但还是瞬间就察觉到了苏灿叶的异样,苏灿叶这接起电话时明显松一口气的样子,很像他接起电话前以为打来电话的是一个他觉得很为难的人。 祁潋沉默了一下,“小叶,你是不是接到了祁晟炀打来的电话?” 苏灿叶听得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他。”电话那头祁潋的声音有些听不出情绪,但苏灿叶感觉他不太开心。 祁潋:“他为难你了吗?” “没有,他听我说你在午睡就说一会儿再打过来。”苏灿叶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声,“对不起阿潋,我不知道那个电话是你爸……是祁总打来的,我以为是你醒了。” 电话里祁潋忽然笑了一声,“小叶,你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只是一个电话,接了就接了,不过下次你接电话要留意一下来电显示,电话尾号如果是8686你就不要接,不用管他。” 苏灿叶听话地应了一声好。 祁潋:“嗯,快上来吧。” 半小时后,苏灿叶带着午睡起来的祁潋回到客厅,小雪送来了下午茶,精致的盘子上还有几块切件小蛋糕。 苏灿叶把购物软件里的购物车打开给祁潋看,“阿潋,你看看这几样你喜欢吗?” 祁潋接过手机看了下苏灿叶选的摆件,有小猫看书,小黄鸭戴兔耳朵,小柴犬做瑜伽,还有积木植物。 祁潋对积木植物很感兴趣,他家里的植物全是高雅的洋牡丹或是芍药水仙,这一对比就显得不用浇水的积木植物很有趣也很可爱。 “你挑选的都很好看,我很喜欢。”祁潋说着指了指积木植物,“我最喜欢这一个,我能把所有款式都买了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苏灿叶点进去把所有款式加入购物车后,把收件地址填到香汀后就直接付款了。 祁潋见他是用自己的钱付款的,于是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小叶,多少钱你从这里取,或者我直接转到你的卡里。” 苏灿叶正想说什么,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响起。 苏灿叶直觉这是祁晟炀打来的,起身走过去一看,电话显示的尾号果然是8686。 祁潋没有要接的意思,“小叶,帮我把电话线拔了。” 苏灿叶总觉得这样不太妥当,“要不……阿潋还是接一下吧?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祁潋本不想接,但一看苏灿叶对拔电话线感到很为难,祁晟炀又不挂电话,只好道:“知道了,我接。” 苏灿叶便快步走过来推祁潋的轮椅。 祁潋盯着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不情不愿地接起,冷声:“什么事?” 听见祁潋的声音,祁晟炀原本低沉的声音瞬间软和下来,“阿潋,晚点我让老宅的许管家过去你那里。” “不需要。” “你怎么会不需要?林伯不在你这脾性谁能照顾得了你?” “这不需要你操心,我有人照顾。” 祁晟炀沉默了两秒,“那个叫什么叶的学弟?” “这与你无关,总之不要再让那个地方的人到我这里来。” “阿潋……” 剩下的话祁潋懒得再听,直接挂了电话然后顺手把电话线拔了。 苏灿叶定定地看着祁潋,“阿潋,你已经考虑好了?” “考虑好什么?” “我辞职来照顾你。” 祁潋看着苏灿叶沉默了片刻,“我可以同意,但是我有条件。” “好,你说。” “你搬到这里来住,跟我签合同,我付给你原来工作的三倍薪酬,你答应了我就同意。” 第37章 祁潋说完,苏灿叶愣愣地看着他,“签合同?” 祁潋点头,“对,签合同,薪酬我付给你原来工资的三倍。” 苏灿叶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也就是说……阿潋会变成我的老板?!” “……这么理解也对。”祁潋轻声道:“我不能让你白白放弃原来好好的工作来照顾我,所以如果小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要辞职到我身边来,那这合同你一定要签。” 苏灿叶却总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可是……三倍太多了……” 祁潋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嫌工资太高的,忍不住好笑,“三倍哪里太多了?这是你应得的,因为如果你搬到香汀来住,接手林伯的工作,那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除去我睡觉的时间,其他时候你都需要围着我转,这三倍薪酬等于是我在买你的时间。” 苏灿叶当然能明白祁潋的意思,但这三倍的薪酬总让他感觉哪里怪怪的,就好像他是为了更多的钱才辞去工作留下照顾祁潋的。可他只是不想祁潋已经生病了还要因为老宅那边过来的人而不开心,也因为林伯生病了不在香汀,自己实在放心不下祁潋才主动提出辞职照顾他。 毕竟工作没有了以后可以再找,但是祁潋只有一个,他那么喜欢的一个人,他绝不可能在他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见苏灿叶沉默不语,祁潋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是不会让步的,苏灿叶一心想着他不为自己想,他不能跟着一起装糊涂。 窗外太阳逐渐西斜,映得天边一片橙红,也映进了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披在各自沉默坐着的两人身上。 一小块黑森林蛋糕苏灿叶吃得心不在焉,明显还在想着祁潋刚才说的合同。 祁潋大腿上摆着本摊开的德文小说,他看一会儿书余光就会不受控制地落在一旁安静吃蛋糕的苏灿叶身上。 苏灿叶的吃相很斯文,吃什么都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的,但就是能让人感觉他吃得很香,哪怕他现在明显心不在焉地吃蛋糕也依然能让人觉得那块蛋糕很好吃。 祁潋默默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忽然问:“小叶,你在生我的气吗?” 苏灿叶惊讶地转过头,“我没有在生气。” 祁潋细细地打量苏灿叶脸上的神色,似乎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而后眼睫一垂,声音有些许低落,“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说话?” “你不是在看书吗?”苏灿叶说完视线一落,落到祁潋摊开放在大腿上的德文小说上。 祁潋左手直接把放在腿上的书合上了,“我现在没有看了。” “……好的,我看见了。” 祁潋把书随手放在茶几上,转头看他,“小叶,跟我签合同这件事让你觉得很为难吗?” “我没有觉得为难。”苏灿叶说着缓缓放下手里的蛋糕叉,银质餐具落在印花的瓷盘上放出一点轻响,他面露犹豫,“我只是觉得……这份合同会让一些东西,变得不太一样……” “小叶是指什么不太一样?”祁潋轻声问。 苏灿叶微拧着秀气的眉头,“我没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我只是想你好,我不是为了那些才说要照顾你的。”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祁潋看着苏灿叶轻点了一下头,脸上笑意清浅得温柔,“可是小叶,我说的要给你的那些也是我想你好。” 苏灿叶顿时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这样一来,不就变得不一样了吗?” 祁潋:“不会不一样的,合同的作用是保护你的利益,这和你愿意无偿照顾我并不冲突,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为这份合同变得复杂或是变得不单纯,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苏灿叶还想再挣扎一下,“那能不能把薪酬改成我原来工作的薪酬?不要三倍……” 祁潋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因为工作性质不同,在这里你会比上班的时候要更辛苦一些,所以三倍薪酬是你应得的。” 祁潋的态度很坚定,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苏灿叶根本说不过他,他不接受合同祁潋也不会接受他留下照顾他。 苏灿叶知道继续僵持下去结果也不会改变后,他就只剩下妥协接受。 “……那好吧,我愿意签。” 祁潋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他知道苏灿叶最后还是会为了他答应的。 “合同准备需要一点时间,不过应该晚上就能准备好。” “那我现在就去写离职信。” “不着急小叶,这不需要你操心,我会让人处理的。” 祁潋说会让人处理便是当真会有人来处理,因为晚饭过后,一个西装笔挺,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就提着公文包出现在了别墅门外,苏灿叶听祁潋称呼他为李律师。 李律师带来了一份苏灿叶和祁潋之间的劳动合同初稿,因为苏灿叶现在还未离职,所以他还不能签与祁潋之间的劳动合同。李律师在这时候登门是为了给苏灿叶讲解合同,再看看祁潋有没有需要添加和修改的。 整个过程用的时间并不长,在苏灿叶确定没有任何疑问,祁潋也没有修改的意见后,李律师便提着公文包起身告辞了,临走前还把一份已经写好的离职信交给了苏灿叶。 苏灿叶愣愣地接过整洁干净的信封,呆呆地道谢:“谢谢李律师……” 李律师一脸严肃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苟言笑,“不用谢,我只是在完成少爷交代给我的工作,等苏先生办好离职手续过后,我会再来拜访的,再见。” 送走了李律师后,苏灿叶捏着手里的信封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感觉本来很多麻烦又琐碎的事情在祁潋这里都变得轻而易举,甚至不值一提。 等他从玄关走回客厅,祁潋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一直在等他回来,“小叶,你明天搬东西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叫搬家公司?” 苏灿叶听见这话脚步一顿,抬起脸惊讶地问:“搬家公司?!” 祁潋点头。 苏灿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收拾些衣服过来就好了,最多一个行李箱,不用麻烦搬家公司的。” “一个行李箱就够了?” “不够我再回去取就好了,反正也不远。” 祁潋想想也是,也就没再说什么。 晚上九点,苏灿叶推着祁潋的轮椅回楼上主卧,有了前一天晚上的经验,这次苏灿叶打开衣柜前就先问祁潋想要什么颜色。 按照祁潋的要求拿好衣服后,苏灿叶一边抱着衣服一边推着轮椅进浴室。 祁潋就坐在轮椅上看着苏灿叶忙碌,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条很大的白色毛巾,摊开铺在浴缸旁,睡衣和内裤就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架子上,再接着就是他找到了浴室里的泡澡球。 白色的泡澡球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浸泡在浴缸里发出嘶嘶的气泡声,苏灿叶忙完了才转身问祁潋,“阿潋今天要洗头吗?” 祁潋有些意外地挑眉,“小叶要帮我洗吗?” 苏灿叶被他一句话问得脸红,“我,如如果阿潋需要的话……” 祁潋也没有说自己需不需要苏灿叶帮他洗头,就是低头按了按自己的手臂,“我虽然可以自己洗,但是胳膊很容易就酸了,因为没有力气。” 苏灿叶脑袋瞬间一热,一句话还没在脑子里多转两圈就直接脱口而出,“那我帮你洗。” 祁潋见自己一下就得逞笑得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那太好了,谢谢小叶子~” “不,不客气……” 苏灿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祁潋给套牢了,红着脸把轮椅上的人扶起来,扶到花洒下,在确定祁潋自己可以脱衣服苏灿叶才转身走出浴室。 他没有像昨晚一样搬张凳子放在浴室门口,而是直挺挺地站着,背靠着浴室的门,用手扇风给自己发烫的脸降温。 等过了一会儿,隐隐的水声就不见了,苏灿叶竖起耳朵仔细听,下一秒祁潋的声音就响起了,尽管声音隔了一扇门模糊得有些不真切,但苏灿叶还是听见了祁潋在叫小叶子。 苏灿叶拧开浴室的门把手,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光着白皙的肩膀和胸膛坐在浴缸里的祁潋。 “小叶子,快过来。” 第38章 苏灿叶好不容易退下一点热意的脸又瞬间红得发烫,他的视线无措地往下一落,盯着浴室里光滑得发亮的瓷砖像是能盯出一个洞来。 “阿阿阿潋……” “嗯?” “我我我进来了。” 祁潋一脸好笑地看着害羞得恨不得就地挖个洞躲起来的苏灿叶,“快进来吧,你不进来要怎么给我洗头?” 苏灿叶红着脸低低地应了一声,侧身走进浴室后反手关上了门。 浴室门落锁的咔哒声在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浴室里显得十分清晰,无形中像是打开了某种领域,让苏灿叶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瞬间苏醒了,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不管是听觉还是嗅觉,都在拼尽全力地扑向此时坐在浴缸里的人。 祁潋眼看着苏灿叶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来,实在没忍住笑,“小叶,不要紧张,你只是进来帮我洗个头,不是要和我一起洗。” 他这句话还不如不说,本来还只是紧张害羞的苏灿叶听完腿都快软了,脑子不受控制地联想出能叫他头顶冒烟的画面。 “我我没有紧张!” “好吧,那就是我误会了。”祁潋从善如流地改口,耐心地等着苏灿叶挪到浴缸前。 苏灿叶的眼睛根本不敢往浴缸里看,在洗漱台前用洗手液仔细洗过手后便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洗发水,又在祁潋的提醒下,找到了放在洗漱台柜子里的折叠小凳。 祁潋的头发在淋浴时就已经打湿过了,发梢还坠着水珠,看上去湿漉漉的,为了方便坐在浴缸外的苏灿叶能姿势舒服些地帮他洗头,祁潋在浴缸里转了个身,改成背对着苏灿叶。 他调整姿势的动作让浴缸里水哗哗作响,苏灿叶正给洗发水搓出泡泡的水忍不住一抖,整条脊椎从尾椎骨开始一路发麻,连头皮都没能幸免。 可祁潋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两条手臂展开放在浴缸边上,脑袋往后一仰,后脑勺枕着浴缸边缘,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等着苏灿叶把打好泡沫的洗发水抹在他的头发上。 属于洗发水的浅淡花香在苏灿叶的手里变得越来越浓郁,最后都贴在了祁潋的头发上,苏灿叶动作轻柔地把自己的五指插入祁潋的发丝间,仔仔细细地清洗。 没过一会儿,苏灿叶就忍不住偷偷地抬起脸瞄了眼祁潋,见他闭着眼睛才敢大着胆子把视线完全落在那张脸上。 祁潋能作为一中的风云人物且能毕业多年也依然被很多人记得的原因,除了他的个人魅力和豪门家世,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张脸。 祁潋的骨相和五官都十分精致优越,在苏灿叶这种从小就对着美人姐姐长大的人眼里也依然是挑不出一点缺点来。 人们很容易对美丽的人和事物产生深刻的记忆和印象,但苏灿叶不同,他更容易对自己被温柔对待而产生深刻记忆,这种深刻无视时间,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更加深刻。 所以哪怕时间已经过去八年,苏灿叶却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祁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不嫌他鼻血脏地给他纸巾,还提出要带他去医务室。 苏灿叶心里想着往事,手上的力道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祁潋能感觉到苏灿叶分心了,好奇下一睁眼却正好对上了苏灿叶的眼睛,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苏灿叶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祁潋十分直接地问他,“小叶,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你有,你刚才都分心了。” “……我在想明天早上我去公司了你该怎么办,没有人给你挤牙膏,也没有人给你洗脸。” 祁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灿叶看,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说真的,“如果小叶特别不放心我,可以把我一起带去你们公司,我会跟着你一起早起。” 苏灿叶手上的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祁潋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在一颤一颤的,“我在给你提建议,建议你把我拴在裤腰带上,走哪都带着。” 苏灿叶让他笑得耳朵都红了,“你又在逗我玩……” “你觉得这个建议不好吗?”祁潋笑着问他。 苏灿叶抿了抿唇,“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一会儿我就下楼问问小雪,看看有没有又长又结实的绳子可以把你拴在我的裤腰带上。” “那你要是找不着呢?” “找不着我就把我的衣服都剪了做条绳子。” “笨蛋,为什么要剪自己的衣服?你可以叫我买。” 苏灿叶:“…………” 祁潋自己乐完了又缓缓闭上眼睛,苏灿叶取下浴缸边上的小花洒,用手试了一下水温后就开始帮祁潋冲掉头发上的泡沫。 祁潋感受着温暖的水流缓缓冲过自己头皮的舒适,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慵懒:“放心小叶,这里多得是人,要是明天我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我就让小雪上来。” 听到小雪的名字,苏灿叶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想到小雪扶着祁潋起床坐轮椅,像自己帮祁潋一样帮他挤牙膏帮他洗毛巾洗脸…… 一股陌生又不舒服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心头,让他的胸口憋得慌,闷得紧。 苏灿叶努力忽略心里的不适,默默地帮祁潋把头发上的泡沫全部冲干净。 等他关了小花洒,没有了水声浴室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祁潋听见水声停了便缓缓坐直身体,他正想叫苏灿叶帮他取一条毛巾,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苏灿叶有些闷闷的声音。 “为什么是小雪?” 祁潋愣了一下,惊讶地转过头,就见苏灿叶还坐在那张可折叠的小凳子上,脸上表情是一种说不清是喜是怒,是疑惑还是委屈,总之十分复杂。 祁潋让他问懵了,“什么?” 苏灿叶便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是小雪?” 祁潋愣愣地反问:“……什么为什么是小雪?” 苏灿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想问祁潋,“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什么阿潋偏偏说的是小雪的名字?” “因为……你刚才说了小雪的名字。” 苏灿叶听得一愣,“我有吗?” 祁潋很肯定,“你有。” 苏灿叶追问:“那如果我刚才说的不是小雪,是小夏或是其他人,你也会跟着我说吗?” 祁潋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盯着苏灿叶看了几秒,“……可能会。” 苏灿叶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了。” 说完从小凳子上站起身,正想收起小凳子就走,忽然一只湿漉漉的手从浴缸里伸了出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准备要走的人的手腕。 “小叶。” 苏灿叶愣愣地低头看了眼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又抬起头愣愣地看向祁潋。 祁潋:“小雪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个名字,不代表任何意义,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说了。” 苏灿叶完全没有想到祁潋会这样说,一时间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 祁潋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扶着浴缸,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笑,桃花眼都潋滟开一片柔软的笑意,“要不我还是去买条绳子吧,结实点的,不用你动手,我把我自己栓在你的裤腰带上。” 第39章 苏灿叶脾气很软,不容易生气还一哄就好,祁潋不能当真的玩笑话他听了也开心,压在心头上的大石*是瞬间就消失了,没了那股憋着他胸口里的气,苏灿叶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瞄了眼祁潋,“你怎么老想着要拴在我的裤腰带上?” 祁潋微一挑眉,“小叶子不愿意?” 苏灿叶红着耳朵,“……我也没说不愿意。” “那就是愿意了。”祁潋笑着松开了苏灿叶的手腕,见他脸上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才放心,“小叶,浴缸的水有点凉了,我想出来穿衣服。” 祁潋的意思是想苏灿叶先在外面等他,等他穿好了再进来,但苏灿叶显然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 因为他嘴上虽然应着好,但在把手里的折叠小凳收回洗漱台下的柜子后,人却没有往外走,而是又走了回来。 祁潋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就见苏灿叶走回来站在浴缸前闭着眼睛,朝他伸出双手,“阿潋,你扶着我的手出来,你的脚是湿的记得要踩在毛巾上,不然踩到瓷砖上很容易滑倒的。” 祁潋顿时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小叶,我上次真的只是不小心。” 苏灿叶保持着闭眼睛伸手臂的动作,手指催促般地动了动,“我知道你上次是不小心,但是你上次也是运气好才没有受伤,浴室摔跤是很危险的,万一磕到了怎么办?” 祁潋理亏说不过他,手指拨了拨浴缸的水,刻意弄出一些水声,“我可什么都没有穿。” 苏灿叶点头,“我知道,所以我眼睛闭好了,不会看见的。” 苏灿叶实在太害怕祁潋在浴室里再摔一次,所以不管他有多不好意思,还是想安全地扶着祁潋从浴缸里出来。 祁潋无奈,只能从浴缸里站起来,带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苏灿叶脸红得像番茄,眼睛闭得紧紧的。 很快,他伸出去的手就被另一只湿漉漉的手牢牢抓住了,浴缸里又响起一点水声,苏灿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重,知道是祁潋从浴缸里出来了才放心。 他正想把手收回来,祁潋却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仗着苏灿叶现在闭着眼睛看不见,祁潋微微低下头把脸凑近了苏灿叶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呼吸都快缠在了一起。 苏灿叶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挣开祁潋握着他的手,只是疑惑地问:“阿潋,怎么了?” 祁潋默默地以一个很近的距离仔细地看了苏灿叶一会儿才直起腰,松开他的手,“没怎么,就是突然想看看。” “看什么?” “看你的脸。” 苏灿叶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自己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有,鼻子眼睛嘴巴。” 苏灿叶觉得自己又被祁潋逗了,无奈地放下手,“这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有了,因为小叶很好看,所以我趁你不注意,多看几眼。”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样貌的,尤其是当夸你的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那开心就是成倍成倍地涨,那种雀跃和欣喜是其他人永远也给不了的。 苏灿叶的心此时就不受控制地跳得特别快,连耳朵都在嗡嗡响,呼吸急促起来氧气都不太够,他一紧张害羞了说话就有些结巴。 “为为什,为什么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看?” “我怕你害羞得晕过去。” “……” “你现在就好像要晕过去了。” “…………没有!” 苏灿叶的离职办得很快,星期一把离职信交上去后,没几天人事部门就通知他随时可以走了。 他在公司的职务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政后勤,既不参与也不涉及公司运营的主要项目,在走或留对公司都没什么影响的情况下,公司又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行政后勤,于是让苏灿叶交接好手头上的工作便爽快地放人了。 苏灿叶走的那天,办公室里的人就属小章就舍不得他,小姑娘红着眼睛手里提着杯水果茶,欲言又止,“小苏哥……” 苏灿叶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舍不得你……你变得那么好看还没几天就要走了,我还没看够……” 苏灿叶无奈地拉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一袋巧克力给她,“小章,你就不要开我玩笑了。” 小章接过巧克力,“我才没有开玩笑,我偷拍了你的照片给我的小姐妹们看,她们都夸你好看,想要加你的微信看你的朋友圈,我没答应。” 苏灿叶尴尬地低头摸了摸眉心,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章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人都在工作没有注意他们,忽然扶着办公桌弯腰凑近苏灿叶,以手掩唇压低音量,“小苏哥,你突然离职是不是因为要结婚了?跟那个开豪车的朋友?那其实是你女朋友的车吧?” 苏灿叶满眼震惊地看着她,很佩服她的想象力,但小章见他是这样的表情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眼睛一眯,胸有成竹。 “我就知道!那辆豪车老是来接你下班,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原来你早上上班也是那辆车送你来的,我问你你还说只是一个朋友,什么朋友会那么好天天上下班开那么贵的车接送?!肯定是你女朋友!小苏哥,你要嫁进豪门了?!” 苏灿叶表情复杂地看着一脸‘我发现你秘密’的小章,有气无力,“我朋友是男的。” 小章惊讶捂嘴,“男朋友?!” 我倒是想…… 苏灿叶憋住心里话,耐心解释,“只是普通朋友。” “喔~普通朋友~”小章忽然笑得一脸我都明白,伸手虚虚拍了拍苏灿叶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歧视,我只会祝福你,祝你们永结同心。” “可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别解释了,不可能,哪有天天开豪车接你上下班的普通朋友?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突然离职是不是因为他?” “…………是,但事情不是你想的……” 小章忽然有些兴奋地打断他,“你看!还说不是!你们什么时候领证?去哪个国家领证?会摆酒吗?” 被迫快结婚的苏灿叶放弃解释,反正小章也不认识祁潋,干脆破罐子破摔,“还没挑日子,看他安排。” 第40章 苏灿叶今天是最后一天在公司上班,同样也是祁潋最后一天来接他下班。 他来接苏灿叶都会提前十分钟或是五分钟到,所以每次苏灿叶只要到点下楼了就一定能看到车子在楼下,风雨无阻,没有例外。 这天也是,苏灿叶一走出写字楼大门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他提着喝了一半还没喝完的水果茶一路小跑,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祁潋就坐在车后座,眉眼含笑地看着坐进车的人,“下午好,小叶管家。” ‘快上任了但还没完全上任’的小叶管家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正式上班……” 祁潋今天的心情明显特别好,“合同都签好了,不管什么时候上班你都已经是小叶管家了,林伯不在,我只能依靠你了小叶管家。” 提到林伯,苏灿叶有点担心,“阿潋,什么时候我们去看望一下林伯吧?” 祁潋:“我今天早上和他通过电话,他说他一切都好,不肯我们去医院看他,让我们不要担心他,我也问过医生,医生说林伯恢复得不错,等出院了我会送他去最好的疗养院休养。” 苏灿叶这才放心,“那就好。” 回到香汀,苏灿叶扶着祁潋下车走上门口的台阶,把放在门柱边上的轮椅推了过来。 祁潋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些了,有苏灿叶在他至少愿意吃点东西,虽然那点东西加在一块连个三岁孩子都喂不饱,但总好过粒米难进。 所以苏灿叶现在每天最操心的事情就是祁潋吃什么,“阿潋,晚餐你想吃什么?想不想吃虾?我昨天看到厨房有黑虎虾,我用黑虎虾给你做裙带菜虾滑汤好不好?” 苏灿叶一边问祁潋一边走到别墅的大门前,他刚伸手把厚重的红木门推开…… 忽然!砰一声闷响,无数圆形的亮片小礼花从天而降,像下雪一样纷纷落到苏灿叶身上,落得他的头发上都沾了不少亮晶晶的圆片礼花。 这一幕太过猝不及防,苏灿叶的手还扶着门把,表情愣愣地看着小雪小夏几个女佣手里拿着还没巴掌大的喷花筒,朗声道:“欢迎小苏管家!” 苏灿叶呆呆地回头看祁潋,结果就见这人坐在轮椅上,左手捂脸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苏灿叶哭笑不得地拍落头发和身上沾到的亮片礼花,“果然是你。” 祁潋笑着道:“欢迎仪式,这个不能少。” 苏灿叶很开心,他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准备欢迎仪式和喷花筒,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让他的脸上也禁不住露出笑,“谢谢阿潋。” 祁潋笑眼弯弯地看着苏灿叶,“不客气,我就是想你知道,我们都很欢迎你,很高兴你留在这。” “嗯,我也很高兴能留在这。” 苏灿叶本以为欢迎仪式应该这样就结束了,进门后才发现祁潋准备的远远不止这些。 原本精致有余,温情不足的客厅不知何时挂满了彩带和气球,那些他原来在网购软件上买的猫狗摆件和植物积木都被整齐地摆在茶几上,和鲜花蛋糕果汁放在一起,墙上还用粉色的花瓣拼成四个大字——欢迎小叶。 苏灿叶满眼怔愣地看着祁潋为他准备的这一切,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潋朝一旁的小雪伸了一下手,小雪转身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白色礼物盒走上前递给了祁潋。 祁潋侧身把手中的礼物盒递给了身后的苏灿叶,“小叶,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苏灿叶完全没想到祁潋居然还给他准备了礼物,愣愣地伸手接过打开,方形的礼物盒里摆着一块白金腕表,银色的日辉纹表盘上镶了一圈银光闪闪的钻石,银白色的立体字块和珠点分钟辉映精致。 苏灿叶虽然不懂腕表,但是这腕表表盘中间的那行字他还是认识的,PatekPhilippe。 看到这行字母苏灿叶一下就把盒子盖回去,还给祁潋,“阿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祁潋直接把装着腕表的盒子推回去,“这款腕表PatekPhilippe已经推出好几年了,一点也不贵。” “那圈钻石看着就不便宜,我真的不能收。” “只是碎钻,你可以收。” “碎钻也是钻,阿潋,你收起来自己用吧,我不习惯戴腕表。” 祁潋拿着被推回来的礼物盒,眼睫一垂,声音低落,“这真的不贵,小叶你为什么不收……我只是想送个礼物给你。” “阿潋已经为我准备很多了,这就是礼物。” “这怎么能叫礼物?这只是一个欢迎仪式,礼物是礼物,不能混为一谈,庆祝完了就该送礼物,这难道不是全球统一的吗?否则你怎么能知道,我真的很高兴你在我身边?” 苏灿叶的心忽然咚一声震开花海浪潮,一片馨香。 祁潋见他不说话了干脆自己打开盒子,把那块腕表拿出来,牵过苏灿叶的左手帮他把腕表戴上。 “你不需要在意价格,那是我的事情,我送给你,就是希望你收下。” 苏灿叶的手腕白皙纤细,白金腕表戴在他的手上很衬他的肤色,也衬他的气质,漂亮合适得有些出乎祁潋的意料。 “小叶,好好戴着,不要想着把它还给我,你若是还给我了,我就不和你说话。” 苏灿叶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腕表,客厅的灯映得那圈钻石*加耀眼,所有拒绝的话都被祁潋那句我就不和你说话给堵了回去。 这句话的份量相当重,也让苏灿叶不敢把腕表摘下来,只能手足无措地戴着。 第二天,小叶管家就正式上岗了。 苏灿叶想过他正式接手了林管家的工作后会变得十分忙碌,但事实上和他以往在这里没有什么不一样。 祁潋说他不需要穿西装,让他平时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苏灿叶便自在地穿着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 苏灿叶找出了以前林管家给别墅佣人的排班和工作区域分配表,发现了林管家的安排其实存在了一定的规律,一星期一换,两个月后就等于一个人把所有的工作区域都摸了一遍。 至于其他的例如采购之类的事项,这些工作苏灿叶以前就经常在接触,也就是雅称管理,俗称打杂。 苏灿叶有一定的工作经验,所以他适应得很快,两天下来他的全部重心又重新回到了照顾祁潋身上,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能让祁潋胃口变好一些,多吃一点。 祁潋在客厅里如果看不到苏灿叶,那他人一定是在厨房,因为很快苏灿叶就会端着一盅汤或是别的什么小点心出来。 “阿潋,趁热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祁潋看着那盅热气滚滚的汤,“……太烫了,凉凉我再喝。” 苏灿叶正想说什么,忽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苏灿叶本以为是祁晟炀打过来的,走过去一看显示的却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苏灿叶接起电话,“你好。” 电话里传出一个口音非常重的男声,显然是个外国人,“泥嚎,喔早阿起。” 苏灿叶听得满脸莫名,“……阿起?” 第41章 祁潋正用羹匙翻搅出汤盅底下的汤料,听到苏灿叶说了声阿起他愣了一下,抬起头问苏灿叶:“小叶,是不是一个外国人打来的?” 苏灿叶转过脸对着他点点头,“是,是个外国人。” 祁潋:“小叶,那是我的朋友,我来接。” 苏灿叶便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请等一下,然后放下电话把祁潋的轮椅推过来。 祁潋拿起电话,“Leon?” 苏灿叶就站在一旁,他听不清电话里的人和祁潋说了什么,就看着祁潋姿势放松神情愉悦地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至于说的什么他也不知道,祁潋是用德语交谈的,他连一个字都听不懂。 几分钟后,祁潋挂了电话,抬起脸唇角带笑地对苏灿叶道:“小叶,我在德国时的朋友过来看我了,让小雪她们收拾间客房出来,你和我一起去机场接人。” “在德国的朋友?”苏灿叶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的电话?” “前几天他用email联系了我,我让他落地给我电话,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现在已经在机场了。” 苏灿叶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十分钟后,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小雪小夏两人上楼收拾客房,苏灿叶和祁潋出门去机场接人。 在去机场的路上,苏灿叶一直很好奇那个叫Leon的人,因为祁潋和他在一块的时候从未说起过他在德国的事情,苏灿叶只知道他在德国待了好几年。 祁潋大概是看出了苏灿叶的好奇,便主动解释,“Leon是我在德国最好的朋友。” 苏灿叶瞬间对这个Leon更好奇了,因为明显祁潋也很喜欢他。 “Leon的中文是阿潋教他的吗?” “对,他是日耳曼人。” 苏灿叶点点头,“对一个外国人来说,算是说得很好了。” 祁潋笑了笑,“他也觉得他说得还不错,所以在德国的时候,只要遇到一个中国人就要炫耀一下他的中文。” 苏灿叶也笑,“学一门外语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和人交流。”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住在我们这,大概率会一直拉着你说话。” 苏灿叶听得一愣,“他不会拉着你说中文吗?” “会,但我不一定会理他。” 一个半小时后,A市国际机场。 苏灿叶他们在机场外的马路边上接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 Leon长得很英俊,个子也很高,身材比普通白人要更结实壮硕,也因此他存在感极强,几乎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朝他投去好奇和打量的视线。 祁潋坐在车后座缓缓按下车窗,与车窗外的人对视,“Leon,Steig ins auto.”(Leon,上车。) Leon一看车里坐着的人是祁潋,愣了一下后咧嘴大笑,扑向大开的车窗热情得像要钻进车里,“阿起!喔好想泥!” 祁潋已经习惯了Leon的塑料中文,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想你。” Leon抓着祁潋的手张嘴正想说什么,余光一瞥却对上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苏灿叶就坐在祁潋身旁,一看自己和人家对视上了,脸上露出笑,“你好Leon,我是苏灿叶。” 说完他推开另一侧的车门下车,绕过车尾走向Leon,朝他伸出手,“我帮你把行李放在后备箱。” Leon直起身怔怔地把自己肩上背着的包脱下递给苏灿叶,“鞋鞋……” 苏灿叶抿了抿唇,“不客气。” Leon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忽然就固定在了苏灿叶身上,看着苏灿叶提着他的背包放进后备箱里,都忘了上一秒自己对祁潋的思念与热情。 祁潋直直地盯着车窗外仿佛丢了魂的人,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Was guckst du denn da?”(你在看什么?) Leon忽然一脸正色地转过头看他,“Wer ist dieser alfredo?”(他是谁?) 祁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已经放好行李的苏灿叶已经在招呼Leon上车了。 Leon直接丢下祁潋快步朝苏灿叶走去,“泥是水?泥叫什么名纸?” 苏灿叶听得一愣,虽然Leon的中文很塑料,但是要听懂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灿叶。” Leon字正腔圆地跟着说了一遍,然后朝苏灿叶伸出手,“喔叫Leon,喔是阿起的旁友。” 苏灿叶轻轻握住Leon伸出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Leon牵着苏灿叶的手笑得一脸羞涩,“泥狠嚎看,狠飘亮。” 祁潋坐在车里能听见他们两人说话,尤其Leon夸人的声音还不算小,苏灿叶被他夸得脸有点红,很不好意思,“……谢,谢谢……” 祁潋透过后视镜看着站在路边忽然害羞起来的两个人,心里觉得好笑,把脸探出车窗催促两人,“快上车吧,有什么话回去了再说。” 回到香汀,祁潋和Leon坐在客厅里。 苏灿叶把装着饼干和红茶的餐车推出来,在Leon毫不掩饰的热烈注视中给他倒了杯红茶。 Leon对苏灿叶明显很好奇很感兴趣,在目送苏灿叶推着餐车离开后,他收回视线转头问祁潋,“阿起,他是泥家的佣人吗?”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Leon的中文水平只能理解字句的表面意思,祁潋的话他自动自觉地就翻译成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我可以喜欢他吗?” 这句话说得意外清楚,字正腔圆,祁潋转头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有很多人喜欢小叶,他很可爱。” Leon端起苏灿叶给他倒的红茶,闻了闻杯子里悠悠的茶香,抿了口热茶,“他还狠飘亮。” 祁潋微一挑眉,“是……” 看着Leon,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祁潋忽然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喜欢他,但他最喜欢的人是我。” 第42章 Leon哪里听得出祁潋的话中有话,又哪里听得出祁潋这句话里莫名其妙的前后关系,可苏灿叶听得懂,尤其是最后那句他最喜欢的人是我。 这句话带给苏灿叶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他躲在客厅里的人看不见的角落,怔愣后回过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Leon的塑料中文还在客厅响起:“泥怎么资道他最喜欢泥?” 祁潋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因为……” 苏灿叶躲在暗处,整颗疯狂跳动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像是要蹦出来一般,每一声都浑厚如鼓,让他的手指尖也跟着不住发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过去了一个小时,也像才过去了几秒钟,苏灿叶终于听到了客厅里祁潋没说完的下半句。 “因为我也最喜欢他。” 这八个字重重地落在了苏灿叶的心头上,掀开了漫天馨香,也让苏灿叶瞬间红了眼眶。 Leon根本不明白祁潋说了一句多么不得了的话,他被祁潋话里的逻辑给绕晕了,想再问几句都不知道要怎么问,只好作罢,收起说笑的心思,问起了正事,“阿起,泥好了吗?” 见祁潋沉默,Leon就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喔觉得泥需要爱,狠多狠多爱,喔也似。”说着这个子超过一米八的日耳曼男人双手捧脸十分忧愁,“喔也似……” 祁潋无声地笑了笑,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了客厅外廊道转角的一片灰色衣服,他愣了一下,想起苏灿叶今天穿的就是一件印字母的灰色T恤。 知道苏灿叶此时就在客厅外,听见了他和Leon的对话,祁潋有那一瞬间心里忽然慌张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稳住了心神。 他刚才和Leon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玩笑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他不怕被苏灿叶听到,他只是有点担心苏灿叶会不会误会他是在和Leon说笑。 Leon的神经有钢筋粗,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祁潋的异样,也没有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许变化。他是真挺喜欢苏灿叶的,第一眼就很有好感,觉得哪怕做个朋友也挺好。 见苏灿叶离开那么久还没回来,Leon忍不住问:“叶叶呢?” 他这三个字的语气问得很软很低,很有装可爱的嫌疑,惹得祁潋侧目,“你不能叫他叶叶。” “为什么?”Leon不解,“叶叶狠阔爱。” “所以轮不到你来叫,你叫他小苏就好,叫他小苏也可以显得你们很亲近。” “喔补要。” “不要也得要,我不许你这么叫他。” “阿起,泥太怀惹,泥这样补好。” “好不好我说了算,总之你不能叫他叶叶。” 以Leon的这点中文他要想和祁潋吵架还早了点,于是只能自己憋着生闷气。 苏灿叶在原地贴着墙站,意识像去外太空转了一圈再回来,脑袋晕晕乎乎的,来来回回播放祁潋那句话——因为我也最喜欢他。 他有点不敢深想这句话的意思,祁潋这说的到底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心里没有底,他很好奇也想直接问问,可胆怯牢牢攥住了他的心,让他很难生出去问祁潋的勇气。 客厅里Leon的话头一转再转,但苏灿叶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接着听了,他抬起脚往客厅相反的方向走,脚下柔软的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就像他来时一样,从始至终悄无声息。 厨房因为祁潋远道而来的德国朋友而变得比平时更加忙碌,苏灿叶想着有Leon留在客厅陪祁潋,自己索性就留在厨房里帮忙了。 祁潋现在每天吃的所有东西都是他准备的,从食材的选择到制作,都没有让其他人插过手,所以厨房里的黄师傅和许老师都已经和他养成了各忙各的习惯。 苏灿叶包括Leon的食物由他们准备,祁潋要吃的就由苏灿叶准备,这分工看上去莫名至极却也意外的协调。 苏灿叶打算晚上给祁潋准备香菇鸡丝粥和清炒虾仁,他正处理香菇打算切片炒一下,本该在客厅里的Leon却推着祁潋的轮椅来到了厨房。 看见苏灿叶在做饭,Leon愣了一下后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叶叶!泥似在给喔做饭吗?” 叶叶这个陌生又亲密的称呼让苏灿叶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就见祁潋不满地拍了一下Leon推着他轮椅的手,“叫他小苏。” Leon吃痛地收回手,“补!泥补是叶叶,泥说了补算。” 祁潋转头看向苏灿叶,“小叶,你不用理他。” 苏灿叶猝不及防和祁潋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视线,“是Leon肚子饿了吗?” 祁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灿叶看,说话的声音还是温柔,“没有,我就是进来看看你。” Leon揉了揉自己的手,不满地对祁潋道:“叶叶在问喔,补似泥!” 苏灿叶抿唇笑了笑,看着Leon问:“Leon饿了吗?要不要先给你拿些吃的?” Leon眼睛一亮,“似泥做的嘛?” “是黄师傅做的,黄焖鸡腿。” Leon不知道黄师傅是谁,但一听苏灿叶说不是他做的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苏灿叶拿了个小碗和筷子盛了只鸡腿出来,“Leon尝尝?” 黄焖鸡腿色香味俱全,Leon本来没什么兴趣的看了一眼也被勾出了馋虫,伸手接过碗和筷子。 Leon会用一点筷子,黄焖鸡腿又被炖得烂糊,轻轻一咬就脱骨了,这道菜显然很合Leon的口味,他吃得很开心,吃完了还问苏灿叶想再要一个鸡腿。 祁潋一直坐在一旁看着,视线从始至终固定在苏灿叶身上,可惜苏灿叶根本不敢看他,闪躲得很明显。 到了晚饭时间,祁潋面前摆着一小碟清炒的虾仁和一小碗香菇鸡丝粥,苏灿叶和Leon面前摆着的则是四菜一汤。 Leon知道祁潋吃的那份是苏灿叶亲手给做的,他很羡慕,“喔阔以吃一口嘛?” 祁潋优雅地喝着粥,慢条斯理地拒绝,“不可以。” Leon转头就对苏灿叶说,“阿起尊的狠小气,叶叶泥不要最喜欢他了,最喜欢Leon吧。” 苏灿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埋下头吃饭。 晚饭过后,苏灿叶带着Leon到楼上的客房,给他说明了一下怎么打开电视、使用浴室和空调后就把空间留给他让他自己休息。 祁潋在客厅把玩着刚才Leon给他的小礼物,是一个古朴不失精致的小木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有个看书的小人偶,小人偶穿着棕色的羊毛衫,戴着一副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用Leon的话来说:这狠像泥! 见苏灿叶去而复返,祁潋缓缓盖上盒子,“小叶。” 苏灿叶走过去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接着往前走,“阿潋,可以上楼了。” 祁潋知道他现在不想说什么,但他现在不想顺他的意,“今天下午,你都听见了吧?” 祁潋的开门见山让苏灿叶一怔,愣愣地抬起脸对上祁潋的眼睛。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苏灿叶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贴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连手心都有些湿润润的。 “我说我最喜欢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苏灿叶低着头,脸红得脖子都是粉的,连耳朵也是,“我……” 祁潋等了一会儿,苏灿叶的我字后面却没有接什么话。 也说不清是不是有点失望,祁潋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关系小叶,现在不想说可以以后再……” “我也是。”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打断了祁潋的话,他神情微怔地抬起脸看着眼前的苏灿叶。 苏灿叶害羞得脑袋都快冒烟了,垂在身侧的手也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和裤子,抓出条条褶皱。 苏灿叶努力鼓起勇气抬起头和祁潋对视,说出口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但却十分坚定,“我也是,我最喜欢你。” 第43章 祁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灿叶,说话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怕吓到他,“小叶,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祁潋的目光仿佛有温度,灼得苏灿叶浑身发烫,让他不自觉红了脸,下意识的视线闪躲,“我……我就是不太明白,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太突然了……” 祁潋看着他微一挑眉:“我以为我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明显。” 苏灿叶的脸顿时又红了一层,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因为祁潋说的也不无道理。 祁潋对他很好,而且是一直都很好,这种好现在戳破了来看确实不太像是友谊,因为祁潋不管是对Leon还是张昱他们,都不是这样的。 他会为了早一点看见他而坚持去接他下班,他会装可怜就为了让他能多陪他一下,给他念念书,甚至为了自己,大晚上的放弃休息的时间陪他一起去照顾喝醉酒的姐姐…… 他会夸他好看,也会贴心他的“社死”瞬间,他对他从来都温柔,不管在何时,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都是切实且有迹可循,也确实如祁潋所说的,他其实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明显,这不突然。 见苏灿叶明显在走神,祁潋也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安静地等着苏灿叶,等他回神了才轻声道:“小叶,走吧,我们该回房间了。” 这薄如蝉翼的一层窗户纸被祁潋直接破开后,两人之间原本就有些暧昧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暧昧,每一次的身体接触都被赋予了另一种心情和色彩。 也因此,苏灿叶躲避和祁潋的对视也变得越来越频繁,在浴室时,他甚至连眼都不敢抬起来,不是看着祁潋的锁骨就是看着祁潋的鼻子,说话的声音更是细得几乎听不见。 而祁潋则是与他完全相反,他一直在看着苏灿叶,知道他不好意思也不挪开视线,眼神又轻又软,不带一丝强硬和迫切,却始终是直勾勾的,就好像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单纯地注视着他的心上人。 “小叶……” 苏灿叶正在帮他扣睡衣扣子,头也不抬,“你先不要叫我。” 如果他的脸颊不是粉的,耳朵不是红的,这六个字听上去还有点像是生气了,可惜他是红着脸和耳朵说的,不仅半分气势也没有,低软的嗓音听上去还像是撒娇一样。 祁潋瞬间就没辙了,但仿佛就这么固定在苏灿叶身上的视线还是没舍得挪开,“那好吧,那什么时候我能叫你了你再告诉我一声……不要太晚,我想在睡觉前和我最喜欢的人多说几句话,希望你理解一下。” 苏灿叶抿了抿唇,没应他的话。 但他不应祁潋就问,行不行?好不好?可不可以? 直把苏灿叶问得有点要恼羞成怒了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 从浴室出来后,苏灿叶刚扶着祁潋坐到床上,忽然卧室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祁潋瞥了眼卧室的门,“应该是Leon。” 苏灿叶顺手帮祁潋整理一下睡衣领子后便转身走去开门,他的手刚扶上门把手就听见门外Leon的声音。 “阿起?叶叶?” 苏灿叶无声地笑了笑,拧开门把手开门。 站在房门外的Leon看见他愣了一下,“叶叶狠开心?” 苏灿叶眉毛一挑,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很开心?” “泥狠开心。”Leon指了一下苏灿叶的脸,“就更飘亮了。” Leon说着往门里看了一眼,“叶叶和阿起煮在一起?” 苏灿叶被Leon问得一愣,猛地摇了下头,“没有没有,这是阿潋的房间,我没有住在这里。” Leon长长地喔了一声,手扶着房门往里看了一眼,问:“阿起碎了吗?” “还没有。” “喔想和阿起嗦嗦话。” 苏灿叶点点头,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Leon走进房间就直奔祁潋的床,“阿起。” 祁潋看了他一眼,“嗯?” Leon一屁股坐在他的床边,“喔的凡间台大了,闯也大,喔补喜欢。” 祁潋:“我这里的房间都这么大,床也大,你换不了小间的。” “喔补用还。”Leon摇头。 祁潋隐约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那你想怎么样?” “喔想叶叶盒喔一起碎。” 苏灿叶没想到这居然还有自己的事,脚步都被吓得一停。 祁潋看着Leon笑得有点凉,“不可以。” “为什么?” 祁潋看了一旁的苏灿叶一眼,“因为叶叶要跟我睡。” “泥片人,叶叶嗦了没有。” “那是他骗你的,他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一米八几大高个的日耳曼人被祁潋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转头问苏灿叶,“枕的嘛?叶叶盒阿起一起碎?” 苏灿叶目光却是下意识地转向祁潋,祁潋也正笑着看他,无声地做口型:你自己选。 苏灿叶还能怎么办?只能无奈地对Leon道:“我是阿潋睡在一间,他晚上起夜要有人照顾。” 苏灿叶亲口说了Leon这才相信,他很遗憾,也很失望,扭头就对祁潋道:“泥快嚎起来。” “我好起来了叶叶也不能跟你一起睡。” 赶在Leon问为什么之前,祁潋抢先回答:“因为他最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 Leon被祁潋欺负得垂头丧气,回房间时的脚步都显得沉重极了。 苏灿叶是不舍得说祁潋哪怕一句的,但走回来时还是忍不住道:“你好好说Leon也会听的。” “他才不会好好听……你心疼他了?” 苏灿叶摇头,“我不是心疼他,就是人家毕竟是客人。” 祁潋选择性地听了前半句,“那就好,你只能心疼我。” 苏灿叶抿唇忍住笑,看着他问:“为什么我只能心疼你?” 祁潋挑眉:“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 苏灿叶:“……” 祁潋:“你操心我一个人就好了,你太关心其他人我会觉得不舒服。” 苏灿叶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人。”祁潋说着忽然笑了,眉眼都弯成了月牙,“我最喜欢的人今晚可以陪我多待一会儿吗?” 苏灿叶听得耳朵又是一烫,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绿野仙踪》,“我给你多念几页?” 祁潋摇头,“叶叶和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什么都好,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最好是多说几句你喜欢我。” ------ 举碗求海星~ 第44章 祁潋这个人,似乎天生的人格魅力满点,他要想让一个人喜欢他顺着他太容易了,尤其是当这个人是苏灿叶。 苏灿叶根本没有丝毫可以抵挡他的能力,只要祁潋轻声细语,温柔如水地和他说话,他要什么苏灿叶都给他,只要他能开心能高兴。 所以在祁潋说完了希望苏灿叶能多说几句喜欢他之后,苏灿叶虽然很害羞,连眼睛都不敢看祁潋,但还是顺着祁潋的意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祁潋果然笑得更加开心,精致的桃花眼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就像个祸国的妖妃,躺在床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侧卧姿势,左手臂撑起来支着脑袋,眼波流转着脉脉温柔,“可以多说几次吗?” 苏灿叶佯装不悦地瞄了他一眼,祁潋抿唇忍笑,“不可以?” 苏灿叶红着脸低头翻书,只当自己没听见。 但是他装作没听见祁潋也不会放过他,他现在这个侧卧的姿势要想把身体探出去很容易,只要他把支着脑袋的手放下改成撑在床上,那他的上半身就能轻而易举地探向前。等他歪着头把脸凑过去,他就可以离苏灿叶很近很近。 近得苏灿叶能闻见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苏灿叶翻书页的动作一僵,下意识地抬眼就跌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温柔眼眸,那眼底潋滟的水润像能把他完全吞没了一般。 “真的不可以?” 苏灿叶手指指腹无意识地在书页边角磨着,少见地没有躲避祁潋的注视,声音轻轻软软的,听着特别好欺负好拿捏,“……可以的,阿潋你想听,我说多少都可以。” “那小叶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祁潋便朝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小叶,我能牵一下你的手吗?” 苏灿叶就乖乖把自己的右手伸出去,放进那温暖的手心里。 祁潋轻轻握住他的手,道:“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我们的关系。” 苏灿叶愣愣地看着他,“不是老板和员工?” 祁潋微一挑眉,“你觉得老板和员工会互相喜欢?” “可是我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份劳动合同……” 祁潋:“嗯,所以我才说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我们的关系,我担心你一个人的时候会胡思乱想,误解我的意思。。” 苏灿叶听得一愣,“那要……怎么梳理?” “很简单,只需要我问你一个问题,然后你认真地回答我。” 苏灿叶听得不住点头,紧张得手心都快冒汗了,“好,你问。”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成为情侣关系?” “……” “小叶?” “……” “小叶子?” 这是个自然而然的问题,互表心意之后自然就该是确认关系,这不是可以含糊不清的,理应郑重其事,因为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能被轻贱,也不应该被忽视被无视。 但这仿佛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还是一下把苏灿叶给砸懵了,他呆呆地看着祁潋,脑子却好像死机了一般,无法处理祁潋的话。 于是倒回头来,苏灿叶对于Leon来到这里之后,他和祁潋之间发生的一切都生出了一种雾里看花的模糊,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也油然而生,还伴随着隐隐的不安和恐惧。 苏灿叶说不清自己在不安和害怕什么,可能是对于近在眼前的改变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接受或许明天醒来,又或许他点头答应的下一秒,他的生活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并不厌恶这种变化,只是人们对于未知总是心存不安,这是本能,而不是他不愿意。 祁潋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他虽然嘴上说着要梳理他和苏灿叶之间的关系,但实际上他并不执着于马上就得到苏灿叶的回答。 “小叶,如果你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需要几天?” 苏灿叶哪里知道自己需要几天来消化这件事?于是他只能沉默着没有说话。 祁潋牵着他的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松开了他的手。 右手的突然一轻让苏灿叶心里忽地慌张起来,他以为祁潋生气了,眼疾手快地在祁潋收回手之前反手抓住他的右手,“等一下阿潋你别生气!我想好了我答应!” 祁潋听得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小叶,我没有生气,只是这个姿势有点累了我想换个姿势。” 苏灿叶听得默默把放在腿上的书放回床头柜上,起身帮着祁潋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祁潋背靠着枕头,眼皮因为一天下来的疲软如潮水般涌出而变得沉重,“小叶,这件事急不得,必须你情我愿,我愿意给你时间让你好好想一想,想好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不过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虽然这听上去很不像是我会说的话。” 苏灿叶好奇地抬起眼看他,等着他往下说。 祁潋:“我只接受你说我愿意,不接受除此以外的任何回答,就算你骂我霸道我也认了,因为我不想放开你,我想成为你最喜欢,也是最重要的人。” 苏灿叶看着他,轻声道:“可你早就已经是了……我只喜欢过你,也最喜欢你,你在我心里比谁都重要,没有人能跟你相提并论。” 苏灿叶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一段很不得了的情话,他只是好像忽然间冷静了下来,也没有害羞或是不好意思,自然而然地就向祁潋表明了心迹。 “我十五岁就喜欢你了,现在二十三岁了也还是最喜欢你,就算将来我三十三岁了、四十三岁、五十三岁、也一定还是最喜欢你。” 苏灿叶说到这忽然顿了一下,眼睛微微发红,“……阿潋,你不用担心我会不答应,因为我是一定会答应你的,我连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哪怕你将来后悔了我也不会后悔的……对不起我好像把话给说乱了,我我只是,我只是,我可能太高兴了,我……” 祁潋轻声地打断了他不知所措,“小叶。” 苏灿叶一下就闭了嘴,眼尾红红的。 祁潋缓缓地眨了一下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梳理好了,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过来亲我一下。” 第45章 “……过来亲我一下。”祁潋说完了就闭上眼睛,安静地等着。 几秒后,一片温暖的柔软轻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像花瓣拂面,又像羽毛轻点,温柔又充满了力量。 在这样一个吻里,祁潋不受控制地沉沉坠入梦乡,意识像在往下坠也像在往上飞,恍惚间他回到了高三,他十七岁那年。 也记不清那是具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是一个午休时间,班上一半人都去吃饭了,剩下一半努力用功读书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从书包里找出几个小面包对付几口就当是吃过了。 那天祁潋因为天气太热没有胃口所以也没有下去吃,但待在教室里不学习也担心打扰了其他学习的同学,祁潋便下楼找凉快地打发时间。 那时候一中高三的教室是单独一栋教学楼,和高一高二分开,离高一那栋尤其远,中间隔了好几个露天篮球场和绿化带。 午休时间,一中的篮球场都是满人状态,五六个人追着一颗篮球满场跑,祁潋嫌他们闹腾,走的小路找阴凉地。 就在距离篮球场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半露天的廊道,廊柱上爬满了藤蔓,春夏两季藤蔓会开出紫色的小花,祁潋认不得那些是什么花,只觉得还挺好看的。 这个地方来的人很少,因为位置有点偏僻,晚自习后偶尔能在这里看到一两个情侣,白天的时候就是没有人光顾的冷清状态。 祁潋以前来过好几次都没有遇到过人,但那天不知怎么回事,他还没走进廊道,隔得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瘦身影背对着他。 就这么一眼祁潋也觉得眼熟,好奇下多看两眼他就认出来了,这是那个被飞出场外的足球砸出鼻血的那个高一新生。 祁潋对这个新生印象很深刻,因为他就背过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个新生明明长得不差,却非要把自己打扮得很不招人喜欢,如果除此之外非要再说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怀疑这个新生可能是喜欢自己。 这倒不是祁潋自恋,只是祁潋在食堂里遇见过他好几次,而这几次偶遇无一例外,只要他把视线转向他,就一定能看到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躲的样子。 那副样子其实很可爱,像只受惊的花栗鼠。 一次两次祁潋还能当做是巧合,但是五次六次,再粗的神经也该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也因此,祁潋对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高一新生彻底上心了,只要走在一中的校园里,不管是在操场上还是图书馆,甚至是食堂,祁潋都会下意识地在周围找寻那抹清瘦的身影,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失望。 他看见过各种“花栗鼠”躲起来的样子,藏在柱子后面,躲在雕像后面,还有掩耳盗铃般在图书馆把书本竖起来遮住脸的笨蛋举动,笨拙又好笑,也很可爱,也算是给他无聊的高中生活增添了几分色彩。 看着廊道里背对着他的人,祁潋刻意把自己的脚步放轻,没有打扰到他。 而廊道里的人也没有发现他,他正低着头打开手里的一次性饭盒,一份小炒黄牛肉和一份白饭。 祁潋记得这是在一号食堂里的,他有段时间几乎是天天吃,但最近因为天热他胃口不好食堂去的少也就没怎么再吃了。 看着“花栗鼠”一口白饭就一口菜,吃得沉默又吃得很香,躲在树后面的祁潋看得肚子都有些饿了,而且没来由的,祁潋总觉得“花栗鼠”会吃这小炒黄牛肉和自己有关。 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祁潋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吃饭,直到饭盒见底然后彻底变干净,祁潋就眼看着“花栗鼠”对着彻底空了的饭盒重重叹了一口气,叹得失望又失落。 祁潋看得眉头一挑,第二天中午,打铃后他就跟张昱他们下楼吃饭,去的一号食堂小炒窗口。 排队的时候祁潋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拥挤的人群,终于在食堂角落的消防柜前,找到了那抹清瘦的身影。 下一秒他又看见了花栗鼠受惊的样子,但这次不同的是花栗鼠虽然还是那么无措又慌张,可他也明显很开心,那种开心是每根头发丝都在欢呼和雀跃,再没有昨天对着空饭盒失望又失落的可怜样子。 祁潋转头收回视线,还是没忍住笑了。 不管有多在意,祁潋从来没有去问过别人他的名字,也从来没有刻意接近他,他放任他躲在暗处或是人群的角落“偷偷”看自己,只是看他一眼原本沉闷的心也能觉得轻松一些。 不是没有想过或是犹豫过要不要和他互相留一个联系方式,哪怕只是认识一下交谈几句,但这念头刚冒出来没多久就被祁潋自己强硬地按下了。 要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遥远无比的地方,归期未定,他都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又怎么能再去影响他? 他要好好上学好好上课,好好参加高考,考一个理想大学,或许将来他的性格会有些改变,然后认识很多新的人,或许那些人当中有一个人会替代自己也不一定。 毕竟谁能说得准年少时的心动会维持多长的时间,又有怎样的时效性。 从一中毕业的那天,也是祁潋出国的前一天,他在一中校园的各个角落,和各种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合影留念,这些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见的人。 于是尽管有些遗憾,祁潋还是在毕业后把这段愉快又有趣的时光画上了一个不圆满的半圆句号,踏上了去往异国他乡的路,这一走就是八年。 祁潋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罕见地梦见了过去在一中时的记忆,那些久远的,被他淡忘的过去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浮出水面。 优质的睡眠会让人在睁眼的那一刻还依然沉浸于梦境带来的情绪余韵中,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祁潋坐起身伸手拿过一旁的电话,打给了一楼。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他听见了电话里响起了他梦见一晚上的人的声音,轻轻软软的。 “阿潋,醒了吗?” “嗯,醒了。” “我这就上来。” 第46章 这无疑是个与众不同的清晨,与过去任何一天都不一样,哪怕窗帘还没被拉开,祁潋都仿佛已经看见了窗外的好天气。 以往苏灿叶挂了电话之后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赶上来,所以祁潋挂了电话之后就开始默默地在心里数着时间。 一般苏灿叶从一楼上来是要不了两分钟的,因为他不会去搭电梯而是小跑着上楼梯。 但是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了祁潋还是没有听见苏灿叶的敲门声,他正疑惑苏灿叶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脚了,忽然就听见卧室门被敲响了。 苏灿叶推开门侧身走进来,他只在第一眼的时候敢看向祁潋,之后他就连头都没再抬起来过。 祁潋默默地看着他,等他走到自己面前了,忽然伸出左手去牵苏灿叶垂在身侧的右手,“小叶,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苏灿叶红着脸没有挣开,但也没好意思抬起脸看祁潋,只低着头道:“你睡着之后……” 祁潋握着他的手无意识地捏了捏,“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祁潋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苏灿叶会问一句梦见什么了,但没想到苏灿叶说了一句,“我也是。” 这让祁潋感觉十分意外,他直直看着苏灿叶,好奇地问:“你梦见我什么了?” 苏灿叶有些不好意思说,但是又架不住祁潋一直问,“梦见以前在一中的时候,你毕业要走的那天。” 见苏灿叶自己提起这件事,祁潋忽然掀开身上的被子盘腿坐着,把直愣愣站在床边的苏灿叶拉到床上,“那天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没有出现。” 苏灿叶听得猛然一怔,连头皮都在发麻,“那天……你在等我?!” 祁潋点了点头,“我以为你会找我合影,因为很多高一和高二的都来找我合影,但你没有出现。” 苏灿叶不相信,摇头道:“这不可能,你那时候根本不认识我。” “我是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祁潋说着牵起苏灿叶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你经常偷看我,我在食堂吃什么你就跟着我吃什么,我没记错的话在图书馆也是这样,你会借我借过的书去看,我说的对不对?” 苏灿叶还没听完祁潋的话,整张脸就从脖子开始一路红到耳朵,他有些慌张地挣扎开祁潋牵着他的手,这种曾经自己以为藏得很好的暗恋,结果当事人什么都知道还翻出来问让苏灿叶有种日记本被人偷看的感觉。 他羞愤得结结巴巴,“你,你怎么,怎么能……” 祁潋不解地看着他,伸出两只手要把被苏灿叶抽回去的手再抓回来,“我怎么了?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在你来香汀找我的时候马上认出你来。” 苏灿叶见他的手伸过来了身体顿时往后一躲,扶着身下的床把自己挪开了一些。 但他一躲祁潋就追,一只手还紧紧抓住了苏灿叶的手腕,他似乎真的很疑惑,“你生气了?为什么?” 苏灿叶红着脸,明明眉头都皱着了还要说,“我没有生气!” “你有,你现在就是在生气。”祁潋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脸,逼着苏灿叶和自己对视,“你以前从来不躲我的,但你现在看上去,好像还想打我两下。” 苏灿叶觉得现在自己的心跳大概快上130了,胸腔里心脏砰砰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本能地想跑但是祁潋几乎快压到他身上,他又不敢真的用力挣扎,只能像条搁浅的鱼无力地扑腾。 祁潋想好好地和苏灿叶说话,但是羞愤状态下的苏灿叶根本不肯配合他,甚至现在他再和他说话他都红着脸不应了,两只手还在努力地想要在不弄到他的情况下挣开他要跑。 祁潋无奈之下只好张开双臂抱住苏灿叶,然后身体往后一倒,两人贴在一块躺在床上,祁潋的两条腿还牢牢缠住了苏灿叶的腰和大腿,把人缠得死死的,下巴抵在苏灿叶的头顶上,“你想跑到哪里去?不要我了?我们刚交往可还没过去二十四小时,你这样叫渣男喔。” 苏灿叶两只手扶着他圈住自己的手臂,抿了抿唇随便胡编了一个借口,“我只是……想出去看看Leon醒了没有。” “不准去。”祁潋说着还收紧了抱着苏灿叶手臂的力气,好像真的担心苏灿叶出门去找Leon,“你要是丢下我去关心他,我就把他送回去。” 苏灿叶有些无奈,“Leon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跟我抢你就不行。” 苏灿叶被这几个字闹得脸红心跳,“人家Leon又没那个意思。” 祁潋:“怎么没有?他还想你和他一起睡,胆大包天,我都没敢这么想,最多要你给我念几页书。” 苏灿叶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干脆躺着不动,他不动了祁潋也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臂,苏灿叶不解,“你每天吃那么少,哪里来的力气?” “你要跑,被你吓出来的。” “……我没有。” 祁潋手指勾着苏灿叶柔软的头发玩,“我都知道你喜欢我,你电脑里还有一个写着我名字的文件夹,为什么我说起你在一中时暗恋我的事情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苏灿叶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能被我知道吗?” “我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我以为你不知道,但你其实一直在看着,什么都知道,什么也没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祁潋:“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背你去医务室那次才会对我有好感会喜欢我,正因为知道,我才觉得你很快就会不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我觉得什么也抵不过时间,而且你那时候太小了,才十五岁。” 苏灿叶抿了抿唇,没有说自己这八年来从未有一刻忘了他,而是问了一个想问却一直没好意思问的问题,“你说你最喜欢我。” “嗯。” “为什么?” “你很好,又可爱又漂亮,你哪里我都喜欢,但如果要说最喜欢,那我最喜欢你最喜欢我。” 第47章 这像绕口令一样的一句话确实是祁潋最初会在意他的原因,也是之后他允许苏灿叶“走进来”的原因,因为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他可以千方百计地留下这个人。 苏灿叶并不能完全理解祁潋的意思,他听得有些茫然,而且在意的点也和别人不一样,“那我永远最喜欢你,你也会永远最喜欢我吗?” “会的。” 苏灿叶听完就把手抬起来,拇指压住其他三根手指,仅露出最后一根尾指。 祁潋看着那根细长的尾指无声地笑了笑,也伸出一根尾指轻轻勾住,勾紧了。 Leon是没有早起吃早餐的习惯,用祁潋的话来说他睡饱了肚子也饱了,所以等他起床下楼时间已经快接近吃午饭的时候了。 苏灿叶和祁潋都在客厅里,苏灿叶正在给祁潋剪指甲,见人下楼了,祁潋瞥了眼睡得一脑袋金色鸡窝的Leon,“饿不饿?” Leon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走到苏灿叶身边的位置坐下,沉默地看着苏灿叶埋头认真给祁潋剪指甲,看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喔的也长了。” 祁潋伸手拿过茶几上复古的收纳盒,从盒子里拿出一把新的指甲剪丢给Leon,“这里有,自己剪。” Leon拿起指甲剪就丢回盒子里,中文蹩脚又委屈,“喔要叶叶剪。” “不行。” Leon没有理会祁潋的不行,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苏灿叶的衣服,带着一种刚睡醒的做作柔弱,“叶叶……” 他对苏灿叶表现出的好感和依赖有些超乎祁潋的想象,想来可能是因为苏灿叶身上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柔软气质,惹得这犬系日耳曼大金毛特别黏他。 也让祁潋特别看不惯。 祁潋看着Leon眼睛一眯,抬起一条腿踩了踩他的膝盖,“自己坐好,不要贴着人家坐。” Leon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伸出自己的手指甲给苏灿叶看,给他看自己的指甲有多长。 苏灿叶脾气极好,可能因为从小就跟着十分强势的姐姐一起长大的缘故,他很会哄人,没有敷衍Leon,抬头看了眼Leon伸出的五个手指头后道:“Leon,如果你不会剪那我给阿潋剪完了再帮你剪。” 苏灿叶这句话刚说完祁潋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指甲才剪了一半也不管了,“那你给他剪吧。” 他这抽回手的动作太迅速了,苏灿叶还没反应过来,维持着给他剪指甲的姿势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你的还没有剪完。” 祁潋低头看着自己剪了一半的指甲,转头从收纳盒里拿出一把新的,头也不抬地道:“我现在不要你帮我剪了,我自己剪,剪出血了也不要你管。” 苏灿叶哭笑不得地抓住他准备自己剪的手,“Leon是客人。” 祁潋轻轻挣了挣手腕,根本没用力气,做作得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看苏灿叶,“小叶管家太忙了,这个也要关心那个也要照顾,我自理就好,剪指甲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苏灿叶哪里看不出祁潋在闹什么,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你要是不高兴我给Leon剪那我就不剪了,我只给你一个人剪。” 祁潋就伸出剪了一半的无名指给苏灿叶,“那你剪完这个就好。” 苏灿叶捏紧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都让我剪吧。” 祁潋无情地摇头,“晚了,来不及了。” Leon就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打情骂俏,哪怕中文水平连小学生都不如也架不住这扑面而来的“在谈”气息。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祁潋和苏灿叶,“泥萌,泥萌……借分了?!” 苏灿叶没听懂,疑惑地看向祁潋等着他翻译,“借分?” “他是说结婚。”祁潋说着又伸出脚踩了踩Leon的膝盖,“知道就好,不要太黏着叶叶。” Leon一脸晴天霹雳,“泥补似喜欢吕生吗?!” 这句话苏灿叶听懂了,他看着祁潋欲言又止。 祁潋对此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对苏灿叶道:“我在德国的时候没有和什么人交往过,男的女的都没有,只有你一个。” Leon还沉浸在自己情绪当中,也没管祁潋对苏灿叶说什么,自顾自地道:“泥明明喜欢吕生……在木泥黑,泥一直在看一个吕生。” 这句话苏灿叶也听懂了,于是祁潋又接着解释,“我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很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面熟,所以才一直看着,不是我喜欢她。” Leon抓着苏灿叶的手臂,脸上表情很是严肃,“拿个吕生狠飘亮!狠嚎看!” 大概在他的眼里祁潋已Hela经变成渣男了,于是他拉着苏灿叶极力解释,祁潋看的那个女人很好看特别好看,祁潋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祁潋有些受不了他,“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人送你回去了。” Leon不理,义愤填膺地指着他,“泥怀!泥明明喜欢吕生!” Leon直到现在都还能想起来,大概就在两个月前,他和祁潋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慕尼黑参加一个画展,画展结束后在伊萨尔河畔,祁潋明明一脸失魂落魄地盯着一个过路的女士。 那个女士穿着维多利亚风格的白色蕾丝长裙,面容精致美艳动人,Leon当时也觉得这女士特别漂亮所以多看了几眼,但祁潋当时的反应可是眼睛都快黏到人家脸上了,甚至在走出很远之后也一直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为Leon认识祁潋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所以根本没有犹豫就认定了祁潋对人家一见钟情。 事后为了好朋友的恋情,Leon还特地又去一次慕尼黑,在伊萨尔河畔等了好几天才等到那个女士,可是那女士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手臂,举止亲密明显是夫妻。 再之后祁潋就厌食了,Leon觉得祁潋是为情所伤,但不管他问多少次祁潋都不肯承认。 Leon的中文很一般,表达能力还没到能把这件事的前后完整解释给苏灿叶听的程度。 祁潋看他急得肢体语言乱飞,手舞足蹈的,不用想也知道他打算说什么,因为那些话他还在德国的时候就已经听得耳朵快生茧了。 他探过上半身,伸手捏住苏灿叶的脸颊把人的脸转向自己,“你别看他,他想象力很丰富,都是他自己添油加醋胡乱想的,我只喜欢你,没喜欢过其他人。” 苏灿叶不是不相信祁潋说的话,但是Leon的反应又让他心里很在意。 因为Leon这个人,昨天亲口听祁潋说他喜欢他都没有什么反应,还在晚上的时候去找祁潋说想要他陪他一起睡,当时苏灿叶还以为是外国人都比较开放。 但现在看来其实是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多想,而他没有多想的原因是因为他以为祁潋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人不是他苏灿叶。 祁潋见苏灿叶神色若有所思的就知道他这是把Leon的话都听进去了,有些无奈地道:“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 苏灿叶却沉默地低头继续给祁潋剪指甲,把剩下没剪完的手指甲一个个都修剪好了才松开祁潋的手,“……我没有什么想问的。” 气氛从这句话开始,仿佛滚烫的水骤然变得冰凉,两人都变得沉默,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办法交汇。 祁潋连一秒都无法忍受,他牵起苏灿叶的手,另一只手捏着苏灿叶的下巴,逼着他抬起脸看自己,“我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怎么可能喜欢她?” 苏灿叶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你记性明明很好……” “可我只是对你记性好,过去很多事很多人,我想不起来了。” 第48章 因为Leon的话实在太多了,祁潋难得态度有些强硬**他去厨房吃些东西,先不要来客厅。 Leon也怕自己真的惹毛了祁潋,一步三回头走的恋恋不舍。 等Leon走后,客厅里又只剩下苏灿叶和祁潋两人,只是这气氛和Leon来之前完全不同,有一种说不清的沉闷和凝窒。 祁潋静静地看着苏灿叶,想解释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可他又实在不想苏灿叶对他有什么误会,只能把藏在心里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事情告诉他。 “小叶,Leon说的那个女人,我确实忘记了她长什么样子,因为我当时会那么在意她仅仅只是她的穿衣风格让我觉得很熟悉,而我后来才想起来那确实很像一个人。” 祁潋的话一下就让苏灿叶重新抬起了头,明亮的眼睛里瞬间满是星星点点的疑惑,“像谁?” “我母亲。” 苏灿叶从未想过这个回答,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而祁潋,他并不觉得这是需要特别在意的事情,尽管他确实在那个仅见过一次面的陌生女人身上看见了过去母亲的影子。 “我小时候,我母亲好像经常穿着那样一条维多利亚风格的裙子,也像那个人一样端庄漂亮。” 提起已经过世的母亲,祁潋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什么悲伤或是难过的情绪,淡然得像是在说起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他的反应让苏灿叶心里生出浓厚的怪异感,这很不寻常。 但祁潋说到这就不愿再多说了,他牵起苏灿叶的手低头用嘴唇贴了贴那白皙的手背,“小叶,我心里只有你,所以你要在乎我,非常在乎我。” 苏灿叶:“我很在乎你。” “那就再在乎一点,我喜欢你一颗心都在我身上,只关心我一个人。”祁潋眷恋地把自己的脸颊贴在苏灿叶暖暖的手心里,像在汲取某些东西,直白得动人,也让人心软。 苏灿叶的心就软得几乎化成水了,毫无抵抗力,只想顺着他,“好。” 中午的时候医生例行来给祁潋打营养针,临走前试探性地提了一嘴身体检查的事情,但毫不意外地被祁潋拒绝了。 Leon不是第一次看祁潋打营养针,在德国时祁潋就是病得需要打营养针来维持身体机能才会被祁晟炀派人接回去。 医生走后,Leon看着祁潋满脸的忧愁且欲言又止,一旁的苏灿叶脸色也不比他好看,两人都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祁潋。 祁潋好笑地瞥了他们一眼,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口水,“我没什么事,不用去做检查。” 苏灿叶:“但是我们还是应该好好听医生的话,身体检查很重要。” Leon在一旁也是猛点头,“叶叶嗦得对!” 祁潋无动于衷,“我不想去,太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他们是治不好我的。” Leon还想再继续劝说,苏灿叶却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他的衣服,起身走向祁潋,转开了话题,“阿潋,今天天气还不错,要出去走走吗?” 祁潋扭头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天,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今天不想出门。” 苏灿叶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再有半小时就是祁潋习惯午睡的时间,“那要看一会儿书吗?” “也好,你陪我一起。” 苏灿叶这才走到祁潋身后推着轮椅走向电梯,临走前默默递了一个眼神给Leon,眼下他也顾不上Leon明不明白他的意思,带着祁潋上楼回房了。 祁潋床头柜上摆着那本他看了快一个星期还没看完的德文小说,苏灿叶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就把那本厚厚的书籍递给了他,顺势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祁潋翻开书找到自己上次看时留下的书签,瞄了眼苏灿叶,“我不去做身体检查你不高兴了吗?” 苏灿叶看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阿潋,我不会不高兴,我只是会很担心你。” 祁潋视线落在书页上,“类似的检查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一样,没有任何结果。” “可是医生他……” “那只会是祁晟炀的意思。”祁潋轻轻翻开下一页,淡声道:“祁家的老祖宗要过八十大寿,前几年我不在国内参加不了,今年我在国内,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 苏灿叶不了解祁家,听到祁家老祖宗的第一反应就是,“是阿潋的爷爷吗?” “不是,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已经去世了,过八十大寿的那个是我爷爷的哥哥,祁晟炀的位置就是从他手里接过来的。” “那阿潋想去吗?” 祁潋无声地笑了笑,“无所谓去不去,只要他们不嫌我坐着轮椅赴宴丢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灿叶听得微微皱眉,“不丢人。” 祁潋笑着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丢人是因为你对我有滤镜,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有没有滤镜你都不丢人,生病不丢人,坐轮椅也不丢人,谁嫌你丢人那我就嫌弃他没有礼貌,没有同理心。” 祁潋听完合上手里的书,随手放回床头柜上,朝苏灿叶张开手臂,“西施想要你抱抱。” 苏灿叶哭笑不得地轻轻推开他的手,“说正经的,不要胡闹。” 祁潋又把手伸回来,“没有胡闹,其实打营养针也挺疼的,我只是没好意思说。” 苏灿叶努力无视他要抱的动作,“那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说了?” “因为我刚知道我是西施,西施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和喜欢的,快来小叶,我的手有点酸了。” 苏灿叶其实很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多亲密都是正常,也就忍着害羞站起身,贴进祁潋张开的怀抱中。 祁潋牢牢地抱住苏灿叶,满脸开心地贴在苏灿叶的肩膀上,“小叶,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苏灿叶脸颊红红的,“那是沐浴露的味道。” 祁潋忽然转过脸埋进苏灿叶的脖颈里,温热的呼吸扑在上面,烫得苏灿叶浑身一颤,像有细细的电流经过般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阿潋……” 祁潋仔细闻了闻,又把脸转向外面,“是花香,但不知道是什么花,感觉上是白色的小花,很适合你。” 苏灿叶抬起手轻轻拍抚祁潋的后背,“我是白色的小花?” “你是我的小花。” “可我是叶子,不是花。” “不要反驳西施的话,西施说的都是对的。” “……那好吧。” “西施现在想亲亲你,可不可以?” 苏灿叶耳朵都烫了,心脏砰砰地跳。 他不说话祁潋就问,“可不可以?” 苏灿叶还是不答。 祁潋就退开身体,微微歪了一下头仔细看苏灿叶的脸,见他表情不是抗拒也没有厌恶,就是单纯的害羞,便把脸凑了过去,轻轻地贴了下苏灿叶柔软的脸颊。 “谢谢小花。” 第49章 苏灿叶在祁潋的房间待到他睡着了才离开,下楼的时候就看见Leon站在祁潋特意找人买来的小玻璃橱柜前,柜子里摆着小巧玲珑的植物积木。 Leon仔细看着里头的小积木,等听见苏灿叶的脚步声了才回头,脸上露出一个笑,手指虚虚指了一下柜子里的东西,“阿起以前狠补喜欢。” 这个狠补喜欢让苏灿叶疑惑地挑了下眉,“阿潋他不喜欢积木?” Leon就又指了那些摆在各个角落里的小猫小狗摆件,“斗补喜欢。” 这让苏灿叶更疑惑了,“可是这些都是阿潋要求买的。” Leon听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边了,补一样了。” 苏灿叶不认识Leon嘴里“以前”的祁潋,就是感觉听上去和现在好像不太一样。 Leon大概是看苏灿叶的表情充满疑惑,于是便又多解释了几句,“以前喔盒阿起煮了酿年,喔的手办他脚喔守起来。”说着他转头指着橱柜里的小积木,怨气很重,“可似!他寄几就可以!” 苏灿叶听得有点想笑,“人是会变的,以前不喜欢,但是以后可能会喜欢。” Leon委屈地瘪嘴,带着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拿嚎叭。” 苏灿叶轻笑了一声,抬手示意他坐在沙发上,问了一句,“Leon想吃什么蛋糕?” Leon摇了摇头,“喔补额。” 苏灿叶点了点头,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心里仔细斟酌了一下想说的话。 Leon看着他,“叶叶像闻拿个吕生吗?” 那个祁潋在慕尼黑遇到的女人苏灿叶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毕竟祁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现在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情,一件他没办法问祁潋的事情。 “Leon,你认识阿潋多久了?” Leon想了想,“八年。” 苏灿叶听到这忽然泄了气,“那就是阿潋去德国后你们才认识的。” Leon不懂为什么苏灿叶是这样的反应,不过还是认真道:“喔的重文就似盒阿起学的,喔们大学就在以起。” 苏灿叶轻轻叹了口气,愁得眉心轻蹙,“那问你就问不了了。” Leon好奇地问:“叶叶像闻什么?” “我想知道阿潋小时候的事情,我感觉他和他妈妈好像……关系不是太好。” Leon对祁潋家里的情况其实了解的也不多,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后就开始帮着出谋划策了,“叶叶阔以闻闻别人。” 苏灿叶不是没有想过,这座别墅里除了他和Leon以外,都是跟着祁潋从祁家老宅过来的,比如厨房的主厨黄师傅,他知道的一定不会少。 但是就这么过去问人家苏灿叶心里总觉得不太妥当,而且他也担心会被祁潋知道他私下里在跟老宅的人打听他过去的事情,让两人之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Leon见苏灿叶表情低落又复杂,脑筋转得很快地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泥阔以直接问阿起。” 苏灿叶看了他一眼,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Leon安慰似地拍了拍苏灿叶的肩膀,“泥问,他会稿诉泥的。” 苏灿叶也知道他问了祁潋会告诉他,可他就是不想让祁潋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才想到找别人打听。 绕来绕去一大圈结果还是一样,苏灿叶难免有些沮丧,Leon看着他忽然灵机一动,“咬不咬喔去闻闻?闻好了再来稿诉泥?” 苏灿叶转头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从沙发上站起身,“……这样太难为你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Leon见他走了连忙跟上,像条尾巴似地跟在苏灿叶后面,“叶叶要去闻碎?” “黄师傅,就是给你做黄焖鸡腿的那个人。” “噢噢,喔阔以一起听吗?” “你想听什么?” “喔也狠蛋心阿起。”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厨房,这个时间厨房里只有黄师傅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在,苏灿叶想他们大概是都去午休了,也正好不用担心再被其他人知道。 见苏灿叶和Leon一起过来,黄师傅放下手里料理了一半的三文鱼,不解地问:“有什么事吗?” 苏灿叶来时已经打了好几遍腹稿,但话到嘴边说出口时还是有些犹豫,Leon在一边等得有些心急了,“叶叶,泥快闻。” 黄师傅是听不懂Leon的蹩脚中文的,脸上神色变得更加莫名,“闻什么?有味道吗?” 苏灿叶心里再三犹豫后还是逃不过内心,“黄师傅……我是想问问你,关于阿潋的事情。” “少爷?少爷的什么事情?” “阿潋和他妈妈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黄师傅惊讶地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苏灿叶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突然,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问都问了怎么也该有个答案,“阿潋跟我稍微说了点和母亲有关的事情,我感觉他对他母亲的态度有点怪异,所以才想着来问问你。” 没想到苏灿叶说完后黄师傅更惊讶了,“少爷主动跟你提起祁夫人?!” 苏灿叶满脸疑惑,“他不能提吗?” “不不……少爷当然可以提,只是他一般不提。” 苏灿叶:“所以我觉得很奇怪,这是为什么?” 黄师傅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似乎祁潋的过往说起来十分复杂,让他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祁夫人和少爷虽然说是母子,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太像母子。”说起已经去世多年的祁夫人,黄师傅的语气都不由变得沉重,“少爷出生后,祁夫人的精神就出现了异常,时常会失控,歇斯底里地伤害少爷。” 苏灿叶听得心惊肉跳,完全没有想到原来现实更加残酷。 “大概在少爷三四岁的时候,祁夫人的病情得到控制,精神好了很多,有时还会带着少爷玩,虽然还是会发病,但比起以前会用力推摔少爷的时候已经算好了很多……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翡夫人带着二少爷找去了老宅,祁夫人才好没多久的病情就彻底失控了。” 苏灿叶听得浑身发凉,“然后就寻了短见?” 黄师傅却忽然一脸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当年知道的也不少,我能告诉给你听的其实也基本是外面的人都知道的,那些不能被知道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否则要是被祁总知道了,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苏灿叶没想到黄师傅居然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急得眉头紧锁,还想再问些什么,厨房外小雪跑了过来,“小苏,有门卫电话。” “门卫电话?!” “对,车都已经在小区门外了,保安不认识车牌号,打电话过来确认。” 苏灿叶只好放下问了一半的事情,转身离开厨房,快步走向玄关,Leon紧随其后。 从玄关墙上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保安就把来访者信息又给苏灿叶确认了一遍,是张昱和关骁。 苏灿叶没想到这两人又说来就来,有些头疼地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距离祁潋午睡起床还有一个小时。 Leon的目光忽然一下被苏灿叶的手表吸引了,忍不住捧起苏灿叶的手腕仔细端详表盘。 苏灿叶由着他去看,心想来的毕竟是和祁潋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不管怎么说他要是把人拒之门外总归是不礼貌的,于是便让保安放行。 没过多久庭院大门就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苏灿叶打开了大门的开关,一辆全黑的保时捷绕过喷泉缓缓开到大门前。 Leon站在苏灿叶身边看着两个年轻人推开车门下车,一看见台阶上站着的人,张昱和关骁表情愣怔,“你们是谁?” 苏灿叶看着他们,心里早就没有了以前听说他们来时的那股不知道该往哪里躲的慌张,神色沉稳地道:“林伯病了,我是来接替林伯照顾少爷的管家,我姓苏。” Leon抬头挺胸收腹,“喔似阿起最嚎的朋友!” 张昱视线扫过两人,长长地哦了一声,“阿潋呢?” 苏灿叶:“少爷还在午睡,还有一个小时才到起床的时间,两位如果要找少爷,可以先进来坐着等。” 关骁摘下脸上的大墨镜,“也好,那我们进去等。” 因为两个不速之客,别墅的午休被迫中止了,苏灿叶从厨房推来餐车,给坐在客厅里的三人送来了茶水饼干还有蛋糕。 张昱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睛一直看着苏灿叶,然后抬起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关骁,讲话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能被所有人听见,“就算林伯病了,也不该找个那么年轻的来接手吧?他能照顾好阿潋?” 苏灿叶眼观鼻,假装自己没听见。 Leon却不干,他一脸严肃地转头对光明正大说悄悄话的张昱和关骁道:“叶叶是阿起的连人,他当然阔以照顾好阿起!” 苏灿叶脑子咚一声好像忽然被人敲了一记后脑勺。 那头张昱和关骁还在解密Leon的中文。 “连人是什么?” “谁知道……” Leon一看他们还没明白有些急眼了,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两人做了个爱心手势,“连人连人!他们在一起!” 张昱和关骁终于听明白了,猛地转头看向正准备拉住Leon的苏灿叶,“恋人?!” ------ 有三千字噢![叉腰]然后再卑微地:求海星~ 第50章 Leon的嘴实在太快,苏灿叶根本来不及拉住他,等张昱和关骁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一切就都晚了。 因为这两人猛地一下站起身,两双眼睛含着满满的震惊直直看向一脸尴尬的苏灿叶。 张昱的反应最大,“你是阿潋的人?!那你刚才怎么说你是接替林伯来照顾阿潋的?!” 苏灿叶尴尬得都不知道视线要落在哪里比较好,“我我我……我确实是替林伯照顾阿潋的……” 他一紧张说话不止结巴,连少爷都忘了叫,一声阿潋比什么都要清楚有力。 关骁愣愣地看着苏灿叶,百思不得其解,“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张昱也是满脸莫名和疑惑,“对啊,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苏灿叶被他们逼问得手足无措,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客厅忽然响起的电话救了他。 这个电话一般只会是祁潋睡醒打来的,苏灿叶顿时如释重负地走向电话,拿起接听,“喂,阿潋。” “小叶,我睡醒了,你快来找我。” 刚起床的祁潋声音闷闷的,还有一股不容易听到的委屈,倒也不像是真委屈,就仿佛在撒娇示弱一般。 苏灿叶一听到他的声音,原本还慌个不停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了,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温软地道:“好,我这就上来。” 挂了电话后苏灿叶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三双灼热的眼睛,Leon也不知道在凑什么热闹,起身问了句,“阿起嘛?” 苏灿叶点点头,“嗯,他起床了,我现在要上去找他。” “喔阔以一起嘛?” 苏灿叶转头看了眼张昱和关骁,对Leon道:“Leon你还是在这里陪陪他们吧,我很快就带阿潋下来。” Leon听了也没坚持,“拿嚎叭。” 苏灿叶走后,张昱和关骁两人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们的目光从楼梯口收回来后便不约而同地落到Leon身上,眼里都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祁潋等了一会儿才等来苏灿叶,见卧室门被人敲了三下后推开,下一秒自己做梦都在想着的人就出现了。 苏灿叶反手关上房门,脸上带着一点轻软的笑朝他走去,“阿潋,有客人来了。” 祁潋有些意外地挑眉,“张昱关骁?” 苏灿叶没想到祁潋居然一猜就中,“对,是他们,你怎么猜到的?” “只有他们敢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来找我。”祁潋手扶着床坐起身,抬起手解开了睡衣最顶上的几颗扣子,看着苏灿叶,“小叶有没有被他们吓到?” 苏灿叶被问得脸一红,“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被他们吓到……” “可是上次他们来你还想找地方躲起来。” 苏灿叶红着脸抿了抿唇,“……我现在毕竟是你家的管家……总不能在你朋友面前给你丢脸……” “只是管家?” “……我还是你的连人。” 这么新鲜又陌生的词汇一下就把祁潋听愣了,“连人是什么?” 苏灿叶埋头整理床被,轮廓圆圆的耳朵红得像快熟了,“Leon说的……他们都知道了。” “Leon说的?”祁潋眼睛一眯,“连人……恋人?” 苏灿叶就不说话了。 祁潋伸手抓住苏灿叶叠被子的手,“你不想他们知道?” 苏灿叶轻轻动了一下手腕,没挣开祁潋,“没……我就是不好意思。” 祁潋听得挑眉,牵着他的手凑近看了看他的脸,“那你想他们知道吗?” 苏灿叶视线缓缓地往旁边一挪,对上了祁潋看着他的眼睛,这样近的距离苏灿叶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见祁潋眼底印着的自己,只有自己。 “……想,我不止想他们知道,我还想所有人都知道。”苏灿叶说完了自己又不好意思了,羞涩地转开脸,“你那么好,我当然也会想要炫耀你。” 祁潋怔了一下,忽然抬起手臂勾住了苏灿叶的脖颈,以几乎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一脸正色地问:“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是有人也这样对你说过还是你对别人这样说过?” “什,什么话?” “就是炫耀这句话。” 苏灿叶抬起手扶着祁潋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有些无奈,“哪有什么其他人……” “那你怎么会的?” “因为是心里话,自然而然地就说出口了……”苏灿叶说着瞄了祁潋一眼,“你不喜欢?” 溏淉篜里 “我喜欢死了。”祁潋说完仰起脸用力地亲了一下苏灿叶的脸颊,还是带响的,把苏灿叶直接亲成了苏番茄。 因为祁潋欢喜得抱着苏灿叶不肯放,楼下三人等了快二十分钟才等到人。 祁潋坐在轮椅上被苏灿叶推着从电梯里出来,看见祁潋,原本在客厅里吵闹不休的三人才肯安静下来,然后目光又不约而同地从祁潋身上挪到苏灿叶身上。 祁潋因为心情不错,脸色看上去比他们上一次来时见到的要好看许多,没那么苍白,也少了几分的病态。 而站在他身后推轮椅的苏灿叶,面色红润眼泛涟漪,和刚才上楼前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两人这副样子再加上二十分钟无人打扰的独处,傻子都能想到他们在楼上干嘛了,任何疑问在这时候显得多余。 祁潋眼含清浅的笑意扫过客厅里的三人,“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关骁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就是问问Leon你最近有没有好点。” 正直又诚实的Leon不赞同地看了关骁一眼,“泥们明明在闻喔叶叶的似。” 张昱没想到这个人高马大的日耳曼人这么没眼力见,凶凶地瞪了他一眼。 Leon被他这一眼凶得心里委屈,目光求助似地看向苏灿叶,可惜苏灿叶没有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因为他正把祁潋的轮椅小心地推到客厅的茶几旁。 祁潋转头拉住准备要走的苏灿叶,“去哪?你也坐下,不是说好了要炫耀我的吗?” 这句话就好像在苏灿叶心里放了个七彩豪华大烟花,砰一声炸开了漫天绚烂的烟火,也炸得苏灿叶头晕目眩,“你怎么……” 祁潋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明明是你说的呀,难道你反悔了?不炫耀我了?” 这一连三问问得苏灿叶下意识地伸手捂住祁潋的嘴,没想到祁潋“打蛇随棍上”,手臂一伸就搂住他的腰,精致的桃花眼笑意藏也藏不住。 苏灿叶脸红心跳得手都有些发颤,低头直视祁潋带笑的眼睛,又羞又恼,“别闹了!” 祁潋被他捂住嘴说不了话,笑眼弯弯地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摇头自己不闹了还是在摇头自己没有在闹。 张昱和关骁两人看着祁潋一时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们哪里见过这个样子的祁潋?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我在谈恋爱”的粉红气场,又快乐又张扬。 祁潋轻轻拉下苏灿叶捂着自己嘴的手,“好了小叶,我不闹了。” 张昱还在想小叶这个称呼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时,祁潋忽然牵着苏灿叶的手转头对他们两人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苏灿叶,灿烂的灿,叶子的叶,是我的小花也是我的恋人,也是你们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个学弟。” 第51章 张昱还记得上次来时见过的小学弟,但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记忆里那个一身土气还不敢正眼看人的四眼小学弟和眼前这个面容精致漂亮得张扬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他怔怔地看着苏灿叶,嘴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也只憋出一句,“……你好。” 苏灿叶的手还被祁潋牵着,跑不掉,又不好意思抬起眼看张昱和关骁他们的眼神,于是便低头跟着说了句你好。 这莫名其妙的互道你好之后,客厅忽然一下安静下来,气氛陡然间朝着名为尴尬的路一路狂奔,除了祁潋和Leon,另外三人一时间都尴尬得有些手足无措。 祁潋深知自己松开苏灿叶他就该找借口跑了,于是一直牢牢牵着他的手不肯放,然后好像这时候才察觉到张昱和关骁两人一直是站着的,对他二人道:“站着做什么?快坐吧。” 张昱和关骁对视了一眼,都各自往后退了一步坐到沙发上。 祁潋转头仰起脸看苏灿叶,“你也坐,不许走。” 苏灿叶只好红着耳朵坐在祁潋手边的沙发上,用只有他和祁潋能听到声音,“我还有事要忙,你今晚要吃的蛤蜊还没收拾好……” 祁潋见他声音压得那么低便也凑过去和他说悄悄话,“小花不陪我了?” 苏灿叶瞄了他们一眼,“不是有人陪你了吗?” “他们怎么能和你比?” 苏灿叶被祁潋哄得晕头转向,红着脸不说话了,祁潋见状这才满意,转头看向张昱和关骁,“你们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关骁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正事,笑着道:“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好一些,顺便问问你这周六有没有时间。” 祁潋听得挑眉,“有时间,什么事?” 张昱便道:“我新开了个酒吧,就这周日开业,你从德国回来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机会给你办个欢迎会,大家都挺想你的,所以就想来问问你这周六能不能来?我开业前想先招待一下老朋友,就是聚一聚,聊一聊。” 祁潋笑着拍了拍轮椅上的扶手,“我只能这么去。” 关骁连忙道:“都是自己人,不会有别人在的。” 张昱也附和,“对对对,都是你认识的人,不会不自在的。” 祁潋:“我比较担心他们会因为我不自在,一般我在场你们都没办法放开了玩。” “不会不会,他们也都很想你来。”张昱极力劝说,但祁潋还是犹豫着没有应。 苏灿叶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他正低头看祁潋的手,那十根手指的指甲都是他给剪的,每一个都被修剪得很漂亮,连一根倒刺都没有,再加上祁潋的手指又长又漂亮,骨节也没有明显突出,实在赏心悦目,让他看得不由入了神。 直到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捏了捏,苏灿叶才回过神,疑惑地抬起眼看向祁潋。 祁潋:“你想不想去?” 苏灿叶被问得一愣,“这……阿潋自己决定就好了,我都听你的。” 祁潋默默看了苏灿叶一会儿,道:“去去也无妨,你也很久没有出去透透气了,总陪我在家里待着也不好。” “我没关系,阿潋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反正我都会陪你。” Leon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旁若无人地去不去陪不陪的,十分不解,“拿去不去嘛?喔也像去。” 张昱听完他的话先给点头了,“可以,我很欢迎你。” 祁潋没有理会他们,他仔细地看着苏灿叶脸上的表情,确定他对此没有感到反感和抵触才肯点头,“那好吧,我们去。” 张昱和关骁见他答应一下就笑出来了,“太好了,你答应了就一定要来,可不能反悔。” 祁潋笑着点点头,“不反悔。” 到了周六那天,张昱给他们说好的时间是晚上六点,但四点半的时候苏灿叶就开始做出门前的准备。 Leon在旁边看着他忙,看着他给一个白色的保温壶装满热水,又把提前做好的水果可丽饼放在一个玻璃饭盒里,另外还给准备了可以擦手的湿巾和纸巾。 Leon不解地看着摆在厨房岛台上的两个瓶子,“为什么右凉个?” 苏灿叶正把装着水果可丽饼的盒子放进饭盒袋里,听见Leon的话头也不抬地道:“因为有一个装着的水是凉的,我怕阿潋渴了要喝水的时候保温壶里倒出来的太烫。” Leon似懂不懂地点头,“拿为什么带颗粒饼?阿起吃?” “有备无患,我带点吃的去心里安心一点,我不想他吃外面的东西。” “外面的东西补嚎嘛?” “也不是不好,就是我不放心,阿潋现在和和别人不一样,他的朋友们都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苏灿叶说到这像想起了什么,看着Leon道:“Leon,阿潋的病要保密,不管谁问你你都不要说,好吗?” Leon乖乖点点头,“喔资道了。” 祁潋在客厅里看书,听见脚步声转头一看就见苏灿叶手里提着个白色的帆布袋从厨房方向走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去参加个朋友间的聚会而已,不用准备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准备多少东西。”苏灿叶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茶几上,朝祁潋走去,“阿潋,我们该上去换衣服了。” 还穿着睡衣的祁潋不慌不忙地合上书放在一旁,“时间还早呢。” 苏灿叶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往电梯方向走,“时间宽裕我们可以挑选一下你今晚要穿的衣服,毕竟是你很久没见的朋友。” 苏灿叶对于今晚的聚会比祁潋自己还要重视,打开衣柜选衣服的时候认真得像在挑件珠宝。 祁潋看着他把两件款式差不多的黑色衬衫来回比对,心里隐约明白了苏灿叶为什么那么“紧张”。 “小叶,我生病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的,我都坐着轮椅了,还能体面到哪里去。” 听见祁潋的话,苏灿叶动作一顿,随即又把挑剩下的黑色衬衫挂回衣柜里,从衣帽间另一面的衣柜里拿出一条新的黑色西裤,默不作声地把上面的衣架和夹子取下来。 祁潋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轻声道:“小花,你不用担心,我就是躺在病床上了也没有人敢看不起我,你不用焦虑。” 苏灿叶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到他的面前,扶着祁潋的手臂把他从轮椅上扶起来,垂下眼睫帮他解开睡衣上的扣子,一边解一边道:“我知道,只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陪着你出门去见你的朋友,而且你也很久没见他们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你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说完他帮着祁潋把身上的睡衣脱下,取过那件精挑细选的黑色衬衫帮祁潋换上,又仔细地一一扣上扣子。 到了换西裤的时候苏灿叶脸就开始红了,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落到不该落的地方,等祁潋穿好了又转身去找来一条皮带帮他系上,接着就是选手表和袖扣。 祁潋换好衣服坐在轮椅上,对于苏灿叶给自己挑选的东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苏灿叶要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他让他戴什么就戴什么。 等两人准备好从楼上下来,等人等得已经有些困了的Leon双手捧脸抱怨,“泥们嚎蛮!阿起泥似公主嘛?!” 祁潋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腕表,听见Leon的抱怨头也不抬,“我也没办法,我男朋友要我盛装出席,我不敢不听,要不然他生气了我还得心疼。” 苏灿叶听得脸一红,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别胡说……” 祁潋转过脸看他,“你又要捂我的嘴吗?” 苏灿叶扭头假装没听见。 祁潋就探过上半身追过去看他的脸,“其实你还有别的方法的。” 苏灿叶耳朵都烫了,有些慌乱地推着祁潋的轮椅往外走,“好了好了,时间快到了,我们快出发。” 第52章 张昱走的那天留了酒吧的地址,司机早在他们上车前就已经输进导航里,随时可以出发。 因为今天有三个人,祁潋白天的时候就让司机换辆车座宽敞一些的车子,他和苏灿叶并排坐在后面,Leon则是坐在两人对面。 Leon一直在看着祁潋,半晌忽然道:“喔更喜欢泥这样。” 祁潋在家的时候穿的都是睡衣,就算之前去接苏灿叶下班也是穿的睡衣去,非必要他一般不会特意为出门换身衣服。 Leon嘴上不说但他其实很不习惯,毕竟祁潋还在德国的时候,在大学里就是出了名的“看上去很贵”,不光是他的衣品,还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Leon和他当过两年的室友,他见过很多私下里别人看不见的祁潋,也因此他其实也很怀念那个“很贵”的祁潋。 听见Leon的话,祁潋落在车窗外的视线缓缓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睡衣也很好。” “拿不像泥。”Leon说着还要拉上安静坐在一旁的苏灿叶,“对不对叶叶?” 苏灿叶:“你这句中文说得很标准。” Leon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碧绿的眸子骤然亮得跟小灯泡似的,“枕得嘛?!” “……枕的。” “嘿嘿。” 半个小时后,车子稳稳地开进了一条幽深的林荫路,略显昏暗的路灯坠在街道两侧,勉强驱赶昏暗。 苏灿叶目光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疑惑地问:“不是说开的酒吧吗?” 苏灿叶从来没有去过酒吧,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印象里像酒吧这样的地方应该开在人流比较密集的商业街区,而不是这种僻静得连过路人都看不到几个的地方。 祁潋嗯了一声,“大概是会员制的。” “会员制?就是需要先交会员费成为会员才能进店消费的吗?”苏灿叶问。 “嗯,一般这样的地方都是给那些需要扩展人脉的人提供一个场所,张昱家在A市这些年也有一张自己的人脉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他经营酒吧在其中也有盈利,算是不错的主意。” 苏灿叶听得不住点头,对于他这个微信联系人列表撑死还没五十个,人际交往简单到可以说是孤独的人来说,这其实有点难以想象。 祁潋转过脸看他,“小花需不需要扩展一下人脉?认识一些对你将来有帮助的朋友?” 苏灿叶愣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祁潋唇角抿出一点笑意,像是一点也不奇怪苏灿叶的拒绝,“确实不用,有我在,我来做你最大的人脉,你只管依靠我就好。” 苏灿叶也笑,眼底柔光清浅动人,“好。” Leon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关心,这些天他和他们俩住在一个屋檐下,很多东西已经看累了,听也不想再听,比起坐在对面的这两个人,他对车窗外的景物更感兴趣。 车子在驶过僻静的林荫道后,属于城市的华丽夜景突然出现了,璀璨的灯光从钢铁丛林的小窗里透出,落在安静的树梢上,切割感强烈得让人瞠目结舌。 直到车子停在了一扇雕花大铁门前,Leon贴在车窗上看见了铁门后蜿蜒着流向深处的一条宽敞车道。 苏灿叶推开车门下车,按下了铁门边上的可视门铃。 门铃刚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显示屏上印出苏灿叶的脸和其身后的汽车,随后铁门响了一声,缓缓向左右两侧打开。 苏灿叶转身回到车里,车子又再稳稳地往铁门里开,顺着车道一路开到尽头的一栋洛可可式建筑前,张昱和关骁几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祁潋推开车门下车,几人面上都是一喜,直到看见苏灿叶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搬出一张可折叠的轮椅后,那面上的喜色便忽然一僵。 祁潋面色不改地坐在苏灿叶推来的轮椅上,从台阶边上的斜坡上去,张昱等几人连忙迎上去,“阿潋,你可终于来了,路上堵不堵?” “还行,不算堵。” 张昱:“我刚才接了好几个电话,都堵高架上了,没一小时下不来。” “那幸好我们没有走高架。” 关骁:“A市路况是一向这样的,阿潋你吃了吗?里头正准备吃火锅呢。” “吃过了,你们吃就好。” 走在苏灿叶身边的Leon听到这一脸茫然,“这不似九八嘛?为什么能次火锅?” 张昱脸上得意,“因为这是我的地盘,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拿喔可以次嘛?” “当然可以。”张昱说完忽然看了苏灿叶一眼,猝不及防地对视后他有点尴尬,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想叫声嫂子又感觉不太对,叫学弟也不妥。 他正纠结该如何称呼苏灿叶,苏灿叶就已经察觉到说了句,“就叫我小苏吧。” “好的小苏!你也一起吃吧。” “我和阿潋在家吃过了。” “那就喝点,我这里什么酒都有。” 说话间一行数人已经走进了大开的门里,迎面便是充满了洛可可式优雅的大厅,奢靡绚烂壁画,悬吊在房顶上的水晶吊灯,随处可见的华贵。 Leon左右环视了一圈,又一次问:“这似九八?!” “这当然是酒吧了!全A市就这么一家!” Leon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找出以前他和祁潋在柏林酒吧拍的照片,指着屏幕里灯光昏暗,舞池疯狂的画面给张昱看,“这才似九八!” 张昱抬手挥开,三个字点评了眼前的日耳曼人,“俗,太俗了。” 苏灿叶眼尖瞄到了Leon手机上的画面,被一闪而过的祁潋吸引了目光,心神猛地一震,忍不住道:“Leon,能让我看看吗?” Leon正想把手机递给苏灿叶,没想到祁潋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把抢过手机,“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张昱。” “啊?噢噢!” 苏灿叶有些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张昱开的会员制酒吧和一般的酒吧相比很不一样,从进门的大厅走向一侧的圆门后,入眼便是一个更为宽敞的大厅。 没有灯光晃眼的舞池,也没有传统的卡座,巨型的水晶吊灯下只有一张张摆满了鲜花的小圆桌,以及摆了一整面墙的酒柜和超长吧台。 大厅角落的小型舞台上摆满了粉色的玫瑰花,一袭粉色长裙的女人正在舞台上拉着大提琴,浑厚的琴声传遍了每个角落。 张昱迫不及待地问祁潋,“阿潋,怎么样?” 祁潋笑了笑,“看得出你花心思了,很有你的风格。” 这话比直接夸还要让张昱来得舒心,他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阿潋能喝酒吗?我让调酒师给你调杯度数低一点的?” “不了,我身体还没好,喝不了。” 张昱顿时一脸可惜,“我专门请的调酒师有特别拿手的鸡尾酒。” Leon适时凑过来,“喔可以盒,喔想看。” 祁潋转头看向身后的苏灿叶,“小叶,你要不要也尝一杯?” 苏灿叶默默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视线缓缓往下一挪,落到了他手里拿着的Leon的手机上。 祁潋拿着手机躲开了他的视线,“喝吗?” 苏灿叶心里堵得慌,祁潋的反应正好说明了他没有看错,“喝。” 众人在吧台边上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祁潋也从轮椅上起身坐到吧台边,左手坐着Leon站着张昱,右手则坐着苏灿叶。 吧台后,年轻英俊的调酒师正手法绚烂地调着酒,苏灿叶兴致缺缺,脑子里挥之不去都是刚才不小心看到一眼的手机画面。 他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成堆的照片里混着的一张是一个金发美女抱着祁潋亲,虽然亲的是脸颊,但是两人姿态很亲密。 苏灿叶酸得像吃了一斤柠檬,从心到胃都在咕咕冒酸水,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 祁潋这个大骗子!还说自己在德国的时候没和谁交往过,男的女的都没有,这证据都在Leon手机里存着!大骗子! 苏灿叶越想越气,调酒师刚调好的一杯鸡尾酒放在吧台上,他看也没看就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这豪放的喝酒动作把张昱吓了一跳,“小苏,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也架不住你这样喝的。” 苏灿叶放下喝完的空酒杯,缓缓吐出一口气,闷闷道:“我还想再喝一杯。” 祁潋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不行。” 苏灿叶抿唇用力挣开祁潋的手,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行就不行,你先不要和我说话。” 祁潋无奈地解释:“别生气,那张照片一时半会说不清我才不让你看的,回去我就解释给你听。” 苏灿叶心口不一,“我没有生气。” “好吧,你没有生气,那鸡尾酒你尝过就好,还想喝的话喝杯椰汁行不行?” 苏灿叶心里难受不想应他的话,扶着吧台起身往右平移了一个座位,和祁潋中间隔开一个位置。 他走祁潋就跟上去,扶着吧台也平移了一个座位,坐在苏灿叶刚才坐过的位置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Leon的手机输入密码四个零解锁,他刚把那张惹得苏灿叶心烦意乱的照片点开准备解释。 忽然,一连串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他,女孩们悦耳的笑声也随之而来。 吧台边上的众人闻声不由地转头一看,四五个身材曼妙高挑的女孩穿着性感的吊带热裤,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苏灿叶一眼就看见了,走在其中的苏灿星。 第53章 苏灿叶在看见苏灿星的第一反应就是猛地转过头,趴在吧台上把脸埋在手臂的臂弯里,仅露出一个后脑勺和一点秀气的耳朵。 祁潋也看见了苏灿星,脸上表情出现了一瞬的意外,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脸,抬起手摸了摸苏灿叶的头,轻声道:“她没看见。” 祁潋话音刚落,那群刚走进来的女孩中,为首留着浅灰色大波浪卷的女孩忽然指着坐在吧台边的祁潋,秀美的脸庞满是惊喜:“祁潋!真的是你!” 女孩说完这句话后便小碎步飞快地绕过圆桌鲜花,无视张昱关骁等人走到祁潋面前,笑颜动人,“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隔壁二班的,以前我们还一起去过KTV!宋雨佳宋雨佳,你记不记得?!” 张昱适时上前虚虚拦了一下明显情绪激动的人,“宋姐宋姐,冷静冷静,他坐在这又不会跑了,咱有话慢慢说。” 宋雨佳一看祁潋左边还有个空位,推开张昱就坐了上去,兴奋地对祁潋道:“本来张昱他们说你也会来我还不相信,就和姐妹们约了一起过来看看,你不在我们就走去别处玩,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 张昱在一旁听了既无奈又不满,“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慢……” 宋雨佳完全不理他,紧接着问祁潋:“我听说你病了,还好吗?恢复得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祁潋收回摸着苏灿叶头发的手,笑着道:“好多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来这里。” 祁潋收回手的这个动作终于让宋雨佳注意到了旁边还有个人在,只是趴在桌上看不见脸。 因为祁潋和那个人举止有些亲密,宋雨佳好奇地问了句,“这是谁呀?” 祁潋转头看了眼还趴在桌上,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苏灿叶,伸手捏了捏那点露出来没捂住的耳朵,“我男朋友。” 在宋雨佳震惊的眼神里,那刚被捏了一下的耳朵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甚至一路红到了脖子,但趴在吧台上的人还是没有把脸抬起来,反而把自己捂得更加严实。 宋雨佳尽力收住震惊的表情,“他这是怎么了?” “有些喝醉了,不太舒服。” 张昱一听连忙道:“我们这有房间可以休息,要不要让小苏过去躺躺?” 苏灿星站着的地方离他们不算远,本来她没怎么注意吧台边上坐了些什么人,但在听见张昱那声小苏后,她的目光不由有些疑惑地落到了祁潋身旁的背影上,越看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就越强烈。 就在她正犹豫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苏灿叶时,一句塑料中文忽然响起,“叶叶肿么啦?” 小苏?叶叶? 苏灿星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对着那背影叫了声,“苏灿叶?” 苏灿叶听见她的声音趴在吧台上的肩膀忍不住一抖,苏灿星没有错过这个反应,秀眉一拧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作为一个从小被周围人哄着长大的人,苏灿星是霸道惯了,尤其是当她对着苏灿叶。 在心里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趴在吧台上的人是苏灿叶后,苏灿星走到他身后便直接伸手要去碰他的肩膀,可她的手刚伸出去一半,还没碰到苏灿叶就被另一只手拦下了。 苏灿星视线顺着那只手往上一抬,落到祁潋脸上淡淡问了句:“干什么?” 祁潋对苏灿叶的姐姐没有什么好感,笑意透着点凉,“这话该是我问你。” 宋雨佳目光惊讶地在祁潋和苏灿星两人间来回转,“你们认识?” “不认识。”苏灿星说着收回手,精雕细琢般的脸庞浮现一丝不悦,下巴一扬示意了一下背对着自己趴在吧台上的人,算是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弟弟。” 祁潋:“是吗?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了。” “认没认错我不知道?我认识他二十三年了!你认识他多久?”苏灿星说着不耐烦地蹙紧眉头,伸出手又要去拉苏灿叶的肩膀,“还不快起来?” 但祁潋动作比她还快,在她的手碰到苏灿叶前就先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搂着苏灿叶的腰冷着脸看她,“我不管你有没有认错人,他一个成年人什么也没有做错,你为什么要像对犯人一样对他?” 苏灿星一脸错愕地道:“我什么时候像对犯人一样对他了?!” “你这质问的口吻像什么也不像是在对自己的家人。”祁潋安抚似地捏了捏苏灿叶的后脖颈,冷声道:“恕我直言,他和我都是张昱邀请来的客人,如果你拿不出基本社交礼仪和基本礼貌,我就当你是在恶意骚扰。” 苏灿星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毫不客气地和她说话,“大小姐脾气”险些炸了,“我是他姐姐!” “是吗?”祁潋搂紧怀里的人,眼神警惕地扫了她一眼,“我看不像。” 苏灿星气结:“像不像的用不着你说,你让他起来,我跟他说!” “不行。”祁潋摇头,“我小花喝醉了,而且他胆子小,我怕你吓到他。” “你!” “诶诶灿星灿星。”坐在祁潋身旁的宋雨佳见状急忙起身拉住苏灿星,“你肯定是认错了,这是祁潋的男朋友,怎么会是你弟弟呢?” 苏灿星闻言秀眉顿时蹙得更紧,“男朋友?!” “是啊!你肯定弄错了。” 苏灿星心里已经完全认定了这个人就是苏灿叶,没有那么容易被两句话打消,她扶着宋雨佳搂着自己的手还想再说什么,那头祁潋已经转头对张昱使了个眼色。 张昱瞬间心领神会,适时走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是一场误会大家也别放在心上,上楼吃火锅吧,宋姐你和你朋友也一起上楼吃点吧。” 宋雨佳正头疼,听见这话拉着苏灿星就走,“好好好,吃火锅吃火锅,走吧灿星别看了。” 苏灿星几乎是被宋雨佳硬拽走的,走得一步三回头,走得眼里冒火十分不甘。 等张昱和关骁他们领着人走得看不见人影了,祁潋才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臀部,“她走了。” 苏灿叶这才抬起一直埋在祁潋肩膀上的脸,从祁潋怀里退出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祁潋好笑地伸出食指拨了拨他的额发,“这么怕姐姐?” 苏灿叶脱力般趴回吧台上,底气不足:“也没有很怕……” “那我们回家吗?” 苏灿叶面露犹豫,“你才刚来。” “没事,你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就回去。”祁潋说着牵起他的手站起身,回头看了眼一脸茫然的Leon,“你呢?” Leon疑惑地问:“拿个吕生似叶叶姐姐嘛?” 祁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像吗?” Leon仔细想了想,“……不太像,叶叶温柔一点。” 祁潋转身坐回轮椅上,挑眉看他:“你中文进步了,这句很标准。” Leon开心地放下酒杯,“拿喔们回去吧!” 苏灿叶推着祁潋的轮椅往外走,Leon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刚才围观全过程的感受,“叶叶,拿个吕生真的嚎凶,喔都不敢嗦话……” 三人回到了一开始进来的大厅,没想到刚从那扇圆门里出来,却看见了本该跟着张昱他们上楼吃火锅的人正和宋雨佳在吊灯下沉默地拉扯,一个要跑一个努力地拉。 五个人谁也没想到这又一次见面竟然来得这样突然,一时间都怔住了。 场面瞬间诡异极了。 苏灿星头发散乱,指着推着轮椅的苏灿叶,“你头发呢?!” ------ 对不起,我又晚了[磕头] 第54章 苏灿叶回过神后便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躲过去,“剪了。” 苏灿星拉开宋雨佳抱住自己腰的手,随手整理一下头发,低头拍了拍裙摆,“你觉不觉得你有很多事情需要向我解释一下?” 苏灿叶看着她不说话。 苏灿星转头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祁潋,“真有出息,什么时候还交了一个男朋友?” 祁潋十分不满苏灿星对着苏灿叶时那居高临下的态度,脸色微沉,冷冷道:“苏小姐虚长小叶几岁,为人处世却看不出是个成年人。” 苏灿星心里的火气瞬间又被祁潋点燃了,“他的头发是你要他剪的?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这么听你的话?!” 苏灿星脾气被点起来后说话就会变得非常难听,还是无意识地专门捡难听的话说,脾气上来了就由着脾气来,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她不会为别人考虑没有同理心地活了二十几年,被惯得被宠得骨子里就是任性刁蛮。 对她来说从小到大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苏灿叶让人给抢走了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这大概就像原本她在苏灿叶心目中是顺位第一,但是现在出来个人把她给比下去了,还是彻底给比下去了,往后苏灿叶只会更加不听她的话,就像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肯抬起脸来。 苏灿星红着眼瞪苏灿叶,“你不怕我告诉爸妈吗?” 苏灿叶缓缓眨了下眼睛,推着轮椅往外走,“你想说就说吧,我不拦你。” 苏灿星直直看着他,“你以为我在吓唬你?” “我没这么以为。”苏灿叶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和她擦肩而过,“但是如果你以为我会怕那你就错了,我不怕他们知道。” Leon显然也很怵苏灿星,从她身边走过时恨不得小碎步跑起来。 眼看人都走了苏灿星咬牙转身快步走到门边,看着已经推着轮椅下坡的人,“你以为你找了个靠山就万事大吉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苏灿叶走得头也不回,司机看见他们过来连忙下车帮着打开车门,祁潋牵着苏灿叶的手站起身,进车前他看了眼苏灿叶的脸,见他表情未变才稍稍放心,轻声安慰他,“小叶别怕。” 苏灿叶笑了一下,“没被她看见的时候是有点害怕,被看见之后反而不害怕了。” 祁潋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坐进车里,苏灿叶侧身让Leon先上车,随后扶着车门回头看了眼还在看着这里的苏灿星,转头坐进车里。 车子开走后,苏灿星还站在原地望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宋雨佳走到她身旁,“你真要告诉你父母?” 苏灿星抿了抿唇,“我吓唬他的,真被他们知道了还得了……” 宋雨佳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心情复杂地道:“不过那可是祁潋,你弟赚大了,而且 你惹不起他。” 苏灿星没应,只是脸上神色难看得很。 回去的路上因为苏灿星,苏灿叶的情绪不是很好,但他是一个很收着的人,尤其是对一些负面情绪的处理,他很擅长独自消化。 Leon可能察觉不到什么,但祁潋可以,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苏灿叶情绪上的起伏。 “小叶。”祁潋伸手握住了苏灿叶扣指甲的手,大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被撕得有点深的那一块指甲,“我们现在回去还太早了,难得出来一趟,我们要不要顺路去看看林伯?” 苏灿叶转头看着祁潋,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好。” Leon疑惑地问:“去哪里?” “医院。” 夜晚的医院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因为祁潋来的时候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所以下车时并未见到上次几个专门来迎接他的医生,这对祁潋和苏灿叶来说其实反而更好更自在。 苏灿叶还记得路,推着轮椅带着Leon走过医院大门后便直奔最顶层的VIP病房。 现在还在医院病房区接受探视的时间,只是需要在接待台做个基本信息登记,然后护士便会领着你到接受探视的病人病房。 “1503病房,家人探视。” 护士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后便直接推开,里面传出了电视播放的声音,仔细一听声音还挺耳熟,等苏灿叶推着轮椅进去一看,果然在大屏液晶电视上看见了《甄嬛传》。 苏灿叶带着笑意的视线落到了病床上,“林伯,我们来看你了。” 林伯的精神面貌比他们上一次见到的要好太多了,脸色甚至比住院前还要红润,一看是他们来了,高兴地扶着病床上的桌板就要下床。 祁潋直接抬起手对他做了个停的手势,“林伯,坐着就好。” 林伯只好坐了回去,看着他们的眉眼全是高兴的笑意,“少爷,小苏,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过来看看你。”苏灿叶说着把祁潋的轮椅推到病床边,看着坐在病床边的老人,道:“林伯,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林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几分,“这里什么也不缺。” 祁潋转头看了眼还在播放电视剧的电视,问:“林伯,住在这里会不会太安静了?” 林伯笑了笑,“有时候是有点,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祁潋:“我已经找好了疗养院,只要林伯你能出院随时都可以搬过去,那里环境好有人全天护理,也有很多和你相同年纪的人可以陪你说话解闷,你想打麻将都有人陪你玩。” 如果能出院林伯当然会选择出院,这VIP病房住得再好也是医院,当然能越早离开越好。 祁潋还是了解林伯的,见他虽然沉默,但还是能猜到他住在这里还是太过安静,便对苏灿叶道:“小叶,你在这里陪着林伯,我去找医生问问,Leon你和我一起去。” Leon噢了一声,听话地走过去推着祁潋的轮椅往外走。 等他们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苏灿叶和林伯,苏灿叶低头一看桌板上放着的水杯已经见底了,拿起杯子转头左右看了看,找到放置在角落的饮水机后便走过去给水杯接满水。 林伯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眼神有一种老人独有的慈祥和蔼,“小苏,谢谢你照顾少爷。” 苏灿叶把接好水的水杯放回桌板上,脸上表情出现了一丝犹豫和纠结,想告诉林伯他现在和祁潋在一起的事情却苦恼着不知该从何说起,“林伯,我和阿潋他……” 林伯看着他,脸上笑容不变,“少爷很喜欢你。” 苏灿叶听得一愣,“林伯知道了?” “或者该说猜到了。”林伯收起腿盘坐着,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示意苏灿叶坐下,“少爷对你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人看着温和好接近,其实心里的防备比谁都要强,不轻易让人走到他身边来。” 苏灿叶缓缓坐到病床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老人也是知晓着祁潋过去的人,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口问了,“林伯,我想问你一点阿潋的事情。” “你问吧。” 苏灿叶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林伯,阿潋的妈妈……祁夫人她,她对阿潋做了什么吗?” 林伯有些没想到苏灿叶会问这件事,疑惑道:“小苏你怎么会问这个?” 苏灿叶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尖,“有一次聊天阿潋说起了他的母亲,我觉得他提起母亲的态度有点奇怪,所以……” 林伯沉默了片刻,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祁夫人她确实做了一件少爷一生都没有办法原谅她的事情。” 苏灿叶整颗心重重一沉,像有预兆般落入无底的深渊。 覆满阴霾的过往时隔多年再提起也分毫不减沉痛。 “祁夫人发病的时候最恨的人既不是祁总也不是翡夫人或是二少爷,她发病时最恨的人是少爷。”林伯眉头紧锁,眼里含着深深的不忍,“祁夫人确实是自.杀.的,那天她把自己和少爷关在房间里,把当时还年幼的少爷绑在椅子上,用毛巾堵着他的嘴,要他亲眼看着她.割.腕,因为发病时手抖脑子不清醒,她割了十六下才结束自己的一生,而少爷就在一旁目睹了一切。” 第55章 在听到事情的真相以前,苏灿叶心里其实对此多有猜测,但无奈是怎样的猜测,都没有现实来得残忍无情。 那些他人以为的豪门狗血,看似轻飘的几句传言,带出的血淋淋至今仍横在祁潋的心头,以至于他只是看见了一个和祁夫人有些相似的女人就被逼出了神经性厌食。 苏灿叶不自觉地红了眼眶,要靠用力的深呼吸才能勉强平复下胸口剧烈起伏的情绪。 他完全不敢想象,那时候被绑在椅子上,被逼迫着亲眼目睹母亲极端行径的小祁潋是怎样的心情,他该有多么的恐惧和无助。 这些苏灿叶只是稍稍想一下心脏都疼得像要裂开一样,放在膝盖的手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剧烈的情绪反应是林伯没有想到的,见苏灿叶几乎就在失控的边缘,心中不免生出了把一切都告诉他的悔意。 “小苏,都已经过去了,少爷也平安坚强地长大了……” 苏灿叶红着眼摇了摇头,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哑,“没过去,也过不去,那不是别人,那是他母亲,对他来说这世上最亲的人。” 林伯不由地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知道这件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祁家有意隐瞒一切,所以对外的说辞祁夫人只是因病离世,即使真的有人知道了祁夫人的死不简单又或知道她是自.杀去世的也不知晓其中更多的内情。” 林伯说着看向苏灿叶,“我会告诉你是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听了只会比谁都要心疼少爷,而不是把这些话当成谈资说出去。” 苏灿叶抿了抿唇,难过地垂下眼,“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林伯脸上露出一点笑,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苏灿叶,“我知道,小苏你是好孩子,所以少爷交给你我比谁都放心……擦擦眼泪,不要让少爷知道了。” 苏灿叶接过纸巾捂住眼睛,“嗯,我知道了林伯。” 祁潋回来的时候电视上的《甄嬛传》已经变成了综艺节目,苏灿叶坐在病床边和林伯一起看电视。 见他们回来了苏灿叶一下起身迎上去,“阿潋,医生怎么说?” 祁潋没有回答他,而是目光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苏灿叶愣了一下,疑惑地反问:“我的眼睛红吗?” “红,像哭过一样。” 遖鳯獨傢 “那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困了打了个哈欠。” 祁潋半信半疑,“是吗?” 苏灿叶用力地点了下头,祁潋就先暂时放过他了,转而对林伯道:“林伯,我问过医生,你已经可以出院了,今晚收拾一下,明天我会让人接你去疗养院。” 林伯笑着点点头,“谢谢你少爷。” “这种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之后我再找时间去疗养院看你。”祁潋说完牵了一下苏灿叶的手,“走吧小叶,我们回家了。” “林伯再见。” 话别林伯后苏灿叶从Leon手里接回了祁潋的轮椅,三人原路返回医院的一楼。 司机一直在医院的停车场等着,接到三人后便往香汀的方向开。 Leon应该是有些累了,从坐进车里就一脸的昏昏欲睡,回到香汀就说自己困了要早点睡,苏灿叶想着大概是因为他在张昱的酒吧喝了点酒的缘故,所以困得比平时要早。 “阿潋,你也该洗澡休息了。” 祁潋摇了摇头,扶着轮椅的扶手起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不急,你先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苏灿叶愣了一下,也想起了祁潋确实还有些话要和自己说,于是便听话地走到他身边坐下,伸出左手掌心朝上,“Leon的手机。” 祁潋看着那只白净的手微微一怔,随后无奈地拿出一直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机,输入解锁码。 因为他上次息屏手机的时候屏幕就留在相册,所以这次解锁屏保后屏幕就是那张让苏灿叶很不舒服的照片。 一个留着金色长发,妆容精致的外国女人眼神迷离地搂着祁潋的脖子亲他的脸颊。 苏灿叶只看了一眼就不舒服地挪开了眼睛,“……我都没有这样搂过你的脖子亲过你。” 祁潋一时哑然,“……那我现在给你这样亲一下?” “你还是先解释一下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吧,你明明跟我说在德国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有和什么人交往,那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祁潋就举起手机把屏幕送到苏灿叶面前,“你仔细看看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苏灿叶愣了一下,蹙着眉忍着心里的不舒服仔细看了看,“很漂亮的女生。” 祁潋无奈道:“可这是个男生,他叫Luca,是大学里小我一级的学弟,那天我和Leon之所以会去酒吧是因为他把他的生日会开在了酒吧,还顺便向我表达了心意,希望我能和他交往。” 苏灿叶默默地看着他。 “我当然是拒绝了,他就问那能不能亲一下,往后他就不想我了,我答应了他,所以就有这张照片了。”祁潋说完收起了手机,“我没想到Leon还留着这么久以前的照片,还正好让你给看见了。” 苏灿叶沉默不语。 解释完照片的事,祁潋侧身伸手捧起苏灿叶的脸颊,用鼻尖相贴的距离轻声问他,“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现在轮到你的事了,小花,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 “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你在林伯的病房哭过了是不是?为什么?林伯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和林伯没关系。” “你不告诉我我就打电话问他了。” 苏灿叶抬手扶住祁潋的手腕,“林伯休息了,你就不要打扰他了。”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苏灿叶垂下眼睫,实在不愿意再提起这件对祁潋来说无比残忍的过往,于是他说谎了,“我没怎么,就是看到林伯想起了我爷爷,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祁潋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我爷爷也已经去世很久了,甚至我姥爷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所以祁晟炀才敢这么欺负她。” 这关键性的人名和字眼一出现苏灿叶后脑勺都发麻了。 祁潋捧着他脸的手往后轻轻摸了摸他耳后那片白皙又手感奇好的皮肤,“我知道她恨我,她恨我是祁晟炀的儿子,恨我和祁晟炀血脉相连,恨我是她生下的,但我不恨她不怪她,也不爱她不想她,这么多年我已经把她当成了与我毫不相干的人,要不然我连晚上做噩梦都会梦见那天的事情。” 苏灿叶紧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祁潋也在看着他,然后微微低头吻在苏灿叶的眼睛上,“小花,我最爱你柔软纯挚,你一定要永远最爱我,最心疼我最在乎我……无论如何,你不要变,就当我求你。” ------ 祁潋的厌食是有些复杂的,这一章节苏灿叶的猜测只是初步猜测,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56章 这天晚上苏灿叶留在了祁潋的房间没有回去,因为他帮祁潋洗完澡后就被祁潋要求在这里洗,等他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祁潋就不让他走了。 他就像只大号的等身娃娃,手脚都紧缠着苏灿叶,明明每天吃的东西连个三岁小孩都喂不饱,却偏偏有缠住苏灿叶不放的力气。 苏灿叶对他从来心软,也不敢用力挣开他,多不好意思也还是随着祁潋的意,他要他如何就如何。 他今天也算是忙了一天,在张昱酒吧时被忽然出现的苏灿星吓了一跳,到了医院又因为听到祁潋小时候的事情情绪出现剧烈起伏,这一通折腾下来导致他浑身疲乏,被祁潋抱着躺在床上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祁潋一直在看着他,数他眨了多少下眼睛,数到二十九苏灿叶就彻底睡熟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而绵长,而祁潋,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房间里的灯都已经关了,仅角落里亮了一盏小壁灯,借着这盏小壁灯他能很清楚地看见苏灿叶熟睡的侧脸,还有那长得像小扇子一样的眼睫毛。 那睫毛弧度实在太讨人喜欢了,惹得祁潋忍不住伸出指腹轻轻碰了碰。 睡梦中的苏灿叶大概是觉得痒了,抬起手挥了一下,轻轻地打中了祁潋的手腕。 祁潋反手抓住他那只手,拉到嘴边张开虚虚咬了一下,在虎口处留下一点不太明显的齿痕,随后观察了一下苏灿叶,见他还是没有醒才调整了一下睡姿,把脸埋到苏灿叶的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苏灿叶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香气。 苏灿叶的体温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着迷般地渴求,好像抱着暖乎乎的身体心窝也变得暖乎乎的,让他不舍得放开手。 “小叶,看来你以后都得跟我睡了。”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祁潋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在单方面做决定,把自己说开心了还抬起脸用力地亲了一下苏灿叶的脸颊,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人睡觉。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的Leon找祁潋要回自己的手机,祁潋下巴一抬示意他手机就在茶几上,看着人问:“你的手机为什么留着那么多没有用的照片?” “有用,老了阔以康康。”Leon说完就打开了手机的相机功能,随手给站在落地窗前正给花瓶换鲜切花的苏灿叶拍了张照。 Leon的这个举动让祁潋微一挑眉,朝他伸手,“让我看看。” Leon摇头,“不阔以。” “不可以你等下吃完饭就搬出去住酒店。” Leon一脸委屈地把手机给他,“喔才拿回来……” 祁潋接过手机看Leon刚刚才拍好的照片,屏幕里被照片留下一瞬间的苏灿叶站在阳光里,手里拿着一束花,正低头仔细地看着面前的花瓶。 祁潋看了一会儿就把手机还给了Leon,“记得发给我。”说完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另一部手机,“帮我拿一下。” Leon有些犹豫地把手机拿给他,“这是叶叶的。” “我当然知道。”祁潋接过手机熟练地划开屏幕,看着显示六位数的锁屏密码,顿了一下后输入自己的生日年月,手机一下就解锁了。 Leon见状转头就把祁潋卖了,“叶叶,阿起在康泥的手机!” 苏灿叶听到这话只是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摆弄花瓶,“噢,解锁密码是你的生日。” Leon听得一愣,祁潋却抿唇笑得很开心,“我猜到了。” 祁潋打开苏灿叶的手机无意要窥探他的隐私,因为他什么都没有看,只是打开了手机的相机功能,然后道:“小叶,你过来一下。” 苏灿叶顿时放下手里忙到一半的活,快步走过来,“怎么了?你要看什么?” 祁潋等着他走近,把手机举起来对着自己,手臂一伸勾住苏灿叶的脖颈把他拉过来亲在他的脸颊上,同时左手的大拇指不断按下拍照键,连着按了好几下,把苏灿叶惊讶的表情都拍了下来。 拍完了祁潋才松开勾着他脖颈的手,点开相册仔细看自己刚才的成果。 苏灿叶的手臂撑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祁潋操作自己的手机,“……也不用拍那么多张吧?” 祁潋选出其中一张,设置成锁频和屏幕壁纸,“多吗?” 苏灿叶:“……” 祁潋设置好了还要再欣赏一下屏保壁纸,“嗯,不错。” 苏灿叶红着脸抢过手机,“……哪里不错了,表情看上去那么傻。” 祁潋就看着他笑,“我能看看祁潋文件夹吗?” 苏灿叶怔了一下,红着脸起身往回走,“不能。” “那什么时候能让我看看?” 苏灿叶就假装没听见。 Leon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祁潋文件夹?” 祁潋心情很好地解释了一句,“像情书一样的东西,Liebesbriefe。” Leon恍然大悟,“拿为什么叶叶补给泥康?” 祁潋正要说什么,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苏灿叶只好又一次放下手里的花,走过去正准备接起电话却看见了尾号显示的8686,他愣了一下转过头,“阿潋,是祁总。” 祁潋似乎并不意外,“我接吧。” 苏灿叶就把他的轮椅推了过去。 祁潋接起响起来没完没了的电话,连一声喂都懒得说。 “阿潋,听说你昨天去医院看望林伯了。” “……” 祁潋沉默着没有应,祁晟炀也不生气,只好开门见山地说了要紧事,“你伯祖父明天过寿,老人家一直很挂念你,记得早点回去。” 祁潋听完就把电话挂了。 一旁的苏灿叶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让我明天早点回去。” “回哪里?” “老宅,伯祖父明天过寿。” “明天?!”苏灿叶听得心里一惊,“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不需要准备什么,他什么也不缺,我们人到了就行了。” 苏灿叶不赞同地蹙起眉,“人家毕竟是长辈,还是八十高寿,我们还是应该认真准备一下寿礼的。” 祁潋摇了摇头,“他想要的东西买不着,买得着的他不需要。” “……空手去总归不好。” “祁晟炀会准备,让他去头疼。” 祁潋对这件事简直可以说是毫不关心,但苏灿叶却很紧张,眼看明天他就要和祁潋一起回祁家的老宅,他这心里七上八下就没一刻安宁。 祁潋见他实在紧张,那眉头皱得就没松开过,有些心疼地道:“那要不然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你在外面等我。” 苏灿叶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我可以叫上Leon。” “Leon都去了我更应该去了。”苏灿叶心脏砰砰跳得厉害,“阿潋,你的家人要是知道我们的事情……”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你才是。” 苏灿叶心情顿时复杂极了,又开心又害怕,这些天以他听到的祁家过往,加上一点厌屋及乌的心理,祁家老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和龙潭虎穴差不多,阴森又压抑。 如果可以不光他不想去,他也不想祁潋回去那样一个地方。 第57章 为了明天去祁家老宅赴宴,苏灿叶上网偷偷查了一下祁潋的伯祖父,那是个相当厉害的人,所以苏灿叶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找到了他的百科词条资料。 祁潋的伯祖父名叫祁峥嵘,是个相当有能力有手腕的人,祁家就是从他手里开始一路腾飞到鼎盛。但他这个人财运气运亨通,却没有什么子孙福,两个儿子早早就过世了,苏灿叶想这也是祁家会到祁晟炀手里的原因,如果不是祁峥嵘自己的儿子过世早,那么大个祁氏是怎么也轮不到祁晟炀的。 但网络上能了解的关于他个人的信息还是很有限,很多资料主要都是和祁氏有关,比如股票和股份持有之类的,这些苏灿叶看不懂也不关心。 在大致了解了一下祁峥嵘从年轻到退休的事迹后,苏灿叶心里隐约有了个一个还比较模糊的轮廓,但总算不再是一个连轮廓都没有的存在。 苏灿叶以为自己查得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到了晚上,Leon刚上楼他就被祁潋给按住了。 祁潋按住他的力气不大,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挣开,但苏灿叶没有,他只是满眼好奇地看着祁潋,不知道他这忽然间玩的哪一出。 祁潋抓住他手,虚虚压在他的身上,把他的手腕交叠按在脑袋上,低头俯视他,“想知道祁家的事情问我不就好了?你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苏灿叶抿唇,脸颊微红,“我更想你吃多一点。” “我吃了。” “……比起前几天,越来越少了。” 他晚饭给祁潋煮了瑶柱虾米粥,煮的就是他之前吃的一小碗的量,但是祁潋没有吃完,他几乎是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想起晚饭的事祁潋明显底气不足,但又不想让苏灿叶觉得自己吃不下他煮的东西,眼睫微垂,有点委屈,“我还没好。” “我知道。”苏灿叶定定地看着他,“我就是担心你,是不是因为明天要回老宅了所以心情不好?” 祁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今天比前几天都要糟是不是因为他将要回老宅了。 他不说话苏灿叶也没有催促他,只是心里总有无力和不安,对祁潋的厌食,也对祁家。 祁潋仅看苏灿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空着的右手伸过来用手背温柔地贴了贴苏灿叶的脸颊,轻声道:“没事的。” 苏灿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没事,但心里还是稍稍定了一些,“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祁潋就笑了,这笑带着一种特别柔软的感觉,让苏灿叶脸红心跳的,“没有人要害我。” “那我也要保护你。” “小叶真可靠,那你今晚还能陪着我睡吗?” 祁潋这话看似在问他的意见,但其实他根本没留给苏灿叶说不的选项,因为苏灿叶能感觉到他问完之后,原本虚虚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慢慢变重了,原本距离自己还有一掌距离的脸也在一点点贴近,近得两人的呼吸都缠在了一起。 苏灿叶像被他的呼吸烫到一样,抿唇转开脸,连眼睛都羞得湿润,“昨天不是陪你了吗?” 他转开脸祁潋就追过去,“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所以你陪不陪?” 苏灿叶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 祁潋好笑地捏住他的下巴,“不到一分钟前你才说过要保护我。” 苏灿叶眼睛闭得紧紧的,“……陪你睡觉也是保护你?” “对,要不然我害怕。” 这话苏灿叶一点也不信,明明之前他自己一个人睡得挺好的,怎么会自己陪了一夜就娇气起来了? 祁潋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一点要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好吧,我不勉强你,你不想陪我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苏灿叶:“……这话你要是能坐起来说会更有说服力。” “要什么说服力?那些话都是我在装可怜要你心疼,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起来的。”祁潋说完压在苏灿叶身上的身体又重了一些,和他胸膛贴着胸膛。 苏灿叶是没可能赢过他的,何况他也没有真的想拒绝,想来祁潋也是看出了他不是真的不愿意,所以一看他点头了祁潋就满意地松开他。 到了晚上苏灿叶毫不意外地被祁潋手脚并用地抱着,连睡觉都梦见自己被藤蔓缠住了,早上起床的时候祁潋还在睡,但他的左手臂几乎全麻了,稍稍动一下都酸得厉害。 他躺着缓了好半天才感觉手臂的知觉恢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祁潋的怀抱中抽出来,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所以他没有吵醒祁潋。 别墅里的其他人醒得比他早,他下楼的时候小雪她们已经在打扫了。 其实平时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苏灿叶不太会起这么早,因为醒了也没事要他做,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祁潋要回老宅,而且祁晟炀特意要他早点回去,但也没有说要多早,也没有说寿宴是几点开始。 苏灿叶昨晚睡前问过祁潋,他说可能是中午就得回去,所以苏灿叶想着早些起来做点准备,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有了一次陪着祁潋出门见朋友的经验,这次苏灿叶跳过了一些没有必要的准备,也先进衣帽间给祁潋选出门要穿的衣服。 祁潋贴身的衣服以前都是林伯打理的,后来这些就交给了苏灿叶,整个衣帽间所有衣物和贵重珠宝配饰的摆放苏灿叶都一清二楚,他连祁潋有几件黑衬衣几件白衬衣几套晚礼服都知道。 等他忙完之后,祁潋的家庭医生比之前都要早的登门,因为祁潋甚至都没醒。 苏灿叶不解又意外地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医生就说是祁总的意思。 之后苏灿叶才明白祁晟炀是什么意思,因为午饭后,老宅来接祁潋的车子就等在了门外。 “尽量不要坐轮椅?!这是什么话?!轮椅也不是少爷自己愿意坐的,他吃不了东西腿脚没有力气走路,没有轮椅你让他怎么办?” 苏灿叶很少真的发火,以他的脾气你真要让他生气也不容易,但来接祁潋的司机和保镖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他给点燃了。 他人站在门口,说话声却难得连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Leon忍不住伸着脖子往外看,就看见苏灿叶像门神一样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连后脑勺都能看出他在生气。 Leon转回头对身旁一身纯黑礼服的祁潋道:“叶叶也凶。” 祁潋只是低着头笑,有些漫不经心地翻书,显然注意力没有在书上。 来接祁潋回老宅的保镖也不知道眼前这年轻人为什么那么生气,只是如实传达祁晟炀的意思,“祁总说能走就不要坐着了。” “少爷走不了。” 保镖一脸为难,“但是医生说少爷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有力气的时候走一走是可以的,这毕竟是老人家的八十大寿,坐着轮椅……” 苏灿叶眉头一蹙,“那我带着轮椅,寿宴开始前和结束后,他坐着总可以了吧?” 保镖想了想,点头了,苏灿叶这才肯转身去把祁潋接出来。 Leon跟着他们一起去祁家老宅,一路上就看着祁潋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苏灿叶的手指,而苏灿叶,他好像如临大敌。 他现在状态就好像身上每个细胞都很紧张,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Leon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紧张,好像不是去参加某个老人的寿宴,而是去参加什么保卫战,总之看上去一点也不轻松。 祁家老宅离香汀不算很近,车程接近两个小时,处在A市一个比较偏远避静的地方,四周多绿植,繁盛的绿荫环绕,祁家老宅那颇具年代感又肃穆的建筑就藏在绿荫深处。 那是个相当大的宅子,远不止一栋,苏灿叶能看到最前面的建筑屋檐后还有很多建筑的顶,想来应该是是有一个不小的中庭把前后连接在一处。 祁潋下车一看到老宅的大门眉眼间的神色就淡得泛冷,老宅里的人大概心知肚明祁潋不想看见他们,所以从下车进门到会客厅这一路他们没有遇到一个人。 Hela 苏灿叶看着茶几上的茶水和点心,正奇怪这是给谁准备的,忽然听到了一点开门声和脚步声。 他循着声音转头看去,一个和祁潋长得有两三分相似的年轻人正从一扇门里出来。 他显然很意外看见他们,从眼神到表情都非常惊讶,然后苏灿叶就听到他小小地叫了一声,“哥。” 苏灿叶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人就是祁锋。 第58章 祁锋的存在不是秘密,祁晟炀从来没有隐瞒过他的存在,他似乎也不觉得自己两个儿子年纪差不多而且不是一个妈生的有什么问题,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在祁潋妈妈死后,把那位老宅的人称为“翡夫人”的女人娶进门,还让那个不该是祁潋弟弟的孩子姓了祁。 因为祁潋的缘故,苏灿叶对翡夫人和祁锋十分反感,这种反感就好像他反感祁家老宅,他不需要了解他们,就好像哪怕他今天是第一次走进祁家的老宅,但只要想到祁潋遭受的一切,他就没有办法不反感。 也因此,在认出这个样貌和祁潋有些相似的年轻人是谁后,苏灿叶这样天生温和的人也难得冷了脸。 但Leon什么也不知道,他听到祁锋叫祁潋哥脸上就露出热情的笑,“泥嚎!” 祁锋面露尴尬,他什么也没有应,转身就走了。 Leon站在原地一脸的困惑地看着他离开,“怎么走了?” 苏灿叶淡淡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祁潋,“阿潋,我们现在是去见你伯祖父吗?” 祁潋点点头,一点也没有把看见祁锋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往里面那个门走,他住在最后面,要先过中庭。” 苏灿叶点头应下,推着轮椅走过了装潢考究典雅的会客厅,往祁潋说的那扇门走去。 这一路光是他们的眼睛能看到的都仿佛印着一个贵字,处处精致也处处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冰冷,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苏灿叶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 而Leon,他相对自在多了,周围没有人他仰头左右看,一边看嘴里一边赞叹,“阿起,泥家好贵。” 祁潋无声地笑了笑,“你要是喜欢,想住几天也可以。” Leon愣了一下后猛摇头,“不要不要,喔和泥住。” 祁潋就没说话了。 走过那扇门后,入眼便是一条不算浅的廊道,廊道右侧是整面墙的洁净落地窗,窗外是假山水池的竹林设计,甚至还有一条小溪从中穿过,隐约能听到涓涓溪水声。 Leon忍不住靠近了那落地窗,“哇,有雨!” 苏灿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见那竹林下的溪水里确实有鱼影,细细小小的也看不出是什么鱼。 这条廊道不算浅,但也不深,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出去了,门后就是一个很大的中庭,其中林立着无数青绿的竹子,有一条铺满鹅卵石的一路蜿蜒着穿过竹林,穿过中庭到另外一面屋子里。 Leon是第一次看见人住的房子里种着这么多的竹子,啧啧称赞,“阿起,泥家这是养了熊猫嘛?” 祁潋不是很想搭理他没有营养的问话,三人从中庭再往里就到了祁家老宅的后半部分,也是从这里开始,他们终于见到了除祁锋外的其他人。 比如眼前这个站在门前像在等他们的,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露出宽阔白净的额头。 这人微笑着朝他们颔首,然后对坐在轮椅上的祁潋道:“少爷,从这里开始你要自己走了。” 苏灿叶听完眉头一蹙,但祁潋已经扶着轮椅的扶手站起来了,苏灿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他,结果祁潋似乎早有所觉,微微转头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握紧垂在身侧,然后一言不发地抬腿往里走,Leon跟在他们后面。 “阿潋……”苏灿叶有些担心,脚步跟着他进去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被留在门外面的轮椅,“这不是还没有到寿宴开始的时候吗?为什么不让你坐进来?” 祁潋不怎么在意,“祁晟炀应该没告诉我伯祖父我生病后从德国回来的事情。” 苏灿叶愣了一下,问:“被知道了会怎么样吗?” “对他来说可能会有些麻烦。”祁潋道:“我也不想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再来操心我一个晚辈的事情。” 苏灿叶听得抿唇,他从人到心都站在祁潋这边,偏心祁潋偏得厉害,所以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怕被一个八十岁的老人知道祁潋病了就要勉强还没好的祁潋,明明祁潋是真正的病人。 因为他不说话,祁潋回头看了眼,就看见一个独自生闷气,气鼓鼓快成河豚的苏灿叶,好笑地挑眉,“我的腿脚没事,可以走。” “这是两码事,你坐轮椅也不是因为腿脚有事,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苏灿叶声音低低的,显然很不高兴。 祁潋听得忍不住笑了,笑容很柔软温情,轻声安慰苏灿叶,“没事,累了我会找地方坐下休息。” 苏灿叶紧了紧和他牵在一起的手,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祁晟炀的秘书,看来他已经到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上了一条盘旋着往上的楼梯,楼梯之上的装潢和在中庭前面看到的差不多,但是无端地显得更为寂静和肃穆。 祁潋一路牵着他的手,直到他走到了一扇双开的棕色木门前,到了这里他就松开了苏灿叶的手,微微俯身贴过去亲了一下苏灿叶的脸颊,“小叶,你和Leon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苏灿叶在他转过头前也亲了他脸颊一下,“好。” 祁潋对他笑了笑,抬手敲门,等门里响起一声请进他才推开门进去。 苏灿叶和Leon就在外面等着,这条走廊并不是封闭的,走廊的尽头有一个露台,那里摆放了一组沙发茶几,还有很多的观赏绿植。 苏灿叶和Leon就到那个露台上等祁潋,这一等就是接近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里没有其他人再出现了。 Leon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阿起家嚎安静。” 苏灿叶没有坐,他一直站在露台门的边上看着里面,“是挺安静的,可能是因为阿潋的伯祖父喜欢安静吧。” 又过了半个小时,走廊里终于有了别的动静,苏灿叶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结果那门里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五官英俊气质威严。 苏灿叶在看清那个人的瞬间便愣了一下,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的陌生人,但他还是立即就认出了,因为祁潋和祁锋五官会相似的那几分显然都是遗传他的。 这个人就是祁晟炀。 祁晟炀也看见了他,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就朝他走去。 苏灿叶一见他过来了心里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祁晟炀身材很高大,走路步子迈得也大,苏灿叶感觉就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快走到自己面前了。 有一种人是天生就带有压迫感的,因为心高气傲,漠视与自己无关的人,所以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显得高高在上的。 苏灿叶被他盯得心脏猛跳,祁晟炀似乎知道他是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阿潋最近养着玩的那个?” 这句话恶意很大,没有一点尊重人的意思,也完全没有把苏灿叶放在眼里。 苏灿叶手臂贴着露台的门框,努力不让自己露出胆怯,“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祁晟炀身后又响起了开门声,这回出来的人是祁潋,他盯着露台的方向缓缓关上门,冷冷道:“你最好不是在欺负他。” 第59章 苏灿叶一看见祁潋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整颗慌乱的心一下就定了,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望向祁潋,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等他回过神来时他人已经走过了祁晟炀,快步走向祁潋。 祁潋伸手牵住他的手,把他牵到自己身后,以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牢牢护着苏灿叶,那一向温柔带笑的桃花眼罕见的一片冰冷。 祁潋的出现显然让祁晟炀感到惊讶和意外,他皱眉看着祁潋,“怎么出来了?你伯祖父那么久没见你,为什么不多陪他一下?” 祁潋没有理会他,牵着苏灿叶喊了声Leon后转身就走。 Leon就在露台上,他都听见了祁晟炀对苏灿叶说的话,但因为他有些害怕所以不敢出来,此时一听见祁潋喊他,连忙冲了出来追上去。 三人原路返回了刚才来时走过的楼梯,从那扇进来的门出去,祁晟炀的秘书已经不在那里了,轮椅也不在,整个中庭空无一人。 轮椅不见了祁潋也不在意,他似乎早就料到了那个秘书会把轮椅带走,所以牵着苏灿叶就回到了中庭前,以前自己住过的房间。 这不算短的一段路对现在的祁潋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尤其是上楼梯,他牵着苏灿叶走到一半忽然就扶着楼梯扶手站着不动了。 苏灿叶一直在留心他的状态,发现不对立马贴近他,搂着他的腰。 祁潋缓了缓膝盖和腿上肌肉忽然涌上来的酸软无力,感觉好些了才继续往上走,只是这次的步子比之前要慢许多,一直到上了二楼,穿过一条安静的廊道,然后拧开廊道深处房间的门把手,推门而入。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比香汀的主卧和客卧加起来都要大,进门看见的是类似于客厅一样的地方,电视沙发茶几之类的家具一应俱全,还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的景色是中庭的竹林。 而他们进来的门左右往里走个十步就是转角,显然再往里还有其他房间。 祁潋下巴轻扬示意Leon随意,然后牵着苏灿叶就往左边的转角走,转角后如苏灿叶所想是一个卧室,里面干净又整洁,除了基本家具和装饰外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 苏灿叶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怪异感,而祁潋牵着他走到大床前便松开了他的手,力竭般躺下,疲惫地闭上眼睛,然后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苏灿叶过来。 苏灿叶听话地走过去,坐在祁潋旁边帮他按了按腿,从大腿开始一路按到小腿。 这都是他跟医生学的,手法和力度虽然说不上专业,但却恰到好处地缓解肌肉的疲劳,让祁潋觉得舒服些。 他摸摸按了一会儿后祁潋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肘,“可以了小叶,不用再按了。” 苏灿叶就没再按了,转头看着祁潋,也不说话,就是盯着他看。 祁潋似有所察,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了?” 苏灿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道:“我就是看看你。” “别看了,陪我睡一会儿。”说着便伸手把苏灿叶拉到床上,侧身抱住他,有苏灿叶的体温和气味,没一会儿他就睡熟了。 这个时间按正常来说他应该正在睡午觉,苏灿叶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心道了声难怪,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祁潋近在眼前的侧脸,看着看着他的疲惫和困倦也被勾出来了,眼皮越来越沉,最后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睡得特别熟,等Leon进来叫醒他们,苏灿叶才发现他们睡了三个多小时,卧室外的落地窗能看见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残留的夕阳余晖透过中庭竹林落到沙发上,有些甚至照进了卧室的地板上。 Leon也在外面的沙发上睡了一觉,睡得脸红红的,脸上甚至还有印子。 三人睡醒后轮流洗漱了一下,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苏灿叶走过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穿着像是佣人制服一样的藏蓝色蝴蝶裙。 她告诉苏灿叶寿宴快要开始了,让祁潋做一下赴宴的准备。 苏灿叶应了声好,关上房门后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竹林间的缝隙,他看到中庭后那栋巨大的房子灯火通明,刺眼的灯光从各个窗户里透出来,白天不见人影的竹林里也时不时能看到有人走过。 白天经历过这栋大宅子的寂静后,此时外面的热闹就好像这祁家老宅忽然活过来了。 Leon也站在他身边往外看,忍不住哇了一声,“嚎多人!” 苏灿叶看着人来人往的中庭,道:“看来阿潋伯祖父的寿宴主场地就是中庭这片竹林。” 祁峥嵘年轻时就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像他这样的人老了也没有人敢轻视,而且能在他的八十岁大寿寿宴上受邀出席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般人。 苏灿叶和Leon陪着祁潋一起下楼,中庭里的人在看见祁潋的身影时都投去了好奇和打量的目光。 祁家的下一个当家人毋庸置疑就是祁潋,传闻祁峥嵘极其喜欢他,也因此这些年祁家才会全力培养祁潋。 祁潋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他只是带着苏灿叶和Leon快步走进白天那扇棕色的大门。 门里可比外面安静多了,显然没有获得允许外面那些人不敢随便进来。 知道祁潋要上楼去和祁峥嵘他们汇合再下来,苏灿叶和Leon就没有跟上去,而是在楼下等着。 他们留在一楼,外面的人透过窗户能看见他们,苏灿叶被看得很不自在,就和Leon往盘旋的楼梯后走了一些,走到外面的人看不见他们的地方。 而这一走他们才发现,这后面原来还有一片很大的空间。 没什么家具,连张凳子都没有,只有挂了满墙的相框,给人的感觉莫名像个展览馆。 苏灿叶被那些相框吸引了注意力,走近前一看就看到了相框里的小学生祁潋,旁边的一个相框则是幼儿园祁潋。 这些相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因为老式相片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苏灿叶顺着这些相框一个个看过去,相片里出现的人很多,比如祁晟炀祁锋,还有些应该是祁潋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 看到这里很容易就明白了,挂在这里的相片都是祁家人,其中有一张照片人很多,感觉上应该是全家福,相片里尚且年幼的祁潋被一个坐在中间的老人抱在大腿上,精致漂亮的小脸蛋上有着不符年龄的冷漠。 老人左手边坐着一个跟他很相似的老人,右手边则坐着个笑容慈祥和蔼的老奶奶,而这三个老人身后则是站了几个年轻人,苏灿叶一眼就认出了抱着祁锋的祁晟炀,而他身边则是个挽着他手臂的年轻女人,妆容精致端庄。 想来这个女人就是林伯和黄师傅说的翡夫人了,祁锋的妈妈。 也因此,苏灿叶忽然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可能是祁潋妈妈的女人。 怕自己会不会是看漏了,苏灿叶回到第一个相框,从头开始一个个往下看,幼年祁潋,孩童祁潋,初中生祁潋,甚至婴儿祁潋,所有祁潋的照片都是单独照的,就算有那么一两张也是和祁峥嵘或者是全家福里能看见他和别人站在一起。 有祁锋这个和父母站在一起拍的例子对比,祁潋显得孤独极了,也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些相片里不管是任何时候都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她还活着,还是健康的时间里,一张都没有。 而这种情况显然她被人为地抹去了,这里原来一定有她的相片,但是有人把她的相片全部拿下来了。 苏灿叶不难想到这个人是谁,因为能在这里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祁峥嵘。 祁夫人是自.杀的,还是死在这栋宅子里,对祁峥嵘这样老一辈的人眼里,这种死法和死在家里,相当晦气,晦气到他恨不得她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 看着这里挂了满墙的相片,苏灿叶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悲凉,因为祁夫人,也因为这冷漠无情的祁家。 也因此,苏灿叶灵光乍现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的身体也因为这个可能性激动得呼吸急促,浑身轻颤。 第60章 苏灿叶怔怔地盯着面前的相片墙,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相片里的祁潋,这张大概是他初中时候照的,比他记忆里在一中的时候还要小很多,脸上的稚气和青涩还很清楚。 Leon对这些相片的兴趣并不大,随意转了一圈回来就站在苏灿叶的身边,“叶叶,泥在康阿起嘛?” 苏灿叶缓缓收回抚摸相片的手,偏头看他,“Leon,你说……人有没有可能因为不承认思念而出现食欲减退或者厌恶进食?” Leon摇头:“不可能。” 苏灿叶沉默了片刻,脸上表情出现一种犹疑,声音闷闷的,“那如果,这个人也觉得自己错了,然后……无意识地在惩罚自己呢?” Leon听得一脸困惑,苏灿叶的话实在太没头没尾了,他看似在问他问题,但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他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所以他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Leon不说话苏灿叶也不说话,两人各自安静了一会儿后,苏灿叶忽然转头看着他问:“你觉得,人真的有可能把深深伤害过自己的母亲当成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吗?” Leon还是摇头,他虽然不知道苏灿叶为什么这样问他,但还是认真回答:“不可能,母亲是给喔们生命的人。” “对,这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逃避的,也正因为那个人是母亲,所以不可能真的毫不相干。” 苏灿叶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但他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从祁潋在慕尼黑遇到一个穿衣风格很像祁夫人的女人开始,到他后来看似无端地出现厌食,变得越来越严重,然后他从德国回到这里…… 他最初猜想祁潋厌食和祁夫人有关,这点从慕尼黑时间线来看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在听完林伯的话以后,想当然地就认为祁潋是因为想起了祁夫人,想起了残忍经历的过往以至于被逼出了神经性厌食。 可是这个猜想在刚才被这面相片墙动摇了。祁家没有祁夫人的相片,所以祁潋在慕尼黑遇到的那个女人,比起五官,祁潋会更在意那与祁夫人相似的穿衣风格。 他那时候还太小了,至少二十年时间过去了,一个孩子哪里还能记得清楚面容,可是母亲的身影他却仍有些许的记忆,他记得她爱穿什么样的裙子,以至于只是看到相似的风格就让他想起了她,那么年轻又蓬勃的生命…… 苏灿叶抽丝剥茧般地分析,从祁家没有祁夫人的相片开始,逐步往下推,从有没有可能祁潋是思念或是不承认自己思念祁夫人,毕竟祁夫人死后连一张相片也没有留下,到最后他只想到一个可能……祁潋也觉得自己错了。 ——我知道她恨我,她恨我是祁晟炀的儿子,恨我和祁晟炀血脉相连,恨我是她生下的,但我不恨她不怪她,也不爱她不想她…… ——我最喜欢你最喜欢我。 想起祁潋曾经说过的话,苏灿叶的心跳有那么一秒好像停了,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所以祁潋不吃别人给他做的饭菜,只吃自己给他做的。 这两件事祁潋自己应该都没有意识到。 他心里认同了祁夫人的话,过往记忆随着在慕尼黑的那次开始变得清晰,他以为他没有放在心里,可不管时间过去再久对他来说这件事都没有过去,他也觉得自己错了,又或者,他觉得祁夫人的死他有相当大的责任。 他的神经性厌食或许就因为这种心理而出现的,但他没有“坐以待毙”。 从他们八年后重逢开始,苏灿叶不是没有意外过祁潋对他的亲近,祁潋对他太好了,好像每天都在想办法让他能留下多陪他一会儿,又好像每天都在让他更喜欢他一点。 如今看见,这或许也可以有另外一个解释,就像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觉得自己错了一样,他也没有意识到,他亲近苏灿叶其实就像在“自救”,又或者说,他在向苏灿叶“求救”。 Leon见苏灿叶一脸怔愣,好像在神游物外,不解地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叶叶?泥怎么了?” 苏灿叶愣愣地抬起手抓住Leon的手,握得很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人却不说话。 Leon看着他明显在走神的侧脸,正奇怪呢,忽然就听见一声淡淡的,“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侧头看过去,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身黑色晚礼服的祁潋双手插兜站在外面看着他们,视线的落点显然在苏灿叶紧抓着Leon的手上。 苏灿叶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仿佛这才注意到,触电般放开了紧抓着Leon的手。 祁潋下楼是专门来找他们的,朝苏灿叶伸出一只手,“小叶。” 苏灿叶听话地走过去,祁潋牵着他又示意了一下Leon跟上,带着两人往外走,“我们没那么快回去,今晚可能得住在这里了。” 苏灿叶看着他的侧脸,抿唇问了句:“一定得留下吗?” 这句话问得祁潋很意外,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苏灿叶,苏灿叶问完了也没再说话了,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 祁潋看了眼Leon,似乎在疑惑两人刚才在那里做什么,但眼下不是问这些的场合,便道:“之前我回来的事情伯祖父他不知道,祁晟炀瞒得很紧,现在他知道我回来了,这两天不住下老人家要不高兴。” 苏灿叶听得点头,看来是接受了。 祁潋带着他走进中庭的竹林里,那里有一片很大的圆形空地,周围摆了好几盏照明用的古朴地灯,中间摆了好几张长桌和圆桌,雪白的桌布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和蛋糕,看起来是自助式的。 苏灿叶正愣愣地看着有些回不过神,牵着他走在前面的祁潋已经拿起一块瓷盘递给了他,“想吃什么夹什么,夹好了就往里走一点,那里有可以坐下来吃的地方,等寿宴结束了我就来找你,记得不要乱跑。” 说完他毫不避讳周围人的视线和目光,搂着苏灿叶的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嘴唇贴在他的耳朵边,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晚点你再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刚才你会牵着Leon的手。” 苏灿叶捧着精致的瓷盘红了耳朵,“那你呢?你吃什么?” “我不饿,晚点再说。” 很快祁潋就转身走了,苏灿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已经在想等一下能不能问老宅的人借用一下厨房的事情。 Leon早就饿了,此时看到好几张桌上的珍馐美馔,顿时饿得感觉前胸贴后背,拿起牛排夹子就开始往盘子里夹牛排。 苏灿叶虽然肚子也饿,但不知为什么没有胃口,随便拿了点东西就跟着Leon去找座位了。 来这里赴祁峥嵘寿宴的人都不是来吃的,所以那一片露天的餐桌只坐着苏灿叶和Leon。 Leon吃着吃着感觉少了点什么,转头问苏灿叶喝不喝酒,苏灿叶摇头他就起身走回去找红酒了。 几乎就是Leon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那人也是一身庄重的晚礼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和白天时看到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手里既没有拿着吃的也没有拿着喝的,走到这里来目光就一直落在苏灿叶身上,显然是专门冲着苏灿叶来的。 苏灿叶沉默地和他对视,他能感觉到祁锋眼神里的打量和惊讶,想来是刚才祁潋亲他额头的那一幕他在不远的地方也看见了。 “你……”祁锋有些欲言又止,“这么招摇,不怕被知道?” 苏灿叶看着他不说话。 祁锋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恶意,“我爸和伯祖父应该不会放任你们。” 这是可以预见的,祁潋未来如果真的要接手祁氏,那不管是祁晟炀还是祁峥嵘,都不可能坐视不理祁潋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但苏灿叶没有露出胆怯,既然祁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有避讳的与他亲近,那也就代表着祁潋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地下关系或者是见不得光。 祁潋对感情的坦荡苏灿叶觉得自己不应该觉得惶恐,他不想让他失望,所以他也没有避开祁锋的话。 “我知道,但是除非是阿潋要我走,否则我哪也不去。” 第61章 苏灿叶的回答让祁锋有些意外地挑眉,“你对他倒是比我想的要死心塌地。” 苏灿叶没有再理会他,低头拿起刀叉切瓷盘上的牛排。 很快去拿酒的Leon去而复返,他端着一杯红酒好奇地看着祁锋,“阿起迪迪?” 祁锋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这个有些过于天真单纯的日耳曼人,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Leon一脸莫名地看着祁锋离开的背影,走回苏灿叶身边的位置坐下,问苏灿叶他来干嘛,苏灿叶摇了摇头。 差不多晚上八点的时候,寿宴似乎正式开始了,因为中庭前响起了一点喧闹声,似乎是谁出来了,苏灿叶和Leon站在中庭人群的最外围,踮起脚往里看就看见一个年迈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而在他后面推轮椅的人祁晟炀,祁潋就走在那老人的右手边,祁锋走在他们身后,身前还走着一个穿着粉色旗袍的女人。 苏灿叶的目光只粗略地扫了其他的祁家人一眼,然后视线便固定在祁潋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祁峥嵘的出现显然点燃了现场的气氛,有几个看上去非富即贵的人顿时围了上去,祁潋没有离开祁峥嵘的身边,脸上从始至终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这个距离苏灿叶他们是不可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的,但是从那些人不时看向祁潋的动作来看,聊天的内容似乎主要围绕在祁潋身上。 这倒是不奇怪,毕竟这里大多数人怕是为了见见祁潋才来的,祁峥嵘过去再厉害如今也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的人,祁氏的未来在祁潋身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灿叶总感觉祁潋对祁氏没有那么在乎。 苏灿叶看着不远处的祁潋正有些走神,忽然听见身旁响起了清脆的快门声,与此同时,闪光灯刺眼的白光还晃了一下。 他心下一惊猛地转头,就见身边的Leon高举着手臂,正用手机拍摄祁潋。 苏灿叶急忙拉住他的手臂,“Leon,不可以这样的。” Leon被他这么用力地一拽险些没拿稳手机,惊慌地问:“怎怎么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Leon拍摄时闪光灯的动静太大,几乎就是下一秒的功夫,他们面前所有人都转过脸看他们,脸上表情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诧,像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这种场合里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 苏灿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脸的手足无措,视线更是下意识地在紧张和不安中找寻他的安全感。 祁潋也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他一看见Leon的手机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既无奈又有些好笑。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们的好戏,但没想到祁潋居然笑着对他们说了句,“行了,你们俩回房间等我吧。” 他这句话说完,那些看着苏灿叶和Leon的视线顿时变得更加惊讶,因为显然这两人和祁潋的关系很亲近,并不一般,甚至还能在祁潋的房间等他。 苏灿叶硬着头皮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拉着Leon快步离开了中庭。 祁潋一直目送着,直到看不见苏灿叶的身影了才收回视线。 祁峥嵘老得有些浑浊的眼珠正仰头看着祁潋,“小潋,他们是跟你一起来的朋友?” 祁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有祁晟炀的神色晦暗得看不清。 苏灿叶拉着Leon跑回了祁潋的房间,把房门关上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Leon一脸无辜地把自己拍的照片给苏灿叶看,“喔在拍阿起。” 手机屏幕上确实只有祁潋一个人的身影,穿着修身的黑色晚礼服,面庞精致白皙,矜贵又漂亮。 “可是别人不知道你在拍阿起,他们会以为你在拍些别的,Leon,像刚才那样的场合不能拍照的,这样不礼貌,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对Leon来说这中庭的寿宴大概就像个生日派对,他是个很喜欢拍照留影纪念的人,要不然手机里也不会还存有几年前的照片。 “嚎叭。”Leon有些沮丧地收起手机,问苏灿叶,“拿喔们现在干什么?” 苏灿叶指了指电视,“实在无聊就看看电视吧,阿潋他没那么快回来,我们今天不回去了,得住在这。” Leon顿时躺倒在沙发上,嘀嘀咕咕:“补喜欢这里……” 苏灿叶背贴着门,看向落地窗外的中庭,竹影摇曳,灯火通明,“我也不喜欢。” 虽然苏灿叶想过祁潋没那么快回来,但他没想到居然快十点的时候中庭的寿宴才到尾声,那些来赴宴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穿着佣人制服的人从另外一边出现,开始清理宴席后的中庭。 祁锋和那穿着旗袍的女人似乎在负责送客,苏灿叶隐约看到他们是跟着宾客离开的,之后也没见再回来,而祁潋和祁晟炀则是推着祁峥嵘的轮椅往回走。 半个小时后中庭就没有宾客的影子了,只有忙碌的佣人来回走动的身影,再过半小时中庭的灯就熄灭了,仅亮着几盏昏暗的地灯,竹林漆黑一片。 苏灿叶皱眉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Leon都睡得打呼噜了,可还是没看见祁潋回来。 窗外一片漆黑,苏灿叶有心想看看那扇棕色的大门里有没有人出来也看不清,最后只能无奈地坐到沙发一角默默等着祁潋。 等着等着困倦就上头了,可能是因为这张沙发实在太舒服,苏灿叶坐下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房间里又没有开灯,睡意根本不需要酝酿,所以很快苏灿叶就睡着了。 但他这一睡并没有直接睡到天亮,因为有人把他弄醒了。 苏灿叶还没睁开眼睛耳朵就先听到一点黏糊的水声,他眉心一蹙,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一点湿湿软软的东西一直在舔他的唇缝,还有温热的鼻息扑在他的脸上。 这种刺激让苏灿叶头皮发麻,也把他吓得心脏险些骤停,下意识地抬起手扶住虚压在自己身上的黑影就想使劲推开,结果还没来得及用力,他就已经认出了眼前的黑影是谁。 苏灿叶瞬间就不动了,扶着黑影肩膀的手也没有收回来,由着黑影乱来。 祁潋见苏灿叶被自己弄醒了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用手捏着苏灿叶的下巴,把他紧闭着的唇缝分开,湿热的软舌瞬间就顶了进去。 苏灿叶的喉咙里顿时发出一声软软的呻吟,扶在祁潋肩膀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慢慢圈住了脖颈,仰头把自己的唇舌送出去。 漆黑的房间里,Leon忽大忽小的打呼声中夹杂着唇舌相黏的啧啧声,暧昧情.色得让人心惊。 苏灿叶的心脏跳得特别快,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样,他感觉自己大概快变成一片云朵了,脑子都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了重量。 祁潋亲他亲得很凶,还会咬他,不过咬完了就会忽然温柔下来,然后没多久又开始变得很凶。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灿叶感觉快缺氧了祁潋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 苏灿叶后脑勺贴着沙发的靠背,胸膛用力地起伏,眼里水光潋滟一片。 祁潋伸出手背贴了贴苏灿叶微热的脸颊,又往后摸了摸他耳后的皮肤,摸到一片滚烫才满意地起身牵起浑身软绵无力的苏灿叶,把他牵进了卧室里。 第62章 祁潋没有开灯,卧室和外面一样黑。 苏灿叶几乎是摸黑着跟在他后面走,被他一路牵到了卧室的大床边,然后身前的黑影往床边一坐,轻拉了一下苏灿叶的手腕就把人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仰脸就去找苏灿叶的唇。 苏灿叶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两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就要站起来,“不行阿潋,我不能坐在你腿上。” 祁潋不让他挣脱,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抓紧了他的手腕,“没关系。” 苏灿叶不肯,执意要起来,但也不敢用力挣扎,“你忙了一个晚上,肯定没有好好休息,你躺下我给你按按腿。” “先让我亲,不亲我不给你按。”祁潋说完就松开了抓着苏灿叶手腕的手,绕到后面往上扶住了苏灿叶的后脑勺,微微仰起脸精准地吻上了才分开没多久的唇瓣。 苏灿叶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臀部稍微抬起来一些,没有真的把自己全部体重放到祁潋的腿上。 祁潋亲着亲着可能是觉得这个姿势苏灿叶不舒服,搂着他腰的手稍一用力,把腿上的人放倒在床上,虚虚压着,捏着苏灿叶的下巴又把脸凑了过去。 卧室外的客厅,躺在沙发上熟睡的Leon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忽然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清楚的梦话。 苏灿叶被他这动静吓得浑身一颤,还以为他是醒了,偏头躲开了祁潋的吻,“阿,阿潋,Leon好像醒了……” 祁潋回头看了眼,很快又转回来,“他没醒。” 苏灿叶抿了抿被亲得有些刺痛的嘴唇,感觉舌尖都发麻了,也不敢看祁潋的眼睛,“你怎么忽然……” 祁潋俯下身和苏灿叶额头贴着额头,“你睡着了,我本来想把你抱进来,但是现在的我做不到,叫醒你又感觉太浪费了。” “……什么太浪费了。”苏灿叶被迫直视着近在咫尺的祁潋,鼻尖都和他的鼻尖碰在一起,“所以你就这样叫醒我了?那我之后睡不着了怎么办?” “睡不着我们就亲到天亮。” 苏灿叶心尖一颤,“别瞎说……”说着他伸手推了推虚压在自己身上的祁潋,“你回来了我想借一下这里的厨房,我给你弄点吃的,你今天根本没吃什么。” 祁潋不愿意起来,“没关系,太晚了,我不吃。” “不晚,很快就好,多少吃一点。” 祁潋盯着苏灿叶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大概是看出了他眼底的坚定,只好无奈起身,也顺手把躺着的人拉起来坐着,“我和你一起去。” 苏灿叶犹豫了一下,“……远不远?” “不远。” 苏灿叶点头,两人这才轻手轻脚地往外走,路过沙发和熟睡的Leon,再小心翼翼地开门,没有吵醒Leon地离开房间。 此时已经是凌晨了,到处都静悄悄的,很多灯都关了只留着光线昏暗的壁灯。 祁潋牵着苏灿叶下楼,往角落的厨房走,厨房也确实如他所说的并不远,很快两人就推开了厨房的门进去。 这个时间厨房空无一人,里面一片漆黑,祁潋找到墙壁上的开关把灯打开,两人头顶上的灯管瞬间照亮了厨房。 苏灿叶松开祁潋的手径直往冰箱走去,祁家老宅厨房用的冰箱很大,还不止一个,感觉把一头大象装进去都不成问题。 冰箱里的食材也很丰富,苏灿叶用最快的时间找出自己需要的食材,再清洗切块,给祁潋煮了碗粥。 祁潋其实一点也不想吃,胃口还是差得一如既往,毫无食欲。但是他只要一想到这粥是苏灿叶特意给他煮的,他人现在就守在边上看着他吃,眼睛湿漉漉眼巴巴地像只雪白的小狗,心里一下就涨得满满的,食欲好像也隐约回来了一些。 不大的一碗粥祁潋吃得慢条斯理,不算很大的羹匙一次舀起来的他都要分两口才能吃完。 他吃得这么慢苏灿叶也不着急,只要他愿意吃,一羹匙分三口苏灿叶都不会有意见。 厨房里静悄悄的,除了羹匙不小心碰到碗壁发出的轻响,除此之外就安静得再没有一点多余的声响。 苏灿叶一直看着他,等到粥碗见底了才把空碗接过来,拿到洗碗池边把自己用过的所有厨具都清洗了一遍,等洗好也把用过的所有东西放回原位,然后两人这才关灯离开厨房,原路返回。 他们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沙发上的Leon连姿势都没换,睡眠质量好得让人嫉妒。 卧室里,苏灿叶帮祁潋脱掉了身上的晚礼服,然后坐在床边给祁潋按摩肌肉有些僵硬的大腿,一边按一边问:“明天可以把轮椅拿回来吗?” “恐怕要等我们回去了,祁晟炀才会把轮椅给我。”祁潋道:“因为他不敢冒险怕被我伯祖父知道。” 苏灿叶听完独自生着闷气埋头不吭声,给祁潋按了一会儿腿后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祁潋,“他不还,那我叫小雪把家里的轮椅送过来,咱还有。” 他这个语气和表情认真得好笑,祁潋笑得用双手捂脸,浑身都在发颤。 苏灿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松开祁潋的腿拿出裤兜里几乎一整天没拿出来的手机,正想点开微信翻找联系人,却看见了十几个未接来电,来电显示人都是姐姐。 苏灿叶被这次数吓了一跳,急忙点开微信,看见网络不可用的提示才想起来自己自从到了老宅,不只关了所有的声音,也把网络给关了。 等他连上手机的数据,手机屏幕忽然弹出了疯狂跳动数字的信息框,因为他手机振动也关了,所以只能看着数字一下猛飞。 苏灿叶眉头不自觉拧紧,看着显示[姐姐]的信息框上面红色的六十六,苏灿星从下午四点半就开始发,一直发到刚才一小时前才停止。 因为苏灿星发来的全都是长语音,苏灿叶手指飞快地上下滑动粗略扫了一眼,也不着急听,而是退出来点开了第二人的微信。 小章今天也给他发了微信,但没有苏灿星那么疯狂,只有短短两条文字。 ——小苏!你姐姐今天来公司找你了! ——她知道你辞职了!去你家找你了! 苏灿叶心里猛地一跳,表情都有一瞬的空白和愣怔,他早就辞职了,苏灿星去公司没找到他就会去他的公寓找他,她知道他住哪,但是他现在也不住在那间公寓! 难怪那么多通电话!难怪微信有六十六条! 苏灿叶忽然有些不敢点开那六十六条或长或短的语音,不用想苏灿星哪里都找不到他肯定是气疯了,他连电话都没接。 祁潋见他这一会儿功夫脸色变了几次,忍不住坐起身凑过去看,“怎么了?” 苏灿叶就把手机给他看,“……我中午来到这里开始就把手机的网络声音振动全都关了,我姐姐给我打了好多电话,发了好多微信,我刚刚才知道……她去我以前的公司找我了,也去我之前住的公寓找我。” 祁潋接过手机大致扫了一眼,他大概是猜到了苏灿叶心里害怕,试探地问了句,“先听一条?” 苏灿叶犹豫了一下,点头,祁潋就点开了最后一条语音。 下一秒,苏灿星低沉的声音就响起了。 [我知道你在哪了,你别以为你不接电话不回微信躲在他那里就没事,明天你要是给不了我一个解释,我真的会告诉爸妈。] ------ 不好意思来晚了QAQ 第63章 语音播完卧室里一片寂静。 祁潋气笑了,“小叶,你这姐姐是一直这么和你说话的?” 苏灿叶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抬手摸了摸眉心,“她……我父母很宠她,所以她脾气不太好。” 祁潋摇了摇头,“这不是脾气好不好的问题,她不认为你们是平等的姐弟关系。” 苏灿叶就不说话了。 祁潋把苏灿叶的手机熄屏,随手放在一旁,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颊扭头看着沉默的苏灿叶,“她说她知道你在哪,要你明天给她一个解释,那看来她是知道你住在香汀,和我住在一起。” 这倒是不奇怪,毕竟她的朋友是宋雨佳,宋雨佳和张昱关系很好,而且他也在香汀见过苏灿星,她要想进香汀找苏灿叶可能还真的不难。 苏灿叶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手指难掩焦虑地抠指甲。 祁潋伸手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抠,轻声道:“你要是不想她来找你,我来想办法。” 苏灿叶沉默了片刻,摇头,“躲不过去的,我越躲她越生气,她气急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而且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不怕她来找我,也不怕她把我们的事情告诉我父母,我只是有些担心她这性格要给你添麻烦。” 祁潋完全没有把苏灿星放在心上,“既然她要来,你也不怕她,那我们明天就回香汀。” 苏灿叶听完一下抬起头看他,“可是你伯祖父……” “我会告诉他我有事要办,我不能让她欺负了你。”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那你从这一秒钟开始不习惯,我不管你父母有多溺爱她,她的脾气被惯得有多坏,我都不同意她这么和你说话。”祁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捏苏灿叶带着软肉的脸颊,“你应该觉得生气,然后来向我告状,她既然威胁你要告诉父母,你就威胁她,说你要告诉你男朋友。” 苏灿叶听完没忍住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想着告状。” “她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她还比你大呢,小叶,你完全可以任性一点,不要只是想着别人,也要想想自己。” 苏灿叶静静地看着祁潋,有些说不出话,因为这些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从小到大他母亲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是你姐姐,你要照顾她。 而她姐姐小时候对他说过的最多一句话是你是捡来的,我才是亲生的,不对我好你会被丢掉。 他那时年幼,却也深以为然,也开始活得小心翼翼,家务活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会,生怕自己哪天做错事被丢出家门。 一直到苏灿星长大了点,脾气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恶劣,也会看似心不甘情不愿地祝他生日快乐,送他生日礼物,也会在他毕业和就业的时候臭着脸出现然后和他一起回家吃饭,苏灿叶才隐约明白过来其实苏灿星也不是很讨厌他的,她好像就是说话很不好听,还别扭表达。 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姐姐和妈妈是不是都是这样的,但他这些年过来无论在家人那里受了多少的委屈到头来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当被漠视甚至被无视成了常态,当委屈和难过多得只是浪费时间,人自然而然地就会给自己找到一个至少能好受点的状态,因为别无选择。 苏灿叶在重新遇到祁潋前是一直如此的,但在他重新遇到祁潋后,这种状态就不见了,不仅如此,他再也找不见了,就好像那种状态被祁潋抢走埋在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祁潋不光是让他想都不要去想,他还不给任何去找,谁来都不行。 这种被温柔地珍视,珍贵得苏灿叶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而他是那么的幸运,这个人和他相爱,就好像他过往所受的所有委屈都是为了之后遇到他,和他在一起。 祁潋看着走神中的苏灿叶,十分不解为什么两个人正说着话苏灿叶也能走神,于是有些许不满地捏住他下巴,“你最好脑子里是在想我。” 苏灿叶点头,“我是在想你。” 祁潋听得一愣,随后脸上露出开心的笑,脸都往前凑了一些,“想我什么?” 苏灿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往前倾了倾身体,把脸颊贴在祁潋的肩膀上。 这个举动依恋十足,一下就让祁潋软了心,也没有再追问苏灿叶刚才在想什么。 第二天中午,等祁潋和祁峥嵘吃完午饭回来,苏灿叶去要回了祁潋带来的轮椅,三人便离开了祁家老宅,连一分钟都没有多留。 因为祁晟炀不在,他们要走也没有人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潋上车。 回香汀的路上,苏灿叶心里还是忍不住七上八下的,倒不是他害怕,而是因为苏灿星是一个不可控的人,她的不可控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小时候她在家里练琴,琴谱不管怎么弹怎么练也不顺利的时候她是会歇斯底里地砸东西的,还是看见什么砸什么,那种情况下除了由着她发泄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于是还没到香汀苏灿叶已经在考虑等下最好还是不要让苏灿星进去了,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两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香汀的大门,一路往他们住的方向开,还没看到那扇熟悉的雕花铁门,苏灿叶就先看见了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子停在铁门外的路边上,那车是苏灿星的,她已经到了,只是不知道到了多久。 司机不会把车停在铁门外,等雕花铁门打开了他就准备往里开,但这时候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车前,挡住了车子往铁门里开的路。 苏灿星穿着黑色的紧身连衣短裙,脚踩高跟鞋,化着精致淡妆的脸庞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睛,她气势极盛的两手环胸,一言不发,俨然一副苏灿叶不下车她就不走开的样子。 苏灿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想推开车门下车,祁潋忽然伸手拉住他不让他动,然后对驾驶座的司机道:“让她有话进去说。” 司机便放下车窗,一字不漏地传达祁潋的话。 好在苏灿星还不至于那么不讲理,转身让开路往自己的车走,上车后跟在前面那辆车后面开了进去。 到了别墅的大门外,苏灿叶刚下车,苏灿星已经快步走过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又快又急,她面无表情地走到苏灿叶的面前,二话不说伸手抓住苏灿叶的手腕,态度强硬地拉着人就要走。 但她一个女人力气怎么也不会比苏灿叶还要大的,苏灿叶被她抓着的手腕一用力,人往前走了两步便直接停下了,苏灿星根本拉不动他。 在使劲拉了几次,苏灿叶的脚却挪都不带挪一下,苏灿星的眼睛就几乎快冒火了,她瞪着苏灿叶,“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他你什么都不要了是吧?!” 苏灿叶的身后,祁潋和Leon都已经下车了。 祁潋不满地看着苏灿星不知轻重地紧抓着苏灿叶的手腕,她明显十分用力,抓得她自己的指关节都发白了,不悦地道:“放开他。” 苏灿星对着祁潋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怕你?像你这种有钱心理变态玩个猎奇的我见得多了,你以为你换个路子,装成病秧子骗取这个傻子的同情心……”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骤然打断了苏灿星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苏灿星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随即满脸震惊地转回脸看着苏灿叶。 不只是她,连一旁的祁潋和Leon都愣住了。 苏灿叶站在原地,呼吸急促得清晰可闻,因为极其的愤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胸膛剧烈起伏,浑身发颤,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因此忍不住颤抖。 他眼眶发红,看着因为人生头一次挨巴掌而失神的苏灿星,一字一句,“道歉,你给阿潋道歉。” 第64章 每个人都有一条别人不能碰触的底线,一碰就炸,对苏灿叶来说,祁潋就是他的底线。 他可以容忍苏灿星对自己任性刁蛮,甚至言辞刻薄,但他绝对不允许苏灿星也这么对祁潋,哪怕是一个不好的字都不行,而苏灿星刚才的话里,有几个字眼说是在剜他的心也不为过,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 苏灿叶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日温和的面孔此时一片冷若冰霜,连看着苏灿星的眼神都仿佛能凝一层冰出来,“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恶语伤人就是你的不对,你根本不认识阿潋也不了解他,你对他一无所知却恶意揣测,你今天必须要给阿潋道歉。” 苏灿星脸颊火辣辣的疼,这人生头一遭的挨巴掌体验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苏灿叶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陌生和冰冷,一点也不像他,也让她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在她的记忆里苏灿叶是胆小又怯弱的,和别人说话时不敢抬起脸看别人的眼睛,在家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似孤僻不合群却是最听她的话,她叫他去做什么他都会听,不敢说一个不字。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就从这个叫祁潋的人出现开始,苏灿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再听她的话,甚至他为了维护那个祁潋出手打她,训斥她…… 这对从小心高气傲的苏灿星来说同样也是无法忍受的,只见她脸上空白愣怔的表情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苏灿叶熟悉的阴沉。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敢打我?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抬这个手?!”苏灿星阴狠地说完,举起手就准备打回去。 但她的手举到半空还没落下就被祁潋牢牢抓住了手腕,再也没办法往下落半分。 祁潋对她笑了笑,好像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生气,反而还挺开心的样子,“苏小姐,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苏灿星看着他的眼神就像藏了枚针,“祁先生,我也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姐弟就算撕破了脸也跟你这姓祁的没关系。” “那还是有关系的。”祁潋淡淡道:“我不能让男朋友吃亏。” 苏灿星冷笑了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现在吃亏的那个人好像是我吧?!” 祁潋丢开她的手腕,把苏灿叶拉到自己身后挡得严严实实,“我不也被你骂成是心理变态喜欢玩猎奇的病秧子?” “你难道不是?你骗他辞职把他圈在身边养,让他有家也不回,亲人也不认……” 苏灿叶听得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从祁潋身后走出来,毫无畏惧地直视苏灿星:“我辞职是我自己的决定,和阿潋没关系,不是他骗我辞职!我当初说要辞职他还不同意!还有我不回家只是不想来回跑,通勤浪费时间,更何况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同居也是正常!至于昨天你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我没有接到是因为我有事在忙没有看手机!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给你没有了解过的事情下判断?!” 苏灿星火气也上来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了解?!” 苏灿叶对她说话的语气强硬得前所未有,“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可以有不告诉家里人的事情,我一切的选择和决定我自己会负责。就像姐姐你不必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告诉家里人一样,我也不必什么都告诉你们。” “我刚才也说过,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恶语伤人就是你的不对,如果你不道歉,往后你都不要再来联系我。至于你说的要告诉爸妈,我也说过了,我不怕,你想说就去说,你不说我就打电话自己说,你不用想着以后再用这件事来威胁我,我从来都没有怕过。” “现在,你道歉还是不道歉?如果道歉,那你现在就给阿潋说对不起,然后进屋我给你倒杯茶再道歉我刚才打你一巴掌的事。如果不道歉,那你马上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再来。” 以苏灿星的脾性,就算她真的有错她也不会低头承认的,要她向祁潋道歉那更是不可能,结果就只能是不欢而散。 苏灿星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车子很快就掉头离开了。 苏灿叶没有看她,只是满脸担心地看着祁潋,“阿潋,你别往心里去……” 祁潋都快开心死了,哪里会把苏灿星那幼稚骂人的话放在心里?!他牵着苏灿叶的手转身就往屋子里走,上台阶都是两三层一跨。 苏灿叶被他吓得连忙道:“慢点慢点。” 祁潋头也不回,“你体谅一下,慢不了。” 苏灿叶被祁潋一路牵进电梯,电梯门刚合上,祁潋就把苏灿叶按在电梯角落里,动作有些凶地低头吻住苏灿叶,舌尖凶悍地顶进那条唇缝,勾着刚才字字句句维护他的软舌不住地吸吮,几秒的时间就把苏灿叶舔.吻得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 等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祁潋牵着苏灿叶走出电梯门就往主卧走,推开门一步不停地走进去,把苏灿叶推到床上,膝盖压在床沿边俯身贴了上去。 祁潋此刻心潮澎涌得恨不能把苏灿叶吃进肚子里,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刚才苏灿叶在苏灿星面前全力维护他,不给她说他一句坏话的样子。 他实在很难说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这种被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让他第一次有一种过往的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的感觉,这世上不管什么东西都不再重要了,只有苏灿叶是最重要的,只有此刻被他深深吻着的这个人是最重要的。 祁潋极尽缠绵和依恋地吻得苏灿叶险些缺氧,然后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苏灿叶的肩窝里,“小叶,我忽然觉得我好幸福……” 苏灿叶胸膛微微起伏,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有些开心也有些听不懂祁潋的话,“嗯?” 祁潋像某种超大型的毛茸茸动物,‘小鸟依人’地贴在苏灿叶的怀里,把脸从苏灿叶的肩窝里露出来,牵起苏灿叶的手用力亲了亲那手掌心,“我想和你结婚。” 苏灿叶听得很不好意思,“你又瞎说……” “我说真的,你嫁给我吧小叶,这辈子嫁给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得嫁给我。” 这种话的玩笑意味太大了,苏灿叶根本没有真的往心里去,但这也不妨碍他听得心里很高兴,“为什么不是我娶你?!” “也可以的,只要你是我的就行。” 苏灿叶抬起左手轻轻摸了摸祁潋柔软的头发,“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从小到大说话都不好听,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她这次居然这么过分。” 祁潋闷闷地笑了一下,“我没放在心上,也多亏你姐姐,我才能看见那么维护我的小叶。” 苏灿叶听得满脸不解,“有没有她,她说不说那些话,我都一定会维护你,不要说多亏她这种话。” 祁潋还是笑,“那好吧,我换一种说法,你姐姐今天这一闹,也不是全都是不开心的事。” 苏灿叶今天差点被苏灿星气得两眼发黑,他只觉得很不开心,没想到祁潋居然还心情很好的样子,忍不住道:“笨蛋阿潋,被骂了还开心。” “小叶不是帮我还回去了?好了,不说你姐姐了,我要翻翻日历。”祁潋坐起身就要找日历。 苏灿叶也扶着床坐起身,疑惑地看着他,“翻日历?” “我要找个良辰吉日嫁给你。” 第65章 祁潋说着要翻日历,但家里根本没有日历这种东西,没办法苏灿叶只好给他网购了一本,经着急嫁给他的祁潋要求,日历还是买的那种上面印着福星高照的可撕老黄历,也不知道祁潋从哪里听来的,说翻这个找日子准。 苏灿叶什么都顺着他,虽然感觉他在胡闹,但还是什么都应了,陪着祁潋午睡的时候也被问得不止一次答应自己一定会娶他。 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祁潋,苏灿叶总感觉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那些压在他肩上,无形却能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好像忽然间少了许多。 苏灿叶仔细琢磨了一下,不敢下定论,但是看见祁潋开心他心里也高兴。 而苏灿叶以为的苏灿星会回去告诉他父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那天之后苏灿星没有再来联系过他,也没有出现在香汀,他父母也没有给他打来电话。 如果被他父母知道了他打了苏灿星一个巴掌,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的,苏灿星是他们的心尖肉,呵护多年连大点声说话都没有过,要是苏灿星回去告状,苏灿叶是一定不会被轻易放过的。 但他们一通电话也没有打来,这只能说明苏灿星没有回去,也什么都没有说。 可这并没有让苏灿叶觉得心里松一口气,他一颗心反而是高高悬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那么不干不净地悬着。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苏灿叶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祁潋身上。 要说最近有什么让苏灿叶感到特别开心的事情,那就一定是祁潋的神经性厌食在慢慢好转,虽然他还是只吃他专门给他做的食物,但是食欲明显在增加了。 祁潋以前只有晚上的时候可以吃一些东西,现在是早中晚一天三餐都有好好地吃,尽管吃的不算多,但比起以前这已经好太多了,到后来甚至连营养针都可以不用打了。 医生对于祁潋的好转感到惊奇且莫名,就好像祁潋一开始得神经性厌食他们摸不着头脑一样,他开始好转了他们也一样摸不着头脑,而这一切只有苏灿叶知道为什么。 时间在平淡的生活中一点点流走,仿佛就是一转眼的功夫,来中国住了好些天的Leon也在某一天清晨坐上了回德国的飞机,临走前他特别诚挚地邀请苏灿叶以后一定要去德国找他玩,和祁潋一起,他带他们去游国王湖。 苏灿叶笑着答应了他,也请他之后一定要再来中国玩,他会和祁潋一起招待他,带他游览中国的山水。 Leon嘿嘿笑着应好,去往登机口前他紧紧地抱住了祁潋和苏灿叶,大手用力拍了拍两人的后背,“喔奏啦!要想我!” 看着转身走向登机口,人群中身高挺拔得一眼就能看见的Leon,苏灿叶恍惚有种昨天才和祁潋一起来机场接他的错觉。 祁潋没有他那么多感慨,等看不见Leon的身影了他牵起苏灿叶的手就转身回家。 而两人在机场大厅牵着手的身影在不久后就出现在一中的微信大群里,炸开了一片苏灿叶毫不知情的巨大水花,一时间各种猜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但两人对此一无所知。 从机场回香汀的路上,祁潋紧紧贴着苏灿叶,抓着他的左手细细摸他的每一根手指。 苏灿叶已经习惯了,这几天祁潋只要没什么事,贴着他坐下了就一定要摸他的手,摸他手指上不太明显的薄茧,摸着摸着他就要开始干点别的。 苏灿叶看了眼驾驶座开车的司机,在祁潋有别的动作前,假装对车窗外的街景感兴趣,偏过头往外看。 但他这种小动作是骗不了祁潋的,几乎是他刚把脸转开,祁潋就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你为什么躲我?” 苏灿叶看着他满眼无辜,“我没有。” 祁潋一万个不相信,不依不饶的,“你就是躲了,你猜到我接下来要亲你,所以把头转开了。” 苏灿叶还是坚持摇头说,“我没有。” 祁潋微微眯着眼看他,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捏着他下巴的手也不肯放开。 苏灿叶默默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很快就红着脸投降了,“有别人在……” 祁潋便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按起了和前座的挡板,然后转头看他,一脸我看你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苏灿叶看着他好笑地抿了抿唇,还是不动,但是那眼睛里藏着的温柔笑意潋滟动人。 祁潋的心仿佛被奶猫轻轻挠了一下,一点也不疼反而痒痒的,他看着笑而不语的苏灿叶,正想着要怎么讨一个吻。 忽然,原本坐着不动的人身体往前倾了一下,两条细长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肩膀和脖颈,一个柔软的,带着让他迷醉气息的吻便贴了过来。 苏灿叶没什么吻技,他所有接吻的经验和技巧都是跟祁潋学的,学着他先是贴了贴唇瓣,然后再用舌尖去撩拨和吸吮唇缝后的软舌。 所有动作明明透着股青涩和害羞,却大胆得让人脸红心跳,而且明明是他看似游刃有余地主动,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先把自己给亲软了。 他脑子晕乎乎地稍稍离开祁潋的唇舌,轻轻呼出一口气想缓一缓因为缺氧而引起的头晕,但祁潋没给他太多的时间,捧着他的脸就追了上去。 这一下要不是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别墅门外,苏灿叶骨头都要被他给亲软了。 A市今年入冬入得早,秋天尾巴刚一收,寒露刚到,气温就降下来了。 苏灿叶穿着件浅色的卫衣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手边摆着杯热咖啡,还有碟小份的提拉米苏。 他放空般盯着窗外,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连祁潋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也学着他盘腿坐下的也不知道。 祁潋转头看了眼明显走神的苏灿叶,轻声道:“小叶,你在想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苏灿叶愣了一下,扭头看他,“……上完课了?” 祁潋自从身体开始好转后,他在德国因病被迫暂停的课程也重新开始了,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上不完的网课,十分忙碌。 “嗯,下节课要等一个小时后。”祁潋直直看着他,“小叶,是不是我上课的时候你一个人待得很无聊?” 苏灿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有些茫然,“没有,我不是觉得无聊,我只是……只是觉得……” 祁潋挑眉看着他,帮他接了他说不出的话,“只是觉得我好了之后你再待在这里有些找不到意义?” 苏灿叶怔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其实这件事情我一直在考虑,过去我身体不好,所以要有人照顾我,现在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很多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了,再让你像以前一样,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好。” 苏灿叶默默看着祁潋,等着他往下说。 祁潋:“事情其实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要你点头同意了,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苏灿叶听得一脸莫名,“什么事情?” 祁潋牵过他的手捏了捏那温暖的手掌心,“一些管理方向的课程,我想问问你,将来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助手,帮助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当然,你最重要的身份还是我丈夫。” 这好好的正经话里忽然莫名其妙的多了句很不正经的话,苏灿叶一时间实在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不说话祁潋就捏了捏他的手指,“愿不愿意?” 苏灿叶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愿意接手祁氏。” 祁潋笑了笑,“我要是不接手那就该便宜那两个人了,他们可巴不得我不接,而且祁氏关乎太多人太多家庭,这不是可以由着我任性说不要的,要不然我这么多年不就白学了?” 苏灿叶也笑,心里积攒了多日的茫然无措瞬间烟消云散,“那我就是从管家变成你将来的员工了?” 祁潋牵起他的手用力亲了一下他的手背,补充道:“虽然我是你老板,但你是我丈夫。” ------ 抱歉来晚了 第66章 完结章 三年后。 祁氏总部的高层迎来了新的成员,祁潋带领自己的团队从C市分公司回到了A市的总部。 一时间,祁氏总部大楼里的每一层都在私下热烈讨论新高层的到来,这明晃晃的姓氏,还有那早就收拾好的办公室,傻子都知道是“太子”来了。 苏灿叶比祁潋早一天到祁氏总部报道,他的办公室在二十三层,和他同一层办公的同事有差不多三十个人,这一层的员工主要工作就是行政管理,也算是苏灿叶的老本行。 听见周围座位的同事们都在讨论祁潋,苏灿叶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整理文件,虽然他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但耳朵倒是一直在听。 “听说少东家有个男朋友也在咱们公司任职,是他团队的成员之一,跟着他去了C市分公司,又跟着他回到A市总公司,两人感情特别好。” “这个事是真的,C市分公司那边我有认识的人,据说少东家去哪都带着他男朋友,出差也是,他男朋友做饭特别好吃,少东家只吃他做的饭,所以就算是去国外也要带着他男朋友一起去,没他水都喝不下。” “哇这也太肉麻了吧!” 苏灿叶听得耳朵发烫,对这些半真半假的传言无奈得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尤其是那句没他水都喝不下。 这句话其实只是玩笑话,是祁潋拉着他在茶水间撒娇讨好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听见的,结果被人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的,居然还从C市传到了A市来…… 为了避嫌,他今天特意没有跟祁潋一起出门,比他早一个小时到公司,没想到传言早就传开了,还传到了这个地步,苏灿叶只能庆幸还好她们不知道祁潋男朋友长什么样,不然他在这里怕是很难安静地待下去。 之后她们再聊的事情苏灿叶就没有再听了,他埋头专心工作,一个上午就在忙碌中度过。 到了午休时间,同一层的同事陆陆续续地结伴下楼吃饭,祁氏总部有自己的员工食堂,每个员工入职后都有一张饭卡,比起外卖,食堂的菜品丰盛又实惠,所以一到点只要忙完了大家都会选择去食堂吃。 苏灿叶今天算是第一天上班,他人长得好看性格又安静,所以虽然他话不多但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很招人喜欢。 邻座的同事小林见人都走了大半了,苏灿叶还坐着在座位上没动,便叫了他一声,“小苏呀,走吧吃饭了,听说食堂今天有麻小喔!去晚了就被他们抢完啦!” 苏灿叶抬起脸对她笑了笑,“没关系,我自己带了饭来。” “诶?自己带了?吃食堂不就好了吗?我们食堂很不错的,又干净又卫生。” 苏灿叶合上手里的文件夹,一边整理桌子一边道:“我就是习惯了吃自己做的饭。” 小林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目光被苏灿叶戴在左手上的戒指给吸引了,忍不住惊讶地问:“小苏你已经结婚了?!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苏灿叶顿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戒指,“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呀?” 想起这枚戒指的由来,苏灿叶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一点笑,“因为我们是在国外结婚的,在德国的教堂,就我们两个人,但是我们之间的婚姻不受任何法律保护。” 小林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结婚,一时间听愣了。 正好这时,办公区外的玻璃门被人轻轻敲响了,两人的座位离得比较近所以一下就听见了,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外面,见苏灿叶看过来了朝他招手示意。 小林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回头问:“这是你朋友?” “……算是吧。”苏灿叶有些难回答,飞快整理好东西后,把一直放在桌上柜子里的保温袋取了出来,“那我先去吃饭咯。” “啊?噢好好,去吧。”小林怔怔地看着苏灿叶提着袋子往外走,跟着那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了最边上的高层专用电梯,脸上一片茫然与不解,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苏灿叶走进电梯后就一直看着上面不断往上跳的楼层,祁潋的助理Orren余光瞄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句,“祁总整个上午都不太高兴,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灿叶心虚地转开头,“……谢谢。” 几分钟后,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苏灿叶跟在Orren身后走出电梯,走过风格简约明亮的办公区,走向最里间的办公室。 Orren帮他敲了一下办公门,示意他自己推开门进去,然后便转身往外走了。 苏灿叶收回看着他离开的目光,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很大的办公桌,整面墙的落地窗吸引了苏灿叶的注意,因为楼层高的缘故,从落地窗往外看竟能俯视这片钢铁丛林。 苏灿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这两眼的功夫却还是引起了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很大的不满。 祁潋微挑起一边眉头,看着他道:“在你眼里,这个窗外的景色比你老婆还好看吗?” 苏灿叶:“……没有,你最好看。” “那为什么你今天早上不跟我一起出门?” 这两句话的前后可以说没有一点关系,毫无逻辑,但祁潋就是理直气壮,因为他太委屈了,他直直望着朝自己走来的苏灿叶,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和苏灿叶的一模一样的戒指。 “我们还要避嫌吗?你昨天晚上可是和我……” 剩下的话祁潋还没说完就被苏灿叶伸手捂住了嘴,苏灿叶耳朵红得发烫,“别说了,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这样了。” 祁潋手臂一展,搂着苏灿叶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他带到自己腿上坐着,“小叶,我们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偷偷摸摸的。” “我知道,只是……一起上班的同事很多,他们要是知道了……总归有些麻烦。” “他们总会知道的,你藏不了太久。”祁潋说着牵起他戴着戒指的手,两枚相同的婚戒交相辉映,他低头看着戒指声音低落,“你躲我一次我心里就难受一次……” “可是我没有躲你……” “这还不叫躲?那怎么才算躲?难道要在公司假装不认识各自吃饭才叫躲吗?”祁潋说着微蹙眉头,“小叶,你这样叫渣男喔。” 苏灿叶被他逗得忍不住轻笑出声,从他腿上起身,“好了,快吃饭吧,我带了你爱喝的蛤蜊海鲜汤,还有咖喱牛肉饭。” 祁潋接过他递来的勺子,“吃完了你在我这里睡一会儿,不要那么快回去。” 苏灿叶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有哪里能睡觉,“睡哪里?” “有休息室,等一下我带你去。” 等苏灿叶赶在午休结束前回到二十三层时,办公区座位基本都坐满了,他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小林中午和他有过短暂的交流后,对他更加友好热情,见他回来了还给了他一袋奶糖,苏灿叶从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回给了她。 午休一结束,所有人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到了下午三点半,忽然有几个外卖小哥抱着纸箱走出电梯。 纸箱子里装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奶茶和咖啡,她们一问才知道,祁潋给总部所有楼层的员工都买了,这财大气粗请这么多人喝下午茶,苏灿叶忍不住心算了一下这得多少钱…… 小林自己拿了杯珍珠奶茶,给苏灿叶带了杯少冰的拿铁,“少东家人真好!给总部每人买一杯,这得花多少钱?” 苏灿叶笑了笑,接过小林递来的吸管,“他一直很大方。” 小林听得一愣,“你认识少东家?” “认识,我是他高中的学弟。” “哇~原来还有这么层关系!那我一定要好好抱你的大腿!” 苏灿叶只是笑,左手上的戒指一圈很是低调的碎钻隐隐璀璨。 下午六点,到了下班的时间,座位上的人却大都没有动,苏灿叶原本想准时下班的,看见大家都没有要下班的意思也没好意思站起来。 邻座的小林键盘还在哒哒响,苏灿叶好奇她这个点了还这么忙,转头看去却见她电脑屏幕是QQ聊天框,忍不住道:“这不是到点了吗?怎么大家都不下班?” “职场规矩,上司下班了我们才可以下班。” “噢噢,那他几点下班?” “早的话六点半,晚的话七点左右,如果有事的话早点走也没事,小苏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可以准时下班的。” 苏灿叶面露犹豫,想了想还是给祁潋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拨出去没多久,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 “小叶,我现在准备下去了,你要是也收拾好了就走到电梯口来,我去接你。” 苏灿叶应了声后,挂了电话后把桌面收拾干净了就背起背包,提起自己带来的保温袋还有喝了还剩一半的拿铁,对小林道:“小林,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好,拜拜,路上小心。” 苏灿叶正往外走,没想到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也正好有人推门而出,小林一看是主管出来了,心里瞬间替运气不好的苏灿叶捏了把汗。 那主管正好也看见了往外走的苏灿叶,但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人此刻竟然没有表现出小林想象中的不满,反而眉目一片罕见的温和,“苏先生。” 更让小林惊讶的是,苏灿叶似乎也认识主管,他甚至等了主管一下,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这一幕同一层的人都看见了,但接下来更让她们感到震惊的画面出现了,只见电梯口方向随着叮一声,她们讨论了一天的“太子”西装笔挺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走向苏灿叶,从他手里接过背包和保温袋,然后分出一只手去牵苏灿叶。 主管大概是不好意思跟他们一起搭乘高层专用的电梯,找了个借口没进去。 小林原本满脑子的问号一下全都变成了加大加粗的深红色感叹号! 原来就是你!!! 苏灿叶差不多能想到办公室的人看见刚才那一幕心里会想什么,想到明天上班很可能要接受各种目光的洗礼,他心里的无奈能搭一座金字塔出来。 祁潋求仁得仁,如愿以偿地断了苏灿叶要跟他避嫌的所有后路,今天之后整个祁氏总部的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关系。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苏灿叶瞥了他一眼,把被自己咬得有些扁扁的吸管送到他嘴边。 祁潋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冷静地评价,“太甜了。” 苏灿叶闷闷地哼哼两声,拿回来自己喝,“那也是少东家买的。” “下次不买这家了。” “还有下次?你请一次客周围的店一年业绩都完成了。” “那就不请了,我偷偷给你买。” “……我喝点白开水挺好的。”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祁潋帮着苏灿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人坐进去了再关上车门,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到车后座。 苏灿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先去超市买点水果吧,咱们不能空手去看林伯。” 他们前天回来的时候就决定了今天下班去疗养院看望林伯,毕竟他们去C市也去了一年多时间没有回来。 “好,我能买一束花吗?” “买花给林伯?” “不是,是给我丈夫的。” 苏灿叶脸有点红,“……家里很多花了,不要浪费钱。” “我觉得买花送给心爱的人不能算是浪费。” “……那不要买太贵,你今天的花销已经严重超额了。” “我可以买九十九朵吗?” “可以,你今晚一个人睡。” 【正文完】 ------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感谢每一个抢前排的熟悉ID~多有不足,感谢包容。 会有番外,不定时掉落。 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