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千金撩妻攻略》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花花千金撩妻攻略 作者:向月叙 简介: 潘临溪和钟霓虹是同学,却像两条平行线,一个永远站在人群之外;一个永远是众人的焦点。 大学四年,两个人最大的交集是一次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时,赢家问:“在场的人,选一个和她共度一生,你选谁?” 钟霓虹:“潘临溪。” 大家纷纷说那绝对是年度最假真心话。 毕业没多久,当红小花钟霓虹忽然宣布和潘临溪扯证! 全网炸裂:潘临溪这超级幸运鹅到底谁?钟钟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嘛会是名不见经传的她?!喜欢游戏花丛的钟钟何以为一片绿叶放弃整片花园?!!…… 大学同学:天哇!当年的真心话大冒险,钟霓虹没说谎!! 婚后,钟霓虹和潘临溪出双入对。她们牵手见朋友、见钟霓虹的前联姻对象;相携出席新电影的首映式,上恋爱综艺大秀恩爱…… 两个人的狗粮满天飞,广大网友又相信爱情了。 只有潘临溪知道,她不过是拿了好处,陪钟霓虹演一出瞒天过海戏。 后来,跨年趴体零点时分,钟霓虹捉住潘临溪的下巴吻过去,缠绵又旖旎。 尔后,她在她耳边呢喃:“我们深入试试?” 潘临溪低声回答:“加钱么?” 钟霓虹:“……”加你妹哦! #我全心全意喜欢她,她却只拿我当饭票 #别人笑我太花心我笑别人看不穿 看似处处留情实际纯情母单花花千金 VS 人称冷美人实际内心丰富有趣的配音演员 #架空现代同性可婚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豪门世家,恋爱合约,娱乐圈,互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潘临溪;钟霓虹 一句话简介:协议结婚这波营业,老婆稳了 立意:冲破桎梏,勇敢生活,勇敢去爱,让人生变得更好 第1章 距和钟霓虹约见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潘临溪站在家门前朝巷子口望去,晨光闪闪发亮的炎热早晨,旧别墅区的巷子里空无人影。 收回目光,她随意地在白色的短裤上蹭了蹭不停冒汗的手心,然后低下头,见右脚边有一颗小石子,便下意识将它踢远。 有什么事情是电话里讲不清的?! 想起昨晚钟霓虹的那通电话,她不肯透露为什么要来,潘临溪的眉头瞬间凝结,那清明透亮的眼睛里弥起淡淡的烦躁。 是这样的,昨晚,钟霓虹联系她。 “潘,能帮我一个忙吗?”电话的那一头,钟霓虹说得云淡风轻。 虽然是问句,可她并没有找人帮忙时所特有的为难,倒像是“明天一起吃饭”那样寻常的邀约。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潘临溪语气一如往常地冷淡,声音有一些僵硬。听起来,钟霓虹并不像要她帮多大的忙,可她还是很谨慎。 我们没那么熟。她想。 其实,她们两个已经认识快五年。 只是,同学一场,她们大学四年里全部的交集加起来,都比不过毕业之后这一年多时间里的百分之一多。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蛮奇怪。她又想。 “电话里讲不清,明天早晨九点钟,我去你家找你。” “来我家?!”窝在沙发上的潘临溪瞬间坐直,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钟霓虹站到了她面前一般。 “对啊,你等我。” 天,寻常人听到对方惊讶的反问,就会明白那是不方便的意思了好吧! 潘临溪听到钟霓虹要她等她,她的脊背和双肩都开始发僵,她有预感,那应该是一件麻烦事,“去外面说不行么?” 如果是别的人,潘临溪一定会直接拒绝。 高中毕业之后,她就没再带任何朋友到过家里。虽然,她也没什么朋友就是了。 可钟霓虹不一样,潘临溪虽然把她归在不熟悉的范畴里,但现在,她欠她一个很大的人情,因此,她拒绝得比较委婉。 “不行的,我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决不能让别人听到!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外面会引起骚乱。” 钟霓虹好像已经擅自决定非来不可了。 潘临溪知道对方的话无可指摘,如今,以钟霓虹持续迅速攀升的知名度,出现在公共场合确实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唉!大明星还蛮可悲的,到哪里都会被围观。 潘临溪还想说点什么,结果那一头的钟霓虹抢先一步,“明早九点见,亲爱的,你等我。” “哦。”潘临溪有点失神,每次,钟霓虹叫她“亲爱的”,她总会起鸡皮疙瘩,倒不是出于反感,就是觉得奇怪、不解。 “亲爱的”对她而言,是亲密关系范畴的用词。 后来,她转过弯,钟霓虹对每个人都这样亲密无间,不是么! “挂啦。如果晚上梦到我,我允许你对我做任何事情哦!” 这么随意、没有距离感的话,钟霓虹总能信手拈来。 潘临溪不屑地想着,这种话,她一定没少对别人讲吧! 等等,她跟谁说亲密的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潘临溪语气冷然,说完,她才惊觉不知不觉中有点被钟霓虹带偏了。 “潘,你这么说,就表示你一定会梦见我咯?” 果然被钟霓虹抓到了话语中的漏洞。 该死!潘临溪在心里咒了一句。 钟霓虹又说,“如果我梦见你,潘,你也允许我对你做任何事情么?” 潘临溪无言以对,她并不习惯这种没有距离感的玩笑。 “好,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许了。”钟霓虹兀自笑起来。 潘临溪被她悦耳的笑声激得周身怵麻,那笑声萦绕耳畔,怎么都挥之不去。 “如果我拒绝呢?”过了许久,她才反问。 “就算你拒绝,我也会做的。你没听说过么?到了别人的梦里,就只能任由别人摆布,反对是——绝对无效的!” 潘临溪觉得荒唐,好像钟霓虹打来这一通电话,要请她帮忙不过是附带,想在梦里对她做点什么才是重点。 “没听说过。”潘临溪的声音又僵硬起来了。 “没关系,现在听说也不迟哦。”钟霓虹终于敛住了她悦耳的笑声,“明天,记得跟我分享做梦的内容,好么?亲爱的潘!” “不要!”潘临溪觉得,这种事应该可以拒绝她。 “你不愿分享也没关系,但——”钟霓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明明对话只中断了几秒钟,潘临溪却觉得,那间隙无比漫长,她还在思索,钟霓虹到底有什么事要她帮忙,还非要到家里来说? 去外面会引起骚乱,见朋友的家人,她难道就没有负担么? 虽然潘临溪独居,但印象中,她没跟钟霓虹说过,除了好朋友江颐雅,她跟任何人都没说过,她独居已经有一年多。 对方迟迟不开口,潘临溪催促了一句,“怎样?” “反正,我非常乐意跟你讲我的梦。”钟霓虹说。 “随你。”和对方的热情相反,潘临溪的语气不免冷漠。 “啊——我要做什么梦好呢?”钟霓虹的语气中带着欣然,“啊”字之后微微上扬的声调中带着一种梦幻,说得好像,她能随心所欲地做梦一样。 “可以挂了么?”潘临溪不想听她越扯越远。 “诶!潘,我们约梦,你觉得怎么样呀?” “啊?!” 约梦!—— 钟霓虹的脑袋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潘临溪有点凌乱了,都忘了拒绝对方请求帮忙之后紧接而来的、匪夷所思的邀约。 “这样一来,我们的人生,就会比别人多一倍呢,想想就很美好哦!” “钟霓虹——”潘临溪顿了一下,“约梦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答应我就行。” “……那,随你。” 潘临溪转念想,只要钟霓虹高兴就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且,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约梦,应该就是一起做梦的意思吧? 想想还蛮有意思,虽然明知道不可能。 “就这样说定了。” “嗯。挂了。” “潘,你等一等!” 潘临溪不知道钟霓虹还要说什么,但她并没有表现得不耐烦,只轻淡地说,“嗯。” 那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通话又中断了,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她那张迷人的脸。 潘临溪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多少人能拒绝钟霓虹,她不只迷人,脾气也很nice,而且还慷慨大方。 也许吧,无法拒绝她的人也包括自己。 之前不也是这样么?!还有现在,虽然不乐意,但她也没办法拒绝她到家里来,连约梦这么荒唐的事情,都由着她,可以预见,明天,她应该也,没有办法拒绝帮她。 但愿她需要她帮忙的,是她能够帮的。 像钟霓虹那样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的人,潘临溪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可以帮她,只是,莫名地,这一次,她希望自己可以帮她,说来说去,还是想还她人情。 “这几天,我有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钟霓虹的声音将潘临溪拉回来,“我干什么要想你?” 她只觉得她说的“我有想你”很突兀,怎么听都怪怪的,她们没有要好到需要想对方的程度吧? 是了,她就喜欢拉近与人的距离,那大概是她的天性。 潘临溪记得,大学四年,钟霓虹永远都是众人的焦点,除了她本身长得貌美有钱之外,也许还跟她这种,与人总是没有距离感的性格有关。 跟这个同学恰恰相反,潘临溪总是,能离大家有多远就离多远。 “真是不公平!”钟霓虹的声音变得愤愤的。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潘临溪说完,对着空气无声地叹息。 她觉得她们的对话已经越跑越偏。 “我不管这世界啊,我只管,我和你。” “钟霓虹,那你要想的人也太多了吧!” 一时口快,潘临溪说完不禁有点后悔,就算钟霓虹有一百个池塘的鱼,那也是她的自由,不是么! 可是,她这种浅薄的歉意很快就消散了。毕竟,钟霓虹身边确实总围着莺莺燕燕,潘临溪不想被她归到那些莺莺燕燕中的一个,成为她鱼塘里众多鱼当中其中一条,被她像对待其他的鱼那样随意对待,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也不行。 随即,她又自嘲,干嘛跟她认真?真没必要。 毕竟,钟霓虹一直那样,和每个人都很要好。 这种话,在她那里大概什么都不代表吧。 通话又一次中断。 “挂了啊。”过了一会儿,还是潘临溪打破了沉默,她都不确定那一头的钟霓虹还有没有在听。 “潘,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钟霓虹微微变重的声音冷不防传来,听起来有一点怨恼,还有一点点,寂寞。 等潘临溪从她的话中回过神,才发现,她们的通话不知何时挂断了。…… 所以,钟霓虹非常重要、绝不能让别人听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还不到九点钟,气温已经攀到三十多度,潘临溪在家门前才站了几分钟,额头就沁出细小的汗珠,在晨光的照射下晶晶发亮。 她紧了紧手心,再次朝巷子口望去。 地址昨晚已经发给钟霓虹,她应该不至于迷路吧?或者,被那些总是不太理智的粉丝堵在了路上?——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问问她到哪了? 不行!潘临溪立即打消这种念头,要请求帮忙的人是钟霓虹,不是么? 她找不到路,自然会先联系,到家门外等她,已经算盛情以待。 就在潘临溪在心里碎碎念的瞬间,钟霓虹那抹高挑的身影出现了。 她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墨镜将她的脸遮住一大半,美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黑发之下,她的脖颈那么细,那么长。 钟霓虹也穿着短裤,她那笔直的双腿白得跟这八月初的阳光一样晃人眼睛。 对于这个老旧的别墅区,钟霓虹显得过于华丽了。 潘临溪举高左手,朝她漫不经心地挥了挥,算是迎接。 钟霓虹右手提着两个袋子,她也举高左手挥了挥,那频率比潘临溪挥得快多了。 在等她走过来的间隙,潘临溪莫名地想起昨晚通话中的约梦。 事实上,昨晚她睡得很晚,好像没做梦,她盯着钟霓虹越走越近的美丽身影揣测着,昨晚她到底有没有梦到她? 很快,钟霓虹就走到了她跟前。 潘临溪敛住思绪,朝对方略显夸张的墨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旋即收回视线。 “这附近,不太好停车。”钟霓虹的嘴角弯了弯。 她的唇色,非常美,非常诱人。 潘临溪的眼睛忠实地向大脑报告着,不过,她心如止水。 “你可以开进来的。”她一边说,一边将钟霓虹往家里带。 “我想,但我车技不太好,开进来,我怕一会儿开不出去。” “巷子确实有点窄。”潘临溪推开自动合起来的侧门,打算让钟霓虹先进去。 钟霓虹摘下墨镜,跨进去之前,她冲左手抵着侧门的潘临溪笑了笑,“我好喜欢你家哦!” “啊?!”潘临溪一阵错愕,她怎么说得跟之前来过一样? 看她那轻松、甚至显得很开心的样子,果然,她对见到朋友家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和人交流,一向是她擅长的。 尽管如此,潘临溪还是忍不住觉得钟霓虹未免自然得有点过了头。 “就是——”钟霓虹左手一扬,指了指耷拉到铁门上方的四季竹,“这样的老宅,让人觉得——很安心,对吧?” “这一带的房子都这样。”潘临溪觉得钟霓虹的笑容有点碍眼,她的美好和快乐莫名地刺痛了她。 也不是嫉妒,只是,对方的快乐让她想到自己黑暗的人生。 所以,本质上,她觉得是心中的黑暗刺痛了自己。 “我偏偏只喜欢这儿!”钟霓虹一副我说了算的表情。 潘临溪已经多次领教过对方的我行我素,也不以为意。“天气很热,进去说吧。” 钟霓虹不为所动,“诶,潘!” 看着她嬉笑的表情,潘临溪缓缓地眨了下清澈的眼睛。“怎么?” “你干什么眉头皱得这么紧,不欢迎我哦?” “没有。”现在才不欢迎,未免太迟。潘临溪扯了个谎,“刚才对着太阳站,被阳光刺的。” “这样子啊!”钟霓虹扬起墨镜抵到下巴,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她诱人的下唇,“潘,我问你,昨晚你有没有梦见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新了,欢迎各位新老朋友 每天早晨六点更新,不更新会请假 阅读愉快哦 ====================== 求个预收《穿成炮灰渣A后只想宠妻苟命》 文案: 孟楚妩穿成一部ABO百合文中的炮灰渣A。 小说中,渣A活不过三章。无比花心的她靠阴谋诡计将绝世美O女主骗到手后很快喜新厌旧。 女主怀孕时,她故态复萌到处风流,被多次抓到和嫩O鬼混也毫无悔意。 看透死心的女主要求离婚,渣A的占有欲不允许,她拿O德侮辱她,拿孩子的生命威胁她,甚至软/禁她…… 孟楚妩:“跟你同名我深感羞耻,最后落得惨死真是自作,活该!” 孟楚妩还没适应穿书, 渣A的一号情O…N号情O陆续找过来;出个门有校花投怀送抱;逛个街首富千金抛来橄榄枝;去趟公司,请教演技的后辈花旦不停暗送秋波…… 孟楚妩跳进黄河洗不清,席小胭的语气越来越冷,目光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浓。 是原着中要渣A领盒饭的熟悉配方!孟楚妩彻底慌了, 幸好还没标记席小胭,和女主分开之前修补关系还来得及,她立即召唤“拯救炮灰渣A系统”,准备去完成“摘掉渣A帽子”这个苟命任务—— 一心宠妻营业,她不只活过三章,还成了模范A。 然而,席小胭对此却颇有微词,并另有想法。 孟楚妩记不清这是席小胭第几次风情万种地走近她。 重度颜控的她一如往常竭力淡定,将抑制剂温柔递过去,“乖,用这个。” 席小胭将抑制剂“啪”丢地上,质问:“总要我用工业品,你是不是真A?!” 春风味的信息素越来越浓,占有她的强烈冲动在孟楚妩的血液中疯狂地乱撞。 “是假——真、真的。”理智让她拒绝,身体却过分诚实。 “立刻证明给我看!” “………………” 事后席小胭OS:我不该怀疑她呜呜呜 感兴趣可以动小手手到作者专栏先收藏哦 么么啾 第2章 潘临溪微怔,昨晚到底有没有梦见她? 在脑海里搜索一遍,没印象,是没梦见,还是梦见却忘了?她一边思忖,一边避开钟霓虹总是很直接的目光,“没有的。”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的语气。 钟霓虹左膝向内曲,脚尖点地,软声道:“和我约梦却出尔反尔,搞得人家也没能梦见你哦,真坏。” 寻常人听到钟霓虹撒娇一定会立刻心软,潘临溪对她的可爱却无动于衷,只淡淡地看了看眼前正在表演委屈巴巴的明星同学,接着往门里偏了偏头,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到底要不要进去? 见潘临溪并不理会,钟霓虹也不气恼,笑问,“你家里,都有谁在呀?” 直觉告诉潘临溪,钟霓虹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所以她也回答得很敷衍,“你不是说决不能让别人听到?如你所愿。” 果然,对方听完后灿然一笑,她轻轻地咬了咬镜腿的胶套,那莹白的齿尖微微泄露,“潘,我就知道,你最好!” 潘临溪不想告诉她自己一个人住,所以没否认,“到底要不要进去?” 稍稍不耐烦的语气,又不至于显得无礼。 这语气在钟霓虹听来,是两个人熟悉因而随意的表现,“潘,白裤子很适合你呀!” 潘临溪扫了钟霓虹一眼,心想她也会找不到话说吗?“你找我不是有事?” “当然。”钟霓虹拿着墨镜的左手终于垂下去,她一侧身,先跨了进去。 潘临溪紧跟着她走进去,然后转身将门关好。 她家的院子不算大,但对于她来说,每次独自打理这个院子也蛮辛苦。 要是有钱请园艺师的话该多好,每次打理院子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想。 外婆去美国之前,潘临溪已经郑重地答应她会照顾好这个家。 “心情不好么?” 潘临溪关好门一转身,发现钟霓虹停下了脚步,她正站在四季竹的阴影中,与她相隔两三米,那身姿,就像亭亭玉立的向日葵。 “没有。”潘临溪试图舒展眉头,既然钟霓虹已经来了,就先听听是什么事情,大不了就厚着脸皮、硬着心肠拒绝她。 虽然她是自己的债主,可也不意味着自己在她面前没有人身自由。 “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不妨说来听听。” 明明钟霓虹的语气很诚恳,可潘临溪还是觉得她的话有点刺耳,“说出来让你开心吗?” 说完,她见钟霓虹明亮的眸色瞬间僵了僵,于是,她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不开心,我怎么可能会开心?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实啊!” 该死,又是这种她所擅长的没有距离感的亲密话语。 潘临溪提醒自己,不论对谁,钟霓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能让人卸下防备的话,不必对她心软的。 虽然这么认为,可抬眸撞到对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时,她的心虚还是加重了,于是她再次错开她的直视。 “我都说了,没有。”潘临溪看向钟霓虹身旁的四季竹。 “潘,你该不会——”钟霓虹话语中断的同时,她水灵灵的眼睛睁得好大。 潘临溪觉得她在卖关子,所以并没有配合催她快点说,只无动于衷地看着仿佛真的受惊的她。 “我的事,你听说了对不对?” 钟霓虹早就觉得,纸包不住火。她满脸期待地盯着潘临溪,希望立刻得到她的肯定回答。 潘临溪才舒展不久的眉头又蹙起,照钟霓虹现在的模样,她所谓的非常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了。“没有的。你要在院子里说吗?” 钟霓虹鼻腔哼出一股气声,她诱人的唇微微一抿,美丽的眼睛漾起笑,“你连生气的时候,声音也这么好听。” 潘临溪对钟霓虹的答非所问见惯不惊。也许吧,在说非常重要的事情之前,她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让彼此都放轻松些。 见潘临溪不为所动,钟霓虹又说:“对我的赞美,潘,你好歹也该表示一下吧!我可是不会轻易赞美任何人的。” 不会轻易赞美任何人?—— 如果可以,潘临溪真想对钟霓虹翻白眼,能说会道的她,好听的话不是信手拈来吗? 而且吧,说她声音好听又算什么赞美呢! 这简直等于有人夸王菲会唱歌、夸张曼玉会演戏,乏味。 “钟霓虹,”现在,潘临溪可以直视她的眼睛了,“如果我说你长得很美,你会觉得我在夸你吗?” “当然会啊,你说吧,就现在,我还从来没有听过你夸我长得美呢!” 潘临溪被气笑了,钟霓虹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是一件人尽皆知、无需多言的事,她就是能够说得特别认真。 “何必多此一举!” 两个人对视着,钟霓虹很想就这样一直看着潘临溪,但没多久,她就难以为继了,她怕再对视下去,对方会看透她。 于是,她低下头,长而直的墨发垂散些许,“对你来说多此一举的事情,对我而言并不是的,我就想听你夸我,也只想听你夸我。” “你越来越像一个演员了。” 潘临溪不喜欢钟霓虹对自己暧昧,于是刻薄她。 “算了。”钟霓虹猛然抬头,她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一些,强颜欢笑的意味也更浓了一些,她扬起右手,目光落到手中的袋子,“想吃凤梨。” “你该不会是要我帮你削凤梨吧?”潘临溪故作惊讶,“钟霓虹,我不会的。” “哈哈哈……”钟霓虹令人愉悦的笑声散到清晨小院的各个角落,“哈哈哈…潘,你真有趣啊!” 潘临溪只觉得钟霓虹的笑点奇怪。“我说的是真的。” 钟霓虹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拿着墨镜遮嘴笑的左手轻轻放下去,“削凤梨不是很简单吗?这个,手起刀落就可以了吧!” “很多事情都是看着简单。” 潘临溪走上前,她越过钟霓虹,将她往家里带。 进入屋里,暑热被阻隔在外,凉丝丝的空调气息填满了这个充满年代感的屋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厨房。 钟霓虹将手中的袋子随意地放在木质的餐桌上,装着凤梨的塑料袋发出一阵轻响。 潘临溪还没有请钟霓虹坐,只见她已经兀自拉开木椅,然后扬起右手将耳畔的散发挽到耳后,“你家里一切都旧旧的,真的让人感到很安心。” 说完,她重重地坐下去,薄薄的双肩微微下垂,旋即,她裸露的细长手臂搭到一尘不染的木桌上,拿着墨镜的左手在反着光的桌面敲了敲,悠闲地看向伫立在桌子对面的潘临溪。 “旧旧的东西——让人安心?”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钟霓虹短短时间里第二次说到自己家令她安心了。 潘临溪实在不太懂得她的脑回路。“为什么?” “大概是,显得长情吧。旧物积淀了很多时光,不是么?” 潘临溪想否定钟霓虹的说辞,却又无可辩驳。 于是,她冷漠地说,“这儿所积淀的一切,跟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嗯,”钟霓虹像只小猫般慵懒地轻轻叹息,然后微微地伸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小懒腰,“就算跟我没关系,但是,我看到别人长情,也会觉得安心。” 果然是钟霓虹式的说辞,潘临溪心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要喝点什么?”潘临溪说着,走向冰箱。 老宅的空间敞阔,连厨房也很大。 钟霓虹看着潘临溪的背影,她右手肘撑到桌面,手掌托住脸颊,对潘临溪的问话置若罔闻。 得不到答复,潘临溪侧首。 阳光破窗照在厨房暖黄色的地板上,地板反光,满室熠熠生辉。 在空调的气息中,灰粒在晨光金色的光束中飘动,看着很温暖。 两个人相隔三四米的样子,冷不防地撞到一起的目光,一个在等待答复,另一个则是,像在看这世间的最美的景色。 有那么一瞬,潘临溪真的有了安心的错觉。 如果,她想,如果她和钟霓虹是姐妹,是一家人,而被家人这样温情脉脉的目光注视着,她在等待自己给她拿饮料,这的确是令人心安的场景。 只可惜,她并不是的。 在短暂的遐想过后,潘临溪很快就清醒过来。 一定是钟霓虹的存在感太强,潘临溪看着对方的眼睛想,她一出现,自己就不自觉地被她牵引。 钟霓虹一直是这样,不管在哪儿,不管和谁在一起,她向来都是焦点。 钟霓虹知道潘临溪在等她回答,但因为她细直的身影过于迷人,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说话,只想这样好好地看着她,跟她一起置身在满是晨光的厨房中,在今天早晨之前,对她来说,这是遥远的梦想。 “喂!”潘临溪小巧好看的下巴轻轻扬了扬,“你没听到吗?” “没有!”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唇角挂着坏坏的笑,钟霓虹的右手依然托着脸颊,她的脸庞被反射光照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副明媚的动画。 潘临溪知道她在有意捉弄,但也不以为意,“如果现在要吃凤梨,就只能请你自己动手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削凤梨,这种水果,被她归类在麻烦事之中,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吃的东西,去买一整个完好的凤梨带回来就更不用说了。 “不急,”钟霓虹的神情中透着微不可察的慵懒,一点都没有来说重要事情的样子,“潘,过来,我们先来说我的事情好吗?” 潘临溪表面很平静,但内心还是咯噔一下,该来的事情,躲不过的。 第3章 在钟霓虹的正对面坐下,潘临溪心想,但愿她不是来催债,也但愿,她需要帮忙的事情,是自己力所能及的。 对比钟霓虹的懒散,现在的她因为有心事,尽管面上一派平静,但身体却是显而易见的僵硬。 “要不,在说我的事情之前,你先说说你的事吧。” 钟霓虹将右手从脸颊上拿开,叠到向右折的左手小臂上,两手平放在桌面上,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潘临溪。 “你干嘛不相信我?”潘临溪继续逞强,“再说一次,我真没有不开心。” 至多算忧心吧,她想,毕竟,现在她真的没钱还钟霓虹,如果她忽然要她还钱,这真的是很难堪的事情。 不,应该不是钱的事,潘临溪又想,过去这一年多,钟霓虹甫一出道,所参演的两部电影口碑和票房都双线飘红,第一部 电影让她斩获年度最佳新人;第二部,作为女主的她更是一举斩获最佳女主。别的小奖项还有很多个,现在,她知名度已经彻底打开,大牌的广告也代言了几个,照此看来,她不会缺钱。 而且,近几年来鹿拾集团如日中天,晋安市,谁不知道鹿拾集团?钟霓虹是鹿拾集团董事长的掌心宠,她更不可能缺钱。 见钟霓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潘临溪不想继续藏着掖着,“我——现在还没有攒够还你的钱。” 毕业后这一年多她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前阵子已经还给急用钱的江颐雅。 努力地往心底藏的担忧,说出口之前,潘临溪觉得很难堪,可说出来之后,她又莫名地觉得轻松了一些。 “潘,你居然以为我来讨债啊?” 钟霓虹声音透着温柔,那温柔带着一种安抚,令潘临溪的难堪又变淡了一些。 “也不算,只是,那钱我已经欠你好久,我该尽早还给你,只是——” 一百万,谈何容易! 按过去一年多的收入,她就算一分都不乱花,至少也要攒十来年。 潘临溪想要叹息,但又悄悄地压了下去。 “当时不是已经约好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还,潘,你信不过我?” “不是的——” 就是,我不喜欢欠着别人。 潘临溪知道,这时候说这种话,就是没有意义的清高了。 话到口中,她生生地收住。“我们说你的事情吧。只要不是违法害人的事情,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不会拒绝的。” “我就知道,找亲爱的潘,是对的。”钟霓虹笑着,上身朝潘临溪那一边伛了伛,她眼睛里凝聚着的,不知道是狡黠,还是开心,“那,我要说咯!” 在钟霓虹的上身探过来的时候,潘临溪下意识地靠到椅背上,拉开了与她的距离,“我听得见的,而且,这儿也没有其他人,你不必担心会被别人听到。”她不习惯别人靠她这么近。 钟霓虹敛住笑意,坐正,“就是,潘,你跟我结婚。” 她说得云淡风轻。 听到这话的潘临溪瞬间僵住,久久不能动弹。 在她回过神之前,钟霓虹并没再开口进一步解释。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潘临溪才讷讷地反问,“跟你结婚,什么意思?” 她真的不懂钟霓虹的话,结婚这种事情,是能够帮忙的吗?! “你别紧张,是协议结婚。”钟霓虹看着潘临溪那双清澈依旧却仍然有些失神的眼睛说,“我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需要尽快结婚才能解决。” 潘临溪只觉得约梦啦,协议结婚啦,这些荒唐的事情,在钟霓虹那儿仿佛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是说,现在是做梦? 桌底下,她重重地掐了下大腿外侧,痛感非常清晰。 抬起头,对面的钟霓虹,还有她身后那棵深绿色的琴叶榕、楼梯暗色的木栏无不显得清晰而真实。 “结婚这么大的事,加上现在你是明星,怎么能——” “潘,”钟霓虹打断潘临溪,“先别管那些,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能帮还是不能帮我就可以了。在你答应之前,你可以先看看这份协议书。” 说完,她从提来的纸袋里抽出一份用塑料封夹住的文件递向潘临溪。 潘临溪木然伸手去接文件的时候,钟霓虹接着说,“我保证,这件事既不犯法,也不会伤害别人,而且,也绝对是你力所能及的。” 说完之后,钟霓虹的右手才松开了那份所谓的协议书。 她捏住的那一头旋即掉到桌面上,协议书下坠所牵扯出的力道令潘临溪如梦初醒:既不犯法也不会伤害别人,而且,绝对是我力所能及的吗? 所以,钟霓虹的意思是,我必须帮助她、别无选择吗? 她机械地将文件拉到眼前,透明的塑封下,放大的“结婚协议书”几个字显得如此惊心动魄。 想来,昨晚给她打电话之前,钟霓虹已经做好准备。 潘临溪深感无力,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现在,她连翻开这所谓的“结婚协议书”都觉得,好费劲。 不伤害别人,潘临溪知道,可是,这对自己来说,明显就是一种伤害。 可这种想法,在她看完协议上的内容之后,很快就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这份协议对她而言,可以说超乎想象地好,尤其是在物质方面的回馈。 按照协议,潘临溪只要跟钟霓虹扯证,必要时配合她秀秀恩爱,让大家对她们的幸福婚姻深信不疑;婚期内,除了每个月都能够获得不菲的报酬,一年婚期结束时,之前她欠她的一百万也将因此一笔勾销。…… 潘临溪合上协议书,抬起头看向钟霓虹,确定她是认真的,绝不可能是一时兴起玩一玩或者乱开玩笑捉弄人。于是,她正色说:“钟霓虹,你能告诉我,你的麻烦是什么吗?还有,你为什么要选我?” 她身边有明明有那么多人选,而且,就算不费一分一毫,只要她尊口一开,往上贴的还不是大有人在,她又何必如此? 反倒是对潘临溪而言,这绝对算得上天上掉馅饼了,既能够还债,还有钱拿,协议婚姻的时间也不算长,事情完成之后除了会让她背负离过婚的名声,看起来并没有别的坏处。 这么好的事情找上来,她不得不极力保持冷静和清醒,在搞清楚钟霓虹的状况和动机之前,她绝不会贸贸然地答应她。 “潘,其实你不知道这些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如果你觉得报酬低——” “如果你不清楚地回答我的疑问,恕我无能为力。”潘临溪语气非常坚定,完全不给钟霓虹余地。 钟霓虹错愕,来之前她就有被潘临溪拒绝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拒绝的理由,难道不应该是不会莫名其妙地结婚本身么?现在,她怎么反倒一副担心自己的状况的模样?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她们。 厨房里安静得仿佛能够听到晨光投射进来的声音。 不知何时,光亮爬上了桌面,刺痛了她们的眼睛。 见钟霓虹没有解释的打算,潘临溪冷漠到底,“你请回吧。” “潘,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钟霓虹也不是第一次为潘临溪打破自己的原则了,她不介意再打破一次。“我家要我跟我不喜欢的人结婚,而且,那个人还是我二哥喜欢了很久的人。情急之下,我就跟家里人说,私底下,我已经有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她的语速很慢,声调有点低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字斟句酌,实则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低声下气。 协议结婚对她来说已经够窝囊,而现在,她还要将自己的无可奈何全部剥露才能够让对方答应帮忙。 “至于为什么是你——”钟霓虹忽然抬眸,对上潘临溪阴霾渐散的清澈眼睛时,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潘,你是唯一能让我放心的人。我现在的身份,这种事情,我能够信任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 看着潘临溪没有什么热度的眼睛,不管何时,不论何地都总能侃侃而谈的钟霓虹忽然说不下去了。 如果,在打破原则和放下高傲的自尊、对她敞露心扉之后还被她拒绝,钟霓虹觉得她一定会哭着逃走。 沉默再次笼罩下来。 就在钟霓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潘临溪忽然开口,“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想想就头疼,更别说,那还是你哥喜欢的人。” “所以,潘——”钟霓虹听到了希望,但又不敢高兴得太早,毕竟,现在这种情形,对潘临溪而言也是“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钟霓虹,我不知道怎么秀恩爱的。”潘临溪说。 “啊啊啊——”钟霓虹失声大叫的同时猛地站起来,被她向后推的椅子与地板剧烈地摩擦,发出又长又刺耳的嗞声。“这么说,你答应帮我了对不对?” 潘临溪看着一脸激动的钟霓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好想抱住你!”隔着餐桌,钟霓虹张开双臂兴奋地大声说,“亲爱的潘,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跟激动到难以自持的钟霓虹相反,潘临溪依然很冷静,“你以前帮我那么大的忙,这不算什么,你不必谢我。” “我就要谢,就要谢。潘,谢谢你哦!——” 潘临溪觉得无奈,大千金就是这么任性吧。 看着满脸通红的钟霓虹,她开始有点相信,她是真的信赖自己。 虽然说,这种信赖并没有什么有力的根据,但是,大千金说她要信任,就让她信任好了。 这种没有根据的信任沉甸甸的,就像大学时,钟霓虹对陷入孤立无援的她伸出援手的时候那样,让她震惊错愕的同时,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协议上的事吧。”潘临溪不再理会依然激动的钟霓虹,“既然是协议结婚,我也有一点必须事先言明。” “好啊好啊,不着急的,慢慢想,你要说几点都可以哦。” 钟霓虹现在就是觉得开心,特别、特别地开心。 甚至比她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时候,还要开心一百倍。 不论潘临溪说什么,她觉得她都会,不假思索地、全盘地答应她。 来之前,她真没想过潘临溪会答应帮她,她已经做好颜面扫地的心理准备,已经做好了联姻的心理准备,也已经做好了,永远将潘临溪放在内心深处的准备…… 潘临溪果然是她意料之外的那个人,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钟霓虹又有了希望。 她真的很想从桌子上飞过去,狠狠地抱住潘临溪。 第4章 “结婚之后,要住到我家是什么意思?” 结婚协议书里,这一条让潘临溪不解,难道钟霓虹会缺房子吗? 而且,既然说是协议结婚,真的有必要做到住在一起这种程度? 不解的同时,潘临溪还有点头疼。 所以,这是秀恩爱和让婚姻看起来幸福的范畴? “潘,亲爱的,”钟霓虹眨了眨她那双会说话的美丽眼睛,“你知道的,我的家庭非常复杂,就像其他传说中的豪门——我家算得上豪门的,对吧?——” 她不确定的语气和疑惑的眼神让潘临溪有些绷不住,“算吧。” 在晋安市,如果鹿拾集团家族还不算豪门的话,那晋安市就基本没有豪门了。 “哦,那我继续说,”钟霓虹见潘临溪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便松了一口气,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她应该不必同完美的夏季姐姐结婚了,想到这,她整个人就都清爽了,“总之呢,豪门就是是非多,我们假结婚,当然不可能像电视剧里那么好蒙混过去,所以,我觉得住到你家里比较保险。” “你就不担心被我家人发现吗?”潘临溪故意吓她。 “哦——”钟霓虹微微偏头,整个人微微定了一瞬,然后又摆正,她摇摇头说,“这个我没想过诶!那现在要怎么办啊?” 潘临溪并没发现她在装模作样。 其实,钟霓虹早就知道,潘临溪独居。 她进演艺圈也不是白进的,虽然她并不是科班出身,但她可以说是一个天生的演员,装聋作哑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为了不让潘临溪起疑心,她现在不想表现得对她过于了解。 “放心吧,我家人都去美国了。” 潘临溪决定帮钟霓虹,一个人住的事情早晚会曝露,她选择适时地敞露。 协议结婚,看起来报酬很丰厚,但她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米饭,有所得,自然要有所付出,等价交换的道理,她很清楚。 “哦,这样啊,”钟霓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继续演戏,“刚才我还以为为了我,你大清早就请你的家人回避了呢。” “没有。”潘临溪看着钟霓虹的眼睛,定了定神,问,“现在,我可以说我的条件了吗?” 她郑重其事的样子瞬间把钟霓虹从装腔作势的状态中拉回。 “等一等——”她双手粉拳紧捏,举到与双肩差不多高的地方,做完一个深呼吸之后,她说,“潘,让我先做一下心理准备。” 潘临溪哭笑不得,她要自己跟她结婚都没给哪怕一秒钟的做心理准备的时间,而现在,看她那快支撑不下去的样子,印象中,她没有这么弱——吧? 那么会演,难怪一出道就横扫各种重量级奖项。 “我只有一个条件。”潘临溪说。 钟霓虹闭上眼上,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倏地睁开,她将双手放到桌面上,“潘,你说吧。” “你没有必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钟霓虹的小表情多到让潘临溪难以忽视。 那些小表情,让她看起来有一点点孩子气但又不失迷人。 “人家很害怕你说出我不想听的事情嘛!” 潘临溪也不管她想不想听,直接说:“在协议结婚的过程,或之后,不论发生什么负面或意料之外的不愉快的事情,希望我们一起解决,不要互相伤害,并好聚好散。” “就这么简单啊?”潘临溪的反应总是出乎钟霓虹所料。 只是,好聚没问题,好散,她觉得是多余的,她才不想和她散呢。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这件事情会简单吗?” 潘临溪原本并不想这么刻薄,但看到钟霓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她不得不提醒她,对亲朋和大众弄虚作假原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说简单也简单的吧!”钟霓虹说完咬住下唇,委屈巴巴地看着潘临溪,“你不要想太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量处理好,别看我慌里慌张地来找你,其实,我是慎重考虑过的。” 是的,她慎重考虑过。 原本,她的骄傲还不许她向潘临溪低头,但不棋走险招,她就再也招架不住家人的围攻,还有大好人夏季姐姐的糖衣炮弹。一旦被他们彻底攻陷,她和潘临溪将永远平行线下去。 于是,她想到了协议结婚这个办法。 对于演艺事业刚刚进入正轨的她来说,这么做无疑很危险。 可一想到不这么做就要和潘临溪越走越远,她无法忍受。 辗转反侧几夜之后,她才给潘临溪打了昨晚的那个电话。 “慎重考虑过吗?” 潘临溪还以为,这种事情对钟霓虹而言并不难的,在这之前,她以为总是众星捧月的她应该有很多选择,结果实在没想到,她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唏嘘。 她声近呢喃,可钟霓虹还是听清了。“潘,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也可以的,我们要瞒着很多人,不是一件小事。但是,我真的,真的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我考虑好了,我决定帮你。” 想到至今依旧没有消息的父亲,想要找到他,潘临溪觉得很有必要尽快多赚钱,所以她的语气很清晰、很坚定。 现在,她没有比这更好、更快的赚钱方式。 再说了,欠钟霓虹的钱,早晚也是要还的。 凡此种种,帮同学这个忙对她而言是利远大于弊的事情。 背负离婚的名声就背负吧。 “潘,我们选个好日子去扯证哦。” 又来了,钟霓虹式的云淡风轻。 就好像,她根本不介意假结婚,也不介意,一年后她同样要背负离过婚的名声。 潘临溪没办法做到像她这样洒脱。 “不用先知会家长们吗?” “不不不!”钟霓虹大摇其头,“你以为知会他们我们还能安静结婚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在我爸妈和我哥他们面前,只有这一套有效。抱歉哦,这种情形,不能给你一个真正的婚礼。” “这样反而更好,省了很多麻烦。而且,不用道歉,你不欠我一个真正的婚礼。” 潘临溪见钟霓虹有些惆怅,难不成她想要举行婚礼? “不敢想,忽然之间,我们就快要成为已婚人士啦。” 钟霓虹现在的笑容,甜得像糖。 潘临溪看得有点恍然,她搞不清现在钟霓虹为什么而开心? 逃过一劫吗?还是说,结婚对她而言,不论怎样都是一件开心的事。 她笑得真好看啊,潘临溪不得不承认,钟霓虹能够迅速蹿红,她那副好皮囊绝对功不可没。 一直以来,她对钟霓虹总是敬而远之,但也无法否认,她笑起来,真的可以让人如沐春风,甚至忘掉一切烦恼。 她下意识回她淡淡一笑。“结婚后,你不要带别人来我家,好吗?” “好像在做梦哦。”钟霓虹那样子,仿佛是已经跨进了幸福的大门里。 “确实像在做梦。”潘临溪淡淡地附和了一句。 “潘,如果夏季姐姐来找你,一定不能穿帮哦!”钟霓虹双肘撑在桌面上,两手托住脸颊,她的脸很小,几乎被她的手全部裹在里面,那纤细的葱指轻而易举地陷入她粉嫩的肌肤里。 “所以,我们结婚是要公之于众的,对吗?” “不借助外界力量,我怎么让我家人和夏季姐姐知难而退?” “夏季——”潘临溪顿了一下,“就是那个人吗,她是不是很喜欢你?” “潘,你还挺敏锐的!”钟霓虹没打算隐瞒她。 潘临溪心想,你都那样说了,再联系以前网络上的传过的八卦新闻,一点都不难推测出来好么!“她喜欢你,你二哥喜欢她?” 钟霓虹生无可恋地点点头,这种局面,她真的很不想见到,但事实如此。 潘临溪知道,钟霓虹参演的两部电影,制片人都是夏季,虽然她很低调,但最近网络上还是不时有她和钟霓虹的绯闻流传。 之前去乘夏传媒集团影视部录音的时候,潘临溪曾见过她,夏季真人看起来比网络上的图片更美,给人很有安全感的印象。 可以说,她是钟霓虹的伯乐,是她捧红了她。 潘临溪没想到他们之间居然有这么复杂的纠葛。 “你们豪门,不简单。”她不禁调侃。 “是啊,每天都水深火热的呢!这下好了,我就要搬出钟家,跟你自立门户了。”钟霓虹仿佛如释重负。 潘临溪知道她在玩笑附和,但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沉。 对方的话无可指摘,但就是,隐隐地带着让人呼吸困难的沉重感。 “你的经纪公司,允许你这么做吗?” “我是自由演员,之前的经纪人都是夏季姐姐给我临时安排的。我没有跟任何人、任何公司签约。” “也是,你说过,你随时可能不当演员。” 以前,在给钟霓虹电影配音的时候,有一次,她们闲聊,潘临溪记得她这样说过,她还说,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演电影。 “我并不喜欢出现在镜头里,被人品头论足。” “你演得挺好的,身体语言特别出色。” “潘,你想说我是花瓶吗?” “不,外貌只是你优秀中的一小部分。” “哇嘴巴抹蜜啦!我们说点别的吧,工作的事真是够了。”钟霓虹对演戏真的说不上喜欢,语气有点不耐烦。 “要说的好像已经说完了。” “那我们来想一想扯证的日子,”钟霓虹黝黑的眼珠转了小半圈,“现在,我好期待大家对我们结婚的反应哈哈哈……” “你不担心夏季的反应吗?” “潘,请你说一点我喜欢听的好吗?”钟霓虹顿时泄了气。 “吃凤梨吧。”她喜欢的,潘临溪只能想到这个。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带着凤梨来找你吗?” 第5章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带着凤梨来找你吗?”提到吃凤梨,钟霓虹瞬间电量满格,连音量都变大很多。 “你想让我知道?”潘临溪依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很失真,包括钟霓虹忽然到访,以及协议结婚这种只会在电视剧和小说里出现的情节,还有早晨不到十点钟就要吃凤梨,以及不知何时开始,她们的距离,似乎一直在拉近…… 是了,毕业后这一年多以来,她和钟霓虹有点相从过密了。 大学四年几无交集的两个人,毕业之后钟霓虹忽然出道,当时急需赚钱的潘临溪忽然收到她的信息,“潘,我想请你给我配音。” “配音?”潘临溪觉得钟霓虹的请求是如此突兀。 潘临溪的声音清透悦耳,空灵动听是众所周知的,大学期间她做过校播音员,接过不少配音工作,但向来与她疏远的钟霓虹忽然找她配音还是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就在她准备问她配什么内容的时候,钟霓虹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要去演电影了,想请你给我的角色配音。”她直截了当地说。 “配音不是剧组会处理的事吗?” “潘,这个角色,就该配你的声音。看到剧本台词的那一刻,我耳畔自动响起你的声音,如果不是你来配音,我觉得那些台词,不论谁说出来都是没有灵魂的。” “包括你自己?”潘临溪当时刚入职,工作比较忙想拒绝,所以不怎么客气。 “对,包括我。” “可是——” “报酬很好的,也不会花太多时间。” 报酬很好是当时的潘临溪所无法拒绝的,她犹豫了下,答应了。 后来,钟霓虹的第二部 电影也是潘临溪配的音。 电影的大获成功,让钟霓虹以及她角色的配音演员一次次地登上热搜。 不过,潘临溪从不曾在网络上发布自己的照片,所以,吃瓜网友就推测,声音这么好听的人,长相一定不能看,要不然为什么她连微博账号都没有?云云…… 潘临溪从很久以前就不再理会生活中的流言蜚语,更别说是在网络上的人肉与八卦。 钟霓虹获得最佳女主之后的那一晚,她顺道送潘临溪回家。 在车上,她对她说,“以后,我的每一部作品,都要由你来配音。潘,你只能给我一个人配音。” 当时,剧组已经认可了潘临溪出色的配音功底,正想请她给更多的角色配音。 因为主职工作依然忙,时间上不太好分配,所以她还在犹豫中,听到钟霓虹略带霸道的命令和大千金式的任性要求,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可以下定决心拒绝剧组的邀约而释然。 “你要让我当你的御用配音?” “对,我的,御用配音!以后,剧组给你多少钱,我会再付你一百倍的钱来弥补你的损失。” “一百倍吗?”潘临溪低头笑,并没有当真。 “怎么,少啊?” “没有,不用的。” “潘,你是在拒绝我这个最佳女主的无礼要求吗?今晚,一切都由我说了算,最佳女主大过天。” “你还知道你的要求无礼啊!” 昏暗中,钟霓虹看了看潘临溪,不再言语。 尔后,她侧身,把脸扭朝车窗外,那优美的剪影深深地投入潘临溪的眼眸中。 瞬间安静的车厢像是弥漫出一股情侣之间闹了小别扭之后的僵持。莫名地,潘临溪产生了这种感觉。 那一晚的颁奖典礼,台上台下,男男女女的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钟霓虹,所有人对她都不吝溢美之词,说她是演艺界难得一见的天生演员。 “好吧,我答应你,只给你一个人配音。”潘临溪以为钟霓虹认为她在拒绝所以生气,就对着她的背影说。 钟霓虹倏地转身,“拉钩。” 声音甜甜的,她已经做出拉钩的动作。 不甚明亮的后车厢里,潘临溪那时才明白,穿着精美晚礼服的钟霓虹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姑娘,而不是什么天赐来拯救后继无人演艺圈的最佳女主。 在颁奖的舞台上,她表现得是那样大方、稳重,万无一失。 而现在,眼前的钟霓虹又是这样的纯粹天真、任性自我。 也许吧,潘临溪想,舞台上她是在表演,现在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你不相信我吗?”潘临溪虽然这么说,可手却在不觉间回应了钟霓虹。 两个人的手指勾到一起的时候,潘临溪注意到,钟霓虹的手指要比她的更温热一些。 黑暗中,两个人的眼神轻轻碰撞,在视线连接的倏忽之间,那不算大的昏黑空间仿佛散发出一股淡淡暖暖的辉光。 “就算相信,也可以拉钩啊。你不觉得这样更保险么?!” 钟霓虹说着,她小指忽然拉紧,接着,她的大拇指盖上来。 潘临溪被她指尖的力道一压,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紧接着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事后,她只能对自己解释,她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所以,紧张…… “如果我想让你知道,你就愿意吗?潘。” 钟霓虹美丽的眼睛眯了眯,像是在细致地扫描潘临溪的心。 “你想说就说啊,干什么要绕来绕去的?” 忽然之间,潘临溪觉得自己也有点信赖起这个大学同学了,她开始不再像大学时期那样,刻意地跟钟霓虹保持距离,甚至有意拒绝她。 她不禁回想,大学的时候是为什么两个人一直没有交集?就算自己刻意回避大家,但四年时间,应该还是会有很多机会才是。 是了,潘临溪心中立即有了答案,两个人不论性格,还是家世都是两个极端,没有交集才叫正常。 而现在,这样黏糊糊、不清不楚的聊天,是反常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啦,人家才不管你会不会削凤梨,总之本小姐想吃又不想自己动手,你自己看着办咯,如果你不怕你虐待寿星、虐待演艺界冉冉升起的巨星的事迹上热搜,你大可以坐视不管!” “说完了?” “对。”钟霓虹看向装着凤梨的塑料袋,她闪亮的双眸中漾满了“你快动手给我削凤梨”的意味。 “我不介意,反正大家也不认识我。” “潘!你——好——过——分!” 钟霓虹气鼓鼓的,但又没辙,她没想到潘临溪居然还会这样使坏。 “你过生日,为什么要吃凤梨啊?大家都吃蛋糕的。” “不好意思,人家过生日就是要吃凤梨,你咬我啊!” “我真不会削,凤梨特别扎手。”潘临溪看向凤梨,动了恻隐之心,她还真是不忍心看着钟霓虹自己动手削凤梨,但她真不知怎么下手。 “我不管,如果生日没吃到凤梨,就等于没过生日。” “好奇怪的习惯。” “对,本小姐就是这么奇怪的。要跟这么奇怪的我结婚,你怕了吗?” 知道钟霓虹在开玩笑,潘临溪的心还是不自觉地沉了沉,她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她们真的要结婚一样。 “不怕,毕竟,报酬那么丰厚。”潘临溪的笑容有些僵硬,“没错,我就是一个会为五斗米折腰的女人。”紧跟着自我调侃一番,她才觉得轻松了一点。 “潘,不是那样的哦!”钟霓虹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答应帮忙,简直拯救了我这一头秀发,要是再被他们撮合下去,我就要因为不知如何拒绝而变成秃头女演员了,你知道我为这件事失眠多久了吗?” 潘临溪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觉得她抓着发梢着急的神情,非常地逼真。 “不然我拿去附近的水果店,让老板帮忙削?” “潘,你怎么可以比我这个大小姐还要娇气哦!” 钟霓虹站起来,无可奈何地看了潘临溪一样,然后伸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腰身和头部都非常优美的凤梨。 第6章 灶台旁,钟霓虹削凤梨的模样,潘临溪看得有些呆了。 她连手套都没有戴,一双雪白的纤手捉着那只巨大的凤梨,她刀法之精准,削割之快速,动作之利落,切块之均匀,简直令水果店的老板都要自叹弗如。 “潘,发什么呆呢?” 不到五分钟,钟霓虹已经将削好切块的凤梨用盐水湃在碗里。 “就是,那个——”被钟霓虹抓住自己看呆,潘临溪忽然局促起来,脸上不自觉地跟着发热。 “被本小姐迷住了,有没有?” 好死不死地,钟霓虹还朝她眨了下左眼。 因为对方冲她眨眼的动作,潘临溪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她的胸腔急吼吼地往脸上撞,那热辣辣的感觉让她慌乱。“你在乱说什么!” “哈哈哈……害羞了哦!”钟霓虹边擦手边笑,她的笑声,令这个有年代感的厨房更加地熠熠生辉,“被我迷住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没必要不好意思的呀。” 潘临溪承认,钟霓虹的确有这种自信的资本,但她就是不想承认,她会像其他人一样,肤浅地被钟霓虹的好皮囊迷到。 “才没有。”好气,现在连否认都这样摇摇欲坠的。潘临溪第一次对自己的定力产生了怀疑。 “我问你,”钟霓虹适时地敛住笑声,“你喜欢凤梨吗?” “如果我说不喜欢,寿星会觉得扫兴吗?” “你不用管我扫不扫兴,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 钟霓虹的坦荡令潘临溪吃惊,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拥有很多鱼塘的女人会说出来的话,太不圆滑了。 “我喜欢甜的凤梨。”她说。 “我呢,只要是凤梨就都很喜欢。对凤梨,我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好像对什么都没有过这么彻底的喜欢。”莫名地,潘临溪卸下防备,微微敞开心扉,她有点羡慕钟霓虹这种能够毫无保留地去喜欢的能力。 “对人你也——你都没有为任何人不顾一切过啊?” 这问题一出口,与失控的剧烈的心跳相反,钟霓虹看向潘临溪的眼神十分平静。 只见潘临溪轻轻地摇头,“没有过。”她的语气好淡。 “这样的啊。”钟霓虹低下头,咬唇窃喜,没有过就好。 许久过后她才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说,“凤梨可以吃了。” 说完,她利落地将碗里的水控干,然后将碗交给潘临溪。 两个人返回餐桌旁,再次面对面坐下。 潘临溪将碗放在餐桌中间,然后从塑料盒里拿出果签,插到一块凤梨上,接着叉起一块递给钟霓虹,“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生日礼物呢?”钟霓虹没有立即接下凤梨,她眼睛忽闪忽闪的,那眼波,就像春水一般。 她直接地索要生日礼物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潘临溪不喜欢社交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诸如此类的人情世故让人觉得很烦。 “你不能一次对我要求那么多。”她说。 “潘,我的要求很小,只要你喂我吃你手中的这块凤梨就可以。” 钟霓虹笑得多甜美啊,现在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纯真无邪。 潘临溪举着凤梨的右手在碗的上方,僵住了。 钟霓虹还在笑着,那笑容,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志在必得。 潘临溪不喜欢这种,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 本来她觉得喂她凤梨也没什么,但,她就是不想让钟霓虹这么得意。 在这种没来由的敏感的支配下,最后,她将手里的凤梨放回了碗里。 “喂,潘!”钟霓虹一脸失望,“我都说了我的要求很小啊,你干嘛这么小气?” “我不太习惯。” 是的,潘临溪真的很不习惯,不习惯像别人一样,以钟霓虹为中心,围着她打转。 即便她是那么美好,那么闪耀。 可她已经拥有很多人的喜爱和追随。 没有自己的追随,对她而言并没什么不同。 喂她吃凤梨这种事情,一定有很多人为她做过。 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潘临溪就非常抗拒,非常抗拒成为钟霓虹那些无足轻重的追随者,之一。 “那,你给我唱生日歌,好吗?”钟霓虹觉到气氛变得有点僵,也不再坚持,自己拿起潘临溪放回碗里的那块凤梨,放进嘴里。 潘临溪勉强地唱了。 气氛已经从她那一句“你不能一次对我要求那么多”开始发生变化。 钟霓虹看出来,潘临溪应该是真的不习惯,看样子也有点倦,坐了一会儿,整个凤梨差不多被她吃完了,她说,“潘,剩下的就交给你吧,我回去了。” 潘临溪将她送到大门外。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爬得老高,热度也变得更加烫人肌肤。 两个人站到对面邻居院子里的缅桂花投下来的树荫里。 “再见。”潘临溪说。 钟霓虹戴上墨镜,“潘,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好,你说。” “你喜欢女人吗?” 钟霓虹冷不防地问这么私隐的问题让潘临溪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因为生气,她的心怦怦直跳,就好像,她竭力想要隐藏的秘密,轻而易举地被对方看透了一样。 看透也就罢了,她还要这样,毫无遮拦地问出来。 在潘临溪的意识中,她和钟霓虹根本就还没有要好到可以直白地问这种问题的程度。 就算她欠她人情,就算她答应了跟她协议结婚,就算她同意婚后让她住进自己的家里…… 但是,她也没有必要这样,没有任何铺垫地问这种,显而易见地会令人为难的问题。 很快,潘临溪就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是不是,你要找喜欢女人的女人结婚?” “不是。”钟霓虹将潘临溪的不快看在眼中,但她还是不想轻而易举地放过她,因为,潘临溪到底喜不喜欢女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好几年。“我是在担心,如果你排斥女人的话,我们或许更容易穿帮。”不过,她掩住了她的本意。 “是吗?”直觉告诉潘临溪,这应该不是钟霓虹问这个问题的真正原因。 “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钟霓虹的眼睛直勾勾的。 潘临溪没想到会被她反将一军,“你找女人结婚,那你是喜欢女人的了?” “对。我只喜欢女人。”钟霓虹一点弯都不转。 潘临溪心想,大学四年里,围在钟霓虹身边不都是男生吗?那时候虽有传言说她喜欢女生,却从没见她真的和哪个女生传出绯闻,倒反总有同学说她又和某个学院的院草分手了;某某男生为她痴狂、对她穷追不舍;有一个大佬天天来学校找她;云云。 毕业后的这一年多,钟霓虹第一次和女人有了绯闻,就是夏季。 在潘临溪的认知里,钟霓虹应该是双。 却没想到,她只喜欢女人。 潘临溪一时哑然,不知道该相信她,还是相信以前的所见所闻。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潘,这是一个是非题哦。”钟霓虹一旦决定出击的时候,是不会给对方退路的,哪怕是潘临溪。 “以前,我没喜欢过女人。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潘临溪说。 她还是没有办法像钟霓虹这样坦坦荡荡和彻底地信赖别人,将心底的私密随随便便地敞露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她知道,虽然没有恋爱过,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对女人更有感觉,更想和女人亲近,并且,以前,乃至现在都有不少男生约她出去玩,但她从没给过他们机会。 “潘,你真的狡猾。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话,我都全部对你透露了,而你却——” 钟霓虹的话忽然断了,她的表情中有罕见的隐忍和克制,一点都不像她。 潘临溪不为所动,许久之后她才说,“我做不到你怎样对我,我就要怎么样回应你。钟霓虹,你知道的,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潘,你错了,世界只有一个。” “哦。” 潘临溪无言以对,只好回一个“哦”。 虽然她不想对她这么冷漠,但她已经尽力了。 钟霓虹还期待潘临溪再说点什么,但是,她已经将嘴巴闭得紧紧。 两个人的视线忽地碰到,却又倏地分开。 就好像彼此都默认了,也接受了她们踩到了禁区的事实,对话已经无以为继。 “再联系。”钟霓虹一贯热情的声调忽然冷了下去。 潘临溪侧首的时候,钟霓虹已经转身走开。 再见都不讲一声,真是骄傲自大,再联系算什么?潘临溪看着钟霓虹那美丽的背影,不满地继续生着闷气。 就好像感应到潘临溪的怨念和不开心的眼神,才走开五六步的钟霓虹冷不防地转身往回走。 她折回来的速度那么快, 快得,潘临溪呼吸几近为之停滞,她何必要这么咄咄逼人?! 第7章 尽管对方气势逼人,但潘临溪并没有退让。 她稳稳地站在原地,任由钟霓虹越逼越近,眼看对方就快要投进她的胸怀,她依旧稳如泰山。 钟霓虹笑着不管不顾地继续凑上去,就在她准备贴上去的那一刻,潘临溪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及时一推,同时大声呵,“钟霓虹!” 被推到左肩的钟霓虹往后趑趄几步,站定后的她仿佛无事发生,她笑着,嫣然无方。 “潘,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的语气无辜,心软一点的人一定会立刻原谅她刚刚贴过来的无礼举动。 但潘临溪不是那种人,“你有必要这样吗?” “我想靠近一点说嘛,这种事情被别人听到不太好。”钟霓虹眼皮轻眨,声音娇软,她知道撒娇对潘临溪不起作用,但这是她对别人惯常使用的、屡试不爽的伎俩,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这巷道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别人?”生气的时候,潘临溪总会像刺猬一样浑身刺。 “潘,小心隔墙有耳。”钟霓虹的左手指向种着缅桂花的院子。 “想太多。”潘临溪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生硬。“有什么事就快说,外面很热。” “就是——”钟霓虹又上前一步,将上半身凑近潘临溪的左耳畔,“喂凤梨这件事情,你必须学会!” 潘临溪不确定是被热风吹到,还是被钟霓虹的呼出的热气烫到,只觉有一股热流从耳根瞬间蔓延到全身,害她不由得一阵激灵。 总是固若金汤的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请不要靠得这么近,天气很热的。” “有那么热吗?我觉得还好耶。” 钟霓虹装模作样地抬头看向缅桂花的枝头,“树荫下,不至于很热的啊!” 而她在心中却已经笑到内伤,刚刚在潘临溪耳畔说完话之后悄悄地呼向她耳际的气息,所起的反应还挺大的呢。 “八月怎么可能不热?!”潘临溪固执己见。 “哦,好吧,你说热就热咯。”钟霓虹见潘临溪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许多,心中稍稍释然。 刺激潘临溪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她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停留在同学层面,所以,就算明知对方会身心不适,她还是决定,趁机往前推对方一把。 潘临溪只觉得钟霓虹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很气人。 但旋即又想,也有可能是自己心浮气躁,所以感觉热。 于是,她忍住了,没再与她争辩。 “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潘临溪一时不确定钟霓虹指的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热,还是她在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她学会喂凤梨。 “我要你学会喂凤梨。” 果然是让她转回身的这一个,潘临溪没好气地回道,“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吃。” “噗嗤——”钟霓虹笑出声,气氛已经轻松了很多,“潘,你还真是可爱。” 可爱?!钟霓虹应该是近十几年以来唯一说她可爱的人,潘临溪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在逗她。“不要乱用词语。” “我是真的觉得,你会以为我喜欢吃凤梨就要求你学会喂凤梨这种想法真的,蛮可爱的。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也很乐意。” “如果不是这样,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要结婚了,不是吗?” “所以?——”潘临溪越来越不得要领。 “最关键的一点,秀恩爱。”钟霓虹满面春风,潘临溪在这方面似乎蛮迟钝的样子,看来以后得好好调.教她才行。 “秀恩爱包括喂凤梨?”潘临溪想起了结婚协议书里的内容。 “喂凤梨是最基础的秀恩爱,你不只要习惯,还要学会——更多。” “哦。”想到比喂凤梨更亲密的各种可能,潘临溪不禁身心僵硬。 “潘,不用担心。不会的,我都可以慢慢教你。” 见钟霓虹一副看小学鸡的表情,潘临溪恨得牙痒,她的经验到底是有多丰富?从她这得意的语气看来,她的情史一定从未间断过。 “你可以回去了。”憋了好半天,潘临溪只回敬到这种程度。 “亲爱的潘,再见哦。记住,为我们扯证挑个好日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等你的消息。” 潘临溪不置可否。 钟霓虹笑意盈盈地转身离去。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想结婚!”潘临溪冲着钟霓虹的背影气恼地说。 六七米开外的钟霓虹转身,她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尽,“我无所谓。今天八月八号,很吉利,又是我生日,潘,要不,我们择日不如撞日?” “算了,我回头挑一个。” 潘临溪绝对不要和这个花花千金,哪怕只是协议结婚,也不能光速结婚。 # 返回屋里,在空调的凉意中,潘临溪渐渐从情绪不稳的状态中抽离。 可一进入厨房,看到餐桌上剩下的那几块凤梨,还有那份刺眼无比的结婚协议书,她的思绪又开始翻涌。 结婚吗?协议结婚吗? 就算没有爱,就算只是利益婚姻,也是,要结婚了啊—— 刚才恍然如梦的一幕幕真切地传达到内心,潘临溪的胃忽然像是被什么剧烈一搅,一阵尖锐的酸意急急上涌,她急忙捂住嘴转身跑到卫生间,昏天暗地地干呕了好一阵,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起床到现在,除了喝下一杯温水,她什么都没吃。 刚刚也只是看着钟霓虹吃而已,她一块凤梨都没有吃。 尽管钟霓虹告诉她,这个凤梨很甜,她依然无动于衷。 从卫生间出来,她瘫倒在沙发上。 今天礼拜六,一个寻常的休息日,却因为钟霓虹的到来变得非同寻常。 昨晚,在接到钟霓虹的电话之前,她本打算今天早晨去看望母亲。 她母亲在她高二暑假的时候病世,有空的时候,她常常会带着母亲生前喜欢的花独自去看她。 现在,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顶着午间明晃晃的太阳出门。 盯着天花板,她的思绪又开始泛滥。 和钟霓虹协议结婚,她也说不上反感,毕竟各求所需。 在潘临溪的界定中,她和钟霓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学时,她对钟霓虹所持的心态一直都是,远远地看着就好;钟霓虹也从没主动接近过她。两个人就像平行线,一个永远站在人群之外;一个永远是众人的焦点。 大学四年里,两个人最大的交集是在一次班级活动中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时,赢家问钟霓虹:“在场的人,选一个和她共度一生,你选谁?” 钟霓虹缓缓抬首,慢慢地收起玩世不恭,然后看向潘临溪。 她的语气特别认真,“潘临溪。” 认真得让潘临溪的心跳都差不多停止。 大家以为她在逗游戏中总像个局外人般心不在焉的潘临溪,不约而同纷纷都说那绝对是年度最假的真心话。 事情不了了之。 本以为毕业后彼此就会分道扬镳,却没想到反而有了更多交集。 而现在,居然要结婚、要住到一起。 生活果然可以这样戏剧吗?—— 只是,如果拒绝她,那么,她想要尽快还清欠钟霓虹的钱是绝无可能了。 一百万对钟霓虹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上班族的潘临溪而言,她工作一年多加上兼职配音,全部的收入也才十几万。 她不想一直被欠着钟霓虹人情这件事情挟制着,所以,这一次,她又为生活折腰了,虽然是各求所需,但怎么看都像是,钟霓虹又在帮她。 不然,她为什么不去找更适合的人协议结婚? 她只能相信自己,这种说法怎么看都有些不可信。 希望是最后一次吧—— 语音通话请求的声音打断了潘临溪的思绪,是江颐雅。 她接通,“喂,颐雅。” “小溪,快,游泳去!” 第8章 潘临溪不想出门,却被江颐雅硬逼着去锻炼身体。 这么热的天气,只有那个运动狂人才会想出门锻炼。 一边收拾东西,潘临溪一边没好气地想。 江颐雅是潘临溪发小,她家也在这一带,两个人同一年上学,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在同一个学校,小学和初中都在同一个班级。 一个小时后,她们在附近的一家台湾快餐店门前碰面。 “你这脸色——怎么,那个来啦?”一见面江颐雅就发现,潘临溪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的在月中,你忘了?”潘临溪现在状态确实不太好,一半是饿了,另一半是早晨发生的种种。 “今天八号,也快了,偶尔不准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 “我的一向很准。”潘临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好朋友较真,就好像不准是什么不体面的事情一样。 “难道——”走在后面的江颐雅忽地抓住潘临溪的臂弯,“你爸爸又——” 潘临溪回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在这儿说这个话题。 江颐雅住了嘴。 她们到柜台前点了餐,然后带着餐牌到餐厅靠里侧中间的位置上坐下。 餐厅的空调开得很低,体感有点偏凉。 “喂,可以说了吗?”江颐雅知道潘临溪不喜欢提及她父亲,但还是很担心历史重演,所以催促道。 “不是我爸。我和他依然是失联状态。”潘临溪知道,江颐雅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类型,不过,她和钟霓虹的事情,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她开口。 “快说重点,你现在明明就是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好不好!” “颐雅,以前你不是常问我为什么总浪费时间不恋爱吗?——” “啊!有状况?快快快,照片,看看长什么样,帅吗帅吗帅吗?”江颐雅激动得不停地搓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潘临溪难以启齿,不过,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给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先打个预防针。 “小溪,你,说重点,说重点!” “我在想,我应该不喜欢男人。” “我早就说!”江颐雅很久以前就问过潘临溪是不是对男人无感,不过当时她也不确定,“所以,你是遇到了喜欢的女人吗?” “也、也许吧。”潘临溪不太习惯撒谎,不禁结巴起来。 “是、是谁啊?”江颐雅故意学她结巴,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如果成了我再告诉你,好吗?”潘临溪这么说的时候,钟霓虹如花的笑靥忽然浮上她的脑海。 这个被男男女女、被妇孺老少都喜爱的千金忽然找她结婚这件事,直到这一刻,潘临溪还是觉得失真。 只是,钟霓虹来过的痕也提醒她,确有其事。 “我不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她叫什么?照片马上交出来!”江颐雅把手伸向潘临溪,“家世职业积蓄、身高三围爱好,一个都不能漏。” 潘临溪被好朋友咄咄相逼的模样逗笑,“我都说了,成了再告诉你。” “不够朋友!”江颐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知道她固执,所以没再逼下去,“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在想她?她最好配得上你,我不允许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没有想她!” “明明就有!”江颐雅还不了解潘临溪吗?她一说谎就会不自觉地摸耳垂,轻轻地摩挲,同时微微低头看脚尖。“铁树开花,不容易呀。我真的很好奇,是何方神圣让你这样溃不成军?!” “你胡说。” 嘴上这样讲,但潘临溪觉得现在自己真的有点溃不成军了。 如果江颐雅知道事情的前因始末,一定会理解她现在的状态,她想。 但钟霓虹说过,这件事,对外就是真的,内情只能她们自己知道。 所以,她决定,先给朋友稍微铺垫一下,免得到时候吓到她。 “一定是她追你,对不对?” “算是吧。”潘临溪想,既然说是钟霓虹来找自己结婚,就算是她先追吧。 “唉!我真的很好奇她是何方神圣,能够让你动摇。”江颐雅饶有兴致地看着朋友,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个人。“之前你还说什么不确定自己的性向,还不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 “我本来就不是很确定。” “现在,你还在犹豫什么,想再确定一下你的性向?还是,和她认识的时间太短不够了解,要好好考验一下对方的真心?” “也不短,我们认识好几年了,只是以前没什么交集。” “天啊天啊天啊!认识那么久现在才来追你,你说,她会不会之前都在暗恋你啊?小溪,这些年,你就没有没看出一点点、点点的端倪吗?” “没有。” 潘临溪苦笑,钟霓虹怎么可能会暗恋自己,她根本没有时间,流连花丛已经让她□□无暇,更何况,她那么直接,暗恋不太符合她的风格。 “以后有机会,我要自己问她。” “饭来了。” 服务员送餐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话题…… 到了市体育场的游泳馆,江颐雅在柜台前领了钥匙,折回身递给潘临溪一把。 两个人刷卡入馆,进了女宾区。 虽然是暑期,但正午时分的人并不算多。 两个人的衣柜间隔不远,因为才用过餐不久,她们换衣服的动作都慢吞吞的。 “你的锁骨好美,皮肤好白好细,腿也好长好直——” “同样的话,你不用每次来游泳都重复一遍。”潘临溪总觉得自己的身条过细了,胸也不明显。 “小溪,你知不知道,穿着衣服的时候你给人一种特立独行难以靠近的感觉,但脱了衣服之后的你却有一种柔弱纤细的美感,非常能激起人的保护欲,让人不禁想对你做点什么——” “行啦行啦,这种话你也说过好几遍了,”潘临溪已经换好衣服,她拿出泳衣,“我先去冲澡了。” “等我,一起啊。”江颐雅刚才光顾着看潘临溪的身材,这时候才慌忙加快速度。 潘临溪站定,现在轮到她看江颐雅了,“你的胸形挺好看。”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地评论朋友的身材。 江颐雅忙着换泳衣,嘴巴不忘调侃一句,“那你看着会有感觉吗?” “不会。失望吗?” “失望。”江颐雅笑嘻嘻的,一脸不正经。 “去你的。”潘临溪转身,朝淋浴区走去。 江颐雅也跟了上去。 游了一两个小时之后,她们在体育场附近的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出来之后,又一起吃了水果披萨。 潘临溪回到家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和朋友分开之后,钟霓虹的身影又笼罩下来。 和她认识将近五年,潘临溪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频频地想起她。 而且,怎么也无法将她从心头驱走。 喝水的时候,她又想起江颐雅说的“她会不会之前都在暗恋你”,尽管种种迹象都表明没有可能,但会不会有万一? 忽然间,电话响起来。 沉浸在心事中的潘临溪被猛地一吓,结果被水呛到,咳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平复之后,抓起手机一看,是钟霓虹。 她怔怔地盯着屏幕,有点不想接。 钟霓虹比她预想中固执,接二连三地打进来。 最终,潘临溪接通了。 第9章 “潘,整个下午你都没有找我!” 钟霓虹的语气自然到给潘临溪一种,她们正在热恋的错觉。 那微微嗔怪的语气实在过于像恋人不满对方疏忽自己时发泄心中的不满。 “我干什么要找你?”潘临溪只觉得莫名,她的心本来就乱,现在被对方一搅,顿时乱得像一碗拌面。 “如果不找我,你怎么适应我们将要而来的‘婚姻生活’?连喂凤梨都不会的人,更应该勤加练习才行的哦。” 她的言下之意是,对于万花丛中过的她而言,将要而来的‘婚姻生活’是轻而易举、无需练习的吗?潘临溪不服,“你也没有找我,不是吗?” “我现在不是找你了哇?” 潘临溪哑然,一阵疲惫感袭来,她不禁后知后觉地开始自我怀疑,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胜任? “如果我做得不好穿帮的话——” 钟霓虹立刻打断潘临溪,“有我在,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但是,在结婚之前,你得跟我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吗?她果然是个中高手! 潘临溪对着空气,微微一叹,“我的意思是,也许,你身边有可以做得更好的人。” “潘,你要反悔吗,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 “不是的,”潘临溪的声音很轻,语气也不太坚定,她倒不是反悔,就是,对这件事没有信心,“我只是想着,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选——而且,我担心,弄虚作假会变得无法收拾。找一个你喜欢的人结婚,不是更好吗?” 那边陷入沉默。 潘临溪想着,是不是又踩到了钟霓虹的雷区? 许久后,钟霓虹说—— “如果能找到,你以为我还会来找你么?”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潘临溪觉得她应该没有说实话,或者也有可能是真的,被那么多人喜欢的她反而不知道该喜欢谁了。 过了一会儿,钟霓虹继续说—— “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我能够信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现在,我被家人架起,而夏季姐姐也快让我喘不过气了,我已经不在乎弄虚作假会变得无法收拾的可能性,如果你特别为难,潘,没关系的,我再想其他——” “我要怎么做?”这一次,是潘临溪打断了钟霓虹,她平时也不会这么犹豫不决,只是这件事情来得太过凶猛,让她难以招架。 “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困难和麻烦的,在扯证之前,我们多了解了解对方,制造一些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忆,就可以啦。”钟霓虹故作轻松。 “这样啊。”潘临溪还是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潘,你不必背负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就算最后穿帮,也没什么大不了。” 钟霓虹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又来了。 潘临溪知道,这对她来说同样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喜欢她的人,是兄长喜欢的女人,已经够头疼,关键是,在她不喜欢对方的情况下,家人还想撮合她们,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尽力配合。”潘临溪的语气很淡,但已经变得坚定很多。 她这么说,就表示,她不会在这件事情中再动摇,哪怕要演戏秀恩爱,要瞒过所有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她就会坚持到底。 “明天早晨,我们一起吃早餐,然后交换一下彼此的家庭信息和朋友圈。” 钟霓虹理所当然地说,又是这种彻底地信任的语气,潘临溪莫名地感到安心。 她们对彼此的家庭信息和朋友圈尚算陌生,可那种安心感却因为对方的信赖霸道地在她心中弥漫,不由分说地仿佛要将她们的协议婚姻先行加固。 “也好,不过我没有多少信息跟你交换就是了。”潘临溪说。 “我有,我有很多信息要告诉你。”钟霓虹说。 “哦。好的。” 在通话的末尾,钟霓虹信誓旦旦地说,今晚她一定会梦到潘临溪。 潘临溪想说,我们只是各求所需,你不用演得这么逼真,但转念一想,实话实说未免过于乏味,所以暂时任由她暧昧。 独自生活了一年多,虽然自在,偶尔也蛮寂寞的就是了。 就算是一场假结婚,潘临溪忽然有点期待潘临溪住进家里的情景。 就算最终什么都不能留下,但在同住的日子里,每天都能看到赏心悦目的钟霓虹,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 潘临溪实在不敢相信,钟霓虹所谓的一起吃早餐,就是一起吃凤梨。 早晨八点多,她穿着吊肩深V的Dior小黑裙出现在家门外,头发松松地箍住,雪白的鹤颈敞露无遗,裙子收腰,勾勒出她细长的腰肢,下摆如同花瓣一般摇曳,跟她昨天的清纯装扮不同,今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伶俐的精灵。 最关键的是,那支凤梨就那样托在她的右手上。 潘临溪不禁又看呆,小黑裙和凤梨这种搭配的反差所带来的冲击实在过大。 “怎么又是凤梨,昨天不是才吃过吗?”她都忘了迎钟霓虹进门。 “哎,潘!昨天那是生日吃凤梨,今天呢,是开心所以吃凤梨,不一样的哦。” 钟霓虹笑靥如花,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开心就要吃凤梨?” “对,开心的时候吃凤梨,不开心的时候,还有生日的时候,过节的时候,天气好的时候,或者,寂寞的时候,我都会想吃凤梨的哦。” 像钟霓虹这样集万千宠爱的人,也会寂寞吗? 潘临溪微微讶异,却回道,“你对凤梨的喜欢,够彻底的。” 钟霓虹性格中的这种彻底性,让她显得,格外纯粹。 “我说过,对凤梨,我没有任何抵抗力。” “哦。”潘临溪想起来,昨天她确实这样说过的。 “所以,你记住了吗?” 钟霓虹式的理所当然又来了,潘临溪看了看风情多姿的她,淡淡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凤梨?” “喜欢还需要理由吗?”钟霓虹嫣然笑着,她越过潘临溪身边,径自往里走。 潘临溪感觉问了一个有点蠢的问题,一时哑然,等她转身的时候,钟霓虹的身影已经没在门后。 在这个周末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座老宅一直很冷清。自从她外婆去了美国之后,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外人来访过,当然,大半的原因是她总在拒绝。 钟霓虹是这一年多以来的第一个到访者。 关好门,潘临溪转身看向走在前面的钟霓虹,她那往里走的自然模样,就好像,她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喂,潘!”钟霓虹冷不防地转身,“以前你为什么要总是捂得那么严实?”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潘临溪的脖子根。 潘临溪的穿衣风格一直很固定,她今天依然穿着短裤,只是,换衣服的时候,想起昨天江颐雅夸她的锁骨,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像往常的休息日一样搭T恤,而是换了一件露出锁骨的衬衫。 “你知不知道,那样对你的锁骨非常不公平!” 在门外的时候,潘临溪就注意到,钟霓虹已经盯着她的脖子看了好几次,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 “不知道你在乱说什么!”潘临溪走上前,与钟霓虹擦肩而过,先一步进了屋。 “我不信没人跟你说过,你的锁骨特别、特别地性感。” “没有。”潘临溪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那你自己总不可能不知道吧?” “不知道。” “我天啦,你们所有的人都瞎了哦。现在,你要时刻记得这件事,也要常常让她们出来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有我——” “钟霓虹,你话太多了!” “潘,你不喜欢我对你话多吗?” “……” 在潘临溪的界定里,这种话,也算是暧昧。 可她也知道,这种话对钟霓虹而言不过张口就来。 谁知道,她对多少人说过这种含糊不清的、不负责任的话。 她没有计较她的暧昧,懒得计较。 第10章 依然是一个晴天的早晨,被晨光照晒的厨房照例熠熠生辉。 潘临溪做了凤梨糯米粥。 当然,凤梨还是钟霓虹削的。 “潘,你的手艺很不错,以后也这么做吧。” 潘临溪无声一叹,又来了。钟霓虹不可能不知道“以后也这么做”的意味。 虽然知道往后这样会扰乱人心的话和事情,只会更多,她还是气不过,“什么叫做以后也这么做?难道结婚后,我要成为为你‘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的女人吗?” “哈哈哈……”她的话引得钟霓虹一阵爆笑,“也不是不行吧?我很乐意赚钱养家,你安心顾家——” “钟霓虹!”明知对方在开玩笑,但潘临溪就是,很不喜欢她在语言上随随便便地占自己便宜。 “咩——”钟霓虹微微露出她粉红色的舌尖,对着潘临溪做了个鬼脸。 潘临溪瞬间被气笑。 她有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这人太会撒娇装可爱。 钟霓虹喝粥的动作很优雅,她凝白的纤指拿着汤勺的动作有一种迷人的美感。 潘临溪觉得,一个穿着小黑裙的美丽女人坐在自家的厨房里,也是一件非常失真的事情。 可这一切正在发生,由不得她质疑。 “对了,我家很简单,”潘临溪低下头,舀粥的时候把话题切到这次见面的重点中,“我妈去世好多年了,我爸——你知道的,大四那件事情之后,他失踪了;我外婆和我大姨一家在美国;我还有一个姑姑,在外省的农村,距离很远,已经六七年没联系过;要好的朋友,只有一个,以后有必要的话再介绍。” 短短的几句话,她就把自己的家庭背景和交际圈说完了。 就算江颐雅,她也不曾这么清楚地跟她说过。 对别人都不想完全透露的这一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钟霓虹可以这样清晰地说出来。 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信任吗? 钟霓虹没有立即回应,潘临溪又补充了一句,“我在电视台做广告策划,这个,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了。” 说完,她抬起头,发现钟霓虹安静了好多。“你没有必要这样,我不需要同情,一个人我也过得挺好,我本来就更喜欢一个人,一个人让我更自在。” “潘!一个人是不得已的吧?我想,应该没有人喜欢孤单的。” 钟霓虹压低的声调令潘临溪心中紧了紧。 她好像能够轻易地看透自己在逞强,说出,甚至连自己也不想承认的事实。 确实,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总是裹着厚重的壳,与人总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将自己与所有可以预见的伤害隔离开。 钟霓虹看着她的眼睛,一会儿之后问她,“撇开大学那四年不算,毕业后这一年多,我还是没能成为你的——朋友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按照潘临溪的性格,她一定会直截了当地回答“是的”,可现在,看着钟霓虹仿佛受伤的表情,她有点迟疑要不要这么直接了,虽然已经被对方看透自己没有将她归在亲近之列,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稍稍解释一下。 “连彼此的基本信息都不了解,你觉得能算得上朋友吗?” 你不了解我,并不代表我不了解你。看着潘临溪清澈无波的眼眸,钟霓虹在心里说道。她眼波轻轻一荡,说,“我们从今天开始了解,也不迟,对不对?” 潘临溪点了点头,对钟霓虹这种强加而来的友谊,并没有十分排斥。 钟霓虹美丽眼睛漾起淡淡的水雾,她开始说她家里的情况。 其实,她说的那一切,昨晚和她通过电话后,潘临溪都在网上搜索到了。 只要一搜鹿拾集团,点进她父亲钟逐鹿的百科主页,钟家主要的家庭成员,基本都关联在一起。 关于钟霓虹,她的基本信息,网页上是这样介绍的:钟霓虹,鹿拾集团董事长钟逐鹿掌上千金,毕业于传媒大学广告系;毕业后出道,极具表演天赋,凭借处女作《病毒和谎言》广受业界好评并被大众所熟知;后因《失踪的长公主》爆红吸粉无数,人气跻身一线行列,凭借该作斩获年度最佳女主,为出道后最短时间内获此殊荣的女演员,…… “你会去演电影是因为夏季吗?” 当钟霓虹说到之前网络上盛传的她和夏季的绯闻时,潘临溪打断了她。 “确切说是因为帮我二哥,以前他苦追夏季姐姐,在她制片的电影没有合适的女主角时,为了讨好她,他就将我介绍给她,没想到自搬石头砸自脚。我二哥他,怎么说呢,一直无往不利,却在夏季姐姐面前栽了个大跟头——” “你不喜欢她,你家为什么还要撮合你和她?” “关键是她喜欢我,豪门联姻很常见,不是吗?而且,我父亲觉得她很适合我,连我二哥都无力阻止。夏季姐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她,这个人真的无可挑剔,如果这个世界有完美的人,她一定占一席。” “可你还是不喜欢她,所以,她不会完美的。” “潘,你的切入点还真是——” 钟霓虹没有把话说完,她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吃粥。 “其实,撮合你二哥和夏季不是更好吗?” “这种话,我二哥一定喜欢听!”钟霓虹停下动作抬起头,“不过,潘,你知道的,性向没办法轻易转变,这个,连我父亲都知道的好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二哥花名在外,我父亲,实在不忍心让他去祸害别人——” “哦。”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潘临溪心说,你也花名在外啊,为什么你父亲就偏要撮合你和夏季,就因为性向?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双标。 两个人沉默下来,汤匙和碗的微微碰撞,敲击着两颗年轻的心。 这样晴朗的早晨,因为钟霓虹的到来,潘临溪觉得,家里的冷清忽然被她的光彩击散了很多。 因为钟霓虹的出现,她才发现,这一年多以来,她的生活有多寂寞。 以前那种无声的周末,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虽然并没有打算跟她深交,但是,如果钟霓虹坚持要跟她做朋友的话,潘临溪觉得她应该不会刻意拒绝,这除了钟霓虹是让人难以抗拒的类型之外,还和她内心深处对友谊的渴望有关。 还没离开学校的时候,总是置身在人群中央,寂寞很容易被忽略。 毕业后,潘临溪很快就发现,这些年以来,为了所谓的安全和无害,她刻意地和大家保持距离的不良后果渐渐显露,尤其是这个周末钟霓虹忽地介入她一个人的堡垒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过着非常寂寞的生活。 “钟霓虹,谢谢你。”潘临溪由衷地说。 “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呢,潘,你谢我什么呀?” “一切的一切。” 确实,一切的一切。潘临溪看着钟霓虹水灵灵的眼睛,她就是,忽然感性地,觉得她硬生生地挤进自己的生活,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看你好像有点傻了,我又没做什么。” 潘临溪只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好啦好啦,你要谢就谢吧,我收到了。”钟霓虹灿然一笑。 她的笑容,令潘临溪莫名放松。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了,她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治愈人心。 能和她成为朋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想。 “对了,你喜欢男人吗?”钟霓虹冷不防又问这种问题。 当钟霓虹问她“你喜欢女人吗”的时候,潘临溪觉得有被冒犯到,但现在的这个问题,她却满不在乎,而且快速地回答,“应该不喜欢。” “我想也是这样。”钟霓虹狡黠地笑。 “何以见得?”潘临溪不服气地反问。 “你这么迷人,身边却从来没有男生;大学前几年,你总留短发,知道你那时的绰号是什么吗?你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喜欢你吗?” 潘临溪摇头。“我有绰号?” 有不少人喜欢她,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潘多拉。” “潘多拉?”潘临溪彻底坠入雾里,这到底算哪门子的绰号?“谁给我取的,你知道吗?” “潘,这是我们广告学院乃至周边院系都众所周知的事情好么!”钟霓虹还是低估了潘临溪和大家的疏离,那时候,她总独来独往,却没想到,她和大家已经割裂到这种程度。 “无所谓了。”潘临溪并不在乎这种事情,只要,大家不对她指指点点,她就心满意足。 可是,她这样的愿望,还是在大四的时候被打破了。 相同的、令人痛苦的事情总是因为她父亲一而再地上演。 高三的时候如是,大四的时候也是。 那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可再次想起还是让潘临溪揪心不已。 “看来你也不知道这个绰号的隐意咯?” 钟霓虹没注意到潘临溪的眸色转黯,继续说着。 潘临溪继续摇头,已经没有胃口,她放下手中的勺子。 “要不要听?” “你想说就说吧。”反正,两个人坐在一起,聊点什么比较好。潘临溪并不是真的想知道那一切。 “那时候,我们广告学院的女生,想拒绝某个男生的时候,就会说有女朋友了,而且,每个人都坚持,她的女朋友是——” 钟霓虹对着潘临溪抬了抬下巴,美丽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大家都拿我当挡箭牌。”潘临溪语气很淡,她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曾被大家那样利用。 “潘,我超生气的好么!” “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 “就是,生气大家都学我——”钟霓虹气鼓鼓的,“对了,关于你的绰号,你保证听了之后不生气不怪我,我才告诉你。” “已经过去那么久,我干什么要现在才生气和怪你?” “其实呢,一开始,那个损招是我先用的,你知道有一些男生特别烦人,拿死缠不放当痴情,误以为我的明言拒绝是矜持,所以,有一天,我就说我有女朋友了,这样他们居然还不死心,非要我说出来我女朋友是谁,我当时心情不太好,怕说别人没人信,就说是你——” “你说我是你女朋友,大家就信了?在大家心里,我那么姬吗?” 潘临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不是生气。 “也许一开始没有那么姬,但后来,大家见我们并没在一起,渐渐又有不少女生说她们的女朋友是你,搞得被拒绝的那些男生充满怨气,他们就说广告学院有个潘多拉,长得清爽俊俏,气质迷人,是男生的共同天敌,女朋友遍布整全学校——” “哦,难怪后来约我的男生越来越少——”潘临溪若有所思地看着钟霓虹,这个只喜欢女人的美丽女人,这个说她的女朋友是自己的女人,她的心,到底在想什么呢? 想起江颐雅昨天的“你说,她会不会之前都在暗恋你”,潘临溪看向钟霓虹,所以,她有没有暗恋我的可能性? 按照钟霓虹直接的性格,她应该不会藏着的。 潘临溪旋即否定。 “你会怪我断了你的情路吗?”因为心虚,钟霓虹的询问显得小心翼翼。 “不会,那时我不想恋爱。”潘临溪语气冷然,她不只不怪钟霓虹,相反,没有那些男生的骚扰,她乐得清静。 现在想不想恋爱呢?她自问。 现在就算想也不能了吧,一来没对象;二来,一旦和钟霓虹的婚姻成为事实,也许,近几年都没办法恋爱了。 “潘,你没喜欢过女人,也没喜欢过男人,真可惜,喜欢你的人那么多。” “没关系的。”潘临溪不想这样总是谈论自己,于是问道,“钟霓虹,除了‘我’,你还有过几个女朋友?” 高傲的自尊不允许钟霓虹实话实说,“我也记不清了。” 潘临溪心想,记不清,就说明,真的是多到没办法说清了。 后来,她们约定了对外的说辞,两个人恋爱的时间节点和一些重大事件发生的地方,全被钟霓虹编得有模有样,听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完了她们还交流了一些各自的喜恶和生活习惯。 诸如,钟霓虹非常讨厌被水滴到头上,也很讨厌被空调外机热气或者汽车的尾气喷到; 而潘临溪则受不了尖锐的声音,夏天的蝉声尤其避之不及。 后来,她们一起收拾餐桌。 潘临溪准备洗碗的时候,钟霓虹问,“要帮忙吗?” “你会吗?”潘临溪觉得,在家里,钟霓虹应该不用干家务。 “基本没做过。你愿意教我吗?” “你在一边坐着就好。” “那好啊,我看着你洗碗。” “钟霓虹,什么叫做你看着我洗碗,你礼貌吗?” “潘,你生气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妈妈哈哈哈……” “我才没有生气。” 潘临溪开始收拾。 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掩住了钟霓虹的声音,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没有回头问她具体在说什么,不过,她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一直都没有挪开。 流水声,还有钟霓虹模糊不清的声音一样让她,感到安心。 趁两个人的关系没有成为困扰之前,潘临溪打算洗好碗之后跟钟霓虹约法三章,免得这段关系朝更暧昧的方向发展。 潘临溪不喜欢不清不楚。 尤其是,两个喜欢女人的女人要协议结婚,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难以描清。 第11章 “潘,我们就是各求所需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听到潘临溪说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不清不楚时,钟霓虹懵了好一阵。 此刻,她就像当年无意间听到她和别人说她们两个人绝无可能的时候那样,她强烈的自尊立刻命令她抬起高傲的头颅,将真实的想法压到了最心底。 刚才一起吃粥的时候,钟霓虹隐隐感觉到她已经将心扉稍稍敞开。 这才隔多久?她就又退回了她的世界! 她到底是,害怕被喜欢,还是,害怕她会喜欢上自己? 钟霓虹看着潘临溪那薄薄的双唇,猜不透她在短短时间里心绪突变的原因,只觉得,不论对她自己,还是对别人,她都过分冷漠。 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走出一个人的世界? “这样我就放心了。”潘临溪垂下眼眸,似乎在表示,今天的谈话可以告一段落了。 “在这之前,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啊?”看见对方退缩,钟霓虹又忍不住了,她推对方一把的同时,也担心,这样会把她逼急。 “你说话常常给我一种暧昧的感觉,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喜欢你?” 钟霓虹太过直接。 潘临溪见她并没有问她觉得哪里暧昧,而是急急打断自己,说明她不是看透自己想划清界限的本意,就是,真的有这种想法。 而且,她连惯常爱用的语气词都没了,可见她已经恼羞成怒,所以,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对吗?”潘临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差异过大,悬殊过多,两个人终将殊途,像现在的交集,不过是现实所迫,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所以,她没有去确认钟霓虹的想法,反而明知故问。 既然打算划清界限,她就不想继续放任她张口就来的暧昧。 不然,就算定力再好,潘临溪也不敢保证,在距离拉得这么近的情况下还能够总是清醒地拒绝如此闪耀的钟霓虹。 “要不然呢?很明显,我就是找你帮忙而已!”钟霓虹继续骄傲地对潘临溪口是心非。 她明明察觉到自己对她有想法,却不想面对,反而先说不希望两个人变得不清不楚,可见,她并不稀罕、更不想要自己喜欢她。 “那就好。这样说清楚,以后彼此才不会有困扰。” “对,说清楚才不会有困扰!” 钟霓虹胸闷,想发作,想骂人。 见到潘临溪如释重负的模样,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她就是一个,只会逃避和害怕被喜欢、更害怕去喜欢的傻瓜。 她是不是心瞎?不然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一年多里,自己制造了一次又一次的相处机会,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 钟霓虹看着潘临溪那副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冷然模样,更加生气了,她很想跳过去,把她狠狠地揍一顿。 当然,她只能想一想。 最终,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钟霓虹不快地离开的模样,搞得潘临溪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如果钟霓虹我行我素地直接告诉她,她就是喜欢她,潘临溪更加不知道怎么收场。 现在,她觉得,钟霓虹一定已经明白,只做朋友对她们来说反而轻松。 # 忙碌的工作让潘临溪将要和钟霓虹协议结婚的事情暂时忘到了脑后。 很快,礼拜五又到了,等待周末来临的时间,心情总是格外轻松的。 潘临溪早早把事情都做完,想到今晚不用加班,她悄悄地伸了个懒腰。 “今晚我请大家去喝一杯?好不容易有一个空闲的礼拜五。”临近下班的时候,广告部的部长傅春绮在群里说。 大家很快纷纷响应,都表示要去放松一下。 潘临溪的工位就在傅春绮的左边,她侧身,轻声说:“傅姐,我那个来,有点不舒服,今晚去不了了。” “哪个?”傅春绮回过身问她,她都已经习惯潘临溪不爱参加部门活动了。 “每个月的那个。” “那行,周末你好好休息。”同是女人,这种事情傅春绮能理解。 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潘临溪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才起身准备下班。 等电梯的时候,她冷不防又想起钟霓虹。 上礼拜天的早晨,她离开之后,潘临溪曾联系过她两次,但每一次,钟霓虹都不怎么有兴致。到今天,她们已经有四天没联系。 搁以前,对潘临溪来说这根本没什么,而现在,有事情悬在心头,工作的间隙,她会时不时想起她。 潘临溪已经想好了几个适合扯证的日子,只是,钟霓虹一直没问,所以她也没说。 想要结婚的人是她,不是么? 再者,潘临溪在与人的往来中向来不是主动的类型,她决定等钟霓虹联系她问起来的时候再告诉她自己挑选的日子。 电梯来了,里面站着几个带着摄影装备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新闻部的。 潘临溪本想等下一趟,但里面有一个高个儿的人很主动地叫大家给她让出了很大的空间,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然后摁了一楼。 在电梯壁的倒影中,潘临溪看到那个人在偷看她,不过她并没怎么在意。 她在台里的人气挺高的。 但是,因为她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偏冷,加上她很少参加公司的活动,所以,鼓起勇气约她的人也不是太多就是了。 到了一楼,出电梯的只有她,那些人应该要出任务,都去了地下停车场。 出了电梯,向左拐,她快速地穿过大厅,玻璃门自动向两边滑开,夏天傍晚的热风扑面而来。 在空调房里待了一整天,热腾腾的风贴到肌肤上的时候,潘临溪觉得很温暖。 夏天,她最喜欢从空调房里走向室外的这一瞬间,有一种告别痛苦的错觉。 平时,从台里出来,她会沿着内河走一段,到附近的地铁站乘地铁回家。 但今天,她打算奢侈一次,打的回去。 在下班时分的人潮中,潘临溪那细直的身量显得格外出众,过往的行人无不多看几眼。 穿过一道斑马线,她走到电视台对面的候车区站定,一块等车的还有一个短发的女孩。 旋即,一辆棱线锋利外观时尚的阿斯顿马丁倏地滑过来,稳稳在她眼前停下。 潘临溪下意识地往后退的时候,车门已经打开。 “潘,上车。”钟霓虹清甜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街头车来人往,潘临溪没有犹豫,她走上前,坐进去。 她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钟霓虹将墨镜摘下,笑意盈盈,“好久不见哦!” “你怎么会来这儿?”潘临溪心里微微不爽。 这种不爽,是对钟霓虹无声地消匿之后又忽然出现的任性的气恼,看她那模样,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云淡风轻。 潘临溪本打算回家窝着安静地看电影,很显然,她的步调要被打乱了。 她讨厌这种,自己不能够掌控局面的突发状况。 还有这几天,两个人就像冷战一般谁也不肯联系对方,这件事也让潘临溪深感烦躁。 她倒不是因为钟霓虹不联系她恼火,而是,明知道钟霓虹在晾她,她却控制不住更频繁地想起她,这才是潘临溪最恼火的原因。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来接你。” “哦,你这么闲?”潘临溪极力忍耐,但还是没忍住刺对方。 想到这几天被搅乱的心,再看看身旁光芒四射、精神好得不能再好的钟霓虹,她就很不平衡。 “你都没有想过找我吗?潘,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潘临溪对她的答非所问和说话跳跃的风格已经习以为常。 以及,诸如此类的暧昧,本以为上次说清楚之后她会收敛,看来想多了,这根本就是花花千金的日常。 “没有。”潘临溪的声音变得僵硬。 “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我要回去看电影。” “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回去看电影。”钟霓虹朝潘临溪不熟悉的地方开。 “钟霓虹,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 “不能这样随意地扰乱我的生活。” “潘,现在才拒绝已经晚了。你已经答应帮我,就要习惯这样的我,同时还要把我规划到你今后的生活里,就算是看电影,也要跟我一起看。” 钟霓虹开着车,语气冷静而且冷酷,所说的话十分霸道。 她的语气中没有指责的意味,却让潘临溪感到羞愧,仿佛她刚刚的小脾气不仅被看透,而且,还被她轻而易举地化解。 “那是——结婚之后的事情。现在,我们还没有扯证。” 潘临溪委婉地提醒对方,现在,她还没有这样的义务。 夏天的街头弥起昏黑,夜幕就快要降临,钟霓虹的车随着傍晚的车流一路向前。 “潘,你不是已经答应要开始和我做朋友了吗?而且,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这是在帮助你适应将要到来的婚姻生活啊,我们不能,没有一点点过渡阶段,对不对?” 钟霓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以至于,潘临溪忍不住侧首看向她。 路口红灯,车子停下来。 “可——”潘临溪好气自己无法像钟霓虹一样能说会道。“回家吃可以吗?” 她说不清为什么要妥协。 钟霓虹在下一个路口调转了车头。 第12章 一个人的电影,最后变成两个人的晚餐。 餐桌上,钟霓虹漫不经心地说:“潘,我觉得,以后,我们的餐桌上应该有鲜花,还要点上蜡烛,最好挂上小灯;晚餐过后可以点上熏香,那样才有气氛,你说对不对?” 潘临溪夹住秋葵的筷子定盘子里,这个不速之客,刚刚在超市里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买了一大堆菜带回家。 当然,她也没有指望大小姐会帮忙做菜,只是,在她下厨的时候,这个人见人爱的大明星一直守在厨房,一刻不停地盯着她,害得她不能专心施展不说,还犯了将醋当成酱油、把味精当成盐这种低级的错误。 所以,她能理解钟霓虹此刻为何难以下筷。 面对如此失败的晚餐,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约以后,约也就罢了,说的却是一些,有的没的,嫌她做的菜不好吃,直接说才是她的风格,所以,那些话在潘临溪听来格外刺耳。 她不禁火起来,“做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过节;而且也没有摄像头对着我们拍电影,不是吗?” 平时潘临溪并没有这么刻薄。 她想,一定是因为在超市买菜的时候,钟霓虹这也想吃那也想吃,这也买那也买,回到家,她忙了一个多小时做出好几个菜,结果每道菜,她都只尝了小小一口,然后就彻底不吃了。不喜欢吃,还约什么以后?!——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刻薄。 “潘,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像过节一样哦,我喜欢充满仪式感的生活,你一定也喜欢的,对不对?” 就像打到了棉花,潘临溪深感无力。 钟霓虹对别人的刻薄都这么大度吗?还是,她在顾左右而言他,好避免晚餐的气氛变得更糟。 她不置可否,只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五六道菜,也失去了食欲。 沉默笼罩下来,气氛变得更加难以挽救地尴尬。 钟霓虹像是以身试毒般地,拿起筷子逞强地夹起一块牛腩,结果酸得她小脸扭曲。 “吃不下去就算了。”潘临溪自己也吃不下去了,除了耗油秋葵和水煮菜味道正常之外,其余的菜味道都很古怪。 尤其是那一盘沙拉,鬼知道为什么会是那样魔幻的味道。 那是钟霓虹自告奋勇抢着要做的,潘临溪也不知道她都往里面放了些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潘,所以——”钟霓虹看着一脸丧气的潘临溪,满不在乎地问她,“你真的会做菜吗?” 在超市里,她先跟潘临溪确认过她会做牛肉,还有鳗鱼,她才买的。 说实话,当时她还挺期待的,但,就应了那句,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当然会,今晚发挥得不好而已。”潘临溪很不喜欢被质疑,心说还不是怪你一直盯着我,还时不时说话害我分心。“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尝尝你做的沙拉!” “我不敢,我不要!”钟霓虹说完之后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潘临溪会逼她吃一样。 如果潘临溪做的牛肉只是味道酸牙,那么钟霓虹做的这一盘沙拉,简直就是毁灭性的难以下咽,那味道太过反人类,吃一口就会产生永远都消磨不掉的心理阴影。 看着钟霓虹滑稽的模样,潘临溪顿时气消了很多。 不过是一次失败的晚餐而已,她其实没有那么介意。 让她不能释怀的还是,她的计划被钟霓虹强行打乱,以及,她不太适应,和她在一起的夜晚。 看着钟霓虹那纯粹而优美的笑颜,潘临溪渐渐说服了自己,今晚也没有那么糟糕,是自己的抗拒心理在不断放大内心的负面情绪。 “真是浪费,这些菜怎么办?” “我不知道耶!” 问千金小姐这种问题,简直荒谬。 潘临溪继续吃着秋葵,“你吃饱了吗?” “没有,可是,我只想吃肉。”钟霓虹说,可桌上的牛肉是酸的,鳗鱼又全部都是,味精的味道。“潘,我们出去吃好吗?” 平时她基本不吃晚餐,但今晚有点饿。 “刚刚才在超市里引起那么大的骚乱,一天晚上,我只能经得起那样的一次。” 想起早前在超市买菜的时候,钟霓虹被大家认出来,潘临溪还心有余悸,要不是超市的保安多,今晚的混乱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也是的哦,现在出门真的好麻烦,真怀念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钟霓虹放下筷子,靠到椅背上,她对着空中若有所思地定了定,然后猛地看向潘临溪,“潘,我觉得,我需要准备几顶假发,像《重庆森林》里的青霞姐姐那样,戴上浮夸的金色,应该就没有人能认出我来了。” “你头发那么长,夏天戴假发,很热的。”潘临溪不知不觉间就被她带着跑。“以后,不知道我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困扰。” 她还挺担心的,毕竟钟霓虹现在人气特别高。 一旦大家知道她和她结婚,或多或少会被八卦。 不过,大家怎么谈论都行,只要不上升到现实生活层面,潘临溪都可以不管。 “我要足不出户吗?潘,我忍受不了,感觉是时候好好考虑下要不要退出影视圈了,现在有好几部电影都在约我试镜,我真的特别烦那些人,都说了我不要去,他们还以为我嫌片酬低,就不断乱加价,真的好烦那些把我的拒绝当回旋抬价的猪脑子。”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潘临溪肯定会觉得对方凡尔赛。 但钟霓虹,她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 “退出影视圈,你想去做什么?”潘临溪淡淡地问她。 “诶,潘!”钟霓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你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 “就我身边的那些人,每当我说想要退出影视圈的时候,他们就一副‘脑子进水’或者‘作女’的表情,各种劝我不要做蠢事。 “潘,你是第一个我这么说之后问我想去做什么的人。” 钟霓虹看起来真的不是随便说说。 “你说过,你去演电影是因为帮你二哥。我只知道,一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很痛苦,这跟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差不多是一回事吧。结婚,还有事业,都是要伴随我们一辈子的事情,如果不喜欢,能早点抽身就早点抽身比较好。” “终于遇到一个,想法和我一样的人。不过,我对表演也说不上讨厌,之所以想离开是因为各种糟心事了!”钟霓虹举起盛着果汁的杯子,“潘,来为我们的心心相印,干一杯!” 这算什么心心相印? 潘临溪无奈淡笑,但看到钟霓虹正在兴头上,也不好拂她的意,于是举起杯子,“哦,干一杯。” 钟霓虹笑意盈盈的模样真的美,她身上还遗留着小女生所特有的纯真。 潘临溪忍不住多看了一下。 钟霓虹也直勾勾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深浓。 杯子碰撞的轻响令这个夜晚生出淡淡的迷醉。 她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知音难觅佳人难得、而自己却有幸拥有的那种欣然。 “潘,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钟霓虹由衷地说。 开心吗? 潘临溪看着对方的笑颜,这时,她的的确确也是开心的模样。 但是,她没有钟霓虹这样坦荡,能够彻底地将自己的心敞露出来。 于是,她只清淡地笑了笑。 在她们愉快地谈笑的同时,她们一起去超市买菜时所发生的事情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微博热搜,话题有些悚然:《人气小花钟霓虹疑似另结新欢》,话题迅速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 而她们却浑然不知。 直到钟霓虹的二哥钟起虹打来电话,告诉她,她们买菜的那一幕已经引起轩然大波。 第13章 “无所谓的了,那种事情,我早都习惯了。”钟霓虹满不在乎地说,“挂啦,我们还在吃饭呢?” “在哪儿?别告诉我你在她家里!”其实钟起虹也不怎么在乎,妹妹喜欢的另有其人,他高兴还来不及。钟霓虹真的跟夏季联姻,他还要不要活了? “没错,就是在她家。买了菜,总不可能到酒店或野外做吧?二哥,你是不是太闲?整天刷微博,有意思没有?” 钟霓虹开始不耐烦,钟起虹的这通电话,来得非常不是时候,生生将她和她的潘多拉好不容易制造出的愉悦气氛,一下子破坏殆尽。 “懒得管你,老头子在生气,他叫你早点回,给家里一个交代。” “我没有什么需要跟家里交代的,该说的,我之前都已经说清楚。你们不能棒打鸳鸯,会遭天谴的。而且吧,二哥,你说过会帮我,你就是这么帮的啊?” “行了行了,这些话,你留着跟老头子说就行。差不多就回来吧,他还在生气。” “我不像你那么怕他。” “还不是恃宠而骄!” “不服气,那你也恃宠而骄啊。” 钟起虹被噎住,钟霓虹利落地挂了电话。 潘临溪隐隐地听出了一些端倪,但并没乏味地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扯到其他事情,“你爸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宠你吗?” 之前,搜索钟霓虹的资料时,潘临溪看到一个贴子说,她在钟家特别受宠,尤其是钟逐鹿,网上甚至把他描述成一个女儿奴。 潘临溪想起自身,她虽然没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但她家以前也算父慈母爱家和,过得很幸福,但那一切都随着她母亲的病逝戛然而止。 钟霓虹定了定,像是思索潘临溪问这个问题的缘由,“宠是真的宠啦,不过他还不是想要把我嫁给夏季姐姐,说什么我好大家好。” “按照长辈的眼光,那确实是一件两相得益的事。夏季,你不觉得她让人很有安全感吗?”查钟霓虹的资料时,潘临溪也顺带扫了眼夏季的信息。 抛开她是乘夏传媒集团接班人的身份不说,近几年她在影视行业所取得的成就也相当瞩目,年仅三十岁的她培养出两个特别出色的导演,乘夏传媒因此如虎添翼,一跃成为晋安市第一梯队的知名企业;钟霓虹,算是夏季发现的千里马,只不过她一直在幕后,名声没有那么大而已。 “潘,你是不是喜欢夏季姐姐那一款?” 钟霓虹看向潘临溪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锐利,语气带着逼人的意味。 “并没有。”潘临溪摇头,其实,她也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喜欢哪一款,这些年,她过得挺疲惫,根本无暇顾及感情生活。 她会记住夏季,不过是因为她和钟霓虹有关。 “你说她让人有安全感是什么意思?” 潘临溪没有深究钟霓虹为什么要抓着这一点不放,而是耐心地跟她解释,“她看上去优雅,显得沉静,一点都不浮躁,眼神柔和。我见过她本人一次,她的眉毛有一股英气,看着好像能保护一切的样子。” “夏季姐姐比我们大好几岁,肯定优雅沉静啊。潘,还说不喜欢这一款,不然你为什么你会观察得那么细致?对人家——你都没有看得这么细致的!” 钟霓虹已经暴露得很明显,奈何潘临溪依旧毫无所察,“大概是因为生活中这么优秀的人比较少见,那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难道她比我还要好,比我还要美吗?” “你干什么要跟她比?你们又不是同一种类型的,非要说美的话,当然是你美,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关键是你知道,而不是我知道好么!”钟霓虹已经在心里接受了潘临溪对感情不敏感的事实,“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从现在起,你要把夏季姐姐当成竞争对手,跟我里应外合,这样,我们才能够让这个优秀的姐姐对我,死心!” 潘临溪心想,真的要做到这么逼真才行吗?“钟霓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协议期到了以后,夏季还没放弃的话,你要怎么办?” “啊?我天啦!!——”钟霓虹惊到合不拢小嘴,她确实没想到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潘,现在我想延长我们的婚期还来得及吗?加钱哦!” 潘临溪想笑,又笑不出来,“再看。” “只能先这样了。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这朵娇花啊!” “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潘,我跟你一起收拾厨房。”钟霓虹看向餐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菜。“忽然想吃凤梨。”她又说。 “是不开心的凤梨吗?” “也没有不开心,”钟霓虹知道潘临溪在说什么,“刚刚我二哥叫我回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潘临溪摇头。 “我们在超市里发生的事情,上热搜了。大家是有多闲,这么关注我!” “要怪就怪你美、怪你红咯。”潘临溪淡淡地调侃,“人红是非多。” “潘,你真的觉得我美吗?” “何必多此一问!” “先看看他们在说我们什么。”钟霓虹拿起手机,打开微博。 潘临溪不想动弹,不禁跟着拿起手机看起来。 微博热搜榜上,话题“人气小花钟霓虹新欢”赫然在目。 潘临溪点进去主话题,里面置顶的贴子是八卦媒体发布的,#当红小花钟霓虹疑似另结新欢#,附带九宫格的图片,不到三个小时,转发和讨论都已经逼近十万,这些数据还在不断攀升中。 下面的热门话题包括—— #人气影星钟霓虹又换女朋友# #超市偶遇钟霓虹,真人美翻天# #钟霓虹携手新欢,妻妻双双买菜菜# …… 这些贴子的互动数都很高。 往下滑了一会儿,潘临溪听到钟霓虹念叨:“‘钟钟真花心、真花心啊,换恋人勤过换衣服’,凭什么这条回复的点赞最高、讨论最多?!他们造谣!我要告他们造谣!!” “在哪里?”潘临溪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潘,你这到底是什么反应?!”钟霓虹很生气,事实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她根本没有谈过恋爱好吧,以前传的那些恋爱八卦,全都是别人对她一厢情愿而胡说乱传,或者有人嫉妒她泼她脏水。 “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潘临溪不知道钟霓虹为什么要这么激动,以前,面对比这个热搜还浮夸的话题,也没这样。 “重点难道不应该是换恋人勤过换衣服吗?” “所以这个点赞最高讨论最多有什么不对吗?” 钟霓虹快要气死了,“潘,他们不了解乱说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认为?!” “网上经常传你换恋人的事,不是吗?”潘临溪心想,难怪她会记不清有过多少个女友,原来真的是换得太快了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钟霓虹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力感。 潘临溪不语,低下头,上滑手机屏幕,到了顶端之后点进那个置顶贴,果然立即看到了钟霓虹刚刚念的那条评论。 而这条评论之后的评论—— “钟钟的眼光真不错啊,新欢的气质好到爆炸有没有!!” “和钟钟的前任夏季相比,我站这个,和我们钟钟配一脸啊啊啊啊啊……” “友友们,钟钟最新组的CP我先磕为敬。” “仙女的女朋友必定是神仙姐姐已经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钟钟看她新欢的眼神,嗯,幸福感溢出要屏幕了呢哇。” “讨厌花心的明星!讨厌明知道她花心还往上贴的女人!!” …… 潘临溪从评论区抬起头,一脸无奈,“粉丝们真是又疯狂又浮夸。” “怪我在超市里一时心软,我就不该跟他们合照的。”钟霓虹已经把手机摁黑,那些不明就里胡说八道的粉丝让她头大。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潘,嘀咕什么呢?” “我是新欢,那旧爱是谁?” “别管以前的事情了。”钟霓虹知道潘临溪在开玩笑,所以很敷衍。 看了那些评论之后,潘临溪心里变得怪怪的,就好像不自觉地带入了钟霓虹新欢的身份,甚至觉得,心里有了一股莫名的酸意。 钟霓虹,注定是一个让人伤神的花花千金啊! 这种人就算再美好,也只能看一看。 她自我告诫着,不能再觉得她的眼睛优美、嘴唇诱人,以及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了。 她们一起收拾好厨房之后已经快十点钟。 潘临溪把钟霓虹送到她停车的地方。 上车之前,钟霓虹说,“礼拜六你来安排,礼拜天我安排。” “你是说,整个周末我们都要在一起?”潘临溪一脸抗拒。 “因为今晚的热搜,待会儿回家,我爸一定会对我施压。潘,我们要抓紧时间行动才行哦!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不喜欢的人联姻吗?” “为了钱,不要。” “潘,是为了我。”…… 第14章 潘临溪对着钟霓虹的车消失的方向失了一会儿神。 收回目光往回走的时候,她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本以为会是工作电话,拿起来一看,是江颐雅。 “小溪!追你的人居然是我非常喜欢的,大,明,星!” 还好及时将手机从耳边拉远,不然潘临溪就要被江颐雅失控的尖叫震聋了。 “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你们已经见过家长了吗?小溪,上周末你说过等成了要告诉我的?不够意思!你可真够会藏的,钟霓虹啊,你怎么忍得住不说?!” 江颐雅在另一头依然亢奋不已。 钟霓虹出道之后她就一直很欣赏她,算是她的粉丝。 “不是网上说的那样。”潘临溪断然地否定,“今晚是一个意外而已。” “一个意外?——而已!那你说,你们一起买菜也是意外吗?买完菜,你一定去了她家,对不对?啊,我就说铁树怎么那么容易开花,如果对象是钟霓虹的话,我应该也会把持不住——” “颐雅,我们成了。今晚。” 潘临溪淡淡地说完之后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正在经过的路灯。 那红色的光,照得她一脸惶然,说了一个谎,果然会牵扯出更多的谎。 江颐雅认定她今晚去了钟霓虹家,潘临溪没有否认。 她说过,她不喜欢带人回家,很久以来,江颐雅也很自觉地,再也不约在家里见面。 然而这个世界总有例外,潘临溪不得不承认,钟霓虹就是那个来打破她习惯的人。 “小溪,网友的眼光是雪亮的,我跟大家一样,也觉得你和钟霓虹配一脸!你们一起买菜的样子,别提多养眼,那身量,一个高挑,一个细直,简直神仙眷侣!哎哎哎,快点告诉我,钟霓虹是怎么追你、怎么表白的,你又是怎么答应她的?” 怎么追我? 帮我一个忙。 怎么表白? 你跟我结婚。 或者说,用钱。 可以说非常直接,非常高效,非常钟霓虹风格了。 想起这些事实,潘临溪哑然,默了一会儿,她回答说:“就是,你知道,我给她的电影配音,应该是日久生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又是一个谎言,说完,潘临溪空着的左手不自觉地抬起,摸了摸左耳垂。 “我觉得钟霓虹应该会很浪漫才对啊,她看起来充满了恋爱感,日久生情不像她的风格!”江颐雅不相信。 “你给她加的滤镜未免太重。” 一只黑色的小猫从潘临溪的眼前横穿而过,并喵叫了一声。 潘临溪看过去的时候,猫咪已经跑进路边的矮树丛,消失在黑暗中。 “什么滤镜啊?钟霓虹看上去就是很浪漫啊,我觉得她一定不是日久生情的类型,相反,她很有激情,是那种,每天都会给人惊喜的恋人。” “江颐雅,你是不是深柜?” “哈哈哈……小溪,要是有钟霓虹这么棒的女人追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你有没有原则?”潘临溪已经走到家门前。 “我的原则就是——颜值。” “我刚刚和钟霓虹分开。”潘临溪说着,推开家门。 “她亲自送你回家对吗?” “算是吧。” 今晚是坐钟霓虹的车回家,潘临溪觉得这个应该不算说谎。 可她还是心虚,自欺欺人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对了,你答应帮我要的签名海报,是不是可以提前给我了?” “这个可以。” 之前潘临溪说的是,以后跟钟霓虹合作的时候再给她索要。 现在,签名好像已经变得,唾手可得。 “小溪,以后我应该有机会见到钟霓虹,甚至跟你们一起吃饭之类的,对吧?”那一头,江颐雅说完似乎在忍不住跳脚。 “一定的。”潘临溪很少保证什么,但这个,她觉得现在就可以跟朋友打包票,因为经过今晚的热搜之后,她觉得和钟霓虹扯证的日子应该很快了,这也算是给朋友打预防针。 “我好期待的哦嚯嚯嚯……” 通话结束,潘临溪一阵疲惫。 她能想象得到,以后她和钟霓虹将要应付更多的人;诸如此类的谎言,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多。 回到屋里,她一眼就看到钟霓虹的墨镜落在了茶几上。 环顾一遍空空的家里,她的目光又折回那个孤伶伶的墨镜上,它提醒着她,钟霓虹刚刚来过,她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气息依然盘旋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她太过于明亮,所以每次离去之后才总是令这个家显现出难以忽视的黑洞。 潘临溪别过视线,故意不再看不知道是钟霓虹忘了拿还是故意落下的东西。 泡澡的时候,她睡着了,恍惚间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梦里不知道和谁发生争执,对方一直在质问她,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表情越来越不友好,接着,好多人都笑她,说她父亲根本没有资格做一个医生—— 惊醒过来,她愣了好久。回过神来才发现浴缸里的水早已经变凉,她起身,匆匆用花洒从头到脚冲热身子,等她吹干头发收拾好已经快十二点半。 爬上床躺下,她拿起手机,十一点多的时候钟霓虹打来过三个电话。 三个电话之间几乎没有间隔,果然是她的风格。 以及,十二点的时候还有一个外婆的视频通话请求。 十二点,三藩市那边不是才早晨八点钟吗?潘临溪心想,外婆他们不可能那么快看到她和钟霓虹的八卦吧。 她外婆几乎不会在那边的早晨时间联系她,除非有事。 靠在床头上定了一会儿,差不多组织好语言,潘临溪坐正,给她外婆回拨了视频通话。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外婆,刚才我洗澡去了。”潘临溪边说边将垂散下来的长挽到左耳后。 屏幕里的柯冶蓝头发已经花白,她站在院子里,背后开着白蔷薇,早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国内很晚了吧小溪,不能总睡这么晚。” “明天周末不上班的,不用早起。”接着,潘临溪主动说起她和钟霓虹的事,“外婆,网络上说的你是不是看到了啊?就,我和钟霓虹去超市买菜——” “这么说,你真的和电影明星恋爱啦?”柯冶蓝语气平缓而温和,可是,表情中却满是担忧。 “她是我大学同学。”潘临溪垂下眼眸,她有点不敢直视外婆的眼睛。 “你们买菜,到我们家里做吗?看你们买的那些菜,不是你擅长做的。” 有人录了视频一并发到网上,连她和钟霓虹买了什么菜,大家都能够看得很清楚。 “嗯,是在我们家做的。” “肯带她到家里,看样子,你们已经很要好。” “外婆,我和钟霓虹准备结婚了。” 在拨通视频请求之前,潘临溪准备了很多话。 她已经想好要怎么铺垫,怎么粉饰,恋爱的细节,就按之前跟钟霓虹约定好的节点说。预想中,她有把握让外婆觉得那是一段能让人信服的恋情,可是,在外婆关爱和担忧的目光中,即便隔着一个时空,那依然令她无比难受,所有事先想好的谎言,她一句都说不出口,一时冲动,她跳过了所有,直接说出结果。 电话屏幕上,老人家的影相忽然不动了,给人一种网卡的感觉。 但潘临溪知道,网络很畅通,她外婆明显是被这个消息所冲击,一时怔住了。 “对不起外婆,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你这件事。”潘临溪挺难过的,尤其是再次对上老人家的眼睛的时候,那种难过的感觉更甚。 “干嘛道歉?这是喜事呀。婚期定了吗?我跟你大姨商量下,看看能不能回去。” “外婆,我们打算先领证,所以你们暂时不用回来。以后,等确定了婚礼的日子,我再告诉你们。” 如果有婚礼的话,潘临溪想。她知道,外婆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当初她下定决心要大女儿回来接她去美国,基本就没想过再回国。 “你这孩子,结婚怎么能没个家人在身边。”老人说着,眼睛有点泛红。 “不要紧的,我自己能行。” “你们今晚这事,也不知道你爸能不能看到。” “看到估计也不会回来的。” “唉……” 潘临溪觉得,她父亲应该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和外婆通话刚刚结束,钟霓虹恰好发来一条消息,“潘,快打电话安慰我。” 第15章 “潘,快打电话安慰我。”钟霓虹想要什么的时候,总是如此直接。 潘临溪犹豫了一下,回了一条消息,“我现在也需安慰。” 需要安慰什么呢?她仰头看向天花板,一脸茫然。 钟霓虹的电话随即打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她的声音充满担心,完全听不出她才是先提出想被安慰的那个人。 “我送你离开的时候,你也好好的。”潘临溪从来没有在短短的时间里谎话连篇的人生经历,她就是觉得愧疚、疲惫,有点被掏空了。 “讨厌,别学我说话。快点讲怎么了?” “要不你先说好了。”听到钟霓虹的声音,潘临溪莫名地觉得好了一些。 这算是一种依赖吗? 关系浅薄的朋友,可以依赖吗? 还是,因为对方是盟友所以能瞬间被她抚慰? 潘临溪不确定。 “快点讲,别啰嗦。” “钟霓虹,你很霸道。” “对,本小姐就是这样子,你最好早点习惯。快一点言归正传。”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安排我们的礼拜六的日程感到非常痛苦,你会相信吗?”潘临溪想糊弄过去,因为撒谎而陷入自我厌恶那种可悲的情绪想被安慰、被鼓励,她实在说不出口。 “不相信。潘,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很晚了耶。” 那一头,钟霓虹的语气和所说的话严重不相吻合,她从急切转慢的语速,分明给人她准备和她开启夜聊模式的感觉。 “是因为要和你结婚的事情,刚刚我——欺骗了我外婆和最要好的朋友,心里不是滋味。” 这种难堪不已的话就像一块重石压在潘临溪的胸口,说出来以后,她好像能自如呼吸了。 “潘,你道德感太强。”钟霓虹顿了几秒,然后继续说,“你完全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想的,你这么做,是为了解救未来能给万千观众带去优秀作品和心灵养分的明星于水深火热啊,这是多么大的一件功德!而你和我,撒谎是迫不得已的,也就是说,你刚刚做的一切,既能让我免于痛苦,也不会给他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潘,你不用太自责,没必要!” 潘临溪听完不禁失声苦笑,“钟霓虹,你可真是能胡说八道。” 她那番话,潘临溪挺服气,每一句都像是浮夸的戏剧台词,但却,非常基于她自身的实际情况,令人难以辩驳。 “本小姐从来不胡说八道哦,不然你指出来,哪一句说得不合情合理!” “站在你的角度,没有。” “潘,你也可以站在这个角度,你可以选择的。” 比起撒过谎之后才无意义地自责,也许,像钟霓虹那样往积极的一面去想反而更好。潘临溪默默认可了对方的说辞。 “我已经被安慰到。现在,轮到你了,说说看,你经历了什么样的水深火热?”潘临溪忽然发现,还没有扯证,她和钟霓虹似乎已经提前绑到了一起。 “我爸,他最讨厌啦!说我们今晚在超市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我处心积虑、自导自演的一场骗人戏码,他死活不肯相信你是我女朋友,还说我演戏上瘾,把现实生活当电影过;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说像你这样没台词的临时演员,他可以找来一动车,听得我超生气!就——忍不住跟他大吵一架,最后我被他逼急,结果说了一句似乎不太不理智的话——” 钟霓虹忽然停住话头。 潘临溪料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人在生气的时候,谁还能保证一直平静、理智以对?“没关系,你说吧。” “就是,我说如果他不信,我明天就带你去跟他对质。” “……”潘临溪一阵窒息,果然是钟霓虹,一出手就搞一件这么大的,“要我去对质什么?” “当然是,让他相信你是我女朋友,而不是什么临时演员好么!” “你爸爸,听起来好像很犀利。我怕——”家人之间往往是最了解彼此的,潘临溪根本没有信心跟他对质。他仅仅通过网络资讯就能参透那么多,站到他面前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不要怕,你要是怕他,那不是不打自招?!潘,相信我,我可是最佳女主,演戏我拿手的,我们一定能过这一关,这只是基础而已。”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我。我不是最佳女主,只是临演。” “潘,跟我在一起,你不是什么临演,而是我钦点的女主。请你自信一点,为了我的人生,拿出女主的气势来跟我一起面对我的家人。” “钟霓虹,不是只面对你父亲吗?”潘临溪都快要颤抖起来了。 “没有,今晚的这场战争,已经蔓延到我的整个家庭,每个人都被烧到了哦。” 钟霓虹很擅长用轻松的语气说这种可怕的事情,让人感觉,她根本不在乎。 潘临溪可以想象,得不到任何家人的支持的恋情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 虽然是假的,但,就因为是假的,所以显得更沉重。 “好,我知道了。” “现在你也不用烦恼明天怎么安排啦,明早我去接你。我们交往的细节,之前都已经约好,我的喜好也都跟你说过了的,你还记得的吧?潘,真不用害怕的,我爸发那么大的火,其实他只是不放心我跟他不了解的人交往,他们一见到你,一定会夸赞我的眼光。” “钟霓虹,不论从哪一方面,我都比不过夏季,这不是非常明显吗?” “潘,你这种心态,肯定会立刻被我爸PASS掉的。有一点,我已经让我全家人都明白,就是,我喜欢你,光凭这一点,你就能力压夏季姐姐,你只要用好这一点就可以。当然,如果能够让他们相信你也喜欢我,就更万无一失了。” 潘临溪听着钟霓虹的话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她说的真的确有其事。 真不愧是最佳女主,她都是这么投入的吗? 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但从她口中说出,就会给人一种确有其事的感觉。 “好难。” “潘,要不要我教你。” “这种事情,没办法教。” 对话短暂地中断。 一会儿之后,潘临溪说:“我应该没安慰到你。” “你听我说话,陪着我,就可以了呀。”钟霓虹说。 “哦。”潘临溪还想说点什么,却哑然。 “你要睡觉吗?” “我已经躺下。那——明天再说。” “好的哦。潘,晚安。” “嗯。”晚安。潘临溪没办法做到像钟霓虹那样,自然而然地亲切、亲昵,与人没有距离感。 电话挂断,房间里恢复安静。 夜越来越深沉。 起初的愧疚和疲惫已经消失无踪,现在,潘临溪满脑子都是钟霓虹。 她不想想她。 但她停不下来想她。 要是最后自己也变成喜欢钟霓虹的那种人,变成她鱼塘里的鱼,该怎么办? 想到这这种可能,总是镇定自若的潘临溪想尖叫说不要。 第16章 辗转反侧睡不着,潘临溪干脆坐起身。 她伸手拿起木质床头柜上那本米色封面的《庄子》时,反扣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信息进来的提示音。 钟霓虹?放下书伸手去拿电话的时候,她想。 果不其然是她,她说—— “睡不着。” 潘临溪还来不及多想,钟霓虹又发来第二条,“潘,你应该也没睡着,对吧!” “……”刚准备回消息的潘临溪忽然滞住,被轻易看透怪没面子的。 那一头也不管潘临溪睡没睡,接二连三地发来消息: “为什么会睡不着呢?因为心里有事。” “心里有什么事?关于潘多拉的事。” “关于潘多拉的什么事?她睡着了没有啊。”…… 潘临溪盯着对话框,上面还在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钟霓虹还真是能自嗨。 她不禁哑然失笑,一点儿也没觉得她发来消息有多意外。 “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一会儿,却一直没新消息发过来。 本想装睡着,但鬼使神差地,潘临溪发了一个“本宫乏了”的表情包。 “我就说你没睡!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我消息?” “吵到我看书了。”消息发过去,潘临溪的目光落到《庄子》的封面,第一次,她撒谎之后毫无愧疚感。 “潘,你在看什么书?” “《庄子》。” “看到哪一篇?” “《齐物论》。” “有庄周梦蝶的那一篇吗?” “对。” “潘,你给我读有庄周梦蝶的那一段吧,忽然想听你的声音。” 忽然想听你的声音这种没有距离感的话,她又,随口就来。 潘临溪盯着她的这条消息,一脸茫然。 在夜深人静时分,话中的暧昧轻而易举地被无限放大。 在这句话的后面仿佛隐藏了千言万语,就好像石子投入水池,激起了圈圈让人无法平静的水波。 平时,她尚且能够以钟霓虹对每个人都这样自我敷衍,但现在,“忽然想听你的声音”当中的寂寞气息不仅呼之欲出,连带地,潘临溪也产生了一种寂寞的感觉。 钟霓虹睡不着,念在今晚发生的种种,潘临溪可以理解,可她的这种要求——真的越界了,其间的暧昧,明朗得就像晴朗夜空中的满月。 “想听我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潘临溪清晰地感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紧密了,胸口跟着不安地起起伏伏。 是对自己失控地去试探的紧张吗? 还是,害怕对方会笑话自己想太多的羞耻? “潘,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听你的声音啊。” 钟霓虹的回复是如此单纯,看上去一点杂质和别的意思都没有。 潘临溪看到这条消息,松一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什么会有一点点失落。 难道说,自己已经对钟霓虹不自觉地产生了,不单纯的期待吗? 可是,你不是已经对她说过不希望两个人在协议婚姻中变得不清不楚吗? 现在,协议婚姻都还没开始呢! 潘临溪的心乱糟糟的。 “哦,那你等一下。”她对自己的定力越来越失望了。 唉,喜欢声音就喜欢声音吧。 潘临溪将她的软弱、无法拒绝钟霓虹的缘由全部推给深夜这个容易令人失去理智的时间点。 她拿起书本,索引之后翻到《齐物论》这一篇,目光滑到文本的末尾,然后拿起手机,点了语音消息的按钮,接着按住录音。 语音消息发过去之后,她自己也点了播放,“昔者庄周梦为胡蝶……” 就算录制后声音被挤压得有些变形,但听起来依然十分清透悦耳。 那边许久没有动静。 你还在等待什么呢?潘临溪自嘲。 下意识地,她又按了一遍播放,听到“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的时候,钟霓虹回了消息,“要是语音有重复播放功能该多好!” “睡觉了,明天不是还有事情吗?”潘临溪略过了她的消息,她不愿再对这种不明不白的字句胡思乱想。 钟霓虹紧跟着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潘临溪立马要点,手指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又忍不住滞了滞,她很不喜欢的、不在自我掌控中的那种紧张感又袭来。 “亲爱的潘,做个好梦。”钟霓虹说。 潘临溪点了好多次,然后给她回了一条语音,“你也做个好梦。明天见。” 消息发出去之后,她的心沉甸甸的,一种莫名的踏实感重重地压下来—— # 潘临溪早就知道钟霓虹生在豪门,但对她家有多富裕并没有具体的概念,直到今天中午第一次进入她家。 从大门进去,车子开过种着大棕树的主道,然后经过一个不小的池塘,再从一个花园旁边经过,好一会儿才到主宅大门前,这么大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晋安市区并没有几座。 司机给她们拉开车门,下车前,钟霓虹回头说:“潘,放心,只要按我说的做,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哦!”潘临溪不只表情僵,身体也有点僵。 钟霓虹特意给她买了一条衬衣领半袖白色长裙,并坚持要她穿上。 这身白裙衬得她清美如月,气质超凡。可是,她很不习惯穿得这么纯洁。 进了家门,钟霓虹直接把潘临溪带到书房。 她们在大桌前站定,坐着的钟逐鹿闻声微微抬首,他明睿的目光直接地看向潘临溪:“钟霓虹,你先出去。”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出去。”钟霓虹气鼓鼓地坐下,她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怕她父亲。 钟逐鹿的目光仍停留在潘临溪身上,他没再开口。 潘临溪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默默侧身俯首看向钟霓虹,“你先出去吧,我没事的。”她的声音很淡,很清透。 钟霓虹不知道一路上坐立不安的潘临溪何时已经镇定下来。 两人视线交汇,潘临溪对着她肯定地点了点头,钟霓虹站起来,不安地走了出去。 到了书房外,她立马转身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不到动静又试图推开一条缝,可由于距离太远,她听不清他父亲跟潘临溪在说什么。 在潘临溪面前,钟霓虹表现得志在必得,这会儿却忍不住胡思乱想,不安地走来走去,她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过。 上楼的钟起虹见到书房外的妹妹,便从楼梯口拐了过来,一脸讥诮。 “别来惹我!”钟霓虹扬起下巴凶她二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怕了?!难不成真像老头子说的,你俩是演戏?”钟起虹没个正行。 “不要你管,你走!”钟霓虹现在没心情跟他耍嘴皮子。 “走就走,懒得管你。” 钟起虹转身前,门吱吖一声,潘临溪一脸无波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钟霓虹立刻迎过去,忘我地抓住潘临溪的右手。 “没事的。” 钟起虹敛住脸上的讥诮,打量着从书房里出来的潘临溪。 潘临溪注意到看向自己的目光,她也看过去,眼前的男人面目俊美无比,嘴角挂着几分戏谑,他的下巴和钟霓虹有七分像。 对方不言,她自然也不语。 钟霓虹转身,见哥哥盯着潘临溪,以为他见一个爱一个的老毛病又犯了,便不高兴地赶人,“二哥你快走啦,不准这样看着我女朋友!” “放心,我从不对女同性恋下手。”钟起虹毫不客气。 “也是,我亲爱的二哥只对夏季姐姐感兴趣哦!” 潘临溪轻轻低下头,嘴角忍不住上扬,钟霓虹的二哥英俊则英俊,却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钟起虹又吃瘪,刚想发作,可终究碍于潘临溪在,气得掉头就走。“如果她真是你女朋友,你可以带她去后花园了,妈和大哥他们在等你们。” “他们等我们干什么?”钟霓虹冲着钟起虹的背影问。 “过去不就知道了。” “我偏不去。” “钟霓虹,你爸爸也叫你带我去后花园。”潘临溪临出书房之前,钟逐鹿是这么交代的。 “潘,你快说,我爸都跟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说让你为难的话,或者威胁你?” 潘临溪摇摇头,言简意赅地说,“你父亲相信了。” “我就说没问题嘛。”钟霓虹脸上露出释然的笑,那笑璨若明霞。 潘临溪刚才亲眼目睹了一个眼中心里全是女儿的父亲,那一刻,他不是一位富豪、一位企业家,而只是一个关心女儿快乐与否的父亲。 他们会面的整个过程中根本就没有对质那一说。 在书房里,钟逐鹿对潘临溪说的第一句话是,“钟霓虹连我的话都不听,她听你的。” 潘临溪一怔,他指的是刚刚她叫钟霓虹先离开书房的事情吧。 “你能像她一样,为了她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吗?”钟逐鹿问她。 “我不太确定,看具体情况。”潘临溪答道。 “钟霓虹说,为了你,她什么都能割舍。” 潘临溪心想,钟霓虹演戏可真是逼真啊,她居然这样骗她的父亲。“爱情可能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让人不太理智。” “对,我也年轻过。” “钟先生,我除了我自己,没有什么可以为钟霓虹割舍。”潘临溪不知道是不是被钟霓虹传染了,不觉间她也变得又戏剧又浮夸了。 “罢了罢了,也不用割舍你自己,不然钟霓虹还不哭死掉?!和她好好恋爱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叫钟霓虹带你过来,是想见你一面。她提起你的时候总神采飞扬的,看着你的眼神也是——我没见她为哪个人这样快乐过,我得谢谢你。” 潘临溪觉得受之有愧,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回:“我也,谢谢你。” 她忽然有点害怕,又不禁遐想,诸如此类的谎言说得太多,有一天会不会,她和钟霓虹不禁入戏…… 钟霓虹见潘临溪没有细说的打算,也没有追问,反正目的达到了就行。 “依我对我爸的了解,我大概能猜出来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走,带你去见我其他家人,看看他们在后花园干什么?” 潘临溪无法拒绝,只好跟着钟霓虹走。 她们从后门出了主宅,穿过一个花廊,再右拐,就能看到后花园的前门了。 后花园门前有一道吹气拱门,拱门装饰得很热烈,看清上面的字,即便是钟霓虹这个天生的演员,脸上也立刻挂不住了。 第17章 “潘,我改变主意了,改天再带你见他们。” 距吹气拱门还有七八米,钟霓虹住拽住潘临溪的胳膊肘,停住了脚步。 潘临溪已经看清拱门上的字:“热烈庆祝钟霓虹同学从牡丹学院毕业!” 钟霓虹,牡丹学院,毕业? 她侧首,一脸疑惑地看向钟霓虹。“什么意思?”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钟霓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这时,前方传来一道小男孩的声音:“是姑姑她们!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和她的女朋友来啦,你们快出来。” 这一叫,钟霓虹和潘临溪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跟着,充气拱门后先走出一个六十来岁、仪度十分娴雅的女人,她来到小男孩身边站定,然后对钟霓虹她们招手笑道:“你们快过来呀!” “讨厌!”钟霓虹娇嗔一声,“这横幅一定是我二哥搞的!” 潘临溪见她真情实感地不高兴,心下想,难不成那横幅上所言非虚? 就在这时,一对年轻的夫妻前后相随地走了出来,男的看上去气宇轩昂,女的温柔可人,在他身边显得小鸟依人。 钟霓虹先行一步,她径直走到那妇人跟前。 潘临溪跟上去,钟霓虹回过头时,她恰好走到她身旁。 钟霓虹先介绍了潘临溪,然后再介绍了她妈妈,还有大哥和大嫂,以及她的侄子。 “这姐姐好美。”小家伙抬起头,对他奶奶说。 “你刚刚也说了,她是姑姑的女朋友,怎么能叫姐姐?”钟霓虹的母亲摸着孙子的头笑说,她的笑声缓缓的,听起来很温暖。 大家也跟着她笑。 “妈妈,那我该怎么叫姑姑的女朋友啊?”小男孩看向他妈妈。 “妈妈也不知道。”钟霓虹的大嫂带着歉意,对潘临溪笑了笑。 “自己问你姑姑。”钟越虹把儿子的问题丢给妹妹。 “姑姑,”小家伙转向钟霓虹,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女人和女人谈恋爱,不能生小孩吧?” 这个跳跃的问题,连潘临溪也绷不住了。 “谁告诉你我要生小孩?”钟霓虹弯腰,伸手捏了捏她侄子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然后起身看向潘临溪,说道,“我女朋友,你就叫她姨姑吧。” 潘临溪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挺复杂的。 “别乱教小孩子!”钟霓虹的母亲呵止,“这样叫成什么?” “叫我小溪吧,大家都这么叫我。”潘临溪对小男孩说。 “可以吗?姑姑。”小家伙看向钟霓虹。 “不可以,叫阿姨。” 寒暄告一段落,他们前后相随进了园子。 “我二哥呢,我要找他算账!”钟霓虹挽着她母亲,像是在告状。 “得啦得啦,这都是你爸的主意。”钟霓虹的母亲脸上笑意不减,“你爸说了,你好不容易告别单身,又是第一次带对象回家,我们全家人今天都特意推开所有的公事,就是为了给你庆祝呢。” “牡丹学院毕业生这种带有歧视性的用语,我敢肯定是我二哥搞的名堂对不对?” “难道你不是牡丹吗?” 钟霓虹的母亲和大哥异口同声,她大嫂看着潘临溪笑。 “我——”钟霓虹无力辩驳,却仍然嘴硬,“哪又怎么样!” 潘临溪:“……”她绝逼是一支假牡丹! 她能骗过全家人,演技未免太好。 “多亏了人家小溪,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毕业?” 潘临溪母亲的话又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钟霓虹看向潘临溪,眉梢眼角挂着娇羞。 庆祝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双层蛋糕上有一对牵手的卡通女孩,茶点和水果很丰富,花园里布置得蛮喜气。 这后花园,其实是一个木建筑围起来的大型四合院,正堂装饰得像是禅房,耳房其中一边是宽敞的茶室,里面有很多精细的木雕,他们就在茶室里为钟霓虹庆祝。 院子中央有假山,盆栽和草木不多,却都特别精致。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不知道哪里点着香。 房子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虽然门窗敞着,却并不显得热。 很久以前,潘临溪并不排斥社交,只是后来发生的变故让她开始回避同类。 来钟霓虹家之前,她本想着今天会难捱,实在没想到,他们一家人,基本都很和善。 他们没有对潘临溪问东问西,这一点,她觉得很难能可贵。 整个过程,钟霓虹都在潘临溪一米距离范围内,处处照顾她,所以,跟她家人聊天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多不自在。 大家喝了一会儿茶,然后开始切蛋糕。 吃过蛋糕,钟霓虹找了个借口,准备带潘临溪离开。 “张嫂今天做的午餐,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钟霓虹的母亲说。 “妈妈,我们有约会的啦。” 钟霓虹叫妈妈,两个都是第一声。 听起来很特别,很亲昵,有一点点撒娇的感觉。 说午餐是特意为钟霓虹她们准备,但她母亲也没有特别强留她们。 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忽然间,潘临溪有点想念她的母亲,甚至是她不告而别的父亲,以及远在三藩市的外婆。以前,她家也这样,其乐融融的。 她们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 “莫名其妙,早晨庆祝什么呢!”钟霓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钟起虹,走着瞧!” 潘临溪想起那横幅,想笑,于是低下头。 “忍很久了吧?要笑就光明正大的笑哦,不用躲躲藏藏的。” “我没躲躲藏藏。” “你笑屁哦,我们半斤八两。”钟霓虹发动车子。 “是真的?” “你说呢?” “大学的时候,大家都说你是花花千金,怎么可能?!” “八卦不都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 “……” 潘临溪哑然,她们两个居然都是母单。 “是不是,你没带回家的就不算?” “不是,我,没跟别的人交往过,男的女的,都没有。” “……”潘临溪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霓虹特别强调的“没跟别的人交往过”的弦外之音,她装作没听出来。 车子开过花园,那大大的水池映入眼帘。 池塘边绿树掩映,很美,水面上浮着一群天鹅;那条种着大棕树的道路树影婆婆娑娑,也很美。 来的时候,因为心中惴惴,潘临溪无暇他顾,现在,看着前院,她不由得心中感慨,富豪的生活,真的不是平民所能想象的。 “去哪里?”出了钟家,潘临溪问。 “约会啊,不然呢?”钟霓虹笑。那笑,看起来是快乐的,是发自内心的。 潘临溪看着她的侧颜,这个人,就连侧脸也是无可挑剔,美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一再地看着钟霓虹上扬的嘴角,冷不防地,潘临溪想起在书房里钟逐鹿说的“我没见她为哪个人这样快乐过”,忽然间,她觉得,钟霓虹好像不是在演戏。 如果她真的因为我感到快乐,那么—— 潘临溪倏地收回目光,那联想害得她心不禁咚咚跳。 “潘,选一个地方。”钟霓虹看着车,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我都可以。”潘临溪假装不经意地看向车窗外。 八月中旬的天空好蓝,云朵也好蓝,空气不知何时变得好透彻。 也许吧,台风要来了。潘临溪想。 “没有都可以这种地方哦,你具体说一个。” “我们去海边兜风吧。” “我肚子饿了,早晨没吃早餐。” “刚才蛋糕,你怎么不多吃一点?” “太腻了,吃不下去。” “点心呢?” “不是我喜欢吃的。” “你想吃什么?” “我们去吃凤梨吧。” “哦,好。” …… 第18章 偏午的阳光闪闪发亮,天气很热,在蓝天白云之下,沿着海边开车,风呼呼地刮着,很惬意。 “潘,你有没有看过《末路狂花》?” 钟霓戴着墨镜,潘临溪看不清她的眼睛。 暗色的镜片,衬得她的脸又小又白,那像琢玉一般的下巴堪称完美。 “好久以前看过。”潘临溪记得,这部电影,一开始是主题钢琴曲令她立即沦陷;最后,塞尔玛和露易丝开向天空的那一幕,让她忍不住爆哭。 “你更喜欢塞尔玛还是露易丝?” “露易丝。” “我也更喜欢她。”钟霓虹的右手离开方向盘,掌心对向潘临溪,“HighFive!” 潘临溪几乎没有思考就举高左手跟她击了个掌。 掌心相对,短暂的这一击,好像打通了什么似的。 潘临溪的心像过电一般悸了一记。 她瞄向钟霓虹,因为隔着墨镜,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的嘴角在向上翘,发现她在笑,于是,她也忍不住淡笑。 “什么时候,我们也来一场公路旅行好吗?潘,你有没有考到驾照?” “有的,大学的时候考过。” 公路旅行吗?这种事情潘临溪从来没有想过,不禁有点心动。 可以去的地方那么多,如果,如果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一起旅行,那种事情想想就很美。 她不禁又看了钟霓虹一眼。 不不不,不能是她吧?不能是她的。 如果真的是她呢—— “潘,我开车的样子是不是很迷人?” 该死,胡思乱想忘了收回视线,又被她捉住了。 潘临溪觉得糗,可又禁不住心中一甜,钟霓虹就是有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人心动的能力。 “你快回答我,是不是啊?” “嗯。”潘临溪无法否认,钟霓虹不论何时都很迷人。 吃凤梨的她,开车的她;灿然而笑的她,无声微笑的她;打扮清纯的她,穿着华丽的她;说话没有距离感的她,自信满满的她……都特别美好。 这么美好的她,还有那么多宠爱她的家人。 潘临溪心想,传说中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就是潘临溪这样的吧。 风依然在她们头顶呼呼地掠过,阳光直射在她们年轻的身体上,盛夏的一切显得无比炙热,闪闪发亮的马路,好像永远都不会走到尽头。 “想不想知道,我妈妈怎么评价你?” “陈伯母什么时候评价过我?” “早晨咯,你去卫生间的时候,他们有评论。” “你想告诉我就说吧。” “你想知道我才告诉你哦。”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速前行,美丽的行道树疾疾往她们的身后闪逝。 “嗯,想知道。” “这姑娘,嗓音那么好,长得也这样招人心疼,难怪你会被她迷得不顾一切,你要好好珍惜她。”钟霓虹学她母亲的语气,简直惟妙惟肖。 “……这,”潘临溪不知道先开心还是先不安,“你怎么回答?” “当然是——”钟霓虹故意顿住,扭头隔着墨镜朝潘临抛了个电眼,转回去之后才继续说,“还用说吗?当然是,我当然会一直、一直地珍惜她心疼她。” “这样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们的剧本不就是这样的吗?” 离开钟霓虹家之后,有一个问题,潘临溪已经忍了好久。 “我们的剧本,好像可以改一下了。”她说。 “不不不,连我大哥和大嫂都说,我们不结婚没法收场,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走哦!” 不结婚无法收场吗? 潘临溪觉得胃里好像又被什么狠狠地搅了一下,这一次是胃部抽痛。 她强忍着,直到钟霓虹开过滨海路。 “有点不舒服,能送我回家吗?” “潘,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钟霓虹摘下墨镜,见她脸色变得苍白,吓了一跳。 “应该是晕车,或者中暑。”潘临溪说。 钟霓虹忙往医院开,潘临溪却坚持要回家。 回到家,钟霓虹又是倒热水,又是找药,还给弄来湿毛巾,亲自给她擦脸。 潘临溪想不到,她还挺会照顾人。 在这个家里,她还没住进来,已经轻车熟路。 身体不舒服有人照顾,潘临溪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吃过药,她半躺倒在沙发上,不觉间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旋即,她见钟霓虹背靠在沙发的折弯处,也睡着了。 潘临溪站起来,将她身上的薄毯盖到钟霓虹身上。 这一动,钟霓虹也醒了过来。 “好些了吗?”她带着睡音,话语有些含糊。 “嗯,好了。小毛病而已。”潘临溪淡笑,“谢谢你。” “客气什么呀!”说完,钟霓虹低下头,左手遮住嘴部,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没睡饱。”抬起头,她睡眼朦胧地说。 “抱歉把你吵醒。”说完,潘临溪别过头,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 “哈哈哈潘,你被我传染了。” “是啊,被传染了。”潘临溪也泪眼朦胧起来。 两个人隔着淡淡的泪雾,相视笑。 这一刻的氛围很好,空气中仿佛真的有了恋爱的气息。 只是,潘临溪不允许自己沉溺在这种不真实的温馨里。 于是,她去泡了一壶红茶。 “有曲奇和巧克力饼干,要吃吗?” “我想吃甜甜圈。”钟霓虹说。 “那个不是和蛋糕一样腻吗?你应该吃不下去。” “不管,就想吃。喝红茶,我只想搭配甜甜圈。” “其实,红茶配奥利奥饼干也还行的。” “哦,为了你,那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吧。” 潘临溪明明知道这就是钟霓虹的说话方式,还是忍不住一愣。 她怕自己停不住胡想,便忙去拿饼干。 将一切都准备好,她们又在厨房里面对面地坐下。 “我好喜欢你家,很小,但很温馨,家具的颜色也很温暖。”钟霓虹环顾着房屋,轻轻柔柔地说,一脸闲适。 潘临溪知道她所谓的很小,参照物是她家。 比起钟霓虹家,她外婆的这栋三层老宅确实不大。 “说到这个,现在你应该没必要住到我家了,对吧?”是时候将盘旋在心头的事情说出来了,潘临溪想。 “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现在,你家人都已经相信我们在交往,他们应该不会再撮合你和夏季了。” 一瞬间,钟霓虹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她放下已经拿在手中的巧克力饼干,定定地,不发一言的地看着潘临溪。 那直勾勾的显得有侵略性的眼神令潘临溪心慌,“不是吗?现在,我们没必要扯证了,我们不该把谎言越说越大。” 虽然她也可以跟着钟霓虹一起继续说谎,但本质上,她还是不想欺骗大家。 尤其是家人,结婚这种事,真的不应该是一种欺瞒,她不想再继续为此胃痛。 “我的重点从来都不是我家人,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家人对我其实没有给特别大的压力。是夏季姐姐,是她——她让我无呼吸。” 以及——因为你!我做了这么多,你难道一点都还看不出来吗? 钟霓虹一向会说话的眼睛失去光芒,她扭头看向窗外,院子里树叶的绿意,好像已经开始在减淡。 “抱歉,我还以为你只在乎你的家人。” “潘,我该回去了。” “我们十月十号去扯证吧。”潘临溪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这样,明明刚刚还很摇摆,现在又变得如此坚定。 是因为钟霓虹说要回去吗? 是因为,想留住她吗? 潘临溪坚定的语气之中,裹藏着她混乱不堪的心。 “你确定吗?” “确定。” 潘临溪本以为会有一场无可避免的婚礼,毕竟钟家的人都已经知道她们在交往。 然而,钟霓虹却不是这样打算的。 第19章 “婚礼,相爱的人才需要。”钟霓虹漫不经心地地说。 “哦。”潘临溪觉得刚才太过于想当然了,以至于忘了她们并不是因为相爱而准备扯证。“你这么任性,这样不会辜负你的家人吗?” 她的父亲那么宠爱她; 她的其他家人也是,甚至为她的第一次恋爱举办庆祝会。 基于此,潘临溪才会冒冒失失地问,现在是不是意味着十月会有一场婚礼。 没想到钟霓虹立即否定。 就,挺尴尬的。她不该这么问。 “我又不是今天才变得任性。” “你为你二哥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潘,别看我和我二哥常常针锋对麦芒,其实,我们感情挺好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为了帮他追夏季姐姐而接演她的电影,让自己陷进漩涡。” “哦——” “我们家挺蛮传统的,婚礼都是自上而下,我也不想刺激我二哥;再者,我们扯证,应该就能达到我的目的了。” 钟霓虹端着茶杯的模样,喝茶的模样,跟她直来直去的性格不同,看上去就是电影中最美好的那一格镜头,那恰到好处的停顿总能激起旁观者的无限情绪。 “你这么想摆脱夏季,该不会是,你其实喜欢她但又不得不推开她?” “咳咳咳——”钟霓虹被呛得脸都红了,茶杯里的水也撒了一些。 潘临溪忙给她抽了两张纸巾。 钟霓虹放下茶杯接过去,擦净茶渍后,左手向下顺了顺垂在肩头的长发,“潘,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么!” 联想也太歪了,她怎么就不往自己身上想? 潘临溪看着钟霓虹,她不理解的同时,也有一点开心,事实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她也不懂,为什么要试探她? 她明明知道,她没有试探她的立场。 而且,因为钟霓虹不喜欢夏季而开——心的事实将她吓了一跳。 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一样,潘临溪忙错开她的视线。 “我别无选择啦!一开始我是一番好心嘛。谁想到,电影中狗血的三角虐恋会发生到我身上。这种事情,谁经历谁知道,虐身虐心、非常疲惫,现在我只想早点脱身,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夏季姐姐死心就行。” 钟霓虹尽量将她的真实想法说得浮夸一些,好让潘临溪不再起疑。 至于她别有所图,她是绝不会对任何人透露的,除非潘临溪有一天会喜欢上她。 要是告白失败,以后都不能若无其事地找她、状若无意地撩她了。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觉得潘临溪在感情中挺木讷,但某些方面,她也蛮心细的就是了,像她能够觉察到协议婚姻中,为这种状况而扯证,确实有点过头了。 以及,其实她已经发觉自己的心意,只是,她不愿敞开她的心扉罢了。 “希望你能早日脱离三角虐恋的苦海。” “潘,这就要看你和我的表演咯!我对你今天早晨的表现很满意,我妈他们说你可紧张我了,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哈哈!” 钟霓虹笑起来,那笑脸就像美丽的花朵。 “我是因为面对你家人有点无措,所以才一直看着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钟霓虹捂住双耳,摇着她纤薄的肩膀。 潘临溪无奈地笑。 如果可以抛开和她的差距和悬殊,抛开欠她的人情和巨债,她都有点忍不住想对她吐露她的悸动了。 在今天之前,她真的没想到顶着花花千金名声、被网友误解换恋人勤过换衣服的钟霓虹,至今跟自己一样,都还没有恋爱过。 她想起江颐雅说她的话,“真的很浪费。” 钟霓虹值得被好好疼爱。她值得。 而自己呢? 潘临溪微愣,她看向钟霓虹,目光显得有点寂寞。 “喂!你在想什么,干什么那样色眯眯的看着我?” 潘临溪脸上一热,耳尖也跟着泛红,“你对色眯眯这个词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还以为,你跟大家一样想要我。看来是我想多了啊!” 钟霓虹总是可以非常自如地在各种角色之间切换,可娇可甜,可强可软,可纯可欲,可温柔可霸道…… “对,你想多了。”潘临溪害怕自己会先陷进去,不得不把自己推到冷漠中好保持清醒。 “讨厌,既然你不喜欢男人,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这个世界,难道只有男人和你吗?” “你完全可以这样想的。” “……不要。” “潘,你好铁石心肠哦!” 潘临溪不敢继续再跟钟霓虹对视。 不然,她觉得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就要扫视到她已经压得很深的秘密。 # 礼拜一,乘夏传媒大楼,夏季的办公室里。 钟霓虹耐心地听夏季把话说完,她回道,“我还要休息一段时间。” 夏季约见钟霓虹,主要因为距她上一部电影上映已经过去几个月,却总不见她有接任何一部电影的打算,还因为她上礼拜五的买菜热搜事件。 她不是没看出钟霓虹在回避,但她不希望一手推出的演员因为感情纠葛而止步于此。 钟霓虹有天赋,天时地利人和,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谈恋爱也可以兼顾事业,不是?” 钟霓虹来之前还以为夏季会吃醋,会对她发脾气。 可她一直都是这样,一副“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的模样,这种姿态令钟霓虹无比恼火。 成熟的姐姐最讨厌了,你根本看不出她到底想怎么样,问她她也不老实说。 “我一心不能二用,恋爱的时候就一心只想恋爱;拍电影,等恋爱完了再说吧。” 钟霓虹故意刺激夏季。 夏季看出她在蓄意挑衅,却只笑笑,说,“这样也行。你恋爱的间隙,能不能看看这两部剧本?我觉得你应该会有兴趣。” 她将准备好的剧本推到钟霓虹面前。 “夏季姐姐,你还不如对我发火,骂我不知好歹,说我给脸不要脸之类的也可以!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闹僵,憎恨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钟霓虹知道这样很幼稚,但,她真的受不了夏季总是这样,对她无尽地包容;总是默默地,给旁人一种不求回报地对她付出的错觉。 她不喜欢她这样,不喜欢被她用这种看似无所求的好意死死地挟制。 “你说的我都做不来。如果你讨厌我,那是你的自由。” “如果我跟别人恋爱,你都不生气不吃醋,那说明你并没那么喜欢我吧?”钟霓虹开始激动,开始失控。 夏季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钢笔,指节肉眼可见在泛白,“我生气和吃醋,有用?” 最后,钟霓虹选择认输,那过于冷静的语气,果然是姐姐级别的。 她抓起剧本,连再见都没说就离开了夏季的办公室。 如果可以,钟霓虹真的不想再见到夏季。 可她绕不开她二哥,所以她不想任由夏季一直对她这样默默地期待,如影随形地守候。这种无声的压力,每次见面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对表演挺喜欢的,因为那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用付出太多就可以做得特别出色。 而她之所以对刚刚起步的演艺事业产生抗拒,完全是因为让她倍感压力的情感纠葛。 烦透了!她想,再继续这样,真的要崩溃。 到了楼下,隔着墨镜,她对乘夏传媒员工的窃窃私语听而不闻,对想要签名的人也只是礼貌地摆手,匆匆离开。 坐到车里,世界安静了。 平稳呼吸后,那张清白到有些冷漠的脸自然而然地浮到脑海,她想见潘临溪。 在往她家开车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钟霓虹忽然明白,也许就是潘临溪的冷漠、对什么都不热衷的样子让她安心,所以才会不知不觉间被她吸引。 从小到大,除了家人,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对她别有所图。 而潘临溪不一样,虽然她也会把目光投向她,但她的目光里并没有期待,那种目光让她轻松。 “潘,下班了吗?”潘临溪接通,钟霓虹问道。 “我在地铁上。” 听到对方清透的声音,钟霓虹瞬间轻松了很多,潘临溪的声音对她而言总有一种莫名的治愈力,“我去你家,你陪我喝一杯!” “今晚和朋友约了晚餐。而且,我不喝酒的。” “那你看着我喝。” 钟霓虹听到潘临溪笑了。 “那多无聊。”她说。 “不会的,跟你在一起,我不会觉得无聊。” “吃完晚餐,我联系你。”…… 第20章 “你干嘛一直不停看手机啊?”江颐雅很不满,“我们都快半个月没见了,小溪,你不能这样见色忘友!” “上周末才见的。” “是上上周末了好吧,你自己好好算一下!”江颐雅有点不高兴,潘临溪似乎把她拜托她的事情忘干净了。 “你是不是快开学了?” “对,下周末我就要去鹭岛了。所以,在我去鹭岛之前,能见我喜欢的大明星一面吗?” 吃饭的间隙,江颐雅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问了很多,潘临溪就是不肯透露太多关于她和钟霓虹在一起的细节,她真的很失望。 “你干什么要见她?”江颐雅太会盘问,对她最好少说甚至不说,不然就算钟霓虹再会演,她们的关系也一定会穿帮,所以潘临溪并不打算那么快让她们见面。 “怎么,怕我抢你女朋友?” “你觉得你可以吗?” “小溪,过分了哦!我有那么差吗?” “不是——就是,我觉得钟霓虹应该不喜欢你这一款。” 这时,潘临溪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拿起来,结果并不是钟霓虹发来的,而是同事在问她工作的事情。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江颐雅白了她一眼,“你干脆把她叫过来,一起吃饭不好吗?” “她不来这种地方。” “是哦,大明星嘛!” “干什么阴阳怪气?” “谁让你我问什么都不说?作为你的发小,关于你的女朋友,我跟网友知道的一样多!要不是有人拍到你们买菜,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幸得知你们已经光速到了一起做饭这一步。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不会。”潘临溪冷漠到底。 “今天,友尽吧!” “颐雅,我和她,也是普普通通的交往,你恋爱的时候会做些什么,我们也那样。”潘临溪说完,端起桌上的水杯。 “我们做.爱,你们做了?!” 潘临溪没忍住,一口水喷到好朋友的脸上去。 “潘临溪,我恨你!” 江颐雅就知道,她不该这样刺激小学鸡朋友。 “抱歉、抱歉!”潘临溪忙抽纸巾给她。 江颐雅抹干脸,站起身,“去下卫生间。” 趁她离开的间隙,潘临溪给钟霓虹回了一条消息,“我大概八点半能回去。” “位置发给我。” “干什么?” “当然是去接你,要不然呢?” “不用,我朋友在,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我家人都带你见了,你什么时候才让我见你的好朋友?” 潘临溪只好把定位发给她。 这时,江颐雅刚好折回来。 潘临溪抬头,“你马上就能见到钟霓虹了,她来接我。” “啊啊啊!——”江颐雅尖叫着跳起来,引得餐厅里的人都看过来,她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呜呜不清地说,“我就知道,钟霓虹是一个浪漫的人!” “你男朋友来接你的时候,也没听你说他浪漫。” “如果我男朋友是大明星的话,那他就是浪漫本身!” …… 一直吵着问什么时候才能见idol的江颐雅,最后因为嫌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太随意以及忘(懒)记(得)洗头就出门,在得知钟霓虹就快要到达的时候临阵脱逃。 “下次,下次我打扮的美美的,你再给我约哈,我要正式一点!” “没什么的啊,我们顺道,一起坐她的车回去。”潘临溪见江颐雅说完就跑,忙冲着她的背影脱口而出。 六七米开外的江颐雅忽然止住脚步,一个转身,“这么说,你们不是去酒吧喝?” 潘临溪还没发现哪里不对,摇摇头说,“对,不是。” “顺道,所以是去你家?——” “对——” “潘临溪,你很可以!告辞!!” “颐雅!那个——”潘临溪追上去,拉住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小溪,我知道朋友和恋人不同,你为她打破禁忌无可厚非,但是,你们才确定关系多久?——”江颐雅有点激动,“你这样,太重色轻友!” 潘临溪不知道如何解释好。 商场外面人来人往,气质出众的她惹得过往的路人都不禁看过来。 “就是——”她忍了忍,“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钟霓虹今天心情不太好,她好像不太想回家,说想到我家喝一杯,所以——” “所以你就不能拒绝她,是不是?” “我应该拒绝她吗?” “也对,你都到她家和她一起做过菜了,我真傻,我单单知道有人追你——” “颐雅,我没有重色轻友,你知道我就你一个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为了——” “好了好了,再说钟霓虹就该到了,你看看我这头发。”江颐雅勉强地露出笑脸,“反正,你保证没有重色轻友就好,你要记得,我可是你的小学和初中同学,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姐妹的!” “不用你提醒!” “那我先回去了。” “一起回去吧,真没什么的,你头发看起来还好。” “不好,两天没洗,大夏天,不想被大明星嫌弃。” “那你就不怕被我嫌弃?” “不怕。嘻嘻!”江颐雅笑着跑了。 这时候,钟霓虹的电话打了过来。 潘临溪以为她到了,忙接通,“五四路口这儿堵了,估计还要十来分钟才能到。” “不着急。”潘临溪说着,看向江颐雅离开的方向。 “那你跟你朋友说一声,我迟一点到。” “她先回去了。”潘临溪没想到,钟霓虹的心思这么细。 “不是说了要给我介绍的?潘,怎么可以这样?今天真是,一点都不顺心!” “我想的,不过我朋友说她没洗头,不好意思见你。” “哈哈哈……这样吗?她还挺可爱的哦。” “你都没见过她,就知道她可爱?” 潘临溪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怪,钟霓虹说这种话不是很寻常吗? 所以,以前她说自己可爱,也不过是一种习惯吧。 “你不觉得她顾虑的地方很有意思吗?” “不觉得。”潘临溪不想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 “前面车动了。潘,一会儿见。” “哦。” 潘临溪挂断,江颐雅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头。 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地吃醋让她忍不住有点烦躁。 这算什么呢? 还没开始协议婚姻,就已经提前把自己搭进去了吗? 从朋友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一侧身,她看到商场的街角有一家水果店。 旋即,她想起钟霓虹说过,不开心的时候会吃凤梨,联想她约酒,加上刚刚电话里她说的“今天真是一点都不顺心”,于是,她不自觉地朝灯光明亮的水果店走去。 第21章 “潘,这个凤梨,我很喜欢!” 钟霓虹见到凤梨,果然露出由衷的笑。 她手扶着方向盘的模样,看上去又美又飒。 “你吃过晚餐了吗?”潘临溪系好安全带,将刚刚在水果店里精心挑选的凤梨抱在怀里。 原来,凤梨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扎手。 那糙糙的手感,伴随着凤梨浓郁的香气,反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没有,回去你煮给我吃好吗?” “……”亲密的话,她总是张口就来。潘临溪没拒绝,说,“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不嫌我做的不好吃。” “只要是你做的就好。但晚上我一般都不怎么吃饭。”钟霓虹娴熟地调转车头,往潘临溪家的方向开去。 潘临溪怀疑,是不是因为前车之鉴,害怕自己做的菜难以下咽她才会这么说。 “今晚吃凤梨就可以吗?” “再喜欢,我也不可能天天吃凤梨啊。” “你到底要不要吃?” “潘,你给我做饭,我当然是要吃的。”钟霓虹侧首,脸上闪过一抹坏笑。 她果然想起了她上次下厨的黑历史。 昏暗的光线中,潘临溪依然看得很清楚。 “怎么了?忽然想喝酒。”她状若无意地提起。 钟霓虹打电话约她喝酒,她还蛮意外的,一般情况,除了江颐雅的邀约,其他人约饭约酒之类的,潘临溪都会拒绝。 钟霓虹—— 她侧身看向她,心想就算直接拒绝她,最终也会是拒绝无效那种结果。 所以,她干脆答应了。 “每次去见夏季姐姐,都是这样咯,一言难尽。” 钟霓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多沮丧,却给潘临溪很沉重的感觉。 夏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她这么烦恼? “我要说什么,你才会——顺心一点?” “哈哈潘,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我不太会安慰人。” “你在我身边就很好了啊。” 因为不知道怎么界定这句话在她们当前关系中的真正意味。潘临溪安静下来。 她不敢去确认,因为,她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摇摇欲坠,她害怕钟霓虹给她一点点明示,她就会变得难以自持。 什么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不清不楚?! 现在,潘临溪才明白,原来,一开始,她就害怕她会忍不住喜欢钟霓虹。 车内的空间过于狭小,就算空调开得很足,潘临溪还是觉得闷闷的,像是缺氧。 “今晚,你教我削凤梨好吗?”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再沉默下去,她觉得就快要窒溺了。 “可以呀,手把手的那种教好吗?” 潘临溪现在已经不太敏感于钟霓虹这种若有似无的言语撩拨了,甚至还能够你来我往,“我比较笨,估计得手把手地被教才行。” “没问题哦,我很乐意手把手教你,亲爱的潘。” “我也很乐意手把手被你教。” “潘,你靠在我怀里,我从身后环抱,轻轻地握住你的双手,好不好哦?”轻佻的语言被她用逗趣的语气说出,一点都不显得轻浮。 “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吗?不这样,怎么手把手地教?” 潘临溪败下阵来。 同样是牡丹,但她和钟霓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选手。 有的牡丹,撩人只会邯郸学步; 像钟霓虹这样的牡丹,仿佛已经阅人无数。 “你赢了。” 潘临溪赌气似的语气,惹得钟霓虹大笑不止,“潘,和你在一起好开心的。” “为什么?”潘临溪觉得钟霓虹的笑声有一种感染力,能让人不禁快乐。 “今晚这么主动,做得很好!以后也要这样主动,学习。”车子继续前行,钟霓虹说得漫不经心,语中带笑。 潘临溪脸上一阵热辣,忙扭头看向夜晚的街头。 “还要学习什么?”她背对着她问。 “你没喜欢过女人,也不喜欢男人,说明你的感情生活是一片沙漠,你觉得呢?” “前天才‘毕业’的你,感情世界已经长成一片森林了?” “你忘了?我之前演的两部电影,都是有感情戏的哦!我想,教你是应该绰绰有余的了。” 钟霓虹果然能说会道。 潘临溪很想挫挫她的锐气,“虽然我没有演过电影,但是爱情电影看得也不少,言情小说也看过几百本。” 言下之意,没吃过释迦果也知道,释迦果甜到让人颤抖。 “哇哦!几百本言情小说,厉害厉害。潘,要不然你教我也行的哦,我呢,是非常乐意跟你学习的。” 潘临溪一时情急把牛吹太大,给自己挖了个坑,“这种事情只能自己领悟,我没办法教授的。”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们秀恩爱,稳了对不对?” “真的要秀恩爱?” “当然,要不然夏季姐姐根本不会死心。她再那样,我真的没办法继续跟她合作了。唉,今天见面,她给了我两部剧本,我现在根本没那心思嘛!” 钟霓虹很少吐苦水,在潘临溪面前,她不自觉就把心里的不快说了出来。 “之前我们买菜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吧?” “这种小事情在她那里不过一阵微风啦!”对面红灯,钟霓虹减速慢慢停下车后,双肩不自觉地下垂,“潘,你相信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跟对方没关系这种说法吗?”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那种境界。”潘临溪知道她说的一定是夏季,“如果喜欢一个人,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也想被她喜欢。” “对吧,这才是人之常情嘛!”钟霓虹叹了一口气,“可夏季姐姐对我一直是这种姿态,搞得我特别疲惫。她喜欢我,我知道那是她的自由,我管不着,也不能阻止她。但就是——牵扯到我二哥,夹在他们中间很为难;还有,只要我想继续待在演艺圈,怎么都绕不开她。反正,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有今天的成绩,都是夏季姐姐不遗余力地捧出来的。就算我再任性、再厌烦这样的局面,也不能够随意一走了之。总之,每次跟她见完面,我整个人都要不好很久。” “换作任何人,应该都会这样。” 潘临溪忽然更理解为什么钟霓虹要找她帮忙了。 除了她刚刚说的,她猜得出来,钟霓虹本身应该还是有意愿继续发展她刚刚起步的演艺事业。 如果她真的因为感情纠葛退出演艺圈,那未免太可惜。 不论任何行业,拥有天赋的人才都是不可多得的。 潘临溪现在忽然有了一种,一定要助千里马一臂之力的奇怪使命感。 “SORRY!跟你大吐苦水。” “没关系,你告诉我这些,以后我们演戏,我才会更好代入。” “潘,幸好可以信赖你。” “这种事应该很多人都可以做的。” “不,恰恰相反,这种事只有你可以,对我而言。” 钟霓虹说得非常认真。 潘临溪一边相信她的话,一边又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于只是各求所需的这件事情而言,钟霓虹的话未免显得过于深情,以至于潘临溪情不自禁地陷入幻想。 “能被你信任,我——”潘临溪在想一个贴切的词语,寻遍脑海,却发现只有苍白的,“我蛮高兴。” 是的,在她略显荒凉的人生当中,虽然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但是,有人信任自己、对自己敞开心扉,那种愉悦感,是自己无法给自己的。 虽然,这愉悦感之中也参杂着钟霓虹自身的耀眼和光环,但潘临溪还是,很开心她来找自己,就算她略微地霸道、任性和无礼也没关系。 “潘,如果不是正在开车,现在我真的好想抱住你哦!” “抱住就算了吧,我不习惯。” “潘,凡事都有第一次,你要习惯才行。” “还没有开始喝酒,好像你已经醉了。” “这句话,我给满分!” “为什么?” “自己想。” 车子在浅夜里滑行,车上的两颗心都跳得格外大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感到庆幸,庆幸车里不算明亮,那暗色恰到好处地藏住了她们各自的,秘密。 以及,也是不约而同地,对今夜,两个人都莫名地期待着。 就好像,只要往前走,只要往前走下去, 就一定,会有好事情发生。 第22章 潘临溪所居住的老别墅区,居民不多,而且多数是老年人,所以常年很清静。 就算最近钟霓虹经常出现,也并没有引起过任何骚动。 一来二去,钟霓虹的车技已经大有长进,现在她已经能够将车开到潘临溪家门前的巷道里。 下了车,潘临溪忽然一阵尴尬,“我家里没有酒!” 刚才从水果店出来,瞥见附近的烟酒店时,她就想着,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却又想不起来要买酒。 “我带了。”钟霓虹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长方体纸盒,以及一个装着纸盒的塑料袋。 “有备而来!” “当然,你都说你不喝酒了。” 回到家,关上窗户,打开空调,潘临溪说,“要不,我给你煮一碗线面?” “算了,不怎么饿的。”钟霓虹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 “空腹喝酒很容易醉。” “你不喝酒,还知道这些?” “很久以前听我爸说的。” “我吃车厘子吧,你帮我洗哦。” 原来,塑料袋的纸盒里装的是车厘子。 喝酒之前,潘临溪完全没有预料到今晚的走向,直到夜越来越深。 她们边吃边喝边聊,不知不觉,电视机里的《小姐》已经播到尾声。 虽然没好好看,但其间也有好几个镜头,两人看得心潮澎湃。 这时,两个女主正在一起逃往上海的船上,她们进入房间后的那一幕,潘临溪感到全身的血管都沸腾起来,她根本不敢去看坐在她身旁的钟霓虹的反应。 忽然,钟霓虹伸手轻轻戳了她肋下一下,惊得她大跳起来。 “哈哈哈……”钟霓虹爆笑,“干嘛反应那么大?” “你发什么神经?!”潘临溪又羞又怒。 大大的电视屏上,画面情而不色,愉悦而美好。 “人家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嘛!”钟霓虹敛住笑声,委屈巴巴地说。 “看电影,还能想什么!”潘临溪这时候才意识到,投屏播放这部电影的钟霓虹,一开始她嘴巴上虽然说没看过,但实际上一定已经看过。 “你干什么要僵成一只熟虾?” “什么熟虾?你不要太过分!” 她们继续说着,电影进入尾声,那愉快的声音仿佛搅起大海欲.望的波涛,而天空的月亮是那样寂寞无辜。片尾曲《那人到来之声》随之响起…… “潘,我问你哦?” “什么!” “你有没有在想——” “没有。” “你知道我说什么?” “……”潘临溪知道。 “我问你哦,潘——” “请你干脆一点,一次说完。” “我想问,在你所知道的人当中,你最想和谁做?” “……”钟霓虹果然喜欢一来就说这么猛的,问的人看上去很自然,潘临溪不知道自己在脸热个什么劲儿。 “你也干脆一点回答我。”钟霓虹语气轻缓,她轻轻地眨着她美丽的眼睛,一点也没有催促的意味,那样子显得,仿佛漫漫长夜里,她有的是时间等待。 “除非你先说。”潘临溪脱口而出,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 “你”滑到了钟霓虹的舌尖,她又急急收住,轻轻地咬了一下舌尖之后,她说,“我自己。”她的语气自然到一点都不像在撒谎。 潘临溪非常,非常失望。 天知道,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快到已经濒临挣脱胸膛的边缘。 可是对方却说出这样狡猾的、无可指摘的答案。 你在失望什么呢?难不成,你希望她说是和你吗? 灵魂的拷问令潘临溪心虚,她躲开钟霓虹笑意盈盈的眼睛。 电影的片尾曲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她从电影爱情的虚妄中清醒过来。 “轮到你了,潘。”钟霓虹紧逼不放。 “人根本不可能跟自己做,那是无效的回答。”潘临溪知道,钟霓虹有意回避了,她的答案一定另有其人。 她不想,也不敢追问。 她怕,如果知道她想和别人做,当然,想也应该是别人,会忍不住失落。 在内心深处,她其实希望,那个人可以是她。 “怎么就无效了?难道我不是一个活生活的人吗?” “钟霓虹,如果你这么——”敷衍的话,我也敷衍。潘临溪顿了顿,“那我也最想跟自己。” 旋即,她不禁自嘲,东西效颦这种做法逊死了。 “哈哈哈…我们会不会太自恋?” 潘临溪看着钟霓虹的笑脸,心想,你是真的自恋,而我是假的。 空气忽然安静。 一会儿,钟霓虹打破了沉默,“还想喝。” 潘临溪没理会,她便自斟自酌。 早前,潘临溪喝的是饮料,现在,她已经喝不下了。 “别再喝了,会醉的。”她劝了一句。 “没事啊,这儿又没有粉丝,也没有记者,只有你和我,醉了也无所谓的。” 潘临溪发觉,钟霓虹一点要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很晚了。”潘临溪想到明天还要上班。 “哦!”钟霓虹放下酒杯,那颜色漂亮的酒在杯子里轻轻晃着,她伸手软绵绵地拿起桌上手机看了看,“是挺晚了,我该回去了,对吧?” 潘临溪没回答。 钟霓虹试图站起来,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奇怪哦,潘,为什么身体会变得这么软,我的力气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灯光下,潘临溪发现钟霓虹已经满脸驼红,“你——醉了?” 她就不该相信她所谓的“最后一杯”,她都记不得钟霓虹的“最后一杯”说了多少次。 “哈哈——”钟霓虹歪着头,美丽的长发垂下去,“有可能哦!潘,你送我回家好吗?” 潘临溪感到为难,拿到驾照之后,她基本没开过车,“要不,今晚在我家睡?” “嗯?”钟霓虹微微嘟起她那诱人的小嘴,“在你家睡?” “可以吗?” “可以——”钟霓虹右手食指对着虚空中点了一下,“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我爸见我喝成这样,他一定会大发雷霆!潘,还是你想得周到。” 钟霓虹真的醉了,她连路都走不太稳,还说什么要洗澡。 潘临溪把她搀到卫生间,帮她卸妆擦脸,折腾了好久。 等把她送到床上,给她盖好薄被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钟。 “晚安。”潘临溪准备关灯。 “潘,快上床!”半边脸埋在软白色枕头里的钟霓虹,脸蛋儿红扑扑的。 潘临溪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若不是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醉意,若不是她的眼神迷迷离离,潘临溪真的以为,她刚刚在装醉。 “快呀,一起睡哦!”钟霓虹带着倦意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我还没有洗漱。”潘临溪落荒而逃…… 第23章 第二天早晨,潘临溪就是后悔,特别后悔放弃了一起睡的机会。 她不否认昨晚留下钟霓虹有私心,最终,面对酒醉中的钟霓虹发起的意料之外的邀请,她退缩了。 像往常一样,潘临溪七点半起床,快速地洗漱收拾好之后,去上班之前,她敲了敲自己的房间门,没听到回应,放不下心,她扭开门走进去。 床上,钟霓虹的长发铺散。 认识那么久,潘临溪第一次见到睡卧在床的钟霓虹。 现在的她虽然是一个宿醉不醒的女人,但也远远地比寻常女人好看很多就是了。 钟霓虹的面孔是没有死角的类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不论她站着还是躺着,容颜总是无懈可击。 “潘——”钟霓虹闭着眼睛,嗓音干干的,她皱着眉,轻轻地吞咽几下,“你进来,怎么都不说话?” “怕吵醒你。”潘临溪居高临下,有点心虚。 刚才,她一直在偷看床上的睡美人。 “嘶——头好痛,”钟霓虹右手抚到额头上,“帮我倒一杯温水好吗?” “嗯。”潘临溪转身出了房间。 很快,她就折回。 钟霓虹已经坐起身,但看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双肩无力地下垂,整个人看上去软绵绵的,脸色不太好。 “你都起这么早啊?”她接过潘临溪递过去的水杯,笑看着她,“衬衣很迷人。” “我上班时间到了。你可以多睡一会儿,走的时候把门都拉上就行了。” 潘临溪快速地说着,再不出发,她上班就该要迟到了。 钟霓虹喝下温水,喉咙舒服多了,她从头顶往后顺了顺长发,然后看向潘临溪,“这是你的房间哦?” “……”潘临溪想起昨晚的那一幕。 钟霓虹当她默认了,这房间的装饰,很符合她的个性。 “太素了啊,除了家具之外都是白色,白色的床,白色的台灯,白色的椅子,白色的百叶窗,白色的窗帘……”她环顾房间,细数着所看到的白色物件。“潘,你是不是很喜欢白色?” “我要上班去了。”潘临溪没时间再磨蹭。 “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睡你的房间?还有,我睡着以后,你有没有对我,嗯——就是诸如此类的事情啦?” 潘临溪被气笑了,她实在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 最佳女主,就是会演,看她说得跟真的一样。 她以为她会对她做什么? “是你要睡我的房间好不好!” “是吗?”钟霓虹睁大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吗?” “怎么,看你那表情,不乐意让我睡你的房间啊?” “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而是,你忘了是你坚持要睡我的房间!” “为什么?” 看她一副已经忘干净的样子,醉酒真的会忘记所说过的话吗? 潘临溪表示怀疑。 但钟霓虹现在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副昨晚她没说过“我要睡你的房间,别的床,本小姐不睡的哦”的样子。 而且,潘临溪明明没跟她说过自己的房间是哪一间,酒醉中她居然能够精准地找到。 看她这样子,昨晚她叫她一起睡的事情,想必也是忘干净了。 “当然是你任性地——”潘临溪压住往上涌的火气,“坚持要睡我的房间。” “啊!”钟霓虹声调微微上扬,点头笑着,“这么无礼的要求,的确是我的风格。抱歉哦潘,你换床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上班去了。”潘临溪说着就要走。 “嘶——”钟霓虹左手抚住太阳穴,“头好痛啊!我也没睡好。” “宿醉后遗症。” “你不喝酒,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潘临溪不想再跟她磨唧,转身就走。 “潘,能不能请半天假?我头好痛,不想一个人待着。” “大小姐,你就不能继续睡觉吗?” “不能,你把我吵醒,睡不着了。” 潘临溪心想,最近工作不算忙,请半天假也没什么大碍,就答应了。 “你真好!” 看着潘临溪打电话请过假,钟霓虹笑得像个耍赖不去上学得逞的小孩。 “比起我的主职,现在,你才是我的大BOSS,不是吗?” “是吗?既然这样,以后你都要听我的。” “我去煮点粥。” 就像昨晚她叫她一起睡的时候一样,潘临溪再一次落荒而逃。 房间里的气息越来越暧昧,她都不禁怀疑,这一切都是钟霓虹这个天生的演员所精心编织的剧情。 下午,钟霓虹把潘临溪送到电视台。 分别前,她说,“真希望一下子快进到十月十号啊。” 潘临溪知道她指的是去扯证的事情,她说,“你说过的,我们不能,没有一点点过渡阶段。凡事有一个过渡,比较好。” “潘,晚上见。” “嗯,再见。” 她们约好,晚上去买鱼。 之前,潘临溪的鱼缸里有两条小丑鱼。 今天早晨,在家等待外卖员送菜上门的时间里,钟霓虹发现,鱼缸里只剩下孤伶伶的一条。 “长得更好看那一条呢?”她问。 “前几天死掉了。”潘临溪想起来还有点难过。 这两条小丑鱼,是她外婆养的,她去美国的时候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它们。 “这样啊,晚上我们去买一条吧。”钟霓虹说。 以前潘临溪不知道,养海水鱼这么花钱,直到她从外婆手中接手照顾这两个小家伙的任务,不只如此,养鱼也很考验耐心。 好在,她基本没社交,所以就坚持了下来。 这两条小丑鱼,在这个家已经待了四五年,潘临溪也亲自照顾了一年多。 死了的小丑鱼,她把它埋到了院子里那棵柠檬树下。 钟霓虹远比她想象的要心细,她不只发现小丑鱼少了,还知道是哪一条不在了。 “我不打算养了。”她说。 “你不觉得鱼缸里只有一条鱼很孤单吗?”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潘临溪看着钟霓虹的眼睛,“是孤单,但我想等到这条也——” “如果它还能活上好几年呢?潘,鱼也需要伙伴的。” 钟霓虹说得言之凿凿。 潘临溪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她想,要是养鱼的钱能省下来,等有空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去美国看看外婆。 “你大概不知道吧?养鱼很费精力,也要花不少钱。” 精力对于潘临溪倒是其次,就是,现在她真的比较穷。 “这样吧,以后你负责照顾,我负责花销。晚上我们再去买一条。” 钟霓虹的语气不容辩驳。 …… 潘临溪有点抗拒去公司。 目送钟霓虹的车子离去,她才慢吞吞地转身朝台里走去。 盛夏炎热的中午,街上人影零星,酷暑让大家尽可能地减少午间不必要的外出。 上个礼拜五的晚上她和钟霓虹一起上了热搜之后,她们的事情也在台里传开了。 关于她的八卦瞬间多起来。 在公司里,不论她到哪儿都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 感觉糟糕透了。 类似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 高二和高三的时候,大四的时候,每一次成为焦点后被人非议都让她芒刺在背。 所以,早晨钟霓虹让她请假,她首先不是感到为难,而是暗暗松一口气。 不过,她不可能因为和钟霓虹上了一次热搜就一直躲着同事们。 毕竟,以后扯证,大家对她的议论只会更多。 进入公司之前,她想,就当这一切是结婚的前奏吧,总要适应的,毕竟,在一起一年,说短也不短。 第24章 最近工作量少,潘临溪已经连着好多天没有加班。 临近下班的时候,傅春绮转身对她说:“娱乐节目组的组长想跟你谈个事,你去吧,公共会议室210.” “就我一个人吗?”潘临溪听到是娱乐组,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周围的同事都在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 “对,应该是关于你和钟霓虹上周五的事情。”傅春绮是个直接的人。 “嗯,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潘临溪从位置上站起来,拿起电话,笔记本和笔,转身离开广告部的办公室。 在等下去的电梯时,她给钟霓虹发了一条信息,“临时有个会议,等快结束,我给你消息。” 本来,她们约好六点半见,然后再一起去买鱼。 但现在都已经快六点钟,潘临溪心想按时下班基本没可能。 电梯还没来,钟霓虹的消息就回过来了:“我在医院里,今天去不了了。” “出什么事了?”潘临溪输入,旋即觉得这种话过于亲密了,于是又删掉,改成,“那等有空的时候再说。” 电梯来了,里面没人,她跨进去,摁了2。 门合上的时候,她觉得这样有点冷漠,又加了一句,“你哪里不舒服吗?” 这样,先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再状若无意地关心,既不亲密又不失礼貌。 “我没事,是我二哥。” 潘临溪没再回复。 二楼很快就到了,她到会议室的时候,娱乐组的组长和一个她没见过的女孩已经在里面等着。 简单的寒暄过后,组长直奔主题,“是这样的,或许有点冒昧,我们节目组最近在策划一个性少数群体的恋爱节目,这两天刚好听说了你和钟霓虹上周五的事情,就是想,不知道能不能有幸邀请你们加入这次的节目?因为是同事,我想请你先跟钟霓虹先商量看看,回头,我们会请外联部向你们发起正式的邀请。” 他们先找她通气,想增加成功邀请到钟霓虹的机率,潘临溪可以理解。 她又想,既然你相信网上的传言,那么想必你也知道了大家所传的钟霓虹有多花心,换女朋友有多快,“请问节目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录制,以及开播?” 现在才策划,落实下来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而且她和钟霓虹也并非真的在交往,这种节目,自然是能拒就拒。 “如果策划案通过,邀请嘉宾也顺利的话,计划是十二月开始录制,明年初开播。” 那个没说话的女孩子,应该是助理,她时不时地记录着什么,偶尔也抬起头看向潘临溪,眼里的好奇藏都藏不住。 “回去我先跟钟霓虹谈一谈,但不能保证结果,也无法预料到时候我们——还会不会在交往。”。 “嗯,感激不尽。”嘴上这么说,他的表情却变得很复杂。 传闻中冷漠的潘临溪并没有直接拒绝实在出乎所料。 可她这虽然没拒绝,听起来也没太大的希望就是了。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男人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看向潘临溪清澈而冷然的眼睛。 虽然她的职级几乎可以忽略,可是整个人却流露着强大的气场,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还有别的事吗?”潘临溪问。 “嗯——”男人向上推了推眼镜鼻托,“没别的事了,只是,如果方便,晚上能不能请你吃一顿饭?当然,还有别的同事一起。”他看了看和她一起来的女孩。 “我已经有别的安排了,不方便。” “那行,我们等你的消息。” 会议比潘临溪想象中快速。 她回到工位,下班时间还没到。 “是那件事吧?”傅春绮问她。 “对,一个性少数群体恋爱综艺,问我和钟霓虹能不能参加。” 潘临溪知道大家都好奇,干脆说得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免得大家又胡乱猜测。 “那能吗?” “我得先问问钟霓虹。” “这么说,你和钟霓虹真的在交往了?” “嗯。” 反正很快要扯证了,就当做在交往吧。潘临溪想,现在公布,总比到时候扯了证才让大家知道好。 她和傅春绮说的话,大家果然听到了,下班之后,有个不怕碰钉子的同事走到潘临溪的座位旁,想要请她帮忙跟钟霓虹要签名。 “好,签什么?” “那我明天带过来给你。”那男生一激动,脸都红了。 于是又有几个人围过来,问这问那的。 潘临溪烦了,就说,“我下班了。” 大家都知道,除了工作,她对什么事都很冷,也就自觉地散了。 她一走,大家又将她和钟霓虹的事情捕风捉影地说了一遍。 到了一楼,一个高个儿的男人堵到潘临溪面前。 她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了对方一眼,示意他别拦她的路。 可对方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我是新闻部的嵇旅东。” “哦。”又是新闻部吗?潘临溪心想,没见过。 “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他指向台里一楼的咖啡厅。 “有公事吗?下班了。”以前,刚到台里的时候,请她喝饮料的人蛮多,但她都拒绝了。就像现在一样,冷冷的。 “不是公事。” “我不认识你。”对方明明已经自我介绍过,潘临溪这么说,等于在委婉地拒绝他。 男人高大,很帅气,在台里喜欢他的人也很多,平时他也蛮高冷,所以一直没找潘临溪,但上周五的热搜八卦让他坐不住了。 “是真的吗?如果是,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他说。 “什么?”其实,潘临溪已经隐隐知道他在说什么。 “钟霓虹。” 潘临溪本来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但他提起钟霓虹,她的语气就稍微温和了一些,“真的。” 这个男人的眼睛,让她忽然想起她父亲。 她父亲潘界之也是这样,高高大大的,看着什么的时候,目光很坚定。 “打扰了。”嵇旅东让路。 潘临溪微微点头,向前走去。 走到外面的那一瞬间,潘临溪忽然想起,嵇旅东应该是上个礼拜五下班回家时在电梯里让大家给她让出空间并偷瞄她的那个男人。 但也仅仅是想起,她的内心并没有任何波澜。 原来,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不然的话,嵇旅东的外形算得上非常优秀了,整个人看上去也特别清爽干净。 但就还是,没什么感觉。 在回家的地铁上,她想着,上周五买菜事件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应该告一段落了。 一件微小的事情,居然在她的生活中引起这么大的波澜和变化,一方面是因为钟霓虹的名气,另一方面,她知道,生活不可能永远静如止水。 下次呢,扯证到底会带来多大的风波? 在地铁冷白色的灯光下,潘临溪一脸无波,可是,内心却风起云涌。 她拿出电话,给钟霓虹发了一条消息,“我下班回家了。” 其实,她想问她还有没有在医院。 但是,她没直接说。 “坐地铁吗?” 潘临溪跟她说过,一般她都是乘铁上下班。 “对。” “地铁上人多吗,你有没有找到座位?” 潘临溪本以为,在她简短的回复之后,聊天已经被她聊死。 可是,钟霓虹总是可以找到更细微的切入点,让话题继续下去。 “下班时间,怎么会有座位?” “那你不要站到男人身边,也不要站到年轻女人的身边。” “?”潘临溪莫名地想起刚刚在公司里的那一幕,瞬间了然。 钟霓虹是真的霸道,不是协议结婚吗?她会不会管的太多了。 关键是,她管得这么多,潘临溪居然不觉得讨厌。 自己没救了。她想。 钟霓虹没进一步解释。 潘临溪在问号后又发了一句,“车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 “还有小孩和老人,孕妇。” “下班高峰期,共同交通上基本不会有小孩、老人和孕妇。” 消息发出去,潘临溪才想起钟霓虹不坐地铁,她不知道这个常识也可以理解。 “这样啊。好想跟你一起乘地铁。” 潘临溪一愣,旋即,整颗心都变得很柔软。 如果非要说今天下午有什么好事发生的话,就是现在这一刻了。她想。 就像钟霓虹说公路旅行的那次一样,都,让她莫名心动。 “这么简单的事情,周末就可以安排。” 她一路上都在跟钟霓虹聊天,很快就到站了。 随着人流,她下了车,沿着熟悉的方向往出口走去。 本以为今天的收尾很完美,可是回到家门口,她却见到了一个她多年没见、也不想见到的身影。 第25章 是白蔷薇,她高中时代的阴影人物之一。 虽然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但视线一对上,潘临溪还是立刻认出了对方。 她看起来依然骄傲,不可一世。 潘临溪不想理会她,便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直接从她眼前走过去。 “临溪!”白蔷薇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因为着急显得有点尖锐,“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着急中又带着质问的意味。 潘临溪伸向电子锁的手忽然顿住,她背对着她,“我应该知道吗?” “你为什么就不能低一次头?快七年了,我等了你七年,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不相信!就算心是石头做的,也早变软了,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无情?!” 白蔷薇有点歇斯底里。 潘临溪觉得好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像高二的时候那样,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隔了这么久,她居然有脸跑到她面前说她无情! “对你,我的心永远是石头,永远不会变软!”潘临溪虽然冷漠,却鲜少说这么强硬的措辞。 只是,曾经被伤害得太深,她不想再跟白蔷薇有任何交集。 也不想知道,她莫名地出现所为何事。 “你难道都不明白,高二的时候我那样做是因为喜欢你吗?” “是吗?”潘临溪依然背对着她,“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喜欢你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你到底你能不能看我一眼?!” 潘临溪转过身,又来了,白蔷薇所擅长的眼泪攻势。 潘临溪很烦躁,“那时候你跟大家说的不是我喜欢你、强吻你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你喜欢我?你可不可以,立场坚定一点?” “谁让你拒绝我!谁让你不喜欢我?!如果那时候你肯来找我,就会知道,我喜欢你有多久了!” 白蔷薇的眼泪太凶猛,以至于,她的悲伤显得很廉价。 “你拒绝了我,现在又跟我表姐在一起到底算什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女生吗?怎么,在你眼里,我表姐她不是女生吗?” 即便是流着眼泪,白蔷薇说话依然顺畅,就好像她的眼耳鼻喉是割裂的。 她哭花的脸有点惨不忍睹。 潘临溪暗中好笑,这种时候,她关注的居然是白蔷薇哭丑的脸。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她忽然觉得疲惫,放弃了言语攻击对方的打算,尽管,她真的特别恨她。 白蔷薇的歇斯底里让潘临溪疲惫,高二时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也让她疲惫。 因为白蔷薇的忽然出现,她连带还想起高三时候的事情。 可以说,她的整个高中,基本都是暗无天日的炼狱。 现在回过头,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依旧坚持学习考上大学。 “不!我还喜欢你。我喜欢你!” “随你。”潘临溪冷漠地说,“不过我还是要再跟你说一次,高二的时候,我跟你说的是我不喜欢你,我没说我不喜欢女生,我说的是,我对你没有喜欢的感觉。现在,我依然还是,不喜欢你。” “临溪,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白蔷薇走上前,想要抓住潘临溪的手。 潘临溪嫌恶地避开了。“你不该来找我。”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潘临溪被往事的伤痛攫住,情绪爆发了。“我该接受吗?如果我接受了,那么,你在学校里散播我喜欢你,说我是让人恶心的同性恋这件事,以及这件事对我造成的伤害怎么算?这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弥回的吗?那年我所承受的非议、伤害和歧视,到底要怎么算?—— “你现在的道歉,就像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我不想要,你走吧。” “临溪,我会对你好的。高一高二的时候,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请你原谅我好不好?那一切都是因为太喜欢你。”白蔷薇显然被震住了,总是一脸无波的潘临溪,没想到也可以这么激烈。 “别再来找我!” “你和我表姐不会长久的,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一个把刀插进我心脏里的人?!” 潘临溪的话,在盛夏的夜晚听起来就像冰霜一般冷然。 “我也很伤心好不好?被你拒绝,我的心还不是被插了一把刀!” “如果被拒绝是一把刀,你散播的谣言对我造成的伤害——”潘临溪忽然不想继续说了,那些久远的事,想起来依然无比痛苦。“我跟你表姐长不长久,跟你都没有关系!” 说完,她没再理会眼泪依然吧嗒吧嗒掉的白蔷薇,打开家门,把她关在了门外。 回到家里,明明不想哭,潘临溪怎么也收不住眼泪。 白蔷薇有毒。 高二的时候潘临溪不是没想过要给自己辩解,但是,论人气和家庭影响力,她没胜算,于是,她就听从了她母亲的建议,“流言止于智者。” 那段时间,她被大家议论得到差不多除了教室,哪儿都不敢去的地步。 本来她都考虑转学,幸好没多久寒假就到了,隔了一个多月的寒假之后,事情总算稍稍平息了一些。 而白蔷薇口中的表姐,就是钟霓虹。 钟霓虹在另外一所高中,那时候,她跟白蔷薇一起,见过她一次。 后来上大学,和钟霓虹的视线第一次对上的时候,潘临溪立刻认出了她,但对方明显是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所以她干脆也装作忘记见过她。 潘临溪那时想,钟霓虹应该是从她表妹那儿听说了些什么,所以才要装作不认识吧。 后来大学四年两个人都基本交集,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 后来,潘临溪之所以会把她和白蔷薇的事抛到脑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母亲在她高二的下学期生了重病,她一边忙于学习,偶尔还要照顾母亲,根本就无暇顾及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转学就更不用说了。 白蔷薇的忽然到来掀开了她不堪回首的黑暗岁月。 说什么喜欢呢? 潘临溪哭着自语,明明是在索爱,得不到就发疯,黑化,伤害对方。 那根本不是喜欢,而是自私,是贪婪,是得不到的执念。 眼泪中,隔着桌子,潘临溪看到了那个总是很美丽的鱼缸。 在这个家里,那是最绚丽的小小世界了。 游来游去的小丑鱼似乎在寻找它的伙伴。 潘临溪反观自身,哭了这么久也没人知道,没人安慰,没人可以倾诉,她才觉得,鱼缸里只有一条小丑鱼委实过于寂寞。 就算费钱,也再养一条吧。 她想起钟霓虹,眼泪忽然就止住了。 那个美好的姑娘,大约是上天派到自己身边的。 潘临溪这么想的时候,门铃忽然响起来。 她不打算理会,想着一定是还不死心的白蔷薇。 门铃声刚刚响停,钟霓虹的电话跟着打了进来。 潘临溪看着来电显示,一阵慌乱,她忙抽了几张纸巾,擦去涕泪之后才接通。 “你家灯亮着,潘,我知道你在的,快点开门哦!” “好。”她努力地掩藏着哭腔。 挂断电话,她匆匆地洗了一把脸,然后才出去开门。 想一个人的时候,她刚好来找自己,潘临溪莫名觉得温暖,也有一点开心,连刚刚哭过也顾不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么么啾 感谢评论区一路陪伴的小天使们(づ ̄3 ̄)づ 第26章 “让人家等这么久!”昏暗中,钟霓虹并没发现潘临溪的红眼睛。 潘临溪向门外张望,确定只有钟霓虹一个人,才放下心。 她敷衍地撒了个谎,“刚才我在楼上。” 因为有心事,她也没注意到钟霓虹手中提着一个袋子。 “你怎么忽然过来?”侧身让钟霓虹进来,她问。 “想见你。”钟霓虹轻灵地跨进门。 她说得那么自然,就好像,她想见她,在她们现在的关系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潘临溪现在已经很习惯钟霓虹的这种自然而然的亲密。 在得知她并没有谈过恋爱之后,她渐渐地不再排斥她的暧昧,甚至放任自己因为她的到来感到开心。 潘临溪关上门,一转身,只见钟霓虹扬起手中的袋子,“你看!” 潘临溪还没从“想见你”所激起的思绪中抽离,忽然又被钟霓虹手中的那条小丑鱼惊喜了一番。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刚好经过一家鱼店,就买了。”钟霓虹得意洋洋地笑,“我选的可是最漂亮的一条哦!花了好长时间。” 在并不明亮的地灯的光影中,她的模样是那么明亮,就好像自带着明辉光。 有时候,潘临溪会忍不住觉得,钟霓虹就是照进她惨淡世界中的一束阳光。 “不是说要一起去买吗?” 潘临溪已经竭力掩藏,可声音还是难掩她刚刚哭过的事实。 “潘,发生了什么事?”钟霓虹垂下手,走近她。 潘临溪被逼得不禁后退,“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没什么。” 为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哭泣,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那有多丢脸。 “无关紧要?——” “这里有蚊子,我们进屋吧。”潘临溪不想说,径自往前走。 钟霓虹空着的那只手一把将她抓住,“不可以逃避!” “你——”尽管知道钟霓虹偶尔很霸道,可是,潘临溪还是被她这么强硬的语气吓了一跳。 不可以逃避吗?昏暗遮将她脸上的惊惶掩了一大半。 “进屋说吧。”潘临溪旋即镇定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软了下来。 明明已经收住的悲伤,因为钟霓虹的到来,现在她又有了泪意。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示弱的人,但就是,好像钟霓虹给她一种不用在我面前刻意掩藏自己的安全感和信赖感。 进了屋,潘临溪见钟霓虹朝鱼缸走去,准备把鱼倒进去。 “不可以!”她急忙阻止她,“直接倒进去鱼适应不了,放进去之前要先过几次水让它慢慢适应。” “这样吗?”钟霓虹确实不了解怎么养鱼,她就把装着新买的小丑鱼的袋子递给了潘临溪。 潘临溪找来一个水盆,然后从鱼缸里抽出一些水倒进水盆里,再将新买的鱼隔着塑料袋泡着。 “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放出来?” “水温和水质都不太一样,过水不能着急,要慢慢来,”潘临溪起初也很没耐心,但照顾这缸鱼一年多,现在她已经很熟练,也很有耐心了,“这样,鱼才不容易受伤。海鱼离开大海,都很娇弱。” “这样啊。”钟霓虹蹲下去,伸出纤指,在漂浮的塑料袋上轻轻地戳了戳,“潘,交给你咯。” “嗯。先让它泡一会儿。” 两人一起走到厨房里,洗了手,然后又返回客厅。 “你二哥怎么样,要紧吗?” 潘临溪本不想表现得这么亲近,但想起钟霓虹说过她跟她二哥的感情挺好,就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重度腹泻,不过现在已经止住了。”钟霓虹想起她二哥今天的糗样,又好笑又心疼,“打两三天针就好啦,没什么的。” “你不用陪他?” “我是想陪他,不过夏季姐姐一来,他逮到机会就立刻赶我走。在夏季姐姐面前,我这个妹妹什么都不是!” “你吃醋!”潘临溪看着她酸溜溜的表情,有点想笑。 “吃谁的,把话说清楚?” “我怎么知道你吃谁的。” 钟霓虹轻轻地推了潘临一把,“你知不知道这样开涮我的后果很严重!” “是吗?” 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潘临溪不知不觉间轻松了很多。 “潘,快点说你的事情。”钟霓虹收住脸上的笑意,她想起潘临溪大四上学期所经历的那件事。“是不是你爸的——” “不是他。”潘临溪忙打断。 想到白蔷薇应该跟钟霓虹说过她们高中时候的事情,她有点难以启齿,也不确定说出口她会相信谁。 “看你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声音都变了,真让人心疼哦!” 钟霓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听着让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 “钟霓虹,刚上大学的时候你假装不认识我是因为你表妹吗?” 潘临溪知道,去确认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没什么的意义,但这是她所能想到的解释她刚哭过的原因的最好的切入点。 “你这话——”钟霓虹满脸问号,“意思是我们上大学之前就认识咯?” “我们上大学之前不是因为你表妹见过一次吗?她十七岁生日的时候——” “哪个表妹啊,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潘,在你眼中,难道我是那种明明认识却会装作不认识的人吗?而且,如果在大学之前见过你,我一定不可能忘记!” 钟霓虹言之凿凿。 原来是忘了,而不是装不认识! 潘临溪那时候还觉得她跟白蔷薇一样高傲,难以接近,加上想着自己有可能被描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故意和钟霓虹保持距离。 “白蔷薇。” “她?!” 潘临溪点点头,“那年,她不是给我们介绍过彼此?” “啊!我完全记不得有这件事,不应该的呀!奇怪哦,真的不应该的,我觉得我会忘掉一切,但就是不可能忘记你。可能当时人太多,你知道白蔷薇以前很高调,每次生日会都要大肆铺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妈妈是大官——她的生日我很少去,即便去也是露个面就走,我跟她不是一路的。” “哦。”潘临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天她特意把你介绍给我,我还以为你们平时很合得来。” “这么说,我们认识的时间要往前推两年咯?” “既然你都忘记了,就当做大学的时候才认识吧。” “潘,你没忘就等于我没忘!”钟霓虹狡黠一笑,“所以是她把你惹哭的?你和白蔷薇看起来也不是一路人哇,怎么,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知道她表妹也喜欢女人。 潘临溪一开始确实不怎么喜欢白蔷薇的作风,但是,她对她也确实很好,所以两个人才慢慢走近。 只是那时她不知道在那种好的背后别有目的。 后来白蔷薇告白被拒,潘临溪也能理解对方得不到回应的痛苦,但她不能原谅她得不到就毁坏的作风。 “你胡说什么!”潘临溪苦笑,“高中的时候,我拒绝过她的表白,事情因此变得很难看,我们的友谊也走到了尽头。” 钟霓虹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然后说,“她是不是大吵大闹,弄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算是吧,如果单纯只是这样我也能忍,但她却颠倒黑白,对同学们说我对她死缠着她不放,还说同性恋恶心——” “是她的风格!从小就让人很讨厌,得不到想要的,要么大吵大闹,要么极力破坏。潘,我表妹对人呢,要么特别甜要么特别苦,很极端。网上说的深柜恐同,应该就是她这种吧。” 潘临溪深以为然。 只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分辨能力并没有那么强,没办法轻而易举地看透人心。 况且白蔷薇那时候对大家都很好,她有那种能力和财力。 所以她才被动地接受了她的友好,却没想到最后会变成那样。 “不说她了。” “潘,你还没说完吧,她今晚是不是来找你了?” 潘临溪没有否认,“她过来,莫名其妙地说了一些话。我忍不住想起以前被大家误解和嘲笑的日子,有点难过——” “抱一下。”钟霓虹忽然张开双臂。 潘临溪犹豫着没动。 钟霓虹挪向前,将她揽入怀中。 对方的气息和体热不由分说地包围过来,潘临溪挣扎了下,钟霓虹却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别动,我来治愈你。” 她的话很浮夸很戏剧。 潘临溪却觉得很受用,很想哭。她没再挣扎,犹豫着将下巴放到她的肩上。 “潘,白蔷薇欠你一个道歉。” “今晚她道歉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道歉并不能够弥合伤口,也许有人会因为道歉而释然,但对潘临溪而言,白蔷薇的道歉不过是将她的伤口再次撕裂。 “既然她是对大家说的,那就让她对大家澄清,并公开道歉,那样才算真的道歉。” “这——” “你不用怕,她妈妈因为作风不正,已经被革职。” 这件事前几年闹得挺大,潘临溪也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就没必要再——”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再说吧。” 潘临溪轻轻地推开钟霓虹,“鱼该换水了。” 过了第一遍,潘临溪将小丑鱼从塑料袋里放出来。 间隔几分钟,她又过了一遍水,看小丑鱼没问题,最终才用捞兜将它捞出来,放进了鱼缸。 里面的那一条很快就发现了新伙伴,它欢快地游向它,两个小家伙在美丽的珊瑚上游来游去。 “现在看起来好多了。”潘临溪对着钟霓虹笑。 “是啊,它们好像很喜欢对方,我的决定是对的。” “钟霓虹,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 “一切。” “你要谢我,就做点什么给我吃,在医院里照顾我二哥那个挑剔鬼跑来跑去的,我有点饿了。” “我也还没吃。”潘临溪这才想起,今晚的种种让她忘了晚餐。 在她准备晚餐的时候,钟霓虹漫不经心地说,“潘,今晚我不想回家。” “好啊,今晚你还要睡我的房间吗?”潘临溪觉得她留下来挺好的。 “对。”钟霓虹看着潘临溪的眼睛,“我们一起睡吧。” “……” 第27章 潘临溪以为钟霓虹只是开玩笑。 先洗漱完的她却一直在一旁等着。 “你这样盯着,我没法洗脸。”潘临溪心想钟霓虹是不是有点过了? 她也不是反感她站在一旁,就,还是会不自在。 江颐雅和她很要好,但江颐雅从来没让她产生过不清不楚的感觉。 “那——”钟霓虹美丽的眼睛又漾起迷人的笑,“我帮你洗?” “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她确实不像在开玩笑,所以潘临溪才心慌。“好啦好啦,你这么粘人,搞得像是我们在交往。” “这不是在让我们适应将要而来的婚姻生活吗?”钟霓虹脸上的笑意不减。 两个人都在暧昧的话语中中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 “你先去睡吧。”潘临溪将她往门外推。 “不是说好一起睡吗?我等你!” “什么时候说好的?” “在厨房里,你做饭的时候。” “我没有答应。” “你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就是答应?潘临溪心想这确实是大小姐的风格,“我现在——” 钟霓虹才不给她逃脱的机会,立马打断,“现在拒绝已经来不及!潘,快点哦,我床上等你!”她的尾音,带着蛊.惑人心的语调。 “哦。” “我不想等太久,你最好快一点。” 钟霓虹说完,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潘临溪站着浴室里,呆了好几分钟。 虽然她是有点抗拒一起睡,可在天秤的另一端,也有着与抗拒旗鼓相当的让她紧张不已的期待,一起睡会发生一点什么的吧? 嗯,发生就发生吧。潘临溪说服了自己。 半个多小时之后,她洗好收拾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上清淡的香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换上跟钟霓虹一样的睡衣; 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听钟霓虹的话,自觉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门前踯躅了一会儿,最终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心想要是钟霓虹睡着就算了。 “潘,快点进来呀!” 隔着门都能听得出钟霓虹的声音的兴奋。 潘临溪扭开门,走了进去。 灯开的是暖色,主白色的双人床足够大。 冷气开得很足,但潘临溪却觉得有点热。 钟霓虹的一条长腿抻着,半陷在棉被里,另一条半蜷着,一只手搭在弓起来的膝盖上,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走进来的潘临溪。 “还以为你已经睡着。”潘临溪借由话语声掩住她砰砰的心跳。 “都说了我等你的。你洗脸怎么磨蹭那么久?”钟霓虹语笑嫣然。 “你不觉得一起睡——” “怎么,怕把持不住呀?潘,没关系来吧。” “……” 潘临溪心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下次,我要带自己的睡衣。睡衣怎么能是短袖短裤?”钟霓虹笑着,目光毫无遮拦地投到潘临溪身上,一样的款式,很好。 “我夏天的睡衣都是这样的。” “我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睡衣。” 潘临溪在床沿上坐下,到这一刻,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钟霓虹来真的。 距她越近,她的心就跳得越厉害,甚至觉得莫名有点口干舌燥,她怀疑是晚餐的菜做的有点咸。 反观钟霓虹,她多么从容,就好像跟朋友一起睡是家常便饭一样。 完全没有羞涩和局促,所以,她所谓的一起睡,就是单纯地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吗? 枉费此前还一直揣测不停。 潘临溪,请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她磨磨蹭蹭地上床的同时暗暗地自我警告着。 “潘,我睡觉可能会有点不老实。” “卷被子吗?” 潘临溪忙又下床,到柜子里取出一条新的薄被给钟霓虹。 “有可能会把你踢下床。” “那我还是到另外一个房间睡吧。” “看你——逗你的啦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 两个人一起躺下。 潘临溪伸手准备关灯。 钟霓虹忙阻止道,“还早,先别关,我们聊会儿天。” 潘临溪往外挪了挪,翻身向外,离她远一点比较清醒,“聊天会睡不着。” “跟我同床共枕,你居然还能睡得着啊?” “钟霓虹,请你不要总是随便说一些会扰乱人心的话好么!” 一起睡的尺度已经够大。潘临溪实在看不透她纯粹笑容之下的想法。 钟霓虹置若罔闻,“是我没有吸引力吗?” “你不必怀疑你的魅力!” “那你干什么要背对着人家?” 潘临溪不用看也知道,钟霓虹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脊背上。 那目光好像带着热度,灼得她后背火辣辣的。 “我困了。” 潘临溪把薄被拉得更高了一些,将自己整个人裹住,只露出头部。 “你这样——我们一起睡的意义是什么?” 钟霓虹贴过来,她的气息扑到她的脖颈。 潘临溪觉得吧,她真的越来越放肆了。 于是,她冷不防翻身,本以为会吓退钟霓虹,没想到她反而更来劲,“这样才对嘛,女生一起睡就要面对面的,这样才方便聊天哦。” “在床上聊什么天?” 说完之后,潘临溪才发现这话很容易产生歧义。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做点别的什么吗?” 果不其然,钟霓虹立刻抓住了她话语中的破绽。 她干脆将手肘撑在枕头上,掌心托着脸颊,长发如墨瀑般垂落。 温暖的夜灯中,她美丽的眼睛盈盈闪光。 越描越黑,潘临溪垂下眼睫。“我没别的意思好不好!” 两个人距离得太近,近得她没有信心掌握好下一刻局面会怎么演变。 以前,钟霓虹也不是没有对她这样暧昧过,但都只局限在语言。 而现在,只要有一个人稍微放纵,情况就有可能朝失控的方向发展。 “不聊天总要做点什么呀!” “睡觉”已经滑到了喉咙中,但潘临溪不甘心一直这样被钟霓虹调戏,于是本能地反击,“我们能做什么?” “可以做得事情可多了,就不知道你想跟我做什么咯!” 该死!钟霓虹没事眨什么眼睛? 潘临溪猜想,她要跟她419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不知道在床上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潘临溪故意说得干巴巴的,让对方觉得她很乏味。 “潘,你想不想看?我有马甲线哦!” “……” 潘临溪知道钟霓虹总喜欢来大的,所以,看完马甲线是不是要—— “你这是默认了吗?”钟霓虹嘴角弯弯的,笑得很风情,“但我先说好,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你看了我的,也要让我看你的。” “腰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看的?” 潘临溪口是心非,现在,她的心可躁动了,就,非常想看看钟霓虹的马甲线。 “这么说,你也有马甲线吗?” “没有。” “那你到底要不要看?” “不要。”一时口快,潘临溪拒绝完就后悔了。 “扫兴!”钟霓虹放开手,半张小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你不是说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有是有,但你想做吗,你敢做吗?”钟霓虹佯装气恼,故意激潘临溪。 她那怒含娇,娇带媚的样子,让人心痒。 “只要不是刚才那种事情就行。” “抱歉,本小姐现在只想做刚才那种事情!” “算了。”潘临溪虽然心神驰荡,但觉得不该放任自己在危险的边缘游弋,免得天亮以后后悔。 “你扫兴!!”钟霓虹说完,干脆将整张脸埋到枕头了。 “睡觉吧。”潘临溪说。 “要睡觉也可以,除非——”钟霓虹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嗡嗡不清。 “除非什么?” “你抱着我睡。” “钟霓虹,抱着你睡是什么意思?” 潘临溪整颗心都在往胸口外撞。 “不然我抱你?”钟霓虹彻底豁出去了。 “我又不是抱枕。” “傻瓜!” “那还是我抱你吧。”潘临溪觉得这样比较保险,比较容易掌控。 “那还等什么?” 潘临溪往前挪,将生气的美人轻轻笼住,她的动作又僵又缓。 冷不防地,钟霓虹倏地侧身贴到她前胸,发出咯咯的娇笑声。 那吐息喷到潘临溪,灼得她全身一阵怵麻。 “你的脸不能放在那儿!” “如果我偏要放这这儿呢!” 钟霓虹一开口,那热气又轻而易举地透过薄薄的衣衫,激得潘临溪颤栗不已。 “算了。”她说。 “潘,请你抱得认真一点。” “我哪有不认真?”潘临溪只差一点就开口求她不要对着她的胸怀说话了。 “要这样抱。”钟霓虹以身作则,她的左手轻轻地滑到她的腰际,再游刃有余地收拢,“动作温柔一点。” “你是不是在勾引我?”潘临溪的手也滑到了对方的腰窝。 “哈哈哈……”钟霓虹忍不住笑场,“潘,我该回答什么好!” 合着她努力了一晚上,现在她居然还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钟霓虹反倒不好意思继续对她下手了。 这一笑场,气氛算是彻底搞砸了。 “实话实说就好。” “睡觉吧。”钟霓虹把脸从她的胸怀挪开,靠到了她的颈窝。 “这样子睡啊?”潘临溪有点失落。 “不可以吗?”钟霓虹也有点失落。 撩起火又要睡觉! 恨。潘临溪真想在钟霓虹的屁股上打几下。 钟霓虹觉得虽然气氛没了,在潘临溪的怀抱里睡觉,也美滋滋。 话语声消失的房间瞬间陷入安静,两个人没得到完全宣泄的心绪浓浓地弥漫,房间变成密不透隙的昏暗水中央; 两个人咚咚的心跳不间断地击打着胸膛,试图在密闭的桎梏中找到出口……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穿成炮灰渣A后只想宠妻苟命》康康呀 感兴趣可以动小手手到作者专栏先收藏哦 文案: 孟楚妩穿成一部ABO百合文中的炮灰渣A。 小说中,渣A活不过三章。无比花心的她靠阴谋诡计将绝世美O女主骗到手后很快喜新厌旧。 女主怀孕时,她故态复萌到处风流,被多次抓到和嫩O鬼混也毫无悔意。 看透死心的女主要求离婚,渣A的占有欲不允许,她拿O德侮辱她,拿孩子的生命威胁她,甚至软/禁她…… 孟楚妩:“跟你同名我深感羞耻,最后落得惨死真是自作,活该!” 孟楚妩还没适应穿书, 渣A的一号情O…N号情O陆续找过来;出个门有校花投怀送抱;逛个街首富千金抛来橄榄枝;去趟公司,请教演技的后辈花旦不停暗送秋波…… 孟楚妩跳进黄河洗不清,席小胭的语气越来越冷,目光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浓。 是原着中要渣A领盒饭的熟悉配方!孟楚妩彻底慌了, 幸好还没标记席小胭,和女主分开之前修补关系还来得及,她立即召唤“拯救炮灰渣A系统”,准备去完成“摘掉渣A帽子”这个苟命任务—— 一心宠妻营业,她不只活过三章,还成了模范A。 然而,席小胭对此却颇有微词,并另有想法。 孟楚妩记不清这是席小胭第几次风情万种地走近她。 重度颜控的她一如往常竭力淡定,将抑制剂温柔递过去,“乖,用这个。” 席小胭将抑制剂“啪”丢地上,质问:“总要我用工业品,你是不是真A?!” 春风味的信息素越来越浓,占有她的强烈冲动在孟楚妩的血液中疯狂地乱撞。 “是假——真、真的。”理智让她拒绝,身体却过分诚实。 “立刻证明给我看!” “………………” 事后席小胭OS:我不该怀疑她呜呜呜 第28章 那一夜过后,潘临溪和钟霓虹连着好几天没见面。 她们的联系虽没有中断,但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对那一晚选择性失忆。 如果非要说那一晚有什么不愉快,那就是,钟霓虹觉得撩人很失败;潘临溪则感到钟霓虹不清不楚有点恶劣。 都到这种地步了,她就不能大胆一点?! 两个人的心底都裹藏着这样小小的怨恼。 她们想冷静,所以谁也没提见面。 转眼周末又到了。 潘临溪本以为钟霓虹会约她,然而并没有。 本来,她还想着下次见面就将家里电子锁的密码告诉钟霓虹,可是对方根本没有再过来的意思。 这让她更加确定她在自作多情。 就算一起睡过,但也不能说明什么不是么?她自嘲地想。 礼拜六的早晨,潘临溪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流了一身汗。 洗了个澡,吃过午餐收拾好厨房,她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下午,她给小丑鱼换水,还有洗衣服和大扫除。 做了一天的体力活,她快累趴了。 完全没有吃晚餐的欲望,她洗了一个苹果,边啃边拿起手机。 好几天没人说话的高中群显示着99+,白蔷薇@了她。 潘临溪的心猛地一跳,她不会又作妖吧? 如果大家又像不久前那样八卦她和钟霓虹,她决定置之不理。 上次她和钟霓虹上热搜,好多很久不联系的人都给她发了消息,一些平时当她不存在的群也有不少人@她,潘临溪不仅没回消息,还从一些无关紧要的比如幼儿园群、小学群和初中群都退了出来。 她翻到白蔷薇@她的那一条消息。 原来她是为在高二的时候造的谣道歉。 很意外的同时,内心又再一次被狠狠地刺痛。 那时候语言暴力过她的人都纷纷跟着白蔷薇出来道歉,但潘临溪不只没有释怀的感觉,反而因为想起往事的细枝末节难过不已。 那时候受到的伤害和侮辱仿佛再次鲜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道歉于事无补。 那种年纪,大家是那么容易被煽动、被利用,白蔷薇只散布了一个谣言,班里,甚至学校里就有那么多人被她当箭使,肆意地对潘临溪非议妄论。 不分青红皂白的群体性语言暴力,至今依旧令潘临溪惊恐。 @白蔷薇,伤害消不掉,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其他道歉的同学,我不接受任何人的道歉。 潘临溪不喜欢轻易原谅,更不想跟彻底伤害过自己的人和好,更不会当割心的伤害没有发生过。 群里有人劝—— 那时候大家都不成熟; 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揪住过去不放,自己也痛苦; 白蔷薇她也是因爱生恨,理解一下啦; …… “假如事情发生在你们的身上,你们还会这么说吗?这件事,大家不用再说。你们的歉意,我不接受。如果你们真的愧疚,就别再打扰我。” 消息发出去之后,潘临溪就退群了。 冷静下来,她才去细想白蔷薇忽然道歉的原因。 她那种性格,不可能是为了求得原谅而公开道歉。 是钟霓虹—— 潘临溪对她发起语音通话。 “潘,你真的好粘人哦!” “好粘人?!”潘临溪懵了。 钟霓虹那一头隐约有击球的声音。 在通话之前,她急着想知道她对白蔷薇做了什么; 听到钟霓虹的声音之后,她反而觉得那没多重要了。 “我和我二哥,还有夏季姐姐在打网球!” “哦,那你们打。” “什么?——你摔伤了!在协和医院啊,好,我马上过去。” “……” “二哥,夏季姐姐,我女朋友摔了,我过去看看——” 电话的那一头,钟霓虹拉远的声音透出一种逼真的担忧。 不愧是演员。潘临溪想。 现在,诸如此类的谎言,她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被钟霓虹说成她女朋友,每次她都照例会有一种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常常会猛然地将她极力压在心底的、情不自禁被钟霓虹吸引的无可奈何翻出来。 喜欢对方的感觉越清晰,被她称为“女朋友”的失落感就越严重。 明明不应该有期待,却因为无法遏制而失落、而胡思乱想—— “潘,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我二哥约夏季姐姐出来玩,非要拉上我,真的好讨厌——” 潘临溪听得出来,钟霓虹在走路。 在她的话语间,卷着她前行而掀起的风声。她应该已经离开球场。 “你这么离开真的好么!” “当然。继续夹在他们中间,我真的要窒息了哦!你都不知道,我二哥平时多么玩世不恭,什么人他哄不到!可在夏季姐姐面前,他就是个说句话都要结巴好久的小学鸡,令人生气!我看不下去了——” “他为什么要拉你去?” “我也纳闷呢!” “应该是,你不去你二哥就约不到夏季。”钟霓虹不想讲的事,潘临溪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穿,说穿之后,心里又,止不住酸酸的。 她知道,她和夏季之间的差距。 “你这个小聪明哦!”钟霓虹笑出声,“你在家对吗?” “钟霓虹,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凤梨?” “你是不是在讨好我?”钟霓虹也毫不客气地说穿,好像在附和刚刚潘临溪故意说破的行为。 “你觉得是就是吧。”潘临溪也不介意,也不觉得羞耻,反而因为对方的直接产生一种脾性相投的开心。 “除非你喂我!” “如果你非要我喂你。” “潘,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 太逼真了。 戏演得越逼真,潘临溪心里越不是滋味。 她觉得这样不好,但就是怎么也忍不住被对方吸引。 最近有点魔怔了。她只好自我敷衍。 “嗯。”她说,“我现在去买凤梨。” “好的,你等我,现在我就向你飞奔而去!” “向你飞奔而去”是多么快乐而鲜明的形象。 潘临溪不自觉地笑起来,她想起江颐雅说的“钟霓虹看上去就是很浪漫啊,我觉得她一定不是日久生情的类型,相反,她很有激情,是那种,每天都会给人惊喜的恋人”。 钟霓虹应该真的是一个很浪漫的恋人。 如果现在两个人在交往的话,潘临溪想,她向自己飞奔而来本身就已经非常浪漫了。 在去买凤梨的路上,她陷入一种欣然的欢喜。 原来,等待喜欢的人到来,竟然是一件这样开心的事情。 不知道谁会是那个会被钟霓虹喜欢的幸运儿?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云笈”灌溉10瓶;谢谢“隐”灌溉一瓶。 么么么啾~~~ 第29章 从水果店买回削好的凤梨后,潘临溪看到钟霓虹不久前发来的消息,“我先回家冲个澡,晚一点过去。” “好,待会儿见。” 潘临溪从来没有因为等一个人而感到开心的体验。 因为知道过一会儿钟霓虹会过来,现在,她的心里就好像刮起春天的和风,风中带着花香,带着希望。 时间很充裕,潘临溪打算炸凤梨。 她记得,从钟霓虹家离开的那天午间,在水果店里,她说过,她喜欢在油炸的凤梨中撒上麦片或者坚果碎屑,她还喜欢烤凤梨。 本以为很费时,但照着美食视频,做起来也挺快。 不到一个小时,一盘香喷喷的油炸凤梨就出锅了。 她看还有时间,就去补了个淡妆,然后又换了一件衬衫。 对着镜子,她将衣领向两边拉了拉,露出她的一字锁骨。 她走出房间,门铃响了,明明可以按开门键,但潘临溪还是亲自跑出去开门。 门外,白色无袖衫的钟霓虹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刻摘下墨镜,她的目光落在潘临溪的脖颈,“潘,衬衫很适合你!” 两人相视一笑。 潘临溪将她让进来,钟霓虹从她眼前擦过的时候,一阵很好闻的香味掠过她的鼻尖。 她换了新香水,很香,很好闻,有玫瑰的馨甜,但却要淡很多。 “怎么提来那么大的包?” “哦,是一些衣服。”钟霓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打算过来小住一样。 潘临溪心中了然,她关好门,追上钟霓虹。 一想到今晚有可能会再次一起睡,她的心就不可抑制地雀跃起来。 “对了,上次的剧本,你看完了吗?” “看完啦,有一本我蛮喜欢,也已经答应了夏季姐姐会接。剧组早都选好其他角色了,就女主一直悬而未决,我加入之后,估计马上会开机。玩了好久,是该做点什么事情了。” “这么说,以后你会经常见到夏季吗?” “哈哈是的。”钟霓虹的声音中透出苦涩。 她没注意到,潘临溪的询问中所潜藏的淡淡的酸楚。 一进到屋里,钟霓虹就不停地吸气,“啊!我喜欢的香味。潘,你做了油炸凤梨对不对?!” “鼻子真灵!” “拜托啦,凤梨的香味很浓的好么!而且,油炸食品的存在感就是这样强烈的啊,潘,你真好,我随口一说的话,你都记得住诶!” “你也很好不是么!” “?” “白蔷薇她在班级群里向我道歉了。” “哦,你说这个。怎么样,诚恳吗?” “挺诚恳的,不过我没有接受她的道歉。” “重点在于让大家知道你没有喜欢过她,还有她对你的污蔑,不是吗?换成我,我也不会原谅她。” 潘临溪一愣,重点确实是,她从始至终就没有喜欢过白蔷薇,以及那些谣言。 看钟霓虹一点都不意外,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白蔷薇会公开道歉是因为她。 她看着她将手提包放到沙发边,然后迫不及待地向餐厅走去。 潘临溪走过去的时候,钟霓虹已经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笑得一脸满足。 又吃了一块,她说,“得救了。刚刚在网球场堆积的那些负面情绪被凤梨的滋味全部赶跑啦!”说完,她再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吃相。 得知她不喜欢跟夏季在一起,潘临溪偷偷笑了下。 “对了,你对白蔷薇做了什么?”她藏好开心,淡淡地问。 “我做了什么不重要,只要她承认了她对你的恶劣行径就可以了。” “你为了我对自己的表妹出手会不会——” “不会不会,放心好了。”钟霓虹忽然盯住潘临溪,“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哪有?” “真没有?” “……”潘临溪隐隐猜到了她说的是什么。 “我表妹喜欢你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钟霓虹连这个都问出来了,潘临溪想,白蔷薇应该有什么被她拿捏着,“别人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别人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钟霓虹鹦鹉学舌,别说,她模仿得有□□分像。 “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嗯,不会了。”钟霓虹说话的间隙,不停地吃着凤梨。 “钟霓虹——” “嗯?” “钟霓虹!”潘临溪想说谢谢,却像很久以前她帮她度过难关的时候那样,特别感激的时候反而说不出口。 “好啦知道你感动,知道你想说我好。你尽管感动,尽管念着我的好,我呢,一直就是这么好的。”钟霓虹毫不掩饰,说得非常坦荡。 “我却只能给你炸个凤梨——” “第一次就能炸出这种水平,不错了。嗯,不过呢——下次,蛋黄不要,只裹蛋清就可以了。” “这你都能吃出来?” “我不喜欢蛋黄。” “哦。”还有下次。潘临溪想。 幸好有下次。这感觉很好。 她也吃了一块,味道真不错。 # 八月最后的一个周末,江颐雅开学,她在鹭岛念研究生。 潘临溪去送她。 在江颐雅家门前,潘临溪将她之前要的签名海报给了她。 “还以为明星们的签名都是龙飞凤舞的,完全看不出写的是什么那种。钟霓虹真是一股清流,这么工整清楚的签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溪,她的字很好看对不对?” 江颐雅爱不释手地看着钟霓虹的两张海报。 钟霓虹的字确实好看。这个签名,她是在潘临溪家写的;另外,她同事拜托她要的签名也一并写好了。 当时,见到她一笔一划地写签名,潘临溪惊讶地问,“这么认真,给粉丝签名的时候,工作量岂不是特别大?” “我从不大批量签名。” 钟霓虹的回答让潘临溪意外。 娱乐圈里,能坚持自我不被规则裹挟的明星,应该不多。 “颐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午餐的时候,潘临溪叫江颐雅到家里,说钟霓虹也在,大家见一见认识一下,结果江颐雅怂了,回答说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拜托你,钟霓虹不是普通人好不好?我怕见到她会灰飞烟灭!” 钟霓虹确实比大多人高不止一个level,潘临溪悄悄地虚荣了一下,就算和她只是协议结婚也好,但那也是真的结婚。 “不会,钟霓虹脾气特别好。见到她,你只会更加喜欢她。”潘临溪说完,心里咯噔一下,这好像是她对钟霓虹的真实心理写照。 “我喜欢她,你都不会吃醋吗?” “有什么好醋的!” “你不要那么藐视我好么!小女子也是很有魅力的。” “想见她,你都说了多久?有魅力就赶紧行动起来。” 江颐雅哑然。 “颐雅,因为种种原因,我和钟霓虹决定十月份领证。”潘临溪要言不烦。 江颐雅明显怔了一下,回过神,她默然地看向好朋友,确认她说的是真的。 她想说恭喜,想说替你开心,却莫名地哽住了。 “你好歹给个反应。”潘临溪松开扶在行李拉杆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朋友的肩头。 “小溪,你吓到我了!” “抱歉,确实比较迅猛。” “何止迅猛啊!你们才确定关系多久?!” “半个月?”潘临溪没记错的话,大约是半个月之前告诉江颐雅她和钟霓虹开始交往。 “是啊,才半个月就结婚?!” “我们打算先扯证,暂时不举办婚礼。” “为什么?”江颐雅不解,不解为什么闪婚,不理解为什么结婚没有婚礼。 “种种原因。”潘临溪觉得很难解释,干脆不解释。 又是种种原因!要不是了解潘临溪的脾气,江颐雅都想跟她翻脸了。 她有很多问题,有很多担心,但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如果你和钟霓虹在一起过得开心,我也会为你开心的。” “嗯。”潘临溪避开好朋友的眼神。 开心是开心的。 但就是不知道,等要离婚的时候,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到时候再说吧。她想。 现在,她已经没办法想到那么远之后的事情。 第30章 钟霓虹新电影已经开拍好几天,潘临溪唯一的好朋友江颐雅也开学之后,她的生活又回归到之前的宁静。 要不是每天都会和钟霓虹互发消息,有时候她都忍不住会觉得刚刚过去的八月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平平淡淡的一个工作日,下班之后,潘临溪独自去食堂。 需要加班的时候,她经常在台里的食堂吃晚餐。 在取餐台,她选了一碟秋葵,一条清蒸黄花鱼,还有一个炖罐,加一小碗地瓜粥,然后抬着餐盘找了一个人少的区域。 刚刚坐下,才喝了一口汤,忽然,一个餐盘在她对面的放下。 潘临溪很烦有人借坐到对面的机会跟她搭讪。 晚餐食堂的座位明明不紧张,一般这时候坐到她对面的,十有八九是搭讪。 她一抬头,是嵇旅东。 “可以一起吗?”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声音铿锵。 “你不觉得浪费你的时间,就随你。”钟霓虹语气冷淡,声音清澈如水。 她不懂,这个男人明明说了不浪费她的时间,现在又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时间很多。” “新闻部不都是争分夺秒?”潘临溪明明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想顺着他的话说,也不想给他任何期待。 哪怕她觉得和钟霓虹事成之后大概率会散,以后她大概率还是要找个人恋爱。 但现在她不想想那么远之后的事情。 “我也喜欢黄花鱼。” 嵇旅东说话的跳跃性令潘临溪手中的筷子在碟碗中一滞,每当钟霓虹不愿接某个话题的时候也会这样跳跃。 她不由得抬起头,只见对方在露齿微笑。 潘临溪说:“我不喜欢黄花鱼。” 她不确定是不是他令她想起钟霓虹的缘故,她语气中的冷淡不自觉地少了几分。 “食堂做这鱼,味道挺好。” “……”潘临溪不想再说话,低头吃粥。 “经常看到你一个人吃饭。” “我喜欢一个人吃饭。” “何必说谎。”嵇旅东的语气很温和,并不是带刺的那种反问,听起来是在关心。 “何以见得我说谎?” “冒昧了。”嵇旅东顿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人为,应该没有人喜欢孤单。” 潘临溪不禁一愣。 这话好熟悉。对了,钟霓虹说过类似的话—— “潘!一个人是不得已的吧?我想,应该没有人喜欢孤单的。” 潘临溪已经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只记得当时自己说完“我本来就更喜欢一个人,一个人让我更自在”,钟霓虹就是这样回复她。 类似的语境,类似的话语,莫名地将不在场的人扯进她的脑海。 “喜欢一个人吃饭”确实有点敷衍对方的性质,而“没有人喜欢孤单”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可以,谁不喜欢身边有知己、有朋友呢! 潘临溪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尤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喜欢一个人吃饭并不等于孤单。”她语气又冷淡起来。 “什么才算孤单?” 潘临溪有点烦躁,吃顿饭而已,这种话题很倒胃口。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被对方看透而厌烦。 “想一个人。”她胡乱说了一句。 “你在想她?” 反问性的“要你管”在潘临溪的唇边滚了好几遍,但她忍住了,换成温和的,“这种事,说出来很乏味。” 嵇旅东像是遭到嫌弃一般,沉默了。 在窒重的气氛中,潘临溪吃完了粥,又喝了几口汤,黄花鱼只吃了朝上的部分,“我吃饱了,还有事,你慢吃。” 嵇旅东看着她点点头,脸上的挫败感显而易见。 忙到快九点,潘临溪才从台里离开。 回到家门外的时候,见到家里的灯亮着,她疑惑,难道早晨出门忘了关灯?不应该,夏天的早晨不需要开灯。 她慌忙进去,可是除了灯亮着,屋里的一切都好好的。 刚才还想着说不定是钟霓虹回来,害得她一阵空欢喜。 将包放到桌上,她有气无力地坐下,工作了一整天,她被掏空了。 拿出手机,潘临溪又看了看钟霓虹最近的朋友圈,准备给她发条消息。 就在她开始输入的时候,身后忽然发出一声大叫,吓得她从沙发上猛地跳起来。 “哈哈哈……”钟霓虹爆笑声充斥到房屋的角角落落,将房屋里的清寂一扫而空。 “人吓人,会吓死人你知不知道!”潘临溪语气埋怨,眼角却露出见到对方的喜悦。 “本小姐不知道,哈哈哈……”钟霓虹左手叉在细细的腰肢上,那模样像是笑痛了肚子。 “吓到我,就这么好笑?” “对呀,谁让你总是一本正经,连表情都很少,刚刚你跳起来的样子,好像被狠狠地吓到的猫咪——” “我才不像猫!” 两个人站着,眼睛都看着对方。 潘临溪发现,钟霓虹好像晒黑了一点。 “潘,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钟霓虹看着她的眼睛,脸上还带着笑意。 她随意的语气让人猜不透,所谓的想她,是什么性质。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似乎怎么理解都可以。 “你去拍戏之前不是叫我每天至少要想你二十次、至少要给你发二十回消息?” 是的,钟霓虹离开前曾这样要求潘临溪。 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像任性地撒娇的恋人。 那时潘临溪不置可否。但钟霓虹离开的这段时间,她确实常常想她,也常常有给她发消息。 每天有想她二十次吗? 潘临溪看着对方那迷人的双眼,微微眯了下眼想,也许,有;甚至,还不止。 她从没有像过去的这十多天这样,频繁地想起一个人。 她越来越确定她陷进去了。 和钟霓虹的协议婚姻还没开始,她已经被她的美好、她的自信、她的开朗、她的霸道……所吸引。 “二十回消息是勉勉强强及格,可是,有没有每天想我二十次,我要你现在亲口告诉我。”钟霓虹说得很认真,那语气似乎在提醒潘临溪不能敷衍她。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那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的,工作那么忙我没时间去数。” 对方明明在撒娇,在暧昧,可潘临溪就是止不住内心甜甜的感觉,就好像两个人真的在恋爱一样。 钟霓虹走向前,直到快贴到潘临溪才停下脚步。 潘临溪没有后退。她不想后退。 她放任钟霓虹甜美的气息包围过来,任由她的温热一点点地侵袭着她。 “那么,我判定你答应我的想我为失败!现在,我要惩罚你的失败。我命令你立即拥抱我,非常用心地拥抱!” 说完,她眨了眨眼,像是在催促,现在不抱你还等什么? 潘临溪不习惯亲密接触,不喜欢不清不楚。 但她没有拒绝钟霓虹。 就像她离开晋安去四川拍戏的那天,她要她想她、给她发消息那样,她没有拒绝。 “快点啊,你知道这个世界每天有多少人想要拥抱我吗?但我全都拒绝了,因为——” 潘临溪怕她说出更加不清不楚的话,向前一步的同时张开双臂,猛地将她揽入胸怀。 她的力道显然没有掌控好,那拥抱太过紧密,紧密得彼此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钟霓虹明显地僵了一下,但很快,她的手就环到潘临溪的腰肢上,脸颊贴到她的耳畔,并亲昵地摩挲着,虽然隔着长发,可是,肌肤所特有的热度和柔软还是轻而易举让潘临溪感知到她对她的想念,是那种如隔三秋再见后的喜悦感觉。 “潘,如果可以的话,再抱紧一点——” “……” 语带热气贴到耳根,潘临溪全身像过电般的悸麻,如果再抱紧一点,就真的无法呼吸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依从钟霓虹的要求,不自觉地收紧臂弯。 “嗯!” 钟霓虹模糊不清地叹息。 她的下巴压到潘临溪的肩头,“好想这样一直被你抱着!” “可以了。”潘临溪怕再拥抱下去,彼此就要失智。 就像一起睡的那个夜晚一样,抱一下就可以。 不然,人心会变得更贪婪。得到越多,就越想得到更多。 她轻轻地推开钟霓虹。 意外地,钟霓虹没有挣扎,任由她推开。 钟霓虹拉着潘临溪,一起坐下去。 “本来想到电视台找你,不过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潘,你害人家等了好久。” 等钟霓虹说完,潘临溪想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回。 钟霓虹没松手。 她拉了拉,钟霓虹才放开她。 “我今晚加班。你在四川的戏拍完了吗?” “嗯,拍完了。后面的戏要去上海拍。” “那你怎么回晋安了?” “想见你。” 钟霓虹一如既往地直接。 她直接的眼神中,似乎还别有期待。 “我也想见你。”潘临溪像是被对方蛊惑了一样,她没再隐藏对她的想念。 至于是什么性质的想见你,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细究。 潘临溪深知她和钟霓虹的悬殊,这种悬殊是如此清清楚楚,她自己清楚,钟霓虹何她的家人也都清楚。 之前,见钟霓虹父亲的时候,他的眼中有一种她和钟霓虹只是在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的意味; 她的母亲和兄长虽然为她们庆祝,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跟她交换联系方式,这本身也透露着,大家身处不同的世界,不必过多交集; 就算抛开这种显而易见的悬殊,现在,潘临溪还欠着钟霓虹一大笔钱,协议结婚就像一个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束缚着她。她明白,她和钟霓虹的位置不对等。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她和钟霓虹没有结果。 所以,在清醒的时候,她就会越发克制,克制她对钟霓虹的喜欢。 而钟霓虹呢? 她一直在暧昧,一直都只是暧昧。 如果说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潘临溪是不相信的。 但如果说她喜欢自己,潘临溪也不相信。 所以,她不去求证,只放任对方暧昧。忍不住的时候,她就也这样,给她相应程度的暧昧。 “想见我你就去找我啊,像我这样想法设法来找你。” “可我还要工——” “潘——”钟霓虹打断她,“如果想见一个人,哪怕她在天涯海角也不是问题。只要想,就总能找到机会,什么都无法阻挡。” 这么彻底吗? 潘临溪有点不敢跟钟霓虹对视。 过于彻底和热烈的感情,她有点怕。怕抓不住。 “我们没有到那种程度,不是吗?”她说。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和我结婚,就要想我、找我。” “你很任性。” “对,我一直很任性。” …… 钟霓虹只短暂地逗留了一天,然后就飞上海去了。 十月初有长假。 潘临溪飞到了上海。我疯了,她心想。 第31章 知道片场不对外开放,到了上海之后,潘临溪直奔钟霓虹住的酒店。 辉煌的五星酒店,逢长假,价格高的吓人,她犹豫了一瞬,咬咬牙,住了下来。 钟霓虹早前跟她说过,今天有两场重头戏,拍完这两场,她的戏份就差不多收尾了,言意之下是她今天不只没时间闲聊,说不定还会加班到很晚。 在奢华的房间里睡了个午觉,潘临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酒店的晚餐时间。 她换了一件黑色的半袖衫,一条松花色的九分裤,穿上简便的帆布鞋。 稍微洗漱一番,画了个淡妆,她准备先去酒店餐厅吃点东西。 下行的电梯有点慢,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里面还挤满人。 潘临溪便试着给钟霓虹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她很快接通。 “下了一场及时雨!”她那边听起来有点吵杂。 “下雨了吗?”潘临溪没注意到天气变化,她一心想着钟霓虹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她们已经快二十天没见,钟霓虹在电话里总说,不能见面的日子让她度日如年。 很逼真很浮夸。 但她说得多了,潘临溪也隐隐地有了很久没见的感觉。 于是,她不声不响地买了来上海的票。 “对,剧组提前收工。每天都在赶进度,人家都要累shi了哦!唉,要是能和你见面,我的疲惫一定会瞬间无影踪。” 潘临溪忍不住笑,她说的好像她是一瓶解乏水。“钟霓虹,猜我在哪?” “你等我想想哦!——” “我电梯来了。” 潘临溪走进去。电梯门合上,下沉,耳旁的声音忽然中断了。 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她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钟霓虹的声音才再次回到耳边。 “——你出电梯了没?快说话呀,你在电视台,准备回家,我猜对了没有?潘,你听得到吗?电梯怎么那么久,好讨厌……” 刚想回话,潘临溪的余光瞄到几米开外有个人正看着她。 她抬起头,与对方四目相对,是夏季。 对面那道目光沉静、无波无澜,即便如此,她眼中探究的意味还是很明显。 听筒里,钟霓虹的声音虽没有间断,却仿佛被什么过滤了一般显得模糊起来。 夏季迎面走来。 潘临溪微微局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已经被夏季彻底吸引住,忘了自己正在通话中。 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容的女人,她忽然有张口对她说点什么的冲动。 潘临溪看得出来,夏季也想对她说点什么。 就在她准备将电话从耳边拿开,想张口的时候,夏季却与她错身而过,向电梯走去。 她没有给她把话说出来的机会。 潘临溪在原地怔住,心里立即涌起一阵被无视的不快。 可这种不快很快就被钟霓虹的声音冲淡了,以至于她完全没发现刚刚与她错身而过的夏季有转过身来看了她背影好一会儿。 “潘,说话,我很不喜欢你这么久都不回应人家!” “刚刚在电梯里,信号不太好。” “真的吗?不要对我说谎!” “我没说谎。” “潘,抬头!” 潘临溪依言抬起头,光一样耀眼的钟霓虹忽然映入眼帘。 她就站在距她十来米开外的地方。 潘临溪不由得怔住,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是夏季走来的方向,为什么刚才没有看到钟霓虹? “过来。”钟霓虹向她勾着手指,她不顾来来往往的路人的目光,笑得如沐春风。 潘临溪像是被什么定住了,无法挪动脚步, 等她过神,钟霓虹已经将她拥入胸怀,那拥抱过于紧密,紧密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潘临溪才把钟霓虹推开。 “夏季姐姐的吸引力有那么大吗?”钟霓虹语气微微带嗔,她娇艳欲滴的双唇永远这样诱人。 刚才的一幕,钟霓虹看到了啊。潘临溪忍不住转身,发现夏季已经消失无踪。“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忘了正在跟我通话?” 潘临溪脸上一阵热辣,她躲开钟霓虹那戏谑交杂着不满的眼神。 “那你要我怎么说?”潘临溪不想承认刚刚被夏季无视的那一幕。 “算啦,你跑来找我,我就不跟你计较这种小事情了。我很开心,中秋节能见到你。” 钟霓虹由衷地笑着。 潘临溪感到挫败,自己制造的惊喜一点都不惊喜。 来用餐的人渐渐地多起来。 钟霓虹拉着潘临溪,转身往餐厅的方向走。 “你吃过了吧?”潘临溪不太习惯被钟霓虹牵着走,想要将手抽回来。 钟霓虹死死地箍住她。 过往的路人都盯着她们看。 “我要陪你吃。” 潘临溪放弃了挣扎,“你刚刚和夏季在一起吗?” “对。” “哦。” “我们正一起往外走,你忽然来电话,我就让夏季姐姐先回。后来你没了声音,我从窗边拐过来,就看到了你呆呆地看着夏季姐姐的那一幕——” “我没有呆呆的。” “你有!” “哦。”有就有吧。 …… 餐厅里,钟霓虹也不嫌大家的目光,亦步亦趋跟在取餐的潘临溪身边。 她们走到哪儿,哪儿的人就忘了取餐,还很主动地给她们让道,那些人好像光看着她们就可以饱腹一样;正在煎海蛎饼的大叔都忘了翻动,直到锅里发出焦糊味…… 潘临溪用餐的时候,总有人不断过来跟钟霓虹要签名或请求合照。 但好在,大家没有一拥而上。 “早知道你来,就不该图方便在酒店里用餐。但最近实在太累,懒得出去了。”钟霓虹看起来心情很好,即便总有人打断她和潘临溪。 “你说过有可能加班到很晚,所以我才没告诉你。” 潘临溪差不多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喝了一杯果汁。 “走吧,现在,我只想去过二人世界。” 钟霓虹的这种话,潘临溪已经免疫。 可忽视了语言中的暧昧,结果就是,她会忍不住当真,会忍不住高兴,颇有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味。 “怎么过?”潘临溪也暧昧。 “潘,你不能什么事情都来问我,要勤动手多动脑好么!”钟霓虹狡黠笑。 如果是真的,根本就不需要问。潘临溪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 两个人并肩着往外走。 不细看,两个人差不多高,但细看,钟霓虹要稍微高一点点。 离开餐厅,看她们的人一下子少了,潘临溪自在多了。 “本想着一起看月亮,结果下雨了。”等电梯的时候,她说。 “我们去逛街吧。”钟霓虹说。 “你不是累吗?要是遇到狂热的粉丝,也很麻烦。” “我买了假发哈哈哈……《重庆森林》里青霞姐的同款哦!” “这样好吗?” “当然,我买了两顶,还说等回晋安给你一顶,没想到你来了;我还买了痣贴,没有人会认得出我们的。” “真会玩。” “你现在才知道啊!”…… 在酒店门前等车的时候,潘临溪忽然想起钟霓虹说过“好想跟你一起乘地铁”,于是她拍了拍她的肩,“跟我来。” “干嘛。” “跟我走就知道了。” “潘今天你好攻!我好喜欢。” “……” 即便戴上假发显得有点老气,但年纪和身材摆在那儿,两个人还是特别惹眼。 可在上海这座城市,不管你打扮得有多么浮夸,都不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 没有人认出钟霓虹。 她们乘地铁,换了一次车,然后在上海图书馆站下。 出了站,没有目的地走走逛逛,一会儿,她们拐进一条种满梧桐树的街道。 雨早停了,地面还湿漉漉的。中秋的凉风拂着她们金色的假发,在雨后淡淡的潮气中,在浅浅的夜里,两个人的手若即若离。 “如果你想牵我的手,就牵吧。”潘临溪停下脚步,她再也忍受不了时而隐隐约约、时而喷薄欲出的暧昧。 “好啊!”钟霓虹大大方方地将手伸过去,然后停在半空,“你呢,潘临溪,你想牵我的手吗?” 她就那样看着潘临溪的眼睛,美丽的眼睛里翻涌着热潮,卷着试探和小心。 对方冷不防叫全名搅起了潘临溪最压抑的情感,虽然钟霓虹表现得罕有地不自信,但还是最大程度将她埋藏的很深的喜欢翻了出来。 潘临溪没有回答,只是把手覆到钟霓虹的手心。 你好傻,何必问?如果不愿意,我怎么会到上海来找你? 如果不愿意,我怎么会叫你想牵我的手就牵吧? 钟霓虹握紧潘临溪的手,噗嗤一笑,好像对现在的情形感到很满意。 两个人静静地走了一段,两个人的手一直荡啊荡。 相较而言,钟霓虹的脚步要轻快得多。 潘临溪时不时侧首,眼里是钟霓虹,手心里是彼此交缠在一起的心跳。 “诶!潘——”钟霓虹忽然停住,左手指向夜空。 潘临溪仰起头,从梧桐树的罅隙,只见月光透过云层的薄弱之处,泛出亮色。 “云要散了。”她说。 这时,一阵急急的夜风吹来,翻得梧桐叶哗哗响。 潘临溪感到钟霓虹的手紧了紧。 于是,她也不自觉地紧了紧手劲。 在和钟霓虹的关系中,她也许算不上主动,但是,她愿意这样回应她,也会凭借忽然的冲动、莽莽撞撞地千里迢迢来看她。 “还有九天,我们就要领证了。”钟霓虹收回目光。 刚才她收紧手劲,是想到了这件事。 “嗯,很快了。” “潘,扯证后如果我不想再跟你离婚,你怕吗?” 又在试探吗? 潘临溪看着钟霓虹仿佛起风的眼睛,在这种试探之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她喜欢自己,大声说出她想要,那才是她的风格啊。 绝不会是这种模棱两可的、以如果开头的假设性句子。 “不怕。” “为什么?” “跟你在一起,我开心。” 潘临溪对自己也很绝望。 她多想表白,多想告诉她,我愿意跟你去尝试一切从不曾经历的事情;愿意跟你一起面对你以后的喜怒哀乐。 现在,云真的散了。 她想在月亮下面告诉钟霓虹,简简单单地跟他说,她喜欢她。 但是,她不敢;不能。 因为,她不是游戏的破坏者,她也深深明白着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除了悬殊与不平衡,还有,钟霓虹或许并不喜欢她。即便有,但也没有喜欢到,她会不顾一切地放下一味的暧昧、袒露她的心声的程度。 不过,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能够手牵手地走在月光下,也已经,很幸运。 “那就好,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我喜欢这种占有的感觉。” “我们不是占有和被占有的关系。”潘临溪提醒着她,也提醒着自己,“我们只是雇佣关系,要是合作愉快,继续合作也可以,只要你不觉得浪费自己的年华。” 隔了那么久,她才隐晦地回答以前钟霓虹问她能不能延长婚期。 她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 “不会啦,和你才不是浪费。我顾不了那么多,现在我只想跟你结婚,让全世界的人以为,我们属于彼此。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钟霓虹躬下身捡起地上的一片半枯的梧桐叶。 暗红色的灯罩在她身上。 “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早早地掉落。”她喃喃说。 “秋天到了啊。”潘临溪眼中全是温柔。 她的心揪着,现在,她发现她已经贪婪到,希望彼此真正地属于彼此。 “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你这样牵手走在种满梧桐树的街头。好开心,我喜欢这样的时光,好想跟你一直走下去。” “钟霓虹,我也开心。”潘临溪又说了一遍。她忽然很很想抱住她。 “来,快到我的怀抱里。” 钟霓虹就像能够读心。 潘临溪怔了怔,投进她的怀抱。 “搞得像在恋爱。”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电影里也是这样演的,而且我们本来也打算给大家演戏,就——潘,逼真一点也可以的,我之前不是很明白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入行之后,我才懂得,世界并不只有一个,只要愿意,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尽可能地将自己的人生拓得更宽、更广。而且,只要现在开心就好。现在的开心,才是真正拥有的开心。” “这样吗?” “潘,你在颤抖。” “没有。” “不要对我说谎。” “潘,我想亲你。” 我也想亲你。潘临溪说不出这样的话。 “好。”她只能说到这种程度。 钟霓虹轻轻推开她,然后送上蜻蜓点水般的吻。 那吻,像是带着秋天的萧瑟和荒凉,将暧昧的寂寞覆盖住了。 “礼尚往来。”潘临溪也亲了回去。 “潘,你很会。” 灯光下,钟霓虹的笑颜多美。 潘临溪想,盛夏的时候,晋安有一只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 很久很久的以后,在千里之外的上海秋夜里,发生了两个轻浅的吻、开心的吻。 人终究是不能够完全地自我掌控, 你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被什么牵引,甚至于偏离原本的人生轨道。 她们走出梧桐树荫的时候,月亮已经挣脱乌云,扫出一片银色的夜空。 第32章 钟霓虹在新作中的戏份已经初步拍完,她昨天飞回晋安,今天早晨和潘临溪领了证之后,还没离开民政局,她就将结婚证拍照发到微博上。 #钟霓虹结婚#迅速攀升至微博热搜榜首。 全网炸裂,粉丝们热火朝天地讨论—— “潘临溪这超级幸运鹅到底谁?” “钟钟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嘛会是名不见经传的她?!” “喜欢游戏花丛的钟钟居然为一片绿叶放弃整片花园!!” “家人们,你们发现没,钟钟之前的作品配音都是潘临溪配音哦。截图.JPG” “啊啊啊潘临溪的声音吹爆,全网最好听女音,我不接受反驳!” “漂亮的女人和有气质的女人都结婚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一个女朋友?” …… 从民政局回到家之后,钟霓虹和潘临溪一直坐在家里刷手机。 #为新电影炒热度而结婚,娱乐圈第一人#也跟上了热搜。 一个ID为“一起吃遍娱乐瓜”大网红发了一篇《假结婚真宣传》的博文,里面列举钟霓虹假结婚的种种论据。 不希望钟霓虹结婚的人,四处转发这篇文章,两人结婚的消息更是甚嚣尘上。 就在二人结婚的热度越来越高时,剧组发布了电影第二支宣传视频。 钟霓虹浑不在意他们蹭热度和给自己招黑的行为,倒反是那些说她们的结婚证是P出来的的言论,她越看越火大,加之不停有电话打进来,她干脆关机,把手机埋到抱枕下面。 做了个深呼吸,她扭头对身旁的潘临溪说,“我爸现在要是知道我在哪里,一定会冲过来把我打死!” “早前不是叫你给家里放点风?”潘临溪压住起伏的心绪,故作平静。 她们热乎乎的结婚证就放在桌子上,在法律层面上,两个人已经是绑定了的合法伴侣。 在去民政局之前,她们就约好了,各自的家人,各自搞定。 “让他们知道我们就扯不了证了知道吧!先躲几天再说,等我爸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会想开的。” “网上的那些八卦呢?”潘临溪心想,钟霓虹在这之前果然只让她家人认为她和她只是谈个恋爱。 “大家爱信不信,懒得管。”钟霓虹面有倦色,整个人懒洋洋地瘫靠在沙发上。 她撂开额前的黑发,露出弧度美丽的额头。 今天是十月份的第二个礼拜六,原本长假后要调休加班,因为要去领证,所以潘临溪请假了。 从民政局回来之后,她们都有些反常。 钟霓虹变得话少,而潘临溪总不停找话说。 虽然她们都不想承认,可自作主张、没有得到长辈祝福的婚姻,正切实地、重重地在她们心中激起了强烈不安。 潘临溪在一旁不停地念着大学同学们在群里的八卦,钟霓虹忍不住伸手抢过她的手机,往回翻看聊天记录。 一会儿过后,她忽然停下来,“潘,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玩过的真心话和大冒险吗?” “怎么忽然提这个?” “群里不是有人说我当年没有说谎?” 两个人的眼神倏忽交汇,又快速错开。 潘临溪以为她要就此说些什么,心一瞬间跳到嗓子眼。 可是,她所期待的承认并没有发生。 “大家都好喜欢八卦啊!”钟霓虹懒洋洋地将手机还给了潘临溪。 屏幕上,正显示着钟霓虹说的那一条消息,原话是这样的—— “天哇!当年的真心话大冒险,钟霓虹没说谎!!俩人真的在一起了耶,还改了情侣昵称!!你们快点出来说点什么呀。所以,大婚是什么时候?好想被邀请。期待地搓搓手.JPG。@钟钟钟霓虹@潘潘潘临溪。” 现在回头看,确实很像没说谎。 毕竟已经扯证,这不正是要共度余生的标志性起点么! 潘临溪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摁黑。 “这样就可以了么?”她看向钟霓虹。 “这才是开始,我们要时不时营业一下,夏季姐姐才没有那么好糊弄!我怀疑娱乐瓜的那篇文章是她让人买的通稿,文章里写的一些事情,应该只有她知道。” “哦。”潘临溪虽然好奇,却没有追问。 钟霓虹娓娓道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知道我的每一个绯闻对象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夏季姐姐。很多时候她不动声色,可她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优雅和沉静。 “虽然没证据,但我知道她在监视我。只是她都控制在道德范围内,就算我戳破,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我很讨厌被过度窥探。 “我不是不能理解她,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失控的事情。只是,她不理解我。”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潘临溪,然后接着说,“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别人对我有意思,可夏季姐姐总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她从没有强迫过我,但多多少少给靠近我的人施加过压力。她的掌控欲挺强的,这大概是她唯一的缺点。” “那为什么她——” “潘,你不同!在上海的时候,夏季姐姐认出你却没对你开口,我一点都不意外。”钟霓虹一笑,那笑流露出疲惫,“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认为,你对她构不成威胁。还有一点,你并不像其他喜欢我的人那样,对我充满期待,总找机会靠近过我,所以,夏季姐姐对你虽心存芥蒂却不加防备。” “……”潘临溪五味杂陈。 不是那样的, 我只是将我的期待藏了起来; 我想靠近你。但——我们事先已经定好游戏规则,如果你不先打破你带来的规则,我也只能,继续埋藏我的期待。 看着倦色更浓的钟霓虹,潘临溪思绪万千,被藐视的不快,被不解的痛苦,以及爱不能说的压抑,还有承受这各种言论的攻击……她也很累。 此时此刻,在上海街头,在刚刚过去不久的中秋之夜,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发生的那两个轻轻浅浅的吻,已经变成久远的回忆。 那回忆,已经轻薄得无法安慰两个人此时疲惫的心。 “嗯,我会好好配合你营业。”潘临溪勉强笑着。 “你外婆知道了吗?”钟霓虹换了话题。 “知道了,我之前跟她说过。” “你爸爸——” “我爸依然音讯全无。” “你好孤单。” “是有一点。” “潘,以后你都可以找我。” “谢谢你。”潘临溪相信钟霓虹说的是真的。 大学时,钟霓虹毫不犹豫地对她伸出援手的那一次,她就看出她有多么真性情。 那时候她们的关系浅薄,甚至几无交集,但钟霓虹没过问更多细节就帮她解决了困境。 那并不是因为她不缺钱,也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出于正义。 事后,潘临溪曾问过钟霓虹为什么帮她,她说,她看不惯大家袖手旁观,看不惯大家冷漠地议论她,也看不惯身边的女生受伤。 钟霓虹就是这样率性,随意和自我,她为帮兄长追爱而出道;她找她协议结婚;她帮她赶走了白蔷薇……无不如此。 “谢什么哈哈!潘,离婚之前,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嗯!” 门铃遽然响起。 她们一致决定装不在家。 然而,门铃一直响个不停。 潘临溪起身,将打开门镜。 明明没有开声音,转过头,她还是不自觉地用了哑声,“你爸爸和妈妈来了。” 钟霓虹吓得跳起来,“艹哦!也太快了。” 她们一起走出去。 走在前面的潘临溪打开家门,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对她说了声你好之后立即往后退。 她跨出家门,向前走了几步,对钟霓虹站在树荫下的父母说:“钟先生,陈伯母,请你们到家里——” “不必了。”她身后的钟霓虹将她轻轻往后拉,“潘,交给我。” 两位长辈没开口。 巷子的两头分别堵着五六个看起来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给人一种严阵以待的感觉。 “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长辈!”钟逐鹿目光始终停留在潘临溪身上,他的语气甚至很平和。 “爸,那是我的主意,因为二哥还没结——” 钟逐鹿这才看向钟霓虹,只一眼,她就哑然了。 “对不起。”明明可以解释,潘临溪却选择了道歉。 “不懂事。”钟逐鹿微叹,对钟霓虹说,“跟我们回去。” “爸爸答应不把我打死,我才跟你们回去!” 听到钟霓虹撒娇,潘临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种情况,钟霓虹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钟逐鹿不置可否,又看了潘临溪一眼。 “回家说吧,站在这儿多影响。”钟霓虹的母亲走向前,拉住她。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暖,仪态也娴雅如昨。 “潘,等我消息。”钟霓虹并没有挣脱她母亲。 “好。”潘临溪怔怔地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八月初的那个早晨,那个等待钟霓虹来见她的炎热早晨。 就像是知道潘临溪在看她,钟霓虹蓦然回首,边走边笑着朝她挥动举高的左手。 她看起来依然很美很耀眼,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伤感。 潘临溪也举高左手,朝她挥着。 “等我。”钟霓虹无声说。 “等你。”潘临溪无声回答。 钟霓虹收回视线背对她的那一刻,潘临溪明白了为什么会感到伤感。 隐隐地,她觉得钟霓虹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她和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毕竟,没有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明明想要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去争取、去挽留。 却终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潘临溪被无力感深深攫住,几近无法呼吸。 第33章 消息发出去很多条,不出所料全都石沉大海。 直到傍晚,潘临溪依然没收到钟霓虹的任何回音。 天快黑的时候,她忍不住打她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您拨打的用户——” 她没带电话回家?! 她一把将平放的抱枕掀开,果不其然,钟霓虹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坐立不安等她一下午,原来她忘了带手机回家。 去找她,去找她,去找她…… 潘临溪的脑袋嗡嗡不停地吵着。 在去找钟霓虹和继续等她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她要尽快知道钟霓虹回家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抓起一个小挎包,然后将钟霓虹和自己的手机一起放进去,她匆匆地出了门。 快步走到地铁站,潘临溪才猛然发觉,她不知道钟霓虹家的具体位置。 上次去是坐她的车,她只记了一个模糊的区域。 忽然间,潘临溪不知何去何从。就像她母亲去世的那个夏天一样。 本以为领了证之后,接下来的一年,她都可以和钟霓虹住在一起。 这时她才发现过于想当然。她忽视了钟霓虹的背后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只要他们干预,她们精心筹划的这一切随时可能成为泡影。 就像今天偏午,钟霓虹的父母甚至无需多说,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她的眼前带走。 潘临溪现在才深刻意识到,不论是她,还是钟霓虹本身,都无力与她的家庭抗衡。 太阳已经落下去,天空一片橙红。 十月中旬的晋安刚刚入秋,风很凉爽。 从地铁站折回的路上,潘临溪有些恍惚,一想到钟霓虹有可能就此从生活里消失,她的心止不住阵阵揪着。 两个人的结婚证还在她家里,可潘临溪知道,那纸证书在现实面前有多苍白。 她穿过一道斑马线,木然往前走了几分钟,本能地拐回她家所在的那个老别墅区。 这时,她的电话响起来,震得她一阵欣喜。 这段时间,钟霓虹找她的次数太频繁,以至于电话一响,她就有是她的应激反应。 拿出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没心情,她没接。 对方非常执拗,接二连三打进来,潘临溪猛然意识到,是钟霓虹! 于是她忙接通。“喂!”声音透出急切。 “小溪!是小溪,对吧?” 潘临溪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有多久没有听到这道厚重的声音了? 好多次,她都梦到,她曾无比敬爱和依赖、后来无比憎恨的父亲已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孤独地死去。 时隔两年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她忽然有噩梦再次开始的惊恐。 “小溪,是爸爸——” 潘临溪没没说话,她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看到网上说你结婚了,爸爸为你感到高兴。”那一头,潘界之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 “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潘临溪害怕眼泪流下来,就抬起头看向黄昏的天空。 西天那一片飘散的薄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温柔的粉红色,很美。 “结婚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早晨,潘临溪的外婆也跟她说过,结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现在,她才意识到,她父亲,还有外婆,曾经应该都是跟自己喜欢、以及喜欢自己的人结婚,他们才会不约而同地、下意识地说了一样的话。 “你在哪儿?”潘临溪不想继续说结婚的事情。 “爸爸下周末回去看你,好不好?” “只要不找我要钱,好啊。” “爸爸已经答应过你要戒掉。” “哦。”潘临溪想,我可以相信吗? “你还住在你外婆家吗?” “嗯。” 潘临溪挂断电话。 她的心像被她父亲的来电挖出一个巨大的黑洞,过去的黑暗源源不断地从黑洞里涌出,很快将她湮没。 经过一张供行人休憩的木椅,她走近,无力地坐了下去。 十多分钟之后,她才稍稍缓了过来。 天色已经昏黑,当回到家门前的时候,她发现,屋里灯亮着。 钟霓虹回来了! 瞬间像打了鸡血,她用力地推开家门,奔跑进去。 “钟霓虹、钟霓虹!”她连鞋也来不及换就冲到客厅里。 屋里空空的,环视一圈,见到卫生间门关着,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门大声问:“钟霓虹,你在里面对不对?” “不要吵!我在那个——”钟霓虹不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哦哦,好的!”潘临溪说不清这一刻是高兴还是释然更多。 她靠在卫生间门外的墙上,右脚尖不停地戳这地板,只要她回来就好。 在平复呼吸的间隙,她才意识到,她比自己预想中更在乎钟霓虹。 一会儿之后,里面响起来冲马桶的声音,然后是洗手的声音。 接着门把被扭动的声音响起,钟霓虹随之走了出来,“吓人家一跳!干什么要守在卫生间门口啦?你是不是有喜欢怪气味的特殊癖好哦哈哈哈……” “你过来。”潘临溪不理会她的调侃,将她拉向客厅。 “不是说了叫你等我,跑到哪里去了?” “我——” 坐下之后,潘临溪拿出钟霓虹的电话,“快六点钟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忘了带,想要去你家找你——” “你只是为了送手机啊?!” 潘临溪看钟霓虹的神色,并不像受到很大的磋磨,就稍稍放心了。 “你肚子饿不饿?”明明非常担心,却问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其实你不知道我家在哪儿,对不对?”偏偏,钟霓虹不肯放过她。 “对的。”潘临溪低下头,目光落到钟霓虹红色的鞋尖。 “算了,那儿现在也不是我的家了。” 潘临溪这才发现,钟霓虹刚刚在故作轻松。 “什么意思?” “我爸说,要么跟你离婚;要么跟他断绝关系。我选了后者。” “这样可以吗?” “这次我任性过了头,触到我爸的逆鳞,所以不管我选哪一个,他照样生气,要是我不固执己见,他反而会看低我。所以,就让他生气吧。” “我说的是你。”潘临溪看向钟霓虹的眼睛。 “潘!要掌控我自己的人生,就必须这样。我家的原则向来是,要么服从到底,要么抗拒到底,没有中庸的选择。” “断绝关系,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爸气在头上嘛。说是说,这是我记事以来他第一次真正对我发火,一来就让我接不住啊。”钟霓虹垂下眼眸,整个人都陷入无力的状态。 “需要我抱你吗?” “想抱就快点抱啦,问那么多做什么!” 将钟霓虹拥入胸怀后,潘临溪听到她在耳畔长长地叹了一声。 “以后你要怎么办?” “再说啊,等我爸气消了再说。” “你其他家人呢?” “除了我和我二哥,我家里每个人都听我爸的。” “你爸爸会生气多久?” “不知道。他还没死心,觉得我和夏季姐姐还有希望。等死了心,应该就能消气了。”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潘,我,至少还有你。” …… 隔天,财经报发布了一篇钟逐鹿的专访,文章的引语中有一句:“钟先生中否认女儿钟霓虹结婚……” 时隔一天,钟霓虹结婚的热度不降反升。 她们结婚的话题再次甚嚣尘上,鹿拾集团和乘夏传媒的股价甚至因此出现不同程度的动荡。 钟霓虹的粉丝与黑粉对撕起来。 粉丝坚持钟霓虹就是遇到了真爱真结婚; 黑粉则说钟霓虹利用婚姻博眼球营销新作手段卑劣。 “别管了,我已经让姜闽柚帮忙取证,有必要的话,回头再起诉吧。” 钟霓虹放下手机,像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姜闽柚是她们的大学同学。 “嗯。”潘临溪也将手机放下,“对了,夏季那边——” “放心好了,夏季姐姐不会因为这件事放弃跟我合作。” “这样吗?” “大家只看到她培养我,却不知我给她带来的经济效益。她一直推我,绝大程度是因为我的回报率最高,并不纯粹是因为她喜欢我。 “她是商人,事业和感情在她那里,泾渭分明的。短期之内,我们的合作会继续,我也不会因为我父亲断了我的信用卡就没法生活。” “你比我想象的更清醒。” “潘,我父亲不承认我们结婚,主要还是因为他觉得我任性,不听他的话。即便他对我说了狠话,但——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气消,一定会原谅我,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那你呢?”潘临溪担心的始终只有钟霓虹。 “有被吓到。不过都是预料之中。我也一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 “你有没有被吓到?”钟霓虹的笑脸露出倦怠。 “没有。”潘临溪摇头,她只有担心和不安。 “明天上班,估计你们电视台有一堆人在等你。”钟霓虹语气懒散。 “我请婚假了。” “还可以这样?!” “前两天,我收到了剧组的配音通知,干脆休婚假加请假,下个礼拜我都不上班。” 钟霓虹猫过来,头靠到潘临溪的肩上,“这么说,下个礼拜我们都要腻在一起咯!” “可以这么理解。” “太好了。” “钟霓虹,有一件事——” “快说。” “下周我爸应该会回来,他大概会在这儿住一两天。” “你爸回来,这不是很好吗?怎么,你不乐意啊?” “我怕他——” “又欠债?” “对。” “潘,那种事情,帮一次就可以了,不然你会被卷进无底洞。” “我也这么想。”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钟霓虹说:“好累,想睡觉。潘,你抱着我睡好吗?” “又抱啊?昨晚不是——现在是白天,不是吗?”想起昨晚钟霓虹各种撒娇,潘临溪不禁头疼。 “谁规定白天不能抱着睡?” “我觉得,抱着睡觉不舒服。” “潘,你需要补课!现在,我来给你上‘抱着睡真舒服’这一课。” 钟霓虹站起来,拽着潘临溪往卧室走。 …… 第34章 钟霓虹对潘临溪这几天的表现很不满。 明明在休婚假,但一连三四天,潘临溪都忙得不见人影。 等她忙完,已经接近周末。 “喂,说要给我洗手作羹汤的女人,请你拿出一点诚意好么!” 礼拜五,潘临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 钟霓虹双手抱在小腹上,在玄关将人堵住。 “要我做你的御用配音,又要我做你洗手作羹汤的女人,会不会要求得太多?” 潘临溪并没有发现钟霓虹语气中所潜藏的不满。 过去这几天,因为剧组赶进度,她一直在高负荷配音工作,现在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更别提什么洗手作羹汤。 “不管,你答应人家的事情,要想办法做到!”钟霓虹不依不饶。 “明天吧。” 潘临溪要想从钟霓虹的左边猫过去,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拍,一下子被勾住。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现在我们来谈谈你该怎么补偿这几天让我独守空房?” 钟霓虹死死抱住她的腰。 两个人在门背后扭作一团。 “哈哈哈……你快放开我。” 潘临溪受痒,乱蹦着试图挣脱,却反被钟霓虹箍得更紧。 同时,她还用下巴在她的脊背上不停地咯吱。 “哈哈哈哈哈……”潘临溪耐不住痒,笑得浑身瘫软,“不——不要,你不要这样啊哈哈哈……” “快点说,你要怎么补偿我?”钟霓虹说完,下巴搭到潘临溪肩头。 耳畔冷不防传来热气,腹部有手指挠来挠去,潘临溪早已缴械投降,“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真的?你知道骗我的后果很严重!” “我不骗你。” 钟霓虹这才松开手。 两个人一起走向客厅。 “才几天,你就变得这么幽怨?” “还敢开涮我?!”钟霓虹说着,双手又伸向潘临溪的两肋。 “啊啊不敢了!”潘临溪忙乱跳着躲开她的魔爪。 “快说,今晚要怎么样补偿人家?我话先说在前面,抱着睡什么的,已经不能满足我了哦,你自己看着办!” 潘临溪知道她在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一愣。 “结婚协议书里,没有这些内容。”她试图提醒她,也提醒自己,现在的情形有点过火了。 “扫兴!”钟霓虹单膝支到沙发上,盘腿坐下。 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潘临溪。 那眼神令潘临溪不禁心生亏欠感。 “那我要怎么做?”她不想让她扫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乏味,但她也不想、或者毋宁说不敢过于主动。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什么事情都来问我,要勤动手多动脑?”钟霓虹的眼神变得像刀锋一样割人。 潘临溪也坐下来,对上钟霓虹那聚光的眼神,她抿了抿唇,“只能到亲亲抱抱这种程度,这已经是我和你秀恩爱的底线。” “……” 钟霓虹要气死了,这女人,合着她一直以为抱着睡是在秀恩爱? 潘临溪啊潘临溪,你还能不能更木讷一点?! “今晚还要一起睡吗?”潘临溪语气变得小心。 她想顺着钟霓虹,但又不想,不想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交出自己,占有对方。 这种矛盾的心理令她的询问显得敷衍而生硬。 “潘临溪,在你心中我是那种会强迫你的人吗?” 钟霓虹叫出她的全名的那一瞬,潘临溪心中的警报尖锐拉响,她不懂到底触及了她的什么禁忌。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潘临溪很讨厌去解释两个人之间这种模糊不清的暧昧关系,“我希望你能开心。” “本想着你忙完可以好好庆祝一下,现在,气氛全被你搞砸了。你知道么?这段时间我多希望你陪在我身边。我谁都不想见,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剧组不停赶进度,我忍了。现在,配音不是完成了吗?为什么你就是——就是看不出来,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 “如果你希望我开心,为什么看不出来我想要什么?!” 噼里啪啦的,钟霓虹的话快得像爆豆。 潘临溪怔了许久,“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 她也不想再忍耐,不想跟钟霓虹继续暧昧下去。 如果你喜欢我,就痛快一点说;想要,就说得明白一点,那才是你的风格,不是吗? 她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也变得无比逼人。 “潘临溪,你这傻瓜,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的心?!” 钟霓虹美丽的眼睛里漫起泪意,她咬着牙迎着潘临溪的目光,将泪意生生逼退,她的高傲不允许她乞求,“你故意无视我,对不对?” “你从来没有说过不是吗?” 潘临溪说完,咬了下舌尖。她恨自己不敢明明白白地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也恨钟霓虹,话都到这种份上,为什么就是不能够痛痛快快地说出她的喜欢。 “算了!你不懂就算了!!”钟霓虹站起来。“今晚还是分开睡吧。” “好啊。”潘临溪只会顺着钟霓虹。 她恨自己怯弱,也恨钟霓虹不勇敢。 我介意是因为我欠着你一大笔债;不表白是因为不想破坏游戏规则、不想仰望你; 钟霓虹,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你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你不惜忤逆你父亲也要跟我结婚,到头来,你居然连表白也不敢…… 躺下之后,潘临溪独自胡思乱想了很久。 最后她给钟霓虹发消息—— “不想就这样算了,我不懂的,你能告诉我吗?” 钟霓虹不答。 潘临溪又说,“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你也很开心不是么!” 钟霓虹不答。 潘临溪再说,“中秋节我去上海找你,都那样了,你怎么可以说我不懂你的心?” 钟霓虹不答。 潘临溪最后说,“钟霓虹,你也不懂我的心!” 钟霓虹不答。 ……要冷战就冷战吧。潘临溪很绝望。 特别累却丝毫没有睡意,潘临溪在床上差不多辗转了一夜,天灰蒙蒙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醒过来已经快九点钟。 钟霓虹一般都起得晚。家里静悄悄的。 潘临溪顶着黑眼圈煮好早餐,想了想,决定再低头一次。 她不喜欢冷战,不喜欢问题悬而未决。 咚咚咚,她敲着房门,咚咚咚。 没有回应。她扭开门,结果房间里是空的。 钟霓虹离开了啊! 潘临溪喉咙发堵,没多久泪水就涌了出来。 她平时看着冷然,但面对在乎的人,她的心其实很柔软。 她没法像钟霓虹那样,明明想哭,却能够生生地将要涌出来的泪水逼回去。 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空了的房间,她感觉胸口就像被挖出一个空洞。 怎么能够这样一声不吭就走?! “钟霓虹,这样很差劲!” 她对着空房间说完之后忍不住呜呜哭出声,视线马上模糊成一片。 哭了一会儿,她觉得这样怪没意思,就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梳妆镜里,她的眼睛红红的,潘临溪瞪了自己一眼,自嘲道,“苍白着脸给谁看?不争气!”旋即又自我安慰,“大不了就像以前那样,一个人过。” 一声不吭就离开的做法真的差劲!她一边吃早餐,一边继续气钟霓虹。 气归气,她决定,如果她天黑之前还不回来,也还不联系她的话,她就去找她。 找到她之后,她要大声地质问她,约好的一起面对到底算什么?—— 沉浸在思绪里,电话铃声将她吓了一跳。 不是钟霓虹。她一阵失落。 “喂,爸爸。” 爸爸这个词太长时间没有叫,潘临溪觉得陌生,那陌生感像一根扎进心里的细针。 “爸爸在附近,你现在能出来吗?” “你来外婆家吧。” “——我怕你外婆不愿见我。” “外婆去美国了。” 挂断电话,潘临溪将吃了一半的早餐收起来。 等待父亲过来的时间里,往事又不可抑制地浮上心头。 潘界之原本是一名很有潜力的肿瘤外科医生,后来,因为两场手术,他选择终止自己的职业生涯。 一场是他为他妻子做的,结果他没能救回他心爱的女人。 妻子过世令他大受打击,严重的时候甚至无法好好工作。 时隔不久,在另外一场手术中,因为他的疏忽间接导致病患在手术过程中心脏骤停,最终没能抢救回来。 那名病患是一位又身份的人,家属给医院施加了特别大的压力。 病患和潘临溪同校同届的侄子更是在网络上大肆散布潘界之医术不精、医德不正害人性命却依然能够身居要职的谣言;在学校里,他甚至四处宣扬潘临溪的父亲杀了他大伯…… 那件事有记者和警方共同介入,进行了深入彻底的取证调查和跟踪报道,最终判定潘界之的疏忽与患者手术间心脏骤停只存在偶然的关联性,并不构成必然因果。 那时,社会舆论和网民对潘界之父女的伤害已经造成,道歉于事无补。 事后院方邀请事发之后被迫离职的潘界之复职,但他已经心灰意冷、无心回头。 因为那件事,潘临溪的整个高三差不多都是在非议中度过。 之后,她对身边的人渐渐变得特别防备,再也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经历了朋友的中伤,母亲的病逝,被父亲的医患事故累及而遭受全校师生的指责和谩骂之后,潘临溪以为生活已经不会更糟,她没想到,她父亲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那时,因为要全力以赴高考,潘临溪无暇多顾没能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的父亲,等高考结束,她才知道,家里的积蓄已经被她父亲全部输光。 后来上大学,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靠她外婆接济。 每一次,潘临溪跟父亲谈话,他都信誓旦旦保证会戒赌,但很快又故态复萌。 到了大二的暑假,潘临溪才发现,她父亲已经把他们的房子赌输。 她对她父亲彻底死心,无可去处的她住到了外婆家。 本以为不理、远离父亲就好,在她上大四的时候,有两个男人忽然出现,将她从教室叫出去,说她父亲欠他们一百多万,叫她立刻凑钱赎人。 “我没钱。”潘临溪表面镇定,却已经心如死灰。 “我们没多少耐心,有钱没钱,你自己看着办!” 两个男人走后,她靠墙壁站了很久。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有拉开窗户往下跳的冲动。 那以后几乎每天都有三四个男人到学校堵潘临溪,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久。 事情包不住火,她父亲欠下巨额赌债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 潘临溪走到哪都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她从外婆那儿借了十万,从江颐雅那儿借了十万,可借到的钱对于偿还她父亲的欠债依旧是杯水车薪。 讨债的人失去耐性,给了她最后期限,说要是她十月初还凑不齐欠款,就绑着她父亲到学校游街。 她有报警,有找学校,但讨债的人总有办法在各种可能的地方将她堵住。 最后,开学迟来一个月的钟霓虹对她伸出援手…… 欠债还清不久候的一天,潘界之找到潘临溪。 那时,看着面如枯槁的父亲,潘临溪发现,她对他的敬爱已经消失殆尽,对他的恨也全部耗干。她说:“如果你想让我也死掉的话,你就继续赌吧。” “我会戒掉。”潘界之声音空空洞洞、摇摇晃晃。 潘临溪以为他病了,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被吃过饱饭。 她带父亲吃了一顿饭,分开之后,她父亲就仿佛人间蒸发,直到上个礼拜—— 二十多分钟后,潘界之来了。 ------ 第35章 “不等她了,爸爸要去看你妈妈,下午还要回去。”潘界之站起来。 潘临溪刚才骗她父亲,说钟霓虹有事回家。 他们的父女之情已经在潘界之沉迷赌博、人性泯灭的那几年消耗殆尽,所以她也没有特别挽留,“爸,你真不回晋安了吗?” “不回了,在老家,爸爸生活得更自在一些,什么时候你要是想过去看看,就给爸爸打电话。你姑姑和你表哥他们,都念着你。” “是吗?”潘临溪心里并不愿意相信。 姑姑一家,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就没再跟她联系过。 而她父亲这两年都在老家,他们也没有想过跟她说一声。 当然,她也没有想过去问他们就是了。 “以前工作太忙,怪我没时间常带你们回去,都疏远了。” “我已经不大记得他们的模样。”潘临溪在脑海里搜索一遍,只模糊记得姑姑来参加她母亲的葬礼时,看上去已经很大年纪。 “你不跟爸爸一起去看你妈妈吗?” “不去了,以后我自己去。”潘临溪知道,她父亲也不是真的想要她一起去,因为她在场,很多他想说的话,不方便说。 潘临溪将父亲送到巷子外面,父女俩在街边等车。 街头很吵,潘临溪显得心事重重。 潘界之误以为女儿舍不得他走,心里的愧疚又重了一些。 “爸爸有想过再结婚吗?” 潘界之父亲才五十岁,这两年生活方式健康了,他看上要比两年前要年轻得多,面色也便好了,加上个子高,衣着也讲究,看上去很体面。 “不了,我的心已经跟你妈妈去了。” “何必这样?——” “你还小,不会理解的。” “哦。” “有机会带她到爸爸老家看看。” “她应该不会去吧。”潘临溪不想让父亲眼巴巴地盼着。 “也是,大小姐、大明星,应该不会去那种小地方。” “不是这些原因。” 出租车来了。 潘临溪看着父亲上了车,看着载着他的车滑远,心里空空的…… 这两年,潘界之在他姐姐一家的帮助下,在老家开了一个餐馆,赚了一点钱;后来政府搞农村旅游,因为改建家里老宅全部被拆迁,他得到一笔补偿款。 然后他又借了一点,凑足两百万,这次来晋安,全部给了潘临溪。 “爸爸,还债用不了这么多。”潘临溪对他说。 “爸爸把我们的家赌输了,什么都没能留给你,还债剩下的,就当爸爸给你的嫁妆。都是爸爸没用,你妈妈走了之后,不只没照顾好自己,还连累你——爸爸对不起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这个重要吗?” “嗯。” “我能原谅的。”…… 回到家,想起和父亲不久前的对话,潘临溪泪如雨下。 她和她父亲已经变得无比疏远、陌生,疏远、陌生到父女相对的时候只能靠回忆很久以前的生活让对话继续。 她知道,她近乎失去了父亲。 潘界之回来,表面在弥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揭疤。 曾经的伤痛,金钱并不能够完全治愈。 而所谓的弥补和道歉,都来得太迟,以至于他们都再也回不去避开那些暗无天日的黑暗时光。 潘临溪哭累了,无力地仰倒在床,想到钟霓虹也有可能就此从她的生活中离走,她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醒过来的时候,见钟霓虹坐在床边,她还以为是做梦。 她穿着深珊瑚粉的长袖衫,裤子是黑色。看款式和色系,应该是Valentino的。 在素白的房间里,钟霓虹看起来更显奢华。 潘临溪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钟霓虹默默地看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 潘临溪想起才哭过,忙低下头。 昨晚的不愉快还很新鲜。 两个人都在等对方想开口。 潘临溪决定向钟霓虹低头,可到了这样的关头,她的舌头却像被什么牢牢锁住,根本开不了口。 “你去哪儿了——” “你为什么哭?——” 两个人几乎同时张了口。 潘临溪对上钟霓虹那双迷人的眼睛。 刚刚打破的沉默,旋即又围上来。 钟霓虹默默地抓住潘临溪的右手,紧了紧手劲。 潘临溪的手往后缩,但钟霓虹没有松手。 “你这样任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到底算什么?” “走?”钟霓虹向潘临溪挪了挪,“你说我走,根据是什么?” “一句话都不留就消失!” “我出门的时候,你像小猪一样睡得很香,不忍心叫醒——” “我怎么可能像小猪!”说完潘临溪才发觉有点像娇嗔,于是马上改了语气继续质问,“昨晚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没回复不是吗?” “在说这件事之前,潘,先告诉我为什么你大哭了一场?” “我没大哭!”潘临溪这时才发觉眼睛胀涩得厉害,她觉得很糗,以前被她父亲的债主不停围堵的时候她也没这样痛哭过。 能戳痛她的,向来都是她最在乎的人。 钟霓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大哭!那就是嘤嘤嘤地躲在被子里哭咯?潘,是不是因为醒过来之后到处找不到我,所以急得掉眼泪呢?” “瞎说什么呢!”潘临溪羞红了脸。 “那你倒是快点告诉人家,你为什么把眼睛哭成了红桃?” 她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那触感让潘临溪感到踏实。 也正是这时,她才知道她有多不希望钟霓虹离开。 “我爸爸刚刚来过。” “人呢,你是不是也该让我见见你父亲?” “他倒是想见你,不过他已经回去了。” “舍不得他走啊?” “不是。”潘临溪有点不耐,尽管她明白钟霓虹在担心,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可她不喜欢被这样逼问,“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心里有点难过。” “所以,你找不到我,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潘临溪又低下头,她不知道该不该骗钟霓虹。 这时候,如果不对她说谎,就得要剥露真心了。 她不确定钟霓虹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回应自己。 于是,她只低低地说,“你希望我难过吗?” “潘,知道为什么昨晚我不回你的消息吗?” “……冷战?” 钟霓虹轻轻地笑了一声,“拜托——我不是初中女生!”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有一些事情,我觉得不需要我说,你应该也会知道!我认为,你就是在故意无视我,所以,我很生气!” “非要这么说的话,你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大家扯平!” “你真烦!就不能让我一次吗?我可是大明星,是大家排着队要喜欢的大小姐,有才华,有颜值;很有钱,还年轻,你就非要成为我团宠人设的绊脚石吗?!” “你不必用你的身份来压我,有一些事情呢,跟这些都没有关系,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哼,生气!我就知道我不该这么早回来!” “可是,你已经回来了。”潘临溪抓紧她的手,那力道,在坚实地向钟霓虹传达着不要离开我的信号。 虽然还没有彻底挑明,两个人已经间接地确定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就算回来,我也可以再出去啊!潘,你不能太大意哦,我呢,一直都是很任性的,你要是一直无视我的心,我真的会——” “我没有无视过你,那是你自以为的。” 潘临溪不想放手。不想让钟霓虹离开。 被光亮照耀过以后,她不想再回到一个人的黑暗中。 “不想听这些。”钟霓虹轻轻地摩挲着潘临溪的手臂,“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都是一些很黑暗的事,不想再提。” “潘,以后,有我在,黑暗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 “你以为你是太阳啊!”虽然知道不可能,潘临溪还是觉得心里像灌满了蜜糖。 “我妈妈说,有个先生帮我看过八字,说我这个人会一生光明,走到哪里,哪里都会被我的光明普照。” “钟霓虹,你不是太阳,你是菩萨。” “哈哈哈……菩萨还是算了,我就当一颗太阳吧。”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七情六欲啊,想要的东西还很多。” “可是——”潘临溪微微一叹,“我好像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潘,你错了。”钟霓虹托起潘临溪的手掌,抚到她的左脸颊,“跟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这些你都看得到,这种开心,只有你能给予的,在别的人那里,我不会拥有这样的开心。” “哦!”潘临溪就知道是这样。 表不表白无所谓了。在一起开心就好,莫问前程。 “诶!你干什么这么冷淡?我想要热烈一点的回应!”钟霓虹佯装气成河豚。 “你不是说过,我们不能,没有一点点过渡阶段?” “我什么时候说过啊?你不要乱给我扣黑锅!” 面对耍赖的钟霓虹,潘临溪只觉得,现在的她很可爱。 而且,她的脸,手感真好,软滑,柔嫩。 她的双唇,不论何时,都是那样诱人。 潘临溪不敢再看她。 “你就是说过这样的话。” “再这么冷淡下去,我可是会失去耐心的哦!我可能会另寻——” “钟霓虹,别忘了我们已经扯证!” “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会被结婚证锁死的女人吗?” 潘临溪收紧手指,轻轻掐了掐她的脸,“建议你不要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如果我非要试探呢?!”钟霓虹趾高气扬地挑衅。 “那我就——”潘临溪双膝撑到床面,身子直立起来,另外一只手向钟霓虹的右脸颊伸过去,然后毫不犹豫地朝那总是诱惑人心的娇嫩红唇压下去。 “呜呜呜——”等待已久的吻终于发生,钟霓虹禁不住迎合上去。 积压已久的爱意,在被亲吻的瞬间全部幻化成亲密的芬芳,迅速地向喜欢的人缠绕过去,两双美丽的眼睛自然而然地闭阖。 呼吸渐渐变重,脑海慢慢空白,理智一点一点被压下去。 她们能确定的是,她们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对方再有丝毫的退缩。 唇瓣相贴,她们不停地向对方传达着自己深藏于心、不愿轻易说出口的私密言语。 温热的吐息像春天的雨露一般,散发出能够令人欢愉的分子; 柔情丝丝缠绕,身体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翻滚起来,迅速地冲向心脏; 心脏剧烈悸动,向大脑传输着兴奋的讯息,电流过一般的颤栗从大脑一阵阵地发射到她们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不觉间,钟霓虹的手搭到潘临溪的细腰上。 潘临溪拨开了钟霓虹的黑发,手从她的耳畔滑到她后脖颈,然后再移到后脑勺。 在被往前拉的瞬间,钟霓虹贝齿微张,潘临溪趁机侵进去。 两个人亲到无法呼吸…… 第36章 扯证过去一个多礼拜,网络对她们的讨论度慢慢下降。 可潘临溪回电视台上班的这一天早晨又引起一阵骚动。 钟霓虹的到来就像长了翅膀,一下子传遍电视台的整片办公区。 “不高调不行哦,不然都无法打破我们假结婚的谣言!”下车前,钟霓虹说。 “那——听你的。”潘临溪讨厌被非议,却喜欢和她牵手。 当她们牵着手进入电视台大楼的时候,早已经有很多听到消息特意从工位上跑出来围观她们的人。 上班族不像学生那样失控地一拥而上,大家只远远地看着她们。 “钟霓虹好高好瘦,皮肤好好,人好美啊啊啊……” “想过去跟大明星和我们台花合影,但我不敢嘤嘤嘤……” “她们要录我们台的恋爱综艺,是不是以后就可以经常偶遇钟霓虹了?” “应该吧!网上说她们假结婚的,打脸了!” “钟钟的父亲不是在财经报上否认了她们结婚的事吗?” “估计他们嫌弃潘临溪是灰姑娘吧!” “管他们的,只想磕甜甜的CP。” …… 潘临溪和钟霓虹也不理会大家的目光和议论,大大方方地来到广告部。 “哟,大明星驾到!稀客稀客!”傅春绮今天来得很早。 “部长,她是——” 潘临溪刚想介绍,傅春绮就打断她,“不用你介绍,我们全电视台的员工都知道了好吧!” 已经在工位上的同事都悄悄探出头,看向钟霓虹。 钟霓虹今天穿着白色收腰小西服,长发披肩,长耳环垂坠,左手皓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手链,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不失风情。 潘临溪工作日总穿衬衫和长裤,是上班族很常见的打扮。 不过她身形好,不论穿什么都藏不住她出众的气质。 “霓虹,这是我们部门长傅姐。” “傅姐你好。大家好。”钟霓虹微笑着,自然而然地和大家打招呼。 “你好、你好。”傅春绮也笑着,“我们小潘可真有福气,老婆是超级大美女!” “部长,小潘也是个大美女啊!”潘临溪座位对面的男生说。 “哈哈哈是啊,美女配美女,帅哥配帅哥!” “部长,难道小张他——”一旁的一个女孩双眼睁得很大很大。 “我是直的了,笔直!”刚刚的男生忙澄清。 潘临溪开始给大家发喜糖,是瑞士产的香槟松露巧克力。 大家接到喜糖,一边祝福,一边看着钟霓虹。 粉钟霓虹的那个男生鼓足了勇气,走到她身边求合照。 钟霓虹爽快地答应了。 广告部一时间成了整个办公区最热闹的地方,其他部门的很多员工都跑过来围观,见他们吃到了大明星的喜糖,很多人流下羡慕的口水。 好一会儿,大家才散了。 潘临溪也发完了喜糖,回到了工位上。 她开始工作,钟霓虹静静地坐在一旁玩手机。 “大明星这是陪你上班?”傅春绮忍不住侧身问潘临溪。 “是,她不想一个人在家。” “惹,新婚燕尔难舍难分!是不是恨不得再休上十天半月?” “部长,我很热爱工作的。” “唉呀呀结婚才多久?活泼了不少!” “我没有。” “你有。”傅春绮意味深长地看向钟霓虹。 钟霓虹刚好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傅春绮问她,“你对我们小潘做了什么?” “爱。”钟霓虹要言不烦。 “!!!”傅春绮心想,钟霓虹不愧是大人物。 偷听到她们聊天的同事,心中也都跟傅春绮一样全是惊叹号。 “你要不要去我们台里的图书馆,或者咖啡厅?你在这儿,我都没心思工作了。” 潘临溪只是实话实话。 但话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却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意思—— “大美女在身边谁有心思工作啊!” “我们小潘,原来也会撒娇。” “小潘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啊。”…… 钟霓虹回道:“哪儿都不想去,就想看着你工作的样子。” 同事们又OS—— “这恩爱秀得真是没羞没臊啊。” “美女的婚姻生活都是这么甜的么!” “求她们多说几句,漫长的礼拜一就靠吸她们苟下去了。” “喜糖再甜,也甜不过她们本身。”…… “快点去啦。”潘临溪催道。 “那你带我去。” 潘临溪微微一叹,想着她在这儿大家都没法静心工作,就起身拉着她离开了。 “刚刚我没听错吧,潘临溪是不是说了‘啦’?”一个男生看着她们的背影问。 “你没听错,我们小潘变了。”傅春绮回道。 “唉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好了好了,做事情!”傅春绮也意犹未尽。 虽然她已经三十多,但也很爱看美女,很爱八卦。只是身为部长,她得以身作则。 傍晚,下班时分,潘临溪的手机准时响起来。 “好,我这就下去!”她说着,抓起挎包,关掉电脑,匆匆离开。 “唉,好想有对象,好想按时下班啊!”一个女同事哀怨。 “行啦,先把我要的广告图做完再想这些。”她身边的同事推了她一把。 虽然到了下班时间,但整个楼层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要加班。 潘临溪看电梯口人多,就拐到楼梯口,脚步轻快地走下去。 这一整天,不断有同事在群里@她。 她和钟霓虹要上台里的恋爱综艺节目已经彻底传开。 潘临溪深受其扰,好多与工作无关的消息,她都选择无视。 秀恩爱注定被议论得更多。 她希望这一切赶紧平息下去,但想也知道,随着钟霓虹新作上映,以及台里节目的播出,她们只会被更多人熟知和谈论。 出了电视台大门,远远就看到了钟霓虹的车。 她们今晚要请大学那帮要好的同学吃饭。 那些同学,大多是跟钟霓虹要好。 为什么会选在礼拜一呢? 因为上班族的周末都是用来恢复元气的。 钟霓虹对潘临溪的解释感到吃惊,但她在群里要大家礼拜天或礼拜一选一天的时候,大多人选了礼拜一。 她们吃完饭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 直到收拾好躺下去,大家还在班级群里八卦她们。 钟霓虹软软地趴到潘临溪的肩头,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潘,你真好闻!” 并不是香水香,而是她的身体所特有的、交杂着令人安心气息的微甜香气,像秋天傍晚的风,很淡,很独特。 “我什么都闻不到。”潘临溪想要推开她,又不想惹她生气,所以只是想了想。 被钟霓虹这样贴着,每一次她的大脑都会渐渐空白。 钟霓虹的鼻尖地已经抵到她的脖颈,“你可能是习惯了。” “你要干什么?”潘临溪怕痒,不禁往一边挪了挪。 “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好不好!”钟霓虹头靠到潘临溪的肩上,心想着,她果然还没有做好更进一步的心理准备。 “你困吗?”潘临溪侧首,闻到钟霓虹秀发中的淡淡香气,忍不住一阵心旌摇荡。 她的体温穿透衣服,清晰地传过来;以及若即若离的贴压,还有散落过来的长发,这一切无不令她心猿意马。 “你困吗”想要传达的其实是“接吻吗”的信号。 “你觉得呢?”钟霓虹挑起一绺两个人贴在一起的长发,心不在焉地玩弄着。 “不困。” “嗯,确实不困。” “今晚,姜闽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 潘临溪知道,钟霓虹在装傻。 “那句‘钟霓虹终于修成了正果’,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不想。”钟霓虹忽然从潘临溪的肩头起开,“姜闽柚喝多啦,她乱说的。” “哦。”潘临溪没有过度探究。 听到姜闽柚说“钟霓虹终于修成了正果”的时候,潘临溪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她不确定,那时候她问她的那个问题是不是处心积虑的。 她本想问问钟霓虹,但她显然不愿多提,所以就按了下去。 今晚,同学们都很高兴,一个一个来敬酒。 道钟霓虹今天不舒服,所以,她的那一份,都是潘临溪代喝了。 “我也喝了很多。”她又说了一句。 “潘,你不是说你不喝酒吗?” “平时不喝。但我们的喜酒——可以这么说吗?” “反正我们是结婚了,有什么不可以!潘,你的酒量、酒品都很好——” 潘临溪淡笑,她侧首,有点想要靠到钟霓虹身上。 都怪自己问了敏感的话,她一定是自尊受损,所以才从自己身上起开去。 “真怕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当真。” “为什么怕?” “就是——”潘临溪忍了忍,“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像都有快乐的事情发生。你知道,我的生活一向很——贫乏,可以这么形容吗?” 钟霓虹不置可否。 潘临溪继续说,“我怕习惯了生活中有你——然后,约期结束,你我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想一想就很难忍受。” “潘,活在当下不好吗?如果今天的快乐是真的,那么,你就是真的快乐。所以,为什么不把这一切当真呢?” “这么简单吗?” “对啊。就算有一天约期真的结束,我们也曾经,真真实实地共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那个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太贪婪了。”潘临溪声音变得很轻。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想要得到更多的心。 可是,钟霓虹却仿佛没有想过两个人的未来,完全只活在当下。 “人都很贪婪。”钟霓虹轻轻扣住她的手。 潘临溪张开五指,和她十指相扣。 掌心温热起来,对方覆盖过来的重量,令她惶惑的心渐渐安稳。 “对了,我爸给了我一笔钱,我先把之前你借我的钱还给你。” “嗯?” “我爸这次来找我,就是为这事。” “他改邪归正了啊?” “对。” “不是说好帮我摆脱夏季姐姐,债务就抵消吗?” “当初我答应帮你确实有这种私心,因为以我工作的收入,在不乱花的情况下或许要十来年才能攒够一百万,但比起这个,更多的还是出于你曾经帮助过我感激。” “是吗?”钟霓虹美丽的眼睛闪了闪,“除了感激,就没有别的了吗?” 潘临溪愣了愣,也许当时她没发现,但是现在,她当然自动有比感激更有分量的存在。“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那些钱,先放在你那儿吧,就当作我们共同的生活费好了,要一起生活很长时间,花销不少,可以吗?” 钟霓虹又靠过来。 她的头压在潘临溪的胸口。 “也好。” “潘,我一直以为你没胸,没想到挺有料的哦。”钟霓虹说着,头用力地压了压,左手不老实地放到另一边。 “你不要这样。”潘临溪捏了捏她的脸颊。 两个人扭起来,扭着扭着,就亲了来。 亲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成了甜粉色。 第37章 钟霓虹的新作定档元旦。 十二月初的一个周末,她带着潘临溪到上海出席电影首映礼。 电影放映结束,随着主持人请主创团队上台,安静的主厅变得热闹起来。 “潘,你等我。”钟霓虹起身把外套脱下递给潘临溪。 今天的她一席白纱礼服,浮在礼服上的绣花华丽精致,身材窈窕的她白皙动人,秀发随意地垂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风情万种。 “嗯,等你。”潘临溪也站了起来,她眼里只有钟霓虹,身边的人好像全被什么过滤掉了似的。 她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走到台上。 台上那一排主创团队中,就属钟霓虹最耀眼,她走上台的那一刻,整个礼厅的人手中的摄像头都聚焦在她到身上。 不知何时,潘临溪发现,夏季站到了钟霓虹身边。 她站到她身边,伸手去牵她。 钟霓虹没拒绝!!潘临溪眼睛都看直了。 只是营业需要。这样自我安慰,她才压下了冲到台上的冲动。 导演讲完话,钟霓虹接过主持人手中的画筒,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挣脱了夏季的手,双手握住画筒,十分从容地接受媒体记者的提问。 那笑容无懈可击,言谈张弛有度,举止优雅得体。 潘临溪的脸这才不再那么紧绷,她看得出来,钟霓虹是想要摆脱夏季才用双手握画筒,她真是个小机灵。 其实,潘临溪也算半个团队成员,来之前,钟霓虹想争取让这个御用配音也上台。 潘临溪拒绝了,“我不需要曝光,论重要程度,也轮不到我上台。” “但我们需要曝光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上台?!” 刚刚看到夏季牵住钟霓虹的手的那一刻,潘临溪有点后悔没听钟霓虹的,能不能上另说,至少该争取下。 采访和互动继续进行着,礼厅里始终很热闹。 屏幕上不断闪现着刚刚播过的电影的特写镜头。 钟霓虹饰演的是一名女间谍,她穿军装的模样别提有多飒,她的表演无可挑剔,完全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美女间谍本谍。 “她就在台下——”钟霓虹扬了扬下巴,眼睛闪着迷人的笑意,“读者想要听她现场的声音、想要看我们同框啊?” “钟小姐能满足广大粉丝的小小心愿吗?” 潘临溪没听清她们前面的对话,等回过神才发现钟霓虹和记者的焦点不知何时转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吧,我们也不耽搁大家的时间,等这环节结束,我们另外安排。” 潘临溪发现,有很多目光向她投过来。 眼尖的观众在电影播放前就发现了她和钟霓虹的位置。 …… 随着主创和明星嘉宾们合影完毕,持续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首映礼也到了尾声。 钟霓虹走下台,潘临溪向她走过去。 她帮钟霓虹套上外衣的时候,早前的那个记者追了过来。 记者将她们请到灯光明亮的地方,问了几个问题,当然也有向潘临溪提问,果不其然,她盛赞她的嗓音,笑说有点错乱了,那把嗓音明明应该在钟霓虹身上。 采访结束,她给她们拍了照,还求合影。 钟霓虹将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和见惯了大场面的她相比,潘临溪面对镜头的时候,表情显得比平日更加冷然,镜头下的她看起来很酷。 后来,潘临溪帮钟霓虹穿衣的那一幕,以及钟霓虹依偎在潘临溪肩头、一脸幸福,而潘临溪微微侧首、半垂着看向她的目光尽是温柔的合照发布出去之后,网友又炸了一波,大家一边磕一般喊,看到她们在一起的模样又能相信爱情了…… 从贵宾通道出来之后,钟霓虹说:“夏季姐姐今晚请我们吃晚餐。” “重头戏终于来了吗?”潘临溪面上无波,心里其实有点紧张。 她想起中秋节那天夏季和她错身而过的那一幕,心想着,今晚她会不会将那一天她想说但没说的话说出来。 “有我在呢。”钟霓虹说。 这时,夏季来了。 她穿着长款的墨绿色呢大衣,站到钟霓虹和潘临溪眼前就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样。 “夏季姐姐,我老婆,潘临溪。”钟霓虹笑意盈盈。 “有见过。”夏季点点头。 “姐姐好。”潘临溪看着夏季沉静的眼睛,她的表情,比上海十二月的阴天还要冷。 “走吧,车来了。” 夏季先行。 钟霓虹冲潘临溪眨了眨眼,牵住她跟上去。 到了车旁边,夏季状若无意地朝她们牵在一起的手看了几眼。 她越看,潘临溪就越不想松开钟霓虹。 钟霓虹更是,她故意地甩着潘临溪的手,生怕夏季没发现似的。 外面风有点大,冷飕飕的。 钟霓虹和潘临溪手拉手地上了后座。 夏季坐到副驾驶位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们到了一家环境很好的和风餐厅。 夏季定了一个独厢,服务员周到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点好餐,服务员退下去。 潘临溪见夏季和钟霓虹点的餐都不多,心想着,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这厢房和餐桌,对于三个人而言显得过大了。 出于钟霓虹的明星身份,力求私密,订这种包间也能理解。 “夏季姐姐,你都不请陈导演他们啊?早知道这么冷清,我就不来了,一点都不好玩。”钟霓虹手握着茶杯,表情漫不经心。 对面的夏季看向潘临溪,“我不喜欢热闹。” “跟姐姐相反,我是最喜欢热闹的,今天这种日子多适合大家一起喝一杯呀。” “你不觉得庆功宴为时过早?” “姐姐不看好这部电影吗?” …… 潘临溪只听她们聊着,基本没有插话。 后来,钟霓虹去了卫生间。厢房里只剩下夏季和她。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夏季先开了口,“婚姻不被长辈承认,心里不好受吧?” 略微带刺,又不至于失去分寸。 这种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说话方式,确实是控制在道德范围内的典型作风。 “钟霓虹能接受就好,我没什么。”潘临溪并不想说太多,她跟她不熟。 “这样吗?”夏季凝视着潘临溪,那无波的双眼叫人看不透她的居心,“年轻就是这么冲动,不顾后果。” 一而再被刺,潘临溪略微不爽,但为了钟霓虹,她只淡淡接道,“这结果,我和钟霓虹都挺满意。” “是吗?” 夏季的不以为然让潘临溪反感,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打算多作太较,她能理解她的不服和不甘。 潘临溪知道,她特意单独设局,表明她在找机会要对她说点什么,就直接道:“姐姐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夏季左手的指节在木桌上扣了几下,“钟霓虹应该到更广阔的世界,她可以飞得更高、走得更远,而不是早早地囿于婚姻,耽溺于情爱。你也看到,现在正是她的上升时期,她应该将精力放在事业上。” 潘临溪定了定,接道:“婚姻情爱并不会阻碍她飞得更高、走得更远,相反,无论她做什么选择和决定,我都会尊重并支持她。” “这样吗?”夏季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你拿什么支持她?” 她无比倨傲的姿态、“支持可不是靠嘴说说而已”的藐视眼神,潘临溪看在眼里,她知道她的硬件不能与她相提并论,也明白,她目前的任务不是助钟霓虹实现夏季所说的飞得更高、走得更远,而仅仅只是,帮她摆脱她。 “陪在她身边。”潘临溪的声音很淡,很轻,可也很坚定。 “陪在她身边?!” 夏季这种逼人的姿态,对于别人或许管用。 可对潘临溪却不起丝毫作用。她很清醒自己的位置和价值,也很明白夏季的优越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当然,她更不会因为自己没办法像她一样成为钟霓虹坚实的后盾感到自卑。 说白了,她不在乎夏季有多好,能力有多强,她在乎的从来只有,钟霓虹开不开心。 现在,她忽然有点同情求而不得的夏季了,觉得她试图通过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来打击自己的方式无比可悲。 潘临溪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 她清楚地知道,她们三个人之间,问题的核心仅仅只是情感,而在这三个人的电影中,优秀的大姐姐注定只能徘徊在情感之外。 夏季难道不明白吗?权利和财富,与得到一个人的心,并不构成因果。 尽管潘临溪很讨厌她这种轻蔑的反问,但她并没有陷进被轻视的自卑,反而不卑不亢地回道,“我能够为她做的只有这个。” “我能给她整个世界。而你呢!——” 潘临溪见夏季的神色中依然带着鄙薄。 她并不生气,更没难过,反而对没有自知之明的夏季心生怜悯。 到底是什么令她执着于显而易见不能得到回应的情感? 爱情从来都不是可以勉强的事情,她不可能不懂。 该给她一点回敬了,不然她总以为自己和钟霓虹结婚有多高攀、有多不配。 “你有没有想过,你能给钟霓虹的整个世界,或许她并不需要?没错,我确实给不了她什么肉眼可见的东西,但却能够给她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她需要我,会因为我的存在切切实实地感到开心。 “相爱的诉求不是能给予什么,而是她想要的我恰好有。 “贬低我的行为,对你和钟霓虹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帮助。如果不甘心,姐姐大可以继续给她你想给的一切,如果钟霓虹最后会弃我而选择你,不论我有多难过,我都会祝福她。” 潘临溪说得平静而克制。 夏季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扫描潘临溪的心。 尔后她收回视线看向桌面,隐忍地说了一句,“是吗?” 潘临溪没再接话。 沉默随之笼罩下来。 直到钟霓虹返回,她们都没再说任何一句话。 晚餐还算和谐,餐厅的食材都是顶级的,但味道也不尽如每个人的意。 潘临溪吃不太习惯和风饮食。 钟霓虹晚餐一向不怎么吃。 这顿晚餐基本就只有夏季一个人在吃。 晚餐之后,夏季把车让给钟霓虹她们,她说,她想一个人走走。 “夏季姐姐,你——还好吧?”钟霓虹虽然对她无感,但打心底对她心存感激。 “有点想你二哥。” “啊?!”钟霓虹一阵错愕,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这么感性的夏季。 “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朝黄浦江的方向走去。 第38章 “我还以为你厌恶夏季。”潘临溪看向夜上海,车子在快速前行。 “潘,你该不会因为我刚刚的话吃醋吧?” “我应该吃醋吗?” “你该不该吃醋我不知道,但现在你背对着我,就是吃醋的样子哦。” 潘临溪收回车窗外的视线,转身看向钟霓虹,“没有,只是有点伤感。夏季那喜欢你,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钟霓虹忙打断她,“你别傻啦,喜欢一开始跟付出多少根本没有关系好么!喜欢是一种本能,是自然而然的被吸引。夏季姐姐再喜欢我、为我付出再多,但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办法的,她不在我的萌点上。”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关心她?” 潘临溪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度了,她知道那是钟霓虹的本性,就像当初帮助自己一样,她大概不想见到任何一个女人受伤难过吧,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伯乐,是她门当户对的、父亲特别看好的前联姻对象。 “哈!还说你没有吃醋?” 钟霓虹俨然忘了,她们现在还不是恋爱关系。 连潘临溪也忘了,她们谁都没有真正表白过。 “我就是不理解。”她装作不懂吃醋的真正意味。 “有什么不理解的,我十几岁就认识夏季姐姐,关心一句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你不是也说,她为我付出了很多——” “你认识她已经有那么久?” 说完,潘临溪意识到自己好像醋到停不下来了,于是忙掩饰,“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会不会想不开。” “潘,我去卫生间的时候,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钟霓虹早觉察到异常,刚刚顾及夏季的面子她才没问。 “也没什么,就是——” “快说!” “被嘲了一下,她觉得我配不上你。” “她胡说!潘,你快点告诉我,你是怎么怼她的?” “何以见得我怼她?” “好明显的好么!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丧气过,还说想我二哥,她一定是受到很大的打击了。没想到你实力这么强的哦!” 钟霓虹嘻嘻哈哈地搡了搡潘临溪的胳膊。 “钟霓虹,你真的觉得是因为我的实力吗?” “难道不是吗?” “不是。”潘临溪说。 “那是什么?” 潘临溪不想让前面的司机听到,就凑到钟霓虹耳边,悄悄说给她。 钟霓虹听完之后整个人安静下来,回酒店的一路上她都没再说话。 她们回到晋安之后,恋爱综艺节目录制开始了。 电视台计划蹭钟霓虹热度,打算在她电影上映的时候同步播出这档节目。 整个十二月,两个人都非常忙碌,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圣诞节结束,随着恋爱综艺节目录制完成,她们终于有了久违的空闲周末,能够自在地在家里吃早餐。 距电影和节目播出的时间已经很近。 跟担心即将会被广大网友和身边的熟人议论而略微紧张的潘临溪相反,钟霓虹因为好不容易拥有的假日一派轻松。 “放心吧,我在电影中是正面角色,恋爱综传达的也是喜闻乐见的正能量,录制节目的时候,大家不是说我俩最有默契么?所以就算会被讨论,那一定也是正面的更多。” “你倒是乐观。”潘临溪觉得钟霓虹说的不无道理。 节目录制的时候,她俩确实配合得很好。 她们的镜头,基本都是一次过。 这多亏了钟霓虹这个天生的演员,她基本秒入戏,潘临溪很快就被她带上道,录节目的过程中,相比其他几对很少面对镜头的伴侣而言,她们算是最轻松的。 “不是乐观哦,是事实啦。” 冬日早晨的阳光下,钟霓虹整个人显得光彩熠熠。 她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那双纤手白得那么耀眼,落下来的阳光,轻轻地在她又长又黑的细发上轻舞。 潘临溪永远喜欢看钟霓虹丹唇轻启、轻嘬汤食的模样,那样的她看起来有不染凡尘的疏离,但又不失人间烟火的温情。 一再地看着身上泛着淡淡暖晖的钟霓虹,潘临溪真想让这样静好的早晨定格下来。 “喂!干什么那样痴迷,我真有那么美吗?” “有。你比你想象中更美。” “哈哈哈……你夸人都这样一本正经吗?我命令你立刻描述一下看着美人进食的感受。” “很幸福。” 潘临溪脱口而出。 在钟霓虹摄人心魄的目光中,她忘了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 回答在钟霓虹的预料之中,她下巴朝装着车厘子的果篮扬了扬,意思不言而喻。 潘临溪挑了一个最大的,自然而然地递过去。 钟霓虹没有伸手,而是轻轻地张嘴。 她的眉梢眼角都挂在明亮的笑意,那贝齿微露的红唇,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又不是在拍节目,自己吃。” “不要。” “你要不要吃?” “要。” “给。” “喂我。” “……” 潘临溪妥协了。 她对钟霓虹的抗拒力越来越弱。 看着眼里漾满笑、愉快地咀嚼着车厘子的钟霓虹,看着她开心,她也开心。 钟霓虹吃完潘临溪喂她的车厘子,用纸巾擦了擦嘴。 她敛住笑意说:“潘,有一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久,今天我们就来做个了断!” “什么?”每次钟霓虹忽然跳话题,潘临溪的心都会咯噔一下。 “在上海的时候,和夏季姐姐吃完晚餐回酒店的车上,你在我耳边说的那句‘我跟她说,你大学时期就开始喜欢我’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跟她说’,而是‘我骗她说’。” 潘临溪想起来,那天,她对钟霓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沉默了一路。 明明觉得她反常,那时候她却没有细究。 “我记得是‘我跟她说’?潘,不要对我说谎。” 钟霓虹一点都不像在说谎。 潘临溪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要忽然重提这个小细节。“我没说谎。” “你够损的!” 钟霓虹的语气中有真情实感的怨恼。 潘临溪不懂,对于连结婚都可以作假的她来说,这样的一个谎言,怎么能够称得上损? “这样的谎言不能说吗?” “潘,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钟霓虹扭头看向窗外。 晴朗的冬日,院子里依然郁郁葱葱。南国的很多植物都是四季常青。 “如果你觉得我不了解,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你不知道吗?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很乏味的。” “我只知道,自己尚且不能透彻了解自己,两个人之间不能互相理解的地方只会更多。有的话,你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 “我想办一个跨年趴。” 钟霓虹收回目光,刚才她眼中弥起的黯然已经被她深藏。 潘临溪很失望,每次一到紧要的关头,不想继续谈论的事情,她总会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如果她气恼那个谎言,那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自己无意的话说中了某种事实。 结合她们扯证之后请大学同学吃饭的那天晚上,姜闽柚说的那句“钟霓虹终于修成了正果”,潘临溪越来越确定这个猜想的合理性。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她找自己结婚一定不只是为了摆脱夏季! 啊,难怪她会莫名其妙地说“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发什么呆,你有什么想法?”钟霓虹在桌底下亲昵地踢了踢她的脚尖。 潘临溪忙掩藏思绪,故作镇定,“在这里办吗?” “当然不是,租酒店吧,这件事交给姜闽柚好了。” “这样啊。” “你朋友元旦回家吗?” “你说江颐雅?” “你还有别的朋友吗?都邀请来吧,人越多越好,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玩了。” “哦。”潘临溪在心里盘算着,哪些同事可以邀请。 “我会邀请很多人。” “夏季也会邀请吗?” “当然。” “也是,绕不开她。” “你怎么那么爱吃醋。” “钟霓虹,我一直想问,你跟你家人怎么样了?”潘临溪学钟霓虹,不喜欢谈论的事情就跳过。 “其他人照常。和我爸,继续僵持中。” “如果你爸爸一直生气,你怕吗?” 钟霓虹摇摇头,“我有你。” 有我就不会怕,她是这个意思吗?潘临溪的心沉甸甸的。 为什么呢?那呼之欲出的表白,钟霓虹为什么又压了下去。 她是不是在等自己先开口? 潘临溪清澈的眼睛泛起迷雾,她越来越不懂得钟霓虹。 她的喜欢,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钟霓虹,不管怎么样,你找我跟你结婚,我很高兴。”想起刚才的推测,说完这句话,潘临溪的心砰砰跳。 如果那都是真的,钟霓虹就很心机了,一箭双雕,她玩得多溜。 思及此,她看了看钟霓虹,她那双眼睛依旧美丽,那红唇也诱人如旧。 潘临溪一点都不生气钟霓虹的心机,反而觉得,她心机得有一点可爱。 你没救了。她自嘲。 是不是因为高傲,所以钟霓虹非要等自己先表白?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潘临溪怔怔地看着耀眼的钟霓虹,很简单的表白,原来这么难以出口。 她甚至担心,觉得“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很乏味”的钟霓虹,会不会觉得表白是一件乏味的事情。毕竟,表白就是一件让对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心意的事情。 “你这个傻瓜!”钟霓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伤感。 到底是哪一点,我没能懂得她的心?潘临溪放下手中的勺子。 今天的早餐,两个人都没吃完,粥剩下了,欧姆蛋也没怎么吃。 “你还不是一个傻瓜!”潘临溪又不禁学她话中有话。 “我傻,但是我美,我有钱,我会演戏。”钟霓虹赌气说。 “钟霓虹,我也不差。” 潘临溪被自己的自信下了一跳。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原来潜意识中,她也是这么自信的。 “噗嗤——” 钟霓虹就是喜欢潘临溪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还有她说她不差的一本正经的语气。 她好像没有什么幽默感,但她依然觉得她很迷人。 “你笑什么?” “我笑你。” “干嘛笑我?”潘临溪也在桌底下踢了钟霓虹的脚尖。 本以为她会退缩,没想到,钟霓虹的脚居然缠了过来。 她一脚踩在她的脚背,另一只脚轻轻地在她的小腿上滑来滑去的。 而她此时的表情,有挑衅,有自得,有愉悦,有引诱…… “很痒的。”潘临溪想要缩回来。 钟霓虹死死地勾住她的腿,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是吗,有多痒?” “钟霓虹,不可以这样!” “嗯哼,如果我非要这样呢?” “……”潘临溪被钟霓虹的气声酥到,忘了抗拒。 “不服气啊?”钟霓虹左眼眨了下,下巴微扬。 “我劝你不要玩火。” “如果人家非要玩呢?看你脸都气红了,不服啊,你过来——咬、我!” 钟霓虹不光说,还对潘临溪轻轻地勾着手指。 个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潘临溪忍无可忍,唰地起身,绕过桌子。 钟霓虹还没反应过来,她的下巴已经被牢牢捉住。 潘临溪俯下身,重重地咬住她的红唇,她发誓今天一定要把她咬服。 第39章 很快,年末到了。 跨年趴定在一家五星酒店顶楼礼厅,场地兼具室内和室外,可以容纳数百人。 邀请函十二月最后一个礼拜一用同城快递寄出。 三十一号那天,闽榕大酒店顶楼的礼厅早早被装扮得五彩斑斓、喜气洋洋,夜幕降临,场地变得星光耀眼、灯火熠熠。 钟霓虹和潘临溪提早到场,她们坐在休息室化妆,距趴体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负责活动的姜闽柚可忙坏了,今晚的跨年趴除了夏季、钟起虹等人,还有一票官二代、富二代,以及好几个当红明星,加上一些经常合作的记者,她就生怕出什么乱子,整个人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 “没有邀请函进不来的,就算万一进来了,保安那么多,有什么的?酒水点心管够,放心啦!”钟霓虹满不在乎地说。 “我听说有人为了赚钱,已经把邀请函转手卖给粉丝,粉丝又卖给了混混,听说转让价都让他们炒到一万块一张了。” “艹哦!真的假的?一共也就发出一百张邀请函,还能这么操作的吗?” 钟霓虹皱了下眉头,放下手中的唇刷。 “总之呢,今晚你不能喝多,不能搞事情!潘临溪,你老婆你自己看住,不要让那些花花草草靠近她引诱她,否则,老婆没了别来找我哭!” 姜闽柚的话逗得两个造型师和江颐雅笑都起来。 “唉你们——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她交给我。”潘临溪看着钟霓虹说。 “你们赶紧的,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姜闽柚说完风风火火地出了休息室,眼看入场时间快到了,她要亲自去入口把关,以免有人妄想混进来。 “小溪,不是说只是聚会吗?怎么你们要穿——”江颐雅疑惑地看向衣架上的礼服。 趁两个造型师给钟霓虹化妆和梳头,潘临溪示意江颐雅到一旁的休息区,“都是钟霓虹的主意,我随她。” “你还真是——宠妻!”见到钟霓虹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江颐雅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彻底褪尽,“我这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大家都好辉煌啊,一个个全是奇葩异卉,就只有我——”她看了看潘临溪,临时改了口,“我一个人是丑小鸭。” “如果你是丑小鸭,那也已经蜕变成黑天鹅。” 今晚江颐雅穿一袭纯黑色长裙,看起来颇为迷人性感。 “我的心还在颤抖,刚才和钟霓虹握手已经耗尽我毕生的精力!”江颐雅边说边瞄向梳妆台那边。 “这么夸张!对了,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 “那怂包,他说他不来了。我要跟你道个歉,那个——他在微博上见有人卖邀请函,求的人还挺多,就把自己的邀请函也转——” “啊这?他——” 江颐雅忙嘘潘临溪,小声说:“放心,对方是一个学生,看过学生证,能确认是正经人!” “哦。” “潘——快来,我们该换礼服了!” 钟霓虹在那边叫她,潘临溪起身走了过去。 九点钟,跨年趴正式开始,该到的人大多都到了。 现场姹紫嫣红,美人放眼比比皆是,也有不少西装革履的男宾。 江颐雅说的没错,晋安市爱玩的奇葩异卉大多都来了。 这趴体规模不算特别大,但所邀请的,基本都是晋安市有名号的人物,再加上好几个年轻的明星,这元旦趴从邀请函发出的那一天就在圈内传开,并引起了媒体和粉丝的关注。 钟霓虹为了制造气氛,还邀请了很有名气的说唱歌星来献唱热场。 开场一曲唱毕,趴体的气氛彻底被点燃。 这时,礼厅内部入口处忽然一起了一阵很大的骚动,大家的目光随即被吸引过去。 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以及一大片的AWSL…… 是钟霓虹和潘临溪出场。 “还以为我IDOL刚才的歌已经是最高潮,啊啊啊我实在低估了钟霓虹的实力!” “说什么呢?钟霓虹在,最高潮怎么可能是别人,更别说今晚是她的场子!” “太绝了,太美了,我恨我的眼睛不能够录视频。” “钟霓虹今晚——啊我的妈呀,她和潘临溪太会玩了哦!!” “一个气质如仙,一个绝色无双,她们的婚纱美死我了!为什么她们能在趴体上做到婚礼现场的效果?!” “首先是高定婚纱,其实是她们的颜值和身材!” “啊啊啊,钟钟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你……” 潘临溪被夹道围观她们的人吵得耳朵都快聋掉了,直到走到舞台上才好了一些。 钟霓虹站到主持人的位置上对着话筒发声,宴会厅才稍稍安静下来。 “很高兴邀请到各位,也谢谢大家赏光,在这辞旧岁迎新年的交替时刻,很荣幸能和在场的朋友们一起度过,首先,我要跟大家分享我的幸福,那就是——” 钟霓虹将潘临溪拉到她身旁。 在明亮的灯光下,两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年轻女孩就像开在圣地域中的无暇花朵,任何人只要对着她们看上一眼就会为她们无与伦比的美好产生的无边无际的愉悦。 “潘临溪!我有幸和她结成良伴,这是我过去的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她过去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吗? 现场的那些欢呼声和祝福语仿佛被过滤了一般,这时候,潘临溪只能够听到钟霓虹的声音,她眼中再没有别的人,只剩下光彩熠熠的、笑靥如花的她。 “和她在一起,也将是我以后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其次——” …… 钟霓虹讲完,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掌声息落,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家一起喝一杯,敬过去,迎明天,更好的明天!” 大家也都举起手中的香槟,齐声说Cheers! 在舞台的侧边,钟起虹从妹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夏季。 “不要安慰我!”夏季知道他想说什么。 “没有。”钟起虹说。 “昔日的小姑娘长大了。”夏季说。 “干了。” “嗯。” 酒杯轻碰后,两个人都一饮而尽。 现场仿佛充满了梦幻的泡泡,人世间的烦恼根本无法介入这华丽的空间。 “要不去外面吹吹风?”钟起虹说。 “嗯。” 他们离开了里厅。 这时,大家的玩乐才真正开始。 现场美食丰盛,佳酿繁多,果品充足…… 音乐已经换成了欢快的舞曲,钟霓虹牵着潘临溪走到了舞池中,现场的很多情侣自然而然地加入进去。 潘临溪本以为会很长的聚会却出乎意外地过得很快。 感觉才跳了几支舞,表演嘉宾的节目也才演了几个,酒也才喝了几巡,钟霓虹也就为她介绍了几波人,天也才聊了一会儿…… 忽然就听到台上的主持人说,“让我们一起倒计时,迎接新的一年!” 随着她起头喊“十”开始,现场就被大家倒计时的声音湮没了。 钟霓虹和潘临溪站在人群中央四目相对。 尽管四周充斥着大家嘶声力竭的叫喊,可她们眼中却只有彼此,在对方深情的目光中,她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眼万年的梦幻感觉。 倒计时快数到了零的时候,室外烟火炸裂的哔哔啵啵声远远近近地渐次响起,慢慢地合成了迎接新年的隆重乐章。 就在潘临溪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她的下巴忽然被钟霓虹捉住,跟着,熟悉的亲吻落了下来。 钟霓虹吻得绵长、深入,渐感无力的潘临溪情不自禁地攀住她的腰肢,两个人吻的天昏地暗、陷入忘我之境,直到身边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她们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彼此,两人面上一片驼红,眼睛里像是开满了桃花。 忽然,钟霓虹凑到潘临溪的耳畔,“今晚,我们深入试试?” “加钱吗?”刚刚从热吻中退出,潘临溪的大脑还一片空白,听到钟霓虹蛊惑人心的话语,她几乎全凭本能去回应。 “……”加你妹!钟霓虹觉得吧,潘临溪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气氛破坏机。 等清醒过来,潘临溪想要扭转局面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趴体持续着,大家依旧很嗨。 莺歌燕舞,欢笑唱跳,这样的快乐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 也有不少人到外面看烟火,站在酒店顶楼,基本是俯视烟花炸裂,也别有一番看头。 “心愿了了,今晚都没有出太大差池。” 姜闽柚忽然来到钟霓虹和潘临溪身边,她发现她们两个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钟霓虹,你是不是招惹哪个小姑娘惹得潘多拉吃醋了?” “什么潘多拉?”江颐雅也凑了过来。 “哦,就是——” “闭嘴!”钟霓虹正在恼潘临溪不解风情,“看烟火去。” 说着,她拉上像是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她。 姜闽柚所以为的吃醋和招蜂引蝶自然不攻自破。 “唉?你们穿成这样这样出去,外面风大很冷的。”姜闽柚手伸向她们。 “有爱不会冷。”江颐雅笑说。 “也是的啊。” 她俩也跟了出去。 …… 从酒店离开的时候已经一点多。 坐在回家的车上,潘临溪隐隐地心有遗憾。 今晚的一切明明近乎完美,但又显然地存在美中不足,那美中不足必然就是跨年吻之后自己对钟霓虹的回应过于愚蠢。 回到家,卸完妆收拾好的时候夜已过半。 钟霓虹说头有点晕,她先进了房间。 潘临溪料想她应该是喝多了,就到厨房热了牛奶,加了点蜂蜜,然后端到房间。 钟霓虹静静地坐在床沿,像在想着什么。 “天气挺冷,怎么不躺床上?”潘临溪将蜂蜜牛奶递给她,“喝杯这个,解酒的。” “我等你啊。”钟霓虹接过杯子,瓷杯透着温热,奶香味扑鼻而来。“潘,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潘临溪在她身边坐下来。 两个人穿着一样的睡衣,都长发垂肩披散。 屋里开着暖灯,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冷。 潘临溪侧首,钟霓虹恰好也向她看过来。 视线相撞,两个人看出彼此欲言又止,又不约而同地挪开目光。 “钟霓虹,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哦,什么事啊?我先声明,现在呢我只想听到好事,如果是令人不愉快的,就等到明天再说吧,或者干脆不要说。” “我等不到明天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好事。可以说吗?” “要加钱的事吗?”钟霓虹其实差不多能猜得到,因为心跳忽然加快,所以她恶作剧般地搞破坏。 “不是。”潘临溪不理会钟霓虹的调侃,目光落到她握着杯子的手上,她豁出去了,管他什么破坏规则,管他什么家世悬殊,管他会不会有结果,“我想——” “怎么样啊?潘,你这样搞得我好紧张的。” 钟霓虹看上去根本就不显得紧张。 她戏剧性的表情和语气,令潘临溪感觉轻松了很多,悄悄吸了一口气之后,她郑重地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 “原来是这件事啊!” “钟霓虹,什么叫原来是这件事?!” 搞得她仿佛早已经看透自己、有多么志在必得似的。 潘临溪很不服气,果然还是太冒失了吗?看钟霓虹反应那么淡,根本就没有预想中“现在我就向你飞奔而去”的热烈回应。 也是,自己的表白也很平淡不是么!对方又怎么能热烈。 “潘,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啊?” “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 “所以——” “你这个傻瓜,我们不是早就在谈恋爱了吗?” “那你说的等这一天已经很久是什么——” “等你表白啊。”钟霓虹说完,又喝了一口蜂蜜牛奶,然后将杯子递给潘临溪,“剩下的交给你。” “啊?!” 潘临溪愣了下,接过瓷杯,将钟霓虹喝剩的半杯蜂蜜牛奶喝完。 同喝一杯牛奶了啊,所以,她的答案就是自己期待的那样吧? “看你,溢到嘴角了。” “啊?!”潘临溪总觉得,自从对钟霓虹说出“我喜欢你”之后,她整个人的反应都变慢了似的,大脑钝钝的,很不灵活。 钟霓虹伸过手,轻轻地帮她揩去奶渍。 “那——” “还有别的吗?” “钟霓虹,你喜不喜欢我?” “潘临溪,你是一个傻瓜,一个笨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那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是有人说过,打喷嚏和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事情吗?更何况,我从来都没有藏过,你还要我怎么告诉你?” “这样我就放心了。”潘临溪的脸上浮出温柔的笑。 “潘,你真是——”钟霓虹的手伸进潘临溪的黑发中,轻轻地往下梳,“我真是不懂,为什么我要这样对你着迷。” “哦!”潘临溪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屁啊!很得意是不是?” “不,我是高兴。谢谢你喜欢我。” “乏味!”钟霓虹一脸甜笑充分地暴露了她的口嫌体直。 “我们都刚洗过澡,要不要——” “什么?”钟霓虹故意逗潘临溪,她最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 “就是早前你说的,深入——”潘临溪往下咽了咽喉咙,“深入试试?” “你还要我加钱吗?” “钟霓虹,请你适可而止!” “为什么?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钟霓虹继续调皮。 潘临溪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开始反攻。 她本想挠对方痒,可是钟霓虹的反应更灵敏一些,她很快躲开了潘临溪的攻击,跳到了床上。 潘临溪甩开拖鞋,向她扑过去。 两个人缠到一起,扭来扭去,都朝着对方最怕痒的地方下手,深夜的房间里爆发出年轻女人失去控制的大笑。那笑声,带着快乐,带着想要对方的爱意,带着更加深入的渴望和试探。 她们一直、一直地挠着对方,两个人翻滚着,不停地翻来覆去,谁也不想轻易认输。 在身高上,钟霓虹比过潘临溪,但在床上,身高并没有任何优势,倒反是在力气上,略胜一筹的潘临溪,压住钟霓虹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要不是顾及她的高傲,她才不会让她有翻身的机会。 玩闹持续了好一会儿,差不多笑够了,潘临溪一个翻身,轻易地钳制住钟霓虹的双腕,两人四目相对,钟霓虹道: “傻瓜,你还等什么?!” “——试试?” “快点!”…… 第40章 潘临溪已经记不清昨夜两个人什么时候才睡下—— 一定是因为彼此对深入了解对方的想法由来已久,积压多时的愿望一夕找到宣泄口就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们不停地探索,将爱意通过温柔的触碰、通过炙热的长吻传达给对方。 酣然一觉之后醒来,潘临溪感到自己的电量又满格了。 钟霓虹还在她的怀中沉睡着,她的面庞上泛着娇艳的红润,那嫩白脖颈上的草莓印实在过于醒目。 这大小姐真是娇柔,好像稍微一触碰就会受伤的花朵。 潘临溪的指腹轻轻地从那些痕迹上温柔挲过,接着滑到钟霓虹有些发肿的下唇,她想,下次下口再也不能在这么莽,免得弄伤她。 钟霓虹这副模样,估计元旦假期都没法出门了。 “醒醒,懒虫!”她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别闹!”钟霓虹早在潘临溪拨开她长发的那一刻就醒了。 她一个翻身,将头埋到潘临的胸怀,软软地蹭了蹭,像是找到了舒服的姿势,整个人又安静下来。 潘临溪将下巴轻轻搭到她的头顶,喜欢的人靠在自己胸怀,原来是这样踏实和安心啊,就好像,全世界都在自己的怀抱里;就好像,拥有一切般心满意足。 之前她们也不是没有这样亲密地拥抱过。 但是,彻底地敞露心扉、把自己交给对方和隔着一层迷雾的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此时此刻,原来的揣测和不安没有了,胸腔里只剩下喜欢和被喜欢的安心;以及这样抱在一起真好的温柔叹息;还有对未来的期待,对有对方陪伴自己左右的未来的无尽期待—— 在这之前,潘临溪从不敢去想两个人的未来, 在这之前,潘临溪只以为,钟霓虹忍着喜欢不表白是因为,她在这次靠近中给自己留着退路, 现在只隔了一夜,她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喜欢现在,变得期待未来,甚至变得相信,钟霓虹到自己身边来的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想要摆脱某个人了。 “不要对着我吹气!”潘临溪在钟霓虹的后脑勺揉了揉,再揉了揉,那温柔的动作带着一种淡淡的宠溺。 钟霓虹又调皮了,然而,潘临溪的警告根本没起作用。 “潘,你好软哦!”说着,钟霓虹更加放肆地吹起来。“静悄悄的在想什么呢?我不准你这样,独自想着我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都没想。”潘临溪心想,她还是这么霸道啊。 “真的么?”钟霓虹坏笑,她的言语带出更多的温热,“美人在怀,你却什么都没想!这么清心寡欲吗?我对你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啊!” 潘临溪不答,轻轻地掐了她一下,以示警戒。 “唉哟!”钟霓虹打挺一跳,接着灵活一翻,堵住了她的嘴唇,霸道地封锁,不留任何缝隙。 潘临溪无处可逃,她放任钟霓虹的不断侵略,任由她肆意地欺压,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始主动出击。 她们如同水中嬉戏的鱼儿一般,时而互相轻嘬,时而互相追逐。 渐渐地,她们终于忘了时间,忘了周遭的一切,仿佛置身于云间,置身在风间,完全地沉醉到对方迷人的气息之中。 两个人就这样开启了新年的第一天。 仿佛牵手来到了春天,她们沐浴着温暖灿烂的春光,乘着湿润的春风,飞过泛绿的树林,经过姹紫嫣红的花园,来到清爽的原野,然后沿着小径,顺着淙淙流淌的山溪,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爬得越高,空气越澄澈,距洁白的云朵也越近…… 一起泡澡的时候,钟霓虹抱怨:“潘,你好过分啊,不停地欺负人家,你啊,要是再欺负我,我就要立刻报警了哦!” 她嘴巴这么说着,淹在白色泡沫之下的脚却调皮地、不停地攻击着对方怕痒的地方。 潘临溪冷不防地捉住她的脚丫,“说我欺负你!良心会不会痛?是我欺负你,还是你欺负我?要报警,也是我报警。” 说完,她发狠挠她的脚心。 钟霓虹“啊”的一声尖叫,双腿打得浴缸里的水四处飞溅。 “真有你的哈哈哈……”她说着,向潘临溪泼水。泼着泼着,她又说,“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泼不动了都!” 潘临溪闭上眼扑向对面,将顽皮的钟霓虹死死地箍住,“说话要有点良心,努力的人明明是我,你怎么好意思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说完,她俯首轻咬住她的耳垂,温柔地惩罚她的调皮。 “痛!”钟霓虹一声娇斥。 “还乱不乱说了!” “难道下面的人就不累吗?人家也很努力的好不好!” “努力享受吗?” “哈哈哈哈哈……对!” 钟霓虹觉得潘临溪真是让人喜欢啊,她怎么能认认真真地问出这种问题? 终究是没有继续的力气了,两个人嬉闹温存了一会儿,起身冲干净身子,擦干后换上暖和的衣服,她们护肤完毕吹干头发,已经是偏午十分。 好在是假日,两个人一起窝在家,继续黏黏腻腻…… # 不出所料,钟霓虹和潘临溪又又又上了热搜。 新电影、恋爱综艺节目再加上跨年趴的照片和视频外流,两个人话题性炸裂,可谓是新年娱乐第一瓜,这瓜基本每个上网的人都吃到了。 这次热搜都是正面事件,钟霓虹的热度更上一个台阶。 短短时间内,好多国际一线品牌都纷纷向她抛来橄榄枝。 有的商家看了她和潘临溪跨年夜的婚纱造型,以及恋爱综上的默契配合,敏锐地嗅到了蕴含其中的无限潜能,甚至有意邀请她们双人代言。 “潘,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拍个广告赚点外快?” 一月中旬一个礼拜五的傍晚,钟霓虹到电视台接潘临溪,她一上车,她就问道。 “没头没脑说什么拍广告?”潘临溪系好安全带,侧身看向钟霓虹。 “现在有三家比较靠谱的公司想找我们代言,分别是护肤品牌、香水和一款LES向的恋爱游戏,出价还行哦。”钟霓虹发动车子,滑进马路中央。 “找我们?——” “对,两个人一起。” “你决定吧,反正主角是你。” “我说的一起拍,意思就是,我们两个都是主角。你不知道吗?这次恋爱综艺播出,除了打破之前假结婚的传言之外,你圈了很多粉呢!” “有吗?”潘临溪对这些事并不怎么上心。 她不怎么喜欢抛头露面,不喜欢被人品头论足。 节目播出后,她只看了第一期,之后再没关注。 “你的微博一无所有,他们都跑到我账号下面讨论你。最近,大家为一件事凶狠地撕了起来。唉,网友们真是——什么都能撕!好讨厌!”钟霓虹的语气似乎不太开心。 “什么事?” “想知道吗?” “想。” “自己到我微博看。” 趁钟霓虹开车,潘临溪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昨天我发的那条,评论区。”钟霓虹直视前方,不忘提醒。 “哦。” 潘临溪低着头,下滑到她昨天发的微博。 粉丝的互动数据令她咋舌,100万+转发,100万+多评论,点赞接近七百万。 “……” 钟霓虹已经这么红了啊。 潘临溪不懂,大家是有多闲?潘临溪不过是发了一条她们一起喂鱼的短视频。 点进评论区,第一条评论“钟霓虹攻气十足好吧!说潘临溪攻的人是不是瞎”共有二十万多回复。 去看讨论区的回复之前,潘临溪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钟霓虹,钟霓虹攻气十足?!这是什么迷惑评论! 所以粉丝得出这个结论的根据是什么?钟霓虹美、钟霓虹更红?还是,因为是她的粉丝就无条件站她? “怎么,难道我不够攻吗?”钟霓虹的余光瞄到潘临溪表情中毫不掩饰的疑惑。 “你攻不攻,心里没数吗?” “哈哈哈……在开车,不要逗我!”钟霓虹心里确实有数。 “才没逗你!” 潘临溪点进回复区,第一条回复评论是:“瞎的人往往喜欢瞎说话,潘临溪那种气质,分明都可以当攻箭了!” 攻箭这种说法,引起了潘临溪的极大不适。 不愧是有争议性的评论,回复多得可怕,大家的评论可谓是五花八门,各种可怕的展开、大尺度的联想应有尽有。 潘临溪都懒得往下看了,她退出这条微博,去翻看钟霓虹的其他博文。 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钟霓虹之后,她常常会这样,没有目的地翻看她早前的微博和朋友圈。 看着钟霓虹以前的点点滴滴,她想要找到悬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的证据。 然而,不管翻了多少次都是徒劳。 潘临溪开始起疑是元旦假期之前,钟霓虹恼她骗夏季说她大学时期就开始喜欢她,还说她一点都不了解她; 以及更早之前,姜闽柚说的“钟霓虹终于修成了正果”。 本来,潘临溪觉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没必要再追究,但跨年夜,她对钟霓虹表白之后,钟霓虹回她的那一句“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又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钟霓虹为什么说等她表白已经等了很久? 从八月份开始显然算不上很久。 潘临溪事后综合过去的种种,得出了钟霓虹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喜欢她并不是没有可能;她找自己协议结婚,分明是因为,喜欢自己更多。 她很想直接问身边的她,但以钟霓虹骄傲的个性,她一定不会承认。 行吧,等有机会再说!潘临溪决定悄悄按下。 回到家,一进屋,钟霓虹就把潘临溪抵到墙上一顿狂吻。 潘临溪都被她亲懵了,为什么她忽然这么霸气主动了? 就在她准备把她抱进卧室的时候,钟霓虹忽然推开她,“怎么样,刚刚我算不算攻气十足?!” 原来是被粉丝的评论打击到了自尊心啊! 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潘临溪十分配合地表扬她,“很攻,就像攻箭一样。” 刚才她的一顿猛亲,那霸道劲儿也的确够攻。 若不是她及时松了手,潘临溪就要被她点燃。 “你——”潘临溪的话听起来诚恳,但钟霓虹就是觉得她的诚恳中也带着几分戏谑,她哼的一声背过身去。 潘临溪从后面抱住她,“好了,大不了今晚我让你在上面。” 钟霓虹挣扎着转身,美丽的眼睛瞪着,“潘临溪,什么叫做你让我?!只要愿意,我分分钟可以扭转乾坤。” “哦!” 钟霓虹气得要发疯,狠狠地拖着潘临溪进了房间。 她要立刻马上证明自己可以攻气十足…… 第41章 隔天,礼拜六,是一个下着寒冷小雨的天气。 潘临溪不喜欢阴雨天;钟霓虹也不喜欢阴雨天。 她们窝在床上,依偎在一起,听听歌,接接吻,看看电影;床不用下,房间不用出,早餐也不用吃。房间温暖得令人沉溺。 平板电脑里播放着《ICan''tThinkStraight》。 这部老电影她们之前都看过,现在一起重温。 电影播完,两个人亲亲。 钟霓虹的花招很多,又总是出其不意。 她故意亲得嘬嘬响,怕痒的潘临溪被她亲得止不住笑出声。 房间里的气息快活而温馨,画面看上去甜甜腻腻的。 两个人都不愿停下来,就一直亲啊亲的,亲耳朵,亲头发,亲额头,亲眉毛,亲眼睛,然后是嘴巴…… 钟霓虹把潘临溪的每个地方都亲了一遍,然后说:“潘,现在轮到你来了。” 就好像她已经教学完毕,现在轮到作为学生的潘临溪来练习实践了。 潘临溪懒散一笑,开始行动。 “不是这样的——”钟霓虹指正,“不能亲得那么重,请你仔细回想我刚刚是怎么亲你的,要做到既温柔,又不失攻击性。” 潘临溪一头雾水,怎么样才能算既温柔又不失攻击性? 她耐心地练习着,渐渐地,钟霓虹不说话了。 应该是满意了吧。 亲吻练习告一段落,她们又继续无所事事地赖床。 这一刻,她们很满足,满足于此时此刻能相拥;满足于,彼此恰到好处的体温和永远也不会厌倦的,气息;还满足于,喜欢的人正喜欢着自己、正在自己身侧。 在这寒冷的深冬周末早晨,心爱的人的气息和体温正紧贴着自己,温暖着自己。这是潘临溪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潘,我好幸运啊!”钟霓虹不愿背对着潘临溪,一个转身,像小猫一样,窝进她温暖而柔软的胸怀。 “哦!”潘临溪表面上一副平静的样子,心里却咯噔一下。 钟霓虹现在甚至不用看她也能够读到她的心了吗? 幸运,正是她此时此刻的心里写照啊。 发觉与恋人心心相印的窃喜化成丝丝的蜜线,缠住她的整颗心。 潘临溪轻轻地拨弄着钟霓虹的黑发,完全不表露她此时有多幸福。 “讨厌!你的回应为什么要这么冷淡?”钟霓虹气得在被子里掐她,缠她的双脚。 “我——”潘临溪不太好意思说情话,但她又不想让钟霓虹不开心,“钟霓虹,我比你,更幸运!”她认认真真地说,将原本打算藏心底的话语彻底吐露。 “你理应如此!” 这时,钟霓虹的手忽然被潘临溪箍住,脚也被她反压,于是她调皮地在她的身上咬了咬,力道恰到好处,两个人嬉闹着。 “什么叫理应如此?” “你不觉得,我实在是太好了吗?” “钟霓虹,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潘临溪知道,钟霓虹并不算夸张,她就是那么好:颜值,才华,人品,家世……全都胜人不知几筹。 因为双脚还被潘临溪压制,钟霓虹并没有停下,反而加重了齿间的咬合。 怕痒的潘临溪果不其然松开了钟霓虹。 “能不能别调皮!” “不能。”钟霓虹挑衅着,继续轻咬。 “很痒的。”潘临溪抵不住,继续后退闪躲。 “别跑啦呜呜呜。”钟霓虹贴过去。 “别闹,这样抱着就好。天气太冷,掀被子要感冒的。” “哼!乏味的女人。” “钟霓虹,我真的有那么乏味吗?”被说了几次,潘临溪尽管一向自得其乐,但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乏味。 “你心里没有数啊?” “我心里怎么可能有树?” “哈哈哈……潘,你好冷!” “你被逗笑了,我不乏味。” “傻瓜,要是你真的乏味,我怎么可能——” “什么?”潘临溪逼她。 “自己想。”钟霓虹开始不耐烦。 也不是特别渴望,她就是想和她靠得更近一些。 潘临溪比较少曝露她的情绪,也不善于表达情感。 钟霓虹只好依靠肢体语言去感知她对她的喜欢。 “钟霓虹,抱着你,舒服。” “潘临溪,抱着一个大明星,只达到舒服这么平淡的程度吗?难道不应是爽死了、幸福爆了、真的要融化了那种程度吗?” “你知道,我不是那么激烈的人。” “哦!这才多久,元旦到现在,不过十六天,你就倦怠了啊?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二十五次,潘,你就好——倦怠了啊!” “钟霓虹,没事记得这么清楚做什么!难不成你有一个小本本?” “唉,这二十五次呢,有好几次还是我在努力,你不觉得非常愧对攻箭这个称号吗?” “哈哈哈……” 钟霓虹的语气真的可爱。潘临溪真是绷不住了。 “笑屁哦!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啊?……” 潘临溪不自觉地捏她的鼻尖,“忘了吗?我们只有一年的婚期,一年一万次,你想多了,照你这么说,平均一天都要有三四十次——” “呵呵!真敢说!!要是保证每天都有,我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你这是在嫌弃我没有尽责?” “你该扪心自问,每日三省,你尽责了没,尽责了没没没?……” “好吧,今天怎么说也要达到第三十次。” 潘临溪堵住了钟霓虹不停地抱怨的红唇…… 两个人温存一番之后,慢吞吞地洗好澡已经是午后。 “潘,我快饿晕了。” “昨晚米饭有剩,做炒米饭好不好?” “你就让人家吃这个啊?” “最关键的难道不是——”潘临溪笑了笑,对撒娇的钟霓虹,她完全没辙,“我亲手为你做的吗?” “哦,那就勉为其难地吃吧!”钟霓虹浅笑轻嗔,她侧首,懒洋洋地看向窗外。 明亮的玻璃窗被冷雨打湿了,外面的世界一片黯淡,看起来又潮又冷。 屋里开着电暖气片,橘红色的灯光交织着她们刚刚洗浴过后所散发出的柔和香气,这温暖而又明亮的空间和外面的世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潘临溪开始忙碌。 她独自生活的能力很强,备菜、打蛋、热锅、倒油…… 没多久,两人份的紫菜蛋花汤就出锅了。 空气弥散着一股食物的混合香气,激得两个人更加饥肠辘辘。 接着炒米饭也很快。 钟霓虹坐在餐桌旁,不眨眼睛地盯着动作麻利的她,一种她此前不曾体验过的温馨温暖着她的心,她拿出手机,对着潘临的背影拍起来。 “钟霓虹,帮我拿两个盘子。” 潘临溪转身的时候,钟霓虹抓拍了一张,那角度很好,既抓住了她神色中惯有的冷然,因为正在下厨,又减淡了她沉默时的疏离。 “好啊。”她收起手机,起身朝碗柜走去。 “你干什么拍我?穿着围裙的模样很丑。” 钟霓虹半蹲着拉开碗柜,“我喜欢你穿着围裙为我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潘临溪将火关掉,“钟霓虹,这样得话,你岂不是更喜欢佣人?” 钟霓虹一手拿着一个盘子,走到潘临溪身边,她眼神定了定,然后将右手的盘子先递过去,“你哦!为什么就是不懂我的心?” “开玩笑了。”潘临溪见钟霓虹的颜色不对,才发觉自己的玩笑没有捏好分寸。 潘临溪去接盘子的时候,钟霓虹并没有立即松手,她说,“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哦。”潘临溪想说,不必那么认真,但话滚到唇边又生生地忍了下去。 “米饭味道很香,色泽看起来也不错。”钟霓虹跳了话题,“我真的饿扁了。” 潘临溪不语,很快将炒好的牛肉饭铲到盘子里。 钟霓虹端着盘子走向餐桌。 放下锅和铲,潘临溪准备脱下围裙的时候,钟霓虹又返回来,“我帮你。” 潘临溪正要解开带子的双手忽然滞住,刚才就是钟霓虹帮她穿的围裙。 这种亲密,刚开始她很不习惯,可现在她已经不再排斥诸如喂对方吃东西、共喝一杯水或帮解围裙此类的事情。 “你的爱好——”她顿了顿。她指的是,她喜欢帮她穿围裙这件事。 钟霓虹已经来到她的身后,“怎么样?” “够特别的。” “对啊,我就是这么特别。你以前都没有发现?!” 似是玩笑,又像是在嗔怪。 潘临溪觉得钟霓虹的话语中好像有别的意思。 “啊——不要动手动脚。” 潘临溪特别怕痒,偏偏钟霓虹还要对她的腰肢上下其手。 “不让我对老婆动手动脚,难道你想要我对别人动手动脚?!” “……” 这逻辑——潘临溪无可辩驳。 “先吃饭,饶你一次!”钟霓虹说得好像在赦罪一般。 面对面地坐下,看着钟霓虹盛汤的时候,潘临溪忍了忍,又忍了忍,说:“其实,我也蛮喜欢为你洗手作羹汤。” “我早就知道了。”钟霓虹一副理所当然的的模样。 潘临溪很不服气,“什么时候的事?” “嗯——”钟霓虹抿了抿唇,美丽的眼睛漾起狡黠的笑意,“偏不告诉你!” “没劲。” 钟霓虹最怕别人说她没劲,立刻坦白了,“应该是你为我炸凤梨的那一次。没错,就是那一次。” “你该不会是想吃凤梨了吧?” “有一点。好久没吃了。” “……冬天有凤梨吗?” “有的,一年四季都可以买到凤梨。” “这样啊,那吃完饭我们去水果店吧。” “天气太冷,不想出门。” 钟霓虹说完,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轻嘬。 “先吃饭。”潘临溪低下头,她也快饿扁了。 吃完饭,钟霓虹自告奋勇地说要洗碗。 潘临溪放心不下让大小姐独自做家务,就站到她身旁跟她一起洗。 两个人就像上恋爱综艺节目的时候那样,一个洗一个涮,配合的自然而默契。 她们纤细而窈窕的身影靠得很近很近,看起来就像双生花。 水龙头的流水哗哗响,那声音就像是夏天扑上岸的洁白浪花,一阵一阵的,冲击着她们心田。 收拾好一切,钟霓虹像只小猫一样,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又困了,我们回床上吧!” 潘临溪笑她,“才起床多久!” “这种天气,就应该跟床合体嘛。” “再睡,晚上会睡不着。”潘临溪很抗拒。 作为上班族,她的作息比钟霓虹要规律得多 “晚上睡不着,大不了做别的咯!要知道,刚才你并没有达成三十次。”钟霓虹故意语带怨念。 “钟霓虹,你到底能不能想点别的事情。” “不能!说过的话,你要做到。” 潘临溪恨得牙痒,又拿她没办法。 “你睡吧,我看会儿书。” “不行,我要你抱着我。” 潘临溪想抗拒,但钟霓虹一拉,她就跟着进了房间。 等到钟霓虹睡着,她下了床,出了房间,去了一趟水果店。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带着一身寒气返回。 床上,钟霓虹还是一副沉睡的模样。 潘临溪钻到被子里,那个有钟霓虹的世界,跟她想象的一样温暖。 这时,钟霓虹冷不防地捉住她冰冷的双手,“潘,你是不是偷偷买凤梨去了?” “你怎么醒了?——” “以前我奶奶对我最好,现在,”钟霓虹贴到潘临溪的怀里,“潘,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不过是小事而已——” “绝大多数的好,就藏在小事里。” “哦。” 潘临溪吸了吸湿润的鼻腔,收了收手臂,把钟霓虹抱得紧紧。 钟霓虹不停往前蹭,也贴得更紧了些。 她说:“我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我爸爸让我明晚带你回家。” “这样啊。” 钟霓虹的父亲是打算承认她们的婚姻了吗?还是别的—— 潘临溪开始不安。 钟霓虹每次提到她母亲,“妈妈”这个词,她总是叫得十分与众不同而又特别动听。潘临溪很喜欢听。 第42章 出发之前,潘临溪就已经开始坐立不安。 以前,面对钟霓虹的家人,她能够淡然以对是因为她对钟霓虹期待得不多。 今非昔比,感情发生了变化,她已经有了很深的得失之心。 “啊,你不用买礼物,不要想着讨好我爸爸,他根本无法被讨好。” 钟霓虹毫不客气地阻止了潘临溪的心意。 “不是礼多人不怪吗?”潘临溪明明也觉得她的心意实在苍白,但还是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我爸不是常人,听我的,不要试图跟他拉近关系,会变得不幸。” “也是,就——很难想象像你父母那样的人会想要什么。” “你放心,我爸应该是确认了我过得开心过得好,所以才会让我妈妈叫我带你回去。他之前嘴巴上说跟我断绝关系,但心里根本舍不得。” 钟霓虹笑着说,她穿大衣真好看啊,利落,优美,只看一眼就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那你呢,你舍得吗?” “潘,我们总不可能在父母身边待一辈子吧?自己的人生,就要自己去争取啊。我爸的理念其实就是这样,要是你不试图掌控自己的人生,他就会代替你掌控。他会直接告诉你该怎么做,毕竟,他有非常成功的人生经历,告诉别人怎么做可以少走弯路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所以,这次我才这么狠心,跟他僵持了这么久。” 潘临溪哑然,钟霓虹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尽管,能够争取自己想要的人生看似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机会,但是最终能够像钟霓虹这样不惧威胁地冲破樊笼,并最终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的能力和勇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的。 可是,在有机会的时候,每个人都该努力去尝试一下。 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人生。 “所以,你真的要这样两手空空回去啊?” “对的,我爸妈对我唯一的期待就是我能够获得我全力追逐的快乐。我们在跨年趴上做的一切,他们一定早已经看过了,那已经足够。” 潘临溪这才察觉,钟霓虹坚持要在跨年趴上穿婚纱或许是早有预谋的。 她也是事后才知道,她们那晚穿的高定的婚纱,是钟霓虹在确定她们扯证日期之后就让人在巴黎定制的。 “光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就相信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潘临溪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钟霓虹摇头,“一半吧。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我比我爸更狠心,他爱我更多。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等他气消了就好啦。” “哦。”潘临溪之前都没有羡慕过钟霓虹,哪怕她再好,再优秀和幸运。 而现在,她忍不住有点羡慕她,羡慕她拥有那多爱。 难怪她可以这样自信,可以这么自我。这是在爱的环境中成长的人才更容易拥有的宝贵品格。 这次的见面比潘临溪预想的平和,其实就是一顿家宴。 钟霓虹家族很大,长长的一桌,一共围坐着二十多个人。 那阵仗,起初真让潘临溪捏了一把汗,那么多人,一人问一句都够她受的了。 但整个晚餐中,令她担心的事情并没发生。 尽管大家对潘临溪充满了好奇,却没有人问东问西。不论老少,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吃饭,基本没有人说话,即便说,也都是和晚餐相关。 潘临溪只以为,这是因为钟霓虹的家风优秀。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钟霓虹的母亲昨天给她打电话叫她带潘临溪回家的时候,她说:“没问题啊妈妈,只要你们保证亲戚们不对潘临溪问东问西,我就带她回去。” “这丫头,给台阶下还讲条件!” “妈妈,好吗?潘临溪她——没什么亲人,过得也很清贫,她现在基本就只有我,我不想让她难堪。” “你自己跟你爸说?” “我爸还在跟我断交哦。我才不要先低头!” “尽会撒娇!”陈拾慧女士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所以家宴中,忌惮钟逐鹿的亲戚们都压住了好奇心,只用眼睛看潘临溪,八卦的问题一个都没有。 晚餐结束后,钟霓虹的母亲带大家去喝茶。 “你俩,跟我来。”钟逐鹿看向潘临溪说。 潘临溪心想,要来的终究躲不过。 钟霓虹牵住她,紧了紧手劲,侧首对她笑笑,示意她不要怕。 她们跟上钟大家长。 到了二楼的书房里,钟逐鹿坐下,然后叫她们也坐。 相比随意的钟霓虹,潘临溪难免局促,她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要紧张得多。 “你们的婚礼,打算就那样儿戏?”钟逐鹿十指相交,双手搭在檀木桌上。“父母都不在场,能称得上结婚?” 钟霓虹和潘临溪都在场的每一次,他总习惯性地对准潘临溪,就像已经认定了是她引得他女儿变得更加放肆。 “爸,那是我的——” “没问你话。”钟逐鹿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潘临溪。 他的语气带着重重的压迫,生气肯定是依然生气的,但也仅仅只是在语气中显露,他的面目还算明朗。 潘临溪暗暗吃惊,他就这样没有原则地宠爱钟霓虹的吗?为什么他能这么不讲理地将他对他女儿的气不由分说地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时候争辩没有用,她悄然吸了一口气,“抱歉。” 语气特别淡,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抢走我女儿,只说一声抱歉?!” “……”潘临溪忽然明白钟霓虹的任性源自于谁了,这种不理性、明显与他成功企业家身份不相符的话,显然就是因为钟霓虹所说的“我比我爸更狠心,他爱我更多”,所以他才会这么——感性吧。 钟逐鹿右手按住太阳穴,偏头吸了一口气。“又是一个让人这么头疼的!” “钟先生,影响到你和钟霓虹的父女感情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想,我并没抢走你的女儿。我们结婚,是因为我们——”潘临溪有点难以启齿。 她停下来的瞬间,那父女俩同时静静地看向她。 书房变得针落可闻,他们都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是因为我真心地爱着钟霓虹,钟霓虹也真心地爱着我。我们既想跟对方在一起,也想得到长辈们的认可和祝福。” 潘临溪感到脸上热辣度已经爆表,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当钟霓虹的父亲的面这样彻底地剖白自己。无比难堪的同时,她居然有一种莫名的释然感觉。 “潘,你——”钟霓虹张口哑然。 虽然潘临溪说得话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又着实令她始料未及。 “这么说,你是打算跟钟霓虹过一辈子了?——”钟逐鹿又按了按他的太阳穴,这时,他的面色变得有些黑沉了。 潘临溪看向钟霓虹,她确定,这一刻她美丽的眼睛里流动的是“过一辈子”的信号。 “决定结婚,就是一辈子的。”潘临溪看向钟逐鹿,坚定说。 “既然这样,搬回家。选个日子,把婚礼办了。”钟逐鹿语气不容置辩。 “爸爸,我——” “别讲条件!” “不要!我要继续住在潘临溪家。我喜欢爸爸妈妈的家,但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建立自己的家!要不然,我结婚跟不结婚有什么两样?!” 钟霓虹的态度更强硬,强硬得令潘临溪感到吃惊。 她对于自己想要什么总是这么明确、这么据理力争吗? 钟逐鹿的神色中有了怒意。 他像是在咬牙忍耐,一会儿之后才反问道:“没有婚礼,结婚跟不结婚有什么两样?!” 钟霓虹气成河豚,还想反驳。 钟逐鹿无视她的怒气:“我已经安排下去,你们的婚礼定在过年之后。” “爸爸好讨厌,自作主张决定一切!”钟霓虹脸都气红了。 她看向潘临溪,眼神在询问她,这可以吗? 潘临溪觉得拒绝只会让他们父女关系恶化,于是默认了。 现在,婚礼对她们来说,算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且还能满足长辈们愿望、得到他们的认可,何乐而不为! “你跟钟霓虹,谁是攻?”钟逐鹿对着潘临溪发问。 “咳咳咳……” “咳咳咳……” 钟霓虹和潘她不约而同地干咳。 大家长的跳跃,令人猝不及防。 潘临溪猜得出来,钟逐鹿显然是看了钟霓虹大前天发的那一条微博,评论区那条肆意地站钟霓虹是攻的回复,他一定也过目了。 尴尬归尴尬,她知道钟逐鹿问她,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亲口承认。 她错开他的目光,向钟霓虹看了看,然后答道:“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分界,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恋爱,和男女不太一样。但非要说的话,钟霓虹的攻性更强一点。” 在老父亲殷殷期盼中,潘临溪只好撒谎。 钟逐鹿听了,似是觉得甚满意,目光在她俩身上流转一遍之后点点头,他慢慢地往外摆了摆手。 “潘,你到外面等我几分钟。” 钟霓虹的脸色不太自然。 潘临溪的脸色也不太自然。 这一届的家长知道得太多了。 潘临溪起身说:“钟先生,告辞。” 钟逐鹿皱眉,“怎么还叫钟先生?” “哈哈哈——”钟霓虹忍不住笑场,“爸爸想要人家改口,至少也得有个仪式吧!潘,你说对不对?” 潘临溪不知所措,“爸爸”这个称谓在她唇边滚来滚去,终是没能喊出口,她选择落荒而逃。 在书房门外的走廊上等了一会儿之后,钟霓虹也出来了,她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你爸爸,很受伤的样子——” “放心啦,刚刚我已经治愈他了。”钟霓虹走上前,牵住潘临溪。 “那么高效?” “我答应以后继续陪他骑马,他一高兴,就跟我和好了。再说了,知道我是攻,他也很高兴。” “所以,在你全家人面前,往后余生我都是受了吗?” “哈哈哈……你知道就好!” “……” “潘,你要不要去看我的房间?” “好。”…… 回到家后,睡前潘临溪见银行早前发来一条消息,说她的账号到账X百万。 “这是什么新型的诈骗信息?”她咕哝了一句。 钟霓虹凑过来,下巴搭到她的肩膀,“说来听听。” “你看——”潘临溪干脆将手机屏幕凑到她眼前。 “哦这个啊,”钟霓虹噗嗤笑出声,“我要告诉我妈妈哈哈哈……” 潘临溪黑人问号脸。 “你等等哦——”钟霓虹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微信,摁住说话键,“妈(mā)妈(mā),某个人说你送的礼物是新型诈骗木哈哈哈……” “什么礼物啊?”潘临溪开始感到大事不好。 “傻瓜,你还不明白哦?那是我爸爸妈妈给你的欢迎礼啊!加上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这儿,他们不表示一下过意不去。” “这么直接!”潘临溪还以为他们至少也该高雅一些,没想到,企业家就是企业家,行事作风真的非常务实,“我能拒绝吗?” “不能!”钟霓虹的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笑说,“你不是说了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吗?” “干什么拿这件事情笑我?” “你觉得我在笑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是我一时情急。” “我要生气咯!”钟霓虹气鼓鼓的,“你难道不知道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当着我爸爸的面那样说,更是要说到做到。今天你也看到了,我爸呢,向来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你敢做不到试试?而且吧,今晚你已经被我家人正式认可了,在晋安,你让我不开心,就等于是让我全家人不开心。” “钟霓虹!有你这么威胁人的吗?” “我就威胁,不服哦?”她嚣张挑衅。 可她挑衅的模样,现在在潘临溪眼中,也变成了可爱。 只是,她得意的样子实在气人,她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说到你爸爸,我意见还挺大的。” “意见大也没用!” “他太没原则了吧?说我抢走你,真的冤。” “没错,我爸对我就是这么无脑宠,对外的时候关于我的事情,他的唯一原则就是我啦!” “嘚瑟!” “谁有这样的父亲不嘚瑟呢!” 潘临溪忽然沉默,是啊,谁有无脑宠自己又有实力的父亲,多多少少都会嘚瑟的。 “潘,是不是我的话让你伤心了,你想不想你爸?” “不怎么想。” “下次他回来,你要带我见他。” “你真想见他?” “嗯,你妈妈离开了,现在,你爸爸是这个世界上跟你最亲的人,我得感谢他,他们将你带到这个世界,我才能够遇见你,然后得到你的——爱。” 潘临溪又想起今天在钟霓虹父亲面前的自我剖白,难为情地别开脸。 钟霓虹把她掰过来,狠狠地亲了她一口,“我也要把我的爱,全部都给你。” “现在吗?” 潘临溪的额头抵住钟霓虹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 “如果你想现在要,也不是不可以啊。”钟霓虹坏笑道。 潘临溪猛地把她拥进胸怀。 “潘,咳咳咳——” 钟霓虹越挣扎,潘临溪抱得越紧。 “人家快要不能呼吸啦!” “钟霓虹,谢谢你到我身边来。” “唉!你不要再谢我了哦,我这个人呢,很容易骄傲的。” “你骄傲吧,你本来就应该骄傲。” “哪有一本正经地叫人骄傲的?” 钟霓虹轻轻地在潘临溪的耳畔摩挲,向她传递着,以后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在她身边的讯号。 “钟霓虹,我今天说的话,并不是在敷衍你父亲。” “我知道的。” “趁感情还在泛滥,我要正式单独跟你说一遍,钟霓虹,我爱你。” “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坦白。” 她们静静地相拥着,彼此的声音就贴在对方的耳畔。 不用看着潘临溪的眼睛,钟霓虹感到不用再端得那么高。 也是时候向她彻底坦白,她到她身边来的最主要的目的了。 “为什么这么郑重?” “你应该看得出来,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 “这次,我找你跟我结婚,虽然说我想要摆脱夏季姐姐是真的,但背后还有别的原因,当初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帮忙,现在你明白了吧!” “…………” 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钟霓虹打一开始就想着要跟她,假戏真做!! 听到她亲口承认,潘临溪的大脑还是不自觉地空白了好久,这女人,心机真的多。 但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她没心机,潘临溪知道,她就不会有这一刻的温暖拥抱;就不会尝试着从自己封闭的世界跨出来;就不会明白,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喂!给点反应啊。” “很早以前是多早,具体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那次真心话大冒险吗?” “有印象的。” 其实潘临溪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她大学时期跟钟霓虹为数不多的几次近距离接触之一。 那是大学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没记错的话是中秋节的班级活动。 潘临溪仍然记得赢家问钟霓虹的那个问题:“在场的人,选一个和她共度一生,你选谁?” 当钟霓虹漫不经心地抬首,直勾勾地向她看过来,接着毫不犹豫地说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潘临溪有一种心脏骤停的空白感,及至回过神,她紧张到无法继续继续正视钟霓虹。 大家开始起哄,说钟霓虹的真心话是年度最假。 潘临溪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懂她为什么会隐隐地觉得,钟霓虹其实并不是在说谎。 不过,那时候她觉得,她的感情未免过于泛滥,这样随便的话,她应该没少跟别人说过。 在大学的头一年里,就算是潘临溪这样总站在人群之外的边缘人物,关于钟霓虹的绯闻,她也听说了很多。 那次游戏,她相信钟霓虹话出真心,却有一点不高兴她随意的招惹。 现在算下来,她喜欢自己已经有四五年了。 深夜有点冷,她们躺了下来,钻到被窝里。 钟霓虹贴着潘临溪,她在床上的时候常常像一只怕冷的小猫,很喜欢蜷缩着在对方身上寻找温暖的地方。 “潘!”她说,“其实到玩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一天,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啊?!”潘临溪错愕,居然是更早的事情吗? “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从刚刚上大学时大家总喜欢围着我,而你却总是站在距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连一个目光都不愿给我的冷然模样引起了我的注意——” “……” 钟霓虹也太深藏不露了吧。潘临溪不知说什么好。 “潘,那时候你让我很挫败——” 潘临溪打断她,“澄清一下,我并不是一个目光都不愿意给你,而是因为我高中时候的糟糕经历让我对人群有了深深的抵触。”她的下巴蹭着钟霓虹的头发,“那时候,虽然我的眼睛没在看你,可我的心,也是常常在看你的;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就是,刚刚开学,第一次到教室的时候,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了你是白蔷薇的表姐,但你却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因为我和白蔷薇之间的龃龉在恼我,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回避我?!” “不否认有这方面的原因。” “奇怪哦!我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在大学之前见过你。” “贵人多忘事吧。”潘临溪有点怨念。 钟霓虹的右手忽然伸到潘临溪的脸颊上,“幸好后来我们成了同学,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那时候,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在你身边,就让你那么挫败啊,你的自尊心会不会太泛滥了?” “是啊,我就是那么骄傲!反正,不喜欢我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喜欢她的!!” 钟霓虹说完,像是发泄般地在潘临溪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力道重得潘临溪忍不住叫痛。她说:“那时候我根本无心想感情的事情,生活令我焦头烂额,我爸爸的破事时时刻刻都快把我逼疯了。” “但你看上去明明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不需要任何人。” “我不过是在通过距离自我保护罢了。” “以后,那些糟心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钟霓虹的手滑到潘临溪的后脖颈,那温热的抚摸激起了一阵阵慰藉人心的暖流。 “既然你绝对不会喜欢不喜欢你的人,那时候你干嘛还要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 大学早年,钟霓虹误以为潘临溪无视她、回避她刺激到了她的自尊,所以就算对她心动也迟迟没有行动,后来她又担心她被别人抢走,就心生一计,对外宣示她对潘临溪的主权。 这种事情一开始自然有很多人相信,但见到她们一直没有交集,钟霓虹的谎言很快就被戳破。 这还让钟霓虹自搬石头砸自脚,她宣称她的女朋友是潘临溪失败之后,学院里就有越来越多的女生学习她拒绝男生的套路,这个套路越传越广,以至于在潘临溪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女朋友已经遍布大半个大学校园,最终那些因为她的存在而告白失败的男生就给她冠名潘多拉。 这件事,现在想起来,钟霓虹依旧特别生气。 “怎么不回答?”潘临溪催她。 “不理你了!” “既然选择坦白,为什么不彻底一点?” “潘,你难道一点都不疑惑,我那么早就喜欢你却没有追你的原因吗?” 怎么可能不疑惑? 只是那时候潘临溪不知道钟霓虹喜欢她而已。 但,自从去年八月以来,或者说是大学毕业之后,从钟霓虹要她给她配音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隐隐约约地疑惑了。 尤其是确定钟霓虹对她的心意之后,潘临溪更是困惑。 对于凡事喜欢直接、心事不爱隐藏的钟霓虹,潘临溪一直觉得感情中直求才是她的作风,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将她对她的爱慕藏了那么多年。 “难道是——”潘临溪想起钟霓虹刚刚说过的话,“我让你感到挫败!” “我天哦!你终于察觉到了,我铺垫了这么多,就是要跟你说这个啊。” “我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让你挫败了?” 潘临溪就纳闷了,这还是自信得像是太阳一样的钟霓虹吗? “真的吗?你确定你什么都没有做!”钟霓虹从潘临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退离,向后挪了挪,然后抬首,对上潘临溪无波的眼眸。 她的语气中有一种肯定的危险气息。 潘临溪察觉到了,钟霓虹那胜券在握的模样,应该是握着什么把柄。 在脑海里搜寻一遍,她确定她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钟霓虹的事情。 “我、我确定!”她不懂,为什么确定却不自觉地结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钟霓虹已经气成河豚。 “如果我在什么地方伤害到你,那一定是无心的。”潘临溪觉得当前形势对自己很不利,先服软才是上策。 “不,你是有心的。” “钟霓虹,要不你直接说吧,你一向不是很痛快吗?” “你说过,我这样到处留情、男女通吃的花花千金,你只想敬而远之!你还说过,就算只能喜欢女生,你和我也绝无可能!!” “……”潘临溪惊得全身僵硬。 钟霓虹怎么会知道她说过这些话?!难道—— 不等潘临溪问,钟霓虹继续抖出更多往事,“没错,你和姜闽柚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躲在一边。” “???!!”潘临溪这才发觉,原来那时候姜闽柚是在套话啊。 钟霓虹接着说,“本来我只是让姜闽柚去试探你喜不喜欢女生,试探要是我追你的话,你会怎么样?谁知道——哼!” 她一个翻身,背对了潘临溪。 “你没事干什么要试探我?!”潘临溪见钟霓虹生气了,一急又说错了话。 “笨蛋!”钟霓虹翻转回身子,气得轻推她的额头,“到现在你居然还说我没事试探你,你到底是不是木头?!” “哦!”潘临溪不太会哄人,“你知道,人心是最不能试探的。还有,是我不好,那时候轻易听信了流言,误解了你。” “我早晚会被你气死的!” “我保证,不会的。我不敢、更不想气死你。” 潘临溪信誓旦旦的模样将钟霓虹逗笑了。“我的故事说完了,现在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 这——好像是一个送命题。 潘临溪伸手顺了顺钟霓虹柔软的长发,小心翼翼地说,“应该是近几个月的事情,反正是你要我跟你结婚之后的事情。” “生气!”钟霓虹气得粉拳乱捶潘临溪,“我还以为,至少是大四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再迟,也是毕业之后我找你给我配音,要不然你干嘛我一喊你就来?唉!看来我还是期待的太多了!也是哦,那么木讷,我还能期待什么呢?你能爱上我,我都要去庙里烧高香了!” “不用去,做正经事情吧。”潘临溪的吻贴过去。 “什么正经事?” “昨天是第几次了来着?” “二十八。” “今晚应该可以满三十。” “呜呜呜,潘临溪!”…… 温馨愉快的日子一直持续着。 这段时间,钟霓虹除了拍广告,其余时间基本都在休息。 潘临溪日常上班,变成名人后所引起的风波在台里渐渐平息,她开始不再那么抗拒被讨论,毕竟,钟霓虹常常来接她下班,关于她们的话题在电视台就没断过。 关于合拍广告,讨论过后她们一起决定接了两个。 不知不觉,春节到了。 在钟家的安排下,她们的婚礼已经提上日程,被安排在春分日。 除夕那天,她们一起回钟家吃年夜饭。 这一次,潘临溪给大家都准备了礼物。 但最后,她收到的礼物更多。 年夜饭过后,回到她们的小家,钟霓虹惊喜了一下。 屋里点缀着玫瑰花,彩灯闪闪,烛光熠熠,甜甜的香气弥四处散着。 场景算不上奢华,却非常精致温馨,看起来也很浪漫。 她不知道潘临溪什么时候布置了这一切。 “来!”潘临溪将她拉到客厅中央。 四目相对,烛火倒影,她们美丽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愉快的火苗。 “潘临溪,你——” 钟霓虹见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潘临溪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闪亮的钻戒,“钟霓虹,我早就想问你,你愿意真的跟我结婚,跟我过一辈子吗?” “潘临溪,你好土,可是——”钟霓虹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忽然失控哽咽了,她忍了忍,接着说道,“可是,我好喜欢这样认真的你。” “你还没回答我。” “傻瓜,愿意,我当然是很愿意的啊。”她竭力地忍住将要漫出来的泪水,伸出左手,“快点帮我戴上!” 潘临溪见她眼里闪着泪光,不觉间也动容起来。 她给钟霓虹戴戒指的时候,整个人激动得微微颤抖。 钟霓虹问她,“没给自己也买一枚吗?” “求婚戒指要买两枚吗?” 显然是没买。钟霓虹说,“明天,我给你买一枚一样的。” “好。”潘临溪握着她的手,淡笑着。她感到很幸福。 如果说人生有巅峰的,她觉得这一刻就是她这二十多年以来的最高峰了。 也许吧,她所有的好运,全都积攒在一起,用来遇见钟霓虹了。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点吻我!” “哦!”潘临溪无措地笑了笑。 钟霓虹也笑。 然而她们并没有亲吻,而是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她们就这样亲昵地蹭着,在闪闪的烛光中,她们双手十指相缠。 这一刻,她们全身心都是属于彼此的。 新的一年即将开启,她们确信,她们将携手一起去迎接更光辉、更明亮的未来;更加确信,没有什么能够将她们分散!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没有番外了。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