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福来孕转》来自www.wshlou.com 《穿越之福来孕转》全集 作者:录仙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一章青梅 喉咙处的疼痛令青梅十分痛苦,她拼尽全力想要睁开眼,奈何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逼迫着她。耳旁的狂风声呼啸不断,但这并不是自然的风声。青梅知道自己的颈动脉被一颗过期的榴弹碎片给割破,那风声实际是自己的血液从脖子里泵出的声音。似乎有一股力量将她抽离体内,那风声渐渐小了,血快流完了吧,可耳旁的嘈杂声却如潮水般涌入脑内。 全身上下的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喉咙里肿痛的说不出话。青梅用力冲破了那道束缚,“啊——”的一声轻呼,之后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黑暗中,她依稀能够感受到自己喉咙处传来的疼痛,但又不像是颈动脉被割裂的痛楚。 一个苍老的声音问:“大夫,您看小姐她这是?” “溺水导致喉咙受损,好在腹部的淤积的水都按压出来,好好养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但恐怕会落下一些病根,可能这辈子也都会怕水。暂时……暂时还是不要刺激她为好。” “怎么会这样,这该如何是好。老爷夫人问起来的话……”那个老人似乎很悲痛。 有个年轻一点的女声:“呵,自从小姐送来别庄后老爷和夫人都三年没过问了,咱们不说谁知道小姐落水了啊。再说了,大中午的小姐不好好在房里待着午睡,往水边跑作甚,哪里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又一个人说:“咱们小姐自己的溺水还连累了钱家小姐,要不是钱小姐找人来救她,别人钱小姐可是正宗的千金小姐,身子精贵着呢。平日里也就是她发些善心与小姐作伴,没想到小姐这次竟然……哎,万一别人出了个好歹,咱们该怎么向钱夫人交代!” 四周冷嘲热讽,让青梅莫名的觉得心头一阵悸痛。那是她不曾有过的感受,源自于这具身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的绝望与无奈。 在床上躺了三四天,青梅总算能睁开眼下床了。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夫人、小姐、老爷、大夫……这样的词语已经告诉她,她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朝代。 屋内空空荡荡的,地上只是铺着一条普通的薄毯子。按理说不能留着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单独待在屋里,但这孩子身边的人没有几个愿意来照看他。 青梅扶着床,小心翼翼地走动。她现在有些渴,想要倒些水喝。努力伸手依旧够不到桌子,青梅搬来板凳,给自己倒了杯茶。闻了一下——隔夜的水。她也不管,咕噜噜地就往喉咙里灌。有些刺痛,却让她觉得很精神。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青梅一愣,手里依旧拿着茶杯和茶壶。 来人是别庄的刘妈妈还有两个丫鬟。三人说说笑笑,直到看见青梅站在桌旁的椅子上时,突然叫了一声。 刘妈妈呵斥:“作死啊你!” 也不知是吼得那怪叫的丫鬟还是青梅。 刘妈妈漫不经心地走过来,连请安福礼都省了,直接道:“小姐,您要喝水喊一声就成了,丫鬟们都在屋外候着您呢。您这样子,我们又要被崔管家训斥不懂规矩了。” 青梅心中无奈摇摇头——这孩子的身体因为溺水,猛咳之下导致喉咙受损,她怎么可能会叫的出来。 “小姐,您站在凳子上是作甚呢?秋月,秋菊,还不快将小姐扶下来。要是又摔着磕着,你们担待得起吗?”刘妈妈假意教训了几句。秋菊不情不愿地朝着青梅走去。 青梅伸出一只手扶着她们缓缓从凳子上下来,自己的另一只手却碰到了桌上的茶杯茶壶。 “啪嚓——” 茶具,在秋菊她们脚边摔得粉碎! “啊——” 一声尖叫后,青梅脸上突然多出一些充满腥味红色液体,顺着她的刘海滴滴落下。 是血! 青梅猛地反应过来,但又不是人血。 她朝着对面的那个女人手中看去,那女人又是一声尖叫,将手里的小木碗扔到一旁,发疯似得跑出去,边跑边嚷:“小姐疯啦……疯啦!” “秋月你瞎叫什么!”一个底气十足的男声在院子里响起。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年过半百身子骨却很健朗的老管家。 看见被泼了一头狗血的青梅,顿时惊得合不拢嘴。连训人都忘了,连忙将青梅抱起:“你们这些妇人是要翻天了,还不去给小姐换衣服!” 刘妈妈和一旁的秋菊这时才回过神来,但犹犹豫豫就是不肯往前。她咬着唇,眼睛不自主的盯着青梅身上晃。多年的雇佣兵生涯,让青梅的感官十分敏锐。虽然人类在人际关系网中衍生出来的复杂情感她都不太懂,但是她知道仇恨和杀戮,那个叫秋月的女人正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面对敌人的眼光时,青梅从不退缩!秋月心中渐渐漫起了寒意——那种眼神,那种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果然,果然传闻是真的,小姐是个灾星,她从一出生就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刘妈妈不敢在与她对视,朝着身旁的秋菊吼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帮小姐沐浴更衣!你们这群丫头翻天了,竟然敢往小姐脸上泼狗血!” 秋菊胆子小,在刘妈妈和崔管家的双重压力下,终于伸出一个手指头,轻轻勾着青梅衣服上的一个带子,准备带她去浴间。 崔管家猛地拍掉她的手:“有你这么伺候小姐的吗?” 说完,便抱着青梅往浴间走去。 虽然崔管家年过半百,但终究是个男子;青梅虽然是个六岁女娃娃,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崔管家也只是将她抱进浴间,交代了丫鬟们事项后,便在门外等着了。丫鬟们知道崔管家就在门口,也不敢多大造次,小心翼翼地帮青梅擦着身体。 可青梅怎么会习惯让这些陌生人弄自己的身体,她扭捏了一下,那些丫鬟们便松开了手。青梅自己拿起布巾擦起来。丫鬟们如获大赦,站在一旁小声聊天,也不去管她,偶尔伸出手对她指指点点,青梅也当做没有看见。 青梅是穿越来的,在她所处的时代大多数的小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但这个小孩死的时候意念极强,以至于被青梅穿越占了身体,记忆却完整的保留下来。 小孩的名字也叫青梅,姓林,是京城一个官宦人家的嫡女。但嫡女的头衔没有给她带来尊贵反而是一种灾难。 母亲徐氏生下她后,虽有一丝失望但依旧是喜爱有加。可自从青梅出生后,连续两年徐氏再无所出。一日,徐氏带着三岁的青梅出门礼佛,寺中主持看了青梅的八字后断言:此女极阴,若长留母旁,其生母恐遭不测。 似乎是为了验证主持的这番谬论,徐氏回去后便大病一场,夫君却在这期间又收纳了几房妾室。可自青梅出生后,林家再无男儿生出。徐林二人反复商定,认为是青梅极阴体质的原因,导致家宅风水不顺。时间一久,便觉得三岁青梅做什么都阴测测的,骇人之极,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天真浪漫,留在家里也是一个祸害,便请来道士作法后,便毫不犹豫的将三岁幼女送至林家乡下的别庄。 这一住,便是三年。 林青梅住去别庄的头年,徐氏便怀了孩子,孩子生下后,果然是众人所期盼的嫡子。徐氏怕青梅煞到小儿子,巴不得没有这个女儿才好!小青梅隐约知道父母的想法,但还是期待着他们能够将自己接回去,可三年来林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就连信件也不过是寄给管家,查看别庄的收成而已。 随着林家冷漠的态度,关于青梅身上有不干净东西的流言也就越来越多了。以至于这次溺水后,竟然有丫鬟公然对她泼狗血! 青梅哑然失笑——她这个嫡女怕是还没有那个叫刘妈妈的尊贵吧! 身上的狗血都洗干净了,穿戴整齐后,守在门外的崔管家看着她,愣了数秒后,竟然老泪纵横地将她抱起,“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菩萨保佑啊!秋月,秋月……”崔管家朝着门口喊。 秋月颤巍巍地跑来,崔管家吼道:“快去请文大夫,就说小姐醒了!” 秋月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崔管家猛地瞪去,秋月连忙跑了。 崔管家抱着她,突然发现青梅有些不对劲,连忙问:“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他很慌张,“小姐,你别吓老朽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青梅一愣——现在怎么办?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有些力气。偷偷的用大拇指的指甲深深掐进中指,钻心的疼痛让她能够挤出几滴眼泪,“爷爷,我怕……” 软软的童音,让人听得更加怜惜。既然是小孩子的身体,那么哭就没错了。 崔管家连忙抱着她,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不要怕,爷爷就在这里,不怕啊乖,哭出来就好了,文大夫很快就来了。” 过了会儿,又走进一个老人,应该就是文大夫。 他的年纪比崔管家要大,差不多快六十了,但精神很好,一看就是那种十分注意养生的老人。 文大夫给青梅把了脉,又慈祥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问了些简单的问题后,断定:“无大碍了,小心调养就好。” 崔管家刚欲答谢,却听得身旁的秋月紧张问:“文老,小姐她真的不是鬼附身吗?” “什么鬼附身!”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文大夫猛地站了起来,秋月被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文大夫怒道:“一个丫头这么嚼舌根,我看你将来也不用嫁人了,跟着那些长舌妇过一辈子好了!” 秋月满腹委屈,眼中泛起了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青梅认得她,刚刚泼她一脸狗血的丫头! 第二章玩伴 “崔管家——”秋月猛地跪了下来,眼泪刷的流出,帕子掩面,哭啼说:“我是听信了那些庙里的和尚说可以用狗血驱邪,也是为了小姐好啊。我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一旁的刘妈妈早就回过神了,给青梅用狗血这件事自然是要经过她同意的。如今秋月被逼到这份上还没有将她供出来,刘妈妈虽然势利,但场面上话还得帮着秋月说上一说,“老崔,秋月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咱们小姐好不容躲了一劫,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给小姐积些阴德,饶了她这一次吧。”也不等崔管家说话,刘妈妈假意训斥,“你这小妮子还在这里哭啼作甚?打扰了小姐休息你担待的起吗?” 秋月心领神会,连忙爬起来:“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刘妈妈笑了笑,微微欠了个身:“文大夫给小姐看病,我也不打扰了。” 片刻后,刚才那群泼狗血的始作俑者便撤离的干干净净。文大夫愣了半响,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声:“什么玩儿意!” 崔管家将青梅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朝文大夫道:“让您见笑了,我这就带您去开方子吧。” 屋里安静了,青梅翻个身将脸贴在枕头上。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秋月装狗血的容器应该是个碗! 狗血这玩意很有讲究,如果你要往一个人身上泼的话,那么至少应该是盆装。可秋月拿的是一只碗…… 青梅想了想,顿时恶心地干呕起来。 ——她们是要趁她睡着时,将狗血喂她喝啊! 一群胆大包天的王八蛋! 青梅紧紧握起拳头,这群女人当真是愚昧的可笑,可她们再愚昧也不能对一个小孩子……就因为一个和尚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害的三岁的林青梅与父母分别,让她天生带煞的恶名也渐渐传开。 刘妈妈和秋月秋菊原本是林府派来伺候她的人。本以为跟着一个嫡女日子能够好过点,哪知道竟然被一起送到了这乡下的别庄!三人越发的不满意,对青梅也就越发厌恶起来,恨不得这女娃早点死,免得哪一天犯起煞来把别人给祸害了。 如果是前世,面对这群存心要害死她的人,青梅一定会拿起枪毫不犹豫地爆掉他们的脑袋。但是现在…… 青梅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这瘦弱的胳膊和腿。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F1赛车的马达安装到了国产金杯上。她空有一身格斗本领,奈何这小身板使不出来啊。由此可见,无论对手有多么强大,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王道! 这具身体现在只有六岁,青梅突然觉得长路漫漫,荆棘丛生,颇不好走啊。又在房里待了几日,自从狗血事件后,秋月刘妈妈她们就看不见了。这几日都是崔管家带着一些丫鬟来服侍的。看得出来这些丫鬟也都对她有些畏惧,但好歹有个崔管家在旁边镇着,倒也不敢怠慢。 青梅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活在别庄也挺好的,没有大宅门里的那种束缚,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就像是住在田园别墅一样自由自在。可那群愚昧的丫头,万一以后又弄了一晚狗血或者鸡血鸭血什么之类的混在她的饭菜中……如此一想,青梅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房间里养了十天,之前因溺水而产生的不适早就好了。至于文大夫所说的她以后会恐水。青梅暗自偷笑,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忧郁孤僻的小青梅了,恐水?怎么可能!不过为了避免让人生疑,她还是尽量装的不愿意去水边。就连洗澡的澡盆都很勉强才会靠近。 此时她坐在别庄大院中的小石凳上。院子很大,铺了好几条石头路,路旁放着防走水火的大水缸,还有几个小鱼缸。一旁的大榕树旁架着葡萄架还有牵牛花,旁边则是几个竹竿撑起的晾衣架子。之前下了几场雨,偶尔有雨水顺着槐树叶子滴落到水缸里。 满眼的翠绿田园风光,令人心情十分放松。 青梅悠闲地玩着手中的几根花绳,反正她煞名在外孤僻成瘾,只要安安静静玩自己的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地上一道影子慢慢接近,青梅背脊一紧,猛地站起身,刚欲伸手出拳,只见漫天的花瓣从头顶纷纷落下。 “哈哈,好看吧!” 青梅愣了半响,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崔靖拍了拍手,坐到石凳上:“爷爷说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欢花么,现在野花开得多好啊,我随便一摘就一大筐,都送你啦。”崔靖小手一挥,很是豪迈。 青梅默默低头看着撒了一地的花瓣雨,嘴角不免有些抽搐——有这么送花的吗。但眼前的少年毕竟是个好心,青梅还是感激地扯了个笑意:“谢谢。” 崔靖是别庄崔管家的孙子,今年九岁,与青梅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这小孩天生了一个大胆,什么都不怕。他还巴不得看看传说中青梅身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多奇特,多新鲜啊,多有意思啊! “对了,有件事忘了给你说。”崔靖摸了摸脑袋,青梅认真地看着他。 “上次你掉水里的时候,不是钱娇去喊的人救你吗,不过……”崔靖有些为难,“钱娇她娘现在不让她在到别庄来,说是……嗨,也都是说的那些狗屁不通的道理!这个帕子是钱娇托我带给你的,你收好,我也好给她交差。哎……”崔靖苦着一张脸,“想我堂堂男子汉,竟然沦落到给你们两个小屁丫头跑腿,真是不幸啊不幸!”说完,还像模像样的摇着头。 钱娇便是青梅在昏迷中从丫鬟口里听到的钱小姐。她是别庄所在镇子上钱员外的小女儿,与小青梅倒是走得挺近。小青梅喜欢钱娇帕子上的模样,想要借过来学着绣绣,没想到钱娇倒还是记得这件事。 小孩子的世界果然单纯些。 青梅轻轻笑了,将帕子小心收好:“帮我谢谢她。” “嗯!”崔靖点个头。 院外崔管家喊他去学堂,崔靖朝着院外做了个鬼脸,嚷道,“就来——”撒开丫子往外奔去。 青梅回屋准备将帕子放好,刚走到自己住的小院,刘妈妈秋月秋菊三人正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磕着瓜子,泡茶聊天。 啧,她刚才在院外石凳上坐了那么久,都没有一个人送点茶水来。这三人倒是过的挺悠哉。 刘妈妈见青梅走来,连忙吐掉口里的瓜子壳,笑道:“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外面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 青梅不理会她的假情假意,推开门自顾往屋里走去。 “呵,摆什么小姐架子!”秋月小声嘀咕着。 青梅微微停下脚步,站在门后。 刘妈妈又坐了回来:“行了,跟了这个一个主,咱们也别想着攀那高枝了。” 秋月一听,越发不满起来:“这叫什么事儿啊!别人家伺候嫡子嫡女的,那不一个不是被其他人巴结着。咱们呢,在这下乡地方,过的苦哈哈。要我说,要不是那小祸害醒得早,我那碗狗血就喂到她肚子里了!” 秋菊小声道:“秋月姐,你别这么说了……”秋月一剂白眼,秋菊连忙闭上嘴不再说话。 青梅冷笑,自顾地往里屋走去,不再听这些气人的话。真不知道这些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别庄有什么不好,吃喝住可能比不上那些官宦人家,但也确实算得上的小康,比镇子上的钱员外还要好。这里又没主母老爷对她们喝来唤去,过的这般自在,却还不满,还要贪心!那个秋月,竟然对没有喂成功狗血感到遗憾,果然是欠调、教了! 青梅放好帕子,在屋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这盒子里装的是小青梅来时,母亲徐氏送给她的一些小首饰。小青梅想念母亲时,便会拿出来轻轻抚摸它们。里面有一条精致的梅花项链。这是小青梅刚来时,整天带在脖子上的,大家都见过。但后来发现这种精致的首饰与别庄有些格格不入,小青梅便没有再带了。青梅拿起那条梅花项链看了许久,最后干脆把项链放进去,直接将这个里面的所有首饰连同首饰盒一起拿出来。 经过这十几天,青梅大致摸清楚了别庄内众人的作息时间。第二天晌午,秋月带着刘妈妈和自己的衣物到湖边。 青梅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秋月抱出衣物和一罐皂角粉,蹲在那边。一边拿起棒槌一边撒着皂角粉,“哼,个老女人!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资历高么,有什么资格指使我来帮你洗衣服。” 秋月洗了会儿,干脆将棒槌放到一旁,对着湖水自怜起来,“可怜我空有这沉鱼美貌,奈何没有那命中的范蠡啊。” “噗——”青梅连忙捂住嘴,免得惊扰了秋月。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青梅慢慢从树后走出。秋月见着她,吓了一跳:“小姐!你不在庄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作甚?” 青梅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磨磨蹭蹭半天不说话。 秋月翻了个白眼:“小姐,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奴婢不像您整天闲着,您没看见奴婢正在洗衣服吗?” “秋月姐姐……”青梅努力装出怕水的样子,不肯靠近,只是小声道:“我想学绣花。” “小姐想学什么就去跟刘妈妈说。再说了,小姐您身体又不好,学绣花是小事,把您累出什么毛病来又要请代夫了。” “可是刘妈妈说秋月姐姐的绣工是最好的,让你教就好了。” 秋月蹙着眉头,之前刘妈妈的确有提过这事儿。现在看着青梅,越发有些烦躁,“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伺候您都伺候不过来,哪有功夫来教您啊!这样吧,等会儿我帮你再去问问刘妈妈和崔管家行吧!” 青梅看她如此神色,知道此女已经无可救药了。干脆朝着湖边走去,依旧是小心翼翼地模样。秋月见她走来,抱着手臂不耐烦的看着她。 青梅微微看了看日头,差不多再有半个时辰,崔靖就会放学,然后和文大夫一起去别庄。 她走到秋月身边,拿出小木盒,微微打开后放在手掌上,秋月的眼睛顿时直了。青梅心中一喜——嘿嘿,鱼儿要上钩了! 第三章入局 女人对首饰有着天生的喜爱。当初徐氏将这一小盒首饰给年仅三岁的小青梅时,多少是有些愧疚的意思。可如今三年过去,徐氏再无书信来往,这盒首饰到真成了断她们母女二人情谊的见证。 首饰盒中的的梅花儿项链是最精致的,适合小孩子佩戴。但只要找个金银匠,适当加工,十四五岁的姑娘还是可以佩戴的。秋月觊觎青梅那盒首饰了很久了,奈何被崔管家看管的严实,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而首饰盒中最精致最值钱的便是这条梅花项链了。 青梅拿着盒子,不动声色地走到那罐子皂角粉旁,一不小心,将罐子踢倒了。 秋月柳眉倒竖,青梅连忙蹲下去将罐子扶好,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放在一旁的木盆中。 青梅拍拍手,小声道:“秋月姐姐,青梅知道自己笨。若是请了别的女红师父来肯定教不了几天就会走了。” 秋月冷哼一声,心想:可不是!而且最关键是你这个煞星的名声早传遍了,有没有人肯教你还是问题,也只有我这样的命不好,哎…… “秋月姐姐一直好心地照顾我。我还是个小孩子,这里面很多首饰都用不上,秋月月姐姐喜欢哪一样尽管拿去。”青梅小心翼翼地说着。 秋月咽咽口水,早就擦干了手,在木盒中挑挑拣拣,第一样拿的便是那条梅花项链。但这一个玉镯子也好,那牡丹簪子也是上等货色啊…… 一时间,她挑花了眼,都舍不得。 青梅静静看着她的脸色,又道:“这样吧,这一盒子首饰都送给秋月姐姐好了。” 秋月大惊:“这……” 青梅道:“我还小,这些都用不了的。而且秋月姐姐一直都这么幸苦的照顾我,权当是谢意了。” 秋月知道青梅只要找自己学绣工。她这样一个名声,是没有人愿意教她的,但她好歹也是一个大家千金,如果连女红都不会的话,将来哪一天真的回去了,肯定会贻笑大方。 秋月想通此点,假意推脱了几番,便将整盒子都收了下来,“小姐以后喜欢什么模样的花色,尽管来找我好了。”得了首饰盒,秋月连衣服也不想洗了,满脑子就是想着怎么将这盒首饰藏好,不让别人发现。 但青梅还在这里,秋月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青梅小声道:“我等崔靖一起回去。” 秋月知道她与崔靖玩得好,这条路也是崔靖下学堂的必经路,看天色崔靖快来了。而且他一向是和文大夫一起走的,上次被文大夫骂了一顿秋月是记忆犹新,她可不想再找一顿骂,连忙抱着衣服木盆走了。 直到看不到秋月的影子,青梅依旧站在湖边。 她仰头看了看天。天空很蓝,是钢铁水泥的世界所看不到的景象。看久了这样洁白湛蓝的天空,青梅觉得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情确实阴损了些。不过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是一个雇佣兵,死的时候也是因为一枚榴弹弹片划破了颈动脉。但她有自己的一套道德,例如无论接什么单子,都不会选择去杀小孩,也不会去迫害老人,当然教父这一类型的除外。军火走私她会接受,但贩、毒就不会。明明都是一些坏事,但青梅还是固执的用自己的理论将这些事分出可以做和不可以做!秋月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安全,谁也没法保证下一次喂到她口里的是狗血还是鹤顶红!幸亏这个时代没有指纹鉴定,否则她还真不好去栽赃。 青梅算着时间,猛地吸口气。踩了一脚之前故意洒在地上的皂角粉,一不留神,滑入水中。 上一世的小青梅不会游泳,但这一世的青梅会! 她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听到了崔靖那个大嗓门的声音。青梅猛地扎进水里,做出溺水状。 “救命啊——救……啊……” 崔靖正与文大夫说着今天先生讲的内容,听到了湖边的呼救声,脸色顿时一白,“不好,是青梅!” 说着,甩了身上的布袋就跑湖边跑。青梅正在湖边挣扎,小手不断的扑腾。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脑袋,但她还在拼命地扑腾,四周的水花不断翻出。 “救……” 话没出口,又是一口水去呛进。 崔靖急的眼睛通红,不管不顾地就往水里跳。衣领处被文大夫一把抓起,“不要命啦!” 崔靖吼道:“可是青梅……” 文大夫直接跳入水中,将青梅一把拽住,往岸边游去。 “文老,青梅她……”崔靖站在周围,急的瞎转。 文大夫喘口气,他已经六十了,但由于精通养身之道,如今是老当益壮,救青梅这样一个体质瘦弱的女童不成问题。 “你站边些,死不了!” 崔靖一向敬重文老,连忙让开了。 文大夫按压着青梅,青梅吐出几口水,缓过神。见着身旁的二人,当即抱着文大夫大声哭喊。文大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崔靖连忙解开了自己的外衣递过去,文大夫将她裹好,抱起来朝着别庄走去。 很快众人知道青梅又溺水了。秋月听闻时心中一惊,青梅落水的地方就是她洗衣服的,那个祸害怎么又掉水里去了?淹死也就算了,这样一来她们还有理由京城了!可竟然被文大夫给救了起来,果真是个祸害! 崔管家跑了回来,让丫鬟分别给青梅和文大夫换了干净的衣物。文大夫开了方子,让人去抓压惊去寒的药。喂的青梅喝了半碗后,又把了一道脉,这才安心的点点头。 青梅抽泣了一会儿,眼里却将房内人通通扫了一遍。刘妈妈和秋菊还有几个丫鬟都在房间内,但秋月不知道去哪里了。 上一世的小青梅年纪才六岁,受了这些个丫鬟的软钉子也不明白,但她不一样,有仇必报是肯定! 青梅当即放声哭喊起来,将四周人着实吓到了。崔管家连忙道将她抱起来:“小姐啊,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青梅不住啼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秋……秋月姐姐……” 刘妈妈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叫的是秋月,这回跟她没关系了。 崔管家虽暂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青梅提到了秋月,立刻道:“派人将秋月带来!” 片刻后,去找人的丫鬟急匆匆跑来:“不好啦,秋月……秋月她不见了!” 崔管家脸色一变:“不见了?!快去追,让家丁骑快马去追!” 门外的家丁得了令,连忙往马厩跑去。屋内一众丫鬟缄默不语,崔管家约莫能够猜到这件事小不了了,不然以秋月那种性子断不可能会潜逃。他淡淡地将屋内丫鬟看了一眼,看的大家心惊肉跳。 只听崔管家道:“小姐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还有脸站着?!” 刘妈妈上前:“这也不……”崔管家猛地瞪去,刘妈妈闭上了嘴。 其他丫鬟对视一眼,“噗通——”跪了一地,刘妈妈站了半响,终究是觉得太过惹眼,也跟着跪了下来,心里将秋月骂了八百遍。 不到一个时辰,家丁便将秋月押了回来。秋月嘴中还在嚷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就是去采些野花,这也不行吗?!” 青梅看到秋月,顿时往崔管家怀里钻,本来就是惨白的脸,加上她面露恐惧之色,让旁人看着更加可怜。 崔管家看着这一幕,已经知道青梅这次落水与秋月脱不了干系了。一面轻轻拍着青梅的背,转过头,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秋月咬牙,她本就打着如意算盘,以青梅的体质溺水后要醒来起码需要三四天,这样一来她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带着青梅的一盒首饰过着富贵日子。但她棋差一招,现在的青梅不仅不会溺水,还是个游泳高手! “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一旁的家丁将木盒递过来。 崔管家猛地一眼,觉得那盒子有些眼熟。狐疑地打开一看—— “啪!”木盒阖上!响亮的声音令众人心头一惊——又怎么了? “你个贪婪的毒妇,你说说这盒首饰是怎么来的!” 刘妈妈抬眼望去,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乖乖,秋月竟然将青梅的首饰给弄到手了。这个丫头竟然还想独吞!哼,现在有你受的吧! 秋月立刻将青梅独自去湖边找自己学绣工的事说了,言明这盒首饰是青梅送给她的。秋月绣工高,这是庄内总所周知的。青梅想找她学绣工但秋月一直推脱,也是众所周知的。如今有了这盒首饰,青梅想找秋月学绣工的事更有说服力了。 众人抬头看着崔管家,青梅趁机挥着小手,哭喊道:“水……青梅怕水!”呵,果然人在慌乱之下总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还以为秋月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给她的首饰盒藏起来,没想到她竟然脑袋一昏,想出逃跑这种下下策! 崔管家心疼地看着她,柔声哄着:“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不要怕,崔爷爷帮你撑腰!” 青梅小心翼翼地看着众人,情绪也酝酿的差不多了,小声道:“今天我回到房间,发现屋子有人动过。我就去看看母亲送我的小木盒,发现盒子不见了。以前我找秋月姐姐学绣工时,秋月姐姐曾经对我说,只要我把里面的梅花项链送给她她就教我。现在盒子不见了,我想是不是秋月姐姐拿走了。” “她胡说!”秋月大声吼道:“她骗人!” 崔管家轻轻抬了抬眼皮子,一旁的家丁立刻拿了打嘴的木板走来,秋月顿时闭了上嘴巴,不敢再有半分言语。 青梅见她安静了,继续说道:“我问了秋菊姐姐,秋菊姐姐说秋月在湖边洗衣服。” 秋菊见崔管家朝自己看来,连忙点头,证明青梅所说不错。 “然后我过去,找秋月姐姐问我的盒子。秋月姐姐说不在她这里,然后就抱着衣服走了。我正准备去追,可脚下一滑便掉水中了。” 众人听青梅说到此处,大约也明白了些。可这不能证明青梅是秋月推入水的,就连秋月自己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文大夫却突然笑了起来。 崔管家不解:“文老,您这是……” 文大夫站起身:“这个恶毒的丫头,使得诡计害青梅坠河!” 众人诧异——这是何解? 文大夫道:“青梅怕水,如果不是因为这盒首饰对她极为重要,她是断不会去河边的。” 崔管家点头,他自然是知道首饰盒对青梅的意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秋月好手段,杀人于无形中!她也是一个大丫头了,洗衣服怎么会将皂角粉在河边踏脚的石头上撒了一大片。青梅说她脚下滑了,你们去看看那河边石头就会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脚滑了!” 众人顿悟,秋月一愣,立刻想到了当初青梅在湖边的举动。她声嘶力竭地吼道:“那不是我泼的,皂角罐子是小姐自己踢到的,不关我的事啊,是小姐她陷害我!” “小姐连水都不敢靠近,她怎么可能去踢你的罐子!”崔管家猛拍着木桌,怀中一紧,发现青梅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想来是刚才把她吓着了。 秋月跪在地上,她抬头看着青梅,青梅也看着她,眼神委屈地看着她,可嘴角却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秋月浑身一颤,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怎么办,难道只能这样任由青梅死丫头往她头上泼脏水?她抬起头朝着众人望去,眼光顿时落在了刘妈妈身上。 刘妈妈心头一惊——不好,这丫头要坏事! 第四章看望 秋月死死地盯着刘妈妈,刘妈妈心思一转连忙道:“崔管家,秋月也是一时财迷心窍。如今小姐身子也不好,权当是为小姐积福,这事儿……” “哼!”崔管家不耐地打断她,“就是因为有这种恶毒的小鬼作祟,哪怕是积了再多的福气,都能被这些小鬼消磨殆尽!不除这些鬼,小姐身边也就无法安宁!” 秋月跪在地上大声求饶:“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这是被冤枉的,这盒首饰是小姐送我的,我去湖边洗衣服……”突然,她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爬到刘妈妈身边,牢牢抓住她的衣袂,“刘妈妈!我去河边洗衣服你是知道的,是你让我去洗的啊,我怎么可能预谋去杀害小姐!是你叫我去的啊,那盆衣服中大部分都是你的衣服啊……” 刘妈妈气的直跺脚,一把扯开秋月,怒气腾腾地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妮子,自己做的蛇蝎事,竟然栽赃到我头上。我刘妈妈与你秋月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到底是存的怎样的歹心这般污蔑我?”转过身,急急对着崔管家说:“秋月已经是口不择言了,如果让这个黑心货继续这么口不择言的说下去,难免污了小姐的耳朵,不如让家丁先带她下去关上几日!崔管家,您看如何?” 秋月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妈妈,她竟然对自己落井下石!她与刘妈妈共事多年,自然是知道刘妈妈那一套龌龊的手段,如果她被家丁带下去落在刘妈妈手中,到时候她便是生不如死! 秋月立刻挣扎起来,力气之大令家丁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她。 崔管家怒目而视,正欲用强硬手段,但秋月已经挣扎地爬到他腿边。刘妈妈跑过将她拖开,暗中不断大力掐着她,可秋月碎吃痛但就是死不撒手! “够了!”崔管家拍案而起。 秋月趁机喊道:“刘妈妈是凶手!她才是凶手!” “你这个放肆的小蹄子!”刘妈妈一脚踹上秋月心窝,秋月捂着心口痛苦地爬起来,家丁连忙将这二人拉开。 眼见着这场审讯越来越像一出闹剧,崔管家担忧地看了怀里的青梅一眼。他心知有些事不能当着年幼的青梅面审,对着家丁使了眼色。屋内的家丁都是跟随崔管家十余年,甚至二十多年,早就对崔管家的眼神手势了如指掌。心领神会后,立刻将二人拖了下去。 青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出好戏,突然就落了幕,心中大呼不甘心。 ——崔管家,老崔啊!她费了这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秋月给套进来,眼见着就快要拔出萝卜带出泥了,现在竟然就这么的……把她给打发啦?! 可她就算有万般的不甘,此刻也只能将话默默咽在肚子里。 秋月和刘妈妈被带了下去,秋菊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崔管家看了众人一眼,点了两个丫鬟留下来照顾青梅,便带着其他人走了,他要好好思考如何处置秋月这件事。 崔管家替林府看管别庄已经三十多年了,从二十岁的小伙子到如今年过半百的老人。三十多年的岁月不断将他的性格打磨,让他早已是泰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临之而不惊。崔管家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同林府其他的管家一样,暗地里多用一些手段,多经营一些人脉,那么他现在会不会已经成了京中林府的大管事,而不是偏安与这小小乡野田园。 但当崔管家得知,每年莫名死在京中林府的管事手里的伙计数量时,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便放下了。崔管家本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对于其他大宅门里一心想要往高处爬的人来说,他的良知有些多了。这些良知不能让他成为京中林府人人尊敬的大管事,但足以让他在这悠闲的乡野里怡然自得的养老。 可是! 他平安的后半辈子差点就要载到秋月和刘妈妈这两个女人手里! 青梅虽然是林府不受宠的女儿,但无论如何她都是林府的嫡女。她平安活着,林府可能会忽略她。可一旦她出了意外,甚至死亡,那么林府一定会迁怒于整个别庄!这并不是因为青梅对林府很重要,而是嫡女生死关系到林府这样一个官宦世家的面子与尊荣! 屋里阴暗无光,只有墙面上的窗户缝里渗透进来的几缕阳光,昏昏暗暗。 这里是别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房间,曾经关押过不交租子的佃户,但随着崔管家成了别庄的管事,这里也就渐渐荒废了。 “将秋月给我带上来!” 崔管家冷沉着声音,秋月被家丁拖过来了。 此刻她虽已披头散发,但依旧很有精神,不住地挣扎着,嘴里大声嚷着冤枉。 青梅在屋里正依着软靠枕闭目休息,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留在屋里的丫鬟开始走动了。 青梅轻轻抬眸,一个绿衫丫鬟面露难色,另一个丫鬟也蹙了眉。二人对视一眼,还是由那绿衫丫鬟走到外厅。 不多时,便传来细细的交谈声。 “小姐她已经睡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明天再来看吧。” “胡说!青梅她很少午睡的,而且现在这种时候我们陪在她身边反而更好!” ——是崔靖的声音。 青梅坐起身,崔靖说的是“我们”,这意味着他并不是一个人。青梅想了想,唤来了守在不远处的丫鬟,“让他们进来吧。” 丫鬟得了令,将崔靖带进。 跟在崔靖身旁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这女娃娃长得平凡无奇,可那双大眼睛却的是漂亮的少见,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星一样夺目。青梅猜想,她就是钱娇了。 丫鬟们给崔靖和钱娇上了茶和点心,便退出里屋守在外面了。经过秋月的事情后,别庄的丫鬟们安分许多,大家族里的礼仪也都捡了起来。 钱娇眨着眼,突然噗嗤一笑,直接坐在青梅身旁,拍着自己的小心口“你把我吓死了!崔靖把你说的就好像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似的!”说着,朝着一旁的崔靖瞪了一眼。崔靖吐着舌头,当做没看见。 青梅挂着浅笑,没有回话。钱娇知道她是一个闷葫芦,也不起疑。 钱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帕,叠的十分精致。青梅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她将布帕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后一个平安符摊在了手心。 “你把它带着,那些什么牛鬼蛇神的就都不会靠近你了。”钱娇说着,那双大眼睛更加明亮起来,“这是我外婆给我的。我已经有一个了,这一个就送给你,很灵的!” 青梅有些不知所措,崔靖道:“就收下吧!钱娇给的东西一般都能辟邪!” “你说什么?”钱娇听出崔靖那话里意思,语调一扬,崔靖嘿嘿笑着,连忙跑到一边去了。 “那……谢谢你了。”青梅将东西收好,她隐约知道钱娇来此的目的不仅仅是送平安符这么简单。七八岁的孩子脸上藏不住事,此刻钱娇就露出一些担忧,甚至还有一些些的愧疚,这让青梅有些兴趣。 钱娇微微抿着嘴唇,青梅见她这副模样,心思一动,对崔靖道:“崔靖,你先出去一会儿吧。” “为什么?”他可是趁着钱娇她娘来别庄办事的空隙将钱娇偷偷带出来的大功臣,怎么这俩小妮子过了河就拆桥呢! 青梅道:“我和……”话音一转,用这她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只起的称呼,“我和娇娇说些女孩之间的小秘密,难道你还要听吗?” 既然小青梅与钱娇是好朋友,怎么能够直呼其姓名呢。女孩儿间应该有更加亲密的称呼。青梅心中感叹着——她得慢慢习惯正常人的生活。 崔靖一听,摸了摸鼻子:“切,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听你们说悄悄话,我出去啦,不要太久哦!”说罢,学着大人模样的大摇大摆地走了。 钱娇感激地看着青梅,那些话她是不想让崔靖听到。青梅默默打量着钱娇,是不是古代的女孩儿都有些早熟。才七岁而已,看起来已经十分懂事了。过早懂事的孩子总是令人心疼的,身为雇佣兵的青梅很喜欢小孩儿。孩子就像是天使一样纯洁无暇,身在泥泞中的人总会对纯洁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渴望。 “我……”钱娇调整着呼吸,身子突然颤了一下。她微微低头,自己的手正被青梅轻轻握着,一股莫名的心安涌入心头。 钱娇深深吐出一口气,“青梅……” “嗯?” “对不起。” 青梅浅浅笑着——勇于认错的小孩啊,只是钱娇到底对小青梅做过什么呢?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在审讯的屋子响起。 刘妈妈发疯似的扑向秋月,家丁立刻将二人拉开。 “你这个贱、货,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秋月脸上渐渐浮起一个手印,可她却不在乎,对着崔管家嘶喊着:“崔管家,崔管家,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姐第一次落水就是刘妈妈害的,她才是蛇蝎心肠,她才是想要害死小姐的人!” 第五章下场 刘妈妈双手不住颤抖,奋力挣扎着。可她终究是一个妇人,现在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拉扯,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秋月连忙道:“刘妈妈亲口对我说的!小姐的帕子掉在水里了,让她去捞。刘妈妈嫌麻烦,嘴上应付了一番便走了。等她回来时,小姐已经掉进了水了。她明知道小姐不会水,害怕崔管家您察到她头上,便干脆一做二不休,连去向家丁呼救都不会去,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溺水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刘妈妈亲口说的!” “我呸——我又不是傻子!就算是我做了坏事,但我怎么可能将这种事满世界嚷嚷的告诉你!你秋月算哪根葱,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别以为是个大丫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顶破天你就是个丫鬟!丫鬟!” 崔管家并不作声,刘妈妈说的话虽难听,但也不无道理。他看着秋月,秋月着急的满脸通红,一股脑什么都说出来了。 “刘妈妈她做了亏心事,她私下里去了土地庙求平安,当时我也在。我就是躲在神像后面听到的!刘妈妈去土地庙的时间是四月廿六,您只要问一下其他人就知道了!” “我去土地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用得着瞒所有人?!”刘妈妈猛地踹脚,可她被家丁拉着,也只能空踹而已。 屋里,青梅静静等着钱娇的下文。她知道钱娇现在很矛盾,也很难受,毕竟承认错误无疑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就好像是把自己最难以启齿的一面解剖在众人之前。她不急,甚至有些欣赏眼前这个小女孩。 钱娇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稳着情绪,“崔靖对我说你溺水后,睡了四天才醒过来。我当时吓坏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你肯定不会掉进池塘的。” 钱娇懊恼地打着自己的手。 青梅连忙道:“你是你一个发现我溺水的人,如果不是你去找家丁,我恐怕就淹死了。” 钱娇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里渗出一些雾气,声音也带了些鼻音,“可是,要不是你去捞我送你的那条帕子,你也不会掉下去啊!我真是嘴贱,其实那条帕子我是绣了三天,并不是对你说的那一样绣了一年才绣好的。你要是因为一条帕子出了什么意外,我……我……对不起……” 钱娇将头埋在被子上,内疚的大哭起来。青梅揉着她的发顶,眼中却是一片温柔。 ——就算是三天绣出来的帕子,可对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青梅来说,一样是值得用命去换的。毕竟,这是她离开林府来到这个陌生的别庄后,收到的第一份善意的礼物。 她终于将这些日子来的担心害怕以及内疚通通发泄出来。钱娇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青梅:“你……你能原谅我吗?” 青梅笑了笑。 钱娇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了,以为青梅在生她的气。 青梅静静道:“原谅你什么?” 钱娇不解:“你……” 青梅浅笑道:“原谅你去找家丁救了我?还是原谅你送我帕子当礼物?” “我……”她没有想到青梅会这样说,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青梅。 ——青梅正侧头看着不远处的那扇木窗,窗外阳光在茂盛的枝叶中显得斑斑驳驳。初夏的别庄,树叶被风的拂过,发出沙沙声。风过,只听得她轻声说:“天气真好啊……有空的话,希望你能常来玩。” “刘妈妈她……”暗屋里的秋月声音早已嘶哑,整个人披头散发,哪有当初大丫鬟作威作福的半点威风,“她就是一心想让小姐死,这样她就能有理由回京中大府了。所以,小姐的帕子被风吹到水里时,她故意推脱走开。后来小姐自己去捡掉进水里时,刘妈妈明明看见了,却没有喊人。直到钱小姐来到池塘边,发现小姐溺水。刘妈妈害怕事情败露,便假装自己是刚刚走到池塘边,假装是第一个前来相救的人!” “由于这件事,她每晚都睡不好。我跟她一个房间,有时候会听到她说什么‘这不关我的事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后来刘妈妈去土地庙时,我便偷偷跟去藏在佛像后,听到了她的一番话!崔管家,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相信我啊!小姐这次落水,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啊!!!” “行了。”听了秋月说了这么多之后,崔管家之前那颗暴躁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他对着两旁的家丁淡淡道,“今天你们在这里听到的事,走出门后就给我全部忘干净!”又抬着眼皮子轻蔑地看着爬在地上的秋月和架在一旁的刘妈妈一眼,“把这两个人带到柴房,跪上一天一夜,不准给她们吃饭喝水。然后找个牙婆子来,卖了。” 说完后,便起身离去。任由身后两个女人怎么嘶喊,都不再回头。 秋月和刘妈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处理了。很遗憾,青梅没有看到她俩最后的下场。她虽然有些小小的惋惜,不过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两个对她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 当初跟着小青梅一道从林府里来的丫鬟中,如今就只有秋菊一人,可谓是硕果仅存。秋菊天生比较胆小,也没有主见。之前与刘妈妈秋月一起时通常都是被她们二人呼来唤去,如今这二人离开,秋菊倒是升成了伺候青梅的大丫鬟。有了前车之鉴,加之她生性就是个本分的,没有秋刘二人的日子,秋菊反而过的十分顺心。别庄又恢复到日常的生活中来,有或没有秋月与刘妈妈,都与他们的生活无关了。 如今青梅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能锻炼自己的身体。 古代千金小姐可不比现代的那些豪门千金——玩的就是极限运动。什么赛马,打猎,丛林探险。你要跟那些豪门千金说去打高尔夫都不好意思——这是多么的落伍,没朝气的运动啊! 可青梅很无奈,她没有那个穿到现代豪门千金身上的命。如今用了小青梅这个堪比林妹妹还要较弱的身体,她就觉得一阵头疼。 古代千金讲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你要是敢出一点汗,都觉得有损仪态!这种生活,活活是要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训练成宅女——关键词就一个字,坐! 青梅苦思冥想,罗马不是一日建成,她也不可能一口气就将小青梅这具身体训练成为她前世雇佣兵的运动体格。 哎,还是慢慢来吧…… 自从秋刘二人消失后,别庄的里的人渐渐发现,她们的小姐生活渐渐变得有规律了。青梅每天都会卯正(早6点)起床,用过早膳后休息一刻,便会与崔靖一同往学堂方向走,到了岔路口后与崔靖告别,往文大夫的医馆去。青梅很喜欢文大夫,有时帮文大夫递给药草,递上一杯茶什么的,有时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看话本图册或者医书。 用了晚膳,青梅便会在别庄遛弯消食,有时还会站在田埂上歇息会儿,继续走。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七岁的青梅已经将整个别庄走遍了,看的话本图册装了一柜子还有富余,医书却只有一本。文大夫却没有说什么,反而将她看的那一本医术收了起来专门让她翻看,时不时帮她在上面圈画一些语句。 现在青梅已经七岁了,七岁之前她从来没有请过私塾先生。主要是因为体弱多病,加之性格孤僻,不愿意与人打交道。崔管家曾经请过一个先生来教,结果因青梅怕生,看到先生便哇哇大哭,这……哪怕是请的神仙也教不了。所以,别的大户人家的孩子四五岁就会启蒙,而青梅则到七岁还没有走这个过程。 崔管家嘴上说不急,但心里还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好在青梅在文大夫的指导下,已经认识了不少字,甚至还能一知半解地拿着本医书像模像样的看着,崔管家知道,是时候要给青梅请先生了。 青梅得知自己又要回炉重造见老师时,郁闷的差点两眼一翻——古代千金还能学什么,撑破天也逃不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外带女红刺绣…… 不过好在她是一个嫡女,这些东西是要会就成,不求精。毕竟有那么多的丫鬟在那摆着呢,作为大户嫡女来说最应该学的是持家之道。 但青梅除了对体育课感兴趣外,别的…… 那就是天上的浮云啊浮云。 于是,她向崔管家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和娇娇一起学?” 崔管家一愣,心中顿时醒悟——这一年来小姐虽然开朗不少,但那也只是对平日里经常与她打交道的人,对于陌生人来说小姐内心深处还是害怕的!崔管家一边反思自己没有考虑周到,一边同意了青梅的请求。 第二日便去了钱员外家里,希望能求得钱员外的同意。钱员外是个通透的人,而且崔管家这次请来的是名师,可不是他这种乡镇员外能够请的起的人物。自己的女儿能够有幸得到名师的指点,那是她的福气。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钱娇很乐意陪着青梅,除了钱娇的母亲有些担心外,其他人皆很满意。青梅依旧是面无表情,听到钱娇同意的消息时也只是淡淡的恩了声。只有在无人之处时,她才对着角落,嘴角微微翘起——多了一个人,就能多一分把握分走先生的注意力了,耶! 第六章脾气 前来当私塾的夫子是文大夫给介绍的,姓黄。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师,很多人直接将黄金堆在他面前请他去教书,黄夫子都不为所动。但青梅对黄夫子没有任何感觉,她才穿来一年左右,古代没有网络能够让她冲个浪,如果不是这次请的人是他,说不定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这世上有一位姓黄的大师。 黄夫子如何出名青梅是感受不到了,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大师非常古怪!且不说黄夫子的一日三餐必定有两餐一定要吃大饼包鸡肉,喝水只喝白水从不喝茶叶,穿衣只穿青,灰两色等等,仅仅是他的教学方法就让青梅觉得……很神奇! 第一堂课,黄夫子带来了一个惊堂木。 钱娇坐在青梅旁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移动了一点儿,小声道:“青梅,黄夫子这是要做什么?” 青梅眼皮子抬都没抬,说:“……戒尺?” “啊!”钱娇惊呼。刚巧黄夫子正冷冷地看着她,“咳!” 一声咳嗽钱骄吓得小脸顿时白了。轻轻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地看着青梅,一双大眼泪汪汪。 “啪!”黄夫子猛拍惊堂木,钱娇吓得全身打了个一个激灵,脊梁骨一阵麻意。 只见黄夫子摇头晃脑一番,喝口水润了嗓子,道:“逆贼进犯中原,势如虎暴狼贪。神州大地起云烟,豪杰争相涌现。巾帼效仿奇男,女儿操戈征战。灵玉卫国保家园,英名万古流传!” 钱娇:“……” 青梅:“……” 这是什么状况? 二人皆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黄夫子。一首西江月念罢,黄夫子道:“提起单宝,没人知道。提起他的上一辈,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过《隋唐》的人都知道,瓦岗山四十六友中有位赫赫有名的赤发灵官五爷单通单雄信。这单雄信就是单宝单天兴的父亲……” 钱娇已经彻底傻眼了,青梅倒是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听下去。黄夫子说的是一段巾帼英雄的书,从隋唐英雄做引子,讲却的是大唐女子侠骨柔情,女子亦英雄的故事。 黄夫子时急时缓,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渐渐的,钱娇也终于从最初的震撼中缓过神,被这段故事所吸引。 这第一堂课便是在一段说书中度过。黄夫子清了清嗓子:“今天就说到这里。”起身,走了。 崔管家在门外站了半响,见着黄夫子不由走去,客气说道:“黄老,您讲的这些对小姐来说,是不是太过深奥了?” 黄夫子一愣,鼻子朝天,重重哼了声:“连故事都听不懂的话,那就别请先生了,找个养猪的来教就成了!” 说罢,拂袖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崔管家和一众丫鬟家丁。 “这么说,黄老已经三天都没有去别庄了?” 小院里,文大夫正将一些草药碾成粉末,青梅捡了一个小木凳坐在一旁,将自己认识的草药分出来。身后的两个丫鬟安静地站在树下不敢打扰,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乌梅汁和茶水。 青梅拿起一颗黄莲,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点头:“嗯。”算是回应了文大夫的问话。 “呵呵,那个老家伙,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文大夫笑呵呵地说着,“他只按自己的喜好来教书,从来都不会管其他人是否能听懂。我本以为这厮年纪大了,脾气也会跟着改一点。呵,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大师嘛,自然是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学术地位。青梅猜想,其实这位黄夫子并不是自愿来教她,只是因为承过文大夫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不情不愿地来教她这样一个女娃娃。崔管家那句话就是个导火线,一不小心就把黄夫子给点爆了。就算没有崔管家的那句话,他也教不长,除非让他自己自愿来教。 不过话说回来,活了两辈子,她这还是第一次听这么正统的评书,那位黄夫子的思想倒是挺开明的。他来教授的这第一课的含义应该是要对她们说,纵使你们是女子,纵使你们的日子是家族后院那一方小天空,但你们的心应该同男儿一样。只有心胸开阔了,人的一辈子才会活的快乐,才不会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瞧,这么说多好,可黄夫子偏偏要绕一个大圈子,说一段书,让听的人自己去理会其中用意,真是一个怪人啊。 文大夫放下手里的活,丫鬟们很有眼色地将茶水端来。 休息了一会儿,文大夫走近屋,拿出两个蒲扇。丫鬟们都知道文大夫这人不太喜欢别人伺候,也不喜欢看人别伺候。她们能够端茶送水已经是崔管家求了好久,说不能坏规矩,文大夫才勉强同意的。如今他将一个蒲扇递给青梅,丫鬟们无奈地对视一眼——只能让小姐自己给自己打扇了。 “不过这人倒是个有学问的。”文大夫摇着蒲扇,躺在大槐树下的摇椅,慢悠悠说道。 有学问有本事的都会有些不被常人理解的怪脾气。 古代教学读书不像现代有系统的体系和课本。在印刷术不发达的古代,许多典籍都是手抄,流传不广,甚至许多书都只有在一些有名的读书人家中才有,旁人连看都不曾看过。在市民经济最发达的宋朝,书籍也都是奢侈品,普通人家读书通常都是借出来读。 青梅就曾听崔靖说,他们书院的先生在这里颇有些名气,镇中的学子甚至愿意出一篇十两的酬资请先生单独替他讲解《庄子》。 十两银子一篇,是个什么概念呢? 一两黄金十两白银3千RMB 《庄子》全文一共五十二篇,若是请先生全部讲完,至少得花五百二十两白银,折合毛爷爷十五万九千元。花十五万就为了读懂一本《庄子》,这个朝代对读书人,对学问的追求还真是—— 用一个字来表达:啧; 两个字:啧啧; 再加深一点感情:啧啧啧啧啧啧…… 连崔靖书院的先生都是这么个价码,这位颇有名声黄夫子岂不是哪里一站然后一张嘴就是大把大把的白银往兜里流!青梅那颗熄灭已久的仇富之心,顿时又燃烧起来了。想当初,她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雇佣兵时,钱也没有这教书来得快啊! 此时丫鬟端来了两碗绿豆汤,青梅捧着一只碗,慢悠悠喝着。文大夫看着她,笑呵呵地问道,“丫头,你还想不想让黄夫子继续教你?” 青梅想了会儿,点点头。 文大夫又道:“哎,那厮脾气怪的很。当初若不是他病得要死我救了他一命,他还不愿意来这里。崔管家把人给气走,你这个当主子小姐的得给人赔礼去。” 赔礼? 这要怎么赔! 青梅看着文大夫,一头雾水。文大夫道:“这人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你去问问崔管家,看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孤本典籍之类的,带上几本送他便是。他这人最好面子,承了情自然也就会继续来教你了。” 这个主意不错,可别庄有孤本典籍这玩意儿吗?青梅蹙着眉头静静回想着。此刻天色也不早了,青梅告别了文大夫,带着丫鬟往别庄走去。 路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在黄夫子来之前,她好像挺排斥请先生的,为此还特地找了钱娇做掩饰。 唔,有学问的果然不一样,才一堂课就将她给洗脑了。话说黄夫子的书她还没听完呢,那位大唐侠女后面的故事是怎样来着? 回到别庄用过晚膳后,青梅便去找崔管家要那孤本典籍了。果然—— “小姐这可是为难老朽了,别庄里照看的就是田里果园以及一些商户的收成租子,这里读书人少哪有那些书。” 青梅叹口气,失望的走了。回到房里,她开始发愁——她要上哪给黄夫子寻摸一本孤本典籍来,难不成自己编啊! 自己编?! 青梅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连忙爬起来,坐在书桌旁,开始回想—— 她是个亚裔的雇佣兵没错,没多少文化内涵也没错,但是带她入行的师父对中华文化挺感兴趣!而且她处的时代正旋起一股追逐东方神秘文化的热潮,她曾经接过一笔暗中保护文物的任务,对传统文化多少接触到了一点。 可是,就凭这一点她就能编出一本书来? 青梅吹灭蜡烛,爬回床上,还是睡觉比较适合她。 屋外的丫鬟不解的对视一眼,小声道: ——小姐这起来又躺下是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反正她一直都这么怪,天知道她整天想什么! “咳咳!” 从外屋走进的秋菊咳嗽了一声,屋内的丫鬟顿时安静了。 第二日一早,青梅照例起床后散了会儿步,便朝着文大夫住的地方走去。却没有在他那里多留,从文大夫那打听了黄夫子现在住在何处后便告辞了。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秋菊见今日青梅并不是像往常一样回别庄,不免有些担忧。 “看看黄夫子。” “这……”秋菊有些为难,“小姐,您若是要去见黄夫子不如我们先回别庄,您换乘轿子后带上家丁再去吧。” 青梅往身旁看了看,平常她出门的时候就会有秋菊以及两个丫鬟一个家丁,一共四个随从跟着。去黄夫子家的路上也不用走什么小路,都是别庄名下的田地,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这里离黄夫子住的位置要走小半时辰呐! 这可是难得的运动机会,所以她当即道:“不要!” 秋菊哀求:“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青梅指着前方,“大路,没事!”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秋菊拗不过她,只好先谴了身旁的小丫鬟,让她快速回到庄子里,让家丁带着轿子赶来。 黄夫子正在自己的竹屋里诵读。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敬畏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所恶……” 青梅听得眼晕目眩——这念得是什么玩意?!刚欲抬脚进屋,只听得屋内人道:“竖子无礼,为何不请自来?” 青梅:“……” 怎么办,黄夫子跟她掰文言文,她要上哪儿去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青梅木有电脑,于是我们穿越回来来百度一下: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敬畏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所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出自《大学》 这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段话,翻译过来就是: 所谓整治自己的家族在于修养自身品德,是因为人们对于自己所亲爱的人往往会偏爱,人们对于自己所厌恶的人往往会偏恶,人们对于自己所敬畏的人往往会偏敬,人们对于自己所同情的人往往会偏护,人们对于自己所轻视的人往往会偏轻。因此喜欢一个人而知道他的缺点,讨厌一个人而了解他的长处,这样的人天下少有。 第七章夫子 青梅是个很干脆的人,既然她答不出来,那么不答不就成了!青梅往黄夫子的窗户里内疚地望了一眼,那意思是‘夫子啊,我答不出来,真抱歉,但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就不在你这里丢人现眼了。’ 于是这门她不进了,夫子也不叫了,带着三个丫鬟和一个家丁原路返回了。 黄夫子等了半天,口都念干了,都没有等到青梅进屋。心中纳闷——这小丫头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代崔管家向自己认错,顺便请自己回去教她么,怎么人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去了? 黄夫子越想越纳闷,不行,他得去问问清楚!撩起衣服就从蒲垫上站起准备出门,但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不成不成,这样太丢面子了!遂拿起那本还没念完的《大学》又开始摇头晃脑的读起来,只是思想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青梅其实是一个内心很丰富,很有求知欲的人。但通常内心越丰富的人,面部表情就越单一,说好点听叫面瘫,难听点就是嘴笨!没有人知道她那张冰山脸下面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所以当第二日,青梅继续带着秋菊四人往黄夫子家走去时,大家都觉得她这是在做无用功,别人都已经不再教你了,你还巴巴的找上门,这不是找抽么!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 青梅的想法其实挺简单,她就是想要弄清楚昨天黄夫子念的那一段乱七八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黄夫子今天一早就早早的起来,还是坐在昨天的那个窗户对门开的屋子里。这次他不念《大学》了,改读《孟子》。心想,从古到今的忽悠中,孟子要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那一肚子小故事连君王都哄得头晕目眩,就不信你一个七岁小娃娃听着不着迷! 青梅走到竹屋门前,听得屋内的黄夫子念道:“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 ……呃,算了,她又文盲了,还是改天再来吧。 青梅叹口气,照例往窗户里望了望,走了。 黄夫子念得兴致正高,一直守在门外的书童走进屋,站到跟前小声道:“夫子,人走了。” 黄夫子一愣,搞毛啊,又走了! 青梅再次空手而归,不过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权当是锻炼身体了,难得有机会走这么长一段路!古代的天气真好,空气清新,四周绿绿葱葱。常年雇佣兵的生涯让她早已习惯阴暗潮湿的生活环境,此刻她就像是一只终于冲破束缚的地鼠一样,全身心的投入到大自然妈妈的怀抱里。但雇佣兵生涯中养成的性格,让她无比内敛。此刻她虽心情十分高兴,但旁人看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正走着,听到“噗通”一声,青梅立刻停下了脚步,闻声望去。崔靖同学正站在湖边往水里扔着小石子。从他的力度可以看出,崔同学此刻心情极度郁闷,需要适当的发泄。 青梅仰头看了看天色,秋菊心领神会立刻道:“学堂现在还没有放学。”说完就干脆的闭上了嘴巴。 哟,崔同学今天这是逃学了? 青梅正想着,突然间就感觉一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湖边的崔靖正抬头往她这里望呢。 “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不准对我爷爷说,知道吗?” 此时二人已经坐在一棵树下,崔靖神色严肃地交代青梅各种保密事项。 青梅点点头。 崔靖见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心想青梅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心底顿时放松一大截。干脆躺在树阴里,双手枕在脑后,一幅少年忧愁的模样仰望天空。 难不成是恋爱了? 崔靖今年十岁,古代人早熟,如果是早恋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谁料人家一开口,青梅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而且肤浅了。 崔靖问:“青梅,你会不会想爹娘?” 青梅不语,不摇头也不点头——这娃娃今天怎么了,肿么就突然泛起了这蛋蛋的忧伤?不是恋爱的话,难不成是明媚忧伤的少年期提前了? 不过青梅又猜错了,崔靖之所以会这么问全因为在学堂里有个胖子竟然说他装可怜博同情!想他崔靖堂堂男子汉,什么时候会和可怜扯上关系。! 不过也怨不得别人这么想,崔靖的父母早年跟着商队去西域贩货,路上遇到土贼都死了。老师么,遇到这种家庭背景的学生多少会照顾些。单方面认为他们很脆弱,凡是涉及到父母方面的问题都小心翼翼的避过去,殊不知这样一来,惹的其他同学不高兴了——凭什么他就特殊些? 于是,一场班斗开始了。 以镇上吴胖子为首的纨绔派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势单力薄的崔靖。 崔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青梅猛地一个激灵——差点睡着了。她揉揉眼睛,略带迷茫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哐当一声,崔靖当场石化。 算了,青梅一直都是这副呆样,也不指望她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不过他说了这么一大通,较之前心底的那些不快倒是舒畅了许多。 青梅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小儿之间的打闹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还要继续她的散步大业。 第三日,青梅依旧早早的去拜访黄夫子。今天黄夫子念得是一段《老子》。 得……她这个半文盲继续听不懂。 青梅什么话也没有说,依旧是在窗户旁站了一会儿,等黄夫子念完后便静静走了。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秋菊终于看不下去了,紧蹙着眉头道:“小姐,您若是想要黄夫子继续教您的话,就去找崔管家说说吧!”她没说出口的是——就算小姐您再怎么放低姿态,别人不愿意教还是不愿教!您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你自降身份,大家闺秀的矜持和高傲都被你丢没了! 青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哦。” 秋菊一喜——小姐听进她的话了?!不等她高兴多久,第七日,青梅依旧准时出现在黄夫子的窗前。秋菊一口血闷在胸口,彻底放弃劝说!小姐都已经不要脸面了,她这个做丫鬟的就当做没脸算了!反正破罐子破摔,她们早就成了别庄里的一个大笑话! 一连二十一日,黄夫子从《大学》到《孟子》到《老子》到《庄子》每天都不带重样的念。只是每天到了辰时时,总会不自觉地往窗边坐近一点。 第二十二日,黄夫子照旧坐在窗边,特地地挑了一《乐府》念道:“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到了辰时,往窗外偷偷望了一眼——诶?那小丫头人呢? 黄夫子心里纳闷,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门外书童道:“禀先生,已经辰正了(早9点)。” 竟然是辰正了?那丫头每次都是辰初(早7点)就站在窗户外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黄夫子心底直犯嘀咕,难道来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此时黄夫子无心诵读,心道肯定是那丫头偷懒不肯来了,哼,果然是个没毅力的! 第二十三日,青梅依旧没有来。 第二十四日……黄夫子终于坐不住了——那个小丫头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吧!一连二十多天她都坚持下来了,不可能突然就不来了啊!这小丫头每天前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去教她吗?怎么一连二十多天,她就站在窗户外,门也不进,一句话也没说,现在就这么干脆的不再来了?!他倒是要弄明白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如是想着,他立刻收拾了就往林家别庄走去。 路过文大夫家的小竹院时,青梅正巧就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本医术在那里读,文大夫偶尔走过去,指点一番。好一幅学生勤学好问,先生和气指导的画面。把黄夫子那个气啊,好你个文庆章,竟然敢跟我抢学生! “咳咳!” 篱笆外一声咳嗽,文大夫抬起头——哟,这不是黄夫子吗? 青梅身旁的丫鬟连忙开门,黄夫子依旧是鼻孔朝天,重重哼了声,负手走进。轻轻抬了抬眼皮子看着青梅手里的书,心中不削,嘴里却道:“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 青梅脸色一黑——搞毛啊! 一连二十一天的‘之乎者也’还不够,竟然还追到文大夫这里来打击她啊!真以为自己是一天二十一次郎么! 黄夫子见青梅这个脸色,心里一愣——难不成这丫头不喜欢医书?他刚才念的是《伤寒论》中的一段,本以为会引起青梅的兴趣,不成想惹得她又是一阵怨念地看着自己。 黄夫子有些郁闷,文大夫则是拿着一些草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黄夫子哼了声,牛皮哄哄地道:“丫头,为何三番五次来而不语?” 青梅没好气地说:“子曰,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黄夫子愣了半响,回过神后顿时有些瞠目结舌。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这其中深意…… “是那个子说的?”黄夫子急忙追问。心中迅速的将孔子,孟子,老子韩非子迅速过了一遍,就是没有发现那个子曾说过这句话。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定是不凡之人。这世上有太多雄辩之人,却鲜少有人明白沉默不语才是境界。正如佛家中的静,老子所倡导的无为。黄夫子被这句“沉默是金”挠的心底痒痒的,在院中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青梅看见他这副痴狂的模样,淡淡道:“忘了。” “你……你竟然忘了!”黄夫子觉得他的心脏一阵抽搐。 青梅诚实的点头:“嗯,忘了。” 黄夫子:“……” 好吧,他是一个当世大儒,不与这个黄口小儿计较!定是这小娃娃对自己前几日爱理不理的态度发泄小脾气,小孩子嘛,发点小脾气能够理解,黄夫子的心态很快就调节过来了。 “行了,我不与小儿一般见识。”黄夫子端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心道,小丫头,还不快点过来拜师?! 谁料他闭了半天目,身旁一点声响也没有。书童看不过去,轻声道:“夫子,别人走了。” “什么?!”黄夫子气的顿时跳了起来:“竖子!竖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旁的文大夫倒在竹藤摇椅里,摇着扇子——呵呵,七岁的小青梅可不就是女子加小人么。咬口西瓜,噗噗地吐着西瓜子:“是谁臭摆架子,学生走咯。这西瓜真甜,老黄你要不要来一块?” 黄夫子气结,看到文大夫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心中冒火:“哼!不懂尊师重道的竖子,看来我得好好去敲打敲打她!”说罢,带着书童风风火火地往别庄而去。 黄夫子就是这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别扭人。人家送上门巴巴的求他去讲学,他就喜欢摆架子。可别人一旦不求了,走了,他又开始各种别扭。你不想听我教学呀,我还偏偏要教你了! 青梅不知黄夫子已经将她内定为学生了,此时正带着她自己那颗受伤的半文盲心往回走,走至湖边时听到了一些嘻嘻哈哈的声音。她往下看去,崔同学正倒在地上,在他前面为首站着一个胖子,嚣张地吼道:“爷叫你每天在先生面前装可怜!来人——给小爷狠狠地凑他!” 第八章习惯 崔靖寡不敌众,被小胖子五六个跟班打的跌倒在地。小胖子笑的脸上肉一抖一抖,“爷叫你逞能耐,有本事你来打爷啊,来打呀我来打呀!我呸——” 秋菊有些看不过去,崔靖怎么说也是崔管家的孙子,若是旁人知道他们知道崔靖挨打还这样干看着,这话传到崔管家耳中指不定该让他怎么想呢。 “那个胖子是谁?” “是县太爷的儿子,叫吴修杰。”秋菊连忙道。接着又一脸着急地看着青梅,谁料青梅却只是点个头:“哦。”然后走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秋菊瞠目结舌——小姐,您……您就这样走啦?这……这也太没义气啦! 青梅回到别庄不久,黄夫子也追到了。崔管家先是一愣——这老家伙怎么亲自跑来了?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要知道黄夫子可是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引得京城里的文豪们奔走相告的大人物! 此时他虽然屁颠屁颠的跑来了,但终究是个好面子的人。崔管家连忙笑脸迎道:“黄老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之前老小儿有不尽之处,还望黄老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哼。”黄夫子鼻孔朝天,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去,毫不客气地坐在上座。 一旁的书童道:“我家先生前来见林小姐,请问林小姐现在何处?” 崔管家心底纳闷——黄夫子不是不教了吗,怎么刚进屋屁股都没坐热就急巴巴地要见小姐?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怎么又来了?说实话,小姐这个人除了性子静能够算得上是娴静之称外,普通大家闺秀所有的多才多艺还真跟她没有半文钱关系,大名鼎鼎的黄老到底看上小姐哪一点了? 但想归想,他还是赶紧让丫鬟去请青梅过来。 青梅早上走了一路,出了些汗,正在屋里换衣服。此刻崔管家早就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这位脾气古怪的当世大儒给气跑了!额头不住流汗——小姐怎么还没来?终于,青梅换好了衣服缓缓走出,抬眼便看见了黄夫子的……鼻孔。这人太傲了,不管是走路还是坐着都是抬着下巴。 “学生青梅拜见夫子。”青梅恭恭敬敬地朝着黄夫子行了个礼。 崔管家的下巴顿时掉了下来——什么,这就拜师了? 黄夫子甚少收学生,据说上一次收的学生还是十年前,后来考上了状元。而且青梅还是一个女学生!女的! 黄夫子心里那个美啊。看见没,看见没,孺子可教也。老夫一句话也没说,她就知道我来这里的意思了,还行了这么大个礼。 黄夫子是个浪漫,倨傲,不按常理出牌,非常张扬个性的人。他可以很古板,也可以很欢脱,他曾经拒绝皇帝三番五次的邀请他去太学教书,但下一刻他就挎着小包带着书童跑到寻常巷陌里教几个乞丐认字读书。所以黄夫子的座右铭是:我狂故我在,不走寻常路! 总之,一个月前黄夫子对青梅不理不问,一个月后黄夫子反而亲自跑来收了青梅这样一个女学生。崔管家对黄夫子前后这么巨大的转变有些适应不过来——这一个月里,黄夫子没吃错药吧。 秋菊也惊得合不拢嘴,这样就拜师了?这……这是不是太容易了?小姐就是每天往黄夫子窗前那么一站,什么话也没说,就拜师了?! 转身看着小院中坐在石凳上抬头望云发呆的小姐,秋菊连忙在心底道了声阿弥陀佛。也许这世上真的有狗屎运一说吧,谢天谢地,总算是有个夫子肯来教她了。丢了一个月的脸面,总算是能够挽回一些。虽然……自从跟着这么一个小姐后,她可能已经没有脸面这种东西了。秋菊漂亮的五官顿时又纠结到了一起,哎……她的脸面啊! 青梅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眯着眼数着天上一朵又一朵飘来的白云。呆呆的面孔下,藏着一把谁也不知道的小算盘。 ——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二十一天让黄夫子习惯林青梅这个小学生的存在,现代科学数据可不是开玩笑的哦! 远在京城里林府,青梅的其他姐妹们早就有琴棋书画女工共分别五个先生来启蒙,先生自然是府里请来的,不用她们操一点心。 此时几个姨娘带着女儿们来到徐氏屋里,让主母检查女儿的功课。徐氏笑盈盈地看着屋里小姐们绣的帕子,心情非常好。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送到别庄的女儿,按年纪来说,也到了要请先生的时候了,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一下。姨娘们见当家主母这幅模样,很有眼色地带着各自的女儿们告辞。 徐氏唤来了身旁的李妈妈,道,“让林管家给别庄捎封信,给小姐在当地请一个先生。虽然不用学什么东西,但林家的女儿多少还是要读些书的。” 崔管家收到林府寄来的信,已是黄夫子来到别庄一个月之后了。他想了想,提笔回道:“老奴定尽心替小姐寻一位先生,请老爷夫人放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丝毫没有提到当世大儒黄夫子的事。崔管家将信交给林府的家丁,笑呵呵地塞给他一两银子权当是路上的花费。 徐氏看到回信,微微点头——请了就行,也不指望她去当个才女什么的。 且说青梅拜了黄夫子为老师后,她无数次想要拿块板砖把自己拍死! “夫子上次收学生还是十年前,教了他一个月后,第二个月就考上了状元!”黄夫子的书童小黄骄傲的说着。 青梅赞叹:“真厉害。” 小黄道:“那是当然!先生让他在一个月内将这一屋子的书全部看完了!”说着,大手一挥,身后一屋子的书让青梅直接摔了个大跟头! ——小黄哥,你家夫子真不是在为那个状元搞考前突击?! “咳咳,当然了,青梅你自然是不用像他那样了。”黄夫子不知何时飘到了身后,将倒在地上的青梅捞起来。 青梅感动看着夫子。 “不过话说回来,青梅你到底想学什么呢?” 一旁的书童也竖起耳朵听,当初青梅那句“沉默是金”也让他十分震撼。 青梅看着二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压力好大。 为什么读书?想要读什么书? 青梅突然想起‘你现在流的汗,就是当初选专业脑子进的水’。当雇佣兵时没体验到大学选专业的那把激情,没想到穿越后竟然让她给圆梦了!多么具有先进思想的古代老师啊,教书前还让你选专业! “识字。” “嗯,识字好啊,识字这个是……”黄夫子夸到一半,“识字?!你你你……” “是啊,识字。”青梅静静道。 书童听后,无语地载个跟头——小青梅啊,你让当世大儒教你认字?!我算是服了你了,小祖宗! “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青梅道。这可多亏了前世她那亚裔雇佣兵师父对东方文化的狂热所赐,难得她还能记得这么一句文邹邹的话。 黄夫子一愣,半响后,竟然激动地连道了三个妙——妙,妙,妙! “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老子就曾主张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于愚之……”黄夫子一个人神神叨叨地说了半天,终于回过神,神色严肃地看着青梅,这丫头虽话不多,但总能一语中的。但少年老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好在她是一个女子。也不知这到底是幸或不幸。 黄夫子道:“你这话虽有些道理,但也不尽然。这样吧,你先将这屋里的书通读后,为师再来与你讲解。” 说完,留下泪奔的青梅酒潇洒的走了。 搞毛啊!为什么她每次随便说一句,这老头儿就能联想那么多!他其实是给联想代言的吧!她林青梅是雇佣兵,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不是那些酸秀才!为什么秀才遇上兵这种明明应该是两个人演的角色全部塞给她一个人去精分了?! 青梅自然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否则黄大夫当场就把她给灭了。自此,青梅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别庄,黄夫子家;黄夫子家,别庄……但这一次,钱娇不陪她了,在钱娇娘的强大压力下,钱娇待在家里规规矩矩的学着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以及持家之道。这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学的东西,而青梅学的不过是无用之物罢了。 这一天,崔靖再次灰头土脸的回家。扔了布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声不吭,连晚饭也不吃。崔管家见他这模样,心知他定是又在学堂受了气,可又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是立在门外,“饿了就出来吃饭。”说完,叹着气慢慢走远了。 丫鬟们端着饭菜,面面相觑。见秋菊走来,无奈道:“秋菊姐,你看这该怎么办?” 秋菊一惊:“这个……” “诶?秋菊姐,你脸色怎么看起来有些白?”小丫鬟问。 “啊?白吗?”秋菊紧张地摸脸,“也许是这几天累的。这样吧,你们把饭菜端到厨房温着,这么一直站在门外也不是办法。” “嗯。”小丫鬟点头。 秋菊拍着胸脯。那天小姐“见死不救”的事后,害她一直担心传到崔管家耳朵里,看崔靖这幅模样,八成又是被县太爷的公子吴修杰给欺负了。 秋菊也不敢多留,正准备往青梅房里走去,却发现她竟然过来了。秋菊吓了一跳,连忙道,“小姐,奴婢……” 青梅摆摆手:“饭后消食。” 秋菊松口气,笑道:“往花圃走吧,那边景致好。还有好多种新的花品,小姐您一定喜欢。” “不用了。”青梅道,“你去忙吧,我找崔靖玩。” “这……”秋菊有些为难。偷偷看了眼青梅,她说完后就没有多余表情,秋菊紧张地咽下口水,连忙道:“那我去厨房看看,估计等会儿他就饿了。” 直到秋菊走远了,青梅敲敲门,无人应答。 屋里崔靖正埋头趴在桌上,双拳紧紧握着。突然听到窗户传来“叩叩”声,蹙了蹙眉,丝毫不去理会,自顾将头埋的更低。过了会儿,却听到窗外人道:“子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崔靖抬起头,犹豫半响,终究冲到窗户边。推开窗,有些意外:“青梅?!你怎么来了?” “敲门你不开,只有到这里窗户来喊你啊。”青梅理所当然地说。 “你……”崔靖皱着眉,“你刚才说什么君子报仇……” “这个是黄夫子教的啊。”青梅脸不红心不乱地睁说瞎话。见崔靖还在发呆,又道,“想不想听后面的?” “还有后面?” “嗯!”青梅点头,“夫子学问大着呢。子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怎么着?”崔靖连忙问。 “唔……站在外面我不想说。”说着,就直直地看着崔靖。 崔靖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去开了门。青梅刚进屋,他就紧追不舍地问,“黄夫子都教你什么了?人若犯我就怎么样呢?” “夫子说,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崔靖一惊——这真的是夫子说的?看不出来啊,黄夫子看上去那么古板的人竟然会教青梅这个?! “这都是黄夫子给我看的书上写的。”青梅瞎话说了这么多,也知道给黄夫子挽回一点形象。 崔靖却懊恼地坐在一旁:“漂亮话谁都会说!” 青梅走近,将他仍在地上的布包捡起:“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除了这样两,你可知书中还有什么?” 崔靖一脸好奇地看着青梅。只听她悠悠道:“书中自有万夫勇!黄夫子家就有好几本这样书,你想不想看?” 崔靖眼前一亮——万夫勇啊,这才是男子汉应该学的嘛!他要是将这个学了,管他吴胖子带几个跟班,凑他们不是跟玩儿似的! “学,当然想学!” “那……”青梅狡黠一笑,“你得先帮我一个忙,行不?” 此时哪怕是青梅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 崔靖拼了命似的点头:“行,一万个行!说吧,要帮什么忙?”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习惯的养成只需要21天哦~ 比如说,看录仙21天一直日更,于是就养成了基本日更的好习惯,嘿嘿。【←←啊喂,你够了! 再比如说,坚持留言,于是就养成了章章留评的好习惯,吼吼~【←←,梦想是美好的~ 最后再再比如说,JJ一直抽啊抽,就有了抽的习惯,最后习惯变成了传统……【#,我似乎真相了神马……o(╯□╰)o 第九章帮忙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崔靖就差长出一条尾巴摇啊摇。 青梅却没有回答,只是唤来了丫鬟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不多时秋菊端着热好的饭菜来了。 “吃饱饭才有力气帮忙。”青梅将筷子递给崔靖。崔靖撇撇嘴,盯着饭菜发呆,半天不接筷子。不愿这么快就妥协,小孩儿的面子也是面子么。 “不吃么?”青梅干脆地放下筷子,“那算了。都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当我之前什么也没说。” “青……”崔靖连忙追去,但青梅已经带着秋菊及两个丫鬟走了。桌上饭菜还冒着热气,崔靖看了半响,闷声闷气道:“吃就吃!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去教训那群孙子!” 夜深人静,青梅从床上爬起,借着月色走到窗边,仔细打量着自己这具身体的小胳膊小腿。 经过她近一年来的细心调养和锻炼,这具瘦弱的身体也开始长肉了,但整体来说还是偏瘦弱。古代人通常短寿,一个普通伤寒都能要了人的性命,这让青梅极度没有安全感,她不想也不愿意再次死于非命!青梅紧紧握着小拳头——自己的锻炼大业还要继续努力! 第二日,崔靖坐在的学堂不用上课。青梅刚从黄夫子家回来,崔靖连忙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秋菊正端来一碗绿豆汤,崔靖一把夺过来,将秋菊挤到一旁,两眼弯成月牙,张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青梅,渴了吧,赶紧喝口绿豆汤解解暑。” “嗯。”青梅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小崔子难得的服务。这小子一向以男子汉自居,大男子主义有的优点他有,缺点他也一个不漏。今天这么殷勤,十年一遇啊! “青梅……”崔靖又殷勤地递来擦嘴的布巾,伸手抢来了身旁丫鬟手里的蒲扇,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旁打着扇。人工风就是跟电扇里吹出来的不一样啊,扇出的风不伤人,挺舒服的。 “摇慢一点,风大了。”青梅闭目享受,身下的摇椅轻轻地前后摇晃。 崔靖立在旁边,狠狠瞪了她一眼,但脸上还得继续耐心地微笑:“嗯!” 他扇了半天,手都抬酸了,躺在摇椅里的林青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崔靖可怜巴巴地看着四周,结果没有一个人来接替他一下。秋菊早就带着几个丫鬟去里屋整理了,直到进了里屋,几个丫鬟才放开声,小声笑着,就连秋菊也忍不住笑起来———崔靖这小孩儿太有意思了。 “青梅,你昨天说的黄夫子那些书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看啊。”崔靖哭丧着脸,压低声音说,“吴胖子那个龟孙子,论单打独斗,我揍他不跟玩似的。他每次都找帮手,那帮不要脸的,也就知道以多欺少了。不过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青梅?青梅?”崔靖迟疑了一下,低头缓缓看去。 摇椅的人闭着双眼,细碎地刘海遮在额头上,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好像她一直都是这么小小的。崔靖第一仔细地看着青梅,可如果不是站的这么近,他一定会忽略摇椅的里的这个人,因为她实在是太静了,静的让人渐渐遗忘掉她的存在。 青梅恬静地睡着,匀长的呼吸,一起一伏。 崔靖突然觉得下一刻她就会这样静静的消失了,除了他没有人会知道她曾经来过。一种莫名生出的担忧让他神使鬼差地低下头,就快要触碰到她的额头时——青梅突然睁眼! “啊!” 青梅莫名其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崔靖。她的脸就这么难看吗,为什么他像是撞鬼一样的看着她?!哎,她实在是搞不懂十岁男孩的内心世界,这恐怕也是世界级的难题之一吧。 “那个……我……”崔靖尴尬地拍拍身上的灰,赶紧站起来,“咳!”恢复常色,但却微微别过头不去看她,“黄夫子的书你什么时候给我看?!” 青梅慢慢打了个哈欠,小嘴一张一合,崔靖的脸更红了。 “黄夫子的书是不准带回来的。”青梅很诚实的说着。 “什么?”崔靖好不容易那脸上可疑的红色给淡化了,却又被这句话给郁闷的脸色顿时黑了不少。 “不过我记下来了一些,你要不要听?”青梅从摇椅中起身,自顾往后院的一角走去。 崔靖还没回过神,见青梅已经走远了,连忙追过了过去,嘴里嚷嚷着:“肯定要听啊——” 二人走到后院角落的空地上,青梅教的其实是现代的近身格斗技术,所谓黄夫子的书不过是个幌子。 “所谓蛇打七寸,我们练武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费大力气去打对方结实的部位,很有可能会起到反作用。比如你出拳去打这面墙,墙不会倒,但你的手肯定会折掉。” 不知为何,崔靖突然觉得此时的青梅眼睛一闪一闪的,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精神。青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神采奕奕,“如果你攻击对方的面部,那么重点位置就是耳朵、太阳穴、眼睛、鼻梁、上唇、下巴、喉咙、咽喉……” “这些真的是书上写的?” 崔靖听了会儿,觉得青梅所说的他闻所未闻。青梅心中咯噔一下——糟糕,她刚才说的太忘我,一时间忘记这茬了! “看不出来黄夫子那么斯文一个人,竟然也会看这些书啊。”崔靖在那感叹着。青梅硬着头皮道:“黄夫子学贯古今,饱读诗书,天下所有的书他几乎都有,有这样的书不足为奇。” 崔靖点点头表示认同,但有一点他还是不明白,看着青梅好奇问:“青梅,你每天都在黄夫子家学些什么,你怎么也会看这些?” “我啊……”青梅支支吾吾。崔靖看着她,一脸的好奇加探究,看的青梅很想一拳头捶死他——至于在这个时候,发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么! “我……” “嗯?” “我是……” 崔靖眼睛闪啊闪——真的很好奇啊。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呗!”青梅脱口而出——她真是太有才了! 谁料崔靖却沉默不语,青梅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十岁男孩的心思果然太难猜了! 过了半响,崔靖抬起头静静道:“我会好好学的!” 青梅彻底松口气,还好没穿帮! 格斗不是学问,而是一种技术。就算崔靖听得懂青梅所说的,但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青梅对他说了这么久,终于回到自己真正的目的上来:“崔靖,能不能帮我做几个小沙包?” 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让丫鬟去做,但她自己又接触不到这些原材料,只能把主意打到崔靖身上了。 “你要沙包做什么?”崔靖不解的问。 “嗯……我看书上说那些武林高手都是把沙包绑在手上腿上的,你可以试试。” “真的吗?”崔靖一喜,刚准备答应,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那你要沙包做什么?女孩子需要这个吗?” 青梅真的很想捶死他! “我好奇,想收藏几个看看。”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见崔靖不为所动,青梅阴测测地道,“上次有人逃……唔……唔唔……”学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崔靖一把捂住了嘴。 意识到自己有些出格,崔靖连忙松开了手。青梅郁闷地喘气看着崔靖——她都没有被憋的脸红,你脸红个什么劲! “帮你做就是!”崔靖望向别处,有些尴尬地应了。 “记得再做一个头套。”青梅赶紧补了一句,“露出两个眼睛就行了。” “为什么?”崔靖不解地问。 青梅笑而不语。 ——小子,你果然还是嫩了些! 第十章七年 青梅没有解释,崔靖虽然很好奇但还是按捺下自己的心。又赶紧嘱咐道:“那次……那次逃学,你答应要保密的!” “嗯。”青梅道,“今天的事,我也会保密的。” 崔靖哼了声,“我也是!”生怕自己说慢了,就显得不够义气似的。 自此,每天下学后,崔靖便在自己的小院努力练习“万夫勇”。而在他的掩护下,青梅自己的锻炼大业进行的非常顺利。除了捞到两个小沙袋绑腿,她又让崔靖帮着鼓捣出了跳绳,这是她能想出的最方便快捷地全身运动了,感谢发明跳绳运动的先烈吧! 崔靖力气很大,身体灵活,速度迅猛,而且很会举一反三。仅仅一个月左右,就将基本的格斗技巧掌握了七八分。就连青梅也不禁暗自赞叹——这小子简直就是这方面的天才,一个天生的猎杀者! 她就像是欣赏一个由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艺术品一样,关注着崔靖一天天的成长。也许是出自于雇佣兵的天性,又或是她自己强烈不安全感。总之,在教授崔靖格斗术的时不知不觉竟然教了不少杀招。等青梅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她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因为崔靖是个天才,他对所有的招数都能收放自如。 崔靖学了一个多月,虽然没有很强烈的感受,但他多少还是感到自己与以前有些不同。 ——哼哼,君子要来报仇了! 此时,崔靖也终于明白青梅要他做的那个头套是什么意思了。比起一般的蒙面黑布,这头套的保险系数太赞了!崔靖嘿嘿笑着,换了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潜伏在吴胖子上学的必经之路。 不多时,吴胖子便趾高气昂地往这边走来。身后的书童一脸谄笑地抱着他所有的东西,嘴里还不忘拍马屁:“少爷,您今天依旧这么玉树临风。” “哼,那是自然。”吴胖子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今天小爷我的表妹要来,下学后你给我放机灵点。” “是是是,小的整天都跟着您,耳读目染,自然不能丢了您的风度。”书童连忙道。 “嗯,小爷我就喜欢你这份聪明劲!”吴胖子还准备说什么,突然道上多出一个带着头套的怪人。 书童吓了一跳,连忙跑到前方:“少爷,您别怕,小的自幼学武,您放心!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劫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往这里走得爷是谁!” 崔靖心底冷哼,歪了歪脑袋,活动了一下手腕。 书童还在嚷嚷,只见一个黑影猛地扑来—— “少爷,看我……啊!” 长满痘痘的脸被一拳头重重击中,本来就没张开的五官顿时被崔靖凑得又回了娘胎重造,书童倒地不起。 崔靖捏了捏手指,一步一步走向吴胖子。 “好……好汉饶命……你……你……啊——” 书童被吴胖子这声杀猪叫从昏迷中惊醒了,刚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只听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什么没看见。 看着被揍成猪头的吴胖子,崔靖忍住笑,一溜烟地跑了。到无人处时,迅速换成上学的衣物,将刚才的作案衣物和头套通通烧了,又连忙去学堂。 学堂的夫子十分严格,哪怕是吴胖子也怕他三分。如若有事不来又不请假者,后果是十分严重的。所以当崔靖看到猪头吴一瘸一拐地走到学堂,为了忍住笑,整个脸都处于一种抽筋状。吴胖子的脸颊肿的老高,鼻子嘴巴和眼睛已经被脸上肿起的肉挤得看不见了。书院里,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憋笑。 吴胖子何曾受过这种笑话,当即猛地拍向桌子:“崔靖,你笑什么?!”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笑了?”崔靖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不对,你现在没有眼睛。” “……” 吴胖子心里愤恨,心底蠢蠢欲动打算再找崔靖麻烦,谁料刚准备说几句,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呀!表哥,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吴胖子高举的拳头顿时软了下来,“表妹~~~~你怎么来了。外面太阳那么大,把你晒着多么不好啊~~~~” 众人:“……”呕—— 吴胖子的小表妹是过来帮他向夫子请假的,结果就撞见他这么猪头脸了。吴胖子这次不仅吃了闷亏,还在心上人面前丢人!崔靖心底那个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梅本以为崔靖学格斗的目的就是小孩儿打架,如今达到当初的目的了,估计就不会再有动力学下去。谁料崔靖却依旧每天早早的起床操练,经过青梅那一月的训练后,他已经对格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青梅的七岁,便是在去黄夫子家报到,然后下学后教导崔靖格斗术中渡过的。 青梅八岁时,崔靖的身手已经远近闻名了。崔管家从最初的不在意,到现在已经开始替崔靖张罗找一名功夫上乘的老师来教他。而镇上钱员外的女儿钱娇的才女之名也渐渐传开。 八岁的青梅依旧是走着那条去黄夫子家的路,看看书,写写字,一个上午便在黄夫子的书房渡过。再去文大夫家蹭顿中饭,顺便帮文夫子整理一些药材后再回到别庄。躺在大槐树下的摇椅里,看看天,看看云,闭眼听着轻风拂过树叶沙沙的声,一下午的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青梅九岁时,京城的林府派了一个教女红的老妈妈来别庄。庄里的丫鬟们各个高兴极了——原来府里的老爷夫人还没有忘记小姐。虽然来得只是一个老妈妈,但崔管家还是装备了大半月,将别庄内一处幽静整洁的小院腾出来,好生布置。就在众人眼巴巴等着老妈妈来时,林府又捎了一封信,老妈妈身体有恙,来不了了,请崔管家在当地再寻一个老妈妈吧。众人捧得高高的心,被摔的粉碎。崔管家没说什么,照例规规矩矩地回了信。 崔靖的功夫突飞猛进,但他总觉得教他的这位师傅还没有青梅讲的好。也许黄夫子那里的书就是不一样,私下里又去找青梅要书了。青梅依旧是以夫子的书不能外借的名由拒绝了他。但还是照着以前的样子,口述教他。 这一年末京中的胡姨娘因病去了,留下唯一的女儿林青悠。徐氏见青悠可怜便放到自己名下来养。崔管家知道了这件事,瞒住了别庄所有人。只是偶尔看到青梅时,眼中有些同情和惋惜。 青梅十二岁时,黄夫子手里拿着“老北京鸡肉卷”,嘴上还占了几点酱,优哉游哉地走进书屋,对这书童小黄嘱咐道,“把左院房子里的书搬来,这里的书她快要看完了。”青梅噗通一声,倒地不起——黄夫子,有你这么恩将仇报么?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把这屋子里的书勉强看完,竟然还有书?!青梅泪奔,默默地继续自己的看书之旅。 回到别庄后,秋菊高兴地拿来了一个小木盒,原来今天有些大商户来到镇子上,崔管家便买了些新奇的东西回来,小木盒里装的是给青梅的小礼物。青梅感激地收下了,崔管家却心里苦笑。京里被夫人养在名下的那位,今年及笄大礼,收到的礼物怕是小姐这十几年来见都没有见过的吧。 中秋时,崔靖成功的打败了自己的武术老师。崔管家却有些头疼,放眼四周的镇子里已经找不到可以教崔靖的师傅了。但崔靖却一点没在意——他还有青梅这个活书库,嘿嘿! 如今,自青梅穿越到这里已经七年过去,现在的她十三岁了。 七年里,远在京城的林府除了一封请夫子的信和一封关于请女红妈妈的信外,再无其他关于她的信。这个嫡女,已经被林府遗忘了。现在的林青梅依旧是一副瘦弱的模样,脸色很白,看起来弱不禁风,不爱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大家的说笑。 但今天,别庄的气氛很压抑。 “混账,混账!”崔管家怒吼着。 “啪!” 今天桌上第五个杯子也被摔碎了! 四周的丫鬟家丁一个个静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一个被碎的就是自己。 “小姐。”小丫鬟见青梅站在崔管家屋外,半天也没进去,不由轻声唤道。 青梅站了会儿,崔管家还在里面摔杯子,她无奈地摇摇头,悄声离开了。 “那个小子,最好是死在山上!”屋内崔管家的骂声不断的传出。 小丫鬟心惊胆战地跟着青梅离开,回到她们住的院落。青梅向大槐树走去,躺进摇椅里,前后轻轻摇着,静静望向天空,数着天上飘来飘去的白云。 七年了,丫鬟们对她这副模样早就从最初的失望渐渐的习惯了。小姐不喜欢说话,但也不难伺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容易相处的。只是镇上钱员外的女儿钱娇的才学女红早已远近闻名,而她们的小姐却依旧是如六岁时那样沉默,寡言,无论是高兴还伤心,都不曾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看到过丝毫的波动。丫鬟们觉得,也许他们的小姐已经被林府伤透心了,所以才这样自暴自弃…… “靖哥儿胆也太大了,这次不把崔管家给急死啊!” “就是就是,他竟然……” “我听说,靖哥儿这么做是为了钱小姐。” “呀,真的么?我还一直以为靖哥儿对咱们小姐……” 丫鬟们在一旁小声嘀咕。 “青梅——” 一道清脆的声音让丫鬟们顿时安静下来。 院外的石门下匆匆走来一人,一双大眼睛格外美丽,此刻脸上面带忧愁,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小时候五官没有张开,除了眼睛外其他地方倒是平凡无奇,如今大了,经过一番精致的打扮后,尤其是经过青梅这苍白的脸一对比,显得钱娇越发娇艳起来。 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走到青梅身边:“青梅,你说崔靖他,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傻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竟然真的为我上山去打虎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呆看云的青梅哦~ 是不是很可爱,很呆……【诶?有什么奇怪的词混进来了? [感谢盐城小妞画的人设╭(╯3╰)╮] 十一章打虎 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走到青梅身边:“青梅,你说崔靖他,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傻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竟然真的为我上山去打虎皮了!” 青梅准备去拿茶杯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淡淡地看了钱娇一眼,又躺进大槐树下的摇椅里前后慢慢摇着。 钱娇拿着帕子,不住地抹眼泪:“青梅,你说这该怎么办啊?我真没有想到崔靖他也会……” 小丫鬟东桥替二人上了茶,便安静地立在一旁。秋菊在一年前嫁人了,嫁给当地的一个秀才。崔管家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又置办了些嫁妆,出嫁的场面倒是比一般的小家碧玉还要热闹。秋菊嫁人后,崔管家便忙着帮青梅寻摸新的丫鬟。小东桥那时父母双亡,借住在舅母家中,被舅母卖给了牙婆。崔管家见她听话懂事又不多言,便买了下来。 崔靖也会…… 青梅心中一动,冷声道,“难道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 钱娇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支支吾吾不肯言语。 青梅不说话了,又躺进了摇椅里,闭目小憩。她虽然无法理解钱娇作为小女生虚荣心的想法,但对崔靖的作法不能苟同。这小子的身手如何她最是清楚,虽然身手很好,但他从来没有猎杀任何猛兽或是人的经验。捕杀老虎?难! 青梅不能理解钱娇的作法,但她身旁的丫鬟们各个对钱娇羡慕的紧。自钱娇十三岁后,她的才名与美貌远近闻名,这把钱娇的娘给乐坏了。一年前,也就是钱娇十三岁时,钱娇娘特地把嫁到江苏官宦人家的远房表姨请来,教习钱娇大家族里的礼仪。那表姨青梅远远见过一次,没甚印象。崔管家虽然没有见过本人,但她的名声倒是听过。 那时秋菊还没嫁人,她是个好奇的——到底怎样的妙人,竟然连崔管家这样的人都能听说过她?秋菊心底痒痒的,四周的丫鬟也都是闲的心底痒起来。青梅是个不管事儿的小主子,丫鬟的胆也肥了起来,围着崔管家左打听右打听终于得知了一些那位表姨当年的光荣事迹! “我真只是随口一说。”钱娇有些郁闷,“这些年总有些上门求亲的,我娘都烦了,而且我也不想这么早嫁人啊,就想了这么一个招。” “这个招就是怂恿别人去为你谋一张虎皮?”青梅第一次觉得一向规规矩矩的钱娇小美女竟然也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当然了,这个主意其实就是她的表姨出的。当年钱娇表姨也是远近闻名一枝花,她放言,谁若是能为她亲手打下一张虎皮,她就嫁谁! 多么浪漫,多么满足小女生的爱情向往啊。青梅只能在心底默默道一声——呵呵。 远房表姨最后是否嫁给替她打虎皮的人,青梅不知道。但大家都知道她最后嫁给了苏州同知。苏州同知的聘礼中倒是有一张虎皮,至于是不是这位长相清秀,力气挺多只能搬起一张椅子的同知大人打的,青梅再次干笑两声——呵呵。 “崔靖他真的不会有事吧。”钱娇微微蹙着眉头,担忧的同时心中却还是有些雀跃。和其他爱慕她的人来说,崔靖是长得最俊的。虽然大家小时候是青梅竹马,可长大后他就渐渐变得对谁都冷冷的。 女孩么,对这种酷酷型男生最是抵挡不住。尤其是冰山一样的男子却独独对你敞开那柔软的一面,独宠你一人,那种感觉…… “青梅……”见青梅不说话,钱娇又唤了一声。青梅无奈地看着她:“你找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钱娇眨着眼睛,微微抿着双唇,仍谁看了都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崔靖去的话一定没有问题。但是……你知道崔管家他在发脾气,大家都知道崔管家最疼的人就是你了,崔靖回来后你帮我去求求情好吗?” 哎,麻烦的人际关系——青梅脑海中唯一的想法。不是她说什么,钱娇小美女啊,你都把别人唯一的孙子忽悠到山上去了,还能指望崔管家和以前一样待你?虽然上山打虎皮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崔靖自己被美色所困也是有责任的,但人都护短,崔管家也不例外。 “青梅——”钱娇又唤了一声,听的青梅一阵寒意,终究是熬不过她,只得点点头。钱娇一笑:“我就知道青梅最好了。” 送走了钱娇,青梅回到房间,东桥跟了进来,现在她是她的贴身丫鬟。 “崔管家派到山上的人怎么说?” 东桥摇头:“没有找到。但最近频传有大虫在山上,大家都不敢走到山里去。” 大虫啊…… 青梅感叹着,她第一次知道大虫就是大老虎的时候还是在黄夫子家的书里。当时她感叹了很久,最后被黄夫子鄙视的淋漓精致。 走到里屋,打开柜子的最下面一层的一个暗格里,青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十字弩,这是她根据记忆找崔靖做的。许久没有摸到兵器的她实在是手痒了,虽然她现在一个千金小姐舞刀弄枪不成体统,但摸一摸这些东西也好啊,便求了崔靖帮忙做了一把。结果崔靖自己也留了一把,二人都很有默契地将各自的弩箭藏起,谁也没告诉。 “小姐?”东桥愣愣地看着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说呢?” “小姐要午睡了。”东桥倘若无人般自言自语地走到床边,铺好被子,“小姐,你好好睡,奴婢也休息一下。”然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歪着脑袋打呼噜。 青梅淡淡笑了下,迅速换了一套干净利落的衣服,带着十字弩出门往后山奔去。如今别庄人心惶惶,大家注意力都在崔靖和崔管家身上,青梅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偷溜出去也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青梅上山不是去找崔靖。深山老林,要找一个人太难了。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了老虎,剩下的就不用再担心! 丛林,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它都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青梅走进深山,顿时倍感亲切感,就像一只流浪在外多年的鼬鼠终于回到熟悉的黑暗之中。那种激动之情,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理解的,一个性格微变态的雇佣兵的世界,需要神一样的逻辑去看待。所以,请不要试图对她说,‘这里很危险,你还小,千万不要来’这种白费力气的话。 阴暗,复杂,密闭,危险,随时丧命,这样的环境才是她所熟悉的,她所钟爱的!在别庄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始终难以习惯那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人类脸上难以捉摸的情绪变化。 青梅深深呼口气,猛地吼了一声:“啊——” 哈哈哈,她终于又回来啦!! 她像是重生了一般,贪婪的呼气深山老林里每一寸空气。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因那未知的危险兴奋地舞蹈。曾经与她搭档的每个雇佣兵都曾感叹,林青梅这个女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同时也有个最大的缺点——别人的命她也不当回事。 身上十字弩的箭都已用古老而原始的方式淬了剧毒和麻药,青梅小心翼翼地寻着老虎的痕迹。俗语说虎有虎踪,鸟有鸟道。跟所有猫科动物一样,老虎也会在所经的路上留下痕迹,而且喜欢沿着固定的路线觅食。 但她找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有任何的老虎留在树上或者地上的挂爪,以及粪便的痕迹,青梅开始怀疑这座山上或许没有老虎。她拍拍脸,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老虎不是老鼠,它的食量非常大,必须要有充分的食草类动物作为食物源,否则它很难存活。刚才寻了一圈,这种小型食草动物遇到的并不多。 话说回来,这后出了有老虎的传言,应该是钱娇放言谁打下虎皮就嫁谁后才渐渐传出的。青梅脸色有些发黑——如果后山根本没有老虎,自然谁也打不着虎皮,这样钱娇就能名正言顺的拒绝那些人,哪怕拒绝的次数再多,也不会对她的名声有什么影响。这也恐怕也是钱娇能那么确定崔靖能够平安归来的原因吧! 青梅冷哼一声,开始下山。 茂密的丛林,遮挡了炎炎的烈日。四周阴阴暗暗,青梅的脸色却是更加阴暗,走到一处小路时,突然听得一个斯文的声音从旁传来:“前面那个小娘子,麻烦等一等。” 青梅打眼一看,是两个年轻男子,身上都挂着长剑和弓。穿着十分简练,但袖口的做工非常讲究,这可不是别庄四周镇子上能够买得到的布料,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 那男子见青梅停下来了,连忙小跑过来,先是有礼的打揖,然后微微笑着问:“我们兄弟二人从外乡来,听闻此山中有吊青大虫,便过来瞧瞧。” 青梅默默翻个白眼——又是两个被钱娇小美女忽悠来的。 “若要打虎便往深山山脊处走。”青梅往后指了一个方向。 “不不不。”男子有些尴尬地摆手,“我等现在是……是……” 青梅心领神会:“迷路了?” 男子:“……”这小娘子太不留情了! “迷路就跟我走。”青梅也不多说废话,直径往前方走去。 那男子许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干脆的小娘子,连忙跟了上去,“再下王岑,这位是谢云昭,有劳小娘子带路了。” 青梅点个头没接话,就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王岑有些尴尬地笑着,他身旁的谢云昭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十二章狐狸 三人一路往前走。突然,青梅不动了。 王岑有些不解:“小娘子,何故突然停下?” 青梅淡淡地扫了眼身旁二人——他们真的有能力打虎吗? 王岑见她不说话,越发好奇,正欲抬步走去,青梅抬起手臂挡住他的去路,“别动。” 静谧的山林里,四周都潜伏着危险。 少顷—— “嘶……嘶……” 草丛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王岑脸色一惊——蛇?! 一条花斑毒蛇在他们脚下不远处弯曲滑过,若不是青梅提前出声提醒,此刻他们恐怕就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 危险解除,青梅继续往前走,脸色依旧。 王岑突然来了兴趣,连忙追上,“莫非小娘子是这山里的猎户?没想到,这么细小的声音你都听得到。”他正絮絮叨叨说着,发现同伴谢云昭似乎有些安静过头了。王岑顺着谢云昭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青梅手上的十字弩。 “果然是猎户!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王岑感叹,“没想到竟然会遇上一位漂亮的女猎人,看来我王某不虚此行啊,哈哈!” “哦对了。”王岑是个话篓子,关不住,“不知这里哪户人家有空闲的农舍,我等想要借宿一宿,川资定不会少。” “等会儿你可以问问。”此时三人已走到山下,青梅指着不远处的田地,“往那边走就行。”说完,便转身闪进另一条小道,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岑还没反应过来,那一袭青衣便在树林中隐隐闪闪,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有些失望地叹口气:“真冷淡啊。” 谢云昭白了他一眼,“怎么着,你还打算住在别人姑娘家里去?”王岑立刻勾住了他的脖子,挂着坏坏的笑意:“知我者,谢兄也!” 谢云昭额头冒出了一根青筋,将自己肩膀上搭着的爪子一根一根掰开。王岑见好就收,嘻嘻哈哈地笑道:“得了吧你!好不容出来散心,别整天摆着一张阎王脸,活像谁欠了你八百吊似的!刚才那小娘子肯定是被你吓的,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赔?”谢云昭微微蹙眉,“赔你什么?” “赔我一个活色活香的小美人啊!”王岑耍着无奈,谢云昭这次没理他,冷哼了一声,便一个人往田野方向走去。王岑见他真的走了,无奈地叫道:“跟你开个玩笑,这也能生气?我的天,你这人心眼怎么小,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喂喂,等我一下啊……” 青梅走在山林小路上,揉着耳朵,突然一个人自顾地笑了起来。刚才那个叫王岑的还真是呱噪,没人理他竟然还可以一个人说的那么开心,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搭档。 ——一个呱噪啰嗦还有些洁癖的狙击手。 青梅走得很快,她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在山上。特意与那二人走不同的路下山,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回到别庄,东桥竟然假戏真做,真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青梅一直觉得东桥这个小姑娘一定能够长命百岁,她的生活态度真的是太乐观了。哪怕下一刻天塌下来,她依旧是照吃吃照喝喝。 “小姐,你睡醒啦。”东桥揉着眼睛,此时青梅已经换回了衣服,将东西都一一藏好。 “嗯,崔靖回来没?” 东桥摇头,“不知道。” 青梅见她依旧是副没睡醒的模样,不由道:“去洗脸,等会儿该吃饭了。” “吃饭!”东桥眼睛一亮,一蹦一跳的出去打水洗脸了。 ——看吧,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过了晚饭,崔靖还没有回来。不过青梅已经不担心了——山上都没老虎还怕个什么!丫鬟们却在窃窃私语,而且脸上还浮现出了可疑的红晕。 青梅走到葡萄架子旁坐下,这个时候她基本是被无视的。 “知道么,刚才有两个年轻公子来借宿!长得真好看,那个灰色衣服的还对我笑了呢!” “切,别自作多情了,那位公子对谁都笑呵呵的。”另一个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听说也是来打老虎的!” “啊?怎么会这样!” “我看未必,难道就不允许别人有打虎的爱好啊!” “哎……算了,大家洗洗睡吧,基本上没咱们什么事了。” 青梅微微打个哈欠,聊得真热闹啊。 到了半夜,由于去了一趟后山兴奋过头,青梅睁开眼睛,她兴奋的没有丝毫睡意。窗外的月光皎洁,别庄里一片静谧。青梅从床上坐起,披了件衣服便往外屋走。东桥那小丫头睡得正香,嘴里呼噜噜地念着梦话。青梅绕过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月亮高悬在空中,地上清辉一片。虽没有路灯,但四周倒也看的清楚。青梅揉揉肚子,她有些饿了。 轻车熟路地往厨房走去,刚到门口,听到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青梅微微挑眉——小偷? 厨房门也被人打开了,里面有些烛光发出的微亮。突然“哐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啧,这小偷也太不专业了! 青梅摇摇头,直径推开门,就看见一张脏兮兮地脸对着自己傻笑。 “崔靖?!”饶是青梅再怎么淡定,此刻还是小小惊讶了一番。 崔靖依旧嘿嘿傻笑,只是笑容有些扭曲,眉头微蹙,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妙。青梅走进去,刚才发出“哐当”声响的木盆正砸在崔靖的脚趾上。 ——可怜的盆…… 青梅如是想着。 “快帮忙把这个盆挪开!”崔靖额头冒出微微细汗。 青梅照做了,将盆放好后转身回头静静打量着崔靖一番——啧,本来挺帅的一小伙子,现在硬是成了丐帮帮主。 她朝着崔靖走过去,崔靖似乎有些害怕,正准备往后退几步。 “别动。” 简单两个字,便让崔靖立刻定在那里,一步也不敢走,可怜兮兮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青梅,你要做什么啊,你别乱来啊……不要啊,啊——” “你想把崔管家吵醒么?” 一句话,崔靖委屈地闭上嘴,眼角渗出晶莹的小泪花。 青梅看了一眼他的肩膀:“你手脱臼了,我给你接上,不许叫!” “嗯!”崔靖点头,青梅猛一上手,崔靖忍着一声闷哼——“嗯~~~~~”瞧这小颤音,小脸顿时煞白一片。 “行了。”青梅缓口气。 崔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真的好了!”当即高兴地一跃而起,“青梅,你果然什么都会!” 崔靖笑嘻嘻地走过来,“不介意再帮我炒个鸡蛋饭吧,我快饿死了!” 突然,青梅笑了笑,月光一照,她本就泛白的脸越发有些阴森起来,崔靖喉咙哽咽了一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以为我为什么帮你接骨?”丢了这句话,青梅便大摇大摆地坐到一旁去了,顺便朝着灶台处的鸡蛋指了指,“多放点葱花和肉丁,不用谢。” 崔靖嘴巴一撇——他就知道会这样!正撩起袖子准备动手时。 “等等——”青梅突然道。 崔靖连忙转身,他就知道青梅最善解人意了! “去洗手,你太脏了。” “……” 待崔靖终于将两碗鸡蛋饭端过来,青梅接过后,他便拿起自己的一碗大吃起来。想来,怕是没有几个人见过一向少言寡语的高手崔靖,也会有这么狼吞虎咽的一面。 “你几天没吃饭了?” 崔靖拍了拍胸——吃太快呛着了。 “快两天了。那只该死的狐狸,抢了我的干粮,差点没把我饿死!” “狐狸?”青梅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打老虎了吗?” “什么老虎?”崔靖往口里塞了一口饭,莫名其妙地看着青梅。 “你……”青梅也有些糊涂了,“崔管家说你上山替阿娇打虎皮去了,你怎么又遇到什么狐狸?” “这谁造谣啊!”崔靖猛地搁下筷子,“谁说我去替钱娇打老虎了!我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青梅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就算传言错了,至于这么大反应么。“你急个什么劲。传言嘛,错了就错了呗。”她将筷子递给他,崔靖气呼呼地接过,继续吃饭。 “那你去山上到底做什么了?”青梅端起自己的一碗饭,顺便夹了块酸萝卜放进崔靖碗里,“猫在山上快三天,你不会是去钓鱼吧。” 崔靖腼腆地笑了笑,“其实……跟打老虎差不多!不过对方比老虎更加狡猾,奸诈,简直就是这世上里最阴险毒辣的动物!” “嗯?”青梅纳闷,“是什么?” “狐狸。” “狐……狸?” “嗯,狐狸!” “狐狸?” “嗯,狐狸!” “狐……”青梅嘴里突然多出一块鸡蛋,崔靖抬着筷子无奈地看着她,“是的,狐狸!我上山是为了抓狐狸,你没有听错!” “为什么?”青梅嚼着被崔靖塞进来的那块鸡蛋,“你想养一只狐狸吗?” 崔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垂直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结果只听得青梅道:“其实我觉得你去养一只狼比较适合,狐狸太秀气了。” “……” 青梅见他这幅模样,瞬间明白了什么,轻声道:“不会吧……你不会……” “就是这样!”崔靖不让她犹豫,“我就去抓来送你的。”他有些紧张地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别处,“下个月不就是你生辰吗,养只狐狸挺有意思的,比什么阿猫阿狗有趣多了。” 崔靖一口气说完,脸上涨红了一片。好在他的脸现在脏兮兮的,加之月色深沉,倒也不怎么扎眼。 可沉默了许久,却没有等到身旁之人的回应。崔靖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正对上青梅看他的眼神,不由得背脊一绷。 “原来……”青梅有些受伤地看着他,“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只狐狸精?!” 崔靖:“……” “崔靖!你用不着这么含蓄的暗示吧!” “…………………………………………………………”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周二 十三章偷听 崔靖一口把饭吃到了鼻子里,手足无措地看着青梅,一时间他真的很想一头撞死算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不对,青梅只有十三岁,她还小,崔靖只能如是安慰自己。 青梅收了碗筷,,“如果真的要养一只狐狸的话,必须从小开始养。你要抓,只能抓狐狸幼崽。” 崔靖连忙道:“我去帮你抓一只来。” “但是被人养过的狐狸崽长大后如果遇到了其他狐狸,会被他们撕咬,至死方休。因为它们沾上了人的气味,从此以后是狐狸但又不是真正的狐狸。”青梅淡淡说着,“所以,还是让它们好好呆在山上吧。” “啊?”崔靖被她绕晕了。 青梅微微勾起嘴角,“比起抓狐狸,你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向崔管家解释吧!我很期待你们崔家的家法是什么样子的,哈哈。” “呵呵……”崔靖眯起双眼,意味深长道,“迟早让你见识!” 青梅感情控制区为零的大脑没有听出这话里意思,只是因不甘示弱便也笑了两声,与崔靖一起将厨房给打扫干净后便各自悄悄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青梅起床后在院子里做深呼吸时差点闪到腰。往日里像小家碧玉一样规规矩矩的丫鬟们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简直就是桃羞杏让,燕妒莺惭。腰间素带轻束,盈盈细腰不足一握,胸前两只白兔起起伏伏,简直就是引诱男人犯罪的大凶器。 东桥走来,嘴里塞着一块芝麻饼,嘴角还粘着几粒芝麻。手里端着一碟糕点,眼睛还不住地往盘里瞅瞅,看来只有东桥正常一点了。 “今天是乞巧节吗?”青梅疑惑地问道。 东桥正舔着粘在手指头上的饼馅儿,“小姐你好笨哦!乞巧节在七月,现在才五月呢。” 青梅揉着眉心。 东桥又道:“小姐,你其实是想问今天院子里的姐姐们为什么打扮的那么漂亮吧!你可以直接问啊,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说。” “那你说吧。”每次与东桥聊天,青梅都会感到一丝丝的无力。 “昨天不是有两个公子来别庄借宿么,崔管家就把他们安排到东厢房那边。其中一个穿灰衣服的王公子脾气好好哦,对谁都一幅笑脸的模样,说话也风趣,丝毫没有因为我们是丫鬟就瞧不起人。别庄里的姐姐们都争着去东厢那边,昨天晚膳的时候,王公子说今天要替大家画丹青呢,所以大家一大早就起来打扮啦。只有小姐你起得最晚,你好懒哦!” “……”她不与东桥这小屁孩计较! 不过话说回来,王岑与谢云昭竟然来别庄借宿了。 青梅静静想了会儿,东厢离她住的院落很远。他们应该住不了几天就会离开。这段时间里,她还是尽量小心一点,不要与他们照面。免得私自上山的事被戳穿,凭白惹些麻烦。 “可和王公子一起来的另一个就不怎么讨喜了。”东桥嘟着嘴,“趾高气扬,不苟言笑。好几个姐姐好心给他送吃的,向他介绍这里有趣的地方他理都不理的!” 东桥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青梅却已经起了身,将自己打理干净后便出门了。东桥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照例朝着黄夫子家走去。别庄与黄夫子家隔得不算太远,大约走两刻左右,中间要经过一片草坡与湖水。青梅今天觉得很头疼,因为东桥这丫头从在庄内就开始说,一路嘴巴就没有歇息过。而她说的无外乎就是来到别庄借宿的王岑与谢云昭二人,似乎要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地全部告诉青梅。 青梅深深感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她是为什么要对东桥说那句“那你说吧。” “小姐,你说他们是为了钱小姐来的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们也要去打老虎呢?那个谢公子真的是很讨厌啊。靖哥儿虽然也不怎么说话,但靖哥儿就不像他那样,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东桥正欲往下说,却见青梅突然看着她,东桥心底一颤,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听着!不许去招惹那两个人,尤其那位谢公子,我不想说第二遍。” 东桥怔怔地点头。虽然小姐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可现在她依稀感到小姐的态度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可青梅的威慑效果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东桥又笑呵呵地走到她身旁,“小姐,你说不许招惹谢公子,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招惹王公子啊?” “……” 东桥见好就收,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想了想,终究是壮着胆子问道:“为什么谢公子就特殊些呢?” 青梅看了她一眼,道:“他是一个权贵之人,不是你们能够惹得起的。” 东桥一惊,万分好奇:“诶?小姐,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权贵?难道不可以是一个富商,求学的举子之类的吗,今年的科考也近了啊!” 青梅轻轻叹口气,东桥这种执着精神有时候真的让她很困扰。东桥不依不舍,“小姐,你说嘛。你是不是又嫌我笨了?我就知道,小姐你嫌弃我……我……” 眼见东桥的泪珠就要哗哗流下,青梅又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 “首先,他去山上打虎,可以看出功夫不错。但又没有丝毫实战经验,定是大家族里请来名师指导圈在家里教的。其次,他袖口上的花纹,商人会用貔貅等物,但他却是绣的麒麟,太过霸气的图腾会伤财,这不符合商人的特征。他也不是赶考的举子,你见过那个赶考的举子一本书都不带的。只有一种可能——权贵。出身权贵世家,出门不带侍从,独自与好友来到咱们这种乡野之地,借宿了一天一夜还没有走的打算。这一切都证明他们并不是赶路,而是出来散心。” “综上所述,这位谢公子是一个心情不好的世家公子,与好友一起出门散心。但其为人傲慢,散了这么久心结依旧无法解开,所以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暗。而他的好友王岑,如果不是脾气非好好,定是自身地位不如此人,所以一直陪着他。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若想要活的长久一点,就不要去招惹这种身份背景的人,懂吗?” 她说完,东桥却呆呆地站在一旁,双眼失神,嘴巴微张。青梅一愣,伸手拍了拍她:“东桥、东桥?” “小姐!”东桥猛地回神,一把抓住青梅手,神情万分激动,“小姐!” 青梅被她这一惊一乍弄得莫名其妙。 “天呐!”东桥继续惊叹,眼角的泪珠不住留下,“原来小姐你也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字!” “……” 所以,她刚才说那么多,这小丫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东桥还在惊讶中,以至于竟没有发现,她家小姐根本就没有在别庄里见过王岑、谢云昭二人,竟然就能知道谢云昭的袖口图案。 二人从湖边的草坡上走过,丝毫没有发现草坡下躺着一个墨衣公子。虽然衣物裁剪的十分普通,但袖口的做工却是非常少见。谢云昭从草坡上坐起身,青梅刚才那一番话一字不漏被他全部听到。虽然他本人对这种听墙角的行为十分不齿,但奈何声音自动跑到他耳里。若有行人经过此地定会被他吓一跳——好恐怖的脸色! 别庄里王岑左边一个漂亮丫鬟,右边一个邻家姑娘,笑的一脸乐不思蜀。 “王公子,你看我这个结子要配什么颜色的料子才好看啊。”一个好不容易挤到他跟前的丫鬟含羞笑道。 “王公子,你刚才说的那种香料到底是怎么配出来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王公子……” 王岑应接不暇,突然看见谢云昭黑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惊得他一怔。 ——谁又把这位大爷给惹了? “明天我来教你们啊,我现在有些事要办。”王岑连忙推开身旁的莺莺燕燕,那些丫鬟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也闭上了嘴巴——她们也看到了脸色不佳的谢云昭。丫鬟们依依不舍地散开,心中不免又对这位谢公子重重的哼了声! “哎……你一来,美人都走了,这到底是做的什么孽哟!”王岑苦着脸,“你不是嫌这里太吵一个人找清净去了吗,看样子你是清净没找到,倒是找了一肚子火回来?” “呵!”谢云昭冷冷笑了声,“你也玩够了,明天就回京吧。” “这么快?”王岑有些意外。当初离京时,看谢云昭的模样似乎是要在外面至少游荡几个月。 谢云昭点头,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地步。 王岑大呼无趣,“其实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虽然这里的小美人没有京里的那么漂亮,不过胜在自有一股的清纯之气!” 清纯之气?谢云昭默默翻个白眼,应该是刁钻刻薄之气吧。 “哎,我还有好些个地方都没有玩到。你还记得咱们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吗,我在这里问了一圈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女猎户!”王岑神神秘秘地走到一旁,声音中有些兴奋,“我说……咱们遇到的莫不是什么山神仙子之类的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谢云昭爽快地扔了这句话给他。 王岑长长叹口气,他就知道,根本就不能指望这个人能够理解什么叫做风月。 谢云昭不再理会身旁的风流公子,独自走回房间,静静地坐在桌旁。 什么山神仙子,不过是私自跑去后山嬉耍的小姐罢了!还是一个刻薄不懂礼数的大小姐! 十四章离去 接受了黄夫子一上午近乎填鸭式的打击教学后,青梅甩了甩早已僵硬的右手。黄夫子皱着眉,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写的那几个字:“七八年了,竟然还这么烂,这么烂!真真气煞我也!” 青梅也瞟了一眼自己刚刚的大作,理直气壮地说道:“夫子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说这是您教的。” 黄夫子一口气噎在喉咙管,过了许久,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朽木不可雕也!” 青梅行了个礼,“夫子再见。”然后没有丝毫羞耻之心,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临出门时,突然想起什么事,又折了回来,“夫子,文老家今天做红烧肉,你去不去啊?” 黄夫子一愣,连忙从铺垫上起身穿鞋,边打理衣服边嚷嚷,“丫头,等等老夫!你这个不尊师重道的,竟然这个时候才说。哎哎哎,走慢点啊!” 文大夫如今已经古稀之龄了,但精神依旧很好,有时候甚至可以下地干活。当然他也只是图个乐子,别庄四周的乡亲们都十分尊敬这位医术高超的老大夫。自从东桥用一碗红烧肉征服了文大夫后,以至于文大夫每天都翘首以盼着东桥的到来。黄夫子起先还鄙夷的哼了声:“口腹之欲,非君子之道。”众人静静看着他,然后一块又一块的红烧肉都消失在了他嘴里…… 刚进文大夫的竹院,文大夫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东桥身后。青梅觉得纳闷,她依稀记得文大夫以前不这么好吃啊,估计是年纪大了,老了老了成老顽童了。 东桥熟门熟路地去了厨房。青梅将小桌在院子里摆好,又倒了一壶文大夫自家酿的米酒。将酒壶放进木桶,丢进井水中冰镇一刻后,再小心翼翼地提起来。替二位老先生倒了一杯。院中清风小酌。黄夫子品了一口,沁凉到心间,舒服的顿时眯起眼,畅快地长叹一声。 不多时,肉香四溢。东桥将红烧肉端出,碗下还搁着一个小炭炉。碗中红烧肉的肉汁依旧轻轻发出“咕噜咕噜”的诱人声音。 文大夫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快送入口中,浓稠的酱汁包裹着舌尖的每一个味蕾,香、浓、软、糯! “天字第一号红烧肉,东桥丫头,这名号非你莫属啊!”文大夫赞不绝口。 东桥得意地仰着头——那是,对于吃她敢认第二,这世间无人敢称第一!想到此处,东桥不免又提到了在别庄借宿的王岑与谢云昭二人。 “我亲自下厨烧得红烧肉,那位谢公子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挑挑拣拣地夹了几块竟然就说饱了!他竟然饱了!一个大男人的胃口居然比小姑娘还要小,真是气煞我也!” 青梅面无表情地吃着她的饭,最后半句‘气煞我也’是黄夫子早上说她的,被东桥这小丫头给现学现卖了。 文大夫却来了兴趣:“谢公子?别庄里来了两个借宿的公子?” “是啊。”东桥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大家几乎都知道了。” 文大夫捻须一笑:“青梅啊,你知道吗?” 青梅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此时她特别希望黄夫子半路吼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圣人之道你们又忘了,哎!”但黄夫子现在正与红烧肉纠缠的如胶似漆,圣人的话估计也忘到天边儿了。 东桥那个大嘴巴直接嚷道:“小姐知道啊,她还嘱咐我不要去惹那两位公子。” “这样啊。”文大夫点个头,突然发现那碗红烧肉竟然被黄夫子一声不吭地吃了快半碗了,连忙拿起筷子抢肉吃。刚才的问话不了了之,反正也只是一时兴起问问,哪有红烧肉来的重要!青梅微微松口气,若是被文大夫追问下去,万一被套出她私自上山一事就糟了。 帮文大夫收拾好了院子后,青梅便带着东桥及一个家丁告辞了。三人走在田野的小路上,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三人连忙走到路旁,两匹黑色骏马呼啸而来,又在他们身旁猛地勒马停下。 王岑一脸欣喜,抬手指着青梅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青梅目力极佳,之前便看到了马背的王岑谢云昭二人,心底微微一惊——这个时候是她自己装失忆,还是期盼这二人突然间歇性失忆忘记山上偶遇,两种选择哪一个概率大一点? 王岑激动了半天,青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王岑终于将心绪平静下来,刚准备朝着青梅喊一声,谢云昭一鞭子猛地抽打王岑胯/下骏马,只听得一声嘶鸣,骏马如奔雷般向前飞驰。 “告辞!” 谢云昭说完,一骑绝尘。 东桥愣了半响,呆呆道:“他们就这样走了吗?” 青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静静看了会儿。刚才谢云昭的举动……他应该也不想多生是非吧,青梅如是想着。 “回去了。” “哦。”东桥点头应是。 谢云昭与王岑来到别庄,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本就平静的油锅,炸的正热烈时,油锅熄火了…… 别庄的丫鬟们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生活中,只是一个个显得闷闷不乐,脸上的笑容也不灿烂了,整个别庄仿佛被乌云笼罩了一般,阴沉沉的。青梅倒是靠在摇椅里,左手边放着乌梅汁,心里轻轻感叹宁静的日子真好啊! ——千万别又来几个年轻公子借宿,否则别庄就真的永无宁日了。 结果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钱娇又来了。 “青梅,我马上要去京城里的姑妈家。我会想你的,时常给你写信的。”钱娇握着青梅的手,红着眼眶含泪说道。 “嗯,路上小心。” 钱娇点点头,又与青梅说了会儿话,但总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青梅四下看了一下,问:“你找谁?” 钱娇连忙收回了目光,掩面笑道:“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这里新搭的牵牛花架子,挺漂亮的。” “哦。” 青梅端起茶,细细品起来。 钱娇又坐了一会儿,把能说的都扯了一遍,最后实在没话说了。终于硬着头皮试探问,“崔靖呢,我想走之前跟也跟他告个别。” 青梅放下茶杯,“我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钱娇声音尖锐了一下,似乎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礼,又连忙笑了两声掩饰过去了。 “我最近不常见到他。”青梅说的是实话,自从上次二人一起猫在厨房炒了两碗鸡蛋饭后,崔靖又开始神出鬼没起来。 但钱娇显然不信,她勉强笑了笑,“青梅,我知道你可能怪崔靖之前去打虎皮,但是……我马上就要走了,大家都是好朋友,我走之前与他告别不过分吧。” 青梅点头——这很正常。 “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最近在哪里,也许……你可以去问问崔管家。” 钱娇脸色微微泛白,轻咬着下唇,勉强维持着优雅的举止。 ——她竟然要她去问崔管家。虽然崔靖毫发无伤的从山上回来,但崔管家因为这件事早就太待见她了!青梅竟然还要让她去问崔管家,这不是找不自在么?!林青梅,你至于将崔靖这么藏着掖着?! “算了!”钱娇嫣然一笑,“反正以后大家还会见面的。”此时她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又换了一副忧伤的面容,“青梅,你与我说实话,我去京城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青梅脑中一白——她为什么要怪她?这个问题好奇怪…… 钱娇见她不说话,以为青梅正在伤心,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但面上依旧难过地说道:“青梅,你别伤心。别庄虽然在乡下,但这里景色不错。你一个人自由自在,崔管家又疼你。不过你放心,你肯定也会回去的,毕竟你是你娘的女儿,林府的嫡女啊。” 天呐,这简直就是一个噩耗,晴天霹雳!!! 在这田园别庄七年悠闲又自由自在的生活,让青梅差点忘了这具身体主人的身份是个官宦人家的嫡女!她不要回到大宅子里去!那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哦不!她将会成为一只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被刺眼灼热的阳光给活活烧死! 钱娇见青梅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心中生出了一丝报复的快感。青梅被林府抛弃,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娘亲说得对,男人都喜欢柔弱些的女人,想必崔靖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对青梅好些吧。也罢,她将来是要嫁入高门的,这也是母亲将她送到京中姑妈家暂住的原因。崔靖虽然很好,但终究不过是个管家的孙子…… 钱娇如是想着,心里不免又弥漫了一些内疚。青梅也挺可怜的,她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崔靖在哪儿。 “青梅……”钱娇想要说些什么话补救一下。但此刻青梅满脑子都是黑夜生物被暴晒在阳光下的恐怖场景,没有一点心思去在乎钱娇要说什么。 钱娇自讨没趣。 ——算了,她说的也是事实,等时间久了,青梅渐渐会释怀的。 钱娇离开后的当天夜晚,青梅前所未有的失眠了。她整夜整夜的梦见自己被众人绑在十字架上,在阳光下暴晒,皮肤里不断发出噼啪的爆破声。无论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十字架的束缚,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干枯,甚至炸裂,最后“轰——”的一声,灰飞烟灭…… “啊!!!”青梅猛地坐起,惊出一身虚汗。守夜的丫鬟凉风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您怎么了?” 青梅回过神,低声道:“恶梦罢了,你去睡吧。” 凉风面露担忧:“奴婢去煮一碗安神汤。” “不必了,下去吧。”青梅摆摆手,凉风见此状便也不再说什么,弓身退出。 青梅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但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林府的老爷夫人小姐们早就遗忘了林青梅这位嫡女,她的心这才渐渐又放回肚子。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后,钱娇真的寄了一封信回来。 十五章信件 青梅收到信时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按她的想法依照钱娇的性格,此去京城想来会忙上一阵子,就算寄信也不会这么快。不过有人寄信给你证明你还是被他人挂牵着,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青梅拆开信封,仔细读起来。和她所想的差不多,钱娇主要是写的她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的生活琐事。字里行间里可以看出钱娇很开心,她是一个喜欢繁华与热闹的姑娘。中间还详细写了她与表姐唐宁一起参加了一场花宴,宴席间结识了许多京中望族小姐。值得一提的是她遇到了养在青梅娘名下的庶姐姐林青悠。林青悠很关心由于身体不好而一直住在别庄疗养的妹妹青梅。 当初林府将小青梅送到别庄真实原因是那个老和尚的一句话,说她煞气太重。但林府毕竟是官宦人家是以对外宣称则是说的青梅年幼体虚,受不了京中的气候便送到别庄调养。 青梅继续往下看。钱娇在信中将林青悠夸得天花乱坠,直言京中大族里的家教就是不同凡响,而且林青悠竟然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她要好好努力学习,以免将来与其他贵族小姐结识过程中丢了脸面。 青梅合上信,拿起纸笔,酝酿如何回信。她想了一会儿,提笔道:“阿娇见信如晤,接手书,汝在京中亦有乐趣……”刚写了这几个字便锁了眉头,她真的没什么话好回的。便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在别庄过的很好,希望你在京中也继续玩的开心。 结果在七月中旬时,青梅又收到了钱娇的来信,依旧是满满一页半纸。青梅看的头都大了,也许有人觉得一页半的内容不算多,但那可是文言文!自从青梅在黄夫子那学习后,她似乎能够明白在她所在的世界某国的文字无比神奇,可以用一百个字的数量描述一千字的内容! 将信看完后,青梅只有一个感受——钱娇已经彻底被林青悠征服了! 其实京中的钱娇之所以会这么频繁的寄信来,大抵是因为幸福的人总是希望找一个比较级,而被家人抛弃在别庄一个人孤孤单单生活的林青梅,刚好就成为了那块他人幸福的垫脚石。 钱娇托腮望着窗外,等会儿姑妈要过来看看她的女红。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在这里她唯一能够胜出自己表姐表妹的地方也就是女红了。她将桌上一封没有写完的信收好,嘴角不免挂上一丝笑意。青梅不能来京城,她就将这里的繁华写给她看,算是好姐妹了吧!不过她也真可怜啊…… 门外的丫鬟突然轻声道:“林小姐稍后,我这就去通禀。” 钱娇一愣——林青悠怎么突然来了? 推开门,林青悠莲步微移,她就像是一枝白莲,高洁,端庄。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彬彬有礼,仍谁都会赞叹。在一众世家小姐中她的容貌不是最出色的,但那如莲一样清新淡雅的气质却丝丝萦绕在众人之间。 “阿娇妹妹,姐姐冒昧来打扰你了。” 林青悠俏皮地对着钱娇微微福了个礼,钱娇连忙扶住她的胳膊,笑道:“青悠姐姐,你太客气了!”说罢,便将林青悠引到里屋小坐。 二人天南海北闲聊了会儿,林青悠这才将自己来此的目的说出。 “阿娇妹妹,姐姐知道你与青梅素来交好,你可知……青梅平日里都喜好些什么?” 钱娇眨眨眼,虽说林青悠往日里也会提到青梅,何故今天如此露骨询问?而且林青悠的样子虽然依旧和往日一样端庄,但眉宇间隐隐藏了些焦虑。不过林青悠与林青梅是亲姐妹,林家事和她钱娇又扯不到利益上的关系,将青梅的喜好告诉林青悠也无妨,自己还可以做一个顺水人情。 待林青悠从钱娇那离开时,心中的大石不仅没有轻几分反而更加重了。身边的丫鬟墨竹自幼便跟在了林青悠身边,她知道小姐在心忧何事,安慰道:“小姐,您不是经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这一次一定也能有惊无险的过去的。” 话虽如此,但林青悠依旧放心不下。墨竹是她的心腹,不仅仅是丫鬟更是可以说些心里话的朋友。有些话有些委屈她不敢对旁人说,只能告诉墨竹。 “墨竹,刚才你也听到了。青梅这些年在别庄过的并不好,女红刺绣竟然是丫鬟教的,诗词歌赋也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乡野夫子来教授。而我一个庶女被养在主母的名下,看起来无限风光,她知道这一切后一定会非常恨我。昨儿我听管家说,爹爹已经将信寄出去,想来八月末九月初,她就会回来了!” “小姐,你也别太忧虑了。也许……”墨竹极力乐观地劝道,“青梅小姐是一个豁达的人呢。” 林青悠摆摆手,“再豁达的人也不会允许一个庶女过的比自己好。而且咱们府里的风言风语你也不是没有听到,待她回来后,就算是心胸豁达,可若有人暗中怂恿呢?她是嫡我是庶,尊卑有别。自我被养在主母名下后,多少人眼红,又有多少人暗中使绊子。如今嫡女回来了,她们会找到更好的理由!我只能小心翼翼,一旦一步走错,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小姐……”墨竹哽咽看着她。同样是林府的庶出小姐,为什么只有小姐要过的这么辛苦,那何氏张氏的女儿,才学相貌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小姐的,却是长了一肚子的坏心眼。菩萨保佑,希望回来的嫡女小姐是一个心胸豁达的人,不要轻易相信了府中小人的谗言。 除了很小的时候见过林青梅几次,林青悠对青梅几乎毫无印象了。与钱娇的谈话中也得知,青梅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她总是郁郁寡欢的一个人待在一旁。林青悠深深吸口气,心中开始筹划如何与林青梅交好了。 “你说,我绣一个香囊送她如何?” 墨竹眼中,自家小姐做什么都是好的,自然忙不迭地点头:“小姐的绣工最好了,这一针一线绣出的东西最显心意了。” “嗯!”林青悠也觉得这个见面礼不错。离青梅回府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要好好计划一番了。 远在别庄的青梅不知现在已有人为她上心了,她的日子依旧是平淡却悠闲自在。但钱娇走后不久,崔靖也留书走了。 崔管家看见那封信,气的差点将屋子给掀了。青梅觉得崔靖是挺让人头疼的,上一次上山抓狐狸,他竟然企图用‘与同伴捉迷藏,结果一不留神在山上迷路了’这种神奇的理由糊弄过去。但崔管家冷笑三声后,青梅就听到木板与肉的完美结合交响曲,崔靖趴着睡了三天后总算能够翻身了。 这一次更加离谱,崔靖直接留下书信——江东正在征兵,有道是‘男儿何不带吴钩’,他去参军啦,以后一定会成为大将军回来的! 对此,青梅只能静静地看着已经头发花白的崔管家,一边骂崔靖“小兔崽子”,一边道,“一定要平安啊。” 青梅再次悠悠叹口气,心怀不安地悄悄离开了。崔靖在离家前一天,曾来找过她。 他问她:“如果有一天我去参军了,你会想我吗?” 青梅一愣——参军? 当时她只是觉得在猜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心思上又猜了一步,但她还是如实道:“如果你去参军,记得做一个胆小的士兵。” “……”崔靖一口血闷在胸前,他迟早会被林青梅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气死。可不等他发作,只听青梅道:“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胆儿都不大。我不会想你,只有死人才会得到想念。” “是么。”本以不抱希望的崔靖又笑了起来。虽然青梅说的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他还是明白她是在担心他,希望他平安归来。 “我会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崔靖注视着眼前之人。他知道她是嫡女,虽然别林府送到了别庄但她终究是一个嫡女,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配不上她。 他会成为大将军,然后完好无缺地活着回来,八抬大轿将她娶进家门。虽然崔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相信青梅可以一直等到他成为大将军还不嫁人,但崔靖就是觉得这世上能够与青梅这匹配的就只有自己了!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青梅本以为崔靖只是说说而已,就算他是不是说说而已,要行动应该也会提前知会一声。结果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 原来那次谈话就算是知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阿富汗、伊拉克这些战乱地方,十六岁的男孩儿拿着AK47横扫一片也是很正常的。青梅对自己对崔靖的这些年的教育还是很有自信的,而且她颇有先见之明的教授了他很多实战以及野外生存的手段。 ——崔靖上次一个人潜入深山抓狐狸,最后被狐狸偷走干粮但依旧没有饿死在山中就是教育成功的例子! 崔靖走后,除了少了一个伴儿外,青梅觉得没有哪点不适应的。虽然崔靖是去参军,但现在是太平盛世,参军没什么风险,除非运气好到爆的遇到了反政府的武装分子。不过别忘了青梅最大的优点——自己命不当回事儿,别人的……她就更加不会当回事了! 到了七月末时,青梅收到了第三封信,却不是钱娇写的。而是七年都未曾联系的林府寄来的,由她的母亲徐氏亲手写的书信! 随着这封信一起来的还有两个老妈妈以及四个丫鬟并七个家丁。这一刻,青梅终于知道,对于她来说这世上最恐怖的并不是狙击枪的红点印在你的脑门上,而是人类社会中存在了上千年的,最恐怖,最复杂,最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人际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黑暗生物终于要见到阳光了 青梅会不会见光死呢? 她是否能够处理好复杂的人际关系,比如说最最基础的……称呼问题? 青悠的香囊最后起到作用的了吗? 请看下一章—— 【抱歉,下一章还没码,我这就去开文档,QAQ……【呵呵……突然好冷啊# 十六章回京 林府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想起被丢在别庄里七年都不闻不问的女儿,而且一下子派了这么多人来伺候。 前来的两位老妈妈都是京中宅子里的老人了。 王妈妈负责管教丫鬟,训导丫鬟的手段雷厉风行,大宅里就算是主母徐氏的丫鬟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张妈妈则刚好相反,她是专门教习小姐礼仪的老妈妈,据说是从宫里退出来的,以前是伺候过娘娘的人了。 与王妈妈不同,张妈妈整个人有些微胖,整天都笑呵呵的,但大宅里的人都知道,能从宫里平安出来的人那都是人精!是以相较于王妈妈表面上的威严,张妈妈的笑里藏刀更加令丫鬟们害怕,甚至是府里的小姐们都对张妈妈礼让三分。 徐氏一口气将府中两个得力的老人都派来了,主要还是担心青梅这些年在乡野村落没什么见识,免得接回京后丢了林府的脸面,是以特请二位妈妈务必帮青梅突击一下,做做表面功夫。 “小姐,您的万福礼左手抬的稍微高了。”张妈妈微微笑道,两个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右手压左手在左腰间,右脚微微支,屈膝同时微微点头。对,请跟着奴婢再学一遍。” 青梅叹口气,只好又重新来了一遍。张妈妈可真是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发挥到了极致,无论青梅做的多么不标准,她依旧是一张笑呵呵的面容,不生气也不恼怒,只会一遍又遍,直到你做到标准动作为止。 “小姐,大家闺秀要做到笑不露齿。”教完了请安,张妈妈又开始教习笑容。没办法,她们只会在别庄停留三天,三天后就要带青梅回去了。这三天里,她只能将最基本也是最经常用到的礼仪教授,剩下的……哎,任重道远啊。张妈妈心里叫苦,但面上依旧笑容满面,“团扇半遮,不要将扇柄全握,轻轻拿起就好。” 东桥与凉风两个小丫鬟站在一旁,东桥小声道:“其实小姐根本就不笑,用不着遮面的。” 凉风正欲搭话,只觉得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她们这里。负责训导丫鬟的王妈妈冷着一张脸,走来。东桥与凉风心底一惊,背后有些凉意。 “两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若是回到京中,岂容你们这般交头接耳!”若不是青梅强烈要求,她根本就不想将这两个乡野丫头带回宅子。 东桥、凉风二人立刻闭上嘴巴,小心翼翼地跟着王妈妈去学规矩了。 张妈妈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心中却道,没想到这王氏不管到哪里都是一个德性,府中丫鬟们私下替她取得‘冷面婆’这个外号还真贴切啊! 三天的突击很快就过去。在第三天用过早饭后,张妈妈与王妈妈准备来做最后的嘱咐,因为他们下午就要出发回京了。 可当她们来到青梅住的院子时,守院的丫鬟道:“今儿小姐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不过请二位妈妈放心,午膳前小姐就会回来,不会耽误今天的行程的。” 张妈妈一愣:“小姐出门了?” “是。”丫鬟道。 王妈妈冷哼一声,“大家闺秀竟然连早饭也不用就慌慌张张出去了,张妈妈这三日你可是教的好规矩。”这话不轻不重地刺了一□旁之人。 张妈妈却不恼,笑道:“我想小姐一定是与照料她多年的老大夫辞行去了。小姐果真天生就有一颗尊老之心,真是知书达理啊。” 王妈妈默默白了她一眼——小姐还没在跟前呢就急着拍马屁,是不是早了点? 守院丫鬟虽是一直待在乡下别庄没有见过大宅里的勾心斗角,但机敏的她还是感到了眼前两个身份都不低的老妈妈之间的争斗,便实话实说道,“二位妈妈,小姐的确是去向文大夫辞行了,二位妈妈可以先去偏厅用些茶,稍等片刻。” “那就不必了。”王妈妈冷声道,“今日小姐回京,我还是再去看看马匹行李是否安排妥当为好。” 小丫鬟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张妈妈倒是笑呵呵地领了情,“我可是常听夫人说每年别庄送去京的茶叶都是顶好的,没想到今日有幸能够品尝,真是多谢了。” “张妈妈不必客气,这也是崔管家吩咐奴婢们的。”说罢,丫鬟们便带着张妈妈去偏厅等候了。 竹园中,文大夫正与黄夫子在对弈,青梅半个时辰前便到了,但也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棋盘上黑白交错,最后是文大夫险胜。二人都知道青梅此来是为辞行的,两位老先生都挺喜欢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小丫头的。或许是因为二人年轻时因功名利禄在宦海浮沉几十年,退隐山林后反而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悟道了一丝静的真谛。 “要走就走吧,何必来这些虚礼。”黄夫子看也不看青梅一眼,起身便走。跟在他身后的书童小黄走之前却往青梅手里塞了一封信,低声道,“夫子特地给你的,以后如果遇到麻烦,这封信也许能够帮你。” “那老家伙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文夫子捋着胡须,呵呵笑道。青梅看着手里的信件,微微勾起嘴角——的确如此! “不过青梅丫头,你可知道黄夫子为什么收了你做学生吗?” 青梅心道,因为她的二十一天习惯法则呗!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了,只道,“文老您请直言。” 文大夫眯着眼,似乎在回忆一些非常遥远的事了,只听他淡淡说道,“想来那小书童也曾与你说过,黄老他很少收学生。但十年前,他却遇到了一个令他颇为欣赏的年轻后学。” “嗯,后来还高中了状元。”青梅对此人很有印象,毕竟一个月能看完黄夫子书房里所有的书,虽然考前突击成分居多,这种人依旧是天下罕见。 “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这位状元郎后来如何了?” 青梅摇摇头。 文大夫坐回石凳微微笑道:“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拜丞相之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天呐,竟然教出了一个国务院总理!黄夫子啃鸡肉卷的形象顿时在青梅脑中高升了。 青梅有些疑惑,“这和夫子收我为学生有什么联系吗?难道……我和这位丞相很相似?” 文夫子正捻须,似乎从青梅哪里听到了非常有趣儿的笑话,突然大笑起来。 “像,但又不像。” 青梅暗中耸肩——那是自然,她又不可能变性。 “你和他一样,都是安静的性子。从来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一群人中也不会起眼。” “……”青梅不觉得这是赞扬的话。文夫子这么说她还可以接受,但这么说当朝宰相……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位兄台是怎样爬到宰相的位置的? “可就是这样的人,往往最是让人放心。”文大夫悠悠道,“似乎只要交代他做的事,就完全可以放心。他就是那样,让大家不去注意他,直到他官拜丞相那一刻,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看来是一个厉害的人物。青梅突然想到一句俗语——咬人的狗不叫…… “夫子应该很喜欢他了,所以才对我爱屋及屋?”这是青梅想到的唯一可能。但文夫子却摇了摇头:“不不不,黄老其实对他很失望!” “失望?”青梅很诧异。 文大夫笑的有些苦涩:“那孩子在权臣的路上越走越远了,自古权臣没有几个能够善终……黄老一度十分后悔,如果他不教他,也许那孩子可以做个悠闲的小官,几十年后归于田园。所以当他看到你时,青梅,你和那孩子在真的很像,幸好你是一个丫头。” 青梅看着手里的信,“那么这封信……是夫子写给丞相大人的?” “丫头,你此去京城,虽说是回家。但那个家,过去七年于你不理不问如今突然将你召回,这其中定有深意。大宅中的勾心斗角少不了,这封信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拿出,也不要被人看到。” “这信里写的是什么?” 文大夫却没有回答,只是突然笑道,“益州狂生黄易秋,皇帝三请不入朝,手书一字值千金,一封举荐信就可让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封疆大吏。但闻名天下之人往往死于非命,而无名小卒却总能颐养天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丫头,信你好好收着吧,一切都要看你的造化了。” 结果文大夫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告诉青梅信中到底所书何物。所幸青梅也并不是好奇心强盛的人,既然夫子说关键时刻可拆,那就留到关键时刻吧。但,在林青梅的人生字典里,似乎没有什么时刻能够称之为关键。 临走时,青梅深深看着坐在院落摆放草药的文大夫,突然有些舍不得。黄夫子曾经对她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当时她也没怎么认真听,此刻眼睛却有些发红…… 青梅回京了。 崔管家突然觉得别院空了起来,他背着手走到青梅的院子前,几个丫鬟正在打扫,一个家丁拿了一把锁过来。 崔管家道:“别锁。” “可是……”家丁有些犹豫,“小姐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崔管家微微叹了口气。是啊,那小丫头不会再回来了。想到她也曾称呼自己为爷爷,虽然不合大家族的礼教,但是,哎…… “那我锁了。”家丁正欲带上大屋房门,崔管家突然道,“算了,还是不用锁了,每天让人来打扫一下便可。” “是。”家丁将门又重新推开。 黄夫子依旧是每天往文大夫的竹园里跑,两个老头儿下下棋喝喝酒,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只是没了东桥丫头的红烧肉和青梅亲手斟的米酒,这日子似乎少了些许点味道。 官道上,几辆马车徐徐前进。中间的一辆明显要大的许多,青梅便坐在里面。东桥与凉风这三日被王妈妈训的大气都不敢喘,此刻好不容易脱身,待在青梅身旁,两人皆一幅死里逃生的模样。 东桥直接从马车里一旁香空白。】的小木柜子中拿出一盒子点心吃起来,连一向自制力较强的凉风竟然也拿了几块塞进嘴里,因为她们太需要食物太来安抚被打击心灵了。青梅也不在意,离驿站还有很长一段路,她先靠在软枕上睡会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好好休息一下,下一更在周日。^_^ 十七章暴雨 青梅睡的正香,突然车厢一颠,她睁开眼,东桥与凉风二人皆一脸菜色地跌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忽而,雷声轰鸣,车外狂风阵阵,车帘被呼啸吹开,冷风呼呼地吹进马车内,东桥连忙将压帘子的重布放下,车内这才又恢复到了安宁。 夏日的雷雨说来就来,斗大的雨珠铺天盖地的打下。赶车的马夫连忙高声喊道,“小姐莫怕,只是大雨而已,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到驿站了。” 青梅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头一歪身子一倒,继续抱着小毯子呼呼大睡。 在她后面的一辆灰色马车,王妈妈与张妈妈就没有这般惬意了。她们是府里的老人,自然知道一些当初青梅被送到别庄的□。 张妈妈悄悄将手缩回袖子里,将手腕上的佛珠链拿下,心中默默地念着菩萨保佑。王妈妈鄙夷地看她一眼,万分不屑地闭目养神。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王妈妈悠悠地吐出一句。别以为她不知道张妈妈这只老狐狸的私底下是个什么摸样!在知道要来教青梅礼仪时,在东来寺连忙吃了三天的斋,求了十几个平安符。这老女人面上去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明明比谁都要讨厌那个嫡女! 张妈妈念到一半被打断十分恼火,面上却还顾着一丝宅子里老妈妈应有的脸面,笑道:“我替小姐祈祈福,也是临时抱佛脚吗?” “哼。”王妈妈冷笑一声,毫不理会。 突然车轮忐忑了一下,二人一个不稳皆往前俯去。张妈妈被马车的冲力撞到了一旁,心中恼怒之极,高声斥道:“你怎么赶的马车,眼睛被狗吃了吗?” 王妈妈见她这幅模样,只觉心中十分畅快:“哟,我说张妈妈,您竟然也会这么没有斯文啊。” 张妈妈被她几番刁难,脸上的笑竟然还挂的住,“斯文只对斯文人有用。这赶车的奴才不过是个下里巴人,你要是说的太斯文了怕他还听不懂。对牛弹琴,岂不可笑!” 只听车外车夫“驾”了一声,马车再次徐徐前进,一时间车内再无二话,两位老妈妈分坐在两侧,谁都不再搭话,免得自找麻烦。 终于到了驿站,才发现驿站内竟然人满为患。马车自后院小门赶进,青梅是小姐自然不能抛头露面,在张妈妈的陪同下于后院下了马车后,便直径回房间了。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张妈妈与东桥还有凉风三人时刻守在青梅身旁,以防青梅被陌生人叨扰。 “去打些热水来,顺便看看王妈妈她们都安排好了没。”张妈妈对着凉风吩咐道。她知道两个丫鬟中凉风的性子稳重些,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也不会出岔子。 “是。” 凉风带门而出。 她们住在二楼,所有的房间都相连着,青梅的雅间则是最里的一间。此时王妈妈带着几个丫鬟从隔壁房间走出,凉风见着她脊梁骨就阵阵发毛。 “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王妈妈走来。 凉风连忙点头:“回妈妈的话,是的。” “多留些心眼,时刻记着不要丢了咱们京中大宅子的脸面!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惹得乱子没人替你收拾!” “是,奴婢谨记。”凉风维维是诺。 “嗯。”王妈妈满意地点点头,“你这是去做什么?” “回妈妈的话,奴婢奉张妈妈的之意,去给小姐打一些热水回来。” 王妈妈听着,不觉不妥,“去吧。” “是。” 凉风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正从楼梯走下时,大堂门外又来了一辆马车,只见一个蓝衣男子模样的急急忙忙地从车上跳下,撑开伞将另一个稍显瘦弱的少年搀扶下来。凉风有些纳闷,那个撑伞的人穿的比那个被搀扶的少年衣服料子还要好些。这……到底谁主谁仆啊。 “小二,过来帮把手,帮把行李抬上去!”外面雨势非常大,那男子虽撑着伞,但半边肩膀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待他收起伞,凉风顿时眼睛都直了,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俊朗之人吗?虽说之前在别庄借宿的那两位公子长得也十分漂亮,但王公子总觉得有些轻浮,那位谢公子更是脾气傲慢,就算再好的皮囊也只会令人厌恶。只有眼前这一位,温文尔雅,不拘不傲。 “公子,您还是先休息吧。咳咳咳……我去搬行李就好,咳咳咳……” “不行!你已经病了,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贵。”蓝衣公子又拽了一个小二到身边,塞了一钱银子在他手中,道“烦去请一个大夫来,我的书童这几日有些风寒。” 小二拿了银子,自然卖力起来,忙不迭地道,“您放心,我一定给您请来。二人先休息片刻。” 蓝衣公子点点头,在小二的指引下搀扶着书童上楼了。凉风依旧呆呆地站在楼梯旁,突然听到王妈妈重重的一声咳嗽,凉风猛地一惊,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夹着尾巴跑去打热水了。 王妈妈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的,不晓轻重的年轻丫头! 屋内,青梅正百无聊赖地听张妈妈跟她讲回到林府应该注意的事情。 “您的母亲,便是当家主母。您的亲弟弟名叫林远烨,小少爷天资聪颖。待小姐回去后,想来定会和小少爷相处融洽的。” 林远烨可是林府的嫡子,以后不管是林青梅嫁出去了还是待在家里,都得依仗着自己的兄弟。下人说出嫡子的名字,本就犯了忌讳。张妈妈此举,无疑是向青梅表表衷心,免得青梅连自己弟弟的名字都不知道,倒时候闹了笑话,怕是要牵连到一干人。 张妈妈一边说着,一边默默观察青梅的脸色。发现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中不免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不受宠的嫡女竟然还是个沉得住气的。 当初她在宫中,若是冒着忌讳向那些个妃嫔公主们透露些消息,虽然各个表面上装得毫不在乎,但眼角眉梢间的喜悦却逃不出她张妈妈的法眼。可现在眼前的林青梅,别说是喜悦了,她依旧是四平八稳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杯茶,仿佛听说书一般地悠闲。张妈妈心道,看来这位嫡小姐怕是个老谋胜算的,看来自己以后要小心行事了,免得回到府里一众小姐太太们斗得出了什么岔子,那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已去世的胡姨娘的二小姐,现在寄养在大奶奶的名下,她是您的庶姐姐林青悠,此外您还有两个庶出的妹妹和一个庶哥哥。京中宅子里比起别庄来是要热闹许多,不过您也不必担忧,您是嫡小姐,比起他们尊贵着呢。”张妈妈说完不忘拍拍马屁。 谁料青梅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喝着她的茶,仍你是风吹雨打还是溜须拍马,始终不为所动。这样的人张妈妈原来在宫中见过一个,那便如今的苏太妃——后宫中除了太后外,唯一一个生了儿子还活下来的女人。可不管青梅是真的像苏太妃,还是真的是天生木纳,在弄清楚之前,张妈妈觉得自己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在二楼另边的房间里,柳成绪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身旁的店小二满头汗,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 “这就是你请来的大夫,连伤风和发热都分不清还能叫大夫?!”柳成绪快要被这个贪财的店小二给气死了! 他从江东来往京城参加今年秋试,可书童柳生却因这连日的大雨降温,又加之水土不服半路上便病倒了。柳成绪不是那没心肝的主子,相反,他一向当柳生是兄弟。柳生不愿意耽搁主子的行程,只吃了几幅药便强硬上路。但那些个乡野大夫三脚猫的功夫,只能暂时缓解。如今好不容易来到这官府的驿站,指着这附近能有个像样的医馆,结果这店小二请来的依旧是个庸医!柳成绪看过几本医书,那庸医被柳成绪一问,顿时露了马脚,连脉也不把了,逃也似的跑了。 “这……公子,您稍等。我再去替您请一请。这几日因为大雨的缘故,好多人都发热伤风了,周围的大夫都被请走了。您等上一等,成不?”小二苦着一张脸,能住在雅间的人都是贵人,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柳成绪蹙着眉,“我还是自己去一趟药铺,你替我照顾我兄弟,若是生出好歹,我拆了你的驿站!” “是是是是是……”小二连忙将药铺的位置告诉他。 柳成绪叹口气,便推门离去。 此时,凉风将热水打来,浸湿了巾子递给青梅。青梅放下茶杯,往铜盆里看了一眼,不觉微微蹙了眉。 凉风道:“小姐,擦擦脸吧,这水是刚烧的。” 青梅想了想,转身到桌旁写了张方子:“这是官家开的驿站,附近应该会有药铺。你照着这个单子去抓一些药来。” “药?”凉风不解。 “嗯。”青梅道,“这是文老给我方子,去抓就是。” 凉风虽然还是不明白青梅此举,不过既然是文大夫开的方子那自然是灵丹妙药了。凉风接过单子,便也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到此为止配角栏最后一位重要角色也登场啦。 一位从登场开始一直到本文结束,都会遇到各种操不完的心的操心公子,柳成绪。嘿嘿~ 十八章烧水 凉风向小二询问了药铺的位置后,便撑伞出去了。官府的大型驿站旁通常都很热闹,也会有许多小商小贩,久而久之,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规模却十分热闹的小镇子。药铺里驿站不远,走上一刻便到了。没有想到此时药铺里也站了许多人,这几日的暴雨让许多人都有些伤风,没有伤风的也会来买一些药带着预防。毕竟是举子上京赶考的时节,若是半路病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刚才那个蓝衣公子看模样也是书生打扮,应该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吧。凉风心中暗暗想着,真希望回到京城后还能见几次,这如仙人一般的人物,哪怕是远远看着也很赏心悦目啊。 凉风正想着出神,不料收伞时将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凉风猛地回神,慌张地低着头,却听得一个柔和地声音从头顶传来,“无事,姑娘走路时还是小心点为好。” “是你……”凉风缓缓抬头,竟然真的是又看见他了。 柳成绪则是有些莫名,他似乎没有见过眼前这位姑娘。凉风见此状,脸上微微发烫——她真是太冒昧了!一时间窘迫不已,连忙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说罢,匆匆进店,排在其他人身后老实站着了。 只觉一个高大的人影跟着她站在身后,凉风顿时紧张地背脊一阵僵硬。他也是来买药的?难不成生病了?凉风正胡思乱想,只听柳成绪道,“姑娘,到你了,你不上前去买药吗?” “啊!是,是……呵呵,是到我了,谢谢!”她在干嘛啊,竟然一连出了这么多的丑,若是被王妈妈看到肯定又要训斥她一点大家族里丫鬟的矜持都没有。 “姑娘,你要买什么?” 药铺伙计一声问,终于让凉风稍稍冷静了一些。 凉风将方子递给他,伙计接过后便按方抓药了。只是将药递给凉风时有些好奇地叹道,“姑娘,您这张方子我真是少见啊。” “是么。”凉风笑了笑。心中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文大夫的方子,岂是你们这些人有能力写出来的!临走时在边上稍稍顿了顿,只听柳成绪向药铺伙计抓了几幅治伤风和调理水土不服的药。希望公子的病能早日好起来,凉风暗暗祈祷着。 凉风回到驿站后,青梅便让她将药熬好,让每个人都喝上一碗,另外这几日吃饭洗碗一事不能交给驿站的伙计,而是吩咐王妈妈她们带来的四个丫鬟分工做好。 丫鬟杏芳首先不乐意了,“咱们虽是来伺候小姐的,但好歹也是府里一等二等丫鬟,这等使粗的活儿凭什么要我们做,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另一个丫鬟杏兰也有些不满,小声揣测道,“莫非小姐是故意的,还没回府先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可这些日子,我们老实本分没做什么错事啊。” 这两个丫鬟是林府里的一等大丫鬟,都是待在主母徐氏身边的,若是平日里出门的架势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强上数倍,哪里做过这等粗活! “要你们去烧水做饭就去,哪儿来的这么多抱怨!莫非皮又痒了?!”王妈妈一声令下,四个丫鬟不再吭声,不情不愿地下楼去后院厨房了。 此时东桥已经在后院等候多时,王妈妈也跟了过来,给后院管事的小二塞了些银两,“我家小姐吃不惯外人做的口味,烦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自己来做如何?” 管事小二得了银子,自然不再阻拦,事实上大家族里出门自己单独开灶的情况很多,小二让厨子给她们让出一口锅和一块地方便走了。 东桥其实很怕王妈妈,便一五一十地将青梅交代的事情对王妈妈说了。王妈妈蹙着眉,虽然没有反对,但脸色很不好看。她身后那几个丫鬟也个个冷着脸,心道,还没回府呢,就开始摆什么小姐架子,哼! “你们两个去打水,你们两个烧水后洗碗洗菜,手脚麻利点。” 王妈妈冷着脸,将活迅速吩咐完毕。东桥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她是主厨,一直到菜洗好前她都不用做什么。 楼上张妈妈对青梅此举也觉得不妥,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好心地再提醒一下青梅现在的形势,“小姐,杏芳她们四个都是夫人拨来伺候您的,她们在夫人身边待得时间长,府里的经验足为人也本分,想来这样的人伺候您,夫人是再放心不过了。”说时特地将‘夫人’二字给咬重,就盼青梅能听出弦外之音。 谁料青梅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嗯’,然后依旧是托腮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发呆,手指微微叩击着桌面,似乎在心底惬意的哼着小调。 一旁的凉风虽然没进过大宅子,但心中也依稀觉得王妈妈张妈妈带来的这些人和她们是不同的,虽然也是丫鬟,但似乎她们的地位更加高一些。在别庄的那几日,虽然小姐没有注意她们,但她和东桥都被崔管家特意嘱咐了些,要对那些人尊重,当半个主子一样伺候着。 凉风毕竟是跟在青梅身边两年的丫鬟了,知道怎么说话才会让青梅大发慈悲地回一句,她想了想,便道,“小姐,现在无事,可否告诉奴婢刚才的方子到底是治什么病的吗,为何要让大家都喝上一碗啊?” 果然,青梅收回了神游地目光,道,“那是防止腹泻的药。” “腹泻?”张妈妈也来了好奇,“可我们一路而来并没有丝毫的水土不服啊。” “这几日连连大雨,由于雨水的原因,泥土渗入了井水,就算是将水完全烧开了,也会有一些泥土渣残留在里面。喝了这样的水,吃了这样的水做的食物,必然会引起腹泻。暮夏的大雨天又容易引起伤风,许多人便将这些都归到了水土不服,这其实是错的。若是按照水土不服来治,那就是南辕北撤了。” “原来如此!”凉风恍然大悟,“难怪小姐让东桥去做饭了,刚才我也去了厨房,发现那些伙计小二都是直接打了井水来洗碗洗菜。热水尚且如此,若是吃了冷水洗的食物,那恐怕……”凉风想到此处,五官不由得蹙在了一起。 张妈妈却是被青梅稍稍震住了,她没有想到青梅的心思竟然这么细!她是宫中出来的,偶有一次路过御膳房时,便是发现无论是否雨天,御膳房洗碗刷锅都是用烧开的水。由于太过习惯了便没有注意原因,没想到如今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给提醒了。 后院中,王妈妈正按照青梅的吩咐嘱咐着丫鬟们打水洗碗,青梅为了以防万一,特地让凉风在抓防腹泻的方子时,还买了一些矾石回来。其实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买买活性炭,可是这年代除非她自己造,要买活性炭怕是要等到几百年后了。 丫鬟们将矾石放入刚打上来的水中,用矾石浸泡了许久后,才将过滤后的水再次烧开。经过两次的加工后,这样的水用起来才能放心。 “呀!”凉风当即想到了药铺里的蓝衣公子,他当时抓药就是按着水土不服来抓的!就算真的是水土不服,但提醒他注意一下水的问题也是好的呀!万一若是因喝水而闹了肚子怎么办?! 青梅见她突然出声,不由问,“怎么了?” 凉风正准备说,可一想到张妈妈还在此处,那话到了喉咙管又咽了回去。她还算没有被柳成绪的美色冲昏头,知道自己是女眷,而且还是大家里的女眷,不能这么随随便便与一个陌生男人搭话或者交谈。一时间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还不能在脸上表露出现,凉风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的时间都没有此刻这么难熬。 东桥不参与烧水洗碗这项浩大的工程,青梅特地对她交代,要找新鲜的食材,一定要仔细的闻,千万不要有一丝的异味或者发酸,哪怕今晚大家喝粥吃馒头,但绝对不能吃到泛酸变异的食物。 关于食物方面,东桥十分赞成青梅的说法。首先要吃的不坏肚子,其次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虽然她对小姐要烧水啊,投哪个什么奇怪的石头很纳闷,不过与青梅长时间在一起的人都知道,她总会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那种感觉十分奇妙,会让你觉得哪怕是你随她走到一处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的地方,你也会坚信她会将你平安地带出来。 东桥正在厨房里的找食材。厨子们都被管事的小二打过招呼,也不会去找她的麻烦。由于柳生病着,这晚膳必须要适当补一下,毕竟离京还有一段距离。而官府驿站里的小二都是些人精,你若不给他们一些好处,少不了要给你偷工减料,是以柳成绪便只好亲自来后院吩咐晚上的菜色。 走到后院,见一众穿戴不错的姑娘们正在烧水的烧水,洗碗的洗碗,摘菜的摘菜。纵使柳成绪见多识广,也不免感到一丝好奇——这驿站中,何时顾了这么多明媚靓丽的姑娘们打下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大夫预防腹泻药方,百年老中医,百年老字号。 现有文大夫秘制瘦身秘方,中医调理,天然植物精华,绝无任何福作用,8折起售!!!! 十九章林府 “她们这是作甚?”柳成绪向管事小二问道。 “那些是小家族里的丫鬟,她们小姐吃不惯外面的饭菜,便借用了一会儿厨房。公子,您要吃些什么菜,我这吩咐厨子去做。” “她们烧水作甚?”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管事小二笑道,“我看公子您也是个读书人,想来应该知道那大门大户里的规矩多,这……恐怕也是规矩之一吧。”前院的掌柜突然走来朝里喊了一声,管事小二连忙道,“公子,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无妨。”柳成绪也有礼的笑道。此时他又见那些丫鬟将一些白色石子投进水中,不免对丫鬟们的举动更加好奇。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此时好奇心占了上峰,柳成绪还是走进厨房里,想一探究竟。只见一个绿衫小姑娘探着脑袋,手里拿着茄子嗅啊嗅,那模样可爱又好笑。 东桥见一个陌生男子一个劲地朝自己看,竟然还笑了笑,心底觉得怪怪的。不由蹙着眉头嚷道,“你是谁?你笑什么?” 柳成绪连忙收了笑意,“冒昧打扰,请姑娘多有担待。我只是有些好奇,现在并不是寒冬腊月,为何也要烧水洗碗。” “我们小姐吩咐的。”东桥道。 “这是为什么呢?”柳成绪是个好奇宝宝,通常来了兴致都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问这么多作甚!”东桥不再理会这个陌生人,继续挑着她的食材。 凉风突然出现在了厨房,见到柳成绪心中大为欣喜。她本就是找了借口出来,抱着大家都住在一个驿站也许会遇着的心态出来转转。结果大堂里并没有看到柳成绪,便想着去后院厨房瞧瞧东桥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 “公子你有所不知,连日大雨让泥土渗入水中,若不用热水来洗碗,定会有泥土残渣遗留在碗中。这样子会让人腹泻,甚至让本来的伤寒加重,还会让人误以为是水土不服。”凉风走来,之前憋在心中的话一口气说出来,顿时大为舒畅。 柳成绪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经过凉风这样一提点,立刻想到书童柳生这几日上吐下泻的原因了! “姑娘,之前见你去药铺抓药,所抓何药能否告诉柳某呢?”柳成绪诚恳地说道。 凉风脸上微微泛红,垂着眸小声道,“是预防腹泻的药。”原来他姓柳啊,柳公子。 “柳某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借药方一看,在下的兄弟似乎就出现了姑娘之前说的症状。” “当然可以。”凉风连忙从荷包中拿出药方,递给柳成绪。 柳成绪读过医书,虽然不够精到但入门还是可以的。此刻看了文大夫的药方,不由大为赞叹,这副药方不仅能够预防腹泻,而且对止腹泻也是很有疗效! 凉风见他看得入神,善解人意道,“柳公子,你可以拿去大堂誊抄一份的。” 柳成绪大为感激,“真是太感谢姑娘了,请稍等片刻,柳某定会还来。”说罢,便急急忙忙地往大堂跑去,向掌柜的借用纸笔。不多时回到后院,凉风果然还在那里等着。 柳成绪微微一揖,“多谢姑娘的药方。这是诊金,请务必收下。” “不不不……”凉风连忙摆手,“这只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大不了的。”凉风言辞恳切,柳成绪见此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临走时,凉风又提醒柳成绪有关食材的问题,柳成绪大为感激,心中只能感叹,出门遇贵人,这年头善良又美丽的姑娘真是不多啦! 回廊里,王妈妈脸色阴沉。 凉风一惊,连忙道,“那就这样了,望柳公子的兄弟早日好起来。”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回房后,王妈妈厉声训斥:“竟然和陌生男子搭讪,规矩都白学了吗?”亏她还以为凉风是个性子稳重的,看来小姐带的那两个丫鬟都上不了台面! 凉风垂着头,不敢回话。此时多说多错,反正她和东桥两个人做什么都入不了王妈妈的眼,听着就行了。 “哎,王妈妈,一个小丫头你这么训把人给训傻了怎么办!”张妈妈不知何时也走到隔壁的房间里,笑呵呵地将凉风拉到一旁,“小丫头性子软,好生教导是能够知道规矩的。这样吧,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回府后,你给王妈妈绣一条帕子,这些日子王妈妈教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被张妈妈这么一说,王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凉风如释重负。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去伺候小姐!” “是,奴婢这就去。”凉风夹着尾巴溜了。 一行人在驿站歇息了一晚上后,第二日便早早启程了。柳成绪虽说也是要去京城,但他还要在驿站等家里寄来的信,又停留了几天,如此一来便与青梅等人就此错开了行程。 青梅一路车船劳顿,终于赶在八月初到了林府。 下了船,林府的马车早就在码头候着了。东桥与凉风第一次见着如此繁华的地方,二人心底虽然好奇万分,但也知道此刻要矜持、要规矩!王妈妈冷着脸,微微扫了她们两眼,心中稍稍宽慰半分——总算没出乱子。 青梅自是不用担心,任何景色在她眼中都没有亚马逊的原始森林有吸引力。在张妈妈的陪同下换乘了马车。一路上,张妈妈小声道,“小姐莫要紧张,等会儿按着妈妈之前教的去做就行了。”虽然青梅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马车换了软轿,青梅只觉得这般摇啊摇的很有催眠的感觉,歪着脑袋靠在一旁微眯了一刻。东桥与凉风就没有这么惬意了,二人皆心中紧张万分,生怕出了一丝纰漏,就差同手同脚了。杏芳四人见着她们这般模样,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得意和鄙夷,到底是从乡下来的丫头,哪里能和她们自幼待在京中大宅里的人比! 软轿行了一路,这才停下。青梅觉得轿子顿了顿,便微微张开眼,顺便在轿子里无声的打了个哈欠。 ——没有飞机的年代就是苦啊!此刻她无比的想要活动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腿。 张妈妈扶着青梅下轿,前面立刻迎来了一个丫鬟,笑呵呵说着客套话。此刻青梅还没怎么睡醒,通常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午睡,多年养成的好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改过来。而且这里又不是能够威胁到她生命的雨林荒漠与战场,青梅那敏锐的神经自然就处于休眠状态。 丫鬟说了半天,见青梅一点表示都没有,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和不满。王妈妈疾手快,暗中掐了一把正在紧张发呆的凉风。凉风连忙递给了一个香囊过去,那丫鬟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又笑道,“四小姐可回来了,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都盼着您呢。”青梅虽是嫡女,但按照年龄在林府则是排行第四。 青梅依旧理都不理地跟着走,张妈妈急的满头汗,不停地朝着青梅使眼色。青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嗯。”算是给了一个面子。 跟随一起的林管家以及一些林府里的大丫鬟们心中皆是诧异,虽然往日各自心底打着不同的小算盘,但此刻却都不约而同的想到——看来这些年,四小姐这怨气不小啊! 一直到了进了正屋,青梅这才抬起那懒洋洋的眼皮子朝前扫了一眼。 ——正中央坐着一对夫妇,男的约莫四十来岁,女的挺漂亮的,两边分别坐着两个男孩和三个女孩。 这便是青梅一眼看到的全部信息,至于那几人脸上的表情,心中的猜测就不在青梅的考虑范围内了。其实她现在这样已经很给张妈妈面子了,毕竟以前青梅看人的时候只会分出三种——路人,客户,狙击对象。 那男人便是青梅的便宜爹,林仲楚。看着七年不见的女儿,眨眼间都已长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林仲楚无尽唏嘘道,“时间真是如白驹过隙,眨眼间青梅已经长这么大了。” 青梅没反应。 张妈妈觉得有些头晕。为什么该紧张的人像个没事儿人样的,她一个啥关系都没有的老妈妈反而紧张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一个小丫鬟正拿着蒲垫进来。谁料青梅突然微微欠了身子,右手压左手,渐渐放在了在左腰间。 张妈妈顿时瞪大了双眼——天呐!那是一个标准的万福礼!青梅终于第一次做出对的标准的万福礼!但她一点也不激动,因为种时候要行不应该是跪礼吗?!! 拿着蒲垫进来的丫鬟也愣住了——为什么小姐会行万福礼?那她那蒲垫进来作甚? “给老爷太太请安。”此刻屋内最落落大方的青梅缓缓行礼。 张妈妈觉得眼前有些黑,胖嘟嘟的身子有些站不稳。小姐竟然在这种场合行错礼了,老爷会怎么想,夫人会怎么想!一时间,屋内气氛顿时压抑起来,众人心中各有猜测。 林仲楚与徐氏也愣住了,但青梅已经行了礼了,总不能对她说:“女儿啊,你现在要行跪礼,麻烦再来一次吧。” 林仲楚虽然对女儿行错礼有些诧异,但想到青梅自幼待在别庄,想来也没有受过什么教导。如今回府后,大家闺秀应学的都要捡起来,也好以后嫁人时不要出这种错误。不过这些事有徐氏操心,他自是不必多虑,是以此刻青梅虽然行错礼,但林仲楚并没有不高兴。 反观徐氏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看来这丫头心中怨气不小啊,也不知这股怨气会不会又煞到烨儿。”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被女儿给煞到了,可真是得不偿失! “免礼了。”林仲楚终究是将行礼这一项给翻过去了。 “谢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俺调到一个新的工作岗位了,明天会有些忙,所以下一更在周四哟~】 话说,青梅是四小姐。 纵观我天朝历史,排在第四的通常都很牛X。 比如,大家最熟悉的四爷…… 再在比如说,抢了自己侄子皇位的朱棣…… 所以,按照穿越定律,看到排行第四的千万不要去随便招惹,哈哈。 二十章住处 青梅刚回府这行错礼的事儿如风一样在私下里传开了。只是当天除了行礼外,别的环节青梅倒是没有出什么岔子。张妈妈捂着胸口,这小姑奶奶除了跪礼忘了外,其他的该福就福,该赏个笑脸时嘴角也会微微扯动一下,算是平安度过去了。 回府第一天比较忙碌,林管家按照徐氏的吩咐寸步不离左右,客客气气地给她介绍府里的大小事情。青梅跟着他往自己住的院子走。林府虽然宅子大,但孩子们都还小,除了庶长子住的较远一点,其他几个孩子都住在正屋后的暖阁里。但嫡子林远烨则是单独一间小正屋,与徐氏挨得很近。这也是因为徐氏心疼这个儿子,特意让林远烨住的近些。青梅虽然是刚回来,住的却也是一个小正屋。 “小姐您看,这里院子里有个小池塘,瞧那荷叶多翠绿啊。太太还在这里种了许多花草,想来小姐定是喜欢这般雅致的地方的。”林管家弯腰笑道。 青梅点了个头,算是应了话。 王妈妈和张妈妈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们虽然在别庄时就写了信给徐氏,奈何这一路大雨连连,想来那些个信差也没有将信送到!信中言明了,青梅因小时不慎落水,自此就患上了恐水的毛病,如今住的院子里放着这么个池塘,这不是要命嘛! 林管家心细,察觉到王妈妈与张妈妈脸色有异,心道莫非自己刚才说错了些什么?又仔细瞧了瞧青梅——小姐的脸色倒是很正常。林管家暗自想了想,看来晚上得让张妈妈与王妈妈二人与太太详细说说关于小姐的事了。 “小姐,往这边儿走就是东厢房了,二小姐便住在这边,西厢房住着三小姐与五小姐。”这几个都是庶出,只因二小姐青悠养在徐氏名下,便单独住在东厢。青梅还有一个庶长姐,在一年前已经嫁给外地的一个小官了。 众人走进青梅住的屋内,屋内早已摆设齐全,各色家具都透着所谓大家族里低调的奢华。徐氏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注意的,所谓嫡庶有别,此时青梅房中的摆设自然就要比青悠她们要好,但比起弟弟林远烨来就差了一个档次。 “小姐,您屋旁边便是挨着府里小花园,要不要去看看?另外,其他小姐们也想来见见您。” “我会在这里住几天?” “这个……啊?”林管家一愣,对青梅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道,“小姐真会开玩笑,自然以后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您风光出嫁了。就算去了夫家,这里也是您的闺房,林府始终是您的娘家。” “既然时间很充裕,见面逛花园就不必急于一时了。”青梅果断做出决定。林管家只好赔笑点头。 聚在屋里的一个丫鬟偷偷跑了出去,朝着门外的几个小丫鬟悄悄摆手,示意青梅今日没什么见姐妹的兴致。小丫鬟们心领神会,各自向主子们汇报了。免得巴巴儿地上赶着来见人,结果自讨没趣! 直到晚膳的接风宴前,青梅都在房间里补觉。快要开席前,她才慢悠悠地出现。结果等她到的时候就是开席的时间了,青悠准备的一些话也没来得及说。 大宅子里就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青梅将这两条贯彻地非常到位。 好容易吃完了这顿接风宴,众人打算去花园走走消食顺便聊几句时,青梅突然站起身走到徐氏跟前,“母亲,女儿一路车船周转,走了大半月才回来。此时疲惫万分,如若无其他的事,女儿便回屋歇息了,望母亲恩准。” 一番话足足让众人沉默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徐氏看了她半响,终究是吐出一句,“梅儿一路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多谢母亲。”说完,带着东桥凉风走了。 “行了,大家都回去吧。”徐氏轻轻摆手。 被青梅话里藏针的一刺,一点赏花的兴致都没了。围坐在旁的小姐姨娘们,立刻起身欠身福礼,很有眼色地各自回屋了。 待众人都散了之后,徐氏招来了林管家,“让张妈妈与王妈妈等会儿到我屋里来一下。”林管家心领神会,连忙下去吩咐。 入了夜,张妈妈见青梅那儿都已安顿妥当了,刚准备松口气时,林管家便让她去徐氏屋里一趟。张妈妈眉头一跳,只觉得自己在宫里那么多年的遭遇都没有今天来的刺激。 待她到了徐氏院子时,却发现王妈妈刚从屋里出来。张妈妈心中打了个激灵——太太喊她来自然是要问小姐的事了。如今王妈妈刚出来,肯定是在她之前就与太太说了小姐的事,若是自己与王妈妈说的情况不一致该怎么办?张妈妈想了想,心中顿时有了一条主意,稳了心神,提着裙子便进屋了。 “张妈妈,这一路真是辛苦你。”徐氏坐在梳妆台前,大丫鬟蓝心正在帮她梳头。“我听说这一路上遭遇了好几场暴雨,想来路上也没有什么好药,如今回来了记得多喝些参汤补补。张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定要保重好身体啊。” “多谢太太关心。”张妈妈笑呵呵地回道,“奴婢一身贱骨头,一点雨淋着没事儿。太太心细,小姐刚回来就吩咐了厨房做参汤滋补,奴婢定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跟着太太这样的当家主子。” “哎,我这女儿自幼命途多舛,将她送到别庄那里我也是万分不舍,可为了她身体着想也只能这样。梅儿年幼,这些年一定是怨了我吧。”徐氏有些伤心地蹙着眉,“她若是怪我,也是怪的应当,我终究是亏待了她啊。” “太太千万别这么说。”张妈妈连忙劝住了徐氏的眼泪,“小姐年幼,如今接回府中,看到太太幸苦为她操劳的事情,一定会明白太太的苦衷的。” 徐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但愿如此吧。哦对了,梅儿对如今住的院子感觉如何?” 张妈妈早有准备,开口便道,“小姐自然是喜欢的紧,那院子素来是府中最雅致的地方,当初烨儿哥想要那院子,夫人都舍不得呢。” “她喜欢就好。”徐氏说道,“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意。” “只是……”张妈妈顿了顿,静静看了一眼徐氏。徐氏没动声色,张妈妈便继续道,“奴婢在别庄时曾听崔管家说,小姐虽然没什么忌讳之事,但独独有些怕水。奴婢想,这小女儿家怕些水也是正常的。” “怕水么。”徐氏心中思索一番,刚才王妈妈也这么说。府里两个经验老道的老人都这么说,看来恐水一事,并不是青梅故意装出来的。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能让青梅搬到别的院子里。 青梅所住院落的确是府中景致最为雅致的地方没错,但同时也是后院中离弟弟林远烨最远的正房。而且院中还有一个荷花池,水多之处必然阴气重些。当初林青梅就是因为被东来寺的主持断定‘此女极阴,若长留母旁,其生母恐遭不测。’所以这种阴气重的地方,还是离远一点为好,可不能让林青梅这个煞星煞到自己的儿子了! “我以前曾说,这人啊,越是怕什么越要与所怕之物相处,免得日后因为这个成了自己的一个弱点。梅儿是嫡女,嫁人之后也定是要操持后院的,可不能太柔弱了。” “太太教训的是。”看来是明知道青梅恐水也不会换住处了。 “小姐刚回来,很多地方还需要你们这些个老人提点。过几日,就寻一些女先生来教习吧,青悠她们若是愿意听也随她们去。几个姐儿在一起,想来话也会多一些。” “是,太太放心,奴婢这就去办。”张妈妈欠身告退。 蓝心替徐氏换了衣物后,徐氏舒坦地闭目倚在贵妃椅中。蓝心半蹲在一旁,力道适度地替她捏着双腿。 “蓝心,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禀夫人的话,已经有七年了。”从十一岁的小丫鬟,到如今十八岁的大姑娘,七年的青春都用来伺候这位府中最尊贵的女人了。 “明天你就去伺候小姐吧,杏芳那几个丫鬟还是太浮躁了些。” “是。”蓝心乖巧地点头。 二十一章请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青梅便被张妈妈给叫醒了。好在她本就习惯早起,加之昨天睡得也挺早的,赶路时的疲惫倒也消除的差不多了。 “小姐,回府后,每日请安就必不可少了。”张妈妈想了想,连忙补充道,“请安时行万福礼就行了。”免得青梅又行错礼出了茬子,她这个教导小姐的妈妈迟早会成为府里的笑话。在往日积攒起来的威信在被青梅消磨殆尽前,还是提前给青梅打声招呼,只求这位大小姐赏点面子吧! 青梅还是挺赏张妈妈面子的,任凭张妈妈及个丫鬟帮她更衣梳头,都没有吭声。往日在别庄里,除了让东桥帮着梳一个古代的发式,穿衣服这等事儿她都不喜欢别人来插手。 待来到徐氏屋里,青梅倒不是最早的。昨儿见了几眼的何姨娘与张姨娘一早就过来立规矩,伺候徐氏了。但东西厢房里的青悠、青然与青芳到还没有过来,青梅微微瞅了一眼身旁的张妈妈,张妈妈连忙别过眼光。 ——她是将小姐叫早了些没错,可这不也是为了小姐好吗。 “给母亲请安。”青梅规矩地欠了欠身。 徐氏将手中茶杯递给何氏,挥手让她退到一旁,笑吟吟地对着青梅道,“梅儿真是有心了。你一路劳累,不曾想今儿竟是第一个来的,你的姐妹们都还没起呢。” 这话说完,屋里静了一会儿。 张妈妈心中叹口气——哎……没想到临了了,她竟然栽在十几岁小丫头片子手里,反正现在也是破罐儿破摔了,干脆冷眼看这母女二人斗法算了! 丫鬟蓝心走来上茶,徐氏也让青梅落了座。青梅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这是别庄里送来的茶,梅儿喝的还算满意?” “嗯。”青梅放下茶杯。心中默默地数着时间,还没吃早饭呢,生活太不健康了! “既然喜欢,等会儿让蓝心拿些到你屋里去。你刚从别庄回府,吃的用的,若有那些习惯只管跟母亲讲。” “嗯,谢谢。” 还别说,一旦心境不同后看这母女二人还挺有意思的。张妈妈心态调节的非常快,她一定也是一个长寿之人。 此时,青悠与青然也过来请安了。青悠一直养在徐氏名下,对徐氏很有感情。当年徐氏将她抱过来除了因青悠的生母胡姨娘去的早外,更因青悠的八字对林远烨极为有利。说来也巧,自从青悠养在她名下后,远烨也不经常生病了,是以徐氏非常喜欢青悠,打心底将青悠当做半个嫡女看待。 青悠青然二人今日前来显然是特地打扮过。穿的虽是半旧衣衫可那做工却十分精致,如此既不会抢了青梅的风头,也不会显得对徐氏无礼。 “青悠(青然)给太太请安。”二人婉婉欠身。 张妈妈不得不感叹,同样的万福礼,青梅去做就像是谁欠了她八百吊似的;可如今换了这两位小姐来行礼,真是又漂亮又端庄。这人啊,果然不能比! 青悠抬起头看着眼前徐氏,不由俏皮地笑道,“咦,太太今儿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人老了,每天都这样。” “今儿太太气色红润许多,我都不敢跟太太您站的太近了。” 青然心中冷笑一声,这马屁拍的也太拙劣了吧!谁料徐氏竟然十分高兴,“刚才何姨娘也这么说,你们呀就是嘴甜。” 三人成虎,以徐氏多疑的性格,一个人来夸肯定是拍马,可不同时间来的两个人都夸了,自然就是真相了。 “不过多亏蓝心手巧,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将那些花蜜调匀后敷在脸上,倒是挺舒服的。改明儿让蓝心教教你们,免得说我得了好东西就私藏起来了。” “多谢太太了。” 屋里几位姨娘小姐们皆附和着掩面微笑。 张妈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徐氏身后的蓝心,想来这丫头收青悠与何氏的钱收到手软了吧。将徐氏用了新的护脸法子透露出去,既从小姐姨娘哪儿得了赏钱,又让徐氏觉得她的法子真的有效,还将这些人都哄得高高兴兴,真是一箭三雕,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大丫鬟。 徐氏身后的张姨娘笑的就不是那么发自肺腑了。张妈妈想的这一些她自然也想到了,自能怪自己没有何氏她们消息灵通,害的女儿青然也跟着一起没讨到好。 “去拿些花蜜过来。”徐氏吩咐着,一旁的丫鬟立刻去了屋里。不多时,又有些下人仆妇陆续前来回话。 姨娘小姐们得了东西,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道,“太太忙着,我们便先回去了。” “嗯。”徐氏也不多留。 姨娘们虽然一大早过来立规矩,但看得出徐氏并没有多么刁难她们,临走时还赏了花蜜。一旁的凉风觉得府里的太太也许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恐怖,真希望小姐与太太能好好相处。 “梅儿你留下。”见青梅起身,徐氏立刻出声说道。 青梅无奈地叹口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早饭啊! “梅儿,你刚回府。张妈妈年纪大了,有些地方不能顾忌到,杏芳她们几个又毛躁了些,我将蓝心赏给你当大丫鬟,另外再安排两个丫鬟一起过去,如何?” 青梅连“嗯”都懒了嗯了,直接点头算是答应了。 徐氏又道,“你从别庄里带来的两个小丫鬟,虽说王妈妈教导了些日子,但毕竟不是从小教导。你是嫡女,比起其他的姐妹们身份自然是要尊贵些,若是因两个小丫鬟做错事失了身份,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不如她们先放在我这里,让王妈妈训好了,再与你送去吧。” 话音落,凉风与东桥的脸色顿时白了。东桥更是紧紧抓着衣角,她才不要待在太太这里。一路上被杏芳她们呼来换去还不够,如今回府后若是待在太太屋里,后果会有多惨,东桥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凉风也没了主意,毕竟主子们的决定不是她们两个小丫鬟能够左右的,只能不住期盼小姐能够留下她们!可小姐才回来,太太此举也是好心,若是因为她们两个让小姐与太太只见产生了隔阂,那……那该怎么办呀! “不用。”青梅想都不想直接回绝。 徐氏的笑容微微一滞。 “既然之前在别庄王妈妈能教好,如今回到府里后王妈妈定会将她们教的更好。在别庄是教,回府里也是教,那么在我院子里同样是教了。母亲这边人多事多,东桥与凉风二人来母亲这里,若是给母亲添了乱子,反倒是女儿的不是了。他人见着,肯定要说女儿不会调、教丫鬟。”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青梅起身,“若母亲没有其他事,女儿便告退了。” 徐氏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如此也罢,有张妈妈与蓝心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回去吧。” 直到回到青梅住的漪澜阁,凉风与东桥二人才渐渐回过神,二人的模样仿佛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似的。想来今日一事,徐氏的屋子肯定是二人挥之不去的噩梦之一。 张妈妈却要想的更多些,今天这事儿到底是小姐赢了还是太太赢了?哎,小姐太不懂事了,才回府第一天,便因为两个小丫鬟就将太太给得罪了。好在没有拒绝太太塞过来的蓝心,否则母女二人的关系岂不是更僵。 回到屋里第一件事,自然是吃早饭。 “明天若要请安,用完早饭后再去。” 张妈妈笑着点头,“是。今儿小姐第一次请安,太太留的时间自然是长了些。小姐,这蟹肉粥不错,您多尝尝。” 青梅铁青了一早上的脸,这才又恢复到常态——面无表情。 待她终于将肚子填饱后,蓝心便带着徐氏指定的紫苑、紫芙来拜见。三人皆是徐氏挑了又挑之后才选定的,都是口风紧,对她衷心不二的人。 这样一来,连同凉风东桥一起,便有五个丫鬟同时伺候青梅了。张妈妈此时也被徐氏派来照顾小姐,算是让她这个老人来镇着那五个丫鬟。但张妈妈自己心底却又另一番想法——也许太太并不是特别信任自己。毕竟她在府里八面玲珑,加之以前在宫中养的习惯,有些事就知道了也只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像蓝心三人,事无巨细皆一五一十地向徐氏禀报。 “嗯,你们可以下去了,具体要做什么问张妈妈就行了。”青梅说完,便准备离开。张妈妈正神游九天,见着青梅起身,连忙一把将她给扶住,拼了老命地眨眼。青梅呆呆地看着她,虽然不明白她的眼角为何会突然抽筋,但还是坐了回去。 张妈妈擦把汗,真是一刻都不能分神啊! “你们几个也是大丫鬟了,在府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不用我来多交代。”张妈妈微咳嗽了几声,“太太让你们来伺候小姐,从今儿起小姐就是你们的主子。若是让我发现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张妈妈微微勾起嘴角,“咱们小姐是个宽厚的主子,但规矩还是要立起来的,懂吗?” “婢子明白。” 张妈妈满意地点头,朝后挥了挥手,凉风端出木盘,上面放着三个精致荷包,里面各封了一两赏钱。 “谢小姐赏。” 青梅看了看,确定张妈妈的一番话说完了便立刻起身离开,连‘免礼’二字都没说,独留蓝心三人跪在那里。 张妈妈心底那个汗啊,只好又道,“都起来吧。” 蓝心起了身,一点也不恼。两眼一弯像两个小月牙,甜甜道,“多谢张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青梅身边的丫鬟:东桥、凉风、蓝心、紫苑、紫芙一共五人。 o(╯□╰)o之前算差了,我的数学其实是外星银教的……[喂,不要推在外星银身上!! 二十二章姐妹 张妈妈将蓝心几人稍作安排后便去青梅那儿了。青梅里屋正在看书,七年来被黄夫子压迫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在黄夫子的书房里接受他的精神打击。除了那封锦囊妙信外,黄夫子忍痛让青梅洗劫了一次他的书房。于是青梅很不客气地将自己感兴趣的,还没看的,尤其是黄夫子自己也舍不得的,一口气挑了五十多卷,全部带到林府来! 这些书都被她单独装在一个大箱子中,木箱也提前做好了防潮防虫蛀的准备。箱子一路上与青梅众多的衣物收拾放在一起,由于外观普通到没有引起府里众人的注意。直到抬进青梅屋里后,也没有人去在意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毕竟一个从别庄回来的小姐还能带什么好东西?京城十里长街人声鼎沸,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谁也不稀罕青梅带回来的那点家当。 张妈妈悄悄走进屋,东桥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张妈妈点点头,静静地走到了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间屋子。 这间小正屋,除了里间与连着里间的小偏厅被青梅毫不客气改变了格局外,其他家具的摆设倒是没有怎么动。青梅改这里的格局,徐氏是知道的,虽然心底不太高兴但面子上还是笑容满面的同意了。她就是要让府中都看看,她是如何宽容大度的对待青梅的,而青梅又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给驳她的脸面! 可张妈妈却看到了另一番深意。毕竟是在皇宫里浸淫了二十年的老人,肉肉的脸上有着一双毒辣的眼睛。她将整个里间打量了一遍后,在墙角处发现了一口毫不起眼的箱子。由于青梅改变了里屋的格局,那口箱子与屋里的柜子一起摆在墙角,所以并不是很突兀。而青梅手中的书恰恰就是从那口箱子里拿出来的,这一切张妈妈看在眼里,同时也烂在了肚子里。 青梅看了会儿书,门外的蓝心隔着帘子传话,“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看您了。”合上书,微微仰头望房梁上看着发呆。张妈妈心领神会,走去对她道,“二小姐便是青悠小姐,如今养在太太名下。三小姐青然,生母是张姨娘。” 青梅点点头——张妈妈果然很有眼力劲,知道她压根对着些一二三四五小姐一个都记不住。 “让她们去偏厅坐坐吧。”青梅起身将书放好。 张妈妈想了想,决定再多啰嗦几句,“除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您还有一个庶妹妹,五小姐青芳。” 青梅想了想,“我见过她么?” 张妈妈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昨儿吃晚膳时她就坐在二小姐旁边。不过今儿早上五小姐并没有去给太太请安,听说是病了。” “张妈妈,你很热?”青梅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啊?”张妈妈擦汗的手顿了一下,打着哈哈笑道,“是啊,这天的确有些闷闷得,想来又要下雨了吧。” “哦。”青梅应了句,“没什么印象啊……” 张妈妈一愣,酝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青梅是再说自己对青芳没有印象。这半截话半截话说的,让人听得莫名其妙,着实摸不准青梅心底对自己的三个姐妹到底是怎么个看法。 刚走到偏厅,青悠与青然便起身来迎她。青然是张姨娘的女儿,只比青梅张一岁,到了今年冬便十四了。比起青悠的秀雅,青然与张姨娘长得很像,母女二人走的都是艳丽的路子,那种让男人喜欢,女人妒忌的容颜。 多亏张妈妈之前提点了几句,此时青梅看到青然与青悠二人倒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位青芳小妹妹。她今年只有八岁,当时吃饭时就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当背景。当时看起来气色好像还行,怎么隔了一个晚上就病了呢? “妹妹一路幸苦了。”青悠一笑,如春风般温和动人。青梅神游地思绪被拉了回来,对着青悠微微点个头,算是回应了。 青悠去年便已及笄,如今来见青梅只有一个目的,如果不能与这位嫡女成为姐妹的话那也不要成为敌人,毕竟自己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了,若是因为得罪了嫡女惹得太太老爷不高兴,自己的婚事定会受到莫大的影响。 青然接话道,“今儿给太太请安时,妹妹去得早。我本想等妹妹午睡醒后再来,可巧去园子的路上遇到了青悠姐姐,说不如一起结伴来拜访妹妹,免得大家一个个的来,反而打扰了妹妹休息。” 青悠被噎了一下,对着青然回道,“既然是来拜访自然是早来,哪有太阳落山后来的道理。” ——敢拆我的台,你也别假惺惺装好人! 青悠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梢,向一旁的青然施加一些压力。 此时蓝心端了茶水点心上来,二人的交锋暂时告了一段落。 青然见着蓝心出现在青梅这里,心中不由诧异——太太对青梅也太好了吧,将张妈妈拨给了她不算,竟然连蓝心这样大丫鬟中大丫鬟都过来伺候了! 青悠也品了口茶,不愧是蓝心泡的茶,果然是唇齿留香。放在平时,蓝心只伺候太太一人。若是要喝上她泡的茶,除非是太太赏否则还真喝不到这么好的茶。 “对了,听说妹妹以前住在别庄时有一个玩伴,如今也来京城了。”青悠收回心思,开始与青梅套近乎。 “嗯。”青梅点头,她还收到了钱娇寄来的两封信。信中钱娇还对她不能来京城繁华之地感到遗憾。只是不知,若她知道她此刻已经回府了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钱小姐得知你来了后欣喜的不得了,一直想来拜访。我派人告诉她妹妹是昨儿才到府,现在正忙着呢。” “是啊!”青然道,“妹妹是什么身份,如今回府要紧的事情一大堆,可不是随便哪一家小姐都拿张莫名其妙的贴子就能进府的。我说句不该说的,如今妹妹刚回府,还是多往太太那边走动为好。免得落在了有心人眼中,还以为我们林府的小姐刚回府没几天,就急着去结交其他府里的小姐了。” 青悠被她气得牙痒痒——你一天不跟我作对,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青然挑眉——没错,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同样是庶出,凭什么你就被太太养在名下了,整体摆出个嫡女样给谁看呢?! 青梅默默捧着一杯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某个东方国家的传统戏剧表演形式——相声…… 话说这个是群口相声还是双口相声来着?哎,她果然还是文化水平低了啊…… 张妈妈心中暗笑,嫡女回来了,府里的几个小姐之间更热闹了啊。如是想着,不免又偷偷看了一眼青梅,她正在悠闲地品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似乎没有一点作为青悠青然的争论中心的自觉,竟然两个圆场都不打的。哎……小姐这人情世故还要多学一些啊。 青然笑了笑,道,“青悠姐姐,小妹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你一下。” 青悠心中将她骂了千万遍,可脸上还得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妹妹可别这么说,如果是我知道的,一定告知。若是我也不晓得,妹妹可不要生气啊。” “姐姐这么说难道是怕我无理取闹了?” “我没那个意思。” 青然笑了下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青悠一眼,“妹妹昨儿才回的府,那钱小姐的消息还是真实灵通啊。” 青悠道,“嫡女回府难道还要藏着掖着?” “那我就奇怪了,钱小姐是妹妹的儿时好友。按理说,若是钱小姐来拜访妹妹自然是合情合理,可为什么偏偏要青悠姐姐来转达呢?” 青悠心头一凉。 ——这不是明摆着说她不将嫡女放在眼里吗?! “我……我……”青悠神色终于不像之前那么淡定了,脸上有些焦急。 她本想借着钱娇这一层拉近与青梅的关系。之前与钱娇交谈的几次可以看出她与青梅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来了京城后还能保持频繁的书信来往。够怪她心太急了,竟然没有想到越过嫡女与她的朋友打交道,是极不礼貌的。说得严重的,别人还以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接近钱娇,借此来打听青梅的私事! 青然心情不错,拿起茶慢慢了品了一口——啧,真是好茶啊! “我来的时候给阿娇写了一封信,算日子应该是现在到了。林府中除了我,她熟悉的也就是青悠姐姐了。向青悠姐姐打听我是否回府,也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这样啊。”突然觉得之前茶有些寡淡了! “嗯。”青梅点点头。 青悠感激地看着她,不过心中并没有轻松多少。青梅这样做不过是让大家面子上都好过些,她心底究竟怎么想……人心难测啊! 二十三章道理 姐妹三人在偏厅小坐了会儿,青悠与青然见青梅没有留他们一起用午膳的意思,便也不多叨扰,一起告辞了。 青梅静静打个哈欠,毫不顾忌地站起身舒展四肢。张妈妈默默地抬起头——她还是瞎了为好。 午膳时徐氏并没有叫青梅去正屋一起用膳,这正好也随了青梅的心愿。不过徐氏还是吩咐了厨房特地给青梅加炖了一盅冰糖燕窝粥,让她补补身体。毕竟当初青梅离府时,对府里宣称地是她身子弱。府中除了像张妈妈与王妈妈这两样的心腹老人以及当初跟随青梅一起去别庄的秋月三人外,后院中的姨娘小姐们都不知道内情。 蓝心在偏厅里忙前忙后的照顾青梅用好午膳,“太太吩咐了,以后小姐要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婢子就去让厨房加菜。” 青梅舀了一勺燕窝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了看,“这燕窝是天天都有的吗?” 蓝心柔声道,“小姐若想天天吃,婢子这就去吩咐。不过燕窝虽美味,天天吃不免也会腻了。不如与松茸鱼翅等佳肴换着吃,让厨房每天换个口味来做?” 东桥默默地咽下口水,京城就是不一样啊,这些美味那里是她们这种小丫鬟能够吃得起的,小姐竟然还可以每天换个口味,就因为怕吃腻了!呜呜呜,她还是继续去做她的红烧肉解解馋好了。不过要是此生能够吃到一次像燕窝这样的好东西,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了。黄夫子也曾说过,正所谓朝吃好吃的,夕可死矣…… “以后不要上这些菜了。”说罢,便将手旁的那盅燕窝推到了一旁,“东桥,你喝吧。” 东桥一惊——苍天啊,小姐听到她的心声了?可她还不想这么年轻就死啊!事实上,是青梅看到她咽口水的模样了。 蓝心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这是太太特地吩咐厨房给小姐您补身子的。” “嗯。”青梅应付地点个头,但手里的筷子已经伸向桌上的一盘红烧肉了。蓝心见此状,也明白多说无益,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最终那盅燕窝粥还是原封不动的端回厨房,便宜了那里的厨娘。虽然青梅赏给了东桥,可在四周丫鬟的注视下,借东桥十个胆,她也不敢喝啊。更何况蓝心姐姐都说了,这是太太特地给小姐做的,她要是喝了,就真的是找死! “这么说,她没有喝那盅粥了?”徐氏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账册。蓝心躬身站在一侧,“小姐说她吃惯了家常菜。以后若是她一个人用膳的话,只需厨房做些家常菜即可。” “呵,还真是个勤俭恭顺,善解人意的好女儿啊。”徐氏放下账本,整个身子靠在太师椅里,微微闭目,“既然她这么说了,就按照她说的去办。你出去吧。” 蓝心欠身告退,又如没事人一样回到青梅的漪澜小院。正坐在小院中指挥丫鬟搬花的张妈妈看了她一眼,蓝心微微一笑,便去忙自己的活计了。 屋内徐氏静静道,“青芳的身子怎么样了?” 赵妈妈上前了几步,“五小姐是入夜时吹了风后便染上了伤寒,早上请了大夫过来开了药。刚才奶娘说,身上已经发了汗,喂了些粥后,现在已经睡下了。”赵妈妈是徐氏自娘家里带来的奶娘,徐氏对她的感情非常深,有些地方甚至将她当做半个娘亲来对待。赵妈妈知道徐氏对自己的信任,跟徐氏一起嫁到林府这十多年来也一直兢兢业业地侍奉着。 徐氏轻轻叹口气,“怎么就在这当口上病了呢,青芳那丫头的身子素来挺好的啊。” 赵妈妈宽慰她道,“夫人放宽心,五小姐也只是偶然风寒罢了。最近下了好几天的雨,较之前晚上的确凉了些。奴婢已经让奶娘多加注意了。” 徐氏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严肃。她紧蹙着眉头,压低声音道,“你说,这是不是与……” 赵妈妈连忙走了过去截住她的话,“太太,切不可自己吓唬自己啊!” 徐氏无力地揉着眉心,“这也不是我多想,可事实如此。以往青芳丫头身子好着呢,一年都难得生几次病。如今她一回来……” 赵妈妈知道住在漪澜小院的那位是她的心病,“如若太太真不放心,不如改天去东来寺请主持求几道开光符,挂在烨哥儿的房里。” “主意倒是不错,可现在去东来寺是不是太扎眼了些?昨儿老爷来我这里时还说过,青梅丫头在别庄一待就是七年。如今回来连话都不怎么讲了,小时候的那点活泼劲一点都不剩,和青悠青然她们站在一起瘦弱的模样简直就让人心疼。若是因为求符的事惹了老爷不高兴……” “太太,老爷心疼您的孩子这您应该高兴啊。”赵妈妈眼中转了转,“这样,奴婢去替太太求。奴婢听老人说,以前有个老居士由于年老体弱不能亲自去寺庙捐香油,便让邻居拿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带上香油钱去的寺庙。奴婢去东来寺,就说是替府里祈福,尤其是替刚回来的四小姐祈福。如若老爷知道,定会夸太太您温良贤惠的。” “好,好!这个主意不错。你就带着我的一缕头发去东来寺,一定要主持亲自开光!香油钱不是问题,但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生疑。”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解决了这件心头事,徐氏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下了。不觉又想起儿子林远烨的功课问题,从桌后走出,“走,先随我一块儿去看看烨哥儿,也不知这小皮猴是不是又偷懒了!” 赵妈妈见她脸上又挂起了笑意,知道太太心情好转,连忙扶着她:“烨哥儿见着太太过去,指不定多高兴呢。” “呵呵,除了老爷,那小皮猴恐怕也就只听我一人的话了。走,看看去……” 这厢漪澜院中,张妈妈总算是指挥着丫鬟们,将院子里摆放的盆栽按照青梅的意思重新换了位置。虽然她没怎么动,但还是热出了一身汗,靠在椅子里摇着帕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喝点乌梅汁。”青梅从屋里走出,将手中的瓷碗递了过去。张妈妈大为诧异,胖胖的身体几乎是从椅子里弹出来,“小姐,这可使不得!”那可是冰镇后的乌梅汁啊! 古代没有电冰箱,在这暮夏时节,冰都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往往冬日储藏的一大块到了现在只剩下一小块了,是以夏日的冰比冬日的银炭还要珍贵。 青梅直接将碗放在了椅子前的小圆桌上,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眯眼看着院子里重新排列组合后的盆栽,满意地点点头。 张妈妈忍了半天,只觉得丝丝凉气从那碗里冒出。自别庄见到青梅开始,跟着她也有一个多月了。张妈妈忍了又忍,深深呼口气,一把将桌上的小瓷碗拿起,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她跟小青梅这种实在人客气个啥啊,这不是找磨叽么! 几人回到屋子里,只觉得屋内荫凉无比。凉风端来水,让青梅洗把脸擦擦汗。见蓝心她们几个不在,凉风便道,“小姐,那些花原来放的位置挺好看的啊,怎么又要换位置?”刚才她端水来的时候还听到一些丫鬟说,小姐就是故意跟太太过不去,凡是太太认为好的,小姐偏要说不。 青梅将巾子拧干后递给她,反问道,“你不觉得放在池塘旁边的花多了些吗?” 凉风不解,“多些不好吗?” 此时张妈妈终于从酷热中解脱过来,刚喝了一碗青梅的冰镇乌梅汁,不由插句话,“按照园艺来说,池塘里的荷花荷叶本就十分好看,那些花放在一旁不免就有些喧宾夺主了,搬到远处反而与小池塘相得益彰。” “哦……”凉风一脸了然,看着张妈妈的眼神不免又多了几分崇拜——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果然是见多识广啊! “嗯……”青梅看了那二人一眼,“我只是觉得如果花都放在池塘旁的话,视线就会被遮挡。” 凉风愣愣地看着青梅,一脸迷茫地眨着眼——这就是原因?还不如张妈妈说的好哩!张妈妈却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果然是因为小时候失足落水,害怕回府后又有人拿水做文章吗?移开了那些花后,池塘旁便少了些遮挡,想要用水做文章的有心人怕是要失望咯。 张妈妈觉得自己越来越欣赏青梅了,按照青梅这种闷不作声却激灵劲十足个性,若是放在宫里,怕是那后宫中也会更加精彩吧。但今天中午的事情,张妈妈还是不太能认同,“小姐,虽然这几日您做的事情都有道理,但别人不一定能懂。有些事情,并不是有道理就是对的。” “这个……”青梅看了她一眼,“燕窝这类东西并不是吃的越多越好。本来好好的身子骨没事儿就拿燕窝补,难怪宫里的那些娘娘们都短寿。” “……” “刚才那些话都是出自医书。” 张妈妈被噎了好半响才缓过神来,“不知小姐看的是哪一位高人所著的医书?” 青梅突然淡淡笑了笑,“我忘了。” ——这当然是出自《文大夫日常语录》了,可惜他老人家还没有空编。 “虽然有些事按照道理去做,某些人不一定认为是对的;但你不按道理去做,一定会短寿的。两者权衡利弊,张妈妈你觉得呢?” 张妈妈觉得……小姐,您还是安安静静默不作声的时候好相处些! 二十四章姨娘 赵妈妈很快便将平安符给求了回来,顺便将将教青梅女红以及琴棋书画的妈妈也找好了。徐氏对此很满意,赵妈妈办事一向稳妥,令人放心。 青悠与青然二人对于这些方面,分别在五六岁时便发了蒙。如今在女红琴棋书画方面二人各有擅长,倒也称得上是多才多艺。不过是怕青梅一个人上课有些无聊,便想过去陪着她一起。 青芳生性胆怯,徐氏并没有单独为她请妈妈教导,只是让奶娘和伺候她的几个丫鬟帮着教下即可。但如今嫡女请了妈妈,青悠青然二人若也跟着一起学,只将青芳扔在一旁不免显得有些刻薄。只是这些,都必须太太同意才行。 赵妈妈将小姐们的心思告诉给徐氏。徐氏想了想,吩咐道,“如果青梅愿意的话,那就一起吧。” 徐氏这话说出的当天傍晚,青梅架不住张妈妈的那胖嘟嘟脸上小眼神的哀求,只好答应随她一起去府里的园子散步消食。很巧的,遇到了同样前来散步消食的何姨娘。 “四小姐留步!” 见青梅没注意到她,何姨娘也顾不得扮巧遇了,直接快步走去。青梅这才停下脚步,依旧是惯有的冷漠态度,静静站在小径上。 “四小姐……” 好容易走到跟前了,何姨娘却又欲言又止地看这青梅身旁的东桥与凉风二人。张妈妈知道青梅是个冷性子,你若不说话,她绝对不会先开口。就算你抛了话给她,她想不想接也是全看自己的心情。张妈妈好人做到底,便道,“何姨娘,您有什么话想对小姐说的,但说无妨。” 有了这句话,何姨娘心领神会,立刻向青梅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中略带了些沙哑,“四小姐,我就青芳一个女儿。以前二小姐与三小姐发蒙时,青芳年纪太小没有跟上,反而拖累了二小姐与三小姐。我想等青芳大些再去学,但这几年府中事务繁忙太太整天都忙着府里的事,青芳由奶娘带着,发蒙的事儿便也就拖着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小姐您回来,请您多教教青芳丫头,让她明些事礼也好啊。”说完,又仔细瞧了瞧东桥凉风二人,心道她们应该就是小姐的心腹丫鬟了。 话说的…… 青梅虽经常处于发呆状态,但脑子偶尔也是会转一转的。青悠与青然一个比青芳大七岁,一个大六岁。这两人学那些乱七八糟玩意儿的时候,青芳还被奶娘抱在手里,可话从何姨娘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怎么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何姨娘真是个善于做自我批评的好人啊! 张妈妈以为这件事青梅起码会考虑一下,结果身旁之人想也没想直接点头,“我会的。” 三个字,简单明了,立场分明! 何姨娘感动的当即撩了衣袂打算跪下,张妈妈一把将她扶住,“这可使不得。”又附在耳边轻声道,“等会儿园子里该来人了,小姐金口玉言你就不必担心了。” 闻此言,何姨娘立刻站直了身子,只是不住地说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青梅见她没别的事,点了个头便回自己的小院了。 刚进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到,蓝心便走来,见着张妈妈与青梅一块,笑道,“张妈妈,您要的绣线我找着了,这金丝绣线还真不好找。” 青梅坐回椅子,喝茶发呆。 ——怪不得张妈妈这么大胆放心的将她带到花园子里去,原来早就将蓝心给支开了。 张妈妈扭着胖胖的身体走去,“要不怎么说咱们蓝心丫头心最细呢。后天小姐便要用这金丝绣线了练习绣些小玩意,多亏你那还有。” 蓝心将二人看了一眼没什么话也没说,笑着将绣线递给张妈妈便又离开了。 张妈妈有些小得意地转过身,青梅还在喝茶,只是左手却放在一旁的桌上,轻轻叩击着桌面。张妈妈心领神会,走近小声道,“小姐,先回里屋吧。” 走回里屋,凉风将房门带上。张妈妈这才道,“今儿早上太太说如果小姐愿意,其他小姐可以跟着您一起学。何姨娘便过来找我了,青芳丫头虽然胆怯了些,但性子还是挺纯的。我想这对小姐您来说是个顺水人情,便自作主张同意让何姨娘与您见上一面。” “嗯。” “嫡女去学,如果将庶女撇到一边的话,对您的名声也不好。明天请安时,小姐可以亲自向太太提出,让二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一起陪着你。这样一来显得大家姐妹情深,二来也可以让府里的众人知道太太贤明,对庶女也十分宽厚。” “此外还有啊,以后太太送您什么收下便是。千万别像上次的燕窝粥那样当众驳了太太面子。就算不喜欢,随便夸几句也无妨啊……”张妈妈说的正带劲,只见着青梅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哈欠,嘴巴一张,仔细一点还能数清楚她那口里到底有多少颗牙。张妈妈习惯性的掏出帕子,在额头擦了擦。 “小姐啊,奴婢刚才说的您都听进去了吗?”张妈妈欲哭无泪。 “您听进去了?” “嗯。” “没听进去?” “嗯。” “……” 这叫自动回复状态,可惜张妈妈早生了那么几千年,没能理会到所谓自动回复的精髓。 张妈妈叹口气,幽怨道,“小姐,您是不是怪奴婢擅自答应了何姨娘?其实我也没敢跟她把话说得太满,只不过是尽力让她见上您一面。” “没有。”青梅悠悠闲闲地站起身,推开窗户靠在墙角看着窗外的天上飘来飘去白云。好半响才飘来一句话,“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去讨好太太?” “说什么讨好不讨好的。太太是您母亲,母女二人关系亲密些也是好的啊。”张妈妈随口打着哈哈。 “那你觉得她是真心对我好吗?她对我有好感吗?” 张妈妈微微顿住,这个问题需要仔细权衡思量一下啊…… 但青梅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她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虽然前世的她是个只用懂得杀戮与生存的雇佣兵,但雇佣兵的天性让她对危险的敏感度高于常人。其他人通过察言观色看判断对方是否对自己有利或有害,那么青梅只是凭借着一种直觉。按照她前世的搭档来形容——那天杀的单细胞动物直觉!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充满了敌意,我为什么还要去讨好她?换句话说,她对我根本就没有好感。记得有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既然好感度已经是最低了,那么无论我做什么,再降还能降到哪去?” “哦……原来如此!”一旁的凉风东桥顿时恍然大悟。 张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三人,“这……这……小姐,这话您在屋里说说就好,千万别传出去!” 青梅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过头继续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第二日一早,向徐氏请安时,青梅还是按照张妈妈教的话向徐氏说了。徐氏道,“既然梅儿愿意,那便让她们跟着一起学吧,姐妹们在一起学热闹些,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话音落,一旁的何氏便感激地看向青梅,青梅却压根没有看她。准确说,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屋里的某一点上,依旧是一幅少言寡语的模样。例行公事地坐了会儿,她便告辞了。 徐氏摆摆手,身旁站着的姨娘们也分别退下。赵妈妈走来,“太太,您放心。请来的老妈妈都是京中顶好的,教导小姐不成问题。” 徐氏冷下面容,“这件事一定要办好。她在别庄七年,我本以为她就会一直住在那了,反正崔管家做事儿也挺周到的,住在别庄并没有亏待她多少。等她及笄后出嫁时,备上一份嫁妆也就算尽了我们的母女情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向不问后院之事的老爷突然过问起她的婚事。对方可是个尊贵的人,两家联姻对老爷的仕途至关重要,因此一定要让她好好学,定要做出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来!” “太太放心,奴婢们一定全力教导小姐。嫁给那位大人,是咱们小姐的福分!” 徐氏点点头,“这件事现在除了老爷和我,只有你知道,所以……” 赵妈妈连忙道,“奴婢明白,出了这门奴婢就什么都忘了。只知道要好好教导小姐。” 徐氏宽慰地笑了笑,“你办事我素来放心。” 张妈妈跟着青梅回去后思右想,总觉得小姐回府学习一事透着蹊跷。当初太太让她与王妈妈去接小姐时,只是说女儿大了,若是以后长年都住在别庄不免有些不妥,毕竟是身份尊贵的嫡女,趁着还有两年才及笄现在接回府来时候正好。 “哟,这不是张妈妈吗。胖婆子,难得看你脸上愁云遍布啊!” 听得这刻薄的声音,张妈妈立刻将思绪收回来,脸上挂起乐呵呵地笑容,“哎哟,我说是谁呢。府里的大忙人王妈妈啊,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地方来啦?” “哼。”王妈妈冷哼一声,“管事那边发月钱了,说我刚好顺路便让我叫你一声。” 张妈妈一愣,“我伺候四小姐,难道不是四小姐给我发月钱吗?” “我说胖婆子,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张妈妈顿时醒悟来,虽然自从小姐回府后,衣食住行上太太对她是给足了面子,但在月钱方面却只字不提。虽然与王妈妈不对盘,但人家好歹是提醒你的,张妈妈还是客客气气道,“那真是谢谢你了,一起去吧。” 王妈妈毫不客气地领了谢,“嗯!” 只是张妈妈还不知道,她这一去,青梅便惹出了好些事端…… 二十五章姐弟 “东桥,带我去青芳那里。”青梅想了想,觉得还是亲自去告诉青芳她要跟着自己一起学的事情比较好。 东桥放下手里的活计,她就知道小姐回府这么些日子,除了自己的院子和徐氏的正屋外压根就不清楚其他人住在那里。 “咦,凉风去那了?”东桥四处看了一眼。 青梅道:“她帮我准备明天上课要用的东西去了。什么针线,绣花的模样,宣纸、古琴之类的……”边说着,不由微微挑起眉梢,这些琐碎的东西让凉风这种细心的人去准备才是正确的选择啊。 东桥听着这些,心中果然暗自咋舌,她还是老实带小姐去五小姐那里吧。 “听说五小姐前几天病了,也不知现在好点没。”东桥有些担忧地说道。 “如果她还没好就别跟着学了,等病好了再来也一样。” “这不太好吧。”东桥努努嘴,“小姐你都答应了,现在又不让她来,会不会显得有点……” 青梅看了她一眼,“养病最要紧。” 东桥叹口气——小姐一直都这样,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连她这样迟钝的人来到林府后都知道要察言观色了,小姐怎么会不知道呢,小姐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小……”东桥正欲询问,青梅却突然停下脚步。东桥纳闷地走去,青梅当即竖起一根手指,让她别出声,一把将她拽到路旁的槐树后!这是个僻静地小园子,一路而来,除了她与东桥就很少见着其他人了。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东桥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兴奋,仿佛回到了在别庄时与其他丫鬟们一起玩捉迷藏的时光。 “看对面。”青梅抬手指着不远处。 捉迷藏的时光顿时破碎了…… 东桥惊得张大嘴巴——她们这样看戏真的不要紧吗? “远烨少爷……”青芳怯怯不安地站着,双手不断揉着衣摆,好好的衣摆都被她揉出折痕了。 “青芳姐姐啊。”林远烨笑的很天真无邪,“你比我还大一岁呢,何必跟丫鬟一样那么生分的喊我,叫我烨儿弟弟就好啦。” 青芳将头埋的低低的,不住地咬着嘴角,“远……远烨少爷,我现在要去姨娘哪里,求……求您放我过去。” “你这话说的,我又没有挡着你的路。难道你嫌我胖,把这路给占没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青芳连忙抬起头,眼角依稀有些泪痕。 “你要过去就过去咯。”林远烨无所谓地笑了笑,主动站到了一旁,将路让开。青芳不住地道谢,带着奶娘就往前走,谁料刚走几步,路就被林远烨的几个随从给排成一排拦住了。青芳急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远烨少爷……您……求您让开好吗?” 林远烨咋吧着嘴,一幅小混混地模样,“我不是让开了吗?你看我都站到一边了,再让我可以要踩到泥地了。青芳姐姐,你可别太过分啊!” “我……”青芳又急又怕。而她身后的奶娘和丫鬟却对此景视而不见,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东桥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但她也知道林远烨是嫡子,青芳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哪怕是林远烨明目张胆的欺负青芳,只要太太和老爷不在跟前,其他人看见也都会当做没有看见。 “小姐,我们就这样一直看下去?”想来想去也只有同样是嫡女的小姐能够帮五小姐一把了。 谁料青梅却淡淡扫了她一眼,问:“为什么要帮她?” 东桥一怔,只觉小姐这话甚是冷漠无情。但心中依旧不免抱了一丝希望,“可小姐您之前不还去跟太太说让五小姐和您一起上学么?” “两者有关系吗?” “这……”东桥语塞,可心中却十分不甘。青芳小姐已经被林远烨欺负地抽泣起来,东桥看的于心不忍,只觉得在这林府中,像今天这样的事恐怕以后天天都会发生,只是许多人不知道罢了。今天她们这样见死不救,若是以后小姐自己也陷入这般境地,旁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冷漠! “啧啧,林勇林忠,你俩把五小姐的路挡着了,还不跟本少爷一样让开点!”林远烨环着手臂,在一旁“好心”喊道。 林勇林忠二人连忙分别站开了些,留出一条蚂蚁过的细缝,嘴里还嚷嚷着,“少爷,这是条小径。五小姐是窈窕淑女,可不像咱长的这么五大三粗的,她可以过得。咱们若是再让开,脚也要沾到泥地了,这鞋子可是少爷您昨儿才赏给小的们的!” “求你们,再让开一点好不好。”青芳涨红了脸。 林远烨突然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拖到跟前,笑眯眯地说,“青芳姐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给你让路,你在府里算哪根葱!不过……上次的事你没说出去吧?” 青芳慌张地摇头:“没……没有……” “哼。”林远烨横了她一眼,“我可知道母亲给你请了大夫,你真没有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没有!”青芳惨白着一张脸,“我只是说自己夜里吹了风着凉了,别的真没有说了。”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林远烨松开手,“不过就算你说的也没关系,母亲是不会信你的,哈哈。” 青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林远烨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两个人玩也太没意思了,不知道我那位四姐姐如何。” 随从林忠连忙跑过来,谄媚道,“刚回府的那位也是个闷葫芦。太太也不过是看她刚回来给几分面子罢了,可她还不知好歹。前些日子,太太特意给她煮了燕窝粥,她竟然又原封不动的退回厨房了。” 林远烨鄙夷地哼了声,“不识好歹!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泼水游戏挺有意思的,你瞧青芳姐姐就玩的挺高兴。不过这游戏要人多些才好玩,下次把我四姐姐也叫上一起吧。” 东桥恍然大悟,原来青芳小姐是因为这个才染了风寒的! “不用下次了,现在就玩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东桥吓得连跳了三下——天呐!小姐,你你你你……你怎么又要去管这闲事儿了! 众人被青梅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 林远烨更是夸张,竟然惊叫了一声!见着自己失态,又立刻恢复到了常态,趾高气扬地抬头看着青梅,嘴角不屑地弯起。 “原来是四姐姐来啦。”林远烨天真无邪的笑着,“四小姐姐怎么躲在树后面啊,张妈妈是不是又犯懒了,连走路的礼仪都没有教给四姐姐吗?” “你要和我玩?”青梅看着他,如是问。 林远烨见她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大为不爽! 立刻朝着一旁的林忠扬扬下巴,林忠阴险一笑,系下裤子旁的布袋,里面竟然装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林忠突然大叫,“啊!啊!啊……这是什么,啊,花园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老鼠!”猛地将老鼠朝着青梅仍去。 青芳吓得顿时捂着脸尖叫起来,林远烨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奇怪,对面那个女人怎么还是没有反应!林远烨愣愣地看着身前的林青梅。 “是这样吗?”青梅突然抬起脚,一脚踩在那只奄奄一息的老鼠身上! 林远烨只觉得心头一跳,青梅却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看着他。林远烨横了她一眼:“想吓唬我?本少爷是吓大的吗?!” 青梅没说话,此时,却撩起了裙摆,让众人都看到那只老鼠在她脚下挣扎。她却只是用脚尖在老鼠的肚皮上不断用辗揉,由轻到重,渐渐加力,直到内脏全部涌出,恶心的糊了一地! 林远烨腹内不断翻涌,就连身旁的几个小厮也不住的捂住嘴巴。 “你……你……”一时间,他不知要说什么,只是抬着手指向青梅,骂道,“你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你要和我玩什么?”青梅淡淡笑着,微微弯起的嘴角令人毛骨悚然。然后一脚——将那滩尸体踢到了林远烨脚下,惊得林远烨“啊——”大叫起来。 林远烨气吼吼地吼道,“本少爷现在不想跟你玩泼水的游戏了!换一个!”向后挥手,四个小厮连忙跑来。林远烨稳了稳神,“四姐姐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四姐姐想玩什么,弟弟自然奉陪咯。”他一向是府里的小霸王,以多欺少在他看来在正常不过,无论青梅提出什么玩法,他都会赢! “我提?”青梅微微挑眉。 林远烨挺着胸,仰起头,“自然!”只是话音刚落,就觉得林青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得他心底的寒意不住的往上涌。 她一字一句道,“我喜欢……杀,人,游,戏。” “你!”林远烨知道自己不能被她吓住,当即冷笑数声,“你吓唬谁呢,本少爷难道是吓大的?!”刚说完,身后的四个小厮连忙帮腔壮胆。 可青梅却仿佛都没有听见一般,自顾地抬起手,林远烨当即往后退了一大步!可青梅只是将手捂在自己的胸口,林远烨自觉大没面子,哼了声犹犹豫豫地走回原来的位置。 “这里是心!”青梅猛地用手在自己心口上下划拉,仿佛那是一柄利刃,“一刀子捅进去,人就死了。不过这世上也有人的心房长在右边,杀人的时候一定要左右都捅上一刀。要狠!揉着刀柄慢慢地……旋进去,直到将心给碾碎了能将匕首抽出来!” 阵阵寒意从头顶旋到了脚心,众人只感到脊梁骨冷的有些发毛。 林远烨吓得说不出话来,青梅却渐渐走近,问:“要玩游戏吗?” “你……”林远烨咬牙狠狠地盯着他,刚要喊人教训她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渐渐传来。那嚣张的脸顿时一垮,五官蹙在一起,委屈万分地哭嚎起来:“母亲——姐姐她们欺负我——” 二十六章冲突 林远烨哭嚎的声嘶力竭,一张脸苦哈哈地簇在一起,前后转变之快令东桥瞠目结舌。 “这这……”一时间,东桥似乎接受不了林远烨的这种转变,但心地升出一丝不妙,“小姐!” 青梅瞟了她一眼,静静地走到了青芳身旁。青芳早就吓蒙了,此刻见青梅过来不禁又想起她刚才阴狠冷厉的模样,竟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烨儿,你这是怎么了?”徐氏一脸心疼的快步走来,弯下腰一把将林远烨报了个满怀。她不过在林远烨的屋子里找不到他,便来园子里走走散心,怎么就遇到烨儿被欺负的事了! 林远烨哭的伤心,还不忘指着青梅道,“母亲,四姐姐她欺负我!” 徐氏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去,青梅不动声色地负手背后。就听得“哇——”的一声。 青芳也放声哭啼起来,似有与林远烨分庭抗争的趋势。 ——呜呜呜呜呜,青梅姐姐你为什么要偷偷掐我嘛,还掐的这么重,呜呜呜…… 青芳与远烨,一个八岁,一个七岁。都是半大不大的娃娃,此时两个人均哭的伤心,一时间徐氏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愣着作甚,打算看我弟弟和妹妹的笑话呢?” 冷清的声音让赵妈妈顿时回过神,青梅正悠悠闲闲地站在那里。刚才集体装木头人的奶娘丫鬟们也着急了,连忙上前将各自的主子软语哄着。 一时间,徐氏的脸更黑了! ——吵吵闹闹的,她还要怎么问话! 青梅不管这些,此刻甚至连看都不看徐氏了,只是微微抬头——天上的云飘来飘去真悠闲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烨儿你跟娘说说。”徐氏坐在正中,林烨儿倒在他怀里,正撒着娇。 众人回到徐氏的屋子,丫鬟们一个个静若寒蝉地站了一圈。唯独青芳的奶娘和两个丫鬟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林远烨趁着徐氏没注意,朝着青梅无声地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却发现青梅压根就没有看他,心中不由大为冒火!连忙扯了扯徐氏的衣袖,哭泣道,“母亲,孩儿上学归来打算在花园子里散散步,遇到了青芳姐姐,便与青芳姐姐聊了几句。此时四姐姐来了,说要与我玩耍。母亲教导孩儿,要与兄弟姐妹好好相处。孩儿便同意与四姐姐一块儿玩,可是四姐姐竟然突然朝孩儿仍住一只死老鼠。是孩儿没用,男子汉大丈夫,焉能被一只小小的鼠辈给吓着,请母亲责罚。” 徐氏听完,眼泪唰的就下来了,一把将林远烨紧紧搂着,“烨儿就是懂事,一定被吓坏了吧。” 林远烨俏皮地笑了笑,“一开始是有点,母亲来了之后就不怕了。”小模样让徐氏看的又是一阵心肝宝贝地疼起来。 跪着的奶娘与丫鬟身形有些不稳,就连一旁坐着的青芳捏着帕子的手也微微颤抖。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若不是天生的,没个几年是练不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氏将林远烨安抚了一阵后,冷声问道。她声音不大,却甚有威严。青芳的奶娘一时间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见此状,徐氏不由眉梢一挑,凌厉地眼神令青芳差点从椅上颠倒。 “我来说吧。”青梅放下手里茶杯。 林远烨见她竟然这么坦然,心中大为困惑。这个从别庄里回来的姐姐,似乎和府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啊…… 徐氏见她竟然自己站出来了,似乎是有些气笑了,“好,那你就说个明白!” 可青梅却道,“不过在说之前,我要问个问题。” 徐氏有些恼羞成怒,可青梅压根就不在乎她的答案,因为她已经问道,“母亲大人,您可知这府中哪里会有老鼠?” “哼,这些我怎么会得知?!” “您在府中生活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我才回府十天不到,我又要上哪里去找一只老鼠呢?”青梅静静看着林远烨,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却是盯着他的胸口,用眼神上下划拉着。林远烨吓得立刻捂住了心口! “那肯定是她的丫鬟仍的!”林远烨依旧不肯松口。 青梅道,“我的丫鬟为什么要仍老鼠给你?” “哼,这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他们都看见了,是不是?”林远烨往众人扫过一眼。一旁的随从连连点头。 “那都是你的人,说话不算。如果你的人说话就算的话,那我说我的丫鬟没有向你仍老鼠。母亲,您是觉得一个小姐说的话是真的呢,还是几个贱人随从说的话算数呢?!” “你——”林远烨气急,转身又扑到徐氏怀里,“母亲,你看姐姐……明明欺负了我,还不承认!林忠和林勇他们都是跟在儿子身旁多年的,难道他们是如何为人母亲您会不知道?”林远烨暗中咬牙,转身将青芳从椅子上拉起来,笑眯眯道,“青芳姐姐,如今只有你说的话才是真相了,你说说到那老鼠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青芳支支吾吾,慌张地站在那里不肯说话。徐氏见到此景心中大抵也猜到□分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娃,若真是被儿子这么拙劣的谎言骗了,她也不用在林府主母的位置上混了。 青梅站起身,“母亲,我与弟弟都是您的孩子,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我犯不着与自己的亲弟弟为难,您说是吗?” 徐氏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们是姐弟,自是要和和睦睦地相处。” “其实那只老鼠本就躺在路中央,当时弟弟与青芳妹妹正聊天,太入神了没注意。刚巧我路过时,喊了他俩一声。这才看见的老鼠,慌张之下,弟弟便以为是我仍的。小孩儿嘛,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青梅竟然主动给了远烨台阶下,徐氏自然是再高兴不过。当即道,“想来应该就是如此!烨儿,你也太不像话了,还不给姐姐赔不是!” 林远烨那张得意的就差鼻孔朝天的胖脸顿时苦成了苦瓜。母亲竟然要他去赔不是,竟然要去给那个野丫头赔不是?! “这就不必了。”青梅笑了笑,“我本是要去找青芳妹妹,太太让你明日同我一起上课。” 青芳大喜,脸上涨的通红,转过身朝着太太深深福了礼,“谢……谢太太。女儿一定用心学!” 徐氏见青芳对自己如此恭敬感激,心底稍稍舒畅了些,“这也是你青梅姐姐的主意,以后跟着姐姐们好好学习,一定要拿出大家闺秀的模样出来,知道吗?” “女儿明白。”青芳又对着青梅深深一福,“多谢青梅姐姐。” 事情告一段落,青梅走至屋中央,“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女儿告退。”依旧是不等徐氏开口,便带着东桥直径走出。 林远烨恨得牙痒痒,突然耳边一凉,青梅与他擦肩而过。 “烨儿,你怎么了?!”徐氏见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大为紧张,连忙道,“快去找大夫过来,这孩子怕是被那老鼠给吓着了!” 青芳也很有眼色地带着奶娘和丫鬟告退了。林远烨被徐氏搂在怀里,可耳边依旧回响着青梅走时那句话——“你想和我玩游戏吗?” “小姐,您真是……” 回到小院,东桥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一个黑影突然扑了过来,青梅矫捷闪开,黑影顿时将对面的红漆柱子撞了个满怀! “我的小姐啊……奴婢才离开一会会儿,您竟然就和少爷杠上了!”张妈妈抱着柱子,欲哭无泪,只能拼命干嚎。 东桥却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嚷道,“张妈妈,你都不知道小姐当时多么英勇,立刻就将胆小的青芳小姐给护下了。远烨少爷明明就是睁眼说瞎话,那群狗奴才还帮腔,结果小姐一问他们就秧了!你都不知道当他们听到小姐说喜欢的游戏时,那么怂样,哈哈哈!” 张妈妈是府里出了名的顺风耳千里眼,青梅与林远烨这件事她在王妈妈那里喝茶时就听说了,当场喷了死对头王妈妈一身碧螺春! “小姐,这玩笑可开不得啊。您怎么能说自己喜欢的游戏是……”张妈妈已经流了一身一身的汗啊。 结果青梅突然转过身,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张妈妈一愣,“这……难道您不是在开玩笑?你真的喜欢杀……杀……”后半句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青梅见她这幅模样,那明亮的眸子当场暗淡下去,惋惜道,“我自然只是开开玩笑的。” “呼……这就好!”张妈妈舒口气。 “真正要杀人的话,只有新手才会刺心脏。虽然心脏最脆弱,但那里有胸腔骨挡着,一个不慎匕首会刺在骨头上,□都费力。” 屋内顿时涌入了一些凉意,张妈妈地脸色依旧开始泛白了。 “真要杀人的就刺腹部,那里肠子最多,又没有骨头阻碍。一刀进去,慢慢碾碎,人就会因为出血过多而死,而且在死之前还能体验一下那极致的痛苦。”青梅回过头,微笑着做出最后总结,“所以之前我跟林远烨说的当然是开玩笑的咯。”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过了半响—— 张妈妈:“啊……我去看看蓝心她们干活偷懒没有。” 东桥:“呃,我去给东桥帮帮忙。小姐您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晚膳时我叫您。” 青梅愣愣地看着她俩,不解地眨巴着眼睛,难道她说错了?稍稍回忆了遍,有些郁闷地嘟起嘴,“我说的挺好啊,怎么都走了?哎……” 二十七章淡定 张妈妈去蓝心房里,敲门没人应,也不讲客气直接推门而入。一个人影慌慌张张从小屋子走出,“张妈妈,进来怎么也不敲啊?”蓝心柔柔道。 “我敲了,你没听到。”张妈妈环顾了一下四周,“大白天关什么门啊。” 蓝心道,“刚偷了会儿懒睡了一觉,张妈妈行行好,可千万别跟小姐说。”张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头发的确有点乱,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就没往心里去,“行了,谁都有偷懒的时候,你快去准备晚膳吧。” “是。”蓝心理理头发。 张妈妈四周看了一眼,梳妆台上放着一盒半开的胭脂,不由笑了笑——小丫头就是喜欢没事儿打扮打扮。 遂也与蓝心一起出去了。 经过花园的事情一闹,林远烨与青梅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只要有林青梅出现的地方,林远烨就算是逃课被林老爷打死也要去找她的麻烦,就算死也要拉上亲姐姐来垫背。姐弟俩每天相爱相杀,虐恋情深,最终都以林远烨脸色惨白而告终。 “张妈妈,我突然觉得远烨少爷这段时间瘦特别厉害。”东桥天真地眨着眼。 张妈妈无所谓地吐出一颗瓜子壳,能不瘦么,天天被小姐打击的茶饭不思,还要绞尽脑汁地给她下绊子。少爷这段日子简直就是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鸟还少,不瘦没天理啊!哎,像她这种胖了几十年,想瘦可小姐就是不给机会的人,着实有些羡慕。 “林青梅!你给我等着,我会再回来的!”院中突然传来一声吼,顿时又安静了下去。 东桥与张妈妈连忙将手里的瓜子放下,大步往大院跑去,凉风正在打扫战场。青梅靠在院子大槐树下的摇椅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悠悠地看着。 “小姐,少爷呢?”张妈妈左瞧右瞧都没有看见林远烨的影子。 青梅从书后露出两个眼睛,有点迷茫:“他来过?” 张妈妈:“……”小姐,你这说少爷会伤心的,太无视人了! 当天午膳时,徐氏难得来请青梅陪她一起用膳。青梅有些纳闷,难不成林远烨又背地里给她穿小鞋了?不成啊,那小子虽然一开始挺喜欢做这些卑鄙的事情的,但后来他发现如果他卑鄙林青梅会比他卑鄙上万倍,但如果他光明正大的来挑衅,林青梅也绝对不会耍手段。两相权衡,林远烨最终决定还是让实力来说话,让众人都瞧瞧谁才是林府一霸! “梅儿,你回府这么些日子,像今天只有咱们自己屋里的人吃饭还是第一次吧。”徐氏笑呵呵地说着,身旁只坐着青梅与林远烨二人。 “母亲一向忙碌,儿子不敢打搅母亲。”林远烨不忘嘴甜卖乖。徐氏也宠溺地看着他,顺便给他夹了块菜,又给青梅夹了一块。 一顿饭下来,三人到显得其乐融融。 丫鬟端来消食茶,徐氏将青梅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转眼间,我的梅儿都长这么大了。再过两年,你也该及笄了。烨儿,你看你姐姐漂不漂亮?” “她漂亮个屁!” 林远烨当然不敢这么说,依旧是挂着笑脸,“青梅姐姐最漂亮!” ——那是不可能的!她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林远烨内心无力嘶喊。 “呵呵,我的女儿自然是要漂亮些。”徐氏招来了丫鬟,“梅儿,母亲给你新做了些衣物,你去试试可好。” 青梅不知徐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现在也不会害自己,便跟着那小丫鬟一起去里屋换衣服了。 林远烨却嘟起了嘴,“母亲,你偏心。给姐姐做新衣服,我都没有!”徐氏连忙安抚道,“你姐姐刚回来,新衣服没有几件。你要是喜欢,过几天我让裁缝到家里来,给你裁几件。” 这还差不多……林远烨满意地点点头。 不多时,青梅便换好衣物走出。一件粉白相间的高腰襦裙,整个人显得轻盈小巧。只是穿着的人一直都是一副面瘫模样,离赏心悦目的窈窕淑女还是差了那么半分。不过徐氏已经很高兴了,自己闺女虽然性子偏冷,但着实也生的明丽。 “来看看我的梅姐儿,多漂亮啊。”徐氏笑的合不拢嘴,青梅却觉得有些不爽,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猩猩被人参观。 “前日儿,我收到了长公主花宴的帖子,梅儿你回府有段日子了,也该出门走走散散心。明天跟母亲一起去公主府如何?” 虽是问句,却没有商量的意思。青梅自然听出这一点,反正去哪里对她来说都无所谓,点点头,“嗯。” 张妈妈得知青梅要随太太一起去赴花宴,却不那么高兴了。太太是不了解小姐,可她张妈妈能不了解小姐为人吗?不开口则以,一旦说话超过十个字,那就会把人活活给气死啊! 是以与青梅回屋后,便开始前后脚的嘱咐她,“公主府可不比家里,不能太过随意。小姐若是不喜欢与其他人结交,那也要适当笑一笑。众人知道小姐您不爱说话后也就不会过多来打扰了。这些日子,太太请的教习妈妈也教了您不少礼仪,到时候您可千万要记得。长公主身份尊贵天家女儿,咱们去了可要客客气气的,千万别失了身份!” 青梅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不由道,“那我不去了。” “别!您看千万别任性!这次太太不仅带了您,还带了青悠与青然两位小姐,您若是不去的话,那二位小姐肯定也去不了。我们知道您是怕麻烦,可府里其他人保不准会传成嫡女因太太带庶女一起赴宴,心中不快,便称病不出!” 青梅看了张妈妈一眼,言语中有些赞叹,“张妈妈,你可真神了,连理由都编好了。” 张妈妈头一次被青梅夸,有点不好意思,“这术业有专攻嘛。不过话说回来,这花宴小姐您一定得去。”张妈妈严肃了神情,青梅却坐在圆桌旁喝茶,顺便吃着凉风端来的蜜饯,一副听说书的模样悠闲听着。 张妈妈擦擦汗,道,“这句话本不该奴婢唠叨,但小姐您也知道奴婢这人藏不住话,若有得罪处还望小姐海涵。” 青梅点点头,继续往口里扔甜嘴儿零食。 “这次长公主举办花宴,时间恰巧是今年新科结束金榜高挂之际。依照以往的经验,今年的新科状元也会出席花宴之上。此外还有王公贵族,京中官宦世家的子弟都会去。小姐您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京中二品大员。朝中有不少人想与咱们林府结段好姻缘。通常大户人家结了姻亲后,还要在等两年时间才会成亲。这两年里要准备嫁妆,下聘礼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一来显得婚事的隆重,而来显得待嫁娘身份的尊贵。小姐您如今是豆蔻年华,两年之后及笄之礼正是出嫁的好时节……” “噗——”,青梅毫无形象的喷了张妈妈一身碧螺春。 “咳咳咳咳咳,张妈妈你刚才说什么?”自从穿越后淡定了十三年的林青梅终于暴走了,“出嫁?!十五岁就出嫁?!” 这难道就是林府接她回府后的原因吗?时间算的真准啊! 自从别庄见到青梅后,张妈妈还是第一次见着她如此失神,心中一面想再多看一会儿,可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安抚青梅。 “小姐啊,这也只是奴婢的猜测而已。不过女儿家大自然是要嫁人了。” “嫁给谁?”青梅猛地停下脚步,厉声问道。 张妈妈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青梅问的是——谁要杀我?!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您是太太的女儿,这府里唯一的嫡女,能配得上您的自然也是身份尊贵的人了。对方的品行相貌肯定是京中一等一的好,您就安心吧。” 这话在青梅听来却是——您就安心去吧,阿门。 当天夜里,青梅再次失眠了。 上一次失眠时因为林府来人接她回去,因为那恐怖的人际关系让她彻夜难眠。可回府后青梅却发现,似乎这里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恐怖。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光怪陆离的面具,但大都与她无关。可这一次——徐氏带她去花宴的目的难道就是卖人?将她卖给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青梅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上辈子接触过的异性。上一次是在非洲大草原上,阴差阳错地从豹子的嘴下救出了一位某原始部落八十多岁的酋长;再上一次就是去阿富汗执行任务时,顺便教授一个八岁小男孩儿如何适应野地集中营训练;再上一次就是…… 青梅努力回忆着。 她也不是没有与异性接过吻,人工呼吸三次,算不算? 这一夜辗转反侧,青梅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从床上坐起,低声喃喃道,“结婚,结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结婚就是和你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睡一张床的人,简单得很!” 上辈子她搭档的一句话,猛地在脑海中闪现。黑暗中,青梅紧紧握住双拳,狠狠点头,“嗯!简单的很!” 二十八章花宴 第二天,当青梅顶着两个黑眼圈,面色惨白,以一种极具哥特式美感的尊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丫鬟妈妈们均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这是因为要去公主府花宴太兴奋才导致没有睡好觉的吧…… 大家不约而同的如是想着。连忙替青梅换好衣物,带到梳妆台前好生打扮起来,不多时那浓浓的黑眼圈总算是压了下去,脸上也被胭脂摸了些血色出来。 徐氏瞧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此时青悠与青然而来前来请安,看出来她们也是精心打扮过。青芳年纪小,这次花宴自然就不会带她出去了。一路前往公主府的路上,青梅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看的张妈妈心惊肉跳。 长公主与皇帝一奶同胞,当今太后一共育有二子二女,兄弟姐妹四人虽然生在天家,但四人间的感情倒是十分要好。长公主早已出嫁,在京中另立府邸。青梅对皇室的印象仅存于上辈子看的几集电视剧和对国外皇室的新闻报道而已。本以为这位长公主应该是一个花枝招展,引领京城时尚潮流的女子,可这会儿见了却是个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十分爱笑的人。 本朝民风开放,虽然男女不同席,但正宴过后还是有不少人过来给公主请安。男女之间公开场合见面谈笑易是常事。青然与青芳早已参加多次花宴,虽然此次的规格更高些,但花宴内容却是大同小异,因此二人在众小姐中依旧是游刃有余。张妈妈见青梅一直沉默不语地呆着一旁,虽然觉得有些惋惜,但转念一下,以青梅的性子,她还是安静些比较好。 青梅坐了会儿觉得实在是困得难受,若一直这么坐下去她一定会趴在桌子上不管不顾地大睡,必须起来活动赶走那在眼前乱晃的小睡虫。低声咳嗽了一声,张妈妈连忙靠近,“小姐,有何事?” 青梅道,“去解手。”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能够暂时让她脱身了。 张妈妈点头,不知与旁人说了些什么,青梅便不动声色地从一旁的小门暂时离席。刚离开正厅两步,就听到里面突然传出阵阵笑声,似乎是来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青梅没有那个兴致,与张妈妈一起跟着领路的丫鬟往西阁走去。 “好香啊。” 迎面走来一个端着木盘的丫鬟,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香炉。青梅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有些清醒了。 领路的丫鬟突然停下道,“你站住!” 端着香炉的小丫鬟莫名地停下脚步,“有事吗?” “公主的正厅在前面,你往哪儿走呢。刚才公主还问新调制的香料怎么还没有送上去。” 小丫鬟一惊,“哎呀,我还以为这香炉是要送到驸马哪儿去的呢,多谢姐姐提醒。” 说吧,连忙端着木盘往前走了。 丫鬟回头微微颔首,“让林小姐见笑了。” 青梅笑了笑,“无妨,继续带路吧。” 待她再去回去时,众小姐都以三五成群的或在花园子里赏花,或是在前面听戏。青悠与青然见着她来了,连忙迎了过去。在这里她们代表的是整个林府,哪怕青悠与青然二人府中再怎么不合,可一旦出府,那就是情深姐妹的杰出代表! “青梅,你也来啦。”不知何时,许久不见的钱娇竟然走来了。周围的几个小姐们纷纷侧目,青然道,“这是我的四妹妹,性子比较静。” 众人这才注意到青梅,四面八方涌来的目光让青梅顿时觉得自己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苦难耶稣…… “青梅,你刚才离开了一下,可少了眼福了。”钱娇笑道。 青梅纳闷问,“什么眼福?” 一旁青然看了钱娇一眼,心中有些不不快。这种事儿大家私下里聊聊就好,当众说的这么开心,难道她们林府的小姐都跟你这种不入流的远房亲戚一样没见识吗?青悠也有些不悦,但她本就打着要讨好嫡女的心态,便立刻笑着过来解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等会儿我与你说说。”刚巧又有几位小姐走来说笑了些刚听的趣事,倒也就把这页给翻过去了。 钱娇见青悠与青然一起维护青梅,心中大抵猜到青梅如今的地位了。她本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如今效果出来了,也就立刻恢复了常态,“瞧我见着青梅一高兴就把规矩给忘了!刚才是我疏忽了,咱给小青梅赔不是了。” 青梅被这三人说的有些头晕,刚才她就离开了一会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聚在她们周围的众人都三三两两地散开了,青悠这才道:“刚才妹妹离开时,正巧赶着状元郎进来给公主请安敬酒了。” “哦。”青梅点头,这话在她这里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钱娇见她不甚在意,当即道,“据说他是当朝第一美男子,而且出身江南士族名门。” 青然不禁冷笑道,“当朝第一美男?这话未免太过了吧。不过钱小姐倒是对这些知道的挺清楚的。” 钱娇被她说的笑容微滞。 青然一向看不惯钱娇,不过是与礼部尚书沾着那么点远房关系,硬是上赶着跑到京城来,大小花宴差不多一个不落,看样子九成九的是想在京城攀上一门亲。 四人正说着话,钱娇的表姐方艾走来了。 “我说怎么都找不着你们呢,敢情是躲到这里来说悄悄话啦?”方艾走到小凉亭中,见着青梅却不像其他人一样将她上下打量,仿佛见到的不过是个老朋友般自然地笑道,“有新人来了,就不闻我这个旧人了?” 两相对比,青然不免感叹——这才是在大家族从小熏陶出来的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卑不亢,既不会让人觉得冷漠,又不会降了自己的身份。 青悠掩面道,“哪里敢冷落你啊,谁不知道你方艾是出了名的爽利!刚才你和柳小姐聊得正热闹,我们也不好打扰啊。” 方艾嗤笑,“就你嘴巴最厉害,还数落起我来了。” 柳小姐是当朝丞相之女,方艾的父亲最近在官场上有些事儿想要让丞相通融一下,她这个做女儿虽然不能为父亲做些什么,但柳小姐还是必须要结交一番,说不定能为父亲打探到一些消息呢。又转过身对着青梅赞道,“这就是四小姐吧,早就听说林府里的四小姐是个冷美人,如今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青梅微微点头,“方小姐你好。” 方艾客气地回了礼,既然早已知道青梅是个冷性子,自然也不会去与她多聊。方艾是礼部方侍郎的嫡次女,是个爱说爱笑爱热闹的性子,有她在的地方绝对不会冷场,是以各家小姐聚会都会给她递上一份名帖。一来是因为她的嫡出身份,二人她的人缘的确不错。 钱娇对表姐的感情十分复杂,时常想着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身份,肯定比她讨喜的多。若自己也像她这般说话,肯定会被说成毫无家教!但就因为她顶了个嫡女的头衔,这种肆无忌惮的性格在别人嘴里却成了开朗,活泼,浪漫。 因方艾的加入,大家顿时热闹起来。聊的话题也渐渐变得丰富有趣,青梅静静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点个头或者嗯一声,以表示对说话人的尊重。但其他四个人却不像她这么悠闲了,她们还要分别揣摩一下对方的心意。方艾虽表面上对青梅不甚在意,但骨子里还是好奇的紧。心道,等到私下与青悠青然二人相处时再好好问问。 另一个院子里,正在与众人应酬的柳成绪就更加不轻松了。新科状元的头衔让他成为众人巴结讨好的对象。柳成绪一一回敬,心中苦笑不已——三叔,这下你把我给害惨了! 王岑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上,一脸不屑地看着在众人间周旋的柳成绪,低声道,“哼,还不知道这个新科状元到底有几分本事!小爷我把脑袋给压这里,他这个状元要是跟柳相没有一文钱关系,我这就砍下来给他当球踢!” 谢云昭白了他一眼,“这话你最好咽回肚子,免得到时候脑袋当球踢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喂!不是吧……”王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你也认为他是凭真本事考上的?” “我看了他的考卷。”谢云昭静静道。王岑一脸期待他的下文,只听谢云昭续道,“简直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噗——”王岑立刻捂住了嘴,好不容易将这口酒咽下,“就这他还是状元?!感情今年的新科状元是论斤卖的吧?” 谢云昭不动声色往柳成绪那边瞧了一眼,“能将考卷答成他那样也不容易啊。” 王岑一愣,细细思索了一番,顿时恍然大悟,“你说……他是故意答成这样的?” 结果谢云昭突然不接话了,王岑不免着急,追问道,“到底是不是啊?” “你猜?”谢云昭突然笑了笑。 王岑:“……”有时候他真想一刀宰了这个混蛋! “故意不故意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来考就注定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谢云昭闷了一口酒,表情很冷。王岑知道这是自己兄弟不高兴的表现,不由感叹道,“哎,咱们的柳相还是这么的举贤不避亲啊。我可是听说柳相的女儿也来花宴了,你得注意了啊。” “注意?”谢云昭冷笑一声,“那个老匹夫还想将她女儿塞到我这吗,他做梦!” 王岑拍拍他的肩,“就怕他去找咱们皇帝请旨赐婚。如今连科考都能玩弄于鼓掌之中,你的婚事……自求多福吧。” 谢云昭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堂堂一个王爷,当今皇帝的亲弟弟竟然要被一个臣子给要挟着成亲,只觉自己活得无比憋屈!但母后曾说,“这世上最委屈的人是你的哥哥!而你是他的亲弟弟,是他唯一的助力!只叹当初咱们孤儿寡母,若不是柳颜,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恐怕另有其人。” 王岑见他脸色不耐,连忙安慰道,“不就是个女人嘛。娶回去还不是听你摆布,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你就当是府里多了一个人吃饭,多添一张床给她睡不就成了。” 谢云昭微微闭目,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些。 王岑给他倒杯酒,“来来来,别想那些烦心事。今儿是长公主摆花宴,高兴点。”正说着,柳成绪便举着酒杯朝他们走来。 二十九章心思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柳状元吗,怎么屈尊到咱们这里来敬酒了?”王岑笑呵呵地挑眉看着他。 柳成绪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还能谈笑风生,“王公子真是折煞柳某了。”说罢,便要敬酒,王岑却故意拦下,嚷嚷道,“当不起、当不起,我王岑不过是一介布衣,一没功名在身,二无长处可施,着实适当不起你柳状元的一杯酒啊!” 他这话一出,适才与柳成绪喝酒的人脸色都微微有些难看。 ——你一个三朝元老的嫡孙都当不起,叫我们这些人的面子往哪里搁! 王岑的爷爷本是两朝宰辅,新帝登基后不久便因年事已高为由而告老还乡,但其中更深的原因怕是与新上台的柳相息息相关。王岑现在虽暂无功名,但家里的底子在哪里摆着呢,加之众人都知道他与三王爷谢云昭颇有交情,这京中大小官员倒是谁也不敢小觑了他。 柳成绪见王岑这一桌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当即道,“是柳某疏忽了,王爷是何等身份,这杯酒柳某先干为尽!” 王岑见他仰头便饮,心中更是不爽。正要再次发难,却被一旁的谢云昭给拦下。谢云昭轻轻举了酒杯,算是应了这局酒。 柳成绪见好就收,知道这群人不太待见自己,这杯例行公事的酒喝完后便走开了。 王岑郁闷地坐回位置,“你也太好心了,爷就是看不惯姓柳的这幅伪君子模样!” 谢云昭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玩手里的酒杯,王岑实在猜不透他脑子里到底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 柳成绪被众人灌了一圈后,终于偷到了一丝清净。趁着宴席上众人谈兴正高,便不动声色地离了席,往湖边清净之地走去。 “呀……”柳成绪揉着额头,“幸亏今天是花宴,准备的都是些清酒。” 随从柳荣点头道,“也多亏少爷明鉴,来之前就吃了些醒酒药。少爷,我还带了些,您要是不舒服我去厨房帮您熬一碗。” 柳成绪连忙摆手,“不用,我吹吹风这样休息一下挺好。”说罢,便靠在小花亭的石柱上稍稍放松。 少顷,柳成绪觉得清醒不少,身上的酒味也被这湖边微风给吹淡了,拍了拍身旁的柳荣,“走了。看看那边的酒席散了没,最好是早散早回家。” 柳荣揉揉眼,正欲点头,突觉一阵香味袭来,惹得鼻头奇痒难耐,“啊……啊……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偏头打出。柳荣使劲儿揉着鼻子,幸亏这里人不多,否则他刚才那副窘态,一定丢了少爷的脸面! “好香啊……”柳成绪也闻到了这阵奇香,但香味太浓太腻惹得他也不禁蹙眉掩面。 不远处,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小香炉,香味正是从那里飘来。丫鬟走来,见着柳成绪微微欠身行了礼,又继续往前走去。 柳荣立刻挥手扇开四周余香,“这公主府用的熏香还真是…呵呵,果然别具一格,品味很重嘛。” 柳成绪无声地笑了笑,“别贫了,离席太久也不好。” 这边青梅在青悠她们的引见下倒是遇到了不少世家小姐。最光彩照人的还属柳丞相之女柳茹云,不得不说江南士族柳家是个出尽了美女俊男的望族。 柳茹云脾气甚傲,纵使在一众花红柳绿的小姐中,她始终都是最引人注目的。俗话说,自古这种傲视群芳的美女同性缘都不太好,柳茹云也不例外。在京众小姐中,大多人只是与她礼貌相待,若有亲近者八成是来巴结讨好,只有太傅府的千金徐琳琳与她交情甚好。 青悠青然二人虽是庶女,但论起与柳茹云的关系来还是要比其他府的小姐们亲近一些。毕竟徐琳琳要喊徐氏一声姑妈,其父是徐氏的亲弟弟,虽然现在只是京中一任小官,但徐老爷却是当朝太傅。 青梅虽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但要她与这些小姐们保持在一个频率上聊天依旧是一向酷刑。短短一个时辰,她已经借口去西阁两次了。 “长公主这次办的花宴可不同往常。那花是驸马爷上月接待西域来的使节时,由使节从西域国带来的珍品。皇帝陛下知道咱们公主素来喜欢花,便将这些花全部赏给了公主。”徐琳琳说道。 “是么……”身旁的一位小姐赞叹,“难怪我总觉得刚才看的些花儿不似往日里看的那些。” 小姐们坐在凉亭中,丫鬟们端来茶水高点,一时间谈笑宴宴,好不热闹。 青梅却一脸苦哈哈地望着张妈妈,张妈妈,我再去一次西阁好不好。 张妈妈回了她一眼,小姐,奴婢真不想您第一次参加花宴,就被传出身体不好的传闻! 青梅轻轻咬双唇,可怜兮兮地坐在角落里,让自己在众小姐衣服帕子的熏香堆里努力存活下来。 “青梅,你怎么了?”徐琳琳见表妹脸色有些泛白,不由关切问道。 青梅回过神,“没什么,想来这里人多了些,有些闷吧。” 柳茹云看了她一眼,静静站起身,“的确有些闷,我去那边走走,坐久了起来活动一下也好。”说罢,便兀自起身离开了。 徐琳琳连忙起身,与众人福了礼后便跟她一起去了。方艾与青悠青然对视一眼,三人皆无声笑了笑。 ——看,咱们柳大小姐那骄傲劲儿又来了。 “丞相之女就是不同凡响哦,刚与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坐在一起便是赏脸了。”一小姐似笑非笑地说道。 另一人道,“怕是还多亏了徐小姐和林小姐的面子吧。” 青悠青然一愣——嘿,这火药味怎么突然就转到她们身上来了?二人皆朝青梅看去,毕竟嫡女在场,她们也不好多出面。方艾与钱娇也默默打量着她,都想看看青梅要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准备散了么?”青梅似乎才从九霄云外回过神来,也不等青悠她们回话,起身便招来了张妈妈,“我去那边走走。”说罢,留下一众风中凌乱,心思各异的小姐们,头也不回地走出凉亭。 徐琳琳跟在柳茹云身旁,不禁又回头望凉亭处望去。只见刚才聚在一起的小姐们现在已三三两两地散开了,不由道,“你一走,大家都散了。好不容易起来的兴致,又没了。” 柳茹云轻声一笑,“虚情假意地兴致有和无有甚区别。京中的官宦小姐中,除了你,也就是那林府小姐算是性子纯净了。” 徐琳琳知道她这个林府小姐自然是指的刚回府的嫡女,“我那表妹才从别庄回府,想来还不太适应这种环境吧。” “是么。”柳茹云走到几处盆景旁微微伫立,“那若是时间久了,应该也会和她的两个庶姐姐一样了吧。” 徐琳琳没有回应,关于林青梅她也只是今天才见过,暂不做评价。不过作为柳茹云的手帕之交,不免多了几句嘴,“谢王爷也来今天的花宴了。” “咔嚓!”柳茹云手中的鲜花顿时被掐断,“他来又如何,反正我只要父亲还在朝中他就不会看我一眼。” 徐琳琳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安慰道,“我能看出他对你还是有情的,不然上次在朱雀大道上不会那般维护你。王爷他性子素来冷,可独独对你却是不同。” 柳茹云静静听着,想及那次朱雀大道上的偶遇,阴霾的心情稍稍散去,如白玉般洁净地脸庞上也染上些许红晕。 “自古好事多磨。朝局上的事我不懂,但是我想当今皇上圣明,柳相大人都是难得的贤臣,想来这些纠葛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到时候恐怕就是到了喝你喜酒的时候了。”徐琳琳俏皮地一笑。 柳茹云竟也被她说的害羞起来,嗤道,“你也不知道臊的慌,这种事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出来。” 今日早些时候来公主府,谢云昭明明已看见她,可那态度却形同陌路,与之前朱雀大道上截然不同。但不过经过徐琳琳这般一说,她心中的郁结好受许多。想来,这是她为何喜欢与徐琳琳说说体己话的原因了。徐琳琳这人总是很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加之其父不过是翰林院的一名学究,徐老爷虽然官至太傅,但太傅一职在本朝早已是虚职,徐太傅不过是一介清贵文官罢了,与朝中变幻莫测的政治形势着实是挨不上边儿,更不会与丞相府产生冲突。 柳茹云心情明朗许多,时不时展颜一笑,与徐琳琳一起品评着四周的鲜花。回头时,看见青梅带着张妈妈往另一处走去,便对徐琳琳道,“你表妹倒也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啊。” 徐琳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青梅的确是一人在逛,笑道,“怕是又要去西阁了吧,她应该有些紧张。咱们就不要过去惹她不自在了,你看方艾那边又热闹起来了,咱们也过去吧。” 柳茹云想了想,此时不像之前那么烦心,便与徐琳琳一道去了。 青梅的确是往西苑的西阁走。虽然之前几次都是借口,但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要去了。有点像狼来了的故事‘西阁版’。张妈妈算是彻底无语,扔了老脸陪着林府嫡女一个时辰内第三次往西阁跑。 前院里,长公主正与几府来的太太们悠闲看戏。陶驸马从侧门悄悄走来,公主微微抬眸,四周的太太们正被台上的武戏粘住了目光。 陶驸马无声无息地点个头,确定公主看到后便走了。随后公主府的大丫鬟静静走来,走至长公主身边换茶时,低声道,“公主殿下,人已经到西苑了。” “嗯,好茶。”长公主端起茶杯,盈盈一笑。 大丫鬟心领神会,给各位夫人斟茶后,便告退了。 第三十章变数 东跨院中,陶驸马正与柳成绪在闲聊。也不知陶驸马说了些什么,柳成绪忙道,“驸马真是谬赞了!” 陶驸马在之前宴席上多了喝了几杯,先前在席上时不觉得,哪知此时酒的后劲却起来了。醉意上涌,人的话也就多起来。加之与柳成绪又是老乡,一时间二人聊得很是热闹。 “自我来京这些年,也不知道家乡怎样了。哎,想吃一碗甜豆腐都难啊!”陶驸马大着舌头,咋咋呼呼地说道,整个人也差点倚在柳成绪身上。 身旁的丫鬟家丁们个个训练有素,主子们谈话聊天正带劲时绝对不会靠近半分。柳成绪只能心底默默流汗,感情当朝驸马中的楷模,年轻官员中的典范,心底最不舍地竟然是江南巷弄里的甜豆腐么!若是这种消息流传出去,一向严肃正直不苟言笑的驸马,酒醒后不会不将他杀人灭口……果然食物的诱惑不能按常理来推测。 柳成绪沉着一口气,将陶驸马扶到一边——他到底喝了多少啊,怎么这么沉! 喂,谁来给他搭把手啊,你们驸马这体格,看着瘦,骨子里长得都是肉吗?公主府的伙食很不错嘛…… “听说柳兄尚未娶亲,看在你我是同乡的份上不如让公主给你做个大媒如何?!” 柳成绪连忙摆手,“多谢公主与驸马厚爱,只是柳家家训,业不立何以成家。” ——柳家家训那么多,他柳成绪就算是现编一条,别人也不知道。天家的人都喜欢玩玩乱点鸳鸯谱的游戏,他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陶驸马吧唧嘴,又道,“咦,柳相的女儿还没嫁吧……” 柳成绪有些脱力地看着他——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当朝驸马喝醉后这么喜欢替人做媒! “堂妹她还小,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她的婚事得我三叔做主。”柳成绪勉强地撑着笑,总算是将陶驸马连拖带拽地扶到一旁的厢房里了。 丫鬟小厮连忙端来洗脸水和醒酒汤药,柳成绪正准备告辞离去,谁料椅子上的陶驸马突然滑了下来,柳成绪连忙扶住他。陶驸马一个措手——“哐当!”,丫鬟手中的铜盆被他不慎打翻,泼了柳成绪一身! 一时间,屋内手忙脚乱。 有眼色的大丫鬟已经连忙跑去通禀了长公主,长公主立刻让人带着柳状元去驸马的屋里,换件驸马还未穿的新衣。 柳成绪觉得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吞了一肚子的晦气,不过还是跟着丫鬟去换衣服了。不然新科状元去公主一趟,衣服就成了这幅模样,不仅他走出去不像话,公主府的面子更是难堪! “公主,柳状元已经去换衣物了,姑且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大丫鬟过来回话。 长公主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嗯,驸马这事做得好。一定要绊住柳成绪!王爷他们现在去西苑了吗?” “嗯,王爷和几位大人都已经在西苑小屋了。” “好!”长公主点点头,“那边也多留几个眼线,不要出任何岔子。” “是。”丫鬟得了旨,立刻下去了。 青梅从西阁中出来,张妈妈的脸色已经和锅底灰差不多了。趁着公主府的丫鬟还在远处,不由小声道,“小姐,您今儿真是……”张妈妈顿了顿,要想与青梅交流得换一种方式,“其实您若是不喜欢与其他小姐闲聊,大可找点别的借口。比如可以推说,太太找您。您看她找不找您,都是咱们府里的事儿别人也不好打听。而且太太在前院听戏,小姐就可以在去前院的路中散散心。” 青梅当即白了她一眼,郁闷道,“为什么不早说。” 张妈妈心中委屈大发了——我一直想说啊,只是小姐您只要一招呼我,二话不说就要去西阁,语速那叫一个快啊,我有时间说嘛! 青梅也不想听她解释了,直接道,“下次若再有这种活动,你要提前给我想出十条能够离席的理由,知道吗?” 张妈妈:“……” 她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要不我们回太太那边吧。看时辰,也该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张妈妈提醒着又开始神游的青梅。 青梅轻轻呼口气,应了声便跟着她往前院去。二人正欲穿过西苑的抄手扶廊,只觉一阵花香袭来。 青梅停住脚步——这味道挺熟悉的。 不远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缓步走来。 青梅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那丫鬟手上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再放着一个香炉…… 她不正是之前半路上遇到着的小丫鬟吗? 依稀记得当时这小丫鬟拿着香炉要去驸马那边时,被另一丫鬟叫住了。 “不愧是公主府,连丫鬟都能用这么好的香料。”张妈妈也闻到了那股香味。小丫鬟脚步匆匆,微微行礼后便与青梅她们擦身而过。 “小姐,咱们先去与二小姐三小姐……”张妈妈话至一半,发现青梅压根就没有在听。不由叹口气,又走到青梅跟前,“小姐!” 青梅依旧是愣愣地充耳不闻,目光似乎被刚才走去的那小丫鬟给黏住了。 张妈妈想了想,心中顿时悟了,连忙道,“小姐,咱们院的蓝心可是个调香高手。您喜欢什么样的,回府后让蓝心给您调制就是。说句不敬之话,那香可不比公主府的差!” “不对啊……”青梅沉默半响,才幽幽飘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张妈妈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想去深究。 现在时辰不早了,若再让青梅这么磨蹭下去,回府后肯定是要遭太太训斥的!青梅是小姐,要训斥肯定是训斥她这个下人!张妈妈心底流泪,可怜她都一把年纪了,早就过了因不守规矩挨训的时候。若是真的挨了训,她这张老脸要往那里搁!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青梅突然掉头走了。 “小姐?小姐!”青梅不理,张妈妈心中大惊,赶紧追去!可青梅脚步轻快,她一个胖妈妈喘着粗气也只能勉强跟上。 “走,跟着那个丫鬟。”青梅低声道。 “啊?”张妈妈觉得脑袋一嗡——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向对外界不理不问的林青梅这是怎么了?撞邪了还是开窍了? 可青梅越走越快,在别庄的七年,她没有一天放松对自己身体的训练。以致如今无论是走路还是跑步,她都能做到无声无息。 “没错,应该是这样!”青梅心中暗暗说道。若此刻有人看见她,定会大为惊讶。因为一向无喜无悲的林府嫡你,此时眼中竟然如此兴奋。 仿佛一只游荡在非洲草原的猎豹,在饥饿了数天后,终于看到了猎物! 刚才那姑娘的行为以及她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丫鬟所有的!虽然她的装的很像,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她在找人,她在寻找她的猎物! 青梅只觉得体内沉睡了十三年包含危险因子的细胞,又开始蠢蠢欲动。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张妈妈不断喘气,一向处乱不惊的她此刻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只能焦急地问,“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青梅却不理她,依旧是悄声跟着走。 张妈妈觉得是天也旋、头更晕,自从跟着这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姐后,无论是她在宫中混了二十多年的经验,还是在林府中混了这七八年的经验,在青梅面前那都变成了天边的一朵小浮云,风一吹连个渣渣都不剩了…… “什么?不是柳成绪?!”正屋内,长公主一个不稳,一旁茶几上的白瓷杯碎了一地! 大丫鬟夏荷连忙走近数步,附耳道,“丞相的确是派人潜进来了,但并不是柳状元,我们被柳府给骗了。” 长公主脸色有些泛白,这个消息着实太过惊人,她怒极反笑,“好!好!不愧是柳相大人!” 当初办这个花宴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就是制造机会,让自己的亲弟弟当今的皇帝离开柳颜的眼线范围,与其他大臣秘密接触。本以为柳成绪会是柳颜派来的暗桩,而之前总总迹象也都是指向着他,可为什么会在如此关键时候出了岔子?! “呵,柳相!你不愧是一只老狐狸啊!”长公主暗自咬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丫鬟夏荷道,“公主,现在怎么办?” “首先赶紧去通知西苑的人。想来那个眼线还不知道人都在那里。你再派一些人,一定要将那个眼线给我找出来,就说公主府丢了东西,给我全府搜!” 第一个还好说,这第二个…… 夏荷有些为难,“若是全府搜查,无论再怎么小心都会惹出动静。这样会不会更加显得那些大人们就在公主府?!柳相没有明来,就证明他不确定人是否真的在咱们这,可一旦咱们有了动静……” “的确如此……”长公主有些犹豫,转念一想又道,“但是,一定要通知到西苑的人!我们不确定潜进来的人是谁,让西苑那边多加小心!” 第31章 青梅跟的不近也不远,位置拿捏的恰到好处。西苑这边虽然人少,但绝对不是人烟罕至。也会有丫鬟家丁甚至一些小姐太太们路过,是以青梅与张妈妈在这些人中也不显得突兀。 此时青梅的脚步已经慢了下来,张妈妈早就过了那慌张失措的年纪。虽然一开始有些意外,但到底是从宫里囫囵出来的老人。当年宫中伺候的主子薨逝,得知有些人要跟着殉葬,而且这些人中还不确定有没有自己时不也挺过来了!是以张妈妈的心态调节地很快——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小姐也没有做多大出格的事情,也就跟着罢了! 青梅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要知道她虽然是穿过来了,这七年里一直规规矩矩的(没杀人),与大家处的很好(他们至今都还在活的活蹦乱跳),对这个时代的各种规矩遵守的也不错(看张妈妈还没被她气死),她觉得自己过得可憋屈了,在她的内心深处对危险四伏的环境是一直充满着渴望。 她是在丛林、草原、阴暗封闭潮湿环境训练出来的单兵,天生就喜欢刺激与危险。可如今就像是一只狼,被迫要装成一只羊活在羊群里,而在她装了这么多年后突然发现,羊群里还有另外一只狼! ——这个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小姐,您到底是要做什么?”张妈妈跟了一路,终于耐不住再次询问。 我发现了一个行为可疑的细作! ——可话能说么。 青梅自然是不会张妈妈说实话。前世有这么一句话,警察当久了,脸上就会挂相。这里的挂相可不是直接傻叉的在脑门上标着‘我是条子’四个字。而是这种特殊工种做长后,自身的行为习惯,言谈举止就会带有警察的特性。同样,一个高级特工做久了,也会挂上相! 青梅是个雇佣兵,而且还是个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雇佣兵。雇佣兵这种职业绝对是要求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装的了上流,揍的了流氓,扮的过特工,护的了要员。鉴于前辈子青梅自身文化水平有限以及性格特点,那些个装叉活她一般是不会接,但对于上前线,反间谍这种事还是有经验的,换句话说某些时候她算是半个……呃,条子! 刚才那个小丫鬟,就是露了相的细作。猫与老鼠,追捕与猎物的游戏向来是青梅的最爱。她是个好的玩家,因为她从来不介意自己在游戏中扮演的是猫还是老鼠,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会很有兴致的与你玩下去。 “张妈妈。”青梅突然停下脚步,“世家族里怎样的小姐最会让人厌恶?” 您这样的…… 张妈妈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不过仔细一想其实青梅这样的也还好,就是有时候让人呕的想掐死她。 “这个嘛……若是那刁钻刻薄,无理取闹之辈,无论出身如何定然都是不讨喜的。”又结合了自己教习妈妈的身份,立刻对青梅道,“小姐的礼仪性子都是极好,若以后能在细节上多加注意就更好了。今儿回去后,太太一定会问小姐您……”话还没说完,青梅又走了。 ——不听长辈说完话就走的也不讨喜,哼! 张妈妈心底哼了声,眼瞧青梅又飘远了,张妈妈急的跺脚,一面要连忙追去,一面又不能失了礼仪。两厢一扯,这步伐也只比平时快了一点而已。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在西苑走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公主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可眼神却在不动声色的四处观望,而且走的方位极有规律,周身竟然不会露出一个死角!虽然卑微地低着头,但那身板内行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喂,你等等。” 丫鬟一愣,虽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停下脚步。福了离,恭顺问,“小姐何事?”又偷偷瞧了一眼眼前的这位年轻姑娘,模样打扮都挺精致,应该是今天来赴宴的哪府小姐,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木,糊弄一下就能过去了。如此一想,心也稍稍放下一分。 青梅知道张妈妈还没追上来,便道,“我迷路了,你可知这里往锦绣阁怎么走么。” 这种时候不都有妈妈丫鬟跟这么,就这么着还能跟丢,只能说这位小姐不是太傻就是性子太随心了! 丫鬟依旧恭敬道,“过了抄手回廊您往东跨院那边走,然后穿过一个石月门就到了。路上还有丫鬟奴仆,您若是不清楚可以再问问。” 青梅不乐意了,当即道呵斥,“还问?问一次已经够丢面子了,你还让我问两次!公主府的丫鬟都是这么做事的么,难道不应该亲自将客人引过去?!”嘿嘿,刁钻刻薄,混不讲理这两条学的像吧。 张妈妈,你是不是感到很欣慰?!瞧,你又要哭了,一看就知道很欣慰。 丫鬟有些犹豫,锦绣阁那边她已经去过了,如今就只差西苑以及连着西苑这边的地方还没有探查到。更何况好多宾客都集中在那边,若是又去了肯定又要遇到一些事给绊住! 能做探子的心思都活泛,丫鬟立刻道,“请小姐赎罪,奴婢这就带您过去。”领到抄手游廊,到时候借口自己手里还有公主吩咐的花没有搬,找另一个丫鬟给领去就成了。 青梅跟她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当即道,“等等等等!” 丫鬟无奈,“小姐何事?” “我的首饰掉了!” 丫鬟:“……” 青梅很是郁闷,一脸的不耐:“愣着作甚,快去帮我找找啊!那可是无价之宝,拿你的命都不够抵的!真是怎么当丫鬟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改明儿是要跟公主殿下说说,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招进来的!今儿也就是遇到我了,若是换一个架子大点的小姐,不仔细了你的皮!” 丫鬟:“……”若不是事情没办完,老娘真想现在就咔嚓了你! “小姐,您掉的首饰是什么样的,何时落下的,落在哪儿了?” 青梅眼一横,“我若是知道落在哪儿了,还需你找?!真是的!” 丫鬟心底冒火,脸上却还要唯唯诺诺,连忙道,“奴婢知错,请小姐赎罪!”这他妈是哪里冒出的小姐,竟然一点礼仪都不懂!长公主,你这是瞎眼了吗,连这种山野里出来的嚣张丫头都下了花宴帖子?! “嗯……”青梅抬眸想了想,“掉的是颗珠子,这么大呢!”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挂在香囊上的,不知怎么地就掉了。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吧……” 丫鬟抬头看了一下四周,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可是整个西苑啊!! 等一下……如果帮着一个小姐找首饰,又加上这位小姐是个嚣张的主子,作为下人不能违背……那她是不是可以打着找首饰的名号,更加便利的找人了?!就算找不到,这个由头对探查一些消息也是有利的!到时候就算是被追究,也不过是因为某府小姐淫威太大,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够反抗的! 青梅估摸着她思量的差不多了,怒道,“愣住做什么呢,还不去找!”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小姐您稍等片刻。” 丫鬟立刻就走,青梅却紧步跟上。 “小姐,您这……” 青梅朝天哼了声,“我那可是东珠,价值连城。若是你找到了私吞了去,公主府这么大我要如何找你一个小小的丫鬟!” “……”她真的很想先宰了这个贱、人可不可以?! 丫鬟不再接话,按照青梅的指挥默默地去找。 此时她们正在西苑的花园子中,这里亦三三两两聚着一些喜欢清静地小姐。事前青梅训斥的声音较大,靠的近的自然隐约听到了些。但都秉着公主花宴,若不与自己相关就不要强出头的理念,谁也没出来当个正义使者。毕竟能来这里的小姐们地位都不低,大家都是京城里住着,说不定就是沾亲带故的,为一个小丫鬟不值得! 夏荷领了命悄悄赶到西苑。她是府里的大丫鬟,今儿公主摆宴她自然也跟着一起忙。西苑里又养了几盆奇珍异草,是以打着搬花的名号过来倒也不打眼。 “诶,你快点找好不好。真是磨磨蹭蹭,难怪是个丫鬟命!”青梅悠闲地坐在原子里的一处石凳上。张妈妈早就在她反常的第一问时就很有眼色地溜到一边躲着了,她这个跟丢了丫鬟妈妈迷路的小姐倒也扮的挺像。 被青梅催促了数声后,丫鬟只好抬起头来,“小姐莫催,奴婢一定找出来。您再想想,是不是落到别处去了?” 夏荷见着这一幕,有些疑惑。伶俐的小丫鬟连忙过来,将青梅如何彪悍,那丫鬟如何倒霉的过程学了一遍。 夏荷微微蹙眉——打狗也要看主人呢,在公主府里对公主的丫鬟如此作威作福,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以后可得注意了!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了许多,抽了个空闲便悄悄唤来了守着西苑小屋的丫鬟,将公主的话儿给带到了。 谢云昭得了信,心底虽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瞬又恢复到了沉默。不远处站着一个与他长相有些相似,只是年纪更大些的男子,他便是当今的少年天子了。 皇帝倒是一派风轻云淡地模样,“不碍事,这是捕风捉影呢。” “皇上,您还是先回宫吧。”谢云昭谨慎道。此地已不再安全,若是让柳颜知道了今日与皇帝会面大臣的名单,那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力量都要被扼杀了! “嗯。”皇帝点头,“有劳各位了。” 谢云昭不与皇帝一起走,既然柳颜拿柳成绪当幌子框过了他们,他们现在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帝自然也可以拿他当做幌子去骗柳颜他们了! 兄弟二人极有默契,皇帝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亲弟弟的主意。谢云昭先从暗门离开,直接朝着西苑花园子走去。 第三十二章暗争 “还没找到么?”青梅单手托着下巴,无聊地打个哈欠,眼神却不住往远处的夏荷那边瞟。 ——这个是长公主的贴身大丫鬟呢,之前驸马爷那边搬花都没能劳动她,怎么这个时候亲自来西苑搬花呢。她身边虽然围着很多人,但刚才有一个匆匆来又匆匆去的小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这里实在太大了,不如多找一些人来找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小丫鬟心底也开始着急,她可没有太多时间跟这个教宗跋扈地小姐耗。 青梅本就是来玩的,脑中回忆了一下在夏荷身边那个行踪诡异的丫鬟的去向,当即站起身,“呀,我想起来。许是掉在哪里了,你赶紧过来跟我一起去!” “这……”她要想办法甩掉这个碍事的小姐! 可青梅却不给她时间,见她不动又拔高了一下音量,小丫鬟无奈只得跟着她走。刚走几步却惊喜的发现,顺着这个方向走就是她一直想要去的地方! ——真是天助我也! “请问您是哪府的小姐?” 夏荷见她们往自己这边走来,眉梢一挑。刚得了信,消息已经安全地传给上面的主子爷了。虽说人已安全的离开,但这里可由不得别人胡闹! 青梅站定脚步,嘴角轻蔑地一笑,“你是何人,见本小姐为何不行礼?” ——夏荷说话时,眼珠下意识往右边看了一眼。西苑往右是一个小石门,里面的屋子应该是仓库一类。门外有家丁看着,门上落着锁。 恐怕连夏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珠的转动竟然就透露出了这么多信息。 “奴婢乃长公主府女官。”夏荷不卑不亢。 话正说着,一个小女婢跑来,附在夏荷耳边低声几句。夏荷嘴角微微翘起,“原来是林府小姐啊。”不过是个二品官家的女儿,竟然如此嚣张!不过话说回来,林尚书府家风一向甚严,京中对林府小姐的风评挺好的,眼前这位是……出门没吃药?! “知道我是谁就好!”青梅微微仰着头,“我有一颗东珠掉在哪里了,”抬手指向右边的库房小院,“想……过去找一找!” ——啧,夏荷眉梢微微动了一下,嘴角也往上轻轻提扯。看来那里有些不得了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她突然出现在西苑的原因吧。唔,说不定也是这个小细作来公主府的原因? “这样吧,姑娘先说说东珠的大小,奴婢这就安排人去找。找到后便送回府上,如何?” “不成。万一你们没找到,到时候一推四六五怎么办?” “姑娘,这里是长公主府!”夏荷音量不自觉地拔高了,猛地发现这样子失了公主的脸面马上又恢复常态,淡淡道,“若是找不到了,公主府送一颗东珠给姑娘又有何妨!姑娘,哪里是下人待的地方,您还是不要去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只要有点眼力劲,要点面子的人都不会再去了。但林青梅是谁,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死不要脸,因此更加无赖道,“啧,不是我不信你。可是女官虽然叫的好听,但实际上被也是个下人么,你说的话能做主么!” 夏荷:“……”能不能掐死她?! 细作丫鬟:“……”其实这妞是个天然二叉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略略冷清的声音传来,夏荷立刻收起了心中的愠色,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福身行礼道,“见过三王爷。” 一时间,散在园子里三三两两的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了谢云昭身上!谢云昭早已被这种目光打量习惯了,眉宇间依旧是一幅冷清的模样,“公主现在何处?” “回禀王爷的话,公主现在锦绣阁和各府的太太们看戏呢。刚才还问了奴婢,王的看中的那几盆花可见着了。” “皇姐今儿忙,便让我自己来这边拿。”谢云昭应了声,身后的小厮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手里的确都抱着花盆。 那细作丫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云昭,他的确是从那库房小院子出来的。看来是借口拿花的名义与那几位见面了,那么密会的地点就是那座小库房? 小丫鬟心思一转——不对!这应该是障眼法! 哼,看来上面那位是拿自己亲弟弟做诱饵,让她的视线集中在那小库房中,从而声东击西! “库房里拿花?”连青梅都觉得蹊跷,这理由编的太扯淡了! 夏荷心中不耐,脸色还算看得过去,解释道,“姑娘不知,我们公主一向惜花爱花,那边是养花的花棚,不是库房!” “既然是花棚,落锁做什么?” 问得好! 小丫鬟心中那个雀跃啊,哎呀呀,这个二缺林姑娘还是挺可爱的么! 早在青梅与夏荷纠缠时,谢云昭便已经听到了响声,静静地站在一处隐蔽地死角观察着。之前他倒是没有注意到林青梅,之前花宴时进来与长公主闲聊时,除了柳颜他闺女(这还得托她爹的原因),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席上坐的到底有那些人。刚才听着声,只觉得这姑娘的家教涵养不是有问题,也不是很有问题,那压根就是个零! 谢云昭眉宇间不由蹙的更紧了,夏荷虽然是个女官,但好歹也是他亲姐姐的最贴身最信任的秘书不是,论起亲疏远近,绝对比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嚣张丫头近上一百倍! 如今近近的打量后,谢云昭只觉得额头的青筋在突突。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家里没关好放出来了?!他们是天家,无论主子奴婢那都是要有天家的气度,要端得住架子! 可当你觉得一个生活在欧洲皇室自幼受到皇室礼仪熏陶的淑女与绅士,突然对上不知从哪个原始部落里出来的野蛮人时,那架子还能端的住吗 所以说,一个当文雅之人对上死不要脸的流氓后,流氓完胜! “姑娘,这京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公主爱花如命,将那花儿看的比什么都贵重。花棚里的花儿一向娇嫩,纵是千金也买不到,自然是要小心看管!” “这样么……”青梅无所谓地哼哼。 看来那花棚的确是障眼法了!理由充分,位置也不错,越是合情合理的地方倒越是显得不对劲! 细作小丫鬟心底转的飞快,心下注意打定,立刻微微动了动脚步。夏荷眼尖,当即道,“你是哪儿的丫鬟?” 小丫鬟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道,“奴婢是东跨院的崔妈妈派去锦绣阁帮忙的……” 这话故意留了一半,夏荷心底透亮着呢,刚才就看见了这小丫鬟被那个不讲理的丫头给欺负!立刻给她一个台阶,“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过去!”转眼又对青梅道,“林姑娘,您的东珠奴婢这就派人给你找!” 话都被堵死了。 青梅兴致怏怏,摆摆手道,“算了!不过是颗小珠子罢了,再与你们计较下该我说小气了!” 合着你刚才是逗我玩呢?! ——小丫鬟与夏荷心中一起咆哮! 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青梅叹口气,跟着夏荷一道往锦绣阁里走去。 谢云昭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今天真是见着奇葩了! 就在青梅与夏荷一行胡搅蛮缠时,王岑早已在公主府外一处僻静地地方接应,不多时又回到谢云昭身边,得意地扬扬下巴,那意思是——行了,咱们上面的爷安全回宫了! “你这边怎么样,还顺利吗?”皇帝安全回宫,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王岑喝了杯酒压惊,“找到那细作吗?” 谢云昭微微摇头,“没有。” 王岑叹口气——柳颜派来的人若是这么轻易找到,那他就不是柳颜了! “你看起来怎么不高兴?” 谢云昭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不高兴了?” “唔……”王岑想了想,“就是面无表情什么的。” 谢云昭微微抬眸,飘来一句,“难道往常我表情很丰富么?” 王岑:“……”原来您对您那高深莫测的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就是跟以往的面无表情还更加的面无表情……”王岑心底汗颜,回家要多读点书了,瞧他这形容的! 王岑猜得没错,他谢云昭的确有些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天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比如说陶驸马最喜欢吃的是那三文钱一碗的甜豆腐脑,长公主爱花爱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前几年一次大旱,宁可人不喝水也不能让花渴着,等等。而谢云昭,他特别特别的护短! 如今他那从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大哥被权臣压得死死的,本来应该万人敬仰的皇帝只能像一个傀儡一样坐在大殿之上。今日,一个不知从哪里蹦跶出来的乡野村姑,竟然也敢在他亲姐姐的公主府里撒泼!呵,是不是天下人以为柳颜压制着皇帝,所以天家的人就可以让人随意欺负去了?! 谢云昭小王爷越想越气,将青梅这个不懂礼貌嚣张跋扈地小姐个人行为,蹭蹭地上升到了皇室尊严圣神不可侵犯的地步! 王岑只觉得刚才还算是面无表情的谢云昭,此刻突然就变成了地狱里的修罗模样。不觉浑身打了个寒颤——啧啧,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了这位心眼只比针尖儿大一点的人了?! 谢云昭已经在心中将柳颜,以及柳颜那一派千刀万剐了,如今还要加上今天遇到的那位奇葩! “安佥事,近来可好?!” 不远处,在京卫指挥使司中的安佥事正笑呵呵走来。 王岑打着招呼,连忙又将谢云昭拉了拉,谢云昭立刻从修罗状态中恢复过来,转眼又成了京中相貌礼仪都极佳只是性子有些冷的三王爷。 安佥事先与谢云昭行了君臣礼,又对着王岑抬手一拱,“刚才在宴席中,王兄的一番话可是说到安某心坎里去了。” 王岑在宴席上的话还能有什么,损柳成绪的呗! “呵呵,不过是酒后荒滩之言罢了,图个乐子,各位听后一笑便了!”王岑与安佥事素有交情,今日公主花宴,安佥事与他虽然不坐在一桌上,倒也是挨的挺近。 安佥事其实叫安睿,是三等忠勇伯安洪熙的大房嫡子,虽然他本就世袭了一个三等忠勇伯的头衔,家里的底子厚,但自己也争气,年纪轻轻便自个儿在京卫指挥使司谋了份正四品的指挥佥事的差事。 “我是来替父亲给二位贵人下帖子的。九月鹰飞,正是狩猎的好时节。二位可一定要来啊!”安府素有秋日进山狩猎的习惯,安老爷也是个爱热闹的,每到这个时候就撺掇着儿子们呼朋唤友一起进山。差不多也是安家的一个传统,京里的人都知道。 刚才见着安睿拿出帖子的一刻,王岑便猜到了。都是老熟人了,这种活动肯定不是第一次参加。接了帖子笑道,“去年你还欠着我一头野猪,这债拖到了今年可是要还双倍的!” 安睿连连道,“那是一定!”他还有其他府的帖子要下,也就不多打搅了。 此时天已近到暮时,长公主的花宴也到了尾声。 徐氏是惨白着脸离开公主府的。她自然是知道女儿在这里做了些什么,只能挨着颜面不能立刻扇青梅两大耳光! 青梅靠在马车软榻上,如来时一样静静微阖双眸。 马车徐徐走着,气氛比来时压抑许多。 “刚才离开的是哪府的马车?” “禀主子,是林尚书家的。” 安睿微微颔首。 ——原来西苑里碍事的是林家姑娘么,倒是个有意思的。 第三十三章请罪 “这些日学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徐氏脸色发青,声音不觉也拔高了许多。她也是官宦家的嫡女,从小就按照未来的当家太太来培养。待人和善,宽厚大度,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简直流水线上出来的产品。从公主府回来后,还能忍着与儿子女儿姨娘们说上几句闲话,一直忍到用过了晚膳,忍着将四周丫鬟下人都屏了,忍啊忍,忍到青梅单独来正屋请安,终于忍不住了! “你说说,你在长公主那里都做了什么放肆的事情?你是嫡女啊,跟一个丫鬟在哪里纠缠,你还要不要脸面?!平日在府里放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主子的门是要傲些,但你也不看看场合?长公主,那是皇家,那是你能托大的地方么?!” 徐氏捂着胸口。她心底呕血啊。这就是她费尽心思要带出去的女儿,她回府后费尽心思要教好的女儿。虽说让她在别庄住了几年,但那也是为了她好!自己的亲娘若是没生下儿子,她这个嫡女就什么也不是!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就不懂呢,为什么就是想不过来这层理呢。如今接回来了,吃穿用度在这府中只比这个家的男主人差点,宁可她这个当娘的缺点少点都不会少了她的去。想来这些年少的母女情,在这样细雨润无声的感染下该找回来了吧,她就算是块石头也应该捂热了吧。 可林青梅同学毫不客气地反手甩她娘一个大耳光——你家闺女丢脸都丢到长公主府了! 以往徐氏与她说话,青梅都会错开目光去神游。今儿她竟然没有走神,只是静静地看着徐氏,心中突然升了一丝愉悦。 ——当一个完美品突然变得不那么完美时,身为幕后推手的人总是最愉悦的。 哎呀呀,这家里的完美太太,在京中官宦家的太太里能够拔尖的徐氏,竟然生气了?愤怒了?脸黑了?哈哈,这太有意思了。 徐氏骂了一通,她可以确定自打自己懂事以来她就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可现在不也是为了闺女的前程着想么!这嚣张名声若是传出去,那好姻缘可就真的飞了。到时候不仅她脸上无光,老爷都会来后院削人! “你可是说啊,刚才在公主府时不挺威风吗?!” 青梅收回打量的目光,道,“女儿不知母亲所指何物。” “……”一口血堵在喉咙管,她真想一口喷死这个祸害!好啊,现在给我装失忆是吧? 徐氏气过了,倒也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你不记得了?那为娘的亲自替你回忆回忆。” “青悠青然两人在锦绣阁那里时,你去哪儿了?我为什么让她俩待在你身边,你刚回京许多人情世故都不太懂,她俩倒是有心教你,结果你呢,去西苑做什么了?” 青梅眼皮子都不抬,只是静静道,“哦,倒是有这么个事。西苑园子那边有几株花草倒是不错,便看看去了。” 好,好,跟我这打太极来了是吧!徐氏压着怒火,道,“你是主子,去那里怎么都不让下人跟着?!” “没跟上?”青梅继续装,“我还以为她们就在身边呢。哎,都怪我赏花赏的太入神了,长公主有次亲自修剪花草不也忘记吃饭了么。” “你以为我现在是跟你唠嗑么,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可怜的徐氏再次被青梅逼得破功了。 这次青梅倒是抬起了眼皮子,心底想了想,还是不要把人给气狠了,毕竟她和眼前的这个女人并没什么深仇大怨。 “女儿并没有对公主府的人无礼。” 徐氏是打从心底佩服了林青梅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可不等她发作,青梅便紧接着道,“虽然女儿不知您是从哪里听说的,但女儿绝对没有为难过公主府的人。公主府的丫鬟们都是穿的青色短打加淡粉秀鞋。”没错,凡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们穿的都是制服,而且按照家族的等级越高,这种制度越是严格,“女儿就算再犯浑,也不会认差了公主府的人。” “继续说下去。”徐氏喝口茶顺气,保不准等会儿又要被气成什么样,她得先补补血。 青梅好心地等她将这口茶喝完了,道,“与女儿说的话人却不是这般打扮呢。她鞋子的上描的花有些不对劲。” “噗——”徐氏喷出一口凌霄血,最后吐血而亡。 这是青梅脑补后的效果。 真实的状况是——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被咽下去的茶又呛着了。 长公主府倒也在谈这事儿。 “是林府的四小姐,太太的女儿。”夏荷尽职尽责地向长公主回着消息。 长公主脸色到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道,“那被欺负的小丫鬟你去看看,那姑娘是个主子,下人受气也只有受着。不过我公主府的人也不能叫人白白欺负了去。”谢家传统——护短! 夏荷领了令自然尽心去办,可就是这一办,让她七魂丢了三魄——那被林青梅欺负的倒霉小丫鬟找不到了! “什么?!”公主一惊,桌子拍的响亮! 夏荷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奴婢无能,奴婢将府里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可这人……没了……”说到最后,她都没有底气继续说下去。 “继续查!”公主心中冒出了一丝不安。 夏荷颤颤巍巍站起来,那什么嚣张跋扈的林府小姐顿时被抛到了脑后。公主府里没头没脑的丢了个丫鬟着实是让人费解的事情,结果这一查下去后,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丫鬟,就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夏荷背脊冒着凉意,她都能猜到的事情,聪明睿智的公主殿下怎么会猜不到! “竟然会是一个丫鬟!”长公主已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 柳颜派来的探子是个丫鬟,而且这个丫鬟还非常成功的混进了她公主府。好在老天爷都开了眼,这探子遇上了个混不讲理的小祖宗,硬是被绊住手脚。 阿米豆腐,刚才还在盘算着要给林府上点眼药,让林尚书外调什么的……果然,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摇摇头——这样不好、不好。 林府里。 “公主府里的丫鬟们绣鞋上描的都是梅花呢,与我说话的描的却是别的。女儿以为她是别家小姐呢,便聊了几句。”说完,青梅便闭嘴了。 徐氏虽是个深闺妇人,但不代表她蠢,相反她精的厉害。长公主是个怎样人?不仅爱花更是好面子啊。对于一个爱花如命的人来说,办花宴的规格绝对是按照旁人家办寿宴的标准来办的。那府里的人,上至主子下到丫鬟小厮都是不会出一点岔子!公主府的衣服鞋袜都是有规格定制的,就是丫鬟们也不须自己动手,自有专门的尚衣局来负责,衣着整齐的随时都可以接受国家最高领导人来检阅。 “是丫鬟还是小姐,你难道分辨不出来?!”徐氏突然觉得自己这女儿的心思未免太深了些。旁人谁会没事儿盯着别人的鞋子看,就算看了,乍一眼也不会瞧出门道——鞋子上都是灰能看出什么啊,更不算被大裤脚给遮了一部分。 青梅却骄纵地哼了声,“丫鬟么,都不好好跟着主子吗?一个人在那里晃荡,女儿见着就有些气 徐氏囧了,好奇道,“别人的丫鬟你气什么?” 青梅理所当然道,“女儿故意训斥的很大声啊,可没有见着她家小姐来出来。想必就是偷偷出来玩的,这种奴才不可以戏弄一下么?!更何况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女儿,想来就是家里没教好,女儿气不过骂几句不行吗?” 咦,怎么有些不对劲。这谈着谈着怎么变成了她训斥别人了? 徐氏将她这话在心里走了一遭,顿时明了了。自己闺女一直住在别庄,心里憋着气呢。回到家后,想要发作,可下人们都规规矩矩的,她没地方发。好容易逮住了个机会,便有些控制不住…… 到底是在别庄住久了,性子都变得有些小家子气! 不过若真的与她说的一样,那小丫鬟压根就不是公主府的人是再好不过了。青梅在公主府失了仪态是事实,她这个当娘自然是要备上赔礼给公主送去。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礼她亲自送去,顺便探探公主的口风。如果真同女儿说的那样,想来公主也会顺着自己的梯子下来。 殊不知长公主那边正等着她这个梯子呢。 经过一番彻查,从府里的丫鬟,管事娘子,各房妈妈,终于确定了府里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号丫鬟!公主有些后怕了,虽说与柳颜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但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他的可怕。 本来公主府就大,除了几个亲近点的品级高些的下人,其他人可能几年都不会见着公主的面。花宴那天人多眼杂,又要替那位主子提心吊胆,这人一紧张就会忽略一些细节,比如——脚上的秀鞋。 细作潜进来定是要换上一样的制服,衣服很好仿制,但鞋就不是能够立刻做出来的,而且也不会有谁会注意到这种地方——在这个时代,女人的脚,即使是丫鬟那也不是能随意打量的!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常识,自然也就成了人们意识上的盲点。林青梅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从来就不具备这个时代的常识,就算有人裸奔在她面前跳秧歌,她照样打量,还可以从外观来判断一下某些器官是否健康。 “长公主真是仁慈,贱妾没有教好女儿,息女冒犯了公主殿下,此番来请罪,望请公主殿下责罚。” “林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长公主抬手,免了徐氏的礼。又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看的徐氏以为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开出一朵花。 “来,过来让我瞧瞧。”长公主朝着青梅招手——哎呀呀,这就是小贵人啊,虽然脾气骄纵了点,但现在看着挺文静的嘛。 青梅这次全程本色表演——安静,少语,淡定,以及挥之不去的疏离感。 “倒是个有福的模样,听你母亲说之前一直住在别庄,现在身子可好些了?”长公主和蔼地看着她。 “蒙长公主挂牵,早已无碍了。” “嗯。人病着的时候脾气就差点。如今养好了,心界也要跟着好起来。”长公主又嘱咐了几句,不仅成功的借坡下驴,连青梅在她府里骄纵待人的借口都找好了。 徐氏有心来请罪,青梅也很给脸的赏她这个面子,而公主也压根就没有想要责罚的打算,所以这会儿的气氛相当和谐。徐氏见目的达到,也不多叨扰。别人公主殿下肯与你聊天那是赏脸,不与你计较那叫大度,你可不能给脸不要脸。是以徐氏见好就收,心中顺便将女儿的礼仪教习课程又加了几项!是到了要给她立规矩的时候了,徐氏如是决定。 “你将青梅带去公主府的花宴了?”林尚书下朝回家后,终于记起了三天前的这件事。 “嗯,还需要在让妈妈们多教教她。”徐氏替他换下了朝服,丫鬟们端上茶,让老爷休整一下。 “多学些有用的是好事。”林尚书屏退了丫鬟,徐氏心领神会与他对面坐着。 “你可以与安府多加走动走动,听说安府的太太挺喜欢听戏的。我也不懂你们女人的事情,你要多上些心。” 徐氏心中自然有数,当即道,“你放心,这个我晓得。只是这事儿……” 林尚书淡淡一笑,“我给你透个准信,今儿散朝后安府老爷子亲自过来了。”说完,便不再提这些事。他一向不太管后院之事,徐氏处理这些事他一直很放心。 得了这个定心丸,徐氏也松了口气。安府,那可是世袭的伯爵府。女儿嫁过去,只有好的就没坏的。两家联姻,无论是对安家,还是对林尚书的仕途都极有帮助。 嗯,得让教习妈妈多盯着点,别再出什么岔子!徐氏立刻将青梅院子的人过了一遍,心下一盘算,叫来了身边的赵妈妈。 于是当天下午,青梅就看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又多出了四位三十来岁的姑姑。张妈妈在一旁忍着笑——叫你玩,看吧,终于惹着太太了吧!太太要收拾一个人,太简单了!规矩一立,就能去了你半条命。不行,我不能幸灾乐祸,可为什么看到小姐那副吃瘪的模样就想笑呢,哈哈。 第三十四章规矩 34、穿越之福来孕转 这四位姑姑张妈妈倒也认识,只是不太熟。林府宅子比较大,老一辈的妈妈们差不多都被徐氏派来教导小姐和少爷了,年纪稍轻一些的姑姑则被徐氏放在林府后宅各处,熬资历、管丫鬟。 徐氏发了狠,这次让青梅见四位姑姑都不让去主屋了,直接就将人带了过来,明着暗着都在向青梅院子里的人示意——这些人是我亲自带来的,地位嘛自然不用说,就是你林青梅也得给我尊敬好了! 徐氏端坐在中央,朝青梅道,“过来见过几位姑姑。” 青梅漫不经心地过去了,几个姑姑立刻行了个万福礼。张妈妈偷摸着打量,不愧是过来教规矩的,都穿着一色的青色衣裳,头上带着一个簪子,一朵绒花罢了,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手上干干净净,连个镯子都没有。相较一看,张妈妈自己就活泼许多了,自从跟着青梅这个什么规矩都不太讲究的人之后,她就更活泼了。 见姑姑们行礼青梅也微微欠了身子,姑姑们连忙避开,一套动作下来算是拜了师傅。 “打今儿起,姑姑们就住在你这儿了,后面的罩房还有几间空屋子,收拾出来就请姑姑们住过去。” “是。”丫鬟里的蓝心领头应道。 徐氏不动声色地扫了两眼身旁的青梅,这丫头没什么动静心中也就有些踏实,交代了姑姑们的生活安排后,便回到了正题,“姑姑们过来是教规矩的,梅儿姐大了,这规矩也要立起来。往后你就听姑姑们的安排,学堂那边就暂时不用去了。” 青梅道,“那青芳呢?”别怪她多嘴一问,毕竟当初答应了何氏让青芳跟着自己多学点东西。 “她继续跟着原来的师傅学。”现在心又细起来了,连青芳也知道考虑了!之前在公主府的时候怎么不多考虑考虑,哎,头疼啊。 “哦。”青梅点点头,对徐氏的安排表示可以接受。 徐氏走了,可姑姑们还在屋里站着呢,青梅当惯了甩手掌柜,直接道,“张妈妈,你和蓝心一起去安排姑姑们的住处吧,别挤着就成。”说完,便往里屋的钻了。 张妈妈早就习惯了,当即笑道,“哎呀呀,平日里你们可都是大忙人,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见着,现在可好了,咱们老姐妹们聚在一起可得用心伺候好小姐啊。” 姑姑们微笑着点头,“张妈妈客气了。”说完便跟着他们往后面的罩房走去。 张妈妈与蓝心是各住了一间房,从徐氏那派来的紫苑与紫芙,以及凉风与东桥则是两人一间。再就是院子中还有几个五个使粗打水的丫鬟,她们则睡在稍大一点的集体宿舍了。如今一口气来了四位姑姑,依着这四位姑姑的地位,自然也是一人一间了。好在青梅的院子不小,空屋子倒也足够,只是需要打扫罢了。姑姑们的行李也少,都是一个小包袱。和她们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 东桥与凉风一直守在青梅身边,东桥就是个二愣子,只要青梅不说话,她也绝对不说话——除非肚子饿了。凉风朝她使了半天眼色,结果一看东桥那张痴呆又一脸幸福模样的脸——丫的,她绝对又在想吃的了! 凉风对自己的队员不抱任何希望,只能亲自上阵了。走至一旁,青梅正拿着一本书,不过自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翻页的情况来看,她应该又在神游了。凉风轻轻咳嗽了一声,青梅回过神,“站累了就坐,她们还要收拾一下才会回来。” “小姐,您看今天来的那四个姑姑……”与青梅说话不能绕弯子,所以凉风也就直接问了,“东桥跟我要怎么与她们相处呢?” “该怎么处就怎么处。”青梅的脑细胞一般情况下都是处于休眠状,“她们跟张妈妈一样,对张妈妈什么样对她们就什么样。” “不!”东桥突然回回神,青梅与凉风一起看,只听她道,“她们跟张妈妈不一样。” 凉风一愣——我的天呐,东桥这个二愣子竟然想到点子上了。 青梅则问,“怎么不一样。” 东桥道,“她们不喜欢吃东西!” “……”我错了,我不该对您老人家抱有希望的,我错了! 青梅来了兴致,干脆将书放下,“你怎么知道?” “我去厨房帮了几次忙,见到的。张妈妈吃饭时,小丫鬟们都会主动将自己那份里的肉端给她。几个姑姑不一样,吃饭时一点表情都没有。”四个连食物都打动不了的女人,她们的心肠可就不是一般硬了!这是东桥平安活到现在的认识,而且无往不利! “嗯,看来的确如此。”青梅深以为然。 喂,东桥不靠谱,小姐也好歹跟着靠谱一点好不好!凉风心中无力呐喊。但她还是得提醒道,“四位姑姑的确跟张妈妈不一样。我想,应该要对姑姑们更尊敬些。” 青梅懒得管这些,“随你们吧。”说完打个哈欠,“我睡会儿,有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凉风无奈地叹口气,给青梅放下床罩子,便安静地退到一旁了。事实证明,凉风的决定是正确的。张妈妈的确也是徐氏派来的,但教了这么久没太大的成效,可见徐氏对张妈妈隐隐有些不满。(凉风:这不能怪张妈妈,你要是换个人来,说不定早被小姐个气死或者吓死了!)。如今又派来的四个姑姑,对姑姑们更尊敬些也是做给太太看的,而张妈妈本身也希望淡薄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东桥院子里一有什么事儿她都得扛着!现在好啦,来了四个火力十足的先锋队,张妈妈乐的退居二线。 然后,少了张妈妈这个可爱奸猾的老妈妈可以时不时打趣后,青梅终于体会的到了,什么叫做——学,规,矩! “小姐走路要稳,双目平视前方,肩膀不要随意晃动,您头上的书又要掉下来了!。 “小姐,您双腿的姿势不太优雅,要注意抬腿落脚之间的幅度,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大了粗鲁,小了显得小家子气。” “小姐,您的背部要再挺直一点,这样背影才会显得纤细,精神。” “小姐,您不要光记着动作,脸上要微笑。但不要笑得太开,这样不够稳重,也不要假笑,这样显得您不够真诚。微微勾起嘴角,目光柔和便好。” 靠!仅仅是学个个路,四个姑姑竟然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一起来督促!全方位无死角人工智能监督,张妈妈之前在别庄教的那算什么?!那都是浮云…… 张妈妈默默站在后面当背景——啧啧,小姐啊,你也有今天。这四个人果然不简单啊,唔,自己年纪大了退居二线,看着小姐学规矩,这日子过得真惬意。难怪小姐以前那么喜欢看看天看看云,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没办法啊…… 一天下来,青梅筋疲力尽。精神与**上的双重折磨,让她连东桥特地去小厨房替她做的红烧肉都少吃了两块。青梅食不知味地扒着饭,姑姑们又来了。 “小姐,吃饭时也要坐直了身子,这样才有主子范儿。” “小姐,不要只吃一样菜。这样对您身子不好。” “小姐……” “啪!” 筷子猛地扣在桌上。 青梅抬眸扫了一眼——天呐,这个四个姑姑竟然抖都不抖!要知道以往她用这种眼神时,张妈妈都会掂量一下之后的言辞。 “小姐,饭菜不合口味吗?”姑姑微笑着又将筷子递过去,“您要吃什么就只管吩咐,不过今儿时间有些晚了,不如等会儿宵夜时做些您爱吃的。” 狰狞,青梅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是狰狞着。可这几个人,杀吧,她不能杀;打吧,别人没犯错她也打不得;骂吧,刚才表情够愤怒了吧,别人还是微笑地看着你,压根就不拿你的脾气当回事! 活了两辈子,青梅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憋屈!同样憋屈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安府九月围猎,除了邀请京中好友外,一些朝中重要的官员自然也是是受邀名单之列。可谁能告诉他,为毛那个整天不阴不阳的柳颜竟然也去了?这几天上朝时,那些个打着关心皇室血脉的老臣们又在拿他的婚事做文章,谢云昭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书桌上已经写废了两杆笔,细细看去,竟都是有些折痕。 “主子,该歇了,明儿还要上朝呢。”张管事硬着头皮劝道。 一看主子这种要吃人的模样就知道定是与柳丞相有关。可你再气又能怎么样呢,当年先皇去的早,徒留太后一人拉扯着儿子女儿,她身子也不好,只是强撑着罢了。当时朝局乱,各个亲王都虎视眈眈,只有柳颜一人独揽狂澜,将小皇子给推上了皇帝宝座。太后看到自己儿子终于登基了,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先皇去了。如今宫里只有一位只喜欢凑热闹的皇太后,朝中局势也不明朗,四下的战事又要起来了,不靠着柳丞相还能靠谁呢! 谢云昭有气撒不出,心里那个憋屈啊!老天爷,你睁睁眼吧,保佑柳颜这次骑马摔死,被猎物咬死。实在不行,你就给他闺女安排一个一见钟情,再见私奔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吧,只要故事主角不是我,阿米豆腐,信徒谢云昭一定会亲自去佛前还愿的! 35穿越之福来孕转 这样憋屈的日子过了两天,这晚青梅躺在床上,许久都不活动的脑细胞还开始转动了。想想前辈子,十三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 ——跟着师傅在丛林过着野外求生大冒险的日常生活。 青梅顿时悟了! 莫名穿越后的这十三年,她虽然很注意锻炼身体,但比起前辈子,这里的生活环境不知好了多少倍。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青梅好好的反省了一下自己。 姑姑们,会杀了她吗?不会! 姑姑们,会惹来麻烦的人际关系吗?不会,姑姑们除了教规矩外,旁的话是一点都不说。 既然以上两点都不会,靠,她还憋屈个毛啊! 青梅想通了,不就是学规矩么,学规矩其实也就是个体力活吧,对于她这种智商不高的单细胞动物来说,体力活不是专业对口非常上手么! 第二天,当凉风东桥张妈妈以及一院子的丫鬟们见着青梅清清爽爽地起来无不大吃一惊。 凉风:小姐终于想通了,不再和姑姑们闹别扭了,打算与太太和好了,可又不太像啊。 东桥:看来昨天的晚饭起效了,我就说我东桥天子第一厨亲自下厨,那晚膳自然是顶好的,吃的人心情必然舒畅。 张妈妈:小姐又要出幺蛾子了,我就是个背景,您老千万别想起我。 当然更多的人想的是,太太果然就是太太,你看小姐刚回来时多么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啊,现在还不叫太太训的服服帖帖! “给小姐请安。”四个姑姑依次站好,整齐的欠身弯腰,整齐的音调,包括起身落座都是整整齐齐。斜着身子坐在凳子边缘,腰杆挺直,双手交叠拿着帕子放在膝盖上。一晃眼,还以为看到的是四胞胎。 “姑姑们幸苦了。” “不敢,能教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青梅也不多话,凉风极有眼色的端着木盘走来,上面放着四个荷包,里面自然包着赏钱。 “这是见面礼,可刚见面那会儿挺忙的,便把这事儿给忘了。”也就只有林青梅敢把这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身后的张妈妈继续神游,她是背景板啊背景板…… “姑姑们教了我,也就算是我的师傅了,这些权当是拜师礼了。” 姑姑们立刻起身行礼,“谢小姐赏。” 青梅道,“呵呵,什么赏不赏的,两个礼被我合在一块了倒是我占了便宜。还望姑姑们莫要嫌弃。” “奴婢不敢。” 很好,和这种人打交道就是简单啊!她不多说,青梅也懒得去想。微微抬手,姑姑们继续落座。 “这两天我瞧着姑姑们给我练的规矩,就拿走路来说,似乎是一个人负责走路的一个方面,是吗?” 姑姑们互相对视一眼,里面年纪稍长的李姑姑回道,“禀小姐,是这样的。” “这样极好,一人负责一点,也好做到精益求精。我是林府的小姐,一言一行自然不能给家里丢了脸面。” “小姐聪慧。” 青梅端起一杯茶,这句夸奖权当是耳旁风,悠悠地打开了茶盖子,眼珠往张妈妈身上一扫,张妈妈浑身打了个机灵。 青梅品了一口茶后,当即道,“这人嘛,无外乎前后左右四个面儿,刚好了四个姑姑一人负责一个面儿,这样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太注重细节了反而整个人看上去每个准样。这样吧,张妈妈。” 我求你了,别找我!! 张妈妈哭丧着脸慢吞吞地走上前,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奴婢在。” “你就负责整体效果吧,与姑姑们一起教。姑姑们若是有个矛盾处也好有个人拿主意不是。唔,这样刚好五个人,以后如有分歧也好少数服从多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就是不想让我好过!你妹!谁在跟我说林府四小姐是个呆子,我把她脑袋当球踢!张妈妈心中不断咆哮,还得笑呵呵地道,“准样不敢说,只能说与姑姑们一起教导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姑姑们知道张妈妈是从宫里出来的,对她也有几分尊敬。本来大家来此就是教小姐规矩,多一个人并无多大关系,当即点头道,“全凭小姐吩咐。” 青梅长舒一口气,“好了!时候不早了,开始练吧。” 今儿的第一项依旧是走路。张妈妈默默站在一旁,偶尔提几个不痛不痒的地方,权当是交差。 过了会儿,姑姑们见练得差不多了,准备休息时,青梅道,“老在屋里走挺没意思的。这走路也不仅仅只能在屋里,以后跟着太太出门少不得要去别的府,不如咱们把怎么过石桥,怎么走坡路,怎么走石子路都一起练练。” 众人一愣——倒也是这个理。 可刚才已经走了小半时辰了,不休息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不要紧!她林青梅现在不比以前那么彪悍了,但在别庄待得七年又不是可不是玩过来的。加之心态不同了,这些事儿做起来更加的顺手。 不等姑姑们回话,青梅已经往外走了,大家只好跟上去。 林府很大,之前早已说过,仅仅是从徐氏的主屋到青梅的院子步行一趟也需两刻。今儿她们练习走路,自然是要把各种地形都走一遍。这种种不同的路面肯定不会集中在一处,是以青梅名正言顺地借着学规矩之名,将府里各处走了一遍。 ——在林府生活快一月还不知林府的结构,也真够失败的。 饶是府里下人这么走也累了,更何况姑姑们早已不是那使粗的丫鬟。但主子不发话,谁敢休息! 张妈妈都要哭了——小姐,你整她们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拉上我,你看看我的体型,你看看我身上这肉! 青梅:谁让你在别庄时不把规矩教全了,还有啊,千金难买老来瘦,你该减减了。 张妈妈:…… TMD在别庄就待三天,三天我能教个屁啊! 青梅:所以现在一起教啊,免得让太太说你拿钱不干活。 张妈妈:那我还真谢谢您了。口 收到了张妈妈抱怨的眼神,又看了看姑姑们额头渗出的细汗,青梅微微一笑,“啊,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了。府里景致真好,让人流连忘返。不过再好的景致也不能当饭吃不是,今儿就休息吧,等会儿也该用午膳了。” 众人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口气,整齐道,“是。” 回到自己漪澜院,青梅靠在摇椅里前后摇着,只等开饭。姑姑们可就不这么悠闲了,她们还要去向太太汇报情况,还要看看原先各自管理的院子工作如何。虽说四人现在都被调到青梅这儿教规矩,但原来手里的活儿也不能全丢,还要跟着。否则等小姐出嫁后,再回去接手恐怕就没自己的位置了。 “她真是这么说?”徐氏有些小惊讶。 “禀太太的话,小姐的确是让张妈妈与我们一起教。”李姑姑答道,“小姐学的非常认真,而且很仔细。” 四个姑姑都是府里非常勤恳的老人了,比起张妈妈那只老滑头,老实人说的话自然可信度要高许多。 早在姑姑们来时,徐氏就接到青梅今儿练走路的消息了。两相一比对,倒是个真事儿。 “那就继续有劳各位了。”徐氏心情不错,看来青梅这是要开窍了。 “不敢,这是奴婢们的本分。” 四人该禀告的事说完,也不多留,一起回去了。 赵妈妈走来,浅笑道,“还是太太有办法。” 徐氏摆摆手,但到底还是高兴的,“小孩子心性,调-教一下也就好了。” 结果还没到三天,派去调-教小姐的四位姑姑,倒是有两位脚抽筋了。青梅大感遗憾,一脸愧疚地亲自去探望。刚进了姑姑们住的地方,两个小丫鬟便立刻跑去通报了,姑姑们连忙爬起来行礼,青梅立刻唤了凉风东桥将她俩按住,“别,姑姑们脚受伤了,也都怨我!” 可不是,一天走两个时辰还不歇息,是个人都得抽筋! 张妈妈心底默默吐槽,不过她还算是有良心,毕竟青梅说:“张妈妈也是年纪大了,这样吧,坐礼就让张妈妈一人来教,反正坐礼比起走路要简单些。姑姑们继续陪着我一起走走,府里的景致真不错。” 众人默…… 赤-裸-裸的偏袒啊! 小姐,您能不能不要做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啊! “姑姑们好生休息,我去给太太说。凉风,还不去请大夫!”又指了两个小丫鬟,“好好照顾姑姑们,要是有个不周到唯你们是问。这几日规矩暂时不学了,师傅们都病了,我这学生也该让师傅好好歇息。这规矩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成的,姑姑们请安心养病。” 得,剩下两个腿脚好的也没事儿做了。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后,青梅便去找徐氏了。 “也都怨我,想着快点学好,忘记姑姑们年纪大了,这不……”青梅很是自责,“老话说的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我光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母亲,这事儿都是女儿不好,看在姑姑们尽心尽力照顾女儿的份上,让她们休息几天吧。” 徐氏放下手里的账本,也有些无奈,“你知道就好。原先那懒散,如今勤奋了又是这般拼命。你呀……” “女儿知错。”青梅微微垂头。 认错态度不错,而且这错误的起因也是好心才导致的,徐氏并不怪罪,“姑姑们可以休息,但规矩也不能废了。有不懂得,多问问张妈妈。你也不要太心急,一步一步来的就好。” “是。” 见青梅这般温顺有礼的模样,徐氏心情大好,连带看女儿也顺眼不少。 青梅又微微往侧看了一眼,张妈妈正朝着她轻轻点头。 青梅心领神会,又道:“母亲,女儿听说家里在东来寺供奉了佛像。” 徐氏手上笔一停,“是供了一尊。”怎么突然提到这事儿上了,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女儿想去寺里求几个平安符,姑姑们是因我不懂事而伤的,女儿有些内疚。” 这…… 徐氏心底转的飞快。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青梅那八字……诶?去了佛祖面前求求佛祖保佑,让家里也心安些。她自己正好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替家里求求符——自然不是简单的平安符,而是请东来寺主持亲自开光的特制符。之前虽然让赵妈妈拿着头发去了,但终究不是本人,这次亲自去也是求个安心!如是一想,倒也是答的爽快。 “怕你不仅去求平安符,还想着去玩吧。” 青梅又垂下头。 徐氏也不逗她了,“行了,我让赵妈妈安排一下,你先回去吧。” “是。” 离开徐氏那里,青梅拉着张妈妈道,“主意不错。” 不用怀疑,从去看腿抽筋的姑姑们,到主动去徐氏那里认错,再到提出去东来寺的进香的一系列动作都是来自张妈妈这个滑头。 张妈妈心底苦逼——废话,老娘再不出主意,腿抽筋的就是我了! “小姐,去东来寺不仅仅是进香,若是能让主持为您说几句吉祥话,这才是目的。”青梅最大的困扰就是太太那根深蒂固的偏见,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这铃就是东来寺系的,如今解自然也是那里! 青梅嘿嘿一笑:“嗯,交给你了!” 张妈妈:口 36、穿越之福来孕转 去东来寺进香,宜早不宜晚。由于徐氏去进香求符还抱着一丝别样的心思,是以这次去只带了青梅一人,青悠青然青芳她们则留在家里,几个庶女倒也没有生出什么心思。而青悠去年便已过了及笄之礼,如果不出意外大约明年或后年就该出嫁了,有了这一层,青悠更喜欢老实待在家里,免得让人以为她这个林府小姐是个不沉稳的,坐不住的。 天泛白没一会儿,青梅便过来了,这日请安比以前还要早上半个时辰,而徐氏竟然也收拾整齐坐在屋里与张姨娘,何姨娘立规矩在。见青梅来,两个姨娘向她微微欠身,青梅也一一还礼。 徐氏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嗯,规矩不错,这大家闺秀的礼仪学的挺到位的。如此一来,之前不安的心情也稍好一些,对青梅道,“来的这么早,用过早饭了吗,昨晚上可睡得安稳?” 早在昨天张妈妈就化身为唐僧在她耳边念叨:小姐,咱们府进香讲究个上头香,所以明儿会比往常早上半个时辰,您可一定要起的来啊。 凡是提前打了预防针,青梅就很好说话了,反正她也不是个赖床的人。第二天一早准时起来,用了早饭,带上东桥与张妈妈便去徐氏那请安了。今儿出门,凉风留下来看家。小姑娘少了次去外面玩儿的机会,着实有些惋惜。不过东桥对她保证会将路上的见闻全部说给她听,凉风想了想,觉得等她回来后说的见闻八成是庙里斋菜好不好吃了。 “一切都好,请母亲放心。” “嗯。”徐氏点点头,挥手让张何二人出去了。 今儿出门,一切从简,可就算如此,连丫鬟带车夫杂杂拉拉一共十三人跟着太太和小姐出门了。 东来寺建在北城郊,香火一直不错。青梅对寺庙一类没什么感觉,这次来烧香完全是张妈妈的意思,不过她倒是也想出来看看——自从来到林府后,丫的整天都被圈在那一亩三分地,骨头都要捂馊了。 青梅坐在轿内,微微撩起了车帘,张妈妈连忙咳嗽了一声。青梅瞧了她一眼,继续往外面望。张妈妈无奈道,“小姐,莫要让人看见了。”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么?”青梅反问。 张妈妈噎了一下,只好道,“这是规矩,大家闺秀岂能让别人随意看去。” 这话不说还好,结果哗的一下,青梅一下子将帘子全部撩了起来,指着外面:“你觉得有人看得到吗?” 空荡荡的大街,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她们出门的时辰其实非常早…… 张妈妈缓缓伸出手,将帘子又拉下一半:“我怕冷,早上的风大了些。” “哦。”青梅爽快的放下帘子。 张妈妈:“……”早知道就用这个理由了! “东来寺的义净主持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张妈妈继续她的科普之路。 青梅道,“我知道,神棍么。” “……” 马车来到东来寺时不过辰时左右,由于之前已经与庙里打好招呼,此时已有小沙弥在门口等着了。待一众女眷下了马车,小沙弥双手合十,徐徐走来,“阿弥陀佛,女施主里面请。” 今天一天的行程张妈妈已经对青梅说过了,先是见主持,然后捐香油钱,上香,祈福,讲经,用过一顿斋饭后,拿着旅行礼物——平安符,便可回去了。 青梅懒散的打个哈欠,她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只有在开始讲经与用斋饭前这么一咪咪了。 “阿弥陀佛。”徐氏也虔诚地道了一声。 小沙弥引她们到大雄宝殿,义净主持正对着佛祖做高深状。青梅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你说你一个和尚好好念经敲诈点香油钱也就算了,把手伸到别人内宅里算个什么事儿。虽然徐氏当年因不孕不育来找和尚帮忙开解是有些扯淡,但你不能跟着她一起扯淡啊,说什么此女甚阴,常侍母旁,生母恐遭不测。 作为一名职业和尚,你的目的是要给人希望,而不是“啪叽”一下,把人给拍晕了!别人晕了,还怎么敲诈香油钱?!也就是徐氏这种人傻钱多的(她不傻,当时就是病急乱投医)还能信你。 上了香,主持便亲自引徐氏去讲经阁,徐氏道:“大师,这几日我梦到孤身一人身处丛林中,四处奔走而不得其路,早上起来时总觉得不太安稳。不知此梦何解?” 青梅默默翻个白眼——那是你压力大了。 义净主持捋着白花花的胡须,一派从容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施主身处丛林亦是此道,无为而治,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切不可徒增烦恼。殊不知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徐氏仔细酝了半响,终是换上一副安然的模样,“大师所言极是,是我杞人忧天了。”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个神棍还有些心理学的本事。 另一边,也有两位贵人前来进香。今日休沐,王岑拉着心情不爽的谢云昭来东来寺静静心。这位老兄最近在朝堂上被逼得太狠了,再不让他放松一下,遭殃的可都是别人!谢云昭心眼不大,他哥物尽其用,将他安排在了都察院。他那手段,一参一个准。若是别人也还罢了,偏偏他谢云昭还是个铁帽子王爷,他给你穿小鞋你就得受着,你参他?不想活了吧!不知道当今皇室一大特点就是护短么!别人动不了柳相,还不能找些没太大背景又喜欢搞搞小动作的官员发泄一下啊! “哎……一大早跑这里来躲清静。”谢云昭自嘲地笑了笑,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礼部那几个墙头草,昨儿朝堂上借着给太皇太后请封的名头又把他的婚事给提了出来。说什么当今皇室血脉淡薄,他这个王爷快二十了,家里还没有个女主人主持家事是在是有失体统。 老子就乐意打光棍了怎么着! 这里要介绍一下当今的朝局,当今朝局不算太封建,开明程度与大唐相似,官员不太出格的八卦一下皇室问题是允许的。引荐贤才的方式也不拘一格,颇具皇帝信任的官员有时只用打张纸条给皇帝,上述——某某某,这人不挺好,有能力,长得也不错,皇帝你看哪天有时间就见一见吧,算给我个面子。 皇帝礼贤下士,皇帝的亲弟弟也要跟着学,虽然心底已经将这些个王八蛋祖上十八代骂了一个遍,脸上还得微笑的说:“真是多谢各位大人的关心了,只是大丈夫不立业何以为家呢,我还年轻,这些事不急不急。” 二人在大雄宝殿上完香,许是檀香袅袅,谢云昭那暴躁的心稍稍安静了一丝。王岑见他心情好转,拉着他在庙里转转。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谢云昭很头疼。 太平盛世的,大家都闲的八卦功力逐天渐长。 王岑露出一副痞子样:“我问你,你到底还娶不娶亲?” 这不废话么? 王岑又道,“反正你现在是伸头一刀,缩回来还是一刀,这亲肯定要娶,你何苦去拒绝呢。你越是拒绝,别人越觉得你在端架子,就越想往你这里塞人!”王岑看了一眼他,这谢王爷往日里看的挺精明的,打小报告那叫个快准狠啊,怎么到了这事儿上就是转不过弯呢。 见谢云昭还是没有反应,王岑只好只说了:“天下好姑娘多得是,何必找那位柳千金!朝里的人是为了巴结柳颜,所以这样。你若是先下手为强把正室一娶,那位柳千金难不成还会巴巴的上来当你的侧室?” “这我知道,可是行不通!”谢云昭咬牙切齿,他要是能娶别人早就娶了,赶在这档口,别人有闺女也不敢嫁他。 “别人不敢嫁,你就要弄得她柳茹云也不敢嫁!要知道你拖得起,柳茹云这娇滴滴的小姐可是拖不起!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王岑阴测测地笑道,“这京里东来寺的主持算八字那是一绝,只要放出风说,柳茹云与你的八字是两两相克,她要是水,你就是火,这叫水火不容。再让这风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嗯?” 王岑,你太坏了! 谢云昭精神一震,可顿时又没了力气,“只有一个问题。” “嗯?” “我要怎么知道柳茹云的生辰八字呢?” 王岑:“……” 流氓如王岑,顿时萎了,他还没有大胆到去调戏丞相闺女的地步。 第37章 狗头军师想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王岑一把将谢云昭拉近,神神秘秘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叫做釜底抽薪!” 谢云昭带着一丝不信任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怎么讲?” 王岑阴阴笑道,“抽薪止沸,剪草除根。她不是要嫁给你么,只要你这边出了问题不就成了!”只觉得谢云昭脸色一沉,王岑连忙道,“你听我说完啊,咱们不知道柳茹云八字没什么,只要主持方丈说你八字克妻,管她是谁……呃……” 你能靠谱点吗,王军师! 在谢云昭柔和目光的注视下,王岑果断的闭上了嘴巴。 过了片刻,王岑还是不死心,“其实我觉得那方法挺好的。你就八字克妻怎么着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妻,难不成你一个王爷还娶不到好姑娘!一个真心对你好的姑娘,是不会介意你的八字问题的,介意你八字的都不是真心对你的!你看这样一来,不仅阻止了柳相一系,还能让你看出哪家姑娘谁才是真心待你,一举两得啊……” 谢云昭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将那句,“你他妈八字才克妻”的话给活生生的压回去。虽然他目前对娶老婆很厌恶,但那也只是针对柳家的而已。 男子汉成家立业,成了家才是一个男人成熟表现。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老婆什么样,无奈太过抽象也想不出来,只想着要贤惠,要明理,如果两人再志趣相投一点就更好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王岑拍拍正在‘克还是不克’中纠结的某人,继续自己的游说工作,压根没有注意某人的心情已经快要不爽到了极点。 “小姐,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王妈妈低声道,“您姿态稍稍放低那没一点点,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么。等会儿我寻个机会让您与主持方丈单独说说,也好解开太太的心结啊。到时候说亲,也免得在这上面吃亏不是?” “最早明年最迟后年,二小姐就会出嫁了,到时候太太定会给小姐您择一良人。您是嫡女,嫁过去那就是做夫人的份。” 张妈妈心底默默打算。按照如今的情势看,她已经和青梅绑在一条绳上了。到时候青梅出嫁,她肯定也是作为教导小姐的老妈妈一起到姑爷府里。去了姑爷府,她这个老妈妈的日子是否能像现在在林府里过的一样滋润,可全靠着林青梅了。青梅在姑爷府里有威信,镇得住后院,让姑爷信任尊敬,那么她们这些一起过去的妈妈丫鬟们也倍有面子,反之…… 这年头宠妾灭妻的人虽不多,但如果夫妻之间淡如水,那日子过的,啧啧……可就小姐这样的,要她与姑爷相处的如鱼得水?张妈妈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始终想不到会是一种怎样诡异的场景,八成最后就变成了水煮鱼…… 东来寺主殿供奉着释迦牟尼,偏殿供奉的是哪路菩萨青梅就不知道了。此时徐氏正在讲经阁里接受主持的一对一VIP小班心理辅导课程,青梅与徐氏说了会儿,就在张妈妈的带领下慢悠悠地参观着寺庙。 不远处的香炉鼎乃七层构造,每一层都摆着莲花状的蜡烛。张妈妈擅作主张从小沙弥手里接过一个,点燃后递给青梅。青梅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张妈妈道,“佛前许愿,心想事成,就当是讨个彩头吧。” “这样啊……”青梅这才接过,微微闭上双眸。张妈妈好奇地凑近,只听她低声喃喃,“菩萨,嗯……让,咳咳咳,少说点废话。然后让我再回别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靠!早知道就不给她了!哼! 张妈妈那颗饱经风霜的心再次受到了摧残,犹如被一万头羊驼无情的践踏。 青梅放好蜡烛,又与张妈妈一道往偏殿回廊走去。绕偏殿一圈后刚好就可以回到讲经阁,这样也不耽误时间。 青梅缓步走着,远远的,见的一身姿挺拔的男子倚着身后的石栏,而他身旁站在另一个男子,则是不断的走来走去,肢体语言非常丰富。二人处于高台之上,青梅所站的回廊倒是低了一层。 “不就是个八字吗?扭扭捏捏的像个娘儿们!” 八字?! 青梅沿着回廊走去,走到那高台下方时正巧听了这一耳朵。八字八字,不就是个出生年月日吗,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看重它了!青梅微微停住了脚步,张妈妈紧张地站在一旁,她何尝不知道‘八字’是她家小姐的雷区! 此时,上方又传来了一句。 “要不这样,等会儿找到主持,干脆就让他说你的八字太硬。木直则折,过刚则断,若是娶亲,最好是娶那八字阴柔的女子。我就不信了,那柳茹云的八字就这么巧的是至阴?!等风声一过,你若是看中哪家女子,再让主持说她的八字至阴,不就成了?” 王岑乐滋滋地说着主意,这下该满意了吧!咱两头都作弊,就是掐着那位柳丞相。谁料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一个脆声声的声音。 ——“白痴。”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 谢云昭猛地转过身,低头往下一看——一个青色襦裙的小姑娘正站在下面的石阶上。嘴角大大方方的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她微微仰起下巴,眼中尽是不屑。 呵,竟然遇上个白痴。青梅心底很不爽。 谢云昭记性非常好,看到这张脸当即想到了公主府里耍横刁蛮的……那朵奇葩! 林青梅与谢云昭的第三次见面,彼此的印象真是跌至了历史的最低谷——一个白痴,一朵奇葩。 王岑脑子转的飞快——糟糕,他刚才说的话明显就被这小姑娘给听了去,最惨的是他指名道姓的提到了柳茹云,完了完了…… 王岑连忙从上面跑下来,露出一副“我是好人啊,你千万别怕我”的正直好青年式笑容,“这位小姐,何出此言呢?” “哼。”青梅心底正不爽!当初的小青梅,多小一孩子啊,才三岁,就是因为那神棍的一句话就被爹妈打包寄到了别庄,还包邮哦亲!现在这二人,虽然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就刚才的言谈来看,肯定也是来找神棍说八字的,似乎还要牵扯到别人好姑娘的婚嫁问题! 青梅自己对结婚的概念很模糊,但她知道仅一己之力妄想改变这个朝代的婚嫁制度那就是螳臂当车。这个时代里,婚姻相当于一个女子的第二次投胎,阻碍别人的姻缘是要遭天谴的有没有,而这两个人现在干的似乎就是这么一档子事。 两个人还长得的人模狗样,日哦,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喂,就是说你呢,那个穿墨色衣服的,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当初在公主府,我与那细作丫鬟玩的正好时就是你横插一腿!别以为我是单细胞动物就好欺负啊,当时你看我那眼神就不对劲,那眉梢轻佻的弧度,明明就是鄙视的目光!我招你惹你了,你当时干嘛鄙视我呢! 谢云昭也在磨牙——天杀的,怎么又遇到她了!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青梅冷冷地白了王岑一眼,“这么简单的道理二位难道不知?” 王岑装傻,“呵呵,姑娘说的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啊。” “八字是随随便便能够瞎说的吗?!”青梅怒道! 完了!她真的听到了! 王岑恨不得让时间倒流,或者……听说敲别人一脑袋可以让人忘记一些事情,不知道可行不行啊。 “你乱看什么呢?” 青梅一吼,王岑连忙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赔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其实刚才都是一个误会。有句话曾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何必苦苦纠缠呢?”这姑娘是不是管闲事管的有点宽了? 诶,不对,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呢? 王岑又不住地看了一眼,青梅眼色一凌,四周的气压顿时低了起来。 谢云昭按下心中不耐,也从上面走下。先横了王岑一眼——都是你这个大嘴巴给惹的,再转过身看着青梅,语气就不如王岑那么客气了,“林小姐,别来无恙啊!” 青梅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谢云昭冷笑一声,“林小姐在公主府真是别具一格啊。”识相的你今天就当做别听到,否则别怪我把你在我姐府里那骄横行为给宣扬出去,你一个姑娘家,名声要紧啊! 若青梅是个交际高手定会听出此话的深意,奈何…… “别具一格?”青梅稍稍回忆了一下,大喜,“是么,看来挺不错嘛。”赶紧地给我宣扬出去,老娘正愁找不到被徐氏一脚踹回别庄的理由呢。 我靠!光脚不怕穿鞋的!这女的怎么能够这么挫! 谢云昭笑的万分狰狞。。 王岑默默地站在一旁当背景,他似乎能够看到空气里弥漫的硝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youngruby1989扔的地雷╭(╯3╰)╮mua~ 第38章 张妈妈早就一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得模样立在一旁,废话,这种时候谁去搭腔,谁就是个十足的傻子! 谢云昭冷冷看着她,却发现青梅一点也不怵。不仅不怵,反而一幅无所谓地态度毫不无忌地用目光打量着他,那模样仿佛在说‘有本事出去单挑啊!’男人心底那种诡异的好胜心冒了出来,谢云昭不由站的更直了些。 如果林青梅是个男的,那他早就可以一拳头招呼过去;如果林青梅是个男的,此刻一定会掂量得罪一个有权有势的王爷,还是去散步相府千金八卦之间的轻重利弊;如果林青梅是个男的,拉拢他的方式就多出许多,一起喝酒骑射更何况还有王岑这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狗头军师在此;如果林青梅是个男的…… 他奶奶的,为毛林青梅不是个男的! “哎哎,大家又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敌人。”王岑终于受不住这种诡异的低气压了,连忙出来插科打诨,“何必就这么拧上了呢,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 “是啊。”王岑开始现编,“你刚才也就捡了那么一耳朵,没听全可不就误会了。我们刚说的不过玩笑之语,这女子闺中事那里是能随意与外人说道的呢,不过是些个混话罢了。你听着就当是一乐,年少轻狂嘛,或者……我混蛋,混蛋人时不时就说了些混蛋。”微微偏着脑袋,眉眼弯弯一笑。他本就比青梅高出许多,此刻带着些讨好祈求的味道,微微弯着身子,双手合十放在眼前,“都说来拜佛的姑娘心地最是慈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女菩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说的惨兮兮地,小眼神不住望着青梅,望的人心肝儿不住的颤。 青梅默默地别过头,王岑心中有些忐忑,只见那丫头嘴角缓缓勾起,虽然很淡,但是她笑了。 哈哈,果然,他王岑一出马,就没有哪一个小姑娘拿不下的! 谢云昭心中默默摇头,又是一个轻浮的女子。 见青梅有所松动,王岑又道,“看来女菩萨是原谅我了,大恩不言谢。” 青梅抬眸,直直地看着眼前之人,静静道,“我为何要原谅你?” 王岑脸色一变。 青梅笑意更浓了,笑的让王岑莫名生出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你们所说的与我无关,不过觉得八字非儿戏,肝火旺了些便管了下闲事。既然是闲事,我又岂敢谈甚原谅。明人莫做暗事,这里有佛祖看着呢。” 这话说得……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会追究了,这个意思吧。 王岑看了看谢云昭,那厮脸色不复之前严肃,看来是这个意思了。王岑觉得浑身一轻,总算是混过去了,这位林小姐不算特别难缠。 青梅侧过身,准备离开。临走时见王岑突然放轻松了,便停下了脚步。王岑见这位姑奶奶又回过头,刚放下的心又被悬了起来。青梅微微敛着笑意,只是眉梢微微挑起,似笑非笑,顾目流转。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还没完全张开,青涩的面容中却透着别样的滋味。王岑只觉得四周突然静了静,宝华庄严的寺庙里怎么也会生那暧昧的味道,袅袅的檀香此刻竟然堪比麝香还要刺激感官,只听她道,“方才你笑的很好看。”说完,干脆地离开了。 王岑愣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 靠!他被调戏了!这是调戏吧?!他竟然被一个青涩的小丫头给调戏了!而且那丫头只是一个停步,转身,回眸就把气氛给烘托出来了,这是高手才有的伎俩吧。 王岑抓狂了一会儿,被谢云昭一声咳嗽给招了魂。 “行了,过去就过去了。就算她说出去,这种事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反正现在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王岑闷闷地点个头,被一个小丫头给调戏了,太可恶了!这简直就是从侧面证明他不行(咳,此不行非彼不行)。又朝着那小小的身影望去,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一个几年前在那山中偶然遇到的小姑娘。 “啊!是她!”王岑猛地一惊。 那个背影,没错的。当时因为迷路,不得已必须跟在那个小姑娘的身后让她带出山去。终于明白为何第一眼会觉得眼熟了,也难怪他一开始没有想起来,毕竟他们本来就没见过几次,而现在又隔了一年多…… 谢云昭被他吓了一跳,“什么她?”这一惊一乍的,不就是被调戏了一下么,你是男的,怎么看你也不吃亏啊。 王岑看着谢云昭,从他这模样看来,应该还不知道吧。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只是干干笑道,“原来是林小姐啊……” 谢云昭被他弄得有些无奈,“是啊,我一开始就告诉你她是林府小姐。前天不是与你说过吗,那日潜进公主府的细作是个丫鬟,阴差阳错的被那林尚书的四姑娘给绊住了。”就算如此,他还是看不惯那丫头的举止,太嚣张太无理了。 “林尚书家的四姑娘啊……”王岑默念了一遍。九月围猎时,林尚书也会一同前去呢,如果长公主也前去的话,那么定会有各府的女眷一起…… 此时朝野风气甚是开放,与盛唐相似,虽有男女之妨,但女子亦可以骑马射猎,打马球更是得世家贵族欢心的一项运动。 总有机会再见面的,四姑娘。 王岑勾起一抹笑意,下次可不要随随便便调戏人了啊。 青梅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她不过是觉得王岑之前虽是有意讨好,但轻浮之意也不少。你调戏我,我自然也要礼尚往来了。流氓遇流氓,不先下手的那是笨蛋! 张妈妈心底打鼓,小姐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呢。目送秋波吧,可为什么看的让人那么胆颤呢?想了想又想,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可知刚才那二人是谁么?” 青梅想也没想,“是谁啊?” 张妈妈:…… 她果然不知道! 你连人都不知道是谁就目送秋波,什么时候秋波变得这么不值钱了啊?!张妈妈痛定思痛,“那墨衣公子,是当朝的谢三王爷,他身旁的蓝衣公子,是王阁老的孙子,王公子。”想了想,决定在多补一句,“谢王爷与柳相的千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大家都等着他俩的喜事呢。”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改八字?” 见青梅如此不知轻重的说出这种话,张妈妈难得收敛了笑意,严肃道,“小姐,不管改不改八字,谢王爷与柳小姐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当朝王爷,一个相府千金,且不说两人门当户对,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也不是她们林府能够牵扯进去的。况且前阵子王妈妈那个老女人还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老爷与太太似乎已经对小姐的婚事有了主意。这种时候若是小姐芳心乱许,依照她对青梅的了解,青梅一定会捅篓子的! “这样啊……”青梅面不改色,不过还是好奇地问道,“柳小姐是谁?” 柳…… 张妈妈泪奔。 小姐,您老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那脑袋里装的不是浆糊吧,你们才在公主府的花宴上见过啊! 一通解释,青梅总算是点点头,不过看神情就知道她是在应付,因为她还在小声嘀咕,“就一面能有什么印象,哎。”╮(╯▽╰)╭ 张妈妈:小姐,你可长点心吧! 第39章 回到讲经阁,刚巧徐氏亦从里走出,脸上显露着安详的笑意,显然主持的心理辅导很成功。见着青梅也稍稍放宽了心,打趣道,“你就是个皮猴,一刻也坐不住。” 青梅眨眨眼,突然觉得腰间一痛,赶紧扯出一个羞涩的笑意。 ——张妈妈,你敢不敢下手轻一点! “得,说一句还不好意思了。”徐氏掩嘴一笑,知道女儿脸皮薄也不再打趣她。转身又对主持到了声“阿弥陀佛”。主持微微点头,还之一礼,便送母女二人往寺外而去。 青梅稍慢下一步,便与义静主持落开了一个肩膀的距离。从侧面看去,虽知他已年过半百,可面相依旧十分精神。许是常年诵经的原因,看去竟比今年刚过不惑之年的林尚书还要年轻些。义静蓄了美人须,宽大的袈裟罩身,徐徐微风拂过,袖袍随风鼓起飘拂,颇有魏晋名士之风流。若脱了这袈裟,还俗后倒也是个翩翩美大叔的形象。 临到升舆时,徐氏道,“古语有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听得大师论禅,也让我觉得灵台一片清明,豁然开朗。” 义静双手合十,“夫人儿女双全,如今要悟的则是惜福二字,遇事以慈悲待之,佛祖保佑慈悲人。” “大师说的极是。”徐氏微微点头。赵妈妈见寒暄结束,立刻扶着徐氏上车,见她坐稳后才朗声道,“升舆!” 青梅亦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与义静擦身时,微微站了站脚步,近乎是低不可闻的声音,“出家人莫打诳语,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切不可因一己私欲而损了自己的阴德。佛祖保佑慈悲心人,却不会保佑假慈悲真恶毒之人。” 马车辚辚而去。 小沙弥不解地上前,“师父,人已走远了。” “哦!”义静收回思绪,“那回去吧。” “是。” 小沙弥并不知青梅那番话已如一粒石子投进平静湖面般,在义静心中掀起了阵阵涟漪。 她难道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是对自己当年那番话不满?义静立住脚步,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望去。哎,善恶终有报。纵使自己已身处空门,可这矮矮的寺庙能抵得住那万丈红尘吗。 走进寺庙,弟子们正在天王殿诵经。阵阵的佛经声,让义静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不远处走来两位华衣公子,义静自是知道这二人身份,当即恭敬地一礼,“王爷与王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事?” 见四周还有其他和尚,王岑还绷的一张严肃脸,配合一旁谢云昭那张高深莫测的神情,惹得义静主持心底直犯嘀咕。 ——这二位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尤其是谢王爷,在接手都察院之前那可是在军中做过不和谐的砍人头买卖。 王岑当即道,“我等心中有些郁结,想请大师开导一下,不知大师现在可有空闲?” “二位随我来。”就算没空闲也得说有啊,谁敢不给您二位面子!义静带着满腔的疑惑将二人引到后室茶厅。 退去闲人,王岑从袖中拿出一方小锦盒摆在义静面前。谢云昭觉得眼前一黑——这厮竟然连贿赂之礼都随身携带了。 “这盒子的装的东西可不是寻常之物,我叔祖曾在先皇帝时出使西域,这便是他从西域灵霞寺带回来的。” 听得灵霞寺三个字,义静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好几号!只要是和尚界的就没有人不知道这座寺庙,灵霞寺乃西域第一大寺,却在三十年前因一起天火而烧毁。寺中珍贵佛像以及经卷流失在外的不少,那可都是无价之宝! 难道这方小盒子装的就是…… 义静不由咽了咽口水,但很快又回过神。这巴掌大的锦盒肯定装不下经卷,若是佛像的话,似乎也不对劲。 王岑见已吊足义静的胃口,这才缓缓打开锦盒子,一颗圆形的白色石子安然躺在中央,色泽与珍珠差不多。 “舍利。” 仅仅两字,道出此物之珍贵! 谢云昭心中冷笑,谁说出家人无欲无求了。这义静大师见着舍利的模样,与寻常人看见一箱金砖别无二样,就差两眼放光了。 谢云昭与王岑何时离去的义静已不再关心,一腔心思都放在了桌上这个锦盒上面。王岑的意思是,权贵的姻亲嫁娶必要合上八字,京城谁人不知东来寺的义静主持精通测算,以后在八字一事上,还请义静主持多多帮忙。 义静大师心底叫苦不已:这二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与其将他们拒之千里,不如答应了,还能得了这颗珍贵的舍利。 为毛这年头人人都喜欢算八字,封建迷信要不得你们不知道啊! 马车里,青梅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张妈妈不由道,“小姐,您刚才对主持都说了些什么?”青梅从义静身边走过,张妈妈清楚的看到了她动了动嘴皮子,但奈何隔得有点远,加之青梅声音压得有底,饶是她竖起了耳朵也听不到半分。 “嗯?就随便说了几句,夸主持经文讲的好。”青梅随口说道。张妈妈翻个白眼——小姐,你撒谎也扯个像样的理由成不?不过见青梅如此态度,也明白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日去进香在徐氏看来一路顺利。义静主持对她说,“如今您已儿女双全,正合成一个好字。夫人是个有福之人,就算遇到烦心事也要以平常心对待。四小姐的八字虽偏阴寒,但命理一事并不是只看八字,还要加上先天周气以及四周的环境,如今四小姐回府,太太的气色较之以前并无二样,可见这么多年过去,许是因为别庄的水土,如今四小姐的八字并不与您相冲。” 手边放着一卷佛前供奉后的经文,早晚抄一段,益于家宅平安。徐氏那颗悬着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以后多多拜佛,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回到府后,徐氏看着青梅也顺眼许多,“你且去歇着吧,让厨房今儿多加一份蔬果,解解暑气。今年的秋老虎还真厉害。” “是。” 青梅谢过,带着张妈妈便一头钻回自己的院子。刚过了月石门,凉风就立刻迎了过来,“小姐,东来寺好玩吗?”又看了一眼青梅身后的东桥,只见她的眼皮子都快合在一起了,不由纳闷,“奇怪,进香有这么累吗?” 青梅往后一看,不由笑道,“她可不是累的。”听得她的声音,东桥立刻打了个激灵,本是想要打个哈欠,见得四周丫鬟都围着她们又硬生生压了回去,小声咕哝道,“还不是因为小姐!她跟太太说想要看看东来寺,自己带着张妈妈出去了,害我一个人留在那里,陪着太太一起听经。我一年份的唠叨,在今天全部听完了!”说完,就听的四周一片窃笑。张妈妈咳嗽几声,大家这才止住了。 嘻闹闹了一会儿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食不言,一桌子菜也只有青梅一个人有资格坐着吃。东桥今儿是真的被和尚念经给念怕了,青梅很大方的让她早点睡,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漪澜院中,只要青梅的吩咐不太出格,也不会有人上来劝阻这不合规矩,竟劝阻的那四个人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养脚呢! 屏退了东桥,唤来蓝心还伺候她读书。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大事,只用静静地待在一旁,青梅觉得蜡烛有些暗时,过来剪一下烛芯罢了。 蓝心安静的站在一旁,青梅看了会儿书,眼神不由往身旁扫了一眼。虽说早已习惯了蓝心在漪澜院里,但此刻换了个人站在一旁,到底还是有些不适。蓝心见青梅正在打量自己,到没觉得什么,依旧是站在一侧,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红袖添香…… 青梅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词。黄夫子喝高过一次,在文大夫的撺掇下说出了自己的理想“红袖添香,金榜题目。”最后被青梅直接简化成五个大字——女人与事业! 林府中,二小姐青悠走的是端庄路线,大家闺秀的典范;三小姐青然是妖媚路线,男人爱女人恨;四小姐青梅,……;五小姐青芳,年纪还小不大显。而蓝心,如果换上一身华衣,那身气质并不低于她们中间任何一人! “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张妈妈冷声问着凉风。 凉风放下手里的针线,摇摇头,“我一天都盯着她,蓝心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早上去姑姑那里照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待在屋里做针线。晌午的时候太太那边的管事娘子过来了,便与管事娘子一起说了会儿小姐换季的衣物。” “哎!”张妈妈无奈地叹道,“你说的都是些表面上的,要看细节!” “细节?”凉风歪着脑袋,哭丧着脸,“没看出来。” 得,这个徒弟还要慢慢带! 屋里,青梅合上书,“不用减了,等会儿该睡了。” 蓝心放下剪子,退到一侧。 青梅站起身走动了几步,道,“今儿院子里可有什么事吗?” 蓝心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太太那边针线上的人过来问您换季的衣物打算做什么样式的。” “哦。这事儿你前天就问过我,那时我怎么说的你就直接跟她们说就行了。” “婢子正是这样答的。又在那边看了会儿料子,过两天她们就该来给您看看样式了。” “你直接去那边看的?”青梅悠悠问道。 “是。”蓝心回道,“府里的布料按照太太吩咐,除了赏给下去的,其他的全部放在针线那边的库房里。” 从漪澜院去针线库房,会经过林尚书的书房。青梅又朝着蓝心看了一眼,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但秋月的前车之鉴让她不得不警惕,青梅心中默默转了一下,道:“去帮我准备一些纸墨与颜料。” “现在吗?”天都黑了,现在作画? 青梅浅笑,“方才看书时突然生出想要描幅丹青的雅兴,不过现在天色有些晚了,明天准备好即可。” “是。” 第40章 第二日一早,蓝心便将笔墨都准备好。而在青梅说要描丹青时,她心中还是不免小小惊讶一番。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们的四小姐是从别庄回来,虽说崔管家给她请过老师,但大家心底都觉得那不过是乡野先生胡乱教的,多数人心中对青梅是不抱多少期待,毕竟一个连万福礼和跪礼都会行错的小姐,你不能指望她有多大的学问。是以,青梅要描丹青了,无疑是本山大叔会唱美声了一样,在林府平静的生活中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澜。 徐氏听说她要描丹青,特地让蓝心拿了上好的湖笔宣纸过来。 ——这闺女终于有心要去培养一下文学素养,太好了,嫁人时又可以多一项加分的综合素质项目。 有资格进青梅屋的丫鬟们已经好奇地围了个半圈,青梅也不介意,且由她们看去。凉风自是站的近些,好奇道,“小姐,您要画些什么呢?”众人皆伸着脖子往那干净的宣纸上望,青梅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磨墨。 墨磨好,提笔,凝视窗外,却久久不落。 蓝心不由道,“小姐,墨快干了。” 青梅似乎这才回过神,望着手中的笔笑了起来。身旁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小姐这是怎么了?说好的丹青呢? 不留神,青梅再次沾墨,提、韵、顿、抖、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白净的宣纸上隐隐现出棵棵柳树,笔在宣纸上不断游走勾勒,似随意画了几笔,却是粼粼的湖水。 四周的丫鬟们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有东桥一人默默地摇头——哎,退步了。黄夫子要是看到,肯定又要卷着书敲小姐的脑袋,怒斥:你这是画的什么,这是道士画的符吧,那树,你画的那么直做什么,那是柳树,要柔,要风一吹,就有飘拂之感! 青梅搁下笔:“先这样吧。” 片刻后,总算有人回过神。蓝心不解道,“您不继续画了吗?”怎么看也不像是画完了啊,这里还空出许多,可明显又并不是为画境留白之用。 青梅摇摇头,“手感没有了,再画也画不出什么。放着吧,过几天我继续画。”蓝心点头,使了眼色,紫苑紫芙留在屋里,等墨迹干后便收起来,待小姐什么时候想画了便再拿出。 徐氏今天是真高兴。虽说青梅与安府的亲事已经有了底,但又害怕她相貌平平又没甚才学,这若是让安府的知道定会觉得青梅配不上他们府的公子。这下好了,青梅总算是有一项能够拿出手的才艺了。画得不好没关系,只要她喜欢画,就立刻请师傅回来教,有了兴趣就什么都不怕!这是喜事之一,另外一桩喜事便是青悠的婚事终于板上定钉了! “明年十二月?”青梅吃了一惊,“二姐她这么快就嫁了?!” 张妈妈捏着帕子笑,“哎哟我的小姐啊,这不算快啦,二小姐到了明年就十七了!” “才十七啊!”青梅崩溃了。这才高中生吧,摧残花朵也不是这么个摧残法啊!心中千回百转,总算是消化了这个事实。十七,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正是嫁娶的黄金年龄,更别说还有那一过及笄便出嫁的。 “那她要嫁给谁呢?”也没见着青悠谈恋爱啊,男朋友连个影儿都没见着呢。第一次,青梅明白了自己的确生活在古代。 盲婚哑嫁…… 张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这是大喜事,到了她这个年纪自然是喜欢凑这种喜事热闹,“听说新姑爷是京里王家的。前年科考考了第七十三名,一直留京候补。刚巧今年派下了差事,过阵子外派去江苏,出任转运盐使司衙门的同知。” 这年头你考上了进士也不一定会有官做,没官做的进士们便留京候补,等到有差事了便将你替上去。这位王公子是前年那一科的,在京里空了两年,怎么一娶他们林府的小姐后,便有差事了?! 说白了又是一宗权利交易,文邹一点便是,大登科后小登科。虽然这两样来的都有些晚了。 “小姐,您去看看二小姐去?” 被张妈妈一提醒,青梅连忙点头,“看看吧,等她嫁了估计也看不着了。”虽然在府里时也不会经常见面,但好歹也一起生活了这几个月不是。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让蓝心跟我一起去。我记得这府里以前还有个大小姐,早已嫁人了。蓝心应该经历过,这种场合她会说话。免得这种大喜的日子,我要是说错什么,扫了兴就郁闷了。” 张妈妈欣慰地点头,小姐,你终于成长了! 二小姐青悠与三小姐青然二人住得近,知道青悠要嫁人了,青然自然是第一个过来串门子的。 婚期虽是定在明年十二月,而现在也不过是九月出头,中间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但青悠已经害羞地微微别过头,青然也难得的没有与她针锋相对。 “时间真是不经念,晃眼你竟然要出嫁了!”死对头要嫁人了,还是要嫁往江苏那边,那里离京可远着呢!以前总觉得,青悠那一天要是不见了才好,可等到她终于不必在自己眼前晃荡时,心中生出的不是爽快,却是不舍。所谓相爱相杀,也不过如此了。 “小姐,四小姐来看您了。”屋外的丫鬟进来通禀。 青悠立刻起身,青梅正巧进屋,微笑打趣道,“这个时候来看姐姐,不会耽搁了姐姐绣嫁衣的时间吧。” 各位看官你们没有听错,青梅也会开玩笑了!这是张妈妈刚才一路上突击训练的成果,姐妹相处,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是增进姐妹感情的招数之一。 青悠羞涩地微微垂眸,“连你也取笑我。” “这那里是取笑。你可说说,我方才来的时候,你没有绣东西?”青然也跟着打趣。 青悠抬起头,见两个妹妹都笑的不怀好意。又气又笑,“你们……”话音一转,“画眉,上茶!” 一旁的大丫鬟立刻端上香茗,缓解了自家小姐的处境。 三人坐定后,青梅很想问,你真的要嫁人了?你知不知道你要嫁给谁啊,那人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睡觉打不打呼噜、磨不磨牙啊?话都到嘴边了,却生生便成了,“二姐,我真舍不得你。”虚伪的连自己都要鄙视自己! 青悠却是由感而生,她对这个四妹妹没少感情,只是身为新嫁娘对于这个家里的一切都生出一种不舍之感。眼眶顿时微微泛红,“还早呢,要等明年才会嫁。而且出嫁了又不是不回来了,逢年过节的还会回来呢。”说出口,反倒成了她在安慰人了。 青然与青悠熟些(可不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没有多少顾忌,方才正想问时遇到青梅来了,此刻便接着道,“太太可对你说过那王公子是个怎样的人吗?可别怪妹妹我多嘴,现在多了解些,嫁过去也不会吃亏。”虽说与青然不对付,但自己欺负欺负就行了,别人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青然脸上又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青梅无奈了,这古代的大家闺秀怎么动不动就害羞了。你连人都没见着呢,若不是帅哥你羞个什么劲儿啊! 过了会儿,待脸上的红晕终于消退后,青然才缓缓开口,“太太之前对我说了,那人是咱们京里的人,等明年大婚后便外派到江苏。” “家里可有兄弟姐妹?”青然问道。 青悠点头,“他在家排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婚了。还有三个妹妹,大妹已经嫁人了。除了当家的太太外,家里还有三个姨娘。” “哇……”青梅发出一声感叹,好大一家子! 青然却想的比较多了,“上有婆婆,中间有妯娌,下面还有小姑子。你这般嫁过去,可真是幸苦了。” 青悠却道,“其实也还好。毕竟他也不是老大,我上面还有两个嫂子呢。若是管家立规矩横竖也轮不到我。只要不出错,过的随意些也成,总不能抢了那两房的风头吧。” 众人一想,的确是这个理。毕竟是老三,通常大家族里对排在后面的要求都会松些,毕竟最后继承家业的是嫡出老大。 “而且嫁去后不久也要跟着他一起去江苏了,婆婆妯娌小姑们也不会经常见着。” 一旁的张妈妈连连点头,二小姐看的很透彻。依着二小姐的身份,太太倒是给她寻了一门不错的婚事。 男方虽说也是庶出,但自己也争气。考上进士,又外放了差事。等去了江苏,上无婆婆下无小姑子,一个人倒也是清净自在,自己院子里的事也做得了主!这官员外放一任便是三年,三年后再回京,就算婆婆想要插手儿子房里的事儿也得掂量掂量,毕竟别人小夫妻在江苏两人单独过了三年,感情自然不用说,就算是儿子也应该有了! 在座的,除了青梅这个二愣,其他人都明白了。青然见青悠这门婚事不错,刚刚退居二线的内部矛盾又冒出头来了——太太果然还是对青悠好,不知等自己嫁的时候会是订的怎样的一桩亲事呢?哎呀,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不知羞,竟然开始想这事儿了!青然别扭地将冒出的念头按下去,继续与青悠说笑着。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是过得挺快。临走时,青然突然想起了什么,“明年出嫁时,你打算带哪些人一起过去?” 青悠道,“这个全听太太吩咐,但左右不过是哪些。丫鬟,妈妈们。” 青然在屋内扫了一圈,屋里站的都是各自的心腹丫鬟或妈妈们,又走至青悠身旁,小声道,“妈妈们自是不用说,但丫鬟,得带信得过的才行。” 青悠点头,“嗯!我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见青悠还没有大家闺秀到那份上,青然放心了,走开了几步,“等会儿太太也要过来看你,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便与青梅一起告辞。 回到漪澜院,青梅终于难得地找来张妈妈,问道,“刚才我三姐为什么说‘妈妈们自是不用说,但丫鬟,得带信得过的才行’?” 张妈妈:…… 小姐,您脑袋里装的是今早的豆浆吗? 青梅见她半天不语,便拉了另一个她认为十分精通大宅游戏规则的人——蓝心,问,“这是为什么?” 蓝心:!!! 张妈妈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口,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出现的秋月,大家还记得吗? 就是一开始被炮灰掉的那个丫鬟,泼狗血的那个~~ 41穿越之福来孕转 蓝心面露为难之色,张妈妈也知道这种事让一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还说的确是强人所难。不由上前几步,拉着青梅进了屋,这才说道,“从娘家一起嫁过去的丫鬟自然是陪嫁之用。”见青梅依旧是副二呆样,干脆心一横,直说了,“就是给新姑爷的陪房!” “噗——” 凉风淡定的递上帕子。 张妈妈等她能够消化掉这个事实后,继续道,“其实新嫁娘最怕的并不是婆婆妯娌之间的事儿,最难接受的便是那才入门不过一年,见你肚子没动静,婆婆便往儿子房里塞人。毕竟从娘家带过去的陪嫁丫鬟都是信得过的,卖身契在自己手上,要死要活还不就凭你拿捏!若是婆婆指派过来了的,说多句不好听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啊。” 之所以将话说得这么白,无非是见青梅已经不小了,等个两年自然也是要嫁人。与其嫁后任人宰割,不如提前做好准备,培养出当家主母的气度出来。怎么说,张妈妈自个也是经过宫斗的人,几十年的宫廷生活浸淫下来,教导小姐对付个把宅斗还是不成问题的。要想在后院站得稳必然心要狠、脸要慈,面上做的周周全全,若真有错儿,一定是偏房里那几个妾室不安分惹出来的!凭谁也挑不出你的错儿来! “那,我二姐,真的……要主动给自己相公房里送……”一句话转了几道弯,硬是将那‘二奶’咽了回去换成了,“通房丫鬟?” “哎哟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张妈妈挥着帕子,似怒其不争地看着她,“你想啊,等二小姐怀上的时,身子不方便。姑爷自然不会很快纳妾,但他能守得住一个月,这十月怀胎,难道让姑爷跟着素上十个月?与其让姑爷自己去找,还不如主动送上一个任由自己拿捏的丫鬟,一来显得大度,二来这主动权也掌握在自己手里,何乐不为呢?!” “我呸!狗-日-的!” 青梅心中破口大骂——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爬行类冷血动物! 不过…… 这事若是轮到自己身上。 青梅难得的深思了一会儿。盲婚哑嫁,她根本就不知道徐氏会让她嫁给谁,不过左右也不会是门第较低的人。张妈妈也一直说,依照自己的身份嫁过去就是去做当家夫人的。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会喜欢上他吗? 应该是不会的,她根本就不会对他有任何感情。既然如此,对于一个陌生人,他要寻欢作乐的话,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年头还不兴宠妾灭妻的,官员的而生活作风问题可是关系上职业生涯考核的,他对给她足够的尊重,这就够了。他不会对你甩脸子,而且还能彬彬有礼,作为一个陌生人来说,这样子已经很难得了,你不能苛求一个陌生人对你死心塌地。 张妈妈见青梅不在一惊一乍,反而做出深思状,心底非常宽慰——刚才那翻话,小姐应该是听进去了。虽然对于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姐来说这些有些早,也有些残忍,毕竟小姑娘都会对那未曾谋面的良人有些憧憬,不过作为主持中馈的主母来说,这是必经的课程。殊不知,青梅已经将那未曾谋面的良人划到了‘一个来自于可以无视星的爬行类动物’这一栏中。 你若赢了,那证明你比畜生强一点;你若输了,那你比畜生还不如!人,是不会和低等级动物计较的。 “好啦,小姐您也不用太担心。”见青梅还是没说话,张妈妈不得不小小的反省一下自己。跟着青梅时间长了,旁人也许不知,但她却是深深感受到这位姑奶奶彪悍的心理建设!可就算一个小丫头心里再怎么坚强,遇到这事儿总归会有些不好意思以及茫然失措,是她大意了,竟然顺嘴什么都说了出来。 青梅抬起头,蓝心正巧进来,不由指着她道,“若我出嫁后,蓝心也会跟着我一起嫁过去吗?” “这……”张妈妈心底思绪转的飞快,缓缓别过头打量着蓝心。饶是蓝心再淡定,此刻心中也不住的打鼓。 ——小姐以后嫁的定是那高门大户,若是自己能够陪嫁过去,依着自己的姿色和性情,哪一样不必这个呆头呆脑的四小姐强!到时候…… 蓝心紧张地捏着帕子,她不想一辈子当丫鬟!若是自己生的平常模样也就算了,但明明自己每样都强过眼前之人,凭什么她就要伺候别人一辈子! “带谁不带谁,当然是听小姐你的意思了。”张妈妈选了一个保险的答案。 青梅点点头,哦了一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嘀咕道,“跟她不熟,还是不要带了。” 口 小姐,你说出来了!!! 屋内三人顿时风中凌乱。 青梅看向蓝心,问,“蓝心,你今年多大了?” 蓝心强忍着心底的不悦,静静道,“婢子十七了。” “十七了?唔,按照张妈妈说的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青梅淡淡一笑,“当初秋菊就嫁的很好,你也会的。” 她也会?! 蓝心心底冷笑,小姐,你真将我当傻子吗?!谁不知道当初与你一起去别庄的三个人,刘妈妈和秋月二人因犯了盗窃被崔管家给卖了(当初崔管家给林府信中编造的理由),剩下的一个秋菊,被你们随随便便找了个乡野村夫给嫁了!她蓝心怎么说也是京城大宅子里的丫鬟,若是放在小地方,那通身的气派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强上三分。呵,小姐,你就这么害怕若我当了你的陪嫁丫鬟定会抢了你的风头,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我打发出去?! 蓝心恨的连肠子都要打结了,但面上还是笑吟吟地看这青梅,半蹲了身子,道:“那真是谢谢小姐了,小姐的安排自然会是极好。” 青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当年秋菊出嫁时,她让崔管家将卖身契全部交还与她,还备一匣子的嫁妆,够小户人家三五年的开支了。所嫁之人是当地的一名秀才,家里人口简单,只有公公婆婆和一个小叔。虽说是小门小户,但嫁去后自己的院子便是己做主的。除了田地,秀才祖上在镇子上还有两个门脸,仅凭每年的租子就够让一家四口过的滋润了。若是秀才争气一些,再考上进士,那秋菊可就摇身一变成为官太太。不过崔管家觉得这些事儿不用报给林府,免得平白招来一些麻烦,便只在往常的信中随意添了一句:“……奴才已替丫鬟秋菊在当地寻了一门亲事,特此通禀太太……” 青梅又瞧了一眼蓝心,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去找徐氏说说。她的记性非常好,府里的人只要见上一面她便不会忘却,这也得益于前辈子雇佣兵这种特殊职业的锻炼。依稀记得东桥曾八卦过林管家的家务事儿,听说林管家的幺弟在外面做买卖,旁人见了都要称他一声林五爷。这位林五爷年不过二十,家无妻妾,唔,倒是一桩良配! 青梅心底打定了主意却没有跟任何人透露,毕竟她对蓝心还保持着怀疑态度。如果这一次试探过去后发现蓝心还是跟在她面前表现的一样规规矩矩的,那她就先跟张妈妈商量着,看如何能让这桩婚事在徐氏那边松口。 这种家长里短事儿只要张妈妈出手,就没有她搞不定的!╮(╯▽╰)╭有个万能秘书的感觉真好啊。 又回到房里,看了一眼那张没有画完的画儿,凉风走至一旁,问,“小姐,您要继续画吗?” 青梅伸手摸着已干的墨迹,“嗯……我在想画什么?” 一直琢磨着今晚吃什么的东桥突然来的兴致,“柳树,溪水……唔,这意境意境出来啦,横竖不过是江南水乡。”东桥虽然是个吃货,但别我那个了她跟着青梅一起在黄夫子那里上了七年的VIP小班辅导,虽然大多数时间在神游,但架不住日复一日的熏陶。 青梅摇摇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东桥顿时明了,“小姐是想画丽人嬉水图?” 现代有个词叫做湿身的诱惑…… 咳,她是不可能画这么大尺度的了,否则不等她画完,她就会被林府给和谐掉。不过佳人戏水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一开始就盘算好了主意,只等鱼儿上钩了。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必须要等她们都不在院子里,最好徐氏也不在,而独独林尚书在家,而且还能让蓝心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找林尚书,这盘棋才下的活。青梅叹口气,天时地利人和,少一样都不行。摇摇头,走开了。东桥与凉风面面相觑,着实摸不透青梅的意思,便也只好将画再次收好。 到了晚饭时,意外的接到了徐氏那边传的话,今儿老爷回家吃饭,太太让大家一起去主屋用膳。 踩着饭点到了,二姐青悠,三姐青然,小妹青芳,小弟远烨以及张姨娘,何姨娘都在。大哥林远辉被林尚书一脚踹到某边城熬资历了,暂没有出席此次家庭聚会。 林尚书先检查了儿子的功课,见林远烨这只皮猴虽然调皮,但功课还是按质按量的完成了。青梅甚至可以看到,林小弟在林尚书点头的同一时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啧啧,饭前检查作业,这一招真贱! 借着又询问了一下四个女儿最近都做了哪些事情。除了青悠这一位待嫁娘要学点别的一些东西外,其他的三个倒是答的很统一,横竖不过是看看书,做做女红,练练字。林尚书满意地点头,朝着徐氏看了一眼,可以开饭了。 食不言。 姨娘们没有资格入席,她们要立规矩。主子们坐着她们站着,主子们吃着她们看着,还要布菜递巾子。是以青梅很不明白,就这种待遇,为毛还有那么多人抢着要去当姨娘。 哎……这哪里是代沟,完全是隔着无数时光的鸿沟! 一顿温馨(你确定?)的晚膳结束,众人品茶漱口。林尚书对子女们进行了一番家训,便让大家各自回房,却留下青梅一人。 见着青梅垂着脑袋,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坐在那里,林尚书难得褪去了严父的架势,浅笑道,“听你娘说,最近在学描丹青?” “嗯。”青梅微微抬眸,“就是想画了,母亲还特给女儿送去了湖笔和宣纸,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不好意思,我们林家的女儿各个都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对于这一点,林尚书很是自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女儿才从别庄回来,连忙又道,“你也一样,这些东西只要多加练习,自然就会画的很好的。” 青梅张了张嘴巴,略有迟疑,仿佛话道嘴边了,又被她生生咽下。 “怎么,有哪些不妥吗?”林尚书问道,“若是缺了什么尽管让你娘给你寻来。” 青梅想了想,道,“一应工具母亲都准备的很齐全,只是有几样颜料还差了些。” 林尚书呵呵一笑,“这有何难。”别过头对徐氏道,“上月新进了些颜料是放在书房里了吧。” 徐氏和蔼地掩面一笑,“嗯。咱丫头随你,没事儿就喜欢那笔画两幅。”又对青梅道,“你爹爹可是丹青大师,若有不懂得且去问他。” 青梅胆怯又满眼崇拜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见着七年未曾谋面的女儿如此可怜的模样,林尚书心中那颗爱女之心空前膨胀,大手一挥,豪迈道,“自然是可以。若你那颜料缺了,只管派人来我这取就是。” 青梅展颜,站起身,俏皮地行了个万福,“多谢爹爹!女儿听说爹爹丹青之法神乎其技,可惜一直未曾得见呢。” 被子女崇拜是每个父母最骄傲的事情,林尚书也不例外。青梅刚回府时他还在想,这女儿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回来后会不会和自己不亲近了,现在一看……瞧瞧,我林某人的高大形象,并不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有所淡退嘛! “你如今回府了,想看爹爹的画还不容易。等哪天得了闲,爹爹亲自来教你!”林尚书心情很不错,徐氏见他们爷俩聊得起劲儿可正事却一点都没说,不由有些着急。往一旁看了一眼,当即道,“这茶有些凉了,换一杯。” 林尚书被她这一打断,又见妻子对自己眨了眨眼,当即醒悟过来——差点就跟着小丫头离题万里了。 咳嗽了一声,青梅又回到位置坐好。 丫鬟换了茶,林尚书润了润喉咙,终于道出了今晚的主题,“梅儿,安府的九月围猎,爹爹打算带你一起去。” 42穿越之福来孕转 “九月围猎?安府?”青梅脑中一团浆糊,这是什么? 林尚书道,“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这安府是当年跟随先帝爷一起打江山的主,府中尚武之风由来已久。每年九月下旬便会去西郊暮春山进行围猎。”说罢,端起茶盏,徐氏心领神会,接过话茬说道,“今年的九月围猎安府邀了长公主,五公主一同前去。两位公主兴致极高,便又邀了各府的太太小姐们,打算在暮春山打打马球……” 徐氏自顾说着,却没发现青梅精神一震,两眼放光直视前方! 围猎,赛马,马球! 嗷嗷嗷嗷~~原来这个时代还有这种活动,最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可以参加!不行,她要立刻回去准备。弓箭要准备,跌打伤药要准备,麻醉剂,唔,这个时代里是叫麻沸散,这玩意也要准备着,还要带一些绷带,护膝护腕……啊!还要去挑上几匹好马,她也可以去狩猎吧,是吧是吧,不知道暮春山里有什么野兽,有熊没有?若是能猎杀一头熊,那真是太爽了……嗯,这段时间要好好锻炼了!终于能够亲自体验一次除却高科技的辅助,完全冷兵器时代的猎杀行动,不行了,她已经太激动了,嗷嗷嗷,嗷~~~~~~~ “所以,你与青然便随着你爹爹与我一起去。”徐氏缓缓道,品口茶看了看青梅。奇怪,这孩子怎么没反应? “梅儿?梅儿?” “嗷~”青梅低嚎一声——张妈妈,你又掐我!!!收了思绪,连忙应道,“嗯,在,要去九月围猎……” 徐氏见她一幅魂不守舍地模样,不由叹道,“这孩子!”才觉得她性子转好了些,怎么又这么不着调。 “罢罢罢……”林尚书放下茶盏,捻须道,“到时候去了围场时可不能这般走神没规矩。”转过头对徐氏嘱咐道,“那时你得多看着点,毕竟梅儿也是第一次去,切不可出了意外。” “我省的。”徐氏点头。到时候派四个丫鬟不错眼珠地轮番看着,难道还会出茬子!上次公主府的教训还不够深吗,若不是有那从天而降的探子做掩护,怕是这次围猎咱们也不会受到长公主的相邀了。 见便宜爹和便宜娘的话似乎快说完了,青梅有些坐不住,赶紧道,“围猎是什么时候去呢?” 林尚书道,“选在了下一次的休沐,九月廿三日。” 九月廿三,离现在还有十三天!准备的时间连两个星期都不到啊! 青梅有些踌躇不安,又问,“我……我想……” 徐氏微微蹙起眉,她又要做什么? 适才林尚书被青梅拍了一通马匹,是以他现在心情尚可,耐心道,“你想做什么?” “女儿还没有骑过马。” 这话一说出口,徐林二人顿时了然了! ——对啊,他们的女儿一直待在别庄,崔管家为了照顾好小姐,怎么可能会让她去进行骑马这种略带危险的运动! 林尚书心底终于生出丝丝的愧疚,为了儿子,他的确是对女儿亏欠了太多。朝中贵族以打马球为乐,之前先帝在时,先帝的姐妹们还在宫中举办过马球赛,是以马球在京中女子之间亦十分流行。哪怕是弱柳扶风的千金,就算不会打马球,骑马散步也是会的。而他的女儿,恐怕连匹像样的马都没见过吧。 又朝着左手旁的女儿看了看,回府这么久了脸色还有些苍白(这是天生的没办法),身子骨这般柔弱(十三岁你能指望她长多壮),那胆怯却又包含着向往的眼神(咳,这是装出来的),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的闺女太可怜了! “咱们在京郊的庄子上有块马场吧。”林尚书打定了主意。 “是。”徐氏与他朝夕相处几十年,太了解自己丈夫此刻的眼神含义了。果然,林尚书当即道,“明儿让丫头去庄子上认认马,免得到时候连马都不会骑,那还去暮春山作甚。” 这…… 女儿家自然是以静为美。这个性子怪异的闺女还不会骑马都能在公主府惹了这些事儿,若是会骑马了,那还不得翻天了!虽然百般不情愿,但丈夫已经开口了,而且这语气听着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徐氏只好道,“远辉还在外面呢,让谁来教她呢?” 远辉好歹还是丫头的大哥,若是让个陌生男子来教小姐骑马,这传出去岂不是凭白给人话柄拿!老爷,别忘了咱们这次是去围猎不假,但真正目的是要让青梅给安府留下个好印象啊! 林尚书沉吟片刻有些动摇,只听得一个清脆脆地声音传来,“爹爹,莫要为女儿的事情烦心了。” 青梅淡淡笑着,“女儿知道自己自幼体弱,否则爹爹也不会将女儿送到别庄修养。如今女儿能够回来看见爹爹,这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现在竟然还能陪着爹爹一起去暮春山看看,这是女儿连想都敢想的事情。回府后母亲将女儿的照顾的很好,前些日子还带女儿去东来寺祈福了呢。女儿想着,若是能与爹爹一起出去看看,哪怕只是坐在马车里,也是好的。”说完,轻轻咬薄唇,万分懂事地看着林尚书。 呜呜呜,这就是自己十年都没有见着闺女,居然这么体贴,这么惹人心疼!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这闺女明明也是做爹的贴心小棉袄啊!瞧我这闺女,多么的懂事,多么的可爱,多么的……啊,是吧!你你你你,你安府要是不娶我闺女,简直就是亏大发了! 林尚书心一横,打定了主意不再动摇,“让老刘教她就行了,莫要再多说!本就是去围猎,哪一次九月围猎各府的千金不都得骑骑马,天家的公主们还要去亲手猎猎物呢,总不能让人说咱家的闺女比公主还要金贵吧!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儿去给别庄打声招呼,后天你就去练练,让老刘给你找一匹温顺的母马。老刘可是驯马老手了,他教你我放心。”都年过半百了,年龄差距在这里摆着呢,还能传出什么闲话,我闺女行的正坐得端,有什么闲话好传的,真是! “嗯,我这就去办。”徐氏不情不愿地应了,又补了句,“这次是带青梅与青然一起去,那青然……”她需要跟着青梅一起去京郊先练练么? “青然去作甚?她又不是没有骑过马!”林尚书对妻子多此一举的询问有些不满。 亲子时间结束,青梅带着跟自己预想方向一模一样的结果满意地回去了。张妈妈斜眼瞧着,哎哟,小姐这功力不错啊!在老爷那里打了个大胜仗,竟然依旧神色不改。胜不骄败不馁,喜怒不形于色,后院的生存之道亦是如此,孺子可教也。 等她回了院子洗漱完毕后往床上一躺,四周丫鬟退到外屋,青梅终于憋不住了,将被子往头上一拉,嘴角肆无忌惮的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哈……” 唔,要捂住,不能让她们听到了! 如一只成功偷到食物的小仓鼠一样抱住嘴巴,整个身子团成了一团,缩被子里笑的发抖。 里屋外的小暖间里,张妈妈与凉风二人正守着夜。守夜这种活本不该张妈妈这种级别的人干的,奈何她总觉得今儿的事情透着蹊跷,想来想去便来找徒弟凉风说说。 凉风之所以成了张妈妈的徒弟,这事儿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那是一天夜里,凉风只觉浑身不太舒服,对面儿的东桥睡的正香也不好打扰,便自个人一个人强撑着起身去小厨房寻些热水喝。恰巧就遇到了半夜肚子饿起来觅食的张妈妈。 张妈妈见凉风这煞白的小脸,连忙将啃了一半的馒头的放下。小丫头肚子疼的站都站不稳,张妈妈帮着把了脉,别意外,宫里出来的人虽不说是十项全能,那也差不多了。所以说,皇宫是一个培养人各项素质全面发展的好地方。脉象一把心底便知道个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病,大病她也把不出来,不过是凉了肚子。 这凉肚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若是喝些热水,跑几趟茅厕,再躺上一趟,熬个一天也就好了。但个中滋味,也只有自个儿去细细品尝了。 凉风正疼着哎哟哎哟的叫,张妈妈于心不忍,便道,“我有个土法子,有点疼。不过只会疼一会儿,等过了,你肚子也不疼了。比吃药喝水强多了!” 此时凉风与也不过是跟着青梅刚来到林府,平日里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对张妈妈尊敬是有的,但那也仅限于尊敬罢了。生怕因为自己一个不慎给小姐平添麻烦。若是因为凉了肚子,让人以为她身子娇贵偷懒不做事,那真是百口莫辩!此时见张妈妈这般说,凉风狐疑地点点头——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这土法子还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张妈妈净了手,说些闲话让凉风放松下来,“说人的背后啊有四维经脉,其实有一道经脉就是在你着凉时起着大作用的,叫做凉经。” 张妈妈的手在凉风背后娴熟地按着,凉风被她这一按一说话分了神,刚放松了点。 “啊——” 夜深人静,凉风连忙将嘴死死捂住。 ——张妈妈,你真的不是蓄意报复吗?!! 只觉得背脊处一股诡异的疼痛蔓延全身,张妈妈还在掐着那所谓的凉经,掐的背后声声作响! 终于,一通乱掐之后,张妈妈气喘吁吁地松开了手,“哎呀,你这着凉的真厉害。你等会儿回去让东桥举着铜镜让你看看,背后乌紫乌紫的。” 凉风含泪回头——你确定不是被你掐成那样的? 等等,好像……是不疼了!真的比喝热水管用多了! 也是因为这事儿,让凉风对张妈妈充满了敬意。加之张妈妈那时不时散发出的一些个人魅力,比如损人有利己的招数啦,比如说主子间的站队问题啦,让凉风顿时看到了自己以后在大宅子里的定位!既过的逍遥快活,又能够处的八面玲珑!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派到四姑娘青梅这里当差可是项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可张妈妈却依旧过的有滋有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此时张妈妈就窝在小暖间跟徒弟凉风聊着。 “你说咱们小姐在别庄有没有骑过马?”凉风听着张妈妈的询问,顿时笑了,“张妈妈你忘啦,每年往咱们府里送马匹的有三处,别庄就是其中之一,崔管家可相马高手啊!” 果然又被那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 张妈妈含笑着点点头,心底却又开始盘算了——明明会骑马还骗老爷太太说不会,这位姑奶奶又要折腾什么花样呢?! 什么花样也不折腾。 自回府后青梅就没有大幅度运动过,害怕九月围猎失了水准,想要找个地方练习一番罢了。却压根就没有想到,她可以去骑马,可以围观一下马球,但林尚书是绝对不会让她亲自上马射猎的!从来也不会有人想到一府千金小姐会去狩猎,所以自然也没有人去警告青梅,你——不可以去狩猎! 京郊的庄子已被打好招呼,今天一早,青梅便兴致高昂地带着东桥张妈妈一起往庄子里的马场去了。 与林府隔了两条街的状元府,一大早也是一行人走出。 柳荣乐呵呵地道,“少爷,您就高兴点。好容易来到京城,咱们在家里就听说过京里的九月围猎。” 我高兴个屁! 柳成绪就差爆粗口了。 没错,今科的柳状元是个十足的偏科生。四核的大脑却配上了走路走急了都会同手同脚的身体。 是谁规定的男人就要文武全才啊,我就四肢不勤了怎么着?╭(╯^╰)╮ “离围猎还有段时间呢,少爷,您加紧时间练练……”林荣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到时候肯定人多马杂,您好歹在马背上坐稳了别掉下来!小的可是打听了了,京中的赌庄都开押了,您可是大热门,据说好多千金小姐们都押了您!” 柳成绪:…… “行了行了,这话你念叨不下八百遍了。”柳成绪不耐地摆手,“我这就去我三叔的庄子里练习骑射,行了吧!” “诶!” 柳荣忙不迭地点头,驾着马车往郊外而去。 第四十三章策马 养马的师傅老刘已经替林府养了三十来年的马了,相马驯马自有一套,前儿被府里打过招呼,知道四小姐要来骑马,特地去马棚挑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牵到青梅面前。 “就这一匹?”青梅看着眼前这匹枣红小母马,嘴角不由的扯动了一下——这玩意也叫马?!青梅走开了几步,“我听说咱们府在宿州的别庄几乎每年都会有几匹好马送来,带我去看看吧。” 老刘本是满心欢喜地带着这匹小马驹来讨赏,谁曾想四小姐连看都不朝着看一眼,又听她道要去再看一下马厩,这明摆着是不信任自己相马的能力嘛!老刘心底有些不耐了,但还是得引着青梅往马厩。 青梅顺眼一溜的看过去,慢慢踱步。 跟在后面走的老刘脸色微愠,他是相马方面的专家,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张妈妈跟在身后,凉风极有眼色地往老刘手上塞了一个荷包。老刘横了一眼,凉风也不怵,又稍稍退到一旁。老刘手里一捏,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啧,分量不轻。 见青梅依旧认真的挑马,张妈妈上前了几步与老刘并肩着走,低声道,“想来您也知道,这次是老爷亲自吩咐的,务必要让咱们的四姑娘将马术好好练练,免得在暮春山围猎时,失了咱们林府的脸面。” “这是自然。” 张妈妈乐呵呵地一笑,“我现在也就这么一说,您老也就这么一听。听过了,咱回府后,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 老刘一愣,虽说他一般不回林府,倒也知道那府中后院里的老妈妈们个个人精,此刻见张妈妈这么说了,便道,“但说无妨。” “咱们四小姐才回府不久,比不得府里的其他几位在老爷太太身边儿待得时间长点。这次的暮春山围猎,老爷是卯着劲儿要带四小姐出去见见京里的贵人。所以……”张妈妈给了老刘一副‘你懂得’的眼神。 老刘这话在心里来回一想——原来如此! 四小姐这是卯着劲儿要给自己的爹争脸,所以他最好是拿出真本事来教,那种一看就是中庸之姿的小马驹,还是不要牵出来了。 “我选这一匹!” 说话间,青梅已经挑好了。 老刘顺眼一看,眼中不由一亮——这四小姐倒是个有眼色的! 马厩中好马有几匹,青梅最中意的乃是一匹黑色骏马,但奈何此马太过高大,性子极烈,青梅看了看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也知道好高骛远不太好。退而求其次,择了一匹青骢马。青梅微微走近,只觉此马毛鬣轻润,喘息均细,比起旁边的那匹黑马,脾气不知好了几个档次。 “呵呵,四姑娘好眼光!”老刘走近,将青骢马牵出马厩,“此马名叫玉狮子,不过咱们这里私下底都叫它公子。” “公子?”青梅不觉地朝着玉狮子旁边的那匹黑马瞧了瞧,嘀咕道,“这位不会叫土匪吧。” 话音刚落,迎面扑来一阵热气,被戏称为土匪的老黑狠狠朝着青梅打了个几个响鼻,逼得她连退数步。 青梅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不爽地横了奔霄一眼——你给我等着,等我张开了些,迟早来骑你!奔霄似心有灵犀一般,又甩了个响鼻,猛地扬起前蹄,一阵嘶鸣,耀武扬威地昂着头,看都不往斜对面的小不点看一眼。 青梅的脸唰的——黑了! 从来没有人能够让林青梅变脸变的如此之迅速,奔霄,好样的! 虽然,你不是人…… 青梅回头又看了看玉狮子。不愧是马中公子,玉狮子正安静地站在一侧静静等着小主人过来。青梅伸手摸了摸玉狮子,玉狮子亲昵地低下头蹭了蹭。嗷嗷嗷,受伤的心顿时被治愈了。 一通折腾,总算是择了一匹良驹。 老刘将马牵来,片刻后青梅也从房中换了一套胡服出来。接过马鞭,不等老刘张嘴,身子一轻,翻身上马,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丫鬟小厮,策马扬鞭而去! 尼玛,她是老手吧!老爷你让我来教四姑娘是逗我玩呢还是逗我玩呢还是逗我玩呢?!年过半百的刘老头心里被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张妈妈不禁扶额——小姐,你做做样子会死么会死么会死么!!! 青梅才不会管呢,她好不容易出来放风,可不得劲过瘾!玉狮子不愧是马中公子,或者可以说它是马中君子啊!有速度有力量还有礼貌,青梅觉得自己肯定是捡到宝了,想来整个庄子里除了那头土匪,玉狮子的速度应该是顶尖的吧!青梅心底一高兴,便将张妈妈的嘱咐一股脑的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转弯,大力挥鞭,玉狮子一阵嘶鸣,带着青梅冲出了庄子! “少爷,您真的打算就这样‘坐……’在马背上,一天么?”柳荣都觉得有些羞愧,而他家少爷竟然还可以如此从容的安坐于马背。少爷,您这是COS诸葛亮呢?谈笑间,强弩灰飞湮灭是么?你老倒是策马跑一跑啊! 柳成绪那张俊脸此刻扭曲地都能当咸菜下饭了,犹犹豫豫地左看看右看看,他能说他有点恐高么?这马背上也没个安全措施,万一摔下去了怎么办?这年头又没有人生保险,意外保险的,他娘就他一个儿,还指望着他娶媳妇儿抱孙子呢。 柳荣一头黑线,“少爷,您就放开了跑!小的一直跟着您呢。少爷,您也知道这京中有多少双眼睛正看着您呢,那王阁老的嫡孙,还有那什么谢三王爷,本来就看咱不顺眼。若是九月围猎出了什么岔子,他们肯定会借题发挥!” 柳成绪一声轻笑,“就算不出岔子,他们借题发挥的地方还少么?”三叔让他前来京城,他本就存了十万个不愿意。奈何当初他的母亲承过柳颜的情,他不得不来。如今京中都在传他的堂妹必嫁谢王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偏偏三叔他自己还不自知,真是当局者迷! 他不想随着三叔趟这浑水,他要想办法自救!怎么样才能让别人知道他跟柳颜不是一条船上的呢?搅黄了堂妹和谢云昭的婚事,再做出一些姿态,让谢云昭知道自己足够的善意,会不会有作用?虽然做法有些损阴德,但却是目前看来最有效的一招了。可若真成了,堂妹柳茹云会恨死他吧。 不过话说回来,那谢云昭本就不是什么良配。他太了解堂妹的脾气了,从小娇养着,每件事都必须顺着她的意来。若是嫁给那谢云昭,虽说自己与谢云昭只见过几次,不过也足以看出那位谢王爷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两个都不肯迁就的人走到一起,怕最后也只落得相敬如冰!嗯,九月围猎或许是个机会,搅黄了这二人……哎,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也落得要破坏别人姻缘的地步了,真是悲哀啊! “少爷!”柳荣气得磨牙,都什么时候他竟然还能走神! 柳成绪打下了注意,咬咬牙,“你会跟着我吧!” “嗯!”柳荣连忙点头,就差指天发誓了! “好。” 只听一声鞭响,接着……“啊——————————” 柳荣:口 “喂,喂!” 柳成绪死命抓着缰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绝对不会来骑马。大不了围猎时被人笑话,笑话几声又不会少肉。而现在…… 柳荣!你丫的不是说跟在我后面吗?你人呢?! 柳成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阵风啸过,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缰绳一松,“啊————”又是一阵鬼嚎。 柳荣真心不想去吐槽他家少爷的骑术,您那一鞭子往哪儿抽呢,平日里看您挺斯文的啊,怎么挥马鞭的时候这么猛,马不被惊那才是见鬼了!好吧,现在不是抱怨柳成绪那猪一样的骑术的时候了,要是他出了什么好歹,他柳荣就算吃不了兜着走了。 “少爷,稳住,不要夹马肚子!勒缰绳啊!” 身后传来柳荣的声音,柳成绪真他妈想哭——缰绳,缰绳在哪儿呢?没看见你家少爷现在是抱着马脖子在跑吗?! “喂,你这骑法挺有意思的啊。” 风驰电掣间,似有一清脆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传来。柳成绪僵硬地扯着脑袋,看到……一双马靴。 废话,你以这种趴在马背上的姿势,看人也只能看到一双脚! 不等他有所反应,他身边的那位仁兄又问了句,“抱着马脖子骑马难道刺激些么?” 柳成绪:!!! 她竟然还有心情跟他闲聊! 咦,是她?不是他!虽然只能看见腿,但那声音是个女的!女的! 忽而,那与他并排跑的人突然勒马靠近了些,柳成绪依旧毫无形象地抱着马脖子,只听的那声音从上方传来,“咦,原来你不会骑马啊。” 你总算是发现了!/(ㄒoㄒ)/~~ “我……我书童在后面,你让他快些来救我!”柳成绪拼了老命总算是交代了遗言。 却听得那声音顿了顿,又再次悠悠闲闲地传来,“在哪儿呢?你后面没有人呀。你自己回头瞧瞧,压根就没有人啊。” 什么?! 天亡我也! 娘,孩儿不能尽孝,您老在族里再收养个儿子吧。果然破坏别人姻缘遭天谴啊!堂妹,谢云昭,我错了! 柳成绪已经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些什么了,马背上一路狂奔,让他那颗状元脑袋一直处于休克状态。只是觉得身旁突然安静了,那个贱的令人想一巴掌怕死的声音也消失了。耳畔里除了马蹄声还是马蹄声,柳成绪那颗紧张地砰砰乱跳的心竟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正当他想努力地直起身子时,只觉一个身影突然罩了下来,身侧旁莫名多出一双手臂将他箍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柳成绪一惊,连自己正在马背上狂奔的事实都忘了,就这样愣愣地直起身,还不能他有多大的动作,只听得身后那人呵斥道,“趴着!” ……柳状元,继续趴着状。 青梅费力地勒起缰绳,只恨自己的手臂太短,或者说前面这个男人太碍事,害得她必须要微微站起身才能控制马匹。 这个动作哪怕是在玉狮子身上她都不敢做,但现在只能如此。 “老实点!” 一声暴呵,柳状元恨不得将自己缩小再缩小。却听得身后那人噗嗤一笑,“不是你,是马!” 柳成绪:(┳_┳)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终于,耳畔风声渐小,马蹄声也不那么激烈,直到最后声音渐止,柳成绪依旧是一幅趴着样。 “喂!”青梅拍拍眼前之人的后背,“你这么喜欢趴着吗?”话音刚落,身前人一个鲤鱼打挺,麻溜地直起了身子。 青梅拍了拍他的肩,却不等柳成绪回头,便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玉狮子一直跟在主人身旁,此刻更是飞奔而来。一个跨身,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马背上,双目含笑地看着对面之人,看的柳成绪恨不得当场打个地洞钻进去。 ——太丢人了!!! 但好歹眼前这姑娘救了自己一命,柳成绪还是感激地抱拳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 不等他说完,却见那胡服小姑娘两眼弯弯一笑,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他,“刚才你说‘破坏人姻缘遭天谴,堂妹,谢云昭,我错了’。是个……什么意思?” 柳成绪呆呆看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真,说,了?” 小姑娘诚实的点头,“嗯,说了!就刚才,你嘴里念些乱七八糟的时候一道说了。” 轰隆…… 一道惊雷劈入脑中。 柳成绪彻底,崩了! 第四十四章条件 听说人的头部受到重创后,就会暂时失忆。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柳成绪啪飞掉——还嫌天谴遭的不够么! 青梅看着对面那俊秀的公子一幅呆痴模样就想笑,忍不住地想要欺负一下他,便又道,“谢云昭啊姻缘啊……都说相府千金柳小姐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该不会想破坏的姻缘就是这两人的吧。” “绝对不是!”柳成绪猛地摆手,突然想起自己还在马背上,又赶紧地将手缩回去,死死勒着缰绳。 “哦……”青梅认真地点点头,心底却狂笑——张妈妈,我终于找到一个比我更不撒谎的人了,你欣不欣慰呀! 柳成绪刚刚松口气,听对面之人突然又道,“你就是柳茹云的堂兄?!唔,姓什么来着……哦哦对对,堂兄嘛,你也姓柳!” 柳成绪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为毛她会对朝局这么熟啊!强撑着脸色道,“我想姑娘您认错人了,在下并不姓柳,在下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又略带激动的女声,“柳公子?!好巧啊!” 柳成绪:口 尼玛我怎么不知道我现在这么有名了?!随便到哪里都能遇到个认识我的啊?!对面的小姑娘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看的柳成绪想哭。 ~~~~(>_<)~~~~老子不姓柳了行不行! 凉风正策马追来,没想到竟然见到心中的谪仙一样的人物。当日柳公子说他要进京赶考,如今真的再次见到他啦! 不过激动归激动,比起见到柳成绪,现在追上了青梅,凉风更激动。再找不到小姐的话,她、张妈妈、老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凉风乖乖地策马到青梅身边,有点小抱怨,“小姐,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跑了呀,张妈妈和老刘都快急死了。” 青梅却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饶有兴致地看向柳成绪,“你到底姓什么?” “我……”谎言当众被拆穿,柳成绪只觉得自己耳根子热的发烫。今天的黄历上肯定写的是不宜出门。 见他支支吾吾,青梅干脆问凉风,“凉风,你见过他?” 凉风正愁找不到机会给小姐介绍,如今青梅一问,当即竹筒倒豆子般地一股脑将驿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又对柳成绪道,“柳公子,当日治腹泻的方子就是我家小姐给的哦。”你怎么还不道谢呢。 柳成绪觉得自己活了近二十年,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什么叫做克星。这小姑娘不仅帮了他两次大忙,还拿到了要挟他的证据。 青梅啧啧摇头,“柳状元,别装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别扭个什么劲啊。” 柳成绪被她这么一说,心底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在下柳成绪见过小姐。小姐两次义举令在下十分钦佩,只是堂妹一事乃在下的家务事,望小姐不要多心。” 青梅爽快的点头,速度快的让柳成绪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不介意了?” “这是自然。”青梅理所当然地道,“柳小姐和谢王爷的婚事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自然不是,小姐的品性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信得过什么啊,我连你现在姓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嘛……”青梅话音一转,柳成绪的心又揪了起来,只听她缓缓道,“要我保密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你说!”柳成绪狠了心,“只要不是偷鸡摸狗有违君子之礼的,我都答应你!” 青梅呵呵笑着,“放心,我也不是让你杀人放火。”说到此处,突然顿了顿了,又打量了一下他,喃喃道,“就你这体格也不行啊。” 柳成绪:…… “事情很简单,第一件便是今日之事你切不可对旁人说起。” “这是自然!”不用你交代他也不会说! 青梅点点头,“第二件就更简单了,你……堂妹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柳成绪脸色一变,“你问这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谢云昭和王岑费尽心思就想弄到你堂妹八字,我好奇一下不行啊!青梅面不改色,“肯定不是做坏事,要是做坏事我直接把你刚才那番话说出去不更方便。”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堂妹,你堂哥我对不起你! 柳成绪咬牙,对着青梅招了招手,待青梅靠近了些,这才小声告诉她。青梅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柳成绪心中有些忐忑,终究还是问道,“柳某两次都机缘巧合下遇到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青梅扬眉,“你要去九月围猎吗?” “嗯。”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了。”说罢,猛地扬鞭策马而去。 凉风一直在旁愣了半响,见青梅离去时才猛地回过神,回头与柳成绪匆忙道别后连忙也策马追去,“小姐,你等等我啊。” 直到回府后与青梅一人独处时,凉风这才小声问,“小姐,你怎么知道柳公子就是今科状元啊?” 青梅无奈地瞧了她一眼,这丫头平时挺聪明的,怎么突然就傻了。但还是耐性解释道,“他都承认了他是柳茹云的堂兄,今科状元是柳相的亲戚,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哦……”凉风呆呆地点头。果然龙就是龙,凤就是凤。这样的人物她还是远远欣赏着就好了。不过……柳状元与小姐之间,凉风的脸噌的红了。哎呀,都怪东桥,最近老拉着她看一些话本,害得她现在又要开始瞎想了! 这一夜青梅有些辗转反侧。 守夜的是凉风,听小姐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不得不得再次开始联想——小姐对柳状元一见钟情?所以夜不能寐?其实他们挺配的嘛,小姐救了柳状元两次,这就是缘分啊! 第二天天一亮,青梅便起来了。由于有了林尚书的外出骑马通行证,今天她依旧带着张妈妈与凉风一起去京郊马场。不过只练了半日便打道回府了,张妈妈有些纳闷,不由问,“小姐,你这么早就回府?”完全不像是她的风格! 果不其然,青梅道,“谁说我回府的。去东来寺,我想去拜拜。” “现在?”张妈妈很是诧异,“可进香……”老爷可只是让您出门骑马,在城里小小的逛一下自然是可以的,但现在去东来寺,这动作是不是大了点?!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张妈妈仔细瞧了瞧青梅的脸色,见她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只好道,“要不咱们明儿再去?起码要与太太说一声啊。” “不用了,反正时候还早。赶在爹爹定下的时间前回去就行了。太太忙,这点小事就不用劳烦她了。” 张妈妈无奈,但小姐这幅模样一看就是打定了主意十头牛都拽不回来的。撩起帘子对着车夫道,“去东来寺。”哎,又得开始想善后的事项了。凉风却想的是,果然,小姐动心了。这是要去东来寺求菩萨保佑么?那些话本里的千金小姐们一旦游乐心上人之后都会这么做的! 一行人到了东来寺时正是晌午,青梅一身轻便胡服,也不走那大户人家女眷常走的侧门,直接大摇大摆地从东来寺正门进去。 张妈妈见得她这幅模样,只能感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更何况,这位还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只正在成长的小老虎。 青梅轻车熟路地往主殿而去,义静主持正在讲经。青梅正欲进殿,突然一个人影站在她侧面。青梅猛地闪开,那男子的手正悬于半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垂了下来。 “林小姐,好巧啊。” 青梅静静地看着他,这人个子很高让她不得不微微仰视,这种身高差令青梅有些不爽快,“你是……” 那人爽朗一笑,“在下安睿,曾有幸在长公主的花宴上远远地瞧见过四姑娘一次。” “安睿?”姓安,而且还有资格受邀去长公主的花宴,莫非他就是……青梅心中一转,当即道,“原来是安伯爵府上的公子啊!”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跟柳成绪完全是两个风格的。如果说她见着柳成绪会觉得这人老实的想要欺负他,但眼前这人,他明明在笑,但你却不能放松下来。仿佛一只豹子,一旦你放松了,他就会扑上撕咬你一口。 ——单细胞动物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哦。 青梅平安活了两辈子靠的就是这种天生的直觉。她只能庆幸,自己与他之间并不是敌对的关系。如果成了敌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安睿有些意外,“四姑娘知道我?”当即笑道,“安某真是三生有幸。” 青梅却有点也不受宠若惊,只是静静道,“安府九月围猎,京城谁能不知呢。”正说着,义静主持的经讲完了,青梅道,“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安公子进香了。”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一旁的小厮有些傻眼,“乖乖,都说林府的四姑娘不懂礼数,还真……”话没说完只觉得他家公子正挑眉看着他,小厮当即闭上了嘴巴。过了会儿又道,“公子,咱们今日不是来找义静主持的吗,现在……” “让她先去吧。”安睿看向青梅离去的方向,“看来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3╰)╮ 明儿是俺生日,一年一次哦~【囧,难道还有一年两次的 所以,俺请个假。下一更在周一。 话说,青梅去东来寺做什么,大家应该猜得到吧~ 第四十五章围猎 青梅一路跟着义静主持到了寺庙后院的佛堂中,过了约两柱香的时间便又出来了。凉风耐不住好奇,不由问道,“小姐,你和主持都说了些什么啊?” 青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低声严肃道,“请主持大师保佑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凉风:皿 小姐,你撒谎也请尊重一下对方的智商好不好!这么心不在焉地回答!哎,不过从你这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态度可以看出,你压根就不想告诉我们了。结果青梅与义静大师到底说了什么,到最后,凉风与张妈妈还是不知道其中内容。 之后的几天,青梅照旧是去骑马,偶尔也会遇到柳成绪。只要看到柳成绪那猪一样的骑马技术和一张堪比苦瓜还要苦的脸色,青梅一天的心情指数便会上升数个百分点。不过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好久都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幸灾乐祸而高兴呢,哼! 柳成绪倒也因为这几次的接触,提前打听到了原来这外表安静实则性格恶劣的小姑娘,就是户部尚书林仲楚府中以文静贤淑在京城著称的林四姑娘! 她文静个屁啊! 柳成绪毫不在意自己翩翩佳公子京城第一美男的头衔,心中不断地爆粗口。有哪家文静的小姐能够在马背上跳来跳去的?!有哪家文静有礼的小姐在看到旁人出糗时像她这样不但不装作没看见,还要跟你反复讨论一下出糗的原因所在以及这个糗的技术含量,这种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是为哪般啊,摔! “后天就要去暮春山了,你到底行不行啊?”青梅看着旁边经过这段时间的特训,勉强能够在勒马跑两步的柳成绪,努力憋笑问道。 “林四,你不要小瞧我!”自从二人因第一次不友好见面直接撕去了伪装,柳成绪也不在青梅面前装那套君子行为了。叫四姑娘,那太客套;喊青梅,啧啧太酸牙;叫梅梅…… 思来想去干脆将青梅的姓加她在林府的排行直接称呼她为林四。 咦,她怎么不说话了?完全不像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啊! 柳成绪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朝青梅看了一眼,却见青梅微微一笑,“看前面。”说完,单手驾起缰绳,策马绕到一旁了。 …… “啊——————” 林!青!梅!你提前告诉我前面会有一群牛经过会死吗?! 总之,在师徒二人教学相长的和谐愉快(?)的氛围下,暮春山围猎的日子终于到了。女眷们大多坐在马车内,但也有那几个性格活泼干脆策马而行。虽说只能跟在马车旁不能如前方男子一样跑的尽兴,但到底也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不是。这与众不同的代表当属五公主了,不仅策马,而且还怂恿几个侍卫跟她一起玩赛马。青梅撩起帘子,眼中是无尽的艳羡——公主就是有特权啊! “梅儿,等会儿长公主会组织小姐们打打马球,你不要勉强自己。”还没到目的地,徐氏已经开始敲打女儿了。 青梅放下帘子,垂着头一副乖乖女儿的模样凝听教诲。 徐氏微微有些宽慰,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公主们与我们是不一样的,她们若是出嫁那也是驸马入赘天家,性子张扬些那也是天家威严。你要多学学你三姐姐青然,等会儿跟着她在一起可别走丢了。” 说完,又打量了一下青梅今儿的装束。一身翻领、对襟、窄袖的胡服。腰身束的紧紧地,腰旁别着一个小香囊,据说是青悠昨儿送的,□穿着长裤和革靴,不禁又摇了摇头。虽说这样的装束等会儿骑马时会方便不少,她也知道自从朝里与西域通商后,外面年轻女子间正流行这种装束,但终究……终究是有些不成体统! 奈何老爷说,青梅骑马的日子短了些,与其穿的花枝招展从马背上摔下来,不如就穿胡服来的安全。连老爷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同意。 青梅靠在一旁闭目养神,来时青然对她说了,这次来围猎的小姐与上次在公主府里见到的差不多。有爱说爱笑的方艾以及她的远房亲戚钱娇,还有青梅她们的表姐徐太傅的孙女徐林林,而众多小姐中最少不了的当然还是丞相之女柳茹云。以青梅的身份来说,需要注意的便是这些了,其他人或是本就陌生,或是别人需要来巴结她的。 因为安府的围猎是历年都有的活动,是以暮春山中的营地也是建设的很是齐全。营地里早就有丫鬟小厮在做安排,林尚书一行来的不早不晚,自然是有人出来相迎带他们到相应的房间中。 稍作了休整,青梅便提议要在这里转转。正巧徐氏被长公主拉起聊天了,徐氏只好让青然多看着点青梅。 青梅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会儿,便拉着青然直奔马场,此刻时辰尚早但已经有不少公子迫不及待的牵马去山里溜溜了,做做热身活动,只等围猎开始,大展身手。马场里聚了好些人,有男有女。 青然以前来过一次,倒也熟悉场地,二人刚走了几步便被熟人给叫住了。方艾一把将青梅拉到身旁,不禁“哇”了一声,“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穿成这样啊?” 青梅一脸莫名,“不妥?” “不不不。”方艾连忙摆手,“只是上次在花宴上我一直以为你……” “我?”青梅脑袋上的问好更多了。 方艾笑着摇摇头,“总之今天你很精神嘛!” 青梅呵呵笑了两声,“多谢,你也很精神。”明明方艾跟自己穿的都是胡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却不知上次花宴她给众人的性格都是一副冷漠不语,好一朵孤傲白莲花的形象,已经让众小姐默默将林府四小姐化到柳茹云那一类当中。 “现在离围猎的时候还早,要不要骑上马跑两圈?”方艾凑近了些,“看那边没有。”说完手悄悄地指向不远处,“如果不想被公主抓个现行,咱们还是赶快找点事儿做。” 这算是个人情消息了。被公主那人抓到,陪她一起赛马,你是输好呢还是输好呢还是输好呢?偏偏那五公主又骄傲惯了,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抬高自己的同时偏喜欢踩一下别人,不巧,五公主正是这种个性。 青然心领神会,当即应道,“正巧今儿穿的都是胡服,可不是要好好散散心。”适才就已经让小厮去马厩将马给牵来,本打算带着青梅转转,如今方艾加入了,真是太好了!毕竟和青梅这种天然闷葫芦在一起骑马,想都不用想都直到会无趣的到死!呜呜呜,青悠,直到你要出嫁了我才知道你是多么的可贵,以前跟你在一起勾心斗角斗斗嘴,看你被气的七窍生烟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啊! 青然看了看四周,虽然不喜欢钱娇,但到底也是青梅小时候的玩伴,看在青梅的面子上不免问道,“你那位小表妹呢?” 方艾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扯动了一下,“在厅里陪母亲说话呢。” “哦。”青然也不追问,刚才问问也算是尽了礼数。 方艾松口气,不过也对自己的表妹有些不耐——你就继续装文静的淑女去吧!有我作对比,你显得更加符合我娘的心中爱女的标准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小厮却只牵来了青然的马。 青梅纳闷,“我的呢?”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五公主策马奔来。青然方艾的脸色顿时被吓的发白,只见马蹄只在三人尺寸之间时,五公主勒马止步,笑的张狂,“哈哈哈,怕什么,本公主骑术甚佳,是不会踩到你们的!” 青梅偏头往五公主身后瞧了瞧——我KAO!玉狮子怎么在她随从的手里! 第四十六章 见到青梅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五公主越发得意起来,安坐于马背居高临下地问道,“那是你的马?” 青梅往后试着走了几步,但还是微微扬了扬下巴——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仰视的姿势。五公主今年不过及笄之年,有宫中瑰宝之美誉,也养成了这唯我独尊的个性。但天家的人必须要有点威严和傲气,是以皇帝对自己这个小妹妹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再怎么闹也不会翻天。 过了会儿,青梅依旧没说话,公主不由扬扬眉,“问你话呢?那是你的马么?喂,喂,你做什么去啊!” 只见青梅绕开了自己,直接朝着牵马的小厮走去。“哼,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似乎是找到了新的乐子,五公主兴致高昂地策马回去,翻身下马,站在玉狮子旁等着她。 青梅步行而去,过了会儿才走到玉狮子跟前。五公主正欲说话,只听到“啪——”的一剂响鞭,抽的本来安静的玉狮子突然嘶鸣起来,前蹄上扬,整个身子不断扭动,力道之大令牵马的小厮手里竟被缰绳勒出了一丝血印,直叫他吃痛的放开了手。青梅朝那小厮看了一眼,冷冷笑过,又是一鞭,玉狮子躁动不安,撒开腿便冲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五公主一行人。 “喂!你怎么能这么对马!”五公主本是抱着玩乐地态度前来,看到马厩小厮牵出了玉狮子时不由眼前一亮,一经打听才知这马是林尚书府的四小姐带来的,争强好胜的她当即决定要与这位四小姐赛赛。不过怕她不同意,便决定跟她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将马先扣住,最后怂恿她与自己的紫骁宝马赛一赛。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没想到最后…… 青梅抬了抬眼皮子,五公主早就站在地上,青梅打量了一下她——这种身高还可以接受。 “本公主问你话呢!” “不过是个畜生。”青梅静静道,周围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五公主冷笑数声,眼神如利剑般“嗖嗖”钉在青梅身上。 青梅似乎怕得罪的不够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一匹不听主人话的畜生,还能怎么对待,供起来吗?” 说完,右手并起双指放入口中,吹出一声响哨,已跑到远处的玉狮子如风一样回到,似奔雷般掠过青梅,只是眨眼,她便已安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朝着五公主扫了一眼,道,“前方暮春山脚,谁先到谁就赢!” 本气得不轻的五公主的身后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心中的愤怒顿时被兴奋所代替,也跟着上马,坐定后,“好!” 说完,空中两声鞭响,一青一白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去,气势如虹。 方艾目瞪口呆地碰了碰青然,愣愣问道,“原来你家四小姐的骑术这么好啊!” 青然也被震住了,听得方艾问话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又猛地回过神,喃喃道,“可爹爹说,她才练了十天左右啊……” 两位小姐默默对视一眼,双眼顿时变成了蚊香眼——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不科学!@??? 两人一道出了平坦的马场后,四周的树木渐多,突然就兀自出现一个横在面前的树枝。五公主虽骑术精湛,但遇到这种地形不免也要放下速度小心翼翼,结果就这么一放松,就被青梅立刻超过。 喂!这种不要命的骑法真的没问题吗?! 五公主见她速度不减,依旧是奔驰而去,心里不免差异,一丝小小的失落不平衡感顿生,那股子争强好胜的别扭劲也起来了! ——我看等下不摔死你! 二人一路飞驰,马蹄声阵阵,惹得路旁正准备围猎的诸多公子都不得不连忙策马避开,几乎是人人脑袋上都冒出了问号——刚才过去的两人是谁啊?速度太快没看清…… 柳成绪正被一干年轻才俊拉着在山脚处做着热身运动。左边不远处站着谢云昭与王岑,右边不远处一群人中最闪亮的自然是安睿。三人正在拉弓练手,谢云昭试了一石弓,对面的安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立刻拉开了一石半弓…… 柳成绪默默的扭头,他觉得自己今天能活着回去他的状元府就不错了。这群人正热闹地拉弓练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众人皆不由望去。柳成绪也相应抬头,结果这一看,让他的小心脏差点赫然停止——林四! 青梅一骑当先,脸色因运动而染上了些许胭脂色。只见她如国王般从容的骑在马上,就在逼近众人的刹那,猛地勒紧缰绳,玉狮子奋蹄而起而长啸一声,向众人宣扬着她的胜利! 少顷,又是一匹骏马飞驰而来,这次来的一位众公子就比较熟悉了——宫中瑰宝,五公主。五公主也是双颊微红,有些气喘。 青梅看着她,静静道,“我赢了。”波澜不惊的声音,好似这场胜利从一开始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你……”五公主微喘着,虽然输了但骨子的那股傲气依旧不减,“你是第一个赢了我的!本公主虽然输了,但输的心服口服。”皇兄,这种不要命的骑法,太吓人了,呜呜呜呜…… “哦。”青梅应了声,摸了摸玉狮子的脑袋以示奖励。四下环顾了一圈,立刻发现了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柳成绪,不由扯开了个笑脸,“柳状元,巧啊。”谁料柳成绪还没应声,马背上的五公主突然大叫了一声。青梅一脸莫名其看着她,“认识?” “认……认……”五公主猛地咬牙,昂起高傲的头,“柳状元么,本公主自然认识。”说罢,不屑地朝着柳成绪看了一眼,“本公主听说你的才识学问是当朝翘楚,今日暮春山围猎你可得好好做几首诗以助兴啊!” 柳成绪见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得上前几步,“谨遵公主令旨”。说完,抬起头,双目含笑,静静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墨色胡服呢,比起那日面圣时穿的官服还要显得身姿挺拔,五公主只觉得一时间四周静了静,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嘈杂声再次袭来。 青梅挥着手,“有蚊子。” “哼,本公主愿赌服输,说吧,你要什么?”五公主硬着语气——啊啊啊,本公主才竟因柳成绪的一笑而失神,太丢人啦!!! 直到此时青梅才微微勾起嘴角,笑了,“回去再说吧。”不忘对自己的状元徒弟嘱咐了句,“柳状元,围猎时请多加小心。”这才再次策马而去。 直到两位巾帼离去,柳成绪觉得自己快要被四周的目光射成一个筛子了! ——宫中瑰宝之称的五公主竟然点名让他作诗,我嘞个去啊,难道就他姓柳的会舞文弄墨吗? ——你妹!姑娘们你要不要这么肤浅啊,长得帅就是一切么,你们难道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姓柳的连个弓都拉不开么?啊啊啊啊,羡慕嫉妒恨! “少爷。”柳荣紧紧跟着柳成绪,努力替他挡住众人射来的目光。柳成绪无力地叹口气,“哎……” ——老子真是躺着也中枪啊!!林四,你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青梅来去匆匆,却不知自己刚才那恣意的模样,落入了自己最看不顺眼人物排行榜第一号眼中。 “你在想什么?”王岑见他有些走神,不由问道。 “总觉得……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她?”谢云昭有些沉思。 王岑笑道,“前些日子在东来寺才见过。” 谢云昭摇摇头,显然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自己以前真的有见过她吗?不过话说回来,依着那朵奇葩的嚣张跋扈性格,如果自己以前见过的话应该不会忘吧,这霸道之气,普天下独一份。 王岑默默看着他,谢云昭应该还是没有记起来。只有与谢云昭相交甚熟的人才会知道他的一个毛病,那就是从来不记人!除非他有心记住你,又或是你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分出神来记住你,否则哪怕是天天在他眼前晃荡伺候的丫鬟小厮,他也不会对别人有什么印象。 谢云昭想了半天只觉得有个影子,但始终抓不住,干脆不去想了,只是道,“当初新科学子们进宫面圣时,欣阳就躲在屏风后偷看。如今看来,这一眼似乎看出了些不得了的想法来了。” 王岑干笑几声,如果真让柳成绪尚了欣阳公主,恐怕谢云昭会呕的吐血吧。果然,就听谢云昭又道,“这事你不要外传,但必须要与皇兄与长公主说一声,婚姻大事不能让欣阳胡来。”公主的婚姻虽然也是尊贵无比,但其中的政治因素也不能小觑。 “二位准备的怎么样了?”不知何时,安睿走了过来。 “差不多了,就等着你们主人家一声号令,咱们就往前冲。”王岑继续扮演者自己谢氏外交大臣的角色。 安睿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一直听闻谢王爷带了几匹好马过来,刚才五公主所骑的紫骁也是王爷所赠的吧。” “恩。”谢云昭点点头,“紫骁性子比较温顺,很适合她。还有几匹在马厩那里,等会儿就会牵来了。” “那今日我可算是开开眼界了!连皇上都说王爷您最会相马,如今朝廷送到边城的马匹大多是由王爷亲自督选的。” “兵部那些文人,舞文弄墨可以,选战马……”谢云昭摇摇头。 正巧柳成绪经过,听到此话,不由微微站定脚步。安睿见着他,也招呼了一声,“柳状元,我听说你之前一直在江南平原一带,如今入山围猎,山路多崎岖,多加小心。” 柳成绪感激一笑,“多谢提点,我会小心的。” 谢云昭扫了眼前二人一眼,突然觉得如果真的要自己来选一个妹夫的话,安睿绝对完胜柳成绪! 第四十七章 素秋九月,暮春山中到还是一派夏季的郁郁葱葱。 青梅与五公主一道往回走,五公主一路沉默不语,似有所思。青梅看在眼里并没有察到一丝异样。 直到快回营地,五公主突然勒马停滞不前,青梅愣愣地看着她,“又要比?” 五公主脸色一红,别扭地哼了声,“本公主愿赌服输,岂是那般没有毒品的人。当然了,本公主本不该屈尊问你一些事情,但刚才与你赛马时突然觉得也许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呆,所以本公主大发慈悲地想跟你聊聊。” 青梅:口 其实这个五公主是姓本,名公主对,字本不该,对吧! (作者实在是忍不住地想插话,青梅你也有今天,你竟然也露出了这种表情,五公主,你熊的!) “嗯,聊吧,你想聊什么。”青梅空出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的表情。 山林间一片静谧,忽而山风卷落了几片树叶,本打算一问到底的五公主被这安静的气氛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咳嗽了几声,道,“你……是不是认识柳状元?” 啥?不是要跟她聊天么,怎么扯到了柳成绪?但青梅还是点点头,“嗯,认识。” “你跟他关系很熟?”不待青梅回答,五公主立刻快速说道,“你跟他肯定很熟,不然怎么刚才走的时候还嘱咐他山里多加小心,是吧是吧。” 青梅:…… 既然你都知道还问我作什么! 五公主见她没回话,心底那股小小的期待又冒了出来——菩萨,让我猜错吧,其实他俩不熟,真不熟!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通常都会被佛祖无情的一脚踹开。 青梅想了想,如实道,“这个嘛……还算熟吧。” “啊!” “怎么了?”青梅猛地警觉起来,挺直了背脊立刻环顾四周,结果山风徐徐,四周依旧是如常。青梅瘪了瘪嘴,再次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抽搐。 ——唔,看来还是脸上肉一点捏的好玩些,等回去后问问张妈妈吃什么东西能够长点肉。 “看差了,还以为是一只蜜蜂飞过了,呵呵。”五公主打着哈哈,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奇怪了,你怎么会认识柳状元呢?啊,是不是上次长公主设宴时你见到他的,我听说那次好多府里的小姐们都去了,可惜我伤寒,哎……听说长公主府的花那时开的可好看了。” “柳状元也过去花宴?”青梅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在花宴上遇到他。 五公主一愣,“是啊,难道你不是在花宴……”啊啊啊啊啊,竟然不是在公共场合,林青梅,你快跟老娘交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柳成绪啊?! 五公主努力装出惊诧又不在乎的样子,“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在他金榜题名后骑马游街时偷偷溜出府里看到的吧。” 青梅再次蹙眉,“游街?有这种事吗?” 五公主都快哭了,竟然不是这种场合,竟然这种场合也不是,啊啊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连她最后的期望都打破。皇兄,我要请圣旨啦,直接下旨让柳成绪做我的驸马啦! 青梅见她猜来猜去也猜不到,又看了看天色,在这么耗下去她就赶不上围猎了!干脆直说了,“十几天前我去京郊别庄骑马的时候遇到他的。”想了想,略过二人见面不和谐的场面,“当时觉得他骑马挺有意思的,嗯……”再次略过,“一来二往也就认识了。” “一来二往?!”五公主显然抓住了重点,“你们见过多少次啊?” “也就十来次吧。” 五公主:皿 也就…… 皇兄,我能咬死她吗,我咬死她是不会承担法律责任的是吧。 “所以你那十几天天天都去京郊骑马了?” “嗯。” “他是不是对你很好?” 青梅一愣,“嗯,还行吧……”略过部分细节,“每次看见他我都挺开心的……”略过略过,“嗯,他人还不错,很有才华……”对我的称呼很有创意,不错,“总之,是个挺不错的人!”我徒弟嘛,当然好咯。唔,突然想到了崔靖那小子,不知道现在当兵成将军了没。 完了,五公主的心开始发凉,竟也不似方才那般神采飞扬。仿佛察觉到自己有些黯然,猛地吸一口气,又恢复到那不可一世的公主姿态,“是么。前些日子几府的小姐到我哪里做客,倒也提到了这位柳状元,我还以为她们夸大其词了,今天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不过我得对你说几句实话,每年科考都会出现那么几个风流才子,远远观赏便可,若是生出别的情愫,但是要三思啊。”行了,一道回去吧。” “行。”青梅点头,与她一同策马而去。 直到两匹快马离去,刚才二人停马聊天旁边的灌木从中慢腾腾地站起两个人影。樱草看着身旁面色有些微愠的柳茹云,不免有些担心道,“小姐。” “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不准说出去,知道吗!” 樱草连忙点点头,“知道了。” 柳茹云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个丫鬟虽不怎么聪明,但胜在老实听话从不乱嚼舌根,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都会将樱草带在身边的原因,“行了,咱们也快回去吧。”只是因为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下来林子里散步,突然察觉身上的香囊落下来,便带着樱草回来找了找,真没想到竟然让自己听到了这么一出。呵,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的堂兄,家世相貌品行样样都是极好的,品心而论,她真看不上那林府的四小姐。虽说也是个嫡女,可这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世家嫡女。上次在花宴上见着的时候,那通身气质竟然连她那两个庶姐姐都不如,更何况是配自己样样都拔尖的堂兄了! 她是知道自己堂兄的性子的,对谁都是温文有礼的模样,也正因为这些才会让某些人生出一些不该的念头。前阵子还在纳闷,一向不喜动的堂兄怎么突然就勤快地往京郊的庄子上跑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九月围猎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那个四小姐! 不对,以堂兄的为人,断然是不会与名门小姐私下结交。一定是林府的嫡女主动去招惹堂兄的,堂兄性子又软,怕是挡不住那林小姐的大献殷勤,哼!柳茹云心中冷笑,林青梅,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的底细。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嫡女,被扔在乡下别庄近十年才回来。别真以为在京里学了几天规矩诗书就真成了千金了,我柳家的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樱草,七少爷现在在哪里?” “七少爷正在山脚准备着呢,再有一个时辰围猎就该开始了。” 柳茹云立刻做出了决定,“我们快回去,等会儿与母亲说一声,这次围猎我要去前面看看。” “是。” 且说青梅与五公主先行一步回到营地,青悠早就焦急地等在那里,只看到青梅完完整整的回来,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五公主早就没了之前的兴致,虽然脸上依旧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让随从牵过马,又顺手招来了丫鬟,送了青梅一根做工精致的簪子,只当是输给她的。 青梅看见那根簪子,也有些兴致怏怏,但还是道了句多谢。 五公主摆摆手,正欲离开,青梅也往青然那里走了几步,突然似下了非常大的决心一样,又朝着五公主那里跑去。 五公主一愣——她又要来做什么,炫耀爱情么? T_T当公主也很可怜的有木有,想哭都不能行,必须维持着皇室的高傲,尼玛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啊! 青梅走去,“方才有些话还没有说完。” “有话快说,本公主很忙的。” 青梅将簪子还给她,“之前公主说愿赌服输,但我不想要这簪子。” 五公主眉梢一挑,“哼,这可是西域贡品,千金难买,怎么你觉得这根簪子的分量还不够重么?林姑娘,做人要知道分寸!” 青梅却道,“我还没说完,你先不要插话。” 五公主:…… 我(‵o′)凸,你竟然跟我摆谱! 见五公主的确是安静了,青梅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适才见到公主的骑术,想必公主今日也会参与狩猎。所以作为赛马胜利的奖励,我想让公主带上我一起去围猎,见识一下大世面。” 五公主默默扭头——哼,凭什么带你,我才不带你呢,你不就是想看柳成绪,我偏不让你看,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其实我与柳状元的相识纯属偶然。”青梅突然眉眼弯弯笑了笑,笑的五公主心底有些发毛,“你也知道我在家里只有两个姐姐,虽然有一个大哥,却是常年见不到的,见到柳状元后,只觉得他真的很像我大哥。所以一来二往,便与柳状元兄妹相称了。”说完,神神秘秘地凑到五公主身边,“这件事烦请公主保密,虽然我与柳状元之间什么也没有,但若是被一些多嘴之人传出去,指不定会被传成怎样不堪的话。说实话,我还挺期待未来的嫂子是个怎样的人呢,若是因为我让其他人对他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短短半个时辰,林青梅让五公主深深感到什么叫做悲喜两重天。哎呀,为嘛不早说啊,哎呀呀,其实这个林府的四小姐还是长得挺顺眼的嘛。骑术也不错,本公主怎么说也比她年长一点,纯当是带妹妹去见识啦! 待徐氏听到五公主要带青梅去山脚时,一张脸顿时白了。 “可是梅儿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长公主与其他几家夫人正看着自己,只得笑笑,“梅儿她胆子小,我怕她没规矩冲撞了五公主。” 长公主摆摆手,“哎,我就知道欣阳那小丫头是个闲不住的。林夫人放心,欣阳的性子虽是鲁莽了些,但还是知道分寸的。”说罢,又对旁吩咐道,“再派五个侍卫跟着公主,务必保证公主与林小姐的安全。” 徐氏见此状,也知道自己再反对就是不给公主面子了。其他几府的夫人也笑着附和,都说五公主真是个好性子,尊贵如她竟然也与官员之女相交甚好,真是一个亲民的公主啊! 徐氏恨得手帕都要绞断了——为什么她每次都会给自己惹出各种意外,不是让那么多丫鬟小厮还有青然一起盯着她吗,怎么还会闹到去山脚了,哎! 作者有话要说:?(?3?)?更新完毕 话说我突然发现,现在是一个好纠结的场面。 青梅讨厌谢云昭,排斥安睿,对王岑无感,崔靖柳成绪都是她小弟……? 谢云昭讨厌青梅,排斥柳成绪,头疼柳茹云,王岑为好友,安睿属于过得去…… 柳成绪,(?o′)凸,其实我是本文躺着中枪中枪最多的一位,有木有啊有木有! 第48章 柳茹云先行了一步到山脚,丫鬟樱草将柳成绪请来。柳成绪正是莫名,自己的堂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虽说已经有女眷到此,但依着堂妹的性子应该会等到多数公子都已上山围猎后才会来。正想着,便已走到了柳茹云面前。 “云儿,找我有事吗?” 柳茹云本是要劝柳成绪拎清利害关系,但话至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与柳成绪关系不错,不想因为一个外人而损害了兄妹情谊。若直接挑明,反而让柳成绪觉得自己是个长舌女子,如此一来陷入了两难之地,真是得不偿失。柳茹云谨慎思考了会儿,斟酌道,“哥,前些日子你一直在庄子里练骑射,但……”柳成绪的骑射烂成什么样,她自然是清楚地,嘱咐道,“今日不要勉强,量力而行。” 听得堂妹原来是关心自己而来,柳成绪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这样就好。”说着,柳茹云便将话引导了骑射之上,“哥哥去庄子练骑射时不知遇到了林府的人没有,毕竟两家的庄子挨在一起。记得前年我与爹爹一起去庄子里消暑时,恰巧遇到了林二小姐。当时他们庄子里有一匹黑色骏马,煞是好看呢。” 柳成绪却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柳茹云立刻道,“还不是方才看到了林四小姐与五公主赛马想到的么。见着四小姐骑得那匹马就想到了那匹黑色骏马,印象里好像还要比方才那匹还要高大一些。” 柳成绪心底呵呵干笑,他已经能够想到一旦林四能够驾驭堂妹说的那一匹,肯定会骑到他面前来炫耀一番!他勒个去啊,难道他柳成绪长得很像萝莉之友么?! 柳茹云见他一时间没有说话,心头微微感到一丝不妙。柳成绪心底吼了一嗓子,这才分出神对柳茹云道,“这样啊。刚才的确看到了五公主与林姑娘赛马而来,以前只知道五公主骑术甚佳,到没有想到林姑娘也挺不错的。” 完了…… 她堂哥竟然夸林青梅! 所以太想法的人总会因为对方一句普通的话而衍生出许多东西。就好像隔了不知几个时空与时代的某空间的语文课堂上,蓝色的窗帘硬是可以看到作者心中的忧伤,苦闷。而实际上,作者:窗帘真他妈是蓝色的,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老子不是色盲! 柳成绪只是顺着柳茹云的话,照实说了刚才赛马一幕,可柳茹云却想到了另一层。她走到一旁,摸了摸一直安静在一旁吃草的马匹,说道,“听说林姑娘她以前一直住在宿州的别庄养病,如今看来身子应该好了不少。” “是么。”林四那种彪悍的体魄竟然需要在别庄养病,一时间,柳成绪有些无法接受——太神奇了! 柳茹云见她堂兄微微蹙起眉头,一脸的为难与担忧。心底幽幽叹口气,看来堂兄是陷进去了吗。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柳茹云直到事到如此仅凭一己之力是没有办法了,但还是提醒了一句,“哥,不要说妹子多事。今儿你来围猎,好多世家女子都知道了,你……”说着,俏皮地笑了笑,“你可要好好表现哦,方才我来的时候可听到好几位讨论你呢。”所以啊堂兄,你市场挺广的,千万不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记得多找几颗试试啊。 柳成绪暗暗叫苦,但还的道,“嗯,我晓得。” 此时,女眷们也陆续来了。柳茹云不再多说,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便带着樱草里去了。刚走至开阔处,看到一身深色胡服的谢云昭站在不远处。如一颗苍松般挺拔的身姿,目光深邃地看向别处。他真的很少笑呢,想来就算是出来围猎散心也一定挂牵着朝中之事。 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柳茹云一愣——林青梅正同五公主一道策马而来,二人身后分别跟着五名侍卫,一群人气势浩荡。 青梅手上拿着从别庄带来的十字弩,以她的臂力根本拉不开这里的弓箭,但小巧的十字弩刚好弥补了她臂力不足的缺陷。五公主看着身旁的林青梅,玉狮子身上已放好了十字弩与弩箭,她的脚上蹬着马靴,腰间别着匕首,手指与手腕分别已缠好了绷带。 当林青梅换了这一身装备出现在她面前时,五公主深深觉得自己方才与这个人赛马,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丫的是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吧! 那十字弩是哪里来啊,还有小匕首,为毛她的装备会这么齐全,呜呜呜,其实我也想要的说! 源自于对武器的热爱,青梅自然也读懂了五公主的眼神,当即爽快道,“我在宿州生活过一段时间,这十字弩便是那儿的人送我的。狩猎之后我可以替公主画一幅十字弩的制造图,比起弓箭,我想十字弩应该更适合我们使用。” 五公主眼睛一亮,她的弓箭都是根据她的臂力特制,但如果能拥有一个新的武器也不错啊,当即道,“行!”顿了顿又道,“今天我们要让那些男人羞愧无比,往年虽有女子参加狩猎,但她们的骑射都太差劲了,反而拖累了本公主。今日本公主要一雪前耻,拔得头名!” 青梅抱拳一礼,“自当助公主一臂之力。” “好!”五公主燃气了熊熊斗志。 不远处站在观景台上的长公主乐的合不拢嘴,“看来今年,欣阳都要与那些公子哥们一较高下了。” 四周夫人一致附和,只有徐氏,在看到青梅那一身行头时身上已经冒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那个丫头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搭上五公主! 她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要参加围猎,自从回府后她就没有听话过一次,真是太放肆了!虽然一面因青梅不听话感到愤怒,可又看到那么多真刀真箭围绕在她身边,徐氏又不免有些担心,这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办啊!哎,儿女都是债啊,尤其是这个女儿,前辈子肯定是放高利贷的! 柳茹云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但她更注意的是,为什么谢云昭竟然也会一直盯着林青梅看。不,他一定是在看五公主,往年不也是这样么,五公主来参加围猎,作为兄长,谢云昭都会照顾她,一定是这样的。 谢云昭已经翻身上马,如往年一样先都到了五公主身旁,“不要逞强。” 五公主别过头哼了声,“放心,今年我一定会拔的头名。”哼哼,刚就跟林青梅商量好了,等会儿她打的猎物也算在自己的身上。作为回报,等回宫后招她进宫来玩,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弓箭收藏品。别怪我找外援哦,谁让我是小姑娘呢,有性别特权知道不! 谢云昭浅浅笑了笑,知道自己妹子爱逞强。等会儿他会让手下赶一定的猎物到五公主的围猎区,尽量帮她一把。又看了五公主身旁的青梅一眼。不知为何,自花宴开始,如今是第三次见到她,而这三次,竟然每一次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花宴上的蛮横不讲理,东来寺时的伶牙俐齿,而今天…… 今天真的是最特别的一次,她竟然会如此意气风发,谢云昭怎么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将这个词套用在这朵奇葩身上。她安坐于马背上,与欣阳并排一起竟然丝毫不逊色。不是相貌,而是那股傲气,如果说欣阳是与生俱来的皇室威严,那她,似乎在向这里的所有人宣告,今天的暮春山围猎是因为她林青梅来了,所以才会如此的刺激与热闹! 青梅也同样在打量眼前这位面容冷淡的白痴,到今天算是印象中第三次见到他了。公主花宴上没印象,东来寺里厌恶到了极点。今天嘛,没感觉……不过,今日围猎她一定要抢他的猎物! 青梅默默打定主意,谢云昭也觉得自己在这边待得似乎久了点,便勒马告辞了。柳成绪磨磨蹭蹭,但终究是耐不住锣声,只好也上了马,刚坐定就觉得背后一阵阴风扫过。回头一瞧——林四,你果真来了。 只见青梅朝他伸出两个指头,做出一个“耶”。这个时空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但青梅来之前便对柳成绪说过,“如果我有幸也在围猎队伍中,你就不用害怕空手而回了,只要我做出这个手势,你就跟着我走,我会将猎物追的筋疲力尽,到时候你哪怕是闭着眼睛射箭,也会中的。” 柳成绪默默地低下头——哼,他才不是林青梅的那番话,而对她现在出现在围猎队伍中感到一丝开心呢! “青梅,柳状元他……”五公主自然看到柳成绪刚才那一惊讶的回眸。 青梅点头,“公主你放心,等会儿他一定会跟着您的。”想了想还是提前说道,“只是柳状元文人出身,怕是……” 谁料五公主压根就不介意,“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他的才学举世无双,骑射差了点也是情理之中。” 青梅默默地垂下头——公主啊,他不是差一点,是压根就不会!到时候拖后腿,可别我没提前过你。 实际上,青梅的确是想多了,五公主自己性格很张扬爱好骑射,但她反而喜欢温文尔雅的书生。这放在后世,便是所谓的性格互补。五公主压根就不指望柳成绪射猎,她所想的是,暮春山中,竹林深处,两人策马散步,听山泉叮咚,赏山花烂漫…… “公主,你很热吗?” 五公主正发烧的脸顿时僵着住,“咳咳咳,本公主这叫兴奋!” “哦。”青梅表示理解,她也很激动——谢云昭,我会让你空手而归的! 突然响鼓阵阵,马蹄声顿如奔雷作响,扬起黄沙无数。 “走了!”五公主一声令下,青梅立刻策马跟上! 第49章 这时候的围猎虽不像后世那般弄虚作假,专门准备了一座动物园放在围猎场里让你猎,但为了一种政治上的平衡,众公子间还是多少会分出些神。比如说安府公子那块的猎物少了点,咦,我这马突然就不听话了,怎么赶着赶着就将一只羊赶到安公子的地盘上去了…… 诸如此类,随时都在发生。 五公主那边就比较激烈了,五公主的围猎信条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神马不给?跟本公主抢过来,灭了他丫的! 青梅在故意放了几只已经被大队人马折腾的半老不死的兔子给柳成绪后,便用力挥鞭,一个人跑前面玩儿去了。 五公主也不制止,只是高声说道,“猎一只黄羊回来!”虽说青梅的武力值令她着实惊艳了一番,但五公主也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山中虽有虎熊,但过于危险,需要多人合而围之,以青梅来说猎到黄羊应该就算不错了。 青梅没空回话,朝着谢云昭一路冲去。 谢云昭一行已经将一只黄羊逼到死角,谢云昭扣马站稳,拉弓射箭,却是‘嗖嗖’二声,传来一阵动物哀鸣,身后的侍卫立刻下马前去,仔细查看后,朗声道,“主子,射中了!” 只是……为毛会有两只箭?! 适才弓箭射出时谢云昭也听到了一声异样,此时听得侍卫来报,嘴角正欲微微弯起,突然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却如泰山般稳稳坐在马背上——哗,嘴角弯起的方向顿时改了。 青梅万分可惜地吧唧下嘴,摇摇头又离开了。 侍卫将猎物带回,谢云昭看了一眼,立刻问,“到底中了几箭?!” 侍卫一听,顿时冒了一身冷汗,“一……一……哦不,是两箭。” 谢云昭横了他一眼,“另一只箭呢?!” 侍卫:……我这不是怕您老不高兴,所以擅自拔去了么。 “哼!”谢云昭的声音更冷了,“如此弄虚作假要你何用!不用跟着了回营地吧!” 侍卫甲就这样在林,谢二人第一次较量中默默的被炮灰了。 谢云昭不再说话,一骑当先,却发现林青梅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旁。谢云昭冷笑一声,突然勒马搭弓,青梅愣了一下,立刻顺着他的方向寻找猎物。只是一霎,谢云昭猛地收弓冲出去了,留给青梅一个潇洒决绝的背影。 青梅:我(#‵′)凸!你妹!打猎都可以玩假动作! 谢云昭速度不减,为了防止某阴险卑鄙女子的小动作,这次竟然在飞驰的马背上,放开双手,直接搭弓,箭如流星般射出,不远处的鹿逃无可逃,却突然银光一闪,“叮”的一声撞击,另一方杀出的利箭竟然将谢云昭之箭直接钉在旁边的树干之上,绝路逢生,那鹿顿时跑的无影无踪。 “哎呀,射偏了……”青梅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抱歉啊。” “林!青!梅!”某人终于怒了。 “诶,在呢在呢。”青梅发挥着无赖精神,扬扬手里的弓箭,“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一下。” 谢云昭:…… 他要淡定,他要有皇室之威,不怒则威才是最高境界,他不能跟一个萝莉一般计较,他……他现在真他妈的蛋疼! 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呼,看来又有世家公子打到猎物了。谢云昭不再与林青梅耗时间,拍马继走。他身旁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明里暗里见着主子都在那丫头手里吃了两次亏了,再不护主他们就是猪!炮灰甲血淋淋的例子历历在目啊。 侍卫们以围合之势,将猎物逼到一个圈子,又利用人多优势,将青梅挡在外面,如此阵型,竟真让她连吃几次憋。 “可恶!”青梅紧勒着马缰,手掌心通红一片竟也不曾察觉,“玉狮子,你也不服吧!” 仿佛知道主人心意,玉狮子突然扬起前蹄,长啸一声。 ——我擦!就那几个炮灰骑得马竟然敢跑在我前面,不知道除了奔霄,马中就属本大爷最大吗?! “好!”青梅拍了拍玉狮子,见他干劲十足,一人一马再次重整旗鼓朝谢云昭冲去! 侍卫们一看,哭都哭不出来了——姑奶奶,您就放过我们吧,打情骂俏也不是这么法子啊。 侍卫们再次做围合阵型,却听到身后一阵刺耳的马啸,玉狮子它居然扬起蹄子踩人!它竟然利用自己高大的体型撞击别人的马,最可耻的是,它它它它,它……竟然还咬人!!!作为一匹马,你竟然咬人! “不想死就滚!”青梅暴呵一声,竟以单手勒马,站身扬起之势单臂架住十字弩,弓弩不对猎物,对上那群倒霉的侍卫。 …… 侍卫:你大爷的! 保命要紧,至少围不住猎物只是被主子斥回营地…… “看来你想跟我单独较量一番了?”谢云昭见自己训练有素的侍卫竟然被一个萝莉给唬住了,真是,男人的面子啊…… 青梅朝着前方扬扬下巴,“有本事单挑!”说罢,又贱贱地笑了笑,“我见你这块地方的猎物也快干净了吧,不如一起抢别人的。” 谢云昭只觉得自己扣马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在兴奋,鬼使神差竟然应了声,“好!”又对身后的背景们道,“把刚才猎的全部送给五公主。” 青梅快意一笑,“一个时辰为限,输的人满足赢的人一个要求,任何要求。”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已被默默炮灰掉的侍卫们:~~~~(>_<)~~~~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 “五、五公主……”柳成绪只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公主,微臣真的能够自己骑马的……” “微臣?”五公主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柳成绪只觉得双手一痛——啊,公主,不要这么用力,您手劲怎么会这么大! “微……哦不不,是我,我……我真的可以自己来的。” 柳成绪顿时混身一僵,五公主已经舒服地找了个位置,往后靠了靠,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哦呵呵呵呵,二人一马的梦想竟然真的实现了!此刻五公主坐在宝马紫骁之上,而柳成绪正与她共乘一骑。 柳成绪的那匹马性子太过谨慎,竟然被一只突然冲出的猎物给吓到了。马匹受惊,就让柳成绪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幸得公主身边都是侍卫高手,两个人立刻眼疾手快地将他接住。 “哼,自己来?自己来还会把自己从马背上摔下去吗?!还是你觉得本公主的骑术跟你一样不让人放心?”五公主侧侧身,仰起头,那一刹,只觉得面庞上扑来一阵微热呼吸。 糟糕!她竟然会如此失态!猛地垂下头,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今天的日头果然是大了些,晒的人有些犯晕。 柳成绪也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公主刚才竟然就那样一声不吭的回过头,要知道他准备说话,若当时微微垂下头,那真是…… 今天的日头的确是有些大,柳成绪也觉得有点热了。 “公主——” 谢云昭的炮灰侍卫们带着猎物过来了,刚走进了几步,便看到紫骁背上的二人娇羞模样。 我勒个去哦—— 其实你们都是来谈情说爱的对吧对吧对吧! 眼不见耳不闻,默默将猎物递过去,炮灰们立刻溜的无影无踪。 …… “是我先射中的!”青梅脸涨的通红,许是气的但更多是因为现在这大幅度的运动。 “是么。”谢云昭连眼皮子都不抬,青梅气的想要咬死他。 看到青梅气的通红的小脸,谢云昭突然明白,为何身旁这个怪萝莉那么喜欢冷眼旁观看人跳脚,原来站在旁观的角度真的是——很爽啊!哈哈哈哈! “总之是我先射中的。”青梅蛮不讲理模式顿大开。 谢云昭慢悠悠地道,“是,你一箭下去,那头羊没有死,还在跑。是我后来致命的一箭,才让它彻底到底!” “哦,按照你的意思,如果我要杀一个人,捅了一刀,因为他没有死,所以我不算杀人咯?” “你怎么能如此蛮不讲理!” “哼,说不过我就蛮不讲理了,我看你才是斤斤计较!” “一个时辰之限已到,总之你不用多说了。” “呸,这头羊是我猎到得,我赢了!” 深深感觉此文正在往琼瑶言情的路上一路狂奔。 事实也证明,就算是在外人看来冷若冰霜、面瘫少语的两个人,在遇到某种输赢的问题上也会吵得如此幼稚。 毕竟,如果不算这头羊,青梅与谢云昭的猎物数量是平手。 ——竟然是平手,我竟然会跟这个白痴平手,这叫什么事啊! ——怎么会是平手,我竟然跟这个萝莉平手了!怎么可能啊! 二人正吵着,突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三哥,没想到今日你可遇上对手了吧!”五公主得了猎物,自然来道谢。 谢云昭冷冷别过头,一秒钟,完成泼夫与冰山公子的转变。 五公主见这二人一幅互不相让的样子,只好做个中间人,“不如这样我来作个见证。你们再猎最后一只,然后将猎物送至我手,谁的速度快,便是谁赢,如何?” 二人简单想了下,“好!” 谁料刚走不远,便突然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嘶鸣,那是马匹受惊的声音! “三哥!” “林四!” 照夜扬起身,将谢云昭狠狠摔下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照夜,谢云昭的马。 第50章 侍卫们的速度比反应要快,只见青梅单手拉着半个身子已经晃在外面的谢云昭。 “咔嚓”一声,青梅额头冒出密密的冷汗,双唇被咬的渗出血来——该死,那是她肩关键脱臼的声音!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拉上来啊!”五公主已经冲了过来,事实上不等她发号施令,侍卫们已经将二人拖了上来。 青梅被扶到了一边,早有侍卫解下了随身带着的布毯,铺在地上让她坐着休息冷静。谢云昭的情况就比较麻烦了,他先是被照夜从马背上摔下,整个身子滚向了悬崖边,纵使被青梅扯住了,但额头还是撞伤了一大片,血止不住的往外流,身上究竟骨折的几处现在也不清楚,总之整个人看起来惨不忍睹! “三哥,三哥!三哥你醒醒啊,快去叫御医,我三哥要是有个意外,你们都给他陪葬!”五公主跪到了谢云昭身边,伸出手不断拍着他的脸,希望他能清醒过来,侍卫们围了一圈,突然听到一旁树下的人吼了一声,“都让开!围着死的更快!” 除去已经跑去喊御医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突然见着青梅挣扎地从树下又爬起来,由于胳膊脱臼加之刚才被谢云昭带着滑了一段,导致她现在看起来也狼狈不堪,可竟然就是这种浑身是土的狼狈,让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的渗人。侍卫们让开了些,青梅除了胳膊脱臼,脚也有些跛,拖着一只脚,掉着一手走到谢云昭身边。五公主早已哭成了泪人,青梅叹口气,对着柳成绪道,“玉狮子身上有药和纱布,你去拿过来。” 一圈人里也就柳成绪还算稳定,虽然他也被吓得不轻,任凭谁看到半个身子吊在悬崖外的惊险场面都会出一身冷汗。 柳成绪懂得一些药理,这些自青梅知道他就是驿站中借抄药方的公子后便知道了。青梅右手不能动,但作为一个雇佣兵,这种急救她是擅长的,所以便指挥着柳成绪对谢云昭进行简单的包扎。而现在,谁也没有心思去奇怪为什么一个尚书府里的千金小姐会懂的这些知识。 片刻后御医以及大队人马都来了,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谢云昭立刻抬了出去。五公主早就哭了成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皇室成员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青梅终于觉得自己是一个时光里的过客,冷眼旁观着这些人的喜怒哀乐。殊不知,就在她身后,同样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正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公子……”安成小心翼翼地看着身旁之人。 安睿深深吸了一口气,甩袖而去。 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青梅,因为大家都被谢云昭的伤势给震惊了。她走到昭夜身边,那匹突然发疯的马已经安静下来。青梅伸手摸着它的鬃毛,脸色很不好看。 “林姑娘,您受惊了。” 终于在将谢云昭安全抬里此处时,有人注意到另外一个伤者。前后间距的时间很短,但青梅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很快,她也被护送到了营地,接骨师傅已经在营地等候。青梅铁青着脸,徐氏与青悠站在她身旁,哪怕是平时对这位嫡女无感又或者对她不喜,但看着不过十三岁的丫头受到如此惊吓,谁也不是铁石心肠。 接骨师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命人打了热水,让无关的人都遣了出去后,便柔声道,“小姐,会有点疼,忍一下就过去了。” 又怕她因疼咬到舌头,让丫鬟拿来了一根木筷让她咬着,谁料青梅死活都不张嘴,整个人像失去魂魄般呆坐在椅子上。 徐氏哭红着眼,“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仿佛才从凌霄宝殿里旅游回来的青梅看了一眼接骨师,“直接接吧,不要拖延时间,等下还要给胳膊和膝盖以及脸上上药。” 看到她这般冷静的样子,一时间,接骨师也不能判断这小姑娘是吓傻了还是天生什么都不怕。不过他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听得“咔嚓——”清脆的骨骼声响,屋里几乎所有的人的脸颊都不约而同的扭曲了,而被接骨的那个人竟然一声不发,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些。 “呼……”青梅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是突然想到如果张妈妈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提醒她,小姐,就算你不怕也要装的喊一声,太过特立独行不好!可惜张妈妈并没有跟来,青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依照这个时代她的身份,的确应该喊一喊哭上一哭才像是个正常人,可疼痛实在让她无法继续伪装下去,只能暴露了本性。 虽然没有哭也没有叫,但取得效果却很出乎意外。徐氏将女儿抱住,丝毫不在乎她身上沾满了泥土,“梅儿啊,我的梅儿啊……”不哭不闹,只有被吓到了极致才会如此失魂落魄,青梅到底在山上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啊! 此番围猎,因这个意外而不了了之。安府做为主人家,也是蒙上了一层灰,谢云昭身份何等尊贵,竟然在他们组织的围猎上出了意外——谢家人出了名的护短,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 安睿深深吸口气,脸色冷的可怕。 ——她竟然会为了谢云昭如此奋不顾身,连死都不怕。这样连生死都给了谢云昭的女人,林府竟然打算将她嫁给自己?!将他安睿当猴耍吗?! 安睿猛地拍拍额头——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谢云昭在他安府围猎的时候出了意外,安府难辞其咎,这场好戏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谢云昭死了对谁最有利?! 答案似乎有些眉目了,安睿咬牙,又是柳相吗?花宴时,他提前获知了柳相安插的密探,并没有揭发只是想要用此来做一个威胁的筹码。所以柳颜要利用这些围猎的意外一箭双雕? 这次围猎他本人没有来,而柳成绪一直被五公主缠着,柳茹云则一直呆在营地与一众千金小姐们闲聊。真是里里外外地都将柳家的人摘干净了啊! 柳成绪在最初的震惊后也回过神了,只觉得背脊隐隐作痛。 难道这一次真是他三叔干的? 可这未免太过明显了,全世界都知道谢云昭跟他不对付,他还要这样做?!柳成绪觉得头疼,他必须要跟柳颜好好谈谈了! 林尚书回到府中,见女儿依旧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只能默默叹气。山上的情况他自然是清楚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梅儿救了三王爷一命,以后的福分恐怕大发了。”林尚书如是安慰着自己以及身旁徐氏。 终于等到府里探病的人都散了,青梅呆滞的双目突然一亮,东桥凉风张妈妈心领,凉风去关上里门,东桥一个端来了小吃,张妈妈端着一杯茶水站在床边,道,“小姐,现在你可以骂了,声音小点儿。” “我【嗡——】,谢云昭,你真【嗡——】”青梅骂的尽兴,张妈妈很有眼色地将茶递了过去。 最终,这场不适合十八岁以下儿童观赏的镜头,以一个经典字眼结束了—— “(#‵′)靠!” 如果我们将故事倒退至谢云昭坠马,慢动作回放的话…… 照夜突然发起了疯,扬起前蹄,整个身子剧烈挣扎,谢云昭一个不慎从马背上摔落。 注意,慢动作…… 照夜惊,扬起的前蹄慢慢落下,后蹄慢慢踹起,玉狮子躲闪不及,被它一马蹄踹上,玉狮子慢慢挣扎,青梅慢慢吃惊,慢慢勒起缰绳,准备离开,谢云昭慢慢摔下,大手一不留神拽到了青梅的脚…… 快进。 “三哥!” “林四!” 五公主与柳成绪赶到,谢云昭半个身子吊在外面,林青梅生死相随拖住他的手——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郎君~ “我真是躺着也中枪啊有木有,有木有!谁他妈要管那个白痴的生死啊,他怎么还不去死啊!”青梅心底咆哮。 东桥问道,“可是照夜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张妈妈半眯着眼,“前朝的太子有一次骑马围猎,因为马匹受惊而跌落摔断了脖子,就是因为马突然闻到了一股刺激它的香气。” “诶?这我怎么不知道?”东桥也是跟着青梅读了多年书的,前朝的历史黄夫子也对她们讲过,“前朝的十六位太子,除了三位炮灰是即位前病死的,剩下的都登基了。” 张妈妈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这种宫斗教材是能够随便流传出去的吗。 “史书都是人编的,一个太子病死总比骑马摔死有面子不是么。” 东桥:口不觉得! “不是香气,如果是香气的话玉狮子也会发疯。”青梅否定了这个答案,事实上她已经知道了答案,“是巨痛和剧毒。” “此话怎讲?!”其他三人都好奇了起来。 “有人潜伏在不远处的隐蔽处,利用吹箭,将染了剧毒的银针或者断剑吹射在照夜身上。”那一刻,她听到了利剑破空的声音。 东桥惊讶,“小姐,你怎么知道!” 张妈妈却注意到另一个方面,“如果是这样,那箭呢?!” 青梅叹口气,“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我走到照夜身边时,它身上已经找不到箭了。只有一个极细的小口子,若不是看得仔细,根本就发现不了。” “照这么说,箭应该是被人拔了出来。”张妈妈宫斗的脑子转的飞快,“那么凶手至少是两个人,一个是隐蔽在远处的吹箭人,还有一个就是当时在场的人!小姐,你看到那个拔箭的人吗?” “我若是看到了,当时就会被灭口。”青梅无奈地摇摇头,“当时人很多,他被救起来后,有好几个侍卫都去牵了照夜,还有其他人。” “哎,我们讨论凶手是谁做什么。”凉风突然道,“反正查凶手也不关小姐的事。” 青梅很是认同的点头。 只听凉风又道,“不如想想,等谢王爷醒来后要些什么赏赐可好?!听说当今皇帝对他这个弟弟可好呢。”说完双眼放光,嘿嘿笑着。 “有道理!”屋里另外三人齐声附和! 昏迷中的谢王爷突然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我就是不写掉下去,啦啦啦啦~~~ 这不是武侠里的主角灰来灰去就算死了也能遇到高人给满血复活…… 第51章 除了受伤的两个人都被安置在家里的静养,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首先安府上了折子请罪,然后五公主横插一杠子,说明当日状况,尤其是突出了林青梅英勇救人的事迹,接着后宫早就处于退休状态的太皇太后也惊动了。 “少阳(谢云昭的字)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慈明殿内,太皇太后搀扶着走到皇帝面前。 老太太经历三朝,精神饱满人也富态,平时待在慈明殿也不闹腾,就喜欢拉着皇帝的妃子们一起听听戏,凑点热闹,做个媒什么的。围猎那天,她还拉着皇后一起在后宫里玩了个彩头,赌这次围猎谁会拔得头名。结果等来的却是宝贝孙儿受伤的消息,这下吓得不轻,如今终于缓了过来,必须要找皇帝好好问清楚! 谢皇帝立刻将老太太扶回去,“已经派了御医去看了,刚回话说情况很稳定,没有什么大碍。” “怎么会没有大碍?!”老太太当即不乐意了,“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会没有大碍,你少糊弄老太太我。那群御医的招数我还不清楚,无论什么病到他们嘴里都会变成,伤害,无甚大碍!” 皇帝:#合着您门清啊。 “哎,若是文易之还在太医院,那里还要那群庸医去治!皇上,少阳那里你可点多上点心,他那宅子里除了几个管事的,连个女人都没有,这叫人怎么放心!”老太太敲着拐棍,“不行,我得去看他去!”说罢,又起来身。皇帝本来听得昏昏欲睡,见这老太太一出又一出的,连忙也起来了,“老祖宗,少阳那边孙儿已经将太医院里的孙太医派过去了,他也是天下名医。如今少阳躺在床上,您去过他没办法跟您行礼,岂不是折煞了他的福分。”求您老别在添乱了行不,皇帝这职业真心苦逼。 皇后也跟着劝,“老祖宗,您若不放心,臣妾便过去看看。” “好、好!”老太太立刻道,“你是他嫂子,你过去帮着主持一下,那些个丫鬟小厮敢偷懒的就直接打出去!” 皇后:“……” 皇帝默默地看了皇后一眼:你幸苦了。 皇后:T_T为皇上服务不幸苦。 “我就说这少阳搬出宫去住,后宅里没个女人,那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个人来收拾。他每天上完朝后那里还能顾及到这么多!”老太太叹口气,“等少阳把这一关过了,我一定要跟他说说,就算不娶,早定下来也好啊!” 皇帝/皇后:老太太!其实你是寂寞了想做媒才是最终目的吧! 皇后:QAQ原来我每天做的就是替皇帝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乱七八糟…… 皇帝:行了,别玻璃心了! 皇后:臣妾就是吐槽一下,舒缓一下心理压力而已。 没注意身旁帝后两口子眉来眼去,老太太又道,“听欣阳说这次多亏了林家丫头才保住了少阳一命,那丫头现在如何了?叫什么来着……” “回老祖宗,欣阳说叫青梅,林青梅。已经让御医过去看了,回话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挺好,只是右胳膊还有些不利索。御医已经上了药,每隔三天便回去看一次。”皇后将老太太再次扶回去,这老太太想一出是一出,身为皇后除了要维持后宫和谐稳定,每天还要分神出来与老太太聊天。 “那是一个好孩子,等伤好了记得传她到宫里来玩。”老太太摆摆手,“我乏了,皇上日理万机,少阳那边的事皇后你多上点心。哎……后宅子里没个女主人可怎么好哦……” “孙儿/臣妾告退。” 帝后二人退出慈明殿皆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皇后遵从太皇太后的旨意来谢云昭府上坐镇,不得不说这府里虽然井井有序,但终究是少了那一点人情味儿,住家里跟上朝办公差不多的感觉。例如那丫头端来了药汤,旁边放着解苦的丸子,却只放了一样。当初皇帝就是染个风寒,她这个做皇后的仅解苦丸子还不得备上个五六样,一起端过去,他爱吃哪一样随便挑。 皇后在谢光棍府上待了大半天后,终于对太皇太后的话表示了认同——她小叔府里的确缺了这么一位女主人。 “府里的人虽说也是尽心伺候,但哪有女儿家心细呢。哎,少阳那府里虽也是干净整洁,但到底是少了些暖意。” 回宫后,皇后向皇帝说着自己的看法,谁叫她是长嫂呢,长嫂如母,加之太皇太后念叨谢云昭的婚事也有个两三年了,如今看来的确是拖不起了。 皇帝对自己个光棍弟弟的心思那比谁都摸得清。这小子一门心思跟柳颜杠上了,颇有一种——柳颜不灭,何以为家的感觉。整天在朝上见谢云昭跟柳颜两个人相爱相杀,看的皇帝对自己的亲弟弟的性取向都有一种错乱的感觉。之前太皇太后挂在嘴边最多的是柳颜家的闺女,如今凭空杀出个林青梅,谢光棍的婚事看来可以摆在日程上了。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谢云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被自家人给卖了。林府这段时间却有些受宠若惊。 先是皇帝遣来了内府管事进行亲切慰问,林尚书携全家大开大门,焚香摆案,恭敬出迎。接着,太皇太后也遣来了大宫女携领导嘱咐进行慰问,刚歇了一天的林尚书再次携全家恭迎。然后,皇后遣内府宫女顺便又带了御医前来问诊,刚关上的大门立刻又开了,林尚书揉了揉膝盖,得了,再跪一次吧。 到最后…… 啊,宫里又来人啦?得了,直接带到青梅院子里吧,咱们不迎了。 “带杂家去见四姑娘吧。” 张妈妈笑呵呵地站在一旁,“公公这边请。” 小太监见眼前这人一点意思都不给,心下很是不快。张妈妈心地却慢悠悠地打个哈欠,前天赏了药材,今儿又要赏什么。 到了青梅的院子,小太监道,“传太后懿旨,赏林四姑娘燕窝粥一碗,鹿肉一碗,水晶虾饺一碗,枣糕一碟儿。” “嗯,放着吧。”青梅抬抬手,示意他们可以摆上来了。小太监正准备领赏,谁料青梅小手一挥,“行了,你回去复旨吧,多谢太皇太后的赏赐。” 小太监:…… 哼,不就是救了谢王爷一次嘛,瞧你那个傲气劲儿!不过这位小主子最近正当红,还需要讨好她。哼,等你过了气,看你还神气什么! 传旨的小太监带着一肚子晦气走了,青梅往口子塞了一只虾饺,“张妈妈,宫里的人很闲么。” “这您算是说着了,闲,闲的不能再闲了!”要是不闲,哪有那么多功夫玩宫斗啊,可不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就喜欢揣摩一下别人的心意,这一揣摩可不就糟了么。 青梅微蹙了眉头,“这老太太一天三趟的传旨到底在想什么呢。” 张妈妈闭上了嘴,这事儿……可不好说了。尤其是她跟着的又是青梅这样一个性格的主子,要真是太皇太后真的有那意思,那可真是大悲剧了。 青梅将嘴里的虾饺咽了下去,“不行,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下次传旨太监来了,她必须要再横一点,彻底毁掉自己在太皇太后脑海中美化过后的形象。 第52章 由于伤了,青梅的规矩也不用学了,整天待在小院里优哉游哉的过她的小日子,只是太皇太后的那颗寂寞老年人的心思太难猜了,青梅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整个院子里年纪比较有优势的张妈妈身上。 最近这段日子,青梅手不方便,加之养病相当于变相的禁足在小院子里,张妈妈不断的感叹人生啊,还是闲的好。这人自己一旦闲下来了,就喜欢折腾一下旁人。所以张妈妈打着提高青梅小院内所有丫鬟们的职业技能的旗号,组织了一场民办刺绣赛。正当她乐呵呵地欣赏着已经上交的刺绣成品,盘算着等会儿将这些拿到小姐面前邀邀功,顺便将奖品也讨下来时,一个人影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小姐啊”张妈妈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您看您,现在腿脚不方便,要多休息。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们去做就行了,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青梅将连忙起身的张妈妈按在椅子上,“不要起来,本就是来找你聊聊。” “哦。”张妈妈也不坐踏实了,摆正了坐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姐想说些什么?” “张妈妈,你是从宫里出来的吧,你跟我讲讲宫里的规矩呗。” 张妈妈心底咯噔一下——林青梅竟然主动问规矩,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个问题的套路还如此的熟悉,张妈妈深深记得上一次青梅主动问她问题的时候还是在长公主的花宴上,那次问的经典问题是“世家族里怎样的小姐令人讨厌。”丫的,这小丫头这一次换迂回战术了,先问清楚规矩,进宫后就绝对会逆向而为,到时候她张妈妈肯定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青梅认真地看着张妈妈,心道,我应该算是很诚恳的问了吧,张妈妈不会猜到我的小心意吧。 ——不会猜到个P啊,都说你每次玩骗人的把戏都很侮辱对方的智商! 张妈妈端起茶杯盖,温热的水汽在眼前氤氲成一片。她必须要将青梅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心底立刻打定了主意,品了口茶乐呵呵地道,“小姐怎么突然对宫里的事感兴趣了呢。”打太极谁不会啊,你张妈妈我可是玩太极的高手! “这几日老有宫里的赏赐下来,我捉摸着等我伤好了后,应该会与母亲一起进宫谢恩吧。” 徐氏是诰命,当然有进宫陪老太太打麻将,啊呸,是陪老太太娱乐的资格,所以青梅所想的不无道理。 “还是小姐考虑的周到啊。”张妈妈慈眉善目地看着青梅,看的青梅心底那个小火苗蹿啊蹿的——张妈妈,快说吧,快说吧,就指望着你了。 “别想了,打死我都不会告诉你宫里的规矩的。” 青梅:…… 张,妈,妈!你坏了,你也变坏了! “小姐啊,别打歪心思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妈妈放下茶杯,“长公主的花宴您胡闹幸亏有一个细作挡在那里。您要知道,如果您与太太一起进宫,而您出了纰漏,整个林府都难辞其咎啊!”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小姐! “张妈妈,你确定你不是在危言耸听。”青梅挑起眉梢,不太相信地看着她。 张妈妈严肃道:“奴婢绝无半分虚言!而且如果您在宫里出了纰漏,肯定会传遍整个京城,而京中的人不仅会说小姐您举止不当,而且还会质疑咱们府的家教。奴婢知道小姐您性情洒脱,如那上古隐士一样自由不羁。但是您要替您的姐妹想想,如果外人觉得咱们府门风不正,家教不严,这都是会影响到您的姐妹们婚嫁问题啊!” “不是吧……”青梅的脸皱的像个粽子。果然人际相处就是这么麻烦,要是在亚马逊原始森林谁会在乎这些啊! “小姐,这里不是别庄,您在京中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林府的家教。”张妈妈心满意足地看着青梅的脸色变化——哼哼,洗脑成功! 青梅沮丧的吊着右胳膊回房间发呆了。 虽然穿来了这么久,可她心中还是无法认同周围的人,在内心深处她始终觉得在这个时空她就是一个人简简单单的过就行了。林府虽然将小青梅扔在别庄十年不闻不问,但别庄也是林府的产业,事实上她一直被林府养着。换个角度来想,林府在对一个嫡女进行投资,既然是投资就必须要有回报,而嫡女最大的回报便是与人联姻。一个败坏名声的嫡女,就像是一个质量劣质产品,这样的产品是无法给投资方带回利润的。 “哎……”青梅叹口气。 东桥正端着一盘酥饼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块,伸手将装着点心的小碟子伸到青梅面前,“小姐,吃么,刚做出来的桂花儿饼。” 伸手抓了一块,食不知味地放进嘴里。 东桥津津有味地又拿了一块,“小姐,吃东西都这么没精神啊,你不尊重食物哦。” 青梅懒得抬眼皮子,“吃东西还需要什么尊重么。” 谁料东桥突然认真了起来,“当然了!小姐,吃不仅仅是吃,它一种高深的不得了的学问!你只有尊重食物,食物才会报答你的。那些将食物仅仅看成是填饱肚子的人,是永远都无法体会到‘食’的精髓!它们不仅仅能够填饱肚子,还能在你伤心时慰藉你的心,在你开心时,一起分享喜悦。” 青梅努力将口里那填饱肚子的饼子咽下去,“你一直都这么认为?” “当然!”她东桥可是决定将一生投入到美食事业中。 青梅点头,表示她可以理解。看着手里的桂花饼,不由轻笑了一声,一个饼子都要尊重啊。等等,她刚才好像有什么地方理解错了! “小姐,你还……”东桥正准备问青梅还要一块时,见她的神色严肃地坐在那里,便静静地退了出来,带上门不再打扰她。 “差点就被张妈妈给洗脑了!”青梅低吼了一声。 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她从来都不是林府的投资项目,从小青梅三岁被送到别庄的时候就注定她早就被林府淘汰了,如今被召回林府,不过是对一个垃圾资源的回收再利用!如果不是她阴差阳错的穿越,这个时代的林青梅在三岁就死了。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转,没有林青梅这个嫡女去联姻,林尚书与徐氏也会有其他的方式去巩固林府的地位。 不过有点张妈妈说的没错,如果因为她在宫里失格之举而连累青然与青芳的婚事话,那就有点过了。让一个人讨厌你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像在公主府里做的那么过啊,是要在一些小细节上让别人觉得你不够完美不就行了?! 青梅豁然开朗,只觉得自己之前简直就是在自寻烦恼嘛,根本就不需要去寻找什么令人讨厌的方法,因为只要她林青梅本色演出,这世上喜欢她的根本就 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心中的大石头放下来,青梅终于能够睡一个好觉了。之后宫里依旧不断有赏赐下来,但那个喜欢发呆,不爱说话不怎么搭理人不懂人情世故的林青梅又回来了,是以她压根就没有做什么,前来宣旨的小太监们已经对她的好感降低为零了。 “哈哈哈哈哈,她真这么说?”五公主正在慈明殿陪太皇太后聊天,此时已是深秋,太皇太后畏寒,殿里已经生起了暖炉。老太太喜欢边聊边吃点东西,拿了个橘子给一旁的宫女让她剥,却被五公主截了下来,最后橘子到了她的手里。 老太太见着孙女又是陪自己聊天又是替自己剥橘子,心底满意的不得了,“是啊,那林府的小丫头还真是个有性子的。你都没看见小李子他们回来的那副模样。”说着,仿佛自己得了一个大秘密般地将五公主拉到身边来,低声道,“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可我是谁啊,我是老祖宗,这宫里有什么事我能不知道吗。那些个下人平日里仗着是我这里的人,就作威作福,只要不出大错,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料这次在林府小丫头那里吃那么大的亏。” 五公主剥好了橘子,递给老太太,又爽朗的笑道,“老祖宗您就是太慈悲了,那些个下人也就是仗着您心肠好!他们替主子跑腿颁赏那是本分,结果赏还没颁下去,就要让领赏的先给他们塞赏钱,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我那青梅妹子跟我一样,眼里揉不得沙子,主子给你赏钱那是恩赐,哪有人上赶着找人要恩赐的!” “哎哟,我们的欣阳竟然都成了别人的姐姐,我说你这个姐姐可要当出一个样子来啊。”老太太咬着一瓣橘子,“别动不动的就舞刀弄枪,你也是个公主,要有个公主的样子,多跟你大姐学学。” “知道啦。”五公主压根就没对自己的举止有何不满,“长姐是端庄,我是活泼,咱们皇家的公主可不是要各有特色才行。就像那御花园的百花一样,争奇斗艳才热闹呢。” “你就是太活泼了!”老太太伸手轻轻敲了敲五公主的额头,“看你这样当人姐,我还真怕那林府的小丫头被你给带坏了。” “坏不了。等你看到她就知道,她其实是个文静的。”只要不骑马一般情况下还是很文静的,“而且也懂礼数”我带她去围猎,她就送我十字弩的制造图,多么懂礼的好姑娘啊,“人也不多言多语”瞧我与柳成绪事儿她嘴巴管的多严,到现在外面都没有流传出一丝风言风语,“总之,您会喜欢她的。” “哟,听你这么说我还挺想见她的,那孩子的伤应该好了吧。”太皇太后的小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听说好的差不多了。”五公主眼珠一转,“我三哥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 “那就一起见!”哎呀呀,看看这两人到底办不般配,要真是般配话……啧啧啧,这皇家也有很多年没有办喜事了啊! 五公主目的达到,也跟着老太太一起乐呵呵地笑起来——青梅,这下你可得谢姐姐我了吧,你告诉柳成绪的消息,我就送你一个跟我三哥见面的机会,你可要抓紧机会哦,我三哥那可是全国闻名的黄金钻石王老五! “阿……阿嚏——” “王爷,天有些冷了,要不要再屋里生点暖炉”管家立刻递过去了布巾。 谢云昭呼口气,觉得呼吸有些畅通了,“不用,现在这天气就生暖炉,你家王爷我还没虚弱到那份上。”说罢,就披了衣服起身,向院子走去。 管家连忙跟上,“王爷,您这身子才好了不久,还是多歇一下吧。” “不用。在屋里躺了都快一个月了,再不动一下,骨头都要懒得不成样子了。”谢云昭活动着手脚,心底却想着明日太皇太后召他进宫,这到底是皇帝老哥的意思,但是单纯是太皇太后又寂寞无聊想找人陪她玩了? “对了,林府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管事立刻竖起了耳朵,林府那人在谢王府里是特指,既不是林尚书,也是林尚书的在边城当小官的庶长子,而是……“回王爷的话,听说十天前都能动笔写字了。” “呵,她还会写字。”谢云昭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旁的老管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谢云昭突然挑起了一柄长枪,在院中耍了起来,似要发泄心中的愤懑——林青梅,你丫的【哗——】老子真是对你【哗——】 最后只听得长枪扫地,谢云昭侧身倒地,终于收了这套枪法。 管事立刻端来了热水和布巾,知道自家王爷无往不利的人生中,除了柳颜柳大人,就属林府那人让他最为头疼了。 如果让谢云昭知道这俩人其实是师出同门,也许他能明白为何只有这两人拥有‘活活气死谢云昭’的特异功能了。 如果我们将故事倒退至谢王爷坠马,慢动作回放的话…… 照夜惊,扬起的前蹄慢慢落下,后蹄慢慢踹起,玉狮子躲闪不及,被它一马蹄踹上,玉狮子慢慢挣扎,青梅慢慢吃惊,慢慢勒起缰绳,玉狮子慢慢移动,刚好便挡住了谢云昭滚落的安全方向,可怜的谢王爷唯一的去路被玉狮子挡住,不得已朝着悬崖处滚落。 可他还有一丝求生意识,大手抓住青梅的脚…… “她竟然敢踹老子!”谢云昭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件事就吼了这么一嗓子! 青梅狠狠踹了他一脚,在他往悬崖处滑的时候,又良心发现了一般,立刻伸手将他抓住,幸亏将是险险的抓住了,否则谢王爷就算是化作厉鬼也会缠死她。 但如果不是因为青梅的玉狮子挡住了上面的路,他根本就不会往下滑! 快进。 “三哥!” “林四!” 五公主与柳成绪赶到,谢王爷半个身子吊在外面,死死抓住林青梅的手——你要敢跟老子松手,老子一定拉你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很肥很肥啦,求表扬~~╭(╯3╰)╮ 谢王爷摔的时候离悬崖是有一小段距离的,所以青梅踹了一脚后,得到解脱,立刻扑过去将他抓住。 第53章 第二日,谢云昭早早便去了皇宫,却没有如之前一样上朝,理由是——没好利索。天知道宫里的小太监宫女们见着谢王爷走路虎虎生风的,就您那样还没好利索,只想偷懒吧您。 谢云昭是算着时辰进宫的,如果先去了太皇太后哪里可能就走不了了,不如提前等他哥下了早朝后把正事办了再去陪太皇太后玩。 “皇兄最近过得可好,听说又添了一位小公主。”谢云昭坐在一旁的矮榻上喝着茶,御书房里的大太监李荣发站在一旁伺候,“皇上的气色一向好,小公主也好呢,再过十日就要办满月酒了。” “那我可赶上了。”谢云昭浅浅笑了笑。小公主的生母是王贵人,王岑他堂姐,就亲疏远近来说,谢云昭对王贵人以及她的小公主并不反感。而且他小时候与王岑在一起没少干混事,幸得这位堂姐从中周旋,两个少年才没有被长辈罚的太惨。 正说着,皇帝下朝回来了,见谢云昭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在他的御书房里蹭吃蹭喝蹭聊天,顿时觉得皇帝真的是全天下最苦逼的职业,任劳任怨,全年无休,没有薪水,只许别人对你树洞,你不能有半天抱怨。 “前几日皇祖母还念叨你,既然好就该点些进宫来,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宽心。” 谢云昭站起身,“没有皇兄的旨意臣弟害怕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坏了皇兄的大事就不好了。” 皇帝叹口气,扶额坐下,李荣发极有眼色地退到外面,一时间书房里只剩兄弟二人。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云昭装傻,“不知皇兄所问何事?” “噔”的一声脆响,茶盏搁在桌上,皇帝站起身直接走到谢云昭跟前,“暮春山围猎之事,你到底是怎么伤的。” “照夜受惊,臣弟骑艺不湛,自马上摔下。”谢云昭眼皮子都不抬,静静看着皇帝,“不知这一月里皇兄是如何处置臣弟受伤一事呢?” “哼!”皇帝甩袖大步走向书架,背对他,低声道,“还能怎样处理,自然是合着你的心意处理!暮春山的安全是安府负责,照夜被人用吹箭射伤,自然是安府看管不严,让歹人钻了空子。但暮春山毕竟还是京兆尹的管辖范围内,这件事追根到底是京兆尹失职了,朕罢了陈朗的职位,至于安府,训斥一下也就够了。” “就这样?”谢云昭终于太搞了一丝音调。 皇帝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合着你看朕的处罚轻了对吧?对不住你差点摔下悬崖的危险?” “臣弟绝无此言。”谢云昭立刻垂下头。 “绝无此言……”皇帝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好吧,既然你宽宏大量,那朕就让王岑回来吧,不用去御林军报到了。” “啊?”谢云昭立刻抬起头,连忙走到皇帝身边,笑道,“不仅京兆尹连御林军也终于换了吗?” “暮春山的防备是御林军与安府一道看守的,既然罚了安府,若不罚御林军未免显得朕太过小气。” “皇上英明。” 英明你个头啊!皇帝鼻孔朝天,哼了声。 “别装了,跟哥说实话。”谢云昊不再称朕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地盯着谢云昭,“你,到底是怎么摔伤的?早围猎之前的一个月,安府跟御林军便进行了搜山,随后每隔三天都会例行检查一番,围猎当天,整个御林军将暮春山围的跟个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那歹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最神奇的是在你受伤当时安府就果断下令封山,可那偷袭之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哈哈哈,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还是说御林军都是一帮废物?又或者在军队里待了大半年的你东西都白学了,连只响箭都听不到?” 谢云昭知道自己英明神武的皇兄绝对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好说话,否则这位爷也不会在那个位置上坐的那么稳。不自然地呵呵干笑几声,往后退,“皇兄,何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呢。臣弟如今站在你面前,没缺胳膊没少腿的,不就结了。” “说实话,否则我立刻下旨让王岑娶了欣阳(五公主),并对这二人说,是你谢云昭做的大媒!” 谢云昭:口!!! 你他妈都当了皇帝了,能不能不要出这么贱的招数! 谢云昊:╮(╯_╰)╭难道你不知道,皇帝就是一个苦逼又犯贱的职业吗。 谢云昭无奈地叹口气,“事实上,那日的事情与皇兄所想的并不差。” “哦……”皇帝点点头,突然猛地吼道,“你还要不要命了?!啊?!那个吹箭的是你府里的勇士吧,那个将照夜身上的半截箭拿去的也是当日跟在你身边的侍卫,对吗?” 谢云昭艰难地点点头,立刻道,“这些都是臣弟授意的,但与他们并无关系。” “行了!少拿军营那一套在朕面前逞英雄!”皇帝气得不轻,“你你……你要朕说你什么好啊!平日里在朝堂上跟柳颜斗斗嘴也就算了,你竟然还真行动了!好啊,你这一招玩的漂亮啊,那京兆尹是柳颜的心腹门生,因为这件事被朕罢官了,御林军左卫是柳颜门人,因你这么一闹让王岑走马上任,京中两大要害职位终于从柳颜手里夺回来是不是?!” “是!”谢云昭毫不避讳,“京兆尹官职不大,却管着这京城里的日常事务,御林军更是皇家的守卫,这两个职位怎么能让柳颜的人掌控。臣弟知道皇兄一心想换人,奈何柳颜以及他的党羽做事滴水不漏,我们若不主动出击,难道还让他们继续把持吗,这个天下到底是谢还是姓柳?!” “你……”皇帝抬手指着自己的亲弟弟,想当因谢云昭太过桀骜不驯,便不顾太皇太后的恳求执意将他送到军营里待了大半年,这不驯的性子倒是少了几分,却将军营里不怕死不要命的传统给带回来了! 谢云昭郁闷地别过头,“本来计划的好好地,我哪知道中途会出那个意外啊。”要不是她林青梅,老子就不会朝悬崖滚落! “哼!你还知道做戏要做全,找个人给你打掩护。那林府姑娘被你吓惨了你知不知道啊!”皇帝指着自己弟弟的鼻子开始骂,反正御书房里也没别人,不用顾忌形象,“我要说你什么好,你要找人做掩护你不知道找个男的啊,怜香惜玉懂不懂啊,哥没教过你啊,怪不得到现在婚事还得老太太出马给你相看!幸亏林姑娘是个胆大的,还知道拉你一把,要不然……呵,一个王爷的命就从柳颜手里换回两个小官?你亏死了!” “我……”他冤呐!谢云昭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的确是拉林青梅去作掩护的,毕竟如果他一个人受伤而没有目击证人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说服力,但如果是找王岑,这未免也太像做戏。刚巧那日林青梅不知发的什么疯,硬是要跟他比赛,见她骑射技术不错,加之又是一个没有丝毫利益关系的女子,简直就是最佳的掩护啊!谁知道这丫的骑术不是很好,是非常好,谢云昭不断怀疑当日她是不是也听到了那吹箭的声音,那一刻竟然策马就走,而且第一时间抢占了最佳安全的地点!不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就怕这种神一样技术可思维永远都不跟你在一条线上的队友啊! “你什么你!”皇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这种冒险的事以后不许再做了!这次没死成算你命大,那林府的姑娘是你救命恩人你得记住,别再跟柳颜她闺女扯不清,睁大眼睛看看,这世上好姑娘多得是!” 谢云昭:“……” “行了,去看皇祖母吧,她念叨你许多日子了。”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骂够了,顺气了,你可以滚了。 谢云昭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遵旨。” 青梅今日本是随徐氏一同进宫,谁料太皇太后正在佛堂念经,一念便是一个多时辰,母女二人只能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晌午,日头都移到了天空的正中央,太皇太后一句话便将徐氏给大发了。 “林府还有一堆事等着你这个当家主母回去主持呢,可不能为了陪我这个老太太聊天误了你的正事。将小丫头留下吧,我老了,只有每逢与这样水灵灵的小丫头呆在一起才会觉得自己仿佛又年轻了一样。” 徐氏叩旨谢恩,临走时不断拿眼色飞给青梅——求你了,别在宫里出乱子。 青梅回应:…… 徐氏绝望地回去了。 太皇太后拉着青梅走到矮榻旁坐下,“小丫头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啊?” “看点书,写点字,练点规矩发会儿呆。” 众宫女:…… “呵呵呵呵,小丫头说话竟然这么有趣。”太皇太后竟然笑了,还笑得乐不可支。青梅泪奔,这老太太的笑点是该多低啊,她看起来是在讲笑话吗?!还是她长了一张看起来就令人发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谢云昭从马上摔下的全部真相就是这样了。 第54章 “青梅的骑术可好呢,过几日我还打算请皇嫂在宫里办个马球赛,到时候青梅可要来啊。”五公主打了个圆场,据她观察青梅应该是跟她一个路子的——琴棋书画不会,骑射武艺敏锐。 “骑术若不好哪里能救了少阳那小子。”太皇太后嘟着嘴,“这人才刚好,打马球万一又摔下来可怎么好?!” “是我考虑不周了,皇祖母别怪罪啊。”五公主伸伸舌头,做个鬼脸。老太太给了她一个小栗子,“就属你贪玩!” 五公主拉着太皇太后的手,撒娇道:“我哪有贪玩,就是想让宫里热闹一点嘛。” “宫里是该热闹了。”太皇太后微微叹口气,似乎也觉得偌大的皇宫里人口少了点,抬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孙女,突然道,“要是你什么时候嫁了,给老太太我带几个大外孙来,宫里可不就热闹了?” “……”五公主哽咽了一下,扯出一个笑脸,“听说皇兄的小公主要满月了?” 歪楼,赶紧从自己身上歪过去,否则要是被太皇太后乱点鸳鸯谱,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可不是。”太皇太后顺着说道,“小丫头长得可有福气了,就是太小了,不然让贵人抱来给你们玩儿啊。” 五公主:“……” “好啊。”一直默默看着祖孙情戏码无聊的都快打哈欠的青梅,突然插了一句。 太皇太后一喜:“丫头也喜欢小孩子?” 青梅想了想,点头。 五公主:“!!!” ——看不出来啊,林青梅,你竟然还有贤妻娘母的隐藏因子,快说快说,是不是早就摸清楚咱们老太太的嗜好,所以现在开始投其所好啦? 青梅看了她一眼——其实,我只是觉得玩养成很有成就感而已,按照自己的喜爱来改造一个人,太皇太后刚才不说拿出来玩么? 五公主:口 我就知道,我之前又想多了…… “咳!”太皇太后不满地咳嗽一声,“俩小丫头眉来眼去做什么呢,是不是觉得陪我这个糟老太太聊天太无趣了?” “哪有!”五公主立刻卖萌,“刚才在想要给小公主的满月送什么礼好呢?” “哼,这种事还要你想。”太皇太后道,“你只要回去吩咐一声,府里的人不就都打理好了。” “哎呀,下人虽然准备的都在礼数,可哪有我亲自来挑选的显得有诚意呢。” “倒也是这个理。”老太太感叹道,“还是女儿家的心要细,你三哥就不行了,每次过年过节的送礼都是他府的几个管事做,我看着那些礼啊虽然重,可就是少了点什么味道。” 五公主心底一咯噔——完了,楼又被老太太给歪回来了。 “青梅丫头啊……”太皇太后笑呵呵地将目光投向她,“你说说,这小公主的满月酒送些什么礼好呢?” 呼……五公主松了一口气,本来就是要给她三哥与青梅做媒,如今被老太太这么一歪,倒是歪打正着了。她也不急着替青梅解围,饶有兴致看着她,听听她要怎么样过了这一关。要知道要做王府的女主人,送礼收礼可是一门学问啊。 青梅一愣,下意识就打算问——满月酒是神马东西?后来在脑子一过,终于在日常生活礼节常识这一块找到了,当即道,“送一副画吧。” “画?”老太太有点意外。 五公主也吃了一惊,立刻用眼神飞青梅——喂,你别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啊,这可是老太太考验孙媳妇儿的必修课程啊!!! 可惜青梅对五公主的这次眼神完全看不懂,自顾道,“满月时画一幅,周岁画一幅,及笄时画一幅,出嫁时再一幅。”还可以有多套造型衣服,专业化妆师,团购更省哦~ “很有新意啊!”五公主年纪轻,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说要让画师给小公主画一幅画儿吧,把小公主可爱天真的模样都画下来,等到她长大了一起送给她?亏你有心了,倒是份别出心裁的。” 过了半响—— 老太太终于恍然大悟的长长‘哦’了声,“还挺有趣的!” “可不是,想我皇家的公主,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什么贵重的礼物没有啊,珠宝首饰更是数不胜数,可青梅这个就有趣了。”五公主立刻帮腔,偷偷用胳膊挨了挨一旁的青梅,却见她一动不动,就差在脸上写上一行大字——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 五公主放弃了,恰巧谢云昭来了。 刚踏进慈明殿,谢云昭就听到了一阵笑声,心道老太太过的挺滋润的啊,不知是谁在这里呢?现在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肯定不是后宫的妃子,能陪老太太聊天的应该就是公主和诰命夫人了。 大太监连忙将他引到了内殿,谢云昭刚欲请安,突然就发现他皇祖母旁边的矮榻上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 我靠,竟然会是他/她! 林青梅顿时也回了神,二人心中同时暗骂一声! 明明只是一瞬,可又仿佛过了一生,整个慈明殿里顿时鸦雀无声。太皇太后嘴角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哦呵呵呵呵,看这俩丫头和小子的眼神,粘的多紧,有门儿啊,绝对有门儿! 五公主也有点诧异——我地个乖乖,他俩这是一见钟情再见定情不见殉情了?这才见了几次面啊,你们要不要这么赤-裸-裸地秀恩爱啊?!柳成绪,你在哪里,本公主需要你…… “给皇祖母请安。” 终于,诡异的气氛被打破了。 太皇太后笑了都合不拢嘴了,“过来过来,让皇祖母给看看。你这孩子,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谢云昭温和一笑,“谢祖母关系,孙儿都好利索了。” 哎哟喂,瞎了我的狗眼! 林青梅艰难地别过头——那冰山白痴竟然会温和一笑! “嗯,好好,你们都要好好的。”太皇太后好好将谢云昭打量了一番,这才松开手,“不然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想到先皇帝,我就……” “皇祖母,是孙儿不孝!”谢云昭又立刻矮下了身,“若是您再悲伤一次,那孙儿就真是罪大恶极了。” “小兔崽子!”太皇太后猛地锤了他一下,“以后不许骑马了!” 谢云昭:…… “那把照夜送给我吧。”青梅悠悠地飘来一句。 五公主顿时惊得嘴巴合不拢——青梅,你玩真的? 谢云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飞快地瞪了她一眼,林青梅,你还嫌不够乱啊!谁料太皇太后又笑了,立刻点头道,“好啊好啊。”丝毫没有感到一丝把别人的东西不经主人同意就送出去的羞耻,“少阳,你看如何?”赶紧送吧,这可是定情信物啊! “我……”谢云昭在做最后的挣扎,他能怎么办,老太太都开口了他能驳回去吗,就为了一匹马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可他咽不下这口气啊,送谁都行,凭什么要送给她,那个乘火打劫的小人!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林青梅,你竟然将二者全部做到了,我是上辈子欠了你还是把你怎么着了! “算了……”青梅叹口气,大度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照夜虽然脾气差了点,但王爷多加训练,倒也还是一匹良驹。” 谢云昭咬牙——她倒是成了君子! “照夜的确是匹良驹,但它的体型对于林姑娘来说还是大些了,若林姑娘喜欢马,可以与我一道去太仆寺择一匹千里良驹。” “唔……”青梅有些迟疑,“还是算了,王爷日理万机公务繁忙,相马这些小事还是不劳烦你了。再者,最近这段日子还是不要骑马较好。” “对对对,丫头说的对!”太皇太后及时插话,“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休息。练点字,读会儿书比骑马都要强。”老太太到底是被谢云昭玩的那出给吓怕了。 “是,孙儿这些日子就在家里念书呢。”谢云昭借坡下驴——总算是把照夜保住了。 宫女们端来了茶点,慈明殿里顿时茶香四溢。主子们各自坐在矮榻上,聊了一会儿,眼前的茶果端来的很及时。五公主掀开茶盖,被茶香一熏突然就想起什么,“说起念书写字,刚才三哥没来的时候,咱们聊的可不就是他们文人喜欢干的么。” 太皇太后咬着一口小酥饼,咽了下去,脑袋一空,“刚才有说吗?” 五公主囧然,瞧这老太太记性,立刻道,“画画呀,哎不对,应该叫丹青!” “哦……”太皇太后再次恍然大悟,见谢云昭还有些茫然,便自告奋勇地将青梅的提议说给他听,“你瞧瞧,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我这老太太可就想不出这么新鲜的礼物。” “你还会丹青?”谢云昭不可置信地朝着林青梅看了一眼。 青梅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理解成她要亲手画——毕竟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嘛,而且大家闺秀女子会点丹青很正常。可等她发现了已经晚了,太皇太后已经将她的愿意给改了一下说给谢云昭听了。 “其实我是打算……”青梅正欲说本打算找画师来画就行了,可见着谢云昭那一副明摆着看文盲的眼神,青梅心中的一股火不怎么地“腾”的就起来了——我怎么可以被一个白痴瞧不起,至嘴边的话生生变成了,“没错,亲手画还显得更有诚意啊。” “你……”谢云昭一张俊脸很是扭曲,“你真的会?” 太皇太后道,“怎么你还不信?” 谢云昭不语——打死他,他都不信! 五公主打个圆场,“这有什么好信不信的,等小公主满月时让青梅描上一副可不就信了?” 太皇太后眼珠一转,突然呵呵一笑对五公主道,“我看呐,都是他平日里跟你这丫头待在一起呆惯了,以为天下的丫头都跟你一样没个定性。既然人都在我这了,还等什么满月酒啊,不如当青梅给他画一幅,也好让他开开眼界,知道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咱们大齐才子有,才女也不少。” “现在?!” “现在?!”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青梅无奈地瞪了一眼谢云昭——你起什么哄! 谁料太皇太后更乐了,“就今天吧,传我懿旨,丫头今日就留在我宫里用膳了。”又对谢云昭道,“你也不用回去了。” 五公主默默地捧着一杯茶坐在一旁,反正现在已经没她什么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太是无敌的!! 第55章 宫女们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立刻取了宣纸,砚磨,狼毫,又抬了一张大案桌,宣纸铺上,一应工具悉数摆好。 青梅头疼的拿起笔叹气——又要描丹青啊…… 五公主兴致盎然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青梅。没想到当初在马背上像个疯子一样策马狂奔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淑女的一面。唔,什么时候我也拿着一本书,凭窗小读,装装样子也好啊。果然不是我不淑女,实在是道具不到位啊! 谢云昭却是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手里拿着一本刚从老太太殿里的书架里古诗集,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可心中却好奇的要死,眼神时不时的往青梅那边瞟。 太皇太后环顾一周,突然道,“哎呀,在殿里坐久了。瞧着丫头这架势恐怕还要画上一刻,欣阳,你先陪我去御花园里逛逛。少阳啊,你就留在这,免得我们都走了让丫头不自在。” 谢云昭:“……” 五公主:→_→老太太,你做得太明显了!!! 招数虽然明显,但显然十分管用。谢云昭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规规矩矩地道了句,“孙儿明白。” 至于青梅,这丫头满脑子已经被宣纸占满了,老太太这番话她压根就没听到,直到她终于回过神时才发现殿内只剩她与谢云昭两人。 两个人,一个画画,一个看书,郎才女貌,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对儿啊,可宫女们怎么觉得气氛这么的怪异呢,啧……背脊还有些凉意,哪里来的阴风。 谢云昭眼珠子在书上扫来又扫去,半响硬是没翻动一页,耳朵可劲儿地听青梅那边的动静,却发现殿内真是鸦雀无声,四周宫人们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谢云昭别扭地合上书,反正他皇祖母是要他代为关照一下林姑娘这僵着不说话也不不对,他饱读圣人诗书不与一个不知礼的丫头计较,还是过去看看吧。 青梅拿着笔拖着下巴发呆,洁净的宣纸依旧是空白一片。 “咳……” 一声咳嗽让她回过神——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还没画完,等一下。”青梅微微蹙着眉,有些不快。 “你这叫没画完,这是完全没有画吧!”话一出口,谢云昭就有点后悔了——自己怎么就刻薄了呢?想来一个小姑娘在太皇太后的殿内作画,哪怕是大师也有压力,更何况眼前这位——谢云昭从来不对青梅的文化素养抱有希望。 谁料青梅一点也不窘迫,或是说她压根就没有体会到谢云昭那句话的嘲讽之意,只是静静道,“嗯,有点难。” 她……她未免太诚实了吧! 谢云昭被青梅耿直的弄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到了最后竟然说了句,“你努力去画就行了,皇祖母也只是图一个新鲜,不要太为难自己。”说完,他悔死了! 天呐,他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竟然会主动安慰这朵林府奇葩,天知道在此之前他有多少次的冲动想要掐死这个女的! 青梅有点意外,但还是道,“多谢,我尽力。”说罢,露出一个淡笑,以示感激。 他是出现幻觉了吗?谢云昭觉得头有点晕,这个在他大姐府里蛮横不讲理,刁钻古怪的人此刻竟然会说一个谢字?! 她竟然还笑了! 还是诗经上所描述的佳人盈盈一浅笑。 哎哟喂,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谢云昭站定步子,让自己清醒些,表情正常些,“若不知道画什么,就画你所擅长的吧。”天知道林青梅以前有没有画过,不过现在这种气氛不说话就太尴尬了。 谁料青梅十分顺口的接道,“我没有擅长的。” 谢云昭心中理所当然地点头,林姑娘你文化水平不高,我能理解,但面上还是道: “那就画点容易的,你以前都画过什么?” 青梅抬起头,似乎在回忆,“春天时画青山破雪,夏天就要画池塘荷花,秋天要画农夫割麦,冬天要画夫子和文大夫煮酒论棋……晴天时画小儿嬉戏,下雨了画雨打芭蕉……别庄里来了戏班台子要画戏景,有时候夫子诗性大发,指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诗就要画,什么‘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哎,总之要画的很多啦……”青梅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似乎要将自己那七年在黄夫子那里受的压迫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谢云昭静静地听她说,曾几何时这宫里的僧侣曾说,‘浮生虽万象,皆是一叶所障目。你所看的,是别人希望你看到的,却不是你所愿意看到的。唯有用心看,才能看的更远。’ “啊!”青梅说了半天,脑中终于划过一丝灵感,“我知道要画什么了!”说罢,不再多言,提笔便沾墨挥洒狼毫。 谢云昭收回思绪,也压下心底的偏见,第一次仔细打量身旁之人。却见她刚下笔,却又将那页宣纸撕去了;再次沾墨,这次画了两笔,又将一页揭过作废。 青梅似乎感到他灼灼地目光,微微抬头,自嘲的摇头笑笑,“第一次用力重了,刚才又轻了,丹青开头几笔最难,看来是心不静。” 谢云昭道,“我一直以为丹青都是一气呵成的,却不曾见过你这样五次三番的。”似乎还在质疑她的水平。 青梅却不恼,只是道,“那你可曾见过哪些丹青大师是当着你的面儿画的?” 谢云昭微微一愣,仔细回想,终究轻轻摇头,“这倒没有,大多是画好了拿来。” 青梅放下笔,研磨,“其他的人大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教我丹青的夫子,他在冬日画梅花,仅为了那枝梅的一片花瓣便作废了六张纸,笔力不是重了就是轻了。” “那岂不是一点不满,便要从头画起?” “是啊,所以画成一幅丹青也是要靠点运气。”想到此处青梅就有些头疼。记得前辈子为了打枪打的准,双手持枪,与地面保持平行一个小时不动。这辈子倒是不用练枪了,结果无论是提笔练字还是作画跟打枪是一个道理,手要稳心要静,胳膊凭空架着一个多时辰不抖,青梅深深觉得黄夫子的肱二头肌肯定不输给任何一位职业特种兵。脱了衣服,就是一位健美先生,谁再跟她说古代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她跟谁急! 青梅不再说话了,墨已经研好,选了笔开始画。谢云昭静静地看着她,其实这丫头安安静静的还是挺……挺……挺正常的!大眼睛,小嘴巴,就是眼神有点犀利有时候看人像飞刀子扎你一样。脸色染上些微红,画画也会让人这么累么?谢云昭突然意识自己好像盯着别人姑娘看了很长时间,这实在是——不合礼教啊!等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天呐,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合理教,为什么到现在他才发现? 谢云昭开始别扭了,感觉自己脚下生了钉子,明明想走,却又被死死地钉在原地,只好将目光挪到案桌的宣纸上——嗯,他是来赏画的!只是这一瞧,却让他震住了——那是照夜! 青梅笔下所画的正是照夜,她画的速度极快,换笔也很快,从狼毫到羊毫,每只笔都快速的勾勒,又或者泼墨。谢云昭从来不知道,原来丹青之技竟然可以这么快,而且那画画的手还挺好看的哈……啊呸,他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啊! 其实青梅只是耐心少,坚持不了很久,要想画完就只好提高速度了,为此黄夫子没少拿戒尺打她手掌心——叫你心浮气躁,叫你没有耐心,丹青能这么画么,你以为是在写草书啊!咦,对哦,你还可以学草书啊,啊哈哈哈,来来来,明天夫子开始教你草书…… 那行云流水般的笔突然止住,青梅想哭了——为毛啊,为毛在最后这一笔画错了!!!心地默默流泪,正准备撕去,谢云昭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手握住,“你要做什么?” 青梅哭着一张脸,“这一笔画重了,破坏了马身的匀称,要重画。”行了,大哥,别墨迹了,我赶时间啊。 “重画?”谢云昭不觉的扬起了音调,这幅画明明画的很好啊,将昭夜画的栩栩如生,英姿飒爽,他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哪里有画错的。 青梅叹口气,“喏,马尾巴那里线条画多了。” 谢云昭:口丫头,真心不会有人注意一匹马的尾巴到底会长多少根毛。 青梅: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黄夫子!!! “出去走了一圈精神气就回来了,丫头啊,画的怎么……”太皇太后乐呵呵地回来,刚走到里殿,就看见——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慈明殿内,三皇子谢云昭神情地握着林府千金的手。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而林姑娘双颊微红,朱唇轻启,目光澄澈…… 他说:“梅儿,嫁给我好吗,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嗯……”她娇羞地偏过头,嘴角含笑。 “皇祖母——”五公主猛地叫了声,四周宫女立刻围了过去。只见太皇太后有点神志不清,还在傻傻笑着,“呵呵,呵呵……我这个老太太的眼光还是不错吧!” 五公主无奈地看着她:老太太,脑补不要太严重好不好啊,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身旁的空气里还在冒那些粉红色的泡泡。 “我去看看。”谢云昭立刻往太皇太后那边走去。 青梅看着他的背影,又将目光放回到案桌上,低下头有点困扰:唔,这幅画到底撕还是不撕呢。诶?话说刚才谢云昭好像是握住我的手了吧…… 他他他他竟然敢握我的手,啊呸,这不是关键!他竟然敢站在我身边这么近,啊呸,这也不是关键!关键是……关键是……青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关键是什么,只是很纳闷——当时怎么没有一巴掌拍死他?! 56章 太皇太后到底还是在御医赶来之前回过了神,否则就算御医来了,她这个症状恐怕也不太好医治。 扶着五公主的手就乐呵呵地走到案桌旁,这时她才想起来——糟了,万一青梅丫头画的不好可怎么办?虽说这京中的大家闺秀要求知书达理,可你也不能要求她们十项全能不是。太皇太后当即打定了主意哪怕是画不好她也得给青梅把面子做足了,太皇太后都说好,谁敢说不好!谁料刚探头一瞧,人立刻就呆住了。 五公主见老太太这般模样,想来是不是青梅的画差的令人夸都不好夸,决定帮个腔,便也低头去看,只见那宣纸上一匹黑色骏马栩栩如生,当即开心的嚷道:“妙,实在是妙,这张骏马图应该好好让那些画师看看,什么能称得上大作!”五公主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只知道青梅这匹马画的好看,哪里好看说不上去,反正就是很像了,多夸夸总没错。 “像,太像了。”太皇太后颤颤地伸出手,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幅画。谢云昭直觉有些奇怪,林青梅这画画的是不错,可您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谁料太皇太后突然道,“丫头,你这丹青技艺是谁教的?”这种几乎完美的笔法,虽然离神乎其技还稍逊一筹,毕竟这世上能够称为丹青大师的只有那一人,也只有他才拥有那神乎其技的画技。 “是夫子教的。” 太皇太后立刻追问:“哪一位夫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青梅只觉得这老太太是不是查户口上瘾了,但还是准备规矩的回答,可话至嘴边时竟然才发现她除了知道夫子姓黄外,其他的竟然一概不知,最后只好道,“是宿州一位姓黄的夫子,其他的我也不大清楚。” “姓黄啊……”太皇太后昏暗着眼神,喃喃自语。五公主小声道,“莫不是皇祖母认识这位黄夫子?” 太皇太后并未接话,只是道:“去将那秋日围猎图拿出来吧。”年长的宫女立刻明白了意思,立刻将太皇太后最爱的画小心翼翼地拿来。 两名宫女将画卷徐徐展开,青梅立刻就愣住了,一眼看出这画就是黄夫子的手笔嘛!太皇太后见她这般神情,宽慰地笑了笑。看来她是猜对了,这丫头真的休了个个好造化,竟然得了他的真传。 “这画你认识?” 青梅点头,却又摇头,“这画倒是第一次见,只是这画的画法挺熟的。” 太皇太后命人将青梅所画的骏马图与这幅秋日围猎图并在一起,“你们看看,这两幅画是不是很像啊。” 五公主是两眼一抹黑,知道这是自己的短处,干脆闭嘴不言。谢云昭虽对丹青之技不熟,但到底还是有些底子,算是半个内行。一眼便看出这两幅画儿虽然画的内容不一样,可那种手法真是让人无法忘怀。谢云昭也说不清这种手法是什么,但两幅画的笔法似乎都在告诉你,这就是最完美的画法,不可能有超越它们的存在,它们代表的就是完美——一种几乎苛刻的完美技艺,虽然青梅画的那副火候欠缺点,老太太所展的这幅则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乍眼一看,只觉得是一个人画的,不过左边这幅画的更传神了。”谢云昭实话实说。太皇太后满意地点头,眼神有些飘远,伸手抚着那幅秋日围猎图,脸上和蔼的笑容里也带出一些沧桑,叹道:“这还是你父皇在的时候让国子监的那个人画的呢。” 先皇帝在位时国子监的博士? 谢云昭努力地回想,却实在是找不到哪一位姓黄的博士。可太皇太后却不在意,只是拉着青梅的手又坐到了东厅的矮塌上,“那你都跟着黄夫子学什么啊?” 谁料过了半响,青梅都不语。太皇太后有些闷了,五公主不住地拿眼神暗示她,可青梅不为所动。 “是不是不好回答?”谢云昭神使鬼差的来了一句,说完就后悔了。谁料青梅竟然抬头瞧他,那小眼神里分明就是在对他说:对啊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五公主也坐不住了,插话道,“是教了四书五经女则?还是丹青黑白子?” 青梅无奈道,“其实没有这样学。” “哦?”太皇太后来了兴致,青梅看着她那模样似乎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便只好边回忆着过去,边答道:“我用了七年的时候将夫子书房里所有的书都看了一遍,每一本书都要抄至少抄写一次。至于究竟看了什么书,又抄了那些书实在是太多了,太皇太后您这么问我实在是答不上来。” “你……”五公主先呆住了,“你……你竟然会看那么多书?”她一直以为青梅是个半文盲,原来对方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师么?! 谢云昭也惊了会儿,用七年的时间才抄完一屋子的书,到底是那书房太大还是她的速度很慢?可无论是哪一种,这个时间真的是让他有些震撼。屋里的人除了青梅外,唯一一个表情从容的恐怕只有太皇太后了,从青梅开始说时她就一直和蔼地看着她,仿佛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诧异,“是么,看来你以前还挨了很多板子了?” 青梅立刻侧头看着太皇太后,顿时生出一种知音之感,“哎……我天天都被打,最开始一天起码要被打二十多下,而且只打左手。”T_T黄夫子将她的右手留下来是为了写字,绝对不是吃饭,“直到最后一年时才好了点,不过偶尔还是会被打一下。” “那是不是当你抄书时,只要有一处错的,就要全部重抄一遍,而且还要单独拿出一张纸,将之前那抄错的地方再抄五十遍啊。” 这次轮到青梅诧异:“您怎么会知道?!”说罢,重重的点头,“不仅是抄书这样啊,描丹青时也是这样。”青梅一想到那段填鸭式的学生生涯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黄夫子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在她一幅画快要画完时,走来道:“丫头,你这一笔是什么时候画的?” 青梅停笔抬头,眨眨眼,半响,呆呆道:“好久了……” “那你还往下画啊,你不知道画到这一笔时你就该把这张纸给撕了么,这么明显的败笔你还看不出来?!你这画的是叶子么?这是张婶家炸的油条吧!左手伸来。” “啪!” 一旁的东桥都不自觉地闭着眼睛,一声戒尺响便抖一下。指缝看去,青梅却一动不动,只是铁青着脸,十分不好看,似在压抑着什么。 “心浮气躁的能做什么?小小年纪便这般,以后还得了!”黄夫子收了戒尺,“重画!” 所以啊,当你与黄夫子这位极度完美症患者朝夕相处后才会觉得其他人再怎么刁难你都是那么的可爱!那些无理取闹,那些讽刺白眼,那些刁钻耍横,在黄夫子面前就是个渣渣! 谢云昭静静听她将别庄学画的经历说出,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颇觉得自己之前看人似乎太过偏颇了。 “呵呵,那夫子倒是个严厉的。” “是啊。”青梅无比感叹。 “那你怎么还跟着他学呢?” 太皇太后一问,谢云昭也来了兴致。他虽然不是太子却也是皇后所出,从小受的教育与太子大哥并无大异。一直以为自己与太子大哥以前因背不出经文而被罚抄的经历与青梅的比起来,简直就是脆弱的不堪一击。不过谢云昭还是不厚道的猜,肯定是这小丫头太笨了又喜欢偷懒,才逼得夫子如此对她。 这话他倒是全部猜对了,青梅那阵子的确是又笨又爱偷懒。前辈子她哪里见过这种文言文,加之她天生自由散漫惯了,黄夫子恨铁不成钢,明明是个聪明丫头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除了他就没有别人愿意教我了啊。” 小青梅那副病怏怏的身子当时任谁来看都觉得晦气,加之青梅接受这具身子后,一时间无法很好的融入这个时代,导致那段日子性格古怪又诡异,怎么会有好夫子来教。就算有,大多也都是冲着崔管家给的高月钱来的。诚然一开始黄夫子来教是看着文大夫的面子,后来气走了又被青梅劝回来,但师徒二人后面的相处,倒是黄夫子劝青梅的时候多。这丫头动不动就摔笔不学了,气的黄夫子拿着戒尺追着后面打。 说说聊聊,便到了晚膳的时间,青梅自然被太皇太后留下用膳,五公主与谢云昭也相陪着,太皇太后见孙子孙女都陪着自己,这顿饭自然吃得格外有滋味。桌上少了些奉承,倒是平添许多温情。 由于有宵禁,太皇太后也不留青梅太晚。虽然说是天家,但有时候也要给百姓做个表率不是,而且第一次让人家丫头进宫便留太晚也说不过去。 临走时,太皇太后又嗷了一声,五公主很有眼色慢一步,谢云昭无奈地看着自家祖母,嘴边幽幽叹口气,上前替青梅引路。 此时宫灯已点起,沿着回廊点点摇曳,四周静静的,偶有宫人走过,也是脚步轻轻,似有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无边的月色之中。 青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发一言。谢云昭却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青梅那宽大的袖摆随风微微鼓动,轻轻撩过自己的衣袂。 “虽然现在说有些迟了……”终究还是自己先开口了啊,谢云昭轻笑一声,“但还是多谢救命之恩。” “不用。”青梅答的爽利,“你若是能把照夜送给我就算报了这份恩了。” 谢云昭:“……你就对照夜那么执着!!!” 青梅:“那是你没见着奔霄那得意的样,我就是要牵着照夜气死它!你说说都是黑色的骏马,照夜怎么就那么乖呢。” “奔霄?”谢云昭来了兴致,“莫非你除了玉狮子还有一匹良驹?” “它算哪门子的良驹?”青梅嗤之以鼻,“脾气又差,性子太烈不好驯。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你好心好意地对它,它倒好,头一偏连个白眼都不给你,直接无视你!你说气不气人?!” 谢云昭愣了半响,终究是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是在说你自己么?” 青梅:“……” 将目光渐渐收回,仔细打量了一□旁之人,见他眉目带笑,可显然那笑不是什么好笑。僵硬的嘴角不觉得扯了扯,终于扯出自认灿烂的笑容:“王爷说的没错,林青梅性子差,脾气暴,爱记仇,目无尊长不顺礼教,不爱读书不爱练字不爱女红不爱管家,若不是遇到个负责夫子,也就白丁一名。就这么一个女的,说到底不过是百无一用;而王爷您生的玉树临风,又饱读诗书,恭而不难,安而不舒,逊而不谄,宽而不纵,惠而不俭,直而不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怎么偏偏叫一个百无一用的人救了一命呢?” “你……”谢云昭低声狠狠道,“你果然还是这般蛮横的性子!” 青梅突然娇羞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掩面惊讶:“在王爷面前小女子只能算得上是柔弱,至少小女子若是故意坠马,肯定不会像王爷这般对自己下得了如此重手。” 谢云昭猛地一怔,“你知道了?!” 57章 青梅又退了一步:“我知道什么了?我就是那么一猜。君子坦荡荡,王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她这幅模样让谢云昭拿不定主意,她到底知道多少?她……谢云昭只觉得脑中乱糟糟一片,只听得身后不远传来一阵笑声,五公主与宫女们正朝这里走来,谢云昭立刻往旁沾了些与青梅拉开的距离。 “哟,你们这是等我呢?”五公主打趣道,又横了一眼谢云昭——拜托三哥,你好歹矜持一点好不好,老太太让你送送青梅的确是要你们促进一下感情,你也不要一下子把别人逼到一个角落里,现在好歹还在皇宫,真要那啥的话,咳,成亲娶回家不就行了。 谢云昭觉得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对五公主那眼神就当没看见,自动站到一旁。五公主笑嘻嘻地将青梅从角落里柱子旁拉出来,一路将她送出了宫门,此间谢云昭走在那二人后面,不发一言。宫外林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了,与五公主告别后,青梅便登车回府。 天近酉时,林府还未熄灯。青梅刚准备回院就被张妈妈赶到中院大屋这边,要让她先去林尚书与徐氏屋里点个卯。 林尚书与徐氏显然也在等青梅,青梅稍稍福了礼,不待这二人开口直接就将今日进宫的大小事都说了。 “五公主也在,谢王爷也在……” “王爷也去了?”徐氏很是意外,只是话刚问出口就自觉有些冒失。林尚书横了她一眼——大惊小怪做什么。 青梅倒是没有在意,自顾道:“他伤好了,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若没有其他事,女儿便回屋了。” “回去吧,今日忙了一天好好歇着。”林尚书摆手。 待青梅离去后,夫妻二人屏退了丫鬟,进了里屋,徐氏替林尚书宽衣,小声道:“老爷,您看太皇太后今日唱的这出戏到底是什么用意?” “不好说啊。梅儿救了王爷一命,今日二人又这么巧的在太皇太后那边遇着了,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徐氏只觉得心中噗噗跳,脸上也挂了丝笑意:“看这架势,莫不是要……”指婚二字还没有说出口,林尚书立刻用眼神打断了她:“不要乱想!” 徐氏拆了发鬓,将长发随意挽起,“我这还不是为了梅儿着想。原想着若是能嫁到安府便是福气了,如今看来咱们女儿的福气不止这点啊。” 林尚书何曾没有想到这里,正是如此青梅的婚事才难办,就着徐氏一起躺上床,叹慰道:“宫里没个准信,安府那边也这么僵着,如果咱们在这么迟疑下次,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数血淋淋的事实证明,脚踏两条船的后果就是翻船! “那怎么办?”徐氏撑起身,“青梅现在这种情况咱们也被动啊。”哎,甜蜜的烦恼也是烦恼啊! “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家里你将下人的嘴都管严实,若是谁敢长舌梅儿的婚事立刻关起来打。安府那边……之前王爷坠马,皇上虽对安府没有太大追究,但这件事也够他们忙一阵了。如果宫里真有指婚的意思,应该也就一月左右就可以定下。熬过这一月,就可以知道了结果了。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过,就是梅儿的礼仪要督促一下,无论是嫁到哪里,左右不是王妃就是超品诰命,规矩都要练好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心安了。”徐氏心中已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明日就可以执行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手却开始轻轻抚着林尚书的胸膛。林尚书被伺候的舒服眯眼,一个翻身,屋里烛光摇曳。 谢王府内,谢云昭还在书房。赵管事站在一旁,又剪了剪烛芯,“王爷,快三更了。这书明日看也行啊。” 谢云昭看着手旁的纸笺,上面写着林青梅三字。写到最后笔法缭乱,可以看出写字之人心绪烦躁。 他昭揉揉脖子,走出书房。屋外月色正好,书房周围正是一片竹林,绿影婆娑,四周潺潺溪水。清溪远流,静坐赏月,倒也是一景。可惜他现在无心附庸风雅,林青梅今晚的最后那番话让他警觉起来。 宿州,一年前他曾去过一趟。 那里的虽也属南边但位置上还是靠北了些。当时似乎是听说宿州许昌县出了一只大虫,王岑见他心情苦闷,便提议去瞧瞧。茂密的山林,四周阴阴暗暗,王岑那个自说祖上就在宿州的混蛋竟然迷路了!幸亏遇到了一个山中猎户,否则他还不知要跟着王岑在山里绕多少圈! 那个猎户,身后背着十字弩,腰间别着一圈麻绳,腿侧一把匕首,头发随意地再脑后束成一束。而那张脸,分明就是…… “林!青!梅!” 谢云昭低声念道。 那张脸他怎么就给忘了呢!淡漠的神情,冷冷的眼眸里透着一丝肃杀之气,因他们问路耽误了她的时间而导致她不满,那毫不掩饰的不耐与厌恶的脸色,这么令人讨厌的一个人他怎么给忘了呢! “我记得你有个侄子在宿州吧。”谢云昭幽幽开口。 一旁的赵管事道:“是的,还是王爷的恩赐,让我那不争气的侄子在宿州当一县尉。”赵管事跟着谢云昭多年,谢云昭很少提起外放的门人,若是一旦提起必是有事要吩咐,难道柳相要在宿州有动静了? “既然如此,本王有件事要麻烦他一趟。” 赵管事连忙走到跟前:“王爷请吩咐。” “让他去宿州许昌县查一个人。”不知怎地,谢云昭突然笑了笑,“户部尚书林府四姑娘林青梅,查她在宿州到底做了什么。一举一动都要报给我,此事保密,除了县尉,不要告诉第二个人。” “是,我这就去办,王爷……您看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赵管事的办事效率极高,不出七日,青梅的资料的就放在了谢云昭的书桌上。这日他匆匆下朝回家,便看见了那张纸。 “林青梅,户部尚书林仲楚之四女……” 本是抱着与敌作战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思来看这份密信的谢云昭,看着看着,他的心就渐渐沉了下去。 “王爷……”赵管事不敢打扰他,可谢云昭已经就那么对着一张纸枯坐了快一个时辰,连午膳都没吃,这到底是怎么了?从七日前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后,就好像添了许多心事。 “哦。”谢云昭回过神,目光却又回到了手里的信笺。那丫头三岁时就被林府送到了别庄,直到十年后才接回来。作为一个嫡女,这种待遇简直就是闻所未闻。信笺上又清楚写到,由于林青梅自幼体弱,而京中气候不利于养病,便送去了宿州别庄,常年与汤药针灸相伴,平常家女子皆是四岁开蒙,而她因一直病着,直到拖到六岁时才请了夫子。 “此女弱如拂柳,性情孤僻,少言,喜静……” 谢云昭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这纸上写的真是林青梅吗?!单看这张纸,这位林姑娘绝对是位惹人怜惜的柔弱女子。此刻他真想飞到宿州,扯着那位县尉的衣领死劲摇——兄弟,我们所说的是一个人吗!!! 她还弱如拂柳? 给她一把刀,她就可以横扫我整个御林军! 性情孤僻,少言喜静…… 那个把他噎的说不住话的林青梅是他的幻觉对吧! 谢云昭将这封密信烧了,此时才觉得自己有点饿,正欲传午膳,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突然来了,宣他入宫用膳。 “只有我一人吗?”谢云昭问。 大宫女恭敬道,“今日太皇太后在御花园摆宴,还请了长公主,五公主,柳相千金和林府之女。” 谢云昭:…… 这种突然的苦逼之感是肿么一回事!! 御花园中,太皇太后乐的脸上的褶子都熨帖了。 “我就喜欢跟这些年轻的丫头待在一起。茹云啊,这位是青梅,你们之间见过么?” 柳茹云掩面轻笑,“回太皇太后的话,之前在长公主的花宴上曾有缘与青梅妹妹处过。” 青梅只觉得胃里有点酸——青梅妹妹……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和柳茹云姐妹相称了。 五公主只觉得头疼,一旁是自己心上人的亲堂妹,一旁是自己认得干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帮哪边都不好啊!只能无比怨念地看着笑的最开心的太皇太后——老祖宗,您这法子太高了,这是要让我的两位未来三嫂提前打擂台么?! 今日长公主也到了,偷偷伸手拉了拉五公主的袖子,示意她今天不要多言,免得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 老太太今日这一宴的确是有让青梅与柳茹云比比的意思。那日青梅走后,她仔细瞧了青梅的画,又暗中派人去将宿州教她的那位黄夫子调查了一番。显然,太皇太后活的年岁比谢云昭要长,知道的陈年旧事也多出许多,最后的结果果然是与她想的一样——黄陵远! 天下名士黄陵远,教过先帝的太子太傅,因与当时的魏相政见不合而辞官归乡,后隐名与山野田园之间,以黄浅自称。如今的柳相,便是他教出来的。柳相刚入官场时,因顶着黄陵远的门生的名号,不知少了多少阻碍。青梅丫头竟然有幸得到了他的指点,仅凭这一点,就不知度多少层金。 可茹云丫头也是个讨喜的,若不看黄陵远,柳茹云的家世背景远比青梅要更高一筹,江南柳家,前朝便有,是地地道道的世家贵胄。如果不是因为谢云昭坠马这一事,她便是内定的王妃人选。 现在太皇太后忧伤了,两个丫头都好,可她需要娶亲的孙儿只有一个,怎么选呢…… 58章 “太皇太后在御花园?”尽职敬业地皇帝紧张地处理政事之余还要抽空管管家事。 大太监李荣发回道:“今日御花园那里可热闹呢,大公主五公主柳相之女还有林尚书的千金都到了。” 皇帝轻轻抿唇,看今天老太太这番架势是要给三弟相亲? 柳相之女…… 哎,柳相。 说起来当初他能够顺利登基还亏了柳颜,否则自己那几个王叔虎视眈眈,凭他们孤儿寡母的争皇位,还真有点呛。自己那个弟弟只看到了如今柳颜把持朝政,引得朝野上下不满,可他却没有看见反对柳颜的大部分背后都是皇亲贵胄。 皇帝对柳颜真是又爱又恨,一方面爱他自扶持自己登基后大力消减各地藩王的地盘,另一方面却又恨他做的太过,引得上野上下反柳之声一阵高过一阵,不利益朝局和谐。 治大国如烹小鲜,柳颜他走得太急了!如果此时撤掉柳颜,那之前的消藩的措施就前功尽弃,可不撤柳颜,皇室贵胄的压力又太大,不利于社会稳定。皇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摆出一副厌恶柳颜却又因柳颜辅佐幼帝登基有功所以不好动他的姿态,能拖一时是一时。之前与谢云昭一起在公主府与一众反柳官员密会,也是为了掌握柳颜到底走到哪一步了,好让他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他。 哎……皇帝苦逼啊,此刻他就感觉像是自己的两个小老婆吵架,两边都好,可两边都有缺点,齐人之福不好享啊!安抚了这个,另一个就跳了出来…… 妈的,小老婆吵架哪有这么麻烦的,吵烦了直接打进冷宫!可他能把他唯一的亲弟打进冷宫么,他能把支持消藩的大臣打进冷宫么?! 李荣发见皇帝沉默了,机灵地站到一旁,连气都不敢大喘。 皇帝是个苦逼又短命的职业,谢云昊喜欢柳颜对他集权做出的努力,却又讨厌他将皇室逼得太紧让自己不好做人。可他也知道,一旦自己有个什么意外,不仅是皇亲贵胄,一些朝中大臣也会将柳颜撕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皇帝苦逼又矛盾着,国家的变法之路漫长有坎坷,谁也说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古有秦国商鞅,最后落得车裂的下场;楚国吴起,国君一死竟被乱箭射死。他想保全柳颜,就必须要给柳颜找一个靠山,如果柳颜之女嫁给他三弟,是否可以缓和柳颜与皇亲贵胄的矛盾?可他又不想让柳颜做大,否则百姓就只知朝有柳相,不知皇帝! 矛盾啊…… 唔,自己的王叔又圈地了,得,还是要派柳颜这个吸引仇恨值的去解决一下。皇帝这边正满心纠结地批奏折,谢云昭那边也不轻松。 “来来来,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日御膳房做了鹿肉,我记得你从小就爱吃,便让荷月去把你叫来。” 谢云昭笑道:“多谢皇祖母关爱,自从搬了出去的确好久没有吃到如此口感的鹿肉了。” 食不言。 除了最开始寒暄后,大家分坐在各自的矮塌上,不再言语。 青梅虽然规矩学了个半吊子,但关键一处还是做得挺到位。比如怎么走路,怎么吃饭。如今在一众大佬面前吃饭,依旧是吃的挺香。 柳茹云自是不必说,只是心思更重了些。她当然知道七天前青梅就被太皇太后召进宫,如今自己也被召进来,太皇太后的心思她自然是猜到七八分。进宫时便打定了主意要将林青梅处处比下去,而且她有信心能赢!如今见青梅用膳时,虽吃相还算优雅,可是……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二人,柳茹云的举止堪称完美,再看林青梅……这丫头啊,该说她是率真好呢还是没心机呢。长公主心底发笑,青梅的用膳姿势虽说还算标准,但是那几盘青菜一筷子都没动,旁边的三盘肉倒是一块一块消失的挺快的。凡大家族里,作为上位者,你却不可将自己的好恶在旁人面前暴露,否则容易让别有心机人钻空子。用膳也是如此,就算你喜肉食,也要多夹几筷子青菜啊。这位倒好,如此直白又大张旗鼓地告诉在座各位——我林青梅就是讨厌吃青菜! 谢云昭食不知味地吃着,脑中不断浮现方才从宿州传来的那封密信。不断催眠自己眼前这货绝对不是信上所写的柔弱女子,眼前这货是林青梅,信中所描述的那位他就不知道是谁了…… 用完了午膳,太皇太后提议进行一下午后娱乐活动。 “往日宫里玩的无非也是吟诗作对,今日京中有名的才女来了,孙女儿可不敢献丑。”五公主一听到吟诗作对就头大,如果老太太真要玩这个,一定要先把自己给摘出去。 柳茹云道:“五公主真是谬赞了,茹云哪里当得起才女之名,无非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你若是只能算是识字,那我算什么。”五公主是个心直口快的,殊不知这话却将柳茹云小小的噎了一下。柳茹云却面色如旧,依旧是笑盈盈的。太皇太后心中满意地点头,这丫头是个撑得住场面的。再看青梅,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也是个沉得住气的。 可俗语有云,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爱人,也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坐她对面的谢云昭,只觉得自己的嘴角有点抽抽。林青梅现在那样子,明显就是一幅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的模样,看起来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但他敢打赌,那丫头现在肯定是睁着眼睛在睡觉!不过现在也真的好无聊啊,谢云昭自己也想打个哈欠了,他忙了一上午了,现在挺想回府睡午觉的。 “你就是个坐不住的!”长公主终于开口了,“皇祖母您想玩些什么呢?”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倒也是喜动不喜静,想了想便道:“不如投壶吧,输了可是要罚的啊。” “投壶?!”五公主又嚷了起来,“不行不行,三哥在这里投壶我们肯定输嘛。” 输? 青梅快要闭上的眼皮子突然抬了起来。五公主被一道犀利的目光刺中,抬头望去,青梅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五公主:口好吧,我错了,我忘了有你这个外挂…… 谢云昭也来了精神,就看见青梅对他轻挑眉梢,那意思是——有种就来比比啊! 比就比,怕了你不成! 谢云昭默默的磨牙,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将青梅给吃了。 长公主只觉得气氛突然热闹了起来,便附和道:“好啊,好久没有玩了呢。欣阳,以前投壶时你可没少赢我们,今日三弟来了,你就怕了?” 五公主嘟着嘴:“不一样嘛。”突然手一指:“除非他蒙眼!” 谢云昭:←_←五妹,你要不要这么无赖啊!!! 青梅:←_←五公主,你不要添乱好不好,我要堂堂正正地再赢一次谢云昭! 五公主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凉,呜呜呜呜,你们又欺负我,人家要找柳成绪啦!! “那就投壶吧。”太皇太后一锤定音,柳茹云自然没有意见。她是世家里教出的千金,骑马秋千,投壶雅歌样样精通。现在可不像后世礼教那么森严,女子虽然也是以静为美,但活泼好动也不是坏事。 宫女们很快将壶与箭矢拿来,每人四支,太皇太后乐的做裁判,独坐在一旁。青梅一扫之前的萎靡之态,这种竞技游戏一向是她的钟爱。不过投壶她以前还真没有玩过,不过左看看右看看还是知道了规则。其实也挺简单,就是将手中的箭矢准确地扔进远处的酒壶中就行了。正当她打算从宫女手中接过箭矢时,便听得太皇太后突然道:“此有枉矢哨壶,请乐汝。” 青梅:…… 这是神马情况。 只听柳茹云从容不迫答道:“君有旨酒嘉肴,又重以乐,敢辞。” 太皇太后续道:“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以请。” 如是三请三辞后,柳茹云这才行礼,接过宫女手中箭矢,古礼成。 青梅已经是一幅蚊香眼,原来投壶前还有这么一番规矩要完成么,她果然又文盲了。 宫里只有柳茹云与青梅算是客,公主与王爷都算半个主人,所以客先投掷。柳茹云站定步子,微微比量后,手中箭矢轻盈地落入壶中。整个动作灵巧无比,令人赏心悦目。 五公主赞叹道:“看来今日来的都是高手啊。”又对着谢云昭道,“三哥,等会儿你不蒙眼也行,但你必须要比我们站得远!不多,就五步。” 太皇太后被她逗乐了:“你这丫头就知道欺负你三哥。” 五公主反正是无赖到底了:“谁让他是我哥呢,嘿嘿,是吧,三哥。” 谢云昭对自己妹子的厚脸皮早就见怪不怪了,当即道:“是,谨遵公主令旨。” 轮到青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投壶,她静静计算着着自己与壶的距离,以及如果投进后的力度,免得好不容易投进了,箭又被弹出来。算了半天,还是必须承认,自己没有经验,这场比赛要赢很难啊。 果然,第一支箭并没有投进。有些沮丧地站回来,柳茹云关怀道:“不要在意,以前我投壶的时候,十支倒是有八支不曾投中。方才见妹妹投壶,姿势有些生涩,想来妹妹平日里很少玩吧。” 五公主一惊,好奇道:“诶?青梅,你很少玩?”看她那样子不像啊。 “今日是第一次。”青梅诚实回答。 “那你以前都玩什么?偶尔姐妹小聚,都不玩投壶吗?” 柳茹云心中冷笑,这个没头脑的公主果然顺着自己的话问下去了。林青梅,你还能装多久,不过是从乡下别庄回来的半吊子,连投壶的三请三辞都不知道,也敢站在这里。 青梅一时不知如何答。 她以前玩什么? 玩命! 偶尔姐妹小聚,那是神马东西,她有过吗? 长公主心思玲珑,催促道:“欣阳,轮到你了。” “哦!好!”五公主立刻将那问题暂时抛在脑后,此刻投壶时关键,她可要投个开门红。 结果第一局,除了青梅,所有人都投进一矢。 太皇太后道:“看来这一局是青梅丫头输了,罚你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青梅妹子也不是万能的,投壶她真不熟…… 这次轮到小谢虐她了。 青梅:你觉得他可能么,他有这个战斗力么?╮(╯_╰)╭ 小谢:楼上的,你别太嚣张! 59章 殿内目光皆落在了太皇太后身上,只见她呵呵一笑:“反正一人四支箭,倒不如等你们投完了再来看成绩,免得中途打断反而坏了兴致,你们觉得如何呢?” 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反正看青梅那生涩的技艺,哪怕是再投十箭也难进。 其后,众人继续投壶。 四轮之后,柳茹云与谢云昭四箭全中,五公主投进三箭,长公主两箭,青梅只在最后一箭时才投中。 “呵呵,原来茹云不仅仅是诗做得好,这投壶之技也是个中高手啊。”太皇太后站起身,柳茹云微微欠身,含笑道:“太皇太后过奖了,在王爷面前茹云不敢献丑。” 谢云昭稍稍一愣,颔首微哂。 柳茹云的脸微红了,连忙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五公主郁闷地小声咕哝:“我说就该让三哥蒙眼的,你看三哥那得意的样,跟柳茹云眉来眼去的。” 长公主拍了她一下,轻声打趣道:“人家柳姑娘可也是中了四箭,难不成也让她蒙眼?话也不要乱说,老太太还坐着呢,林姑娘也在,有些事闷在心里就好。” 五公主却没有将这话往心里去,反而嚷道:“皇祖母再来一轮吧,我一定不会输。” 太皇太后走来,“再来一轮也行,不过咱们这赢要奖,输了也是有罚。青梅丫头,你可是认输了?” 青梅道:“心服口服。” 宫人们将箭矢收好,站在两侧。太皇太后环顾一周,“罚什么好呢?” 长公主喜欢和稀泥:“不如就罚酒一杯好了。” 谁料太皇太后不乐意:“若是罚酒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五公主想了想,突然冒出一个主意:“让青梅再画一幅画吧,上次画的那副就挺好的,再让她画一幅吧,也让我带回府里裱起来。” 柳茹云心中微动——林青梅会丹青? 而且听五公主这口气,她的丹青之技似乎还不错。呵,看来就算半吊子也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才艺啊。也难怪,她若是什么都不会,太皇太后也不会再次召她入宫。 青梅一听画画手都开始抖——姐姐,咱能不画了么! 你以为画丹青那么简单么,上次画个照夜便去了近两个时辰,手臂一直悬空抬着不能抖,这次又来,还要不要人活了!宫里还请的起画师吧,不然我给你介绍几位也成啊…… “不好。”太皇太后首先便给否决了,原因是描一幅丹青所耗的时间的确是太长了,罚这个不太现实。 “要不罚一首诗?以投壶为题?”长公主只盼着随便罚点什么都好,不要弄得小丫头太难堪就行,毕竟今日这桌酒以及投壶都是老太太用来考验未来孙媳妇儿的综合素质摆的局罢了。 “做诗么……”太皇太后似乎还是不甚满意。她静静地打量着青梅,这丫头的夫子可是黄远陵,七年的言传身教可以让她的丹青技艺达到炉火纯青,诗词歌赋想来更加不在话下。如果罚诗话,会不会让这丫头太张扬了? 长公主那话一出,青梅的心便吊在了嗓子眼——千万不要啊,她就背过几首本朝大师之作,她自己压根就不会写啊!!!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四周的宫女们皆十分好奇,主子们到底要罚什么呢?往日里玩投壶,罚的不过也就是引酒,作诗,偶尔也会雅歌一曲,不过今日太皇太后的兴致挺高,这些怕是都入不了眼。少顷,太皇太后走到青梅面前:“丫头,你觉得罚你什么好呢?” 青梅道:“这是问我了吗?” “是啊。”太皇太后和蔼地看着她。她若是选了罚酒三杯,想来这丫头的性子是个保守的,却有有点死气沉沉。若是丹青与作诗,哎……虽是有才气,可太过张扬也不好。王妃必然是要有才气,但作为皇室的媳妇儿,才气不是第一位,气度才是。 太皇太后此番举动,除了青梅,也就五公主这个直肠子的没有想明白其中深意。一直置身事外的谢云昭也有些好奇了,太皇太后将主动权交给她了,她到底要怎么做?柳茹云也有些紧张,她知道现在这个选择,如果林青梅选错了,那么今日就是她赢了! 屋内好几双眼睛齐齐盯着青梅,当事人却无动于衷。青梅想都不想直接道:“既然如此,我见这投壶之术应该是从骑射中演变而来。今日太皇太后摆宴,趁着大家高兴,不如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聊以娱乐如何?” 太皇太后抿唇而笑:“哦?你想演个什么节目?” 青梅朝着殿外看去:“射箭。” “射箭?”五公主来了兴致,“这个倒是不错,投壶本来就是从骑射中演变而来。” “好,就依你了!”太皇太后对青梅的选择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吩咐了宫女们将箭靶摆上,对青梅道,“方才投壶不中,现在你可要射中靶啊!” 青梅没有言语。 半响后,殿外箭靶已经摆好。众人走向殿外,此时天近黄昏,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宫殿上的琉璃瓦却依旧留恋着最后的绚烂。 “刚才投壶四支箭,现在我也射四支。” 说完这句后,青梅不再多言。 接过弓箭,站定位置,稍稍比对后,搭箭扣弦,“啪”的一声,正中靶心。 “好!”五公主率性而为,只是刚叫了一声,发现四周人皆沉默不语,不由有些尴尬,刚长公主旁微微站了几步,“明明射的挺好嘛。” 长公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欣阳啊,这才不好啊! “为什么?”五公主压低了声音,很是不解。 长公主轻声道:“太张扬了。”虽说当时围猎她并没有跟去,但还是听人说当时青梅与五公主一道骑马射猎,想来她的射猎之术不差。如今投壶不中,反而射箭中了靶心,无疑是告诉众人——投壶不过是雕虫小技,骑射才是真本事。 果然,太皇太后虽面不改色,但心中已微微有些不满。 柳茹云心中松口气——啧啧,看来半吊子还是个好强的。可惜啊,你这一步错让你满盘皆输了! 青梅又接过一箭,五公主已不复之前那般兴奋,心底也会青梅这般冒失的作法产生一丝不悦。你投壶不中就算了嘛,何必又来这一出!要强好胜也要看场合啊! 青梅拿着箭往后退了十步,回身,放箭,“刺啦”一声,从箭羽至箭尖,仿佛一朵花一样从后绽放,箭靶上的第一支箭被第二支给劈的干净利索! 这次五公主连忙拉着长公主的手:“这下算厉害吧!”太帅了!她才不要管青梅是不是故意炫耀,总之太帅了! 谢云昭静静看着那搭弓射箭的小姑娘,突然想到自己刚被皇兄送去御林军中的时候。那时候,似乎也是这般的场景。那日他身着戎装,佩戴天下名剑,被将军带进军营中,满腔热血,想着一定不能摆皇室的架子,要按着古代贤士之礼去对待那些士兵。当他刚走进军营中,对着校尉有礼浅笑,士兵昂首挺胸,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谁料只是片刻后,身后的大将军一身布衣,随意玩笑走进军营。 “将军!将军!将军!将军!……” 数千士兵震耳欲聋叫人热血澎湃的欢呼声,却让谢云昭的心却冷到极点。 此时青梅接过第三支箭,这次她向后退了二十步,转身,百步穿杨!如之前一样,第二支箭已被这支劈的干脆! 谢云昭看着这一幕,想起那日军营中,十七年来一直过的顺风顺水的自己,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有礼却淡漠的待遇。 “看来小王爷对本帅很是不满啊。”大将军了然一笑。 谢云昭到克制着自己的心气,冷笑道:“将军多虑了。只是打仗并非儿戏,军营中自当是要着戎装,布衣白马,如何杀敌?” “小王爷以为,布衣就不能杀敌了?” “若是身着布衣就能杀敌,那还要铠甲作甚?若人人都着布衣,想来皇兄定会很高兴,至少打仗时少了铠甲的花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将军突然大笑,“小王爷今日一身戎装,着实是英姿飒飒,颇有我军气势!”说罢,走到一个小兵跟前,“你叫什么?” “报告将军,小的叫铁牛!”小兵大声回道。 “你是哪个营的?” “报告将军,小的是步兵营!” “好,你出来。”说着,又走到几个士兵面前,将他们一一挑出,“今日,本将军要试试你们的伸手,不要藏私。赢了本将军的重重有赏,输了的要受罚!” 小兵们面面相觑,谢云昭冷笑,“大将军,是否强人所难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碰!”的一声,铁牛被飞了出去。大将军拍拍手,“来啊!我大祈的儿郎们,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剩下的五个小兵见将军不是随意耍耍,而是来真的。军人的热血瞬时被激发了出来,如熊一般扑了过去。 却不出一刻,五个人齐齐到底! 大将军意犹未尽,笑道:“不行不行,太弱了!你们还要多练练,还有人没有,一起上!今日赢了我的,重重有赏!” 军中的老兵们知道大将军的秉性,明白将军喜欢找人比武,打的越激烈,将军越高兴,当即站出十五个老兵,将他团团围住! 青梅已接过第四支箭,经过方才三箭,众人早已看呆。皆以为她还要再退数十步,青梅却站在原处。 “她不退了么?”五公主好奇道。 长公主没有答话,她已被青梅方才的表演给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下一步动作。青梅依旧是那张无甚表情的脸,却慢慢合上双眸,搭箭拉弓。 “飕——”箭痕带风掠过。 “啊——” 谢云昭被重重摔在地上。 大将军神色自若:“小王爷一身戎装,怎么被一介布衣给摔了呢?!” “中了!”五公主猛地拍手,“青梅,你竟然闭着眼睛都能中!” 青梅将弓递给宫女,走至太皇太后面前,微微欠身福礼:“雕虫技艺,只愿博太皇太后一乐。” “好!好!好!”太皇太后连道了三声好,“这个有意思,青梅丫头百步穿杨,很是精彩!” 柳茹云袖中的帕子快要搅断了,心中怒火滔天,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太皇太后的夸奖不是装出来的,这个爱出风头的女的到底哪一点值得夸了! 也许青梅这种情况,在后世倒是有一个流传甚广的句子可以解释:当一个人只优秀一点时,旁人会嫉妒;而当她优秀到了一个境界,旁人则是敬佩。 青梅这个单细胞的动物自然没有想这么多,太皇太后让她自己选择,在她有限的想象中,古代宴席之间的惩罚无非是:A.作诗;B.唱歌;C.罚酒;D.跳舞;E,奏乐…… 以上选项,如果你是林青梅,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退无可退之时,不如另辟蹊径。 黄夫子没有教如何作诗,亦没教如何雅歌,这句话却是每天都要念上一遍。 青梅站定步子稍稍松口气,看来这轮惩罚应该是过了。刚抬眸,却见谢云昭对她淡笑,青梅一愣,只见他指向箭靶,微微点头。 “他这是夸我,不会吧,今天晚上升起来的一定是太阳……”青梅有些诧异地想着,更加不解地看着谢云昭。那副呆呆的模样让谢云昭差点就笑出声了。 当年在军营,大将军一身布衣,态度傲慢无礼,对他这位王爷更是各种毫不留情地打击报复。他自然不服,可当他亲自上阵,卯足了劲要给大将军好看时,谁料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让人给摔了出去!井底之蛙,初初见了世面,顾不得嫉妒,只留下了佩服。 夜幕升起,太皇太后今日玩累了,也不再留众人用晚膳。离去时,青梅由于之前拉弓射箭,便先去净手,与众人慢了几步。刚走出,便见谢云昭站在门外。心下虽有些疑惑,但敌不动我不动,目不斜视地便往前走。 谢云昭叹口气,主动上前了几步,“林姑娘!” “有事?”青梅停下脚步,想了想,又往后退了几步,小眼神怯怯地看着他。 谢云昭:…… 好半响,终于道:“林青梅,咱能别装了么?” 青梅:“……好吧,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谢云昭:……!!!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突然发现,小谢你就是个M体质…… 4千哦,今天这张算肥了吧~ ╭(╯3╰)╮,小仙正在存稿,争取双更。 咳,争取…… 谢云昭发誓,他曾想象了无数林青梅彪悍的言语,可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如此……如此的粗俗不堪! 青梅见他那噎的快要死的表情,叹口气幽幽地鄙夷道:“王爷还是习惯阳春白雪,何必非要去找下里巴人反而弄得自己不自在呢..” 谢云昭淡笑:“林姑娘每次说话都这么与人争锋相对么?” “那倒没有。”青梅顿了顿,抬起头,“单纯看你不爽罢了。” …… 有时候太诚实了也不太好,不是么。 谢云昭不愧是从皇家绅士学院毕业的,此时此刻还能保持风度,问道:“为什么?我似乎没有与你有过什么过节吧。” “的确没有。” 谢云昭快要抓狂了:“那你看我不爽总的有个理由吧!” 青梅淡定地摆摆手:“也许是我管的太宽的原因,上次你去东来寺……嗯……” “因为柳茹云?”谢云昭觉得自己有些崩溃,“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处处针对我?” 青梅不解地看着他,总觉得谢云昭今天有点反常,难得主动问道:“你就这么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 谢云昭心底很苦逼,昨天皇帝老哥私下里已经跟他挑明了,要么娶柳茹云,要么就娶林青梅,其他府里的小姐当正室是不可能了。有资格当王妃的要么是已经订了亲,要么就是长得不行,要么就是今年才九岁……谢云昭表示自己对幼女没兴趣,他不想玩养也没兴趣当爹。 其实,如果能够忽略掉柳茹云她爹的话,单看柳茹云自身倒是王妃的不二人选,她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反正赞美女四个字四个字的词往她身上套绝对没错。但只要一想到柳茹云她爹,一想到如果娶了柳如芸柳颜就是他岳父……他情愿去当和尚! 再看林青梅,父亲是户部尚书,母亲是前太子太傅千金。此外林家也是大家族,虽比不上江南柳家,柳家在前朝就已存在,仅宰相便出过三任。但林家如今在外地各府各道也有人为官,林仲楚的大哥为从三品云麾将军,现镇守边城,林仲楚三弟则在冀州出任少尹。 这样的家世倒也配的上王妃的头衔,只是林青梅本人…… 谢云昭表示这个挑战力度着实大了点。 但为毛每个人都说林青梅虽比不上柳茹云,但子也算乖巧,是个喜静的好姑娘。 他皇兄这么说,他皇嫂也这么说,皇祖母这么说,大姐与五妹还是这么说,就连他暗中派去查林青梅过去在宿州过往的门人依旧这么说! 我嘞个去,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人吧! 这是为毛啊!为毛啊! “我与林姑娘无冤无仇,林姑娘你也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之辈,如此讨厌一个人想来是有原因的,如果是个误会,开解后岂不是皆大欢喜?”谢云昭觉得自己好歹试一试吧。 青梅沉思一下,道:“我这个人喜欢实话实说。” 谢云昭:“……明白。” 青梅又道:“有时候说话挺难听的。” 谢云昭:“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如果以上两点你都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谢云昭:“愿闻其详。” “嗯……”青梅似乎还在犹豫,谢云昭有些焦急,却又不得不等待。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感觉过了好久,只见她突然一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谢云昭:…………………………………………………… 你妹啊! 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啊有木有! 他是脑抽的才会来找林青梅聊天么,跟她聊一次折寿十年啊! 青梅知道自己开玩笑有些过火了,立刻道:“王爷不要介意,适才小女子见王爷一脸严肃,便开个玩笑放松一下。”咳嗽一声,见谢云昭竟然没有暴走,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涵养的确很好,青梅也认真了些,“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就直说了。” “说!”几乎是低吼的声音。 青梅没在意,自顾说道:“只因不想与柳姑娘成亲,便败坏她的八字,自私自利这是其一;九月围猎,自己筹划不周而意外坠马平白给人添了麻烦还不知道谢,人情冷漠不知变通这是其二。面对一个自私自利人情冷漠不知变通的人,我不知道要怎么要用什么表情来对待。”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谢云昭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用什么表情来对待林青梅,只是尽量让自己不要太狰狞,“既然如此,那林姑娘你自己呢?” “我自己?”青梅笑的一脸古怪,“上次我不是说了吗。我这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格古怪这是其一,不愿迁就别人只顾自己快活这是其二,说到底我也是一个自私自利冷漠无知的人,不过我比王爷要好上那么一丢丢。”青梅伸出小指,毫不客气地说道:“至少我有自知之明不是?” “不,你令人讨厌的地方还漏掉了一点。” “什么?”青梅好奇。 “毒舌刻薄。”谢云昭一字一句重重说道,眼中充满着怨恨,一张俊脸被说的竟然微微泛红,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着。 “噗”的一声,青梅实在忍不住了,“多谢王爷提点,这一条的确不好。不过现在王爷可以给我再多加一条。” “哦?是什么,我很乐意。” 青梅笑道:“明知有错,死不悔改!知错不改,错上加错!” “……” 谢云昭无言以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 如果他再小上十几岁,变成一个粉嘟嘟的玉团子,也许青梅会良心发现少说一点。可惜当年粉扑扑的玉团子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冷面王爷。诶?谁说他冷面了,这不是面部表情挺丰富的么。青梅忍住笑:“王爷还要继续聊么?时候不早了,要是到了宵禁可就麻烦了。” “不,用,了。你,慢,走!” 待青梅走后,谢云昭扶着一旁回廊的大木柱,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过去。过了半响,总算是顺了过来。 ——差点被人给气被过去,这种事情他会说出来吗?! 林!青!梅!你够狠! 青梅回到家中,神清气爽。 照例向林尚书与徐氏报告了今日的行程后便回自己的小院了。 东桥知道宫里的饭菜不合她的口味,早就备好了夜宵,张妈妈与凉风则是严重以待。东桥则天真些,在她的世界里吃是唯一需要思考的问题。而凉风不同,她的心思更加活络,与张妈妈混久了,人情世故更加练达。最近这段日子小姐频频受到宫中的召见,她便猜着这里面着实有些蹊跷。她是青梅的丫鬟,只有小姐过得好,她的日子才会好。必须时刻抱紧小姐的大腿,并且一定不能让这只大腿走偏了,否则她也要跟着玩完。 青梅进了屋,换了身衣裳洗了脸,便坐到小桌旁吃着东桥煮的爱心小馄饨,舒服地眯起了眼,顿时觉得日子无比美妙畅快。如果将场景换成宿州别庄的话,那就更太惬意了。 “小姐今日进宫感觉可好?”张妈妈见她吃的差不多了递了香茗,这才问道。 青梅接过茶,品了一口,半合着眼靠在椅子里。过了好半响才悠悠传来一个字:“嗯。” 张妈妈:…… 你敢不敢多说几个字! 青梅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便爬上床准备睡了。 张妈妈叹口气,“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太皇太后这几日召您进宫的意思么?三王爷的婚事还没找落呢。” 青梅的瞌睡虫顿时散的精光,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你说什么?” 张妈妈走近几步,颇有些怒其不争地看着她:“我的大小姐哟,难道你还不知道?” 青梅茫然的摇头。她只当是自己救了太皇太后宝贝孙儿一命,所以才进宫。而且太皇太后召她进宫的理由也是这样啊,难不成还有深意?青梅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又是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么?穿越这些年来,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去适应了,结果单细胞依旧没有进化成双细胞么…… 青梅立刻道:“太皇太后召我进宫,是相看她未来孙媳?” 张妈妈郑重点头。 青梅又道:“那今日我与柳小姐一起入宫,意味着太皇太后想在我们之间挑选一个?” 张妈妈再次点头:“应该是这样。” 青梅长长舒口气:“呼……太好了,我没戏了!”说完,钻进被子,安心睡觉。 张妈妈:口!!!!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妈妈顾不上尊卑了,伸出魔手便去摇了摇青梅,“您今日入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梅勉强睁开一条缝,懒懒道:“就是将谢王爷骂了一顿。行了,我困了,若是再烦我,嗯……”剩下话已经在嘴边消失了,青梅翻个身,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徒留风中凌乱的张妈妈继续站在床边石化。 凉风见张妈妈惨白着一张脸走出来,心下不妙,低声道:“张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张妈妈迎风流泪,“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凉风被她弄得迷迷糊糊,“什么完了?那碗小馄饨?那倒是吃完了。” 张妈妈:你也是个吃货! 张妈妈叹口气,凉风先送她回小厢房里。关上了门,张妈妈喝了口压惊茶,这才将刚才在青梅屋里发生的事说出来。 凉风听得一愣一愣,几乎是慢的不能再慢的语速,一字一句道:“……这是真的?” 张妈妈含泪点头,却见凉风一点也不惊慌,问道:“你不相信?” 凉风点点头又立刻摇头。张妈妈更急了:“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凉风整理一下思绪,低声道:“您无非是担心小姐骂了王爷一顿后这婚事就泡汤。但小姐既然是嫡出,将来嫁人肯定门第不低,没了王爷还有其他府中的公子,咱们又担心什么呢?” 张妈妈叹道:“还不是希望小姐嫁的更好。” 凉风道:“张妈妈,我觉得这件事儿上咱们还是不要插手较好。您与小姐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小姐的子您应该也知道个七八分。她不想学规矩,就弄得那四个姑姑脚肿得下不了床;她想玩,就立刻想了办法去骑马射猎;她不喜欢去请安,便故意每次请安都早去半个时辰,弄得太太不得不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最后请安一事只好不了了之。如今,既然她不想嫁给王爷,那么她一定不会嫁给王爷的。咱们啊,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与其盯着小姐,不如多看着隔壁那位姐姐,小姐近日忙,没空看着这院子,那位姐姐的心思可不就又活络起来了?” 张妈妈听她说完,沉默了半响,终是道:“小丫头出师了啊……” 凉风狡黠一笑:“是师父教得好。” “跟师父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打算要当小姐的陪嫁丫头?” 张妈妈话刚问出口,凉风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只听她万分严肃道:“我只当陪嫁丫头,绝对不当通房丫头!” 张妈妈眼珠微动,这丫头倒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 许是发现自己太过认真,凉风又柔和了下来:“虽然我从小就被哥哥嫂嫂卖到了别庄,但我宁做穷人妻也不要做富人妾!不是每个人都跟隔壁那位一样。”凉风还有半句话是咽在肚子里谁也没告诉。早在她在被崔管家派来当青梅丫头之前,便已经小心翼翼地打听了以前服侍青梅三个丫鬟的下场。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跟着小姐走有肉吃!太蹦跶了就会被小姐一巴掌给呼死,小姐连王爷状元郎当家太太都不怵,收拾一个小丫头简直是易如反掌。 俗语有云: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凉风自认自己胆子不太大,而她家小姐则是个不要命的,大家差了好几个等级,她还是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好了。 “你能这样想以后福气不会少。”张妈妈欣慰地点头,“至于隔壁的那位嘛……小姐之前的那副画画好了么?” 凉风道:“快了,前天小姐又添了几笔。” 张妈妈淡笑:“等小姐画完了,那位的好日子也就该到头了。”但如果隔壁那位识时务,也许小姐这幅画永远也不会画完。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凉风见时候不早了便也回房歇息了。 屋里,青梅乐滋滋地躺在床上,睡梦里嘴角都不住的弯起。她梦见自己得罪了谢云昭,徐氏和林尚书气得半死,最后将她一脚踹回别庄自生自灭。 谢云昭,赶紧报复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adybugzzzz扔了一个地雷^_^ 今天试试存稿箱,看它灵不灵~~ 61章 青梅没有等到谢云昭的报复,但她的二姐青悠却是快要嫁了。如今已到了十一月份,王家的人最近已经频繁与林尚书见面,徐氏也带着青梅与青然二人去了王府做客。 新娘子没见着新郎官啥模样,青梅与青然二人倒是因被丫鬟小厮带路时与未来姐夫匆匆见过一次。 青然一向胆大,挨着青梅低声道:“倒是个俊俏的。” 青梅点头,没说话。这种场合她一向是沉默是金,就算要她聊她也不会啊。 徐氏带着姐妹二人来做客,除了与未来亲家拉近关系,更重要的是看看亲家府里的婆婆小姑是否是个好相处的。虽然青悠嫁来后不久就要随着王郎君一同去江苏,但婆婆小姑妯娌间也要处好不是。 王府自然也欢迎徐氏来做客,她们见不着新娘子,但可以从新娘子姐妹的一举一动中看出林府家教,毕竟哪里会有人希娶进门的是个母夜叉呢?(插话:谢云昭)。徐氏本不想带青梅,这丫头太不受控制了,万一今天又吃错药了怎么办?不过出门带庶女不带嫡女实在不像话,只好在府里先对青梅讲述利害关系,告诉她此行关系到她二姐的终生大事。好话讲了一大堆,青梅也只是点个头,应了声。徐氏没辙了,硬着头皮将青梅带出。 王夫人自然陪着徐氏在前厅喝茶聊天,小姑娘们则都去了小花厅。王妙宣是王夫人最小的女儿,生性活泼,待丫鬟们摆了茶果后,便兴致盎然地打听问:“听说九月时,三姑娘四姑娘都去了围猎,好玩么?” 青然道:“九月暮春山的枫叶还没红呢,如果红了想来景致到会更好。几府的姑娘们聚在一起骑马散步,儿郎们则是在山中围猎,很热闹呢。” 王妙宣大喜,继而又泄了气,似有抱怨地看着身旁的大嫂,“本来娘亲答应今年让我去的,谁料我不争气,上赶着在九月时染了风寒。” 嫂嫂方氏素来知道她的性子,安慰道:“明天再去也成啊,那暮春山就在京郊还怕它跑了不成。养好了身子,明年就可以好好去骑马散心。刚巧今年三郎从北边挑了几匹温顺的小马驹,你倒是可以去挑上一挑,为明年做个准备。” 青然听她这么一说,心底暗道这方氏倒是个爽利的性子,说话都带着一丝硬朗。不过转念一想,方氏是长嫂,未来的王府女主人,自然是要硬气点。 方氏身旁则坐着一个年轻的小妇人,头上戴着两根玉簪,脖子上戴着一串琥珀色璎珞,面容十分精致,殷桃小口,丹凤眼,眼角带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替众人往香炉中添些香料。她是去年刚过门的二媳妇儿陈氏,青悠以后的二嫂。青然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发现陈氏十分安静,只是偶尔与众人搭话,其余时便坐在一旁微笑,其寡言的程度与青梅有的一比,但总觉得她有些死气沉沉。跟青梅本就不爱说话不香空白。】一样,陈氏似乎是有点心不在焉。 此时丫鬟上了茶,青然的打量暂时止住打量,掀开茶盖,一股芳香扑鼻而来,不由出声赞道:“好香啊。” 方氏面带得意之色,王妙宣倒是急急嚷道:“这可是大嫂所制的桂花香茶?” 方氏点头,“前几月桂花开得正好,便摘了些风干后贮藏,如今泡茶喝到别有一番滋味。” 青梅喝了口,也赞叹的点点头。只是她突然又想要吃点汤圆米酒桂花糊了。糯糯黏黏,晶莹透明的桂花糊,加上五六个小汤圆和红枣……啊,今天晚上的宵夜就是它了! 就在她神游九天时,青然已经向方氏打听好了这桂花香茶泡制的秘方。 后院女儿家友谊的建立有时候挺简单的,无疑是你得了一件新物件,我也好奇,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一块儿了。怎么绣好看的帕子,怎么做好吃的小吃,怎么调制宜人的香料…… 方氏显然对自己未来妯娌的妹子挺满意的。三姑娘青然是个活泼的,四姑娘青梅安静知礼数,想来二姑娘青悠应该也是个好相处的。想到此处,又不免看了看身旁的陈氏,心中叹口气。二弟媳是个好性子,是可惜二弟实在是……进门才一年,便纳了侧室。这几日三弟总是跟着二弟进进出出,希望不要被二弟给带偏了。虽说长嫂如母,可正经婆婆还在呢,她这个长房儿媳也不能管得太宽,只盼着二弟媳能自己走出心结。 总的来说,今天主客双方过的都很愉快。青然交了新的朋友,以后小聚又有新去处了。青梅以自己敏锐的嗅觉发现方氏爽利外表下实则是颗吃货的心,也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再来吃吃她新泡的茶或者点心,好回去叫东桥鼓捣鼓捣。 回府后,徐氏将二人叫到主屋,青悠自然也安坐在一旁。徐氏详细询问了二人今日的见闻,主要是青然说,青梅依旧是当着她的背景板。 听了会儿,徐氏道:“如此来看,王家妯娌之间倒也是个好相处的。” 青悠稍稍松口气。 青梅此刻的台词只有三句——“回母亲的话,三姐说的没错。”“二姐多虑了,母亲与三姐说的没错。”“我和三姐想的一样。”深的沙和尚真传。 “不过……”青然心底盘算了半响,到底还是说了,“方氏倒是个爽利的,只是那陈氏……” “陈氏如何?”青悠急迫问道,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礼,又立刻垂下了头。徐氏没有责怪,准新娘焦虑综合征,曾几何时她也有过。 青然道:“虽说陈氏也是个安静的,但总觉得有点怪。看她样子应该也是个活泼的,怕这般安静反而是有些事吧。” 徐氏挥手,毫不在意:“谁家没点难念的经呢,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了。”心中却暗暗记住了,只等林尚书回来后与他再细细商量。接来下的话就不适合青然与青梅两个闺女听了,二人很有眼色地告退,留下青悠在徐氏这继续她的新娘教程。 青梅回到院子,第一件事便是嘱咐东桥她今天的夜宵,然后就钻进小书房看书了。自上次与柳茹云一起进宫后,太皇太后让大家都消停了几天。青梅乐的清净,但谢云昭的报复迟迟没来,青梅有点急。按照张妈妈的教导,通常一个正常的男人被那样奚落了之后,不给点颜色出来不太对劲啊。莫非谢云昭已经大度到如此境界了,不太像啊。唔,他肯定在酝酿,现在八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一点青梅的确是偏见了,谢云昭虽说为人傲慢了些,但对女儿家的气量绝对是很大度的,放在现代则也是一个标准的绅士。 皇宫里,皇帝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惊的连手中的朱笔掉在地上仍不自知:“你真的决定了?” “嗯。”谢云昭点头,“再不决定,怕是皇祖母还不知要摆多少鸿门宴。” “噗……”皇帝最近的笑点很低,“皇祖母也是关心你。京城里也就只有你没有娶亲了,就连几个王叔的儿子这几年都纷纷成亲,就你还是光棍一个。”光棍也就光棍吧,偏他这个弟弟还是个十分严于律己的,没娶门当户对的正妻没过门之前绝对不会搞什么偏房小妾。 皇帝一脸坏笑地走到谢云昭身边,“诶,真的决定了?不再多选选了?” 谢云昭冷冷地拍飞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不选了,免得挑花了眼。”想了想立刻补充道,“暂时不要告诉皇祖母。” 皇帝深有同感地给了他一个“我明白”的眼神。刚准备回去批奏折,又折了回来,依旧忍不住地凑到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跟前,再次提醒道:“你……选了可就不能后悔啦!” 谢云昭:!!! 能不能别再问了,他怕自己真的会改啊!!! “听说那丫头丹青描的不错,改明儿……”皇帝双眼一眯,“大姐前阵子说她的君子兰开花了,不如让她去描一幅吧,想来大姐也会很高兴的。嗯……三天后就是休沐,我也休息。” 谢云昭直觉自己的眉梢不住的跳:“哥,你能别添乱了么?” “哎呀呀,这那叫添乱啊。”皇帝不满地瞪了一眼,“我去看看大姐的花儿不行么?你想哪去了!”说罢,又鬼鬼的笑道:“我可是听说上次皇祖母摆花宴,临走时你拉着人家姑娘说了好久的话。” 谢云昭:口 谢云昊!这宫里还有哪里没有你的眼线!!! 皇帝见他不说话了,不由叹道:“哎,我只当小姑娘会害羞,没想到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也会害羞。” 谢云昭:“臣弟聆听圣训,不敢分神。”老子害羞个P!只是因为那段谈话的内容……算了算了,看谢云昊这幅八婆样,他还是沉默算了。 从皇帝那里出来时,谢云昭依旧觉得自己有点梦游。虽然已经禀明皇帝,但他自己至今也没有想明白,到底为什么会选那个毒蛇刻薄的丫头。难不成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过平淡了,娶了她的话会更有趣一点?好吧,如果这也算是一个理由的话,还是挺充分的,呵呵。 只是那日花宴回去后,他突然想到了欣阳曾说的一段话。那是很早以前,在他还没有搬离皇宫时,欣阳对着他,悄悄指着刚嫁给皇兄的皇嫂道:“三哥,瞧,宫里又来了一个无趣的。皇嫂明明这么年轻,偏偏跟那些太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端庄典雅,落落大方,真是无趣透了!” 一辈子很长,谢云昭觉得自己怎么着还有三四十年好活。以前只想着娶妻娶贤,那日后才突然想到,如果真的对着一个模板一样的女人一起过三四十年…… 啧啧,其实这也是另一种恐怖,不是吗。 虽然我谢云昭缺点一箩筐,但你林青梅也好不到哪里去。剩下的三十四年,咱俩有的磨了,至少日子不会太无聊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出马,一个顶俩…… 长公主府又要热闹了,哦呵呵。 62章 皇帝是个颇具行动力的人,下了要近距离观察未来弟媳的主意后,便宣了长公主入宫。....十一月的皇宫,桂花香味依旧萦绕,长公主爱花成痴,往常这个时候都宅家里侍弄花草。 “不知皇帝召我来有何事?”长公主坐在矮塌旁,几案上的茶也不曾动。明摆着一副你有话就快点说,我还要回家看花呢。 皇帝道:“皇姐何必这么急呢,前阵子我这刚得了几株素冠荷鼎……”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公主急忙打断:“素冠荷鼎?!你这有素冠荷鼎?”两眼放光地盯着皇帝,要知道这种花可是稀世珍宝,长公主寻了五六年而不得踪迹。 皇帝呷了口茶,悠悠道:“皇姐也知道,素冠荷鼎这种兰花一向是娇嫩的,宫里也没个懂花的人,万一要是养死了那就太可惜了。皇姐素来爱花,府中兰花虽多但似乎少了一株镇花之宝。” 长公主早就坐不住了,脸上堆满了笑。此时哪怕皇帝要将她的一万户食邑收回三分之二来换这小小的一株兰花,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皇帝见鱼儿成功上钩,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长公主。 如是这般这般,那般那般…… “总之,朕打算乔装打扮去皇姐府上,刚好那丫头也没有见过朕,到时候都要依仗皇姐了。” 长公主觉得自己有点亏,当即道:“青梅的确没有见过您,可是……” 皇帝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皇姐有话直说。” 长公主叹口气,有点鄙夷地看着他:“那我就直说了。您和三弟是亲兄弟……”拜托,你都不照镜子吗,你们俩兄弟长得很像啊!虽然不是双胞胎,但走出去是个人都会说你俩是一个妈生的! 皇帝一愣,干笑道:“这个嘛……哈哈,哈哈……若是真问起来就说朕是皇姐的远房亲戚。” 长公主:…… 皇帝咳嗽了几声,恢复正常神色道:“朕也不做什么,就是看看那小丫头是不是真如你们说的那么好,毕竟旁观者清不是。” “好吧,我回去就给林府下帖子。”长公主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那素冠荷鼎……” 皇帝立刻道:“朕立刻就派人送到皇姐府上。” 长公主的心情总算是阴转多云,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回府了。//【] 谁料刚出了大兴宫,步辇到了永安门时,谢云昭一顶着一副被人欠了八百吊的脸过来了。长公主脸色一沉——作孽啊,怎么这么快就遇着当事人了! “皇姐,巧啊。”谢云昭站在路中央,长公主无语凝咽,只能慢慢下了步辇,淡笑走去:“今日儿怎么现在入宫了?”早朝已散,现在正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吃吃午饭,睡睡午觉的好时光。 “刚得了今年新摘的鸭梨,送来给皇祖母尝尝,秋来干燥,润润肺。” 长公主微微一看,见谢云昭身后果然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人手里一篮鸭梨,当即道:“你可是有心了。” 谢云昭道:“本想着给皇姐也送去一篮,正巧,刚下朝不久就遇见了大驸马,到省了我再跑一趟。” 长公主立刻笑不出来了——合着你在这等着我呢! “听大驸马说皇姐也被宣进宫,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遇着了。” “可不巧么,一家人嘛。”长公主觉得自己此刻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姓陶的,你这大嘴巴!看本公主回去怎么收拾你! “是啊。”说完,谢云昭就不说话了。双眼一弯,笑的人畜无害,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云都吹到长公主头上了。 左右都难做了,长公主心一横,拿出谢家打不死小强的传统精神,嘴角一扬,“哟,我说三弟,你给皇祖母送鸭梨,还不快去,跟我在这里瞎唠什么呢。” “倒也没什么,不知皇姐适才是从哪来,若是从皇祖母哪里来,祖母精神可好?” 长公主:…… 这小子到底是跟谁学得这般伶牙俐齿了?眼前这位小帅哥还是她那不苟言笑冷面冰山,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字的三弟吗?! “哎,行了。咱们也别绕圈子了”长公主叹口气,“今日是皇帝召我入宫,你既然在这里堵我,想来你是知道了。” 果然,谢云昭虽然脸色一变,但到底还算撑得住,“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在他皇兄的地盘上还是不要说他的坏话,“不如皇姐先与我一道去看看皇祖母?” 长公主无奈点头,她是做的什么孽哦!母后,你当初怎么想不通给我生了这么两个头疼的弟弟,他俩明明小时候挺可爱的,长大后都变得这么凶残!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给太皇太后请完安后,谢云昭便随长公主一同去了公主府。陶驸马见他们二人一同回来,不由笑了笑,见自家公主往自己身上飞刀子,立刻偷偷朝谢云昭指了指,表示“我也是被逼啊,你弟弟的品性你知道!” 长公主有气无力地坐在主位,陶驸马则先去命人将宫里带出来的花草侍弄好,便也到了主屋。谢云昭优哉游哉地品着香茗,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所以,他打算休沐时过来?” “嗯,而且还要乔装打扮一番,免得惊动太多人。”长公主觉得吧,自己两个弟弟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儿心性。 谢云昭也是一阵头疼,“他最近很闲吗?!” 陶驸马戴罪立功,接过话茬:“不过,王爷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啊。” 谢云昭微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陶驸马不紧不慢地道:“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圣上想提前相看相看倒也在理。我只瞧着王爷这幅模样,感觉像是还没娶进门,就想将人藏起来了。” “驸马说的在理!”长公主憋屈半天的心终于舒畅了,“我说三弟,人还没过门呢,就看得这么紧?我们看一看是少一块肉了,还是你怕我们把她给吃了啊。” 一口老血哽在谢云昭的咽喉,一时间面部表情很是精彩。 ——我的亲姐哟,我不是怕你们把她吃了,是怕她把你们给吃了! “皇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担心皇兄此举有些草率,毕竟他是一国之君。不过既然是在皇姐这里,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左右到时候来的都是自家人。只是欣阳哪里,还请皇姐多说一下,免得小丫头嘴皮子快,说漏了。” “这是自然。” 众人商量好了,虽然谢云昭还是不知道两日后他的皇兄将以什么方式闪亮登场,不过以林青梅的战斗力,应该,不成问题吧…… 作为两日后的主角之一的林青梅,现在毫不知情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躺在摇椅上发呆。 蓝心端着茶果点心安静地站在一旁,她今日的妆容格外精致,身上隐隐透着淡淡的香味,青梅只觉得鼻子痒痒的,猛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见蓝心像个门神一样站在身旁,不由道:“蓝心,前日我瞧着三姐手上帕子的花挺好看的,你若现在闲着无事,替我绣一条吧。” 蓝心一愣,连忙收回思绪,回道:“好的,婢子这就去。”说完,将手里的木盘递给一旁的小丫鬟,回屋了绣花了。 青梅打个哈欠,舒舒服服地继续眯眼小憩。 刚睡着,凉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了,“小、小姐……” 青梅闭着眼,微蹙眉头,将头埋在椅子里,不想理人。 凉风见她这幅懒散无赖的样子不由笑了,当即附在她的耳旁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嗯……”青梅小脑袋埋的更深了。 凉风又道:“林府大少爷,您大哥回来了!他是从边城回来的!” “知道了。” “您不知道!”凉风不由在她耳边加重了语气,“边城!崔靖可不就在那里吗!” “什么?!”林青梅的瞌睡彻底没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凉风被她这幅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不过这院里还有几个打杂的小丫鬟,便道:“小姐,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屋休息吧。” 青梅没她那么多花花肠子,回屋就回屋吧。刚进了屋,就立刻问道:“崔靖怎么了?”自从回到京城,她与崔靖几乎是断了联系,除了崔管家有一次寄给林府的书信中提到了一句自己的孙儿参军去了,目前很平安,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小姐,这你可把我问着了,我怎么知道崔靖现在如何了。”见青梅这样一个四平八稳地主子露出着急之色,凉风觉得自己跑这一趟值了,“不过大少爷就是被老爷派去边城做军务的,也许他知道呢?!” “对。”青梅喃喃道,“如果那小子干得出色,林远辉一定会知道他。如果那小子在军里混日子,想来也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罢了。” “那小姐希望是哪一种啊?”凉风大胆地问了一句。 青梅却是扬起一个大笑脸,没有回话,走进书房看书了。 过了许久,听到里书房悠悠飘来一句,“那小子要是敢丢脸,打断他的腿!” 凉风:口 小姐,不要这么暴力! 作者有话要说:要看二男争一女的戏码的亲们可能要失望啦。 崔靖小朋友可是在别关历练了这么久,眼界很开阔了~~ 63章 林远辉要回府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徐氏的虽然也跟大家一起笑,但心底终究有点不是滋味。林远辉是庶长子,其母刘氏是个多病的身子,生林远辉的时候亏损许多,熬了几年也就去了。 徐氏是林远辉名义上的母亲,如所有当家主母一样,她对这个庶长子和和气气,却也只是和和气气而已。旁的府里的庶子面对这么情况,大多是依仗祖荫,捐个小官或者开点铺子。但林远辉显然不想如此平凡一生,正巧三年前林尚书的大哥云麾将军在边城缺了一个帮手,当时年仅十四岁的林远辉主动请缨,远赴边关给大伯打下手。如今林远辉在边城历练了三年回来,而徐氏的儿子林远烨今年不过七岁,有这样的一个兄长,不得不叫人堤防。 “大爷的屋子要赶紧收拾出来,缺的少的去账上支了银子赶紧购置。”徐氏安排着人手,就算再不喜这个庶长子,也得帮他把屋子给收拾干净了。 “娘,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林远烨对这个大哥倒没有多少敌意,只觉得他大哥去了边关上阵杀敌,是见多真刀子的男子汉,七岁小正太的心中顿时树立起一个大英雄的模样。 “约莫四天后吧。”徐氏抽空停了下来,“你的功课可是做好了?” 林远烨支支吾吾地左看右看。徐氏见他这幅模样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平时糊弄也就算了,如今林远辉回来,你若是被他比下去,嫡出的脸面要往哪里放!林远烨见徐氏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吓得立刻从椅子上滑下来,懦懦道:“儿子这就去温书,这就回去。” “快去吧,将先生教的都好好温一遍,晚上我要检查!” “是,儿子明白。”林远烨哭丧着脸回去了。 徐氏叹口气,微仰着脖子倚着。赵妈妈端了参茶过来,宽慰道:“夫人,少爷年纪还小呢。” “小?远辉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拉弓射箭了。” “瞧您说的,大爷本就喜欢骑射,如今去边城给大伯帮忙乃情理之中。咱们二爷以后是要科考入士大夫的,又不当武将。再说了,就算大爷混出了些眉目,左右也摆脱不了一个庶字。咱们二爷年纪还小呢,前日夫子才对老爷说起,二爷的功课一向是让人省心的,夫人莫不要太过焦虑了。” 徐氏接过参茶,放至嘴边时又拿开了。赵妈妈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现在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绝对不允许他出任何意外,绝对! “你去将以前伺候过大爷的丫鬟小厮都叫来,大爷不在家,怕是他们都要懒出毛来了!” 赵妈妈面露为难:“这……” 徐氏微抬起了眼皮,调子一转:“嗯?” 赵妈妈干笑道:“以前伺候大爷的小厮,有两个随着大爷一道去了边城。如今府里只余了三个丫鬟,有一个去年已经配了府里的下人,还有两个因干活偷懒被罚到了伙房帮厨。” 这么一说,徐氏倒是想起来了。三年前她借着林远辉远赴边城,在府里来了一次大换血。将不安分的,有小动作的都一一处置了,也顺着将年龄大的丫鬟配了婚事。 “今日连着明日,你在府里选出十个丫鬟并五个小厮。明日晚膳后我再亲自挑一遍。” “是,奴婢这就去办。”赵妈妈领了差事,又与徐氏说了会儿话,便办差去了。 刚出门,便遇着从小厨房出来的张妈妈。张妈妈扭着圆润的腰身,走到她跟前,“赵妈妈,脚步匆忙要去哪呢?” “这不大爷要回来了吗,刚从夫人那里领了差事替大爷归置一下东西。” 张妈妈笑着点头,解了腰间的小袋递过去,“刚出锅的五香瓜子,你尝尝。”赵妈妈推脱,“我现在手可脏。” “脏怕什么。”说罢,便将小袋直接套在赵妈妈手上,“现在府里都忙上忙下的,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每日巴巴站在厨房口,闻着香。” 赵妈妈平日里没少收张妈妈吃食,心底对这个张妈妈也有几分佩服——这老女人小到瓜子糖果大到鹿茸鲍鱼都能弄到。也不知厨房那群抠门成精的怎么就让她给钻了空子呢?! “你看你领了差事,忙的脚不沾地,我却成了个闲人。” “闲还不好?”赵妈妈吃人嘴短,“我还巴不得闲下来,咱姐俩嗑点瓜子唠唠。” 张妈妈肉肉的脸上小眼睛一眯,“这感情好啊!可就怕你这个大忙人一忙起来就闲不下来。要不你说说要办什么差,大妹子帮你一起弄了,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赵妈妈心道:你丫的终于说到正题了! 不过这差事到也不是什么保密的,如果张妈妈年轻个二十多岁,身段在苗条些,或许她会提防点。但对方显然一幅热心老大姐的模样过来,纵使要耍什么心思,反正都是送到大爷屋里的。 想通此点,赵妈妈当即一脸宽慰地拉着张妈妈的手,感慨万分的道:“还是大妹子想得周到啊。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办,关键是夫人卡的时间太紧了。” “不急,你且说说是啥。” 两个各怀心思的府里人精去了后面的小院。赵妈妈到了茶,坐定了,这才道:“大爷不是要回来了吗,大爷院里的人手差了几个,夫人便让我在今明两日寻出来。你也知道,大爷这几年难得回来一趟,若是弄了几个毛手毛脚的丫鬟过去,夫人那里说不过去,怕是就连老爷也要怪罪!哎,也不知大爷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摸不着他的习惯,下人们伺候也不容易啊。” 张妈妈道:“既然如此,那挑人时可得小心了。” “可不是。”赵妈妈经刚才那么一说也突然意识到,挑丫鬟小厮的差事或许还真有点难办。 “也许也不难办。”张妈妈微微叩击着木桌,“反正大爷也只回来住几天,我听说大爷这次回来一是与老爷夫人过个团圆年,二是将边城大将军的信儿捎回来,三是看看二姑娘的婚事。约莫就是过了年也就回去了,这个时候训练人手肯定来不及,不如将各房各院能干的大丫鬟挑几个过去,左右也是伺候一月而已。” “这倒是个办法,但……能行吗?”府里哪个院子里的大丫鬟都是主子们用顺手的,怎么可能这容易就听她的调派。大丫鬟们够激灵也够能干,但下人间也知道,这些个混到大丫鬟位置上的小姑娘可各个都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派去伺候大爷,伺候好的那是原主子脸上有光,万一伺候个不周……哎哟,真是打脸啊! “怎么不行,丫鬟伺候主子,难不成还要先挑一下主子是谁不成!”张妈妈品口茶,叹道,“这样,我回去与咱们四姑娘说说,若是四姑娘带头应了你的主意,想来其他院的也不敢不应!”嫡出身份就是这点好啊,嘿嘿嘿嘿…… 赵妈妈被忽悠成功,告谢了张妈妈后便开始进行紧张的挑人工作。张妈妈也起身回了院,见青梅正对着那两个多月前的丽人嬉水图发呆,静静走至身边,谁料还没走近便被发现了,不由嘿嘿一笑。 青梅看了她一眼,没在意,继续低头沉思怎么下笔。 张妈妈走近道:“小姐,大爷还有四天就回来了。” 青梅点头,表示知道。 张妈妈知道她的性子,你要是不一口气说完,她一定跟你慢慢耗,当即利索地说道:“大爷离家也有三年,院子里的人手缺得要命。太太让赵妈妈现在去寻丫鬟了,我瞧着咱们院里的丫鬟是不是可以暂时送几个给大爷,左右也只是伺候一月罢了。” 青梅抬眸,想也不想当即道:“那就蓝心吧,她一直待在府里手脚麻利,以前也见过大爷,再适合不过了。” 张妈妈乐的一喜,重重的点头:“诶!”关键时刻,小姐也不呆嘛!又附在耳边给青梅交代了接下来的步骤,如何在太太那边将成功将蓝心脱手。 当晚,青梅便按着张妈妈的指导去了徐氏的屋子,正巧徐氏身旁的丫鬟出了屋,见着青梅来了,立刻笑道:“可巧了,夫人正念着您呢,姑娘赶快进来吧。” 青梅见着徐氏,只觉得这位漂亮的妇人今日笑的有点不同往常,眨眨眼,莫不是自己眼花了——就算林远辉回来了你也用不着这么高兴吧…… 徐氏高兴自然是有原因的,刚过了晚膳时便收到了长公主递来的帖子,说是邀青梅去公主府赏花。徐氏留了个心眼,特地问了此次花宴还有什么人没有。得到的答复差点让她开心的叫出来——“长公主这次展出的花儿很娇贵,是以也没有请太多人……” 除了青梅,只请了五公主。 这是赤-裸-裸的家宴啊!徐氏能不欣喜么! 由于有了这层原因,青梅今晚提出让蓝心暂时去伺候大爷的提议也通过的异常顺利。徐氏又命赵妈妈拿出了好几件压箱底的首饰递给青梅,嘱咐她身后的张妈妈,两日后的花宴务必要将她好好打扮一番,切不可再闹出上次花宴的意外! 青梅被她们弄得有点头晕,直到回到院子后,还呆呆地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上次大闹了长公主的花宴,她居然还要再请自己一次!难不成姓谢的都有自虐倾向吗?! 张妈妈见与她说不清楚,干脆也不说了,只是道:“我的小姐哟,都说了您的福气小不了啊!这几日旁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凉风,好好替小姐梳妆,将衣服选几件。” 此时离京城三百里的官道上,两匹快马飞驰而过。 林远辉嚷道:“很快就要到京城了,我的二妹子今年就嫁了,那姓王的小子简直就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在他身旁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经过边城的风吹雨打,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深邃的眼睛盯着前方,嘴角微微弯起:“恭喜啊,这话你一路已经念了不下八百遍了。”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林远辉不再说话,一心一意的赶路。家,他很快就要回家了!虽然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他至亲的亲人,但是还有一个关心的他的妹子,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心他的妹子,自然是青悠咯~~ 不要猜错哈~ 64章 两日后天刚灰蒙蒙亮,深秋的清晨还透着一丝刺骨的寒气,院外的青草上还蒙着一层薄霜,青梅就被张妈妈和凉风合力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青梅打着哈欠,被她们按在椅子上,一个劲的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想当年她可以一天一夜不合眼依旧精神饱满,现如今,自从穿到古代,一不用风餐露宿,二不用提心吊胆,三餐有人伺候,四时有人给她添衣铺被,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导致如今卯时(凌晨五点)起床还都一个劲地犯困。 “小姐,洗把脸,等会儿要上妆呢。”凉风端来了热水,将巾子浸湿了递给青梅,半响,“小姐?!” “得,你直接动手吧,不用再问了。”张妈妈见青梅这幅睁眼睡觉的模样,当即做了决定。 青梅迷迷糊糊地任凭凉风和张妈妈摆弄,洗脸,梳头,更衣。最后接过漱口的茶水,仰头咕噜咕噜,这一项别人无法代。直到东桥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鸡丝面,配着腌好的脆萝卜和酸豆角以及几碟小菜,青梅的味觉率先觉醒了。 “所以,我们忙乎的大半天就被一碗鸡丝面给比下去了吗?”凉风觉得自己的心灵很受伤,东桥拍拍她的肩,一脸正经地说道:“至少我今天做的不是清汤面。” 凉风:…… 一通倒持后,青梅走出小院,凉凉的秋风扑在脸上,只觉得清爽无比,身上的懒散之气被吹得无影无踪。今日要去给徐氏请安,走进徐氏屋子,两位姨娘已经过去立规矩了。 三人见着青梅皆是一愣,张妈妈与凉风对视一眼,凉风到底年纪小,掩不住自己的得意之色。 “我们的四姑娘果然是小佳人。”徐氏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塌,示意青梅挨着她坐。那笑容,甜的令人牙疼。 其他两位姨娘也都看着青梅有些走神,倒不是说青梅睡了一个晚上就变成了绝世佳人,只是今日与她往常的模样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往日的她,静静地呆坐在一旁,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往往就会直径打她身边走过毫无察觉,是一个静的可以让人无视的小姑娘。而今天,一抹白突然被人抹上了绚烂夺目的朱红。 张妈妈与凉风并没有特意去掩饰青梅那比常人要苍白的脸色,反而利用这一点,让她今日的妆容显得格外惹人怜惜,而非往常那样的僵尸神态。加之青梅本质上是一个倔强的人,于是今天,一个身体柔弱,骨子里透着坚强的小佳人就这么新鲜出炉了。不知要惹得多少公子去怜惜,去心疼,去找虐…… 一朵直沉睡的花,终于要开了。...【] 只是这朵花的品种应该是,食人花…… 徐氏又交代了几句,虽说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不得不让青梅出门了。 马车已经停在府外,青梅刚走了几步,突然一喜:“哎呀!玉狮子,这不是玉狮子吗。”说着,挽起袖子大步流星地就要去摸摸它,吓得张妈妈和凉风左右一边一个连忙将她给架住:“小姐,这是玉狮子没错!咱们先上车吧,玉狮子又不会跑了。” 青梅恋恋不舍地坐进车子,嘀嘀咕咕道:“用玉狮子来当拉车的,太委屈它了!” 张妈妈擦把汗,“这还是老爷见您喜欢玉狮子,特地将它牵回府里的。” 言下之意是,用玉狮子来拉车也只有青梅有这个待遇。林府小姐出门肯定不能是张扬地骑马的,看在青梅如此喜欢玉狮子,就将它用来拉车了。 于此同时,皇宫里,终于熬到十天一休沐的皇帝也兴奋地起了个大早。 “这件不行,太花哨了!” “李荣发,你是怕别人认不出来是皇帝出巡吧,你给朕弄个明黄色的衣服微服私访穿,你是想挨板子吗?!” “哎,朕竟然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殿内省养的都是一群猪,一群猪!” 李荣发默默忍受着皇帝的龟毛,最后终于是在皇后的帮助下给皇帝寻了一件月白色的华衣。只见他手中折扇轻摇,腰间玉佩铮铮,一个富家公子的形象顿时出来了,还带了一丝痞气。 不得不说皇帝的外形还是很不错,比起谢云昭那副冷阎王,皇帝这种温柔的眼神,雅痞的笑容,正经起来后又透出的男人味以及一丝危险的气息,不知令多少闺中少女醉了心肠。皇帝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勉强的点个头,带着李荣发便大摇大摆的出宫了。 玄武大街上小摊小贩们已经出摊了,各色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的街面,人来人往的门脸,无一不显示着皇帝治世的功绩。谢云昊自从出了宫门,嘴角就没有往下压过。 “皇……”李荣发说的顺嘴,被谢云昊当场横了眼,连忙改口:“公子啊,咱们还是先去长公主那里吧。” “时候还早,不如先吃一碗馄饨吧。”说着,就坐到了街边小摊,感受着寻常老百姓的生活。 李荣发急得想哭——他妈的谁知道这小摊小贩用的是不是地沟油啊! 摆摊的大婶利索地将煮好的馄饨端了出来,李荣发主动接过,也不管谢云昊怎么对他翻白眼,直接用筷子夹出一个放在一旁的小碟里,先尝了一口——没毒!好在此时来街上来往的人很多,也没有人在意他这耐人寻味的举动。谢云昊叹口气,知道这是必要的,也没有怎么训斥李荣发了。 正惬意享受着,突然听到一阵慌乱之声传来,谢云昊有些莫名地四周张望—— “闪开——快闪开!!!” 猛地一阵马蹄惊扰,平静的玄武大街上仿佛炸开了锅一般,人群顿时四处躲藏。只见两匹枣红马拉着一辆马车,发疯似得在街上乱闯乱撞,朝着他们这里冲来! “啪!” 谢云昊的筷子重重扣在桌上,李荣发吓得心头一跳,“公……公子……”不待他说完,谢云昊已经站起身,李荣发连忙将他扶住,“公子莫急,这事归京兆尹管啊,公子你要注意安全啊!” 他哪里还听得进去,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气的脑血上升,恨不得将那赶车的以及那两匹马给撕了——真是打脸啊,天子脚下竟然还有飙车的! “小姐——” 又是一声惊呼,一匹白色骏马从不远处往前追。 谢云昊脸色顿时黑的跟锅底有的一比,李荣发也急得跳脚,突然看见一队红色官衣的人朝这里跑来,立刻道:“公子,京兆尹已经带人来了,您且稍等一刻。” “呵……”谢云昊冷笑,李荣发顿时打了个寒颤,心道,那个赶车的和后面那个策马狂奔的这下死定了! 白色骏马上的女子又打了一道响鞭,终于与那两匹发疯的枣红马并驾齐驱。下一刻,京中的老百姓便看到了只有说书段子里出现的情节——只见那女子如燕子般灵巧地跳坐在马车上,双手架起缰绳,两匹枣红马顿时仰天长啸,前蹄不断挣扎,久久不落。 “啊——”慌乱中,一个柔柔的女声响起,原来那两匹枣红马的马蹄就在她不远处扬起,一个墨衣男子立刻冲出,将她大力拉到了一旁,险险躲过一劫。 马车上的青梅松口气,如果刚才那男子没有将那小姑娘拉到一旁,就算她驾着马车,恐怕也要将那姑娘给撞伤了! 张妈妈和凉风匆匆赶来,就见着青梅已是袖子撩起,云鬓松乱,额头布满细汗,眼睛中透毫无女儿姿态的着硬气,一手拉着缰绳,一脚踏在木板上的纯爷们儿形象! 二人含泪怒视苍天:这是为毛啊!啊啊啊啊,老天爷,我家小姐难得淑女一次,你至于跟她玩这么一出吗?! 此时此刻,众人皆被刚才的惊险地一幕震得有些魂不守舍,直到一个柔柔的声音怯怯的响起:“阿昭……” “哇~~~”人群里,谢云昊低声叹道。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够用,不远处墨衣男子怀里的好像是他家仇恨值爆棚的柳相之女柳茹云,而那位墨衣男…… “那不是王爷么?!” “咳!”谢云昊不满地瞪了李荣发一眼,轻声道,“大惊小怪作甚,怕这事儿闹的不够大吗?!” “奴才该死!”李荣发连忙低头,却又恋恋不舍地往人群中央的空地望去。 谢云昊摸摸下巴,微微眯起双眼:“啧,他不跟我说要娶的是林府小姐么,怎么现在又跟柳茹云抱一起去了。” “皇……啊不不不,公子啊,王爷那是为了救柳小姐才将她拉到一旁的。”李荣发尽职尽责地诉说着客观事实。 谢云昊似乎没有理会,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继而又看向停在那二人前面的马车,低声对着身旁的李荣发道:“京里竟然还有这等身手的姑娘,莫非是将门之女?怎么没听皇后提起过呢?”他老婆就是一本京中名门女子的人肉搜索大全,见马车上的那小姑娘虽说发鬓凌乱了些,但身上穿的手上戴的饰物皆是价值连城,想来应该是名门之后。 “阿昭……”柳茹云又唤了一声,谢云昭猛地回过神,立刻松开了手,不自然地别过头,“抱歉,刚才失礼了。” 柳茹云脸色微红,低声道,“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上一次在朱雀大街……”话没说完,又是一阵马声嘶鸣,吓得她脸色一白,身子颤颤摇摆,谢云昭只好再次将她扶住。 玉狮子优雅地踱步而来,青梅翻身上马,此时人群渐渐散去。 张妈妈和凉风哭丧着脸站在一旁,急急道:“小姐,您下来吧。” 青梅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笑道:“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就骑马去好了,想来长公主不会介意的。” “噗——————” 谢云昊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听到了什么,那个小姑娘刚才说要去公主府?!莫非她就是,她就是…… “公子!她朝咱们看过来了!”李荣发立刻提醒着自己的主子。 青梅着实是被谢云昊那番动静给愣住了,莫名地看着那个不住咳嗽地富家公子,待他直起身子抬起头,那一刻—— “啊,啊……”青梅抬起手,那神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兴奋,猛地调转地马身,对着身后之人嚷道:“谢云昭,那个人跟你长得好像啊!” 谢云昊:………………………… 谢云昭:所以,你刚才一直都是故意无视我吗。口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了有木有!!!!! 我都被自己感动了~~~~~~~嘤嘤嘤嘤~~~ 录仙牌码字机,你值得拥有~ 最新章节65穿越之福来孕转 青梅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面的谢云昊,纵使谢云昊后宫佳丽无数,大街上被一个不太熟的小姑娘如此赤果果的盯着看也有点别扭。 青梅没有见过皇帝,但柳茹云曾经见过几次,心下大吃一惊——皇帝出现在玄武大街上绝对不是偶然。又想到青梅刚才那般粗鲁的举止,只觉得真是老天也都在帮她,当即脚步虚浮,两眼一闭,装晕过去。 谢云昭没有料到柳千金竟然娇弱到如此地步了,可人在他手里,此刻是推开也不是,松手也不是。 张妈妈与凉风二人恨得牙痒痒,凉风更是直接低声吼道:“这叫什么事儿!怕人不知道她娇贵么,至于在王爷面前就装晕吗?全天下就她一个人会晕呐!” 谢云昊见青梅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了,当即松一口气。 青梅看着柳茹云,歪歪脑袋,似乎在想些什么。少顷,她抬起手,用马鞭指着旁人道:“你主子晕了还不过去扶,都傻站着做什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么?!” 柳茹云的丫鬟心底将这个傲慢的林府小姐骂了千百遍,到底是谁没有眼力劲啊,小姐现在明明就是和王爷…… 谢云昭也回过了神,立刻将柳茹云交到了一旁的丫鬟手里,对上青梅那直来直往的眼神,突然生出一丝诡异的心虚之感。 青梅见柳茹云被妥善的接过,此时京兆尹带着捕快们也来了,见着脸色都不太好的谢氏兄弟,吓得差点就直接跪下。幸亏李荣发眼疾手快地将他扶着,否则这街上还要更加热闹。 谢云昊一天的好心情被这场意外给弄得糟透了,压根就不想听京兆尹的解释,留下李荣发善后,自己便朝着长公主府的方向走去。谢云昭的心情也不爽——他妈的这个京兆尹是他举荐的,又好死不死的在他皇兄出宫时遇着意外,简直就是衰神附体了! 青梅骑着马,第一个冲到了长公主府。正准备进门,却被小厮拦住。 “这是长公主府,请问你有名帖么?” 她微微愣主,帖子一直是放在张妈妈身上。 小厮见她这幅模样便晓得拿不出来,冷色顿时冷了冷,“没帖子瞎凑什么热闹,一边呆着去。” 青梅只好退了出去,靠着门口的石狮子旁等张妈妈她们。刚才运动量过大,身上出了些细汗,现在被凉凉的秋风一吹,倒觉得清爽一些。 许是长公主在府里也等的有点久了,便干脆让陶驸马去门口看看。陶驸马刚走到门口就见着一个绿衫小姑娘牵着一匹白色骏马在公主府门前晃来晃去。九月时他也去了暮春山,见过青梅与五公主赛马时的身姿,当即认出那匹骏马就是当日拔得头名的那匹!不得不说,对于陌生人来讲,青梅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 小厮一见那小姑娘竟然被驸马爷亲自带进来,仿如被一盆冷水浇了满头,“林……林姑娘,小的刚才实在是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陶驸马早就对这个狗眼看人低小厮看不顺眼了,偏这小厮的远房姨妈是长公主的奶妈。如今借着青梅的事情,刚好撤了他! “你……林姑娘是骑马来的?”陶驸马将她引到府内,实在是有些好奇。 “嗯,差不多吧。”青梅随口回道,眼睛却左看看右看看。如今已是深秋,可公主府内的花竟然依旧开的如此热烈,太神奇了!在这个没有大棚,没有人工智能调温的时代,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得? 陶驸马见她这般神情,心下了然,任谁在秋冬两季来到公主府,无论他来了多少次都会露出这般惊讶的神情,是以对青梅心不在焉地回答也不甚在意。 此时五公主正与长公主在花厅闲聊,听的门外的婢子来报驸马爷已经将林府小姐引了过来。 “可算是把人给盼来了,想来今日皇姐这里定是非常热闹啦!”五公主最近闲的骨头都生霉了,两日前一接到长公主的帖子就立刻来了精神。 长公主却笑的有点僵,怎么是林姑娘先来了,另外两个姓谢的混蛋跑哪里去啊?! 陶驸马带着青梅进了花厅,与长公主五公主闲聊的两句后便出去了。他还得继续着他的迎宾工作,虽说脸上依旧是笑意浓浓,可心底也跟老婆一样咆哮——那对谢氏兄弟在搞毛啊,竟然比个小姑娘还要慢! 青梅微微福礼后落座一旁,五公主见她发鬓凌乱,不由道:“你今儿是跑来的?”这才发现青梅身后并没有跟着丫鬟,有些纳闷,“你该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青梅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这才接过话:“我骑马来的,他们还在后面。” “骑马?”五公主立刻道,“是玉狮子么?” “嗯。”青梅点点头。 被无视的长公主已经默默地当背景板了,但还是不得不在心底嘀咕道——五妹,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一府千金竟会是骑马出游吗?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过段时间我府里会来一匹大宛驹,到时候一定要和你再比一次!我就不信了,找不出比玉狮子更快的马!” 青梅道:“玉狮子不算最快,谢云昭的照夜比它要快,此外我府里还有匹叫奔霄的也比它要快。只是奔霄子太烈,不好驯,玉狮子只是胜在格温顺。” 五公主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但还是补充道:“反正明年开春后,你我再比一场就这么定了!” 青梅无所谓。有五公主这块大招牌,徐氏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她也乐的跟她一起去疯,便当即点头同意了。 聊了会儿,青梅便对长公主道:“听闻长公主府上的君子兰开花了,趁着时候较早,不如现在就摆好纸墨,画下来吧。” “麻烦你了。以前我也让宫里的画师来画,可都画的不慎理想。刚巧前几日入宫时听得皇祖母说起你那一手丹青让画师们惭愧不已,便自作主张给林府下了帖子。”长公主微微抬手,身后的婢女们立刻出去准备了。 “不碍事。”青梅倒没怎么在意,只是有一点,“是只画一幅吧。” 长公主见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笑了:“是啊,我可没有那么贪心。能得了你的一幅丹青便是造化了。” 五公主也笑道:“瞧你这幅紧张的样,莫不是以为我皇姐让你把府上的兰花全部画完?那可真是要画到明年了。” 青梅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她的确有这么一丝担忧,毕竟姓谢的大脑回路都不太正常不是么。 过了会儿张妈妈与凉风总算是赶到了,被公主府的婢女们带着见了青梅一面后,便请着去厢房小坐,与府里的丫鬟妈妈们一起闲聊。 毕竟今日长公主有心要让谢云昭与青梅好好处处,后面跟着两个特大电灯泡算怎么回事呢。 又在花厅小坐了一刻,婢女们将案台笔墨在花房暖室摆好回来通禀,长公主便引着青梅去了。 “我瞧着府上许多在秋冬不易栽活的花都开的这么好,到底有什么法子呢?”青梅好奇地看着这一室春、意,不由问道。 长公主面带得意,“我这是可是引了上云山的温泉来将这些花养着。” “青梅,我皇姐府上四时花开,不过最美的还当是夏天。待府中湖上莲花盛开之日,满湖的锦云烂漫,香气袭人。到黄昏时,偶有萤火点点,在那层层花间错落难辨。” 长公主不由吃惊地看着她:“欣阳今日出口成章啊。” 五公主被她皇姐骚了个脸红,小声道:“我自然说不出这种迂腐话来,还不是那个呆子……” 过了半响,本在研磨的青梅突然长长的“哦”了一声。五公主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晕又升了回来——喂,今天到底是给谁牵线啊,你们不要搞错对象! 长公主见自己这风风火火的妹子竟然也会害羞,本想着机会难得好好臊她一把,不过转念一想今日这场花宴的主角还在一旁画着呢,便生生将这念头压下了,并暗自决定寻个机会捅到太皇太后那里,哦呵呵,今年的秋冬注定不会太寂寞啊。 青梅开始专心作画,五公主是个闲不住的,呆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退出了花房。长公主也要去看看那对谢氏兄弟到底去哪了,嘱咐了一旁得力的婢女好好照看青梅,便也跟着出去了。谁料便是这一走,与谢云昊打了个时间差。 原来工作上勤勤恳恳的谢云昭在目送青梅去公主府后,觉得反正暂时有自家皇姐看着也出不了大事,便先与京兆伊一起去了衙门,将今日玄武大街上的交通事故进行了仔细的调查。 而谢云昊则是本着心系天下黎民的皇朝第一奶爸之心,去看了一下适才被疯马吓得不清的一个五岁左右小丫头,又塞了她一锭银子后与小丫头的家人进行了亲切的慰问,这才绕了个小道去了长公主府。刚进门走了几步,便见着以前宫里的老人,谢云昊当即乐了,直接就将人召过来带他去花房凑个热闹。此时长公主与五公主正往正门走,谁都没有想到皇帝已经拿着帖子从公主府的侧门进来了。 青梅正一心一意地描着,虽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却也没怎么在意。谢云昊见着刚才那么汉子的一个姑娘现在竟然能如此安静地描着丹青,前后强烈的反差让他很是好奇,走进了几步发现这小姑娘的笔法,竟然很有几分当年天下第一丹青国手黄陵远的风骨! “这里用笔轻佻一点。”谢云昊终究是忍不住地指着画上的君子兰说道。 青梅驻笔,微微直起身子纵观了全局,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嗯,方才这里画快了。”说罢,便将桌上的宣纸撕掉,又铺了一张。正准备下笔,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是你?!” 谢云昊得意地摇着扇子,自己的这张脸果然是帅的让人过目不忘啊!青梅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和谢云昭是亲戚?” “嗯……算吧,远房的。”想了想补充道,“今日长公主摆宴,正巧我在京城便过来看看。” 话至此,青梅那颗生锈已久的脑袋终于开始转了一下,有些好奇道:“长公主今日到底请了多少人?”怎么就目前看来除了自己来的都是她家亲戚? 谢云昊道:“不算多,也就是四五个吧。毕竟长公主爱花如痴,秋冬的花又娇贵,人多了万一把花磕着碰着怎么好。” 青梅怀疑地朝着这个人瞟了一眼,“请的还都是自家亲戚?” 谢云昊心底顿时警觉起来,脸上却露出万分吃惊的模样,“啊!莫非你就是,你就是……” “是什么?”青梅的觉得这个人话老说一半啊,急死个人啊!这花房里太暖了,急的让人有点胸闷。 谢云昊摇摇扇子,“听闻长公主说今日特地请了一位丹青大师,莫非就是姑娘你?” 所以,她被纯粹请来当画师的? 青梅心底的疑云散去,“应该就是我了。”一边说着,一边放心研磨。 谢云昊却神神秘秘地往她身边凑,低声道:“我还听说今日这个花宴不简单呐。”青梅没回话,谢云昊只当她是默默鼓励自己往下说了:“今日说是长公主摆花宴,可真正的主人却是谢三王爷。就是刚才在玄武街上的那位,看样子你也认识他吧。” 青梅点头,继续研磨。 谢云昊十足的八婆模样,接着说道:“虽然我常年不在京城,但也知道这位谢王爷已快到双十年纪却至今未娶。其实谢王爷早就中意了一姑娘,奈何他脸皮太薄不好意思跟那姑娘说,便请了公主摆出现在这么一场花宴,又邀了亲友来帮他壮胆。” “他脸皮薄?”青梅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没觉得啊……”今日玄武大街上看他跟柳茹云关系挺好的,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意思对她说的啊。 “哎,那是你不了解他!”谢云昊没忘替自家兄弟辩白一句。 青梅笑道:“我自然是不了解的。我只是一个丹青画师,哪里能够猜到王爷在想什么呢。” 谢云昊听得这句,心底突然对谢云昭的未来感到一丝渺然,这丫头完全不上道啊!他不死心,继续道:“你可是谢王爷喜欢的那姑娘是哪府的么,今日长公主也邀了她来。” 青梅想了想,柳茹云这种大家闺秀平日里不轻易上街,今日却遇着了。心里顿时清明一片,当即道:“自然是刚才在玄武街上遇着的柳小姐了。柳小姐是宰相之女,与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唔,当初张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她应该没有说错吧。 谢云昊:…… 这小姑娘说的是反话吧。 犹记得皇后有时候也喜欢正话反说,明明嫉妒的要命却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惹得他哭笑不得。 四顾一下,见谢云昭还没来,谢云昊当即心一横,道:“这你可猜错了。我听长公主说今日请的是林府小姐。姓林,名青梅。你来的时候可曾见过她了?听说林小姐是个安静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啪!” 手中墨笔跌落,宣纸上染就一片墨色。 花房,寂静,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扔雷的童鞋们╭(╯3╰)╮ 月so色扔了一个地雷 1adybugzzzz扔了一个地雷 宅媽扔了一个地雷 若兮扔了一个地雷 namit扔了一个地雷 最新章节66穿越之福来孕转 “你……你说什么?”青梅只觉得这一刻什么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天也旋,地也转。 “啊——” 谢云昊脖间一紧,衣领竟然就被她猛地拽过,整个身子顿时弯了下来,而青梅苍白的脸此刻红的要滴血,大声吼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谢云昊直觉的自作孽不可活啊,努力夺回自己的衣服领子的控制权,不然他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衣服领子勒死的皇帝! “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意思?!”青梅有点失控,准确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谢云昊终于将青梅的手掰开了,连忙闪到一旁大口喘气,断断续续道:“我说的难道……难道还不明白?说的又不是你,你激动成这样作甚啊!” 谁料这话一出,青梅脸更红了,呜呜一叫,可以直接当蒸汽火车,“你……你……”谢云昊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又往后退了几步,这小姑娘的杀伤力太大了,之前在玄武大街上那彪悍一幕他可是记忆犹新! 可青梅这次却是往前挪动几步,眼前突然有些模糊,低声喃喃道,“他怎么可能……怎么……”说没说完,整个人笔直地往后倒下!吓得谢云昊连忙跑古来将人接住,“喂,林姑娘,林姑娘?林青梅?弟妹啊!你醒醒啊!” 青梅已是彻底晕了过去,任由谢云昊怎么嚷都不睁眼。 “这是怎么回事?!” 门外一道冰冷的声音给花房暖室顿时降了温。 谢云昭处理完玄武大街上的意外后便立刻赶到了公主府,长公主却让他直接去花房,说青梅正在那里等他。谁料刚一进屋,就看见——他哥,他未来的老婆…… 谢云昊满腹委屈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亲弟,如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可怜兮兮地瞅着谢云昭,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我说,她是自己晕过去的……你信吗?”说罢,立刻将青梅往他怀里一塞,逃也似的跑了! “喂!你——”谢云昭看着怀里突然多出的人,连敬语都忘了说了,直接朝着门口溜的飞快的人吼道:“谢云昊,你给我等着!” 谢云昊跑的时候也不忘回了句,“嗯嗯,朕会按照最高规格给你们主持大婚的。.]” 谢云昭:…………………… 怀里的青梅突然动了动,谢云昭惊得背脊顿时僵硬起来,仿佛怀里的人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只要他轻轻一动,就消失了。 不对…… 谢云昭猛地啪飞掉脑中的比喻,这丫的就是一头沉睡的母狮子,谁知道她醒了后会把你咬成啥样啊! “喂,你醒醒啊。”谢云昭摇摇怀中人,没有反应。 又摇了摇,还是没反应。 谢云昭干脆空出一手,捏了捏青梅的脸:“你是真晕还是假晕啊,他走了。刚才那人是我皇兄,虽然很不着调,但是没有坏心的。”唔,这皮肤手感不错,就是没几两肉,捏的不够爽!娶进门后一定要好好圈起养养。 青梅微微蹙了眉,却有清醒的意思。 谢云昭坏心眼地又捏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脸上烫的有些不同寻常。 “发烧了?!”谢云昭一惊,连忙将人打横抱起,往厢房走去。 此时谢云昊正坐在长公主的小花厅心虚地喝着茶,长公主见他这反常的安静不由眯起了眼,“皇帝刚才去哪了?我与新阳二人守在门口却只见到了少阳一人啊。” 谢云昊猛地茶烫了舌头,脸上却强撑着打哈哈,“刚巧寻了个新的路线来皇姐府上,从侧门进的,还是钱嬷嬷领的路。”朕可不是翻墙头啊,还有证人的! 长公主狐疑地打量着他,奈何皇帝装x的段数实在太高,那张淡定的脸上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正打算从旁的地方突破,就看见谢云昭匆匆走来了,刚进门便道:“她发烧了,太医呢?!” “啊?病啦?!”谢云昊突然嚷道,四周数道冷冰冰地目光顿时向他射去,顿时横了一眼身旁的李荣发,“还不快去请太医,白养了你们这帮奴才!” 李荣发表示自己躺枪的次数太多,已经习惯了,立刻小跑出去了。 “哎,这秋冬二季,最是容易伤寒发烧,前几日朕也有些不太舒服,咳咳咳……至今嗓子还有点疼。”谢云昊一脸悲伤地咳嗽了几声。 长公主:……我都不想承认他是皇帝了!!! 五公主却不理会皇帝那副混淆视听的模样,直接道:“发烧了,刚才还好好的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云昭将目光从他皇兄身上挪开,“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很快,卫太医被李荣发给带来了,谢云昭已将青梅放在了公主府的东厢房内。张妈妈和凉风早就在旁边候着了。凉风脸色很不好看,不住地在心底诽议:“这叫什么事儿,我家小姐出门前生龙活虎,一个人驾着两匹马都不带喘气的!怎么一进公主府就晕了啊,当人人都是柳茹云喜欢装晕呐!一群王爷公主的,欺负我们小姐很有成就感么,不知道我家小姐年纪最小身子骨从小就太好么!气死了啦!” 卫太医把了脉后,心中便有了主意。 “到底怎么了?”谢云昭见他摇头晃脑半天不说话,恨不得踹他两脚! 卫太医先向皇帝行了礼,又向王爷公主们行了礼,这才道:“林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一热一冷只见找了风寒,加之急火攻心,这才昏迷不醒。” “啊?”谢云昭有些蒙,这一热一冷他可以理解,青梅之前在玄武大街上为了控制那两匹疯马出了一身汗,又没心没肺地骑着玉狮子直接到了公主府,站在府外吹了半天的秋风,随后直接去了花房暖室,这一冷一热的确是容易让人伤寒。 但那个急火攻心…… 谢云昭默默地将目光再次定格在一旁装木雕的皇帝身上,“皇兄……” 谢云昊很无辜,谢云昊很苦逼,谢云昊很无奈好不好。他真没有料到这小姑娘的承受能力竟然只有那么一丢丢!!! “嗯……”谢云昊不愧是坐了这么多年的龙椅,如今依旧是淡定装x的模样,理直气壮道,“朕不过是提前对林姑娘说了你与她的婚事。想来林姑娘有些激动,加之伤寒便晕了过去吧。”不等谢云昭发作,谢云昊抢先道,“卫太医,朕命你这段日子细心照顾林姑娘,切不可留下什么病根。若是缺了什么药材,只管去太医院拿。今日朕还有些奏折没看,就先回宫了。” 说完,带着李荣发立刻溜了,连个还嘴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谢云昭。 长公主无奈地叹口气。青梅现在还昏迷着呢,今天的花宴算是泡汤了,现在一大群人围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命婢女拿着卫太医的方子去熬药,又对着谢云昭道:“让她先躺躺吧,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三弟啊,虽然那人是你未来的老婆,但现在还没过门呢,你就这么杵在这里,不像话啊! 谢云昭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现在的心很乱,他非常想知道他皇兄到底跟林青梅讲了什么,竟然能她急火攻心?! 所以,皇帝之所以是皇帝,正是因为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吗?! 一屋子的主子,张妈妈知道此时开口说话于理不合,但是关系到她家小姐,也是好道:“长公主,您看我家小姐这样……不如派一辆马车,毕竟要将人送回府啊。若是挨到傍晚,夫人该着急了。” 五公主却道:“你瞧她都昏迷不醒了,又烧成这样,那里能够经得住颠簸!万一这进进出出又着凉了呢,难道你觉得我皇姐府上还照顾不了一位小姐?!” 张妈妈不卑不亢地接过话,“公主息怒。只是……” 谢云昭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林姑娘就留在长公主这里,至少要等人清醒后在送回去。至于林尚那里,本王会派人去说明的。” 长公主摆摆手:“哪用你去,人既然是在本宫府里,自然是本宫去说最好。张妈妈你莫要急,卫太医是宫中妙手,只管安心照看你们小姐就是,旁的不必再管。” 张妈妈点点头,又问一旁的卫太医:“不知小姐何时能醒来呢?” 卫太医沉思片刻,“这个嘛……快则两三时辰,慢则一天一夜。” 张妈妈有了底,对凉风交代了几句,便与长公主府上的管事一道回了林府。 作者有话要说:当乃们看到这一章时,小仙已经坐在去南京的动车上了。 嘤嘤嘤嘤,我是假期依旧勤恳工作的存稿箱君,乃们要温柔地对待我哦,万一我傲娇了,就吐不出新章节来啦 话说在码这一章的中间某部分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小剧场: 谢云昊跑的时候也不忘回了句,“嗯嗯,朕会按照最高规格给你们主持大婚的。” 谢云昭抓狂:……………………你妹啊! 五公主:本公主躺着也中枪。(#‵′)凸 最新章节67穿越之福来孕转 前去林府的阵容是十分豪华的,长公主府里的大管事以及谢云昭身边最得力的管事一道随着张妈妈去了林府。 徐氏见着这一般人马,心中不由狐疑。听得青梅病了,更是惊得有些坐不住:“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呢?” 张妈妈没好意思对徐氏说,小姐这一病大半原因是因为她自己骑马被风吹得,只好将卫太医那套含糊不清的说辞又照搬了一遍。徐氏还是不太放心,她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当东来寺主持给她断得八字,心道,不会是又犯煞了吧。想及此处,立刻要与张妈妈一道再去公主府一趟,又命人带了青梅的一些衣裳,用具。毕竟如果真是要晕上一天一夜,还得在公主府住上一天。万一将用了公主府的器皿,将病气过给了贵人们,那可是担待不起啊。 管事的见尚书夫人听闻女儿伤寒后如此担忧,想的又这般心细,心底皆赞叹徐氏贤良。 就这样,徐氏带着人随管事再次来到公主府。拜见了公主后便直奔了东厢房,青梅依旧紧密双目躺在床上,因为发烧,苍白的脸上染着病态的红色,整个人眉头紧蹙,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凉风一直守在她身边,替她换着冷帕子,也是急得不行。 青梅刚穿来那阵子,所接手的这具身子骨特别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而且之前的小青梅因为被父母扔在别院,心情抑郁,喝的药再多,也不见好。病人不配合,哪怕是有着文大夫这样的妙手医师也只无计可施。但青梅不一样,穿来后对健康十分看重,对文大夫的药以及医嘱都严格的执行。好不容易调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将以前亏损的底子给补回来了,到了最近这一两年,几乎就不曾病过。可俗话说的好,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病了,哪怕是个头疼脑热,都会十分严重。如今青梅这一病,硬是将前几年打的底子全亏了进去。一只生龙活虎的小老虎,硬是变成了一只病猫躺在床上。 徐氏看了一会儿,又向卫太医详细询问了。主要是要确定青梅如今的状况是否能够接回林府去。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到如今青梅的高烧都没有退下,实在不能将她抬进抬出。 “那只能继续叨扰了公主了。”徐氏面带愧疚。 长公主也很愧疚,天知道那个不靠谱皇帝到底做了什么,“谈什么叨扰,以后的日子长这呢,大家还要常常来往才是。” 徐氏心头一动,长公主这话的意思是…… 长公主微微笑道:“有些话现在还不好说,不过青梅这丫头我也看着喜欢,你们要早作准备啊。” 话至此,大家都听出弦外之音了! 徐氏按下心中的喜悦,毕竟闺女还病在那不是。嘱咐了张妈妈要尽心照顾青梅,若是醒了,一定要回府通知。张妈妈一一记下,长公主也道,青梅一旦有什么情况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林府,徐氏这才带着这颗定心丸离去。 第二日一早,一整个早朝,众臣工皆能感受到谢王爷那张冷脸比往常又冷了好几个等级,而皇帝则笑的令人发毛,着实让人猜不着这对谢氏兄弟到底有在玩什么花样。只有柳相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底不免叹口气,是该要重新审视审视茹云的婚事了。听门人回报,林尚书四女昨日进了长公主后再没出来,如今刚一下早朝,谢云昭便直奔长公主府,这期间缘由怕是…… 走出大兴宫,冷冽的秋风猎猎吹过。柳颜深深吸了一口气,皇帝要消减各地藩王王叔的权利,之前动作太狠,如今各地似乎蠢蠢欲动,已经有好几个藩王上了奏折要皇帝将他这个动摇朝纲佞臣驱出朝廷,皆被皇帝强硬地压下。皇帝能够保他一时,保不了一世。如果真的到了弃卒保帅的地步,他至少要将自己女儿摘出去!得到皇帝赐婚,是最好的选择。是时候要考虑身后事了,柳颜心思沉重的朝着御书房走去。 谢云昭马不停蹄地赶到公主府,长公主见他这幅模样不由一乐,“还没过门呢就这么紧张了?” 谢氏优良基因有两个:一,装X;二,脸皮厚。 无论是皇帝谢云昊,还是谢云昭,还是长公主,三人就本质来说都将这两点完美的融合了。 “嗯,我来看看。”说罢,谢云昭就光明正大的往东厢走。 青梅晚上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如今睡得正香。凉风见王爷进来,连忙唤了四旁的婢子将屏风撑起来。 “王爷,小姐还睡着呢。”您是不是应该避个嫌啊? 谢云昭丝毫没有理会小丫鬟的眼神,只管问道:“她可好些了?” “昨半夜烧退后醒了一会儿,到早晨时喂了药,现在又睡了。再过一会儿,卫太医就要再来请一次脉。”凉风如是答着,突然听得屏风后的青梅猛地咳嗽的起来,连忙又跑到了床边。谢云昭也是一惊,太脚就要往里走,一旁的婢女们急得要命,一个胆大的干脆也重重咳嗽一声,谢云昭这才回过神,定下了脚步,隔着屏风道:“现在怎么了?”又对着婢女催促道,“赶紧去请卫太医过来!” 凉风没有回应,青梅咳的厉害,拿了枕头让她靠坐起来。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好半响,青梅终于睁开了眼,嗓子哑的厉害:“你……” 声音虽低,但屏风外的谢云昭还是听到了,连忙问:“醒了?” 凉风正欲答,就看见青梅突然瞪大了眼,扯着嗓子似乎拼尽了力气道:“谢云昭?!” 听到了里面人叫自己,谢云昭再不冲进去他就真对得起公主府的那张屏风,于是凉风目瞪口呆地看着谢王爷就这么直闯闯的进来了,吓得她立刻从床沿上跳了起来,硬着头皮道:“王爷,您暂时出去吧,小姐她没事了,没事了!”我家小姐现在就穿着一件中衣躺在被子里,头发也没梳,脸白的跟个死人一样,嘴唇干涩无比,您就别添乱了行吗?!没有一个女的愿意被人看到这幅病怏怏的模样! 此时长公主已经到了,刚进了里屋,就看见她弟,以及她未来的弟媳,两个人正深深凝望的对方,就是中间隔着一个小丫鬟太碍事了。虽然于理不合,但长公主的胳膊肘绝对是朝内拐的,病中关怀,绝对是促进小两口感情的利器!二话不说,当即道:“你也守了一夜了,去休息吧。免得你家小姐病好了,你又病了。”另外安排自己府里的婢女在一旁伺候。 凉风直道自己势单力薄,加之又不是主场作战,只好默默离去了。 长公主四下打量一眼,屋里的婢女都一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对谢王爷与青梅二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长公主放了心:“我去看看卫太医何时来,你们且尽心照看着。”说罢,立刻走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青梅一直没有注意到方才的动静,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谢云昭,似乎现在只有这样狠狠地盯着,就能用眼神杀死他!奈何小老虎如今病着,锐利的牙齿和爪子都不太利索,往日犀利的小眼神,如今一瞪,只瞪出一丝傲娇之气。“咳!”谢云昭咳嗽了一声,青梅这小眼神瞪的他……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可好些了?” 青梅重重哼了声,别过头,不说话。 谢云昭有点无奈,是不是生病的人性格都会有些别扭。只好又走近了几步,干脆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着:“太医说你是一冷一热,所以伤寒了。不过太医已经给你扎了针,又喂了些药,想来在躺几天就会好。嗯……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事实证明,让一个从小被别人哄着供着的人来安慰一个病人,简直就是抓瞎。 “为什么?” “你口渴不渴,我……啊?”谢云昭正绞尽的脑汁地回想如何对待一个病人,猛然被青梅这没头没脑的一问给弄蒙了,“什么为什么?” 青梅咬牙切齿:“为!什!么?!” 谢云昭一脑袋的问号:“啊?” “你——”青梅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抬手指着谢云昭:“你为什么要娶我啊?!” “这个……”谢云昭真没想到林姑娘会如此的大胆直接,正常情况不应该是那女子红着脸颊,羞涩地小声道:“这是真的么……” 不等他组织好语言,青梅已经悲愤地用着那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太狠了!”她想象过无数谢云昭报复她的手段,独独没有想到这一条,“你怎么能这样子!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不对,我是得罪过你,说了你很多坏话,但是一件坏事也没有做啊!” 谢云昭:…… 不可否认,某只王爷那颗骄傲了近二十年的心,有点小受伤。他并不指望青梅听到他要娶她的消息时会有多么高兴,但着实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悲愤!仿佛娶她比要凌迟她还要痛苦!嫁给他谢云昭就这么糟糕吗?! “腾”的一声,谢云昭站起身。他能说什么,幸好这门婚事还没有告诉太皇太后,否则就真的不能反悔了! 青梅没有察觉到某人心境的变化,依旧是一个劲地说道:“去年的时候,你去宿州在山上迷路,还是我给你指的路,此后让别庄给你免费提供食宿就算了,我也不多说;长公主府里进了细作,还是我故意绊住的,否则看你怎么从厢房里走出来!好吧,这些你都可以不算。那九月围猎的时候,我为了自保明明可以一脚把你给踹下去,最后还是拉了你一把!这些事足够抵消了那天我对你的评价了吧!” “你……” 谢云昭觉得自己那颗受伤的心好像又被某人给慢慢治愈了,虽然划口子的和敷药的都是同一个人。 青梅说的太急,又惹了一阵猛咳,眼眶都咳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吓得谢云昭没空生气了,连忙走了过来,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气了不气了,你做的都是对的,我错了行不?” 事后许多年,谢老王爷得意地对着膝旁的孙儿说:“当年你们祖母听说要嫁给本王时,激动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一旁的老王妃鄙夷地看着身旁之人,叹口气,歪曲事实的本领她这一辈子都是赶不上谢云昭了。她那是激动的泪吗,那明明就是悔恨的泪,悲伤地泪,想要一把掐死身边这个男人的泪! 这都已是后话,如今谢云昭正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莫名其妙就哭得如此伤心的青梅。原来上次花宴,她是知道了那个人是细作,所以故意做出那种蛮横刁蛮的样子?! 一切的偏见,都是源自于那次花宴。 谢云昭自嘲地笑了笑,幸好,他明白的不算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o^)/~我依旧是勤恳工作的存稿箱君~大家国庆快乐~~ T_T不要因为我现在不能回复留言就不理我了~~ 嘤嘤嘤嘤,木留言的话人家过几天回来后会哭的,哭给你们看哦~比青梅哭得更狠哦~ 青梅:←←我那是咳的好不好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其实柳颜挺苦逼的,做的差不多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就是手段太激烈了。但受制于那个时代,在主流看来他就是来抢别人铁饭碗的,作为主流人员之一的谢云昭自然就看他不顺眼了。咳,不过本文不是讲朝政,主要视线还是放在青梅身上好啦~~ 最新章节68穿越之福来孕转 青梅泪流满面地抬起头,脸皱的跟个什么似的,哑着喉咙,泪眼朦胧地看着谢云昭:“那你还要娶我?” 谢云昭:…… 果然不是看她一个小姑娘的分上,他真很想揍她一顿怎么办! 青梅丝毫没有看人脸色习惯,依旧是拉着谢云昭的袖子质问:“你为什么要娶我啊,大家不都说你跟柳茹云才是一对的吗?为什么啊……” 谢云昭抚了抚额:“那你觉得我娶柳茹云就是对的了?” 青梅果断点头,这回却换谢云昭问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柳茹云登对呢?” “大家都这么说。” “那如果大家都说你和我很配,你是不是就觉得嫁给我很正常了呢?” “呃……” 青梅噎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谢云昭换个礀势,让自己靠的舒服一点,将青梅往怀里拉一下,继续问:“你问我为什么要娶你,不如你回答我为何不想嫁给我?” “呃……”青梅再次噎住。 谢云昭也不急,又道:“你说我自私自利,但我只是请主持说柳茹云与我八字不合,并没有说她八字本身有问题;你说我人情冷漠不知变通,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皇室中人,又有多少情可以谈呢。旁人都来巴结你,只需要摆出一个礀态即可,不知变通便是傲气的存在,根本就不需要变通。有时候我们总会被表象给骗了,你以前对我的这般评价,凭心而问,可算公正?” 青梅彻底答不出来了,本来就不够灵光的脑袋因为病着更加转的有点慢,但她却还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就算我之前对你的评价是有些偏见,但这也不能成为我非要嫁给你的理由。我为什么要嫁给你?为了荣华富贵吗?我是林府嫡女,本就衣食无忧,良田千倾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七尺;为了传宗接代吗?可那是男人的事情;为了生儿育女死后有人送葬吗?但既然已经两眼一闭,儿女们送不送葬我怎么知道,于已经死去的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还是说害怕一个人过寂寞吗?我可以养猫养狗甚至养一个戏班子杂耍,还有丫鬟小厮陪着聊天,一个人可以画画骑马发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嫁人?”青梅仰头看着谢云昭,她不是故意刁难,只是真的不明白。非常那眼神渀佛一个勤学好问稚儿,她需要一个能够让她安心的答案。如果面对不是一个古人,青梅甚至还要问,为了生理需要?那找个长期的身体健康无隐患的x伴侣不就行了…… 谢云昭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处勾起一个贱贱的笑意:“因为皇帝赐婚,如果不嫁就是欺君之罪,要灭满门的,这个理由足够吗?” 本王爷有特权,谁管你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青梅:“……”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谢王爷不愧是御史台出来的,不开口则已,一张嘴绝对是直打要害! “你且歇着吧。”谢云昭今天心情很不错,难得看见伶牙俐齿的林青梅小姑娘也有被噎着说不话的时候啊。他发现与青梅聊天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总的来说就六个字:别绕圈,说重点! 谢云昭是笑着走出东厢的,把刚走过来的凉风吓了一跳,匆匆行了礼后就立刻冲进屋子,就看见她家小姐一脸茫然地靠在床上,凉风更是觉得心惊肉战,“小姐……小姐?” 青梅呆呆看着她,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凉风吓得不清,直接扑到了青梅身上:“小姐,王爷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不对,她真正的想问的是,王爷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他说,他要娶我……”青梅机械地说着,说完便躺了回去。她脑子太乱了,任由凉风再怎么追问,只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就是不出来! 少顷,卫太医来请脉。青梅脉象已经平稳,烧也退了,可以回府了。青梅本人也很愿意回去,再在公主府待下去,谢云昭肯定还会再来。青梅觉得自己病好之前,实在不能再跟他见面! 一场病,让她的战斗力从满血直接降成了负数!刚才那一战,败的一塌糊涂啊! 换了衣物,在长公主亲自的照看下,青梅躺进了早已铺了毛毯的马车里。直到马车粼粼而去,长公主对着门后之人道:“人走了,却不送躲在后面作甚?” 谢云昭慢慢踱步而出,神色悠然:“兔子急了可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是一只小老虎。” 长公主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两人有戏,也开口道:“好猎人,无论是兔子还是老虎都不怕,不是么。” 谢云昭微微一笑。 一年前去宿州,可不是就是冲着那山上的老虎去的。如今看来,原来猎物在一年前就已经预定好了。 青梅回到府中,已是正午,喝了点热粥后便又睡了。林尚与徐氏听得青梅回来后便立刻来看了一趟,见她已经睡了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看来事情是定下来了?”徐氏轻声道。 林尚点头:“今日皇帝加封了我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办事,闺女的婚事看来是定了下来。” 听得丈夫如是一说,徐氏悬着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打算等会儿去小佛堂好好上一炷香,这个让自己的头疼的闺女总算是有个好着落了。 到了傍晚,林府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借着灯笼看清了来人,门子喜的立刻跑进来报:“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有了青梅的喜事在前,林远辉回来带给徐氏的压力也冲淡了不少。只听打发出去的丫鬟回来又报:“夫人,大少爷还带了一位在边关认识的友人一道回来。” 徐氏点头,林远辉的院子不小,多一个人也住得下。只是心中不免有些不快,既然要带朋友回来,就应该提前与家里写信说明,这般不声不响的到底是给谁难堪呢?! 这倒不能怨林远辉,一开始崔靖并没有与他同来京城打算,只是后来接到了一封密信让他速去京城一趟,这才临时起得主意与林远辉一道回,而此时林远辉的家已经寄了出去。 林远辉下了马,就立刻去了主屋,向林尚与徐氏请安。林尚见着大儿子在边关历练了这么多年,当年白嫩嫩的贵公子硬是蜕变成了一名硬汉,不由一阵感叹:“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今年可算是一个团圆年了。”与儿子说了几句后,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少年。一身劲衣,眼神深邃,嘴角却总是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给人一种非常阳光的感觉。 林远辉见着父亲不解的眼神,立刻道:“这是我在边城的好兄弟崔靖,有一次关外的马贼来袭,儿子差点就没命了,还是他救了我一命!” “原来是少年侠士!”林尚立刻起了身,“多谢侠士救了我儿一命。” 崔靖对文人酸溜溜的一套十分不适应,立刻摆手道:“举手之劳,我与林兄都在一个军营里,还多亏了林兄照顾。”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徐氏道:“远辉和崔少侠一路风尘仆仆,你们要聊也得等他们用了晚膳啊。” 林尚一愣,笑道:“瞧我,一见着儿子高兴地连正事都忘了。来来来,今日咱们要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 林尚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崔靖见他说出如此豪迈的语气,差点就笑出声了,实在是与林尚儒雅的气质不搭调啊。 男人们在前院喝酒聊天,青梅苦哈哈地躺在床上,捏着鼻子喝药。张妈妈东桥凉风三人见她这幅模样却一点也不心疼——小姐平日里太噎死人,现在这样挺好挺好。 此时蓝心来了,张妈妈瞧了她一眼,蓝心给青梅福了礼,“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青梅蹙着眉头,脑袋依旧被药的苦涩给充满了,丝毫没有听进蓝心的话。倒是张妈妈反应快,当即道:“既然如此,这一月你就暂时去伺候大少爷吧,要仔细点,多上心。” “婢子明白。”蓝心就是来听训的,听完后就收拾小包袱去林远辉的院子暂住了。见青梅没有什么再要说的,便又离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青梅口里的苦涩终于淡了点,这才对着张妈妈道:“之前画的那幅丽人嬉水图给蓝心送过去吧。” 张妈妈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但还是点头:“嗯,我这就去舀。”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这药有些安眠的成分,青梅眨了眨眼,又睡了过去。 而在厨房里乱晃的东桥,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点心准备回院子时,走了几步,正巧隔着回廊见着对面匆匆走过了一群人。 身旁的厨娘见她这幅模样,不由道:“那是大少爷呢,三年前便去了边城。你今年才回府,以前没见过吧。” 东桥没接话,依旧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大少爷她的确没见过,但是……大少爷身旁的那位仁兄…… “啊……小姐!”东桥突然醒悟了一般,立刻端着点心一溜烟地跑了,弄得一旁的厨娘莫名其妙,“这丫头,又发的什么疯。”说着,摇摇头回厨房继续忙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还是大家亲爱的存稿箱君。 然后我要说的是,录仙那厮的存稿到今天为止就木有了。 所以,下一更应该是在10月5日或者10月6日。 囧,因为身在南京的录仙要买回家的票,只有5号或者6号才能买得到…… ╭(╯3╰)╮ 后面就要写小青梅和谢王爷大婚了。 大婚,和离,生包子……诶?好像有个很奇怪的词混进去了? 最新章节69、穿越之福来孕转 东桥回到院中时刚准备进里屋,就被凉风拦了下来。 “小姐刚睡着,这几天精神不太好呢。”凉风说着,看到东桥手里端着的点心,很自觉地拿了一块,咬一口垫吧垫吧肚子。 东桥拉着凉风回到二人住的小厢房,带了房门,这才急匆匆地吼道:“崔靖回来了!”凉风一愣,嘴里的点心也忘了嚼,就那么生生吞了下去,呛得她差点没背过去,好半响才瞪圆了眼睛:“什么?他回来了?大少爷呢?” 东桥给她倒了热茶顺顺气:“大少爷也会来了。我看的真真的,刚在回廊时,崔靖和大少爷一块来的。”青梅住的院子比较靠后,挨着林府后院的湖与小花园,而林远辉住的则离林尚书的书房不远,二者间正好隔着小花园,是以如果不是刻意串门子,两人几乎是见不到的。 凉风捧着茶,满腹心思地在一旁坐下,好半响不言语一声。东桥也没说话,一时间屋内沉默不已。 崔靖一向起的早,正在挑了一柄银枪在林远辉的院子练耍。四周的小丫鬟们围了一圈,似乎每个女人的心中都会藏着一个英雄情结,空气中散发着粉色泡泡。 林远辉去给林尚书与徐氏请了安后,便直接去了青悠的小院。 “母亲给你的寻的自然是好人家,我回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说着,拿出一个小匣子,“这个权当是给你添的嫁妆。” 青悠眼眶红了一圈,她与林远辉都是年少时生母便去了,两个同病相怜,自然感情亲近许多。 “大哥……这么多年,你瘦了。”青悠接过匣子,手里一沉,便知道这匣子看起来小实则分量不轻,“这次归家可以住上几天呢?” “怎么着还要看着我妹子出嫁才走,我还要把你背上花轿呢。”说着,打量了一下对面之人,笑道,“嗯,还行,我还背的动。” “噗……”小丫鬟一个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惹得青悠又是一阵脸红。林远辉也笑得很可恶,又与她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 刚回了院子,便听见院内一阵叫好声,崔靖正单手挽起一个枪花。 “崔校尉,我这小院可施展的开?”林远辉对崔靖除了兄弟之情外还有一丝敬重。他在边城多年,虽是在军营,但实际做的是后方安置粮草,督促城防一事。而崔靖则是从一个小兵摸爬滚打上来的,换句话说他做的事砍人头的买卖。 崔靖笑道:“还可以,你这院子挺宽敞的。”说完,将银枪放置一旁,回了换了件衣物。 “你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吧,今儿带你去逛逛。”林远辉正说着,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走来,手中的木盘上端着一个小香炉。林远辉觉得有些眼熟,不由问道:“你是……” 那绿衣女子浅浅一笑:“婢子蓝心,这是夫人特意要送来的香炉,里面装的是橪香房新调制的香料,味道很淡,有宁神定气的功效。” 林远辉探头微微一嗅,香气扑鼻而来,“不错,就放在屋里吧。” 蓝心抬眸两眼一弯成了月牙状,欠欠身:“是。” 崔靖站在不远处,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一幕,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些了然。 ——林夫人,还是挺心疼长子的嘛,送了这么个大美女来伺候。 出了林府,林远辉便带着崔靖将京中有名的景致逛了一圈。 “好久没回来了,京中又繁华不少啊。”林远辉无比感叹,“我还记得这里往里走还有家老店,虽然地处幽静小巷,但那家的酒可是一绝。”说着,便策马往小巷而去,问道:“你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办?”毕竟崔靖此人一向是有事提前准备,这突然决定去某地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崔靖一愣,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是有些事,但不急。你看那边是什么,挺幽静的。” 林远辉顺着他的指的方向望去,说道:“那边也是官宅,应该是宰相府吧。” “宰相?是柳相还是其他几位?” 本朝一共有五位宰相,林远辉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便走进近了几步,这才道:“就是柳相府。” 崔靖了然一笑,“行了,咱们别挡别人门口了。” 正说着,一顶粉呢小轿悠悠从马边抬过,在柳府小侧门处停了下来。凉凉的秋风吹过,那轿帘吹起一角,轿内女子娴静地安坐,手里拿着一柄团扇。 “刘妈妈,能进吗?” 与门子正说话的老妈妈立刻回了头,吓得连忙冲了回去,“小姐,你怎么把帘子掀开了!”说着,往一旁安坐在马上的崔靖瞟了一眼。 轿内人笑道:“不掀开坐轿子里闷死了怎么办?你家小姐夏天没有被晒死,到了秋天反而要被轿子闷死了。” “……” 刘妈妈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在家里胡说就行了,这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男子站在一旁呢! 轿子里的人又说道:“到底能不能进啊?” “门子说了,柳小姐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不见咱们。” 话刚落,安坐在轿里的人突然走了出来,吓得刘妈妈差点蹦了起来:“小姐,小姐,您快回去坐着吧。” 那小姐却听而不闻,“哎,都坐了一路,快闷死了。”正说着,突然看见不远处立着一匹高头骏马,上面坐着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崔靖正巧也被刚才她那番话微微吸引了神情,正朝这边看来。就见着一个黄衫女子,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悠,摸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崔兄,我找到那家老店了!”远处的林远辉嚷了一声,崔靖笑了笑,策马走了。 “小姐!”刘妈妈了声,总算将她家小姐的魂给唤了回来。 黄衫女子眨眨眼,“那小郎君的马可是匹千里马呢,在这京中除了皇宫里,叫的出名的也不过是林府的玉狮子,谢王府里的照夜,安府的闪电,五公主的紫骁不过四匹而已,今儿倒是见着一匹不输于他们的良驹呢。而且就那小郎君刚才策马的身姿来看,如果去了暮春山的围猎……” 刘妈妈无奈地叹口气:“小姐,合着你相马来了。” 黄衫女子也学着她无奈地叹口气,蹙着眉:“要是让我去相马,五哥也就不会被皇帝降了两级。那个猪头,竟然在谢王爷眼皮子底下将下等马塞到送往边城的马队里,我说他被降职是活该!行了,既然柳小姐不见咱们,咱们也就不要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 说完,命轿夫抬轿,又晃悠悠地走了。 崔靖随着林远辉逛京城时,谢王爷府里的管事正着了谢云昭的令,带了药材来对未来的王妃进行例行问安。 青梅如今是被拔了牙的病猫圈在房里,可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是王爷今年新得的白狐毯子,特地给姑娘送来。天寒了,姑娘可得保重身子。”隔着屏风,李大管事尽职尽责地替他家王爷传达亲切问候。 说来也怪,自打从公主府回来后,谢云昭只是每日都遣了人来看看,他自己却没有来一次。 林尚书与徐氏赞叹,王爷真是一个讲礼数的人啊。虽说青梅已经定给了他,但毕竟没有过门,女儿家的名节顾得挺周全。对此,病榻上的某女,哑着嗓子吼道:“公主府里趁机揩油的也是他!!”可惜,被一片赞扬声给埋没了…… “王爷说了。”李大管事脸不红心不跳,训的的十分有素,缓缓道:“姑娘若是有什么话要与他说可以让小的带回去,若姑娘害羞不愿说,可以写封信或者话幅画稍过去。” 屏风后的青梅小姑娘:!!!! 少顷,里面白狐毛毯飞了出来。 四周丫鬟憋笑憋的好痛苦。 李大管事全当没看见:“那小的告退了。” 一连过了小半月,到了十二月时青梅这病总算是在青悠出嫁前好了。院里的人不敢松懈,将她穿的暖暖的。 青悠的婚事极为热闹,屋外吹吹打打,屋内徐氏与青然已经哭了好几道,新嫁娘青悠也止不住地流眼泪,惹得一旁的老妈子们一个劲的劝,又命了丫鬟拿了粉与胭脂来给她补妆。青梅安静站在角落里,不给大家添麻烦。 终于到了吉时,林远辉将妹妹背了起来,一想到自己这么美丽,这么温柔,反正所有一切美好的词都无法形容的妹子,现如今竟然要送给一个臭小子,他就有一种想要扁人的冲动。 终于,新娘子被送进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朝着王府而去。纵使青梅的感情线很淡,看着四周热闹的人群也不免有些感叹。 张妈妈不敢让她在外面多站,低声道:“小姐,咱们回去吧。内院也摆了酒席,等会儿各府的夫人小姐都要去了。您是嫡女,多少要撑一会儿才能回房,现在先回去蓄点体力才是。” 青梅点头,随着张妈妈往里走去。 绕过屏风后的假山,青梅走进抄手回廊,只是隔着几颗老松,对面回廊里的崔靖正从里往外而去。匆匆的脚步,却突然心有灵犀一般朝着对面之人同时停住。 青梅愣愣地看着他,那目光由诧异渐渐转为欣赏,最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 “崔兄,看什么呢?”林远辉换了身衣裳擦了泪,刚走了几步便看见崔靖堵在回廊里不动了。 “啊?”崔靖猛地回神,浅笑道:“你府里的景致很好,这几棵松树边城都看不到。”林远辉狐疑地朝着对面看去,只见一群宾客熙熙攘攘地朝花厅而去,着实看不出什么内容。又转回头看崔靖,那人却已经出了大门,看热闹去了。 待青梅回到小院,凉风东桥默契地一声不吭,弄得张妈妈心底七上八下——一年了,她从来没见过青梅对谁笑的这么灿烂过! “小……小姐。”张妈妈觉得自己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干脆硬着头皮走上前,“刚才回廊对面的公子,您认识?” 没人回话。 青梅压根没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在自己的大木箱子里的翻东西。 “小姐,您这是找什么呢?”张妈妈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心道:千万别是什么定情信物啊,我的心脏受得了,但谢王爷他的心脏受不了! 屋里却一直沉默,青梅埋着头一心翻着东西,好半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呼……总算找到了!” 张妈妈定眼一眼——信!惊得顿时张大了嘴,大叫一声:“小姐!”吓得青梅差点栽进箱子里! 青梅捂着信走到一旁,对凉风道:“尽快让我跟他见一面。既然他是跟林远辉一块儿回的,肯定也会跟他一起走,只有七八天的时间了。” 张妈妈绝望的扶墙,她什么都不要管了!要死大家一块被谢王爷掐死算了! 而一个时辰后的谢王府里,李大管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当初他对他家王爷借着林府二姑娘大婚缺人手的机会,安插了几个暗桩在里面的行为很不齿,但现在看来—— “……四姑娘与一崔姓陌生男子擦肩而过突然停下脚步,笑容灿烂……” 他勒个去哦! 这种消息要怎么报告给谢云昭啊?! 最新章节70穿越之福来孕转 李大管事决定将这个消息暂时按下,等他将那崔姓陌生男子的底子给查的差不多了再报告给谢云昭。 .]想及此处,立刻召来了自己的小心腹顺着林远辉这一条线索务必尽快将此人的来历给报来! 林府里的凉风也无比的苦恼,小姐这是要出墙了么?为毛还要拉着她一起啊!她的人生轨迹不是样啊! 凉风小姑娘是一个人生目标明确,十分有步调有计划的一个好姑娘。自从跟着青梅来到林府后,她非常用心地去融入到这个新环境,拜师傅,学本事,熬资历,取得小姐信任,然后陪嫁到姑爷府,找一个跟自己一样有上进心的小管事,两人一起帮着小姐管家顺便捞点外快,然后在外面开个小铺子什么的。与小管事一起生儿育女,教儿子念,最好考取功名什么的,如果儿子念不行,还可以让他继承自己的小铺子,不愁吃穿,说不定还能成为小富之家。瞧瞧,多么好的人生规划!结果…… “小姐,您真的要跟他见面?”凉风不死心,还想再确定一下。 青梅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嗯,尽快安排。这几天青悠出嫁,府里上上下下也不会注意到我们这边,所以就这几天。你要是安排不了我就亲自去一趟好了,反正他跟林远辉住在一起对吧。” 凉风赶紧拉住她的手:“我这就去安排,我这就去,小姐您千万别擅自行动。” 青梅满意地点头:“这不就结了。”说完,招来了东桥两人又一头扎进了小厨房,研究晚上吃什么了。 徒留凉风迎风流泪,幸亏还有一个还算靠谱的师傅。张妈妈拍了拍徒弟的小肩膀,语重心长地问:“那崔公子到底与小姐有什么渊源?” 凉风转过身,一脸沧桑:“能有什么渊源?无非是两个人在别庄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骑马摸鱼形影不离本以为是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偏府里来了一封信结果劳燕纷飞男的从军女的入宅,于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崔郎是路人!你说能有什么渊源!” 张妈妈:口 亲,咱别激动,成不? 凉风重重呼口气,甩头,走了! 随后的三天里加之以前积累的的各种交道人情,她算是跟林远辉院子里的丫鬟混的挺熟了,对于崔靖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除此之外,她还打听到了一个挺八卦的事儿——蓝心似乎要被大少爷收房了。听说是蓝心正在看小姐给她的那副丽人嬉水图时,刚巧大少爷找她有点事儿,于是二人就着这幅画谈了好一会儿,最后就这般这般,那般那般…… 对此,凉风特地找了张妈妈问了一个深刻的问题:“到底是给老爷做妾好,还是给大少爷做妾好呢?” 张妈妈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丫头,你以为大户人家的妾很容易吗?多少丫鬟爬上了老爷床,最后不也就是一个通房。而且……”张妈妈压低了声音,“姬妾都是玩物,可以随意送人,也就是比家妓-好听些。.]咱们在京城,各户人家门风严,这类事比较少,或者是做的比较不着痕迹。你以前在宿州别庄那乡下地方,想来也不曾听说这些。但远离京城,尤其是边塞,有些姬妾过得比猪狗还要不如,不过是玩物罢了。” 纵使这事儿发生的不在自己身上,凉风还是吓得拍着自己的小心脏,幸亏她对自己的人生之路规划的明确可行啊。 转念一想,又问道:“那为什么蓝心还……” 张妈妈笑道:“总有人成功不是。远不说,就说咱们京中的安府,安府老爷子就很宠他的一位小妾,这小妾给他连生了两个小儿子,过的无比滋润。于其找个小厮嫁了,不如被老爷或者少爷收房,这样一来也就算是个主子了,面子上也风光啊。” 凉风觉得这种风光之路走得太难太幸苦,虽然是高回报率,但却也是高风险,她还是朝着自己的小福之家的目标稳步前进吧。但这个目标有一个绝对的前提就是她家小姐不要出意外!想到这里,凉风悲从中来,吸吸鼻子,继续执行着一枝青梅出墙来的计划…… 三日后,新嫁娘回来住对月。林府上下又是一阵忙碌,凉风瞧准了时机,决定就是今日。 崔靖此时正在自己的屋里发呆,手里握着昨日礼部尚府上递来的帖子,脸上一派自然神色,教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正无聊,却听得几声叩门声:“崔公子,大少爷请您去一下东花厅。” 崔靖立刻收回了思绪,将请帖放好后,走去开门:“带我去吧。”说罢,浅浅一笑,如天光破云,惹得小丫鬟一阵面红耳赤,赶紧低下了头,小声道:“请跟我这边走。”心底不住地提醒自己,要端庄,要端庄啊!! 这小丫鬟是凉风的小密友,凉风假借自己想一睹崔公子的美貌,求着小丫鬟带她见一面。加之凉风本人的确是在丫鬟里出了名的颜控,小丫鬟并没有生疑。只道:“今日大少爷会与崔公子一道在东花厅,但在此之前大少爷会去跟二姑娘说会儿话,所以我将崔公子提前带去一会儿,你赶紧看看,莫要让人发现了。”凉风承了情,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府里的人大多围着夫人以及二小姐青悠转悠,东花厅这里的确是个幽会的好去处,啊呸!是个品茶赏花的好去处…… 崔靖一路虽神色自然,但心思一直记挂着怀中礼部尚府的请帖,是以没怎么注意周围的动静。 直到一声咳嗽,让他眼前一亮! “青梅……”崔靖不知不觉地竟站了起来,呆呆傻傻地笑着,看的青梅很想捏住他的肩膀死劲地前后摇晃——崔靖,你这是没睡醒呢还是梦游模式啊!! “啊,是我。”青梅也笑了,却往后退了半步,站太近需要仰视。崔靖个子很高,她如今勉强垫起来也才到他的肩膀上下。 “你……”崔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许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竟低起头,扶着一旁的柱子痴痴笑起来。 青梅看着他,一头的问号加感叹号——这小子参军参傻啦?!她干脆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道:“看见我不用笑的这么傻我也能知道你很高兴,真的。” 崔靖:“……”盯着青梅愣了片刻后,笑的更大声了。 青梅无奈地叹口气,着实摸不准崔静到底在笑些什么,难道她长得很引人发笑的的吗? 过了好半响,崔靖终于恢复了常色,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这一年,你过得可好?” 青梅道:“一年不见,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很喜欢笑啊。” “是吗?”崔靖嘴边笑意不渐,但并没有接着往下说。青梅却自顾自的说道:“也许,笑是麻痹对手最好的表情?” 一抹亮色在崔靖眼中闪过,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果然,这世上最懂他的还是林青梅吗。 屋里陷入了沉默。守在花厅外的凉风焦急地等待,已是初冬,她的额头竟然出了一层细汗,心底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崔靖深深地看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道:“我带你走好不好?” “去哪里?” “去闽南,那里离京城远,民风彪悍,皇帝管不着。” 青梅微微眯起眼:“于是,你从边城磨练了一年从一个无名小兵成为一名校尉,回京后的目的就是带一个女人浪迹天涯?” 二人面面相觑,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青梅长长叹口气:“你心里很清楚,何必呢。” 崔靖看向别处,窗外的梅花开得正艳,仿若轻不可闻地声音:“太迟不是吗。” 有时候,缘分,只差了一步。 鸦雀无声的花厅内,终究被青梅打破。 “你此番来京城,是黄夫子让你来的?” 崔靖回过头:“嗯。” 青梅将袖中信拿出:“这是我来京城前,夫子交给我,让我必要的时候给柳相。不过我想,这封信现在由你交给他作用会更大。” 崔靖有些惊奇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青梅笑对他说:“我猜的。你想知道?” 崔靖立刻点头。 青梅道:“你如今只是一个校尉,按你的性子你肯定不会这么早就回来。而且就算回来,也应该去宿州看看崔爷爷而不是选择来京城,让你此番来京城的必定是有更深的缘由,这是其一。其二,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仅一年你便到了校尉的位置,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如果不是军中有人,你应该不会升的这么快,那么谁能够成为你的助力呢?你去军中之前认识的人里只有黄夫子,你可还记得我以前教你那些打斗技巧时都是说的这些是黄夫子所藏里写的,你去军中后一筹莫展,定会写信给黄夫子。我跟在夫子身边学了七年,依我对夫子的了解,他会欣赏你,而且会帮你。仅一年,你能做到校尉,应该是得了夫子的指点。其三,如果你早些时候来,我可能还猜不到,但是最近这两月里,我恰巧知道了夫子竟然是天下闻名的大师,夫子的人脉很广,而且柳相也是他的学生。所以,我猜测此番你来京城应该是夫子授意,让你多多接触京中高官。” “你果然……还是这样。”崔靖听着深深叹道。在一些事上精明,却在大家习以为常的地方总是闹笑话。 青梅接的顺溜,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崔靖抿唇而笑:“这样挺好,不过你以后会吃亏。” 这下,轮到青梅不解了:“吃亏?” 崔靖想了会儿,似自言自语:“不过依照你的性子,就算是吃亏了,你恐怕也发现不了,事儿也就那么过去了。” 青梅:“……”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她现在一句都听不懂了。去了一趟边城,小正太变成腹黑少年,真是太不可爱了!╭(╯╰)╮ 门外凉风终于忍不住了,硬着头皮冲了进来,小声道:“小姐,我们该走了!”大少爷快来了!! 青梅点头,对崔靖道:“我走了。”刚抬脚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身后之人嚷道:“笑的真假!”说完,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 崔靖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那人的背影看不见了,一直凝在脸上的笑终于,散了。边城这一年,他经历的太多。当初那个在别庄无忧无虑的少年已经被塞外的风霜不断打磨,也许他爱的,他喜欢的,只是在那段时光里,恰巧陪着他一起无忧无虑,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将最美的人留在最美的时光,崔靖长舒一口气,将黄夫子的信与礼部尚的请帖一并放好。 其实青梅对他此次来京的目的只猜对了一半,他如今能到校尉的确有黄夫子的功劳,不过此次来京却是他人授意。没有人会注意一个不出名的小校尉,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第二日逢百官休沐,崔靖带着请帖与信去了礼部尚府上。 王府的李大管事正纠结着这莫名蹦跶出来的崔竹马时,一大早,他家王爷便在房里泡着了。李大管事满腹心思地站在一旁,谢云昭叫了他两声,这才回过神。诚惶诚恐地跑过来伺候,好在谢云昭没怎么在意。李管事松口气,心道万一王爷问起来还真不好交代。 谢云昭更了衣,看着屋外鹅毛大雪,说道:“银碳送到了吗?” 李管事连忙打起了精神:“昨日下午已经送去了。” 林姑娘有些畏寒,入冬后容易四肢发冷,精神不济。这是在林府的暗桩们送来的最新消息,于是谢王爷很果断地将贡品银碳着管事拨了一部分到林府。 谢云昭点点头,起了身:“备轿,随我去方尚府上。”方尚,任职礼部尚。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于是,崔靖童鞋,乃出局了,不过相信亲妈,你有新的春天。 天空扬起了鹅毛大雪,京城一片雪白。崔靖不喜坐轿,依旧是骑马去了礼部尚书府。到了地方,肩上已差不多落了一层雪白。微微拍了拍,便将帖子递给了门令。门令早就被告知今日主人家要迎几位贵客,对上了名号后就立刻带着崔靖进府了。 崔靖此番来京实则是边城将军授意,与京中高官接触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要办好一趟差事。而且青梅还有一点猜错了,崔靖如今身处校尉一职并非升的太快,反而是被将军刻意压了下。以他这一年在边城砍得人头数和赚的军功,如今的位置应该更高些,但为了不引人瞩目,如今只是一个八品小军官。 “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不多时,一身锦衣的贵公子从里走来。 崔靖起身,抬手一礼:“在下崔靖。” 锦衣公子温润笑道:“方孝鸿。崔公子请坐。” 崔靖心底一转,瞬间理清楚了这位贵公子的来历——礼部尚书第五子。正是那位选了劣质马冒充军马被谢云昭给参成白板的倒霉鬼,同时被谢云昭树成了京中纨绔子弟的典型,优秀子弟的反面教材,就差丢俩铜子让街头小乞丐传唱了。 这些事儿远在边城的崔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一边笑话方孝鸿的同时,一边暗道统管御史台的谢王爷手段真阴。 如今一见,这方孝鸿脸上哪里有被贬官挨训的的阴霾,温润如玉,举止有礼,颇有古之贤士之风。崔靖心底却开始打鼓,这么一位翩翩佳公子,吃得了苦么。别他费了这么多功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人在暖厅小坐着聊了一会儿,方尚书迟迟不肯露面。方孝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这位从边关来的军官,自己与他聊江南烟雨,聊京城繁华,聊名家书画,聊天聊地就是不聊正事,他竟然一点都不急,而且每样都能跟你聊上一点。虽说不精通,但不会让你一个自说自话。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人笑的太真诚了!!!让人觉得再继续这么怠慢他,都会有些愧疚感。方孝鸿觉得,边城将军信中对此人的评价并不虚言,心底也有了几分佩服与尊敬。 一切的正事都是废话开始聊起,崔靖很有耐心。能和林青梅心这种噎死不人不偿命,你说的口干舌燥她一个“嗯”打发了事的都可以平气和聊天的人,崔靖觉得眼前这位方公子的等级还很浮云…… 终于,两个唠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方孝鸿算是服了崔靖瞎侃的本领,灌了一口水道:“家父现在应该从友人那里回来了,请 随我来。” 崔靖淡淡一笑,随即起身跟上,往书房而去。屋外大雪已止,绕过假山时听得一阵嬉闹声。方孝鸿脸上的笑意顿时出现了一丝裂痕,连忙带着崔靖绕道:“崔兄这边走。” 崔靖本来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况且去别人家里做客也要拿出客人的礼貌来,奈何…… “咻~~~~~~~~~~~~~~” “啪!” 一团雪球很精准地砸到了崔靖的腰上。 方孝鸿见状,刚准备笑着赔礼,却见着刚才一直笑的特别真诚的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隐隐透着的寒意,却也只是一瞬,又恢复到了那亲切可人阳光般大男孩的笑容,仿佛之前只是你的幻觉罢了。 一个小丫鬟诚惶诚恐地跑过来,硬着头皮小声认错。方孝鸿无奈地扶额,顺着雪球飞来的方向望去,他妹子正在装鸵鸟。崔靖也看了过去,只觉得那少女的模样有点眼熟——诶?那不是上次在柳相府后面见着的小姑娘么。 远处的方艾也记起来了,当下更加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她生性活泼浪漫,但这误扔雪球砸人的事情也是做不出来的。之前只是与丫鬟在院中小小的嬉闹,谁料不留神…… 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仍的。 但准头有些不对,她的目标其实是她五哥…… 自从方孝鸿被贬官后,整日与京中纨绔子弟来往,方艾见着气不打一处来。凡是这段时间来府里找她五哥的,都是一些狐朋狗友! 但今天…… 方艾小小的心虚了,带着丫鬟一溜烟的跑了。 方孝鸿干笑:“那个……哈哈,小妹顽皮,还请崔兄见谅。” 崔靖摆手,并不介意。方才的变脸,只是因他不喜被人偷袭,而且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的雪球给偷袭成功了,崔靖觉得自己真是白日见鬼了! 到了方尚书书房后,屏退了丫鬟家仆,关紧了门窗,开始商谈正事。 皇帝要消藩,手里必须要有军队,不仅如此,军事人才也急缺。但如今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大部分都是出生世家大族,与各地藩王姻亲联系太过紧密,而且各地有名望的武将都是先皇帝那一辈留下来的,皇帝自己手里没什么新人。用这些人皇帝不放心,必须要选一些出身寒门或是在纯臣放在军营里。崔靖,便赶上了这么一个契机,方孝鸿也是如此。 方孝鸿原先是皇子伴读,与皇帝素有交情。按理说,这么一个人只要不出大错,不 会被皇帝贬成这样。 这里只能说,谢云昭手太黑了。 他对他哥说,方孝鸿以前跟你关系好是一码事,但军中无儿戏,他选了劣质马匹,你办了他一则震军心,二则收民心,三则杀鸡儆猴!而且你不是老说军中没有咱们自己人么,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将他踹到边城历练几年再回来。你若是让他身处高位调至军中,定会让人注意。但若是你把他贬官贬到军中,就合情合理了,还会让人觉得他方孝鸿太可怜了,太值得令人同情了。 于是,如玉一般的方公子,就这么被谢氏哥俩阴到了边关,还背负了纨绔子弟的名声…… 方孝鸿倒也是一个豁达聪慧的人,知道皇帝与谢王爷联手玩的这一招,明面上将他贬官,实则是寄予厚望,也很配合的在京城这段日子里扮演好自己浪荡花公子的形象。方尚书也是个明白人,不仅跟儿子一起演戏,还让自家闺女去与柳相之女打交道,希望通过小姑娘们之间的交际,多少能够让方府在柳府面前留个好印象……当然,这些都是做出来麻痹他人的假象。 边城将军是军中皇帝用的放心的一个人,自是知道皇帝的此番计划。这年头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如果方孝鸿真是如皇帝所说,是一个好苗子,他很乐意去培养。但如果不是…… 为了保险起见,为了防止等货到了才发现这厮是个三无产品,于是便有了验货员崔靖的京城之行。 正聊着,谢云昭到了。 方尚书立刻出门迎接,谢云昭也不废话,直接传达了皇帝对方孝鸿过完年后打包去边城的一系列交代。 崔靖安静地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位久闻大名的谢王爷。他很严肃,从刚进门到现在,脸上没有出现过任何能够称为笑的表情。 一众人在屋内商谈许久,眼看到了晌午,方尚书令人备下了午膳。刚欲邀谢云昭一道,却听他道:“本王还有些闲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不必远送,留步留步。”说完,便走了。 崔靖心中飘过一朵小浮云,上面的表情是:口 好一个正直不阿的王爷啊,不愧是管着御史台! 谢云昭对崔靖的第一次映像也不错,就是觉得这位兄台太爱笑了,而且那笑容笑的有些……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对此,与方尚书家隔着一条大街的林府后院里,某女暗自评价:一个笑面虎,一个冷面阎王,都不是什么好货! 凉风默默朝天白了一眼 :还要加上一位母狮子么…… 今年的年过了一大半,在一个如往常一样下着大雪的午后,青梅午睡醒时,凉风走来,轻声对她说:“崔靖走了。” “嗯。” 青梅微微点头,打了个哈欠,披了衣服毛裘走到屋门口,静静站着发呆。 院子里扬扬大雪从天而降,院中的荷花池早已结了一层薄冰,四周静的厉害。 凉风拿来了一个暖手炉,青梅轻轻看了一眼:“这样式倒是新奇,以前不曾见过。” 凉风沉吟片刻,道:“这是谢王爷昨儿让李管事送来的。” 青梅回头朝着自己屋里望了望,突然发现这间屋子就最近这一个多月便多出许多东西。凉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王爷这招细雨润无声,似乎要开始起作用了。 终于到了元宵,皇帝在宫中摆宴,太皇太后也邀请了各府女眷。 如以前入宫赴宴一样,一大早,青梅便被张妈妈给从被子里拖了出来,梳妆打扮。凉风端来一盒子首饰,青梅斜瞟了一眼,又是没见过的,不禁抚了抚额,“他送来的?” “嗯。” “哎……”青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凉风只当她是默认了,拿着谢云昭送来的首饰,兴高采烈地替她打扮起来。 如今青梅已经是太皇太后那里的熟客,凉风也在张妈妈的指导下认真学习宫中规矩,毕竟小姐以后嫁到王府,那里的规矩应该与宫中查不了多少。一位小姑娘,哪怕她以后是王妃,如今还必须按照规矩来,入了后宫只能步行,步辇之类的青梅的品级还不够。 正走着,遇着了一同来赴宴的礼部尚书之女方艾与柳茹云站在不远处的回廊里闲聊。 青梅与方艾的交情还要追溯到五月份长公主的花宴上,由青悠青然引见的。不过在青梅的印象中,方艾还是钱娇的远房表姐,不知道钱娇现在如何了。自从九月围猎后,她就不断地出状况,也没有心思去在意他人。 凉风自然知道在某种程度上柳茹云与自家小姐是敌对状态,此刻真心希望方小姐能多拖延一会儿时间。但路只有这么长,青梅又是一个极度不会看人脸色的,纵使凉风的眼睛眨的要抽筋了,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是一脸坦然毫不避讳地往前走。 此时离慈明殿还有些距离,方艾生性活泼,那次花宴对青梅印象不坏,见到青梅走来,便主动打了招呼:“林姑娘,好久不见了。” 青梅点头 道:“嗯,方小姐近来可好?” 方艾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天冷,一直困在家里有些无聊了,不像春时可以办办花宴,多热闹啊。” 青梅顺口说道:“那今日太皇太后设宴,你可以多玩一会儿了。” 柳茹云接过话道:“我瞧着林姑娘今日心情不错,不知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青梅微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方艾正站在二人中间,突然觉得今天的黄历上应该写的是:宜宅家,不宜出行。 穿越之福来孕转 方艾眼见着气氛不对,立刻道:“哎呀,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让太皇太后久等了可不太好。这儿风大,我可不想吹病了。”说完,立刻溜出这气氛诡异的地方。青梅见她走了,也正准备抬脚跟上,谁料柳茹云却挡在她眼前,冷冷地盯着她。 青梅冒出一脑袋问号:“有事?” 此时天色尚早,四周并无他人。 柳茹云开口道:“如今你可高兴了?” “啊?” 看见青梅依旧这一副茫然装傻的模样,柳茹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不觉尖锐了许多:“呵,难道还要让我欢欢喜喜地恭贺你一声,王妃?” 青梅这才明白过来,脸上却微微有些不满:“柳小姐,这没影的事不要乱猜测。”她根本不想嫁好不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被人预定了! 柳茹云白净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林姑娘,你何必咄咄逼人呢。” 青梅道:“我越来越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了。” 一旁的凉风都要替柳茹云急出内伤了,可惜,她现在不能替她家小姐解说,而且——柳茹云气出内伤关她什么事,╮(╯▽╰)╭。 柳茹云眼中浮起一些轻蔑:“明人不说暗话,你赢了就赢了,何必又在这里惺惺作态。这京中又有谁能不知,只你因为救了他一命,所以被他聘为王妃。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呵呵,到你这里算是反过来了啊。” 青梅茫然地眨眨眼,平静道:“是啊,就是因为我救了他一命,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救谢云昭,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难道也救过他一命?如果当时我不拉他一把,他就死了,对一个死人,你现在又要说什么呢?” 青梅淡然地说着,凉风却察觉到柳茹云的脸色突然变了变。 说完了,青梅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决定还是快点去太皇太后那里,毕竟有杯热茶喝。柳茹云的呼吸沉重起来,青梅刚走两步,又听她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与他……若不是因为我爹,我与他早就两情相悦。林姑娘,你可知在你来之前,朱雀大道上……” 青梅无奈地停下脚步,不待她说完,截去了话:“如果你是想说去年三月时,你与你爹闹别扭,带着丫鬟在朱雀大道遇到了京中陈府公子的无礼相待,谢云昭出来替你解围的事话,就不必说了。” “你……” 青梅叹口气,眼神中的烦躁毫不掩饰地看向柳茹云。原本平平淡淡地脸上突然正 言厉色:“柳小姐,一而再再而三拖延我的去路究竟要说什么?你说一句明白话很难吗?你若是喜欢在这里吹冷风,我就不奉陪了。你若是真要与我说什么,就有话快说。我没义务陪你在大冬天的在四处透风的回廊里闲聊!” “看来你是生气了。被我说到痛处了?你心里清楚你为什么会嫁给他,不过我要奉劝林姑娘,人的一生好运有限,做了王妃且不要太过得意。毕竟以后还有侧妃进门,这么容易就动怒,实在不是一个当家主母所为啊。”柳茹云讥讽地笑道。 青梅耐着性子等她说完,终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凉风擦擦汗:太不容易了。 还以为是柳茹云是大冬天的脑袋抽了故意找茬,原来是因为这事。想通了的青梅,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笑的颇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 “原来柳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我,那么谢云昭娶得定会是你了?” 柳茹云不语,眼中却是一派泰然与骄傲。 青梅笑的更加乐不可支,干脆捂着肚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难得在京城这种环境下,竟然还有柳小姐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笑了一会儿,青梅总算是能够正常地说话了,“柳小姐,这世上有如果存在吗?你是不是还可以说如果你的父亲不是柳相,你更能嫁给他了?但如果你的父亲不是柳相,你觉得你还会有如今的地位吗?你能够锦衣玉食,能够才学卓绝,能够接触到王公士族,都是因为你是宰相之女,如果你不是,那么上面些你都得不到,就这样你还要说‘若不是因为我爹,我与他早就两情相悦’我真替柳相寒心,养育儿女数十载,敌不过一个陌生男人。” “我之所以知道三月朱雀大街上的事,你也不要乱猜我是因为嫉妒所以私下打听,这就是谢云昭亲口对我说的。他自己说,凡是受过圣人之道的人,看到那一幕,都会去解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讨厌我,当你讨厌一个人时,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令人厌恶的。所以我也就不打算与你辩解什么是真爱了。” 青梅穿越一世,活了两辈子。 目前遇到的情况,相当于一个本土十五岁处于中二期的小萝莉,对一位三十岁的御姐说:我看上你未婚夫了,咱们谈谈…… 谈个P哦,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不一样,坐下来谈才是见鬼了!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中二黑历史,有的人醒的快一点,有的人 慢一点。但别人快慢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青梅不再理会柳茹云,带着凉风便走了。 太皇太后的慈明殿内十分热闹暖和,青梅到了规矩地行了礼,便坐在了自己位置上。老太太今儿乐呵呵地坐在塌上,看着一屋子里的人就高兴。拉着皇后道:“每年这个是时候宫里才热闹,诶?欣阳那丫头人呢?” 皇后道:“定是还在路上,大雪天路不好走呢。” “那丫头疯疯癫癫,别摔了才好。” 坐在老太太左手边的长公主默…… 五妹,新的一年你从活泼好动一下子升级到了疯疯癫癫,可喜可贺。 说着,太皇太后又着了宫女太监去看看,那架势仿佛五公主真的是圆滚的到了皇宫。 又过了一会儿,柳茹云也到了。脸上依旧是笑意浓浓,没有丝毫破绽。都到了元宵,皇帝在新年时的一些动静无不昭示着谢王爷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这事儿是藏不住的,各府沉寂了许久的后院因为这件大喜事又活跃起来,夫人小姐们也多了一项八卦。此时看到柳茹云与青梅都到了,不免往这二人身上多看了几眼,心底暗暗比较起来。 柳茹云刚到一会儿,五公主可算来了。 此时外面又开始飘着雪,五公主的毛裘上撒着一层淡淡的雪花。太皇太后见着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就心疼,连忙拉到了自己身边,让宫女们端来了小暖炉。 五公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皇祖母的关怀,因为脸上红扑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显得更加美丽。一时间,将这一屋子的花红都压了下去,不愧是宫中瑰宝。 太阳刚刚落下山头,宫中各处宫灯点起,因是元宵,各色宫灯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元宵赏灯也是宫中的惯例,各府女眷与后宫妃嫔倒是矜持,一直围在太皇太后身边,倒是公主们可以自由自在的走来走去,谁也管不着她们。前年刚把驸马踹了的二公主正拉着大公主对一众年轻才俊一一点评,看看有没有下任驸马人选。嫁到远处的三公主也与玩的好的藩王郡主一起走,信誓旦旦要给郡主做一个大媒人。得到太皇太后金口点评“疯疯癫癫”的五公主若是还能安分守己地呆坐着,那就太对不起观众。只见她偷偷摸摸,哦不,是光明正大地往她三哥谢云昭那边挪动。 谢云昭一眼就看到她了,然后第二眼就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身边看看——诶,没有柳成绪啊,她来做什么?还好,没让五公主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她肯定不会告诉谢云昭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三哥……”说着,五公主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一笑,令四周宫灯皆暗淡了华泽,仿佛喧闹地四周顿时沉静下来,不知又勾走了多少京中才俊的心魂。 谢云昭却很精准地看出这一笑——真是谄媚的一笑。 “又想找我办什么事?” 五公主嘿嘿道:“哎哟,我可不是找你办什么事,只不过恰巧听到了我未来的三嫂说的一些话,大约到听到了谢什么三个字……” 谢云昭顿时眼中一亮,却还依旧保持那副刚正不阿的严肃认真脸:“今年会有十五匹大宛驹进贡,不如你先挑一挑。” 五公主:“……”哥,你能不这么光明正大的贿赂么,太特么闪瞎眼了! 看了看四周,五公主将谢云昭拉到一处稍安静的地方,低声将青梅与柳茹云在回廊处的对话学出来。 原来柳茹云与青梅说话时,五公主正巧听了这么一耳朵,又因为二人谈话内容太过激烈,是以待她们走后她又消化了一会儿,这才姗姗来迟。 “她真这么说?”谢云昭虽问,嘴角却也露出笑意。 五公主得意洋洋,“是啊,她亲口说的,她与你成婚,是她和你的事情,与他人无关。”好吧,五公主承认自己是有些美化了一下,但大意还是没有变的,是吧是吧…… 偷偷看了一眼她三哥,那厮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猫。若是有旁人见着了,肯定会道:原来外表冷酷的谢王爷,内心情感还是挺丰富啊。 年一过完,柳相府里传了喜讯。 柳小姐定给了江南士族傅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不仅谢云昭蒙了,连皇帝也有些蒙。但念旧的皇帝还是给足了柳相的面子,不但亲自赐婚,还将娶了柳茹云的傅家大公子给升了一级。 柳相依旧是风光无限,百官之中无人能及。 青梅则悠闲窝在自己的屋里——看来,崔靖将信带给柳相了呢。黄夫子给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最后一条主意:退一步,海阔天空。 听到喜讯时,自从来京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柳成绪总算是将自己的小心脏暂时放回了肚子。如果柳茹云真的嫁给了谢云昭,那么皇帝面上可能和和气气,但心中定是不悦的。如今堂妹嫁到了与柳家关系较好的傅家,不仅让世家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以后皇帝若想动柳家,也要掂量掂量世家之间的分量,而且皇帝心中还会生出一丝对柳颜的亏欠。 柳成绪看准了皇帝要渐渐削弱柳相的权利这个契机,立刻请了旨,让皇帝将他调 离京城,去州府当一枚县令。表面上让众人以为,柳状元这要去捞政绩了,干个两年回来后好升官,实际上柳成绪在慢慢淡化出京城这个风暴圈。只是可怜的五公主这位不明真相的群众,跑到皇帝老哥那里闹了一场,回去就郁闷的瘦了一圈。京中呆家闺中的小姑娘们,也跟着瘦了一圈——美男子柳状元走了,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个来给大家围观啊。没有八卦的日子真是好无聊哦…… 穿越之福来孕转 春暖花开的时候,林府终于等到皇帝赐婚了。当天,青梅手里的笔折断了三根。凉风将其默默收起来,挖了个坑,埋进去,以示悼念之情。 平静许久的京城顿时因谢王爷的婚事又热闹了起来,见过青梅但不熟的,没见过却听说过的,均对这位才回京一年的姑娘非常好奇。刚回京一年,就俘获来了天字第一号黄金单身汉的芳心,不得不说这位林姑娘颇有几分本事啊。 有的说,那林姑娘定是貌若天仙,将那柳相之女等一众闺秀全部比了下去;有的说,那林姑娘一定温柔可人,一腔柔情融化了那冰山之心;还有人说,那林姑娘因身子弱一直住在别庄静养,肯定是一幅弱柳扶风惹人怜惜的模样让谢王爷动了心…… 对此,青梅保持沉默,凉风保持沉默,东桥沉默,张妈妈沉默,林府众人均十分有默契地沉默了…… 大婚前还有许多步骤,青梅拿着那张礼部送来的流程表,估算了一下,等这一套流程全部办完了,差不多得一年时间她才会嫁。一年之后,她这身子将将十六岁,而且还差了那么几个月,青梅表示压力很大。 一年的时间说快也快,礼部要准备各种东西,加之谢王爷是皇帝唯一的亲兄弟,兄弟俩感情好,是以更加马虎不得。仅仅大婚当日,青梅身上穿的那套嫁衣,尚衣局连日赶工,也要花上近两个月,还不谈其他的。 而问题也出在了嫁衣身上…… 春末时,宫里来了女官给青梅量尺寸。 转眼到了盛夏,青梅一身单薄纱裙躺屋里的摇椅上,东桥端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来,青梅懒洋洋地喝了一口。如今的她毫无生气,就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无聊度日。 凉风倒是挺忙,风风火火地走来,额头上还是汗:“小姐,府里针线上的人给您绣的鞋已经做好了。” 青梅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伸出手借过那双鞋,放在脚上适了适。凉风大致比对了一下,道:“这双做的比之前的大了些。” “没有,刚合脚。”青梅站起来,走了几步,觉得很满意。 正是因为这双新鞋与旧鞋大小的比对,凉风与东桥这才发现——她家小姐长高了! 没错,十五岁的青梅小姑娘开始拔个儿了! 也许是因为前几年身体不好,发育也晚了点,导致今年的年刚一过完,青梅就百米冲刺的速度开始拔个。 尚衣局的嬷嬷们泪奔——谁能算出她在成亲两 月前到底会长多高啊!春天量的尺寸全部白瞎了有木有啊! 于是,每隔一个多月,女官们一幅赶去投胎地速度跑去林府,然后带着自杀的模样悲愤回宫。 同时忙碌的还有钦天监,特么谢王爷一天跑三回地盯着他们算黄道吉日,一群天文学家兼职神棍的钦天监官员们表示压力倍增。终于经过长达五个月的头脑风暴后,好不容易确定了一个日子,这时东来寺的主持不知哪里抽风了,说青梅小姑娘的八字与王爷十分匹配,另外详细解说了一下青梅的八字具体含义,说这小姑娘怎么怎么旺夫,怎么怎么好命。结果这么一解说,刚好就和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冲突了!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对东来寺主持话的信赖度明显高于钦天监,毕竟人家主持那是民间实打实传出的善策八字的名声。于是钦天监五个月的头脑风暴顿时变成了头脑豆腐渣,忍着将东来寺光头主持痛扁的一顿的心思,得,再重来一次吧! 对此,宅在林府后院的青梅幽幽叹气:“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张妈妈对她发出这样的感叹十分好奇,不由问道:“小姐,何故如此呢?” 青梅仰天长啸:“还记得去年秋天我去东来寺,特地对主持说,若有一天我要出嫁,请务必将我极阴的八字宣扬宣扬,怎么就变成了旺夫了!!那和尚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阿嚏!!!”下朝后的谢云昭突然打了个喷嚏。抬头望了望澄蓝的天空,莫不是他未来的王妃想他了? 他还记得去年的秋天,他与王岑一同去东来寺,希望请主持帮忙宣扬一下他与柳茹云八字不合。就在那时,第三次遇到了林青梅,因为一个八字,让二人对彼此的印象跌至了低谷。自从误会解开之后,谢云昭便想起了此事——她到底为什么会对八字这么敏感? 于是谢云昭很果断的动用了国家级特工将青梅的过去抽丝剥茧。这一次,可不像第一次仅仅让一个宿州的官吏门人送来密信,为了信息的准确性,谢云昭秘密派了三波人马,暗中调查,终于查到了青梅一直住在别庄的真实原因。 未来的老婆竟然有这么一段过去难怪性格有些别扭了,很有大男人自觉性的谢云昭顿时心疼了。立刻着了心腹去慰问了一下东来寺主持,于是…… 青梅还不知道自己在谢云昭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童年阴影,心里略脆弱,导致外刚内柔喜欢逞强好胜的小女人形象,她正在府里妈妈们的督促下学 绣花。虽然新娘子不用自己绣嫁衣,但嫁过去后进宫见太皇太后和公主们时,总的送几样礼物,这些东西都得新娘子自己绣,以彰显贤淑。 去他的贤淑! 凉风终于看不过去了:“小姐,您这到底是绣花还是扎小人啊?” “我扎死他谢云昭,个天杀的!” “王爷被扎死了您得守寡呢。” 青梅:…… 凉风美眉,你的功力越来越强大了。 青梅叹口气,埋头继续绣,没一会儿又坐不住了,吩咐道:“拿笔纸来。” 凉风一愣,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办。 青梅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过了好一会儿,又道:“把这个贴到那边墙上去。” 一屋子的丫鬟都有些莫名,待凉风贴好后,青梅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手里的针,笑了笑。 突然绣花的指法换成了食指与中指将针夹住,猛地甩手—— “哈哈,九环!” 众人:……………………………………………………………… 转眼到了深秋,张妈妈不知送哪里弄来了一本谢云昭日常生活大全。她深知青梅那副德行,所以此刻一脸严肃认真地对青梅道:“小姐,您嫁给王爷后千万不能落在下风。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书里写的是谢王爷的一些情况,您可得好好看看,免得嫁过去后弄得措手不及!” 青梅赞同的点头,抱着书认真啃去了。 凉风东桥张妈妈一道嘿嘿笑着——都说谈恋爱的人智商会下降,小姐这快要出嫁的也挺好忽悠的嘛。 王府里,谢云昭也认真看着密探送来的青梅各种日常习惯。 李大管事作为过来人,是王府里看着谢云昭长大的老人,此时语重心长道:“夫妻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包容。两个人朝夕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习惯。您和王妃要一起携手白头,若是以后日子里闹了些小矛盾,也要多包容才是。” 谢云昭深以为然,更加用心去了解青梅。 “他闲暇时喜欢看书,古籍兵法,市井杂谈无一不看。”青梅紧蹙眉头,如临大敌般严肃念着。 “闲暇时喜欢发呆?”谢云昭囧了,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躺在院子的小摇椅上看天数云过一下午……”这人过日子也太好打发了吧。 “口味偏甜,极爱甜食。小豆沙团子是最爱。”哟,看不出来啊,那冰山脸居然喜欢吃豆沙小团子这么粉红色彩的甜品 !青梅嘿嘿笑着。 “无辣不欢……”谢云昭额头滴了一滴汗,顺手拿起手边的茶灌了一口。 “骑马挽弓无不精通,历年围猎所获猎物均在朝野前三之列。”看到这里,青梅总算是从谢云昭身上找到一丝可取之处,毕竟第一名都是皇帝拿的,虽然谢云昭靠着一个王爷的身份肯定也有水分,但到底也是前三不是。青梅点点头,拿着笔在上面打了个小勾。 “女工诗词有待加强,暂时还没有持家。”谢云昭长长叹口气,他家那位的王妃之路还很漫长啊,遂拿笔在上面勾了一下,以示重点培养。 两个人,于这个静谧的夜晚,都在为这对方的小习惯时而皱眉,时而会心一笑…… 终于,忙碌的一年就这么匆匆过去。 十五岁半的青梅小姑娘披上了嫁衣,送入花轿。 作者有话要说:哦吼吼,下一章大婚了! 上一章点进去看不到的朋友,可以再点一次,我在作者有话说里备份了。 请一定关注这里: 录仙的文案上有一个粉红色的按钮上面写着【看不到最新章节请点这里】!! 如果看到我更新了,而最新章节显示不出来的时候,一定点那个按钮,你就会发现那个被藏匿的最新章节,一定注意哦~~~ 穿越之福来孕转 为了配合青梅的礼服进度,加之钦天监被谢云昭的各种龟毛要求下,原本计划是春天举行的大婚最终确定的日期是六月初四。青梅两眼一翻——那天正逢大暑! 行了,林四姑娘,甭管大不大暑了,反正那日是宜嫁娶,不宜斗殴,你就死了心地嫁吧。 几个丫鬟围着她,朝南而立,替她更上吉服,青梅看到自己的嫁衣时,两眼又是一翻——保佑她还能撑着不中暑。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上,而且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新娘子的嫁衣竟然是以黑色为主的?青梅被套了一件绛色衣缘的丝衣,正经穿在外面给别人看的却是一套黑色丝质礼服,旁边略略绣着绛色花纹,此刻她被一众妈妈丫鬟围着头晕目胀,也没有心思去弄清楚那些花纹到底是什么含义。终于一通穿戴打扮后,屋里暂时清净了一会儿,青梅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她觉得太闷了,虽然有冰,但特么完全不起作用啊! 如果娶得是藩国公主,那么王爷大婚是不用亲自去迎。但若是皇帝赐婚的宠臣之女,王爷便会亲自迎接。 此时林尚书也是一身玄端到大门处迎接。屋外热闹且有序,不过青梅是没有机会感受到了。 当她一门心思的准备钻花轿时,青梅表示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够用——为毛不是花轿,是轩车!!! 诶,你问她盖着大红布怎么还会知道是轩车不是轿,那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有盖红布,而是手持一把金缕罗扇遮面。 这五匹黑色骏马所拉轩车,其中最闪耀的就是照夜了,青梅低着头看那马蹄子就分辨出来了,更何况它还霸气外露的嘶鸣了一声,耀武扬威地站在那里,跟它的主子一个德性! 平时看起来挺冰山,内心还是很风骚…… 谢云昭也是一身黑色吉服,亲自为新嫁娘驾车,过了会儿,将御者代替他为青梅驾车,谢云昭则先行回府等候他的王妃。 这场婚礼十分热闹,仅次于当年皇帝大婚。 皇帝本人正待在宫里托着下巴长吁短叹,皇后见他这幅模样不由掩面一笑。 “凭什么,明明是朕赐的婚,朕竟然不能去观礼!” “是不是怕朕抢了他的风头啊,哼!” “哎……最近宫里好无聊啊……” “……” 爱凑热闹爱八卦的皇帝正无理取闹中。 天子之尊,此时还不能去主人家,否则那天子仪仗一出,老百姓到底是围观皇帝好呢,还是围观王爷大婚好呢,眼睛不够用啊 再看谢王府,此时仪仗已经到了门口。待青梅进了主屋后,所有王府仆从都要从府里出去,然后再进来,寓意跟随主母的脚步。 又是一套繁琐的礼仪,青梅终于坐进了屋内。凉风与东桥算是陪嫁丫头,二人虽性格不同,但此时都十分持重,每一步都做的十分到位。 屋外礼乐奏起,里屋则是静悄悄一片。 谢云昭走进新房,别急,这还没有到洞房,只是来却扇的。电视剧里揭盖头后就直接洞房了那不科学,不然你要新娘子一个人在屋里一直等到晚上,不得把她给饿死了啊。 此时,青梅依旧用扇遮面,却扇有讲究,必须要以诗来却。而且这诗还要做得好做得妙,否则新嫁娘旁边的女官们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让新娘子将扇子移开。谢云昭虽然不是什么诗人,但文化底蕴很不错,来个一两首绝对没有问题,但更重要是——这货又用特权,让太学那群专业班子特地给他写了二十多首却扇诗…… 一首又一首浓情蜜意的却扇诗念起,四周的女官们都羞红了脸,青梅终于缓缓移开罗扇,一双明亮的眼睛首先露了出来,渐渐,渐渐,直到整个世界都明亮开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青梅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一片空白…… 屋外的喧哗全部隐去,屋内的喜红也都淡了,一双眸里映的全是对面之人。 结婚,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礼仪。 明明早就熟悉的人,就在此时,却又仿佛第一次相见一样。 谢云昭想,这就是所谓的惊喜? 他老婆就坐在眼前,难得如此安静,双颊淡淡的胭脂色,一直被冷淡笼罩的双眸此刻竟然充斥着一丝丝新奇与惊喜。 青梅不得不夸张妈妈的上妆技术太好了,谁说古代的妆就丑的吓死人,她敢保证,如果不是脸上的胭脂,卸妆后,她觉得是一张惨白的脸。 ——太紧张了有木有!!! 这个时代,每个女子都会期待嫁人。而青梅却从未想过,哪怕是经过长达一年半的准备,可如今到了此刻,她在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啊,嫁人了!她竟然嫁了! 作为一个内心深处极度对人际关系极度恐慌的青梅来说,要应对如今这幅场面,她真的是,真的是…… 啊啊啊啊,张妈妈,我不能不能不嫁!!!嫁人好可怕!呜呜呜呜……~~~~(>_<)~~~~ 没错,一向胆大包天的林青梅小姑娘,恐婚了! 奈何她一直都是一幅天然呆的脸,导致竟然没有人发现她心里的变化,于是她就一直在心底默默的恐着,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直到喝交杯酒时,她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表情面对的。 总之,喝了交杯酒后,谢云昭便不在喜房内多留了,要出去宴请宾客。而青梅则是留在喜房内,等会儿会有婢女端来吃食,量不多,但花样多,每样吃一些也就对付过去了。 最先发现青梅异样的还是心细的凉风,她眼尖地见她家小姐拿筷子拿了两次才握住,夹菜时手在微微的发抖。鉴于四周还有王府里的婢女,凉风立刻将小勺递给青梅,免得夹菜掉了下来,失了主母的威严。 此时屋内讲究一个静,青梅好想跟东桥凉风吐露一下自己内心的恐慌,但是不能说话。新娘子在此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是很失体面的。青梅干脆放下了勺,食不知味地捧着一小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结婚了,她竟然结婚了!!! 结婚了两个人就要睡在一起,她还没有跟别人一起睡过,会不会一脚把谢云昭踹下去?呀,谢云昭睡觉打不打呼噜,这个好重要啊。最最重要的事,她现在十六岁都没有啊,太早那啥啥会不会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啊…… 青梅泪了,为毛事到临头她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啊,当初徐氏好像跟她讲过一些这方面的事儿,那时顾着发呆去了,没注意。 青梅想哭,青梅想大喊大叫,但她更想逃婚!! 但逃婚的念头刚出来,脑中就浮现了谢云昭那张脸,和蔼可亲地说:“这是皇帝赐婚哦,逃婚会斩满门的^_^”。 青梅:~~~~(>_<)~~~~ 无限的紧张加之酷暑闷热,青梅积攒依旧的恐婚之情,终于到了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小姐!!!” 凉风失声低叫,立刻将昏阙地青梅扶了起来。喜房里顿时炸开了锅,有经验的女官当即给了两个吓得最厉害的婢女一剂耳光,厉声道:“不许乱!”慌乱地喜房这才又渐渐回到平静。 虽然新娘子晕倒了这种情况尚属第一次,但女官们以前在盛夏迎亲的经验也有,仁丹,解暑汤药早就备着了。而且宫中的医女们也在门外守着,这是惯例,就是以备万一。 众人将青梅抬到一旁的塌上,医女已经进了屋,这种情况若新娘子醒来,就暂时不予新郎官说。而且外面的喜宴刚刚开始,如果此时喜房里派出了去了外屋,不知 要惹出多少风波。 谢皇帝唯一的亲弟大婚,更何况,皇帝跟他亲弟弟关系太铁勒,出了任何意外,都会被谢家被扒皮啊! 屋里的女官们悬着心看着脸色有些泛白的青梅,心道:“听说王妃身子弱,如今一见,果不虚传。哎,今晚洞房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先拿一颗人参养一下。” 医女们又是喂药,又是针灸的,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才见青梅悠悠转醒。连忙柔声问:“王妃,您现在感觉如何?” 青梅轻轻抿唇,眉头微微拧着,嘴巴里鼓着一小口气,泪眼汪汪地看着周围的医女。 嗷~~ 医女们被萌到了,恨不得伸出手捏一捏那鼓着一小口气的小脸蛋。脸上的稚气还没有退去,却又染上了一丝风情,屋里众人默——祈祷王爷今晚不要太禽-兽,阿弥陀佛。 青梅不觉得自己在卖萌,她只感到四肢无力,头昏脑胀,心跳加快,外带想死。 ——结婚的杀伤力太大了。 幸亏她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要是再来一次,青梅觉得她肯定扛不住。不对,现在她就扛不住了! 这古代又没有一个心理医生来开导她,肿么办?好压抑,新嫁娘要抑郁了…… 屋外的谢云昭此时接受众人恭贺,心里头那是真高兴。王妃是他自己选的,虽然当初选的时候有些不情不愿,可是后来却峰回路转,一切的偏见都是源自误会,这让谢云昭更明白了沟通的重要性,毕竟大家很容易被表象所欺骗。 按照常理,大婚是要闹洞房的。 但是—— 谢王爷的洞房你敢闹么? 唯一敢闹的被圈在宫里出不来…… 日暮西陲,直到满天的繁星闪耀时,谢云昭神清气爽地朝着里屋而去。就像没人敢来闹洞房一样,宴席上谁也不敢给他灌酒。 喜房里烛火点起,透着丝丝暖意。 想到里面坐着的青梅,谢云昭便不自觉笑了起来。那丫头总是给带给他太多的意外了,不知道现在她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呢。 不用多想了,林青梅小姑娘现在紧张的要死。 她觉得之前女官扎的针,喂的药,随着门被吱呀推开的那一瞬,顿时没了作用。待看到谢云昭那张俊脸时,满屋的女官婢女们皆看到了新娘子抖了抖。 ——天呐,千万不要出意外!!! “今天挺热的。” 此时谢云昭不得不庆幸,他与青梅不是盲婚哑 嫁,起码彼此之间还算熟悉,否则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与一个陌生女人聊天。说着,接过了一旁婢女的手绢,伸过手地青梅擦了擦。 青梅只觉得自己喉咙处哽咽了一下“嗯”,算是回答了谢云昭的话,然后僵硬地坐在那里,虽然她很想动,但就像是谢云昭施了一个定身咒一样,一动不能动! 放在现代,这两人差不多也算是谈了个一年左右的恋爱吧,虽然中间敌对状态居于大多数。 但这么僵坐着不是事儿啊,好在二人还要换衣,将身上那套闷死人不偿命的吉服换下。谢云昭一离开,青梅顿时松口气——定身咒神奇的解开了。 谢云昭自然是发现自己老婆紧张的有些异样,心底不由噗嗤一笑,再怎么要强终究是个小女人不是么。 二人换了衣物,均着了轻薄的常服,谢云昭走来浅笑道:“外面今日送了些酒不错,不知你这里可尝了些?” 嗯,喝酒解压,是个不错的方法。 婢女极有眼色地立刻出去端了吃食与酒来。青梅僵硬地走过去,就差同手同脚,硬着头皮再僵硬地坐下,机械地接过小酒杯。 谢云昭忍着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解释道:“这是青梅子所酿的酒呢。” 青梅没听清楚,直接给自己灌了一杯。 “噗……”谢云昭终于忍不住了,偏过头痴痴的笑着——这丫头在以酒壮胆? 许是这酒真的起来作用,青梅又倒了一杯。 一旁的女官们有些急了,这要喝到什么时候,你们还得办正事呢? 谢云昭却不急,很有耐性地看着青梅品酒,仿佛在瞧一幅画。 终于女官们熬不住了,擅自将屋里清了一遍,除了酒,其他的都带了出去,替二人关上门。 屋里,只余青梅与谢云昭,对饮。 谢云昭绝对没有想过青梅酒量竟然会这么大,其实如果青梅告诉他,加上辈子一起,她笼统喝的酒加起来也不过一瓶啤酒罢了,不知谢云昭会有何感想。 但现在青梅一杯接一杯,这酒很清,带着一丝青涩的酸味儿,很适合女子饮用。正喝着,手却被谢云昭突然捉住,青梅脑袋里茫然,谢云昭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杯子,示意两个人再喝一次交杯酒。 两个人静静地喝,和被一群人围观者喝交杯的感受是绝对不一样的。此刻这交杯酒,更带了一丝丝暧昧的味道。本来隔着一个桌子的两个人,为了交杯,顿时站起来走到了一块儿,不得不再说一次——谢云昭,你太阴了 …… 青梅脑袋蒙蒙整个人被醉意笼罩,只知道手里的酒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拿了去。烛火摇曳着满室旖旎,盛夏夜,晚风夹带着丝丝花香围绕着王府,青梅脸上火烫,眼中却是一片清澈,看的谢云昭心神荡漾。 刚欲搂住她,眼跟前的人却如泥鳅一样滑走了,身手矫捷如一个习武十几年的练家子一般,谢云昭荡漾的心神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试探地上前一步,青梅没动。 又上前了一步,青梅顿时往后退了一小步。如此几番,谢云昭终于清醒了——青梅一直再跟他保持两人对武的安全距离。 结合她喝了那么多酒,谢云昭不由道:“喝醉了?” “当然没有!” 很好,醉鬼的标准答案! 谢云昭就知道,他家老婆没有那么容易就范!被礼乐充斥了一天的大脑,顿时冷静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不减,手脚却开始活动起来——别忘了,谢王爷被他哥丢在正规军队里给训了半年,这叫实战经验!更别谈,他自幼习武都是得的名家指点! 青梅见他如此动作,眼里更明亮起来,脸上的笑也不似之前那般羞涩,而是咧出一个放肆的笑意,那意思是——来啊,打的赢我吗? 谢云昭猛地跨步,青梅灵巧闪过。可惜却被谢云昭反手抓住手腕,青梅猛地抖手,整个人弯下腰。原本谢云昭抓她的姿势有些别扭,被她整个人这个一转,不得已只好放开。 青梅赢了一局,更加高兴。 此时二人隔着一张桌子,谢云昭道:“你怕我?” “才不!”青梅答的利索。 谢云昭眼中的笑意加深,不待青梅反应过来,就看见谢云昭突然踩着桌子跳了过来,青梅防范不急,被他抱了个满怀。这一惊一喜,倒是惹得她咯咯直笑,也不知她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 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啊…… 这是谢云昭现在唯一的感叹。看着怀里还在傻笑的人,谢云昭毫不犹豫地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青梅被吻得的七晕八素,待她回过神,二人已经倒在了床上。青梅傻傻看着谢云昭,这厮正冲她笑。 还醉着她觉得自己刚才吃亏了,伸出舌头在唇上舔了舔,看的谢云昭喉咙深处不禁感叹了一声。青梅笑了,觉得自己赢了,扬起身朝着谢云昭吻去。这一逗,谢云昭若还能把持得住,他就可以去修仙了,顿时追逐着青梅的那一吻,两人唇舌 纠缠,情热如火。 青梅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去蹭谢云昭,奈何整个人被他抱住,觉得极不自由,便大力扭动起来。谢云昭心怜,微微松了手。谁料这丫头得寸进迟,翻身将反将他给按了下去。任由她折腾了会儿,谢云昭实在是被撩的火大,不再让她为所欲为。 烛光里,两个人影紧贴,缠绕不散…… 第二日屋外还没大亮,月亮还淡淡地挂在天边,青梅便醒了。刚一动,觉得有些不对劲。整个人又僵住了…… 林四姑娘的婚后恐惧症,又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代以前是新娘子是乘车的,私以为青梅这种性格,坐马车比抬轿子要更好一些。 然后他们的衣服,嘿嘿,汉服式的吉服,以黑为庄重。 然后那啥逃婚斩满门,明显就是谢云昭吓唬小姑娘嘛,啧啧,不厚道啊。 最后…… 这算是河蟹?还是不河蟹? 应该不会被举报吧,望天……难不成真要写花径不曾缘客扫,咳咳,这样子的才可以躲过河蟹么,我真CJ(⊙o⊙) 穿越之福来孕转 过了会儿,青梅感到身旁之人动了动,立刻闭上眼睛却僵的更狠了。谢云昭悠悠醒来,看她还闭着眼,不由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青梅紧蹙眉头,谢云昭见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她醒来,低声道:“还不醒来?”青梅不语,头往下缩了缩,眼睛闭的更紧了。 谢云昭冒出一脑袋的问号,实在是弄不清这她到底又在闹什么别扭。此时婢女们已经进了屋,要伺候主子起床梳洗,今日还有一套礼仪要走完。 终于,只觉得身旁一空,青梅身上的“定身咒”砰的消散,麻利地起床沐浴更衣。 二人梳洗完毕,谢云昭看着青梅王妃的打扮,一身宫服,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对面,不由一笑,走去牵起她的手一同从屋里走出。先用了些点心,然后二人就要一起去太庙拜先帝先后,然后去看谢云昭他哥,还要去一趟慈明殿与太皇太后说会儿话,总之今天的行程也是满满当当。 入了宫,一直都挺顺利。除了青梅一开始同手同脚被谢云昭狠狠笑了会儿。见皇帝时也很正常,该有赏赐,该行了礼每样都无可挑剔。不过这也有皇后连吹了好几天的枕边风,让皇帝收敛一下的原因——某人没有闹到弟弟的洞房真是一生的遗憾啊!这个时候就开始羡慕平民百姓的好处了。谢云昭无声地看了一眼他哥——你别遗憾,我也没有闹过你的洞房。 总之,兄弟二人算是扯平了。 到了太皇太后那边,宫中女眷以及公主们都围坐了一圈儿。青梅虽满腹心思,但脸上还给了点面子挂了丝浅笑,倒是给人留下个娴静不争的印象。都是处在高位的女人,不争就是最好的态度。若是来了个处处拔尖要强的强势妯娌,纵使没有利益冲突,旁人也不太愿意与之打交道。 一切迹象表明今日的皇宫之行,也十分顺利。只有青梅自己清楚——她完全还是懵的。对于成亲后的生活,她一片空白,一点经验也没有。(谢云昭实在忍不住插话:我以前也没有成亲的经验好吧!) 青梅浑浑噩噩地过了新婚的这几天,谢云昭的婚假就没了。这年代可不兴什么蜜月之行,青梅也轻松一口气,这几天也不知怎地,只要谢云昭往她身边儿一凑,她就直接僵住。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她又不怕他,肯定是因为结婚这二字的药性太强了,导致青梅小姑娘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此时,谢云昭去上了朝,青梅呆呆地坐在房里,如今她已经是宣王妃,但对这个王府陌生的要命。以前在 林府的时候她还自己的一个单独小院呢,现在到了王府,好像什么都是她的,什么也都与她无干。 李大管事领着一众管事,与管事娘子来拜见王妃,将王府的内务册子也带了过来请王妃一一过目。 青梅看的脑仁疼,此时她什么也不想做,就想搬一张椅子去院子里躺着发呆,装鸵鸟。 张妈妈见她拿着书一动不动就知道这货又开始走神了。 而不知情的王府众人心底却不住打鼓——王妃这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了,不知第一把火烧到哪了呢? 就在青梅差点让自己的脑袋开始上下点头前,张妈妈及时道:“小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这天真热呀。” 青梅打了个激灵,顺势就想打个哈欠,被张妈妈在桌子下踢了一脚,立刻端着架子接过茶:“嗯,不错。” 说完,抬眸将下面跪着的众仆妇扫了一眼,仆妇们连忙低下头,谁也摸不清主母的脾气。 青梅合上册子,对李管事道:“王府可有空余的书房?” 李管事起身答道:“有。”书房没有,空房间多得是。若是王妃要用,立刻收拾一间出来不就行了。 青梅也正有此意,她不太喜欢在这间屋子办公,虽然主屋很大,房间挺多,但她就觉得每间房都有谢云昭的气味,绕的她浑身不舒服。当即道:“就在这屋附近收拾一间出来吧,以后府中院里的事儿全在那里说。” 行了,王妃上任的第一道令就只有一间书房。 没有任何人事调动,也没有查看任何家产,就连她自己的嫁妆,除了将书搬进书房外,其他的看都没有看。 王府里的人都传,新来的主母是个不管事的呢。 都说如今的士族小姐们喜欢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事,这种柴米油盐的琐碎小事是不沾的,看来传言不假啊。 有谨慎的人,依旧是勤恳工作。有那钻空子的,心底乐开了花,决定再观察几日,确定了王妃真是个不管是的性格,就开始钻营自己的小钱袋子。 对此,张妈妈不由唠叨:“小姐,王爷将府交给您管,您也要做点事儿啊。” 青梅正在书房亲自清理自己带来的那些书,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没来的时候,这府里过的也挺好啊。” “这不一样。”张妈妈无奈了:“您现在是这府里的女主子,你得向夫人学学如何管家。出嫁前,夫人不是让府里的管事娘子教了您一些持家之道么?” 青梅回过头,似有回忆,后恍然大悟 地“哦~~”了声,说道:“我转手又交给凉风去办了。” 张妈妈:…… 您老真会物尽其用! 谢云昭下了朝,就回来找他的小娘子,这几日有眼色的都会找谢王爷去应酬。刚进了屋,就被告知王妃正在书房呢。 谢云昭一愣,李大管事将他带去新收拾出来的书房,青梅还在里面清点着自己的书,一边念,凉风跟着她身旁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登记。谢云昭知道青梅是黄陵远的学生,却不知她竟然将黄陵远书房里的书带出来了大半。虽然有的并不是原籍,却是一丝不苟照着原本抄录的,不乏那些孤本善本。 谢云昭静悄悄地走进来,青梅全身却敏感的一僵,微微往旁边挪了一下。谢云昭挑着眉,非要挨着她站。 凉风默默地低头走出——屋里的气氛真是溺死个人啊。 青梅终于受不住了,不由道:“你热吗?” 谢云昭虽然回来后喝了些冰镇酸梅汤又洗了把脸换了衣服,但这六月的天着实让人晒的不好受,诚实道:“有点。” 青梅白眼:“那你还站的这么近!” 谢云昭表示自己的战斗力在成亲后急速提高,脸皮厚的一动不动:“诶,跟你站近一点舒服。” 青梅:…… 姓谢的,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谢云昭:不流氓自己老婆难道还要流氓别人么?╮(╯▽╰)╭ 二人默默的用眼神交流,青梅哼了声,傲娇地拿着一本书离开了。谢云昭坐到一旁的矮几,那上面正裸着几本书。他顺手拿了一本,令道:“李喜辰。” 外间的李大管事立刻进屋了,谢云昭神色很轻松,李管事却背脊一阵紧张,只听谢云昭道:“今后府里大事小情都要与王妃说明不得隐瞒,所有府中财物账本也送过来,你等要尽心帮着王妃理事,不得偷懒滑头,若让我知道了,严惩不贷!” 别介啊…… 青梅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大管事乖顺地点头,然后退出书房。谢云昭偏头看着他的小娘子,一脸惊讶之情。 唔,是为他的体贴而感动? 谢云昭无比自恋的想着。就看着青梅猛地在他对面坐下,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你娶我就是为了一个免费管家婆?” “噗——”一口凉茶悉数喷出。幸好没有喷在书上,不然真是罪过罪过。谢云昭顺手拿了帕子擦擦,“你不想管家?” 青梅坚定点头。 谢云昭看着 她,有点好奇:“那你想干什么?” 青梅再次坚定地说:“不知道……” “原来在林府时,你每天都做什么呢?” 青梅鄙夷地看着他:“我回林府这一年的时间全花上跟你杠上了!” 谢云昭:…… 他就不该这么问。 整理了一下心情,谢云昭道:“既然你都可以跟我杠上,管一个小小的宣王府就是更容易的事了。你想啊,这宣王府的头头我宣王爷都被你收复了,更何况王府的其他人,是吧。” 青梅道:“你是想说擒贼先擒王么?” 摔啊!为毛林青梅的战斗力有回升的趋势!谢云昭默默哽咽了一下,勉强地点头,嗯了声。 青梅松口气,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好过多了,不过有几点她要现在就提出来:“那我如果想用府里的演武厅,行么?” “这些事不需问我,你想用就用吧。”他已经见识过了青梅的武力值,知道这小丫头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文静。 “照夜归我。” 老婆,你就这么对照夜念念不忘么……谢云昭将就地点了头:“行。” “如果你睡觉打呼噜,我们要分房!” “!!!!”谢云昭额头蹦出一根青筋,突然凑近了身子,低声吹着气:“我睡觉打不打呼噜你不清楚?” 青梅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天——这不是这几天那啥,事后她自己睡的太沉了没注意么。 好吧,这条略过。 青梅又道:“这间书房是我的,里面的书你要看……”说着,念念不舍地扫了一眼四周的书架子,“借你就是,不过要登记在册,免得少了一本不好找。” 瞧这丫头小气的样。谢云昭点头:“是,遵命!” 青梅觉得差不多了,约法三章也就这样吧,满意地笑了。谢云昭以往她还有奇奇怪怪的条件,可青梅却没有再说,又跑去整理古书了。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会多少隐晦地提一下侧妃啊,妾室问题么?结果正事儿一件没谈,说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地小事情。 谢云昭看着青梅在书架子前忙碌的身影,脸上的笑更深了。 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几天,待成亲后三个月,一直在王府里当个活动背景板的青梅终于插手了府中各项事务,王府里顿时翻了天。 与此同时,朝廷里也吵翻了天。 作者有话要说:青梅管家…… 谢王爷,你是真·勇士。 穿越之福来孕转 青梅嫁到王府三个月,加之她也没有个正经婆婆,除了谢云昭,在王府里她就是顶天了,日子过得是无拘无束,相对的看谢云昭也顺眼了不少。 谢云昭则是很忙,青梅没有嫁来前府里的事情都是交给李大管事来处理,青梅这个专业打酱油王妃嫁来后,他也不指望她能一下子将整个王府盘顺溜。加之今日朝政繁忙,朝廷是上朝十日一休沐,这十天里他竟然有六天都是在宫里别殿宿下,陪着苦逼的皇帝老哥通宵加班。 李大管事幽幽叹息:“这王妃来了,我若还管这事儿势必会让人说些闲话,但看王妃这幅模样,不管事的话……”李大管事对自己的如今王府中的位置不太好把握啊。 李管事的儿子李则也知道父亲位置的尴尬,但有些事他必须要报上来。李则是负责王府采办的,与他一道共事的还有王府里的老人荣管事:“府里最近在南边儿采办了一些货品,如今府里有了王妃,这匹货里的绸缎多了许多,而胭脂更是不少,那荣娘子趁机捞了不少啊。儿子前些日子去街上闲逛时,发现那东记胭脂铺里的有些胭脂水粉竟和咱们府里采办的样式几乎一样,回来一查,果然少了,账上说的是路上的自然消耗。” 采办是个肥差,捞点外快是人情所然,但你不能太狠了,特么捞的胭脂都能在京城里开一家胭脂铺,太黑了吧! “哎……民不举官不究,就这么过吧。”李大管事又叹了口气,屋外有小厮跑来,道:“王妃说,晚上她不在家用膳,让您吩咐厨房别忙了。” 李则一愣,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爹。 李大管事是练出来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待小厮离去,李则实在是忍不住,问道:“不在府里用膳,王妃她?” 李大管事仰天长啸:“蹭饭啊……” 今天谢云昭又被他皇帝老哥留在宫里通宵加班,青梅则是牵着照夜去京郊与五公主赛马。自从柳成绪走后,五公主像是掉了魂似的,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太皇太后,皇后,长公主轮番地安慰了一圈,依旧不见好。长公主觉得青梅的性子与五公主相投,而且青梅还是她认的一个干妹妹。 五公主坐马背上,马鞭指着不远处的群山:“还记得一年前那里咱俩还是第一次见呢。” 青梅刚才策马飞驰了一阵,顺着五公主的方向望去脸顿时皱了苦瓜——可不就是那一次围猎她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哎,围猎时就看出那家伙柔柔弱弱的,如今被 皇兄调到南边多山一带当个什么芝麻县令,穷山恶水出刁民啊。”五公主又感叹上了。 青梅勒马走近了些:“若是公主真这般思念,大不了亲自去看一趟就是。” “谁思念?谁思念?你们说谁思念了?!”五公主一幅咬牙切齿地将四周的女官们挨个扫了一眼。 青梅瞟了她一眼,往后嚷了一声:“东桥,今晚咱们吃什么?” 东桥策马而来:“暖锅如何?” 这边正悲秋伤月的五公主还没掉几滴鳄鱼泪,旁边的青梅已经就今天的晚膳问题与东桥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两人最后一锤定音,青梅对五公主道:“我今日陪你骑了一天的马,晚上你在公主府请我一顿如何?” 五公主:…… 跟一个吃货悲秋伤月,太悲伤了有木有! 晚上吃暖锅,东桥亲自操刀,五公主化悲愤为食欲,吃的是香汗淋漓,十分畅快。这几月的相思就如同那江南的梅雨一般,淅淅沥沥,阴霾不散。今日策马跑了一天,晚上回来又吃着这热火朝天的暖锅,仿佛梅雨终于转变成了暴雨,痛快! 青梅一行吃饱喝足便从公主府告辞,五公主半夜时大哭了一场,终于从心上人离京的伤心中恢复过来。 回到王府,青梅刚沐浴换了身衣裳在院子里溜达消食时,李大管事走来道:“这是今年府里在南边采买的账本,您……” 话还没说完就被青梅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你看着就好,不用问我了。” “小的惶恐,只是今年的采买与往年有些不同……” “没有哪一年的采买会是一模一样。”青梅又毫不客气地打断:“我有些乏了,这些事你自己若拿不定主意就多与几个管事商定。” 李大管事失望地看着青梅,轻声道:“是。”神情没落地走了。 回了屋里,张妈妈也有些抱怨地看着她:“您也太不管事了。” 青梅走到矮几旁坐下,屋里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这三个月,你们觉得如何?” 张妈妈心说:不如何!面上依旧笑道:“自然是挺好的,您是王妃,我们是您身边的人,那里会遇到什么烦心事。” 谁料青梅又不往这方面说了,对着凉风道:“凉风啊,王府里绣工最好的是谁啊?” 凉风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脸色茫然却还是答道:“按理说是绣房里的赵妈妈,手上功夫有几十年了。但如今赵妈妈年纪大了,手不如以前灵活,就现在看来府里绣工最好的是赵妈妈的干闺女, 绣房的平儿丫头。” 青梅又朝着张妈妈问道:“你说这府里哪家的管事最怕他娘子?” 张妈妈囧然。 你问凉风的问题还算正常,为毛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这种八卦消息了!张妈妈心头仿佛被一万头羊驼践踏而过,但还是道:“咳,这个嘛……自然是陈家的管事娘子,呵呵,挺麻利的一个人,是吧。” 青梅严肃道:“到了一个新环境不比在林府,需要好好适应才是。” 不是吧…… 这是林青梅这货会说的话? 张妈妈凉风二人惊得嘴巴都张开了。 青梅继续严肃道:“你们是我身边的人更要用心的适应熟悉,方才我问的几件小事你们都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这三月里都是用心过的。” 张妈妈道:“理应如此。”话说到一半,突然浑身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瞧——青梅正对她笑的万分灿烂。 “很好,我给你们这三个月的时间没有白费!”青梅喜的就差跳了起来。 张妈妈凉风对视一眼: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天一早,青梅用了早膳就在书房里将李大管事给喊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几个重要的管事娘子。 此时天气正好,透着木窗,阳光撒了一地。青梅坐在矮几后,一旁的香炉里清香袅袅。 “我且记得三月前你抱了一摞账本给我,这段日子本王妃实在是太忙了,加之府里管事的都是老人,所以我也就非常相信你们的处理,因此也就没有来得及看。” →_→说谎话的时候能尊重一下群众的智商吗? 李大管事诚惶诚恐:“这是小人们的本分。” 青梅端起茶盏,慢里斯条地品了一口:“以前的就算了,咱们就从今年开始吧。张妈妈……”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张妈妈满腔悲愤地走了出来,青梅和蔼可亲地对她道:“你这就与李管事一同审核今年采办的账目,并且列出明细。分别采买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在那些地方采买,掌柜是谁,数量多少,银钱多少。然后再列出支出了什么,每一笔银子是谁支出,从哪里支出,记得让支出银子的管事或者小厮,按个手印。最后一条,备注一下同类货品在京城又是一个什么价。做完这些,汇总起来,十天后报给我看。” 她真的开始管家了,真的开始管家了! 屋里所有的管事不可置信地看着青梅,这种账目所法,详细的简直令人发指!太特么龟毛了 有木有! “是!”张妈妈悲痛欲绝地领了差事,觉得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当初她是为毛要告诉小姐这三个月她已经将王府给混熟了! 原来这货一直不管家就是等着她们混熟了好管吗?!太卑鄙了! “自从我到了王府,府里想来添了不少仆妇,也添了不少用度。”青梅的眼睛朝着凉风望去,“府里素有记载人员调动的册子,可我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凉风……” 凉风硬着头皮走上前。 “你与陈娘子与陈管事一道,将府里人事册子重新编撰一次。写明每个人的年龄,来历,性别,生辰,是否识字,职务,月钱,家住何方,哪里人士,家中人口,父母是做什么的,本人是否婚配,如果你还能知道他们的爱好的话,这一条也记上去吧。这不是什么大事,原本府里的册子就有记载,不过是完善罢了,时间也是十天。” “这十天里,重要的事情就这么两件,涉及到这两件事的,都要给他们行方便。第一件事由李管事负全责,张妈妈协助;第二件事由陈管事负全责,陈娘子凉风协助。负全责的意思嘛……”青梅看了众人一眼,“办得好,功劳你们最大。办砸了,刚好这几日王爷的马厩里来了几匹还没有驯服的烈马,不如就让各位去小试一□手吧。” 训烈马…… 这是赤果果的生命威胁!你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和一个大肚便便的男胖子去驯烈马…… (#‵′)凸,还有没有人性啊,王妃! 众管事及娘子们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 原以为王妃管家,新手上路,多少可以懈怠一点。更何况这三个月她一直就是在打酱油。没想到…… 我勒个去,谁说她是新手了!这么龟毛,这么详细的要求,她就差要记录你家祖宗十八代了! 青梅:有条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W 众:口 这货太挫了!!! 皇宫里,皇帝在书房内正不断暴走:“放肆!那群家伙眼里还有没有朕!简直太放肆了!” 中书令捋着花白的胡子,慢悠悠道:“当年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为了安定四方将皇族子弟派往地方镇守,成为藩王。先帝在时则下了一令,皇上的兄弟不再去地方镇守,而直接享受食邑,但太祖皇帝留下来的藩王子嗣们却依旧留在了地方,到如今,势力太大,陛下要早做决断啊。” 皇帝当然知道这一点,要不知道的话他也不会重用柳颜。但以前 都是消减他们边边角角的权利,仅这样就惹得朝廷轩然大波。皇帝今日暴走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发现中央军里竟有一些高官与地方勾勾搭搭。真是的,这些人是怎么被选进中央军队的,管理人事的人,都不晓得去查一下他们的家庭背景,交友记录吗?太可气了,太特么的不负责任了! 这是最重要的,其次便是藩王所在之地的世家大族…… 想到此点皇帝更气了——世家大族们,你们有点气概好不好,不要那么快的变节啊。老子娶了你们世家好几个姑娘,竟然都留不住你们的心! 谢云昭之前只看到了柳相不断打压本来人口就不多的皇族,个人偏见色彩严重。如今倒是成长许多,看到了不少弊端。 皇帝见他深思不语,问道:“你看如何?” 谢云昭想了会儿,答:“依臣弟看,牵一发动全身,现在不能将这些人替换。他们虽与藩王门有私信相通,但如果全部替换会惊动地方的。” “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明知道被窝里有一把刀,还不拿出来吧!” 谢云昭摆着一张冰山脸十分正直地说道:“拉拢,收买,策反。刀不必拿出来,让它钝了,磨平了不就行了。刀还是刀,只是不能伤人了。” 皇帝:口 老弟啊,为毛你总是能顶着一张正直的脸,专门干这么阴的不能再阴的事了! 策略这么定下了,到底派什么人去拉拢这些军官,不动声色地将假消息传到藩王去,暂时迷惑他们,这些皇帝要一个人静静思考。 临走时,皇帝终于想起最后一件事:“今秋各地才子进京秋考,你们也多留意一下,不必拘泥与形式,若是真有才学,直接荐举也可以。” 几人领了旨,散了。 谢云昭走出宫门外,活动了一下脖子——回家咯。 刚进府,就觉得王府里有些不太一样,比以往热闹了一点。经过陈管事办事的小院时,遇到了一条长龙队,旁边还有小厮不断维持着秩序。谢云昭一脑袋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凉风刚从里出来准备去库房再领几幅笔墨,遇着王爷回来了,连忙行礼,将青梅要重新撰写王府人事档案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对谢云昭说了。说的谢云昭恨不得立刻冲到皇宫里摇着他哥的领子泪奔:我老婆都想到你前面去了…… 要是按着青梅这一套查祖宗十八代的记录法,那些个与地方勾搭的事儿不早就捅出来了! 基于此点,谢云昭对青梅管家的作法给予了高 度的肯定,弄得想要跑动王爷前诉苦的人,默默将话咽回了肚子。而青梅那三个月的酱油,仿佛浮云一样,似乎从未发生过。 “你回来了?” 府里忙的热火朝天,小书房里的青梅却悠闲的不得了,见着谢云昭有些诧异。青梅设的这书房原本是想留个自己一个私人空间,结果现在硬是被谢云昭加了一个专属位置过来。 婢女们端上了茶点水果,又安静地退到外间。 “我原以为你不喜欢管这些琐事,如今看来,你管的挺好啊。” “咳咳……”青梅也小小的心虚了一下——这个嘛,也不是她管得好,主要是张妈妈和凉风两个人管得好。 谢云昭只当她是新妇上任不好意思,转而看着她手边的书,“兵法?你最近在看这个?” “顺手拿了一本看着打发时间而已。”青梅又小小的心虚了,难道要对谢王爷说,她打算将这上面的理论在王府里实践一下么…… 谢云昭却有些愁容,青梅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眼神,有些好奇道:“怎么了?” 谢云昭也不瞒她:“朝廷要打仗了,这是迟早的事。” 青梅眼前一亮——打仗,是让不起眼的小兵崛起的最快也是最重要的途径! “怎么了?吓着你了?”谢云昭看她不说话,拿书在她眼前晃了晃。 青梅立刻回过神,道:“你也要参加么?” 谢云昭静静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担忧,但很可惜,青梅只是顺口询问而已。 谢云昭笑了笑:“听圣旨吧。”许是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将青梅从兵法书里拽了出来,又说道:“过几天京里该热闹了。” “哦?”青梅终于抬起了头。 谢云昭满意了,继续说:“各地才子们要进京秋考。” “哦……”这个青梅有印象,当初柳成绪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来的,然后被扔了一身的鲜花,玉佩,还有金银首饰,反正出去溜达一圈,一年的吃穿用度都挣回来了。 青梅眯着眼扫了一眼谢云昭,疑惑道:“你该不会是想给五公主当月老吧……”喂喂,在柳成绪不在的时候撬墙角太不厚道啦! 谢云昭毫不在意:“到时候领着新阳出去转转又何妨。”这世上的帅草又不只有他柳成绪一人,新阳是公主,不能再一颗草上吊死。 青梅立刻放下了手里书,半身扑在矮几上凑到谢云昭跟前,兴高采烈道:“那我跟她一起去?” 哗——屋里的气氛顿时跌倒了零点。 穿越之福来孕转 “哦,是么……”谢云昭看着她慢里斯条地说着。青梅觉得浑身一僵,当即缩了回去,坐端正:“你不是说要带着五公主一起看看么,顺便带我一个也不嫌多吧。” 谢云昭勉强能够接受,但依旧觉得她有些不着调,提醒道:“到时候宫里会摆宴,你我自然同去。”见着青梅眼睛又一亮,顿时又冷下脸:“不许乱跑!” “哦。”青梅怏怏地应了声。 谢云昭扶额,他到底是娶了一个老婆还是捡回来一个闺女。老天保佑,如果以后有闺女的话性格像自己一点就好了,起码靠谱不是。诶?不对,如果是闺女的话当然要活泼可爱一些了,如果像自己的话…… 谢云昭还是挺有自知自明的,哎,养闺女不省心啊。养的粉嘟嘟的最后还要被一个不知名的臭小子给拐走,那可是自己那粉嫩嫩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啊! 咦,怎么突然就想到这上面去了…… 等他回过神时,书房里已空无一人,青梅不知道又晃荡到哪里去了。心底那个后悔啊,这种问题应该跟老婆都沟通一下嘛!算了,晚上沟通效果更好,嘿嘿。 十日后,忙得脚不沾地的张妈妈与凉风盯着两只黑眼圈毫无形象地在青梅这个打着哈欠,抱着一摞册子站在她面前,反正此时屋里也没有他人。 张妈妈满腹抱怨:“采买的东西比原定的多出太多,有的东西价钱竟然只比京中少了几文钱……” 青梅听着昏昏欲睡,终于在张妈妈杀气腾腾地眼神中猛地惊醒,到嘴边的哈欠都给咽了回去:“啊?!哦哦哦,我清楚了!你们也忙了好几天,先休息去吧,这些事儿容我在想想。” 府里混到大管事这一级的一共有三个,除了李大管事外,荣大管事就是其中之一。府里的采办大多由他经手,今年来了王妃,荣管事小儿子的媳妇儿荣娘子就将王妃这一块的用度的采办接手过来了。这荣娘子手段泼辣,又加上有荣管事这个靠山,在府里倒也算是个角儿。 凉风并没有回房歇息,早些时便见着张妈妈脸色不好,这中间一定有原因。作为一名合格且孝顺的徒弟,她决定带着东桥做的一些糕点慰问一下张妈妈这十日里瘦了半斤的肚子。 “师父,用些点心消消气。” 张妈妈鼻子里哼了一声:“小丫头那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凉风如实道:“一共俩眼睛,都看见了。” 张妈妈;…… 好孩子不能学王妃那副德行! 张妈妈被凉风这么一打趣,心里的火气也散了大半。自从出出宫后张妈妈的小日子过得是顺风顺水,好日子过顺溜了,冷不丁冒出个刺叮了她一下,张妈妈觉得浑身不自在。 “还能有什么,那荣娘子仗着自己老资格。这次查账,她那里的亏空是最严重的。我好心与她做买卖,哎……咱们才来王妃,站不住脚,别人看不上啊。” 凉风有些摸不着边:“做……买卖?你和她?” 张妈妈狠狠瞪了她一眼,凉风顿时酝过味儿了!荣娘子借着府里的采办将一部分货直接转手到自己娘家的铺子里卖了,张妈妈这个人精自然是查到了这一层。肯定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让荣娘子吃肉的同时留点汤,顺便在将亏空补上三层,这事儿张妈妈也就帮着遮掩过去了。 谁料荣娘子冷笑一声:“哟,我说张妈妈,我可是老实人,您这空口白话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您是王妃身边的老人,怎么也做这样的事儿啊,咱王妃给的月钱可不低啊。您要是觉得不够花,只管在我这儿拿,我是小辈孝敬您是应该的,但您这么说,可不是往我身上泼脏水么!” 张妈妈灰溜溜地回来了,既然买卖不成,仁义更别谈!原本你只用补上三层亏空我便替你遮掩过去,现在,哼哼…… 第二天一早,张妈妈笑呵呵地去请荣娘子去青梅书房一趟。青梅正趴在矮几上发呆,今早长公主送来了一张帖子,说是三日后才子们都要进京了,邀了青梅与几家公主一道去茶楼小坐,临栏赏美男的同时顺便帮新阳留意几个。果然,姓谢的都是一个德行!青梅深深的替柳状元忧伤了——兄弟,不是姐们儿不帮你,实在是敌人太团结了! 书房外的婢女见着人来了立刻到了里面通报,凉风连忙咳嗽了几声,青梅直起身子摆出主母架势。 本以为只有荣娘子一人,没想到荣大管事也来了,负责查账的李管事自然也来了。青梅喝了口茶提神——哎,上坟了,哦不,是上班了。 几人进了屋,朝着青梅行礼后,青梅点点头,一旁的婢女们立刻上了坐垫,几人理了衣物,规矩坐下。 青梅废话没有,直接道:“这是我命李大管事与张妈妈一道负责的采办账目,荣娘子,你先拿去看吧,若有疑问当面提出。” 荣娘子看了青梅一眼,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顿时咽了回去,老实接过账本翻看起来。荣大管事仍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高深的很。 >一炷香后,荣娘子猛地放下账册,一脸悲愤地看着青梅,咬着唇瓣:“王妃,这,这上面所记不实啊,这就是在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青梅道:“别对我说,这账不是王妃查的。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有疑问,直接向你对面之人询问,不要问我。” 荣娘子连连点头,转过身盯着张妈妈:“这账上说,我在江南采办的发钗只比京城便宜十文,这一点记录有误!张妈妈,您没有办过这采办的差事没经验我不怪您。但是有一点我要指出,咱们从江南买来,这路上的人的花销马的花销,还有一些折损,加之今年这批金钗,本就样式新奇,价钱比往年都要高些,更别谈路过山林时,还要请走镖的帮着看一下,咱们虽是打着王府的名义,但路上的关卡多少也是要打点的,零零总总都要摊进去啊!李管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大管事素来知道这荣娘子是个口齿伶俐的,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到也只能点头。凉风难得见到自己师父吃亏,感到十分惊奇。果然原来在林府时觉得张妈妈是最滑头了,如今换了地界儿才发现,这世上能人辈出啊。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也不能怨张妈妈,人各有专长,张妈妈擅长在府中规矩上变动,但采办还真是头一次赶上。 对面二人被问愣住了,而张妈妈更是有证据拿不出。她知道府里多余的货都吞进了荣娘子的肚子里,但荣娘子玩的漂亮,回了府后自己就从不亲自经手,而京中娘家人的铺子也是记在好友名下。张妈妈是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啊! 荣娘子算准了小王妃是个不理俗世的,而她身边的这个张妈妈则是从宫里出来的,对这种单个小钱压根就没概念,那个凉风更是年纪轻轻没经验。心底的大石头顿时落下地,王妃性子软,看着就知道好哄! 张妈妈忍不住了,又道:“那府里这多出的十箱货是怎么回事?难道你采办都没有数么?”多出的不只是十箱,更多的都被荣娘子给贪了,而她也知道不能做的太绝,留了十箱下来当个说法。 这一点荣娘子大呼冤枉:“这是王爷要办的。如今王妃进府,那是被王爷捧在心尖尖上的,咱们下人哪里敢克扣了王妃的用度,这也是王妃来府后第一次采办,我只想着怎么着也不能让王妃少了东西,就多买了些。这十箱若是王妃觉得多了,不如就拿到府里京中的铺子中卖掉,也算是一个进项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两方人吵着热热闹闹。荣管事抬了抬眼皮子,见着 青梅一手撑着脑袋一幅快要睡觉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翘起——果然是个不管事的,雷声大雨点小的纸老虎罢了。 争了一早上,荣娘子猖狂而去,张妈妈气的差点吐血,扭过便看青梅,这货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悲愤啊!!! 东桥拍了她一下,青梅猛地睁眼:“嗯,说,我听着在……” 凉风:“人都走光了。” 青梅环顾一圈,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着凉风道:“去账上支五百两银子,晌午后李管事的儿子过来一趟。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凉风脸有点红,却又很快隐了下去:“李则,您喊他过来做什么?”没看见张妈妈就是因为银子差点被人给气死吗?! 青梅懒洋洋地站起来:“买点东西。” 荣娘子走后,回到屋里,小荣管事立刻回来问道:“没出什么事儿吧?!”荣娘子喝了口茶:“有咱爹跟着,我能出啥事!” 荣大管事也嗯了声:“你们忙去吧,没事儿。” 小荣管事见二人都这么自若的神色,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晌午后,青梅临睡午觉前,凉风将李则带了过来。 “咱王妃脾气直,你说话时要多想想。”凉风小声嘱咐着。 李则没和青梅打过交道,见凉风好心提醒,立刻报以感激一笑:“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咱们自然要认真回复。” 凉风立刻错开了目光——其实我是告诉你王妃说话噎死个人,你一定要挺住的!! 进了屋,青梅如早上一样直接将查后的账目扔给了李则:“今年的江南采办你也去过了,想来熟悉一些情况。王府在京中有铺子,但我想再买一间回来经营经营。” 李则这些年一直办的就是这些差,账本看了几页就明白了,但还是道:“恕小人直言,府里现在不缺铺子。” “嗯,我知道。” “那您……” “买回来玩一下,我还没有买过铺子呢。” 李则:口 凉风继续远目…… 小李,我已经提醒过你的,保重! 青梅道:“青柳巷的那间蕊香胭脂铺不错,你将它盘下来,这是五百两银子。记着,我要完整的地契,还要按手印,买卖的时候请公证来。你一定要与铺子的真正东家交易,明白吗?” 李则先是疑惑不已,直到青梅一字一句地嘱咐了,待他领了五百两银子回了屋与李大管事细细说明后,李大管事捋着胡须微微一笑 ,拍着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好好办,香空白。】办好了王妃会重赏你的!” 李则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立刻地安排人手去买铺子了。 这三日,青梅再没有过问府中事由,又恢复到职业打酱油王妃角色。三日后用了早点,便带上黑纱帷帽去赴长公主的茶楼之约。 这茶楼是公主府名下的,说是茶楼但就是一个高级会所。位置坐落在朱雀大道,二楼的风景尤佳。今日来的除了青梅,还有二公主与五公主。 二公主两年前把驸马踹了至今单身,此刻正逢才子进京,想抓紧机会找几个帅气的养养眼。 此时才子们零零散散来了几个,不成气候,模样也就过得去。二楼临窗的这四个女人正好一桌麻将,青梅不会,纯属凑角儿的。输多输少她不在乎,牌品即人品,是以公主们都挺喜欢找她凑角儿,皇室妯娌关系意外的和谐…… 几人正打着,隔壁间突然传出一阵悠扬的歌声。青梅愣了会儿,长公主笑道:“刚来的歌姬,见她可怜就收留了,但的确有副好嗓子。” 二公主摸了牌,接口道:“长姐,我可是听说你这儿好玩的奇多。什么时候也替我寻个歌唱得好的尤物?”二公主口中的尤物,性别:男。 长公主浅浅一笑:“好啊。” 站在一旁当背景的凉风不由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王爷,您让王妃多多与公主们走动,其实是在把您自己往火坑里推啊……哎! 几人又打了一会儿,那歌声继续传来,青梅听了会儿,这歌姬唱的倒是当年黄夫子与她讲的一些市井趣事儿中的一段,没想到改成小曲也这么好听。 几个公主见她被那歌吸引住了,也就不打了,反正时间也混的差不多,才子们该来了。 二公主打趣道:“等会儿可得让你那歌姬出来给大家瞧瞧,看宣王妃听得多入神。” 青梅掩面浅笑不语。 五公主一直处于神游,去年的时候,她的柳郎就是这样一个时候来京的,哎…… 才子们进京的盛况,青梅没兴趣,整天对着谢云昭那张脸都有免疫了。比他长得好看的,没他身材好;比他身材好的,长得又太汉子了,比他瞧着斯文的,看着就弱不禁风,比他彪悍的,那又太魁梧了跟个野熊似的,而且那些人连匹比得过照夜的马都没有,哎,还是回家看谢云昭吧。 倒是那歌姬,青梅还有点兴趣。 二公主则将带来的花都扔完了,兴奋劲儿还没消,又退了手上的镯子朝着茶 楼下扔去…… 临走时,长公主将歌姬叫了出来。果然是天生惹人怜爱的模样,长公主叹息道:“前年江东那块闹旱,这丫头背井离乡的。一路磕磕盼盼,想着来京投奔亲人,谁料今天刚到京里却得知亲友都离去了。我瞧她可怜,又一幅好嗓子,便收留在茶楼,平日里唱点小曲儿,也不算饿着。蓉儿,见过公主与王妃。” 蓉儿温顺福礼,“蓉儿见过二公主,五公主,宣王妃。” 二公主是个外貌控,当即道:“倒是个可人的。” 青梅则道:“你歌唱得很好听,改明儿我来这里,你再唱几首。” 蓉儿不敢抬头,只是立刻回道:“多谢宣王妃抬爱。” 回了王府,谢云昭见她面色不错,走近了些竟然听到她在哼歌,有些意外:今天和皇姐出去一趟就这么高兴?” 青梅笑道:“这歌如何?” 谢云昭点头:“挺好的。” 青梅便将今日之事一一说了。谢云昭沉思片刻:“你若喜欢这些,不如直接在府中养一批玲珑之人。” “天天听却也腻了。”青梅不想在这个时候在拉人进府,不然负责人事的凉风会直接将她给劈了! 谢云昭无所谓,反正只是给青梅图个乐子。知道她今天与长公主一道去看了才子们,虽然青梅表现不错,不过谢云昭还是走进了几步,低声道:“你可还记得皇兄与王贵人的小公主?” “嗯,记得。”青梅纳闷的回头。 谁料谢云昭就在她身后,这一转身,便与他贴在了一起。温热的呼吸仆仆地打在脸上,谢云昭咬着她的耳朵喃喃低语:“我想咱们以后的小郡主应该比她更可爱,嗯……” 等青梅回过神,又被某人的奸计得逞。 哎,单细胞动物的致命缺点,反射弧太长了! 主屋里正甜的蜜里调油,管事们住的小院里却阴云密布。 小荣管事气的脸色铁青:“你不是说这个人可靠吗?是你娘家人的至交好友。这一声不响的将铺子卖了是什么回事?!” 荣娘子也是一头雾水,但这事儿管她什么事儿,当即吼道:“他卖的铺子你冲我发什么火!” “哼,我还不知道你!”小荣管事冷哼一声:“这几年在府里混好了,你也开始拿乔了?你也不看看要不是我爹,你能混的这么好?!你娘家人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们,一个个穷鳖样。早就对你说,铺子要记在自己名下!” “说说说,你就知道说!记在自己名下,府里一查不全露馅?!”< br>“府里查了吗?!”小荣管事吼道,气的在屋里打转:“一百五十两的货啊,一百五十两!就这样连铺子一起飞了,飞了!你明天就去找你哥,这事儿要是说不清,哼!” 荣娘子一愣,当即明白过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小荣管事摔了门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一个平民一年的生活费是一两半银子左右 七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亩良田,会还价的还可以压得更低一点。 所以,青梅直接拿出五百两现银败家一个铺子,这种金钱诱惑是巨大的啊…… 喜欢看宫斗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录仙文案上推荐的宫斗文《弃妃攻略》,别看它样子瘦,我会告诉乃们这文有16W字的存稿咩,哈哈哈哈……【喂,又不是你的存稿,笑神马,你的存稿有多少啊? 远目,一个圆润而又光滑的0…… 穿越之福来孕转 荣娘子忐忑不安地过了一晚上,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门令便见着她匆匆出门。正准备打个招呼,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荣娘子狠狠瞪了一眼。 “切,还真拿自己是个人物了!”门令冷哼了声,继续干活去了。 主屋里,青睡的正迷糊,准备翻身发现自己动不了。万分挣扎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谢云昭还没醒,而她自己则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想到昨夜那一番折腾,青梅此刻特别想一脚将他踹下去。刚一动,腰开始发酸,青梅哭丧着脸,别扭地哼了声,干脆闭着眼睛继续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待谢云昭醒的时候,青梅已经真的睡着了。他轻轻地起了身,此时天空泛起鱼肚白,梳洗完毕简单用了早膳便神清气爽地上朝了。屋里又恢复了安静,没有人会这么不长眼地来打扰王妃睡觉。 不过多年的生物钟,让青梅到了辰时也就醒了。早饭挺丰盛,只是今天又多了一味粥,青梅瞧了一眼,一旁的婢女道:“这是王爷今早吩咐给您补身体的。” 青梅:口 谁需要补——身——体啊! 青梅扫了一眼四周,婢女们见她脸颊染了红晕,立刻埋下头憋笑。张妈妈也忍着笑意,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道:“王爷说的没错,这冬天要来了是该进补进补。等会儿递牌子去宫里,让太医来开几幅食疗的方子。咦,我记得您书房里有一本文大夫送您的一本他自己编撰的医书,上面有几幅方子倒是效果不错,等会儿可以让厨房里拿去看看。” 青梅:…… 你们都被谢云昭那货给收买了吗,太欺负了人了!~~o(>_<)o~~ 过了晌午,荣娘子一脸疲惫地回来了。小荣管事见她这幅模样就知道肯定没好事,脸色顿时黑了又黑:“你哥怎么说?” 荣娘子深呼一口气:“人都跑了!听说是一个大商户看上了铺子,花了大价钱。五百两,够那个王八蛋富贵大半辈子了!” “什么?跑了?!那货呢?!” “现在提货有什么用,铺子都是别人的了!” 小荣管事气的当即给她一个嘴巴:“还不都是你说这人信得过,是你哥的同窗!哼,你们娘家人就没有几个好东西,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荣娘子被打懵了,待她回过神,气的顿时大吼大叫起来:“你打啊,打死我好了!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就知道打女人,你打啊打啊!” 这番吵闹竟把旁边几个院子已经午睡的人都给吵醒来,纷纷披了衣服走来瞧热闹。荣娘子本就不是个吃亏的,顿时爬了起来与小荣管事扭打到了一起。 正打的热闹,张妈妈乐呵呵地来了:“去去去,都回屋回屋,别挤在这里!”四周的丫鬟小厮立刻给 她让开了一条道。 屋里一阵摔碟砸碗的声音,张妈妈瞧了好一会儿,终于不紧不慢地走进院子:“哎,你们也是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事儿心平气和地说不是。” 荣娘子现在是头发也乱了,脸上也被打红了,气喘吁吁地看着门外之人,还强硬着口气:“张妈妈,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家的事还不劳烦您!” 张妈妈站在门口,笑容满面:“我可没那闲工夫来管你荣娘子的家务事。”说着,手里的帕子一甩:“王妃有请。” 荣娘子微愣,心道又有什么事? 但还是立刻理了下头发与衣物,又连忙往脸上扑了些粉,整个人出门时又恢复让以往干练精明的管事娘子模样。 刚走进书房,却发现除了她,还有府里几处重要的管事和管事娘子都在。荣娘子心底有些打鼓:“王妃叫小人来,不知有何事?” 青梅看了她一眼:“被打了?” 荣娘子心虚,脸上依旧笑着:“哪有。跟我那口子有些争执,小俩口过日子常有的事,谢王妃的挂牵了。” 青梅朝着她挥了挥手:“过来,到我跟前来。” 荣娘子满心疑问,但还是慢慢地走了去,刚走进,胳膊就被青梅抬了起来,也不知她到底是按了什么地方,荣娘子疼的顿时“啊——”的一声嚷了出来!坐在垫上的荣大管事沉声呵斥道:“放肆!王妃跟前,岂容你这般大喊大叫!” 青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荣大管事正打算借着这个由头命人将荣娘子带走,谁料自己被青梅这么一瞟,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青梅拍了拍她的手,放了下来:“叫的这么大声,到底是之前被人打的还是刚才我把你弄疼的?” 屋里其他七个管事七双眼睛看得真真的,王妃就是轻轻抬了一下她的手,而且大家也都知道荣娘子家方才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荣娘子见瞒不过去,喏喏道:“是……是……”话没说完,就哭上了,哭着哭着跪了下去,“都是小人的错,小人不会过日子挨了夫君的训斥,夫君他也是为了小人好……呜呜呜……” 青梅也不制止,屋里寂静无声。屋外的东桥领着婢女们进屋,在每个管事及管事娘子面前摆上了矮几,放了水果与茶点,又有婢女进来一一放了香茗。 荣娘子见这一幕顿时傻了,青梅喝了口茶:“接着哭,没事儿。你也不用替各位管事担心,我这里好茶好点心,想来大家也无怨言吧。” 两侧管事连忙道:“王妃厚爱。” 青梅抬了抬手里的茶杯,示意众管事品茶,仿佛中间的荣娘子如一个玩物,只是供大家看着玩儿罢了。 荣大管事心底恨的牙痒痒——王妃这是要做什么,将他的儿媳妇儿当猴戏看吗?!还拉着一帮府里 的管事一起看,这让他荣大管事的脸往哪里搁,他可是府里三大管事之一啊! 荣娘子再明白不过来那她这些年就白混了,连忙磕头道:“是小人失态了,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啊!” “哭完了,那就说点正事吧。”青梅擦了擦手,“青柳巷的胭脂铺不错,荣娘子一向干练,你这段时间就去那里帮着卖胭脂,什么时候把那里一百五十两的银子卖完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轰—— 一道惊雷劈入脑海。荣娘子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坐上之人。 她知道,她都知道?! 青梅笑了笑,接过一旁李则递上的账本:“你与小荣管事的家事本王妃不好插手,但是你们砸了些房中的瓷器,碗碟,这些都是公中的账。我让李则算了算,一共是二百两,就从你的月钱里扣吧。” 荣大管事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到了中央,道:“王妃,这二百两从何讲起?!那些都是下人们用的粗瓷茶器,怎么会值到二百两呢?!” 李则上前了一步,说道:“荣大管事,瞧您老人家这话怎么说的。您好歹也是采办的老人,荣娘子所砸的这批茶具碗碟当初都是从南边官窑里出来的。路上的人马花销,遇到了山林的走镖红头,各路关卡的打点,更别谈这官窑瓷器年代久了可是价值更高啊,这不都要摊进去么?!要是人人都像荣娘子这般动不动砸了府里的瓷器,那这开销算在谁头上?!荣娘子与小荣管事大晌午的动静可不小啊,闹的四周小院的丫鬟小厮都出来了,因这晌午没休息好,那些丫鬟小厮们下午干活是有个闪失,这又是要算到谁的头上?!不都的摊进去啊!” “你——”荣大管事没想到有朝一日,别人会用他媳妇儿的话竟然会用来噎自己,而这前后连五天都不到! “众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一直看热闹的青梅终于开口了。两侧众人皆无言语,而荣娘子早就如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 青梅笑了笑:“没有话那我最后说一句,前些时陈管事陈娘子与凉风一道负责的府里用人的册子已经制定出来了,最近我挺忙的,大概三天后再来看看。快到冬天了,让一些人回家过个团圆年,你们觉得如何啊?” 管事们要是再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那他的下场就是第二个荣娘子。赶紧回去将自己那里多余的人手都遣送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搭进二百两银子就是自己了! 众人都散了,书房里只余荣大管事与荣娘子。青梅疑惑:“你们怎么还不走?荣娘子,这段日子胭脂铺就麻烦你了。” 荣大管事道:“主子看重她是她的福气,但她也没甚本事,经营一间铺子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王府 不养闲人。荣娘子,荣大管事说你没本事,那我只好辞退你了,不过你走之前先那赔碗碟的二百两留下。” 荣娘子一听,立刻慌了:“不不,王妃,小人愿意去胭脂铺,愿意啊!!” 青梅扫了她一眼:“荣大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他说你没甚本事,你是觉得他在诬陷你啊,还是怎么着?我一向尊重府里的老人,你走吧。” …… “哈哈哈,你是没见着荣娘子跟荣大管事最后那样!”凉风笑的乐不可支。 李则听着她说了众人散后的事也轻轻笑了:“想来荣大管事本想将荣娘子摘出来,没想到主子竟然就那么答应了。”这真是一个太出乎意料,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后招了! 胭脂铺的事儿最后被青梅交给凉风去打理了,打理一间铺子是凉风一直的愿望,但她到底没有经验,而李则一直跟商户打交道,是以便来找他问问:“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那铺子的原主人这么爽快地将铺子给卖了呢?” 李则道:“人以群分,荣娘子跟她哥什么德行府里人都清楚,那青柳巷的掌柜本就是个奸商,唯利是图,五百两银子够他置办十间胭脂铺了,他又何必苦哈哈地继续跟着荣娘子混呢。” 凉风听着连连点头,但还有些不解:“那……那府里的五百两就白送给那个奸商了?” 李则摸了摸鼻子,面色有些犹豫,许是觉得凉风是王妃身边的人,决定还是告诉她:“送去五百两银子一部分是银票,那是的的确确地铺子钱。多出的一部是现银,下面刻着王府的印章。再过一段时间,府里就该去顺天府说一下库银失窃了……” 好……好奸诈! 凉风非常清楚这绝对不是青梅能想出的,因此这些常识她压根就不懂。李则见凉风盯着自己看,看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刻道:“我还有点事,以后你有什么不懂再来问我。”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经此一事,王府众人皆明白一个道理——紧紧团结在王妃周围才有前途啊! 对掐,你是掐不过她的! 转眼到了冬天,被选中的才子们留在京城。皇帝入冬后又得了一个小皇子,高兴地不得了,加之皇子的生母地位在后宫还算高,各府的命妇们都要进宫祝贺一番。青梅是宣王妃,皇帝唯一的弟媳妇儿,她的肚子也受到了众夫人各种隐晦的打量。太皇太后也拉着她的手,笑呵呵说道:“少阳府里也太冷清了,这过年啊就要人多才热闹。” 皇后笑道:“宣王妃才嫁过去,过几年可不就热闹了。”说着,眼中给了青梅鼓励。趁着王府里还没有侍妾侧妃,要赶紧生下长子才是,这绝对是皇后及各府夫人的经验之谈。 青梅这才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她,根本不想生孩 子! 退一万步说,至少在近四年内,她绝对不要生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墨涧空堂扔了一个地雷 lynn扔了一个地雷 ╭(╯3╰)╮爱你们。 穿越之福来孕转 在这个孕妇产子将有五分之一几率中大彩的年代,虽然青梅一向有着玩命的好习惯,但她绝对不想因为难产而挂掉!拿命换的小冤家自己都没看两眼,还没抱上,就要送给未来某处不知名且不知品性如何某女人。太特么冤了有木有! 此在众夫人关切地眼神下,青梅继续发挥天然呆的精神——我神马都不知道,那都是浮云啊浮云。 长公主打了个围,对着礼部尚书夫人道:“说起来当初我摆花宴时邀的一小娘子们,除了你家二姑娘,其余差不多可都嫁了。” 方夫人掩面一笑:“那二丫头鬼主意多,还要再多相看相看。” 太皇太后就愿意帮人相看一二,立刻将注意力从青梅身上转走了:“婚姻大事可不是要好好相看。今年又逢才子进京,那家世好,声名籍甚的也不少啊,可得仔细挑上一挑。” 老太太,您这是逛超市呢…… 话题转到未婚男女身上时,太皇太后又叹了一口气:“过了年,欣阳也就十七了,这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想的。” 二公主笑道:“她还不是想多陪您老人家几年。” “又是让她远嫁,嫁人了也是在这京城。跟你们一样,什么时候想我了进宫就是。” 青梅默默哀悼五公主——谢谢你,再次吸引了火力。 为了避免更多已婚的未婚的被太皇太后荼毒,众人极有默契地将话题再次转回今天的主角,刚满月的六皇子身上。 总之今日这场宫宴,青梅吃的食不知味。穿了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纳妾很平常,以前她没怎么关注也就没有上心,而现在…… 因为不生孩子让谢云昭纳妾,还不如她先踹了谢云昭然后收拾包袱回别庄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至于以后谢云昭再娶谁就跟她没关系了。 但若是以现在的年龄来生小孩儿…… 青梅承认,谢云昭那个混蛋横冲直撞地闯进她的世界,让她无法忽略掉他,但绝对还没有到爱他连命都不要的地步。青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己主动踹掉谢云昭和因不能生孩子被谢云昭踹掉的,虽然后果是一样但带给她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 纠结啊…… 纠结了怎么办?嗨,反正谢云昭还没有想到这茬子事,过一天算一天吧。青梅这种顺其自然的心态颇让张妈妈与凉风怒其不争。 但更令张妈妈气愤地还在后面。 “王妃!您这到底是做什么?!” 青梅被她突然的大声吓了 一跳,手里的丸子差点掉了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道:“吃糖啊。” 张妈妈猛地想要夺过青梅手中的小糖丸,却被她轻巧避开。张妈妈身上那一层一层肉气的直打颤:“王妃,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呢!” 那是避子的药丸! 到底是哪个天杀地把这种东西混进了王府。 青梅错开目光——她离开别庄的时候文大夫给她一本自己编撰的医术,这避子汤,避子药丸的配方里面有详细记载,青梅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王妃啊,您这到底是……赶紧生下小世子才是正事啊!”张妈妈苦口婆心地劝着,青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着。这种事情,她是无法与张妈妈沟通的。只是暗自记下,下一次吃糖丸的时候一定要避开所有人。 过了会儿,凉风走来,手里还多了一张帖子,说道:“周相府的贴子,周相近来得了一个大胖孙子。” 周相是太皇太后娘家人,这孙儿是长房一脉的嫡出,自然很是看重。青梅抚了抚额,嘀咕道:“怎么大家都约好了最近生孩子,郁闷。” “咳!”张妈妈狠狠瞪了她一眼,青梅立刻将剩下的抱怨给咽了回去,改口道:“洗三,满月,百日的贺礼你去着手准备吧。” “是。” 凉风走后,张妈妈继续与青梅进行生子大计的教育。 “王妃,您别嫌我啰嗦。说句不该说的,母以子贵,有了孩子才能更好的拴住王爷的心。纵使以后有了侧妃,也不足为惧。王爷是当今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多少双眼睛盯着您的肚子呢。您可千万别想不开!生孩子也没什么可怕的,多多调理身子就好了……” 青梅听得昏昏欲睡。 一连数日,张妈妈仿佛上了发条一样,逮着机会就在青梅耳边念叨,念的她头皮发麻。一早起来,就连忙带着东桥就出门躲清净去了。 大街上正热闹,东桥哈了口凉气:“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由于张妈妈这几日的念叨,东桥怕触动了青梅那脆弱的神经,暂时将称呼也给换了。 青梅主要是躲清静,现在出来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冬日太冷,不好去京郊骑马。青梅在路边的混沌摊旁坐了会儿,眼前一亮:“去茶楼。” 长公主名下的茶楼是个好地方,有吃有喝有妞看。 青梅来过一次,茶楼掌柜见到是宣王妃,立刻出来迎:“王妃您楼上请,今儿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一路说 着,便将人带至了雅间。 青梅点了一壶茶,问道:“你们这儿有一个叫蓉儿的歌姬吧?” 掌柜的连忙点头。 青梅笑道:“让她过来,唱几曲。” “是,小人这就去叫她来。” 雅室里暖炉烧的正旺,一点寒气也没有。品着热茶香茗,耳边又少了张妈妈的呱噪,青梅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替东桥点了一桌点心,让她坐在一边儿自己玩去。 不多时,门被轻轻推开,蓉儿一身杨柳色曲裾抱着琵琶,缓缓走进,为这一室暖冬平添了几许春意。 “蓉儿见过王妃,王妃金安。” “免礼,坐下吧。”青梅见着她心情就好了些,这名为蓉儿的歌姬声音宛若天籁,而且各种乐器都十分拿手,青梅所喜之物不多,除了骑马射猎与东桥做的吃食外剩下的便是乐曲。 “不知王妃想要听什么曲儿呢?” “嗯……随意吧。” 蓉儿浅笑道:“那就让蓉儿为王妃奏一曲《夕阳渔鼓》好了。”话音落,手中的琵琶声缓缓响起。 一曲毕,青梅依旧微闭双目。 蓉儿见她神情微悦,便知晓她是喜欢自己的弹奏,又道:“这几日才子进京,带来了许多江南小调,蓉儿斗胆为王妃唱一曲,如何?” “嗯。”青梅点头。 刚唱了几句,青梅突然睁开了眼:“等等,你刚才唱的里面,柳郎……该不会是前状元郎柳成绪吧?” 蓉儿停了下来,道:“正是。这是江南来的姐姐们教我的呢。” “江南来的姐姐们?”青梅的音量不自觉地高了一点:“才子进京怎么会……” 蓉儿见她不解,微微低头笑了起来——果然是养在深闺里一直做大家闺秀的王妃啊。她沉吟了片刻后,解释道:“王妃可曾听过风流才子一说,那些才子们多情多才,江南那边的姐姐们舍不得他们,便自己一路跟来了京城。这曲儿唱的就是一位姐姐愿向柳状元自荐枕席。” 我滴个乖乖! 五公主,你的情敌太彪悍了!哦不,是你的情敌们太彪悍了!直接开了房等柳成绪大驾光临! 青梅觉得自己的苦逼算什么!苦不苦,看看对面五公主! 蓉儿知道青梅与五公主素有交情,又道:“王妃不必多虑,想来姐姐们也是识时务的,只是爱慕柳状元的才学才会如此。” 这样更狠有木有! 不要名不要财,只要你看我一眼,只要你分出 一点爱给我。 哎哟喂,青梅觉得真心要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 “行了,你下去吧。”青梅没心思再听曲了,让东桥给了赏钱,便打发蓉儿离开。茶也不喝了,出了茶楼打算直奔五公主那儿,刚准备走,却又觉得这没凭没据就凭一首歌…… 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就装作不知道吧,这五公主的相思病刚好,万一听着这事儿又犯了什么心脏病,那谢家的还不得找她拼命啊!但青梅忘了一点,凡是这种花边消息,放在哪朝哪代,其传播速度都是最快的。 谢云昭这几日感到自己的小王妃自从宫宴以后便有些异常。招来了李管事:“王妃这几日过得如何?” 李大管事道:“回主子的话,王妃这几日过的挺好。” “挺好?”谢云昭眯起了眼:“我怎么听说她这段日子总是出门?” 李大管事道:“王妃素来性子活泼,这段日子里才子们在京中赏雪,长公主便请了各位公主与王妃一道前去。” 谢云昭见套不出什么话来,心底狠狠地呸了一声:墙头草的东西,这么快就站在青梅那一边了!对自己老婆收买人心的手段感到欣慰之余,又有点郁闷。 李大管事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心底道:我的王爷啊,王妃管了我儿子未来的媳妇儿,您又不给我发儿媳妇,为了我老李家,我自然是要站在王妃那一边了! 打发了李管事,谢云昭去了书房,召来了护卫吴冲。 “派几个得力的跟着王妃,看她这段日子到底都去哪了。”说着,又嘱咐道:“机灵点,别被发现了!” “是!”吴冲立刻出去安排了。 谢云昭叹口气,又拿起了朝廷的邸报。近来各地藩王动静越来越大,这日子过得真是太不省心了,哎!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周五接着更。 然后我会告诉各位,开始倒计时了么…… 所以,霸王的亲们,爆发吧~~~╭(╯3╰)╮ 穿越之福来孕转 江南美女姐姐们与风流才子之间的花边新闻终究是传到五公主耳朵里了,于是青梅十分荣幸地作为唯一入场嘉宾亲眼目睹五公主高超的射箭技术。 “拿箭!” “公、公主……那靶子都……都让您射成筛子了,您……您……” “做什么这么多废话!拿箭!” 没眼力劲的太监白白挨了一腿,立刻跑去将剩下的箭拿来。 一向淡定的青梅此时也是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那是她花了一天的时间,连午膳都没吃赶工画出来的柳成绪肖像图啊,就这么一小功夫就被五公主射成筛子了。 “再换一张!”院中的五公主猛地呵道,箭靶附近的婢女们连忙将新的一张画像挂了上去。 庭院中握笔的青梅手一哆嗦——我滴亲姐啊,您当我是印刷机啊,您慢点成不,我连夜赶工出来的五张画像,就这么不到一个时辰,就费了俩! “我让你风流才子!” 一箭正中额头。 “我让你扫榻待伺。” 一箭正中鼻梁! “我让你去死——” “哎呀!”凉风万分可惜地看着青梅:“这笔画歪了。”又朝着五公主的方向望去,那一嗓子的杀伤力忒大了,连她家王妃这种神经的人竟然都被吼得手抖了。 “不画了!谁爱画谁画!” 青梅扔了笔,杀气腾腾地往院子里冲,四周婢女太监们极有默契地纷纷避让。 “再换一张!” 五公主又拿起了弓,却听到身边有人道:“有本事杀真人,在这里玩一副画算什么本事!” “杀他?杀他不解恨!”五公主气的将弓摔了,原本灵气十足的大眼睛如今红的跟小兔子似的,也不知她是哭的还是气的。 青梅白了她一眼:“柳成绪是你什么人啊,他一不是你的驸马,二不是你的幕僚,他凭什么为你守身如玉?” “就凭我……我……” “凭你什么啊?” “凭我是公主,他是臣我是君,他就要听我的!”再说了,我还给他写信了,好几封呢,虽然他一封都没回,哎……五公主心底的小委屈没人弄得懂。 青梅却笑了,将五公主拖回了暖阁里。到了屋内才发现原来在外面站这么久了,五公主冷的浑身一哆嗦,婢女们连忙端上热巾子,热汤和暖炉。 青梅也暖了暖胃,对五公主说道:“这些江南小调可以信也不能全信,你看柳成绪现在哪?” 五公主现在是提到柳某某就来气,眼睛一翻,头一偏:“哼!” 青梅:口 冷、冷场了…… 凉风默默叹口气,接过话茬:“在墨县呢。墨县在西南方,而且柳……”凉风含糊不清地略过,“要去江南富庶之地,骑上快马也得半个月才能到。这些江南来的人可没有一个是从那山沟沟里出的。定是因为爱慕柳……的才华,杜撰出来的。” “真的?”五公主悠悠转过头:“可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男人没有一个不偷腥的,我皇兄还不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吗,你瞧他后宫都多少妃嫔了!” 说完,屋子里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清。 所有人都极有默契地看了一眼宣王妃又快速低下了头! 五公主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我……我说的是大皇兄,三皇兄他一向挺洁身自好的,真的真的。” 青梅挥挥手,不与一个陷入单恋而导致情商智商一起失踪的二愣子公主计较。 “公主,你在这里生气有什么用。无论你是高兴还是动怒,柳成绪根本就不知道。无论他是花心还是真的在地方好好历练,你也不清楚。既然你这么好奇他与那位江南歌姬的关系。不如直接去问他,别写信了,直接去吧。” “本宫去?!本宫千金之躯,堂堂一国公主岂能如此失仪!” 您老现在知道失仪了?刚才是谁在发疯呢?! 青梅扶着额头:“那就去问那个歌姬。” “那是什么下九流的东西,也配让本宫去问?!” “谁让你去了,让你身边的人去。” “那也不行,传出去了我的脸面往哪里放,我谢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那你就直接让皇帝下旨,将你下嫁给柳成绪。”见五公主还要反驳,青梅干脆道:“你是公主你有特权,就算不明着下旨,这风声一出,谁敢家闺女嫁给柳成绪?跟皇帝的妹妹抢男人,不要命了吧!” 五公主一愣——好像是这个理。 诶?等等,为毛这种模式听起来这么耳熟?默默地将目光再次移回到对面的宣王妃身上,还记得当初她三哥好像就是这么算计的…… 小梅梅啊,你终于被我三哥拖到一条船上了啊,呜呜呜,你被他带阴了! 青梅见她不说话了,舒一口气,缓缓道:“皇帝要削柳相的权,同样也要给一定的安抚。这种时候,如果你下嫁,柳氏一族不敢阻止的。” “用皇权算计来的人……”五公主有些接受不能,她还没有堕落到她那两个兄长的混蛋地步。 这货怎么这么别扭啊…… 青梅觉得自己脑仁疼。 五公主的确别扭,从小她就喜欢文人才子,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站在那桃树下,只需浅浅一笑,便让人丢了魂魄。本以为这种人只存在画里,故事里,没想到竟真的被她遇上了,在脑中勾勒了数年模糊的人影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模样。 我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在遇见你前,你就模糊地存在于我的脑海。而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如一个跋山涉水的旅人终于看见终点一样激动…… 见五公主又走神了,青梅微微叹口气:“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带着凉风走了。 刚出了公主府,青梅掀开轿帘一角:“去柳相府。” 凉风脚一滑,差点没站稳:“啊?”听青梅没再说话了,连忙对着轿夫道:“去柳相府!” 青梅与柳颜都是黄夫子的学生,按照辈分来说,柳颜得叫青梅一声师妹。不过这对相差了二十多岁的的师兄妹第一次见面彼此间倒是无比的客气。 青梅默默打量着柳颜,如果这厮年轻个二十岁,哦不,只要年轻十岁,想来五公主也就不会对柳成绪要死要活了。 柳颜如今是不惑之年,虽也不再年轻,但那饱经历练后深邃的眼神,彷如深海一样,让人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五公主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说的就是你啊!你太苦逼了! 帅大叔温和一笑:“不知王妃前来寒舍有何指教?” 青梅收回思绪,平静道:“我来是想问一些关于您侄子柳成绪的事。” 柳颜一副狐狸样地打量着第一次见面的小师妹,意味深长道:“王妃是为五公主来的?” 不待青梅点头,柳颜便道:“那都是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一句话,就把跟他一个辈分上的青梅所有话给堵死了。 “他还年轻,要多多为国效力。听闻他还有幸得到过王妃的指点?” “啊?”青梅一脸茫然。 柳颜偏过头咳嗽了一声,青梅顿时悟了——柳成绪骑马可不就是她教的么! “呃……”青梅有点结巴,帅大叔不太好对付啊,“算是有过交情吧,都是朋友。” “不可,这乱了礼数!”柳颜继续打太极,“他既然有幸得了王妃的指点,那您算是他半个先生了。” 梅:口 为毛辈分又被抬高了…… 最后,话题便在作为一名开明的长辈最好不要干涉小辈们的自由恋爱,他们爱怎么样都是他们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友好又和谐的气氛中完美落幕。 直到青梅回了府,才晕晕乎乎地回过神——柳颜这个大忽悠,竟然就这么被他忽悠过去了,个老狐狸,真是一点浑水都不愿意沾啊! 尚公主是件大事,尤其是柳家这种大家族,在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如果尚公主,意味着一种政治信号。比青梅嫁谢云昭的政治含义更深,毕竟青梅的便宜爹林尚书属于纯臣一类,早就站好了队。 不等青梅琢磨透柳颜的态度,又一首小曲儿传到她耳朵里了。这次唱的倒不是柳成绪与江南美女姐姐们的事迹,而是一位才子仰慕五公主的容颜,特地为她做了一首佳人赋。 五公主听后哈哈大笑:“快,跟我用八百里加急,务必让墨县教坊里的人也会唱这首曲子!” 青梅知道这事儿后无力道:“这两人是在隔空打擂台呢?” “嗯,是有点像。” 身后突然传来谢云昭的声音,青梅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云昭一脸无辜:“回来有一会儿了,哎……你都没有关心为夫啊。” “你还需要人关心?那么多人伺候你一个,还嫌不够?”青梅鄙夷地看着他,年轻人,太过贪心就不好了! 谢云昭从后抱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无赖道:“那不算。你看你为了欣阳又是帮她描丹青又是陪她解闷,我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青梅抖了抖——所以谢王爷您老这是吃醋了还是撒娇了? “五公主是为情所伤,你有吗?” “有!”谢云昭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牵着她的手贴在心房处,“伤心了。” “哦……”青梅轻轻拍着,又用手指戳了戳,不知不觉地就伸到了渎衣里,轻声道,“伤心啦?那帮你缝一缝?” “哦?”谢云昭弯下腰附在她耳边,“我倒不知你还有这般手艺啊。”声音越来越低,勾的人心底痒痒地。郎有情妾有意,谢云昭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床帐落下,衣服凌乱地落了一地。 好半响,青梅气喘吁吁躺在床上,热的发胀的脑袋残留地最后一丝理智在告诉她——你就不该主动去招惹这匹狼。呜呜呜,看吧,又被他给弄的快散架了吧! 手还被谢云昭抓着,仿佛是个玩 具,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手指。青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谢王爷,咱能别这么幼稚行么。 刚想要收回手,却被抓得更牢了。谢云昭满足地看着青梅,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低声道:“青梅,咱们要个孩子吧。” 轰隆—— 热的发胀的脑袋顿时被倾盆大雨给浇熄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唱~ 穿越之福来孕转81穿越之福来孕转 “青梅?”怀里的人没有回应,谢云昭纳闷地看了看她,“睡着啦?”趁机捏了捏她的脸,依旧没动静。谢云昭不由轻轻笑了笑,孩子的事儿改天再说吧。 寂静的月夜,清辉透着木窗洒了一地。 青梅缓缓睁开眼,鸵鸟政策还能用多久?不由地伸手抚摸对面之人的脸颊轮廓,为什么他总是抛给她一个又一个以前都不曾遇到的难题…… “王妃,您还想听什么曲子呢?” 好半响,青梅依旧愣愣地托腮不知看向何处。 蓉儿又道:“王妃?” “啊……”青梅揉了揉鼻梁,立刻收回思绪,“随便吧。” 蓉儿拨了拨琴弦,笑道:“王妃您总是说随便,若是奴家那里唱得不好,王妃直言便是。这随便二字……太过为难了。” “放肆!”凉风猛地呵斥。这歌姬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没看见王妃她心情不好吗。 蓉儿却不怕她:“凉风姐姐言重了,蓉儿见王妃面带愁容,就算是九天仙女来唱曲,王妃也听不去啊。” “你只管唱你的曲就行,哪来的那么多话!” 蓉儿笑了笑,不再与凉风争辩,拨弄琴弦,自顾唱了起来:“……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青梅轻轻叩击着木桌:“你为何要唱《长门赋》?” “王妃许我随意唱,这《长门赋》是奴家前日新学的曲呢。词还没背熟,不知奴家刚才唱的如何?” “挺好的。”青梅看了她一眼:“你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蓉儿轻抿了嘴唇,似在犹豫,过了好半响,终于道:“奴家斗胆问一下,王妃满腹心思可是与宣王爷有关?” 话刚说话口,凉风猛地斥道:“大胆!” 青梅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凉风瞪了蓉儿一眼,暂时退到后面去了。青梅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蓉儿深深呼了一口气,静静道:“王妃您身份尊贵,能够让您露出如此愁容的人也只能是王爷了。” “继续说。” “前日长公主与驸马设宴,小人去席间演奏时,听到了长公主说……她说……” 青梅看着她,也不催。蓉儿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闭嘴不言。 凉风都快替这二人急死了,直接道:“长公主说了什么?” 蓉儿垂着头:“奴家不敢说。” “说吧,恕你无罪。我不会告诉长公主的。” “王妃此言当真?” 青梅点点头:“嗯。” 看见青梅不是开玩笑,蓉儿这才道:“当时长公主与驸马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我就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所以隐隐约约听到了。说是……王妃您嫁给王爷已经过了大半年了还没有信传出来,宫里的太皇太后似乎动了替王爷纳……纳侧室的心……” “你放肆!”凉风忍不住了,直接冲了过去,挥手就要给她一剂耳光。 青梅呵斥道:“住手!” “可是……” “回来!” 凉风咬着牙,手渐渐握成了拳,浑身气得发抖,终究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 蓉儿早就吓得跪了下去,一行清泪滴落:“王妃大人,奴家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句虚言啊。” 青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说了,我不一定会感谢了。反而,若我将你的话告诉了长公主,偷听主人说话,下场有多惨你是知道的。” 蓉儿低着头,轻轻抽泣:“因为,因为王妃是好人啊。” “哦?”青梅略带迷茫地看着她。 “掌柜都告诉我了,王妃您对他嘱咐过要照顾我。”身为歌姬,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免不了要被那些客人搂搂抱抱。就算是被强了,也只能将苦水咽回肚子。她是公主府上的歌姬,是长公主拿出去给人逗乐的玩物,青梅一句话暗示着这名歌姬是宣王妃看中的人,也许喜欢了会带回宣王府,是以点了蓉儿献唱的客人也会对她多少规矩些。至少大老爷们也得给女人几分面子不是,同样也是给宣王府的面子。 青梅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心中略有宽慰:“所以你这是在报答我?” 蓉儿道:“奴家人微言轻,不能替王妃做什么。只能将这个消息告诉您,也提前做好准备啊。” “如此,我得谢你了。” “不敢,只要王妃您过的好好的,就是对奴家最大的恩赐。”蓉儿再次跪爬下去。 凉风早就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临走到蓉儿身边时低声道:“今天这屋里说的所有话都要忘干净。” “奴家明白。” 离了茶楼,凉风无奈地叹口气:“王妃,那蓉儿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您不会真信了吧。” “你想一想,这些话对她有好处吗?她为什么要冒险告诉我?若是真的,我定会动怒;若是假的,对我根本就没印象。” “那您的意思……她说的话是真的?王爷他,他……”真的要纳侧妃吗?这也太快了吧!凉风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走了一会儿,发现路有些不对劲,“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柳府。” “啊?!”凉风惊得叫了一声。 青梅蹙了蹙眉:“很奇怪吗?” 凉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去柳相府做什么啊?难不成……难不成还是为了五公主?” 见青梅点了点头,凉风更是惊得有些坐不住了:“咱们自己府的事儿都忙不过来,您还要替五公主做媒人?!王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勒马到青梅身边,“我说句不该说的,什么事都要讲究个两厢情愿,五公主她现在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要是郎有情妾有意,您帮着拉拉红线也就算了,现在这种状况,您看柳相他还是柳状元的亲叔呢,都不愿趟浑水,您也就别跟着瞎参合了。”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那您还去?!” 青梅悠悠哉哉地道:“谁告诉你我是去帮五公主打听情况了?”见凉风一头雾水,青梅笑了笑,“作为师妹,我去探望一下师兄不行吗” 凉风:口 假的不能再假了! 还没回过神,玉狮子已经一骑当先往柳府跑去。 柳颜今天并没有上朝,说是病了。青梅去的时候,门令也道:“柳相病着呢,王妃要不您明儿再来,将病气过给您就不好了。” 青梅一挥手将他拦到一边:“病了啊,我正好会一些方子,不碍事的。” “宣王妃,宣王妃……王……” 门令见拦不住,立刻招来了腿脚快的小厮,让他赶紧跑到后院去通禀。柳颜正在后院花房里浇花剪叶子呢,见着小厮来了,还以为皇帝又来搞突袭,连忙脱了衣服往屋子钻,盖上被子“哎哟”起来。 青梅一路而来,畅通无阻。快走到里屋了,小厮硬着头皮上来道:“我家老爷正躺在里面呢,王妃您看……”虽然您俩年纪差的挺大,但是不是也该避避嫌。 隔着几道帘子,青梅的确看见一个人影躺在里面,喊了声:“师兄,听说你病了?” “咳咳咳咳咳……”还没说话,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柳颜气喘吁吁地道:“承蒙王妃挂牵,老朽这身子骨啊,越来越不中用了。” 凉风瞪了一旁小厮一眼,低声呵道:“愣着作甚,还不给王妃看坐!” “啊?!”小厮苦着脸,万分无奈地搬来了椅子。 青梅坐定,捧着一个暖炉,跟柳颜如一个老朋友般拉着家常:“自从茹云嫁出去后,您这府里就冷清多了。” 数道帘子后又是一阵咳嗽,又隔了好半响,帘后才幽幽道:“可不是吗,女儿都是爹娘的心头肉啊。” 青梅知道在柳颜这聊天,你就必须要将自己摆在一个高度,是以她以同辈人的身份关切道:“师兄,您也应该娶一位如夫人了。瞧您现在病着身旁也没个人伺候,茹云指不定多牵挂呢。” 凉风默默地站在一旁——这屋里气氛怎么就这么怪呢,她家王妃这老气横秋的口气到底是跟谁学的? 王府里,正喝着热茶偷懒的张妈妈突然打了个喷嚏——啧!谁骂我呢这是! “谢王妃关心了,只是我啊一个人过习惯了。这冷不丁的多出一个人怪别扭的。”说完,仿佛岔了气般,咳得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屋里的丫鬟小厮忙的进进出出,管事走来道:“王妃,我家老爷今儿身体的确不好,要不您过几天再来看看?您看这里手忙脚乱的,万一待您有个不周到,等老爷好了指不定要怎么骂小人了。” 青梅也不是个死乞白赖的人,对着帘子里的人道:“师兄,那你好好养病吧。我就是记得吧,您老家是在江南的江州一带吧。江州的吴王身体也不好,听说今年开春后的朝见来不了了。” 说完,带着凉风离去。 帘子后面的人也不咳嗽了,管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老爷,王妃她那是什么意思?” 柳颜没接话,掀了被子嚷嚷道:“刚才差点没叫你们给捂死!下次,再有人突然来探病不要慌不要急,懂吗?!哎,真是没病都要被你们给吓出病!” “是,老爷那您现在……” “我那花还没浇完呢!” “是是是。”管事连忙伺候着他好穿衣,继续回花房拿着小壶浇花。 此时天近晌午,已经散了早朝。谢云昭又被他哥提溜到御书房加班,还好,这里管饭。刚吃了个半饱,就要开始上班了。 皇帝这个人一向赞成没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做决定不开会的原则。如今刚开春,便收到了好几份奏折。 “去年年初柳颜向朕建议,将淮南,江南,江东几地的流民与部分百姓迁至边塞。如今开春,淮南这几地的官员告诉朕,因为朝廷去年发出的敕,导致今年开春他们那里良田无人耕种。而且迁至边塞的百姓背井离乡,水土不服,总之是民怨载道。” 中书令也是辅佐了两朝君王的老臣,此时眯着眼,悠悠道:“柳相去年此举寓意是要巩固边防,淮南江南这一带富裕的很呐,人多,从这里挑人去边塞也说得通。只不过柳相他手段激烈了点,人嘛,都有个故土之情。” “哼,什么故土之情!”羽林卫大将军道:“无非就是吴王他们借机生事!柳颜将他们那里的壮丁迁到了边塞,等于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还不得活扒了他的皮啊!” “哦,对了。”皇帝插了句话,“今年春天朝见,吴王称病不来了。” 众人皆震惊地看着皇帝,谢云昭是早就看过这部分的邸报,当即解释道:“冬天时吴王骑马摔断了腿,来不了了。” 大将军是个直脾气,顿时怒了起来:“我呸!吴王将规矩都忘了不成,哪怕只有一口气,也得先朝见了陛下,再咽下!” 谢云昭快速地偏过头——幸亏拿袖子先挡了,差点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皇帝善解人意地笑道:“无妨。皇叔他年纪大了,朕也舍不得看他老人家路途奔波啊。众位卿家,先说说今年开春这事。” 大将军气鼓鼓地坐下:“还说什么,这明摆着要陛下您办柳颜!柳颜也是个怂货,就为这事竟然吓病了。” 众人默…… 竟然还有人以为柳颜是真病啊…… 谢云昭道:“既然他们说良田无人耕种,不如收回中央。你们种不了,那就让陛下重新派人去种,如何?” 皇帝眼睛一亮,中书令却道:“不可,这样更是会刺激吴王!陛下,您要三思,现在边塞有赤勒虎视眈眈,如果吴王他们现在反了,咱们将会相当被动啊!” 屋内陷入了僵局。 次日,皇帝发出了新的敕,只是让江南淮南一带的官员加紧时间春种,若是缺人可以到附近州府借人,朝廷每人补贴一钱银子。 算是用银子暂时保住了柳颜一命。 “你说,到底要不要保柳颜?” 御花园里,宫女焚香煮茶,就着这春日百花,真令人赏心悦目。可喝茶的两个人都无心赏景。 谢云昭沉思了半响,说道:“自从柳颜将柳茹云嫁回了江南士族,随后在朝局上一直以低调示人,重新博得了柳家对他的认可。江南那块的士族也对他评价颇高,如果您这个时候办了他,会让江南学子们寒心。” 皇帝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柳颜嫁闺女是多么高的一招,这闺女嫁的太值了! “可是不办他,江南诸王们肯定不会罢休。如今朝廷的兵力一大半都压在了边塞,如果这个时候以吴王为首的几位皇叔有所动作,仅凭咱们留守在朝廷里的兵力,有些吃力啊。” 僵局,僵局…… 这个局面,到底还要僵持多久?! 皇帝为此彻夜失眠,皇帝为此无心泡妞,皇帝觉得自己的人生苦逼透了。人在倒霉的时候,总喜欢拉着一个人跟自己一块儿倒霉,作为亲弟弟谢云昭责无旁贷,所以皇帝当即道:“太皇太后跟皇后说,你家那口子现在还没传出我未来大侄子的信儿,是不是该给你纳个侧妃什么的。” “噗……”一口茶悉数喷了出来。 谢王爷,御前失仪,罪过啊! “这哪的事啊,太皇太后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要不臣弟去给她老人家请几个戏班子过来?” 哟,看不出来自己的弟弟还是个情种啊!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难得这个总是一个冰山脸的酷老弟这么慌张。皇帝欣赏够了,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放心,太皇太后也就是那么一说,有皇后帮你劝着呢。不过你也要抓紧啊,我可是给未来大侄子准备了一堆礼物没处送。” “多……多谢皇兄。”谢云昭实在不知道要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回了府,立刻召来了吴冲:“让你查的事,办好了吗?” 吴冲道:“回禀王爷,王妃这段日子都喜欢去品香茶楼听曲。” “听曲?” “是!”吴冲顿了下,低声道:“都是听一个叫蓉儿的歌姬唱曲。” “蓉儿?”谢云昭蹙着眉,实在记不起有这么一号人。 吴冲见他疑惑,当即道:“就是长公主府上的歌姬,江东人氏。” “王妃经常与她来往?” “是!”吴冲走进了几步,道:“王爷,要不您也去看看?” 了解一下老婆的业余生活爱好不算什么吧,谢云昭点点头,表示这个可以有。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能猜出蓉儿小姑娘的作用吗。 穿越之福来孕转82穿越之福来孕转 “你就是蓉儿?” 谢云昭打量着眼前女子。一身柳色,怀抱琵琶,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鬓,一缕秀发随意地搭在肩上。 “奴家正是蓉儿,想来您就是宣王爷吧。”蓉儿侧蹲福礼。 谢云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宣她来之前,特意嘱咐过掌柜不要报身份。 蓉儿浅浅笑道:“半月前蓉儿去公主府演奏,宣王爷也在呢。” 谢云昭想了想,半月前他的确是受了陶驸马之邀去过一次长公主府品酒。陶驸马从西域得了好酒,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酒上,还真没注意到席间的歌姬舞姬。 不等谢云昭问话,蓉儿主动道:“宣王妃也经常来这里听曲,王妃最喜欢的曲子是《十面埋伏》,说是听得带劲。” “哈哈。”谢云昭那张冰山脸终于忍不住笑了——这曲子的确很有他老婆的风范,“你又是怎么知道本王来是要问王妃的事?” 蓉儿似早有准备,不紧不慢道:“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这几日王妃一直在奴家这里听曲。今日王爷来了,奴家便斗胆猜测了一番。” 谢云昭没说话,蓉儿依旧微微欠身站在一旁。过了许久,听到了椅子的些许摩擦声,门被吱呀打开,屋里二人走了。 蓉儿长长舒口气,站直了身子,看见桌上一锭金子,刚走去将其收好,隔壁屋子里的姐妹就冲了过来:“蓉儿,宣王爷没把你怎样吧?” “瞧娟姐姐说的,好像王爷没把蓉儿怎么样,你挺遗憾的。”一旁的红儿打趣道。 蓉儿将桌椅摆好,道:“就是找我问了几句话。” “问话?”那叫娟儿的姑娘似乎不相信,“别逗了,刚才我见宣王爷上楼的时候,那脸冷的,差点没吓死我。” 蓉儿调皮地笑道:“我又不是小公子,没事的。”幸亏自己是个女的啊,要是宣王妃哪天来了兴致要看茶楼里小官们舞剑,啧啧…… 谢云昭回了府,凉风与陈娘子正向青梅回报府里冬天的进项,以及春季的采买准备事项。青梅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弄得凉风与陈娘子哭笑不得。进谢云昭进来了,立刻福了礼:“王爷安康。” “你们先出去吧。” “是。”二人带着账本立刻走了,反正继续说下去王妃也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罢了。 青梅打了个哈欠:“哎,终于走了。” “她们说的可是正事,你倒好,直接睡上了。” 青梅毫不在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府内事有各大丫鬟与娘子照看;府外事有各处管事与小厮打理;朝廷上的大事有你去操。嘿嘿,我真的可以高枕无忧,没什么好操心的。” “你这小算盘倒是打的挺响啊。”谢云昭走去将青梅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既然你是整个府里最闲的,我得给你找点事做。” 青梅顿时想抽自己两耳光——叫你多嘴! 见谢云昭不是在开玩笑,青梅立刻道:“其实我也挺忙的。” “哦?刚才是谁说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青梅笑道:“我只是说不用操心,但手上的事真的挺多。我得陪长公主去挑花,还要陪二公主品读一下今年才子们写的诗词,还要去与公主一道赛马。哦对了,还要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与皇后聊聊天……” “你还要去茶楼听曲,再抽空去几趟柳相府?” “对对对。诶?”青梅一愣,立刻站起身警惕道:“你跟踪我?” 谢云昭毫不在意:“难道你没发现?” 青梅渐渐眯起了眼,像一只嗅到了丝丝危险的花豹子:“那几日我只当是没有胆子的偷跟着,没想到是你派的人。为什么?你不信任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平时都做了些什么而已,作甚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青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是想知道直接问我便是,何必用这些招数。你……”正欲发作,就看见谢云昭朝着她眨眼,指着刚在桌上宣纸上写的一个字——“装”。 “装?”青梅做着口型,一脑袋的雾水。 谢云昭冲她点头,语气却加重道:“我用什么招数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不知道我向来不待见柳相吗?不要仗着你和他都是黄陵远的学生就为所欲为,虽说你是他师妹,但你既是本王的王妃,就该懂的避嫌二字,不要把本王给你的宽容变成放肆!” 青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之人一面义正言辞的吼着自己,一面又双手合十在前,无比愧疚地冲自己眨眼。 这是什么情况? 谢云昭你分裂啦! 青梅懵懵懂懂地瞅着他,但由于婚前长期与谢云昭相爱想杀,导致她下意识的跟着吼道:“我又是你的囚犯,我爱去哪里你管的着吗?!” 谢云昭冲她点头,顺势翘起大拇哥,示意青梅继续吼。 青梅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摇着头做着口型道:我不会啦…… 谢云昭扶额——有时候找一个太好的老婆也不好啊。连吵架都不会啊,太悲剧了有木有!老婆指望不上了,谢云昭只好亲自操刀,沉声道:“身为妇人要守妇道,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府里闭门思过!朝廷大臣是你能随便结交的吗?将《妇则》抄三百遍!” 说完,就看见青梅瞪圆了双目狠狠地盯着他——(#‵′)靠,谢云昭你敢关老娘禁闭,活得不耐烦了吧! 谢云昭一幅受了惊吓的小媳妇儿样看着她——老婆,咱这是演戏,演戏,您先受点委屈,那《妇则》随便找人帮你抄。 青梅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有屁快放,到底什么事! 谢云昭无奈地指了指墙壁——隔墙有耳,现在不能说。见青梅还是一幅要吃人的母老虎模样,谢云昭轻咬着嘴唇,微微蹙起眉,一脸愁容地看着她,眼中尽是落寞与苍凉。 ——喂,冰山男卖萌很可耻有木有啊! 青梅叹口气,走到谢云昭耳边咬着他的耳垂道:“你最好尽快跟我解释清楚,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云昭低声道:“娘子,且忍耐这一年半载,很快就过了。” 一年半载?! 青梅吓得退后了好几步,谢云昭不再理她,大步出了书房门。待听到书房里争吵声的凉风与陈娘子赶进屋时,就看见青梅一脸失了魂似的跌坐在一旁。 凉风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副惊恐的神情,惊的连忙跑了过去将她扶起来:“王妃,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啊。” 青梅愣愣地看着她,刚想冲起来找谢云昭问清楚,但想到他临走时那个隐忍的眼神,青梅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眼前二人,只是轻轻摇头,一声不吭。 凉风何曾见她受过如此委屈,紧张的不得了:“王妃,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您别一个人闷着,说出来就会好受些。” 青梅欲言又止,另一只在长袖内的手指狠狠掐着手心,终于挤出一点眼泪:“他说我不守妇道,明知他与柳颜不对付,还去看望柳颜。” “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凉风虽也觉得青梅私自去看柳颜有点不对,但是柳颜也算是师兄不是,而且青梅每次去都挺守规矩的,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凉风连忙安慰道:“王妃,您别伤心,这事也许有误会呢,您去跟王爷说清楚,解释清楚就行了。” “解释不清楚,他要我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许去,要我好好反省自己!”呜呜呜呜,混蛋谢云昭,演什么戏啊,竟然还有关禁闭这一出。想到此处,青梅也不用装了,真的是悲从心中来啊。 宣王妃萧瑟的失宠了。 有的说是她进府大半年了还没个信,而且吃醋的厉害不许王爷纳妾;有的说她不懂持家,有失妇道,将宣王府管的是乌烟瘴气。 前段时间在被人赞叹娴静,知书达理的青梅,这段时间便成了一个妒妇,不懂事的懒妇。 总之,整个宣王府顿时安静了下来。 “啧啧,真是人言可畏啊。”青梅躺在屋里的软榻上,白了一眼不远处正泡茶的某人,“我都在屋里待了快两个月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看看,那边一摞是《金刚经》旁边的是《孝经》,你说,你还差什么经,我都替你抄了!” 谢云昭谄媚地端着泡好的花茶递过来,见青梅接过,又顺便帮她揉着肩:“再忍一下,等这事儿过了,要打要罚随你便。” “这些以后再说,我就一点!”青梅坐起身,“我要出去透透气!春天都过了一大半了,再这么关下去,夏天来了我可要闷死了!还有,你这法子能行吗?就我们现在这样就能骗过去?” “行不行,就要看你这次能不能成功了!” “我?”青梅疑惑地看着他。 谢云昭附在她耳边低语,青梅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看的谢云昭心底发毛:“你不信我?” 青梅悠悠道:“五公主对我说,这世上就没有男人不偷腥的。” 谢云昭大呼冤枉:“我这段日子忙都要忙死了,还会去理会那事?” “哦,等你不忙了就可以考虑了?” 谢云昭嘿嘿一笑:“我不忙了,你不是也不忙了吗?” 青梅:>////< 你还能说的更无耻一点么?! 谢云昭收起了玩笑之意,站起身,理了理衣物,又恢复到那冰山脸。青梅不情不愿地从软榻上爬起来,欲哭带泪地站在他面前。 “凉风。”谢云昭朝外喊了一声,凉风连忙从外间走来。偷偷看了屋内二人两眼——哎,王爷和王妃之间还是没有和好啊。 “明日长公主寿辰,帮王妃换一身像样的衣物,别失了身份!” 凉风大喜,王爷这是解了王妃的禁足令吗?连忙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青梅无比同情地看了凉风一眼——哎,凉风妹子,不是我不告诉你真相,只是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凉风与东桥在屋里开始忙活,这两月的禁闭让她们也受了不少冷眼。从受宠的王妃身边丫鬟,随着王妃失宠,她们在府里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东桥粗神经过的还好,凉风精于人情世故,这种变动她远比东桥要敏感的多。 “王妃,这次长公主的寿辰您一定要美美的去,王爷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说到底也是因为王爷与柳相不合才迁怒到您,只要您不问政事,就没有问题。”凉风一面找着衣物,一面语重心长地嘱咐青梅道。 青梅默默地嘀咕——哎,本王妃已经被谢云昭拖到了政事这摊子泥潭里了。 坐在铜镜前,仍由凉风帮她打扮,心底却一直盘算等会儿去长公主府要如何应付,又要如何取得那个人的信任呢。 作者有话要说:录仙的键盘坏了…… 按L键会自动重启,导致今天这一章重复码了三次这种悲剧的事我会告诉乃们么……/(ㄒoㄒ)/~~ 所以留言暂时不回复了,明天去了单位一并回。 o( ̄ヘ ̄o#)不要因为我键盘坏了乃们就不留言了,小心我的怨念之魂半夜入梦哦~~ ———————————————— 以上均为某仙语音,好友隔空敲键盘所完成。 所谓曲线救国也不过如此了……ORZ 穿越之福来孕转83穿越之福来孕转 青梅的“失宠”,让凉风无比重视这次长公主府之行,此刻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来打扮青梅。青梅一向对这些没概念,满脑子想的是等会儿的说辞,等凉风帮她打扮好了,连镜子也没看就这样直接出去了。 王妃被冷落了两个多月,府里都知道王爷对王妃自由散漫的作风十分不爽,但表面上的恩爱夫妻还是要扮一下。谢云昭表示——做到貌合神离太难了,他和青梅往那一戳就是夫妻相嘛。 马车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谢云昭先在里面坐定,待青梅掀起了帘子进来时,谢云昭顿时自己全身的血脉往上涌来——特么的老子为了演戏禁欲两个多月差点破了攻,到底是哪个混蛋给青梅弄了一副这样勾人的装扮啊! 两个多月忍着刻意不去见青梅,如今见她好像整个人又张开了些,明明还是那身王妃宫服,为什么会穿出这种勾人犯罪的风情啊!还有,那妆容,那眼线,那腮红,那清纯中带着一丝风情的模样,这到底是要一个男人怎样啊摔! 青梅见谢云昭一副走神样,不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车身一晃,青梅还没坐稳,整个人被谢云昭一捞,牢牢地坐在了他的怀里,马车徐徐地向公主府出发。 青梅舒口气,微仰着头不解地看着谢云昭:“你发烧了?” 谢云昭微偏过头没说话。 青梅立刻一副“我懂的”神情,严肃道:“现在就要开始演了对不对?那我赶紧到一旁坐好。”刚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某人抱得紧紧的,青梅无奈地叹口气,“到底要怎么样啊?要嘱咐的你最好赶快说,免得到了公主府出了意外可不能赖在我身上……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云昭突然吻住了。 身体被他紧紧地抱着,青梅觉得自己似乎能够听到他的心跳,那么沉重而热烈。他深深吻着,舌头探了进去,两人的身体早已熟悉,青梅亦有些忘乎所以,任由他辗磨舔咬,并仰头迎合着,追逐着。轻软的香唇让谢云昭流连忘返,理智告诉他要克制要克制,可鼻息间全是她的气息,使他忍不住一尝再尝。 良久,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青梅赶紧退到一旁,紧了紧自己的衣服领子,刚才真的是在玩火啊。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到底还装不装了?!” 谢云昭淡淡道:“咳!我见你紧张,刚才就是缓解一下你紧张的情绪。” 青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谢云昭连忙偏过头——不行,不能再看了,否则真的要擦枪走火! 深呼吸,淡定,深呼吸,淡定! 淡定你妹啊,旁边坐的是老子明媒正娶的老婆好不好!谢云昭心底泣血,等抓了那群王八羔子,看他不整死这群人! 好不容易到了长公主府,凉风赶紧走来扶青梅下马车,又偷偷扫了一眼旁边的谢云昭——冷面冰山,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变。 凉风失望地叹口气,难道她画的妆容失败了?看来手艺还要加强啊! 一行人随门令走进,青梅处于走神放空状,而谢云昭则是拼命让自己的视线从青梅身上移开。 此时花厅内已有不少人早先到了。见着谢云昭与青梅一同出现,不由纷纷侧目——啧,虽然依旧是郎才女貌,可貌合神离啊。 入了内院,谢云昭先去与长公主道了贺便去了外间与众人闲聊。青梅与一众女眷则继续留在长公主这边。 五公主是知道青梅被禁了足,如今见她神态疲惫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由替她感到一丝伤心。趁着人少了,将她带到一旁轻声问:“你和我三哥到底怎么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青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是化作一声叹息:“哎……其实没什么,小矛盾罢了。” “你被禁足两个月还算小事?!” “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别担心了。” 青梅拍拍五公主的手,又走回位置坐下。依旧是原来的位置,依旧是挂着神游地浅笑。以前是安静可人,如今却是强颜欢笑。群众的脑补技能是强大的,青梅觉得扮演一名弃妇也没什么难度啊。 长公主比五公主看的更深一点,趁开宴前这一小段空闲时间,拉着青梅道:“是不是因为……”说着,顿了一下,只做出口型:“孩子?” 青梅脸色一惊,却又很快恢复常态,勉强地轻轻点头。 长公主心下了然,低声道:“我这里有些方子,你要不要拿回去试一试。”都是一家人,她也不希望自己撮合的一对小新人劳燕分飞了。 青梅点头谢过,却依旧是满面愁容。长公主见她这幅模样,不由急道:“难不成还有其他事?” 青梅支支吾吾,终是说道:“我听说,太皇太后要给他……纳侧妃。” 长公主倒吸一口凉气,自青梅与谢云昭不合的传言流出来,太皇太后的确是有提过,不过都被皇后给掩过去了。长公主当即道:“你别瞎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照看好,懂吗?就算以后有了人进府,那也是矮你一头,别慌。” 青梅深呼吸一口气,似在做出什么割肉的决定,抬头看着长公主,眼神中满是纠结:“我知道,就算现在不纳侧室以后也会有新人进来。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身边也没个说事的人。我……”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哭腔。 长公主轻轻拍着她的手——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啊,之前还那么活蹦乱跳的,就是被禁了两个月的足,一下子就从蜜罐跌进了苦药罐子。像青梅这年纪的小姑娘长公主见多了,知道她们受不了这种打击,可这侧室进门是谁也挡不住的,作为当家主母你不仅不能档还要显示出自己的大度,哎,磨人啊。只有这个时候,长公主无比庆幸自己是一国公主,驸马只能守着她一人。 “别担心,你给我透句实话,你想不想让他纳侧室?” 我想…… 那也得谢云昭有那个胆子! 青梅心底翻个白眼,脸上依旧是悲戚的模样道:“我自是不想,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长公主见她这幅模样也于心不忍,但为了青梅的未来,只好道:“与其让太皇太后指一个过来,不如你主动替她纳一门。如果是太皇太后指过来的,那身份肯定不低,如今大家要的只是你一个态度罢了。但如果你自己替他纳,一来态度摆出来了,二来这个人你可以选一个听话的,好拿捏的。” 宾果! 钓鱼成功! 青梅心底乐开了花,但还得继续装下去:“这些我也不懂,我……哎,等会儿我再好好想想吧。”青梅忧愁地离去了。 不多时,陶驸马来请公主去前院,公主横了他一眼,陶驸马被瞪的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长公主甩袖而去。独留陶驸马莫名其妙地眨眨眼——难不成老朋友又来了? 宴席间众人谈笑宴宴,长公主与一众女眷都坐于屏风后,歌舞奏乐,花香袭鼻,好不热闹。 青梅正走神,突听到一段熟悉的琵琶曲,抬目望去,可不就是在茶楼里的蓉儿么。蓉儿对她浅浅一笑,继续低头奏乐。青梅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整个宴席间都没有心思再吃什么。 直到众人散去,青梅也再没有说些什么。蓉儿抱着琵琶走至她身前:“王妃近来可好,这段日子都没有见您来茶楼听曲呢。” 青梅道:“最近有些繁忙,等得了空闲在去。” 蓉儿侧身福了礼,青梅正欲离去,蓉儿突然走至她身旁,低声道:“王妃,没有过不去的坎,您向来心善,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的。” 青梅微怔,感激地点头一笑,随着凉风一道走了。 坐上马车,青梅首先警惕地看了一眼谢云昭,谢云昭无辜地将头偏向一旁,撩起车帘,赏夜景。 嗯……还算老实。 青梅这才走过去,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快办好了。” 软软酥酥的呼吸吹拂着耳垂,谢云昭觉得自己又要控制不住了,双手紧紧握成了拳,道:“嗯,同意去府里了?” 青梅白了他一眼:“还早呢,怎么着还得再来几次,一则显得宣王妃病急乱投医,二则也显得宣王妃也是经过一番思考的不是。” 谢云昭点点头。他们必须要有耐心,否则就会前功尽弃。这两月里,他在朝堂上一如既往的攻击柳颜,皇帝虽依旧是两不帮,但在几件小事上都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弟弟。朝廷表面上看起来其乐融融,实则暗波汹涌。要为北边的军队平定草原部族而后班师回朝争取时间啊……相继此处,脑中的那点邪火也消失了,谢云昭蹙眉沉思着。 青梅打了个哈欠,歪歪倒倒地靠在他身上,不再打扰他。 夜里,青梅继续一个人睡。凉风见她如此,不由安慰道:“王爷一定回心转意的,您不要太着急。今天去长公主府我就见王爷对您的态度又好起来了。” 只是一句安慰话,却惹得青梅一惊:“真的吗?”不会吧……他俩不是演的挺好的吗,竟然还被凉风识破了?! 凉风却以为她伤心到了极致,只好更加柔声安慰:“真的,奴婢什么时候骗过您。”下一次,我一定要画出更完美的妆容出来,就不信了,放着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王妃,王爷还会出去偷腥!凉风一面劝着,一面心底暗暗发誓! 青梅呆呆地坐在床上——谢云昭,都说你演技不行啦!不行,改明儿要跟谢云昭再说一下,是不是要在冷一些? 哎,想到此处,她真心觉得自己和谢云昭是没事找贱去犯啊! 凉风替她辗了被子也悄悄退了出去。 自两月后谢云昭将青梅禁足在小院,他便一个人到另一间大院子住。今夜冲了两道冷水,满脑子还是青梅今夜勾人的模样。谢云昭郁闷,谢云昭现在想杀人,穿好衣服在院内走来走去,心底不断念着清心咒。 吴冲是他贴身的影卫,自是知道主子心中所想。当即默默地在他不远处放了一个迷香,然后迅速又退到了安全地带。 谢云昭低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朝着吴冲所藏身的一棵树上瞟了一眼——你觉得自家主子是个这么猥琐的人么? 诶?等等,迷香好像还有别的用处。 谢云昭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青梅的院子,守夜的丫鬟只有一个,谢云昭点燃迷香——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越过凉风时,推了推她,果然没有反应。谢云昭咧嘴一笑,立刻跑进了里屋,刚推门,青梅猛地坐起:“谁?!” 谢云昭沉声道:“本王!” 青梅舒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刺客这类。放下心,又躺回被子里了。 谢云昭走了去,也自觉地也钻了进去,青梅推了他一把:“不怕被人发现了?”谢云昭双手缠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低声道:“不容易啊……在自个府里见本王明媒正娶地王妃还得这样偷偷摸摸。” 青梅不由笑了:“也估计只有你做得出来了。” 谢云昭抱着她蹭来蹭去,青梅觉得身子热的腻人,干脆转过来主动吻住他的唇。谢云昭轻车熟路地撩开了她的衣物,大手盖住了胸部的香软,唇舌间与她无尽地缠绵。 青梅舒服地轻声呻吟起来。屋内纱帐轻晃,波翻红浪,四处弥漫着情、欲的味道。禁欲了两个多月的人再也忍不住,扶着身下之人的腰肢疯狂的律动起来…… 良宵苦短,再次醒来时,身旁已经一空。 身上已被谢云昭走时收拾干净了,渎衣也替她穿的整整齐齐,仿佛昨夜他压根就没有来过。如果不是胸前那可疑的红印,青梅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凉风万分愧疚地跑进来——她竟然睡过头了!王妃这段日子忧心劳心的,她竟然还可以在外面睡得这么香。凉风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后,走来替青梅梳洗。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举报!!!不然我咬你哦~咬你咬你咬你哦~ 穿越之福来孕转84穿越之福来孕转 两月的禁足令解除,但弥漫在宣王府的阴霾丝毫没有散去。谢云昭因执意要皇帝革去柳颜左相一职被皇帝在朝堂上公然训斥,这对一直被称作本朝开国以来皇室兄弟的楷模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谢云昭的脸色越来越沉,导致王府众人都过的无比压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主子动怒,殃及池鱼。 青梅虽不再禁足,但也跟大家一样小心翼翼地过着日子。往日自由散漫的作风尽数收敛,哪怕是出门一步也会向人汇报,并尽快回府呆着。长公主见她过的如此辛苦也有些心疼,给她泡了杯压惊的花茶,宽慰道:“都是朝政闹的,我看那柳颜就是个祸害,偏皇帝还这么信任他!前天皇叔想要扩建太庙,柳颜竟然推脱说户部没银子修,这都多少年的盛世了,怎么轮到咱们修家庙就没银子了?!” 青梅没有搭话,只是一脸忧愁地听着,时不时点个头。长公主见她也只是在王府里呆着郁闷,想出来散心透气,也就不再说朝政之事,只闲聊了一下自己这段日子种的花草,果然青梅的精神就好了些。 过了几日,青梅又去了长公主府做客。这次是向长公主打听上次那有压惊功效的花茶如何泡制,打算学了回去泡给谢云昭喝,解解乏。 又过了小半月,青梅再次登门。这次,长公主算是看出来,青梅丫头几次来长公主里面定不简单,怕是要找自己做什么事。 也罢,这小两口也算是她一手撮合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我想……我想向您要一个人。”青梅低声说。 长公主放下手中鲜花,问道:“谁?” “蓉儿。” “蓉儿?”长公主有些疑惑。显然,一名歌姬不在长公主那贵人脑袋里。 青梅点头道:“就是您府上的一名歌姬,弹的一手好琵琶。前段日子陛下设宴,有宴席间有胡女琵琶舞……”后面的话就不用明说了。 皇帝设宴的事长公主自然知道,那几个胡女也被他纷纷赏了下去,听说赴宴的大臣对那几个胡女的舞姿歌喉赞不绝口。想来谢云昭与青梅就在冷战期间,如果让一个胡女进门,还不如从自己这里借走歌姬,毕竟是熟人好拿捏。 长公主长叹一声,点头同意了。 女人啊,不容易! 拍了拍青梅的肩,对她道:“等会儿我将蓉儿的卖身契都给你,若是有个万一,你怎么处置都可以,不用顾忌到我。” “多谢公主。”青梅心底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当天,蓉儿便背着小包袱,抱着琵琶进了宣王府。凉风见到她,眼睛立刻红的像只兔子,整个人如打了鸡血般的盯着她。 蓉儿放下包袱与琵琶,款款跪地:“奴婢见过宣王妃。” 青梅应了声,让她站起。 “这段日子你就住在王府里,王爷与本妃都很喜欢你的琵琶。” “多谢王妃抬爱,奴婢以后一定尽心服侍王妃。”丝毫不提谢云昭半分。 凉风疑惑地看着她——这丫的真的不是进来争宠的?! 蓉儿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任由她去打量,丝毫不退却,反而弄得凉风似乎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此时凉风无比郁闷,如果她师父张妈妈还在就好了。她老人家可是见过无数的宫斗,这蓉儿到底是哪路神仙,只要过一过张妈妈的法眼,就能立刻让她现了原形。可惜,青梅体谅张妈妈年纪大了,见她有些思乡之情,又听张妈妈说她老家还有个侄女,便封了一个大红包让她回去与侄女小聚一段日子再回来。 蓉儿在宣王府一住便是三月,在她刚来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青梅为谢云昭找的妾室。可经过这三月府里众人似乎明白了一点——这蓉儿对青梅好像比凉风还要忠心啊! 谢云昭召过她弹琵琶解闷,一曲后蓉儿竟然壮着胆子跪在地上说王妃如何善待下人,希望王爷能够与王妃和好如初。气的谢云昭当场踹了她一脚,扬长而去! “是奴婢不好,惹得王爷生气,还牵连了您。”蓉儿捂着心口,强撑着起床。 青梅连忙将她扶住:“你别动,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说着,凉风端来了药。青梅接过,亲手喂给蓉儿:“你安心养伤,旁的就不要乱想了,懂吗?” 蓉儿含泪点头:“是奴婢给您添麻烦了。” 青梅浅浅地笑了:“别这么说,都是为了我。哎……命里无时莫强求。”说着,命屋里的丫鬟好好照顾她,带着凉风走了。 去了书房,留凉风在外:“不要进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凉风知道她心烦意乱,也不打扰,安静地守在门外。 青梅合上门,立刻跑进了里屋,某无良王爷正大摇大摆地坐在榻上吃着蜜饯,见青梅来了,不知廉耻地剥了一粒葡萄谄媚地递了过去。 青梅理所当然地吞了下去,口齿含糊地说道:“你是故意的对吧,那一脚踹的,啧啧……” “你心疼了?能干细作的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我那一脚怕是伤不了她丝毫。”谢云昭又剥了一粒。 青梅接过,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她好不容易光明正大的进了府,按理说应该用尽一切手段接近你,怎么反而还要替我说话呢?” 谢云昭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 青梅回过头,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嗯”了声。 谢云昭摸了摸鼻子,心底有些虚:“这就是……你太不了解男人的心态了。” “哦,那她很了解咯?” “那什么……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嘛,呵呵,呵呵呵……” 只要青梅还没下堂,她就是宣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只有脑子进水的女人才会光明正大的与主母作对!蓉儿要做的第一步并不是取得谢云昭的欢心,而是要让谢云昭更加厌恶林青梅,只有对林青梅厌恶到了极致,那么他在看别的女人就会无比的顺眼。 明知道王爷不想提及有关王妃的一切时,还硬着头皮替王妃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但这把火却是烧在王妃头上,对她蓉儿却是有大大好处!王爷会只会认为她是受到王妃的指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替王妃说话的定是无比忠心的婢女;而王妃也会感激她,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还有人站在她身边,从而对她不再防备。 “这就好比你不直接去找她,而是通过长公主将她送给你带进府里一样。”谢云昭躺在榻上悠哉道,“太过直接反而会引人生疑啊。” 青梅哼了声,小声嘀咕道:“我是怕露馅,才从长公主方面下手。” 谢云昭将她揽了过来,轻轻捏着她的脸颊,吻了一下,“你总是在不禁意的时候最聪明。” 青梅瞪了他一眼:“你这算是夸我?” 谢云昭没接话,只是搂着她低声道:“接下来无论你听到什么,都是假的,千万不要信。” 青梅长长地“哦”了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信或不信都在我,你说的不算。这世上宣王府虽然只有一座,但我这个人对住的地方不挑的,若是这里住的不习惯还可以搬到别的地方住。咦,我突然觉得,随遇而安真是一个好品性啊。” 谢云昭:…… 好久没见青梅毒舌,今天毒一毒,真是令人神清气爽,对敌人的仇恨值又快爆棚了! 果然,从这次后谢云昭再也没有私下里来找过青梅。 蓉儿的伤势也养的差不多了,在一个月明的夜晚,抱着琵琶在王府的湖心小亭轻声弹唱。皎洁地月光斑驳地错落在湖面上,晚风吹过,长袖随风舞起,宛若九天仙女。 宣王爷喜欢听琵琶曲了,这是王府近来的共识,而且只喜欢听蓉儿姑娘弹奏的琵琶。凉风恨得牙痒痒,替青梅揉肩时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量,疼得青梅脸无比扭曲。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婢刚才走神了。”凉风连忙松开手,退到一旁。 正说着,门外婢女进来通禀:“蓉儿姑娘来了。” 谁都知道蓉儿姑娘是王爷面前的大红人,隐隐有与王妃平起平坐的趋势。 凉风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确定能不能一招掐死她。那模样看的青梅都觉得有些肝颤——凉风啊,太过暴力小心李则吃不消哦。诶,不对,万一李则就好这一口呢? “蓉儿,见过王妃。” 柔柔的声音,将青梅胡乱的思绪又拉了回来。不等青梅说起身,蓉儿便噗通一声跪趴了下去:“王妃息怒,蓉儿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断不会存了那不该想的念头。这段日子,王爷只是召奴婢听曲罢了,王妃千万不要听信那无影的流言啊!” 正磨指甲的凉风顿时又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怎么青梅脑中突然哼起了一首歌: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啧啧,这才是宅斗高手啊。 一方面勾引了男主人,一方面还可以将女主子蒙在鼓里,以为眼前之人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好姐妹。 青梅也酝酿了一下情绪,说道:“我自是相信你。是我将你带进王府,你是我的人,对吗?”没错,本王妃带你进府,就是命你去争宠的,你的卖身契在本王妃手里,本王妃还怕你翻天不成。 蓉儿成功收到青梅所发出的信号,懦懦地点了头。心底勾起了一丝笑意,看来她可以放心地去从宣王爷身边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经过长达八个月的布局,蓉儿这只狡猾的狐狸才暂时上了钩。而此时,边关的战事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密奏一封接一封地送往京城,有喜有忧。喜的是崔靖等年轻将领正快速的成长,就他们现在的对敌作战经验抽调回来,一旦藩王们彻底翻了也能应付;忧的是部分藩王开始暗中勾结草原部落了。 “你看怎样?”皇帝将密报递给谢云昭,片刻,见他没动静,不由拍了怕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谢云昭连忙接过密报,却没有心思看它,喃喃道:“到底要怎么吵架才逼真呢?” “噗——”皇帝刚入口的参茶又喷了出来。 谢云昭望着他:“皇兄,这方面你有经验吗?” “我呸!”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忍了又忍才不至于爆粗口,“朕虽后宫三千,但你对皇嫂那是无比尊敬!” 谢云昭失望地叹口气。 皇帝气的肝颤!那是什么眼神啊,不吵架还成了他的罪过不成!哼,他是皇帝,谁敢跟他吵架,活得不耐烦了吧! 脑海里顿时浮现了皇后笑眯眯,轻启朱唇喊“陛下……”的模样,皇帝突然打了个寒颤。 香空白。】 ——哼,他才不吵架呢,哼,他才不会说他有点怕皇后那笑眯眯的神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天气冷,季节性鼻炎犯了,太严重了。 我忍了好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明天休息一天,周四接着更,抱歉抱歉 【咳,看到文中那句歌词跟着一起哼起来,请举手…… 穿越之福来孕转85穿越之福来孕转 再过两个月又是过年了,去年过年时青梅还是一个新妇,嫁给了皇朝钻石王老五,又PK下了劲敌柳茹云,风头正盛。可仅一年光景,却已从新妇变成了昨日黄花。等开了春,她就十八了,但那肚子却没有丝毫动静。 蓉儿在王府里过的风生水起,偏她待人又是一副谦逊的模样,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太皇太后自是知道了有这么一号人物,但觉得蓉儿身份太低,做个通房还成,若是王府侍妾恐怕都有些不够格。想要提醒青梅主动去与谢云昭寻一门门第合适良家子,以显自己大度,但每次看这丫头进宫就一脸愁容的模样,太皇太后也有点于心不忍,加之皇后默契地歪楼,每次话到了嘴边又不知怎地偏了十万八千里,等她回过神来时,青梅已经请完安回府了。 “爷,您还想听什么曲?”蓉儿坐在离谢云昭不远的木凳上,柔声问道。却不见谢云昭有什么动静,蓉儿缓缓抬起头,向软榻望去——谢云昭睡着了。 这段日子她一直跟在他身边,知道他正与皇帝商量边塞士兵何时回京以及阵亡士兵的不恤问题,每天都忙碌到三更才会睡。而且头疼的毛病又犯了,经常整夜睡不着,这个时候他就会命人喊她过来,唱一些江南小调,舒缓一下。 今夜,依旧如此。 “爷,您睡了吗?”蓉儿缓缓起身,眼神中充满着戒备,放下琵琶,轻轻地朝谢云昭走去。 谢云昭睡的比较沉,他已经差不多三个夜晚没有踏实睡过了,今天勉强喝了一碗安神汤,这还是听从了蓉儿的劝告。 蓉儿思绪飞快的转着,她在判断,到底要不要动手! 谢云昭睡的非常香,呼吸很沉稳,蓉儿走到他跟前轻声道:“爷,曲子唱完了,您要睡了么?” 谢云昭没回话。 蓉儿沉着心,往日如水般柔和的眼神此时犀利无比,快速定格在不远处书桌上的抵报。她来王府已经六个月了,虽说传递出了一些情报,但价值都不大。过年后这段日子谢云昭总是将她叫道书房里来,蓉儿以为自己暴露了,一直没动手。但现在…… 时不可失失不再来,为了进宣王府拿到东西,她在京城耗了一年半的光景。一名细作,要懂得迂回。她先接近了与宣王府关系要好的长公主,利用灾民的身份博得长公主的同情,而后成为她府里的一名歌姬,因为她早已清楚宣王妃十分喜爱乐舞。好不容易等到宣王妃去了长公主的茶楼,她故意请求掌柜让她去隔壁雅厅弹奏,果然,宣王妃召见了她! 接下来的一切,虽然时间漫长了些,但步调还是朝着她预期的方向而去…… 只是谢云昭太谨慎了,凡是遇到军国大事就必定先将她遣开。蓉儿本打算利用青梅失宠而后自己上位,让谢云昭沉溺在自己的美色之中。后来发现她想错了,这位谢王爷与传闻中的一样,非常刚正不阿。对王妃的不满是因为她不从礼教,这样一个男人,要想他宠妾灭妻太难了! 蓉儿改变了方式,不争宠,只当自己是他的红颜知己,在他烦躁时安慰他,弹唱着江南小调,令他开怀。事实证明,文化水平相当不错的谢王爷很喜欢这种如玉君子与温柔红颜般的相处方式。 但这不够,对于一个细作来说这远远不够!她不是他的女人与玩物,她要从他这里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一个供主人玩赏的玩物是不会拿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哎……”另一院中的青梅放下手中的古书,悠悠叹口气。凉风走来替她剪了剪蜡烛芯,劝道:“您歇着吧,这书明儿在看也行啊。” 说罢,不自然地朝着窗外望去。今夜王爷又召了蓉儿过去,凉风心底着急,脸上却不能表露,否则会令主子更加伤心。 凉风想哭,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谁哭。也许是为青梅,也许是为以后嫁人的自己。 青梅也想哭,谢云昭跟她说,只要他再与她吵一架,然后就会借势将她暂时赶出王府,让她去别庄住几个月再回来!可特么年都过完了,谢云昭还不来找她吵架! ~~~~(>_<)~~~~我在府里憋得都快长毛了! 你倒是来找我吵啊! 我要出去,我要去别庄,我要去打猎,我要去骑马!!!!!!!!!!! 为什么还不来吵架!!!为什么!!! “哎……”青梅又叹了口气,真是望穿秋水啊。// 不过话说回来,在没有嫁给谢云昭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心狠,不然怎么会在猎场上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 真是跟她有着一个共同的优点啊——自己的命不当命。 明知道蓉儿给他煮的安神汤有点别的料,竟然还可以面不改色地喝进去。啧啧,皇帝,他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这算是殉国吧! “王……”凉风正欲劝青梅休息,却见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冒出,脸色隐忍,阴沉。凉风懂事地闭上嘴,安静地退到了一旁,不再打扰她。 蓉儿飞快地看着书桌上的邸报。 不对,不对,这些都是普通的边防实务,她要找的是这京城的守城图!谢云昭到底将图放在那里了?再来京师前,蜀王明确告诉她,京师的守城之图就在谢云昭手上,到底被他藏在哪里了?! 依稀记得,中书令曾来找他,二人在书房里交谈。那时她正在这里替他唱曲,他让他先退出,然后转过身,好像是按住了什么地方。 蓉儿脑中不断重复着那日的场景,她刻意退的慢了些,那时…… 没错,就是这里! 蓉儿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一尊麒麟玉兽,她熟知各种消息机关,不多时便轻巧地将它转动了。书架后的一个暗格突然开启,蓉儿快速将里面的图纸拿了出来。不用偷,也不用替换。她之所以再众多细作中被蜀王选中只因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药效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蓉儿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图纸,而后原封不动地将其放了回去,一切归于原位。抱着琵琶,轻轻退出书房。 第二天,蓉儿前去向青梅请安,临出屋时,伸手在自己脖子处掐了一些红斑出来。 “蓉儿见过王妃,王妃您今天的气色真好。” 说着,缓缓抬起头,脖间那若有似无的斑痕,惹得凉风瞪大了双眼。青梅正端茶手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蓉儿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突听到一刺耳的摔碟声,青梅猛地站起身,怒斥道:“你……你这个娼妇!” 蓉儿吓了一跳,脸色惨白:“王妃,您在说什么,小人……小人不懂。” 主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四周,丫鬟小厮都悄声聚了过来。 青梅怒目而视:“你昨夜去了哪里?!” 蓉儿一愣,当即浅笑道:“昨夜王爷传召小人,自然是在王爷屋里。” 四周的丫鬟小厮们顿时窃窃私语,蓉儿将衣领紧了紧,将红痕藏了起来。可这动作无疑是刺激到了青梅,她拍案呵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枉本王妃之前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叛我!” “王妃在说什么,小人不懂。不是您让我去伺候王爷的么……”蓉儿惶恐地跪在一旁,心底不由浮起不屑的笑意——女人啊,哪怕你以前装的再大肚,只需一点刺激你就现出了原形。啧啧,宣王妃,所有被丈夫冷落的女人,都跟你一样如此的愚蠢! “来人,将她给我捆起来。王府里绝对不许有如此败坏门风的女人!”青梅气呼呼地吼道。 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大家都知道蓉儿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前阵子她让王爷将李大管事从管事上退下来,让荣大管事接手李管事的活,王爷竟然同意了。 “没有人吗,你们眼里到底还没有我这个王妃!”青梅气的脸色发白,这就是世态炎凉啊,顺带非常小心眼地将在场所有人都默默地记了下来。秋后算账什么的,青梅说,咳,我一向喜欢干没品的事。 “我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凉风一惊,就见着李大管事的儿子李则拿着绳子走了来。一直瞧好戏的荣大管事立刻冲了过来,骂道:“你小子要造反么,蓉儿姑娘是王爷屋里的人,你竟然动她!” 李则冷哼了一声:“这府里我只认王爷和王妃,她是个什么东西!” “你……”荣大管事气的发抖,幸而他早有准备,已经命人去宫门外等候王爷下朝,只要王爷一回来,哼,看谁斗得过谁! 青梅也在掐时间,她必须要让谢云昭看到这一幕,否则这架要准备到明年都不一定吵得起来。她闷不住了,明知道自己男人在演戏,明知道他在喝毒药,明知道眼前这个蓉儿是细作,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耐,忍耐,忍耐! 她受够了,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冲过去摔碎谢云昭喝药的碗,她要离开王府,她要暂时离开这里,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一些丫鬟冲上来劝道:“主子息怒,可这事儿要等王爷回来再处置啊。” 荣大管事也阴了一句道:“王妃,蓉儿姑娘怎么说也是要被王爷收了房的,您这样为难她,王爷面上也不好过啊。” 青梅正是气头上,听到荣大管事好死不死地提起了谢云昭,气得她拿起一个青瓷盏朝着荣管事头上砸去。 “啊!” 狰狞的血迹从额头蜿蜒地流下。 荣管事捂着额头,正准备骂,门外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荣管事捂着头朝着谢云昭跑去,跪在他身边,“王妃是要砸死小人啊,小人就是替蓉儿姑娘说了几句公道话,王妃就要打死小人啊。” 真是没打死你! 谢云昭心底吼了一句,抬眸在堂里扫了一圈。蓉儿正缩在一侧,瑟瑟哭着。青梅脸色泛白,看来气得不轻。 “发生了什么事?” 谢云昭再次询问,可丫鬟小厮们像是嘴上封了蜡,一句话都不敢说。很好,这些下人还算是知道礼数,谢云昭觉得秋后算账这里可以算的轻一点。 蓉儿小声抽泣:“小人来与王妃请安,王妃询问了小人昨夜做了什么,小人如实禀告说在王爷屋里唱曲。可王妃却突然骂小人娼妇……小人……”话至此,再也说不下去了,眼里泛起了一丝雾气,眼眶通红一片。 谢云昭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蓉儿的身份,不知有多少人会被这姑娘骗了过去。蜀王,你真是有一个好细作啊! “呵,她若是娼妇,本王在你眼中又是什么?!”谢云昭厉声询问着青梅。 青梅却道:“我知道王爷你喜欢她,但她到底是一个歌姬。就连咱们王府的丫鬟,哪一个不是良家子?!” “本王喜欢谁还需要你来过问吗?!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一个王妃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名妒妇!”哎,要是青梅会真的吃醋就好了。谢云昭有点伤心…… 青梅柳眉倒竖地看着他:“原来我在你眼里是妒妇?是了,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令人厌恶的!看来蓉儿姑娘挺得王爷您欢心的啊,但王爷您莫忘了,她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我有权处置她!李则,将她赶出王府,找个牙婆子卖了!” “谁敢动她一下试试。”谢云昭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所有人都不敢再动半分。 “青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来了来了,原先排练好的台词! 青梅无比兴奋地看着他,下一句就是要将她赶去别庄修养,半年内不得归京。 “来人。”谢云昭看着她,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变了一下:“王妃病了,让她回屋休息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去打扰她!” 什么?! 这不是禁足吗?! 青梅只听到空气中传来“喀嚓”一声! 心,碎了…… “你不要让她去别庄暂避一下么,怎么又把我弟妹给圈禁了?”皇帝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这厮变卦也太快了吧。要知道接下来的京城可是会有一番大动静,之前不还是担心会波及到青梅,现在怎么又不担心了?! 谢云昭没有回话,他只是…… 他只是对上青梅的眼神时突然觉得,如果他这就样让她离开了王府,恐怕以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谢云昭,你这个骗子!”王府里,青梅在小院中破口大骂。反正大家都知道她被禁足了,妒妇形象深入人心。她又骂的含含糊糊,再精明的人也只会当王妃现在破罐儿破摔了! 蓉儿路过了小院,听得里面的骂声,不由叹了口气。身旁的丫鬟立刻道:“姑娘心肠真好,王妃这样,恐怕过不了多久……” “闭嘴!” 小丫鬟一愣,立刻道:“姑娘还怕她作甚,不过是纸老虎……”说着,见蓉儿脸色垮了下来,小丫鬟只好闭上了嘴。马匹拍到了马蹄子身上,哎…… 蓉儿仰头看了看天空,几朵闲云正悠闲地飘着。京城的守备图她已经绘了一幅传了出去,过不了多久,蜀王埋在京城,皇宫里的人就会起事了吧。到时候先占了大半京城,而后与各路诸王们从外围包抄,将皇帝屯在边塞的军队瓦解,这个天下就该易主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等蜀王得了天下,她蓉儿又该何去何从?其实她和那院子中的宣王妃一样,都是棋子罢了。 只是她这枚棋子暂时还有用处,而宣王妃,则是一枚弃卒! 皇宫里,谢云昭与皇帝依旧在御书房内密谈。 “被偷走的京师守备图虽然是假的,但图纸大部分还是真的,否则蜀王不会相信。所以咱们还是要小心!” “朕以派大将军暗中将蜀王埋在京师的人摸了一遍,但可能还是会有漏网之鱼。皇宫与京城都要做到外松内紧。另外,崔靖已经领了一路骑兵从边塞悄悄撤回,草原人讲究的是实在,蜀王许了他们一个不着实际的半壁江河,不如朕金口玉言的牛羊绸缎与粮食。所以虽然还是要警惕草原部落,但大致是可以放心的。” “只要京城兵败,蜀王就打不起来!藩王之中蜀王气焰最高,只要将他打趴下了,这场仗就是咱们胜了。” “是啊……”皇帝长长地叹口气。为了摸清藩王中到底是谁在牵头,他老弟家都快闹的人仰马翻了。 当年他以六岁幼龄即位,若不是柳颜以命保全,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恐怕就是蜀王了。没想到,蜀王这只老狐狸竟然可以隐忍十多年,虽人去了蜀地,但京中还留下了许多心腹。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待皇帝看到大将军递上来的密奏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好,他知道的不算太晚! 皇帝与谢云昭在朝堂上演的是否要斩杀柳颜的这出戏,终于快要落幕了。 庆延二十年的暮春之夜,本应紧闭的中宣门,在深夜之中,缓缓打开。一路铁骑,悄然进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苏缺扔的一个地雷 愤青扔的三个地雷 飄扔的一个地雷 ╭(╯3╰)╮ 注意:虽然我把文章状态改成“完结了”,但是本文没有完结!! 没有完结!!!这是倒数第二章。 囧,想来我要是把这一章做完结大家也会把我给砍了的。 完结章已经放在存稿箱,按照时间后天(周六)发出。 所有的番外都将作为福利免费送给大家,以此感谢一路追文的朋友╭(╯3╰)╮。 至于肿么个免费法,周六的最终大结局就会揭晓。【咳,我会告诉各位我还在码最后一个番外,所以把原定明天的结局推迟到了周六么…… 最后,偶卖个萌,看我无比真诚的小眼睛00 喜欢小仙的拜托就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嘛,这是我更新的动力啊:我的专栏,欢迎大家收藏 穿越之福来孕转正文86穿越之福来孕转 “喂,你们是什么人?!”守夜的士兵警惕高喊。 明亮的火把移到骑兵将领身前,他缓缓抬高手,手中银色的蜀王令牌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无比。 “开城门,蜀王的人来了。”城头蜀王心腹低声说完,身旁的小兵走至其他人身旁,突然从后捂住那人嘴,匕首快速地割断他的咽喉。中宣门守城士兵全部都换成了蜀王的心腹。 城门缓缓降下,骑兵人人口咬木棍,马蹄裹布,悄声入城。 “蜀王命你们迅速……啊!” 守城话未说话,已成刀下亡魂。 骑兵将领缓缓抬起头,被边塞风沙磨砺出的脸在夜中显得无比冷峻,他沉声道:“部分人换上守城的官服,其余跟我进城!” 皇城里一片寂静,巍峨的皇宫在夜色中也收起了它白日的辉煌与张扬。 “陛下,太皇太后已经暂移到抱夏厅了,皇子与小公主们也都去了那里。您何时摆驾?”皇后恭顺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坚定地问道。 皇帝笑了笑,对着皇后招了招手,说道:“过来,难得今晚这么清静,咱们就在这大殿中好好下盘棋。” 皇后也笑了,双眼一弯像月牙,缓步走了过去:“既然陛下有如此雅兴,臣妾必然奉陪。” 大殿内,帝后二人黑白对弈,大殿外却是厮杀一片。 夜色,给了所有杀戮最好的掩护。 “王妃,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小院里,凉风数次惊醒,总感觉今夜有事要发生。 青梅推开木窗,抬头看着天空那轮明月,说道:“风声……” “风声?”凉风愣愣地问着。 青梅猛地朝窗外呵道:“李则,你过来!” 李大管事不管事了,李则也被夺了采买的差事,如今是府里一个看院子的。就想等着青梅睡了,约凉风出来谈会儿天,一直蹲在墙角,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摸着脑袋,呵呵笑着跑了过来:“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青梅回头瞧了一眼凉风,说道:“我进屋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则一愣:“这……这不太好吧。今儿太晚了……”正欲推辞,见青梅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李则连忙改了口:“我这就来。” 刚进屋,青梅又对门口喊了声:“吴冲,你也给我进来!” 李则和凉风同时呆了,吴冲是王爷的暗卫,虽然他从不在府里现身,但府里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冲不好意思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王妃,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凉风彻底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梅将他们拉进屋里:“现在没时间解释。李则,你好好保护凉风。”说着,将当初从别庄带来的大箱子打开,里面装着许多她与崔靖一起鼓捣的冷兵器,挑了一把大刀递给李则。 吴冲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大箱子:口 王爷,您能在王妃床上如此生龙活虎,可是知道床旁边就是这些玩意么…… “你,”青梅转过身对李则道:“除了皇宫他们肯定会攻打王府,骑兵只能守城门和京中主要街道,府里需要咱们自己先撑一下。你一定要守住大门,不能让蜀王的人进到后三院来!” “可是……王爷他命我要守着您寸步不离!” “嘭!”匕首深深插入一旁的木桌上,青梅挑眉冷笑,一字一句冷冷道:“你看我需要保护吗?!” 吴冲:…… 好吧,反正这府里真正说话的是王妃,跟着王妃走没错的,你瞧李则这小子就是紧紧靠近王妃,到了还有媳妇儿发。 一丝琵琶声从书房缓缓传来,烛影下,蓉儿垂头拨动琴弦:“王爷,这首十面埋伏,蓉儿弹的可好?” 谢云昭微微抬眸:“好是好,可惜偏了一点调子。” “哦?”蓉儿缓缓抬头,琵琶后的匕首猛然抽出,不待人有所反应,突然刺向对面之人! 谢云昭猛地侧身,轻巧避让。 蓉儿大吃一惊——他竟然这样避开,莫非他早就察觉了?! 蓉儿沉下心,她不能慌,就算输了,也要取了谢云昭的性命,这是作为棋子最后的用途! 屋外的喧嚣声渐响,短兵相接,王府的护卫悉数相出,弓箭手爬上墙头,利箭如雨般朝外射出! “这都是你布的局?”蓉儿惊恐地看着他,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一直低估了对手。 谢云昭笑了笑:“准确的说是你们布的局,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想知道为什么直到之前那一刻我都不杀你吗?” “说!” 谢云昭笑的更深了:“因为蜀王早就以为你被我收买了,女人嘛,最难过的就是情之一字。你所传递出的消息,你以为蜀王会信多少?我不能杀你,若是杀了你,岂不是证明了一些消息是真的了。本王不清楚你为何会追随蜀王,不过本王很欣赏你,你是难得的人才,不如替朝廷效力,本王可以不计前嫌保你不死,并许你一生富贵平安。” “哈哈哈哈哈……”蓉儿仰头大笑,“离间,策反。真没想到,以刚正不阿著称的谢云昭竟然也会用这么卑鄙的伎俩!” 谢云昭表示自己的节操一直被狗吃了,此时更是毫无压力,笑的更加和蔼可亲:“若是赢了什么手段都能称之为谋略,若是输了什么手段都只能说是雕虫小技。蜀王大势已去,良禽择木而栖,你有勇有谋,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报效朝廷才是正途!” “说够了么……”蓉儿自嘲了笑了笑,手中匕首寒光乍现,“说够了就去死吧!”匕首向谢云昭脖间挥去,谢云昭往后移步,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步法不禁慢了许多。 那几日安神汤的药效正在慢慢发作。那药无色无味,不会要人性命,却能让人渐渐的四肢无力。蓉儿冷哼一声,提起匕首朝着谢云昭刺去,谢云昭奋力翻身一滚,险险避开。守卫都被他派去守护王府,身边唯一的吴冲也放在青梅哪里。谢云昭挣扎地从地上爬起,刚走两步,跌坐在地。 “挟持你,也许我也会活着出去!就算死,拉着一个王爷垫背,我也不算亏!”说着,手中匕首直直向下刺去,却听得一声破空声,一柄小刀朝这边飞来,蓉儿猛然避开,青梅趁机冲进屋,看着地上略显狼狈的谢云昭不由笑道:“都说了你不适合听十面埋伏。” “是,夫人教训的是。”谢云昭也笑了,笑的令青梅竟然有些脸红。 肯定是今晚的月亮太大了,晒得! 傻子也能看出王爷与王妃之间的猫腻了。蓉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她不仅是一名细作,更是一名死士。除非她死了,否则她不会停止战斗! 青梅对着谢云昭笑了笑,可身体却如风一样旋到了蓉儿身边,右手握拳向她袭去,蓉儿横臂用匕首逼退她,谁料青梅只是虚晃一枪,抬起右脚狠狠踹向她的左腿,蓉儿脚肚子一软,整个人朝欠跌! 青梅迅速伸手架起她的右臂,左手用力,听得“咔嚓”一声,那是手臂脱臼的声音,抬起膝盖朝着腹部用力顶去! “叮——” 只是一瞬,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蓉儿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如一摊烂泥般软在了地上,脸上惨白一片,张着嘴,痛苦的不能言语,双目狰狞地瞪着青梅。 青梅却看也不看她,抬脚将她踹到一边,走去将谢云昭小心地扶了起来,见他无碍了,这才道:“我打伤了你的胃口,暂时无法喘气,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不过……”说着,捡起了匕首横在她脖子上,“你也要有气等到那一刻!” “等等!”谢云昭连忙用了力气出声制止。 青梅不耐地瞪了他一眼:“你心疼了?” “……我胃疼。”谢云昭无奈地叹口气,“皇兄说过,要抓活的。” “哼!”青梅站起身,往屋外喊了一声。 此时院外已有一些侍卫回到院中,听得喊声连忙跑了来,将屋里的蓉儿绑起。 “禀王爷,一共杀死两百名刺客,活捉三名!”吴冲跑来报告,却看见王妃一脸傲娇地站在王爷身后,而王爷正对王妃笑的无比谄媚。 一定是他推开门的方式不对。 “知道了。”谢云昭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吴冲逃也似了离开了书房,继续加紧戒备在府中四处巡视,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青梅……”谢云昭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哼!” “这一年多来你受委屈了。” “哼!” “刚才没受伤吧,让为夫看看?” “哼!”语气又加重了。 谢云昭无奈了,他媳妇儿今晚这是怎么了?除了哼,她敢不敢再说别的字! “啊……” “你怎么了?”青梅见他突然脸色白了一下,连忙又跑到跟前来了将他搀扶着,谢云昭借势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有气无力道:“应该是那几碗安神汤的药效起来了。” “你傻啊,明知道有毒还要喝,死了怎么办?!” “呵呵,不碍事,这些药死不了人,你看我……啊!”腰间被某个小女人掐了一下,谢云昭吃痛的叫了声:“青梅,你要谋杀亲夫么?” “死我手里也比死在那细作手里强!”青梅紧紧地抱着他,“混蛋……”把侍卫都遣走了,要是她来晚了一步,若是她再来晚一步…… 记得前世的搭档对她说:青梅,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最大的缺点就是,呵呵,别人的你更不当一回事了。 而如今,青梅觉得她依旧可以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但这世界却出现了一个比她自己命更重要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如此在乎他,青梅自己也说不清了。 “青梅,那药太医验过了,只会让人无力并没有毒。而且我可以撑到守卫进屋,嘶……”又被掐了。/(ㄒoㄒ)/~~ “青梅……” “……” “青梅青梅青梅!” “干什么?!”某女子的心眼太小,目前还没有原谅他。 谢云昭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柔声道:“我再也不冒险了。” “这还差不多。” “青梅……” “嗯?” “不要离开我,不许走了就不回来了。” “呃……看情况再说吧。” “我想过了,这辈子就守着你一个人好不好。” “哼,这才差不多!作为回报,我也……不走了。” 谢云昭弯了弯眼角:“青梅……” “嗯?” “不要再吃避子丸了,那个对身子不好,可以用点别的,太医院里有。” “!!!” “我有问过太医,太医说你以前底子太差在怀孕前要好好调理,在二十以前最好不要有孕事,所以……” “什么?” “我等你两年。” …… …… “宣王爷……” 嘭地一下,门被推开。骑兵将领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顿时僵住了。 青梅连忙推开了谢云昭,站至一旁。 那位骑兵将领猛地推出了门,等了半响,这才又敲了敲门道:“宣王爷,所有城中叛贼已尽数斩杀,皇宫里大将军也传话来了,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谢云昭咳嗽了一声,应声道:“嗯,我知道,天一亮就进宫!” “是!” 门外,一小兵悄声道:“崔将军,您没事吧。” 身旁的将军瞪了他一眼:“干活去!” 终于,这血腥而又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初阳升起的那一刻,皇帝推开大门,殿门外血流成河。 庆延二十年的暮春,蜀王一手策划的京师谋乱,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帝反叛为由,诛杀以蜀王为首的四位叛乱藩王。已登基二十载以文治为重的帝君,第一次向世人亮出了他的利刃! 所有家财土地,军队兵器悉数收归朝廷。 藩王家眷全部诛杀,不留后患! 经过七个月的平叛,天下,终于太平!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青梅兴致勃勃地看着手里的书信,凉风觉得背后凉气飕飕,连忙偷偷溜了出去,拉来李则:“你快去宫门口守着,让王爷下朝后赶紧回来!” 李则一愣,问道:“怎么了?” 凉风蹙着眉头将缘由说了一遍,李则大惊,拔腿就往外跑。凉风叹口气,又溜回院子,继续站在一旁。 “哈哈哈,崔靖说他们缴了一群劫匪,在劫匪身上发现了一把削铁如泥地匕首,堪称绝世之作!”青梅两眼已经放出了精光。好想去大漠边塞,好想要匕首,嗷嗷嗷哦~~~ 凉风硬着头皮,劝道:“王妃,这天下刚刚平定,那塞北太过凶险,您若是想要什么,直接告诉王爷,王爷定会替你寻来的。” “可那就没意思了啊!” 青梅恋恋不舍地看着手里的书信。仿佛崔靖在向她招手:嘿,来我这里玩啊,这里比京城好玩多了。前几年那是为了演戏你不能乱走,现在天下太平了还不出来玩一下?! 嗷嗷嗷嗷~~ 真的好想去! 青梅泪眼汪汪地看着凉风。她嫁给谢云昭这么些年,前几年顾着演戏,好不容易戏演完了,又被太医拉着调养身体。如今是吃嘛嘛棒,睡麻麻香,身体好得不行,不出去溜达溜达太浪费了! 凉风无奈地笑道:“您还是与王爷商量商量再说嘛。” “跟他商量就没戏了!皇帝又不给他放假!”自从柳颜告老还乡后,谢云昭就成了一块砖,在皇帝找到新的拉仇恨值的宰相之前,他就是哪里需要哪里搬!不过话又说回来,柳颜那只老狐狸不去给人算命真是屈才了! 当年谢云昭只是为了调查青梅平常到底在京城哪里闲逛,没想到吴冲就查到了柳府。虽然那时谢云昭对柳颜已不是那么仇恨了,但心底的还是有个疙瘩,老婆跑到死对头哪里去了,谢云昭决定亲自去瞧一瞧。这一瞧,就被柳颜拉着一起上了贼船,原来柳颜这只老狐狸在京城嗅到了蜀王的味道…… “总之,我去定了!哎,就是去几天,一来一回,两个月足够了!”青梅收好信,当即打下了注意! 凉风急的满头汗,正巧东桥端了一盘点心过来。 青梅拿了一块,还没入口,只觉得腹内一阵翻滚,整个人干呕起来。 “青梅,你怎么了?” 谢云昭下朝回府就看见她已经躺在了床上,一脸“我很受伤”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凉风一幅想笑不敢笑的模样站在一旁,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十分精彩。谢云昭一头雾水,直到太医悠悠然从一侧小房踱步而出,见着王爷连忙行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啊?”谢云昭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哼!”床上的青梅重重哼了声。 屋里的人终于绷不住了,不由出声笑了起来。 青梅将被子猛地拉过头顶,闷声闷气地吼道:“笑什么笑,是本王妃怀孕了又不是你们,有什么好笑的,哼!” “啊……”谢云昭呆滞了片刻,终于猛然醒悟过来,连忙跑到了床边,“青梅,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吗?” 拉被子,被子被某人拽的太紧拉不开。谢云昭紧张地看向太医,“这怀孕了都要盖着头睡?” “噗……”屋内众人再次破功。 一向聪明睿智的宣王爷也会有如此白丁的一幕。 “青梅,青梅。”谢云昭采取怀柔政策。 许是被子里的确闷坏了,青梅终于又露出脑袋来,眼眶红了一圈,看见谢云昭就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就向他身上砸去:“你赔我的漠北两月游,你赔我!呜呜呜呜,怎么就这个时候怀上了呢,都是你啦!” 屋里的丫鬟早就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谢云昭仍由她打,最后干脆将她抱在怀里,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痴痴笑着:“这小娃娃就是他爹的福星啊,哈哈哈哈哈……” 于是,谢王爷,你这才是福来孕转嘛。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