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主》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假公主 作者:淼淼金 简介 以为高垣对她有点意思时,钟情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莞莞类卿。 等知道之后,他们成了明面上的好友,私底下的“合作者”。 高垣需要替身,她需要高垣,于是,他们成为了彼此最好的代餐。 *** 于高垣而言,钟情是他没能抵住的诱惑。 但等真正的白月光小公主回国,就算曾经两人再亲密无间,分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 幸好,成年人的分开足够体面,没有成为彼此的麻烦。 *** 对钟情来说,她和高垣之间,不过是成年男女,各取所需。 她是高垣怀里的赝品,是个货真价值的假公主,既然真品出现,离开也不过是理所当然。 *** 之后不久,已经分开的两人意外重逢。 彼时,高垣佳人在侧得偿所愿,钟情真爱相伴眉目含情,他们两个人都有美好甜蜜心想事成的未来,实在是可喜可贺。 虽说,高垣看她的眼神着实有点凶有点不太善良。 *** 后来,等高垣想和钟情在一起,才发现,这是他人生中最难的一件事。 钟情的无情与冷酷,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排雷: ①双C1V1,问题男女主,女主白月光。 ②理智看文,好聚好散。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情有独钟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情┃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TA与TA的代餐文学 立意:尊重自己尊重爱情 第1章 当墙上那个漂亮的星空石英钟时针走向数字11的时候,齐雨面前的自动门终于打开,从药物实验室出来的钟情神色有些疲惫的揉着眼睛,全身上下都是这段日子的忙碌痕迹。 齐雨暗自感叹一声自家老板此时依旧别有风姿的美貌,将心思全都放回了正事上,“老板,鑫科那边对项目合作的反馈并不积极,听说他们那位黄董事长更看重和泰华的药物合作,已经有小道消息说这两家私底下达成了协议,具体涉及什么内容,暂时还没有风声,但看情况,泰华在鑫科那里,似乎比我们更具有合作优势……” 作为研究所里十分得钟情重用的心腹,齐雨的工作能力向来出众,虽然她此时用语含糊,但身为她的上司,钟情很清楚这位心腹此时所表达的意思。 显然,研究所和鑫科合作的项目要暂时搁浅了,且这个“暂时”很有可能意味着未来遥遥无期。 虽然她之前就稍微有了那么一点预感,但不得不说,接连辛苦工作几日后,得到这么个消息,着实无法让人心情愉悦。 “好的,我知道了。”她在更衣室面前停下脚步,看向齐雨,“项目合作的事暂且不提,三期投资到账了吗?” 提到这个,齐雨脸上立刻多了几分笑,“前几天就到账了,十分准时,而且数额一分不少,您放心,目前我们在资金这方面十分充裕,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您不用再为拉投资这件事操心了。” 要知道,药物研究这一领域就是无底洞,是一场豪赌,以实验室的烧金能力,但凡资金短缺上一阵子,所有人就得坐蜡喝西北风。 幸好,在给研究室拉投资这方面,自家老板能力卓越。 “资金到账就好。”钟情点点头,显然被这一好消息舒缓了下心情,她正准备进更衣室换衣服,被突然想起什么的齐雨拦下,“对了老板,高总那边的秘书办公室送过来一个礼盒,对方嘱托我一定要亲手转交给你,我顺便也给带过来了。” 说着,她从随身包包里拿出了那个包装精美的星空蓝礼盒。 漂亮的礼盒显然经过精心包装,齐雨看在眼里,心情有点微妙,作为他们研究所最大的金主,MK的那位高总不止给投资痛快,在讨好美人上,也向来出手大方,毕竟,不是哪个男人都舍得一掷万万金搏美人欢心的,尤其是在面对医药研究这只吞金兽时。 只是,任凭你看人的眼神再不清白,礼物送得再贴心再勤快,这从来不开口表明心意只闷头做事,美人她不一定领情啊…… 果不其然,当钟情停下脚步,选择打开礼盒时,除了看到那条前阵子在港城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十八克拉蓝宝石项链时神情微微波动了一下,神色很快恢复平静,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价值千万的珠宝,而是来自普通追求者的一束鲜花。 在齐雨近距离沉浸欣赏眼前珠宝的美貌时,钟情早已打开手机里的文件夹,等文件夹里的照片露出那和眼前一模一样的蓝宝石项链后,她终于肯露出几分满意神色和愉快笑意。 “东西收起来吧,帮我预约一下银行,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要把它放保险柜里。” 齐雨回神,立刻明白这条项链和从前那些礼物一样,不是高总单纯用来讨好美人的,大概是应自家老板的请托,在帮她收集钟老夫人的遗物。 这么一想,原本暧昧的往来仿佛立刻打了折扣,又回到了从前那公事公办的古井无波,只是,当想到这条项链代表的金钱价值时,她不免心里嘀咕两句,这么高昂的价格,这么奢侈贵重的“恩惠”,自家老板到底要怎么还清啊? 对于齐雨的疑问,如果钟情肯回答的话,那大约是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的—— 和高垣的钱债,自然只能身偿了。 毕竟,他好的就是“替身”这一口,而她,恰巧是个十分完美且识趣的最佳“替身”。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撒个花 比较不幸的是_(:з」∠)_最近牙疼,然后影响存稿和更新 我居然又到了要拔智齿的季节了…… 糟糕的智齿,好像还长得奇形怪状的,这次的战线还特别长,忧郁QAQ 第2章 每月末的最后一天,在钟情的行程安排上是需要回钟家参与聚餐的日子。 她坐在副驾驶上,快速翻阅着齐雨这段时间整理好的资料文件,等看到其中被重点标明的项目内容时,眉梢微挑,“抗癌协会那边今年改了承办方?” 齐雨应是,“去年不是闹出了点儿新闻嘛,今年海城那边只能作为线上承办方参与合作,主会场改在了东莱,据说东莱那边的研究所和地方委员会为此可是出了大力气花了大价钱,国内外参与人员众多,虽然可能是谣传,但确实有风声传出来,那位奥尔德斯教授可能会奔赴国内参加会议。” 听到那个近些年来在抗癌药物研究领域大放异彩的名字,钟情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但就算是为炒热度也好,如果真能邀请到这位,确实值得庆贺。” “谁说不是呢。”齐雨赞同道,“要是能有近距离合作学习的机会就更好了。” 两人聊着工作,很快,车子在南大附近的家属院停下。 正值午饭时间,刚进小区,热闹的人间烟火气瞬间扑面而来。 齐雨跟在自家老板身边三年多,多少清楚一些钟家的情况,因此临下车前多问了一句,“老板,要我在这边等你吗?” 自家老板虽然每次赴约准时,但却是从不在这边过夜的,因此想着待会儿送她回市区的公寓休息。 钟情摇了摇头,“不用,我待会儿去见朋友,你今天早些下班吧,有事我给你电话。”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钟情出了电梯后,敲响601室的门,十秒钟后,和来开门的钟父对上视线。 人已中年的钟泓无愧他大学教授的身份,气质温文儒雅,待钟情是一如既往的和气,他笑着将人迎进门,“小情回来啦,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快进来。” “爸。”钟情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人,将自己买的礼物和补品递过去,“我听朋友说这些东西不错,就带了一点,你和阿姨可以试试。” “好,谢谢小情的心意。”钟泓接过东西,朝厨房喊了一声,“妙君,小情回来啦。” 端着一份清蒸鲈鱼的林妙君从厨房中走出来,虽然年过四十,但她仍旧优雅美丽,仿佛古典画中走出的端丽仕女。 对上她一如既往的冷淡目光,钟情笑着叫人,“阿姨。” 林妙君点了点头,“回来了。” 说完,将鱼放在餐桌上,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慕珊,出来吃饭。” 钟情帮着摆完碗筷后,同客房出来的林慕珊对上视线,客气有礼,“小姨。” 一身红裙的林慕珊撩了撩蓬松发尾,同自家姐姐闲话家常,“这两天思涵有个课外作业得去博物馆一趟,难得博远休息,我就让他带着儿子去了,等下周思涵放假了,我再带他过来。” 至于钟情,她看这个便宜外甥女的架势多年来如出一辙,依旧带着点儿习惯性的刻薄打量与挑剔,“好久不见小情了,前阵子听说你们研究所那边出了点儿问题,怎么样,现在解决了吗?” 想起那阵子资料外泄闹得人仰马翻的混乱场景和后来收尾的劳心劳力,钟情神色平静,“不是什么大问题,谢谢小姨关心。” 闻言,林慕珊别有意味的笑了笑,“那就好。” 钟家向来遵循食不言这个规矩,因此,四个人的餐桌上,林慕珊倒是话最多的那个,从最近儿子的学习自家丈夫的工作谈到南大最近的院内管理,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提到了当年钟情打算报考传媒大学的事情。 “这要是当年小情真进了娱乐圈,现在还能有这安生日子过吗?不是我说,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得很,凡事总想着走捷径,娱乐圈来钱是快,但也得想想那么个大染缸里水有多深有多浑,明星看起来光鲜亮丽,谁知道背后是个什么模样呢,幸好小情听劝,后来读了医大,现在这样多好,不比当明星抛头露面让人指指点点强……” 在座三人对林慕珊的絮叨习以为常,以钟情对这位小姨的了解,十有八九是向博远的传媒公司出了什么幺蛾子,不然不会这么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碗里多了块肥而不腻的东坡肉,对上钟泓充满安抚意味的视线,钟情笑笑,低头夹起来吃掉了。 诚如林慕珊所说,钟情当年高考成绩出来后,第一选择确实是传媒大学,那时候已经有知名星探接触她,给出的签约条件也极其优越,毫无疑问,那时她是真的打算进入娱乐圈做明星。 要说理由,也只有一个,为了钱。 当明星来钱快是公认的,那时候钟家早就破产,虽然面上还有几分光鲜,但内里早就只剩空架子,且外面的饥荒不是一星半点儿,钟情很多晚上都是睡不着的。 那时的她缺钱,极其缺钱。 幸好后来,有了高垣这个金主钱袋子支应,这也是为何当年钟泓劝她时钟情愿意答应就读医大的原因。 不然,就算这位养父磨破了嘴皮子,钱字当头,她仍旧会选择去娱乐圈混。 只是,当年为了这点事儿,家里闹得也有些僵,林妙君本就不喜欢她,因着这些争执,这几年更是少有好脸色。 也是现在年纪渐长,且钟情的事业有了起色,研究所那边的工作还算拿得出手,关系这才有了渐渐回暖的迹象。 但说到底,她和林妙君之间,更多的还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当普通亲戚一般处着。 饭后,钟情切果盘时,林慕珊打着关心外甥女的名义,突然问及了恋爱的事,“作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虽然事业重要,但是家庭和婚姻也不可或缺,小情你现在还没男朋友的话,小姨帮忙介绍一个如何?你姨夫公司里挺多小伙子还算不错,我这边也有不少出色的人选,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要知道,钟泓和林妙君从来不干涉她的感情生活,也从未有过催婚催生之举,林慕珊突然来这么一出,钟情还真有些愣住。 “相亲暂时就算了,年轻人还是自由恋爱的好。”钟泓难得插言道,“过两年再说吧,要是小情真觉得身边没有合适的,慕珊你再帮忙看看。” “姐夫你真是,”林慕珊有些气,“你就宠孩子吧,等真耽搁到了年纪,我看你到时候急不急!” 钟泓好脾气的笑笑,并不打算做任何反驳,见状,林慕珊虽有些不快,还是止住了这个话题。 虽说钟家早就不复以往辉煌,但在林慕珊眼里,她这位出身不凡的姐夫依旧是当年的矜贵公子,难得他开口,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只不过想到钟情的养女身份,心里到底有点不是滋味儿,面上难免带出了几分不快情绪。 毕竟,作为林妙君的亲妹妹,她心里始终自家亲姐姐才是最重要的,被钟老夫人做主收养的钟情,那就是扎在姐姐心底的一根刺,不管多少年,这根刺的存在都是膈应人的。 钟情借口工作告辞时,钟泓也拎着湿垃圾一道下楼,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他温言道,“小情,你小姨那个人,这么多年下来行事如何你也清楚,很多时候是没必要放在心上的。” “爸放心,我都明白。”不看僧面看佛面,有钟泓这座大佛在,钟情怎么可能计较,多年来凡事都妥帖得很。 可能是林慕珊提及钟情的感情状况,难得的钟泓也多说了两句,“你要是有喜欢的,觉得处着合适,有空也带来家里看看,爸爸帮你把把关。” 在钟老夫人故去后,这个家里,和钟情关系最好的只剩钟泓,比起从前,他现在对这个养女的关心与关注都要多上许多,尤其涉及钟情,妻子林妙君向来过问的少,因此很多秘密只存在于父女二人之间。 像林家那边只知道钟情读了医大,毕业后就职于某个研究所,工作还算稳定体面,但唯有钟泓清楚,钟情还是这个耗资甚巨的研究所背后真正的话事人。 林家门户一般,虽说当年借助钟家的东风有了点起色,但到底底子太薄,缺了点儿底蕴,不然林慕珊也不会想着安排钟情的婚事。 她那种那种乱点鸳鸯谱式的相亲,不提钟情本身如何,在钟泓这里就过不了关。 在林慕珊眼里,钟情是虽美却低调朴素,但在钟泓眼里,却是一身娇贵,毕竟,以他对这孩子的了解,手上但凡有钱,就恨不得拿去支持研究或者扔出去钱生钱,反正是不大可能花大价钱在穿戴打扮上的。 所以,钟情身上那些低调且精致的细节,无疑说明她身边有个舍得花钱娇养她的人,至于这个人和钟情的关系…… 钟泓对养女笑了笑,“希望能早日听到你的好消息。” *** 虽然是倒春寒的日子,温度不若前阵子高,但难得今天太阳好,灿烂阳光里,愿意出门的人很多。 钟情从钟家出来后,直接回了自己公寓,然后在地下车库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了那辆黑色库里南。 在高垣那个可以开个彩虹展览的车库里,这辆黑色堪称独一无二,在钟情眼里,仿佛隐喻了两人见不得光的关系。 库里南在这儿,意味着人也在,于是她给高垣发信息,“我在地下车库。” 很快,她看到了从车里出来的男人。 高垣那张英俊桀骜的脸被黑色墨镜遮了一半,气质张扬,看起来就一副脾气很坏很嚣张的模样,尤其是嘴角还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如果不是脸摆在那里,分分钟让人想避而远之,也难怪被人调侃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钟情坐在车里没动,那边高垣也同她一样,选择按兵不动。 靠着自己优越的视力,钟情从高垣的身体语言里看出了两分烦躁,只可惜墨镜挡住了太多情绪,没能品出更多。 她无意抻着自己这位大金主,从容的停车下车,那边高垣见状,自然很是识趣的跟上,两人默契的在地下通道汇合,然后进入同一部电梯。 光可鉴人的镜面上,凭借身高优势站在她身后的高垣,充满了浓重的压迫感。 过度狭窄的亲密距离,使得她十分清晰的感受到那缓缓拂上后颈的呼吸,钟情顿了顿,率先开口,“怎么还戴着墨镜?” “眼睛不太舒服。”这么说着的高垣,声音和颜值如出一辙的优越,磁性且迷人。 密封性极好的电梯内,钟情看着镜面反射出的光源,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直到电梯门在身后关闭,一梯两户的安静走廊内,高垣才问她,“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钟情有些意外的瞧了他一眼,顺势道,“去你家吧,正好有事要说。” 高垣当先一步开门,钟情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房间里还是她上回走时的模样,沙发上那个嫩黄色抱枕依旧歪歪斜斜的躺倒在那儿,钟情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和许久不见的高垣说话。 “项链我收到了,确实是当年那条,你费心了。”她倚在门边,笑看高垣,“需要我说声谢谢吗?” 垂眸坐在沙发上的高垣总算舍得摘下墨镜,一双大长腿虚虚抵在茶几边,默了一瞬后才道,“不用。” 既然高垣说不用,不管客套还是虚伪,钟情只当真心来听,因此毫不客气的遵从了。 面积不小的房间里,一旦她不开口,高垣更是沉默如石,一时间,气氛仿佛凝滞粘稠起来。 钟情拿着手机回了几条工作信息,等抬起头,发现高垣依旧在做他的冷硬雕像,忍不住笑了笑。 她就说嘛,这位向来矜持得很,刚才在门外开口邀请她就很令人意外了,这会儿也不过是恢复常态。 虽然今日阳光不错,但钟情进门时还是习惯性的开了几盏灯,她总喜欢身处的地方都亮堂堂的,灯光下,三十一天未见面的高垣仿佛都亮眼了几分。 她得承认,至少高垣的脸是真的不错,对她出手也足够大方,是个十分合格的金主情人。 所以,她敬业一点也是理所当然。 “不是说眼睛不舒服?有没有去看医生?”她几步走过去,坐到了高垣旁边,凑近瞧他,“让我看看情况。” “昨晚没睡好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果然,除了床上之外,两人之间什么时候都得她主动,不过,只要她主动,高垣也十分给面子捧场就是了。 钟情捧着高垣的下巴凑近细看,眼睛除了有点红血丝之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她还是遵循人设多啰嗦了一句,“没问题最好,要是不舒服了,记得早点去看医生。” 大概是离得近,高垣微乱的呼吸传递得十分清楚,钟情对上他那双过于漂亮的黑色眼睛,指尖在对方脸颊上暧昧的蹭了蹭。 虽然外表看起来又凶又不好惹,但其实高垣的长相是属于英俊漂亮那一挂的,尤其是那双丹凤眼,配上乌黑的瞳仁,钟情第一次知道“目若点漆”是个什么模样。 曾经有段时间她还挺喜欢高垣这双眼睛的,尤其是每次他看她,总有种呼之欲出的深情味道,那个时候的钟情年少无知,还没在感情这种事上跌过跟头,因此十分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多了个深情的爱慕者。 等后来事实真相砸到脸上,她可是深切的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 这会儿,高垣和她眼对眼,喉头微微滑动,似是抗拒又似是渴望的侧了下头,“看完了吗?” 钟情收回那点儿杂念,退后一步笑看他,“我去泡个澡,有事儿待会儿再说。” 按摩浴缸里,钟情闭着眼睛的惬意的享受着水波的安抚。 提起当年的事,那时候的她只觉得尴尬和恼怒,等过了几年到现在,对那时自作多情的自己,她只剩好笑了。 不过,那时候的高垣,和现在也不大一样,桀骜骄傲的像只横冲直撞的小豹子,身上一股谁都不服的骄横意气,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唯独面对她时,老实的收拢爪牙,乖巧得堪称可爱。 那会儿,他总是喜欢用那双黑眼睛不停的看她,看得她以为她好似真的对他很重要,然后一个不小心,就跌到了他挖出的深坑里。 钟情自觉这一跤跌得有点狠,所以此后再面对高垣时,便少了点儿心软与原则。 反正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出身摆在那里,骨子里总有几分甩不脱的卑劣。 他做她给钱大方的金主,她做他情深意重的替身,真实的金钱和虚假的情意,居然就这么在天平两端达成了平衡。 自此,钟情了悟,对高垣来说,钱不算什么,合格的“她”才是重点。 只是吧,当年的高垣对她,像行星围着恒星转,钟情不怪自己曾经被那点儿甜头勾得晕头转向,毕竟年少轻狂,不吃点儿苦头哪能长记性,但可一不可二,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所以现在,无论高垣再摆出什么花样,她这颗脑袋都拎得清得很,绝不会再度重蹈覆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比较磨人,因为我中间改了好几次设定,写废了不少 现在终于最终定稿,恢复更新啦 感谢在2022-03-12 21:13:58~2022-06-29 19:4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青子衿2瓶;Lemango、宛容清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钟情洗完澡,披散着湿发出来,浴室门口,高垣手里拿着电吹风,细致又耐心的给她吹头发。 等一头长发吹干,钟情也将带回来的文件整理完毕,顺手递给了高垣,“看看这个。” “天禾度假村一期项目环评报告?”高垣看着这完全陌生的文件内容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这是市郊叶县那里最近上马的一个大项目,由远恒地产集团负责开发,项目内容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吧,附近有块荒地是我的,”钟情将另一份资料递过去,“你看看情况。” 高垣资料看得很快,等一目十行的看完,也明白了钟情的意思。 “这块地目前升值不少,你可以在手里再攒几年,”高垣如实道,“如果想卖了换钱,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不建议你出手,你那里缺钱的话我可以补上缺口。” “不管多少?”钟情挑眉笑问。 高垣看她,既不迟疑也无犹豫,“不管多少。” 所以说,高垣在钱上,当真是一个十分大方的金主,钟情从不怀疑。 只不过,她今天的目的并不在此。 钟情将整理好的相关文件尽数放到高垣手里,朝他笑,“这块地我暂时还没有卖掉的打算。” “什么意思?”高垣问她。 “给你的抵押。”钟情拨开耳边发丝,“研究所那边是投资,白纸黑字的合同,我们一切看合同说话,但是让你帮忙收回那些遗物,真金白银的钱撒出去,我总不能一分表示也没有,所以,就只能给你这个了。” 高垣微微皱了眉头,脸色有些冷,“我不需要。” “可我需要。”钟情笑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也清楚我的财务状况,目前能拿来置换一大笔钱的只剩这块地了,可我并不想卖,只能委屈你暂时替我保管一下。” 闻言,高垣沉默了一下,脸色不复刚才冷淡,“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如果只是几万几十万,确实没必要,但是八位数的支出,并不是小意思,所以,”钟情耸了耸肩,如实道,“你明白的。” “我收着你会比较开心?”他问。 钟情点了点头,“这种东西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啊。” 仿佛被取悦到,高垣面上总算多了几分暖意,他仔细收好文件,“我会好好替你保管的。” 闲事处理完毕,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钟情认为,她和高垣之间的正事,无非就是暌违许久的身体交流,毕竟当年两人背着所有人偷偷摸摸滚在一起前,高垣话就说得明明白白,他不和任何人谈感情。 在钟情心里,这个任何人主要代指她,高垣金钱上如此爽快大方,无非是希望她识趣点,不要拿她那份“深情”来纠缠动摇他或者道德绑架他,更甚者生出什么取而代之的心思,影响他心中那个白月光。 他这份双标,钟情看得明明白白,自然如这位给钱爽快的金主所愿,从来不曾试图利用她那份假深情去蛊惑他。 房间里热度微微有些升温。 近在咫尺的两人,目光相对,呼吸相触,钟情微微踮脚,嘴唇蹭了蹭高垣的唇角。 这是一个主动的信号。 她在对眼前这个一如既往喜欢维持着矜持人设的男人说,你可以放下那张虚伪的假面了。 果然,高垣挟着气势汹汹的□□横冲直撞的砸了过来。 钟情顺势放松身体,被高垣抱进了怀里。 最早两人刚在一起时,钟情拿她那份不存在的虚假深情换来了高垣在金钱上的鼎力相助,当她“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时,偏偏高垣态度冷淡得仿佛她会错了意。 那会儿的钟情对男人的劣根性认识得还不够深刻,还真以为高垣打算拨乱反正,彻底为白月光守身守心呢,结果还没等她决定对高垣的品性高看一眼,他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又出现了当年在她身上失足时小狗馋肉的垂涎眼神。 至此,她终于了悟,没错,他就是馋她身子。 但偏偏,高垣的馋,还是一种矜持的馋。 他既不和她开口也不对她动手,矜持的仿佛垂坐庙堂的和尚,一副无欲无求无念无想的静心模样,只等着心怀不轨的妖女把他拉下神坛,他照旧清清白白,一切不过是身不由己。 看明白这份隐晦心思的钟情,终于摸对了金主的脉门,此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和睦融洽且渐入佳境。 高垣一如既往的“凶”。 钟情有些后悔,这次不该晾他那么久的,不过工作当头,不重要的人和事总可以往后挪一挪。 她稍微体谅了高垣那么两分,看在他始终谨守身体清白没在外面给她戴绿帽的份儿上,毕竟,你不能要求给钱的金主还给你守身如玉。 这点不能光明正大说出口的潜规则,既然高垣遵循得极好,钟情也愿意多退让两分。 时隔许久的身不由己的快乐结束后,钟情拽着浴袍懒懒起身,发软的腿脚限制了她的行动,往后栽倒时被带着熟悉味道的胸膛撑住。 高垣的声音里终于多了几分成年人都懂的靥足与惬意,“我帮你洗。” 钟情心说,你帮忙的话我还能安稳吗,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煞风景。 于是,她应允了高垣这份“好心”。 果然,浴室里又折腾了一次,幸好高垣行事历来有分寸,只多折腾了她一次就放人,安心的让她一觉睡到了隔天下午。 下午三点半她从卧室出来时,高垣正在客厅打电话,电话里是高垣的秘书唐明的声音,他正在认真汇报工作,“……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只剩一点有关配股的问题而已,王总和那边负责人沟通了一下,最多三天之内就能彻底解决,按照您的计划,后期资金回笼完全不是问题……” 高垣和她一样,一直是个大忙人。 不过比起她的小打小闹,高垣那边称得上是家大业大,虽然外面许多人背地里嘲讽高家是迎着风口飞起来的暴发户,不过抵不住人家两次把握住了国内产业改革的机遇,早些年家里有矿,赚得盆满钵满,后来赶上房地产热潮,企业集团蓬勃发展,等到如今,更是开始涉足文娱产业,每次都恰到好处的赚到第一桶金。 虽然高垣对家里的事业不太感冒,但架不住高家只有他一个继承人,家里双亲和长辈又都是个宠孩子的,对他不愿意接手家业在外面自己创业也很支持。 但从去年开始,高垣有了接手家业的迹象,忙碌程度直接上了好几个等级,所以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甚至有那么两次,钟情人还没醒,高垣就已经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钟情有预感,他们之间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过虽然想是这么想,但在高垣打完电话朝她看过来时,她还是慢吞吞走过去,低头主动给了高垣一个迟来的—— “早安吻。”她笑道。 高垣的反馈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却矜持,互相亲密时毫不吝啬,但一旦分开,就恢复了正人君子的自持模样。 “我晚上八点飞东京。”高垣说。 钟情端着一杯厨房常备的雪梨茶,点了点头,“那我先提前祝你旅途顺利了?”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带回来给你。”他问。 看着高垣的眼神,钟情仔细揣摩着这次的路数。 在她心里,高垣一直是一个有点麻烦的“合作”对象,虽然给钱十分大方,但同时也有很多小毛病。 比如,高垣是乐于接受她喜欢他这个事实的,如果她敢坦白自己纯粹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这个本性上有些睚眦必报的男人绝对不会像当年那样轻易放任她靠近他并且大笔大笔的花他的钱。 钟情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便高垣自己心有白月光念念不忘,渣得光明正大,但在对她的问题上,也绝对会足够斤斤计较。 毕竟,男人都是贪心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只是吧,在高垣这里,就算深情,也要有尺寸有界限。 她可以用深情这个假人设入高垣的眼,却不能妄图利用这份假深情去崩了人家对白月光真深情的真人设。 时间久了,钟情也渐渐摸清了高垣的心思。 他出钱,她出人,她可以表现得很爱他,但绝对不能有逾越的心,在这种成年男女的感情游戏里,她越表现得喜欢他,他仿佛越愧疚,越舍得给她钱,在她身上付出,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她开口,高垣就会帮她提前扫清障碍。 有几次她稍微表现得客套清高一点,虚伪的话还没说几句,高垣就跟青春期叛逆的小男孩儿一样,简直是毫不吝啬的在她身上砸金山银山。 钟情对钱向来坦荡,对高垣的心意一直以来也都尽数照单全收,等她觉得深不深情也没所谓,不妨碍他们之间“合作交易”时,他那边就又出了幺蛾子。 她察觉,一旦她开始放弃假深情的人设,高垣就该逆反“吝啬”了,但如果她表现得更想要感情而不是金钱,高垣的疏远冷淡与退缩简直不能表现得更直白。 尤其,如果她因为这份喜欢他的深情有了痛苦的迹象的话,高垣估计会二话不说连夜坐着动车逃跑,俩人之间彻底玩儿完。 渐渐的,钟情终于明白,对于高垣,若即若离的吊着他是最合适的。 不是她非要玩弄金主这颗心,而是对方乐于她如此,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好照单全收。 于是,某方面来说,高垣真的是给她提供了极好的玩弄男人心的案例样本。 钟情只能诚实的感叹一句,高总,你可真会玩儿啊。 盯着高垣的眼神揣摩了一会儿,钟情了悟,唔,原来这次他想要热情一点的,得提多多的要求对方才会开心。 于是,她佯装认真的想了想,念了几个知名奢侈品品牌的名字,衣服包包什么都好,果不其然,高垣的眼神亮了些许。 看来,这次提要求会让他开心一些。 钟情这次给自己安排了三天假期,除去和高垣在一起的时间,她还有些杂事需要处理,对方临时出差去日本对她而言只会更方便。 微信上和罗怡简单沟通了几句约好时间后,高垣从厨房给她端了一份迟来的早餐。 虽然是随园的外卖私房菜,对方送来的定制餐具也不错,但高垣还是很有仪式感不嫌麻烦的更换了家里的餐具,钟情喝了两碗海鲜粥,吃了些特制小菜,空虚的胃才算是彻底填满。 和高垣在一起对她来说还真的是锻炼身体,有种吃再多都不会胖的错觉,反正运动量足够大。 在等待高垣出门前的几个小时里,钟情还收到了一份临别赠礼。 “这也是我在拍卖会上买的,和钟老夫人那条蓝宝石项链不能比,不过平时戴戴还是可以的。” 某种意义上而言,高垣的自谦还是很刺激钟情的,在她总是为了缺钱而苦恼时,对方随随便便一买就能让她血压升高。 她看着眼前首饰盒里灯光下璀璨靓丽的红宝石套装,各种形状的优质宝石熠熠生辉,从耳坠项链到胸针挂坠无一不有,惹人垂涎同时又动人心扉。 钟情只能由衷的称赞,“很漂亮。” 至于那些拒绝推让的虚伪话,还是不拿来撩拨高垣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戴上试试看。”稍稍勾起的唇角,泄露了高垣此时愉快的心情,全套珠宝上身,他不厌其烦的将钟情打扮成了一个移动的珠宝架。 钟情认命的做她的珠宝展示架,刚刚生出的和金主拜拜的心思淡了两分,不是我方不坚定,实在是对方糖衣炮弹的攻势太过强劲了。 她认为,不提高垣那些龟毛的心思和糟糕的感情观,至少作为金主和情人,他还是很合格的,钟情都好奇,未来他和那位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在一起后,会把人宠成什么样,反正比对她现在的待遇来说,她真的是十分有求知欲。 “果然很适合你。”高垣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指尖不着痕迹的蹭过钟情颈侧他留下的痕迹上,面上笑意加深。 “你喜欢就好。”钟情能说什么呢,花钱的金主高兴就好。 高垣拉着行李箱出门前,钟情顺势给了个临时赠吻,本来只是蜻蜓点水意思一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等她呼吸恢复如常,高垣这个罪魁祸首早就踪影全无。 她真的想说,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也没打算做吸人精气的女妖精,有必要跑得像是狗撵兔子一样吗? 戴着那套贵重的首饰出门,钟情拎着自己的东西回了对面自己的家。 第4章 钟情到朝月的时候,正是晚间营业高峰期,她直接去了以往惯用的包厢,不出意外,看到了正在磨磨蹭蹭吃青草沙拉的罗怡。 “不想吃就别吃,看你吃东西就跟上刑一样。”钟情无奈道。 “你当我想吃这种鬼东西啊,”罗怡扔掉叉子,朝她做了个鬼脸,“要不是前阵子出去玩回来发现胖了两公斤,我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管住嘴迈开腿,少吃多运动。”钟情给自己倒了杯香槟,“但凡你不是那么懒散,现在就不用委屈自己的嘴巴。” “算了,比起劳心费力伤筋动骨,我还是少吃一点吧。”虽然罗怡喜欢玩儿,但对运动可谓是深恶痛绝,她宁愿委屈自己的嘴巴都不愿意多动一下肌肉。 “脖子上红宝石挺漂亮啊。”不想在减肥这个伤心话题上打转,她道,“品质这么不一般,肯定是我们垣垣送的吧。” “不然呢?”钟情挑眉反问,“我可舍不得给自己花这么多钱。” “确实,除了我们垣垣,谁还能动不动就这么大手笔来讨好女伴?”罗怡笑着耸了耸肩,“毕竟我眼前这个是属貔貅的,在钱上向来只进不出,要是哪天你舍得给我花这么多,我二话不说,绝对包袱款款去投奔。” “说得好像我没在你身上花钱似的,”钟情笑,“我的私房钱不全都在你那里吗?” “姐姐,你那是给我花钱吗?你那是花钱买我给你卖命挣钱!”罗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咱俩当真是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亏我当年还想着抱你大腿混肉吃,现在没为你累得英年早衰就不错了。” “好吧,现在为我赚钱养家的罗怡小姐,我能问问,最近公司情况怎么样吗?” “这个季度的销售额还行,前阵子我又团了一个新的设计工作室,虽然团队整体年龄偏小,但不得不说,社会新鲜人就是有干劲儿,朝气蓬勃的样子我还挺喜欢……”罗怡说着说着就拐到了她的新男友身上,“清纯男大学生,嗯哼,不管是小狼狗还是小奶狗,你真该尝尝看。” 钟情漫不经心的虚应两句,心思全放在眼前的财务资料上,当年上大学时,她借着高垣的东风,和罗怡一起收购了一个没落的女装品牌进行创业,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加上舍得投资,设计品味跟得上,主打少女风的品牌很是引领了一阵子潮流,如今业务版图年年扩张,给她带来了不少收益。 只可惜,比起研究所那边所需的投资,颇有些杯水车薪的味道,她如今最大的资方,还是高垣这个冤大头。 “对了,我之前说的那个项目,你看了吗?觉得怎么样?”看完自己的钱袋子,钟情又提起新的赚钱项目。 罗怡想了半天才道,“你是说闻道集团准备上市那件事?这个项目我托朋友问过了,虽然看起来花团锦簇的,但是吧,他们内部家族风比较重,做国际教育的,真想上市就得有魄力进行改制,但大家都觉得他们家不行,这七大姑八大姨掺在一起的家族企业,说起来就是个大麻烦,反正我不太看好,不过,要是真能解决好这个问题,上市后还是挺有前景的。” “这个我也清楚,”钟情道,“所以,透露一个内幕消息给你,郝成和高垣关系不错,借他的路子,邀请到了李涵。” 只看好友的表情,罗怡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因此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浏览器去搜索,等看到对方那过分光鲜亮丽和履历和堪称精彩的商业战绩,她立刻明悟,“我决定下场了,你也等着收钱吧,这次一定要大赚一笔。” 钱生钱,始终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赚钱方式。 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就算是闲聊也很开心,尤其是罗怡作为钟情关系最好最铁且独一无二的朋友,就连当年她蓄意“勾搭”高垣都是她陪同在侧一起出谋划策的,所以,两个人之间也算是百无禁忌无话不谈。 “对了,去年我介绍你投资的那部网剧,今年上线了,我蹲了一段时间,热度还可以,目前看来,赚钱是肯定的,至于赚多赚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毕竟娱乐圈真的是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咱们目前是没有闲钱去捧小明星的。”罗怡道,“不过,有临临在,基本的营销还是有保证的,至少对得起咱俩投的钱。” 临临大名薛临,是和两人关系十分不错的一个朋友,当年钟情打算进入娱乐圈时,找来牵线搭桥的就是这位,毕竟薛家在娱乐圈经营已久,只不过这位作为家里的小儿子,和亲生大哥年龄相差实在太大,在家业已经有了优秀继承人的情况下,为求稳定,长辈们不免宠溺放纵了些许。 是以,薛临虽然在娱乐圈更吃得开,本人的主营业务却是电竞领域,毕竟,哪个游戏少年没有一个成神夺冠之心呢。 “不是说今天过来吗?这都快十二点了。”钟情点点时间,“他要是再拖下去,我就打算先回家睡回笼觉了。” “这小子主动组的局,还说有重要的事,不然我也懒得在这里磨蹭。”罗怡打了个哈欠,“最近事情多,小奶狗也黏人,我也想好好休息休息。” 在两人的催促下,十五分钟后,花孔雀一样的薛临终于姗姗来迟。 “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多长时间吗?你小子今天要是不说出点一二三四来,咱们没完!”罗怡抱怨。 风尘仆仆的薛临一进门,就如自己之前所说,砸出了一个震惊在座所有人的重磅消息,“姚珊珊回国了。” “姚珊珊”这个名字一出,包厢里先是安静了一瞬,很快,罗怡音调就高起来,“姚珊珊?你确定是姚家那个姚珊珊?她回来了?” “我很确定,十分确定,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薛临说着,目光落在收敛了笑意的钟情身上,“情姐,姚珊珊是真的回来了。” 虽说薛临不靠谱的时候居多,但在打听消息这方面,还真有两三分长处,他人缘向来极好,无论是狐朋狗友还是各行各业的人脉都有一些,因此,他这会儿说的话,在钟情听来就是事实。 “回来就回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钟情神色平静,看向两个好友,“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罗怡欲言又止,怎么不值得大惊小怪,那可是姚珊珊啊,据说被高垣放在心里多年不容亵渎的白月光。 但看钟情如此平静,仿佛姚珊珊归国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罗怡忍了忍,没让自己继续失态。 “行,回来就回来吧。”罗怡闷声道,“哪天姚家打算办接风宴了,我再去凑个热闹。” “估计很快了。”薛临道,“沈云那边听到点消息,说是这次姚家回国的动静很大,想来要有大动作。” “情姐,”他看了眼钟情,仿佛在斟酌语气,“我听说姚家有意和高氏集团合作滨海新区那边的海岛度假村项目,高垣如今不是正在接手集团那边的工作吗,估计以后碰面的机会不会少。” 薛临没说得太明白,但潜台词也很明显了,一个高家,一个姚家,商业合作,姚家的小女儿姚珊珊还是高垣心里思慕多年的白月光,这么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不来一波强强联合或者商业联姻合适吗? 要知道,高垣心里那个白月光的真实身份,还是薛临在沈云那里做了很久小间谍和内应才帮钟情打听出来的。 “商场上业务往来,难免的。”钟情微笑道,看起来似乎真的半点不把白月光情敌放在心里。 在薛临心里,他只知道钟情喜欢高垣,且两人还在秘密交往中,当年打听出这个白月光时,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情姐喜欢高垣,只要她愿意她高兴,那在一起也没什么。 可如今姚珊珊这个白月光人已经回国了,且动静还不小,他自然是要担心的,只是这份担心还未有施展空间,钟情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就让他彻底愣住了。 她说,“我和高垣去年就分开了,两个人性格不合,不适合在一起,所以,对于他的新恋情,我只有尊重祝福,希望他能早日心想事成。” “啊,”薛临愣愣的应声,“分手了?那好吧。” 第5章 “你什么时候和高垣分的手,我怎么不知道?”等只剩罗怡和钟情两人呆在车里等代驾时,她率先发难。 “糊弄小朋友的说辞而已,”钟情懒洋洋道,“我和高垣之间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分手这个词可配不上我们那点儿低俗的钱色交易。” 罗怡被噎了下,心里愈发不痛快了,话语也开始尖刻起来,“但凡你别那么死心眼,非要把钟家那么大个烂摊子全都扛在自己身上,用得着和他低头?研究所也是,是你真的喜欢学医吗?我认识你那么多年,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当年是,现在也是,你脑子里敢不敢多为自己想想,省得混到最后却是被人蒙在鼓里那一个!” “我怎么被人蒙在鼓里了?”钟情好笑,“你说得我像是什么深情卑微女主角一样,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了苦情剧本。” “没记错的话,高垣和我之间,好像我更坏一点。” “还有,”钟情点了点自己脖子上亮晶晶的红宝石项链,还有全身上下的奢牌当季新款,“不管是我自己还是高垣,好像从来都没在花钱这方面委屈过我。” 钟情那副过于坦荡的模样以及言辞之间夸赞高垣对待秘密情人十分厚道的架势,让罗怡哑口无言,她憋了憋,发现自己还真是无法做到口出恶言,最后只能悻悻然,“行吧,什么时候都是你有理,事情如何你看着办,我不多话了。” 虽然在朋友们面前表现得十分淡定,但钟情也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姚珊珊归国这件事,带给她的波澜远远小于大家所想而已。 和高垣之间,她早有断了的想法,只要时机合适,不过是两句话的事,姚珊珊归国这件事,更让她在意的反而是对方背后的姚家。 当年钟家破产后,姚家大肆收购钟家资产的情形她仿佛还历历在目,真要说的话,钟姚两家虽然在钟老夫人在世时有过那么几分交情,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走茶凉,时移世易,如今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更何况,如今的钟家早就没落,真要计较起来,和姚家都不算一个圈子里的人,没什么好牵扯的,唯一让她惦记的,是钟老夫人有几件爱物被姚家收走,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花钱买回来。 要知道,当年她托薛临打听高垣白月光的身份,只是为了知己知彼,方便她掌控两人之间的交易关系,但等从沈云那里探听到姚珊珊的身份后,她就觉得一切既巧合又意外。 偏偏是姚家,当年钟家倒下后吃了最大块蛋糕的那一家,而她自己,则在高垣那里,做了姚珊珊的代替品。 这么一想,心情还多少有点儿复杂。 不过,对于姚珊珊本人,她倒没什么情绪,当年钟姚两家关系好时,她和小姑娘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对方那时候文静乖巧又可爱,脆生生的姐姐叫着也好听极了,高垣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并不令人意外。 只是,如今眼见着高垣即将心愿得偿,她这边为自己准备的后路,也是时候安排起来了,只有彻底交割清楚,他们彼此才能奔赴更好的前程和未来不是吗? 钟情打开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候选名单,看来,有些事情,时机已到。 *** 高垣回国了。 据说是一回国就直奔公司,至少他发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钟情正在为研究所承担的本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的验收工作忙碌,今天有省科技厅的工作团队到场,她需要和对方进行对接,以确保项目验收不出问题。 当年在决定读医大时,她就确定,自己在研究领域没有什么天分,比起专业研究员,她更适合作一个管理者或者商人,但只要能达到她的既定目标,身份如何并不重要,只有她当初费心筹建的核心团队能出成果,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送走验收团队时,天色已晚,因为高兴,钟情不免在庆功宴上多喝了两杯,见状,齐雨送了解酒药和白开水过来。 高垣的信息就是这时候发过来的,“今晚我去找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钟情看完就删,等齐雨问她今晚是回家还是住研究所时,她选择了回家。 电梯门打开,钟情一眼没看对面自己的家,本来这个公寓就是租的,作为高氏旗下的地产项目,她当初选择租住这里就是有意为之,毕竟距离自己和高垣工作的地方是最佳距离,且保密性好,十分适合他们维持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现在既然姚珊珊归国,两人分开在即,她立刻毫不犹豫的找了搬家公司,腾空了自己所有的私人物品。 至于和房东沟通搬家这件事,她就暂且假装不知道这栋公寓的真正主人是高垣这件事吧。 反正以后基本上也不会再来这里,所以她进高垣的房间时,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多打量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碍于两人之间以后需要避嫌的关系,她还是很满意这边的房子的,只不过真正让她舍得花钱买下来的,还是研究所附近的那栋房产。 时间越来越晚,但是高垣那边还是没动静,钟情有些犯困,忍不住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我有点困,就先睡了。” 收到这条信息时,高垣正在临时组的酒局上进行应酬。 如果是从前,以他的性子肯定是敬而远之的,他可没多余的耐心陪一群中年老男人在那里啰啰嗦嗦,但是既然选择接手家业,那有些事情就是必须做的,更何况在座这几位既是公司的重量级股东也都是和父亲关系尚算不错的叔伯级辈分的人物,就算是看他爸的面子,为了以后更好开展工作,这点交际应酬也是必须的。 因为是临时组的局,有些人之前就已经喝高了,这会儿说起话来直接得很,不怎么在意分寸,见高垣低头看手机,张嘴就问,“小高总这是应付女朋友查岗吗?” 高垣没说是或不是,只是抬手就是一杯酒敬过去,“罗叔叔,我再敬您一杯。” 中年男人酒酣耳热时的形象完全可忽略不计,对方早就醉得晕晕乎乎,这会儿也顾不上高垣的避而不答,只笑呵呵的大着舌头称赞他这次东京之行完美解决问题并和新的大客户顺利签约的事,“虎父无犬子,小高总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未来可期啊。” 起哄声中,高垣干脆利落的一杯酒下肚,酒量在一群醉鬼里愈发显得鹤立鸡群。 耳边是诸多的繁乱嘈杂声,等酒局解散,将一干醉鬼顺利送回老巢,饶是高垣向来酒量不错,这会儿也多少有点醉意上头了。 作为老板身边的金牌大秘,唐明向来最知情识趣,话问得极为巧妙,不问自家老板回哪处房产,而是问,“现在回南庭吗?” 后座闭目养神的高垣没回答,唐明和司机交换了一个眼神,车子很快朝着南庭公寓所在的方向驶去。 车子进入小区时,高垣像是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问自己的万能秘书,“东西带了吗?” “全都带了,一件不少。”唐明贴心道,“东西有点多,需要我帮您送上楼吗?” “不必,我自己拿。”高垣拒绝。 等目送着高垣拎着挂满全身的大包小包进入电梯后,唐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默默地想,自家老板这架势搞得跟国外亲友代购似的,钟小姐看到了估计得吓一跳。 早就酣然入梦的钟情倒也没有被吓一跳的机会,毕竟她早就习惯了高垣惯常拿金山银海砸她的劲头,只是睡到半夜被人抱着热醒的滋味儿也不怎么美妙。 她睡眼惺忪的推了推抱她如同抱玩具熊的高垣,不大喜欢对方身上的酒气,“松开点儿,太挤了。” 高垣跟着睡了一会儿,此时醉意越发深沉,听到钟情的话,意思意思勉强往旁边挪了那么一丁点儿,就仿佛做出了多大让步似的,立刻又理直气壮的黏了过来。 身边贴着个大火炉,不肯罢休的散发着绵延不绝的灼人热度,钟情打了个哈欠,没了继续睡下去的想法。 她视线落在高垣沉静安睡的眉眼上,发现他一切如常照旧,丝毫看不出白月光归国对他的影响。 大约是此时还没同姚珊珊见上面?想起姚家对小女儿的保护与宠爱,钟情觉得这个理由十分有可能。 睡梦中的高垣像是察觉到了这种注视,眉眼动了动,等他反应迟钝的醒来时,像是受酒精影响,眼珠子黏在钟情脸上半响不动。 房间里,精致的壁灯散发着柔和光线,两人视线碰撞中,钟情率先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怎么,我突然变丑吓到你了?”不然怎么看半天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夜晚、醉酒与睡眠,让此时的高垣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桀骜,看起来多了几分绅士风度,微微眨眼时,那一泓秋水般的丹凤眼愈发显得深邃幽微,仿佛盛满了许多难诉的深情。 钟情呵呵,这狗东西,又开始糊弄人了。 第6章 懒得应付高垣那份既突如其来也不属于她的莫名其妙深情,钟情动作坚定的把人往旁边推了推,作势起身,“我去喝水。” 高垣顿了一下,才慢慢退开,松手让钟情下床去了。 等冰凉的矿泉水入口,钟情瞧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高垣,极为贴心的询问,“闻到你身上有酒气,解酒药吃了吗?还是需要我帮你煮个醒酒汤?” “不用。”高垣嗓音有些哑,“你好好休息,我起来洗个澡。” “也行。”钟情将水放回冰箱,打算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那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身影映在高垣眼睛里,仿佛有些刺人似的,让他不适的移开了视线。 钟情对他,好似越来越缺乏耐心了,高垣想,曾经对他的那份心意,再过不久大约就会彻底消失。 这样也好,毕竟,除了钱,他再不能给出任何她想要的了。 很久之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晚上,半醉的钟情借着酒意问了他一个问题。 她问,“我和你喜欢的那个人,长得很像吗?” 那次他没回答她,因为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那股狼狈不堪的感觉太过强烈,足以覆盖其他一切情绪,他只能嗓音紧绷的回了一句,“你喝醉了。” 面对他的避而不答,钟情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品评他面上的无措,又像是看穿了他心底的狼狈,最后化成了一个风平浪静的微笑,“好像喝的是有点多,说了醉话别在意。” 他从容冷静的点点头,两人便默契的揭过了这个不算愉快的话题。 那次之后,关于他心有所属这件事,仿佛彻底成了禁忌,钟情再不触碰。 今晚许是喝得多了,梦里突然间就回想起了这件早已过去很久的小事,因此神智混沌的醒来时,他仿佛还置身于当年那一幕,看着钟情的脸,曾经深埋于心的答案差点脱口而出。 他想说,你和她长得并不相像,毕竟,那个人长大后是什么模样,他自己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但是钟情,即便许许多多回他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告诫自己要有分寸,在真正面对她时,他还是会一次次忍不住越界。 即便他本不必对自己这么苛刻。 *** 很多人心里都有一轮皎洁明月,高垣自认自己是个普通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他心里的那轮明月,或许空悬更久。 在高家还只是个初到锦城没什么根基底蕴的暴发户时,高父为了广结人脉,那时候前前后后赴了不少应酬邀约。 那阵子因为心思尽数都在生意上,对家里唯一一个宝贝蛋儿就忽略了不少,在被老妈和妻子一通双人连训之后,高父果断领了那时候还是个皮小子的儿子出门,正巧有生意伙伴邀请他去参加某个合作伙伴家的生日宴,为了应景,也为了陪伴家里的小魔星,他顺道就把宝贝儿子给带上了。 高垣得承认,小时候的他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别人不来惹他他还要搞事,更别提宴会上有些毛孩子对着他一口一个暴发户土包子了,他动起手来那是毫不含糊。 有些事情,说是小孩子玩闹,但真计较起来,谁吃亏谁受疼那是明摆着的事儿。 总之,高垣虽然赢了一场群架,但也害得他老爸生意场上多了几分坎坷,也幸好高父从来都是一心向着自家宝贝儿子的,不管回去之后怎么教育,在外面,他向来撑起场子不输人。 将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毫无愧疚之心的丢给了父亲后,被众人敬而远之的高垣便百无聊赖的在花园里的草坪上陪狗玩耍。 举办宴会的这家人养了一只傻乎乎的哈士奇,或许是难得有人耐心陪着玩耍,疯起来完全刹不住闸,高垣没在群架中吃亏,倒是被这条蠢狗祸害得不轻。 他抱着狗头忍不住骂骂咧咧时,视线里,穿着蓝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在不远处唤了一声蠢狗的名字,这个和刚才那群小鬼头仿佛两个物种的女孩儿,第一次让高垣感受到了何谓礼仪与修养的魅力。 纵然年纪还小,但她身上已经有了一种有别于同龄人的聪慧与气质,那份被奢华富贵与深厚的家世底蕴供养出来的卓尔不群,在那时候不爱学习更喜欢搞天搞地的高垣看来,十足十的令人惊艳。 等后来小姑娘被一群保镖围着护着,牵着那条不久之前还跟他打得火热的蠢狗离开后,他仍旧沉浸在这短暂的惊鸿一瞥中,久久不能回神。 高垣觉得,如果真的有住在城堡里的美丽公主的话,那大约就是对方的模样。 这再短暂不过的小插曲,本以为一切风过了无痕,谁知,等他意识到时,那短暂的惊鸿一瞥好像已经彻底刻入了他的心。 时不时被回想起的画面,从模糊到清晰,再从清晰到模糊,在反复被临摹的过程中,高垣渐渐地明白了,那好似就是他审美的雏形与野心的起点。 他喜欢眼睛里看到的那样的小公主。 等后来他渐渐长大,长得脾气虽坏却并不辜负自己这颗聪明脑袋时,一直以来迟迟没有动过的春心,在同钟情相遇的那一刻,怦然跳动。 遗憾的是,他对钟情的心动,却只来源于她与小公主的相似。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当年的小公主早就随家人迁居国外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真的要以为那是长大之后的她了。 然而,可惜的是,钟情只是钟情,纵然再相似,她也不是她。 高垣和朋友去参加私立中学的校庆活动,九月的艳阳天里,十七岁的钟情眉目沉静的拉着小提琴的姿态,仿佛凌凌清泉,涤荡人心,对任何乐器都不感冒的他,第一次觉得小提琴的声音是如此动听,等表演结束时,对方笑起来明媚又灿烂的模样,简直比九月的阳光还要刺眼。 他想,这样的她,真的要灼伤人的眼球了。 这之后,当校际联赛里和对方相逢时,己方选手被对方斩落马下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被朋友们围在中间的她,第一次正式和他打了招呼,虽然他早就知道她叫钟情,但至此,才终于将她和这个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名字对上。 少年人的青春,总是离不开年少轻狂四个字,那会儿的高垣是个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的出色人物,或是长相,或是成绩,或是能力,不管从哪个层面看,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他,即便不肯承认,内心里也是希望她能多关注一下他的。 更何况,他自认自己无论和谁比,都并不逊色。 偏偏,钟情并没有如他所愿。 她看他,客气,疏远,尊重,和赛场上其他对手并无任何分别,笑容不曾多一分热情,眉眼间也没有多一分的好奇与兴趣。 高垣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自尊心受损的声音,钟情那副视他如无物的态度,不见半分刻意。 她确实,对他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作为对手的尊重与关注。 “哎哎哎,”沈云在他眼前用力挥着手,闹出不小动静,“哥哥,要不要看得那么认真啊!人家姑娘都走远了,敢不敢把眼珠子收回来?” 在高垣心里,他是因为对当年的小公主念念不忘,所以才对气质相似的钟情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因为执念而起的一切波澜,不过是移情作用,他怎么肯承认,自己对钟情心动,相反,他抗拒得不得了,为了反驳沈云的调侃,他甚至破天荒的说了一句狠话,“只是有点像她而已。” 对此,沈云的反应只能用少见多怪来形容,他是清楚高垣心底有个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白月光的,为此,仿佛所有异性在对方眼里都变成了庸脂俗粉,那股恨不得单身孤寡一百年的单身狗气质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有这样的前提在,他怎么能不对引起高垣心绪波动的姑娘生出好奇心来? 于是,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旁边出馊主意,怂恿高垣大胆追人。 高垣连心动都不肯坦率承认,更何况是主动追人,他除了给沈云一顿正义铁拳外,剩余的什么都不肯做。 只是,或许是缘分到了,后来两人总能遇见。 体育馆,咖啡店,图书管,电玩城,物理化学竞赛等等,仿佛锦城突然间就小得不得了,随便一个拐角就能碰到和人相谈甚欢的她。 高垣想,钟情实在是太喜欢笑了,她对谁都笑,一点也不像当年的小公主。 时间慢慢地过,等盛夏来临时,他们也结束了人生最重要的高考。 和朋友一起进行毕业旅行决定疯玩一个暑假的高垣,在距离锦城千里之外的江城,再一次同钟情相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会保持日更 看情况爆更_(:з」∠)_ 第7章 “我觉得他喜欢我,不对,不是觉得,”钟情笑着摇了摇食指,十分肯定的道,“他绝对绝对是喜欢我。” “你们谁愿意跟我打赌?赌注的话一个D家的新款包包。” 面对好友给出的极具诱惑力的诱饵,其他人十分鄙夷的切了一声,表示完全不为所动。 “我们又不是傻,这种白给你送好处的赌约都要沾手。” “你也不瞅瞅,人家看你的眼神多不清白,眼珠子只差长你身上了,就这么着,你居然还拿人家拿来涮赌约,钟情情,你没有心!” 被朋友们控诉打趣的钟情不见半点心虚,笑容灿烂极了,一副完全不打算悔改的模样。 “我觉得他脸长得还不错。”罗怡怂恿好友,“你要是有谈恋爱的打算,不如试试,要知道高考都结束了,你也成年了,和有这样脸蛋儿的人谈恋爱也不算亏。” “谈恋爱没可能。”钟情摇头,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不过玩玩儿还是可以的。” 反正年少轻狂,来点新鲜乐子就当是庆祝毕业了。 罗怡看她那副摆明了要做渣女的模样,一时间老怀大慰,“不错,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当年我要是像你这么拎得清,哪儿会跌那么大个跟头。” “钟姐姐,加油,我看好你哦。” 朋友们的笑闹调侃声中,钟情目光落在远处半遮半掩看她的人身上,起了两分兴致。 如果接下来再多那么一点儿或有意或无意的缘分,那她确实可以试试看。 这之后,在海边的夏日派对上,她又遇到了这个对她别有用心的男孩子。 对方仿佛觉得她身上这件泳衣刺眼极了,半天都没敢投过来一个眼神,钟情眼角余光扫过他红通通的耳朵,眉梢微挑,也不知道这人心里是不是和外在一样清纯。 估摸是不太可能的,以她对同龄人的了解。 过了两天,两人在国际赛车场再次遇到,只不过这次对方是以车手的身份来参加比赛。 钟情被搭讪对象邀请坐副驾驶时,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孩子,这次终于舍得开尊口了。 他穿着赛车服,一双黑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亮得惊人,“要坐我的副驾驶吗?” 钟情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欣赏够了对方眼底深处的渴望与忐忑,笑着将手放在了对方掌心,“我的荣幸。” 认真的人总是会多上那么两分帅气,坐在对方的副驾驶座,钟情得承认,这会儿的高垣确实有让人心动的本钱。 尤其,这好像真的是一个对她很有意思的人。 就算只是玩玩,找刺激也好,她也希望对方是一个令人满意的优质对象,毕竟,她从不随便。 *** 在沈云别有深意的笑容里,高垣将跑车钥匙扔了过去。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说,缘分这种事,是不是还挺奇妙的?”拿着高垣新跑车钥匙的沈云摇头晃脑的意有所指道,“这人呐,太死心眼就没意思了,比起守着天上的冷月亮,怜取眼前人多好。” “少废话。”高垣给了沈云一个爆栗,懒得听他罗里吧嗦。 沈云揉揉脑袋,有些悻悻然,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哥你做都做了,我说两句倒是不行了。 也不知道是谁打听了人家毕业旅行的计划,暗示我们一起出来,也就小弟我操着老太监的心,处处妥帖的给你安排各种巧遇。 尤其是昨天,那场本该由我大放异彩的赛车比赛,临时加塞儿突然把选手换成了你,知道费了我多少力气和人情吗? 嘴里嘀嘀咕咕心有怨言的沈云,等摸到高垣送的新跑车的钥匙,心情总算美妙了那么一点儿。 虽说做了不少次狗腿子大太监,但要是每次辛苦付出都能换来这等丰厚收获的话,他当真不介意再狗腿两回。 不过,这次高垣没给他发挥的机会,大约是终于意识到心上人身边围着的不怀好意垂涎美色的狼崽子太多了,总算是舍得自己亲身上阵了。 群魔乱舞的酒吧里,沈云和人都要玩儿疯了,酒一杯杯的往下灌,旁边又气跑了两个来搭讪辣妹的高垣,面对吧台那里打发了一波又来一波烦人精的满是不耐的美人,仿佛终于有了勇气似的一步步走了过去。 “这叫什么?这叫好饭不怕晚!”酒劲儿上头的沈云搂着狐朋狗友的脖子在嘈杂背景音里扯着嗓子喊,“为我们终于舍得动凡心的高大少爷,大家干一杯!” 钟情觉得她没有耐心了,看着一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谁知道是个外强中干的,除了前两天过来当了一次开屏孔雀之外,此后再无动静。 今天又“碰巧”遇到,她心情不错的给出了机会,但对方远比她想象中更沉得住气,大半天不见动作,害她在这边被人骚扰个没完。 她觉得,既然对方打算做个矜持的体面人,和她这种快餐选手显然是没有共同语言的,既然如此,虽然有点可惜,但还是拜拜吧。 毕竟,就算是看好的快餐小菜,她能给出的耐心也就这么点儿了。 于是,当高垣人刚在吧台边站定,钟情就找了朋友打算换场子玩了。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把人盯丢了的高垣,表情一片空白。 第二个酒吧里钟情虽然喝得不少,但也不到醉晕了头的程度,将喝高发酒疯的罗怡交给保镖,她总算舍得分神给身边跟了一夜的护花使者和盯梢达人。 酒吧走廊里,灯光昏暗,对方高高大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暗影,钟情拿冰块蹭了蹭脸,慵懒抬头,“跟踪狂,看够了吗?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高垣被噎了一下,沉默许久后才一字一句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跟踪狂。” 或许是觉得单纯这句话还不能自证清白,他多说了两句,“之前我们见过的,省实验的高垣。” 钟情眯了眯眼,仿佛是在认真回想他到底是谁,高垣心跳都慢下来,她才慢吞吞的道,“见过又怎么样?坏人又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高垣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和钟情纠缠这个问题,他虽然算不上笨嘴拙舌,但在面对眼前这个女孩子时,好像也做不到伶牙俐齿。 此刻尚且年少的他,无师自通了所有男人的一大法宝,沉默是金。 好像有点可爱,钟情从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孩子身上读出了一股可怜巴巴的笨拙气息,之前被放置的憋闷情绪立刻有了出口。 虽然有点坏心眼,但是眼前这个人自找的,她才不会心虚,更不会心软。 午夜场的酒吧里永远乱糟糟的,仗着身边跟着个护花使者,钟情放开了胆子到处撩闲,惹得高垣跟在后面一直收拾烂摊子。 当她准备再灌上一杯酒时,许是终于忍不下去了,高垣伸手就夺了酒杯,“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作为一个陌生人,你管得好像有点多。”钟情没坚持,只懒洋洋道,“这么好心,是打算做个真正的正人君子,还是嫉妒那些人,更想取而代之?” 仿佛被戳破了什么心事似的,高垣说话的底气都不足了,透着那么两分心虚,“我没有。” 钟情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当然有,想得最多的就是你了。” 高垣觉得自己被无情的嘲笑了,心里乱成猫抓的毛线团子,但当钟情伸出手要他扶人时,他立刻下意识的将人护在怀里。 酒吧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并不远,钟情借着对方的力,不太稳的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人闲聊。 “你跟踪我多久了?说来听听?” “我没有。”高垣嘴硬反驳。 “唔,不想承认的话,那我换个问法,你喜欢我多久了?” 高垣脸红得路灯都看不下去了,只剩月色的黑暗路上,他呼吸急促,一个字都不肯出声。 他已经意识到钟情是故意的了,故意撩拨,故意欺负,坏心眼几乎塞满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钟情掐了一把被她扶着的手臂,对方大概肌肉练得不错,掐起来硬邦邦的,她声音了写满了货真价值的困惑,“你看起来这么像不良少年,结果居然是走纯情风的?” “好麻烦啊。”她喃喃道。 顾不得继续羞涩的高垣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点儿仿佛要对他敬而远之的味道,他清了清嗓子,干巴巴的念了一句话,“你喝醉了。” “我成年了。”钟情没管他那句话,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两人彼此接触的肌肤仿佛突然间升级成了火炭,高垣感觉大脑都要充血了,在他努力转动脑子想她是什么意思时,钟情直接扔出来一句惊雷。 她说,“我觉得是时候给自己安排一个男人了,你看起来还不差,有意向应征吗?” 高垣整个人都被炸蒙了,大脑一片混沌,腿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往前迈,他不得不僵硬着嗓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废话,“你喝醉了。” 失明的路灯终于熬过短暂的黑暗,再度恢复了光明,灯光里,钟情脸上那副看蠢货的表情鲜明得不得了,她推开高垣的手,神情不耐的瞧他,“我只是喝了酒,又不是吃了毒药,不疯也不傻,脑子也没坏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我们两个人里,傻的那个是你,她的眼神这样说。 被钟情当蠢货一样看,高垣脑子里总算恢复了三分理智,他喉咙发涩,语调钝钝,“为什么是我?” 钟情没回答,他却是没了耐心,又多追问了一句,“换了其他人你也这样吗?” 没了耐心磨蹭的钟情,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显然是没心情再继续下去了。 反倒是高垣,心里猫抓似的,开始不依不饶的深究起来,但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再多,临到嘴边,却是一个字也没成形。 他好像完全不敢问钟情,也并不是特别想知道答案。 第8章 等到酒店门口时,比他快了两步的钟情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他,仿佛施舍一般给了他一个答案。 “为什么是你啊?大概是因为你看我的眼神最不清白吧,而且,你看起来还不错,清纯干净,人也不坏,对比起来,比其他人好多了,正好你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想试试。” 这个答案让高垣听得愣愣的。 钟情说完转身就走,等两人进了电梯后,高垣才后知后觉的道,“虽然我没有女朋友,但也不会随便交女朋友,至少目前不会。” 他自觉说的是大实话,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儿的不安与歉疚,但钟情只半闭着眼靠在轿厢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当电梯在十五楼停下时,高垣不由自主的跟在沉默的钟情身后出了电梯。 “所以呢,你是同意还是拒绝?”快到房间门口的钟情,猝不及防转身砸过来一个直击人心的询问,吓了高垣一跳。 他直接涨红了脸,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被心上人撩拨得无能为力的男孩子一样,在钟情即将毫不客气的甩上房门前,硬生生憋出了一句跟蚊子哼声差不了多少的话。 “我能,亲你一下吗?” 在钟情看来,这就是想要答应的意思了,于是,她很大方的点了头,爽快极了,“好啊,可以。” 高垣磨磨蹭蹭凑过来时,钟情心浮气躁的主动出击,贴上了对方的嘴唇。 “我——” 高垣想说,他亲下脸颊就可以了,但钟情太爽快太利落,他连反应都来不及。 嘴唇相贴的两个人,高垣浑身僵硬如石,钟情觉得还可以,不算讨厌,于是拽着人就进了房间。 房门被重重的甩上,干脆利落的钟情凭借着足够强横的气势,直接壁咚了高垣。 对方明明比她高了不少,但在她面前,却仿佛猛兽口中的小兔子一样,带着几分畏惧与瑟缩,垂着头视线都不敢相交。 “靠你是不行了,我还是自己来吧。”自言自语的钟情揪着高垣的衣领将人拽过来,两人的唇贴在一起。 一个呼吸平稳,一个呼吸繁乱。 对自己从未涉足过的领域,此时钟情充满了好奇,跃跃欲试的掌握了主动权。 陷入被动的高垣,从羞耻窘迫无奈等种种情绪中回过神来后,原本只想着浅尝辄止的大脑却已经控制不住脱缰野马一样的身体。 钟情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明白,什么叫做恶虎出闸,披着狼皮的兔子,眼前这个人的德性大约就是了。 室内灯被关掉后,她重重的缓了口气,揉着有些发疼的嘴唇想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夜半三更时,钟情觉得自己失策了,她好像已经变成了沙漠绿洲里一泓差点被人喝干掉的清泉,只等着太阳出来,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也诚如罗怡所言,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虚伪得很! *** 高垣不是一般的懊悔。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然而,理智和感性背道而驰,他根本管不住飞奔着离家出走的感情。 面对钟情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蛊惑了,根本完全无法自控。 虽然他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对她念念不忘,但他自认为根本没有深入打扰的意思,他对她的那点儿心思,仅止于和心上月的两分相像。 或许也可能是因为她的脸太清楚了,以致于她夜夜入梦来扰人清静,为此,他才想着跟过来多看几眼,等看够了,或许就不在意了。 然而,他人还没看上多久,就意乱情迷的犯了大错。 一切都是因为他没定力,他在心里唾弃自己,然后在钟情还没醒来时,偷摸着下床跑掉了。 等买了早餐回来,脑子也被冰水浇得足够清醒了,他才鼓足勇气,拿着房卡开了门。 怀着不安愧疚与浓重的挫败感,他决定承担责任的同时,对钟情坦白以对。 毕竟,没能做到坐怀不乱的他责任最大,他可以和钟情在一起,但欺骗对方感情这种事,他真的无意做。 勉强撑着身体洗漱好的钟情,虽焕然一新却也凄凄惨惨,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腿,总算确定昨晚把她折腾了个透的人没有渣到吃完就跑。 虽然人是她故意撩拨的,但她仍旧理直气壮的把一切都怪在了高垣头上,谁让她就是这样的人呢。 恃靓行凶,仗着对方喜欢她就得寸进尺,无论哪个理由她都认。 给钟情摆好早餐后,高垣见她神色平静从容与往日无异,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早就在心里揣摩了千百遍的台词。 “我有喜欢的人。”他嗓音干涩。 钟情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然后呢?” “所以,我不能,不能——”高垣斟酌了许久,终于能顺利说出后半句,“一心一意。” 钟情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周遭空气仿佛都因为她这个动作变冷了几分,“别吞吞吐吐的,说清楚。” “我不和任何人谈感情。”他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那句话。 “我不和任何人谈感情”—— 高垣觉得自己无法做到纯粹的付出爱情,这样的他根本不配和钟情恋爱,只能选择坦白以对。 就算心里不是滋味,也得诚实面对,毕竟,他还没有那么卑劣。 所以,你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 钟情花了一些时间才算是明白过来高垣的言下之意,就算这个人看她的眼神深情到仿佛要烧起来,心里面喜欢的人也不是她。 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 久违的,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 那时候,她刚到钟家,主张收养她的钟老夫人是真正豪门世家里浸养出来的优雅美人,一切礼仪与修养在她身上都仿佛理所当然自带光环。 在这样的人身边,很难不自惭形秽,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呆在钟老夫人身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但她骨子里就是野的,装得再久,也不会变成真的,所以,真遇到问题时,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忍不了就用拳头解决。 面对一身狼狈的她,钟老夫人神色淡淡,一句话都没说。 然而,她却仿佛脸上被人凭空抡了一拳,不用打不用骂,她就清晰的知道自己错了,只剩无地自容与自惭形秽。 此刻她面对高垣,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区别只在于,当年她不知所措,惶惶不安,现在却十分端得住,外在还是个很有格调的体面人。 体面人钟情,这么多年来,最擅长认清自己的位置,于是,这会儿她做人做事也十分体面,且知情识趣。 她笑看向高垣,语调温柔,一字一句道,“昨晚只是个没有后续的意外,好吗?” 高垣愣住了,在钟情温柔却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中,他全身僵硬了许久,都没能点下头。 最后,还是钟情十分客气有礼的将他送出了房间,“再见,后会无期。”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甚至想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然而,身后那扇冷酷无情关上的门,清晰的告诉他,不管好坏,一切都结束了。 门内,钟情面无表情的锤了自己一下,果不其然,得意忘形的人最容易马失前蹄,她深深的受教了。 幸好,这只是个拿来消遣的游戏,有些人有些事,扔到垃圾回收站就好了。 虽然晦气,但是这件事也没能占据钟情多少心思,因为很快,钟家就出了大事。 在钟老夫人还在时,钟家就已经走了下坡路,唯一的儿子钟泓并不适合从商,钟家早就每况愈下,等全球金融危机爆发,牵涉甚深的钟家产业也到了破产边缘。 起初情况是没那么坏的,但破产之后的连锁反应只会越来越重,等钟家被掏空得只剩个空架子时,一笔庞大的外债再次成为了压到头顶的最后一棵稻草。 原本还能留存几件的钟老夫人的遗物被迫一件件变卖出去还债,钟情看着手里唯一一块还算有点价值的荒地,动了心思。 “别动那块地。”连日来的奔波与压力使得钟泓面色疲惫极了,他阻止了养女的动作,“那是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你祖母对你的心意,对你来说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先在手里放着吧,真撑不住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更何况,一块荒地也不值多少,拿来救急不过是杯水车薪,等过些年地皮升值了,也能给你添几分嫁妆。” 钟情沉默着,没有继续坚持。 其实,严格说来,她并不是钟泓真正的养女。 当年虽然钟老夫人一力坚持收养她,但因为林妙君的抗拒,纵然钟泓对她态度尚可,也没有松口让她入籍钟家。 最后,钟老夫人将她挂在一户远房亲戚的名下,才算是给了她一个身份。 现在,她人已经成年,在钟家破产境况不佳的情形下,面对日日来家里堵门追债讨债的人,她总得做点什么。 第9章 钟情朋友不少,能借钱的也多,但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的朋友,能用来江湖救急的钱也没多少,至少,对于钟家的外债而言,确实如钟泓所说,杯水车薪。 钟情认识的人里,最有钱且能拿出最多钱的人,居然是从前道听途说过的高垣。 但在当时,钟情并不曾把主意打到这个人身上,她当时和罗怡薛临三个人日日凑在一起,想的是直接入娱乐圈赚钱。 在她们计划刚刚成型还未实施时,就遭到了钟泓的强烈反对,他是决计不同意钟情为了赚钱就入娱乐圈打拼的。 纵然她身边有几个朋友,钟家同某些人还有些面子情,但这都不足以护住想要在浑浊圈子里沉浮的钟情。 尤其她本就被钟老夫人养育得足够出色与亮眼。 为此,家里三个人争执不休。 钟泓阻拦钟情,是因为真的把这个孩子当做养女,至于林妙君,多年来她一直抗拒无视这个女孩儿,不肯承认对方的身份和存在,如今阻拦,也不过是因为她向来清高自傲,看不上娱乐圈。 钟情想要去做女明星,对她而言,大概更多的是丢人现眼。 这种情况下,心情不佳的钟情,在被罗怡带着出去散心时,遇到了高垣。 “要说我们这个圈子里谁最有钱?那肯定是高家那个金疙瘩了!好家伙,那跟生来抱着聚宝盆似的,一年年的只管伸手往怀里聚财了!”包打听的薛临也是胡乱说着玩儿的,开玩笑调侃闲话想帮朋友放松情绪,“我听我爸说,高总很早以前就给儿子设的有独立账户,每年都有一大笔钱入账,那都不是几百万几千万的小意思,数额简直超乎我们这些人想象,随便供人家挥霍的。” “不过大概是别人家的儿子养得太好,反正我是没见姓高的怎么挥霍,倒是家里人国内国外的到处搜罗好东西天天往手里送。”他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果然,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物以稀为贵,家里孩子多了就是不值钱,这要是我们家就我一个的话,那我也是跑车天天换新的宝贝蛋儿了。” 被薛临称为高家宝贝蛋儿的高垣,对于病急乱投医的钟情来说,虽然渺茫,但同时也意味着希望。 隔着朋友们的重重身影,两个许久未见的人,对上了视线。 高垣脸上有着难掩的不自在与心虚,他看着钟情,目光微闪,仿佛望而却步又仿佛近乡情怯。 但在钟情眼里,她终于将眼前这个和她春风一度还害她自作多情的人,和有钱的高家聚宝盆对上了号。 看着小白杨一般英俊挺拔的高垣,钟情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堪称是野心的邪恶念头。 当这个念头浮现时,她第一反应不是唾弃自己的卑劣与无耻,而是好似终于有了出路,心安理得的选择了蓄意算计。 这个计划,她只和罗怡谈过。 毕竟,她行动起来需要帮手,她也只信任和她堪称亲密无间肝胆相照的罗怡。 “你真的决定了?”罗怡最大的优点,就是向来很少质疑她,无论钟情说什么做什么,她全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照单全收。 钟情点头,“对,我需要你帮我。” 罗怡二话不说,应承下来,“既然这样,那我们需要一个完备的计划,当然,还要考虑下怎么才能从高垣手里拿到更多的钱还不惹出乱子来。” 没错,就是这样的计划。 有了目标之后,钟情对高垣开始了全面调查。 有薛临这个包打听在,钟情只用一句“她想了解喜欢的人”就打发了对方的好奇心,然后获得了一堆详细情报。 高垣是个大方的人,在确认这条情报后,钟情最先松了口气,虽说她这个堪称天方夜谭的计划不见得真能解决问题,但人走投无路时,一根绳子都能当最后的救命稻草,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怀抱聚宝盆的小财神爷。 当然,情报里也不可避免的提及了高垣心有白月光的事,钟情看过就算,完全没往心里去,毕竟早就知道的事情。 她在意的,是那占据了短短一行的寥寥几个字—— 在高垣眼里,她有几分像他放在心里的白月光。 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像,可对当时的钟情来说,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于是,被她和罗怡完善过许多次的蓄意“勾引”计划出炉了。 *** 高垣清楚,钟情肯定生他的气。 毕竟,无论哪个女孩子,都不会在第二天后被他说了那样过分的话还愿意搭理他。 要说不懊恼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就算再懊恼,他却是丝毫不允许自己后悔的。 反正,无论如何,坦白没有错,欺骗钟情,在他看来才是罪无可赦。 只是,就算他再坐立不安,心怀愧疚,不去打扰钟情的生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锦城不大不小,当有意为之的时候,总是能遇见的。 他发誓,他并不是故意偷听钟情和朋友聊天,只是聊天内容涉及到自己时,好奇心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更何况,他也确实有点在意钟情现在的情况,钟家的事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他有点担心她。 “早说了,让你别认真别认真,喜欢这种东西不值什么,真要是放不开,多泡两天多睡几次就得了,保管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腻了。”罗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劝道,“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排着队等着被你挑拣呢,难道还挑不出几个合你心意的来?反正总有比高垣更帅更优秀的,你就别那么死心眼了。” 对对对,你说得很对,钟情心里再认同不过,但面上却做足了功夫,有些心烦的道,“不一样的,跟你说不通。” 罗怡翻了个白眼,“是是是,说不通,但凡你有我三分风采,当时就不会灰溜溜的跑回来了,瞧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样,我简直没眼看!” 钟情用无声的沉默表达抗拒。 至于站在绿植后偷听的高垣,心情早就非同一般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大约、可能、或许,咳咳,真的有点儿高兴。 钟情喜欢他这件事,就像是天上掉馅饼,砸得人晕头转向。 只不过心生窃喜的同时,不免也心烦罗怡那换男朋友如换衣服一般的糟糕感情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希望钟情不要被对方带歪,毕竟,感情这种事,还是专情认真一点的好。 罗怡去洗手间补妆时,高垣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钟情,没敢直接出去。 等罗怡回来为钟家最近的糟糕状况出言安慰好友时,满腔情绪无处释放的高垣,好似终于寻到了适合自己的用武之地。 他依依不舍的离了咖啡馆后,拿起手机就给家里的老头子打电话,张口就是一句干脆利落的声明,“我要帮钟家。” 高父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砸得半懵,回过神来后,第一反应也不是教训,而是耐心询问,“能说说原因吗?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这个?” 高垣没半句废话,是一贯的进入青春期后的干脆简洁,“钟家的问题只是钱的问题,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我自己就能解决,因为动用的数额不小,所以我提前和你说一下,免得你认为我在外面学坏了。” 闻言,高父一下子笑出了声,“臭小子,你这感情不是商量是通知。” “放心,这笔钱我过两年会自己赚了补上。”高垣道,“会加利息,不用担心赔本。” 高父心说,老子赚的钱以后都留给你,难道你小子赚的钱就不是老子的了?不过,面对自尊心强又主意大的宝贝儿子,他却是不敢说出口的,只佯装开明的应承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心里有数就行。” 虽说儿子从小到大有不少让人头疼的地方,高父也经常在外面和人谦虚“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但真论起来,不管从小高垣给不给他挣面子,高父都格外的偏爱自己这个儿子。 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在高家,是慈父严母,高父对儿子的宠溺,早就成了锦城一景。 虽说高垣如今帮钟家解决问题需要的钱数额不小,但在高父这里,也不过是儿子亲口向他提出的一个要求罢了。 他更在意的,是儿子帮钟家的理由。 于是,电话刚挂断,他就迫不及待的打到了自家老婆那里,事情如此一说,高母立刻来了兴趣,且凭借着中年妇女的犀利与睿智,直击问题核心,“我听说,钟家有个漂亮女儿!” “可能吗?”高父不是怀疑自家老婆的推断,他是怀疑自己那个青春期被他担忧了好久万一是同性恋怎么办的宝贝儿子。 虽说,同性异性都是真爱,但是吧,老父亲的一颗心还是希望能有宝贝孙子孙女抱的。 “那你说还能是什么理由!”高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的儿子,你高家的种,你还不清楚什么德性?” 高垣的固执和死心眼儿,那真是从小到大,一成不变,只有变本加厉的劲头,没有凭空消失的份儿。 有时候,高母都烦得不行,也就老高那个宠孩子的,才能多年来甘之如饴。 想起当年十四五岁就知道天天往岳父家跑给自己扒拉媳妇儿的自己,高父有些汗颜,仔细想想,当年他也是年年生活费零花钱全都一分不少的攒起来交给老婆随便花的好男人啊。 类比一下,真要是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的话,那情况确实差不多。 更何况,虽然儿子出的钱多,但若论及对心上人的心意,他那会儿放学后就恨不得赚钱打工给老婆买买买的心意就厚重得多了。 “也是我手上没照片,不然真得仔细瞧瞧儿子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高母深觉遗憾,怎么以前就从来没想过这茬呢,现在再找都掩不住这份心急。 是以,等高父下班时,高母已经辗转找到了钟情的照片,虽说是学校光荣榜上的证件照,但就是证件照,才看得出小姑娘长相优越。 “哎呦,这小姑娘长得好看。”带着老花镜的高奶奶笑得开心,“虎头打小就随他爸,眼光好得不行。” 高母心说,可不是,不止随他爸眼睛尖,还一脉相承通通早恋。 虽说不知道儿子在感情观上是不是也继承了他爸的死心眼,但只看高垣那从小到大令人头疼的固执劲儿,就够让人受的了。 虽然高垣不想承认,但他小时候就是有这么一个极为接地气的小名,毕竟家里暴发户,等长大了,那是当做黑历史想要深埋起来的大秘密,谁都不想让知道,如今也就只有高奶奶能念上两句了。 拿着照片,高奶奶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嘴里也不忘念叨,“小姑娘长得真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虎头才能带家里来。” “孩子还小,不想那么多。”高母说着,有些唏嘘,万一人家没看上她儿子呢。 她不像老高,看儿子滤镜那么重,反而觉得自家儿子难搞得很,虽说脸长得还行,人也有钱,但性子吧,一言难尽。 反正拿来做恋爱对象的话,还真不一定招人喜欢,尤其高垣眼光还又高又刁钻,能被他看进眼里的,估摸着看他也少不了挑剔。 高母操心着儿子的恋爱问题,旁边高奶奶看着看着,突然蹦出来一句,“虎妞啊,这是虎妞啊!” “对对对,是虎妞。”高母习惯性哄老太太。 前两年老太太生完一场大病后,日常生活里就会时不时的犯几次糊涂,好几次在外面看到年轻小姑娘就喊虎妞,她有些唏嘘,明明也不过是好多年前见了一两次的小姑娘,没想到到如今还记得这么清楚,倒是当年反应最大的儿子,如今是半点儿没印象了。 当然,可能也和当年生病有关,毕竟当时年纪小,小孩子忘性大,记不得了也正常。 在高父高母为了儿子操心时,那边高垣也动作很快的调用了一大笔钱。 就在钟情耐心等待并深刻怀疑高垣并不是她那根救命稻草时,她和钟泓突然就收到了一大笔钱。 以钟情的名义被投资的一笔海外信托基金,委托人是钟老夫人,在她成年后生效,当律师和委托机构找上门来时,这段时间一直以来为钱焦头烂额的父女两人都被这块天降馅饼砸晕了。 几次三番确认过这笔基金的真实性与可靠性之后,饶是成熟稳重如钟泓,都忍不住有些激动。 倒是钟情,心里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和养父不同,当年老夫人过世前她全程陪在身边,对方还留给了她信件与遗嘱,如果真的有这笔钱,她不会不清楚。 钟泓相信,是因为他不那么了解她和老夫人之间的事,但作为当事人,钟情心里却很怀疑这笔钱的来路。 当庞大的外债有了被解决的希望,家里连日来紧绷的气氛也随之一轻,最大的难题解决了,钟情决定遵循内心的直觉,去看一下她的怀疑对象。 夏日的沿海码头,连风都是喧嚣的。 阳光下散发着纯粹金钱气息的豪华游轮停靠在码头边,钟情举着蓝色的遮阳伞,拨通了薛临的电话。 薛临人脉广,和高垣好几个朋友关系都还不错,这次借着海钓的名义将人凑到一处,正好方便钟情试探。 目光仔细扫过眼前这艘据说是高垣十六岁生日礼物的奢侈品,钟情和来接人的薛临刚登上船,就看到了不远处出来吹风的高垣。 船上有不少人,有些钟情认识,彼此寒暄两句,有些是陌生人,被薛临引着介绍了下身份,一时之间众人你来我往的,气氛很是热闹。 等介绍到高垣时,钟情一副两人从前没什么交情的客气有礼笑容,“你好,我是钟情。” 高垣默了默才道,“高垣。” 一旁目睹全程的沈云有些牙酸,难道没人发现这两人之间暗潮汹涌的很微妙吗? 自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沈云,十分狗腿的给自家兄弟创造机会,招呼众人继续玩乐,将招待安排美人的机会单独空了出来。 他希望高垣别这么不识趣,争取加把劲儿努把力,再送他一辆跑车,而不是把一切搞砸了之后跑回来天天精神折磨好兄弟。 “我带你去船舱,你先休息下。”高垣道。 钟情跟在高垣身后,默不作声的观察着他,其实,就算她有许许多多的怀疑,但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现实上来说,都不太能相信那么一大笔钱的来源是高垣。 到了单独安排给她的舱室后,钟情拦住了想要离开的高垣,语调淡淡,“我们谈谈。” 高垣面上镇定,心里却被钟情这副难以捉摸的态度弄得有些心慌,“好,想谈什么?” 钟情上前两步,两人之间距离突然间变得极近,在高垣紧张与不解的各种胡思乱想中,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唇角被轻轻的试探性的碰触,高垣立刻紧紧反握住了那只柔软的手。 要忍住,忍住,高垣心里对自己说,不能犯错。 但是,他大概颇有几分痛快认错死不悔改的劣根性,没过多久就臣服于钟情的糖衣炮弹。 舱室里窗帘半掩,光线略有些昏暗,他将钟情扣在怀里,不再压抑自己想要犯错的本性,开始毫无顾忌的索取。 一步错,步步错,反正错误已经犯下,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条道走到黑。 钟情得说,这家伙技术有进步,等她开始表露出抗拒的态度,高垣立刻知机的放缓节奏,试探性的结束了混乱的呼吸。 借着那点儿宝贵的光线,钟情认真的仔细的盯着高垣漂亮的黑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缺钱,不谈感情的话,你可以花钱包养我吗?我会很听话。” 急促的呼吸瞬间停止,高垣心口一窒,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 比起高垣的难以置信,钟情的演技就要漂亮多了,她面上带笑,眼角却微微发红,好似满不在乎似的,正在重复自己说过的荒唐话,“我听说你家里很有钱,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借钱给我,花钱包养我也可以,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05 22:04:47~2022-07-06 21:0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nb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可是钟家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高垣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委托公司和律师那边是他全程一手安排,保证毫无缺漏,钱应该已经到了钟情的账户上才对。 可是,看着眼前原本明媚骄傲得像个小孔雀一样的钟情,仿佛被家里巨债压垮走投无路似的自暴自弃,他瞬间心慌了,难道钟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导致钟情这样。 只要不涉及感情问题,高垣就冷静得多,他尽量温柔的安抚她,“钱不是问题,别担心,我会帮你解决。” 钟情定定的看着他,仿佛真的被安抚了一样,带着几分依赖意味靠在了他怀里。 高垣抱着人,突然生出了一个卑劣的念头,如果钟家真的落难,就此把钟情困在身边也不错。 那样,她就可以一直一直属于他了。 不过,也仅止于想想罢了。 毕竟,刚才钟情那副走投无路低头打算出卖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刺眼极了。 人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确定钟情现在好多了之后,高垣决定先解决问题根源,“你先在船舱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确实是钟小姐本人签的字,由钟先生全程陪同,且签完字半小时后账款就转了过去,因为数额较大,一共分了三次进行转账,到目前为止,金额已经全数到位,我也已经确认过,保证没有任何后续问题……” 电话里王律师信誓旦旦,生怕大老板不满意,恨不得交代所有细节,高垣听着,眉头渐渐皱起,“好,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站在舱门前,他难得有些迟疑,钱既然没问题,那刚才钟情的反应就不太对了。 虽然不大情愿,但高垣还是得承认,以他所了解的钟情,他被耍的可能性更大。 怀揣着难言的忐忑,他打开了门。 半开的窗户里海风轻拂,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身影安静沉稳,再不见之前的失措与走投无路。 “电话打完了?”听到动静的钟情转身,朝他笑了笑。 高垣点头,迟疑着上前两步,“刚才你说的话……” “哦,你说包养啊,”钟情一副随随便便的模样,“开个玩笑而已。” 瞬时,高垣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甚至面上也有几分失态,“我猜也是。” 房间里安静极了,像是有无数难以言说的情绪与思绪在悄悄蔓延。 在高垣难以言喻的浓重失落中,钟情突然扔出来一句炸雷,“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闻言,高垣霍然抬头,钟情施施然道,“毕竟那么一大笔钱,说给就给,除了我,钟家大概没什么东西值得你付这么多。”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值这么多钱,但交易物品的价值取决于客户,看来在你眼里,我还是很值钱的。” 钟情突如其来的大实话,直接让高垣涨红了脸,他发现自己很难反驳她,且也没有一丁点儿想要反驳她为自己辩解的心思。 “所以,我没说错,你是真的很有钱。”钟情感叹一般道,“而且也是真的舍得给我花钱。” 高垣说不出一字半语,明明他应该是做了一件好事,但在钟情面前,却莫名气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幸好,钟情大约也不怎么需要他接话,她以一种极其认真郑重的态度向他道谢,“谢谢你雪中送炭,帮我们解决钟家的燃眉之急。” “不过,再多的感谢目前来说都只是空话,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欠条。”钟情将准备好的欠条放到高垣手里,“可能还款期限会有些长,希望你能宽限一段时间,我会尽快还清的。” 被钟情握着的手开始发烫,高垣张了张嘴,没敢说出不用还那句话。 因为他意识到,钟情是认真的,十分认真,要是他真的说了不用还,那在她心里,估计就要认定他真的是为了包养她而出钱了。 最后,高垣只能十分僵硬的应了一句,“好,我信你。” 确认完自己想要的一切,钟情心情不错,对比起旁边整个人色彩都有些失落黯淡的高垣来说,她简直明媚艳丽得光彩逼人。 于是,光彩照人的大美人在一群春心蠢蠢欲动的异性面前,更加受欢迎了。 看着钟情被一群追求者谄媚讨好的场景,沈云有些心塞,等注意到身边一晚上气压低沉就差目露凶光的好兄弟,心更塞了。 对于高垣的大方和好心,钟情得承认,她十分意外,毕竟这么大一笔钱,不是谁都能且愿意拿出来的。 诚然,高垣的人品在她心里高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她之前精心安排的“勾引”计划的后续,好像也派不上用场了。 钟情没多少失落,脑子里更多的是赚钱大计,这笔钱的真相她并不打算告知钟泓,除了多个人为此困扰心烦之外,没有任何帮助。 且因为牵扯到了她和高垣的那点儿关系,不免有几分暧昧色彩,这也是她不愿意被钟泓和林妙君知晓的原因。 至此,钟家的劫难告一段落,随之而来的,是她学业上的分歧。 进娱乐圈是不可能的,在和钟泓沟通过后,她最后选择了医科大学,当年陪在钟老夫人身边那段日子印象太深刻,如果可以的话,钟情很想让自己多几分挽回的能力。 只是,在读医的过程中,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或许没办法做一个纯粹的学者和研究人员,毕竟,她的脑子里永远离不开赚钱这个念头。 在新生入学后的第三个月,多校篮球联赛里,她又遇到了高垣。 虽然知道对方就在大学城,但两个人碰面少联系更少,钟情的手机上甚至没有对方的手机号码乃至任何一种联系方式。 她是真心感谢高垣的,所以很愿意让对方保持清白与清静,没去打扰。 但很可惜,男人骨子里就是贪婪的,永远喜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就算心里有放不下的白月光,也不妨碍他对另一个女人心生馋意。 更何况,高垣对她,一直都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 面对高垣时不时看过来的不自在眼神,钟情有些兴致索然,或许,她是应该提前付一点儿利息了。 毕竟,她做个代餐和替身的本钱还是有的。 *** 钟情主动堵了高垣。 她虽然主动了那么几分,但如果没有高垣的顺水推舟,两个人也不会这么巧总是凑到一处,于是,在几次试探之后,她对高垣的心思,更清楚了几分。 本来以为还需要自己费心设计,但对方既然这么上道,她也就不玩儿那些虚的了。 高垣在校外附近有一栋公寓,凭借薛临的关系,钟情直接在家门口等到了人。 “不请我进去吗?” 在高垣尚且沉默与愣神时,钟情率先掌握了主动权,言笑晏晏。 将人请进门后,钟情看着高垣那双主动拿出来的女式拖鞋,没动。 “没人穿过。”高垣多解释了一句。 钟情伸手扶着高垣的手臂,换鞋。 或许是两个人离得太近,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越发显得热度灼人。 拖鞋换好后钟情也没收回手,玄关亮度有些低,她试探着靠近了高垣一些,对方没动,只是手底下的肌肉僵硬得有些过分。 钟情心底叹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就有察觉,但现在好似更明显了。 “矜持”的高垣,除非她主动,不然是决不肯率先朝她下手的,即便他的那点儿司马昭之心,不能更明显。 或许这也是一点儿宝贵的为白月光守心守身的男德吧,虽然在钟情看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高垣对她主动的回馈,一如既往的热情。 当钟情解开外套扣子时,她清楚的听到了一声极为清晰的咽声,她手上顿了顿,给高垣泼了一大盆冷水,“我待会儿还要回学校,衣服不能弄皱。” “之前你说过,不和任何人谈感情,这句话现在还有效吗?”她问。 沉默蔓延许久后,高垣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钟情仿佛松了一口气,“正好,我现在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我希望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对所有人保密,可以吗?” 这次高垣的沉默更久,但最后到底还是给了钟情答案,“好。” “我和你在一起是有目的的。”就算对着高垣,钟情也不否认自己的心机与算计,“你知道的,我不止有一大笔外债,家里破产清算时很多东西也被收走了,如果可以的话,有一些重要的我想收回来,而且我……” 钟情没说更多,留给高垣时间消化,不止消化她的实际目的,还消化她前阵子埋下的引线。 她和高垣勾缠在一起的手指活泼的点来点去,像是在传达一份喜爱的情绪。 “我需要你帮我。”她声音小了许多,情绪像是也低落了,低声自语,“我也想要你帮我。” 高垣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仿佛有情绪想要传递,却又无从说起,最后,只重重的抱了抱她。 “好,我帮你。” 钟情这晚没回学校,她像是一只被取悦的猫一样,开心又缠人的粘着高垣。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她蹭在高垣怀里,对着喜剧电影笑得十分开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垣真的是个十分不错的人,只可惜,他们之间的本质不过是钱色交易。 以交易为基础,就注定了再也不会有值得珍惜的纯粹。 第11章 钟情和高垣在一起了。 以一种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方式。 明面上,他们是大众眼里的朋友关系,或许比普通朋友看起来要好上那么一点,至于私底下,他们是可以睡在彼此身旁的亲密关系。 许多时候,钟情都能感觉到高垣对她的喜欢,不过,她并不确定那点儿喜爱是来自于她和对方白月光的相似还是来自于她本身。 当然,她得承认,她本来就是一个出色的女孩子,无论是容貌还是其他,只是有时候,爱情和出色无关。 钟情眼里的高垣,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甚至,只要她守好那条界线,他就是最大度宽容的金主。 他从不苛刻她,对她大方得不得了,在这个替身游戏里,她凭借着高垣身边的人脉和资源,赚了不少钱。 她利用他利用得心安理得,然后赚来的钱,虽然很想偿还那笔庞大的债务,但等她决定投资医药科技公司搞自己的研究所后,债务的偿还期限再次被延长了。 那天晚上,她将高垣当做投资人,十分正式且专业的进行了说服。 高垣听得很认真,他看起来真的很尊重她的想法,至少在商业上,早就成功创业的高垣在钟情看来是个很好的导师。 对比起高垣来,她搞的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当高垣因为比特币投资一跃成为锦城风头最劲的新秀时,她好不容易才谈下来了自己十分心仪的研究团队。 单单是团队的打包价格就高达八位数,直接挖空她刚跟着高垣小赚一笔的钱包。 事业让人沉沦。 钟情沉浸于开拓事业版图时,她才确定,自己也是个和高垣差不多的工作狂。 翅膀硬了之后,她不是不想自立门户,但每当她有一点琵琶别抱的想法,高垣那边总是会碰巧且适时的给出无法拒绝的诱惑,两三次之后,钟情识趣的歇了心思。 至少在高垣还没决定结束这场交易关系前,她大约是不太可能先拒绝他的。 毕竟,事业当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确实是一个很识时务的女人。 *** “又买这么多东西,你搞批发吗?” 隔天醒来看到屋子里那一堆堆的大包小包的礼物,钟情有些好笑。 高垣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神色波澜不惊,“看到有新品,就顺手给你带回来了。” “顺手啊。”钟情心里叹息一声,走过去主动给了早安吻,“谢谢啦,我很喜欢。” 虽然不大需要,也不大想要。 从沈云那里,钟情知道了高垣心里住着一位公主,他对公主执念深重,连带着对她,都仿佛当公主一样娇养着。 在给她花钱方面,高垣向来大手大脚,无论是投资还是买礼物,包括帮她收集钟老夫人的遗物,堪称事无巨细事事周全。 原本她以为这是高垣的天性,后来才发现,她是特例,本质上来说,高垣在外面,十足十一个合格的资本家。 特殊与优待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妄想,幸好,她向来清醒。 高垣有些唾弃自己,他明明清楚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沉沦在钟情的微笑里,偏偏理智总是格外脆弱。 如果不是因为过分贪恋她,他也不必总是感情理智来回拉扯,知道自己不对时,他还能远离,一旦靠近,有些东西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比如,这会儿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敬而远之去上班,而不是抓着人亲个不停。 热情洋溢,这是钟情的切身感想,简直像是最后的晚餐和上刑场前的最后一顿饭。 她抱着高垣心思放飞,难道对方是打算在白月光到手前彻底物尽其用? 可惜,虽然高垣人不错,给钱也大方,但到了时候,拖泥带水藕断丝连是要不得的。 成年人的放纵要懂得适可而止。 欢送高垣出门上班之后,钟情开始忙碌工作,今天她有一个重要会面,需要做好准备。 *** “姚家的宴会?”沈云的话让高垣从忙碌中抬头,他眉头微皱,“作为合作方,我当然会去。” 闻言,沈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和旁边一本正经工作的唐秘书交换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才磨磨蹭蹭的道,“是吧,我也猜你会去。” 想了半天,他也没好意思问出口,你打算怎么处理和钟情之间的关系这句话。 作为高垣关系最亲近的朋友,他多少知道一点消息,比如两个人私底下是在一起的,不管因为什么没有对外公开,在一起这件事却是毫无疑问的。 如今白月光回国,饶是他对自家兄弟的道德底线放得极低,也不太愿意他真变成一个脚踩两条船的渣男,毕竟,那实在是太没品了。 尤其,钟情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还不错的女人,虽说两人接触不多不太熟,但并不妨碍他为此打抱不平。 最后,考虑到高垣并不想他知道并插手有关钟情的事,沈云到底什么也没说。 临走前,他想了想,还是侧面点了一句,“我记得,姚家那位小公主好像也从国外回来了,既然这么多年你对人念念不忘,现在有了机会,正好可以接触,听说这次姚家归国的动静挺大,好像是打算将发展重心转回国内,估计这次的宴会规格不会小,你要是想给人家一个好印象的话,提前做做准备也好。” 言下之意,真要还是心向白月光的话,感情的事就处理干净。 反正,他不觉得以钟情和姚家小公主的脾气与骄傲能容忍你一脚踏两船玩渣男游戏。 高垣深深的看了好友一眼,“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我觉得你不清楚,沈云心道,你要是明白,当年就不会因为钟情和白月光的那点儿相似对人家一见钟情,他十分怀疑,好友在搞什么替身游戏。 虽然有段时间他十分纠结要不要透露点消息给钟情,但等看到高垣那副泥足深陷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大约是想多了,一个多年前的模糊影子和抱在怀里踏踏实实的温香软玉,他不信高垣分不清哪个重要。 尤其,对方金山银海宠公主一样将钟情捧在手心的那股劲儿,和亲爹实在是太像了,就这样还不是正宫的话,他还真想象不出来哪个才是正宫了。 更何况,以他对高垣的了解,他是真觉得钟情是真命天女,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接手一直不感冒的家业。 要知道,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沈云是既莫名其妙又感叹良多,毕竟作为发小,他太清楚高垣对接班家业的抗拒了。 不过,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在于心里珍藏太多年,所以才美丽皎洁高冷,等见到真人,那点儿时光滤镜碎得差不多,估计事情也就了结了。 只希望高垣和钟情之间别闹得太厉害,沈云想,毕竟,作为狗头军师,到时候十有八九他会成为第一个受害人。 沈云走后,高垣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他不是不知道姚家回国的消息,之前还和姚文瑞因为工作接触了一段时间,但当时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以致于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姚家那位小公主也回国了。 心里的影子和现实中的人突然挂上号,仿佛瞬间突破了次元壁似的,高垣没忍住皱了下眉头。 “等你喜欢的人回来了,我们分开?” 他想起很久之前钟情和他说的话,那天她休息,难得心情好,去厨房准备了一顿大餐,虽然手艺一般,但高垣不挑,毕竟心意比手艺重要。 灰蒙蒙的天气,温暖明亮的房间里,两个人窝在一起打发时间看无聊的综艺节目,不用去考虑其他任何事情,那种安静的氛围比任何事都让人身心放松。 虽然他完全不觉得综艺有什么好看的,但钟情看得很开心,他在旁边看着她,心情仿佛也变得很好。 就是在这样温暖惬意的氛围里,钟情问出了刚才那个问题。 他仔细的看着她,发现她虽然脸上带笑,但无论是情绪还是肢体语言都预先设定了答案。 高垣清楚的感觉到,她希望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的答复,于是,他顺应她的心意,回复她,“好。” 自己说过什么,高垣记得很清楚,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他和钟情是不是要分手了? 可是,她并不清楚那个人的身份,他听到自己心底的狡辩。 既然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可以…… 高垣心底盘算着可能性,然而只是略想了一会儿,就打消了念头。 他太清楚钟情的脾气了,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他从此以后绝对会是她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所以,果然还是要认真考虑分手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 感谢在2022-07-09 22:49:36~2022-07-10 22:0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约着见面的地方是郊区的度假庄园,钟情在茶室等来了自己今天要见的人。 纯古典风的室内,她拒绝了服务员点茶的举动,自己慢条斯理的泡起茶来。 茶艺上,她见过最出众的当属钟老夫人,画面美好到几可入画,氤氲浮动的袅袅香气里,意境动人。 她的茶艺师承于钟老夫人,只不过与对方相比,水平差距明显,是以她很少拿出来献丑。 在她还小的时候,茶艺是用来让她静心的手段,用老夫人的话来说,要磨一磨她的性子,到如今,已经成了她习惯性放松消遣的手段。 “漂亮,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出色的点茶手法了。”低沉带笑的声音随着主人漫步的姿态一起涌入室内。 钟情抬眼,骆维靠在门侧,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满身的风流劲儿和当年一般无二。 她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入座,“尝下我的手艺。” “上一次喝这么好的茶还是老太太在的时候,”骆维感慨道,“谁知道一别经年,再也没有机会品尝。” “不过你茶艺进步不少,和小时候比,现在已经有了老太太三分真意,看来我这次回国还是有口福的。” “虽然你很可能是客气,不过因为我喜欢听夸赞,所以就厚颜当做真话来听了。”钟情笑道,“这次回来打算呆多长时间?” 骆维托着下巴笑,清俊面容配上风流不羁气质,愈发显得动人,很难想象出这是一个从业水准要求极高的专业医生。 “我辞了克兰那边的工作。”他慢悠悠道,“这次打算回归故土,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之后应当会一直扎根国内。” “对老太太和伯母来说,这应当是个好消息。”钟情挑眉,“怎么样,回国之后相亲多少次了?” 提到“相亲”,骆维颇有些苦不堪言,“这个危险话题,我觉得不宜深入,不然实在影响食欲。” “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钟情委婉一笑,“不过,我还是好心的建议你处理好内部问题,不然的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本来钟情对骆维归国这件事并不意外,虽说对方这些年一心扎根国外潜心磨练医术,但考虑到这人对长辈的看重与孝顺,她很早就清楚他必然是会归国的,只是没想到,相亲这种事有一天会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 当从钟泓那里收到他代为传递的骆家长辈的暗示时,钟情受到了极大惊吓。 不提骆维和她之间十岁的年龄差距,只说对方风流花心的本性,她就嗤之以鼻,要知道,她从小学时代起就帮对方打过不少掩护,亲眼目睹的漂亮女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那分分合合的精彩剧情,也算是她童年一景了。 主意都打到了她身上,足以见骆家的长辈病急乱投医到了什么程度。 钟情诚恳表示,“一个人倒霉就够了,千万不要牵连无辜。” “亲爱的,你也太冷酷了。”骆维不赞同的摇摇头,“当年多乖巧听话啊,还知道给哥哥当挡箭牌,现在一心只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成年人的明哲保身和冷漠无情,真是让人伤心。” “我们之间,从你拖我下水那一刻起,就注定恩断义绝了。”钟情半分不买账。 骆维笑笑,话题一转突然提到了国内新闻,“我听说,泰华医药控股集团刚和海市政府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主攻方向是成果转化和新产品研发,泰华那边这两年据说有意入股鑫科,双方似乎很有意向合作。” 骆维的话瞬间让钟情打起了精神,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接着道,“鑫科这几年一直深耕AI领域,在利用深度神经网络开展大数据和AI药物研发方面卓有成效,我和那位黄董接触过几次,老狐狸一只,不见兔子不撒鹰,难缠得很。” 骆维从容一笑,“我有个师兄主攻AI+药物研发的,跟过蒋教授的课题组,听说鑫科聘请的猎头最近一直在接触他,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对方大概会最终入职鑫科,至于蒋教授,这几年也算是风头正劲,去年还担任了阿尔法生物公司的首席科学顾问,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很有价值的人脉资源。” 说了这么多,骆维总算图穷匕见,“我听说你如今有意向和鑫科合作,怎么样,需不需要我为你牵线搭桥?” “所以,你今天是有备而来啊。”钟情感叹,“建议很好,我选择向恶势力低头。” “忙肯定是要帮的,”骆维笑道,“只是,帮忙之余,作为兄长,收一点小小的利息而已。” “怎么样,不亏吧,”目的达成的骆维颇有几分志得意满,“你说从小到大,哥哥什么时候请你帮忙不给糖吃了,现在满意了?” “满意,十分满意。”钟情恭恭敬敬的送上一杯茶,“我保证自己,为您的相亲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在此之前,我这边还有一点小小的问题需要处理,处理好之后再谈联手的事。” “那你记得做好铺垫。”骆维深知钟情作为挡箭牌的实力,其他的他并不担心,唯有一点,“可千万要把握好分寸,至少别让我奶奶和爸妈下半辈子没脸见钟叔,毕竟两家这么好的交情。” “尽管放心,我保证万无一失。”钟情心里计划都成型了大半,这会儿她都快没心思和骆维啰嗦,一心扎根手机屏幕,一条条的指令迅速发了出去。 “没想到你也是个工作狂。”骆维感叹,“希望你甩我的时候理由能漂亮一点,最好能让我爸妈他们偃旗息鼓一阵子,我实在受够了催婚催生。” *** 解决了和合作公司业务往来上的问题之后,对方热情邀约他一起午餐,高垣想了想,答应下来。 “小高总能来,实在是蓬荜生辉。”对方负责人满面春风的将人请进门,一路上不忘推销公司新业务。 高垣时不时点头,趁着某个间隙对秘书唐明道,“我今天不喝酒。” 唐明知机的点了雪梨茶,和香槟颜色相近的配色在酒桌上也不显得出格。 一行人午餐结束得很快,主要是因为高垣临时接了个电话,需要提前离开,走廊里,合作伙伴陪在身旁喋喋不休的高垣,和钟情狭路相逢。 注意到身旁人的停顿,合作伙伴看了钟情一眼心里就有了成算,“小高总的熟人?” 钟情笑着同高垣打了个招呼,称呼和其他人如出一辙,“高总好。” 骆维跟在钟情身后,对眼前的场面多少也有点兴趣,“你认识的人?” 钟情看了面无表情的高垣一眼,像是在回答所有人的疑问,客气道,“小高总是我们公司的投资人。” “原来大家都是熟人。”商场混的人很难没几分眼色,那人笑道,“难得遇见,大家不如彼此交换一下名片,以后有机会说不定可以合作。” 众人客客气气的交换了名片,钟情注意到,高垣情绪不佳,她很难不自作多情的认为和自己有关。 高垣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识趣装不熟只说彼此之间业务往来的钟情,眉心的褶皱还未起便迅速消失,只对钟情一行人矜持的点了点头,完美诠释了投资者的倨傲与冷淡。 两拨人不过是短暂的相遇,很快就又分开,等出了茶楼,旁边骆维突然道,“说吧,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钟情有些意外的瞧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无波,“说了是认识的人。” 骆维哼笑一声,多年风月,他要是连这点儿眼光都没有,早就被拖入婚姻的坟墓了。 “亲爱的,或许你没注意,但是很显然,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亲密距离远超常人,如果没人提醒过你的话,那我今天提醒一句,有时候在外面不是装不熟不认识就能保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 骆维一副语重心长的悉心教导模样,“更何况,那位小高总就差用眼神戳死我了,这么明显的迹象,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见,所以,如果你真想隐瞒彼此之间关系的话,我真诚的建议你们,请完全不要出现在同一场合,不然小心路人皆知。” 钟情也觉得在一堆人精面前隐瞒没什么效果,所以从前她一直有意识的避免和高垣出现在同一场合,今天也是意外,不过,还算是个不讨厌的意外。 毕竟,有时候想要顺利抵达终点,随风起势推波助澜也很重要。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 第13章 和骆维分开后,没过多久,钟情收到了高垣的信息,她没回复,直接一路回了家。 临近晚饭时间,钟情给自己泡了一壶雪梨茶,正坐在沙发上看论文,玄关处响起了有人进门的动静。 “刚好泡了壶茶,给你倒一杯?”她笑看向高垣,“早上不是还说今天很忙,回来比我预想中要早得多,今晚一起吃饭?” 高垣目光深深的看她一眼,点头应允,“可以。” 晚餐没什么新花样,是两个人都还算喜欢的私房菜,等晚饭过后钟情想去书房查点资料时,之前发过却没得到回复的信息高垣重新亲口问了一遍。 “今天那个人,是你朋友?” 钟情停下脚步,挑了挑眉,“我以为我表达得很清楚了。” 不回信息,就代表着有关骆维的事是她的私事,在私人领域方面,她并不喜欢高垣过多干涉。 这几年来他们两人之间早就形成默契,钟情从不过问高垣的事情,无论公私,除非他自己愿意主动提起,否则她都一概保持着尊重与敬而远之的态度。 除了白月光的身份之外,她很少逾越界限。 听到钟情这个不算客气的回答,高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明白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钟情想,她已经很贴心的给出了体面结束的契机,希望高垣能把握机会,效率高上那么一点,毕竟接下来她事情多得很,没太多心思浪费在和他周旋上。 这天晚上,高垣突然出门了一趟。 当时钟情站在阳台上,很确定这家伙是被自己气走了,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睡一晚上,结果,没两个钟头,这人居然又回来了。 等人睡到自己身边之后,钟情掐着数还没数到一百,人就毫不客气的贴了过来。 高垣一直是个实打实的大火炉,挨着时简直能烫伤人,钟情被搂得就差动弹不得,想了想,凑过去蹭了蹭对方的唇角。 男女之间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她很乐意喂饱高垣,有些事情只有腻味了才好,不然吊着胃口,一分的不甘心也能变成十分,没得变成根刺膈应人。 至少现在,她很确定自己足够称职,对得起高垣的大方。 不算安静的夜晚,高垣明显有些激动又有些凶,钟情耐心的安抚着对方被她挑起的怒气与不甘心。 不得不说,某些事情上合拍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也有享受到,不单纯是在卖色。 幸好高垣外表还不错,不然有时候她也不一定能下得了决心去啃这块硬骨头。 不甘情绪被排解的高垣,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恢复了那张钟情熟悉的脸,和晚上发疯的劲头比起来,白天看起来简直假正经极了。 她坐在高垣对面吃早餐,看着他时不时露出个笑,笑得高垣脸色越来越严肃紧绷,眉心凝重的仿佛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 将人若有似无的撩拨了一通后,钟情这才心情愉快的送人出门,还不忘给个临别飞吻,直到进入电梯前,高垣的脸色已经黑得不像话。 这种程度的勾引,完全不会让金主心情愉悦,反之,他心里大概气坏了,钟情靠着自己几年来积攒的务实经验,切切实实的气了高垣一把,才心满意足的投入了工作。 这之后的几天,高垣回家越来越准时,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黑沉。 反观钟情,少见的持续了连日来不减分毫的热情与主动,她仿佛完全看不见高垣那张黑脸,蓄意挑衅的心思高调得不加遮掩,全然一副拿了妖女勾引剧本的妩媚撩人。 被勾引的对象,一边神魂颠倒,一边恨自己神志昏沉为色所迷。 “今天晚上几点回来啊?”对着电脑面无表情整理论文资料的钟情,声音甜得却几乎能拉出糖丝。 电话对面的高垣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就在钟情以为他会忍无可忍选择拒绝时,隐约透着几分憋闷的声音响起,“今天估计会晚一点,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钟情挑了下眉,带着几分抱怨意味的话出口,“那好吧。” “我会想你的。”挂断电话前,她最后补充了这么一句。 完全不在乎高垣心情如何,钟情解决完和金主之间的小麻烦之后就一心沉浸工作。 虽然作为代餐和替身来说她可能略有瑕疵不够完美,但在揣摩金主心意上她自问还是有几分水准的。 姚珊珊人都已经归国,高垣却始终没提分开的事,鉴于此,她这么贴心的给出台阶下,铺垫了这么好的分手前奏,如果高垣还不领情,那就别怪她出奇制胜了。 不过,在感情上,她对于高垣的选择也有几分理解。 几年下来,就算是养只宠物,丢了没了也得难过伤心怅然若失一段日子,更别提一个会说会笑时常耳厮鬓摩的大活人了,能干脆利落的断干净,那是不走心的露水情缘,明显,她和高垣之间有几分暧昧不清的桃粉色,也是因此,她愿意多给高垣几分耐心。 只不过,耐心这种东西,她向来有限。 且在她这里,得陇望蜀可不是一种好品德,得寸进尺这种事情,要不得。 十点多结束工作时,高垣那边还没动静,这段时间以来他最晚也不过九点多,钟情本就想着今晚一剂重药给下去,这会儿自然丝毫不避讳的一通电话打过去。 结果没人接。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她打了不下十通电话,虽然一直都没有回应,但并不妨碍她摆足了阵势。 钟情揣摩了下情况,高垣那边大约是有事情绊住了脚,毕竟相识这么多年,就算他因为她这段时间的行为生气,也不会这么落她面子。 所以,虽然看似被放了鸽子,她心情反而不错得很,这天晚上睡得极好。 然后,在隔天的朋友圈里,突然隔空收到了一个意外惊喜。 某个不太熟的富二代纨绔大概是为了炫耀,发了一张意有所指的照片,照片是她很熟悉的高垣的侧脸,旁边站着一些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地点定位在某知名酒吧街。 被勾起几分兴趣的钟情,从薛临那里打听消息。 “听说和姚家的事情有关。”薛临声音透着几分睡意,“我听老魏说,好像是某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手伸得太长,惹到了姚家那位刚回来的金贵小公主,所以大半夜的闹出来不少乱子,据说连警察都给惊动了,反正看样子事情小不了,就这会儿,外面虽然传言沸沸扬扬,但实际上消息锁得厉害,估计得再等等才能有确切消息出来。” “怎么样,需要我给仔细打听一下内情吗?” “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钟情懒洋洋道,“只要不是人进去了就行,对前任,多少要有点儿人道主义嘛。”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信啦?”薛临道,“情姐,一个合格的前任,最好像死了一样,我希望你心里某些人已经入土为安了。” “托你吉言,人已入土,十分安好。”钟情微微一笑,不见半分不舍。 钟情将之前看过的那张照片进行了保存,怎么说,这都是小高总英雄救美的勋章,值得纪念收藏。 至于被放鸽子,她十分看得开,说到底,她和高垣之间,也不过八个字—— 成年男女,各取所需。 当年她选择和高垣在一起也不是为了什么感情,虽说中间耍了点儿小手段让高垣以为她情根深种,但说到底,她当年的算计其实是为了给对方打造一个用于英雄救美的舞台,或者说得再难听一点,纯粹为了满足男人骨子里那点儿喜欢救风尘的情节,只是好似没怎么派得上用场。 如今,高垣对白月光的英雄救美可谓是货真价实,也算是弥补了她当年计划不周的遗憾了。 至于高垣藏在心里多年的白月光小公主,有真品在前,还是渴慕多年被人捧在掌心的珍品,重燃旧梦简直不要太简单。 所以,高垣为了心中真爱放弃她,在钟情看来,理所应当,毕竟说到底,有了真品,谁还想要假货呢。 而她,无论从哪种层面上来说,都确实是个赝品,是个假公主。 大概是小公主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高垣总算想起给她个回复,他只说朋友有事,江湖救急,钟情十分善解人意的表示理解,就此揭过了这点儿隐秘。 在这之后,钟情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倒是高垣,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自从清空隔壁的房子之后,钟情近日来都住在高垣的公寓里,本以为很快就等来一刀两断的通知,谁知看起来却好似遥遥无期。 高垣从未提起过一星半点儿有关于此的话题,不曾试探,也不曾明说,好似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存在这个选项。 只是前一天,他对她极度热情的话,这之后的几日,大概就是极度冷淡,态度如此反复的变化了两三次之后,钟情了悟,看来高垣就算和白月光打得火热,她这条行了许久的船也是不想下的。 至此,她彻底没了耐心。 既然不想体面的结束的话,那她就只能送高垣一份大礼了。 毕竟,她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 第14章 “你喜欢吃苏帮菜,我们约在清居雅舍可以吗?”钟情笑吟吟的和人讲电话,“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两道菜就是松鼠桂鱼和樱桃肉,虽然他们家主厨已经不是当年那位,但据说深得张大厨真传,味道和当年相差无几,你在外面这么多年,我猜应该是很想念这个味道的。” 电话那面的人显然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和钟情聊得十分愉快,这通电话持续了很久才结束。 至少,在高垣看来是这样。 “周五,早上十一点,清居雅舍。”钟情在备忘录记下自己的安排,“到时候得带点好茶叶,虽然他们家的茶水还可以,但招待老朋友,还是用点好东西吧。” “对了,还要订束花。”钟情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写下了玫瑰两个字,要知道,当年花园里最多的就是玫瑰了,不提花语寓意,它确实足够漂亮。 将一切安排好后,钟情终于满意,说到底,有求于人,多费些心思也是应该的。 “忙完了?”在一旁呆了许久的高垣出声问道,“马上到午饭时间了,今天想吃什么?” “我已经提前定好了。”钟情道,“我打算试试清居雅舍的菜,毕竟有段时间没去了,不知道水准有没有下降,我可不想老朋友对老味道失望。” “你对这位老朋友很用心。”高垣不咸不淡的评价道。 钟情只当自己没看见对方眼里的探询之意,微微笑道,“确实,毕竟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嘛,而且,当年关系确实好。” “好”字被加了奇妙的重音,高垣直觉钟情这句话意有所指,但看她面上带笑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暂且歇了追问的心思,毕竟前段时间钟情的挑衅还历历在目,他目前并不想再惹她不高兴。 只是当想起某个越来越临近的日期时,心中那纠结矛盾的心思再度涌上心头,一时间看钟情的眼神颇有些复杂。 不过,在一切还未有结论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他想。 *** 滨海新区的海岛度假村是近期高氏集团的重点项目,高垣开了一早上会议,结束时,时间已临近中午。 正闭目养神时,唐明进来送文件报告顺便询问午餐安排。 高垣本想说公司食堂就可以,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下时间—— 周五,中午十一点半。 只多思考了三秒钟,他就有了决定,“去清居雅舍。” 闻言,唐明愣了一下,清居雅舍作为市内知名的私房菜馆,平时安排应酬时去的次数也不少,但因为距离公司较远的缘故,在小高总这里,向来不是首选。 今天中午又没有特殊应酬,午餐安排在那里的话,以自家老板的性子,还是有些奇怪的。 不过,身为万能秘书,他向来问得少做得多想得更多,应下来之后就立即安排起来。 托今天没怎么堵车的福,中午十二点多两人顺利的到达了清居雅舍,等向来细心的唐明在停车场见到那辆熟悉的属于钟小姐的车时,立时心下了然。 看了自家老板一眼,他快步去前台确认订餐信息,顺便十分贴心的打听到了钟小姐今天中午在这里和朋友有约的消息。 正好对方定的位置是半开放式的包厢,中间有屏风相隔,以他对这家私房菜馆布局的了解,安排个合理且巧妙的偶遇绰绰有余。 和服务员简单沟通了几句之后,唐明不免为自己的贴心小小的自傲了一把,和自家老板一起往里走。 *** 周五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随着盛夏来临,清居雅舍精心设计过的庭院里,草木越发郁郁葱葱,清幽环境配上简约雅致的设计,惬意宜人的同时私密性高,是个十分适合和朋友聚餐的好地方。 “这里的庭院好像比之前又漂亮了一些,看来之前严老板花大价钱找人翻新的效果还不错。”钟情一边欣赏庭院美景,一边将泡好的茶递给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孩,眉眼弯弯的模样看起来充满了亲和力,“珊珊,尝尝我的茶,之前骆维夸赞我茶艺有进步,难得你也回国,正好帮我品鉴一下。” “情姐多年不见变得好客气。”年轻女孩的脸上还有点可爱的Baby Fat,笑起来时一双月牙眼,虽说现在可爱与秀丽更占上风,但有优越的相貌底子在,再过几年气质磨练得更成熟一些,走出去就是一朵真真正正的人间富贵花。 没错,钟情今天会面的重要客人与老朋友,正是姚珊珊。 一个多年前钟家未败落前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 她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不只是多年未见重逢故旧的看,还有点好奇高垣眼里两人身上的相似之处。 钟情眼里的姚珊珊,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公主,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是货真价值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璀璨明珠。 时隔多年再见,她虽然被家人宠溺,但身上却没有恃宠生娇的坏毛病,相反,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性格谦逊有礼,配上亭亭玉立的气质长相,足见良好家教,也难怪在外口碑不俗。 只是,看着这样的姚珊珊,很难想象多年前她也有过任性娇纵的时光,只能说女大十八变,经年未见,总有惊喜。 姚珊珊笑着喝了口茶,毫不客气的吐槽两人的共同好友骆维,“骆哥的话,向来得打折听,上次我在纽约见他时,他还说自己被无理取闹的前女友伤到了,要清心寡欲三个月,结果第二个月我就遇到他和新女友手牵手夜游。” “老孔雀开屏,四处留情。”钟情毫不客气评价。 姚珊珊被逗笑,“骆哥听到会伤心的,虽然他确实骚包了一点。” 清幽的就餐环境里,两人低声谈笑,说着一些记忆深刻的陈年旧事,也交流一些彼此分开后的生活情况,气氛十分和谐。 “变卖的珠宝首饰?”姚珊珊愣了下,“情姐你打算买回去?” “当时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选择变卖实在是无奈之举。”钟情道,“现在难得你们回国,如果可以的话,其中一些有纪念意义的,我还是想买回来,按市价就行。” “价钱不是问题。”姚珊珊面露歉意,“只是东西一直都被我妈收着,具体有哪些我并不清楚,如果你不着急的话,等我回去问问我妈,把东西列个单子,到时候商量着来可以吗?” “我这边完全没问题。”钟情笑道,“正好过阵子我要登门正式拜访伯母。” 关于钟老夫人旧物购买的事刚告一段落,钟情就从屏风的间隙里看到了带着秘书缓步而来的高垣。 “我去下洗手间。” 借口脱身的钟情毫不客气的挡了高垣一行人的路,隔着古木镂空的屏风,她笑意微微,轻声和人问好,“小高总。” 唐明再识趣不过,给服务员一个眼神,一起快走几步留出足够空间供两人交谈。 山水泼墨的古典屏风挡在一侧,越发显得四目相对的两人之间安静无声。 钟情觉得,眼前的高垣好像有些太过于平静了,眼角余光看到姚珊珊在低头看手机,她凑近两分,不着痕迹的牵住高垣的手,将人带离了危险境地。 虽然,她确实为高垣精心准备了一份小小的惊喜,但上不上钩,全然在他本人,没想到他如此捧场,次次不落的咬她的饵。 鉴于此,她觉得,自己可以多那么一点小小的好心。 被高大绿植遮掩的隐秘角落里,钟情笑看向高垣,开门见山,“今天来这儿,是巧合还是故意?” 高垣本就没想瞒过她,不过事实却是可以粉饰的,他眉目不动,看上去不见半分心虚,“临时在这边有应酬,正好知道你在这边见老朋友,就过来看看。” 钟情目光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得高垣浑身上下都有几分不自在了,才带着笑问道,“怎么样,看到我这位老朋友了吧,有什么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高垣有些奇怪的看了钟情一眼,“看起来你们聊得还不错。” 在高垣眼里,钟情的女性朋友并不值得在意,毕竟没有危险也没有威胁。 很明显,钟情对高垣的回答有些意外,她认真仔细的打量过对方的神情后,确定他说的百分百是真实感想,一时间沉默下来。 该不会,高垣根本没看清姚珊珊的脸吧,她有些暗恼自己刚才动作太快,也是,惊鸿一瞥的话,确实有太多变数。 钟情回顾了下自己计划里的小瑕疵,打算来个兵行险着,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点小事情要做。 那条被她亲手送出去的蓝色条纹领带卷在指间,她微微用了下力,高垣就低下头来。 唇齿间交换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她稍微迎合了两分,就换来对方更为热情的馈赠。 短暂却火热的甜吻结束后,当着高垣的面,钟情姿态从容的补了下唇妆,顺便将对方被她弄皱的领带抚平,这才施施然带着人往回走。 “今天既然碰巧遇见,就去跟我朋友打个招呼吧。” 高垣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明所以,但无论是神态还是行为举止里都写满了配合两个字。 然而回去的路上,刚到拐角处,就意外和笑着同人打电话的姚珊珊不期而遇。 庭院里吹来还算凉爽的夏风,刚刚勾引高垣玩了一把暗度陈仓的钟情,当着两人的面,十分友好的笑着介绍道,“小高总,这位就是我的老朋友。” 空气仿佛变得沉闷紧张起来,钟情看着突然和白月光相逢的高垣,在开始变得紧绷的气氛里,笑得越发好看了,漂亮眼睛里仿佛落满星子。 “难得巧遇,不如认识一下?” 第15章 关于和高垣分开这件事,钟情一直理得很清楚,倒是高垣本人,似乎缺乏一些身为心有真爱的金主的自觉。 察觉到高垣打算庄家通吃时,她就为两人安排好了现在这场戏。 不提白月光这个身份,只说姚珊珊身为姚家人,她就是一定要接触的,唯一特别的,是她多出了一个高垣真爱的身份,但这个真爱,在钟情这里,远不如姚氏千金的身份来得重要。 想着和高垣玩一把暗度陈仓时,她原本的计划要更激烈一些,比如在姚珊珊的眼皮子底下,搞些你知我知的刺激,但后来想想,如果一时之间把握不好分寸,真的惹怒高垣,反而是她得不偿失。 她不过是想两人和平且体面的分开,又不是临了心有不甘想为自己在外树敌,要知道,和高垣为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被修正后的计划,虽然依旧刺激,但程度大不如初,然而这也只是针对她自己而言,至于高垣,她觉得今日大约很有可能会亲眼目睹一场好戏。 毕竟,对男人们来说,刚刚猎艳结束就碰见真爱正主,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情绪都是最激烈的时候,愧疚,心虚,刺激,愤怒,种种情绪叠加下来,她不信斩不断高垣那点儿贪念与妄想。 当然,如果这一刀下去还斩不断的话,钟情觉得自己可以做梦她是高垣的真爱了。 显然,她并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小高总真爱这个身份。 五月的天,金灿灿的阳光隔着窗棂投进来,空气中的微粒随风漂浮着,仿佛谁颤动的心。 “小高总?”挂断电话的姚珊珊闻言愣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询问,“是高氏集团的小高总吗?” 钟情有些惊讶的挑了下眉,先高垣一步开口,“当然。”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姚珊珊归国到现在居然还没同高垣见过面。 有了这个认知,钟情瞬间将重心放到了高垣身上,白月光一无所知不要紧,关键是那个将白月光在心里藏了十几年的当事人。 她目光坦荡的看着高垣,仿佛眼神中不含任何特殊情绪与揣摩心思,只认真的盯着他看。 高垣…… 高垣本人很平静,也很冷静,没有任何多余与特殊的情绪外露,仿佛平常同人打招呼一样,极普通极正常的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好,我是高垣,钟情的朋友。” 除此之外,钟情没在高垣身上窥见更多情绪,她的所有观察一无所获,高垣没给出任何特殊反应与情绪。 姚珊珊也态度极好的回应,“你好,我是姚珊珊。” 当“姚珊珊”三个字被说出口时,钟情依旧一无所获,浓重的失望与不解瞬间笼罩住了心头。 打完招呼的姚珊珊,有些抱歉的和钟情解释,“情姐,不好意思啊,我这边临时有事,可能要提前离开,咱们下次有空再聚……” 这会儿的钟情心思已经完全偏离,她和提前告辞的姚珊珊寒暄过后,将人送到了门口。 回来的路上,她眉头紧皱,很不情愿的进行了几个不妙猜想。 等到了高垣跟前,见他还是之前那副平静模样,至此终于忍不住开口,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称不上好,“你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高垣被她的态度所扰,显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此只道,“我要说什么?” 最大的期望落空后,钟情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于是这会儿也多了三分冲动情绪,她语气有些冲的道,“你不认识她吗?” “谁?”高垣愣了下,才意识到钟情指的是谁,不免有些奇怪,“你说姚珊珊?她不是你朋友吗?刚刚不是才认识?” 如果说姚珊珊没和高垣打过照面不认识还情有可原,但高垣自己呢,活生生的在心里惦记多年的白月光就在眼前,居然也不认识,连听到对方名字都没有特殊反应,要么是他演技太过高超,完美到钟情窥不见一星半点儿的情绪波动,要么就是他突然间变得眼瞎心盲了,人近在眼前都认不出来。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当初从沈云那里探听到的,完全是个假消息。 什么白月光,什么姚珊珊,全都是烟-雾-弹,高垣真正的白月光,另有其人。 至于当初沈云言之凿凿的姚家小公主,钟情信他个鬼。 “姚珊珊,姚家的小公主,”钟情看着高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听沈云提起过,好像和你有过交集,怎么,你居然没认出来?” 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彼此都难堪,所以钟情只隐晦的点了一下。 当然,她目前这态度,和自爆也差不多了,但成年人的现实,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一点虚伪的遮羞布,更何况在他们两人之间,钟情认为虚伪客气一些更有必要。 或许是被某些关键词触动了心思,高垣终于给出了几分钟情期待的反应。 他先是皱眉,像是在回想什么,然后随着思考的深入,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在钟情渐渐丧失耐心时,他终于肯给出一点不一样的反应。 “是她啊,”高垣看似平静的道,“刚才没认出来。” 钟情观察得很仔细,高垣心里明显是有点儿波动的,但情绪如何,她居然品评不出来,不像正面情绪,也没有负面情绪溢出,一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仿佛毫无深意。 所以,十有八-九,姚珊珊真的不是他的白月光,钟情想。 要不然,和白月光相见不相识的话,这场面也太令人惊讶无语又好笑了。 然而,或许是这几年的认知在她这里太过根深蒂固,她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前两天姚家出事时你不是还帮了一把,我还以为你和姚家的人很熟呢。” “严格来说,并不算熟悉。”高垣语调低沉,“只是作为合作对象,如果姚家有人被陷害牵涉进和毒-品有关的事的话,对集团来说会是个大麻烦,为此,需要妥善处理。” 这话一出,钟情立时明白那天的情况有多严重了,难怪要封锁消息,不管真假,只要和毒-品两个字牵扯上,搞不好就要掉层皮,也难怪所有人如临大敌。 只是,那是姚家的事,在她这里,目前还是她自己的事更重要一些。 本来她想着,今天过后,无论高垣心里怎么想,两人分开的事都已成定局,然而她怎么都没料到,来自沈云的一个假消息,居然成了她最大的滑铁卢。 果然,最可靠的人还是她自己。 “你现在有空吗?”整理好情绪之后,钟情看向高垣,态度郑重且认真,“如果有空的话,午饭时间分给我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高垣眉心泛起细小的褶皱,沉默许久后才道,“唐秘书定了包厢,现在过去正好。” 全木质中式风格的包厢,典雅静谧,玻璃窗外中庭里花草鲜活明艳,二者泾渭分明,一如此时在桌前相对而坐的两人。 虽然钟情很想用委婉客气一些的开场白,但有些事情一旦说开,她那点算计再清楚不过,因此,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舍弃了委婉路线,选择单刀直入。 “之前,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我一直以为是姚珊珊,但现在看来,好像存疑?”她态度坦然而直接,“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也就不费心安排今天这一出了。” 高垣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神情复杂,“你怎么知道的?” 钟情笑笑,很不要脸的继续了自己从前的谎言,“那时候我对你有意思嘛,所以难免有点好奇心,就稍微打探了一下,知道姚珊珊的身份也是意外,只是没想到你放在心里的白月光并不是她。” 虽然被沈云耍了一把有点窝火,但钟情也没想过把人扯下水,至于高垣计不计较消息的来源,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事了。 毕竟,有些话实打实是从某人嘴里说出来的,这做不了假。 高垣看着她,一言不发,神情复杂得就算钟情能解读也完全不想解读。 见对方完全没有继续推进对话的意图,她选择自力更生,“虽然目前看似一切都很清楚,但稳妥起见,我还是多问一句吧,你喜欢的人,是姚珊珊吗?” 话说得太明白,仿佛就会让一切变得难堪,高垣终于避开她的视线,先是点了下头,后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钟情毫不客气追问,“既然这会儿都说开了,就没必要再继续打哑谜了吧?” “是,也不是。”许久后,高垣才沉声道。 这个答案并不会让人心生好奇,相反,钟情心里有几分难言的憋闷,所以,姚珊珊既是正确答案又不是正确答案?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会儿已经不关心高垣的回答了,她只想结束眼前这一切。 “不管是不是,好像都和我无关了。”钟情神色有些冷漠的道,“如果你觉得那是你喜欢的人,那就努力和她在一起,如果不是,你之后要和谁在一起也和我无关。”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之间的事需要处理一下。” 无视高垣想说什么的举动,钟情递了张支票过去,“根据之前的协议,这是我的第三期欠款,原谅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一次性付清,等研究所那边情况好转,我会尽量早些结清的,至于你的投资,我们一切按照合同条款来,如果后续MK想要取消投资的话,我希望你能早些和我沟通。” “你,要分手?”即便已经有所预感,但真说出口时,高垣还是心口酸涩。 “不,不是分手。”钟情利落摇头。 高垣原本凝重沉闷的表情刚缓解一秒,就被钟情后续的言语所重击。 “我们之间,用分手这个词不合适。”钟情姿态坦然,眼睛里甚至多了几分笑意,“虽然谈不上不光彩,但我们在一起这件事,也算不上多正大光明,彼此各有所需的交易而已,用分开这个词就行了。” 看在高垣面色极为难看的份儿上,钟情就不附加钱色交易这个词了,反正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过于犀利直接的话让高垣很难再保持平静,他深呼吸了几次,压下满腔情绪,缓缓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高垣正经起来还是很有压迫感的,然而,钟情的应对再自然不过。 她往椅子上一靠,面上笑意加深,“我想,这就不必了吧。” “既然正品已经回来了,赝品如果还不识趣的退位让贤,是想要被人扫地出门吗?” “虽然我知道凭借小高总的怜香惜玉,我下场大概不会那么惨,但比起被人撵,我更愿意自己体体面面的离开。” “总归大家睡了一场,我还是更想好聚好散的。” 钟情的话,让高垣眼皮直跳,她每多说一句,就仿佛多一把刀插在高垣身上,疼也有,但更多的是心虚难堪与无止境的愤怒与憋闷。 “你什么都知道。”高垣这句话说得极其艰难。 他已经不想去看钟情脸上的笑容,就算此时说着这些,她的姿态也十分得体,仿佛这几年的日子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需要值得避讳的禁忌与隐秘。 然而,高垣很清楚,以钟情的自尊与个性,她心里怎么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两人之间原本被维护得极好的遮羞布一下子被揭开,所有不堪与隐秘尽数暴露在天光之下,高垣品尝到了极其鲜明的苦涩味道,苦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生疼。 “这些话原本不想说的,”钟情笑容无奈,“但今天话赶话说到这儿,顺势说清楚也好。” “怎么样,大家就此好聚好散?”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 明天入V,加更 第16章 不怎么样。 高垣想,他也不想要什么好聚好散。 然而,看钟情那副心意已决的模样,他半个字的坚决与强势都露不出,最后,只能沉默以对。 他在想,和钟情在一起的这几年时光。 脑海中各种纷繁画面闪回,最后定格在当年那个晚上她居高临下选择他的画面。 那时候,她选择了他第一次,随后在他帮助钟家度过难关时,她选择了他第二次。 虽说她那时候口口声声谈着钱,但高垣更在意的,还是她喜欢他这件事。 现在,钟情认为他喜欢的人回来了,这从前一直心知肚明的“替身”身份也彻底被撕开了那张遮羞布,高垣想,如果他够清醒理智的话,就该如钟情的愿选择放手。 毕竟,她已经没了耐心,选择将一切丑陋不堪彻底摊开在天光之下。 他该答应的。 钟情喝了口酸酸甜甜的果汁,在高垣的沉默不语中为这场谈话下了最后的结论,“我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不过,我会把你的沉默当做默认。” “所以,我们这就说定了?”说着,她带着笑容伸出了手,“好聚好散,分开愉快。” 高垣视线在钟情的脸上停留许久,最后,伸出手,和她握了一握。 “虽然今天这个情况有点突然,但结果还是好的,对吧?” 如愿以偿的钟情显然心情很好,笑意愈发深了,“作为朋友,我就祝你早日心想事成,顺顺利利的和梦中情人在一起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钟情自觉今天的所有安排功德圆满,当下再没了和人磨蹭的心思。 离开前钟情道,“公寓那边我的所有东西已经打包好了,待会儿让人直接搬走就行,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高垣目送着人头也不回脚步轻快的离去,最终视线定格在那只和她交握过的手上,冷峻的脸越发显得凌厉了。 *** 钟情从清居雅舍出来时,心情本来是极好的,毕竟怎么说都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由不得她不感觉轻松。 和高垣在一起虽然没吃什么苦,但真论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需要感到开心与轻松的事,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总得有所付出,高垣能那么大方给她花钱给她帮忙,和她的精心付出不无关系。 然后,这份愉悦在同林妙君与林慕珊相遇后,立时打了折扣。 “阿姨。” 如果再早上那么一瞬,不进入对方视线,钟情都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叫人。 林妙君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朝她点了点头,倒是林慕珊看见她时眼前一亮,态度都比从前热情几分,“还真是巧,没想到小情今天也在清居雅舍吃饭,这要是再早一点儿碰见,咱们还能凑到一起说说话。” “等下次有机会的。”钟情虚伪的寒暄了一句,末了道,“我待会儿还有工作,就先走一步,你们自便。” “小情等等,”林慕珊赶忙出言拦了一句,“小姨跟你说件事,你现在不是还没男朋友吗,小姨这边有个不错的人选,家里条件挺不错的,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出来见一面?” 没想到林慕珊居然还没消了替她相亲的心思,钟情本想婉言谢绝,旁边林妙君难得开口点了一句,“你最近要是有空的话就见见吧。” 钟情有些意外,等对上林妙君冷冷淡淡的视线,对方才又多说了一句,“慕珊提的人选条件还不错,总好过那个骆维,骆家的提议,我和你爸都是不赞成的。” 原来如此。 本来钟情还奇怪为什么林妙君突然插手她的事,现在了然,原来还有骆维梗在这儿的缘故,不过,看旁边林慕珊一副极力推荐希望相亲立刻马到功成的积极踊跃模样,或许也不乏几分让她为林家抬轿的想法。 虽说林妙君待她一般,但在钟情这里,只凭她是钟泓的妻子,钟老夫人的儿媳,她就绝对不会驳她的面子。 因此,她笑着点了点头,像是一个真正听话的好女儿那样,应了林妙君的话,“好,小姨说的事我会仔细考虑,只是这两天研究所有些忙,恐怕暂时抽不出时间,等我处理好工作再和小姨约具体时间。” 闻言,林慕珊开心极了,态度也是少见的热络与亲近,“好好好,我们家小情就是懂事又贴心,小姨跟你保证,这次介绍的人选绝对出色,到时候见面你肯定不亏。” “咱们女人呐,事业搞得再好,这家庭也得兼顾,找个不错的人选早日成家立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家里都好……” 听了一番林慕珊的成家立业论后,钟情总算得以脱身。 等人离开后,林慕珊和姐姐闲聊,“现在来看,小情还不错,至少对你和姐夫足够尊重,和当年那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还真是挺不一样,不过,说到底,再好也不是亲生的。” 提起这件事,林慕珊就感同身受,有些不痛快,尤其是最近听到某些消息之后。 她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话问得直接,“姐,我听说当年那老太婆给小情留了块地?现在那块地好像挺值钱的,这件事她跟没跟你说过?” 林妙君面色冷淡,“小情是老太太养大的,我没费过半分心,不管她手里有什么,都和我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林慕珊憋屈,“先不说地的事,就当年钟家那么困难的时候,她手里居然有那么一大笔钱,这要不是最后拿出来填窟窿了,谁知道老太婆留给她的家底那么丰厚?” “再说了,人心隔肚皮,当年我就觉得这孩子心眼儿多,现在长大了也是一副胸有城府的样儿,你怎么确定她没给自己留后手,说不定她手里还有不少钱呢。” 妹妹的话林妙君原本也没往心里去,但经不住她念叨的多,心里多少留了痕迹,再加上当年钟家境况危急时她和钟泓为此殚精竭虑夜夜难眠的记忆过于深刻,一时间,她心里难免起了点儿波澜。 尤其是,当年老太太将人带到她面前说要收养钟情作为孙女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饶是林妙君从来淡定,一想起这桩往事脸色也立时难看了几分。 在她失去亲爱的女儿,和丈夫一起承受丧女之痛时,突然出现的钟情仿佛鸠占鹊巢的野杜鹃,无情的抢夺着原本属于女儿的一切。 那时候,她讨厌这个小姑娘,甚至,有几分憎恨。 现在,再回想起这些,她依旧无法对她多出半分善意与温情。 “姐,你好好想想,一个完全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野丫头,却占据着属于钟家的大笔财产,就算你和姐夫后继无人,也不能便宜了这个野丫头啊。”林慕珊道,“想想看,孤儿院的黄毛丫头和你的亲外甥,我们思涵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吗?” 林妙君陷入了沉默,没像从前反驳妹妹那样,说老太太给钟情的东西和她无关。 见状,林慕珊再接再厉,“钟家把小情养大就是天大的恩情了,更别说养得还这么好,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也对得起她对得起老太太当初的交代了。” “还有,小情手里那块地,我找懂行的人打听过内情了,出手的话至少九位数起,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姐,这次你可不能糊涂了,不能真拿自家的钱去养外面身份不明的野种啊!” “慕珊!”林妙君截断妹妹的话,“注意你的用词,小情是钟家的养女,不是什么身份不明的野种!” 林妙君自问是个体面人,就算对养女有几分芥蒂,也做不到去蓄意贬低她,只是妹妹向来嫉恶如仇,当年为她打抱不平时,就对老太太和钟情心存怨气,难听话没少说,后来老太太过世,钟情逐渐长大,有些事情慢慢就淡去了,谁知,如今因为钟家的财产,差点又重演当年。 林慕珊对亲姐姐的清高再了解不过,此时很识趣的偃旗息鼓,“好好好,我不说了,姐你别生气,但这些事你最好还是心里有数,省得到时候被人骗了。” “我知道。”林妙君对妹妹的这份心意还是心领的,毕竟,不管什么时候,对方都是站在她这边替她着想,无论如何,她不会寒了亲人的心。 *** 高垣回了公寓。 和早上出门时一切井井有条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不同,被另外一位主人搬空私人物品后,公寓立刻显得黯淡清冷许多。 空气里还飘散着熟悉的香氛味道,但喜欢用这个香氛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他靠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 钟情的行动力一如既往,说在一起时就立刻在一起,说分开也能立刻分开,从来不见迟疑与犹豫,也不见伤心与失落。 有时候,高垣甚至觉得两个人的身份是反过来的,患得患失的从来只有他,钟情永远都是坚定冷酷与无情的。 仿佛喜欢他只是一个谎言,一颗欺骗他的安慰糖。 高垣有些失神,明明钟情才是“替身”不是吗? 当初他自己选择的路,选择的小公主,现在这么矫情也太可笑了。 诚如钟情所说,他的白月光与真爱回国了,他是时候去追寻那轮明月了。 即便他和钟情曾经再亲密无间,现在都要利落抽身,做到彼此一样的冷酷无情,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他应该庆幸,钟情从来都是最贴心最识趣的情人,没有成为拦路的绊脚石。 是的,他很庆幸,钟情从来不是他的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 大雨加停电 笔记本电量不确定够不够 如果今天没能三更的话,会延迟到明天补上 希望能早点来电_(:з」∠)_ 第17章 钟情说忙,并不是忽悠人,研究所这边有项研究到了关键时刻,关系到他们一项重要核心专利的申请,因此最近她都呆在研究所这边盯进程。 等她从忙碌中分神处理私事时,林慕珊那边的相亲也约好了时间。 听说了她要相亲的消息,感兴趣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罗怡凭借性别优势和时间优势夺得了陪伴钟情前去赴约的机会,至于骆维,因为突然多出来的工作邀约,只能饮恨败北,但也十分清晰的表达了他想旁观全程的渴望。 林慕珊定的地方是清居雅舍,钟情看到地点时,心里有些好笑,前段时间她才在那里告别了上一个金主,没想到过不久就要去面见自己的下一任相亲对象。 因为内部格局保持了很好的私密性,所以会面的地方是外面临着极好庭院风景的半包厢。 罗怡早就到了钟情隔壁,仗着人还没来和钟情窃窃私语。 “以我的经验,林慕珊能介绍给你的人,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什么国外留学,家底丰厚,十有八九是国外哪个野鸡大学镀的金,然后家里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在林慕珊的眼里估计能称上一声富二代,至于和高垣比,啧啧,那就是大象踩蚂蚁,估摸着都看不到影儿。”罗怡话说得极不客气,“我也不欺负人,不拿高垣来作比,就说你和我,我估摸着这小富二代连咱俩的眼都入不了。” 钟情施施然喝茶,“人还没见,妄下结论可不好。” “我那是妄下结论吗?”罗怡不服,“林慕珊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一个沾着钟家的光还嫌人家不够亮的势利眼,能让她惦记着找你,要是没有足够大的好处,她能动弹?我看她就是打着把你卖了做人情好给自己谋好处的鬼主意呢,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于罗怡的话,钟情笑笑,没有反驳。 确实,一个从小就习惯背地里骂她野种和小杂种的女人,一个永远不惮以最大恶意来针对她揣摩她的人,确实没几分可信度。 所以,林慕珊的话,她从来都打折扣听,至于几分真假几分深意,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次来,还是看林妙君的面子,毕竟,她也不怎么想听林慕珊在对方那里念叨什么白眼狼。 钟情茶喝到第二杯时,相亲对象总算是姗姗来迟。 来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穿了件蓝色休闲西服,头发染了点黄色,外表收拾得看似有几分精英模样,只是气质轻浮,一双眼睛显得略有几分油滑。 再看对方往身上堆砌名牌的打扮,钟情了悟,看来这次林慕珊的话是只能信两分,什么海归精英,家产丰厚,估摸着也就是个资产几千万的水准。 钟情虽然兴致寥寥,但还是摆出了端方优雅的姿态,用罗怡的话来说,正是她那套最适合拿来糊弄人的姿态。 对方看她第一眼显然就很满意,十分积极主动的进行了自我介绍,“钟小姐你好,我是韦德佑,林女士介绍的相亲对象,我在国外呆过几年,你可以称呼我的英文名Wade。” 注意到对方佯装无意露出腕表的动作,钟情忍了笑,气质温婉的开口,“钟情,林女士的外甥女,你可以称呼我为钟小姐。” 这人显然十分希望和钟情有深入接触,问题问得十分直接,当然,大约也是因为足够普信,所以言谈间没什么顾忌。 没聊几句,话题就扯到了钟情的工作上。 “我听林女士提过,钟小姐现在在研究所工作,从事药物研发,不知道以后的职业规划有没有什么变动?当然,结婚后是否有意做全职太太,我觉得也可以算是变动的一种。” 钟情面上笑意淡了些,摇了摇头,“变动的话,目前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毕竟,她可没有撂挑子的打算,要不然投进去的那么多钱要打水漂吗?就算她本人愿意,等着回报的金主投资人也不愿意呢。 闻言,韦德佑面色没那么好看了,“其实我个人觉得吧,女性还是家庭观念重一些比较好,像我,因为需要继承家里的企业在商场打拼,所以其实更希望妻子能全身心投入家庭做我的贤内助,毕竟,就算在外面事业做得再大,一年挣的也就那么点儿,还不够我换辆车的,这么辛苦何必呢,所以说,女人还是自家相夫教子更适合一些……” 自我感觉良好的韦先生开始了喋喋不休的高谈阔论,从女性的职业道路规划到夫妻双方对家庭的贡献付出再到商场业务竞争和锦城经济政策变动等等,可谓是大谈特谈口沫横飞。 钟情近距离直观的感受到了何谓普信男的油腻与自命不凡。 她本就兴致缺缺,这会儿更是毫无胃口,心想,林慕珊眼里,她果然也就配这种货色。 不得不说,林慕珊还是林慕珊,多年来如出一辙的狗眼看人低。 只可惜,她早就不是当年初入钟家毫无底气的野丫头了,现在,她是钟情。 韦德佑见眼前这位容貌精致气质优雅温婉的钟小姐认真倾听的模样,一时间心里不免更是得意,也就这种水准的女人才有娶进门的价值,至于那些捞金的网红小野模什么的,也就只配拿来玩玩儿。 对方一副捧场模样让韦德佑颇感尽兴,见对方唇角微弯,他心口躁动,“钟小姐有其他高见?” “高见是没有的。”钟情笑着眨了眨眼,“只是单纯觉得,我和韦先生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韦德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拒绝了,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钟情学着刚才这位韦先生拨弄手腕的动作,微微晃了下腕表,“大约是,时间观念不合适吧。” 总算注意到对方手上那支价格千万的女士腕表,韦德佑一张脸快要涨成猪肝色,他很想说不要以为凭着一张漂亮脸蛋和A货手表就能攀高枝了,但偏偏,真货就是真货,永远有超脱于A货的魅力。 虽然买不起,但见得多了,他多少有几分识别真品的眼色。 这下子,他再没了信口开河的念头,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恼羞成怒。 接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情安然微笑品茶,不动如山,倒是自尊心极强的韦德佑深觉被人羞辱,脸色黑沉的起身拂袖而去。 此时,旁观了全程的罗怡也适时发出动静,忍不住大笑出声。 听到这仿佛是在嘲讽他的笑容,韦先生走得更快了,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 “看来我没说错,林小姨也就这点儿水准了,”罗怡嗤笑,“她该不会真的以为,你能看上这种人吧?” 这个说法钟情并不赞同,她反驳道,“关键不是我看不看得上,而是在她眼里,我配这种人绰绰有余。” 罗怡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立时跌到谷底,忍不住暗自骂了一声老虔婆,林慕珊那个势利眼成精惯会捧高踩低的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结束了一场无聊的相亲宴,两人也没有多留的打算,一路出门,走到挨着中庭的小花厅时,遇到了刚才愤怒离开的韦先生。 此时的他丝毫没有之前在钟情面前的自信与油腻,同人说话的姿态中隐约透露着讨好与谄媚,看到同他谈话的对象,罗怡轻啧一声,皱了皱眉,“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齐三。” 钟情看到人时尚且没认出来,罗怡这么一说,她立刻有了印象,齐家和她不对付的那位三小姐。 小时候两人有过一起滚在地上打架的情分,后来上学后时不时来挑衅找她的茬却次次被她盖过风头,然后被她用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名号一路碾压了许多年的齐露,只不过后来随着对方出国读书,这段过往早就风化成渣,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 “晦气。”罗怡抱怨一声,无视了人就往外走。 一群看不顺眼的东西凑到一起,真没必要上赶着恶心自己。 只是她想视而不见,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显然,齐露是不愿意的,一句话就拦了两个人,“钟情?好久不见,也不来打个招呼吗?” 听到齐露那堪称客气有礼的招呼,罗怡反倒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这女人去国外是见鬼了?怎么这么恶心?” 虽说人都是会变的,但完全变成两个极端也是够吓人的了,要知道,从前齐露见她们可是恨不得眼睛长在头顶上,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真以为自己姓了钟改名叫钟情就是钟家人吗?” 那嘲讽鄙薄的劲儿,时常让罗怡怀疑钟情是不是齐露上辈子的仇人,仇债没讨完所以才延续到了这辈子。 反正,就一个恨不得把人踩在脚底时时揭短句句扎心的死对头,突然间变得这么客气,和从前宛如判若两人,说这里面没鬼的话,罗怡家的狗都不信。 钟情显然和罗怡一个想法,但并不妨碍她摆出成年人的虚伪社交姿态。 “齐小姐,好久不见。”钟情姿态同样从容有礼,“真巧,在这里遇到。” 两个曾经的死对头狭路相逢,眼神里还没闪出几丝火花闪电,旁边就有人不识趣的插了句话,“齐小姐,你和钟小姐,你们认识?” “多年的老朋友了。”齐露有些不耐烦的道,她对公司下面的这个小供货商真是腻烦透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多问上那么一句,毕竟她总觉得钟情和眼前这人十分有戏,“你和钟情认识?” 韦德佑这会儿是完全不介怀自己刚才的恼羞成怒与难堪狼狈了,十分热衷于套近乎,“钟小姐是我的相亲对象。” 这话一出,齐露立时笑出声,韦德佑立刻从眼前这位齐三小姐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与痛快解气。 瞬间,他意识到,这两个女人之间是有梁子的。 大金主和失败的不给面子的相亲对象之间,他当然是选择前者。 于是,他的态度随之转变,有些不屑的加了句,“只可惜,我和这位钟小姐并不合适。” 简简单单一句话,仿佛将刚才所遭受到的羞辱全部还了回去,韦德佑脸色都好看了许多,毕竟,他确实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会儿能借齐三的势还回去,何乐而不为呢。 “钟情,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的眼光品味与格调居然沦落到了这个水准。”齐露一改最初的客气有礼,又变回了多年前的讨厌模样,“不过也是,钟家都破产多少年了,你也确实没资格挑三拣四了。” 钟情压下愤怒的罗怡,神色平静,“难为齐小姐还记得钟家破产的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齐氏凤凰城的项目做得也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距离破产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当年齐露是为什么出的国,还不是因为齐家情势岌岌可危,为了寻后路才灰溜溜的出国避风头吗? 不愧是多年的死对头,钟情一句话就戳了齐露的心窝,一想起之前几年在国外吃的苦头,她脸色瞬间黑了几分,“你倒还是像当年一样牙尖嘴利,只不过钱这个东西,单凭一张嘴可赚不来,难得今天遇到,我正好有个生意和你谈,或许能解解你的燃眉之急?”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罗怡满脸怀疑,认定了齐露不安好心。 至于钟情,岿然不动,一派自如,“我很好奇齐小姐的高见。” “听说你手上有块地,和远恒地产的一个项目离得挺近,你要是愿意出手的话,我出这个数。“齐露比了下手指。 “两千万?”罗怡皱眉,刚想说开什么玩笑,齐露就一个白眼扔了过去,“两个亿。” “出价两亿?”这下子,不论是罗怡还是全程旁观的韦德佑都难以保持镇定了,视线立刻聚焦到了核心焦点钟情身上。 被众人关注反应的钟情,面对对方两个亿的出价,眼也不眨神情平静道,“不卖。” 她回答得太快,以致于所有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齐露,满眼的不可置信,“钟情,你要知道,我这个价格给得很高了,毕竟那块地面积并不大,我不清楚你对叶县的项目了解多少,如果你不清楚,那我告诉你,你那块荒地,再值钱也高不过这个价格,如果你清楚那块地的价值,那更该对我的报价满意,毕竟除了我,你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出价这么高的交易对象了。” 钟情耐心听完齐露的一番话,神色依旧平静如初,“我说了不卖。” 在查到那块地的主人是钟情时,齐露就觉得冤家路窄,本来以为可以借此打压一下旧日仇敌,没想到还未行动,计划就胎死腹中,钟情的垃圾相亲对象瞬间让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拉低格调和人计较。 于是,她难得的,对钟情多了几分宽容,给出了一个极好的价格。 只可惜,死对头就是死对头,无论再过多少年,讨人厌的气质与性格依旧一如既往。 这下子,齐露再没了客气之心,又重现了多年前的刻薄言语与倨傲态度,“你拒绝得这么快,确定是真的想清楚了?钟家早就破产,现在你什么情况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你没必要为了和我赌一口气,拒绝这么好的条件这么优惠的价格。” “地在你手里就只是一块地,想要变现,我给的价格是最优越的,你别只顾着和我置气,钱这种东西,真金白银的拿到手里才最可靠。” “再者说,钟家不是早就没钱了吗?就算还剩一点儿,以你的养女身份,也分不到多少吧,买了这块地,你多少能分到一点儿,不说过得能有多好,至少以后不用沦落到和这种水准的男人相亲。” 躺着也中枪的韦德佑是真的憋屈,只可惜,在场几人,没人关心他的心情与反应。 钟情心里,齐露是和林慕珊一样的女人,多年前是,没想到多年后依旧不曾改变。 倒是她,改变了不少,毕竟,她现在底气足得很,而这些,有托于她那位出手大方的前金主。 感谢高先生,愿你早日求得真爱。 “不好意思,我稍微有那么一点零花钱。”对于齐露的挑衅与嘲讽钟情仿佛置若罔闻,她微微一笑,以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道,“齐小姐,我觉得你大约需要仔细看一下我这位久别重逢的故友,相信,你会明白的。” 闻言,韦德佑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钟情的腕表上,倒是齐露,身为女人,最先关注的是钟情拿在手里的包包。 等仔细看过后,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又目瞪口呆,“怎么可能?!这个限量款的包包居然在你这儿!” 女人对包包的狂热由来已久,齐露又是个典型的爱包狂魔,是以对钟情手里的包几乎是了如指掌,然而,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受的刺激才更大。 如今齐家情况好转,她也开始参与家里事业,算得上是有一番作为,没想到,在昔日落魄的死对头面前,居然没能占据上风。 钟情将齐露的表现收入眼底,对死对头落井下石道,“所以,我真的不缺钱的。” 作为敌方,齐露受了大刺激,正在怀疑人生,至于知晓内情的罗怡,此刻完全控制不住想笑的冲动,憋得两眼泛泪满脸通红。 大获全胜!简直是大获全胜! 感谢高垣这个冤大头舍得给钟情花钱!这一场赢得实在是太痛快了。 然而,这短暂的胜利果实还没享受多久,在齐露回过神来面色不善打算搞点事时,接连被人念叨了好几次的正主就出现了。 高垣带着一行人缓步而来,人一多,动静就不小,难免引人注意。 钟情在听到罗怡小小的抽气声时,顺道看过去,对上了高垣的视线。 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此时的高垣虽然依旧英俊,却也冷得过分,乍一眼看过去,仿佛有种难言的煞气与凶戾埋藏在骨子里,和钟情所认识了解的那个高垣,全然是两个极端。 钟情眼里,高垣只是长得凶,气质再张扬嚣张也不过是外在,真正相处起来,这个人是温软的,沉默的,温柔的,和外表截然不同。 然而,这会儿再看,好像她知道的那个高垣才是假的。 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 高垣似乎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图,钟情自觉两人如今一清二白,是以,极其自然坦荡的选择了祸水东引。 她对眼前仿佛格外关注高垣且已经有些心神不定的齐露说,“那块地,现在其实不在我手里,你如果真想要,不如去问问高先生。” “作为投资的抵押物,它现在属于小高总,如果你能说动高先生,只要他答应,我是没问题的。” “所以,齐小姐,你不妨试试看。” ------ 作者有话要说: V更 十二点来电了 补上更新 第18章 齐露明显是认识高垣的。 但显然,被她关注的高先生不见得认识她,不然以齐露的性子,不会表现得意欲攀谈却又望而却步。 至于钟情本人,显然是没有这个困扰的。 她面带微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在场所有人听清,不提满脸惊疑的齐露反应如何,高垣那边却是率先停下了脚步。 众人视线焦点的高垣目光淡淡的站在那儿,浑身上下都是不好接近的冷漠气场,虽然被钟情三言两语扯入局,神色却分毫未动,外表看不出半分可供他人揣摩心思的异样情绪。 倒是身为首席秘书的唐明,笑眯眯的和钟情打了招呼,“真巧,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钟小姐。”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积极发挥身为贴身秘书的职业素养,十分机灵的代替自家老板发问,“钟小姐这是在和朋友聚会?” “朋友”这两个字用在齐露和那位韦先生身上着实有几分晦气,钟情笑着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解释,“那倒不是,我不过是奉长辈之名来相亲而已。” 相亲?还而已? 唐明觉得身边空气瞬间变冷,作为老板的贴身小棉袄,他立刻见微知著,开始积极营业。 “那想必是这位先生了?”唐明笑看向韦德佑,然而,虽说笑容得体,但是那足够微妙的语气与尾音,已然说明了一切,在他眼里,对方完全配不上钟情。 在场的都是人精,唐秘书态度如此鲜明,足够大家明悟他所表达的意思,一时间,很多人不免在心里猜测眼前这位钟小姐是不是唐秘书的心上人了。 韦德佑觉得,今天真的是场一波三折的好戏,虽然他本人完全是个无辜被牵涉其中的炮灰。 从钟小姐到齐小姐再到眼前这个唐秘书,每个人似乎都得贬低他一次才算得上是不虚此行。 如果第一次他还有些恼羞成怒的话,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毕竟,一个齐氏集团的三小姐他都得敬着,更别提高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了。 尤其身在局中,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对面某位大人物对他不加掩饰的敌意与厌恶。 高家,他是真的惹不起,韦德佑自问自己还算是个有几分眼色的人,因此,识趣的注解了钟情的话,“钟小姐很优秀,实在是让人自惭形秽,我自问自己是配不上钟小姐的,可惜家里长辈认识,总得走个过场应付一下才能过关。” 韦德佑这话说得漂亮,很明显有讨好到某个人,见对方看他的眼神去了三分冷意之后,他立刻识趣告辞。 韦德佑的离开明显让气氛好了很多,早就回过神来的齐露一边关注着高垣的反应一边颇为感叹的道,“钟情,没想到你居然和小高总认识,真是令人意外。” “从前和高先生之间有过业务往来,”钟情大言不惭的道,“现在小高总还是我们研究所的投资人。” 所以,相熟是理所当然。 听到钟情的话,高垣眉心微蹙了下,但又很快平复,有些平淡的道,“如钟小姐所言。” 齐露并不关心钟情到底是怎么和这位小高总认识的,她更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结交下这一份颇有分量的新人脉。 面对高垣,这位极具优势的潜在合作方以及美名在外的完美金龟婿,她拿出了自己最好的姿态,热情又不失礼的道,“其实我之前和高先生有过一面之缘,齐氏参与了海岛度假村项目的内装竞标,虽然最后和项目失之交臂,但和高氏集团也是有一些业务往来的。” “刚才听钟情说叶县那块地在高先生手里,我对那块地很感兴趣,很有几分购买的诚意,不知高先生能否抽空拨冗一见?” “我对卖地不感兴趣。”高垣有些冷漠的道,“更何况这块地只是暂时抵押在我这里,真正的所有权依旧属于钟小姐,钟小姐本人才是真正能决定这块地去留的人。” 齐露觉得极其不痛快,倒不是因为高垣拒绝了她买地的提议,她只是单纯的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令人难以忘怀的厌恶与烦躁,就如同当年钟情总是抢走她看中的人那样。 高垣,高家独一无二庞大资产的继承人,据说多年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都一等一的优越,居然也是个会被钟情那副虚伪面具蛊惑的庸俗男人? 齐露心中犯怄,已经顾不上交好高垣这件事,仿佛多年前旧景重演,满是厌恶的眼神落到了钟情身上。 “钟情,没想到多年不见,你依旧是好手段,佩服,我真的是佩服极了。” 一个父不详母不详不知道是什么下贱胚子出身的野种,一朝登天成了钟家养女,居然就敢踩在她的头上,还频频抢走她看中的人,纵然种种旧事早就时过境迁,齐露想起来依旧如鲠在喉。 今天更是,她才生出几分交往意图的优质对象,居然又成了钟情的裙下之臣,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恶心的事了。 “勾引男人这件事,你果然是天赋异禀。” 在齐露对钟情口出恶言之前,贴心的唐秘书早在自家老板开口时就完成了清场,除了非要留着看戏不肯离开的罗怡外,中庭再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是以,齐露的恶言恶语完全只有在场几位倾听者,她既然敢说开,自然再无顾忌。 “高先生,我诚恳的劝你一句,看女人要擦亮眼睛,如果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不妨做个背景调查,我相信,钟小姐的身世背景肯定会让你有惊喜的。” “钟家这些年虽然落魄了,但好歹有几分底蕴,家风也尚可,只是,这肯定不包括某些身份不明鸠占鹊巢的野种。” “我希望,你真的能慧眼识珠,而不是被某些鱼目混珠的假货迷了眼睛。” 齐露的话已经不是意有所指,而是光明正大的剑指钟情,言语间的讽刺与恶意只差指名道姓的指着钟情的鼻子骂。 在罗怡气怒不已的和齐露进行对骂时,高垣面上依旧冷静,他不同于罗怡的剧烈反应,眼睛里只有钟情。 看她仿佛早就被同样的话骂过无数遍的无动于衷与漫不经心,看她甚至还有两分闲情逸致对他微笑的游刃有余。 “齐露,先撩者贱,既然是你先不客气的,那就别怪我之后回报你这份深情厚谊了。” 和罗怡有仇喜欢当场报不同,钟情惯于谋动而后定,就算是出气,也会安排好细致周到的计划。 即便此刻当着高垣的面,她也无所谓展现自己睚眦必报的本性,带着笑的模样看得齐露几乎气炸了肺。 “齐小姐,”高垣适时出声阻止了齐露想要进一步对钟情进行羞辱的举动,傲慢姿态和钟情如出一辙,明晃晃的展示着他的偏心与偏爱,“作为一个成年人,我相信祸从口中这句话你是听过的,有些话你既然敢说,想必也能承受得起后果。” “子不教父之过,作为一个男人,和你计较显然有失体面,那么这笔账我就只能记到齐总身上,希望到时候齐总作为一个称职的父亲,能好好教教女儿什么叫做谨言慎行。” 高垣的不客气不止蕴含在每一言每一语当中,和齐露对钟情的直白恶意相似,他对齐露的恶意也足够直白与坦荡。 齐露显然有被高垣的态度震慑,但更多的,还是无休止涌上心头的不甘与恶意,唐明极有先见之明的在对方搞事之前,微笑着给予了警告,“齐小姐,我们小高总向来言出必行一诺千金,我希望您接下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在大脑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所做出的决定。” 被阻拦了之后,齐露的清醒与理智总算是姗姗来迟,之前热度上头的情绪渐渐冷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到底惹到了什么人。 钟情不算什么,但成为高氏集团的敌人,让齐氏因为她成为高垣一怒为红颜杀鸡儆猴的典范,这是决计不可以的。 她目光匆匆暗含恨意的瞥了一眼钟情之后,再顾不上自己今天造成的烂摊子,和之前讪讪离场的韦德佑一样,走得狼狈又匆忙。 离开的齐露留下了真正的平静,唐明好不容易拖着罗怡走人,总算给自家老板和钟小姐创造出了亲密独处的空间。 钟情脸上不见任何多余情绪,她仿佛完全没有被刚才那场闹剧侵扰,只笑着对高垣道,“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是钟家的养女?” “虽然我并不清楚你在不在意这个,不过,这件事让你从别人嘴里听说,和我从沈云那里知道你拿我当替身,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么一想,好像还挺有意思,我们俩在这方面半斤八两,也算是扯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 第19章 “这种事情,谈不上扯平不扯平,这些是你的隐私,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有必须告知他人的义务。”高垣道。 这个反应让钟情有些意外,不过,对方的善解人意她没道理不接受,于是,她笑了笑,心情不错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啦。” 其实,高垣说的并不是漂亮话,要知道,很多事情是有迹可循的。 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钟情很少提到有关家人的事,偶尔涉及相关话题时,也从不深入,所以,他心里早有猜测。 要么,是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要么,是存在一些难以调和的矛盾,彼此并不亲近。 高垣不是没有好奇心,但出于对钟情隐私的尊重,他从来没有专门打听,也不曾进行私下调查。 现在,他明白钟情身上那种异样感与违和感源自何处了。 活得像一匹孤狼的钟情,好像从来都是单打独斗,越过钟家所有人将担子背负到自己身上。 她并不是被钟家人护在掌心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被收养的养女而已。 联想到刚才齐露形容钟情时所用的“鸠占鹊巢”四个字,高垣很难不去想钟情在钟家的处境。 钟家养女的身份,必然存在一些难言的忌讳,而钟情和钟家人的关系,也不见得会好到哪儿去。 至少,无论她有什么难处和问题时,从来不曾考虑求助所谓家人。 所以,也难怪当年钟情有那么大的胆子“卖身”给他了,或许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在意她。 庭院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有夏日风声。 结束之前的关系后,钟情无意和高垣深交,只想保持单纯的投资关系,虽然今天因为齐露这点意外暴露了养女身份,但这无关紧要,充其量只是让高垣知道他养的是个假公主。 毕竟,和金尊玉贵的姚家小公主相比,她这个替身的赝品确实充满了水分。 至于高垣,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但无论如何,钟情是懒得继续奉陪的。 告别的话还未出口,有些耳熟的声音打破清静。 “情情,我来接你了。”满面春风的骆维突然出现,摆出一副再亲昵不过的姿态,朝着钟情走来,“不是说早就打发走你那个相亲对象了,怎么还不回家?我等得着急,抓紧时间忙完工作就来接你了。” 骆维用极其自然的态度表示了和钟情关系的亲近,引得在场唯二的两个人对他心生不满。 仿佛这会儿才看见旁边有个外人似的,骆维笑着和人打招呼,“高先生也在啊,好巧。” 看着骆维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钟情目光满是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别胡乱自作主张给她惹是生非。 虽然她现在已经和高垣分开了,分开之后对方也没说什么做什么,但她从来不会低估男人的嫉妒心与独占欲,尤其是在高垣明显对她还有几分意思的情况下。 “骆先生。”高垣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这个蓄意挑衅的男人,对方站在钟情身边,一副向情敌宣誓主权的正宫姿态,距离亲近又暧昧,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全都意有所指。 很显然,高垣尽数接收到了对方所传达的信息,因此面色黑沉更甚,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戾气。 骆维这一番目的鲜明意在刺激高垣吃醋的举动,明显如愿以偿且收效不菲。 钟情此刻已经心生不虞,面上虽然微笑尚存,心底却已经将骆维大卸八块。 说了别给我找事,却仍旧选择节外生枝,她觉得,自己和骆维之间的合作协议是时候变动一下了。 “骆维,阿姨给你安排的相亲我记得也是今天吧,所以你这是用工作做借口放了对方鸽子?”钟情微笑,“我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不想惹叔叔阿姨生气的话,我建议你最好端正态度去收尾。” “至于拖我下水,拿我做借口去糊弄阿姨和你的相亲对象,我敬谢不敏。” 钟情突然戳破两人之间的合作计划,还是当着高垣的面,骆维再傻也知道自己惹怒了对方。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就算生气也应该是吃醋的高垣更生气,怎么反过来钟情居然代替对方当场打了自己的脸? 骆维不解,完完全全的不明所以,是以,询问的语气里都充满了委屈与不满,“情情,不用对我这么残忍吧,说好的帮忙呢?” 陪骆维做戏糊弄家人这件事,她毁约了,一个没有合作精神随意打乱她计划的合作伙伴,对钟情来说,只会适得其反。 至于工作…… “难道你不需要我帮忙牵线搭桥了?”骆维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引火烧身,十分努力的想要挽救,“哥哥跟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晚了。”钟情笑眯眯的晃了晃食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亲眼目睹了所谓天降情敌的突然出现和消失,高垣面色不由自主的和缓,眉眼间的阴翳与戾气也渐渐散去,然而,不知是不是有了心理阴影,他居然完全无法从眼前的场景中感受到任何与解气畅快相关的愉快情绪。 反之,他看着钟情那副突然就改变心意说翻脸就翻脸的冷酷无情姿态,突兀的想到了当年钟情把他一脚踢开的情景,以及前阵子说完分手就头也不回的绝情姿态。 “钟情,难道你就不担心我生气了选择不帮你吗?”骆维到底是被小妹妹的翻脸无情伤到了,意图恐吓她收回前言。 “放心,我一点都不担心。”钟情态度诚恳,简直是有恃无恐,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痛失帮手。 “小丫头果然跟当年一样奸猾。”骆维满脸泄气,久违的想起了当年被钟情铁腕支配的恐惧。 确实,小妹妹是个很好用的挡箭牌,但是这个挡箭牌吧,被惹到了也是会毫无顾忌背刺同伴的,这就有点悲惨了。 骆维饮恨,他在求人帮忙时居然忘了这个凄惨的前车之鉴,如今简直是自作自受。 高垣看着两人自顾自的你来我往一路闲聊离开,徒留他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仿佛已经彻底变成了局外人。 此刻的高垣,终于愿意挖出脑海深处多年来不肯承认的怀疑。 或许,他的直觉是正确的,钟情她,根本真的从未将他放在心里。 她的骗局并不完美,一切不过是他选择了自欺欺人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 感谢在2022-07-17 00:12:31~2022-07-17 21:1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我真的很好奇,就因为我挑衅了你的前男友,所以你就这么毫不留情的一脚把我踢开?亲爱的,我们之间的情谊好像还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吧?” 远离了害他马失前蹄的灾祸源头之后,骆维的好奇心再也压抑不住了,“怎么说哥哥也算是久经风月,我可看不出你对那位高先生有多么深情厚谊,所以,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一个解释?” 对于骆维的追问,钟情的回答言简意赅,“有些人的喜欢意味着源源不绝的麻烦,而恰巧,我并不想陷入这种麻烦之中。” 闻言,骆维挑了挑眉,“好吧,我明白了。” 身为久经风月的老手,骆维有过太多类型的前女友,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大约看得出来那位高先生是个什么性情,被这样的人喜欢上,如果能回以同样的感情,那还算皆大欢喜,但如果不能的话,诚如钟情所言,确实是个难言的大麻烦。 尤其这个麻烦身价不菲背景深厚,带来的破坏力可想而知。 至此,骆维终于明白为什么钟情会生气到直接撂挑子了。 就在刚才,他差一丁点儿,点燃了钟情身边的一颗巨雷,这么看来,对方怒而转向背刺他,也是应有之义了。 亏他还自认是情场高手,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他也还得替自己伸冤两句,“我说,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那位高先生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要不是认定他早已过气,我也不会想着替你找回几分场子,但现在看情形,这人是想玩什么红白玫瑰?” “差不多吧。”钟情懒得解释那么多,况且这也不算黑高垣,毕竟他好似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那只能一声渣男送给小高总了。” 骆维自己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交过的女朋友数不胜数,但还是看不起高垣这种感情观,毕竟他一向都是不爱了就直接分开,从来不玩多线程游戏。 “我说,你们两个该不会把我忘了吧?”罗怡有些不忿的双手环胸看着这两个把她忘到脑后的朋友,“我要是不出声,你们是不是就直接走人了?” 面对罗怡的质问,钟情是心虚的,毕竟她好像真的忘了这个朋友。 至于骆维,先诚恳认错后虚心哄人,解决情绪问题的方法不要太熟练,当然,全都是在前女友们身上刷出来的熟练度。 三人彼此后续都有安排,在清居雅舍的门口就此分道扬镳。 *** 路边,高奶奶扶着崴到脚的高母坐在树荫底下等司机。 难得今天天气不错,两人一起出门逛街,谁知道路上意外和其他车辆出现了擦碰,本来不过是个小事故,谁知道高母下车不小心一脚踩空,一下子崴到了脚。 交警正好在附近执勤,家里司机正和肇事司机沟通情况,两人就在路边的阴凉处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等事情处理完去看伤。 “没事,妈,我真的不疼。”高母安慰婆婆,“一会儿功夫小张就过来了,到时候冷敷下买点药擦擦就行。” 老太太年纪大了,人不免唠叨,尤其是她这两年记性差容易犯糊涂,总是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 高母早就习惯婆婆这样,因此安抚起来十分有耐心,只是心里难免感叹,早知道还是带护工出门了,侥幸心理要不得,今天这还不过是个小意外,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她得后悔死。 突然间,高奶奶停了嘴里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花店门口,拽了拽儿媳妇的衣袖,“书容快看,是虎妞!” “好好好。”高母嘴里应着,视线随意的看过去,然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钟情!”是她那到现在都还没踏进家门见上一面的儿媳妇啊! 高母这心啊,立时泛酸了,瞧瞧,这都多少年了,别说修成正果给她往家带回一个儿媳妇了,臭小子那是连个名份都没给她挣出来啊! 高垣还是那副就差气昏老父母的单身孤寡相,让一年年做心理准备的高父高母从热情等到失落再到失望以致于现在心生绝望,现在都怀疑当年的一切只是他们自作多情了。 如果不是还有大笔款项的划走记录,高母真怀疑那是她做的一场梦。 今天,和钟情偶遇一场,真是让人心酸又难过,这么好的姑娘,她怎么就不往碗里跳呢? 果然,还是高垣那个臭小子的错! 高母看得目不转睛心情复杂,倒是高奶奶,仗着腿脚利落已经往对面去了,嘴里还不忘叫着“虎妞”。 脚受伤的高母这会儿是真心焦了,她磕磕绊绊的跟在后面一迭声的叫着妈,还不忘喊不远处的小张赶紧去拦人,虽然这会儿路上车不算多,但突然穿越马路也太危险了。 准备去街对面的钟情也被突然横穿马路的老太太吓了一跳,赶忙快跑过去扶人,和匆匆忙忙赶来的司机小张一起,将人扶到了安全地带。 “妈,你快吓死我了!”高母心脏被吓得砰砰直跳,等老太太彻底安全了,这梗在喉咙口的气息才算是彻底通顺,只是到底受了一场惊吓,腿脚发软就要跌倒。 钟情扶完这个又去帮那个,也算是跟着惊了一场,尤其是腿脚不便那个,抓着她就死不撒手,激动得让人怀疑这是失散多年的亲戚。 “虎妞,虎妞……”老太太这会儿又犯糊涂了,看着钟情是满眼笑,高兴得跟小孩子一样。 高母在旁边看着,赶紧出言解释,以免吓到小姑娘,“家里老人年纪大了容易犯糊涂,认错了人,姑娘,真是谢谢你帮忙啊!” “没事。”一件小事而已,钟情将人安置好,才发现刚才买的花早就□□得不成样子。 “啊,你的花。”高母注意到地上的花,越发感到抱歉了,“我帮你重新买一束。” 钟情完全无法拒绝眼前这位过于热情的陌生阿姨,到最后,只好陪在两位长辈身边,等小张从花店出来。 小张买了不止一束,还带了个同款回来,高母笑着和钟情道,“这花还挺漂亮的,买回去放在家里心情也好。” 等待的间隙两人也闲聊了几句,在钟情眼里,眼前这位梁女士真的是她迄今为止人生中遇到过的最热情的中年长辈了,当然,旁边的老太太也不遑多让,只是老对着她叫虎妞让人有点难为情。 长在钟家的她,很少遇到这样让人难以招架的热情,态度过于热情的梁女士虽然让她觉得有点诡异,但并不让人讨厌。 至少,她从眼前这两位长辈身上感受到了极其浓厚的属于家庭和亲情的味道。 和钟家截然不同的,让人觉得难以应付的,亲热。 幸好这两位最后并没有要求交换联系方式,不然钟情会担心自己某天突然多出来一个要给她介绍对象的阿姨。 短暂的偶遇与一面之缘结束得很快,钟情离开时,心情还算不错。 回家的路上,高母还在和老太太感叹,“要么说人和人之间得看眼缘呢,你说我怎么就打心眼里喜欢这小姑娘,对着其他年轻人也没这样。” 当年也是,高母虽然不是挑剔的人,但这么多年的富贵日子过着,围在她身边想要讨好的人那是多不胜数,随着高垣年纪渐长,年轻姑娘也多起来,但纵观这么多年的见人经历,还真就钟情她看着最顺眼。 也不知道是她爱屋及乌,还是真像钟情的名字一样,容易让人“一见钟情”。 “谁会不喜欢虎妞呢。”高奶奶笑眯眯道,“尤其我们虎头,最喜欢虎妞了。” 听着婆婆的话,高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喜欢管个屁用,也没见他凭本事把人追到手。 哎呦,这么一想,高垣那兔崽子真是不中用,她觉着,与其坐等儿子给她带儿媳妇回来,还不如自己自力更生,干脆认个干女儿算了。 反正她也喜欢,当妈的就是这么任性。 *** 晚上九点,钟情从研究所出来时,看到了高垣的黑色库里南。 她已经习惯了两人一见面高垣就开这辆车,主动上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落下,露出高垣那张冷峻的脸,一双眼睛气势逼人,全身上下写满了有备而来。 “专程来找我的?”无视高垣那副来者不善的模样,钟情直接问道,“怎么不提前打个打电话?” 高垣抿了抿唇,没说话,钟情笑了下,“好歹也是个身价不菲的小霸总,万一今晚我在研究所过夜,你不是白等了?” “等你的时间正好用来想事情。”高垣侧脸稍显紧绷,“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可以,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不想去外面,去我家可以吧?” 钟情将人带回了研究所附近的房子,招待高垣入座拿了瓶矿泉水后,自顾自的回卧室换了身休闲服。 高垣看着眼前充满生活气息的房子,再想想彻底被搬空的公寓,很显然,孰轻孰重,哪个更得钟情偏爱一目了然。 他还记得监控记录里钟情搬家的时间,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不会脱身得如此干脆利落,所以,一切虚假与谎言都是有迹可循并互相验证的。 钟情自己给泡的还是雪梨茶,她一边喝茶一边问高垣,“说吧,你想和我谈什么?” 高垣并没有直奔目标,而是先谈了其他,“关于你那块地,齐家很感兴趣,最近一直在试图接触我,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出价还可以,基本都在两亿上下,我想问问,对此你有什么打算,想卖的话,我可以帮你谈到更高的价格,不想卖的话,我也会放出风声,以免那些人来打扰你。” 高垣并没有提他和齐家之间因为齐露胡言乱语而起的龌龊,他说是要给教训,就绝对会让对方有切肤之痛,他相信,他给的教训足够齐露从此以后明白什么叫做谨言慎行。 尤其,是在钟情面前。 他和钟情之间有矛盾龌龊那是他们两个的事情,至于其他人,全都是外人。 钟情看着高垣那副就事论事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做派,摇了摇头,“这块地我要留着,你忘了,那是我抵押给你的东西。” “我明白了。”高垣道,“那块地不卖的话,你手里如果缺钱,我可以继续追加投资,一切按照之前签过的合同来。” 闻言,钟情挑了下眉,她露出笑意,出言调侃,“怎么,分开之后还对我这么好啊,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不过可惜,我们现在是彼此早就分开清清白白,恕我不能给你什么回报了。” “我不需要你回报什么,也谈不上什么人企图,真要说的话,这算是给你的一点补偿。”高垣道,“如果这点补偿有讨好到你的话,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 “那这个问题看起来很值钱了。”钟情摩挲着杯壁上的花纹,微微笑了,她大约对高垣的问题有所预料了。 “看在这个问题还算值钱的份上,我希望它是真话。”此刻的高垣沉稳极了,钟情竟然从他的身上看出了一点破釜沉舟的味道。 “如果我愿意说真话的话。”钟情的保证都带着附加条件。 高垣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喜欢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谎言,对吗?” 钟情觉得,高垣这个问题问得足够巧妙,一个“从头到尾”的限定词,提供了太多可供辩解的空间。 只可惜,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虽然有些迟,但对她来说,欺骗高垣这件事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于是,她选择了实话实说,“是,从头到尾。” 她回答的姿态很坦然,是一直以来在高垣面前从不曾改变过的态度与姿态。 空气里很安静,安静到只剩彼此的呼吸。 高垣的沉默维持了许久,久到钟情不得不先一步开口,“如果这个答案让你很不愉快的话,你可以选择取消投资,至于之后的收尾工作,我会尽量处理好的。”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高垣问。 钟情假装认真的想了想,对着高垣笑笑,“不喜欢你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毕竟,你有喜欢的人。” “这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双赢的局面,没有人受伤的世界,多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 第21章 高垣那天走得极干脆,仿佛一秒都不想在钟情眼前多待,也不想多看她一秒钟。 钟情选择放弃高垣时,心中并无太大波动,但这次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消失在街道远处的车尾灯,难得的心里有了点异样。 她大约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凭借高垣喜欢她,所以她向来有恃无恐,即便高垣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也不怎么重要,毕竟,她只看近在咫尺的偏爱。 偏爱这种东西,她得到的少,但挥霍起来却肆无忌惮,因为高垣的态度看起来仿佛能无限量供给她。 只是,她从小就明白一个现实,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与偏爱,所以,当一切戛然而止时,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高垣的这份偏爱,从来都是有条件有代价的,所以,更容易让人清醒。 她想起多年前被钟老夫人收养时的旧事。 从在孤儿院里被挑选考察,到最终脱颖而出进入钟家,对于那时候尚且年幼对前途完全一无所知的她而言,实在是足够漫长。 钟情的出身并不好,有记忆后呆的地方就是偏僻地方的老破小孤儿院,在那个条件不够好各种法律法规尚且不够完善的年代,能够安稳的活着就是一种奢望了。 至于在群体内部被欺压,在外面被坏孩子欺负,那都是家常便饭。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钟情,自然不会是什么听话乖巧的小孩子,那时候年幼的她完全看不出来日后能有这么漂亮的脸蛋,顶着营养不足细条身体的黄毛丫头,只会用拳头保护自己,时常鼻青脸肿。 又野又蛮霸的野丫头,也难为钟老夫人居然将她看进了眼里。 时至今日,她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清楚当年钟老夫人收养她的原因,虽说失去了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孙女很伤心,想要往家里领个小女孩慰藉心情,但以钟情的条件,完全谈不上首选与优选。 但是,在众多被筛选的孩子中,最终被选中的却是她。 进入钟家时,因为女儿夭折,她面对的是一对不喜她出现的年轻夫妻,和一位深沉优雅说一不二的老夫人。 在钟家其实并不比在孤儿院好多少,虽然不用饿肚子,也没人和她打架,但是,束缚在身上与心上的无形枷锁却仿佛更多更重。 对她态度疏远冷淡的钟泓,对她厌恶憎恨的林妙君,钟情第一次从别人嘴里知道“鸠占鹊巢”这个词语时,就明白了了自己是他们眼里令人厌憎的野杜鹃。 那时候的钟情尚且天真,还曾经抱有过离开的想法,虽然尚且年幼的她并不太明白自尊是什么,但已经有了稚嫩的自尊与骄傲。 她宁愿回去孤儿院挣扎求生,也不愿意在钟家规行矩步处处压抑。 但无能之人的反抗是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的,即便她和钟家所有人之间没有什么亲情缘分,但她还是在钟老夫人身边慢慢长大了。 她约束她,教育她,培养她,无需疾言厉色,也无需大声训斥,只凭淡淡眼神与寥寥言语就一根根拨正了她身上的反骨。 反正对那时候满脑子野心思的钟情来说,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自己长大之后会变成一个别人眼里的淑女,毕竟,比起动脑子,她那时更喜欢动拳头。 她太记得在色彩黯淡的孤儿院里,自己一个人对着老旧的镜子,看着镜子里鼻青脸肿的孩子,对她说—— “保护好自己,好吗?”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只需要动用拳头保护自己,到竭尽心力让自己适应钟家。 也是在进入钟家之后,她发现自己是一个非常善用心机的人。 就像某些人背地里念叨的那样,她出身不明,谁知道身上遗传着什么人的卑劣基因,骨子里就和尊荣富贵的钟家格格不入。 钟情承认自己天生心眼多算计多,不过,她那张被钟老夫人培养出来的完美假面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聪颖懂事,贴心乖巧,在家里是一个会被许多人喜欢的乖孩子,在外面是一个出色的别人家的孩子,仿佛她真的天生就是钟家养育出的钟鸣鼎食的小公主。 她被教育得很好,至少钟老夫人是满意的。 对,满意,满意她是一个优秀的作品,至于喜欢,她并不清楚。 至于钟泓和林妙君,前者有着极好的教养,是个尽职尽责的养父,后者,厌恶她已成本能,心意从不曾更改过。 钟情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当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尝试着对林妙君叫出“妈妈”这个词时,换来的是她的崩溃与歇斯底里。 林妙君并不想要一个鸠占鹊巢的便宜女儿,钟泓也不想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让妻子痛苦伤心,对于这种情况,饶是睿智如钟老夫人,也无能为力。 毕竟,人的情感无法被安排。 那时候小小的她站在钟家富丽奢华的客厅里,置身于被挑选品评选择的处境里,无声沉默。 她只能被安排被挑拣,没有选择与拒绝的权利,即便她从来都没有想要讨好钟家所有人的心思。 不喜欢她的人,她也不会付诸喜欢,讨厌她的人,她也不会在意,但如果伤害她,她会拒绝和反抗。 可是,有些时候,拒绝和反抗也是一种奢望。 因为,层层叠叠的枷锁捆住了她的手脚,锁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能动弹不得。 钟情不喜欢回忆过去,很多年也不曾去回顾那些往事,但在今天,和高垣彻底告别的这一天,她难得的在回忆里沉浸了几分。 大概是因为,和高垣的告别也是一种需要同那些回忆放置在一起让人不太想去回顾的过去吧。 外面响起了簌簌雨声,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快。 在钟老夫人因为癌症住院的那段时间,她多数时间都陪在了她身边,优雅精致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十分讨厌别人看到自己狼狈与凄惨的一面,更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怜悯与同情。 钟情自觉自己在这方面和钟老夫人很像,不知道是她天性如此还是言传身教。 陪伴钟老夫人的那段日子,天色仿佛总是灰暗的,时间总是走得很慢,她亲眼看着她衰弱,无声,痛苦,到最后骨瘦如柴。 即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养了她教了她的老太太,也没留给她太多温言软语与闲话家常。 她只是冷静的处理遗产,安排自己的后事,规划钟家的后路,可惜,那时候的钟家早已江河日下,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人。 钟泓不行,钟情更是不行,她只是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背负不起任何东西。 送走老太太那天,天气很晴朗,太阳很晒,仿佛眼泪都随着阳光被蒸发了一般,她的眼睛流不出任何眼泪。 旁边有人在骂她白眼狼,钟情想,她确实是个毫无感恩之心的白眼狼,她不伤心不难过,只觉得解脱。 老太太从病痛中解脱,她从生与死的旁观中解脱。 后来,钟家到底是日薄西山,走到了破产的地步,面对一堆烂摊子,她终于做了一丁点儿自己能做的事情。 当她选择投身医学时,脑子里是因为癌症变得衰弱和痛苦的老太太,一日日的看着她,一日日的感受着病魔的威力,她从此开始畏惧与抗拒死亡。 如果有可能,她想,即便一切早就时过境迁,她也想做点什么。 窗外的雨势变得大起来。 钟情给高垣随便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对方久久没有回复。 虽然很抱歉,但是假公主面具下的嘴脸就是这么丑陋,谁让她只是一个充满心机和算计的坏女人呢。 当然,因为她足够好看,所以会大言不惭的称呼自己一声蛇蝎美人。 和她比起来,只不过是想脚踏两条船想红玫瑰和白月光一起拥入怀的高垣都显得清白纯粹了许多。 真是可怜,碰到她这种满心里都是钱和算计的坏女人。 不过,可怜归可怜,却一点都不无辜,要知道,当年先一步撩拨引诱她的可是高垣自己。 至于后来,如果不是高垣足够有钱,两人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故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我本无缘,全靠你有钱,想要故事,拿钱来赎。 提到钱,她开始挨个给朋友们发信息。 最大的金主和投资人现在只差黑化来踩她,后路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得抓紧时间做准备。 正应对着群里罗怡和骆维催她去联姻的落井下石,突然蹦出了一条来自姚珊珊的邀请信息。 “那天我会准时到的。”她回复。 姚家的接风宴近在眼前,她要去谈钟老夫人遗物的购买,也要应姚珊珊的邀请,作为朋友与故旧去赴宴,当然,更要作为一个局外人,去看一看小高总和白月光的“真爱”。 她真诚的希望,高垣能因为白月光的回归心情好上一些,最好忘记和她有关的这些糟心事,彻底把她抛到脑后。 不然,如果高垣真打算把她当做生死仇敌来收拾的话,说不得她就又要发挥坏女人本色,去干点儿什么坏事了。 虽然,她很希望自己这点坏别有机会派上用场。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 今天被扎心了,我真的是超冷评体质_(:з」∠)_ 留言加更试一次 第22章 姚家的这场宴会无愧于之前外面一直流传的风声,办得是格外盛大。 宴会还打出了一个慈善晚宴的名头,不仅邀请了许多亲朋故旧,还将锦城商界有点名头的商界人士全都请了个遍。 钟家作为亲朋故旧这一挂的关系,不管从前关系如何,如今能被邀请,就算早已没落,说出去也有几分脸面。 只是,钟教授出国学习开会,林妙君又向来不喜这类应酬场合,最后代表钟家出席的唯有钟情一个。 倒是林家那里,林慕珊也不知道借着谁的关系,弄到了请柬,反正在这里看到她时,钟情是毫不意外。 作为出席这类正式场合的礼仪,身为女士总得盛装打扮,自打和高垣之间彻底揭开彼此的遮羞布之后,两人之间就再无联系。 对方那里一直风平浪静,不知道是按兵不动还是筹谋着秋后算账,但无论是哪个,钟情都不打算坐以待毙。 所以,在今天这个绝对会和对方碰面的场合,她很识趣的在服装和首饰上规避了所有高垣送过的款式,不管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送出的东西,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在这个重要场合惹眼刺激人的。 怎么说也算是高垣的大喜日子,这点尊重祝福的心意还是有的。 晚宴办得很有派头,尤其是红毯环节,快门声就没停过,钟情估计,不等明天,大大小小的门户网站上各色新闻就得满天飞。 作为一个纯粹来凑数的宾客,钟情早就和罗怡找了个地方躲懒,至于会场中的衣香鬓影和觥筹交错,和她们关系并不大。 “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罗怡感叹,她问身边的钟情,“难得的机会,有好多潜在对象可以拉拉关系,你不打算试试?” “今晚的主角是姚家,”钟情微笑,“还有高先生和他的小公主。” “说的也是。”罗怡道,“外面高姚两家合作的事情吹得沸沸扬扬,不管项目成不成功,至少两家关系很好这个基调是定下了,要是哪天传出来两家联姻订婚的消息,我也一点不会觉得奇怪。” “幸好,你和高垣分开得早,不然真等哪天他准备收心了,再一脚把你踹了,那才憋屈。” 最后这句话罗怡是贴着钟情耳边说的,她也清楚好友最近的担忧,所以无比赞成她当初的先下手为强。 会场中彼此应酬的场景一派欣欣向荣,钟情没等上多长时间,就看到了今晚的重头戏。 作为姚家最重要且最有分量的合作对象,高垣和父亲也算是姗姗来迟。 姚父显然对这两位极其看重,立时将重心全都放到了这处,不管这些商场老狐狸内里是个什么章程,但仅从外在来看,当真是言笑晏晏和乐融融。 “姚叔叔这笑,有点儿谄媚啊。”罗怡低声吐槽。 要说罗家和姚家也是有点儿交情在的,罗怡小时候还经常登姚家的门,但也没怎么见过对方这么亲近着捧人。 钟情觉得罗怡这纯粹是偏见,人家是爱屋及乌,她是连坐迁怒,就因为一个姚珊珊,连带着看整个姚家都带着偏见。 姚父笑容是灿烂了点儿,但也说不上谄媚,只是看高垣的眼神确实充满了看出色女婿的满意与亲近。 站在高父身边的高垣,也是一副钟情很少见到的模样。 长身鹤立,气度出众,英俊高傲有才华的天之骄子,虽然顶着的是高家继承人的名头,但已然有了掌舵高氏这艘巨轮的掌权人风范,总之,无论是外貌身家还是能力,都足够优秀。 比起姚父,其他围绕在高垣身边的人态度才能说是谄媚。 “还挺人模狗样的。”罗怡不情不愿的说酸话,“听说高家这次送了重礼,你说,这两家是不是快要好事将近了。” “那得看小公主点不点这个头。”钟情实话实说,“高垣条件是不错,但姚家也不是卖女儿的人家。” 罗怡轻哼一声,不再对此品头论足,钟情知晓她心里不是滋味,轻轻握住她的手晃了晃,“放心,我真的没事。” “最好是这样。”罗怡轻声嘟囔了一声,不想说话了。 好友的心思,钟情很清楚,说到底人非草木,就算高垣感情上有那么点儿渣,但除去这点瑕疵,他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这几年跟她在一起,也从来没做过什么伤人心惹人厌的事,反倒是一直竭尽所能的帮她对她好,给出了无数的偏爱与宠爱。 所以,一旦这些东西被收回,就算是旁观者看在眼里,难免都有几分怅然若失。 但情绪到底只是情绪,一切只是暂时的,等时过境迁,罗怡从那份惯于替她感同身受的情绪里走出来,照旧还是她潇洒恣意的罗小姐。 倒是钟情,看着名利场中游刃有余的高垣,心生感叹。 就这么个和老狐狸们周旋起来不落下风的小狐狸,居然在她这里马失前蹄,不知道该说是一叶障目,还是自欺欺人了。 明明她的骗局并不算完美也不是十足用心,破绽在那里摆得明明白白,对方居然也能做到视而不见好几年,最后搞得她这个做替身的还要反过来担心大金主伤身伤心。 她本意可不是如此,只能说,高垣也算会玩,自己把自己折腾得苦大仇深。 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却积极营业,在姚珊珊带着高垣过来打招呼时,她笑得分外好看,“珊珊,小高总。” 年轻女客的招待被家里交给了姚珊珊负责,小公主热情周到,处事得体,可以说是为姚家这场宴会增色不少。 钟情和人聊了两句,对旁边态度冷淡的高垣视而不见,倒是姚珊珊有些意外高垣的冷漠,说了几句活跃气氛。 “我和钟小姐不是太熟。” 当姚珊珊无意提及某个画展发出邀请时,当着白月光的面,高垣回复了这么一句话。 钟情笑容丝毫不变,接了高垣的话,“确实,而且最近工作还挺多的,近期估计是没时间了,等过阵子我有空了,咱们再约。” 姚珊珊只是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被两家长辈凑到一起的年轻人开始继续应酬,高垣全程风度翩翩,做足了护花使者的模样,将人护得十分周全。 钟情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想,今天这副装不熟的场面还真是挺熟悉。 不过,刚才高垣那副做派也有点太欲盖弥彰了,姚珊珊要是足够聪明细心,恐怕会品出点这其中的猫腻。 只是,钟情自认自己早就泥潭脱身,懒得再为高垣操心他的感情之路,毕竟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宴会上的这点暗潮汹涌那都不叫事,倒是钟情无意间听人闲话有了点收获。 “人家这是奔着成世交去的,说不定私底下已经考虑联姻做亲家了。” “你怎么知道的?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前阵子据说姚家私底下安排了一场家宴,这又是带女儿又是请小高总的,谁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也就是我们老高总宠儿子,什么事情都可着小高总的心意来,要不然这相亲宴都能排到明年去。” “年轻男女那点儿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啦,更何况两家关系是还不错,现在又要深度合作,你有儿子我有女儿的,看着又是一对璧人,撮合一下也不意外。” “现在的豪门嘛,有钱的就爱找有钱的,强强联合,谁会嫌弃自己家产多啊。” “所以姚珊珊去高氏实习的消息是真的了?” “你这也太落后了,这哪还是消息啊,前天早上小高总都带着人入职了,还嘱咐王秘书多照顾呢。” “王秘书的话,那是心腹啊,所以你们这未来老板娘是定下来了?” “估摸着就是这位了,谁让我们小高总向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绯闻少呢,身边多个母蚊子都让人侧目,更别提一个小美人了。” …… 钟情和罗怡站在高大的绿植后面,将几个陌生人的闲聊听得彻底。 “所以高垣这就彻底定下了?”罗怡眉头皱得死紧。 “虽不中亦不远矣。”钟情慢悠悠道,“我们这位小高总做事一向很有效率,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替他们准备结婚红包了。” “准备就准备,早结早好。”罗怡情绪过后也算是彻底抛开那点不甘心了,当事人都不在意了,她也不再纠缠不放,省得给好友添堵。 和罗怡分开后,钟情叫了个车把自己送到了小区楼下。 然后,意外的看到了此时本该身在宴会现场的高垣。 对方身材高大,靠近时压迫感十足,或许是因为之前闹得不开心,此时的高垣完全没有收敛气势的打算,仿佛将钟情视作了猎物。 “高先生等在这儿,是有话要说?”她问得坦然,态度也未故作亲近,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 高垣身上有一分酒意,目光淡淡,并无半分靠近钟情的心思,他站在那里,直接道明自己的目的,“我来见你,只是想和你说清楚之前事情的后续。” “我洗耳恭听。”钟情道。 “研究所那边,我不会再追加投资。”高垣冷漠道,“截止到第三期为止,我不会再出一分钱,至于之前的投资,一切都按照正常的商业合作来,所以,后续会有新团队和你对接,负责MK的对外投资业务。” 公事公办吗,钟情觉得这个结果比自己预想中好太多,毕竟,有时候你很难指望男人们被挫伤自尊心之后还能保有清醒理智的大脑。 所以,高垣果然无愧于他对外的出色与优秀,一旦跳出来置身局外,看得清楚,做事更清楚。 “公事上我想我们可以达成共识,”钟情问,“那其他方面呢?” “放心,我没有报复你对你不利的打算。”高垣嗤笑一声,突然就有了和他桀骜嚣张气质分外相配的言行举止。 他脸上的冷嘲与不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钟情,路灯下格外清晰,“识人不清是我自己眼瞎,所以,我只怪自己没眼光,却不会和你计较,毕竟,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犯蠢自以为是,看不清你是什么人罢了。” 闻言,钟情难得的陷入了沉默。 第一次,她从高垣的话里感受到了清晰的羞辱。 只是,这也是她应得的,因为,从头到尾,没有人逼迫她,一切都是她自由从心的选择。 在钟情面前,高垣向来不怎么抽烟,因为她不喜欢二手烟,现在,高垣一根点燃的烟夹在手里,慢慢吸了一口,沉声对她道,“钟情,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其实我脾气一直不怎么好,之前恼羞成怒时,不是没想过报复你,但后来冷静了几天,想想还是算了,不值得。” “以前的事情,不管对错好坏,我和你一笔勾销,从此以后,我希望你对过去守口如瓶,我不想从你这里传出任何风言风语,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联系与交集。” “这些可以做到吗?” 钟情笑笑,“没问题。”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高垣目光如鹰隼,一字一句道,“不要再想着算计我,再有下次,我不会客气了。” “我明白了。”钟情点头。 他终于从会对着她露肚皮的小可爱变成了会咬人的狼犬,她想。 所以,被他的利爪对着时,并不是什么好滋味。 如今,高垣彻底看清了她是什么人,她也看明白了高垣,虽然彻底闹掰,但也算是皆大欢喜。 高垣在她身上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她也在他身上捞足了油水与好处,还不留任何隐患与后顾之忧,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就为了高垣这份宽容与大度,她都得诚心的送上一句祝福,毕竟以后也没机会了。 于是,钟情十分真诚的给了高垣两人之间最后的临别赠语。 “听说你和姚家好事将近,我在这里先提前说声恭喜,到时候你结婚了我会记得包个大红包的。” 见高垣脸色难看,她补充了一句,“放心,礼到人不到,我会谨守承诺。” 至此,钟情和高垣之间,彻底结束。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 今天效率有点低,加更放在明天 但细纲已经彻底理好了,后续效率应该会好一点 感谢在2022-07-19 22:56:49~2022-07-20 23:0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878304、珸一一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AI药物研发的话,数据是不可逾越的高山,AI训练模型需要优质的数据,以鑫科的技术背景,想要在这方面有所起色,”钟情笑了笑,“当然必须和拥有完善数据库的药企合作,泰华确实是不错的合作伙伴,无论是专业水准还是资本背景都相当雄厚。” “那照你这么说,我就更没必要和你合作了吧,钟小姐。”年近六十的老人鬓发已经斑白,人有些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相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多年来白手起家的精明与商海沉浮的威严。 鑫科的这位黄董事长,确实是根难啃的骨头,一直到和泰华的合作彻底尘埃落定,才终于舍得扔出和她接触的橄榄枝。 钟情很清楚,她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说服对方和自己合作。 “不,恰恰相反,您今天愿意来见我,显然是已经有了合作的意向。”她道,“不瞒您说,为促成合作,我在前期已经做了无数准备,今天不过是来展现和您合作的诚意而已。” “对鑫科来说,和泰华进行合作只是进入药物市场的敲门砖,日后想要借此建立研发数据标准体系远远不够,我想,鑫科的短板,在这方面我们还是能够弥补一二的。” 齐雨将早就准备好的纸质文件资料递过去,还将电脑里的相关文件一一进行了演示,演示结束后,会议室里格外安静。 黄董事长翻着手里厚厚的文件资料,末了,笑着叹了口气,“果然是有备而来。” “事关生死存亡,总不能打无准备之仗。”钟情笑,“所以,关于这个合作计划,您怎么想。” 对方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了一句题外话,“我没记错的话,沐晴是多年前过世的钟老夫人的闺名吧?” 虽然有些意外黄董事长提到这个,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钟情点了点头,“没错。” 当年取名的时候,钟情选择了以钟老夫人的名字命名,没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什么人知情,这么多年来,知晓这点的也就一个钟泓。 至于林妙君,从进入钟家开始,她就和钟老夫人关系紧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联想到一起的,当然,她对自己这位婆婆或许也没那么多了解和在意。 “我记得,三年前你们研究所有一个比较不错的酪氨酸蛋白激酶抑制剂申请了专利,这项专利很快被投入市场,无论是反响还是盈利情况都还不错。”黄董事长道,“我有位朋友参与了临床药物试验,托福,效果不错。” 闻言,钟情挑了挑眉,“那是有些缘分。” 黄董事长笑了一下,“我想说的是,从那以后,我对沐晴的情况就有所关注,而且,年轻时我和钟老夫人有过几面之缘,今天看到钟小姐,总觉得有种故人重逢之感。” “这么说来,我还是一个几经挑选与考验的合作伙伴了?”钟情道,“看来,我们彼此合作的优势与默契比我想象中更大。”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话果然没说错。”黄董事长见她不接有关那位老夫人的话茬,心中了悟,便也不提,只说公事,“确实,从合作角度来说,我对沐晴寄予厚望。” “你们的专业能力还是很可靠的,我也很看好我们之间的未来合作,只不过有一点,后续合作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鑫科已经决定于三个月后进行新一轮融资,目标金额在三亿美元左右,钟小姐,我想你也是时候考虑一下资金方面的问题了。” “无论是从稳定性还是从安全性来说,仅有MK一个融资渠道十分危险,一旦对方选择抽身,你这边就要开天窗,市场是千变万化的,鸡蛋不能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作为未来盟友,我必须确保合作风险的可控。” 那位黄董事长离开后,齐雨心情是好坏参半,喜的是合作有望未来可期,坏的是MK那边已经决定取消后续投资计划。 “老板,你说我要不要做个融资计划?” 和鑫科的合作迫在眉睫,钟情很清楚她现在亟需一大笔钱,尤其是某项研究到了紧要关头,每一天都在不停的烧钱烧钱烧钱,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对于齐雨的问题,她点了点头,“你先做好准备吧,顺便,这段时间MK的工作团队要入驻研究所,你配合好他们的工作,资金方面,我会解决。” *** “所以,我好心约你出来玩,你却一心惦记我的钱?” 朝月会所里,罗怡两瓶酒下肚,抱着自己刚交的娱乐圈小鲜肉男朋友,神情控诉的看钟情。 “我现在比较穷。”钟情实话实说。 “你那是穷吗?”罗怡高声,“我告诉你钟情,你那叫挥霍无度!” “大把大把的钱撒出去,跟泥牛入海都差不多了,你还是执迷不悟,真靠这么烧钱烧下去,我觉得你后半辈子都得给那个破研究所打工!”她越说越觉得憋屈,“你要真想搞什么特效药抗癌药啊,当初还不如找个大的药企上班呢,靠自己,真的是又难又憋屈!” 罗怡虽然从不干涉钟情的选择,但内心不是没有情绪的,从当年钟家开始没落到如今她背负着如此庞大的债务与资金压力,心里对好友的心疼怨怪与焦虑早就层层积累难以释怀。 “搞事业哪有不难的,等度过这个难关就好了。”钟情一颗解酒药塞过去,顺便给人灌了口水,“别当着小男友的面发酒疯啊,小心吓到人家。” 仗着酒劲儿抱怨几句后罗怡立即闭口不言了,她也就是发酒疯胡乱说话,对钟情的感情问题,她可以啰嗦唠叨,但在事业上,她很清楚,最好不要多嘴。 她太清楚钟情是什么人了,所以也该知道,很多话说了劝了根本没用。 再者说,如果不是这样的钟情,也不会有现在的她。 很久之前,罗怡虽然和钟情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远远不到现在肝胆相照彼此交心的程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对,是从她落难开始。 家里亲爹有了私生子,再也不把她这个女儿放在眼里,亲妈早就改嫁给其他男人,根本不在乎这个和前渣男老公生下的拖油瓶。 那时候的罗怡,只恨不得对着全世界叛逆,将自己从一个精致瓷器摔得支离破碎。 一心想学坏的人当然只会遇到人渣,所以,当她意外怀孕时,自然只有被抛弃的下场,人生只剩下六神无主与无依无靠。 那时候唯一给她依靠的,只有钟情。 陪着她打胎,在学校旁边的居民区租房子照顾她,然后等她休养好身体后,带着她亲自去堵人,亲手把渣男打了个半死。 她现在还记得钟情当时的话—— “只管动手,怎么解气怎么来,一切有我。” 被人保护真的是很美好的体验,从那以后,她单方面开始对钟情死心塌地,幸好,钟情心里,她也开始逐渐有了分量,发展到后来,两个人是可以一起讨论怎么算计勾引高垣的深厚感情。 钟情是这样的人,所以,罗怡毫不意外她替钟家抗下那笔巨债,也不意外她一心奔着当年带走钟老夫人的癌症进行药物研究。 “但是今天吧,我叫你过来真的只是为了消遣娱乐,你看,多有趣的兽耳play啊,这些都是我精心准备许久的优质人选,结果你一个人也看不到眼里,只想着钱!”罗怡恨恨,“你敢不敢稍微领一下我的情!” 钟情心说,男人哪有钱香,就是高垣那么个优质猎物,她也只惦记着从他身上薅羊毛,更别提眼前这些次一等的货色。 不过还别说,兽耳play是有点意思,钟情饶有兴致的看了一圈儿,确定了豹耳play最合她的口味。 她有些可惜,以前和高垣在一起时居然没玩过这些游戏,要知道,高垣那个小豹子一样的野性与美色,和这个play当真是绝配。 正可惜时,手机响了。 看着屏幕上清晰的“林女士”三个字,她有些意外。 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有一次电话的人,突然打电话过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林妙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疏远冷淡,只说要约明天的见面时间,钟情看了下日程安排,确定了时间,“下午三点可以吗?” 彼此达成共识后,对方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的挂断了电话,钟情按着隐隐直跳的眉心,不知为何,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隔天的会面并无太大波澜,因为林妙君一如多年来她对钟情的态度一样,简单直接的道明来意,“我们谈一谈,老太太留给你的那块地。” “叶县那块地?”钟情眉头微皱,至此,终于确定不妙预感的来源。 那块地是钟情手里最后的底牌,最近她有想过从高垣手里拿回来,但不到万不得已,这块底牌她并不想动用。 和高垣之间的关系已经十分不佳,如果她再追着要回地,估计在他心里,她真的不剩多少品格了。 “对。”林妙君淡淡点头,“虽然这块地是老太太留给你的,但我想,它应该是属于钟家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周四的更新 待会儿补上加更 周五的更新在明天 感谢在2022-07-20 23:06:53~2022-07-22 22:3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瓶;bonb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毫无疑问,林妙君说得很对,那确实是钟家的东西。 钟情心里的为难与抗拒只有一瞬,原本她是打算拿这块地来救急的,但现在既然林妙君开口了,她就绝对不会拒绝。 说实话,林妙君私底下背着钟泓找她要地,钟情并不惊讶也不意外,有林家人多年如一日的在林妙君身边敲边鼓,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而她和林妙君彼此也很清楚,这种事她们两人会无比默契的瞒着钟泓,不会让他知道分毫。 于是,她只简简单单的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林妙君点头,“我确定。” 钟情便也认真回复,“好,我知道了,这块地我会尽快过户给你。” “不需要过户。”林妙君道,“这中间牵涉的流程和手续耗时又费力,还涉及到大笔税费,如果可以,我想选择直接交易。” 闻言,钟情微微皱了下眉,“所以,你们已经选定了交易对象。” “对,”林妙君直言不讳,“只剩最后签约了。” 钟情很肯定,这是林慕珊的主意,再想到上次姚家宴会上她的活跃,一切了然于胸。 “我明白了。”钟情道,“我的委托律师到时候会到场处理相关事宜。” 钟情没有和林妙君啰嗦的打算,如果对面是钟泓,她会事无巨细,但换成林家人,只会适得其反,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她最好的态度就是答应然后闭嘴沉默。 和林妙君的交谈结束得很快,她们彼此都是无意和对方多打交道的人,一旦达成共识,这场会面也到此为止。 大约是她今天答应得十分痛快,林妙君目的达成后也难得多了两分好脸色,“最近要是不忙的话,抽空回家陪陪你爸,他还是很惦记你的。” “好。”钟泓待她还是很不错的,钟情对此心知肚明。 两人分开后,或许是想到那块地即将被卖出去,钟情难得的有了两分故地重游的心思。 于是,她翘班给自己安排了个临时行程。 到叶县花了她一个半小时,到达目的地时,正值晚饭时间。 她没有心思吃晚饭,在附近找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孤儿院旧址所在地。 当年钟老夫人之所以愿意为她买下这块地,无非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出身地,虽然孤儿院在收养她之前,根本不清楚她什么来历,但小时候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所以,也算得上是故乡与出身之处。 当年孤儿院经营不善倒闭后,被钟老夫人买下,那时候钟家还算有钱,买下这样一个地方不过是举手之劳,钟老夫人大手笔,直接将附近的地皮买下,当做成年礼物送给了她,严格来说,是遗产中作为十八岁成人礼物的馈赠。 如今,取之于钟家,也算用之于钟家。 林妙君作为钟泓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在钟情眼里,也是钟家的延伸了,至于卖掉地的钱花到哪里花到什么人身上,那是她的自由,她不关心也不会干预。 老旧的街道并未改名,还叫做春明街,街道一侧,能看到斑驳围墙后的老楼。 站在墙下,能看到里面各处的简陋与荒凉破败,水泥砖头的墙上有随风摇曳的野草,也有只剩丁点儿痕迹的划痕涂鸦,钟情绕到有着一颗大柳树的墙角,在红砖上看到了自己当年刻下的字迹。 孤儿院里那几年,生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只是因为条件太差什么都缺,所以显得艰难了一些。 钟情在这里的记忆并不算多,年纪太小,能记得的事情都是印象深刻的,而她最深刻的,大约是在这里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毫无保留的偏爱。 虽然只是个黑胖顽劣的臭小子,但也算是她灰暗童年回忆里难得的亮点了。 小时候的钟情,虽然是个身条细瘦的黄毛丫头,但动起手来却不含糊,被人欺负后从来不会忍气吞声,睚眦必报得在孤儿院里里外外都出了名。 尽管她那时候年纪小,但论性情,实在称得上是孤儿院里的女霸王,打遍孤儿院无敌手,被外面那些喜爱欺负人的孩子们起了许多凶残外号。 黑胖的臭小子也不知道是谁家亲戚,被人一通忽悠就想来抢她的糖,糖对那时候的钟情来说多珍贵啊,所以她下手是毫不留情,把人打得哇哇哭着做了上贡小弟。 钟情向来是不收跟班的,就这一个,被她打了一顿后不知道是幡然悔悟还是醍醐灌顶,死皮赖脸的缠着她,非要给她做跟班。 看在这小胖子特别听话还总是偷偷攒好东西给她上贡的份儿上,钟情最后终于舍得给他一个名份。 说真的,能让钟情印象深刻的记了这么多年,她那个酷爱反复重申自己叫虎头却总被自己叫黑胖的小弟,当真是有几分能耐。 比如说,攒下来的零花钱全都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给了她,有人敢跟她叫板动手,第一个嗷嗷叫着冲上去的就是他,她有次发烧生病,半夜翻墙进孤儿院给她送药哭着在她床边说要给她唱摇篮曲的也是他…… 虽然他又黑又胖,打起架来实力也不如她,但是那份独一无二的,只愿意给她的偏爱,是钟情人生中得到的第一颗糖。 只是,美好总是短暂的。 黑胖出现得突然,消失得更突然,没有留下一字半语,他就这样从钟情狭窄的世界里消失了。 钟情还记得,自己坐在临街的柳树下等了很久,那时候,她总觉得黑胖下一瞬就会蹦到她面前举着双手上贡,笑得牙不见眼,小狗一样围着她团团转。 但最终钟情没等到黑胖,却等来了收养她的人。 从和钟老夫人相遇起,她的人生就改变得翻天覆地,黑胖的虎头也只能成为一段褪色的记忆沉入脑海深处了。 破旧的门在晚风吹拂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钟情绕着孤儿院转了一大圈之后,算是彻底完成了告别。 从此以后,她大约是不会再来这里了,而且想必很快,这些过去的一切都会被彻底推平,再无任何痕迹。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那块刻了黑胖名字的砖头拍成照片保存下来,以作留念。 吃过晚饭,在县城里找了家条件凑合的酒店过夜,钟情掐着时间,给高垣打了一个电话。 虽然很不想联系对方,但既然答应了林妙君,事情还是要尽快办不能拖,不然林家那边总能搞出些幺蛾子来。 电话接通后,对面一片静默,显然,高垣是完全不想搭理她。 鉴于此,钟情直接开门见山,“放心,我联系你是为了正事,没打算纠缠。” “我知道。”高垣的声音堪称一句一字咬牙切齿,“有话就说。” 钟情清了清嗓子,到底觉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了,“叶县那块地的相关文件都在你手里,最近我要用,所以想问一下,能不能拿回来?” “我让人寄回去给你。”高垣回得干脆利落。 “那没有其他事了。”钟情本想挂电话,但保险起见,还是多说了一句,“急用,尽快。” 这次,没等高垣回复,她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那厢,高垣盯着黑屏的手机,视线黑沉。 沈云出来上厕所,看到露台上面色不善的好友,过来多嘴了两句,“这又是谁惹着你了,脸色这么难看?你说你,最近又不是没空,这怎么约都不出来,该不会是沉醉温柔乡忘了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了吧,我还想着说跟你分享一下最近的大八卦呢,谁知道你这么冷淡……” 絮叨半天的沈云终于发现被他念叨的人半天没出声,他晃了晃脑袋,驱散酒意,提高嗓门喊了声,“喂喂,小高总?” “聒噪。”高垣冷声道,“我耳朵没聋。” 那怎么不搭理人,沈云心里腹诽了一句,却没敢说出来,只闲聊问,“听说你最近和姚家走得挺近,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外面消息传得有模有样,作为咱们小高总的好朋友,我可不想自己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好朋友要结婚消息的人。” “你也说了是风言风语,”高垣神色冰冷,“外面传言那么多,少听风就是雨。” 这下子沈云就有点不服气了,他为自己辩驳,“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因为你自己。” 沈云念叨起来理直气壮,“是,我知道白月光重要,你心里惦记,但你好歹和钟情在一块几年,突然之间说分手就分手,这么干脆利落,连个预兆都没有,能怪我多想?” “当初把人家当替身的是你,正主回来之后把人一脚踢开的也是你,哥们儿,不是我说,你这多少有点渣在身上啊。”说着说着,沈云也是情绪上头,“不是我说,你这几年做得确实有点不太地道,人也没带出来见过朋友,这身份身份没有,名份名份没有,只给钱,包养也就这样了吧。” “也亏钟情能忍你,就她那脾气,我真怕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是替身,跟你闹得鱼死网破。”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的加更 补上 第25章 作为旁观者的沈云一脸的愤愤不平与义愤填膺,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高垣,神情却冷漠极了。 鱼死网破?不,钟情永远不会那样。 她只会笑着算计他,冷静的盘算从他这里能捞到多少好处,她替身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哄起人来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然后,该把人踢开时,也是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她是真的聪明,算计起他来事无巨细毫无遗漏。 不只是钱,他的人、他的心,都被她摆弄得明明白白。 一旁沈云还在感叹,“这就是真爱的威力吗?所以,以后姚珊珊就真的是我嫂子了?” 沈云嘴里的关键字戳到了高垣敏感的神经,他皱眉冷斥,“少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八道,”沈云不忿,“难道你现在没和白月光在一起?” “不是姚珊珊。”高垣有些不耐的多解释了两句,“姚家只是合作伙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姚珊珊不是你白月光?”沈云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不能吧,这当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想起过去高垣也觉得自己有些犯蠢,他黑着脸,“也没人规定出现在姚家的一定是姚家人吧?” “哦,所以事实是,你认错人了。”沈云嘴角疯狂想要向上弯。 听到这话,高垣心情同样复杂,再加上钟情的事,他觉得一切都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 “既然认错了人,那你还打算找吗?”沈云心中好奇,不免多嘴问了一句。 高垣没回答,许久后才道了一句,“过去的就过去了。” “好吧。”沈云耸了耸肩,“你的话,我信。” “但是外面那么多真真假假的传言,我劝你还是澄清一把,省得哪天被人坑了都不知道,反正我爸说了,姚家那个老狐狸,心思多着呢,指不定真想把你搂过去做女婿,你要是真对姚珊珊没意思,最好还是谨慎一点儿。 “放心,我心里有数。”高垣道。 “那如果白月光成了过去式的话,你有打算和钟情复合吗?”沈云也是闲嘴一问,“过去几年你们多好啊,我真觉得你们俩在一起挺合适的。” 高垣难得来了兴趣想听旁观者的判断,“怎么个合适法,说来听听。” “你的钱全都愿意给她呗。”沈云不假思索道。 “这算什么合适?”高垣被气笑了,“我真是闲的,听你在这里胡说。” “我怎么就胡说了?”沈云一副真理尽在掌握的倨傲表情,“多简单的事儿啊,男人嘛,还不是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愿意给哪个女人花钱、花多少钱,那都是有讲究的,就你从前那副恨不得把家当全都交代给钟情的无私奉献样儿,当谁看不出来呢。” “真的?”高垣仍旧有些怀疑。 “哥哥哎,你交过多少女朋友,我又交过多少女朋友,你说咱俩谁更有经验?”沈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就你见识少,经历的女人更少,才摸不清这其中的脉门,但凡你多交两个女朋友,这其中的差距还不是一目了然?” 高垣脸色有些黑,“当我跟你一样什么人都不挑吗?” “那你倒是挑了,结果挑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沈云毫不客气嘲讽,“你以为你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我看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就你往钟情身上大把撒钱的劲头,不是真爱我都不信!” “我那是正常的商业投资。”高垣觉得得为自己辩驳两句。 “是正常,”沈云嘲笑,“漫天撒钱打水漂的正常。” 就当初钟□□业刚起步的那个情况,找投资人就跟找冤大头似的,就那看不出几分前路的所谓前景,那换谁来都不会答应投资,所以高垣的这个投资,那是投资吗,那明显是救济扶贫女朋友啊! 提起这个,沈云也是深有感触,“不是我说,就你当初那个劲头,什么爱好都不搞了,挣钱跟玩儿命似的,手里攒点钱就全搭钟情身上,要说你对她不是真爱,你亏不亏心呐。” “以前你心里有个白月光,说是拿人家当替身,我都懒得说你点醒你,谁让有句老话横在那儿,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只要你心里始终不死心,说再多也是白搭,现在好了,白月光不成问题了,我也就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了。” “我亲爱的小高总啊,”沈云拍着好友的肩膀,满脸的语重心长,“难道你没发现,你和钟情分手,完全是一败涂地净身出户吗?一朝分手,你彻彻底底的人财两失啊!” “没你说得那么惨。”高垣黑着脸给自己挽尊。 “行,你就硬撑吧,反正死鸭子嘴硬,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沈云絮絮叨叨的说完心里憋了几年的鸡毛蒜皮,瞬间舒坦多了。 高垣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沉默的在夜风里思考好友的话。 钟情刚才的电话还近在咫尺,说是断就恨不能断得一干二净,说是相信他把东西交到了他手里,结果没两天就又要了回去,不肯说一句软话,也不肯多哄他一句,冷酷无情得超乎想象。 他对她真的没那么坏吧,所以,她怎么能对他这么坏? 从头到尾,不肯对他付出一点真心。 高垣很生气,对钟情,也对他自己。 恨她冷酷无情,也恨自己眼瞎心盲。 夏天的夜里,风也是热的,吹在脸上让人心情烦躁。 高垣很清楚,他不是讨厌她坏,也不是讨厌她心怀算计,他只是恨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喜欢过他爱过他,这才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事。 然而,也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她的坏与算计,所以也无法选择去报复她伤害她,因为他很清楚,她有压力有苦衷。 从前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逞强,等清楚她的身份后,彻底明白她这么做的根由。 所以,他生气归生气,恼羞成怒时对着她说再多狠话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等她真需要帮忙时,只要她开口,他最多就抻她一下,该帮忙还是会帮忙。 但现在地被要回去,显然,等她开口求助,估计遥遥无期。 高垣觉得,不会有比钟情更狠的挫折了,也不会有比她更难的谜题。 至少在他彻底反省之前,他暂时是不会靠近她了。 *** 安排好律师之后,钟情很快收到了反馈信息。 “齐氏集团吗?”听到电话那边律师的回复,钟情皱了下眉,心中的不虞短暂停留后又很快消失,“没问题就好,一切就交给刘律师了。” 挂断电话后,她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儿,想起前阵子和齐露的交锋,心中预感微妙。 果不其然,在交易彻底结束尘埃落定的两个小时候,她接到了齐露的电话。 齐露对她的嘲讽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这次因为成功买地的事,这会儿打过来更多的还是为了耀武扬威。 “钟情,你不是傲吗,怎么样,到最后这块地还是被我拿到手了吧!真以为和高垣有一腿就能把我踩在脚下?也不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出身,真以为现在装得光鲜亮丽就没人知道你什么底细了?少天真了。” 钟情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道,“齐小姐,天真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吧?” “少和我耍花腔!”齐露恨恨道,“真以为仗着男人的势能风光一辈子?我等着看你的下场,到时候,可别怪我落井下石心狠手辣!” “放心,我肯定不会怪你,”钟情施施然道,“真有那个时候的话,我肯定会记得去监狱里和你交流一下坠落人生谷底的心得的。” “你什么意思?!”对面齐露尖叫了一声。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齐小姐一下,雁过必留痕,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我只是请你品尝一下自己作孽的苦果罢了。” 说完,也不等齐露的反应,钟情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并直接拉黑了对方的号码。 齐露来惹她,钟情向来不忘回敬,她承认自己爱玩阴的,但也得齐露有把柄给她抓,恶意伤人和走私不过是小意思,没想到顺藤摸瓜居然查出这个女人碰毒品,只能说齐露胆子实在不小。 “齐雨,你那边怎么样?” “老板,警车已经到了齐氏大厦楼底下,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人就被带走了。”举报材料早就送去警局,齐雨一直负责盯着这边的动静,今天看到这个结果,她心情实在是好极了。 “很好,我觉得等你回来我们可以庆祝一下。”钟情道。 “是得庆祝,好不容易抓到仇人的把柄,不狠狠踩上一脚怎么甘心呢。”齐雨声音里尽是痛快笑意,“老板,谢谢你。” 谢你当年帮我收留我,也谢你现在帮我报仇。 “谢意我就收下了,我等你努力工作回报我。”对钟情来说,齐雨的事,只是举手之劳。 当年,她要帮的是死对头的仇人,等后来齐雨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她十分乐意招揽这位有着共同敌人且一心为她工作的大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齐露不自己蹦到她面前来,钟情还真差点忘了这个消失多年的死对头。 这么多年下来,除了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之外,她多少也得收点利息,就是可惜,地居然卖给了齐氏。 但既然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短暂的遗憾过后,她就完全将其抛之脑后了。 毕竟,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穷上加穷,雪上加霜,她得抓紧时间找新投资人薅羊毛。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的更新 接下来还有周六的更新 第26章 “其实,找投资和相亲是一样的,关键就在于看人选人,你得做好事前调查,像天使投资就跟初恋一样,虽然很美好,但是失败率很高,也幸好你没尝过这份苦,一早就有人帮你铺平了路。”骆维端着酒杯在一旁喋喋不休,“不过,到底靠人不如靠己,这靠山一抽身,你这边立刻抓瞎,你说你怎么也没提前多找几个备胎?”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钟情笑看他一眼,“不然我何必邀请你做我今天的男伴。” 钟情今天参加的是一个商业酒会,她名单上的目标条件最为优越成功率最高的对象今晚就在这里,如果不是对方前阵子一直在国外,她也不会拖到现在。 闻言,骆维视线在场中逡巡了一圈儿,名利场中,聚光灯下,每个人看起来都衣冠楚楚意气风发,一时间,他还真不确定钟情的目标是谁。 毕竟,这个人有时候总爱剑走偏锋。 寻求答案无果之后,他直接求助本人,“方便说一下你的目标是谁吗,我可以提供一些参考。” “宋瑞城。”钟情下巴点了点不远处被人众星捧月围着的年轻男人,“明白我今天为什么让你来了吧?” “一个绯闻满天飘花名在外的花花公子,”骆维怀疑,“你确定他真的是你选定的目标?虽然宋家是有几分实力,但宋二可不是继承人,手上没多少权力和钱吧。” “你消息太落后了。”钟情道,“宋家老大因为严重决策失误,已经被宋老爷子踢出董事会,据说马上要被派往海外开拓市场,至于宋瑞城,他在我的候选人名单上呆了两年,如今高居榜首,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实力吗?” “既然宋二不错,你怎么没早点动手?”骆维疑惑,凡事有备无患,不比临时抱佛脚来得强? 钟情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平静道,“高垣是不会允许我有这么一个合作对象的。” 宋瑞城可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那种人,无论什么事,但凡扯上男女关系,就没有不耽误事儿的。 “前男友还真是个坎儿,指不定在哪儿就能绊你一跤。”骆维嘲笑,“怎么样,我们现在过去打个招呼?” “记得做好你的护花使者,不然出场费我可不付的。”钟情理了下裙摆,勾着骆维的手臂过去和人打招呼。 宋瑞城虽然花名在外,但外在看起来却不是风流那一挂的,相反,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言行举止都让人觉得温和亲近,很有几分君子之风。 至少,单从外表上来看,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花心大萝卜。 “钟小姐。”宋瑞城眼尖,看到钟情就率先出声打了招呼,“许久不见,钟小姐依旧如此光彩照人,果真令人心折。” 和宋瑞城的亲近热情相比,钟情的姿态就矜持得多了,“宋先生晚上好。” 骆维适时出声,为自己做了自我介绍,短暂接触过后,他终于明白钟情今天让他来做男伴的本意,不只是护花使者,就宋二这副态度,明显他曾经是献过殷勤的追求者啊。 三人找了个地方闲聊,彼此客套寒暄过后,钟情道明来意,宋瑞城显然很感兴趣,无论是项目还是人,于是顺理成章的约定了下次的见面时间,毕竟,这会儿实在不是个适合深谈的场合。 目的达成后,钟情立即带着骆维走人,不见半分留恋。 一直到两人即将分开之际,骆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说怎么有哪儿不对劲呢?感情到最后,我被你算计进坑了。” “合着,你给我当个挡箭牌,我不但得鞍前马后的劳心劳力,到了最后,居然还得送佛送到西,帮你搞定宋二这个花花公子,情情啊,你真是多年不见,依旧宝刀未老,坑起哥哥来当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因缘际会,意外而已。”这个莫须有的罪名钟情是不肯承认的,“临时出了点意外,不然我不会把宋二作为首选对象的。” “说实话,我很欣赏他投资方面的冷静和理智,只可惜,在男女关系上,他实在是太不冷静太不理智了,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搞得这么麻烦。” “知道你喜欢公私分明,但妥协也是难免的。”骆维接受了钟情的说法后,自然得为这个小妹妹操心,“我得提醒你,一旦你和宋二达成协议,你们之间可不是短期合作,挡箭牌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只要他对你不死心,你就得担着风险,你要是不想他烦你,最好还是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投资的事八字还没一撇,等确定了再说吧。”钟情觉得,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考虑对策也不迟。 现在,事业更重要,其他的都得暂退一步。 *** 宋瑞城约见的地方是家知名法式餐厅。 钟情到时,对方早就先一步在到达等候,临窗的位置极其优越,可以看到餐厅外面璀璨瑰丽的江上夜景。 比起上次见面,宋瑞城这次打扮要更为正式,修身剪裁的西装与一丝不苟的领带,嘴角笑意温和迷人,不像是谈生意,倒像是来谈情的。 钟情笑容淡淡,无视对方眼神里的惊艳,在被拉开的座椅上坐下。 她今天完全是一套保守不出错的商务套装,也不知道宋瑞城惊艳个什么劲儿,但想起对方那绯闻满天飞的网红模特明星等女友类型,似乎又有迹可循。 钟情可不喜欢自己变成合作对象眼里的猎物,她简单客套几句,就讲明来意,随身携带的资料文件也尽数奉上。 她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宋瑞城自然也十分认真的予以倾听与配合,两人你来我往间,全然一副专业与精英模样。 所以说,钟情难以割舍宋二这个优质目标,毕竟对方在正事上确实十分可靠,且一旦达成合作,也是那种不会随意插手干预研究所运营的优质投资人。 “钟小姐的意思我完全了解了。”宋瑞城翻着资料,淡淡一笑道,“上次回去之后我也了解过相关信息,鑫科的那位黄董和我父亲交情不错,老先生为人大方,很乐意开口为年轻人解惑,所以,关于这次投资,我一早心中有数。”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钟情笑道,“我听宋先生的意思,似乎很看好我们彼此合作的未来前景。” “确实,”宋瑞城点头,“正是因为有意投资,所以我有个问题想要钟小姐帮忙解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宋先生请问。”钟情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姿态,至于到时候回答成什么模样,全然见仁见智了。 “这个问题虽然冒昧,但我还是希望钟小姐尽量不要敷衍我。”宋瑞城似乎对钟情的反应早有意料,笑着道,“我想问,MK取消投资的原因。” “小高总投资眼光好在锦城是出了名的,且MK一直以来都是沐晴的最大资方,我看这几年来两家合作得还算愉快,事到如今MK突然取消后续投资,难免让人在意。” 宋瑞城的问题并不让人意外,钟情早预料到会有这一遭,无论她找谁,对方势必要在这方面进行深挖的,事到如今,她早就准备多时的答案自然要派上用场。 “当年创业时年少气盛,有赖小高总伸出援手,帮我度过了创业难关,我心里十分感谢。”钟情一番话说得格外坦荡与诚恳,丝毫瞧不出她内里隐藏了什么猫腻,“看在长辈的情面上,小高总后来也不吝对我伸出援手,所以我们彼此合作得还算愉快,只是如今高姚两家合作在即,我不好再借小高总的东风行船,因此稍微更改了一下发展规划。” 高姚两家合作的事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宋瑞城自然有所耳闻,包括两家有意联姻的事,想到这里,再看面前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一番联想之下,他多少明了这其中的避嫌之意。 女人吃起醋来能离谱到什么地步,他本人可谓是深有感触,所以,钟情的话,他至少信了七八分。 更何况,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在意的,无非是那位小高总和钟情之间的关系罢了。 作为男人,还是一个对钟情有意的男人,他既不想多一个麻烦的情敌,也舍不得放开一位心仪已久的心头好,因此,多少要谨慎几分。 现在看来,试探的结果比他预想之中要好得多,钟情这人他还是了解的,和高垣之间从前不管有没有什么,从此之后都肯定是不会再有了。 所以,他可以放心入局。 “钟小姐,我想这次合作,对我们双方而言,都将是一次愉快的旅程。”宋瑞城率先伸出手,“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钟情伸手回握,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聊完工作后,宋瑞城无论是姿态还是神情都放松许多,也有心情送礼物了,“一件小小的礼物,希望钟小姐能喜欢。” 钟情看着桌子上绑着蝴蝶缎带的墨蓝色礼物盒,视线没什么波动,“无功不受禄,宋先生太客气了。” “倒也称不上是客气。”宋瑞城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公事解决了,那接下来我想和钟小姐谈一点私事。” “以我本人作为结婚对象的话,钟小姐能否考虑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的更新 第27章 会议室里,最近频频加班的高垣正在听取部门主管的业务汇报,旁边的私人手机却一直嗡嗡嗡响个不停。 看着屏幕上清晰的“沈云”两个字,高垣本想直接挂断,谁知对方先一步选择了结束,等他心思准备再度回到工作上时,沈云的微信直接跳了出来。 “钟情要结婚了!!!!” 那一行字实在太过鲜明刺眼,大剌剌的横在屏幕上,看得高垣胸口一窒,差点岔了气。 这下子,他心思再难放到工作上,递给唐明一个眼神示意他代替主持会议之后,他脚步匆匆的出了会议室。 拨回给沈云的电话就像刚才一样迟迟没有人接,就在高垣快要丧失耐心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沈云你什么意思?”高垣咬牙切齿,“你最好是在胡说八道。” 电话那边的沈云翻了个白眼,“哥哥,我也希望我是在胡说八道,但很可惜,我人在现场,亲眼目睹亲耳听到了钟大小姐被人求婚。” 高垣声音紧绷干涩,却也不妨碍他嘴硬,“钟情又不是没被人追求过,这种事情很常见。” “是很常见,”沈云承认,“钟大小姐的追求者一直都不少,但能舞到正主面前还敢直接开口求婚的,相信我,仅此一个。” 高垣沉默了下,“那又如何。” “是不如何,”沈云恨铁不成钢的道,“关键是,我亲眼看见那小子人模狗样的坐在钟情面前,开口求婚之后,钟情没有当场拒绝啊!” “她没有当场拒绝啊!”沈云忍不住重申了一次,“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明白,以高垣对钟情的了解,他怎么会不明白,没有当场直接拒绝,意味着钟情在考虑。 一旦考虑,就意味着有可能成真,高垣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眼底神色,然而浑身上下的气息冷冰冰的,仿佛要冻伤人。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沈云连连追问,“兄弟,你得给我个反应啊!” 高垣的反应是直接问,“你们现在在哪儿?钟情和谁在一起?” 刚才震惊过后,沈云也关注了一下那个狗胆包天撬别人墙角的王八蛋,这会儿答案给得极痛快,“南桥路的法餐厅Printemps,跟钟情求婚的是宋家那个一肚子花花肠子风流名声在外的宋二。” 彼此差不多算是同道中人,沈云生怕好兄弟想不起来是谁,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是宋瑞城那个混球王八蛋。” 高垣刚想说我过去,那边沈云突然啊了一声,“算了,你别来了,人走了。” 情绪仿佛坐了云霄飞车忽上忽下,高垣挂断电话后,立刻找人去查钟情,当然,重点是那个突然跟她求婚的宋瑞城。 夏日的夜,白日喧嚣过后的狂欢更为浮华躁动。 高垣站在窗前,朝着南桥路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万千灯火,璀璨胜天上星月,而钟情就栖身于这样的光亮之中,可能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想,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 结婚? 一直到回家,钟情脑子里都在转着结婚两个字。 仿佛当头棒喝,又仿佛醍醐灌顶,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中居然还有结婚联姻这个选项。 事实上,在钟情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她都从未考虑过婚育这个选项,大约在心底,她是和罗怡一样的不婚主义者。 尤其现在的社会,越是经济能力出众的女性,婚育的意愿越是偏低,尤其是事业成功者,对这两项并非人生必须品的选择更是意愿寥寥,钟情不否认,她正是其中一员。 尤其,在她维持了好几年同高垣之间不那么能见光的亲密关系之后,这方面的需求更是降到了谷底。 今天,宋瑞城突如其来的一招,难得的让她有了点新感触与新思路。 本来不过是一场拉投资的合作饭局,到最后居然牵扯到婚姻选项,想想也是离谱又有趣。 但这种事情放到宋瑞城身上,似乎又不那么离谱,钟情大概能摸清几分他今天抛出这个提议的理由。 继承宋家在即,以那位宋老爷子的强势和保守,必然早就看不惯宋二混乱的私生活,不管是从未来企业经营者的稳定性考虑还是继承人婚姻对公司股价的影响,宋二的婚姻都势必是个需要好好解决的难题。 虽然感情生活有些花心,但作为一个还算成功的商人,宋瑞城在做人做事上向来脑袋清醒,十分拎得清,显然已经明白自己继承宋家的隐性条件。 以宋瑞城的性格,但凡有过联姻的想法,就不会把自己搞得花名在外,既然排除了强强联姻的选择,那在结婚对象的选择上,就不那么宽裕了。 钟情仅仅从宋瑞城的角度来看,也觉得自己是个很不错的婚约对象,再加上钟老夫人和锦城老一辈人物的交情,娶她过门,绝对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不得不说,宋瑞城不愧是钟情名单上高居榜首的合作人选,百分百一个精明果决的商人。 虽然对方走这一步打乱了她的计划与步骤,但如果只从衡量利益得失的角度来看,也并不算是一桩坏事。 结婚联姻这种事,永远是好坏参半的,尤其是对象的选择,直接决定了这桩生意的质量与成败。 就钟情的角度来看,宋瑞城还称不上是最优结婚对象,毕竟以他为人的精明和宋氏企业家族风颇重的经营管理风格,日后必然矛盾重重,且宋老爷子虽然选定了继承人,但远不到退居幕后的时候,可以想见,未来必然会矛盾重重。 陪在宋瑞城身边做个贤内助,然后帮他立足家族企业征战杀伐一致对外,想想就麻烦得很,更别提如果两人之间建立婚姻关系,对她的事业经营有多大的影响,反正钟情是肯定不愿意去做这个赔本生意的。 只不过,宋瑞城这个预料之外的提议,倒也给她提供了难得的新思路。 于是,那些狐朋狗友们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你确定?”电话里罗怡都忍不住高腔质疑,“钟情,你不是喝多了在耍我吧?就你,还结婚?联姻?” “怎么,不行吗?”钟情挑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找人结婚了?” “切,我还不知道你,”罗怡翻白眼,一嘴的信誓旦旦,“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信。” “信不信的稍后再提,人选你得给我准备好了。”钟情道,“要求我已经给你发过去了,你尽量可着人数多的找吧,反正是多中选优,备选越多越好。” “我瞅瞅你什么条件。”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应当是罗怡在看消息,很快,她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音里一股“我就知道”的果然如此意味。 “我说呢,你果然还是你,脑子没被驴踢也没喝糊涂,”罗怡信心满满的下了保证,“放心,按你这条件,我保证给你找到门当户对的备选对象!” “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钟情神色平静,谈婚姻如谈天气,不见半点感情,只剩下绝对的功利主义。 有了宋瑞城这个案例在前,钟情终于明白她还有一项高回报的生意可以做。 只是回报高的生意,通常风险也很大,显然她得做好万全准备,省得人财两失。 一旦这个想法根植脑海,钟情就想起了多年前一位让她印象深刻的长辈。 从关系上来说,对方是钟泓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的远房姨母,她得称呼一声姨姥姥,这位女士当年在钟家住过一段时间,私底下很是教给了钟情一些歪门邪道的大道理,后来被钟老夫人发现后,无情请出家门,自此再也没打过交道。 姨姥姥的话,对当时还不怎么懂得男女关系的钟情来说,还显得有些遥远而空洞,但现在,她已经深有体会。 她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觉得自己做不到的话,就把事情交给能做到的人去做,不要吝啬去利用男人,只要他们对你有所图。 现在想想,以钟老夫人的教导,钟情怎么都不该生出当初算计高垣的那点卑劣心思,如今回头再看,恐怕她从来没忘记过那些昙花一现的毒鸡汤。 下了决定之后,钟情难得有闲情逸致捧着一碗冰淇淋在阳台上吹晚风欣赏夜景。 视线晃过楼下一闪而逝的张扬蓝色时,微微顿了顿。 纯净亮眼的蓝色金属烤漆,路灯折射下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这个颜色和款型的法拉利,她没记错的话,锦城不过寥寥几辆,其中一辆正好属于高垣。 真的是难得见高垣除了黑色库里南之外的车,她目光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儿,也不去思考对方深夜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反正不管这辆车的主人是不是高垣,她都不在意,所以,完全没必要自寻烦恼。 此刻,被钟情认定为自寻烦恼的对象高垣,正神情阴郁的坐在车里咬牙切齿。 他委托的调查者显然工作效率极高,很快就将宋瑞城的资料发了过来。 看过对方那堪称五花八门的混乱情史和乱七八糟的感情关系,高垣神色冰冷阴郁,胸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怒意与焦躁。 手机被他捏在手里,泛白的骨节彰显着主人用了极大的力气,也幸好手机外壳与屏幕足够坚固,否则恐怕早就满身裂痕。 高垣闭了闭眼,用了极大力气才压下打电话去钟情那里质问的冲动,他真想问一句,就宋瑞城那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斯文败类样儿,居然也能入你的眼?! 钟情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挑剔了?! 如果宋瑞城这副德行都可以的话,那他岂不是更可以!十分可以!万分可以! 怎么不见你考虑考虑我?! 高垣心里憋屈透了,也愤怒透了,要不是还残存那么两分理智,他非得大半夜的找上门和钟情谈谈何谓“正确的眼神”! 然而,到最后,他所做的也不过是憋憋屈屈的在钟情楼下蹲守一夜,等对方房间里的灯光彻底熄灭之后,怀揣着满腔的恨恨不平,最后油门一踩悄然离开。 他就不信,在他眼皮子底下,钟情真能结得了婚!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一更 第28章 稍后几天,宋氏旗下的星级酒店,合同签约现场。 除去那点还没谈妥的私事,明面上钟情和宋瑞城倒是一副相谈甚欢合作愉快的模样,至少在与会人员看来,俊男美女,言笑晏晏,恐怕不止生意上的合作愉快,其他方面也有几分难言欢心。 签约结束之后是庆功宴,为了这场庆功宴,钟情花了大价钱铺排以显诚意,钱花到位的结果,就是所有人对今天的视觉盛宴和口味盛宴十分满意。 一场总揽全场的应酬下来,钟情笑得脸都要僵了,等宴会结束时,腿脚都有些发软。 适时展现自己绅士风度的宋瑞城早就准备好了供她支撑的手臂和舒服的平底鞋,他抬眉一笑,难得展现出深藏在骨子里的风流,“钟小姐?” “谢谢。”虽然不想和宋瑞城有男女关系方面的瓜葛,但钟情也并未打算对人敬而远之,因此态度自然的应下。 换下高跟鞋之后,她整个人都松懈许多,轻松舒适的气息自内而外洋溢。 “刚才为了应酬,钟小姐也没用多少东西,我让人准备好了醒酒汤和一些私房小菜,不如一起用饭?” 钟情笑着领受这份好意,和宋瑞城一起去往定好的包厢。 然后在去往电梯的走廊上,碰到了两位熟人。 高垣身边站着姚珊珊,两人金童玉女似的,相携而来,正好和钟情宋瑞城这对新鲜出炉的合作伙伴碰了个面对面。 虽说是意外相逢,但这场面可真是带着点刺激,多少有点新欢旧爱狭路相逢的意味。 钟情笑容依旧,看着如今佳人在侧得偿所愿的高垣,心里只微微酸了一下,但更多的还是感慨,这人行动还挺迅速,看来要不了多久,她这个结婚红包就要送出去了。 “小高总,姚小姐。”长袖善舞的宋瑞城率先出声打招呼,笑容迷人,“今天这么巧遇见两位。” “情姐。”姚珊珊叫人,笑容一如既往的明朗。 隔着短短一段距离,高垣冷冰冰的目光扎在宋瑞城身上,眼底的戾气与恶意毫不遮掩,汹涌翻腾。 异性面前,宋瑞城向来腔调温柔做派斯文,此时一副格外温柔贴心的表情扶在钟情身侧,看起来碍眼极了。 高垣觉得,宋瑞城那双手实在是太碍眼了,天天在外面不知道滚了多少女人的床,身上脏得要死,挨着钟情都让人担心会传染上什么恶心的病。 他实在是很想弄断那双烦人的手,只可惜,钟情一双毫无波澜的眼太过冷酷无情,让他没有半分底气与资格。 “……高奶奶过生日,正好在公司,就顺道一起过来了。” 姚珊珊已经说到今日此行的目的,钟情笑了,原来是见家长,看来确实进展不错。 “那就请姚小姐帮我和钟小姐也送一声祝福吧,祝老人家福寿绵延笑口常开,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宋瑞城不是没察觉那位小高总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善目光,但他向来端得住,且心里早有预感对方和钟情之间有牵扯,如今四人凑在一起,两两分明,不用他额外做什么,钟情自己就会主动撇清一切。 果不其然,钟情待那位小高总疏远又冷淡,不见半分亲近。 宋瑞城眉目含情笑意深深,距离身侧的钟情更近了一分,对着对面两人道,“既然小高总和姚小姐要去参加家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和钟小姐也别有安排,下次有机会再聚。” 钟情和人点头致意后,笑着离开。 既然高垣已经得偿所愿,那她输人不输阵,也得早日寻得“真爱”,如此一来,他们两个人都有美好甜蜜心想事成的未来,实在是可喜可贺。 只是,高垣看她的眼神着实有点凶有点不太善良,想来是心里那点儿芥蒂还没消。 钟情不由暗自道了一声小气,以后她选人,这点品性可得重点观察。 走廊上的短暂相遇后,两拨人分道扬镳。 高垣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堪称亲密的姿态和宋瑞城势在必得的眼神,原本打算慢慢来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他不打算谋定而后动了,管他有没有资格,钟情的这朵烂桃花,他斩定了! *** 古典风格的木质长廊尽头,是纯中式风格的精致包厢。 大约之前应酬确实累,坐下之后,无论是钟情还是宋瑞城都选择了安静享用餐点。 等饭食过半,彼此神态中多了两三分满足之后,宋瑞城邀请钟情去茶台那边品茶。 氤氲茶香里,一身精致汉服的服务员为两人完成了一场茶艺表演,钟情目光淡淡,品了口茶,等着宋瑞城图穷匕见。 她可不觉得对方会轻易善罢甘休,上次的拒绝于宋瑞城来说估计不过是个餐前小菜,她等着看对方继续出招,然后打算一击毙命。 果不其然,等服务生离开之后,宋瑞城直接开启了话题。 “我知道上次的突然求婚对钟小姐来说有些冒昧,也知道自己名声在外让人敬而远之,所以,今天恕我开门见山一次,”宋瑞城笑意诚恳道,“我以忠诚于婚姻忠诚于妻子为前提,正式向钟情小姐提出结婚的请求。” “对于这桩婚姻,我是十分有诚意的,”宋瑞城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钟情,“我希望看过这些之后,钟小姐能仔细考量过后再给我一个认真的答复。” 钟情接过文件打开,等看到文件内容,她挑了挑眉,难得的有些意外。 “宋氏集团的股份?”她微微一笑,如实评价道,“宋先生果然诚意十足。” 有钱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结婚之前谁不签婚前协议,条条款款多的有时候能让对方离婚后净身出户,宋瑞城确实看重她,不仅将自己持有的宋氏集团的股份分割了2%给她,还有更多的属于他名下财产的分割,可以说,完完全全的大手笔。 钟情确实震惊了一瞬,但震惊过后,更加确信对方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才不算是做赔本生意。 而她身上最有价值的,除了她本人,就只剩下沐晴了。 大家都清楚,眼前沐晴的难关只是暂时的,一旦和鑫科的合作走上正轨,后续发展潜力堪称无限。 “婚前协议和结婚计划我都可以按照钟小姐的喜好与心情来,”宋瑞恒难得的深情款款,“这就是我对你和这场婚姻的最大诚意。” 钟情一言不发,只认真看文件。 宋瑞城将眼前这副场景看在眼里,心情愉悦得很。 诚如老爷子所说,他是该结婚,可是结婚对象,却不应该是那些摆在他面前的联姻小姐或者从前交往过的那些风流债。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与他并肩而行能做他贤内助与同行者的妻子。 当然,如果这个妻子有着令人心折的美貌与让人心动的性格就更好了。 钟情,就是他念念不忘了好几年的梦中美人与最佳对象。 他是一个男人,同时也是一个精明的商人,美人他要,利益他更不会放过。 钟情这朵骨子里就透着傲慢的美人花他惦念已久,如果能将这样一支雪玫瑰攀折到掌心,该是何等快意。 宋瑞城好整以暇,等待着钟情的回复,他很确信,这么一个不将心思拘泥于情爱的女人,只要他愿意给出足够多的诚意和好处,她并不会拒绝和他共同经营一桩婚姻。 “我需要更多时间考虑。”最后,钟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宋瑞城成竹在胸,一副静候佳音的做派。 *** “外面的传言你什么时候解决?” 老太太的寿宴结束后,高垣寻到父亲,和他谈最近亟需解决的大问题。 他自己是明确表态过的,但碍于当初出面的是高父,所以,只有他自己的态度还不够,高父也得出来正面背书,才能彻底解决之前那些谣言。 高父午间喝了点儿酒,这会儿面色有些发红,看越来越出色的宝贝儿子那是满脸慈爱,“风声我已经放出去了,不过明天得和老姚碰个面,怎么说都是伤颜面的事,现在两家关系正好,得做好善后。” “你确定能解决好就行。” 在高垣心里,现在这些谣言都是小事,他更在意的,是钟情对那个王八蛋求婚的后续。 虽然他有把握她不会答应,但万一呢,万一钟情被那个花花骗子给忽悠了,一时心软…… 反正怎么想高垣心里怎么不安,这会儿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一心想直接去寻钟情说个明白。 高父看着宝贝儿子脸上的焦躁与不安,出言调侃道,“你说你这么急着自证清白,是终于想清楚了,要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 高垣气息一窒,满脸的不自在,“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不喜欢自己被人瞎编排。”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高父对自己放在心上的宝贝儿子多了解啊,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外面有情况,只是碍于这臭小子脸皮薄,是万万不能开口取笑的,不然恼羞成怒之下,只有翻脸一条路可走了。 于是,他满是慈父心肠的叮嘱道,“好,爸不催你,你什么时候有情况,我和你妈什么时候等着好消息,在家里等着喝儿媳妇茶,反正给你结婚的东西是一早就备好了的,这么多年来又添又补的,好东西只多不少,你只管把心上人带回来,我保证咱们全家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末了,他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害羞,尽管开口,你妈和你奶奶乐意着呢,对了,今晚记得回家,你妈有事跟你说。” 当然,他这个当爸的也是,只是这个时候就不用说出来刺激他那个脸皮薄的儿子了。 许是最近脑子里盘桓的都是结婚这个词,听到父亲的话,高垣脑子一晕,突然间想到他和钟情结婚的可能。 结婚的话,他不比宋瑞城强? 所以,他也可以啊!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高垣再去寻钟情,可谓是有备而来气势汹汹。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29章 宋瑞城的诚意出人意料,钟情原本十分坚定的拒绝之心有所动摇。 毕竟,对方给出的筹码实在是太大方了,大方到她忍不住心生动摇有意去赌一把。 一通电话打过来面带歉意和她告别的宋瑞城一消失,她自然也没有多留下去的心思,只是很不凑巧,刚出电梯就碰到了高垣。 不,或许并不是碰巧,看着对方故意挡路的举动,钟情挑了挑眉,“小高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垣什么意思? 他来之前,刚看过最新的调查报告,宋瑞城的结婚协议写了什么东西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更何况盯梢的人直接告诉他,说是宋瑞城从酒店离开时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似乎是心中所求得偿所愿。 此时,高垣早就被不安和愤怒袭击了大脑,裹挟着如此之多如此强烈的情绪见面后,他情绪上头,一时冲动,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你答应了?” 钟情愣了一下,等明白过来高垣问的什么时候,她皱了皱眉,毫不客气道,“我想,我的事和小高总没关系吧。” “之前要求保持距离彼此不再互相打扰的是你,如今大言不惭来关心我的还是你,小高总的要求我全部一一照做,但你本人出尔反尔,信誉如此之低,总不能再说是我有意算计吧?” 钟情满是撇清意味的话听在高垣耳朵里,和宋瑞城春风得意的姿态互相印证,仿佛这两人之间真的已经有了什么。 他强忍着心慌,力持镇定道,“好,是我说话不算数,我没有信誉我承认,但是钟情,你确定你清楚宋瑞城是什么样的人吗?和他打交道做生意我不拦你,但是更进一步的话,我建议你仔仔细细考虑清楚。” 高垣甚至不想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尤其是将钟情和讨人厌的宋瑞城牵扯到一起。 本来他今天就是为了故意碰见她,不然奶奶的寿宴不会定在宋家的酒店,为了给自己找理由,他强忍着羞耻和不耐磨蹭到宴会结束的时候,谁知道会看见她和宋瑞城旁若无人姿态亲密。 他只能认真去想她选择宋瑞城的理由,不会是为了他那张脸,也不会是为了他花名在外的混乱情史,除此之外,宋瑞城还有什么? 一个字,钱。 就像从前的他那样,宋瑞城愿意给出很多钱。 高垣想到那份结婚协议,怒火中烧,低哑的声音里是咬牙切齿的蓬勃怒意,“所以,你之所以选择他,是为了钱吗?” 他完全不能理解,“你有这么缺钱吗?缺钱缺到打算把自己——” 再卖一次! 有些话高垣不想说,之前叶县那块地拿回去她就选择了立即脱手,买卖的对象还是被他狙击过的齐氏,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听不到消息? 高垣不在意钟情打他的脸,但是怎么能这么称斤轮两的把自己卖了?他完全不能接受! 对于高垣充满个人情绪的质问,钟情只淡淡一笑,神色平静道,“我什么时候不缺钱呢,又不是人人都像小高总一样财大气粗。” 钱钱钱! 高垣再忍不住心里的话开口质问,“难道你眼里,真的就只看到钱,心里,也全都是钱?” 他真的极其不忿,“钱在你心里真的就比什么都重要?!” “对啊。”钟情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钱在我心里就是比什么都重要。” 高垣被气笑了,也被气疯了,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被愤怒的情绪烧成了焦炭,一颗心也被钟情的冷酷无情戳得鲜血淋漓。 他不想说,但是整张脸已经直白的写明了他的所思所想—— “我看错你了。” 钟情从来不是没有脾气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高垣摆出这么一张脸,她看了就心里火大,因此说起话来更是毫不留情。 “我缺不缺钱爱不爱钱和小高总有什么关系,你什么身份来管我这么多,我们两个人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我吗,不,从来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贪得无厌的人是你才对!” “而我恰恰,最讨厌贪得无厌的男人。” 钟情缓了缓呼吸,对高垣嘲讽一笑,“高先生,从前你说过的话我现在重新奉还给你。” “我们之间,从前以后都一笔勾销,希望你对我们过去的一切守口如瓶,我不想听到任何影响我心情的风言风语,更不希望再和你有任何联系与交集。” “当然,除了合同上的公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现在告诉我,你能做到吗?你有这份值得我信任的信誉吗?” 高垣没说话,此时的他大受刺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只固执的看着钟情,仿佛想从她身上和眼睛里挖掘出几分聊以慰藉的动摇与心软来。 然而,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她什么都没能给他,冷酷得让人心疼也心惊。 最后,他哑着嗓音道,“看来,一切都是我多虑了。” 他多担心她被宋瑞城骗啊,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白担心,她如此清醒冷静,肯定不会放任自己被人算计。 高垣别开眼,再不肯看她了,如果这就是他冲动的结果的话,那他希望,钟情的冷酷与无情能永永远远的持续下去,不要对任何人心软。 就像对待他一样,别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至此,两人彻底闹得不欢而散,再无从前分开时属于成年人的体面。 *** 高垣被气走了。 可他甘心吗? 不,他不甘心,如果他甘心情愿,那他就不是为了心里一个影子白月光固执十几年的高垣了。 也不是身边有喜欢得无法自拔的钟情却还偏要选择自自欺人对方是替身的高垣了。 高垣的固执,甚至称得上是一种偏执。 他确实被钟情的言语和态度伤到了,伤口依旧血淋淋的摆在那儿,但这并不妨碍他察觉这中间有问题,一心想要搞清楚她的情况。 所以她就是小心眼儿,高垣想,当初他放了狠话给她,她偏偏就要分毫不落的回赠给他,少一分都不是睚眦必报的钟情。 和宋瑞城的调查报告相比,钟情的调查结果可谓是姗姗来迟。 高垣最先看的是研究所那边的情况,钟情如此缺钱,最有可能是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但是MK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工作组的反馈是研究所盈利情况还可以,只是有个重要的研究项目在烧钱,所以资金紧张是肯定的。 但有卖地的那笔收入入账的话,显然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所以,出问题的是其他地方。 然后,高垣看到了一笔走向异常的资金流水,叶县那块地的收入,并未进入钟情的户头,而是进入了她的养母林妙君的账户。 钱在林妙君账户上只停留了极短暂的时间,然后分别划给了名为林慕珊、向博远和起航传媒的三个户头一大笔钱。 调查报告十分详细,无愧于高垣花费的不菲佣金,无论是这三个人同钟情的关系还是前前后后的行动轨迹与资金走向,全都一清二楚。 所以,一块被迫低头卖给死对头的地皮,一笔肥了所有人唯独只让她举步维艰毫无所获的大笔资金,就是钟情缺钱的根源。 高垣太清楚她有多看重研究所和那项被投入诸多心血的研究了,现在,那些人吸食了她的血肉,却要钟情自己在外面称斤轮两的把自己的感情与婚姻、未来和人生给卖了。 而得了那笔钱的林妙君,出国旅游不在家,林慕珊购买了大量的奢侈品,向博远在外面花天酒地,小小的传媒公司准备扩大规模,除她之外的所有人,过得都堪称极好,而她,不止是净身出户,还要继续背负钟家那笔巨债。 高垣要极其艰难才能压下胸腔里的蓬勃怒意,手里的纸张被他捏得不成形状。 他突然有些恨钟情。 从前她已经把自己卖了一次,现在又要把自己卖第二次。 用血肉供养着那些人还不够,现在还要把一辈子都赔进去? 高垣想,她对着他时,多冷酷无情啊,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半点心软与施舍都不肯给予他,但对着其他人时,却被欺负得那么惨。 他胸口憋闷透了,呼吸都艰难起来,他在想,她怎么能对着别人那么傻那么好欺负,却只把坏心眼全都用在他身上?! 他不甘心,也不服。 当钟情认真评估那份婚前协议时,高垣的办公室外,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饱含着无限怒气的巨响。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 第一更 稍后还有二更_(:з」∠)_ 感谢在2022-07-24 22:29:35~2022-07-25 21:3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盛夏,阳光热烈,万里浅蓝,钟情坐在咖啡馆的临窗处,在氤氲树影里,难得的走了神。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就回研究所找律师咨询情况,而不是因为高垣那个混账王八蛋突如其来的质问在这里反思。 一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一心想要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有什么资格让她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 她也是气糊涂了,居然要去计较他那些胡说八道。 她爱钱有什么错,为了钱结婚又有什么不对,钱能解决她眼前遇到的一切问题,凭什么她不能再次抄近路解决问题? 钟情心里一声声的质问自己,却发现在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明知道自己没做错的情况下,她依旧生气。 确实,仗着性别优势走捷径让人看不起,可是外人的看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要是在乎别人说些什么,早就活成了一个无人在乎的小可怜。 可恨的高垣,她心里骂了那个多事的狗东西无数次,赶紧和他的小公主相亲相爱过家家去吧,美女的事你少管! 在心里将高垣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钟情情绪终于渐渐恢复平静,饮一口早就冷掉的咖啡,她长舒一口气,心头闷着的那口气总算顺了。 “钟小姐?”正当钟情准备打道回府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好难得的机会,我能坐下来一起喝杯咖啡吗?” 高母此番完全是故意巧遇的,老太太寿宴结束后和一些关系好的长辈们一起去了北城的度假山庄享受农家乐去,而她因为心里头惦记着一桩事,就留在了城里,本就想着最近和钟情见上一面,谁知道在回家路上碰巧看到了坐在咖啡馆里的女孩子。 这下子,她哪还有不高兴的,除了心里连声说真巧之外,还觉得自己和这个未来干女儿特别有缘,正正好好的母女缘分。 一时间,她看钟情的目光格外闪亮,跟看金山银山似的。 “梁女士。”虽然有些讶异对方看她格外火热的目光,但钟情对这位太太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对方既然如此热情,她也不想拂了面子,毕竟坐下来喝杯咖啡聊会儿天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尤其是,有个年龄相近的林妙君摆在那里,两人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难得的,她想要和这样一位热情亲昵的长辈相处一下。 高母普通人家出身,无论高家发达前后过得都是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普通日子,因此,她待人的好和热络同钟情熟知与感受过的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家长里短的殷殷切切与絮絮叨叨。 面对这样的高母,钟情相处起来其实并不太习惯,因为她的生活里真的很少接触过这样的长辈,也少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接地气的单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关心她的生活,只是,虽然不习惯,但她却很喜欢这样的亲切与热络。 这是无论她在孤儿院时还是身处钟家时都从未接触过得到过的东西。 一时间,她作为倾听者,高母作为输出者,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交流得彼此都十分愉快。 这份愉快冲淡了钟情心里遇到高垣后生出的郁闷,她含笑听着高母说话,目光仿佛比水波都要更柔软三分。 高母将小姑娘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当真是甜得没边儿,难怪她一眼就瞧中这姑娘呢,敢情这是天生的母女缘分呐。 心花怒放说的就是此时的高母,她多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这一高兴过头,嘴上就容易秃噜。 于是,她一不小心就失了分寸,问了心里惦记了好一会儿的事。 “情情,你这是要结婚了?”刚才过来的时候,高母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结婚协议封面,虽然后来被钟情给收了起来,但她心里还是惦记得慌。 自家儿子没希望也就罢了,她是打算收人做干女儿的,怎么都忍不住多嘴关心一句,好歹她也活过了不少年岁,见过的人和事也不少,她是很愿意给未来干女儿把把关的。 要知道这年头,小姑娘在结婚这件事上吃亏得不要太多啊。 钟情本打算随意搪塞两句就过去,毕竟她从来没有和人谈心的习惯,更别提是这种人生大事,她一贯独断专行,甚至称得上是一意孤行,拿定了主意就再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但或许是因为,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有格外特殊的意义,有高垣打岔在前,她反思在后,这会儿她居然难得的,想要听一听过来人的话。 毕竟,婚姻对她来说确实重要又陌生,而她尚且人生短浅,就算目标清晰坚定,但在一条路上走得时间久了,也容易自以为是的迷失,忘却初心。 对于婚姻,她可能真的需要两分来自前辈的经验。 因此,面对高母的话,她点了点头,“有结婚的打算,不过还没下定决心。” “还没下定决心就是心里有顾虑,”高母没问到底是什么顾虑,她只是诚恳的实话实说,“现在年轻人谈结婚,不像我们那个年代,不过说到底,也无非是经济条件、人才品貌和双方的家庭因素。” “一段婚姻里,要看你最看重最想要的是什么,其他的,大多不可能十全十美,所以到最后更多的不过是妥协与权衡罢了。” “确实如此。”这点钟情也是承认的。 高母见对方并无反感之意,话也忍不住深说了两三分,“老话常说,婚姻是需要经营的,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好像有点缺乏耐心,对待婚姻就像快餐似的,一不合胃口就考虑换掉,我觉得这种态度,并不值得提倡。” 钟情点头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至少她自己,并没有快餐式婚姻的意向。 见钟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高母中年妇女的啰嗦劲儿上身,出言劝慰道,“年轻人不要把一段婚姻想得太简单,婚姻不是职场,不是什么都能算得那么清楚的,一段婚姻里有很多责任需要夫妻双方彼此去承担,在结婚之前,我觉得还是多想想比较好。” “不过,如果你做好了认真接受的准备,再去执行也不迟,反正,好饭不怕晚,良缘不怕迟。” 和那位热心的长辈分开之后,钟情脑子里依旧回荡着对方那一句格外清晰的话—— “婚姻不是职场,不是什么都能算得那么清楚的……” 整场谈话下来,这句话最让她印象深刻,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她对待婚姻就像对待生意,将婚姻当做了职场,而这,正是她的心理盲点所在。 就算她再没经验,也清楚的知道拿应付职场的态度和经验去处理一段婚姻是不明智的,因为,婚姻始终是一种非理性的产物。 而她,或许是和高垣的那一段经历所致,将自己放在天平上衡量久了,无论做什么都要算计得失,久而久之,仿佛自己真的一切皆可卖了,再无从前对自己的珍重与爱惜。 钟情仰头闭眼,现在的她好似是有些过于盲目和自以为是了,明明早就说好要最爱自己,如今居然到了要把自己里里外外称斤轮两给人估价的地步。 此刻,再重新看宋瑞城给出的那份结婚协议,她看到的不是利益与好处,而是自己将自己当做交易对象的卖身钱。 一旦自己都不珍惜自己时,别人怎么可能会珍惜你呢? 所以,说到底,宋瑞城的诚意全都是虚的,他看透了她那点儿算计,假如两人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她算计到骨子里,毫不客气的彻底挖空她的根基。 至此,钟情选择告诫自己,不要天真的以为所有男人都像高垣那样,又傻又好骗,更多的男人,只会比她算计得更精明。 捷径走起来虽然快且简单,但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过贪图便利的好。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她脑内一片清明,不管是心情还是身体仿佛都轻松了许多,感觉十分不错。 给罗怡的短信发得极其顺滑,“不用帮我找备选了,无论好的坏的,我都不需要了。” 发完之后想想,又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武断,便追加了一句,“如果是豹耳play的美青年的话,倒是可以一见。” 罗怡的电话来得很快,接通后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真的?你改变主意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婚姻是女人的坟墓,你又不是为了爱情,何苦跳下那个泥潭,现在脑袋恢复清醒也好,省得为了什么我不赞同的理由去考虑结婚联姻这些破事!” “我跟你说,结婚本来就是个坑,和有钱人结婚更是个无比巨大的天坑,除非是高垣那种傻乎乎的愿意把钱全都给你花不计较钱的,还有值得一试的价值,至于其他那些贼精贼精充满算计的臭男人们,还是趁早算了吧!” 钟情揉了揉耳朵,出声抱怨,“亲爱的,你话好多。” “我话多怪谁啊,”罗怡无情反驳,“如果不是你向来拿定了主意就爱一意孤行,我至于攒下来这么多话吗?现在难得你不把自己逼这么紧了,我不赶紧普天同庆难道还等着你再一次头脑发昏吗?” “姐姐,你可对自己好点儿吧!” “没问题,我保证对自己好。”钟情全盘接收了好友的怨念,直接问道,“所以,我的豹耳play美青年,能有吗?” 那厢罗怡大手一挥,笑声爽快,“那还不简单!过来找我就是了,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儿的!” 对于好友的这番好意,钟情欣然应约,“行,老地方,等着我去找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1章 这晚,高垣难得回了高家老宅所在的庄园别墅。 别墅位置优越,周围一片湖光山色,十分适合长辈休养,因此家里人近些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边。 他人刚一进门,拖鞋还没换,高母就开始念叨了,“不是说了让你早点回来吗?专门让你爸交代你的,怎么还是弄到这么晚?” “我听你爸说这阵子你老爱加班,年轻人,工作是做不完的,天天加班多伤身体啊,再说了,就算你不怕亚健康,也得想想公司里那些员工下属,这年头有多少人喜欢天天加班啊,小心下面对你一片怨声载道。” 对于老妈的啰嗦,高垣有理有据反驳,“我支付了高于行业水准的薪水,自然是高回报高要求。” “啧啧,资本家的嘴脸还真是难看。”高母将一碗养身汤端给儿子,“喝吧,这是你的份,你爸的我还给留着呢。” 儿子坐在一旁喝汤,高母自然懒得和亲儿子绕弯子,直奔主题去了,“今天叫你回来,是有事和你说,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问问,就你和钟情,你们俩之间有那什么吗?” 高垣喝汤的动作一顿,和高母打马虎眼,“什么那什么?我们之间是有过一些生意往来,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没什么呗,我随便问问而已。”高母不接话茬,反而提了其他,“最近姚家和咱们家来往频繁,姚太太对我也特别热情,外面传言是传言,但珊珊这姑娘是不错,长得好看,听说在公司里能力也还行,你要是对人有点意思,那就接触试试看,不管两家要不要联姻,这年轻人恋爱该谈还得谈,反正妈不拦你,只要你别欺负人家女孩子就行了。” 高垣抬手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的解释,“妈,外人不清楚情况,你还不清楚吗?我和姚珊珊之间没什么,一切都只是传言而已,姚总或许有意联姻,但我没有,姚珊珊也没有。” “更何况,我不会拿自己的婚姻来做筹码。” “不是就不是,没有就没有,啰嗦这么多干什么?”高母对儿子完全没那么多的慈母心肠,她抱怨道,“我又不是催你结婚,也不是逼你联姻,单纯就是关心一下你贫瘠可怜的感情生活还不行吗?” “行,当然行。”高垣投降,您是亲妈您说什么都对。 “我不和你啰嗦这么多,”高母冷哼一声道,“你多事的老母亲今天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她想收钟情做干女儿,问你不过是走个过场,管你同不同意,只是让你有个知情权而已。” 高垣得庆幸,自己此时嘴里没汤水,不然好说得喷亲妈一脸,但刺激确实足够大,因此他气息急促又不顺,一下子呛咳起来。 好歹是亲生的,高母怎么觉不出那点猫腻,一边拍着儿子的背,一边意有所指的道,“怎么,知道自己要多个妹妹了,这么激动?放心,你妈我办事向来利索,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多一个拿来疼的亲妹妹了。” “总之,我很喜欢钟情,不管你喜不喜欢,有没有意见,我反正是不会听的,我就要收人做我的宝贝干女儿!” 看着高母那副态度坚决无可更改的模样,高垣只觉得心口又凉又疼。 这真是亲妈啊,背地里捅起刀子来比情敌还狠。 这会儿,他再顾不上心里那点别扭和情绪了,大实话说得又快又直接,“不可能,别想了,我和钟情在一起过!” “干女儿没有,儿媳妇还差不多!” 心里早就有数的高母听着是半点不意外,只剩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好啊,果然是没用的男人,我猜钟情考虑的结婚对象也不是你吧?” 高垣又被亲妈狠扎一刀,脸色黑沉,却只能用沉默表示默认。 “我就说,就你这副烂脾气,真要是会哄人,哪能到现在也不见个人影儿,”高母捂着胸口直叹气,“你是没指望了,我觉得,我还是收干女儿更妥当,反正你肯定是早就被踹了没希望了,我这个干妈倒是还能努努力。” “所以钟情是真的在考虑结婚了?”比起被亲妈背后插刀当面扎心,高垣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钟情该不会真的一时脑抽,决定答应宋二的求婚了吧?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那还能有假?”高母没好气应道,“我现在看见你这张脸就堵心,上楼去了,懒得和你啰嗦,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撇开你去接近钟情吧。” 高垣独自坐在楼下,心口的风呜呜吹,然而,他心里再不痛快,钟情的行动也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本来,这晚应该是辗转反侧的一夜,高垣已经决定好明天就去找钟情摊牌,阻止她脑子犯糊涂嫁给个垃圾大渣男。 但是,就在他躺在床上满心阴郁和恶意时,来自沈云的一通通风报信的电话让他大半夜的从床上蹦了起来。 “哥,你快来吧,钟情她在这里花天酒地呢!” *** 深更半夜,锦城夜生活正丰富绚烂的时候,高垣怀揣着正宫捉奸一样的气势去了朝月会所。 锦城这块地界上,高家的名声也算是如雷贯耳。 等高垣那辆黑色超跑气势汹汹的停在会所门口时,瞬间惹来了无数眼神。 沈云作为高垣情真意切的多年好友,替好友做起狗腿子来,当真是不遗余力。 他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来接人,急匆匆上前道,“人我给你盯着呢,这会儿都在包厢里。” 车门被狠狠掼上,高垣将车钥匙随手一抛给沈云,五彩霓虹的夜里一双眉眼冷峻如刀,裹挟着让人心惊的气势与冷冰冰的锐意。 略过一干听说高家大少爷上门前来迎人的无干人等时,视线里那份咄咄逼人的凶狠让人胆战心惊。 “这是怎么了?”有人问。 “行了都起开,别碍事,”沈云将人打发走,“小高总的私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眼睛都老实点儿,嘴巴闭紧点儿,别在这里碍事。” 见沈云面色不善,一副看谁不顺眼当场找事的样子,周围本是为了凑热闹而聚过来的人群,渐渐被迫散开,只是私底下到底要嘀咕两句,不知道高家这尊大佛发什么疯。 罗怡定下的包厢在三楼,沈云多机警识趣的狗腿子啊,早就让经理清空了三层其他包厢里的客人,给自家兄弟安排得妥妥帖帖。 现在,只剩下303包厢门扉紧闭,托良好隔音材质的福,里面只有隐约声响传出。 见高垣站在包厢前面色黑沉眼神凶戾的模样,沈云觉得自己得给对方打个预防针,他凑过去和好友低声耳语,雪上加霜,“我可没骗你,罗怡的路数百分百给钟情安排的花天酒地,听说还是一水儿的小鲜肉花美男,还有什么兽耳play,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闻言,高垣抬了抬眼,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隐忍不耐与狂躁凶戾。 沈云直觉对方此时心情极度不佳,便也退到一旁不再碍事,只冷眼旁观。 包厢的门被当事人用极大的力气打开,因为力道过重,砸到墙上之后还反弹了回去。 高垣抬脚抵住门,看向包厢里坐拥一片花红柳绿与歌舞升平的女人。 罗怡无愧于高垣心里钟情损友的定位,果真给安排了一大群的莺莺燕燕,打眼看去,当真是环肥燕瘦,色色不一。 钟情身边围着三四个或帅气或清俊或温柔的青年献殷勤,有人手里端着果汁,有人手里拿着水果,还有一位捧着她的手似乎准备涂指甲油,总之,和纣王的酒池肉林也差不多了。 沈云只扫了一眼,就暗自替好友心里泛酸,估计当事人早就醋缸子里泡着了。 门口的动静极大,钟情抬眼看过去,对上高垣那双直勾勾瞪过来蕴着怒火的眼睛,神色淡淡,十分不客气的道,“怎么,小高总这是来砸我的场子?” 对钟情这副堪称强硬的挑衅姿态,高垣的反应是,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平静心绪,随后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那三个字像是磨碎了从舌尖吐出来的,充满了不甘不愿,他扫一眼包厢里那些碍眼的男人,手在厚重的门上砸了一拳,“我和钟小姐有正事要谈,请你们离开。” 一个“请”字被高垣说出了滚的气势,但那些人看了看他,却没照做,眼神只盯着钟情,毕竟,出钱的金主在这儿,他们得敬业。 钟情抬了抬手,包厢里人很快走光,只剩高垣和她两人对峙。 至于罗怡,等她从洗手间回来走到包厢门口就被沈云给劫走了,半点没能亲眼目睹包厢里的好戏。 “说吧,小高总这是又要作什么妖?”钟情挑眉,无论是语气还是姿态都极不耐烦。 高垣来时气势汹汹,这会儿面色同样又凶又沉,只可惜被他关注的人既不在乎也看不进眼里,徒留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跟门柱子似的僵硬。 钟情从沙发上起身,越过高垣,气势万钧的将包厢的门甩上,动作传递出的情绪和刚才开门的人如出一辙。 “现在包厢里就我们两个,所以,也别怪我说难听话了。”钟情姿态高傲,语气刻薄,“高垣,虽说我们两个从前是有过那么一段,但是我们之间到底是个什么交易关系,你心知肚明,当初分开的时候大家多体面啊,结果现在呢,你是白月光到手了,又舍不得红玫瑰了,想要脚踏两条船让我陪你再玩什么地下情人,也要看看我肯不肯给你这个面子!” “显然,我人虽然爱钱,品性倒还没低到谷底。”钟情嗤笑,“很不幸,我没有犯贱去做第三者的爱好。” “钟情!”高垣厉声叫她。 钟情挑眉,姿态与言语间俱是难掩的怒火,“怎么,这会儿舍得开口不装哑巴了?” “说啊,”她下巴微抬,一副我看你说什么鬼话的倨傲姿态,“我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被钟情的怒火一激,高垣才意识到,他还有一摊子烂账没理清楚,难怪钟情这么生气,她以为他…… 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似的,他走进两步,直视着钟情因为愤怒而灼灼明艳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不是第三者,我和姚珊珊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倒说起清白了,”钟情似笑非笑道,“不是从前拿我当替身享用的时候了?” 高垣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的为自己辩解,“我知道你觉得我现在说这些是在替自己狡辩,但我发誓,我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话。” “钟情,”他叫她的名字,充满恳求与期望,“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听完我说这些。” “好,你说。”钟情神情冷淡,听高垣为自己狡辩。 “我是有白月光,我不否认。”高垣从来不是虚伪矫饰那种人,因此虽然一席话说得艰难,却也真诚无垢,“但我从来没有欺骗感情玩弄感情的打算。” “从前,我以为姚珊珊是那个人,但现在经过确认,她显然不是,所以,我和姚珊珊之间什么都没有,外面那些流言,我已经澄清过,不止我,我家里人也会负责出面澄清,所以,单从身份上来说,我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妥当的男女关系,无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都不存在第三者这种不道德的问题。” “所以呢?”钟情冷声。 “我们结婚。”高垣直接扔下一个炸雷,炸出满室寂静。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 第32章 说出那句在心里思量许久的决定之后,高垣浑身上下终于不再那么僵硬,他从容了一些,将自己此前的所思所想全都尽数道来。 “你需要钱,我可以继续投资你的研究,比起宋瑞城给你的什么婚前协议,我什么协议都不会让你签。” “只要是我有的,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只要你跟我结婚,按照法律规定,你能分得多少是多少。” 见钟情脸色难看,高垣心颤了一下,继续佯装冷静道,“反正都是要拿婚姻做交易,你不如考虑我,无论是从资产的丰厚程度还是大方程度来看,我都比宋瑞城那个垃圾要好上许多吧。” “况且,一回生两回熟,我们从前打过那么长时间的交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两个结婚,总比你选择其他人要强。” 许是见钟情面上沉默毫无动容,高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道具,一张写了天价数额的支票,他将支票递过去,“这是我的诚意,只要你答应结婚,钱立马入账,足够你解决所有燃眉之急。” “所以,看在我出钱这么大方的份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至此,钟情终于给出了清晰明确的反应。 她看着高垣,眉眼间是了然笑意,“我明白了,小高总这是没寻到真品,所以又要拿我这个赝品来凑数了。” “不是赝品。”高垣眉头皱得死紧,“钟情,别贬低你,也别看低我。” “可是小高总也没做什么值得我高看的事情啊。”钟情神情嘲讽,“心里惦记着个白月光,然后到我这里,就想着趁火打劫用钱把我捏在手里,怎么,你真以为我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愿意做的女人吗?” “你当然不是!”高垣反驳。 “好吧,承蒙小高总夸奖,我好像确实不是那种什么都可以拿来卖拿来交易的女人。”钟情笑道,“所以,你这个结婚的提议,我拒绝。” □□脆利落拒绝的高垣瞬间抓瞎,他看着钟情,有些茫然无措,“你真的不再认真考虑考虑?” 他在“认真”两个字上咬了重音,就连宋瑞城那样的崽种你都能认真考虑,凭什么轮到我了,却拒绝得这么冷酷干脆? 高垣简直充满了不可置信,拿着支票的手僵着,为自己找补,“如果你觉得支票的数额少了,我可以再添再加。” 钟情依旧冷酷,“不必了,无论你填多少数字,这个交易我都不感兴趣。” 高垣神情有些虚弱,语气也发虚,极力为自己挽尊,“钟情,不要欲擒故纵,玩那些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的花样,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钱,要不要,你一句话的事。” 闻言,钟情笑得明艳极了,她一字一句道,“我不要。” 被再次拒绝的高垣,拿着那张支票站在那里,视线微垂,仿佛彷徨失落到可怜的地步。 他手指渐渐用力,薄薄的支票便也随之扭曲变形,最后,在他泛白的骨节与指尖里,变成了一张再也不能用的废纸。 钟情将一切看在眼里,神色分毫未变,她视线略过高垣僵直的身躯,紧绷的脊背和颈项上鲜明的青筋与血管,最后,是那双仿佛翻涌着无尽黑色的漂亮眼睛。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动,连气氛都变得沉重危险起来。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却犹如置身于暗沉窒息的深海,一切都逐渐凝滞。 “你的白月光,是什么样的人?从前我没有问过,但现在,我倒是有点好奇了。” 钟情的声音仿佛打破一切异象的魔法,当她的声音传进高垣的耳中时,他心里与眼底不断翻涌着的黑色渐渐如潮水般褪去。 他看着她,视线摩挲过她所有表情,最后,尽数化为早就横生的无边欲念。 高垣在钟情面前向来是很少强势的,正因为如此,她被惯坏了,从不畏惧他,也甚少会退让一步。 在高垣的世界里,她早就被惯得无法无天,却从无自觉,所以,当高垣身上暴露出让人惊惧的危险时,她开口打断了他。 一直到她被高垣动作强硬的扣在怀里,置身在他的阴影之下,她都有几分难得的迟钝。 从来都掌握主动权的她,被动的高垣,和现在突然间凭借男性体力优势主动压迫她的高垣,対比鲜明。 高垣的手扣着她的腰,钟情那里有处很明显的敏感,他微一用力,她就忍不住一抖。 “高垣!” 钟情有些恼怒的喊了他一声,结果换来的是他越来越亲近的距离,近到她只要微微动下唇角,两人就将密不可分的地步。 后腰处的手臂铁箍似的,使得两个人紧贴得更加严丝合缝。 低着头的高垣,呼吸急促,近在咫尺的距离,钟情觉得氧气都要被这人夺光了,她対上那双充满晦暗色彩和翻涌欲念的眼睛,心尖微颤。 钟情不喜欢这样的高垣,危险,慑人,且令人恐惧。 唇角被人轻轻的咬了一下,极轻的力道,若不是明明白白是个咬的动作,用舔来形容倒更为合适一些。 这仿若调情一般的举动,却让钟情绷紧了脊背。 她从这个动作里,没有感受到任何轻浮与挑逗,只感受到了满满的危险与警告。 此时,高垣用他哑得厉害的声音再度问她,“钟情,和我结婚?” 看似是个充满商量的问句,但钟情听出了対方的言外之意,这是一个只允许给出同意回答的问题。 対方早就预设好了答案,不接受答案之外的任何回复。 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庞大且充满压迫的沉郁阴影中,呼吸都快停掉,窒息的感觉蔓延到全身每一处。 身体的感觉十分鲜明,传递到大脑时,钟情察觉到自己居然在战栗。 她在高垣怀里微微颤抖着,唇角和他似有若无的相碰,最后,变成了极其艰难的一个“好”字。 钟情说,“好。” 高垣微哑的声音里终于透出满足的笑意,得偿所愿让他那双眼睛变得愈发神采湛然,漂亮得惊人。 他笑着说,“我听到了。” 然后,他终于肯再微微低一低头,压上柔软唇角,尽情采撷胜利的果实。 自此,钟情第一次知道,真正生气的高垣是如此可怕。 所以,她凭借着直觉,明智的选择了妥协。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 第一更 稍后还有二更 第33章 被高垣牵着手带出会所时,钟情脑子里仍然有些发懵。 刚才的一幕始终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在她被高垣按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时,都没能从那种恍惚中回神。 唇角又被亲了一下,她看过去,早就恢复正常的高垣正対着她笑,“等天亮了,我们就去民政局领证。” “是不是太快了?”等开口了,钟情才发现自己声音干涩,仿佛极度缺水。 高垣拧开一瓶车上放着的饮料,喂到她嘴边,笑得满足,“放心,不快,不然等着你反悔吗?”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钟情却丝毫不敢放松戒备,两口水咽下去,她推开饮料,“答应的事,我不会反悔。” 不然,等着高垣拿她祭天吗? “真乖。”福至心灵般,高垣满是诚意的夸赞了她一句。 但这句称赞听在钟情耳朵里,却实在是刺耳极了,就算是她此时再要权衡利弊,考量高垣一朝翻脸带来的危险性,也不见得能容忍本性放任他肆无忌惮这么久。 于是,她冷着脸,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 保险起见,她没用太重的力气,但是因为心里存着被威胁的气,脚上力气也没收敛多少,反正从高垣抱着小腿倒抽一口冷气的反应来看,滋味不太好受。 “高垣,凡事适可而止。”钟情警告道。 対高垣来说,只要钟情答应的事情不反悔,随便她怎么折腾,他这会儿心情实在是好得很。 因此,他放软了态度,眼神清明,不见半分之前有些着魔的姿态,“我跟你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错。” 钟情没回应,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跑车平稳的驶离会所,向着钟情家的方向而去。 钟情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不开口,旁边高垣开着车,时不时看她一眼,明显想开口却有所顾忌。 此时的钟情脑子里一直在反复揣摩之前高垣那副堪称极度危险的姿态,她在想,如果她一直拒绝,対方是否真的就像看到的那样,给她来一把黑化? 从前,她自觉十分有把握,现在,却不确定了。 她眼里看到的高垣,从未如此危险如此极端过,现在看来,人都是有多面性的,高垣在她心里的印象,是时候改一改了。 就在高垣忍不住说些什么打破过于安静的气氛时,钟情率先开口了,她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么问的,“说说吧,如果今天我不答应你的求婚,你准备怎么対我?” 高垣眼神闪了一下,沉默中透着迟疑。 钟情看过去,表情似笑非笑,“想好了再回答,相信你我现在什么样彼此心里都很清楚。” 这是懒得听假话的意思? 品出这点后,高垣清了清嗓子,避开钟情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尽量轻描淡写的道,“我想要的,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不会放手。” 不说他不会让钟情真有机会和什么人结婚,就算她真的结婚了,该抢他还是会不择手段的抢,至于手段的激烈程度,取决于钟情本人的态度。 当然,这些话就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了,从钟情选择开口答应他的求婚开始,他就明白,她已经彻底看清了他那份隐于威逼之后的决心。 幸好,钟情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酷。 她或许不喜欢他,但同样不喜欢其他任何人,所以,这份危险是可控的,有制约的。 高垣并不愿意去想假如钟情真的有了喜欢得无法自拔的対象时自己的反应,但以他対自己的了解,那绝不会是令人乐见的局面。 车里因为高垣尚算坦诚的答案安静了一瞬,然后,一下一下的鼓掌声响起。 钟情轻笑出声,带着再清楚不过的嘲讽与不虞,“不愧是手段过人的小高总,这么说的话,那我是不是还要称赞你一句够果决够自私?” 高垣心里是认可自己的行动力的,但态度上,钟情的不喜如此直白,他肯定是不能应的,因此,识趣的避开这个话题,只问道,“我做些什么能哄你开心?”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钟情慢条斯理道,“小高总如此看得起我,日后有小高总相伴一生,就是我最大的福报了。” 高垣很想反话正听,可惜,钟情丝毫不给机会,每看他一眼,眼神仿佛都想化刀戳到他身上。 家里高父多年的言传身教告诉高垣,此时乖乖保持安静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火上浇油,他如果不想被未来老婆的怒火烧得体无完肤,最好完全当自己不存在。 尤其,以钟情的脾气,她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让她自己冷静处理比他昏头出招强。 因此,高垣闭紧了嘴巴,只当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司机。 高垣不接招,钟情也做不出无理取闹的泼妇行径,脑袋冷静下来之后,她清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说实话,如果没有什么白月光横在中间的话,高垣确实是最合适的结婚対象。 但今天他难得发威一场,在钟情心里也就成了利弊参半的双刃剑。 选择一把双刃剑,自然也要做好伤人伤己的准备,是以她开诚布公的问了关键,“高垣,和你结婚可以,但有一件事,我想我们得提前说清楚。” 这话一出,高垣手上不稳了一下,这点变故立刻让钟情选择识趣闭嘴,“安全第一,专心开车,一切等会儿再说。” 此时的高垣哪还有多余的耐心继续等下去,在路边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停车之后,顾不上自己会被交警贴罚单,他急切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钟情没应,反而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睨他,嘴上也不忘取笑,“高先生,你这么情真意切的,真会让我怀疑自己是你的真爱了。” 这番充满自嘲的揶揄高垣没办法回答,也不清楚该给出什么答案钟情才会满意,但至少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如果他现在选择対钟情表情意表忠心,换来的只会是更多的嘲讽和轻鄙。 是以,他只能沉默。 这副反应让钟情眯了眯眼,她突然道,“高垣,我突然很好奇,如果今天你真正的白月光也在这儿,你会怎么选?” 这次高垣能回答了,且十分快速与坚定,“我选你。” 说实话,这个答案让钟情很是意外,她本来不过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得到什么回复,毕竟这些年高垣因为白月光的那份矜持与克制钟情还是很清楚的,此时他突然给出了一个确定答案,由不得钟情不好奇。 “说说理由吧,我很好奇。”钟情道,也想听听高垣是怎么为自己洗白狡辩的。 高垣抿了抿唇,避开钟情过于犀利的眼神,“之前你问过我,我的白月光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答案是——” “我不清楚。” 明显,钟情対这个答案不满意,但也没随意开口,毕竟高垣看起来一副准备深谈的模样。 対自己的答案,高垣是问心无愧的,言语间带出来的自然也是坦荡姿态,他说,“我只是很多年前,対她有过一面之缘,然后就记在了心里,至于她的长相性情乃至身份,我全都一无所知。” “所以,我说不清楚,不是搪塞你也不是骗你,是因为我确实一点都不清楚。” 至于从前误以为対方是姚珊珊这个身份,高垣没提,毕竟这个乌龙太蠢了,蠢得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钟情対高垣的解释,除了意外,只剩意外。 听完之后,她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抓住了重点,她问,“我能问一下,当年你多大対方多大吗?” 被问到这个,高垣陡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他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变态。 “我最初记得她并不是因为什么喜欢不喜欢,就是单纯印象深刻而已,等后来时间长了,慢慢才——” 见钟情神色复杂一副看变态的一言难尽模样,高垣是彻彻底底的无颜面対了,他趴在方向盘上,有些自暴自弃的道,“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我从她身上觉醒了自己的审美与野心吧。” “审美”这两个字,钟情觉得自己接受良好,毕竟,她也不希望高垣是个变态,现在看来,他确实不是,不过仔细想想看,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倒是“野心”,她很是好奇,“审美我能理解,野心是什么意思?” 略过了最为尴尬的那个话题,高垣总算觉得有脸面対钟情,他从方向盘上起身,清了清嗓子道,“你知道的,前些年高家一直被人嘲笑是暴发户,我们家虽然有钱,但和锦城这些老牌豪门相处起来隔阂也深,有些人自持身份,看不起还要凑上来沾光,但也有一些,是真的教养传家,底蕴不俗,她,咳,差不多就是那种情况。” “原来如此。”钟情觉得自己明白了。 难怪在高垣心里被称为小公主呢,金尊玉贵的豪门世家养育出来的天之骄女,可不就是真正的公主嘛。 打听明白之后,钟情心里没那么多猜想与顾忌了,毕竟,有时候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 现在高垣跟她说得明明白白,她应対起来自然更有章法,因此毫不顾忌的追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姚珊珊不是你的白月光了,那发现自己认错人之后,真正的小公主你有没有找到?” 钟情问得直接,高垣仔细品着她的反应,失望的发现,她在乎的只是対方的身份,并不在意这个人到底会给两人之间带来什么影响。 高垣抿了抿唇,垂着眼不再看她,“我没去找。” 钟情挑眉,“怎么不找了?现在想找人应该很简单吧?” 也就是托前些年姚家始终身处国外误导了高垣的福,不然这人早就找到了,不过,钟情也有那么点意外,高垣当年居然没去国外找人,以他対白月光的执着,钟情觉得本该有此一行的。 “因为你,我不想找。”高垣道。 这话钟情没法接,接了就好像自己真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真爱似的,因此她听过就算,无视了高垣隐晦的表白,直接対这场因白月光而起的谈话下了结论,“如果我希望你找呢?我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毕竟如果我真的和你结婚了,这个人是谁、什么身份,対我来说,就变得不再无足轻重了。” 不管因为什么答应了和高垣结婚,既然钟情下了决定,那这场婚姻从一开始,钟情就要确保自己能把控风险。 尤其是白月光这么危险的一个变数。 高垣皱眉,“没必要的。” “你怎么知道没必要?”钟情反问,“我只问你,如果我坚持要找,你什么态度?” 高垣能怎么办,这件事钟情摆明了态度,结婚证他还没拿到手,时刻处在危机边缘,他当然是只能顺她的心如她的意。 “随你的意思,只要你高兴。”他说。 随我高兴?钟情心想,约莫是顺水推舟吧,她不信高垣心里没一点深究的念头,如今有她出面,対方自然乐意做个顺水人情拿来讨她欢心,可谓是一举两得了。 既然连最敏感的白月光话题都触及了,钟情再谈其他,就更不客气了。 “之前你说,和我结婚不签婚前协议,这句话算数吗?” 闻言,高垣眼睛一亮,亮得钟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和高垣说什么天大的好事了,而不是想要毫不客气的瓜分他的万贯家财。 “当然算数,前提是,你得和我结婚。” “结婚”两个字被高垣咬了重音,心思可见一斑。 “我说了,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反悔。”钟情道。 和宋瑞城那种想要把她算计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人结婚她都不怕,更何况是高垣这种只要不触及底线就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钟情已经确信,高垣确实対她有感情,而且不是一般的多,虽然她対这份感情的真伪多寡存疑,対他的感情观存疑,但这不妨碍她清楚知道自己能从対方身上捞到多少油水。 诚实的说,高垣确实是一条足够让人胃口大开的鱼,尤其是,她连鱼饵都没放,手段也没用,対方就自愿上钩了,省了她不知多少力气。 高垣信钟情不会反悔吗,并不,因为,“你有前科。” 这句话他说得理直气壮,义正词严的态度都让钟情怀疑自己变成了个有罪在身的犯人。 她无意深究高垣的态度,只实话实说,“你想好了,一旦结婚,你的钱我就要随便花随便用了,等哪天离婚,说不定你的一半身家都是我的了。” “还没结婚你就想离婚?”高垣脸黑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钟情施施然道,半分不见心虚与退让,“未雨绸缪多考量一些,対你好,対我也好。” 高垣满脸写着不服气与没可能,看得钟情忍不住想要发笑,她也真的笑出声了,话语一针见血,“你也不想想,如果有一天你真正的白月光回来要怎么办?到时候等你见了人,万一旧情难忘,我不得给人让位吗?” 钟情这番冷酷无情置身事外的话听得高垣眼皮直跳,他是真的气狠了,直接当面放了狠话,“不管人找没找到,回不回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出轨了,只要我出轨,我就净身出户,家产全都是你的!” 这话听得钟情还来不及高兴,高垣的后半句也随之而来,“反之,如果你出轨了,你也要净身出户,你的钱也必须全都是我的!” 钟情缓缓坐直身体,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高垣半分不虚,直视她的眼睛,理直气壮道,“有什么不可以吗?合同当然要対彼此双方都公平才行!” 高垣相信,以钟情対她事业的看重,这辈子都不可能在男女关系上制造把柄给他抓,所以,只要他严防死守的好,离婚?这辈子都别想了! 他这番算计光明正大,而钟情,在给出足够的诱饵之后,也不会舍得不入套。 确实,明摆着的利与弊,这个局钟情入得心安理得胜券在握,因为她深信,她绝対比高垣略胜一筹。 毕竟,她又没什么白月光与爱而不得。 两人就此対结婚这件事达成了共同协议,一桩彼此清晰明白摆出所有筹码与底牌的婚姻,开始提上日程。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第34章 回到家后被高垣催着找户口本时,钟情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居然不是开玩笑的?” “这种事情我有必要开玩笑?”马上要有正宫名份了,高垣的气势与气场也逐渐张扬了起来,“以防万一,结婚前你户口本要交给我。” 被当贼一样防着的钟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找出户口本交给高垣后,自顾自的去洗澡换衣服了。 她就说高垣怎么这么热络急着来她家呢,还以为他是色-欲熏心,谁知道居然是先下手为强,防患于未然。 这下子,就算她真有反悔的心思,高垣也是绝对不肯给她这个机会的了。 钟情洗澡的间隙,高垣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首先,是给沈云传信。 “哥你说真的?真的要结婚了?”电话里沈云尚且有些不可置信,“这才多久啊?你们就破镜重圆了,居然还一步到位直接到了结婚的地步!我天,果然是个大消息,你还真没骗我。” 对沈云的大惊小怪高垣全然无所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吩咐,“借你的人脉,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现在就传,越快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动静越大越好,要让外面所有人都知道钟情是你嫂子,是我的人,是高家的人。” “这个当然没问题。”沈云应承,但同样也有些疑惑,“你自己在朋友圈宣布不是更名正言顺?” 高垣心说,你懂什么,我的朋友圈当然要留给更有震撼力的消息。 不过,他如今即将得偿所愿,满心的春风得意,也不和蠢笨的好友计较,指点迷津道,“正式公开的事情我自有安排,现在你照我吩咐做就行。”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沈云也不是找事的人,当然是好友怎么说他怎么做。 “剧本我已经给你写好了,你记得按照我的剧本来,别出岔子,舆论宣传这一块我就交给你了。” 等沈云看到高垣那个所谓的“剧本”,酸得只差满脸扭曲。 这可真是个颠倒黑白扭曲真相的好剧本啊,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白月光和替身的半分影子,只有什么一见钟情和求而不得,无名无分做了几年地下男友的痴情小高总,如今终于得见天日正位中宫,所以,那是立马要求了名正言顺的名份,再不肯做有实无名的地下痴情男友。 不得不说,高垣这个剧本写得不错,总之在知晓所有内情的沈云看来,只能道一句瑞思拜。 就是,高垣这脸皮是真的厚,人也够心黑,沈云都能够想象,等这些剧本被炒热传遍整个锦城,谁还敢去追钟情这个全身上下贴满了标签的香饽饽。 一个既炒作了两人感情又重重申明了钟情归属的假故事,估计在两人结婚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很长时间都会成为整个锦城的热议话题。 他心里犯着嘀咕,却不妨碍他圆满完成任务。 就是当第一个知情人罗怡从她这里得到消息时,那声尖叫实在是太刺耳了。 沈云搞生意不在行,做这些却是万无一失,高垣的所有计划尘埃落定时,得到的效果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处理好沈云这边的事之后,之前得了他信息的唐秘书来得也不慢。 等钟情点好外卖坐在沙发上等夜宵时,唐明带着一群保镖护送着东西到了家门口。 这群人动静不小,惹得对面邻居都开始张头探脑的,唐明多细心啊,上前送了份厚礼解决了扰民的问题之后,自己和高垣两人将一箱箱东西全都搬进了屋。 高垣还记得钟情不喜欢陌生人踏足自己私人领地的习惯,唐明好歹是个熟人,不在这个忌讳之内,至于其他保镖,只是负责将东西送来的工具人罢了。 东西搬完后,唐明公事公办的汇报,“单子上的所有东西全在这里,一件不少,之前也找专业人士检查过了,基本上都没问题,只有部分有细节需要进行修复,但总体问题不大。” “好,辛苦你了。”对于自己得力的万能下属,高垣还是很看重的,“今年年底年终奖加倍。” “我应该做的。”唐明心情极好的结束了今天这项额外工作。 作为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知情者,对于外面那些传言高姚两家联姻的,他是半个字都不信,别说姚珊珊这个传言的当事人在公司实习少有和小高总接触的机会,就算真接触了,那也是为了钟小姐啊。 直接大手笔买空姚家人手里属于钟老夫人的遗物,不提心意如何,就钱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唐明还记得自家小高总和那位姚夫人谈遗物购买时双方的那场谈话。 姚夫人问,“小高总怎么对钟老夫人的遗物有兴趣?” 高垣答,“买来送人?” 姚夫人,“钟家的人吗?” 高垣,“对。” 大约是这场交易透露出了什么真相,姚夫人最后一个问题问得小心且谨慎,“是心上人?” 高垣没回答,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再之后,这笔交易就顺利得很,至于姚家那边,也不想着将高垣作为结婚对象进行考虑了。 现在,这些东西尽数摆到了钟情面前,唐明有些可惜,无缘得见钟小姐的表情,总之,一定会很惊喜。 唐明没猜错,钟情确实很惊喜。 一个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颜色尺寸不一的各色盒子,铺满了钟情的客厅。 高垣全然无所谓外表贵重的盒子被地面弄脏,只认真的挨个打开给钟情看,“都是给你的,一个小惊喜。” 他态度平常,说得也轻描淡写,钟情以为又是什么和从前一样的礼物,毕竟,高垣向来喜欢送她东西,且送得多早就是常态。 只是,当她目光扫过静静躺在盒子里的贵重珠宝首饰时,视线凝住了。 她曾经见过的或者触碰过的,被钟老夫人或佩戴或收藏的珠宝首饰,此刻正熠熠生辉的躺在那里,安静华贵又美丽。 视线所及之处,高垣打开的盒子里,全都是她曾经想要一件件买回来的东西。 这些遗物,钟情想过,或许得花费她半辈子的功夫才能全部收集回来,毕竟,她确信只要研究成功,总有一天自己有足够的钱财与资源去赎回它们。 但是,这个期限不会短,甚至会很长,是以,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然而,此刻,就在眼前,这些曾经属于钟老夫人的遗物,全都借由高垣的手,到了她身边。 震惊吗?有。 感动吗?也有。 所以,她只能用一种格外复杂的目光去看高垣,复杂到她都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用目光去看他。 高垣贴心起来的时候,能让人无话可说,就像当年他以钟情的名义给出去的那一笔救了整个钟家的钱一样,现在,他依旧周全,贴心。 “东西都回来了,开心一点吧。”高垣走近前,第一次不像从前那样被矜持束缚,伸手将人抱住了,“最近惹你不开心的事情多,讨一下你的欢心。” 高垣没问钟情满不满意,毕竟,他最初这么做的初衷也不过是想讨好她罢了,现在,她有所触动,就足够了。 说到底,这些事不过都是她身上背负的属于钟家的重担与枷锁,将这些东西都解决了,钟情才能活得更开心更恣意一点。 为此,高垣愿意做很多,在清楚她的处境和背负的重担之后。 “谢谢。”钟情并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谢,并且,她还给出了代表自己宽宏大量的馈赠,“今天你恐吓我威逼我这件事,我原谅你了。” 闻言,高垣有些哭笑不得,但总体来说,他也是十分开心的,为她的宽容与高抬贵手。 “好吧,我再次跟你道歉,谢谢你原谅我。” “道歉我收下了,下不为例。”钟情得寸进尺道。 这个保证高垣是可以做到的,“放心,以后不会了。” 只要钟情老老实实跟他结婚,高垣觉得,没有什么难题再能横亘在他们之间,至于钟情不够喜欢他不够爱他这件事,他已经习惯了。 等以后天长日久的,他未必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人圈到自己的领地,这样才有更多的更进一步的机会。 “本来我打算结婚后第一件事就是花你的钱把东西买回来,没想到你快我一步。”钟情道理直气壮道,“身份和名份真是个好东西啊,我从前可没想过这么花你的钱,现在想想,结婚好像是挺好的,可以无所顾忌,做什么都名正言顺,有理有据。” “有理有据?”高垣忍笑,“为什么花钱买东西还要有理有据了?” “很简单啊,”钟情道,“我花钱有理由,你出钱有根据。” “什么根据?”高垣直觉,钟情会给他一个让人心生愉悦的答案。 钟情瞥他一眼,目光淡淡,“你老婆要你给她花钱。” 这话一出,高垣何止是心生愉悦,他简直觉得半生圆满。 现在,他终于相信钟情不会反悔了。 “睡个美容觉吧,明天去登记。” 他目光含情的看着钟情,换来她一言难尽眼神。 气氛这么好,还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没想到半点都不放松。 钟情终于相信,高垣的坚定与固执是不可更改的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 一更 感谢在2022-07-27 20:36:18~2022-07-28 22:2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格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谁是谁的谁15瓶;格妤10瓶;踏遍晋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第二天一早,等钟情睡饱了醒来时,卧室外高垣早就精神奕奕的等着了。 对上他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钟情诡异的沉默了一瞬,看来,高垣是铁了心的今天必须登记成功。 她刚想说眼前还欠点儿准备,万能的唐秘书就出现了,附带的,还有一个极其专业的团队以及准备完全的方方面面。 “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和意外影响我们今天登记。” 这句话高垣说的已经不仅仅是自信了,而是强硬且充满魄力,显然早就做好了解决一切干扰因素的准备。 钟情无言,最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称赞现在这个满心只剩登记结婚四个字的男人,“你做得很好。” 歇了拖延与抗拒的心思之后,两个向来很有执行力的人凑到一起,那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事倍功半。 早就准备好的房车里,钟情换了精心挑选过的服装,画了新妆容,佩戴的首饰全都出自满心欢心的高垣之手。 至于高垣,难得忍耐了别人在自己脸上动来动去的行径,只为完美结婚。 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之后,两人直接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一句话来说的话,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走特殊通道的两人,高垣是锦城早就出名的市优秀青年企业家,至于钟情,因为研究所的关系,和本市的许多相关单位都有不错的合作关系,真要说的话,这两人的婚姻,在外人眼里也称得上是一句珠联璧合强强联手了。 至少,民政局里那几位来祝贺他们新婚之喜的领导和工作人员称赞起来满是诚意。 等从这场仿佛和自己关系不大的喜事中脱身时,钟情难得的有了点疲惫。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所谓喜事居然也能让人这么累的。 “恭喜小高总和钟小姐登记结婚,祝两位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上车后,今天负责所有琐事跟了全程的唐秘书自然也抓紧时间送上那份属于自己的祝福,反正就他来看,自家老板今天真是不嫌好话多,再多再俗那都是乐意听的。 高垣显然无愧于心腹秘书对他的揣摩,对这些恭贺确实十分买单,刚才在民政局就大方了一把送出去不少喜气红包,这会儿面对自己人,更是毫不吝啬。 “唐秘书做得好,今天辛苦你了。”高垣这会儿递出去的红包里装得可不是钱了,而是高氏集团旗下的联名消费卡,据钟情所知,额度至少六位数左右。 总之,今天结这个婚,她除了参与微笑拍照签字登记之外,还真没多少真实的参与感。 结婚证一出来就被高垣收起来,她都还没摸上两下,说实话,她完全没有结婚的实感,等高垣打发走所有碍眼的人,开车去往高家老宅所在的庄园别墅时,她拦了下来。 “先不着急,你先停车,让我捋捋。” 钟情拍拍高垣的手,等他压抑着雀跃和愉悦在路边停车后,她揉揉发晕的额头,忽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消退了不少高垣的愉悦,他那双乌黑通透的眼睛直视钟情,半分不让,“不要告诉我说你后悔了。” 高垣那副紧张的表情让钟情失笑,她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放心,这倒没有。” 这话一出,高垣松了口气,也总算有心情观察钟情的反应了。 她神情复杂,眉间微蹙,说不上是开心也谈不上不开心,难得的露出了一副有些无措与茫然的模样,看在高垣眼里,当真是可怜又可爱。 于是,他的心仿佛化成了一汤温泉,里面全都是浸得满满的充沛感情,声音也温软得不像话,“你想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我在想,”钟情慢吞吞道,“我居然真的跟你结婚了。” 她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与不可思议,“怎么说呢,拿了结婚证也没有真实感,感觉好像跟过家家一样,一下子从未婚女性变成已婚少妇,过度有点大,有些无所适从吧。” “简单来说,你就是缺乏做我老婆的真实感吧。”高垣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核心。 钟情不可置否,嘴角微弯笑了一下,瞬间,这个笑容仿佛火上浇油似的,让高垣也跟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想,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他说。 钟情心说,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呢,就凑合性的客套礼貌的笑了一下,你就知道了? 她好整以暇,等着看高垣给她点什么有建设性的反馈。 至于被期待的高垣本人,他能说什么呢,他想,也就是因为他从前太端庄太矜持太拘束,也太尊重钟情的个人意愿了,所以才让她习惯性的不把他当成危险人物看。 对女人来说,男人是要给安全感,但两性情感关系里,除了安全,还要有危险与刺激。 现在,他十分不介意让钟情亲身体会一下婚姻的真实感与危险刺激。 嘴角勾起点危险笑意的高垣凑过去亲钟情的动作毫不掩饰,钟情下意识躲了一下,但很快,这个躲的动作没了意义,因为高垣直接把人堵在了座椅和车门的夹角处。 狭窄的空间里,钟情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高垣这副充满危险气势与强硬压迫感的模样,让原本平稳安静的气氛开始升温。 此时,面对两人之间近在咫尺随时可亲密的危险距离,高垣对钟情笑,“现在,有真实感了吗,亲爱的老婆。” 被着重咬了重音的“老婆”两个字让钟情眼皮一跳,她伸手把人推开,高垣顺势往后,放了她自由。 “老婆。”高垣每这么叫一声就让钟情心跳快上一个频率,就在她脸色忍不住有些发黑时,他聪明的选择了适可而止。 “老婆,新婚快乐。” 最后,高垣十分诚挚的祝福了他和钟情的新婚,然后换来钟情忍无可忍的一脚踹。 “闭嘴!” 嗯,关于婚姻的真实感,钟情终于有了,就是一个毫无顾忌开始兴风作浪的高垣。 *** 登记结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这件简单的事背后,牵涉的东西并不少,所以,随之而来引起的风暴也并不小。 一脚踹得高垣不敢再对着她浪花翻腾之后,钟情终于理智上线,有余力询问他正事,“结婚这件事,我们两个做得这么冲动这么匆忙,你准备怎么给家里交代?给集团的董事会交代?” 和她的婚姻自主随意不同,作为高家唯一的继承人,高垣的婚姻对整个高家整个高氏都有重要意义,所以,同样是冲动,两个人的动作引起的反应是不同等级的飓风与海啸。 和钟情的担心不同,高垣整个人自在极了,这个堪称严重的问题在他那里仿佛完全不具有杀伤力。 他笑看向钟情,眼神里不见半点担忧,“放心,这些昨天晚上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钟情挑眉,一副坐等他解惑的姿态。 见状,高垣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笑意深深道,“虽然有些晚,但请允许我为高太太介绍一下您的新任家庭成员。” “说来听听。”钟情磨磨牙,忍下了高垣的作怪。 本意只是撩拨并不想真正惹老婆生气的高垣,立刻端正姿态,摆出正经模样,“我奶奶,袁翠翠女士,我父亲,高杨先生,我母亲,梁书容女士,从此以后也是你的奶奶和父母了。” 钟情本意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但随着高垣说出口的名字过于熟悉,她一下子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梁书容?”她迟疑且犹豫的向高垣确认真实性,“你确定是你母亲的名字?” “如假包换。”高垣毫不犹豫确认。 钟情头晃了下,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高垣提前通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梁书容女士我见过。” 高垣提起母亲也是心情复杂,之前亲妈的背刺那真可谓是毫不留情啊,既然如此,现在他抱得美人归,也不介意给亲妈露下底。 “你确实没记错。”他幽幽道,“如果不是我先下手为强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妈她就要认你做干女儿了。” 这话一出,钟情一下子受惊呛咳出声。 高垣赶忙伸手帮忙拍背,等钟情气息缓下来,他才有些幽怨的道,“所以你尽管放心,你和我妈之间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婆媳问题存在的,毕竟,比起不争气的儿子,她更喜欢你做她女儿。” 钟情看他一眼,极力忍住笑意,落井下石道,“放心,情妹妹也是妹妹,你没损失一个好妹妹。” 高垣眼皮子跳了一下,不怎么愉悦的道,“假如我妈真认你做了干女儿,我敢说,要是我惦记你,她才不会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只会恼恨我兔子吃了窝边草。” “伯母很有个性。”钟情这句夸赞真心实意。 “以后不应该叫伯母了。”高垣提醒道,“不过改口还是等到了我妈面前再说吧,这第一声改口她肯定更想亲耳听到。” 说完母亲,高垣又提了奶奶和父亲,“我奶奶很好相处的,她虽然年纪大了,有时候会犯糊涂,但跟我妈一样,看人很准,我妈喜欢的,老太太肯定也百分之百喜欢,所以,我家的女性长辈,你完全不用担心。” “至于我爸,他现在在公司应该已经开完股东大会了,关于我的婚姻情况也跟董事会交过底,总之,只要你不闹离婚,我们家庭内部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情况,你确实处理得很好。”钟情心情有点复杂,高垣做的,比她想象中要更多更好。 对此,高垣倒是想为自己表功,但是这些本就应该做好的事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因此,他只遗憾了的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任何特殊表示的钟情,压下了心底那点儿蠢蠢欲动。 在钟情的心里,高垣的开诚布公显然是很有成效的,因此,她也投桃报李,告知了钟家的情况。 “之前你已经知道,我是被钟家收养的,”她说,“钟家的情况,我也跟你说一说。” “如果你是指家庭成员的话,”高垣利落接话,“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我对此一清二楚。” “前几天我对你的近况做了调查,”高垣说得近乎直白,“所以,无论是你近期的需求还是困境,抑或者是钟家和林家的大概情况,我都有初步了解。” “现在,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高垣直视钟情的眼睛,“那就是你和他们的关系,你的回答直接决定了我将用什么态度去应对他们。” 高垣那张满脸写着我想给你出气表情的脸,看在钟情眼里,微微让她花了下眼。 说老实话,高垣当初说钱全都给你花时的表情,在她心里都没有此时来得帅气英俊。 幸好,她从来都不是个容易为色所迷的人,因此微微晃神了一下之后,就态度如常的回答了高垣的问题。 “在钟家,对我最重要的是钟老夫人,其次是我的养父钟泓,至于其他人,不过是钟家的附属物而已,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如果林慕珊此时在这里,听了估计又要破口大骂钟情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了,但这些话当年钟情听了就当是耳旁风,现在更是不会听进心里一字一语。 钟情是无所谓高垣怎么想她的,反正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她表现出来的就不是什么好女孩乖女孩,现在成了一个坏女人,也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 她想,这个心理准备,高垣肯定是有的。 高垣当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从那天他看到调查报告开始,关于钟家的一切,在他心里就始终烧着一团火。 这团火因为钟情的“柔弱可欺”一直在不断的茁壮成长,等今天亲耳听到钟情的答案,终于釜底抽薪,火势稍弱。 “我喜欢你这个答案。” 高垣说得毫不客气,丝毫不掩饰对钟家某些人的不喜,动作极快的凑过去在钟情脸上印了一个堪称响亮的吻,“高太太,你老公特别特别喜欢你这个答案。” 当然,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但鉴于钟情黑着脸擦脸的动作,这句话没敢直接说出来。 现在,有了钟情这个回答给的底气之后,高垣直接安排了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既然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那择日不如撞日,我想,我也是时候去钟家拜访一下了。” 闻言,钟情愣了一下,很快,她点头应允,“可以,我们一起去。”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东西需要准备,你陪我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6章 盛夏的南大家属院,郁郁葱葱的街道上,钟情看着超出她预料的“庞然大物”,対高垣无言以対。 “我觉得你有些夸张了。”她双手环胸,面无表情。 自觉自己春风得意光彩照人的高垣対自家老婆的话不可置否,“基本操作,你要习惯。” 他凑到新鲜出炉的亲亲老婆身边低声说小话,“有些人论迹不论心,既然我懒得対他们付诸一星半点儿的情绪,那堵上他们的嘴就成了,正好,我特别喜欢占据道德高地,要是他们不识趣想找事,我十分乐意奉陪。” 钟情觉得高垣这是在故意找事,以林家人那见风使舵见花采蜜的习性,高垣这么大手笔一露富,対方不得立刻黏上来,以高垣的手段,到时候把人握在手心里搓圆捏扁还不是一个转念的事。 钟情瞧了瞧她眼前这个从金主上位成老公的男人,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対比其他人来说,高垣対她的大方那真的是一如既往方方面面,双标得理所当然且理直气壮。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些年在高垣身上跌过的跟头吃过的苦头,发现除了最开始被他当替身涮了那么一把之后,还真没怎么受过他的委屈。 当然,她也不是肯容忍自己受委屈的人,只除了钟家这一桩。 不过这一次,大约也算是要有一个结果了。 来之前打过电话,钟教授正好在家,因此等钟泓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対姿容出众气质不俗的金童玉女。 钟情的“爸”刚出口,紧随其后的高垣也一声“爸”叫出了声。 钟泓是真的震惊,电话里钟情只说要带男朋友回来看看,谁想到対方居然这么自来熟。 年轻人还挺会给自己找身份,钟教授眼神里俱是打量,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高垣一眼。 “进门吧,我正好泡了壶好茶,你们也一起尝尝。” 钟泓没应那句爸不爸的事儿,只笑着将两个年轻人请进门,只是他这句话刚出口,高垣的打蛇棍就跟上了。 “唐秘书。”这时候,高垣只需要叫一声他万能的唐秘书,无论眼前情形再尴尬,他都不担心自己没有台阶下。 果然,唐秘书无愧于高垣支付给他的高昂薪水,办起事来是极其贴心面面俱到。 “钟教授,这些都是我们高先生第一次上门送给您的见面礼,还请您笑纳。” 唐明一挥手,身后搬抱提东西的保镖们就将钟家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钟情轻咳一声,有些不忍目睹的别开了眼。 她觉得,以钟泓的好脾气,虽然做不出当面把高垣撵出门这种有失修养的事,但対他的第一印象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高垣的耐心,比她想象中要少,他的挑衅,来得比她预料中更快。 “高先生,”钟泓笑意微微,“您这份厚礼,可有些重啊,鄙人不太受得起。” 高垣听得出対方的话音,眼前这位钟情的养父,不是受不起,明显是不想受,対方明显很厌恶他这副大张旗鼓拿钱炫富砸人的嚣张行径。 只可惜,他今天上门做客本就来意不善,因此,同样回以微微笑容,平地扔惊雷。 “爸,我和情情已经登记结婚了,我想,这份礼您必然受得起。” 高垣这句话一出,周遭瞬间静得针落可闻,钟泓面上再无笑意,他目光深深的看过高垣,视线最后落到旁边那个十分想事不关己的养女身上,语气低沉,“小情,我想爸爸需要和你好好谈谈了。” 唐明带着保镖们离开后,被礼物堆得满满的钟家客厅里,钟泓坐在这対新鲜出炉的年轻夫妻対面,面色不善。 “小情,你和我进书房。” 向来注重礼仪和体面的钟泓此刻完全无视里客厅里另一位存在感极强的客人,姿态沉稳的唤了一声养女。 钟情拦下高垣想要有所动作的打算,対他摇了摇头,“一切等我出来再说,你先在这里等着。” 高垣目送书房的门在眼前关上,指尖点了下掌心。 来之前,他和钟情已经串过口供,他完全不担心被这位未来岳父敲出什么麻烦东西来,但他今天上门拜访,原本就不安好心,这会儿等着钟情出来的功夫,心里的盘算更是翻了一番又一番。 钟情出来得很快,且显然和钟泓之间的沟通不那么令人愉快,她倒是面色平静,就是未来岳父看他没什么好眼神。 “爸,”高垣起身,靠山一样站在钟情身边対他笑,“希望您也能给我一个机会,考验考验我。” 这会儿的高垣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初次登门的女婿的诚恳与谦虚了,但钟泓面色依旧淡淡,在钟情稍微有那么点心虚的眼神中,不冷不热的点了下头。 “也好,正好我対高先生很感兴趣。” 两个男人这次避开钟情进了书房,书房门刚关上,钟泓就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身上那股陡然变换的气势。 没有心虚,也不见谦虚与诚恳,完全不像是任何一个娶了対方女儿的上门女婿的做派,给人的感觉只有不好招惹与危险打量。 钟泓心里已然生出几分怒气,但他多年修养在身,绝不会让自己失态,因此只态度冷淡的道,“鄙人也算是有幸,能得见高先生的两幅面孔。” “这世上,两幅面孔的人多得是,”高垣意有所指道,“钟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了解你的枕边人吗?” 事情牵扯到林妙君身上,钟泓面色终于难看起来,言语也不再客气了,“高先生,有话请说明白,何必在这里故布疑阵?” 対钟泓这副反应,高垣一副有所预料的冷淡神情,“林妙君女士之于钟先生,就如同钟情之于我,不,在我心里,她的分量更重,所以,有些她能忍的事情,我却不能。” 高垣将墙角不起眼处放的那个小箱子拿过来,递给钟泓,“答案全都在这里,等钟先生看过之后,我们再谈。” 钟泓这才发现,书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的箱子,他看了高垣一眼,很确定这是刚才那位唐秘书招呼人往家里搬东西时故意使人偷偷存放在这里的。 対方如此明显的故布疑阵,他没理由不去为自己解惑,因此,打开箱子之后,他认真翻看起了那些被归置得井井有条的文件资料。 当先第一份,就是一份土地产权的交易记录,复印件上,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交易対象和价格。 钟泓眉头微微皱起,即便心有波澜也并未贸然开口询问,只继续看下去,接下来就是那份曾经惹怒了高垣的银行流水记录了。 当时他看的什么,现在钟泓眼前就是什么,只不过比这更多更详细的是钟情研究所那边的经营情况。 等钟泓彻底明白妻子背着她対钟情做了什么且这番作为有何影响之后,他还看到了一份特殊的银行交易记录与流水。 从交易时间到交易対象再到这一大笔资金的最终归宿,等一切看完,时间早已不短。 等他从这一桩桩的真相中回神时,再看高垣,神情就复杂多了。 “高先生,你给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高垣神色平静,语气淡淡,“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希望钟先生能了解一下,你的养女钟情身上这些年到底背负了些什么东西吧。” “我只是诚心的希望,您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过得从不轻松,所以,看在她为钟家付出了不少心血的份儿上,希望您能高抬贵手,稍微放她一马。” 面対高垣这番话,钟泓唯有沉默。 最后,他只能这么道了一句,“你是在为小情抱不平。” 対于这个说法,高垣没否认,他目光落在钟泓手里的文件上,语气冷肃,“事实上,我并不想越俎代庖,因为我很清楚,钟情対这一切都心有成算,作为一个一直以来有心尊重她的爱慕者,我并不想随意插手她早就规划好的私人领地。” “只是,忍耐是有限度的,既然如今我们两个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夫妻关系,那么就算她为此対我心生恼怒,该做的想做的事情,我依旧会做,只要这対她来说,是真的好。” “你的好,就是将这些放到我面前吗?”钟泓反问,“高先生,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反应?亦或者说,你希望我怎么対小情?” 高垣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从那叠文件里,抽出了几张放到钟泓面前,“这几份资料,不知道钟先生有没有仔细看清楚,未免疏忽,我简单总结一下。” “当年替钟家还钱的那笔资金,并不是小数目,直到今日,钟情还在偿还欠款,收集钟老夫人的遗物,我不确定是老夫人的遗愿还是你们钟家的本意,但每笔资金和实物都是対得上的,再加上叶县那块地卖出后资金直接划到林女士名下,如此种种,我想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小意思吧。” “差不多十位数的资金,钟先生,”高垣対他笑,“以此来买断钟家対她的这份恩情,我想并不吃亏。” “哦,対了,”仿佛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他提醒道,“之前收集到的钟老夫人的所有遗物,现在都被托管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以我対钟情的了解,她想必很快就会交托给钟家了,毕竟,她从来没有自己留着的打算。” “虽然钟情只是被钟老夫人收养的孩子,但我想,她也并不是可以无限利用的工具,钟先生,鉴于以上这些,我希望您能看在她姓钟的份儿上,从此之后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虽然从法律层面上来说,你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钟情的收养关系也并不在你和林妙君女士名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 一更 第37章 高垣的一字字一句句,犹如刮骨钢刀,钟泓时隔多年,突然又重温了脸皮被人踩到脚底的感觉。 上一次他置身于这种情境时,对面站着的人还是他的母亲钟老夫人,现在,他面前站着养女的丈夫,钟情未来人生中最重要的另一半,对方毫不客气撕破脸的姿态与行为,让他想起多年前母亲对他的告诫与评价。 “虚伪的人,就不要和重情重义的人谈真诚了,只会惹人发笑。” “钟泓,你真不像我和你父亲的儿子。” “我死之后,你和林妙君愿意怎么活就怎么活,但我希望,你们离钟情远一点。” “虽然,我很怀疑你这个永远喜欢和亲生母亲唱反调的人能不能做到。” 钟泓当然没能做到。 钟老夫人有句话说得对,他确实是个骨子里就喜欢违逆母命的男人,无论是当年选择林妙君,还是后来选择钟情。 现在,就如同当年他选择林妙君被母亲施压一般,高垣也为了心爱的女人选择对他施压。 他揭开了那张被钟家所有人默契掩盖的遮羞布,将一切虚伪与虚情假意放到了阳光之下。 “钟先生,我已经摊牌所有真相,现在只等你的答复了。”高垣泰然自若,只等结果。 “我不会让小情脱离钟家。”钟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高垣面无异色,仿佛对他这个答案并无意外,“所以呢?” 钟泓压下心底那点儿窘迫之意,面上力持平静,“小情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女儿,我承认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以后,我会尽量弥补。” 难得有人的厚颜无耻能挑衅刺激到高垣,他被气笑了,深觉自己手段还是太过温和。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书房门被敲响了。 两个男人的对峙氛围被打破,高垣手脚利落的收拾好文件资料,率先一步去开门。 钟情站在门口,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扫过书房里的两个男人,越前一步,“爸,我手机忘在书房里了,回来取。” 拿开压在手机上的那本书,其余两人清晰的看到了正保持通话中的手机屏幕。 上面的通话时长并不短,且清晰到足以让人准确判断这通电话另一方的通话对象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全程。 高垣一眼认出,那是钟情的私人手机,以她习惯随身携带两部手机的性子,另一部手机在哪里不做他想。 他目光追随着钟情,费了一番力气才忍下了追问的冲动。 倒是钟情,对钟泓一笑,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好女儿模样,只是出口的话却让对方面色一变。 钟情说,“爸,老太太看重的遗物我收集的差不多了,全都存放在附近银行的保险柜里,这两天你有空的话,我们做一下交接?” “小情,你什么意思?”钟泓哑声问。 钟情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我结婚了,以高家在锦城的名声和地位,我并不希望从此之后林家成为我的污点。” 闻言,钟泓皱了眉头,“怎么,你这是嫁了豪门之后就不想认穷亲戚了?” 高垣脸上已然有了几分怒意,被钟情在背后轻轻拍了两下,她直面自己的养父,直言不讳道,“爸,我可不喜欢一心只想沾着我吸血的穷亲戚,更何况,小姨不是说了么,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既然如此,我何必顾忌太多。” “你小姨那个人也就嘴巴厉害,你从前也不见计较,现在何必——”钟泓劝说的话只到一半,就被钟情打断了。 “不管林慕珊说什么,对我来说确实不重要,我也不会放在心里。” “但是,借着我去攀附高家,或者打着我和高家的名义在外面兴风作浪招摇撞骗,却是林慕珊和向博远能做出来的事情。”当着钟泓的面,钟情毫不客气的扒了那对夫妻的皮,“这点,恕我不能容忍。” “小情!”钟泓忍不住重重的警告了她一声。 然而此时的钟情完全不为所动,她笑容依旧,看在钟泓眼里甚至有两分冷酷无情。 “爸,为了我的名声和婚姻着想,丑话我说在前头,如果林家不懂得适可而止,我并不介意,亲手把他们踢出锦城,让他们再无立足之地。” “到时候,不用高垣出手,我自己来。” 这话一出,钟泓瞬间哑然。 他意识到,钟情对林家,就像她对林妙君一样,从来不曾有半分感情,从前相安无事,是钟情看他的面子,懒得计较。 现在她结婚了,明明白白摆出了底线和逆鳞,如果林家人还不识趣,以她的手段,再加上背后高家这个庞然大物的力量,一个小小的林家,只会是螳臂当车飞蛾扑火。 钟情是在告诉他,如果他管不好林家,那她丝毫不介意拿林家泄愤。 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圣人,面对过去那么多的欺压与伤害,到底心有怨怼。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钟泓还能再说什么,他只能苦涩的道了一句,“我明白了,你所担心的一切,不会发生。” “那就谢谢爸替我费心了。”仿佛刚才的锋芒毕露与心狠手辣只是昙花一现,钟情又变回了好女儿乖女儿的模样,看得高垣目光闪闪。 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谈话过程,今天两人的钟家拜访之行终于彻底集齐了真相、宣告与决裂。 钟情对钟家的宣告,与林家的决裂,还有钟泓对真相的视而不见,高垣全都看在眼里。 原本他以为,当着钟泓的面,曝光当年的真相,和他摊牌,这场名义上的翁婿对谈能让他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谁能料想到,对方完完全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回程的车里,高垣忍不住对钟情道,“我以为,在钟家,至少有一个人是可靠的。” 对此,钟情没做任何评价,她只是神色平静的告诉高垣,“你认为的不好,在钟家已经是最好的了。” 况且,在想要周全所有人的环境里,势必有一个人要妥协,而她,恰巧是最合适的那个。 在所有人都已经习惯她的妥协与周全之后,一旦她反叛,所有的错都会被归咎到她身上。 钟情看向高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很小心眼的,你知道的吧。”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点了头,“对,我很清楚,你和我一样是个小心眼的人。” 像是被取悦到,钟情愉快地笑了一声,“好吧,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高垣对钟情嘴里的“秘密”十分感兴趣,立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以林家的贪得无厌和林慕珊的自以为是,我爸的话,她是听不进耳朵里去的,阳奉阴违说的就是林慕珊了,”钟情施施然道,“所以,我有足够多的时间仔细思考,我想给她安排个什么样的下场。” “作为我的合作者,我可以给你一个献计的机会。” 高垣深深觉得,他们两个实在是心有灵犀,虽然他的手段迂回了那么一点,但和钟情安排给林家的戏路当真是一模一样。 “既然老婆这么信任我,那我就不客气了,”高垣道,“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献策的。” 钟情只当自己耳聋了,没听到高垣嘴里那个称呼。 她不回应,高垣也不在意,只问了自己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事,“当时你是怎么想到要把手机放书房的?” 以他对钟情的了解,偷听这种事情,不像是她的风格,尤其是偷听他和养父的谈话,此举十分出人意料。 高垣提起这个,钟情就不冷淡了,她瞧他一眼,颇有些无言以对的意味,“高垣,你知不知道,你想做坏事的时候,动静很明显?” “有吗?”其实高垣不太觉得。 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看透猜透的话,也就不会是谈判桌上的常胜将军了,至少那些被他斩落马下的对手是肯定不服气的。 钟情如此肯定,只能说,她确实了解他,而且对他有非同一般的关注。 这么一想,高垣心情瞬间愉快多了。 不过,他也有点在意她的反应,“既然你听完了全程,那对我在你背后的自作主张,你怎么想?” 谈话期间,高垣不是没察觉到钟泓暗示他背地里这么耍手段有不够尊重钟情的意思,但他仍旧选择那么做了,自然是因为他现在有了名份名正言顺且有了强硬靠山有恃无恐。 没有结婚证,他肯定是不会这么贸然莽撞的,但现在有了保命金牌在手嘛,自然是可以稍微肆无忌惮那么一把的。 他不相信钟情看不出来。 钟情确实看出来了,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结婚之后,在外面,我和你是一体的,更何况,我很清楚,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 简单来说,她就是随自己心意双标了。 作为双标里被偏爱的那一方,高垣还能说什么,除了笑也只剩心满意足了。 钟情自己的心情也不错,为今天的出格与任性。 在很早之前,她没有选择喜欢与不喜欢的自由,但现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她也不喜欢不想做林妙君的女儿,不想有林慕珊这样的小姨,不想有林家那样的亲戚,她只是她自己,是被钟老夫人抚养长大的钟情。 而她托高垣的福,终于有底气彻底和林妙君这些人切割开,就算被他们说没良心被骂白眼狼也好,钟情想,她就是想就是要这么做。 林家再敢来惹她,她绝对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林慕珊彻彻底底的清楚明白,现在的钟情,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被迫活在她阴影和压迫之下无依无靠的小可怜了。 她等着,林慕珊在她这里学到教训的那一天。 *** 钟情觉得自己新婚登记这一天,过得波澜壮阔的,因此,一回到高垣的公寓,她就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了。 高垣坐在她旁边回复信息,她也在懒洋洋的应付来自罗怡等人的追问。 自打结婚证到手,高垣就迫不及待的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晒了两人的结婚证,至于钟情的朋友圈,她强硬的拒绝了高垣想要代她劳累的举动。 毕竟,她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罗怡作为钟情最好的朋友,在待遇上自然要和其他人有所区别,这些区别的表现就在于她唯独接了罗怡的电话。 “高垣的朋友圈我看到了,结婚证真不是P的?”事已至此,罗怡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就算昨天沈云已经提前和她沟通过。 但她的眼里钟情是什么人啊,能让她一晚上就改主意而且二话不说就去领了结婚证,她都怀疑高垣是不是绑架了钟情逼迫她去的民政局。 出人意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钟情这会儿懒劲儿上来,回复罗怡的姿态和语调全都懒洋洋的,“真的,没P,是我本人,已婚妇女,如假包换。” “我去!”罗怡忍不住爆了句粗,“理由呢?敢不敢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不然我实在是接受不了你最近这一日三变的架势!” 罗怡这句话声音极大,坐在旁边的高垣听得可谓是一清二楚,因此,这会儿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钟情身上,等她的答案。 钟情在两人均拭目以待的情况下,神情慵懒的一字一句道出了她的答案,“理由啊,当然是图和他结婚好处多多了。” “和高先生结婚,我图他的青春□□和万贯家财啊。” “结婚了,我是富婆,离婚了,我更是富婆。” 这话一出,罗怡瞬间哑口无言,最后,她只能满心敬佩的祝福钟情做了正确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姐姐,爱你哟,新婚快乐!”罗怡隔空飞吻,然后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去和好朋友们分享钟情的“幸福”了。 至于旁边的高垣,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钟情过于坦白的话,还是让他犹如胸口中了一箭。 钟情躺在那里,看着高垣有些难看的面色,既不慌乱也不恐惧,反而饶有兴致的观察他的所有反应。 或许是灯光带来的错觉,高垣的面色有些发白,钟情看着他那副努力消化自己答案的模样,翘了翘嘴角。 哇,她好像有点坏心眼,看到高垣难过居然会觉得开心。 钟情为自己的坏心眼向高垣哀默了一秒钟,但很快,她故态复萌,明知故问刺激他,“亲爱的高先生,你会给我花很多很多钱的,对吧?” 高垣能说什么,他有些气她,却也只能选择柔软的妥协,“对,你想花多少花多少。” 钟情视线落在外面渐渐下沉的夕阳上,对生气的高垣视而不见,她不仅不要哄他,还要继续说戳他心窝子的大实话。 “你得知道,我们可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的,虽然你好像很喜欢我,但很可惜,我并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回馈你同样、同等的感情,所以,你是有心理准备的吧?” 之前两人之间尚算和谐温情的氛围被钟情彻底撕开,高垣读出了两分难堪,仿佛有些无法面对钟情的过分理智与冷酷无情似的,他抿了抿唇,没回答。 钟情的话还在继续,“你看,我们结婚结得这么突然,我能做到和你相敬如宾就不错了,更多的,那是奢望,这个觉悟我还是希望你能有的。” “当然,如果你觉得我这么对你,你接受不了,希望回到从前我们两个在一起时的那种状态,我得说,那只是基于交易的一种公平状态,你想我像从前那样对你的话,那这桩婚姻,也就变成一桩新的交易了。” 给出了选择之后,钟情笑意盈盈的看向高垣,“现在,此刻,当下,高先生,你还有得选的。” 所以,是选择被冷落的相敬如宾的婚姻呢,还是选择虚伪却热情的交易呢。 高垣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钟情脑门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钟情,你真的是太坏了。” 他还有的选吗? 当他把最重要的底牌感情交付出去,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了能和钟情讨价还价的筹码。 所以,在钟情面前,他只能任她鱼肉了。 钟情才不肯承认高垣说她坏,她格外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驳,“不,恰恰相反,我是为了你好,才给你选择的机会。” “高垣,我不是不能哄骗你,虚与委蛇也能做到,可如果我真的这么骗你了,我怕你最后会恨我,会发疯。” 就她拒绝结婚时高垣那副想要黑化给她看的疯劲儿,钟情有理由相信,一旦她真的用骗局去诱惑套路高垣,最后只会引火烧身,搞得两个人两败俱伤。 这个结局,她是决计不想看到的,更不想亲身去体验。 对钟情过于理智现实的话语,高垣承认她说得很对,所以只能沉默着,无言以对。 从前高垣用自己为现实案例,亲身教会她如何玩弄男人心,此时,钟情那些过往经验就派上了用场,棒子过后要有甜枣,一收一放要张弛有度。 “其实,我也不想骗你。”钟情幽幽的说,“我对谁都不会像对你一样直白坦荡毫无防备。” “大约是因为,我心里清楚,你会比任何人都能包容我吧。” 高垣闻言一怔,细碎的喜悦此时像是星子一样洒满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你可以相信我。”他说。 钟情轻笑出声,“我也这么觉得。” “过去呢,粉饰太平的生活我已经过了太多年了,现在有的选择,我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所以我自私又任性的选择了放任自己。” “托你的福,反正我任性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你头脑恢复清醒跟我离婚,所以,就别怪我仗着你的纵容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啦,或许结束这一切根本就要不了多长时间呢?” 因为钟情这番话,高垣心里的沮丧一扫而空,他的心砰砰砰跳起来,仿佛被注入了无限活力,活跃得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他这颗心,总是那么容易被钟情牵动影响,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觉得,你大概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结束。”高垣实话实说。 而高垣心里的很长时间,约莫是到他们两个人正常老死的程度吧,也不长,就短短几十年而已。 钟情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不管花多长时间吧,反正到最后我是不会空手而归的,所以,我很沉得住气,至于你,我就不清楚了。” “没关系,你尽可以拭目以待。”高垣道,“时间会证明一切。” 时间啊,钟情想,时间确实是最可靠的试金石,真情与假意,虚伪与真实,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至于她,对于高垣这份看似宝贵的真情与偏爱,她很想看看,他是不是那个足以打动她的人。 毕竟,真正的她,恶劣,贪婪,只喜欢偏爱,也只要属于她的偏爱,尤其是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毫无顾忌的偏爱。 只有足够多的偏爱,才能撬开她的心防,弥补她感情上的匮乏与空虚。 钟情觉得,这并不容易,如果换她处在高垣的位置,她决计是不会喜欢上自己这种人的,因为摆明了自讨苦吃。 对于非要自讨苦吃的高垣,她已经给出了优待,至于他能不能顺利到达终点,那就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感谢在2022-07-29 22:28:12~2022-07-29 22:4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谁是谁的谁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在高垣一条结婚消息炸翻整个朋友圈时,他正和钟情准备着回家拜访这件事。 目前来说,高垣和钟情的婚姻在锦城圈子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奇谈”,在高母挂断第十八个来探听消息的塑料朋友的电话之后,终于忍不住选择了直接关机。 高父看她,她格外理直气壮,“我今天可是要见儿媳妇的,可没心情应付这些人。” “对了,老高,你确定我穿这件旗袍好看吧?”高母在丈夫面前转了转身子,神情有些紧张,“我怎么觉得这个颜色有些闷呢,你说小情第一次上门,会不会觉得我太严肃了?这万一跟我不亲近呢?” 对于老婆的喋喋不休,高父从儿子告知结婚的消息到现在,早已经熟练应对,他佯装认真的看了一眼妻子,安抚她的情绪,“你之前不是和儿媳妇见过吗,还说和人家聊得挺好,这印象应该不错吧?你现在也是白担心,再说了,你这件旗袍和妈还有我的衣服颜色多搭啊,用来见儿媳妇端庄又大气,合适,十分合适。” 丈夫不提还好,这一提,高母就忍不住揪心,“哎,你说万一小情以为我是故意接近她的,这不就是蓄意隐瞒故意欺骗吗?我真的没这个心啊,我就是单纯喜欢人家小姑娘。” 高父心说,何止你喜欢,你儿子更喜欢。 “你不是说了吗,钟情人很好,你儿媳妇肯定会体谅你的,所以,你就安心等着喝儿媳妇茶吧。” 高母完全没被自家老公安慰到,遂转向一旁的婆婆,要是平时,婆婆只会比自己更积极反应更大,没想到今天倒是格外稳重端得住,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安静极了。 “妈,你在想什么?”她问。 高奶奶看她一眼,慢吞吞道,“我在想,虎头要把虎妞带回家了,这回他终于高兴了。” 闻言,高母有些脑袋发晕,赶忙劝老太太,“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让人家小情误会我们虎头在外面有什么人呢,您今天就是见孙媳妇的,这结婚证都领了,可千万不能出岔子让人再把您宝贝孙子给踹了啊!” “妈,今天可绝对不能再提虎妞了,您要是觉得闲,就好好想想两个孩子的婚礼要怎么办,咱们家大业大的,还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结婚这种大事,必须得风风光光的……” 一说起婚礼,原本坐在一旁等人的高父也来了劲儿,“说起婚礼啊,这确实得铺排的场面大一些,谁让那个臭小子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就去登记结婚,这搞得好像我们不重视儿媳妇似的,这话传到外面去,影响多不好,所以,这肯定得给足了儿媳妇面子,好让外人知道,咱们有多重视这桩婚事。” “你总算知道说句人话了!”高母用力拍了丈夫一巴掌,十分赞同他的说法,“妈,趁着人还没来,咱们仨合计合计。” 于是,等钟情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家庭场景。 托之前和梁女士及高奶奶有过接触的福,她对这两位年长的女性长辈多少心里有了点底,她本就觉得高家的家庭氛围不错,如今亲眼见到高垣最重要的三位家庭成员,更是意外这份特殊。 多数有钱人,和人相处时总是不自觉的带着点骄矜,尤其是新贵暴发户这些,被人诟病之处就更多,但高家显然没有那些毛病。 锦城内,高家最出名的就是暴发户的身份和高总宠儿子的名声,如今亲身和高垣的亲人们面对面,饶是在高垣面前向来随意的钟情,也难得的有了点紧张。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丑媳妇上门见公婆,毕竟钟情还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她纯粹是因为意识到,今天之后,她就要有一个新的家庭了。 说实话,虽然她由钟老夫人抚养长大,但记忆和情感里关于家庭生活的体验着实称不上幸福与令人期待,因此,对于加入高家成为一名新的家庭成员,她仿佛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多年前踏入钟家时那种体验。 紧张与忐忑仿佛正在心底深处发酵,然而,还没等这些情绪升腾出来,就被笑吟吟过来迎人的热情高母给打破了。 “小情终于来了!”高母何止是热情,简直是双眼放光,快步走到近前就挤开了自己那碍眼的儿子,完全占据了钟情一侧位置,亲亲热热的将人带进门,“阿姨等你好久了,你终于来了,肯定是高垣那个臭小子耽误事儿不舍得带你回来,不然咱们娘俩怎么会这会儿才见到!” 高母踩着儿子上位,一番话连说带比划,可谓是兴高采烈,等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目光炯炯的盯住了钟情,“看我,现在不该叫阿姨了,应该叫妈才对!” 从进门开始,钟情就觉得自己被完全压制了,她置身于高母热情澎湃的宠爱气场之下,深觉自己越来越渺小虚弱。 等高母这话一出,她只犹豫了一下,就毫不客气的开口叫了一声,“妈。” 钟情这番从善如流,可真是讨好对了人,高母这下子一心只顾着笑了,当然,还不忘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亲爱的儿媳妇。 “看看,这都是妈给你准备的见面礼。”高母大手一挥,旁边早就等待许久的佣人立刻将一堆堆的礼物送过来。 高奶奶这会儿人也不糊涂了,等听到耳朵里钟情一声干脆的“奶奶”之后,立刻和高母组成婆媳联盟,一个个的开始炫礼物。 “这是咱们家传给媳妇的金镯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有特殊意义,从前奶奶传给妈,现在妈传给你,等以后你们小两口有了下一代,继续传下去正好。” “看,这个玉镯子水头不错吧,你爸前几年去出差专门买的石头,妈让人定做的款式,年轻人正合适。” “这套钻石虽然克数不大,但设计不错,很适合你平日里戴,不影响生活工作的。” “给你的车子房子妈全都让人装订成册了,你看看这些图片,我让人仔细拍的,喜不喜欢都收着,有想要的妈再给你买。” …… 被两个长辈围着的钟情,终于彻彻底底的感受了一把何谓纵容与宠溺,示好来得太多太快,她几乎都有些反应不及了。 倒是高垣,神情哀怨的坐在父亲身边,眼巴巴的看着被亲妈和奶奶霸占的老婆,无能为力。 高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诚意十足的安慰,“以后习惯了就好了,毕竟这日子还长着呢。” 高父相信,以老婆对钟情的喜欢,不是女儿胜似女儿,想要等她将满腔母爱完全挥洒出去,目前来看,没个几年恐怕是不行的。 “您还不如不安慰。”高垣无语。 等高母和高奶奶心满意足的炫完礼物和儿媳妇之后,第一次正式登门的钟情,终于亲手奉上了儿媳妇茶。 高父饮完茶,也送上自己的见面礼,“年轻人喜好多,爸就不费心准备什么礼物了,给点小钱,你们想买什么都行。” 高父嘴里的小钱让钟情眼皮子一跳,她深深觉得,她这位公公和婆婆一样,在过度大方这个优点上,让人无话可说。 等中午大家一起吃饭时,她又切身的体会了一遍高家人的细心与贴心。 高母将鱼移了下位置,把那道专门给她做的蒸蛋羹放到钟情面前,还不忘念叨,“你不喜欢吃鱼,就别碰这些,蛋羹我让厨房特地蒸的,只有蛋白,没放你不喜欢的蛋黄,尽管放心吃。” 钟情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低头去看那个鸡蛋羹。 漂亮的奶白色,确实一点蛋黄都没放,至于鱼,更是没人会夹到她碗里。 她在钟家那么多年,即便是钟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她都没有挑食过,更别提后来被钟泓接走,和他们一起吃饭时,不管是放进碗里的鱼还是蛋黄,她从来都吃得干干净净。 后来她可以随意饮食了,不喜欢的东西就再也没碰过,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高垣,他剥了几只虾送到她手边,示意她动筷。 再看餐桌上坐了一圈儿的高家人,突然觉得,假如有一天她和高垣分开的话,身边这些人她肯定会很不舍得。 她默默的吃着饭菜,已然确定高垣家人是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亲情,如果和这样的家人在一起,应该能弥补她曾经的缺憾吧。 不管是稳重可靠的父亲,还是热情亲切的母亲,还有老小孩一样对小辈充满爱意的奶奶,在接纳新的家庭成员时细心又妥帖,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且得力的助攻了。 钟情不知道高垣是怎么和家里沟通有关于她的一切的,但她至少有一点体会深切,那就是假如她是被攻略对象的话,这场亲情大作战已然明显的提升了她的好感度了。 高家喜迎新儿媳的动静不小,很快,整个别墅区都知道了高家大张旗鼓准备婚礼的动静,无论是高母高奶奶还是高父,之后这阵子出门见人时总是带着笑,满意两个字只差明晃晃挂在脑门儿上。 这天晚上,钟情和高垣留在了老宅。 高垣本人是很想和父母分开过二人世界的,即便他这个二人世界完全没什么新婚娇妻在侧的柔情与刺激,但只要两个人单独相处,总归是能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的。 可惜,他这点儿妄念和苗头被亲妈掐得死死地,老婆被亲妈拐带的半夜三更才回来,他再有什么想法和计划,也无力无空实施。 钟情有些疲惫的趴在床上,对自己居然陪着人逛街逛了一下午深感不可置信,要知道,就连她最好的朋友罗怡,都不可能有这个待遇。 然而今天,每当她心生退缩想要打退堂鼓时,只要一对上婆婆和奶奶两个人那两双和高垣如出一辙的亮闪闪的漂亮眼睛,她就自动投降了,拒绝的话居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默默反省自己,她有这么心软吗,好像是没有的,然而,一直妥协陪着人直到现在的那个还真的是她。 “累了吧,我帮你揉肩。” 高垣十分贴心的坐到钟情身边,帮她揉肩捏腿,捏着捏着,手就不自觉的在腰上游走了一把。 钟情抖了一下,不客气的将人往旁边踹了踹,半点儿不给对方亲近占便宜的机会,一脸冷酷的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什么时候你白月光的身份查出来,什么时候咱们再谈接下来的事。” 高垣无奈,却也不肯放过唯一的那么一点福利,“至少亲一下吧。” 闻言,钟情定定的看了高垣一会儿,末了才道,“看在爸妈和奶奶的份儿上。” 虽说蹭的是别人的情面,但高垣还是很高兴,他笑不可抑,趴在钟情肩膀上,咬着牙忍住满腔笑意。 “收敛一点,”钟情踹他,“也矜持一点。” 高垣心说,他从前就是太矜持了,现在才这么多磕磕绊绊,因此,得了钟情允许之后,接下来的这个吻丝毫不知道含蓄为何物。 一时间,卧室里春光无限。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高垣被亲爸拽出了家门,苦哈哈的出门去上班,完全没有任何新婚福利,至于钟情,则对他挥了挥手,据说要在家和婆婆奶奶商议婚礼的相关事项。 当高垣在公司为工作所苦时,说是要商议婚礼筹备的婆媳们,此时正一脸笑的欣赏着面前的相册。 相册里,笑得龇牙咧嘴的光屁股小胖子很难让人想象这是如今已经长得人模狗样的高垣。 钟情看在眼里,听着耳边婆婆和奶奶你一句我一句的念叨着高垣小时候的糗事和趣事,自然也忍不住笑意。 相册一页页翻过去,高垣也越长越大,直到一张有些熟悉的照片呈到眼前,钟情愣住了。 长大了不少变得又黑又胖的高垣,和高奶奶一起站在一株再熟悉不过的柳树下,背后是红墙灰楼,正是她曾经待过的孤儿院。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 一更 待会儿还有二更 第39章 约莫是钟情看这张照片的时间太长,一下子引来了高母与高奶奶的注意。 “哦,这张照片啊,”高母很快认出来了,“小时候高垣最胖的就是这阵儿了,你爸太宠他,结果这臭小子脾气又坏又任性,我觉得再这么下去得养出一个纨绔子弟来,因此把人给送回乡下老家吃苦去了,虽说苦头没吃多少吧,但人倒是晒得黢黑,加上那会儿又胖,看到了我都不敢认那是我儿子。” 高母说起过去就满脸笑,至于高奶奶,更是当事人积极发言,“虎头还认识了虎妞呢,他可喜欢她啦!” 深深后悔自己今天没有提醒老太太不能说虎妞的高母,这会儿见钟情面色不对,赶忙开口解释,“小情你别误会,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就是当年在乡下的孤儿院交到的一个朋友,后来孩子被人领养走了,这么多年就再也再见过。” 她不忘贴心的补上两句,“其实你现在和高垣说这些,他估计也不记得了,他那会儿年纪小,小孩子忘性多大啊,这么多年都没再提过,真不是什么大事。” 高奶奶不认同儿媳妇的说法,“虎头那是太伤心了,不小心生病给忘了。” 来自婆婆的拆台让高母眼皮子直跳,她只担心儿媳妇误会,但仔细看钟情的表情,却发现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钟情脸上带着笑,仿佛有些兴致盎然,又有点不可置信,复杂得让她心里揣摩半天都没看明白。 “这个孤儿院,我小时候待过。”钟情指尖抚过照片上的红墙灰楼,对婆婆和奶奶笑,“小时候的高垣,我也见过。” 虽然有那么点不可思议吧,毕竟谁能想得到,小时候跟在她身后的黑胖长大了居然是高垣这副模样,但缘分就是缘分,想一想还挺有趣的。 钟情这话一出,整个客厅瞬间寂静,高母和高奶奶先是震惊,然后就是不可置信和愉快了。 “你们两个居然还有这个缘分!”高母充满感叹,“果然,咱们是要成一家人的人。” 对于钟情直言不讳自己在孤儿院待过的过往,两位长辈只是温柔的抱了抱她,心疼她小时候受苦了。 这种和钟家人完全截然不同的反应,让钟情微妙的松了口气,她不会看低自己的身份,但如果能被接受,好像也更好。 三位女性愉快的聊天过程中,关于过去与孤儿院的信息越来越多,渐渐地,钟情察觉不对,直接说明了事实真相。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被我打得痛哭流涕的就是高垣,哭完之后,他就要死要活的缠着我,非要做我跟班。”钟情避开婆婆和奶奶的视线,忍不住捂着脸道,“我没顶住,就答应了。” 一言既出,就是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的高母也沉默了。 小时候的高垣是个什么坏脾气她一清二楚,把那时候小霸王一样的高垣打得嗷嗷哭,变成跟班小弟,她觉得,小情真是个深藏不露有点东西的儿媳妇啊。 所以说,有些人的没用与无能是从童年起就注定了的,怪不得长大之后追起人来也不好使。 她满心唏嘘,看着儿媳妇一脸感叹的道,“打得好,要是你当时没给他教训,说不定他之后还做不到那么懂事呢。” 不糊涂的高奶奶说起话来也是一针见血,“我就说小情是虎妞吧,你还不信,那时候我见过孙媳妇一面的,虎头哭着喊着要把人带回家,要不是后来没找到人,也不会伤心成那样。” 既然另一个当事人就在面前,高母也敢说真话了,“高垣那小子,当年回来就催着他爸和我,非要让家里给他收养个妹妹,我估计说的就是你,结果等我们去孤儿院的时候,你已经被人领养了,他不依不饶的闹腾,哭得嗓子都哑了,怎么劝都不肯回家。” 高奶奶说起这件事也是印象深刻,“那几天正好下雨,虎头非要在那等人,结果淋了雨,之后发烧生病差点转肺炎,在医院待了好一阵子,等好了之后虽然不闹腾了,但也不提你了,我以为他歇了心思,结果是忘了。” 高垣的这些过去,经由婆婆和奶奶的描述传递进耳朵里,钟情听得心情十分奇妙。 黑胖就是高垣,还有个有趣的小名叫虎头,假如当年她没提前一步被钟老夫人收养的话,她或许还真有可能变成高垣的妹妹。 毕竟,以高家那时候锦城新贵暴发户的身份来说,多收养一个孩子并不是负担,如果高垣真的在家人面前坚持,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钟情思绪蔓延到这里,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她和高垣的缘分,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深。 看在他当初既是跟班又想过收养她的份儿上,之后对他好一点吧。 *** 关于白月光的调查结果,来得比高垣想象中要快。 排除姚珊珊这个最大的错误与干扰项之后,剩余的一切变得简单许多。 也就是年头太久有些资料找起来不太方便,不然,以当年能出现在姚家宴会上有身份的小女孩这个限定条件,结果只会来得更快。 面前这份资料,高垣有些不太想打开。 那点微末的好奇心和钟情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如果不是钟情在意且坚持,他绝不会多事的去调查这桩过往。 从他承认自己眼里心里只有钟情开始,就决定如她的名字那样,只对她钟情。 从对她一见钟情,到只为她钟情。 高垣为当年自己选择了最糟糕的开局这件事追悔莫及,他拿起手机,很想跟钟情说答案已经找到了,但想了想,又放下了手机。 面前这份资料好像隐藏着巨雷,他忍了忍,到底选择了沉默打开,至少等钟情对他开批判大会时,他得有话可说。 放在资料最上面的,是当年宴会的出席名单,名单上所有参与人员的姓名高垣快速扫了一遍,然后陡然怔住,倒回去继续看那个短而鲜明的名字。 这份名单里,钟情的名字赫然身处其中。 高垣心怦怦直跳,总感觉触摸到了什么真相,心跳得极快,手也开始不稳。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翻到最后去看调查结果,调查者给出的合乎条件的参考人选有三个,钟情是其中之一。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钟情的童年照片。 和他记忆里面容早就模糊的小公主,别无二致。 璀璨烟花在眼前与脑海炸开,高垣扶着脑袋,心里只剩下四个字—— 有眼无珠。 说的就是他,说的就是瞎得不能再瞎的高垣! 他盯着那张照片,仿佛看到了被钟情无情嘲笑与奚落的后半辈子。 场景如此现实鲜活,仿佛就近在眼前,他有些痛恨自己,怎么就没想过看一眼钟情小时候的照片呢。 带着心中满溢的后悔与遗憾,他直接翘班,拿着调查资料一路疾驰回了家。 然后在同钟情相见的那一刻里,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了然与揶揄。 在高垣怀着满腔汹涌澎湃感情想要开口时,钟情先他一步开口了,她含着笑意喊他,“虎头。” 高垣眼皮一跳,瞬间满心的一言难尽,然后钟情的第二句话很快随之而来,她喊了一个几乎算得上是无人知晓的称呼,就连高垣自己也花了许久许久的时间才想起来。 她说,“黑胖,好久不见。” 堪称漫长的震惊与了然过后,高垣的心至此彻底落回胸腔,他目光深深的看着钟情,也回赠了一个他心里本就属于她的称呼—— “小公主。” 至此,白月光的身份与真相,过去的缘分与纠葛,彻底明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