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亮可维修》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x)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如果月亮可维修》作者:春山载酒 文案 高中的时候,望舒喜欢上了一个人,他热烈恣肆、温暖明亮,很多女生会特地绕到他教室的窗外,明目张胆地探头看他,然后兴奋地跟旁边小姐妹窃窃私语。 然而望舒不会,她藏着自己的隐秘心事,认真地喜欢着他,悄悄用视线追逐着他的背影,但等到迎面相遇的时候,又会慌得不敢抬头去看。 她没想过会有回应。 然而。 然而! #如果月亮可维修,那一定是这世界太温柔# 1温柔阳光大狗勾vs内敛克制大学霸,双向暗恋,单向救赎 21v1,温馨治愈向,甜中微微酸,番外有男主视角。 3标题来源于网络热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望舒,凌越 ┃ 配角:季吟秋,刘博闻 ┃ 其它:暗恋,治愈 一句话简介:向前跑吧,光在前面,我在你身边 立意:如果月亮可维修,那一定是这世界太温柔。 第1章 夏天 十月初江城的气温还是很高,望舒的同桌季吟秋趁着课间跑去小卖部买了两瓶雪碧,一来一回的功夫,额前后背就出了点汗。 她把其中一瓶雪碧递给望舒,抄起自己桌上的英语默写本对着自己猛扇: “好热啊。” “怎么都十月了感觉还像是在夏天。” 望舒手指划过雪碧瓶身上湿漉漉的水汽,带下来一串水滴,顺着食指流向掌心,带来沁凉的触感。 她喃喃道:“是啊,还像是夏天。” “夏天”两个字在唇齿之间转了一圈,叫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一个人。 想起军训最后一天夜晚,他在篮球场上左冲右突,快速绕过防御的两个教官,纵身一跃,身形延展,微微后仰,篮球脱手而出。 宽松劣质的迷彩短袖都遮不住他流畅的肩背线条和优越的身材比例。 轻巧落地后,他立刻回身跑动起来,和身旁的队友对了个拳,飞扬的眉眼和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有种肆意向上的生命力,极具感染性。 周围轰然的喝彩声里,望舒兵荒马乱地喝了一口教官请客送的雪碧,沁凉的气泡在口腔里炸开,混着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给人带来了极具冲击力的愉悦感,却又很快消失无踪。 正是他那时给望舒的感觉。 热烈明快,却像是雪泥鸿爪,挽留不住。 从此望舒开始喜欢喝冰雪碧。 没想到正式开学之后没多久,她便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遇到了他。 隔壁班的班长,凌越。 听见老师在介绍,他单手插着兜,回过头来笑着跟望舒打招呼:“我是实验一班的班长凌越,你好,实验二班的班长。”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尾音微微上扬,让望舒觉得“班长”两个字,都有种别样的暧昧。 一瞬间手足无措之后,她连忙道:“额,你好,我叫望舒。” 凌越一笑,便回过身去了。 望舒出了办公室就开始反反复复回忆自己方才的表现。 面部表情是不是有些太过僵硬导致丑丑的? 语气是不是因为没反应过来所以有点冷淡? 开口还加了一个“额”,显得有点傻傻的。 怎么就只说了句“我叫望舒”,当时明明可以更游刃有余地回一句客气话的。 这样起码还可以才说一句话。 她懊悔得像是不慎丢失了一件心爱玩具的笨小孩。 望舒托住下巴,快速按着黑色水笔的笔帽——就算是现在想起来,还是悔,悔不当初,明明她可以表现得更好一点的。 不过—— 实验一班的班长,凌越;实验二班的班长,望舒。 听起来有些亲昵呢。 旁边扇着风的季吟秋探头过来,担忧问道:“望舒你脸怎么有点红?” 望舒用手背捂了捂脸:“可能有点热。” 闻言,季吟秋又靠近了些,稍稍调转本子的方向,那股人造风有一半呼得吹了过来,吹得望舒耳旁的碎发一荡。 过了几天,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站在他们班门口:“二班班长,葛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搬下新的英语习题册!” 望舒应声出了教室,到了才发现那习题册很厚,一个班四十个本摞起来便又高又重,她抻直了手臂都堆到了她的下巴。 他们班主任也就是英语老师葛颖看她搬得吃力,担忧道:“你先搬一半吧,剩下的我下午带过去。” “没事,我搬了这么些年已经练出技巧了。” 同办公室的老师笑了起来,调侃这个从小当班干的优秀学生:“这就是传说中的凡尔赛吗?” 望舒不好意思地出了办公室,结果走到楼梯拐角,便迎面撞上一个人,她清晰地感觉到坚硬锋利的书本边角蹭上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带起一阵刺拉拉的疼,然后手一松,上面有一半的册子都翻了下去,砸了一地。 “对不起啊。”她还没来得及抬头,撞到她的人便立刻道了歉,声音很熟悉,叫望舒的心急促地跳了几下。 “没事。”她仓促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蹲下身去捡书。 是凌越。 真的是他。 高高大大,肩背宽阔,额前颈侧带着点汗,眉眼和鼻梁的线条已经多了些凌厉,但眼神里还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张扬。 应该是刚上完体育课回来,因为离得稍近,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澎湃的热气。 对方也匆匆蹲下身来,把手里的饮料瓶放在一边,帮她捡本子。 等所有书本整理完之后,他将所有的册子都抱了起来,微微隆起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因为用力,指骨现出些白色,手背上浮起些青筋。 望舒觉得连那青筋都是性感的。 她收敛心神,眼神上移,将视线落在了他的眉峰之上,避免直视他深邃的眼眸,不叫自己露出半分端倪:“没事,给我吧。” 面前的男生向后避了一下,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她的手: “我来搬吧。” “你手被划伤了,不疼吗?” 望舒这才发现自己两个小臂和大臂上被划了七八道红痕,有些微的肿起,还有两处破了皮,在手臂内侧最白的皮肤的映衬下,看起来竟然有些夸张。 “还好吧,不是很疼。”她傻乎乎地去按了一下其中一个,嘶,还真有点疼。 凌越眉眼间带出些笑意:“傻不傻,还去按。” 望舒感觉他整个人又在发光了。 “没事,你可以分一半给我,这个有点重。” 望舒感觉自己像个复读机,四句话说了三次没事。 “好吧,”凌越似乎看她实在有些拘谨,于是把怀里的习题册搁在栏杆上,腾出一只手,象征性地拿了最顶上的三本给她,“还要另外拜托你帮我拿一下饮料。” 望舒一手拿起地上的功能饮料瓶,一手用小臂托着三本册子,落后了一步,跟在他身后走。 等走到拐角的时候,前面的人还特地停了一步等她一起。 看到他侧头看过来的眼神,望舒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像是又被泡在了雪碧里,又甜又舒爽。 他怎么这么好啊。 等到了教室,凌越进去把册子放到讲台上,接过自己的饮料,又确认道:“手确实没事?” 望舒摇了摇头。 他便回了自己的教室。 发完册子回到座位,季吟秋兴奋地靠过来:“哇,凌越竟然长这么帅了都!” “之前我怎么没注意到。” “还好温柔!自己搬了大部分书,就象征性给了三本让你拿!” “是的。” 她语速很快,望舒只来得及回了一句,也不知道肯定的是哪一句。 不过季吟秋没注意到,继续语言输出:“我宣布,他成为了我的新墙头!” “真的好帅啊,像是那种帅得很浓烈但没有过强侵略性的阳光开朗大狗狗型男主,绝世Alpha啊!” 她很喜欢看小说,cp磕得飞起,经常冒出一些望舒不太懂的词。 不过望舒对她这个比喻深以为然。 凌越的帅不是清秀的帅,是处于少年人和男人之间的,性感中混着青涩,张扬中又带着温柔,跟周围的男生都不太一样。 “那就看看他能当你多久的墙头了。” 季吟秋的墙头多如牛毛,从娱乐圈到现实,从影视剧角色到纸片人,均有涉猎。 而且从来都只是三分钟热度,舔完颜就跑,毫不留恋。 季盈秋显然对自己也有明确的认知,她认真比了个三:“我觉得三天有点长,坚持三顿饭的时间差不多,除非他有女朋友了让我磕磕cp续命。” 凌越应该是还没有女朋友。 望舒托着下巴看着她笑:“那你觉得怎么样的人跟他比较有cp感?” “高冷禁欲风格的!或者性感美艳大姐姐!或者娇娇柔柔小甜妹!” “斯哈斯哈都好香!” 望舒的嘴角逐渐拉平,她觉得自己跟这三个类别毫不相干,但季吟秋说的却很可能是众人的普遍想法。 “或者内敛理智大学霸也可!”季吟秋小声补充了一句,然后突然神情古怪的看了一下望舒,捂嘴笑着,却不说是为什么。 望舒没听清她咕哝的什么,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哎,你手怎么划到了?刚刚搬书的时候刮到的吗?”刚刚还在开玩笑的人看见红痕,凑了过来,担忧地皱起了眉。 “嗯,就是蹭到了,过两天就好了。” “那你下次去办公室拿作业的时候叫我好了,我跟你一起搬。”季吟秋压低声音,“这样我还可以顺路去看帅气的沈老师。” “多幸福!” 沈老师是学校的化学老师,现在在带高三毕业班,不仅教学能力十分突出,颜值也是。 “知道啦。”望舒知道她是怕自己不好意思总叫她帮忙,所以找了个看帅哥的借口叫她放宽心。 快午休的时候,大家都强撑着睡意写着竞赛题,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氛围,望舒正解完一道物理题,旁边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推开。 靠窗的几个人抬头看来,就见凌越站在外面。 坐在望舒后面的刘博闻惊喜道:“凌越,你来找我……望舒吗?” 话说到一半看见凌越的动作又迅速改了口。 季吟秋在桌子底下迅速地、不动声色地拱了三下望舒,通过这种频率和力道,望舒都能感觉到她心头有多激昂和荡漾。 像是吃瓜群众突然发现,甜甜的恋爱竟在我身边。 搞得望舒心里都有些激动。 作者有话说: 这本是很纯很幼稚、酸酸甜甜的校园暗恋! 江苏高考背景,小四门的模式,不知道也不影响 ====预收《直白情话》==== 见到谈霁之以前,程唯以为他是个话术高超、门徒众多的“传销”头子,于是顶着一头气焰嚣张的蓝发、穿着一身一看就不好惹的辣妹装,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 见到谈霁之以后,程唯瞬间立正站好、收拢敞着的衬衫盖住火辣小吊带,十分良家妇女地微笑:“谈、谈教授?” 面前的男人成熟儒雅、清逸俊朗,骗子? 不至于不至于。 刚见了一面,她就被“骗”了一颗整心。 ---小剧场--- “程唯,别再来找我……” “嘘,”程唯纤细的手指攀上男人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明艳的红唇缓缓凑近,“谈教授,不要口是心非。” 女人柔软的指腹点了点男人心脏的位置:“或者你说一句——你不喜欢我。” 谈霁之猝然闭口不言。 【成熟儒雅双腿残疾的高校教授x受尽宠爱热情浪漫的豪门千金】 【1v1 HE 甜文,年龄差,女主小妖精型直球选手】 第2章 冰雪碧 即便刘博闻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还是显得还是有点大,好多人都闻声看来。 来人背着光,身形高高的,看不太清面容,手里正拿着瓶雪碧递给望舒。 原本睡意惺忪的视线立刻开始放出吃瓜的光芒。 发现了大家的反应,凌越动作一顿,又继续把饮料和其他东西搁在望舒右肩处的窗台上,坦坦荡荡道: “你看看你手上要不要涂点碘伏消毒,还有创可贴。” “这瓶饮料用来弥补你的心理创伤。” 然后又跟刘博闻解释,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今天不小心撞到她了,过来赔礼道歉。” “下次一起打篮球啊。” 吃瓜群众心里的小火苗苗刺啦一声被浇息了。 “好啊好啊。”刘博闻跟凌越挥了挥手,然后从后面探了头过来,“班长,你手怎么了?” “就是被书蹭了一下。” “其实犯不着涂药的。” “哦哦哦,那就好。” 望舒把碘伏、创口贴和饮料从窗台上拿了下来,在自己的书桌右上角一一排好。 指尖留下了湿漉漉的小水珠。 是冰镇雪碧。 望舒心里有些微的窃喜。 凌越一直喝的是功能饮料,这点她在很多次和他的偶然相遇中已经不动声色地观察到了。 而在学校小卖部买饮料,常温的直接自己从货架上拿,冰镇的要特意让营业员从柜台里面的冰柜里拿。 凌越买了她最喜欢的雪碧,还是冰镇的。 那是不是,他也曾经注意到自己? 甚至注意到了她总是拎着冰镇雪碧这样的小细节? 那她在他心里是个怎样的形象呢?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望舒一把拉上窗帘,面前窗户趴下来,看着那瓶正往外沁着细密水珠的雪碧,控制不太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怎么办,本来只是见色起意的短暂心动,但是就这两个交集,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凌越了。 心绪沸腾的后果就是望舒中午没睡着,脑袋里一直在策马狂奔,导致下午预备铃打响时她蔫蔫地从桌上直起身,放了会儿空,感觉脑子像是学校计算机教室里经常死机的台式机,卡出了一个老旧的Windows图标,动弹不得。 语文课代表趁着课间发了这次月考里超过50分的优秀范文复印件,季吟秋拿到后像个迷妹一样疯狂扫视,不出所料地在里面看见了望舒的作文: “哇塞,望舒,你的作文又被印出来了,竟然是60分满分耶,连考试的时候字都能写的这么好看!” 刘博闻在后面和她一唱一和:“常规操作,常规操作。” 望舒懒懒地撑着头,没答话。 她语文作文从小就好,高中刚开始一个多月,连考试一共写了4次作文,都被作为范文印出来供全年级学习。 “我看看你这次写的什么内容……从《你今天真好看》引申开来写的?” 提起这个,望舒才精神起来:“嗯,这是个绘本,里面收录了莉兹·克里莫的很多简短的小漫画,特别治愈。” “我超级喜欢,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翻出来看。” “你作文里说你最喜欢里面的小恐龙?看你的描述就觉得好可爱啊!” “嗯,你想看的话我明天可以带给你看,就在我宿舍。” “好呀!” 物理老师邵冯立踩着上课铃声进了门,一看他手里的东西,大家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密切注视着他的动向。 昨晚做的物理竞赛小测竟然这么快就批好了吗! 仿佛知道他们的小心思,邵老师一边往下分试卷,一边道: “别看了,没戏。” “这是一班的卷子,都还没来得及批。” “啊——”大家发出半是庆幸半是失望的叹息。 实验一、二班的学业很紧张,不仅要在高一一年学完三年所以的高中基础知识,还要带着练习数理化竞赛题。 有时候上节课刚考完,下节课就要讲考题了。 连带着老师教学任务也很重,而且各科老师基本都是同时教这两个班。 所以如果是并非很重要的竞赛小测,老师便会把另一个班的卷子拿过来分给大家,一边讲解一边让他们帮着就顺手批改打分。 班里惯会起哄的薛程大声开玩笑:“听说一班这次月考物理平均分比我们高0.2分啊,那我要用严谨认真的态度好好批一批。” “最后你要在分数旁边签名的,当人家来找你算账。” “来啊!我们碰一碰!我让他有来无回。” 在大家的笑声里,试卷迅速被传到最后,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望舒把接到手里的四张卷子从名字处迅速撵开,露出四个并不熟悉的名字。 她有些失望,随便挑了两张留下来,再往后传。 又没有凌越的。 凌越也从来没批过自己的卷子。 运气好差啊。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了两下,班里一共有四大组,一班的四组试卷会被老师随机分配给各组,那就是凌越那组的卷子有四分之一的概率被分到她所在的组,一组十张卷子被随机选择,前三桌六个人都没拿到凌越卷子的概率是五分之二,那么她拿到凌越卷子的概率是……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的概率都拿不到! 望舒更沮丧了。 暗恋就是这样,能从鸡毛蒜皮的细节里扣糖喂自己吃,也能在毫不相干的事情里患得患失。 = 高中的日子总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 再然后,望舒和凌越之间,就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偶遇了。 体育课前看他被几个男生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去打球;同为学生会成员,查跑操出勤率的时候看他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吃饭的时候,看他弯着腰,和食堂的阿姨交流…… 看他像是光一样,走到哪里都亮堂堂。 望舒总是用视线追逐着他的背影,等到迎面相遇的时候又慌得不敢抬头去看,生怕对上他的目光。 后来她发现他总是会在晚饭的时候去篮球场打篮球,便借口说要散步消食,每天和季吟秋绕这学校走一圈,走到篮球场,就心怀鬼胎地瞟几眼。 再多也没有了。 某个周六,向来早上踩点上学的季吟秋难得提前五分钟到了学校,鬼鬼祟祟地从书包里掏出了几盒糕点塞给望舒:“这是我妈做的,特地让我给你带几盒,感谢你一直给我讲题目。” “你这周日回家吗?回家的话可以跟你爸妈一人一盒。” “不回。” “啊,那没事,那你就可以一个人独享三盒!” 他们目前是周一到周五上课,周六专门上竞赛课,早读课六点四十开始,晚自习九点半结束。因为家离得比较远,望舒一般住在学校宿舍,只有遇到小长假才回去。 “谢谢,看起来就好好看!”望舒接过了过来。 “你快收起来,要是被刘博闻那个嘴馋的家伙看见又得跟我要了。” “他就喜欢跟我抢我妈做的点心!” 望舒想起了季吟秋之前说的“凌越竟然长这么帅了都”,好像小时候就跟他认识一样,刘博闻跟凌越的关系好像也很不错。 她从书包里拿出书,不动声色问道:“你和刘博闻从小就认识呀?” “对啊,还有凌越,”望舒手上翻书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季吟秋接着道,“我们小时候住一个小区,后来因为凌爸爸工作调动,凌越一家三年级左右就搬家了。” “不过还好他搬走了,他从小就是隔壁家的小孩!” “你爸妈不是不会拿你和别的小孩子比较吗?” 季吟秋家境富裕,父母思想开明,据说他们计划要生小孩的时候,就认真研究过不少医学、教育学相关专业书籍和影像资料,做了充分的生理和心理准备才正式开始备孕,堪称当代模范家长。 “那确实没有,但小孩子之间也难免会攀比嘛。” “而且凌越那个人不光学习好、体育好,连玩游戏都一骑绝尘,每次一赢就大声鄙视我们,可臭屁了。” “臭屁?”望舒笑,现在的凌越跟臭屁小男孩好像没有半点关系,她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出一个又酷又奶的小凌越双手抱胸、满脸自己天下第一的画面。 “谁臭屁?”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声音,将正在聊天的两人吓得浑身一抖。 “刘博闻!你吓死人了。”季吟秋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心有余悸。 “sorry啊,两位美女。”男生微微躬身,双手合十摇了摇。 “你们在说什么呀?带我一个!” “你一个男生怎么那么喜欢八卦?”季吟秋有些嫌弃,“说你小时候玩游戏老是输给凌越,输了就输了,还耍赖哭鼻子!” “谁哭鼻子了!那也没有你哭得多!当时谁不说你是小哭包!”刘博闻颇有些恼羞成怒,“况且谁能跟凌越那变态家伙比,输给他正常。” “这几年给他告白的人都能组成一个团了。” 表面上笑吟吟地听着他们俩讲话的望舒心里一紧。 如果……他有女朋友了,那她就不喜欢他了。 作者有话说: 拿到凌越卷子这个概率我用了两种方法算了大半天,应该没有错吧! 谁能想到我写个文还要做数学题呢,头秃。 = 望舒的算法是对的,但是她忽略了一点: 前三桌的女生:什么!有凌越的卷子我们会不拿凌越的吗! 第3章 心酸 “那他有女朋友了吗?”季吟秋好奇道。 “那必然没有,有的话能天天要么在教室里学习,要么跟我们哥几个一起吃饭打球?” 刘博闻突然掐了个兰花指,“难不成……难不成他竟然暗恋我?” 望舒和季吟秋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直男骚气来真的没女生什么事儿了。 刘博闻恶作剧成功,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到一半看见班主任兼英语老师葛颖正站在窗外笑眯眯地看他,赶紧抄起最上面的一本物理书,念念有词:“abandon,抛弃舍弃离开;abandon……” 然而今天是语文早读课。 季吟秋在前面忍笑忍得全身发抖。 连一向冷静的望舒都破了功。 = 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打响,整个教学楼开始沸腾起来,大量学生涌入了食堂和校门口充满烟火气的小摊子,开始了一天两度的快乐干饭生活,尽管等会还要上晚自习,但当下的快乐还是真实的。 望舒和季吟秋吃完饭慢腾腾地在校园里走一圈消食,中途路过篮球场,眼神不自觉地往那边瞟了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他正紧盯着一个运球的对手,两手延展开来阻挡他的运球路线,手臂肌肉却是绷紧的,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猛兽扑食般的侵略性。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然后凌越提前踏出一步挡住了想要有所动作的对手,干脆利落地截下了一个球。 望舒不懂篮球,却觉得他每个动作都帅气得不行。 架设在学校各个角落和教室的广播正在工作,上一首高二五班吴佳艺帮她的小姐妹点的《生日快乐》已经放到尾声,音乐声渐轻,广播员的声音逐渐响起,细听还有些促狭意味: “下一首是由高一七班蒋林燕为高一一班凌越点的《小半》,并赠言‘我能不能再靠近你一点’。” 望舒陡然停下脚步。 旁边季吟秋猛抽了一口气。 整个学校寂静了一瞬,突然爆发出巨大的起哄声,盖过了篮球装撞向透明篮板又被弹飞的声音。 小半,近期很火的一首歌,很多人拿它来表达暗恋时焦灼心酸却又忍不住偏爱的心绪。 跟凌越打球的几个男生的八卦声却很清晰地传到了望舒的耳朵里:“凌越,你行啊,这才进校两个月,都有女生当众给你表白了。” “他篮球打得好呗,学习也厉害,别的不说,就冲他这张脸,优先择偶权就+10086!” “哎,凌越,那个蒋什么燕漂亮吗?” “那必然啊,你看他,这一激动,球都没投进。” 后面说了什么,望舒就听不清了,她没有理由让季吟秋停下脚步,仔细听一听他的回应。 她说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感觉就好像自己隔着玻璃橱窗看到了一个很喜欢的限量版娃娃,但她还没有能力拥有,只能在偶尔经过的时候欣赏一下,却没想到,也有很多其他人为他驻足过,其中还有人还试图想要买下来。 但她除了感谢这些人也很有眼光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去生气、去阻止,就是心里有点酸酸的。 季吟秋在旁边惊呼: “妈耶,这女生也太勇了,竟然敢用学校广播光明正大地表白。” “以前都是暗戳戳的,要么匿去双方姓名点首情歌,要么不匿名但是点首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歌送给对方,最大胆的也就是一对分手的情侣,女方给男方点了个《分手快乐》。” “但因为已经分手了,老师也没有理由找他们谈话劝分了。” 江城一中的教学理念还算开明,对于早恋这种事情,只要没有货真价实舞到老师校长面前,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不过要是影响到了学习,还是会约谈一下。 “谈个恋爱都会影响学习,你是不是太菜了点?”这句话就是出自望舒她们班的语文老师袁盛蓉约谈早恋同学时的出圈名句,当时被在校所有学生在空间疯转,一直流传了好几届,到现在都还广为人知。 望舒的心情有些糟糕,但还是回应道:“确实挺勇的。” 季吟秋喃喃道:“如果是我,我可不敢这么表白。” “我也不会。” 广播里正唱到“对你的偏爱太过明目张胆”。 望舒才不会泄露出半分偏爱,连想探听凌越的消息,都要拐弯抹角很有心机地问季吟秋“你和刘博闻从小就认识吗”。 就算是为了她对于凌越的这段暗恋点歌,她也不会选择这首歌,而是会选择郭顶的《水星记》。 更隐秘,更晦涩,更遮遮掩掩,不敢让人知晓。 人和人,从暗恋别人这件事情上,就能如此不同。 她们俩拐进了教学楼,季吟秋好奇道:“你说凌越会答应那个女生的表白吗?” “不知道。”望舒此刻很冷静,她之前就做好过心理准备,如果凌越有女朋友,那她就把这份爱慕收回。 虽然暂时可能会很难受,但没关系,她能承受。 “那我等会问下刘博闻,刚刚他好像在和凌越打篮球。” “不知道啊,”被问到的刘博闻擦着汗,“我们听到有女生帮凌越点歌的时候起哄来着,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们瞎起哄,当时就冷冷地瞥了眼我们,说不打球了。” “可能去找那个女生了吧。” “你们知道的,凌越那家伙虽然平时很好说话,但一旦严肃起来那气场、那压迫感,谁还敢多说话呢?” “我们就直接散了。” 不过“蒋林燕倾情点歌示爱凌越”的消息当晚就被传疯了,班群空间里全都是吃瓜群众在上蹿下跳,连家长们都有所耳闻。 周日,望舒的妈妈何月打电话来询问近况的时候,还提到了这件事:“你们那个点歌的同学也太不像话了,不好好学习搞这种东西,以后肯定会后悔。” 望舒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没有在学校里谈恋爱吧?” “没有。” 望舒笔尖微动,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凌越”两个字。 “那就好,现在你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知道吗?恋爱之后什么时候不能谈,对不对?” “嗯。” 反正他也不喜欢自己。 …… 过了几天,有小道消息流传开来,说是有家长向校长举报了这件事,要求撤除学校的广播社,否则要向教育局举报。 堂而皇之地宣扬早恋,这怎么行? 迫于压力,每日播报被暂停,广播社可能要就此解散。 这件事扩散开来,引起了学生们的激烈反对。 江城一中的广播社建立了约二十年,一直由学生运营,在一代又一代的完善下逐渐成熟。 目前广播运营流程是每天晚饭时间播报二十分钟当日新闻概要;五分钟美文朗诵或学生来文分享;十五分钟点歌环节。 如果是遇到教师节圣诞节校庆日或者老师同学生日时,都会有学生点歌庆祝;如果是遇到世界环境日、国际禁烟日或者学校突然推出了什么奇葩政策,也会有学生专门写短文投稿,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它在枯燥的学习时光里承载着大家丰沛的感情和对善意、正义、公理的坚持,一直被大家誉为江城一中之光。 ——尽管这个江城一中之光在很多没什么记忆点的日子里,总是被人当做吃晚饭时的背景音自然而然地给忽视掉。 一时间空间里都是慷慨激昂的小作文,一方面指责学校处理这件事的手段太过粗暴,一方面矛头直指直接导致这件事情的蒋林燕,说她爱出风头爱表现,明明知道广播社点歌和学生恋爱的“潜规则”,还敢如此张扬,战火甚至波及了凌越。 “怎么能这样啊,因为这样一件事就要撤销广播社。”季吟秋课间的时候偷偷在空间跟进事情的最新进展。 “就是,广播社运营到今天,明明给我们也带来了很多好的地方,之前保安大叔饭点不开篮球场的门、不让学生进去打篮球,就是学长通过广播社发声才解决的。”刘博闻赞同道。 望舒没说话,她在写学校图书馆的读后感征文。 季吟秋以为她对这件事情的发展不感兴趣,也没继续讨论了,抱着手机在空间里疯狂冲锋陷阵。 过了会儿她突然看着窗外说:“我去,这不是蒋林燕吗?” 望舒写作文的思路一断,抑制不住地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甜度满分的女孩丧着脸快步走过,两个圆圆的杏仁眼很有辨识度,灵动而明亮,有种年少不知世事的清透感,用力抿唇时左边还有个小梨涡。 只是此刻眼圈红红的,配上微微下垂的眼尾,更显得我见犹怜。 一看就是个被照顾得很好的女孩子,连难过都是明目张胆的。 过了会儿,凌越的身影由远及近,他难得冷着脸,已经有些棱角的五官显出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和淡漠,许是察觉到他人的视线,他拧着眉淡淡往这边瞥了一眼,眼神掠过望舒,又不带感情地转过眼去。 好像看见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望舒愣了几秒,原本干净的作文纸上多了一个浓浓的墨点。 那么多人与他有关,她确实只是毫不相干的那一个。 望舒换了张作文纸,重写了篇新的读后感。 第4章 父母 “蒋林燕的妈妈和凌越的爸爸来学校了!去的还是校长室!看来这件事真的很严重了!”季吟秋吃着泡椒凤爪跟望舒分享了这则消息。 自从广播社被好事家长举报,学校里上下氛围就隐隐有些紧张,校长老师们开了几次会,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叫了家长。 望舒的第一反应是拧紧了眉:“那不是惨了,都叫家长了。” “那也不一定啊,”季吟秋被辣得斯哈斯哈的,“要是换做我爸妈,肯定是来给我撑腰的。” 望舒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愣了一会儿。 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去担心凌越会怎么样:“几个管社团的老师最近对广播社都三缄其口,不敢发表什么意见,估计撤销广播社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 季吟秋长叹一声,零食都不想吃了:“就是啊,他们最是圆滑,如果还有回旋的余地,肯定不是这种表现。” “不过也没办法,听说都闹到教育局了。” “谁还敢当这个出头鸟啊。” == 校长室里,家长学生们陆续离开,袁盛蓉留在了最后,手里拿着些材料。 “袁老师,怎么了?”潘校长准备处理手头的事情,注意到她并没有出去。 “作为学校广播社的指导老师,我可不得跟您请个罪。”话虽这么说,袁盛蓉面上却笑吟吟的,完全没有请罪的自觉性。 “还好意思说?”潘校长瞪了她一眼,“这么多年的广播社运营,你管什么了?一直放手让学生们瞎折腾。” “做出成绩荣誉了你避之不及查无此人,现在出事了你倒跳出来抢着背锅?” “那也不算是他们的锅,”袁盛蓉顿了一下,改口道,“这也不算是错。” “青春期的小孩子有些躁动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对于这种事,堵不如疏。” 潘校长捏了捏眉心:“这件事已经快被闹到教育局了,昨天还有人打电话向我询问情况,可不是我想上纲上线。” “涉及到教育,红线可是很敏感的。” “可是潘老师,”袁盛蓉换了称呼,神情中带上了一点认真。 潘乃成是她高中时期的授业恩师,对她影响巨大,她一直很尊敬这位睿智明理的老师。 虽然从高中到现在,她一直在给他惹麻烦。 “退一万步来讲,按照校规,只有发生了违法犯罪或者严重违规行为才会撤销社团。” “如果您非要这么做,让负责运营广播社的孩子们情何以堪,让无故被牵扯进来的凌越情何以堪?” “这对他们来说,影响太大了。” 潘校长盯着她看了几秒,脸上的严肃逐渐消散,他白了面前这个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学生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盖了校长印章的报告:“我会考虑不到这些吗?报告早就写好了。” “要不你来审阅一下?” 袁盛蓉放松下来:“那不用了,您的文笔可是一等一地好。” 她把手里的材料交给他:“这是三个年级组联合评选出来的‘读书日’征文优秀作文,您看看?” 潘校长接过来慢慢看了几份,突然笑了一下:“这个望舒……” 袁盛蓉揣着明白装糊涂:“望舒怎么了?她文笔一直好得很,你之前还夸过的,说她未来可期呢。” 潘校长瞄了她一眼,没说话,接着把剩下几篇文全部看完,然后拿起桌上的笔,在望舒姓名旁边写了个行字: “要是我刚刚不同意保留广播社,望舒的这篇文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给我看了?” “哼,跟你老师玩这招……” 袁盛蓉笑而不语。 = “卧槽!望舒牛批!!!” 快午休了,寂静的校园里突然冒出了惊天一嗓子。 没多久,学校的公告栏聚了一大批人,伸长了脖子看其中一份获得了特等奖的征文。 “《治大国如烹小鲜》——读xx日报《禁止环保工作‘一刀切’行为》有感。”教室里,刘博闻捧着手机、看着图片给同学们大声诵读。 “面对环保问题,不能先停再说;” “整治污染企业,不能一关了之;” “倡导少用煤炭,不能强制禁止……”* “卧槽,这不是在影射我们学校二话不说就停止广播运营还想撤销广播社吗!” “是呀,就像望舒写的如何处理环保问题一样——广播社被举报了,还没有确切结论它是不是真的违规,怎么能先停再说;退一万步,就算广播社真的有问题,那有则改之,也不能一关了之!倡导学生专心学习,也不能强制禁止学生的七情六欲啊!” “妙啊,妙啊!” “校长肯定也读出其中的意思了,他还写了评语:针砭时弊,鞭辟入里,读来颇有感悟。所以我们的广播社有救了吗!” “敢在老师校长面前玩文字游戏,”刘博闻一个大拇指送到望舒面前,“望舒,你是真的勇士。” 有女生捂着嘴巴窃窃私语:“突然感觉望舒好酷啊……” 望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靠着窗户下的墙壁,神色游离,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她一直给人一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的印象,皮肤很白,脸型流畅,线条柔和,不爱笑闹,加上优异学习成绩的加成,在大人眼里看起来圆融不张扬,乖巧又听话。 但她窄窄的双眼皮偶尔又会显出些令人意料之外的倔强感,加上她性格沉稳内敛,有些慢热,从小就不像天天撩猫逗狗的沙雕少年们那样穷开心。 所以莽莽撞撞的同辈们,很容易在一开始对这样的人生出不敢唐突的感觉。 薛程看了两眼望舒,突然扭扭捏捏把刘博闻拉过来:“望舒平时好说话吗?” “她人挺好的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神坛上的女神突然跑下来跟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一起摇旗呐喊了。” “啥摇旗呐喊,土不土,她那是——”刘博闻从桌上抄起一支笔,挥了两下, “以笔为剑,以墨为锋!” “杀人不见血,千里不留行!” 季吟秋被他这个夸张的彩虹屁逗得直乐,前面望舒听不下去了:“文采这么好,怎么作文才42分?” 刘博闻一脸痛苦地捂心,卒。 下午课间的时候,望舒周围就多了点嘈杂,窗外也多了些趁着下课特地跑过来的人,想见一见这么刚这么厉害的望舒到底是何模样。 不过望舒红着耳朵把窗帘一拉,大家就知道了她的性格。 ——又可爱又难撩。 = 晚上,望舒洗完澡,坐在宿舍书桌前写文章,长长的头发铺展在后背,还有着些微的潮气。 突然,搁在书桌一角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望舒看了一眼时间,又瞥了一眼屏幕,停了笔,从旁边随便拉了本书,等快要自动挂断了,才接了电话。 十点十八分,视频电话。这可不是她妈妈给她打电话的习惯。 何月每次都会计算好时间,在望舒下了晚自习刚回到宿舍的时候掐着点给她打电话。 这样望舒既不会因为洗澡接不到电话,也不会在继续做题的时候被打扰。 “妈。” “望舒,在干嘛?” “做竞赛题。” “高中`功课多,任务重,学习还跟得上啊?” “跟得上。” “嗯好,这周回家吗?天气有点冷了,你带些厚衣服和新被子去。” “好的。” …… 又要回家了。 望舒叹了口气,顺手点开支付宝界面,查收了一下新到账的一笔金额。 季吟秋听说了这件事,周六就带了新的甜品过来,兴致勃勃地让望舒带回去跟她爸妈分享。 望舒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接下了。 晚上,她妈妈何月从车站把她接了回来,厨房里有醇厚的香味溢散出来,何月把钥匙搁在玄关柜子上,往厨房走:“今天我特地托人从乡下带了只草鸡回来,炖了快三个小时了,特别香,还放了松茸和枸杞。” “你喝点,学校食堂的饭菜肯定比不上家里。” 她做饭将近二十年了,做的家常菜基本都很好吃,少有翻车的时候。 这次的鸡汤浓淡咸淡适宜,也很好吃。 望舒喝汤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坐着看,问了问学校里的情况,间或讲点家长里短的事。 望舒抬起头来:“爸呢,又去哪了?” “去朋友家玩了呗,还能去哪?”说着,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都十点了还不回来,在干嘛呢?”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装聋作哑:“啊?” “天天在外面鬼混,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就不指望你能干点事。” “好了好了,知道了。” …… 熟悉的对话又一次在上演,望舒默不作声喝着汤,有淡淡的压抑感像潮水一样漫漶上心头。 她喝完汤没让何月动,自己将鸡汤盛好放进冰箱,洗完碗筷,然后拿衣服去洗澡。 吹完头发出来后,就见她妈妈神情严肃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那三盒小蛋糕:“这是谁给你的?” 望舒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又随便翻我书包?”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不会收了男生的东西吧?” 望舒捏着毛巾,指骨发白:“是季吟秋妈妈做的,她让我带回来跟你们一起吃。” “那你好好说不就好了,那么凶”何月神情刻意柔了下来,“我就是想帮你把书包放到房间去,看见书包里鼓鼓的,就看了下。” “你吃吧,你爱吃这个,妈妈就不吃了。” 望舒一面觉得自己不能对父母恶言相向,一面又很讨厌她这样的行径。 她按耐住心里的不舒服,放缓语气:“以后不要随便翻我书包。” “好了好了,以后不看了。” “小小年纪有什么隐私不隐私的,我是你妈又不是谁,防着我做什么?” 望舒反感地拧着眉。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何月打扫房间的时候会清理她的抽屉,翻看她的资料,扔掉她觉得没有用的东西。 同学之前送的礼物就被扔掉过,因为这,望舒第一次就这个问题跟她吵了一架,冷战了好几天。 后来又觉得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对,她妈妈每天工作完还要买菜做饭照顾她,已经很累了,自己还要同她冷战,未免有些太不体谅她。 她妈妈可能只是没有意识到需要尊重孩子的隐私,毕竟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正确观念。 于是望舒在微信上跟她认真说了自己心里的感受和为什么父母要尊重孩子的隐私。 何月当时也回了:好的,以后妈妈不会这样了。 但行为上依旧如此。 回想起这些,望舒感觉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撒不出去,拎起书包就想进自己的房间。 身后却传来了一句似乎不经意的问话:“你那篇征文怎么回事?我看家长群里都在说。” 终于来了。 她就知道,突然叫她回家、翻书包,都是为了这事。 望舒心里反而诡异地生出些许快意。 作者有话说: *改自人民网报道。 第5章 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阳奉阴违,明明知道何月不会赞同,但还是执意做了。 她像是将手偷偷伸出了密不透风的黑屋,感受到了一点点风的形状。 望舒若无其事地转了身:“征文怎么了?” “家长群里都在说,你那篇征文是为了广播社写的?” “啊?他们怎么说的?”她表现得好像刚刚知道一样,有些好奇家长们对她的看法。 “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当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何月套了两次话,都被望舒规避过去,有些不耐,“望舒,这件事自有老师校长解决,你进去掺一脚做什么?你看看闹那么久有谁真的跳出来发声了?” 她嗓门很大,说起话来一句接着一句,没有停顿,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就你傻,站出来当个出头鸟,别人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话你呢。” “万一被老师记恨了怎么办?”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就应该以学习为重,少去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这样,你手机就留在家里,不要带去学校了。” 望舒眉头一动,过了会儿才平静道:“我没管那些事,就是写个征文,跟广播社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 “嗯。而且校长要是真的要撤掉广播社,肯定不会把我的文章选为特等奖。” “我们语文老师后来还邀请我加入广播社呢,”她观察着何月的表情,发现她皱着眉,隐隐有生气的征兆,又淡淡加了一句,“这些社团经历,在自主招生申请的时候可能有些用。” 何月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整个对话期间,望舒都拎着书包,全身放松,没有丝毫紧张和心虚的表现。 她抬起眼睛直视别人的时候,窄窄的双眼皮顺着痕迹收束进去,也将那一丝倔意完全掩藏,露出了圆而澄澈的瞳仁,看起来单纯而无辜。 “最好还是不要加这个社团,不过要是你们袁老师真的让你加,你就去。” “嗯。” 望舒在床上翻了个身,听见外面动静渐消,于是悄悄拧开台灯,翻出了《你今天真好看》,看了会里面可可爱爱的小恐龙。 第二天早上起来,何月不在,应该是出去买菜了,餐桌椅背上挂着一件男士外套,上面散着深重的烟味,挂了一晚上,在房间门口都能闻见苦涩而呛人的味道。 望舒的爸爸望誉从房间里走出来:“起来了?” “嗯。” “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还是老套的问话,没有细节,望舒都能猜到下一句是什么。 有的时候对话是能体现很多东西的,何月每次聊到学习都能具体到月考小测、数理化竞赛、英语默写,而望誉每次都只说得出这样笼统的一句话。 “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累,身体最重要。” “嗯。” 望誉拎起那件外套:“我有事出去一下,就不在家吃了,你跟你妈说一下。” 在望舒沉默的注视里,他换了鞋走了。 过了一会儿,何月买菜回来了:“你爸呢?” “出去了。” “哼,天天往外跑,他哪里把这里当家!”她怒气冲冲地进了厨房,开始洗菜做饭。 望舒在客厅里站了会,浓重的无力感仿佛沼泽里的藤蔓,扯着她无穷尽地往下坠。 == 睡过午觉,望舒做完剩下的题目,借口要出门买学习资料,去了自己爱去的一家书咖看书。 那家书咖的店主是对年轻夫妻,两人买下了一间门面房自己装修,门口素雅花枝缠绕,门内清浅木香氤氲。 进门右手边是个工作台,男女主人下午的时候会在那里做木质小摆件;往其他地方举目望去,是错落有致的书架和座位,拐到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观影区,毛茸茸的坐垫地毯和柔软的懒人沙发随意摆放着,十分治愈。 她随意找了本书消磨了半个下午,才回家收拾东西返回学校。 离开的时候,季吟秋送的小蛋糕才吃了一盒,她想了想,默默坐下来全部吃完。 蛋糕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那股凉意从食道蔓延到胃里,又缓缓往全身扩散,望舒喝了好几口热水都没有冲散那囤积在胃里的寒凉。 第二天早上,季吟秋睡眼惺忪的,果然来问她家人觉得小蛋糕怎么样。 “他们都觉得超级好吃。”望舒听见自己说。 她有些厌倦这样的自己,说了一个谎言又一个谎言,只为了把腐坏的伤口掩盖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那就好。我妈非要我来问问。” “可是我寻思着,就算不好吃,人家肯定也不好意思说难吃呀。” “所以我妈这种操作纯粹是自欺欺人。” “你妈妈也想要肯定嘛。” “多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对了,我跟你讲。”季吟秋突然想起了什么,迫不及待地在望舒耳边分享周末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望舒抬起头来。 她听人讲话时很认真,会安静地听别人讲话,却不妄加评论,很容易让人生出信任感。 “我周六看小说被我爸妈发现了!” “我妈让我帮她在手机上查个东西,结果我忘记了我之前在看小说!” “一解锁屏幕上面就是阅读界面,还是男女主在亲亲!写得活色生香口水交融的那种!” “你妈骂你了?” “要是骂我还好一点。” “关键是她和我爸认真研究了一下我这本文,还在那边用搞学术的态度分析我为什么会喜欢看这样的东西。” “救命!”季吟秋拍了拍额头,一副不能承受的样子,“那就是一本简简单单的先婚后爱小甜文啊。” “我为什么会喜欢看这样的东西?” “当然因为我是老色批,这种文能光明正大互撩占便宜搞黄色啊!” “真不敢想象他们看到doi情节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望舒顺着她的话想象了一下,实在觉得可怕。 她安抚道:“至少你那时候不是在看什么强制爱419小黄文。” “那倒是。” “所以你爸妈分析出什么了?” “没分析出什么。他们哪里懂我的快乐,最后只说可以看,但是不能影响三观和日常生活。” “还给我科普了正确的爱情观,顺便给我喂了一嘴狗粮。” 望舒觉得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季吟秋的爸妈总能做出些让她惊讶的事,叫她发现,原来这世界上的父母子女关系,还有这样一种状态。 大课间的时候,望舒抽空去了趟语文组的办公室,给语文老师袁盛蓉提交了一份报名申请表——是申请加入学校广播社的申请表。 她没跟她妈妈说实话,袁老师根本没有邀请她加入广播社,只是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夸过望舒声音条件很好,清朗而温柔,像是秋日清晨穿过走廊的风。 她当时很喜欢广播社,却知道何月肯定不会同意,便直接放弃了。 原生家庭给她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大,控制欲很强的何月这些年教会她的最根深蒂固的东西,就是放弃。 想要的玩具、想玩的游戏、想学的东西,不是没有闹过哭过,但最终都是以她红着眼睛向何月道歉而收场。 望舒想想小时候那个心怀期望的自己,觉得真是狼狈而又可怜。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一点点余力,来自己给自己一些东西。 她想让凌越记住。 更重要的是——她想反抗。 从袁老师办公室出来,她迎面碰上了凌越和隔壁班另一个男生,很眼熟,但她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 那个男生一见她,似乎想起了上周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对她点了点头,还跟凌越打趣:“哎,你的大恩人来了。” 望舒想跟凌越多说几句话,于是别有心机地停了脚步,跟那个不认识的男生对话:“什么大恩人。” “我就是觉得广播社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本身那件事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瞥了两眼凌越。 他这次心情好像好了很多,眼睛里没什么阴霾,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温和大男孩,还主动跟她讲话:“那还是谢谢你啊,二班班长,那篇征文也算是歪打正着帮我解了围。” 刚刚背着何月交申请表的上头快意还没消散,望舒想着上周他扫过自己时的那个陌生眼神,脱口而出一句:“凌越,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名字啊?怎么每次见我都叫我班长?” 话一出口,她就立刻感觉有些失言。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不怀好意的挑衅啊,救命。 她只能赶紧匆匆补了一个像是在看玩笑的假笑。 凌越一顿,缠绕在指尖上的绳子一松,学生会的工作牌一头栽到了半空中。 “记得啊,”他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望舒,深黑的瞳仁里倒映她的影子,让人感受到被尊重着,“你叫望舒。” “羲和望舒,月亮嘛,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羲和、望舒,中国古代的日、月之神。 望舒感觉自己心尖被抚摸了一下,瞬间整个血液奔涌着逆流而上,耳根都变得烫烫的。 她觉得自己肯定脸红了,怕被发现端倪,连忙敷衍了一句,急匆匆走了。 小的时候,她问过何月为什么给她取这个名字,当时何月正在一箱一箱往里面搬货,闻言,她抹了把满额头的汗,指尖带下来一串水珠:“因为希望你能让我舒心,就叫望舒了。” “啊?” “啊什么,所以你要听话,不要让妈妈操心。” 大人取名字的时候不会这么草率,何月当时很可能是在开玩笑,但她不知道,这样随口一句,却让望舒难受了很久。 现在,从凌越口中听到这样一种引申,原来心中的一丝丝芥蒂便烟消云散了。 你看,她的名字还有这样一种浪漫解释。 身后,刚刚主动跟望舒搭话的那个男生看着望舒略显仓皇的背影,小声跟凌越逼逼:“兄弟,人家班长不会也喜欢你吧,刚刚我看她耳朵都红了。” 凌越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别胡说。” 他刚经历过被无端揣测的境遇,更不想别人也身陷这种境地。 那个男生闭了嘴巴,举手投降。 第6章 吃醋 隔天,袁老师趁着课间把望舒叫到走廊尽头的安静小拐角,跟她说了一下广播社的大概情况。 加入广播社是需要面试和前期培训的,需要投入的时间挺多的。 但因为现在临近期末了,学习比较紧张,袁老师觉得望舒可以先认真复习备考,等到下半学期广播社统一对外招新的时候再加入。 望舒同意了,她也不是这么迫切地想进去。 回教室的时候,经过实验一班的门口,她像是好奇他们班的黑板报,往第三组最后看了几眼。 最后一排的凌越被一个人挡住了,只从这个角度,得见他额前一缕头发,张扬地垂落下来,形成了一个半弧形。 再看就要被人注意到了。 望舒回转过头往前走。 就算只看了几秒,脑子里已经清楚刻印出了刚刚的画面。 挡住他的那个人是个女生,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正躬着身,和凌越一起看着桌上的一张试卷,时不时点着头。 应该是在跟凌越问问题。 手里拿的笔是百乐的黑色P500中性笔,墨水的那种。 望舒酸溜溜地想,百乐的这款笔一点也不好用,一摔笔头就坏了,写在一些纸张很薄的练习册上,墨水还会洇纸,停留久了就是一个小墨点,丑得很。 可是她那个女生每天都能见到凌越,跟他一起上课,还能随便问他问题。 尽管如此,她的笔一点都不好。 望舒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才醒悟过来。 她不能因为一个女生跟凌越关系更近一点就非议她,就算只是在心里贬低她的笔。 这很危险。 因为今天贬低她的笔,明天就可能会越过那条线,在心里去贬低她这个人。 她明明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是相比起自己,跟凌越关系更好一点。 望舒烦躁地用手撑起下巴——但还是好酸啊。 高一分班,二分之一的概率,她没跟凌越分到一个班;可是高二分科,她想选文科,凌越肯定是选理科的,那高二高三又不能在一个班。 会有好多好多人认识他,跟他相熟,除了她。 “望舒,你怎么了?”旁边季吟秋探过头来,“怎么这个表情?” 被说到自己的表情,望舒觉得她现在肯定是一副嫉妒时的丑陋面容,情不自禁地想用手捂脸,但还是克制住了,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啊,我是什么表情?” “嗯……”季吟秋好像在艰难措辞中,“就是好像一个小朋友,主动分给别的小朋友自己喜欢吃的糖,结果后悔了,想要回来。” “又想耍赖又觉得自己如果这样做就不是好小朋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类似这种表情,又可爱又好玩。” 望舒一脸黑线:“这是什么奇怪比喻啊……” “我语文不好嘛,所以形容得可能不是很准确。” “反正就很可爱。” “好吧,”望舒对她没辙,但想想刚刚自己的心态,又忍不住问她,“你说,喜欢一个东西或者一个人,是不是必然会伴随着负面情绪啊。” 怕季吟秋听出重点,她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就像你刚刚说一个小朋友喜欢糖果,就会产生独占欲和自私心理,看到别的小朋友有还会嫉妒。” “嗯……是吧,我也不太清楚哎,”季吟秋认真想了一想,“我看的几乎每本小说里都会有吃醋情节啊什么的,不过如果对方能及时回应和安抚,那这种吃醋小情绪很快又会变成正向、积极的小甜蜜小情趣啦。” “所以说,双向奔赴的爱情,真的是永远滴神啊!”季吟秋好像又想起了她最近在磕得神仙cp。 “这样。” 可是她是单向暗恋,不是双向奔赴。 凌越才不会回应她这种莫名其妙的小情绪。 旁边突然没了声音,望舒转头看过去,发现季吟秋正好奇地盯着她,看得望舒有点发毛:“又看我做什么?” “望舒,”对面的人声音刻意放低,“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刚刚和现在的微表情都好生动,但平时就很收敛,让人看不太出来情绪。” 望舒不想把对于凌越的纯粹喜欢里,也掺杂进谎言的虚伪与不安,于是含糊道:“是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哪!”季吟秋要疯了,她此刻感觉像是看见了天上仙女下了凡,“那那那对方喜欢你吗?” “不喜欢。” 季吟秋很生气:“怎么能这样!” 此时,数学老师陈兆远刚进教室,大家的声音下意识小了很多,这时候季吟秋控制不住音量的平地一声“怎么能这样”,就被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快期末了,体育课全部停止,安排给了主科老师上课,这节课就是体育课换成了数学课。 正往讲台上走的陈老师开玩笑:“那我走?” 大家爆笑。 季吟秋脸噌得红了,连忙解释:“我刚刚不是在说这个……” 望舒怕老师心里介意,帮忙解释:“陈老师,刚刚季吟秋在跟我聊其他事情。” “好,”陈老师也知道可能老师的一言一行会让学生多想,主动给台阶下,“那季吟秋你上来给我擦个黑板,我就不追究了。” 季吟秋连忙上去干活。 陈兆远趁着空闲把卷子往下传。 这是上周的数学竞赛小测,依旧是两个班互相批完。 “拿到手看看隔壁班有没有批错的地方,分数不对的等会下课来找我修改。” 坐在望舒前面的沈婕拿着卷子往后传: “望舒,你的卷子怎么被撕坏了一点?” “难道是隔壁班同学嫉妒你数学太厉害了?” “什么?”后面刘博闻听见了,站起身来把卷子劫走了,“我到要来看看谁敢欺负我们大班长?” “凌越?” “他这个家伙,怎么恩将仇报啊。” 望舒的心脏不规则地跳了几下,迫切地想赶紧把卷子拿回来:“没事没事,给我吧。” 她把卷子拿回来,看到自己的名字旁边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凌越”,这两个字应该是刻意练过,整体看来工整刚劲,排布紧凑,其中几个笔画收势不住,透出了点潇洒不拘的个人特色。 尤其是“凌”字那一捺和“越”字的竖折勾,恣肆里透着点锋利,很好看。 望舒没想到自己对着他这两个字都能欣赏半天,着实有些痴汉心态。 于是赶紧收敛心神,快速浏览了一下卷子,左上角确实有个两个指节长的口子,不知道是怎么被撕坏的。 这份数学竞赛卷子满分一百,她拿了九十八分,满卷子基本都是红勾勾,除了最后一道压轴题的最后一小问,颇需几分巧思才能解出,她考试的时候没做出来。 偏偏凌越批她卷子的时候没拿到满分,有点小遗憾。 刘博闻下了课还真去找了凌越“算账”,没多久就回来报告敌情: “号外,号外!” “卷子不是凌越撕的。” “望舒你之前不是写了那个征文吗,凌越那组第三桌的两个男生久仰大名都想批你的卷子。” “哎,然后你拉一头我拉一边——” 刘博闻跟讲相声一样,双手一拍:“得,一不留神给扯坏了。” “正巧凌越经过,及时出手,拿回卷子,以免它被——五马分尸。” “刚刚我去他们办的时候,那两个争夺你卷子的男同学让我帮他们向你道个歉。” “没关系的。”听他这话,望舒突然想到,她批不到凌越的卷子,估计也是因为前排的女生会优先挑出来他的。 那就不是她跟凌越没有缘分。 而是他太抢手了。 “好了好了,汇报完毕,你就退下吧。”季吟秋把刘博闻按到后面的座位上,偷偷跟望舒再续前话,“那个你喜欢的人,是拒绝你了?” “没,他不知道,我谁也没告诉。” “那不算,说不定他也喜欢你的。” 望舒回想了一下前几次和凌越的交集,摇了摇头。 他那个表现,太坦然了,必然是没喜欢上自己。 她不想多聊,岔开话题:“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的人不能不喜欢我?这也太霸道了。” “不喜欢不是正常的嘛。” “可是你很好啊。” “成绩又好性格又好,安静温柔,跟你相处起来特别舒服,但广播社那件事你又像个酷姐姐!” “多好!” 望舒承认自己是个俗人,被季吟秋这顿夸成功取悦到了:“我真这么好啊。” “真的!”季吟秋诚恳点头,“我就特别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对了,我们寒假不是还有竞赛冬令营嘛,按照往年惯例,隔壁班和我们班竞赛综合排名前二十的可以参加,如果我能考进前二十,可以和你住一个宿舍吗?” “这还用说嘛,我肯定想和你一起。”季吟秋性格活泼,每天开开心心的,基本没有消极情绪,跟她在一起,望舒是少有的放松。 不过竞赛冬令营,这好像是她高中三年唯一一次能和凌越同班学习的机会了。 真期待啊。 作者有话说: 望舒和季吟秋是会互相分糖的好小朋友。 ==== 凌越这个时候还没喜欢上哦。 双向暗恋也有先来后到的。 第7章 喝水 “我去,终于下课了,我刚刚困到冲着历史老师翻白眼。”季吟秋困倦地伸了个懒腰。 历史老师说话太温柔了,望舒也有点困:“你昨天没睡好?” “对啊,昨天我家那幢楼下,有个男的半夜坐在楼下一边打电话一边嚎啕大哭,好像是被女朋友甩了。” “我原来想打开窗户骂他的。” “但听他在那边哭诉‘你有东西没带走,什么东西没带走?你没带走我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又可怜又好笑,就算了。” 望舒被逗笑了,掏出几颗糖,剥了一颗给季吟秋塞嘴里,又给自己剥了一颗,一股清凉感直冲脑门:“薄荷糖,提神醒脑,一颗不够再来一颗。” “斯哈,这也太凉了,上头。” 正说着,望舒脑袋后面的窗户被推开,一张纸条递到了望舒前面:“望舒,这是陈老师给你们班布置的今天的数学作业。” 是凌越的声音。 自从上次,凌越就开始改口叫她的名字了。 “好的,谢谢,”望舒此时还挺放松的,接过眼前的纸条,瞥了一眼,话不过脑:“每、每日?……这什么字?陈老师的字什么时候变这么难看了,都看不清。” 凌越:…… “噗哈哈哈哈哈哈!”他身旁一个男生爆笑出声,依旧是那个很眼熟却不知道名字的男生。 他拍了拍凌越的肩膀:“兄弟,你的字确实得练练了。” 望舒一愣,人傻了:“……你,你写的?” 明明上次给她批卷子的时候,他签的“凌越”这两个字不是这样的啊。 不小心在人面前抨击了他的字,她有点窘迫。 “是他写的,”那个男生笑死了,“昨天袁老师刚在我们班投影了你的范文,夸你的字好看来着,接着就放了一张凌越的作文卷子,说就凭这字就得先扣3分印象分。” “还说凌越长这么好看,怎么字这样,看来字如其人是不对的。” 窗边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望舒看看字条也想笑,唇角都扬起来了又意识到这个吐槽是自己先开的口,赶紧亡羊补牢:“不过你的名字写得还是挺好看的。” 男生毫不留情地揭发他:“那是他好面子所以特地练的!” 凌越的脸隐隐有些发黑。 望舒觉得这个时候的他跟自己之前了解到的都不太一样——虽然不完美了,但是更生动。 她从桌上拿了两颗糖递到他面前:“对不起了,可能你写的比较快,才有点乱。” “我觉得总体来说,这个字圆头圆脑的,还挺可爱的。” 周围笑声更大了。 凌越抿了抿唇,好像很想敲她脑门,但忍住了,最后只是接了她的糖,“哼”了一声走掉了。 季吟秋笑出鹅叫:“妈的,不用吃糖了,瞌睡都被笑跑了。” 望舒看着纸条,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光鲜亮丽的暗恋对象的字竟然长这样。 她把数学作业抄到黑板上,把纸条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 = 很快,期末考试就到了。 语文考试之前,望舒正靠着椅背,懒懒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周围的同学拿着一些语文复习材料念念有词,期盼着能靠着考前的临时抱佛脚给自己多挣一两分。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望舒随意一瞥,立刻条件反射性得坐直了身体,连两手都规规矩矩搁到桌上。 旁边的人乍一看她这么紧张,还以为监考老师来了,警惕地向讲台上张望了一下。 是凌越。 他左手拎着透明笔袋,右手拎着瓶水,站在讲台上看了最前排个几个座位号,然后从望舒左边的走道里往后走。 他走了过来。 望舒感觉到了一阵风,轻轻柔柔地殃及到她耳侧的碎发。 凌越坐在了她的左手边。 他腿很长,委委屈屈地塞在短腿的桌肚下面,伸展不开,只能交叉斜放着。 修长的手指攥住瓶盖,指骨微微绷紧一瞬,拧开,喝了口水。 下颌线牵连着颈侧线条,因为微微仰头的动作逐渐绷紧,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 ! ! ! 望舒耳边自动开始重现季吟秋被小说里的男主撩到时“啊啊啊啊啊啊啊”的癫狂叫声,她觉得这是对她现在心理的最好注解。 似乎是感觉到了旁边的注视,喝着水的人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 望舒脸上的表情近乎空白。 像是一头栽进了深海里,教师里低沉的背书声瞬间远去,时间仿佛在这里停了三秒钟。 “望舒,你也在这个考场?” 被这个问话拽出了水面,她偷偷呼吸了一下,强迫着自己跟他正常对话:“嗯,是的。” 凌越的目光从她桌上路过一瞬:“不愧是大学霸,都没把考前复习资料带过来?” “你不是也没带嘛。” “我语文可不好,字也不好看。”凌越意有所指。 “……”没想到他这么记仇,望舒还想跟他和谐相处留下好印象呢,于是主动示弱:“……那我英语也不行的。” 凌越没回答,像是审视了一下望舒,薄薄的单眼皮微微遮住瞳孔,看起来还挺犀利。 然后他把头转过去,又喝了口水。 高一三次月考,望舒和凌越是拿年级第一的热门选手,两个人其他科目都没问题,就是凌越作文稍逊一筹,望舒英语并非顶尖。 两个人在成绩上都不是太争抢的性格,平时少有的交集也都是和和气气的,不料这一来一回两轮对话,莫名就生出了些针锋相对的硝烟味儿。 刚刚还舔颜上头的望舒没想到事态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有些迷茫。 语文考试很快开始了,她收敛心神,不让方才的事情影响到自己,但是下午考数学的时候,她正准备翻面,就突然听见左边传来很响亮的“哗”得一声翻卷声,周围几个同学登时头皮一紧:“我去,谁做这么快。” 她下意识侧头看去,看见凌越若无其事地瞥过来一眼。 望舒:? 她又想起了上午考语文前的对话。 凌越怎么好像想跟她battle的样子。 难道她和凌越适合走相爱相杀、势均力敌的死对头路线吗? 她于是跟着凌越的步调,加快了自己做题的进度。 时间还剩一个小时,两人同时搁了笔,开始检查。 时间还剩半小时,可以提前交卷了。 江城一中的学生一般都会老老实实待到考试结束,没有提前交卷的先例。 望舒却听见凌越在旁边收拾笔和尺子,她把自己的笔也装了起来。 然后凌越站了起来,交卷去了。 望舒听见前面男生清晰的“卧槽”声,然后他笔动得更快了。 她有些犹豫地看着凌越的背影。 不过卷子都检查过两遍了,这次拿满分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也交了上去,听着此起彼伏的艳羡声和抽气声,出了教室。 可是等跟着凌越走到了楼梯拐角,两人才想起来,此时所有的教室都被用作了考场,包括实验一班二班的教室,现在出考场,根本无处可去,甚至都没地方坐。 他们在拐角处静默了一会儿,实在有些无聊,望舒问插着兜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一旁的凌越:“你为什么要提前交卷啊?” 凌越:“你不知道?” “啊?我应该知道吗?”被他这么一反问,望舒心里没鬼都有点紧张。 看见她努力巴巴费力思考的模样,凌越突然一笑,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笑起来眉眼舒展,像是冬天雪后的太阳,干净又温柔,扑面而来的都是融融暖意,让人能原谅他干的一切坏事情——当然包括弹她的额头。 望舒微微后仰,后知后觉地捂住额头,怔怔地看着他。 她感觉跟他的关系好像比起点头之交来说更进了一步,于是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控诉道:“你好幼稚,我又不是成心说你字的。” “你还说。”凌越作势又要弹她。 望舒连忙往后躲。 对面的人没有追上来,而是把透明笔袋往手肘处一夹,两手插兜,往楼梯下走,身形里透着点散漫:“饿了,我去小卖部买点东西。” 望舒舍不得就这样跟他分开,厚着脸皮跟他走:“你是饿了才提前出来的?” “你又为什么提前出来?” 望舒含含糊糊说不出什么了。 两人到了小卖部,望舒不想吃什么东西,坐在外头的桌椅处发呆。 凌越过了会买了东西从里面出来,顺手给她捎了瓶雪碧,这回是常温的。 “谢谢啊。”想起上次他赔罪的冰雪碧,望舒瞟了两眼他,鼓起勇气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雪碧啊。” “徐亦鸣说的。” “……噢。”望舒有点失望,原来是别人告诉他的。 她没想起来徐亦鸣是谁,但也没问凌越,而是继续道,“那你这回怎么不买冰的了?” “大冬天的,喝什么冰的。” “小心喝了胃疼,发挥失常,连我一半分数都考不到。” “才不会!”望舒又开心了。 凌越送自己冰雪碧是因为别人说她喜欢喝,但送自己常温雪碧,那就是因为照顾她的身体而主动换的。 虽然这很可能是因为凌越自小受到的良好教育所养成的习惯,对谁都一样。 但还是很开心。 下几场考试凌越就没有异常行为了。 直到考完和凌越分开,望舒才想起了那个叫徐亦鸣的人,于是偷偷问季吟秋:“你知道徐亦鸣是谁吗?” 季吟秋一脸黑人问号:“你不知道???” “他是凌越他们班另一个大学霸啊,跟凌越关系很好。” “上次说凌越字难看的就是他啊。” “你不是已经见过他很多回了吗?” 确实见过很多回,凌越晚上打篮球的队友里好像一直有他,他们也一起查早操出勤率、一起吃饭来着。 但望舒一直关注着凌越,都没记得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 徐亦鸣:惨还是我惨,在你们的爱情里我只是个叫不上名字的背景板。 -- PS:无三角恋情节。 第8章 转笔 江城一中的老师们比学生还要拼命三郎,好多门学科都是上午考完下午就出成绩。 等到所有科目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全年级排名就出来了。 语数英三科满分440分,望舒考了第一,395分,凌越第二,389分,他依旧是语文作文拉胯,比望舒的满分作文低了整整10分,前面的题目也比望舒少了2分。 提前交卷并没有影响发挥,数学两人都是满分,英语凌越拉回了6分差距。 望舒有点好奇,凌越看到这个成绩时是什么表情。 是不是又想敲她脑门了。 何月知道了她考了第一,还挺开心,但又叮嘱望舒要着重练练英语听力与 “你们冬令营时间定了吗,什么时候出发?” “7号上午。”江城一中5号也就是明天晚上五点半开始放寒假,但他们7号上午就得出发去阳城了。 “时间这么紧啊……”何月沉吟了一下,“我等会打电话给你爸,我们明天晚上去接你回来,顺便把被子枕头什么的带回去洗洗晒晒,然后给你准备点东西带出去。” “嗯。” 这还是望舒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母一个人出远门,何月提前很久就开始给她准备需要带出去的东西。 衣服裤子、洗漱用品、身份证、银行卡、应急药品和备用现金等都早已经一一归类放好,井井有条,根本不用望舒再去费神思考缺了什么东西。 望舒到学校集合的时候,又收到了何月的一条微信: 【你书包侧面放了晕车贴还有几个小蜜桔,晕车的话就闻闻桔子皮,能缓解】 【出发了微信上说一声】 她匆匆回了个表情包,又专心听数学老师陈兆远的嘱咐。 这次冬令营他们全程在阳城大学内上课,住在校内酒店,大学教务处派了研究生作为辅导员老师帮助他们解决各种问题。 所以江城一中的老师并不会全程陪伴,所以作为班长,她和凌越还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每天早上和晚上确认大家是否都到达教室、回到酒店。 大巴车上闹哄哄的,难得一起离家远游,二十个高中生兴奋得像群参加春游的小学生,陈兆远艰难点完了名,确认人都到了,给望舒和凌越一人分了一份学生名单和联系方式,以防万一。 望舒受不太了大巴车的皮革气味和沉闷车厢,车一启动,就给何月发了条消息,然后贴了晕车贴,拧着眉靠在椅背上休息。 可能是因为这次准备周全,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下来,望舒状态都还行。 她等所有同学登记入住手续全部办完,跟着季吟秋两个人等电梯上楼,往房间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多了条新朋友添加企鹅的申请,点开一看: 【你好,我是凌越。】 她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季吟秋此时正在开门,周围没人,望舒做贼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头快速通过了凌越的好友申请。 他的头像是一颗篮球,背景是个篮球场,看起来像是随手找的一张照片。 望舒在聊天框里回了一句: 【你好,我是望舒】 她跟着季吟秋进了门,放好行李箱,坐在一张椅子上,切出企鹅,点开微博,又退了出来,点开微信,又退了出来,来来回回,心不在焉的。 但一直没有新消息弹出来,于是她点进了凌越的空间。 他鲜少发说说,唯一可见的一条就是高一开学篮球赛决赛的合影。 乌泱泱一排十几个人,望舒一眼就看见了他。 因为穿着无袖运动背心和运动中裤,所以露出了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和小腿,颈侧手臂上全是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人发着光,像是一只金灿灿的大金毛。 他正揽着队友冲着镜头笑,眼角眉梢全是意气风发的张扬,嘴角的小括弧浅浅一道,少年感十足。 望舒又想起了那个蝉鸣阵阵的夏天和清新干净的冰雪碧。 这条说说下面竟然有116个赞。 留评的大部分是刘博闻之类的沙雕男同学,在下面起哄要冠军队长凌越请客吃饭,间或夹杂着一些女生的一句“恭喜凌队长夺冠”。 望舒视线从那些评论里划过,没有点赞。 “望舒,你还是难受吗?”季吟秋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倒在地,一边开箱一边抬头关心地看了她两眼。 “啊,没有。”她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看见季吟秋行李箱最上面一层全是乱七八糟的零食,有些好笑,“你出来春游呢,带这么多吃的。” “民以食为天!”季吟秋乐滋滋地盘点着她的小零食,“在酒店的夜晚,吃着零食聊着天,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因为行李箱不够放,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只能忍痛割爱,少带了一条我最喜欢的围巾。” “好吧,什么都比不上你的零食,干饭人。” “嗯哼。” 收拾完东西,望舒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在家庭群里报了句平安到达,然后发现凌越给她发了条消息: 【我刚刚在车上想了一下,为了方便联系和沟通,我们可以建一个群,把大家都拉进去,这样还可以在群里讨论题目,分享学习资料,你觉得怎么样?】 原来加她是为了商量这个。 望舒失落地咬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又有些自责自己没考虑得这么周全,打字回复道: 【我觉得挺好的。】 很快,凌越就建好了群,把她拉了进去,还给她封了管理员。 望舒对着名单邀请了自己班里的九个人。 人全了之后,凌越发了公告,表明拉群的目的,并让大家按标准改了昵称。 很快,群里就各种表情包乱飞,一派其乐融融。 第二天,季吟秋和凌越进教室的时候,凌越和徐亦鸣已经到了,左中右三个大组,他们坐在左边第四排,望舒原来准备往右边走的脚步生生拐了个弯。 “望舒,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啊?” “都可以吧。” 她有点想坐凌越旁边。 “那我们要不坐后面点吧,我好怕被老师拎起来回答问题啊。” “好吧。” 第四排算后面点吗。 正想着,徐亦鸣抬起头来:“哎,望舒,季吟秋,你们来啦?” “这边还有两个位置,坐这儿吗?” 对上凌越看过来的眼神,望舒突然又怂了。 真坐他旁边啊? 那岂不是胳膊挨着胳膊了。 有点刺激。 她犹犹豫豫:“要不我们俩坐你们后面?” 凌越抬手把他旁边的凳子压下来,示意她坐:“坐后面你们能看得见?” 望舒慢慢往前蹭,小声嘀咕:“我视力挺好的。” 徐亦鸣笑:“你视力好也不能透视啊,凌越这么高,你要怎么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黑板啊。” 透视? 望舒眼神落在凌越挺直宽阔的肩背上,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坐到了凌越旁边。 她坐得有些过分端正,拘谨地把自己的教材、笔记本和笔袋拿了出来,在课桌上放好。 又把自己需要用到的黑色水笔、蓝色水笔、绘图铅笔和直尺一一拿了出来,排列在桌面上,像是准备进行什么隆重的祭祀大典。 这一天各科老师讲的都是竞赛基础知识,给大家夯实基础。 对于这些知识点,他们几人早已经烂熟于心了。 按照一般情况,望舒这个时候会偷偷发呆,但今天她坐在凌越旁边,希望能给他留下一个认真听课、尊重老师的好印象,于是全神贯注听着课,笔记记到飞起,重点的地方还换了蓝色水笔重点标注。 结果记到一半,她听见徐亦鸣和凌越两个人在讨论: “我去,前面那个人转笔有点东西的。” “是吗?”凌越侧头过去看了一眼。 望舒下意识瞥了过去,确实挺厉害,那笔在四个手指上来来回回,腾转颠倒,花样很多,根本不带停顿的,都要被转出花来了。 “这不是很简单吗?”凌越拎起桌上一支黑笔,学着前桌,食指中指摆动一下,然后将笔绕着中指转半圈,旋转到无名指上方。 然后那笔就像是一批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从他指缝间横飞了出来,窜到了望舒的笔记本上,滚了两圈,被她下意识接住。 望舒:…… 凌越:…… 徐亦鸣笑死:“简单?” 凌越默默接过望舒手里的笔,掏出手机,打开b站,关闭声音,输入转笔教程,点开视频,将手机斜靠在了自己的笔袋上,手里夹着一支笔: “真正的学习开始了。” 这套偷鸡摸狗的动作十分熟练,想必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望舒这才发现他笔记本和教材压根没打开,反而放着另外的一张纸,显然刚刚不在听讲。 原来他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好学生。 她感觉那张纸有点眼熟,于是装作对转笔视频感兴趣,稍稍凑近看了一眼。 救命! 这不是她期末的语文作文范文复印件吗? 凌越把这个带到数物生竞赛冬令营来干嘛??? 第9章 比拼 他没事看她作文做什么? 还是在这种毫不相干的场合。 是觉得她作文写得有问题还是写得太好? 望舒颇有些坐立难安,犹犹豫豫好几次都想问但又不太敢。 这明明是凌越做的奇怪事情,却偏偏好像是她干了什么亏心事,遮遮掩掩不敢对外人道。 好不容易下课铃声打响了,望舒面上不动声色、装作闲聊:“学习进度如何了?” 凌越手上转得磕磕绊绊,笔掉得乒铃乓啷,依旧十分自信:“已有七成功力。” 徐亦鸣在旁边嘲笑:“水笔摔裂进度70%。” “哎,”望舒好像刚发现一样,生硬地将话题转向自己想问的方向,“你怎么把期末作文范文带过来了?” 凌越手上转着笔,抬起薄薄的眼皮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望舒乍一被看住,心里就有点虚。 徐亦鸣却不客气地开始揭好兄弟的老底。 他从凌越胳膊肘下面抽出了一张临摹纸,上面已经临摹了望舒的小半篇作文,笔画有些滞涩不连贯,但是总体来说字形几乎一样:“他在练字呢。” 凌越把纸夺回来:“就你话多。” 望舒总觉得此时他颇有些“恼羞成怒”。 她又突然觉得凌越方才盯着她不说话,好像也是因为不想说出实情、自曝其短,所以想靠着这个故作高深莫测的表情唬住她,其实心里虚得很。 望舒有些好笑,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凌越这么可爱:“那不是有字帖嘛,我考试的时候写字速度快,又不一定好看。” 凌越在模仿自己的字耶。 “哪有!”金牌望舒吹季吟秋此时激情上线了,“袁老师对着你的作文纸夸你的字是标准的颜氏行楷呢。” “但凡有一个不好看的字我把作文纸吃了!” 凌越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敲了两下,暂停了学习,修长的指骨随着动作显出好看的线条,语气听起来凶巴巴的:“不愿意让我临摹吗?” “这么小气?” “怎么会,”望舒连忙否认,“你临摹好了。” 凌越于是一把从自己书包里掏出装订好的一小叠纸——那是望舒高一上学期的所有作文范文合集——示威一样,然后他恶狠狠地放狠话,听起来像是要找回之前被吐槽字难看的场子:“我就不信,等我字练好了,下次语文作文,我还能差你10分。” 望舒诚恳道:“我相信你。” 凌越看了眼手上的材料,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了一下,用像是发现了一个什么小把柄的语气,悄悄跟望舒一个人讲道:“我还发现了,” “发现什么?”因为说悄悄话,凌越往这边靠了一点,两个人此时头挨着头,望舒都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皂角香味。 她心跳得有些快。 “你写竖折勾的时候最后一笔喜欢往里面勾,跟字帖上的不一样。” 这种饶有兴致地分享无聊小秘密的氛围,跟情人间的亲密呢喃一样。 望舒忍不住想捂脸又捂耳朵: 救命! 凌越到底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容易让她多想啊。 下午上完课后,学校分配的研究生辅导老师把各科的习题试卷统一发了下来,并说明了冬令营的作业规则: “每天晚自习你们就写这些卷子,第二天老师会评讲。” “整个冬令营持续二十天,每门学科各有二十套卷子,正常进度是一天一套。” “不过提前做完的人可以过来跟我换后面几天的新试卷,先把所有卷子全部做完的人有奖励哦。” 望舒整理好了新拿到的卷子,准备和季吟秋跟着大部队去食堂吃晚饭。 阳城大学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实惠花样多,来冬令营之前季吟秋就已经研究得透透的了。 她兴奋地拉着望舒:“今天是周一,周一晚上四食堂的窗口有限量供应的瓦罐鸡,冲!” 望舒被迫跟着她往教室外走,仓促间转头看见凌越在和他前面那个“转笔有点东西”的男生头对着头battle谁转得好——男生之间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就是这么幼稚又朴实。 吃完晚饭回来,望舒看到凌越继续刻苦练习转笔技巧,就知道了他们的比拼结果——毫无悬念,凌越输了。 不过到第一天晚自习结束,凌越之前拉的“江城一中竞赛冬令营大群”里就开始有些闹腾,起因是宁周在里头实时汇报天海一中的卷子完成情况。 参加此次冬令营的学生们分别来自四所学校,每个学校各20人。 这四所学校都是周边城市的顶尖高中,历年来一直互相竞争,比高考成绩、比竞赛水平、甚至比食堂宿舍,学生之间也较着劲儿,谁也不服谁。 【宁周:天海一中的一个学霸已经上去第二次换卷子了!】 【宁周:这才两节晚自习,他竟然做完了两套竞赛试卷!】 【吴忠:你那么关注天海一中那群人干嘛?】 下面宁周开始疯狂吐槽: 【我和周岩不是坐在右边那大组嘛,前后坐的都是天海一中的人,好家伙像进了贼窝一样。】 【我刚刚上去换第二套卷子的时候,周岩夸我做得快,就看见他们在那边阴阳怪气瞥了我们一眼。】 【小爷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立刻就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他们就说我卷子做得慢!】 【气死我了!!!】 【薛程:那还聊什么天,赶紧冲!跟他们比一比!】 【薛程:我做到第三套了!】 【宁周:牛哇,薛程你坐到这边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薛程:okkkk!】 【周岩:大家快冲!不就是卷子做得快了点吗,看把他们给能的。】 一些同学也开始起哄: 【冲冲冲!】 【苏城外国学校的挺慢的,最快的才第二套!】 【阳城实验中学的一个女生也做到第三套了!大家加油干!】 结果到第三天,没谁跟得上天海一中那个学霸的速度了。 前几天教的竞赛知识大家高一上半学期在自己学校都有接触过,做起来得心应手,但是第四套卷子开始,涉及到的知识点老师还没有讲到,所以他们做起来就吃力了些。 一旦有一道难题卡主不会做,就要对着教材和相似的例题研究好久,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晚自习第二节 课下课,宁周拉着周岩跑到凌越前面那一排,跟薛程、吴忠他们报告最新情况:“号外!号外!天海一中大学霸做到第六套卷子了!” 薛程困得眼睛都痛:“真追不上了,我才刚刚开始第五套,昨天研究题目到凌晨两点,今天困死了。” 旁边的吴忠安慰他:“没事,别急,他们也就那个学霸做得快,其他人跟我们速度差不多。” 周岩:“就是,薛程你已经很棒了!竞赛题本身就很难。” 薛程感动不已:“卧槽,难得被你们夸,爸爸我感动哭了。” 周岩一脸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摸了摸薛程的头:“儿子别哭,乖。” 薛程立马笔一甩,把吴忠按在桌上,给大家表演了个什么叫做“父慈子孝”。 没想到晚自习第三节 课上课没多久,宁周又炸了: 【气死我了!!!】 【我刚刚跟天海一中的人辩论,说我们江城一中凌越望舒两个大学霸才厉害】 【结果他们早就打听到了,凌越和望舒才做了三套卷子、都没提前去换卷子!】 【然后他们就嘲讽我们江城一中虽然高考厉害,但是竞赛菜得一批!!!】 【薛程:什么!就他们那个高考水平,还好意思笑我们???】 【周岩:骂我可以,但不能骂咱们江城一中!兄弟们,抄家伙吗!】 【吴忠:他成功把爸爸惹生气了。】 【薛程:凌越望舒两个人怎么回事!他们实力这么强,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努力!】 【宁越:@凌越 @望舒】 【宁越:@凌越 @望舒】 凌越望舒正在干嘛呢? 望舒做完了今天的卷子正在看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集,他文笔实在是好,写个水果店都写得美味诱人,让人犯馋。 于是她从季吟秋的零食小宝库里薅了个夹心软糖解馋。 凌越做完了今天的卷子正在……练习转笔。他练了三天,日渐熟练。 那只指骨修长的手把玩着普通的黑色水笔,各种转法来回切换,游刃有余而又漫不经心,有种别样的美感,把那三块钱的黑笔衬得都贵气了起来。 旁边徐亦鸣注意到了群里的消息,看不下去了,诚恳建议道:“你们俩赶紧做卷子吧,群里都吵翻天了。” 望舒没那么强的竞争心:“我觉得跟着老师讲课的节奏做作业比较好一点。” “就是,”凌越附和着她,“你们这是无意义的内卷,题就这么多,只要完全掌握相关知识点,你不吃不喝不睡三天做完跟二十天做完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天海一中的人在讽刺我们学校竞赛很菜哎。” “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弄他!” 徐亦鸣果然是凌越的好兄弟,十分了解他,一句话就激起了他的斗志。 如果有人讽刺江城一中的高考实力,那大家理都不会理他——他们学校每年清北录取人数最多,上一本线比例最高,是全省领先水平。 实力摆在这里,那逼逼的人当然是跳梁小丑。 但是江城一中的竞赛实力确实略微差了一点,所以被戳到这个痛脚的时候,大家反应就开始变得很大。 他们虽然平时自嘲竞赛拉胯,但也决不能容忍别的学校的人说这话。 凌越关掉教学视频,顺便把望舒摊开的书盖了起来: “度假结束,二班班长。” 他又换回了“班长”称呼,像是雄心勃勃要干一番大事业。 “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他身上像猫一样懒散的气息收敛殆尽,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笃定而认真。 好像只要他说了,就能够做到。 作者有话说: 凌越:我这该死的胜负欲 第10章 安慰 说干就干,凌越帮自己和望舒换了第四套卷子下来做。 虽然他这几天一直沉迷转笔,但是该学的都学会了,也早已经提前预习了三分之一的课程。 优秀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习惯。 没有成竹在胸的把握,他也不会去玩其他的东西。 望舒做了一题,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此时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眉骨、鼻梁到下颌线的线条略微显出了些平时难以窥见的冷硬与锋利,薄薄的眼皮垂着,快速浏览了一遍试卷上的题目,思考了一会儿,迅速在空格里填上答案。 他打篮球时也这样,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无用的犹豫,球风大胆又果决,像一支开弓就不会回头的箭,一往无前。 他的处事风格很可能也是如此,干脆,利落,目标清晰,直击要害。 望舒已经见过了打篮球的凌越、跟朋友闲聊的凌越、查早操出勤的凌越、被嘲笑字迹后“羞愤”的凌越…… 又见到这样认真专注的凌越。 好神奇,像是开盲盒和拼图一样,她渐渐从不同状态的凌越里发现了更加立体完整的他。 === 晚上一节课凌越就做完了第四套卷子,探过头来看望舒的情况:“你还有多少没做完?快做完的话我等会帮你一起换卷子。” “还有数学最后一道题。” “哦,那题还挺难的,要不我先去换吧。” 望舒没说话,慢悠悠地看完题目,沉思了三秒,拿起自动铅笔和直尺画了个辅助线,写了两步解题过程,结束了。 凌越:……可恶,被她装到了! 望舒看凌越和同学们是真的想比一比,于是接下来几天晚自习结束回酒店都继续做题。 越往后面,卷子上的题目越来越少,但也越来越难。 一道题目就可以解二三十分钟。 但望舒其实挺享受这种解题过程的。 题目千变万化,解法千千万万,可能解题过程中会遇到很多障碍、走进很多岔路,看起来好像仅凭自己的能力确实无法越过这个山头。 但那个确切的最终结果就在那里。 它是笃定的,纯粹的,绝对的。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像现实世界的很多事情,错综复杂,难论是非。 望舒看着满满一张草稿纸的推理计算过程,沉吟了一下,照理说不会这么复杂,看来这个解法不对。 她又仔细读了一遍题,换了一种思路。 正解着题目,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妈妈何月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望舒接了视频,思绪还停留在计算里:“喂,妈。” “在干嘛呢?” “做题。” “真的假的啊,这么晚还在做?” 望舒一顿,默不作声地切换到后置摄像头。 “哦,”看到试卷和草稿纸的画面,何月没说什么了,慢慢问了她这几天的上课情况、吃了什么这些寻常话。 望舒一一回应着。 末了,何月叮嘱道:“早点休息别熬夜知道吗,身体最重要。” “恩恩,这都十一点了,你也早点睡。” “哟,还知道关心你妈啊。我不打给你你就想不到我?小没良心的。” 望舒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坐在旁边桌子的季吟秋,她正咬着笔帽苦大仇深地看着试卷,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声音。 她戴上耳机,顺手拿了椅背上的大围巾裹着,出了房间,站在走道里:“哪有……” “还没有呢,你看看这都几天了,你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不都是我打给你。” 望舒点开和何月的聊天界面,往上翻了翻,确实都是何月算着时间,在她大概刚回到酒店或者在回酒店的路上给她打视频电话。 昨天何月可能有事没有打过来,望舒当时忙着做卷子,也没想到要给她打电话。 她好像确实没什么良心。 何月时时刻刻想着她,她这两天却只顾着自己做题都没有想到自己妈妈。 她茫茫然靠在墙边,走廊里暖气开得不是很足,所以她感觉到有冷意缓缓从皮肤表层蔓延入骨,一寸一寸顺着血液蔓延到全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手里的手机一直在连续震动着,她点开一看,群聊好像又热闹了起来,一条一条消息层出不穷地冒出来。 宁周他们在群里讨论问题: 【宁周:求问第六套数学卷子第七题怎么做啊?我用了三种方法都解不出来,我疯了】 【沈婕:物理第七套最后一题我已经累计做了五十分钟了,累觉不爱】 【吴忠:物理这题我就是死算的!按照题意列出来三个公式,然后解数学题!解了整整两张A4纸!】 【薛程:这题很简单啊,有个隐藏条件,用上了两步就能解了】 【吴忠:什么!猫猫头哭泣.jpg】 【宁周:笑死,吴忠你个大男人,用什么猫猫头表情包,你是不是跟女生聊天时保存的?】 【薛程:哦呦?】 【沈婕:哦呦?】 【周岩:哦呦?】 …… 话题就此拐向了一个奇怪方向。 望舒看了一会群里乱飞的沙雕表情包,心情好了一点,转身进了房间。 季吟秋被一道题目卡了将近四十分钟,头发都要给薅秃了。 看见望舒进来,眼前一亮:“望舒~望舒~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望舒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关在内心深处,朝她走过去,“什么题不会?我给你看看。” 季吟秋欢呼一声:“耶!望舒你好好!” 望舒给她讲完了题目,确定她弄懂了,才坐回自己的椅子,发了会呆,问她:“你今天给你爸妈打电话了吗?” “嘶,”季吟秋一脸牙疼的样子,“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几天都没给他们打电话。” 她赶忙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出视频邀请,谄媚地对着前置摄像头露出假笑:“喂,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呀?” 那边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出什么事了吗,吟吟?这么晚打来。” “没有啊,哎呀,我就是想你们了嘛。” 那头的语气明显变得无情而冷酷,嫌弃地“噫”了一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和你妈睡了。” 然后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季吟秋气死了:“哼!我明天才不要打给他们!” 望舒原本想把手头这套卷子做完再睡觉,不过有点静不下心来,于是自己在草稿纸上漫无目的地练了会字才睡觉。 第二天她早早地去了教室,准备在上课之前把没做完的题目补起来。 凌越没多久也来了,坐在望舒旁边,发现她在写题目,一时之间还有些惊奇,望舒的做题速度跟他差不多,照理说晚上回去一个小时基本就做完了:“你昨天晚上没做完?” “嗯,”望舒看着他无论何时都毫无阴霾的眼睛,莫名有了那么一点点倾诉欲,“昨天晚上心情有点差,不想做。” 她说话声音很轻,一双眼睛安静地看过来,没什么情绪,好像就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却让人觉得她有点委屈。 凌越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想了很久该怎么措辞,最后笨拙宽慰道:“没事的,不想做就不做。” “你可以继续看汪曾祺写的高邮咸鸭蛋。” 望舒之前晚自习看书,看到汪曾祺先生写咸鸭蛋看馋了,和季吟秋激情讨论过这个,说第二天早饭要吃咸鸭蛋配粥,没想到凌越听到了,还记得。 他把手伸进书包里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一个被书挤压得包装皱巴巴的薄荷糖,放在了望舒的试卷上:“吃颗糖,放松一下。” 望舒盯了那颗糖一会儿,突然不确定地问道:“这是我之前给你的薄荷糖吗?” “……嗯,”凌越有些不好意思,“我身边没什么零食,你将就一下。” “有不会做的题目可以来问我。” 望舒把糖纸剥开放进嘴里,清新寒凉的甜味直冲大脑。 她强调道:“我会做的。” 凌越:“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很乐于助人的。” 望舒还没回话,旁边徐亦鸣被题目折磨得实在没办法了,插话道:“乐于助人的兄弟,你要不来给我讲讲这道题怎么做?” 凌越于是给他指出了解题思路。 “妙啊,我怎么没想到!” 周围几个江城一中的见状纷纷围到凌越身边:“凌越,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可以啊,为什么不能?” “这不是看你这两天都在刻苦做题,反超天海一中那个学霸嘛,我们可不敢耽误你的进度。” “没事,已经追上了。” “卧槽!!!”吴忠没控制住音量,吼了出来,又赶紧压低声音,“你从第三天开始追,这才第七天,这就赶上了?太强了。” 凌越指指望舒:“她也赶上了。” “牛哇牛哇,大学霸。”周围人都开始夸她。 望舒抿唇冲大家笑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凌越还是在安慰她吗? 因为她心情不好,所以让别人也夸夸她。 她看了凌越一眼,正好对上他笑吟吟的目光。 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两人的目光单独相遇。 望舒心里一跳,匆匆别开眼睛,觉得自己深藏的秘密要被看破。 “好了,有什么题目不会赶紧问。” 大家连忙排好队,依次去问问题,过了一会儿,周围的人数不减反增,围得这一片空间温度都感觉上升了不少。 为什么他们不来问自己问题呢? 望舒突然想参与到这一片闹嚷之中,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于是她道:“我也会啊,你们怎么不来找我问问题?” 快要排到的一个男生一愣,过了会支支吾吾道:“就……你是女神嘛,不太好意思麻烦你。” “……女神?”望舒哑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大家留下了这么个印象。 那个男生有点脸红。 队伍后面的薛程跟望舒稍微熟悉一点,直接跑到望舒前面:“我想问你一道数学题。” 望舒外头看了一下试卷:“哪道?” 凌越队伍里的男生见状,一大半呼啦啦地跑过来排队:“既然望舒你这么说,我们就不客气了。” 几个留在那边的女生面面相觑,觉得留着不太好,也犹犹豫豫地走到望舒的队伍里。 凌越面前顿时只剩下零星两三个人。 他转了下笔,朝望舒道:“抢生意啊?” 望舒被他这个措辞逗笑了。 队伍里的男生顿时有点骚动。 望舒一直是很慢热,跟不熟的人交流的时候就有些收敛,一个学期下来,相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现在其他人突然看她一笑,眉眼弯弯,唇角舒展,又温柔又干净,顿时有些被惊艳到了,越发想待在望舒的队伍里,看看她给人讲题时是何模样。 凌越建议道:“这样吧,你们1,2报数,报到1的在那边,报到2的到我这边。她一个人也来不及讲。” 于是,大家开始报数: “1” “2” “1” “1” “2” “1” “1” “1” …… 第二个报2的人突然反应过来:“!你们怎么回事!” 众人互看了几眼,突然哄堂大笑了起来。 第11章 保护 望舒吃完午饭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午觉。 她昨天没睡好,这一觉感觉又深重又漫长。 缓缓醒来的时候,眼睛先随着潜意识睁开,头从胳膊上缓缓抬起来,大脑却慢半拍地跟着苏醒。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窗帘拉着,光线昏暗。 让她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这时,桌子左下角被轻轻敲了敲,她循声望去,看见凌越那张帅脸,受到了一万点颜值暴击,顿时被拉回了烟火人间,彻底醒了。 她下意识捂住被压得红红的额头,不想让他看到,瓮声瓮气问道:“怎么了?” 凌越眉毛一扬,有些得意地把一条悠哈的抹茶味硬糖拿了出来,笑得像一条坐拥千万狗粮的大狗狗:“我有糖了。” 他抽开那一条盒子,拿了三个出来,放在望舒桌子的左上角:“给你三个。” 望舒慢吞吞用手指戳了其中一颗:“为什么送我三个?” “你之前给过我两颗,所以先还你;第三颗奖励你,卷子做得又快又好。” 望舒想多跟他说说话,于是故意找他茬:“那两颗是我给你道歉用的,你现在还回来,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你又不用给我道歉,”凌越小声嘀咕道,“我原来的字本来就难看。” 他加重了“原来”两个字,有点可可爱爱。 “好吧,”望舒吃了一颗,浓郁的抹茶味在嘴里扩散开来,甜乎乎的。 她把剩余两颗糖攥进手心里,认真道,“我现在心情变得很好很好了。” 凌越手指来回推了两下糖盒子,像是突然有些不自在:“……这糖那么好吃吗?我试试。” 哼,才不是因为糖好吃。 === 有了凌越和望舒给大家讲题,江城一中的所有人做题速度都直线上升,很快超过了其他学校。 不过好景不长,冬令营第十天的时候,老师们举行了一次期中小测。 尽管有凌越和望舒两个人,他们的整体分数确实比其他学校差了那么一点。 竞赛老师们对大家是一视同仁的,不会拿这个来说事,但每个学校学生互相之间的比较还是存在的。 这的确让江城一中的人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宁周在群里仰天长叹: 【这几天我刚在天海一中的人面前嘚瑟,说我们做题做得快,现在我只能安静如鸡。】 【难道我们真的比不上他们吗?】 【周岩:大家平时没事多练练,能来参加冬令营的都是每个学校凤毛麟角的学生,哪能那么容易就超过他们】 【吴忠:只能这样了。好不起来了.jpg】 群里气氛一时有些低迷。 望舒指尖悬停在群聊界面上,正想着该怎么措辞安慰他们,下面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是凌越在群里说话了: 【你们下午把不会的题汇总一下发群里,下了晚自习统一到我房间,我给大家讲一讲。】 【沈婕:凌越你也太好了吧!】 【宁周:凌越,yyds!】 【薛程:再生父母啊】 【凌越:不客气,叫爸爸就好。】 【薛程:ba……把我40米大刀拿来。】 说做就做,凌越用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把群里提到的题目都整理了一遍,根据使用到的知识点的不同归了类,并在每一道题目下面都写了详细的引导思路和讲解方法。 徐亦鸣看他吭哧吭哧地写着,很是辛苦,有些疑惑:“反正这些题你都会的,到时候你怎么做就怎么讲好了,干嘛把步骤都写下来?” “我看一遍题目就能心算出来,总不能到时候就说根据题目xxx条件,计算出答案为xxx吧;除了望舒谁能听得懂?” 徐亦鸣:“……行行行,知道你厉害了。” 下了晚自习,大家全部去了凌越的房间,自带了椅子和送给凌越的小零食,把原本不大的房间塞得满满的。 途中遇到其他学校的人一脸惊异地看着他们,就大声说:“看什么看,羡慕我们搞团建啊?” 搞得其他学校的学生私下里都有些羡慕他们感情好、有组织性、会来事儿——能一起挑一个晚上聚在一起玩玩游戏什么的,多有趣! 酸了酸了。 凌越说要讲是真的很认真地要讲,甚至问酒店借来了白板和白板笔,架在房间里,给大家上课。 望舒看他这样,自觉也要做点事才不辜负大家,于是第二天去学校附近的书店挑选了很多竞赛资料,当然这些不是直接扔给大家做。 她花了不少时间筛选了一遍题目,整理出了大家掌握得不太到位的同类经典题型,由易到难,作为补充练习题给他们练手,又自己写了详细解析版答案,扫描在群里分享给他们。 整个文件字迹工整,质量很高,一看就是付诸了很多心血和精力的成果。 【薛程:卧槽,谢谢我们的望舒大班长!】 【宁周:望舒的字好好看!】 【季吟秋:那是当然!这整个笔记条理清晰,美感十足,赏心悦目!】 【沈婕:肯定花了很多时间吧,太感谢了!】 望舒看着他们夸张的彩虹屁,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季吟秋,还鲜少有人这么夸她。 她一直有些无措,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们。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凌越说的话,于是试探性地在群里道: 【望舒:额,不客气,叫爸爸?】 群里短暂地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大家都在想,凌越这个狗,跟望舒同桌了十几天,就把女神给带坏了。 【薛程:我们没法有两个爸爸,要不你先和凌越PK一下】 【徐亦鸣: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或或笑死】 【周岩:不过凌越和望舒确实像我们的大家长,又靠谱又负责,感动】 【宁周:szd,他们俩人真的都好好,泪目了】 【季吟秋:!父母爱情!磕到了!】 【季吟秋撤回了一条消息】 【季吟秋:不好意思,错群了】 但手机屏幕前的大家陷入了沉思,脸上突然出现了奇怪的笑容。 望舒当时正在看群,并没有错过这条被撤回的消息。 她叫了一声,去后面的椅子逮季吟秋,想捏她的脸:“你怎么回事!” 季吟秋怪叫一声,站起来往后躲,不小心脚后跟勾到床脚向后绊倒,摔在床上,被望舒武力镇压,赶忙沉痛自省道: “是我错了!” “cp粉应该圈地自萌,不应该舞到正主面前!” “我犯了磕cp大忌!” “你怎么在群里乱说话,”望舒此时又慌又羞,小声道:“要是凌越看到了怎么办啊,好尴尬!” 季吟秋抓住她的手腕,连忙顺毛道: “又不是真的,没关系的。” “你俩又不在谈恋爱,凌越不会多想的。” “实在不行我明天跟凌越道个歉。” 望舒:“……” 可是她会多想啊。 季吟秋躺在床上,费力将脖子向前伸,凑近望舒仔细观察:“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望舒心里有点虚,条件反射地直起身来,避开她的打量,用手背贴了贴脸,确实烫得不行,又赶忙说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季吟秋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两眼,突然问道:“你上次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谁啊?” 望舒脸更红了一点,不知道怎么说。 于是拉了拉季吟秋的手,软乎乎地求饶:“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啊!”季吟秋大叫了一声,一副被撩到了所以拿她没办法的模样,“你耍赖,竟然跟我撒娇!” 于是望舒顺利萌混过关。 = 隔天早上,望舒早早去了教室,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书。 没多久,凌越来了。 望舒偷偷瞄着他,看见他高高一个,斜挎着包,插着兜从前面走过来,黑色的包带子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勾勒出稍稍起伏的肌肉线条。 一边侧头和徐亦鸣说了两句,一边坐到了自己身边。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跟他打招呼:“早。” 凌越动作一顿,眼睛看过来,望舒屏住呼吸。 “早。” 望舒松了口气,他好像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异常。 心里又有那么点失落。 所以凌越是没看见那条消息,还是看见了但毫不在意呢? 不过很快,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就让她无暇多想了。 凌越和望舒一般都会在早上第一节 课前十分钟点名,确认出勤情况,但是今天直到上课前五分钟,薛程都没来。 望舒和凌越去问和薛程同房间的室友:“你知道薛程去哪儿了吗?” 他舍友也很担心: “我今天和他一起出门的,但走到半路,他说黑水笔笔芯用完了,要去买盒新的笔芯。” “我就和他暂时分开走了。” “刚刚我点名的时候我就在企鹅上问他,但是他一直没回我。” 闻言,两人都皱了眉。 超市离教室并不远,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望舒问那个室友:“你有他手机号码吗?” “没有哎,我们都是用企鹅聊天,也没想到要存。” “那我去座位上拿一下手机。” 凌越拦了一下她:“我有。” 望舒看见他通讯录上一连串的“冬令营-xxx”,看数量,是把所有人的电话号码提前存好了,以备万一。 但电话也没人接。 望舒心一沉,一时间想到了很多坏的可能性,不由得焦急了起来,跟凌越商量:“要先告诉辅导老师吗?” 凌越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先去从教室到食堂的路上找一下,校内还是比较安全的,他也应该不会乱跑。” “好。” 他们从教学楼出来沿着林荫道拐了出来,走上大路,直奔超市而去,结果在一个拐角,突然听见了薛程凄惨的求救声,还有狗的大叫声。 两人快步走上前去,拐了个弯,远远地就看见薛程窜上了一棵树,四肢死死地缠着一根主干,倒挂在半空中,左脚鞋都掉了,下面一直大黄狗冲他汪汪叫着。 听见这边的动静,那只狗动了动耳朵转过头来,汪了一声,然后朝这边跑了两步。 望舒忍不住想要往后退。 还没动作呢,身旁的凌越上前一步,结结实实挡在了她前面。 被保护着的人愣愣抬头。 面前的人肩膀很宽,肩背周正,像是一座风雨不可侵催的小山,沉稳而坚定,好像任何困难都决计不会打倒他、更不会越过他。 他扬声问薛程:“没事吧,有没有被咬到?” 薛程惊魂未定:薛程惊魂未定:“不知道啊,但我腿好痛,不会被咬断了吧呜呜呜呜呜呜。” 凌越看了两眼那条大黄狗,试探着抬步朝那边走,后腰处却突然传来了一点拉力。 他停了步子,回头看去,就见望舒白着一张脸,手指攥着他的一点点衣角,很是依赖他的模样,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像是笼着四月时节的江南烟雨,里头盈满了担忧。 他的心莫名软了一下,手抬起来又临时换了方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声音哄她:“没事的,别害怕。” 作者有话说: 凌越:别害怕,再分你颗糖 ===== 因为没名分,所以不能摸摸头,只能拍拍肩TAT 第12章 晕车 这边刚安慰了两句话,那边薛程已经坚持不住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哥哎,姐哎,快想办法救我啊!” “快点快点!” “我叫你们爸爸还不成吗!” “爸爸!!!妈妈!!!” 望舒跟凌越诡异地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想起了昨天季吟秋在群里那句“父母爱情”。 她触电一般松开凌越的衣摆,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但耳朵已然红了。 救命! 凌越这个反应,是看到了那条消息吧! 凌越顿了顿,向薛程那边走去:“乱叫什么。” 薛程哪有空管这个: “你怎么赤手空拳就来了,” “这狗忒凶,要不你们赶紧找个学校的保安大叔吧!” “没事,”凌越走到离那条大黄狗两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乖狗,过来。” 望舒提心吊胆地往那边看,只见那只大黄狗汪了一声,高高兴兴地撒开四条腿扑进凌越的怀里,胡乱舔着他的手臂,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一样。 薛程倒挂着,看不见树下,急都急死了: “怎么没声了?” “狗死了还是人没了?” “乌鸦嘴,”望舒走上前来,站在凌越的斜后方,稍稍探出头去,看见那狗狗吐着舌头冲她笑,“这狗不是挺乖的嘛?” “你怎么被它撵成这样?” 她试探着摸了摸它的脑袋,那只狗还主动蹭了蹭她的手指,把她的心都蹭得酥酥软软的。 “薛程,下来吧,这狗不咬人。” “但我腿好痛,嘤嘤嘤。” 望舒站在树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但你腿上好像也没事啊。” “真的?”薛程将信将疑地爬了下来,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脚,指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脚踝叫道,“你看!被刮破了一道小伤口!” 果真有个一个指节长的小伤口,没流血,但是破皮了。 “这得打狂犬疫苗了。”望舒皱了眉。 凌越也上前来看了一下,那只狗狗热情地黏在他的脚后跟,吓得薛程直接大叫一声窜上了凌越的背,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凌越被他拽得向后一仰,差点没摔,还好他经常锻炼,身体肌肉群反应能力都不错,及时稳住了身体:“哎哎哎,你下来。” 薛程两个手臂死死从他肩背环绕过去扣紧,把头埋在他的脖子处:“不要!” “凌爸爸,你背一下我嘛~” 说完还小幅度往上窜了一下。 “你这得七十公斤了吧,我腰都快被你弄折了。” “哪有!我只有六十九!” “男人怎么能说腰不行!” “你腰行得很!” 望舒:…… 凌越瞥了有些窘迫的望舒一眼,威胁薛程:“再胡说我就把你扔下去。” “好好好,不说了。” 那只热情的大黄狗又跟了一阵,才自己拐到学校门口的绿化草坪里玩去了。 薛程这才肯从凌越背上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唉声叹气的。 等出租车间隙,望舒去打电话给辅导老师说明情况,并帮三人请了假,说要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实习老师是个热心的学长,他多问了几句情况,猜测那只大黄狗应该是学校门口开超市的人养的,并说等薛程打完疫苗回来他可以陪他们去学校保卫处调取监控,索要合理赔偿。 望舒感谢了他,转身回来时听见凌越在嫌弃薛程:“你说你,大冬天的,穿个豆豆鞋还不穿袜子。” “非要露一段脚踝在外面。” “不露的话能有这伤吗?” 薛程好气愤:“你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你应该去谴责加害者,谴责那只狗!” “但你刚刚还摸它的头,还挠它的下巴!”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辨是非!我心好冷!” 凌越:…… 望舒觉得他想揍薛程。 好在这个时候出租车来了,才救了薛程一条小命。 但她也好酸,刚刚凌越那么修长好看的一双手,从狗狗的额头摸到脖子,又转到下面,曲起指尖轻轻挠了几下,温柔又宠溺。 弄得她都想变成毛茸茸冲他撒娇了。 “师傅,去最近的疾控中心或者能打狂犬疫苗的卫生服务中心,谢谢。” “好嘞。” 出租车内车窗紧闭,开着温度很高的热空调,闷闷的。 车载空调应该是很久没有清洗了,吹出来的风都带着一股霉味,混杂着车内劣质座椅套的味道和残存的烟味,让望舒有些喘不上气,感觉胸前像是哽了一大团湿重的棉花,要很费力才能获得足够的氧气。 她把车窗开了一条缝,一股沁凉而又清新的冷意漏了进来,才稍稍缓解了一二。 但司机师傅很快提出了异议:“小姑娘尽量别开窗啊,这天太冷了,冻手。” 大寒将至,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近几日太阳都没了踪影,天空阴沉沉地坠着,像是要下雪。 南方的风寒凉里混着厚重的湿意,的确刺骨。 望舒于是关了窗。 转头靠在椅背上的时候却意外在后视镜里对上了凌越的目光。 明明没有故意去看他,望舒却觉得自己像是个在犯案现场被当场抓住的小贼,于是赶紧匆匆转开眼睛,装作毫不在意。 过了会儿,又期期艾艾地悄悄看了一眼。 几次这样下来,注意力被转移,晕车带来的难受感觉倒是浅淡了不少。 好在社区卫生院离这边很近,薛程进去打针,望舒就在站在外面缓了一会儿,吸了满肚子的料峭寒意,感觉胸腔里的污浊全被荡去。 她把冻得红红的手放在嘴巴前面,哈了一口热气,活动了一下手指,又在地面上跳了两下。 凌越很快就带着薛程出来了,跟望舒商量:“回去咱们坐地铁吧。” 薛程提出了反对意见: “啊?打车才8块,坐地铁一个人2块,还要走个四五百米。” “咱们打车吧,我请!” “谁要你请?”凌越很嫌弃,“8块钱你留着买双袜子吧。” 薛程:…… “可是,” “可是什么,就坐地铁。”凌越一条胳膊压在薛程的肩膀上,像是五指山一样,活生生压得薛程蹦跶不起来。 暴力镇压完反对者,他又转过头来问望舒:“坐地铁没关系吧?” 望舒摇摇头。 他们决定先回去上课,看监控的事中午再说。 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 课还没结束。 两人坐到座位上,凌越在书包里摸索了两下,递给了望舒一颗糖:“吃吗?” 望舒从没在课堂上吃过糖,但还是接了过来,偷偷拨开糖纸塞进嘴里,把糖顶到左边,然后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笔,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 其实一个字都没写。 作者有话说: 凌越视角: 她吃糖的时候脸颊鼓鼓的,好可爱~ 不愧是我的暗恋对象~ === 好想赶紧写男主视角番外啊,跟正文情节对应着,都是糖! 第13章 情敌 中午吃完饭,那位实习老师、也就是阳城大学数学系的研究生学长顾柏楠带他们三个人去了学校保卫处调取监控。 “哎哎哎,就在这里!马上那狗就来咬我了!”薛程指着监控上自己从超市拐出来的身影大叫。 视频画面被恢复到原速,大家就看见薛程背着书包在小路上慢慢走,突然绿化带里钻出了那只大黄狗,撒开四蹄颠颠地朝他跑过去,边跑边甩着尾巴。 薛程浑身一僵,呆立在原地,似乎动弹不得的样子,嘴里大声喊着什么。 那只狗狗歪歪脑袋,好像在理解他的话,但听不懂,又凑上前去嗅闻薛程。 这个时候薛程终于又取得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腿猛得往旁边一跨,那狗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鼻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脚踝处被狗狗的牙齿刮了一下,留下了一道伤口。 然后他吓得魂都飞了,撒丫子向前猛跑,越跑越追,越追越跑,被撵了将近一百米,窜上了一棵树,仓促之间一只鞋还掉了下来。 那狗狗嗅了嗅,热情地把鞋叼了起来,像是要递给薛程,但见对方好像并没有要接的样子,于是把鞋放在地上,冲他叫了两声。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监控室里的众人:…… 薛程摸摸脑袋:“……那啥,我明明记得那个时候情况万分凶险。” 他对着大家一言难尽的眼神,犹豫道: “要不赔偿的事就算了?” “也不是那狗的错。” “是我太怂了。” 凌越表达了反对意见: “狗狗确实没错,但狗主人放任狗乱跑是有问题的。” “喜欢狗的人有很多,怕狗的人也有很多。” “是狗主人的行为造成了危险因素的存在,而不是你的……” 说到这里,凌越顿了一下,好像在寻思用什么温柔一点的形容词,“胆小。” 薛程:“……那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望舒笑了一下,转头却对上了顾学长的目光。 见她看过来,顾学长自然地对点了点头,建议道:“那我们把这段监控录下来,我带你们去超市找那个狗主人。” 望舒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于是推辞道:“不用麻烦学长了,我们自己去就好。” 顾柏楠坚持,说他比较了解情况。 于是他们几个人又一起前往超市。 超市的主人是一个挺着啤酒肚的光头大哥,此时正坐在门口的一个木质椅子上抽烟,那条大黄狗就趴在他脚边发呆。 听他们说明来意,那大叔眉心出现了一个川字,狠狠吸了口烟,很不好惹的模样:“胡说八道什么,它怎么可能咬人。” 望舒:“我们有视频为证,就是你的狗伤到了我们同学。要求你赔偿他的疫苗费用,合情合理。” “滚滚滚,我还说你们欺负了它呢,”那大叔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高高壮壮一个,流氓地冲他们吐了一口烟,呛得望舒直咳嗽,“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那烟味又难闻又呛人,让望舒有点呼吸不上来,她退了一步,还是坚持道:“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可以报警处理。” 一听要报警,那大叔面色沉了下来,眼角下压,露出一副凶相:“你报啊,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给钱。” “讹钱讹到老子头上来了,什么玩意。” 说完朝前走了两步,还想去推搡望舒。 凌越一脚插了进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做什么,你还想欺负女孩子吗?” 他还未成年,但冷下脸来时身上的气势已经有些凌厉。 虽然此时还背着书包,但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冷淡一句话,生生让那个大叔不敢再朝前一步。 像是感觉到憋屈,光头大叔啐了一口,回身一脚踹了大黄狗的狗肚子,踹得它踉跄起身,呜呜直叫,匍匐着往望舒身后躲。 踹了一脚还不够,他还追过来想踹第二脚,还趁着混乱要踢望舒,嘴里骂着:“你个畜生,净会给老子添乱,艹。” 凌越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蛮不讲理,没有道德,还只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他把望舒和狗都拦在身后,右手攥住对方的手腕,左手手肘抵住他的肩膀,指节微微泛白,手背青筋稍显,就直接推得对方被迫退后两步:“明明是你养狗不栓绳,教训狗有什么用。” 那大叔好歹是个近八十公斤的大汉,他没料到自己竟然没办法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里挣脱开来,一时间脸涨得通红,抬脚就踢。 凌越反应很快,干脆利落地抬脚踩住他上抬的脚踝,又进了一步,将人重重推在背后的墙壁上,横肘压住。 对方痛得脸色都有些变了,抬头又看见凌越冷着脸,飞扬的眉尾像是柄出鞘的利剑,戾气十足,心里生出胆怯,于是手上脚上立刻卸了抵挡的力道。 凌越顺势松了手。 好像知道自己争不过他们,大叔回到收银柜数了五百张红票子扔了过来, “钱讹到了,赶紧给我滚!” “老子管教自己的狗,关你屁事!” 说完冲大黄狗吼了一声:“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敢往别人身后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这回连怕狗的薛程都不忍心了:“你养狗就好好养,把它训练好,不要随便和外人玩,出去的时候栓着它。” “打它算什么。” 像是找到了他们的弱点,男人的气焰更是嚣张: “你他妈当养祖宗呢?” “我今天就把这畜生牙给拔了。” 他们几人都气死了,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但又不忍心看着狗被虐打。 望舒蹲下身去观察了下那个大黄狗,它缩在他们脚后跟小声呜呜叫,浑身抖着,半天都没看见它站起来,不知道那一脚有没有伤到它的内脏。 她拧着眉,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 凌越和他商量:“你要是不想好好养,那就把这只狗卖给我。” “你想买?”那大叔打量他一眼,“哼,好啊,五千块。” “你抢钱啊!”薛程气愤地骂了一句。 顾柏楠是不太赞同他们买狗的,这种人,给他一点好处,只会更助长他为非作歹的嚣张气焰。 他上来小声跟他们交流情况:“这只狗原来是学校周围的流浪狗,被这个大叔捡了回来,也不好好养,有剩菜剩饭就随便喂喂,饥一顿饱一顿的。” “原先一直拴着,后来嫌弃狗在门口角落排便排尿,就给解了绳子。” “有学生看不过眼,经常带狗粮和狗狗零食来喂他;也有的跟他交涉,想要领养,他每次都狮子大开口,说是养了这么久有感情了,舍不得,以此为由索要上千的卖狗费。” “谁都拿他没办法。” 凌越沉吟了一下,还是不想放弃,掏出手机就想给他爸妈打电话。 跟这种只顾利益没什么道德观念的无赖,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此时却见蹲着的望舒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超市门口,探头进去。 “怎么的,你还想砸我店啊?” 望舒扫视了一遍超市内部,冷冷道:“商品没有价格标签,违规销售烟酒,消防设施不符合规定。” “叔,你这问题很大啊,罚款是轻,还得关门整改,重新装修屋顶的木质结构,没个十天半个月弄不下来。” “你!”大叔要上前跟她动手,但碍于旁边站着三个大男孩,终是没动。 他心虚地看了眼自己的超市,嗓门还是很大,但声音已经虚了:“这么着,威胁我?” 望舒微笑:“热心市民自觉指正违法违规现象和公共场所安全隐患,这么能说威胁呢?” “妈的,晦气,”那大叔踱了两步,一脚踹翻了凳子,“五百块!买就买,不买我今天就把它牙给拔了。” 他又用食指指着望舒,恶狠狠道:“别再给老子惹事,知道吗?” 狗是他的,也不能强抢,于是凌越付了钱,用手机叫了车,然后给他爸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大概情况。 见左边一个望舒、右边一个薛程,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确切消息,他干脆开了免提。 手机那头传来了他爸温和的声音:“薛程的伤没事吧?” 薛程主动探头过来:“叔叔,没事的,就蹭破了点油皮,谢谢叔叔关心!” “哎,好。你们年轻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好嘞。” 凌爸爸转而又对凌越道:“凌越啊,你妈妈对狗毛过敏,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闻言,望舒和薛程都担忧地看了眼他,收到了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 “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爸,我是这么想的,我先把这条狗寄养在阳城这边的宠物医院里,正好给它查查有没有被那个大叔伤到内脏、需不需要驱虫打疫苗什么的。” “等到5天后冬令营结束,就把它带回江城,养在爷爷奶奶家,我来照顾。” “在开学之前,我会找好愿意养它的主人。” “不过5天后要麻烦您来阳城接一下它。” “嗯,可以,”凌爸爸又叮嘱道,“你既然要暂时养它,就要做好对它负责的准备,喂养、遛狗、铲屎、洗澡、保持家里的干净整洁,这都是你要做的,不要让你爷爷奶奶跟着操心劳累。” “好。” “我等会给你转点钱,记得查收一下。” 凌越略微勾唇:“爸,这个就用我自己的小金库吧。” “行。” 凌越挂完电话,就看见望舒眼睛里闪着光,用一种很安静又喧嚣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望舒摇了摇头。 “……就是觉得你爸爸,” “真好啊。” == 旁边,顾柏楠趁着凌越和薛程去看狗,跟望舒道:“望舒学妹,你刚刚真厉害,竟然指出了这么多超市违规情况。” “我是对这些一无所知,惭愧。” 望舒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顾学长,今天还要谢谢你一直帮我们的忙。” “没事,”顾柏楠犹豫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指尖绕了半圈:“那……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 “我也想了解一下这条狗狗的治疗和安置情况。” 他是数学系研究生,却不太有理科男学生专属的笨拙淳朴的钢铁直男味儿,而是反而给人的感觉更偏文科一点,气质儒雅,干净斯文,书卷气息十足,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陡然提到了这个话题,目的也合情合理,望舒没理由拒绝,慢吞吞地往外掏手机。 作者有话说: 凌越:这么好的凌爸爸以后也是你爸爸, ================= 老婆要被拐跑啦。 第14章 误会 这边,薛程正在跟凌越商量买狗费的事儿呢:“这买狗的钱,一半算我的。” “不用。” “怎么不用,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而且你也不能强行霸占这条狗为己有。” 凌越检查了一下狗狗情况,目测来看没什么太大问题,他稍稍放下了心,对着蹲在三步远之外的薛程道:“那你摸它一下,我就让你当它半个主人。” 薛程:…… 他看着躺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的狗,双手抱胸,怂唧唧的。 他想想也作罢,此路不通就另辟蹊径好了:“那算了,等回去我给我干儿子买进口狗粮吃。” 结果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就长腿一跨,径自走了。 “哎?你干嘛去?” 望舒正拿手机呢,凌越突然走了过来,脊背挺直,对着顾柏楠道: “顾学长,这次真的感谢您的帮助。” “我会好好照顾这条大黄狗的,以后它的情况我也可以给你分享。” 他从大衣口袋摸出了手机,修长的手指滑开屏幕:“我们加个微信?” 不同于顾柏楠春风化雨般的柔和提议,他这句话尾音下压,询问里半掺着些不容拒绝的强硬,听起来像个陈述句,好像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加个微信吧,好方便我们沟通”、而是“加个微信吧,这样方便商定约架地点”。 顾柏楠没法拒绝,点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望舒偷偷松了口气,暂时把手机揣了回去。 顾柏楠添加完凌越,看着双手插兜好像手很冷的望舒,举着手机欲言又止。 有些话能提第一次,却不太好提第二次。 恰巧这时,车来了。 凌越脱下大衣准备裹住狗狗,以免把出租车弄脏。 望舒拦了一下。 她摘下宽大的格子围巾,递给凌越:“用这个吧,比较好清洗。” “天这么冷,外套脱了会感冒的。” “不用,你戴着吧。” 薛程跟在他屁股后头:“凌越,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帮手。” 凌越把狗抱了起来,刚想答应,余光看见旁边顾柏楠和望舒两个人一起站着,长身玉立,男帅女靓,还挺登对。 “你怕狗去什么宠物医院。”他抬起眼皮看了薛程一眼,“你去送一下顾学长,他今天也算是为了你跑来跑去,花了这么久时间。” “我自己去就好。” “好。”不知道为什么,薛程感觉凌越心情有点不对劲,于是没多说什么,乖乖听话把顾柏楠拉走了。 他跟凌越是初中同学。 同班三年,这个大男孩一直是积极向上的,随时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亮堂堂,暖洋洋,连生气都是坦率酣畅的。 因此男生们总爱跟他一起玩。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迷茫夹杂着一丝沮丧的表情。 真是奇怪。 两人走了,望舒站在原地,跟凌越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不是晕车吗。” 望舒有些惊讶,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晕车?” “额……”凌越摸了下后脑勺,嘴唇动了几下,“……听季吟秋说的。” “季吟秋?”望舒更惊讶了,听季吟秋之前说话的口吻,明明他们俩还好几年没见也没什么交集了,怎么短短这几个月,联系就这样密切了。 她顺着凌越的话接了一句:“噢,她跟我说过来着,你们俩小时候住在一起,青……”梅竹马啊。 望舒唐突地截住了话头,私心里,她可不想给他们俩加上“青梅竹马”这样一个暧昧又亲密的形容词。 凌越罕见地没有接话,眉心极快地拧了一下。 === 望舒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炎炎夏日里,重重的热浪从敞开的门里汹涌而至,催逼得人心浮气躁。 何月弯着腰,吃力地抱着一箱饮料,从超市门口往货架后面的仓库搬。 她的上衣被汗水浸透,从浅灰色变成了深灰色,贴在后背,勾勒出单薄而瘦削的肩背。因为太瘦,有些骨头的线条突兀浮现出来。 在有粗莽的男人无故来闹事的时候,也是那个肩背,挡在她面前,声嘶力竭地跟人争执、大骂,最后人声寥寥,那个窄而薄的肩膀颤抖两下,转过身来,眼睛是红的,脸上却还有吵架时的凶意没有散去:“哭什么?作业做好了吗。” 周围的空气凝固在夏日的闷热之中,那种深重的、刻在骨子里的不安和惊惶依旧像是绕颈的藤蔓,勒得她喘不上气来,跟随着她从梦里猛得惊醒。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 没有湿,只是额前出了很多汗。 望舒翻了个身,蹬开了一点身上的被子,却再也睡不着。 她干脆悄悄起身,拧亮了台灯,慢慢强迫自己清空大脑,开始写文章。 等闹钟响了,季吟秋在床上耍赖不想起床滚来滚去的时候,望舒去洗漱了一下。 这个过程中,她的室友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失了魂一样坐在床上醒神。 望舒想到了昨天自己的那句没说出口的“青梅竹马”,跟季吟秋道:“问你个问题。” “唔。” “你喜欢凌越吗?” “?什么东西?”季吟秋瞌睡都醒了,“虽然每天我看到他的脸都觉得很快乐,但这是最淳朴的快乐。”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活像那个释迦牟尼佛表情包:“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跟一个处处都比自己厉害的人在一起,那不是找虐么。” “我不干,我不干。” 季吟秋还是一如既往得话多。 望舒放心了:“那就好。” 说者无心,闻者却敏锐地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漏洞:“什么那就好?” 季吟秋觉着有些不对劲,自言自语的,跟说绕口令一样: “为什么我不喜欢凌越就好?” “我喜欢凌越会影响你什么吗?” “我不喜欢凌越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吗?” 季吟秋说到这里,眼睛逐渐睁大,她慢慢抬头看着望舒。 望舒自知失言:“额,不是那就好,我是说……挺好。” “胡说!望舒啊望舒,你一个语文这么好、作文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措辞失误!”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你,”季吟秋拼命压低声音,却因为太过兴奋而显得声调十分奇怪, “喜、欢、凌、越!” 听到自己的隐秘心事被别人揭露出来,望舒心慌得像是连喝了十杯高浓度咖啡,身体有些部分已经不受控制了。 比如耳朵,红得像是小米椒。 “天哪,天哪,”季吟秋拍了拍手,颇有些美梦成真的模样,“你们两在一起,那孩子肯定巨好看!” “怎么样,有兴趣以后把他/她送到娱乐圈玩玩吗?” 望舒对她一日千里的脑回路简直叹为观止,这才说了几句话,都开始给孩子做职业规划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又不喜欢我。”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季吟秋对望舒从来都是盲目相信的,“我来找证据!” “我就不信了,哼!” === 等她们吃完早饭到达教室,凌越和徐亦鸣已经到了。 “早。” “早啊。” 昨天两人在校门口聊到那句,之后沉默分开,第二天再见双方似乎还是有些不自然。 望舒疑心凌越是不是喜欢季吟秋,自己昨日险些戳破他的心事,所以他才是那副表现。 这不能细想,一细想心就像是被泡在了自家酿坏的米酒里,又酸又辣,毫无甜味。 她干脆努力抛却杂念,跟着老师上课的节奏,埋头认真记着笔记,不让自己瞎想别的东西。 没想到课上到一半,左边一支笔以熟悉的姿势横飞过来,一头撞到望舒笔记本上,翻腾了两圈,被她按住了。 她下意识扭头向左看。 凌越指着自己的笔,小声道:“不好意思,笔又被我转飞了。” 凌越刚开始转笔那一天,笔往望舒这边飞了得有七八次,但后来练熟了就鲜少从指尖掉落了,原以为他已经炉火纯青、技艺娴熟,没想到还是会失误。 望舒点了点头,把笔递给他,继续听课。 下课后,凌越出去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回来。 冬天的水很冷,把他的脸激起了一点点肃色的白,额前头发因为湿漉漉的,应该是用手指向后抓了一下,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优越的眉骨,跟平时柔和的他截然不同,竟显出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兴致好像不是很高,两条腿随意放着,低着头在玩手机。 没多久,薛程凑过来问他题目:“凌越,凌越,这道题目你有思路吗?” “我最讨厌证明题了!” 他问的是最后第二十套卷子的压轴大题,在凌越望舒两人的带领下,江城一中的所有人都做到了这套卷子,整体进度是所有学校里最快的。 纵使心情不好,凌越也没有迁怒。 他把手机随意搁在桌上,抬头间,脸上的冷色已经如冬雪消融:“这题可以把2a1分成了a1+a1来写,这样后面就是一个数列,你研究看看。” 薛程快速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凌越和望舒讲题的时候只教答题思路,不教具体解法,这是经过这几天大家都知道的事。 涉及到学习,望舒插话:“这个方法到中间会卡主。” 凌越不置可否:“到那一步,根据不等式的知识,可以用夹逼法推出来。” “那也可以,不过最开始把ma1拆成(m-1)a1和a1更简单一点。” “殊途同归,解题思路其实是一样的。” “嗯确实。” 他们俩语速很快,薛程一脸懵逼:“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徐亦鸣从旁边探出头来,深有同感:“是吧,我很多时候都觉得,他们俩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讨论题目时说的话只有对方才懂,我听起来像天书。” “对的,我总觉得他们是故意联合起来,对我进行降维打击。” 被“指责”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睛里终于都有了点笑意,昨天的那点点小芥蒂也像烟云般散去了。 望舒自证清白:“我可没有。” 凌越把桌子上的手机拿到自己面前解锁:“那徐亦鸣你给薛程讲吧,反正你也会了。” “我要查个东西。” 薛程好奇:“查什么?” “——如何走下学神神坛,说些普通同学听得懂的话吗?” 一时间在座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薛程打趣完伸头看了眼凌越的屏幕:“工商局?” “什么意思?” 望舒了然,给凌越报了另一个数字:“96119。” 凌越点头,记在手机记事本上:“OK。” “什么鬼?什么鬼?”无人搭理的薛程哭唧唧地投向徐亦鸣的怀抱:“嘤嘤嘤,他们又在打哑谜。” “来,爸爸给你讲,”徐亦鸣安慰他, “让他们俩过曲高和寡的二人世界去吧。” 第15章 点赞 凌越查的是发现超市违规经营、消防隐患等情况时可以拨打的举报电话。 买狗归买狗,违法是违法,一码归一码。 “先记着电话号码,等几天看看。” “如果那个大叔着手改了他超市里的那些问题,我们也不用多此一举了。” “行,”凌越看了眼望舒,“之前在那个大叔面前表现得那么强势,没想到你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不是嘴硬心软。 而是她知道,一个小本经营的小超市,一旦被举报,后续接踵而来的检查会有多么棘手。 何月当初开超市的时候,遇到有人恶意举报,真的每每都是疲于应付,几近崩溃。 晚自习的时候,实习老师顾柏楠照旧来监督晚自习,不一样的是,他这回笑吟吟地站到了讲台上: “同学们,今年冬令营真的出乎我和各位老师的预料,同学们表现得非常不错。” 江城一中的同学们露出了笑容。 “咱们出的卷子是一张比一张难,按照往年的情况,大部分同学能在二十天内把二十张卷子全部做完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到昨天,也就是第十五天,竟然已经有不少同学完成了这一任务。” 台下骚动了一下,薛程、宁周几个人挺起胸膛、扬起头颅,斜睨着其他学校几个一直在明里暗里跟他们比较的同学,骄傲地像个小学生:“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我们学校的哦!” 其他同学:…… 不服气,但是又说不出酸话。 只能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老师们很欣慰,所以——”顾柏楠慢悠悠地拿出了一沓新的卷子。 座位上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师们又出了五套新的卷子,难度更上一层楼,学有余力的同学们可以到我这边来领。” 同学们:…… 薛程大喊道:“老师,我们没有余力!” 台下哄笑了起来:“对啊对啊,实在没有余力。” 顾柏楠对他可谓印象深刻——最爱起哄,一天不管上房揭瓦的,更遑论昨天还被狗咬了:“薛程同学,我记得你二十张卷子可都做完了。” 薛程:“……所以我精疲力尽,无力回天。” 顾柏楠整整试卷:“这五套卷子做不做,由你们个人自愿选择,我不强求。” 都是对自己要求高的人。 嘴上抱怨抱怨,但怎么可能不做? 天海一中的人跟宁周互怼:“都怪你们,做这么快干什么?” 宁周:“明明是你们先在那边争先恐后做卷子,还嘲笑我们做得慢。” “好了,现在你们做不过我们,又来怪我们?” “你们就是不承认我们比你们厉害!” “呵。” 那人不甘示弱:“做得快有什么用?” “做得快就表明做得好了?” “第十天的小测你们做成啥样了?” 宁周正要拍桌子,旁边周岩赶紧安抚他:“没事没事,别生气。” “欲扬先抑,开局被人看不起,慢慢逆袭,最后定会成第一!” “男频爽文主角都是这样的,斗破苍穹看过没?武动乾坤看过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嘛。” “你,宁傲天,一定能啪啪打脸那些看不起你的人。” 宁周:…… “我怎么感觉你在嘲讽我?” “哪有?”周岩无辜脸。 他对着宁周使了个眼色,在手机上点开他们的群示意了一下——有凌越望舒两个人给他们讲题、整理关键题型和例题,还愁考不好吗? 宁周会意,冲着天海一中的人挑衅道:“考得差的学校跳女团舞,赌不赌?” 对方嗤笑:“那你们不是自取其辱吗?” “你就说你敢不敢?” “赌就赌,谁怕谁。” “那你跟你们同学商量一下,赌的人签字画押。” “来啊!” “来啊!” 于是当晚,在凌越的房间,宁周开始号召大家参加赌局:“我跟天海一中的人打赌,赌我们两个学校里哪个学校最后考得好,谁也想加入?” 爱凑热闹的薛程第一个举手:“那绝对加入啊!” 徐亦鸣、沈婕、季吟秋、吴忠等人也纷纷表示可以参加。 薛程拱了拱坐在旁边的没有动静的周岩:“哎,平时你不是怼天海一中最积极的吗?怎么现在萎了?” 周岩看了眼宁周,问大家:“你们知道赌注是什么吗?” 薛程:“?什么?” 周岩:“跳女团舞。” 众皆沉默。 薛程:“……那算了。” “我连夜扛着火车逃跑。” 徐亦鸣&沈婕&季吟秋&吴忠&……:“等等我薛程!我们帮你扛火车!!!” 宁周又要气死了: “不是,我都跟他们说好了,你们都不参加,到时候他们笑话你们胆小怯懦不自信!” “就算你们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凌越和望舒吗?” “你们看看望舒亲自整理的、发在群里的那么多题型归纳和解析!” “你们想想凌越每天花了多少时间给你们讲题目!” 他努力拉人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凌越,望舒,你们俩出来说说话!” 凌越插着兜,长腿支棱着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比学校平均分还是比最高分?比平均分就算了。” 望舒赞同地点头。 两人的嫌弃之情不言而喻。 尽管如此,经过宁周的死缠烂打,江城一中所有同学都勉强同意加入赌局。 他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准备好的A4纸和一瓶红墨水,现场追着每个人签字画押。 “来来来,望舒,快按一个,我们绝对会争气的。” 凌越眼疾手快一把拍掉了他想去捏望舒食指的手:“干嘛呢?强迫画押?” “好好好,你们自己来。” 凌越拍完宁周,一转头对上望舒沉静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心虚,慌慌张张就去擦白板,途中还把白板擦给碰掉了。 望舒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他的背影,签完字,按完手印,慢慢收拾了东西,回到自己的房间。 “望舒,”季吟秋在卫生间叫她,“帮我拿一下……” 此时,望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冒出了一条消息提示: 【凌越点赞了你的说说……】 她下意识点开这条消息,发现凌越点赞的竟然是她发的倒数第二条说说。 那条说说是—— 望舒在高一军训的最后拍的一张照片,以夏天的澄亮天空、郁郁葱葱的绿树和红绿配色的大操场为背景,一只手拿着一听冰雪碧举在半空,雪碧瓶上湿漉漉的水滴肆意流淌。 整个图片色彩鲜明、基调明亮,配文是: 【喜欢。】 望舒感觉周围的世界一瞬间远去,只感觉得到自己慌慌张张地跳动的心脏和无措的四肢。 凌越点赞了她的说说,赞的还恰巧是这一条。 “望舒!望舒!” 她如梦初醒:“啊,怎么了?” “帮我拿一下毛巾好不好?” “来了。” 第16章 自贬 望舒送完毛巾,飞速点开了自己的空间。 她最新的一条动态是转发的季吟秋的生日说说,并在转发里祝她生日快乐,时间是11月19日。 下面一条就是图片雪碧配文喜欢那一条,时间是8月28日。 这就说明凌越并不是在正常刷空间动态的时候看到的。 他一定是特地点进了自己的空间。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想到要看自己的空间?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对于凌越,相比于其他同学来说,自己成为了稍稍特别一点的存在? 而且他点赞的,还是自己刚刚开始喜欢凌越时,发的一条暗含深意的纪念说说。 望舒恨不得跑回凌越的房间,揪着他的衣领好好盘问一下他点赞前后的所有心路历程。 然而她不敢。 不过不管这个赞不管是偶然的机缘巧合,还是真的缘分天定,望舒都觉得好开心。 她哗得一声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寒风立刻霸道地席卷而来,就像是凌越的点赞举动给她带来的感觉,兜头兜脸扑面就是一下,瞬间让她精神一振、头脑兴奋。 深陷暗恋中的人,即便仅仅只是铺捉到这样细微的一个正向回馈,都能自己把自己哄得心花怒放、死心塌地。 望舒就这么靠着窗口、吹着冷风,又构思了一条说说,想要试探一下,凌越会不会再有回应。 她打开手机照相机,迎着酒店屋顶大灯漫射出来的明亮的白光,伸出还残留着刚刚画押时染上的红墨水印记的食指,调整着角度和光线,准备拍一张手指照片。 不过一连拍了好几张,她都不是很满意。 这张有点糊,这张显得手指有些粗,这张又拍出了因为一直写字磨出的薄薄的茧子。 啊她的手指为什么长得一点也不好看,指甲也因为经常修剪看起来粗粗钝钝的,皮肤在灯光下一点看起来还有点黄。 凌越的手指就很好看,又长又直,骨节分明,毫无瑕疵,看起来又斯文又有力,像是艺术品一样。 望舒以一种挑剔的目光看着照片,第一次挑出了无数缺点,于是开始生起了自己手指的气。 季吟秋之前自拍时都用的什么拍照软件来着? 望舒下载了一个耳熟能详的美图秀秀,笨拙地摸索了一下,拍了张照片。 还是不行。 这个磨皮把指纹都磨没了,连红墨水都糊成了一片凄艳的红。 正捣鼓着,季吟秋洗完澡出来了,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眼看见望舒奇怪的动作,问道:“望舒,你干嘛呢?” “手破了?” “没有,我准备拍张照片发说说。” “就是感觉我的手长得一点都不好看。” “蛤?你不要瞎说!”没有人能在季吟秋面前贬低望舒,望舒自己也不行,“你手指哪里不好看了?” “骨肉匀婷,十指纤纤,连皮肤都晶莹剔透的,指甲也修剪的圆圆的、整整齐齐,又干净又利落,多好!” “可是为什么照片拍出来这么难看?” “我来看看?”季吟秋拢着自己的头发,不让水滴滴到望舒的手机屏幕:“这不挺好看的吗?” “就是光线有点问题。” “来来来,我给你找个光线好的地方。” 季吟秋环顾了一下四周,来到小书桌那边,打开台灯,调整了一下灯光方向,然后让望舒坐过来:“你这样拍,好一点。” “用美图秀秀也可以,哎?你这画面怎么看起来这么别扭?” 对上望舒疑惑的目光,她道:“我给你调整一下参数。” 她接过望舒的手机,选了个模式,对着各种进度条和圆圈圈左拉右拉:“好了,你拍。” 拍出来果然很好看。 望舒心累地叹了口气:“在网上社交圈里当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仙女真是一件技术活。”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对自己的外表要求这么高。”季吟秋凑过来,坏笑着冲望舒挑了挑眉,“怎么,女为悦己者容?” 望舒脸红。 “放心吧,就你这个底子,随便拍拍都是小仙女。” 望舒点开发说说的界面,选择了这张图,配文【没想到我还有歃血为盟的一天】,点击发送。 因为冬令营,望舒又加了不少新的好友,大家的点赞热情空前高涨,还有不少没参加冬令营的人在评论区好奇这是在干什么。 一时间她的手机震个不停,每震一下,她都要点开看看是不是凌越,导致她这个晚上效率空前低下,什么都没有做成。 但直到睡前,都没有凌越的赞或者评论。 望舒来来回回看了好多次,生怕是企鹅的消息提示有问题。 最后,她气闷地把消息提示关掉,闷头睡觉。 但睡是睡不着的,她止不住怀疑,凌越是不是因为误点进了她的空间,才赞了喜欢的那条说说。 毕竟这几天,凌越好像也什么异常行为。 “季吟秋,”望舒翻了个身,小声叫道,“你睡了吗?” “没呢,怎么啦,望舒?” “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季吟秋知道她问得很认真,于是答得也很认真:“嗯——喜不喜欢我不敢确定,但是他肯定对你有好感。”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啊?” “他不是为了哄你开心,还特地给你买了糖嘛。” “还有你们平时聊天时那种别人都听不懂只有你俩脑电波对得上的排外感和默契感——我好几次想插话,都感觉插不进去。” “这叫什么?” “这就叫天生一对。” “是嘛。”尽管知道季吟秋可能因为立场问题,看待她和凌越之间的相处时有偏向性,但她还是很高兴。 “对啊,”季吟秋撺掇道,“你可以主动点嘛。” “作为知情者,我都觉得你把对凌越的心思掩藏得太好了,完全看不出对于你来说,凌越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望舒觉得凌越这个人太珍贵了:“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恰巧相互喜欢,也太难了。” “况且,他这么厉害。” “哪里厉害了?你也很厉害啊。”季吟秋不服。 望舒小声道: “他不光成绩好,运动好,组织起事情来也井井有条的。” “冬令营之前,他就想到要建一个群聊供大家相处交流,还未雨绸缪地存了所有同学的联系方式,光这一份责任心和前瞻性,我就比不了。” “感觉我当这个班长挺对不起大家的。” “还有之后他主动给大家讲题目……” 望舒有点沮丧:“虽然我成绩确实不错,但在成绩同样优异的他面前,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长处。” 季吟秋皱起了眉,翻过身来,手臂越过两张床的间隙,钻进望舒的被窝,捏了捏她的手:“望舒,我怎么觉得,你很容易自我贬低呢?” “暗恋的时候,在喜欢的人面前确实会有自卑胆怯的情绪,但是你……” 望舒的心像被突兀地、狠狠地扎了一针,猝然被戳破弱点的疼痛叫她沉默了许久。 第17章 试探 望舒沉默良久,才道:“……也没有吧。” “其实也不是自我贬低,”季吟秋觉得自己用词有些太锋利,改口道:“就是有些讨好型人格。” 闻言,望舒莫名想起了凌越和何月好几次挡在她身前的肩膀。 凌越的肩膀是很宽的,肩线平直,连带着脖子到背部那一块挺拔如松,凛凛然不可动摇,加之起伏的肌肉线条,力量与美感兼具。 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沉静,坦然,蓄势待发,全然是保护的姿态。 所以她一点都不会害怕,也不会生出其他的负面情绪。 何月挡在她面前的时候,有种强撑着的虚张声势和为母则刚的悲剧意义。 在她背后的望舒依旧还是不安的,恐惧的,甚至有种负罪累累的愧疚感: 没有她,何月不会这样。 更遑论何月还会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说: 刚生你之后,为了照顾你,我辞去了工资优渥、未来可期的工作; 为了方便照顾你、给你提供更好的条件,我才这么辛苦开了这家超市,天天进货出货,还要应付难缠的顾客; 要是没有你,我早和你爸离婚了,但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总归不好。 …… 望舒从惶恐到感恩到怀疑自己到自我贬低,已经快被压垮了。 时至今日,她还是在想,何月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她却想着要逃离,是不是太过不孝? 养育之恩深重如山,她却因为何月有一点点强势而想要疏远,是不是太过无情? 时时的愧悔和挣扎将她撕成了两半,也让她痛苦不堪。 所以每当何月露出不满意的神色,望舒都会自我检讨,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望舒觉得,自己的讨好型人格可能就是由此产生的。 “你还记得上半学期的时候我们俩周日出去玩,你带我去吃了一家泰式餐厅吗?”季吟秋的问题让她从渺远的回忆里回到了现实。 望舒点了点头,意识到黑暗里对方可能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她很喜欢吃泰式菜,尤其是香香甜甜的椰奶冻和酸酸辣辣的冬阴功汤。 于是那天下午看完电影,就带着季吟秋去了她常去的Summer餐厅。 结果季吟秋很不适应酸甜口的泰国菜,除了觉得甜品椰奶冻很惊艳外,其他都不太接受得了。 时至今日,提起这件事,望舒都还有些歉疚:“我应该先弄清楚你喜欢的口味的。” “你看,你看,”季吟秋像是料到了她会说这个话,“明明我当时也很想尝试一下泰餐的味道,所以我们一起做了去Summer吃饭的决定——你又没有强迫我去。” “但是你发现黄咖喱牛腩不是很符合我自己的口味的时候,就开始自责,前后跟我倒了两次歉,觉得没有去到一家我很喜欢的餐厅就是你的责任。” 望舒有点想反驳,但又没说出话来,她确实觉得自己的提议让季吟秋扫兴了。 季吟秋继续絮絮叨叨: “可是我觉得无所谓啊。” “你跟我分享你喜欢的东西,说明你把我当做亲近的朋友;但人又不是完全相同的,不喜欢朋友的分享不是很正常嘛。” “你又没有按着我的头一定逼我喜欢。” “就像我总是会跟你啰啰嗦嗦讲我前几天看过的小说、磕过的cp,你对这些又不感兴趣——难道我就不应该跟你讲吗?” “没有没有。”望舒连忙道,“你说的故事有时候也很有意思啊。” “那不就得了。”季吟秋捏捏她的手指,语气超级夸张,“你这——么好,我又不会因为跟你一起吃了难吃的东西、一起看了无聊的电影就讨厌你了。” “别人也一样。” “如果有人因为你干了一件不完美的事情,就不喜欢你了,那你还是不要跟他有来往好了——这是那个人的问题。” 望舒眼圈有点红,情不自禁地反握住了季吟秋的手,想说话,喉头却有些哽咽。 对方好像知道她心里的感谢,安抚地摸了一下望舒的手背。 然后季吟秋将床头的手机摸了过来,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不知道看了什么:“你今天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凌越没给你点赞?” 被说中心事的望舒一时有些羞赧地把脸蒙进被子里:“啊,说出来好丢人——因为他没点赞就开始怀疑人生。” “这有啥;不过我总觉得他对你有好感,”季吟秋沉吟了一下,“这样,明天我跟你换个位置,我坐凌越右边,你坐我右边,看看他什么反应!” 望舒有点想试探一下他,但冬令营已经只有4天了,剩下的每一天都是她和凌越同桌的倒计时,她有些舍不得:“你这好像在惩罚我。” 季吟秋给她打气:“望舒,你支棱起来!不要让他太得意!” 第二天,两人果真换了位置。 那时候凌越正在笔记本上整理晚上给大家讲课的资料,感觉旁边有人坐下,还没抬头,唇角就稍稍弯了起来。 “早,”等他写完了那道题目的最后两步,抬起头来,表情就是一僵:“你坐这儿干什么?” 季吟秋还在记恨这个让望舒难受的罪魁祸首,态度不是很好:“怎么了,不行?”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季吟秋一眼,向后靠了一下,想去看望舒,结果季吟秋跟着同步向后靠,挡住了他的视线。 凌越:…… 唇角拉平,他手里飞速转着笔,心里瞬间思绪万千。 第一节 课上,全程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他往右边看了几次,匆匆掠过望舒沉静认真的侧脸,又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季吟秋凑到望舒那边小声道:“没有和你坐一起就不开心了,凌越喜欢你的可能性+100。” 望舒持有不同观点:“身边突然换了个人坐所以产生了点疑问也很正常,凌越喜欢我的可能性+0。” “那再观望一下,反正这么一换座位,他已经开始在意你了。” “这节课,他肯定一直在翻来覆去想你。”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望舒好像真的感觉自己钻进了凌越的脑袋里被仔仔细细琢磨了一遍一样,顿时脸红耳热,讷讷无言。 好不容易下了课,教室里响起交谈走动的嘈杂声。 凌越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了掏,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才拿了出来。 他瞟了瞟右边,先往左边转过去:“徐亦鸣,吃糖吗?” 声音很大,周围人都能听得见。 “好啊,你还是第一次分我糖呢,”徐亦鸣伸手接过来,“草莓味?” 他笑:“你的爱好这么粉嫩啊?” 此时他是个工具人,所以凌越没理他,又向右转过去,把一颗糖放在季吟秋桌角:“吃糖吗?” 季吟秋停了笔,想吃又觉得不能贪图敌军的美食诱惑,犹豫着。 然而对方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愿和答案,放完糖直接低头又拿了两颗出来,坐在前面一排的薛程这时候转了过来:“给我一个,给我一个,今天起晚了都没吃早饭,饿死我了。” 凌越于是分了他一个。 吴忠见大家都在吃,也有点嘴馋,眼巴巴地转过来看着凌越。 凌越拉开糖盒看了一下,给了他一个,然后说道:“没了没了,要吃自己买!” 隔着一个座位的望舒沉默地喝了口水,目光掠过季吟秋桌角的糖,又听见徐亦鸣把小小一块硬糖咬得嘎嘣响,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林黛玉收到宫花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这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昨天季吟秋还说凌越为了哄她开心,特地买了糖呢。 现在一看,这不是无差别分糖吗。 而且这回都没有她的份。 于是她在心里疯狂施加debuff:凌越喜欢自己的可能性-1,-1,-1…… 减的时候心里又沮丧得很。 可能性减少,好像只会让自己不开心。 过了一小会,她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戳了一下。 转头看去,便看见肩膀处一只攥着拳头的手从手背到手心翻转过来,修长的手指依次打开,露出掌心。 大大的手掌里躺着两颗小小的粉红色包装纸的糖,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却是凌越靠在椅背上,长臂越过季吟秋的后背上方,将它们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动作有些懒散,却依旧身姿挺拔。 “吃糖吗?”他声音很低,牵连着胸腔的共振,像是背着别人,和最偏爱的人偷偷共享仅剩的好东西。 感受到被特别对待的望舒登时就被哄好了,凌越还特意给她留了糖! 糖还没吃,心里就已经开始泛甜。 凌越喜欢自己的可能性:+1,+1,+100! 反正她自己信了! 她从凌越掌心里小心接了这两颗糖,也像是秘密接头一样,小声道:“谢谢。” 凌越看她接了糖,松了口气。 ——望舒好像没生他的气。 但他没有收回手,而是食指中指分别指着望舒和季吟秋的肩膀,然后交叉起来,做了个交换的手势,询问地看了望舒一眼。 望舒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季吟秋却坐直了身子,凌越赶忙收回了手。 “你们俩,”季吟秋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牛郎织女隔天河相望呢?” “那我就不坐中间扰你们的兴致了。” 此话一出,望舒心慌意乱。 凌越故作淡定。 作者有话说: ====预收《直白情话》,感兴趣的可以康康==== 见到谈霁之以前,程唯以为他是个话术高超、门徒众多的“传销”头子,于是顶着一头气焰嚣张的蓝发、穿着一身一看就不好惹的辣妹装,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 见到谈霁之以后,程唯瞬间立正站好、收拢敞着的衬衫盖住火辣小吊带,十分良家妇女地微笑:“谈、谈教授?” 面前的男人成熟儒雅、清逸俊朗,骗子? 不至于不至于。 刚见了一面,她就被“骗”了一颗整心。 ---小剧场--- “程唯,别再来找我……” “嘘,”程唯纤细的手指攀上男人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明艳的红唇缓缓凑近,“谈教授,不要口是心非。” 女人柔软的指腹点了点男人心脏的位置:“或者你说一句——你不喜欢我。” 谈霁之猝然闭口不言。 【成熟儒雅双腿残疾的高校教授x受尽宠爱热情浪漫的豪门千金】 【1v1 HE 甜文,年龄差,女主小妖精型直球选手】 == 谢谢大家的支持! 抱住猛亲! 第18章 下雪 [VIP] 等季吟秋和望舒换回了原来的位置, 刚刚还隔着季吟秋你来我往偷偷交流的两人却莫名拘束了起来。 凌越低头整理题目,望舒翻阅各类竞赛辅导书籍,笔头动得飞快, 就是不朝对方看一眼,别别扭扭的。 然而写了半天停笔一看,字不成词,词不成句,也不知道写了个什么。 == 目前已经到了最冷的时节, 从教室到厕所短短一段路, 江南湿冷的寒风就能穿透厚厚的衣服,渗透进人的皮肉骨缝, 叫人直打哆嗦。 好在教室里开着充足的暖气,熏得这一片空间暖意融融的, 像是提前叫来了春天。两侧窗户玻璃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雾气,把外面的世界打磨得模糊而又干净。 下了课, 徐亦鸣向着前排的男生和凌越发出邀请:“兄弟们, 去厕所吗?” 组队去厕所, 当代小学和初高中生们的传统艺能了。 上半学期的时候,望舒就经常能看见凌越他们从二班窗口浩浩荡荡地经过、前往厕所的大队伍。 凌越此时不想动:“不去。” 薛程也摇摇头:“天这么冷, 上什么厕所。” “我就是憋死,也绝不离开暖和和的教室。” 徐亦鸣:“……那我自己去。” 他穿上外套, 围好围巾,戴上口罩帽子,鼓起勇气开门出去上厕所,呼啦一阵冷风便顺着打开的门席卷了进来, 冻得小半个教室的人都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好多人催促他:“快关门快关门!” 开门者徐亦鸣却愣了一下, 又伸头出去看了一眼:“卧槽!下雪了!鹅毛大雪!” “真的啊?” 刚刚还弱不禁风的众人立刻兴奋了起来, 外套都没穿,呼拉拉一群全部涌到走廊上去。外头大大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立刻给这人间添上了几分缥缈的仙气。 但无奈人是幼稚的。 大家将栏杆上才薄薄一层的松软积雪全部薅下来,捏雪人的捏雪人,打雪仗的打雪仗,更有甚者互相比谁哈出的白气更长更久更好看,一时间整个走廊里都闹腾得不行。 薛程坐在教室最里面的后排,早忘了他几秒前才立出的flag,穿着件毛衣就往外冲。 等出来时,教室门外的雪都被糟蹋完了,他跑到楼下从树上抓了一大捧白雪,捏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雪球,冲上楼来,冲进教室里,怪叫一声: “凌越,看招!!!”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雪球脱手而出,速度很快地从教室门口向教室左后方划去。 望舒闻声抬起头来,就见一个大雪球冲着她额头直奔而来。 电光火石间,望舒的视线清晰地捕捉到了雪球飞跃的弧线,心跳猛得空了一拍,向来冷静的大脑瞬间混乱,肾上腺素直飚。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但后背立刻被椅背挡住了向后的动向。 退无可退。 她已经感受了到汹涌而来的凉意。 这时,左边突然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挡在她的额头前面,稳稳地接住了疾冲而来的雪球,那一瞬间,青筋浮起,五指绷紧,随着轻微的撞击声,外层的雪烟花一样盛放开来,零星的雪花散在桌面和望舒的身上,耳朵上也被刮到一点。 望舒感觉自己心里都炸了朵烟花。 还剩一半的雪被那只手捏在掌心,用力一攥,捏凝实了,便被轻巧一丢,原路返回。 “哎哎哎误伤!误伤!”薛程还没说完,看见来势汹汹的雪球,转身就跑。 可是凌越那一扔使了巧劲,速度很快,他直接被砸中了后脑勺,有一小半雪顺着他的毛衣领口滑进了后背,冻得他嗷得一声窜了起来,疯狂拉扯后背衣服,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望舒旁边的人慢条斯理地甩了一下手心里的水,哼笑一声,声音低沉:“活该。” 她的耳朵上还残留着化开的雪水,冰凉凉的,那一声稍纵即逝的哼笑却像是火星一样刮过耳畔,留下燎原大火,让它开始发烫变红。 好撩。 她用手抹了一下耳朵上的水,人工降了降温,匆匆去书包里找纸巾,手忙脚乱地分了一张给凌越,又去整理桌上的残局。 余光瞥见那张白色的纸巾擦过那只手的掌心,嵌进指缝,又裹上修长的手指。 望舒动作一顿,思维有些发散。 如果是自己的手穿过那指缝,与手指缠绵而过,扣住手背,会是什么感觉? 救命! 望舒赶紧装作抖落书上的雪花,往右边弯腰,借着桌子遮挡,恨不得躲进桌肚,永远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脸此刻应该像是熟透了的西红柿,轻轻戳开表皮就会流出红色的汁液。 狼狈,太狼狈了。 望舒知道,自己对凌越的喜欢,最开始就是见色起意。 虽然后来陷于人品,但是,他打篮球延展的背部线条、他手臂的青筋、他的手、他的喉结……真的都很欲啊。 是那种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性感,处处都踩在望舒的审美点上。 对身体的喜欢和对心灵的喜欢能分开吗? 望舒不知道。 她只知道食色性也,自己是个俗人。 不能再想了,再想脸要更红了。 好在凌越找薛程报仇去了,季吟秋先前也出去了。 此刻这一圈周围都没人。 外边的喧嚣更衬出了这里的安静,让望舒能慢慢整理好自己所有掩藏不住的心迹。 她收好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两手撑住自己已经降温的脸颊,发了会呆。 她陡然间注意到了站在左边窗边的一个女生。 大家都涌到教室右边的走廊里去了,左边的窗户这里只有寥寥几人。 这个女生先前便推开了左边的窗户,手肘搁在窗台上,伸出手安安静静地接了会儿雪,又收回手看了会雪景。 然后,她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在蒙着雾气的窗户上写了几个笔画: TR LXY 手指牵连起细密的水珠,最后凝成一股,在重力的作用下沿着玻璃蜿蜒而下。 最后她在中间郑重其事地画了个爱心。 几乎下一刻,手掌便在这些笔画上抹过,一切痕迹又都掩藏在了混乱的水渍之下。 那是安静而又喧嚣的隐秘心事啊。 望舒悄悄看着,想起了这半年暗恋着凌越的自己。 笨拙掩藏着对于他的特别关注,但又会忍不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偷偷写下他的名字;也会在无数个与他无关的场景里,突然想起他。 又美好又酸涩。 == 洋洋洒洒的大雪下了一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望舒和季吟秋收拾完东西,打道回府。 一路踩着松软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专挑没人走过的地方踩着,留下两串歪歪扭扭的脚印,一直到酒店门口,特别解压。 她们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照常去凌越房间听他讲今日例题。 到达凌越房间的时候,还没到的薛程突然在群里问: 【大家想出来玩雪吗!】 徐亦鸣嘲笑他: 【你今天还说,你宁愿憋死,都不愿意去外面吹冷风。】 薛程没反驳,发了个flag倒塌的表情包,然后又发了一张图片,那是用雪堆的一个小鸭子,圆圆胖胖的大肚皮,脖子短短的,嘴巴和眼睛分别用小树叶和红浆果安上去,看起来憨态可掬: 【你们看着不眼馋?】 见在座的各位都有些意动,宁周直接暴起:“玩什么雪,考不过别的学校可是要跳女团舞的!” “你们还画了押,一个也跑不了!” 周岩问他:“你就说你去不去?” 宁周:“……去!” “跳就跳!” 凌越也没意见。 于是一淘人浩浩荡荡往操场冲去。 望舒和季吟秋回去换了鞋,走得比较慢,等拐过教学楼,远远地就看见整个操场里几乎每隔两步就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圆锥形雪人,没手没腿没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惨白而森冷,活像是暗夜里的一座座坟茔,时常还有你追我赶的黑影从其中迅速穿梭而过,伴随着几声鬼哭狼嚎。 如果加上个恐怖的bgm,说是恐怖片灵异片也不为过。 季吟秋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妈耶,这是什么阴间场景啊,好吓人。” 望舒显得十分冷静:“你要理解,南方人对于雪的狂热崇拜。” 季吟秋瞬间懂了。 等她们到了操场上,一群大男生已经玩嗨了,见她俩姗姗来迟,抬手就是一个大雪球砸了过来。 这回没有座位的限制,望舒眼疾手快把快被雪球砸到腿的季吟秋拉得后退一步,那雪球于是砸到了望舒的脚尖,松散开来。 季吟秋大叫一声“你们竟敢欺负望舒”,从地上拢起一抔雪冲上去就是一顿乱砸,瞬间跟他们战作一团。 望舒慢吞吞从地上搓了个雪球,犹豫着不知道该砸谁,于是一边捏着一边观战。 都不用刻意去寻找,她就看见了凌越。 他已经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的宽松毛衣,在场中身姿灵活地左右躲闪。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会结结实实砸到一个人,惹得大家都追着他打。 望舒看着大家都在笑闹着和他玩,心痒痒的,找准机会冷不丁抛了个雪球出去,凌越一时没注意到,被正正好砸到了头顶。 分量很沉的白雪将他桀骜不驯的头发压塌了一点,周围的碎雪从四周散落下来,顺着他锋利的侧脸线条滑落下来,看起来像是戴了顶有白色绒绒毛的帽子。 帅气的凌越立刻变得有些萌萌的。 周围的同学立刻猖狂大笑了起来:“望舒,牛啊!” 凌越不怒反笑,随意扫去了头顶的雪,从没被踩过的雪层表面捞起一把干净的雪,讨伐般的朝望舒走去。 其他人见状都停了手,一边起哄着说要复仇,一边看热闹。 他走得很快,风夹杂着雪从他身侧向后翻飞,又被他甩在身后,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望舒心里却有种诡异的紧张和兴奋。 操场上这么多人,这一刻,发生的却是只属于他和她的故事。 等他走到近前,托着雪伸手过来,她才有些害怕,怎么感觉凌越想像抹奶油蛋糕一样,把那一把雪全部按在她脸上? 她连忙一边伸手去挡,一边匆忙往后退,凌越自然是步步紧逼。 仓促间,她不慎踩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雪堆,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后倒。 凌越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右手手腕,把她捞了回来。 望舒撞进了他的怀里,右手下意识反扣住他的手腕,左手抵在他的腹部。 腾腾热气扑面来,夹杂着好闻的男性气息。 她,在凌越怀里。 这样的认知倏然进入到望舒混乱的大脑里。 心怦怦跳了起来,所有热气疯狂上涌,她像是被一个火炉搂着,脸烫得发红,连后背都生出了薄薄的微汗。 望舒仓促动脚站稳,左手下意识用了些力,便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即便隔着毛衣都能粗略感受到他腹部起伏的线条和蕴藏的力量。 被捏碎的又化在凌越掌心的雪,变成湿漉漉的水顺着他的手肘沾湿毛衣,又滴到望舒手上,刺激得她手一抖,连忙松开。 凌越像是怔住了,也没松手,低眸看见望舒睫毛上的雪粒,染得她眼神如水一般清凌,衬得她染着红晕的脸像一朵不胜凉风的水莲花,不似在人间。 像是大梦初醒,他慌急慌忙将望舒从雪堆上拉下来,松了手,手足无措地站了一秒,却突然噗得往后一倒,躺在雪地里,两手横肘挡住脸。 望舒不知道他怎么了,赶紧蹲下去看他。 他却不让看。 只是一直捂着脸。 作者有话说: 作者:脸红了脸红了! 凌越:不能看不能看! == 大狗狗意识到自己的心动啦!!! 第19章 姜茶 [VIP] 在远处看热闹的同学们迷惑了, 这也没看见望舒推凌越啊,怎么就倒地了。 “碰瓷?” 他们围拢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凌越用沾着雪粒的手掌盖在脸上, 另一只手撑着地,翻身而起,途中一脚横扫了一下旁边的雪堆。 碎雪瞬间四散开来,像是拍打在岸边石礁上的惊涛,浪花飞溅间无差别地攻击到了周围一圈人, 一时间捂脸的捂脸, 后退的后退。 凌越趁机站稳身子,向远处跑开。 还是薛程最先反应过来:“淦!中计了!”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追过去。 只留望舒站在原地, 回想着刚刚仓促间看到的一幕——凌越的耳朵,好红啊。 等一淘人疯玩够了, 便抖抖外套穿上准备回酒店,望舒站在一旁叮嘱他们:“回去赶紧洗个澡, 别冻感冒了。” “好嘞, 谢谢班长!” 闻言, 凌越穿外套的动作一顿,跟徐一鸣说道:“你先回去吧, 我去买个东西。” 徐亦鸣纳了闷:“什么东西非要现在买?” 然而对方没回答,挥了挥手就跑了。 季吟秋先前在操场上玩得比较疯, 外套沾上了化开的雪水,凉飕飕的,后背却热得出了点汗,望舒让她先洗。 季吟秋没推辞, 匆匆洗完, 便把卫生间让给了望舒。 望舒有些怕冷, 一直洗到浑身都暖洋洋的,才擦着头发出来。 季吟秋已经钻进了被窝里:“望舒,你刚刚手机有消息提示,不知道谁找你。” “噢噢,”望舒猜想是何月的微信消息,她今天晚上跟同学们出去打雪仗,还没来得及跟何月聊天。 她走到桌前,点亮屏幕,竟然是一条企鹅消息,但她手上湿漉漉的,指纹识别不出来,看不见内容。 额前有几滴水滴在了屏幕上,她用毛巾随意裹了一下头发,输了一遍密码。 解锁后的屏幕上竟然显示出了凌越的名字和一段消息内容【有空出来一下吗?】 时间显示是十分钟之前。 望舒心里一慌,拿着手机转身就往外走,不经意间带倒了身旁的椅子,都没时间去扶。 都十分钟了,估计凌越已经走了。 她一边打开聊天框想着怎么回复一边不死心地想出去确认一下。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睡衣,回身把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拿下来披在身上,又冲进卫生间用毛巾包好自己还滴着水的头发,擦了把脸。 匆匆确认好没什么问题,赶紧往外跑。 季吟秋在床上迷茫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望舒打开门,探出上半身往外看了一眼。 左边走廊空荡荡,右边…… 右边,凌越两手插兜靠着墙,正静静仰头看着走廊上的欧式复古墙灯,饱满的前额和高挺的鼻梁沐浴在昏黄的灯光里,侧脸沉入阴影。 身后,黑色的影子顺着光影从墙壁上横逸斜出。 整个画面像是文艺电影里截出的一张海报,有种摄人心魂、引人陷落的张力。 让望舒屏息。 听见声音,他直起身子,看了过来。 昏黄的灯光,映射在他深黑的瞳孔里,将那双沉静的眼睛突然晕染得温柔又明亮。 “你找我吗?”望舒走出房间,掩上门,“对不起,我刚刚在洗澡,没看见消息。” “没事。”凌越摇了摇头,手动了动,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两条像是雀巢便携装的冲泡咖啡一样的东西递了过来,“我刚刚去买东西,看见货架上有什么姜茶,顺手拿了点。” “给你们俩两包。” 其实不是,他特地去买的。 学校门口那个大叔的超市里就有,但凌越不想看见他,特意绕了远路去了另一家,一来一回花了二十几分钟。 望舒惊讶了一瞬,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是仁和堂的红糖姜茶,粉末状的,用热水冲一冲就能喝,暖胃又驱寒。 她把那两条攥在手里,抬头看向凌越:“你赶紧回去洗澡吧。” “刚刚穿着毛衣躺在雪地里,不冷嘛。” 凌越眼睛弯了起来,更显出些张扬地少年气:“好,你早点睡。” 望舒点点头,包在她头发上的毛巾像是一顶圆圆的帽子戴在她头上,衬得她那张白玉般的脸小小的,看起来又乖又软。 凌越看着她,觉得嗓子有点干,突然不是很想走:“额,那个……” “嗯?”望舒歪歪头。 凌越好不容易想起一个话题:“我临时收养的那条大黄狗在宠物医院观察了两天,目前医生确认内脏没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出院。” 望舒点了点头:“那就好,还好没有被那个大叔伤到。” “有空我们可以去看看它,陡然被关在宠物医院的笼子里,它肯定很害怕。” “恩,去的话我叫你。” “好。” 又没话说了。 凌越无奈道:“那我先回了。” 他又匆匆补了一句:“晚安。” “晚安。” 凌越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里,望舒扬起嘴角,用额头往墙壁上轻轻磕了磕。 竟然说晚安了! 好开心! 她不知道的是,在前面的拐角处,刚刚跟她说晚安的大男孩唇角也轻快地扬了一下。 望舒拿着东西进了房间,季吟秋好奇地问:“谁来找你啊?这是什么东西?” “凌越,”望舒把东西展示给季吟秋看,“他来给我们送这个。” “红糖姜茶?这不是经期的时候泡来喝的吗?” “受了凉之后也可以喝一喝未雨绸缪以防感冒呀。”望舒下意识维护凌越。 季吟秋抿唇看着望舒笑:“我看啊,凌越其实只想送一条,我这条啊,是顺带的。” “哪有。”望舒脸皮薄,不想继续被她打趣,忙乎着烧热水去了。 凌越房间,徐亦鸣看着刚进门的人,松了口气:“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吓得我以为你被哪个小姐姐绑回去当压寨相公了。” “啊,”凌越心不在焉道,“去买了几包红糖姜茶。” “啥?姜茶?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个了?我看看。”徐亦鸣凑了过来,“你买的东西呢?” 糟糕。 他买的时候光盘算着以什么理由给望舒送过去,想着只给望舒买好像不行,得连着季吟秋一起送。 所以应该买两包。 所以他只买了两包。 凌越:“……冷死了,我去洗个澡。” 正拿着毛巾和睡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望舒给他发的一张冲好的姜茶的照片,杯口还袅袅的散着热气,下面又发了一张可爱狗狗作揖感谢的表情包。 凌越扬唇,翻了翻自己贫瘠的表情包库,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暂时从群里偷了一张吴忠的猫猫头表情包发给望舒。 望舒回了句让他快些洗澡,别感冒了。 凌越于是拿着手机,高高兴兴去洗澡。 徐亦鸣:“???” 摸不着头脑.jpg 这边,季吟秋端着望舒泡好的姜茶,十分夸张地品尝了一口,大声赞叹道:“哇塞,甜滋滋又辣乎乎的,暖暖的,很贴心。” “不愧是凌越同学送给望舒同学的专属姜茶呢!” 望舒脸红:“别瞎说,他肯定给所有同学都送了。” “他就是习惯性地照顾大家。” “是吗?”季吟秋才不信,“那我来问问沈婕有没有。” 望舒连忙拦住她:“你这怎么直接问?万一凌越没给她送岂不是很尴尬。” “也是,”季吟秋放下手机,突然灵机一动,撺掇道:“哎,上次你的那条说说凌越不是没点赞吗?” “要不你拍一张这个照片再发一条,看看他什么反应。” “正好也看看其他同学有没有收到凌越的同款爱心姜茶。” 望舒嘴上说着其他同学都有,其实也想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 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她说的,选了刚刚发给凌越的图片,配了【姜茶】两个字,发了一条新的说说。 没几秒,两条消息叮咚弹了出来。 【@徐亦鸣点了个赞】 【@徐亦鸣评论了你的说说:“!凌越这个狗!”】 第20章 露馅 [VIP] 凌越刚洗完澡, 就被徐亦鸣堵在了卫生间门口,像个背信弃义的渣男一样接受原配的盘问:“你买的姜茶呢?” 凌越一时不妨他怎么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卡了一会儿, 胡诌道:“……喝完了。” “我信你个大头鬼!” 凌越看着徐亦鸣,努力表现得很可信:“真的。” 然而他并不怎么会撒谎,不自然的脸色和刻意避开的眼神都让徐亦鸣轻易发现了端倪。 徐亦鸣哼了一声,也不急,而是慢悠悠地低下头操作手机:“那我来问问望舒, 她的姜茶是从哪里来的。” 结果他刚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手机立刻被一只大手扣住了:“……别问。” 凌越轻咳一声:“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承认了。 徐亦鸣点点手机:“她发了说说。” “什么说说?”凌越眼睛亮了一下,二话不说回了身, 到卫生间的架子上拿了手机下来,一边看着一边往外走。 看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还没盘问完的徐亦鸣:…… 凌越的手机还停留在之前跟望舒的聊天界面, 点进望舒的手绘小女孩头像,他看到了最新的动态。 只是刚刚发给过他的那张图片和“姜茶”两个字, 也没有特地提到他, 凌越却莫名有点开心。 他点开图片又仔细欣赏了一下细节, 发现望舒的杯子是渐变薄荷绿色,似乎有点点磨砂质感, 很清新又很有质地,不过红褐色的红糖姜茶装在里面, 配色就看起来怪怪的,瞬间拉低了档次。 缩小图片,他郑重其事地点了个赞,自然也看到了徐亦鸣那条“!凌越这个狗!”的评论, 下面已经有人在问徐亦鸣为什么在这条说说下面怼凌越。 他思考了一下, 跟徐亦鸣道:“你想办法圆一下这条评论, 别被别人知道了。” 方才被晾在一旁的徐亦鸣没计较,笑眯眯道:“知道什么啊?” “知道你凌越特地跑出去给望舒买了姜茶,还是知道——” “你喜欢望舒?” 凌越额角一跳,有些不自在:“别胡说。” “我胡说了吗?” 两相对视,凌越败下阵来。 “你没胡说,”他别开眼睛,耳朵发红,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很认真地确认:“我确实喜欢望舒。” “我去!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怎么喜欢的?单箭头还是已经两情相悦了?” 徐亦鸣激动得有些上头,活脱脱一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就刚刚玩雪,我扶了她一把,就突然开始紧张,出汗,心跳失速。”凌越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想遮掩的尴尬期,慢慢地开始回忆和望舒之间的所有事情。 “我可能很早就心动了,之前顾学长要加她微信,我就有些反感。” “现在想想,可能是吃醋了。” 凌越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虽然吃醋好像很不好,但我还是不想她加那个学长的微信。” “她说心情不好,我就很想哄好她。” “不想让她不开心。” “想让她笑。” “她笑起来可好看了。” “连怼人的时候都很好看。” …… 说这些的时候,凌越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微风拂过后被夏日阳光铺满的池塘,坦荡而纯粹,热烈而直白,有种不加掩饰的偏爱。 徐亦鸣感觉被塞了满肚子的狗粮,撑得慌:“那你接下来要追她吗?” 闻言,凌越想了想: “暂时先保持暗恋状态,看看望舒是什么态度。” “如果她不反感,我就追!” “你的意思是,你,暗恋?”徐亦鸣确认道。 “嗯。” “我看悬。”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着吧。”徐亦鸣没说原因。 凌越没追问,认真叮嘱徐亦鸣,“别说出去。” 徐亦鸣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 说到做到,他掏出手机,点开望舒的说说,在评论区回复了大家的问题:“因为我看说说的时候凌越抢我小饼干吃。” 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人说完就上床准备睡觉。 凌越躺了一会儿,感觉兴奋得有些睡不着,忍不住又拉着徐亦鸣讲话:“你觉得她喜欢我吗?” 徐亦鸣仔细回忆了一番,除了之前在语文老师办公室门口撞见的时候,望舒脸红了之外,其他时候她对凌越好像也没什么特殊表现。 于是他沉默了。 在一片安静里,凌越领悟了他的意思:“好吧。” 徐亦鸣赶紧安慰他:“不过你也别气馁,你们俩才相处了几天,我觉得以望舒的性格,她的爱情观是那种日久生情派的。” “我没气馁,”凌越平躺在床上,“她不喜欢我就追嘛。” “高中追不了就大学追!” “我只希望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她都能开心。” “当然,如果能喜欢上我就最好了!” 徐亦鸣开玩笑:“你先做个梦,梦里最快。” 凌越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于是又把手机摸过来,躲在被子里看。 == 这边,望舒刚有了点睡意,手机就是叮咚一响。 这么晚了,肯定是手机里的APP自动推送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她懒得理,继续闭目睡去。 没想到,过了半分钟,又是一声叮咚;再过了一会儿,又来。 季吟秋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情况”,又昏沉沉睡去。 望舒皱着眉,从床头柜把手机摸过来,过程中又响了一下。 她摸索着开了侧边静音键,解锁了手机,怒气冲冲地查看是哪个APP在作妖。 没想到一点开,一排整整齐齐的消息通知: 【凌越点赞了你的“XXX……”说说。】 【凌越点赞了你的“XXX……”说说。】 【凌越点赞了你的“XXX……”说说。】 【凌越点赞了你的“XXX……”说说。】 救命。 凌越怎么半夜在翻她的空间说说,还挨个点赞。 他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被这个猜想甜到了,望舒抱着手机,头埋在被子里,按照凌越的速度浏览着自己以前发过的说说,等着一个接一个的消息提示。 简直就像和凌越一起躲在被子里看了一遍一样! 望舒在心里疯狂加分:凌越喜欢自己的可能性+10086! = 隔天早上,凌越进教室的时候望舒还没来,他单肩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跟薛程、吴忠打招呼:“早啊!” 然后又去前面饮水机倒水。 “早。”吴忠抬起头盯了会凌越的背影,好奇问徐亦鸣,“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了吗?他今天心情这么好?” “对啊,”薛程凑过来小声逼逼,“感觉他的头发丝都有一种高兴的氛围感。” 徐亦鸣笑而不语。 课间,凌越问望舒:“我中午要去宠物医院看一下狗狗,你去吗?” 望舒面露难色:“我跟季吟秋约好今天中午要去吃学校门口的那家网红墨西哥菜。” “噢,这样,”凌越有一丝丝失望,确定自己心意后的第一个邀请就遭到拒绝了,“那我到时候拍点照给你看看。” “嗯嗯。” 正说着,刚刚转头跟徐亦鸣聊天的薛程插话道:“那凌越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看看我的干儿子。” “行啊。” 大黄狗被关在了一个铁质笼子里,见凌越伸手想摸它,主动摇着尾巴吐出舌头凑过来,隔着笼子栏杆蹭他的手。 好像知道他就是自己的新主人。 薛程还是有点怕狗,蹲在了凌越的斜后方,伸长脖子看了会。 就看见凌越跟医生了解了大概情况,确定大黄狗没事了,便点开手机,对着狗狗拍了几张照,打开了个聊天界面。 【望舒:大黄狗没事了?】 【凌越:目前很健康,医生说等会给它洗个澡再打疫苗。】 【望舒:希望它不要怕打针】 【凌越:大黄应该是条勇敢的狗狗】 【凌越:你觉得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呢?】 【望舒:嘶我想想】 【望舒:难倒我这个取名废了】 【望舒:总不能就叫大黄吧】 【望舒:胖罐子胖摔.jpg】 凌越看着那个肥猫猫踹手的表情包,唇角扬起。 薛程纳罕问道:“你跟谁聊天呢?” 笑得这么春情荡漾。 “望舒。” “噢噢。”之前凌越说要发照片给望舒的。 “薛程,你有什么表情包吗?发点给我。” “噢,哪种表情包?”薛程去兜里掏手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他在收藏里看到了吴忠之前发过的猫猫头哭泣的表情包,灵光乍现:“你喜欢望舒?” 当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聊天,突然开始满世界找起表情包,那不就是想撩人吗? 凌越僵住:……怎么又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凌越:我要暗恋。 几天后: 徐亦鸣:你是不是喜欢望舒? 薛程:你是不是喜欢望舒? xx:你是不是喜欢望舒? === 大狗狗怎么能藏得住心里的喜欢呢 第21章 女团舞 [VIP] 凌越下意识说:“你别说出去。” “哦呦呦呦呦!你竟然真的喜欢望舒!”薛程连狗都不怕了, 窜上来胳膊搭在凌越肩膀上,“来来来,给我讲讲, 你怎么就喜欢她了?” 凌越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什么叫怎么就喜欢她了?” “她这么好,喜欢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好好好,是我用词错了——上次蒋林燕跟你表白的时候你还板着个脸冷冰冰地说高中只想学习呢,这才多久啊,就说话不算数了。” “所以我才惊讶嘛。” “但我就是心动了。” “啧啧啧。” 凌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记得我上次提前交卷吗?” “记得啊。” “那时候我被她说字不好看, 想着字不如她好歹做题速度超过她吧。” “谁知道她做得跟我一样快, 后来竟然也跟着我提前交卷了,傻乎乎的。” “现在想想真可爱。” 薛程莫名感觉被喂了大黄的狗粮:“啊对!望舒那时候也提前交了!你们俩不会那时候就好上了吧?” “没有, 我现在还是单向暗恋——所以你别出去乱说。” “没追上人你好像还挺骄傲的,”薛程趁机宰他, “那你请我吃零食。” “行,我们去便利店。” 进了便利店, 凌越径直往饼干货架走。 薛程想拉他:“哎哎哎, 我不喜欢吃饼干, 我要吃薯片,青瓜味的。” “自己拿, ”凌越头也不回,去拿货架上的小饼干。 薛程:“这么拽, 你这是请人吃东西的态度吗?” 靓仔无语.jpg。 结完账以后,凌越把零食都装进塑料袋里,拎在手上。 薛程在旁边跟着:“我来拎吧,看起来还挺沉。” 凌越后来又让他挑了瓶饮料, 他有些受宠若惊。 所谓吃人的嘴软, 帮拎一拎袋子也没啥。 “不用。” “那你把我的拿出来, 还可以减轻一点重量。” 他说着要去拿,凌越避开:“不用。” 薛程实在搞不懂凌越今天的脑回路。 两人打车到了教室,大家已经午睡醒来了,正在为下一节课做准备。 凌越来到自己的位置上,袋子放在桌上,先把薯片和小茗同学拿了出来:“给,薛程。” “谢谢~” “吴忠要不要,给你一包。” “哇,谢谢凌越!” 一条奥利奥和一瓶功能饮料被递给了旁边抱胸看戏的徐亦鸣:“吃零食吗?” 徐亦鸣挑眉:“吃。” 下一秒,右边的人果真转向了更右边的女生,把袋子敞开推过去了一点点:“望舒、季吟秋,吃饼干吗?” 徐亦鸣毫不惊讶,在心里暗暗嘲讽:呵,暗恋? 听到有吃的,季吟秋可开心了:“什么,我看看!” “咸蛋黄小饼干!望舒!你最喜欢的!” “好巧耶!” 望舒瞥了一眼旁边的人,清了清嗓子,耳朵有点红。 咸蛋黄小饼干,昨天凌越点赞的她的说说里,就有一条提到了这个。 == 冬令营很快就结束了,分数出来那天,宁周请来其他学校的几个人做公证,一起计算江城一中和天海一中的平均分。 结果江城一中的平均分比天海高了整整三分。 这分差在竞争激烈、分差很小的冬令营里,已经是很显著的优势了。 “耶!!!”宁周和薛程击了个掌,恨不得跳上桌子来一段劲歌热舞,这阵势吓到了刚进教室的顾柏楠。 “怎么了?这么高兴?”他笑着问道。 宁周大喊:“天海一中的人说他们要在闭营仪式上一起跳女团舞!!!” “好啊,那我到时候给你们留时间。” 江城一中的人欢呼着疯狂拍桌子。 其他学校的人一脸懵逼,但又热闹看总是好的,也跟着起哄,弄得天海的人一脸菜色,拒绝不得。 当晚,天海一中的人等大家都放学走了,开始拉好窗帘,在教室里恶补女团舞怎么跳。 宁周拉着凌越望舒薛程等一串人非要去看热闹。 他悄悄推开虚掩的门,从门缝里看了一下,发现他们手不好好举、腿不好好放,所有动作稍微划两下就结束了,登时很不满意。 他直接推开门:“你们不能这样划水的!” “这哪叫女团舞,这叫划水操!” 带着大家跳的那个男生苦着个脸:“我们也没谁会跳,扒舞都不会。” “就这样随便跳跳吧。” “不行!”宁周义正辞严,“你们遇到难题的时候也随便做做吗?你们遇到难事的时候也随便敷衍吗?”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跳舞,这反映了你们的诚信水平和行事态度,反映了你们的道德素养和思想节操!” “既然赌了,就要愿赌服输!” 天海一中的学生们:“……” “要不你来教?” “我来就我来!”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神奇走向展开了。 宁周站到讲台上:“来,所有人跟我一起跳!” “先是下蹲起立动作。来,下蹲!腰要直着,然后看我动作,屁股先起,屁股翘起来!翘起来!身体再起——哎对,这样是不是妖娆多了?” “还有这个wave,”宁周演示了一个,动作缠绵而性感,嘴唇微张,眼神迷离,连表情管理都天衣无缝。 薛程等人在外面七脸震惊:“卧槽,宁周这么骚的吗。” “wave都不会?来,跟我做分解动作,向前上方挺胸,身体再向后——胸别动,还是挺着!然后收胸弓背,哎,对。” “腿和屁股不要动!就这样,动作连起来!” “骚一点,骚一点!” 外面看热闹的人看着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带着台下十几个笨手笨脚的学霸们,笑得停不下来。 徐亦鸣笑得站不住,赶紧扶着旁边凌越的胳膊,一转头看见他正盯着望舒笑,好像看了半天了都,赶紧捏了他一把:兄弟,暗恋! 周岩笑完,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我先前还在想宁周是怎么想到要用女团舞做赌注的。” “破案了。” 因为就算输了他也不虚啊! 分分钟来首劲歌热舞。 经过宁周的□□,天海一中的闭营表演果然炸多了,现场气氛嗨到顶点,留下了很多珍贵影像,供大家时时重温。 == 最后一天下午,凌越的爸爸开车来接狗狗,凌越最后给它取名叫做咸蛋黄,因为望舒在说说里说最喜欢吃咸蛋黄口味的东西。 他将这个名字告诉望舒的时候,她似乎也get到了这一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凌越眼里含着笑意,摸了摸乖乖坐在汽车后座的狗狗:“乖狗,你以后就叫咸蛋黄了!” 凌父擦了擦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浸泡在书堆里的儒雅博学和久经世事的成熟智慧,跟凌越的气质不太一样。 察觉到望舒在看他,他侧头看去,眼神像是一片大海,温和和包容,望舒被他看得有点紧张,乖乖打招呼:“叔叔好。” 凌父微笑致意:“你好。” 他转头对凌越道:“你是坐我车回去还是坐大巴?” “大巴吧,”凌越回头看去,同学们正陆陆续续登上停在学校门口接他们回校的大巴,突然又改了主意,“要不我坐你车吧,望舒你晕车,也坐我爸的车?” 这哪行,总不能两个班长都单独走了。 望舒连忙摇摇头:“你跟你爸爸回去吧。” “那我也坐大巴。” 望舒先去点名了。 凌越看了会她的背影,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来,直接对上了他爸戏谑的眼神:“怎么,喜欢人家女孩子啊?” “……你怎么也看出来了?” 凌父嫌弃道:“你就跟后座的咸蛋黄一样,高兴了就吐舌头摇尾巴,不高兴就垮起个小狗批脸,谁看不出来?” “不稳重,太浮躁。” 作为父亲,他自然很了解凌越。 他这个儿子,从小长在长辈的呵护下快乐长大,天赋卓绝,蓬勃向上,没吃过什么苦,因为他妈妈教得好,又多了些善于体贴他人的绅士风度。 因此也养成了一副张扬热烈的性子——但太直白坦率,藏不住事儿。 凌越才不在乎他爸发现了这个,但还是警惕确认:“你不会像那些封建家长一样反对我谈恋爱吧?” “谁管你这个。” 凌越放心了,又忍不住开始夸望舒:“你不知道,她学习好,人也好,作文写得特别厉害,之前广播社那事儿,她还写读后感帮忙发声呢。” 凌父:“……” 凌越说完又跟他爸探听消息:“爸,那就你刚刚观察,她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少年人的喜欢就是这么满腔赤诚,又很是沉不住气,十分想从外界获得“对方也喜欢自己”的正向反馈。 凌父是看出了点端倪,但也看出了那个女孩欲言又止的沉默和回避。 所以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叮嘱自己的儿子: “凌越,你喜欢谁我没什么意见。” “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读高中,你喜欢的女孩也在读高中,你们都将面临高考,也面临着来自父母的管辖。” “她不一定会想谈恋爱,她的父母也不一定会同意她谈恋爱。” “在你表露出你的喜欢之前,我希望你要先弄清楚她的态度和她的处境,然后想清楚,你能不能对你这段感情负责,你有没有能力对她负责。” 凌越像是被及时浇了盆冷水,将这几天愈烧愈旺、愈演愈烈的快乐浇熄了一半。 他反思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况,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太冒失了。 只顾着急于表明自己的心迹,却没有想到望舒可能会觉得困扰。 凌越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谢谢爸。” “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说: 恭喜凌越荣升望舒专属夸夸群群主。 第22章 疏离 [VIP] 凌父并没有仗着开了小汽车就提前出发回家。 而是慢慢地一直跟在学校的大巴后面, 开到了学校:“你去组织一下你的同学们,跟陈老师交接一下。” 凌越点点头,下了车往那边走。 同学们都已经下车了, 周围一群家长翘首找着自己的孩子。 这可能是很多人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在外面的时候玩得乐不思蜀的,现在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和学校,心里又莫名生出一点依恋和思念,迫切地想早点找到家长, 回归家庭的怀抱, 顺便讲一讲在冬令营里发生的趣事。 何月方才在微信上同望舒说她已经到了,望舒被裹挟在人群里, 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没看到她在哪里。 一个不提防, 她身前一位妈妈往后退了一下,腰侧挂着的硬皮包戳到了她的肚子, 力道不是很大, 但因为她向后退的动作, 戳得垫着脚的望舒往后踉跄了一小步,失去了平衡。 后背撞上了身后的人, 头顶也磕到了那人的下巴,痛得她嘶了一声。 那人从身后及时托住她两个手肘, 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包裹过来,尽管冬天穿着很厚的衣服,望舒都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的后背和他的胸膛贴在了一起, 被他半搂住一样, 都能跟他的心跳产生令人发麻的共振。 体温升高, 心跳加速,望舒瞬间感觉自己被抽去力气,只想沉溺在这暗藏暧昧的怀抱里。 “没事吧?”果然是凌越的声音。 望舒想转头说话,目光游离间看见何月站在人群外,正往这个方向看。 她浑身一震,几乎是仓皇的做出了有些激烈的反应。 手肘使了蛮力从他手里挣脱开来,往前猛跨一步转身面对凌越,甚至因为动作太过急促而撞到了前面那位女士。 看见望舒脸上残存的慌乱甚至是一点抗拒,凌越面上一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何月应该已经看见她了。 望舒感觉自己后面黏着一双反复打量、将信将疑的眼睛,叫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几乎想要将浑身竖起尖刺。 不行,绝对不能让何月发现任何特别的迹象。 这样会拖累凌越,会让他直面何月的猜疑、质问和贬低,会让他陷入不可挽回的混乱失控境地,会让他失去对自己的那么一点点好感。 不行。 旁边的两个家长走了,空开了一小片空间,望舒又退了一步。 她没注意到凌越脸上的表情,只想着用什么话题转移凌越的注意力,叫他不要发现当下的异常:“……额,你,那个大叔,你有打电话举报那个超市吗?” 原来父亲说的话真的很中肯。 望舒并不一定想跟自己谈恋爱,也并不一定喜欢自己。 凌越收敛起自己脸上所有藏不住的情绪,努力跟望舒正常对话:“还没呢,但我出发之前看过他的超市,还是老样子,连消防风险都没有整改。” “那是要打举报电话了吗?” “嗯,我今晚回去打一下。” “好。” 两厢静默。 何月还在看,望舒不想再多留:“那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 她拎着行李箱走向何月。 “那个人是谁啊?”何月还在看他。 望舒压抑着满腹想要爆发的火气、委屈和自厌情绪,逼着自己想办法解除何月对于凌越的关注:“一班班长,前几天有同学在上课路上被狗咬了,我和他去处理的,刚刚他跟我说后续情况。” “什么?被狗咬了?”何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没被咬吧?” “没有。” 何月庆幸地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你被咬。” 望舒微微皱眉,不是她被咬,就是其他人被咬,这有什么好庆幸的。 何月带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大学里怎么还有疯狗?有没有让保安给捉了打死?” “没有,被别人领养了。” “这种狗有什么好领养的。” 望舒不想多谈,低着头沉默着没说话。 “你怎么这么不耐烦啊。” “二十几天不见你都不想妈妈吗?一回来就板着脸。” 望舒下意识反思了一下自己,心情更差了。 过完年再开学,又是一个新的学期。 刘博闻上学期期末考得不好,错失了去冬令营的机会,开学的时候一到就跟季吟秋八卦营里发生的事情: “天海一中的人跳女团舞了?” “听说是跟你们打赌输的?” “啊啊啊啊太遗憾了,我竟然没参与,白白错失了一场好戏!” “早知道上学期再努力一点了。” “后悔啊后悔。” 去年得知不能去冬令营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季吟秋笑话他:“能不能有点志气,为了一个女团舞就这样了?” 刘博闻浑不在意:“但感觉超级搞笑啊,还有宁周,笑死我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么骚气。” “今年元旦晚会一定要让他出个节目!” “不然真是浪费了他的才华。” “你这都知道?消息也太灵通了。” “是啊。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吗?” “要说什么好事嘛,”季吟秋没继续往下说了,只是坏笑着拱了拱望舒,冲她挤挤眼睛。 “什么?什么好事?望舒怎么了?”刘博闻胃口被吊了起来,跳着脚追问,却没有人回答他。 望舒沉默着,勉强笑了一下,却有些失落。 自从冬令营回来,她和凌越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她和凌越的企鹅聊天记录也停留在了帮大黄狗起名字时的那两个表情包,除了过年的时候,凌越群发了一条“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的信息。 收到信息的时候,望舒的爸爸望誉刚用烟头点完烟花,小跑着往廊下冲。望舒、何月还有奶奶站在乡下住宅的门口,仰着头往天上看。 因为过年的喜庆氛围,这个家难得有了些喜气和温情。 引线迅速被火光吞噬,第一个烟花呼啸着冲上天空,炸出一朵灿烂。 望舒在陡然亮起的夜空下点开零点准时发来的消息,感觉心里也亮了一下。 她捧着手机,第一次不知道该怎样措辞来写一段合适的新年祝福,送给自己心里的那个男孩。 最终,她也只是用了最普通的“新年快乐,心想事成”,诚挚地希望他新的一年,能开开心心,一切顺利。 发完消息,她怕被何月注意到,暗灭手机仰头看了会天空,又悄悄打开消息框,看见上面显示出“凌越正在输入”的字样。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 过了会儿,字样消失,又浮现。 凌越发来了一个微笑柴犬头的表情包。 望舒有些失望,回了一个同样的表情。 两个表情包收尾,就没有其他可以再聊下去的理由了。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再然后,就是今天进校门的时候,凌越和几个同学一起从她身边经过,像最最开始那样,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跟他们说笑着离开了。 仿佛先前一看到她就微微发光的眼神只是望舒的错觉。 二十一天的冬令营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望舒自己虚构出来的梦,梦醒后,那些开心、那些悸动、那些相视一笑的默契就都留在了梦里,宛如轻烟一般散去。 可是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一场梦呢? 如果一切都还是上学期的状态,只要一场不期而遇就能让她偷偷高兴好久,只要一句简单的对话就能叫她满足,她就不会贪心地想要更多了。 望舒翻开课本,里面掉出了凌越上学期送来的那张写着数学作业的纸条。 她拿在手里,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字迹,眼眶有点红。 第23章 偏爱 [VIP] 新学期班长要负责的事情很多, 加上广播社正在前期招新和培训,将望舒的课余时间填补得十分紧凑。 忙碌有忙碌的好处。 因为这样她就只有偶尔才会想起凌越,想他为什么好像喜欢上了自己却又匆匆把这份喜欢收回。 第一周周六下了晚自习, 望舒没有直接去宿舍,而是顺着人流去学校门口的报亭买了新一期的《三联生活周刊》。 江城一中后门的夜晚总是分外热闹。 开着小汽车接学生的家长们,歪歪扭扭地被堵塞在不是很宽的后门道路上,两侧骑着电瓶车的家长载着孩子,灵活地从缝隙中左冲右突、穿梭而过, 得意洋洋地丢下一句“哎呦, 堵成这样了都,还好我机智开了小电瓶”。 在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一长串烧烤、臭豆腐、煎饼等摊位一个接着一个排列着,挂着明亮的小灯泡, 一群又一群学生簇拥在摊位周围,人声笑语接连不断, 随着摊位上的腾腾热气向空中翻涌, 最终消散在初春的料峭凉意中, 把这一块空间渲染得烟火气十足。 望舒突然想吃关东煮。 喝一口滚烫的浓汤,两个浸满了汤汁的鱼丸在口中倒腾两下匆匆下肚, 软嫩鲜香的口感混着热汤从舌尖直抵胃部,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的熨帖感最能治愈人的坏心情。 望舒吃了两串, 满足地眯了眯眼睛,转身便看见凌父站在不远处,旁边还有个约莫四十的女性,看他们的行为举止, 应该是凌越的妈妈。 她穿着一件很好看的西柚红的长大衣, 腰带在腰间束了个蝴蝶结, 大衣下摆露出一点丝绒质地的黑色裙边,干净简洁,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气质优雅、身形挺拔。 这个西柚色温柔中带着一丝张扬的痕迹,衬得她面色红润,感觉眉眼间有些年轻女孩般不知世事的娇憨。 凌父则穿着一身西装,戴着一副低调的银色边框眼镜,举止文雅,成熟里带着些知识分子特有的文质彬彬。 两个人像是刚出席了哪个高大上的学术会议,跟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望舒看见凌母手里拿着个裹着酱汁的炸年糕,惊喜地跟凌父说:“这个真的很好吃,外面一层皮炸得酥酥脆脆,里面是糯糯的。” “你尝尝。” 凌父扶住她递到下巴处的手,想拒绝。 “你试试嘛。” 于是他无奈地侧头咬了一小口:“不错。” 西装男和炸年糕串,这个搭配看起来有些奇妙。 凌母有些得意:“我刚刚说要来吃东西你还阻止我。” “现在觉得好吃了吧。” “你快吃吧,等会凌越看见了要嘲笑你。” “你也吃了,你是我的同伙。” …… 平淡的对话里带着温情和纵容,两人像是还在恋爱中的情侣。 一点也不像是结婚近二十年的夫妻。 望舒有一瞬间恍惚。 她理解了为什么凌越总想个太阳一样,温暖炽热,看人的眼睛里都是光芒。 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开心是他们的天赋,而不是能力。 能力需要费劲去获取,天赋却与生俱来。 其实何月和望誉曾经也爱过对方。 他们俩是自由恋爱后结婚,恋爱时的甜蜜往事望舒不得而知。 她只记得一个小细节,是在她幼儿园的时候。那个时候小汽车还没有普及,昏暗的路灯也时有时无。 黑漆漆的夜晚里,他们三个逛完超市或者办完事情回家,都是何月骑着电瓶车,望誉骑着摩托车载着望舒。 电瓶车速度很慢,但每次望誉都会放慢速度跟在何月斜后方,靠机动车道那一侧,打开摩托车的大灯给她照亮前面的路,一路护送,直到到家。 七八十年代从农村长大的望誉并不是一个多浪漫绅士的人,这样的举动,如果不是把人放在心上,是做不出来的。 然而这样的温情和爱意,最终还是消磨在了日复一日的琐碎和争吵之中,掺杂进了深重的倦怠甚至厌烦。 何月后来开小超市的时候,常常有大量的货品需要搬运,望誉甚至都极少来帮忙。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珍贵的,也是易逝的。 望舒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理解凌越当下的冷淡。 这十有八九是因为从冬令营回校那天,为了避免何月的警惕和关注,她做出的退避举动叫他失望了。 她总会叫人失望。 == 熟悉的晚间广播前奏响起,刘博闻张开手臂紧紧盯住运着球的凌越。 对面的人神情冷静,气势沉着,双目锁着自己,仅仅是俯身简单两个运球,就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像是被一匹饿极了的狼王给盯上了。 “嘭,嘭,嘭……”每一下运球都像是敲在了他的心上,精神高度紧张,肌肉绷到极致,刘博闻额前出了点微汗。 很少有人能在跟凌越对抗的时候占得优势。 “欢迎大家收听广播社晚间播报,今天是2015年3月16日……” 凌越神色一滞,手上动作一缓,被刘博闻抓住时机成功断了球。 “耶!!!”他都不投篮了,抱着篮球欢天喜地,“我天,我竟然成功断了凌越的球!” “我可以炫耀一整年!” 按照一般情况,凌越早就拉着对方要1v1看看谁更厉害了。 但这次,他没理他,而是抿着唇走到球场边,拎起矿泉水瓶,拧开瓶盖,灌了两口水。 好像还嫌不够,他直接仰头倒了点水在脸上,汹涌的水珠顺着优越的五官流淌而下,越过清晰下颌线,没入衣领掩藏住的胸膛。 球场外偷偷围观的女生禁不住小声嘶了一下。 徐亦鸣拦住了想凑过来的队友和对手,留凌越一个人单独静静。 广播里是望舒的声音。 是他一听到就会思绪纷乱、想起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的声音。 过了两周,这群打篮球的男生也就摸清楚了望舒播报的规律,每周一到周六六天,周一周四是望舒播报,周二周五、周三周六分别是另外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中场休息的时候,一个男生道:“我觉得周三周六的学姐声音最好听,御姐风哎。” “而且经验也丰富。” 那个高二学姐小时候就经受过主持培训,从小到大都是学校大小性活动的主持人,专业性确实是最强的。 刘博闻跟望舒是一个班的,还坐在她后面,闻言反对:“哪有,我觉得望舒声音最好听!清冷中带着点柔和,听着心旷神怡。” 几个男生就开始投票,徐亦鸣和刘博闻投给了望舒,最后三比二,学姐多得一票。 凌越还没参与投票。 先前说话的男生拱拱凌越:“你说,谁的声音好听?” “你初中的时候也当过元旦晚会主持,肯定知道是谁更专业。” 手中的矿泉水瓶猝然一响,凌越抿了抿唇,低声道:“……望舒。” “望舒。” 他暗自叹了口气,觉得事情棘手了起来。 校门口事件发生后,他原本是打算收敛起心中的喜欢,耐心等待。 但望舒很坏,每周都以这样无法忽视的方式出现在他周围,叫他总是翻来覆去地想起她,想送她糖,想跟她待在一起,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偏爱,想得到她的偏爱。 望舒太坏了,凌越想。 作者有话说: 昨日份更新 第24章 擦眼泪 [VIP] 徐亦鸣私下问凌越:“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 ”凌越有些苦恼,“总感觉我的这份喜欢,只能算是” “——不合时宜。” 但总有人明知不可为却硬要为之。 望舒中午和季吟秋一起吃完饭回到教室, 看见自己桌上多了一包乐事薯片,墨西哥鸡汁番茄味的。 “这是谁的?”她站在过道,问了一声。 此时周围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人回来了,都摇头说不知道。 “你怎么不进去呀?”跟在她身后的季吟秋刚刚在玩手机,没注意到这边情况。 班里每一个月调整一次组别, 上周他们刚从第三大组换到了靠教室外走廊的第一大组, 望舒的位置靠窗,在里侧, 季吟秋的在外侧。 望舒对着那薯片示意了一下。 季吟秋拿起来看了一眼,也没什么身份标识和纸条:“可能是谁送你的吧。” “这人送东西真奇怪, 不署名硬让人收吗?” 望舒看了下四周,犹豫了一下:“我放讲台上吧。” 她实在没有随便收人礼物的习惯。 第二天中午, 桌子上又有一包薯片, 换成了青瓜味, 上面还贴着小纸条:“收下吧,来自默默喜欢你的人。” 望舒皱了皱眉, 依旧放在了讲台上。 到第三天午休后,语文老师袁盛蓉进了教室, 准备上课。 她看见讲台上排得整整齐齐的红黄绿三袋薯片,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神秘的祭祀仪式吗?” 台下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什么情况。 望舒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引人注目,但没办法, 只能举手示意了一下:“袁老师, 我这三天中午回来发现桌子上都有一包薯片, 可能是有人放错了,就放讲台上了。” 她说的很委婉,但大家都猜到了背后的缘由。 袁盛蓉挑了挑眉。 “暗恋班长的人送的礼物吧!” 高中的学生们最爱起哄,闻言兴奋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安静!”袁盛蓉依次拍了拍那三包薯片,“这薯片送的倒是莫名其妙。” “我是不反对你们谈恋爱的。” 台下以薛程为首的几个人鼓掌表示支持这一言论。 袁盛蓉接着说:“但你们如果想追人就坦荡一点,如果怕影响对方就努力把喜欢暗藏在心里;这一边持续地、明目张胆地送着礼物一边又匿着名是个什么心态?” “同学们得树立正确的感情观,尊重对方的知情权、接受以及拒绝的权利,给对方想要的,不要强加自己想给的,知道吗?” 袁盛蓉最后把薯片扔进垃圾桶:“所以在明显已经给当事人造成困扰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继续送了。” 台下的学生们刚刚还是吃瓜的心态,现在却都已经心服口服地给袁老师献上最热烈的掌声。 望舒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希望对方听进了袁盛蓉的话。 然而当晚,那个人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她的联系方式,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望舒的微信,验证信息里填写着“你好,我是送你薯片的人”。 望舒那时候正在学校宿舍里刷错题,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半是她每天雷打不动的错题重做时间。 冷不丁看到好友申请的时候她莫名起了鸡皮疙瘩,感到了一种淡淡的恐惧感。 好像有一个人正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暗中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没有通过验证,回复了一句“抱歉,我高中不可能谈恋爱”就再也没有理他。 但思绪被扰乱,题目怎么也刷不下去了。 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也没用,望舒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写稿件。 初中毕业的暑假,机缘巧合之下,她和北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一位学姐共同创办了一个主要写日常感悟、时事评论的公众号,她负责提供内容,学姐负责运营推广。 仅仅半年时间,这个公众号就壮大了起来,积累的粉丝已达数万,虽然收益不稳定,但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 高中时期,何月决计是不会允许她做这样“玩物丧志”的事情的。 何月也决计不会允许她谈恋爱。 这么一想,她和凌越现在这种点头之交的状态也挺好。 不会让她动摇自己,也不会将凌越拉进这乱局。 万一凌越喜欢上了自己,她岂不是要当渣女了,撩了又不能负责。 望舒自嘲一笑。 微信界面还在显示着好友申请,望舒点击添加好友,然后立刻把人拉黑。 == 送薯片的人最终还是来找望舒了,他把望舒在学校的动向摸得清清楚楚。知道她作为学生会成员,在检查高二1到8班早操出勤的时候是一个人。 于是在楼梯拐角处堵到了她。 “你是?”望舒退后一步,退到;楼道外的小角落。 面前的人是方形脸,八字眉,厚嘴唇,一副老老实实乖学生的模样。 “望、望舒,我是吴文瀚,我是送你薯片的人。” 望舒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举步想走,被人哀求着拦住了:“望舒,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真的。” “我跟你说过,我高中不会谈恋爱。” “那我也可以试着追你啊,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自己最终能够感动你的。” ??? 望舒觉得自己跟这个人交流不了。 对方还在喃喃重复:“我喜欢你,真的,你别不信。” 楼梯间一个人影经过,吴文瀚余光瞥见,立马朝后一缩,住了嘴。 好在那人只是经过,他松了口气,继续缠着望舒。 望舒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得坏。 那个经过的人是凌越。 他的眼神原先还是平静无波的,看过来时却一顿,随后匆匆转开脸。 望舒不知道他会把眼前这一幕理解成什么。 早操期间,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她和另一个男生单独见面,还站得很近。 她心里突然生出了许多许多委屈。 怎么能这样啊。 他们俩之间已经够糟糕了。 却还有人蛮不讲理地过来搅局。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哭的欲望,努力让自己不对吴文瀚恶言相向: “我很尊重你的个人感情,但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了。” “不收你的薯片是拒绝,不加你的微信是拒绝,加了你把你拉黑是拒绝,告诉你我高中不会谈恋爱也是拒绝,现在我的态度依旧是拒绝。” “到底是我哪一个行为让你误解了?” 吴文瀚愣了一下:“可是追人不就是让原来不喜欢自己的人变得喜欢自己吗?” “难道这有错?” 望舒简直要窒息了,她直接去推开拦着的手臂,放弃和他交流。 对方不让。 此时斜下里突然冒出一只手,稳稳地捏住了吴文瀚的手腕,使蛮力拉开了他的手,轻轻巧巧就让他后背撞在背后的名人名言展示框,撞得那金属框都发生一声响动:“望舒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现在这个行为不是追人,是骚扰,懂吗?” 是刚刚走掉的凌越。 望舒刚刚还强忍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她匆匆躲到他身后,不想再跟吴文瀚纠缠。 凌越架着吴文瀚,想着刚刚吴文瀚的行为和望舒的话,紧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试图推测他的行为逻辑,找到他的弱点:“你的行为已经触犯校规了,甚至可能违反法律了,如果你还这样,我会让老师联系你的家长。” 吴文瀚脸上出现点慌乱:“我又没犯错,你凭什么找家长?” “没犯错?”凌越抓着人,又把人往后面一撞,痛的人脸色都发了白,自己的手肘都蹭到了边框,划出一小道血痕:“那我要问问你家长是怎么教你的。” 望舒在后面吸了吸鼻子,拉了把凌越。 她看到凌越手肘被划伤了。 凌越侧头看了她一眼,手上松了劲。 吴文瀚匆匆跑掉。 望舒很少哭,一哭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红的,看起来委屈又无辜,叫人心疼得慌。 凌越克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哭了。” 再哭我心都碎了。 他想把人抱在怀里安慰,想替她擦去眼泪,但最终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对面的女孩又掉下了一大串眼泪,擦得指尖都是水滴,好像自己也是欺负了她的那个人。 凌越连忙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 他没有带纸的习惯,手足无措地说:“我没带纸。” 他手肘上渗出了点血。 望舒低下头,眼泪滴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塞给了他,又收回手去擦眼泪。 凌越怔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展开,犹豫着,帮她擦了下左脸颊。 湿润的眼泪立刻浸透了薄薄一张纸,染湿了他的指腹,叫他指尖滚烫,心尖发麻。 望舒猛然抬头看他,眼泪都忘了掉。 她眼睛里像是揉碎了满天的星光,有种脆弱易碎的美。 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凌越低垂着眼睛,仿佛很珍视一样,慢慢用纸巾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别哭了。” 望舒睫毛轻颤,原来盈着水的左眼倏忽又掉了一滴泪。 这回凌越用指腹拭了一下,一触即分。 他匆匆收回手,攥着拳,将湿漉漉的纸巾捏在掌心,心跳得像擂鼓,生怕方才的小动作被她发现。 他不是故意的。 可是方才望舒仰着头,任他擦眼泪的样子,又乖又诱人,像是已经属于他了一样。 第25章 未来 [VIP] 望舒感觉脸颊被柔软的指腹蹭过, 脸后知后觉得红了起来。 她慢半拍地捂住脸,捂住刚刚被凌越蹭到的地方:“你,你擦下手肘, 有点流血。” 她还以为凌越要纸是要擦手肘上的伤口呢。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啊?哦哦,”凌越立刻明白了望舒的言外之意,干咳了一声,慌急慌忙地拿了一张新的纸覆盖在伤口上,随意擦了一下。 又赶紧把剩下的纸巾递给望舒。 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还擅自帮人擦了眼泪怎么办。 他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凌越想直接撑着楼梯扶手跳到一楼落荒而逃。 好在望舒及时出言:“你上次给我的碘伏和创可贴还没用完, 你去冲洗一下伤口然后去我们班消个毒吧。” “好。” 凌越跟着望舒一起走到高一教学楼,急冲冲去厕所冲了一下胳膊肘, 一边甩着水一边往二班走。 他没进教室,而是从望舒坐着的窗口, 推开了窗户,探了脑袋进去, 看见望舒拧开碘伏瓶盖, 拿了根棉签出来, 伸进去蘸了一下。 他心里慌张,望舒是要帮他上药吗? 但他方才刚会错了她的意, 凌越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望舒抬头看见他站在窗户外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她招招手:“手伸出来。” 凌越把手伸出来。 “手肘。” 凌越把手架在窗台上, 露出伤口。 望舒端详了一下伤口,因为方才凌越推人的时候很用力,手肘撞上金属框的尖锐边角,导致伤口不大却看起来有些深, 周围一圈已经有些泛紫。 她低声道:“忍着点, 碘伏涂起来有点疼。” “那什么涂起来不疼?”凌越有些紧张, 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我下次不买碘伏了。” 望舒不赞同地瞪他一眼:“不受伤最不疼。” 凌越讪讪摸头。 低下头,望舒托着他的手肘,小心地对着伤口吹了口气,然后轻轻把蘸着药水的棉签按压在伤口处。 掌心下的肌肉稍稍绷紧,望舒又轻轻吹了口气:“疼吗?” 凌越没说话,他感觉这两口气像是草原上连绵过境的长风,吹得他心里所有都像青草一样甘心倒伏。 望舒拆了一个创可贴,凌越当时买的是背面有图案的款。 她使坏地选了个小黄鸭的。 凌越有心想拒绝,却不忍心推脱这到手的福利,乖乖任她贴了,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上排列着三个明黄色的小黄鸭,看起来又可爱又张扬。 望舒笑了一下,抬头对上凌越无奈的神色,安慰道:“你可以把校服外套袖子放下遮住。” “嗯。”凌越放下袖子,他肩宽腿长腰细的,穿着校服外套都难掩少年人的帅气和性感,像是青春校园偶像剧里的男神学长。 望舒又叮嘱他:“那个吴文瀚,你不要理他,他这种人,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的。” 凌越不赞同: “他可以趁着没人在教学楼堵你,就能晚上尾随你回宿舍或者去哪里。” “祸患都是积于忽微的。” “不给他一个警告,他会更加得寸进尺,肆意妄为。” “那好吧,如果他再来烦我,我就行使学生的基本权利,”望舒一只小臂横放,一只小臂竖放,做了个小学生举手的动作,“告老师。” 凌越笑了起来。 他好像又变成了冬令营里那个热忱大狗勾,热情地和望舒交朋友。 早操散场的音乐从操场上传来,凌越双手插兜:“那我先回去了?” “嗯。” 没多久,徐亦鸣进了教室,他和凌越望舒查的都是高二的出勤,因为他查的班级在五楼,因此方才跟凌越分开走了。 “凌越,你今天怎么没在楼下等我?” “临时遇到点事情。” “什么事情?”徐亦鸣随口问。 凌越却在那边卖关子,不肯说。 徐亦鸣也没追问,他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对方不想说就罢了。 凌越拿出下一节课要讲的试卷:“对了,我明天查出勤不跟你一起走了。” 徐亦鸣:??? 他审视了一会儿凌越,了然道:“你和望舒又不闹别扭了?” 凌越和他对视了一眼,唇角微勾。 他慢吞吞卷起袖子,在课桌底下悄悄露出了那个小黄鸭创可贴:“望舒贴的。” 徐亦鸣后悔跟他提望舒了。 每次跟凌越提起望舒,要么凄风苦雨的要想办法安慰他给他支招,要不就阳光灿烂的要被迫吃他喂的狗粮。 “你看看你看看,说好暗恋的呢?说好不合时宜的呢?” 凌越一顿,把袖子放下去,思路在脑袋里转了个圈,他改变了主意:“算了,我们明天一起跟望舒走。” “我听见她说了,高中时期不会谈恋爱。” “啊,这样吗,”徐亦鸣挠挠头,他原本只是想取笑一下凌越的“恋爱脑”,没想到戳到了他的痛处。 “没关系,”凌越道,“先当朋友。” “所以要注意分寸。” 凌越像是在警告自己,然后又跟徐亦鸣说了一遍:“记得提醒我要注意分寸。” 徐亦鸣应下。 次日,望舒查寝的时候在教室后门遇到了等着她的凌越和徐亦鸣。 她眼睛微微一亮,朝他们走过去:“怎么了,找我吗?” 凌越:“咱们顺路,就一起走吧。” 望舒抿了下唇,点点头。 她落后一步,然后从徐亦鸣背后绕到凌越那一边。 两个人肩膀靠着肩膀,偶尔视线向触,藏着小小的悸动。 徐亦鸣感觉自己像是个纯粹的大灯泡,但灯泡也得有自己的价值。 最近快期中考试了,最近老师们都给大家大致说了高二文理分科的事情,同学们私下里都暗暗交流过。 他主动当凌越的僚机帮他探听消息:“望舒你是想选理科还是文科呀?” 凌越看向望舒。 他必然是会选理科的,他语文并不是那么拔尖。 而望舒是文科理科都很好,选文科或者选理科都是一样的。 但如果选理科,就能和他分到一个班了——江城一中从高二开始文科理科会设置一个竞赛班,汇聚了想要通过自主招生降分为高考保驾护航的学霸们。 望舒对上了凌越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选文科。” “啊,为什么呢?” “北华大学的社会学相关专业和新闻传播学相关专业在我们省都只招文科生。” “这样。” 徐亦鸣看见自己旁边的男生又变得垂头丧气,于是戳了他一下。 凌越打起精神:“大学之前就能确定自己喜欢的专业挺好的,有方向,有动力,有规划,目标明确。” 望舒问他:“那你想好未来想报考什么学校了吗?” 刚刚的失望全部被压进心底,凌越不自觉直起肩背,宛若一株韧性十足、向阳而生的潇潇青竹,眼睛里全是光芒: “国防科技大学。” 第26章 事业批 [VIP] 期中考试成绩很快出来了, 高一的班主任们给各自班里的同学们发了一张分科意愿统计表,让大家预填,目的也是希望大家能早点对自己对未来作出规划。 季吟秋拿了两张, 把剩下的往后传,悄悄问望舒:“你是想选文科吗?” “嗯,因为我未来想学社会学类专业。” 季吟秋笑吟吟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北华大学社会学院未来学生预定。” “我尽量。”望舒没有在成绩上过于自谦。 可能跟何月的高要求有关,她在学习上有种不能容忍一丝错漏的自虐心态,日复一日的预习复习和查漏补缺已经给了她足够多自信的资本。 “那凌越肯定也会去北华吧!你们到时候还是同学!” 望舒想起了那天那个意气风发的凌越, 摇了摇头:“没有, 他想去国防科技大学的飞行器系统与工程系。” “国防科技大学?”季吟秋愕然,她对这类学校关注不是很多, 乍一提起,连它是哪儿的、是多好的学校都不知道。 她悄悄摸出手机, 低着头躲在桌上半米高的书后面,“我查查。” 望舒看着她打开知乎, 抿着唇没出声。 其实她已经查过了, 国防科技大学全名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科技大学, 军校中的北华大学,凌越想报这个学校的原因不言自明。 季吟秋迅速查看着消息:“在湖南长沙, 军事化管理,假期很少, 还时不时会收手机。” “长沙到北京,我看看……高铁六小时!” “异地恋啊,见面的机会太少了。” “不利于你们的恋爱关系的发展。” 望舒拱了一下她:“怎么就恋爱了……” “切,”季吟秋反拱了她一下, “女生的第六感都是很灵的, 你敢说, 你从凌越的行为里没感觉出啥?” 望舒脸红:“大概有一点吧,在冬令营的时候。” “但后来他有段时间不是又冷淡了嘛。” “慢慢来,反正我觉得你们能HE。” “写小说呢,还HE。” “略略略,”季吟秋把手机塞回去,“不过你俩真的都是事业批,一心只有事业啊。” “照理说你这优秀得很均衡的成绩,为爱选个理科也没啥。” “照理说国防科技大学和北华的飞行器系统与工程系都牛得一批,他干脆跟你一起去北华得了,偏要被困在军校里。” “这不就只能聚少离多了吗?” “恋爱脑一点吧,我磕的cp一点都不香嘤嘤嘤。” 望舒看了她一眼,这cp粉都舞到自己面前了,自己不得表示点什么,于是她道:“最近凌越和徐亦鸣都会特地等我一起去高二查早操出勤。” !!! 季吟秋自动忽略了工具人徐亦鸣,露出满足的姨母笑:“磕死我了!” “高中学霸在紧张的学习间隙寻找一切可能的时间独处,好甜 === 周六早上,凌越和徐亦鸣等出去做早操的人走完之后,照旧在二班教室后门口等望舒出来。 没想到一直查高三的沈婕慢吞吞拐了过来,手里拎着两个学生会的工作牌:“凌越,徐亦鸣,望舒今天不太舒服,让我帮她查一下出勤。” 闻言,凌越眉心稍稍拧了起来,下意识朝二班后排窗口看了一眼,但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人。 徐亦鸣问道:“望舒怎么了?没事吧?” “我看她恹恹的,脸色有些差,”沈婕也有些担心,“不过我刚刚问她的时候,她说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 “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们先去查。” 凌越跟着他们匆匆查完,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经过二班的走廊,看见了窗边的望舒。 她正趴在桌上睡觉,两手放在桌上,脸埋在左胳膊里。 整个人裹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空空荡荡,小小一只,缩在墙和桌子形成的夹角处,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纤细的后颈露出一小段白生生的皮肤,又被校服领口遮住,让人觉得苍白又易碎。 看不见脸,不知道她到底怎样。 凌越在窗口悄悄停顿了一小会儿,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教室。 这一整天,他课间上厕所的次数直线提升。 观察到他这一现象的宁周幸灾乐祸地问他是不是肾出了问题,周围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女生们则装作没听见,却互相打趣地对视了一下。 不过等凌越沉默着一手掐住了宁周的后颈,不带感情地环视了他们一眼,大家就都乖乖埋头写作业了。 他们班长大人虽然平时包容温柔、平易近人的,但谁都不敢惹他发火。 凌越回了自己的座位,反复琢磨了一下望舒今天的状态,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课间的时候还给坐在她前排的女生讲题目、跟季吟秋聊天、在班里发作业,好像就真的只是偶然没睡好。 但是以望舒的性格,没睡好会不出来检查出勤吗? 他觉得不会,但又不敢确认。 他不由得生出了点烦躁之意。 他对望舒的了解太浅薄了。 他嘴上说着喜欢,却什么事都不能干,甚至不能问她一句“望舒,你怎么了”。 季吟秋收到凌越询问的消息,才意识到望舒今天好像确实不太对劲。 从前望舒跟她聊天,都是放下手里所有的东西,侧过头来,直视着她的面部表情,笑吟吟地倾听。 但今天望舒总是左手撑着下巴,挡住自己的小半张脸,一边漫不经心地在草稿纸上解着题,一边回应着她的话。 她借着翻书的动作偷偷打量了望舒一下,觉得她看起来就是寻常心情,但眼皮微微有些水肿,是哭过吗? 然后又发现望舒盯着试题,笔攥了很久都没动,拇指食指指甲好像因为用力较大压出微微的青白色。 微小的动作,透露出了一点压力感和烦躁感。 发现了这一点,季吟秋有些愧疚,和闺蜜相处了一天自己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她也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了。 “望舒,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呀?”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季吟秋趁着大家乱七八糟地收拾东西,悄悄问望舒。 望舒动作一顿。 季吟秋知道她可能不想说,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将心里的难过藏了将近整整一天。 不过她觉得把坏情绪完全压抑在心里,是不太好的。 于是她伸手环住望舒的手肘:“我们今天晚饭去校外吃那家爆辣的麻辣烫好不好?” 季吟秋和望舒都最多只能接受中辣,但两人人菜瘾大,每当考前或竞赛压力很大的时候,都会去点上一份爆辣的麻辣烫,吃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汗水冲出身体。 当然,考前焦虑的一般都是季吟秋,望舒只是作陪。 “嗯,好。”望舒捏了捏季吟秋的手以示感谢。 === 周日,凌越和徐亦鸣早上去江城体育馆打完羽毛球,出来随便找了家重庆小面吃午饭。 两人骑着山地车,身形前倾,双臂微屈,肌肉紧实的小腿来回蹬骑,一前一后穿梭在非机动车道上,像是两匹误入现代都市的美洲豹,张扬着自由和野性。 一时间,被堵在机动车道上的汽车车主纷纷侧目,心底感慨着少年人的青春和活力。 到了马路拐角处,两人等着红灯,凌越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跟落后半个车身的徐亦鸣说道:“我去买本书,你先回吧。” 便顺滑地右拐进入了江平路。 徐亦鸣在后面喊他:“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买啊,等等我。” 风里远远飘来一句“不用了”,留下傻了眼的徐亦鸣,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回家。 凌越绕了好几圈才找到目标所在地,他停好车,一脚踏进“星辰里”书咖,一股沁然的凉气席卷上来,将他周身在外面晒得腾腾的热气吞噬殆尽。 他随手拿了本最新一期的《国家地理杂志》,环顾四周。 走到里面,很幸运的,他看见了陷在草莓熊懒人沙发里的望舒,她正看着一本林清玄先生的《清欢卷》散文集,面色沉静。 他走了过去,在旁边坐了下来。 因为没坐过这种软趴趴还会变形的懒人沙发,他没预料到坐下去会猛然下沉,身子一歪,差点翻倒,又赶紧调整姿势,以免吵到望舒。 望舒没在意旁边突然落座的、笨手笨脚地闹出了一点小动静的人,等一篇文章看完,她抬头发呆的时候,却对上了凌越的目光。 像是在做梦一样,在这个最不可能遇见他的地方遇上了他,望舒脱口一句:“凌越?” “嗯,好巧。”面前的人眼睛里泛出笑意,“我今天和徐亦鸣打完球看到这边有个书咖,正好想买书,就进来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熟人。” 糟糕。 凌越心想,他一撒谎就话多。 不过望舒应该不知道他这个毛病。 “噢噢,”望舒应道,“那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和徐亦鸣随便吃的重庆小面。” “你呢?” “我也吃了,就在学校食堂吃的。” “嗯。”凌越看着望舒。 “……”望舒看着凌越。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诡异地生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的情绪,于是慌乱道,“额,那就继续看书?” “额,好的。” 但方才沉静的心态已经被搅乱了,望舒装模作样地从书页最上端看到最下端,如此翻了几页,才敢偷偷抬眼去瞧凌越,没想到正巧碰上他抬眼看过来。 两个人像是被火燎到了一样,目光一跳,忙不迭低下头去翻页,两处心跳砰砰乱成一团。 此刻的悸动让望舒忘记了她和何月望誉的争吵;忘记了何月强硬地让她选填理科,并蛮横地给她规划好未来的道路:最好是医生,老师,或者考公;忘记了望誉跟望舒说想选什么就选什么,又在何月的怒斥下认为选理科也没什么不好的。 最终何月给她一周时间叫她仔细考虑考虑,望誉在卫生间抽了三根烟,出门到朋友家打麻将去了。 …… 这两天沉甸甸压在心头的烦躁暂时远去,她坐在凌越旁边,把这场偶遇当做是他特意的陪伴。 凌越把自己的那本杂志从头翻到尾又倒回去看,什么也没看进去,但就是觉得满足。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但他可以在这里陪陪她。 多好。 作者有话说: 此处有伏笔。 另外:儿子为什么知道这家书咖呢? 男主视角番外里揭晓~ === 谢谢阅读~ 大家最近注意安全~ 第27章 温柔 [VIP] 周一早上, 季吟秋兴冲冲地背着书包来到座位上,问望舒: “望舒,这周日去我家玩吗?撸狗狗。” 凌越从阳城带回来的咸蛋黄被季吟秋家领养了。 天天有大房子住, 有肉吃,有小玩具玩,有人遛,都胖了好几斤了。 昨天凌越又来找她,提了个建议, 她觉得不错, 当即就跑下了楼:“我亲爱的妈妈,下周我能不能请同学来家里玩儿?” “可以啊, ”季母好奇道,“不过为什么突然邀请同学了?” “望舒最近好像遇到什么事情了, 心情不好,”季吟秋眼睛盯向了趴在自己腿边的咸蛋黄, 略去了凌越联系她的细节,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撸咸蛋黄!” “撸撸狗狗望舒说不定能开心些。” 她不开心的时候会把咸蛋黄搂在怀里搓来搓去, 摸耳朵,摸下巴, 摸后背,最后ruarua它软软的肚子, 每次都像个变态一样把它揉捏到生无可恋。 能帮到望舒,季吟秋很开心,她对着咸蛋黄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咸蛋黄似有所感,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小跑到季吟秋妈妈身边, 呜呜着想让她抱。 季吟秋发出怪笑, 做出很丑的鬼脸,张着两臂向它走:“桀桀桀,咸蛋黄,你逃不掉的!” 把它吓得在屋里乱窜。 季母无奈地捂着脸——她这么养出了这么个女儿。 她拦住季吟秋:“那那天我跟你爸爸出去约会好了,你们小孩子自己玩自在些。” “OKOK!”季吟秋又忙着撵狗去了。 …… 听到季吟秋的邀请,望舒有些意动,她挺喜欢猫猫狗狗的。 她刚想说“好啊”,季吟秋就凑过来低声道:“凌越应该也去。” “……”她听着对方这种密谋大事般的情报员语气,莫名就有些羞窘,这话说得,好像她去看狗只是一个为了看男人的借口一样。 这不是玷污了她对咸蛋黄的纯粹喜爱吗! 她“恶狠狠”地戳了一下季吟秋:“我去看狗。” 过了一会儿又眼睛弯弯,小声道: “顺便看他。” == 望舒是第一个到季吟秋家的。 季吟秋开了门,两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咸蛋黄就热情地从季吟秋脚边窜出来,疯狂甩着尾巴直往望舒身上蹭,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望舒忍不住用手去摸它,下一秒就被“prprpr”舔得满手都是口水。 在如此攻势下,望舒一下子就被俘获了。 谁能拒绝这么热情欢脱的小狗狗呢? 季吟秋笑吟吟把她迎进门,让她坐在沙发上先撸撸狗,还给她端了切好的芒果和火龙果。 望舒摸着咸蛋黄,有些不安地向屋里环顾了一下,小声问季吟秋:“你爸妈在吗?我要不要先去打个招呼。” “他们不在,你放心玩!” 望舒松了口气,不用面对陌生的家长总归让人轻松一些。 咸蛋黄跳上沙发,把两条前腿揣着,下巴搁在望舒腿上,眯着眼睛任她抚摸,跟小天使一样,超级治愈。 凌越来的时候刘博闻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电视打游戏,望舒坐在沙发那边摸狗狗。 他忽视了刘博闻的游戏邀请,直接就朝望舒那边走:“咸蛋黄。” 听到声音的狗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开始激动地摇尾巴、转圈圈,凌越走过去摸了两把:“咸蛋黄胖了不少啊。” “嗯,”望舒笑,“原来是瓜子脸,现在变成小圆脸了,摸起来都是肉。” 在厨房里倒饮料的季吟秋偷瞄了一眼:两人坐在一起,中间是趴着的咸蛋黄,男帅女美狗可爱,看起来真像一家三口。 父母爱情szd! 磨蹭了会给他们留足相处时间,她才把饮料端出来,又拿了两副扑克,招呼大家:“玩干瞪眼吗?” “输了的人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怎么样?” 干瞪眼,每个人开局先拿五张牌,按照一定的规则抓牌或者出牌,谁能先把手里的牌出完谁就是赢家,谁最后一个出完,谁就是输家。 刘博闻第一个响应:“好啊!来来来!” “今天我要套出你们的所有秘密!” “你是在做白日梦吗?”季吟秋反怼。 “做没做梦一试便知!” 结果第一局,季吟秋胜,刘博闻败。 季吟秋抱胸:“哎呀,让我来想想,要问你什么真心话好呢?” “你几岁才不尿床?” 此话一出,刘博闻崩溃大叫,望舒和凌越都笑出了声。 季吟秋说过,刘博闻上了幼儿园大班还尿床,被他妈妈拿出来嘲笑了好多年,小时候他们三个住在一起,互相都知道这个糗事。 刘博闻不想回答:“大冒险是是什么?” “帮咸蛋黄铲屎。” “展开说说。” “铲屎啊,”季吟秋小时候养过一条狗,现在又养了一条,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铲屎官了,“就是带着咸蛋黄和一个塑料袋或者几张报纸出去遛,它如果上厕所了,为了避免污染环境,就——”季吟秋做了一个捡的动作,又做了一个包起来扔掉的动作。 这对于养过宠物的人来说家常便饭,但是对于没养过宠物的刘博闻来说,就有些难以接受。 一时间,他犹豫了。 他把靠在望舒腿边的咸蛋黄抱了过来,语重心长地跟它讲:“咸蛋黄啊,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狗了,怎么连自己上厕所都不会?” “你就跳上马桶圈,前腿直立,后腿弯曲,用力——” “噗通!” “完了自己冲,很简单啊。” 其他三人都笑疯了。 被笑的人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选择了真心话:“咳咳,一年级。” 第二局,他又输了,还是赢者季吟秋问他:“你妈妈最嫌弃你什么?” 刘博闻“……” 季吟秋指指咸蛋黄威胁他。 刘博闻:“……上了一年级还尿床。” 他崩溃大喊:“尿床这个梗还过不去了是吧!” 第三局,刘博闻第一个把牌出完,他扔掉最后两张牌,蹦了起来:“哈!换我了!” “我倒要看看,谁会落在我的手里!” 结果季吟秋输了。 “嘿、嘿、”刘博闻问她:“你看过的最不可言说的小说情节是什么?” 季吟秋这个久经沙场的lsp有什么害臊的,反正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她也没把刘博闻当异性,于是冲他勾勾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刘博闻赶忙去听。 刚听了两句,他就红着脸跳了起来:“怎么有这么变态的情节!” “啊!我脏了!!!” “我脏了!” “赶紧下一局,下一局。” 季吟秋笑死。 接下来,季吟秋胜,凌越输。 季吟秋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凌越飞速看了望舒一眼,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又收回了目光。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望舒上周不开心时自己的无力,最终承认道:“……有。” 季吟秋望舒两人对视一眼,还在情况之外的刘博闻追问:“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 “谁啊?” 然后没人理他:“下一局,下一局。” 后面,望舒终于输了一局,凌越赢。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他的要求,心里又期待又害怕。 期待他向自己提问。 但又害怕他问自己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问自己上周为什么不开心——季吟秋告诉她了,凌越在企鹅上问了季吟秋,望舒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凌越两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眼睛里印着望舒的影子,模样慵懒而温柔:“你今天开心吗?” 望舒一怔。 刘博闻:“?” “这是什么鬼问题?” “也太好答了吧!” “不算不算!” 季吟秋恨不得给他后脑勺来一巴掌:“凌越说算就算。” 凌越没搭理旁边闹腾的两人,等待着望舒的答案,好像他今天这一程,只是为了能叫她开心。 上周以来的所有疲惫都被缓解、所有的委屈都被补偿、所有的伤痕都被治愈,望舒眼圈有点红:“开心。” “开心的。”她道。 第28章 越界 [VIP] 局外人刘博闻大叫着:“为什么别人的问题都是风花雪月的, 到我就如此耻辱呢?” 季吟秋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得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刘博闻:“……” 几个人散场时,季吟秋又叫他留下:“刘博闻,你跟我出去遛狗。” 刘博闻惊恐:“我不是都选的真心话吗?怎么还要大冒险?” “哎呀你放心, 不要你铲屎,咸蛋黄一出去就喜欢乱冲,我拉不住;以前我都是和我爸一起遛,今天我爸不在,你帮个忙呗。” 刘博闻奸笑:“原来让我当爸爸啊, 好啊。” 季吟秋:“……” 她准备等会再处理这个贱兮兮的家伙, 转而先跟凌越道:“凌越,你小时候住在这里, 对这里比较熟悉,就麻烦你送望舒去公交站台了。” 望舒局促:“额, 我也可以先陪你遛狗再走。” 季吟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没事,就让刘博闻陪我去吧, 他家就在隔壁, 方便得很。” “你们俩离这边远, 先回去吧。” 她把望舒朝凌越那边轻轻一推。 凌越连忙用手臂托了一下望舒的背,叫她借力站稳, 皱着眉看了眼季吟秋,对她推别人的行为表示不赞同。 季吟秋无语, 给你俩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还这样那样的:“兵分两路,出发出发!” 出小区的路上,两人踩着变幻的光影,没人说话, 但气氛很好。 他们走到公交车车站, 远处331路公交车缓缓行驶了过来, 望舒跟凌越挥挥手,上了车,没想到他也跟了上来。 凌越排着队等待扫码付款,低声跟望舒道:“今天我爸顺路,说是可以在校门口接我。” 两人一前一后往后走,望舒坐了最后一排的单人椅,凌越坐在了她前面。 仗着凌越看不见自己,望舒肆无忌惮地注视着他的后脑勺,发现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坐得很正,甚至没有靠着椅背,脖颈和肩膀处绷紧,好像恐怖片里被吓到的男主角,想转头看又不敢转头。 望舒偷偷笑了一下。 凌越今天玩游戏说他有喜欢的人。 望舒觉得,他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的喜欢的指向性很明确,没有遮遮掩掩,没有犹犹豫豫,从冬令营送糖到为了安慰她私下联系季吟秋,都让望舒感受到了一种很笃定的被偏爱。 让她很有安全感。 就在这时,望舒的手机突然震了几下,是何月发来的微信: 【考虑好了吗?】 【要不我下周找你们班主任再聊聊】 虽然何月说给一周时间让望舒“考虑”到底选文科还是理科,但望舒知道,只要自己的选择不如她的意,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找老师说服,找亲戚附和,把所有人都弄得筋疲力尽,直到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望舒掐着掌心,方才被凌越安抚的心绪又乱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在旁人面前非议过自己的父母,但也许是今天的凌越太过温柔,好像她做了什么事都不会放弃她,所以她突然想问问他的想法。 望舒攀住前面的椅背,往前凑了凑,手指微微触到了他的肩膀:“凌越,” 虽然两人实际凑的不是很近,但从前后来看,他们俩像是贴在一起咬耳朵的小情侣。 越界了。 望舒心里清楚,她在凌越面前的行为第一次超出了她给自己划下的安全边际。 一种叛逆的快感攀上心头。 其实现在就谈恋爱也挺好的。 为什么一定要听何月的呢、。 听见声音,凌越想转过头来,望舒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稍稍用了点力阻止,他就真的乖乖不动了,只是微微侧着耳朵听望舒的话。 望舒道:“凌越,我要选理科了。” “啊?”凌越有些惊讶,浮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望舒是不是因为也喜欢自己所以改变了主意,但下一秒理智就立刻否认了这一点。 他猜到这其中可能还有内情,但小心翼翼避开了,而是跟望舒确认道:“那你还想读社会学或者新传专业吗?” “想。” 凌越沉默。 选理科和学社会学是冲突的。 他明白了望舒的言外之意。 将心比心,如果他父亲母亲不愿意让他报军校,他也许不会跟父母闹翻,也许闷头想几天就妥协了,但是心里的那道伤痕、那个芥蒂会一直存在。 如果最亲近的人都不能支持自己的梦想,那该多孤独啊。 凌越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望舒松开手向后靠,不说话了。 自曝家短的行为让她有点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期待从凌越那里获得些什么,但伴随着期待,她也是害怕的。 窗外路灯在车窗上落下光影,又被行驶的车远远甩在身后。 公交车的报站声和提示声兀自响着,更加重了此处的寂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望舒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没有去查看。 她现在不想回复何月。 等到了学校的站点,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望舒想从站点处绕到学校门口,被人从后面轻轻扯住了卫衣帽子。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对着凌越。 “我刚刚在企鹅给你转了一条链接和一些聊天记录,你晚上回去看一下。”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先考去北华吧。” “我问了在那里读书的表哥,他说北华转专业很简单,只要大一修够学分期末申请就可以了。” “只是会辛苦一些。” 望舒一怔,没想到他一针见血,直接从最极端最恶劣的情况出发,为她找到了稳妥的退路。 凌越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但我觉得,这是你的人生,分科和专业那么重要的事情,应该由你来做抉择。” 那一瞬间,眼泪像是无法遏制的席卷一切的浪潮,差一点点就要冲破堤坝,汹涌而出。 望舒没办法形容他的支持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凌越贴心地拎起她的卫衣帽子,像是高中老爱欺负前桌女孩的调皮男孩一样,用力翻上来盖住她的头,像是没发现她泛红的眼圈和鼻头:“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望舒开了手机,原来刚刚车上的消息不是何月发的,而是凌越,他给他转了北华大学官方微信号推送的关于转专业的流程介绍,还有他咨询表哥的聊天记录。 望舒仔仔细细把条件看了一遍,给何月发了消息: 【我报理科】 == 四月五月,理科各科竞赛初赛要开始了,创新作文大赛的复赛也要开始了。 两个实验班的学霸们都感受到了压力和紧迫,按照各自的计划,争分夺秒地查漏补缺、提升自我。 下了课,就直接掏出没解完的竞赛题苦思冥想;在有些副科课上,也会偷偷摸摸在下面赶当日的作业,这样晚自习就可以用来练习竞赛题;晚上回去还要加练。 这天英语早读课,好多人都像被吸干了精气,困顿地撑着眼皮读书,读着读着就闭了眼没了声,教室里一片萎靡气象。 英语老师葛颖皱着眉,在班里走来走去,督促大家,走到哪一片,哪一片声音就突然大了起来。 她注意到刘博闻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睡觉。 于是俯身从课桌的高度看了看他的脸,打了个盹的刘博闻恰好醒神,一睁眼就对上了葛颖暗中窥探的眼神,顿时吓得差点升天,赶紧装模作样小声念单词。 葛颖直起身想往前走,旁边一个虚弱而又苦恼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下落高度h等于二分之一gt平方……” 竟然是物理公式。 转过去一看,那人撑着下巴,眼睛闭着,跟说梦话一样。 可能潜意识里在早读,梦里还在解昨天没有解出来的物理题。 周围听见的人瞌睡都笑跑了。 …… 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正式上课之前,葛颖花了一点时间,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叮嘱大家:“同学们,基础知识是基石,竞赛只是附加。” “江苏高考算分的就只有语数英三门,这才是最重要的,是你们一刻都不能放松的。” “学有余力了再去搞竞赛,牺牲睡觉时间练竞赛题影响白天上课绝对不可取!” “有的人想着如果自主招生能加分,高考压力不是就小了吗?” “但你们要知道,自从江苏自主招生改革后,想要通过自主招生降分,难度比先前大得多了。” “你们可不能顾此失彼啊。” 葛颖知道实验班大部分人都有些重理轻文,强调道: “尤其是语文和英语,你们个个都是学霸,数学拿高分对你们来说轻而易举,这种情况下,语文英语才是拉分项,才是你们从高考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就像沈婕,”她举了个例子,“沈婕这次数学发挥失常,只有121分,但你们看看她语文英语,一个138,一个116,总分全年级第七。” “而你们数学考满分的,总分多少?” “均衡发展是最重要的,大家心里应该要有数。” 沈婕小声道:“这话说得,好像在夸我,实际上怎么感觉像在骂我。” 葛颖看她一眼:“你知道就好,你数学这次不失误,不就能考上北华大学了?现在呢,只能上南大。” 同学们哄笑起来:“南大:你礼貌吗?” “凡尔赛!凡尔赛!” 葛颖拍拍讲台:“好了!把昨天卷子拿出来,第一节 课讲卷子!” 大家纷纷掏卷子。 “都找到了没?” 薛程慌乱地从桌上半米高的书里面一个个翻过,没有,于是钻进抽屉里翻了半天,依旧没有,又到脚踏上方的一个小小的抽屉里翻,完了又回来翻桌上的书。 找不到。 葛颖冷冷点名:“薛程,我之前不是要求一拿到卷子就装订起来的吗?你这就是不重视英语的表现。” 薛程无辜申诉:“老师,数学卷子我也经常找不到。” 大家爆笑。 葛颖脸上刻意摆出来的严肃也破功了,笑着用手里的卷子轻轻敲了下他的头:“找不到还有理了?” 作者有话说: 早读课困死了嘴里神不知鬼不觉飘出物理公式的,是我了。 早读课低头打个盹一睁眼看见班主任的脸就在斜前方,顿时被吓飞,是我了。 书本卷子太多找不到刚发的卷子,也是我了。 我的高中生活啊,嘤嘤嘤,怀念。 == 本章依旧有伏笔。 小提示:儿子可能大概也许发现女儿的喜欢啦。 你们绝对猜不到怎么发现的! 男主视角番外揭晓! 第29章 生日 [VIP] 江南的梅雨季一来就缠缠绵绵的, 下个没完,把学生们的课本资料都沾染得有些潮湿,叫人心里也阳光不起来。 不过别人阳光不了是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 望舒心里阳光不了是因为,下雨就不做早操了,不做早操学生会就不用查出勤率了,不查出勤率——她就看不见凌越了。 她曾经特别喜欢雨天,雨滴打在树叶上、屋顶上、窗户上发出的白噪音解压又不吵闹, 能让人的心跟着安静下来。 她还特别喜欢《小情歌》里那句“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 让人在听见这一句的瞬间,就仿佛看见云销雨霁后, 积水里倒映着的整座城市,光怪陆离却又万分浪漫。 文字果然具有着永恒的张力。 不过遇见凌越之后, 她又开始喜欢晴天。 她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是个日光倾城的午后,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摊着肚皮懒洋洋地睡在屋子的廊下, 旁边依偎着一只吐着舌头发呆的狗狗,院子外有人经过就会警惕地动动耳朵张望一下。 这是她难得的一个一切宁静而又祥和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只狗狗, 是她的潜意识对凌越的隐喻。 暖和,陪伴,耐心,强大, 让人安心。 == 刘博闻一连一周都没能和凌越他们在晚饭期间出去打球, 感觉十分不得劲儿, 肩背好像都因为久坐而酸痛不已。 他脚搁在季吟秋椅子的横杠上,摊开身体,头悬垂在后桌笔袋上方,整个人像是一张被生活碾平的煎饼皮:“啊,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没人搭理他,前后人都暂时出去了,而季吟秋正在跟望舒说晚饭的事情:“望舒,今天下雨,你播完广播再去小卖部买东西也不方便,我帮你带吧。” 望舒答应了:“那我明天请你喝奶茶。” 她不是很想一直麻烦她,毕竟她广播每周两次,要持续一年半,因此之前都婉拒了季吟秋的帮忙,自己提前备好面包牛奶、或者播完再去简单买点东西吃。 “好啊,芝芝牛油果加奶盖!yyds!” 话还没说完,凳子就被刘博闻拱了一下。 季吟秋回头怒目而视。 刘博闻立刻怂了:“对不起,季姐姐,我好无聊啊,你陪我说说话呗。” 他比季吟秋小两天,但从小没少为了叫姐姐还是喊妹妹跟她吵架。 季吟秋:“……” 这人现在是怎么能做到这么没脸没皮的。 望舒在旁边看着他俩笑,等季吟秋跟他斗完嘴气呼呼地转过来的时候,她小声评价道:“青梅竹马,欢喜冤家。” 季吟秋一脸惊恐: “丑拒!” “磕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 “他只是个臭弟弟!” …… “欢迎大家收听广播社晚间播报,今天是2015年5月18日,星期四……” 望舒播报完当日新闻概要,在音乐的背景音中走了会儿神。 已经5月18日了,6月18日是凌越的生日。 她刚加凌越企鹅账号第一天,就把这个日期认真地记录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那么长时间,她已经对这个日期了如指掌,知道那天是周四,正好是她广播的日子;甚至知道,2015年6月18日,忌宴会,忌交易,忌破屋;宜祭祀,宜出行,宜……嫁娶。 她小脸一红,低声咳嗽了一下,拿好接下来的稿件,将广播台的收音话筒打开,调小音乐直至关闭,开始了下一段播报。 ——该给凌越送什么生日礼物呢? 然而还没到凌越生日,就即将迎来520和521,广播社每天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播放同学们点的歌,还要去掉歌曲之间串场词和祝福词,也就是最多能放三首歌,当天早上六点开始报名,先到先得。 所以每年520都是想暗戳戳秀恩爱的小情侣们摩拳擦掌训练手速的时间,也是单身狗们怨声载道想不带耳朵上学的一天。 望舒上周还在空间看见班里半公开的一对小情侣整理了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在秀恩爱,那对话是这么写的: 女生:你最近玩游戏了没? 男生先害怕再反思后委屈:没啊,自从你说不准玩游戏我就一次都没玩过了。 女生:那我现在允许你玩了。 男生:……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女生:你520不是想给我点歌吗? 男生:对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抢得到。 女生:所以要练练手速。 男生松了口气:噢噢,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呢,吓死。 女生狐疑:有什么好吓死的,这么心虚? 最后真相揭晓——男生偷偷给女朋友准备了节日礼物,还以为女朋友发现了。 评论区全是被甜死的单身狗,用尽最后一口气喊99。 …… 广播社的官方企鹅号刚放出520当天点歌的链接,下一秒后台一刷新,立刻多了几十条点歌信息。 周三播报的学姐在后台按照时间筛选前三甲,突然在播音员三人小群里狂发“笑得想死”表情包,勾得好奇心并不旺盛的望舒都跟着发了个询问的表情。 下一秒,一个截图发了过来,上面写着: 今日点歌统计: 1宁周高一(1)班京剧《定军山》经典唱段送给全体师生,并赠言:哎呀呀呀呀呀噔噔呛! 2薛程 高一(2)班 《阳光总在风雨后》 送给全体没点上歌的情侣们,并赠言:今年没点到歌没关系,明年再来!风雨终将停歇,阳光普照你们! 3刘博闻高一(2)班 《听妈妈的话》 送给全校同学,并赠言:听妈妈的话,不要谈恋爱! 全校情侣无人生还。 三个人盯着一副黑眼圈,在屏幕前奸笑——单身十七年的手速,是开玩笑的吗! == 6月18日,望舒坐在广播台前,从窗口往篮球场的方向看了几眼,她好像都能隔着浓密的树荫和细密的铁丝网,看见凌越活跃在其中的身影。 江南的梅雨季持续了两周就雨过天睛了,今天是个好天气,凌越现在肯定在那里打篮球。 她不由得想起了上午查早操出勤的时候。 她走出教室,看见照旧等在教室后门的凌越,故作自然地跟自己打了招呼。 企鹅官方会自动给用户推送今日好友生日的提示,好多人在昨天凌晨和今天早上就在空间给凌越送了小礼物。 望舒还没送,她暂时装作没看见。 三人随便闲聊了会,走到半路,徐亦鸣突然掏出查勤时从来没带过的手机,点了几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哎,凌越,今天你生……” “等下!”望舒突然出声,“这里有监控,你怎么就在这里玩手机了。” “赶紧收起来,别被发现了。” 徐亦鸣:“……” 计划失败,这可怎么办。 直到三人各自回到座位,他都没有再找到机会将那句话说完。 凌越猛灌了半瓶水,心里委屈:就想要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怎么那么难呢。 作者有话说: 本来计划十万字完结的,今天顺了下大纲,发现不妙,字数会超好多。 第30章 主动 [VIP] 点歌环节开始了, 望舒深呼吸了一下,开口播报: “今天是6月18日,公历的第169天, 此时距离全年结束还有196天。”* “历史上的这一天,李渊即位,建立唐朝;拿破仑在滑铁卢战役中被击败;意大利埃特纳火山爆发,范雄就任越南总理……但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仔细回忆以往我生命中的每一个618,发现它们都沉寂在了琐碎而又普通的日常里, 变得模糊不清, 没有任何记忆点。” “但从今年起,它开始变得闪闪发光, ” “因为——” “我要悄悄祝一个人,” “生日快乐!” 刚听见第一句的凌越心里轻轻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奇怪的预感,他把球勾手扔进篮筐, 一言不发地快步往场外走。 “来自一位匿名者的一首《生日快乐》, 送给今天生日的某人。” ——是望舒点的吗? 他听着望舒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 胸腔内的跳动愈演愈烈,叫他想不管不顾地现在就冲进广播室, 找她问个清楚。 他来到场边的长凳处,拎起自己的校服外套, 然后感觉兜里的手机一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望舒:生日快乐!】 !!! 真的是她! 身后徐亦鸣喊着他的名字追上来,正纳闷呢,一把就被凌越搂住了, 然后撞见了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是望舒在祝我生日快乐。”凌越低声道。 “啊?这也不一定吧, 今天生日的又不一定只有你一个。” “而且说不定是其他人给你点的呢。” “你不懂。”凌越抖了抖校服, 冲着还在场上等他的其他人挥了挥手,提前离场往外走,一向沉稳的背影都露出了些开心的气息。 徐亦鸣不懂早上还在委屈巴巴、怨天尤人的凌越这么这会变得这么盲目自信,他连忙也追了上去:“展开说说?” 凌越笑:这是被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徐亦鸣看他不说,气死了。 亏他之前还甘愿当僚机,为凌越冲锋陷阵,这家伙,用完就丢,重色轻友! 从教学楼的走廊穿越而过,走到半路,徐亦鸣发现一直正常走在他身边的凌越突然右拐,他始料未及,慢了两步才跟上去,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教室。 凌越两手插着兜,唇角上扬,从第一组和第二组中间的走道往后走,走到一半才发现: 不对劲。 周围座位上为什么都是一群他不认识的人用一种惊诧又迷茫的眼神盯着他?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身往外走,对上了教室门口努力憋笑的徐亦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高二(1)班。” “你也有今天!” “就问你尴尬不?社死不?想连夜逃离地球不?” “乐极生悲啊乐极生悲。” “堂堂万千女孩心中的男神学霸,竟然也有走错班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越用冷脸掩饰尴尬,威胁性地瞥了徐亦鸣一眼。 但徐亦鸣难得有嘲笑他的机会,怎么会善罢甘休,一回到自己班里就把这个乌龙传得沸沸扬扬。 晚自习的时候,宁周把一个说说截图发在了他们冬令营的大群里。 【@全球第一颜狗:有谁认识今天晚自习前不小心走到我们班的那个男生吗?穿着我们学校臭名昭著的破烂校服都难掩身上明亮张扬的气质,好帅啊!!!我就喜欢这种少年气十足的男孩子! 不求能认识他,只求好心姐妹提供几张高清照片,让我存在手机里,偶尔观赏。】 下面近一百条点赞,五十多条转发。 搞笑的是评论区一排他们班的女生,留言回复:【感谢帅哥走错教室,给我发福利】 还有一个人一言不发地丢了一张照片,并配字:【不用谢】 那是一张凌越抱着篮球斜倚在球场铁丝门上的照片,天空里星光暗淡,只有一盏路灯,从他斜侧面温柔地打了过来,照亮了他线条完美的半张侧脸,照得他整个人就像是个发光体,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被他吸引。 这个照片得到了两百多个赞,比原说说点赞量还高。 宁周在群里逼逼: 【宁周:一般人走错教室引来众人嘲笑,凌越走错教室引来一波新迷妹】 【宁周:果然颜值即正义】 望舒看到群里的消息,故意去私聊凌越:“你今天走错教室了?” 她看着顶部名字那里反复跳了几遍“正在输入……”,最终一条消息回了过来: “嗯,那个时候太开心了。” 望舒脸一红,把手机塞在书底下,捂着脸。 凌越是在暗示什么? 哼。 很快,暑假就到了,大家考完期末,还没好好休息几天,就匆匆赶往各自参加的夏令营或者比赛赛场,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望舒都来不及为连续两个月都见不到凌越而失落,就跟着学校语文组的老师们,开始为全国创新作文大赛做准备,七月中旬,前往燕城正式比赛。 到达燕城那天晚上,她拍了一张燕城晚霞的照片,发了说说,表明了自己的动向,手机开始震来震去,不断地收到好友们的点赞和加油评论。 这时,她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消息,是凌越私发来的。 【凌越:望舒,我看到你说说了,你去燕城参加作文决赛了?】 望舒轻轻咬了咬食指指节,不是很亲近的人会止步于空间内礼节性的点赞和评论,但关系亲近的人会过来私聊,就像季吟秋会常常找她聊天一样。 凌越的这一举动,跨越了一点点界限呢。 【望舒:嗯嗯】 【凌越:那边条件怎么样?】 【望舒:袁老师带我住在赛场旁边的一家酒店,挺干净的。】 【凌越:听说燕城夏天经常下大雨,注意安全,比赛加油】 【望舒:谢谢~你是在参加北华的编程夏令营?是住宿舍吧,条件怎么样?】 拿着手机的凌越挑了挑眉,江城一中的学生大多参加的都是物理化学夏令营,参加编程的屈指可数,甚至很多人都忽略了,有这个夏令营可以申请。 他可没有发说说,说他在参加这个。 怎么望舒连他住宿舍都打听到了。 他淡淡勾唇,使坏地打着字。 【凌越:环境挺好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去年的冬令营。】 【望舒:怎么说?】 【凌越:因为那时候,大家都在。】 望舒直接把脸砸进枕头里,手机塞在枕头下面,羞恼地你捏了下枕头:这话的暗示意味很浓啊,很容易让人想歪哎。 大家是谁啊,有特指某一个人吗? 凌越怎么一改先前的绅士风格,变得这么……主动了。 作者有话说: *两句来源于百度百科 本作者:我仔细回忆以往我生命中的每一个618,发现那天仅剩的记忆就是在淘宝上冲浪,最后看着我的钱包绝望。 第31章 同伴 [VIP] 随着两人断断续续的聊天, 暑假好像过得飞快。 开学第一天,久未见面的同学们在新的教室里跟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叽叽呱呱聊着天,还有忙着竞赛没写暑假作业的人面前摊着两沓试卷, 奋笔疾书地练习抄写。 望舒坐在高二一班的教室里,看着凌越带着两个男生把饮水机清洗了一遍,感慨万分:虽然不能上文科班了,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这一学年, 语文老师袁盛蓉是他们的班主任。 她踩着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一眼就瞅见了在补作业的人:“呦,有些人怎么刚开学就这么忙。” 抄作业的人讪讪地把铺得乱七八糟的一堆纸捞起来塞进课桌肚里, 一脸良民相:“暑假不做暑假作业——中国学生的优良传统美德。” 袁盛蓉知道这群学生暑假都很忙,通情达理道:“那就别补了。” “老师不批暑假作业——中国老师的优良传统美德。” “真的吗?” “啊?那我昨天熬夜抄答案岂不是亏了!” 大家笑。 袁盛蓉正式开始开新学期班会: “大家都认识我, 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 “每个班各科老师名单你们八月底在空间转得沸沸扬扬的,肯定都知道, 咱们班的老师也都是高一的时候教你们的, 大家也都了解, 我就不多说了。” “高二要准备小高考,你们还要经常出去参加竞赛, 学习压力有多大不言自明;你们都是知道上进、比较自律的学生,我也就不给大家打鸡血了, 懂得都懂。” 袁盛蓉怕麻烦,大家是知道的,没想到短短三句“不介绍”“不多说”“懂得都懂”,就打发了他们。 薛程在下面喊:“袁老师, 你不要这么酷嘛, 跟我们聊聊呗。” 袁盛蓉故意道: “等我把所有事情布置完, 上午剩下的时间给你们放电影。” “怎么样,想多聊聊还是……” “那下一个事情是什么?” 一阵大笑爆发了出来。 袁盛蓉无奈摊手——这些小崽子们的秉性她看得透透的了:“下一件事情,排座位。” 闻言,原本自由坐在一堆、坐在一桌的同学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警惕了起来。 “所有人到走廊上按高矮排队,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东西先不用带。” 大家慢吞吞往外走,季吟秋拉住望舒的衣服,表示她誓死也不和望舒分开。 好像知道他们的小心思,袁盛蓉继续道:“想做同桌的啊,你们自己沟通好、数好单双数,别等都安排完了才偷偷跟我说想要换座位。” 等大家都差不多站好,袁盛蓉让站在队首的前两个女生坐第一组第一排,前两个男生坐第二组第一排,后两组也是女生、男生;到了第二排变成了男女男女的顺序,第三排又回到女男女男的顺序……以此类推。 这排布,有些像衬衫上的黑白格子。 “袁老师是有强迫症吧,搞得这么规整。” 望舒有168cm,季吟秋是162cm,不过她踮着脚尖使劲把自己抻到和望舒一样高,自黑`道:“我一般170cm,今天是特例,穿内增高才是我的常态。” 几个女生看着她笑,还是让她站到后面去了。 季吟秋辛苦地踮着脚尖数着她们是不是能一桌,反复数了几遍,因为人错落站着,还换来换去的,数不清,急死了。 望舒拉拉她:“班里一共十六个女生,我们站倒数第三和第四个,肯定在一桌啊。” 季吟秋恍然:“原来如此!” “那我们会分到……第二组……第四排!”她点了一下后面两个女生,“她们就是第四组第四排!” 望舒点了点头,看了眼排在男生那排最后一个的凌越,心里有些发愁:可是他在第四组第五排啊。 差一点点就前后桌了。 好可惜。 望舒犹豫地看看自己身后的两个女生,她们都是原来高一一班的,见过是见过,不过不太熟,不太好意思跟她们提要换位置。 正想着,后排凌越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刘博闻,我跟你同桌吧,怎么样?” 一时间站在后面的人都转过去看他。 “好啊好啊好啊。” 刘博闻受宠若惊,凌越一直跟徐亦鸣比较玩得来,怎么突然pick自己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吗! 泪目了。 徐亦鸣:…… 他能不知道凌越这个狗在想什么呢吗? 于是不客气道:“凌越你一个188cm的也好意思站那里?” 刘博闻一把把凌越护在后面,感觉自己有两米高:“怎么了?你嫉妒?你吃醋?” 徐亦鸣气笑了:“谁TM吃醋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让让,我也站这里。” 刘博闻怎么会放弃到手的同桌:“你一个186cm的也好意思站这里?” 徐亦鸣微微蹲下:“谁186?我182,比你高1cm。” 刘博闻瞪大眼睛:“你是不是在内涵我矮?” 他不服气地去压徐亦鸣的头发:“你看看头发又硬又厚,起码五厘米高!” “脏手拿开。” “男人的头,能随便摸吗?” 作为发小的季吟秋捂着脸,没眼看:“你们幼不幼稚啊!” 被无差别打击的徐亦鸣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凉,他看了眼眼眸弯弯的望舒,突然悟了:不跟凌越同桌不是正好吗,免得天天吃狗粮。 他同情地拍拍刘博闻的肩膀:“兄弟,你跟他坐吧,祝你好运。” 刘博闻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容易,还跟“善解人意”的徐亦鸣道:“好兄弟,下午请你喝奶茶!” “好说好说。” 最后凌越坐在了望舒的后桌。 望舒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都不敢向后靠着椅背,害怕自己的马尾垂落在他桌上。 心里全是不能往外表露的开心。 后面凌越用手戳了戳她的肩膀,稍稍往前凑了一点,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左耳耳畔拂过,像是风吹过一片叶子:“好巧啊,前桌。” 望舒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左耳,手腕大臂挡住脸颊,稍稍往后转了一下,慌乱得不敢去看他,于是目光停留在季吟秋的书包上:“啊,你好,后桌。” 季吟秋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交头接耳,然后望舒的脸像是秋风吹过的枫林,层林尽染,突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刚刚排队的时候凌越要到前面来! 啊,这该死的双向奔赴的爱情! “好,”袁盛蓉示意大家安静,“接下来选班长。” “我投凌越!” “选望舒!” “凌越好!” “望舒更好!” 班里好像分裂成了两派,原高一一班的人都选凌越,二班的人都选望舒,都快吵成菜市场了。 袁盛蓉艰难维持着纪律:“来,我先问问,凌越望舒还想继续当班长吗?” 两人均点头。 “还有其他人想报名竞选吗?” 没有。 “那就你们两一起吧,一个男班长,一个女班长。” 皆大欢喜。 袁盛蓉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下面其他班干选举就你们俩负责,还有领教材习题册、运动会组织和报名,都交给你们了。” “准备一下,下午进行。” “有什么问题跟我说。” “上午剩下的时间用来放电影。” “耶!!!”同学们一听到电影,什么都不管了。 大家也不是从来没看过电影或者特别喜欢看,但只要是在学校一起看,就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凌越&望舒:…… 他们好像为袁老师打工的工具人啊。 但他们俩以商量工作为借口,在关门关窗拉上窗帘的高二一班教室门口,在上课时间空无一人的走廊,拥有了长达二十分钟的独处时间。 望舒看着垂眸在纸上列清单的凌越,心里默念: 感谢天,感谢地。 感谢袁老师。 “运动会你有什么想法?”凌越问。 望舒答: “报名事项和跟学校体育部对接的工作就交给体育委员处理吧。” “我们负责提前安排好运动会的物资准备、人员分配等工作——对了,你要参加比赛的吧,跳高?100米?1……” 望舒突兀地闭了嘴,懊悔地直想拍拍自己的脑门。 天哪,她说了什么。 她可不应该知道凌越高一参加的比赛项目! 但她就是知道。 她从军训就开始心动了,她喜欢凌越的时间可比凌越喜欢上自己早多了。 高一运动会的时候,她提前把运动会秩序册前前后后翻了一遍,找到了凌越所有的比赛项目,然后混在人群中悄悄看。 看他在跑道上全速奔跑,看他奋力越过跳高横杆,看见有汗顺着他颈侧线条蜿蜒而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性感至极。 也看见他们班的女生给他递上功能饮料,眼波流转间有种含羞带怯的意味。 这人怎么那么会招蜂引蝶。 啧。 凌越听见望舒的话,瞬间领悟到了什么:“对。” 他唇角上扬,加重了“跳高”等字眼:“就是跳高、100米和1000米。” “班长很了解我呢。” 望舒故作镇定:“那组织的事项都交给我来负责吧,那天你好好比赛。” “你不参加什么项目吗?” “我负责拍照。” “那要给我拍得帅一点。” “自恋。” “我不帅吗?你好好看看。” 凌越稍稍凑近,把脸怼在望舒面前,含着笑意的眼睛里全是望舒,好像他满心满眼都是她一样。 …… 望舒觉得自己要因为心跳过快而进医院了。 作者有话说: 前文微修: 男主专业:飞行器系统与工程;写大纲的时候就定了,结果被我给忘了。 == 才发现有小天使给了我营养液,超级感谢! 希望大家看文开心! 第32章 情侣装 [VIP]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 心里高度紧张的望舒被这轻微的开门声吓得一抖,像只受了惊的猫一样弹开一小步。 袁盛蓉随手带上门,视线若有所思地在他们俩之间转了一圈, 看得望舒头皮发麻。 “明天下午市里开表彰大会,你们俩高一期末市内联考的总分并列第一,要上台领奖。” “就不用穿校服了,穿个白衬衫什么的,稍微正式一点。” “你们先进去吧, 外面也挺热的。” 两人前后进了教室, 此时电影暂停了播放,大家都在休息。 季吟秋用吃瓜调侃的眼神看着两个人, 突然道:“望舒,怎么了?皱着眉的。” 凌越脚步一顿, 在望舒课桌旁停了下来,侧耳听她的回答。 望舒摊手:“袁老师让我明天穿得正式一点。” “但我宿舍里只有六套衣服, 其中三套校服, 一套备用衣服, 两套睡衣。” “没有其他衣服了。” 江城一中周一到周五是要求学生们穿校服的,周六补课的时候随便;但望舒没什么捯饬自己的兴趣和欲望, 几乎一直穿着校服。 “那没关系啊,”季吟秋眼中立刻放出光芒, “我借你好了!” 望舒犹豫。 凌越:“今晚不上晚自习,要不晚上临时买一件也可以?” “那多麻烦,学校周边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服装店啊。”季吟秋赶忙反对,冲凌越使了个眼色。 凌越虽然不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 但她好歹之前帮他请望舒去看狗狗了, 于是顺着她的话道:“也是。” “那好吧, 谢谢你啦。”望舒答应下来了。 季吟秋此刻像是玩奇迹暖暖一样,慈祥地凝视着自己的女鹅,开始规划:“你想穿大概什么样的衣服?” “白衬衫吧,加个牛仔裤?” “那有点点死板,白衬衫加半身裙怎么样?我有一条超好看的黑色半身裙!” “大小适合吗?” “哦对对,你三围多少?” 望舒条件反射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听闲话的凌越,有些不自在。 被瞥了一眼的人红着耳朵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尴尬,尴尬。 季吟秋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你悄悄告诉我。” 望舒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三个数字,又用橡皮擦掉。 季吟秋羡慕地挑眉,一个大拇指从她的肚子和桌肚的间隙里缓缓升起:“美女!贴贴!” 当晚,她回去把自己所有的白衬衫都翻了出来,然后掏出手机,戳了戳凌越:【你明天穿什么?】 【凌越:?】 【季吟秋:别废话,快告诉我。】 凌越发了张图片,上面是挂在椅背上的一条白衬衫和一条西装短裤。 【季吟秋:你换条黑色裤子。】 凌越又拍了条黑色工装裤发给她。 【季吟秋:OK,就这条!】 她就此不再回复,也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隔天早读课,大家闹哄哄的,读书的读书,聊天的聊天,暑假里松散的心还没有收回来。 结果某一瞬间,教室里的嘈杂声音突然消失,所有目光聚集到了一个从教室门口往里走的人身上。 “帅!贼拉帅!”薛程打破了寂静,“凌越你今天是要去娱乐公司应聘吗?” “你终于意识到了你的颜值,决定走上赚钱的正道了吗?” 凌越路过他,一掌盖住他的头顶,掀起薄而锋利的单眼皮:“乱说什么?” 他从前要么穿校服,要么运动装,一副运动型阳光大男孩的模样。 今天却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下半身一条内敛的黑色工装裤,把结实的肌肉线条都藏在禁欲的衣物之下;但领口散着两颗扣子,显出了些好像刚打过架的野痞气质,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身上冲突而又交融着。 像是从青春校园偶像剧里走进了犯罪悬疑剧一样,演的还是十分具有欺骗性的隐藏大反派。 斯文败类,西装暴徒,偏执疯批。 绝,真的绝。 望舒从他盖住薛程的修长指骨往上看,看到白衬衫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他手臂起伏的肌肉,视线再不敢往上走,不敢看他微敞着的领口里露出的性感喉结。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过了会,季吟秋提了一个纸袋子也匆匆赶来了:“望舒,给你!快去换上!” 望舒不太好意思:“等下午参加表彰的时候再换吧。” “快去嘛~~~”季吟秋冲她撒娇,“而且,” 她压低声音,“你会感谢我的。” 望舒不解地拎着衣服去了厕所,看到袋子里的衣服在恍然。 一条白色法式衬衫和一条黑色不规则半身裙,衬衫是v形领口,露出了望舒很好看的斜斜两抹锁骨和一小片莹润白皙的皮肤,裙子是普通A字版型,西装面料,但有一小块做了褶皱设计,增加了飘逸感,整体看起来又稳重又性感。 关键是,跟凌越那套…… 好像情侣装啊! 救命! 望舒磨蹭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快上课了,老师应该去教室了,学生应该不敢起哄了,才埋头往教室里走,一路上经过每个班级的窗口都感觉有人在看她,叫她又社死又尴尬。 最后进教室的时候,老师还没来,失策了。 同学们盯着美美的望舒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套衣服很好地显示出了她原来裹在宽大校服里的姣好身材,像是女明星一样。 然后他们后知后觉地转头看看凌越又看看她,越看越吃惊,越看越上头,越看越上瘾。 “这俩……情侣装???” “卧槽,我今天是不是走错路,来到了民政局啊?” “凌越和望舒今天要领证了吗?” “他们俩好配啊!” 季吟秋感觉自己心里住了一万只尖叫鸡,吵得她体内所有细胞都在共振。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说说: 【@季吟秋:同志们,对个暗号:How Pay!!!懂得加群:1234567890】(备注:How pay=好配) 不一会儿,这个小群就聚集了七八个志同道合之人。 刘博闻看她捣鼓手机捣鼓地很起劲,纳闷地看了眼,什么how pay,什么玩意,是动漫还是小说啊,神神叨叨的。 算了,还是他的《鬼灭之刃》比较好看。 望舒此时却没心思管这个。 因为凌越好像又想开始撩她了。 她每次都会被撩得脸红慌乱,这可不行。 她打定主意这次不理他。 在凌越用笔帽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的时候,她装作没感觉到,没有转身。 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纸条凌空飞过,准确地掉到了望舒的笔尖旁边。 望舒写字的动作一顿,用笔尖把那个小纸条轻轻拨到了草稿纸上,继续写着原来的摘抄。 但心里又抓耳挠腮地好奇凌越到底写了什么。 她抄完了一段,估摸着凌越也看不见,又用笔尖轻轻把它拨了回来,手臂不动,用指尖悄悄展开: 【挺好看,跟我的衣服还挺统一的。这样上台领奖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了。】 什么一起的! 一起在江城一中上学还是一起……在一起了? 不说说清楚,哼。 尽管心里这么想,望舒耳朵却违背本心地又红了。 身后传来一声羽毛一样的轻笑。 被发现了,让他得逞了。 望舒愤愤地锤了一拳桌子,又换来了一声笑。 凌越心情甚好地给季吟秋发了个红包,以示感谢,并勉励她再接再厉。 == 中午的时候,刘博闻听说竟然徐亦鸣和薛程都进了这个群,顿时就不服气了。 他拿出手机,复制群号,申请加群,竟然还有验证问题: 【对个暗号:】 “什么暗号?”他想了想,换了好几种答案都被拒绝,抄写说说里的“how pay”也被拒绝了。 他戳戳前面的季吟秋:“你们这个群到底什么情况啊?” 季吟秋非常想把这个群发展壮大,于是努力暗示他:“今天你看到什么特别的了吗?” “特别的?”刘博闻顺着季吟秋的示意看向右边的望舒和凌越,“额……衬衫挺好看的?” “嗯,然后呢?”季吟秋表示肯定。 “还有然后??”刘博闻觉得这比考数学还难,他苦思冥想,“……都一样是白衬衫?” “嗯!然后呢!”季吟秋觉得他有希望答出来。 刘博闻若有所思:“衬衫,嘶,how pay,一样……” “啊,我知道了!” 季吟秋期待地看着他。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How pay的中文意思的如何支付,那么……支付宝?微信?银行卡?” “……”季吟秋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毁灭吧,大直男。”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文中的高考模式: 凌越望舒选择了理科(物理+化学),也就是高二下学期需要考生物、地理、历史、政治四门(叫做小高考),每门分别按照省内排名划定ABCD四个等级,每得一个A能在高考中+1分,4门都是A +5分,其他等级不加分,小高考结束后这四门就不用学了; 然后高考的时候考语数英物化五门,语(160分)数(200分)英(120分)参与计算高考总分(满分480+5分),物理、化学按省内排名划定等级,大学在招生时会对物、化的等级有要求,等级不够,就算总分达到录取线,也不予录取。 === 看不懂也没关系。 第33章 起哄 [VIP] 望舒发现部分同学这两天神神叨叨的, 看她和凌越的眼神里带着期待渴盼的万丈光芒,像是在看一锅快做好的红烧排骨。 反正怪怪的。 不过望舒跟季吟秋确认这不是自己的问题,就放下了心, 继续整理错题去了。 运动会前一天,同学们已经开始为第二天不用上课而兴奋激动。 教室里浮动着一股松散浮躁的氛围。 化学老师潘乃成上着当天最后一节课,明显感觉大家无心听讲,于是果断调整上课内容,直接在黑板上抄了一道竞赛题, 给大家十五分钟时间思考。 …… “好, 时间到了,谁来讲一下?” 教室里一片死寂, 大家都死命低着头,把头顶对着潘老师, 不想与他产生眼神对视。 被点名魔咒:只要跟老师看对眼了,必被点名。 “没人那我点名了啊, 宁周, 你来说一下。” 其他人松了口气。 宁周磨磨蹭蹭站起来:“emmmm……” 不会啊。 潘乃成鼓励他:“没关系, 读完题之后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说一说,说不定再进一步就能找到正确方法了。” “我的想法是……”宁周艰难道, “这个题……它是不是题目出错了,漏给了一些条件?” 潘乃成失笑:“你这是做不出题, 就找题目的茬啊。” 大家笑。 他又点了几个人,都不会做,于是祭出了最终大boss之一:“凌越,你解出来了吧?” 凌越站起来, 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的解法。 宁周茅塞顿开:“原来那个条件可以这样得到, 妙啊!” “凌越真的, yyds!” “还有其他解法吗?”潘乃成看了看, “望舒,你说说看。” “哦~~~~~~~~” 教室里传来几声笑,以薛程为首的男生突然开始怪叫拍桌起哄——他们俩被一起点名了呢! 真的是好配好巧好有缘分! 我们磕得cp是真的! 望舒隐约听到了一些关键词,脸瞬间就有点红。 都是高二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被一块点到名都要起哄! “大家笑什么?”潘乃成一脸懵逼,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言行——是不是自己把名字喊错了?还是把题目抄错了? 没有啊。 他拍拍桌子:“好了,安静,安静!” “听望舒讲。” 大家见好就收,宛如一切没有发生过。 …… 周五,校运动会正式开始。 望舒提前给每个运动员都分配了一个“志愿者”,要求他们在比赛的时候全程跟着运动员,及时准备水和能量棒,提醒参赛时间,万一有突发情况,也能及时联系班干,协助处理。 其他人则在语文课代表的组织下提供“通讯稿”,为运动员们加油助威。 不过尽管安排好了,望舒当天还是一直在现场协调各种突发状况和小细节,或是到各个比赛里去拍照,等终于腾出时间来,她从高高的看台上看了一眼绿草坪上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跳高区域。 那里正在进行男子跳高比赛,一个黑色身影助跑加速,蹬地起跳,越过横杆,动作流畅而帅气,获得了一片喝彩。 望舒心脏一跳——今天凌越穿的就是黑色运动套装。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下看台的几个台阶,抱着相机直奔那里而去,找到了坐在里层给她留了“内场座位”的季吟秋。 “决赛了决赛了!你终于来了!” “嗯。”望舒平复着刚刚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呼吸。 “你看,”季吟秋指了一个方向,“凌越今天好帅的!” “他马上要和高一的一个体育生进行决赛!” 闻言,望舒视线转向了左侧跳高选手们站立的地方,一眼就在一众人高马大的体育生里看见了颜值和气质格外突出的凌越。 他今天穿着运动短袖和一条运动中裤,简单利落,青春气息满满,额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绑了一条深蓝发带,将他额前张扬的碎发隔开,衬得他五官更加立体干净。 他平时在学习上是一种还算内敛的待机状态,现在到了运动领域,突然气场全开、锋芒毕露的,耀眼极了。 望舒举起相机,调了调参数和模式,将镜头对着下一位选手——凌越。 助跑,加速,起跳,头背部先越过横杆,身体在空中形成拱形,小腿腾空过程中竟然还能精准上抬避开横杆,过了! 肩背砸向垫子,他来了个漂亮的后滚翻,跪立在垫子上,稳住身体,起身离开——连收尾都收得干净利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过了!” “身体控制能力绝了!” “这也太帅了吧!!!” 围观的人大声喝彩,连裁判都欣赏地点了点头。 凌越的对手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他刚刚第一跳没过,还有两次机会,过不了就彻底输了。 他活动了一下脚腕,做出准备姿势。 趁着这个空档,望舒调出方才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看。 她设置的是十连拍,其中有一张抓拍得特别好。 照片背景是夕阳西下,残红满天,绚烂的光线沿着凌越身体的轮廓裁剪出了一个暗色剪影。 那时他的身体正越过横杆上方,宛若一张绷紧的长弓,后背、臀部、大腿、小腿形成了漂亮的弧度,张力十足。 整个照片明暗对比强烈,显示出一种冲击力和冲突性,但又有种特别的美感。 她悄悄放大了图中人像,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模糊的轮廓。 嘶,帅。 是能成为屏保的程度。 那位对手最后两次都没有跳过,凌越赢了! 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开,记分员收拾着跳高器材,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逆着人群,拿着一瓶青柠味脉动走到了凌越的面前。 青柠味,脉动,看来她是做过功课的。 不是一时心动。 望舒极轻地蹙了一下眉,低头看照片。 眼不见为净。 “看什么呢?”头顶传来了凌越的声音,“我的照片啊?” 望舒稍稍抬了抬眼皮,他手里没有饮料瓶。 她看了眼失落地站在原地的女孩,轻声问:“怎么不接?” “你说呢?” 望舒小声嘟囔:“我怎么知道。” 你明明高一的时候还接了。 因为刻意压着嗓子,凌越的声音带着胸腔的共振,低沉又醇厚:“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只能让她丢脸了。” 像是漏着气的气球,望舒心里的醋意瞬间被赶跑了。 他本来就是这么绅士,照顾女孩子,但又有自己的原则。 单身时不让别人下不来台,现在却……主动划清界限。 她偷偷笑了一下,坐在地上冲他招招手:“来看看我拍的照片。” 凌越就半蹲在她旁边,稍稍凑了过来,相机里正显示着那张跳高照,还是以人像为中心呈放大状态的。 ! 她把这回事给忘了! 望舒连忙把它恢复到正常大小。 还好凌越没提,只是说道:“还挺帅,你拍照技术不错啊。” 他好好说话的时候,望舒还是愿意和他商业互吹的:“相机是最诚实的记录者。” 该多帅就是多帅。 凌越笑:“我在你心里这么帅的啊。” 嘶,这人…… 又、来、撩! 第34章 嫉妒 [VIP] 第二天早上, 坐在看台的同学们人手一张纸一支笔,对着手机上百度出来的运动会通讯稿疯狂当着抄写工。 宁周站在负责收稿件的语文课代表旁边疯狂叭叭:“虽然目前我们班全校总分第一,但是呢, 比分咬得非常紧!” “高一(5)班的总分就比我们差2分,2分!什么概念,一篇通讯稿0.1分,一篇被选上广播的通讯稿0.5分,单项比赛第八名就有1分, 第一名有9分!很容易就赶上来了。” 他说得慷慨激昂、威武雄壮:“所以在我们班运动员们努力拼搏的同时, 不参加比赛的大家也赶紧写通讯稿,写优质通讯稿!” “为我们的班级贡献一份力量!” “你们也不要都抄百度第一页的, 往后翻两页再抄嘛,不然审核通讯稿的人一看, 好家伙大家抄出来的都是百度搜索第一个词条里的前几段话,这能算分吗?” “肯定不能呀。” 大家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笑。 宁周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我再去探探敌情。” 望舒从三级跳的比赛现场回来, 看到凌越坐在看台那里看她, 正准备过去, 班里一个女生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神色慌乱:“班长班长!施浩存脚扭到了!” “他在哪?现在身边有人吗?”望舒立刻往楼梯下面走。 “就在200米检录处, 有几个同学在那里。” 望舒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问看台上的人:“谁手里有冰水?借用一下。” “我!”有人把还没开封的罐装冰可乐递了过来。 “谢谢, 下午还你。” 那人练练摆手:“不用不用,为人民服务!” 后面凌越趁机跟了上来:“怎么了?” “施浩存脚受伤了。” 他们快步来到施浩存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扭到的左脚, “试着转动一下。” 施浩存依言照做。 她又按压了一下他的脚踝处:“这样按压痛不痛?” “还好。” “没骨折, ”望舒把手里的冰可乐递给他, “赶紧冰敷一下,等会找人送你去医务室。” 施浩存挠挠头,被身边一群人围着关怀备至,叫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的,不就是扭到了脚嘛,我等会自己去医务室就行了。” 大家都不同意,万一伤加重了怎么办。 凌越道:“我背你去好了,反正也不远。” “不行,”望舒否定了这个建议,“你等会要比1000米,得保存体力。” “还有一个小时呢。”凌越小声嘀咕,“而且我体力好得很。” 望舒看他一眼。 他立刻举手投降,闭上嘴巴。 望舒环顾周围,找了个上午没有项目的人:“薛程,你能帮忙去器材室借一个搬运器材的小推车吗?” 器材室就在看台下边,距离很近。 “好的好的。” “啊?”施浩存想要拒绝,“用小推车运我?也太丢脸了吧?” “我觉得我脚已经好了,真的。” 望舒恐吓他:“万一加重了,你这以后几个月吃饭上厕所都得靠小推车。” 施浩存:“……” 五分钟后,施浩存坐着小板凳,小板凳放在小推车上,小推车不可忽略地轰隆隆响着,一车一椅一人憋憋屈屈又声势浩大地在全校同学的注视下,被拉往操场外面跑。 速度很慢,存在感又极强,一路过去全是笑声。 凌越看着望舒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啧”了一声:“腹黑。” 望舒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还不去养精蓄锐?” 凌越乖乖跟她走。 几步远外的季吟秋戳了戳旁边的沈婕,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沈婕会意:“耙耳朵,怕‘老婆’,噫~” …… 运动会最终圆满结束,高二(1)班最终总分第一,夺得冠军,望舒晚上整理照片的时候一时兴起,连夜赶了一篇总结文章,取名为“须知少时凌云志,欲许人间第一流”*,发在空间里。 里面记录了很多他们班同学`运动会期间的精彩瞬间,包括凌越的那张帅照、施浩存的小推车轮椅图。 整篇文章有燃点有笑点,还把宁周早上的训话作为小插曲写了进去,一时间被班里的同学疯狂转发点赞,呼朋引伴地给别的班同学分享: 看看!看看! 多好的一篇文章! 我们不仅拿了冠军,还有这——么走心的文章记录! 羡慕不,羡慕不,羡慕不? 宁周专门把文章里写到他的那段截了出来,满世界转发,哭唧唧的: 【别人都说我人来疯,爱搞事】 【原来我在望舒眼里这么青春蓬勃、充满活力、励志向上,还夸了我整整217个字,泪目了!】 【望舒你懂我!比心!】 凌越在下面评论了一个“。” 回去翻遍了整篇文章,发现望舒除了放了一张他的照片,只有27个字是跟他相关的。 啧,生气。 要哄一哄才能好。 == 然而第二天望舒也后悔了。 文章里的那张帅照又刺激到了学校里广大凌越“迷妹”们的心,从那天早上开始,几乎每节课下课,都会有三三两两的女孩组队前来看他。 胆子大的明目张胆地探头看他,还跟窗边的人笑着交流“凌越是哪一位啊,啊我看到了,那个最帅的肯定是他”,然后激动地和旁边的姐妹们窃窃私语; 胆子小的装作路过,像是望舒曾经做过的那样,用装作无意又暗藏心思的眼神快速寻找他的身影。 望舒埋着头练字,心里有些微妙的不服气和醋意——明明是她先发现了他。 而且她们的喜欢大多是浅层的欣赏,像是喜欢一棵长得漂亮的树、喜欢一匹矫健的骏马,想起来就欣赏一下,感叹两声。 而她不一样。 她的喜欢伴随着一些负面情绪,比如吃醋,比如嫉妒,比如不安,比如……独占欲。 她趴在桌上,笔尖慢慢挪动,写下了两个小小的字:凌越。 …… 他们这几天都没怎么多说话,交流是正常在交流的,但之前拉扯来拉扯去的暧昧气氛好像突然没了。 望舒不敢问凌越。 少年人的喜欢就像是蜗牛慢行,胆小又羞涩,有那么点风吹草动就要躲起来,观望许久。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信心,也总是会被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东西尽数摧毁。 她收拾了一下广播稿件,前往广播台。 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吃饭。 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连一向没什么情商的刘博闻都发现了,他趁着打篮球的间隙悄悄问凌越:“你和望舒吵架了?” 凌越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买了一个小恐龙。” “然后呢?” “但我不敢送给她。” 自信张扬如凌越,也会因为害怕而止步不前。 = 化学老师又在班里前后点了凌越和望舒,望舒站起来的时候,薛程照常带头起哄,闹得教室快被掀翻了屋顶。 望舒站着,不知道后座的人正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些无措和尴尬。 她好几次想提前回答问题,让大家安静下来,但都没能成功。 她把重心换到了另外一条腿上,故作镇定地拿着自己的笔记本,低头看着。 凌越靠在椅子上,失神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抄起一块橡皮扔向了隔着半个教室的薛程。 薛程“嗷”了一声,捂着被砸中的后脑勺,气冲冲地扭头来看。 “好好上课。”凌越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强,立刻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化学老师潘乃成看着这前后发展,十分困惑,还是不知道同学们的兴奋点在哪里。 不过上课要紧,他让望舒继续回答。 望舒扭头极快地看了眼凌越,收敛心神,继续答题。 下了课,潘乃成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遇见了袁盛蓉。 对方打了个招呼:“哎,潘老师,正好我要跟你说,今天下午下雨,第五节 体育课停上,这节课就安排给你怎么样?” 潘乃成点点头:“我是没意见,就是学生们又要叫了。” 袁盛蓉耸肩:“天要下雨,怪不得人。” “对了,”潘乃成问道,“袁老师有遇到上课学生起哄的现象吗?” 袁盛蓉一听就皱起眉头,她的管理班级方式并不严苛,甚至可以说是很宽松,但是如果有影响到学习状态的现象出现,她还是要管的:“怎么起哄?你详细说说。这帮小崽子要上房揭瓦了?” “也没这么严重,就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起哄。”潘乃成详细地跟她说了情况。 袁盛蓉听完突然笑了:“潘老师啊,” “啊?” “你还单身呢吧?没谈过?” “啊……没。”这说着学生呢怎么就对他人身攻击了。 “谈个恋爱吧。” “谈个恋爱你就知道了。” 袁盛蓉笑着回了办公室。 留下潘老师一个人,宛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说: “须知少时凌云志,欲许人间第一流”改编自诗句“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全诗意思大概是作者在自嘲自己年轻时壮志凌云,谁知道最终虚度光阴。 我这里把有点消极意味的“曾”改成了“欲”,就断章取义,当做是表达高二(1)班同学们奋勇争先的志向。 === 才发现男生应该跑1000米,前面写的800米(捂脸)。 === 这本是小甜文!信我!虽然后面还有点波折。 第35章 重圆 [VIP] 望舒看到那块飞出去的橡皮之后, 就有点想转过去跟凌越讲话,但又害怕会面对的是他冷淡的表情和反应。 真奇怪。 本来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在稳中向好、逐步发展中,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回到了好像刚认识的时候那种尴尬客气期。 当望舒把自己这个想法跟季吟秋讲的时候, 她却笑出声来:“什么稳中向好、逐步发展,你是不是因为最近月考、政治题背多了。” 望舒戳她:“我是在认真思考问题呢。” 季吟秋摊摊手:“你和凌越啊,连冷战都像是在撒狗粮,绝对没问题!” …… 下一节课是语文课,袁盛蓉上节课就说好这节课要全文默写《蜀道难》。 《蜀道难》, 诗仙李白的大作, 全文一共二百九十四个字,虽然写得很好, 但,难背。 大家嘴上喊着完了完了背不熟啊, 但还是拖延到了课前三分钟才开始临时抱佛脚,捧着书猛念:“噫吁嚱, 危乎高哉!蜀道之难, 难于上青天!” 上课铃响起, 袁盛蓉踩点进了教室,一边走一边道:“自觉点啊, 默写本拿出来,开始默写。” 全班同学顿时开始哀叹:“噫吁嚱, 难乎长哉!默写之难,难于上青天!” 袁盛蓉开玩笑:“哟,挺有才华啊,要不每人晚上写篇作文?” 大家纷纷闭嘴默写。 …… “默好了吧?” “本子往前传一个, 每位同学批后桌的默写本, 最后一排的同学批第一排的。” “批完打分, 错一个字扣5分,不及格的下课跟我来聊聊人生。” “一个字5分!” 心虚的人赶忙翻书看看自己不确定的地方到底对不对。 望舒拿到了凌越的默写本。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翻到对应的地方,一整页工工整整又好看的字迹显露在眼前。 ——凌越从冬令营开始就一直在练字,练了这大半年,字已经跟她的有八成像,就连望舒之前被他发现的、写竖折勾时爱往里勾的小习惯,他都保留了下来,完美复刻在了他写出来的字上面。 望舒默默在页面上方用红笔给他打了个一百分,停笔想了想,趁着季吟秋没注意,换了铅笔,在一百分的右下角,画了一个小小的大拇指。 然后做贼心虚地赶快盖上了本子,好像不这样做那个大拇指就会自己长腿跑掉一样。 袁盛蓉在上面问: “好了吗?” “批完了就还给后桌同学,没及格的本子送上来交给我。” 季吟秋猛得站了起来。 “!什么!”刘博闻吓死了,她不会是要把他的本子送上去吧,“你是不是批错了,让我看看,我应该及格了吧!我的妈!”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季吟秋笑死。 她把本子向后递给了刘博闻:“骗你的。” 他拿过去一翻,松了口气:70分,还好还好。 凌越把他批的本子送到了第一排,回来的时候经过望舒的座位。 望舒低着头,把本子顺手递给他,没敢去对上他的目光。 过了没一分钟,后面传来“刺啦”一声撕纸的声音,望舒心脏急跳。 怎么就撕了? 他不会生她的气所以连她写的字、画的图都不愿意留在他的默写本上吧? 望舒失落地用自动铅笔戳了一下桌上的橡皮,没想到因为用力过度,一小截铅笔芯断在了橡皮里面,在外面留下了一个去不掉的小黑点。 好丑啊。 她干干净净的橡皮,没了。 过了一会儿,一张叠起来的小纸条翻过她的肩膀,掉在了她面前。 望舒一愣,慢吞吞地拿起来展开,这小纸条像是从草稿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来时歪歪扭扭锯齿状的。 难道他刚刚撕的不是默写本而是这个? 望舒抱着点希望,看见上面写了一行字: 【你为什么在我本子上乱涂乱画啊?】 这是什么兴师问罪的语气啊。 她咬了咬唇,提笔在下面写了三个字,后面还特地冷酷无情地加了一个句号:【你说呢。】 然后头也不回地反手放到了后面那个人桌上。 没多久,纸条又被扔了回来: 【我不知道】 【我怕我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望舒呼吸一滞。 “自作多情”? 凌越难道知道她是在向他发出示好的信号? 她想了想,提笔写:【我夸你字写得好看】 【还有】她厚着脸皮,加了一句:【向你发出“恢复两国友好邦交”的建议】 望舒感觉纸条烫手一样,赶紧扔了回去,手撑在额前,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纸条飞回来了。 【也不看看我临摹的谁的字】 【我们的友好邦交什么时候破裂过?】 望舒偷偷笑了一下:【多谢夸奖】 【不客气】 这张纸条被望舒收了起来,和凌越那张字迹很小学生的、写着数学作业的小纸条、还有那张“情侣装”时调戏她的字条一起,夹进了某个作文书里。 下午的时候,第一次月考的范文被印出来了。 季吟秋拿到作文纸,又开始像以往每一次一样,走流程,吹望舒:“哇!望舒!你的作文又双叒叕被当成范文印出来啦!” “原来都说你记叙文写得好,没想到刚教的议论文你也写得这么好,强无敌啊!” 凌越拿着望舒的卷子,骄傲地看了一遍,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肩膀,撑着下巴懒洋洋问; “望舒老师,写作文有什么窍门吗?” 这架势,不像是在问问题,像是在闲聊。 不,更像是在调戏。 望舒傲娇地扭过头:“你不是诚心求学,不予解答。” 凌越顿时端正了一下自己的精神面貌,从桌上拿起了自己的语文卷子: “望舒老师,您看,我这次作文只有51分,跟您相比,足足低了9分。” “9分,什么概念?在江苏高考里9分有多么重要!” “不不不,”季吟秋打断了他的凡尔赛发言,“对你来说,就算少3个9分,都不会妨碍你快快乐乐地被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录取。” 凌越:“……” 他看着望舒。 望舒:“……” “好吧,你先把你这次的作文给我看看。” 她快速看了一遍:“你这个作文,没什么问题,但也没那么出彩。” 凌越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叫人难以忽视。 望舒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写议论文,整体结构把握得很好,观点也很新颖,就是具体内容有些大而空。” “你写的时候可以尝试从一个小的切入点来写。” “比如这次的作文题目,第一句是一个非洲谚语: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但不可能走得很远,只有一群人才能走得更远。”*(引用自江苏语文作文题目的一半) “这主题就是要团队协作嘛。” “你可以从你了解的一个领域、一个人或者一个时代什么的作为切入点来着手展开文章。” “比如你喜欢NBA的那个……。” 凌越提示:“科比。” “对,科比,我也不是很懂篮球……但是你文章可以围绕篮球比赛来展开关于团队合作的讨论嘛。” “比如篮球赛里,科比,有没有和队友一起齐心协力拿冠军的时候?有没有被猪队友拖后腿的时候?他是不是因为个人能力非常出色才会被你和广大球迷喜欢的?” “那文章不就来了嘛。” “论点一: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我们都需要通过与他人的团队合作来达成我们的人生目标。” “论点二:但是,人生长路漫漫,我们要选择和我们志趣相投、并肩作战的人,而不是那些影响我们前进的人。” “论点三:当然,我们不能一味依赖队友,努力提升自己才能遇见更优秀的伙伴、见到更光明的坦途。” “例子就用你喜欢的那个球星嘛,你对他这么了解,肯定能写得又好又有细节。” “你那个球星的事迹,很多作文题目都可以用的。” 凌越坐正了身子,飞速思考着望舒的话。 他原来只是想和望舒聊聊天,没想到她三言两语,确实让他有了很多想法和灵感:“大师,我悟了。” 他晚上回去主动重写了一遍月考作文,让望舒提过一边修改意见,又交给了袁盛蓉看。 袁盛蓉看完夸他开窍了,这篇作文在考试里能拿56分起步。 当天下午,凌越拎着一杯奶茶进了教室,路过望舒桌子的时候,把奶茶搁到了她桌上。 望舒笔一停,瞟了一眼杯身上的标签,厝内小眷村的绢豆腐奶茶,三分甜,常温,是她最爱的配置。 周围几个人挑着眉:“哦~~~” “你们两个……” 凌越双手插兜:“谢礼。” “昨天望舒老师指点了一下我的作文。” 他突然发现了让望舒教作文的隐藏福利:他可以有正当理由、光明正大地送望舒东西了! 那就明天送酸奶,后天送甜品! 那几个人失望地扭过头去:“嗨,下头。” 唯有季吟秋了然地拱了拱望舒:“你俩,破镜重圆了?” 不得不说,她每次用的词,都十分犀利辛辣。 不愧是磕cp的高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高冷的不想在作话里闲聊的作者 第36章 父亲 [VIP] “望舒望舒!”季吟秋兴冲冲地放下书包, “《疯狂原始人》要上映啦!听说是美国梦工厂出品的动画电影,超好看!” “你想去看吗?” “好啊,感觉我她很久没看电影了。” “我们还可以顺便吃顿饭。” 季吟秋附和:“好啊好啊!” “强推天虹那家港式茶餐厅!里面的招牌漏奶华绝了!” “还有一家拉面也巨好吃!面条筋道爽口, 汤汁浓郁开胃,连我这个不喜欢吃面的人都要直呼再来一碗!” 正聊着,望舒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戳了戳,她疑惑地转过头去,看见凌越慢吞吞地收回手:“没什么, 刚刚你头发夹在我的桌子和你的椅子里了。” 季吟秋一起转过头来:“凌越, 刘博闻,你们俩去吗?” “好……”凌越声音还没发出来呢, 就被刘博闻一声困惑的“啊?”打断了。 他睡意惺忪地睁开眼皮,拍了拍自己的脸醒神, “去干啥?” “看电影,《疯狂动物城》。” “好啊。” “那凌越呢?”季吟秋询问地看着他。 凌越慢吞吞问:“什么时候?” “周日下午啊, 还能是什么时候。” “然后晚上还可以一起吃个饭!” “嗯……”他好像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 最后道, “好啊。” 望舒在旁边腹诽:啧,装模作样。 明明是早就偷听到了她们要去看电影, 所以故意戳她的。 == 何月和望誉又吵架了,尽管他们谁也没说, 望舒当晚和何月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就察觉了出来。 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小孩对于情绪的感知总会比常人更加敏感,不安感也更多些。 尽管何月在视频里正和望舒说着他们公司最近举行的一个很有趣的党团活动,但眉眼间微不可查的疲惫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望舒发现了。 她的这种倦怠情绪,是为跟望誉相关的事情烦心的时候所特有的。 望舒察觉出来了。 她知道她要问的话何月会告诉她, 会跟她抱怨望誉的不靠谱、不着家、没有责任心、什么事也不管。而作为望誉的女儿, 望舒对他的这种秉性心知肚明。 但她并没有主动问。 这种父母失和给她的压力, 就像是一柄时时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叫她不安,叫她焦虑,叫她辗转反侧,却始终无能为力。 她没办法说服何月离婚,也没办法说服望誉改变,父母在小孩面前永远不承认错误、永远不以为然的傲慢,在性格截然不同的他们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并不害怕面对问题,却害怕面对解决不了的问题。 于是她主动岔开话题:“妈,这周日我和季吟秋他们出去看电影。” “哦,看什么电影啊?” “《疯狂原始人》,一个动画电影。” “嗯,看完早点回学校,到宿舍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的。” 何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你爸和我吵架了。” 望舒把手机放在桌上,不想让自己的表情被镜头捕捉到。 “他昨天在外面和人斗地主,斗了个通宵,今天早上回来洗洗澡换个衣服就去上班了。” “你说说看,这都四十的人了,身体这样能吃得消吗?” “天天不是外面吃就是在外面玩,我说他他还不耐烦。” 望舒叹了口气,闭着眼睛仰着头靠在宿舍的墙上,感觉自己正被一层一层漫过来的海浪淹没。 屋顶的大灯透过薄薄的眼皮,在眼前留下了光怪陆离的亮斑。 耳机里何月接着道:“你也可以多试着去跟他沟通沟通。” “让他少在外面玩。” “你爸还是听得进你的话的。” 不。 不要。 望舒不想沟通。 从小望誉就没怎么管过她。 她和望誉的关系就像是疏于走动的亲戚,平日的简单交流都有一种费劲的生疏,她要怎么去跟他沟通这种事情。 她只想当个蜗牛,死守在自己的舒适区里,不想迈出哪怕一步。 望舒彻底睡不着了,偷偷在床上翻出《你今天真好看》的绘本,慢慢看了一会儿。 看着大恐龙跟小恐龙一起玩“乘电梯”“下楼梯”的小游戏,又可爱又治愈。 == 《疯狂原始人》的确是部好电影,动画精良,脑洞巨大,讲的是在原始社会,住在山洞里的一家六口由于突然降临的末世,不得不去寻找新的安全的居住地的故事。* 让望舒最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家六口里的父亲形象,那是个拥有决策权、武力值最强、倾尽全力保护着全家人的传统大家长形象。 他靠谱,负责,有决断力,尽管有时候固执己见,却让人能安心依靠。 晚上休息的时候,能把一家人搂在自己的宽阔有力的臂膀之中,护着大家。 望舒没到电影的一半就开始哭,因为怕被旁边的季吟秋发现,所以哭的悄无声息但是泪流满面。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形象,也没想过来自父亲的安全感是什么模样。 所以尽管这个父亲有很明显的缺点,她还是在电影开场没多久就坚定地站在了这他那一边,当孩子们开始探索新的世界从而质疑他因循守旧、故步自封的谨慎和保守时,她明明知道单从电影情节来看,这个父亲确实是错的,但她仍旧为他感到委屈。 为什么啊。 这样好的父亲,你们却让他失落,叫他伤心,甚至用最残酷直白的方式质疑他坚持了一生的对外部世界的观念。 她就好想拥有这样一个父亲。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望舒仓促地去了厕所,匆匆用凉水扶敷了一下哭红的眼睛,尽量把自己处理得毫无破绽。 她冲着镜子展露出一个笑容,慢慢地出了洗手间。 “望舒!” 季吟秋在出口处喊她,她循着声走过去。 一行人往那家港式茶餐厅走,此时才下午四点,这家饭点火爆异常的餐厅还没有开始排队,他们直接进店坐了下来,开始点菜。 刘博闻:“这个电影里的爸爸有点太固执了。” “感谢我的爸爸,”季吟秋撑着下巴,“虽然他在我七岁的时候就不陪我玩芭比娃娃的游戏了,但是好在他不会压抑我想出去玩和喜欢看小说的天性。” 季吟秋突然想起一个小细节,感觉心都软软的:“之前我跟他吵架,气得把床上他买的所有布娃娃都扔到客厅,他还半夜偷偷溜起来把它们搬回我的房间。” 刘博闻攀比心起了,得意洋洋:“哦?我爸倒是一直跟我一起打游戏打篮球呢,现在也是。” 季吟秋睨他一眼:“所以你和你爸总是一起被你妈妈揍。” 望舒没参与,一个人低着头摆弄着手机,像是在看着什么。 凌越视线从她脸上转了回来,指尖扣了扣桌子:“你们想喝什么奶茶?我出去买。” “好耶!我要coco的火龙果小姐姐!” “我要百分茶的椰椰泡鲁达!” 凌越问望舒:“你想喝什么?” 望舒思绪还没回笼,慢半拍答道:“厝内小眷村的绢豆腐奶茶。” 凌越点了点头,就要往外走。 季吟秋连忙叫住他:“哎,这三家不同的奶茶点呢,你都去啊?” “不去,”凌越十分冷酷无情,“我只去厝内小眷村。” “你偏心!”季吟秋大声控诉。 但她回过头来看了看望舒,小声嘟囔,“好吧,偏心就偏心吧。” “我不喝奶茶,我吃我磕的cp发的糖。” 吴文瀚跟自己弟弟一起进到这家餐厅的时候就看见了望舒那桌人。 意料之外的偶遇让他心里一喜,本来他都想放弃望舒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人的注视,望舒抬眼看了过来,又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继续和旁边的人说笑。 吴文瀚这才发现,她旁边竟然坐着凌越,那个上次当着望舒的面揍他的人。 他沉下脸来,和弟弟换了个位置,面对着他们坐着,仔细地去观察他们。 发现他们时不时单独对视的一眼又慌乱错开;发现他们手肘轻碰,都要别扭一阵。 他心里讽刺一笑:哼,看看,看看,这么明显的喜欢。 当时望舒还不明确跟他说有男朋友了,只说高中不想谈恋爱,这是想拿他当备胎吗? 过分啊。 作者有话说: *电影梗概参考百度百科 帮大家回忆一下吴文瀚此人:匿名给望舒送零食又在望舒查勤的时候堵着她告白的普信男 第37章 月亮 [VIP] 凌越把两盒芒果雪媚娘放在了望舒桌上, 换上了熟悉的称呼:“望舒老师,能再帮我看一下作文吗?” 这几周,他每次写完作文, 都会找望舒寻求建议,顺便送给她一些甜品或者零食,还不准望舒拒绝。 让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想真的好好提升作文水平,还是纯粹想投喂。 望舒把作文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 其实他的作文已经很好了,论点别致而鲜明, 举的例子也准确又生动, 很有说服力。 只是有一点问题。 就是他已经连续四五篇作文都写的科比,光看他的作文, 望舒已经对科比的性格、三观、职业经历、为人处世有了全方位多角度的了解。 对篮球这项运动和比赛的认知,也生生被凌越拔高了一个大层次。 她有些忍俊不禁:“文章写得很好, 但你也不能逮到一只羊就使劲薅羊毛吧?” “你先放过你的科比好不好?” 凌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是,他隔三差五就要出现在我的作文里, 确实辛苦。” 望舒继续道:“积累一下其他方面、其他领域、其他人物的素材, 毕竟并不是每篇作文都能套上篮球和科比的。” “万一套不上了呢?那不就凉了。” “好吧, 那我积累哪方面的素材比较好呢?” 望舒觉得这个无所谓:“都可以啊,挑你喜欢的。” == “嘭!”篮球砸到了篮筐, 猛得反弹了回来,被旁边的刘博闻伸手一勾, 把球接住又反手仍给凌越:“凌越,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才十投五中,大失水准啊。” “没事, 继续。”凌越抱着球, 擦了擦汗, 向不远处女生聚集的地方瞟了一眼,心里有些疑惑和隐忧:望舒怎么一整节体育课都没来。 也没看见季吟秋的人影。 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直等到他们从操场回了教室,他都没看见望舒,座位前面两个空空的位置,看得人心里有些不安。 眼看着就要上课了,凌越不动声色地问刘博闻:“望舒和季吟秋呢?” “啊?”刘博闻:“哎,对哦,她们人呢?” 他喊斜前方的沈婕:“沈婕沈婕,你知道望舒季吟秋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啊。” 别人也都不知道。 等袁盛蓉照常踩点进了教室,刘博闻果然不负凌越所望地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袁老师,我们班长和季吟秋呢?” 前排同学们好奇地转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这两人座位上确实没有人。 “我正要跟你们说,”袁盛蓉把教案放在讲台上,“望舒今天体育课前胃疼,去医务室了。” “我刚刚问了一下医生,急性肠胃炎,好在不是很严重,目前正在打点滴。” 凌越眉心蹙了起来,有些坐不住。 袁盛蓉接着道:“同学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拥有一个好的体魄,才能让你们在辛苦地高中生活里坚持下去。” “所以,好好吃饭,不要熬夜。” 最近衡水的教育模式在各地高中受到广泛关注,但袁盛蓉一直很不赞同那样高压的教学模式——吃饭读书,跑操读书,除了坐吃喝拉撒睡这样必要的时期,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学习,长此以往,怎么吃得消? 于身体健康不利,也于心理健康不利。 “要是让我看见你们谁带着书去食堂或者拿着面包随便应付午饭晚饭——那那个人一周的饭都跟我一起吃,我来教教他什么叫做认真吃饭。” 有同学笑:“那岂不是更消化不良了。” 刘博闻被逗笑了,扭头要跟凌越交流,却撞上了他严肃而凝重的表情,心情不太好的模样,于是收敛起笑意,没去打扰他。 等好不容易下了课,凌越问提前先回来上课的季吟秋:“望舒怎么样了?” “在打点滴,快好了,我等会去给她送晚饭。” “我去吧。” 季吟秋沉吟了一下:“也好,你带点清淡易消化的给她。” 凌越拎着打包好的晚饭来到医务室的时候,那边静悄悄的,看不见人,走过护士台拐到输液室那边,他隔着玻璃看到望舒用手捂住眼睛上方,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但没多久又抑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应该是哭了。 她用湿漉漉的手背擦了擦脸,点开微信语音:“不是因为参加广播社才胃疼的,我不退社。” 她这时候看起来像一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猫,瑟瑟发抖地躲在寂静的角落里,无人依傍。 凌越悄悄攥紧了袋子,默默退到了拐角处,靠在沁着凉意的墙壁上,心里沉甸甸的。 他想起了看完《疯狂原始人》之后望舒微肿的眼皮和不高的兴致,也想起了更早些时候她被迫修改的分科志愿。 望舒的父母…… 良好的教养让他停止了对长辈的非议和评判。 他默默等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给望舒发了一条企鹅消息:“晚饭想吃什么?” 隔了一会,有消息回复了过来:“随便买点粥什么的就行。” 凌越又等了五分钟才碰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刻意让它发出嘈杂的声音,然后慢慢走进了输液室。 尽管望舒已经擦干眼泪,确认过没什么破绽了,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向里躲了一下,才转过头来面对来人。 还没说话,面上就习惯性地露出些浅淡的笑意:“怎么是你来送?” 他不是每天晚饭时间都要去打篮球的吗。 “我有空。”凌越俯身把打包的晚饭拿了出来,第一个透明盒子里是煮好的碱水面。 “你买了食堂的炸酱面?”望舒有些意外的样子。 食堂的炸酱面确实是她最喜欢吃的,酱是食堂阿姨们自己用黄豆酱、甜面酱、豆干、肉末、青豆等熬制的,料足味美,每次在面上浇上满满一大勺,令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你想多了,”凌越又拿出了一小碟胡萝卜丁,一双一次性筷子,没了,“纯碱水面。” “纯面条配萝卜丁?”望舒好像难以置信。 没有盖浇的酱,也没有其他可以添加在面里面的大排、素鸡什么的。 “不然呢?”凌越道,“谁叫你先前不好好吃饭,乱糟蹋自己的胃?” 这还是凌越第一次板着脸训自己,让望舒有一种又新奇又心虚的感觉:“怎么我生病了你还要骂我?” 凌越轻轻敲了一下望舒的额头:“我这是骂你吗?” 望舒摸了摸额头,言不由衷:“您是在用严格的语言引导我走向正确的人生坦途。” “对了,”凌越看着望舒的表情,慢慢道,“你周四的晚间广播要请假吗?” 望舒立刻想到了刚刚何月在电话里的激烈反对,心里的乌云又乌泱泱地漫了过来。 她害怕凌越也劝她放弃。 见望舒一下子安静下来,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凌越的心疼地无以复加。 从他进来,望舒就表现出了一种毫无破绽的、有说有笑的状态,跟他的对话也是有来有回的。 但方才偷偷大哭的悲伤还是被她存在了心里,铭记着,介意着,并不像她表面上这么坦然地、似乎转头就忘了。 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这么熟练地把所有情绪都掩藏起来,不叫他人发现端倪。 凌越突然想起了望舒先前在以“孤独”为主题的作文里引用过的一段话:“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不要用顷刻间丰沛的倾诉欲,去打扰别人。人人都有各自的月亮,独自涨潮起落。”* 可是望舒是他的月亮啊。 是他想捧在手心、拥在怀里、妥帖照顾的月亮。 他慢慢说给望舒听:“那你写个菜单,我帮你打包晚饭带到广播室。” “你……”望舒猛地抬头,猝然顿住。 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用那么麻烦,我播完也可以自己去食堂。” 凌越建议:“这样,石头剪刀布,让运气来决定我要不要给你带饭,行不行?” 望舒犹豫了一下:“好吧。” 她有些想让凌越来,又不太想麻烦他。 结果望舒出布,凌越拳头,望舒赢了。 她用大拇指指腹压了压小指和无名指的指节,有些小失落,却听见凌越说:“看来我要送饭了。” 望舒有点懵:“……不是我赢的吗?” 凌越提出石头剪刀布的建议的时候就想好了后招,怎么会让自己送不了晚饭:“对啊,你赢了,我输了,我输了所以我帮你跑个腿。” “有什么问题吗?” 望舒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那要是刚刚我输了呢?” 凌越没有掩藏自己的小心思:“你输了,所以要听我的话——我给你送晚饭。” 望舒眼睛弯了起来,用脚尖碰了一下他的脚尖:“你哄我呢?” “嗯,”凌越沉下声音,听起来比晚风还温柔,“哄你呢。”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儿子也太温柔了 *处摘自网络 第38章 晚饭 [VIP] 见她心情好点了, 凌越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小盒子,反复摩挲了一下, 才拿了出来:“喏,给你。” “这是什么?”望舒好奇地拿起来看了一下,从外面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但这个包装盒有些许磨损的痕迹,好像已经买了一段时间了。 “咳, 你自己看呗。”凌越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下洗手间。” 望舒看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眼,用没扎着针的那只手艰难拆开了包装盒, 褪去包装纸。 里面竟然是一个小恐龙挂件,跟她喜欢的《你今天真好看》的小恐龙一模一样! 绿油油的小身体, 圆圆的肚子,背部有突起的背棘, 像波浪线一样, 又可爱又治愈。 哇!!! 望舒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小礼物, 她小声嘟囔,“他怎么知道我……” 望舒猝然闭了嘴。 他当然知道啊。 他把她的作文范文当字帖在练呢。 让她想想, 她高中一年的范文里到底透露了多少她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想做的、不想做的。 啊救命, 感觉被他研究得透透的啦。 不过他竟然能记着自己在作文里随口提到的这个小恐龙,还去费心找了一模一样的联名款。 望舒反复端详了很久,把它挂到了自己的校园卡套上。 过了一会儿就要去摸摸它的脑袋,捏捏它的脚, 脑海中自动就想起了那个绘本里关于小恐龙的可爱片段。 凌越从洗手间回来, 透过玻璃缝隙看见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小恐龙捏捏碰碰的, 脸上全是纯粹的笑意,放下了心。 === 周四,下午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一张小纸条再次翻山越岭,掉到了望舒桌上: 【请点菜】 望舒提笔写:【什么都可以点吗?】 【你先许个愿,说不定就能满足呢。】 【糖醋素鸡!椒盐基围虾!酸辣土豆丝!】 这几个都是望舒最喜欢的食堂的菜,但不会每天都有,更不会在同一天一起出现。 望舒使坏地写下这些,就想看看凌越最后会怎么处理。 看到凌越笃定地回了个“OK”,望舒心里更好奇了。 等广播结束,看着望舒将麦关闭,整理好所有设备,凌越拎着打包袋走了进来。 望舒脚一蹬地,她坐着的办公椅顺滑地载着她来到旁边空置的桌子前,看着凌越从袋子里面一份一份地拿着菜。 可乐鸡翅、椒盐基围虾、酸辣土豆丝、香菇炒青菜。 感觉还不错。 可乐鸡翅也是她喜欢吃的,虽然没在纸条上写,他竟然也知道。 凌越真的又细心又温柔啊。 不愧是她喜欢上的人! 正想着,被她在心里大肆夸赞的人最后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份饭,放在他自己面前,又拿出了一份水煮白面条,放在望舒面前。 刚刚还心中酸软的望舒立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意思?” 凌越弯唇笑着,望舒才发现他有一颗小虎牙,尖尖的,看起来蔫坏蔫坏的。 “很浅显易懂啊,”他指指面条,“你吃水煮面条。” 又指指其他一大堆盒子:“我吃你点的菜。” ??? 望舒第一次想揍他:“你这,你怎么……” 她被气得语言系统有些紊乱:“你这也太欠了吧!” 凌越很无辜的样子:“让你望梅止渴嘛。” “吃面太寡淡了,看着这些菜吃你可以相对更有食欲一点。” “你也知道,”望舒叹了口气,“你就算给我买份粥也行,还容易下咽一些。” “少喝点粥,”凌越叮嘱她,“医生说你这次还伴随着胃酸反流的症状,我查过,喝粥反而会加重这个问题,面条最好。” 原来他还特地了解了这个。 望舒所有的气恼顿时像没抓住的氢气球一样,慢悠悠地飞走,消失不见了。 凌越这样,说到底还是关心她的身体。 带着感动,她拆开一次性筷子,吃了一大口已经有些软烂的面条。 咀嚼了一会儿,她痛苦地囫囵咽了下去。 ——就算是带着感动,这个面条也不好吃。 凌越笑了一声,把香菇炒青菜推到望舒面前:“这个青菜食堂阿姨一直做得不错,咸咸的,香菇还炒出了肉的口感和香味,你可以配着面吃。” 他发现了,虽然望舒平日里是个清清淡淡的仙女,但喜欢吃酸甜咸辣的,不喜欢吃清清淡淡的。 还挺挑食。 == 到了下周一,凌越故技重施,继续传纸条: 【请点菜】 望舒照旧写上;【糖醋素鸡!椒盐基围虾!酸辣土豆丝!】 结果凌越带的是肉末蒸蛋、糖醋素鸡和望舒不喜欢吃的西芹百合。 她觉得西芹有股怪味道,百合口感太软烂,反正都不好吃。 望舒磨磨蹭蹭吃把其他两个菜吃完,筷子敷衍地去了两次装着西芹百合的打包盒,第一次夹了一小块百合,被难吃到了,第二次夹了放在里面调味的大蒜头,就装作吃完了这道菜。 凌越扣了扣桌子:“多吃点蔬菜。” “吃了!”望舒理不直气也壮。 “你这吃了什么,薛定谔的吃?”凌越都要被她逗笑了。 “唔,”望舒抬眼看了一下凌越,又垂下眼睛,没说话。 凌越的心瞬间就软了,跟她商量:“你可以用酸酸甜甜又浓稠的素鸡汤汁拌着吃,压一压它的味道。” 望舒磨磨蹭蹭,她对这道菜的不喜欢最开始是纯粹的不喜欢它的味道。 从前何月每次做这道菜,她都几乎不吃,有一次何月生气了,用筷尾抽她的手:“吃这个菜能毒死你吗?” “天天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 “挑嘴!” “给我全吃完!” 不吃就打。 从那以后但凡何月做了这道菜,望舒是会吃的,但小时候那次一边大哭一边往嘴里塞西芹百合的无力与反感早已深深刻在了她心底。 望舒用筷子戳了两下饭,嘀嘀咕咕道:“不想吃。” 撒娇似的。 凌越发现望舒在他面前越来越容易卸下完美成熟、习惯于包容和迁就的外壳,流露出她性格里软软的又有一点点小任性的那一部分, 他觉得这是个好变化。 于是他退了一步:“那你喜欢吃什么蔬菜?” “我下次带。” “你下次还给我送晚饭啊?” “嫌弃我?” “没有,”望舒连连摇头:“那什么,就是觉得你输了一局石头剪刀布,就要给我带这么多次晚饭,有点亏。” “我可不觉得亏。” 于是每周一和周四,望舒从早上就开始期待,凌越今天会带什么晚饭呢? 是会带她喜欢吃的还是不那么喜欢的? 这样来回想一想,一整天就都会很开心。 == 刘博闻投了最后一颗球,喘着气,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纳闷道:“凌越最近怎么老不来打篮球啊?” “什么事竟然比他的篮球还重要?” 徐亦鸣见怪不怪:“去给望舒送饭了。” “啥,他为啥要给望舒送饭,跟她打赌输了?” “哎呦喂,”刘博闻来劲了,“凌越竟然还有打赌输了的时候?” “那我可得好好嘲笑嘲笑他。” 徐亦鸣:“……” 他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还不知道?” 刘博闻疑惑:“知道什么?” 徐亦鸣叹气:“他和望舒啊……” 知道什么? 望舒和凌越怎么了? 刘博闻抱着球,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 凌越和望舒坐前后桌,凌越和望舒穿差不多的白衬衫,凌越和望舒偶尔会上课传纸条、下课说小话,但凌越从来不和他传纸条,还嫌弃他太聒噪。 “嘶,”他也不是傻的,之前只是没想到这一茬,现在主动想一想,当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们俩!他们俩,有情况?” “昂,” “可是不去特别关注也看不出来啊。”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明显吗?”刘博闻反问,“我问你,” “他们抱过了吗?” “他们亲过了吗?” “他们单独约过会了吗?” “连手都没牵呢吧!” “哪里明显了?” 徐亦鸣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语气同情:“这么一想,凌越忒菜了点。” “啧。” 他和刘博闻对视一眼:“真菜啊。” “又菜又可怜。” 作者有话说: 撩了这么久竟然还没牵手,凌越可真惨哦 第39章 掰手腕 [VIP] 刘博闻当天晚自习的时候就狠狠嘲笑了凌越一波, 开心得像个成功爬进米缸的耗子一样。 凌越嗤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谈个恋爱,整天想着动手动脚的, 像什么话?” == 随着各科学科竞赛陆续进行,班里时不时会有一些人缺席几天,奔波在外,参加赛前培训和各种决赛,高二(1班)和高三(1)班里的座位一度像是缺了好多牙齿的老太太, 稀稀拉拉的空缺着。 有时候老师上着上着课都感觉分外凄凉。 季吟秋和刘博闻帮出门在外辛苦打拼的望舒和凌越整理着最近发下来作业和卷子, 才三天不到,就已经积了厚厚一叠。 两个留守儿童心累地互相对视一眼, 好无聊!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一直到十一月底这种现象才才陆陆续续停了下来,有些人满载而归, 有些人空手而回。 但没关系,这次失败的人还有一年的时间, 来提升自己的竞赛成绩。 望舒和凌越自然属于满载而归的, 他们获得的奖项在自主招生中已经够用, 未来一年,他们可以相对轻松一点, 不用再辛苦练习竞赛题了。 回来后,望舒在了解各个学校往年自主招生政策的时候, 突然发现北华官网上介绍了一个针对在校高中生的暑期项目,主题是社会学与人类学。 想参加的同学可以整理好自己高中期间的成绩单和其他文科相关获奖材料寄到北华,进行报名,在明年四月也就是望舒高二下学期的时候进行笔试, 笔试通过的人能参加这个夏令营。 看官网上的介绍, 这个夏令营会有她一直关注的来自不同高校的社会学院的大牛教授们前去开讲座、和学生们交流。 一定很有意思。 望舒很想参加。 她想尽力争取一下, 想尽力说服何月。 她花了两个晚上整理了何月所有的反对理由,并一条条列了说服方法,周日回了家,坐下来好好跟何月说了这个项目。 何月果真听完就皱了眉。 望舒先前就分析过何月不赞同的原因,认真地一条一条跟她讲: “我目前拿到的奖项已经足够我通过北华的自主招生初审,在高考时前,我就不需要分心搞竞赛了。” “高二下半学期考的生物、地理、历史、政治四门不算入高考总分,题目也相对简单,我有把握能全部获得A等级。” “所以准备这个夏令营的考试并不会影响我的学习。” 何月叹了口气:“望舒,那你要知道,这个专业未来就业……” “我目前主要是想去听听各种教授们的讲座,权当做是去一个兴趣班。” “至于我报什么专业,对应专业未来有什么前景,这个在高考之后我们可以慢慢研究,到时候还可以咨询不同高校的招生老师——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见她面上神色动摇,望舒再接再厉:“我之前也咨询过袁老师,她也赞成我去这个夏令营,她说多拓宽下眼界,有益无害。” 家长们对老师总是相对信任的,何月没说话了。 她拿起望舒整理的关于这个夏令营的介绍,慢慢看了一遍。 望舒忐忑地去看她,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好像过了很久,何月才把材料搁在桌上:“那申就申吧。” 她摸摸望舒的肩膀,语重心长:“妈妈也不是非要跟你过不去。但我们都是过来人,也是用自己实践出来的人生经验为你的未来考虑。” “你啊,现在还不懂未来生活的压力。” “吃了亏啊,才知道什么对,什么错。” 获得了肯定的答案,望舒松了口气,何月说什么她都是“嗯嗯嗯。” 她从网上下载了笔试的电子资料,打印下来装订成册,一点一点看。 笔试的考点不仅仅涉及了高中的课本知识,还涵盖了经济、文化、法律、社会人文、民风民俗等内容,甚至还有时事新闻的分析。 饶是望舒,都觉得颇有压力,因此一有空余时间就拿出来看,一天光是整理这些笔记,就能用掉大半支水笔芯。 让季吟秋直呼受不了:“望舒你这么厉害的人都这么努力了,我可怎么活!” 中午吃完饭,望舒去老师办公室领卷子,季吟秋一个人回到教室,就端着自己的杯子到教室前面饮水机去倒水。 今天中午食堂的炸酱面做得咸了点,好吃是好吃,就是齁得慌。 按了一会儿感觉没有水出来,她才发现是桶里没有水了。 季吟秋环顾了一圈教室里的人,找了一个比较熟悉的男生:“刘博闻,麻烦你过来帮忙换一下水呗。” 坐得稍近的薛程站了起来,十分热心:“我来。” 刘博闻噌得一下窜到前面:“我来我来!” “我还没换过水呢。” 他弯下腰去,两手抓住水桶上端,轻轻松松就提了起来。 不过提起来后才发现姿势不对,应该要把水桶倒过来放进去。 仗着力气大,他单脚站立,右脚抬起来,用膝盖垫住水桶托着它,然后松开抓着上端的右手,去托水桶的底部。 谁知道水桶那外面一层薄薄的塑料纸带太薄了,他右手一滑,没托住,但那个时候他的腿已经往下放了。 惊慌之下,顿时左手脱力,38斤的水桶直直往地上砸,幸亏在旁边看着的季吟秋眼疾手快,连忙搭了把手,帮他扶住,这才避免了水漫教室。 翻车了。 在薛程的大声嘲笑声中,刘博闻羞愤地迅速把水桶换了上去,气势汹汹地朝薛程走去:“来,扳手腕!” “谁输谁就是弟弟。” “来就来。我怕你?” 两个人撸起袖子就是干。 薛程迅速清空了自己桌上的乱七八糟的笔和一大堆书,把他前面那位同学的凳子转了过来,旁边宁周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我给你们当裁判!” 两位参赛选手把手放在桌上,交握到一起,还没开始就开始用力,互相较着劲儿。 “哎哎哎,我还没说开始!放松,放松!听裁判的话!”宁周把手放在他俩手上,调整到一个中间位置,煞有介事地在赛前说明了胳膊肘不能离开桌面等规则,搞得怪正经的,引得教室里几个人都围拢了过来。 “好,准备——三、二、一,开始!” 刹那间,两人的胳膊肉眼可见的开始绷出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青筋浮现,连指尖都泛着白。 两只交握着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僵持了很久,逐渐的,刘博闻的手压倒了一点点薛程的手。 薛程咬着牙,脸色涨红,连额头上都露出了点青筋,又把这微弱的劣势掰了回来。 刘博闻也屏着气,左手捏着桌子边缘,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能把这块厚厚的木板掰断。 围观群众没想到战局这么激烈,还峰回路转的,纷纷跟着紧张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帮自己pick的人加油。 宁周这个裁判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主动兼职荷官:“来来来,大家来猜猜谁会赢,猜错了的人要给猜对了的人倒一周的水!” “赌不赌,买定离手了啊!” 气氛顿时就火热翻倍。 在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高中的生活里,精力旺盛的学生们连掰个手腕都能比出奥运会和世界杯的氛围和气势。 最后,刘博闻赢了。 旁边吴忠嘲笑薛程:“你这,不行啊!” “连换不动水的刘博闻都比不过。” 这话顿时把两个人都气到了。 刘博闻跟他约架:“你来我位置,我跟你比。” “来,试试!” 意犹未尽的其他同学兴致也上来了,三三两两地进行了初赛,赢的人跟赢的人再进行复赛,誓要决出全班力气最大的那个人。 凌越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奇怪景象,停顿了一下,才走向自己的位置。 刘博闻此时已经连赢两个人,暂时位列第一,有些膨胀:“凌越,来比掰手腕吗!” “不玩,”凌越抽了张纸擦干手上的水:“幼稚。” “来嘛来嘛。” “高二(1)班第一届扳手腕大赛,火热进行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凌越刚想拒绝,却看见望舒从教室外面进来,把怀里一沓试卷放在了讲台上,突然想起了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一下:“行,来。” 望舒从讲台走到自己位置的功夫,刘博闻就输了。 忽略了对手想要再比一场的申请,凌越抬眸看着望舒:“班长,扳手腕吗?” “?”望舒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旁边几个男生就嚷了起来,“你这,欺负女生啊。” “我一只手,望舒两只手。” “……那试试?”正要散开的几个人来了兴致,疯狂撺掇。 望舒还是没弄清楚怎么就要比扳手腕了,犹豫道:“那这回可要说清楚,赢了怎么样,输了怎么样。” 她说的是上次和凌越玩石头剪刀布的事儿,都一个多月了,每逢周一周四,凌越还在给她送晚饭呢。 季吟秋脑袋上的小雷达立刻亮了:“什么什么?什么叫那这回,你们比过几回呀?” 望舒脸立刻有点红。 她看了眼凌越,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凌越却是笑吟吟的,任由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追问,越问越暧昧。 望舒被逼急了,用脚偷偷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他。 这人…… 凌越这才慢悠悠清清嗓子:“那我们还比不比了?” “比啊比啊,来来来,”宁周可兴奋了,“我来当裁判,你俩,手,摆上来。” 凌越把右手竖到了桌上。 望舒用右手扣住他的手背,又把左手放上去,白皙的手指一根根地跟他肤色略深的手指对向交错在一起,没有十指交扣,却毫无缝隙地贴着,衬得白色愈白,深色愈深,矛盾又和谐。 两个人愣了一会儿,手心温度突然开始升高,像是在火中取了一颗滚烫的栗子,但因为很喜欢,谁都舍不得放开。 正常工作的神经末梢兢兢业业地给大脑传达着信息,转化成为了清晰的感知——贴近,紧扣,灼热,濡湿。 周围人声笑语都在远去,只余彼此不稳的呼吸声和狂乱的心跳声。 没多久,像是传染似的,两人不同肤色的耳根染上了相同的红色。 季吟秋在旁边努力压平自己翘上天的嘴角。 救命啊!!! 为什么看小黄文里疯狂doi都能心如止水的她,光看个扳手腕却感觉都要被甜翻了呢! 这手给我锁死! 正握着,袁盛蓉突然从门外鬼探头: “干嘛呢,闹哄哄的?” “多大了,还玩扳手腕?” 她惊讶的发现一向沉稳的两位班长竟然也参与其中,有些出于意料:“凌越?望舒?怎么连你俩都在带头玩这个?最近压力太大了?” 同学们纷纷溜回自己的座位,安静如鸡。 心里暗自庆幸:天塌下来,有凌越和望舒顶着,他们这些小鸡崽崽,安全! 同样正庆幸着的刘博闻听到凌越轻声跟他说了句话。 “什么?”他没听清。 “牵手了,”凌越重复了一遍,语意淡淡,细听却有些自得,“我和望舒。” 刘博闻:“……” 作者有话说: 想起初中女生和男生掰手腕,手和手中间竟然还会特地垫一张餐巾纸,好像男生女生手掌接触到了就不得了了一样。 也太纯洁了。 === “谈个恋爱,整天想着动手动脚的,像什么话?” 家人们,让我们先铭记这句话。 === 感谢大家的喜欢!感谢大家的营养液、评论和雷!比心! 第40章 争吵 [VIP] 当白昼逐渐变短, 气温逐渐寒凉,学校里的元旦晚会也快到了,学生会文体部都要忙飞了。 排练和完善所有节目;调试跟每个节目搭配的不同舞台灯光、转场音乐、电子屏背景;制作或者购买每个节目需要的道具;安排好表演者的服装、化妆和引导…… 文体部部长每天连轴转, 那两个星期额前冒了好几颗痘,直到后期其他部门也加入进来协助工作,她的压力才小了一些。 望舒和高一另一位男生被选为了元旦晚会的主持人,也参与了表演前三天的三次大联排,一遍又一遍走流程, 累得不行。 晚会当天, 两位主持人早早地换了衣服化了妆,坐在舞台旁边的小空间里等待。 望舒阖眸靠在椅子上, 在心里默默顺着台词。旁边舞台上漏过来一点白光,照在她身上, 给她添了点难以言喻的冷静与沉稳感。 另一位主持人初出茅庐,坐立不安的, 过了会儿期期艾艾跟望舒讲:“学姐, 我好紧张啊。” “没事, 就念几句串场词而已。”望舒对他印象还挺好,踏踏实实的, 明明主持人对着念台本就好了,他却把每一句话都认真背了下来, 还考虑到了一些特殊情况的存在,提前跟望舒商量好怎么解决。 她安慰道:“你之前彩排的时候发挥得都很好。” 那学弟深吸一口气:“我就怕,万一嘴瓢了说错词了,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那你的那段视频肯定会被同学们剪出无数鬼畜版本, 收录到江城一中历年元旦晚会难以忘怀的精彩瞬间, 青史留名。” 学弟欲哭无泪:“这名气我宁愿不要。” 开场了! 望舒走在前面, 学弟跟在后面,两人在舞台左侧站定,开始说开场白。 望舒今天穿着一身水蓝色纱纸抹胸长裙,那颜色十足温柔,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冰肌玉骨、晶莹剔透的。 身旁的人颜值也很高,穿着一身带着暗纹的黑色西装,搭配的衬衫和领带和望舒的裙子是同色系的。 两人站在一起,引得台下同学直呼颜狗盛宴。 介绍完第一个节目,学弟稍稍后退一步,伸出右手示意望舒先走。 裙子稍微有些长,望舒提着礼服专心走路,也就忽视了台下不少人“磕到了”的惊呼。 坐在台下的凌越听见周围一圈人在讨论这对“很相配”主持人,其中不乏他们班曾经看着他和望舒眼里亮晶晶的同学,顿时心里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吨醋。 晚会结束后,所有演出者和工作人员涌上台去,互相抱在一起,笑闹着,热烈庆祝着晚会的圆满结束。 望舒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从大剧场的侧门绕了一下,看见凌越插着兜站在角落里。 她脚步一顿,举步朝他走去。 凌越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盛装的望舒微微低头,提起稍长的裙摆,不紧不慢地朝他走了过来,走动间裙摆像花瓣一样散开又收拢,正应了那句——步步生莲。 在舞台上看她光芒四射,跟现在看她朝自己走过来,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好像她现在被自己所拥有。 望舒到他面前站定,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神,疑惑道:“盯着我做什么?” 凌越眼神微收,视线不敢向下,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于是只能把目光暂且栖息在她的肩膀处。 但没多久他就发现,望舒的肩膀也很好看,肩线平直,肌肤莹润,淡淡的两抹锁骨像是盛着月色的两湾清潭,有种叫人心惊的易碎感。 凌越的眼神像是惊弓之鸟,又慌不择路地飞回了望舒的眼睛里。 这下,他的耳朵彻底红了。 喉结克制地动了一下,他声音暗哑:“没看什么。” 望舒有些想笑,她没想到自己就是穿了条裙子也会让他扭扭捏捏的。 凌越也太纯了点吧。 她故意往前凑了点,调侃道:“你害羞啦?” 她心里有些扬眉吐气——哼,让你以前净撩我。 还没等到她继续说下去,一件带着凌越体温的外套就落在了她的肩头,刹那间温热的感觉包裹而来,她冻得冰凉的身体像是陷入了蓬蓬软软的阳光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但旁边脱了外套的大男孩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她。 “望舒,望舒!”剧场侧门里溜出来一个弹古筝的演出者,“来来来,我和你拍张照!” 她笑着对旁边的凌越问道:“帅哥,你帮我们拍张照好不?” 凌越点点头,接过她的手机。 透过镜头看了眼她们俩,又放下手机走了过来,躬身低头,将望舒有些凌乱的裙角细致地理好。 很多年后,当所有的一切都被时间收回,再次回想起这次元旦晚会,望舒都还记得,这个还青涩的男孩俯下身为她整理裙摆的温柔。 == 时间匆匆而过,一整个寒假,望舒都在准备北华的夏令营初试,早上七点起,晚上十一点休息,一轮学完了,又开始第二轮,将已经掌握得知识点划掉,反复记忆理解那些还生疏的,时间安排得跟上学时差不多。 连何月这个总喜欢敦促望舒用功的妈都似乎觉得她有点辛苦,吃饭的时候主动问她:“你寒假不跟同学什么的出去玩玩吗?” “也不要就天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 但望舒觉得难得有大块连续的时间让她安排,她想一气呵成。 寒假也就那么十几天,玩一玩,可能就会影响自己下一天的学习状态。 开学后,北华夏令营正式的报名通知也公布在官网上了,望舒把自己的所有成绩材料和获奖材料全部复印整理好。 “核对清楚了没?” “不要漏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何月在电话里叮嘱她。 “都核对好了。” “要不要我把材料去外面打印店胶印一下,做一个封面?” 望舒还没想到这一点:“好啊!” 她这两天有难得的外放的开心,连先前看不出她和凌越互相芳心暗许的刘博闻都发现了:“望舒,你最近心情很好啊?” “发生了什么大喜事了?” “我在申请北华的社会学与人类学夏令营,希望能去吧!” “那肯定能去啊。”刘博闻不假思索,望舒这么牛,肯定能申上。 “我查了一下,”凌越凑过来道,“这个夏令营的申请者只要拿到了一个全国作文大赛一等奖,初试不缺考,基本都能进;更别说你有两个作文特等奖。” 望舒笑着,心里很感激:“今天请你们仨喝奶茶。” “好嘞!” == 月考前两天,北华的官方公众号推送了入围初赛的名单。 望舒忙着复习,到第一节 晚自习的时候才有空点开推送,下载了通知里面的附件。 名单是按姓名首字母排序,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找到w开头,看了一遍。 没有。 怎么会。 她用右手垫住止不住颤抖的左手,把名单从上到下一个一个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 胃里有股森森寒意向上翻涌,张牙舞爪地包裹住她的心脏,顺着血液流到五脏六腑,叫她指尖冰凉。 她猛得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教室外面走。 洗手间里,哗哗水声传来,望舒十指扒住洗手池边,指骨发白。 胃里的那股寒意搅得她身体里翻天覆地,她尽力忍了又忍,最终对着水池剧烈干呕了一下,浑身肌肉瞬间收紧,不受控制地沁出了满背的冷汗。 怎么会没有。 她大口呼吸着,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她拼尽了全力没有让它们掉出来。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要想尽一切理由否认,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外面有脚步声靠近,她接了一捧初春还寒意料峭的水,泼在脸上,让冻出来的红意掩盖住自己的脆弱神态。 第二天第一节 课下课,刚过九点,她就躲到教学楼的横廊,打了电话给北华的招生办:“喂,您好,我是申请了北华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夏令营的学生望舒,我想能不能问一下我的材料是出了什么问题,没有通过初试筛选名单?” “据我了解,一般材料如果没有出现什么低级错误,申请者都是能够参加初试的。” “请稍等,我帮您查询一下,”电话那边声音有些迟疑,“请问是哪个wang,哪个shu?” “希望的望,舒服的舒。”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应该是没有收到过您的材料。” 胃里神经质地抽痛了一下,望舒攀着栏杆,躬下身子,又开始抑制不住地干呕。 == “望舒,我最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跟老师说一说吗?” 袁盛蓉没有把她叫到办公室,而是选择了空无一人的连廊。 望舒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道:“袁老师,对不起,这次月考考差了。” 何止是考差。 从436分掉到了337分,分数出来的时候,其他老师同学都以为望舒填涂选择题的2B铅笔出了问题。 年级主任还特地把她的所有试卷翻出来重新核对了一下。 袁盛蓉摇了摇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望舒低着头:“老师,我就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这个晚自习能请个假吗?” “我想回宿舍休息一会儿。” “好吧,”袁盛蓉拍拍她的肩膀,“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如果你遇到了什么自己难以掌控的事情,就先着眼眼下,好好高考,这样才有更多的底气,把你的未来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望舒回到自己的宿舍,发现灯亮着,她疑惑了一瞬,轻轻推开门,发现何月竟然在里面。 她站在自己的书桌前,在迅速地翻一本书。 “你在干什么?”望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何月被吓了一跳,身体应激性地一抖,慌忙转过身来,顺手把书阖上,往桌子里面推了推:“望舒?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你这孩子,月考怎么回事,也不回我微信,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何月说到一半顿住了,打量了她几眼,担心地走上前来:“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望舒推开她,走进宿舍,看了一遍明显被翻过的自己的东西,又问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你月考考成这样又不回消息,妈妈当然着急,就来学校看看你。” “看我?” “看我就这样看?” “我有说过请您不要翻我的东西吗?” “我有说过请您尊重我一点吗!” 最后两句话像是乍然被点燃的引信,燃爆了望舒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怒气和委屈。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看看你东西怎么了?” “你这孩子以前也没这样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又是熟悉的倒打一耙。 “您就没有事情瞒着我了吗?”望舒尽力不让扭曲的哭腔阻碍她的意思表达,“我的申请材料,你为什么没有寄?” 何月这才一下子慌张起来:“啊?什么没寄,我寄出去了啊,还是用的顺丰。” 望舒厌倦地闭了闭眼睛:“那快递单号呢?” “我要查。” 何月没说话。 但她好像很快找到了反诘的理由:“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你是不是还要跟那个凌越一起去北华参加夏令营?” 从何月嘴里听到了凌越的名字,望舒心里涌起一股厌烦: “他没有要去北华参加夏令营!” “谁告诉你的?谁在造谣?” “你们一个同学……” “哪个同学?” 被望舒这么咄咄逼人地闻问着,何月也生出了点火气,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你看看这些照片,你没谈恋爱吗?” 望舒拿过手机看见最新一句就是对方发的“您女儿和凌越要一起去参加北华夏令营了,您确定要纵容他们这么做吗?” 她忍着气往上翻,照片有凌越跟她一起在广播室吃饭的,还有凌越帮她整理裙摆的那个场景,她肩膀上搭着凌越的外套,拍摄者找了个好角度,刻意避开了旁边合影的学妹。 而第一张照片,是他们在港式茶餐厅吃饭的图。 整个事情中透露出的荒诞和可笑让她震惊:“所以你就是因为他发的这条消息,就没有给我寄我的报名材料?” 何月好像还不觉得有什么:“那个夏令营其实也没什么好去的,影响你现在的学习,等你进了大学,多少讲座不能参加?” “你怀疑我谈恋爱你就不能问问我吗?竟然憋在心里疑神疑鬼了三四个月!” “你不想让我参加夏令营为什么又要答应!” “骗我说帮我寄材料却又不寄,你就是这么当妈妈的吗?” 望舒把手机扔到桌上,猛得一脚踹上了自己的椅子,把何月吓了一跳。 她女儿什么时候做出过这种拿东西泄愤的举动。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我有什么资格怪您呢!” 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所有压力和怨怼全部爆发了出来,望舒是很擅长用文字的人,她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从前都是把自己刺得鲜血淋漓,到了现在,她终于把一直对着自己的刀尖转向了她的母亲: “我就是恨我自己,我竟然会相信我的母亲!” 多可笑。 别人的母亲是温暖包容的港湾,她的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个巴掌甩向了望舒,何月此时也像是一只被威胁到领地的狮子,暴怒里夹杂着自己竟然被晚辈如此挑衅的难堪和脆弱。 望舒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很重,但后悔里又夹杂着酣畅淋漓。 就这样吧,她也认清了。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何月,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更。 第41章 月亮 [VIP] 所有的细节都逐渐明晰起来。 为什么从来都不是很鼓励她出去玩的何月会主动问她要不要跟同学出去玩。 为什么何月要主动提出来帮她胶印。 为什么何月之前会问她初试会不会筛选人。 越想这些细节, 越觉得心里漏了一个大洞,什么都空空落落地往里掉。 凌越找到她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 缩在学校实验室的凉亭背后,小小一团。 手里正提着校园卡上的小恐龙挂件,怔怔地看着。 他是在她难过的时候送的小恐龙,却不想让这个小恐龙成为她每次排解难过的载体。 他停下脚步:“望舒。” 面前的人身形一僵,沉默了一下, 问道: “何月去班里闹了?” “我就知道……” “没有, ”凌越含糊道,“袁老师让她不要扰乱教学秩序, 及时把她带走了,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何月冲进教室的时候喊着“望舒”“凌越”“负气走掉”云云, 大家也都猜到了。 袁盛蓉当时真的又生气又无奈,她先前已经收到了望舒的信息, 跟她说“老师我想静一静, 就在学校里, 请您帮忙安抚一下我妈妈。” 她还在想出了什么事情,下一秒何月就冲了进来。 望舒这个时候都这样克制懂事, 对比上反应激烈、口无遮拦的何月,倒叫她这个老师心疼无比。 高中的学生本来就敏感, 家长这么在朝夕相处的同学面前闹开,让孩子以后如何自处。 “望舒,”凌越蹲下身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望舒摸了摸学生卡上的小恐龙, 把它解了下来。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 把它放在身后的椅子上:“凌越……” 凌越心里一紧, 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也知道,他不想束手接受望舒接下来的话。 “望舒,”凌越喊她,“我喜欢你。” 他没什么办法,只想在这个时候,坚定而又笃定地站在望舒这一边。 望舒抖了一下,没说话。 “望舒,”凌越见她久不应答,绕步到她前面,才发现方才还情绪稳定的她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凌越感觉心里飞进了一朵云,湿重的水汽泡得他的心酸楚无比。 他蹲下身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 一直无声饮泣的望舒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浑身颤抖,很久都停不下来。 望舒觉得自己好坏啊,才刚听到他确切的表白,就要放弃他了。 “凌越,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凌越感受到自己颈侧的湿润,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望舒,你喜欢我吗?” “……”望舒抽噎着不说话。 凌越想看着她,轻轻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望舒却又受惊了一般紧紧搂住他的腰,好像怕被他放弃一样,藏在心里的话也脱口而出:“喜欢,” “喜欢的。” 凌越松了口气,接着道: “那就不要对不起。” “望舒,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在脱离你母亲之前,你想暂时停止跟我的‘友好邦交’对不对?”凌越的用词太温柔了,叫望舒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不是真的想要放弃我,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望舒下意识揪紧了凌越的衣服。 “那就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凌越把那只孤零零坐在凳子上的小恐龙放回到望舒的手里:“我送出去的小恐龙不会收回,我说喜欢你也不会后悔。” “望舒,今天你说你喜欢我,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可是……” 凌越打断了她的可是。 他想让望舒在能自主选择的时候毫不胆怯地奔向自己:“望舒,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高考完的第一天,就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用这个反客为主的问题,用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强势,打散了望舒所有的顾虑和对他的歉疚。 望舒眼泪更收不住了,她都替他委屈:“你就这么让我欺负你?” “所以你要给我欺负回去的机会啊。”凌越松开抱着她的手,轻柔地用指腹擦擦她的眼泪,“所以你答应吧。” “让我提前预约好时间。” 望舒答应:“如果那个时候你还喜欢我的话。” 凌越眼里全是坚定:“我喜欢篮球喜欢了十四年,到我打不动篮球了都喜欢;我喜欢无人机喜欢了七年,所以我大学会学飞行器系统与工程,愿意从事和它相关的工作直到退休。” “望舒,可能我现在还没资格说永远,但是我想说,你比它们更让我喜欢。” 望舒仿佛回到了初见他时那个色彩明亮的夏天,他比夏天还要耀眼。 她好像突然有了无限的勇气,于是艰难站了起来,在凌越的目光下把小恐龙挂了回去: “我懂了,凌越。” “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 “处理一下这整件荒唐事。” 凌越有些担忧地蹙眉看她。 望舒上前一步,踮起脚,用自己的唇轻轻贴了一下他的。 月色下,两个人相贴的侧影,美得像梦境。 “放心。” “我说过的话,有效期也很久很久。” 说完,她快步离开。 留下石化了的凌越,愣了半天,才用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刚刚是什么情况? 他被亲了吗? 他被亲了。 可他心跳得都快骤停了,都忘了是什么感觉。 == 望舒先去洗手间,把蹭脏的衣服拍了拍,用水把脸洗干净。 然后她拿出手机:“喂,110吗?我要报警。” 尽管警察考虑到高中学生的情况,特地避开了上课时间,但是“吴文瀚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警察叔叔带走了”的消息还是被传开了。 吴文瀚的爸爸一到警察局就是一个耳光打上去,周围的人连忙去拦,这才避免了第二个。 两方坐下来协商如何处理,警方觉得这件事情情节轻微,让吴文瀚跟望舒道歉并保证日后不会再犯。 其实吴文瀚干坏事干得也挺“克制”的,只是私下在何月这里编造谎言,并没有造成广泛传播,严格来说算不上对望舒造成了名誉侵权,也算不太上是诽谤造谣。 照理说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望舒私下联系学校,让老师出面,最多给个含糊其辞的通报批评就算不错了。 但望舒不愿意。 她并不是什么受到伤害了还会反过去体谅他人的圣母,之前所有的克制和隐忍都是因为何月是她的妈妈。 但她现在发现了,克制和退让一点用都没有,如果一个人的犯错成本如此之低,那他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得寸进尺。 她就是要让人看见警察上门,让吴文瀚后悔且忌惮;她就是要让这件事情被足够关注,来转移这件事里大家对于凌越的议论。 袁盛蓉不知道跟何月私下交流了什么,从何月去警局后,关于晚上的事情她跟望舒只字不提,最后只是匆匆离开,发了条微信,说是初春气温常有反复,周日的时候会让望誉送点苹果、梨和备用药品。 算是一个变相的服软和致歉。 但望舒已经对何月没什么期待了。 她只是简单回了个“嗯”。 望舒隔天回到教室的时候,凌越已经主动去找袁盛蓉换了座位,不再和望舒是前后桌,两人也不再有什么私下交流。 同学们也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插科打诨,正常地不行。 季吟秋心里担心望舒,但不了解情况,不敢贸然说话,只蒙着头做数学几何体,最后解出来一个“CP=BE”,不禁悲从中来。 是她解错了吧。 一定是她解错了。 望舒探过头来:“答案是对的。” 她不想让季吟秋担心,于是偷偷泄密:“但你磕的CP等于HE。” 季吟秋狂喜。 == 一周后的周记,凌越的作文第一次被选为了范文,印给了全年级同学。 他写的竟然还是最不擅长记叙性散文。 望舒在一个温暖的午后,看了这篇文章。 他以一个无人机的口吻,讲述了它跟随着一位追寻自由的野外探险家的故事。 他们用脚步丈量每一寸山河,用镜头记录每一份壮阔,一起看见人迹罕至的密林里令人落泪的壮美和谐,也一起看见万丈冰川刹那间分崩离析坍塌入水。 探险家不被家人理解,它也曾被束之高阁。在月亮被高楼遮蔽的的夜色里,他们都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 但后来,他们一起又登上了那个笼罩的月色的山崖,看着月亮揉碎在粼粼波光里。 他们还是决定再次出发。 最后,凌越以无人机的口吻写道: 【向前跑吧,光在前面,我在你身边。】 结尾处,本来该是个句号的地方,画了一个小月亮。 第42章 高考 [VIP] 望舒用手机拍下了这行字, 用P图软件抠了出来,做成一张图片,设为了自己的手机屏保。 晚饭时间, 她照旧去广播室广播,最后一首歌,有人匿名点了《水星记》送给TA自己。 孤独又温柔的旋律回旋在学校上空,望舒靠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窗外被树林日渐繁茂的枝叶挡住的篮球场, 恍惚间又回到了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候。 那时, 蒋林燕大胆地用一首《小半》跟凌越告白,把爱意说得坦荡。 而她, 只敢藏着自己的隐秘心事,认真地喜欢着他, 悄悄用视线追逐着他的背影,但等到迎面相遇的时候, 又会慌得不敢抬头去看。 她当时没想过会有回应。 然而。 然而! 望舒笑了一下, 用手指拨了拨桌上的小恐龙。 虽然她和凌越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但她现在心里坚信着自己也是被喜欢着的。 没有l 那个时候的寂寞心境。 这首当时想要点的《水星记》,也不想点了。 不过, 望舒撑着下巴,漫无边际地想:暂时没人在周一周四给她送饭了。 也没人哄她吃不喜欢的菜了。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望舒转头看去,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袋打包好的饭菜。 里面是——糖醋素鸡,椒盐基围虾,还有酸辣土豆丝! 像是隐秘地对了个暗号一般。 望舒知道是谁了。 == 晚自习的时候, 季吟秋拎回来一个小蛋糕, 信誓旦旦地跟望舒定下约定:“蛋糕先放你这里, 要是我能在晚自习三节课不走神、不玩手机,蛋糕归我;要是做不到,蛋糕归你。” 望舒调侃她:“那你今天这块小蛋糕是拿不回去了。” 果然,到第二节 晚自习,季吟秋忍不住掏出手机,偷偷看了自己最近在晋江上追一本神仙好文两分钟前最新更新的章节。 等她看完一脸姨母笑地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巧对上了望舒似笑非笑的眼神。 小蛋糕,没了。 季吟秋在课间“嘤嘤嘤”地祭奠自己的小蛋糕,被望舒毫不留情地指出:“下次想送我小蛋糕就直接送,绕来绕去的做什么。” 她买的还是望舒最喜欢吃的红丝绒小蛋糕。 被戳破的季吟秋挠挠耳朵:“既然被你发现了——” 她从书包里又掏出了一个海盐芝士切角蛋糕,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咱们就一起吃吧。” 望舒捏捏她的脸:“别为我担心了。” “我现在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嗯嗯嗯,”季吟秋环住她的肩膀,跟她撒娇:“望舒~~~” == 回到宿舍,望舒在微信上找了先前跟她一起做公众号的学姐: 【学姐,先前我说暂时不给公众号写稿件的决定能撤回吗?】 之前为了全力准备夏令营的初试,望舒觉得自己实在是分身乏术,便跟学姐说好,寒假之后自己可能要停止供稿,一直到四月初试结束后再说。 她觉得很抱歉,表示除了正常的稿费不领之外,公众号这期间原本应该两人平分的所有推广、打赏等收益全部归学姐所有。 当时学姐拒绝了她的这个提议,并让她先安心学业。 公众号正常的收益还是两人平分,因为运营公众号,本身就是内容为王,有优质的内容,才能吸引到读者,才能接到广告推广。 目前她们的公众号所积累的粉丝很多都是因为喜欢望舒的条理清晰的行文、娓娓道来的词句和别具一格的观点才关注的。 怎么可能就不给望舒分收益了。 对面看到望舒的消息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怎么就改主意了?】 【你不是说要准备夏令营的考试来着?还跟我约好暑假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来北华新闻学院找我吃饭呢。】 望舒叹了口气,摸摸手边的小恐龙,慢慢打字道; 【出了点岔子,没报上名】 学姐:【那还是按照之前一样,半个月交一篇稿子吧,一周一稿会花掉你很多时间的,万一影响学习怎么办。】 望舒回:【我要尽量多存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那边沉默了一下,“正在输入”的状态跳了好久,好像在想怎么措辞: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可以先借钱给你】 【等你上大学后再还】 望舒失笑,心里有些暖: 【真没事】 【三月我们会暂停语数英等所有课程一个月,全力备战生物、地理、政治、历史四门科目】 【这四门课目相对简单,所以我空闲时间多一点】 【学姐你就这么借我钱,不怕我赖账啊?】 学姐开玩笑: 【万一你赖账,我直接爆料“惊!全国作文大赛特等奖获得者望舒竟网上诈骗!”】 【分分钟十万点击、火爆全网、躺着赚钱】 望舒回了个熊猫头大笑的表情包。 过了会学姐又认真道: 【万一有什么事就先跟身边亲近的人求助,也可以来找我】 望舒:【嗯嗯嗯,知道啦,谢谢学姐】 望舒暗灭屏幕,又轻点了一下。 深色的屏保亮起,上面浮现出那句话: “向前跑吧,光在前面,我在你身边。” 她遇见的每一个人,真的都很好啊。 == 高中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转眼间高二下学期的小高考结束了,一切都像是按了加速按钮,卷子以更快的速度被消耗,笔芯一根根被用掉,同学们匆匆走在食堂到教室的路上,随着高考时间的逼近,逐渐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然后他们带着家长和老师的热切期望,紧张地进入了足以改变后半生命运的考场。 望舒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从高中开始到结束都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走过来的,对于高考,她充满自信。 而且,她快要抓住她的光了。 最后一场考试之前,她和凌越前后走着,前往各自的考场。 快分开时,她追上去,留了一句话:“考完等我一下。” 于是还剩三十分钟可以提前交卷的时候,望舒就注意到凌越拿着笔袋从窗外匆匆而过。 这家伙。 不过这次化学确实很简单,望舒已经前后检查了两遍,确保没有错误。 她匆匆收拾了东西,把试卷交了上去,循着他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凌越出了校门,即将走入在外面等候着的老师、家长还有记者们的包围中时,她终于赶上了他。 心头所有压力和顾虑落下的酣畅快感让她满腔勇气,什么父母,什么乖顺,什么应该不应该,什么场合时宜,都抛下吧。 她提高声音,一往无前地喊道:“前面的同学!” 凌越陡然站定,扭头回望,就看见望舒迎着落日的余晖飞奔而来,笑吟吟地站定在他面前,眼神明亮: “你好帅啊!” “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一时间,众皆侧目。 作者有话说: 望舒终于能不管不顾放肆追爱了 ---- 修改了一下预收,感兴趣的可以康康 《直白情话》 见到谈霁之以前,程唯以为他是个话术高超、门徒众多的“传销”头子,于是顶着一头气焰嚣张的蓝发、穿着一身一看就不好惹的辣妹装,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 见到谈霁之以后,程唯瞬间立正站好、收拢敞着的衬衫盖住火辣小吊带,十分良家妇女地微笑:“谈、谈教授?” 面前的男人成熟儒雅、清逸俊朗,骗子? 不至于不至于。 刚见了一面,她就被“骗”了一颗整心。 ---小剧场--- “程唯,别再来找我……” “嘘,”程唯纤细的手指攀上男人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明艳的红唇缓缓凑近,“谈教授,不要口是心非。” 女人柔软的指腹点了点男人心脏的位置:“或者你说一句——你不喜欢我。” 谈霁之猝然闭口不言。 【成熟儒雅双腿残疾的高校教授x受尽宠爱热情浪漫的豪门千金】 【1v1 HE 甜文,年龄差,女主小妖精型直球选手】 第43章 强硬 [VIP] 正当众人吃惊于女孩的大胆和鲁莽时, 他们就看到前面的少年眉目间散开笑意,整个人像一幅光芒四射的向日葵油画一样,满目灿烂:“好啊。” 望舒眼睛弯弯看着他笑了一会儿, 这才注意到周围无数张看热闹的脸,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她赶忙低着头一步踏到凌越的胸前,躲在他的肩膀处,用手去揪他的衣角,慌慌张张:“快走, 快走!” 天哪, 她这么会一时脑热在这么多老师家长面前告白。 而且她好像还在人群里看见了一脸震惊的化学老师潘乃成。 救命! 她能连夜逃离地球吗? 刚刚还胆大得很,现在又怂了。 凌越笑了起来, 那个尖尖的虎牙又露了出来。 他抬手握住望舒的手腕,顺着她的手背向下, 找到她纤细的五指,缠绕着扣紧, 附耳低语了一句:“跑。” 两个人穿过人群, 拔足狂奔, 所到之处人群都纷纷散开,目送着两人相携而去。 等跑过交通封禁区, 来到停车的地方,他们才停了下来, 喘着气相视一笑。 两手还是紧紧交握在一起,手心出了汗都舍不得放开。 此时,旁边一辆车的驾驶座车门突然开启,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是凌越的爸爸凌世清。 饶是凌越都头皮一紧。 望舒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连忙想把松开凌越的手, 不料却被他下意识攥得更紧, 一时间难以脱手。 更令人绝望的是,随着轻微的摩擦声,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了凌母袁媛的脸。 她的视线从两人牵着的手上转了一圈,眉头一挑,未语先笑:“哟,凌越,追了两年多终于把人追到手了?” 短短一句话,就把“在父母面前大秀恩爱”的肇事责任全部推给了自己的儿子,稍微化解了望舒心里的窘迫和不安。 凌越现在是春风得意:“对啊。” 望舒稍稍上前一步,主动乖乖问好:“叔叔,阿姨。” 凌母笑,她被凌父宠得还像个小孩,平时就喜欢跟小辈们开玩笑:“哎,还是女孩子好啊,又乖又软。” 她跟望舒打趣:“要不要提前改个称呼叫我啊,我不介意的。” 望舒脖子都羞红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凌父看起来温文儒雅、谦和有礼的,凌越有的时候却坏坏的喜欢故意逗人玩儿,原来继承的是她妈妈的性格。 女朋友被人“欺负”了,凌越可看不下去,他侧身把望舒微微挡住:“妈,好不容易追来的,你可别把人给吓跑了。” “臭小子,我有这么凶吗?” 正说着,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望舒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望舒,” 她一顿,转过头去,看见了脸色不是很好的何月。 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她在凌父凌母面前闹起来,也怕凌父凌母会看出些端倪,觉得她是个不孝顺的白眼狼。 于是她连忙跟两位长辈打了招呼告辞,准备离开。 凌越却依旧没有松手,目光警惕地看了眼何月。 他可不想让望舒再独自面对何月的责问。 “凌越,”凌父沉声提醒他,他这才松了手。 望舒退后一步,正准备走,凌父唤了她一声,镜片背后隐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和包容:“望舒,任何一段关系,如果总是会引起你的负面情绪,那就可以适当远离。” “就算是对最亲近的人也一样。”这句话他意有所指。 “这是人自保的举动,无可指摘,也无需自责。” 望舒一顿,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不过当天回去后,何月罕见地没有过问凌越的事情,好像默许了他们的恋爱关系一样。 == 等待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里,望舒住在了外公外婆家,高中三年忙着学习,都没怎么好好陪陪他们。 尽管还没到6月18日,购物气氛已经在大街小巷初见端倪,各类快消品牌、休闲食品公司也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加班加点,办活动、发福利、抢头条、搞推广……一刻不能停歇。 望舒从外公家的自建房走到镇上的集市区买菜,看见连村里婶婶开的小小的“红玉家超市”,都配合商家,在外面挂了横幅,写着“618大促”的字样。 晚上吃完饭,坐在院子里一边用蒲扇赶蚊子一边看星星的时候,她拨了视频电话给何月。 何月自从在她小学的时候把小超市卖掉后,就又重操旧业,去了一家快消品公司的市场部任职,由于工作能力出色,今年刚被提为市场部总监。 近年来随着电商兴起,618、双十一盛行,最近她忙得是不可开交。 拨号声响了一声,何月就接了,但接的却是语音电话,没开摄像头。 打电话要开摄像头明明是何月一直要求并且一定要望舒开的。 “妈,你干嘛呢?” “我在公司加班呢,你呢?” 望舒刚想说话,就听见那边话筒里传来一阵陌生话语声:“喂,哎,不好意思啊,我在医院呢,我老公今天胃不舒服,在打点滴。” 她眉心立刻皱了起来:“你在医院?怎么了?” 那边传来何月讪讪的声音:“就是胃有点疼,挂两瓶水就好了。” “你把视频打开我看看。” 语音通话里视频框跳了出来,镜头先是对着地面,然后随着一阵晃动,被切到了前置摄像头,露出了何月苍白的脸,平日里那股利落干练的精气神儿全没了,只余疲倦。 望舒心里一堵:“医生说是什么病?” “急性肠胃炎。”何月难得在望舒面前显示出些许弱势和心虚,叫人看了更是五味杂陈。 “平日里倒知道让我好好吃饭的,你自己倒不当回事。”望舒进堂屋了拿了钥匙充电器,就准备往外走。 那边何月急了:“你干嘛呢?你别来,你看看现在多晚了!” “你打车万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我这马上吊完水就好了。” “别让我再为你担着心。” 望舒顿住脚步:“你今天住院?要挂几天水?” “明天上午挂完水就出院,后天再来挂一次就好了。” “那我明天上午去医院给你送早饭。”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望舒就起了,约了一辆出租车,先去镇上买了一份水煮面、一个水煮蛋还有一碟小菜;自己买了个包子,朝医院赶去。 那个医院离得挺远,望舒七点才到了病房,她见何月侧卧着还没醒,于是静静地坐在小方凳上发了会呆。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何月醒了,望舒帮衬着她洗漱完,把早饭递给她:“爸呢?” “他今天要上班,昨天晚上就回去了。” 望舒皱眉:“昨天他没陪你?” 住着院挂着水,干什么事都不方便,还是要有家属照顾比较好。 望舒还以为昨天晚上望誉在医院。 没想到竟然就回去了。 “对啊,”何月见怪不怪,“他啊,指望不上。” 这时正巧隔壁床照顾丈夫的阿姨提着水壶进来了,笑着冲何月道:“醒了?这姑娘是你女儿?” “嗯,是的。” “挺孝顺的,刚刚七点就来了,来了就安静坐着等你,又乖巧又懂事。” 何月脸上笑开了,嘴上还是谦虚:“哪有哪有,你儿子不也一表人才嘛,又是公务员,前途无量啊。” “我那儿子粗心大意的,指望不上。” “还是女儿贴心。” “是啊,以后就靠她了。” 两人笑吟吟地看着望舒,好像她这个时候应该顺着她们的话语说些什么,立下一个孝顺又乖巧的女儿人设。 但望舒说不出来。 她像是一个冷血而又清醒的看客,又像是一个虽然身在局中却始终入不了戏的三流演员,连温情的假笑都做不出来。 于是她敷衍地扬了一下唇角,出去打水去了。 等何月出了院,望誉也终于回了家,望舒把他们俩叫到了一起,开门见山就是一个问题:“你们俩什么时候离婚?” 何月愣了。 望誉也愣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 “怎么就离婚了?” “我就是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你们表示一下我的态度。” 这话她藏了太久太久,到终于说出来的时候,都有了一种让她热泪盈眶的解脱感:“对我来说,你们无论是离婚还是不离婚,我都可以欣然接受。”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在考虑婚姻问题的时候,请单纯从你们俩人的角度出发,无论你们是因为念着旧情或顾忌着他人眼光选择不离婚,还是因为感情破裂而离婚,都不要再说是为了我。” “第二,”望舒看向何月:“你当时故意不寄我夏令营的申请材料,不仅仅是因为你以为我和凌越在谈恋爱对不对?” “你就是不想让我学社会学。” “什么?”何月还没说话,望誉就叫嚷了起来,他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了何月的把柄,就感觉自己好像跟望舒站在了同一阵营上了一样,颇有些同仇敌忾的味道:“你妈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怎么不跟爸爸说?” “你当时应该找我帮你寄的。” 望舒冷笑一声,“您可别这么说了。” 何月即便再强势专横、不尊重她的意愿,但也确确实实劳心劳力地将望舒辛辛苦苦拉扯长大,像这世间很多母亲一样,宁愿苦着自己,也要让孩子享受最好的。 而望誉呢? 之于望舒来说,都没有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熟悉。 他就像是一个旅客,每晚回来睡觉,有时候回来吃饭,对这个“酒店”和其中的人好像并不负有任何责任和义务。 比起何月,望舒其实更讨厌望誉。 何月将话题掰了回来:“我就是看那个什么社会学学了出来都没什么工作岗位的,白白浪费了你的好成绩。” “你要是读个海外教育学、医学什么,出来做老师、当医生,以后在社会上多吃香。” 望舒道:“您的想法我会考虑,但我的人生我来做主,大学专业我一定会学社会学。” “理科生报不了北华的社会学,我就先进北华再转专业,转专业不行我就本科毕业时跨专业申请研究生。” “总有能学到的时候。” 何月皱着眉,想发火又按捺了下去,她知道望舒能做得多绝。 先前进行自主招生材料申请的时候,望舒发现,北华大学有规定:如果通过自主招生被学校录取,本科期间就不能够转专业。 北华没有面对理科生的社会学自主招生项目。 因为这,望舒当时直接放弃了所有自主招生项目的申请,等于拒绝了所有降分录取的可能,孤注一掷地打算在高考中通过裸分考取北华,大二再转到社会学院学习。 当时何月自然是暴跳如雷,极力反对。 但自从没寄材料事件后,望舒整个人就强硬了起来,只要是自己坚持的,就毫不退让。 也是从那时开始,何月每次都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还有望舒对她的“敌视”。 是她错了吗? 她慢慢地开始反思。 == 由望舒主导的这次“家庭会议”就此结束,她好像把这十八年来背负在身上的重担卸了下来,一时间轻松无比。 开心的时候,就会很容易想起凌越。 她给他发企鹅消息: 【你的女朋友向你发出约会申请】 那头很快回了消息,标点符号都透露出了他的开心: 【批准!】 【再有类似申请,一律批准!】 望舒去乡下住的这一周多,凌越委屈死了,哪有刚在一起就“两地分居”、连面都见不到、会也不能约的小情侣呢? 但刚刚在一起,他也不是很好意思跟望舒说,怕她觉得自己太粘人。 可是他真的很想牵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还有,像在梦里一样,吻她。 一直吻她。 作者有话说: 刘博闻:“谈个恋爱,整天想着动手动脚,像什么话”是谁说的来着? == 跟大家聊聊“如果月亮可维修”的文名来源吧。 网络上有这么个梗: 最开始是一则广告:“太阳能/维修电话:138xxxxxxxx” 有人重新断句,添加句子,将其扩充为了“太阳/能维修,月亮可更换,星星不闪包退换” 我觉得超可爱!就选了契合女主名字的“如果月亮可维修”来作为文名。 第44章 约会 [VIP] 由于丝毫没有约会的经验, 习惯提前做好所有准备的望舒特地去向季吟秋就“男女朋友约会时可以去哪里玩、做什么事情”等问题进行了虚心的求教。 母胎单身季吟秋虽然也没有相关经验,但是依旧信心满满: “看电影!吃饭!去游乐园!” “小说里和剧里都这么说的!” 望舒沉吟:“听起来好像平平无奇啊。” “怎么着,”季吟秋在电话那边发出怪笑, “那你还想来点刺激的?” 望舒脑海里突然掠过了一年多以前那个仓促的吻,那个时候她心事重重,只记得,凌越的唇,又软又炽热, 碰上去像是果冻一样…… 她猛得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没有没有。” “之前你的那些提议,展开说说。” “就……”季吟秋回想了一下她看得那些小说, 发现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情节都是些说出来不能过审的内容,于是对那些内容删减了一下, 信口胡诌,“看爱情电影, 在那个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里拉拉小手亲一下, 增进对互相感情呗;” “吃饭, 就,你喂我, 我喂你,甜蜜蜜。” “去游乐园, 就让凌越帮你抓娃娃,看中哪个抓哪个,多好。” 望舒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决定明天就去天虹购物中心, 先吃饭, 再去顶楼游戏厅玩一玩, 最后去看电影。 第二天十点五十,她提前十分钟到达了天虹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凌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和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插着兜站在外面,炎炎的烈日带着滚烫的温度,将他头顶的短发都好像晒得蔫蔫的。 望舒快步跑过去:“凌越!” 被喊到名字的男生猝然抬头,向前迎了两步,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望舒,” 望舒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法式衬衫,搭配这一双小白鞋和一个白色腋下包,左手搭在额前挡着太阳,右手搭在包带子上,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你怎么不进去等呀,外面多热。” 凌越坦然得很:“想快点见到你。” 望舒有些羞赧,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她放下了搭在额前的左手:“走吧,进去吧。” 说完,正要抬步进去,站在她右边的人却没动,视线垂着,从她手上一掠而过。 望舒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先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过了会儿才把右手放了下来,垂在身旁。 身边却没迟迟没动静。 …… 怎么回事。 望舒不想管他了,准备往里走,却听见凌越声音低低地问道:“牵手吗?” 像那天一样,牵着手,亲亲蜜蜜走在一起。 望舒害羞又气恼地闭了闭眼睛。 这人,怎么牵手还要问啊。 她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一眼:“要牵就牵,有什么好问的。” 话音刚落,一只温热的大手迫不及待地握上了望舒的右手,五指还非要亲亲热热地跟她的纠缠在一起。 凌越的肩膀靠了过来,手臂相贴:“走,女朋友。” 他们想吃的那家蒸汽石锅鱼排队的人还挺多,还要等个大概四五十分钟。 于是他们取了号,一起上顶楼游戏厅打发时间。 望舒小时候被何月管得严,后来长大了又对游戏厅不怎么感兴趣,所以除了跟季吟秋在街边玩过的娃娃机以外,对什么游戏设施都不太熟悉。 凌越也很少来玩,但好歹还知道要先换点游戏币。 他那了叮叮当当一摞硬币,问望舒:“想玩什么?” 望舒看着陌生的一切,不太适应:“……随便吧?” 于是两个人从入口的地方试了一圈,老虎机、跳舞机、捕鱼机、开虚拟摩托……全都铩羽而归。 承受着旁边小学生“你们这都不会的”骄傲小眼神,两个一直很优秀的人第一次有了“我好菜啊”的感受。 等到来到了投篮机,凌越瞬间像是找到了快乐老家,拿起篮球随手投,一投一个准,后面排着队等玩儿的小男孩们“哇”声不断,觉得他比奥特曼还厉害。 望舒听着他们奇奇怪怪的夸奖词,笑得不行。 到最后第四轮还有18秒钟时凌越手里一个球刚准备脱手而出,却停动作一顿,扭头对着望舒道:“520,送给你。” 望舒回头一看,那计分器上正正好好520分。 因为和自己在一起了,这些原来普普通通的数字,对他而言,就特殊了起来。 她用手机拍了张得分的照片,挽住凌越的手:“谢谢啊,男朋友。”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发现拐角处摆着一排各式各样的娃娃机,其中有一台里面散落着绿色小恐龙玩偶,望舒眼前一亮,下意识摇了摇凌越的手,扭头看他。 凌越被她这无意识的撒娇动作哄得心花怒放,带着她往那边走:“要小恐龙?” “我帮你抓一个。” 望舒帮他拿着手机和游戏币,站在旁边,看着玻璃橱窗里被慢慢夹住鼓鼓的圆肚子吊起来的小恐龙。 十分钟后,币用完了。 望舒两手空空。 凌越清了清嗓子:“这商家把这爪子调得也太松了。” 望舒幽幽道:“季吟秋说,人家小说里剧里的男主都是一抓一个准的。” 这怎么还拉踩呢。 凌越不服:“你又不喜欢那些男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喜欢我。” 望舒不好意思,拉着他往外面走。 凌越还在追问:“是不是?” “你喜欢我。” “望舒喜欢凌越。” 望舒耳朵红红地把他推到墙边,用手捂住他的嘴。 然后一下就撞进了他笑意吟吟的眼神里,像是一湾深潭,让她无法抗拒地沉溺了进去。 凌越把她的手拉了下来,攥进掌心里,语意温柔: “凌越喜欢望舒,望舒喜欢凌越。” “对不对。” 望舒的心脏杂乱无章地乱跳,不由自主地蹭进他的怀里,慌乱点头。 凌越摸了摸她的头,极其自然地凑过来碰了碰她的唇角:“乖。” 望舒着火了。 心里着火了,脸上也着火了。 她双手环住凌越,把脸埋在他的颈侧,耍赖地不肯挪开,叫凌越哄了好久。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没看见凌越通红的耳根。 “好了,我们下楼吧,石锅鱼还有3桌就到我们了。” 路过KFC的时候,望舒想吃他们家的脆皮甜筒冰淇淋了。 凌越有些不太赞成:“凉的少吃一点。” “可是我今天都还没吃过呢。”之前备战高考,为了防止身体出问题影响学习,望舒连冰雪碧都没喝了。 “好吧,”凌越招架不住望舒恳求的眼神,带着她去点餐。 “你要吗?”望舒问他。 凌越摇了摇头。 望舒拿到甜筒后咬了一口冰淇淋尖尖,感受到凉意和甜味缓缓融化在舌尖,瞬间觉得自己超幸福。 “你真不吃吗?”她咬了两小口,不是很懂为什么竟然会有人不喜欢吃冰淇淋。 凌越的目光从冰淇淋上掠过她被冰得红红的嘴唇:“让我尝一下。” 望舒把手里的甜筒举到他嘴边。 凌越凑过来咬了一口。 一口咬了半个,望舒手里的冰淇淋于是只剩下了盛着最后一丢丢冰淇淋的脆皮筒。 ??? “你怎么回事呀?”她要被凌越气死了。 “你胃不好,凉的少吃。” 望舒此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心塞。 “我要再买一个!” “不行。” “就要!” “再说就亲你。” “你流氓!” “我亲我女朋友,天经地义。” …… 过了一会儿,角落里,望舒小声含糊道:“……冰淇淋,” “嗯?”男生声音暗哑。 “冰淇淋要化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下一章正文完结! 因为要上夹子,下一章8月12日23:00后更! 番外放大学和工作的一些甜蜜片段,还有一丢丢男主视角。 谢谢大家支持!!! 第45章 正文完 [VIP] 6月23日, 望舒和凌越在东山玩航拍无人机。 自从获得了人生第一台无人机,凌越一连好几天都带着它出来玩,周边一些山山水水和地标建筑都被他拍遍了, 还每天在空间里分享新鲜出炉的照片和视频。 最开始刘博闻傻乎乎地在下面评论:“哇塞,你竟然有了无人机!好酷!!!慕了!!!” 凌越正等着这一句呢,立刻矜持地回复道:“女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一众围观的同学们立刻被秀了一脸。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凌越收好无人机, 和望舒牵手下山,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你好, 请问是凌越同学吗?” “是。” “我是江城晚报的记者高露,据省教育考试院的最新消息, 你的高考成绩为436分,位列全市理科第一, 恭喜你成为了江城的理科状元之一!” “请问你现在有空, 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 凌越礼貌性地高兴了一下, 然后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在东山……” “没事没事, 我们现在就去东山找你!” “……” “是这样的,因为新闻是有时效性的, 报社也是当晚连夜印刷第二天的报纸,所以我们的采访比较急,实在对不住,打扰你游玩了……” 电话还没接完, 又有几个电话中途想拨进来, 凌越知道这分数大概率是真的, 于是答应了下来。 望舒正好也接了个电话,凌越清晰地听到听筒声中的声音:“你也在东山?巧了!我们马上来!” “436?”他问望舒。 望舒点头。 两个人竟然并列第一。 等两位记者带着各自的摄影师赶到东山脚下,就看见一个女孩坐在观景台的高台上,男生站在她身前,两手微微护住她,正低着头跟她讲话。 先前蹲守高考考场外准备采访的记者高露懵了一下: “他们不是……” 高考最后一天最后一门考试提前交卷,还在考场外大声告白、迅速由陌生人变成恋人的小情侣吗? 他俩牵着手在人群里奔跑的背影,自带滤镜,跟拍青春偶像剧一样。 因为太好看,高露还特地问摄影师要了那张照片,存在了手机里呢。 她试探上前问道: “凌越?” “望舒?” 两人点头。 高露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不断提醒自己是个正规报纸的正经记者,不该让“好配啊”“磕到了”这些脑内弹幕糊住脑子:“那……我们就各自采访一下?” “好。” 第二天,两篇沉熟稳重而克制的报道便出现在了江城晚报的头版头条上。 当大家带着惊叹和崇拜的心情认真拜读这篇报道,就看见对于凌越的采访报道的最后一段里,记者如是写道: 【当我们问及凌越怎么正巧和另一位理科状元望舒一起去东山游玩时,他答道:“她是我女朋友。”】 读者们:!!! 天赐良缘、金童玉女、强强连手,慕了。 当“江城一中理科双状元是情侣!”的消息满天飞的时候,望舒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她看着报纸上中间的几行字,打电话给凌越:“喂,” “嗯?怎么了?” “你准备报北华的航空航天学院?你不是……”一直想去国防科技大学的吗。 能和凌越一个学校,她当然开心,但如果凌越因此而放弃自己理想的院校,望舒心里是有负罪感的。 凌越认真跟她解释:“我已经跟我爸妈认真讨论过了。” “我未来是想进行民用无人机领域的研究,探索它在灾难救援、山川测绘、快递运输等方面的应用,而非军用无人机领域;” “要想将一项科技前沿的技术商业化的话,北京的金融资源、政策资源和人才资源相对长沙来说都更好一些。” “所以我就报北华了。” “这样,”望舒被说服了。 “你是要报北华的法学院,然后大二转到社会学院吗?” “是的。” “那未来我们又是同学了,望舒校友,幸会啊。” 凌越没说的重要原因是,他不想在和望舒“形同陌路”一年多之后,再次和她进行为期四年的异地恋。 更何况国防科技大学的学生连寒暑假期、法定节假日都不能正常放假。 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抱抱她。 他舍不得。 === 7月初,刚填完志愿,望舒就找了两份家教作为兼职。 虽然何月目前看来已经没有那么偏执和强硬,但是望舒还是希望自己能真正意义上达到经济独立,让自己在任何时候,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和条件。 这两份家教填满了她上午和下午的所有时间,因此她和凌越只有晚上才能见面。 望舒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每天晚上都和凌越出来看看电影,亦或者只是牵着手到江城体育馆附近新建的健身步道里牵着手慢悠悠地走上一圈。 周围小孩子们笑闹着呼啸往来,阿姨们在路旁的小广场上跳舞,还有小年轻们遛着自家狗狗。 他们俩经常能遇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哥哥牵着一直小柯基出来溜达。 望舒每次远远地就开始盯着它肥嘟嘟的狗脸看,看它吐着舌头、微竖耳朵、笑着小跑而来,萌得她心都化了;等迎面而过的时候,望舒的视线便追着它便慢慢向后扭头,看着它圆润的小屁股一扭一扭地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 这过程中,要不是凌越一直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她能走到绿化带里去。 等到她意犹未尽地转过头来,凌越还有些吃醋:“这狗比我还好看?” 望舒惊讶:“你为什么要把你自己和狗勾相提并论?” 凌越:“……” 她安慰他:“你放心,在这世界上所有人类里面,我最喜欢你。” 虽然这是一句表白的话,凌越就是怎么听都不太对劲:“那在狗里面,你最喜欢哪种?” “柴犬?不过柴犬性格很倔强,我怕训不好;萨摩耶也超可爱,但肠胃都比较脆弱,容易生病,要是生病了我肯定会很伤心……” 望舒絮絮叨叨的,在凌越面前,她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还有边牧、哈士奇、阿拉斯加……” “反正我都挺喜欢的,像咸蛋黄那样的中华田园大黄犬,也很可爱啊!” 凌越看她认真地一个一个思考过来,好像都已经站在犬舍准备购买了:“这么喜欢狗狗啊?” “嗯,好想养。”不过原先何月不愿意,望舒也不强求。 毕竟她之前还没有成年,也没有经济来源,如果养狗狗,肯定是何月付出的财力和精力更多些,所以养不养当然主要也是看何月的意愿。 凌越想了想,道:“那等我们大学毕业工作稳定后可以养一只。”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就笃定他们可以相伴一生、携手到老一样。 望舒笑了一下,黏黏糊糊地环住他的胳膊:“好!” 正说着,两人手机突然同时震动了一下,是刘博闻在群里艾特了凌越: 【打球不?体育场这里。】 凌越刚想拒绝,望舒就拉拉他:“你去打吗?” “我在旁边看你。” “不无聊?”凌越确实很久没打了,有些手痒。 “不会。” 凌越于是把她带到球场旁边的看台上,去自动售货机买了听雪碧给她,摸了摸她的头:“无聊叫我?” “嗯。” 望舒看着他在篮球场上呼啸往来,奔跑、传球、带球过人、投篮上篮,像一柄利剑一样一往无前。 T恤在汗水的浸润下透出深痕,更细致地描摹出了他流畅的胸肌和背肌。 这个时候的他褪去了在望舒面前的一身温柔,多了些不容置疑的果决和轻狂,像是光一样。 好帅。 望舒的心跳和对他一见钟情时的频率再次吻合,但这次,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中场休息,凌越一边往场边走,一边提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露出一截劲瘦的侧腰和半边腹肌,汗水慢慢蜿蜒而下,倏然间又迅速顺着起伏的肌肉轮廓滑了下去,没入裤腰,暧昧横生。 望舒感觉好像自己的手也随着那汗水,将凌越的腹肌摸了一遍。 这样的感知让她耳朵发烫,在凌越走近时匆匆别开眼去。 凌越走到了望舒坐在的看台栏杆处,身上澎湃的热意扑面而来,混着男孩成熟又青涩的荷尔蒙味道:“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望舒看着他,心里痒痒的,于是趴在栏杆上,冲他招招手:“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凌越微微俯身,下意识凑了过来。 嘴唇被望舒迅速碰了碰,还被刻意亲昵地咬了一口,耳边掠过她带着笑意的呢喃:“我男朋友打球的时候好帅。” 凌越好像控制不住地暗自骂了句脏话,伸手掐住望舒的腰就将她抱了下来。 望舒猝不及防搂住他的肩颈,感受到小臂之下,他颈侧的动脉疯狂的搏动,还有他滚烫的体温。 “先走了!” 凌越握住她的手腕往内场的门内走,一出球场便把她推到门背后,望舒都感受到拴住的木门微微一震,下一秒,滚烫的唇舌带着些强势,像是夏日午后炎热的阳光一样笼罩下来,烧得她浑身发烫、没有力气。 背后的人声笑语逐渐淡去,耳边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望舒求救般地攀住他的后背,好像快要溺死在了他的炽热里。 好喜欢他呀。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 撒花!撒花!撒花! 超级感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 可能会休息两天再放番外!!!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