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命》来自www.aqbxs.com 《诡命》全集 作者:幻化之物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一章命中注定今天死 “命者天定,运者自承。” 你不得不信,人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早已安排好了的。 就好比朱元璋从乞丐成了皇帝。马云从屌丝变成了首富。然而在他们最落魄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他们的飞黄腾达。 而这些又正是命的巧妙之处,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上面的这些话并非出自哪个大哲学家之口,都只是我这些天阅人无数,总结下来的些感悟罢了。 因为我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的命运。 只要跟对方有肢体接触,我就能通过这短暂的瞬间看到ta的一生。 例如小学时被老师甩了一巴掌,结果我看到她会被车撞死。后来偷吻了校花,却看见她高考那天会挺着大肚子跳楼。 大学毕业后也多亏这个能力,我现在总算是在朝阳街天桥上坐稳了。 每天就坐等那些“善男信女”伸手送钱,小日子倒也活得滋润。 不过下班之后我还是很注重丰富自己的职业素养的。 我从淘宝上买了一大堆算命看风水的书,并且把里面的说辞全都背熟了。这样,我在帮人算命时看起来就会像个大仙了。 至于泄露天机什么的,等天谴来了再说呗。 “嘿!仙人指路!铁口直断!不准不要钱啊!” 早上十点钟,我早早地就来到天桥上摆好了摊儿,平时我都要吃过午饭才来的,这不,iPhone6s要发售,手头有点紧。 天桥下的一个大妈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人,突然,发了疯似的就往天桥上冲,硬是凭借威武的身躯在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周半仙!今天终于等到你了!之前在这儿排队排了一下午都没上得了天桥,寻思着今天就早点来,果然被我等到了。” 我脑门上挂满了黑线,因为平时下午光顾着数客人的钱,并没有在意有多少人来找我。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没想到自己的业务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 大妈的急切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她想知道她的股票会不会涨。虽然我不会算命,但是我能知道她的命,命中若是注定有财,那注定她投资什么都基本是顺风顺水。 我以看手相为名抓起了大妈的右手,并且把自己左手盖在了她的掌心上。 一堆画面立马出现在我脑海里。先是她炒股赚了一大笔钱的画面,甚至还住进了别墅,买了辆豪车。但老了之后因为儿子的一次在外惹祸,害得她散尽家财,这之后的画面就没有了,应该是自杀了吧。 我暗暗叹了口气,命就这样,我看多了那些大起大落,可到头来结局只有死亡,也许这才是命的本质吧。 “夫人你好,你的股票会让你家产万贯”,听到这儿,大妈笑得甭提有多开心了,连忙掏出钱包就要给钱。“但是”,听到这两个字,大妈手上的动作定格了,怔怔地看着我,等我说完,“你儿子会把你的钱给败光。” 大妈两眼睁得老大,眼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跪在地上不住地朝我磕头。一边磕一边喊:“真是活神仙啊!”周围过往的行人都被她的哭喊声吸引过来了,把我这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最后城管担心人把天桥压塌,只得把我赶走了。 唉,命里注定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就算我告诉大妈她的万贯家财将来会被儿子败掉,自己落得个自杀的下场,可最终还是会变成这个结局。 因为这些都是命里注定了的,想改改不了,想躲躲不过。 今天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只好提前收摊了,然而就在我回去的路上,一个老头却把我拦住了。 “周半仙儿,也给我算个命呗。”说完竟主动伸出手给我看。 我疑惑地看着那个老头,不记得他来过我的摊子跟前。但本着不赚白不赚的原则,我还是礼貌地开口问了,“老先生不知道要算什么?” “生死!”他笑着说道。然而这笑容却让我心中顿生一股危机感,转身就准备逃。见我想逃,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还是让我来给你算算吧,周半仙!”说罢,一大堆画面传递到了我的脑海里。 先是一个将死的婴儿在众人的抢救下活了过来。又是年少时各种遇险却都侥幸存活,最后这个少年高考失意只考到一个普通大专,浑浑噩噩三年毕业,在朝阳街天桥上摆摊算命。 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我以前也尝试过帮自己看命,可每一次都失败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命。不禁想起那些来找我算过命的人的命运,我心里竟然有些害怕看到结局。 然而画面却定格在我被被赶下天桥的那一刻。这是为什么?继续啊!别停啊!快动起来啊! 我怎么会不知道画面为什么停住,只是我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 我痴痴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笑眯眯的老头,半晌就憋出了三个字:“我死了?”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冲上前想用手抓住他们问个明白。谁知道我的手竟然就这样穿过了他们。 我这才发现,天桥下竟然聚集了一圈人,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近一看,果然躺在那儿的就是我。 我的脑袋竟然被冒了尖的护栏给贯穿了,黄的白的液体正从脸上的窟窿里慢慢往外滴落,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手和脚还不时地抽搐几下。 很奇怪,虽然我心里觉得很恶心很难受,但身体并没有什么感觉,这就是做鬼的感觉么。我不禁把手伸到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这时,老头无声无息地来到我的跟前,对我说:“你泄露天机太多,差点为这世间酿成大祸,所以老天折去了你的阳寿,让你在刚刚一场意外中身亡了。” 我刚准备张口辩解什么,结果这老头又说道:“这样吧,你只要替我办点事儿,我不但能让你复活,而且还能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香车美女。这笔交易你稳赚不赔啊。” 我一听就纳闷了,荣华富贵香车美女我是不在乎,对死人来说有个屁用。但是……“你真能让我复活?!” “嗯。”语毕,老头也不等我答复,拿手轻轻一推我的胸口。 这一掌看似轻推,等碰到我的胸口时才让人感到重若千钧,甚至把我意识都拍模糊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还好好地坐在天桥上。摊子上的签筒、罗庚都还好好地摆在那儿。眼前的行人一如往昔。 我不禁扯了扯自己的嘴巴,疼!又伸手摸了路过美女的屁股,爽! 我竟然还活着! “啪!臭流氓!” 我悻悻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庆幸刚刚的还好只是一场梦。但是下一秒我就呆住了,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心跳。 我又立马把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脖子上,还是摸不到脉搏。 “周半仙!今天终于等到你了!之前在这儿排队排了一下午都没上得了天桥,寻思着今天就早点来,果然被我等到了。” 我抬头一看。 这是之前的那个大妈?我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问道,“你要我帮你算你买的股票会不会涨,对么?” 大妈一脸的惊讶,嘴巴张得能塞进桌球。 立马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大仙,让我告诉她股票会不会涨,还说什么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老公还躺在医院里等钱治疗。 就在她拉着我手的时候,之前看过的画面又一次浮现了出来,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误差。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妈,大妈也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好?没关系,我能承受住的,你说吧!” 我痴痴地摇着头,“不,我不能说……不能告诉你……” 大妈一个劲地拉我的手,“大仙你别不说啊!不管结果好坏你倒是说啊!” “不!”,我猛地抽回了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 大妈看我实在不肯说,气得踢翻了我的签筒,嘴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我难道真的死了?我这么年轻怎么能死呢?难道就因为帮人算命?这也太扯了吧! 一个老头站在我跟前,笑眯眯地冲我说道,“周半仙儿,恭喜你又‘活’过来了,现在该谈谈我们的交意了吧。” 第二章蛇祸 “仙人指路!铁口直断!”我卖力地向天桥上路过的人吆喝着,可每一个前来要我算命的人都被我摸完手之后就赶走了。 因为我只是在这里等人。等一个能赎清我过错的人。 老头说我泄露天机是犯了天条,虽然免了死罪,但活罪还是有的。为了赎罪,我必须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帮他看命。 “神经病啊!” 随着“啪”得一声,这已经是今天早上我挨的第四下耳光了,同时也是第23个来找我算命的。 不过他们每个人都命都是那么的稀疏平常,虽然个别几个一生之中大起大落,但到底是普通人,连个将军帝皇命都不是,一点都不像老头说的能赎清我罪过的人。 难道我一辈子都只能坐这儿等那个人来了么?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七老八十的我依旧坐在这天桥上给来来往往的人算命,一副仙风道骨老神在在的样子。 就在我意淫将来的苦逼人生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想象。 “请问是周半仙么?” 我抬起头,顶着刺眼的阳光,眼睛眯成了条缝打量他。 这男的个子不算高,一米七四左右,面容倒是生得老实敦厚,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点吧。 “算命的?”我习惯性问了句。 谁知道他脸色突然开始犯难,然后二话不说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砸碎了的锅底,把我搞得一愣一愣的。 可定睛一看那个黑乎乎有些圆又有些亮的玩意儿好像又不是锅底,说不上来是什么玩意儿。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玩意儿,狐疑地看着他。只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讲,不过我也管不了他了。因为在我刚接触到这块大黑片的时候,一个个画面冲击进了我的脑海里。 那是一条公交车粗细的长蛇,通体黑色,游曳在山林里。经过一番简单的跋涉之后它来到了山下的河边,一头扎了进去。 到了水里的它更是如鱼得水,一个甩尾就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等画面再次变得清晰时已经到了长江上,江底的泥汤被它搅得不断翻涌,周围还不时地传出一声声哭喊,可是在漆黑的江面上除了被它搅起来的泥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什么都看不见。 四周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所笼罩着,饶是我这个旁边者,都差点被这股恐惧压得喘不过气。 突然一道银蛇划过夜空,伴随着轰隆隆地巨响在江面上回荡着。借着闪电瞬间的光亮,我看到江面上密密麻麻飘满了人,有大人有小孩,他们都在拼命地哭喊着求救着,可巨蛇一个翻腾,巨大的浪花声就把人声就盖了过去,偶尔露出水面的蛇头上就像点着两盏绿色的大灯笼一样,扫视着江面。 我彻底被这个场面给震住了,这是我们的世界么?这真的不是末日么?如果有天道,你罚我为什么不去罚那只大蛇?! 忽然,一对窗户大的绿色眼珠子占满了我的视野,眸子中间的细长的瞳孔就像一把利剑一样劈在我的心上,那一瞬,我已经忘记了呼吸,如果我还有心跳的话,肯定也会被吓得停止的吧。 “大师?你怎么了大师?” 肩头的一记重拍瞬间把我从画面里打了出来。原来是那个男的看我抓着那黑片之后不动了,脸上越来越白,还出了不少虚汗,怕我出事就不停地拍我。 虽然他下手有点重,但我此时恨不得抱着他亲一口。刚刚的那个画面绝对不是“命”,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最后瞪着我的那对眼睛,我相信,如果再晚一步,我恐怕就永远也醒不来了。 我心有余悸地把那块圆片抓在了手上,用摊子上的铜铃敲了敲它,听到的却是一阵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干脆抓着那玩意就往身后的护栏猛地一砸,这一砸,我的虎口被割出了血不说,护栏上更是直接被砸出了一道缝。 我滴乖乖,我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全是那条巨蛇在江里打翻船只吞噬活人的场景。立马抓住那男的胳膊就问,“这东西哪来的!” 那男的看我这么紧张立马就知道出事了,心里最后的防线也崩溃了,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抱着我的双腿,让我救救他们村。 我心里正烦,被他这么一跪我更是烦躁不堪,一把揪住他领子就把他拽了起来,狠狠地瞪着他,“少tm废话!这玩意儿哪来的!” 他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泪水,抽泣着说道,“俺弟…呜…是俺弟在林子里…捡的…呜呜” “那你弟弟呢!” 然而,我的话就像一个炸弹,把他刚刚闭合的泪腺又炸开了。 他哭得比刚才更惨了,“死了!都死了!我全家都死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农村里一个家庭人口少说都是双位数的,这一句全死了也许在城里人印象里不过是死了三口人,但在农村里指的却是灭门!对一个家族的连根拔起! 我不断地抚拍着他的背,什么话也没说,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忍了多久才哭了这么一回。不知道他的心里是什么信念还在支撑着他。 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他愣了一会儿,激动地说,“是个仙人!是个仙人让我来找大仙你的!” “仙人?”我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难道是那个老头?” “不是老头!是个男的,看上去三十多岁!他让我到这儿来找一个叫周半仙的算命的!说他能帮我报仇。” 别说报仇,光想到那双硕大的蛇眼我就不寒而栗,而且我只会看命,有什么办法去对付那只大蛇。 不过他说的那位仙人应该是有点本事的,老头让我在这儿等的人恐怕就是他。而且那条巨蛇不久之后会造祸长江,届时死伤无数是大杀孽,如果能阻止的话也算是赎罪了。 心中简单推算过后我就已经有了打算。 “你在哪儿见到那个仙人的,带我去见他。” “啊?他恐怕已经不在那儿了吧?” 我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废话,赶紧带路。 老王是村子里本本分分的农民,平时就做做农活帮工什么的补贴家用,可他弟弟没他这么安分,好个上山打鸟。 结果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提溜着两只野鸟,还多了块锅底大的黑片,可他却不知道,只当是个宝贝。 结果没多久被那条大蛇循着鳞片找到了家门,一个晚上,屋子里所有的活物都死了,不分人畜,死因都是脖子被咬断,而老王的弟弟更是连脑袋都被咬掉了,只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豁口。 后来老王闻讯回来,看到一家老小的尸体被整整齐齐地停在家中时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本来心灰意冷的他准备在一家老小头七的时候随他们而去,可这时却有一男的迈进他家的门,给他家人上香。 一些被老王弟弟炫耀过黑片的村民都说是老王的弟弟招惹了山神爷爷,带回家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给全家招来不幸的。但那个神秘男却告诉他,他的弟弟是被即将成精的千年蛇妖所杀。 之后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而我之所以这么肯定那神秘男还在那儿,正是因为之前我抓着老王问话的时候看到了我和神秘男的会面,甚至还看到了那只大蛇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我,一口把我吞下。 我跟着老王一路上又是坐汽车又是坐拖拉机的,好久才来到他家所在的小村,村口的人一看到是老王都假装没看到我们,甚至一些婆娘直接把牵着的小孩都抱回了家里。 “王哥,你这人缘也太不好了吧?”我故意抬高了嗓门说给那些人听。 老实的老王却是当了真,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放心,我帮你看过命,你是大富贵命!将来荣华富贵那是享受不尽的!到时候这些人别一个个不要脸地找上门攀亲戚啊~哈哈~” 老王饶是再老实,也听懂了我话里有话的意思,激动得脸涨得通红,差点又要给我跪下了。我连忙拍拍他,让他赶紧带路。 本来以为他家会在村子的边角上,可没成想还挺正中间的,不过原来的大屋子本该热热闹闹,可现在却透着股死气。 推开大门,院子里的泥地上已经长起了浅浅的地皮被染上了一抹绿色,院子左右都有着砖瓦房,看样子应该是厨房和偏房,正对着院门的地方放着口缸,着实惹眼。而在那口缸的后面就是整个院子的正房,应该是供家里长辈住的。 刚踏进正房的门槛儿,一股冷风从上面拂了下来,吹到我后脖颈子上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不禁抬头看向房顶,是那种农村很常见的木制的屋顶结构,就是架大梁的那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我站在这正房的门口却怎么也不想往里面走,一股不祥的感觉像蛇一样渐渐从脚下盘覆我的全身,突然,又是一阵阴风从上面吹了下来,我猛地一抬头,引入眼帘的却是他家大梁。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结构的屋顶最考究的就是大梁,上大梁的日子都得是专门的吉日,甚至还要有老木匠给大梁开光。可现在这大梁我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是划痕! 大梁的中间上被刻上了一道道划痕!这痕迹绝对不是天然形成或无意磕碰上去的! 这些是有人用刀故意在大梁上刻下的划痕!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 我连忙朝身后吼道,“王哥,你家一共多少口人?!” 他木讷地看着我,回了句,“十二。” “连上你呢?” “十三……” 第三章以命赌“命” 在长江流域一带的村子里大多有这么个习俗,就是村子里要是谁家有人自杀了,就得在大梁上刻上一个刀痕,一个刀痕就是一条人命。甚至连刀痕的深浅都有说头,年纪越大刀痕越深,年纪越小刀痕越浅。 而王哥家大梁上整整齐齐被人刻了十三个刀痕,深深浅浅长长短短都有,甚至最右边的那个刀痕里面还没有完全被屋子里的潮气给侵蚀,明显是刚刻上去不久的。 再加上院子里的水缸摆放位置,像极了风水里的四阴玄水之阵,布局之人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本来脖子后的这一阵阵凉风我只当做是悬而不散的阴气,可现在…我一想象就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拉着王哥出来了。 盘问了好一会儿,发现王哥平时基本不怎么在村子里,也就是说基本没机会得罪村子里的什么人,而且听他的说辞,貌似他王家也没跟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怨。 他连忙吓得问我怎么了,我只好如实相告,毕竟要是没他的配合,这救人的局就成了打草惊蛇。 明天就是王哥家十二口老小的头七,按照现在这阵仗不好说明天能不能保住王哥,要是他家十二口人的怨气太深,到时候连我这个半吊子算命的都要搭进去。 我先是按以前从书上看到的办法,用黄纸剪了一串手拉着小手的纸人,然后在水缸缸壁上贴了一圈。 你还别说,我本来还担心这纸人没胶水会不会粘不牢。 可没成想,这些纸人一碰到缸壁就像两块磁石的阴极阳极一样吸到了一起,连我都忍不住啧啧称奇,眼里透着兴奋,更不用说一旁看得傻了眼的王哥了,几乎要把我当活神仙叩拜了。 但我现在没心情管他,因为明晚一战要去要留,全都要看这圈纸人了。 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如果水缸里的水下降到纸人以下,那就是凶兆。说明王家老小的怨气经过风水阵的激发都变得非常重。 反之则说明那歹人的阵法并没有完全奏效,我们还能一搏,就算失败了也不至于搭上我的性命。 我简单地关照了声王哥就自己进正屋里布置起来了。 正屋里要布置的东西不多,也就是搭个简易的灵堂。摆个停尸的木板床,到时候让王哥躺在上面装死,这样一家老小还魂时就不会再去向索命了。 其实人都很自私,不论或者还是死后。 甚至有的人死后更是把这些欲望扩大了无数倍甚至变成了执念。 例如老两口子只要其中有一人死去,另一个人也会过不了多久就随之而去。这并不是因为两人有多恩爱,而是先死的那人死时实在是太思念活着的那个人了,把思念变成了贪念,希望老伴儿能下来陪自己。 像这种索魂的事其实非常多,伴侣、血亲甚至连玩得好的朋友也会在死后因为一己私欲而要来“带走”你,让你去下面陪ta。 那个歹人正是看中了这点才布置下了四阴玄水之阵来取王哥性命。 正在我找来小桌凳打算在板床前做个小供桌的时候,外面的王哥突然惊呼了起来,“大仙你快来看啊!” 我立马意识到出了事,三步并着两步就来到了他边上。 只见那口大缸里的水竟然莫名打起了旋,一开始还只是像拔掉了塞子的水槽,后来直接就变成了一个大漩涡。 虽然这口缸高就只齐到人腹部,可漩涡的中间却仿佛深不见底,让人看了心里直打颤。 王哥哆嗦着问我,“大仙,这咋回事啊,不要紧吧?” 我表面上强作镇定,安慰他说“没事”,可心里面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没事,不用说书上没记载过这种情况,就算用脑袋想也该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么高个缸,这么实的地儿,用科学怎么都解释不通这缸里的漩涡是怎么形成的。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为妖! 那一刻,我简直恨不得直接找个借口悄悄溜回去,撒手不管了,可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又一遍回荡在我耳边。 于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我只好硬着头皮用手机搜索起“水缸里有漩涡”来。 有事问度娘,这年头号称没什么事是百度不知道的,本来我是不信的,结果还真被我搜到了一例类似的案例,虽然只是个恐怖小说里的情节,但我现在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自从王家被一夜灭门后,幸存下来的老王在村子里就成了瘟神的代言人。 村里人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到他,所以这准备材料的事我自己出马要比他帮忙容易得多。 傍晚,我风风火火地拎着两袋血和一些香烛纸钱就回来了,背上还背了袋糯米粉。甚至为了保证纯度,我下午特地等老板现磨的,所以才搞得这么晚。 我二话没说直接把摆在正屋里的供桌搬到了水缸的跟前,看了眼挂在院墙边上的残阳,还有那缸里依旧在打着旋的水。 应该还来得及。 王哥看到我回来了立马跟看到救星似的迎了过来。我则直接招呼他跪在了供桌前面,还把右手食指竖着放到撅着的嘴巴跟前,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怔怔地看着我,殊不知我现在的自信全都是因为在他的命里看到了我跟那个所谓的“仙人”会面,要不是确定自己能活着见到“仙人”,我绝对不会在这儿费什么劳什子,施展什么从网上看来的半吊子法术。 我将香用打火机点上,然后用两手的中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夹着香的末端,大拇指则顶着香尾,安置胸前,香头平对着那口缸。举香齐眉后手回到胸前,“十方城隍八方土地亲台祭泣自请寒食子不尽孝父不尽慈兄不尽爱夫不能亲…” 随着我念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模糊,跪在供桌前的王哥也渐渐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神智变得模糊起来。 待祭词念完,王哥已经彻底地闭上了眼,就像睡着了一下,只有眼珠子在眼皮下飞速地转动着。我连忙躬下身,把香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嘴里,让他含住,同时飞快转身去正屋里取出早已装盛好鸡血的小碗,安放在供桌上。 我的手刚一离开小碗,顿时间周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水缸里突然腾起了一条黑色的水龙(水龙卷风,风水里管着叫水龙),疯狂地吸力撕扯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肉要被它生生从骨架上吸走。 就在这黑水龙出现的瞬间,我本能地用手按住跪在那儿的王哥,却惊奇地发现那股巨大的吸力貌似到了他的身上就只是春风拂面一样,就连他嘴里叼着的香也没有被黑水龙卷起的风给折断,反而香头的燃点一反常态地发着红彤彤地亮光,光是看着这股亮光就让我心里一暖,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风压也弱了不少。 我竭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闭上眼,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毕竟王哥正雷打不动地跪在那儿,所以这些肯定不是真的。 然而就在我忙着稳定心神的时候,一声凄怨的恸哭在我耳边想起,这哭声时远时近,时断时续,哭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突然,一个东西拂到我的脸上,这种轻轻拂过带起的瘙痒感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不过那是几年前和女朋友花前月下的时候,可现在……我连忙松开了手,本能地往后一躲,看到不远处的水龙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女鬼,她的头发被狂风胡乱地搅动着,抽打在王哥脸上。而她猩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我,嘴巴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笑容。 本来耳边那幽怨的哭声瞬间变成了女人凄厉的咆哮和嘶吼,同时还响起了其它的哭喊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我的脑海里此起彼伏。我已经没法思考,头被这些声音吵得要裂开了一样,勉强睁着的眼睛瞥了眼那口大缸。 原本露着半个身子的女鬼已经颤颤巍巍地从水龙里爬了出来,一步步往我这里走了过来。 我想要站起身逃跑,可身子根本使不上力气,要不是我求生的欲望在支撑着我,估计我早就已经头疼得晕过去了。 一只冰凉湿漉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顿时身体就是往下一沉,那些充斥着脑海的哭喊声也越来越小,就像蚊子的嗡嗡声一样尖细。 女鬼在拉着我一步步退回水缸,而我就像被她牵引的木头一样,所有的行动都被她控制了,虽然我的心里在呐喊着“不要过去”,但我的脚就是不听使唤,而远处的水龙里竟伸出了一只只手,向我挥舞着,都是抓取的动作。 转眼我已经走到了供桌那儿,眼看再有一步就要被那些鬼手抓住了,我心中一声怒吼,卯足了所有的精神,用力把脚踢向了供桌。 供桌上的盛放鸡血的碗一下子被我踢得砸到了缸上,“哐啷”一声,里面的鸡血全都泼在了水缸壁上。 而此时,我的头发、脸、脖子、胳膊被一只只鬼手给抓住了,头发已经被水龙给打湿了,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第四章鹬蚌相争 “大仙!大仙!” 一个粗糙得跟砂纸一样的大手不住地拍在我的脸上,把我脸上刮得火辣辣的。我赶紧竭力说了声,“别拍了,再拍要毁容了…” 眼前的农家汉子一看我睁眼说话了,顿时喜极而泣,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愣着干嘛啊,快扶我起来…” 昨天我本来只是想用风水书里讲的法子祭拜下亡魂,平下他们的怨气。 可没成想,我的好心之举反而激怒了王家上下十二口人的怨灵。 幸亏我最后紧急关头竭尽全力踢翻了供桌,使得鸡血淋到了缸上,破了法,这才救了自己一命。 心有余悸的我昂起头看着那口水缸,这才发现原本还好好的水缸现在竟然已经变得四分五裂,残破不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碎陶片,还有些暗红的斑点,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干涸了的鸡血。庆幸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也许这世间的一切真的冥冥中自有安排。 因为自己照着书上的办法依样画葫芦,结果差点把自己小命给搭进去,这下子我再也不敢充什么大师了,现在我只想静静地休息会。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倚在正屋墙上休息的时候,王哥咋呼地跑过来了,手里还捧着个平板电脑,我心里就无限鄙视,咋呼啥呀,没见过平板电脑么? 可直到王哥把那玩意送到我跟前,一看,我惊呆了。 这发光的玩意儿哪是什么平板电脑啊,分明就是白天他给我看的那个蛇鳞啊! 我心里大骂一声,卧槽!连忙让他把我扶起来。 因为着急再加上体虚,我整个人刚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头重脚轻眼冒金星,要不是王哥反应快扶住了我,我早就一头栽门槛上了。 我也顾不上自己这半死不活的状态了,连忙冲他喊,“快,把供桌搬过来!” 他一开始还担心我,不敢松开扶着我的手,生怕一松手我又会摔倒。 可看到我还有力气推他,他就放心地让我一个人扶着板床了,自己则飞似的跑出去,把供桌抱了进来。 接着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提上了浑身的劲儿。我相信不少爱好长跑的朋友都有过这个体验,在快到终点时屏住呼吸,身上爆发出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冲到终点,而我现在正是这种状态。 我学着电影里林正英的那些把式,拿来一只空碗放到了供桌上,接着把三只没点燃的线香横着搁在了上面,然后把那个发光的蛇鳞放到了供桌前的地上。随即便拍拍板床,招呼王哥过来躺下。 “不管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有任何动静!哪怕是听到我的声音也不要做声,一定要等到天亮鸡叫。” 他决绝地看着我,眼神坚定地就像一个要进角斗场的角斗士,点了点头。我拍了拍他的攥得紧紧地手,朝他笑了下,让他放心。然后拎起被我剪开一角的面粉袋就往他身上撒,撒完之后还给他盖上了一层白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又在白布上撒了点糯米粉。 做完这些,我把剩下的糯米粉全都倒在了自己身上,一屁股瘫坐在屋子的东北角,死死地盯着院门,再也动弹不得,脑仁胀得要炸开一样。 手边则放着白天准备好的鸡血和黑狗血,以备不时之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一声“哗啦”的响声把我吓醒,我这才发现那口破缸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个人影。我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就想揉揉眼。 可就在这时,它一步一步挪进了正屋大堂。 我看着王哥身上的白布一起一伏,心里则祈祷他没有睡着。 现在只能看天意了。 人影看上去纤细瘦长,一看就不像是人,我的心如坠冰窖,心想,真tm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担心什么来什么。 以前我是真的不相信有什么妖怪的,更是不相信妖怪会变成人形什么,我觉得动物一个个都只能活个几年十几年,了不起的活个几十年,如此短暂的时间人修行都没法成仙,更别说一个动物修炼成精了。 可现在,我被现实重重地打了脸,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呢! 随着那个人影离鳞片愈来愈近,鳞片的光芒也愈来愈盛,简直抵得上哨所的探照灯,把整个屋子里照得通亮,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而那个人影也在强光的照耀下现了真身。 竟然是一个穿着暴露、身材惹火的女子,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尤其是她的腰,简直是水蛇腰的代名词。 可饶是如此性感的女子,我也提不起一点兴趣,因为她通体的绿色,一条黄色的斑纹从她的脚一直延续到额头,这种颜色和纹路只会让我联想到一种动物——蛇。 我的脑袋嗡得一下就蒙了,蛇——妖蛇! 据我所知,蛇是冷血动物,本身视力极差,只能看见近距离的物体以及移动中的物体,但麻烦的是有些蛇捕食并不依赖视力。而是依靠它那分叉的舌头,通过舌头捕捉空气中的气味及微弱的温度变化来确认猎物的踪迹。 我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逼着自己放慢呼吸的频率,这样我呼出的热量就会大大降低,也就不容易被她察觉到。 然而王哥那边就不淡定了,只见他的胸口不断地起起伏伏,呼吸节奏明显在加快。 不过那女人好像对床板上躺着的王哥熟视无睹,竟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身体,弯腰捡起了那枚发光的鳞片,仔细端详着,两颗没有眼睑的眼珠子圆滚滚的,煞是吓人。 而原本光芒万丈的鳞片被她这么一碰触,就好像被关上了开关,光芒渐渐收了回去。看着这枚乌黑发亮、略显透明的鳞片,她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着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我慢慢摸向了装着鸡血和黑狗血的塑料袋,明显这蛇妖和那鳞片主人是一伙的。但我只要有这两袋东西在手,到时候就算打不过,也绝不会让它讨得什么便宜! 待到光芒完全消退,蛇女才仿佛回过神似的,吐了吐信子。 她抬头看向了板床上躺着的王哥,直直地向前倾着身子,整个上半身诡异地伸长了许多,而脑袋更是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朝着王哥不住地吐着信子。 她把脑袋贴到了王哥肚皮上,拿下巴磨蹭了几下,又吐了吐信子。然后竟一点一点地向王哥面门挪去。 当她的脑袋在王哥胸口停住的时候,时间仿佛刹那间静止了,我虽然心里焦急,但不能就这么鲁莽地冲过去。而她那两颗绿色的眸子也在滴溜溜地转,好像在想些什么。 当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坏了,露陷了。 我刚准备抄起手边上的血袋,打算给她来个狗血淋头,然后趁乱拽着王哥逃跑。我都已经撅起屁股准备冲过去了,可谁知道偏偏这个时候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哐当”的声响。 我和蛇女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她昂起了贴在王哥胸脯的脑袋,瞪着铜铃大的绿眸子扫视着院子。 只见一个又瘦又高的人影出现在了正屋门口。 不过,还没等我看清那个身影,蛇女就已经缩回了上半身,微躬着身躯,朝他“嘶嘶”地吐着信子,显然不是太友善。 而我看到这突出其来的一幕,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毕竟连妖怪都忌讳得连忙摆出攻击姿势,那肯定是大妖怪了! 我只好静静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观察着他们。 “你走吧,这家人十三口的命我收定了。” 瘦高个先发话了,他的声音听上去虽然很沙哑,但是又细又尖,就像掐着喉咙捏着鼻子发出的声音似的,让人听了浑身都不自在。 听到他的话后,蛇女像是回答似的发出了两声连续的嘶嘶声,但弓着的身子已经压成了一团,随时都有可能像离弦之箭一样扑过去,给他来上一口。 “哼,我管你什么狗屁恩怨,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那人不知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了嘴里,但是那玩意儿的腥臭味哪怕我蹲在角落都能闻见,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但王哥的运气就不那么好了,他一下子没忍住,“哇”得一口吐到了地上。 那人和蛇女见状就是一惊,不过两人的反应各是不同。瘦高个儿打算越过蛇女去抓王哥,却是被蛇女横着一脚拦腰截住,整个人直接飞着嵌进墙内了。 我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摸了摸自己腰,估摸着要是这一脚抽在我身上,估计已经拦腰截断了吧。 老王看到他两斗法几乎都快被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就朝院子里跑。 而我心里也是乱成了一团,虽然很想跟着老王一起跑出去,但明显我这个局外人只要一出现就会被蛇女一脚踹成两截,恐怕连动手的机会都没光是有。而且真动起手来,那股脚劲儿我就抵挡不住。 只能等! 等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 眼瞅着王哥已经跑到了院子中间,再跑两步就要出院门了。 但那蛇女却是不急,因为此时被他抽到墙上的那瘦高个正发出一连串“嘎啦嘎啦——”骨节响动的声音。 突然,“噗通”一声,王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头栽在了地上,脑门都磕出了血。 难道是妖怪的什么妖术邪术? 说时迟那时快,王哥刚一栽倒下去,瘦高个儿那边竟发出一声尖啸,一个比脸盆稍大点的蜘蛛飞速冲向了供桌前的蛇女。抱着蛇女的脚裸就是一阵乱啃。 “撕拉”一声,一块绿色的皮就这么被它这么扯了下来,而远处的瘦高个儿却在那儿饶有兴致地跳起舞来,手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直到我发现他嘴里一直在叨唠着什么,甚至还不时地掏出些散发出和之前一样浓烈腥臭味的东西塞进嘴里咀嚼着,我才知道,他这是在操控那个怪物。 瘦高个儿一边咀嚼着一边嘴角还不时地渗出黑色的黏液滴落到地上,看得我胃里直翻腾。 本来还指望趁他们俩鹬蚌相争时我好带着王哥逃跑,可没想到这蛇妖不过空有一身蛮力,被那小东西咬上后竟然只剩下嘶吼的份。 其实这并不能怪蛇女不给力,是因为我当时不知道她才刚刚幻化人形,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阶段,身上法力尽失,只剩一身蛮力。而那瘦高个儿又是个养蛊人,他的手段本身就对精怪有克制作用。 看着蛇女渐渐不敌那家伙,整个“人”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任凭那东西撕咬。我心里一盘算,如果不去救她估计就要唇亡齿寒了。 于是我一咬牙,胸中怒吼一声“拼了”! 一个红黑色的塑料袋就这么脱手而出,直直地砸向了那个怪物。 第五章劫后余生为快乐逍遥加更!!!现码!!! 塑料袋虽然砸中了那只大蜘蛛,但没有就此破开。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假思索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打算把手里的鸡血直接拍它身上。 可没想到那玩意儿的智商意外的低,竟然把我之前扔过去的狗血当成了挑衅,张嘴就想咬下去向我示威,看得我都愣住了。 那边的瘦高个儿看到怪物蠢到自己主动去咬黑狗血,急得手里的动作都加快了不少,嘴里的念叨也不再是低不可闻了,而是像道士唱经一样忽高忽低,似乎在竭尽全力控制那怪物。 但怪物毕竟还是怪物,能听你话的那都叫宠物。 蜘蛛怪一嘴巴下去把狗血咬得从袋子里扑了出来,溅了自己一身。 霎时间那些被狗血溅到的地方就源源不断地腾起冲天的烟柱,伴随着呲呲的响声,简直就像被人泼了硫酸一样。 而瘦高个儿貌似是被破了法的缘故,也突然间疯嚎起来,捂着脸,不停地用脑袋去撞墙,仿佛这能减轻他的疼痛似的! 另一边,蜘蛛怪的身子就像被泼了水的油画,缓慢地融化掉落,直至露出里面的骨头茬子,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儿从地上的脓水里散了开来。 短短几分钟,本来还不可一世的小怪物就化成一滩又浑又臭的脓水,只留下了一副光秃秃的骨架子。 可看着那副骨架我就纳闷了,蜘蛛是虫子啊,化掉之后不该有骨架啊,而且这副骨架明显还有肋骨和脊椎什么的。 我好奇地凑近身子,一边提防被咬得奄奄一息的蛇女,一边打量起那堆骨头。 借着落在堂屋里的月光,我这才看清楚那玩意儿。那哪是什么蜘蛛!分明就是一副小孩的骨架!只不过骨头早已全部位移变形,就连脑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比整个身子还要大上一倍,再加上那种种诡异的行为,让人误以为是个变异的蜘蛛。 这种东西应该就是恐怖电影里的蛊,或者降头之类的吧。看着孩子那畸形的骨架,我似乎看见ta生前受尽瘦高个儿各种非人的折磨!尝遍了这世界所有的黑暗,含恨离世。 虽然我很想好好地替ta收拾下骸骨,把ta安葬。可我的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蛇女给缠住了。 我心中顿生一股无名火,把小孩的死迁怒到了蛇女的身上,一猫腰,就把手上抓着的鸡血袋狠狠地拍了下去。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的反应明显比我快上一截,我这手刚一下去,她就猛地把我的脚往旁边一拉,于是我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家伙,我心想这下完了,毕竟这种怪物级别的战斗不像平常打架,一秒钟的劣势就能给自己造成死局。我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被蛇女拦腰踢折的惨象。 可没想到,她却把缠着我左脚的腿松开了,还朝我吐了吐信子,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在谢谢我。然后竟头也不回地身子一躬,直扑那边瘦高个儿去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了看那边的战局又扭头看了眼院子里躺着的王哥。 现在能不能逃跑呢?虽然我一个人能跑掉,可再背着个王哥就说不准了。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哥,我会替你报仇的! 就在我准备爬起来逃跑的时候,手边莫名传来了一股麻麻的、痒痒的感觉。 我本能地顺着手看了过去。 只见一堆米粒大小的蠕虫从旁边的小球里不断挤出来,一层跌一层,就像翻涌的白色浪花,看得我一阵恶心,赶紧抖掉了往我手上爬的那些蠕虫。 可就在这时,那边传来“嘭”的一声,一个人像炮弹一样飞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被他撞到了院子外面,两手掌心在地上蹭得一阵火辣,连忙站起了身。 没想到那瘦高个儿竟也跌跌爬爬地站了起来,跟我大眼瞪着小眼。 我这才有机会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的脸。 他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肤色黝黑,颧骨也非常的突出,而他的眼眶都深深地凹了进去,像两个窟窿。哪怕是在潮湿闷热的夏天,光是看到他这张脸都能让人不由地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凉意。 “朋友,让让,我们无冤无仇,你没必要对付我,对吧。” 他开口说话了,不过没有看着我,而是小心提防着弓着身随时会扑过来的蛇女,不过也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我两眼。 他显然没把握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更担心的是他杀我的那段时间蛇女能不能追上来缠住他。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愣头青,平常都是我唬人,从没就没有过人唬我。于是我脑子转了转,心生一计。 “我的确跟你无冤无仇,但我朋友王哥怎么招你惹你了!” 他一听我搭腔了,顿时觉得有戏,撇撇嘴说道:“小兄弟,你那王哥家的人都是被蛇妖所杀,而我只是路过借这冲天的怨气炼阴魂,有什么错呢?人死又不能复生不是?” “可你为什么连王哥都不放过!要灭他一门!” 他一看我着急了,就想反驳几句,好安慰下我。 可那边的蛇女哪给他这机会,一看他分心了,瞬间就抓准时机,用腿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身子,猛地往天上一抽。 一开始我还纳闷她为什么没有像之前那样把瘦高个儿一脚踹进墙里,可随后我就明白了蛇女的想法! 所有的没翅膀的动物都有一个特点——在空中无法移动!所以一旦被抛到了空中,那就成了一个自由落体的活靶子,在落地之前只能任人宰割。 而蛇女的下一步行动也证实了我的猜想,只见她盘起腿,卯足了劲,一脚扫在了瘦高个儿的面门上,人就这么直直地飞了出去,嵌进了墙里。 蛇女走到了我刚刚摔倒的地放,用两颗圆滚滚地大眼睛看着我,弯腰捡起地上装着鸡血的塑料袋。 因为刚刚激战的原因,鸡血多多少少有些漏了出来。因此,她的手上也沾上了一些,但奇怪的是这些鸡血对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下。转身就一扭一扭地往瘦高个儿那边挪去了。 她来到瘦高个儿跟前,把袋子整个反了过来,里面的鸡血全都落到了瘦高个儿的身上,顿时我就听到了那种熟悉的“嗞嗞”声。瘦高个儿一下子就被疼醒了,嗷嗷地怪叫着,可身子却还死死地嵌在墙里。 接下来的事就有点血腥了。 从蛇女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每响一次,她张着的嘴就会大上一分,最后竟然把整个嘴巴撑得跟个通风口似的,从瘦高个儿的脚开始吞食起来,随着他的嚎哭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我才敢睁开眼看向那边。 只见蛇女的衣服都被撑破了,身体也因为吞吃了瘦高个儿而显得肿胀,她扭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这么一扭一扭地从后门走了,留下惊魂未定的我傻站在那儿。 王哥还在院子里趴着,我连忙捡起之前装鸡血的袋子就往他脸上抹,做完这些,我也累得躺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把我惊醒。 阳光亮得让我睁不开眼,我可劲得揉了揉眼睛,立马看向了躺我身边的王哥,他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铁青,甚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肿胀。 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站在门外的是个三十多岁风度翩翩的男人。 我忽然警觉起来,抓起身边的碎瓷片,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他不就是王哥命里跟我见面的那个大仙么?! “你就是那位大仙?!”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 他不置可否,朝我礼貌地点了下头就走了进来。 看着这满院的狼藉,他的眼神中略带一丝萧瑟。 他仅仅只是环视了一眼,立马蹲到我旁边,扶起了地上躺着的王哥,变戏法似的把一个没剥壳的鸡蛋塞进了他的嘴里,更神奇的是我竟然没有看到王哥喉咙有任何吞咽的动作,这枚鸡蛋就这么下了他的肚。 我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喝道:“你干嘛!”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突然间挤出了一个笑容,“昨天的事辛苦你了,这是他王家的劫数,也是我的劫数,我没法直接出手,只能劳烦你了。” 语毕,他双膝一沉,朝我重重地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我被他的话和行动给搞蒙了,什么劫数?这都是怎么回事?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不过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干脆往他身边一顿,问道“是老头让你来找我的么?” 可他却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我,“什么老头?” 于是我把老头的样子给他形容了一遍,而他听完之后更是连连摇头,表示没见过这么个人。 他把手放在王哥肚子上替他按摩起来。 而在他为王哥按摩的时候,我向他打听了些王家的私事,例如劫数什么的。后来可能是被我问得烦了,他直接捂住了我的嘴,自己开始讲述起来。不过,等他彻底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惊讶地连思考都忘记了。 (以下内容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原来王家祖上是村里出了名的猎户。有次上山打猎的时候他追着一只黄皮子在山里绕了半天,最后愣是在一个山坳里把它给堵住了。可就在王家老祖宗准备抬手射死这只黄皮子的时候,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旁边的土坑里伸了出来,吱吱吱吱地叫着。 中国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规,这猎人也是一样,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劝君莫食三月鲫,万千鱼仔在腹中。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劝君莫食三春蛙,百千生命在腹中。” 这就是猎人这行的行规,曾经甚至有朝代还把它变成了律法来执行,因为古人不管做什么都强调过犹不及,万物留根,说白了就是可持续发展。例如上山打猎的时候,如果你发现猎物正处在哺乳期,那为了幼崽的繁衍,你就不能杀它。 所以王家祖宗也是遵循了这条行规,放了那窝黄鼠狼一条生路,接下来为了描述顺口,就称呼王哥祖宗为王阿公吧。 当天夜里风雨交加,因为村子背靠大山,这山风更是凛冽,整个屋子都被吹得震动起来。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夜里,王家的门被叩响了。 一开始王阿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继续倒头睡去。可没多久又被这敲门声给敲醒了,一下子就害怕起来,生怕是被山魈之类的邪物给盯上了。不过,他看了看床上的媳妇和孩子,还是硬着头皮抓起那把锋利的开山刀,走到了门口。 门栓刚被他拔掉,门一下子被呼呼的大风吹得一把拍到了墙上,哪怕王阿公拿手抵着没不顶用,甚至要不是他常年打猎,反应异于常人,自己恐怕已经被门正面撞了个结实了。 他扶着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的大门勉强站稳了脚,这才看见敲门的事主,赫然正是早上在山里遇到的那只黄皮子! 而且它的身边竟整齐地排列着两只死掉的野兔,更诡异的是,这个黄皮子竟然正双手合十,像人一样,朝王阿公跪拜着。 山里人都流传着这么个传说,像狐狸啊、黄鼠狼啊、蛇啊这些聪明的动物都是会修炼成精的,如果哪天你看到这些动物过来朝你叩拜、求你,只要你帮了它们就会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谁不想发财呢? 王阿公一看那跪拜的黄皮子和两只野兔,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家族的出头日,连忙轻轻地拍了拍黄鼠狼的脑袋,然后指着远处的大山。而这小家伙也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在前面带起路来。 一人一兽在雨里穿梭着,最终来到了白天的那个山坳里。山坳里因为积水早已成了小湖泊,而王阿公看到黄皮子焦急得吱吱乱叫的样子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卷起裤腿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根据白天的记忆,他在水下摸索着那个洞穴,终于摸了一个柔软又冰凉的小东西,看来还是晚了一步。他心里暗骂,这畜生怎么这么笨,直接用嘴叼就能把仔叼出来了啊。 可他并不知道,一个几乎要成精的妖,智商并不亚于人类。 一个巨大的危险正潜伏在洞窟里等着他。 第六章黄家与王家 岸上的黄皮子看王阿公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后叫得更是凶了。它本来的意思只是想让王阿公帮忙招回孩子们的尸体,可没想到恩人竟然那么重感情,直接以身犯险,要知道它之所以没来得及在山雨淹没这里前救走它的崽儿,那是因为洞穴里闯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同样是快要成精的蛇妖! 另一边王阿公继续伸手进洞窟里掏着,掏来掏去就只掏到三只小黄鼠狼的尸体,眼瞅着怎么摸都摸不到那第四只,估计这一窝也就三只吧。他用脚一登地,迎着冲泄而下的水流就往水面上升。 其实这小山坳被淹没了也没多少,最多也就两米,可那个洞穴的位置确是在最底端,再加上从山上直泻而下的水流,使得浮出水面时多花了点力气。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清澈,甚至都能感受那些落入水面的雨滴冲击在自己脸上,只要再使点劲就能再次呼吸到空气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在水下像是无意识地蹭了下他的腰一下,凭着猎人的直觉,他觉得应该是鱼,可仔细一想,一股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全身。 这里是山坳,水都是从山顶冲刷下来的泥水,哪来这么大的鱼!这种在水中如此滑腻而又行动自如的感觉如果不是鱼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蛇! 王阿公想到这儿不禁亡魂大冒!拼了命地手脚并用划着水,可是山上的泥土被雨冲刷之后实在是太滑了,不要说有个像个的落脚地,就连供他踩着探出水面的地方都没有。 “噗哇…呼呼…呼呼…你的孩子!” 王阿公终于摸到了一块像样的结实的地方,先是把小黄鼠狼的尸体放到了上面,然后双手插进泥里就想往岸上爬。 可那阵滑腻的触感再次出现了,他连忙疯了似的往岸上爬,可为时已晚。 那阵滑腻的触感把他的腰围了一圈,然后猛地勒紧他往水里拽。 王阿公没防备,直接呛了一口泥水,还没来得及换口气就又被拖进了水里。 挣扎的过程中,周围矮树和灌木把他的手臂上、腿上划开了一道道口子,伤口泡在泥水里腌得人一阵阵地疼。 但是他知道,这些连开胃菜都算不上,蛇会慢慢勒紧他的身体,挤出他胸腔里的空气让他窒息而死,又或者是直接勒断他的肋骨,让断骨插进胸腔里大出血而已。 可不短哪个死法,都是王阿公没法接受的,家里还有妻儿在等着自己回去,决不能被一只蛇溺毙在这儿。 他死命地捶打着越勒越紧的蛇身,拳头的劲儿被水卸去了七分,剩下的三分锤在蛇身上连挠痒痒都够不着,可是自己的开山刀因为要下水而被自己扔在岸上了。因为窒息,他的胸口开始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我要死了…王阿公当时这么想着,可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还递过来了一个被麻布条缠着的把手。 是开山刀!王阿公立马振作了精神,忍着胸口的剧痛直接用刀割起缠在腰间的蛇身来,一下、两下…等到第六下的时候终于割开了蛇的鳞甲,大蛇一吃痛,松开了缠着王阿公的蛇身。王阿公立马腾起身,昂起脑袋,深吸了一口空气,顿时胸腔里好像要炸了一样,一口血喷在水里,脑袋也变得晕乎乎的。 但求生地意识支撑着他,作为一个猎人,他比谁都甚至在深山里求生的准则,那就是狩猎与被狩猎。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顾忌,那就是蛇这种生物都是极具灵性的。俗话说打蛇要打一窝,就是因为蛇有灵性、聪明、报复心强。如果你放过一个,它就会彻底地盯上你,伺机报仇。 他也明白,那条蛇敢盯上这快成精的黄皮子,定也是个要成精的货,如果自己没伤它倒还好说,最多把自己命搭进去,可关键是自己为了求生割伤了它,这说什么也不能留了! 王阿公紧握着开山刀,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一时间,水里腾起了一股血花,不知是那条蛇的还是王阿公的,只知道从此王阿公就再也没有回到村子里。村里人都只道他是被山上的妖物给勾去了。 只有他妻儿才知道真相。 “而那只黄大仙正是我的母亲,我母亲后来感恩恩,公成精之后带着恩人一家躲避蛇祸来到这里定居,并不是猎些野物换些银两给他们。我母亲更是从此立下重誓,让我们这一支族人必须世世代代守护恩公一家。” 眼前的这个男子面无表情地讲完了这个跨越千年的故事,直到他讲完,我的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千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可王家不是有你们世代守护着的么?怎么现在都快要被断香火了你们还不出现呢?” 听我这么一问,不知道是勾动了他哪根心弦,顿时眼神落寞起来,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我黄家本来是香火鼎盛,可近百年间再无一子嗣成精,而柳家却接连有子嗣修炼成精…” 说到这儿他面露苦色,眼神里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憎恨,“柳家本来就重嗔痴恨,当初那只老蛇在水下虽然咬死了王阿公,但自己也被锋利的开山刀开肠破肚了,回去不就就死了。而老蛇的那窝小蛇里诞生了位柳三爷,追究起当初的事,直接把我们黄家和王家一起灭了门…” 听到灭门两字,我就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一条巨蛇在江里翻腾食人无数的场景挥之不去。 “难道做这事就不会有人管吗?”毕竟灭门这种事在我们人类社会都是大事了,在他们这些动物的族系里面应该更是大事了啊,动物不都十分看重种族繁衍的么! “对,是大事,可我们本来是东北那边的保家仙,而掌管江浙一带的是胡家。而胡家又不可能为了我们这支小族群去得罪柳三爷,自然而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变相卖了个人情给他柳家。至于王家?如果不是有祖上的重誓,我们早就撒手不管了。人类那么多,别说死个十几个,死几百个也没什么啊。” “你!”听他这么一说我气得上去就揪住他的领子,想给他来上一拳,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从天道的角度来说,他说的是对的……“那你怎么会让王哥来找我的?!”我这才想起来从始至终最大的疑点,不过这个疑点的答案却像是个笑话,原来我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被卷进来了,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 “半仙你不记得了?一个多月前我在天桥上找你算命的呢?” 经他这么一说,我可算是想起来了,当时我看他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身上又喷了很重的男士香水,怎么看都像是个款爷,就狠狠宰了他一笔,没想到竟然是只黄皮子……我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嘴巴,“让你tm贪财!差点又死了!” 之后我跟他聊了会儿,倒是旁敲侧击从他嘴里套出不少关于动物成精的常识。 虽然说起来是什么东西都能成精,但有些动物智慧不够,还没达到开慧或者虽然开慧还没修炼成妖,就已经到了寿限,只能归西。 而一些生来就比较聪明的动物,或生来就与人呆在一起的动物开慧比较早,再加上生活条件等因素,很多平时都注意养生(对!原话就是“养生”!你没看错!),所以一旦突破了寿限,就会成为“妖”而开始真正的修炼。 说到底,妖不过是活得久了一点,脑子聪明点的动物罢了,很少有动物在妖的阶段就能有法力什么的,而且就算有法力也没什么卵用。毕竟就那么大个个儿,能承载多少法力呢。 他每说一句话,每科普一个常识,我的三观都被他刷新一次。我再也无法正视视频里那些聪明得跟人一样的动物了,恐怕就连家里那只活了五六年的仓鼠也没法正视了,待会儿回去一定要好吃好喝地给它供着! 当然,聊归聊,他手上的工作一直没停过,就听到王哥“哎哟”一声,我们都停止了说话。只见他用手往王哥肚皮上轻轻一拍,一个乌漆嘛黑的鸡蛋变戏法似的被他捏在了手里。 我知道这是之前他塞进去王哥嘴巴里的那个鸡蛋,可不知道这鸡蛋为撒子会变成这个熊样,忍不住问道,“这是咋个回事?鸡蛋怎么还变色了呀!?” 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把鸡蛋狠狠地往远处一摔。 “啪!” 一堆类似之前瘦高个儿砸我用的小球里的虫子的玩意儿顿时铺了开来。 只不过这些的个头比砸我那些的个头更大,一个个都晶莹饱满,白里透红!看得我一阵干呕。 “这是蛊虫,之前被柳家人收走的是个蛊师,他估计是看上了恩公家的怨气,想要用活人炼蛊才设下这么个局,可惜的是正好碰上柳家的人,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说到后面他却是皱了皱眉,不用他说我也明白,蛊虫是精怪的克星,因为在动物还没成精怪之前,寄生虫就已经能要它们的命了,更不用说是蛊虫,所以他把蛊师的死全都怪在了蛊师学艺不精的份上了。 等王哥醒了,我们又互相聊了会儿,最后临走之前,黄大仙要我把银行卡号给他,我乐呵得跟朵花似的,顿时就失去了半仙那老生冉冉的风范。 别看我这副财迷样子,其实我挺担心他们俩,王哥不说,如果他不知道事实也许还无所谓,以为大仇得报,可那位黄大仙可要一辈子活在仇恨里了……中午,我终于坐上了去县城的车,回想起这两天的种种,再看看身边的车水马龙,恍若隔世,神经一放松下来,身上的骨头顿时就像散了架一样,不知不觉就累得睡着了。 …… 一阵剧烈的颠簸把我从梦境里揪了出来,我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一边看向了窗外。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天色转阴下起了沥沥小雨。 最烦的就是下雨天了,下雨天不能出摊子,浑身就像要发霉长蘑菇了似的。 我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连忙扭头看向了旁边! 我这才意识到,车上的人竟然全都不见了,而车却在诡异地向前缓缓移动着…… 第七章柳太爷 车窗外凄凄漓漓地下着小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黄泥汤,一车的乘客离奇失踪,而车却又在缓缓前进着……突然,一只满是泥巴的手拍到了我旁边的车窗上!脑子里顿时一个炸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闭上眼,心里疯了一样的默念阿弥陀佛的佛号,希望佛祖保佑能逃过一劫。 谁知道那只泥手丝毫不惧,发疯似的拍打着车窗。 “醒了就下车帮忙了啊!老子忍你很久了!” 听到有人的声音传来,本来吓得蹲在地上的我立马站起了身,发现大伙竟然都在车下面推车呢,我大骂一句坑爹,也连忙跑下车帮忙推了起来。 下车一问才知道,原来因为下雨天路难走,泥水淹了发动机,车子抛锚了。 几年前这还是个段子,没想到今天就这么发生在我眼前了。 虽然觉得倒霉,但一想到黄大仙打的钱还在ATM机里等着我,我也就不怎么难过了,立马加入到人群里帮忙推了起来。 好在远处的小镇已经依稀可见,大概再推个十几公里也就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前面把着方向盘的司机却连忙惊呼,“停!停!” 一些脾气急的骂骂咧咧就冲过去了,可这一去,他们就呆在了那儿,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后面的人见那些人不动,以为前面出了事,也一个个跟着过去看热闹,结果也一个个呆在那儿不动了。 我因为平时没怎么锻炼过,体力有些不行,再加上阴雨天,这体力的消耗更是飞快。 难得车停下了,我赶紧抓住机会,扶着车偷懒休息会儿,也不去理会前面发生了什么劳什子事情。 渐渐地,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雨落在泥地上的“啪嗒啪嗒”声。 我狐疑地抬起头往驾驶室看去,却发现之前在这儿推车的人都一个个诡异地站在那儿,不动了……顿时一股不详的感觉笼罩了我的全身,我想转身就跑,可转念一想,这荒郊野外地有什么地方能躲呢,要是被那群蛇妖寻到,少不得剥皮抽筋、削肉剔骨什么的。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老头笑眯眯地牵着个女孩子穿过人群出现在我的面前。 老头长得瘦小精悍,双目微垂但炯炯有神,而他牵着的那个女孩浑身的皮肤倒是白皙,可就是每隔一段距离总会出现一块橙黄色的斑纹。 是蛇仙! 我怔怔地看着正笑眯眯地牵着那只白嫩小手的老头,一个名字在我心里呼之欲出。 我咬紧牙,攥紧了拳头,努力地使自己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对他说道,“老人家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可就是这么句话,却是把他逗得人仰马翻地大笑起来,而旁边的女孩子却是和我一样,眼神里都透着股紧张,不过我是紧张地看着那个老头,而她是紧张地看着我。 “小娃娃定力不错,可惜脑子不太灵光。” 麻痹的,当时一听老头这么大放厥词,我差点就上去给他一拳头,如果不是心里一想起那个名字我就腿软,我早冲上去扁他了! 我强忍着怒意,问道,“何解?”我并不是真的想要跟他聊天,而是在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同时也是在寻找生路。毕竟跟这么个杀人疯子较真那是真的找死,还不如找机会活命才是重要。 “你说这大雨天的,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姑娘出现在这里”,说完他扭过头,拍了拍身边早已如木偶一样的乘客,“还有这些不寻常的事,有哪个正常人看到了会不害怕,反而还跟我打招呼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得的确有道理,这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要是这次能活下去我一定要买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来看看,就算不当演员,以后算命地时候也能装得像点。 既然被戳拆穿了,再装傻那就是把他当傻叉了,与其到时候惹得他不高兴,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开门见山。 “不知道柳三爷亲自来找我是不是为了之前我帮了黄家的事?那事我之前可是真不知道渊源这么深,无意之举,而且也救了您那位族人,还望三爷您莫怪。” “嗯,悟性倒还不错。不过我不是老三,你喊我柳太爷就成。” 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个称呼,往往从称呼里就能知道你在一个家族里的地位,越是大的家族越是如此,例如老祖和太祖,这明显就不是一个辈分。而这位自称是柳太爷的,当时就把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我滴乖乖!蛇仙老祖宗啊这是! 我牙齿和舌头都已经吓得不听使唤,连说话都忘记是怎么说的了。 “哎,别紧张,刚夸你定力不错现在就傻了?” 他牵着那女孩往我这儿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就像家里长辈跟小辈唠家常似的说道,“老三跟老黄家那点事呢我已经让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追究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更是没底了,什么叫“看我面子”,我能有什么面子啊……该不会还是要我命吧……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脑袋上,左捏捏右捏捏,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摸摸下巴,“哎,都让你别怕了啊!把我柳太爷当什么人了啊!这么跟你直说了吧,这次来找你就只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被他摸来摸去的时候我就一个感觉——我的心要是还会跳的话也早就被吓得停止了。但是一听到他说要我帮个小忙,我顿时就不怕了。能通过谈判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这可是我大学里的专业。 我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那枯树枝似的手,“什么事?” 其实我已心知肚明,这柳太爷都已经是蛇仙一脉的祖宗了,还能有什么事,估计需要我帮忙的就是旁边这位小蛇仙了。不过我就是不点明,这样好占据谈判的主动。因为谈判这行也有句行话——“胸中没底莫开价,谁先开口谁先死”。 老头撇撇嘴,绕到了那姑娘背后,抓着她的双臂把她推到了我的跟前。 脸上的五官除了那对圆滚滚的红眼睛都显得精致小巧,身材倒也生得玲珑可爱,要不是这副妖怪样,倒也是个美人坯子。 而老头却像看透了我的心思,来了句,“漂亮吧?不是要你帮老头子我,而是帮这个小姑娘哦。” 也许是这两天接触到的诡异的事太多了,结果让我现在反而有些习惯了,就算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另一个蛇妖,我的心里竟生不出一点厌恶,反而是在认真地打量她。 突然间我就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柳太爷见我没说话,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待会儿呢,这个女孩子会问你三个问题。” 他刚一说完“问题”两个字,天上突然响了个炸雷,闪电直直地劈在附近的泥地上,把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但柳太爷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眼天,就继续和我说道,“这个问题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但你到时候只管往好的一方面答就行。” 天上自从刚刚那个炸雷之后就轰隆声不断,无数地银蛇在我们头上飞舞,仿佛随时会落下一样。 这种场面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一下你是真心想不到会有多么震撼,简直赛过IMAX特技电影千倍万倍。不过我却没心思去欣赏这些震撼人心的闪电,因为柳太爷的话我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是个圈套。 我深呼吸了口气,反正生死已经任人摆布了,还不如痛快点,“柳太爷,您已经活了无数岁月了,也没必要蒙我这个小屁孩对不,您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回答完那些问题我会不会死吧,给个爽快话吧。” 一开始他听到我那前半段话,顿时脸阴沉如水,可听到最后发现我关心地竟然只是“生和死”,立马转怒为笑,“哈哈哈,哎呀,小伙子好胆识!够豪气!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呢,你怎么会死呢!这样吧,我承诺你,你不但不会死,而且事成之后我柳家还会护佑你周家万万年。” 虽然他这份爽快劲儿总让我觉得还有什么阴谋,可他毕竟都用他这张老脸跟我承诺了,还说事成之后会庇护我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再啰嗦估计就要被一口吃掉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女孩,一副“你问吧!”的表情。 而那小蛇仙竟然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搞得我也老脸一红。 柳太爷牵着那小姑娘的手走到了离大巴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我也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过去。而天上的乌云和闪电也仿佛活了过来,跟着我们移了过来,而且乌云夹着闪电越来越低,那些雷声简直就像是在头顶几米的地方炸响的一样。 他用脚在地上划了个三丈圆的圈,让我和那个小蛇仙走了进去,我也都照办了,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小蛇仙,扭动着身子缓缓走进了圈内,羞涩地看着我,双手扶上肩头,褪去了身上的罩衣。衣服顺着她纤细的曲线顺滑直下,看得我直咽唾沫。心想,如果不是蛇妖的话该多好啊。 她仰起头,看着天上翻涌的乌云,眉头紧锁。突然一道银色的匹练毫无征兆直转而下,劈在了她的身上。 我甚至都能感受到闪电传到地面时的那股力量,那是天威! 突然,又是一道闪电轰隆而下,劈在了她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甚至连我的皮肤都被附近水汽中的电给弄得有点酥酥麻麻起来。 我攥紧了拳头,看着她浑身皮开肉绽,被劈得血肉模糊却还依旧在咬紧牙忍受着皮肤开裂与内脏被击穿的剧痛。 不经意间,我发现她的皮肤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一个个细小的鳞片,有白的有黄的,密密麻麻覆盖满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殷红的鲜血顺着鳞片间的缝隙,一点一点往外渗出,聚成一滴滴血珠,落在地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虽然包含痛苦,却透着一股决然与坚毅!樱桃般的小嘴沾上了一抹血红之后反而更有种异样的妖艳,微微上下启合着。 “你…看我…像人么?” 第八章蛇仙三问 “你…觉得…我像人吗?” 她的语言很生涩,就好像一个刚刚学会普通话的老外,但口音却无比的纯正甜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被这甜美的嗓音把魂儿给勾了去。 说实在的,就算之前老头把我复活我都没想到自己接下来遇到的事会这么扯淡,如果有得选择的话,也许我会考虑下不复活。毕竟现在遇到的这些事都太吓人了! 天上的乌云继续低得能碰到我的头发,而那些环伺着我们四周的银蛇就像有了生命一样,不断地在云中游曳着。自始至终我就不相信有什么平等交易,不管是那个老头还是现在的柳太爷,说什么看我面子上,不过是为了让我安心配合罢了。可现在被那么个老怪物看着,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我咽了口唾沫,竭力把自己舌头捋直,“西…像…像人!简直跟人没什么两样!” 我这句话刚说完,最还没闭上,一道粗壮的闪电“跨啦”一声把她笼罩在了里面,随后就是“轰隆隆隆”的沉闷响声。我连忙朝她大喊,可不管我使多大劲,哪怕嗓子都快吼破了,这声音听上去就像蚊子一样,完完全全被雷声给覆盖住了。 待雷光渐渐散去,我整个人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 一双白皙的玉腿映入我的眼帘,特别是小腿,仿佛象牙一样,小腿肚很饱满,曲线优美,却丝毫不显臃肿,小腿很细长,笔直,下面的一双玉足更是精致,足踝圆润,十根足趾十分的精致,仿佛玉器雕刻出来的一般。小腿纤细,大腿丰膄,皮肤如玉,总之一切美好的词都可以用于形容这双美腿。 而这双美腿的主人也似乎察觉到了我那贪婪饥渴的目光,连忙用那早已破烂不堪的斗篷遮住了自己,嗔怒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视线移开了。 小蛇仙抖了抖身体,一大片焦黑的小碎片就这么被抖落到了地上,被风一卷就成了齑粉。直到她站起来,我才注意到,她似乎有些不同了,但我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同。 她双手紧紧地扯住那件破斗篷,朝我继续问道。 “我柳十娘,可曾伤天害理?” 我心想你有没有伤天害理我哪儿知道啊,但柳老爷子就站那儿瞪着我,只能祈祷如果自己说错了老天不要劈我,我可没什么鳞甲能抵挡天雷。 “没有…”这话我说出口的时候心特别虚,手心里都紧张得激起了一层冷汗。不过还好,天上除了轰隆不断的雷声外,那些飞舞的银蛇并没有朝我扑过来,我不禁松了口气。 接下来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吧! 虽然我的心还揪着,但并不是太紧张。因为从她之前的两个问题和发生的事情,我觉得第三个问题也肯定是与她自身有关的,断然不会牵扯到我。我觉得这一切就好像小说里说的妖怪渡劫一样,不过小说里可没有现在这般详细,又是蜕皮又是问问题,小说里最多也就各种挨雷劈,那还需要找个人来回答你的问题啊。 可她一张嘴,我就跪了!人算不如天算! “你周家愿意世代供奉我柳十娘为保家仙么?”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我算是明白柳老爷子当时为什么听到我的话后笑得那么开心了,还痛痛快快地答应永远庇护我家。虽然不清楚保家仙到底要怎么供奉,但总觉得这玩意儿一旦开始就没法再停下了。就像网上说的养小鬼一样,更不用说我直接见到了这些事儿主。 “愿意!”我回答得干干脆脆,甚至连圈外的柳老爷子都有些吃惊。 要说让我说谎,我顶多也就担心会不会挨雷劈。可供养保家仙这事一旦答应下来就是世世代代的事了。虽说子孙后代们从此就被这小姑娘给绑架了,但也好过我在这儿拒绝了她,最后落得个被蛇仙儿断了香火来得强吧。 本来我以为答应了她,这个仪式就会结束了,可谁知道我还是太天真了。 柳太爷听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时为什么会吃惊? 就是因为所有的保家仙在化妖成精的时候都会找来一个有灵性的人,与他进行“三问”的仪式。不过柳仙自古因为可修炼化蛟成龙的缘故,这“三问”自然而然就比别的四类来得苛刻。 尤其是第三问,被问人一旦回答“愿意”,蛇精就会一口吞掉你的精魄,以示你的忠心。被吞掉精魄的人并不会死,而是像丢了魂似的,从此痴痴傻傻,或是重病缠身。 不过这些我都是后来知道,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一切都好似命中注定,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合适的选择。 看到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就连之前淅淅沥沥的小雨也停止了,整个天地间又恢复了前几天的潮湿闷热。我傻不拉几地笑着,以为这一切都已经过去的,甚至还打算客气地走过去跟柳太爷虚伪几句。 可对面的那位“柳十娘”却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整个人变戏法似的从头慢慢到脚,变成了一条白金相间的巨蛇,向我张着血盆大口,小臂长的牙齿倒勾在嘴巴里,看得我浑身炸毛。 “死蛇妖!你骗我!”我用尽全力朝那老东西怒吼着,心里懊恼至极,悔不该相信一只经年老妖的话,接着眼前就是一黑,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大喊一声“蛇妖!”,立马就觉得一股强烈的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把你扒光了扔到人堆里似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到了车上,而且那些本来呆在那儿跟雕塑似的乘客此时竟一个个看2B似的看着我,一脸的鄙夷。 我眼珠子滴溜一转,“车修好了?” 谁知道这话一说出口,他们脸上的鄙视更明显了,甚至有几个带孩子的家长都把孩子抱得更紧了,狠狠地瞪着我,可就是没人回答我。 这时候司机师傅说话了,“吵什么吵,什么车坏了,小by的不要触老子霉头。” “就是,我还要回去上班呢。”“我还要赶着回家呢,乌鸦嘴。” 一帮人连忙七嘴八舌地跟着司机附和起来,甚至有个小孩直接把脸埋到他妈胸口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妈妈~那个叔叔神经病~” 搞得我一脸的黑线。 难道这些都只是我的一场梦?也许是昨天太紧张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表,发现才两点多,一点发的车,如果中途真的遇到故障还推车的话现在肯定早就已经三点半了。我不禁揉了揉自己的脸,难道我真的做梦了? 等到了县城里,我闷闷不乐地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问人附近的银行怎么走,我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只是听马云说过,消费可以让一个人开心,所以我现在需要用金钱来填补我心灵的伤口。 车站门口一帮黑车司机、摩的司机在等着出来的旅人坐上他们的车。反而正规的出租车倒是很少。 我简单地朝他们扫了一眼,便坐上了最东边的一辆摩的。 “师傅,去最近的建行。” 一路上他跟我聊了不少,看得出他是个很健谈的人。基本上都是他在讲我在听,虽然路途并不是很远,但他已经把小镇上最近发生的有意思的事给我都讲了一遍。只不过最后下车的时候,不知道是钱给错了还是怎么地,他盯着我瞅了半天,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于是我朝他尴尬地一笑,他这才回过神来,也朝我尴尬地一笑,打个招呼就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等银行卡余额被机子读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整整10万元! 以前听天桥上那些个同行吹nb,老说自己以前帮人看风水什么一次就是好几十万,我总是嗤之以鼻,回呛上一句,“你要是能有几十万你会蹲天桥上给人算命?” 可现在我却是信了,这行当真是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也许以后我该拜个玄学大师,学点真本事,然后去帮人驱邪看风水?这想法刚一诞生就立马被我自己给掐灭了,一想到昨天和今天发生的种种,要不是运气好,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啊。 “咯咯咯咯~”,我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把手插进兜里抚摸着那些可爱的红票票,心情十分地嗨皮。 可人一旦高兴过头,就容易应那句老话——乐极生悲。 我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回到了市里,啥也没说,去商场里大吃了一顿就往家里赶。肚子那个撑得哟,让我一路上都得用手捧着。 我们家小区里面很多住户都养了狗,平时晚上都免不了有些吵闹。可今天却安静得出奇,静得只能听到两边绿化里的虫鸣。 人有些时候虽然看不见某些东西,但感觉还是会有的。例如你一个人走夜路时总觉得会有人跟着,甚至还能听到一阵伴随着自己脚步而响起的“嗒嗒嗒嗒”声,总能吓得人汗毛直竖。 而我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看什么都不对劲,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浑身发毛。 小区里虽然住的人不少,但还是有不少的房子是空着的,而我家楼下就有一户这么个空房。平时晚上看到我也没多想,可今天当自己离我家那栋楼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原因,竟鬼使神差地停住了,情不自禁地透过那扇没按玻璃的窗户往里面看。 虽然那个窗口什么都没有,但我总觉得盯着我看的那个“人”就站在那儿! 背后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越来越盛,我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家里赶。 我家住在五楼,楼道里朝北的那面墙上有落地式的透气窗,因为听说镜子里能映照出平时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所以我上楼时刻意地把视线躲开,不去正眼瞧那边的玻璃上的反射的景象。 那股不祥的预感愈来愈重,让我觉得随时一抬头或一转身就能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可在我脚刚踏上四楼住户门口的平台时,那股压迫感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壮着胆扭头看了看下面的楼道,一切正常,再转身看看向上的楼道,也一切正常。不禁拍了拍胸口,人吓人,吓死人啊这是。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看QQ群里的聊天,回复了几句,平缓了会儿紧张的心情,踏上了最后的台阶。 还有一级台阶就要到我家家门口了,我刚迈出脚,顿时心中警觉突生,我本能地抬起头,只见一双煞白煞白的腿缓缓地从楼道天花板上垂下…… 第九章新活计 一双惨白的人腿就这么缓缓落下,我眼角的余光甚至都瞥见了这双腿主人的白色裙子在无风自舞…但是我仅仅只是愣了0.5秒左右,死命地让自己不要去在意她,机械性地伸出手,把钥匙插进门锁里。可能是因为手再抖的缘故,钥匙插了好几遍都没插进去,当时我真是急得快哭出来了,但是我还是强作镇定。 因为我小时候曾听村子里的老人讲过,当你看到那些脏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假装没看见,不然就会惹祸上身。 “咔哒——咔哒——”我把钥匙往右转了两圈,打开门,大步一跨,用手拽住门内扶手就直接从楼梯上一步跨到了屋子内,然后反手带上了门。 直到门重重地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还有“咔哒——”的上锁声,我才大口喘气了粗气。 以前看小说总看人家写什么紧张得忘了呼吸,总觉得这是夸张的描写手法,没想到这句话反而非常得写实。 我当时真的是忘了呼吸,甚至是不敢呼吸。心里面虽然很在意悬在我身边的那双腿,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地面和我家大门。 我赶紧拉过来一把凳子就这么坐下。不断地环视着家里,突然想起厨房和阳台的窗户还没关,立马三步并着两步赶过去把窗户拉了起来。做完这些我澡都没洗就进了房间。 我总算明白了家是多么地给人安全感了,揪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松开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算我已经进门有半个多小时了,浑身依旧在不停地冒冷汗,回想起刚刚那瞬间的遭遇,我的手和腿就情不自禁地哆嗦。 同样是鬼,在王哥家水缸里看到的那只也让我恐惧,但那种恐惧只是因为自己力量不够而害怕被杀死的恐惧。而刚刚面对那双白腿的恐惧…那是一种本能地恐惧…仿佛那个半透明身影散发着一股气息,死亡的气息…这一晚上我都没怎么睡好,梦里总是梦到王家的事和柳太爷的事,夜里惊醒了好几次。每次醒过来我都忍不住瞪大了眼,把房间里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一遍,有时候觉得窗帘上的影子像是人形,有时候又觉得墙上的倒影是张脸,连旁边的柜子里,我都觉得藏着个鬼! 就这样折腾到了天明。我背上我摆摊的包早早地就去朝阳街天桥上占位子了。 黄橙橙的八卦图,上面布满了朱砂的红斑点和一些暗褐色的斑块,旁边还放着一块似乎是纯铜打造的小塔,然后就是一个签筒,一本老黄历,一个罗盘。 这些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我掏出折叠凳,背倚着栏杆,打着哈欠就这么坐下了。 平时我和我的那些个同行们都要靠中午那会儿才来,结果我今天八点多钟就来了,好多上班的人都感到好奇,路过的时候总会瞟上一眼。但我却不是怎么在意,淡定地掏出手机看起小说来。 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觉得小说里面也不尽然都是骗人的,也许字里行间七分假三分真的。 例如黑狗血和公鸡血的效果就超乎了我的想象,也在关键的时候救了我一命。不过这些都只是些民间偏方。 我虽然一直都有心拜个玄学大师去学捉鬼啊或者什么来赚钱或者自保,可真大师们到底不像我们这些江湖骗子一抓一大把,而且就算寻到了也不见得肯收你。 日上三竿,同行们陆续都来摆摊了,有摊子被新人占了,二话不说开始摆辈分,动嘴皮子,嘴皮子功夫要是也分不出上下,那就只能动手了。对于这些事我也早已司空见惯了。我当初刚来时也是经历了一番龙争虎斗的,不过最后因为我的一手“绝活”,直接让原摊主自己滚蛋了。 要说这天桥上谁算得最准,我要是认第二,那没人敢认第一。可这天桥上的“神人”却不止我一个。除了我“周半仙”名声最响之外,还有个“张天师”能与我比肩。 这“张天师”是何许人也? 他自称自幼就在终南山下被隐士高人所收养,遂习得一身通天的本领。这些说辞他们每个人都会说,不过光是这套说辞,倒不能让同行们尊称他为“张天师”。 他算卦的噱头搞得颇有一套。 听说过他的都知道他有个“三不算”的规矩——不算生、不算死、不算姻缘。可这三样偏偏是我们这行里骗钱吃饭的大头!如果不算这些,光靠帮人算官运、财运、风水什么的,一般的算命先生根本连温饱都不够。 可“张天师”恰恰光靠这些搞得风生水起,原因就是他的准确率,十蒙九准,就算那唯一的不准,他也能找借口给你绕过去。 自从我再也不帮人算命后,这天桥上生意最红火的就要数他了。 趁着下午闲的时候,我故意压低了步伐,悄无声息地走到他摊子跟前,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大鼻子!” 只见一个束发于头顶,盘着混元髻,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叔猛地颤抖一下,整个人从翘着的小板凳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靠,怎么是你小子。周半仙这次来又是有什么事要问啊?”他没声好气的说道。 整个天桥上敢喊他“张胡子”的恐怕也只有我了,所以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能确定是我拍的他。 其实我只是为了顺口才这么叫他,而且我们都看得出,这家伙要是好好拾缀拾缀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可我这个“半仙”总不能跟着凡人们一起喊他“天师”吧。 不过他也没跟我计较什么,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总想跟我套近乎,让我透露下我算命的秘诀或是让我传授他们两招,让他们也发发财。 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会勘风断水秘术和一些法术,经常帮人办法事?” 也许是没料到我会跟他说这些,他听到我的话之后惊讶得眉毛一掀,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你要学?” 平时大家虽然互相之间有说有笑,但一旦涉及到“商业机密”,彼此之间还是会十分敏感的,闹得不愉快那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我怕他误会,连忙打了个哈哈,“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因为恋爱了吧,这心神总不宁,算卦都不准了,都好一段日子没开张了…再不开张可就要饿死了。” 说完我还朝他摊了摊手,脸上堆满了无奈与苦恼。 我虽然没有直说,但毕竟干我们这行的每天都是察言观色,揣测别人的心思,所以语言到了我们这份上不过就是个礼节罢了,对我们来说,不管是问题还是答案,都已经写在了对方脸上。 毕竟我因为泄露天机已经死过一次了,从此不能再言人命,否则万劫不复。这吃饭的本事丢了,我吃不上饭也是迟早的事,还不如趁现在名声还在,套点发财秘诀出来。 不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张胡子一听我的话,顿时大喜,开心得连八字胡都翘起来了,连忙收拾好摊子就把我带到了市立人民医院门口。 我站在医院大门前疑惑地问他,“哎,说带我赚钱呢怎么带我到医院来了?你要卖肾我可不陪你啊。” 谁知道他一脸鄙视地看着我,二话没说就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电话里听着他的只言片语,我模糊得猜出了个大概。貌似是有人被车撞了,喊他过去什么的。 这我就纳闷了,张胡子的本事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不过是个懂点风水的阴阳先生,绝对跟他所吹嘘的终南山隐士弟子八竿子打不着干系,而且交通事故再怎么伤也该找医生啊,找他作甚。 结果一进病房的门,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搂住了我,把我推到了那些家属跟前。还给我按上了个什么掌门真传弟子的身份,甚至现场吹嘘了一段我的“黄辉事迹”,听得我自己都有些脸红起来。 客气过后我们找个地儿坐了下来,了解了下事情的原委。 原来屋子里的这些人都是病床上孩子的嫡亲,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算是到齐了。 可越听他们讲述我就越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毕竟一个不管怎么听都是个熊孩子作死飙车被撞的正能量车祸,为什么他的家人能这么肯定这里面存在着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在作祟呢? 我不解地看了张胡子一眼,他心领神会后也朝我使了个眼色,对那孩子的亲人做了个停的手势,随后站起身把我拉到了病床跟前,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孩的左手,翻过来给我看。 这架势难道是让我给他看命? 不过看看也好,我假装在帮他看手相,用手托住了他的左手。 顿时一个个画面冲击进了我的脑海。 从小时候呱呱坠地,到小学毕业时成了班上的小恶霸,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别人害怕他的样子很威风,后来反而各种变本加厉,追求与众不同,每一个节点上他的父母本可以选择好好管教,可偏偏他们放弃了,因为他们觉得这孩子没救了,可他们却不知道孩子自己也渴望着父母的救赎。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段高架桥上,他的小电摩因为速度太快,转弯时惯性大,在一个急转弯的地方方向没打好,直接连人带车翻了下去。 我把手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可最后都握得捂出汗了,画面都没再动一下。 这不可能! 他已经死了? 但床头仪器显示屏上的光点却在不断一上一下跳动着…… 第十章身后有鬼 眼前的小孩看上去不过才十来岁的样子,闭着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胸口平稳地起伏着,根据医生的诊断来说,这个孩子只是个植物人,还有希望苏醒过来。 可我看到他的命在车祸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定格了,而这意味着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不久之前我就看到自己的命被定格在了自己死去的那一瞬间。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已经死了。 不过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是因为我能看到他的命,而张胡子是怎么知道这个小孩不对劲的呢? 我不禁侧目看向了这个老小子,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 张胡子一看我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心里面也是纳闷了,怎么这点小事我都没察觉到呢。 他孩子的亲属打了个招呼,连忙把我拉到了病房外的走廊里,凑到我耳朵边说,“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人?! 这话我就有点不太明白了,要说不是人也的确不是人,最多算是一具能呼吸的尸体,可我总觉得张胡子这是话里有话,于是接着话茬问道,“不是人?难道是鬼?” “唉~”,他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不是鬼,依我看,这孩子已经成了一具活尸……” 听到“活尸”二字,我吓得就一哆嗦,可立马又反应过来了。 站我跟前的是谁啊,张胡子呀! 这家伙不过就是个江湖骗子,现在这什么“活尸”肯定也是他乱吹NB啊,估计想从我这儿揩点油水呢。 “什么活尸,这世上难道还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那孩子就是个植物人罢了。” 我这话说出来连我都不信,这几天我妖魔鬼怪什么的就差一个“魔”没见过了,不过此时我是为了探探那家伙的底子,省得被他套进去宰一笔。 谁知道这老小子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子,还捋了一下长长的鬓发,用一种极为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说:“人死为尸,死而不僵,为僵尸。死后如常,为行尸。可如果反过来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就是一惊,他说的对不对我可不知道,但这个理论让我想到了我自己,我死过一次,也复活了,虽然现在和生前一样,但我是没有心跳的,活人能没有心跳么?我最近常常在思考这个问题,今天被他这么一点,我的背后就是一阵恶寒……也许是看到我吃惊无比,他也没等我说话,就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我师傅说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允许有人?难道就不允许有尸?允许有尸,难道就不允许有妖魔鬼怪、神仙诸佛?” 他意识到自己话题扯得有点大了,轻轻咳嗽了两声,“那个小孩身上弥漫着尸气,明显已经死去多时,可各项身体特征又与活人无二,所以他这情况应该是具‘活尸’。” 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听着张胡子的话,感觉还是有点抓不住重点,“活尸也好,死人也罢,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人家躺在那儿好好的,顶多也就是一辈子植物人,你操的哪门子心?难不成想让他真变成一具死尸?” “哎!半仙你说对了!” 当时我的心里就卧槽一声,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早知道就不多嘴了。把这“活人”整死,那孩子的亲戚们还不把我们剥皮抽筋咯! 我一副“不是吧”地表情看着他,而他则开始兴奋地讲起了自己的赚钱大计。 除去他话里的夸张部分,整个计划倒也清晰明了。 原来他之前就已经跟孩子的亲属们说过了“活尸”的事,这点我挺佩服他的,因为他愣是说服了孩子的亲属,让他们一直认同要让孩子入土为安,不过他们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张胡子的,所以不允许张胡子直接对孩子做什么。 所以没办法的张胡子就想了个点子,去车祸现场收了小孩的魂魄再带来,到时候魂魄归体,肉体感知到大限之期自会断气归天,如果没归天而是复活了,更是锦上添花,孩子的父母一开心多给个几万也不是不可能。 我当时也是财迷心窍,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如果我知道结果,宁可把之前黄大仙给我的十万吐出来也万万不会配张胡子冒险去做这事! 可惜这事上没有如果。 我们约好了集合地点,一句白天的说法,收魂什么的都是他来,而我最多是在旁边替他警戒着,打打下手什么的。 在去事发地点的路上我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有意地把话题往他身上引,因为我挺好奇他是从哪儿学来这一套的,对他又是捧又是吹,他一时间被我夸得找不着北了。我连忙趁热打铁,“张大仙,你这些捉鬼的本事跟谁学的啊?是真的么?” 只见张胡子嘴巴微张,乐呵乐呵地正准备说些什么,连忙整个人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忙拉着我就往旁边地上一扑,两个人打着滚一连翻出了好几米,我因为毫无防备,门牙都差点给他嗑断了,嘴巴里满是血和泥。 我朝他破口大骂,“日你姥姥的,这特么唱哪出啊,老子牙差点被你…” 他连忙捂住了我的嘴,眼睛惊恐地看着马路那边。 之间一个一袭白衣的身影飞快从我们刚刚走着的地方一闪而过。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家伙骑得好快啊! 可转念一想,浑身就炸了毛,背上激起了一层冷汗。 那个人好像没有骑车……因为她的身体是笔直地站在那儿,头发随风飘扬,个子也特别的高。 而且看着她的身体总让我觉得有种莫名地熟悉感…有种熟悉的恐惧感…竟然和昨天在家门口看到的那双白腿一样地透明! 知道那个身体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张胡子才松开了捂着我嘴的手。他的手也被吓得冰凉,惊魂未定地看着我问道,“半仙,刚刚那人骑车没…” 我只觉得周围的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几度,“没…没有吧…毕竟她看上去都一米八了,谁坐车上还那么高啊…” 他听我这么一说,脸色刷得就白了。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无比地压抑。 漆黑的马路上除了偶尔路过的车辆的前灯外就只有我俩手电筒的光束在黑夜中不断挥舞了。 由于之前那个奇怪女人的事,我和张胡子一个人照着前面,一个人照着后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闲聊也停止了,没人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会吓到对方。 可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因为柏油的路面容易积灰,所以马路表面上占了很多的沙子和土灰,我们每走一步就会发出一声“沙沙”的摩擦声。 一开始我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两个人一起走路脚步声有点杂是正常的,可周围都静得要命,逼得我不得不去关注这个“沙沙”声。 这是我才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和张胡子两个人迈步子的频率是一样的,一段时间内最多就是四次“沙沙”声,可我数过之后才发现,在张胡子每次迈完左脚的时候,总会多出一声,就好像有个独脚的人跟在他后面似的。 我脑袋里嗡得一声就炸开了,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颤抖着说道,“哎…老张…” 我突然间的张嘴说话也是把他吓得不轻,他浑身一哆嗦,连忙问了句,“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你难道也发现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看来不是我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你…听听脚步声…”,说完我还给他使了个眼色,用眼神指了指他的身后。 谁知道他竟然突然停住了,惊恐万分地瞪着我,“…不是…不是你身后的么…” 我被他说得一愣,也停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沙沙——沙沙—— 我和他脸上的表情都难看到了极点,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跑”! 第十一章鬼事连连 我和张胡子发疯似的往前飞奔着,而身后却依然紧跟着沙沙沙沙的声音。 这声音不紧不慢,就好似紧贴着你的脚跟响起似的,让人根本不敢停下,生怕一停下就会被那东西撞上。 也不知道我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多久,知道旁边的张胡子渐渐被我甩到后面,扯着嗓子让我等等他,我才一口气接不上,也有些跑不动了。 他大口地喘着气儿,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唉…唉…小周…那东西跟来没啊…我都快跑不动了啊…” “不知道啊…咳…我们喘气声太大了啊,听不到那脚步声了啊…” “妈的,干脆别跑了,咱们跟它拼了。不然再这么跑下去迟早要累死!” 虽然我也知道这结果,但我骨子里还是不敢转身去面对后面的情况。可张胡子刚一说完,就立马停下了,从口袋里掏出张黄符,看都不看就转身往后面拍。 一看他停下来了,我也就跟着停下了,这时才发现刚刚跑得太拼了,整个胸腔都有股撕裂般的疼痛。 我壮壮胆子猛地转过身,这才发现张胡子竟有气无力地朝后面举着张符。当即就走过去,拍拍他的背,“哎…老张…别具啦,那玩意儿不在了…”说完又赶紧吸了几口气,甚至因为呼吸得太急,把自己呛得咳了好几声。 他被我这么一拍,浑身一下子就软了,躺在马路上捂着胸口。而我在蹲在他的旁边,提着手电筒,提醒来方的车辆别误撞了我们。 我这是才注意到他手上的那张小黄符,于是一把夺了过来,抓在手里瞧了好一会儿。 这是张15厘米左右长度的小黄纸,材料很像我们中元节见到的那种,但比那个又黄得多,上面用朱砂写着大大的“敕令”和一些像画一样的文字,根本看不懂。 我把小黄纸符拿到他跟前晃了晃,一边喘气一边问道,“这什么玩意儿啊?” 躺在地上的张胡子一听到我说话,吃力地把眼睛撑开了条缝,一看到是那张小黄符,连忙激动得就伸手来抢。 可奈何他自己现在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手竭力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见没捞着小黄符就又无力地垂下去了。 他闭上了眼,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极不情愿地说了句,“这是驱鬼的符箓…” 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就当了真,可转念又一想,如果这是驱鬼的符箓,那为什么刚刚又会被鬼追呢? 如果躺地上的张胡子知道我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估计能气得会跳起来。 因为这张小黄纸的确是一个道家五雷咒令符,的确有驱鬼的作用。可关键这玩意儿是驱鬼的令符,又不是护身符,光是带身上完全没有作用的。 这就好比你把一把锋利的刀藏在衣服里,遇到歹徒的话你不拔出来人家才不会怕你呢。 张胡子喘了一会儿,摸出了袋子里的手机,开始定位我们的位置。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刚刚那阵狂奔之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虽然说初夏的夜已经有了一丝闷热,但我们现在毕竟是在公路边上。 四周的风时不时地就吹来一阵。身上湿透的衣服被远处吹来的夜风一吹,变得又湿又黏,让人浑身不舒服。 也许是地上凉,张胡子躺了会儿也站起了身,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我也只好揉了揉自己的酸胀的小腿,跟了上去。 老张拿着手机一会儿朝西,一会儿朝东,就像拿着罗盘似的,我凑近一看,原来是百度地图。 在手机屏幕的上方,也就是我们的右前方不远的地方,被他标记了一个小旗子,备注是“事故地点”。 等他把指南针的箭头对准了那个旗子,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往地图上指南针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边已经不在马路边上了,而是到了旁边的野地里,类似农村的水渠之类的。 张胡子见状“咦”了一声,显然是有什么情况或线索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我也很疑惑。因为,据这孩子父母所讲,他是在马路上被卡车撞伤的,但我在他的命里明明看到的是他自己车子飞出了高架桥,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张胡子毕竟只是听了他父母的陈述,也看不到我所看到的景象,自然也就不会察觉到这更深层次的疑惑了。 在我思考着男孩怎么会被挪到这儿的时候,老张那边却是传来一阵惊呼! “哎!!!小周!你快来啊!这边有个人!” 当时我一听有个人,连忙就啥也不想就跑了过去,可直到张胡子拿手电筒去照那个人的时候,我们俩瞬间就傻了眼。 这稚嫩的面孔,染得微黄的头发,不就是早上躺病床上的那个小孩么! 可…可是现在…他微睁着眼睛,半个脑袋埋进了土里…这是死了? 张胡子比我胆大,用嘴咬着小手电,左手抓着他那宝贝黄符,右手则慢慢地伸到了他的鼻下,过了大概一分多钟,然而那一分多钟在我心里简直比几个小时还难熬。老张连忙抽身退到了我旁边,对我说道,“他已经死了……” 我下意识地摸出了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没有信号,于是赶紧催张胡子报警。可张胡子的手机竟然也没有信号。我急得直跺脚,扭头看了眼那边的小坑,发现本来还冒出土半截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我的背后升起了一股恶寒,而旁边的张胡子也被吓得不轻,再加上之前体力消耗太多,现在都有些站不稳了。 要是手机有信号什么的我们也许还能喊一辆出租过来把我们给带回去,可现在我们在靠近国道的马路边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手机还没信号,除了偶尔过往疾驰的大卡车,连个鬼都没有…卧槽,我真是乌鸦嘴! 本来我看那小孩尸体消失了就想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可谁知道,来时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 我拽了拽身边的张胡子,他也顿时就傻了眼,现在前有狼后有虎,进退都不是,而且四周围光秃秃地,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妈的,老子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出门没看黄历!今天是鬼门关开门不成!”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的外套,脱去了里面的那件汗衫,露出个金黄色的肚兜!那颜色和款式甚至还有几分黄马褂的味道。不过这黄色肚兜上用红色的朱砂还是别的什么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虽然有几个在之前的黄符上也见到过,可这肚兜上的其他字明显要潦草许多。 他二话没说,把这肚兜一脱就蒙我脸上,捂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而远处的那个白衣女人却已经到了跟前,按照她那速度,下个眨眼的瞬间,她就会从我们身边穿过。 我虽然被张胡子的肚兜包着脑袋,但眼睛却是能透过肚兜看到外面模糊的景象。 只见一个身子被拉的老长的女人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当她靠近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阵无形的风被她卷了过来。那是直接冷彻灵魂的风,让我整个人如坠冰窖。 那个女人在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她把脑袋别了过来,瞥了我们一样,这是才发现她的脸上像是被白色的面粉涂满一样地白,而眼睛又像是两个黑洞,嘴唇已经干裂成黑色,依稀能看到那白色的粉下面铁青的皮肤。 这些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就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几乎吓得尿都要流到裤子里了,而老张的手也是在不停地哆嗦,知道那鬼再一次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松开手,扯掉了蒙在我脑袋上的黄肚兜。 我看张胡子宝贝是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心中就越是笃定,这老小子绝对是有门路的,以后要是揣着他去赚钱倒也不失为个法子,虽然佣金少了一半,但也安全了许多,不过眼下明显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老张,刚刚那飘过去的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能来回飘这么远的…而且速度都快有120了吧!” 张胡子习惯性地捋了下胡子,思索了会儿,“这应该是个“索命鬼”,来回在这条路上奔波恐怕就是因为她死在这条路上,至于为什么速度会这么快,估计应该是当时被撞的速度吧。这东西千万别被它碰到或引起它的注意,不然下场只有一个,不是它死就是你亡。” 虽然张胡子讲得很细致,但我却是无心再听下去,因为我看到他背后那条路的尽头飞快驶来一个身影…正是张胡子所说的那个“索命鬼”。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是冲我们来的…… 第十二章杀“人”被逮 远处那个一袭白衣的女鬼满脸怒容地朝我们冲了过来,我赶紧拽起张胡子就往来时的路跑,可刚跑没两步却被他拉住了,他迅速地扭头一看,脸色顿时就白了。 “再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忘了之前的那个脚步声了么!” 我被他这么一提醒,脑子也顿时清醒了不少,可那边的女鬼有明显不是个善茬,我急得朝他大吼,“你不是宝贝多么!掏出一两个弄死她啊!” 张胡子一听我的话,被我气乐了,“我贴身宝贝肚兜都给你了,哪还有什么宝贝!依我看,我们就在这儿等死吧!” 他刚一说完脸色顿时又变了,甩了自己一巴掌,笑了起来,“有救了!我们有救了!真是祖师爷保佑!快!把那件肚兜给我!” 我刚准备把肚兜解下,可谁知道他竟一把揪住,野蛮地把它扯了下来,疼得我“哎哟”了一声! 脖子后面一阵火辣!如果不是危急时刻,我绝壁要和这老小子干一架。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盒洋火,“嗤嗤”地划着,眼瞅着女鬼离我们越来越近,我都能感受到她带来的阵阵阴风了,可张胡子那边还是没点着。情急之下我想到了我平时装13用的Zippo,连忙颤抖着从兜里把它掏了出来,把滚石往下一拨。 一簇火星飞了出来点着了棉芯,一团似有似无的小火苗出现在了白白的棉芯上。 我小心翼翼地左手抓着火机右手护着火苗,给他递了过去。 结果张胡子一看到火机脸上顿时一副“你怎么不早掏出来”的表情,连忙把肚兜的底端凑了上去。 整个肚兜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遇到火苗后“嘭”得一声就变成了一个火球,张胡子手被火焰烤的难受,干脆就把火球似的肚兜往女鬼身上一甩! 顿时一股夹杂着恶臭的热浪扑面卷了过来,着了火的肚兜和那个女鬼就像干柴遇到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腾起的火焰方圆十里都看得见! 张胡子二话没说,拉起我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这种走类似于竞走,速度很快但又没到跑的地步,用他的话说这样既能保证速度又能留存体力,让体力不至于消耗的过快。 身后女鬼刺耳的嚎叫吓得我肝儿都打颤,但脚下却是丝毫不敢慢下来。 突然,远处出现了熟悉的两个小光点! 有车来了! 我和老张拼命地朝他挥舞着手里的手电,其实哪怕不用挥舞手电,光是看到远处的那团火焰也会停下来的。 只听见“吱——”得一长串急刹的声音。 眼瞅着车已经停下了,我们准备上车,可谁知道那司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消防斧,指着我和老张,吓得我两屁都不敢放一个,而远处的女鬼早已被烧得化成了一堆泥一样的东西。 “喂?是警察哈,我在国道xxxx则边,有人杀人喽!尼闷快来!” 我和老张顿时就傻了眼,没想到这孙子竟然听到女鬼的惨叫就慌慌张张报了警,真要是被逮进去了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可事实上我们还是被逮进去了。并不是因为我们不想逃,而是我们根本力气再逃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是戏剧性的。 那报警的孙子添油加醋地把我们形容成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杀人犯,但是警察到那边一看现场,发现只有一堆灰烬,不要说尸体了,就是连个骨头片也没有。 要是知道从接警到现在不过才短短地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就像把一个人烧得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就是火葬场也断然做不到。 不过那些个警察还是把我和老张带回了局子里,当然同样被带走的还有那堆灰烬和那个司机。 因为我和张胡子这事属于“情节比较严重”的,直接就交给了刑侦组的人来问话了。 出人意料的是,审问我们的是个女人,旁边的小伙子还特崇敬地喊她凌队,这倒是不多见,要知道公安什么的大多都是男人当家,倒不是因为重男轻女、性别歧视,而是男性在这方面天生就有一些诸如气势、身材、蛮力、魄力之类的优势,所以很少见到有女性干刑侦这行的,而且还干到了大队长一职。 我和老张都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心里面暗骂,肯定是走后门或者卖肉才爬上来的。 可她一张嘴,我们就没话说了,恨不得把刚刚恶毒的话给吞回来。 “人不是你们杀的吧?” 卧槽,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警察这么睿智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是清白的? 我和老张连忙点点头,不过也没说别的,毕竟言多必失不是。 她一看我们疯了一样的点头,连忙眉头一皱,用手在空中往下按了按,意思我们们冷静下来,“我之所以说人不是你们杀的,那是因为从来没个杀人犯会蠢到杀完人还留在现场看着人报警挨抓的。” “不过,从现场的证据和报案人的证词来看,这案子还有很多的一点,我们公安局就算是羁押嫌疑人最多也只能关个24小时,所以只要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调查出这案子的确与你们无关,或者你们自己给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我就能提前让你们回去。” 一听她这话,老张就张开嘴巴,想说那孩子的父母能证明自己,但随后一想,又把嘴巴闭上了。毕竟在一个警察跟前扯鬼鬼神神的,那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 我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放弃了举证什么的,因为我根本没证据好举。 我们被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毕竟今天晚上是在太累了,简直比高中时连续上一上午体育课还累。 不知不觉,窗外已经开始露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这位本来还在扶额闭目养神的凌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了声“进来”。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四份化验报告。 他神神秘秘地看了我们一眼,尤其是看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 他推开门站在那儿,没有往凌队那儿走去,而是冲着凌队招手,示意让她过来。这个在公安局里可是大忌,平时几乎没有下属敢对上级这么做的,除非是有一些不得已的事情的时候……凌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了我们一眼,缓缓起身走到了那小警察旁边,把声音压得极低,“杨焱,化验报告怎么了?” 杨焱脸纠结成了苦瓜,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怕是连他自己也不会信,“四份报告两份正常,还有两份凌队你自己看吧。”说完,干脆把手里的化验报告都交给了凌队。 凌队好奇地接过化验报告,本来还觉得是这新来的小子太夸张,可越翻这报告就是越惊! 且不提那堆灰真的是人体组织,光是这个男孩的化验报告就不对劲,什么叫“血液正常,有颗粒状固体”,正常人血管里有这个不就死了么?! 凌队连忙抓着化验报告就打了个电话给化验部门那边。可碰巧的是,她刚掏出手机,化验室那边就打来了电话。电话里的消息像是一记重锤,把她砸懵在那儿了。 “凌队,那堆灰烬里的人体组织来源验出来了,是上个月一个车祸受害人身上的,就是那个被大卡车拖行了几百米蹭得只剩张皮的那个。喂?凌队?你在听吗?” “嘟嘟嘟嘟…” 凌队默默地把电话挂了,虽然她不是负责交通肇事的,但上个月的那件案子毕竟太惨了,整个警察局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的。 而且那件案子还是件悬案,卡车司机肇事逃逸,那段路又没有监控,警察根本无从下手,就算有心想帮那女孩追凶,也是力有不逮。 可现在这个死人竟然又被那两个人烧死了一遍? 凌队觉得这是自己的脑细胞第一次不够用,以前哪怕是线索再少的无头案也能被她理得有头有序,抽丝剥茧,一层一层筛选嫌疑人条件,最后将罪犯绳之于法。 可这次该怎么办?追究他两烧死了一个死人?且不论杀死人犯不犯法,光是证据就不够充分,因为那具尸体早就在半个多月前被家属领走火化了才对!怎么可能再凭空多出一具尸体!更不可能短短的十几分钟就烧成灰烬。 这些早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的她顿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我和老张在审讯室里听到外面“咚”得一声,然后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各种吵杂声人声都响了起来。 “小周,他们怎么了?你给算算呗。” “卧槽你个老张,都这时候了还揶揄我。你不是终南山仙人真传弟子么,怎么昨晚上被鬼追了一路啊。”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这抓鬼也算杀生的,我已经不干了。” 我实在是被他的不要脸给击败了,忍无可忍地呸了他一脸,但是他并没有介意,而是跟我扯起来刚刚那小警察。 “哎,半仙,刚刚那小警察是不是认识你啊,盯着你看了半天了都。” “你觉得奇怪,我还觉得奇怪呢!谁知道他到底怎么想。” 他并没有在意我说的,而是若有所思地眯着眼,过了几秒,突然一睁,冲我说道,“靠!你小子该不会是什么通缉犯吧!我之前看他眼神不善又好像认识你的样子,这不是通缉犯就是杀父仇人了啊!” “呸呸呸呸!”这老东西看上去山羊胡子一把,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正在我呸得起劲儿的时候,那个之前被凌队称呼作“杨焱”的小警察进来了,依旧是那副苦瓜脸,他先是看了老张一眼,然后竟直勾勾地看着我。 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笼罩全身。 “周小凡,你身上牵扯到别的案子,待会儿问你话的时候最好老实交代。” 直到他讲完最后一个字,我整个人都懵逼了,像一滩泥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第十三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警官,你…没有搞错吧?我牵扯到另一件案子?”我被那个叫杨焱的小警察一句话说得六神无主。 我这段时间也就是帮王哥摆平过蛇祸,然后跟老张出去接活而已,什么时候惹上官司了? 谁知道这姓杨的不但没有说话,而且还用之前的那个奇怪眼神看着我,一手掐着我的肩膀,一手把我往前推。 我被杨焱带到了一个会议室门口,他一推开门,里面的景象霎时间映入我的眼帘。 整个会议室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有穿警服的也有没穿警服的,搞得跟三堂会审似的。我被押进去坐在了会议桌偏北的位置上。 以为看似领导的微微发福的胖子坐在那边发话了,“你就是周小凡?” 我默默地点了个头,不得不说,这阵仗有点吓到我了。我连忙冲他解释,“我没有杀人!更没有扯到别的什么案子!我就是个天桥给人算命的!”结果还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被杨焱一把按在了桌子上,动弹不得。 “年轻人,别冲动。你的血液我们化验过了,怎么说呢?跟普通人的血液有很大的区别。而且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市人民医院里有个出车祸变植物人的小孩昨天晚上死了。他的父母报案,说是你和那个老道士干的。” 我一听,心里面顿时暗骂一声。这张胡子找来的人到底还是不靠谱。而且他说我的血液有问题,我立马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毕竟我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就算身体还能进行代谢,血液也肯定是与常人不一样了。 不过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决不能让他们知道,更不能让他们带我去检测什么的,到时候还不被当标本解刨咯! 我避重就轻,装作很激动地反问那个领导,“那个小孩死了?不过昨晚我们都不在医院啊,他的死与我们无关啊!” 那领导似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眼神仿佛能一眼看透人的心底。 这是搞刑侦多年的人练就地锐利眼神。他们能通过对方的眼神动作来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这一次也不例外,一眼就看出了周小凡在说谎。 不过他倒没有急着拆穿,因为对方说谎时情绪很不稳定,很难保持一个稳定的逻辑思维顺序,所以趁着这时候一步步诱导他说漏嘴才是最佳方案。 “是的,那个小孩死了,昨天夜里死的。我们接到报警时也很差异,但调查了监控和据目击证人回报,当天除了医生护士就只有你与小孩有过肢体接触。” 我一下子懵了,我摸过那小孩的手臂!该不会警察以为我摸了下手臂就把那小孩给摸死了吧? 他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叉摆在桌子上,继续对我说道,“我们调查过你,你之前是xx大学的学生,毕业了就去朝阳街天桥摆摊算命,还挺准。昨天跟那个张姓男子去医院看望死者,并与死者产生身体接触,结果死者晚上就死了,死因是心脏骤停。这一切的确是看似跟你没关系。” “不过,你知道昨晚你们烧的那个‘人’是什么人么?”,他话锋一转,还特意在“人”字上加重了读音,生怕我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们昨天没杀人!烧死的是个鬼!那卡车司机眼花!” 可我这话刚一说出来,整个会议室里顿时哄堂大笑起来,顿时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开了,不过有两个人倒是自始至终都没笑,甚至表情都没变一下——杨焱和那个领导。 只见领导抬起右手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咳嗽了声,环视四周说道,“这世上无奇不有,你们没遇到只能说是工作时间不长,或是运气够好。”随即又把脑袋转向了我,“你那晚烧死的的确不是人,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你烧死的是具尸体,而且是具早已火化了的尸体。” 领导话音未落,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被他的话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已经火化了的尸体,不就是骨灰么!都烧成灰了还能跑不成!领导的意思已经呼之已出。 我虽然知道我们当时烧死的是鬼,但对这个检验结果却也是惊讶无比,“已经火化了的尸体?什么意思?” 我并不是不知道什么意思,而是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确认,确认我那疯狂的猜想。 但他依旧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没有做任何解答。整个会议室里都跟着他一起沉默了好几秒。不过最终他还是开口了,说出了另一个让我惊讶的事实。 “你烧死的这个人,不,就按你的说法,这个‘鬼’”,周围人一看领导竟然用了这么不科学的说辞,一个个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因为这是大忌,带头搞封建迷信会丢乌纱帽的!领导没理会周围人的眼光,继续说了下去,“这个‘鬼’,她生前曾经跟你见过面。” 跟我见过面?我顿时想到了当初在王家见到的那只黄大仙,“难道这个女鬼当初也来找过我算过命?” 他点了点头,“一个多月前,她找你算过命,我们并不知道你对她说了什么,但她那天的确因为你的话变得有些精神恍惚,这些我们都从她的社交平台上的聊天记录查到了。不过不幸的事就这么发生了,她晚上在你们昨晚被抓的那条路上被一辆大货车撞击碾压拖行了几百米,等我们赶到现场时,地上只有几百米长的一堆血肉模糊的痕迹,和一张被扯得很长的人皮……” 我的思绪仿佛也被他的话带到了那天。 那天我正坐在板凳上玩着手机等客人上门。然后就遇到我那天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一个最奇怪的客人。 因为她的命我看不到,又或者说只能看到一个定格的画面,像是趴地面上,而她来问我的又是姻缘,我心想,你人都死了,姻缘还有什么用呢?只好如实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嘱咐她要多加小心。 不过我没想到她会是这种死法,不禁想起那个女鬼的身形脸庞,身上又打了个个寒颤。 “可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都是自己死的啊?” “不,这你可就弄错了,那个小孩的尸检报告几个小时前也出来了,他的血液里检测出了跟你的血液类似的状况,而且两件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受害人死前都与你有过直接的身体接触。” 如果说之前的一次次对话我都是被动,那这次他的话直接就给我判了死刑。就算我不在公检法系统里,光看每天的新闻我也能猜到自己的下场。也许我就要为这两件悬案顶包了。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他们的死真的跟我给他们算命有关么?且不论那个命中注定要死的,那个小孩不已经是死人了么,而且那天晚上我和张胡子明明看到他躺在了旁边的坑里。 一声优雅地旋律在会议室里回荡起来,与之前会议室的静谧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领导把手伸向了裤口袋,掏了半天掏出一部三星,本来还皱着的眉毛一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连忙变得喜笑颜开,快速走出门接电话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我知道到了这份上就算祈求他们讲证据讲法律那也是没用的了,毕竟所有的不利的证据现在都指向了我,就算请来最著名的律师给我做无罪辩护也难了。 他张开嘴,露出了一嘴的黄牙,表情还是如之前那般严肃,我几乎都能猜到他说的结果。 “周小凡,我们知道你和那个姓张的都是民间的能人异士,但希望你们不要利用自己的本事去做违法乱纪的事,这两件案子想必你也清楚了,如果有什么新的线索可以来找我,我们按悬赏线索的价格给你报酬,但你不能把详细的案情告诉别人,而且你和那姓张的要保证随喊随到!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又是唱的哪出啊?欲擒故纵?把我们放了然后暗地里观察我们搜集证据? 不管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连忙点头答应,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绝不做违法的事。同时他也让杨焱打开了我的手铐。 纵是杨焱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一把手的话还是必须得执行的。 我拖着疲惫地身体回到了审讯室,喊醒了四仰八叉的老张,然后杨焱也替他开了锁,我两就这么互相搀扶着出了公安局。 而刚刚的会议室里却仍然站着5个人,一个瘦子关切地问那个领导,“鲍局,就这么放他走了,这两件案子的线索可就断了啊!怎么跟群众交代啊!” 那个被称作鲍局的领导,从兜里摸出了盒黄金叶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唉,线索没断,他就是活线索。”听得出,他的话里有着些许无奈,但又让人猜不透。 “可现在的证据都说明那个姓周的小孩嫌疑最大啊!而且24小时还没到,足够审问个两三轮的了!”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很明显,他们跟瘦子想得一样。 鲍局也许是被逼得烦了,又或者从来没人敢这么挑战他一把手的威信,斜着眼瞪着那个瘦子,“新时代需要吸纳各种社会人才。而且你也动动脑子,现在依法治国,别老动不动就把人关起来审,被曝光了你跟我都得滚蛋!更何况摸过手算什么证据?难道你真要说那两人是被这小孩摸死的?简直是笑话!亏你还是个副局长!” 那瘦子被骂得瞪红了眼,但没办法,且不论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案子的确就像鲍局说得那样尴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和老张都没回家,在局子附近随便找了家招待所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他把我喊醒的时候,我嘴边还挂着晶莹地口水,一阵吵闹的铃声从刚刚就不断地响起,震得我脑仁疼,罪魁祸首正是张胡子手里抓着的手机。 咦,那不是我的手机么,而且这是谁的号码?我怎么没备注? 我抬起手,用力滑动了下屏幕里的话筒图标,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寂,我不说话,那头也一直没声。 出于礼貌,我“喂”了一声,可那头依旧没有人答复。 虽然觉得有些诡异,但多半是人家打错电话了吧。 然而就在我准备把电话挂掉的时候,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十二点一刻…” 第十四章扑朔迷离的真相 电话里传来的是个女人幽幽地声音,要不是我秉着股起床气,恐怕还真得被她那空洞的声音给吓一跳。 “十二点一刻…” 这个声音还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因为十二点一刻这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根本让人猜不透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什么意思。 “喂?!什么十二点一刻啊!你什么意思啊?!”我冲电话里吼道,毕竟就算是恐吓电话或者骚扰电话怎么着也得多说几句“调戏”下我才对啊。 可对面的女人仿佛听不见我说话似的,把“十二点一刻”这五个字重复了三遍之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熟悉的“嘟嘟”声。 我气得把手机一把夺了过来,点开通话那栏,直接给她回拨了过去,“嘟嘟”几声之后电话也通了,我刚准备破口大骂,结果那边响起了个厚重的男声,“喂?你找谁啊?” “刚刚是不是你打的电话?那个女的呢?让她出来!”我没客气,毕竟这种恶作剧也不是没见过,现在人无聊,什么都做得出来。 “什么女的?老子一个人单身十几年了哪来的女的!”对面一听我说的话也是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在讲什么。 结果么显而易见,我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了足足有十分多钟,最后还是手机没电才结束的。 我的起床气也撒完了,这才冷静地一想,对面全家不管男性女性死的活的都被我问候过了,看他的表现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我真是打错了? 但手机又不会骗人,我最近通话里最前面呼入的号码就只有那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打错啊,真是奇了怪了。 老张这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哎,我跟你说,大城市里的人压力大,你刚不也听他说了么,人家一汉子单身十几年了,这实属不易啊。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所以他搞个变声软件什么的恶搞下你都是情有可原滴~听贫道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 哎哟卧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悄悄他,他怕是想不起来朝阳街天桥第一大仙是谁了! 我才准备翻出他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好好损损他,结果他抢先一步发话了,“走吧,半仙儿,看你也好些日子没开张了,今个算是我给昨天的事赔不是,吃夜宵去吧。” 于是在美食的诱惑下,我也就暂且把面子抛下了。 不是有句话叫“没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一顿解决不了就两顿”,我今天算是信了。 两人在烧烤摊子上一边吃喝一边吹nb,酒过三巡,我不禁回忆起当初在天桥上的辉煌日子,来找我算命的管你什么出身有多少财富,想要求我算命就必须得排队,而且收多收少还得看我的心情,多么潇洒自在。 想到当初能给人算命的辉煌,我也想起了今天早上会议室里那领导模样人说的话,“他们俩都在你给他们算命的那天死了…”,他们都在我算命那天死了,一个人是命数已过,一个也是命不久矣。 命数已到,命不久矣…我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酒顿时就行了一大半,连忙抓起老张的手机一看,正巧是十二点一刻。 我的兜里顿时传来了一阵震动,还有那熟悉的手机铃声。我的酒劲儿顿时就全下去了,瞬身冰凉,冷汗已经湿透了我的掌心。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掏了出来,发现还是那个尾号是7369的电信号码。 要不是这部iphone6是我用命赚钱买回来的,我肯定刚刚直接一抬手让它有多远就飞多远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手机明明已经没电了,怎么还能开机! 不对!这根本就没有开机! 因为此时屏幕上的显示有别于平时的锁屏界面,背景变成了一片黑色。而上面大大的00:15是那样的刺眼。 我硬着头皮把话筒图标滑到了绿色圆圈内。 电话被接通了。 “…”我知道,这会儿给我打电话的肯定不是那个男的,所以也就没吭声。 而电话的那边却不似第一次打来时的样子,而是一阵吵杂的声音,有人在吼,有人在哭,这听着就好像在什么灾难现场似的,也许这次是那个男人打过来的? 我试探性“喂”了一声,没人搭理我,电话那头依旧哭声喊声一片,根本听不清那边人说的话,我纳闷地挂掉了电话。 虽然被这诡异地状况给吓了个机灵,但最近遇到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已经有些麻木了。 看着手上电量不足不发开机的手机和不远处的老张,这老小子嘴里叼着串羊腰子就趴桌子上打呼了,我看这也不是个事,于是从他口袋里搜罗出两张红票票,几张绿票票,就把账给结了,扶着他又回到了白天那招待所。 本来人醉了酒之后就特别容易入睡,就像老张一样。而我现在却十分的精神,总觉得之前喝酒吹牛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但人就是这样,你要是突然间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越去想就越是回忆不起来,记忆就像卡壳了一样,都到嘴巴边了,可就是说不出。 是什么来着呢? 眼瞅着旅馆墙壁上钟的时针已经过了2点,可我就是越想越精神,虽然中间几次强迫自己关灯睡觉,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突然,我好想有什么预感似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但就在我坐起的几秒之后,我的手机又响了,是那个叫杨焱的小警察打来的,让我们过去一趟,配合调查。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冷冷地对我说了句,“有死人了。” 我的心顿时就咯噔一下…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号码的主人…我连忙穿起衣服,推了几下老张,看没推醒他就自己一个人跑去了警察局。 刚进他们远门,老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焦急地在办公楼门口踱着步。 杨焱看到我来了,二话不说连忙头也不回地把我带到了旁边一栋铁盒子一样的楼前,一阵阵阴风从那楼惨白的大厅里吹了过来,空气里混着股刺鼻的味道,我直到被带进了办公室,才知道这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办公室里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有那天的那个叫凌队的女的,还有早上那帮子领导,我心里哟呵一声,看来人都到齐了。 只见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解剖台上躺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脸上脖子上全是血迹,眼睛还瞪得老大。 我不禁往右挪了挪步子,想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去看清那个男人的全貌。 可这刚一挪步子,我就后悔了。 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哗啦”一声,然后站在前面的人疯了一样地往后面作鸟兽散,有几个甚至跑到了屋子外面。 因为人都后退了,所以我反而成了站在最前面的那批人。 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看到的景象。就算是现在让我写下来,也忍不住胃里一阵阵恶心。 那个男人整个坐在了不锈钢的解剖台上,胸腔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连骨带肉给扯去了一半,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胸骨后面的脊椎那块肉! 有人肯定要问了,不是有脏器挡着的么? 这就要问我之前听到了那声哗啦声了。 一堆猪下水一样的东西混着黄不拉几的块状物淌了一地,到处都一股子闻之欲呕的腥臭味。 血水混着体液渐渐漫到了我的脚边,但我现在已经吓得一步也挪不动了,脚下那股滑腻腻、黏滋滋的触感透过袜子传了过来,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是冒了一层又一层,皮肤看上去就像啦蛤蟆的皮似的。 这时候一双熟悉的有力地大手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拎小鸡一样地把我拉离了那摊血水。我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一下震动太大的缘故,坐起的死尸竟同时躺了下去,只有眼睛还怒目圆瞪着天花板。可我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在瞪着我。 也许是为了打破这种恐怖的气氛,早上的那个领导发话了,他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部背面写着iphone7的手机,虽然手机的名字让人无力吐槽,但我现在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了,该不会这部手机就是之前给我打电话说“十二点一刻”的那部吧。 “周小凡,我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又碰面。”他看上去有些许不悦,声音都变得低沉而沙哑。 “我,我也想不到…”我是真想不到!早知道会是这结果我当时就打电话跟他汇报了!哪怕被他当做我在耍他,也好过现在自己越描越黑吧! “你不用紧张”,他往门外走廊走去,而我也颤颤巍巍地跟到了走廊上,直到他看我站稳了,才用眼神指了指那具男尸,继续了说下去,“他的死因是交通事故。在高架桥上开斗气车结果冲出护栏死的,这些我们从行车记录仪上都看到了。” “可——”我想要说什么,但刚回过神的我感受着脚上那股恶心的触感,舌头都打结了。 好在那领导是个聪明人。 他看我“可”了半天没“可”出来,于是抬了抬眉毛对我说道,“可为什么会死这么惨是不是?” 我使劲儿地点了个头。 领导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黄金叶,用手指娴熟地夹出一根点上,“你以后就喊我鲍局吧。”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 “如果我说我们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信?” 我疑惑地看着他,缓缓地点了下头。心想还有什么是警察不信的。谁知道这真相非但警察不信,就是我这个见过鬼的也不淡定了。 “死者胸前的肉和骨头根据法医的鉴定,似乎是被什么动物给一口扯掉的,被扯掉的皮肉和骨头上甚至还留有唾液。目的么,也显而易见,这具尸体,并没有心!” 第十五章龙柱 “死者没有心?这怎么可能!其他的内脏不都好好的么!” 那玩意儿既然能一口扯下人胸口的皮肉和骨头自然不可能一点都不破损就把人的心脏给取出来的。 不过鲍局怎么说也是从一线爬上来了,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也不是吹的,我能想到的矛盾他自然也能想到。 “你分析得不错,所以我们也不敢相信这个结论。这是现场的照片,你看看吧。”说完他从夹着的档案袋里取出一叠夹好的照片递给了我。 现场只有断开的护栏,残破的汽车,还有个怒目圆瞪,胸口骨肉全都消失不见的男人。我差点一口吐了出来,不过还好最近这类东西见多了,抵抗力也强了不少。 我把手上那叠照片还给了鲍局,眼睛最后还瞟了下最上面那张,突然我的手就停住了! 这个护栏!这个角度!不是那个男孩死的地方么! 我连忙把手又抽了回来,因为着急,照片都被我捏得有些皱了。 照片上是一段弧形的拐弯口,远处的护栏直接被撞开了一大截,光是看那段断裂口就知道车速当时有多快。我把照片放在我的眼前,慢慢往上挪去,试图寻找出那天所见到的定格画面。 “对!就是这儿!”我把照片一拍,用手指着那个破开的护栏对鲍局说道,“局长,你还记得之前死在医院里的那个小男孩么?” 鲍局点了点头,他被我这问题突然间搞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刚刚还在讨论这离奇车祸的,现在却问起那个小孩来了。 突然,他眼睛瞪得老大,两颗浑浊的眸子也变得清澈有神起来! 那个男孩之前也出过车祸! 不过当时现场勘查是在公路上出的车祸啊,怎么跟这儿扯上关系了? “小周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知道你就说吧。不管别人信不信你,反正我信你。” 听到他说这话,我虽然知道他这只是打官腔,但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热,毕竟他这么一开口,那些个管没他大的也不管乱说什么了。 “我之前给那小孩卜过卦,其实他的命数早就在进医院之前就尽了,当时我算出来他是死在这个拐角口”,我拿手指戳了戳鲍局手里的照片,换了种说法,把我看到的那孩子死亡的经过给说了出来。 别人我不知道怎么想,鲍局反而是越听这眉头就皱得越是厉害。 “小杨,你带小周去现场看看。凌队长,你去交通部门查下这孩子的交通事故是谁处理的,把当初的卷宗翻出来,好好查下!”说到最后,他刻意一字一顿,瞪了一个瘦子一眼,然后那瘦子顿时就没了脾气,眼珠子直在眼眶里抖。 吩咐完这些,我们就各行其是去了。 鲍局带着人搞定那具开膛破肚的尸体,而我则被杨焱开车带到了事故现场。 杨焱这小伙子一来二去我也算是对他有了些了解,性子很直,身上正气也足,整个人就像他的名一样,不动如山风火如林。不过在他的眼里怕是我只是个被局长待见的江湖骗子而已,而且我这个江湖骗子身上还牵扯着三条命案。 一路上我故意找话题跟他搭话,不过他并没有理我,除非问的问题是跟案子有关的,不然绝不会浪费力气跟我多说一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到了那段高架,他在车子后面设置着警示区域,而我则直接下车,凭着记忆沿着护栏往前走着。 可一到那护栏边上我的恐高症就犯了,这里的高架不同于小城市里十几米、二十几米高的那种,就算是建在高架旁的小高层跟这段路面比起来都要矮上一大截! 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小男孩是怎么活下来的,也许这也是命吧。 我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这高架有多高,也不要瞥过脑袋去看那下面的景色,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看,这一看,脑袋就晕,直接双膝跪地,给高架桥行了个大礼。 忽然,护栏上一段白色的五线谱一样的痕迹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连忙指着那边划痕大喊了一声,“哎!过来看啊!”。 杨焱听到了我的喊叫,但貌似没打算理我!直到我说这里有划痕!有线索!他才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下那些划痕。 一共是四条长短深浅不一的痕迹,被露水侵蚀之后痕迹看上去有些淡了,再加上是晚上,要不是手机跟我一起摔到了地上,碰巧照在护栏上,我怕是也不会在意这段痕迹。 他见我观察得这么认真,也就蹲下了身子看了起来。可这一看,他的神色就变了,立马跑回车里拿来一个记录仪,从各种角度把这段痕迹拍了一遍。在高清仪器的帮助下,这款刮擦的痕迹越发地清楚,在白色线条的外面,还有着一条黑色的痕迹,这条痕迹跟白色线条不同,并没有划破护栏表面,倒像是蹭上去的。 “是橡胶。” 杨焱见我用手摸着那段黑色的东西,冷冷地说道。 平时不说话的人突然张口总是能把人吓一跳。我白了他一眼,手沿着这段痕迹不停地往前摸索。因为白色的痕迹是划痕,所以那种摸开卷的刀口的手感特别明显,大约往前走了两三米我就停下了,不为什么,因为痕迹断了。 高架上的护栏就跟高速上一样,是一段一段可拆卸拼装的那种,就是防止一些重大交通事故造成护栏损毁之后能及时地补上。 我一拍腿,猛地站起身,打量着那段忽然摸不到痕迹的护栏,问了问旁边的杨焱,“哎,小杨,这段就是刚刚那车祸撞毁的护栏吧?” 杨焱听了我的问话,并没有急着回答,因为他也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车祸才发生了不到两小时,减去现场采集证据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修好的啊。而且看这样子都像是修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把记录仪举到了跟前,翻着里面的照片,然后一边举着记录仪,一边跟现场进行对比,最后吞吞吐吐地说了两字,“是这。” 我并没有察觉到杨焱的心境的变化,因为我压根就没注意谁修护栏这事,我只是觉得如果这里恰巧就是那胖子的车祸地点的话,说不准这胖子和那个小孩的死有些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又到了四点钟,我虽然有些累了,但精神却还很好,都已经连续两天这么熬夜了,尤其是那个杨焱,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该不会警察都是夜游神吧? 我看他已经做完了信息采集工作,就建议去高架下面看看现场,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倒让我有些不太习惯了。毕竟之前他一直把我当个骗子看待,说什么都不听都不信,不过这也是个好事,毕竟谁会嫌朋友多呢不是? 车子在高架上绕来绕去,两旁的小高层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看得我心里面颤颤的,终于在转了一个大弯道之后,我们“降落”了。 正对着上面轿车坠落点的绿化旁有个硕大的承重柱,就是这玩意儿支撑着这段高架桥,而且这个石柱子看上去还跟我以往见到的不同。 “到底是大城市,为了市容连柱子上都雕龙画凤的,啧啧啧。” “这是龙柱,这上面的鎏金大龙不是装饰,有说头的。” 嘿,我立马看了眼西边,太阳也没出来啊,这杨焱怎么想得起来主动跟我聊这个啦? 不过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总觉得有些心事,莫不是这柱子有什么问题? 既然他想说,那我就得给他个台阶,“有什么说头啊?”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心里一点也没了之前调查现场的那种紧迫感,一门心思地想看一个脑袋里满是科学思想的小警察怎么跟我讲封建迷信的故事。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明显了,他脸上有些不悦,但犹豫了会儿之后还是开口讲了,而且一讲就是跨越几十年。 这估计得扯到改革开放那会儿了,虽然文革刚刚过去,但人们的心里还是把马克思当神一样看待,任何与马列主义唱反调的都唯恐避之不及。 但城市的发展是时代潮流的需要。这个城作为一个港口城市也和深圳一样很快就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脱颖而出了。到处都建起了高楼大夏洋房花园,人们的日子好了就开始开动脑筋去保持这份来之不易的财富了。 那时候有句话比“阿弥陀佛”还经典——“要想富先修路”,尤其是他们这港口城市更是依赖交通。 普通的马路已经日益堵塞,根本满足不了城市里日益增加的大车小车的需求。那时候外国为了缓解这种办法都建立起了高架桥这种东西,为什么我们不能学下呢? 于是一座座高架在城市里拔地而起,到处都在大兴土木。 沿途街景,一天一个样,半个月找不到旧街里弄。 可没料到的是,当工程进行到关键的东西高架路与南北高架路交叉联接的接口时,作为高架路主柱的基础地桩怎么也打不下去。 工程队当时因为有先进知识分子坐镇,第一个反应就是方法不对、技术不到家。于是上报国家,举全国之力找来最好的专家支招,最后甚至还请来了国际外援帮忙,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这地基就是打不下去。 随着工程一天天地拖下去,一种说法在私下里悄悄地传开了:会不会是风水的问题?要不要请位阴阳先生来看看呢?这种说法刚一诞生,立即就遭到了领导的痛批! “这简直是对技术专家的嘲弄!这是对科学前辈们的不尊重!在科学空前发达的今天,人类征服自然的力量上可九天揽月,下可钻地入黄泉。碰上一个工程难点就求神拜佛,岂不是封建迷信的复辟!?” 于是领导亲自坐镇,“人心齐,泰山移!今天!必须要将主柱的地桩打下去!” 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啊,工人们虽然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但还是把打桩机给架好了。 按道理长江三角洲属冲积平原,并无过分复杂的地层状况,土层都软得很,平地上基本不可能会有打不下桩的地方。 突然就听到竖井井口里“嘭”得一声,那声音跟放山炮炸山一样想,震得周围的人耳朵里直嗡嗡地响。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以前打桩的时候也没听到过这种响声,难道这下面有当年鬼子埋着的炸弹? 井口的同志看向了领导,在等领导决定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而站在不远处的领导只是犹豫了半秒钟不到,就朝他手往下一挥。 于是活塞又渐渐抬起,一阵黑烟伴着柴油的臭味冒了出来,接着又是一锤! “轰隆隆隆——” 这次已经不像是之前那种放炮的声音了,而是像地震时地下传来的那种沉闷的响声。井口的农民工们彻底地慌了,连忙冲领导喊,“不能打啦!快停下!不要再打下去啦!” 有的人甚至已经跪到了地上,在给那口发出“轰隆”声的竖井磕头,嘴里还在念叨什么。 饶是再怎么鉴定的科学分子一看这情况心中也是打起了鼓,但自己毕竟是领导,领导不带头谁带头啊! 他气愤地跑过去,把那帮子工人赶走,自己坐上了打桩机的驾驶室,怎么说当年自己也是部队里呆过的,这些个机器开起来还不跟玩似的,不就打个桩么!能给老子打出个原子弹不成! 柴油器的马达声再次响起,伴随着一阵黑烟,锤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砸了下去! 坐在驾驶室里的领导只感到自己屁股一麻,那种麻,就好像自己拿着锤子锤到了一面钢铁铸成的墙上似的,紧接着地面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第十六章是她 整个那块的地面都摇晃得厉害,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天和地在自己的脚下翻了个,整个人都不听使唤地重重摔到了地上。 然而这还只是噩梦的开始,那些经历过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叫声,那个伴随着地震从竖井里发出的振聋发聩的叫声。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声音,有人说是土地爷发火了,也有人说那是龙吼!打桩伤了龙脉,所以地龙发怒了! 可不管怎么猜测,有一点是肯定的,这绝对不是平常听到的那种爆炸声或者碰撞声。 竖井里的吼声一阵高过一阵,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地面也就跟着震了十多分钟。等大家晃过神来的时候才想起,领导还在打桩机里坐着呢! 一帮人赶忙跑过去,把被吓出了一裤子屎尿的领导给抬了下车,至于工程什么的自然是不用多想的停工了。 那些天他们都没睡好,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听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吼声,甚至还能看到一只身形庞大的黑影从眼前游过。 自从领导住院之后,这件事就像是一个禁忌,在工程队里从来都没人提起过这个事。直到一位老乡实在是忍受不了梦魇的折磨,把这个梦境讲了出来,这时大家才发现,这可能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了,就连领导身边的秘书都觉得,一定要喊个懂行的来瞧瞧了! 于是他们从南方那边请来了一位颇具威名的阴阳先生,不过明面上对外讲的是请的民俗专家,要对工地上发现的古物进行保护。 那位阴阳先生到工地上之后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是拿着他的宝贝罗盘多转转西瞧瞧,有时候在嘀咕两句踏个正步什么的,然后嘱咐秘书帮他筹备些开坛设法的东西就可以了。 第二天,那先生如约来到了工地,用张破桌子和秘书准备的那些家伙事简单设了个神台,就开始招呼闲杂人等散场了。 法事倒没有想象中的复杂,阴阳先生简单地拿香朝那口竖井拜了拜,杀了只鸡就完事了。 不过根据他的嘱咐,接下来的两个事才是重点。 明天十二点一刻之后再动工以及在柱子上雕刻上龙的图案,说是这里的龙脉被惊动了。当阴阳先生说到龙的时候,工程队不由地想到了那个吼声,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他们瞒着住院的领导,请来工匠连夜在主承重柱上雕刻了一只巨龙,赶在第二天十二点一刻之后下桩,因为工期已经只剩下半个多月了,再拖就没法交差了。 说来也怪,这次下桩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顺顺利利地就打进去了。后来工程队的人特意去南方寻那位阴阳先生想答谢下他,别人都说他云游去了。后来这事就成了这儿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完杨焱的故事,我愣愣地看着那个大柱子,“当初他们真的是十二点一刻下的桩?” 杨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个,可毕竟自己也是道听途说来的故事,时间什么的估计早就被传得不准了,只好说他也不确定。 看着这巨大石柱上的鎏金浮雕,我情不自禁地把手放了上去,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鎏金浮雕应该和蛇鳞一样,能让我看到些什么吧。 “待会儿我如果闭上眼睛,你就开始计时,超过十分钟就把我从那柱子上拽开。”吸取了上次摸蛇鳞的经验,这次我得为自己留些后手。 我闭上了眼睛,把手慢慢伸向了那柱子上的鎏金浮雕,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了过来,可这一次,我的本领没有奏效,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画面。 不是活物就没有“命”么…还有十二点一刻这个时间,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偶然。可眼下线索又断了,只能回到起点了。 我和杨焱埋头在绿化带里翻找着任何疑似证据的东西,找到最后我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干脆就找一会儿站起来活动会儿。不过还是杨焱眼睛尖,没过一会儿就能从草丛里翻出些有用的东西。 一个白中带金的小圆片吸引了我,摸上去像是树脂的,很硬,还有些透明,大概就指甲盖那么大,总觉得这两天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杨焱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堆黑色的塑料碎片铺在了警车引擎盖上,招呼我过去看。 我反正是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不过他却一声不响地翻捡着这些碎片,把拼好的放到一边。 逐渐,一个椭圆形带凹槽的东西在引擎盖上成型了。我一眼就认出这是电瓶车的反光镜!顿时欣喜若狂!而他也是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默默掏出了手机,打通了鲍局的电话。 “喂,局长…我们真的在高架下面发现了一只电瓶车反光镜的碎片。” 电话那头立马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好好好,小杨啊,你先带周先生回来,我马上就让同志过来彻底搜查!” 一路上,车里气氛比来时轻松了不少,而杨焱也不再是那副木头脸了,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甚至还跟他吹起了以前在天桥上呼风唤雨的日子。 等我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但大楼里几乎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我这才感觉到警察并不像媒体描的那般黑,虽然有时候不讲理,但是他们一直兢兢业业地守护着我们的生活。堂堂的个局长,为了追查这几件看似“普通”的事故真相,到现在也只睡了四个小时而已。 在他们忙着各种检验,开会汇报进度的时候,我有幸过了把局长的瘾,把鲍局办公室里的椅子啊、沙发啊能躺的都躺了遍,还自拍了几张,以后出去跟人吹都有料了,“看见没,xx市公安局局长,一把手!我兄弟~” 正在我yy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屏幕上醒目的张胡子三个字简直要刺瞎我的眼。虽然这才过了四个多小时,但我总觉得就像过了一天似的。 我简单地跟他交代了两句,说是在警局里配合调查。而他自从上次跟我被抓进来后就吓得谈“警”色变,一听说我这会儿在局子里,连忙嘱咐我多保重就挂了。这挂电话的速度,我想骂他没义气都来不及。 不过这样也好,鲍局承诺我的悬赏金我可什么都没对张胡子讲呢,嘿嘿。 短暂的敲门声之后,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杨焱站在门口招呼我过去,说是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我们找到的那些个碎片的确是小孩电瓶车上缺失的反光镜,至于这个反光镜为何会以那种形态存在在高架下面的绿化里,孩子的家属和当初负责那起交通事故的警官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同时经现场勘查发现,护栏上的那些痕迹与电瓶车右把手顶端的磨损痕迹符合,基本能肯定两者间有过激烈的直接接触,简单地说,这车在那段高架上摔过。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我说的方向发展,之前对我持怀疑态度的那些个大大小小部门负责人一个个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闷在那儿不说话,倒也有几个脸皮厚的,立马见机拍手叫好,说我年轻有为什么的。 之前的误会也总算是解开了,至少我已经获得了他们最基本的信任。那接下来的话就可以对他们讲了。 我没有理会屋子里朝我搭话的那些人,而是掏出了我的手机,调到了通话记录那儿,递给了鲍局。 “鲍局,能帮我查下来电记录么?昨天晚上我和那姓张的出去喝酒的时候,一个女的打电话给我,电话里她不停地在重复一个时间‘十二点一刻’,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没跟你汇报。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鲍局收去了脸上的笑容,“哦”了一声,皱着眉看着那串数字,“小周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之前那位男性死者的手机号吧?” “对的,但是当时打电话给我的是个女的,后来十二点一刻的时候这个号码又打了个电话给我,但这一次里面只有嘈杂声…就像事故现场的慌乱声似的…” “但我们在他的手机里只查到了你的来电记录啊,拨出记录里最新的一条并不是你。不过既然你和那个姓张的都听到了,那这事就复杂了…”,他扭过头,把凌队喊到了自己身边,“小凌,你去拟一份申请报告,替我签下,然后拿着它到运营商那儿调来这个号码昨晚所有的通话记录。” 就在这时,杨焱的手机响了,我发现他们警察在工作时很讨厌接电话,每个人看到电话都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不管官大官小,难道这也是职业病? 他接通了电话,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看着他。 我后来才知道,这是公安上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办案时不许接听任何与案情无关的电话。所以只要当事人接通了电话,那就说明这很可能关系到案情的发展。 “喂?我们在开会,长话短说。”他特意把手机调成了免提。 “哦哦。小杨啊,你送来的那个小东西好像是什么动物的鳞甲,看形状和大小可能是蛇鳞,不过这花纹的我是没见过…” 听到“蛇鳞”二字,我的脑袋顿时“嗡”得一下就懵了,蛇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上长着同样颜色花纹鳞片的女子… 第十七章阴宅 难道是她? 我立马就想到了那个身上有着橙黄色斑纹的白皙女孩。 可蛇仙生性狡诈,要是他们诚心想吃个人打打牙祭,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让你发现。其它的精怪也是如此,我之前也活了二十多年了,而且还是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互联网时代,什么事儿能都被曝光,可关于精怪的事基本上都是假新闻,真的一个没见着。但它们又确确实实地存在着,甚至还融入了我们的社会。 之前我总觉得光凭我的能力可以把这些调查得水落石出,而这片鳞片如果真的是蛇鳞的话,那所有的疑问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 其实警察局到了这份上也没我什么事了,所有的事都水落石出,我身上的嫌疑也洗的一干二净,所以接着杨焱接电话的空隙,我告别了鲍局杨焱他们,回了家。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句话简直太tm对了!我一下子扑到了自己床上,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了,虽然有很多的事情还不明朗,但那些事就算我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不想。 就在我准备好好地补个觉的时候,手机“嗡嗡嗡——”得抖了起来,我看都没看,直接滑到了接通那边。 “喂?谁啊?”我懒洋洋地说道,不过话筒那端却没有人答复我。 我好奇得翻了个身,把手机举到了自己面前,“张胡子”三个字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屏幕上,我顿时就上火了。 “你个老小子还有什么事啊?不是跟我讲要回天桥看摊子的么?” 可那边迟迟没有回音,这不禁让我警觉了起来。 “十二点一刻…”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我吓得连忙又看了眼来电号码,的确是张胡子的…我的心立马就揪起来了,壮着胆子就朝电话里吼,“你tm谁啊,明人不做暗事!你要我十二点一刻干什么你说清楚啊!” 本来我都以为这一切已经告一段落了,结果这个魔咒一样的时间又出现在我生活里。而且这次还是我身边的人,怎能让我不着急。 手机里一阵沉寂,静得能听见那几乎低不可闻的电流声。 我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喂?!说话啊!”,虽然我已经竭力说得恶狠狠的样子,但声音到了电话里还是打着颤响了起来。 “嘟嘟嘟嘟——” 电话就这么挂了,整个来回不到五分钟,但我却觉得过了好久。 抓着手机的手里早已被冷汗浸透。 看着电话被挂断,手机再一次恢复到了屏保的阶段,我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这次我没有立马回拨过去,而是先打电话给了鲍局,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讲了一遍。 他也是一副始料未及的样子,慌慌忙忙吩咐人去查张胡子的住址。 上次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那个胖子死了,而这次…我简直不敢想象下去。 好在现在才十点多钟,离晚上十二点还有足足十四个小时,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到张胡子并把他保护起来,也许还能通过他反过来控制住凶手也说不定。 等鲍局那边吩咐妥当后,我才立马打了个电话给张胡子。 以前我只觉得他是个有点本事的老骗子,但经过这两天的同患难共生死后,我总觉得这老小子身上有不少的秘密我还不知道,也许他真的就像他跟别人吹嘘的那样,是什么终南山大师的关门弟子什么的。 电话里的嘟嘟声每响一次,我的心就紧张一分,足足响到第七声的时候,那边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接通了电话。 “道友找我所谓何事呀?” “我没空跟你啰嗦,你在哪儿?” “我在帮人看阴宅啊,没事的话我就挂了啊。” “有事!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可惜我才说了个有事,那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电话挂了。 本来还打算在家里好好休息的,结果被他一整,搞得睡意全无,穿起衣服我就出门了。 他去哪儿给人看阴宅我并不知道,但是有个地方却是能给他定位到——公安局。 我连忙又赶回了局里,轻车熟路都不用介绍就找到了鲍局长。正巧的是,鲍局他也才刚查到老张的位置,正准备告诉我。我们俩一拍即合,直接安排了个熟人就带我去找老张了。 据说老张的位置是在城郊的一个别墅小区里。 这我就纳闷了,阴宅不就是坟么,怎么跑到人家别墅小区里看阴宅去了。 路上我又打了几个电话给他,一开始还是响几声再挂掉,到最后直接给我拉黑名单了,打过去就是空号。我被他气得牙痒痒,真想这么撒手不管他,可就是狠不下这个心。 车窗外的景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荒芜。 两边全是一望无际的荒地,随处可见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成了这里的主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大概十平米不到的小砖房,估摸着应该是留给看守这些建筑垃圾的人住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篇荒地的尽头,一座豪华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别墅小区坐落在那儿。 小区的大门是希腊风格的,门口那一根根四五层楼高的石柱子活脱脱就是一个东方的巴特农神庙的大门。 而且建这个小区的老板肯定也拜访过风水大师,一进门就把地势堆高,还特地引来了一汪活水,搞了条人工河环绕整个小区内部,将小区自然地一分为二。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布局就不是张胡子和我能摆的出的了,可偏偏在这么个巧夺天工的地方,我总觉得好像却少了点什么似的,一迈入这个小区,人工河的湿气飘荡在小区里,空气给我一种黏糊糊的感觉,很不痛快,而土地上则几乎“寸草不生”,全是厚厚的一层青苔。 连我旁边陪我一同过来的警察都不禁感叹道,“这小区的湿气可真重啊!住这儿非得得风湿性关节炎不可。” 我附和了声,“是啊,浑身都黏糊糊的,不舒服。”随即走到了绿化带旁边,把手插进了泥土里。 果然不出我所料,手指入土半寸不到就被干燥得跟磐石一样的土层给挡住了,这么干燥坚硬的泥土块能长出东西来才叫个不正常。水汽只是凝聚在土层表面,所以才会布满苔藓类。 本来花圃的泥土应该被人工小河灌溉而湿润。小区里的空气也会因为地势而更加流通,一年四季给人秋高气爽的感觉,可现在这一切都反过来了。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为妖。 我们折回到了小区的大门口,想跟保安室里的保安打听有没有一个看风水的人进来,谁知道那保安特别敬业,说什么都不肯调监控给我们看,原因是这属于业主的个人隐私。 不得已,随行的警察同志掏出警官证,亮了身份,说我们是在追查一个诈骗惯犯,那保安顿时也不管业主的隐私不隐私了,把每家每户门口的监控都调出来了。 因为平时小区里的富豪们都是深居简出,很多人都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可他也就只见过两三面,所以也就没法真的去盘问每个进小区的人。久而久之,白天的工作就成了盯着监视器发呆。 不过像我们描述的那种夸张打扮甚至还留着山羊胡子的风水先生他倒是没有见到过,而且还说的非常地肯定。 这可就给我们的搜查加大了不少的难度,只能把挨家挨户门口的监控都看了个遍,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才发现了老张的身影。不过奇怪的是画面上只有他一个人,梳着发髻,背着那道包进了23幢的院门,而且他进院门的时候甚至还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张大步流星,一边走一边瞧,看着那破败的院子笑得跟朵花似的,一眨眼就来到了屋子门口。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别墅的门就像是个自动门,老张刚一走近它就自己打开了,而且门打开不久之后老张又朝着空气做了个请的动作。从老张十点一刻踏进门,直到现在,这幢别墅的门就再也没打开过。 我看这视频急得满头大汗,其实从他挂我电话的那一刻我就料定他出事了,只是没想到这事远比我想的要棘手得多。而旁边的警察和保安明显没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就像第一次看蓝可儿视频似的,吓懵了。 我用手敲了敲监控的显示器,那两人才晃过神来,警察还好,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但那个保安的脸色还是黄里带白,估摸着吓得不轻。 本来只有我和警察两个人进23幢别墅去找张胡子,但那个保安死活要跟来。 站在23号别墅门口,我们相顾无言。 没办法,警察同志一看我们都不敢第一个冲上去,只能自己一马当先,其实我也正有这个意思,毕竟警察这职业干得越久身上的刑煞之气就越重,一般的邪祟根本不敢近身。 不过我们可就没老张那待遇了,走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门还是死死地锁着,上面的铁锈仿佛再告诉我们它已经很久没被人打开了。 我和警察一看正门行不通,就想破窗而入,好在这户人家没安装什么防盗网。 就在我已经拿着院子里的石块准备砸的时候,保安上前一把拦下了我,“我有钥匙!” 我气得把手里的石块重重得砸到地里。 “靠!有钥匙也不早说!” 但我这话刚一说出口就发现了他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好像在发抖。 “我也是才想起来的,这…这户…好像没卖出去。” 话音未落,“咔哒—咔哒——吱嘎——” 门开了,屋子里灰蒙蒙的,一个人都没有…… 第十八章阴宅?凶宅! 正在我们纠结该怎么进去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总是心里百二十个不乐意,但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毕竟老张还在里面没出来。 虽然是大白天的,但屋子里仍然很黑,这种感觉就好像屋子里有个黑洞,所有的光线透过窗子一照进来就被吸进去了似的。 屋子里还是毛坯房,水泥墙上到处都被人刷满了通下水道啊、打孔啊之类的广告,人走进屋子里脚下都是那种鞋底与水泥摩擦的沙沙声,再加上这种阴暗的氛围,哪怕是三伏天也不禁让人后背直发凉。 保安没料到大白天的屋子里会这么暗,心里也是有些膈应,扶着墙壁就进了屋。屋子里倒也不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是总觉得眼前灰蒙蒙地,看不真切。 我卯足劲儿,深吸一口气,“张胡子!” 警察和那个保安扭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也跟在我的后面喊了起来,“张胡子!” 不过毕竟他们跟张胡子不熟,结果喊这个外号的时候心里面总有点不习惯,结果一开口,整个都变味了,听得我差点笑出声来。 我们足足这样喊了四五声,可整栋别墅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咔哒”一声清脆的声响,一楼大厅里顿时亮了起来,原来是那个小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摸索到了总电源那儿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本来还灰蒙蒙的屋子里一片灯火通明。 毛坯房不像装潢好了的房子,没有被人住过,自然也就没有“人气”,所以很容易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不管是哪里的人,基本上都有一个相同的习俗,就是住进新家前都得放串鞭炮和请亲戚朋友进家里吃顿饭,这为的就是把房子里原先的“住客”给赶走。 从刚刚进门到现在,我始终都觉得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本来我还以为是四周光线黑暗的压抑感所造成的,可现在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了。也许是我多疑,总觉得这个房子不简单。 警察看我们喊了几嗓子都没管用,就想一个人上楼搜查下,看看张胡子是不是在楼上的哪个房间里。我自然是跟了上去,毕竟总觉得他是被我连累的,不去找他吧心里不安,况且多个人多分力量。 这楼梯的道很窄,而且没有扶手,对于我这种恐高症患者来说简直是噩梦,不由地用手撑住了墙面。可这一摸,我顿时就感到不对劲,怎么这水泥墙这么滑腻腻的?看上去这颜色不像是受潮的啊? 我用手指使劲地在水泥墙上蹭了一下,的确是水泥那种粗糙至极的手感,还有一些比口水稍微稀一点的透明液体附着在上面,放到鼻子下闻也闻不出什么味道,我连忙喊住了前面的警察同志。 “哎!警察同志!这墙上的是什么啊?” 警察听到我的喊声停下了脚步,狐疑地伸手在墙上刮了一下,撵了撵,然后跟我一样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这只是受潮了吧?” 真的只是受潮了么? 我知道他心里其实也不确定,这么说只是安慰下我,还有他自己,毕竟从刚刚进屋子开始,这房子就透着一股不正常。 楼下的保安一听我两都觉得房子有问题,就吓得连忙要跟我们一起上来。 “警察同志!还有这位…先生,我跟你们一起上去吧,人多好办事对不。”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警察就发话了,不愧是专业的,跟我要说的建议比起来,他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作战计划了。 他让小保安站在屋子门口,时刻保持着门开着,防止这门里有什么机关到时候把我们给从里面锁住。 毕竟一扇能自己开门关门的保险门是有些邪乎,但也保不齐里面是被人给改装过了,所以一定要留一个人把守。同时小保安还是一个机动力量,如果楼上真的有什么不法分子绑架了张胡子,我们定然也会被他们给算计到。如果三个人一起遭了秧,到最后连个搬救兵的都没有,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笨重的三防机抛给了那个小保安。 一霎那整个屋子里只有我们踩在楼梯上的咚咚声,橘黄色的暖光灯照在屋子里有种让人说不出的诡异。一些小的房间里还没有装上灯泡,黑漆漆的一片,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每一次警察用手电去照那些黑屋子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一颤,生怕手电的灯光划过,照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呜哇——!”走在我前面的警察突然叫了起来,老子二话不说,爆发出人生最快的速度,火速就往楼梯下跑,短短一两秒,我都已经能看到大门口的小保安了。 他见我冲了下来,连忙把门一推,半个身子已经站到了门外面。 不过楼上却是没了动静。 我的脚下是楼梯转角的一个小平台,离地也就两米左右。为了随时能翻下去逃命,我半蹲着身子,手死死地扣住脚边的楼梯边沿,透过楼梯中间的缝隙,一边观察上面的情况一边喊道,“喂!警官!没事吧?” 整个别墅里回荡着我的话,就没没人应答,玄关那儿的小保安都快吓尿了,要不是是个警察让他在这儿把风估计早就已经撇下我们逃跑了。 “没,没事!虚惊一场!” 卧槽你姥姥,人吓人吓死人啊!本来还以为你警察心理素质硬呢,没想到也是肉体凡胎。不过转念一想,之前那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的胖子都没吓到这些警察,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玩意才吓成这样? 我对小保安打了个手势,意思楼上没事,让他继续在那儿等着,又折回了楼上。 二楼格局给我第一印象就是很压抑,楼梯上二楼的台面很窄,宽一米都不到,等于一上二楼,跟前就是堵墙,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设计得这么紧凑,房子不都是给人住的么,这么设计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在楼梯左侧的是主卧室之一,右侧被隔成了两个房间,卫生间和小书房。而刚刚令警察同志都发出一声的惨叫的东西正是在卫生间里。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手电筒则始终照着卫生间里面,招呼我过去看。 卫生间里并没有装上灯泡,小小的空间里漆黑如墨,走道里的灯光竟然都照不进去三寸。难道这卫生间就没窗户的么,谁要是买了这房子还不得臭死啊! 但吐槽归吐槽,卫生间里有窗户这是基本的常识。但是根据这房子的走向结构来看,窗户肯定就开在手电照着的那面墙上。不过我虽然之前已经给自己打过了预防针,但整个人侧身进去的时候还是被手电照着的那玩意吓得“妈呀”一声逃了出来。 只见光柱子的末端赫然出现了一张暗红色的人脸! 浓眉大眼厚嘴唇,画得很是细致,如果换做我在没防备的情况下看到这么张脸肯定得吓得昏死过去! 嘶!我看着这张脸倒吸一口凉气,“哎,警察同志,你觉不觉得这脸有点眼熟啊?” 警察被我问得也是一愣,一张画着的脸又不是真人的脸,这有什么好眼熟的。但是自己还是又硬着头皮打量了起来。 “哎?!你还别说!我真的好像也见过这张脸哎!就好像…好像…”说到一半,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急得抓耳挠腮。 “就好像农村里死人时烧的纸人…” 我这话刚说出口,周围的气温就好像一下子降了十几度,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爬了上来,两个人都看着那张脸不说话了,空气中只有我两沉重的呼吸声。 我一把把手电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把整个卫生间里照了一遍,发现卫生间的窗户上被糊上了一层纸,而且那张恐怖的纸人怪脸正是画在糊窗户的纸上。 不对! 张胡子要是进来过肯定也会发现这张怪脸,但整个卫生间里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这绝对不正常。莫非是这张怪脸动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在思索如果是张胡子,他会怎么办的时候,警察已经一步跨到了那张怪脸跟前,伸手就去撕那张纸。整件事发生在一瞬间,根本容不得我去阻拦,那张怪脸就这么被扯下来了,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但警察却站在那儿不动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问题,可过了两秒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我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了,难不成撞邪了? “警察同志?!” 整个屋子里静谧得可怕,我的这声呼喊更是衬托出了它的空旷。像是为了回应我的这声呼喊,那个警察像个机器人似的慢慢抬起了脑袋,他的表情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是要害怕成什么样才能让五官如此地扭曲,眼珠子在眶里疯狂地抖动着,鼻孔也渗下了一股因红的血柱。 “啊!!!” 第十九章死里逃生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惊恐的表情,心中隐隐已经有了预感,刚想试探性问他有没有事,谁知道他突然张开了自己的嘴,露出了两排被血染得鲜红的牙齿,一点一点地张大嘴巴。 一开始他的喉咙里还是一种“咯咯咯咯——”的声音,但随着嘴巴越长越大,这股“咯咯”声变成了单纯的“啊——”的惨叫。眼角和鼻孔里都流下了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就像石油一样粘稠。 我的心里已经彻底没了抵抗意识,腿在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就连死死地攥着手电筒的手都在不住的发抖。现在这状态不要说是逃跑了,光是下这段没扶手的楼梯就能把我摔个半死的了。一股死亡的危机笼罩了我的全身。 可就在这个时候,手电筒好像坏了,光线有一阵没一阵的,打在他的脸色显得更外的阴森。 “警察同志,你醒醒啊!你可是人民的好公仆啊!你说好了要保护平民百姓的呢!” 人一慌就容易语无伦次,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只剩下了本能。 沙沙—— 警察依旧是那副极度惊恐的表情,看着我,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但右脚却是僵硬地朝我这挪了一小步,为了保持平衡,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着,低着头,但两颗漆黑的眸子仍死死地瞪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死命地去掐自己的双腿,希望用疼痛来战胜这股恐惧,让它重新动起来。 “动起来!快动起来!我不要死在这儿!我不想死啊!” 沙沙—— 一股湿湿的甜腥味气息喷在了我的额头上,我根本不用抬头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妈的!死就死了! 我抄起手电筒头也不抬地朝前面一砸,感觉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然后又反手把手电筒抽在了刚刚砸的位置上。一抬腿,直接跨到了台阶上。 上台阶要比下台阶难,这是生活中的常识。现在我深深地觉得应该在这个常识上加个条件限定,那就是“在速度慢的情况下”!毕竟我能一跨两三个台阶上去,但是不敢一跨两三个台阶下来啊!这一踩错,脚崴了不说,摔断脖子、脊椎骨什么的那都是常事啊! 不过事情都到了眼前的这份上了,横竖都是死,至少摔断脖子来能给我个痛快! 楼梯在脚下因为光线的原因根本看不清哪里是边,刚跨了没几步,最坏的事情就发生了。我看错了下面一截台阶的边沿,一脚落空,整个人向前栽了下去,顿时脑袋、后背甚至脸上都感觉被楼梯锋利又坚硬的边缘给磕断了,整个人全凭一股子求生的意识支撑着,不然早就昏过去了。而且不知道是哪儿被磕伤了,眼前的视野渐渐被染上了红色。 一直守在门口的保安看到我,脸上也是一阵惊恐,我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了,使尽全身力气朝他吼“快逃!” 话才喊出口我就傻了,没有声音! 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不过那小保安还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跑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就把我往门外拖。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我的心中突然一阵心悸。 “嘭!”满是锈迹的安全门重重地关上了。 身后楼梯上的惨叫声离我越来越近,但是我除了睁着眼睛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手只要一动就会撕心裂肺的疼,呼吸也是。估计全身的骨头折得七七八八了。 “报警!”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办法了。 我拼命地朝小保安吼着,但他的视线却死死地盯着楼梯上慢慢爬下的那个已经称不上是人的怪物了。 也许这一切就要这么结束了么? 后背上好像被什么东西踩着了,但我已经感觉不到额外的痛感了,全身上下骨折的疼痛早已占领了我所有的神灵。 “啪嗒”,一个黑色的块状物掉在了我的跟前,我认得,这是一部iphone4,不过并没有什么卵用,手机正停在拨号界面,上面只有两个数字——11。 唉,这都是命吧,如果不跟我来查这件事估计这两个人都不会被牵扯进来吧。 有液体滴在了我的头发上,渐渐浸透了我的头发,而且那股熟悉的甜腥味更加强烈了,发梢几乎都能感觉到那股吐息中的温度。 对不住了两位,害得你们陪我一起死,这个债下辈子再还吧,我撤去了眼睛上所有的力气,这一刻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也听不见那刺痛耳膜的惨叫了,有的只有宁静。 “老胡你在干什么?!” 从窗外传来了一声怒吼,随即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个壮硕的小伙一脚踢翻了压在我身上的东西,死死地把他按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什么东西被锁上的清脆响声。 眼见事情发生转机,我竭尽全力睁开了眼,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竟然是四个阿拉伯数字“12:15”。 接着我的世界一片黑暗,迷迷糊糊中似乎见到有一帮戴着口罩的人围着我在说些什么,但我好累,只是看了一眼就又睡着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身子躺在一个软乎乎的床上,我从来都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身上还盖着轻如蝉翼的被子,只是脑子好像还不是太清醒。只知道床舒服,脖子硬,身体没有知觉。 “恩?醒了?”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身休闲装站在我的床旁边,他的名字在我的脑海里呼之欲出,但就是没力气把这个名字喊出来。最后我的脸都胀得红了。 “别动,你浑身多处骨折,好好养伤。” 骨折…养伤…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朝他眨巴了下眼睛。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恩…”我本来想表达“没”的,结果到了喉咙里就成了“恩恩”声。 他连忙关切地把手探进了我的被窝,轻轻捏了捏我的胳膊、胸和腿上的骨头,疼得我龇牙咧嘴! “草…” 虽然这个字听上去声音很轻,但已经是我用尽力气骂出来的了。 小警察不怒反笑,揶揄了句,“挺有精神嘛”。看我又闭上了眼,就走到了走廊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就这么睁着眼,看着白刷刷的天花板,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大脑的思维也恢复了,我也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虽然心里面很着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在床上躺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我整个脸都已经僵了,想说话的话只能张开一道缝,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之前那声“草”完全是被疼痛给逼的。 身体也很僵,根本就动不了,只有双手的指尖勉强可以弯曲。我一个下午虽然都在看天花板,但我并没有闲着。 我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努力活动着舌头和嘴巴,终于到晚上鲍局带着几个亲信来看我的时候,我能说话自如了。 “小周同志身体恢复得不错嘛。这次真是辛苦你啦!如果不是你舍命保护,我们的人员就要铸下弥天大错了!”说完,鲍局捶胸顿足,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不…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跟我一起去的那个警察呢?” 话刚说出口,本来还嘈杂的病房突然安静了,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我立马意识到出事了,急得就要昂起头坐起来,可只要一抬身子,一股撕裂的痛感就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那个警察怎么了?” “他在ICU病房,不过就算恢复了也成了植物人了。”说话的是凌队,不过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答到点子上。 其实我也能猜到鲍局说的弥天大错是什么,但那都不是他的本意啊!他是无辜的! 可无良的记者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消息甚至还拍到了当时他浑身是血,踩在我身上掐保安的照片,写了篇“警察打人”的新闻,在网上屁民的一片跟风之下,真相反而没人关注。大家只是把矛头指向了那个警察。 鲍局虽然是个老狐狸,但在这事上只能听取“群众意见”,言不由心地让那个警察背了黑锅。 我紧紧地咬住了牙齿,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涌出。 “上次的事没有结束,这个警察是12:15死的…”虽然很不愿意说出这个如同梦魇一样的数字,但我又不得不把这事说出来。 因为只要仔细一思考下的话,立马就会让人有种如坠冰窖的恐惧。 鲍局他们听了我的说辞,先是没什么表情,随即脸上就浮现出了惊色。 “小周!你的意思是?” “这次那女人的目标不是张胡子,而是这个警察…”这是我一个下午得出来的结论,当我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宁可相信我猜错了,但这个答案就像1+12一样毫无悬念。 那个时间…那种诡异的死法…在场的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感觉就好像每个人都被杀手给盯上了,明明说的要杀A,可实际上却把B给杀了,而且一切都像之前早已算好了的一样。 第一:我打电话通知公安局是个随机事件。 第二:鲍局喊人带我去找老张是个随机事件。 第三:我们是否会上楼也是个随机事件。 …… 越想越多,越想我越觉得脊背发寒。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 第二十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手机在床头柜上一边震动一边发出悦耳的铃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我的手机上。我的神经更是被这个铃声所牵引着,绷得紧紧的。 杨焱拿起我的手机,自己瞄了一眼,然后举到我跟前给我看。 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正是前两天害得我们变成这个鬼样的正主——张胡子。小杨替我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了熟悉电流声,在场的每个人心底都咯噔了一下,可就在这时,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了。 “喂?半仙?是你么?”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每个人都是大跌眼镜,病房里的紧张气氛瞬间没了,每个人的眼神都好像要杀人一样盯着我的手机。 “你他妈的不是在别墅里失踪了么?” “呸呸呸!我什么时候失踪了?!” 听到他这话我心里更是恼火,“别装,就前两天,在xx小区,我打电话给你,你说在给人看阴宅,而且保安那儿的监控视频有拍到你!” “哎?半仙啊,阴宅指的是墓穴啊!我给人看阴宅怎么会看到活人住的小区里啊!” 我们俩互相扯皮了足足有一刻钟左右,越说越是觉得不对劲,不光是我、警察们,就连电话那头的老张,牙齿都开始打起颤来了。 那天他的确是在帮人看阴宅,不过不是在别墅小区里,而是另外一处的农村集体承包地里,有个土豪把那块地包下了,想自己建个家族公墓什么的,让老张帮忙去掌掌眼。途中也接到了我的电话,之后因为“业务关系”,不得已把我的电话挂了,关了手机。这才造成了误会。 不过他发誓,绝对没有去过xx小区,更没做出监控里的那些事。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压抑,这种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我相信这些天连续发生在我身边的超自然事件绝不是一个偶然。 “对了,鲍局,上次那个号码查到了吗?” 鲍局的脸上阴沉如水,朝我摇了摇头。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要是登记在案的信息,就没有警察查不到的,更多的时候只是出于基本的隐私保护而没有权限去查,只要上面放权了,就算是大领导的私人短信都能查出来。尤其是电话记录,拨号都是先接入到本地接受台。同理,人家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也会先接入本地接受台才能把电话转到你的手机上。因为速度很快,而且往往是通过通讯卫星来完成,所以很多人都以为电话是移动终端和移动终端之间的对接,其实不然。 不过这也诞生了一个最大的疑点,手机接入通话网络的时候系统会自动定位,这也是警察通话追踪的原理,可如果真的如张胡子所说他那天没去别墅里,那信号又怎么解释呢? 就在我冥思苦想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鲍局长开始往外吆喝人了。 “大家都散了吧,小周同志还需要安静养伤,不要打扰他了。” 那些人也都是明白人,纷纷跟我虚伪地问候了两句就走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鲍局长和小杨两个人。 鲍局给小杨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地走过去把门带了起来。老鲍这才尴尬地朝我笑了笑,也没有了平时局长的架子。 “这次可真是辛苦了周小兄弟了,本来找人就是我们的责任,结果却害得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不过作为一个警察,这句话真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一听,好家伙,这是要给我设套啊,但是又没办法拒绝,光是住院治疗的这笔钱我就掏不起,如果不答应他接下来的话估计才出院我就要被逮进去了,只好点了点头。 “本来我们警察该相信的是科学,像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最是要不得。不过一切事情都要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主,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有位领导人不是说得好嘛,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所以不知道小兄弟你的算命能算到这些么?” 我被鲍局的话说得哭笑不得,心想,我要是能算到还至于躺这儿么?但我又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那不就显得鲍局刚刚的话有点脑残了么? 我只好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叹了出来,默不作声。 要知道,有时候你不说话要比说话还管用,因为对面的人会因为渴求答案而忍不住去猜你的想法,而且往往还是朝着坏的方向猜,尤其是谈判的主动权在对方手上握着的时候。 果然,不出我所料,鲍局一看我面露难色,脸上的笑容堆得更盛了,“小兄弟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 “唉,鲍局你也是知道的,我之前就是个天桥摆地摊靠帮人算卦糊口饭吃的,自己身上那么点钱怕是连这几天的住院费都给不起,到时候怕是又要被你们给抓起来了。” “小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协助警方抓捕歹徒,这医药费怎么能让小兄弟掏,我们给!” “哦,对了,之前那几起案子的线索悬赏呢?” 扯到钱难免肉疼,哪怕不是自己的钱,但一年办案的经费都是固定的,所以平时都不轻易发布悬赏。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凶手是穷凶极恶的歹徒那还好说,好的他们警察能使得上力,可如果敌人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又或者是科学所无法解释的东西,那问题可就大了,与其等到事态渐渐严重起来,还不如现在多花点钱,一劳永逸。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姓鲍的没有直说,也没否认,只说钱在走流程,很快就能发下来,我没不好追问,只好谢谢了声。 我、那个警察、小保安三人进了屋子,到头来,警察伤得最严重也最诡异。 当时杨焱为了救我冲进去就是一脚把他扫翻在地,按理说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那个警察从此就成了一个植物人,医生的诊断结果更是不可思议,面部软组织挫伤,颅内多处出血。要是谁能一脚把人脑袋踢得多处出血,而且表面仅仅只是一点皮肉擦伤的话,这绝对是不世出的武林高手! 小保安貌似受到了极大地惊吓,不管见到谁都说鬼啊神啊之类的,所以能叙述整件事情经过的,就只剩下我了。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把那天从进小区开始的每个细节都说到了,尤其是说到那张怪脸的时候,仿佛白色的天花板上都长出了用红色颜料画的五官。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当时让警官不要去扯几乎是我本能说出的话,我觉得那张怪脸就像是活的一样。 鲍局和杨焱听得云里雾里,那表情不亚于在听天书,根本无法想象出当时是怎样的一个场景,但是他们见过那个撞了邪的警察,那种恐惧是任何残忍惨烈的现场所不能比拟的。 听完我的故事后他们沉默了许久,两人相顾无言,毕竟光凭我的一面之词还很难有什么定论,更何况还是这种堪比恐怖电影剧本的目击报告。 接下来几天我都是在医院里躺着,身体一点点在恢复,到第三天的时候我稍微抬抬手扭扭身子的时候已经没有那种撕裂的痛苦了。 中间杨焱来找过我,不过并没有别的什么大事,主要是鲍局让他过来充当我和警察间的情报交换人,让我想起什么就立马告诉他。 在第七天的时候,杨焱那小子送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我们还像往常一样闲聊着案情的发展和当时情况的危急,我都记不得自己这是第几次跟他讲述那天屋子里发生的事了,结果当我讲到那张脸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打断了我的话。 “半仙,有个事我打听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最近忙,一直忘了告诉你。” “你说呗。”我还挺好奇是什么事的,每天都躺在床上,事情有没有新的进展,我也是闷得慌。 “还记得那个龙柱的故事么?” “恩”,我点了点头,脑海里回忆了下当时他讲的那个故事,立马灵光一闪,“他们的动土时间是十二点一刻?” “恩,我父亲的朋友当年恰巧就在那个工程队里,那天几家子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起了当年龙柱的事,这里面很多的细节和外面传的不一样,但是我也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让他赶紧说,挑重点说。 其实故事的前面还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最后动工的那段,动工的时候是领导自己督办的,只带了一小帮子人,而他父亲的朋友则不在那帮人之内。 整件事搞得极为的保密,就算他在队伍里再怎么吃得开,最后也只打听到点皮毛的事,例如动土时间是“十二点一刻”。 第二十一章鬼附“身” 我躺在床上,直觉告诉我这个动土的十二点一刻和电话里说的十二点一刻绝对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但它们就像两块独立的大陆,没有任何的桥梁连接。 小时候老师们一直教育我们要有逆向思维,那时候我很聪明,逆推什么的一学就会,但总觉得生活中并没有卵用。 可现在却是感觉它像一把钥匙,帮我打开真相的大门。 电话里的十二点一刻其实是一个很含糊的表达,因为之前那个男人是夜里十二点一刻死的,而这个警察是白天十二点一刻出的事,所以一天之中有两个十二点一刻需要注意。更关键的是每次到了十二点一刻就必然会死人,或者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而杨焱父亲的朋友也是只知道一个含糊其辞的“十二点一刻”,这两点很巧地结合到了一起。 而且我以前看过书,但凡造桥打桩时要是触犯了河神土地什么的,造桥的人总会用活祭的方法来平息来自地下的怒火。 例如有得村子会把人杀了,取血浇在主桩上打下去,有的甚至直接把童男童女绑在主桩上活埋进地里。 而高架桥虽然是架空的路,但意义的确和桥是差不多的,是陆地上的桥,而当时带队的领导行事那么诡异,会不会他们当时为了下桩采取的是古法活祭呢? 虽然这个猜想让人觉得后怕,但可这么一来也就说得通了。 被拉去活祭的人势必怨气都非常的大,所以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在下桩的时间去找替死鬼来平息自己滔天的怨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突然,我抓起枕头旁的手机就猛地往地上摔去,把旁边的杨焱吓得愣在那儿不知道做什么好。 他刚弯下腰想要帮我捡起来,我连忙出声阻止了他,“别捡!帮我砸!使劲儿砸!砸得越烂越好!” 杨焱虽然被我突出起来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但毕竟认识了也好几天了,我虽然做事说话不靠谱,但每做一个决定那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也就放心地拿手机往地上砸! 砸了大概四五下,手机连屏幕都没碎。 看着手机完好如初的样子,我的心里没有一点开心,而是紧张得揪了起来。 我并不是突然间想换手机才这么砸它,而是因为我刚刚在理头绪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矛盾点。 那就是来电! 要知道外国佬最喜欢玩的一套就是“鬼来电”,他们会拿着录音机到那些闹鬼的地方去,把机器打开到录制状态,然后一个人自言自语地问一些问题。等回去之后再把那段录音截出来处理下,就能听见那些回答你的声音了。 这种现象被统一称作lap声,或是“鬼魂声”,就好比某次航空坠机事件一样,有人在很久之后还接到了遇难者手机拨打来的电话,最关键的是,他的来电记录可以被查到,拨入方的位置正是当年航空坠机事件的遇难地,而电话里的声音也被他录了下来,很清晰,全程都是一个女人在哭哭啼啼地重复一句话,“呜呜呜呜,某某某(人名,听不清),救我,我不想死!” 想到这两个例子后我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次这个鬼像是提前预知了我们的行动一样,用老张来打烟雾弹。 其实道理很简单,她,就藏在我的手机里。 不过这些一开始都只是我的猜测,猜对了,整件事就结了,要是猜错了,大不了就是一部手机的钱而已。 看着在杨焱各种摧残下任然坚挺着的果6,我的心就是咯噔一下。人被鬼附身会变得牛逼我已经见识过了,可手机竟然也能被鬼附身变得刀枪不入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知道。 杨焱砸了这么久,越砸越觉得不对劲,受伤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后都停下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我。 “周半仙!这手机怎么砸不坏?有鬼不成?” “嗯。”我看着他,点了下头。 他吓得一抬手就把手机甩到了墙上,然而手机在接触到墙面之后竟然整个翻了个个儿,又弹到了他的手里,他吓得直接呆在那儿不敢动了。 我也是被吓得愣住了。要知道,张胡子好歹还有个符箓什么的,我除了会摸人屁的本事也没有啊。 赶紧想想! 刚本能地想去摸手机,准备百度下怎么用人体驱鬼,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被鬼占领了。 这家伙你别看她凶残,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如果真的要是很厉害的话哪还需要这么多波折,又是死亡预告又是把我们拐到那么奇怪的房子里。可纵然是指纸老虎,逼急了兔子还会拿拳头砸人呢! “哎!杨焱!快帮我百度下‘不需要任何材料的驱鬼方法’!” 那边的杨焱一愣,随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大拇指着急地在屏幕上滑来滑去。 “有了有了”,他兴奋地叫道,“施术者需双手结成天罡印,导引体内真气从指间射出,对鬼物有奇效…”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别整这些中二的,搜搜民间驱鬼偏方。” “你不是大师么,还不知道这些?” 我被他一句话堵得不知道怎么答才好,脸瞬间就憋红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么!我现在自己残废躺在床上,就只有你能动了!” 这话刚说出口,我就发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心跳得砰砰砰响,对,心跳得砰砰砰响! 我怎么又有心跳了!!! 我整个人都晕乎了!这都什么事啊! “有了!阳气足的人可用红绳缠住中指,扎破指腹,用心血退鬼!” 我的头现在有两个大,一大堆的问号塞满了我的脑袋,但听到红绳还是立马做出了反应,瞬间就把手插进了裤裆,在双腿间抽丝剥茧,猛地一拔!一根略带尿骚味的红绳就出现在我手里。 正在苦恼红绳的杨焱一看我手里就捏着一条,顿时喜出望外,连忙用红绳把自己左手中指指腹绕了好几圈,伸到嘴里。 就看到他脸上五官瞬时间揪到了一起,立马把手指举到了跟前,指腹间鼓起了一个鲜红的血包。 “呸呸呸,你这红绳从哪儿拿的,怎么一股子咸臭味,绑咸鱼的啊。”说完杨焱埋汰地瞟了我一眼,瞬间想通了,脸上一阵五颜六色,就差吐出来了。 “别在意这些细节了,快把血滴到我手机上!” 杨焱毕竟是个警察,铁血真汉子,蹲下身子,把左手中指悬在我手机上方,右手用力一挤,一滴滴红色的粘稠液体滴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的脑海里甚至想起了当初用鸡血泼那个怪物的场景。 一秒 两秒 …… 手机上除了多了几个血点子外什么都没有。 “用心血退鬼,心血,十指连心,对啊,应该不错啊…十指…食指…小杨!快!咬破你的食指!要右手的!”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食指大动”这个成语的典故我是知道的。大家可能不清楚,认为食指大动只是讲人见到了好吃的,食指会有反应而已,其实不然。我记得有科学家研究过,说这是动物猎食的本能,就好像狗吃东西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摇尾巴一样。在很久之前,人的食指的血管要比其他几根手指的血管要粗,要特别。 所以想到“十指连心”就立马想到了文言文通假字和谐音的用法,“十指心血”说的不就是“食指心血”么! 杨焱极不情愿地又一次把被红绳缠住的手指送进嘴里,这次他那端正的五官瞬间就变成了马云,看得我心里都是一揪。 他连忙把手指凑到了手机上方,用力一挤! “呲”得一声,手机腾起了一股灰烟,同时一声女性的尖叫在我的耳畔暴起。 而远处的小杨显然是被这变化给吓懵了,整个身子呆在那儿,进退维谷。 我看他呆在那儿不动了,扯着嗓子就朝他喊,“继续滴!滴到没声为止!” 被我这么一吼,他顿时醒悟了过来,整只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食指,从指根一点一点按压到指腹,鲜血就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一样,不要钱似的流到了手机上,腾起了更多的灰烟。 烟雾腾起了一人多高,隐隐约约好能从中看见一张人脸,吓得杨焱后退的时候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走廊里的人们听到了女鬼的尖叫,也一个个赶过来围观,可一见到烟雾中的那张人脸都都脸色惨白地喊着“有鬼啊”跑出去了。 “杨焱!继续!她在吓唬你!要是能弄死我们她早就弄了!” 杨焱咽了口唾沫,那起旁边柜子上的花篮就往那张人脸上砸。 花篮直接穿透了人脸砸到了地上,他这才放心地又一次走上前,把手指伸了过去。 尖叫声渐渐变得低不可闻,而我所在的病房门口也早已被围观的人群堵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说实话,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这么张扬,但谁能料到那个女鬼会有力气尖叫呢! 眼看着手机的背面滴满了鲜血,但已经没有一丝烟雾腾起,我招呼杨焱把手机拿了过来。 我心疼地把机身上的血迹擦掉,把手机翻了个个。 只见屏幕上留一个封短信的草稿,十二点一刻,龙柱…… 第二十二章阴谋(上)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连忙坐起身子,招呼杨焱过来。没想到这一切真的被我猜中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果然和那个龙柱有关,而且我的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我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附身在我手机上的这个女鬼也许不是要害我们,甚至是想帮我们。而她的每一次鬼来电其实都是为了通知我有事情要发生了。不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罪魁祸首为什么要在消失前拼命留下这么个信息,而且她完全可以像那天附身警察的鬼脸一样附身我或者杨焱,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杨焱看着手机上那条没有收件人的草稿短信,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刚刚那团烟雾留下的?” 我白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没法接受这世上有鬼的事实。 “你带我去看看吧这是最后的线索了。顺便带我去看看那个警察。”我一边说,一边把被子掀开,整个人往床边挪。身上还隐隐地有些疼痛,不过已经好很多了,这种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一听我要去龙柱那儿看,立马准备上前拦住我,但一看我这么精神,好像真的好了,而且这条短信的出现很有可能意味着下一个受害者就要诞生了,他权衡之下,一咬牙,帮我收拾起东西来。 好久不活动身体,整个身体都非常地僵硬,而且胸口多出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感觉。从之前我就发现自己的心脏的确是又恢复跳动了,这让我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事,而喜的是我从今终于又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忙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心跳的事情露陷。 可惜我把这一切都相反了。 杨焱带我去重症监护室看望那个警察,但是被门口的护士拦住了,透过监护室门上的玻璃。我能看见那个经常安静地躺在那里,就跟睡着了一样,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小男孩似的,我真的很怕他从此一直长眠下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他牵累了进来。 “你怕么?”我并没有看着杨焱说这句话,而是一直看着病房里的警察,因为我害怕这样一张鲜活的面孔到时候又会变得长睡不起。 他本来也在看着病床上身影沉思着什么,听到我突然间的问话仅仅只是抿了下嘴,沉思了两三秒就答道,“怕。” 我吃惊地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我怕,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像老胡一样躺在那儿,虽然医生说他成了植物人,将来恢复得好还是会醒过来,但我心里总觉得他这辈子醒不过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扭头看向了我,坚毅的眼神里难得出现了一次动摇,似乎是在跟我求证。 但我又能给他什么保证。 两人间的对话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看着地板,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而他又继续看躺在床上的那个警察了。 “我并不怕死,只是想在死之前能跟家人告个别而已。”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两个人就像是进了角斗场的斗士,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在路上我把事情简单地跟鲍局汇报了下,他说马上会抽派人手过来帮忙。张胡子的电话我也打了,我虽然看不出他是捉鬼方面的专家,但至少他懂得比我多,到时候真要是有个突发情况应该还可以应付。 没多久我们就又来到了那个龙柱的旁边。不过这次我们的心情都无比沉重,谁都没心情找话题唠嗑。 短信上说的是“十二点一刻龙柱”,可现在却早得很。 小杨坐在车里跟家里人打电话,而我又过了马路,来到之前发现蛇鳞的地方观察了起来。毕竟闲着也是闲着,我要是当初真的跟蛇定下了什么契约的话,今天再怎么危险也不用担心的吧? 绿化里全是过往车辆扔的垃圾什么的,而蛇鳞有非常的小,我眼睛都快看瞎了都没找到一片,或许上次那片只是哪只小蛇路过掉的? 在地上翻找了没半个小时,连忙又挪回了车里,大口喘着气,胸腹那儿本来还像蚂蚁叮咬一样的疼痛顿时就升级成了酸痛那种感觉,不过我不酸,只有疼。 “啪啪啪!” 一只手拍到了我旁边的车窗上,而且还在不停地拍,把我和小杨都吓了一大跳。 扭头一看,原来是张胡子那家伙来了,而且今天穿的特正式,道袍都穿上了。不过脸色好像不大好,一看我看着他了,他连忙用手指着旁边的龙柱问我,“兄弟,你说的是这个?你要动这个?” 看着他略显浮夸的表情、言语和动作,我点了点头,说,“昂,我怀疑这下面有问题。” 一听我这话,张胡子一副死了亲妈一样的表情,“哎哟,大哥哎!你是嫌活得久了还是跟我老张有什么仇啊,就算是找死,你也别拉我当垫背啊!” 我和杨焱都被他这话给说得愣住了,两个人都狐疑地看向了旁边的这个大柱子,又仔仔细细把它打量了遍。 “这玩意叫龙柱!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邪门!不!是中国出了名的邪门!” “邪门?”杨焱忍不住了,好奇地问老张。 老张瞧了他一眼,觉得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了,“是啊!这地方可邪乎了!”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在空中把四周的高架桥都圈了一遍,“你们看啊,这块地儿这么多三个高架,14个弯道,可偏偏这边主承重柱子,也就是龙柱上正对着的这个弯道,经常发生车祸。”他讲得激动无比,还用手给我指了指这个弯道经常出车祸的几个位置。 这不看不得了,他一共指了五个位置,巧的是,其中有两个位置一模一样,一个是那个男孩电瓶车在护栏上划痕开始的位置,还有一个是轿车撞断护栏的位置。 我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仙,我跟你讲,这地方每年都得死两、三个人,不是车祸,就是自杀。所以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这地方是大凶之地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小杨都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还不至于被吓着,毕竟我们来之前都做过必死的准备了。我就反过来问张胡子。 “哎,老张。那还记得那个只会说‘十二点一刻’的电话么?” 他被我问得一愣,点了点头。 “你提这干嘛,又不是……我靠,电话里的女鬼让你来的?” “算是吧。” 此话一出,张胡子不禁仔细打量起这个龙柱来。他的眉毛一会儿揪在一起,一会儿又恨释然地松开,不时还捋捋自己的胡子,把我和杨焱两人在旁边看得像丈二和尚似的。 “张大师啊,你看出什么没有?我可告诉你,这个十二点一刻已经出事了两次了,而且两次都无比的诡异,现在是第三次,所以你自己可悠着点,别不当回事啊。” “什么?又出事了?” 他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得我想上去一把扯掉他引以为豪的山羊胡子。 “你是在逗我么?上次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不都知道我住院了么?” “没啊,你没跟我说啊。” “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演戏!” “靠,你真没说!你要是说了,我是你孙子!” 我看他一脸严肃,不像是在装13,于是视线瞥到一边,在脑海里翻找起那天的记忆来。我好像还真没告诉他。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花了几分钟又把事情经过给他讲了一遍。 “只见光柱子的末端赫然出现了一张暗红色的人脸!画风就跟人家扎的纸人一样,用红色的颜料画在了窗户纸上……”还没说完,话就被张胡子打断了。 “你说什么?纸人脸?而且还是画在窗户上?”张胡子似乎被这两个件事给吓到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我朝他点了点头,“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一次也不想回忆起那张脸了,一段时间内那简直就是我的噩梦,每天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出现,越是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想它,脑海里的它就越发的清晰。 “你们撕了那窗户纸没?”张胡子急切地问道。 “撕了,那个警察胆子大,冲上去一把就给撕掉了,当时他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都在流血!而且整个人像疯掉了一样,没有痛觉,也没意识,估计是鬼上身了吧。我这一身的伤都是拜他所赐。”说完我还把衣服撩了起来,给他看胸口针线缝。 可张胡子看到我这么重的伤,丝毫都不惊讶,反而是问那个警察在哪儿!而且问得非常的急!急得双手扣住我的双肩不放,老子才长好的骨头又要被他给捏断咯! “他现在在哪儿?!” 杨焱上前拉住了他,劝他不要激动。同时对他说,“那位警察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颅内多出出血,虽然命保住了,但这辈子怕是要成植物人了。” 谁知道老张听了杨焱的这番话气得就是一跺脚,狠狠地朝龙柱骂了句国骂,怒极反笑。 “呵呵,是啊!他手贱,命是保住了,但病房里其他人都得死了!快回去!” 第二十三章阴谋(中)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啊,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我可以汇报给局里请求支援啊。” 张胡子急得在马路边上来回踱步,“一定要有人守着,那家伙已经死了,现在在他体内的是个鬼,等鬼醒过来就会变成活尸,那屋子的人都得死。” “活尸?”我之前好像听他讲过,还以为是吹牛来着。 杨焱只好在电话里如实跟鲍局汇报,但这么扯的事情就算鲍局嘴上说相信,其实心里也还是不会信的吧。不过他还是答应了,说会喊个人过去看着。而且还一定按照张胡子说的带上糯米和黑驴蹄子。 我们三人则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等到晚上十二点一刻的时候看看这龙柱会发生什么。 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只要路过这里就会向我们行注目礼,这全都是因为张胡子这尊大神在这儿。 然而根据他刚刚自己的口述,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下这位大神。 张胡子出生在中国内地的一个小山村里,原名张光耀,取意光宗耀祖的意思,不过他也的确够“光宗耀祖”的。小时候人家还在穿开裆裤奶声奶气地要奶喝的时候他已经能靠说话卖萌去骗糖吃了。在小学里人家还顾着跟女孩子画三八线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真爱之旅了。 可就是这么个聪明绝顶而又不误正事的活宝,因为中考的失利与家人闹崩,一气之下远赴终南山学人家隐居去了。这么一去就是十多年,等再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已经没了。家里房子拆了,电话换了,亲人们也都没了音讯。三十而立的自己除了在终南山跟那些隐居高人学到的点风水玄术外就只剩这张嘴皮子了。 在现今这个社会上他要学历没学历,要人脉没人脉,甚至连个家都没有。 俗话说得好,跟着千万赚百万,跟着乞丐会要饭。张胡子十几年的青春换来了别人所不相信的一些知识,自己也在这些知识的影响下摆起了算命的摊子。 一开始的时候人家总觉得他是个不求上进没脑子的骗子,毕竟人们印象中的算命先生不可能这么年轻,都是一副山羊胡子老神在在的样子,最好再戴个元宝帽子配副蛤蟆墨镜。 但张胡子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没生意是因为自己年轻,渐渐地算命就变成了乞讨。因为没钱租房,身上自然是如真正流浪汉一样,又脏又臭,胡子也渐渐长了出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施舍他钱的人眉心包藏祸患,他因为感恩人家的施舍就点破了,帮人化解了这一血劫,从此声名大噪。 这就是那个跟我在朝阳街天桥上齐名的“张大仙”,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重视自己打扮的原因,但骨子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听他把自己洗白了一边后,我们对他的信心也就更大了几分。倒不是说他说得有多真,而是节骨眼上我和杨焱本来就很紧张,几乎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如果心里没个念想的话估计待会儿形势一不妙,我们就会放弃抵抗了。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终于变成了00:15,不过周围什么事情都没有。 夜风依旧呼呼地吹在我们身上,只是路上的车辆少了不少,只有偶尔的一两辆大货车鸣着笛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 天上一轮圆月高悬,月晕很美,就像是一个玉色的圆环悬在月亮周围,如果不是有事要办,我倒是愿意买点啤酒架个烤炉在这荒郊野外BBQ。 “周半仙,这时间已经到了,怎么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啊?”杨焱有点坐不住了,其实我也有点觉得奇怪,难道不是今天的十二点一刻? 而一旁的张胡子却是一脸愁容,紧张兮兮地拿了好几张黄符捏在手里,右手还握着一把铜钱剑,就是风水电里几百块钱一把的那种。他用手拍了拍汽车的引擎盖子,把我和杨焱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然后朝着那边的龙柱做了个手势。 我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跟在他后面往柱子那儿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白天这根龙柱看上去那叫一个恢弘大气,可是换作晚上,被惨白的手电筒照着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柱子上白天还金光闪闪的鎏金盘龙一下子变成了黄黑色,整个柱子像极了86版《西游记》里地府的顶梁柱。看得我背后直发毛。 “老张,你有什么打算没?干等着不是办法啊。” 他捋了捋胡子,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得满满的,鲜红鲜红的。 “什么玩意儿?红墨水?”我心想,这老小子难道临死抱佛脚,现在才想到要画符?你之前都干嘛去了! 张胡子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白了我一眼,“这是朱砂粉!百分之百纯天然的朱砂原矿磨成的!没见过吧!?” 说完,他轻轻地扭开瓶子上的软塞,蹲在地上把里面的朱砂粉围着柱子倒了一圈,他一边倒一边蹲在地上走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动画里的唐老鸭,滑稽得我差点笑出声来。 终于红色的朱砂粉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圈,把龙柱包围住了,但我不信光这么个圈就能搞定这么玄乎的柱子。 果然,不到五分钟,本来还乖乖躺在地上的朱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冒起烟来,渐渐地变黑。 老张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拿起那把工艺品般的铜钱剑就往泥地里插。 只见并不锋利的铜钱剑插到泥土地里就像牙签刺进了豆腐里,从剑尖瞬间就淹没到剑柄,而且整个过程好像毫不费力似的,轻轻松松就插了下去了,一点也没阻塞,真是奇了。 “过来,搭把手!”老张背对着我们,在那儿喊道。 我和杨焱赶紧一步跨了过去,帮他跟他一起紧紧握住了那把铜钱剑。 本来我还觉得他有点夸张,一把铜钱剑有什么扶不住的,更何况这剑都插进土里这么深了。但等到我手握住剑柄的那一刹那我懂了。 一股极为蛮横的力量正在拼命地把铜钱剑往外顶,而且一边顶还一边乱晃,如果不全神贯注去把握好力道压着这把剑,我估计它随时都会破土而出。 那把铜钱剑像是活了一样,疯狂地在我们三个人手下挣扎着,而我大病初愈,整个身体还不是太好,这被它一牵动,顿时胸口就好像被人撕开了一样,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充斥着我的神经,我手直接脱离了剑柄,整个人跪到了地上,连呼吸都很难,每吸一口气胸口就好像要炸裂了一样。 “你们…加油…我…歇会儿…”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的眼角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半透明白色,身体里的剧痛立马被我抛到脑后,手脚都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地发起抖来。 张胡子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以为我的伤情恶化了,刚想开口问下的,突然他的心毫无征兆地飞快跳了好几下,一种心悸爬上了心头。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但之前也听终南山那些人说过,仔细这么一混响,立马从头凉到脚后跟。这是撞鬼啊! 行话里撞鬼和见鬼是两码事。 大家都知道归并没有实体,所以撞鬼的话就是鬼穿透了你的身体。这种事情其实非常常见,哪怕是大白天你也有可能会撞鬼。他们基本上都是无意义地去“撞”你,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你身体里穿过去了。而且每次鬼魂与人的身体亲密接触就会若上一分。 因为正常人体有三把火分别位于头顶和两肩,鬼物只要妄图附身或者擦肩,就会被火气烧伤,甚至遇到一些火气旺的,命硬的人,他们的三把火能直接让鬼物魂飞魄散。 但张胡子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自从上次跟周小凡进了公安局后他的身体就一直在调理,因为睡眠的失衡所以他每天晚上都要醒来好几次,人没休息好,这身体里的火气就不足。火气不足再被鬼来个“穿堂过”,就不是鬼受伤了,而是你的阳气被鬼给刮走了一部分。 最关键的是,这个鬼什么时候到自己背后了? 来不及仔细想,张胡子本能地把手伸到兜里,随便拿出一把符纸就往自己身上拍。这一拍,他的胸口发出一点微弱的金光,而那个白影似乎被金光伤到了,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这么一分神,本来两个人握着就很吃力的青铜剑彻底从他们手里挣脱了,“咻”得一下从地里飞了出来,插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原先被铜钱剑插着的洞口里传来很细微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着泡。因为张胡子离得最近,他直接一把就把杨焱推开了,然后拽着我把我直往后拖。 只见原先被铜钱剑插着的那块地面竟然就像人被蚊子咬了似的,肿起了一个包,然后一股殷虹粘稠的液体泂泂不断地洞里往外冒,不一会儿就把原先被朱砂圈着的地方染成了一片血红。 同时,一个小孩的声音从洞里传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阴谋(下) “孩子!这下面有孩子!”杨焱听到地下传来孩子的哭声一下子就忍不住要冲上前去。 张胡子抬手拎着他的衣领就是往地上一摔,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哪来的孩子!你魔怔了!” 不远处被铜钱剑插出的地洞里源源不断地有血涌出,而红色的血液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开始渐渐爬上了浮雕龙身。 而那个洞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那一声声“哇哇”的哭声简直就像是在你的耳膜上擂鼓!每哭一下我的心就跟着一震! 杨焱的脸上洋溢着疯狂,拼命地挣脱着老张的手,“那里有个孩子在求救!你们听不见吗!” 老张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结结实实扇到了他的脸上。杨焱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整个人都傻了。 “亏你是个警察!动脑子好好想想!这地上连个出气口都没有,那么小的个娃子在下面怎么呼吸!人不呼吸怎么活!你警校都白待了么!” 他说得确实不错,杨焱好像也没那么激动了,而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根石柱子。可小孩的哭声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还变本加厉,哭声里突然出现了一声女声,“嘤嘤”地哭着,那声音幽怨哀婉,好似有说不清的冤屈要吐露,我突然之间就想到了之前给老张来个穿堂而过的女鬼,连忙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背后。 这一看,我的脑袋里顿时“嗡”得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只见一双煞白煞白的半透明腿和长裙在我眼前缓缓降下,我的眼角几乎瞥见了这双腿主人的面庞,但我根本就不敢桥上一眼。 怎么回事?这不是那时候的那双白腿么! 我依旧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一阵慌张失神,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结果在家门口看到了这双白腿。这虽然不是我第一次见鬼,但却是我最恐怖的一次见鬼。本来以为那只是因为我那段时间时运低所导致的,可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怎奈何,那个玩意儿已经到了我的背后,我想跟张胡子求救,但是心脏跳得好像要爆开了一样,生怕我一张口,它就会从我嘴巴里跳出来。 虽然张胡子就在我身边不远地地方,但这点点的距离就是咫尺天涯,不是我说的肉麻,而是我当时的脑海里真的想不出什么更恰当的词来形容了。 由于心脏跳得实在是太快,我难受得蹲到了地上,左手已经抬不起来了,而唯一还能动的右手在尽我最后的力量按住心脏,让它不要跳得太快。 我左手撑在了一块石子上,不一会儿掌心就被硌得生疼,不过我却因此灵光一闪,捏起那个石子用手腕发力,往老张那边一甩,剩下的就只有祈祷他能看到了。 石子从他眼皮子地下飞了过去,落到了他身体右侧不远的地方,可他愣是没有发现。 我几乎都快崩溃了。 自己的背后和前胸的温差简直有几十度,这种感觉就好像后半个身子在西伯利亚前半个身子在三亚,而且背后除了那彻骨的寒气,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 与其说是气息不如说是感觉。 这种感觉无比的寂寥空虚,然而又宁静安详。就好像你闭上眼,停止了思考之后的感觉。茫茫的黑暗中自己仿佛就是一个芥子,连这片世界的万分之一都没有。这片无尽黑暗的世界里除了自己谁也不在。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对于死人来说,死亡的感觉能平息他们心中的执念,但对于活着的人,这只是一个催命的信号! 我心里面对着张胡子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骂遍了,连他家祖宗十八辈一个都没放过。 终于,不知道是不是我骂得太狠,还是他心里还知道有我这个人,张胡子见杨焱情绪稳定下来后这才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半仙你怎么了,怎么不出声啊,这警察让我劝得嘴巴都干了,估计被那声…卧槽!” 张胡子一边吐槽着杨焱一边转过身子,看到我这边的状况后惊得大骂一句,连符咒都不用了,一步跨到我跟前就是在我的肩头一拍。 啪啪两掌下去我并没有感到那股寒气消失反而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越发的沉重起来,就像灌了铅一样。 而张胡子也是急得要命,他并不是没辙对付这个女鬼。自从上次在公路上栽了之后他特地跟自己“师父”请教了几招打鬼的绝招。可奈何我现在蹲在地上脸色惨白,手还死死捂着胸口,再傻也能看明白是心脏出了事。 人紧张的时候很容易发生心率过快或者心律不齐的状况,进而导致心脏骤停或者猝死。所以一旦发生这种状况的时候只要你不希望发病人死,就千万不要过去动他。 老张也算是懂这些常识的,看我这个样子立马就采取了最恰当的手段,而不是上来直接一张符把女鬼打散。 民间相传,人的两肩和头顶各有一把火,一共是三把火。 这三把火被称作魂火或者命火。命火是否旺盛说明这个人时运的高低以及身体健康的状况,如果一个人的命火在逐渐衰弱或者直接熄灭的话,则说明这个人已经命不久矣了。 刚刚老张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终南山的隐士高人那里打听到了拍人肩膀能旺人命火,让人靠自己的力量去逼出邪祟,是一招很管用而且很实用的法子,只需要一个火气旺的有点修为的人去拍就行了。可张胡子这一巴掌拍下去,他整个人都傻了。 看着我面如死灰一样跪在那儿,他只想起了大师的另一句忠告,那就是火气不旺的和临死的人不要拍,拍下去只会送他们一程。张胡子心中满是懊恼,但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一点办法没有。 站在一旁沉思着杨焱突然间浑身一个哆嗦,连打好几个喷嚏,脸上的那种癫狂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看到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而且这片血海还好像拥有了生命似的不断往龙柱上附着,整个人惊得大牙都要掉下来了,连忙本能地伸手往旁边一拍,想要喊本来站在那儿的我。 可手这么一挥,竟然落空了。 他疑惑地扭头一看,发现我正蹲在地上,而且背上还插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而且老张还站在不远地地方戒备着我,不由地整个人就是一惊。 这两人不是忘年交么,怎么突然间打起来了? “别打呀,有话好好说,那柱子下面还有血呢,你们赶快去处理啊!” 杨焱一边往我们这儿走,一边嘴巴里劝说这我们,走了没两步,他就停住了,眼神里布满了掩饰不住的吃惊与害怕。 “周小凡…你,你的背后长了双人脚!” 说实话,如果我现在还能分心说话的话绝壁要吐槽下这个木头一样的警察,“你特么才背上长脚呢!”,不过我不想让这句话成为我的遗言,只好竭力忍着,全身心都集中在压制暴动的心脏上。 老张也看不下去,连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待在那儿不要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夜里的龙柱下静得只能听到我心跳的“duang,duang”声,以及那些粘稠血液一点一点附着到鎏金大龙上的“嘶嘶”声。 那股凉气渐渐地侵占了我的整个身体,在这股冷气的影响下心跳也渐渐慢了下来,脑仁却是感到一阵阵刺痛在回荡,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我的意识。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托这女鬼的福,我那躁动的心跳算是停下来了。忍着脑海里那冲击波一样的剧痛,我举手成刀,朝自己脖子上做了个砍的动作。 张胡子看见我做这个动作后整个人都愣住了,那眼神仿佛在问我,“你真的要这么做?” 我只有用手刀又对着自己脖子来了一下,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头,痛苦地嚎叫着! 此时那双白腿已经完全没入了我的身体里,一旁的杨焱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胡子慢慢从兜里取出了一张三角形的黄色符纸,轻轻地放进我的嘴里,同时又拿出之前的那张黄符,往我的脑门上一拍。 顿时纸符上金光大冒,一股温暖的炙烤感遍布我浑身的每一寸肌肤,就好像自己化身成为了一团火焰,同时脑海里的那股冲击变得更为强烈了,之前还是一波接一波的疼痛直接变成了持续震荡一样的痛苦,我知道,这是女鬼的垂死挣扎,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我的头疼得好像要从中间裂成两半,又好像有人把搅拌机的刀片插进了我的脑子里疯狂地卷动,眼泪、鼻涕都不能自抑的流了出来,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好多人死的时候都是这样,尤其是遭受到巨大的痛苦的时候,甚至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大小便失禁什么的。不过我还好,虽然我的意志已经变得若有若无,但至少还没有消失,还没到凭着求生的本能去坚持的时候。 突然,眼前一黑,接着沉重的身体突然间就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自己一下子瘦了几十斤,这种感觉以前我也有过,就是第一次遇见那个老头的时候,我也是眼前一黑,接着就看见自己挂在护栏上,脑袋被护栏贯穿了一个洞,红的白的都流出来了。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去!”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着,但这些话就是没法从嘴巴里说出来,就好像我一下子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似的。 眼前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那是我脑袋上黄符的光芒,而“我”,就那么躺在地上,像个疯子一样地嚎叫着。 我拼命地往另一个我那边奔跑,却发现自己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心里估算了下,饶是这点距离,怕也是要跑上几个小时才能到达的吧!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 “怎么啦,周半仙,摊上什么大事了?”话里幸灾乐祸的味道很重,但我听在心里却是无比的激动,顿时信心爆棚。 “老头!快救救我!你不是还让我替你等人么!我现在还没等到呢,不能死啊!” 我转过身,一个白发苍苍长得跟院子里的看门大爷一样平淡无奇的老头正站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我。 真是他! “半仙你这话怎么说呢?我以前都救过你一次了,这次还怎么救你啊。”说完他还闭上眼朝我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的心顿时就咯噔一下。 “大爷!爷爷!你救救我吧!你能逆转时空救我,现在这点小事肯定也是信手拈来啊!您就高抬贵手救救我吧!” “哎~此言差矣,半仙你既然知道这是小事你就该自救啊,求我这糟老头子,又能帮你什么呢?” “自救?”我都回不去身子了,还怎么自救?不过老头既然这么说,那定然不是在骗我。不过自救是几个意思? 老头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我,而且笑得更盛了,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事。 “对呀,你想想那个小孩,还有被你烧死的女鬼?” 我的心中顿时一惊,他怎么知道小孩和女鬼的事的?不过这家伙能逆转时空,瞒过天道复活我,知道这些个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吧。 我点了点头,在脑海里回忆着这两个人的情况,从里面寻找着什么共同点。 其实当初和张胡子在烧烤摊喝高了的时候我就曾经对这两人的经历有过顿悟,不过后来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堆事,就没有深究那时的微妙感,这会儿听老头提起那两人,顿时就想起了当时心中微妙的感觉,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重要。 那个男孩本来应该在天桥龙柱那儿死去,但是没死,反而是跟我接触过之后那天晚上才死的。 而那个女鬼也是当初找我算过命的人,她是死期将至,但不凑巧的是,她也是在找我算过命之后死的。 这么一整理之后,我发现他们两人间的共同点其实不多,但都非常关键。 第一、两人都被我看过命。 第二、两人都是在被我看过命之后死掉的。 难道被我看过命的人都会过不久就死? 对呀! 肯定是这样! 那我只要回到了自己身体里,摸自己额头,看那个女鬼的命不就能弄死她了? 老头看着若有所悟的我,摇了摇脑袋,曲起食指在我脑袋上就是一个爆栗。 “本来还觉得你这孩子挺聪明的,现在怎么就觉得你这聪明都是装出来的呢?都已经想到路子上了还想错了!” 听着老头的话,我顿时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恭恭敬敬地对他说:“大师请讲!” 他似乎很享受,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笑了笑。老脸似乎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唉,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谦恭的孩子。我就破例指点你下吧!” 我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 “嗯嗯!” “你也猜到了,那两人的死都和你看到命的能力有关。但你不知道的是,你的能力其实远没有看命那么简单。他们二人,一是命数已尽,但还留存于世。一是命数将尽,但遇大劫。都是必死之兆。你过去摸了他们帮他们看了命,其实也是帮他们顺了命。” “顺了命?”我不解地歪着脑袋问他。 “对!”,他拿手指着我,“之前救你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的死是天道的安排,帮你逃过了死之后,你在天道之下就是个异类。因为万物在天道之下都各司己命。小虾生来就是要吃水草,然后被鱼给吃掉。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爱打小怪兽,这些都是天命的安排。但那次因为我出手相救,所以天命之下,你就成了一个异数。” “那我的‘异数’就是我能把人给摸死?” “真笨!老天杀了你是为什么?!” “因为我泄露天机之后造成人们命运的改变啊。” “正是如此,所以你作为天命异数,其实就是代表了天命的意志。” 天命的意志…这个帽子有点大了哇…“你不但能看见人家的命,而且被你接触过的人的命也会被你修正。该死的人就会死,该活的人就会大病痊愈,一切都恢复天道的正常规律。而那等鬼物,本来即是‘死’,所以只要你能看到他们的命,天道就会修正他们,让他们乖乖的彻底死去。” 我又一次被他的话惊得哑口无言。 卧槽,我这也太牛叉了呀!虽然之前我也猜到了哪儿人的死的确是和我有关系,但是我是真心没想到这关系竟然是这么的大,我简直就是开挂了! 我还没有从这份惊喜里醒过来,老头突然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好了,回去再开心,还有事等你做呢。”说完,我只感觉到背后被人猛地一推,那边躺着的我就好像变成了一个黑洞,直把我往里面吸! “大师!那龙柱我该怎么破啊!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说了一个字——“挖”! 我的眼前又是一黑,潮水般的疼痛一下子冲进了我的脑海里。把我疼得猛吸几口粗气。害得张胡子以为我心脏又出什么问题了,连忙过来按着我的胸口。 而我则是咬紧牙关,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右手猛地往脑袋上一拍! 一幕幕场景传到了我的脑海里,我算是知道老头为什么叹气了。 这个女鬼正是当年龙柱打桩事件里最最关键的人物,也是唯一的受害人,我看了她的命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处理龙柱了。 每个人命运的图片都是从呱呱坠地时开始,所以幼儿园小学什么的我就一句话带过了,总之是个乖乖女,而且用现在的话说,这女鬼生前是那个时代的白富美。 她是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土木工程系的,出来跟了那个领导,做了他的办事员,因为办事认真所以很得领导赏识,同时因为容貌也颇受领导喜爱。她本人那时候看不出,可能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人的思想都比较单纯,哪怕连现在的初中生都懂得比他们多。所以我能从定格的命运里看出那个领导对她的爱的“不简单”。 终于到了悲剧的那天。 这个高架桥主桩的选址的确是选在了一条“地龙”的龙头上,也就是龙脉的龙穴。 地龙其实就是地脉,而完整的能被称为地龙的地脉却是极为少见。 工程队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倒霉,居然恰巧碰到了一条,还把主桩的位置选在了地脉的风水宝穴上,要知道那在古代都是极佳的埋尸地,不要说富商大贾万户侯们,就是连君王也忍不住要寻一条躺在里面。 工程队在地脉上开洞,直接打到了穴眼上,惊到了地脉,被地气冲击下了个半死,一番周折之后也的确是请来了一个有本事的风水先生,给他们稍微布置了下,疏导了地脉,工程本来也就可以这样如期完工了。 可惊变突起,一帮子人乐极生悲。领导因为开心就办了个庆功宴,毕竟困扰了他们几个月的难题终于就被攻克了,而且明天就能把桩打下去,完工指日可待。于是就喊来出资招呼大家好酒好菜。 这酒过三巡,领导的脑子就不好使了,那时候大家都是铁血汉子,虽然喜欢女人但都不敢直接表达出来,这个领导也是酒壮怂人胆,那天晚上竟然轻薄了这个女鬼。 不过这女鬼也是个烈性子,因为是那位领导的亲信,所以自然就知道打桩机的秘密,也知道夜里十二点一刻得悄悄地打桩破土。 所以她特别镇定地瞒过了领导,说自己回家了。 实际上是躲在了打桩井里面。 直到打桩机冒出一阵黑烟,轰隆一声锤下去溅起一大片血花和内脏的时候,领导才慌了! 可机器毕竟不是人,打桩机一下又一下地锤在坑里,坑里没有了之前的异响,有的只是浓烈的血腥味和一帮汉子一生的恐惧。 桩就这么打下去了,这个龙柱也就这么建成了。 那帮人为了不担责任,一个个约定好了就算是死也不会把秘密往外说,这才害得女鬼无法沉冤得雪,几十年来这根镇压着地龙的龙柱也一直镇压着她,直到一位蛇仙来此抽走了地龙,她才得以脱身。 这之后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脑袋也不疼了,身体一下子轻了许多,就是浑身有些酸痛难忍,而且还有点使不上力。 老张看我终于恢复了正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长吁一口气。杨焱看到我熬过来了也是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忽然,一道红光在我们眼前闪了一下,从那边的龙柱上发出了一声怒吼。 “嗷嗷嗷嗷! 第二十五章五爪金龙 柱子上一阵红光闪过,之前的那些粘附在鎏金大龙上的红色液体就好像被整只金龙给吸进去了似的,一点一点消失在了柱子上。而柱子上的金龙也由此变成了一条血龙!两只爪子牢牢地攀住柱身,就像一条大蛇盘踞在那儿。 我应该感谢那个女鬼,是她让我有幸能见到我国的国魂,而且还是只活的。 因为是依托在之前的浮雕上,所以造型和浮雕一模一样,只是原来是青背白腹,现在是青背红腹。两根长长的龙须无风自舞,它的身子无时无刻都在发出一种金属撞击、摩擦的“嘎吱”声,很是刺耳。铜铃般的眼睛正散发着微弱的红色光芒,恶狠狠地看着我们仨。 杨焱已经大脑死机了,本来冒出来个女鬼已经够扯的了,现在还冒出来条龙,而且几分钟前这玩意儿还只是柱子上的一个装饰!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其自己的精神来,估摸着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出幻觉了。 龙可是传说中的生物啊!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呢! “格老子的!这女鬼不是死了么!那血龙是哪儿来的!?”我现在心里心烦意乱,用老头子的话说我的能力最多就是对那些命数跟天命规定的不一样的生物起作用,但这条鲜血复活的巨龙本身只是个死物,哪来的什么命,更不用说我还没摸到它,估计就会被它大卸八块了。 老张脸上则是又惊又怒,而且恼怒的成分占多数,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听到我在那儿骂街,他就劝了句,“你是不是这几天给伤糊涂了!好好想想你家离这儿有多远!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的话,这女鬼找到你家,这得有多大的缘分啊!” 我仔细一想,对啊!这里面的确有很多的细节都比较牵强,可如果在这之间添加个第三者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如果这些都是人为的在背后操纵的话,这人到底有多可怕,而且他到底跟我有什么仇,竟然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把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算在了里面。 “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啊老张?不然我们都要交代在这儿了啊!” 张胡子紧皱着眉头,从包里掏出把桃木剑扔给我,然后一把把杨焱护到了身后,对他说道,“你们领导说的增员呢!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来!” 小杨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鲍局。 他的手机在耳朵旁疯狂地抖动着,额头也渗出了不少晶莹的汗珠,电话的那头从“嘟嘟”声终于出现了一个懒洋洋的人声。 “喂?小杨啊?什么事啊?” “鲍局,现场出了意外了!请求增员!要带武器!一定要带武器!而且警力要足!” “怎么了?你仔细跟我说说现场发生什么了?不然我也不好随便调人啊。”鲍局长电话里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局长…现场有只龙…就是龙柱上的那条龙,它,活过来了…”小杨看着那只青背红腹巨龙,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就好像生怕龙会听到自己在搬救兵,一跃过来扑杀他似的。 鲍局长一听小杨的说辞,顿时睡意全无,一屁股坐了起来,“你说什么?!现场有条龙?!什么龙?!霸王龙还是三角龙?!” 他身旁的女人被他的大嗓门吵醒了,极为不悦地白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什么龙不龙的!明天还要上班呢!” 但他理都没理,把手机听筒部分死死地往自己耳朵上按着,生怕听错任何一个字。因为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意义可就不一般了,根本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公安局局长能管的了,如果给国安局汇报晚了恐怕都要担责任的! 得问清楚! 还没等那边杨焱回答呢,鲍局就催了,“喂!小杨?在吗?什么龙!你说清楚啊!” “局长,就是那个龙,中国的那…”,张胡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往后一伸手直接把手机夺了过来,“是五爪金龙!就是你们龙柱上的那条龙!别比比了,快派人过来,要是待会儿等我们战死了,这玩意指不定就逃到市中心去了,到时候迎接你的,只会是一边倒的屠杀!记得带点重火力过来!不然轰不死!” 不过这话刚说完老张就自觉说错了,因为龙盘踞在高架桥主桩上,要是就这么直接轰的话,龙死了,高架桥也塌了。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俗话说非常时行非常事,桥塌了也比死一堆人要好!反正修桥又不是我出钱! “滴”,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老鲍一个人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他自己带过队,抓过匪,打过黑社会,可现在这算什么事?跟武警那边的朋友说派人去抓龙?还是跟特警那边的朋友说?不管怎么说自己都会被当神经病的啊,到时候绝对会颜面扫地的。但杨焱那孩子从进局里自己就一直关注着,是个好苗子,做事也稳,老鲍不相信他会说谎,但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样,自己心里是一百个没有底。 情急之下他拿出了自己的那把配枪,在客厅里把它调试了一遍,然后揣上子弹就出门了。 开着家里的私家车就往龙柱那儿赶了。 “小鬼!你不是说你们局长当时答应了派人来的么!这是想我们死在这儿啊!”张胡子龇牙咧嘴地调侃了杨焱一桶,拿他撒气。因为就算是他,也没听说过什么柱子上的浮雕龙能真的活过来的,那那些怪物的雕塑啊什么不早就占领地球了! 杨焱被他损得涨红了脸,一句话也不说,死死地等着那条巨龙。 我么,虽然很想做和事老,但显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这么做了。 主桩上的那条巨龙用力低扭动着身体,我似乎都能看到柱子在晃动,不过庆幸的是现在公路上没有多少车。 它看上去很是恼怒,但又好像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就作死地拿手电照着它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神话传说里龙是神异动物,能行云布雨、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太空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而且还有虺、虬、蟠螭、蛟、角龙、应龙等很多种不同的种类,有的能光看个头大小就能一眼认出来,有的则需要看鳞片、看爪子才能区别出来,而我们眼前的这个“五爪金龙”是被雕刻师雕错了的产物,所以根本无法将其归类,更不知道它会不会具有龙的那些广大神通! 一开始张胡子和杨焱看我用手电筒去照那个庞然大物时着实都替我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等灯光打在龙身上之后他们也放心了,或者说是暂时放心了,因为那只龙之所以在挣扎,正是因为它的爪子和身体还被牢牢地固定在柱子上呢!它现在拼命挣扎的,正是那些将它和柱子束缚在一起的钢筋。 这条龙使尽浑身解数,又是用爪子挠,或者用尾巴抽打柱子,可整个身体就是离不开柱子,这让它暴怒不起。 突然,我看到柱身上出现了一道极小极小的裂缝,很小,若不是龙身上的鳞片反光,我根本都看不见那道巴掌长的小缝。连忙拉起后面的杨焱,而杨焱被老张拽着,三个人就这么一个拖一个,跑到了车子旁边。 “快跑!这儿要塌了!”我连忙朝他们大声说道。 高架如果塌起来将非常的危险,就像多米洛骨牌一样,下方的路跟上方的路很多都是交叉重叠的,所以只要有一层的路面坍塌下来,位于最下层的我们就会瞬间被夹肉饼。 老张不用我说,很自觉地就上了车,点了火,就差一脚油门驶离这个是非之地了。而杨焱则是很纠结了缓缓拉开车门,发动车子,没做完一个动作就会回头看一眼那条巨龙,和周围的路面。 我知道他的想法,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条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个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其实我和老张并不知道,杨焱在担心的并不全是这边的路面塌下来会砸到人啊什么的,而是他的那些战友马上就会到来,如果他们来了,发现我们走了或者龙不在了,那就不好了。 “你问开车么?”杨焱扭过头朝我问了句。 我点了点头,语速很快的答道,“会!怎么了!?” 他笑着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把我的车门拉开,让我坐到驾驶座上,自己则一个人走向了那条巨龙。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闹哪出啊?舍身取义? 现在这种情况呢舍身取义有什么用啊,还不如能逃一个是一个呢。 小杨把下车时抽出来的警用电棍牢牢地抓在手里,用手一按按钮,就爆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面一阵酸楚,索性也打开了车门,跑下车,往他那边走去。老张看到我也走了过去,顿时就急得跟猴一样抓耳挠腮了,毕竟这是生与死的选择,谁知道这条龙最后是再变回浮雕呢还是一发不可收拾从进了城市里,而我们就成了他的第一顿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刚准备伸出手去拍小杨肩膀的时候,一个人影飞快地从我右边闪过,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小杨身上,两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扭打起来。 杨焱死命地用拳头锤击着对方的脸颊和脑袋,而那个人似乎只是想摁住小杨用嘴撕咬而已,来来回回,非但没咬到小杨,嘴里的牙齿倒是被小杨衣服扯掉不少。 鲜血像口水一样不断从他漏风的嘴里落到杨焱身上,把他的衣服都染红了。那人看到杨焱为了躲避自己的血液,而把脑袋偏向左边时,他直接用手死死地摁住了杨焱的脑门,张嘴就要用那口烂牙往他脖子上咬去。 不过他因此也露出了一个破绽,为了咬杨焱的脖子,他的身体呈大字型架在杨焱身上。 杨焱临危不惧,双腿一缩,缩到了小腹跟前,然后再用脚尖一撑,双手一推。 那个怪人顿时凌空腾起,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砸到地上。 而杨焱也趁机连滚带爬跑到了我的旁边,我扶了他一把,这才发现他的脸上也伤的不轻,额头上、面颊上油皮都被那人给破开了。 我们这才有机会看清楚突然袭来的家伙,不过这一看,却是惊呆了。 “老胡!?”“是你!” 对面的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脚踝处“嘎啦”一声,脚掌直接崴到了一边,而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把崴了的脚往跟前一迈。脚踝的骨头的形状就这么出现在了皮肤上,好像骨头会随时冒出来似的。连我看着都觉得疼痛难忍。 “老胡!你说话啊!” 可不管杨焱怎么呼喊,他的好战友都不会回来了。因为我想起了张胡子刚来时说的两个字——“活尸” 张胡子一看我们这里出了状况,也不急着逃跑了,拎着道包就过来,不过因为他离得远,所以没有看到刚刚诡异的一幕。 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只要上去碰他一下,它就会再次死去,但是我不想被杨焱误会,所有有必要跟他解释下。 “杨焱,他已经死了,你看他的脚踝,都伤成这样了,换做活人是不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只有死人才会不惧伤痛。” 他默默地注视着拖着那只脚缓缓往我们这儿走过来的警察,眼泪不争气地就落了下来。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刚来刑警队时老胡对自己的照顾,虽然二人年龄相差不大,但老胡毕竟是前辈,懂得也比他多得多,几乎算得上是他的师父了。 而这么个亦师亦友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人到底是有多么的脆弱,为什么他这辈子什么都没做错,却还落得这么个下场。 老天你不公平! 我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的杨焱,默默地把他往后拽了拽,而老张这时候也赶过来了。我来忙给他小声嘀咕了句,“活尸!这是活尸!怎么办!” 其实我有能力解决,但是看着杨焱这个样子我还是把重担甩给了老张。 虽说这位警察已经变成了活尸这种怪物,但在杨焱心目中也许只是被操控了而已,如果我杀了这个怪物,那杨焱潜意识里还是会认为是我杀了“老胡”,平白无故就得罪了一个朋友,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更何况我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这太危险了! 不过老张可就没这些顾忌了,而且真正要说的话,他和杨焱之间要不是我的话,这好感度还是负的呢。毕竟第一次我们在公路上被逮的时候,杨焱对我们太粗暴了,之后的几天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这份霸气其实只是他不善言辞的伪装。 “老胡!你醒醒啊!我带你回医院!”要不是我抱着杨焱,估计这货早就冲过去被咬了。 张胡子从道包里掏出一个六面印,上面都隐者些我看不懂的东西,然后又掏出一盘子朱砂。就这么左手端着朱砂,右手拿着印就冲过去了。 他一把把那个警察踹翻在地,抄起印章沾了点朱砂就往地上警察的面门上盖去,而那个警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直接张嘴就咬向了那个印章,老张一看,心里更是乐呵,迅速抽回了本来已经伸出去的右手,而是把那盘朱砂粉直接糊了他一脸,甚至有不少还进了他的嘴里。 顿时那个警察整个人就开始痛苦地嚎叫起来,脸上、嘴里的朱砂都渐渐变成了紫黑色。 张胡子趁机一脚踩住了他的手抓着印章给他脸上有朱砂的地方每面来了一遍。当敲到第六个面的时候,空中打起了一个闷雷,轰隆隆隆。一道银芒在老张走到旁边的时候重重地劈在了那个警察身上,在闪电光芒中的他,脸似乎变了,而是变成了跟那时候的纸人一样的脸,一样的五官,就连给人的那种感觉都是一样的。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瘦,皮也变得越来越黄,坚硬得就像是牛皮制成的皮革一样。 老张也是被刚刚的那道闪电给吓到了,怔怔地看着变化中的活尸,嘴里嘀咕着,“哎妈呀,这就是天雷?” 在他刚去终南山的时候就听到了不少“传说”故事,他觉得都是假的,都当做故事来听,但讲述的人却是不以为然,每个人都强调这是真实的经历。 其中一个人曾经就讲到过这个天雷的事情。 大致上呢和玄幻小说里讲的一样。 但我们现实中的天雷起到的类似于大自然的警察,只有那些违背了天道规律的东西暴露在天雷之下才会被天雷“净化”,所以道教的道观也经常有金雷炼顶一说。 就在我们都吃惊的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那个警察的身体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摊在地上。 事情难道就这么解决了? 回答肯定是不。 还有只龙被锁在那儿呢。 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是这个人变成了活尸还被送到了这里来,那这个人肯定就在附近。 “今天晚上看来要钓条大鱼了!” 一阵急刹的声音差点没把我们魂给吓掉,只见一辆白色帕萨特车上下来了一个很眼熟的人——鲍局。 龙,我们,鲍局三个位置三点一线,所以鲍局看到我们的时候也已经看见了那只张牙舞爪的巨龙,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我们三个人吓了一跳,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手枪,对准了那边的龙就是“啪啪”两枪。 子弹打到鎏金大龙的身上冒出一片火花,然后就是金属撞击的声音,而金龙本身一点伤都没有留下。我们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本来以为喊来带枪的就能打死那个怪物,可现在并不奏效,那个金龙似乎刀枪不入! 鲍局长压根没理我们,子弹是打了一梭又一梭,直到耗尽了口袋里的所有子弹,他才气喘吁吁地转过头问我们发生了什么,问我这事能不能摆平,钱什么根本没问题。 但我却无能为力地对他摇了摇头。 钱的话谁不想赚啊,但是你也得看这钱怎么赚吧,为了钱不要命,这钱还不是你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大龙那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就好像哪个小姑娘的发卡一样,很清脆的声响。 坏事了!那条孽龙已经挣脱了锁链了! 我和老张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整个龙柱在一阵响声中扬起了粉尘,看样子那条龙已经挣脱下来两个铆钉了,接下来的几个铆钉要是再被它挣脱那就彻底晚了。 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朝后面问了句,“鲍局,你说的增援呢?” 一听到增援二字,本来还热情洋溢的面庞一下子变得有些无奈起来。 不过他也算得上是个好领导好警察了,在这个危机的时刻压根就不顾自己的面子了,连忙躲进了车里把军区、武警、特警负责人的电话都打了。军区和武警因为身份特殊,打了个哈哈就拒绝了他,只有特警的头才勉强答应要跟他一起来屠龙。 现在就只怕我们等不到大部队的支援过来了。 因为这条巨龙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脱困了,尾巴狠狠地抽在主桩上,整个高架都在随着它尾巴的抽打而颤抖。 鲍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在那儿瑟瑟发抖。 小杨么,虽然现在也是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些天的经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身边就可以会住着各种各样的奇能异士。 金龙的脑袋猛地一抬,就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一块跟它脑袋差不多大的水泥块子就这么被它扯了下来,现在,他重获了自由。 一跃之下,金龙化成了半米多的长度,在空气中欢快地游曳着,在空中游动的时候,动作跟蛇简直一模一样,但我们却是没心情去欣赏了,因为这家伙正张着血盆大口往我们这儿吞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活捉金龙 不要说我和老张两个江湖术士,就是鲍局长这么个见过各种大场面的也没见过浮雕的鎏金大龙能复活的啊。 那条巨龙,哦,不,是小龙,在空中悬浮游曳着,没有任何的依托,既没有隐形的翅膀也没有看不见的腿儿,但它就是能飞,可事实就是摆在眼前,不管你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如果被什么专家见到了,估计会说我们集体幻觉了吧! 小龙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绿芒,这抹绿芒我很熟悉,就是之前在王哥家见到的那个蛇女眼中的光芒。 怪不得那些志怪小说里经常都有高人把龙唤作长虫,敢情这玩意除了外貌和暴脾气,其它和蛇真的没什么两样啊。 可就算没什么两样,现在这样子挥动着爪子扭动着身体逼过来也绝不是来跟我们握手的。 “老张!快躲开!”我话音未落,眼见那龙已经扑过来了,而老张却还在半蹲着,埋头在道包里淘些什么,直接用尽浑身的力气一脚抽到了他的肩上。 他整个人应声被我一脚踢出了好几米,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危机关头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劲儿。 就听到老张“哎哟”一声,扶着自己的胳膊,惨兮兮地抹了把脸上的灰,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 “你个鳖孙,你是救人呐还是杀人呐!脚上有没有数的啊,这一脚想替散我这把老骨头吗。”不过老张骂归骂,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而且还好像把什么东西护在了怀里。 一旁的杨焱看到这龙冲老张扑过去了,倒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主,趁着这间隙竟然霸气得抄起电棍就往龙脑袋上砸,每砸一次,龙的脑袋上就冒出一簇电火花,而杨焱年龄正当年,身体素质也过硬,再加上危急时刻肾上腺素爆发,让他一秒内就往龙脑袋上狠狠砸了有两三下。 这条半米多长的金龙直被他砸得在空中摇摇欲坠,就连悬浮的高度都降低了不少。看得我们几人心中就是大喜,也许杨焱在加把力,这条龙就这么被收拾了也说不定。 我和鲍局两个人见到这幕都是喜出望外,眼瞅着金龙在杨焱的乱棍之下只有挨打的份,就也想抄点家伙上去帮忙。 常言道,功夫再好也怕菜刀,穿得再铞一砖撂倒。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更不用说这么个本来只是个浮雕的金龙了。 我刚在绿化带里拾起一块比拳头大的碎石块就想上去砸,可谁知道那条本来被敲得七荤八素的金龙竟然猛得一震,尾巴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杨焱的胸口,他的胸膛都好像被抽得瘪了下去,而罪魁祸首却在那儿把长长的身体竖在了空中,朝着他不断地咆哮。 鲍局长看手下受了如此重的上,心里就是一急,也不管找什么家伙事了,抓着自己手枪的枪管就用枪托猛砸龙的脑袋,但这次却不像之前杨焱砸的时候有效了。 枪托砸在了龙的脑袋上就好像砸到了厚厚的钢板,鲍局只觉这股子后劲震得自己虎口发麻,可正是这么一犹豫,那条龙抓住了时机,给老鲍来了个透心凉,我简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跟前。而且还是被一条龙穿堂而过,胸口直接被开了个拳头大的洞。 我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虽然鲍局长在我心里算不得那种清正廉洁的清官,但至少他认真负责,能为一件案子在局里三天两夜只睡四小时,我敢说这种官就算他妈的贪,老子也愿意把钱给他。因为给他也总比给那些吃喝嫖赌的强。所以他在我的心目中到底还算是个好人。 难道真是应了那句好人没好报么? 我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冲过去一把揪住龙尾就是往地上猛地一砸。 扯这家伙的时候我本来以为龙,天生神力,至少要费一番功夫,可这手一揪住它尾巴后才发现它的身体轻盈得很,甩了两圈后狠狠地给它砸到了地上,然后猛地冲到杨焱身边,掰开他的手,拿起电棍就上去砸。 刚一开始没通电,我砸上去的手感就像是砸在钢板上,震得我手生疼,可后来按到了按钮,电棍噼里啪啦地砸到它身上就好像用擀面杖敲面团似的,这次我吸取了杨焱的教训,一只手拽住那家伙的尾巴,另一只手来敲它的头,这样它什么时候发力我都能及时知道。 “小周!抓紧咯!” 我抬头一看,张胡子拿着一瓶子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就跑过来了,瓶子里黄褐色的东西看着像是液体,但是又很粘稠,在瓶子里虽然晃动,但幅度不是很大。 知道他走到我跟前,打开了瓶盖,我的心里立马出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阵公测特有的臭味扑鼻而来,看来瓶子里的那些玩意我也用不着猜了,绝对是屎! 只见张胡子把瓶子反了过来,屎尿什么的全都淋到了龙的身上,瞬间它的力气就打了好几倍,拼命挣脱起来。龙背上的锯齿此时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锯子,我只感觉到它在不断往我的手心里陷入,一开始还是挌着手的那种疼痛,接着就好像被刀割破了皮一样,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我的肉里陷,那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放手!一旦放手我的下场最差也是想杨焱那个样子。 而且它挣扎得这么厉害就说明这些屎的确有效! “卧槽,老张你怎么想得起来带屎过来的啊!”我实在是疼得不行了,得打打岔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只好吐槽起老张的这瓶屎来。 张胡子先是奇怪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空侃大山,可低头往我手上一看,顿时就愣住了,因为蛇的尾巴几乎已经没入了我的掌心,落到地上的鲜血早就染红了脸盆大的一块地,而我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惨白的,看这样子随时都会坚持不住了,到时候只要我一松手,我们两人间势必会有一个人死,如果这龙有点脑子的话,我们两人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本来我只是希望打个岔,可没想到他一张嘴,直接把我吓得本能地撒了手,他只说了一句话。 “这些屎是我刚拉的。” 当时我的心里有无数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就是遇人不淑啊!这就是交友不慎啊!节骨眼上搞这破事! 手上的劲儿稍微一泄,它立马把尾巴从我手里抽离了出去,而我的手早已疼得没有了知觉,反过来看,连白森森的、带着血丝的骨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咬咬牙,使出身上最后的力气,也不管脏不脏了,朝着那团金黄的东西就是一脚,虽然这一脚给我的感觉又是坚硬如铁,但那家伙好歹也被我踢得在空中晃了几晃。 老张一看我缩回了手,不约而同地也踹了那龙一脚,然后急急忙忙拖着我往车子上跑。可当我跑到一半的时候,只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然后胸口一阵凉快,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 不对,比没穿衣服还凉快,这是一种深透到骨髓里的凉快。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凉快渐渐地就变了一种剧痛。 突然,半米来长的金色小龙正在我身前不远处腾飞着,朝我挥舞着龙须和利爪,嘴里叼着一个跳动着的机械。 老张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凭空出现的金龙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看向了我,准确点说其实是看向了我的胸,我的心中隐隐有着明了,也怔怔地低下头。 只见原本还是心脏的位置上忽然间多了一个大洞,这个洞就像是泉水的泉眼一样,血液不停地从里面往外流出,没多久身上的衣服自心口以下就都被染成了一片红黑色。渐渐地,我感到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了,只要一呼吸胸口就会疼得让我无法思考。 唉,最终还是要死了么,不知怎么地,心里没想起自己的亲朋好友,反而是想到了那个白发老头,仿佛他依旧笑眯眯的站在我的跟前,朝我笑着。 “半仙,怎么又来找我了?这么想我?” “……”我心里想着,死之前还被自己脑子里的幻觉给吐槽,要是被人知道了还真是个千古笑话了。谁知道那个老头又开口了。 “才救了你,又得救你,算啦,反正要你等的人你也等到了,这次就当是奖金吧。人呐,或者什么都好,就是有心不好。菜无心可活,人无心难道就不行了吗?你好好想想,救人需先自救。”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我之前总觉得自己没有心跳这事很奇怪,总觉得自己没有心跳就不是个活人了,因为心脏是加工处理血液的地方,是人最重要的中心,如果没有了心脏,血液就没办法被送到身体各处,人就无法进行新陈代谢,还是会死。不过心脏不跳动,停止工作,跟没有心脏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没有区别的话,我又怎么会死呢? 而且救人需自救,我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再次缓缓睁开,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按住了胸口的那个窟窿。 不要说张胡子看到我又睁开眼被吓成了什么样,就连对面那个不谙人事的金龙连胡子都吓得不敢动了。 如果说我是天道意志的代表,能修正那些偏离天道的命运。 那这一切就该行得通。 对面的金龙本是鎏金浮雕,它该存在吗? 如果它不存在,我们又为什么会因它而受伤甚至身死呢? 所以这些本来就是偏离轨迹才发生的事情,而真正的天道里,我代表的是天道的意志,行使的是天道的旨意,就像国家机器根本不会去杀死那些正常的替国家卖命维护秩序的警察一样,天道给我安排的命运肯定不会是“死”。 我感到身体就好像被泡进了温泉里,浑身每一处包括脑袋都是暖呵呵的,而被我用手按着的地方就像有小虫爬过似的有些发痒。直到我清楚地感觉到手掌心的下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才意识到,之前被金龙贯穿的那个洞已经长起来了。 对面的金龙不知道为何,看着我在瑟瑟发抖,而老张也是被我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两步,一边戒备着金龙一边戒备着我,因为在他看来,我已经不是“我”了,已经不知道被什么邪物给附身了,就像那条鎏金大龙一样,而且我的心脏还在金龙的嘴里叼着,人没有心脏是根本活不了的。当然这些都是张胡子的心里想法,我则是在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躯体的新生。 我再次睁开了眼睛,脑中也有了明悟,金龙按天道根本就不可能复活成真的龙,这一切都是那幕后之人的邪法,所以只要我再次碰触到他,潜意识里认为它的存在不合理,它不是一个活物的时候,它就会被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你,你没事吧”,老张看我心口碗粗的窟窿没了,只留下了一个圆形的疤痕,惊讶得都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精力全都放到了那条龙的身上,心中一直在暗示自己,它本来只是个浮雕,只是个浮雕。 金龙看着慢慢朝它逼近的我,蜷缩起了身子,十分地警戒地看着我,将两个前爪置于胸前,嘴巴朝我一张一合,可惜的传来的依旧只有金属咣当咣当的撞击声与摩擦声。 这一次,我们的角色一下子对调了个儿。我成了狩猎的,它成了被狩猎的。 我试探性地伸出右手,去抓它的脑袋,心里一直想着这玩意儿不是真的。然而就在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的时候,远处的路上久违地亮起了两个圆圆的光点,接着又亮起了两个,我往旁边挪了几部,这才发现我们来时的路上竟然有一队车整齐地开过来了。 支援来了!我激动得连忙招呼老张看那边,而金龙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把身子扭了过去。 机会! 我冲上去一把抓住它的脑袋,立马闭起眼睛心中催眠自己相信这个不是真的,是一堆金属垃圾而已,不是活的。似乎是为了响应我心中的声音,手心竟然传来了一阵持续不断的强烈震动。 “举起手来,不要动,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的思想被这几声爆呵拉回到了现实里,手心的那种震动又消失了。 只见一帮穿着黑色防弹衣的人个个都用枪指着我,似乎只要我一动就会被打成筛子。 还是他们的领导眼尖,在车灯的照耀下一眼就看到了被我抓在手里的金蛇,眼睛都惊讶得快蹦出来了。连忙挥手让人把枪都放下。 他双手合成圈放在嘴巴前作喇叭状说道,“朋友,这个就是鲍局说的那个龙?” 我朝他点了点头, 那位领导听到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后又仔细瞧了瞧我手中的金龙,嘴里嘶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我滴乖乖,老祖宗说的龙原来他妈的不是传说,是真的啊!我要是能抓个活的,上交给国家,这可是立了旷世奇功了啊!到时候还不给我破格升迁什么的。怪不得老鲍这时候才想起来通知我带人过来,敢情是怕我抢功劳啊。 “哎,小伙子,老鲍呢?他人呢?” 这次没等我说话,张胡子转过身,朝着某片杂草堆里一指,只见一个体型偏胖的的男人躺在草丛里,而他的胸口则开了一个碗大的血窟窿,鲜血早已结痂干涸,领导看了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双手成拳,握得嘎嘣作响,眼睛竟是有些红了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特别明显。 “小伙子你让开!我们来对付那个畜——生——!”说完他朝我一挥手,而那些个穿着防弹衣的黑衣特警也都端起了枪,瞄准着金龙。我很想告诉他子弹射它连挠痒痒都做不到,这里只有我能让它再度变回废铜炼铁。不过那个领导的眼神看上去要吃人似的,而现在情况又紧急,所以权衡之下我没有跟他多说什么,用手把那条金色长虫一推,便拉着老张绕到了杨焱和鲍局两人旁边,以免被流弹误伤。 “开火!电网准备!” 领导一声命令,顿时这片区域响声震天,简直就像年三十晚上放炮竹一样,甚至比年三十晚上的炮竹声还响,还密集,夜空被照得像白昼一样亮堂,而那只金龙更是被射成了一团火花球,在空中不断挣扎着,从身体里发出“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我知道,这是子弹射到它皮肤上的声音。 特警们训练有素,是两班人马分开来射击,第一拨人快射击完时第二波人马上,第一拨人开始换子弹,以此类推,火力更本就没有断过。 而且除了这些开枪的警察外还有四个警察扛着火箭筒一样的玩意儿,对准了金龙就是“啪”!得一声响,从里面喷射出一张白色的大网,网罩到了金蛇身上顿时跳起了一根根青蓝色的电弧,有长有短。 我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这张网是带电的网,不愧是全副武装的特警,什么装备都有。 “报告首长,目标已经被抓捕到!”两个年轻的特警一人持着网兜的一端,将那只龙提到了领导跟前。龙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了,不过就算这样也是没法再掀起风浪了,只要它一有挣脱绳网的想法,两个小战士就会按下武器上的开光,接着又是一阵电弧的狂欢舞会,这家伙就彻底老实了。 说实话,他们的表现让我有些意外,这只龙竟然服服帖帖地就被抓了,而他们却一点损失也没有,要知道当时我想要抓住它的尾巴都被它差点割断了手,而现在这个家伙竟然这么服服帖帖地被人抓了,不用想都知道这里面有诈。 “小心呐!这家伙假的很!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了多半有诈!” 果然不出我所料,话还没说完这条龙就开始猛地挣扎起来,旁边一个警察怕是以为金龙被射击得奄奄一息了,所以也就没有留神,这突然间的发难直接让他摔到了地上,肩上连着网的仪器也因为身体失衡摔到了地上,他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金色影子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只持续了几秒钟就没有了,这家伙比起鲍局来要幸运得多,他是被咬断了脖子,应该说死得很痛快,没有一丝痛感。不过我觉得只要是被金龙杀死的,应该还救得回来。 本来看龙奄奄一息了,领导就下令让人去捕捉,结果发现这条龙的总体实力实在是太强。怪只能怪他自己缺乏判断了。 持着网兜的人少了一个,金龙连忙朝着突破口就是又撕又咬,还不停地拿尾巴抽打网的那头。可惜畜生的智商要是比人高那就是成精了,网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强调的以柔克刚,就连小刀要割开这种警用防暴网,没个一小时也得有半小时。 另一个抓着网的小警察拼命地拽住网兜,然后就是一帮警察过来帮人一起拽网兜,直到最后,除了领导之外的其他人几乎都过来来了。 每一个人都龇牙咧嘴地看着网兜里的金龙。而就在此时一旁安顿杨焱和鲍局的老张,从道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锭子就冲过去砸那条长虫。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金龙本身就已经受伤了还是老张的宝贝奏效了,这玩意儿刚拍到龙脑袋上,那只金龙就是往下一沉,像熄了火的飞机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 老张不放心,一脚踩住兜里的龙,抓着那个宝贝法器对准龙的脑袋又是“哐哐哐”三下,这才确认,这条长虫已经彻底掀不起风浪了。 大家过来用绳子把它捆了个严严实实,只把脑袋露出了外面透气儿,在场的人都凑了过来看个稀奇,把那些为了这长虫而死去的人都忘记了,只有领导愁眉苦脸地看着鲍局的尸体。我朝他笑了一下。 让老张把那个被金龙咬断脖子的警察也拖了过来。 杨焱、鲍局和这个特警三人并排躺在我的跟前。 第二十七章死鱼,死人 三个人并排躺在我跟前的草地上,其中两个人的面孔我再熟悉不过了。 且不论早已死透的鲍局,他连身体的温度都开始渐渐下降了,至于另外的那个特警战士脖子直接被扭断了,我费事巴巴地帮他把脖子扭回来时都不敢用力,深怕把他脑袋不小心给扭下来,这并不是说我手上的力气有多大,而是他的脖子实在是被扭断得很彻底,只要轻轻一掰,你手上就会感觉到他的脑袋随时会掉下来的感觉。 说真的,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死得这么惨的尸体,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生前的样子,我现在肯定靠都不敢靠近他,更不用提还用手一点一点把他脑袋搬正了。 “嘎达。” 他脖子的骨头好像膈住了,我以为只要稍微使点劲儿就能把它扭过去,谁知道,这么一声响之后,一段骨头直接穿过脖子上的皮肤插了出来,森柏森白的骨头外加附着在上面的肉丝、跳动的血管,尤其是它主人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我就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痒,胃里一抽搐,吐了出来。 终究还是不习惯这么近距离地看死尸,哪怕我知道我的能力足够摆平他,但我的心底里还是有种近乎本能的害怕。 好好地三个人,现在只有杨焱一息尚存,我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那条金龙本来是不该存在的,小杨现在应该是活得好好地在忙其它的案子之类的,将那时我把手放在胸口的做法和心境都如法炮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与我那时候自救时不同的是,这次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有任何的感觉。 我闭上眼,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手掌上,整只手都被我绷得在空中颤了起来。 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过来!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他的状况没有任何的好转,脉搏还是那么地微弱,我的手贴在他胸口,几乎都感觉不到胸腔内的那股跳动,掌心下的皮囊内一片死寂,有的只是一根根被打折的肋骨。 三天后。 我出席了他们的葬礼,葬礼上的讲话人是那天晚上带队过去的领导,他在台上讲得是声泪俱下,我看得出,他和鲍局之间的友谊是真的,但对于其他两个人几乎只是敬意了。 他的头发好像白了不少,面容也沧桑了些许,或许是在自责自己没有早点相信老朋友的话吧,又或许是在懊恼没有多带点人手和装备过来。 因为最终那只龙还是挣脱了他们的五花大绑,消失在九天之上了。 剩下的只有一帮傻了眼的特警和这个领导。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上面解释的,因为我这两天心中也在不断思考一些事情,准确地讲是一句话,“救人还需自救”,老头说的东西都不会假,但为什么我已经自救了,可还是没有救得了他们?明明他们三个人都是命不该绝,可为什么天道这一次却没有去贯彻它的意志! 你不是很喜欢让人按你的剧本去生、去死么,当初我剧透了你的那些剧本,你甚至不惜用一场意外结束我,可现在我在维护你的剧本,你怎么反而消失了呢? 天道能让人死,但为何不能让人生,不愿让人去改变它的剧情,但又为何不去维护既定的命数呢……救人还需自救……一只大手温柔地落在我的肩上,安慰似的拍了两下,我根本没兴趣扭过头去看是谁拍的,我也没这个心力。 “半仙儿,这事你也别太自责了。那种怪物是谁都没法对付的。”说话的正是张胡子,本来他是不愿意来这个追悼会的,因为死的三个人对他来说都非亲非故,所以凭白参加不认识的人,而且还是横死之人的追悼会是十分晦气的事。可我坚持要来,张胡子拗不过我,怕我年轻担不住,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也就跟过来了。 不过有一件事周小凡肯能并不在意,那就是他的胸口复原的事情。 在张胡子看来,周小凡的胸膛被穿了个洞,而且连心脏都被那条孽龙给掏出来了,人当场就双脚一软瘫倒在地,可过了没多久,竟然猛地站了起来,就连身上的那股气势都似乎有些变了,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周小凡胸口的那个大洞,竟然就这么自己复原了。这不要说是什么黑科技,就连神话传说里的神仙都做不到啊! 商朝宰相比干不就是被挖了心而死的么,如果人被挖了心而没死的话,那也就没比干的传说了啊。张胡子顿时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周小凡,因为随着接触越深,他身上的谜题就越多,现在就连起死回生都出现了,简直就像个神一样。 要知道终南山里有一帮自称隐士的隐居者,他们有很多人是去那里逃避繁杂的社会俗事的,也有人是在那儿修行的,而那帮修行的人,无不执着于一个目的,那就是长生。可多少代隐居者的更替,从古时候方士炼丹到如今科学养生,都没法让人超脱自然规则而活着。就好比人没了心脏就会死一样,如果一个人没了心脏不会死,那他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了。 当然,我并不知道张胡子心里的这些小九九,现在的我心烦意乱,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看懂了这个世界,可现在又是看不透了。 如果我知道如何真正运用我自己的能力,不顾忌着自己的能力在那帮警察跟前曝光,那那个小武警也就不会死。 可惜的是,这世上向来就没有如果。 佛家有句偈语,一念一世界。我以前总觉得这句话是佛祖在放屁,说的要多玄乎有多玄乎,可现在想来其实是我没有开窍,还不懂佛祖的意思。 所谓的天道,不就是天地运行的规则么,至高的理。而我们的命数,就是这套至高规则下给我们每个人安排的角色与剧情。 换句话说,我现在在参加杨焱、鲍局他们三人的追悼会,按理说是敬个鲜花,瞻仰遗容,然后缅怀他们生前,最后走人。这应该是天道给我安排的命。可万一,我现在冲上去把他们的棺材砸了呢?这不就逆了天道的命数了么? 其实不是的,这也是命,只不过是平行的两条命,就看我的一念之间怎么选择了,但不管怎么选择,我依旧是顺应了天意,让这一切都按照我的命数去发展。 然而就在我和张胡子来参加追悼会的时候,在城市东南方向的一个小村子里则发生了一件怪事。 先是几天之前村子里张老汉家的鱼一个个都翻了白肚子,把鱼塘塘主张老汉急得当场就哭了,说自己这辈子没得罪什么人也奉公守法,怎么家里鱼塘的鱼就遭殃了呢,只好四处打听作案凶手,可谁知道这么一打听,这才发现原来村子里不止自己家一户人家遭了秧,而是全村的所有鱼塘都成了这个样,一池塘一池塘的死鱼被车子装走倒掉填埋。 村里的事直接惊动了市里的公安局,警察们一看就说这是有人恶意投毒毒鱼,情节十分恶劣,可让他们纳闷的是,不管他们检验池塘里的水样本还是淤泥样本,只发现了微量的肥料和重金属元素,根本没发现什么毒,而且每个鱼塘都没发现什么脚印,他们就这样调查了两三天,之后又返回了大市公安局,同时因为农民们损失巨大,政府不得不抽调一部分款项来对他们进行补偿。 可这些补偿对于从承包到养殖再到成苗的鱼塘经营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张老汉拿到补偿金后并不开心,而是跪倒在那几个办事员跟前,求他们去抓住那个投毒的凶手,他说他不相信自己家鱼塘里的鱼会无端离奇死亡,这肯定是投毒。可那几个办事员又能有什么办法?连公安局都搜查不到一丝证据。最后劝得嗓子都哑了,才把哭哭啼啼的张老汉劝回了家。 村里的政府办公楼都十分的简陋,根本不会有几个村子会有新闻报道上的那种奢华无比的办公大楼的,一来没钱,而来他们也不敢这么乱来。 政府的办公场所往往选在村子里最靠边上的地方,而且整体会建成一种类似四合院的形势,最北边是一排两层的职工房,与其正对着的则是三层高的办公大楼,东西两侧各是一些后勤部门,像食堂啦之类的。其实虽然村政府里有食堂,但已经很久没开过伙了,大家为了节省本来就不多的经费,都自己解决伙食问题,就连村长都是骑个破电瓶车赶个几里地回自己老家去吃。 于寄南和王小明都是村子里负责财务的小伙子,说的好听是村长助理,但其实也就是帮忙跑跑腿儿而已,平时根本没他们的屁事,那些个农民一个个跟防贼一样地防着他们,就算他们有心去做点什么,也没有一个村民会配合。 这不,刚来半年不到就摊上事儿了,村子里的鱼塘莫名其妙被人投了毒,公安局懒得管,人又没抓到,这种擦屁股的事他们最烦了。 因为每一次到人家家里去总会被人轰出来或者极为不待见,甚至背地里这两位还被人起了个绰号,“无常”,倒不是说谁见到他们就会死什么的,而是他们出现在谁家门口,谁家就要“倒霉”,不过两人的心还是很热的。 就好比今天下午两人苦口婆心地劝张老汉,甚至还自己掏腰包补贴了点,最后看到老头不哭了才敢走的。 因为村子里好多老辈脾气都比较烈,一有个说不通讲不明的就想跟你拼命,拼不过你就闹自杀。 实在是让人头疼。 据说,在他们来之前,村里就有一户姓王的人家因为得罪了什么人,全家都被灭门了。他们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脸都要被自己抽肿了,为什么? 穷山恶水,泼妇刁民啊! 在这种鬼地方,当官的在他们眼里简直是天敌一样,新闻里不经常有谁谁谁家嫌补偿款少啊,就砍死了村干部。喝多了啊,砍死了村干部。不开心啊,砍死了村干部。总之,都是村干部这帮鱼肉百姓的孙子的错,明明自己是纳税人,是给他们发工资的爷,结果他们却像爷一样管着自己。 就这样,两个本来只是下乡镀金的青年就像上了贼船一样,惶惶恐恐中度过了前半年。 晚上于寄南和王小明都回去了自己的宿舍,打开电脑玩起了LOL,两人互相用语音交流着战况,这一玩就是玩到了深夜,毕竟是周五,所以每个人都会稍稍地放纵下自己。 一个晚上两人开黑终于摆脱了青铜小学生的称号,迈入了白银的殿堂,就算于寄南的眼睛都已经疼得睁不开了,心里还是十分的满足,脱去了衣服就躺在床板上睡觉了。 村子里电压不稳,所以职工宿舍没有装空调。可现在毕竟已经是三伏天了,习惯了空调的服侍后根本让两个城市里的小伙子在这样闷热的夜里无法入眠,再加上耳边电扇“嗡嗡嗡嗡”地转个不停,还有刚刚连赢好几把的兴奋,于寄南失眠了。 他抓着手机快速浏览着今天的新闻,巧的是在新闻那栏的头条正是他们村,讲的正是他负责处理的鱼塘死鱼事件,那些个记者附上的采访图片上的每个人他都见过,也都能随口叫得出,可心里却是莫名地一阵心悸,之前的好心情都因此褪去了不少。 甚至,在这样的一个夏天里,他第一次觉得电扇吹到自己的身上有些冷,就好像本来那晃着脑袋呼呼地往他身上吹着热风的电扇突然变成了一台会摇脑袋的空调,被风吹卷过来的不是燥热的空气而是被空调处理过的冷风。 虽然浑身因此舒适了不少,但那股不祥的感觉确实越来越浓了。 他听说过各种农村里闹鬼的故事,也看过不少灵异小说,所以这方面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他脑补成各种妖魔鬼怪。 于寄南不禁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整个身子,仅仅把嘴巴以上的脑袋露在了被子外面。他闭上眼睛想着只要睡着了,第二天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了。可越想他就越精神,两个眼睛瞪的大大地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就好像被他看过的那些地方都站了一个他看不见的人似的。 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了屋子里,把他吓得浑身就是一抖,不过随即就想到了那个王小明,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渐渐地,他起了一丝困意,身体突然变得好重,手机亮着白光,在关了灯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眼,可饶是如此刺眼的亮光也没能驱散他的睡意,于寄南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视野和意识都渐渐变得模糊,就这么眼前一黑,睡着了。 “嘣”,一声响声从窗户那边传了过来,把睡梦中的于寄南一下子就给吓醒了。 他本能地迅速昂起脑袋看向了窗户那边,深怕是有小偷什么的盯上了自己的屋子,这种老旧职工宿舍的窗户根本没有防盗网,只要有本事能从外面撬开里面的搭扣,这贼就能很轻松地进来了。 可这么一昂头,于寄南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甚至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要说那人跑得快吧,自己昂起脑袋才要几毫秒?声音响起到自己昂起脑袋又要几毫秒?可愣是什么都没见着。 管他呢,自己的屋子在二楼,职工宿舍背面的墙上光滑如洗,根本没人能攀爬在上面敲窗子,更何况就算有人能攀爬在上面敲窗子,如果他敲了想让我看不见的话就只能从二楼跳下去,这脚丫子不崴也得麻了,而且大半夜的有谁会这么神经兮兮地来敲人家窗子玩?小偷都是直接进来的,抢劫的更是破窗而入,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 于寄南这么分析了一阵,又安心地躺了下去。 就着刚才的睡意,眼皮子又变得重了起来,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声了。 可就在这时,又是“嘭”得一声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窗户上面。 以及南一下子就恼了,一把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朝窗外望去,然后就这样坐在那儿死死地盯着窗子,足足盯了又十多分钟。不过这次屁事都没有,就又躺下去睡了。 这一次,他睡得特别沉。直到第二天早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和周公的亲切交谈给打断。 “吵什么吵!大周末得还让不让人睡到自然醒了!”于寄南典型地在撒起床气,不过任谁都会这样,平时周一到周五天天起早贪黑地受气,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又不让人睡,这简直触及到最根本的利益了! “于寄南快起来!死人了!”说话的是王小明,于寄南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过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后半句,死人了?什么死人了? “大清早的你瞎说什么呢?到底什么事?!”于寄南没声好气地问道。 “傻X啊!你快开门啊!问这么多干嘛!”王小明明显急了,都开始骂骂咧咧的了。 于寄南一听这还能忍,特么玩游戏的时候只有自己骂他蠢的,今天还反过来了不成?立马回敬了一句,“滚滚滚!别让老子看到你!”又把身子埋进了被窝里。 可这一躺下,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总觉得视野范围内好像光线有些暗呐。外面下雨么? 他昂起脑袋用力地看向了窗户,同时想起了昨天晚上大半夜里被个神经病骚扰的事。 因为是倒着看,所以大脑处理图像的速度要慢于平时的视角,他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自己的窗户,屋子里之所以没有阳光正是因为这个玩意儿。 可这到底是什么呢? 他干脆坐起了身,这一看,差点把他魂吓得飞了。 头,头发…这是人头! 不,这里吊着个人! 窗外的那个黑影晃动了一下,随着绳子的转动彻底调了个个。 一个满面沧桑的,双目爆出,舌头和脖子都伸得老长的脸跟他对视着。 要说村子里的确有他记不住名字的人,可眼前的这个吊死的他绝对认识,正是昨天的张老汉! “妈,妈,妈呀!死人了!” 于寄南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仅仅套着个三角裤衩就急急忙忙扭开了门锁,慌忙之中,门锁还因为手心的冷汗而变得异常的滑腻,他虽然没有转过身,但他能感觉到张老汉那几乎快爆出来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长长的舌头似乎正在透过玻璃缝慢慢伸进房间里,往他的后背卷了过来。 门终于被打开了,外面敲门的王小明手刚用力地挥了出去就挥了个空,身体失衡一个趔趄就进了屋子,他猛地一抬头,看到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正是那位今早被发现吊死在职工宿舍楼顶的张老汉,心里就是一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看到张老汉那已经发黑的嘴角竟然微微上翘了一点。连忙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大门。 他和王小明的脸色都像是被人用白油漆刷了似的,额头布满了豆粒大的汗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看着小眼,谁都没有讲话,但从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了,却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按说只是吊死了个人,可事情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会再次来到这个村子了。 王哥把自家的房子拆了,改成了一块地,种些新奇的水果蔬菜什么的,在黄大仙的帮助下倒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小日子倒也是自在快活。可不巧的是,自己承包的那个鱼塘不久前却遭了秧,他去请黄大仙出马,但大仙却说这他管不着,所以又想到了在天桥上摆摊的我。 到村子口的时候,村里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于当时,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一个个三姑六婆见到王哥和我之后特别的热情,眉宇间暗送的秋波简直能把王哥淹死。不过王哥是个老实人,心胸不如我这般计较,所以当初的事他倒是直接当做没发生过了,只有我朝那帮子八婆冷笑了一声,她们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又是满脸堆笑,左一个贵人,又一个贵人地夸个不停,要不是我这人小心眼,怕此刻也要是被夸得飘在天上了。 远处一个小伙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王哥,王哥,不好了,张老头死了!” 第二十八章墙中绳 我和王哥聊的正欢,正聊到那位神秘兮兮的黄大仙呢,远处跑来个毛头小子,一边跑一边咋呼,“王哥,王哥,不好了,张老头死了!” 听到死人,我心里暗骂了声晦气,自己都快赶得上柯南了,到哪儿都会遇上事。不过世事繁忙,人死为大,我自觉地往后欠了欠身子,站到一旁旁观了起来。 而王哥也是连忙跟我打招呼,说不好意思什么的,但我看得出他脸上的紧张与关切。 没办法,王哥他就是这么个人,就算之前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把他得罪过了,只要人家转身能给他个笑脸,他依旧能把人家当做最要好的朋友。 这张老汉并不是旁人,当初是王家的老邻居,出事之后也嫌王家不吉利,所以直到王哥发迹之前都是没正眼瞧过他,看到王哥就立马躲得远远的,就算是正面碰上了,王哥朝他打招呼,他也撇开脑袋,强装没看见。可后来看到王哥鼓捣这,鼓捣那,因为自己待人诚实宽厚而发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拉下这张老脸过来求他了。 当然,这还算不得是求。 因为他总觉得王哥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用农村里的那种老观念来想的话,自己其实也算是他没血缘关系的长辈。这长辈要晚辈带着发点财什么的还不是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于是那天晚上喝了点小酒他就去找王哥聊正事了,事情谈得很顺利,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喊了几声大侄子,赔了几个笑脸,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村里这些日谁不知道,王家虽然死得只剩王哥一个独苗,但是他得到了大仙的指点和帮忙,把他家屋子的风水什么的都改了,甚至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做项目,在村子里搞得那是风生水起。当初村口那些个说王哥闲话的女人一个个都后悔死了,悔不该当初没相信那个王哥旁边男人的疯话,因为他看上去那么年轻,又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长胡子,谁知道是大师啊! 张老汉沾了王哥的光,名义上是两人合资承包鱼塘,但实际上大部分的款项都是他跟王哥打的欠条,所以这鱼塘一出事,他立马就慌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谁知道最后真的吊死在了村政府的职工宿舍上。 要知道对于王叔而言,这张老汉真的就犹如家中长辈一样,小时候自己光着腚到处跑的时候还被张老汉喊过去弹小jj,家中没人的时候甚至还住过张老汉家。每次两家子要是烧什么好菜了,都会捧给对方尝尝,只是后来随着两边父母一辈的年龄渐渐大了,小一辈的人又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虽然还是住在之前的那个大屋子里,但大家的感情却是变了。平时也最多见面的时候打个招呼,嘘寒问暖,逢年过节之间客气下。 尤其是近几年,张家看王家逐渐发迹,家中的老房子每年都加盖个不停,这心里面着实嫉妒得紧。所以那次王家惨案,他心里面其实是非常复杂的,既有痛失老邻居的那种近乎丧亲的心痛,同时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 不过现在人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离奇吊死在村政府的职工宿舍,这怎么能让王哥淡定,自从家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后,原来家周围的老邻居在他眼里都成了他的亲人,因为还能跟他追忆童年、追忆过去的也就只有这些人了。 王哥本来不肯我跟过去的,说知道我城里人忌讳这些什么的。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离奇上吊”四个字的,想去看看到底上吊能有怎么个离奇法子,我美其名曰过去替冤魂超度,王哥也就没再阻拦什么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们还没到现场呢,就听到那边的人声鼎沸,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不过气氛好像不大对。 “都怪这两个贪官!是他们害死了张老汉!” “对!人家鱼塘鱼被人毒死了!他们都不去抓凶手!只拿个四五千块赔偿人家!” 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大嗓门的,互相这么对了句,顿时人群里就炸开了锅。我听着也觉得挺愤恨的,你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这么个看上去不算穷的村里还是有土霸王的村子,胸中顿时也燃起了一股热血,脑子里只想着赶紧冲过去,夹在人群里骂个痛快。 可到了那里我们只看见两个小年轻正被一帮村民指指点点地唾骂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去群起而殴之的感觉。 看上去也就比我稍微小一两岁的样子,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就这么被一帮三姑六婆给打骂得哭了起来。 而他们的背后坐落着一排简陋的二层小房,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职工宿舍了,那位上吊死的应该就在这些房间里的某一间里吊死的,想到这儿我不禁心里有些害怕,咽了口唾沫。因为从小到大看到的鬼片上面吊死鬼都是长得最恐怖的,他们往往会拖着长长的舌头,翻着白眼过来掐着你的脖子什么的。 我往四周看了看,也没见着警察的影子,只看到有几位大妈正站在人群的外面互相低声耳语些什么。 于是我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哎,两位大姐,听说这里死人了?” 两位大妈狐疑地看着我,那眼神十分地不友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你哪位啊?” “哦,哦,我是xx报社的记者,听说这里有什么贪官的问题所以想来采访报道下的。”我借题发挥道。 “原来是记者同志啊!你们来了就太好了!快报道这些!多拍几张照片,把那两个小贪官的事情都曝光!” 没想到两位大妈的反应如此强烈。我只好故作为难地朝她们说道,“额,大姐,你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能直接去曝光他们啊,做什么都得讲证据不是?” 听到“证据”两字,大妈们的态度出人意料的怂了,但仅仅只过了三秒又瞬间变得比之前还强硬。 “要什么证据!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他们肯定是和隔壁村养鱼的串通好,所以才把我们村所有的鱼都给毒翻了的!不然公安局为什么不肯去查啊!还说什么查不出来!我们交的税养的就是这些废物吗?就给人家四五千块钱就打发了!这不是逼人家上吊吗!?” 大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把我说得晕晕乎乎地,他的那些言论和现在新闻下的那些网喷的言论差不多,不过关键网喷好歹不是跟你面对面的,而大妈却正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看着她粗壮的胳膊和比水缸还粗的腰,我根本不敢说个“不”字,连忙顺着她的话把所有的公务员都骂了一遍。等听得她开心舒坦之后,这才跟我讲她见到的“经过”。 她说这些都是她今天早上亲眼所见,说张老头子今天早上到村政府里来讨个说法,嫌赔偿款太少,可谁知道那两个‘贪官’不但不帮,还笑话人家,这张老头脸皮子薄,也一把年纪了,为了鱼塘棺材本都赔掉了,万念俱灰之下只好被逼的自杀了。 结果她刚一讲完,旁边另一个大妈就站不住了,连忙说这位大妈看到的“经过”不全! 张老头之所以上吊是因为张老头不满意赔偿款的金额来找他们理论,结果那两“贪官”理论不过,双方就这么打起来了,可老头哪打得过年轻人啊,这不,气得上吊自杀了,想要用死来证明这两小畜生是多么的畜生! 这版本我一听当场就震惊了,这位大妈说得有道理啊,如果光是骂就能把人骂得上吊的话,简直是人才啊!光凭这个技能去当杀手还当个屁的公务员啊。 就在我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时候,老远地走过来一个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的汉子,他对我们说,“你们说的都不对,都不对,我今天早上起得最早,看得最真!” 接着就讲起了最真的版本。 早上张老汉拿着那4000块的补偿款到政府大楼办公室来找他们,意思是不想要国家的赔偿,只想抓住那个毒鱼的歹人,可结果那两个小公务员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大城市里派来的孩子能有什么用,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看到张老头有意过来“挑事”,拎起来就是一顿打。打得张老头最后都跪在地上求他们了,可他们就是不停手,一边打还一边骂,“死老东西,过来坏小爷好事”什么的。 张老汉毕竟老骨头一把了,经不住两个年轻人折腾,就这么被打死了,然后二人悄悄地把老头架到了职工宿舍,用绳子拴住脖子,造成上吊的假象,然后又跟县公安局打好了招呼,所以到现在公安局的人都没来,一定是互相串通好了,要包庇这两个小崽子! 听着大叔绘声绘色地讲着两个小村官杀人、搬尸、伪造现场的过程,精彩得简直我想就着爆米花和可乐听了。 可惜我周半仙是什么人? 朝阳街天桥那么多半仙,见到我都得喊我一声“大仙”。就算不摸人的身子看他们命,光是看他们的眼神就能猜出来他们是不是在撒谎。 且不论这三个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眼珠子在眼眶里飘忽不定,光是漏洞百出的剧情就让人有些厌恶了。 大学生村官好歹都是上大学考过来的大学生,要是连这点逻辑都没有,当初高考不要说大学了,大专都上不了。谁杀人藏尸的时候会看都不看周围有没有人就搬运尸体啊,而且谁伪造现场会伪造到一个没有直接关系,反而对自己最不利的地方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没被发现,那他以后还回不回宿舍睡觉了啊! 犯罪心理素质这么好的咯! 我呸! “小兔崽子!开年看你们过来就看你们不爽了!” “让你们特妈的帮忙申请贫困补助,非说我条件不够,不够nmb,老子打牌都没钱了!” 那边人群里的讨伐声越来越激烈,甚至隐有演变成群体冲动性事件的倾向,我理都不理那三个扯淡的,一跃扎进了人堆里。一旁的王哥担心我被误伤,还想拉我一把,但还是没赶得上我的速度,眼睁睁地看我冲进去了。 冲进去站到他们二人旁边才意识到什么叫拳头像雨点一样的砸了过来,这特码的到底什么愁什么,杀你全家了还是把你祖坟刨了。不分青红皂白听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瞎比比就这么冲动,他们是白痴吗? “小比崽子还喊帮手来了啊?!大伙看啊!这是他们喊来帮忙的黑社会!打呀!” 我本来还想好好解释点什么的,结果一听这话当时就怒了,是真的怒了。 马王爷不发威,你不知道我有三只眼! 一个大耳刮子就呼在了那人脸上,那响声清脆响亮!倍爽! 他的脸当场就青肿起来了,周围的人看到我这么猛,连忙吓得停了手。但他们停了手不代表我也会停手。 我指着那个肿的像猪头的家伙就开口骂道,“你个鳖孙,从小就不学好,偷看村里小花洗澡,后来还去偷人家的内衣。现在更是天天去人家窗口趴着,真特么是精虫上脑无药医!” “你!你——!” 我抬起手,对着他做出扇耳光的动作,“怎么,一下还不够?” 他气得“哼”得一声,瞪了我一眼,逃也似的跑掉了。 本来鸦雀无声的人群里只听见有人嘀咕着,“原来就是他啊,怪不得村里老有人说被偷看呢。”“是啊是啊,不管是小姑娘还是老婆子,都被偷看过,真是丧心病狂。”“哎?这小伙子怎么知道的?” 我环视了人群一眼,这眼神就像厨师在巡视着笼子里待宰的家禽一样,一步冲到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跟前,不分青红皂白又是一个大耳光。 “啪!” 人群比之前更安静了。而这男的被我扇了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恐惧。 但我不管,让你刚刚跳得凶! “你刚刚起哄不是起哄得很爽么?天天游手好闲,家里老人省吃俭用供你上个大专,你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就算了,在外面惹了事戳了学,回来还好意思跟家人说是想创业!你创业就是天天跟孙家小媳妇纠缠在一起造小人么?谁是孙家男人!可以有仇报仇了!” 我话音未落,就听到人群里一声怒吼,“田不二,我cnm!原来是你个孙子!”两个人就这么纠缠到了一起,不过基本上那个叫田不二的只有挨打的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人群也没之前那么紧凑了,我和那两个村官的周围也自由了。 不过这些还不够,我又转身走到了一个把脑袋染成了紫毛的大妈跟前,“啪”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可惜的是,这次还没等我开口,大妈就哭着逃跑了,倒是让我一阵无语。然后那些本来还打算围殴我们的人一下子就散了,一边大喊着“妖怪啊”什么,一边就逃得无影无踪了,现场只留下了几个村民站在那儿,瑟瑟抖抖地看着我们,看着我。 就好像小鬼看着阎王等着宣判一样,我突然有这么个感觉。 我转过身,帮他们检查了下伤口,不过在我碰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我则冲他们笑了笑,因为他们真的是好人。我定义的好人呢和教科书里的满腹仁义礼智信达之类的“十全”人士不同。 人都有私心,在满足自己私心的情况下,不伤害他人利益与幸福,然后还能帮助别人,帮别人减少损失和变得幸福的,就是我所认为的好人。 通过看他们的命我看到了他们所知道的经过。 其实他们作为当事人知道的也不多。 那个叫王小明的脸都被人打红了,眼睛里泪汪汪的,满是憎恨。他昨天晚上和旁边的于寄南玩LOL玩到很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这才稍微醒了下,然后就继续睡了,知道早上被尿憋醒(农村里找个没人的地儿就可以解决如厕问题了,更不用说他们职工宿舍后面是一片堆放垃圾的荒地,根本就没人),才发现职工宿舍的后墙上吊死了个人,而且这个人正是昨天他们负责的张老汉。 而旁边的于寄南明显遭遇比他更复杂,从他昨晚的情况来看,八成是撞鬼了。 “让开让开!谁是于寄南,谁是王小明啊!” 我转过身,三个一身警服的人站在我的跟前,嘴里的黄牙夹杂着那股扑面而来的烟臭味,让我不由地后退了几步。他们疑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鼻青脸肿的两个小伙子,朝我问了句,“你是于寄南?是你报的案?” 听他这么说,我只好双手一摊,让到了一边,用手指了指站在那边眼睛都被人砸得稀巴烂的可怜虫。 “尸体在哪儿?” 这就让我有些纳闷了,警察过来看到报案人一脸鼻青脸肿问都不问?可转念一想,我又明白了,也就紧紧地闭紧了嘴巴,看警察询问。 于寄南的脸上刚刚平静了下来,可以听到“尸体”二字,又吓得变了色,有气无力地指了指他的屋子,“二,二楼…第三间…窗口…” 警察低下头,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然后又把本子塞回了口袋里,一打手势,后面的警察就跟他一起上了职工宿舍的二楼走廊。 而我虽然刚刚看见了他们二人的命,但是没见到尸体到底“离奇”得啥样,所以警察上去的时候我就跟了上去,同样跟了过来的还有王哥,毕竟这位张老汉对他来讲也算是位亲人了。 走到第三间门口的时候,我看到窗子的外面挂了个人,不过因为是背光所以看到的只是黑黑的人影,就在我想站近一点看得更清楚的时候,却是被一位警察拦住了,“看什么看啊,看到死人不怕的啊你!” 我一边推着他拦着的胳膊往里走一边伸着脖子往那边看,“不怕。我胆子可大着呢。” 那警察一听,哭笑不得,但胳膊依旧拦着没肯放下,“这房间就是现场,你不许进入现场,破坏了证据或者留下了自己的证据,怎么办?” 被他这么一说,我没辙了,但身旁却突然间站出来一个人,正是王哥。 “警察同志,我是死者的亲属,我想看看他…” 警察看着王哥微微皱了皱眉,横着的胳膊放下来了,我连忙跟在王哥的后面进了屋子,那警察刚想伸手拽住我,被我用手一挡,“反正王哥都能进来,那我不到处走到处摸不就好了,最多也就留下脚印而已。” 没辙,那警察白了我一眼便锁了门,蹲下身子仔细搜查起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突然,一张几乎紫得有些发黑的人脸出现在窗口,他的脖子被绳子拽得老长老长的,舌头也全都伸了出来,挂在了嘴巴外,眼睛更是被勒得凸起,仿佛随时会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手安静地垂在身体两侧。 身子随着风摇摆不停,有时候还被会吹拂得翻个身,在空中转个圈什么,无比诡异与恐怖,甚至我当时有种感觉——今天晚上我绝对会做恶梦了。 王哥看到尸体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地靠近窗口,伸出手就想替张老汉闭上双眼。 我看到他对着尸体伸出手,顿时心生一计,“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摸一下不就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嘛。” 于是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恶心,随着王哥也走到了窗边,闭上眼,伸出手去摸死尸的手,可就在这时,一条强有力的胳膊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叉住了我和王哥的脖子,把我们两往身后拖去。 我和王哥的脖子都被卡得喘不过气来,直在哪儿咳嗽。 “你们干什么!说过了不许摸怎么还摸!滚出去!” 他松手的一刻,我立马按摩了下自己的脖子,然后猛地咳嗽了两嗓子,就想骂上几句。 谁知道窗口那边调查的警察却是发话了,正是之前的那个大黄牙,他朝其他两个警察说道,“哎,你们快来看看!这不对劲!上吊的绳子竟然长在墙里面!” 第二十九章两清 “老王,你说这绳子怎么长到墙里面的?” 本来还在房间里搜查着任何蛛丝马迹的警察,应声走到了窗户边。看到张老汉尸体狰狞的面貌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用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屏息凑到窗户那儿,拼命地仰起脑袋看那根上吊绳。 他的眼神顺着张老汉脖子上的绳子慢慢往上看去,直到绳子的顶头消失在墙壁上,他整个人就是一惊,“嘶”得倒吸一口凉气,推到那两个警察跟前,惊讶地问道,“这绳子怎么是长在墙上的?” 那两个警察被他这么一问,脸色也谈不上好,咽了口唾沫,“我们怎么知道。” “哎?真是奇了!我去下面问问那两个小家伙,如果绳子是当初起房子时嵌进去的,他们应该会知道。” 于是这个老王连忙出了屋子,奔下面的于寄南和王小明去了。 我看他们“绳子绳子”的说个不停,心里也痒痒,可我现在站的位置只有看到吊死鬼的那张臭脸,根本看不见别的。如果走过去,凑到窗口看的话,估计又要被锁脖子了,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远方的垃圾场,顿时脑袋里灵光一闪,不管傻愣在那儿的王哥,自己一个人“咚咚咚咚”地就急急忙忙下了楼。 理都没理院子里正在谈话的那三人,我直接跑出了村政府的大院,绕着它的围墙一直职工宿舍的背面跑,跑到转角口的时候我停下了,跟前的土地直接被人为地挖出了一个两层楼高的垂直陡坡,刚刚还好速度不快,不然我这一转角直接不是遇到爱,而是遇到坑了。 我扶着旁边的粗糙的水泥墙,顺着墙壁看了过去,果然有个人吊在那儿,可因为我的视力有限,所以看不清他脖子上的那根上吊绳到底怎么个长在墙里法。不过好在手机的照相机有放大功能,我调到拍照模式,对准那边窗口吊着的人影,用拇指和食指不断外扩拉近镜头的距离,每拉进一次,手机就会进行一次对焦,那边的人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直到我把镜头拉到最大,我才算看清了那个所谓的“长在墙里的绳子”。 手机屏幕的亮度被我调到最亮,握在手里那金属边框都热得烫手,虽然手已经被烫得有些疼了,但我却根本没想把它关掉收起来。 因为镜头里显示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 大家应该都见过那种老的没有刷油漆的水泥房,它的顶上会有一圈冒出来的屋檐。 而这个吊着张老头的绳子正是从这个冒出来的屋檐下,垂直“长”出来的!甚至疑点不光是这个绳子,职工宿舍的后面是五米多高的断崖,人徒手很难爬上来不说,可即使是爬上来了,在光秃秃地水泥墙壁上还得爬到二楼,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情况下还得打上吊用的绳结。 整套动作的难度系数简直超越了野战部队的要求!一个垂暮的老人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我准备推出照相机功能准备走人的时候,手机就然死机了。手机发热之后死机是常有的事,哪怕我买了个苹果都没法避免,热到一定程度之后触摸屏直接不听你使唤了。手机被我平放在手心里,画面定格在刚刚看绳子的时候,我看着那条绳子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它下面吊着的张老汉。 我各种强制关机都试过了,可手机的画面变都没变,而且仔细观察之后,我发现屏幕里的视角竟然还在动! 这不可能! 我明明已经把手机平放在掌心上了,按理说摄像头拍到的只能是一片黑,而且死机了之后画面是定格的,根本不可能像我正在拿着手机看那边一样画面有轻微的晃动。我焦急地按住了电源键和home键不松手,现在我只后悔苹果手机是无缝科技,如果他有缝我现在就给它掰开把电池取下来。 画面轻微地抖动着。 一边抖动一边沿着绳子往下,先是一簇花白的头发出现在我镜头里,然后是一张青紫色的侧脸。就在这时,来了一阵阴风,吊着尸体的绳子迎风转动了起来,那张侧脸也跟着转了过来,正对着我手机的镜头。 我连忙用手盖在了手机屏幕上,怔怔地抬起头举目远眺那个屋檐的尸体,却发现尸体竟然就像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样,把脸朝向了我……顿时我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吓得我一个没站稳摔到陡坡下面去。 王哥从我身后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大仙,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咽了口唾沫,指了指手机的屏幕,但我自己并没有看向手心里的手机屏幕,而是把脑袋瞥向了王哥。 他疑惑地看了眼我的手机,然后又疑惑地看看我,接着又看看手机,“大仙,你手机怎么了?” “张老头的脸啊!你不怕么?”我瑟瑟发抖地又指了下自己的手机屏幕。 王哥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啊,黑漆嘛唔的一片。你是不是被他的死相给吓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愣了下,默默地把视线挪到了手机屏幕上,的确是一片漆黑…而且只要注意下的话,不难感觉到手机连温度都很正常,冰冰凉凉的。 咦,奇怪了。刚刚还在这儿显示着的呢。我的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了刚刚张老头摇晃着,旋转过来的样子,不禁抬头又看了眼那边的屋檐。不知道什么时候,尸体的脸又转了回去,从我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 王哥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过去,当他看到那根绳子是从屋檐下突然生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悲伤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害怕,一种人类对于未知的、不理解的事物的恐惧。 我收起了手机,拍拍他的肩,“你说的鱼塘是怎么回事?我去帮你看看呗。” 他这才突然间响起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和我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 他的鱼塘也就是我走后不久才有的事。我走之后,黄大仙帮他处理了家里人的后事,给他一大笔钱,还给他出主意,又是承包啊又是销售什么,人一下子就忙起来了,这么短时间下来整体的运营都还算稳当,如果不出这档子事,估计下个月就能看到利润了。 而且话说回来,张老头的死到底和鱼塘的事也脱不开干系,所以王哥的心里很是自责。 这一路上的,我算是明白了,鱼塘的四周都装了监控不说,就连警察过来现场勘探,勘探调查了三天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而且这不是他一家的鱼塘如此,村子里所有的鱼塘都是这样,一夜之间池塘里的鱼就全死了。有的人家甚至是室内的养殖池子,走之前门锁得好好地,第二天过去一看全都肚皮朝天了,而且门把手、门锁都没有破坏的痕迹。 光是听到这些让警察都头疼不已的线索,我就丝毫不愿意再想下去了,等到了现场再说吧。不过既然连警察都没发现什么,那更不用说我这个江湖骗子能发现什么了。 王哥带着我刚到他的养殖场门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背影站在门口,吃着手里的小肉干,跟他身上的笔挺的西装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没想到黄大仙今天竟然来了,还真是巧了。因为听王哥讲,自从黄大仙帮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就几乎再也没露面过,有什么事儿都是在电话里跟他讲的,今天竟然过来了,想必肯定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了。不过到底是黄鼠狼成精,看着他人模人样地抓着小肉干在那儿啃的时候,我差点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我两走到他的跟前,他急忙一把把肉干塞进了嘴巴里,故作严肃地看着我两,而嘴巴却在不停地咀嚼着。 王哥朝他打了个招呼,而我也拱手作揖喊了声“大仙好”。可就是这么一声礼貌的话,他却是像触电了一样,浑身一颤,也不顾面子了,嘴巴变得又尖又宽,用那一嘴的尖牙猛嚼了几口,咽了下去。然后竟死死地瞪着我,一言不发。 这种气氛很不好,我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明显的敌意,可我又没得罪过他,如果现在因为害怕这种气氛而后退的话,反而在他眼里就成了我心虚,会对我不利。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是柳家的人!”黄大仙龇牙咧嘴地冲我说道,声音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在说到柳家的时候语气加重了一下。他的脸还是刚刚那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嘴巴里的尖牙都互相抵着,咧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呜呜声。 这架势我哪儿还不懂什么意思,谁小时候穿开裆裤在街上乱跑没被狗追过。更何况这家伙他还真就说中了,如果说那天下午的事是真实的,那我还真就算是“柳家的人”了。 我心想着这可如何是好,本来以为他误会的是别的事,可谁知道他开口就提柳家,而且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估计要是一个回答不满意就直接上来咬断我的喉咙了。 “大仙,你,你说什么柳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结巴地说道,说实话,我那时候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一方面,我跟前站着这么个已经成精了的妖怪。另一方面,我从小就被狗啊什么的给追怕了,所以看到它们龇牙咧嘴,我就腿软! “哼!还想狡辩!我在你身上分明闻到一股柳家人的味道!你跟他们什么关系!”,说罢他还把王哥一把拽了过去,护在身后,“你是不是看我黄家和王家还没死绝,特意过来灭口来了?!” 王哥一听,顿时两眼珠子瞪着我跟灯泡似的,躲在黄大仙背后不敢出声。我被他的话一吓,顿时有点语无伦次,“我不是柳家的人啊!我真不是!而且我杀你们干嘛呀!” 黄大仙死死地盯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慢慢走了过来,绕到我的背后。我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毛被吓得全都竖起来了,冷汗都打湿了后背的衣服。而他则用鼻子贴着我的背闻个不停。从我的脖子一直闻到腰,就差把我的屁股也闻了。 突然,他咬住我腰间的一块衣服,猛地用力一扯,只听见“撕拉”一声,衣服就这么被它扯开了一个“天窗”,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纹路。 后来他们用手机拍下来给我看时我才发现,这是一块白金色的纹身一样的东西,而且这块图案看起来像是个蛇头,但又好像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缺少黑色素的白斑。 不过黄大仙却是一口咬定这就是柳家人的标记,因为只有跟保家仙定下契约的人才会身上有保家仙的印记。不过柳家的印记更是少见,因为像蛇仙、狐仙这类灵性与人无异的保家仙要定下供养契约时,第一代供养人往往会被它们夺去生命,所以要说身上能有柳家和胡家印记的都是些被它们无比重视的人类,或者是与他们家族走得极为近的人类。 所以当黄大仙从我身上闻到一股蛇仙的味道时,他就已经警觉起来了,因为和蛇仙结下契约是什么下场人家不知道,可他不会不知道,顿时把我定位为成柳家的贵客或者是本事超群的人。好吧,其实我的确是两样都占了,但我本人没意识到这点就是了。 黄大仙一溜烟又缩回到王哥跟前,问了句和刚刚一样的话,“你跟柳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眼瞅着腰上的那个斑纹,赖是赖不掉了,看来那天下午的事情的确是真的了,于是只好把那天下午的事情又给他说了一遍,当然了,关键的地方我都模糊得一句话带过,毕竟人越是紧张,到头来越是会忘记一些重要的细节。 尤其是当我提到柳十娘这个名字的时候,黄大仙只是眉头微皱,没有过多的反应。看我把故事都讲完了,他也收起了那一嘴的利牙,冷冷地看着我,说道,“哼,你真是好运,能被柳家庇佑还不死。不过我们一家跟柳家的仇不共戴天,他们王家也是,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王哥听出了黄大仙的意思,连忙想出来打个圆场,但被黄大仙给瞪回去了。 看着那位黄大仙决绝的眼神和旁边王哥一脸的无奈,我叹了口气,真的很无奈,我和他们之间竟然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是我以前怎么都没想过的。 “你能让我帮王哥最后一个忙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以后做不成朋友了,不如让我帮他最后一把。 可谁知道黄大仙竟然走到我跟前,露出了自己细长的手指,指缝间夹着一枚黑色的小圆片,他把这玩意儿放到我的掌心里,就头也不回地和王哥走进了养殖场,任凭我说什么也没张口回一句话。 我低下头看向了掌心里的那枚圆片。 这,这是蛇鳞! 对的!不会错的! 这个形状和当初在高架下捡到的那枚差不多,唯一的差别的就是这枚通体黑色,而且好像比那枚还要厚点。握在手心里莫名地有点心慌,这个颜色不禁让我响起了柳三爷的那枚平底锅大小的鳞片,也是黑色的。还有握着他鳞片时看到的那一幕幕景象,仍旧历历在目。 黄大仙把这枚蛇鳞给了我,说明鱼塘的事多半跟这蛇鳞有关,可中国那么大,我到哪儿去找一只蛇仙呢,不用说这枚鳞片的主人,就连那位说好了庇护我“周家”世世代代的柳十娘,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儿。 走到路头,我爬到旁边的一个土墩子上环视了村子一眼,就像上次来时王哥跟我讲的一样,江浙沪这边多是丘陵地貌,根本不是有多少小山,当地人眼里的山摆到西蜀去只能算是小土堆。但这个村子却是被一堆“小土堆”给围了起来,只留下了一个东西向的天然道路,从自然条件看来,这里简直是个天然的适合建城住人的地方。 我这人有个原则,答应人家的事我一定要尽力做到,就算是做不到也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完成多少是多少。所以即使我与黄大仙割袍断义,但好歹还是要尽自己的能力去调查下的,不然心里面总觉得亏欠王哥什么。眼瞅着周围的那些小山,只好从它们开始下手了。 现在已经是十点多,我跟村里经常上山摘野菜的村民打听了下,他说山上并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就算是蛇,也大多是无毒的蛇。我心里面暗笑了下,想着幸亏这位老乡不知道自己村子周围被蛇仙和黄大仙给霸占了。 知道山上没什么危险,我就放心地去采购了点装备就上山了,其实也就是收了人家的一块二手移动电源、一些应急食品和一把开山刀。 选了离村口最远的那座小山为出发点,这样转一圈下来正好离村口不远,我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我从小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但饶是农村也不是每个村子周围都有小山什么的。我们村的附近只有一个公园,还是个清朝流传下来的公园,以前貌似是哪个大户人家散心的园子。在那里我度过了我愉快的童年,也学会了一身上树掏鸟蛋,下水摸泥鳅的本领。这一走进林子里,我顿时就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甚至心中有种冲动,想要爬到最近的树上去,试试看自己的爬树本领有没有丢。 听着周围的虫鸣,闻着山上特有的那股子土腥味,茫茫夏日的阳光又都被遮天蔽日的树荫给挡了去,脚下每跨出一步都只会听到踩在落叶上的“咔吱咔吱”的响声,走在这样的林子里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放松。因为你总觉得周围的一切实在是太平静了,简直平静得不正常,就好像一个发怒的狮子它肯定会朝你嘶吼,如果它没有朝你嘶吼而是露出了人一样的笑容,那你肯定会毛骨悚然一样。林子里静得让我感到一阵危机感。 山上的林子还算得上稀疏,并不像茂密的原始森林或者雨林什么的。以我为圆心,我能看清方圆五十米范围内的东西,方圆五十米都没有小灌木或者小树苗的遮遮掩掩。但饶是这样,我不祥的预感仍应验了。 就在我快登上第三个小山的山顶时,右手边林子里传来了一串“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蛇爬过林间落叶的声音,所以我警觉地循着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半人多粗的黑色玩意儿从我右边的林子里一闪而过。我当时第一个反应是遇到熊了!可随即就否定了,这平原村子旁的小土堆哪来的熊。 我掏出了之前收购的那把开山刀,紧跟着声音追了上去。等到我在树林间七绕八绕了好一阵之后,一条黑色的巨蛇展现在我眼前。 它朝着东南风吐着芯子,又朝东北方吐了吐芯子,歪着脑袋好像在想些什么,随即又把脑袋贴近地面,飞块地在林间游弋穿梭起来。我被这刚刚眼前的这幕景象给吓到了,因为从一开始拿到那个鳞片的时候开始,我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知道刚刚看到那条大蛇,一种既视感跃然浮现在我脑海中,这个场面我见过! 正是之前抓着柳三爷鳞片所看到的场面。难道刚刚的那条巨蛇就是柳三爷? 不好! 当初柳太爷跟我说让柳三爷不追究黄家和王家了,可现在这情况看来那个妖精肯定是违约了。 我抄起开山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了上去。我的动静很大,步子踩在林间的地上声音特别响。但我并不担心会被它发现,实际上我正是要让他发现我。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条黑色的庞然大物听到身后有动静之后,立马停了下来,昂起上半个身子,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我,还不断朝我吐着芯子。 我紧张得连手里的开山刀都握不住了,再加上林子里的那股湿气,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如果就这么打起来的话胜算真的不多,可如果不把他拦下的话我生怕那天在鳞片里看到的惨象会变成现实。 就这样,一人一蛇在那儿对阵开了,我想起了之前黄大仙的话,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把身子转了过去。 第三十章野鸡脖子 那只大蛇看我自顾自地褪去了自己的上衣,也是吓得愣住了,吓得信子吐个不停,脑袋对着我的腰扭来扭去的,好像在看那块斑纹。 它的这些举动都被我看在眼里,我就纳闷了,怎么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来这标记啊?是柳三爷它老了,眼神和脑子都不好使,还是黄大仙看错了?这只是我身上的一块胎记、色斑什么的? 我转过身,看着好像一脸茫然的大蛇,试探性对它问了声,“柳三爷?” 然而答复我的只有它“嘶嘶”地吐着信子的声音。 看着这条巨蛇的反应,我的背后就是一凉,看来是认错蛇了。虽然之前看到它在林间游曳的样子就像当初从柳三爷鳞片里看到的景象,但很明显,这条蛇并不是柳三爷,现在我只能期盼这家伙早已开了灵智,而且最好能认出来我腰间的那个印记,不然在它的眼里,我最多只是一道新鲜可口的活点心罢了。 我用自己的上衣把开山刀和左手牢牢地捆在了一起,防止一会儿厮打起来的时候,刀脱手而出,到时候就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 以前不知道看的哪个国家的节目,里面的主持人是个经验丰富的驯兽员,他说对待动物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它察觉到你在害怕,越是凶猛的动物越是如此。它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会本能地衡量你和它之间的战斗力的差异,一旦它觉得自己能轻而易举拿下你,那么就会毫不犹豫地朝你张开血盆大口。 所以为了避免我被它真的当做可口点心,我努力向这个庞然大物展示着自己的武力,一边挥舞着开山刀一边朝它发出“呜呜”的低吼,因为这种吼声多是丛林里动物当做威胁来使用的。 我真的很想现在一转身就往回跑,甚至都有些后悔追了上来,但毕竟木已成舟,只能这样僵持下去了。 就这样一人一蛇互相僵持了不知道有多久,我腿都绷得有些麻木了,它这才缩回了脑袋继续往之前的方向游了过去。直到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间,我这才依着后面的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因为持续紧张对精神的消耗特别大,所以一松懈之后我就渐渐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黑得那是真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周围不但有响亮的虫鸣,甚至还有一些野兽的叫声。先前追那条大蛇一路狂奔过来的时候我根本没顾得上记自己是从那边追过来了。现在倒好,大晚上的竟然在林子里迷路了。这要是在一些比较偏的林子里,估计我是这辈子也走不出去了。 周围的树不知怎地看上去又瘦又高,整个林子的上方几乎看不到星空,全是一颗颗树的树梢和枝头,月光对于这些树梢而言是那样的无助,根本透不进来。这片夜空就好像被人封锁住了一样,我只能靠着手机里的一丝光亮,以我之前靠着的那棵树为原点,往背靠着树的方向走,顺便也用手机的指南针给定了位,那边是北偏西15°的样子。我打算死死地沿着这个方向走到底,毕竟小山坡就这么大,走个一两小时也足够走出去了。 可事实并没有我想的那样顺利,手机的点亮在一点点地减少,移动充电宝里的电也都被我用完了,我在山上已经这个样子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而我上山的时候却只花了四十多分钟,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我在“兜圈”,俗称鬼打墙。 鬼打墙遇到过的人都说得神乎其神,什么就算家在眼前也就是原地打转啦,绕着坟包转了一个晚上啦什么的。而科学家给出的解释是人因为缺少参照物,而在大脑的误导下所作出的行动。可我现在是根据手机指南针的方向赶路的啊,难道就连这么小的山也有磁场能干扰手机? 不对啊,手机明明信号满格,网速也很快,不该啊。 就在我再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前面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束光柱,在林间摇摆晃动着。 我先是眯着眼观察了会儿,等确定那是手电筒的光柱后连忙一拍自己的腿,站起来就往那边走,之所以不用跑的那是因为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整只脚的脚底板早已疼痛难忍,甚至走路的时候都会有种自己的骨头踩在地面上的感觉,每走一段路我就会把脚拱起来,用脚的外延去支撑着走路,让脚掌心的骨头休息会儿! “喂!有人吗!”我连忙把手机调成了手电筒模式,朝着那边手电筒的光晃了晃。 在我用手机晃了两下之后,对面的光柱子不动了,接着就朝我这边照了过来,刺眼的亮光就好像就在马路上被远光狗照了似的,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肯定要骂娘了。 “兄弟,我迷路了,帮帮忙!”我继续朝那边说道,可那边的人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答。我立马想到了网上经常爆出来的那些杀人埋尸的案子,心想着难道今天这么不巧,撞破人家“好事”了? “朋友,说句话呗?!” 回答我的依旧只是林子里的各种叫声和蚊虫的叮咬。 我想看清楚那边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手电筒的光是在是太亮,根本看不到什么,眼前只有一片雪白。我心里暗道一声,坏了!连忙忍着脚下的剧痛,一点一点地挪着步子往与那人相反的方向逃去。可那束手电筒的光就像一条灵巧的蛇一样,跟我跟得特别紧,根本甩不掉。 脚下的剧痛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而身后那束光的主人又在不断朝我逼近,被逼到绝路的我挑了个比较壮的树,往它后面一躲,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速把那把开山刀别在手臂后面,打算待会儿杀他个措手不及。 听着地上沙沙地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微微地蹲下身子,用脚尖撑着地面,让脚掌休息下,好为接下来的闪击战做好准备。毕竟与这帮穷凶极恶的歹徒厮杀的话,一个趔趄,就只有被砍的份了。 就是现在,我用手一撑地面,脚尖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样窜向了那束光,然后用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灵巧劲儿先是一扯那人的胳膊把他扯得身体失衡,然后顺势一个扫堂腿撂倒了他,开山刀稳稳当当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的大腿也被我的双腿给锁死了,只是觉得手腕好像挌着什么硬的东西了,应该是他准备挖土埋尸的铲子吧。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刚刚用柔术锁住他的身体到现在我问他话,他都在不断的挣扎着,搞得我的心里很是烦躁,如果不是残存的一丝理智还在支撑着我,我的开山刀就直接在他脖子上抹下去了。可现在这个样子到底不是办法。 我瞬间手腕一转,把抵着他脖子的刀锋变成了刀背,然后直接贴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立马就不乱动了,乖得就像一只被猫扑到了的小鸡一样。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什么人?!不说话的话我就不客气了!”我这后半句话是半假半真,说得好像要杀了他似的,其实当时我想的是割伤他的腿,让他追不上来就行。 可怀里的这个人一开口,我的世界就变了。本来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怀里的这个人带着哭腔喊道,“不要杀我,我只是个护林员,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咦?怎么是个女的? 我来不及去欣赏这温柔得具有磁性的哭腔,也根本顾不上从一个单身狗的角度去好好体会怀中抱妹杀,而是腾出左手把她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可她的手却是不停地锤我腰、掐我的腿什么的,嘴巴里也哭哭啼啼的。 我只好把之前刀贴得更紧了些,对她冷冷地说道,“你别乱动,要是敢乱动我直接割了你脖子!我这刀可利得很,你自己别作死!”说完就继续用手摸索她的身子了。我这么做并不是好色什么的,而是为了确保我自己的安全,毕竟就算她是个好人,我们两在如此的情况之下见面并不能让她和我之间有个和平平等的对话。 等我仔仔细细把她浑身上下摸了三遍,确认没有武器之后才松开了她,用她的手电筒指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她真的是无辜的,一看被我毛手毛脚地摸了三遍,也不挣扎了,直接委屈得嚎啕大哭!我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想让我们俩都没命吗?你求死的话我送你去死!” 哭声立马就止住了,但因为那股子哭劲儿还没过去,她仍不时地呜咽两声。 毕竟两个人这么互相缠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办法,我看她的情绪渐渐稳住了之后,松开了缠住她的双腿,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但是那把开山刀的刀背一直抵着她的脖子,直到我完全站起来,才把刀从她脖子上撤去了。 “刚刚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毕竟彼此都是孤身一个人在山上,多提防着点不是错!”我跟她解释了句,但语气很硬,因为这种情况你必须要摆明自己的态度,更何况一开始我问话时是她一言不发,不然也不会生出这样的误会了。 “我,我也怕嘛…呜呜…大晚上的,一个人巡山,遇到可疑的人…呜呜…” 我简直快要被他的哭声给逼疯了,连忙说,“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现在别哭了,带我下山吧!这山上有…”,我刚准备说大蛇,可话到嘴边就止住了,要说有那么大的蛇,这年头谁信啊,那个头都可以当国宝展览了,只好改口说道,“这山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很危险,赶快走!” “啥?不干净的东西?不会,不会是你杀人了吧?!” “嘿!你这个女人!”我简直快被她这话给无语死了,都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假蠢,“你是不是被吓傻了?我要是歹徒听到你说这话的话,现在就把你弄死了!而且我挺佩服你竟然敢在你所认为的‘可疑的人’跟前说这个话。” 或许是被我这话呛得有些难为情了,她沉默了会儿,把话题扭到了“脏东西”上,“哎,你刚刚说的脏东西是什么呀?” “呃,脏东西啊,就是…就是鬼呗!它脖子可长了,就像一只人型的长颈鹿一样,个字大概有两米多高!”反正有人带着下山,心里的紧张焦躁缓解了不少,不禁有兴致编起胡话来吓唬吓唬人家姑娘了。吓唬小姑娘可是任何一个年龄段的男人最喜欢干的事情了。 可我这边还在低着头,绞尽脑汁给自己编出来的那个“长脖子鬼”添油加醋呢,突然那姑娘脚步停住了,害得我撞到了她的身上,我尴尬地抬起头,本来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我和她都没有说话的时候,竟然从那边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婴儿的哭声。 “你听见了吗?有孩子在哭。”她转过身问我。 我点了点头,“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林子里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的?” 她仔细地听了会儿,一下子严肃起来,“我们快过去!应该是有人在弃婴!”说完她就拿着手电筒飞块地循着声跑了过去。 我暗骂一声我靠,忍着脚底板的疼痛也拼命跟了上去。 我两在林子里七转八转地跑了一会儿,那股子婴儿的哭声在我们的耳边忽近忽远,我的心不由地跟着这哭声揪了起来。 该不会真的在这山里遇到了什么山鬼或者山魅了吧? 俗话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们最终在一个小土堆跟前停住了脚步,因为那忽远忽近的哭声,正是从这块小土堆的后面传过来的。 那个护林员性子急,我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就跑到了小土堆后面,看到后面的景象后惊讶得用嘴咬住了自己的手,怕自己喊出声来。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哪里还不明白,连忙把别在腰间的开山刀抽了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一点一点的往旁边挪,顺便朝那护林员打手势让她回来。 随着我一步步地往旁边挪,土堆后面的景象慢慢展现在我的视野里。 只见一个看上去瘦骨嶙峋的人正蹲在地上,双手抱膝,而哭泣的声音也正是他所发出来的。 护林员一看是个人,就想过去问问他怎么了,可她刚迈出步子,就被我拦住了,我抓着她的胳膊慢慢地往后退,也许这次是遇上正主了。我们慢慢地往后退着,森林里只有我们踩在落叶和树枝上的“咔嚓咔嚓”声,还有他婴儿般的哭声。 忽然,护林员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哎哟一声坐到了地上,我连忙伸手把她拽了起来,可这时候哭声却是停止了。她也察觉到了这点,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周围一片死寂,就好像上帝对我们按下了静音键。 刚刚我们靠近那个土堆的时候手电筒就被我关掉了,一切都是凭着月光在林间的反光看见的,但此刻月亮就好像躲进了云里一般,四周一片漆黑,而且漆黑之中甚至还夹杂着一股腥臭味。 “啪”,我打开了护林员的手电筒,把光打向了自己跟前。一双蹄子一样的三个前脚趾一个后脚趾的脚就这么站在我们跟前,我顺着这奇怪的脚丫子慢慢往上照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跟前竟然贴身站着一个两米多高,脖子和腿无比细长,脑袋上长着一张大嘴的怪物。 没想到自己之前杜撰出来吓人的玩意儿现在竟然正站在自己跟前。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语成谶,刚刚并不是没有月光,而是这家伙太高了,站在我们跟前把月光给挡住了,而且那股子腥臭味明显是从它菊花一样的嘴巴里发出的! 看到眼前杵着这么个玩意后护林员妹子被吓到了,身子一颤,一股子尿骚味飘了出来。 而我们对面的怪物似乎对尿骚味特别敏感,立马“嗷嗷”叫了一嗓子,这声音又尖又细,就像是把婴儿的啼哭声升几个音阶一样。那一刻恐惧占据了我全身的每一个地方,在恐惧的刺激下,脚下的那股难忍的疼痛都不算回事了。我本能地拉起护林员的手就往反方向跑,可这手才拉起来我就后悔了。关键时刻我怎么把自己的金饭碗给忘了呢。 我的眼前彻底变得一片漆黑,然后浮现出了一个个画面,有的是图片有的是片段,讲的基本上就是这个女护林员的一生,不过最后定格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因为我竟然看到我张着大手,朝“自己”的脸上抓了过来。在短暂的一阵黑暗过后,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片熟悉的小树林。护林员妹子正哭得稀里哇啦地拖着我逃跑,而后面的那个怪物竟然蹲在我们之前站的地方啃食着什么。 我眨巴眨巴了下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只是刚刚的那股子紧张感浑然消失了,现在双脚的疼痛几乎让我站不住地儿。我反手抓起护林员的手又开始狂奔起来,而后面的那个长脖子也好像发觉了什么似的,仰头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啼哭声。 那只怪物在干什么只要动动脑子就知道了,单独的狼在野外发现棘手的猎物时虽然也能单独捕猎,但往往会仰头“嗷嗷”一嗓子,把狼群呼唤过来,对猎物进行围捕,而这个怪物现在做的怕正是这个事!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这些个看似不起眼的山上其实住了很多这种长脖子的怪物! 我拉着护林员一路狂奔,而她则在旁边不停地给我指路,眼瞅着下山的小路就在自己跟前了,都能看到山下的灯火了,头顶的树上竟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猴子在上面飞跃一样,而且还不止是一只!我立马举起手电筒应声照向了树顶,结果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面,一个个跟之前那怪物长得一样的长脖子怪物在树顶梢上不断地飞跃着向我们这边赶了过来,而它们飞跃的方式更是令我咋舌。这种怪物竟然用嘴巴咬住树梢,利用惯性把自己甩到下一棵要“着陆”的树上,如此往复。 大概一眨眼的功夫,这些玩意儿就把我们下山的去路给堵住了,我只好像个眉头苍蝇一样拉着护林员逃避它们的追猎。 这时候一直不敢出声的护林员妹子说话了,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了句,“去我们营地吧!那里有人!” 听她这么讲,我也就不矫情了,一边拽着她跑一边吼了句,“你带路!” 于是我们又在林子里穿梭起来。据她所说护林员在每座山的半山腰上有座小水泥房子,只要进去了应该就不用担心这些玩意儿了,而且那里每晚都会有三个人值班,值班室的人员还会配备有猎枪,自己因为使不来,再加上偷懒所以就没把那沉沉的双管猎枪背身上。 我一听营地里有猎枪,顿时就好像就茫茫大海上抱住了一块木板。 果然,在她的带路下,我们看到远处有一个灯火通明的房子,身子骨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能跑过,可能这就是求生的欲望所激发的力量吧。我和女护林员朝着那个屋子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但奈何不知道是屋子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里面人不在,压根就没人出来接应我们。 护林员营地的周围没有树木,就好像专门为他们空出来一块地,突兀地建了栋百平米的双层小楼。 那些个婴儿叫声的长脖子怪物一个个从树上像炮弹一样地砸到了地上,声音闷沉沉地,就像一脚踩在我的心脏上面,看着周围一共有十来只这些玩意的时候,我吓得连呼吸都忘了,一个劲的催促她赶紧开门。 走在最前面的长脖子怪物离我们也就只有几米的距离了,我咬了咬牙,拔出那把开山刀就往它那细长的脖子上砍了过去。 “乓!” 刀直接被震得弹出了老远,我根本没想到这些个家伙的脖子看上去那么柔软砍上去就像是在砍钢板似的,把我也震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整个右手都已经麻了。我看了眼身后的开锁的护林员,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个怪物,扭打在一起。 豁出去了!小爷难得逞回英雄!能争取一秒是一秒! 对不住,断更了… 今天状况不佳,不强行码字了…省得剧情崩掉。 第三十一章天命之人 拳头像雨点一样地砸在它的脑袋上,无奈它的脑袋比石头还硬,怕是没敲伤它,我的手就已经折了。不过它也不是完全不疼,“看”到我的拳头砸过来了,好歹还会把脑袋往旁边躲闪。不过这玩意脑袋上就一张嘴,它是怎么看见我的拳头的? 周围的那些长脖子怪物离我们原来越近了,不过好在这些家伙只是皮糙肉厚而已,力气倒也一般。 只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那护林员妹子立马朝我喊道,“门开了,快进来!” 我用手掌“啪”得一拍它的脑门,然后转身一个飞扑,滚进了屋子。 胸口重重地砸在地上,有种要旧伤复发的感觉。 还没站起身呢,就听见身后的护林员妹子“啊”得尖叫了起来。 原来是有个长脖子怪趁她关门的瞬间把脑袋伸进来了,在那儿挣扎呢。就这么一耽搁,门没关得上,陆续又有几个脑袋从门框处探进了屋子里。水蛭一样的嘴巴竟然在那儿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听得我后背直发凉。 屋子里都是些简简单单的木头摆设,能当武器的就只有三管猎枪了。 不过好像还有个二楼,不知道二楼上有什么。 本来只要把这些东西挡在门外面就能得救,谁知道现在我们反而成了瓮中之鳖,一旦聚集过来的长脖子怪物多了,我们就真的只剩下被它们争相分食的份儿了。 “我在这儿顶着,你快去拿猎枪,普通武器对它们没用,它们的身体硬得很。”说完我走过去,把门一拉,对准了最前面的怪物肚子就是一脚,把它整个踹翻在地,可它后面的怪物很快就替补了上来,继续用脑袋卡着门缝,就是不让门关起来。 门外的怪物聚集的越来越多,就算我在面用身体当作支架卡死了整扇门,门依旧被它们撞得摇摇晃晃的,一不留神那些卡在门缝里的脑袋就往里面伸进来了一点点,看这个进度,我估计用不了二十分钟我这边就要失守了。手肘那儿依旧被门磨得一片殷红,就连脚地板也已经起了一股滑腻的感觉了,估计脚皮已经全都被磨破了。 护林员妹子匆匆忙忙地抱着管猎枪跑过来了,像模像样地对准了门缝里的那些个脑袋,可就是迟迟不开枪。她咬紧了嘴唇,脸上憋得通红,一会儿把枪举起,手指勾在扳机上一会又把手放下,急得眼泪水都下来了。 “你还等什么啊!开枪啊!我快撑不住了!” “不,不行!我怕射到你!我没使过枪!” “没事!你尽管开枪!死了算我命不好!你要再不开枪,那我们可就死定了啊!” 忽然,门外传来一下猛烈的撞击。我毫无防备地整个人被撞得飞了出去。之前顶着门的那几个家伙则用脖子把门狠狠地往边上一甩,一个个头比周围几个都要高大的长脖子怪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它并没有像其它的怪物那样对着我们嘶吼啼哭,而是把脑袋对准了我,就好像在看我一般,看来这家伙是它们的头! 我从护林员那儿一把抢过了枪,对准了那个大块头就是一枪。 不就是杆子枪么,他妈的哪个男孩小时候没耍过枪!简单地给枪上了个膛,对准那家伙就是“嘭”得一枪! 火星子直接从枪管里喷了出来,把那些怪物吓得退了好几步,唯独那个大块头,依旧杵在那儿,低着脖子发出几声沉闷愠怒的哼哼。 以前总听人家说枪的后坐力什么的,我认为顶多也就是手抖一下。 可没成想,刚刚这一枪竟然差点让枪杆子从我手里震得飞出去,这枪不用说,肯定打偏了。不过好在这种双管猎枪是两连发的,开了一枪之后只要再扣动一次扳机就能再补上一枪了。 我一看周围的那些长脖子怪物被枪口的火星吓得后退开了,一个箭步就冲到那大块头跟前,把枪管子直接插进它嘴里。 “嘭”!又是一枪! 它的后脑勺顿时就炸了个窟窿,门上、墙上,全沾上了一层粉红色的玩意儿,就好像被人泼上去的没调匀颜色的浆糊似的,轰然倒下了。周围那个个头偏小的顿时就慌了,有的愣在原地死命地嚎叫,有的直接奔出了屋子,逃回林子里去了。 我把手中发烫的枪直接往身后一递,“快,上膛。” 就感觉的枪管子动了几下,然后咔哒一声,又被我抽回了手里。盯着门口两个愣神的家伙又是“啪啪”两枪爆头,整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闻之欲呕的血腥味。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就在我忙着搞定屋子里的两个二愣子的时候,正对着门的林子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身后的护林员妹子却是站不住了,急吼吼地就要冲出去,“小霍!你在哪儿!” 我把枪管又递给了她,其实上膛倒也挺简单的,就是把弹壳往枪管里一卡,然后拉上枪栓。于是拿起剩下的6发子弹,我叼着手电筒跑向了林子里。 “救命啊!有野鸡脖子!” 野鸡脖子?是那个怪物的名字么?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一离开小屋子一定范围,屋子里的灯光就不管用了,手电筒又只能照一个地方,那些手电筒所找不到的地方就好像有无数个野鸡脖子在环伺着我似的,让人浑身都发毛。但好歹刚刚血战的那股子狠劲还没退掉,这端着枪的手还不至于发抖。 周围一片死寂,就连刚刚的求救声和那个野鸡脖子的诡异叫声都没了。 突然,一道身影从我右边悉悉索索地窜了出来,我吓得差点直接把枪口凑过去给他来上一枪,不过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我这才看清刚刚窜出来的是个白胖子,应该就是她说的“小霍”了。 我上去拎着他的脑瓜皮就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冲他吼道,“你还跑得动么?” 但是这胖子像是晕过去了,一声不发地闭着眼睛,奈何林子的里的婴儿啼哭声就在我们周围不断回响着,我只好拽起他的肥大腿就往营地方向拖。 或许是忌惮我的这杆枪,又或许是领头的没了,剩下的这些野鸡脖子并没有追来,而是在林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啼哭着,没多久就散了。 那个叫小霍的胖子也被我安全地拖回了营地的屋子里,身上满是各种各样的划痕,就好像被人用红色丝线胡乱绑起来了一样,惨不忍睹。 林轩仔细地帮他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不管伤口是大是小,她都先用酒精消个毒再抹上云南白药粉末,就这样,这本来就白的小胖子变得比之前更白了,浑身上下都白扑扑的,活像一个巨型的婴儿。就连亲手帮他上药的林轩看了之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轩就是之前那个护林员女孩的名字。这个小胖子叫霍林,同行的还有一个叫王鑫的小伙子,可他却在逃跑的过程中跟霍林走丢了。 他们这帮人一共是六人两组,一个一天过来值班守着这片山林,据说是这面的小山上好像有什么国家的保护动物出没。他们都是林业大学的大学生,大学毕业了自愿成为一名护林员,就像中央电视台的公益广告里讲的一样。他们在这个山里遇到过野兽,也遇到过罪犯,至于摔跤、擦伤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做护林员的,谁的身上没两块疤。他们虽然是刚毕业的孩子,但是他们用自己的那份纯真来守护者大自然的纯真。 本来今天晚上他们以为会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大事,简单地巡逻下也就够了,所以他们兵分两路,林轩去山顶的观察站用望远镜扫视下周围地区,而王鑫和霍林则去山下的村子里把去年的电风扇给搬过来,不然他们三人这大夏天的,又是在林子里,根本闷得睡不着觉。 可就在他们拿着电扇上山的时候,看到前面的山路上站着一个个子很高脖子很长的人,他们老远地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但一想自己是护林员,于是两人壮着胆子就走过去了。 直到两人离那怪物三四米远的时候,王鑫猛地专注霍林,慢慢往后褪去。可霍林不明白王鑫是什么意思,还以为王鑫是在缩(胆小),就拿手电筒照着前面的人影,问了句,“前面的朋友,大晚上的在山上危险啊。” 手电筒煞白的光照在那玩意儿的背上,它的身子很瘦,而且虽然个头已经有两米多高了,但背还驮得很厉害,瘦骨嶙峋地,尤其是那个腿!膝盖竟然是反曲着的,向后凸。当时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玩意绝对不是人”! 霍林看着这个怪物的背影,越看心里越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仔细地搜刮了下记忆后才发现,这个怪物,正是他们老家那儿谣传的——野鸡脖子。 相传这种怪物是人吊死在山林里之后尸变产生的怪物,所以大多是晚上出来活动,而且因为是上吊而死,所以脖子会拉的老长老长。让我不禁想到了张老汉的死相。心里打了个哆嗦,那家伙该不会也会尸变成野鸡脖子吧? 任何的传说都必然会有它最初的事实依据,就好比这个野鸡脖子的传闻,搞不好就是从这边传到霍林老家的。 不过,现在问题来了。我们三个人躲在屋子里是安全了,只要不开灯,躲到天亮也不是问题。可王鑫呢?我虽然与他不熟,但是霍林和林轩与他感情都挺深,之所以没急着去救他不过是因为不知道他人在哪儿,这么盲目的回到林子里只是种盲目的自杀行为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晚一分钟,王鑫的生存几率就会降低。每一分钟都是对霍林和林轩的煎熬。 其实我挺能理解他们的这股子犹豫劲儿的。 不是我自私,人来到这世上是赤条条的来,走也是赤条条的走,就连亲人我们都无法久伴,更不用说是几个月的同事了。不过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伸出手指在地板上漫无目的地敲了起来。 一开始敲着我只是觉得无聊,可敲了几秒钟之后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不只是我,就连霍林和林轩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的手,准确的讲是我手所敲的那块地板。刚敲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在我敲下去的瞬间,会有回音从地板上传出来,直到我敲了好一阵子,回音越来越明显,我咽了口唾沫,把手缓缓地抽了回来。 可地板上的敲击声仍然没有停断,听着这声音我顿时头皮就一阵发麻,浑身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把手举了起来给霍林和林轩看,示意这并不是我敲的。 他两的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等着我刚刚敲得那块地板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嘭嘭嘭嘭!” 屋子的大门被人敲得像鼓一样。 林轩试探性地问了句“谁呀”,而我和小霍则一人端起了一杆枪,瞄准了屋子的大门。 终于,门吱呀一声开了。 令我们吃惊的是,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一身狼藉的王鑫,他的护林员夹克和登山裤都被撕咬碎了,腿上甚至还少掉了一大块肉,一大块皮就只有一点点还连在腿上,整个挂在那儿,伤口的肉都往外翻卷开来,变成了深紫色,血已经流干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不过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个活人了。道理很简单,人是靠腿走路的,不管是谁,腿受了这么重的伤根本就没办法从那些怪物手上逃离了,而且“活尸”这玩意儿我还真的见过。 霍林看到王鑫推门进来,连忙就要上前扶住惨不忍睹的他,但是他才迈出腿就被我拦住了。我对他和林轩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随即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开山刀,戒备着问了句,“王鑫?是你么?” 对面的人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往我们这边一声不吭地走着。 这下就连霍林这小胖子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凑到我的耳边问了句,“他是王鑫么…” “可能不是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玩意儿应该叫做‘行尸’,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目标,是你们”,说完我把抓着开山刀的手伸了过去,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神丝毫没跟着我手的晃动而产生反应,眼珠子就像是被卡死在眼眶里了一样,因为行尸不像活尸,行尸最多是中阴身一样的玩意,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仍留恋阳世,留恋生前的种种,例如亲人朋友。 所以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把亲朋好友“带走”。 可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之人,不过在我送他回该回的地方之前,我得让霍林和林轩清楚不是我弄死了王鑫。 “行尸?僵尸?你说笑吧?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王鑫又怎么会变成僵尸呢?”霍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因为这样一个在科学的熏陶下长大的孩子怎么也不敢相信恐怖故事里的那些东西会是真的。他天真的认为,只要人还能走,就说明还活着。 一个多月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我只能持保留态度了,因为不要说会走的,就连会跑会跳的植物人我都见过!而且还是我亲手把他打成了张薄薄的人皮。 “呐,王鑫,你说句话呀!别吓人好不好!”林轩紧咬着下唇,看着正一点一点朝我们这边挪过来的王鑫,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好好的三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霍林趁我一个不留神从我胳膊下面钻了过去,抓着王鑫的肩膀就在那儿拼命地摇,“鑫哥你说句话呀!林轩你快点打120喊救护车!”其实他心里明白,人的腿上有大动脉,尤其是被伤成这个样子,如果是人早就失血过多休克而死了。因为他们在林子里没少见过人被野兽袭击。可从心底里,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王鑫身上。 王鑫先是低头看了小胖子一眼,随即慢慢朝他的额头靠了过去,张嘴就是一口,手还死死地掐着霍林的脖子,手指头都恨不得要掐进霍林的肉里。 “王鑫!”林轩要上前拉开二人,却被我拦下来。 因为我见状不妙早已做好准备,冲过去揪住他的头发,把他脑袋拼命地往后面扯,几乎都快要把他头皮撤下来了,这家伙才松了口。然后我抬起一脚就把小胖子踹到了林轩那边。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王鑫,右手狠狠地拍向了他的面门。 眼前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接着蹦出来一堆画面,都是王鑫的一生,但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画面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在营地小屋这里定格,而是继续了下去。 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是个圈套!他等的就是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 我看见自己被他扛在了肩上,走出了屋子。一堆野鸡脖子在树上围着我们,但又不敢下来攻击。就这样,在一群怪物的簇拥下,我被他带到了一个地洞里。 然后的画面就开始跳跃了,是各地的森林,有阔叶类树木,有针叶类的,看得出不是一个地区。然而当画面最后定格的时候,我惊住了。 山林间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蛇像一条黑色巨龙一样灵活地穿梭在林子间,那双灯笼大的绿色眸子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是柳三爷! 黑蛇好像发现了“我”,往我这边扑了过来,接着画面就跳跃到了一片很宽阔的水域上,水底的黄泥汤被它搅得不断翻涌,周围还不时地传出一声声哭喊,是长江! 可是在漆黑的江面上除了被它搅起来的泥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我”什么都看不见。 四周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所笼罩着,饶是我这个旁边者,都被这股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道银蛇划过夜空,伴随着轰隆隆地巨响在江面上回荡着。借着闪电瞬间的光亮,我看到江面上密密麻麻飘满了人,有大人有小孩,他们都在拼命地哭喊着求救着,可巨蛇一个翻腾,巨大的浪花声就把人声就盖了过去,偶尔露出水面的蛇头上就像两盏绿色的大灯笼一样,扫视着江面。 时隔一个月左右,我又见到了这个残酷的景象,本来我以为这些都是过去发生的事了,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将来要发生的祸患。 忽然,一对窗户似的绿色大眼珠子从“我”眼前划过,接着画面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和这个叫做王鑫的男人已经出现在了林子里。接下来的事我大概都知道了。我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提不起劲,可又不甘心这么被他扔到那个破洞里。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小动作,那家伙扭过头冷冷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无喜无悲,眼珠子甚至连转都不带转一下的。我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好吼了嗓子,“你要干什么!” 不过因为没有力气,结果这句话从我口里说出来就好像是个将要被强暴的少女似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臊得慌。 “天命之人,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何必又要问我呢?” 天命之人?说的是我?而且他是怎么判断出我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的。不行,线索太少,我要想办法多套点话出来。 “什么天命之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知道或是不知道都没关系,自从你露面,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的到来。现在终于等到了。倒也不枉我花费如此多的时间。怕是连那些为你而死的凡人知道了,都一定会开心得从冥界爬出来啖你肉,吸你髓的,呵呵…” 我的心顿时就咯噔一下,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且为我而死的凡人指的不就是老鲍和杨焱么?他们为什么会恨我?脑袋里的疑问多得要爆炸,尤其是这个扛着“我”的家伙,看上去像是个普通年轻人,但我知道,他的来头绝不会这么简单。 反正横竖都是死,我也就棋走险招了,干脆跟他挑明了,“我真不知道天命之人是什么,但我能看到你的过去和未来。将来你会被柳三爷杀死,当然,如果你现在放了我,凭我和柳家的交情,或许还能救你。” 他听了我的话之后竟然哈哈大笑,那种大笑是一种嘲笑,“什么时候连天命之人都相信逆天改命了,这简直是我活了这么久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而且你既然认识柳家,那我更是留你不得了。当初的那事要不是那帮死蛇精作祟,怎会落得于此!死就死罢!只要能杀了你,我就知足了!” 第三十二章句芒蛇 本来以为把柳家和救他一命当王炸甩出来能改变他的想法,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不过知道自己横竖都是死之后反而轻松了些,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就是那光脚的。 “我说这位兄弟,不瞒你说,我还真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天命之人,更不知道天命之人是什么玩意儿?要不你可怜可怜我,看我快要死了,让我死个明白?” 他转过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貌似看我不像在说谎于是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哼,你不是能看到别人的命运么?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自从上次从王家出来,就已经觉醒了吧?” 能看到人家的命就是天命之人?而且还有觉醒?那是什么鬼? 我脱口而出,“觉醒?” “对,觉醒,对天道天命的掌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你是我见过的觉醒后最差的一个,之前的几位都要我以命相搏,而你直接就这么绑过来了。” 我被他的话说得一阵无语,我承认我是很弱,但这么个帮人看命的能力你让我能怎么个强法?连张胡子那家伙都能画符啊什么的,我就只能帮人看命。要不是之前老头子点播,我现在见到鬼都只能逃。想到这儿我就纳闷了。按理说这个王鑫明显不是正常人,换句话说他可能已经不是那个“王鑫”了,而是被附体的一种存在。可为什么我的能力没法对他奏效呢? 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脖子,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下,再试试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让这种偏离天命的家伙滚蛋。可无奈的是,不管我的手再怎么努力,双手就像成了摆设,连抬都抬不起来。 正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王鑫脚下一个颠簸,害得我也颠簸了一下,整个人差点从他肩上滑落下来,不过还是被他给扶正了。 这一路上他的话并不多,如果不是我刻意跟他搭腔的话基本上他是一句话也没有,所以现在我没接他话茬,他倒也没觉得奇怪。 因为被他驮在肩上颠簸个不停,我根本无法分辨出现在是在上山还是下山,只有头顶上那些野鸡脖子的叫声一直没听过,当时刚听到的时候还觉得阴森恐怖,现在我只觉得这些婴儿哭声一样的叫声实在是吵得我脑仁疼。我闭上眼静下心分析着现在的状况,可不管怎么想现在都只是死路一条。绝望之余我叹了口气,这口气撞到了王鑫的皮肤又吹回了我的脸面。 顿时我有了一丝明悟,猛地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王鑫的脖子,古铜色的皮肤上间或一两滴汗水划过,看得我咽了口唾沫。 非常时行非常事,我对着他的脖子,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反正这什么天命之人的能力只要有肢体接触就行了,而且当初抓着那个金龙的时候,一开始不也是丝毫不起作用吗?后来是我心中不断暗示,这才有了反应。 也许对付眼前这个家伙也得这样。 我的舌头颤抖着伸出了嘴外,使劲儿地往他的脖子上够着,可这仅仅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现在就像是一道天堑。虽然我急得额头上直冒汗,连舌根都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酸痛难忍。 就这么几厘米怎么这么难够着呢? 舌尖都已经能感受到他皮肤上的温度,但就是还差那么一毫米的样子。突然一只大手拍了我脑壳一下,我差点没一口把舌头给咬断掉。 急得我在那儿直哼哼,“嗯嗯——!嗯——!” “天命者,别在这儿枉费心机了,你要是配合点,我能保证让你死个痛苦,如果你不配合,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连忙点头,可一来脑袋还被被他按着,而来浑身提不起劲,就连点头也做不到,好在我“嗯嗯”了两声后他就把手松开了,我的舌头这才有命回到了嘴里。刚进嘴的那一刻嘴巴外的那部分都凉飕飕的,被我自己咬到的那块又疼又肿,塞嘴里都有点嫌挤。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竟然来到了一片小山的旁边,但我又感觉自己还在山上,因为周围的林子正是山上的那种格局,只不过我们的旁边再也不是宽阔的树林,而是一面崖壁。此时他正驮着我沿着崖壁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没多久,一个半人多高的山洞出现在那座崖壁上,从我的角度看去,这个山洞就像一张黑色的巨口,而且从里面还不断地吹出一股腥臭无比的风,呛得人难受。 树上那些恼人的野鸡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叫唤了,整座林子又恢复到了之前静悄悄的样子。 王鑫也不犹豫,麻利地把我从肩上放了下来,横抱着就进了山洞。看得出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干了。走在狭小的山洞内他的速度丝毫没有因为地形而变慢,每次我看到眼前有块凸起的岩石几乎要磕上我脑门的时候,他总是能轻描淡写的把我一抬,或者一偏,就这么绕了过去。 洞里的腥臭味并没有在洞口时闻到的那么强烈,但也可能只是自己习惯了。不断地有积水落在我的头发上、脸上,然后顺着我的脑袋缓缓滑落,有的直接滑进了我的衣服里,搞得我浑身都奇痒无比,但自己又没法挠。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现在这阵也没水落下来了,怎么身上还是痒啊?而且这种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磨蹭我一样,我忍不住喊了那家伙,“喂,你不觉得身上痒吗?刚刚滴到身上的那些水有问题啊!” 他听了我的话之后猛地停住了脚步,把我竖着立了起来,然后掏出了随身的手电筒往四周的墙壁上那么一照。 顿时我就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下,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只见我们周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全是一堆细细的黑黑的小虫子,它们的外形长得就像蚯蚓一样,但是身上却没有蚯蚓那种一环一环的纹路。 “啪”,又一滴水滴落了下来,这次是滴到了我的肩上,我借着手电筒散出的微弱光芒仔细地端详着那滴水,但不知道是光线暗还是怎么的,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滴水的颜色是黑色,像墨一下黑,接着它竟然慢慢伸展开了,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黑色线虫,在我的肩上扭动着身体,不断往我脑袋这儿爬。 当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想着把这玩意儿拿下去,但是自己的身体又动不了,只好在那一个劲的喊,“救命!救命啊!我肩膀上有个虫子!” 王鑫看到我肩上的虫子后皱起了眉头,大手一挥,黑色长虫就被扇飞了出去。随即他把手电筒的光打向了洞顶,顺着那柱白光看去,整个山洞的洞顶都在蠕动着!全是那些黑色的长虫! 有人说恐惧突破到一个临界点之后就不恐惧了,我算是体验到了,先是手心发冷,头皮发麻,接着我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真想拽一拽旁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问下他是啥感受。 然而根本来不及等他张嘴说些什么,从被手电筒所找到的那边洞顶开始,这些黑色的长虫“哗哗哗”地往下落,转眼就波及到了我们头顶这边的虫群。 王鑫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把我夹在他胳肢窝下面,逃也似的一个劲往山洞里跑,这架势,简直像是在逃命。 这个山洞本来就不算大,进到山洞里面也仅仅勉强够一人通过,洞顶也就离我们头顶半米多高,这里被称为山洞,更不如叫做一线天。 那些落下的虫子一层堆叠着一层,形成了一道虫浪往我们这边铺天盖地卷了过来饶是王鑫身法再怎么灵活矫健,也渐渐地被后面的虫子给追上了。 我的脚直接埋进了虫堆里,一股潮湿夹杂着温暖从脚部传递了过来,感受着那些细碎的蠕动,我浑身的毛孔都紧张得闭了起来,心里面把各路神仙都求了个遍,就算死在一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手上也比被这些虫子钻进鼻孔耳朵里要来得好吧,光是想象自己被虫海淹没之后的景象我就忍不住喉咙口一痒,洋洋洒洒吐了出来。 王鑫见我莫名其妙地吐了,赶路逃命之余还瞥了我一眼,看我还有一口气就不由地又加了把劲,把身后的虫子又甩开了一段距离。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岔道口,他停都没停就钻进了左边的那个隧道里。 说来也怪,之前的洞穴里处处弥漫着那股腥臭刺鼻的味道,我揣摩着估计是那些小虫的食物和排泄物的味道,不管怎么习惯,鼻子里总还分辨得出这个味儿的浓淡,可自打进了这个岔路之后,空气就像被净化过了一样,除了那股子山洞里的霉味和憋气外,再也闻不到任何的异味了。就连山洞里的道儿都宽敞了许多。 不过令我最钦佩的还是这个王鑫的脚力,跑到现在没有五分钟也有十分钟了,一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也就算了,胳膊肘下面还夹着百十来斤的人,传出去绝对是古代大侠转世。 其实我是盼他累,他要是一累,我就有机会逃跑了。 可就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一股子呛鼻的腥味又出现了,这次不是从我们后面,而是从前面传了过来。王鑫怕也是闻到了这股味道,脚步渐渐地放缓,最后停了下来,一把把我摔到了地上,落地的瞬间我看到了他腿上的伤,连骨头都已经露出来了,肉全都变成了紫黑色,血液也不再流淌了,也就是说我跟前的这家伙现在只怕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人就好办!这是我总结出的经验!我的能力只对人无效,但是对于僵尸啊、行尸啊、鬼啊简直效果拨群,奈何我现在不知道被他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连动都动不了一下,简直比医生的全身麻醉还厉害。 这个洞窟虽然干净,但地面的土里仍然夹着一丝臭味儿,想来是这洞穴里的生物的排泄物转变的土。不过在这些臭味当中我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火药。 这是火药里硫磺的味道! 按理说我们这边是平原地貌不该会有什么丰富的矿脉什么的,而硫磺这种矿脉并不多见,更主要的是如果这里存在着硫磺矿脉的话,至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硫磺味才对,可这仅仅只是地面的土里有,这很不对劲,说明这山洞里很久之前有过人的踪迹。不过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从外面看来也就馒头大点的小土堆,为什么上面的一个山洞会有这么深,要知道刚刚我们一直在走直线,根本没绕弯子,要是从距离上讲我们肯定早就已经穿过大山了,除非我们的感知受到了干扰,一直在兜圈子。 王鑫站在那儿看着眼前深邃的洞窟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好像完全忘记了我们前有土匪后有追兵的境地,竟然站在那儿发起呆来。 我一看这家伙在那不动了,心想他现在肯定是处在两难的境地了,前有劫匪,后有追兵什么,也许正是我脱困的好时机,于是张口说道,“哎,我们前后都有那种小虫子堵着,不如你把我放了,我们各自凭本事逃路吧?不过你也知道,我除了帮人看命之外没有别的本事了,所以放了我反而能帮你吸引那些小虫子,帮你逃跑。这样你逃出去了,能杀其他的天命者,而我也死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话虽然说得好听,道理也都说的在理,但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有人竟然一心求死,而且还愿意用自己的死去成就自己的敌人,他也是这么想的,扭过头盯着我的眼睛对了会眼神,脸色说不上是好看还是难看,只说了一句话,“那些东西不是虫子,是钩盲蛇…” 我心想这鬼也奇怪,都到这份上了就算你给我科普那玩意儿是什么我们也逃不掉啊,说这又有什么用呢?不过“钩盲蛇”三个字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而且那么小的、那么细的蛇实在是少见的很,如果没猜错的话外界并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大量存在,不然这蛇绝对会被那些个宠物贩子抓个一干二净,毕竟那些人是什么新奇抓什么,才不管你有毒无毒呢。 有毒…无毒…对了!神蛇句芒! 那是我初中时候的事了,没想到初中时候一次上课的开小差竟然能救到我一命。那天上课时我根本没在听,大大的语文书里面套着本书摊上买的《中国民间故事》,我从小就因为自己的能力特喜欢看些奇的怪的,因为我总觉得这份力量带给我的应该是份天大的责任和不寻常的一生,可我错了。 我猜中了开头没有猜到结果。 那本书是个三无书,是我从街边卖小黄书的书摊上挑来的,里面讲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有现代的,有古代的,而这句芒正是里面一章神话故事。 传闻在中华大陆有一座不起眼的神山,名曰句芒山,而那里盛产一种发丝一样粗细的小蛇,这种蛇本是天神句芒的在成神前最喜食的食物,所以在他成神之后,这些小蛇也沾光获得了一些特别的能力,为了让它们变得更加地美味,天神句芒用神术把它们变得喜食,所以有它们存在的地方必然会存在着这三气。天神句芒本来是以食天下的戾气为食,可念及这些小小的美味,所以就把两种美味合二为一。可据我所知,这东西是不吃人的啊,那为什么会追着我跑。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耳朵似有似无地听见一声细细的吱吱声,这声音太细,哪怕你屏住气不呼吸,这声音都不容易被捕捉到。我循着声望过去,发现黑暗之中好像有个影子在动。而且那个影子正位于王鑫脚踝部分,他啪一巴掌像是拍蚊子一样拍在了那东西上面,汁水什么的溅了我一脸,不过我却顾不上恶心,看着那些被拍碎的身体,我甚至隐隐还有些兴奋。 因为这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的那黑色长虫,刚刚像只蚂蟥一样附在王鑫脚踝处吸食着。我总算是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追过来了。 要知道他们从山洞顶上掉下来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山洞里生物的视觉退化了,所以被强光手电刺激之后自然会反应过激地落下。不过关键的是落地之后的表现。 王鑫浑身都是伤,而且都是可怕的大伤口,血啊皮啊到处都沾着,而他的鞋更是被自己的腿上的血给浸透了,所以走路的时候这些血液或者说是气味会随之留在地面上。 之前我也说过了,句芒蛇喜食尸气、晦气、瘴气,而这个王鑫受了这么重的上都还能走动,自然已经不是活人了,虽然我没法想对付普通行尸那样让他回归天命,但这些小家伙可不一样。 它们全是凭着本能反应在行动,在他们眼里,这个家伙身上的尸气就是美味。而之前那些落在我身上的我也算是明白了,我恐怕还得感谢他们呢。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我现在之所以不能动,怕全是因为身边这兄弟身上的尸毒所致。尸毒只要中一点点就会麻痹,渐渐地浑身麻痹,最后会彻底麻痹了心脏变成僵尸,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不过他怕是不知道我的心脏本就不跳。 这样一来虽然被他麻痹了也根本不用担心生死。反倒是只要把身上的这些尸毒去掉,我或许就能恢复行动能力了。更何况从之前我要舔他脖子反被他威胁的事情来看,我的能力应该能对他管用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我反而期待起那些小家伙来,恨不得它们赶紧过来把我淹没在里面,毕竟结果再坏也不过一死而已。 就在我谋划好这一切的时候,一直像个棒槌杵那儿的王鑫却是动起来了,他蹲下身子又把我夹在了胳肢窝下,一头冲进了前面的洞穴里,闻着那些扑鼻而来的腥臭味我简直是心花怒放,甚至觉得这些腥臭味一点也不臭了,反而像鲜花一样香。 王鑫带着我在往前赶,但速度较之前的确慢了不少,这一路上腥味越来越浓,可一条句芒的影子都没见着,这倒让我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难道说这味道其实是从后面传过来的?但后面的那些小蛇呢,怎么没追过来呢? 突然一声爆响,整个洞窟的顶部像是塌了下来,要不是王鑫反应快估计我和他都要被埋在下面了。空气不流通的山洞里顿时腾起了一股烟尘,就算是有手电筒照着,我们都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俗话说得好,靠墙打狗,就算被围殴只要身后有堵墙靠着也不至于太惨。 王鑫带着我靠在了山洞壁上,倚靠上去之前,他甚至还拿手电筒照了,直到一条小蛇都没见着他这才放心地靠了上去。可惜的是他才靠上去,一个漆黑的棍子就从烟尘中冲了出来一把缠住了他,慌乱之中他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衣服,到最后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了一起,然后又是一阵天崩地裂。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庙跟前,一座建在山洞里的庙,而边上躺着的正是王鑫那家伙。我努力地想要爬起来,手指和脚趾都微微动了下。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用了大学时学到的急救康复训练,帮自己的肢体恢复了行动,等我站起来的时候,身旁的王鑫依旧闭着眼躺在那儿,而我则颤颤巍巍地蹲在身子,把手放在了他的脑门上。从心底里默念着王鑫本来该过上的生活。 一开始他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并没有任何反应,可过了几秒,他的眼皮竟然跳了一下,接着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手掌下疯狂地挣扎着,似乎要从王鑫体内钻出来。可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地放他走呢,于是我双手抱住他的头,闭上了眼睛。幻想着王鑫本来的生活,和那个鬼物本该去的阴司。 我和他的身上都泛起了一层淡绿色的荧光,那种如同泡温泉的温暖感觉又一次遍布了我的全身。 在荧光中,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接着又跳动了一下,然后越跳越快,而他腿上的伤口也冒出了无数的肉芽儿,互相连接在一起。 做完这些的我,只觉得脑袋像灌了铅似的重,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庙,迷迷糊糊地就走了进去。 只见庙的跟前有一块硕大的黑匾,提着“祖祠”二字。 第三十三章祖祠(上) 那个叫王鑫的算是救回来了,不过之后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见会死在柳三爷手上那就是他自己的命了。 眼下虽然没了威胁,但是同样也看不到生路,所有的出路刚刚我都检查过了,全都被山洞塌方的碎石给堵住了,想要原路出去,除非有奇迹发生。但眼前这个奇怪的祖祠倒是可能会有什么对外的通道也说不定。 我之所以能这样肯定是因为一路上过来的隧道都很矮很窄,而眼前的这个祖祠光顶梁柱就比隧道宽大得多,塞都塞不进隧道,更不用提人工运进来了。 整座祖祠的风格是典型的汉族建筑风格,平而向纵深发展,高不过二层,而且看这份恢弘的风格,怕是这一家子人在古代地位都不低,就算不是王侯将相也是个达官贵人。 我曾经选修的一门就是古代建筑赏析,里面就曾经介绍到我们中国建筑风格的转变。在明朝之前,中国大多是由汉人统治,所以一切的文化风格基本还是以汉文化为主。建筑风格也是“秦砖汉瓦”,可自从到了明代中期,因为明朝国力的发展与腐败,使得国内不管什么阶层的人,只要有点财富人力就会想办法把自己的家的房子、墓乃至祖祠都修得富丽堂皇,穷尽奢侈。 祠堂正大门的飞檐是由四根双人合抱粗的朱漆红木柱子对称撑起来的,而在大门的上方高悬一个金漆牌匾,本来我还纳闷为什么这个祖祠连个姓都没走,因为我见过的一些祖祠或者祠堂的牌匾上都总会写着自家的姓氏,例如王氏祠堂之类的。但这座祖祠的牌匾上却是只字未提。 可这块牌匾还有一处很明显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祖祠”两个字的位置,因为牌匾上的字都应该是居中对齐的,而这两个字却是都挤到了右边,把牌匾的左边整个空了下来,空出的地方如果猜得不错应该刻上这家建这个祖祠的家族姓氏,例如姓陈,就写个陈氏。可偏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愣是没把姓氏刻上去,使得这个祠堂成了一个无名的祠堂。这在风水学里可是大忌讳。 百姓之所以建造祖祠,就是希望叶落归根有个念想。 尤其是在古代氏族社会,这姓氏更是马虎不得,姓甚名谁甚至能体现出一个人的身份尊卑。 没有姓氏的人就好比无根之人,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都曾为了追回自己的姓氏,为了自己的名字死后能进祖祠而不惜一切代价去求族长。而且如果真要是什么难言之隐能让他们不敢题上自己的姓氏,那他们又为何建造这么个祠堂呢? 祠堂只有一层,门口除了那块牌匾外还有一副金漆对联刻在两根门柱上,写的是“日落月隐功名尽,百姓半僧世难安。”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认错字什么的,毕竟这两句话我理解下来貌似和“家族”二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上联的意思大概是日月交替,功名会有尽头。但下一句我就不能笃定了,“世难安”还好理解,世界难以安宁之类的,但“百姓半僧”,总不能说老百姓都是半个和尚吧。 一般来说祠堂门口的对联要么是劝诫后人的要么就是对前人歌功颂德的,像这么装逼的我倒是第一次见,也算是开了我的眼界。又是日月又是世难安的,难不成要子孙后代拯救世界不成。 大堂内正对着大门的那块地方本来应该摆满先人的牌位,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可如今我并没有见着任何的牌位,甚至连个放牌位的架子我都没见着。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地想要在这儿发掘点这个神秘家族的线索也无济于事。 倒是地上的一些烂布片吸引了我的目光。我蹲下身把拾起一块布片,但那玩意儿被我抓在手上就好像烧尽了的纸钱,轻轻一碰就成了飞灰,吓得我连忙缩回手。只好整个人像个蛤蟆一样地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着那些烂布片上面的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自己的鼻息都能把这些布片给吹没喽。 上面依稀写着一些文字,只是我能看懂的并不多,例如我现在正在研究的这片,鼠标大点的布片上我却只认得“永乐”二字,如果没记错的话,永乐是明成祖朱棣的国号,说明这个祖祠至少在明朝永乐年间就存在了。 我不禁站起了身子又把这个祠堂给好好打量了一遍,毕竟这可是从明代就留下的古迹啊! 地上这些布片显然不可能本能在在那儿,应该是我进门前看到了那些类似经幡的玩意儿上腐化掉落下来,想到这儿,我便抬起头去看那些经幡,可这一看就把我给吓得愣住了。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座祠堂里面没有先人的牌位了,敢情人家本尊都在这儿,还要个木牌子干嘛。 整座祠堂高高的顶上挂满了一个个类似蚕茧一样的东西,有的高,有的低。 而这些灰色的“蚕茧”外面都挂着一幅布帛,看这个颜色和形状,正是之前地上那些碎布片的本体。一想到自己像进了盘丝洞似的,脑袋上悬着一大堆明朝故事,我的脊椎骨就直发凉。可为了逃出去我又不得不继续调查这个祖祠,只希望自己的到来没有打扰他们。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诸位祖宗们泉下有知莫怪啊!后生今天无意闯入此地,现只求一线生机,多有叨扰还望见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接着我把我认识的各路神仙名字能说了一遍,求他们多多保佑。因为不知道怎地,从刚刚我看到那些灰色的茧开始,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我拿着从王鑫怀里搜刮来的手电筒,在祖祠里来回照着。虽然没有牌位,但周围的墙壁上还是如同普通祠堂一样挂满了先祖的画像,有的人当了官,有的人经了商,也有的是大学士,但令我好奇的是这些画像下面都提着三个字“诚意伯”。一开始我以为这是谥号什么的,例如我曾经在人家坟头上就见过名字下面写“德隆公”三个字的,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要说这“诚意伯”是一个人的谥号也就算了,总不可能谥号还有世袭的吧。 可惜的是这些墙上的画像除了一个谥号外便什么字儿也没有了,在我再三确认了两三遍之后,只好绕到祖祠的后堂,看看这里能不能有些线索,不然的话我怕是只能等王鑫醒过来再说了。毕竟他的命不会在这里定格,说明他至少还是从这里出去了,那我只要跟着他,出去不过是迟早的事。可我并不能确定之前附身在他身上的那玩意儿我有没有驱走,因为一个能够用王鑫的肉体施展金蝉脱壳,让我毫无防备的家伙;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抓过无数个跟我类似的人的家伙。我不信这种人会没留什么后手。 祠堂后面的墙上题的全是他们老祖的文章,读起来像是打油诗,我反正是看不太懂,这风格就像门口的对联似的,不过这些诗里有一句话吸引了我,“雨水草头真主出,路上行人一半僧”。这后半句话的意思和“百姓半僧”不正是一样么,而那句“雨水草头真主出”很明显是后一句的因,二者间是因果关系。可真主这个词汇实在是太尴尬了,如果说这个指的是《古兰经》里的那位,那后面这句话就没法解释了,因为这是两个宗教教派,不可能说和尚起了庙,却招了一帮道士,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然而就在我醉心研究这两句诗里的奥秘的时候,一阵凉风从我背后吹了过来,吹得我浑身汗毛都竖起了。 我连忙把手电筒往身前一挡,随时准备攻击,但转过身后却发现我不过是在自己吓自己,可就在我准备转过身的时候,刚刚那阵凉风又吹到了我的脖子上和手臂上,虽然很弱,但我依旧能明显感受到。 这风,好像是从这柱子里吹出来的。我迎着那股文弱的风走进了那个柱子,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在大夏天往一台柜式空调的风口上走,很凉爽! 我把食指用口水给濡湿了,放在空中循着柱子上的出气孔,仅仅只找了十几秒我就找到了。 如果不是恰巧被这阵微弱地风给吹到的话,我最多也就把这道裂缝当做当年刷在木柱子上的漆干裂之后产生的缝隙,根本不会想是柱子吹出风什么的奇葩事。 当初为了丰富自己的职业素养,我也曾涉猎过一些风水方面的书。像祠堂、祖宅这类建筑最重要的就是要“接地气”。这接地气指的就是房子最好建在地脉上。古人相信地有地气,而地气就像人体的血液,也会有血管经络之类,而地气的经络就被成为地脉。只要是地脉流经的地方都会比其它地方受到更多的大自然的滋养,地脉附近的草儿更茂盛,动物更肥,人更长寿什么的。 根据那些个风水书上所讲,古人所谓的地脉大多数指的都是地下河,而地下河就是所有在山洞里迷路的人的救命河。 一来,地下河河水清澈,大多数可直接饮用。 二来,跟着地下河走,就能走出山洞。 可我现在又不可能学孙悟空变个蚊子苍蝇什么的直接钻进柱子上的缝里,看着逃生的生机却又一筹莫展,急得我直挠头。 我只好以那柱子为中心,搜索着任何有用的线索。就在我用手敲击柱子周围地砖的时候,我发现有一块地砖敲下去的声响和周围几块的声音不一样,很空洞。可奈何这里的地砖基本是无缝衔接,我手上又没个趁手的工具,根本起不开这块石砖。只能一脚又一脚地踹在上面,虽然不求把这块石砖踹裂,但是只要能把它踹得陷下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抬起右脚,用脚后跟猛地砸在石砖上,传来“嘭”得一声沉闷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因为密闭空间回声的原因,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甚至是这个祖祠都在随着我刚刚那一脚而震动。看着那块石砖依旧安然无恙地躺在那儿,我又是“嘭嘭”几脚踹了下去。 石砖一开始还是像之前一样没有反应,可随后竟然从中间裂了道小缝,那道缝一点点地从我落脚的地方往边上延生,就像一张铺开了的蜘蛛网,整个石砖在几秒钟之内裂成了一对碎石块,落到了它下面的坑里,落到了一颗小小的头颅上。 一个小孩子闭着眼站立在坑里,双手自然地摆在胸前,安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令我吃惊的是,这个小孩的皮肤上虽然被灰尘给染白了,但一丝一毫干瘪的迹象都没有,看上去就如同活人的皮肤一样饱满有弹性,就连眼眶都没有干瘪下去。我试探性地朝他吹了一口气,但是他纹丝未动,更没有想那些布片一样化成飞灰。 风源源不断地从那孩子的脚下吹起,拂动着他身上的破碎的衣物夹杂着一些水汽,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样于山洞里的清爽。而我此时却顾不上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满脑子里都在萦绕着当初张胡子跟我讲的话,“有些人死后,死而不僵,是行尸。行尸具有死者生前的思维,智商,甚至有的行尸还能像鬼一样把人玩弄在指掌间。” 该不会…该不会眼前的这个小孩子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粽子吧! “晚辈求生心切,得罪之处还望小爷爷莫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说完我仔细观察了这个小孩一会儿,见他并没有什么动静,依旧是紧闭着双眼,眼皮子下的眼珠都不动一下。这最吓人的莫过于自己下自己。我怕长嘘一口气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双手轻轻地伸到他的腋下,眼睛则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他一有什么不对劲,我就立马把他甩出去。就这样他被我从坑里抬了出来,放到了旁边的地上。 而那个坑里也的确如我所猜想的一样,在烂的千穿百孔的木柱子旁有一个小洞,洞里一片漆黑但却源源不断地吐着新鲜空气。 就是这儿了! 我抓起被我踢碎的石板当做铲子,把那个小洞挖成了篮球大的一个洞口,洞里的风从一开始的微风已经变成呼呼地能听到风声的大风。 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嘿嘿嘿嘿~”。吓得我浑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转身看向了那个小孩尸体,发现他依旧躺在那儿躺得好好的,位置、动作、表情都没变,我盯着他足足有十多分钟,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后这才转过身去继续挖那个洞。 “哈哈哈哈~” 我本能地一个暴起,跳到了坑的对面才扭头看向那个小鬼,可他依旧如之前一样躺在那儿。我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双膝跪地,给他磕了三个头。 “小朋友,我知道你死得惨,让叔叔走,叔叔出去了就让你入土为安转世投胎!” 说完之后我又磕了三个头,可周围却是一片寂静,就好像刚刚的两声诡异的笑声都是我脑子里的幻听。 “拜托了!我一定说到做了!”语毕,我拎起那块砖块,面朝着那个小鬼,退到了坑前,又开始一点一点挖了起来。这次一连挖了七八下都什么事儿没有,我抬头看了眼那边的小鬼又双手合十地给他一拜,可就是这么一拜,出事了。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个小孩的尸体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见了。我环视了四周一眼,整个祖祠的地面上的除了我跟那些木头柱子外,再无他物。 难道是头顶上的那些茧?! 我心里面暗骂一声,他老子的,光顾着逃跑,见到小鬼忘掉大鬼了。 手电筒的光在一个又一个灰色的大茧上掠过,他们就像是一个个工艺品,整齐地排列在那儿,唯独在较后排的位置上,只有一个灰色的丝柱子悬在那儿,而灰色的大茧和那张布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不见了。我不禁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进来的时候就不多留心留心脑袋上的那些玩意儿,现在倒好,少了一个。 这意味着我跟本没法分心去挖那个地洞,因为只要一分心,就有可能同时面对两个行尸或是僵尸的夹击。 好在那个坑旁边就有根柱子,毛爷爷说得好,靠墙打狗才安全。有柱子挡着至少我的后背是不用愁了。 祖祠里十分得安静,静得只能听见我手中的砖块插进泥土里的那种“嗤嗤”声,而我此刻也很庆幸自己没有了心跳,因为如果我的心还能跳动的话,现在心跳的声音肯定盖过了一切,到时候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我也根本听不到,哪像现在这样。 石块又一次插进了土里,眼瞅着只要再来个两三下,这个洞口就能容纳一人通过了,可我的后背却是奇痒难耐。心里顿时想到了之前遇到的小黑蛇句芒,心想被它吸吸也好,帮我把体内的毒彻底吸干净。不过后背痒着痒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了,这种痒从一开始的腰间竟然慢慢地遍布整个背,而现在那些小东西竟然好像要往我肉里面钻。 我气得反手一把往痒的地方抓了过去,可这一抓,就抓到了一大把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而且这种质感…是头发…刚刚要往我体内钻的竟然是头发,我的脑海顿时就炸了,整个人愣在那儿,连转身都忘记了,任由那把头发在我的手里挣扎着。 既然是头发,那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应该有用的吧。 我闭上了眼,心里渐渐变得平静,意识就好像来到了一大片虚无之中,而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虚无之中,我又看见了我自己,我是这片虚无的中心。虽然没有开口,但我的声音响彻天地。 “鬼物就该入轮回,不要留恋人世,更不要为祸人世。尸体就该有尸体的样子,这个世界不允许有这样的怪物存在。”手上的那把头发从一开始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变成了一种类似果冻一样的软绵绵但又有着典型的隔膜的手感。 “啊啊啊!!!”尖叫声把我从这种状态里扯了出来,而我的跟前却漂浮着一个汽车轮子一样大的人脸! 一张丑陋无比的人脸! 眼睛已经腐烂得凹陷了进去,脸上的肉硬得就像层壳,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可就是这样的一张大脸,她竟然没有身躯,没有躯干,就像是一个被我拽在手里的气球,在空中乱撞着、翻滚着,而她的下方还站着一个孩子,一个浑身被扑满了白灰的孩子。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被吓了一下跳,这是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恐惧,跟后天无关。 他的眼眶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那种黑深邃得就像是黑洞,光是跟他对上一眼,你都会觉得自己的灵魂会被他给吸进去,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眶,我的身体在止不住的发抖,甚至觉得手脚都已经渐渐地开始用不上力了。 “娘…亲…”那个小孩抬起脑袋,看着浮在空中的大脸结结巴巴地说了两个字。 可那张大脸就好像没有听见小孩的呼喊一样,依旧发了疯似的想从我手里挣脱,而我只是紧紧地握着,就像是给小鸟的脚上绑上了绳子,她怎么飞都飞不出我的掌心了。 虽然眼前的两位都长得非常吓人,可仔细比较起来的话,我手上拽着的这个也就是个渣,估计我直接抱着她的脑袋冥想一阵就能超度她。可我脚边的那个小鬼就不一样了,我抱过他,他是完完整整有肉体的,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就是之前老张提到过的行尸。 “…娘…亲!”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小鬼第一次喊出“娘亲”的时候,我的心就被勾动了一下,而现在我看着那小鬼,心中有种很莫名地感觉,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到了那小孩的脑袋上,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像我曾经对付过的活尸那样直接倒下去,也没有像王鑫当初那样蹦出一堆画面,而是他漆黑的眼眶里渐渐地出现了两颗白色的圆球,而这两颗白球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他的眼睛。 大脸女鬼也被这异变给吸引住了,痴痴地望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干瘪的眸子也渐渐鼓了起来了。 一抹豆粒大的光点出现在女鬼的眉心,然后越变越大,我看到这情况就警觉地想松开手,但我的手却好像被黏住了一样。只能任由那道白光渐渐把我们都包了进去。 第三十四章祖祠(下) 突然出现的白色光芒夺去了我的视野,如果不是脚下还能感受到踩在这份踏实的土地上,我几乎都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到天堂了。 光芒之中,周围响起了阵阵嘈杂的人声,就好像此刻我已经回到了地面上,回到了外面的村子里。可随着光芒的渐渐褪去,我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半步,至始至终都站在祠堂里,变了的只是这个祖祠而已。 一帮衣着古朴,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的人全都站在祖祠的外面,你一言我一语地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只是看上去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就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临了一样。在那群人的旁边有一对母子与人群显得尤其的格格不入。 周围人的衣服虽然不见的个个都是亮得反光的丝绸,但好歹看着还挺体面,丝毫不会像他们两似的,衣不蔽体。他们的表情也十分地不正常,其他人的眼里只有无尽的担忧,而他们虽然看上去有点痴痴呆呆,但是眼睛里却有股掩饰不住的恐惧,恐惧得看着那帮人,就好像在回忆什么十分令人害怕的事情似的。 我躲到了柱子后面,但立刻就意识到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身旁的一声叹息把我吓得本能地大叫了一声。 “哇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旁边竟然站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也是一副古着打扮,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个灯笼,昏暗的光芒照在墙壁上,勉强能让人看清上面的字。正是我之前看到的那长长的打油诗。 我不禁纳闷,这有什么好叹气的。 随即看向了旁边的两个人,其实他们不是真人,这应该是类似全息影像的那种。因为如果要是人的话我刚刚那声大叫早就把他们吓到了,更不会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能在这儿自顾自地谈话。 “约斋兄,你如今真的要这么做么?” “福来兄”,其中一个男子扭过头看向了身边的那人,眼神之深邃复杂已经超过了他脸上的年龄所能表现出的了,他深深叹了口气,“福来兄你有所不知,家祖驾鹤西去之时曾各留一封锦囊于族内和太祖皇帝,可如今,吾父、吾叔皆被奸人所害,就连吾…怕也是命不久矣。与其到那时锦囊落于贼人之手,刘家获罪于天子,诛九族,灭满门,不如把这个秘密带入地下长埋。家祖曾言这后世千年,也曾眼我刘家不敢浸淫此技,妄言天命,获罪于天啊!!!” 虽然他前面文绉绉的那几句我听得倒不太懂,可这最后的八个字却是铿锵有力地印在我的心上,“妄言天命,获罪于天!” 那个叫福来的人好像也被他这句话说的无语了,半晌才开口,“约斋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你确定你老祖留下的这套秘法能奏效么?而且即使奏效,这个结果,真的值得你刘家嫡系的这么多男女老少的命吗!?” 什么?!竟然要全家的命! 我之前看到屋顶上那些倒吊着的茧一样的东西时心里面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因为那些灰色的茧有大有小,说明里面的东西体型差距很大,如果是人的话,只能猜测这个里面可能不是他们的祖宗,而是这一整个家族。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了……那个叫约斋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双手一背,也不管身后的朋友了,独自走到了人群前面,似乎在跟他们宣布些什么,只见人群里的人听了他的讲话后有的直接放声大哭起来,还有的则是怒发冲冠,指着洞顶怒骂,只有一个女人的表情很奇怪。而且不只是表情奇怪,她的样子简直就和之前跟我扭打的那个女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焦急地…盯着我这边? 我立马想到了那个埋着小鬼的坑,低头一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来已经被我踹烂的石砖竟然恢复得完好如初,而那块石砖竟然还不停地发出一次次轻微的震动。我脑子里立马想到了那个小孩,于是不假思索地朝那块石砖伸出了手,想要把它搬开。 可我的手在即将触碰到石砖的那一刹那,竟然整个从石砖里传过去了,只留下一截光秃秃的手腕还留在石砖上面。 我拼命地伸出手在石砖下捞着,却什么也没捞着,只有石砖还在那儿发出微微地颤动。 就在这时,整个祠堂里景色大变,原本还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我连忙抬起头看屋顶,只见一排排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吊在了上面,吊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约斋,而那位福来兄却在叹着气,擦着眼泪,帮他们把脚下的高凳子撤去。 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变得狰狞痛苦起来,而那些体型稍微宽胖点的人,已经眼睛一斜,舌头吐出来老长了。勒得眼珠子爆出来的也有,勒得大小便失禁的也有,整个祠堂里的景象已经根本无法用简单的一个惨字来形容了。 “阿妈?阿妈!” 脚边的石砖下忽然传来了这么一声呼喊,也许是母子连心已经让他知道了什么,但残酷的现实并没有停。终于,再也没有一个人挣扎了。就连坑里的那个孩子的叫唤声也越来越弱了,可能是因为下面的氧气已经耗尽了吧。 之后福来用梯子爬上去,把对应好了的布帛缠在了他们的脸上,下来后又来到我身边检查了下我脚边的那个坑,用一个钻头一样的工具轻轻松松就把石砖撬开了,可小孩早已闭上了眼睛,他依旧不死心地把手伸到了他鼻孔下面,接着只有一声重重地叹息。 看到头顶上悬着的这一个个身躯,看着又被人掩埋起来的那个小孩在命运的压迫之下,如果有的选,那这么多人会宁愿以死亡为代价去阻止么?我不禁联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当初我不就是因为能看到天命而摆摊算卦帮人趋吉避凶么,才会获罪于天,被天道用意外杀死的么! 想起当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把这份不寻常的能力当做老天的馈赠,最后死得那副惨象。还有之前在山上迷路,被附身王鑫身上的怪物带到这里来,也全是因为这个能力。 什么天命之人、获罪于天,全是狗屁! 随着那几盏灯笼的消失,祠堂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头顶上的那些可怜人又再次变回了灰色的茧。 忽然整个天地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那一瞬间简直天变成了地,地变成了天,我整个人都无力地趴在地上,只有身前站着的那个女人和孩子,他们的身体散发着一股淡淡地荧光。 小鬼突然笑嘻嘻地把他的小手伸了过来,不过不是此刻天翻地覆,我身体失衡被困在地面上动不了,早就逃的不知道有多远了。 可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把手伸到我鼻子跟前,而且手里好像还攥着一块黑漆嘛唔的东西。 我艰难地仅用一只手来支撑住我的身体,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接住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那东西摸在手里软软的,像棉花,但是又有点硬,好像在这个里面还包着什么硬块似的,可现在整个山洞晃动得太厉害了,屋顶上的灰茧一个个落到地上,就连木柱子都已经支撑不住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开裂声。 我把那个玩意儿塞进了口袋里,几乎是手脚并用着爬出了祖祠,然而就在我脚刚刚爬出祖祠的那一刹那,整座古楼终于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坍塌成一堆废墟。 山洞的震动并没有因为鼓楼的坍塌就停止,虽然我之前没有经历过地震,还无法给这次的地震评估一个等级,但光凭着这股子瞬间摧毁人小脑平衡的强度,绝对是七级以上的大地震。看着这座本来已经坍塌过一次的山洞,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一个躺着的身影出现在我视野里——王鑫。 对呀,我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啊,看到他,我就看到了生的希望。立马爬过去,把他铺在了自己身上,虽然他很沉,但是这么压在我身上却是让我放心不少。就如同之前附身他的那个家伙所说,“逆天改命基本不存在,命数是不会变的。”所以王鑫既然注定会逃出去,那么至少他能度过这次大地震! 大地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强烈,洞顶的山石不断大块大块的落下,就连山洞墙壁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拳头大的裂缝,周围的景象简直可以用世界末日来形容。饶是身上盖着个人肉垫子,我还是差点吓得尿了裤子,只得把眼睛一闭,躺在那儿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震终于结束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刚刚那道拳头大的缝现在已经裂成了一人多宽的隧道了,而且从条隧道里竟然透出了光来,这可让我喜出望外。 爬起来就准备往里面钻。可这一起身,就看见刚刚被我当肉垫的王鑫,天命真的是无法改变的么? 如果我现在杀了他,那他的命不就变了? 想着想着,我竟然不知不觉地搬起旁边的一个小石块站在正对着他脑袋的地方,只要我一松手,狗屁命运就会被改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渴望命运被改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帮刘氏子孙的影响而生出一股对命运的抗争之意。但我的脑海里还有一个声音,他在劝我冷静。 最终我还是扶着王鑫出了山洞,这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山上走了没多久就被巡逻的特警给发现了,然后抬到了村子下面,好久没合眼的我,终于松开了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昏死过去。之后的事就是听林轩他们讲述的了。 那天我被王鑫掳走之后营地周围顿时鸦雀无声,那些野鸡脖子全都追着我们走了。他们之所以没去救我并不是因为不关心我,而是王鑫当时看上去很正常,反倒是把我描黑了,说抬着我下山报警再来接应他们。虽然这从逻辑上讲根本漏洞百出,但他们当时因为紧张害怕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思维能力了,于是死守营地一个晚上,一直等待着王鑫的回来,谁知道,直到天亮被特警们找到这里,都没有看到王鑫的影子。 之后警察来给我录口供,我思考再三之后还是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们,而是捏造出了一个人物,其实就是附身王鑫的那家伙,我给他塑造了一个实体身份而已,让警方好有处可查。毕竟如果实情讲出来,这个可怜的小伙子还没醒就要担心自己的下半辈子是不是在大牢或者科研所度过了。 好在一个晚上惊魂不断,但都是有惊无险,算是给我们扩展扩展人生阅历,连明朝的秘辛我都见到了…对了!小鬼给我的那坨东西! 我连忙拿起自己的衣服,伸手进袋子里掏着。可摸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顿时我就急了。 “有没有人动我的衣服?!”我冲旁边的林轩和霍林喝道。 他们被我的语气一吓,像两只受惊的小羊一样张大了嘴巴愣在了那儿,连连摇头。 而我看到他们摇头,脑袋上都被急出了一层汗。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一个警察模样的人走进了病房,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提溜着个密封袋,里面装的正是小鬼给我的那个黑坨坨。我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不为别的,那个家族既然有天命者,那这个黑坨坨里面包的东西肯定对天命者来说至关重要。 可现在这玩意儿落到了警察手里,而且看这架势还被当证物给保存起来了,看来这次要担心牢狱之灾的不是王鑫,而是我了。 我尽量平稳这自己的语气,平和地说道,“是的,请把它还给我。” 那个警察听到了我的话却依旧板着副臭脸,“这个可是文物,你是从哪儿获得的?” 听到他的话,我先是一惊,但随后又有了对策,“这是我家祖传的,我随身带着当护身符来着,请你还给我。” 他冷冷地看着我,拿起对讲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进来三四个汉子把我按倒在床上,直接扭送到了公安局里。 因为盗窃文物是要案大案,所以这事是大市公安局的人直接负责管理的。我因为脑袋上被套着黑袋子所以根本不知道被带到了哪儿,就连黑袋子被摘掉的那一刻,如果不是看到人群里站着凌队这张老面孔,我根本想不起来,这是我那段时间来得最频繁的警察局。 “是你?!”凌队惊讶地说道。 我没吭声,点了点头,“我是冤枉的。” 到了这个地方我就想起了杨焱、鲍局他们,心里不由地一揪,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是我对不起的,那就只有他们两个了。明明命不该绝,却死在那次事情里。明明能救活,却奈何我的本领不够。 凌队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径直走了过来,招呼旁边两个警察给我打开手铐。那带我过来的家伙一看凌队要给我开锁,立马就急了,伸手就抓住了凌队的手,“这不行!他盗窃文物!你怎么能私自放人?!” 凌队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冷冷地对那家伙说了三个字,三个数字,“224”。 那家伙立马像见了鬼一样,不等旁边两个小警察动手,自己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给我打开了手铐。 我纳闷地看着这一切,知道刚刚凌队说的“224”肯定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于是连忙问道,“224是什么?” 这原本摆着臭脸的家伙一听到我连“224”都不知道,就想献殷勤,给我解释。可是这话到嘴边刚要说出来,就被凌队一眼给瞪回去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还叮嘱了句,“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就这样,我拿着一个黑坨坨,坐在家里的书桌前,自己研究着。想要用手掰开,但是又担心给它掰坏了。正当我琢磨得正认真的时候,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吓得一屁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 一个满头白发笑眯眯的老头正站在我的身后,朝我挥挥手。 嘿,今天是什么稀罕日子,先是谍战片一样给我搞个代码,现在连着神秘老头都主动来造访了,难不成…有什么大事…“真聪明,不愧是我挑出来的人,我来找你的确是有~大事~”说到最后他还特意把大事两个字给着重读了一下,生怕我感受不到这事儿有多大一样。 不过当初复活我在他看来都不算大事,看来这次的事儿还真的挺大的了。 我这人也干脆,一旦相信一个人之后就完全信任了。索性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 “哟~半仙今天这么爽快?是有什么好事么?” 算了,当我之前脑子里想的是放屁,这次不是什么大事。 “错了错了,这次老头子我来找你,的确是大事,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先看看刘基给你留下的东西么?” “刘基?他是谁?”我把脑袋里记得的名字都搜索一遍,发现姓刘的朋友和熟人里就是没有一个叫刘基的。 “哦,刘基就是刘伯温,唉,看来就算再怎么叱咤风云,还是会被时间所淹没啊。” “刘伯温?又是谁?老头你能不能直说?” “……”这次换老头无语了起来,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然后轻描淡写地朝那个黑坨坨一招手。那个东西就像长了双隐形的翅膀,在空中四平八稳地飞到了他的掌心里。然后简直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原本的黑坨坨慢慢开始伸展开来,上面黑色的那一层就像蛇蜕皮一样渐渐退去,露出了里面的红色底色,和金边。随着掉落的黑色皮屑越来越多,一个金色的刘字出现在这个红色锦囊的中间。 我顿时就想起了祖祠里那个约斋所说的话,他老祖宗留给家里和永乐皇帝各一个锦囊。而我所知道这么牛叉能给皇帝留锦囊妙计的除了诸葛亮就没别人了。 这刘伯温、刘基到底是谁? 还未等老头子招呼,我就伸手拿过了锦囊,一把打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捏出一张干巴巴的纸。展开之后才发现很多的字我都不认识,只好又塞给了老头,被他又鄙视了一顿。他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了几遍,最后手一抖,整张纸就像变魔术一样烧了起来,须臾间就化成了灰烬。 我记得差点上去抢,可一想老头的强大,只好立马作罢了,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吧。 “不错,我这么做的确有我的理由。这里面写的东西我能看,你能看。但是却不能见光,也不能被言语所表达。” “那你还让我看?这摆明了不是逗我么?” “唉,到底是小孩子。看,一定要用眼睛吗?”还没说完,他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什么图形,然后右手成剑指点在了我的眉心。一股清凉得就像拥抱大瓶冰雪碧的快感一下子充满了脑海。紧接着黑漆漆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堆画面,就好像平时我给人看命似的。不过这次我的意识很清晰,并没有进入到别人命运里的那种浑浑噩噩。 于是我挑了个看上去一片亮光的画面钻了进去。 我来到了一个着火的村子跟前,一股热浪炙烤着我的脸,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但仍然烤得让我差点窒息。就在我调整自己心态去躲避这股热浪的时候,前方的村子中央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就好像木头屋子瞬间坍塌的那种声音。 循着声走过去,一路上到处是被烧焦变形了的尸体,饶是我心理素质再高也忍不住吐了好几口,到最后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还在那儿干呕。 等走到刚刚估摸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周围早已是一片火海,只有地上的刻着“刘府”二字的匾额提醒着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五章曾经的天命之人 眼前的刘府早已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在那些被烧得劈啪作响的建筑残骸里,我连它往日的丝毫风光都看不到。 刘伯温,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如诸葛武侯一般的奇人死后连自己的家族也保护不了。 在一片火光之中,我的意识渐渐升空而起,飞进了另一枚碎片。 画面中是一个男子正与人争得面红耳赤,虽然他看上去也是一把年纪了,胡须留的有寸把长了,但依旧显得激动不已。反而与他争论的那些人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你一言我一句,三两句话就把对面那人说得捂胸喘气了。 那个舌战群雄的应该是刘家的人,因为他的那身打扮我依稀记得在祖祠里的画像上好像见过。本来还想靠近点听听他们在讲什么呢,结果那位刘氏族人见辩不过他们,转身就想离去。可他身后的那些人却是往前一拥,不怀好意地把他围在了中间,继续数落着他什么。 在他们的争吵之中我依稀听到了几句零碎的白话。 “刘琏,你们刘家全凭着刘基老儿的妖术蛊惑圣上,才谋到今天的地位,还不快快以死谢罪!” “放屁!吾父用奇门之术为圣上窥天命卜大明国运而害得自己老来遭你们这些小人的诋毁诽谤,还有你们背后的胡贼!” “混账妖孽,竟然诋毁称胡师!光这一条就是死罪!” 说罢那人冲上去架起那位刘氏子孙,周围的几个人见势也连忙过来帮忙钳制住他,挣扎的过程中那位刘氏子孙怕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也不挣扎了,闭上眼,嘴里只有对这些人的咒骂,尤其是一个叫胡惟庸的,骂得更狠。然后就被那伙人投下了井里。井深不见底,他落下去连个水花声都没听着。 围在井口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着急得侧着耳朵靠到井口,直到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他们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简直是一帮疯子! 他们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让那个叫“刘琏”的活着离开! 接着又是一些刘氏子孙的死相…有被人谋害的,有说实话入狱自知无望而自杀的…看了那么多人的死,我算是明白了,这刘伯温是明朝的宰相,因为能窥探天命料事如神而被重用,从而得罪了胡惟庸党派的人,在他还尚存一口气的时候,那帮人就把他的两个儿子给弄死了。 明太祖朱元璋虽然因此更加重用刘氏族人,但又忌惮胡惟庸的党羽对他们赶尽杀绝,所以刘伯温老爷子自知死期将近之时求见朱元璋,要求皇帝准许他告老还乡,而且不要再任用他们刘氏族人了,虽然说得很委婉,但皇帝是什么人,已经听清楚了他话中之意,让他在走之前为朱家王朝卜上一卦。 这才有了祖祠后面墙上的那篇洋洋洒洒上千字的打油诗。 朱元璋并不满足于自己的皇朝止于数百年之后,用加封世袭“诚意伯”称号的方式变相地要挟他们族中每一代族长都要去觐见当今皇帝一次,为皇帝卜卦。 刘家人自知前景渺茫,所以打开了刘伯温死前留下的锦囊。 锦囊内只有简单的一纸书信,开头便是“妄言天命,获罪于天!”而后刘伯温言从七世祖偶得仙人授此术,刘家人世代都有人生来就会观天命,甚至于到了刘伯温这儿,不止能看到一个人从生到死,甚至还能看到他的死后,所以他能帮皇帝预言大明皇朝的兴衰。而他从小就听父辈的人谈这么做的危害,所以他所作的预言从来没有直言过,预言的结果都是藏在打油诗里面。 可惜的是到死都没有摆脱所谓的刘家人的命运,皇帝用加封世袭来留住刘家是虚招,而利用胡惟庸党派紧盯着他们刘家才是实招。因为朱元璋他担心拥有如此厉害能力的家族他日会不会像辅佐他那样,扶持另一个政权,推翻他的朱家王朝。刘伯温悔恨不已,恨自己当初没有听祖训偏居青田不问世事,而是一时热血想着光宗耀祖却落得个南辕北辙。 最后不得已,刘伯温穷尽自己的后半辈子,想出来一个狠招来终结自己家族的这种能力,那就是断绝嫡系的所有血亲!这才有了当初祠堂里的那一幕。 我痴痴地看着地板发呆,虽然思绪已经回来了,但整个人就像一下子老了几百岁一样,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半晌才抬起脑袋,看了看跟前的老头,说道,“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从容的笑容,而是一脸的郑重,朝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他都没说。 我们之间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不知怎地,我竟然问了这么句话,“我难道是刘家的…后裔…?” 这句话刚说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我姓周,而且我能确定自己是爹妈亲生的,祖上也不是哪边逃难过来的,更何况刘家能继承那种能力的人都已经死了,总不能因为能力相近就这么扯上关系了吧? 可惜的是,这次我错了。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偶然的事,有的只是无数个必然促成的“偶然”。 老头听了我的问话后,闭上眼,点了点头。 顿时,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结了,胸口就像被压了块无形的大石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我大口的喘着气,但感觉真正被我吸进肺里的空气却是很少。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天地都变了。 “严格上说你并不是刘家人的后裔,你只是吾儿魂魄的转世。” “转世?”我整个人都蒙了,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且好像还说我是他儿子? “对”,老头长叹一口气,举起手臂指着我,“你一开始看到那个被人架着丢下去的刘琏,正是吾儿!也就是你的无数个前世!” “……” 看我已经彻底失去思考能力了,老头自顾自地讲述着隔着几乎千年的故事。 七世祖刘延庆,曾为北宋宣都统少保,累官至镇海军节度使,本荣华富贵一生,晚可安享天年,但是被当时的君主派去寻访仙师,求长生不老之术。 历史上说他是死于靖康之乱的兵乱当中,被乱箭射死,其实不然。 当初他应帝命去寻访仙师,终未有所收获,又一次下山的途中,刘延庆偶遇一个年轻的樵夫。因为七世祖是一个人名义拜访,并未带随从,所以那位樵夫也就把他当成了普通的香客。两人结伴下山途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眼看前面就要到村庄了,那砍柴的樵夫却是停下脚步,卸下了柴火,问了他一句,“延庆兄,我像个人么?” 七世祖当时没多心,本能地笑了句,“兄台这事哪里话,你怎么不像人了。”可这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因为山上的精怪修炼成精之时最重要的就是化人,而化人的时候则必须在七天内找到一位通灵的人士,问他一句问题,就是“我像不像人”,如果对方回答像,那就可以完成下一步,如果对方回答不像,那迎接它的将是千年功力一朝散。 听到这儿我就是一惊,当初那个柳十娘不就是这么问我的么,难道也是为了利用我去渡劫成精?不过我没有就此打断他的话,而是听他继续讲了下去。 年轻樵夫听到这声答案之后天上响起了晴天霹雳,一道雷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劈在了那个樵夫身上,而他的身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一层翠绿色的蛇鳞给包裹住了,就连瞳孔都缩成了一道缝。 雷声没有停,闪电也没有停,一道道闪电发了疯地劈在他的身上把他劈得皮开肉绽。七世祖当时虽然害怕,但心未乱,自己怎么说对眼前的那个畜生都是有恩的,它又怎会加难自己。 可事实上七世祖有一点并不知道,那就是蛇仙成精的困难以及帮它们成仙的代价,虽然之后的回报很丰富,但自己却是无缘再见了。 刘延庆就这么死在了半山腰上,被人发现的时候脑袋已经没有了,最后还是随身的玉佩与饰物证明了他的身份,被家人领了回去。而在他的大丧之期,家中来了一个自称是仙的陌生人,说要庇护他们,正好又恰逢乱世,人们在随时面临着生死危险的情况下把更幸福地活着的期望都寄托在了那些传说中的神仙身上。 而这位仙人一过来就说与刘延庆是旧识,说老友西去,自当庇护其门下,于是传授了他长子关于卜卦算命的方法,好让他们一家子在乱世当中趋吉避凶。 刘家人聪慧无比,无师自通,过了两三代人之后,就出现了那种天生能看到生灵命运的神童,不过出于慎重考虑,所以传下家训隐居浙江青田,直到后来刘伯温出山…听了这么多我已经不仅仅是惊讶这么简单了,看着跟前这个讲着陈年秘辛如数家珍,翻手之间就能更改乾坤的老头,我觉得一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呼之欲出,就在我要跟他确认下的时候,他却用手示意我不要说话,说了句“放心里就好。” 不过关键的并不在于这股能力,而是刘伯温当初做的错误决定让子孙所承担的恶果,他妄想用嫡系所有人的死来困住这股力量的传承,妄想把嫡系所有人的灵魂永远禁锢在祖祠里来防止他们的转世。但他错了,人算不如天算。 这是命,这是他刘家所有人的命运。 命由天定…人若逆天改命,那老天为什么不能再给你改回来呢? 而且这股命运还因为刘家人的所作所为而带上了一抹血色。 刘伯温死前道法有成,灵体得以保留阳世。刘琏和刘璟一个被逼坠井,一个狱中自缢。而自缢之人的魂魄是无法入轮回的,所以这悲惨的命运就由刘琏来承担了。 第一世时他叫方伯,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好在生在大户人家,有奶娘喂养。可好景不长,就在孩子两三岁的时候来了伙儿贼人,一家上下无一活口,包括他。这一世,仅仅过了两年就结束了。 隔了几个月,老头又找到了刘琏的转世。 这次是投胎在附近的村子里,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倒是无恙,只是他这个父亲好吃懒做,或者不如死了。终于在一年饥荒当中,刘琏因为能言人生死而被当做妖怪,全村人烹而分食,第二次转世就这么结束了。 一开始他只当刘琏命运如此,可之后的转世大多都活不到加冠之年,老头这才明白自己做错了,错得很离谱,自己的错全部都到了儿子的身上,一次次轮回转世只会让这份不幸变得更加不幸。老天几乎都玩腻了苦情虐杀,到清朝之后,刘琏的转世基本都能活过二十岁了,但命却比之之前更惨不忍睹。 因为最惨的并不是死亡,很多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直到我的降生。 老头从我一岁多时就在背地里看着我了。之前的无数次转世他并不是没想过去干预,有时候看着太惨了他也会忍不住出手,可只要自己一出手,天命就会十倍奉还。所以渐渐地,他被逼成了一个看客。 这一世,我叫周小凡,生在苏北的农村。离当初的应天府并不算远。 出生时十分坎坷,几乎夭折。尚在腹中的时候就被脐带勒住了脖子,出生时口鼻中更是被秽物阻塞,一点呼吸和心跳都没有,出生证明没有,死亡证明倒是医院给了一张。不过在家人的苦苦哀求下,医生们还是竭力抢救着。 老头看着那些忙活个不停的医生和早已浑身青紫色的我,眸子眨也没眨,“也许就这么死了算是最幸福了…” 可奇迹却这么发生了,没有了各项生命体征的我,在医生一个通宵的抢救之下竟然活了过来,“哇哇”地大哭着,吵着要奶喝,小手还不停地挥舞着。 看到本来已经快死透的我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他浑浊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清澈起来,眼里闪动着泪花,激动得连哭都不会了。 之后的几年我虽然每年都会有一次有意无意的生死劫,但到危机关头总会绝处逢生,甚至连个懂行的道士看到我都觉得我命奇,还不惜代价给我求了一个命牌替我挡灾。 本来以为我会这样茁壮成长,然后简简单单地娶个普通女人,普普通通地结束自己这一辈子,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历史总是那么地惊人相似,更或者,这就是造化弄人。 总以为刘家的不幸到了我这一世会终结,而我却偏偏走了刘伯温的老路,走了刘家所有人的老路,“窥探天命,获罪于天”。 那一天,我死了。 明明奇妙地从天桥上被人群挤了下去,脑袋被马路两旁的护栏给穿了个窟窿,脑浆什么都给插出来了。 老头看到我在给人算命赚钱时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然而看到我并没有什么事,反而财运在一直上升,而且我又每天因此过得乐呵,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这是多少世没见到的了,所以也就没管我。 谁知道天谴说来就来,这一世,还是死了。 “那次出手是因为我太激动了,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结果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扑杀了,还是因为那个原因。我想都没想,用我这七百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力量去换你一命,哪怕让你真正地成为天命的走狗,只要你开心地活着也值得了。其实我出手的时候是不抱希望的,只希望能阻止你再入轮回,因为轮回对你而言,是个惩罚…一个无尽的惩罚…” “结果我不止灵魂被保留下来,而且自己还被复活了,时间就像倒退了一样…” “是的,起初我也没想到是怎么回事,可后来几天一个自称是柳爷的人找到了我。” 听到这儿我心里就是一惊! “柳爷?!蛇仙柳家的那位?!” 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是他,当初杀了七世祖传授窥天命方法的也是他。他说当初是他复活了你,所以你的命归他柳家了。只不过他跟我承诺说是能帮你摆脱无量劫,所以我也就答应他,之后没再插手,让你一步步随着他们的安排,与他相见。” “他们找我怕是不止为了让柳十娘成精那么简单吧?”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到,那窝蛇精缠了刘家几百年都不肯放过,要是光图个成精,抓张胡子过去有什么不一样。 “是的…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他们柳家成精的过程,根本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尤其是最后一关,缔结契约其实就是把你的‘命’拿吃掉,自然也就帮你解了无量劫,但人算不如天算,你是获罪于天,蛇妖妄图吞天,自然天命不容。那个柳家几百年来的天才就成了一个疯掉的妖怪,而你因此她也被上天安排了‘命’,就是给你带来厄运!” 我立马想到了那个胸口被扯掉的胖子!当时现场还掉落了一块蛇鳞!我当时心想不会那么巧吧,不过现在发现了,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安排好了的。 恐怕就连那次的金龙,和之后的野鸡脖子都是她搞的鬼。 “柳爷就没想管管她么?家里面跑出去个疯妖怪多丢人啊!” 老者听到我这句话,呵呵地笑了声,也不知道是喜是悲,“管,柳家当然得管。唉,当时柳家老三只是偶然路过林子里时被一个人类误伤,就灭了人家将近满门,更是把人家的保家仙都灭门了。他们最是记仇,那柳十娘又是他亲出,面子上是不会对你怎样,但骨子里怕是分分钟要置你于死地的。所以金龙那事,我觉得就是那老家伙借着他女儿的手来杀你。” “我本来是不愿与你谈及这些事情的,更不愿重返这个伤心地,当初他们一个个按我吩咐自缢在祠堂里时,我都没有勇气去看。可当我和你一起看了当初我留下的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发现,那些东西不只是我留给后人的,更是留给我自己的。看来当时我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今天来我找你是有要事,柳爷那条老蛇老糊涂了,让他家老三赶往长江中游去了。” “长江中游?去那儿干嘛?”我挺纳闷,毕竟我人在这儿,要找我麻烦不该是直接到我这儿来吗? “你还记得当初你从他家老三鳞片里看到的场景么?”老头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圈出了一个锅底大小的圆形,我立马想到了当初王哥拿给我看得玩意儿! 大骂一声,“卧槽,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但是不应该来找我么?!杀那些无辜的人干嘛?!” 老头叹了口气,“还是因为你。” 这我就不理解了,怎么叫还是因为我,自那之后我就没惹过他们,他们现在去杀那么多无辜的人怎么能说还是因为我呢? “他们是想重复刘家祠堂惨剧把那些人的怨恨转到我身上?然后让我今后每一次转世都比以前更加悲惨?”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点了,那些个老妖怪动辄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谁知道他们哪天脑子抽筋会要干嘛。 “不,因为那条小蛇获罪于天,他们误认为我的法子在让你受苦百世后洗尽了罪孽还留住了一身本事,所以也想重走我当年的路,不过妖的命不同于人的命。畜生修行不易,所以他们改良了我的方法,打算以毒攻毒,让那几百人的死替代柳十娘的天谴。” 这…这简直荒谬…明明是自己的错,怎么可能让别人来顶替就能顶替的得掉,哪怕你用的法子再巧,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怎么那柳爷那么老糊涂。 “老头,你去救他们啊?或者你去劝劝那个蛇精病啊!” 他又摇了摇头,原来那个曾经在我眼里无所不能的一个人,现在却是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了。 他说,“我上次和柳爷联手救活了你之后,灵力已经很弱,现在也就是比普通的中阴身强点罢了,要是再受创,我怕是连鬼都当不了了。所以想要去劝那个疯子和他的疯儿子罢手,只有靠你了。” “靠我?他们分分钟弄死我啊?” “不,你和柳十娘之间有奇妙的联系,如果你死了,我相信那个柳十娘多半也会死去,与你一同轮回受苦。所以他们不敢杀你,至少在他们的计划得偿所愿之前。” 我咽了口唾沫,掏出手机看了看日历,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x月xx号,届时两艘游轮近千人经过那段江面。” 近千人…比我看到的还多…我咬了咬牙,一狠心,翻出来自己平时旅游背的单肩包。 “带我去!” 第三十六章终焉之战 窥探天命,获罪于天。 妄自吞天,罪无可恕。 而作为这世间唯一的理——天道,它所预估布置下的天命就是对的了么? 如果我没有复活,那柳十娘也不会因我而疯,如果柳十娘没疯,柳家也不会要用这近千人的性命来洗刷天谴,替柳十娘遭罪。 也就是说这近千人他们本来命不该绝,是老天自己的一步步“天谴”而招致的祸害。 生灵万物做错了,上天降罪。那上天做错了呢?又有谁来责罚它!? 因为兹事重大,老头如果没有为了复活我而耗尽力量也许还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可现在他顶多只能当个旁观者或是受害者。所以我只好喊上了张胡子。 这老骗子一听说我要找他,两眼就直冒光,口水都差点要流下来了。尤其是当我问他想不想知道我算命准的秘诀时,他那眼神中贪婪更是暴露无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后面,乐呵呵地收拾行李就到飞机场来见我了。 电话里他问我是啥活计,我只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捉妖。 至于捉什么妖,在哪儿捉,我一概没有告诉他,只关照他这次捉的是个河妖,免不了要下水,让他好好准备一番,一旦事儿成了,我就把我算命的秘诀告诉他。他虽有些怀疑,但在绝对的利益驱使下还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我们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辗转来到了江边上,这里是曾经的古赤壁战场,很多的旅游公司所规划的路线图里都会有这一站,游客们也十分想看当年一代枭雄曹操落败的地方。到了这片水域上你会发现这里非常的热闹,江面上的拥挤根本让你看不出这里是长江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潜意识里不停地提醒自己,还以为这是那边的河滨码头呢! 张胡子不停地打量着满是游轮的江面,纳闷地调侃起我来,“怎么?半仙突然有兴致来旅游来了?那干嘛不直接坐船啊?一个晚上才几个钱,不至于不舍得吧?” 我没理他,继续紧盯着江面,顺便留意着周围森林里的各种响动,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窜出一条大蛇,在我还没来得急反应的时候就把江面上所有的船给掀翻咯。 看着远处的那些游客一个个掏出相机,或是拍照,或是与亲朋好友合影,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仿佛能穿越空间,感染了我,我渐渐地望出了神。 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也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无忧无虑。 虽然曾经跟家里人讲过这些,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看到的是命,还当做自己能够预见未来,所以在把命中注定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总觉得我是个怪孩子。 后来因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我接触过了,所以当再次接触他们的时候能力没了反应,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没了这种能力了,自己终于又是个正常人了。 家中长辈和父母见到我又恢复了那段往日刚出生尚不懂事时的开朗,还以为我不再自闭了,于是带我到处旅游散散心。 那时候我见识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事物,像是比车轮还大的王八,跟脸盆一样大小的蜘蛛,那段时间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就像我眼前的那些人一样,这种开心是纯粹的,忘我的,不夹杂任何欲望在里面。 “喂!周半仙,想什么呐?该不会看人家玩得那么开心,你真的想去玩了吧?”他看我看着那边的游客出神,心里就着急这捉妖的事,因为在他看来,早一天搞定这差事,就能早一天知道我算命的那么准的秘密,难免心中不急。 我站在那儿被他推了几下,这才晃过神,连忙环顾了下四周,看好周围的林子里没有什么异样的响动声。 当初从鳞片上我是看到柳三爷先是在林子里游曳,随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之后,天空中电闪雷鸣,长江水面江水汹涌,无数的人被他掀起的浪花卷入水中,而他就像金鱼在水里啄食似的,一口一个地吞吃着那些人,不想吃的就用尾巴,或扫或拍,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沉入江底。 尤其是最后,那双灯笼下的绿眸子,就算是现在的我再回想起当时的那个场面,依旧双腿忍不住打起颤来。 我心里想了再三,决定还是告诉张胡子一点事情,不然到时候他因为不了解真相死了,那我不就等于变相害死他了么,我这人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只求不愧于心,所以还是把几个关乎生死的地方告诉了他,“这次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只大蛇妖,而且说不准会有比他更大的蛇妖在一旁支援,难度不亚于之前我们打过的金龙,我并本来怕你因为对方过于强大而不敢接受,所以就谎报军情,现在么,我也想通了,这事的关键在于我,没必要无缘无故把你拉进来送死。” 张胡子听了我的话,犹豫了下,一会儿瞥瞥我,一会儿又埋头看向地面,思索着什么。想了半晌,一拍大腿,“周兄啊,我们认识了也这么长时间了,不瞒你说我的确是终南山那边某个隐门的传人,只是自己年少时不曾努力学习,至今术式微弱,所以担心斗法时会拖了周兄的后腿,并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还请周兄不要见怪。不过我都愿意陪周兄冒这么大的风险了,周兄是不是也该露两手,好让兄弟我放放心,知道当初的周半仙依旧还是半仙,没有被贬谪成凡人啊?哈哈。” 我心里一盘算,这老家伙,说得好听是关心我,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跟我确认算命的事吧,如果现在我就告诉他我是骗他的,我这根本没有什么秘籍都是我自己无师自通,那他肯定拔腿就走。 对于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让他卖命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看到足够的利益,而且这种人表面上爽快其实心底里疑心病很重。 所以这个好处一定要让他看得真切。 以前我不经意间曾经碰触过装胡子,所以他的命运我早已看过,没法再看第二遍。我只好在脑袋里拼命地搜索着——“张胡子…张胡子”。 终于想起了他一生之中的一些精彩之处。 “你6岁时偷偷地拿了隔壁人家的糖票,买白糖去了。后来去了终南山你落魄得像个讨饭花子,人家隐士不想你死在他门口这才救了你一把,后来你竟然偷看人家道姑洗澡,这才没脸呆那儿。不过也真是难为你了,因为你一直到五十多岁才会找到人生的头遍春!” 我刚一说完,他的下巴差点哐当一声砸到地上,半晌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老脸一红,“你,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给你八字和手相,你光凭面相就能看出我的过去和未来?”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其实就在刚刚我想起来了老早帮他看的命,他的生命最后会定格在水中,是溺毙,只是那时我以为是他哪天发癫在水库里浪的时候阴沟里翻船了,可现在想想,那么混的黄泥汤肯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江水。我的心里有些纠结,总觉得是自己把他给害死了,毕竟是我把他喊到了这里,虽然那是他的命运,但上天借刀杀人,借的那把刀却是我。 他一个人在那儿妙个不停,丝毫不理会我的感受,活像是被一只猫给附身了似的。 不过他命里既然注定了死,那至少最后的时候能死得有点价值不是?能为了救近千人的命而死,这功德足够他下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所以我对他说了谎,什么打光棍打到五十多,他根本连四十岁都活不到…可不这么说的话他又不会拼命,我只能默默地对他说句对不起了,这份亏欠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就在我们两个人互相扯皮的时候,原本还晴空万里的江面上顿时乌云密度电闪雷鸣。 不过,奇怪的是乌云就只钟情于江面所对应的那部分天空似的,旁边的云朵依旧是白色的像棉花糖一样。 仅仅相隔了一厘米,两边看起来就如同天堂与地狱一般。 银蛇在乌云中乱舞,不时还传来一两声震耳欲聋的雷声。 我和张胡子两人都皱着眉头死死地瞪着那朵乌云。 不为别的,因为刚刚那大片的乌云还没形成的时候,我们两清楚地看见一个金色的条状物从水里腾空而已冲入云中,然后那么一搅和,整个那片天空霎时间就变得乌云压境,闪电和狂风席卷着江面上的那些船只,不过它们能卷起来的只是一些小浪花,对于那些吨位比较大的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很多船立马做出了正确的反应,你这江流往上游避风避雨去了,唯独一艘船,却是靠在了岸边,放下了船锚,打算硬抗这阵狂风暴雨。 看着那些厚重的乌云,我的记忆深处就好似有什么被刺中了一样,暗道一声——不好,人就已经不顾张胡子的阻拦一把冲出去了。 等到我一口气跑到江边的时候,我这才看清天上乌云里那玩意儿的真身,正是之前我们在龙柱遇到的那条金龙。只是体型一下子大了很多,现在都已经有两三米长的巨蟒差不多大了。我和老张看着云层里的那家伙,心里面就直哆嗦,甚至我连之前那股子要和柳三爷一决死战的雄心壮志都没了。 张胡子眯着眼看向云层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有法子把它给打下来了么?” “我能有什么法子?你看我像是会飞的吗?”我没声好气地说道。 他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撮胡子,眼珠子往旁边一瞟,顿时心生一计,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小刀,抓起我的手就在掌心处划了一下,殷红的鲜血顿时止不住地用了上来。 谁知道奇迹竟然发生了,云层中的龙一下子注意到了我,朝着我一个咆哮就直接飞腾而下,那速度让我连躲都来不及躲,岸边上有的人看见了这一幕传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甚至有人不惜冒雨拍照。 张胡子看着俯冲下来的金龙,不知怎地,想起当初周小凡被金龙穿堂而过却又奇迹般复活的一幕,一时间竟然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心里面明明想要过去救人,但又想再次看到金龙穿过周小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确认周小凡的秘密。 “明明看到”眼瞅着那条金龙已经快冲到我跟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十分淡定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闭上眼,摆出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我的心变得非常得静,静得就好像我不需要呼吸一样,仿佛我自己就是脑海中的那片虚无,只要闭上眼,就能感受到虚无中的每一寸每一厘。 一切都淹没在黑暗中却都包含在“我”之内,没有时间没有空间,这种感觉很奇妙。 突然,一只金光闪闪的小龙闯了进来,它骄傲地昂起脑袋,一边嗷嗷地叫着,一边往我这边游了过来。然而我的目光仿佛看透了它的本质,看到一堆废铜烂铁正在那里摇晃作响。 虽然它在空中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闪电,但我只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那条小龙。 同时,小龙在被我擒在手里的那一瞬间身形突然忽大忽小,而且之前的那股能打折人肋骨的强大霸道的力量也不见了。 只听得遮天蔽日的乌云中传来了一声巨响,整个厚厚的乌云就这么消散开了,而那只金龙除了龙首还被我擒在手里外,其它的部分都已经散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块块暗淡无光的鎏金浮雕。 就在我眨眼间把飞龙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的时候,离我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身影躲藏在树干后面,半蹲着,注视着我。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憎恨。如果我现在一转身,肯定能认出他就是当初在山上把我掳走的那个王鑫。 当人物、地点、剧情都有了的时候,时间就到了,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本来即将消散得无影无踪的乌云再一次凝聚,变得比之前的那朵更大,更矮,仿佛只要人们跳起来伸出手就能够着一样。如此低空的乌云把周围的气压一下子就拉低了,所有的人一时间都变得难以呼吸,胸口好像被一块无形的巨石所压迫着,不管大口喘气还是深呼吸,人总觉得肺里吸不进气儿。 看着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变化,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几乎都要掐出血来都不自知。只因为此时的江面上白昼如夜,所有的船只都打开了自己夜航时才会开启的灯光。穿上的游客们一个个惊呼着大喊救命,本来平静的江面也开始翻腾起来,一个黑漆漆的大脑袋一下子探出了水面,两颗绿色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错,这个场景正是当初我看到柳三爷夜袭的场景,只是造化弄人,我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件事会发生在晚上,可偏偏没料到,这妖孽竟然有本事把白昼变成黑夜。 旁边的张胡子从我刚刚秒杀金龙到现在柳三爷在水里献身,不断地受着冲击,如果不是三十年的年龄放在那儿估计现在已经被吓傻了,那还有机会指着那个大如车头的蛇头问我,“半,半,半仙,那是个撒子哦!” “不是撒子,那就是这次我请你来降服的水妖。”说归说,我看他这样估计真到拼起来战斗力也就跟我差不多了。 他一听水里那个大家伙竟然就是自己要对付的家伙,要不是腿已经吓得不能动弹了早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了,那还会站在这儿打晃呀。 “仙儿,你没开玩笑吧?降服那个大妖怪?我们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啊!”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看看江面上有多少人,那么多人帮你吸引它的注意力你还怕什么。而且救那么多人是大公德,你要是做成了说不定还能逆天改命呢,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别忘了我这老朋友就行!” 他一听吃香的喝辣的,立马就像打了一针强心针,脸上也没刚刚那么惨白了,“这也是你算到的?但我师父跟我讲天命改不了啊?” “呸!那是他道行不够所以他不知道,你师父算命有我准么?!” “没!没…” “那你还不拿点本事去搞定那家伙,你别看它个头大,可能用对了方法就能像刚刚的金龙一下,龙变蛇,蛇变蚯蚓!一只蚯蚓你难道还弄不死?”我的心里那叫一个急得哟,别看我胡说得一套一套了,要是这个老小子再追问下去说不得我就要露马脚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那堆鎏金浮雕,咽了口唾沫,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符箓,从里面挑出了五张按照一定顺序串在了桃木剑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那些被他串在桃木剑上的符箓竟然“腾”得一下窜起了一张高的火苗,整把桃木剑就像被特技处理过的似的变成了一把火剑,他握着这把火剑在那里一个人跳着奇怪的舞蹈,每跳一段就用剑尖戳一下柳三爷那个方向。 张胡子第一次用剑尖去戳柳三爷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效果,我甚至心底里已经彻底地对他绝望了,这丫就是个老骗子。 可谁知道他第二次用剑尖直指柳三爷的时候,柳三爷竟然吃痛地在水里昂起了脑袋,随后嘶嘶得吐着舌头,寻找着到底是哪个家伙敢暗算他。 张胡子一看柳三爷在找他,立马就缩了,往地上一蹲,小声对我说,“仙儿啊,这事儿我不干了,我做不来…你那秘籍我也不要了,你自己保重!” 我看他蹲下来于是自己也蹲了下来,以防自己话还没说完呢,那边柳三爷就使什么幺蛾子把我给毙咯、“张胡子!你搞什么鬼?!你都出手打了它了,你还觉得它有可能会放你一马?而且窥探天命,获罪于天,这是所有算命人的忌讳,只有我的秘籍才能避免获罪于天,你爱学不学,我要是死在这儿,你一辈子也学不到!哼!” 也许是被我的话给激到了,他考虑了会儿,微微探出脑袋看了眼水里的大蛇,发现大蛇因为没找到他又在那儿扑腾水花了。虽然他害怕那条大蛇,但就如同我说的,一来自己打得赢他;二来,都已经得罪了,蛇类是最死心眼的,迟早遭报复,还不如痛快点杀了他。不过最让他心动的,是我那句“窥探天命,获罪于天”,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所有算命先生的一句行规一样的存在,所有的算命先生只要是被人带着入行的都知道这点,所以就算是自恃本事过人,也不会在算命地时候跟人家事无巨细都一一说清楚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觉得我看不透的原因。 现在一听说我是因为这门独特的手艺而做到的,他立马就热血沸腾了。 唉!拼就拼了!赌一把!张胡子如此一想,又挑出五张符箓串在了剑上,就在他挥着火剑起舞准备刺水里的柳三爷时。 本来在那儿全神贯注掀小船儿的柳三爷就好像脑袋后面长眼睛了一样,突然就扭头看向了张胡子,把嘴巴张得有十层楼那么大,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嘶声。如果是条小蛇,你可以认为这是警告你不要靠近,可如果是柳三爷那种级别的,这只是死亡宣告罢了。 黑色的大蛇一个猛子扎进了江里,掀起了一个不小的浪花,接着尾巴对着身后的江水一抽,整个身子就像是火箭一样窜了过来,吓得我和张胡子大叫一声妈呀就连忙往山上跑。 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从不远处的树干后面窜了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就被他一把掐住脖子,两个人径直掉到了江里。 刚下水,我就被几个浪花差点给拍闷过去,从来没学过游泳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让自己在水里浮起来,一口一口地喝着满是土味儿和腥味儿的江水。一旁的那个家伙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王鑫,但他不是正常了么?怎么现在还是死盯着我不放? 难道? 我的脑海里立马想到了当初被附身王鑫的家伙抓走时所看到的命。 妈的! 还真是每一步都被老天算计了! 第三十七章救赎 对于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而言,掉进水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可求生的本能依旧促使着我拼命地拍打、挣扎着,其实这非但救不了我,还消耗了我的体力加快了死亡的进程。 正片江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水面,哪里是天,我只管拼命地往身下拍水。猛拍那么个十几下,自己的脑袋就会探出一次水面,给我争取到短暂地呼吸的机会。 然而就在我又一次奋力地把脑袋昂出水面的时候,一双手像蛇一样从我背后缠上了脖子,一把把我拖进水里,然后双脚利用我的身体当踏板,猛地一蹬,跃出了水面。在水里我强忍着江水对眼睛的刺激,想要看清楚刚刚那家伙到底是游客还是王鑫那家伙,不过不管是谁,如果我还有余力的话一定要弄死他! 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浮出水面,如果划到岸边或者是一个漂浮物上,甚至把之前被张胡子惹恼的柳三爷给完全忘到脑后了。 突然,水下一股巨力透过水流传到我的身上,直把我把水面上推。一开始我的心还放松了一下,心想得救了,可转念一想,想起了刚刚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的那个庞然大物,我简直一副认命了的样子漂浮在水面上,感受着身下那股推力在不断增大,接着脚就踩在了一个比较滑溜的平面上,想都不用想,我脚下踩着的肯定是柳三爷! 大蛇的背在被江水润湿之后十分的滑腻,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趴在它的背上才算是勉强稳住了身形。拼命地用手指甲去抠住它背上的鳞片。但是鳞片的边缘十分地锋利,就像开了刃的刀似的,只要手没抓稳,一个轻微的滑动就能让我的手心被割开道缝。 远处的小山坡看上去离我竟然足足有百来米远的距离,没想到刚刚自己被王鑫抱下水之后竟然眨眼间就被江流推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不过此刻的小土堆上面并没有张胡子的身影,难道那老小子看我落水了就直接开溜了? 并不是没这个可能,但崖边上的那些家伙事儿他怎么没有一并带走呢?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在前方不远处的水面上一下子冒出了个脑袋,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原本寸把长的山羊胡子全被水弄得糊在了脸上。 不是张胡子又是谁? 我刚准备张口喊,却立马意识到不好,连忙往蛇头的部位慢慢挪过去,一边挪一边冲他喊,“快到水里面去!” 因为我脚下的这条大蛇已经发现他了,它偏过脑袋,用眼睛仔细地盯着浮在水面上的人头看了好一阵,然后猛地打开嘴巴,大怒地发出嘶嘶声,接着把脑袋埋到了水下,飞块地往那个人的方向游了过去。 湖面上的天气非常不好,刚刚还只是乌云密布,雷电漫天的天空,瞬间就刮起了大风。 江面上的的小船们几乎都抓紧时间靠了岸,唯独几艘大船,仗着自己船大吨位重,愣是在江中心抛锚来抵抗翻腾起的巨浪。而不远处的张胡子就像是之前的我一样,刚一冒头就被一个大浪给拍了下去,整个人的身体在水里随着浪的高低飘摇着,高的时候探不出水面,低的时候直接连影子都看不着了。 饶是这个样子我身下的大蛇还一下子直立在水面之上,骄傲地昂起脑袋,瞪着那片水域,好像只要那边一有什么动静它就瞬间扑过去一样,不断地朝那边吐着信子。 这一等就是十多分钟过去了,我站在蛇头上,而蛇就立在江面上,那片水域彻底没了动静,而且不止是那片水域,我周围目光所及之处都看遍了,没有人飘在水面上。蛇好像也发现了这点,缓缓地向岸边上游去,把脑袋贴在了小土坡的悬崖上,示意我下去。 我怔怔地看着身后一个接一个浪花的长江,心里忽然间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死亡也许就是这样让你措手不及,哪怕你知道结局,你也不知道这会何时发生。此时,我挺羡慕那些自杀的人的。真的。因为他们好歹还能够有的选,而张胡子,竟然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跳下水。虽然猜也能猜到是为了救我,但我不想去承认这个事实,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救我而死。 他只要像以前那样做个贪心的江湖骗子就好了,只要继续在天桥上帮人算命就好了,我不该蛊惑他过来帮忙。我明明都知道的,在这么大的怪物跟前不要说他,就连飞机坦克过来了也没多大的作用的,但我还是把他喊过来了,也许是我杀了他…“嘶嘶——!”身后传来了柳三爷一阵嘶嘶的叫声,我迟钝地扭过头看向它,却发现他也在看着我,微张着嘴,芯子不时往外面吐露一下。 它这么看着我,我能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冲天的怒意,其实我又何尝不愤怒呢?我之所以还能这么冷静地看着它,完全是因为我没能力杀死跟前的这个大块头,其实我们都有把对方置之死地的心,只是我们都没法动手罢了。 忽然,一道无比粗壮的闪电劈到了江面上,接着,雷声就像是原子弹爆炸后的冲击波一样扑面而来,把水面的浪花都震得歇停了。 我的注意力完全被江面上的那朵乌云给吸引过去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朵巨大的乌云中间竟然开了一个洞,阳光像一根柱子一样直找到水面上。这幅景象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简直是那些仙侠小说里描述得还要仙侠,好像随时会从那个洞里走下以为降世的仙人一般。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从那个洞里出来的并不是仙人,而是一直长了长长的犄角的蛇,而这这翠绿色的蛇甚至两边的腮帮子都已经长得鼓出来了,发出一声低沉如牛吼一样的叫声后便对着下方的江面张开了嘴巴。 先是一根细细的水柱从江面上缓缓升起被它吸入到了嘴里,接着那根水柱慢慢扩大,最后变成了一道纺锤形的谁旋风。那只怪蛇这么把头一甩,原本被他吸在嘴里的那条水旋风直接跟上方的乌云连接在了一起,旋风的吸力瞬间就大了一倍,连我站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衣服和身体正被那股风给撕扯着往那边拽,更不用说靠近风口的那些船只和飘在水面上的那些人了。 我看着那条越发粗壮的水龙卷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要去阻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想着如果柳三爷这老家伙啃驮我过去就好了。 我还没有开口呢,跟前的那条大黑蛇竟然一昂脑袋说起了人话!“老祖!使不得!使不得呀!”这声音十分地沙哑,就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而且明明是条公蛇,这么说话的声音却像个中年妇女。我立马就想到了那个给我打神秘电话的女人,上去就不客气地一脚踹在它脑袋上。 它猛地一回头,要不是我躲得快早就被它撞飞出去了。 “你也知道柳太爷在玩火自焚,而我也想救那些无辜的人,虽然我们互相看不对眼,但至少当前目的都是一样,你快驮我过去!” 那只蛇看我踹了他,先是嘶嘶地吐着芯子似乎是对我表达着不满,随后听完了我的话,也不叫唤了,闭上嘴低下了头。 我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它的脑袋,整个人成大字型紧紧地扒在它脑袋上,手心被锋利的鳞片割破,鲜血顺着蛇鳞之间的缝隙流淌了开来,没多久,我的上衣也被染上了一抹殷红。 粗壮的水龙卷无情地吞噬者水面上的一切,江中心的那艘客轮整个身子都被它吸得倾斜了过来,再过不到一分钟这艘大船就要彻底倾覆了,到时候几百条人命瞬间就会消失成为柳太爷的牺牲品。想到这儿,我一咬牙,抬起右手狠狠地拍了下蛇头,吼道,“快!快来不及了!你把我顶上去之后立马去稳住那艘船!” 大黑蛇听懂了我的话,躬起身子之后如同一只离弦之箭,直射旋风的中心。 风在我的耳边呼呼作响,我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对我说些什么,不过又好像只是风声的幻听,感觉彻底集中精神不去听那些声音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天上乌云里的那只长了角的大蛇身上,按照神话故事里的龙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一只蛟了吧。 黑色加速之后我们眨眼间就来到了旋风附近,接着旋风的那股子吸力,黑蛇先是把脑袋一沉,然后猛地抬起,我整个人就像是一颗人肉炮弹一样直直地射进了水龙卷里。 而就在此时,那艘大客轮也彻底翻了个个儿,倒盖在了江面之上。 一时间江面上无数的哭喊声,求救声,不绝于耳。江面上密密麻麻地飘着从沉船里被冲出来的乘客。 大黑蛇不停地在水面与水底之间穿梭着,每发现一位幸存者他就张开它那血盆大口一口把生还者吞进去,含在嘴里。眨眼之间他已经救了近数十人。此刻正瞪着灯笼大的绿眸子扫视着江面,看那边还有没救得上来的落水者。其实它心里也清楚,这般大的一艘客轮沉默,估计刚刚救到的这数十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它游到岸边,把这些人吐了出来,接着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迅速游到了客轮下方,用长长的尾巴把客轮从头到尾缠了个结实,然后使劲地把它往水面上拖。可奈何客轮实在是太沉了,再加上沉船之后船体在水中所受到的压力,就算它身上有千钧神力也根本没法把这艘船给拨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体一点一点地沉入水底。 水龙卷里的风力大得惊人,光凭这股风就扯着我的衣服把我当风筝一样地在里面溜着了,更不用说这里面还有被卷上来的江水和杂物。水打在我的身上就好像一个个插满针的板子在刮擦我的皮肤一样,不一会儿胳膊上比较嫩的地方就被刮出了一道口子。我几乎都来不及用手去捂住那个伤口。 狂风就如同一个残暴的行刑者,一把把手插进了我的伤口里,然后活生生地把那块肉给扯开撕碎,不一会儿我左胳膊从一个伤口到只剩一截白骨连着断手,现在更是整只手臂都被扯飞了。这种活生生地把你的骨肉从身体里扯掉的感觉就足以让我死个十几二十回的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信念在支撑着我还在睁眼等待机会接近已经化蛟的柳太爷。 可惜的是,我到底还是肉体凡胎,那时候我离柳太爷已经非常近了,几乎伸手就能摸到它的角。 突然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接着我的下半身就这么飞到了我的眼前,被风一卷消失在水里了。我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子很乏很困,然后眼睛就渐渐地闭上了。失去了主观意识的人不过是一堆碎肉,在这样的龙卷风中更是脆弱不堪,不到5秒,我剩下的躯体就直接被撕扯成了碎片,我的那点血连水龙卷都没染红就全都不见了。 下方的黑蛇全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看到那把沙滩伞从我的背后猛地刺了进来的时候,它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双翅膀,冲上天去阻止那位变得和柳十娘一样疯狂的家祖。但有时候事实就是这样残酷,从那把太阳伞插进我的背,到我整个人被撕碎,也就是前后十几秒的事。 黑蛇看到这一幕幕直接失去了力气,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憔悴的中年人,悬在江面上,望宇凝噎。 也许是看到我死了,柳太爷咆哮一声张嘴吐了一口气,那个水龙卷就往沉船方向挪了一分。如此反复吹了数口气之后,只见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水底,而它周围的江水全都被水龙卷卷到了天上,船身在水龙卷的侵袭下渐渐抵挡不住,先是一些铁板之类的碎片被吸上了天空,随即就是船身被一点点地肢解,大片大片的铁板或是船身直接打着旋升了空。 似乎连老天都已经看不下去这份暴行,天上本来只笼罩着江面的乌云一下子就像铺开了一样,一眼望不到头。只要有乌云的地方,就会落下红色的闪电,机关枪一样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江面上,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雨。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这种黑不同于我闭上眼时感觉到的那种黑。如果硬是要比较的话,这种黑虽然本质和那种一样,但却把我束缚住了,我睁不睁眼都只能感受到周围十几公分内的事物。也不知在这种虚无中过了多久,我渐渐地想起了我是谁,以及我最后干了什么。 人生就像跑马灯一样从我的眼前再次溜过。我看到自己毕业后本来有三份好工作但因为与家人意见不一,最后只能去胡混。胡混没多久赚了大笔的钱,家里人也就没管过我了,我也乐得自在逍遥。 直到有一天收摊的时候,一个老头过来找我算命,从此我的人生被引到了另一条路上。 什么蛇精、女鬼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出现个不停,我甚至还和警察局的头成了朋友。可好景不长,没多久认识的那些警察朋友就这么死掉了。而曾经的生死之交也因为蛇妖们与我心生间隙,断绝了来往。 接着的经历就像是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但始终掩盖不了我死了的事实。 唉,这一世来我还是死了,不知道下一世是不是又要过那种非人的生活呢? 这都是命吧。 我现在只想静静地闭着眼,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我宁可永不转世,就这样静静地睡着,总觉得自己太久没有休息了。 救人当需自救,我连自己都救不了,简直像个笑话…“醒醒……” “醒醒…” “周小凡!醒醒!还没到睡的时候!” 是什么人? 这声音好熟悉…可…我想不起来…“周小凡!醒醒!快去救人!” 不,我救不了,我已经死了…我什么都做不到…“刘琏!吾儿!你醒醒!记起来当初你是为了什么才投的井!!!” 投井…脑海里又回忆起了那个画面,一个与人争论的男子被一帮人架着扔进井里。 脑海里不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这个片段,不断地问自己,问了什么才选择的死? 为了救人! 对!我当时是为了救刘家!为了救我的孩子! 而我这世是周小凡,刘家早已不知所踪。我要救张胡子,我要救杨焱和鲍局,我要救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们,我要救这江上的芸芸众生! “啊啊啊啊啊!”我咆哮着,怒吼着,胸中仿佛有着无限的怒火不知道该往哪儿释放!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地间的时间和空间在那一瞬间都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巨大无比地蛟龙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看着我就悬在他不远处的空中! 那条蛟龙昂起脑袋用尾巴在空中抽了个霹雳,朝我怒吼着,“都是你!你个灾星!你们刘家都是灾星!我要让你去给十娘赔命!我要让天下人去为十娘承担天谴!你活过来又怎么样!我能杀你一次,照样能杀你第二次!”语毕,他挥舞着锐爪一把向我胸口抓了过来,他仿佛看到我的身体在它的锐爪之下再次四分五裂的样子。 可惜,他错了。 它怨我,怨这天地!我比他更怨!更恨!如果他的怨气只能吞噬这片江水的天空,那我的怨气能吞噬整片天地! 什么狗屁死窥天命获罪于天! 我一个虚晃,身影直接出现在它脑袋跟前,它想要抽回爪子挡着,但已经来不及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它的脑门上,把这条巨龙硬生生地砸了在空中扭动挣扎个不停,天空中的那些红色的闪电不断穿插在我们二人之间。 看着它们出现,划过,到消失,我有了一丝明悟。 人生不也如此么。 万物不都有命么?如果我是天命之人,是老天选中的行使天命的,那么…“电来!” 一簇簇红色的闪电像鞭子一样被我牢牢抓在手里,每抽打在蛟龙身上一次就会少掉一根,没多久蛟龙身上就已经皮开肉绽了。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 江面上到处是断肢,到处是残骸,就连江水都带起了微红。 我抬起了自己的左右手,怒喝一声,“风来,雨来!” 原先把我搅成碎片的那个水龙卷一下子消失不见,转而是一道龙卷风被我擒在了左右,一道水龙卷被我擒在了右手,接着就如同执矛一样投向了那条翠绿的蛟龙。 当江面上的乌云被震得散开的时候,包裹着它的两股飓风也都渐渐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浑身残破不堪的老头,精神恍惚地在空中摇晃着,摇晃着,然后笔直地栽进了水里。 是啊,打赢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早已无法复活,胜利造成的只是更多的仇恨。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猛地从天上俯冲而下,右手成刀,就要给那老头一个痛快,结果本来要劈在它脖子上的手却是插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是王鑫…又或者是…柳十娘…人有命因为有命魂,物有命因为有道理。 在之前岸边上看着张胡子永远消失在水里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王鑫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又或者说他和柳十娘,都不过是苦命的人罢了…“我恨柳家…”说完,我眼前的人就彻底闭上了眼睛,身子坠到了江里,沉了下去。 最后说这句话的你,是柳十娘,还是王鑫…不是说逆天改命是不可能的么? 不是当初鲍局和杨焱命里都不该死的么? 逆天改命…不是不存在的么…我闭上眼睛,那片虚无又出现了,不过这次似乎看得真切了,就如同宇宙一样,这片虚无中也有着无数的星星点点,那是一个个“命”,按照特定的轨迹运行着,有的注定交织在一起,有的注定会陨落在拐角处。 如果我死了的话,这些人就不用死了吧? 也许是为了回应我的想法,遥远的虚无中出现了一个光点,接着这个光点化作一道耀眼而温暖的强光把所有的虚无都吞没了,我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了一阵阵车水马龙的嘈杂声。 “周半仙!今天终于等到你了!之前在这儿排队排了一下午都没上得了天桥,寻思着今天就早点来,果然被我等到了。” 大结局章命 大妈喜笑颜开地看着我,那脸上都笑得能挤出水来。左一句让我帮她看看股票,又一句算算他儿子会不会有出息。 而我则愣愣地坐在那儿,感受着这和煦的阳光照在我身上的温暖。 听着身边过来过往的人群嘈杂。 闻着这天桥上特有的汽车尾气味儿。 最重要的是,不远处。我斜对面的摊子上正坐着一个梳着道髻,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模样的人物。看到他那欠揍的脸,不知怎的,我的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大妈一看我好好地竟然哭了,还以为自己这边出了什么古怪,连忙问道,“大师,怎么了?怎么哭了呀?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的,你别替我伤心啊!” 我这心里面被大妈这么一闹腾,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都哪跟哪儿啊,我冲她摆摆手,“大姐,你搞错了,我这是高兴啊!替您高兴啊!你的这些愿望都会成真的!你就放心吧!” 大妈一听我这么说,先是打量了我一眼,还跟我来了个眼神对视。发现我压根没有躲开她的眼神的时候,高兴得就像个孩子一样,连忙从皮夹子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子红票票,塞进我的手里。 虽然老早收过黄大仙的钱和悬赏金,但那都是直接打款,是数据,看着虽然庞大但说白了心里面没多少直观的感觉,可大妈这是实打实的钞票,厚厚一打,估摸着少说有两千。 我立马用手挡住了大妈的那笔钱,因为我知道她现在挣这钱也不容易,而且我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已。根本不值得她给我这么多。 但大妈的热情根本挡不住,应该往我怀里揣,没办法,我只好从那沓子钞票里抽了几张塞进口袋里兵者为王无弹窗。 最后她走的时候我还关照她要养成存款的好习惯,因为她命里被儿子败光家产就是因为所有的资金都是流动的,她老了之后叫儿子打理,谁知道儿子借用亏损的名义一点一点把钱都挪用了。 曾经那个王鑫曾对我说过逆天改命几乎没人能做到,可如今看来我似乎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了。 收了大妈的钱,我立马收了摊,根本没心思再在天桥上摆下去了,哼着小曲儿就下了天桥。 出了转角口,我一眼就认出了当初我遭遇老头的地方和我“死”时挂着的护栏。其实从我复活之后我就一直有意地逃避着那边。 虽然在那之后我也来摆过几次摊,但每次收摊回家的时候都是从天桥的另一头走的,现在再看见那边的场景心脏不禁砰砰地跳得有点急了起来。 我难以置信地把手慢慢放到了自己胸口上。一阵阵明显的韵律感透过皮肤传递了出来。我连忙拉住领口就往心口扯,扯了半天都没够着后我干脆猛地一用力,把t恤从中间撕开了。整个胸膛露在了外面。 旁边路过的行人们都以为我发神经,一个个躲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的,但处于好奇又不走开,渐渐地围观群众自发组成了一道人墙,把我挡在了里面。 t恤被我撕开了,胸口跳动的地方不要说是缝合的针线口了,就连割开的刀痕都没有,看来自己真的是回到了死去之前的时候了。 我咽了口唾沫,无视周围人的眼光,按到当初我遇到老头的那个路线继续往前走着。可直到我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为止,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依旧好好地站在这儿,周围的人依旧该干嘛的干嘛。 我呆住了,一个人站在路口回首天桥和曾经见到老头的地方,虽然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但总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甚至比很久还要久。痴痴地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回想着脑海里的那些记忆,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才不是真的。 就这样休息了两三天,我开始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也放下了算命的老本行,利用以前积攒下来的名气在朝阳街天桥卖起文玩古玩来,好多人因为找我算过命,应验了,都特地过来求个串儿或者装饰品什么的,他们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被我开过光甚至是沾了我身上灵气的,为了生计我也只好笑笑。 在大伙的捧场之下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天桥搬到了花鸟市场,从花鸟市场进了贸易大厦。 当我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成家的时候,我甚至都有种错觉,也许当初的生生死死不过是那天我在天桥上做的一个梦吧? “他已经开开心心地活了四十又三年了,如果没什么差错,寿百载是无虞的了。这就是你的期望吗?”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站在一块土坡上,看着星空自言自语着什么,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 就好像那片无尽的天空之中有着他所认识的熟人似的,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跑到这儿跟老天聊上几句,村子里的人也都习惯了寒门毒女。 毕竟当初村里渔民们在江上把奄奄一息地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从那时起照顾他的村民就发现他每天晚上总是会趁没人的时候,来到这块小土坡上对着天空自言自语。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也就在小村子里传开了,有的村民为了不打扰他,晚上都会绕着道不靠近那块土坡。有的人则以为他想念家人想得发疯,晚上不敢从土坡那儿走,生怕惹上事。 不过,别人看不到并不代表老头看不到,夜空中飘荡着一条星星点点的匹练,而这匹练之上则站着一位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的表情这几十年来从未变过,一直很默然地注视着下方,用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观察着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物。 “你知道吗,杨焱那家伙都当爷爷了。张胡子人到中年时也托你的福躲过了死劫,现在他儿子也上大学了,还考得是个重点。小王他…” 就这样,老翁又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自言自语了一夜…… 转眼又过去了几十年,今年我已经年岁近百,老伴儿早已离我而去,孩子也都成了爷爷辈的人,按理说四世同堂该想天伦之乐,但我这一生,心口总觉得有块石头在压着。总觉得这一辈子好像还缺点什么似的,如果现在就“走”的话,心里面是真的不甘心。可身体已经由不得我了,冥冥中我感觉到自己的大限之期将至,所以我一直在苦苦地撑着,因为我在等一个人,一个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的人。扔页亩扛。 早晨,窗外的布谷鸟把我吵醒了,东方的一缕朝阳照进了屋子里,为我这死气沉沉的房间里增添了一抹生机。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眯着眼看向门口,“你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就好像自己早就直到这个结局似的。 一个白发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想说话,但嘴巴都几乎快张不开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你,好么…” 我笑着咳嗽了两声,冲他摇了摇头。 霎时间,屋子,以及屋子里的人和物,包括我,全都变成了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老头看着这一切,嘴唇微微有些发颤,转身离去了。 2015年x月x日,占道摆摊小贩从天桥上坠亡。 2015x月x日,两名人名警察在缉拿逃犯的过程中因受伤过重抢救无效死亡,逃犯在逃窜过程中击伤一名特警,该特警同志同样伤重不治身亡。政府追加本案中殉职的三位警察为烈士,他们分别是杨焱,鲍…2015年x月x日,xx客轮在长江xx段倾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