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银狐》来自www.aqbxs.com 《紫月银狐》全集 作者:婵渊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一.洛月祈雨 数千年弹指一挥,天地六界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人间一片太平祥和。 可惜,这难得的宁静马上就要到达尽头。 都说,前世种下恶因,后世必尝到苦果。 因缘际会,循环报应是无人能逃避的。 一切的波涛汹涌都仅仅来自于妒恨。 而妒恨的背后却有着千回路转,无法想象的隐情… 天旱。 老百姓颗粒无收,粮食断绝,每天都有人饿死街头。人们纷纷来到天神庙祷告,恳求苍天怜悯,恩降大雨,摆脱这食不果腹的困难处境。三年过去了,情况没有一丝好转,大地越发的死寂。难民们四处逃窜,找寻避难之所。 蜀山。 “大师兄,来避难的灾民越来越多了。蜀山就快容不下了。”小师弟青云一边清扫着众生殿,一边嘟囔着。 “青云,身为蜀山弟子,职责是什么?” “斩妖除魔锄强扶弱。”青云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对了。现在旱情严重,粮食断绝。这个时候,我们理应义不容辞来帮助这些灾民。这才符合我们的道义。”冯萧南说完转过头来,棱角分明的轮廓,干净的面庞,双目炯炯有神。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没有一丝落发。 萧南看着小师弟,”灾民们上山求助于我们,是对蜀山的信任。尽上我们的微薄之力更是理所当然。明白吗?” “是,大师兄,清扫完众生殿我就去找师兄们,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青云乐呵呵的说道。 青云,原名聂宝,五岁入蜀山。当时,他们一家遭强盗洗劫,双亲死于刀下。幸好掌门路过,救下了险遭毒手的小宝,并带回蜀山,列入青字辈,名云。那年,十五岁的冯萧南便受命,照顾起小他十岁的青云来。而萧南则是自小就在蜀山长大,虽保留了原名原姓,父母何人却无从得知。 看着依旧稚气未脱的青云,萧南感慨,十年光阴转瞬即逝。人,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大师兄,大师兄。”师弟青君慌张地跑进大殿,”娥眉山破尘师太来了,要见掌门共商求雨之事。” “好,我马上去禀告掌门。” 众生殿。 大殿内宽敞明亮,气势雄伟。与其形容它金碧辉煌,倒不如说是庄重肃穆更恰到好处。 掌门散渡已经就坐,银白色的发髻、胡须和手中拂尘一样发亮。一身青衣道袍,金色的镶边,这衣着看上去和掌门一样年事已高,仔细一看却又精细,一尘不染。 冯萧南,现任蜀山大弟子引着破尘师太和两位娥眉弟子走入殿内。 掌门微笑的起身迎接:”破尘师太,好久不见啊。恩…快有百年了吧,哈哈哈哈哈。”中气十足的笑声。 “散渡掌门,别来无恙啊。呵呵”破尘师太微微拘礼,和颜悦色。一头银发隐约可见几缕青丝。头戴金冠,小巧精致。身着白衣道袍,做工讲究。 峨眉山和蜀山同为修仙练道,除妖降魔,维护人间秩序的大派。峨眉的掌门破尘师太与散渡掌门齐名,同被人们尊称为救世仙人。 “这是我的两位徒弟,敏翼和敏寻。”破尘师太侧身道。 敏翼,首席大弟子。虽然样貌、悟性均稍平庸,但为人宽厚善良,是个让所有峨眉弟子信服的大师姐。敏寻,腼腆害羞。年纪最小却是师太最得意的弟子。容貌姣好,悟性极高,很有仙缘。师太对她亲囊相授严加管束,希望爱徒早日修成正果有所作为。 “见过蜀山掌门。”两位弟子乖巧的拱手作揖。 “好好。恩,话不多说,我们赶快进入正题吧。”散渡心系求雨之事,迫不及待。 “我们这次来是想联合蜀山一起向女娲神族求助,为人界祈福降雨。据悉,五颗灵珠均已被女娲族寻得,只望身为后人的洛月姑娘,能接受请求,让灵珠发挥其用,拯救苍生。”语闭,师太若有所思道,“只是,众所周知,每次五颗灵珠发挥其效后就会散落到大地并失去神力,不知要等上多少年才能恢复,也不知会落入怎样的有缘人手中。”师太面露难色,看向散渡,”我是怕…” “嗯,贫道完全明白师太的担忧。”散渡已心领神会,捋了捋胡须,露出自信的笑容,”贫道相信,身为大地之母的女娲后人定会慷慨相助。我们马上请她们从苗疆赶来吧。” 西域龙岩山。 洞穴,阴冷潮湿,昏暗恐怖。到处布满五彩发光的巨石,奇怪硕大的植物,恐怖狰狞的石像,时不时还有可怕的剧毒生物出没。 洞穴深处传来了阵阵哀号声:”法王,饶命阿!!!” 只见一人形,高大魁梧,肩膀宽厚,金褐色的长发,浓密的络腮胡子,面色阴沉,眼睛散发着恐怖的黑蓝色,让人不寒而栗。他头戴紫色王冠,那是象征妖界至尊的紫晶蛇蝎冠。此人正是铉妖法王,妖界的王者,法力阴邪狠毒,深不可测,令人闻风丧胆。此处正是他的巢穴。 “禀告法王,银狐王去了哪里…..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啊。”小妖们跪了一地,胆战心惊,生怕法王拿他们开刀。果不其然,法王手一挥,领头的小妖便飞了出去,狠狠跌落在石柱上。其他小妖见状惧怕不已,连跪都跪不稳了。 “居然又再次逃跑,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怎么看守的,怎可让银狐三番四次逃脱掉!”银狐王为法王唯一的儿子。天资聪颖,可惜不喜欢蜗居在洞内专心修炼,几次三番逃到外面。对于这个不听管束的儿子,法王已是心力费劲。 “法王息怒,我们马上把银狐王追回来。”小妖们惶恐不堪,恳求将功补过。 “哼,追回来,人都看不住,你们有本事追得回来吗?”法王怒视着这些没用的下等小妖,背过身,干脆撒开手,”好,这次本王就不去寻你,看你闹到几时。” “小二,来壶茶。”野外的一个歇脚处,一个少年在最外边的桌旁坐下,高挺的鼻梁,深邃的深蓝眼球。耀眼的一头银色长发自然的垂落着,阳光下闪闪发亮。 “茶到列~客官慢用。”手脚麻利的小二迅速端上茶,刚准备转身,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定格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年身上。 茶馆人流量大,很多赶路的人都会在这里歇歇脚,放放马。样貌这样奇特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二,来壶茶来点小菜。”不远处,刚把马拴好的过路人吆喝到。 “来了。”小二如梦初醒,连忙跑过去。 少年早已察觉到小二的反应,懒得理会,自顾自的倒上茶喝起来。边喝边四处张望,不经意的瞥向前方,视线顿时凝固,再也无法移开。茶杯停留在嘴边,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不远处,一个黄衣少女和一位红衣女子正骑着马跑来。 “圣姑,前面有茶馆,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啊。”黄衣少女撒娇道。 “好吧,但是不能太久,现在可是时间紧迫。”红衣女子说到。少女开心地娇笑。 两人跳下马让马去吃草休息。 “小二,上壶茶吧。”红衣女子叫到,边在少年对面的桌前坐下。一身红色丝衣,面相看来三十来岁。在她旁边坐下的黄衣少女,一脸稚嫩,玲珑双眼,粉色面颊,一看便是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这二人面相非凡,尤其是那身着黄衫的,人间怎会有此等美貌,让人惊叹。看呆了的少年没有察觉到,手中茶杯停留在嘴边有些久了。 “喂,你盯着我们很久了诶,那茶是喝还是不喝啊?”黄衣少女发现了少年的目光,不客气地喊道。 少年回过神来,蓦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甚是尴尬。 “洛月,不要胡闹。”红衣女子小声斥道,少女立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悻悻地玩起了手里的茶杯。 “请别见怪…”话说一半,女子忽地哽住,些许惊愕地上下打量,这少年…绝非人界之士。 少年起身走来,双手一抱拳:”在下银狐,失礼之处请见谅。” “哈,我叫洛月。哇~你的蓝眼睛好美啊,和我们都不一样呢。”黄衣少女立马来了神,好奇大发地盯着银狐,天真不已。银狐被盯得脸上火烧火烧的。 “我是从西域来的。所以,和中土人有些不一样。” “噢,原来如此,难怪呢。我和圣姑是从苗疆来的。这位就是圣姑。”洛月引了引一旁的红衣女子。银狐看向圣姑,心里突然一颤,这个叫圣姑的眼神犀利,似乎能把你看透。 “坐吧,银狐。”圣姑指向身边的凳子。银狐木木地坐下。 “你这是要去哪呢?”圣姑一边拿起桌上新的杯子,倒上茶,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 “这次来到中土只是想四处走一走。” “是吗?这么简单?”圣姑把茶杯推向银狐,开门见山。洛月有些听糊涂了。 银狐一惊:”我怕您是误会了,我真是来四处闯荡的,绝不敢欺瞒。”圣姑的气势让银狐有些招架不住,忙堆上满脸的真诚,心底猜测,这个圣姑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相信你。圣姑啊,你不要那么凶凶的嘛。”洛月拉拉圣姑的衣角。 圣姑没有说话,悠悠地看向银狐:”那就好。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说完起身拉走洛月。 “阿~就出发了?还没休息够呢。”洛月撅着嘴,依依不舍。 银狐慌忙站起:“以后还能再见吗?” 圣姑没有理会,急匆匆地拖着洛月朝前走。洛月不情愿地骑上马,大声喊道:”当然,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银狐心满意足地笑了。 驾~马儿绝尘而去。 银狐久久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她的背影。 “到蜀山脚下了。” 听圣姑这么一说,洛月马上变得兴奋,赶忙抬头望去,不由得惊呼。 青烟袅袅,云雾漫漫。天梯似的山道如从云中铺下。蜀山就悬浮在这烟雾缭绕里,大殿金碧辉煌,若隐若现,如仙境一般。 “山路陡峭,马儿上不去。”边说,圣姑边将马拴在树下,随即揽起洛月,抬手轻挥,两人悬空,飞向了山顶。 蜀山众生殿。 散渡掌门、破尘师太率领弟子们恭候多时。 “蜀山掌门散渡,峨眉掌门破尘见过神族女娲后人,圣姑。多谢女娲后人,圣姑愿为拯救苍生祈雨。” “两位掌门不必客气,庇佑苍生本就是女娲一族的责任,求雨之事更是义不容辞。”圣姑礼貌地回应,一旁的洛月,歪着脑袋,新奇地看着一切,”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大殿前。 洛月和圣姑盘坐在地上,双眼紧闭,默念咒语。五颗灵珠一字排开。其他人远远观望,恐防打扰。 缓缓地,灵珠漂浮到空中并散发出耀眼光芒。忽然,两人双眼睁开,两手开始舞动施法。渐渐地,二人被自身散发的光晕包裹起来… 时机一到,二人同时指向空中,两道光束从指尖射出,灵珠开始有规律的慢慢旋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月开始有点不支。不知道是何缘故,感觉自己还不能驾驭这五颗灵珠。灵珠的神力让她开始吃不消。可是施法还在进行中,不能中途停止。汗珠已经从额头滚落下来,洛月和圣姑用尽全力。坚持住,为了苍生,雨必须下。 渐渐地,头顶开始阴沉,一道闪电猛地划破天际,伴随着一计响雷。 “成了!”众人欣喜若狂。散渡掌门会心一笑。 最后关头,洛月、圣姑,双眉紧锁,拼尽力气。一声巨响,大雨终于降下。 “天哪,下雨啦!”灾民纷纷跑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年了,终于下雨了。大雨中,人们欢呼雀跃,载歌载舞。旱情终于能有所解决了。 慢慢地,五颗灵珠光芒散尽,最后消失不见,不知去向。 终于结束了。洛月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欣慰地栽在了雨中… 二.千里寻母 “不知为何,洛月姑娘虽为神族女娲后人,可是五颗灵珠散发出的灵力却让她身体耗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阿。” 洛月微微睁开眼睛,耳边传来掌门散渡的声音。 “掌门,她醒了。”敏寻小声惊呼,满是欣喜。 “洛月,你没事吧。”圣姑赶忙跑来,坐在床边。 “圣姑,这是哪?”洛月觉得头好疼。 “这里是蜀山的客房。你现在身体虚弱,要好好休养。”散渡掌门慈祥地说道。 “好累啊。” “你年纪尚轻,求雨需要耗费大量精气,自然…”圣姑温柔地擦去洛月额前的汗珠,”别担心,休息休息就好了。” 洛月乖乖闭上眼,心底却异常纠结。求雨时,灵珠反弹出来的神力,让她难以招架。五灵珠自来便是女娲族的圣物,只有女娲族人才能驾驭这五颗灵珠并求雨。可是为什么宝物会反噬自己呢? 几日后。 “敏寻姑娘,真是多谢你这么照顾洛月。”圣姑刚到洛月房前,便撞见迎面走来的敏寻,手里端着饭菜。 “不打紧。”敏寻腼腆一笑,模样甚是羞俏。 “圣姑,敏寻,你们来了阿。哇,还有饭菜呢。正好我饿了。”耳朵尖的洛月兴奋地打开门,看见饭菜便乐颠颠地抢过来,”别站着,快进来呀。” “你呀,人家这样照顾你,该好生感谢呢。”圣姑是打心眼喜欢敏寻这孩子。这些天有事在身,还好有她照顾。 “圣姑,你不知道,我和敏寻特别投缘。”狼吞虎咽的洛月也不闲着。 坐在一边的圣姑哭笑不得,”你慢点吃。” “你知道吗,她和我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真是太有缘分了。” “这么说,敏寻姑娘今年十七岁?”圣姑惊奇道。 “是的。圣姑前辈。”敏寻站在一旁恭敬地回答。 “真是太巧了。难怪你和洛月这么投缘。”圣姑面露慈祥的笑容。心想也许是缘分吧,从第一眼看到敏寻就有种很亲的感觉。敏寻瞅着圣姑,有些不好意思了。 “来,坐,别站着。”圣姑示意敏寻坐到旁边来。 “晚辈不敢。”敏寻惶恐不已。 “有什么不敢的,圣姑叫你,你就坐下。”圣姑故意厉声道。 “是。”敏寻慌忙坐下。 “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圣姑发现了敏寻脖上的链子,坠子是一个小小的瓷瓶。 敏寻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这个阿,师父说她发现我的时候脖上就有这个了。您看,上面还有字,或许是我爹、娘的名字,也有可能代表什么特殊含义。”只见瓶子上刻着个小小的”渊”字。 渊? “……恩,圣姑,我们要在蜀山呆到什么时候啊?”洛月扒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圣姑回过神来: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之后就回苗疆。” “去哪?”洛月好奇地凑了过来。 “去了就知道了。”圣姑也不再多言。只是瓷瓶上的渊字不知怎的让她心神不宁。 风,刮得很静。 蜀山脚下,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一座孤坟。墓碑上赫然刻着”前蜀山弟子洛责”。看上去,坟墓一定经常有人打扫,坟头干净没有杂草。 不远处传来声音,”圣姑,你要带我去哪啊?” 圣姑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了墓前,盯着石碑, “洛责,我把你女儿带来了。”说完,把带来的包袱打开,放上祭品,点上香。回过身,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洛月,语气凝重, “洛月,快来……祭拜你爹。” “爹……?” 自从懂事以来,洛月总吵着圣姑告诉自己爹娘的事。圣姑告诉她,娘是女娲后人,所以洛月也是。女娲族世世代代肩负着福泽苍生的使命。爹是蜀山弟子,因为娘而甘愿沦为弃徒。可洛月一出世,娘便不告而别。这一出走,扰地爹忧郁成疾,最后也郁郁寡终。爹死后,圣姑便带着刚满月的自己回到了苗疆。只是,娘为何离开,圣姑却一直不肯告诉自己。 洛月看着墓碑,“洛责”爹的名字。洛责、侍渊,爹娘的姓名,洛月最先学会的四个字。 洛月僵硬地走到碑前,死死地盯着父亲的名字,很久很久。圣姑没有打扰她,她知道这个时候要给洛月时间。 周围一片静寂,只能听到风的轻呼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爹,洛月终于见到你了。”洛月终于开口,然后重重地跪在了墓前,颤抖地伸出手,犹豫着胆怯着,最后轻轻的抚上墓碑。眼神错综复杂,有渴望,有不解,有悲伤,也有欣喜。 “爹,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幻想你和娘长得什么样,猜想着和你们有几分相似。这么多年来,我多么希望你们能在我身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等洛月长大呢?你知道我多想看着你们,叫声爹娘吗?好想听你们叫叫我,宠宠我,甚至责骂我。可是…为什么那么难呢?”洛月开始哽咽。 “孩子,不要怪他们。”圣姑摸着洛月的头, “圣姑知道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可是,圣姑会像爹娘一样疼爱你,照顾你的。” 洛月抬起头,满脸泪水: “这就爹的一座孤坟,形单影只的,应该很寂寞吧。” 圣姑蹲下来,轻轻的拭去洛月的泪水:”你爹因为你娘放弃了蜀山,可是最后也…蜀山门规非本门弟子不得立牌。掌门怜惜,于是将你爹埋葬在此,还让人经常来打理打理。” “为何娘要离开爹,她知道爹忧郁而终吗,她知道爹很孤独吗?”洛月打心底为爹抱不平。 “孩子,不要怨恨。你娘有自己的苦衷,她也很苦。” “那就告诉我啊,是什么让她那么苦,是什么让洛月无法和爹娘在一起。娘到底为何要离开?”洛月心急起来,死死盯住圣姑,渴望能听到什么,哪怕一个字。她想不明白对娘的离开,圣姑为何闭口不谈。她是多么想知道是什么苦衷可以让一个娘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圣姑犹豫不决,可瞥见那么伤心的洛月,最后终于开口:“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是神族的人,你和你娘是女娲后人。不能自私只顾小爱。天下苍生都需要大地之母的爱。所以你母亲托付我好好照顾你指导你。而她还有很多使命要去完成。” “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呢?”洛月眯着眼,有些不相信。 “你还小,圣姑不忍心这么小的你就要接受现实,身为女娲后人的现实和无奈。圣姑想你开开心心的长大。”圣姑疼惜的看着洛月,“明天我们就回苗疆。洛月长大了。要像你娘一样学习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女娲后人。” “圣姑…”洛月轻轻的倒在圣姑怀里。 对不起,圣姑不能告诉你实情,对你而言太残酷了。对不起。洛月。 次日。 “洛月,收拾好了么?该启程了。”圣姑早早地来到洛月房门口。可是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圣姑慌忙推开门。 天哪,房里哪有人影。 圣姑搜索着房内,被子折叠的一丝不苟,屋里空荡荡的,显然洛月早已偷偷离开。桌上留着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圣姑亲启”。圣姑颤抖地打开, “圣姑, 请原谅洛月的不告而别。对于娘离去的原因,洛月实在不能信服。既然圣姑不愿透露,洛月将自行寻得答案。答案寻得之日,洛月定将回到苗疆当面请罪。 洛月。” “你这傻孩子…”圣姑心疼不已。为何这般倔强,非要自寻苦恼呢。 众生殿。 “散渡掌门,我们必须把洛月找回来,否则…”圣姑心急如焚,已经按耐不住。 “圣姑,你可曾想过,就算你把洛月找回来。她还是会再一次的逃走。因为她要的是答案。” “我知道。可是那个答案我真得无法启齿。”这是造得什么孽阿,圣姑痛恨自己当初没有管好侍渊,没让她及时悬崖勒马, “掌门,当年的事就你知我知,你觉得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掌门面有难色:“圣姑,该知道的就让洛月知道吧。也许她这样自行离开未尝不是好事。女娲后人,理应亲临人世,去感受下人世间的千姿百态方能真正明白何谓大爱,何为爱苍生啊。也许这就是她必须要亲自面对,亲自渡过的一个结。” 圣姑若有所思,似乎恍悟:“我知道了。可是我也要下山去找洛月。她从未踏入人世,需要我的从旁帮助。到时,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的。也许,她到知道的时候了。”掌门看向圣姑,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这样吧,萧南。” “弟子在。”一旁的大弟子马上恭敬地回道。 “你和圣姑一起去寻得洛月姑娘。” “弟子领命。” 一直坐在一旁一语不发的破尘师太也忽然站起:“敏寻听命,你也和圣姑一同前去。” “敏寻领命。”敏寻听后,眉开眼笑。 师太走到圣姑面前:“虽然洛月姑娘离去的原因,旁人不知。不过洛月和敏寻似乎很投缘。相信她一定能有所帮助。” 圣姑赞同地点点头。 “萧南,敏寻。你二人虽然修道多年,可是从未真正去经历人世。这次你二人和圣姑一起去寻回洛月姑娘,同时也应趁此机会好好向圣姑学习。”看来,掌门也有意历练这些弟子。 “萧南遵命。” “敏寻遵命。”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圣姑已经一刻不能多等了。洛月年纪尚轻,毫无心计,实在是担心如此单纯的孩子怎么去面对人世。 “事事都有因果循环,姻缘际会,世俗凡人又有几个能逃脱的掉的,要还的终归是要还的。”散渡掌门思量道。 三.古音林中 自从三年来的第一次雨水后,大地慢慢复苏起来。 洛月独自坐在树下。 “好了,不要一直愁眉苦脸的。”银狐将裹着水的大片叶递了过来“来,喝点水。” “谢谢。我不渴…不找到答案我决不回去。可是,该从何查起呢?”洛月耷拉着脑袋,一筹莫展,毫无头绪。银狐在洛月身旁坐下,稳当地托着叶子: “首先呢,我们要找到方向。圣姑有提过你娘去了哪里吗?” “阿,有,我听圣姑说过。娘去了邬冥山。” “邬冥山,你确定吗?”银狐有些不相信。 “是的,有可能娘还活着。”洛月还心存一丝希望,她抓起银狐的手,在手心比划起来, “就是这个邬…冥…山。”写完一抬头,不想银狐正傻傻地看着自己,眼里是止不住的温柔。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凝固,洛月慌忙放开手,心里小鹿乱撞咚咚直跳。 银狐打破尴尬,盯着叶子里晃动的水波,努力平复心底的波澜四起:“我带你去邬冥山吧。我知道怎么去。” “真的?太好了!真好,我一下蜀山就碰到了你。可是你能帮我不要被圣姑找到吗?”洛月结结巴巴的,心里还没平静下来。 “放心,我带你走个捷径。圣姑不会发现的。” “那就好。”洛月起身,来到了爱马前,温柔地抚摸它柔顺的毛发, “雪跃,你不用跟我去邬冥山。带着你也不便。乖乖的回苗疆等我知道吗?”说完,重重一拍,马咆哮一声,奔腾而去。洛月久久地看着,直到看不见,然后转身:“我们上路吧。” 阳光下,黄衣灵动,银狐心中再次涟漪动荡,手一软,叶子啪地砸在地上,水流了一地。 “圣姑前辈,您觉得洛月姑娘会去哪?”三人刚到蜀山脚下,萧南便忍不住发问。 “洛月心系自己的娘亲,一定是去邬冥山了。” “邬冥山?可是人魔两界边地,邬冥山。”敏寻惊讶道。 “正是。那傻孩子肯定是去了那。”圣姑不禁担忧。虽然洛月自小悟性极高,又勤于修炼,法力长进飞快。可是邬冥山地处险要,更是魔界入口处。要是真的撞见了…天哪,简直想都不敢想。 “不过,洛月不懂飞行之术,我们能先于她赶到邬冥山。”想到这,圣姑微微松了口气。 “这里怎么有匹马?”敏寻发现了树旁拴着的白马。 “雪飞?”圣姑走上前,原来是自己的坐骑。洛月和自己的都是白马。雪跃不见踪影,看来洛月已经把它带走吧。 “雪飞,回苗疆去吧。带着你诸多不便。”说完,示意马儿离开,雪飞依依不舍地瞅了圣姑一眼,一声长啸,奔腾而去,卷起尘烟滚滚。 “这马很有灵性。”萧南端详着奔跑的雪飞。 “雪飞和洛月的雪跃,是颇有灵性的一对马。可惜路途遥远,马儿不适合一起上路。它自己会回去的。”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萧南拔出了宝剑御剑飞行。敏寻默念咒语,圣姑轻挥衣袖,三人即刻乘风而去。 “天色已晚,我们到前面的庙里休息,明天再赶路吧?”银狐回头询问洛月。 洛月看向不远处的那座小庙,破破烂烂,显然荒废已久: “好,我们就去那休息吧。” “来。”银狐伸出手拉洛月。 “谢谢。”洛月面带娇羞,“对了,你说的捷径到底是哪里?” “再走不远便是古音林,从那边走,穿出树林便是仙霞山。仙霞山与邬冥山相隔不远,翻过去就能很快到达邬冥山脚的邬陀镇。” “那要走多久阿?” “应该三日就能到达。” 银狐拉着洛月走入破庙。只见佛像倒落一地,烛台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帘子也破旧不堪,果然是废弃了很久。 “今晚在这里过夜,你可以吗?”银狐担心洛月是否能适应。 “我是谁,当然没问题了阿。”洛月开朗地笑笑。 银狐这下放心了,于是迅速找来些树枝枯草,燃起了篝火。 夜晚,静得吓人。透过破庙残旧的窗户,洛月看着窗外的月亮,清冷,散发着银银的光。 “还没睡呢?”银狐的声音传来。 “你不也没睡么?”洛月回过头,索性坐直身体。 “在想什么呢?”银狐也坐直。 “我在想,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圣姑。她不在身边,感觉很不适应。我是不是太依赖人了?” “洛月也不小了,应该学会照顾自己啊。” “是啊,都十七岁了。银狐你呢?” “比你大三岁。”银狐柔情地注视着洛月。洛月慌忙转移视线,跳开话题。 “我刚刚一直在想,当我到了邬冥山会如何。真的能找到答案吗?要是娘已经不在了呢?”洛月渐渐地阴郁起来。 “洛月,勇敢点。就算一无所获,至少你敢于寻求你要的答案。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只要你不嫌弃…”洛月转过头来,看着银狐,眼里是感激还有欣喜, “银狐,你知道吗?除了圣姑,你是第二个说这种话的人。洛月真的好开心啊。” 心中似乎有什么被悄悄打开,看着眼前的银狐,他的宝蓝双眼,他的银白长发,他的温柔话语,洛月的心小鹿乱撞,满是慌乱。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次日。 “走进去就是古音林了。”银狐若有所思,“进去后要紧跟着我,不要乱走。” “好,我知道了。” 古音林。棵棵大树粗壮无比使得日光被茂密的叶子隔断,林子里终日不见天日,到处弥漫着紫黑的瘴气,阴森恐怖。 “这里真的好诡异阿。”洛月感到汗毛根根立起。 瘴气弥漫的树林方向难辨,四处又暗的可怕,不远的丛林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一直注视着这边,总之就是哪里不对。洛月不禁寒颤,担心地扫了眼林子深处。 “不用怕,跟着我就没有关系。”银狐紧挨着洛月。 “谁说我怕了,我不过觉得这里太阴森了。” “恩,古音林终年不见阳光,黑暗阴冷,是妖怪,邪灵聚集之处,普通人是不敢进入的。” “难怪瘴气这么重。可是你怎么敢进来呢?” “我?…我,我从西域来啊,身上有家族流传的五毒珠,不仅百毒不侵,还百妖不侵呢?” “这么厉害??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洛月曾经听圣姑提到过五毒珠,真想亲眼见到。 “这里这么暗,出去后再给你看。”银狐早已一身冷汗,我哪有什么五毒珠啊, “好了,你就好好跟着我,我的五毒珠也能保护你。步行一日便能出林了。”银狐抓着很是精怪的洛月,现在可不是瞎闹的时候。 “知道了,银狐哥哥,我会狠狠粘着你的,可以了吧?”洛月吐吐舌头,心想,说不定你还需要我的保护呢。 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周围瘴气越来越重,连面前的路都快看不清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银狐顿住,扭头一看,立刻惊得头皮发麻:身后的洛月早已不知去向。天哪,瘴气这么大,洛月,你在哪? “银狐,银狐!”洛月拼命地喊着。明明在自己前面,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天哪,银狐一界凡人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该怎么办呢?没事,他有五毒珠..…要是邪灵真要对他下手,五毒珠顶个屁用啊。想到这里,洛月更加心慌,都怪自己不够谨慎。 “银狐,你去哪里拉?银狐?” “不要叫了,叫了也听不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洛月一颤,这阴阳怪调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 “大胆妖孽,还不给我出来!”洛月镇定下来,怒吼道。 嗖嗖嗖~几束绿光,眼前出现五个影子。洛月走近一瞧,原来是五个小妖。 “哟哟~小姑娘真是口气不小呢。”领头的妖怪嘲笑起来。 洛月冷哼一声:”识相的就把银狐交出来,本姑娘可以放过你们。” “哟~小小凡人口气这么狂,看我吸干你的阳气让我补补身。”说完,五个小妖张牙舞爪,扑了过来。洛月眼神犀利,双臂张开,周身顿时散发出黄色光环。五个小妖顿感不妙。 “风卷残云!”洛月大喊一声,双掌朝天,小妖们立刻被卷到天上,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瘴气顿时散开不少。 “你,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小妖们满地滚爬,不知所措。 “神族女娲。”洛月收起掌来。 “原来是神族女娲,小妖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过我们吧。”小妖跌跌撞撞,打起哆嗦来。 “你们把银狐带去哪里了?快说”洛月逼上前。 “我们真的不知道啊!!”小妖吓地缩在了一团。 “还骗我?”洛月厉声喝道。 忽然,天色巨变,林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参天大树开始猛烈摇晃。洛月不知发生何事,只瞅见小妖们脸上溢满惧怕。头顶似有光,洛月仰头,不由低哼,好刺眼的红光,勉强睁大眼,一个身着华丽红衣长袍的女子翩翩落下。圣姑,红衣的圣姑。洛月情不自禁地喃喃。渐渐地,红光消失,林中恢复原样。 “参见大王!”小妖们唰唰唰地翻身跪好,再不敢哼一声。 “大王?”见小妖神色,洛月嘀咕,看来是个大角色。 “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怎么可以这样招呼我的贵客。”女人说话了。洛月瞥了瞥这个红衣女子,慢条斯理,风骚妩媚,说话也那么阴阳怪调的,怎能与圣姑相提并论。 “大王,我们不知道是您的贵客阿,要不然就算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哪!”小妖们猥琐地谄媚道。 “该死!”女人手掌张开,狠狠一转动,小妖们瞬间全身粉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连声的惨叫久久不散。好狠的女人啊,洛月背脊一阵发瘆。 “女娲后人,真是怠慢了。请。”这女人话音刚落,不知从哪来的几个小妖便走上来。 “你是谁?” “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这古音林的主人,血玲珑。走吧,马上你就能见到你要找的人了。”说完消失在了红光一闪中。 “请。”小妖们异口同声。洛月半信半疑,但还是跟了上去。 一棵更粗大的树前,小妖领着洛月走进了树洞,洞里阴冷潮湿。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有了亮光。原来这里面别有洞天阿,一座宏伟的红色大殿出现在眼前。 “过了这座桥就到达玲珑宫殿了。”小妖们齐声道。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欢红色?什么都是红的。大殿是红的,桌椅是红的,桥是红的,连桥下的池水都是红的。”为什么这个池水是红色的?” “那是血池。” 什么?血池!洛月不经胃里翻腾。 大殿内,血玲珑已经坐在那了。 “我的贵客,你终于到了。” “行了,行了,我要找的人呢?”洛月受不了这女人的调调。 “急什么,先去歇息一下啊。” “歇息什么,快把银狐交出来。”洛月才不吃这套。 “小姑娘,脾气真大。不过…”血玲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洛月急切走到跟前。哪知血玲珑轻轻吐气,一缕清香,便猛地天旋地转起来,洛月闷哼一气,一头栽倒。 眼见倒在地上的洛月,血玲珑得意地挑起细眉,“不过,这是我的地方,由不得你做主…来人,把这个女人拖下去。告放消息给银狐王,想救人就来我这玲珑宫殿。” “是,大王。” 我的银狐王阿,虽然我不能对你怎么样,可是抓住了这个女人,不信你不乖乖听话。哈哈哈哈哈~~大殿内,回荡着血玲珑阴森可怖的尖笑。 四.玲珑出鞘 闻讯血玲珑抓了洛月,银狐心急如焚,变出自己的白狐玉弓。白狐玉弓乃弓箭中的至宝,是铉妖法王之子银狐王的神器。弓箭全身由神玉制造,弓弦由千年神树的树茎制成,弓箭则由银狐真气凝聚形成。 银狐忧心忡忡,血玲珑阴险狡猾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招。 “血玲珑,出来。”银狐杀入玲珑宫殿,下等小妖哪是对手。此时的蓝色双眼凶神恶煞。 “哟,我的银狐王阿,我们又见面了,你还是那么英俊啊。”血玲珑从殿后扭动地走出,继续阴阳怪气。 “洛月呢?” “你是说那个女娲后人吗?” 女娲后人,银狐顿时失语。 虽然一早就推断出了,可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当日第一次遇见洛月和圣姑,银狐便一直偷偷跟在后面。看到二人飞上蜀山,知道不是普通人,便一直守在山脚。没过多久,蜀山顶光芒四射,空中,那不是传说的女娲五灵珠是什么。之后,大雨滂沱,旱情得到了缓解,想必是女娲后人求雨所致。数日后,便等到了独自下山的洛月。 “废话少说,把洛月放了。” “你怎么一见面就提她啊。难道你的眼里就看不到我嘛?难道你不知道我血玲珑一直都倾心于银狐王你吗?” 见银狐目不斜视,无心理会。血玲珑话锋一转: “银狐王阿,我们是妖,人家可是神,神妖哪能匹配阿。只有我,血玲珑,与你才是天造地设的。”血玲珑妖媚地扭近银狐,“你想啊,她现在当你是朋友,是因为不明真相。倘若她知道了,你是西域铉妖法王之子,指不定会怎么对你。照我说阿,干脆吸干她的精元,女娲后人,那可是超补的哦。” “你敢!!”银狐狠狠抓住血玲珑的手腕,面露凶光。血玲珑被吓住,费力挣脱,后退几步,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生气道: “好,你不相信,那我们就来赌一赌,看那个女娲后人会如何。你可别再凶我了,她可是在我手里呢。”血玲珑得意极了。 几个小妖将五花大绑的洛月抬了上来。银狐慌忙跑上前,抱住洛月: “她怎么了。为何昏迷不醒。” “只是中了本王的迷魂咒而已。”说完,血玲珑轻动兰指,洛月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印入眼帘的就是银狐:“银狐哥哥,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银狐将洛月扶起坐好。洛月这才发现自己被绑着,顿时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血玲珑,快把我放了。偷袭我,阴险。” “放了你?好不容易抓住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了你呢?银狐王,别忘了我们打得赌。洛月身上的可是捆仙锁,只有我才能解开。”血玲珑坐回自己的宝座。 “银狐哥哥,什么赌?”洛月一头雾水。 “洛月,你可知你眼前的银狐不是普通人。”血玲珑似笑非笑,她可等着看好戏呢。 “银狐哥哥,那女人是什么意思?”洛月疑惑地看着银狐。 “银狐,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血玲珑等的心痒痒。 片刻。 “洛月。一开始我便知道你不是凡人,是神族女娲后人。”瞅见洛月越发黯淡的神情,银狐心中一紧, “而我,我也不是凡人…我,我是西域铉妖法王之子银狐王。”银狐艰难地说完,避开洛月的眼睛。他害怕,害怕洛月的眼神。洛月呆呆地看着银狐,铉妖法王,圣姑曾经告诉过她,那可是妖界至尊,一直久居西域很少踏足中土的妖界至尊! “怎样,洛月。你眼前的银狐哥哥可是个妖阿。”血玲珑看着洛月的表情甚是开心。 “为什么?为什么!原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你还知道什么…”洛月死死地盯住眼前的这张脸,没头没脑地叨念: “你……你的双眼宝蓝,因为你是妖?你的头发雪白,也是因为你是妖?” 银狐默认。 “为什么你是妖呢?” 听到这话,银狐不由颤抖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惧怕油然而生。 “洛月…”银狐胆怯地喃喃道。 “当日下山后遇到你不是偶然?你跟着我因为我是女娲后人?你帮我也是因为我是女娲后人?你到底什么企图?说啊!!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为什么!!!”洛月不能自控地嘶喊道。银狐惊吓地看着洛月,不知如何是好: “洛月,对不起,我怕你知道后便不会再见我。我怕你知道我是妖就不愿再理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只是单纯地想帮你,请你相信我。” “神妖不两立,我要杀了你。放开我!!!”洛月发狂地大喊。 血玲珑见状心中暗暗叫好:“好。我给你这个机会。”银狐王阿,就让你美梦破灭。砰~捆仙锁解开。洛月一下起身,伸手直逼银狐喉部。银狐立着,没有躲闪之意,宝蓝的双眼装满痛心,慢慢地,闭上了眼… “天崩地裂!” 银狐慌忙睁眼。原来洛月根本不是来取自己性命。天崩地裂一出,宫殿顿时猛烈摇晃,眼看就要崩塌。 “银狐哥哥,我们走!”洛月上前,一把抓住银狐。 花容失色的血玲珑在身后大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居然骗我!我的宫殿阿!”血玲珑的惨叫慢慢消失在背后。 逃出树洞瞬间,宫殿彻底坍塌,大树吱呀一声,重重倒下。 “好险,差点活埋。”洛月舒了口气。 银狐看着洛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洛月,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开始,我不也隐瞒我神族身份么?洛月知道,银狐哥哥虽然是妖族,可绝对不是邪恶之人。洛月相信银狐哥哥是好的,是愿意帮助洛月的,刚刚洛月不过是骗她的。” 哈~银狐一把抱住洛月。感谢,感谢上苍。 “洛月,你毁我宫殿,我要你付出代价。”血玲珑从天而降,林间顷刻陷入死寂般的黑暗,狂风大作。四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妖怪和邪灵,越聚越多。“给我杀!”血玲珑一声令下,妖邪们蜂拥而上,黑压压一片。 嗖嗖嗖,几道银光,为首的妖怪和邪灵化作灰烬。银狐已经拉弓,可是,数量太多了。 “我来。”洛月高喊,身体飞旋,大念,“三味真火!”树林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爱好遍野。 “洛月!”血玲珑一声怒吼。还没来得及反应,几道红光如利剑穿过,洛月跌倒在地,血涌了出来。血玲珑还不肯罢手,朝洛月飞来。 “洛月!”银狐拉弓,银色光束狠狠地穿透血玲珑身体,血玲珑大声惨叫,翻滚在地。银狐飞奔过来,一把扶起满身是血的洛月,恨地发狂大喊: “血玲珑,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停下,不要怪我不客气。”银狐恶狠狠地看向趴在地上的血玲珑,眼睛散发慑人的寒光。 “你……”血玲珑自知不过是古音林的主人,如何斗得过铉妖法王和银狐王。可是, “银狐王,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可我偏不停手。你明明知道我爱慕你,就算千年万年都不会变,可是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对….我不能容忍你喜欢这个丫头。神族、妖族势不两立,就算今天杀不了她,以后我也会。” 银狐将洛月轻轻放在地上,走向血玲珑,右手幻化出银箭来:“走,以后不准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是你活命的机会。” “哼,只要我活着,只要你还喜欢她,我就不会停手!”血玲珑满脸坚毅,倔强地盯着银狐。 嗖~一道银光,没有犹豫。 “银狐,我恨你。”怨声撕心裂肺,血玲珑化成了灰烬。 啊~ “前辈,您没事吧。”敏寻赶忙扶起倒在桌上的茶杯。 圣姑手忙脚乱,不知为何,今日心绪不宁。 “圣姑前辈,不用担心。”敏寻安慰道,自从到了客栈,圣姑便是每日坐在靠窗的桌前,看着客栈外行人来来往往。 邬陀镇上的往来客栈,客房都在二楼,圣姑房间的窗口刚好正对大街。于是,每天圣姑就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焦急地等待洛月的出现。 “这都几天了,洛月也该到了。”圣姑焦躁不安。 “洛月第一次一人上路,自然会慢些。或许她明天就到了呢?” 圣姑看向敏寻,呶了呶身旁, “敏寻阿,坐。”敏寻乖巧地坐下。 “我在想如果我早些告知实情,洛月就不会不辞而别,我们也不至来到这人魔交界的地方。” “圣姑前辈莫要发愁。一切皆因圣姑的疼爱,不忍洛月知道真相罢了。洛月会明白您的苦心的。”敏寻笑得腼腆,“现在我们已经到达邬冥山下的小镇,萧南师兄也去打探侍渊前辈下落了。您不要再忧心了。” “前辈。”伴随着三声叩门声,萧南恭敬地走进房,鞠一躬,“前辈,我已经打探过了,这里没有人认识侍渊前辈,也没有人见过与前辈相似的人。有可能,侍渊前辈没有在邬陀镇居住过。” 圣姑默默起身: “侍渊,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不是书信说来找他吗?……难道?”圣姑忽然想到什么, “还有一处,萧南,你去山脚下看看。” “圣姑前辈,那里十分接近魔界入口,没有村民居住。侍渊前辈…”萧南质疑。 “师兄,你就去吧,前辈不会错的。”敏寻赶忙打断。 “好,我这就去。”萧南又鞠一躬,便出去了。 圣姑坐回桌前,轻声嘀咕:“侍渊,你这傻孩子,若你不是女娲后人,些许会活的更自在,更美满吧。若洛月是你与他的孩子,也就不会忍心离开了。” 敏寻听不清楚圣姑在说什么,只是规矩地坐着,一语不发。 一处树洞内。 洛月躺在地上,伤口已经愈合,脸色也慢慢好转。银狐坐在一旁,眉头紧锁。 “嗯~”洛月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感觉如何?”银狐焦急地询问。 “好多了…”洛月弱弱地回了声。 “对不起,真不该带你进这古音林…”银狐后悔莫及。 “洛月才对不起你呢…都怪我中了血玲珑的计,还不小心受伤…..要你耗费真气救我…因为我,还拖延了行程…我真…”洛月浑身无力,磕磕巴巴地懊恼着。 回想之前,银狐将自己带入这山洞,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上一股暖流,真气正源源不断地输入体内。 “你看你连说话都使不上劲,就不要再自责了。怪就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害你受伤。你要惭愧就赶紧养好伤,这样我们才好上路阿。”看着虚弱的洛月在那自顾地较劲,银狐哭笑不得。 “银狐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洛月瞅着银狐,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五.仙霞雀妖 “哇~好美的山阿!”看着眼前连绵的青山,洛月兴奋不已。 养伤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终于可以上路了。 “那就是仙霞山了,妖兽修仙的地方。”银狐看来对此地很熟悉。 “修仙?难怪叫仙!霞!山了….原来这里可以升仙阿…”洛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回头看着银狐,满脸羡慕,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地方啊。什么古音林啦,仙霞山。我都不知道呢。” “我闲不住,经常偷跑出来游山玩水。不止这些,我还去过很多好玩的地方呢。”银狐一脸自豪。 “真的!”洛月双眼放光,“那…等找到娘后,我就跟着你去游山玩水。你要带我去那些好玩的地方哦!”洛月傻傻地笑着,脸上却忧伤越浓… “好了!别多想了。只要想着,你娘就在山那头等着你,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银狐马上看出了洛月的心思。 “嗯!洛月要勇敢!不怕!”洛月跺跺脚,振奋起精神。我要赶快翻过仙霞山,找到娘! 仙霞山中绿树围绕,溪水潺潺。林间,蝴蝶翩翩,鸟雀嬉闹,好一处世外桃源。 “为什么这里会是修仙的地方呢?”虽说这儿风景的确优美,可洛月还是不明此地与修仙有何关联。 “那是因为仙霞山顶的那处碧池。几千年前,有几位神女偷跑来人间,刚好经过碧池,于是在池边歇息。期间更是跃入池中泼水嬉戏。机缘巧合,神女灵气使得池水骤起变化。碧池也因此变成了仙灵水池,弥漫起紫色霞光。一些妖兽寻霞光至此地,发现了池水中蕴含的巨大灵力。慢慢地,越来越多的妖兽聚集在此,渴望仰仗池中灵气修炼升仙。” “原来如此。”洛月抬头望向山顶。山头好似真有紫色霞光,若隐若现。 “那…那些妖兽,有修仙成功的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是少数。毕竟修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那我们快走吧。真想快点看看碧池的庐山真面目。”洛月好奇心大发,心痒难耐。 “好好好。”银狐看着洛月那股子劲就乐呵。仙霞山不同于古音林,山间妖物都为修仙而来,不敢造杀戮,只愿好生修炼,多积善德,早日脱胎换骨。 这下我就不怕你走丢或是遇到什么危险了。银狐看着洛月,古音林之行记忆犹新。 碧池。 阳光下,淡绿的池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池水笼罩在一片紫色霞光中,美似仙境。 “蟾王,你怎可这般蛮横!” “哼,本王就是蛮横,你耐我何?” “你!!!” 池边传来争吵声。一个体态矮胖的男人挡在池边,皮肤微绿,嘴巴宽大,眼珠突出,一脸自大的欠扁表情。这就是蟾王。对面,几个女子对峙在那,神情愤怒。 “碧池又不是你私有,凭什么不让其他人共用。”为首的女子再次发话,语气抑制不住的愤慨。 “碧池灵力有限。升仙所需灵气又不是一点一滴,如若人人来共享,我族人如何能够用!!” “你怎可只顾你族人。此处还有不少妖兽,你这样霸占,其他人怎么办!” “我只为我族人,其他人我可顾不得!”蟾王不以为然。 “好你个不讲理的蟾蜍,我跟你拼了!”为首的女子怒不可遏。即刻双手旋转,几道黄光朝蟾王射去。 砰~蟾王右手一挥,黄光消散无踪。 “雕虫小技!”蟾王满脸鄙夷。说罢,猛地张开大嘴,几米长的细长红舌飞速甩出,狠狠地抽在了为首女子的身上。 女子惨叫一声,跌到在地,身上立刻一道细长伤口,往外渗血。 “语鹂,你怎么样啊!”其他女子惊吓地围上来。 “不自量力!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们!”说罢,舌头再次飞出朝人群击去… …… 啊!!!蟾王惊叫一声,拖着舌头满地蹦达。 “哎呀,我的舌头…啊!~”蟾王含糊不清地喊着,不小心咬到舌头又疼地弹起老高。 众人见此情景,觉着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谁~阿!”蟾王小心地喊着,生怕又咬着舌头了。 “死蛤蟆!火烧舌头的滋味如何?”洛月慢悠悠地从林间走出,身后是银狐。此时蟾王的舌尖还冒着黑烟。 蟾王快速把舌头卷回嘴里,刚想发威,瞥见眼前的黄衣女子和银发少年…这面相可不寻常,唯恐惹上麻烦…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弄清底细再说。 想到这,蟾王转向那些女子发难: “今日我先放过你们。如若发现你们再接近碧池,修怪我不留情。”说完,蟾王化作绿光,消失不见。 “你!这个妖怪怎么这么蛮横啊!”洛月听到那话,气不打一处来。下次非把这死蛤蟆舌头烧掉不可! “阿,语鹂,你中毒了。”一人惊呼。不想蟾王舌中有毒,受伤女子伤口恶化变黑,流着污血。 “让我看看!”洛月慌忙蹲下,仔细察看伤口,然后抬起手掌,掌心莹莹闪烁。 “你要干嘛?”众人警觉。 “放心。我有办法将毒吸出!大可相信我。”洛月微微一笑,自信地点点头。 众人迟疑。 “如果我们有心加害,刚才就不会救你们了。再不将毒吸出,可就麻烦了。”银狐站在洛月身后,连忙解释。必须赶快将毒吸出,否则毒流全身可就难办了。 “好吧…”众人允诺,但依旧满脸狐疑。洛月干笑几声,便专注着运气施法。五指慢慢张开,成爪状,如同一个吸盘,几道黄色光束从掌心喷出,围绕着伤口飞窜着...慢慢地,洛月额头渗出汗珠,其他人也越发焦急。 片刻。 洛月屏气,手掌飞速一抬,一道黑色血注从伤口内喷出。啊!受伤的女子大叫一声,晕厥过去。 “毒出来了。太好了!”毒血被吸出,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银狐忙不迭地扶住洛月:“你还好么,有伤在身,还这样…” “我没事,毒终于出来了。”洛月勉强地笑了笑,额头满是汗珠,喘着粗气。 “这个…我看你真气消耗过大。不如先去我们那些歇息下,我们得好好感谢你!!”一个女子走过来,满心感激。 “好!那就有劳了。”银狐忙接住话。现在的洛月需要好好休息。 洞穴内。 洞内不大,青色的石壁上爬满古藤,五颜六色的花铺满了整个洞穴。不少蝴蝶在花丛中嬉戏玩闹。洞穴正中央摆着个青色石桌。不远处,一座被花朵装点的巨大青石,石上挂着粉色帐子。洛月正躺在上面休息。银狐安静地坐在一边。 唔~洛月微微张开眼睛,感觉全身软酥酥的,没有力气。 “觉得好些了么?”银狐的脸进入视线。 “觉得好累啊~”洛月放心了。 “笨丫头,本来就有伤在身,还动真气救人,怎么会不累?”银狐真是不忍心责怪。 “哦~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呢?”洛月想起了那个受伤的姑娘。 “语鹂没有什么大碍了。谢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一个女子走进来,手里端着个碗。 银狐连忙起身。洛月哼哼唧唧地企图爬起来。 “哎呀,你就不要起来了,多休息吧。”女子见状连忙示意洛月躺下。洛月不听,艰难地爬起身,银狐连忙去扶。 眼前的女子,面色清秀,头发整齐的梳在后面,发中透着几缕红色。头上插着漂亮的羽毛。一袭水红绸衣,温婉美丽。 “我叫琉鹦。”琉鹦看着洛月,眼神温柔如水。 “叫我洛月,他叫银狐。”琉鹦朝银狐笑了笑,银狐也礼貌地回应。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的妹妹,快把这药喝了吧。这是凝神草药熬的,能助你恢复元气。”琉鹦轻轻地坐在床边,将碗递给洛月。 洛月接过碗,乖乖地喝光。 “你二人来仙霞山所为何事。这里虽是修炼的仙山,可也是众妖兽聚集之地。” “我们是要去别处,路经仙霞山而已。”银狐连忙回答。 “对了…那个蟾王…”洛月边把空碗递给银狐,边好奇起来。 琉鹦犹豫了下:”如你所见。我和我的族人都是雀妖。仙霞山本就是妖兽修仙之处。我们到此来也是为了成仙。本来一直相安无事,不想那蟾王近来变得出奇霸道,不许其他妖兽来碧池。” “据我说知,碧池本就属于万物共有,为何那蟾蜍会不允许你们用呢?”银狐刚把碗放回桌上,一听到这话立刻忿忿不平。 “其实…”琉鹦叹了口气,”蟾王其实已经成仙,为仙兽。留守在仙霞山。” “什么!”洛月大呼。喊得太大声,脑袋顿时昏沉沉。 “你没事吧!”银狐和琉鹦焦急的问道。 “我没事!”洛月揉了揉脑袋,”既然那个蟾王已经是仙了,理因做些仙该做的事,帮助其他妖兽修成正果。怎么反而作威作福的!可恨!”洛月情绪高涨。 琉鹦低下头,神情满是无奈:”他这样做也都是为了自己的族人。如今已过千年,灵气毕竟有限。谁也不知碧池何时会丧失仙灵之气。为了让自己的族人早早升仙。蟾王蛮横霸道,不准其他妖兽来碧池修炼…” “岂有此理!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洛月气呼呼的。 “众妖兽都气愤非常。但是不敢言。毕竟都为修仙而来。如若与蟾王争斗,打不打的过是其次。万一因此大伤元气,可就得不偿失了…语鹂就是气不过,来找蟾王理论。其实我们一众姐妹哪敢跟蟾王对峙,蟾王已是仙,我们根本无法跟他对抗。要不是你们出现,都不知今日会如何收场。”说到这,琉鹦满是心疼, “语鹂是个可怜的孩子。千辛万苦找到此处,修炼已过百年,如今…” “她?她怎么了?”洛月马上关心道。 琉鹦看着洛月,怪自己多话了。 “能告诉我她怎么了吗?”洛月双眼眨巴眨巴,越发好奇。 琉鹦犹豫不决,顿了顿,终于开口: “也许我不该提起的。但你今日救了语鹂,也许有缘。我也不隐瞒了。事情是百年前了,当时,初为人形的语鹂为寻得末灵花踏遍天下。末灵花是灵力非常的圣物,服用后可令修炼事半功倍。结果寻至酆都城时,语鹂结识了城主沧励,并且相爱。酆都城为人界与冥界相交处,而沧励为冥界鬼师宗层义子。两人相爱之事没有得到宗层允诺。某日,沧励欲带语鹂私奔,约至酆都城边的树林见面。可是赴约的却是鬼师宗层,他不允二人相恋因为语鹂不过初为人形的小雀妖,如何配得上沧励。语鹂被他打的元气大伤,险些变回原形。此后,语鹂狠下心来,来到碧池,终日修炼,势必他朝成仙,叫人不再看不起她。而对于沧励,她依旧恋恋不忘已经百年。语鹂曾想回到酆都偷偷看沧励一眼,哪怕一眼,但又害怕被鬼师抓住。现在百年修行,语鹂突飞猛进,只是蟾王出现…一切可能又要沦为泡影了….我可怜的语鹂阿…”琉鹦伤心地流下泪水。 看着琉鹦一旁掩面哭泣,洛月心里揪着难受。 又是相爱不能在一起,两人各天涯。这就是他们离开彼此,两两相望的苦衷吗?娘,你呢?狠心抛下一切当真是因为女娲族的宿命?洛月不懂,真的不懂。 六.蟾族修仙 “我来帮你!” “阿?”琉鹦抬起头,难以置信。 “洛月…”银狐为难地看着洛月。 “虽然看得出你二人不是普通人物。可是蟾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今日,你让他吃了苦头,他一定会来找你麻烦。我看你气色不好,为了救我妹妹定是元气大损。既然是路经此地,还是闲事少管,快快下山吧。”虽然心里很渴望,但琉鹦深知,万不可让无辜的人去犯险。 “琉鹦,天地六界,万物本该平等,又有何配与不配呢?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从此他方,我实在看不过去。你就当我私心,看不过眼。这个事我担定了!” “洛月…”银狐刚想开口。 “你不要说了。”洛月慌忙打断,“不要说我有伤在身。听了语鹂的事,我真的很不好受。为什么爱要被这些条条框框圈着呢?相爱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有很多。是命运?无可奈何?我不喜欢离别,不喜欢这样有苦衷的舍弃。不喜欢!”洛月克制着泪水。娘,你的苦衷到底是什么? “好好。我不阻挡。但是你要怎么做一定要告诉我。让我帮你!”银狐有点手忙脚乱,只好软声细语道。既然不能阻止,那就保护,拼命保护。 洛月欣然地看着银狐,还好,我还有你。 “可…”琉鹦还要说些什么。 “琉鹦姑娘,你也不要推辞了。洛月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还是赶快接受她的好意吧。”银狐话中一半玩笑一半责怪。 扑哧~琉鹦忍不住笑出声: “那,琉鹦在此谢谢二位。大恩无以回报,我…” “不用了。只希望语鹂早日修成正果,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洛月言语轻缓,神态自若,可心中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次日。 洛月醒来,神清气爽不少,无力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看来凝神草药当真有效,不禁心情大好,四处张望,恰巧洞内空无一人,银狐不在。 呵~一个舒服极致的呵欠,洛月翻身爬起,准备四处瞧瞧。 走出洞穴,一个宽敞的青色石坪印入眼帘。原来这个洞穴别有洞天。 阳光从石坪顶倾洒而下,犹如天井,映射着整个石坪一片亮堂。青石桌椅摆放一旁。石壁上依旧爬满古藤,不过比洛月洞内的粗壮的多。石壁的一侧布着大大小小的洞口,想必是直通其他雀妖的巢穴。另一侧,一道溪水从上泻下,潺潺的流水声,让人说不出的平静。洛月闭上眼,安静地听着。 “看来你恢复的差不多了。”身后响起女声。洛月睁开眼睛,转过身,正是昨日受伤的女子——语鹂。一身鹅黄的衣裙坠着嫩嫩的绒毛,那稚嫩的面庞,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 “我听姐姐说,你要帮我们对付蟾王?”语鹂说这话时满脸的不相信。 “是的。”洛月肯定地笑了笑。 “你凭什么?虽然你救了我,但你怎么有信心斗得过他呢?”语鹂真不知道这自信从哪里来的。 洛月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头顶射下的阳光: “天气真好。应该去碧池走走。” “你…”语鹂瞠目结舌。她想干什么? “怎么?今日不去修练么?”洛月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正要去。”语鹂话不多说,朝洞外走去。洛月小步跟上。 二人一路一语不发。 碧池。 因为蟾王的阻扰,其他妖兽都不敢来碧池修炼,远远观望着,心急如焚。 池边蟾王盘坐在那,其他族人围坐四周闭眼静修,吸取着碧池的灵气,个个身上荧荧发光。 咦?蟾王感到异常,蓦地睁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语鹂和洛月,嗤鼻蔑笑,边起身走了过去。 “胆子真大!竟敢再闯碧池。小小雀妖,好了伤疤忘了痛?”蟾王气势汹汹。语鹂见着蟾王便条件反射地护住伤口,紧张兮兮。 “你别唬人了。碧池本就属于山上生灵共有。你又有何权力霸占?”洛月将语鹂护在身后。 “哼,当日你烧我舌头,今天送上门来,还真是胆大过人阿!”蟾王嘴上这么冲,心里却打着鼓。此女子身份难辨,至今不知到底何方神圣。当日火烧舌头的正是三味真火,这法术,莫非是修道之人? “我不是来争斗的。只是希望你赶紧收敛。来这仙霞山的妖兽都为修仙,你将碧池留为己用,岂不让其他妖兽修仙的念头破灭?你既为仙兽,就更不该蛮横欺压了。” “说得好听,若我不答应呢?”蟾王不依不饶,就是不肯让步。 洛月狠狠地别了眼蟾王:“那就不要怪我了!”说罢,双掌摊开, “冰天雪地!”话音刚落,两道寒光直飞碧池~ 呲呲呲~ 碧池顿时结冰,灵力消失,蟾王族人全部慌乱地睁眼张望,不知发生何事。 “你!”瞅见冻住的碧池,蟾王惊得说不出话来,猛地张嘴发射出自己的毒舌。 语鹂心有余悸,吓得呆住了。 洛月眼明手快,揽着语鹂一跃而起。啪啪~毒舌狠狠地抽在了树干上,只听吱呀一声,大树连腰截断,应声倒地。 啊~这要抽在身上…想到这,洛月背脊发凉。 一落地,顾不得一旁的语鹂,洛月抢着先发制人: “风卷残云!”蟾王一声惊叫便被卷上了天,接着一屁股重摔在地,连滚了几个跟头,疼地直哼哼。族人们忙不迭地跑过来,个个惊慌失措。 语鹂愣在一旁,哑口无言。 “…..” “你是谁?” “你这是什么妖术?” “…..” 蟾王的族人惶恐不已。 “神族女娲后人,洛月。” 阿…人群惊呼。 …… “哼!就算你是神族,就能这般欺压!”胆大的族人顶撞道。 “欺压?若不是你族蟾王专横,强行霸占碧池,我又怎会如此对他?” …… “碧池灵力有限,顾及不到所有妖兽。我们不过想趁它枯竭前加紧修炼而以。”一个族人狡辩道。 “其他族也是同样怀着修仙目的而来的。你们霸占为了加紧修炼?难道就因为这个就可以肆意剥夺其他妖兽来碧池的权利?贪婪无耻!简直荒谬!”语鹂气不打一处来,如此自私还振振有词,真是恬不知耻。 “你什么都不知道胡说八道什么!”一个年幼的族人破口大叫。 “好!我倒想听听我怎么胡说八道了!”语鹂又好气又好笑。 “我们这样拼命修仙,就是为了不再遭受更高妖兽的欺负,只有成为了仙,我们才会变得强大!” “没错。当我们还只是一般蟾蜍的时候就遭到人类肆意捕捉,取我们的毒囊炼药。我们不甘心就这样被杀,于是躲进深山修炼。山中岁月真的很难熬,但我们都坚持过来了。几百年后我们终于成了妖,不再受人类的猎捕…可是!当我们变妖后,却遭到更厉害的妖兽杀害。”另一个族人说着,满脸的愤怒。 “为何那些妖兽要…”洛月不明。 “因为…待我们成妖后,自身毒囊便修炼成具有吸收天地灵气,并化为己用的能力。不少妖类窥视囊中灵气,企图捕杀我们增进法力。” 洛月低头不语。 “机缘巧合,我们发现了仙霞山,发现了碧池。”蟾王勉强坐起身, “修仙会让我们变得更强,无惧任何威胁。因为毒囊,我们族人具有快速吸取灵气并化为己用的能力,这对于修仙是多大的裨益。作为族长,我以身试法,终日修炼。没想到皇天不负,成了仙霞山上为数不多修仙成功的一个。我知道,碧池灵力有限,如今千年已过,我必须让我的族人在灵力枯竭之前成仙。否则面临的依旧是无止境的杀戮。” “人外有人,就算你们成仙,这世间依然会有更强的人物出现。如今你们族霸占碧池,其他妖兽法术不敌敢怒不敢言。这样只会另你们树敌更多。难保日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洛月为蟾族感到担忧。 “哼!你是神族,不必担心遭捕杀的噩运。你有何资格说这些大道理。现实是残酷的,大道理根本没有用。”族人们毫不留情地反驳。 片刻。 “蟾王。修仙炼道自古就是一条荆棘满布的路。不管是凡人还是妖兽,定要经过不少磨难,广积善德,勤加修炼方能成事。你能成仙不止是因为你的灵力,更多的是因为你为了族人的那颗勇敢无畏的心。为了不遭人类猎捕,当机立断带领族人入深山修炼。为了不成其他妖物补灵之物,更是来到仙霞山修仙。作为族长以身试法,不论日月,终日修炼。修仙不为己,而为保护族人。如此良苦用心让你善德广积,也让你修仙更加事半功倍。” 蟾王神情飘忽,似有动容。其他人面面相觑。 “但是,如今。你为族人的那片心变成了私利,抢占碧池,让其他妖兽不得修炼。此乃逆天而行。来此的妖兽不敢乱造杀戮,一心积善,你如此行径,势必人心不得,徒造孽障,这对你族人无疑是噩耗。修仙有天理,成仙靠天命。成仙后抢夺霸道,违背天理,必将天理不容!”洛月表情严肃,声音变得尖刻。 “我们…我们是有苦衷的…”有人小声嘀咕。 “人人都有苦衷,你们有苦衷,那旁人呢?” 人群没有出声。 “我只知,有一女子,她爱上了一个人。可却因为身份地位悬殊而不被允许,更被伤害得差点现出原形。从那以后,她来到碧池,咬牙修炼,渴望成仙,渴望成仙后不再被人瞧不起。可是,当她修炼百年后,碧池却被蟾族霸占,修仙之梦眼看破灭。那百年来的伤痛孤寂,谁来偿还?” “……”语鹂诧异地看着洛月,眼里泪光闪烁。 “修仙。有的人只为私欲。有的人却满是苦衷。人人都有苦衷,上天该体恤谁,让谁成仙呢?”洛月轻声,仿佛自言自语。 “蟾王,世间有伤痛有苦衷者大有人在。哪怕我是出身神族,也不见得有多快乐……”洛月神情黯淡,顿了顿, “如今你既成仙,应明了个中艰辛,理应帮助山间妖兽,尽职尽责。何况仙霞山有碧池护佑,世外桃源,不受外界影响。你和你的族人方可在此安乐度日。修仙也不必那么急于求成。如若心存私心,手段恶劣,苍天在上,可会如愿?” “说得有理…” “是啊…一直这样为生存拼死修炼,安乐生活,天伦之乐早就不知甚滋味了…” 人群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蟾王看着洛月,似乎领悟到什么。许久: “女娲后人所言极是。只因我恐遭杀戮,于是霸了碧池,让族人日夜修炼。方不知此举早已逆天而行,已犯众怒。对于族人,更是图添压力,急功近利。蟾王领会,今日起,不再强占此地,定让其他妖兽共享之。” “当真?”语鹂半信半疑。 “当真。神族女娲后人在前,不敢胡言。”蟾王义正言辞。 “那就好!多谢蟾王你能及时醒悟。”洛月笑了。 “洛月…”银狐从树林窜出,琉鹦紧随其后, “为何不通知我一声就跑来了。”银狐厉声道。 “我….”洛月嘟着嘴,找不到理由辩解。 “妹妹…这…”琉鹦看着眼前的蟾族,神情惊慌。 “姐姐,你可知,原来洛月姑娘是女娲后人。”语鹂说道。 “什么….难怪姑娘你胸有成竹了。”琉鹦恍然大悟。 洛月吐吐舌头,转头看向蟾族:“今日之事视为约定,蟾王不可反悔哦!” “是是。今日姑娘所言犹如当头棒喝,蟾王必定谨记。” “哇,真是太谢谢你了。以后我们又可以去碧池了。”一众雀妖姐妹围在石坪,欢天喜地。 洛月和银狐立在一旁。 “你们明日就走,不多呆几日?”语鹂心有不舍。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已经耽搁几日了。”银狐婉言拒绝。 “那…..这个送给你。”语鹂神神秘秘,塞给洛月一件东西。 洛月好奇地拿起看,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这是… “这是补天石。有日在碧池修炼无意间拣到的。灵力强大,我就是靠它功力才会突飞猛进。” “那你给了我…” “这本就是女娲补天遗留下的,交给你也算物归原主。何况你救我一命,当然要知恩图报了。至于修仙,你今日说得在情在理。修炼是其一,广积善德更为重要。我不会再因为心中苦闷而急于求成了。”语鹂似乎豁然开朗。 “妹妹…”听到此番话,琉鹦露出欣慰的笑容。 “今日在碧池,说起你伤心过往,希望你…”洛月想起自己情急所言,有些懊悔。 “不。正因你那么说,我才看得更明白,才能想开。”语鹂神态轻松,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 “咦?洛月,你都说了些什么?不仅让蟾王悔悟,还让语鹂想通了?”错过了的银狐好奇心大发。 “呵,没什么,都是些圣姑教我的。”想到圣姑,洛月思绪复杂,顿了顿, “明日一别,我们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虽然我不知你赶路所谓何事。但希望你能得心中所想,马到功成!”语鹂回想起在碧池,洛月黯淡的神情,心中疼惜。 明日,明日就能到邬陀镇了。娘,我来了,等着洛月。 七.前缘往事 “掌柜,有客房吗?” 掌柜抬起头来,马上堆上满脸笑容:“哟~二位真是面相不凡哪。一间房?” 银狐和洛月四目相对,甚是尴尬。 “两间。”银狐不自然地更正。 “哦~二位不是小夫妻阿。哈哈,真是不好意思阿。小二,带客馆上楼。” “来咧。”小二风风火火跑来,“客官,请。” 正要上楼,迎面而来的正是准备下楼的圣姑和敏寻。 “圣姑…”洛月小声道。圣姑看到洛月平安甚是开心,可是转头一看, “银狐?洛月,你为何和他在一起。”圣姑有些惊讶,为何银狐会跟洛月一起, “银狐陪我来的……哈~要不是他啊,洛月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古音林,仙霞山这些地方呢…”话匣子一打开便没完没了了,洛月猛地闭上嘴,痛恨自己怎的就是藏不住话。 “银狐,你怎么可以带洛月去古音林,那里及其凶险。”圣姑厉色道。 “圣姑,都是洛月自己央求他带我走捷径的。不关银狐的事,你不要怪他。” “可知银狐是何许人也?” “我知道,不就是铉妖法王之子么?你们谁也不许伤害他。”洛月一言说的银狐备受感动,心中暖的快要融化一般。 啊~铉妖法王?一旁的敏寻本能地警觉起来… 忽然,洛月转念一想:“原来圣姑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什么事情都喜欢瞒着我。这次你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阻止我么?” “洛月,你怎么可以对圣姑前辈发脾气呢,前辈是担心你才来的。你这一路花了比想象中还长的时间,前辈都快急死了。现在,她已经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敏寻急忙打断,生怕洛月说出更出格的话。 “真的?”洛月疑惑地看着圣姑。 “我说四位,这房间要不要去阿。谈话也不要站在楼梯上啊,其他客官怎么走啊。”小二终于忍不住发牢骚了。银狐见状赶忙说:“圣姑前辈,我们还是进房间再说吧。” 洛月,圣姑走进房内,敏寻和银狐自觉地回避。圣姑关上房门。 “洛月,坐。”圣姑指指窗前的桌椅。洛月走过去坐下。圣姑也坐了下来。 “洛月,圣姑决定告诉你一切。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怨恨。好吗?”圣姑小心翼翼的。 “好,我答应你。”无论真相有多残酷,今天一定要知道。 圣姑不再封口,十多年的秘密终于解开了: “在侍渊还是你这么大的时候,跟你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不已。终于有一天,她留下书信独自来到了中土。不知是何机缘,侍渊居然和魔界至尊绝梵相爱了。想想,魔尊居然动了凡心,而神族女娲后人竟然爱上了魔界至尊。当侍渊飞鸽传书给我时,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我连夜兼程找到侍渊,要把她带走。可她就是不肯。 女娲族人有个使命,就是要生下后人,让女娲的身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可是,神族怎么可以和魔族成婚。神魔从来就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族群,如果知道女娲后人的身上还流着魔族的血液,不神不魔,这是多大的笑话和耻辱阿。侍渊是女娲后人,所以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就是命。终于她去了魔界与绝梵断绝关系。然后独自离开,踪迹全无。 再一次见到侍渊时是她和你爹洛责成亲的时候。原来,侍渊离开后伤心不已茶饭不思,最后晕倒在路上,凑巧遇到奉命下山降妖的蜀山弟子洛责。当时,侍渊忧郁成疾,话也不多。为了能让她开心,打开郁结,洛责费尽了心思。所谓日久生情,洛责爱上了侍渊并且表明心迹,可侍渊心里只有魔尊绝梵,怎容得下别人。也许是为了赌气,侍渊嫁给了洛责。蜀山弟子不得成亲,洛责便义无反顾地脱离了蜀山,娶了侍渊。 当时的散渡掌门知道侍渊就是女娲后人,缘起缘尽都是个人造化,并未干涉。你出生后。侍渊便狠心留书出走。信上没有说明离去的缘由,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洛责无法理解,他不知道侍渊和绝梵间的种种,伤心欲绝的他最后郁郁而终。对洛责,我心有愧疚。蜀山弟子的前途放弃了,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最后也落的这样的下场,真是冤孽。之后我便带你回到了苗疆,当时你刚满一月。 我心里清楚,侍渊一定是去了魔界。女娲族人生下继承人后,便丧失长生不老的能力,会像凡人一样慢慢老去然后死亡。她舍不得,还想用最后的时间守在魔尊那里。真是傻。 我常想,如果侍渊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就可以和所爱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不用管是魔尊还是凡人。可是,这就是命…” “所以说,娘离开。是因为我不是她和自己爱的人生下的女儿,我只是一个使命,她不想看到我,对不对?”泪水无法控制地滚落下来,洛月死咬嘴唇,只觉口里一阵腥味袭来。 “洛月,不要这样想。我知道这一切很残酷…可是” “圣姑,如果我是娘你猜我会怎么做?”洛月打断了圣姑,圣姑茫然地看着洛月。 “我会嫁给魔尊。不管什么神还是魔。至少,我不会离开我的孩子,也不会让我的孩子一直活在痛苦中。什么是大地之母,连自己的骨肉都无法照顾给与幸福,何谈大爱苍生呢!”洛月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夺门而出。 圣姑呆坐着,似乎如梦初醒,亦似乎恍然大悟。 洛月冲出客栈。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听。这就是娘的苦衷?自己日思夜想,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残忍的苦衷…哈哈~原来答案那么的残酷,残酷得让自己连呼吸就觉得割心的疼痛。湖边,洛月跑不动了,索性摊倒在地,看着天,任由眼泪不停地流。 一双蓝色的眼进入视线,是银狐。 银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一边安静坐下,就这么看着。这个时候看着就好。 不知道趟了多久,坐了多久,天色都慢慢暗了下来。 “洛月,洛月!!”声音由远及近。敏寻急匆匆地跑来,“洛月,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萧南师兄已经找到了侍渊前辈的下落了,圣姑要我….” 还没等敏寻说完,洛月噌地坐起:“真的?” “是的。我们快回客栈吧。” 洛月已经起身,全速朝客栈奔去。银狐,敏寻相对一视,赶紧跟上。 “前辈,我已经找到了侍渊前辈所在之处。邬冥山脚下是一片荒漠,也就那一处小屋。凡人不敢居住在那,想必一定是侍渊前辈了。”萧南一一道来。圣姑不安地看着一语不发的洛月: “孩子,你…”没等圣姑说完,洛月不客气道: “娘我一定要见,我要让她看看长大成人的我。”站在角落的银狐满脸担心。 圣姑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银狐: “银狐王,谢谢你把洛月安全带来,我想你也没有必要继续跟着我们了。” 银狐看着圣姑欲言又止。 “银狐必须留下,谁都不可以让他走。”语闭,洛月一把拽起银狐,径直走了出去。 “洛月!”圣姑气的不行。 “圣姑前辈,您不要动怒。我看那银狐并无恶意。”敏寻连忙安慰道。 “你们先出去吧。”圣姑这时需要安静。 “是,晚辈先出去了。”敏寻,萧南鞠躬后也出去了。 “十多年了,如今丧失不老不死能力的侍渊,变成何样了呢?依旧思念着绝梵?有没有想想自己的女儿?唉…为什么要有这些报应?圣姑是不是不该逼你?呵~怪就怪为何你生下来便是身兼使命的女娲后人…命啊~~~侍渊阿~圣姑真得很想念你,想念那时任性的你…”圣姑站在窗前,往事涌上心头。 已经晚上了,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清冷的月光洒落在这个冷清的街道上。 客栈前的阶梯。洛月抓着银狐一屁股坐下。 良久。 “银狐哥哥,你知道吗,洛月只是娘为了使命生下来的。”洛月心里满满的失落, “自从在仙霞山遇到了语鹂和蟾王,发现世上原来有那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我冥思苦想,为娘亲找了不计其数的苦衷,可是今日…一切都破碎了…” 银狐看着洛月,揪心的痛。 “原来娘从来就没有爱过爹。而爹却为了她放弃了一切。爱情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呢?而我,只是一个娘不要,爹不亲的孩子。”泪水不由自主地往外涌, “洛月害怕,害怕明天真见到了娘,我该怎么办呢?说什么呢?还是大哭一场,问她为何这么狠心? 哼,我真没用。” 银狐小心翼翼地将洛月拥进怀里, “哭吧。银狐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话一出,洛月再也不顾了,放肆大哭起来。 银狐轻轻地将手放在洛月头上:“洛月别怕,无论发生什么银狐会一直守护着你。” “真的吗?不管发生什么?”洛月呜咽着。 “一诺千金,矢志不渝。” 洛月抱着银狐,安心地大声哭喊着,似乎要把所有的痛,所有的不快都喊出来… 眼下一切,都被窗前的圣姑尽收眼底。 “师兄,我真担心明天洛月见到娘亲会如何?”敏寻忧心忡忡。 客栈大堂内,敏寻和萧南坐在桌前。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可是侍渊前辈就那样生活了这么久,其中一定有莫大的隐情。”萧南坚信,一个人孤独守在人魔交界的山脚下十多年,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隐情?怎样的隐情会让洛月这样痛不欲生呢?”敏寻有些失神, “其实我很羡慕洛月。虽然事实很残酷,可是至少她还知道爹娘是谁,甚至还有可能再见到。可是我呢?除了一个瓷瓶就什么也没有了。爹娘是谁呢?为何离开?我何尝不想知道呢。” “师妹,有的时候不知道不见得是坏事,知道了也不见得是好事。虽然我们没有爹娘在身边,可是师父,掌门就如同亲人一般。活到现在,其实我觉得很幸福了。” 萧南看着敏寻,不觉得被那个小瓷瓶吸引,“这是爹娘留下的吗?” 敏寻低头摸了摸:“是的。” “里面装得什么?”萧南有些好奇。 “很轻,也许就是个普通的空瓶子而已。” “渊?”萧南发现了瓶子上的字。 “是啊,渊。很巧吧。不止这样,我和洛月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说到这个,敏寻不自觉地喜笑颜开, “不知怎的,心里不由自主就把洛月当成亲人了。甚至对于明天见到侍渊前辈都不自觉地激动和紧张。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已。洛月是神族女娲后人,而我只是一介凡人。” “敏寻。我知道你也和洛月一样,渴望娘亲的疼爱。女娲族人,大地之母,世世代代福泽苍生。敏寻也是苍生,你当然也可以把侍渊前辈当母亲看待啊。”看着敏寻从欣喜变得失落,萧南赶忙安慰。 噗嗤~敏寻乐开了,感激地看着大师兄。 八.失之交臂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一望无际的荒漠,一行五人正往邬冥山脚走去。 一路上,大家一语不发,各怀心事。 眼看就要到了…洛月啊洛月,不要慌张,不要害怕,等待了十七年,母亲就在前面了。 洛月紧张地瞟向身旁的银狐,便见一双眼,坚定无比,阳光下宝蓝闪烁,似能将一切焦虑融化。 走在前头的圣姑对于身后的洛月、银狐越来越不安。 忽然。 “前辈,前面就是了。”萧南指了指前方。偌大的荒漠,只有一座小屋形单影只。 洛月跑上前来,眼神复杂。其他人没有出声,静待着她的反应。 圣姑轻轻拖住洛月的手:“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洛月,勇敢些,相信侍渊一定也想见到你。” 洛月看了一眼圣姑,深吸一气,终于迈开步子,朝木屋慢慢走近。 娘就在里面,十七年了。终于,可以见到娘了。 木屋门口。 洛月机械地抬起手,犹豫了下,最终敲响了门。屋内没有反应。 “侍渊,我是圣姑,开门吧,孩子。”屋内依旧没有反应。洛月急了,索性推了一把。门没有锁,吱呀一声便开了。 一间空屋。洛月跑进屋内,里面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娘一定住在这里,可是人呢。 “桌上有封信。”敏寻眼尖,洛月慌忙拿过,哆嗦地打开, “我的洛月,为娘感觉到你来了邬冥山。十七年了,原谅娘的不辞而别。原谅娘没有在你身边。对不起。娘始终无法面对洛月你。你还是回去吧。 侍渊。” 放下书信,洛月眼眶湿润。圣姑一把拿过信看个究竟。 “为什么,为什么。”洛月冲出屋外,不能自已地痛声嘶喊, “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见我。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却连面都不肯见。出来啊!!!” “洛月,不要这样。”圣姑他们追了出来。 “为什么!!”洛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洛月好可怜啊,找到了娘可是…”敏寻心理也堵得难受,眼睛跟着酸涩起来。 银狐刚要上前扶起洛月,圣姑抢先一步,瞪了银狐一眼,银狐被震慑,不敢乱动。圣姑扶住洛月,也大喊道: “侍渊,你出来见见你的女儿啊。圣姑知道你苦,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胆小鬼。你不敢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你不敢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不敢面对自己。为什么把我生下来。如果让我活得这么痛苦,当初就不该生下我!!!胆小鬼!!你的女儿,我,绝对不会不你后尘。我要告诉你,我比你勇敢一百倍。”说完,洛月疯了似地狂笑,夹杂着抽泣,哽地连连咳嗽。 圣姑一把揽紧洛月,拖进了屋。 在场的人沉默不语,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敏寻看着崩溃的洛月,也许师兄说得对,真的不知道不见得是坏事,知道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夜晚。屋内点起了烛火。 洛月哭累了,坐在桌前,埋着头,一动不动。圣姑、敏寻坐在两旁,萧南和银狐则站在一边。银狐的视线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洛月。 “都这么晚了,难道侍渊前辈真不回来了?”敏寻懦懦地问道。 “难道她当真这么绝情?”圣姑也有些无可奈何。她瞅向洛月,洛月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洛月,我们先回客栈吧。”圣姑轻声道。洛月木木地抬起头来,脸色早已哭得惨白: “我是不会回去的。不见到娘,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不要劝我!”洛月知道圣姑想说什么,抢先喝道。圣姑也深晓洛月是个死性子,于是看向其他人: “那你们先回去吧。” “不用了。我们在这里陪洛月一起等。”敏寻想要留下来。 “前辈,不用担心我们。今晚我和银狐就守在屋外吧。”萧南说完便朝银狐使了个眼色。银狐没有吭声,跟着萧南出了屋。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睁眼一看:“洛月,这么晚了你…” “嘘!”洛月示意小声一点,然后指了指远处。银狐心领神会,偷瞄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萧南,小心起身。 夜晚的荒漠有些凉意,周围一片黑漆漆。 走地离屋子够远了,洛月安心地坐在了地上。银狐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地,好好地陪着。 洛月失神地看着远处的屋子,十多年来,娘亲就一直住在那里,孤身一人。魔尊,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让娘爱得那么深刻,深刻到可以抛弃一切。一切就好似梦一样,从小到大不断追问的那个人以为就在眼前,没想到找到的不过是座空无一人的弃屋。娘亲,让女儿见见吧,一面就很满足了。 “有人!”银狐一声惊呼,洛月回过神来,“怎么了?” 银狐慌忙站起身:“有人进了木屋,萧南怎么没有觉察到。”银狐瞅见依旧躺在屋外的萧南。莫非…洛月心里一紧,踉跄地爬起来,朝屋子跑去。 难道是她?一定是她! 屋内,黑不可辨。 有个人影站在桌前,敏寻正趴在那歇息。人影瞟了瞟床的方向,圣姑盘坐在那,双眼闭着。人影似乎放心了,颤抖地伸出手,轻柔抚摸敏寻的脸蛋,小声呢喃着。敏寻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慌忙拿起佩剑,大喊:“谁?!” 人影一惊,就朝外跑。谁知这一声,圣姑和萧南都惊醒了。萧南敏捷地拦住跑出来的不明探访者,远处传来了洛月的喊声。屋内圣姑、敏寻也追了出来。 “阁下是谁?”萧南问道。人影没有吭声,屋外太黑,根本看不清脸。 “渊。是你么?”圣姑声音战兢。 人影没有回答,想走。萧南拔出了剑。 “见见你的孩子吧,侍渊。”圣姑哀求着。 人影默默回头,然后一招三味真火,众人躲避之时,人影就那样消失无踪。 “娘,娘亲,不要走!”洛月软瘫在地上。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就可以见到娘亲了。此时的洛月除了情不自禁的泪水,已经没有了喊叫的力气了。 敏寻看着洛月,刚刚黑衣人的喃喃细语和幽怨眼神,心中似被不知道怎样的情愫撼动着,几乎可以肯定,那个黑衣人一定就是侍渊前辈,那种对女儿刻骨铭心的歉意和想念。只是可惜,认错了人。 一连几天。 黑衣人再也没有出现。大家从期盼慢慢变成失望,最后沦为一滴一滴的绝望。 “侍渊前辈,求求你快些出现吧。见见洛月,她真的好可怜啊。”敏寻坐在桌前,看着对面无精打采的洛月,焦急不已。 自从那天晚上,洛月开始寸步不离地守在木屋里。于是,萧南和银狐轮流去集市买干粮和水。 “洛月阿,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们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圣姑急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娘一日不出现,我就一直守在这里。一辈子不出现,我就一辈子不走。等上个十年百年又何妨?”洛月铁下心了。 “你~~~~”圣姑语塞,真不知如何是好。 “圣姑,算洛月任性,你和大家还是不要和我一起等了。”说完,洛月起身走到屋外。 “洛月!”圣姑完全束手无策了。 屋外,太阳还是那么大,荒芜的大漠,没有生机。 洛月看着远处出神,知道自己又在任性又在犯倔,可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否则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喏,水!”是银狐,原来他刚从市集回来: “萧南在继续打听。喝点水吧。” 洛月接过水,欲喝又止:“你们还是离开吧,不要陪我耗下去了。” “这是什么话,我心甘情愿留下来。” “我说过,等不到娘的出现,我是不会离开。万一等上个百年千年也和我一起?别傻了。”洛月苦笑。 “洛月,我不知道别人会如何,但是只要你不嫌弃,哪怕百年千年,万年又何妨,我都会陪着你。”银狐坚定地看着洛月,眼里盛满水样的柔情。 …奇…洛月狐疑了下又立刻笑起来:“我相信。你一向对洛月很好。”话锋一转, …书…“可是,我不能这样耽误你,耽误大家。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在这里陪我耗费。也许这个就是我的人生,我等待的宿命。反正我还能活上千年万年,等个数十载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你们无趣了再来看我不也一样,多好?哈哈哈哈哈…” …网…“洛月,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留下来,我也留下来。每天看着你,陪着你,照顾你,就是我想做的。能这样耗费,我乐意。”让人心疼的洛月,就让银狐照顾你好么。说完,银狐自己都惊讶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次想要陪在一个女孩子的身边,一辈子。 洛月看着那宝蓝的眼珠,怦然心动。她知道她是希望银狐能每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可是,就这样让你陪我那么久,怎么可以呢?” 银狐想了想: “如果你觉得不好,那么…那么….嫁给我?” 洛月顿时僵住了,听错了么?银狐的意思是要娶自己么?等等,这银狐王倒地懂不懂何谓嫁娶。 “你知道要一个姑娘嫁给你是什么意思么?”洛月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望着银狐。 “意思就是想要和这个姑娘呆一辈子。” “你确定要和!我!呆上一辈子?这里可没有人,一片荒芜,看久了会腻的。”洛月脸绯红,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就是和你。是你…..永远不会腻。”银狐微笑,温柔更甚,洛月感觉自己要晕眩了。 “那,嫁给我,让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银狐不依不饶。 洛月傻兮兮地看着银狐,犹豫着,最后害羞地点点头。 银狐立刻兴奋地满地蹦达… 九.美梦破碎 “什么!你再说一遍!”圣姑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月不慌不乱地重复一遍:“我说,我要成亲,和银狐!” “你疯了吗!!”圣姑已经无法理智了,“你怎么可以一时意气,就胡乱作决定呢!” “我没有胡乱作决定,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和银狐在一起,一辈子!” 洛月走近圣姑,两人之间,呼吸可闻,“我没有胡闹!圣姑,不要阻止我。你应该知道,你的阻止给娘亲带来了什么,难道你还要悲剧重演么?” 洛月的声音异常阴狠,凑的太近,压得圣姑不由自主地退后。 “我不答应!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圣姑仍旧犟着气,这等事说什么也不能退让,简直就是胡闹!草率成亲本就出格,更何况,对方还是妖界的银狐王,到底底细如何,有什么企图还有待追查。 “儿戏,我再怎么儿戏也不会随随便便嫁人生子。”洛月眼里冷冷的。一旁的敏寻和萧南不知所措,只能呆呆愣愣地看着,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洛月。”银狐走上前,“不要顶撞圣姑,有话好好说。” 洛月看了银狐一眼,稍稍缓和:“你不答应是因为银狐王的身份么?” 银狐心头一震,默默盯着圣姑。圣姑没有说话。 “圣姑,你总跟我说,天地六界,众生平等。可为什么世上却有那么多不公平?总有那么多人因为所谓不配而被拆散呢?和爱的人长相厮守还要分身份界线么?那样的话,又有什么真爱可言呢?洛月不小了,对银狐的喜欢也是真心的。不管他是人界,妖界,还是冥界,洛月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他是真的对我好。神界女娲后人,大地之母,如果排他,又有何颜面称为大地之母呢?” 圣姑依旧一语不发。 “你说过,如果娘亲不是女娲后人也许就会很幸福,不用在乎所谓的六界界线,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我现在也许能理解一点了。以前还疑惑为什么娘亲为了别人甘愿抛夫弃女。或许当你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一门心思只想和他长相厮守,其他的,早就抛诸脑后,不管不顾。哪怕做出有违常规的事情也在所不惜。真正的爱是不会理会那些条条框框的,不是么?” 圣姑眉头蹙着,满面愁云。 “圣姑,请相信洛月的选择,也请相信洛月的真心。”洛月轻轻握住圣姑双手,恳求道。 “请圣姑前辈相信银狐,我是真心真意要娶洛月。” 看着洛月、银狐,敏寻不由得心里悸动。爱那么美好? 圣姑迟疑了一会:”如果要成亲,可不能在这里。” “哈,圣姑,你的意思是答应了?”顿时,洛月喜笑颜开。敏寻和萧南也终于松了口气。 圣姑没有回答,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谢谢…谢谢圣姑….前辈成全,晚…晚辈一定好好对洛月。”银狐高兴地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么前辈想要在哪里举办婚事呢?”敏寻乐和地问道。 这样一提,洛月惊醒过来,急忙抓住圣姑:“圣姑,洛月就想在这里成亲,在娘住的地方。然后…和银狐一起等待娘的回来。” “什么?你要在这里,还要等…?”圣姑无法理喻。 “嗯,娘亲已无长生不老的能力,这是女娲族的宿命,如果不能见到她,也许就真的永远见不到了。”说完,洛月不由得眼眶湿润。 “好,好,都依你。”圣姑心疼了。 侍渊阿,为何你的女儿也和你一样。真是孽啊。快回来吧。洛月长大了。来看看自己的女儿,看看女儿嫁人啊。 一行人回到邬陀镇为亲事做准备。 “哇~这个红色好美啊!~”敏寻看着手中的红布料惊叹不已,要是洛月穿上一定美艳不可方物。 “姑娘好眼光,这可是上等布料,你看这色泽,你看这金线,你看这手感,绝对的好。”老板在一边眉飞色舞。 “嗯,确实不错,不如就买这个。”洛月满意地点点头,“圣姑,你觉得呢?” “嗯。不错。就这个。”一旁的圣姑看来也很满意。 “明天银狐看到你一定会开心死的。”敏寻打趣道。 “不过,为什么今天要让银狐住在客栈呢?”洛月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不能和银狐见面。 “呵呵,这是个习俗,成亲的前一天是不可以与新郎见面的。”圣姑笑道。 “嗯~为什么不能呢?”洛月不解。 “规矩,规矩阿你就要遵守。”圣姑故意板起脸,也不忘嘻笑一翻, “都要成亲了,连一天都等不了?羞得你哟!” “才不呢。”洛月猛地低下头,轻声嘟囔道。 “哎呀,来来来,我们来好好商谈。”老板眼睛放光,拿过布料招呼圣姑和洛月去柜台。 “看来你很喜欢那布料阿。”萧南小声对依然沉醉在美丽布料里的敏寻说。 “阿?”敏寻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很美,我想,我一辈子也没那福分穿上吧。” “师妹,这话不要乱说哦,要记得我们是修道之人,这些婚嫁之事不可去想。”萧南一本正经道。 “是是,敏寻惭愧了。”敏寻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真的好美啊,如果有朝一日我也能穿穿该多好。 黑暗。 “什么?成亲?”浑厚低沉的声音。 “千真万确。”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哼,想成亲,不要白日做梦了。”浑厚低沉的声音透着鄙夷和不屑, “到时候了,计划终于要开始了。那些背叛我的人,我要他们百倍偿还!!!”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小木屋里装扮一新。屋檐挂着红色的绸带,大大的喜字贴在窗上,床上也换成了成亲必须的龙凤被。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洛月又欣喜又紧张,不小心瞥见镜中的自己,不由娇羞地笑起来。 “哈~洛月今天好美。”敏寻一边给洛月做最后的打理,一边赞不绝口。坐在一旁的圣姑默不作声,只是微笑着看着洛月。 “好了,起来看看。”敏寻收拾完毕,招呼洛月起身转转。 洛月羞红地站起身。 “我就说了,这个布料最适合洛月了。”敏寻惊呼道。 新娘袍剪裁得恰到好处,手工精细,饱满的红色把洛月衬托得越发娇艳欲滴。 “好了,你在这里呢呆一会,我赶去镇上看看银狐好了没,一会吉时就到了。”敏寻心里比洛月还迫不及待,说完一刻也不耽搁地出发了。 想到一会银狐就要来,洛月心里虽慌,却是一脸喜滋滋。 洛月终究是长大了。圣姑看着洛月,百感交集,有点喜悦有点不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到。”圣姑连忙起身,怕洛月看到。 “圣姑…谢谢你。洛月永远爱你。”洛月察觉到了。 圣姑顿了顿,开门出去了。 片刻。 “怎么还不来。”洛月有些焦急,起身想出去看看。 门?怎么打不开?难道被锁了?不对,是妖术。洛月警觉地后退,不对,这个屋子被下了结界。 “天崩地裂!”洛月试图破门,可门却纹丝不动。 不妙,结界内法力完全失效,怎么办。 “是谁!”洛月惊慌失措,忙细细想来…莫非是娘?难道知道我成亲,特地前来?一丝渴望闪过。 “是….娘么?” “哈哈哈哈哈~好女儿?想认我这个老太婆?”沙哑的声音,只见眼前一道白光,一个老婆婆出现在眼前。身材矮小,满头白发,佝偻着背,穿着棕色粗布衣服,驻着一根蛇形的拐杖,面容诡恶。洛月心头一紧: “你是谁,用了什么妖法。” “我?哈哈也是。那时你还是个婴孩,怎会认得?”老婆婆不慌不忙,慢条斯理。 “你说什么?”洛月疑惑。 “你在找你的娘亲?孩子,不要浪费时间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老婆婆踱到洛月跟前,足足比洛月矮一个头。看到这婆婆阴森的面庞,洛月感觉后脊发凉,反倒后退一步。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是错误的人?”洛月鼓起勇气。 “哈哈,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真相的。” 老婆婆的笑声让洛月很不舒服,洛月气急败坏:“什么真相,要说就赶紧说。” “好!”老婆婆诡异地看着洛月,“你的亲娘不是侍渊,另有其人。你是魔界至尊绝梵之女,而不是神族女娲后人。你不叫洛月,真正的名字是紫檀。” …… 短短的一句话,像是过了几千年。什么叫不是亲娘?什么叫另有其人?什么叫魔尊之女?什么叫不是?什么叫而是?洛月?紫檀? “哈哈哈哈哈哈,老婆婆,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要这样逗我了。”这老婆婆铁定是瞎说,我都活了十七年,一直和圣姑生活在苗疆,怎么可能跟魔界扯上关系。圣姑说过我的娘是侍渊,爹是洛责,是不会有错的。 “不信?呵呵,你一来到邬冥山魔尊绝梵就知道了。你身上流着魔尊的血这是不可隐藏的事实。十七年来,你所有的一切包括在苗疆的生活和修炼,还有与妖界银狐王成亲之事魔尊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悟性很好,五灵之术几乎都已习得。哈哈,不亏是魔界至尊的血脉。”老婆婆露出自豪的表情。 “难道你们十七年来都在监视我!!!!”洛月怒火中烧,莫非从小到大都一直被人窥视着。 “你是魔族的人,是至尊的女儿。我们哪有胆子监视?” “老婆婆,不要再说了,圣姑是不会骗我的。你再乱说我可不客气了。”洛月不想再听这些胡言乱语了。 “圣姑?呵呵,圣姑哪能和魔尊相提并论。你的身份隐秘,她根本不知道,还一直傻傻的以为你真是侍渊的女儿。你说她要知道真相了会怎么样?” “别说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洛月发起狂,“我才不信。我是神族的女娲后人,我是侍渊的女儿。我不是魔尊的女儿,我不是,不是!!!!不是!!!!!!!!”洛月感到头疼脑涨,快炸了一般。 “不相信,我有办法证明。” “什么!?”洛月双目圆睁,“好!来!!证明给我看。”哼!我倒要看看这个婆婆的证据会何等的荒谬。 老婆婆咧嘴一笑,闭上眼开始默念咒语。洛月死死盯着她,不敢错过一丝一毫…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所有的一切只是弄错了,我还要等着银狐来娶我…银狐… .啊~啊!!一阵惨叫,洛月觉得胸口撕心裂肺般痛,不由地跪倒在地…. “屋子被下了结界,里面发生什么没法知道。”萧南焦急地喊道。 “纹丝不动,这该如何是好。”敏寻无可奈何地收起剑。 “洛月!洛月!”银狐一袭红衣,快急疯了。门死死地紧闭着,结界非常强大,任何法术兵器都拿它没辙,连圣姑也无能为力。 天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该离开的,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圣姑悔恨自己不该离开木屋。没想到一回来,屋子居然被一股强大无比的结界包裹着,不管用尽什么方法也无法摧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莫非? 洛月,我的洛月阿… 十.魔界来犯 “啊!!!”看到镜中的自己,洛月犹如见到厉鬼般,难以克制地尖叫起来。眉心正中浮出火形标志,一双硕大的黑色翅膀从后背伸展开来,划破了新娘衣,红装残破,碎片在空中飘舞。 “火焰图腾是魔界最高统治者的标志,你是嫡传,自然拥有无比强大的神力,也就传承了这个图腾。黑色翅膀是魔族的象征。现在该相信了吧?” “我不相信,死也不信!”洛月满面泪水,拼命揉搓着眉心的火焰。不要相信,不可以相信,我是神族洛月,不是魔族紫檀。绝对不是!我要弄掉它,弄掉它! “哼!不管你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魔尊在等你,现在你已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有很多使命等着你去完成。我先回去复命了,不要让魔尊等太久。”老婆婆似笑非笑,嘭~的一声,消失在白光中。 洛月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是做梦,一切都是梦,不要慌不要慌,闭上眼睛,再睁开,就醒了。 洛月连滚带爬,坐回桌前,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睁开眼睛,镜子里,额头的火焰图腾赫然可见,因揉搓过度更是鲜红的慑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洛月猛地推开镜子,响起稀里哗啦的碎裂声… “啊!是洛月的声音。”敏寻听到屋里洛月的惨叫。 “结界消失了。”萧南说完,银狐、圣姑已经破门而入。门打开,阳光直射入屋,还没等看清屋内情形,就见一道黑影飞了出来。四人连忙闪开,回头再看,屋里哪有洛月的踪影。追! 空中,洛月扑扇着翅膀摇摇晃晃,该死。这翅膀怎么这么难控制。圣姑、银狐、萧南和敏寻紧随其后。不好,不可以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绝对不可以…也顾不得飞地生疏,猛地加快速度,逃了就成。 眼看还有段距离,圣姑凝神,忙念咒企图困住前面的不明人。洛月顿时感觉没了力气,无法动弹,糟糕了,是圣姑的禁锢咒,他们要追上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洛月一眼看到四人中的红衣银狐,不可以,不可以让他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四人越来越近,完了… 正在此时,一道火影闪现,洛月顿时晕眩,失去了知觉… 一月后。 蜀山众生殿。圣姑正神色匆匆地走进殿内。大殿正中央,散渡掌门正在静息打坐,双眼微闭,神态安详。 “掌门?这么久了依然无法断定洛月的行踪么?”洛月已经失踪一个月,圣姑实在没有耐性等下去,也管不了冒犯不冒犯了。 “贫道无能。”散渡掌门慢慢睁开眼睛,“地罗铜铃一直没有异相。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了。” “什么?” “洛月姑娘根本不在人界。” “此话怎讲?”圣姑理不出头绪,不在人界会在哪里? “只要洛月姑娘身处人界,地罗铜铃定会发出声响。依靠铜铃的神力,蜀山能很快推算出她的位置。只是,一月过去,这铜铃毫无声响,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不在人界。”散渡捋捋银白的胡须,神色担忧。一月前,圣姑带着萧南敏寻回到蜀山,称洛月无故失踪。于是蜀山立刻施法于地罗铜铃,展开搜索。地罗铜铃灵力非凡,任何生物,只要身在人界都可以毫无偏差的找到其所在。只可惜一月已过,收获全无。 圣姑冷静下来,重新整理当日发生的一切,唯恐有漏掉什么。只记得,回到木屋时,屋子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着,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之后,那股力量突然消失,开门时洛月却不在屋内,只有一个不明来历的人突然飞出。那对黑色翅膀,不是妖界,就一定是魔界了。银狐早已赶回妖界找寻洛月下落,依旧一无所获。圣姑开始懊恼,可惜了当时一道火光闪现,前面的人就消失了,要不然此人肯定逃脱不了。看来那人十有八九来自魔界,莫非洛月真在魔界?那道红光到底是什么? “掌门。弟子有事禀告!”圣姑回过神,蜀山大弟子冯萧南站在殿外,神情慌张,看来有什么紧急事情。 “进来!”散渡掌门起身。 “萧南见过圣姑前辈。”萧南礼貌地向圣姑行礼,然后赶忙向掌门汇报, “掌门,已经确定魔界最近的反常,确实是冲蜀山而来。现在他们几乎部署妥当,不出几日,定会向蜀山进发。” “什么?魔界一直不屑扰乱人间,跟蜀山也无瓜葛,为何会突然来犯。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圣姑大呼,这真是噩耗。前段时日,蜀山得知魔界开始蠢蠢欲动反应异常。于是派弟子前去打探,没想到魔界居然预谋向人界发起进攻,第一个目标竟是蜀山。这样异常的行为真是让人费解。 “掌门,蜀山弟子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魔界来犯,一定竭尽全力,决不退缩。”萧南表情凝重,似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 一连几日,蜀山弟子都在强加修炼,看来魔界来袭板上钉钉了。 “魔界来犯不是小事,众弟子一定要勤加练习,好身准备…唉,这必定是场恶仗啊…”散渡掌门满面愁云,捋了捋胡须。 “明日,峨嵋破尘师太和峨嵋弟子就将到达蜀山。”看来峨嵋山要鼎力相助了。 “嗯,感谢峨嵋同仇敌忾,一起抵抗魔界入侵,保卫人界啊。”散渡掌门看着萧南,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萧南走后,圣姑似乎想到了什么: “掌门,我突然想到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圣姑不用见外,尽管道来。” “嗯…我唯一能想到魔界侵犯蜀山的理由,会不会是因为十几年前侍渊与洛责的婚事。当时魔尊绝梵企图杀死洛责,幸好掌门极力保护。莫非是因为这个?”说到这,圣姑心中惆怅,洛责,可怜的孩子啊。 片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散渡突然仰天大笑,”看来堂堂魔尊当真是个情种阿…到了今时今日,依旧放不下当年,还是心存怨恨。” “如果是这样,真是孽缘阿!!!”圣姑痛恨当年没有管住侍渊,如果侍渊没有遇见魔尊,没有爱上他,今天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洛月也不会那么小就没有爹娘在身边,不会长途跋涉去邬冥山,也就不会….失踪。想到这里,圣姑又开始捶胸顿足。 “不管如何,蜀山一定会全力以赴,该面对的就该去面对。” “圣姑也将留守蜀山,一同对抗。”圣姑铁下心,掌门说的对,该面对的就该面对。若是魔界真来犯,定会竭尽全力。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上一辈子欠下的债啊。 众生殿前,蜀山弟子整齐排列的操练着,声音洪亮。大家都心知肚明:天下,唯神界,魔界最为强大,此次魔界来犯,蜀山唯恐不敌,死伤惨重。萧南站在大殿门前,带领师弟们操练。此时不能分心,不能无谓的担忧,勤加修炼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师兄。”敏寻一人正朝大殿走来。 “继续。不要停。”萧南一边示意师弟们不可分心,一边朝敏寻走去,“师妹,何事?” “没…没什么。只是最近心绪很不宁,明日魔界就将攻来,心里总有不祥的预感。” 峨嵋掌门和弟子昨日到达蜀山,现在正在蜀山的方圆剑地修炼。方圆剑地,蜀山修炼场之一,峨嵋弟子来后,此地便交与峨嵋弟子修炼之用。敏寻一直心里堵得厉害,于是偷跑了出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此次大战,一定有巨大死伤。心里一直压抑的难受,根本无法专心修炼。”敏寻焦急地看着萧南。 “师妹,冷静些。”萧南拍了拍敏寻的肩膀,“生死有天命,不可强求。何况,蜀山峨嵋一直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早已豁出性命。此次魔界来犯,每个人都知道必有死伤。但,死得其所,死得值…”说完,萧南面露忧伤,低下头去, “….其实,连日来我也一直无法安睡。不管看到哪个人牺牲都会接受不了。可是事已至此,我们都应该坚强面对,勇敢面对。拼死保卫蜀山,保卫人界。”萧南抬起头,此话是说给敏寻听,更是在鞭策自己。 “嗯,师兄放心。敏寻这就回去继续修炼。不管明日如何,我们一起拼死抵抗!”敏寻使劲点点头,转身飞奔回去。萧南看着敏寻年幼的身影,叹了口气,回过身看着师弟们努力的操练。明日,就在明日… 身后,众生殿大门紧闭。此时,掌门散渡,峨嵋破尘以及圣姑正在商讨对策。 大殿内。 “现在蜀山四周已经布满结界,不管能抵挡多久,能减少多少死伤就减少多少。”散渡掌门虽然依旧面色慈祥,可是字里行间透露着忧心。 “此事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上一代的孽缘,就因为这样让蜀山峨嵋陷入险境,圣姑实在…”圣姑心生愧疚,此次魔界来袭,深知最大缘由莫过于那段孽缘。 “圣姑无需心里惭愧,洛责曾是本门弟子,蜀山接受挑战义不容辞。”散渡掌门立刻打断了圣姑。 “没错。峨嵋和蜀山一向同气连枝,一同守卫人界,除魔降妖。此次魔界挑衅,峨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破尘师太希望能消除圣姑心中的不安。 沉默片刻。 散渡踱到门前,听着门外蜀山弟子震耳欲聋的操练声,捋捋胡须: “明日,就在明日,一切恩怨将止于明日。” 圣姑看着掌门,明日,也许什么都了结了吧。只是,只是洛月… 第二日。 众生殿前。 蜀山弟子,峨嵋弟子整齐地列好,个个神色肃然。散渡掌门、破尘师太和圣姑站在大殿门前。 “今日必然一番苦战,但,蜀山、峨嵋弟子绝对拼死到底。”散渡掌门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弟子一定拼死到底。”下面,蜀山弟子,峨嵋弟子异口同声。 “青君,青守。”掌门发话。 “弟子在。”青君,青守站出队列。 “你二人带领一些弟子镇守锁妖塔。谨防动乱,塔身受袭,妖物窜逃。” “是,弟子领命。” “萧南。”掌门再次发话。 “弟子在。”站在最前头的萧南上前一步。 “你带领其余蜀山弟子,峨嵋弟子镇守众生殿。” “弟子领命。” “峨嵋弟子,必全凭蜀山大弟子之命。”破尘师太发话。 “是。”峨嵋一众女弟子回答道。 话音一落,萧南转身开始部署。 看着弟子们开始忙开,散渡摸摸胡须:“于我们,就要尽力拖延魔尊绝梵。” “虽然单打独斗,我们不敌魔界至尊,但齐我们三人之力,倒未必占下风。”破尘师太若有所思。 突然。 “魔界….魔界来了!”不知哪个眼尖的弟子,其他人应声抬头。本来艳阳高照的天边忽现一片黑压压,似乎乌云密布。那正是魔界大军!结界感应到了异样,发起亮光,立刻形成一张巨大的透明防护网。弟子们开始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魔界来的这么快。 “所有人不要慌张,听大师兄调配,站好自己的位置,准备应战。”散渡高喊,示意弟子们不要紧张乱了阵脚。萧南马上加快部署。 “没想到魔尊这样按奈不住。”破尘师太大为意外。 圣姑没有说话,看着天边行动飞快的黑云心里紧张着,却有一丝期待。十多年了,今日,终将解决。 十一.侍渊香消 嗖嗖~几道白光射出,结界开始发起攻击。为首的一队魔军被击中坠下,撞上了防护网又被弹出老远。后面的魔军见状不敢妄动,无奈地在上空盘旋,越积越多…慢慢的,太阳几乎被遮盖,众生殿前陷入昏暗。 “好多阿…”胆小的弟子害怕起来,仰着头紧张的张望。好在结界强大,魔界大军想破却遭灵力反噬,一时无法攻入。 不知过了多久。 “滚开!”话音刚落,一道火光,一声巨响,结界立刻变得粉碎。 “魔尊绝梵!”散渡警觉到。说完,散渡,破尘,圣姑飞上天空。 结界已破,魔界大军疯狂进军,两方交战… 魔军在人群中飞速穿梭,无法看清所在。再加上那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坚硬锋利,所到之处,人来不及反应便封喉而死,大批倒下。顿时,不少弟子慌了手脚,惊叫声,惨叫声混作一团。萧南心底一凉,不可乱不可乱,冷静。萧南尽力让自己沉着下来,高声大喊:“御剑!”一部分弟子赶忙御剑升空。“砍翅膀!”师弟们立刻领会,朝魔军飞去。 “御仙剑气!”萧南掷出剑,宝剑灵光一闪,化作无数剑气,直穿魔军巨翅。被击中的魔军摔倒在地。在地面的弟子们连忙挥剑刺去… 峨嵋弟子聚集起来一字排开,举剑向前:“凤舞剑阵诀!破!”手中剑化作一束束白光,飞速追击空中的魔军。嗖嗖嗖~被击魔军顿化青烟消散不见。很好,就是这样。萧南心里慢慢叫好。 突然,上空紫光闪烁,只听一声巨响,御剑飞行的弟子们被震击,重摔在地。萧南慌忙运功,才不致受重创,赶紧收回宝剑,抬头张望。是谁?只见光束中一人落下,仔细一看,紫衣翩翩,纤细的身形分明是位女子。此女子站稳在地,面上蒙有纱巾,眼神冰冷。来者何人?从不知魔界有此法力不俗的女子。其他人面面相觑,靠前的弟子抢先挥剑刺去。女子不慌不忙,轻翘兰指,紫光从指尖飞出,不偏不倚直穿脚踝,挥剑的弟子们应声倒地。 人群惊呼。好家伙,不是一般人物。萧南镇定下来,大喊:“天罗地网阵!”师弟们立刻站成圈将女子围在中心,剑指向天,口中默念,剑气齐发,一道道耀眼光束互相交织,形成一张银光巨网。网下,紫衣女子似乎并不心急,只是安静的站着,看着。“破!”萧南大喊,剑网迅速向下…女子迟疑了会,最后双指向上一划,一道紫色光束立刻划破天罗地网。网破,阵中弟子重心不稳纷纷跌倒。不好,天罗地网来不及收阵,撕裂了的网散成道道剑气,波及四周… 敏寻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呆了,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银光朝自己飞来…… “魔尊绝梵,许久不见。”上空,散渡,破尘,圣姑一字站开,对面悬浮着的正是名声赫赫的魔尊绝梵。清晰分明如雕刻般的五官,深紫色的眼球透着摄人寒意,额头火焰图腾闪闪发亮,似乎一股超强能量正在蓄势待发。一身深紫装扮干净利落,身形高大健壮,紫黑色的头发长到腰部。巨大的黑色披风在随风轻摇,好一个英气逼人的魔界至尊。 “哼,散渡,十几年不见,你还活着。”魔尊绝梵自大非凡,区区蜀山掌门完全不放在眼里。 “承蒙关心,贫道还健在。”掌门面带微笑,不露声色。 “圣姑?!你在就更好了”绝梵看向圣姑,眼神更加犀利。说完,双掌张开,火光燃起,两道火柱从掌心喷出,直取三人。三人连忙躲闪。 散渡手中拂尘用力一抖,默念,无数剑光从身后升起:“去!”话音刚落,剑光齐刷刷飞向绝梵。中招之人必定千疮百孔,四分五裂。绝梵不紧不慢,挥手运气,便将剑光一一挡在了前面,嘴角轻扬,一抬手,剑光掉转头去,朝散渡飞来。 “冰封!”圣姑大喊,剑光立即被根根冻住,破裂,碎片掉落到地面。一旁的破尘师太闭眼运气:“凤飞喧天!”说完将手中宝剑抛出,剑幻化成金色凤凰,扑扇着翅膀飞向绝梵,来势汹汹。绝梵双掌运气,化出巨大火球,将金凤燃烧殆尽,上空回荡着金凤的惨叫哀鸣。 “哼,不过如此。今天就是你们死期!”绝梵不屑斗战,索性一次性将这三人送上西天。再次收掌运气,两个巨大火球幻化出来,绝梵用力推出,火球飞速朝三人飞去… 另一边,敏寻跌坐在旁,惊魂未定,一个身影挡在她前面。先前,眼看剑光射向自己,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忘记闪躲。幸好几道银光飞来,救她一命。 “敏寻,你没事吧?”那个身影没有回头。 敏寻回过神来,定睛看着眼前的背影,银色长发…啊?银狐。 面前的人正是银狐王,手中紧握白狐玉弓,狠狠的盯着前方的紫衣女子。 “银狐,你怎么来了?”萧南心中惊讶。 “我找不到洛月,所以想来蜀山看看情况,没想到遇到这等大事。” 原来如此。 “此地凶险,你不要无辜受难,还是下山吧。至于洛月姑娘,蜀山也一直未找到踪迹。”萧南不愿无辜之人卷入,劝银狐离去。 “既然来了,怎可袖手旁观!”说完,银狐冲向紫衣女子,拉弓,射出银色箭束。 …… “呃!~”女子捂住肩膀,低哼一声。 为何没有闪躲?银狐诧异。面对飞来的银箭,紫衣女子竟然痴痴的站着,恁是让银箭从肩膀穿出。这箭为银狐真气幻化而来,不同寻常,杀伤力强大。女子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盯着银狐,眼中满是伤痛,怨恨。这眼神…银狐心中一惊。 正在此时,头顶一声巨响。两团巨大火球爆裂,放射出强大能量,人群来不及反应便被震飞。爆炸后的火球变成无数小火球坠向地面,有的人来不及闪躲,被火球击中,顿时全身焚烧,疼痛的满地打滚。 “快帮忙!”萧南冲向前,脱下衣服,企图扑灭师弟身上的火焰。 “师姐,你撑着点。”敏寻在一旁拼命的扑打着,满脸恐惧。 现场一片混乱。 “冰封归宁!”四周立刻大雾聚拢,气温骤降,火球热力被一一吞噬,慢慢消散。身上的火焰也被熄灭。 谁? 大殿门前白光一闪。出现一女子,雾气太大,看不清样貌。 嗖嗖嗖~上空,散渡,破尘,圣姑还有绝梵飞回地面。 “来者何人!竟敢阻挠本座!”方才魔尊绝梵幻化出两团巨大火球,欲将散渡三人烧成灰烬,没想到居然被人半路杀出。火球的巨大能量突遭反弹,碰撞爆裂。 那人好面熟。圣姑向前,企图看清那人容貌。一片雾气中,只能看见一身白衣,白色斗篷包裹头部…圣姑心头一紧,莫非是她!! “绝梵,当日你送我法环灵扣,不记得了?”女子说话,声音轻柔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啊~~法环灵扣!!…”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呼。原来刚刚造成火球爆裂的正是这世间宝物——法环灵扣。此物能抵御反弹任何法术,是防护的至宝。只是很少有人真正见过。 ……. ……. “侍渊!”几乎同时,绝梵和圣姑脱口而出。法环灵扣世间只一,正是当年魔尊送给侍渊的定情之物。 “别来无恙?”女子挥挥手,大雾消散,四周一切变回清晰。那面庞…再熟悉不过了。让人过目难忘的脱俗容貌,不是侍渊是谁。只是!只是容颜不再如从前,丧失不老神力的她正如凡人般渐渐衰老。圣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来了,她回来了! “你…来了…”魔尊绝梵眼神复杂,她就站在那,那个自己曾深爱的女子,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那个让自己每日每夜痛心的女子… “我们的恩恩怨怨,不要波及无辜。当年的事与蜀山无关。”侍渊慢慢走下来。 “侍渊…”圣姑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侍渊没有说话,只是朝圣姑笑了下便径直走向绝梵。 绝梵看着侍渊,越来越近,是她…没想到十几年了还能再见到她…只是,只是岁月……绝梵心中一丝痛意。 侍渊看着绝梵,眼神闪烁。绝梵,你还是一如往日,一成不变。可我,可我却慢慢老去,已不再是从前的我…… 两人面面相对,许久。 “你若真恨我,今日就可取我性命,但不可伤害其他任何一人。”侍渊眼神坚定却又透着一丝眷恋。 绝梵站在那,一语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侍渊。 “侍渊,不可。如今洛月还下落不明…”圣姑大声说道。侍渊,你怎可轻言性命呢?这么多年来踪迹全无。现在不论如何也要先见自己女儿一面。况且洛月还下落不明,若真自行了断性命,你二人都会遗憾终生。 “洛月?下落不明?”侍渊看着圣姑,满脸狐疑。她眼神快速掠过人群,若有所思。 “绝梵,当日是我有负于你。我愿意付出代价。但是,你万不可伤害无辜,尤其是我的女儿。”侍渊回头看着绝梵,似乎话里有话。 “哼,当日你听信圣姑妖言,为那不知所谓的神魔有别背叛我,与蜀山道士成婚,生下后人。哼!他不过是个短命鬼。现在,你变成这样,难道不后悔?”绝梵终于开口。 “不许这样说他!”侍渊愤怒道。 绝梵难以置信的看着侍渊,洛责,何能耐?居然这般维护! “我不后悔。神魔确实有别。我不能与你成婚是有苦衷的。这么多年来你不但没有理解释怀,反而变本加厉,非难蜀山,你让我好生失望!”侍渊语气加重。 “你!”绝梵瞪大眼睛,“失望!你被世俗所牵绊,离我而去,与他人成婚生子,逍遥快活。我心如何能平。我要让背叛我的人付出代价!!”绝梵燃起怒火,拳头紧握。你们算什么,竟敢戏弄堂堂魔尊!!! “我?逍遥快活??”侍渊心好痛,眼中模糊,往事云烟从脑中一闪而过…一咬牙, “好!说到底,就因为我弃你而去。当年,我就不该认识你,犯下大错,让你今日大开杀戮。今日我就全部还给你!!!” “你!!!好,那就随你的洛责去吧!!!”绝梵被完全激怒。 绝梵!你怎可说出这样狠心的话,难道你真不明侍渊的心吗?…侍渊如晴天霹雳,眼中噙泪… “侍渊!不可!!!”圣姑大喊,朝侍渊奔来… 侍渊完全不理会,狠狠地看了眼绝梵,即刻双手展开,身体漂浮起来,飞到半空。圣姑见状连忙施法,欲阻止侍渊。来不及了,只见无数白光从四周飞来,毫不留情穿过身体。侍渊惨叫,向下坠落。圣姑惊恐,慌忙接住侍渊,一把抱住: “侍渊!!你为何那么傻啊!!!!” ……. 绝梵看着一切,愣住了。散渡和破尘大呼,赶忙跑来。敏寻惊声大叫,本能的朝侍渊奔去。萧南站在一边,呆若木鸡。银狐不忍再看,扭过头去,却憋见那紫衣女子捂着肩膀呆站在那,眼中居然流下泪水!!! ……. 侍渊死死盯着绝梵,吃力地说道:“我…我还你…你性…命,你…不可再…为难…再…再造..杀戮….否则…侍渊….做鬼也…不放过你…” “侍渊,侍渊阿!!!傻孩子!!你这样丢下一切,洛月该如何是好!!!”圣姑运气,企图挽救。 “不要…浪…费….真气…侍渊…本…就…不愿…不愿活了”侍渊断然拒绝, “我…死后,将…将我和…洛责同葬…我…我愧对他…这…这就…下去…陪他。” “阿~~傻孩子啊!!~~~”圣姑再也克制不住泪水。 侍渊强撑着抬起头四处张望,最后看向一处,轻轻微笑,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侍渊!!!!”圣姑大哭。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 “回魔界!!!”绝梵面色难看,庞大魔军领命迅速飞离。绝梵看向紫衣女子。她正呆呆的看着侍渊,肩膀还在淌血。绝梵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手指一挥,女子被包围在红光中,消失不见。 不见了?银狐一惊,四处张望。 绝梵回头看了眼侍渊,眼神复杂,然后展开双翅,离去… 众生殿前,只听见圣姑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十二.死者已矣 “唔~好难受啊~”敏寻艰难的睁开眼睛,此时眼皮似有千斤重一般。 “你终于醒了。”敏翼坐在床沿,摸了摸敏寻的额头。 “阿?大师姐…这是哪?” “蜀山。” 原来我还在蜀山阿… “…我睡了多久了?”敏寻这才意识到似乎昏睡了很久。 “你呀,定是惊吓过大。当日魔军一走就突然晕倒,如今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了。” “什么!三!天!”敏寻眼睛瞪得老大,嗖~的一声坐起来。 啊~胸口闷得慌,好像石头压着… 敏寻心中抱怨,边摸了摸自己的吊坠。咦~怎么这小瓶子变重了?唉~一定是自己太虚弱,拿片羽毛放头上也会觉得泰山压顶的。想到这里,敏寻心中惭愧,魔界来犯,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反倒虚脱晕倒。真没用! “你还是多休息吧。我也不能常来看你。现在蜀山上下都在清理后事。都很忙碌。”敏翼见敏寻终于醒过来,松了口气, “一会我叫师妹给你送些吃的。” “后事?侍渊前辈…她?”敏寻依稀记得侍渊前辈了断性命… “侍渊前辈已经仙逝了,明日就将在山下殓葬。”敏翼语气变得沉重, “不仅如此,蜀山峨嵋也是伤亡惨重。尤其当日,锁妖塔处弟子稀少,大多数人都集中在众生殿。魔军法力不俗,青君和青守带领众弟子苦守,几乎溃不成军。青君师弟为护塔,已经牺牲。青守师弟重伤依旧昏迷不醒…” 什么?牺牲了? “那…那锁妖塔呢?”敏寻明显感到自己声音颤抖。 “塔顶破了大洞,散度掌门和师太虽然用符咒镇住,可是魔界一役已经耗损不少,镇压锁妖塔也力不从心。塔内邪物全部聚集在缺口,再找不到办法可就…”敏翼叹了口气,一脸倦容, “今夜举行超度仪式。我先出去了。你休息吧。” 敏寻呆呆的看着师姐出去,心里似乎被瞬间掏空了。原来此战死伤如此巨大。可笑当日自己惊慌失措,浑浑噩噩。哈…如若不是银狐王出现,也许自己早已归西了。想到这里,敏寻迅速下床,此时怎能就这样呆在屋内休息呢。 众生殿。 大战过后,蜀山笼罩在一片死寂下。 殿前,遇难的蜀山和峨嵋弟子尸身整齐的平放着,裹着白布。大师兄冯萧南表情凝重,领着师弟们为今晚的超度布置着。每个人身着丧服,各自忙碌,眼神空空洞洞。 殿内,一座木棺放在正中央。侍渊安详地躺在里面。圣姑身着白衣,靠在棺旁,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侍渊的脸庞。散渡掌门和破尘师太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侍渊阿,你睡吧。你这辈子都在伤痛中度过,那样的身不由己,那样的满肚怨恨。都是圣姑欠你的。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用再去想,再去神伤了。洛月…她还下落不明,她要知道你已经去了,会怎样伤心啊…十七年了,圣姑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和你相见,见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泪水顷刻决了堤,圣姑埋头低泣… “敏寻师妹,你醒了?”萧南一眼看见敏寻,她正朝大殿走来。 “师兄,我…”敏寻刚想说话,却憋见殿前排满的尸身,立刻哽噎起来。她疯了似的跑过去,站在尸身间失了神,泪水就这样肆意的流下来。 “怎…怎么会这样…师姐…师兄…”敏寻跪在了地上,喃喃的叫着。 看着敏寻,萧南鼻子发酸。他慢慢走过去,轻轻地摸着敏寻的头: “小师妹,别哭了。让他们安静的走吧。” “师兄~”敏寻一把抓住萧南的腿,大声哭喊,像个孩子, “师兄,他们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么?师兄…” 萧南僵直的站着,没有回答。 是的…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夜晚。 巨大的满月挂在天边,清辉洒下,给人一种慑人的冷。 人月两团圆,当真? 众生殿前灯火通明。 一切工序准备就位。 白色的蜡烛铺在地上,一字排开,将尸身包围在中间。蜀山弟子和峨嵋弟子整齐地站在两侧。蜡烛、香炉、铜钱、宝剑,各种器具讲究地摆放在桌上,三炷香青烟袅袅。 散渡掌门和破尘师太一身素衣,站在大殿门前。 “时辰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散渡侧身对破尘说道。 “那就有劳掌门了。”破尘微微拘礼。 散渡缓缓走到桌前,将拂尘放在桌上,拿起了宝剑。所有人看向神台,神情复杂。大家都紧张地注视着散渡掌门的一举一动,心中滋味难受。 散渡屏气一息,剑舞开来,直指苍穹: “善行,无辙迹; 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 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停顿,散渡手中宝剑旋绕,力道强韧,剑宇间流露哀切,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 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 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散渡眉头微皱,持剑划向眼前尸骨, “故善人, 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 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 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 是谓要妙。”话音一落,似有无数光束从天而降,在尸身间跳跃,飞绕着… 殿前顿时金光闪烁,让人睁不开眼睛。 片刻后,所有光束一齐飞向满月,最后消失不见… 散渡收剑,轻叹一声。两侧,蜀山峨嵋弟子手握宝剑,整齐划一: “好走!” 此时的敏寻握着剑,双手颤抖,泪水早已失去了控制。对面的萧南表情僵硬,盯着那一具具冰冷的尸骨出了神… 昏暗的洞穴。 洞穴不大,顷刻便一览无虑。光滑的火红石壁,几个巨大的烛台立在穴内四角。火光躁乱地飞舞着,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如同狰狞怪兽。洞穴内设有石桌石凳。床也是座巨石。 这里便是魔界——邬冥山的一处洞内。 紫衣女子坐在桌前,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容貌。也许是想东西入了迷,洞内来了客人也浑然不知。 洞前,身着粗布的老婆婆拄着蛇头拐杖,察觉到出神的紫衣女子: “紫檀,不欢迎婆婆么?” 紫檀回过神,愣了片刻,恍然原来是在说自己,慌忙起身。 “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记不得自己名字?”婆婆故意开起玩笑。 “玄机婆婆…”紫檀尴尬不已,搀扶着婆婆来到桌前, “您什么时候来的啊?也没声响。” “是你想什么入了神,我来了都不知道。”婆婆神态温和,坐了下来。边说着,边看向紫檀。 精致的五官,玲珑的大眼。这紫檀不正是洛月么? 紫檀噘着嘴,稚气未脱的面庞布满疲惫,本是天真烂漫的双眼透出了捉摸不透的神色。 “伤势如何了?” “阿…谢谢婆婆的关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紫檀不经意地摸向受伤的肩膀,心中苦涩。 “小伤?哈哈~你可别糊弄婆婆。这可不是小伤。此人真气强势霸道,气中带毒,此毒是妖界…” “婆婆…”女子轻声嘀咕,不愿再听下去。 “傻孩子。”婆婆疼惜, “以你修为,一般人怎么可能伤得了你。你这样挨一下图个什么?听婆婆劝,不要再为不可能的事情伤神了。” 沉默。 “你…哭过?”婆婆眼尖,发现紫檀眼角的泪痕。 紫檀惊讶,慌忙低头,苦笑着。到底是瞒不过婆婆。 见紫檀没有回答,婆婆略有所思,不经意道: “是不是还在怪婆婆当日将你封印解除?” 原来,此人正是当日破解封印,道出洛月身世的始作俑者。玄机婆婆,魔界的长老,擅于各种巫蛊邪术。 紫檀抬起头,惊愕地不知说什么好。 “不用惊讶,难道到现在还对婆婆心存芥蒂?回到魔界就没见你开心过,终日满目愁云,面色也越来越苍白。蜀山一役后,更是一直呆坐在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魔界攻蜀山,玄机婆婆并未参与。只知魔尊绝梵率魔军无功而返,一回到魔界便闭关魔冢,不知何故。后来才晓原来侍渊现身蜀山,并自我了断。想必这对魔尊,紫檀都是不小的冲击。玄机婆婆小心翼翼,避免提及伤心。 “紫檀又怎能怪婆婆呢?婆婆不过将事实说出…早点梦醒也未必不是好事。”紫檀声音越来越低。当了十七年的洛月,忽然一天就变成了紫檀。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场梦,一场做了十七年的梦。那么的美好却又不属于自己。一觉醒来,得到的不过是难以割舍的痛,和求不得的无可奈何。 “以前,最大的烦恼莫过于娘的离开。自己终日就为了所谓缘由耿耿于怀。也许是愧疚,圣姑对我十分宠爱,倾注一切教我读书习字,修炼灵术。我因此练得一身本领,却也变得越发任性。第一次来到蜀山,为苍生祈雨,感觉到了能拯救大地的女娲后人的自豪感。第一次看到爹的墓碑,心中难过却又好欣喜。总算是见着爹了,虽然不过是座孤坟。因为这个,对娘的怨恨也越发加重,圣姑又不肯告诉娘离去的真正原因。于是我偷跑下山,信誓旦旦地要找到娘!也因此遇到了山下的…银狐…”一说到银狐,紫檀心中如刀绞般疼痛,脑中浮现出蜀山上银狐愤怒的脸,还有那箭气狠狠地穿过肩膀…紫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银狐陪着我去找娘。带我去了古音林,仙霞山。如若不是他,也许我一辈子都不知道那些地方。虽然遇到不少麻烦,但银狐总在身边保护我,感觉好安心…”不知不觉地,紫檀嘴角露出微笑,一旁的婆婆安静地看着紫檀。 “如果不是他,我就遇不到血玲珑,雀妖和蟾族。因为他们,我知道了世上,原来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是那么无可奈何。那些苦衷让你身不由己,身心疲惫,做的事情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我开始想要体谅娘亲,编着各种各样的苦衷让自己去原谅去理解。可是到了邬陀镇,圣姑告诉了一切。当时真的感觉天都塌了…”紫檀神情又变得黯淡。 “不仅如此,娘居然刻意避开,不愿相见。十多年了,难道就一点也不想念自己的女儿么?接连的打击,我真的以为人最大不幸莫过于此了,心中满是愤恨。因此我还赌气要死守邬冥山,哪怕百年千年都要等到娘亲现身….” 玄机婆婆大惊,一个念头在脑中飞速闪过…邬冥山?难道侍渊一直… “不过,幸运的是,银狐和我反倒因此定了终身,决定成亲。圣姑也终于认可。还有敏寻,萧南,大家都在为我的婚事操办着。我还想,老天终于怜悯了我一次。可是…可是…”紫檀心里道不尽的苦。 “梦终于醒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都说一个人过于贪婪,最后便会沦为一无所有。也许我太不知足了,所以上天惩罚,收回了一切。是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洛月的,不是我的,不是紫檀的。也许我应该感激,让我有了这样一个美梦,只是醒来的时候真的好痛…”紫檀哽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玄机婆婆于心不忍,轻轻地将紫檀揽进怀里: “紫檀,听婆婆的,不要再去想,去自寻烦恼了。你是魔族的紫檀,一直都是。从前的一切就让它尘封吧。” “可…为什么…我会变成女娲后人…为什么十七年后又找到我…为什么….”紫檀抽泣着,太多事情自己无法想透。既然身为魔尊之女,为何会被封印并成长于女娲后人名下? “知道了又如何呢?有时不知道不见得是坏事,不是么?”玄机婆婆刻意回避,不愿回答。 也许是害怕了,紫檀不再说话。 不知道不见得是坏事,知道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好奇,心有不甘,意气用事早已让自己遍体鳞伤,受尽苦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亦没有勇气去碰触那些秘密,找寻那些答案。 真的怕了… 十三.阴阳永隔 次日。 蜀山脚下。 洛责墓边,一座新坟刚刚砌成与之并排而立,碑上赫然刻着:神族女娲后人侍渊之墓。 墓碑前,圣姑为首,散渡掌门,破尘师太,敏寻和萧南站在身后。 “蜀山门规,故只能一切从简,望见谅。”蜀山清规严谨。因洛责前蜀山弟子身份在先,侍渊合葬不符蜀山礼数在后,殓葬之事便只能低调处理。散渡身为掌门,只能秉公办理,心中却很是愧疚。 “掌门言重。有各位来送侍渊一程,圣姑已是心中感激了。” “前辈…”敏寻鼻子酸酸的。 “能将洛责葬于蜀山脚下,已是掌门心善。如今侍渊能和洛责同葬亦是掌门对孩子们的慈爱。殓葬之事本就不应劳师动众,相信侍渊也不愿。”圣姑没有回头,眼睛盯住墓碑不愿移开,语气出奇地平静。 “死者已矣,圣姑也需放宽心。”破尘师太语重心长。 “因果报应,看来不得不信。如今已到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只求早日找到洛月,也算是对洛责和侍渊有个交待。”圣姑依旧没有回头,一字一句,似乎看透了许多。 “洛月现在都没有下落,真是叫人担心…”一提到洛月,敏寻便担心地嘀咕起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发生了很多事,为何洛月却一点行踪也没有呢。要是洛月知道了娘亲去世的消息,会怎样… “圣姑放心,蜀山一定会全力找寻。”散渡斩钉截铁。 “有劳掌门了。对于洛责三口,煞费了苦心。”圣姑心中感激。从洛责迎娶侍渊到现在,虽然身为掌门的散渡不得不按规矩将洛责逐出师门,可是对于洛责和侍渊确一直心系,照顾有加。 “若不是侍渊,当日情形一定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侍渊魂归他方,贫道心中惭愧…” 众人沉默。 谁说不是呢?如果当日不是侍渊及时出现,恐怕蜀山早已万劫不复。倘若侍渊没有以死相逼,料想也难震慑住魔尊绝梵,让他弃战而退。 “诸位,不用再这里久陪了。蜀山峨嵋还有很多后事需要处理。还是快快回去吧。”圣姑转过身来,勉强地挤出笑容。 “敏寻留下来陪圣姑前辈吧?”敏寻放心不下。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行回去了。”散渡掌门微微拘礼。 “多谢各位。”圣姑满心感激。 语毕,散渡一行四人转身,准备回山上。 敏寻回头看着圣姑,心中滋味难受,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师兄,那天后就一直不见银狐…” “哦…当日魔军一走,银狐便下山了。留在蜀山唯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敏寻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清醒以来就没有见过银狐身形。想想也是,蜀山峨嵋同为降妖除魔的大派,身为妖界银狐王,要是呆在蜀山,天知道会引来什么误会。 洛月失了踪,侍渊前辈又仙逝,银狐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吧。想到这,敏寻又惆怅万分。 “洛责啊…兴许你已投胎,转世为人。圣姑愧对,唯恳求苍天佑你这世能完满幸福。”看着洛责墓碑,圣姑道不尽的愧疚, “侍渊啊,到了下面就放下一切,投胎去吧。过上平凡的日子,不论贫穷富贵,总比今生快乐……你二人都生性多情,今生也都被感情所累。呵…生不同巢,死倒同穴,也算是你二人的福分…还是快快忘却今生恩怨,重新做人吧。圣姑心中才能些许安慰……”圣姑轻声细语,似在抱怨,似在劝慰。 “至于洛月,你二人不必忧心,圣姑一定会找到她…呵…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洛月与妖界银狐王定亲之事。放心,银狐心地善良,对洛月痴心一片,会是个好归宿。作为爹娘,你们大可安心了…这一次,圣姑…圣姑不会强加干涉,会让洛月选择自己的幸福….” 死者已矣,阴阳相隔,从前反复纠结的种种似乎一瞬间豁然开朗。圣姑微笑,心中从未这样的平静过。 “圣…姑…” 紫檀站在树林远处,蒙着纱巾,一眼便憋见了一袭白衣的圣姑。 今日为侍渊下葬之日,紫檀特地来到蜀山,希望能送一程。但心中害怕,不敢明目张胆,想着只要远远观望也就心满意足了。不想刚到,便看见圣姑一人站在坟前。面对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紫檀一阵晕眩,心中又惊又喜。 好想,真的好想奔过去,紧紧抱住圣姑,大哭大闹一场。紫檀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能过去。你是紫檀,你…没有资格,没有… 想到这,紫檀一阵委屈,鼻子发酸。 “圣姑前辈…”一个声音从远处飘来。一听便知是敏寻。 敏寻一脸兴奋,气喘吁吁:“掌门…掌门说有消息…洛月她…” “洛月有消息?”圣姑心中狂喜,不等敏寻说完便朝山上奔。谢天谢地,终于有消息了。洛责侍渊,洛月有消息了! “前辈!”敏寻慌忙追了上去。 恩?发生何事?干嘛二人神色匆匆的。紫檀疑惑,距离太远无法听清楚。眼见变得空无一人的坟头,紫檀也顾不上她们,赶紧向坟前走去。 “爹…”爹字一出来,紫檀立刻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什么爹娘,不要随便乱叫! 紫檀狠狠骂着自己,泪水却不听使唤,委曲地啪哒啪哒往下掉,打湿着纱巾。 “对不起,侍…侍渊前辈。”紫檀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下场,那日就绝不去找你!”紫檀悔不当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魔界攻蜀山前夕。 邬冥山。 “嗯?莫非我记错了?” 魔尊绝梵刚发号师令,不日攻下蜀山。紫檀惊吓,思考良久,决定偷跑出来向侍渊求助。 可是一来到山脚,却发现木屋不见了踪影。位置明明是对的阿,我不可能记错。紫檀百思不得其解,在附近转悠着。 莫非木屋自己长脚走了?紫檀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瞎胡闹。 忽然,一丝不对劲,似乎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流… 结界…紫檀惊呼,自己都不知为何会蹦出这俩字。她犹犹豫豫地回到本该是小木屋的位置前,疑疑惑惑地就闭上了眼。静静的…这个… 结界!紫檀猛地睁开眼睛。没错,此地被一层强大的结界包裹。想必,小木屋就是在这股法力下遁了形,让人找寻不到踪影。看来,侍渊前辈一定在里面。想到这,紫檀心中莫名的紧张。 可是怎样才可以让它显形呢?想到自己新婚当日,被玄机婆婆困在屋中,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破解。我这雕虫小技定动不了它分毫。紫檀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双膝一跪,抱拳大喊: “魔界…魔界紫檀,恳请侍渊前辈相见!” 没有动静。 紫檀不放弃: “魔界紫檀,恳请侍渊前辈相见!”依然没有反应。 “侍渊前辈,求你出来相见,紫檀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告知!十万火急!!” 一片静悄悄。为何都没动静呢? “如果侍渊前辈再不出现,可…可不要怪紫檀无礼了!”紫檀伸长脖子,等待反应。 依旧什么都没有。哼!紫檀一骨碌站起身,气一沉,跟你拼了。 这下也顾不得自己功力行不行,索性碰碰运气。紫檀双掌运气,铆足了劲:“冰天雪地!” 话音一落,两道寒气冲出。原本建有小木屋的地方立刻结起冰,越积越多,很快,一个木屋的形状赫然出现。 这…结界破了?紫檀惊吓地收起掌。 看着眼前冰冻的木屋,紫檀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抬起双掌,仔细端详起来。 嘭~一声巨响,冰块炸开,四处飞溅。阿~紫檀惊呼一声,本能地抱住了头,碎冰片打到身上,疼得直哼哼。 “你是谁!” 紫檀慌张抬头,木屋完好的出现在了眼前。一个白衣女子从里面走出。 “娘…”说到一半,紫檀慌忙捂住嘴,定了定神, “…侍渊…前辈?”紫檀喃喃地喊着,这个应该就是侍渊前辈了吧?终于让我见到你了! “你认得我?你…怎会五灵术?”侍渊认得“冰天雪地”,此乃女娲族五灵法术之一。可是除非女娲传人,其他人怎么可能习得? 真的是侍渊前辈,紫檀感到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眼里晶莹闪烁。 见眼前女子没有回答,侍渊走近。 好美啊…紫檀看着走近的侍渊出了神,白衣翩翩,头上裹着白绸,淡雅脱俗,气质不凡,当真如天界仙女。 “你…到底是谁?”看着古古怪怪的紫檀,侍渊一阵莫名。 紫檀恍然回过神,镇定下情绪: “我…是魔界的紫檀,有些事情想要求得前辈的帮助。” “魔界?”侍渊有些摸不着头脑。魔界会有何事相求。何况此人既是来自魔族,为何身上却有神族气息,甚至还会五灵之术。再者,木屋明明布上结界,此人怎会找到并且还破了结界?越想越不明白, “不如,你还是随我进屋,我们慢慢谈。” “好。”紫檀一听心头大喜,跟着侍渊进了屋。 屋内干干净净,成婚装扮的东西销声匿迹。紫檀心底一阵失落。 “坐吧。”侍渊示意紫檀坐,并倒上了热茶。 紫檀乖乖地坐了下来。 “你有何事相求?”侍渊坐到一旁,看着眼前的紫衣少女。这孩子面相不寻常,与一般魔类不同。身负灵力,绝非泛泛之辈。 “是这样的。魔尊绝梵决定不日攻下蜀山,不知为何,我觉得唯一能阻止他的恐怕非侍渊前辈莫数了。” “什么?攻蜀山?为何?”侍渊大惊。 “这个,魔尊只是说十多年来闭关之苦,今日便是偿还之时。” “闭关?魔尊闭关所谓何事?”侍渊不明。 “我也不明,似乎是因为元气大伤。” 啊?元气大伤?侍渊浑身一震。绝梵,发生了什么事? “此次,魔尊杀气过大,怨气很重。一般人是肯定阻止不了,唯有你…” “为何是我,你不知道绝梵最恨的人是我么?”侍渊苦笑,满面神伤。 “前辈…”紫檀不知说什么才好。脑中闪现出圣姑的话, “我心里清楚,侍渊一定是去了魔界。女娲族人生下继承人后,便丧失长生不老的能力,会像凡人一样慢慢老去然后死亡。她舍不得,还想用最后的时间守在魔尊那里。真是傻”… 如果我们再早点见面,我就可以抱着你,撒娇的喊娘或者哭着喊娘。把我多年的思念,怨恨全部宣泄出来。在这独自渡过十七年,应该很寂寞吧。那一定是段很深很痛的感情,只能远远看着,得不到,求不得。只能在这木屋,暗自神伤,了却残生。魔尊绝梵也是一样么?是因为这个才要踏平蜀山么? 紫檀静静地看着侍渊,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说却不能说,百感交集。 “不管如何,谢谢你来告诉我。你要小心,如若绝梵发现你走漏风声,可不会罢休。”侍渊言语温柔。紫檀感觉心要融化了。娘…… “那…那我先走了。”紫檀一时语塞,不知说啥好,木讷地站了起来。 刚走到门口。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侍渊起身问道。 紫檀心中惊喜:“我是洛…紫檀。” “紫檀….好名字。你…为何会五灵之术。”侍渊始终心中疑问,此人来历应该不简单。 紫檀看着侍渊,思绪复杂… 顿了顿。 “机缘巧合罢了。” “那你…为何会知此处有座木屋?”在结界保护下,木屋的所在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多年,连魔尊绝梵也没有察觉。 “…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侍渊似乎心领神会, “好吧,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必问。你年纪轻轻就法力不俗,灵力了得,着实厉害。不过,需提醒一句,水火不容,两气相斥,要注意静心修炼,融会贯通,否则迟早会反遭吞噬。” 嗯?紫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自然会明白的。”侍渊没有点破。 “那…紫檀…以后,还能不能来找你呢?”话一出口,紫檀立刻觉得鲁莽,尴尬地捏起衣角。 “呵~当然可以。”看着眼前紧张的少女,侍渊噗嗤一笑。 “哈,谢谢前辈。”紫檀乐开了花, “那紫檀先告辞了…”紫檀恭敬地鞠了一躬,开心地蹦了出去。 侍渊看着紫檀不由得心生喜爱,虽为魔族,可这孩子却是单纯稚嫩。看样子应该十六、七岁吧。和她一样…… 十四.地罗回光 那日一别,竟然就是最后一面。紫檀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后悔莫及。 “怪…紫檀…鲁莽,否则…否则前辈….怎会因此…送命…”紫檀泣不成声。 众生殿。 殿内左侧的一座大窗前,散渡掌门,破尘师太和圣姑围站在那。窗口壁缘挂着一个巴掌大的金色铜铃,似乎年代久远,金漆都已变得暗淡。这就是传说中能查出人界任何生灵所在的地罗铜陵,形状与一般铜铃无异。 “真的?魔界来犯当日,洛月出现在蜀山?”圣姑不敢相信散渡的话。洛月在蜀山?莫非她混进了魔军?魔尊法力了得,又怎会没有发现。如若洛月真来了蜀山为何不相见?想必她应该目睹了侍渊…一想到这,圣姑头皮发涨,思绪混乱。 “绝对没错。地罗铜铃显光,推算必定准确无误。都怪贫道连日忙碌,没有提早发现。” “那,那现在呢?现在洛月在哪?”圣姑焦急万分,魔界来犯,已是好几日之前了。 “消失了,不在人界。”散渡掌门叹息,捋了捋胡须。 啊?又?希望立刻粉碎。洛月,你到底在干什么?既然来了为何不见圣姑一面!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铜铃猛烈摇晃起来,铜身散发阵阵微光。 “掌门!”破尘师太警觉。 散渡二话不说,凝神念咒… 洛月,莫非洛月又出现在人界…圣姑紧张地攒紧拳头,死死盯着散渡。 没过多久。 “蜀山。蜀山脚。”散渡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圣姑便转身奔了出去。 站在殿门口等候的敏寻见圣姑夺门而出,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洛月,你真来了蜀山?你在山脚?一定是去了洛责侍渊坟前。看来那日你当真在蜀山,早已什么都知晓… 坟前。 紫檀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缓缓地站起了身。 “前辈,安息吧。紫檀立誓,一定尽快找到真正的女娲后人,把她交给圣姑…” 真正的…女娲后人… 想到这,紫檀心底一阵抽痛,狠狠咬住了嘴唇。 她慢慢从腰间掏出补天石——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一块灵石。当日在仙霞山,雀妖语鹂将拾到的补天石送给了紫檀,紫檀推辞,语鹂笑笑称此乃物归原主。如今,(wrbook.com)这理所当然的事情却变得如此讽刺。 物归原主,紫檀苦笑,将补天石轻轻放在了侍渊的墓碑前。 “前辈,补天石为女娲族神物,如今算是真正的物归原主了…” ……. “洛月,洛月…” “圣姑…”紫檀一下听出了圣姑的声音,全身一震。 不对,她…发现我了?怎么会? 紫檀情急,转身跑向远处树林,藏匿了起来。 圣姑跑到坟前,空无一人。莫非走了? 身后的敏寻一眼瞅见空坟,失望地停住了脚步。 “洛月啊!你还在么?”圣姑对着四周大喊, “你若回来了,就来见见圣姑吧!” 无人回应。 “到底发生何事?这么多日,你去了哪,告诉圣姑阿!!”圣姑心急如焚,四处张望。 “你不要藏起来啊,为何不愿见圣姑呢?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啊?”眼见希望再次沦为泡影,圣姑彻底崩溃,一下子跌坐在地。 敏寻慌忙上前扶住: “洛月,你就出来见见我们吧。这么多日了,我们都好担心阿,出来吧!!” 远处,紫檀目睹一切,心如刀绞,唯恐自己哭出声来,一把捂住了嘴。她多想冲过去啊。可是,一切都不可以了,不可能了。 紫檀强逼着自己转过身,再看下去天知道会做出什么… 坟前,圣姑瘫坐在地,连哭喊都失去了气力。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洛月为何不来见见自己呢?为什么? 敏寻扶着圣姑,着急地不知怎么办。忽然憋见侍渊坟前似有亮光。 “圣姑前辈,墓前好像有什么东西?” 圣姑没有回答。 敏寻实在好奇,走向墓碑。 一块石头?敏寻蹲下身,捡起石头端详起来。这石头晶莹剔透,散发着荧光,摸着还有温温的感觉。 不知为何,握着石头,敏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来。突然,石头灵光一闪,又没了反应。嗯?…这肯定不是寻常晶石。 敏寻回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圣姑,犹豫着该不该问。 最后,敏寻站起了身,一种莫名感觉的驱使下… “圣姑前辈…”敏寻小心地叫了句。 圣姑没有回应。敏寻走上前,在一旁蹲下,举起了手中的小晶石: “圣姑前辈,是否认识这石头?” 圣姑侧着脸,漠不关心。 敏寻害怕失礼,但又不甘心,于是拿着小晶石在圣姑眼前轻轻晃动着: “前辈,就看一眼,一眼好么?” 圣姑微微把头别过来,勉强看上一眼,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抓住了敏寻的手: “这石头你从哪得来的?” 敏寻一脸惊恐:“在…在侍渊前辈墓前。” 圣姑眼珠快速转动,似乎在想着什么,突然一下站起身: “洛月,是你找到的补天石?既然这样煞费苦心,为何要避而不见?” 补天石?这块小晶石莫非就是传说中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补天灵石?敏寻盯着手中的石头,惊地合不拢嘴。 补天石又名五色石,分白,绿,碧,赤,黄五种颜色。相传女娲补天多出了一块,而那块多余的便正是这赤色五色石了。石身散发红色微光,属性温热。 圣姑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们回大殿。有这补天石,当务之急便是重新封印锁妖塔。” 敏寻愣愣地点点头。 微风袭袭,紫檀两鬓的发丝随风飘摇,轻轻拍打着脸颊,美如画卷。 紫檀回过头,看着直入云霄的蜀山,眼中满是眷恋和不舍。脸上的纱巾早已被泪水浸了个透,紫檀索性将面纱摘了下来。 “洛…月,真的是你?”左侧树丛传来声音。 紫檀飞快转头,警觉着是谁。 银狐从树后慢慢走出,宝蓝的眼珠,装满了疑惑,不解还有那永远不变的温柔。 一瞬间,紫檀似遭五雷轰顶,头皮一阵发麻。上苍阿,为何我要取下面纱,为何我们还是遇见了?紫檀僵硬地杵在原地,脑中一片混沌。 原来当日蜀山与魔族一战,银狐便觉这蒙面的紫衣女子有蹊跷。魔军一走,银狐尾随其后到了邬冥山。魔界入口设有魔炎结界,银狐只好守在山下。几日后,终于等到了紫衣姑娘的出现。不想这女子居然来到侍渊墓前,失声痛哭,更甚者拿出了补天石。当日语鹂赠给洛月灵石,银狐在场。补天石,世间只一,莫非此人是…洛月?银狐不愿相信,这紫衣女子分明是魔界中人,难道洛月有不测?银狐不安继续跟上,却看到了面纱下那张熟悉的脸,一切真相大白… 银狐慢慢地走近,当日傻傻站在那,被自己射中一箭的当真是你。一想到这,银狐又心痛又懊悔: “你…怎么会?” “怎么会是魔界的?”紫檀强装镇定,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银狐憋见紫檀眉心的火焰图腾,心底一下被抽空, “发生…了什么?”洛月失踪这么久,如今竟已判若两人,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 “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已不再是洛月。”紫檀声音越来越小,眼里抹不掉的悲伤。 银狐一把抓住紫檀双肩,眼里不是愤怒,只是深深的痛:“不重要?不是洛月?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紫檀惊恐地别过头,不愿看银狐: “…你…你看到的已经不是洛月,那个所谓神族女娲后人的洛月…我是紫檀,魔族的紫檀…魔尊绝梵的女儿…紫檀…”紫檀一字一句,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也许是太过震惊,也许是看到那掉落的泪滴,银狐木木地松开了手。魔尊…的女儿? 要坚强,不要哭不要哭。紫檀竭尽全力地克制住即刻崩溃的泪水。她缓缓回过头,避开银狐的表情: “难以置信么?和我刚听到的时候一样。” 银狐看着紫檀,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紫檀神色失落,果然,你是无法接受的, “既然你已知道真相,那就忘掉洛月,忘掉一切吧…”忘掉,谈何容易?紫檀苦笑。 “我不会忘掉,绝对不会。”银狐突然说话,语气强硬。 紫檀心中欣喜,却只能继续口是心非。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你我二人恐怕今生缘尽…” “什么缘尽?你可是我银狐未过门的妻子,何谓缘尽?”银狐死死盯着洛月。 紫檀一颤,是阿,你还是我的银狐,永远在我身边的银狐…不可动摇!我二人今生无望,难道你还不明白?紫檀心底一横: “银狐王,如今我是魔尊之女,已不再是你所识的女娲后人。你贵为妖界一王,应该明白轻重。你我二人缘分到了尽头,你就不要苦苦相逼了…今日一别,我们…后会无期…”心好像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血不住地往外流,紫檀快要站不稳了。 如此决绝的话从紫檀口中说出,银狐犹如晴天霹雳。他本能地抓住紫檀手臂,死死抓住,生怕一松手,紫檀就再次消失不见。紫檀惊吓,想要挣脱,无奈力气太大。 “后会无期?不可能!你我二人既然有婚约,我银狐便会死守一生。不论你是洛月还是紫檀,你都是我这世要娶的人。一诺千金,矢志不渝,我银狐既然立誓,岂能违背?” 一诺千金,矢志不渝… 往事涌上心头,紫檀终于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倾泻下来。 看到紫檀泪流满面,银狐软了下来:“你既然不愿提及发生何事,我自当不问。但我决不会弃你,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我们一起面对,如当初说好的一样。” 如当初说好的一样…无论发生什么银狐会一直守护着你…守护你…紫檀的理智一点一点丧失… …… “如今你是本座的女儿,就该对本座惟命是从。你与银狐王之事,本座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因牢记自己的身份,了断这些世俗牵绊。若是因此感情用事,办事不力,坏我大事,我定会拔去那银狐王,让他万劫不复!” 紫檀一下惊醒,魔尊之话犹在耳边,挥之不去。 “…紫檀谢谢银狐王美意,可惜你用错了情!”紫檀狠下心来,手指运气,刷刷两道紫光,银狐便被气墙隔开。 “洛月,你!”银狐惊慌,慌忙运功,企图冲破。试了几次,气墙纹丝不动。 “放心,不过半柱香,气墙会自动解除…”透过气墙,紫檀轻轻地说道。 “洛月,别走!”区区一堵气墙,此时却有如几丈之厚,银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银狐,你若真心喜爱洛月,就把美好回忆放在心底。紫檀无福,不能与你白头偕老。你若能忘掉一切,对洛月对紫檀都将是万幸!”紫檀仔细端详着银狐,贪婪地想把银狐一分一毫都牢牢刻在脑中。也许今后,就真的不能再相见了。银狐,来世,来世我一定会补偿。 紫檀不舍得转过身去,银狐失去了理智,在身后大喊着。紫檀装作听不见,深吸一口气,张开巨大的黑色翅膀,飞入了云端… “洛月….洛月!别走!不可以!!!洛月…”银狐歇斯底里,带着哭腔,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洛月离去,银狐痛恨自己无用,痛恨这种力不从心,无可奈何的感觉。一想到洛月那火红的火焰图腾和黑色的巨大羽翼,银狐就慌的六神无主。洛月,你当真是魔族的人。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既然是魔族之人,你为何会是女娲后人?这么多年,难道圣姑全然不知?就算是魔族人又如何?就因为这便要这般狠心决绝?不会的,你一定有什么苦衷。为何不告诉我呢?银狐想的脑袋都快炸开了。 “洛月!!”银狐仰天长啸,撕心裂肺… 十五.灵石封塔 众生殿。 “当真是洛月姑娘寻得补天石?”散渡小心地拿起灵石,略有所思。 圣姑点点头。 “这样说来,是否已见到洛月姑娘?” “洛月只是将此放在了墓前。我赶到时,早已离去。”轮番大起大落下来,圣姑心力交瘁。 “真是费心了。居然找到如此至宝。”破尘师太感叹,得到神物固然心中惊喜,却受之有愧。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将锁妖塔封印,其余事情事后再谈。”圣姑脑中一团乱麻,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洛月之事,正事要紧。 “今日,圣姑割舍女娲族神物,贫道实在…”散渡揣着补天石,惴惴不安。 “这个时候,掌门就无须推托了。如今应尽快封住锁妖塔,否则就辜负了侍渊和洛月的一番心意。”圣姑轻声安慰, “何况…既为神物,理应用之有道。如若只是拿来珍藏供奉,不能解燃眉之急。神物也就不过是件摆设了。” “圣姑言之有理,掌门,我们还是即刻前往锁妖塔吧。”破尘师太赞同。当务之急,封塔为要。 掌门允若。 锁妖塔。 锁妖塔,蜀山除魔卫道的象征。此塔位于蜀山禁地,为囚禁妖类邪灵之用。塔身贴满各种符咒,塔顶更是布下结界。至此,塔内妖邪便绝无逃出的可能。可魔界一役,塔身受损,塔顶破洞,塔内妖邪开始蠢蠢欲动,聚集缺口妄想冲出。虽然散渡掌门和破尘师太合力用符咒镇住,可惜力不从心,只能占时封住。长此下来,终有一日,符咒必将冲破,到时人界可就万劫不复了。 散渡看着手中补天石,心中感慨。这真是雪中送炭阿… 重新封塔乃派中大事。所有蜀山峨嵋弟子聚集在周围,屏息以待。萧南站在人群中,表情漠然。 时辰一到,散渡手托补天石,纵身一跃,便飞上了塔顶。所有人仰头观望,迫不及待。 散渡屏息运气。如今调息了数日,法力已恢复得七八成了。只见他轻轻将灵石抛出,灵石随即悬浮在半空,散发淡淡微光。散渡闭眼念咒,手中拂尘有规律地挥舞着… 片刻,散渡猛然睁开眼,拂尘用力甩开。瞬间,几道强光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下一下冲击着灵石… 突然,灵石反射出强烈金光,将散渡狠狠弹出。散渡大惊,慌忙运气,脚尖一颠,便趔趄地站在了地面上。 “掌门?发生何事?”圣姑扶住散渡,略感不妙。 “灵石发出强大灵力,将贫道弹了出来。”竟然将蜀山掌门弹出?圣姑难以置信。 “也许…贫道没有资格使用这补天石。”散渡掌门站稳,整了整道袍,心有余悸。灵石反射力量之强大着实让人震惊。 “看来这补天石颇有灵性啊…”破尘师太思索着, “寻常人配戴在身,可靠灵石修身养性,护身庇佑,不过,此乃暴殄天物。但若想施法操控,激发出灵石的巨大威力,恐怕也非易事。” 灵性?莫非这石头一般人还碰不得? “不如,让我来试它一试?”圣姑犹豫着。 圣姑出身神族,或许能控制这补天灵石。散渡掌门点点头。圣姑便一沉气,跃上了塔顶。 此时,补天石还在塔顶漂浮着。 圣姑静下心来,深吸一气,双手开始轻轻煽动,掌心闪烁红色荧光。片刻,双掌齐推,红光射出将灵石紧紧围住。灵石顿时飞快地旋转起来。圣姑稳住气,静待时机… 嗖~补天石强光一闪,圣姑一阵晕眩,伸手挡住亮光想要看清。不想一道金光袭来,圣姑被击中,惊叫一声,摔下塔去… 散渡掌门连忙施法,化出一道气墙接住圣姑…圣姑缓缓躺落在地,眼前发白,说不出话来。补天石也随之坠落到地,失去了光芒。 人群惊呼,开始窃窃私语。掌门和圣姑都被接连击下塔,这宝物还真是稀奇。 “圣姑,感觉如何?”破尘师太蹲下查看。敏寻也慌张跑来。 圣姑回过神,眼前慢慢清晰。难道自己也没有资格碰那补天石? “连圣姑也无法控制…究竟为何?”散渡冥思苦想。这下可好,手有补天石,却不能封塔,难道希望就此破灭? “此物乃女娲补天神石,灵力之强大无法估量,对于驾驭者也很是挑剔…除了女娲族嫡传,若非身具神力或仙缘极高者恐怕…”破尘师太眉头深锁,细细分析。 这该如何是好?侍渊仙逝,洛月虽留下补天石,可踪迹无法寻得…身具神力,仙缘极高?连散渡掌门和圣姑都不被认同,还能有谁? 敏寻看着地上的石头,脑中忽然空白,鬼使神差地便朝它走去,蹲下身来,手指犹豫着触到了灵石… 嗖~补天石灵光一闪,随即漂浮起来,悬在了半空,周身幻化出巨大光圈,将敏寻裹在了里面。在场的人无不惊慌。 “敏寻,小心!”破尘师太高喊,想要过去。灵石不客气地射出金色光束,师太慌忙躲闪,险被击中,只好站住观望,心急如焚。 光圈内,敏寻早已慌得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 时间过去,灵石只是静静地飘在空中,敏寻也完好地站着,没有任何异象。 人群大惊,为何补天石没有发出攻击?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敏寻壮起胆子,蠢蠢欲试。不知该怎么做,只是脑中不停地默念,封塔封塔… 灵石似乎感应到,一下飞到塔顶,放射出更加刺眼的金光。四周万物瞬间淹没在这巨大光芒里。所有人眼前一阵晕眩,捂住了双眼。 啊…不会闯下大祸了吧?敏寻抱着头,惶恐不安。 顷刻,天色惊变,大地威震… 不知过了多久,强光终于消失,天地恢复平静… 人群慢慢缓过神… 散渡片刻也不耽误,飞上了塔顶…这一番山水惊变,不知锁妖塔如何了。 一边,敏寻咬着嘴唇,心中忐忑。 “如何?”散渡一下来,破尘师太便等不及询问。 “锁妖塔已封!补天石也灵力殆尽,消散不见!”散渡边说着,边看着敏寻,意味深长。 破尘师太和圣姑大惊,迅速看向敏寻,满脸的不可思议… 邬冥山脚。 山脚惊现木屋就该察觉蹊跷,到底是人老了… 木屋前,玄机婆婆拄着拐杖踌躇着。良久,推开了门。 苦苦找寻了十多年,踪迹全无,没想到你竟然就在邬冥山脚,真是老天戏弄哪…玄机走入屋内,往事云烟涌上心头,心中惆怅。 十几年前,玄机婆婆获悉侍渊失踪,洛责离世,心中忐忑不安。于是来到人界,寻找侍渊下落。未果。侍渊就似人间蒸发,没有一丝痕迹。魔尊绝梵一直闭关魔冢,全然不知。 十多年后,魔尊出关得知此事,大怒。若非侍渊洛责成婚当日,散渡从中阻扰,魔尊便能阻止婚礼带走侍渊。如今侍渊下落不明,洛责过世,所有愤恨迁怒于蜀山。一气之下,魔尊下令踏平蜀山,一来泄愤,二来也心存希望,些许侍渊会因此出现…不想侍渊当真出现,香消玉殒… 玄机婆婆叹息,坐在了桌前。绝梵虽贵为魔尊,却生性单纯。爱慕女娲后人侍渊,一心一意,用情至深,甚至愿为侍渊放弃魔尊之位隐居度日。只可惜,侍渊不堪世俗压力最终妥协,弃绝梵而去。侍渊的离去对于初试情爱的魔尊就如晴天霹雳,难以接受;与洛责成婚更是让他痛心疾首,备受折磨。魔尊自来就对所谓教条天规嗤之以鼻,不愿受管束。结果到头来却败给了一句神魔有别... “侍渊,你躲在这是为了什么?”玄机婆婆想不透彻。如果不是紫檀来到山脚,玄机婆婆便不会为破封印找到这来。若不是紫檀一语道破,玄机也不会恍然醒悟。侍渊一定是将自己藏匿于此。当日既然狠心离去,为何又回到魔界的眼皮底下?洛责突然死去莫非也与此有关? “洛月!”一声大喊。 玄机猛然起身,看向屋外,立刻与来人四目相对。 银狐愣愣地站在门口,一脸失望… 好不容易等到气墙消失。银狐生平第一次感到半柱香时间那么难熬,恍如过了百年。都这么久了,天知道洛月去了哪;转念一想,不管去哪,终究是要回魔界的。于是二话不说便飞来了邬冥山。 可恨的是魔界入口布有魔炎结界,也不知洛月是否已经回去。无奈,银狐只好先来木屋碰碰运气,再作打算。结果瞅见屋门大敞,以为是洛月,心中狂喜,没想到却见着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你是谁啊?”银狐嘟囔着。 玄机没有说话,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婆婆,这屋子可不能随便住。您啊,还是去镇上吧,那有客栈。”银狐心中嘀咕,莫非是路过?一个老婆婆怎么到处乱闯呢。 玄机婆婆故意笑了笑:“这屋子莫非是你的?” “这倒不是…不过也算是…”银狐一下接不上话,这婆婆怎还较起真来。索性不理会,转过身来,自顾自地小声道:“看来洛月不在阿…” “你认识洛月?” “婆婆你认识?”银狐大惊,这婆婆面生,不像见过阿。 “这世上再无洛月,你不知道?”玄机婆婆鼓弄玄虚,有意戏弄。 银狐顿时警觉,表情严肃起来:“你…是谁?” 玄机婆婆不慌不忙,走向银狐: “婆婆是谁不重要,你记得婆婆说的话就好。”说完从银狐身边擦过,欲离开。 银狐心中不妙,转身一把抓住了玄机的肩膀。玄机先是一愣,随即轻轻一抖,银狐手被重重弹开。 果然,这婆婆不寻常。银狐也顾不得了,一跃,落在了婆婆面前,挡住了去路。 “年轻人,要跟个老婆婆过不去?”玄机婆婆似笑非笑,这少年还真气盛,有趣。 “婆婆若不说个清楚,自然不能让你走!“银狐不让步。 “那可就别怪婆婆了!“玄机话音一落,一把抓起蛇形拐杖,朝地面狠狠一震。啪啪啪~瞬间,地面炸开了花,朝银狐窜来。银狐一跃而起,躲了过去。未落地,就变出白狐玉弓,射出了三支银箭。 玄机婆婆一惊,果真不是一般妖类。随即抬起拐杖将银箭一一挡下。 银箭撞击蛇杖,粉碎消散,散发出奇特香味。 这香气…婆婆认得此乃妖界稀有毒草的香味,产自西域龙岩山。一般下等小妖可是无权得到的。真气化箭,箭中有毒… 是他!玄机婆婆顿悟,早该想到…紫檀挨上的那一箭...银狐! 十六.魔冢漠穹 宽敞大殿,清冷昏暗。 各色姿势扭曲的石像整齐摆放在两侧,面目狰狞,阴森可怖。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设在殿堂中央,坛内熊熊烈火,张牙舞爪,犹如妄想挣脱束缚的巨型猛兽。祭坛身后不远,是座刻着火焰标志的石门,里面便是历代魔尊闭关之处。 某座古怪石像下,紫檀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轻声低泣。唯恐声音太大却又控制不住,慌忙把脸埋进了膝盖。断断续续,抽抽泣泣的声音回荡在诺大寂静的殿堂里,毛骨悚然。 “谁?”一声大喝。 紫檀打了个寒颤,惊恐地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张脸。 “少主?”来人惊讶, “你怎么在…”一瞅见紫檀通红的双眼和满面的泪水,话到一半便哽住。 “漠穹大哥,我…我想在这呆一会,就一会。”紫檀可怜巴巴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漠穹心软下来,轻轻走过去,坐到紫檀身旁。 片刻。 “又是因为人界的那些事?”漠穹装作无心问道。 这一下,紫檀眼泪彻底放肆起来。 漠穹大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问了。” “我…今天见到…见到银狐…他都知道了…”紫檀一把抓住漠穹衣袖,抽泣地话都含糊不清了。 “被他发现不正好?与其担心不知何时被发现,倒不如说出真相,早日解脱。” 解脱? 听到这话,紫檀一下止住了哭,愣了良久: “解脱?都解脱了?都结束了?银狐与我也就…再无瓜葛?好…真好…” “少主…”漠穹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口快。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那么失落,那么难过?这…是好事啊…”紫檀呆呆地盯着自己脚尖,泪水又不听话的淌下来。 从被告知真实身世开始,这眼泪就莫名的变多,似乎不把这一辈子的泪水流光就不罢休。该死的眼泪,到底何时才能流个干净! “如若当日,我不那么意气用事,跟着圣姑回苗疆,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也许就可以一辈子做…洛月…”紫檀失神地小声嘀咕, “但银狐…” 宝蓝的双眼,银白的长发,矢志不渝的誓言…银狐的一切在脑中翻涌,挥之不去。紫檀苦不堪言,仿佛自己沉入了【奇】深深的沼泽,想要爬出却】力不从心,到头来只是【网】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少主,这些话跟漠穹说也就算了,可不要让魔尊大人听到。”漠穹担心。 魔尊,紫檀一颤,立刻紧张地小声问道:“魔尊还在闭关?” 蜀山一役后,紫檀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魔尊了。 “是的,尊主还在穴内。”漠穹看着紫檀,犹豫了片刻, “少主莫怪漠穹。今后还是少来魔冢为妙,这毕竟是历代魔尊才可以来的地方,你偷偷来,没有被发现已是万幸,如若被尊主察觉可就…” “我知道….”紫檀嘟囔着, “魔冢是魔界禁地…可正因为是禁地,才不会有人来啊...”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不用隐藏自己,放纵泪水的地方,现在又被剥夺了… 刚入魔界,那些突如其来的真相让紫檀备受折磨,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魔界魔众甚多,紫檀不敢过于放纵,害怕惹起魔众非议,引起魔尊不满。无奈只能压抑情绪,性情也就更加抑郁。某日,机缘巧合下闯入了魔冢,自己并不知道此地为魔界禁地,只是稀奇这里没有人烟,寂静异常。想着以后可以到这来,不用害怕撞见别人。不想却被负责看守魔冢的漠穹逮了个正着。 漠穹为魔冢掌管者,魔界三大长老之一。魔冢不仅是历代魔尊修炼之所,更藏有魔界至高魔功宝典。作为长老之一的漠穹奉命看守此地,不得离开半步。除此之外,历代魔尊若要修炼至高魔功,还需漠穹从旁提点。漠穹虽熟知各宝典精要,但不可习得半点。身为三长老之一,却一直保持年轻模样。一头红发,英俊相貌,与玄机婆婆迟暮之貌相差甚远。 漠穹认出了紫檀是刚回魔界的少主,很是恭敬并告知了此地是不能随便乱闯的。紫檀性格直爽,与漠穹很快熟识起来,并央求能让自己偶尔来魔冢。漠穹得知紫檀伤心之处,有些动容;再者又知魔尊刚出关不久占时应不会有闭关念头,于是起了恻隐之心,答应下来。至此,紫檀觉着心中苦闷,便会到魔冢找漠穹哭诉。二人也越来越交心。可是,蜀山一战,魔尊一回魔界便栽进了魔冢没出来…至此,漠穹便不再敢私放紫檀入禁地。 “如今魔尊在此,少主若被发现可就糟糕了。”漠穹好生相劝。尊主刚刚出关便又立刻闭关起来,漠穹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担忧,总觉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了。谢谢你…”紫檀看着漠穹,又惆怅起来, “嗯…漠穹又得一直守着魔冢,以后想找你说话都会很难了…” “少主,听漠穹一句。如今你既贵为魔界少主,理应以魔界为重,不该再被世俗凡事所牵绊。前尘往事,何必记挂心中,徒添烦恼,眼见当下才是重要。” 紫檀看着漠穹,眼睛眨巴眨巴:“我都懂…可是,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也不知要多久我才能那样洒脱…” 紫檀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啊~一阵天旋地转,紫檀失去平衡瘫倒在地。 “少主!”漠穹慌了神,连忙扶起紫檀。此时,紫檀一脸惨白,额头冒着冷汗。 漠穹二话不说将紫檀一把扶正,盘腿坐下,开始运功…紫檀感觉体内一股暖流,源源不断… 银狐…紫檀神志不清,眼前迷糊,朦胧中似乎看见银狐站在眼前。 “古音林,先霞山,银狐…”紫檀轻声喃喃… 哎…漠穹无奈,轻声叹息。 邬冥山脚。 “妖界银狐王?”玄机婆婆扶着蛇形拐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耐人寻味。 她怎么知道?银狐一脸诧异,憋见婆婆的表情,心中不觉发起寒。 “不用奇怪我为何知道,紫檀身上的箭伤可是拜你所赐。” 箭伤…银狐心底一下抽空。 “你二人的事情我很早便知。”玄机婆婆边说边慢慢向银狐走去。 银狐默不作声。 “本是天赐良缘,大可喜结连理。只可惜天意弄人啊…”玄机婆婆已经到了银狐跟前。 “你…”往事翻涌,银狐脑中一片混乱。 “听婆婆劝。”玄机婆婆一下严肃。银狐也跟着紧张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玄机。 “既然无缘,何必强求。你可知你二人当断不断会造成多大恶果?侍渊之死莫非还无教训!两情相悦就可白头偕老?是否太过天真。” 天真?银狐皱起眉头,大感不悦。 “天地六界,各自为道。你妖界有妖界之法则,其他各界也有各自之规矩。侍渊便因神魔有别弃魔尊而去我想你也知。十多年来,二人都过着身不如死的生活,这莫非就是他们想要的?我不管紫檀之前与你有何瓜葛,如今她已是魔界尊者之女,你二人已无可能。既然没有结果,就该及时悬崖勒马,否则为时已晚,只是各自痛苦。莫非你也想要紫檀重蹈覆辙?” “你错了!”银狐不客气地喊道。这些不过是搪塞之言! 哼,初出茅庐,乳臭未干,懂甚?玄机婆婆轻蔑一笑,也不打断,倒想听听这少年能说出些什么。 “在我看来,二人之错不在没有悬崖勒马,而在过早放弃。两位前辈不堪教条天规神魔有别而分离。之后呢?侍渊前辈嫁给不爱之人作出抛家弃女之举,魔尊绝梵因爱生恨肆意杀戮。二人所为造成了多少悲事祸事。如若当初坚定厮守,不被条框所扰,不论身在人界,亦或是隐居世外,难道结果不比现在好么?身份真有那么重要?就算女娲后人为魔尊之女又有何不妥?庇佑苍生,福泽大地,做到女娲族该尽之责便已让人敬仰。此时,所谓魔族血统,恐怕早已不足挂齿。神界魔界为六界中最强,为何非要对立的你死我活才罢休么?” 抛家弃女…玄机婆婆纳起闷。 “曾经…有人说…”银狐笑了笑,眼里满是温柔,“如果她是侍渊前辈她会嫁给魔尊。不管什么神还是魔。至少,不会离开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一直活在痛苦中。什么是大地之母,连自己的骨肉都无法照顾给与幸福,何谈大爱苍生呢…” “这…”玄机语塞,这话一听便知是出自紫檀之口。 “所以…”银狐看着玄机婆婆,“不要让我离开洛月。不论她是神族还是魔族,银狐爱得是她不是她的身份。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需要我在身边。也许,现实残酷,但我不会退缩,不会让她重蹈侍渊前辈的覆辙,让她遗憾伤痛一生。在银狐心中,不论洛月紫檀,她都是我未过门之妻。因此,银狐决不会轻言放弃!”银狐眼神坚定,似乎世上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他。 玄机婆婆没有出声,看着银狐,眼神复杂。许久。无奈地叹了口气: “婆婆该说的都说了。你好自为之,不要到了日后追悔莫及。” “婆婆,请让我见上洛月一面!”银狐恳求道。 婆婆不说话,一转身,朝山顶飞去。 不好,想走!银狐反应过来,惊慌地追了上去。 瞬间,二人到达山顶,玄机婆婆纵身一跃,跳进了魔界入口,消失不见。果真是魔界中人!银狐着急,想要硬闯。魔炎结界毫不留情,立刻射出无数烈焰熔岩,银狐慌忙闪躲,险些被击中。 这要被击中,可就当场毙命,回天乏术了。想到这,银狐已经一身冷汗。没法,只好占且作罢。 这可如何是好,魔炎结界一日不破,要进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银狐飞回山脚,叹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婆婆跑掉了。 回想蜀山下洛月那样决绝的话,银狐一阵头皮发麻。如若洛月有心避开自己,日后要寻到她就更加难上加难…除非进入魔界,可… 一想到魔炎结界,银狐就来气,急得直跳脚… 阿~银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往下一看,屠神锁链?莫非…该死,一时慌神失去了戒备心。 “哈哈哈哈~银狐王!”几个小妖凭空出现,一脸狂喜,兴奋地手舞足蹈。谢天谢地,终于逮住银狐王了,小命总算保住了。 “你们!还不快放开我,小心本王要你们的命!”银狐试图挣脱,无奈,屠神锁链早已把自己绑了个严严实实。当真是一被绑住,便立刻法力全失,任人宰割的至宝——屠神锁链啊。没想到父王居然拿出这玩意来对付自己! “银狐王,小的们也没办法。要是抓不到你,法王可是…”一说到铉妖法王,小妖们全都怕得瑟瑟发抖,冒起冷汗。 “所以,就委屈银狐王你了,跟我们回龙岩山吧!”领头的小妖猥琐地笑着。好不容易到手的银狐王,怎可让他再跑掉。还是赶紧带回龙岩山,以免夜长梦多。 “放开我!!!”银狐拼命地大喊。 小妖们不理会,一哄而上押住银狐,嗖的一声,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十七.敏寻入世 蜀山。 方圆剑地。 “小师妹,去哪?”刚刚修炼完,几位师姐叫住了敏寻。敏寻尴尬地笑了笑,握紧手里的剑没有出声。 “莫非,掌门又有事找你?”师姐们露出羡慕的表情。敏寻一惊,不知怎样回答。索性收起宝剑,鞠了一躬便慌忙跑开。 封塔当日,敏寻阴差阳错使得补天灵石发挥威力;至此,蜀山上上下下,所有师兄师姐都来了个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对这个小师妹另眼相看,更甚者传言她仙缘极高,假以时日必能修炼得道,位列仙班。 面对这一切,敏寻手足无措,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铺天而来。灵石显光,心中固然惊喜,但更多的是害怕,一种莫名的害怕。 敏寻漫无目的,不知不觉便到了众生殿。怎么到这来了?看着眼前的大殿,敏寻无奈一笑,刚准备转身离开,一眼瞅见萧南从殿内走出, “大师兄?” “小师妹!”萧南发现敏寻,一边将殿门关上, “有事?” “不。只是刚操练完,四处走走。”敏寻瞟了眼紧闭的殿门,似有心事。 “我听破尘师太说,你们明日就将启程回峨嵋了。” “是…在蜀山也打扰多日了。”敏寻心有不舍。 “回峨嵋了要好生修炼,不可偷懒!”萧南一本正经,不忘督促。 “是,敏寻听命…”敏寻笑着点点头,忽然小声道, “那…圣姑前辈?” “嗯…圣姑前辈还在为洛月姑娘行踪劳神…” 洛月… 敏寻不语… 大殿内。 “依掌门所言,洛月真在魔界?”说完这话,圣姑脑中一片嗡嗡作响,难以置信。 “当日,圣姑下山却未见洛月。地罗铜铃一路追踪,直到邬冥山,洛月姑娘忽然没了踪迹。既然不在人界,又在邬冥山脚消失,必定是去了魔界!”散渡掌门一字一句分析来。如今已十分肯定,洛月的的确确是身处魔界。 只是,洛月去魔界所为何事?再者,魔界入口布有魔炎结界,洛月又是如何来去自如的? “如若洛月姑娘真去了魔界,又是怎样逃过魔炎结界的?”破尘师太想到一块去了。 “不行,我必须赶去邬冥山查个究竟!”圣姑已经按耐不住,脑中团团疑问,越积越多。 “且慢!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散渡知晓圣姑心急,连忙劝道。 “散渡掌门所言极是。魔界不是一般地方,决不可冲动行事。何况魔炎结界厉害非常,想要进入比登天还难。如若贸然闯入,很有可能被熔岩焚身,尸骨无存…”破尘师太理解圣姑寻人心切,可越是这个时候,越该冷静思考。 众人沉默。 “难道世上就没有进入魔界的办法?”圣姑自言自语,干着急着。 “有是有,只是…”散渡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掌门快说!”圣姑一下振奋。破尘也洗耳恭听。 “魔界之所以难以进入,皆因入口布下的魔炎结界会喷射烈焰熔岩。须找到相克之物才能抵挡攻击,进入魔界…”圣姑似乎有所领悟,言下之意,就是要找到能克住极热熔岩的极寒之物? 散渡捋了捋胡须: “有一样至宝,顷刻之间便能将世间万物冰封。除此之外,更有化除戾气,净化人心,保一方祥和的神力…” “这是什么?能助我入魔界?”圣姑疑惑,静待掌门详解。 散渡点点头:“此物名为极地寒石。其极寒之气能将任何法术灵力瞬间静止,并维持片刻,这时便可迅速进入魔界…” “如何能寻得呢?”圣姑迫不及待追问道。极地寒石,似有耳闻。 “此物乃冥界与人界相会之处,酆都城城主沧励之物。”散渡揭开谜底, “此城地处人界极阴之地,故孕育出性极寒的宝物,极地寒石。酆都虽被称作鬼城,可是城中太平祥和。城主沧励乃冥界鬼师宗层义子,手中掌有极地寒石,坐镇一方,不受鬼怪侵扰……因此,城主是否愿意借出宝物,恐怕…” “圣姑明白。不过,为了洛月,说什么都要得到极地寒石!”圣姑坚决。终于有了一线希望,这次,不论付出何等代价都必须拿到极地寒石。 看着圣姑,破尘师太心中不安: “圣姑,取得极地寒石切忌鲁莽。如需贫道相助,尽管开口。”如今,圣姑寻找洛月已是心急万分。破尘担忧圣姑会不计后果,急于求成。 破尘言外之意,圣姑心领神会: “师太放心。圣姑不会贸贸然行事的。既然此物为鬼城之宝,理应小心谨慎。因魔界之事,师太在蜀山留守许久,圣姑心感惭愧,怎可再劳烦。” “圣姑无需客气,如若有事尽管告知,蜀山峨嵋必定相助。”散渡掌门接上话来,望圣姑宽心。 “圣姑多谢掌门,师太!”圣姑万分感激,为洛月之事,两位也没少操心。 忽然,圣姑似乎想起什么,从腰间掏出了一样东西, “这法环灵扣,就交与散渡掌门吧。” “不敢!贫道岂能收下。”散渡掌门大惊,赶忙推辞。这可是当年魔尊送与侍渊的定情之物,世间只一的至宝啊! “如今蜀山仍在元气恢复之期,正是需要庇护的时候。若魔界返回,或是其他妖邪窥视,可如何是好。留法环灵扣在此,定能抵御外来侵袭,保蜀山危难之时。放在我这,不过暴殄天物了罢了。”见散渡掌门仍旧犯难,圣姑脑筋一转, “那就先放在蜀山,待蜀山上下恢复往昔,再将此物归还,如何?” 犹豫片刻。 “好吧…贫道多谢圣姑美意!”散渡掌门郑重其事地接过法环灵扣。 “好。”见掌门终于收下,圣姑舒了气, “那明日,圣姑就自行下山,前往酆都。在此…先行拜别!”圣姑恭恭敬敬。此次前往酆都,一定要顺利取得极地寒石。然后进入魔界,找到洛月… 清冷的夜晚。 敏寻在屋门口踱来踱去,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每次手到了门前却又放下,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 屋内,破尘师太正在闭目打坐。 漆黑的夜色透着几丝凉意。敏寻不自觉哆嗦起来。之前大师兄萧南突然跑来告知自己,圣姑前辈明日就将启程前往酆都,为入魔界寻得极地寒石。看来…洛月当真身在魔界… 不知何故,敏寻惴惴不安,心底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在悸动。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让圣姑走,不可以就这样回峨嵋。必须…弄清楚… 敏寻心意已决。自从封塔当日,灵石显灵,内心好似有什么被唤醒…为何自己能驾驭灵石,难道真如其他师兄师姐们说的只是仙缘高?论仙缘,圣姑身为神族,散渡掌门,破尘师太都已年过百岁,近似半仙,他们都无法受灵石肯定,为何偏偏是我?虽然事后,前辈们并未提及,可是敏寻心中明白,这绝对不是机缘巧合那么简单… 吱呀~一声,门开了,破尘师太站在门口: “敏寻?都两个时辰了,所为何事?”敏寻懵了下,有些局促。原来师父早就察觉。 “进来吧。”师太示意敏寻进屋。敏寻愣愣地跟了进去,轻声把门关上。 屋内简单雅致,飘散着淡淡的檀香。 桌前,破尘师太坐下,并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敏寻神情紧张,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说吧,看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呢?”破尘师太柔声说道,眼神慈祥。敏寻放松下来,轻吸一口气: “师父,徒儿想明日…和圣姑…一同前往酆都…”一边说着,敏寻一边小心观察着破尘的神色。 “唔?你知道了?…为何?”破尘一脸平静,不露声色。 敏寻鼓起勇气: “当日也不知为何,徒儿不听使唤碰了补天石。没想到补天石尽然发挥神力,封住了锁妖塔…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破尘师太看着敏寻,一言不发。 敏寻犹豫了一下:“师父…徒儿的父母到底是何人?” 片刻… “当日…为师在屋内静息打坐,忽然感到一阵邪风刮过。打开屋门,便看到还是婴孩的你被放在门口,来人已不见踪影。我看你骨骼精奇,似有仙缘,于是将你留在了峨嵋收为弟子…” “邪风刮过…”敏寻有些茫然。 “所以,父母何人,为师无从得知。” 无从得知?敏寻有些失望。 “封塔那日,敏寻你能驾驭补天石,为师也大感意外。补天灵石是个非常挑剔的宝物,除非被它认可,否则绝不能妄想操控,重则会被宝物所伤…”师太看着敏寻,略有所思, “你心中害怕,为师明白。不过,能被灵石承认,为师心中高兴。敏寻面向非凡,当真不一般…” “所以,恳请师父让敏寻随圣姑一同下山!”听了师太的话,敏寻更加坚定。 “为何?” “能被灵石认可,徒儿也倍感荣幸。可是为何会被认可,徒儿真的想弄清楚…也许…” 敏寻眼中透出一丝丝的期待, “或许…这与敏寻的身世有关呢?” “出家修道,就该破除一切凡尘琐事,一心修炼。何苦偏要入世俗,苦苦追寻呢?”到底不过十七岁,年轻气盛阿… “敏寻并非留恋尘世,只是心中疑问,想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敏寻慌忙解释。 “弄清楚又能如何呢?” 敏寻呆住。是啊…弄清楚之后呢? …… “…徒儿一心向道,绝无二心…这么多年,自己是何出生,从哪来,敏寻一直不曾关心。只是如今,忽然有了些线索,徒儿…徒儿真的不能视而不见。”敏寻想要说服师太, “补天石既为女娲族宝物,与圣姑一同下山寻找洛月,从中也许能发现什么…再者,敏寻一直都在峨嵋山修炼,之前下山才发现修炼是其一,亲身去经历世间也尤为重要。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成长,真正悟道…师父,不论此次能否查出什么,敏寻只知自己必须勇敢去找寻…”说完,敏寻站起身,跪在了破尘面前, “恳请师父允许!” “敏寻…”破尘师太惊愕… 其实,封塔之后,破尘师太与散渡掌门,圣姑曾私下谈起。敏寻的身份绝不简单,能驾驭补天石之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师太只知敏寻是被人有意放在峨嵋,到底是谁无从查起,似有蹊跷。散渡掌门嘱咐,暂且不要追究敏寻身世之谜,敏寻年纪尚幼,不该受此事所累。不想,敏寻倒有了主见,自己想要弄清楚这些谜团。 破尘轻叹,无奈,起身将敏寻扶起: “师父答应。” “真的!”敏寻喜出望外,感激不尽。 “人,就如江河湖海,本有源头…能否寻到就看敏寻造化。”破尘师太话锋一转,语重心长, “但,事事不可强求,切记寻不得未必不好,寻得了也可能是徒添烦恼。万事适可而止。既为峨嵋弟子,必然修炼得道才是正要。此次就当历练吧…” 有的时候不知道不见得是坏事,知道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敏寻忽然有些胆怯。谜团…答案…自己可以吗? “谢谢师父!敏寻一定尽快寻得答案!早日回峨嵋!到时,必定潜心修炼!决不辜负师父苦心教导!”敏寻字句铿锵,暗暗打气。 破尘师太看着敏寻,思绪万千… 十八.铉妖斥子 整个晚上,圣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充斥着极地寒石。天刚亮,便起床,想着干脆早些动身前往酆都,免得心底忐忑。 一推开门,便看见峨嵋弟子们已经聚集在方圆剑地,整装待发。 当日为寻洛月上蜀山,圣姑暂住在了方圆剑地。随后魔界来犯,破尘师太率峨嵋弟子赶来,也被安顿在了方圆剑地的客房内。从此,每日天刚亮,就能听到女弟子中气十足,不逊男弟子的操练声。一到这时,圣姑便满心振奋… 看着眼前整齐排列,训练有素的峨眉弟子,圣姑心中惆怅。魔族一役后,人数少了很多… 圣姑轻声叹息,也不上前,独自悄悄地走开。 一到山脚,前方似乎有人,细看,还拿着包袱和佩剑… “敏寻?”圣姑纳闷,敏寻不在方圆剑地,怎会跑到这来? “圣姑前辈!”敏寻发现了圣姑,开心地小跑过来。 “敏寻啊,你?” “前辈,敏寻在此等候多时了~”敏寻乖巧地行礼。 等我? “敏寻今日应当回峨嵋才是,怎么?”圣姑一头雾水。 “前辈!请让敏寻跟前辈一起前往酆都城!”敏寻单膝一跪,恭恭敬敬。 “…为何?圣姑去酆都城,可是有正事要办。敏寻还是乖乖跟师太回峨嵋山吧。” “敏寻知道,是为极地寒石!” 圣姑一惊,随即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知晓,就当明白此去路途遥远,吉凶难测,敏寻不可儿戏!” 这不是闹着玩的,何必被无辜牵扯进来。 “敏寻绝非不知轻重。此次想与圣姑前辈同行,一来是忧心洛月安危,希望尽上微薄之力,二来…” 敏寻犹豫了下, “二来,自灵石封塔后,敏寻心中疑问重重,相信圣姑前辈也是。这一切些许与自己身世有关,可惜,师父那毫无线索…天下之大,敏寻常年在峨嵋修炼,入世不足,也不知该从何查起…因此,希望能与圣姑前辈随行,顺便一路找寻,总比一个人漫无目的好。而且…若真能帮上点忙,也算一举两得…” 敏寻所言极是。圣姑也觉着,能驾驭补天灵石之人绝非寻常。敏寻到底是何身份,自己也满心好奇。 “可是,破尘师太…”敏寻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昨夜,敏寻已求得师父同意,此行不管收获如何,敏寻全当历练!事后,也必定回到峨嵋,专心修炼!” 敏寻一脸诚恳,巴巴地望着圣姑。 圣姑踌躇着… “前辈,萧南愿跟随一同上路!” 圣姑,敏寻同时大惊,不远处,蜀山首席大弟子冯萧南正走来,一样地背着包袱和佩剑。 “恳请圣姑前辈允许萧南一同前往酆都。”萧南抱拳,一脸严肃。 “这…你二人?”平白无故,又来了个人,圣姑晕头转向了。 “前辈,此次去酆都城,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何况极地寒石乃城中之宝,不可强夺,只能智取。弟子与敏寻师妹一同跟随,路上可以有所照应,一起想办法,好过圣姑前辈独自一人啊!”萧南说的在情在理。一旁还跪着的敏寻也连忙附和: “师兄所言极是。前辈,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照应…” 片刻… 圣姑整了整衣襟,朝前走去: “起来吧,上路了。” “多谢前辈!”敏寻大喜,连忙起身,跟在了圣姑后面。 萧南笑而不语,默默追了上去… 西域龙岩山。 山洞深处,一条长长的石廊,尽头是另一个洞穴的入口。洞穴附近,几株怪异硕大的植物将洞口封了个严严实实。宽大浓密的树叶,相互交错,散发着荧荧微光,漂亮得诡异。 忽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毒蝎子,没头没脑地在洞口转悠。一不小心撞上了发光的叶子,立刻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石廊的死寂。 只见不远处,一群人正朝洞穴走来。为首的正是妖界的王者,龙岩山的主人——铉妖法王。法王表情阴沉,步履匆匆;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目无旁骛。那眼神,尖锐可怖,寻常人恐怕连对上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身后一群妖物,唯唯诺诺地快步跟着,神情紧张,小心谨慎。 一到洞口,原本发着微光的植物顿时没了光芒,自觉地分散开来…入口便倾刻映入眼帘。 法王一个箭步,跨了进去。 洞内不大,四面石壁都挂着火把,一眼便能看见靠在一旁的银狐。 “银狐!”铉妖法王一声怒喝,身后的小妖们一个哆嗦… “又来看我了?父王~”银狐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身上还绑着屠神锁链。 为了严防银狐再度逃跑,铉妖法王可谓煞费苦心。不仅一直未松绑,将银狐关了禁闭,还在洞口布下带有荧光巨毒的植物。这下,银狐彻底束手无策了。 “哼!这次,量你插翅难逃!”铉妖法王朝银狐走去,双眼透着阴冷的黑蓝色。 四目相对,许久… “三番四次逃走,人界当真那样有趣?” “比妖界有趣多了!”银狐执拗,宝蓝的双眼,写满不服气。 “你!!”法王努力克制暴躁情绪, “本该在山中好生修练,却终日念着人界花红柳绿,不思进取,为何我堂堂铉妖尽有如此不争气的儿子!!” “那当初就不该生下我…早知道我还不如随着娘去了,倒也干脆!”银狐一脸愤恨,口不择言。 空气瞬间凝结,在场妖物们吓得腿发软,小心地注意着法王的表情。 在妖界提及闻箩妖后可是大禁忌! 封尘的记忆被瞬间抽出,久违的悲恸再次复苏…铉妖法王死死盯着银狐,眼中有恨,有怒,也有伤,无尽的伤痛… 闻箩… 十多年前,闻箩妖后怀着银狐,已近临盆之日。不料此时,妖界另一类族群,巨蟒妖兽忽然攻上龙岩上,妄想趁妖后待产,法王孤身之时,夺下紫晶蛇蝎冠,霸占妖界。 巨蟒兽有备而来,趁夜色偷袭。铉妖法王措手不及,拼尽全力,死伤无数,最后被逼至龙岩大殿。 趁乱之时,法王让一队妖物先行护送闻箩离开龙岩山。 为保妻儿,铉妖法王决定孤注一掷,同归于尽。 不想,闻箩妖后折返大殿,不顾怀有身孕耗损灵力的危险,化出白狐玉弓,集尽一身修为,射出漫天银箭,铺天盖地。顷刻间,所有巨蟒妖兽万箭穿心,化作灰烬… 闻箩妖后灵力殆尽,香消玉殒,却在死去瞬间,诞下了银狐… 铉妖法王悲痛欲绝,将爱妻冰封在了水晶棺中,置于龙岩山的密室内。 对于银狐,法王用心良苦,不仅将白狐玉弓传于银狐,更倾注心血要将他培养成法力超强的妖界至尊。 也许是望子成龙心切,法王急功近利,不想却给银狐造成莫大压力,以致银狐心生叛逆,几次三番逃出妖界。 对此,铉妖法王心力交瘁,束手无策… “你应该知道,在妖界,是不允许提到你娘的…”法王语气缓慢,没了之前的怒不可遏。 银狐没有出声,一时之气提及伤心,自己也有点后悔。 “逃跑之事暂且不提…”铉妖法王已经没耐心再纠结这个问题。 恩?不追究了…银狐舒了口气。 其他妖物们也放松下来。 “但有一件事不得不说!”法王忽然板起脸来, “银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外私自订下婚约!!” 一声怒吼,小妖们瞬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大气不敢出。 银狐完全懵住,背脊一阵发凉。父王怎么知道的! “哼!你以为为父远在龙岩山就不知道你在人界胡作非为么?”平时偷跑出去就罢了,如今变本加厉,不经父王允许居然私定终身! “我没有胡作非为,我是真心爱着洛月的!”银狐不平,对洛月的感情怎可被说成是胡闹! “爱?你懂得何谓爱么?再者,你怎可爱上六界最不堪一击的人族!洛月?她何德何能,嫁给我妖界法王之子!” “为了洛月,银狐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没了性命!” “你!!!”臭小子,连命都可以不要? “也许以前不懂,可是现在,银狐完全真切地体会到何为爱。既然是爱,自然是发自内心,不会计较何德何能这等庸俗之事!”哼,老顽固!银狐不屑这些门当户对之理, “何况,洛月不是普通人!” “那她是何身份?” 身份?女娲后人?不…魔尊之女!魔界…这个时候应该想办法进魔界,怎么可以在这耗着! “放我走!父王,银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到时我一定带洛月来拜见您,您一定会喜欢她的!”银狐慌了,眼下还有正事要办呢! 铉妖法王一愣: “放肆!婚嫁之事,为父早已挑好人选,由不得你胡来!” “人选?你…今生除了洛月,银狐不会娶任何人!”难道一早就安排好了?不可以! “那可就由不得你选了!”铉妖法王冷笑一声,朝洞外走去,懒得理会身后大吵大叫的银狐。 一出洞口,便撞见一少女,手上端着饭菜,神色恍惚。 “蜒舞…”铉妖法王有些不自然,瞟了眼身后的洞穴, “莫非都听到了?”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有些失落。 “不用理会,婚姻之事,本王说了算…进去吧,饭菜都凉了。”说完,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然后匆匆离开。 “恭送父王。”少女礼貌地目送,轻叹一声,走入洞内。 “蜒舞?可来了,我都饿死了!”银狐瞅见进来的少女,情绪平复了些。 “银狐哥,快坐下,蜒舞这就喂你吃。” 银狐乖乖的坐下来。由于身上绑着锁链,父王又不肯解开,一到吃饭就只能等着小妹蜒舞来喂,也挺难为情的。 “辛苦…你…每次来送饭~”银狐狼吞虎咽,含糊不清。 “不辛苦,能喂哥哥吃饭,蜒舞很开心!”蜒舞甜甜地笑着,乐在其中。 蜒舞,小小狐妖,一头及腰长发,乌黑发亮,一对漂亮的杏仁眼,浅浅的水蓝眼珠淌满天真柔情。较银狐年幼三岁,为铉妖法王收下的义女,也是法王儿媳妇的首选。这点法王很早便告知了蜒舞。蜒舞对银狐心存爱慕,自然默许。不过此事银狐却浑然不知。 “那个洛月姑娘…哥哥那么喜欢?”喂完最后一口,蜒舞红着小脸问道。 “你都听见了阿…”银狐尴尬地笑了笑, “嗯…哥哥阿是真心喜欢她!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蜒舞不再作声,暗暗地难过。 “所以…蜒舞可不可以帮哥哥逃出去?” 蜒舞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银狐。 “现在洛月下落不明,哥哥真的很急,一定要找到她!!!” 下落不明?看着银狐着急的样子,蜒舞心软下来, “哥哥要蜒舞做什么,蜒舞一定都做到!”虽然心中没底,义父也肯定会大发雷霆。可是一想到能帮上银狐,蜒舞便满心欢喜,什么也管不上了。 事不宜迟,蜒舞收拾好碗筷,一把端起便朝洞外走。 “谢谢小妹!”银狐开心的喊道,蜒舞能帮忙真是太好了! “不用!”蜒舞不好意思道,说完走了出去,身后洞口瞬间被茂密树叶封住,重新散发出阵阵荧光… 十九.岷水麒麟 “今日就到下面的村庄落脚吧。”圣姑一眼望到前方的小村镇,飞了半日,得停下来歇息,好恢复元气明日再启程。 “是!”萧南,敏寻听命,御剑朝下飞。 岷水村。 一个座落在山脚的小村庄。村子身后便是高耸的青山,连绵不绝,直入云霄。景致甚是雄伟壮观。 敏寻抬头仰望,叹为观止,御剑飞行的疲惫早已一扫而光。 “这等气势磅礴,丝毫不逊色于蜀山峨眉阿!”萧南站在身后,环抱手臂,感叹着。 “我们先到村里找间客栈吧~”圣姑片刻不停歇,朝村子走去,似乎对这重峦叠嶂的群山毫无兴趣。 “是…”敏寻急忙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萧南则默默地走在了后面… 奇怪?方才在空中,还是艳阳高照着,怎么村子里却这般阴气沉沉? 三人站在村口,纳闷起来。眼前狭窄的街道,四下无人,安静的诡异;两旁的商铺,或是将门微微敞着,或是索性店门紧闭。 “好冷清啊。”敏寻闪过一丝不安。 圣姑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进去。萧南,敏寻警觉地跟在身后。 村子不大,走了几步便看见不远处逢水客栈的木匾。 三人加快脚步,却瞅见客栈大门紧锁,门上贴着字条:家中有事,本店停业。 “…停业了?”敏寻皱起眉,有些沮丧。 萧南上前查看,门上灰尘不厚,字条也新,看来是不久前贴上的。 这下可好,这一路上也没个人影,客栈也关了。更重要的是,刚过正午,天色却越来越昏暗… 忽然,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匆匆走来。 萧南连忙上前询问:“这位小哥,请问附近是否还有别家客栈?” 来人先是一愣,随即瞟了眼萧南身后的圣姑和敏寻,小心谨慎道: “咱这小村子,就逢水客栈一家。” “可是,逢水客栈停业…掌柜家中不知发生何事…”敏寻着急道。 “哎…掌柜家孩子失踪数日,下落不明,哪会有心思做生意…”来人边说,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你们不是咱村子的,来岷水村所为何事?” “我们是路过,想在此借宿一晚。”圣姑上前,一字一句道。 “原来是留宿,我看各位还是去别处吧,咱村子最近不太平阿…”来人为难地摇摇头。 “这…可否言明?”萧南早就察觉异样。 正当来人犹豫要不要说时,一声尖叫… “又出事了!”来人大喊一声,朝声音的方向跑去。圣姑三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怎么办,今晚轮到咱家了,怎么办~”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屋门口,哭天喊地。 这下,本是大门紧闭的商铺和村屋纷纷敞开,村民们从里面跑出,街上顿时热闹起来。 难怪街道如此冷清,原来人都躲在屋里,大白天的为何闭门不出?萧南满肚狐疑。 “媳妇,这!!”来人一脸惊恐。那屋门口大哭的妇人正是这小哥的家眷。 “虎哥!”看见自己丈夫,妇人抱起孩子一把扑进他怀里,声泪俱下, “血印…血印…今晚…咱家虎子…怎么办!!!” 血印!来人如遭五雷轰顶,脸色惨白。 “…” “天哪,又来了!” “这都第四个了…再这样下去,村里的孩子都…” “王掌柜,还有村头的李顺,都是家里有血印…” “只听说,有了血印,当晚,邪风一刮,孩子就不见了…” “不会是山上的鬼怪吧…” “大虎真是可怜啊…” “…” 村民们议论开来,敏寻听着,略有所思。 “小哥,可否告知到底发生何事,或许我们能帮上点忙?”萧南走到来人的面前。 来人表情木讷,带着哭腔:“帮?怎么帮?咱们村一定是惹怒了山里的鬼怪,否则怎会接二连三的发生不幸!这次…终于轮到我张大虎头上了…” “此话怎讲?”萧南继续追问。 沉默片刻。 一个村民开口道: “咱村一直太平祥和,依附着村后紫竹仙山流下的清泉耕种过活,日子也算衣食无忧。不想突然天旱,一下就是三年。山中的清泉越来越少…好在最终,老天开眼,在清泉干涸之前降下了大雨,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萧南敏寻不自觉地看向圣姑。当日,圣姑和洛月用五灵珠祈雨,将旱情缓解。世间凡人不得而知,全当上天怜悯了。 洛月…圣姑心底一抽。 “本以为天灾总算渡过,可就在一月前,清泉忽然混浊,村子也突然被一层灰朦朦的雾气笼罩,终日见不到天…”村民们七嘴八舌, “更惨的是,也不知是招来了什么妖邪,村里的孩子相继失踪。本想上山去找,可是山路崎岖异常,根本无法攀登…” “每次这妖怪一出现,就会在看中的那户人家墙上拍上血印。夜晚,邪风一刮,家中的孩子就会不见。就算在你眼皮底下也照样消失,这肯定是什么妖怪了!” 人群惊恐, “这事搅得村子里人心惶惶,无心农作。每日才过正午,我们就大门紧闭,不敢出来,这天色都黑的出奇的快…” 萧南想了想,看向小哥张大虎: “可否让我们看看那血印?” 大虎呆滞地点了点头。 三人走上前,朝里屋看。 “这…”圣姑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只见墙上当真一个巨型血印,样子似马蹄,可是马蹄却没有那么大个的。 莫非真是什么妖邪之物?萧南转过身,看向村民: “各位不必惶恐。我们一定会帮岷水村除去这个祸害!” “啊~凭什么呀!” “开什么玩笑!” 人群一片质疑,摆明了不相信。 萧南双手抱拳: “在下蜀山弟子冯萧南!本门一直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此次若真是妖邪兴风作浪,一定竭尽全力收服此妖!” 语毕,村民们面面相觑。 “蜀山,我好像听说过,是仙山…” “仙山…那他岂不是仙人…看他那身衣服还有兵器,不一般啊…” “他们能抓妖怪?” “仙人…当然可以…” “…” “你真是仙人…”大虎半信半疑,盯着萧南的白衣道袍和手中宝剑出神。怀中的妇人也转过头,眼角还挂着泪。 “不管小哥信是不信,今晚我们就守在你屋前,到时是妖是怪就天下大白了。” “师兄说的对。既然村民们担惊受怕,束手无策,不如让我们试一试?”敏寻劝道。 “师兄?” “在下峨嵋弟子敏寻。虽然功力不及师兄,但也必定全力以赴!”敏寻恭敬地抱拳。 “…” “她是峨嵋弟子阿!” “…蜀山峨嵋弟子都在,说不定真能…”人群炸开了锅。 “…那就有劳各位,只是若有什么危险,在下…”大虎答应。既然是传说中仙山的弟子,想必一定懂除妖之术,索性试一试,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但若因此有伤亡可就… “小哥不必担忧,一切后果自行承担。”萧南知道大虎在担心什么。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张大虎终于放心,满脸感激。 一旁的圣姑一言不发。 子时。 屋内,圣姑看着摇篮中的虎子,想着什么。大虎和媳妇坐在一旁,神情紧张地瞧瞧圣姑,又瞧瞧虎子。 萧南和敏寻躲在屋外,静观其变。 “子时已过,那妖物应该快出现了。”萧南迫不及待。 “…一阵邪风…师兄,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妖呢?”敏寻苦苦纠结着邪风二字。 “也许只是一般小妖…”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出现异样。二人明显感到一股强大气流,有什么东西在靠近,速度飞快。 来了! 萧南敏寻握紧宝剑,严阵以待。 嗖~一阵黑风,好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圣姑从屋内飞出。 糟糕!那妖物已经得手。二人即刻御剑飞行,跟上圣姑。 “虎子阿!”大虎和妇人这才发现孩子不见了,叫嚷着冲到屋外… 空中。 圣姑三人卯足全力,方能勉强看清前方的黑点。 这妖物速度惊人,一眨眼便窜进了村后的紫竹仙山。夜色下,连绵群山,黑的可怖。 三人不假思索,跟了进去。 山间古树,茂密参天。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在林间迅速穿梭。前方不时传来猛烈的撞击声,紧接着断裂的残木呼啸而来,三人慌忙躲避。 妖物知道后有追兵,在林子里绕起圈子。 三人也顾不得多想,紧随其后,先追上再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点终于变大,妖怪的样子逐渐显现出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庞大彪悍的体形,满身坚硬的鳞甲,细长有力的尾巴肆意甩开。样子似雄狮,又似巨鹿… 天哪,这是何妨妖怪?眼前的庞然大物让萧南敏寻倒吸一口凉气。 飞在前头的圣姑先发制人,射出一道火光。 妖物反应敏捷,轻松躲过。 圣姑二话不说,飞速赶上,准备再击。 不料,怪兽突然调转头来,头顶巨型肉角赫然可见。 “…麒麟兽!!”萧南大呼。天哪,尽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活生生的四灵之首,麒麟兽! 一旁的敏寻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只见麒麟兽眼冒金光,呼啸地朝三人飞来,气势逼人。 圣姑瞄准时机,猛地加快速度,一下钻进了麒麟嘴里。 “圣姑!”敏寻大喊,一边气一沉,御剑朝上,跃过麒麟头顶。时机一到,剑一收,蹭~地落在了灵兽的背上。 麒麟怒吼一声,顿时大地威震,山体摇晃。 敏寻一个趔趄,向下滚落,慌乱之中一把抓住片鳞甲,宝剑却顺势掉落了下去。 萧南赶忙运功,朝外侧飞开,避开灵兽怒吼的巨大威慑力。 麒麟兽在空中像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企图甩开敏寻。所到之处,古木拦腰截断,炸开了花。 敏寻死死抠住鳞甲,身体被甩得没了重心,脑子一片晕眩,任由飞来的碎片砸在身上。 就在此时,灵兽突然痛苦地哀号一声。一道红光,圣姑从血盆大口中疾速飞出,怀中似乎还有什么。 “阿…圣姑…”见圣姑无恙,敏寻舒了口气。 好烫!肩膀一股灼烧的刺痛。敏寻低头一看,一团火红的液体,还冒着热气。 这是…麒麟血?敏寻顺眼望去,赫然见到一条火红的液体正从麒麟嘴角流下,飞得太快,以致洒到了敏寻身上。 敏寻忍着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牢牢抓住。得御剑离开才行…不好,我的剑… “敏寻!”声音从下面传来,敏寻艰难地朝下看,是萧南! “向下跳!快!”萧南示意敏寻松手,好从下面接住。 敏寻会意,一咬牙,手一松… 麒麟兽察觉,抢先一步,身体猛然向上一抖,敏寻立刻被弹起老高…紧接着,嘴一张,敏寻便直挺挺地掉了进去… “敏寻!!”萧南怒吼一声,抽出剑杀去。圣姑也大惊失色,朝灵兽飞来。 麒麟不愿再战,甩开尾巴,朝四周狠狠一抽。萧南惨叫一声,被击飞,重重跌倒在地。圣姑眼疾手快,躲了过去,一边小心护住怀中的东西。 麒麟大吼一声,飞速离开,瞬间消失在夜色,只剩古树迸裂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林间… “敏寻…”圣姑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萧南昏倒在地,背上渗着血。 无奈,此时也顾不得敏寻了。圣姑快步走向萧南,查看着伤势,一边看向怀中… 一场大战,虎子依然安然睡着。圣姑抬手,在虎子脸前一拂,收回了安然咒… 二十.山涧老人 “…小哥伤势如何了?”张大虎唯唯诺诺地问道。昨夜,圣姑带着虎子安全回来,大虎夫妇感激涕零。可瞅见萧南伤势严重,不省人事,心中又很是愧疚,惴惴不安。 圣姑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的萧南表情凝重,一语不发。见圣姑不说话,大虎也不好多问,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事实上,萧南伤势严重,不容乐观。麒麟尾一抽,五脏六腑剧裂,只剩最后一口气息维持。圣姑情急,将萧南躯体冰封,以拖延时间想对策。而敏寻,落入麒麟之口,生死未卜。所有的事情顷刻间乱成了一团麻,圣姑思绪混乱,满心懊恼… “大虎…怎么样了?” “对啊…伤的不轻哪…” 门外候着不少村民,见大虎出来,一拥而上。 圣姑带回了虎子让村民们满心欢喜,当真是仙人,岷水村有救了。只是,萧南重伤,大伙也都捏着把汗,这妖物也非省油的灯。 “哎…不知道呢,看他一动不动的,估计…悬…”大虎摇摇头。 “那姑娘呢?”有人问起了敏寻。 “昨夜就没见那姑娘,也不知道…”大虎心里发寒,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吧。 “难道…被妖怪…”一个人颤抖的说道。 “别瞎说!”其他人慌忙打断。如今岷水村把仅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三人身上,就算敏寻失踪,萧南重伤,也得相信一切都会解决,一切都能安然渡过。 “哎呀,大虎啊,那仙人醒了么?”所有人回头,只见逢水客栈王掌柜火急火燎地朝这奔来。得悉虎子被安然带回,王掌柜心头大喜。自己的娃失踪数日,眼看无望,如今有了一线生机,得赶紧抓住这救命稻草。 “情况不妙…”大虎照实说。 “这…”王掌柜气喘吁吁,表情失望, “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尽管开口,管他什么我都想办法弄到,我那娃…”一想到自己的命根,王掌柜就捂面呜咽起来。 “掌柜,你别…若真要什么药材,那仙姑肯定开口…”大虎慌了神。 “是啊是啊,仙人都说了帮咱村抓妖,不会放着不管的。” “虎子回来了,你娃也肯定找的到的…” “咱就先让仙人好好休养,快点好才能抓妖啊…”大家七嘴八舌,连声劝慰道。 掌柜重重叹了口气,摸了把鼻涕,不再说话。 众人也沉默… 肩膀…好疼…恩?什么东西,湿湿粘粘的… 敏寻艰难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恍惚间,身旁似乎有个庞然大物。这是什么?敏寻费力撑开双眼,看个究竟,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眼前的不是麒麟兽是谁?敏寻一下记起昨夜一切,心提到了嗓子眼。更可怖的是,麒麟兽正在一下一下舔着自己肩上的伤口。敏寻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隐约间感到伤口的疼痛在一点点减轻。难道是错觉?麒麟兽在帮自己疗伤?敏寻匪夷所思,却不敢看灵兽一眼,转动着眼珠打量起四周来。 一间竹屋,看上去很新,应该是刚砌成不久。这屋子没有顶?敏寻盯着没有任何遮盖的屋顶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麒麟兽终于停下来。 “出去~”沙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麒麟兽立刻乖乖地穿过屋顶,飞了出去。敏寻回过神,想要爬起来,无奈身体僵了太久,四肢都麻木了。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紧接着,一个白发老人印入眼帘:脸色蜡黄,深深的皱纹如同被刀刃刻上去一般,一身灰蓝的粗布陈旧却干净。这张脸…不知为何,敏寻心底一丝莫名的熟悉感飞快闪过。 “来。”一样沙哑的声音,原来方才屋外的人正是他。话音刚落,敏寻被蓦地一把扶起,顺当地靠在了床头。呵~这气力,一点也不像是古稀之年。 “嗯,无碍。”老人看了看敏寻的伤口,小声嘀咕。敏寻顺势瞅了眼左肩,不由得惊呼,上面哪还有半点痕迹。敏寻难以置信地扭了扭肩膀,疼痛感也荡然无存。 “敢问…前辈是…”这麒麟兽的主人到底何许人也?为何让灵兽替自己疗伤? “在峨嵋的日子可好?”老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问起来。 敏寻一惊,瞟了眼身上的峨嵋道袍,茫然却恭敬地答道: “多谢前辈关心。敏寻每日专心修炼,不敢怠慢。” 老人会心一笑: “既然如此,为何跑到紫竹仙山来?” “只是途经借宿,碰巧遇到妖孽伤人,于是…”一想到这,敏寻神情变得严肃, “前辈怎可私放灵兽伤人?” 老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着什么。 “老夫与这麒麟一直长眠深山,与世隔绝。” “长眠?前辈为何要长眠于此?” “躲债。”老人眼神空洞,短短的两个字包含着无数的牵扯和恩怨。 “既然如此,前辈又为何醒来,还伤及山下村民?” 老人看着敏寻,神情复杂,迟迟不说话。 良久。 “…若不是事出突然,老夫怎会苏醒自暴行踪。” 突然?自暴行踪? “前辈既是冒险醒来,想必是遇到大事了?”敏寻好奇,小心问道。 “怪我自己多管闲事。”老人长叹一声,避开这个话题, “你可知,麒麟兽为何要抓这些孩童?” “请前辈明言。”这正是敏寻想知道的。 “麒麟兽一旦沉睡,灵力便会自觉禁锢,丧失生息。没了灵气的游走,体内就堆积起了污浊之气,睡得越久,浊气就越多。长此以来,纯净的仙灵之气便会变得浑浊不堪,法力也会随之削弱。因此,苏醒后的麒麟兽必须将浊气全数排出,才能恢复灵力,而这个过程需耗费不少时日……唯一能尽快复原的方法,就是借助纯净之气的补给,将体内的浊气加快排出。天地间,洁净之息自然非童子精气莫数了。” 敏寻骇然: “怪不得山下村庄会变得阴暗无光,山涧清泉也污浊不堪,原来都是麒麟兽浊气所致。” 老人默认。 “只因麒麟兽排气,便要殃及山下村民,前辈未免霸道了。再者,就算麒麟兽要快速恢复灵力,也不能擅自吸取孩童的精气。若是吸取过量,是会气竭而亡的!” “倘若麒麟兽不能早日复原,亡命的可就是老夫我了!”老人厉色道, “何况这村里的孩子远远不够!老夫还得再觅去处。” 不够!那灵兽岂不要祸害更多的人! “难道别无他法?非得吸孩童精气?” 老人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敏寻: “有一个,看你是否愿意。” “前辈快说!”敏寻大喜,看来还是有办法的。 迟疑了会,老人揭开谜底: “那就是让麒麟兽吸取你的精气!” 我的精气?敏寻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愿?”老人似笑非笑。 “不…只是我的气真能?”不是不愿,只是不敢相信。 “是,你的气息乃人世间最纯净的,可滋润万物。” “滋润万物?我?何德何能?”敏寻困惑,自己何时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你不知道的还多了。”老人一脸神秘。 “莫非…莫非前辈认得敏寻?”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敏寻睁大眼,期盼着什么。 “老夫长眠深山,早已与世隔绝,哪会认得谁?” “那前辈怎知我的气息…”敏寻不甘心。 “老夫既然是灵兽之主,自然辨得出。” 只是这样?敏寻沮丧地低下头,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那你是愿意不愿意?”老人追问。 “吸了我的精气,麒麟兽就不用吸其他人了?” “是,足矣。”老人正色道,“放心,你不会气竭,但会因此变得非常虚弱,切记好生调息。” “也好。”既然自己一人就可救下无数孩童,何乐不为? “你可想好?”老人给敏寻一次反悔的机会。 “是。但是前辈必须说话算话,事后绝不再侵扰村民!”敏寻义正言辞。 “那是自然…”老人忽然语气变缓,神情复杂。 “既然如此…前辈先行将抓来的孩童完好送回。届时,敏寻自当履行约定。” 老人没有说话,脸上一抹古怪的笑。 “前辈不用担心,敏寻佩剑昨夜跌落山间。紫竹仙山,若不能御剑自然下不去。”敏寻心想,莫非怕我逃走? 老人一愣,噗哧一笑;随即仰天大喝一声,麒麟兽便瞬间出现在了屋顶。老人与之对视一眼,灵兽即刻领会,长啸一声,扬长而去。 “麒麟兽这就去将孩童送回。”老人看向敏寻。 敏寻惊呼,灵兽与主人已然心神相通,无须言语… 麒麟兽飞如闪电,瞬间便窜到了山脚。村中顷刻天色巨变,狂风大作。 来了!妖怪来了!村民们尖叫着连滚带爬,四下逃窜。圣姑闻声从屋内跑出,这邪风…是麒麟兽!圣姑愕然,此灵兽竟如此明目张胆,未到夜间便出来招摇。无奈,麒麟兽速度惊人,圣姑一时难辨方位…不对,它身上没有杀气…圣姑疑惑,不明所以。 没过多久,狂风突然停止,街道顿时一片死寂,不远处传来某个被刮残的纸窗吱呀吱呀的摇摆声。 天色慢慢地恢复… 众人战战兢兢地探出头,看看怪物是否真的离去。眼见再无异象,才大胆地走出来。 “阿!孩子…孩子们!”不知是谁惊叫,所有人闻声奔过去。只见街边一处堆放的干草垛上,失踪的孩子们全部整齐地躺在那,闭眼熟睡,呼吸均匀。 “我的娃阿!”王掌柜第一个冲上前,一把抱起自己的孩子,又亲又喊的。其他村民也跟上去,看看孩子们情况如何。 “怎么醒不来?”王掌柜动静那么大,怀中孩子依旧安睡。 “我来看看。”一旁的圣姑发话。 王掌柜忙不迭地将孩子递到跟前。圣姑摸了摸孩子的头,把了把脉。随后,又一一看了看其他的孩子。 “放心,过了今夜,孩童们自会醒来。”圣姑大声说道。 “真的?”众人狂喜,纷纷朝圣姑跪下,边嗑着头, “这都是仙人的功劳,咱村孩子才能回来啊…” “您是咱娃的再生父母啊…” 圣姑站在原地,无暇理会村民的千恩万谢。 敏寻…敏寻…圣姑眉头紧锁,大感不安… 二十一.碧池灵水 西域龙岩山。 嘀嗒…嘀嗒…嘀嗒… 银狐无力地瘫在石壁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穴顶的积水,一滴一滴有节奏地坠到地上,摔得粉碎。清脆的声响幽幽地回荡在这阴冷潮湿的洞穴。 几日过去,蜒舞音讯全无,连饭菜都换成其他小妖送来。身为银狐王接受下等小妖的喂食,心里那个羞愧难当阿… 小妹对自己那么好,怎会忍心放着不管?该不会被父王逮住了吧?想到这,银狐一阵头疼,蜒舞从小乖巧听话,若是因为自己教唆而被父王责骂,真是罪该万死了。 天哪~银狐懊悔地哀号起来… 嗖嗖~洞口植物晃动的声音,有人来了。银狐懒得搭理,八成是送饭的小妖。 “松!”清脆的声音。 话音一落,银狐身上的屠神锁链立刻解开,掉落在地。银狐愣了下,慌忙看向洞口,应着火光,那纤细瘦弱的身形… “…蜒舞!”银狐又惊又喜,一骨碌爬起身,跑上前, “就知道,小妹不会放着哥哥不管的。” “哥哥对不起,这个时候才来。”蜒舞依旧羞答答的。 “怎会,哥哥谢你都来不急…事不宜迟,我得走了,不然被父王发现可就…”边说着,银狐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屠神锁链,这可是个好宝贝,我得一并带走,免得日后父王又拿它来对付我。 “…蜒舞…可不可以跟哥哥一起…”蜒舞支支吾吾的。 “哥哥可不是出去玩,路途凶险着,蜒舞还是乖乖呆在这吧。”银狐柔声道,边将屠神锁链收起,别在了腰间。 “可是,蜒舞这次对父王撒了谎,得到了锁链口诀。若是父王知道,蜒舞怕…”蜒舞不安地搓着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银狐。 也是,锁链口诀哪是随随便便能得到的,想必蜒舞也是思前想后,无奈下撒了谎。这样乖的小妹,终究被自己带坏了…银狐叹了口气,身为大哥,又岂可让蜒舞为己受罚?只是,此次偷跑出去是为了想法子进入魔界,找到洛月。与以往游山玩水不同,莫说这一路有多凶险难测,单说魔界便是个龙潭虎穴之地,万一蜒舞有何闪失,又如何向父王交待… “哥哥,蜒舞一直呆在龙岩山,从未到过外界。哥哥又长年不在穴中,蜒舞真的很孤单。如今蜒舞不小了,就让蜒舞跟着哥哥吧。蜒舞一定乖乖听话,不给哥哥添麻烦…”见银狐犹豫不决,蜒舞着急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好好,你别啊…哥哥答应你还不成么?”银狐慌了神,立刻心软下来。 “真的?”蜒舞欣喜若狂。 “是是是。不过呢,小妹可要一直紧跟着哥哥,不可乱跑。外界可真不是闹着玩的!”银狐小心告诫道。 “是,小妹一定听话!”蜒舞迅速抹去挂在眼角的泪珠,咧嘴笑起来。 “那我们马上出发,迟了被发现可就糟了!”事不宜迟,银狐可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嗯!此刻父王正在密室,西侧洞口的小妖也该巡逻到东侧了。往西走,一路上不会有小妖的。” “小妹真是细心周到啊。”银狐惊呼,没想到蜒舞早已调查妥当,这下可就一路畅通了。 蜒舞腼腆地笑了笑,然后一凝神,洞口的剧毒植物立即分开。银狐大喜,哧溜一声,蹿了出去… 岷水村。 “圣姑前辈,大师兄到底…”敏寻坐在床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萧南,难以置信。当日,自己落入麒麟兽之口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全身五脏俱裂,恐怕…”圣姑看着一脸憔悴的敏寻,不忍心道出这个噩耗。 “什么!”敏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怎么会呢!” “萧南本想救你出来,不想被麒麟尾部击中…”圣姑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敏寻颤抖发白的嘴唇,心里愈发难受。 为了救我?强烈的负罪感涌上来,敏寻克制不住地哭喊起来: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不是我,师兄又怎会…” “敏寻…”圣姑心痛,一把将敏寻揽入怀中, “你又何必将错都怪在自己头上,若是萧南犯险,敏寻也会奋不顾身…错在圣姑,身为前辈,却没有好身照应…” “前辈,大师兄…大师兄真的没救了?”敏寻满面泪水,抽泣着。 圣姑欲言又止。 “还有办法对不对,求前辈告知!!!”敏寻察觉,一把抓住圣姑,哀求道。 “有一法…只是…”圣姑面露难色。 “不论何法,敏寻都要试上一试!” “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让萧南痊愈,就必须得到麒麟甲!” “麒麟甲…这…”敏寻呆住,麒麟兽凶暴残忍,又怎会容忍他人拔去鳞甲? “连我都无法自信能取得,告诉你又有何用?”圣姑叹气,这法子是行不通的。 紫竹仙山…那老人…不行,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前辈,您先等着,敏寻去去就来。” 圣姑来不及多问,便见敏寻夺门而出… 紫竹仙山。 老人安然地坐在屋前的竹椅上,眺望着远方,心平气和。 来了~老人会心一笑,远远便看见敏寻正御剑朝这飞来。麒麟兽感到异样,飞到半空,盘旋警戒着。 敏寻精气耗损过多,吃力地运气御剑,摇摇晃晃;到了竹屋,体力不支,掉下剑来。 老人眼疾手快,一挥手,将敏寻小心放下…屋顶的麒麟见是敏寻,叫了声便飞走了。 “前辈,请给我一片鳞甲!”还没站稳,敏寻便迫不及待了。 “为何?”老人慢悠悠地问道。 “大师兄被麒麟兽打得重伤,五脏俱裂,需要麒麟甲才行!”说这话时,敏寻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老人注意到敏寻哭肿的双眼,略有所思: “你是如何知道,可以用麒麟甲?” “是圣姑前辈说的…”敏寻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圣姑!可是苗疆…圣姑?”老人神情变得古怪。 “正是!神族圣姑前辈。”敏寻补充道,心想莫非这老人还认得圣姑前辈。 “你…你是如何认得她的?”老人突然厉声道。 “圣姑…圣姑前辈和洛月姑娘上蜀山,为人界祈雨…”敏寻惊吓住,看着老人满目厉色,不知所措。 “洛月是谁!”老人继续不客气地问道。 “女娲后人…”敏寻也连忙回道。 沉默… “原来如此…”老人恍然大悟,随即笑了笑,那笑容让敏寻不寒而栗。 “前辈…你?” “你可知,你的精气,麒麟兽需要慢慢消化,就算你现在拿了鳞甲,也未必能救回那人?”老人重新刚才的话题。 “那…敏寻该怎么做?”老人脾气瞬息万变的,敏寻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告诉你也无妨…你需找到灵池之水作为鳞甲的药引。” “灵池?”那是什么地方? “人界灵池有二。一是天山天池,此处与神界瑶池一脉相连,也是人界通往神界的入口;二是仙霞山碧池,碧池本无灵性,只是千年前,神女一顾才使池水化为神水。”老人一一道来。 “那敏寻应当…”既然有两处灵池,不如都去一趟,以防万一? “天池既是神界入口,又与瑶池相连,自来便有灵龟兽驻守。而仙霞山因碧池缘故,聚集不少妄想成仙的妖邪之众,你大可前往碧池,修仙妖物是不可杀生的。”老人已帮敏寻挑好去处。 “多谢前辈指点,待敏寻得到灵水后,望前辈也能赐予麒麟甲。”敏寻会意,仍不放心,再次确定老人是否愿给麟甲。 “你给了麒麟兽灵气,区区一片麟甲何足挂齿?”一句话,敏寻终于放心下来, “不过…再提醒你一次,倘若你让第三者知道老夫行踪,你知道后果的…” “是,敏寻决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敏寻连连保证。老人满意地笑了笑。 时间耽误不得,敏寻拜谢老人,便赶回村中,待禀告圣姑后动身。 片刻。 “你确定?”圣姑疑虑。 “嗯!前辈您放心,敏寻一定尽快取得灵水!”敏寻已经等不下去了。 “到底是何人告诉你的?”圣姑再三追问。 “圣姑,您就答应吧。”敏寻避而不答,自己答应过老人要守口如瓶,不能将遇到他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圣姑盯着敏寻,沉思… 村中孩童安然回来,圣姑便心感不妙。麒麟兽岂会突然将孩子全数送回,并将吸得的童子气悉数返还?次日,圣姑再也无法等下去,决定亲自上山寻找敏寻。不想一出门,便见敏寻晃悠悠地御剑下来,村民们见到敏寻安全回来,都松了大口气,纷纷拥了上去。可圣姑一眼就看出敏寻神情不对,如此面色苍白,眼神恍惚,不是丧失精气还会有甚?无奈,不论圣姑如何追问,敏寻就是闭口不谈。圣姑也只好作罢。 其实,就算敏寻不说,圣姑也能猜到七八分。麒麟兽之主是何人,圣姑又怎会不知。自当日看到大虎家中的巨大蹄印,再加上村内乌烟瘴气,昏暗无光,便猜出是麒麟兽苏醒所为。只是十多年前,麒麟兽随其主人销声匿迹,如今突然出现,一定有大事发生。为不打草惊蛇,再造杀戮,圣姑只能避免硬碰,那夜也只是救下虎子,任其离去。不想麒麟兽却掳走敏寻,打伤萧南,事态愈演愈烈。为稳住萧南,圣姑只能呆在左右,以免一时大意,萧南仅有的一口气断去。对于敏寻生死,只能祈求上苍保佑。好在,敏寻最终平安归来,可是精气却被吸去大半…. 想到这,圣姑怒不可遏,一怒自己无能,不能保两位弟子周全;二怒敏寻愚笨,竟以一人精气喂养麒麟兽,虽是为救被俘孩童,但若因此气竭而亡,当如何是好! “圣姑前辈?”看到圣姑闷不吭声,表情越发骇人,敏寻弱弱地叫了声。 “你若要去,圣姑一同前往。”圣姑放心不下虚弱的敏寻。 “前辈若跟来了,大师兄怎么办?” 这…圣姑瞟了眼昏睡的萧南,重重地叹了口气。 “前辈不用操心。仙霞山为仙山,山内妖邪为修仙而来,不可杀生。不过是取一点池水,有何危险?”敏寻佯装镇定。圣姑半信半疑地看着敏寻,依旧隐隐不安。可是,萧南身边不得离人,取得灵水又迫在眉睫… “你确定得到灵水后,能拿到麒麟甲?”圣姑没了气力再争论。无法,今时陷入此等困境,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敏寻使劲点点头。 “好吧,你去吧…只能怪圣姑无能…”圣姑深深自责。 “前辈宽心,敏寻好歹也是峨嵋弟子阿,这点难不倒我的…那,敏寻这就启程,一定赶在明日日落前回来!”敏寻注视着圣姑,明日日落,就当与圣姑的约定了。 圣姑苦笑,点点头。 敏寻恭敬抱拳,便走了出去… 是否能顺利得到灵水,敏寻心中没底。没有告知圣姑的是,老人曾交待,虽然碧池相比天池容易不少,可是近来山内妖邪为保碧池池水不被外来利用,很是警觉。若不能智取,便只能强夺,届时群妖混战,可是硬仗了。 敏寻不愿多想,深吸一口气,掷出宝剑… 二十二.相遇不识 龙岩山。 “哇!我自由拉!”银狐一出洞,望着头顶的烈日,兴奋得上蹿下跳。 蜒舞跟在后面,看着滑稽的银狐,噗哧一笑。银狐回过头,一脸笑开了花: “谢谢好妹妹,若不是你,都不知何时能重见天日!” “蜒舞应该的…”蜒舞满心欢喜,羞羞地瞟了瞟银狐。 “对了!”银狐忽然压低声音,“好妹妹,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进入魔界么?” “魔界?哥哥为何要去那?”蜒舞面露惊恐,魔界哪是能随便出入的。 “为了…洛月…”银狐语气变得凝重,默默低下头。 原来是为了那位姑娘。蜒舞眉头微皱,心底难受: “那姑娘…为何会在魔界,莫非…” “我也想弄清楚,所以哥哥必须要找到她!必须!”银狐斩钉截铁,心里却没了底气。弄清楚?自己要弄清楚的到底是什么?弄清楚洛月为何成为魔界之人?弄清楚洛月为何要那样决绝?还是仅仅因为自己死不肯放手? 蜒舞看着银狐,眼神错综复杂,似在想着什么,最后咬了咬唇: “我听义父说过,天地六界,都有其相生相克的神物。一个性阴寒,一个性刚烈,两性相斥却相互倚仗,维持各界阴阳秩序。” “似有耳闻。”银狐迅速回想着,依稀记得父王曾说起,可惜那时兴趣全无,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每个宝物灵力不一,各有神通。我们妖界也有着相克的一阴一阳之宝,只是义父没有对蜒舞言明。” 银狐没有出声,父王曾告知阴阳至宝的存在,却也从未给银狐看过。 “魔界入口有魔炎结界,此结界能将擅闯者焚化,若想破除,便需要一性极阴的宝物压制这魔炎。”蜒舞终于点到了重点。ww奇Qìsuu書còm网 “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至阴的宝物便可以克制魔炎结界了?”银狐兴奋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潜回洞内,找到那个阴寒的宝物!”银狐蠢蠢欲动。这妖界的阴寒神物会是什么呢? “慢!哥哥,六界阴阳二物,神力各有不同,妖界的寒物并非魔炎的克星。” 一盆冷水倾斜而下,银狐一阵失望,急得跳脚: “不是!那是什么,好妹妹,你就直说了吧。” “魔炎结界固然可怕,其本质无非是由炎性灵力结网而成。虽不能硬拼,却并非无懈可击。天地间就有一宝,其性极寒,有冰封宁息之效,任何仙术灵力都会被瞬间凝固…” “极地寒石!”银狐脱口而出,万幸自己还有那么点记忆。极地寒石,为何会没有想到,有了它,区区魔炎结界有何惧怕! “哥哥知道?”蜒舞惊喜。 “嗯,我记得父王说过…可是,天大地大,去哪找那极地寒石呢?”银狐绞尽脑汁,尽力回想父王是否有提过。 蜒舞眼见银狐冥思苦想: “极地寒石是寒性最甚的宝物,自然是在六界中最阴之地…” “冥界!”银狐一点就通。 “没错,正是冥界酆都城城主之物。”谜底终于揭晓。 酆都城城主?莫非就是那个沧励!银狐蓦地记起碧池雀妖语郦,心里不是滋味。 “哥哥,你怎么了?”蜒舞纳闷,为何银狐突然沉默不语,神情古怪。 “没什么…我们赶紧去酆都吧!”银狐回过神来,振奋起精神, “谢谢小妹,若没有你,我都不知该从何找起。这次要能顺利拿到宝物找到洛月,小妹可是一等功臣。” 哥哥,你当真不懂蜒舞的心?蜒舞心底一颤,强颜欢笑: “能帮到哥哥,蜒舞做什么都行…只是,极地寒石乃冥界之宝,妖界与冥界又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哥哥此次定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触怒了冥界。” “是是是,都听你的。”银狐连声敷衍。只要能弄到极地寒石,管你是冥界亦或是神界,我银狐都照闯不误。 蜒舞信以为真,傻傻地笑起来,愁云一扫而光… 空中。 敏寻御剑飞行,眼见已然升起的太阳,心急如焚。都怪自己身子虚,昨日离开岷水村不久便大感不支。无奈,只好沿路寻得间破庙休息了一夜,今早天未亮便动身。得加快速度,必须赶在日落前回去,不可失约。 敏寻仔细察看着,老人交待过,仙霞山顶弥漫着紫色霞光,很好辨认。 有了!敏寻欣喜若狂,远处天际,似有仙雾若隐若现,透着淡淡的紫色。一定就是仙霞山所在,敏寻迫不及待,卯足力气,飞速前行。 仙霞山。 碧池,天赐的人间灵池,妖兽的修仙圣地。晨曦辉映,紫色的霞光飘散在碧绿清澈的水面上,美不胜收。 不远林中,敏寻躲在树后,看着如仙境般的碧池出神。真的好美,不愧为仙山。 定睛一看,又万分苦恼起来。没想到一大早,池边便聚集不少妖兽,在静息打坐,专于修炼。 这可怎么办,怎样才能既不惊扰它们,又能取到灵水?唉…真想不到这些妖类竟对成仙如此趋之若鹜。 “你是什么人?”一计粗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敏寻吓得一颤,慌忙回头。一个面相怪异的男子印入眼帘:眼珠突出,肤色呈绿,嘴巴比常人宽大许多;身形矮胖,与自己一般个头。 “我…我…”敏寻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是人类,来仙霞山所为何事!”来人看出敏寻不是妖类,心中起疑。 “我…我想借一点碧池之水。”敏寻老实交待。 “果然是窥视灵水之人!”来人怒喝,嗖的张大嘴,甩出长长的细舌,朝敏寻抽来。 敏寻大惊,连忙闪躲,跃到一旁: “我并无恶意,来取灵水是为救人,求你通融。” “狡辩!”来人不予理会,伸长舌头,再次朝敏寻抽打过来。 一众妖兽被打斗声惊醒,纷纷睁眼察看何事。此时,来人已将敏寻追至池边。 “蟾王,她是谁?”一个小妖发问。 “来偷灵水的人类小贼!”来人不客气地回答道。原来此人正是蟾蜍之王。 敏寻环顾四周,自己不知不觉已被妖兽们包围地严严实实。敏寻喘着气,尽力让自己淡定: “我并不是来偷取的。只是,有人重伤,急需灵水救命。望各位允许,只要一点就好!” ……. “你可知灵水为我们最为宝贝的灵力来源,是不可被外来人肆意带走的。一滴也不可!” “没错,池水本就灵力有限,怎可被你们人类浪费!” “若是今日让你带走,他日更多的人来取灵水,该如何是好!” “没错,人类最贪婪了!” …… 小妖们义愤填膺,七嘴八舌。 “我看你还是快快下山,免得招致杀身之祸。”蟾王最后警告。 “对!快滚!”小妖们一脸决绝,毫无商量余地。敏寻深吸一气,狠下心来: “若你们当真不让,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哼!小小人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气!”蟾王不屑。 话音未落,敏寻抢先一跃而起,掠过小妖头顶,朝碧池飞去,一边迅速掏出带来的瓷瓶。 “不好!拦住她!”蟾王惊慌失措,大吼一声,小妖们一拥而上。 敏寻迅速拔下瓶塞,准备灌水。 啪!右手手背一阵剧痛,敏寻手一软,瓷瓶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是谁!敏寻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背,扭头一看,蟾王正得意地甩着自己鲜红的细舌。 哼!敏寻怒不可遏,也顾不得疼痛,拔出宝剑朝蟾王冲去。所有小妖们一哄而上,敏寻握紧宝剑朝周围轮番刺去。小妖们四下逃蹿,接着又一窝蜂地扑上来。 “银凌术!”敏寻大喊一声,抛出剑,剑身化作银光剑气,在小妖中飞速穿梭,凌厉非常。所到之处,小妖们惨叫倒地。眼见着剑气朝自己飞来,蟾王身手敏捷,纵身跃开。 剑气环绕一周,变回宝剑,敏寻一把接住,握紧在手,手掌血水顺着剑柄流下。 “果然有点能耐,要不怎会孤身一人来碧池!”蟾王恶狠狠道,低头看着满地打滚的小妖,心里打起鼓来,此人是何来历? “刀刃相见并非本意,此次真是为救人而来,望蟾王能通融!”敏寻也不愿徒添杀戮,好言相劝道。 “妄想!既然我蟾王留守仙霞山,就必然不会让你得逞!”蟾王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敏寻无奈。蟾王不理,再次甩出长舌,朝敏寻狠狠抽去。敏寻一跃而起,顺势一把揪住蟾王细舌,在蟾王周围上蹿下跳。这一下搅得蟾王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对不住了。”敏寻走到蟾王跟前,一脸歉意。 啊~蟾王大叫一声,这才发现全身已被自己舌头绑了个结实。 “放…放…开我!”蟾王含糊不清的咆哮着。 “只要你同意我取灵水,我立刻松绑。”敏寻讨价还价。 “你…你…休想。”蟾王气的哆嗦。 “那莫怪我强取了!”敏寻心一横,朝碧池走去,此时也管不了什么道义了。糟糕,我的瓷瓶!一眼瞅见池边的碎片,敏寻这才想起方才争斗,瓷瓶被失手摔碎。瓷瓶没了,如何带走灵水? “你是谁!”一声尖叫,敏寻回头,不远处,走来一群人。 “蟾王!”走在最前头的女子发现被自己舌头绑住的蟾王,惊呼着奔了过去,敏寻连忙阻止。忽然紫光一闪,敏寻一个趔趄,躲闪过去,扭头一看,视线瞬间定格。人群中那蒙面的紫衣女子让人再熟悉不过了,魔界大战,此人不就出现在了蜀山! 为何此人会在碧池?敏寻警惕地盯着紫衣女子,迅速思考着。 “紫檀姑娘,你来得正好,这人是来偷灵水的小贼!”终于松绑,蟾王边将舌头小心放回嘴里,一边怒斥恶行。 “什么!大胆贼人!竟敢偷灵水!”刚刚替蟾王松绑的女子一听,恼怒不已,手心一运气,预备发难。 “语郦,不可!”紫檀大喊一声。语郦不解地看向紫檀,也只能乖乖收手。 “紫檀,莫非你认得?”身旁的玄机婆婆小声问道。紫檀微微点头。 敏寻,又怎会不认得?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没想到竟在仙霞山遇到。 “你的手?”紫檀注意到满手鲜血的敏寻,剑身都已染上斑斑血迹。 “方才弄伤的!当日魔界袭击蜀山,阁下就出现过.。你…到底是谁!”敏寻正颜厉色道。 紫檀没有说话,望着敏寻出神,如此不苟言笑的敏寻还是第一次见到。 相见却不能识,只剩漠然…紫檀脑中混乱如麻,内心似被针扎般痛… 二十三.恻隐之心 碧池。 “你…”都不知过了多久,就这样死死盯着,也不说话,敏寻看着古古怪怪的紫衣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紫檀蓦地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理了理耳边的落发: “为何到仙霞山偷灵水?” “我并非存心偷取,只是有人重伤,危在旦夕,急需灵水救命,才不得已…” “哼,谎话。”一边的蟾王白了一眼。 “你…”敏寻气得面红耳赤。 “就是。区区人类,若是有伤有病应去找大夫,竟然跑到这来偷灵水,真是暴殄天物!”语郦也厉声厉色道。 “若真是寻常小病,又岂会千里迢迢来仙霞山?”敏寻反问。 重伤?危在旦夕? “是何人重伤?”紫檀急切道。 “是我的一位师兄。”敏寻回答。 “何由重伤?”紫檀继续追问。萧南敏寻不在蜀山峨嵋本就奇怪,萧南又重伤到需灵水救命的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敏寻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麒麟兽之事是万不可泄露出去的。 “你是不是受了伤?”一直默不作声的玄机婆婆突然问道。【﹕】 “我…是…是的。”猛然想起被麒麟血灼伤的肩膀,敏寻不由慌了神。细想伤口已被麒麟兽治好,痕迹全无。这婆婆是怎么知道的?敏寻紧盯着眼前一头白发有些佝偻的老婆婆,猜测着此人来历。而玄机婆婆也不再说话,只是表情变得阴沉诡异。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会重伤?”紫檀没有理会这小插曲,自顾自地问。 “…我们…我们遇到一厉害的妖兽,师兄被击中,全身五脏俱裂…”师兄…若不是为救我,又岂会遭此横祸?一想到这,强烈的负罪感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敏寻难以自控地哽咽:“求求…求求你们了,就一点,一点灵水就好。要不然师兄活不成了…” 在场的妖兽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求求你们,就一点,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只要能拿到灵水…”敏寻强忍泪水。不成,必须得到灵水,否则这一辈都将欠下无法弥补的债。 片刻。 “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灵水。”看到敏寻无助的神情,心中竟如针刺般难受,紫檀苦笑,看来始终做不到铁石心肠。 “紫檀姑娘…”蟾王第一个反对。其他妖兽也窃窃私语起来。 “紫檀,不可感情用事。”玄机婆婆小声告诫。 “如若有半句谎言,就休想得到一滴灵水!”紫檀不予理会。 “紫檀姑娘,灵水可是众妖之宝,怎可…”蟾王简直不敢相信,急躁起来。 “蟾王…”紫檀不慌不忙,“你一直说我有恩于你,想要报恩。今日将灵水给她就当还了恩情,如何?” 这…蟾王哽住,说不出话来。当日,紫檀确有点化之恩,才使自己迷途知返,不致闯下大祸。自己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既然…恩公都开口了,那就全凭你的吩咐了。” 瞬间,妖兽们一片沸腾,吵嚷起来。如此珍贵的灵水怎可说给就给! “住口!谁若不服,就是跟我蟾王过不去!”话音刚落,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多谢!”紫檀感激,随即看向敏寻, “那你呢?” “姑娘到底想知道什么?”敏寻不解,是何等天大的疑惑,竟不惜与灵水交换,更以报恩作筹码,让蟾王退让。 “不是说任何代价都可以?你如实回答便可!”紫檀冷笑。 “好,我一定知无不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灵水为要。 “很好。第一,你和谁人一起,要到哪里去?” “…我和大师兄,还有一位前辈…正要去酆都。”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敏寻还是一五一十交待。 “这前辈是谁?” “圣姑前辈。”说这话时,玄机婆婆侧了侧头。 “去酆都所谓何事?” “姑娘为何对我们行程如此感兴趣?”敏寻犹豫,极地寒石之事须谨慎小心,万一走路风声,可能会惊扰到冥界,届时取寒石可就难上加难了。 “你只管回答,记住,如实回答。”紫檀再次警告。 “为了极地寒石。” 沉默片刻。 “做甚?” “这…”敏寻急得冒汗。这紫衣姑娘显然就是魔族中人。取寒石是为了入魔界,此等事又怎能告知?可若说了假话被发现,灵水就… “哼…是为了躲过魔炎结界?”啊…敏寻倒吸一口凉气,她早就知晓? “这个姑且不说,你们进魔界所谓何事?为了报蜀山之仇?哼,一群鼠辈,倒做起偷鸡摸狗之事,想寻仇,魔族随时恭候!”紫檀故意挑衅。 “蜀山峨嵋岂是苟且之辈!两派历来一心保人界正道,绝不寻衅滋事。不过,倘若其他族类蓄意发难,为祸人间,蜀山峨嵋也绝不姑息!”敏寻恼怒。 “不自量力!”玄机婆婆轻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族天生不具备任何神力,于其他五界,形同蝼蚁。蜀山峨嵋自创派便以除魔卫道,保人界安宁为己任。历代掌门苦心钻研,成人所难成。如今,蜀山峨嵋早已成就降妖大派,锁妖塔内关妖无数,歪魔邪道休想造次!当日魔界来袭,两派拼死相敌,最后伤亡惨重,苦不堪言。不过,就算是以卵击石,蜀山峨嵋也绝不退缩,任何侵扰人界之敌,必定全力以赴,驱之诛之!”敏寻义正言辞,往事云烟涌上心头,犹如昨日。忆起初次下山捉妖,那妖物的狰狞面目,迄今记忆犹新。若不是师姐陪同,恐怕掉以轻心的自己早已命丧黄泉。多少年来,蜀山峨嵋为除妖死伤无数,难以计算,可师兄师姐们依然前仆后继,面无惧色。人类虽为六界中最弱,手无缚鸡,任由宰割。但蜀山峨嵋从不惧怕,勇于顽抗,捍卫人界,身为峨嵋弟子又怎能不引以为豪? “既然这样,你们入魔界到底是何目的!”紫檀步步逼近。 “找人!”敏寻脱口而出。 “魔界中人?” “不是,是神族。” “谁?” “女娲后人洛月!”话音刚落,一旁的语鹂惊呼,随即慌张地捂住嘴。敏寻摹地清醒过来,天哪,自己头脑发热失了理智,竟全盘托出。 “我的话问完了。” “结束了?”这样就完了?敏寻有些发懵。 “没错。回去告诉圣姑,你师兄都已落得命在旦夕,乖乖回蜀山去,免得再有何伤亡,到时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语毕,紫檀看向玄机婆婆。婆婆心领神会,幻化出个小蛊盅,递给了紫檀。 “装好灵水就速速离开吧。”紫檀将蛊盅抛了过去,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敏寻一把接住蛊盅,慌忙叫住紫檀, “姑娘到底是何人!请告知!” “我是何人又有什么重要,总之是魔族便是了。”紫檀背对着敏寻,没有回头。 “在下峨嵋弟子敏寻,抛开恩怨,敏寻多谢姑娘慷慨解囊,给与灵水,恳请告知姓名。” “呵呵,姓名…哈哈哈哈哈哈…”紫檀仰天大笑,笑声毛骨悚然,蟾王不禁哆嗦了一下。紫檀微微别过头, “好!我,魔尊之女,紫檀!可要记得!” “魔尊之女…”敏寻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紫檀的背影,越来越远。原来她是魔界至尊的女儿? 洞穴。 幽静宽敞的青色石坪。晌午猛烈的阳光从洞顶直射下来,穴内亮得有些刺眼。紫檀呆坐在石椅上,盯着一侧石壁顶潺潺流下的溪水出神,摘下的面纱平整地躺在石桌上。 “你还是放不下。”老人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咚咚声,那是拐杖与石壁碰撞的声音。紫檀缓过神,知道是玄机婆婆: “放下?谈何容易。紫檀终究不是狠心之人。” “都已过去了,何必记挂心中,自讨苦吃?”玄机在一旁的石凳坐下,劝慰道。 “哼,您肯定觉得今晨紫檀的行为可笑至极?为了几个本就知道的问题,白白将灵水送了出去。蟾王的人情也一笔勾销了…”紫檀重重叹了口气,恨自己无用。 “也罢,婆婆也不忍多做责怪。还是赶紧忘掉今日发生的一切。”话锋一转, “这次是天赐良机,圣姑一行看来被拖累了些时日,我们必定能先于他们办妥一切。” “没错!”经玄机婆婆提及,紫檀想起还有正事要办, “语鹂已被说动,接下来的事便可不费吹灰之力了。”紫檀厌恶,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处心积虑,别有用心之辈。 “洛…紫檀姑娘…”语鹂战战兢兢地叫了句。 “是语鹂…”紫檀起身,望着正走来的语鹂,勉强挤出个微笑。 “你…还好么?我看今日那姑娘是你的旧识…”语鹂小心翼翼,害怕说错话。 “呵,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你…”语鹂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局促地捏着衣裙上的绒毛。眼前冷淡陌生的紫檀已不再是初次遇见的那个洛月,那个黄衣灵动,稚气未脱,义愤填膺要帮雀族伸张正义的洛月。为何女娲后人会变成魔尊之女,紫檀的解释也是模凌两可,虽然她装作漠然,可那痛彻心扉的眼神却藏也藏不住。 “语鹂,我们明日出发,如何?” “啊…嗯…好的。”语鹂磕磕巴巴, “多谢紫檀姑娘,帮语鹂那样一个大忙!” “呵,小事。我是另有目的,你无须觉得亏欠。”目的…语鹂飞速瞟了眼紫檀,又慌张看向别处。不过几月,却恍如隔世,如今的紫檀上下透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威慑力,如同锋芒,让人不无法也不敢接近。 “那个姑娘…”紫檀踌躇着,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个姑娘?你说今晨的那个姑娘,她已经拿了灵水走了。有蟾王在,妖兽们是不敢刁难的。”果然是放心不下,那又何必故作冷酷呢。语鹂噘着嘴,捉摸不透。 那就好。紫檀宽心,随即又焦心起来。这几人为何这般执着,如果真让他们找到自己,发现了真相,岂不失望透顶。此次是萧南,下次会是谁?必须,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只要计划成功,就能阻止他们入魔界。 紫檀紧咬嘴唇,狠下决心… 二十四.重整旗鼓 岷水村。 敏寻杵在屋外,焦急地盯着紧闭的门。都过了一炷香时间了,怎么还没结束? “姑娘,还没完?”张大虎凑上前,仙姑在里面很长时间了,都没啥动静,这可怪急人的。 “小哥别急,再耐心等等。”嘴上这么说,敏寻却比谁都按耐不住。灵水,麒麟甲已齐,圣姑前辈应该把握十足,师兄,师兄…敏寻紧张地揉捏着指尖,直勾勾看着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终于有了声响。 “敏寻!”吃力的喊声,是圣姑。敏寻不假思索,一下闯了进去。只见师兄僵直地躺在床上,圣姑站在一旁替他掖着被角。 “前辈,怎么样了?”敏寻自觉方才有些鲁莽,忙恭敬道。 “休息一夜,就无大碍了。”圣姑转过身,脸色惨白虚弱。 “前辈,您脸色这么难看…”敏寻上前扶住圣姑。 “只是消耗了不少真气,休息休息便没事了。”圣姑深吸一气,拭去额角的汗滴。 灵水作引,鳞甲复体,两件神物集合便有生筋修骨,起死回生之效。既是神物,若非功力深厚的高手,难以驾驭不说,重则会遭反噬,甚至因精气耗尽而死。圣姑以灵力催动神物疗伤,真气耗损之大难以想象。 “前辈好好歇息,师兄就由敏寻来照料。”万幸,师兄已无碍,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终于松缓。敏寻搀着发虚的圣姑走出去,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昏睡的萧南。 “仙姑,你可出来了,那仙人怎样了?”一出门,就听到张大虎急切的声音。其他村民们也一拥而上,嘘寒问暖起来。 “已经没有危险了。谢谢各位关心,都回去吧。”敏寻瞟见圣姑发白的嘴唇,帮着回答道。 “那就好,这下总算放心了。”村民们也松了一口气。 “大虎哥,就请你今夜好生安顿圣姑前辈,敏寻还要照看师兄。” “那是自然,仙姑若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大虎仗义道。 “多谢!”敏寻感激。当下,师兄昏迷,圣姑因施法精气大损,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再有差池。可恨的是分身乏术,不能同时照顾前辈和师兄,虽然有大虎哥帮忙,可毕竟是一界凡人,手无缚鸡,如何能放心。 “你别担心吧。各位救了我娃,我大虎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仙姑有损伤。”大虎看出敏寻心思,连忙拍胸脯保证。 “好。若有什么事,尽管叫我。”看着大虎一脸大无畏的神情,敏寻逼着自己宽心,也罢,只要安然地度过今晚就行。 深夜。 自从敏寻将灵力过给麒麟兽,岷水村便再未受到巨兽侵扰。不过,因灵兽排出浊气甚多,岷水村依然阴气沉沉,清冷诡异。对此,敏寻已交待村民,只要耐心等上些时日,浊气便会散去,届时岷水村就能重见天日。 微弱的烛火,幽幽地映照着萧南的侧脸。敏寻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盯着萧南出神。 虽然我们曾一同去邬冥山找洛月,一同等待侍渊前辈现身,一同在蜀山大战魔族,一同和圣姑前辈去酆都寻极地寒石…可是这样近距离地端详师兄还是第一次。高挺的鼻梁,干净的面庞,棱角分明。 嗬…敏寻猛地羞红了脸,慌忙移开视线。天哪,我在干什么啊! 嗯…萧南哼了一声。 “师兄?”是不是听错了?敏寻疑惑,紧盯住萧南,生怕漏掉一丝蛛丝马迹。 唔唔…萧南哼唧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师兄,师兄,你醒了?”敏寻欣喜若狂,师兄有反应了。 眼皮好沉,萧南费尽力气,强睁开眼。啊…昏迷太久,一点微弱的烛光都变得格外刺眼。萧南反射地抬起手,挡在眼前,不料筋骨刚刚复位,钻心的痛一下让萧南彻底清醒过来。 “师兄,你的身体才恢复,要好好静养。”敏寻忙示意萧南别乱动。萧南咬紧牙将手臂放平,这才记起麒麟兽呼啸而来的长尾,那种渗入骨髓的疼痛记忆犹新。 “我伤的那么重,为何会…”清楚记得灵兽的那计狠抽,浑身如迸裂一般,眼看一命呜呼。可现在,自己竟能苏醒过来,筋骨复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圣姑前辈将师兄冰封,随后用灵池之水和麒麟甲,施法将师兄救回的。”敏寻一五一十的交待。 “那必定耗费了前辈不少真气…灵水和麒麟甲!这些圣物又是如何得来的?”萧南愕然,料想前辈和敏寻为救自己定是费尽心思。 “这…师兄,你才刚刚复原,何苦操心这些。好好休养,尽快恢复才是。”敏寻转移话题。 “是,否则怎对得起圣姑前辈和师妹的苦心。”萧南声音微弱。 “不是,是敏寻要多谢师兄。若不是师兄为了救我,又怎会受此重伤呢?”敏寻仍然无法释怀。 “这是身为兄长该做的。”萧南一本正经。 沉默。 “师兄,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敏寻略有踌躇。 “尽管问。” “为何师兄会跟着圣姑一起前往酆都…敏寻实在不懂。”当日,师兄告知了圣姑前往酆都之事,为查清身世,自己请愿跟随圣姑一同前往。却不料出发当日,师兄竟也出现在了山脚,欲随圣姑一起去找极地寒石。 萧南支吾,欲言又止。 “莫非师兄有事要办?”敏寻思前想后,难道和自己一样,此次下山另有目的。 “师兄不过多管闲事罢了。”萧南轻轻一笑。 “多管闲事?”敏寻更加迷糊不解。 “小师妹年纪尚幼,又不懂世事。虽然有圣姑前辈在,可前辈一心为寻极地寒石,无暇顾及。说不定不经意间,便拖累了前辈。所以,师兄自作作主,来管闲事了。” 是因为我?敏寻脸上发烫,有些局促: “可是,师兄是怎么知道敏寻要跟圣姑去酆都的?”敏寻清楚记得,此事除了师父,无第三人知晓。 “当日清晨,我奉师命送破尘师太及峨嵋弟子们下山。我见你不在便猜到一二,随即做了决定。” “师兄…”敏寻受宠若惊,不知说什么才好。堂堂蜀山首席大弟子,竟会因为自己下山, “散渡掌门若是知道,定会责罚,我…” “放心,没有禀告掌门,我是不会擅自下山的。圣姑前辈寻极地寒石,掌门便心存忧虑,此次萧南跟随,多少能从旁相助,也许能事半功倍。” “不论如何,听得师兄一席话,敏寻满心感激。此次害得师兄身受重伤,敏寻真是…” “不用觉得亏欠,师兄应当的。”萧南适时打断,不愿再听这些愧疚感慨之言。 “可…” “嗯,你要再说这些,师兄可要责怪了。”萧南故作严厉。 “是。敏寻不说便是。师兄好生歇息。”敏寻不再说话,只是心一直怦怦直蹦,全身也热得发闷。好奇怪的感觉。敏寻定了定神,顺手掖了掖被角,见师兄又闭眼入睡,心里才稍稍平静下来。 次日。 天才刚亮,朦胧中,敏寻感觉有人在推她。 “师妹,该起了。”敏寻迅速坐起身,揉搓着眼看是谁。昨夜一直照看着师兄,不知不觉便趴在床沿睡着了。 “大师兄,你起了。”身后,师兄穿戴整齐,容光焕发。想必身体也康复得十有八九了。 “圣姑前辈刚来过,让我叫醒你后去见她。” “阿,前辈来过了。”敏寻拍了怕脸颊,有些懊悔, “唉,我怎么睡着了。大师兄为何不叫醒敏寻呢?” “你看你睡到现在都不见醒,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弄醒你。看来最近真是累坏了。”萧南语气透着疼惜。 “不打紧。我们快去见圣姑前辈吧。” 相邻的一间屋子。 村民们特地腾空出来,为圣姑疗伤静养之用。 屋内,圣姑正盘坐在床上,双目紧闭,静息打坐。 萧南和敏寻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萧南,拜见前辈。”萧南首先开口,声音很轻。 “敏寻,拜见前辈。”敏寻也赶紧问安,不敢大声。 “嗯,你们来了。”圣姑睁开眼,气色恢复不少, “我叫你们来是要交待。此次因为事出突然,我们在岷水村耽搁了不少时日。虽然我们三人都精气耗损,尚未复原。但酆都离此地不远,与其继续耗着,不如先到酆都再做打算。所以,今日晌午一过,我们就出发。如何?” “前辈所言极是,弟子全凭前辈安排。”萧南抱拳。 “敏寻全听圣姑前辈的。”敏寻也恭敬地回答道。 “很好,你们都各自收拾下,晌午我们便在村口集合。” “是!”萧南敏寻异口同声,随即毕恭毕敬地退出屋子。 一出门,敏寻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师妹,有事?”萧南发现。 “师兄,之前为找灵水,我曾去了仙霞山碧池。结果遇见了当日魔军进攻蜀山时出现的那个紫衣女子。”敏寻也不瞒着。 “紫衣女子…”萧南立刻想起,那个功力莫测,行为古怪的紫衣女子又怎会忘记。 “嗯,她很古怪…” “为何?”萧南好奇。 “本来,碧池为妖兽们修仙所用,因此那些妖兽是绝不愿浪费一滴灵水的。敏寻与它们激斗,可惜失手。若不是紫衣姑娘相助,恐怕敏寻根本拿不到灵水救师兄。” “莫非她杀了那些妖兽?”萧南眼前闪过紫衣姑娘冰冷的眼神。 “不不,这紫衣姑娘并非冷血之人。只是她对妖兽之首蟾王似有恩情,于是以恩为报,让蟾王不得不拱手相让。” “竟然是这样,难道那紫衣姑娘不是别有用心?”萧南不相信会有此等便宜事。 “她…”敏寻难以启齿,吞吞吐吐起来, “请师兄责怪敏寻…敏寻,敏寻也是情急,照着姑娘的吩咐说了实话,可是为了灵水…我…”敏寻后悔自己一时糊涂。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姑娘只说有问题问我,如实回答便能拿到灵水。为了灵水,敏寻不敢欺瞒,加上那姑娘言语相激,敏寻一时口快便说出了我们前往酆都的实情,泄露了行踪,奇﹕书﹕]网师兄…我…”一直困扰的秘密终于说出,敏寻懊悔莫及却也如释重负。 “师妹别急,那紫衣姑娘到底何许人也。”萧南先安抚住敏寻。 “她…她是魔界至尊的女儿,名紫檀。”敏寻说完,心中后怕。 “魔尊的女儿…”萧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魔尊何时有了个女儿?既然是魔尊女儿,此次去酆都取寒石的目的不就大白了,魔族必然会有所行动。 “师兄,敏寻闯下大祸,万一害得圣姑前辈无法取得寒石入魔界,我…”敏寻捶胸顿足。 “师妹,不要乱了阵脚。此处离酆都不远,路途中我们谨慎小心,随即应变,先到酆都再说。那毕竟为人界与冥界交汇处,魔界好歹会有所顾忌。至于取寒石之事是否走漏风声,到了酆都便知。”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那圣姑前辈…”敏寻犹豫,不知该不该告知圣姑前辈。 “圣姑前辈那,我们暂时保秘。把这些告诉前辈也只是徒增烦扰,前辈现在身体尚虚,不该为这些事劳心。”毕竟是大师兄,任何事都能理性分析,冷静判断。敏寻自叹不如。 “你…”萧南忽然想到什么, “师妹单独一人前去取灵水?” “我…是,圣姑前辈要施法照料师兄,所以…”敏寻暗自责怪,怎么把独自取灵水也说出来了。 “那麒麟甲…麒麟兽之事解决了?” “师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了。我们是师兄妹,互相帮助是天经地义的。何况我也好好的在这,不是吗?”敏寻连忙搪塞过去。 片刻。 “好吧,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再歇息一下,养精蓄锐。待今日到了酆都,我们再从长计议。”萧南满肚狐疑,却也不好多问。敏寻舒了口气,这次的事总算告一段落。输灵气给麒麟兽,还有偶见圣兽之主的事是万不能告知圣姑前辈和师兄的。 前方就是酆都,敏寻撇撇嘴,鼓足勇气… 二十五.不期而遇 酆都城。 “终于到了。”前方不远处便是鬼城,银狐一下来了精神,吆喝着一路小跑。 “哥哥,等等我。”蜒舞在身后娇嗔道。 酆都城城门,气势宏伟,庄严肃穆。全身金漆雕刻,透着淡淡的古铜锈色,年代久远。城门两侧盘踞着各色牛鬼蛇神的金色浮雕,面目狰狞,阴森可怖。大门正上方,酆都城三字醒目可见。 “嗬~真是气派,不愧为通往冥界的鬼城,区区一个城门便这样壮观。”银狐抬头张望,叹为观止。身后的蜒舞眨巴着眼,早已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进去吧。”银狐回头,拍了拍发愣的蜒舞。蜒舞猛地回过神,开心地狂点头。料想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来到龙岩山以外的地方,还是赫赫有名的酆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好!”见蜒舞那样兴奋,银狐也喜上眉梢,牵起小妹乐颠颠地窜进了城。 “这个地方…好奇怪啊…”蜒舞轻声嘀咕,疑惑地四处张望。银狐也感到不对劲,环顾周围。 天色昏暗,已近傍晚。繁华的街道上挂满大红灯笼,红绸花结装点着每家每户。 可奇怪的是,看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鬼城却清冷幽暗,静的可怕。虽然人来人往,可是没有叫卖声,没有讨价声,没有熙攘声;人们只是各自行走,或低声细语。死寂般的街道映衬在一片红色里,着实诡异。 装饰得这么喜庆,却连一丝喧哗也没有,真是怪异,该不会…不会是鬼王嫁女吧。银狐一下哽住,背脊瑟瑟发凉。 “这地方确实奇怪,虽然是通往冥界的必经之地,可没有一丝杀气或不详之气,相反平静的可怕。”蜒舞轻声轻语,也不敢大声。 “也是,此处虽然阴气沉沉,可每个人都和和气气,低声交谈,莫非…”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银狐恍然大悟, “一定是极地寒石!” “对啊,极地寒石。除了能冰封冻结灵力之外,更有祛除戾气,净化人心之效。这也是为何酆都城虽为鬼城,却一直太平祥和的原因。”蜒舞感慨,极地寒石,当之无愧的世间至宝啊。 洛月,等着我,为了寒石,我银狐必定拼尽全力,哪怕不择手段,只要能再见到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客栈!”蜒舞眼尖, “哥哥,我们先安顿下来再说。” “好。”银狐避开蜒舞眼神,故作淡然。 流连客栈。 牌匾上也不例外地挂着红花丝绸。 这客栈名字还真是,料想不会有人对这牛鬼之地流连忘返吧。银狐自顾着玩笑,边走了进去。 店内人不多,就墙角一桌客人。店小二见有客到,堆上一脸笑迎了过来,彬彬有礼道: “二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宿?”那声音轻柔的,银狐一阵鸡皮疙瘩,情不自禁跟着细声道: “住宿,两间房。” “是是,稍等。”小二点头哈腰,朝掌柜走去。 银狐四下打量着这间客栈,视线不自觉被那一桌人吸引。一桌三人,窃窃私语着,桌上摆着饭菜,被吃了大半。那个红衣女子…银狐盯着背对自己的那人,觉着似曾相识。那身形,那穿着,到底是在哪见过? “小二,添茶。”红衣女子忽然转头,招呼着小二,声音不大,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圣姑!”银狐脱口而出,那侧脸,不正是神族圣姑前辈么。 “银狐!你怎么会来酆都!”一旁的敏寻蓦地起身,满脸难以置信。 “轻声点。”萧南示意分贝太大。敏寻自觉羞愧,慌忙坐下。 银狐也瞟见掌柜和小二神情不快,忙捂住嘴,拉着小妹走了过去。 “你们为何会来酆都?”屁股还没坐稳,银狐便等不及发问。真不敢相信竟然在这遇到圣姑他们。蜒舞乖乖地在银狐身边坐下。 “为了洛月。”圣姑没有隐瞒。 “那太好了,我们来此也是为了洛月。”银狐也如实回答,看来大家不谋而合了。 “莫非你也是为了…”圣姑刚要说出口,憋见店小二正走来,赶紧收住。 “客官,您要的两间房已备妥。”小二保持着一脸堆笑。 “哦,你告诉我哪两间,我自己去就成了。”银狐瞅着小二,细声细气。 “前辈,我看我们还是回房再谈,毕竟已在酆都城内,小心隔墙有耳。”萧南低声道。 “好。”圣姑应允,谨慎为妙。 屋内。 桌前,圣姑正襟危坐,其他人恭敬地站着。 “看来你也是为了入魔界来取寒石了。”圣姑若有所思。 “是的,机缘巧合下,银狐知道洛月在魔界,可是入魔界难于登天,除了极地寒石再无他法了。”银狐只说了一半,洛月归为魔族之事还是先保密。 “机缘巧合?”圣姑嘀咕了一句,随即, “为了洛月,银狐你也废了不少心力。哼,不枉那孩子对你一片痴心。” “应该的,洛月是银狐未过门的妻子,银狐有责任找到她。”银狐松口气,若是圣姑追究起“机缘巧合”的话,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解释。 “对了,这位是?”圣姑这才想起银狐身边的那张陌生面孔。 “她是我的妹妹,蜒舞。蜒舞,快拜见圣姑前辈。”银狐才记起小妹,忙不好意思道。 “蜒舞拜见圣姑前辈。”蜒舞乖巧地请安。 “真是个俊俏的小姑娘啊。”圣姑称赞,眼前的少女齿白唇红,水蓝的杏仁眼勾人心魂。 “圣姑急于洛月之事,怠慢了你,可不要生圣姑的气啊。”圣姑打趣道。 “蜒舞岂敢。”蜒舞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绯红。 “别怕,前辈那是玩笑之言。”敏寻忙安慰,这姑娘真是单纯的可爱。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圣姑止住笑,转回正题, “极地寒石是城主沧励之物,也是酆都城镇城之宝,如何才能说服城主将宝物借给我们?”这真是个难题,如此至宝又怎会轻易交与他人。 “如果正面去说服,相信沧励肯定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照我说不如直接去拿!”银狐无奈,取寒石不用旁门左道怎么成。这个节骨眼,那些名门正派的君子所为可不合时宜。 “沧励是酆都城城主,也是冥界鬼师宗层义子,此处是人鬼交界,若是轻举妄动必定会惊扰冥界。到时候得不到寒石事小,要是掀起轩然大波,人界可就…”萧南理性分析。 “若是继续这样思前想后,畏首畏尾,我们何时能取得灵石?这宝物何等珍贵,城主又怎么可能因为一面之词就借出?这样下去,我们何年何月才能入魔界,找到洛月?”银狐心急如焚,不客气地打断。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敏寻忙不迭地去开门,印入眼帘的是店小二一尘不变的憨笑。 “客官,你们已经惊扰到其他人了,请声音小点。” “对不起,我们会注意的,多谢了,小二。”敏寻满是歉意。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有事叫我。”小二嘿嘿地摸了摸脑勺,准备关门。 “等下。”敏寻想起什么, “这大街小巷都红绸妆点,莫非城中有喜?” “哈,各位客官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两日后,我们城主就将迎娶新夫人,这可是咱城中的头等大事。”店小二眉飞色舞,可依旧轻声细语。 “夫人?是谁?”圣姑大吃一惊。其他人也竖起耳朵。 “说到这位夫人,可是大有来头。她可是魔界至尊的女儿。” “什么?”敏寻瞪大眼珠。银狐也激动的拍桌起立。 “客官,客官,声音声音。”店小二慌了神。 “对…对不起,你可以走了,我们会小声的。”敏寻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强烈,连声道歉。 “那…那我下去了。”小二将信将疑,犹豫着关上门。 “魔尊的女儿?魔尊何时有了女儿?”圣姑百思不得其解。 紫檀?萧南一惊,猛然记起敏寻曾提及,魔尊的女儿不正是那紫衣女子么。 “哥哥,你…”银狐手撑桌面,满脸愤恨,全身发颤,蜒舞上前扶住,不明所以。 “银狐,你怎么了?”萧南也发现异样。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银狐怒不可遏,转身推开门口的敏寻,夺门而出。敏寻惊呼,一手撑住墙,险些摔倒。 “哥哥!”蜒舞惊慌失措,跟着奔了出去。 “敏寻?”萧南忙关切。 “我没事,银狐是怎么了?”这么反常,莫非也认得那魔尊的女儿? “银狐为何会这样,这魔尊之女究竟是何人?”圣姑也疑惑不已。 “前辈,这…这魔尊的女儿,敏寻曾有一面之缘…”敏寻支支吾吾道出了当日在仙霞山碧池遇到的一切。 “这么说来,魔尊当真有女儿了…”圣姑始终不愿相信。这是怎么回事?为了侍渊,绝梵孑然一身,怎会平白无故多了个女儿。 “当日魔族攻入蜀山,那紫衣女子就曾出现。”萧南补充。 “那女子叫什么?”圣姑问道。 “紫檀。”敏寻回答。 紫檀?…绝梵,这孩子当真是你的亲生女儿?圣姑头脑发涨,思绪混乱。 忽然,一丝阴风拂。 “谁!”萧南握紧剑,迈开步来。 “在人背后耳语,可非名门所为!”女子的声音,声线细柔,却铿锵有力。 “小心,来者不善。”圣姑起身,察觉此人灵力甚强,绝非寻常之辈。 “还是圣姑老道。”话音刚落,紫光一闪,一女子出现在屋中,身着紫衣,面蒙紫纱,浑身散发着淡淡幽香。 “紫檀…”即使未见过庐山真面目,这身装束是怎么也不会记错的。 “敏寻?还记得我?”紫檀说着,面上的纱巾让人看不到表情。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敏寻明知故问。 “为了大婚…”紫檀语气平淡,似在说他人之事。 片刻。 “你真是魔尊之女?你娘是谁?”圣姑犹豫着开口,眼里有些闪烁。 我是谁的女儿?我娘是谁?圣姑,你说呢? 二十六.先礼后兵 酆都城。 夜幕降临,街上灯笼高挂,红烛闪烁。行人熙熙攘攘,轻声谈笑。 啊!一声长啸,划破清冷。街上行人纷纷侧目,是何人叫得这等惨烈。 银丝狂舞。银狐发疯似地狂奔,视线逐渐模糊…洛月,洛月,不会的,你不会嫁给沧励,这不是真的… “啊!!啊!我不相信!!”银狐痛心疾首,不能自已。 “哥哥,哥哥!”蜒舞气喘吁吁,追赶着银狐。 瞬间,银狐冲出城,一口气蹿进了城边的树林里。蜒舞紧随其后,心急如焚。 林间茂密,夜色中已辨不清方向。银狐不管不顾,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蹿,不留心撞上树干,被狠狠弹开《奇》栽倒在地。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银狐平《网》躺在地,直勾勾地盯着漆黑的夜空。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蜒舞终于追了上来,蓦地跪倒在地,推搡着银狐。 银狐没有出声,任凭眼泪越流越多。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告诉蜒舞啊,不要吓蜒舞啊…”眼见银狐无声哭泣,蜒舞慌得六神无主。 “洛月,你为何会嫁给沧励,你不会的…是不是被逼的…洛月…”银狐抽泣着,自言自语。 洛月就是紫檀!蜒舞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哥哥突然性情大变。洛月,你何德何能,竟让哥哥这般死心塌地,痛彻心扉。蜒舞感到心被顷刻划开了道口子,不觉攥起拳头。 片刻。 “哥哥,你不要这样。有什么就告诉蜒舞,也许蜒舞能帮点什么。”蜒舞眼神迷离,口是心非。 “小妹,哥哥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洛月回到我身边?”银狐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语气静地吓人。 “哥哥,那姑娘当真那样重要?”蜒舞声音颤抖,明知故问。 “没有她,哥哥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毫无意义。”瞬间,蜒舞如遭晴天霹雳,脑中一片空白。真的毫无意义了么? “既是如此,哥哥在此伤心欲绝又有何用,洛月姑娘照样是他人新娘!”蜒舞生起闷气。 哼!一声轻喝,银狐突然翻身坐起,猛地擦去满脸泪水: “你说的对,就这样死去活来的,洛月就能回来?银狐,你真是无用!” “哥哥,你…”眼见银狐忽然一脸狠恶,蜒舞惶恐自己是否失言。 “洛月岂是背信弃义之徒,一定是魔尊胁迫,否则她怎会嫁给沧励。”银狐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不可乱,洛月明知沧励与语郦两情相悦,又怎会横刀夺爱,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哥哥怎知洛月姑娘为人如何…”蜒舞不服气,嘟囔道。 “蜒舞!洛月是我银狐未过门的妻子,她的为人我又怎会不清楚。”银狐厉声厉色, “洛月是你未来的嫂子,你怎可胡言!” “哥哥…”蜒舞不敢相信,虽然自己与银狐并非亲生兄妹,可从小到大,银狐对自己从未说过重话,今日,尽然为了那女子… “那洛月姑娘都将为人妻室,哥哥何苦念念不忘。就算…就算没有那姑娘,还有父王,还有蜒舞啊…” “别再说了,没有洛月,我也不愿独活了!”银狐自暴自弃。 “哥哥,难道父王和蜒舞还抵不过那姑娘?”蜒舞鼻子发酸。 银狐自觉言语过激:“对不起,小妹。对银狐,父王和蜒舞当然重要。可是洛月…若此生不能与她偕老,银狐将抱憾终身,再无可恋。”洛月,不管你是何缘由,如此大张旗鼓嫁于酆都城主,我银狐绝不任由你胡来。 抱憾终身,没了洛月当真要遗憾此生了么?蜒舞双眼噙满泪水,狠狠咬住唇。我蜒舞在你心中到底是何位置? 银狐爬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 “我们回客栈吧。”在此哭天喊地,捶胸顿足又有何用。银狐沉着心思,振奋精神。 “哥哥…”蜒舞似还有话说。 “妹妹。对不起。此次你就不要插手,哥哥自有分寸。”银狐适时打断,不愿听劝。 蜒舞闭嘴,默不吭声跟在银狐身后。好吧,一切还是先回客栈再说。 流连客栈。 客房内。 圣姑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紫衣女子,虽然面带纱巾,可是身形体态,说话声音却是那样熟悉。 “假扮魔尊之女?难道我嫌命长?”紫檀哭笑不得,此等身份谁爱谁拿去。 “既然如此,你娘究竟何人?”也是,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扮魔界至尊的女儿。圣姑心冷,绝梵,你倒是与何人生下这女儿? “何人?呵呵,若是圣姑有那闲情,不如亲自问问尊主。”紫檀苦笑,娘是何许人也自己从未深究。 圣姑哑口。 “紫檀姑娘,今日来找我们所谓何事?”敏寻悔恨曾告知此行目的于紫檀,可万万想不到听到的竟是她与沧励大婚的消息。 “我知道你们是为极地寒石而来,不过可惜,你们要无功而返了。”紫檀眉尖上扬,语气挑衅。 “何出此言?”圣姑诧异此人怎会知晓,莫非在岷水村已走漏风声。 “哼,我紫檀,堂堂魔尊之女,酆都城城主的聘礼除了至宝极地寒石,还有什么能看得上眼?”此话一出,三人心底一寒。 “莫非,极地寒石已是姑娘囊中物?”萧南不敢相信,再三确定。 “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紫檀揽着双臂,冷笑。 “紫檀姑娘,若不是事出紧急,我们又怎会来这酆都城,请你…求你,若是极地寒石真在姑娘手中,恳请借出数日,届时一定完好奉还!”敏寻焦躁不安。 “哼,敏寻,莫非你忘记了。各位得极地寒石是为入魔界寻人,我身为魔尊之女,又怎能坐视不理?” “原来你都知晓,既然这样,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取寒石确实是为入魔界寻人,而且此人非寻到不可。若是姑娘肯借让,圣姑感激不尽…”圣姑索性开门见山。 “若是不肯呢?” “那就休怪圣姑得罪。”圣姑一脸坚决,眼神冰冷。 奇)“难道不借,圣姑还要抢不成?”紫檀无奈,圣姑,要如何你才肯放弃。 书)“是,哪怕两败俱伤。” 网)沉默。 “入了魔界又如何,你等可是对手,恐怕人未找到,就落得身首异处了。”无法,紫檀耐起性子。 “找不到她,圣姑死不瞑目。”圣姑岂是怕威胁之人,若是找不到洛月,女娲无后,自己又有何颜面苟存于事,倒不如死个干脆。 “好个倔强的圣姑。圣姑要找之人并非魔族。魔界从未入过外人,就算有,恐怕也早被魔炎结界焚个干净,我看各位不用白费苦心了。” “真的?”敏寻有些茫然若失。 “你们当魔界是何地,可随意出入?”魔炎是何等厉害的结界,纵使灵力非凡,若非魔族,也只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姑娘之意,圣姑心领。你这般劝说,不知出于何意,可入魔界之事,圣姑绝不放弃。”这姑娘之言在情在理,可地罗铜铃也绝不会有偏差,不管是不是徒劳,入了魔界自然真相大白。 “哼!圣姑,我好言相劝,你尽然不识抬举!”圣姑态度强硬,紫檀失了耐性,自己千方百计拿寒石正是为了阻止圣姑一干人入魔界。如今洛月早已不复存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叫紫檀的魔人。找到了发现了又如何,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倘若他们因此遭遇不测,自己将悔恨一辈子。 “我等感谢姑娘一番好意,入魔界之事心意已决。若姑娘不肯相让寒石,就莫再多言。不过,宝物珍贵,姑娘可要看紧了。”萧南把话说开,极地寒石自会来取。 “看来你们要硬抢了。我看你三人真气消耗过大,灵力折损,就算联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奉劝你们一句,若不想做无谓的牺牲,就趁早打消取极地寒石的念头,否则休怪我无情!”取碧池灵水不过几日,灵力也未完全恢复,这么快便好了伤疤忘了痛?眼前三人面色泛白,眼神疲惫,紫檀不禁心伤。这是何苦呢… “说了这么多,无非想劝我们罢手。我看姑娘不必费这心机。”对峙了这么久,这姑娘也只是言语相逼,周身没有丝毫杀气。圣姑生疑,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没错,若是姑娘不愿相让,也不屑动手,就请回吧!”萧南开始下逐客令。 “好!既然三位不听劝告,紫檀也不再多言。下次碰面,各位留心!”紫檀泄气,真没想到这三人倔得跟石头一样。 “紫檀姑娘…不送。”敏寻欲言又止,不知为何,心中千百个不愿与紫檀为敌。 没有回答,一道耀眼紫光闪过,紫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宗府。 酆都城的尽头便是城主沧励的府邸,宗府。大门两侧各是面目可憎的鬼怪石雕,甚好辨认。 沧励生于人界,是个孤儿,自小便被冥界鬼师宗曾收为义子,悉心调教,还赐随父姓,名唤沧励。这座府邸是宗曾为义子修憩,并特地置于冥界入口鬼门不远处。不过,宗曾常年居于冥界地府,甚少在府中留宿。 府中的客房内。 紫檀坐在桌前,一旁的玄机婆婆正帮她把脉。 “这两气越发蹿的厉害,碰撞之力消耗生气,吞噬灵力...紫檀,你要切忌乱用神力,多多静养调息,免得身体继续耗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紫檀身体状况每日愈下,越来越虚。玄机婆婆一筹莫展,那两道阴阳之气到底从何而来。 “呵,这世间果然没有便宜事。我道忽然间为何灵力大增,修炼事半功倍,功力进步飞速,本在想是谁这般好心赐予我这相克之气,原来是有代价的。”紫檀记起侍渊前辈曾告诫过自己,水火不容,两气相斥,要注意静心修炼,融会贯通,否则迟早会反遭吞噬。当日自己尚未察觉,不知其中意思,殊不知前辈早已洞察先机。 “放心,婆婆一定想办法帮你…” “何来办法,若我不能融合这两气,便只能任由它们撞击,将我吞个干净。”紫檀叹气,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说什么混帐话,来,让婆婆运气试探!”怎么样都不能让你有事,今日婆婆非要试试这两气虚实。 “别耗费真气了,这两气冲撞之力厉害非常,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自己。”紫檀拒绝,当日在魔冢昏厥,漠穹为自己输真气便险遭反噬,之后玄机婆婆为探底细,也被伤过几次,紫檀怎可让他们继续犯险。 “可是,你越来越虚弱,我怕…我怕你真的会…”玄机婆婆哽咽,紫檀的身体情势越发糟糕,可目前对这阴阳两气的源头底细毫无头绪,这该如何是好。 “婆婆,别急。紫檀无碍。眼下那么多正事要做,哪有空闲管这个。待一切解决后,我们再弄清楚这阴阳两气,您也别再忧心了,至少现在。”紫檀握紧玄机干枯的手,劝慰道。 玄机婆婆望着紫檀,说不出话来,心中上下忐忑,难以平静… 二十七.夜夺寒石 明日便是大婚之期,至宝寒石之事停滞不前。每个人都焦躁难安,心事重重。 流连客栈。 自从那日得闻酆都城主将迎娶魔尊之女,银狐情绪陡变,终日将自己封闭于屋内,茶饭不思,谁人不见。哪怕是小妹蜒舞也被拒之门外。这样大的转变,大家看在眼里,各自揣测。 “哥哥,你开门啊,好歹吃一点啊!”蜒舞端着饭菜,急的泪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屋内依旧无人答应。 “蜒舞,银狐还是不开门?”敏寻听到声音,从自己屋里走出。 “是啊,这样下去会弄坏身子的。怎么办?”蜒舞焦躁地咚咚跺脚。 “银狐,你先开门啊。若是有事,不妨告知,或许我们能出出主意呢?”敏寻敲着门,边凑近门缝听着里面动静。 依然反应全无。 “算了,我还是走了。这样下去,又要惊动小二了。”蜒舞一脸沮丧,端着饭菜踉跄地下楼。 也对,声响这么大,小二肯定又不乐意了。敏寻瞅着蜒舞落寞的身影,又回头看向紧闭的门,心中忐忑。既然声响这样大,屋内又怎会听不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银狐将自己关在屋里,避开各人,真是叫人担心。 砰~轻轻的关门声,敏寻回屋了。银狐耳贴门缝,舒了口气,随即又懊恼起来。圣姑他们都是聪明人,自己这样反常,怎会看不出端倪。无法,谁叫自己不善伪装,强装镇定铁定会被看破,倒不如躲于屋中,省去麻烦。 银狐踱到窗前,皱着脸。既然洛月就在酆都,寒石之事就无关紧要了。如今迫在眉睫的,便是如何阻止大婚,带走洛月。银狐沉重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远外,太阳正缓缓坠入天边,天色逐渐黯淡,又将入夜。 大婚将至,若那紫檀姑娘言语属实,取寒石的期限便近在眼前。圣姑坐在桌前,显然按耐不住了。 方才屋外,敏寻与蜒舞的对话尽收耳中。银狐的异常圣姑无暇顾及,寒石的事已够焦头烂额的了。唉…圣姑揉了揉蹙成一团的眉心,重整思绪。 萧南敏寻是蜀山峨眉弟子,做事自是正义凛然。可银狐说的对,取寒石之事不用旁门左道是决不可能成功的。既然不能借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圣姑吸了口气,就这次,让那些道义见鬼去吧,没有寒石,什么神族,什么女娲后人都是空。 一丝凉风吹过,圣姑不禁看向大敞的窗户。入夜起风了,待夜色再浓点,就去宗府一探究竟。 “师兄,明日就是大婚了,圣姑前辈那毫无动静。银狐也禁闭屋中,很是蹊跷啊。”敏寻回屋不多时,萧南便来找她。 “恩,寒石之事,圣姑前辈和银狐应是最心急的人。可到今日都没什么行动,实在不对劲。”萧南纳闷。 “或许是前辈灵力尚未复原,所以不能轻举妄动?”敏寻猜测着。 “以前辈为人,灵力复原与否怎及得过取寒石寻洛月重要?”萧南心知肚明,明日是婚期,宗府守卫定会严密,今晚就是最后机会,圣姑定会有所行动。 “难道圣姑前辈不露声色,是有意避讳我们?”敏寻泄气,心中失望。 “前辈避讳也是情有可原。酆都城城主毕竟是冥界鬼师的义子,若是硬拿灵石,必定惹来两界纷争。可是为得寒石前辈必定不计后果,而你我也定会阻止。所以…” “所以宁愿不动声色,独自行动。”唉,为了洛月,一向冷静理智的圣姑前辈也变得鲁莽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师妹放心,交给师兄。”不出意外,就是今夜了。 银月当空,夜色正浓。 清辉下的宗府越发冷寂的可怖。 屋内。 桌前,紫檀,玄机相对而坐。桌上茶水冒着微弱的热气。 “紫檀,夜深歇息了。”玄机婆婆催促道。 “时候尚早,紫檀还不困呢。”紫檀撒娇,不想去睡。 “明日便是大婚,会是忙碌的一天,今夜还是早点休息吧。”玄机婆婆压低声音,另有他意。 “哼,既然婆婆知晓,大婚前夜又怎会这般平静呢?”紫檀嘴角上扬,似乎料到了什么。 “看来那帮人还是不肯放弃。”玄机婆婆心领神会, “这该如何是好?”玄机故意声调上扬,快速瞟了眼紫檀。 “就地正法!”话音刚落,紫檀抓起桌上的紫色纱巾,纵身飞出,屋门顷刻冲开,吱呀作响。 “炼狱火海!”一声大哮,是圣姑。玄机婆婆听出了声音,连忙跟了出去。 一出门,翻涌的热气扑面袭来,玄机不由倒退几步,定睛一看,顿时惊呆。眼前火光烛天,烟雾弥漫,家丁伺婢们四下跑蹿,端水扑救,混乱嘈杂。玄机惊恐,这圣姑真是失了心,为了寒石,尽不惜纵火烧府。 嗖嗖~头顶火光闪过,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跃了过去。玄机认出,为首的是圣姑,追赶其后的正是紫檀。她们去后园了,不好,极地寒石! 容不得犹豫,玄机婆婆握紧蛇杖,一跃而起… 后园。 “炼狱火海!”圣姑身手敏捷,飞蹿于屋顶间,所到之处燃起熊熊大火。极地寒石,极阴至宝,寒性最甚,自然不受烈火侵蚀。 圣姑俯视一周,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只见漫天火海中,一点幽蓝冷光莹莹发亮。极地寒石,终于找到了。事不宜迟,圣姑纵身一跃,飞进大火,同时周身筑起结界,免受烈焰焚烧。 眼看那清冷蓝光越来越近… “冰封归宁!”立刻,气温骤降,雾气弥漫,火力被瞬间吞噬,慢慢消退。 “谁!”眼前模糊一片,方向难辨。圣姑即刻回转身,悬浮在半空,不敢妄动, “….侍…渊…”圣姑脱口而出。冰封归宁,当日魔族侵扰蜀山,侍渊便用此术消散爆裂焚烧的火球…不对,侍渊不幸香消玉殒,又怎会出现在此。莫非是…洛月!想到这,圣姑心底一阵翻涌,双手挥散着浓雾想要看个清楚。 迷雾散尽,不远半空,紫衣紫纱印入眼帘,是紫檀! “好一个圣姑,为了寒石尽纵火伤人,草芥人命!”紫檀抢先发难。无奈,情势所逼下,自己尽用了封存已久的女娲灵术,万一被圣姑识破可就糟了! “那冰封归宁…莫非是你?”圣姑眯着眼,疑信参半。 果不其然,紫檀背脊发凉,强装无事, “这种水系术数,紫檀不屑。想必圣姑此举人神共愤,有人先于紫檀阻止。圣姑啊圣姑,你这等暴行还自诩神族?”紫檀冷笑,暗自舒了口气。 也是!女娲族灵术,魔族之人怎能使得出!圣姑啊圣姑,你还真是老糊涂了!既然不是她,莫非真是洛月!圣姑倒吸一口气,洛月,你当真来了酆都?不管了,先拿了寒石再说。 容不得多想,眼见四周恢复清晰,圣姑找准寒石方位,极速飞下… 紫檀大呼,好个圣姑,真是死不罢休!紫檀怒挥两指,几道紫色光束飞速穿梭,直逼圣姑。 圣姑察觉,飞身避开,顺势盘旋向下,稳当落地。对面,紫檀也落地,还未站稳,圣姑先发制人,一记风卷残云,紫檀紧接跃开,身后焚烧后的残垣断壁被送上了天,尘烟四起。 “冰天雪地!”不留任何空隙,圣姑接连发招,紫檀移步闪躲,边摊掌运气,欲还击。 啊…忽然一阵剧痛。紫檀眼前发黑,猛地跪倒在地,额头渗出豆大汗珠。为何偏在此时!紫檀捂住胸口,喘着粗气。 “三味真火!”紫檀异常,圣姑半信半疑,不敢松懈,随即使出火系灵术,一条火龙从掌心飞出,张牙舞爪,朝着紫檀呼啸而来。紫檀全身无力,疼痛难忍,眼睁睁地看着烈焰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圣姑… 哄!爆炸声,震耳欲聋! 紫檀耳边嗡嗡作响,费力地抬头张望。空中,不计其数的火球满天飞舞,黑夜映照着如同白昼。三味真火被炸开了! “紫檀,你没事吧?”温柔细腻的声音,随后一双臂膀,有力地将自己扶起。紫檀勉强站直,回头瞅见的正是一脸焦急的沧励。 深邃却柔如水的眼眸,干净白皙的肌肤,古雕刻画的面容,顺滑的一头黑丝轻轻飘摇。 看到沧励,紫檀不禁放下心,一下瘫在了沧励怀里。 “你是城主沧励?”圣姑明知故问,局促地扫视了遍周围,烧的发黑的残壁枯木,还在冒着袅袅青烟。 “这位客人,沧励好奇,你从府邸大门一直烧到后园,所谓何事?”沧励抱紧紫檀,边质问道。言语冷冰,却温文尔雅。 “我…是为极地寒石而来。”圣姑也不隐瞒。 “你还真是聪明,知道这灵石为极寒之物,烈火焚烧伤不了它。那你也理应知道极地寒石为我宗府所有,也是酆都镇城至宝。况且,我已将它作为聘礼送给我未来的妻子紫檀。你不问来取,纵火行凶,未免太目中无人了?”沧励一字一句,依旧冷冷冰冰。 “若不是情急,我又怎会出此下策…”圣姑声音越来越小,心中嘀咕。这沧励浑身散发瘆人的威慑力,压得人心里发虚。 “不论何等情势所逼,既然是来我酆都城,就该遵依酆都的为客之道。明日是大喜之日,不宜血光。此次纵火之事,我暂且饶恕,下不为例。请回!”沧励下逐客令。此时家丁侍婢们也姗姗来迟,每个人都是一脸熏黑。 “不成,拿不到寒石,我誓不罢休!”显然这次圣姑孤注一掷,绝不半途而废。圣姑微移步子,眼睛紧盯沧励身后的地方。 这后园都是花木,且被烧了个大半,唯独那处没有丝毫损伤:丛中的青石密室。夜色下似乎还泛着淡淡的幽蓝冷光。 一定就是那!圣姑卯足气力,飞身跃起,直向密室。 沧励不紧不慢,抬手轻拂,一团幽灵鬼火凭空出现,一下击中圣姑手臂。圣姑惊呼,应声倒地。 好轻!好快!自己竟察觉不到,更别提闪躲!圣姑躺在地上,被击中的手臂被冻住,变得硬梆梆,无法动弹。 “我说过,下不为例,为何你这么快就再犯?”沧励有些恼怒。 “放…她…走…”怀中,紫檀瑟瑟发抖的声音。 “紫檀…”沧励瞅了眼面色惨白的紫檀,犹豫了下,随即瞟了眼一旁的家丁。家丁们立刻领会,一拥而上,将圣姑扶了起来。 “将她送出宗府。”说罢,沧励又想了想, “你的手臂半柱香后便能好。我看你呼吸不匀,面无血色,想必之前灵力耗损过大,还未完全恢复。我奉劝你莫再逞强,免得得不偿失!” “你…”圣姑憋地说不出话来,便被一圈家丁抬了出去。 圣姑一走,沧励勒令:“今日的事,谁也不许外传,尤其是老爷,明白?” “明白。”所有人老实点头。 “都下去吧。” “是。” 仆人们慢慢散尽,沧励看向怀中的紫檀,紫檀满额冷汗,已昏厥过去。 二十八.大婚前夜 翌日。 婚期已至,城中依旧祥和平静,但透着浓浓的喜红。昨夜宗府火光冲天,好在大火发生在午夜梦回,无人知晓。今日宗府也恢复原貌,没有一丝被焚烧过的痕迹。 大婚如期举行。 流连客栈。 楼下大堂,萧南敏寻相对而坐,面面相窥。 “昨夜好在并无大事,否则定会惊扰冥界,人界可就遭殃了!”敏寻松口气, “前辈没有发现师兄吧?” “没有。我只是远远观望,不敢靠的太近。”萧南肯定。 昨夜午时一过,萧南便尾随圣姑一路到了宗府。为了不被发现,萧南离的远,没有进府。没过多久,宗府内便燃起熊熊大火,火势猛烈,映着黑色的夜空泛起红。正愁着该不该冲进去时,忽然雾气聚拢,气温降低,大火也被吞噬。一定是冰封归宁,不会错的。侍渊前辈的冰封归宁萧南怎会忘记。 “是不是洛月也在酆都城?”敏寻悄声问道。 “如果是这样…”萧南蓦地站起身, “不会错的!冰封归宁是唯女娲后人才懂的灵术,就连圣姑也不会。除了洛月不会有别人。” “若真是洛月,我们何苦费这么大周章去取灵石,倒不如将这酆都城翻个遍,将洛月找出来!”敏寻一下来了精神,这么说来洛月近在咫尺。 “恩,我们快些行动,想必圣姑前辈也有所察觉。”萧南赞同。回想起昨夜,等了许久才等到几个家丁将圣姑抬出。圣姑出府后便回了客栈,萧南也一直跟在后面。除了圣姑手臂僵直的古怪,其他也就没什么异样了。 楼上房中,圣姑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夕阳西下,眉头深锁。 昨晚一切历历在目。不顾人命,纵火烧府,圣姑终究是懊恼的,懊恼自己最后还是失了理智。可惜的是费了这么大阵仗,极地寒石不过一步之遥却还是错失。 唉!圣姑揉了揉依旧发涨的脑袋,都怪灵力尚未恢复就强行施展五灵术,造成体力不支,五感模糊。否则,纵使沧励法力再强,也不至察觉不出。圣姑抓着昨日被击中的手臂,思绪万千… …… 那冰封归宁…莫非真是洛月!圣姑细细回想,难道洛月就在附近,看到自己失了心火烧宗府,便出面阻止。不知怎的,莫名的羞愧感充斥,心也咚咚直蹦。这等面目竟让洛月见着,往后又有何颜面以女娲后人之师自居。 圣姑唉声,洛月啊洛月,失踪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既然一直看着圣姑,就现身吧,圣姑真的好想你! 圣姑满闹混乱,不愿再去多想。 宗府。 “醒了,醒了…”是侍婢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紫檀微睁眼,全身瘫软无力,酥的无法动弹。 “傻丫头,婆婆之前怎么说的,这样强施灵术,你不要命了?”玄机婆婆坐在床边,面容憔悴。 “婆婆…”紫檀勉强地侧过头,嘴唇颤抖, “一切因我而起,怎可连累无辜…” “紫檀这话就见外了。”温柔的声音,沧励从屋外走进, “都下去吧。” “是。”一屋子的侍婢们齐声道,窃笑着下去了。 “城主,你来了,昨晚真是有劳你了,要不然紫檀可就…”玄机婆婆连声感谢,若不是昨夜被人绊住,又怎会丢下紫檀不顾。还好沧励及时赶到,否则紫檀遭遇不测…想到这,玄机婆婆没好气地锤了下床沿。 “沧励应该的,紫檀姑娘也是为了全府上下的安危,才施法救火,以致身遭重创。怪就怪沧励无能,未能先于灭火,惭愧。”沧励站在床边,彬彬有礼,满面愧疚。 “怎会呢,若不是你筑起结界,惨遭焚烧的何止北院和后园呢!”玄机婆婆摆摆手。 宗府之大众所皆知,分东西北三院及后园。面朝正门的便是北院,两侧通往东院和西院。北院后面就是奉有极地寒石的后园。昨夜,圣姑一来便径直从前门烧至了后园,沧励抢分夺秒,先保住东西院,随后赶至后园,正好救下了紫檀。 “那,西院的…”紫檀表情紧张。 “西院毫发无伤,姑娘放心。”沧励知道紫檀担心什么,连忙答道。 “那就好…”紫檀放心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你…你行么?”沧励担忧,紫檀身体虚弱,这婚事还能否如期举行? “不碍事,花轿不是今夜午时么,紫檀足以恢复。”紫檀一笑,充满自信。 “…好吧,既然紫檀这么说了,沧励岂敢不信。那沧励就在冥界恭候新娘了。”说完,沧励害羞的呵呵傻笑,满脸掩不住的期待。 “哟,瞧瞧,城主这表情婆婆还第一次见着,到底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臊!”玄机婆婆逗乐起来。紫檀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沧励先前往冥界了。”沧励局促,急着要走。 “是,城主别急,慢慢走。”婆婆继续调侃,闹得沧励红着脸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城主竟也会有这等害羞尴尬的神情,真叫人大吃一惊哪。”婆婆捂面咯咯直笑。 紫檀没有说话,此等情形看着真叫人满心欢喜,精神也跟着好起来。 “你不想知道昨夜为何婆婆未见踪影?”终于四下无人,婆婆收起笑容,言归正传。 “请直说。” “昨晚婆婆刚上屋顶,就被人拦住去路,那人正是银狐!” 紫檀心底一咯噔,耳边嗡嗡作响。银狐!银狐也来了酆都! “他为何会来酆都?难道也是为了寒石?” “我看不像,圣姑纵火,飞去后园,那小子不管不顾,只是拦着我问你在何处,是不是真的…真的要嫁给沧励。”婆婆支吾,小心地观察紫檀神色。 “原来他都知道了。也是,这么大的喜事,又会有谁不晓。”紫檀故作淡定,眼里却蒙起悲伤, “这样也好,这下就能死心了。” “婆婆也是这个想法,怕他跑到后园,见着你,只好言语尖刻,故意发难,逐他出府。” “然后呢?”紫檀急关切,眼里盈盈闪烁。 “结果忽然漫天大雾,大火冷却,一看就知是当今世上洛月才知的灵术,银狐也就顷刻乱了阵脚,妄图冲去后园。” 没想到昨日夜战圣姑,银狐就在不远处,自己浑然不知。紫檀苦笑,不管身在何方,银狐似乎都能寻得到, “那婆婆又是如何挡住银狐的呢?” “你与圣姑对峙,倘若银狐出现,大吵大闹,真相岂不呼之欲出?那小子对你死心塌地,有害于你的事是万万不会做的。”圣姑叹息,此等情种世间少有,可惜造化弄人,这二人偏偏无福厮守。 紫檀沉默。 “你也莫再胡思乱想,你昨夜使出冰封归宁,好在未被圣姑发现。这样一来也好,圣姑就知洛月在酆都,占时不会打寒石主意,也给我们免去不少麻烦。” “婆婆说的对。不论圣姑他们还否来夺寒石,我们都要带走它,以免夜长梦多。”紫檀铁心,灵石非拿走不可,她要让洛月何在成为永远解不开的谜。 “你好好歇息吧,之前侍婢已经给你服用了末灵花粉,灵力会很快恢复的。”紫檀一幅愁容,不宜伤神。婆婆也不再多话,帮着掖了掖被角,嘱咐着紫檀多休息,好有精神为今晚的大婚准备,随即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紫檀闭目,却无法安睡。好在此处有末灵花这灵力非凡的圣物,否则体内两气冲撞,灵力不断消耗,如何回复的了。只是,末灵花数量有限,哪怕觅得所有的末灵花也终有尽头,自己依然逃不过枯竭而死的厄运。 呵~紫檀不由蔑笑。多谢苍天,明知紫檀对于银狐对于命运心有不甘,故降此梦魇,让紫檀彻底绝望。一个可能随时会丧命的人又有何资格再抱奢望。 两行晶莹泪,愁苦只自知。紫檀失声,暗自伤痛。 入夜。 银狐蜷在客栈前的台阶上,呆望着天边残月。 “圣姑他们都出门打探洛月姑娘下落,为何哥哥不一同前往?”陪在一旁的蜒舞嘀咕道。 今夜午时,抬着魔尊之女紫檀的花轿便将从宗府出发,经鬼门入冥界。身为鬼师义子的沧励,虽为人族但需遵循冥界大婚的习俗,在鬼界完成跪拜大礼。此时此刻,沧励已身在冥界宗曾居所,等候新娘。 子时阴冷,凡人是不敢在街上乱晃的,避免遭致阴魂缠身。但为了庆贺城主大婚,全城百姓提早点满灯火,燃放礼花,街上人头攒动,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小妹知道,那紫檀姑娘就是洛月,我又何必跟着圣姑浪费时间?”银狐低头,看着追逐嬉闹的幼童,忿忿不平。 “也是,敏寻说今晚全城人都出门欢庆,是寻人的良机。街上那么喜庆,肯定很好玩。”蜒舞伸长脖子,脸上满是渴望。 “小妹若是喜欢,就去玩玩。” “真的?哥哥陪蜒舞一起?”蜒舞立刻一脸孩童稚气,手舞足蹈。 “哥哥没有心情。你自己去吧。”银狐情绪不高,此时怎会有情绪玩闹。 “小妹还是留下来陪哥哥。”蜒舞安静下来,噘着小嘴。 “对不起,小妹,哥哥真的没有心情。”银狐满是歉意。 “没关系…”蜒舞还是那么乖巧懂事,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道, “哥哥…今夜真要去劫花轿?” “没错,不去劫,哥哥会抱憾终身。”银狐斩钉截铁,蜒舞失落地蹙起眉。 “可这样,会惊动冥界,万一…”蜒舞害怕,哥哥若是这样鲁莽,酿成祸事,对于妖界,对于法王该如何交代。 “不要再说了。就算粉身碎骨,哥哥也必须去!”银狐厌烦地打断蜒舞,这些话听了很多次了。 沉默。 “那洛月姑娘到底有多好啊?哥哥也没跟蜒舞说过?反正午时尚早,哥哥就讲讲你和洛月姑娘是如何认识的吧。”蜒舞适时转移话题。这一问,银狐来了神采: “她是个好姑娘,天真烂漫,侠义心肠,好打不平。说来我们是在一个茶馆相遇…”提到洛月,银狐便滔滔不绝,忘乎所以。蜒舞专心倾听,手指不自觉捏住裙角,越捏越紧… 二十九.狐王劫轿 浓郁黑夜,蒙起清清薄雾。天边弯月躲藏其间,若隐若现。 子时将近,街上空无一人,只剩沿街的大红灯笼,朦胧雾下,血色弥漫,诡异可怖。 流连客栈。 银狐轻轻拨开条窗户缝,一丝丝阴风争先恐后地钻进来,吹得头皮阵阵发麻。终于等到午时,银狐蹑手蹑脚挪到房门前,听着外面动静。 门外一点声响也没有。 放心了。银狐回过头,摸着准备从窗户出去。此时屋内漆黑一片,为了营造自己熟睡的假象,银狐一早便将烛火熄灭。 先前,圣姑一干人从街上回来,垮着脸,一看就知毫无收获。也对,要是真找着了,岂不天下大乱了。 吱呀~银狐将窗户敞尽,一个骨碌,翻了出去。 宗府大门前。 迎亲花轿已经候着。 轿身披上血色般的红绸,鲜艳欲滴,金丝银线缠绕其间,贵气十足。轿子前后各列着几对人,身着红衣,面如死灰,嘴唇殷红。 时辰已到,新娘在侍婢们,玄机婆婆的簇拥下跨出门,一众家丁围在一旁,嬉闹推搡着,不敢太大声。新娘头披红盖头,一身红嫁衣,步履轻盈战兢。玄机婆婆小心翼翼,将新娘送进花轿,只留下一名婢女随行,其余侍婢家丁便站在门前恭送。 冥界毕竟是鬼魂聚集之地,阴寒森严,普通凡人能避则避。 “好了,准备出发吧。”玄机婆婆吩咐,边示意同行的婢女也坐进轿子。 婢女坐定,轿夫便抬起花轿,游刃有余,轻松启程了。玄机婆婆跟在轿旁,边招呼门前的侍婢家丁们回去歇息。 “诶诶,那些家伙脚不着地呢!”几个家丁发现稀奇,窃窃私语。 “…真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胆小的侍婢嚷着回府。 “好,走走走。怕啥,咱们少爷可是城主!” “也对…可心里还是毛毛的…”一伙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推攘攘地回了府。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欢天喜地,迎亲队伍前行得毫无声息,一边走着的玄机婆婆不自在地瞟了瞟前行的人,又瞟了瞟身后的人。 宗府邻近鬼门,很快便到。沉重的吱呀声,大门适时打开,阴风随即扑面而来,玄机婆婆一个寒噤,跟着队伍走进了长廊,边抬头环顾。 这冥界鬼门当真宏伟大气。年久泛青的金漆,高大弧形的拱顶,冷幽灰暗的廊壁。身在其中,不觉自感渺小,心中拘谨起来。 整齐的脚步声。玄机婆婆朝前看,借着廊壁上架着的火把,看清来者是一队接亲的鬼差,全部身着黑红衣袍。 “请!”鬼差走近,恭敬抱拳,示意前来带路。 “有劳。”玄机婆婆礼貌回应,瞅见鬼差们发青的面色。话不多说,一行人继续前行,身后大门缓缓关上。 “慢着!”一声大喝。眼看大门即将紧闭,一个白影飞速蹿入。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冥界!”鬼差头头厉声道,嗖的拔出剑,其余鬼差也跟着亮出兵器,严正以待。 “我是来劫花轿的,挡我者死!”白衣人神色冷峻,眼神犀利,银色发丝随风静静飘洒。 “什么!”在场人无不惊呼,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是头一回遇到。 “好你个银狐,就知你心存不良,竟做出截花轿的荒唐事,想劫走,先过婆婆这关!”玄机婆婆握紧蛇杖,迈开步子,朝银狐杀来。 嗖嗖嗖~几道白光射来,银狐已经射出连环银箭,箭箭凶恶,毫不留情。婆婆举起蛇杖,快速飞旋,银箭被纷纷挡下,反弹射向廊壁,狠狠碰撞化作缕缕青烟。 “看来这次真是孤注一掷了!”婆婆站稳脚步,不敢大意,这次银狐可是来真的了。 “带不走洛月,我银狐绝不罢休!”银狐大吼,眉宇间满是杀气,手中白狐玉弓银光闪耀,孤傲慑人。 “那就看你可有本事!”婆婆也不示弱,抬仗再次逼来,其它鬼差也一拥而上,长廊内顷刻一片混战。 这阵仗,迎亲队伍早已慌得放下轿子,躲至角落,瑟瑟地巴望着,任这花轿孤零零地横在长廊中央。 一翻厮杀下来,不少鬼差挂了彩,倒地哀嚎。银狐和玄机婆婆互不退让,斗得如火如荼。玉弓银箭,蛇仗金光,飞旋撞击在这空旷的长廊内,火花四溅。 “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势必惊动冥界!”轿中有人窃语。 “我知道了。”另一个人声,随即一道紫色厉光从轿中飞出,逼向玄机银狐,两人顾不得拼斗,急忙闪躲。 砰~紫光撞上鬼门,消散不见。 “洛月!我知道你在轿子里,出来,跟我走!”银狐知道那紫光来自洛月,便朝花轿奔去。玄机婆婆紧跟其后,一把拦住,不让银狐离轿太近。 “你走,到了今时今日为何还这样执迷不悟!我不想见你!你走!”隔着轿帘,紫檀冷酷决绝的言语如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心里,银狐感到心在冒血。 “不,不是真的。你根本不爱那个沧励,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他!跟我走!求你了,洛月!” 紫檀哽咽,拼命遏制住情绪: “我爱不爱他你又从何知晓。你只要记住,我已不爱你了。一早便告知于你,今生今世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既然无缘厮守,你就心中生恨?眼见我嫁给沧励,心有不甘,强行阻扰?我真是看错了你!” 为何要说出这等残忍的话?银狐捏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你我本有婚约,怎可嫁给他人?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此生此世,永不分离?”银狐声音颤抖,透着哀求,眼睛死死盯住花轿,心中揪着最后一丝希望。 “银狐,当日与你定下盟约的是洛月,不是我紫檀!洛月已死,如今在你面前的是紫檀!”有泪滑下,紫檀抓紧衣裙,好怕自己支持不住。结束了,一切真的结束了。 “洛月…为什么…”希望彻底破灭,银狐难以置信,却也无话可说。 “你若真心爱洛月,就该放她做自己所想,何苦牵绊,让她伤忧。就算是洛月,她也会希望你早日忘却,各自幸福!明白么?”紫檀压低嗓子,生怕银狐发现异样。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洛月已死,永远也回不来了!”银狐重重跪下,眼泪洒了一地。 “我们走!”玄机婆婆不忍再看,招呼着赶紧去拜堂。躲在一边的轿夫们连忙爬出来,胆战心惊地抬起花轿。一众鬼差鼻青脸肿,哼哼唧唧地将城门打开,也不敢吆喝着赶人,唯唯诺诺地请银狐速速离去。 银狐起身,顾不上抹干泪水,失魂地走出鬼门。吱呀~鬼门缓缓关上。银狐回头,望着迎亲礼队越走越远… “洛月!!!!!!!”银狐仰天长啸,肝肠寸断。砰!大门重重合上。这一声响,你洛月与我银狐就再无瓜葛,从此陌路。银狐瘫在地上,失声痛哭。 轿中,泪水如瀑布般泻下,紫檀紧紧咬住嘴唇,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银狐…永别了! 冥界。 婚房内。 新娘坐在床沿,紧张兮兮地揉搓着衣褶。 新郎推开房门,略带微醺,喜气洋洋。新娘知道是新郎来了,更加慌张地揪紧衣裙。 “终于,我们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新郎坐到新娘身旁,新娘微微一颤。 “我以为此生都不能再与你相见。”新娘娇羞的声音。 “老天怜悯。”边说着,新郎慢慢揭开新娘盖头,便见一张稚嫩灵动的俏脸,双颊绯红。 “语鹂,我终于娶到你了!”新郎将新娘拥入怀中,生怕一个眨眼,这娇滴新娘就不见了。 “沧励!”新娘也揽紧新郎,今日一切得来不易啊。 黯沉深渊。 众鬼师在冥界的居所。 今日宗层义子娶妻,冥界习俗,沧励与新娘需在此完婚洞房,明日方可返回人界。 深渊,顾名思义,便是抬头望不到尽头,低头望不到底之地。 黯沉深渊边缘围绕一圈铁锈栅栏,栅栏外便是参差不齐,形状古怪的鬼舍。每间鬼舍前挂着白纸灯笼,燃着微弱烛火,为引导新死阴魂之用。鬼师们在各自的鬼舍里,判定这些新魂何去何从。若是生前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便会被推下深渊,直至十八层地狱,遭受刀山油锅之刑。若是善言善行,仁心仁闻,则会被带至阎王殿,听受投胎之命。若是死不瞑目,怨气冲天,则被抛入往生泥沼,终日浸泡,消磨戾气。 紫檀倚在栏边,褪去紫色,一袭婢女素服,愣愣地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渊。 “在想什么?”玄机婆婆走过来。 “我在想,我这样狠心,死后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紫檀双眼微肿,满脸憔悴。 “又在胡言乱语。你可是魔界少主,自然长生不老,何来投胎下地狱之说?”玄机婆婆不悦,这丫头就爱胡思乱想, “你嘴唇…”玄机注意到紫檀下唇鲜红的齿印。 “忍住不哭确实很难。”紫檀悠悠说道 “好了,不好的就莫再多想。此次,你不仅促成沧励语郦姻缘,得到极地寒石,更让银狐至此心死,免去后顾之忧,可谓一举三得。往后,可要专心魔界之事,从此心无旁骛,知道么?”玄机婆婆心疼紫檀,伤痛之事避免再提。 “婆婆说的对,无求无欲,也就无伤无痛。”紫檀唏嘘,淡淡苦笑。 “今日是大喜日,明日回了宗府也就一切告一段落。我想我们该回魔界了。”玄机婆婆提及。虽然魔界乃六界至尊,与神界齐名,可毕竟出来数日,魔尊闭关,只有漠穹坐镇,有何变故也不知。 “一切皆听婆婆安排。”这些时日,也够自己散漫心情,是该回去了。 三十.解锁还铃 宗府。 客房。 紫檀,语鹂坐在床沿,玄机婆婆倚在一旁的木椅上。 “明日就走?为何不多呆些日子呢?”语鹂不依,一把拖住紫檀双手,撅嘴闹情绪。今早一回宗府,语鹂便迫不及待来找紫檀,不想一进门便听到玄机婆婆正说回魔界的事。 紫檀笑而不语,望着语鹂有些恍惚。 仙霞碧池,犹如昨日。如今语鹂褪去少女青涩,梳起发髻俨然一副为人妻的样子。世事弄人,谁能料到昔日的这对苦命鸳鸯竟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拜自己所赐。 “婆婆,你们就别急着回去,再陪陪语鹂吧。昨日才成的亲,明日就走…”语鹂又可怜巴巴看向玄机婆婆,不依不饶。 “这孩子,都为人妻了,还如此小孩脾气。紫檀与我离开魔界多日,该回去了。来日方长,还怕碰不到面么?”玄机婆婆连哄带骗。紫檀扑哧一笑,赶忙配合: “对对,以后我常来看你,如何?” “真的?”语鹂半信半疑。 “是。不过你可要记得,这花蛊万万摘不得,必须贴身携带!”玄机婆婆严肃起来,指了指语鹂腰间一圆球状的小木盒,再三叮嘱。 “婆婆放心!语鹂一定蛊不离身。”语鹂也一本正经,再三保证。 “这就成,那婆婆就祝你二人白头偕老,百子千孙。” “语鹂真心感谢婆婆,若不是你,我怎会如此顺利与沧励成婚。”语鹂调皮地揪起小木盒,轻轻摇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你和沧励好生珍惜便成,也就不枉费紫檀布下这局。”玄机婆婆瞅了眼紫檀,看到她眉脚抽动了下, “好了,你们俩有什么话赶紧说说,我老太婆不打扰了。”玄机婆婆适时离开,留下房子让俩姑娘聊个痛快。 “婆婆最好了!”语鹂声音清亮,不忘最后再嘴甜一下。 确认婆婆离开后,语鹂闭紧房门,一屁股坐回紫檀身边,欲言又止,犹豫良久。 “有话就直说吧。”眼见语鹂脸憋的通红,紫檀索性开门见山。 “我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你不愿说,我也不便多问。只是,昨夜在轿中,你虽对银狐恶言相逼,却一面失声痛泣。既然不是肺腑真言,又何必自欺欺人,伤人伤己呢?”语鹂字字斟酌,怕说错话。 昨晚一切历历在目,紫檀虽然言语恶毒,可那满面的泪水已经出卖了她。紫檀轿中痛哭,银狐轿外哀嚎,一旁的语鹂实在不忍再听再看。 “伤人伤己,自欺欺人?如若这样能让银狐死心,紫檀怎样都甘愿。”一提到此等话题,浑身便软乏无力,紫檀揉了揉皱起的眉。 “昨晚,我与沧励不敢闭眼,彻夜未眠。所有一切得来不易,能够成婚已是老天厚爱。自从被鬼师打至重伤,语鹂便不敢再对沧励有所奢望。在碧池修炼,说是想扬眉吐气不再受人凌虐,其实不过是逃避万事的借口罢了。”语鹂起身,思绪飘到好远好远, “忘记,永不相见,不过轻描淡写的几字,却有钻心之痛的分量。琉鹦姐曾劝我,既无缘分,何必强求,也许有些人今生注定不能相守到老,只能擦身而过,留下美好却苦于不得的回忆。我强逼自己修炼,以为这样便能忘记,无暇去想,可是到头来不过越忘越清晰,越忘越痛苦。”语鹂回头,看向紫檀,眼中朦胧, “我以为天地六界,本有分别。小小雀妖,匹配鬼师之子,何能之有,自知身份低贱,不敢妄求。直到有天,偶遇洛月,她说天地六界,万物本该平等,没有什么配不配,为了达我所想,更是说服蟾王,让出碧池,助我修仙如愿。那日,我便见她眉间愁伤,心中有事。一别数日,再见,洛月变紫檀,眉间愁伤更甚,可是心地未变。以魔尊之女名誉提亲于鬼师宗层,尔后赠与花蛊掩我雀妖之气,更送我紫檀之名,让我从此与沧励厮守,无后顾之忧。你付诸一切,助我完成心愿,眼见你独自悲恸,我如何安心?” “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也是为了寒石。”紫檀别过头,避开语鹂变得锐利的眼神。 “为取寒石不过其一,真正目的是阻拦圣姑一干人等入魔界找到你。”语鹂有话直说, “当日在碧池,那敏寻姑娘如实交代,取寒石入魔界是为了找你,我见你为了她不惜拿人情做抵,让蟾王让出灵水,想必与她绝非泛泛之交。再者,宗府大火那日,沧励提及,来者是为寒石纵火,身手不凡。紫檀你要沧励放人,想必与她也绝对相识。虽然事不关己,可出于好奇,我们暗中查探,原来那纵火之人为女娲族的圣姑前辈,银狐,敏寻也与她一道。为了你,他们甘愿冒险夺寒石,入魔界,显而易见是友非敌。倒是你,既然知道他们此行目的,为何面蒙紫纱,避而不见呢?” “有些事不知为妙,打破沙锅又有何好处。我厌了,你若视我为恩人,就莫再相逼。”心乱如麻,紫檀头疼。好不容易整顿好的思绪又被顷刻搅乱。不想不念无欲无求,只有避的远远才不至遍体鳞伤。 “好。语鹂不再多话,不过最后奉劝,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此三番四次阻扰,无非是不想他们以身犯险。可是你也明知他们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去冒险。你若继续逃避,这个结便永远也解不开,永远不得安宁。倘若真想了断个彻底,再无后顾之忧,那就丢掉紫纱,说个清楚,一了百了。”多说无益,语鹂叹气,转身走到门前,又想到什么, “魔尊之女紫檀已经嫁给冥界鬼师之子。既然将紫檀之名赠予我,做回洛月又何妨?”轻声细语,语鹂拨开门,走了出去。身后,紫檀一脸错愕,眼中似有什么渐渐明晰… 流连客栈。 “真的?明天我们就回龙岩山?”蜒舞又惊又喜,难掩兴奋。 “是,哥哥已经想通了,明日,就明日。”银狐突然转性,急着回龙岩山。想必是那洛月嫁给了酆都城主,事成定局,再如何不甘也无可奈何了。哥哥愿回去,心中石头终于落地,蜒舞松一大口气。 “哥哥昨夜没睡好?”今儿一大早,就见银狐双眼肿得如核桃一般,面如死灰,也不知昨夜发生何事。蜒舞惊吓,不敢多问,一直憋到现在,才装做无心问道。 “是…是…”银狐埋头,随口搪塞。 “那哥哥再休息一会,明日上路可要不少精神。小妹先出去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哥哥愿意回龙岩山,不再念念不忘那洛月,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蜒舞喜眉笑眼,乐呵呵地蹦了出去。 …… “你若真心爱洛月,就该放她做自己所想,何苦牵绊,让她伤忧。就算是洛月,她也会希望你早日忘却,各自幸福!明白么?” …… 洛月心狠之言回响耳畔,挥之不去。银狐捂住耳,眼中布满血丝。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既然我银狐在你洛月心中不过绊脚之石,让你费心,或许痛快离开,放你自由会更好,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咚咚咚~敲门声。 “谁?” “是我,店小二,有您的一封信。”信?银狐一头雾水,谁会给自己写信? 门一开,小二的憨笑便印入眼帘。银狐刻意低下头,额前发丝正好挡住发肿的核桃眼。 “是何人送来的?”银狐目光闪躲。 “是宗府的家丁。”小二继续嘿嘿傻笑。 宗府?银狐一把夺过书信,摆了摆手。小二会意,识趣地关上了门。 宗府送来的信?是何人?沧励?还是洛月…想到这,银狐急不可耐,连撕带抓,一把扯出信,摊开,信上简简单单写着一句: “见信请于城外树林一聚,有事相谈。 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银狐觉着刺眼,没好气地甩开信纸。 新婚燕尔,为何又约我至树林,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银狐疑惑重重,百思不得其解。可不解归不解,心却早已飞到了洛月那,顾不上何由,银狐一把抓起书信,夺门而出。 “圣姑前辈,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魔尊之女与城主已然成婚,寒石之事板上钉钉,再无可议。连日来找寻洛月下落无所得,就算继续等下去也毫无收获。萧南渐渐没了耐性。 “我看还是先回蜀山。目前,我们至少知道洛月不在魔界,是安全的。”一旁的敏寻也赞成萧南所言。 桌前,圣姑眉头深锁,一语不发。 “活生生的一个人,行迹却如此飘渺,如同鬼魅。”酆都也就这么大,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洛月,萧南愁眉苦脸,自顾地叨叨。 “若是有地罗铜铃在,找到洛月就易如反掌了。”敏寻一语惊醒,圣姑萧南面面相觑。 “酆都离蜀山并不远,不如我回去请示掌门,看是否能借出地罗铜铃。”这不失为一个办法。萧南看向圣姑,等待反应。 “铜铃之事可大可小,我看我还是亲自前去比较稳妥。”圣姑终于开口。 “让敏寻随同前辈一同去吧。” “不必,你与萧南留在酆都继续寻查,我快去快回。”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嗖地冲破窗户。 “小心!”萧南大喝一声,圣姑敏寻慌忙侧身避开,就见一把银簪直挺挺地插在了门上,身后被冲开的纸窗吱呀作响。 “从窗外射进的。”萧南冲到窗前,四下张望。窗外平静如也,并无异常。 “有信!”敏寻发现了银簪上的纸,连忙上前取下。 “是谁?”圣姑隐约想到什么。 “是…是洛月!”敏寻惊呼,难以置信。 “快拿来!”圣姑紧张地声音都颤抖,起身夺过信,仔细端详, “没错,是洛月的笔迹!”圣姑确认这书信出自洛月手笔。 “洛月…真是洛月!这个信…信上说什么?”敏寻激动的语无伦次,伸长脖子。圣姑这才想起去看信上内容: “圣姑 洛月一切安好,只是有些事情需待解决,未告知便擅自胡来,害得圣姑一行为己奔波犯险,心中愧疚不堪。恳请圣姑先行回苗疆,事成后洛月定会回去交待一切。 洛月。” 看完信,圣姑沉沉地舒了口气,脸上浮出如释重负的笑,边将信递给了敏寻。敏寻接过信,和萧南凑着看。 “这下好了,洛月平安无事!”敏寻欣喜若狂,萧南也会心一笑。 “这丫头也总算懂事一回,还知来信报平安。”心中大石总算落地,圣姑心中宽慰,还不忘嘴上再责怪一翻。 “是是,等洛月回了苗疆,前辈定要好好惩治!”敏寻拖住圣姑,附和道。 “既是如此,酆都之地也不便久留,我们收拾收拾早日回蜀山吧。”萧南淡定自若,心系蜀山,提议早些动身。 “成。圣姑先与你们回蜀山,再回苗疆。”圣姑应允。此时归心似箭,只想快些回去,快些等到洛月回来,快些知道这么些日子洛月到底做了些什么。 “书信已送,这下你再无牵挂了吧。”玄机婆婆嘟囔。 “多谢婆婆,他们不会发现破绽吧?”紫檀撒娇,知道婆婆有些不满。 “放心,我用的普通银簪,不会有差池。只是,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以后你该怎么办?”玄机婆婆始终觉得不过多此一举。 “管不了那么多以后,至少现在他们能乖乖回去,不再为了进魔界绞尽脑汁,身陷险境。”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论方法如何,只要结果是好就成。至于之后发生什么,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明日你总该乖乖跟我回魔界了吧。”玄机婆婆也不愿费神,反正明天就打道回府了。 “是。”紫檀遵守约定。 “那我先出去了,你收拾收拾吧。”玄机婆婆满意地点点头,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望着玄机佝偻的背影,紫檀若有所思,最后慢慢摸出藏在袖中的书信,上面赫然写着: “今晚城外树林,不见不散。此后相忘天涯,永不再念。 银狐。” 三十一.娇面毒心 酆都城外。 日光映照,林间斑斓。 怎么还不来?银狐火急火燎地赶至城外林间,却不见洛月身影,想来心急早到。 到底是何事找我?银狐靠在树旁,眯着眼,苦思缘由,心里还暗暗存着线希望 “银狐…”女子轻声,这声音…银狐疑惑,猛的睁开眼,顿时大吃一惊。 面前这黄衣女子哪里是洛月。稚嫩面容,鹅色绒毛,虽不再是少女打扮,可银狐怎会忘记。语鹂!为何是语鹂! “你…为什么?”银狐显然不知所措。 “那信是我写的。”语鹂开门见山,银狐更加诧异。 “你…莫非是洛月…让你写的?”银狐执拗,不肯心死。 “不是。那城主夫人是我。” 鸦雀无声。 呵~语鹂噗嗤一笑: “银狐啊银狐,你还真是心急出错,竟没看出端倪。起初我还怕你识破,不肯来。这信到底是我写的。看来是我多虑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跌了个粉碎。银狐立马垮下脸。 “不该庆幸么?与酆都城主成婚之人不是洛月,而是我语鹂。而我语鹂与沧励也终结连理,喜上加喜!”语鹂走近,故意捉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绕的哪门子关子?银狐被勾得百爪挠心。 “放心,我马上一一道来,今天来就是让你知道真相!”语鹂挤挤眼,银狐立刻安静,竖起耳朵。 “数日前,洛月忽然到碧池找我。一身紫衣,冷漠妖艳,与之前判若两人,身边还跟着相貌阴沉古怪的玄机婆婆。她只是告知我叫她紫檀,自己不再是女娲后人,而是魔尊之女,此外便再无提及。她说此行目的是要撮合我与沧励之婚。” “撮合你与沧励?为何她忽然…”银狐不解。 “你也觉着荒诞。一开始我也是。后来洛月才说以此作为交换的代价便是酆都镇城之宝极地寒石,并说沧励一听这个条件便满口答应,我得知后倒也欢喜,也就应允了。能与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让我做什么都成。”语鹂说着,看向银狐, “而她换取寒石的目的不是为魔族,而是为了阻止圣姑一干人入魔界。” “是为了这个?”银狐好似明白了什么。 “是的。她不想他们犯险,却也不敢相见道明实情,只是暗中阻扰。当日萧南重伤,敏寻来碧池取灵水,若不是洛月相助,蟾王一干妖兽怎会轻易放过她。” “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既是你嫁与沧励,为何却传为魔尊之女下嫁?”银狐搞不明白,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语鹂嫁给沧励?鬼师若答应,当年我就不至重伤,更不至躲进仙霞山。所以,洛月就以紫檀之名,巧立名目,让玄机婆婆提亲。堂堂魔尊之女,鬼师宗曾自是欣然接受。之后,大婚之日,我便换上红装,与沧励拜堂,顺理成章。”语鹂一脸得意。哼,宗曾,枉你一世聪明,也终有糊涂之时。 “慢着,以宗曾鬼师修为,岂会分不出语鹂和洛月?”身为鬼师,辨别阴魂无数,是雀妖还是魔族,一目了然。 “这就要多谢玄机婆婆了。”语鹂一脸神秘,指了指腰间的圆木盒, “这是花蛊。里面是魔界边地的一种奇花,能效仿任意生灵之气。说到这,你有所不知,宗曾双目失明,不论判别鬼魂还是辨人都得仰仗气味。因此,只要有了花蛊,有了洛月气息,自然就逃过了宗曾。” 银狐唏嘘,盯着那小小木盒叹为观止。原来那鬼师竟是眼盲,洛月与玄机倒是聪明,想到花蛊这招。转念一想: “既是如此,为何洛月又会在花轿内。” “洛月扮成侍婢,婆婆在旁,一是好歹要装样走一遭,二也是为检验花蛊是否有效,才可放心。”语鹂心知银狐为何事耿耿于怀, “今日我之所以找你,正是为了花轿的事。洛月言语无情,咄咄逼人,却在轿中失声痛哭,连嘴唇都被咬破。我在一旁,看了都心碎。她是真心爱银狐,但不知是何苦衷不得不舍弃。相信,她与在轿外的你一同,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真的…”银狐有些懵。 “洛月的痛苦不亚于银狐你。语鹂只是希望银狐千万不要弃了洛月。” “一直以来我从未放弃,只是洛月将我越推越远,我该怎么办,怎么做?”舍弃洛月,银狐心里一万个不愿。可是洛月那般铁石心肠,自己又该如何去说服。银狐沮丧,可怜巴巴地望着语鹂,渴望有何解决办法。 “如今,天下都知魔尊之女紫檀嫁给了酆都城主沧励为妻。而我亦不再是语郦,是紫檀。即是如此,让洛月做回从前,有何不可?” “洛月做回从前…”银狐有些激动。是,语鹂所言极是。既然紫檀已经嫁给了沧励,让洛月跟我走,名正言顺。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明日洛月就会跟玄机婆婆回魔界。结果如何,就看你了。”语鹂轻轻拍了拍银狐肩膀,转身离去。 昨夜才哀过心死,今日却听到此等消息,莫非苍天不忍,让我俩绝处逢生? 望着语鹂越走越远,银狐紧攒拳头,眼神变得坚定… 天刚昏暗,紫檀便迫不及待赶到树林。 刚走进,便看到不远处一女子,乌发及腰。紫檀有些纳闷,犹豫着走近。 女子回头,恰巧与紫檀四目相对,两人都一惊。 好美的杏仁眼,泛着淡淡水蓝色。紫檀打量着眼前的娇俏小脸,愣地忘了说话。 “洛月?”女子犹豫着开口。 “你…认得我?”紫檀好奇。 “果然是你。难怪…我…我是蜒舞,银狐的小妹。”这等容貌,惊为天人,难怪哥哥会那样死心塌地。蜒舞心中嘀咕,暗暗不甘。 “你是…银狐小妹?”紫檀猜到点什么, “那…信是你写的?” “是的。”蜒舞如实交待, “我虽是银狐小妹,却非嫡亲。义父收我作义女,并有意将我许配于银狐哥…做未来的银狐王夫人。” 是么…紫檀表情瞬间冻结,没好气道: “所以,你来找我,所为何事?让我莫要破坏你二人?还是单纯炫耀人前?” “蜒舞岂敢。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哥哥纠缠不休…我来是想告诉,银狐哥哥明日就会回龙岩山。想必他已被伤的透彻,完全死心。你大可无忧,哥哥不会再来烦扰了。”蜒舞惶恐,小心解释。 “对不起。”紫檀自觉失礼,尴尬地揪起衣角, “谢谢你来告知,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祝你二人早日完婚,相守到老。” “蜒舞感谢。也代哥哥感谢。”蜒舞甜甜笑着。 “好,那…该说的都说了,我想我该走了。”紫檀感到胸口堵得慌,鼻子发酸,急着要走。 嗯~背后突然刺痛,紧接着一阵酥麻。怎么回事? 紫檀警觉,一回头,却瞅见一副狠恶嘴脸。你! “你表情古怪,就知对银狐哥还存非分之想。放心,我不过打了三枚噬心针叶入你体内。你若不再记挂银狐哥,噬心针叶便无任何效用,但你若仍旧念念不忘,就活该遭受噬心之痛!” 心犹如被万针穿刺一般。紫檀猛地捂住胸口,一手扶住身旁树干,额上渗满冷汗。 蜒舞?银狐的妹妹?满目天真却蛇蝎心肠!紫檀怒不可遏,狠狠抠住树干,指甲深深插进了树皮。 “你一定很生气。不要怪我,若不是你放不下银狐哥,口是心非,我也不至如此对你。现在这般疼痛更证明你心中有鬼,唯一解救的办法就是彻底忘却银狐。你…你就当我帮了你,帮你将哥哥忘个干净。”紫檀脸色惨白的吓人,蜒舞乱了手脚,忙不迭地想逃,临走前又想到什么, “你放心,我蜒舞自认对银狐哥不逊于你,定会全心全意对待银狐哥!” 蜒舞一走,紫檀不支,一下瘫倒在地,眼前黑蒙蒙。 哈哈哈哈哈…紫檀大笑,边喘着粗气。愚蠢紫檀,这等雕虫小技竟无所察觉,银狐又如何,就这样让你失了心,没了防备?噬心针叶,好,真好。老天狠心,就这等不愿我与银狐在一起! 夜色变深,四周草木渐渐被暮色吞没。紫檀顾不得周围漆黑一片,痛到瘫软,累的闭上了眼… “蜒舞,你去哪了?”刚进客栈大堂,就撞上了敏寻。蜒舞有些慌神。 “就出去逛了逛,明日就要和银狐哥哥回龙岩山,所以…” “天都黑了才回,真是贪玩。正好,明天,我与师兄,圣姑前辈也将启程回蜀山。”边说着,敏寻牵起蜒舞朝堂内走。角落饭桌,菜肴早已准备,所有人都就坐,就等着自己了。 “再不回来,就要去寻你了。”圣姑打趣道。 “对不起,让各位久等。”蜒舞连连抱歉。 “你去哪了?”见完语郦回来,蜒舞就失了踪影。小妹这样偷跑出去,还是第一次。 “就是逛了逛。”蜒舞在银狐身边坐下,埋着头。 “好了,吃饭吧,明日我们就得分道扬镳了。”敏寻适时打断。 “是…对了,你们当真收到洛月书信?”银狐言归正传,一旁蜒舞微微抬起头。 “没错,洛月的笔迹,我是不会认错的。”圣姑再三确认。银狐不再说话,转悠着眼珠,若有所思。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至少现在确定洛月安全,前辈也可宽心了。”萧南欣慰。经历这么多事,虽然没有得到寒石,但也算大有收获。 “你们明日何时动身?”圣姑脸上浮着笑,透着许久不见的气定神闲。 “我…”银狐答不上来,语郦的一番话已经打乱了计划。 “哥哥…”蜒舞轻轻拉了拉银狐衣角,嘟囔着嘴。 “明日就走,如果…走了,便留在西域,不再踏足中土。”明日,最后的机会。洛月,若你还是不愿跟我走,银狐便再不苦缠。 哈~蜒舞欢呼雀跃,一把挽住银狐胳膊。 “不踏足?何苦这样决绝…洛月,洛月她很快就会回苗疆,到时候…”圣姑一愣,又看了看身边的敏寻,以为自己听错。 “对啊,眼看洛月就要回来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放弃,永不回来?”敏寻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我…”银狐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 “是父王,我们出来许久,父王很是担心。而且父王本就希望银狐哥哥能静下心,专心修炼,未来继承妖王之位。”蜒舞连忙出来解围。 其他人面面相觑,气氛变得异常。 “既是这样,也无法强求,届时洛月回来,我们会告知你的。”萧南打破僵局。 “多谢。”银狐赶紧接上话,满脸感激。 “吃饭吧。”敏寻也顺势缓和,转移话题。圣姑也不再吭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桌人闷头吃饭,各怀心事… 宗府。 “好个银狐,苦缠不成,竟痛下杀手!”屋内,玄机婆婆抓着从紫檀衣袖掉出的书信,暴跳如雷。 “真…是银狐?”语鹂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将真相告知了银狐,银狐为何还是下了杀心! “除了他还会有谁!”玄机狠狠抖了抖手中的信件, “摄魂草!这等狠毒也忍心下,真是看错了他!” 摄魂草,剧毒之草,生长在西域。一旦中此毒,即刻毙命,回天乏术。若不是紫檀功力深厚,有灵力护体,以致毒气缓行,恐怕此刻早已命丧黄泉。 “天哪,若不是沧励带人搜寻,恐怕紫檀死在林间都无人知晓。”一想到这,语鹂就背脊发凉,急的要哭出来。 “语鹂,先别急。前辈,可有办法解毒?沧励一定竭尽所能!”沧励扶着战战兢兢的语鹂在一旁坐下。 “我已用银针将毒封住,占时没有危险,放心,有我玄机婆婆在,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救回她!”玄机婆婆将信件揣进袖中,回头看向床上的紫檀。此时,紫檀已经面色发青,好不恐怖。 “沧励,我需要这几样草药和毒虫,看看宗府是否有…”沧励连忙凑上耳,悉心记下… 三十二.久别重逢 第二日。 清早,圣姑前辈,萧南和敏寻便收拾妥当,急不可耐地往蜀山赶。 银狐和蜒舞也随着一道出了城。 “就这样离开,还有些小小不舍。”回头看着酆都高大肃穆的城门,敏寻感慨万千。回想当日,一行人满面愁丝来到酆都,虽然事情百转千回,但结局终算皆大欢喜。 “舍不得?酆都城这般寂静诡异,呆久了非疯掉不可。”这等鬼地方,银狐恐避不及。 “是啊,除了城主大婚那夜灯火阑珊外,整日里就静的古怪。”蜒舞也嘟囔道。 “看似寂静诡异,不如说是太平祥和。”萧南倒觉着酆都是宝地一处。 “师兄所言极是,这可全仰仗极地寒石了。”敏寻接上话,不由得记起紫檀。那紫纱下是何面目迄今不得而知。如今与城主新婚燕尔,也不知怎样了。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早些上路吧。”圣姑前辈适时打断,准备着启程。 “好。那银狐你呢?”萧南看向银狐。 “我们路不同,银狐先看着你们离去吧。”一个蜀山,一个龙岩山,方向截然相反。 “那好!后会有期!”萧南抱拳,敏寻也跟着抱拳,随即二指一挥,剑身出鞘,两人跨上剑跟着圣姑随风而去。 “御剑飞行,好神气啊。”蜒舞眨巴着眼,新奇地看着圣姑一行极速飞行,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哥哥,我们也该走了吧?” “再…等一等…”银狐磕磕巴巴,还在等着洛月出现。 “等?等什么?”蜒舞环顾四周,不明所以。 “在等我这个老太婆?”一声大喝。 好强的杀气!银狐心中不妙,一把拉过蜒舞,护在身后。 “银狐,你竟敢毒害紫檀,今日我就将你碎尸万段。”金光一闪,玄机婆婆便出现在了眼前,满目凶神恶煞。 “且慢,毒害洛月?怎么回事!”银狐百思不解。 “有信为证,想抵赖!”玄机婆婆怒不可遏,将袖中书信扔了过去。 银狐莫名其妙,摊开已经皱巴的信,顿时目瞪口呆。身后蜒舞惊的捂住嘴。 “这…这不是我的笔迹,我从未写过此等信!” “矢口否认,我早料到,既然狠心下毒,还有何事做不出!今日我就用你的血祭紫檀!”玄机婆婆不屑,抡起蛇仗就要发难。 “婆婆,还是先问清楚,以免错杀!”语郦慌慌张张赶来,身后跟着沧励。 “错杀?摄魂草,本就是西域特产的毒草,再加上这书信,铁证如山,如何抵赖!既然想紫檀死,我就先送他一程!” “摄魂草?死?洛月…洛月死了?”瞬间五雷轰顶,银狐楞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月中了摄魂草毒,命在旦夕了。银狐,你到底怎么了?事情原委我都已说清,何苦下毒害命!”语郦不忍相信,银狐会那样对付洛月。 “命在旦夕,是谁,是谁害的!”银狐气的哆嗦。是谁,胆敢伤害洛月! “真不是你?”语郦一把抓住银狐,大感万幸。 “一派胡言!”玄机婆婆毫不客气,抬起蛇仗劈头砸来。沧励眼疾手快,一把挡住: “前辈,先别动怒,救人要紧!” “救人!你们有救人的办法!”银狐急的眼发红。 “婆婆说的草药和毒虫我们都已备好,唯一还差的就是…就是你的血!”语郦紧张地瞪大眼,等待银狐反应。 “好!只要能救洛月,我死都行。”银狐毫不迟疑。 “不成!凭什么要银狐哥的血!”一直闷不吭声的蜒舞突然跳出,挡在银狐面前, “下毒的是我!不关银狐哥的事!” “是…你?”所有人错愕。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银狐疯了似,一把抠住蜒舞,不敢相信一向乖巧善良的小妹会做出此等狠恶之事。 “我只是打了三枚噬心针叶,让她在念你之时犹如万箭穿心般难受。我没有…我没有下摄魂草,这等剧毒,我从何而来!”手臂被抓的生疼,蜒舞惊惶得花容失色。 “噬心针叶?你居然用这个对付洛月,你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银狐失望透顶。 “我…我是父王许配给哥哥的妻子,可是哥哥心中只有洛月一个…洛月都那样狠心,你为何还要百般纠缠...我不过帮你们…当断则断!”蜒舞吓得眼泪婆娑,紧紧抓住银狐衣角,嘴上却依旧倔强,不服气。 “什么噬心针叶,是摄魂草!紫檀就快死了,竟还睁眼说瞎话!”玄机婆婆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不想要她的命,我只是要她彻底忘掉你。只要有她在,你心里永远都不会有我…”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变成这样。走!”银狐猛地甩开蜒舞,一脸决绝。 “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离开蜒舞,我错了!”蜒舞再次抓住银狐手臂,瑟瑟发抖。 “想走!既然下毒,我就要你填命!”害了人一走了之,妄想!玄机婆婆握紧蛇杖,毫不让步。 “婆婆,此事因我而起,小妹犯错也是为兄管教不善。任何代价银狐一力承担。恳请婆婆看在小妹年幼,姑且饶恕了。” “是啊,婆婆,如今重要的是赶紧回去救洛月,不要再造杀戮了。”语鹂也求情道。 “你回龙岩山去,别再跟着我!走!”见婆婆略有迟疑,银狐连忙示意蜒舞快走。 “我不走!哥哥不走,小妹不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蜒舞牛脾气,死死扣住银狐不撒手。 “你!”银狐情急,扬起手。啪!重重的一计耳光,蜒舞即刻傻住,呆呆得看着银狐。 “再不走,你我就从此断绝兄妹关系!滚!”银狐感到手不能克制的颤抖。从小到大,除了疼惜,自己从未骂过小妹,更别说打巴掌了。 “哥哥…”蜒舞捂住红肿的脸,孩子般哭喊起来。 银狐别过头,不忍再看: “我跟你们走,只要能救洛月,做什么都甘愿!” 眼见这情形,玄机婆婆也不再多言,杵着拐杖往回走。语郦,沧励面面相觑跟在了后面。 银狐尾随其后,头也不回,任由蜒舞在身后嚎啕大哭。 宗府。 床上,紫檀直直地躺着,全身僵硬,脸色乌黑。 “洛月…银狐来了…”银狐声音颤抖,轻柔拂去洛月散落的发丝。一旁的语郦怔怔地看着。 “真的是摄魂草?”银狐明知故问。从洛月的中毒迹象来看,分明是摄魂草。可妹妹不会骗自己的,亦不会这般狠毒,要人性命。 “银狐?” 银狐回头,眼前气宇轩昂,温文儒雅的人想必就是城主沧励了。 “就差你的血了。” “好。”银狐手指一划,立刻一道口子,冒起血, “为何需要我的血?” “龙岩山盛产各种毒虫毒草,摄魂草更是剧毒一。你是妖界法王之子,又贵为银狐王,与你而言,这些毒无侵无害…你的血正是解此毒的良药。”玄机婆婆道出缘由。 “虽然婆婆说过只有你不怕染毒,可见你碰到洛月,我还是担忧。好在你平安无事。”语郦大喜,起初还忧心,银狐见到洛月,定会心急,也一定会有所接触。若是不管不顾,万一银狐中毒如何是好(wrbook.com)。好在一切无事,也终有人能亲近洛月了。 “前辈,血已够,接下来该怎么办?”沧励端着器皿,请示玄机。 “立刻开始。你们先在外等候,等祛毒蛊制成,就由银狐将蛊送入紫檀体内。” 三人应允,乖乖出去,将门闭好。 黑夜。 月朗星稀,凉风瑟瑟。 屋内烛火通明。 “你们放心去歇息吧,洛月我会好生照料的。”守了一天,玄机婆婆,语鹂和沧励都满是疲态。银狐招呼着快去休息。 “你确定一人可以应付?”语鹂还是不放心。 “不用担心?信不过我么?”祛毒蛊一成,银狐便将蛊喂入洛月体内,并运气催其进入腹部,吸取全身毒气。 看着银狐一脸放心的神情,语鹂也不多劝。 “明日清晨,毒气就能全数吸走,到时候,你要运功将蛊从口内排出,还要小心放入锦盒。吸收了摄魂草毒的祛毒蛊已是剧毒之一了。”玄机婆婆细细嘱咐。 “银狐谨记,婆婆宽心。” 送走一干人,银狐将烛火调亮,端正地放在床头。自己则坐在床前木椅,眼睛一刻不离洛月。 此时,前缘往事翻涌心头,曾经黄衣稚嫩,大义凛然的洛月深深铭刻在心,永难忘怀。银狐眼中朦胧,望着洛月有些晃神。 “洛月…傻丫头。就算你是紫檀如何?就算你是魔尊的女儿又如何?不论何等艰险困苦,只要与你携手,我银狐上刀山下火海又何惧?只想不到,就算口是心非,独自悲恸,你也能这般狠心拒我千里。我银狐心甘情愿为你而死,只是你离我而去永不相见,我是万万不能忍受。”银狐轻轻托起洛月发黑的手, “对不起…我怎么也料不到蜒舞会来对付你。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的缠扰,你又怎会遭人毒害。是我的错。你放心,此后我银狐再也不会让你烦忧,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晶莹泪珠慢慢滑落,银狐喜极而泣。许久不见,就算今日以这等情势见面,银狐都倍感幸运,珍惜不已。 屋外,玄机婆婆目睹一切,沉沉苦叹,摇头离去。 翌日。 如大梦初醒一般。紫檀微微地睁开眼,光线瞬间刺进眼中。紫檀哼唧一声,疼得闭上眼。 “洛月,醒了?”轻声细语,这个声音好熟悉。 紫檀心底一颤,勉强睁开眼,银色发丝,俊美面庞,宝蓝双眼。 “银狐…”紫檀喃喃道。难道我太想念银狐了,以致在梦转迁回中见到所思之人。 “醒了,没事了!没事了!”银狐欢呼雀跃,兴奋得大叫。立刻,玄机婆婆,语鹂,沧励接连出现在眼前,个个一脸欣喜万分的神情。 “我…怎么了?”紫檀费力地挤出几个字。 “你中了摄魂草毒,危在旦夕,还好还好,活下来了。”语鹂抢先回答,眼里似乎还噙着泪。 “摄魂草…不是噬心针叶么?”语鹂一说,紫檀想起了一切,城外林间,蜒舞和噬心针叶… “银狐,你怎么?”既然不是做梦,为何银狐会在此? “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紫檀刚醒,身体虚弱的厉害,玄机婆婆催促着多多休养, “银狐,你一夜未合眼,去歇息吧,这里我们看着。” “我…”银狐面露难色,不舍离去。 “傻银狐,来日方长,听婆婆的话!”语鹂朝银狐眨了眨眼,不由分说拉起银狐就往外拖。沧励在一旁无奈地笑。 “婆婆?”紫檀一头雾水,一觉醒来,如同世事变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你稍好了些,婆婆自然道来。”玄机婆婆慈爱地掖好被子, “我去弄点吃的给你补补。” 紫檀感激地笑了笑,舒心地合上眼。 三十三.彷如隔世 “你要走?为什么?”语郦大感荒唐,紫檀才刚醒,银狐怎么这个时候说走。 “我主意已决,望各位好生照顾洛月。”银狐言语生硬,神色闪烁。 宗府后园。草木清香,花蝶舞绕,阳光和煦,暖意浓浓。 三人从屋子出来便径直来了这,紫檀毒已祛除,加上眼前的满园秀色,心情说不出的悠然快意。可是银狐一句话,就粉碎了一切。 “你…”语郦气得舌头打结。沧励轻轻揽住,示意先别急: “银狐,为何突然要走?也许再等一会,再恳求一点,与紫檀的事就峰回路转了。”沧励自始自终一副温文儒雅的神态。 “不瞒你说,离开洛月,我何尝舍得。只是,此次的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一意孤行,百般纠缠,洛月又怎会…”银狐沮丧的埋下头, “也许我走的远远的,反能保洛月周全。” “胡说!洛月那样爱你,你走了,她该怎么办!你不会当真了吧?洛月嘴硬心软,你千万不能弃了她!”语郦才不管, “洛月有恩于我和沧励,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却什么也不做!” “多谢你好意,强求也不会有结果的。只要有魔界,洛月就不会回头,回不了头。别再逼她了!”银狐央求到,眼中却止不住的伤和难以割舍。 语郦还想再劝,沧励抢先一步: “银狐兄的心情沧励明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紫檀。” “多谢!那我先回房,明日就走。未免见面难舍,就先行辞别了。”银狐强装淡然,深深一鞠,头也不回便走了。 “银狐!别走…沧励…为什么不让我说!些许我再劝会,银狐就会留下了!”语郦气的张牙舞爪,恨沧励就这样放走银狐。 “好了,别气!”沧励稳住语郦,柔声道, “这次紫檀姑娘身中剧毒,又是小妹所为,银狐肯定心中自责。他走也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愿再连累紫檀姑娘。” “虽是如此,可银狐若真走了,从此天涯两隔,到死不见,必定抱憾终身!”语郦急得跳脚。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曾提过,如今你作为紫檀嫁给我沧励,那紫檀就不再是紫檀…” “我也告知过银狐,可是他都要走了…”语郦泄气,白忙乎了。 “不然。这个解铃人不是银狐,而是玄机婆婆。” “玄机…婆婆?”语鹂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纵使银狐绞尽脑汁说服洛月,只要玄机婆婆杵在那,洛月岂敢有造次之心。若能说动玄机婆婆,此事就当真柳暗花明了。 夜已深。 玄机婆婆招呼着侍婢将喝空的药碗端走,自己则不忘再叮嘱紫檀好生歇息。 屋外暮色醉人,冷月银辉,丝丝凉风透着惬意。 “前辈,你终于出来了。”一出门就撞见沧励和语鹂,俩人等候多时了。 “找我有事?”玄机纳闷,一边轻轻关上屋门。 “是…我们…”语鹂准备了一肚子话,关键时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先回屋,我们慢慢谈。”玄机笑笑,引着二人朝前走。 玄机的房间离紫檀的不过几步之遥。推开屋门,顷刻间,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迎面袭来。二人顿感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坐吧。”玄机示意不必拘谨,慢悠悠在桌前坐好。 语鹂沧励点头,也在一旁坐下。 “说吧,找我何事?”玄机一边倒茶,一边慢条斯理。 语鹂瞅瞅沧励,又飞速瞟了眼玄机,蓦地跪倒在地。 “你这是干什么?”玄机惊得手一抖,险些拿不稳茶壶。 “婆婆!语鹂恳求,求你开恩,别再折磨洛月和银狐了,让他们走吧!求你了!”语鹂两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望着玄机。 “胡闹!”玄机婆婆重重放下茶壶,面色阴沉。 “前辈,我们不是胡闹。此次紫檀姑娘中毒,难道婆婆还看不出银狐的真心么?”沧励叹息,起身扶住语鹂,动之以情, “沧励知道,真心爱上一人,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只要能白首偕老,一生一世,哪怕只能活一天也知足。那种被人拆散,天各一方的痛楚沧励深有体会,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如同行尸走肉。” “沧励…”语鹂看向沧励,心中说不出的苦涩。百年来,自己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银狐百般纠缠,因为他知道,紫檀姑娘情深义重,怎可能顷刻间就判若两人,冷酷无情。他这样不屈不饶,无非是不愿舍弃,不愿相忘…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二人几经生离死别,难道婆婆当真忍心?”沧励死死地盯着玄机,期待她脸上能出现哪怕是一丝的动摇。 “洛月九死一生,也有赖银狐割臂献血,照料一宿。对洛月,他用情至深,一路追随,不舍不弃,可如今却甘愿销声匿迹,只为保洛月平安…”语鹂忍不住抽泣, “婆婆,银狐要走了。他要真走了,洛月就再也见不到银狐了…” “他要走!”玄机婆婆瞪大眼,一脸惊诧。 “是,这次紫檀姑娘遇袭,银狐愧疚,认为是自己一手造成。所以,为了紫檀姑娘不再受到伤害,他…” 耳边,沧励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玄机握紧蛇杖,感到思绪正一缕一缕从脑间蹿出,飞散到很远很远… …… “梦终于醒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都说一个人过于贪婪,最后便会沦为一无所有。也许我太不知足了,所以上天惩罚,收回了一切。是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洛月的,不是我的,不是紫檀的。也许我应该感激,让我有了这样一个美梦,只是醒来的时候真的好痛…” …… “不要让我离开洛月。不论她是神族还是魔族,银狐爱得是她不是她的身份。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需要我在身边。也许,现实残酷,但我不会退缩,不会让她重蹈侍渊前辈的覆辙,让她遗憾伤痛一生。在银狐心中,不论洛月紫檀,她都是我未过门之妻。因此,银狐决不会轻言放弃!” …… “你我本有婚约,怎可嫁给他人?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 “你若真心爱洛月,就该放她做自己所想,何苦牵绊,让她伤忧。就算是洛月,她也会希望你早日忘却,各自幸福!明白么?” …… “我在想,我这样狠心,死后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 “洛月…傻丫头。就算你是紫檀如何?就算你是魔尊的女儿又如何?不论何等艰险困苦,只要与你携手,我银狐上刀山下火海又何惧?只想不到,就算口是心非,独自悲恸,你也能这般狠心拒我千里。我银狐心甘情愿为你而死,只是你离我而去永不相见,我是万万不能忍受。” …… 紫檀苦离去,银狐寻踪迹。 万般狠心拒,一心不舍弃。 轿中咬唇泣,轿外哀悲切。 毒发命一线,无畏灵血济。 苦命鸳鸯,于心何忍? 玄机婆婆长叹,缓缓起身: “你先起来吧。” “婆婆…你答应了?”语鹂喜笑颜开,莫非言语奏效,婆婆动容了。 婆婆没有说话。回想第一次见到紫檀,破其封印,魔族身份显露,那张惊慌失措,布满泪水的脸至今记忆犹新。起初自己不以为然,觉着可笑。可时日一长,每每见到紫檀落寞孤寂,暗自神伤,心中便莫名难过。夹杂在魔族与女娲族,介于绝梵和圣姑之间,是何等的心力交瘁,进退两难。紫檀,你善良大义,敢爱敢恨,却也终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冷漠无情。这就是孽,为何你会落得和亲生娘亲一般,为情所累,左右为难。 “前辈?”沧励轻声,唤醒沉思的玄机。玄机如梦初醒: “纵使我放走紫檀,可她始终是魔尊之女,如何逃得了?” “婆婆,紫檀嫁给了酆都城主沧励,已是天下皆知。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么?就此放了紫檀,让她做回洛月,有何不可呢?”语鹂依然跪着,婆婆不点头,自己绝不起身。 “话虽如此,万一魔尊赶来,发现被骗,你二人可就万劫不复了!”婆婆正颜厉色。这不是闹着玩的,以尊主的个性,一定会将整个酆都铲平。 “这个我们早已想清楚。紫檀姑娘是我们的恩人,若没有她的良策,我与语鹂今生都无法再见。如今我们不仅面对面,还终结连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紫檀所赐。此时此刻就好比偷来的一般,能过一个时辰便一个时辰,一日便一日,只要相伴左右,此生足矣。”沧励紧紧握住语鹂双手,无比坚定。 “沧励所言即是,婆婆,就请你成全了洛月吧。任何后果我们一力承担!”语鹂噙着泪,却笑的无比甜。 “你们…”玄机婆婆哽咽,无话可说。 清晨。 天蒙蒙亮,银狐便起床。想着趁时辰尚早,四下无人,安心离去。不料鬼使神差地,却晃到了洛月房前。 银狐啊银狐,你还在眷恋些什么,快走!虽然心底百般催促,可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 情不自禁地,银狐继续走近,伸出手,战战兢兢地碰到门。 里面,洛月应该还在熟睡,又过一日,想必恢复了不少。有玄机婆婆,语鹂和沧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银狐苦笑,没了自己的死缠烂打,洛月自然平安无事。一想到这,银狐迅速缩回手,强逼着自己莫再逗留,快快离开。 一路上人烟稀少,只有一两个早起的商贩正在张罗着开铺。 银狐两眼无神,茫然若失地走着。脑中不断闪现各种画面,茶馆,古音林,仙霞山,邬陀镇,小木屋…往事云烟挥之不去,银狐心如刀绞,狠狠地捏紧拳头。 酆都城。银狐转过身,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心底越发空得慌。 “这么慢!我等你很久了!” 银狐猛然回头,顿时错愕,莫非在做梦? 眼前一身素服,清丽雅致的女子不正是洛月! 褪去紫纱,洗净冷艳,黄衣灵动,翩翩少女。一切彷如隔世,银狐颤抖着张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洛月,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银狐奔过去,将洛月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真的是你?洛月,你回来了!”怀里温热的体温,淡淡的幽香,银狐肯定,这不是梦。 三十四.另有其人 “银狐,你怎么可以不告而别,不管洛月了?”怀中,洛月娇嗔责怪。 “对不起…对不起…我…”银狐又惊又喜,语无伦次。 “算了,下不为例。”洛月钻出怀抱,调皮地挤眉弄眼。 “你,怎么会在这?怎么会变回了洛月?难道是偷跑出来的?”银狐冷静下来,方才被幸福冲昏了头,现在细想一下,疑云重重。 “那你得好好谢谢玄机婆婆!”不远处,语鹂沧励左右搀着玄机,正走来。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三人眉开眼笑,其乐融融,搅得银狐一头雾水。 “婆婆法外开恩,让你二人比翼双飞,还有什么好疑惑的?”语鹂叉着腰,嘟囔道。 “婆婆?”银狐难以置信,不确定地瞅向玄机婆婆。 “呵~婆婆看上去铁石心肠,可见你二人为情所困,愁肠百结,也实在不忍。紫檀,我已视她为女儿一般,怎见得了她日夜痛苦?既然语鹂作为紫檀嫁给了沧励,我就还洛月自由身,成人之美。”玄机婆婆脸上浮现少有的慈爱。 “还不快磕头谢恩!”见银狐一脸木讷,语鹂又好气又好笑。 “大恩大德,银狐没齿难忘!”银狐重重跪地,感激涕零。 “婆婆,我们若走了,尊主那?”洛月托起玄机枯黄的双手,惴惴不安。 “放心,婆婆好歹是三大长老之一,尊主那边我自有交待。”婆婆气定神闲,拍了拍洛月的手。 “你们早些动身吧,找一处世外桃源,就别再回来了。”两人不走,事情就不算完。语鹂这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好了,银狐,快起来吧。”玄机婆婆扶起银狐, “临走前,我还有一事交待。” “婆婆请讲。”银狐恭恭敬敬。 “你有所不知。紫檀体内有阴阳两气相冲相撞,每次碰击都会灵力耗损。婆婆无能,无法推断缘由,可若再不设法解救,紫檀终会气虚而亡。” “什么!”银狐大惊失色, “婆婆可有办法?” “所以你二人要快快找到魔界另一位长老,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为何找他?”洛月寻思,魔界三大长老只见其二,这天机老人已经销声匿迹多年。 “当年,你娘亲手将你交给了他,如今你气息反常,相信只有他知道何由。”玄机婆婆模凌两可,轻描淡写。 “…那…我如何找到他?”洛月心知婆婆不愿多说,也就作罢。 “如果我没猜错,你只要寻得浊气最甚之处便是天机的藏身之地。”玄机婆婆深深记得当日碧池,敏寻身上的麒麟血气。麒麟兽已经苏醒,天机老人也就露了行迹。只是数年过去,隐匿多时的天机重出江湖,实在耐人寻味。 “浊气?”银狐不解。 “天机老人为麒麟神兽的主人,浊气也是因为麒麟苏醒排浊所致。紫檀,你是否记得敏寻姑娘来碧池一事?” “是,可这与敏寻有何干系?”洛月一下来了精神,此事牵扯出敏寻,似有蹊跷。 “你又是否记得敏寻曾说他们与妖兽缠斗,以至师兄重伤。” “是,婆婆还问她是不是受了伤…莫非?”洛月惊呼,难道他们遇上的正是麒麟兽。 “你猜得没错。当日我嗅出敏寻身上麒麟血的炙气,那种气味独一无二,绝不会有错。敏寻一行一定是碰上了灵兽,并且有场恶斗。” “难怪萧南会五脏俱裂,经脉尽断。麒麟兽真那么厉害?”洛月唏嘘,回想流连客栈内,圣姑三人面色苍白,气虚体弱,与灵兽之战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好在萧南死里逃生,平安无事。 “身为四大灵兽,神力自然不容小窥,你们切记,万事小心!”玄机告诫,又琢磨着, “圣姑一行从蜀山而来,到达酆都。你二人大可沿路查探,寻得污浊之地易如反掌。” “多谢婆婆提点!”银狐再三感谢。 “嗯,找到浊气之地,便能找到麒麟兽,也就寻到了天机。届时,你就道明身份,他自会相助。”玄机婆婆紧紧握住洛月双手,依依不舍, “找到了天机,祛了两气,就跟银狐远走高飞,好好度日吧。” “谢谢婆婆…”洛月抱紧玄机,眼泪吧嗒吧嗒得往下掉。一旁的语鹂也看着动情,眼眶湿润。 “好了,快走吧。你虽是大病初愈,不可劳累。可是两气之事不可再拖,要尽快找到天机老人。银狐,紫檀就交给你了。”玄机婆婆松开洛月。 “婆婆放心!银狐一定好好照顾洛月!就此拜别。”银狐抱拳,神色凝重,随即揽起洛月。 “告辞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洛月一步三回头,心中难舍。 “谢谢婆婆没有告知。以洛月和银狐的脾气,若是知道我与沧励以命犯险,是定不愿离去的。”见二人走远,语鹂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他们真该感激你们。记住,发现任何异像,定要通知婆婆,婆婆就算拼了这把骨头,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紫檀一走,语鹂沧励也就背负了罪责,倘若魔尊发难,自己一定全力以赴,保护周全。 “婆婆莫担心,我们会谨慎小心的。”沧励轻松一笑,眼神温柔,顷刻将一切担忧融化殆尽。 “好,婆婆也要即刻赶回邬冥山了,后会有期。”玄机收拾好情绪。离开魔界数日,该回去了。 “婆婆慢走。语鹂会好好带着花蛊,就犹如婆婆和洛月一直陪伴身边。”语鹂轻轻摇晃着小木盒,强忍泪水。 “好!”今日种种,让许久未感受人情的玄机动容。玄机轻叹,随机转身,蛇杖一挥,瞬间消失在了金光里。 西域龙岩山。 “所以,你就回来了?”低沉浑厚的声音。 龙岩大殿上,铉妖法王正襟危坐,头顶紫晶蛇蝎冠摄人夺目。两旁列着形态各异的妖兽。殿下,蜒舞跪在地上,抽泣呜咽。 “…银狐哥哥…不知去向…请父王降罪!” “算了,此事怎么能怪你。你一直那么乖巧,想必这次也惊吓不少。”铉妖憋着心头乐。 “是蜒舞没用…只是…那噬心针叶…为什么会变成…摄魂草?”蜒舞始终弄不明白。父王给的明明是噬心针叶,可玄机他们却一口咬定洛月中的是摄魂草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铉妖悠悠地摸着络腮胡,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原来当日,蜒舞心软,答应救银狐出去,不想自幼单纯,不善心计,一下就被铉妖法王识破。法王也不责怪,反倒顺水推舟,告知了锁链口诀,并顺势挑起蜒舞妒火,企图借刀杀人以绝后患。蜒舞心善,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愿加害于洛月,法王便以摄魂草为噬心针叶,谎称只是让洛月忘掉银狐,并不会伤及性命。摄魂草与噬心针叶相似,蜒舞没有辨出,于是矢口答应。 “破游,你怎么给本王的是摄魂草,是不是想死!”铉妖眼珠子一转,抓起一旁妖兽就发威。破游吓的腿一软,扑通倒地。 “小的…小的一时眼花…大王饶命!”破游尖嘴猴腮,连连磕头,整张脸因惊慌失措变得更加扭曲,嘴边的两缕胡须都搅缠在了一起。 什么?真的是摄魂草!蜒舞心一凉。 “办事不力的狗东西!”铉妖恶狠狠道,一面看向蜒舞, “就是这下贱杂碎坏的事,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眼见破游磕得额头都渗出血,蜒舞不忍: “算了,事已至此,就算处置了破游,也于事无补,只是…哥哥那…”蜒舞只怕,洛月死了,哥哥会因此痛恨自己一辈子。 “你的心思父王懂。父王一定解释清楚,绝不让银狐误会你。”蜒舞想什么,铉妖心知肚明。这傻孩子自小倾慕银狐,在她眼里,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重得过银狐。 “多谢父王!”蜒舞破涕为笑,赶紧抹干眼泪。 “好了,现在高兴了?” “嗯…不过,那洛月…我…”蜒舞耿耿于怀。终究是自己错用了摄魂草,导致洛月丧命。 “洛月?哼!区区人类,攀上妖界银狐王,就是该死!”铉妖晦气,洛月小命能留到今时今日,已是大发慈悲。 “那洛月不是…” “好了,洛月已死,以后任何关于她的事本王都不想听…”法王匆忙打断,不耐烦地摆摆手。 “是…蜒舞告退。”蜒舞也不敢多言,乖乖退下。父王迄今都不知,洛月是魔界尊者的女儿,酆都城主的新夫人,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现在阴差阳错,中毒身亡,魔界,冥界必定扰起轩然大波。当日,那帮人宣称要银狐哥哥的血来救洛月,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哥哥只身在酆都,想必凶多吉少。 蜒舞惶恐,回头瞟了眼铉妖。这件事还是先瞒着为妙,倘若父王知道了,必然勃然大怒杀去酆都救人。到时正面冲突不可避免,两方必有死伤。蜒舞沉下气,一人做事一人当,下毒的是我蜒舞,万不可牵连银狐哥哥和整个妖界。哥哥,蜒舞该死,全因妒忌丧了心智,才惹出这些祸事。放心,蜒舞一定血债血偿。 “好了,起来吧。”蜒舞前脚离开大殿,铉妖法王便喊破游停住。破游傻笑几声,抬起血迹斑斑的脸,胡须上还挂着血滴。磕到现在,前额早已血肉模糊。 “算你聪明!”铉妖露出阴邪的笑。 “是…法王吩咐,小的怎敢怠慢!”破游摇摇晃晃地起身,顿感天旋地转,脑袋昏沉。 “哼,不错。若不是你略施小计,怎么瞒得过蜒舞!”说完,铉妖仰天大笑,惊的妖兽们一哆嗦。 摄魂草的掉包计能瞒天过海,全仰赖破游。破游为妖界最厉害的炼毒师,所有毒虫毒草均经他一手培养,可谓了如指掌。蜒舞自被铉妖收下做义女,苦心修炼,钻研毒术,区区噬心针叶和摄魂草,就算形状相似也不至分不清。破游故意在摄魂草上洒下噬心针叶特有的清香,鱼目混珠,才让蜒舞没有发现。如今东窗事发,法王便一口咬定是破游失职,拿错毒草。可是明眼人都知,以破游炼毒师之资,怎可能拿错?也就只有心地善良的蜒舞会相信。 “那我们要不要去将银狐王请回来?”一个小妖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急。你们先派人去酆都查清楚,那洛月是不是真死了?我怕蜒舞心软,下不了手!”铉妖心狠狡诈,生性多疑,不见洛月尸首,始终放心不下。 “那就是死要见尸了,小的明白。只是我们都不曾见过那姑娘…”小妖们抓耳挠腮。 “一群蠢货!既然蜒舞见过庐山真面目,何难?” “是是是,法王英明,法王英明。”小妖们猥琐地邪笑,争先恐后,百般讨好。 “杂碎!”法王没好气地甩开袖子,一脸鄙夷。 三十五.再起变故 岷水村。 “今夜就在这留宿,天凉了,小心身体。”银狐贴心嘱咐,洛月推搡道: “干嘛!把我当成身体孱弱的千金大小姐了?” “还说呢。赶了几天路,你这脸色越发苍白,我怎能不心疼?”银狐握紧洛月双手。 接连几日徒步赶路,一为避免洛月施展灵术造成更大损伤,二是洛月既已褪去紫衫,收起魔翼,有意隐藏魔族身份,飞行之术自然不能显露。 “小题大做。”洛月嗤之以鼻,环顾四周。简陋的木屋,家中摆设除了桌椅便只剩下张破烂的小床,就连房门也只是条褴褛布帘遮掩着。 银狐摇头: “不过一年之久,岷水村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我也好奇。你不是说,岷水村富庶祥和?看看现在,乌烟瘴气,人去楼空,这都成死城了。”洛月嘟囔道。 “话是这么说。可村后的紫竹仙山真是座仙山,潺潺溪水,源源不绝,哪怕人界三年大旱,都未见干涸。”银狐游历人间数年,事无大小都知道点。 “三年大旱…唉…若不是蜀山掌门传书苗疆,我和圣姑根本不知此事。”洛月恍惚,上蜀山祈雨仿佛就在昨日。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心中不觉凄凉难过。 “不知者不罪。除开那些修仙练道之地,人界有两大世外桃源,不受外界烦扰。一处是碧池灵水庇佑的仙霞山,另一处就是女娲五灵镇守的苗疆了。” “苗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都不是曾经的我了…”洛月失落起来。 “傻丫头~你就是你,还能变成别人?身份不同,族类不同有何干系?不要自寻烦恼了。”银狐温柔打断,不愿见洛月愁眉苦脸。 “什么自寻烦恼啊…”一个老头,颤颤微微地走进房里,手里端着碗。全身骨瘦如柴,脸色蜡黄。 银狐连忙上前扶住,让老人坐下。 “我们在烦恼如何上紫竹仙山。”洛月接上话。 “你说笑呢。这仙山又深又陡,人根本进不去。你们哪,莫做傻事,休息一夜就速速离去吧。”老人边说着,边哆嗦地将手里的碗放到桌上。碗里躺着两个发黄的馒头。 “老人家,这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变成这样?”银狐言归正传。 “唉…我们也不知道是触怒了哪路神灵,把这救命泉水变成了这样,整个村子也被莫名瘴气笼罩。每每晌午才过,天色就暗下来。更骇人的是还闹起了妖魔鬼怪,抓走了不少孩童,全村上下人心惶惶!” “那…后来呢?”洛月好奇大发,忙追问。 “老天怜悯,数日前来了三个仙人,不仅将被掳的孩童找了回来,那妖怪也再没出现。” “仙人?什么仙人?”洛月心里嘀咕,莫非是圣姑他们。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听…他们说他们是什么蜀山峨眉的…那儿都是仙人修炼的地方。”老人一脸神往, “不过,为了帮村里找回孩子,他们也伤的不轻…总之,是咱村的大恩人哪!” 是圣姑他们!看来麒麟兽一定是躲在了紫竹仙山里。洛月朝银狐使了个眼色。 “来来来,家里没什么东西,你们就将就吃点馒头吧。”老人忙招呼着。 “老人家,我们年纪轻轻,一顿不吃不碍事。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洛月忙推脱。眼前老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额上还渗着虚寒,想来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既然如此,这村子怎么荒废成了这样,人都上哪去了?”银狐岔开话题。 “他们走后,虽然妖怪再没有来,可这浊气越来越重,搅得村子终日阴沉,暗淡无光。草木农田全都枯死,不少人也染上重疾,一命呜呼。剩下的人还不赶快逃命。我是老了,腿脚也不利索,只会成为他们的负累。我老头一生生活在这,就算死也不愿死在异乡啊…”老人重重地咳了几声,脸色发青。 “您快别说了…”洛月轻轻拍着老人的背。难怪,昨日在源城看到不少难民,没准就是从岷水村逃过去的。 “这浊气确实污秽,凡人呼吸久了,不染病才怪。”一踏进岷水村,银狐便浑身不对劲。麒麟排浊真是害惨了这帮村民。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早些休息吧。”老人起身。 “老人家,现在粮食这么珍贵,这馒头您还是自己留着,我们不打紧。”洛月忙把碗揣进老人怀里。 “这…” “您别客气了,我们不饿。”银狐也附和道。 “诶,好好…”老人喜笑颜开,宝贝地揣着碗走了出去。 “哼!这天机老人,明天上了山我非…”洛月气地拍桌。 “干嘛?还要兴师问罪不成?”银狐连忙打断,正色道, “你现在都这样了,还想自讨苦吃!” “我…”洛月语塞,索性背过身,生起闷气。 “好了,别生气。你身体状况如何,自己更清楚。你就乖一点,别强出头,免得害了自己。”银狐软下来,柔声劝道, “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上山找天机,到时定会碰到麒麟兽,得养精蓄锐才是!” “我知道了…看那老人家意思,这深山是没法走进去了…”洛月耷拉着脑袋。 “这是没办法的事,不用飞的,我们何时才进得了山?”银狐知道洛月厌恶那对魔族黑翼。 “好吧。”洛月转过身,一脸不情愿。 “别噘嘴了。这次我们解决了你身上的顽疾,就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好不好?” “好。不过…我还有一个心愿。”洛月吞吞吐吐。 “什么?” “你…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女娲后人…侍渊前辈死后,我曾在坟前立誓,必定找到真正的女娲后人,安全送到圣姑身边,以慰她在天之灵。”洛月咬着牙,忍住心底的百般委屈。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自己依然耿耿于怀。 “我明白,只是,找到真正的女娲后人之后,你…如何面对圣姑?”银狐的话一针见血。洛月愣住,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见洛月低头不语,银狐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细语: “放心。不论什么困难,我银狐都会陪伴左右,不舍不弃。你就做你所想,完成所愿,不要怕!事成后,我们就游山玩水,去你想去的地方,然后找个清静之地,安然度日,好不好?” “好…”洛月呜咽,抱紧银狐, “你知道么?这次为了两气寻找天机老人,婆婆说了,我娘亲手将我交给的他…他知道我娘的一切,他知道为什么我体内会出现另一条不明之气…他什么都知道!他肯定知道我为什么会由圣姑抚养,他肯定知道谁是真正的女娲后人,他也一定知道那人在哪!…可是…我好怕,我好怕当我知道一切后,好不容易堆砌的勇气又会坍塌。我真的好怕…”压抑已久的担惊害怕一股脑得泻出来,洛月哭得更加放肆。 “别怕!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只要记得,万事有我!”银狐揽紧洛月颤抖的身体,心如刀绞。 “这样…我们什么都不听!什么也不提!只要天机老人治好那两气,我们就走!好不好?”洛月猛的抬头,眼泪婆娑。 “好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银狐忙哄道,一面轻柔地拭去洛月满面的泪水。 洛月放心,孩子气地一笑,钻进银狐的怀抱。 邬冥山。 魔冢大殿。 两旁的巨石雕像,东倒西歪,四分五裂,碎块洒落了一地。祭坛内,烈火已灭,只剩下黢黑灰烬。身后的密室石门也落得残缺不全。这里显然经过一场恶斗。 一片狼籍中,漠穹正盘腿而坐,闭目凝神,周身被炙岩真气包裹,红光闪烁。 “漠穹,伤势如何?”玄机婆婆火急火燎地走进来。 “休养几日,已无大碍。不知尊主下落如何了?”漠穹缓缓睁开眼。 “尊主法力了得,我们根本追踪不到。他一日没什么动作,我们就一日找不到他!”玄机心急如焚。真没想到,自己一回来,魔界竟发生如此变故。 “怪漠穹无用,阻止不了尊主,让他魔性大发,丧了心智。”漠穹站起身,悔不当初。 “你都险些丧命,就莫再怪自己了。魔尊要习得魔功,我们身为长老,无权干涉。唉…本以为侍渊香消玉殒,尊主在此闭关,或许会想通一切,不再意气用事,图添杀戮。没想到,他这牛角越钻越尖…”玄机捶胸顿足。 “此言诧异,我看侍渊之死非但没让尊主醒悟,反而变本加厉,让他戾气更重。否则他也不会修炼魔功,急功近利,以致丧心病狂。”漠穹重重叹气,一切皆因一个情字。 “你可知,天机已经现身了。”玄机忽然压低声音。 “什么?他出现了?你见到他了?”漠穹大惊失色。天机失踪数年,连魔尊都苦寻不到,为何偏在这时出现? “那倒没有。只是机缘巧合下,发现麒麟兽已经苏醒。天机藏了这么久,这个时候重出江湖,实在耐人寻味啊。”玄机心中隐隐不安,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 “此时魔尊两眼阴邪,满身杀气,根本不受控制,何况现在已习得魔功,如虎添翼,更加高深莫测。天机这时现身,凶多吉少啊!”漠穹担忧天机会惨成刀下鬼。 “糟了,我让紫檀和银狐去找天机,万一碰到了尊主,天哪!”玄机惊得一趔趄。漠穹赶忙扶住: “什么,你让少主去找天机?” “是啊,你也知紫檀身上的莫名之气,她娘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除了天机谁能解!”玄机慌得六神无主,猛地想起语郦和沧励, “还有语郦和沧励。紫檀嫁给沧励的消息人尽皆知,魔尊一出去就会听到风声,万一跑去酆都拿人…” “可是,少主并未嫁给酆都城主,你不过用计让少主逃脱,和那银狐浪迹天涯了。”漠穹不觉欣慰。也好,少主终于不用每日郁郁寡欢了。 “话虽如此,可语郦冒名顶替,简直引火**啊。” “事不宜迟。天机现身,少主嫁人,尊主一定会先去探究这两事。你去酆都,让他们速速离开。我就去找天机,让他作好防备,也可以保少主安全。”漠穹沉着冷静,当机立断。 “好,我这就去。万事小心!”玄机婆婆最后叮嘱一句,便急匆匆往外走。 三十六.炼火焚山 蜀山。 众生殿。 “掌门,苗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圣姑不明所以,为何白苗长老这个时候急召自己回去。 酆都一行,折损不小。几日以来,圣姑一直在蜀山悉心休养,萧南敏寻也通通在疗伤静养当中。 “你看看。”散渡掌门将书信递过来,圣姑急忙打开。 “火凤焦躁不安?”圣姑瞟了眼散渡,神色变得紧张, “若非重要变故,火凤是不会性情大变的。难道有什么天灾要祸及苗疆?” “嗯…贫道也是这样想的。火凤凰为四灵兽之一,自有通灵感应之能,想必是预见何灾祸,才会变得暴躁不安。你要小心警戒才是。”散渡捋了捋长长的胡须,若有所思, “其实近日来,贫道也察觉反常,可惜毕竟血肉之躯,先知通晓能力有限,参不透原由。如今,火凤躁动,至少证明贫道并未弄错。看来,即将有大事发生了!” “不是十万火急,白苗长老也不会传书到此…对了,不知邬冥山可有动静?”酆都城中凭空出现的魔尊之女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圣姑不甘,始终不愿相信用情至深的绝梵会愧对侍渊,会愧对侍渊十多年来的守候。何况,堂堂魔界少主大婚,魔尊从始至终从未露面,于理不合。 “邬冥山近来静的反常,没有任何动作。”散渡掌门明白圣姑心思, “那紫檀姑娘到底是不是绝梵之女有何关系?无论如何,终究是我们愧对于他,愧对了他的一片痴心。” 当日,圣姑一回蜀山,便迫不及待地来找掌门,将酆都此行的一切细细道来。除了麒麟灵兽现身紫竹仙山外,魔尊之女紫檀便是她最大的心结。 “话虽如此,可是在绝梵心中,侍渊不过是受不住教条天规,背信弃义的绝情女子。岂会知道,为了他,侍渊抛夫弃女,背上骂名,独自躲在邬冥山脚,一过就是十几年。可是,就算是死去瞬间,绝梵也不愿原谅,依然心存怨恨。侍渊,她死的不值啊。”圣姑哀切,悔恨当初狠心拆散,棒打鸳鸯,如今通通报应回来了。 “圣姑也莫要自责,事情既已发生,唯有尽量弥补了。好在,洛月姑娘有了下落,大可在苗疆敬候佳音。至于那麒麟兽…”散渡顿了顿, “蜀山已派出弟子留意动静,圣姑大可放心。” “有掌门在,圣姑自然放心。些许火凤异常与麒麟兽重现江湖有干系。只是…是福是祸,难下定论啊。”圣姑满目愁云。 “当务之急,圣姑先赶回苗疆,弄清事情原委,好做防范。” “掌门所言甚是,那我即刻动身。后会有期。”圣姑恭敬点头,朝殿外走去。 紫竹仙山。 “浊气这么重,如何看的清楚!”洛月心急如焚。眼下紫竹仙山被浓厚的污浊尘土层层包裹,根本看不清里面状况。与银狐在高空盘旋了数周,毫无收获,洛月没了耐性, “我看我们还是进山吧,这样下去,就算飞一整天也找不到麒麟兽。” “可是,山间情形不得而知,这样贸贸然…”银狐犹豫. “婆婆妈妈…”洛月不由分说,扑扇着黑色巨翼冲了进去。银狐惊愕,紧跟其后。 林间黑暗无光,浑浊不堪,参天古木枯萎殆尽。昔日郁郁葱葱的紫竹仙山,俨然成了寸草不生的人间地狱。 “好黑啊…”洛月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浊气满布,模糊混沌。洛月感到呼吸急促,胸闷难受。 “当心,浊气太厚,切勿吸入太多!”银狐从身后扶住,小心告诫着。 “真是恶心!”洛月忿恨,瞅着佝偻古怪的枯瘪死木,大感反胃。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仙山这么大,黑不可见,如何找得到麒麟兽。”银狐有些着急。 “哼!人间地狱,就得用地狱的法子。”洛月停下。 “你…别乱来…”银狐似乎猜到什么,紧拉住洛月,边将眼前浊气挥散开。 “放心。”简单两字,洛月蓦地松开银狐,跃至半空, “地狱炼火!” 话音一落,两道火龙从手掌喷出,呼啸着游蹿于林间,所到之处燃起熊熊烈火。仙山顷刻火光冲天,枯木焚烧的呲呲声此起彼伏。 “洛月…”洛月一落地,银狐便紧紧抱住。漫天大火,映得山间通亮,炽烈高温烘烤着污浊瘴气,散发出阵阵恶臭。 “疯丫头,逞什么能耐!”银狐也顾不得让人窒息的臭味,瞅着洛月豆大的汗珠和发颤的嘴唇,心疼不已。 “我就是这样,横冲直撞,不计后果!”洛月还嘴,故意捂住鼻子,调皮地挤眼。这下,我看你这麒麟兽不出现! 果然!一声咆哮,如雷鸣般在远处炸开,林间顷刻地动山摇,火花四溅。 “来了!”银狐将洛月护在身后,紧张地看向声音的方位。 狂风扑面袭来,火星漫天飞舞,伴随着枯木迸裂粉碎的声音,洛月感到异常兴奋,还有丝后怕。转眼功夫,一个黑点出现在视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满身坚硬鳞甲水火不侵,麒麟兽肆意地穿梭在火海之中,细长尾巴有力甩开,两旁死木纷纷横腰截断,碎了个稀巴烂。麒麟兽发现了银狐洛月,长啸一声,横冲而来,一下到了跟前。洛月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失了神,愣愣地瞅着麒麟头顶的巨型肉角没有半点反应。 毫不犹豫地,灵兽抬起巨蹄,猛地踩下来,银狐惊呼,揽起洛月纵身跃开。麒麟来了兴致,两只前蹄轮番踩来。银狐抱着洛月滚到一边,躲在了树后。 “天哪…麒麟兽!”洛月回过神,倒吸一口凉气。 “这情形,你还发起懵!不想活了!”银狐没好气地呵斥道。话刚说完,灵兽甩起尾巴,狠狠抽来。银狐卧倒,将洛月护在下面。树被拦腰撕裂,木块携着火苗,噼里啪啦砸在背上。银狐赶到背部被焚得生疼。 “这麒麟水火不侵,地狱炼火伤不了它分毫!”银狐喘着粗气,感到后背在一点点融化。 这样一来,就算整座山烧成灰烬,麒麟兽也安然无恙。来不及多想,洛月用力转身,将银狐反压身下。 “别动!我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灵力耗损,洛月冲了出去,抬掌施法,任凭银狐在身后大喊。 “冰封归宁!”瞬间,山间气温骤降,冷雾聚拢,火焰迅速熄灭。银狐感到后背舒缓许多,挣扎地爬起, “逞强!”边喊边将洛月搀到树后,自己趁着雾气模糊,找寻麒麟位置。此时洛月已经浑身虚脱,体力不支。 突如其来的浓雾让麒麟兽乱了阵脚,没头没脑地在林间乱撞,发出阵阵嘶吼。银狐闻声尾随,突然想到什么,摸到腰间… 嗖嗖嗖~几道银箭从后刺中灵兽,灵兽怒吼,调转头飞驰而来。雾气慢慢褪去,山间又变回漆黑一片。银狐握紧白狐玉弓,借着玉弓悠悠寒光,静待麒麟。忽然头顶似有光斑,银狐想到点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前方猛地阴风大作,一眨眼功夫,麒麟神兽已然到了面前。 银狐自信一笑,拉弓朝天,射出一箭。顿时一道强烈光束射进林间,刺中麒麟双眼。原来经过一番焚烧,浊气变得稀薄,这下灵兽受惊不小,连连后退。紧接着,银狐摸出腰间物品,朝灵兽扔去。麒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绑了个结实,任凭如何使劲,就是挣脱不开,恼怒地大吼。 “哼,屠神锁链,当今世上还无人能破呢!”银狐洋洋得意,这下看你怎么逞凶! “银狐…”身后,洛月声音发虚。 “瞧,搞定了!叫它带我们去找天机老人!”银狐扶好洛月,指了指一脸悲忿的麒麟兽。 “不用了,他来了!”洛月感到不对劲,紧张地盯着前方。 “是谁!敢伤我灵兽!”沙哑的声音,却中气十足。麒麟兽知道主人来了,可怜巴巴地哼唧起来。 “小心!”洛月挡住银狐,边迅速幻化出紫色柔光,截住了飞射而来的血红火焰。 “天机老人!在下魔尊女儿紫檀!有事求见!”洛月边喊着,不敢松懈,掌心依旧紫光闪烁。 “少主?”另一个声音,随即红光一闪,两个人影出现在了眼前。 “漠穹?你怎么会在这?”借着头顶的那束光亮,洛月认出了漠穹。烈焰般火红的长发,依旧美如雕刻的面庞。 “少主,你又强行施法!”洛月一脸惨白,气息虚弱,漠穹忿忿地责怪道。 “情势所逼…我…”洛月撅着嘴,嘟囔道。 “这就是少主,紫檀?”一旁的古稀老人,白发苍苍,面枯蜡黄,想来就是天机老人。天机老人上下打量着洛月,发现了洛月额前刘海下的火焰图腾, “少主,请受天机一拜!” “天哪!您…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洛月语无伦次。 “应当的应当的!”天机老人起身, “转眼之间,少主就长这么大了,真是让人欢喜啊!” “这位…莫非是银狐?”漠穹发现了洛月身后满头银发的俊美男子。 “是!”洛月有些害羞,回头看去,瞅见银狐脸色憔悴,忙仔细查看, “伤得这么重!怎么不吭声!”银狐后背衣衫褴褛,血肉模糊。洛月大惊失色,心疼地揽住银狐。都怪自己鲁莽,地狱炼火乃女娲族最高火系灵术,银狐乃妖族之躯,怎经得住。 “不打紧,我还挨得住!正事要紧!”银狐故作轻松。 “你们此行的目的,漠穹都已经告诉我了…”天机连忙说道。看来漠穹抢先了一步。 “漠穹?你怎么会知道?”洛月疑惑地望向漠穹,不可思议。 “是玄机婆婆告知的,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漠穹飞速瞟了眼天机。 “婆婆?婆婆人呢?她怎么没来?我走了这么久,魔界没发生什么事吧?”婆婆真是安排周到,替自己想好了一切。 “平静如也。玄机婆婆在魔界,处理些事情,于是叫我来了。”漠穹睁眼说瞎话,一旁的天机斜斜地白了一眼。 “那就好!”洛月没有发觉异样。 “那事不宜迟,我们先回小屋,疗伤要紧。”漠穹走过来,帮忙扶着银狐。 “我让麒麟兽带我们回去!这个锁链…”寒暄了这么久,都忘了自己的宝贝麒麟。天机瞅了瞅洛月和银狐。 “对不起,我这就撤回!”银狐默念口诀,屠神锁链立刻松开,麒麟兽嗖地飞起来,恶狠狠地朝银狐扑来。 “不得放肆!”天机大喝一声,灵兽立马扭转头,乖乖地不敢造次。 “少主面前,还想放肆!”天机训斥,麒麟哼哼几声,听话地低下头, “请,就让麒麟兽带我们回小屋。” “多谢!”洛月感激,小心搀扶银狐上去。一旁的漠穹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的欣慰。 三十七.位归原主 紫竹仙山。 竹屋。 “伤无大碍了。恕我多言,就算你是妖界银狐王,这地狱炼火也是碰不得的!”漠穹给银狐拉上衣服,再三告诫。 “事出突然,顾不得那么多了!”银狐穿好衣服,此时一身蓝色粗布,和天机身上的一模一样。 “少主也是,怎么多日不见,变得这般鲁莽?”漠穹一脸严肃,责怪道。 “我…”洛月理亏,不敢狡辩,愧疚地瞅了瞅银狐, “还疼么?” “放心,皮外伤,不打紧。”银狐拍拍胸膛,显示自己没事。 “你的衣服都已烧坏…嗯,穿着我的粗布衣服,照样英气逼人。”天机老人满意地上下打量,银狐害羞地傻笑。 “老人家,这些石头是什么?怎么这么光亮?”纵使外面暗无天日,这小小竹屋内却灯火通明。洛月注意到发出耀眼光芒的正是挂满一屋的小石头,大小不一,晶莹闪烁。 “这些是耀晶石,发光发亮之余,还能净化污浊,可是好宝贝。”天机老人得意不已。 “难怪…”洛月嘀咕,要不然呆在这种黯淡无光又浊气满布的地方,不出毛病才怪。正想着,忽然胸口一阵剧痛,洛月哼唧一声,瘫倒在地,脸色煞白。 “洛月,又发作了!”银狐眼疾手快,揽起洛月,漠穹也上前,帮忙着把洛月扶上床。 “我来看看!”天机老人在床边坐好,悉心检查,此时的洛月已经昏迷不醒。 片刻。 “阴阳两气,相生相克。每每交汇,便产生剧烈碰撞,灵力耗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两气互相抵触,水火不容啊…”天机老人言下之意,似乎已知端倪。 “莫非你知道缘由?”漠穹忙问道,一旁的银狐也瞪大眼,满心期待。 “嗯…你们来找我是找对了。”天机缓缓起身, “本来,少主可能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一切。可惜,老天不甘愿,偏偏让少主身上的神族封印破裂。封印破损,神力外露,与体内魔族之气相逢…神魔向来势不两立,产生如此大的反应,不足为怪。” “什么!洛月…洛月来自魔族,又怎会有神族气息,还有那个什么封印?”银狐被搅得莫名其妙。 “这…”漠穹与天机老人面面相觑,似有难言之隐。 “还有,洛月既然是魔族,为何会成长在苗疆,被视作女娲后人十几年。之后又遭身份暴露,魔族封印破除,让她陷入两难,痛不欲生!”银狐越说越激动,到底是什么让洛月变成现在这样,让她背负魔族和女娲族的宿命,苦苦挣扎在洛月与紫檀之间。 “银狐…”漠穹轻轻拍了拍银狐的肩膀。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天机老人长叹一声,回头看向洛月, “少主的生母,乃神界瑶池圣母座下神女,沐翎,负责看守瑶池仙境。虽说,人人都羡神仙好,只可惜,身为高高在上的神族,却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孤独寂寞。几千年前,就有神女不甘孤寂,私下凡间,留下了如今的修仙圣地,仙霞山碧池。仙境无聊,沐翎一人百般无趣,终日以仙境池边的寒光玉石为乐。寒光玉石为瑶池圣母的宝物,能看到任何心中所想人事。天地六界,唯魔界可与神界相提并论。沐翎对魔界心存好奇,又听闻魔界尊主新旧交替,新尊主绝梵年轻气盛出类拔萃,于是心痒难耐,偷偷借着寒光玉石想要看看新尊主的庐山真面目。谁想到这一看便埋下了祸根。 玉石上,尊主紫黑长发,高大健硕,一身霸气,深深吸引着沐翎。沐翎心中悸动,对尊主的爱慕愈演愈烈,最终不顾天条约束,私自下界。为了见到绝梵,沐翎不顾神魔千古恩怨,以身犯险进入魔界。这一举动着实让尊主绝梵,还有三大长老吃惊不小。只可惜,绝梵当时心有所属,再也容不得别人,那人就是女娲后人,侍渊。沐翎深受打击,却不愿放弃,想要等下去。不料,绝梵是个情种,用情至深,除了侍渊,其他女子看也不看一眼,冷酷无情。沐翎经常偷偷下界,每每只是躲在一旁,看绝梵一眼便知足。三大长老看在眼里,不免心疼,对于沐翎偷入魔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常,还会让沐翎来我们屋中,百般开导。 没过多久,侍渊终于忍受不住神族,女娲族的压力,与绝梵决绝,孤身离去。再一次听到侍渊消息时,便是她嫁给蜀山弟子洛责的喜讯。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伤的绝梵肝肠寸断,每日借酒消愁,不省人事。一切的一切沐翎看在眼里,心急如焚,想要劝慰,没想到就这样闯下大祸。魔尊朦胧中抱着沐翎,心中恼怒,自己全心付出却得到此等回报,因而对侍渊由爱生恨,心存报复,以致失了理智,与沐翎做出傻事。沐翎对绝梵痴心一片,无怨无悔,可是魔尊翻脸无情,撵走沐翎,不准再来纠缠。沐翎伤心欲绝,回了神界,再没音讯。侍渊成婚当日,绝梵来捣乱,不想被蜀山掌门散渡击退,眼睁睁看着侍渊嫁给了洛责。” “魔尊功力深不可测,怎会敌不过蜀山掌门?那后来,沐翎怎么样了?”银狐听得入了神,迫不及待想知道后来的发展。 “别急,听天机老人慢慢道来。”漠穹示意别打岔。 “魔尊绝梵渡过了一段漫长的日子,终日生不如死,不闻窗外事。沐翎怀胎数月,一直施法掩藏身孕,唯恐被神界发现。侍渊也怀上了孩子,在家中待产。不多久,沐翎找了处僻静之地,诞下一名女婴,名唤紫檀。而侍渊因长期忧郁劳心,以致早产,机缘巧合下与沐翎同一日生产。沐翎自知是神界罪人,不仅犯下天条,更为魔尊产下一女,死罪难逃。她找到我,恳求我将孩子交给魔尊,希望尊主顾念骨肉之情,能收留孩子好生照料。魔族与神族无异,一旦有了孩子,双方都将灵力外泄,法力大降,需重新修炼。沐翎知道,今日一别,他日难见孩儿,于是将自己仅剩的全部修为都注入孩子体内,未免女儿受不住神力的巨大能量,便暂且用封印封住,待成年后,若有缘再见,自会为她解封。但若无缘,灵力将永远被封印。 我将孩子带回了魔界,交给了尊主绝梵。绝梵这才知晓为何当初会敌不过散渡,全因灵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因此迁怒于女儿,欲杀了紫檀泄愤。我深知,绝梵本就不爱沐翎,就算生下孩子也丝毫不会动恻隐之心。于是我冒险夺过孩子,祈求尊主放过她。不想魔尊心中生计,决定调包孩子,杀人诛心,报复侍渊的狠心离去。为了保住紫檀的命,我唯有答应了这个计策,将魔尊的女儿与侍渊的调包,让侍渊悉心照料紫檀,抚养他的女儿,而侍渊的亲生女儿则带回来凭他处置。 我来到侍渊家中,不想空无一人,摇篮中睡着女婴。来不及多想,我迅速将孩子调包带走。可是思前想后,侍渊的女儿若真的落入魔尊之手,一定凶多吉少,唯一的女娲血脉可能断绝,实在狠不下心来。辗转思索,我最终将孩子放在了峨嵋山上。峨眉为修仙练道的名门正派,孩子在那应该会安全。而我自己则带着麒麟兽躲在了紫竹仙山,驻起了结界,从此销声匿迹,连魔尊也找不到。”天机老人长舒一口气,十多年的恩恩怨怨总算一吐为快了。 “原来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真是几经辗转啊…”银狐越想越忿忿不平, “我听洛月说过,侍渊前辈生下她…不是,女娲后人后,便不告而别,独自来了邬冥山脚,默默陪伴魔尊左右。她对魔尊一片痴心,宁肯背上抛夫弃女的骂名,舍家人而去,导致洛责郁郁而终,难道侍渊前辈心中好受?魔尊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她?更设计将她的孩子调包,太狠毒了!” “你说真的?侍渊真的…”漠穹难以置信。天哪,侍渊,你为何这样傻! “难怪,当日侍渊家中空荡荡的...”天机老人茫然若失,这情情爱爱,到最后,任谁都未得到心中所愿,唯有抱憾此生。 “那少主的两气,是因为神族封印被破?”漠穹言归正传。他万万没想到,沐翎将灵力注给了紫檀,并封印起来。若是一个不留神,灵力耗尽,可就魂飞魄散了。 “想来是玄机在破解少主魔族封印时,不小心弄破了神族封印,可惜能力不足,无法完全破解,才会变成现在的尴尬局面。” “那前辈是否能破除?”银狐忙追问。 “请恕我无能,除了神族,无人能解。看来,只有让少主去神界找她娘亲了!”天机无奈,只有这一法了。 “神界,岂是说去就去?”银狐觉得荒唐。 “神界自然是守卫森严,若非身有仙气,偷上神界,必遭五雷轰顶,化为灰烬。可是少主不同,半神半魔,本就有神族血脉,如今封印破漏,仙气游走体内,些许能获准许,上神界。”天机老人细细说来, “神界瑶池与天山天池一脉相连,你们赶往天山,只要少主获得灵龟兽准许,便能跳入天池,逆流而上,到达瑶池仙境。” “还要得到灵龟兽的许可…可是这都十多年了,些许那沐翎早已遭到处罚,不在神界,万一…” “天上一天,地下十年,能不能遇见沐翎全凭造化了。至于灵龟兽,毕竟是四大灵兽之一,要避免正面冲突,明白么?”漠穹打断银狐的担忧, “事不宜迟,少主的身体拖不得,必须马上上路。” “先想办法让洛月醒来。”银狐跑到床边。此时此刻,多虑不得,唯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你…醒了?”银狐愕然,床上,洛月眼角两行泪痕,枕头已被眼泪浸了个透。 “我很早…就醒了,一直…在听你们说话…”洛月睁开眼,眼里满是忧伤,怨恨。 “少主…你…”漠穹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必担心…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躲也躲不过…”自己处心积虑,想要逃避现实,想要解决两气就走。不论何缘由,身世,一概不闻不问。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事与愿违?洛月起身,却酥软得没有力气,银狐忙上前搀扶,好生心疼: “洛月…不该让你知道这一切…” “我没事…经过了这么多事,捱得住!”洛月故作淡然,勉强地挤出个笑,掩不住的憔悴。 “少主…”天机老人想说什么。 “老人家,我还有一事想知。”洛月抢先道。 “少主请讲,只要我知道,必定知无不言。”天机自知愧对少主,深感内疚。 “真正的女娲后人在峨眉?有何特征,姓甚名谁?”洛月念念不忘,要找到真正的女娲后人,以慰侍渊前辈在天之灵。 “她的脖子上有一个瓷瓶,上面刻着渊字。”这是女婴身上唯一的信物了,天机前思后想,又想到了什么, “数日前,那孩子曾来到紫竹仙山,与神族圣姑一道。一身峨眉道袍,名叫…敏寻!” “敏寻!是敏寻!为什么我没有早想到!”洛月脱口而出,一旁的银狐目瞪口呆。 …… “你知道吗,她和我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真是太有缘分了。” …… “这个阿,师父说她发现我的时候脖子上就有这个了。您看,这上面还有字,或许是我爹,娘的名字,也有可能代表什么特殊含义。” …… “我的洛月,为娘感觉到你来了邬冥山。十七年了,原谅娘的不辞而别。原谅娘没有在你身边。对不起。娘始终无法面对洛月你。你还是回去吧。 侍渊。” …… 是敏寻,是敏寻…曾经种种在脑中飞速闪过,洛月思绪混乱,头脑发涨。原来真正的女娲后人是敏寻,当日去邬冥山寻母,侍渊前辈之所以有所感应,全因敏寻。同年同月,“渊”字瓷瓶…如此百转千回,那人却近在咫尺。洛月苦笑,老天爷,为何给自己开了这样大一个玩笑。洛月手足无措,有不甘,有失落,还有万幸。 三十八.此生一见 “少主…你认得?”洛月表情骇人,漠穹小心问及。 “认得…非常熟悉…”洛月幽幽说道, “我们这就去天山,找娘亲解除封印,然后就去找敏寻,还她女娲后人身份。” “洛月…”洛月神情那样古怪,银狐忧心。 “放心,我只是一下不知该如何接受…但是…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洛月暗暗庆幸,女娲后人是敏寻,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好,这里路途遥远,我让麒麟兽带你们去天池。记住,万事小心…等你们办完事情就…”天机老人还有事交待。 “办完事,少主,不要再回魔界,和银狐海角天涯,安然度日吧…”漠穹不客气地插话道,无视天机老人的不满。 “多谢长老成全。”洛月感激不尽。天机老人也不再多话,无奈地望向屋顶,其他人会意地抬起头。竹屋顶,没有任何遮蔽物,一眼就能看到外面,满是漆黑,混浊不堪。不一会,一声咆哮在头顶炸开,麒麟兽出现,在屋顶盘旋。 “事不宜迟…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漠穹催促道,眼里却满是不舍。洛月哽咽,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目送麒麟兽飞走,漠穹如释重负,满足地低下头。 “魔界发生这样大的事,你怎么可以让少主置身事外!”天机老人百般不解,如今魔尊丧了心智,不知所踪,正是群魔无首之时,可这漠穹却感情用事,放走了少主,届时,谁人能带领魔军,找回尊主。 “她只是尊主报复的工具罢了。若是强行将她留下,那和狠心薄情的尊主何异?你当日起了怜悯,放了女娲后人,可少主却背负莫大责难,你可觉得心里有愧?”漠穹不忍,对于少主,不论是洛月还是紫檀,都希望她能摆脱宿命枷锁,做心中所愿所想。 “哼,堂堂魔界长老,扮什么菩萨心肠!紫檀走了,你们就得替她受死!”低沉浑厚的声音,摄人心魂。天机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 “是…是尊主!”漠穹感到背脊发凉,惊惶地环顾四周!这么快! 嗖~刺眼红光,一个高大人影出现在视野。及腰的紫黑长发,巨大的黑色披风,冰冷的深紫眼球泛着鲜红,全身布满杀气…魔尊绝梵!天机漠穹倒吸一口凉气。 麒麟兽风驰电掣,极速飞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天山雪峰便近在眼前。 “快到了!”一张口,猛烈寒风灌进嘴里,冻的洛月快要背过气去。银狐连忙捂住洛月嘴巴,示意别张口。 很快,麒麟兽降低高度,朝着皑皑积雪冲了进去。一路上银装素裹,冰川绵延,晶莹剔透,美若仙境。洛月看得出了神。 飞至半山腰,灵兽放慢速度,徐徐落下。一挨地,洛月就迫不及待地蹦下去,身后银狐招呼着慢点。 诺大的天池,云杉环绕,雪峰辉映,壮丽的湖光雪景倒影在幽幽碧水之中,美如画卷,怡人心脾。洛月银狐立于湖边,四下张望,如痴如醉。麒麟兽瞥了一眼,任务完成,低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堂堂灵兽,心眼真小!”洛月做了个鬼脸。银狐噗哧一笑: “说不定它急着回去复命,别跟它计较了。正事要紧!” 话音刚落,水平如镜的湖面忽然波涛汹涌,沉闷的低声从湖底传出: “来者何人,擅闯神界入口,所谓何事!” “在下洛…”话未出口便被硬生生吞回了肚里,洛月定了定神,改口道: “在下紫檀,想要上神界…”说到一半,洛月又停住,寻思着是不是该有所避讳。 没过多久,湖中浮出一个庞然大物,立于水面,上下漂浮,周身溅起水花。洛月瞪大眼,仔细打量着眼前巨兽,貌如龟,却身披鳞甲,肤色黑中带赤,满是生硬纹路,头似蛇似龟又似龙。难道刚刚说话的是它? “请问你就是灵龟兽?”洛月恭恭敬敬。 “正是本座。”灵龟兽没有张口,声音从体内发出,犹如天外之音。洛月瞠目结舌,灵兽竟然会说话,真是稀奇。想想圣姑的火凤,天机老人的麒麟兽,除了鸣叫咆哮,从不知说半句人话。 “你说你要上神界?所谓何事?”灵兽发问。 “我…这件事曲折复杂,一时难以严明。恳求灵兽准许,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洛月并不愿提及私隐,只是一脸真诚地请求。 “神界岂是一般凡夫俗子能去的地方?简直荒唐!” “我…并不是凡夫俗子,你是灵兽,一定能分辨出我是否有神骨仙气,是否心怀不轨,这次入神界只为寻人,求网开一面!”洛月跪在地上,银狐也跟着跪下。 “那好,你说说你是找谁,我再看看允不允许!”灵龟兽态度缓和。 “我找…瑶池圣母座下神女,沐翎。” “你…找她…”灵龟兽喃喃道, “你找她何事?” “我…我…”洛月憋了半天,实在不知如何启齿。 “我知道了。本座允你上神界,你身具神族之息,只要跳入天池,便能逆流而上,到达瑶池仙境,好自为之。” “多谢多谢!”洛月喜出望外,连声感谢。 “那我…”银狐想陪洛月同行。 “你不成…小小妖族,又无仙缘,岂能上达神界,荒谬!”灵龟兽厉声道。 “银狐,你就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洛月起身,知道银狐放心不下。 “嗯…你要一切小心,切勿冲动!”银狐也跟着站起,无法,只好细细叮嘱一番。洛月乖巧点头,朝灵龟兽鞠一躬,纵身跳入了湖中。灵龟兽也随即消失在了湖面。 也不知在水中呆了多久,洛月感到身体轻如鸿毛,随波逐流,四周模糊一片,方向难辨。渐渐地,前方似有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浮出水面,洛月爬上岸,竟发现全身干燥如初,丝毫没有浸湿。不经意间抬头,更是叹为观止。瑶池仙境,神池浩淼,琼台玉宇,晶光透亮,白色的仙气弥漫四周,{奇}如梦如醒。{书}瑶池那头,{网}洛月注意到神台上的青铜镜,光泽亮丽,清冷泛蓝。 “何人!”一声大喝,洛月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忙不迭地回头。身后女人,锦衣绫罗,雍容华贵,威严可畏,气势逼人。 “我叫紫檀。”洛月鼓起勇气,迎上那女人的目光。 “哪来的小神,这么没礼貌!”一旁的女子训道,一身素雅,清丽脱俗。原来刚刚的那声喝斥是她。 “瑞盈,你先去宝殿。”女人发话了,身旁的女子唯有恭敬点头,消失在了莹莹光亮之中。 沉默片刻。 “你就是瑶池圣母?”洛月谨慎确认。 “正是本座。你叫紫檀?你不是神界的,从何而来,为何身着仙气?”圣母眼神犀利,一下看穿。 “我…我来神界,为了见神女沐翎。”瑶池圣母威严不可犯,洛月老实交代。 “为什么?”简单明了。 “我是神女沐翎的女儿,紫檀。”管不了那么多了,洛月和盘托出。 “果然…”圣母轻轻一笑, “我就觉你眉宇间颇熟悉,好似故人,原来是沐翎的女儿。” “故人?我娘亲现在在哪?你快告诉我!”洛月一下乱了分寸。 “沐翎屡犯天规,更闯下弥天大祸,与魔族私通诞下一女,简直不知羞耻,辱没神族身份!”圣母正言厉色, “你还胆敢上神界找她,不怕我将你一并治罪!哼!好一个灵龟兽,如何看管的天池!” “娘亲并非有意坏了天规,只是爱上一个人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娘亲不过敢爱敢恨罢了...何况感情的事情向来没有什么章法,所谓门当户对,神魔有别,纯属无稽,强人所难!”洛月替娘亲抱不平,口不择言。 “大胆!你倒伶牙俐齿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身为神族自然要守天规。你娘为重罪之身,想见她,来生再说!”瑶池圣母气急败坏,索性断了洛月念头。 “圣母息怒!”洛月惊慌失措,重重跪下, “紫檀不懂事,口出狂言,请圣母莫要动气。从小到大,紫檀没有娘亲陪伴身边,没有体会过一丝母亲的关爱。本以为此生与娘亲无缘相见,可上天怜悯,让我得知了生母的消息。纵使只有一线希望,紫檀也要一试。我千里迢迢赶到天山,上了神界,无非就是想见娘亲一面,问清楚一切。是紫檀心急,触怒了圣母。恳请圣母宽宏大量,体恤我的一片苦心。”洛月声泪俱下, “紫檀别无他求,只要能见上娘亲一面,纵使他日下了黄泉,也能安心了…求你,求求你…你要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圣母看在眼里,无奈地摆摆手: “你跟你娘的脾气真是如出一撤。” “要不然怎么是她女儿呢…”洛月呜咽着。 圣母又好气又好笑,不再说话,轻翘起兰指,指尖幻化出一个透明泡泡,飘进了池中。不多久,池水泛起涟漪,一个巨大的泡泡浮出水面,里面裹着一位女子。泡泡缓缓飘到池边,落地,炸裂,破碎,女子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一袭白衣,清淡雅致,全身呈半透明状,神态安详。 “这就是你娘,沐翎。生下你后,她回了仙境向我负荆请罪,那时已是身体虚弱,灵力所剩无几。我将她封在了瑶池之底,以免她魂飞魄散,也可暂保她不被天帝发现。”圣母唉叹,手指一挥,一道晶莹光束飞向沐翎,在她周身旋转跳跃。慢慢地,沐翎睁开了眼。 “娘!”洛月挂着两行泪,跌跌撞撞地跑到沐翎跟前,却不敢碰触她若隐若现的身体。 “紫檀…”沐翎盯着洛月半晌,喃喃地叫出来,泪水顷刻崩塌。 “你们母女重聚,有话快讲,若是被发现,我可保不了你们。”瑶池圣母在一旁告诫。 “多谢圣母!”沐翎感激万分,拉着洛月走到隐秘处。 “娘,你的手…”洛月感到刺骨的凉。 “孩子,娘长话短说…”沐翎握紧洛月,示意别说话, “娘亲捱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来,为你解除封印!孩儿脸色这么差,体内神魔两气游走,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你爹…他…”沐翎始终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爹他很好…他…他很疼我,也很记挂娘…是他让我来找你的…娘,我们一起走吧?”洛月不忍,不忍告诉实情。 “我走不掉的…能被他记挂,此生足矣。”沐翎欣喜,腼腆一笑,这一笑刺的洛月肝肠寸断, “来,为娘这就为你解开封印。” “娘…解开封印需不少灵力,你现在…”洛月担忧,以娘亲现在的状况,稍有闪失便会灵力枯竭,魂飞魄散。 “我苟延残喘到现在,就是为了此刻!”沐翎不由分说,定住洛月,强行施法。 “娘!不要!不要!”任凭洛月如何哭喊,沐翎无动于衷。慢慢地,身体越来越热,体内在慢慢融化,随即,一股巨大的能量充斥全身,洛月顿感窒息,快喘不过气来。没过多久,体内能量消化殆尽,身体逐渐转暖,平复下来。 “成了!”沐翎欣喜若狂, “走!”不带喘息,沐翎扬起手,重重一掌将洛月打入了瑶池。 “娘!”洛月全身无法动弹,直挺挺地沉入水中,眼睁睁看着娘亲,越来越模糊… “沐翎!”瑶池圣母勃然大怒,一把揽住沐翎, “你这样!值得么!” “能…见…女儿…最后一面…死而无憾…”沐翎痴痴一笑,心满意足。 “可你这样会魂飞湮灭的!你为何这样傻,我保你到现在,为何你要自暴自弃!”圣母悔恨没有好好看住,让她任意妄为。如今沐翎灵力耗尽,回天乏术! “我知道…圣母疼沐翎…沐翎…沐翎对不住圣母的悉心栽培…我死了…圣母…对天帝…就…有所交待…我…来世…来世…”还没等说完,沐翎化为乌有,消失不见… 三十九.正面冲突 天池。 池水汩起泡,银狐一下警惕,盯着水面全神贯注。难道那灵龟兽又回来了? 不多时,一个黄衣女子浮出,拍打着水面,发疯似地往池底沉。是洛月!银狐一脸茫然,怎么回事? “洛月,你怎么了,先上来再说!”银狐喊着,可洛月充耳不闻,完全没有上岸的意思。 “白费心机,本座已经封了通道,你是回不去的!”灵龟兽的声音。话音一落,水面猛地波涛汹涌,将洛月卷上了岸。洛月不甘,还想往池里跳,银狐急忙拽住。 “让我回去!”洛月不屈不饶,拼命挣脱。 “回去又能如何?”灵龟兽浮出水面, “你娘已经魂飞魄散,就算回去也于事无补。” “什么?沐翎前辈死了?”银狐懵住,揪着洛月的手缓缓松开。 “我不要灵力,我不要!我只要娘回来!我要娘回来!”洛月小孩脾气,索性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银狐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覆水难收…你娘当初犯下天条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万幸的是,她最终能与你见上一面,也算上天眷顾,死而无憾了。至于你,莫再纠缠,就算回了神界,又能做什么?人已逝,唯有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才是对死者最大的慰籍。你这样鲁莽行事,倘若酿成大祸,遭遇不测,如何对得起你娘的苦心和牺牲?”灵龟兽厉声训斥。 “娘…”洛月听进劝,渐渐止住了哭。 “本座封住天池是奉了瑶池圣母之令,你娘本就重罪之身,若不是圣母将她封在瑶池之底,恐怕早已被天帝抓去问罪。如今你娘躲过制裁,私自了断,天帝已经勃然大怒,要抓你,替母还罪。圣母为保你,封了通道,让你速速离去。你能回到今时今刻,也是你娘有意帮你躲过劫难。” “难怪,洛月才入的水,这么快便回来了。”银狐恍然大悟。 “为了你娘的苦心不致付诸东流,切记三思后行,好自为之!趁天帝还未下令捉拿,快快离去吧!”灵龟兽最后叮嘱,随即消失不见。 “走了?”空空的湖面平静如也,银狐确定灵龟兽已经离开, “洛月,我们也该走了…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灵龟兽说的对,不要辜负了沐翎前辈的一片心啊…”此地不宜久留,银狐心急却不敢性急。洛月痛丧亲娘,晴天霹雳,逼急不得,唯有好声劝慰。 “我明白…”洛月悠悠抬起头, “你放心,我不会再胡闹,一定好好活…”就算是假话,银狐也觉宽慰,忙扶起洛月: “身边的人都爱你疼你,保佑你,所以,你必须好好活着,为自己,为他们,为我…” “身边的人…”洛月喃喃自语,木呐地看向银狐,瞅见那双宝蓝双眼满是柔情暖意,心里瞬间踏实不少。 “我们走吧,想去哪?”银狐转移话题。 “我要去峨眉找敏寻,了却我最后一桩心事…然后与你天南地北,再不问世事。”一想到很快就能与银狐相携相守,远离是非恩怨,洛月不禁喜笑颜开。 “经历了这么多,我们总算守得云开了…”见洛月笑了,银狐如释重负,心情大好。 “我们都要隐居了,有什么心事未了的么?” “我…”银狐显然心里有事,尴尬地瞟了眼洛月, “确实有一事。” “什么?” “我想回龙岩山一趟…” “为了见你父王…还是小妹…”洛月冰雪聪明,一语猜中。 “我知道…当日她下毒,让你险些丧命,实在罪大恶极…可是这么多年,我与小妹一同长大,她为人善良,乖巧懂事,绝不是心肠歹毒之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瞅见洛月撅着嘴,一脸酸样,银狐忙解释, “上次玄机婆婆想要杀她,我为了保她一命,打了她,逼她走。从小到大,我从未说过一句重话…我…”银狐想来就后悔,自己下手那么重,小妹一定伤心死了。可转眼瞥见洛月脸色越来越阴沉,银狐惊地磕磕巴巴, “你不要误会…小妹说施的是噬心针叶,可你中的是摄魂草,两者天壤之别。小妹是不会说谎的,事有蹊跷,所以我想回去问个明白…万一冤枉了小妹可就…”银狐巴望着洛月,唯唯诺诺。 “我明白。毕竟是一家人,只是你小妹对你感情至深,就算用摄魂草对付我也不足为奇…”洛月慢条斯理,却咄咄逼人。 “小妹天性善良,绝不会做出这等狠毒之事,一定是有人唆使…”ww奇Qìsuu書còm网 “是么?你就这么肯定!或许是你不曾察觉,女人心海底针,她的脑袋瓜里想些什么你又如何知晓...”洛月牙尖嘴利,毫不客气。 “我…”银狐被驳得无言以对,一个人干着急。 噗哧~洛月捂嘴一笑,眨巴着眼: “好了。傻银狐,我不过逗逗你罢了…你的妹妹当然你最清楚了,莫要管他人怎么说。” “洛月…”银狐傻在那,半天没回过神。 “好了,你我都有未了心事,既然要归隐,自然要了断这些俗事,才无后顾之忧。”洛月言归正传, “你要去龙岩山,那我洛月就陪你去!” “真的?”银狐大喜。 “嗯…反正龙岩山离天山不远,我们何不顺路先去,然后再去峨眉,办完了所有事好走的干净!只是…”洛月面露难色, “怕你父王,小妹未必愿意见到我。”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想见也得见。”银狐揽紧洛月,一脸板上钉钉反悔不了的神情。 “是是是,我的未来相公…那我们即刻启程吧…”洛月故作娇羞。 西域龙岩山。 龙岩大殿,阴冷昏暗,火影摇曳。一众妖兽们规矩地排在两旁,瞅着殿上的铉妖法王惶恐不安。 “没用的废物!”法王横眉怒目,火冒三丈,惊的座下小妖连连跪倒。摄魂草竟然没有毒死那个臭丫头,莫非蜒舞心软,没有下手?不对,她并不知道那是摄魂草,不过是些噬心针叶罢了,有何不敢?既是如此,那丫头为何尚在人间,还与银狐一道? “你们确定银狐王跟那个女子在一起?”法王捏得拳头咯咯响。 “是…是…小的不敢欺瞒法王。我们一路跟踪蜒舞小姐到了酆都,看到她与城主夫妇发生争执…城主夫人亲口说的,银狐王与那洛月姑娘一起,浪迹天涯,神仙眷侣去了…”妖兽趴在地上,心惊胆战。法王高高在上,哪敢有半句假话。 “神仙眷侣?!混帐!!”铉妖咬牙切齿,一抬掌,便将这说错话的妖兽震出了大殿。惨叫声回回荡荡,吓得其他小妖们大气都不敢出。 解了恨,铉妖愤愤地背过身,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就算蜒舞性格温弱,下不了手,也不至于瞎编谎话,胡言乱语。细细回想,当日大殿上蜒舞声泪俱下,追悔莫及,怎么也不像是假的。 “大王…”另一个小妖哆哆嗦嗦地上前,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法王破口大骂。 “是…是…小的这次尾随小姐,听到一些事,觉着古怪。”小妖表情神秘,法王一脸不耐烦: “有多古怪?” “魔界少主嫁给酆都城主,咱们妖界也收到风声。只是在蜒舞小姐与城主夫妇争论之时,小的听出现在的城主夫人并非魔界尊主的女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法王被搅得稀里糊涂。 “我看那城主夫人虽然身附魔气,却是妖族模样,实在奇怪…再者,小的怀疑真正的魔族少主是跟银狐王一起的那个洛月姑娘…”小妖尽力说的清楚明了。 “她?有何凭证?”法王嘲笑,幽幽地揉捏起自己浓密的络腮胡。 “这个…毕竟是酆都城城主,小的不敢靠太近,只能听到些零碎。若是法王想了解实情,何不请蜒舞小姐前来…”小妖嬉皮笑脸,把包袱扔给了蜒舞。这背地偷听,差错在所难免,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请小姐亲自交代比较保险保命。 “嗯…”法王眯着眼,若有所思。摄魂草一事从头至尾疑点重重,小妖所见所闻若是属实,蜒舞定隐藏了不少事。本王低估啊,以为你纯如白纸,毫无心思,不想被倒打一耙。 “去,带蜒舞!”法王下令,今日就要好生问个明白。几个小妖应允,火急火燎地蹿了下去。 不过一眨眼功夫,小妖们便带着蜒舞回来了。 “跪下!”从未见过父王这般凶神恶煞,蜒舞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说,你隐瞒了为父什么!” “我…”蜒舞大惊失色,难道父王都知道了?见蜒舞一副心虚神情,法王心一凉, “果然!若不是我派人注意你一举一动,万万想不到,你也会欺瞒本王!” “蜒舞不是有意的…我…我之所以有所隐瞒,因为…因为下毒的是我,害洛月的是我,怎么可以让哥哥还有妖界替我背上罪名…哥哥跟那帮人回了酆都,说是以血解毒,蜒舞不知,不知是真是假…可又担心告诉父王,父王会一怒之下前去救人,与酆都城主发生冲突,洛月又是魔界少主,万一魔界冥界全都牵扯进来,妖界必定轩然大波…是蜒舞的错…蜒舞不该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我…”蜒舞泪眼婆娑,一下全都招了。 “这么说洛月真是魔尊之女了…”魔界是六界中唯一能与神界驰名的,魔尊绝梵之名更是如雷贯耳,堂堂妖界铉妖法王也不得不倾佩。不过,就算是魔尊的女儿,我妖王的儿子也未必会娶。 “后来…蜒舞去了酆都…洛月…洛月没死…哥哥救活了她,他们一起,一起走了…”蜒舞心酸,哭得说不出话来。哥哥,洛月没死,你能不能原谅蜒舞? “没死…走了?”铉妖愤恨。自始自终,毒药偷龙转凤之事为铉妖一手策划,目的就是要洛月一命呜呼,再也纠缠不了银狐。当日蜒舞狐疑,铉妖法王便将责任赖给了炼毒师破游,蒙哄过关。没想到蜒舞信以为真,将一切罪责归咎于己。如今费了这么大周章,洛月没死,还和银狐在一起,这叫铉妖心怎能平, “他们去哪了?魔尊之女不是要嫁给酆都城主的么?和银狐走了?那城里的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来,蜒舞泣不成声,说不出话。 “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我!”这声音,铉妖法王惊诧,回来了? 两个人影,慢慢走进大殿。在前的,蓝色粗布,一头银发耀眼夺目,小妖们惊呼,自动整齐地退到一边。身后跟着个女子,一袭黄衣,模样精致脱俗,众妖兽看得目不转睛。 “哥哥…”蜒舞惊喜交加,破涕为笑。 “父王…有什么事银狐一力承担,蜒舞年小,放过她吧。”银狐在殿中央站立,一身粗衣难掩妖界王族贵气。 “只要你肯回妖界。父王什么事都能答应。”铉妖面无表情,心中却欣喜若狂。 “今日回来,银狐便是要搞清楚一事并交代一切…然后…”银狐回头,牵起洛月的手, “执子之手,海角天涯。” “放肆!”铉妖法王暴跳如雷,瞥见银狐身后的黄衣少女, “就是这个女人?把你迷得团团转,失了理性?以前你任意妄为,偷跑出去,为父不怪你!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此生只能娶蜒舞,其他女子一概免谈!”法王斩钉截铁,容不得忤逆。 “对蜒舞,我只有兄妹之情,如何成亲?我银狐只爱洛月一人,此生不变!父王,就算你不承认不允诺,我也不会改变。”银狐握紧洛月的手,坚定无比。 “哥哥…”蜒舞低声喃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你!”铉妖恼火不已,一股气撒到洛月身上, “你这个臭丫头!下的什么迷药虫蛊,让他失了魂,这般死心塌地…想嫁给我儿子,做梦!就算你是魔尊的女儿又如何,哪怕是天帝来了我铉妖法王照样不买账!” “你…”好一个不讲理的妖界之王,洛月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回嘴。 “洛月不是臭丫头,他是与我有婚约的女子…也是您未来的儿媳妇!”银狐简单一句气得铉妖法王半死。 “哼!婚约,除了蜒舞,世上任何女子都没资格与你成婚!想要厮守一生,先问过我!”法王懒得费唇舌,纵身一跃,朝洛月飞来,银狐反手抓住,将法王拉至面前,扣死, “要伤洛月,先过我这关!” 四十.蜒舞魂飞 “好个逆子,莫非还要对本王动手?”铉妖法王怒不可遏,骇人眼神死死盯住银狐。 龙岩大殿上,一众妖兽们早被惊得手足无措,瑟瑟发抖,只敢畏畏缩缩在一旁观看,唯恐被牵连进去。铉妖法王和银狐王,任谁都不敢得罪,得罪不起。 “对小妹,银狐只有兄长友爱,绝无男女之情。倘若父王一再相逼,小妹终身幸福从此断送,于心何忍!恳求父王,收回成命!”银狐自知举止过了分,忙耐下性子劝道,双手丝毫不敢松懈。 “哼,求我?有见过儿子这样求老子的么?”铉妖觉着荒谬。堂堂妖界之王竟被亲生儿子胁迫,还是为了个女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要你不伤害洛月,愿意相谈,我就放手。”银狐讨价还价,谨慎行事。 “放肆!本王堂堂妖界之主,从未有人敢与我谈条件!”铉妖不屑,手掌一运气,便将银狐狠狠震开。银狐双手生疼,一阵酥麻。 “雕虫小技,以为是本王对手?”法王冷笑,捏了捏手腕。 “父王法力高强,银狐自知不是对手,可是为了洛月,就算豁出性命,银狐也在所不惜!”银狐毫不示弱,字字铿锵。 “混帐!为了这个女子,连命都不要了?本王真是白白养你这么大,你娘…白生你了!”众妖唏嘘,闻萝妖后乃妖界禁忌,提不得论不得。铉妖触及了伤心,语塞哽咽,心中难受。 “父王…”银狐立刻软了下来, “银狐不是有意冲撞父王,更不敢对娘亲不敬。只是,爱人之心,发乎内心本能,如何割舍,如何说断就断?”银狐动之以情, “母后仙逝这么多年,父王依旧铭刻于心,念念不忘,银狐看在眼里,好生羡慕,羡慕父王母后的情深意重,永不相忘。父王既是性情中人,为何不能体谅银狐对洛月的心?” “混账!拿这臭丫头与你娘亲相较!”铉妖大为光火。 “在父王心中,母后是独一无二,不可比拟的。对洛月,银狐何尝不是情有独钟?” 银狐回头看向洛月,坚定不移, “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让洛月回到我的身边,怎舍得让一切化为乌有?肝肠寸断,相思愁离,银狐已经受的够了…如今就算天帝老子来了,我也绝不退让!” “冥顽不灵!”银狐一番肺腑,铉妖无动于衷,索性撂下狠话,孤注一掷, “你若执意与这女子在一起,就莫认我这个父王,我也没你这样的儿子!” 妖兽们瞬间炸开了锅,大呼使不得。蜒舞跪在地上,挂着泪,紧张兮兮。洛月慌忙挽住银狐,示意别冲动。 片刻。 “若是父王一意孤行,硬要拆散我与洛月…银狐…不孝,就当父王从未有过这个儿子!”银狐艰难地说出口,脑子刷得一片空白。 “什么!”在场妖兽们无不惊呼,纷纷劝银狐王三思后行。蜒舞绝望地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洛月大惊失色,一把揪住银狐,急声道: “你疯了吗?快收回刚才的话!你这样会后悔的!”银狐一语不发,失魂地看着洛月,似笑非笑。 “你!”铉妖法王失望透顶,气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为了这个丫头,你不惜与本王断绝父子关系!好!今天不剐了她我枉为妖界法王!”说罢,铉妖两脚列开,双掌拱起,微合,掌心火焰飞溅,金光闪烁,一脸杀气腾腾。 “火焰神功!”银狐心头一紧,将洛月护在身后,右手变出白狐玉弓,左手汇聚真气,化出银箭,严阵以待。 “冲!”仰天大喝,铉妖法王屏息,双掌用力前推,手心火焰化作长龙,张牙舞爪,朝银狐狠恶逼来。 嗖嗖嗖,几道银光,火龙被瞬间穿了个透,火星迸裂,散落整个大殿。众妖如惊弓之鸟,吓得抱头鼠窜,恐避不及。 “哥哥,父王!别打了!”蜒舞避到一旁,眼看父子相残,急得六神无主。 “哼!你长时在外,疏于修炼,白狐玉弓不到火候。本王还未用到十成功力,你便使出全力,如何制胜?”铉妖恨铁不成钢,连连摇头。一眼瞅住洛月,更是暴跳如雷…红颜祸水,留不得!不论她是不是魔尊之女,今日在我铉妖地盘,就怪她命薄,自招杀身之祸。银狐啊银狐,待本王斩了这祸根,你就乖乖呆在龙岩山,专心修炼,娶了蜒舞,他日继承我妖王之位。 “银狐自知,未潜心修炼,白狐玉弓不及母后半分。纵使用尽全力不敌父王,银狐也决不退缩!”银狐不惧,朝铉妖奔去,边拉起弓,银箭连连射出。一瞬间,漫天银光,照得整个龙岩大殿通亮。铉妖捂住刺眼光芒,另一手抬高,一束火焰从掌心张狂喷出,飞旋在上空,越转越快,一张巨大的火网赫然眼前。 无数银箭坠入火网,顷刻融化殆尽。铉妖轻笑一声,牵制住巨网,朝前甩去。一股炙炎热浪猛然袭来,银狐拉弓欲抵挡。 “来不及了!”洛月已经冲上前,边掌心运气… 一瞬间,火网冻结成巨大冰雕,重重坠地,摔了个粉碎。 “天哪,她挡下了法王的火焰神功…”小妖们沸沸扬扬,不可思议。铉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细细打量起这个黄毛丫头来。魔尊之女果然名不虚传,灵力远在银狐之上。 “洛月!”银狐忧心,忙上前查看有无不良反应。 “娘亲神力果然厉害…”洛月大喜。体内神魔灵力融会贯通,功力更胜往常,哪怕施展高系法术,也毫无气虚耗损迹象,信手拈来。 “臭丫头,有两下子,这样才配死在我铉妖法王手里。”铉妖来了兴趣,不再怠慢,周身火光闪烁。洛月凝神聚气,做好防护准备。 “焰火焚天!”顷刻间,龙岩大殿天火四起,热浪滚滚,宛如炼火地狱。法力低微的小妖们经不住炙烈烘烤,痛的满地打滚。蜒舞艰难地支撑,嘴唇都已干裂。 “火焰神功最高境界!焰火焚天!”银狐不敢相信,父王竟使出最强灵术,就是为了置洛月于死地! “去!”铉妖嘴角邪笑,眯眼一指,熊熊天火呼啸而来。洛月毫无惧色,迎了上去,手心幽冷寒光筑起硕大屏障… 啊!好强的能量。洛月勉强挡下烈火巨浪,可天火源源不断,愈来愈强,很快便体力不支,招架不住。透过火花四溅,洛月看到铉妖绰绰有余的神情。 “洛月,快松掌。此乃妖王最高灵术,敌不过的!”身后银狐急得跳脚,高声大喊。洛月满头大汗,却松不开手,所施屏障已被妖王天火牵制住。 “哼,乳臭未干,自不量力,就让本王送你一程!”铉妖得意,鼓足气,准备最后一击。 “快松手!”银狐急红了眼。 “我…断不了…”洛月快要支撑不住了。 “若是我出手,灵力遭截,势必反弹,后果不堪设想!”银狐道明利害,催促着洛月赶紧放手。 “我…被牵制住了…”洛月虚弱地喊着。什么?还没等银狐反应,几束剧烈天火飞驰而来… “洛月!”银狐大喊,第一反应挡在了洛月前面… “哥哥!不要!…”蜒舞凄厉的喊叫… 一番天火肆虐后,整座龙岩大殿被熏得乌黑,烟雾缭绕。 妖兽们哼哼唧唧地爬起身,探头探脑。铉妖法王扑扇着眼前黑烟,边朝前走… “小妹!小妹!!!”银狐撕心裂肺的哭喊。铉妖三步并作两步,顿时被眼前景象震住…银狐跪在地上,浑身鲜血,怀里躺着一样满身是血的蜒舞。远处,洛月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蜒舞!怎么会这样!”铉妖不敢相信。 “这下你满意了!满意了!”银狐满脸泪水,失声吼道。 原来,就在天火飞驰而来时,银狐断开了灵力对峙…灵力遭截,迸发巨大威力,洛月被弹到老远…银狐却来不及躲避,生死之际,蜒舞出现,紧紧护住自己,筑起结界,以身挡住…天火炙炎威力融化了结界,银狐眼睁睁看着蜒舞全身泵血,筋脉尽碎,鲜血洒了自己一身… “蜒舞…”铉妖软瘫在地,颤抖地伸出手。 “别碰她!”银狐怒吼,满脸愤恨。铉妖摹得收回手,不敢妄动。 “哥...哥…”怀中,蜒舞费力地挤出两个字,嘴里顷刻鲜血直流。 “别说话,哥哥这就救你!”银狐忍住泪,满脑子如泥浆一团,混乱不堪。 “听…我说…”蜒舞打断, “我…活不…成了…死之前…”血从口中不断喷出,银狐实在看不下去,泪水再次夺眶: “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说这话时,银狐底气全无。他知道,小妹用尽毕生修为挡下天火,全身崩裂,就连体内修炼金丹都已粉碎,回天乏术。莫大的无助感油然而生,银狐好恨, “小妹,为何这么傻!为什么!你为什么!!” “只…要…哥哥…平安…我…”蜒舞泪眼婆娑, “死前…小妹…只有…一…事…我…我…不是有意…有意要害…害死洛月…蜒舞…知道…错了…哥哥…可不可以原谅…” “小妹生性善良,哥哥知道一定不是出你本意,哥哥早已不生你气了。当日狠心打你只为保小妹性命…今日之所以回龙岩山,也是放不下小妹…我…对不起,对不起!”银狐早已泣不成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了蜒舞脸上。 “哥哥为…为蜒舞…而哭…我…我…”银狐泪如雨下,蜒舞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小妹…小妹!”银狐瞪大眼,死死盯着蜒舞,眼泪拼命地往下掉。 很快,蜒舞身体荧荧闪烁,银狐知道大限已至,紧紧抱住蜒舞不让她走。慢慢地,蜒舞全身化作片片光鳞,一片一片,随风飘去,消散不见。 “小妹!不要走!不要!”银狐再也控制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一旁铉妖已经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殿中央,银狐哭喊撕心裂肺,久久回荡… 一夜过去。 龙岩大殿,铉妖法王,漫天烈火,银狐蜒舞… 啊!洛月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 “你醒了…”银狐急切的脸出现眼前,满是疲惫。 “我…这是在哪?”见到银狐,洛月安心不少。 “客栈。这里是玉城,再过不远便是蜀山峨眉了。” “蜀山峨眉?我们怎么会到了玉城!”洛月难以置信,嗖地起身,环顾四周,自己果然身在客房,睡在软床上,不禁纳起闷。玉城是龙岩山通往蜀山的中心地,昨日还在龙岩山,怎么一夜之间就到了玉城,银狐何时赶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我昏了后…发生了什么?”瞅见银狐肿如核桃的双眼,洛月大感不妙。依稀记得昏倒前的炙热天火,银狐断下了自己的寒光屏障… “你有没有受伤,是你挡下了天火?” “我没事…挡下天火的是小妹…她已经魂飞魄散了…”银狐嘴唇颤抖,佯装镇定。 “蜒舞…死了…死了?”心底顿时空了一截,洛月感到呼吸急促,以为听错。 “小妹再也不在了…”银狐努力克制住情绪,泪水却静静地淌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蜒舞是如何死的?铉妖…铉妖法王?是不是铉妖法王?不可能!不会的!”洛月有些情绪失控,一把抓住银狐,急于弄清一切。 “我…我不想再说…不想…”银狐一脸惶恐,哆哆嗦嗦不愿提及。 “银狐…我…”这样不安的表情,洛月是第一次见到。难以想象银狐到底遇到了什么。 “总之,从今而后,我与妖王,龙岩山再无瓜葛,我也不再是什么银狐王…如今只剩峨眉敏寻的事,只要解决了这个,我们就远走高飞,逃离这一切…” 所以你就连夜赶路,跑到了玉城…看着银狐彷徨无措,悲痛万分的模样,洛月心都快碎了。 “好…你不想说我便不问…倘若你觉心中难过,就告诉洛月,洛月…随时都在…永远都在银狐身边…”洛月抱紧银狐,轻声哄到。蜒舞之死对银狐打击可想而知,洛月也不再逼问,不愿见到银狐痛不欲生。 银狐安心,放松下来。窗外,天开始蒙蒙亮… 四十一.峨眉金顶 上空。 “前方就是峨眉群峰了。”一听到这话,洛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望去,又惊叹不已。 远处,巍峨群峰,林木葱茏,云海翻涌,气势磅礴。和煦日光下,紫气霞光弥漫期间,美不胜收。 “山峰相对如峨眉,果然名不虚传!”洛月不得不赞叹。 今晨天刚微亮,银狐就嚷着要走,若不是洛月胡搅蛮缠,强逼他小憩至晌午,恐怕早已体力不支。昨日龙岩山一战,历历在目。蜒舞香消玉殒,银狐绝口不提死因,只在梦回之时,喃喃自语,泣不成声。洛月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她知道,银狐之所以急于解决敏寻的事,就是想尽快逃避现实伤痛,远走高飞。 “到了,下面就是峨眉金顶。”银狐看向洛月,憔悴的脸上笑容满面。洛月佯装兴奋,心中忐忑不安。 峨眉金顶,位于峨眉群峰的最高峰上,是峨眉教派所在。 金顶东西南北四角,分布着刻有灵兽浮雕的石柱,顶天立地,直指苍穹,意在汇聚天地灵气,庇泽峨眉,是峨眉的命脉所在。座落正中的峨眉大殿—净月阁,古色青砖,金漆璃瓦,庄重肃穆,气势恢宏。殿内供奉东岳大帝,为历代掌门修身养性,传道授教之地。 “这…怎么跟你说的截然相反!”眼前惨况惊得洛月目瞪口呆。无垠的峰顶,尸横遍野,黑烟袅袅。 “不对,我以前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发生什么了!”银狐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紧张地环顾四周。 往昔金碧辉煌,宏伟壮丽的峨眉金顶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地的黢黑废墟,断壁残垣。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姿势诡异,皮肉都已死死黏在了地上。银狐瞅见远处的净月阁,仅存的几根焦黑梁柱,寒风之中,凄楚淋漓。 “敏寻!破尘师太!”洛月失魂地跑在满地狼籍中,不小心踩到尸体,惊得全身僵直。 “看来峨眉遭到了灭门之灾。”不远处,银狐蹲在地上,表情异常凝重。 “不会的!”洛月嘴硬,死不承认。 “这些石块是灵柱的碎片…灵柱乃峨眉命脉所在,柱倒派亡…这满地的尸身,应该都是峨眉弟子的。”银狐抚摸着石块上的浮雕,眉头越蹙越紧, “破尘师太和敏寻…凶多吉少。”莫大的失落感蜂涌而来,银狐泄气,没想到一趟峨眉之行竟也这般百转千回。 “我们来晚了…”洛月跌坐在地,欲哭无泪。老天,就算我是多么害怕来到峨眉,多么害怕见到敏寻,多么害怕告诉她真相,多么害怕看到她的反应,可是我更害怕见到这样的情形,更害怕敏寻会出事…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能多等我一下?到底是什么人,痛下此等杀手! “你们是何人!”一声大喝,洛月,银狐蓦地抬头,空中,几个白衣道人正御剑飞来。 “萧南?”银狐认出为首的人,不禁大喜。 “银狐!”那头银发再好辨认不过了。萧南惊奇,忙跳下剑, “你怎么会在这?”刚说完,瞥见一旁的洛月,更是讶异。 “大师兄,他们是?”身后的师弟们握紧剑,一脸警戒。谁叫这银狐模样怪异,浑身妖气。 “他们是蜀山的客人。”疑虑解除,师弟们这才收起剑。 “萧南,你一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敏寻呢?敏寻呢?”洛月一个骨碌爬起身,抓着萧南不放。 “你先冷静,冷静下来。”洛月的狰狞表情吓的萧南不知所措,忙稳住洛月情绪,继而严肃道, “此地不安全,回了蜀山,掌门自会说明。”萧南谨慎地扫了眼四周,随即看向师弟们, “这些尸体要小心搬运,肉都黏在地上,切忌大力拉扯!” “是!” “我也来帮忙!”银狐自告奋勇。 蜀山。 众生殿前。 萧南领着师弟们,将尸体一趟一趟地运至蜀山。殿前等候的弟子们上前接住,边迅速将尸身用白布包裹,小心摆放在地。不少峨眉弟子们闻讯奔来,不顾重伤在身,一路跌跌撞撞。宽敞前坪,顷刻间哀嚎阵阵,撕心裂肺。 洛月注视着殿外一切,泪如雨下,忙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掌门,伤势如何?”殿内,散渡盘腿而坐,正闭目疗伤,周身青烟袅袅。银狐唏嘘,散渡面色发灰,气息紊乱,显然伤势不轻,能将堂堂蜀山掌门伤成这样,来历可见一斑。 “已无大碍,多谢关心。”散渡轻吐一气,缓缓睁开眼, “魔尊功力进步神速,贫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是魔尊?”银狐头皮发麻,飞速地瞟了眼洛月。 “掌门,快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洛月强装镇定,先弄清事情原委再说。 “昨日,魔尊独自一人上峨眉,要破尘师太交出弟子敏寻,师太回绝。魔尊一怒之下化出魔炎,欲将峨眉焚个干净。蜀山接到消息,赶去救援,可面对魔炎之火,贫道束手无策。”散渡叹气,百般无奈。 “银狐有所耳闻。魔炎之火源自邬冥熔岩,非寻常之火,若非身负寒冰之术或有法宝在手,想破炎火难于登天。魔界入口的魔炎结界便是魔炎之火幻化而来。”提起魔炎结界,银狐就后怕。若不是魔炎之火威力强大,自己和圣姑也不至千里迢迢到酆都取极地寒石。 “那后来呢?”洛月跳开话题。 “贫道与破尘师太挡住魔尊,让其他弟子退回蜀山…峨眉金顶只能放弃。本以为,只要集合我二人之力,应能抵挡魔尊一阵,让峨眉全身而退。不想,一段时日未见,绝梵的功力突飞猛进,进境神速,贫道与师太已远远不及。更让贫道焦虑的是,魔尊双眼猩红,狂躁暴戾,灵术阴邪,招招致人死地。依贫道所见,极有可能是修炼何魔功之术,急功近利,以致丧心病狂,理性全无。”魔尊绝梵,法力高深,天下皆知。如今丧了本性,功力又更胜从前,恐怕人界,乃至六界都将大祸临头了。 “天哪,魔尊魔性大发,天下除了神界,无人能应对…不过,就算将峨眉弟子们带回蜀山也于事无补。魔尊对付完峨眉,下一步一定是蜀山,到时候腥风血雨在所难免了。”银狐惴惴不安。 “放心。当日圣姑留下了法环灵扣,用以应对魔界再犯。有了它,魔尊是奈何不了我们的。”散渡长呼一气,大感万幸。 “那敏寻…敏寻是生是死?”洛月问的胆战心惊。如掌门所言,魔尊显然已经出关,上峨眉抓敏寻也显然是知道了真正女娲后人所在。恐怕,天机老人和漠穹已遭毒手!想到这,洛月已经按耐不住,恨不得马上飞去紫竹仙山,一探究竟。 “敏寻中途折回,不愿贫道与师太因她犯险,不料遭到魔尊重击…师太已经仙逝,敏寻,筋脉尽断,五脏俱裂…” “敏寻…死了…”洛月不寒而栗,有些站不稳了,银狐紧紧扶住。 “贫道也以为敏寻必死无疑…敏寻虽然身受重创,奄奄一息,却一直呼吸平稳。不过,奇怪的是,每每为敏寻施法疗伤,都会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将贫道弹开,真气进不了她体内半分…”散渡一脸匪夷所思,苦恼地捋着胡须。 “是否能让洛月去看看?”至少敏寻还没死,尚有一线生机。 “好,请随贫道来。”散渡应允,利索地起身。 方圆剑地屋内。 敏寻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嘴唇紫乌,浑身冰寒,气若游丝。 洛月坐在一旁,看着她浑身的绷带,心如针扎般难受。敏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你是大地之母,女娲后人,在我没有把身份还给你之前,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你分毫。想着,洛月站起身,开始运气。 “洛月姑娘,要小心!”散渡谨慎叮嘱。 奇?“是。”洛月深吸口气,掌心即刻真气聚拢,泛起淡淡紫光。一挥掌,光束迅速冲入敏寻体内,源源不绝… 书?毫无预兆的,一道金光冲出,洛月身手敏捷,转身躲避,身后银狐和散渡也连忙躲开。砰!屋顶瞬间破了个大洞,瓦片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碎了一地。好强的能量!银狐诧异,敏寻何时有了这样强的灵力。 网?那个瓶子!洛月注意到敏寻脖子上的“渊”字瓶,忙凑上去。破了?瓶身上赫然一条裂缝,若不是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洛月伸出手指,小心地靠近。嘶~瓷瓶发出亮光,一闪一闪,洛月屏住呼吸,越靠越近…有凉风从裂缝中流出。不对,这是灵气!洛月愕然,这个瓶子是侍渊前辈给的,难道有什么玄机?索性,洛月一把抓住瓷瓶… “啊!好痛!”洛月猛地抽回手,掌心赫然一道细长伤口,正往外渗血。银狐见状,没好气道, “都叫你小心了,还轻举妄动!” “有古怪!”洛月顾不得手上的伤,心一横,一把握紧瓷瓶,狠狠一捏,瞬间,瓷瓶四分五裂…一缕轻烟从碎片中徐徐飘出,在敏寻上方越聚越多,团成一团,泛起金色霞光。然后,慢慢地,一丝一丝地,从敏寻鼻息游入。渐渐地,烟雾吸收殆尽,光芒消失,敏寻的脸上泛起红晕。 “这…”银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好痛好痛!”阵阵剧痛钻心袭来,洛月这才想起受伤的手。方才用力捏碎瓷瓶,瓷瓶反抗,射出道道金光,将洛月的手划了个稀巴烂,再加上碎了的瓷片,此时的手已是鲜血淋漓。 “来,贫道给你止血。” “多谢掌门”洛月忙不迭地把手递过去,一脸惨兮兮。 “你是怎么知道的?”银狐凑过来,好奇大发。 “其实,就在我躲避灵力攻击的时候,我发现敏寻颈上的瓷瓶似有金光。虽然敏寻修为颇高,可习的都是道家法术,怎会有仙灵之气。所以,我才略加试探,发现瓷瓶早已裂开,正有灵气从瓶内流出,从鼻息进入敏寻体内。我手靠的越近,瓶子反应越大,直到它觉得我构成威胁,便会防卫,所以我的手破了...”洛月撅着嘴,愤恨地抬起手,伤痕已经消失不见,立刻大喜, “掌门真是妙手回春!” “这个瓶子是...敏寻娘亲留下的?”银狐磕巴着,小心注意洛月的眼色。 “是的,这里面的灵力全是她留下的,是仙灵之气。”洛月看向敏寻,好生羡慕, “敏寻身负重伤,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靠这丝丝灵息续命。” “仙灵之气?洛月姑娘知道敏寻娘亲的来历?”散渡若有所思。 “不瞒掌门,洛月这次上峨眉就是为了找敏寻,交待些事情。不过眼下,洛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急于确认,烦请掌门好生照料敏寻,等我回来了,自会说明一切!”散渡眼神变得锐利,洛月慌张转移视线, “事不宜迟,洛月即刻出发!” “好,贫道等你。”散渡不露声色。 “掌门,银狐也走了。”银狐恭敬抱拳,便跟了出去。 四十二.梦游仙境 洛月疾步匆匆,确认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展开黑翼。 “你要去紫竹仙山?”银狐快步跟上。 “峨眉惨遭灭门之灾,天机、漠穹必定凶多吉少…”越想越不安,洛月急不可耐,扑扇着巨大翅膀,一纵身便蹿入了云霄。银狐紧随其后。 “浊气呢?”洛月纳闷。两人循着原路去往紫竹仙山,不想一路上天清气朗,哪里还有污浊尘雾的踪影。 “应该就在这。”银狐清楚记得仙山的位置,低头俯瞰,脚下光秃秃一片,不勉踌躇。 “先下去看看!”洛月按耐不住,俯身冲去。 没了浓厚的浊雾包裹,仙山的面目豁然开朗。洛月放眼望去,看到的却是此番景象:黢黑的山头,枯木焦土,死气沉沉。 “是大火…竟然烧的这般干净。”银狐警戒地四下查探,能将草木与浊气一同烧尽,绝不是普通凡火所能办到,看来洛月的焦虑怕是要成真了。 “天机老人!漠穹!”洛月大声呼喊,心急如焚,除了远处飘荡的阵阵回音,再无其他动静。 “仙山都烧成了这样,恐怕他们…” “不会的。他二人灵力高强,就算魔尊找到了他们,不还有麒麟兽么?麒麟水火不侵,又是四灵之首,有它在,不用担心…”洛月不客气地反驳。峨眉灭门,心里已是愧疚烦扰,若是天机漠穹再遭不测,自己如何承受得住。 一道凄厉的悲鸣划破死寂,洛月心一咯嗒,随即欣喜若狂: “是麒麟兽!”话刚说完,仙山忽然地动山摇,晃得厉害。洛月感到脚下有股强大力量正要破鞘而出,忙朝银狐打了手势,两人散开避好。 砰!地壳瞬间炸开了花,山石四溅,尘烟滚滚。一头庞然巨物疾速蹿出,伴随着刺耳惊叫,响彻云际。坚硬鳞甲,细长尾巴,是麒麟兽!洛月不由舒口气,瞥见灵兽一路横冲,踉踉跄跄,一丝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灵兽飞旋了一周,确定四下安全,才缓缓下落,一下体力不支,重重地坠到地上,顷刻间飞沙走石,乌烟四起。 “你受伤了?”洛月飞奔上前,注意到灵兽甲片上的道道伤痕,泛着殷红,透出丝丝炙热血气, “你主人呢?漠穹呢?他们在哪?是生是死?”洛月慌了手脚,瞅着麒麟,鸡同鸭讲。完了,连灵兽都伤成这样,魔尊的法力境界到何地步,无法想象。麒麟兽喘着粗气,呆怔地望着洛月焦急到扭曲的脸,终于领会,嘶吼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 “小心!”银狐提醒,轻心不得。 麒麟兽艰难地伸出舌头,血红宽厚,舌尖朝里卷,似乎裹着什么。哧溜一声,舌头摊开,两个人赫然眼前,是天机和漠穹! “他们在这!”洛月又惊又喜,冲上前:漠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身旁的天机,面色铁青。 “死了…”放至天机鼻下的手指感受不到一丝生息,洛月瞬间僵直,晴天霹雳。 “天机死了?”一旁的银狐呆若木鸡,不敢相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洛月颤抖地收回手,碰到天机冰冷的躯体,惊得快要崩溃, “魔尊!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出来,出来!” “洛月,别这样…天机已经死了,不要做傻事啊!漠穹,还有漠穹,他还没死…必须赶快救他,否则漠穹也会…”银狐大惊失色,忙不迭地稳住洛月。这样大喊,若真招来魔尊,后果不堪设想。 “对,救漠穹!”洛月冷静下来,猛地擦掉脸上泪水,去搬漠穹,银狐也搭手帮忙。刚要动天机,灵兽蓦地缩回舌头,凶神恶煞。 “我是要好好埋葬天机,没有恶意。”洛月知道,主人丧命,麒麟心里一定不好受。 麒麟兽不理会,哀嚎一声,便扬长而去。 “我们也快走吧,将漠穹带回蜀山,那比较安全。” “好…”洛月幽幽回应,满目愁苦, “麒麟兽对天机老人忠心耿耿,视若亲人,如今天机已逝,灵兽肯定痛不欲生。以它的个性,冲动记仇,定会不顾安危,找魔尊报仇…若是以前,麒麟兽或许还能制服魔尊,可是现在,看它遍体鳞伤,就知魔尊的法力已经超乎我们想象…我好担心!”洛月愁肠百结,眼前不断浮现灵兽哀过心死的眼神,耳边悲鸣之音久久不散。 “所以我们才要沉着冷静,赶在灵兽之前找到对付魔尊的方法。”银狐握紧洛月,安抚她的焦躁心神。 “峨眉,仙山…好累,我真的好累,我以为只有最后一步,见到敏寻,我就可以再不管这些纷争,心平度日。可是我错了,我始终斗不过魔尊,逃不出他的掌心…对不起,银狐,对不起…”洛月思绪混乱,头疼脑涨,快要炸开一般。她好恨,好恨自己始终摆脱不了命运的枷锁,这一生恐怕都会劫难重重,永无宁日。 “不怕!记住我的话,不论发生何事,银狐都在你身边。”事态百转千回,心中失落如虫咬般难受,银狐平复心情,强装无谓。 “你不怕我连累你么?” “我只怕你连连累的机会都不给我…只要你别再不辞而别,一人去面对所有事,让银狐与你并肩,我就心满意足了。”银狐坚定不移, “或许,这就是上苍给我们的考验,同心协力好过孤军奋战,不是么?” “谢谢你。那我们即刻回蜀山…”洛月长松一气,心里好受不少。 蜀山。 “他是什么人?若不从实交代,休怪我们不客气!”众生殿前,一众弟子们将洛月银狐团团围住,盯着银狐肩上的红发之人,愤愤不解,仔细盘问。 “洛月姑娘,你还是说明清楚,毕竟是非常时期。”站在最前的萧南不愿为难,却不得不秉公处理。 “我…现在说不得,但是洛月发誓,此人绝不会危及蜀山分毫。他现在伤势严重,恳请各位让路,让洛月先行为他疗伤!”漠穹身份暂时说不得,无法,洛月只好硬着头皮,好生劝解。 “这…有何隐情?”萧南觉着蹊跷。 “萧南,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么?救人要紧啊!”银狐急得跳脚。 忽然。 “不得无礼。他是贫道让洛月姑娘带来蜀山的,退下!”掌门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是!”掌门一言九鼎,弟子们马上毕恭毕敬,乖乖散去。洛月银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先见掌门再说。两人刚踏进殿,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殿内顿时昏暗无光,只能依稀看到个人影站在窗前。 “掌门,我…”还没等洛月开口,散渡抢先道: “此人是魔界三大长老之一,漠穹。你二人是将他带来蜀山交予贫道处置,还是另有瓜葛?”散渡一语扰得洛月方寸大乱。 “掌门,我们…其实…”银狐企图解围,却不知如何启齿。 “掌门,恳请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漠穹伤好,敏寻苏醒,真相自然大白…请掌门相信洛月!”时机未到,洛月只能先说服掌门相信自己,耐心等候。 片刻。 “贫道也不知该不该信你,不过…贫道答应,再给你些时间。”散渡自始自终背对,看不到表情。 “多谢掌门!请放心,很快,洛月就会交代一切。”洛月欢欣, “我现在就带漠穹疗伤。”两人急急地离开大殿。 散渡悠悠地转过身来,轻捋着胡须,神情凝重,心事重重。 一片黑暗。 这是哪?敏寻左顾右盼,除了无尽的漆黑,什么也没有。 前方似有人,一袭白衣,身姿曼妙,是女子。敏寻大喜,跑上前,女子回头,头纱下那脱俗清丽的面容…是侍渊前辈!敏寻惊吓,刚想叫,却发现出不了声。 “月儿,你终于打开瓷瓶了。”侍渊微笑着,慈眉善目,看的敏寻心都快化了。可是…我不是洛月啊!敏寻想说弄错了,可无论怎么挣扎,就是一声也哼不出。 “别怕,乖乖听娘说,时间不多…原谅娘弃你而去,原谅娘不敢见你,娘对不起你,唯有来世补偿…”侍渊哽咽,望着敏寻悔恨难当, “圣姑将你送至峨眉习武,也许是在恨我,又或许是别有用意…但是女娲灵术丢不得,待圣姑教于你时,切记好生修炼。大地之母,女娲后人,为娘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辜负了圣姑的期望,辱没了女娲族的盛名…望女儿能不辱使命,竭尽全力,福泽苍生,替娘将功补过。” 嗯?送至峨眉?习武?我是峨嵋弟子没错,可是与圣姑前辈和女娲族有何干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绝梵,他肆意杀戮,非难蜀山,皆因娘亲当日狠心抛弃,怀恨在心。娘了结此生,还债于他,希望从此消他怨念,不再刁难。”侍渊自顾自地说,丝毫未察觉敏寻脸上的惊愕。 “只可惜,绝梵言语之间,无不透出深深的怨恨和暴戾。为娘料到他不会那么轻易放下,甚至可能再起祸端。月儿只习得道教法术,不懂女娲灵术,如何自保。所以,在魂归之时,娘将所剩仙灵之气聚于瓷瓶之内。他日,只要你拔开瓶塞,灵力就会归你所用。”敏寻恍惚,侍渊前辈的话听来像是说自己,又有点不像,越听越玄乎。心中疑惑重重,可不管自己多么用劲喊,就是发不出一丝声响。 “一切来得突然,娘亲都来不及和你说上一句话,唯有死前刹那,集念力于瓶内,等待时机,与你相见。此生娘没有尽到为母责任,下辈子甘为牛马,赎罪。对不起,我的乖女儿…”活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不能说话的莫大痛苦,痛如切肤。敏寻憋得难受,索性伸手抓来,顿时失望到了谷底。除了缕缕轻烟,什么也没有。 “时辰已到,你该醒了,再见了,月儿…”侍渊依依不舍,却不可奈何。敏寻拼命张大嘴,急得青筋暴出也于事无补,眼睁睁看着侍渊消散不见。 “前辈,前辈!”敏寻声嘶力竭,猛的睁开眼,感到喉咙如火烧般难受。 “敏寻,醒了!”洛月欢呼雀跃,一下闯入了敏寻视线。 “洛月!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到底去哪了?你不知道,为了找你我们…”敏寻蹭地坐起,不顾嗓子干痛,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 “你…没事了?”洛月懵住,呆呆地插进话。 “我?”敏寻静下心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在方圆剑地的客房内。连忙细细回想…火光冲天,热焰滚滚,峨眉葬于一片火海之间,哀鸿遍野... “掌门…师姐们…”敏寻怔怔望着洛月,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外掉,脑中,魔尊阴森鲜红的双眼挥之不去,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何时触怒的魔尊,还牵连到整个峨眉…若不是我,峨眉不会亡,掌门…对了,掌门是生是死?”敏寻盯着洛月,心存希望,泪水依旧哗啦啦地朝外涌。 “破尘师太已经仙游了…”洛月艰难地开口,瞅见敏寻倒抽一气,神色越发悲恸,心里好生难受。 “是魔尊,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掌门功力高于敏寻,为何会死!!”敏寻狠狠抓住洛月,哭地撕心裂肺。 “魔炎威力非同小可,你与师太皆遭重击,回天乏术。你之所以能活过来,全赖…你颈上的“渊”字瓷瓶。”敏寻情绪失控,洛月不敢透露的太多。 “渊”字瓶。敏寻猛然摸向脖子,空空荡荡,哪还有瓶子的踪影。我的瓷瓶!敏寻慌了手脚,这是爹娘留下的唯一信物。 “我的瓶子呢?…这是我从小带大到的…糟了,我弄丢了?还是撞碎了…怎么办!”敏寻惊慌失措,一骨碌爬下床。 “瓶子是我捏碎的。”洛月扶住敏寻, “瓶子是你娘留给你的…你娘汇聚仙灵之气于瓶内,若不是瓶子裂缝,灵息外流,你的命早不保了。” 敏寻茫然若失,难道那个梦境是真的,侍渊前辈口中的瓶子就是这个?如果她句句属实,那我就是…怎么可能?敏寻心慌地瞟了眼洛月,混乱的快要崩溃了。 洛月看出端倪,将敏寻搀坐在床,气定神闲: “我知道,此时此刻你一定满肚疑惑。你是不是在梦中见到了侍渊前辈?前辈的话都是真的,那不是虚梦,而是梦游仙境,是幻灵之术,是侍渊前辈死前留下的,由她念力所集,只等你某日揭开瓷瓶,与她相见。” “前辈?你叫你娘亲为前辈?”敏寻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瞥见洛月认真的表情,不由发慎, “不…不对…前辈叫我…叫我月儿…这不对…我不是…” “放心,我马上把一切都告诉你。大家都在众生殿,我们现在就去。”洛月握住敏寻颤抖的手,柔声道。 四十三.悲从中来 诺大的众生殿静若死寂。 殿中央,散渡掌门、漠穹、洛月、银狐,四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又不约而同看向敏寻。此时的敏寻面色惨白,神色呆滞,如遭五雷轰顶般,浑身瑟瑟发抖。 “我…我知道,这一切难以接受。”洛月战兢开口,不愿这样僵下去, “但是,请相信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有漠穹,银狐为证。你才是洛月,真正的女娲后人,‘渊’字瓶就能证明一切。没有它,你根本活不到今天!”洛月一席话扰得敏寻更加慌乱,不禁怔怔地望向银狐漠穹,迎上的全是肯定不已的眼神。 “倘若洛月姑娘句句属实,那些微妙之事也就迎刃可解了。”散渡轻捋胡须,豁然开朗, “当日洛月祈雨,遭五灵珠灵力反噬,贫道百思不解。料想洛月既为女娲后人,那女娲族圣物岂会伤及自身?圣姑说是年纪尚幼,学艺未精,未免差强人意。再者,灵石封塔之日,连贫道与圣姑都无法驾驭的补天石竟能为敏寻所用,实在让人惊异。补天灵石乃女娲娘娘补天遗留下的,除了女娲族嫡传,若非身具神力或仙缘极高者皆碰不得。敏寻虽然悟性极高,功力不俗,却也终究算不上神力了得之人,些许是仙缘极高,受到灵石认可…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敏寻既是女娲后人,补天灵石岂会不听命于她?” 散渡所言句句在理,敏寻恍惚,往事云烟涌上心头… 即是如此,当日在小木屋,侍渊前辈书信中所言所指,刻意逃避的正是自己;夜晚,轻抚脸颊,呢喃耳畔的话语也并非弄错人;人魔大战,前辈魂飞之时望向自己,一脸足矣的神色也绝非无意;紫竹仙山上,老人让自己以精气喂养麒麟兽,并直言自己灵息为世间纯净,滋润万物也非胡言。之所以颈上瓷瓶忽然变重,之所以补天灵石能听命于我,之所以魔尊不惜毁了峨眉拿人,之所以梦游仙境中侍渊前辈言语蹊跷…原来答案早已呼之欲出。敏寻啊敏寻,枉你一路追随圣姑前辈,意图追查身世之谜,谁知老天冥冥中早有安排,谜底近在咫尺! 这样的结果当开心吗?敏寻茫然若失,木讷地盯着洛月额前鲜红的火焰图腾,心生畏惧,随即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扑面袭来,搅得心神惴惴不安。疑惑了十七年,得到的是女娲后人的神族身份,不惊喜不紧张是假的。能够弄清身世,认祖归宗,自己定是欣喜万分,只是一人独悦,让他人伤悲,如何忍得下心。 敏寻神情悲悯,洛月以为是她死脑筋作祟,想不通透,忙多言道, “你的心情我明白。当我知道自己身世时,何尝不是晴天霹雳,惊慌失措。从女娲后人变成魔族后裔,这样的天壤之别任谁都无法承受。我再也不是大家心中的洛月,洛月所有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十七年的生活瞬间化为泡影…你能了解那种痛么?” “洛月…”银狐喃喃,洛月的痛,如肝肠寸断,未身临其近,又怎能体会到半分。当初洛月恩断义绝,自己已是痛心疾首,料想洛月背负种种,又是如何的生不如死。 “敏寻,你比我好命,不用承受命途交错的后果。你是真正的神族女娲后人,大地之母,你会得到圣姑的慈爱,苗疆的拥戴,受到万物生灵的景仰…”洛月哽咽,内心莫大的不甘犹如洪水猛兽般侵蚀着自己的心智。她知道自己不是圣人,始终是满心愤恨,怨天不公。 敏寻瞅见洛月伤痛难掩,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此等局面,就好似自己是个贼,硬生生盗走了洛月宝贵的一切,是何等的羞愧难当。 “对不起,我不是气你。其实,能拥有十七年的美梦,洛月已是满足。如今将身份归还于你,还望你能接纳,原谅我霸了这么多年。”洛月自知口快失言。 “我…你生我气是应该的…对不起,洛月,你受苦了…”敏寻鼻子酸酸,眼眶发红。洛月话语岂是简单气话,自己确实有愧于她, “十七年来,敏寻在峨眉,得师父照顾授业,专心修炼,无忧无虑。当日不知情下,与你一同前去邬冥山寻母,眼见你因侍渊前辈痛哭流涕,心中已是伤痛难受。今日你道明一切,才知多年来所承受的岂止这些。生母抛夫弃子理应是敏寻来承担,却让洛月痛苦了十七年。” 敏寻的无心之言犹如尖针般,扎的洛月痛不欲生。自己苦缠圣姑,纠结了十多年的恩怨,到头来与自己毫无干系,何等的愚蠢可笑。 “能为女娲后人,敏寻自然喜不自胜。只是身份归位的代价太大,以致整个峨眉惨遭灭门。如若敏寻知道自己的身世会带给峨眉灭顶之灾,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永远不知情的活下去。”一个小小身世就让整个峨眉金顶陪葬,何用! “死者已矣。峨眉遭此横祸,谁都不愿。你怎可说这等丧气话!你…”银狐不满,洛月忙打岔,以免银狐话说太多刺激到敏寻。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师太丧生,整个峨眉灭门,都是为了保你。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该振作,以你女娲后人身份延续峨眉宗旨,斩妖除魔,福泽大地。师太和众师姐泉下有知,也死而无憾了。”洛月轻声细语,柔声劝慰。 “我?我…可以吗?”敏寻已是泪眼婆娑。 “怎么不可?你娘的灵气已经为你所用,灵息今非昔比。只要跟着圣姑,潜心修炼五灵术,假以时日,定会功力大增!”见敏寻有所动,洛月大喜,忙说好话。 “圣姑…她知道吗?”十七年的境遇一朝改变,今后要面对的人事不得而知。敏寻唏嘘,有些害怕。 “放心,我…会好生解释的…你定能尽快适应一切。”洛月说的心虚,养了自己这么大,若是听到这个消息,圣姑会作何反应? “我…我好累…我想先去休息…”敏寻心力交瘁,想要快快离开,一个人静一静。 “好…说的太多,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洛月应允,也不留。 “掌门,各位,敏寻先退下了。”敏寻深深鞠躬,有些蹒跚地拉开大门,迎上温暖的日光,心中总算舒服不少。 殿门闭好,敏寻愣愣地杵在原地,望着前坪罗列整齐的白布尸体,悲从中来。今夜,散渡掌门就将为亡灵做法超度,看着忙忙碌碌的师兄们,敏寻失声,泪水肆意地流淌,悄无声息。一年之内,蜀山峨眉连连遭劫,死伤无数,敏寻忿忿。蜀山峨眉自创派以来,无不为人界安危鞠躬尽瘁,为何苍天要这般捉弄,祸及两派?师父,师姐师兄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殿内。 “希望敏寻姑娘能想通,肩负起女娲族使命,这样也不枉天机丧了性命。”一直一语不发的漠穹终于开口,经洛月施灵疗伤,身体已近痊愈。 “天机老人为保女娲血脉断送了性命,贫道惭愧,望他早登极乐。”散渡掌门轻挥拂尘,满目神伤。 “好在,敏寻留在蜀山,魔尊奈何不了,暂无性命之忧。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如今的魔尊已不再是从前的魔尊,不仅失了心智,功力深不可测,就连麒麟兽也不是对手。我们必须想出对策,否则不止人界,就连其他几界都将大祸临头。”洛月言归正传,当务之急还是商讨如何解除魔尊这个忧患为要。 “尊主修炼的是魔界最上乘神术,魔功。此功性炙炎,与魔炎如出一撤,能焚毁万物于顷刻之间。只是目前,魔尊修炼只达半成,魔功威力未到火候…为了修至顶层,尊主定会寻觅炙炎宝物,助其功力大增,事半功倍。”漠穹通晓魔功奥妙,却也懊悔当初道明全部,未有保留。否则,没有炙炎神物及从旁指点,尊主修为难于增进。 “炙炎宝物?此话怎讲?”银狐忙不迭发问。 “天地六界,各有阴阳神物,一性寒一刚烈,相生相克,维持命理秩序。不过,每尊阴阳圣物,虽属性相似,却神力各异。魔界魔炎的克星是冥界极地寒石,其他阴寒之宝就难以应付。同理,魔功喜炎,欲求功力更强,便需要同等烈性至宝的炙炎之息相助。历代魔尊,无人修炼此功,最主要原因就是魔功性过于刚烈,容易让人横生暴戾,变得急躁阴邪,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心智,非同小可。再者,若想功力修炼顶级,需取其他同性炙炎法宝,方能练成。阴阳两宝为各六界的命脉所在,舍弃不得,若是一意孤行,强取豪夺,势必逆天而行,血雨腥风,后果不堪设想。”漠穹叹气,眉心深深蹙起。现在魔尊已经丧失理智,个中利害恐怕早就抛诸脑后。 “不知,魔功所需的炙炎宝贝会是什么?”散渡细数着各界阴阳之宝,若有所思。 “是…”漠穹飞速瞟了眼银狐, “妖界的火焰珠。” “火焰珠?”银狐满头雾水,自己还是头一回听到。父王虽提及妖界阴阳至宝的存在,却从未言明。 “火焰珠所在举足轻重,除了历代妖王,无人知道下落,你不知也在情在理。”漠穹一言消除所有疑虑。 “按你所言,魔尊下个目标就是铉妖法王?”洛月倒吸一口凉气,慌张地瞅向银狐。银狐佯装镇定,不自然地攒起拳。 “只是可能。铉妖毕竟是一界之王,法力了得。倘若冒然前去夺宝,失手受伤,可就得不偿失了。尊主虽然失了理智,但为保火焰珠手到擒来,定会思考周密。近日应该不会有所行动…”漠穹思前想后,细细分析。 “那我们该如何做?”洛月舒了一口气,还有时间。 “只可惜,尊主行迹飘忽,难于追踪,不然趁他功力未达登峰造极,我们联手,些许还能力挽狂澜。”漠穹心存丝希望, “少主已得沐翎神族灵力,又身负魔族之息,两者融会贯通,威力不容小觑。倘若悉心修炼,得心应手,对抗魔尊,有何不可?” “真的?”洛月有些激动,又难以置信。 “是…不过,要赶在尊主拿到火焰珠之前!只是..尊主去向…”漠穹犯难。 “只要魔尊身在人界,寻得踪迹有何难?”散渡掌门胸有成竹,指了指窗前挂着的小铜铃。 “莫非…这就是能洞悉人间万灵所在的…地罗铜铃?”漠穹一眼看出玄机,不禁喜出望外。有了它,只要尊主还在人界,便能立刻知晓方位。 散渡微微点头,面朝铜铃,手中拂尘舞开,轻声默念。其他人立刻安静,屏息以待。 很快,铜铃猛然摇晃,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铜身散发阵阵荧光。 “掌门!”洛月惊呼,所有人竖起耳朵,待掌门发话。 “不好!是苗疆!”散渡惶恐,望向洛月,见到的是更加惊慌煞白的脸。 四十四.光芒万丈 苗疆。 茫茫的青山,连绵起伏,郁郁葱葱。古色异域的吊脚寨子,相并交错,依山傍水,美如诗画。 “快走,到后山去!”村寨间的羊肠道上,圣姑一袭黑红苗衣,点缀些许银饰,没了着汉服时的清秀之美,多了几丝英气飒爽。 “圣姑,何事如此紧急,连收拾细软的时间都没有?后方雷山可是苗疆圣山,躲到那实在…”白苗长老一面招呼着苗民跟上别落队,依旧满肚狐疑,不吐不快。 圣姑默不作声,扫了眼急急奔走的男女老少,又瞅向天边那团簇拥的火云,正越积越厚: “长老,白苗族上上下下就靠你领着。记住,七日后才可出山。切记!” “那你呢?”长老察觉不对劲。 “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圣姑神色肃然,眉头紧蹙。 “这…之前火凤性情陡变,你虽得召回了苗疆,却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如今,你忽然让所有白苗民避至雷山…到底躲的是什么?你一人留下又是所为何事?有什么是需你一人承担,我们帮不得的?”长老心急如焚,百思不解其中蹊跷,恼怒地狂捋自己花白的胡须。 “长老,若你能带领苗民好好呆在后山,保他们周全,便是帮了圣姑莫大的忙。既然你们一直尊我为圣姑,有些事,还请听从我意…虽然个中缘由说不得,但请长老放心,圣姑所言所行全是为了整个苗疆。” “可你毕竟孤身一人…”长老仍然不屈不饶。 “我有火凤!它可是四灵兽之一,何惧?”圣姑笑言,一副轻松姿态。长老见状,也不得不由着。 “好吧,全凭你的。”长老叹息,随即转身,专心吆喝着苗民们保持秩序,加快速度,自己跟在了队伍最后面。 圣姑回头,注视着白苗长老的白蓝素服消失不见,终于松气,接着凝神,双掌张开,慢慢回旋着。瞬间,一堵气墙赫然眼前,若隐若现。 圣姑停手,彻底放心,雷山已布下结界,出入不得,这下便再无后顾之忧。随即望回天边,右手拇食两指扣成环状,半含口中,一道清脆尖锐的哨声直入云霄。没过多久,天际边回应一声更加尖厉的鸣叫,伴随着一团焰火,朝圣姑坠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哪里是一团火。周身鲜红欲滴的羽毛,金光灿灿,犀利璀璨的双眸,尖刻锐利的长喙,细长流苏般的尾羽,不愧为四灵之一的火凤凰,傲然高贵中透着难以忽视的霸气。火凤呼啸而来,圣姑伸出右臂,凤儿扑扇着翅膀,稳稳落定。 “辛苦了…嗯?受伤了?”圣姑发现火凤血迹斑斑的翅膀,不由皱眉。来不及多想,一道浑厚沉重的声音从云端炸开: “圣姑,你的死期到了!”话音未落,魔尊已然面前,悬浮于半空,居高临下。紫黑长发随风轻舞,本来深紫的双眼不知何时染上一层鲜红,越发的渗人。 不对,圣姑明显感到绝梵强烈的暴戾杀气,眼中无不透出疯狂丧心…这个魔尊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魔尊了! “哼,以为命火凤与我缠斗便有一线生机?可笑!本座的功力,四大灵兽早已不是对手!你就等着替自己收尸吧。”绝梵言语不可一世,张狂毕露,圣姑不寒而栗,转念一想,又不禁笑起来。魔尊还是一如既往,头脑简单,当年硬生生拆散了侍渊与绝梵,料到有这么一天,早已处变不惊。派火凤挡住绝梵,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让白苗民躲避及时,不致遭殃罢了。一眼瞥见火凤受伤的翅膀,又不由忧心忡忡,能伤到火凤的,功力非同小可。许久不见,魔尊灵力到底增进到何地步? “念你是神族圣姑,本座让你死得痛快点!”瞅见圣姑嘴角含笑,魔尊全当是害怕失心,眼神不屑,随即两掌紧握,一眨眼工夫,一团巨大火球赫然出现。 不好!圣姑感到一股莫大灵力,与以往全然不同,还没等反应过来,火球风驰电掣,已到跟前,热浪扑面而来,似乎顷刻就能将自己融化殆尽。火凤纵身,已挡在了圣姑面前,惊叫着扑扇双翅,瞬间燃起一片火云,可在硕大的热炎面前,火云不过螳臂当车,一下便被吞没。圣姑捡了个空隙,忙化出冰天雪地。天地间顷刻漫天飞雪,气温骤降。炎火先是缓了下,不过一眨眼,又来翻涌而来…糟糕,冰冻之术竟毫无用处,这到底是什么火术! 砰!火球狠狠砸下,所砸之地立即化了个干净。迸裂出的火星,四处飞溅,后方寨子纷纷中招,迅速焚熔,瞬间化作黢黑浆液。 空中,圣姑目睹一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倘若方才没有避过,自己早就尸骨无存。这等烈性,怎么与魔炎颇有些相似? “哼,竟能躲得过,不枉本座亲自下手!”绝梵显然很是满意,兴奋地甩了甩自己黝黑宽大的披风,意犹未尽,欲再发难。 圣姑冷冷一瞟,抢先一步。天崩地裂,五雷轰顶,地狱炼火,风卷残云接连使出。一旁的火凤心领神会,极速扇着翅膀,瞬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掺杂在圣姑的五灵术中,威力大增。 只可惜,纵使轮番的狂轰滥炸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炎火张开贪婪大口,将袭来的法力灵术吞了个一干二净,半点威慑都不剩。圣姑唏嘘,仅存的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难道我圣姑今日真会魂归于此?不行,还没有见到洛月,绝不能死! 圣姑盯紧魔尊,趁他眨眼间隙,猛地朝天边飞去,火凤紧随其后。 “想跑!”魔尊大喝,又鄙夷道,死到临头才知道怕了。边想着,也不动,只是越发神色阴沉,暗自汇聚起灵力,心想就这一下让你魂飞魄散算了! 圣姑疾速飞行,只感到后背越发烈得痛,扭头一看,熊熊炎焰正来势汹汹,不禁心跌到了谷底… “圣姑,下落!”远处传来叫声,来不及思考,圣姑慌忙旋身落地。 脚刚点地,头顶扬来巨响,伴随着热浪滚滚,炎火已尽消灭,青烟袅袅。圣姑惊呼,环顾四下,见有四人正缓缓落下,忙挥散着烟雾,欲看清。 金丝青袍的散渡掌门,白衣翩然的银狐,身后跟着的红发男子,容貌阴柔,似曾相识,背部洋洒着巨大黑翼,不知是妖是魔。一旁黄衣灵动的…洛月!圣姑难以置信,紧接着欣喜若狂,又不由惊愕,洛月何时学会的飞行之术?瞥见其后背舒展开的黑色羽翼,圣姑惊恐,拼命揉搓眼睛,恐防看错。再度睁眼,四人已经立定,洛月身后空空如也,不禁长舒一气。 “是谁!”炎火被毁,魔尊显然又惊又怒,定睛一看,更是暴跳如雷, “我道是谁!漠穹,你尽然背叛本座!” 漠穹有些惶然,一语不发地迎上绝梵阴狠的目光。 原来是魔界的长老。洛月,散渡为何和他在一起?圣姑纳闷。 “紫檀!你也来了!好!天下女人,当真都是薄情寡义之辈,你竟会抛了银狐,嫁给酆都城主…也好,省了本座去鬼城找你!”魔尊连连冷笑,瞅着银狐,有丝得意,还有丝幸灾乐祸。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娘亲为了你,触犯天条,生下我…你呢?除了陷入侍渊前辈求而不得的愤恨中,几时为娘亲想过!世间多情女子甚多,却偏偏痴心错付,不被珍惜!娘已经灰飞烟灭了!她到死都惦记着你,可你待她从未有过一丝好…铁石心肠,你有何颜面说天下女人薄情寡义!”绝梵一语正中心痛,洛月怒不可遏,口没遮拦地怨道,眼中泪光闪烁。 一边圣姑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紫檀?不是魔尊之女么,洛月为何应声?娘亲,侍渊…前辈?怎么越听越糊涂! “本座从未爱过沐翎,是她一厢情愿,落得此等下场,与人无尤…何况,若不是她,本座也不会灵力外泄,输给了散渡这等喽啰!”魔尊眉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下,可言语仍是冷若冰霜,溢满了无情无义。对面的散渡神色淡然,只是些许无奈地摇摇头。 “我跟你拼了!”洛月被彻底激怒,脑中不断浮现瑶池仙境中,娘亲对绝梵的难割难舍,心甘情愿。可是这一切,却毫不被所爱之人领情。 “洛月!”圣姑高声喝到,洛月魔尊的对话透着玄乎,越听越恼。 散渡,银狐,漠穹一声不吭,跟了上去。冰封归宁、寒冰剑气、漫天银箭、阴凝灵息,伴随而来的冰凉大雾、束束银光,周旋穿梭在魔尊炎火间,筑起了至寒屏障。一时冰火两重天,似有不相上下之势。眼见情势紧张,圣姑也不敢再出声。 “本座还未用到十成功力,你们四人已尽全力…雕虫小技,如何抵得住本座。”魔尊轻蔑,边抬手凝神,不再恋战。 “不好!”洛月大呼,炎火威力越来越烈,力不从心之感油然而生,不觉飞速瞟了眼两旁,其他人也都满额汗珠,摇摇晃晃。 气温越来越高,周围满布的屋窄草原顷刻间熔化,湖水开始沸腾,冒起汩汩水泡。 情急之下,圣姑摹得纵身跃入,边召来了冰霜飞雪。可惜,虽多一人相助,五人联手,却也丝毫未占上风,只觉温度越来越高,浑身烧热的难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不行,再这样缠斗下去,魔尊还未被伤到分毫,这炎火早将大家焚化殆尽。越想越急,越想越慌,洛月狠狠憋起劲,这一股气,不知哪来的能量充斥起全身,只觉浑身灵息蠢蠢欲动,膨胀难受。 爆裂的剧痛感让洛月险些背过气去。紧接着,一束束银光从体内迸出,光芒万丈,密密麻麻,亮的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朦胧…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天际。 四十五.洛氏姐妹 熊熊的烈焰中心,已辨不出模样,只听到火凤尖厉的悲鸣,和魔尊燥怒的粗吼,掺杂一起,诡异的可怖…洛月心急如焚,恨不得冲入火中,却觉浑身酥麻,虚脱无力。随即感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抱起…是谁?洛月软到连抬头的气力也没有,只觉得心底慌得厉害,想要张口大叫,却一声也发不出,只觉得喉咙干烧难受... “放开我!把我放下!”洛月挥舞着双臂,猛然睁开眼,阳光瞬间射进,刺的眼睛生疼,忙又蓦地闭紧。 “醒了。”耳边传来宽慰欣喜的声音,是圣姑! 顾不得眼疼,洛月急急地瞪大眼,便见圣姑满目慈爱,正看着自己,已经换回了红丝的汉服。 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胸口忽然堵得慌,强烈的负罪羞愧感排山倒海而来。洛月额头渗出冷汗,心虚却又掺杂侥幸地摸向前额…啊!我的刘海。 手僵在额前,整个人直愣愣地盯着圣姑,脸唰得更加惨白。用以遮盖的刘海早已歪斜地糊在一边,不用想,眉心中鲜红的火焰图腾一定赫然可见。 “散渡掌门已经道明一切。”圣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语气不紧不慢,只是眼神错综复杂,捉摸不透。 洛月惊愕,想起身,圣姑忙上前搀扶,让洛月轻缓地靠在床头。洛月闷不吭声,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圣姑。是气?是伤?还是恨? “你都昏迷两天了,大家都担心死了。”圣姑定了定神,有意转移话题。 “两天?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洛月心领神会,顺着问下去。 “你现在的功力已经远胜过圣姑了…真是可喜啊…”圣姑抿了抿嘴,意味深长地看着洛月。 原来,当日五人对峙魔尊绝梵,虽说人数取胜,却也丝毫占不了上风,可想而知,绝梵的功力到何境界。那一头,魔尊神态自若,这一头,五人早已倾尽全力,逐渐不支。慢慢地,魔尊表情变得凛冽,眼中闪过杀机,众人背脊一凉,知道大限将至,紧接着便觉炎火威力越发强势,夺命而来… 两方对峙,我方灵力早已被魔尊牢牢牵制,收手不得,死到临头却束手无策,何等的焦急绝望。正当众人无奈,听天由命之时,洛月这头忽然灵光一闪,迸射出束束耀眼银光,凄厉的叫喊也随之而来。还没等众人反映过来,一声雷霆巨响,炎火被顷刻炸毁,众人手上一松,便被狠狠弹飞到老远。摇晃地起身抬头,就见浩瀚碧天,火星满布,飞散一会便化作了屡屡青烟,消失不见。 洛月软瘫在地,动弹不得,只是眼睛圆睁着。另一边,魔尊踉跄爬起,神色难以置信,转而恼羞成怒,挥手欲再发难。此刻,一干人早已精疲力竭,再战不得,绝梵却毫不退步,咄咄逼迫而来。嗖~魔尊僵在原地,怒狠狠地盯住银狐,全身已被屠神锁链绑了个结实。法力全失下,绝梵暴跳如雷,鼓着劲妄想将铁锁崩断。 才不过一会,便听到轻微的叮铛破裂声。银狐一个哆嗦,难道堂堂屠神锁链也奈何不了他?此时,一丝诡笑掠过脸庞,魔尊嘴角抽动,满目狰狞,脸涨紫红,正拼尽全力地崩着铁索。很快,一连串的破裂声传来,来不及多想,趁屠神锁链并未全断,走为上策。还没起脚,就听锁链彻底崩断的清脆声,一声咆哮,魔尊已飞身而来… 接下来的一切就如自己梦回时见到的一样。火凤护主心切,化身烈火,将魔尊团团裹住,同归于尽… “若没有火凤,恐怕我们早已…”圣姑满目惆怅,眼底却隐着一丝安慰。 “那火凤…”洛月哀叹,心情也跌到谷底。从小到大,火凤一直伴在身边,有着深厚感情,可现在… “不必那么悲伤。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火凤虽是焚尽,却在灰烬中新生。他日长成,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灵力不可限量。几日后,白苗长老便会出山,必会看到火凤雏鸟,小心带回。只是…”听着似是无碍,圣姑却变得焦虑,嘴唇轻轻颤抖, “每次寂灭,便会换来整整五百年的修炼,方能蜕变为四灵圣鸟…不到危急关头,火凤绝不会拿自己修行冒险,将数百年灵力毁于一旦。若不是为了救人,它也不至与魔尊玉石俱焚,唉…”无悠无尽的长叹,圣姑眉头深蹙,眼中盈盈闪烁,满心的惋惜,愧疚。 “那…魔尊,死了?”洛月压住心中的痛,细想火凤的牺牲决不能白费。 “也许吧。地罗铜铃已经追踪不到魔尊下落。些许是死了,些许是重伤逃回了魔界…”圣姑顿了顿,勉强挤出个笑, “这等结局也算皆大欢喜…不论生死,只望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魔尊侵扰人界。” 魔尊真的死了?洛月呆若木鸡,有丝庆幸却更多的是莫名的难过。不知多少次,自己幻想魔尊能从此消失,再不用被他的威严、复仇狠心而虐得身心俱裂。可,当得知他可能真的死了时,不知为何,一种支离破碎、灵魂抽空的感觉油然而生。也许是那仅有的血缘在作祟…洛月摇摇头,不愿多想。魔尊的死,自己应该深感解脱才是,所谓父女血缘,他从未当过自己是女儿,又何苦硬认这个爹。 “绝梵…说到底,是你亲生爹…你…”圣姑低头掖了掖被角,欲言又止。洛月心一紧,愣愣地盯住圣姑,却看不到她的表情,随即一股子愤恨: “洛月从小在苗疆长大,我的亲人就是圣姑你…什么魔尊绝梵,不过是利用我报复罢了,几时对洛月付出过父亲的怜爱!” “洛月…”圣姑喃喃,望着洛月好生心疼, “为何不早点告诉圣姑,一个人销声匿迹,独自背负,知道圣姑很是担心么?” “圣姑…”洛月再也支撑不住,泪如泉涌般,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衣襟、被褥连连打湿, “我…我怕说了一切,圣姑会失望透顶,再也不理洛月…我好怕,好怕你会当我是魔尊的孽子,有心与他布下局,让你白养了他人之女,废了这十多年心力…我更怕,怕我视作母的圣姑会对我默然,冷酷,怨恨…我怕,我真的好怕!”哭喊声越来越大,心中的委屈恐惧顷刻间泄了个尽。 圣姑惊慌,紧紧抱住洛月,轻拍着背哄道: “不哭…你是圣姑一手带大,你的为人圣姑怎会不清楚!这件事,你也是深受其害,圣姑又岂会怪你…只是,圣姑真的气…气你不告而别,不相信圣姑,不向圣姑坦白…你知道吗?我们几次交手,倘若真的误伤了你,叫圣姑如何安心!” 洛月哽住,感到后脊滚入几滴热泪,圣姑哭了! “可是…我真的是魔尊的女儿…我…”洛月磕磕巴巴,不禁心底发凉,不论圣姑原谅与否,自己的身世毋庸置疑,这温暖溺宠的怀抱早已另属他人。 “是他的女儿,更是圣姑的洛月…”圣姑重重怕了拍洛月的背,慢声道, “亏了拉扯到这么大,你几次三番在我面前,我竟没认得出…白生了这双眼…” 圣姑自顾自责的话语飘入耳中,洛月一个激灵,她万万想不到,真想大白之时,圣姑非但没有气没有恨,反而言语间满是自责和愧对。 “圣姑…你当真不怪洛月?”洛月惶然,再三确认。【﹕】 “不怪了,你平安无事便好。要怪就怪那个银狐,明明知道真相却闭口不谈!”圣姑故作责怪,洛月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敏寻姑娘?为何不进去?”屋外传来男声,洛月听出是漠穹。 接着,便见敏寻漠穹一前一后走进屋,敏寻一脸尴尬,手中托着盘子。 “敏寻?你干嘛站在屋外啊!”洛月摸了把泪,招呼道。圣姑嘱咐洛月靠好,便起身, “费心了。上次在蜀山,洛月晕倒,也是敏寻一直悉心照料。”圣姑一句惹得洛月敏寻二人忆起往昔,有些浑噩。一旁漠穹不明所以地观望着。 “我…这是一点清粥…洛月昏了两日,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敏寻很不自然地瞅了眼洛月,又看了看圣姑,慌张地埋下头。 “我已经没事了,一会起床了,我会喝的…”洛月咬了咬牙,这气氛太尴尬了, “圣姑,敏寻就是侍渊前辈的亲生女儿呀!” “掌门已经言明过了。”圣姑淡淡然道,看着敏寻有些茫然,有些疑虑。 “我…敏寻…敏寻并不窥视女娲后人圣名…也不知是为什么?如若敏寻过来,惹得不开心,我…我这就离去。”说完,颤抖地将托盘放在桌上,拔腿想走。显然,圣姑语气冷淡,神色古怪,多少吓到了敏寻。 “等等!”洛月大喊一声,敏寻一抖,直直挺住。其他人惊异地望过去。 “什么叫窥视!你本来就是女娲后人!是我一直霸占了圣名才是!”洛月情急,脱口而出,也顾不得圣姑叮嘱,哧溜地爬下了床。 “少主,小心…”漠穹首先惊呼,上前来扶,洛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圣姑,敏寻是如假包换的女娲后人,她的“渊”字瓶,她的梦游仙境,侍渊前辈是不会弄错的!相信散渡掌门也一定交待得彻彻底底了。”洛月两手环住圣姑手臂,晃了晃,急声道。 “我知道…不过是有点恍惚,第一次在蜀山见到敏寻,就觉面善,喜欢的不得了,脖上的瓷瓶也着实让我心绪不宁了阵…只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机缘。”圣姑轻笑, “孩子,别怕,些许圣姑神色是肃了点…只是事出突然,有些脑涨的厉害罢了。”圣姑缓缓走向敏寻,敏寻紧张兮兮地圆睁着眼。 “怪圣姑愚笨,后知后觉,现在才让你认祖归宗…既然是女娲后人,日后就要肩负起女娲族的使命,跟我回苗疆,好生修炼,福泽苍生,明白吗?”圣姑转而慈眉善目,看的敏寻放松下来: “我…是…是…” “敏寻悟性极高,一定能很快学会五灵术…”洛月如释重负,转悠着眼珠,趁热打铁, “既然敏寻才是侍渊洛责两位前辈的亲生女儿,是不是该把洛月的名字还了去?”嘴上虽是笑盈盈的,心里却不由咯噔一下。其他人也是一愣,怔怔地看着洛月。 “不敢…我…”敏寻连忙摆摆手,示意使不得。 “我看不必了。”圣姑冷不丁地打断,顿了顿,故意嘲笑道, “不过是一个人名,你都叫了十多年的洛月,把名字给敏寻,让别人捡剩下的?” “我…我哪是!”洛月噘着嘴,好心变驴肝肺了。 “我看敏寻就不必改名了,加上姓就可,洛敏寻…终算认祖归宗了…”洛敏寻三字一出,圣姑也不由欣喜。侍渊洛责泉下有知,应可放心了。 “还不快…拜见圣姑!”洛月催促着僵直的敏寻。敏寻回过神,连忙伏跪: “敏寻见过圣姑前辈,一定会专心修炼,不辱女娲族圣名!” “以后也别叫前辈了,直接叫圣姑吧。”洛月多嘴道,一边忙不迭地扶起敏寻。 “没大没小,抢我的话?就算你不是侍渊的女儿,我也能管着你!”圣姑好气好笑,佯装恼怒。 “那我…还能继续叫洛月?”洛月耷着头,眨巴眨巴着眼。 “当然能,以后我们依然是好姐妹!”这次轮到敏寻一把挽住洛月,眉开眼笑。 洛月没有出声,只是看见圣姑认可的点点头,心底暖的快要化了。一旁的漠穹一语不发,嘴角挂起一撇笑意,甚是安慰。 四十六.终晓痴心 一连几日。 散渡掌门每日例行地透过地罗铜铃搜寻魔尊下落,一无所获。魔尊绝梵消身匿迹,再未踏足过人界。这等消息,无疑让每颗悬着的心落下。只是,虽说魔尊的消失确实免去了不少灾祸,洛月和漠穹还是不经意地感到悲凉。难道自己真的希望魔尊死去么?洛月反复地问自己,答案是模糊的。漠穹整日眉头深锁,心绪不宁,魔尊的消失无疑是喜忧参半,越发的让人忐忑不安。 自从洛敏寻认祖归宗,重回神界女娲族的消息被散渡掌门公告后,蜀山上上下下无疑是惊从天降,峨眉的众师姐们更是瞠目结舌。而洛月的真实身份,散渡并未详说,只是模凌两可地交待洛月与漠穹是专程前来帮助蜀山抵御魔尊,度过难关的,这不禁惹来一翻热议。 上回五人大战魔尊绝梵,个个受伤不轻,都在悉心调养。一头,漠穹辅佐洛月习得调息之法,将神魔阴阳两气通汇全身,真正做到游刃有余,得心应手,避免运功不当导致的气虚软瘫。这样一点一滴修炼下来,洛月不仅容光焕发,气色红润,底气也浑厚不少。体内飘游的气息也逐渐规矩,尚能做到信手拈来。另一头,圣姑已恢复得差不多,却不肯教授敏寻五灵术。一是女娲五灵非同小可,怕被有心人偷学了去;二是于敏寻,心中古怪挥之不去,还未能摆脱那似有似无的芥蒂。这一切洛月看在眼里,心中焦急,自作主张地拉敏寻到隐秘处,要教她五灵术。不想五灵调息运气都是有迹可循,洛月不善言教又咋咋呼呼,闹得蜀山一会漫天大火,一会飞雪冰冻,无奈,只好作罢。 “……” “洛月姑娘不是女娲后人吗?” “对啊,之前还来蜀山祈雨呢,怎么这么快就…” “敏寻在峨眉这么多年,摇身一变怎么成了女娲后人了?” “难怪掌门之前对她宠爱有加,原来身份不简单。” “那洛月姑娘怎么办?看圣姑前辈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了,莫非洛月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女娲后人?” “天哪,女娲族身份也能这样胡乱么?” “难说。你看这些天总是一会烈焰一会飘雪的,都不让人活了!” “……” “不用操练了么?都聚在这嚼舌根!”萧南的粗吼劈头而来,众人一个哆嗦,讪讪地回转头。 方圆剑地内。蜀山峨眉弟子们本该列队操练,不想竟三五成群,熙熙攘攘地议论开了。 萧南一踏进来就听到闲言闲语此起彼伏,不禁脸上一沉,大声训斥。 一众弟子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重新站好,手舞长剑,哼哈震天。萧南踱着步子,穿梭在阵队中,望着师弟师妹们英姿勃勃,心绪却飘到老远老远… 夜色已深,寒风瑟瑟。 圣姑站在窗前,任由渗人凉风扑面袭来。身后一片亮堂,映照得心里也暖意浓浓。 明日就是七天期限,白苗长老应该出山了,届时定能发现火凤雏鸟。只是那化作乌有的苗寨…想到这,圣姑头疼不已,自顾苦笑。这下白苗长老非找我算账不可。 些许是凉风有点刺骨,圣姑轻咳几声,随手将窗户带上,坐回桌前。 都快第七天了,绝梵依旧音讯全无。若是逃回了魔界,漠穹应该听到消息。如今平静如也,一丝风吹草动也没有,莫非魔尊真的死了? 想到这,圣姑心底抽搐,情不自禁地揪紧桌布。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魔尊会魂飞魄散,十多年来的瓜葛就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侍渊,若你还未投胎而去,是否已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想象冥界可能发生的场面,圣姑不禁捂嘴而笑。 忽的脑中浮现洛月魂不守舍的神情。到底是亲生父亲,就算没有养育之情,也毕竟有再生之恩,铁石心肠不得。又一转念,敏寻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神色又蹿入脑海。是不是自己太过抗拒? 身份错位,本就无关洛月敏寻之事,全权由魔尊绝梵一手操控。为何自己原谅了洛月,却接受不了敏寻? 圣姑不禁自嘲,就算身为神族圣姑,也是个俗人,俗不可耐。边笑着边走回窗前,将掩着的窗户闭紧,心中盘算,明日一过,就带着敏寻回苗疆,至于洛月… 圣姑顿了顿,既不是我族人,那就莫管闲事,她还有自己应尽的责任。 月朗星稀下,敏寻坐在众生大殿的石阶上,望着寥寥可数的星星发着呆。也不知想什么那么入神,身后来了人也全然不知。 “天色这么晚,还躲在这吹风?”好听的声音,透着责备和柔情。 敏寻一颤,边回头: “师兄,你就别笑我了。”一下迎上萧南俊朗不凡的面庞,敏寻不由地局促起来。淡淡星辉下,萧南的炯炯目光,越发的亮澄晶莹,盯得敏寻脸上火热。 “你…是不是要跟着圣姑前辈回苗疆?”萧南已经在一旁坐好,望着天空,淡淡地问道。 “我…是的,那是自然的。”敏寻心中猛然刺痛,简单几句,却这般艰难启齿。 “小师妹,师兄忘了恭喜你…沧海遗珠,女娲后人。”萧南默默转过头,瞅着敏寻僵住的侧脸, “师妹为人善良乖巧,悟性又高,师兄盼你早日出师,履行职责,庇佑人界苍生。” 敏寻愣愣的,知道师兄正在看她,却不敢动。心中如五味杂陈般,还透着丝丝的苦涩,眼睛也开始酸起来。那是怎样的感情? “与师妹并非多年深交,但是过往种种,师妹那股正义之气,慈善之心早已尽收眼底。同去邬冥山,大战魔军,随圣姑去酆都城…师妹为救我,不顾危险,取得麒麟甲和碧池灵水。这些我都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萧南自顾的话语将敏寻拉入无穷无尽的回忆里。往事云烟,历历在目,有哭有笑,有喜有悲。如今,峨眉灭门,师父圆寂,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小师妹。悄无声息间,一切便已成为过往,物是人非。 “我还记得,当日在邬陀镇,师兄提及我脖子上的瓷瓶,对‘渊’很是好奇?我只是在一旁神伤,一边感叹自己与洛月一见如故,如同亲人,一边为她们母女相见而一厢情愿的激动紧张…师兄一语触到敏寻心丝,知道我渴求娘亲的疼爱,更让我将大地之母奉为母亲,于情于礼…当时只是暗自心喜,不想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只是当局者迷罢了。”敏寻悠悠地说完,不由连连哀叹。造化弄人,命运终究是握在老天手里,不由己。 “美梦成真,师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萧南不以为然的反问,敏寻一呆,终于对上萧南的目光,看到的是无尽的劝慰和怜惜。是啊,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在这自怨自艾,为什么? “若是心觉愧疚,就大可不必了。”萧南总是这样一语中的,似乎能将自己看穿, “人各有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夺也无济于事。虽然萧南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你在峨眉呆了十多年,直到现在才身份解密,也许里面的苦衷、百转千回,是我不可探究的…”敏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萧南一手轻轻搭在敏寻肩上,感到敏寻微微的一颤,随即缓声道: “不要觉得自己有所亏欠,何欠之有?欠的也是敏寻你十多年被蒙在鼓里,不是么?为今,既然身为神族女娲后人,所想的应是如何好好修炼,不辱使命,对么?” 敏寻盯着萧南闪烁的双眼,整颗心瞬间融化。本来模糊的心境逐渐清晰,原来自己…啊!敏寻轻呼一声,捂着已经绯红的双颊。 萧南察觉异样,心知肚明地尴尬了下,又不自觉地傻笑了几声。敏寻扭过头,两人面面相觑,不禁乐开了花,笑声清清脆脆地在殿前回响。 “敏寻一定听师兄的话,绝不会让你失望!只是…要离开这,多少有些舍不得…”笑过终晓,最舍不得的原来是萧南。敏寻终于明白自己心迹,有丝心痛,有丝幽怨地瞟了眼萧南。 “师兄也舍不得…”萧南轻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却清清楚楚地游进了敏寻的耳中。 敏寻惊异不已,转而喜上眉梢,连忙低着头怕被看到。谁知这一切早已被萧南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也是喜不自禁,却又不由地苦涩。 “我的命是师妹救来,他日有事尽管找师兄,万死不辞!”萧南岔开话题。 “若不是为了救我,师兄又怎会身受重伤!”边说,边闪过丝后怕,那样的五脏俱裂,经脉尽碎,还是再也不要发生的好, “我们,早已互不相欠…”敏寻轻声细语,话音随着冷风飞散,丝丝刻骨。 好一个互不相欠。萧南心底凉了下,怔怔地看着敏寻,沉默了会: “以后能不能再见都不得而知,只望师妹不要忘了峨眉蜀山的一切…以后,不论发生何事,师兄都会倾尽全力的帮你。师妹,记住就好…”不紧不慢的话里溢着满满的心意,望着师兄淡然却明显流露的温柔,敏寻有些恍惚。 “呵,我都忘了。既然是女娲后人,恐怕以后都不好再叫你师妹了。”萧南干笑了几声。 “不打紧。敏寻永远是…小师妹。”敏寻眯了眯眼,这一刻的温存若能永远停留该多好。{奇}与师兄的一席对话,{书}二人心思展露无遗,{网}却无一人敢直截了当地戳破,也许这份情将永远成为不能启齿的秘密。 次日。 “银狐身体可好了?一连几天都没见,都不管洛月死活了!”去往众生殿途中,洛月一路上哼哼唧唧个没完,自己卧床到今日,都未见银狐身影,实在稀奇。 “少主有所不知,银狐王突然病倒,时好时坏,所以…”一旁的漠穹这才想起忘了告诉少主。 “出了什么事?是被魔尊伤的么?”洛月厉声问道,紧张兮兮。原来银狐一直伤病在床,自己都不知。 “不是。回来后的两天,他还来看过少主,只是少主昏迷不醒,不知道而已…”漠穹细细回想着, “也不知怎的,银狐王忽然晕倒在房内,浑身寒冰僵冷,还透着银光。散渡掌门给他过气,才让他慢慢回暖,可依旧反反复复,不见根除。直到昨日,才总算稳定,逐渐转好。” “是什么缘由?”洛月百思不解,这又是什么稀奇症状,难道是中毒了? “漠穹不知。不像中毒也不想是受伤,总之很蹊跷就是了。”漠穹也蹙着眉,满肚疑惑。 “去问问掌门,也许他知道点什么!”说完,洛月加快脚步朝大殿走去。 转眼已到殿前石坪,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 洛月转头,便见几个蜀山弟子正围着个样貌古怪的人。眯眼细看,那人尖嘴猴腮,蓬头垢面,一身血迹斑斑,看来身受重伤。 这人好面熟,似在哪见过? “臭道士!滚开!我要见银狐王!我要见银狐王!”那人高喊起来,声音干涩沙哑。 对!是在龙岩大殿上,是妖界的人! 四十七.寒冰晶棺 刺眼寒光,明晃晃的一闪。洛月蓦地回过神,眼看刀尖离那人不过半寸… 呲~一道紫银光束,硬生生地弹开了刀刃,就见那弟子被带得回旋了半周,定定地站立,满脸疑惑不解。 “此人我认识,请各位行个方便。”洛月的细声传来,所有人回头,有些许诧异。 “他是妖界的…”刚被弹开剑的弟子忿忿道。 “我知道,一切后果由洛月承担…”洛月语气淡定平和,眯了眯眼, “银狐王也是来自妖界,却帮了蜀山不少,不是么?” 洛月之言不可置否,众人支吾不语,默默地让开条道,就见被围在中心的那人正朝自己张望,猛地惊愕不已,随即平复下来。洛月轻舒一气,看来是认出来了。 “洛月姑娘,多谢。”那人已经麻利地跑到了跟前,眨着带着血渍的眼皮,一抹与身俱来的猥琐笑容。 “不客气,我带你去见银狐王…跟我来吧,破游。”洛月别过身,领着就往银狐住处去。 “姑娘竟记得我的名字?”破游显然有些意外。 “呵,妖界最厉害的炼毒师,洛月岂会不记得?”毫无起伏的语调,却透着话中有话的意味,破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漠穹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上下打量着破游,若有所思。 屋内。 银狐坐在桌前,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没了之前的僵冷症状,只是气血依旧虚弱,嘴唇苍白干燥。 嗯~银狐不自觉的闷哼一声,胸口有些堵得慌。前些天就听说洛月下床了,可惜自己忽然病倒,都不敢告知。洛月本就气息紊乱,若是再受惊,只怕内息会越发乱的严重。 这该死的寒症!银狐不禁暗暗咒骂。从小到大,身体一直硬朗的很,实在想不通这寒症究竟是何引起。只是依稀记得,午夜梦回,朦胧模糊间,似乎听见白狐玉弓细碎的摩挲声。难道这是什么暗示?心底不由蒙上一层阴影,一种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哐当!有人绊到了门槛。银狐回过神,朝门口望去,就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脸,灵动的双眼里装满了心痛和疼惜。正想开口说话,忽得感到跟前似有人影。 “银狐王,总算见着你了!”破游干哑的嘶喊,伴着呜咽声,从脚下传来。 “破游…你…怎么回事!”一低头,就迎上破游因哭喊而扭曲的脸,泪水正和着眼角的污血滑下来。银狐一颤,五雷轰顶的酥麻感从头蹿到脚趾,难道自己的不详感成真了? “银狐王,妖界…妖界覆灭了…法王…法王被魔尊绝梵取了火焰珠,已经奄奄一息…”破游的话如同锋刃,正一刀一刀凌迟而来,银狐感到双手颤得厉害,耳边嗡嗡作响,飞速瞟了眼脸色惨白的洛月,咬牙挤出几个字, “龙岩山现在…” “小的冒死来蜀山,就是请银狐王回去,妖界不可一日无王,火焰珠乃妖界命脉,必须夺回…”破游哽咽了下,眼泪越发放肆地往外溢, “何况,法王留着一口气,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泪水悄无声息地淌下来,湿染了衣襟,银狐茫然地起身,干枯的嘴唇微微抖动: “我们出发吧。” “是!”破游狂喜,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狠狠抹掉满脸的泪渍。 “银狐…”洛月怔怔地看着银狐,轻声喃喃。 “对不起,我得马上回去…妖界…需要我。”银狐两眼红肿,脸色越发憔悴。 “我和你一起去。”银狐一慌,想要回绝,洛月坚定倔强的眼神却尽收眼底,似乎在说非去不可。 “多一个人,多一份把握。妖界正是岌岌可危之时,何况我们去了也可查探魔尊生死。”漠穹帮腔道,言语句句在理。 “他们说的对,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啊!”破游也出言附和,谁不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道理。 “好吧。”银狐已经没有气力去争辩,只能应允。 “漠穹,你去向散渡掌门说明一切,再追上我们。” “是,少主。”漠穹应答,独自往众生殿走去。其余人便匆匆上路了。 西域龙岩山。 刚到山脚,一股阴森的死亡气息急剧笼罩而来,天边猩红的云朵簇拥成团,压抑地龙岩山下一片阴霾。破游哆嗦了一下,其余人也不由皱起眉头。 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火腥味,洛月、漠穹面面相觑,这个气味和魔炎火气如出一辙,莫非魔尊真的还活着!一种惊愕却带丝庆幸的复杂情绪冒了出来,还没待细想,前头的银狐已经迈步进了山,两人急忙跟上。 空荡死寂的洞内,石道上的斑驳血迹还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到了深处。众人小心翼翼地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有了光亮,偌大威严的宝殿便印入眼帘。 是龙岩大殿!洛月清楚记得,宏伟肃然的大殿上,与铉妖法王交手,火光冲天、热浪翻滚的景象历历在目,彷如昨日。可现下,殿内却是一派萧条,残缺不全的石壁,满地滚落的碎岩,火坛内的熊熊烈火也被熄灭,只留下黢黑的灰烬。 一众小妖们,或屈膝着,或佝偻着,伤势不一,正齐刷刷地看过来,脸上满是欢喜,万幸。 “银狐王,你终于回来了。”沸沸扬扬的欢闹声此起彼伏,小妖们喜极而泣地跪倒在地,仿佛看到了希望。 “法王在哪!”银狐脸颊抽动,现下最迫切的是父王生死。 “在密室!”小妖齐声回答。 密室!银狐心里一咯噔,莫大的悲恸憋的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拔腿就奔。 洛月想跟上,破游一把拦住: “密室乃龙岩山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还是在殿内等银狐王出来吧。” 洛月收回前迈的脚,眼睁睁地望着银狐的背影消失不见,心中火急火燎的难受,愤恨地咬紧唇,一股子腥味猛地袭来。 密室。 面积不大的室内,上下四壁都由千年寒冰所制,晶莹剔透,幽寒清冷。密室正中,规正地摆着副水晶棺,里面躺着的人,素衣清雅,面容娇媚,双眼紧闭,神态安详,看上去像在熟睡。 “闻箩,再等等…很快,你就不用一个人…孤单地躺在这里了…”铉妖法王软瘫在晶棺旁,柔情似水地盯着夫人面庞,魁梧宽厚的肩膀已经消瘦不少。浓密的络腮胡搅缠一起,衬得面色越发沧桑,金褐色的发顶,紫晶蛇蝎冠寒光厉历,窒息的阴冷。 “本王什么都不怨,也许…解脱的时候…到了…只是,银狐他…以后只有他一人…会不会孤单难受…”边说着,泪水滴答地滚落下来,从襟领坠到地面,瞬间结成冰珠。 身后,银狐茫然地立着,法王所言尽入耳中,有些不可思议,更多的是羞愧悔恨。他知道,父王移至密室就预示着气数将尽。妖类的宿命,死亡就代表着魂飞魄散,化作青烟缕缕,尸骨无存。为了与心爱的闻箩妖后长相厮守,父王寻得千年寒冰,封住了眼看灰飞的尸身,让母后消散不得。 愣了会,银狐终于踏了进来,地上渗出的阵阵寒雾沁得脚心不住地战兢。 “你来了。”铉妖没有回头,只是悠悠地说道。料想妖界重地,除了银狐王,其他小妖,就算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乱闯。 铉妖苍老的声音刺痛了银狐,银狐瞪大眼,疾步走到法王跟前,望着父王单薄的后背,说不出的揪心。 “坐下。”铉妖费力地指了指身边,手指枯黄,银狐木然地坐下,瞅见了父王枯槁的侧脸,眼中酸涩。 “听我说,时间不多了…”铉妖一把握住银狐双手,银狐本能地紧紧回握,铉妖一愣,脸上浮出喜色, “听着,我们妖界…的阴阳至宝,就是…白狐玉弓和…火焰珠。你娘持有的便是阴寒的白狐玉弓,本王的便是体内的火焰珠…之所以火焰神功所向披靡,全赖火焰珠的炙炎神力…”铉妖喘着粗气,有些力不从心,额上渗出冷汗,瞬间冻成了颗颗冰珠,洒在了地上。 原来妖界至炎至寒的宝物就是火焰珠和白狐玉弓。那我先前的身体僵冷之症,还有午夜的摩挲声,都是来自白狐玉弓,娘亲的神兵圣宝了。莫非冥冥之中,娘亲知道妖界危难,给儿子发来了讯号?银狐恍然,有些欣喜却不可置信地瞅向棺中的母后,神态静怡,却并无半点呼吸的起伏。 既是已故之人,何以借弓传意?银狐揉了揉有些膨胀发热的脑子,耳边,父王的声音还未停止: “于本王,于你娘,至宝已不仅仅…是妖界命脉所在…更是闻箩与本王…情深意重的…信物…万万想不到…竟会被他人…窥视…” “是魔尊!父王放心,银狐一定把火焰珠拿回来!”情深意重的信物,这样的分量何其举足轻重。父王满脸的痛不欲生,激得银狐咬牙切齿,心中却是肝肠寸断。 漠穹很早便告诫过,为了魔功神力增进,绝梵会朝唯一炎性相近的火焰珠下手。只是,一直以为魔尊不会那么贸贸然,何况失踪数日,几乎确信他已死,没想到掉以轻心换来的是整个妖界的万劫不复… 一种从未有过的惧怕感翻涌而来,银狐不可遏止地抽泣起来: “父王…都是儿子的错,不要,不要…” 铉妖微微一怔,露出难见的慈笑,眼里尽是满满的难舍: “银狐,本王走了后…你要将我…与你母后合棺,永置于密室,灰飞不尽…烟消不散,永不分离…”铉妖法王对闻箩妖后的用情至深是妖界经久不衰的佳话。银狐呆呆地看着法王脸上显露的无尽爱意,心中沉痛却暖意浓浓。 “这个紫晶蛇蝎冠…”铉妖吃力地拿下头上的妖王冠,瞥见银狐略带紧张的神色,宽慰地笑了笑, “只望你能担当起妖界之主的重任…本王…也就死而无憾了。”华美却寒光摄人的王冠重重地戴在了银狐的一头银丝上,美得不可方物。 “我…”头上犹如千斤重,银狐犹豫,自己是否能做好这个妖王,瞅见父王期待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 “银狐一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望。” “好…”铉妖咧嘴而笑,神态轻松自若,看来了却了心中大事,转而踌躇了下, “本王一生最大憾事…除了你母后香消玉殒外,就是…逼迫你与蜒舞的婚事…蜒舞自小乖巧懂事,却是被本王…生生地逼死…银狐,你还恨父王么?” 眼泪已经夺眶而出,银狐埋下头,抓紧铉妖颤抖的双手,佯装无事: “父王也是为了银狐好,银狐怎会怪父王!只要…只要父王快快好起来…以后,父王要银狐做什么…银狐都做!” “呵,到底是本王的儿子…我的儿子…”一抹释然的微笑,铉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银狐只觉握着的手一软,难以置信地盯着已经逝去的铉妖,泪水顷刻间崩塌,小小的密室瞬间充斥着歇斯底里的哀嚎… 四十八.豁然开朗 历经连番死别,银狐已是身心俱裂,疲惫不堪。 娘亲生下自己便永诀于世,从小到大,银狐便背负强加于己的罪孽,一心认定是自己的出世导致母后香消玉殒。也正是这般胡思乱想,扰得银狐从小叛逆,自暴自弃,不愿听从父王管制,更是疏于修炼。虽不知白狐玉功就是妖界至寒圣物,但此弓为母后兵器,每每见到,除了无穷的悲思便是无尽的愧疚,修炼之事便是能躲就躲。 对于银狐三番四次的外逃,铉妖法王全当是贪玩,懒惰成性,恨铁不成钢。殊不知,银狐给自己套住的枷锁是何等的残忍无情,如千蛇万蚁,噬心之痛。 妖界密室,虽一般妖兽不得进入,但银狐王却是许可之身,却从未踏足。铉妖看在眼里,以为母子缘浅,竟毫无想见念头,心底不免沉痛悲凉,全不知,银狐念母心切,日夜挣扎,强制自己不去看母后一眼。没见,便已备受煎熬,若见上,害怕自己的自责会越发重,重到再也承受不住。 唉~银狐沉沉一气,望着眼前的晶棺,无言以对。往事云烟在脑中翻腾,也不知是第几日了,从父王咽气开始,自己便跪在密室中,再未出去。中途,奉命的小妖前来处理后事,搬来更大的水晶棺,将法王妖后同放棺中,实其合棺心愿。 密室寒冷至极,银狐衣服单薄,瑟瑟发抖,却毫无添衣念头。日渐消瘦的脸上蒙上一层薄冰,头顶华美的王冠,闪烁越发慑人的寒光。洛月几次想冲进来,都被层层挡住,又动手不得。破游无奈,几番警告,妖界密室何等尊崇之地,无妖王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否则格杀勿论。就这样,洛月守在密室外头,银狐跪了多久,自己便守了多久,茶饭不思,不眠不休,脸色越来越憔悴。 忽地,密室外传来打斗声,想来洛月已经耐心全无,终究动手了。银狐面不改色,依旧直挺挺地跪在棺前,仿佛外面的事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 “你到底要躲到几时?”洛月的声音劈头砸来,显然,那帮小妖压根不是对手。银狐默然,没有出声。 “我问你,到底要躲到几时!”衣领被狠狠揪住,银狐没有力气,便被重重扯起,半弯着身子。 “你…”本来恶狠的吼声忽然哽住,洛月瞅着银狐心死般的神色,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抽痛,软了下来, “就这样跪在这里,爹娘就能活了?你现在是妖王,整个妖界都等着你重掌大局,难道就一直这么躲着?” 银狐依旧默默无言,轻轻拨了拨洛月扯着领子的手,重新跪在了地上。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至亲之人离世的那种痛,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平复…可是,我们没有多久的时间了,魔尊已经拿了火焰珠,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这些恐怕是毋庸置疑了…”洛月长叹一气,愁容满面,一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无力感,压得自己快喘息不过来, “魔尊的事是我们魔界的家事,祸及到人界、妖界,已经是天理难容了…如今,妖界遭遇大变,只希望银狐你能快快振作起来,妖界真的需要你…洛月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法王妖后的厚望,做好妖王,掌管整个妖界…” “我?我何德何能,母后,父王,蜒舞都是我害死的,我还有什么脸去管诺大的妖界?我不过是天煞孤星,引致灾祸连连的罪魁祸首罢了!”银狐终于开口,泪水哧溜地滑下来,化了脸上的薄冰,散出丝丝冷雾,又紧接着冻结住,搅得面上碎冰越甚, “这样一个不详之人坐镇了妖界,只怕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啪!重重的一巴掌,银狐头一歪,双目圆睁,难以置信,脸上碎冰洒落一地。 “你若是这等自轻自贱之人,我洛月便看错了!以前,洛月遭遇不幸时,银狐是如何安慰的,既然想的那般通透,为何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便失魂落魄,一蹶不振了?曾经那样坚持不懈,再多困苦也阻拦不得的银狐去了哪?”洛月抓住银狐双肩,失魂般拼命拉扯,银狐只是木然地看着地,随着洛月摇晃。 “是…我只是一个轻贱之人,我做不到大彻大悟,事情落到我头上…我…承受不住,我不行…”悠悠的几句,没有丝毫起伏的声调,洛月呆住,只觉得失望的刺骨寒凉从头沁到了尾,缓缓松开了手: “那我呢?” 沉默,无尽的沉默。 “对不起…我…”银狐艰难地开口,一字一字痛如钻心,不禁倒抽一气, “我害死了至亲至爱的人…我不想…不想你…” “够了!”洛月颤抖地站直,不可相信地摇着头, “你的意思就是连我也不想见,连我也要被抛弃是吗?” “我不是…我怕你也会…若是连你也因我而死,我就算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瞥见洛月绝望的神色,银狐彻底慌乱了,一骨碌爬起来,双手不自觉地发抖。天哪,我都说了些什么? “闭嘴!当初让你离开,不要再念我时,你是怎么说的?一生一世,矢志不渝?不怕被牵连,只怕连牵连的机会也不给?现在呢?现在你不要我了?为什么?难道我洛月就没资格与你共患难么?你当我什么人了!”眼泪不争气地滚落,如断线的珍珠,劈哩叭啦坠到地上,四处散开。洛月死咬住嘴唇,一种莫大的羞辱感劈头打来,好痛,心真的好痛。 “对不起,我只有你了,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我…”银狐慌地舌头都打结了,想要抱住洛月,却被洛月躲开: “不想我受到伤害?如今魔尊得了火焰珠,我身为魔界少主,如何置身事外?不想我受到伤害,那就保护我?可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什么,不过废物一个罢了!” 银狐不可思议地看着洛月,眼底流露止不住的哀恸。为何?为何要这样恶言相对,要这样将我踩在脚下,肆意侮辱?在你心里,我当真如废物,一无是处? “无话可说了吗?那就是承认了?今时今日,我才发现,我洛月有眼无珠,爱上一个没有担待,逃避现实的懦夫!”洛月已经心灰意冷,她万万想不到,这一次的变故竟将银狐生生地毁了,全毁了。 银狐埋下头,心乱如麻,想反驳,却连反驳的勇气也没有了。 “呵,连辩驳都不敢了,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是,你不但保护不了我,更保护不了你的族人…可这样一个废物还戴着妖界至高无上的紫晶蛇蝎冠,真是可笑…冒死突围,赶来蜀山找你的破游,都比你强上百倍。人,不在你功力有多深厚,灵力有多盖世,最重要的是你能否勇于承担,是否有不能为而努力为之的坚韧…”洛月只觉得冷,冷地恐惧, “妖界火焰珠还滞留在外,你却在这意志消沉,扪心自问,对得起爹娘的煞费苦心,蜒舞的钟情痴爱,还有…我,愿与你同甘共苦的决心吗?” “我…不值得…” “是!你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魔尊拿走火焰珠,魔界一定会给你交待,银狐王!”银狐蓦地抬头,迎上洛月冰冷的双眼,不寒而栗,刚想开口,洛月一个闪身,已经出了门。 “洛月…”银狐喃喃唤了句,随即软瘫在地,失魂地狂笑起来… 龙岩大殿。 “姑娘你真要走?那银狐王…”破游猥琐地笑了下,有些意外银狐王竟会同意让她走。 一众小妖远远站着,一面忿忿于洛月擅闯密室之举,一面惊诧洛月竟完好无损地出来,未受半丝寒气侵扰。 “这次打击太大,银狐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魔尊刚走,妖界现在倒是最安全之地…”破游恍然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洛月继续叮嘱, “你们也莫要逼得紧,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银狐尚不能佯装无事,去接纳妖王的宝座,所以…记得要循序渐进,不要强迫…” “那是,那是,小的怎敢,只是火焰珠…”破游抓耳挠腮,若不是火焰珠落入魔尊之手,自己也不至这么心急了。 “放心,既然是魔尊拿走,魔界自然会负责找回,双手奉还!”洛月斩钉截铁,胸有成竹地一笑。 “是是是,你是魔界少主,自然是比我们这些喽罗强多了,破游代整个妖界感谢洛月姑娘大恩大德。”洛月一言足以让破游放一百个心,魔尊绝梵何许人也,法王都命丧其手,何况是银狐王。 “不敢,记得好生照顾银狐王,让他乖乖呆在龙岩山,不要出去!” “一定!”破游连忙许诺。 洛月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径直出了大殿,漠穹尾随其后,一语不发。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银狐只觉后背紧贴在地,已经冻的麻木,有些昏沉沉的。寒冰砌成的密室内,温度极低,若是一般凡物闯入,必定瞬间冻僵而死。 些许是跪了太久,又连日未眠,银狐强睁了几下眼,便昏昏睡去。 朦朦胧胧中,眼前似有光,规律地闪烁着,发出阵阵沉闷的婆娑声。那个弯曲的形状,晶莹的玉色,是白狐玉弓! 银狐惊异,想睁眼,却觉眼皮重如泰山,不由心急如焚。 “狐儿…”耳边传来女子轻声,伴随着温香气息,呵得耳畔直痒。 “谁!”银狐愕然地叫了声,双眼依旧紧闭,就是睁不开。 “呵…儿不认得娘亲,也可原谅。”静默的低落,却是那般温润如水。 银狐不禁悸动,是娘亲?随即卯足了气力,脸都涨地烧热,可眼皮就是打不开。莫非是做梦?这一寻思,银狐立马平和下来,生怕真开了眼,娘亲就不见了。 “娘…你终于托梦给儿子了,我…我真的好想你。”这个时候能听到娘亲的声音,银狐感到莫大的宽慰,心中委曲也越发放大,情不自禁向娘哭诉起来。 “我知道狐儿受苦了。娘惭愧,让孩儿生来便没有娘亲照料。如今…如今法王已逝,狐儿挑起整个妖界…只怕有心而力不足了。”娘亲的声音那么温婉动听,虽是饱含伤感,也听得银狐如痴如醉。 “不怕,银狐是娘的好儿子,就算力不从心,也定会发奋,决不让妖界就此沉沦。”如同向娘邀功一般,那些惧怕瞬间消散不见,银狐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地夸口,只想听到娘亲的夸赞。 “到底是娘的好儿子,为娘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是!娘就放心,万事有我呢!”好美妙的感觉,二十年来无不憧憬这样的日子,银狐惶恐,真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够永远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对了,狐儿的玉弓用的是否顺手?” “还算得心应手,仅此而已。”虽说是娘的神兵利器,又是弓箭之王,可也未见任何独特威力。 “看来我儿还未发觉玉弓的奥妙…白狐玉功不仅材质上乘,最主要的是它独一无二的灵性,能通灵犀。玉弓来历不明,在千年前被妖界胤陵王在乱石中觅得,寻得时无半点尘灰,玉弓也完好无损。胤陵王也算见多识广,辨出这弓身之玉为天界神玉,还隐隐透出仙家之息,弓弦也是强韧难催,似是千年神树的树茎而成。想来这有可能是神界丢失的宝物,遂好生收藏,并参透其惊人奥秘,化为随身神器,被历届妖王所传承。” “奥秘?儿子只知它是妖界至寒圣物,其他的…除了射射箭,就再无长物了。” “它的奥秘就是通灵…一旦成为玉弓的主人,玉弓便会忠心耿耿,与你心有灵犀,感同身受。每当修炼之时,散发出来的莹莹灵息会被玉弓吸收殆尽,玉弓的灵性也会随之越发强烈。在之后的修行中,便会助你一臂之力,事半功倍。白狐玉功经历了历代妖王,灵力已经深不可测,只是儿子你不好修炼,与玉弓默契未足,否则…” “难怪,儿子专心修炼的时日,屈指可数。被父王逼迫闭关也是瞎闹一翻,甚少用心。我道是自己悟性极高,寥寥几次修行,竟也能达到这般境界,原来全是玉弓从中相助。”银狐恍然大悟,抱着这么大个宝贝竟没好生利用,真是暴殄天物。 “正是,所以狐儿莫怕,法王将玉弓传与你也是此番用意,只要勤快,有玉弓相助,你的功力定会突飞猛进…”银狐呆愣了下,原来父王从小便将玉弓给了自己是这等心意,可惜自己不争气,白费了一翻苦心,转念一想, “那火焰珠…” “为娘正要跟你说…历代妖王、妖后,必有一人掌至炎的火焰珠,另一人掌至寒的白狐玉功。全因,此两物性相斥,水火不容,若一同修炼,必定把持不住,走火入魔。白狐玉功从胤陵王,传了三代,火焰珠便被寻得了。由于火焰珠喜炎,白狐玉功喜寒,向来都是妖王修火焰神功,妖后练白狐玉弓。只是,在怀你之时,龙岩山遭巨蟒族攻击,为娘耗尽真气,以致早产,孩儿你先天不足,身体冷寒,故修炼白狐玉功为最佳选择。只看未来妖后是否性热,或是下一任的妖王…” “孩儿明白了…”银狐有些发懵。 “狐儿,娘能感受到你内心的纠结,娘的离去岂是狐儿的错?父王对你百般苛刻,也是指望你功力增进,改善先天的不足罢了,只是狐儿竟然误会了…” 清亮的声音叮叮咚咚,银狐释然地微笑,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泪水。二十年了,原来往日种种的恨、怨不过是自己一手铸造的牢笼罢了。自己因假想的仇、迁怒而表现出的不服管束,有意冲撞,想必早已痛了父王的心。 顷刻间,一种豁然开朗,从未有过的轻松感油然而生,只觉得绷紧的神经蓦地松开,渐渐地,睡意更浓。银狐抿了抿嘴,舒服地睡去,耳边,母后模糊的声音传来: “好好休息吧…娘相信狐儿,定不会让我们失望…一定不会…” 四十九.三寒困阵 刺骨寒风,瑟瑟吹拂,扰得枯木懒懒摇晃,也算缓了缓冬日里的那份沉沉死气。 蜀山脚下,秃木枯草间,并头而设的两座墓碑变得尤为显眼易辨。一个黄衣少女,静立于碑前,僵直了整个下午,动也不动。若不是时不时眨动的双眼,倒会让人误以为是与坟头相应的一座雕塑,栩栩如生的惊叹。 从依稀记事到叨念爹娘,从严苛修炼到蜀山祈雨,从寻母不得到身世大白…琐琐碎碎,朦胧清晰间,那些前缘往事不知在脑里来回了多少趟。洛月呆愣地站着,双眼空洞地定在墓碑的刻字上,鹅黄的绒夹披在身上,警醒地告知自己又是一年冬季。只是今年的此刻,原本根深蒂固的一切已经翻天覆地,过往不再。 也许是冷风太过凛冽,洛月不由打了个激灵,一丝生气在眼底飞速闪过,思绪被拽回到现实,顷刻间如梦初醒。 呵~淡淡苦笑,洛月缓了缓麻木的四肢,终于开口: “两位前辈,也许这是洛月最后一次拜见你们…洛月已经遵守了约定,敏寻很好…只是魔尊…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只要洛月活着,一定保蜀山上下周全,请放心,洛月以命起誓…”声音越来越小,无尽的惆怅涌上心头,洛月语塞,只觉鼻头酸涩难耐,视线越来越模糊… 当日,洛月、漠穹二人一出龙岩山便撞见等候已久的冯萧南。原来他们前脚刚走,蜀山便收到苗疆噩耗,火凤沦为未孵之卵,丧失浴火重生之能,百年沉睡后才可破壳而出,再获新生。二人哗然,凤凰蛋的出现无疑证明着魔尊尚在人间的事实,由此一来,龙岩山失守,铉妖法王遇害就变得理所当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想不到,火凤的同归于尽竟然成了魔尊吞噬炙炎灵力的契机,直接加速了龙岩妖王的覆灭,更是将整个人界推向了万丈深渊。 接连几日,地罗铜铃高挂窗前,毫无动静。显然,手握火焰珠的魔尊正藏匿于人界外的何处,全心冲刺魔功最高境界,铜铃苦寻不得。这样也好,至少证明魔尊的功力还未达登峰造极,尚有时间部署三寒阵,硬抗魔功的至烈炎力。所谓三寒阵,便是聚齐冥界的极地寒石,神界的寒光玉石,加上灵龟兽的至寒灵力,三足鼎立,困魔尊于阵中,消损其炎性,阻其灵力。 只是,魔功宝典封存已久,尚无破解之法,三寒阵看似强势,却是杯水车薪,仅能削弱魔功炎性罢了。话虽如此,极地寒石为酆都城镇城之宝,寒光玉石乃神界瑶池圣母神物,而灵龟兽是四大圣兽,心高气傲,要集齐三寒绝非易事。众人苦思良久也无绝佳计策,正当一筹莫展,心急如焚之时。 “寻得三寒的事,就交给洛月…”碑前,洛月喃喃细声。论到三寒,与酆都城主的约定在先,极地寒石早已是囊中之物。至于寒光玉石和灵龟兽,身为神女沐翎之女,或许圣母能念点旧情,网开一面。转念一想,又忿忿不平道, “如今魔尊危害人、妖两界,神界既是六界之首,怎可撇开干系,坐视不理?我就不信,这等危难时刻,区区个宝贝还舍不得给的!”想到这,心里倒多了些底气,宽慰不少。 “你…果然在这。”轻声细语,惊得洛月一颤,忙不迭地回头,一头鲜红长发赫然眼前,诺大的晦暗山林被瞬间点亮,漠穹… “是的…我…来看看洛责和侍渊前辈。”这话说的千般别扭,洛月尴尬地别过头,不自觉揉搓起衣上的绒毛。漠穹微微一愣,又满脸淡然道: “少主莫不是想单独行动?” “我…”漠穹果然心思缜密,自己那点念头恁是逃不过他的法眼。洛月僵了僵,一股被人拆穿的恼怒,索性实话实说, “是的,我看取得三寒至宝,除了我,也无他人可胜任。你放心,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漠穹木然,瞅着洛月一副气定神闲、手到擒来的轻松姿态,一脸柔笑不禁浮上面颊,温润得整个昏沉寒冬都暖意盎然起来: “少主永远是那么自信满满,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不…我什么都怕,只是现实环境不容许我怕,不容许我后退罢了…我…”洛月哽住,慌忙埋下头,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甚滋味。 “身在其位,由不得己…为自己所不能为,这样的勇气,这样的承担,已足矣…”眼见洛月单薄的身子,稚嫩的容貌,漠穹不由苦叹。毕竟是妙龄之时,芳华正茂,却要承受与年龄不符的那份恩怨情仇,甚至于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也一力扛于肩上,如何经受得住。 “经你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举足轻重,了不得了…”洛月调皮地挤了挤眼,故作轻松地调侃道,眉宇间的那份忧虑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人,不在你功力有多深厚,灵力有多盖世,最重要的是你能否勇于承担,是否有不能为而努力为之的坚韧…勇于承担?努力为之?洛月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绒夹。龙岩密室内,训斥银狐之言犹在耳畔,当日情急,顾不上言语伤人,全一股脑地泄了出来,也不知银狐如何了… “龙岩山一役,加上少主的有意非难,恐怕那银狐王要一蹶不振好一会了…” “你…”洛月失语,惊惶地避开漠穹如刀般尖刻的眼神,心底慌地咚咚直跳,顿了顿,佯装镇定道, “你都知道?” “漠穹就在密室入口,虽说声音模糊难辨,倒也能听出个所以然来…为了让银狐王就此沉沦,永远避开纷争,少主言语相激,故意毁辱,将银狐王打至懊悔深渊,惨为废人…此举虽然奏效,保银狐王一命,可未免过于自私。妖界覆灭,法王已死,新任妖王却惶如懦夫,连妖界至宝火焰珠都不敢追回,如此窝囊无用的妖王,只怕妖界以后的日子更将举步艰难…” “是,我自私,我不想银狐为了报仇,与魔尊硬碰硬。魔尊功力何其了得,就算银狐拼尽全力,哪怕同归于尽了又如何?人都死了,又何来重振妖界?我是俗人,俗不可耐。所谓道义、责任,我可以,但是银狐不可以,我宁愿他一辈子狼狈,也好过连命都没了。只要还活着,就有一线希望…而火焰珠,我也定会找回来,完璧归赵!”洛月双拳紧握,倔犟地迎上漠穹些许怒意的眼神。 “你愿意牺牲所有,保银狐王周全?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当银狐王明白一切,对你此举会何等的深恶痛绝?甚至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值得吗?”心痛,莫名的心痛,仿佛有无数利刃,正一下一下划开心脏,血涌如注,汹汹不止。漠穹有些惶然地看着眼前的少主,她的决绝,她的甘愿,如前世梦回般,那张颇熟悉的面容猛地翻滚眼前,一样的决绝,一样的甘愿,一样的让自己痛心疾首。 “会恨我吗?应该会吧…只是,到他醒觉之时,我不知身在何方,那份恨有多恶狠,也只怕无从体会了…”洛月会心一笑,那笑却是渗人的黯淡,毫无生气。 “什么!难道你…”漠穹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洛月手臂,眼中的痛苦快要将洛月溺毙。洛月有些懵,慌张地瞅着漠穹俊美的面庞,两人四目相对,近得呼吸可闻。 半晌。 “不过一个情字,却让人奋不顾身,到死不怨,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漠穹有些失魂地大笑起来,缓缓松开了手。 洛月揉捏着被抓得生疼的手臂,有些茫然,漠穹的神色这般痛彻心扉,还是头一回见到。只是,盯着自己的那双瞳孔间,映射出来的却是另一张脸,与自己神似的另一张脸,那么熟悉亲切。 “那…圣姑和敏寻她们…”洛月小心翼翼,转移话题。 “尊主一日不死,苗疆便回不得…何况火凤变成了蛋,圣姑有多心伤,可想而知。”漠穹接上话,转眼又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魔尊冲到了魔功顶层,法环灵扣也于事无补…”洛月也无暇再想方才发生的那幕,言归正传道, “时日不多,我还是快去天山,上神界求至宝。” “需要漠穹陪同吗?” “…不用了。你去了也上不了神界,还是要靠我自己。何况现在外面不安全,也不知魔尊到底隐在何处…不过,有个忙倒是需要你相助…”洛月扳起手指,细细盘算, “玄机婆婆一直在酆都城,我想你传音于她,让她带着极地寒石来蜀山…”这样一来,回蜀山之时,极地寒石也就能同时到达了。 “漠穹明白。” “记得叮嘱婆婆万事小心,让沧励做好万全准备,极地寒石一失,酆都城也就没了圣物庇佑…好在,还有诺大的冥界坐镇,魔尊再目中无人,也暂不敢冒犯阎王大帝。”洛月微舒一气,平复了下紧绷的神经。 “遵命。”漠穹恭敬抱拳。 事不宜迟,洛月回头,深深看了眼并头齐立的墓碑,转而,硕大的黑色巨翼在身后傲然舒展,哧哧地扑扇了几下,接着脚一点地,便嗖得一声冲入了云霄,只留下几片嫩黄的绒毛悠悠落下… 五十.敢与天争 再去天山,洛月明显的驾轻就熟,加上数日来的灵力增进,不过转瞬即逝间,气势磅礴的皑皑雪景便印入眼帘。 此刻正值冬季,凛冽的寒风显得尤为刺骨,夹杂着零星的雪粒子,吹得洛月连连哆嗦,鼻尖都已冻得通红。 阿湫~阿湫~连连几声喷嚏,洛月猛吸一鼻,一股子的透心凉便从头灌到了脚,冻得张牙舞爪,好不痛苦。忙屏息,加快了速度朝半山腰冲去。 云杉环绕,雪峰辉映,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依然如故,只是多了几分冬日里特有的凄清,越发的仙意逼人。 没了上回的如痴如醉,洛月神色淡然地扫了眼四下,琢磨着灵龟兽也该现身了。可,诺大湖面,风平浪静,连半点涟漪也没有,不觉有些蹊跷。 隐约地,一丝不安悄然心头,来不及细想,一道高声巨喝在头顶炸开,轰地大地也随之颤了颤: “神界余孽-紫檀,朕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好威严的声音,浑厚、沉稳,透着难以招架的震慑力。洛月惶恐,瞅着对岸雪峰顶上哗哗抖落的雪块懵神,忙用劲甩了甩头,暗自鼓气,该来的总归要来,纵使是天帝也绝不惧怕: “紫檀自知是罪孽之身,不敢求天帝饶恕。此次妄想上神界,并非存心不敬,只是事出紧急,恳求天帝出借几个宝物。” “荒谬,戴罪之身倒论起条件!天兵神将,抓她上金殿!朕要亲自审!”天帝天威赫赫,洛月暂不敢贸然顶撞,撇着嘴一声不吭,就见眼前灵光一闪,四个身披金甲的天兵骤然出现。洛月紧了紧唇,知道是来拿人了,也不反抗,乖乖地被架着,嗖的一声,便消失在了一片莹莹光亮中。 神界金殿。 踏入殿门的一霎那,一种似有若无的压抑,从头顶充斥而来,迫地耳边嗡嗡作响,胸闷难受。些许,这就是所谓的神威吧,洛月不禁暗自嘲弄。 边走着,边放眼望去,又不觉一阵豁然开阔的快感:琼台玉宇,宽广明亮,剔透晶莹,仙雾缭绕。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富丽堂皇,被一派银装素雅、无边无垠驳得黯然失色,让人不禁羞愧自己庸俗的想象力,感叹至高神界的璀璨典雅,溢彩流光。 蓦地,洛月又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惊异地双目圆睁,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直到押送的天兵忽然停住,才一个趔趄,回过了神,知道到地方了,忙缩缩地立好,脑子里却依旧稀奇盎然。 天地六界,向来以神界马首是瞻。神族,天子骄子,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和至高地位,让一众凡夫俗子、牛鬼蛇神望尘莫及,羡妒异常。但在洛月的鬼头鬼脑中,神界与魔、冥、仙、妖,甚至不堪一击的人界并无不同。不就是一双眼睛一口鼻吗?再怪也怪不过妖界,再恶也恶不过冥界,何况还有阴邪难测的魔界存在,早有与神界齐头并进之势。 话虽如此,可纵观芸芸众生,对神界的那种尊崇、向往,甚至是畏惧,却是根深蒂固、坚不可摧。为何? 应该,是神界那种独一无二、神秘莫测的魅力吧…洛月娓娓念到,眼中闪现一抹释然。想起方才,自己脚步未停,直向殿内,侧目而观,两旁的天朝群臣一个一个被抛到了脑后…可抬头瞬间,却见殿上宝座依旧遥不可及,仿佛刚才一路,不过原地踏步罢了。 洛月哪见过这等新奇,不由放慢脚步,死死盯住宝座,眼都不敢眨,直到天兵立定后,才动了动酸涩发涨的双眼。 大殿之上,华贵宝座当真不偏不倚、不近不远地立在那,距离丝毫不差。这下,洛月彻底地甘拜下风了:如此距离,远近不得,料想,再有恃无恐的人见了都会顿生焦虑,妄不敢轻视。 “恭迎天帝!”身后猛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齐声,洛月一个激灵,就见一男子已经端坐在了宝座上。 全身玉色华服,点缀金丝龙纹,相得益彰,浑然天成;头戴白玉金冠,冠顶方长,前后边沿各垂吊六链玉珠宝石,白璧无瑕,莹亮通透。 珠链恰巧遮盖住男子的半张脸,隐约间,似能看到一张冷峻肃然的古拙面容。 “余孽紫檀,得见天帝,还不速速跪下!”女声,温润却气势迫人。洛月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天帝右下方坐定的正是瑶池圣母,身后立一清丽女子,洛月认出是当日对她喝斥的神女瑞盈。 “戴罪紫檀,拜见天帝。”洛月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四周顿时一片窃窃私语,洛月目不斜视,却能明显感到那帮老神鄙夷、谴责的神色,心底不由的委曲,脸上却硬生生摆出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片刻。 “明知必死无疑,为何愿冒这险?”天帝终于开口,声色平淡,却仿若天外之音,听得洛月有些发愣,心中的种种难过顷刻间被抛至了九霄云外。 “紫檀,天帝问你话。”见洛月傻傻地跪在那,一声不吭,圣母忙肃声提醒。 “我…紫檀自知母亲犯下大错,罪不可恕,也知此次上神界,必定凶多吉少,只是…”洛月缓了口气,正色道, “魔界尊主因修习魔功宝典,已经丧失本性,满心暴戾。为此,人界峨眉道派已遭灭门,女娲源地苗疆也被烧毁,圣兽火凤丧失灵力沦为蛋中之卵,妖界法王火焰珠被夺已经身亡…现下,魔尊已是火焰珠在手,冲破魔功顶层不过时日问题,再不想办法,不止人界,恐怕天地六界都将大祸临头,万劫不复!” 一时间,空旷金殿上,鸦雀无声,众神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那你想朕怎么做?”天帝始终淡定自若。 “紫檀冒险上神界,便是希望天帝能借出寒光玉石和灵龟兽,与冥界极地寒石祭出三寒困阵,以此削弱魔尊的炙热炎力…” 哈哈哈哈哈哈…还没等洛月说完,便传来天帝的哗然大笑,众神大惊,洛月更是一头雾水,满脑迷惑。 “朕道你是有何妙计。哼~蝼蚁之辈却也只能想出此等拙计。” “你…紫檀愚昧,自是不敌神界天资,不知天帝大神有何妙计?”天帝一语差点将洛月气地背过气去,忙压制住满腔的怒火,愤愤地回道。 “哼~若魔尊真修得了魔功,区区三寒阵又有何用?勉强损了些炎力,又如何?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眼睁睁看着天帝一脸的蔑笑,洛月恼地攒紧拳头,心中却空空洞洞,瞬间没了底。若依天帝之言,三寒阵力量微薄,显然不足以困住魔尊,可除了这三件至寒圣物,还有什么法宝能应付? “紫檀无知,恳请天帝指点迷津。” “此乃魔界家事,与朕、乃至整个神界无干,何苦要淌这股浑水?” “神界乃六界之首,您是堂堂天帝,眼见天下苍生受苦受难,竟这样置身事外?试问如何对得起众生对你泱泱神族的尊敬、膜拜?” “尊敬?膜拜?不过是各人心中的寄托罢了。所谓俯首称臣,亦步亦趋,无非是顾及我神界的高深灵力,不敢造次。”天帝默默理了理袖口,淡淡道, “你魔界犯下罪孽,妄想让朕-堂堂天帝替你善后?岂不是异想天开,荒谬之至?” “好!此事却是魔界大错在先,暂且不说魔界如何,难道天帝就不能念在人界手无缚鸡,捱不得尊主这般肆虐?” “一切都是命!人界注定要为你魔界犯下的错事付出代价,遭此浩劫,受灭顶之灾,我等神界也无能为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好一个冷血无情的神主!洛月终于怒不可遏,蓦地站起,咬牙切齿道: “我以为身为六界之首,天帝会是慈悲为怀、心胸豁达的大神,不想竟是铁石心肠、草芥人命的阴狠小人罢了!浩瀚神界如何?至高灵力又如何?眼见苍生身陷水深火热,竟无动于衷,这等麻木不仁,又有何资格以天!帝!自居!” “放肆!”还没等天帝开口,一众群臣首先发难,瑶池圣母也猛地立起,惊愕地摇着头: “紫檀!你这戴罪之身,竟敢在神界金殿上口出狂言!还不快快认罪!” “是!我紫檀是有罪!罪在有一个敢于打破天条枷锁,勇于遵循自己真心的娘亲!她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犯了这些狗屁条框又如何?比起你们这些行尸走肉强过百倍。紫檀以娘亲为豪,以你们这些自尊自大、漠视生命的所谓神族不耻!”洛月越说越痛快,什么都顾不上了,管他会有何后果,今日就要将这些自以为是的神族骂醒。 这下,金殿上彻底炸开了锅。 众老神们呼天喊地,大骂洛月不知好歹,目中无人。更甚者,几个气到七窍冒烟的,卷起袖子欲来拿人,被旁人拦下,呶了呶殿上一脸铁青的天帝。反观洛月,正泰然自若,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切,悔意全无。 “好!好!有其母必有其女,更何况是那不羁魔尊的女儿,有胆色!朕就成全你!”天帝冷言道,洛月只觉眼前明晃了下,知道那是杀意,竟情不自禁地寒栗起来。 “天帝!”圣母轻声唤道,却是满满的焦躁不安。天帝没有理会,自顾自道: “朕将你这条贱命留到今时今刻,已是网开一面,你不但不知感激,反而大不敬,冲撞朕…来人,将这顽劣打入黯沉深渊,受刀山油锅之刑,永世不得投胎!” 哗啦~洛月只觉眼前一片黑蒙蒙,耳边反复响着那句“永世不得投胎”…不由失魂笑道: “好一个天帝!我紫檀今日上神界自投罗网,全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却要将我推入黯沉深渊。哼!等我紫檀去了,也正好让那些愚昧生灵看看,危难时刻,这些所谓高高在上的神是如何处之泰然,坐视不理!哈哈哈哈哈…”洛月仰首大笑,笑得癫狂,笑得绝望,笑得渗人。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怒意未消,却脸上有些挂不住,便见几个天兵已经上前,架住了洛月,欲将她拖下去。 “慢!”圣母一声厉喝,天兵嗖得定格住,茫然地望了望圣母,又看向天帝,不敢妄动。 “天帝,紫檀虽是戴罪之身,又冒犯了您,可所言却不是全无道理。紫檀明知上神界凶险难测,依然义无反顾,为的却是受难苍生,此等气概胸襟岂是一般。如今,您将这样的紫檀推入黯沉,永世不得超生,只怕会惹起众怒,坏了神界威名。”瑶池圣母轻言细语,一一道来。天帝若有所思了会,朝天兵摆了摆手: “先下去吧。”边示意圣母接着说下去。 “如天帝所言,三寒阵确实根除不了魔尊,但是…” 细细碎碎的声音,却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洛月僵直在原地,天帝撤了天兵,莫非改变主意了? 没过多久,天帝、圣母停止交谈,重新正襟危坐,洛月感到殿上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紫檀,若朕真将你治了罪,只怕会沦为众矢之的,为天下苍生所不满。你既不顾安危,来神界讨圣物,念你这份善心,朕就依了你,借出寒光玉石和灵龟兽。” “真的?”洛月大惊失色,这态度也转变的太快了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是,三寒阵确实不敌魔尊,但是朕有一法,不知你…”天帝脸上掠过一丝古怪,洛月也管不了那么多,急急问道: “不论什么方法,就算要紫檀以身犯险都在所不惜。” 天帝愣了愣,显然想不到洛月会说出这等话,顿了下: “三寒鼎立,确能削弱魔尊炎力。炙烈之息被限后,再聚齐水系至寒灵力,些许能与之抗衡。只是,要完全制胜,让他再无翻身之日,便要想尽办法将他打入天池之底…天池是人界与神界瑶池交汇之处,与瑶池圣水交融,生生不息,具有至阴至寒的神力,能镇压一切妖魔。天池之底就是人、神两界的边界,也是至寒仙力最鼎盛处,你若能将魔尊压入深底,就算法力再了得,也将回天乏术,永困其中。” “深底…天池之底,何其之深,只怕紫檀还没能将他打入,就已经…”洛月泄气,这不是有意刁难么?当日自己跳入天池,逆流而上到神界,那样的漫漫漂泊,都不知是沉了多久,淌了多久…天池之深,可想而知。现今,竟叫自己将魔尊压到天池…底部! “朕已经告诉你方法,能不能成就看你了,你若无能,朕也无话可说!”天帝摊摊手,表示这是最大限度的帮助。 “好!紫檀一定倾尽所能,将魔尊送到天池之底!就算付出巨大代价也在所不惜!”洛月咬咬牙,有方法总比没有的好,只要能收了魔尊,免了灾祸,再困难再危险的法子都要试上一试。 “你确定?这个办法虽然奏效,却也难于登天…就算因此丧了性命,也不怕?”天帝冷笑一声,试探地问道。 “不怕!若是紫檀的死能救万灵于水火,也算死得其所,死得值了!”洛月回答得气定神闲、毫无惧色,扰得大殿上下一片愕然,种种的不可思议。 “呵呵,想不到魔尊的女儿竟会是这般好心肠…”笑声中,天帝一语不知是称赞还是讽刺,洛月埋下头,喃喃自语: “好心肠?呵…紫檀相信,好人会有好报…” 好人会有好报…天帝微微一颤,眼神复杂地打量起这个纤弱的黄衣少女,稚嫩的脸上那种倔强却大善的神色,不禁恍然… “紫檀在此,代天下苍生感谢天帝大恩大德!”天帝猛然回过神,便见紫檀正恭敬行礼,预备离去。 “好,朕会命圣母将寒光玉石、灵龟兽布好位置,你就设法将魔尊引致天池,极地寒石可灵活布位,关键就是如何将魔尊打入天池了。” “谢天帝!紫檀铭记于心!” 五十一.决战在即 回到蜀山已有一日。 天帝愿意借出寒光玉石及灵龟兽的消息,无疑让散渡、圣姑一众受宠若惊、诧异非常,对于洛月的轻举妄动也着实恼怒。 虽说洛月此举,个中隐情大家心照不宣,只是这般鲁莽行事,也确实让旁人捏了把汗。试想,神界是何等圣尊之地,倘若一个不留神,触怒了天威,可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众生殿。 “天帝在天池布好寒光玉石、灵龟兽,要你携极地寒石前去?”玄机婆婆手杵蛇仗,若有所思地问道,阴森苍老之貌,依旧如故。 一日前,洛月刚回蜀山,便见到出来相迎的玄机婆婆,已是数日未见,心底思念之情顷刻决堤泛滥。余光一扫,惊觉婆婆身后跟着的竟是语郦和沧励,更是又惊又喜:万万想不到,酆都城主夫妇会亲自送极地寒石至蜀山。而此时此刻的酆都,已然戒备森严,城门紧闭,冥界也增派鬼差,留心设防,恐防有变。 “是的,只要魔尊出现,洛月便会引尊入瓮。”洛月轻轻一笑,笑得胸有成竹。 “削弱炎力固然简单…只是,天池之底,何其之深,少主如何能将尊主压制深底?”漠穹一筹莫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天帝给的法子固然有效,可是要将神力了得的魔尊打至天池之底,不免痴人说梦、存心刁难了。 “你们放心。一切行动只要听我指挥便可…”洛月心暗暗地一沉,恍惚间似乎体会到天帝此计的用意,不免寒噤,还有些许淡淡的苦涩。 一片静默。 “好,贫道及蜀山上下愿听从洛月姑娘调配。”散渡掌门首先应允,默默地捋了捋发亮的银白长须。 “圣姑也是。”一旁的圣姑也终于开口,虽然疑虑,却是满面的信任。 “多谢。”洛月感激,感激散渡、圣姑的不追问,愿听从,转而扭头看向还未吭声的玄机、漠穹。 “少主的意思…自然不能违背。”这俩人就是打心底的不安、焦虑,但还是悻悻地遵了命。 “至于你们…”洛月犯难地望向语郦和沧励,想着如何让他们不受牵连,知难而退。 “你是我们的恩人,此次我二人定要与你共进退,绝不置身事外…”顿了顿,语郦俏皮地挤了个鬼脸, “休想赶我们走!” 啊~洛月刷地一下脸红,慌忙地转过头去,暗骂这妮子果然如肚中蛔虫一般,张了张口,还想辩解什么,却再次被语郦看破: “打住!你若想再劝我俩,这力气就不需白费了,我们呀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百匹马都拉不走的!” 噗哧~众人皆笑出声来,瞧着语郦那股子的调皮劲,倒与洛月不分伯仲。这一逗乐让原本静肃的气氛明朗了许多。 “紫檀,语郦所言极是,我二人前来已是做好心理准备,酆都城我也交还给了义父…你莫要觉得亏欠,这些全当我俩对你恩情的还报,就当你好人有好报吧。”沧励边止住笑意,边帮腔道。 好人有好报…洛月抿嘴轻笑,也不再去争辩,只是感激不尽地看着语郦沧励。 “那好,我现在就将整个计划详细说来…”言归正传,洛月定了定神,让大家围拢,仔仔细细地道来。 方圆剑地。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剑坪人烟稀少,倒也安静。 两日前,极地寒石到达蜀山,莫大的至寒灵力如仙丹灵药般,将大家心底压抑已久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蜀山恢复了往常的心平气和,众弟子也淡然笃定不少,不再浮躁,每日便是规矩地准时吃饭、练功、睡觉。 敏寻收起宝剑,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褪去了素衣道袍,换上了嫩芽色的纱裙,云鬓高耸,清新脱俗之貌越发展露无遗。 “小师妹仍不忘修习峨眉剑术,不错!”身后传来萧南的声音,敏寻回身,指尖紧张兮兮地摩梭着剑柄,有些不好意思道: “一日为峨嵋弟子,终身为峨嵋弟子,剑术怎可丢?” “那你的五灵术修炼如何了?”萧南故作深沉,询问道。 “已是大有进步。”敏寻立即一副骄傲的神色,雀跃无比。 “哈哈,自来就听说,小师妹聪明伶俐,悟性极高,果然名不虚传呀!”萧南露出欣慰的笑,眼中荡起水漾温柔,暖得敏寻蓦地羞红了脸,忙转移话题: “师兄怎么这么好兴致来方圆剑地?” “洛月在与掌门,圣姑前辈,魔界长老,酆都城主商讨诛杀魔尊的计策…蜀山上下都在静候指示,我…来看看你…”说着说着,萧南磕巴起来,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羞涩。 “真羡慕洛月,有这般能耐让天帝大神出借圣物…师兄,不知女娲一族是否能像她一样出入神界?”敏寻自顾自地问,双眼眨巴眨巴的,对洛月的倾佩之情一览无余。 “这个…敏寻是神族女娲后人,自然是仙骨神胎,出入神界,理所当然。”瞅见敏寻满心期待的神情,萧南微吐一气,不得以编了个谎。 依稀记得,散渡掌门曾无意提及,娲皇为伏羲之妹,同为上古大神。女娲娘娘以泥土造人,创造人界,对人族也是百般维护。此举遭致天帝不满,一怒之下将女娲神贬下人间,永世不得再上神界。至此,除非天帝召唤,神族女娲后人是不得踏入金殿半步的。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烦心么?”敏寻发现萧南蹙着的眉,不解道。 “没…只是,想到漠穹提到,魔功炼成就在这几日,到时候,就是一场恶战了。”萧南巧妙地避了过去,却陷入另一个愁苦漫溢的泥沼。 “圣姑不让敏寻参与…”敏寻嘟囔着,大感不满。 “前辈是不想你有事。对抗魔尊,何等的凶险难测,万一有什么闪失…你是唯一的女娲血脉,定不能有事,明白吗?”边说着,一种莫名的后怕窜到了头顶,萧南攥了攥拳头,满目坚毅。 “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敏寻不再多言,心底反复嘀咕。紧要关头,女娲后人竟弃危难于不顾,独善其身,是真的为我好,还是懦弱无能? 冬日的阳光,纵使在晌午,也只是暖洋洋的,舒适无比,毫无猛烈刺目之感。萧南、敏寻就这样面对而站,各怀心事,一语不发… 吱呀~众生殿的大门被缓缓拉开。 散渡一众五人,鱼贯而出,面上皆是忧愁参半,眉头深锁,看来这计设得也相当艰难。 “大战就在近日,大家切记养精蓄锐,贫道先行了。”走在最前的散渡回转身,恭谦地拘了礼,先走一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各自散去。 “漠穹。”洛月轻声喊住,又警惕地瞟了瞟左右,确定无人注意。 “少主有何吩咐?”漠穹忙弓身问道。 “你来,我有事…需要与你商量…”边说着,二人又偷溜回了殿内,蹑手蹑脚地合上了门。 就这样四目相对,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弟子们陆陆续续回到剑坪,两人才回过了神。 如此看着对方,不需要过多言语,无声无息,感觉万物都已静止,只能听到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某一种情愫越来越清晰,昭然若揭。 两人深深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过了身,各自离去。 萧南步履匆匆,眼中似有什么越发的肯定坚决… 敏寻步履蹒跚,眼中似有什么越发的彷徨无措… 夜深。 幽黑正浓、清朗无云的夜空,没有冷月星光的点缀,沉重的让人心慌。如同黎明前死寂般的黑暗,万籁俱静的深夜,有谁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高枕无忧?今夜无眠,却不确定是为何难眠。些许是太过平静中隐现的那丝蠢蠢不安,些许是好不容易睡去却惊醒于梦中那片汹汹血海,又些许是明知破晓前黑暗的漫长以致久久不敢合眼…不论何种缘由,在即将袭来的危难浩劫前,万灵苍生内心深处的那丝微不足道的洞察,便会转化成无穷无尽的躁动,警示的躁动。这丝莫名的躁动在翌日第一缕阳光穿透大地之时,得到解答… 空中,法环灵扣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张巨大的透明屏障若隐若现。屏障之下,人群屏住呼吸,注视着盘旋于上空的魔尊绝梵,不敢眨眼。 哗啦啦~翻涌的火球从天而降,炙热的温度让众人一阵晕眩…只听嘶啦一声,防护至宝-法环灵扣被生生化成了一团气,无影无踪… 这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股绝望的恐惧扑面袭来。 魔尊露出鄙夷的神色,轻弹了弹手指,顿时,漫天火星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失去圣物庇佑的蜀山顷刻陷入了一片火海。 吵嚷声、扑火声、救命声,此起彼伏,呱噪于耳。 散渡掌门首当其冲,圣姑、沧励、玄机、漠穹各立两旁,冷峻肃然地盯着漂浮在半空的魔尊。深紫的长发肆意狂舞,眼中的血色越发红得耀眼,厚重的披风唰唰地在身后甩开,浑身炙炎之息伴随着腾腾杀气,让在场每个人都不寒而栗。热浪滚滚而来,袭地五人面上冒出密密汗珠,一时冷热两重,虚闷难受。 “哼!很好,都在这!”魔尊绝梵飞速掠了一眼,露出无比痛快的表情。如今魔功已成,这帮喽罗再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今日就要新帐旧账一同算,狠狠折磨他们一翻。 “紫檀呢!”魔尊迟疑了下,发现这死丫头不在,莫非想玩什么花样?却听一声大喝: “冰封归宁!” 浓雾四起,温度骤降,转瞬即逝间,冲天的火光便被吞噬了个干干净净。众人呆立原地,不敢乱动,等待迷雾渐渐散去。 “魔尊都来了,做女儿的怎敢不相迎!”话音未落,一缕清风拂过,雾气瞬间吹散不少,周围慢慢清晰。 众人抬头,便见半空一紫衣女子,离魔尊不过一仗之遥。 “洛月…”褪下了洛月的黄衣灵动,换回紫檀的那身紫纱裙装,惊艳娇媚之貌美到极致。圣姑看得有些恍然,不禁喃喃叫出声来。 “今天,洛月已不在,在你们面前的是魔界紫檀,要为魔界清理门户的紫檀!”紫檀眼色冷犀,定定地盯住魔尊那双杀红的眼,眉心的火焰图腾莹莹闪烁,身后的黑色巨翅有规律地扑扇着,羽翼更丰。 “清理门户,好大的口气!哈哈哈哈哈哈哈”魔尊仰头大笑,笑得狂妄至极, “好,本座就要看看你有何能耐清理门户!” 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猛地冲圣姑大喊道: “将侍渊的女儿交出来!圣姑!” 圣姑心一沉,转而镇定道: “此事与敏寻毫不相干,今日有何怨念,尽管寻我来,其他的事妄想!” “哼!你已是自身难保,如何护得住?”魔尊轻蔑一笑,恼地圣姑脸一黑。 “魔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难道是怕我们人多势众?”紫檀见缝插针,使出激将法,惹怒这不可一世的魔尊。 “怕?好,既然你们等不及想死,那本座也不留了!“ “等等!就这样杀了我们,岂不是很不痛快?”激将法已然奏效,紫檀再施一计。 “一帮杂碎,就这样结果了你们,确实太便宜了,你说,想怎么个死法?”魔尊本就恨透了眼下这群人,只死一次哪里消得了心底的那些积怨。 “知道魔尊要来,我们绞尽脑汁,千辛万苦才想到一计来对付你。”紫檀瞟了眼脚下的散渡一干人,个个绷着脸,精神高度紧张。 “还想用计?也好!否则就这样死在我手下,太无乐趣可言了。” 乐趣?紫檀翻了个白眼,紧了紧手心,不觉已是一手冷汗: “看来,魔尊是愿意试上一试。好!那就请随我前往天池!” “天池?”魔尊眯了眯眼,有些疑虑。紫檀心滚滚的寒,不中计? “怎么?难道魔尊还怕了不成,不敢跟来?”圣姑冷冷地抛出一句。 “好,但是,先将敏寻交出来。“魔尊也故作执拗,气得圣姑又是一阵憋闷。 “魔尊,你先赢过了我们,敏寻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若是怕了,那请便,现在就大可杀了我们,只是扫了你的兴可就…”眼见魔尊无动于衷,紫檀一下慌了神,莫非心思被看穿,急中生智之际,就听一尖细的声音: “魔尊!敏寻在此!” 啊~众人愕然,嫩绿裙纱的敏寻就站在不远处,身后萧南正大步追来。 “拿命来!”魔尊一下丧了性,调头就朝敏寻冲去。紫檀惊呼一声,紧随其后,边加快速度,怎么办? 嗖嗖~几束紫光不偏不倚,只取魔尊,魔尊晃了下身子,轻松避过。趁这空隙,紫檀抢先一步,一把揽起敏寻就朝天边疾驰而去,方向正是天山。 “走!”众人如梦初醒,各施其法,蹿入了云端… 五十二.紫月银狐 (大结局上) 空中。 敏寻明显感到紫檀瑟瑟发抖的臂膀,不觉望去,却瞅见一张冷肃、毫无涟漪的脸,不禁疑惑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 身后,魔尊紧追不舍,距离非远却偃然不动,只传来巨翼不绝于耳的呼啸声,折磨得敏寻越发不安…好在,紫檀抢占先机,又速度惊人,天山雪峰已经近在眼前。 天池地处至寒,又正值深冬,簌簌的冰风刮得二人面色乌青,身上的绒毛裙衣全然没了作用,内心不约而同地大呼:快点快点! 终于!两人刚落地,正想搓手紧衣,便听到魔尊雷鸣般的喝声。紫檀惊呼,迅速回身,掠了眼远处,边一手将敏寻推了出去… “还想跑!”魔尊刚想出手拦截,身后忽然一阵动静,正要回头,便觉一股透凉的冷意钻心而来,眼中猩红骤褪不少,踉跄了一步, “果然有诈!” 恭候多时的寒光玉石、灵龟兽,与沧励掷下的极地寒石汇合,两圣石坐镇二角,灵龟兽浮于池面,位于最顶,负责以神力牵制二寒石。只待魔尊一入阵,就见三角灵犀一闪,三面各卷起一丈高的屏障,头尾相接,池边顿时一派荧光烁烁,寒气逼人… 早在蜀山之时,沧励怀揣极地寒石,极力用灵术压制其寒性,恐防魔尊察觉。魔尊虽是聪明,却以为沧励的寒气皆因冥界出身,遂没当回事。不想几经周旋下,魔尊竟然不入套,不肯随紫檀前往天池。好在敏寻适时出现,计划才得以顺利实施,只是就这样堂而皇之、显露于绝梵前,绝非智举。这也着实让在场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散渡、圣姑、玄机、漠穹、沧励、萧南、敏寻一字排开,望着三寒阵激起的丈高屏障犯难。紫檀以身犯险,诱魔尊入阵,却也深陷其中,只怕想出来也绝非易事。 眼见这会都无声息,圣姑按耐不住,迈开步想要走近,却被滚滚的寒气硬逼了回来,重沉一气,眉头越发拧结得厉害。 情况到底如何了? 三寒阵内。 “紫檀,你将本座困在此中,以为真的有用?想不到,你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是这等劣计,枉费了本座的一翻期许!”魔尊轻蔑一笑,环抱手臂,连连摇头,眼底的鲜红时浓时淡,时强时弱。 “不忙!你若走地出去,再说!”紫檀毫不畏惧,摩拳擦掌,一副严阵以待之势。 “哼,凭你?”语气虽是不屑,但魔尊心知,论修为、灵力,比起阵外的那帮人,紫檀已是高过许多, “圣姑那群杂碎自知敌不过本座,便狠心留你独自一人?哈哈哈哈哈哈…也是!毕竟不是侍渊的女儿,就算从小抚养长大也是外人,何况欺骗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怎可轻易就释怀?也许巴不得你赶紧死了。哈哈哈哈哈…” 魔尊的笑声听上去格外刺耳。紫檀深吸一气,告诉自己不要听,不要理会,圣姑早已经原谅自己了;一面深深攒紧拳头,脸上的苦涩一览无余。 “哼!这点羞辱都经受不住,窝囊!今天我就先送你一程,让你早早和那愚不可及的娘团聚!” “不准提我娘!”紫檀被刺中软肋,气恼地双手一抬,开始运气,心内怒火中烧,强烈的仇恨、痛心深入骨髓。 不论魔尊如何不顾父女之情,如何视自己如无物都没关系。可是娘亲,那样一如返顾地爱着他,为他甘愿丧失灵力,背叛天规教条,沦为罪人…但这一切的牺牲付出,魔尊几时领过情,更别提哪怕一点点的怜惜。 “出!”此时此刻,再无所谓血缘亲情!紫檀冷言狠视,掌中射出银紫光束,铺天盖地,冷彻无比,朝魔尊疾速飞来… 巨大灵光的映照下,寒阵屏障光芒万丈。众人警觉,本能地手捂眼前,深知这紫银灵息是出自紫檀之手,魔尊、紫檀二人终究父女交锋了! “怎么办?我们冲进去吧!”敏寻心急,这样等下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拼一次! “不成!你会冻僵而死的!”萧南一把拉住,慎重劝道,扫视一眼,其他人无不焦躁不安,满面阴沉。 “可是…”话未说完,一抹火光晃过,寒阵一下被削弱,顿时黯淡下来…灵龟兽雷鸣般的吼声适时响起,紧接着灵光闪现,寒阵渐渐又恢复了本来的银亮… “神魔灵力交合,果然厉害!”魔尊狂喜,毫不在意身上因被刺中冒出的丝丝寒雾。纵观另一侧,紫檀裙摆破损,泛着焦黑,拳头紧握,额上已是渗满汗珠。 “只可惜,本座现在炎力被削,这等天赐良机,你也只占了零星一点的便宜…无趣!”魔尊自视甚高地轻笑起来,一点也不心急,脸上明显刻着几个大字:今天你们插翅难飞! 这会,紫檀并未恼怒,心中倒是颇欣喜,越是轻敌,将你压至池底的机会越大!想到这,紫檀凝起神,卯足灵力,双掌规律地在胸前打旋。不一会,一张宽大的透明圆盘印入眼帘,透出淡淡的银紫光,边散发出缕缕的极寒冰雾…对面,魔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切,眼中的愕然、惊喜却呼之欲出。 嗖~紫檀双手一脱,寒盘借力朝魔尊疾速压来… 砰~魔炎的余热滚滚来袭,紫檀后退一步,翻涌的热浪险些让她背过气去,定睛一看,魔尊身上、面上冰屑遍布,泛着淡淡的晶莹。 “哼,这招还像点样子…这灵息,是沐…”魔尊语塞,默然地动了动有些僵冷的四肢,满脸的碎冰让人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眼底的那抹鲜红依稀淡了不少… “这么久了都没有出来!不成,不能再等了!”圣姑不耐烦地嚷起来。紫檀部署了一切,让众人听命于她,可是这所谓的听命就是守在三寒困阵外,按兵不动。如此傻愣愣地杵着,真是比死都难熬。 “可是少主吩咐…”漠穹却死脑筋。 “漠穹,少主吩咐是少主吩咐,你哪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万一洛月已经…”敏寻猛地闭嘴,连忙呸呸呸了三下,心中默念,坏的不灵,坏的不灵。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上又蒙上一层愁云惨淡。漠穹也不敢多言,敏寻所说甚是,这等情况下还此等愚忠、惟命是从,非害了少主不可。 “好,各位就听从贫道号令!”散渡掌门也不再瞻前顾后,沉思了会,便稳妥地点了几处,除玄机婆婆、漠穹二人身负炎性灵力、不可参与外,其他人均迅速站定,呈五星之势,预备一同发功。 眨眼间,铺天盖地的流光溢彩,将诺大的天池吞没在了一片霞光里。三寒阵的丈高屏障在灵力凝聚的推动下,慢慢旋转起来,越旋越飞速;三面寒障顺势越靠越拢,中心面积越缩越紧… 散渡他们竟然动手了!紫檀脸色刷地煞白,内心哀叹,为何这般沉不住气! 当日布局之时,不准他们入寒阵,一是自己本就下定主意与魔尊同归于尽,自然不想受到任何阻扰,况且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但最重要的是,阵内特有的极寒气流有削弱炎力、平和暴戾之效,一旦内息不纯者进入,就会搅乱三寒阵内的寒灵平衡,使它破绽百出,不攻自破。 紫檀虽是气息混浊,但神、魔两息的中和,让她的灵息纯净无杂,不至寒也不至炎,遂不会影响到困阵内的寒性。可是阵外那些人,气息要么是寒,要么是烈,这样一搅和,三寒阵只怕效力大减,强撑不住。 “哼,圣姑这帮杂碎等不下去了….紫檀,你也太不尽心了。”高速旋转的寒障晃得人头晕脑胀得厉害。魔尊蹙了蹙眉头,飞快扫了眼步步紧逼的三面屏障,望着越发狭窄的空间有些憋闷,不禁狂躁起来。 完了,魔尊法力高强,很快便会发觉困阵内寒灵紊乱,弱点尽现,怎么办?还没等想出计策,就见那头已经行动,心中大呼不妙! 魔尊眼疾手快,借着流窜入阵的一道热息,循迹推敲,寻其瑕疵,转而魔炎一闪,三寒阵顷刻破阵… 一丈之高的寒障四分五裂,原本高速飞旋的银光寒气顿时失去束缚,疯狂乱窜,击得阵外七人方寸大乱,跃身躲避;寒光玉石、极地寒石被冲撞地砰砰作响,光滑的表面显出浅浅痕印;池面上,灵龟兽咆哮一声,化出结界挡住了飞驰而来的银束… 哈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阴森可怖的狂笑,众人心头一紧,三寒阵已破,死期终究是到了… 危急关头,天边忽然刺目地亮,震耳欲聋的嗡嗡声翻涌而来,是云? 待到近处时,众人哗然,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银光箭雨! 箭雨从天而降,如行云流水般,环着三大至寒圣物飞窜,速度越来越快,不过一会,三面崭新的丈高屏障赫然眼前,将还未出阵的魔尊、紫檀再一次堵住,散发出的阴寒之息,丝毫不逊色于三寒物的寒气。 是谁?众人回头,便见空中一白影,满头的华美银丝再让人熟悉不过,头顶的紫晶蛇蝎冠慑人夺目-银狐王正踏风而来,步履轻盈,飘忽若神,功力显然今非昔比。 “银狐!”萧南不经意叫出声来,心中喜悦溢于言表。原本以为龙岩山一役,银狐会一蹶不振好一会,不想却出现在天池,前来助一臂之力。 “银狐王,你…”漠穹也是大惊失色,愣了瞬,恍然地回头望向少主,却被层层银障挡住了视线。 “我银狐王之所以这么快就担当了妖界一主,全拜魔尊所赐,天池大战,怎可不来!”银狐神色冷峻,漂浮于半空,将通透的白狐玉弓握于胸前,双眼飞速扫了眼阵中的紫檀,嘴角微微抽动。 “哼!老妖王都不足挂齿,何况是你,尽管放马过来,本座会发发慈悲,让你和紫檀死在一块!”魔尊一把扯下身后的巨大披风,眼底的杀气愈发骇人,那抹猩红不知不觉又浓郁起来。 银狐废话不说,一下冲入了寒阵… 五十三.紫月银狐 (大结局下) 如往常一样,银狐站在龙岩山入口,痴痴地望着天边的云,云聚云散,一看就是一整天。 风徐徐地吹拂,夹杂夏日里的丝丝热气,扰乱了银狐那头柔长的银丝,美得分外妖娆。 起初,破游还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可惜银狐一概不理,自顾自地站着。久而久之,破游也就习以为常,每每便站在远处,也不打扰,一晃就是半年。 天池大战已经云淡风轻,魔尊被压制深底,永世禁锢。而蜀山也已重振旗鼓,峨嵋道派女弟子一月前正式归于蜀山门下,从此蜀山不再只收男徒,传承更广。沧励、语郦重回酆都城,两人恩爱备至,已经传来喜讯。至于魔界的一干人等,漠穹暂代魔尊一职,玄机婆婆从旁协助,静待下一位修为高深者将其打败,夺得尊主宝座… 破游轻舒一气,半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世间一切却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过往不再。 啪啪~急促的奔跑声,破游猛然惊觉,便见一道白影冲上了天…是银狐王!刚想抬步,却瞥见天边,更是惊诧地合不拢嘴。空中,那火光闪烁、金光灿灿的正是失踪已久的火焰珠! 碧蓝天际,绸云飘荡。 银狐静浮良久,默默扫了眼四下,仿佛在找什么人,头顶的紫晶王冠,华美高贵,莹莹夺目。 对面的火焰珠静止于前,似乎知道眼前的就是主人,便乖乖地等着,也不乱动,周身散发柔柔的暖光,温顺无比。 迟疑了半晌,银狐终于伸出手,战战兢兢,眼中盈亮,又踌躇了会,才最终握住了那颗火焰珠,手心一股暖意窜流全身,慢慢闭上了眼… 良久。 啪嗒,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砸在了衣襟上,银狐喃喃低泣: “洛月…你不忘兑现承诺,银狐也一定会…会遵守约定…约定…” “为何?紫檀明明已死,还要这样瞒他?”隐在远处的玄机婆婆轻声质问漠穹,不过半年时光,原本佝偻的背脊变得越发弯曲,身形更加矮小。 一旁的漠穹呆立了瞬,依旧如故的古雕俊貌,掺杂了丝苍老: “大战前夕,少主有事交待漠穹…那时,少主就知此战凶险,很可能一去不回,唯一放心不下便是银狐王...虽说老妖王去世当日,少主有意激怒银狐王,为的就是要他置身事外…可是,两人恩断义绝,心中肝肠寸断只怕很难释怀…所以,少主叮嘱,倘若她死了,就将夺回的火焰珠还于妖界,也算履行了对银狐王的承诺…” “只是,银狐与紫檀一样,同是痴情种,死也不会丢下她不管…”玄机婆婆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看向天际,望着那个银白的身影,好生难过。 “婆婆聪明…少主虽然心存希望,却也不敢奢求…好在上苍怜悯,终是让这对有情人见上了最后一面…”漠穹咬着牙,满心痛恨,为何自己未察觉这回不来就是同归于尽?为何自己没有拼尽全力保护少主?为什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少主沉下去而束手无策!为什么! “所以…在少主以身将魔尊压至深底霎那,对火焰珠施了梦游仙境,才有了那个莫须有的百年之约,以银狐重振妖界,堂堂正正肩负妖界之王为条件…百年有成后,自会重逢…”玄机愁肠百结,已经哽噎地说不下去…紫檀啊,哪怕命丧的那刻,你也这般放不下,如何走得安心… “就算百年也好…也许百年后,银狐王有所成时,身为万妖敬仰的一界之主,或许会对儿女情长看淡许多…”漠穹紧了紧唇,最后瞥了眼远远的那点银白,木然地转过了身… 一年后苗疆。 “瞧这孩子多水灵,像极了寻儿!”圣姑眉开眼笑地抱着新生儿,一摇一晃,衣上、颈上、腕上的银饰全跟着叮咚作响,十分悦耳。 “瞧这圣姑偏心的,我看也挺像南儿的…有阿爹的那份英气。”坐在一旁的白苗长老故意打岔,眼睛溢满了笑,都眯成了条缝。 “是是是,知道长老疼萧南,萧南还不谨记,好生孝顺着!” “圣姑说的是…”萧南笑地腼腆,却掩饰不住初为人父的喜悦,双手摊开地要来抱女儿。 “这,再让圣姑抱会…”圣姑嘟囔着不给,对这嫩嫩的婴儿爱不释手。 “好啦好啦,让南儿抱了,也让娃的阿娘看看…都这么大岁数了还…”长老见状,赶忙帮腔,边毫不客气地数落圣姑的孩子脾气,边心满意足地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小心点…小心点…”圣姑无法,将孩子小心地递了过去,嘴上不忘再三嘱咐。萧南面上大喜,却手忙脚乱,抱孩子的姿势异常诡异,惹得圣姑、长老又是一阵大笑。 “敏寻,快看,很漂亮,很像你…”萧南红着脸,快步走到床边,将孩子凑给敏寻看。 “…也很像你…”敏寻费力地挤出几个字,刚刚生产,满额的汗珠还未褪去,两鬓的发丝都还黏在脸上。 “像我们…”萧南边抱紧孩子,边腾出手温柔地理去敏寻面上的发丝。 “对了,孩子取什么名?”圣姑欢畅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我…这个…”些许是被开心冲昏了头,早在敏寻怀上孩子后,萧南便冥思苦想了几个名字,这会全都不记得了。 一瞬静默。 “我…已经想好了…”敏寻柔柔一笑,显然也是寻思许久了。 “哦?说来听听?”圣姑、长老都一脸好奇地拥了上来。 “紫…萱…”敏寻悠悠念到。 紫?圣姑心底搐了下,愣了会,强作无事地笑问: “何解?” “…孩子名中第一字,取为紫,是为了祭紫檀…萱字,则取其萱草忘忧的含义,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幸福快乐地成长,不要被任何烦恼琐事牵绊,被情所困…无忧无虑便是福…所以,就叫紫萱...冯紫萱…”敏寻一字一句地说着,眼中的悲痛、思念、不舍,像一抹拨不开的雾,越聚越浓… 片刻。 “好…”圣姑、萧南强颜欢笑了下,望了望彼此,却不经意看到各自脸上藏也藏不住的落寞,不由出了神。 天池边,箭雨围铸的银光寒障,万丈光芒,明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只能依稀听到紫檀尖厉的叫声,魔尊狂躁的怒吼,还有银狐绝望的悲嚎…混乱嘈杂间,余光散尽,待众人看清一切,除了微波涟漪的池面,昏迷不醒的银狐,魔尊、紫檀已然不见踪影… “萱字好!好名字…都说了萱草忘忧,你二人愁眉苦脸为何?别触霉头!”白苗长老不满的喝斥,将圣姑二人拽回到现实,茫然若失地瞅向一脸忿忿的长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老盯着二人呆木的表情觉着好笑,这一语也适时缓了缓肃然的气氛,只是心底琢磨着这紫檀究竟何人? 一年前洛责、侍渊墓前。 “师兄确定要和我一同走?蜀山怎么办?你的前途怎么办?不出意外,师兄会是下一代掌门!”敏寻异常惊愕,为何萧南要抛弃一切,甘愿随自己回苗疆。 “萧南的心意,小师妹真不明白?”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款款深情,让敏寻丧失了招架之力,只是愣愣地看着,心中漾起无限眷恋。 “萧南本不懂情,亦觉得世间重过于情的事情数不胜数…其实,这不过是我不懂世事的轻狂罢了。我爱慕敏寻,却不敢迈出一步,说出心里话。可是…”萧南忽然表情黯淡, “洛月和银狐不如我们幸运。他们情深意重,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却最终摆脱不了宿命枷锁,从此永诀。而我们呢?我们是何等的受上天眷顾,却要不懂珍惜,想要亲手毁了这份唾手可得的幸福?”萧南轻轻揽住敏寻,感到敏寻微微一颤,继而柔声道, “这次,萧南要道明一切,恳请掌门将萧南逐出蜀山。我愿与敏寻同回苗疆,相伴到老,只是不知敏寻是否愿意?” 敏寻惶然地盯着萧南,有难以置信,有欣喜若狂,更有不知所措。两人四目相对,近得呼吸可闻。 悄然间,前缘往事如排山倒海般,翻然心头。初次的相遇仿佛还在昨日,而如今二人已是经历种种,稚嫩不再,情谊更深。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两人默契的种子,便生根发芽,静静无声。直到蜀山那夜,众生殿前,那种怦然心动的情愫才逐渐清晰,昭然若揭。 倘若因为蜀山首席弟子的责任而错失了这份姻缘,往后午夜梦回之时,甚至无意间谈及此事,岂会后悔? “愿意…”敏寻想也没想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太好了!”萧南一把抱紧敏寻,忽然想到什么,转而郑重其事地跪下,一旁的敏寻看着惊异,却也明白了什么,不觉脸色绯红。 “两位前辈在上,我冯萧南起誓,必定好好对待敏寻,此生不换,一生一世!若有违背…” “敏寻相信你!”一根纤纤玉指贴在了萧南唇上,敏寻潮红的脸颊印入眼帘,娇美欲滴。 萧南醉人一笑,缓缓起身,轻轻将敏寻揽入怀中,下巴柔柔地婆娑着敏寻的乌发,温润道, “从今而后,萧南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神界瑶池仙境。 “本座知道,天帝铁面无私却也有情,让沐翎三人长眠池底,也算了却了心愿…” 天帝微叹一声,缓缓回过身,便迎上瑶池圣母略微复杂的眼神。 神池浩淼,琼台玉阁,池面弥漫的轻薄霞雾,将两位天神环绕期间,凭空多了几分神秘莫测的魅感。 “说朕有情也可,说朕无情也罢,就当是对紫檀-好人好报的还愿…圣母包庇罪人之举,再无下次…此事以后也毋须再提。”天帝轻描淡写,微微皱了皱眉,便甩开袖子,消失在了一片荧光中。 “多谢…”圣母喃喃自语,望着不远处青铜古色的寒光玉石,思绪飘到很远很远… 沐翎破解紫檀体内的神族封印,灵力丧尽,眼看灰飞烟灭;天帝洞悉变动,正在赶来路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圣母不顾再三犯戒,施法留住了沐翎最后一口灵息,将她藏匿于瑶池之底…试想,天帝法力何其厉害,来没来人亦或藏没藏人,只是一扫眼的工夫。面对天帝佯装糊涂,圣母心领神会,感激涕零… “都怨天地不仁,可其中苦涩又有几人能懂…”圣母唏嘘,收回视线瞬间,又陷入了另一个回忆… 魔尊功力虽是高深莫测,若想将其压至深底,以神族修为,纵使不易,想要成事却也不难。只是,眼下三人均是触犯了神界天规的罪人,就算天帝怀恻隐之心,也万不能手下留情。再者,魔界尊主造的孽,于情于理,都因由魔族善后,自找麻烦绝非聪明之举。抛开神界相助的可能性,纵观妖、冥、人、仙四界,除了阎王大帝外,却是无人可与魔尊匹敌。因此,若想将魔尊打入天池底,除了玉石俱焚,确无他法。 当日在金殿上,紫檀失口顶撞,惹至天帝恼羞成怒,欲将其推入黯沉深渊,情急之下,瑶池圣母才出此下策。虽是残忍,却有两层道理:一是,沐翎毕竟是神界大耻,不仅触犯天条,更与魔界绝梵诞下女婴,导致灵力外泄。此举荒唐至极,已成神界笑柄,让整个神族蒙羞,身为天帝,自然是严惩不怠;二是,沐翎是瑶池圣母座下最为疼爱的神女,犯此大忌,也着实让圣母寒心恼怒,却也不忍下狠手。紫檀孤身前往神界,明知大难临头却义无反顾,这等大义以及她还报之言也确实让在场众神动容,遂恳请天帝法外开恩,从轻发落,免其永世不得超生的罪罚。 同归于尽,势在必行…这样也好,从此这三人便在天、瑶二池边界,一家团聚,永生永世…圣母边想着,低头望向薄雾笼罩的池面,嘴角不觉扬上一抹微笑,暖意浓浓… 关于完本 紫月银狐已经完本,心情各种复杂,不过最大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满足感,因为我终于、真正地写完了一本20w的书。 非常谢谢大家的点击、收藏。因为是新手,所以很多地方超级不足,以后会越来越好。 希望完本的紫月能给大家完满的惊喜,也算是圆了我心中小小的仙剑美梦。 正在酝酿新故事:天渊.诵 不过一直以来忙功课、忙打工,所以时间超级紧,这也是我紫月更新龟速的原因。But还是尽情期待吧。 请一如既往支持嬋渊。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