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漂亮原配下乡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七零漂亮原配下乡了 作者:不织梦 简介: 在末世厮杀多年,陆锦琳带着空间穿成了书中跟自己同名的女配。 小说中的陆锦琳是病弱白莲花女配,抢了女主钱芸芸的未婚夫。 女主钱芸芸重生归来,第一个陆锦琳开刀,害的陆锦琳家破人亡,在下乡的牛车上犯病暴毙。 陆锦琳看看这个世界的青山绿水,一脚踢开主角团潇洒离开,回到乡村建设家园! *日更,求收藏~ 内容标签:种田文 穿书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来振兴乡村啦 立意:在平凡生活中看见生命的美好? 第1章 、猛兽 二月末,温度逐渐回暖,空气却还带着丝丝凉意。 大院背阴处,几天前的冰雪还没来得及化完,杨树杈子上已经有了冒尖的嫩芽,生机勃勃。 院里,钱秀芬带着侄女儿钱芸芸,满脸的鄙夷掐着腰拦在陈家门前。 她们面前的女孩子穿着蓝纹棉衣,头微微低下去,看不清楚表情。 已经是春末了,女孩子依旧带着毛线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皮肤苍白的几乎能清晰看清血管的颜色。 她一手撑着墙面,眼睛紧闭着,身形微微晃动了几下,才堪堪站稳。 “行了装什么呢?就算有病也不能犯错就装昏倒吧,这还没结婚呢就敢偷未来婆家的钱,将来谁知道会不会去偷人去?真是丢我们陆家的人!” 钱秀芬的话难听极了,女孩子却没有丝毫反应,倒是引得大院里的人都往这边张望。 钱芸芸眼里闪过一丝讥讽,顿了顿担忧道:“大姑,表妹身体不好,你这么说她再犯了病怎么办?” 说完,钱芸芸有走到女孩子身边,带着关心跟怜悯,替她顺了顺后背,“表妹,你就把钱交出来吧,花的部分你填补上,然后再好好跟陈家认个错,兴许可怜你就不报案了。” 钱芸芸的掌心在女孩后背上轻柔的反复抚着,言语间带着关心与爱护。 片刻后,女孩眼睛才缓缓睁开。 陆锦琳原本混沌的意识,在这几下拍打中,渐渐清醒过来。 睁开眼,陆锦琳目光中却尽是迷茫跟倦怠,但随即,她的目光便落在了眼前围着自己的人身上。 带着警惕,陆锦琳稍稍后退了两部,轻晃脑袋后,便被院墙边暖黄色的天光吸引过去。 正是暮春,空气中带着微微凉意,残雪未退,树抽新芽,屋檐上的小雀抖着小脑瓜。 ……等等,活的? 在陆锦琳的世界中,早在五十年前21世纪末那场陨星降落的天灾后,科技时代转眼没落,天地一夜间诞生了新的能量场,除了觉醒的人类外,其他生物包括植物几乎全军覆没,毁灭凋零,史称修罗世纪。 华国古老的道人入世,开始引导众生借助天地间新诞生的力量修炼。 自此,道义失衡,弱肉强食,要么成功活下来,要么被杀或者饿死。 陆锦琳目光锐利的盯下墙头可爱的小雀,她有多久没见过活着的生物了? 要是抓住吃掉就好了…… 钱芸芸有些疑惑的看着陆锦琳明显在咽口水的表情,皱起眉,压着心里的不耐烦再次开口。 “陆锦琳,你就别硬撑着了。” 陆锦琳这才回神,听到眼前女孩子喊自己的名字,者才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 回神刹那间,陆锦琳眼前闪回了无数的画面,脑海中同时增加了一段名叫《七零年代娇妻休想逃》的小说记忆。 而眼前跟自己说话的女孩子就是这本小说的女主角,钱芸芸。 而书中跟她同名同姓的陆锦琳,在书中则是女主钱芸芸重生后的反派女配。 女配角陆锦琳身体患有心肌炎跟哮喘,母亲因为丈夫出轨离了婚,是跟在母亲身边长大的。 离婚后,陆锦琳的父亲陆国柱娶了女主的大姑,也就是眼前的钱秀芬。 一个月前,钱芸芸家里因为欠债等原因,替她做主跟陈家订下了婚事,可钱芸芸早心有所属,绝食抗议拒绝,但因为已经收了陈家的钱,钱秀芬没办法,想着至少能收一笔彩礼,就把陆锦琳推了出来。 陆锦琳性子怯懦听话,答应了跟陈家的婚事,也因此,钱秀芬松口,答应让陆锦琳来陆家住到结婚以后。 可没过几天钱芸芸重生了,她知道自己将错过将来成为医学科研家的陈宇辰,于是反悔了,于是各种造谣陷害陆锦琳,期望着陈家跟陆锦琳解除婚约。 在外人看来,陆锦琳就是病弱白莲花,而钱芸芸则是温柔懂事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完美女人。 陆锦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书里的大致内容,心里有了底。 钱芸芸就是仗着知道陆锦琳性子怯懦胆小,不敢闹事,嘴笨不会辩解,才想出了今天这个污蔑她偷钱的事儿来。 先把陆锦琳的名声搞臭,再来几次,害怕陆家不会悔婚? 钱芸芸见陆锦琳一直傻站着不说话,以为她只是像以前一样,不懂得总结语言开口,于是决定大发慈悲,引导一下陆锦琳。 “表妹啊,你就快说把钱藏在那儿了吧,不然就算陈家原谅你,我也会去跟姑父告状的。” 陆锦琳的父亲陆国柱脾气暴躁,发起火来动手是常事,陆锦琳胆小如鼠,最怕陆国柱生气了。 她这么吓唬两句,保准陆锦琳又要哭的稀里哗啦,到时候自己在迫于无奈去搜陆锦琳的屋子,就一定能搜出赃款来。 要是陈家发了火气,顺利的话,今天就能让陆锦琳滚蛋! 而陆锦琳没急着开口,她低着头微微勾了勾嘴角,耳鬓边的碎发把她的脸颊遮挡了大半,看不清楚表情。 “表妹?呵……”陆锦琳开口了,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还是那么可怜巴巴。 钱芸芸强忍住心里的得意,这才没有笑出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对钱秀芬道:“大姑,表妹都被吓哭了,既然她不吭说,咱们就别逼她了,我看还是直接去她屋里搜一搜,咱们也要给陈家一个交代,表妹你别哭了,要不一会儿哮喘该犯了。” 钱秀芬本来就不喜欢陆国柱带的这个拖油瓶,尤其厌烦陆锦琳这个哭哭啼啼的性子,看着这样子,火气蹭蹭往上冒。 “芸芸你就是太善良了,她这可是偷东西,这才刚结婚嫁过来几天?真是不知道羞耻!” 钱秀芬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这下本来还掩饰着只是趴在窗口偷听的邻居,这下都干脆开了门,竖起了耳朵。 这陈家真是倒霉,老陈在战场上亡故,只留下了陈宇辰这么一个儿子,还从小是个混世魔王,打架闹事样样不拉。 王桂香一个寡妇好不容易把陈宇辰拉扯大了,这孩子二十岁就进了个什么研究所,半年回来一次,这次回来相亲连面都没见上就又走了,现在陈家彩礼钱都给一部分了,哪知道碰到这么个品行败坏的媳妇儿。 而且这陆锦琳可是偷钱啊,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大院里。 留下她,谁家都不安全。 院子里议论声渐起。 去赶集的王桂香这会儿也回来了,王桂香跟陆家住在一所家属大院里,她刚踏进院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瞟。 王桂香左右看了看,皱着眉走过来,打量着陈秀芬俩人,“秀芬妹子这个点过来有啥事?” 院子里始终没有人提到要赶走陆锦琳,钱芸芸想了想,决定得添把火才行。 “大姑,表妹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咱们还是别告诉王阿姨了,王阿姨,你可千万别赶表妹走。” 钱秀芬皱眉:“芸芸你年纪小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就别替她说话了。” 转头,钱秀芬解释道:“桂香姐,这事儿说起来是我家的不对,教育出这么个道德败坏的丫头出来,今天她偷钱,明天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不管你怎么罚陆锦琳,陆家都认了。” “偷钱?”王桂香满脸不可思议。 “是啊,桂香你这儿媳妇儿我看是不行,你还是赶紧把钱找回来,让她滚蛋走人吧。” “对,留她在大院里,谁家以后能睡踏实了?” “没错……” 陆锦琳暗自冷笑,明明原身一直病恹恹胆子小,可就因为钱芸芸几句话,就好像陆锦琳是什么不可抵挡的洪水猛兽。 “等等。” 陆锦琳抬起头,目光凌厉看向得意偷笑的钱芸芸,“表姐,因为你见了一眼陈宇辰,觉得他没有传言说的那么凶神恶煞,就后悔让我替你去相亲这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平白无故污蔑我的清白?” 把她当洪水猛兽是吧,那就让你见见什么是猛兽。 钱芸芸怔住。 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遇到事儿就哭,话都不会说一句的闷葫芦胆小鬼,怎么还学会质问起自己来了?! 反应过来后,钱芸芸着急的左右看了看,连忙道:“你嘴硬不认错,我一番真心待你,怎么还扯上我了?” 这个没脑子的病秧子,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 陈宇辰二十四岁才被王桂香逼着相亲结的婚,之前因为名声差,没有人家愿意来相看,钱芸芸不愿结婚闹得绝食的事儿王桂香也听说过。 但自己儿子自己知道,王桂香明白陈宇辰不是传言里说的那种恶霸。 听了陆锦琳的话,王桂香有些不悦的打量着钱芸芸,“秀芬妹子,这种事儿你侄女儿这没嫁人的丫头怎么也跟着过来闹,要不让她先回去。” 钱芸芸连忙道:“王阿姨,我大姑性子急,我怕表妹被刺激的犯病,这才跟过来的,她偷钱不承认,我替她向您道歉。” 陆锦琳冷笑,“从你过来我一句话都没说过,你调查都没调查过,就直接说我偷钱,而且到现在还这么肯定,为什么?” “我,我亲眼看见了!”钱芸芸转转眼珠子,坚定道。 陆锦琳也不慌乱,慢慢走进质问,“你亲眼看见了?陈家跟你家隔了三条街,你在哪儿看到的?况且我才来住了三天,王阿姨心疼我,昨儿才喊我过去吃了一顿饭,我路都不熟,怎么可能知道钱藏哪儿?” “哼,你就是在狡辩!到底偷没偷,你把路让开,我们进去找一找不久真相大白了。” 陆锦琳淡定的从兜里掏出了自己房间的钥匙,却不给钱芸芸,毛线圈勾在她葱段般白皙的食指上,晃来晃去。 钱芸芸以为陆锦琳上套了,就准备去接钥匙。 陆锦琳眼神中寒光大盛,指尖一勾大拇指弹动,铜制钥匙‘叮’的一声,精准砸到了钱芸芸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新文日更,求收藏呀~ 本章评论掉落红包~ 第2章 、报警 “诶哟!”钱芸芸吃痛的叫了一声。 钥匙小,这具身体力气也不大,但棱角出依旧在钱芸芸的额头结结实实砸了个坑,红印子印在上面,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不好意思手滑了。” 陆锦琳说着,趁空伸手,刚好接住了掉落在钱芸芸棉袄上的钥匙,重新回到了陆锦琳的口袋里。 仅仅这么个小动作,陆锦琳这具身体便微微有些乏力,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她收起钥匙,冷笑一声,“真相大白?亏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这么肯定我把钱藏在屋子里,我看你是准备等一会儿进去,把自己的钱找个地方一扔,再顺理成章往我身上按罪名吧。” 钱芸芸:“你,你胡说八道!!” 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陆锦琳跟从前比像是换了个人,别说哭了,钱芸芸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神情镇定自若,目光里还满是嘲讽。 钱芸芸着了急,顾不上被砸的生疼的额头,脸色猛然变白,慌得整个五官缩成了一团,“你太过分了,我这么照顾你,你还出手打我,污蔑我,我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堪!” 陆锦琳目光冰冷,淡淡道:“可你就是这么不堪怎么办呢?你都二十岁了,总不能回炉重造吧。” 见来硬的不行,钱芸芸把头一扭,捂着脸伤心哽咽起来。 “我们可是表姐妹啊,要是姑父知道你这么没有良心,得多生气啊。” 一边委屈,一边还不忘用陆国柱威胁陆锦琳。 真恶心。 陆锦琳竟然在此刻忽然怀念起可以出手杀人的末世来。 “钱芸芸,装模作样也要有个度。”陆锦琳说着转身看向王桂香,“王阿姨,请你先检查一下家里有没有丢失钱财,既然要查就好好查,还我一个清白,也让大家看看这歹人到底是谁。” 王桂香虽然好奇为什么陆锦琳突然胆子大起来,但不管怎么样,她对钱芸芸都没有好感,未来的儿媳妇儿到底还是自家人。 “嗯,我去看看,也是奇了怪,我自己都没发现丢钱,怎么你这个外人先知道了,还闹的这么凶……” 王桂香狐疑的瞥了眼钱芸芸,这才进屋。 钱芸芸身子一僵,埋在手心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 五分钟后,王桂香走出屋,皱眉点点头,“丢了整五十块钱的毛钞。” 陆锦琳点点头,接着道:“钱芸芸你说你亲眼看到我偷的,那么请问你在哪儿看到的?难不成你天天藏在陈家房子后面偷窥?” “我没有偷窥!”钱芸芸扬起脸,额头红色的印子把她的表情衬托的更加狰狞。 “我,我昨天在供销社看到你买菜,手里拿了一摞毛钞,就去问了问大姑,大姑说你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陆锦琳:“先不说我昨天买菜根本没拿那么多钱,就说单凭这点于是坚决认定我偷钱?这是不是太牵强了,你怎么知道不是来之前我妈给的,又或者是我的嫁妆。” “狡辩什么,你嫁妆哪儿有这么多?”钱秀芬嘲讽道。 嘲讽完了,听到院子里一阵唏嘘,这才意识到闺女出嫁连五十块嫁妆都不给,倒是显得她这个后妈刻薄。 “反正陆锦琳就是在狡辩,一搜屋子什么都知道了。” 陆锦琳走近一把抓住钱芸芸的胳膊,“钱芸芸,你要真的问心无愧,敢不敢先让我搜一搜你的衣服口袋?” 钱芸芸胳膊上的力气不算大,但两人对视,陆锦琳凌厉的目光带着吓人的寒意。 “我看行。”王桂香幽幽点头,“这事儿细究起来确实不对劲,钱芸芸见了一眼锦琳的钱包,就这么笃定她偷钱,而且我家也确实丢了钱……” “谁能保证,这丢的钱不是钱芸芸偷的呢?” 周围起哄声炸起,钱芸芸脸青一阵白一阵,钱秀芬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钱秀芬到底年纪大,心思更精明一些,看了眼钱芸芸的状态,就明白这事儿不太对劲,她好像被当枪使了。 “咳咳,桂香姐,要不咱们进屋说吧,总在外面这么多人也不好看。” “不行。” 陆锦琳立刻打断了钱秀芬,“刚才你怎么不进屋说?现在我就要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还我一个清白,我虽然才来家属大院,但大家伙儿都是心善的好人,家里钱丢的不明不白,怎么也不能让大家以后落下心病,睡不安稳!” “说得好!” “我就说锦琳这孩子看着老实,倒是这个外边来的丫头可疑……” 大院里的人七嘴八舌,矛头立刻都指向了钱芸芸,钱芸芸站在原地脸色煞白,手指不停的抠着衣角。 真是愚蠢。 陆锦琳清楚知道,这本小说作者为了女主达到目的,甚至不惜把剧情写的没有道德观念,女主这类暗算女配的勾当,只会让女主显得卑劣。 王桂英不乐意的看着钱芸芸,“钱芸芸你只要把衣兜里东西翻出来,我看看是不是我丢的钱就行,你怕什么呢?这事是你先提出来的,现在倒像是我强迫你。” “我,我……” 钱芸芸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别跟她废话了,让我看看。” 邻居家的大婶退休前在街道办事处工作,早就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扯过钱芸芸,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衣兜。 “里面有东西,她兜里有东西在!” 钱芸芸紧紧捂住衣兜,不让大婶往里面看,带着哭腔委屈道:“这里面是我妈给的五十块钱,不是陈家的!” 大婶大笑:“我就捏了捏里头是软的,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自己急着招人了,桂香,这丫头有问题,也不知道她咋摸到你家偷的钱。” 陆锦琳点头,“我看得报警交给警察严查,看看到底哪里有漏洞,不然以后咱们这大院谁都能进来了。” “不,不行,不能报警。” 事态不受控制发展到这个地步是钱芸芸怎么也没想到的,她尖叫着用尽全力推开了大婶。 随后钱芸芸带着讨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陆锦琳,昨天是我看错误会你了,你没偷钱行了吧,这钱真是我自己的。” 陆锦琳扬起下巴:“偷没偷也不是你这种人说了算的,再者现在的问题是陈家丢了钱,而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你怎么还得理不饶人呢?!”钱芸芸更着急了,“我,我得回家去了,大姑,我先回家吃晚饭,王阿姨,我改天再来看你。” 眼看钱芸芸要走,陆锦琳冷笑着抬脚把门口小板凳踢了过去。 板凳拦在钱芸芸前面,她急着跑路没留神脚下‘咣当’一声,,整个人像个‘大’字倒在了众人面前。 大柳树下的积雪刚化,泥水溅开,钱芸芸顿时满脸都是污泥,脏兮兮的,衣角还被树杈划破了一道裂口,狼狈的倒在地上,兜里的毛钞也撒出来了一部分。 “你今天走不了。” 陆锦琳说着看了看那位大婶,“劳您跟街道办事处的人说一声,用他们的电话报警。” “不行——” 钱芸芸躺在地上,拼命仰起头试图阻止这一切,她窘迫难堪,发丝散乱,像是个疯子大喊大叫。 这一切的转变发生的太快,钱秀芬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 钱秀芬连忙拉住陆锦琳的胳膊,“锦琳,你咋这么不懂事,芸芸是你表姐,闹到报警太严重了。” 陆锦琳皱着眉不理解看过去,“护着她的人才是不懂事,你难道想包庇罪犯?不会是你跟她一起偷的吧。” “咋可能啊,我没有,你别瞎说!” “哦,那就等警察来了再说吧,别忘了,退一万步来说她不是小偷,那陈家也丢了钱,该报警还是得报警。” 说完,陆锦琳懒得再搭理他们俩,转身进了屋。 陆锦琳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情况并不好,站一会儿便胸口闷闷的,反正有大院里的凑热闹的人帮忙看着钱芸芸,她得进去休息休息。 警察来地很快,正要调查取证,钱芸芸忽然改了口风。 “是我,钱是我拿的……” 警察同志询问道:“怎么拿的,时间地点。” “……前天下午的时候从窗口跳进去翻到的,那时候陈家没人,窗户也没关。” “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再也不会犯了,您不要带我去警局好不好。” 钱芸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巴巴的挂着警察的胳膊求情。 “同志,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得看报案人愿意不愿意和解才行。” 钱芸芸又哭着来求陆锦琳,“我,我是一时糊涂,本来应该是我嫁到陈家的,但我看陆锦琳过得好,心里就起了歪主意,锦琳,锦琳你原谅我吧,我可以给你补偿,求你了。” 王桂香此刻目光也冷下来,原本因为钱芸芸绝食闹退婚就让陈宇辰的名声更差,她就讨厌钱芸芸,现在更觉得钱芸芸恶心。 也幸亏她退了婚没嫁过来,陆锦琳比她强一万倍都不止! “不愿意。” 陆锦琳嫌弃的挥开胳膊。 书里的陈家每个月都有抚恤金,陈宇辰虽然常年不在家,可也会寄工资回来,而且王桂香不是那种强势不讲理的婆婆,初次见面就给她包了一份大礼。 简单来说,她不缺钱。 第3章 、怜惜 钱芸芸家里还欠着外债,就算赔偿,立时三刻也根本拿不出来,更何况陆锦琳现在压根不缺那点钱。 这里是法治世界,再加上大院里的人都看着,将人送进警局,给钱芸芸一个教训才是最佳选择。 “不愿意。” 三个字决定了钱芸芸注定要在个人档案上留下一个印记,这将影响她往后的工作跟学习,甚至一生。 “锦琳!”钱秀芬再次开口,“芸芸才二十多岁,这事儿让别人知道还怎么做人,你怎么忍心啊?这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儿。” “哦,那是她自找我,跟我可没关系。”陆锦琳看着钱秀芬,像在看一个智障。 在末世,她学到的第一条规则就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变相慢性自杀。 “我真的知错了,表妹,我不想被拘留!你行行好,你跟警察说说原谅我吧!”钱芸芸哭的可怜巴巴求饶。 “误会,对,这其中是有误会的,刚才我忘说了,锦琳你再听我解释可以吗?” “误会?”陆锦琳诧异看过去,“知道你脸皮厚,没想到厚的比上城墙了,难道是我拿刀逼着你来陈家偷钱的?还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专门要求你来在大庭广众下污蔑我的清白?钱芸芸,请问你在讲笑话给大家取乐吗?” 周围立刻一阵笑声,警察眼里带着嘲笑对视了一眼,也道:“证据确凿,你刚才也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钱芸芸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看着警察,眼神闪烁,张口结舌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没有,就跟我们……” “不!” 钱芸芸厉声打断警察,浑身发抖,不能去警局,不能去! “锦琳,我把钱给你,我还给你赔偿可以吗?你要什么都可以,你看你什么都没有损失,难道忍心让我断送前程吗?别忘了我姑还是你妈呢!” 陆锦琳挑挑眉,“这可不是嘛,我只是差点被你送进警察局,依照我那病情,说不定怒火攻心死了也有可能,但你们钱家丢的可是脸面呀。” 钱秀芬皱皱眉,“锦琳,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要不是你,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我?” 陆锦琳抱着胳膊,“嗯嗯,没错,都怪我妈家里存了钱,都怪我活着让你们看见,我早就应该不活啦呗。” “这钱家人真不要脸……” “是啊,这咋看都是钱芸芸自己作的。” “啧,钱秀芬一个大人也这样,他们家人是不是都祖传脸皮厚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钱芸芸气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为什么她今天没成功,陆锦琳向来胆小,怎么动作灵活而且脑子还好使了不少? 钱秀芬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看着钱芸芸开始动摇起来。 “锦琳!求求你,我给你跪下可以吗,这是一辈子的事儿啊!”钱芸芸猛然站起身,发疯似的摇着陆锦琳的胳膊。 警员看钱芸芸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厌恶,上前强硬的将她从陆锦琳身边拉开。 “钱芸芸同志,你现在涉嫌入室盗窃,没别的话,得跟我们回警局去等待处理结果。” 钱芸芸不敢跟警察做对,她被抓着胳膊,呆呆站在原地,哭的声音越发的大。 她本意只是想赶走陆锦琳,况且这陈家本来就是自己的,她让给了陆锦琳,现在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不要进看守所,进了局子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应该进去的是陆锦琳才对! 钱秀芬也畏惧警察,钱芸芸说到底也只是她侄女儿而已,又不是亲女儿,自己不能为了她得罪警察同志。 “芸芸,要不你先跟着警察同志走,我去找你爸妈再商量商量。” “我不要我不要!!!”钱芸芸疯狂的摇头,哇的一声哭着抱着钱秀芬。 “我提醒一下,你不跟着去就是拘捕。”陆锦琳凉凉道。 钱芸芸身子一僵,这下连钱秀芬也不敢抱她了,连忙把人推开。 钱芸芸被猛然推的一个趔趄,呆呆的不敢再反抗,可她看向陆锦琳时,咬着牙目光里全是恨意,但在别人看来,她满脸污泥,衣服破烂头发散乱,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谁会怕一个笑话呢? 陆锦琳向看老鼠一样看着钱芸芸哭天抹泪的被警察带走,随后冷漠的将门关了起来。 钱秀芬跟着走出大院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警察同志,偷钱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也是被这丫头忽悠过来的,你看……” 她急着跟钱芸芸撇清关系,心里祈求不要被牵连。 “你得跟我们回去做笔录,我们还得经过判断才能确定你的情况。” 钱秀芬眼神一暗,看向钱芸芸的目光多了分厌烦。 钱家欠的外债一直换不上,家里就动了彩礼的心思,王桂香急着给给儿子相亲,俩个人面都没见,钱家就主动应下了婚事,收了订婚礼。 可都说陈宇辰凶神恶煞,还常年在外地不回家,钱芸芸一听死活都不愿意嫁人。 钱家把订婚礼金都拿去还债了,哪儿还有钱,只能找到钱秀芬帮忙。 钱秀芬本来就觉得陆锦琳在家里是个吃白饭的,就想着正好把她推出去,家里得了彩礼,还能落个好名声。 哪知道钱芸芸闹了这么一出,钱秀芬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她怎么都不会替钱芸芸出头。 “丧门星!”钱秀芬低声骂了一句。 钱芸芸瘪着嘴,想哭又不敢哭,心里怎么都想不通,今天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王桂香心疼陆锦琳受了委屈,就喊了陆锦琳来中午去家里吃饭,又安慰了陆锦琳好一会儿,见她精神状态没什么问题,这才去了厨房。 王桂香一开始并不知道是陆锦琳要嫁过来,但听说她跟陈宇辰见面后,居然没有哭闹逃走,尽管知道陆锦琳身体有些毛病,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要怪就怪陈宇辰恶名在外,能有姑娘愿意嫁,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再加上这次陈宇辰回来走得急,陆锦琳连面都没跟他肩上,,可却没有丝毫抱怨,这让王桂香更加觉得陆锦琳虽然内向,但性子是好的。 而且今天见陆锦琳竟然这样聪明有主意,王桂香越发心疼自己这个儿媳妇。 陆锦琳是在离异家庭长大的,那后妈钱秀云又刻薄,估计只能少说话多做事才能保住平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此刻被当做可怜孩子的陆锦琳,正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正双手握拳,试图握出个肌肉来。 屋里有一块长方形的玻璃窗开着,厂院的厨房不知道谁家蒸了米饭,清淡的白米味道轻盈的伴着暮春凉风四散。 陆锦琳站在窗前,身姿纤细,漂亮的眼眸里带着眷恋深深吸了一口食物的气味儿,闭上眼睛再睁开,目光中就只剩下凉薄。 心肌炎加哮喘,这具身体的体质实在太差,放在末世根本活不过半天,胳膊腿加起来的还没当初的她一只手力气大。 只能以后慢慢锻炼了。 陆锦琳轻轻叹口气,张开手却感觉到掌心一阵暖意,她惊喜看过去,果然是她一直随身带的空间手链。 几乎是透明的蓝色手链在手心蜷缩成一团,陆锦琳整理了下重新戴上,她在末世觉醒的是生长系能力,因此搜寻了不少农作物种子和相关书籍,精神探进去,里头的东西居然也都还在,最惊喜是她保留了一块存有灵气的晶石,里面的能量或许可以帮这具身体修补伤病。 这具身体还太瘦了,锻炼之前得先补充营养, 陆锦琳在屋里整理空间,过了半个小时,王桂香才过来敲门喊她吃。 一碟土豆炒青椒、一碟肉沫茄子,就着小米粥。 都是最简单的饭菜,可一生要强的陆锦琳看着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不是感动,是饿的。 上次吃到肉的记忆,久远到陆锦琳已经模糊了,天啊,虽然只是肉沫,但这可是猪肉。 话不多说,陆锦琳抄起筷子动作迅速且高频率的就着发面饼吃了起来,并且精准的保留了一半给王桂香,同伴也是很重要的存在,不能吃独食。 王桂香吃了两口,看着陆锦琳风卷残云的架势,突然笑了。 “慢点吃别噎着,不够还有呢,今天饿着了吧。。” 王桂香是越发觉得陆锦琳是个好姑娘了,瞧瞧她饿成这样,还不忘给自己留一半的菜,可见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都好,炒什么我都喜欢,我不挑食。”陆锦琳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擦着嘴解释。 如果不是撑了,她还能吃,但一想到晚上还有一顿饭,就觉得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你这孩子,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将来结婚后都是一家人了,咱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吃的绝不会缺。” “嗯嗯,王阿姨你放心我不是见外,是我确实不挑食。” 听这话,王桂香更加怜惜的替陆锦琳夹菜,真是个好孩子。 在王桂香哪儿吃完饭,陆锦琳回到了陆家自己的小房间里,她简单整理了原身留下的东西,零零散散加起来,居然连五十块都没有。 “……” 早知道先答应钱芸芸的赔偿款了。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毕竟靠人不如靠自己。 “咚!”的一声,外面的大门被猛地踹开,“人呢?都给老子死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说: 每天上午九点更新,日更放心入 第4章 、出手 陆国柱回来了。 陆国柱是鞋厂的普通工人,平常中午喜欢跟工友凑在一起喝个小酒,喝完酒要么出去玩,要么就在家里耍横。 今天家里钱秀芬跟着去警局了,儿子陆磊在上学,家里就只剩一个刚来每几天的陆锦琳。 “妈了巴子,都死了吗没听见老子回来,赶紧给我倒水。”陆国柱酒气冲天躺在了堂屋的藤椅上,摇摇晃晃着大喊大叫。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陆国柱气的站起身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踢门。 “秀芬!……妈的,人呢……” 屋子里的陆锦琳听着外面的声音快要到自己门前时,脑子里忽然闪过几个原身被陆国柱打的画面。 陆锦琳扫了眼屋子,最终抄起一个扔在墙角的玻璃酒瓶。 “咚!” 陆国柱踢门踢到了陆锦琳的屋子里,门被反锁着,陆国柱立刻明白这屋里有人。 “陆锦琳,死丫头,赶紧滚出来伺候你老子!” 还没等屋里说话,陆国柱又往门上踢了几脚,“这里是我家,你个死丫头哪儿来的脸锁门,格老子的赔钱货。” 陆锦琳住的屋子原来是拿储藏屋改的,锁也不牢固,眼瞅着门快坚持不住了,陆锦琳冷笑着应了声。 “来了。” “快点啊!你爹我要渴死了,真没一点眼力见,你能干点什么事儿,没出息的玩意儿。” 门打开,陆国柱的嘴这才停下,眼看着陆锦琳走出来,涨红的酒糟鼻吸了吸,扬起胳膊就往陆锦琳的脸上甩。 从前陆国柱没离婚的时候,喝完酒没少冲陆锦琳动手撒气,现在陆锦琳回来住,陆国柱像是为了印证什么一样,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他就是觉得这个女儿应该打上一打。 不然,怎么显示自己当爹的威严?瞧瞧,连开门都慢慢腾腾,可不就是该打了。 陆国柱身材不高但吃的膘肥体胖,一胳膊足有陆锦琳腿粗,这一巴掌打下去,陆锦琳的脸怎么都得肿半个月。 “他妈的你聋了?!没听见你老子回来!小心……诶,诶哟……” 眼前巴掌落下来,陆锦琳早有察觉,怎么可能站着任由陆国柱打,她灵活的闪身,往旁边后撤两步躲开了陆国柱的巴掌。 陆国柱没有料到陆锦琳会躲开,招式已老,胳膊上的力气带动着全身往前倒,胳膊扭到墙上,差点摔倒在地。 陆锦琳冷笑看过去,“呀,这都春天了,现在拜年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敢笑话我?”陆国柱堪堪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指着陆锦琳,“还,还敢躲了,你胆子倒是长进了啊,老子今天打死你!” 陆锦琳目光冷冽,瞪着陆国柱,“好啊,你来试试。” 看到底谁打死谁? 陆国柱这一眼看的莫名心里寒了几分,酒劲儿慢慢消散了些,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蓦然,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 “看看我这喝了酒就容易上头,差点把你当成小时候了,你长大了,爹怎么可能再打你呢。” 不能打,打跑了,谁去嫁陈家那个小霸王,陈家的彩礼又往哪儿收去? “小时候就可以随便打?”陆锦琳右手藏在身后,眯着眼冷声问他。 陆国柱吸了吸酒糟鼻,转过身往堂屋里走,“小时候你不懂事,当然得教训教训,棍棒底下出孝女,当然得打,现在你长大,一些道理也明白了,跟以前不一样。” 陆锦琳看着陆国柱的背影,“是我明白道理了,还是我能给你赚钱了?” 陆国柱揉着脑袋一屁股坐回藤椅上,“得寸进尺,我警告你少他妈给脸不要脸,去给我接水,下午我还得上班,我不上班拿什么养活你们这群赔钱货。” “想喝水,自己倒。”陆锦琳一步步往陆国柱身后挪去。 “我供你吃供你喝,你身上那点病呢,我也清楚是死不了人的,干点活儿没问题,行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你去倒点水,再给我煮个稀饭下下酒,否则我不跟你客气了,赶紧的快……” “咣当”一声,陆国柱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像嗡个不停地苍蝇终于被拍死,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深绿色的玻璃酒瓶在陆国柱的胖圆的头顶炸裂开,碎成了沫子的玻璃在空中飞起,又落下,落了满地都是。 陆锦琳沉默着站在陆国柱的身后,她手里的酒瓶只剩了半个,神色陌然淡定。 陆锦琳清楚知道这具身体的力气有多大,这瓶子砸下去,连血都没出多少,能暂时让他昏过去已经足够可以了。 陆锦琳等待着,等待了两分钟,陆国柱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立刻一手推人一手拉藤椅,陆国柱滑落在了地上。 陆国柱整个身躯带着难闻的酒气,神情萎靡,一丝血迹从头顶渐渐滑落。 这着实不能怪陆锦琳狠心,要不是她闪身闪的快,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陆锦琳自己了。 陆锦琳忍着恶心翻开了陆国柱的钱包,里面空空荡荡,她想了想,又转身进了里屋。 不是找钱,而是找借据。 从里屋出来后,陆国柱那边忽然有了动静,‘呜咽’几声,有了要醒过来的迹象。 陆锦琳皱皱眉,收起手里的字条,揉了揉眼睛推开了大门。 “救命啊,我爹喝多了要杀人啦……” 陆锦琳眼角通红,惊慌失措的喊出这句话,就迅速跑了出去。 大院里的人只看了个影子,陆锦琳已经消失在了大院门口。 众人听见声音走出来,看着陆家房门敞开,里面一片狼藉。 “这,这是咋回事?”王桂香甚为吃惊。 “王姨,你刚搬过来还不知道呢吧,早些年陆国柱没离婚时,喝完酒就打老婆孩子,今天他喝了酒,又见了陆锦琳这孩子,估计老毛病又犯了。” 屋里昏迷不省人事的陆国柱头顶只是冒了一点血,但众人的目光却都担忧的看着院外。 “也不知道陆锦琳伤的怎么样,估计是委屈的跑回她妈家了……” 王桂香听着这些议论一阵揪心,那是个好孩子,咋就碰上这样的爹了。 邻居们在陆家门口聚了一会儿,有好心肠的去帮忙叫了医生,也有觉得不管自己事儿的回了家。 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想到去报警,这种情况在陆家从前格外寻常,只是家事而已。 可陆锦琳却没这么想,正如她跑出去时喊得那样,这不仅仅是家事,还是恶性暴力事件。 不止要报警,她要陆国柱坐牢。 而陆国柱这会儿功夫也已经醒了过来,他头疼欲裂伸手摸了摸头顶,看着手里的血迹一脸茫然。 春寒料峭,陆锦琳紧了紧毛线围巾寻着记忆走进了城北一条偏僻的小巷。 小巷地理位置不好,背着光更加阴冷。 “咚咚。”她敲响稍显破旧的铁门。 停了许久,门里才有人出声,“谁?” “是我,陆锦琳。” 里面一阵响动,门很快就开了,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面容疲惫。 女人一看见陆锦琳眼眶就红了,“都说了我没事这么冷的天你别跑来跑去的。” 陆锦琳打量着女人,这是原身的亲生母亲周兰花,不到五十的年纪,发间已经夹杂着不少白发。 “先进去吧。” 周兰花连忙扭身先让陆锦琳进去,自己立刻替她遮挡住巷子里的冷风,直到关上门。 这间房是大户人家原来放杂物的车库,里头用一个门帘隔开成了两间房,厨房设在院子里,十分简陋, 屋里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已经是全部的家具。 进了屋,陆锦琳刚坐下周兰花捧着刚从茶壶里倒出来的热水给她,“快暖和暖和,唉,我苦命的丫头啊……” 一句话没说完,周兰花眼泪就往下掉,看的陆锦琳直皱眉。 怪不得原身养成了那么个怯懦的性格,简直跟周兰花一样。 当年陆国柱出轨,周兰花虽然伤心难过,但为了维持家庭就装作不知道,然后半夜再去找陆锦琳哭诉自己命苦,就这么艰难坚持了半年,陆国柱装不下去,干脆提了离婚。 周兰花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最后还是被迫离了婚,她生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儿,再加上钱秀芬当时已经怀孕,陆国柱干脆签了自愿每月给抚养费的协议书,然后把俩孩子都扔给了周兰花。 离婚后周兰花日子更不好过了,家里父亲去世,只有老母亲在乡下跟着大哥过日子,大哥家是农民,家里三个孩子压力也大,她带着两个孩子过去投奔肯定不行,只能在城乡结合部租了房子,将小一点还没上学的二女儿陆月送给老母亲带。 周兰花自己平日给人搓线织鞋垫,打点零工过活,供着陆锦琳上学,去年实在上不起了,陆锦琳回家一块帮着做些工。 至于陆国柱承诺的抚养费,自始至终都没见过一分钱,甚至陆国富缺钱了,还会来问他们要,不给就动手打人。 往日里,母女俩见面准得抱着痛哭一阵,可看着周兰花流泪,陆锦琳并没有丝毫感觉。 “别哭了。”陆锦琳声音淡淡。 周兰花抬头擦擦眼泪,看着今天格外坚强的女儿,勉强扯出个笑,“诶,妈不哭了,相亲相的怎么样,陈家看上你了吗,陈家婆婆为人还好吧,陈宇辰有没有欺负你,都说他是个恶霸,你受委屈没有?” 陆锦琳皱皱眉,她不喜欢受制于人,更讨厌被人觉得自己会被受制于人。 “我很好,陈家同意婚事了,但我没见到陈宇辰,况且他是不是恶霸现在还跟我没一分钱关系。” 事情要一步步的做,尽管王桂香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婆婆,但日子总归是夫妻俩过得,如果这个陈宇辰不合心意,陆锦琳丝毫不介意退了这门婚事。 第5章 、赌场 “诶哟,这怎么行,才刚订婚就……” “先不说这些。”陆锦琳皱着眉打断了周兰花的话,“陆国柱常去的地下赌场情况你知道多少?” 周兰花立刻瞪大了眼睛,险些要去捂住陆锦琳的嘴。 “他们人手又多又乱,你小声点别叫人听见……是不是他又问你要钱了?” 陆锦琳刚才整理原身东西时就觉得不对,王桂香很懂礼数,第一次见陆锦琳就塞了大红包。 可原身身边别说大红包了,连五块钱都难凑齐,搜查了记忆有问题。 早在陆国柱离婚前他就在赌博了,一开始赚了不少,后来亏的一分不剩,他就拿周兰花的嫁妆赌,家里能变卖的也都变卖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国柱认识了钱秀芬,手头一下子宽裕起来,原本来催债的也都没再来过。 但陆国柱依然缺钱,原身的高中没上完,就在家像周兰花一样接零活打工,好不容易攒点钱,陆国柱就会问她要走。 而周兰花给她治病的钱,还有王桂香给的红包,也在陆国柱的恐吓下被要走了。 陆锦琳摇头:“这些你不用管,赌场具体地方你知道在哪儿吗?除了陆国柱还有谁参与?你知道的所有有用的信息都告诉我。” 周兰花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儿,颤颤的问道“闺女,你,你这是想干啥?” “举报陆国柱,把钱拿回来。” 周兰花无神的目光一瞬间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猛地站起身,发丝散乱。 “啥?” 陆锦琳点头,理所当然道:“那本就该是我的钱,而且他那赌博的营生害人害己,不知道多少家庭因此破碎,不能再这么包庇他了。” 这个年代自己做生意都被打成投机倒把,开设赌场这种更是重罪,陆锦琳现在还不清楚陆国柱到底参与开设没有,但这其中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另外陆国富会定期找陆锦琳要钱,好几次都把周兰花攒下来给陆锦琳看病的钱硬强走了,如果不给,陆国富就威胁陆锦琳要找人去砸周兰花的家。 陆锦琳既然顶替了原身,怎么都不会对周兰花坐视不理,但她也绝对不可能白白的去给陆国柱送钱。 “你,你要把亲爹送进大牢?” 陆锦琳皱眉,十分不理解的看着周兰花:“不,我送的是罪犯。” “可,可那也是你爸,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你的名声怎么办,锦琳,你不能这么做,太不留情面了。” “被别人知道别人只会拍手叫好,况且是他作恶在先,我又不是圣母我凭什么留情,妈,你能不能理智清醒一点。”陆锦琳有些不悦,她甚至无法可怜眼前这个女人。 “我……” 周兰花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拍着胸口眼神空洞,“你叫我冷静冷静……闺女,你咋突然会这么想。” “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妈,你一直以来都把陆国柱的过错怪在自己命苦上,可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你受的罪到底是因为命,还是因为陆国柱这个人渣?” “别人打你一巴掌,你给他个笑脸反而会让他的得寸进尺,下次就可能是一刀,但如果你在当即还给他一刀,就可以彻底断绝他再出手的可能了。” 末世强者为王,但在陆锦琳看来,任何时代都是如此,尤其对待坏人,出手就要果断。 周兰花犹犹豫豫的开口,“警察都没管这事儿,你一个姑娘家,会不会有危险。” “那是没人举报他们,警察知道了一定会严惩,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其他我来办。” “那你婆婆家知道了会不会介意?毕竟刚嫁过去没几天,这要是他们家要离婚怎么办?” 陆锦琳毫不在乎,“陆国柱一直问我要钱,再这么下去,才是真要离婚了,况且离婚就离婚,我自己的人生才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就完蛋了,命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周兰花仍旧犹豫,陆锦琳想了想,忽然厉声道:“妈,你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了吗?” 周兰花摇摇头,她依旧觉得,不管怎么样,陆锦琳都不应该举报自己的亲爹。 “妈,陆国柱要杀了我。” “什么?这,这不可能!”周兰花惊恐之下手里的碗差点摔了。 “是真的,他喝了酒就要对我动手。” 喝了酒?周兰花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陆锦琳接着道:“我趁他不注意用酒瓶把他打昏迷了才跑出来的,就算因为这个去警局,也会被陆国柱用家事来遮掩过去,所以只能举报他了,妈,我现在不把陆国柱送进去,那这次不管我回不回去,他都肯定要来报复我的。” “妈,你必须帮我。” 周兰花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儿,很熟悉,却也很陌生。 那双眼睛里的冲劲跟对生活的热爱,是从前没有过的,她甚至突然间觉得,这样的陆锦琳比原来亮眼漂亮十倍。 周兰花沉默了很久很久,屋里安静,陆锦琳陪她消耗着时间。 突然间,周兰花抬起头,“赌场的位置是流动的,但在城西有个荒废的城隍庙,是他们最常去的点,另外开设赌场的人里有钱秀芬的大哥钱大山,我看到过陆国柱写给钱大山的欠条,陆国柱答应了他什么事欠条才一笔勾销的,陆国柱每周五周六都会出去找他。” 果然陆国柱跟钱家有牵扯。 陆锦琳听完周兰花知道的情况后就准备离开,但周兰花又拉着陆锦琳劝了几句。 “要不然你就威胁他,说再打人或者要钱就报警,妈还是觉得报案做的太过分了。” 陆锦琳凉凉道:“我要威胁他,换来的可能是一顿毒打,过分的一直以来都不是我们,而是陆国柱。” “妈,我现在去警局,你在家把大门从里面反锁好,躲在里屋千万别出来。” 叮嘱完这些,在周兰花幽怨的目光下,陆锦琳离开了小巷,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去了公安局。 “陆同志?”接待陆锦琳的是中午去过陈家的一名女警官,“是来问钱芸芸的情况吧,因为金额数目不大,处理结果大概率是拘留半个月以示惩戒。” 陆锦琳摇摇头,“我实名举报有人开设地下赌场,敲诈勒索钱财。” 半个小时后,陆锦琳将情况一一交代清楚,女警员也早已换成了五六个警员一同听她说话,还有人在旁边专门记录。 说完情况,几个警员让陆锦琳在屋子等着,几个人出去商量了许久,女警员才带着担忧走了过来。 “我叫褚春晓,你喊我春晓就行,依照情况,我们判断陆国柱既然醒了,那你现在出去可能会有危险,所以行动最好尽快,你能跟我们一起行动吗?不过听说你身体不好,如果你想休息可以在这里等我们。” “没事春晓同志,我跟你们一起行动,有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褚春晓眉间稍松,“你能来我们行动会方便很多,现在情况是这样,底下赌场隐蔽性强,如果贸然行动恐怕会打草惊蛇,可以先借用家庭纠纷的原因先将陆国柱带到警局。” “我明白了,你需要我来做这个理由的掩护。” 褚春晓赞赏的点点头,“你很聪明,咱们这就出发。” 坐上警车前,陆锦琳意外看见了刚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的钱秀芬,钱秀芬一看见她,立刻横鼻子竖眼走了过来。 “没良心的王八羔子,今天的事儿你等着,看我告诉你爹往死里打你!” “杀人犯法,看来你早就想送陆国柱蹲大狱了。”陆锦琳冷冷道。 “哼,你就嘴硬吧,你害的芸芸住看守所,害我跑一趟警局,等回家皮给你扒了。” 陆锦琳挑眉,“你侄女儿自己作恶活该被抓,有种别等回家把陆国柱叫过来在这儿跟我动手。” 钱秀芬看了眼警局的大门,咬牙切齿,“跑到这儿来看我热闹,还是想等看完就回你妈哪儿去?跑过去我们也给你抓回来,等着瞧吧。”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对你没兴趣,巧了,你不是要去找陆国柱告状,咱们一起啊。” 随后,陆锦琳在钱秀芬震惊的注视下拉开车门坐进了警车。 陆锦琳看了眼已经做好准备出警的褚春晓,扫了眼钱秀芬,“哦对了,我坐警车可能比你早到,你在后面跑快点赶紧跟上。” 钱秀芬瞠目结舌,指着陆锦琳半天,“你,你,你居然可以……” 褚春晓走过来,看着钱秀芬很是不悦,“你站这里干什么?请你迅速离开,不要影响公务。” “诶诶好的警官,我这就走。”钱秀芬吓得连忙后退几步。 等褚春晓上车后,汽车发动,尾气喷在钱秀芬身前,她打了几个喷嚏,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不公平!这丫头凭什么可以坐警车?! 正巧这时候跟在后面的警员也要出发了,钱秀芬大着胆子走过去,“请问同志,你们是要去制鞋厂家属院的话,我可以做你们的车顺路回去吗?” 警员互相对视了一眼,“我们出警行程保密,你是什么人过来探查我们的行程?” “不不不我不是……”钱秀芬愣了愣,拼命摇头解释。 警员刚才就听见她在外面吵嚷,看着钱秀芬越看越可疑,“你先进去写个身份证明,交代一下目的再走。” 钱秀芬:“……” 凭什么陆锦琳就可以坐,而她就这么倒霉?!! 第6章 、抓捕 为了不打草惊蛇,警员们穿的都是便衣,车开出去两条街后,警员也将车顶的警报信号器拿了下来。 陆锦琳看着窗外掠过的人影,算了算时间后,转头看向褚春晓。 “春晓同志。”陆锦琳眉宇间带着担忧,“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眼前的姑娘皮肤苍白身材瘦弱,褚春晓再想想陆锦琳的遭遇就觉得心疼,“你说,我们都尽量帮你解决。” “我爸醒了肯定要找我,如果找不到的话,他可能会去找我妈,他,他今天说要打死我,现在我逃出来,我怕他会对我妈下手,以前他就去问我妈要钱,要不到就砸东西……” “这还是个男人吗?”坐在前排的男警员听不下去,一拳头锤到大腿上。 褚春晓神色也很难看,她想了想道,“放心,我们分成两路,一路去家属院,咱们去你妈妈家。” 说着褚春晓拿起对讲机跟后面的一车人沟通,随后又拍着陆锦琳的肩膀安慰着她。 陆锦琳来回的时间加起来大约有三个小时,陆国柱醒来后肯定要先去看医生,等他包完伤口想明白过来,肯定要去找陆锦琳,医院在县城中心,来回差不多也就三个小时。 离开时她已经叮嘱了周兰花锁好门,时间绝对来得及。 他们坐着车一路到了城乡结合部小巷,警员将车停在一处居民房后面遮掩,这才陪同陆锦琳一同下车。 “看样子陆国柱还没想到来这里找你。”男警员打量着周围,在小巷深处停了下来。 然而话音才刚落下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陆国柱头顶裹着纱布,怒火冲天走进了小巷。 周兰花租住的房子外堆着摞柴火,陆国柱抄起一根,砸在了门上,“臭表子看我今天不把你们娘俩打死,老子就不姓陆!” “咣当”一声,本来就破旧的木门被狠狠砸开了条缝隙。 周兰花受到惊吓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来,“陆国柱?” 隔着门,周兰花顿了顿眼泪就掉了下来,带着哭腔哀求:“你,你,你放过我们娘仨吧,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们夫妻几年的情分上,放过我……不不不,你放过孩子,她们是无辜的。” “放你娘的屁!都是跟着你学坏的,还敢对老子动手,妈的,陆锦琳在里面躲着不出来是吧,等我把门砸开,你们都别活!” 陆国柱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周兰花知道他喝了酒更没人性,躲在院子里吓得一个劲哭。 “出手。” 褚春晓的双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她冷静下达命令。 顷刻间,躲在暗处的两个男警员跟褚春晓一起出动,三两步走到陆国柱身后,反手一个擒拿,将人直接按在了地上。 “他妈的你……”嘴上骂骂咧咧的陆国柱没留神身后,整个人直接往下倾倒。 陆国柱肥胖的脸被狠狠积压在地面,零碎的石子在他脸上刻下血印子,他的胳膊腿都钳制在背后,整个人像条胖虫子一样扭动着。 陆国柱扭了几下发现根本动弹不得,斜着眼睛瞪着褚春晓,“臭娘们,你是谁想干什么?” 褚春晓厌恶的看着他,“光天化日想入室行凶,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干什么?” “里面有我闺女,是我自己的家事,跟别人又没关系……” 陆国柱突然警惕起来,像是想起什么,“哦我知道了。” 他眼睛眯起来狠狠瞪着褚春晓,“你们是不是在老钱哪儿输钱了,我告诉你,你就算抓我也没用,我们人手比你们多,要么现在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说说情宽限几天,要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褚春晓跟另外两个警员对视了一眼,本来以为陆国柱肯定不承认赌场的事儿,现在他倒是不打自招了。 警察不能诱供,褚春晓不方便继续问,淡淡道:“先带走。” “带哪儿去?……臭娘们儿,放开老子!” 陆国柱在两个警员的挟持下挣扎大喊着,屋里的周兰花听见动静悄悄开门探了个头出来。 周兰花:“这,这是咋回事啊?” “妈,没事了,你放心。” 陆锦琳从暗处走出来,陆国柱一看见陆锦琳,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臭表子原来你在这儿,你找人害我,害你老子,你不得好死!!等着吧,咱们的帐以后慢慢算!” 陆锦琳冷冷看着他,“今天下午我动手打你只是正当防卫。” “少他娘的给我装糊涂,这些人难道不是你找来的?什么臭鱼烂虾,不就是仗着人多。” 陆锦琳差点笑出来:“脑子是个好东西,幸亏你没长,这几位同志是执法行事,你算个什么东西跟他们相提并论。” “依法?” 陆国柱吓得腿一软,随后又摇摇头,“想炸我,我……” “啪嗒”一声,手铐在陆国柱的手腕上合并,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 “真,真是警察?!!”陆国柱脸色一下白了。 他的酒劲儿现在全部散去,双眼发直两脚打颤着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人。 “等等,为什么带我走,就因为我砸了门?我赔钱,赔钱行吗?” “砸门?”陆锦琳冷笑,“你可真会给自己遮掩,你涉嫌敲诈勒索行凶伤人,条条都是重罪。” “什么敲诈勒索,我敲诈谁了?” “我。”陆锦琳抱着胳膊看着他,“离婚后你从来没给过抚养费,还经常来家里索要钱财,不给就砸东西,我跟我妈是人证,周围的邻居能听见动静的也是人证,你要是还想狡辩,我可以给你喊几个过来。” “放屁!这算什么敲诈,我,我只是……我没有!我那是借的!你是我闺女,这根本不叫敲诈!” “我提醒你一下,你跟周兰花同志已经离婚了,没有婚姻关系,你的行为就是敲诈勒索。”褚春晓在旁边补充道,“行了,老实跟我们走吧,路上再好好解释解释‘老钱’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陆国柱的脸色更难看了,打人要钱这些还都好说,但是要让人知道地下赌场的事儿…… 越想陆国柱越害怕,在上车前,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狠狠砸在地上,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 “刚才的话都是我胡说八道的,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你们,我刚才要是只要你是警察同志,一定会老老实实认错,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我……” 陆国柱扭脸又朝着陆锦琳的方向哭诉,“锦琳,爸爸跟你道歉,之前的事儿都是爸爸的不对……” “别,以后请你不要自称是我爸,从今天开始我跟你陆家一刀两断,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陆锦琳冷声打断了陆国柱,四五十岁的人了,闹起来跟钱芸芸一个德行,这个世界就是太惯着主角团,把其他人当弱智吗? “吃这么多光长肉没长脑子,收起你的虚伪进去好好反省吧。” 陆锦琳语气淡漠,陆国柱嘴巴长着,老半天过去还愣愣的。 几个小时前他意气风发跟朋友喝酒,不就是骂了女儿两句,打都是以前打的,况且那是他闺女,打了又能怎么样?怎么就忽然被警察抓了。 而且警察还是被眼前这个自己觉得懦弱无能的女儿带来的。 陆锦琳她凭什么? 手铐冰冷的温度让陆国柱心里也跟着凉透了,要是被警察查出来‘老钱’的事情,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不行。 陆国柱低着头余光使劲瞟了两眼身边的三名警员,这里头还有一个女的,打不过他难道还不能跑吗? “好,好,我认错,我跟你们走……” 陆国富佯装要主动上车,两名男警员一位坐到前面开车,另一位抓着他的胳膊。 尘埃落定,褚春晓准备上前跟陆锦琳道别。 “我去你娘的!” 突然背后一声巨响,陆国富趁人不备发作起来,他用头顶顶住警员的肚子。 这时代没有监控,罪犯真要逃走躲到山沟沟里抓捕起来就更难了。 陆锦琳正对着看的真切,“他要逃走!” 陆锦琳连忙出身提醒褚春晓,另一边,陆国柱的胳膊被松开,他眨眼间就往巷子外面跑。 “追!”褚春晓大喊一声。 身后的陆锦琳眼神一暗,抄起刚才陆国富砸门的柴火棍子跑了几步用力砸过去。 她在末世觉醒的能力打架一般,但用在这里足够了。 只是身体力气不大,棍子堪堪砸中陆国富的小腿,陆国富一个趔趄,勉强又站了起来。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让褚春晓赶过去,这次褚春晓没再跟陆国柱客气,抬腿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脚,赶过来的警员见陆国柱有反抗迹象,膝盖直接顶上陆国富的肚子。 陆国富充其量就是个力气大点的胖子,抡起拳脚根本比不过,三两下被打的又咳凑又吐,翻着白眼往地上倒去。 褚春晓早就看陆国富不顺眼,“哼,他不反抗,我这儿还不好动手,现在公然袭警,活该!” 半昏迷过去的陆国富惨兮兮的躺在地上,被警员拖到车里。 褚春晓又给他绑了根绳子,这才拍拍手松了口气。 “警察同志辛苦你们了。”陆锦琳上前道谢。 “不用谢我们应该做的。”褚春晓说着,赞赏的上下打量着陆锦琳,“你脑子灵活聪明,看着柔弱身手居然不错,刚才砸那一下,连我都不敢保证能扔准了。” “凑巧罢了。” “只是凑巧?” 将近十米的距离,木棍又不是什么石头块那种圆形的物品,想要咋准难上加难。 “你真的没练过?”褚春晓捡起木棍,狐疑的掂量着。 第7章 、落水 陆锦琳笑笑,“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想锻炼也没力气,春晓同志,真的只是凑巧而已。” 褚春晓知道她得的都是不能剧烈运动的病,仔细琢磨,她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就算是凑巧,也证明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将来可以学习些格斗技术,可惜了,你要是身体好点,我都想招你来公安局了。” “身体老天给的,我也没办法,春晓同志才厉害,刚才的身手比两位男警员都好。”陆锦琳谦虚道。 一名男警员从车窗里探头,“同志你还不知道啊,这是我们公安局刑侦二队的队长哩。” 陆锦琳了然,怪不得来的两队人都听褚春晓的。 “春晓同志这么年轻就做了队长,一定能力很强立过很多功劳。” 即便褚春晓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外表上的东西,但谁又能拒绝被赞美年轻呢? 褚春晓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我奔四的人,孩子都初中了哪儿还年轻呀。” “心态年轻人就不会老,您是我学习的榜样。”陆锦琳真诚的赞叹道。 “哈哈哈。”褚春晓笑着拿出笔给陆锦琳写了个电话号码,“这是我们刑侦队的专线,你有事情了及时联系我们,今天中午行动队的不在,我就帮忙代为出警去了家属院,我们也算有缘分。” “另外陆国柱的情况我们会尽快调查处理,考虑到你的家庭情况,钱财方面我们会先进行审查,属于你的那部分归还给你,不够的话他的资产也会算在赔偿里面。”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 陆锦琳跟褚春晓道了谢,看着警车远去,转身正要回家,就看见周兰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还好吧。”陆锦琳在她面前挥挥手, 周兰花回过神,惊诧又激动的目光看着陆锦琳。 “如果你要劝我原谅陆国柱,就不要说话了,我有点累,进去休息了。” 陆锦琳一想到周兰花那些话就头大,找了个借口溜了。 周兰花看着陆锦琳的瘦弱的背影跟了进去,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后,眼圈又红了。 她的闺女原来那么柔弱胆怯,到底在陆家被逼成什么样,才在几天之间变得这么狠心决绝,陆国柱真不是个东西,也难怪锦琳不认他。 只是现在这么一闹,锦琳的婚事该怎么办,那是钱秀芬牵的线,也收了人家的一部分订婚礼金,陈家如果要退婚,锦琳肯定得被人议论。 周兰花租住的房子很小,里屋用一个麻布窗帘隔成了两间,一张简陋的木板床贴墙放,努力多挤出了一些空间来放小木桌跟凳子。 陆锦琳将帘子拉上,自己则并没有休息。 今天她跑上跑下这么几趟下来,明显感觉到身体有种虚浮感,尤其心脏的位置在每次用力做什么事情后,都会突然像针扎一样的刺痛几下,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缓长。 其实原身的心肌炎并非天生,而是幼年时因为一场病毒性感染没有及时治疗留下的症状,本来可以治好,但因为陆国柱不肯花大钱给她看,就发展成了慢性心肌炎,一辈子都没办法康复。 至于哮喘是她从小就有的,像是遗传所致,但陆国富跟周兰花却都没有哮喘病史。 陆锦琳半躺在床上,暗中将空间里的晶石拿到了手心里。 这个世界并没有经历陨石劫难,也因此并不存在能让陆锦琳修炼觉醒的能量,唯有一颗小小的晶石,所幸所剩的能量能帮她治愈伤病。 温润微热的手感让陆锦琳格外熟悉安心,她试着用身体吸收晶石里的能量,意外的是居然格外顺利。 暖热的气流能量顺着静脉缓缓流向全身,一点点修补着心脏部位的不适感。 短短五分钟,陆锦琳胸口闷闷的感觉就已经全部消散,与此同时晶体的亮度也减弱了几分。 看来是有用的,陆锦琳欣慰的捏了捏晶石。 往后几天,陆锦琳一直在家里修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得先把身体养好才行。 钱秀芬自打那天从公安局回来,就再也没见过陆国柱,问了邻居以为还在医院,结果医院也没有,她一个人还要照顾上幼儿园的儿子,就这么白白等了两天,终于是坐不住了。 这天周兰花出门倒垃圾的功夫,正好碰见来找茬的钱秀芬。 这样当小三的女人周兰花见都不想见,当初还是钱秀芬出的主意,让陆国柱一个女儿都不留,她十分厌恶钱秀芬。 “周兰花你给我站住!”看见周兰花扭头就要进门,钱秀芬快走几步拦在了周兰花面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跟你没任何关系,你走吧。”周兰花叹了口气道。 “少给我装蒜,我问你陆国柱去哪儿了?” “我们本本分分在家里待着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陆锦琳听见动静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比人高的竹扫帚挥了两下,满地的土刮到了钱秀芬的身前。 看着钱秀芬呛了好几下,陆锦琳嘲讽道,“再说了,那是你的男人,你自己看不住来问我们?” “你们真的不知道?”钱秀芬忽然有些心焦,她大哥钱大山和陆国柱私底下干的事儿她是清楚的,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不知道。” “可是陆国柱被打那天我看见你出现在公安局,你是不是去报案了?陆锦琳你没良心,那可是你亲爸。” 周兰花突然间像要说什么,可皱皱眉,始终没有开口。 陆锦琳:“我去是问钱芸芸的情况,再说了,就陆国柱那个脾气,我打了他,他怎么可能不来报复我,所以我就先去公安局躲了躲,不过后来就没见过他了。” “胡说八道,那你为什么能做警车?” 陆锦琳皱皱眉,“想坐就坐用不着你管,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赶紧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钱秀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她有不相信陆锦琳回举报自己的亲爸,左思右想,钱秀芬决定去找大哥钱大山问问。 “哦对了。” 公安局是秘密抓捕的陆国柱,陆锦琳担心钱秀芬察觉到什么给钱大山告状,想了想开口喊住钱秀芬。 陆锦琳:“那天陆国柱喝多了回家时嘴里喊着个女人的名字,可能他又找到了新女人去躲债了吧,你这种当小三的,就要有被三的觉悟。” 这句话戳了钱秀芬的肺管子,她平生最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她当小三。 尤其陆国柱还是她从周兰花手里抢过来的,她对陆国柱就一直不放心,看管的很严,一听陆锦琳的话,心里两份怀疑此刻瞬间暴涨。 “陆国柱,别叫我逮住你!” 钱秀芬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周兰花转身走了。 陆锦琳想了想还是去给褚春晓拨了个电话,提醒她注意钱秀芬这才放心。 地下赌场事关重大,公安局的动作也很快,有目标跟陆国柱的口供,很快将县城潜伏了十几年的地下赌场一举抓获,陆国柱被判决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钱秀芬一夜之间似乎是苍老了十岁,为了避免牵连自己,她跟陆国柱办了离婚手续,带着儿子躲回了娘家。只是娘家因为钱大山的原因日子也不好过, 陆国富跟钱家的家产被变卖了大半,只是远远不够偿还他们的债务。 陆锦琳也拿到了一部分钱,包括了这些年来欠的抚养费和打过欠条的部分。 “这钱你拿着,妈觉得你比我有主意。”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周兰花觉得陆锦琳长大懂事的比她想象中快的多,足够独当一面的。 陆锦琳却摇摇头,她将属于周兰花的那部分拿出来,自己只留了陈家的礼金和陆国富问原身要的钱。 “陈家的钱我想先拿出来,等明天我去问问王阿姨的想法,如果她先退婚就还回去。” 周兰花犹豫了,“我不是心疼礼金,只是你的名声……” 陆锦琳挑眉,“名声好坏不是由一个男人说的算的,况且我跟他都没有见过面,谁知道陈宇辰到底是个什么魑魅魍魉,万一他嘴歪眼斜脚抽筋呢?” 周兰花笑了出来,“你现在越来越活泼了,这样也好,也挺好,不受欺负了。” “行,就依你的意思走,不过我闺女这么漂亮,陈家也可能不会退呢。” “就算王阿姨不收,我也得把话说清楚,两家的婚事到底成不成,必须得让我们见一面才能做决定。” 陆锦琳目前对男人的兴趣,还没有对一碗大米饭兴趣高。 因为家里没什么钱,这几天吃的都是萝卜白菜,好一些的就是炒干豆角,大米饭吃的都是籼米,硬硬的口感并不好。 其实陆锦琳对吃的并不挑剔,但她原身才十七岁需要营养,总吃这些也不行。 好在陆国柱哪儿判决下来赔了钱,陆锦琳盘算了,周兰花哪儿有将近八十块,她自己手里有毛钞一百,但有一部分是陈家的不能动,还有些陆国柱哪儿还回来抵账的粮票、油票,这些足够她们两个吃一阵子的了。 “不好了,姐你在家吗,快开门啊出事儿了。” 周兰花连忙去开门,来人是周兰花的弟弟周海洋,他身后是一辆从乡下借来的驴车,“姐出事儿了,月月今天晌午突然掉到河里,我来的时候还昏迷着哩!” “啥?!”周兰花猛地推门就要出去。 陆锦琳冷静一些,皱眉问道,“送去医院了吗?” “送到村大队卫生室了,半天也没见醒,但说是救的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红着眼圈马上要落泪的周兰花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担忧不已,“说话也不说个齐全的,赶紧走,我跟你回去看看。” 坐上驴车后,陆锦琳等周兰花情绪平复下来,这才问道:“这么冷的天,河水才解冻没多久,小孩子怎么会掉河里?” 周海洋有些诧异看了眼平日不爱说话的陆锦琳,“我着急赶过来,听了个大概,是跟牛铁根家的小儿子打闹这才失脚落水。” “确定是打闹?”陆锦琳追问道。 “这……牛铁根那小儿子牛小龙是这么说的,他妈当时就在旁边,这才救的及时。” 陆锦琳挑眉,“救的及时吗,我怎么感觉是故意害人?” 原身的妹妹陆月今年才六岁,一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在周兰花身边养了两年,周兰花为了节省时间多做工给送到了乡下姥姥身边。 周兰花母女三个的性子可以说的上是复制粘贴,脑海中的画面上,陆月瘦小,说话都怯怯懦懦,怎么可能好端端跟人打闹? 周海洋沉默着,挠了挠头,“其实我也觉得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为啥。” “到了再看吧。”陆锦琳淡淡道。 趁着空周海洋看了眼周兰花,“姐,半年没见小琳外向了些哩。” 周兰花满心都是陆月,这会儿哪有功夫给周海洋解释,“你给我好好赶驴,急死我了都。” 周海洋是个冒冒失失的性子,他一听这话又顾不上别的,转头连忙去赶车。 等到了周兰花的老家东兴村,驴车拉着一路到了大队的卫生室,卫生室里围了一圈人,有周家的也有牛铁根家的,还有一些大队的干部跟乡亲在。 “月儿怎么样了?”周兰花抢着下车,扑进去看见陆月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眼圈通红的抱住了陆月。 陆锦琳跟着走过去,床上的小丫头小脸干瘦,一双眼睛像极了周兰花,只是更加无精打采。 “妈……” 见周兰花难过,陆月更加委屈难受,当即就哭了出来,眼泪珠子掉个不停。 陆锦琳在周围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正坐着玩沙袋的小男孩身上。 “别哭。”陆锦琳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来跟姐说,晌午到底咋回事儿,好好的怎么掉水里了。” 陆月整个人缩在被窝里,露出的脑袋头发还没有干透,她弱弱的住陆锦琳的手,软绵绵的小手一点力气都没有,委屈巴巴仰头看着陆锦琳。 “牛小龙捏我脸,我不愿意,他就推我还打我的手,我躲了一下,后面就不知道了。” 陆月话说完,牛小龙的妈妈蒋丽就站了起来,阴阳怪气看着陆月,“自己不小心怪谁去?谁让你躲开的,真矫情,小孩子打人能有多疼?” “你怎么这么说话,一个大人当时在旁边不知道看着点吗?”周海洋气的跳了起来反问道。 “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谁让陆月这么瘦小,也不能全怪我家小龙。” 陆锦琳看了眼还在自顾自玩的牛小龙,走到蒋丽面前,“小孩子打人疼不疼……” “啪!” 陆锦琳话说到一般,扬起胳膊一巴掌抡了过去。 在蒋丽不可置信愤怒的目光中,陆锦琳挑挑眉,“诺,你现在知道疼不疼了。” 第8章 、正义 蒋丽是见过陆锦琳的,跟她那个没出息的妈妈一个德行,挨骂不还嘴的鹌鹑脾性。 当陆锦琳走过来的时候,蒋丽根本没有多想,因此身子站着躲都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 这一声清脆的巴掌让嘈杂的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蒋丽的多了个红印的半边脸上面。 陆锦琳看着瘦,但不知道那一巴掌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儿,蒋丽疼得眼窝发酸,鼻涕泡都掉出来了。 “死丫头片子,老娘你都敢打?!”蒋丽挥舞着胳膊朝陆锦琳撕扯过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除了陆锦琳以外的人都有些迟钝,周海洋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跳出来挡在陆锦琳身前不让蒋丽靠近。 “你儿子把我家月月推到水里差点淹死,性命攸关的事儿,打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你了,你还有脸还手?” 周海洋性格冒失莽撞,但是非对错分的很清楚,而且十分护短。 男人力气大一些,周海洋一胳膊就把蒋丽甩到了旁边,蒋丽还想过来,被刚反应过来的周建国周博文拦住。 本来玩沙袋玩的正开心的牛小龙看着亲妈被打,愣了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还使劲拿沙袋往周海洋身上丢。 有几个过来劝架拉人的,也被牛小龙误伤了。 陆锦琳皱皱眉,一指头指向牛小龙:“我妹妹掉到水里是不是你推的?老实说清楚,否则今天你跟你妈别想出这个门。” 牛小龙哭急了,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地上摔打,“啊啊啊呜呜呜呜,臭坏蛋呜呜呜,你欺负人我要打你!!呜呜呜……” 九岁的小男孩闹起来本来就招人烦,尤其牛小龙在家里被宠坏了,砸东西一点不带犹豫的。 “诶哟那是玻璃瓶不能砸……” “啪嗒”“噼啪” 大队队医话音没落桌上的瓶瓶罐罐已经倒了一地,气的队医直跺脚。 陆锦琳上前一手抓住了牛小龙的手,冷冰冰看着他,“一报还一报,你再哭就把你扔河里去,我说到做到。” 牛小龙傻眼了,他从没被人这么狠厉的训斥过,看着眼前的陆锦琳,他抖了抖,吸着鼻涕呜咽起来。 “说,是不是你推的!” “我,我,呜呜呜我推了陆月两下,她要躲才掉下去的呜呜呜,不关我事,我就是想跟她玩呜呜……” 陆锦琳眼睛眯起来,“哦,原来是间接杀人。” 一听这话,屋里人都傻眼了,尤其是蒋丽。 “你少他妈胡说,陆月还是我下水捞出来的。” 谁也没想到能闹这么大,大队队长吴立军也站出来打圆场,“咳咳,陆同志啊,这到底只是小孩子间的打闹,这不蒋丽及时将人救下来了,好歹人没事就行。” 陆锦琳疑惑看了眼吴立军,“事后补偿性措施,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而且也是她儿子错在先,如果她不救人,就是故意杀人。” 吴立军:“……额,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严重了?” 蒋丽翻了个白眼,“别以为城里来的就能拽几句文,说破天也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打闹?” 陆锦琳扫了眼屋里的众人,冷笑道:“好啊,那如果今天跟牛小龙打闹的不是陆月,是你们任何一家人的孩子,如果下次谁家孩子再跟牛小龙打闹的时候,蒋丽不在身边呢?如果打闹地点不是河边,而是火灶旁、野山上呢?” “别以为这只是我们两家的事儿,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胆子做出这种事,大家都在一个村里,抬头低头天天见,谁能保证你们家孩子不是下一个陆月?” 屋里安静下来,一向喜欢和稀泥的吴立军也沉默下来,他想起自己家的小孙女了。 周海洋本来就生气,但不知道怎么说,现在有陆锦琳,好像把他想的东西都用语言总结出来了,立马附和的大声道:“对!你们谁能保证的,现在站出来!” 刚才拉架的、劝和的、看热闹的现在都沉默了。 谁家都有孩子,谁家都不想让自己孩子碰见牛小龙。 “要我看,陆家丫头说的没错,养而不教,将来必成大患。”队医大叔心疼的看看地上的碎片,“诶我说蒋丽,你一会儿得赔偿啊,这可是公家财产。” “是啊,前天我儿子跟牛小龙一起玩,头上被砸了个包哩。” “唉我家闺女看见牛小龙就跑,谁愿意跟他玩啊……” “牛小龙就是个祸害!” “要不报警呗,警察管不管这事儿啊,我儿子伤还没好哩……” 七嘴八舌下,牛小龙缩在旁边,包着嘴想哭又害怕陆锦琳不敢哭,蒋丽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了。 “那你说吧,想怎么办?”蒋丽心虚又难堪,认栽的开口。 陆锦琳笑笑,淡淡道:“我说了,一报还一报。” “啥?这,这不可能!这大冷天下水小龙得遭多大的罪……” “哦,原来你也知道下水遭罪啊。”周海洋凉凉讽刺她。 周博文跟在小叔旁边,也仰着脖子喊,“刚才我表妹昏迷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只是小问题吗?” 蒋丽瞪了周海洋一眼,“反正不行……周兰花你说话呀,怎么光让你闺女说,还是当妈的不是了?” “二姐,你别心软。”周海洋知道周兰花的脾性,着急的不得了。 周兰花看看怀里脸色苍白的陆月,再想想昨天陆锦琳的话,咬了咬牙,“小琳说的没错,一报还一报。” “咳咳,我来说几句吧。”吴立军犹豫着走了出来,“牛小龙做的的确有错,可是陆月没事,咱们主动把一个孩子扔河里不太合适,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动私刑。” 顿了顿,吴立军在周兰花跟陆锦琳身上看了一遍,最后确定地走到陆锦琳身边,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母女三人的主心骨在她身上。 吴立军:“陆家丫头,我看要不就让他们给你们赔偿,具体怎么赔,你们说。” 蒋丽急了,“这咋能都挺她的,我家可没那么多钱……” “你闭嘴!”吴立军呵斥道,“犯了错就老实认了!” 陆锦琳想了想,抱着胳膊坐到陆月身边,“月儿,你气牛小龙吗?” 陆月委屈的点点头,拉着姐姐的衣袖颤颤道:“他是坏人。” 陆锦琳安慰的拍拍陆月小脑瓜。 “月儿说的对,坏人就是要罚的,不下河也可以,牛小龙犯了错总得长长记性,就让他给我大舅家送一个月的干柴吧,谁捡的我不管,但必须他从你家往我大舅家送,两天一送,一次至少三斤,少一天都不行。” 牛小龙立刻委屈,“妈,我不要!” “臭小子现在没你说话的份。”周博文瞪了牛小龙一眼。 还在二月天寒地冻,家家户户买不起干柴都得自己去后山捡,牛小龙才九岁,怎么能也遭不住这样的磋磨。 蒋丽心疼儿子,在家什么都不让他干,可眼下众人都义愤填膺,不能没个交代。 “好,我们答应。” “我还没说完呢。”陆锦琳忽然笑了,“这么锻炼一个月说不定身体还练结实了,不用谢我,现在咱们说说赔偿的问题吧,精神损失费、医疗费、误工费全部都得赔。” “啥?不是罚过了,我们都认了你还想要钱?!” 陆锦琳起身,忽然看了看刚才说儿子被牛小龙打的大婶,“不光我家,以前被牛小龙打过的孩子,都必须得到赔偿,医疗费你全都得补上。” “说得对!” “诶我家儿子额头上的包开了一瓶白药,三毛钱呢。” “我家也是,紫药水队里还收了我四分哩。” 蒋丽表情扭曲,气的脸色发青,怎么陆锦琳这个丫头一过来,大家风向都向着她了呢? “去你妈的吧,我凭啥听你的!” 东新村见过陆锦琳的人不少,但都很少听她说话,这头一次听,就镇住了不少人。 他们谁也不清楚为什么陆锦琳能有这样的底气,但看她胸有成竹,况且说打蒋丽丝毫不手软的狠劲儿,谁也不怀疑陆锦琳会做不到。 “因为我是对的。”陆锦琳不急不缓。“以前牛小龙犯错没闹出大事,现在闹出来了,你们的恶行才终于受到惩罚,我是替大家伙伸张在正义。” 顿了顿,陆锦琳掏出张字条来,“当然,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这是县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专线电话,咱们打过去让他们过来评评理也行。吴队长,您觉悟高,一定支持我吧,” 吴立军最爱和稀泥,队里有事儿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他才不愿意得罪人哩。 况且吴立军也早就看牛小龙不顺眼了,现在有陆锦琳替他唱黑脸,心里乐的自在。 吴立军严肃点头,“陆丫头你放心,我支持你!咱们村里路远就不麻烦公家的同志了,只要是正义的,对人民有利的,我都大力支持!” 蒋丽还想争辩,但陆锦琳已经掌握了人心,众人压力下,再加上陆锦琳还掏出了个电话号来,蒋丽又惧又怕,只能点头答应。 村里消息传的快,半个钟的功夫,卫生队门前就排起了队。 队医主动帮忙,拿了纸笔在旁边记录谁家因为牛小龙在队里看过伤,卫生队有这些记录,也没人敢过来骗钱。 “陆月的赔偿金能不能等等再给呀,我家暂时也凑不出来这些钱。”蒋丽苦着脸走到周兰花身边,“兰花妹子,咱俩一块长大的,我都答应赔钱了,这点时间算是咱俩的情分,宽限我几天吧。” 周兰花原本坚决的神情犹豫起来,反正周丽已经答应了给钱,宽限几天…… 陆锦琳冷冷道,“妈,原来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以随便送对方孩子下河啊。” 蒋丽看着周兰花都快要点头了,陆锦琳一句话说完,周兰花眼睛里火气又重新上来,要不是旁边站着周家几个人,她都想打人了。 “大人说话小辈插什么嘴?”蒋丽气呼呼的瞪着陆锦琳。 陆锦琳语气淡淡,“我从不跟人渣败类论辈分,掉水里的小孩都不哭了,你少在这里装可怜,这事儿没商量,我不管你怎么凑钱,反正今天要么拿出来赔偿要么我把牛小龙也扔河里一次。” “我是跟半个村的姑娘都是一块长大。”周兰花搂着陆月,“她们没一个像你这样害我闺女。” “你现在回家准备钱。”陆锦琳冷冷看着蒋丽,“我说过了,今天事不解决到我满意就不算完,二舅,你看着牛小龙别让他走。” “成!”周海洋立刻应声。 蒋丽看着陆锦琳恨得牙痒痒,琢磨了半天,眼珠子一转开口了:“行,我现在去。” 陆锦琳抱着胳膊看破了她的心思,“你要是想喊人过来也行,我们不介意打上一架。” “博文哥,等会儿你看着她,要是喊人过来把咱家的大砍刀拿过来我要防身。等警察来了看看到底谁理亏!”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呀~ 第9章 、疯子(捉虫) 周建国一听着了急,还没开口阻止儿子,周博文已经站了起来,“放心,我等会儿跟着她回家。” 周建国:“……” 蒋丽:“……??” 疯子,这丫头就是个疯子! 蒋丽脚下顿住,听完陆锦琳的话吓得差点当场昏过去,她确实想喊人过来助势,但这丫头是直接想动刀子啊! 周兰花怎么养出来这么个疯子来! 吴立军一直在旁边听着,闻言赶紧过来,“诶哟这不都说好了嘛,打架破坏咱们村的和平安定,可不能瞎闹,蒋丽!你也是,说好的事情不能耍赖反悔!赶紧回家准备钱。” 蒋丽借坡下驴,扭头就往家里跑。 “小琳,我跟不跟过去。”周博文作势大声喊道。 陆锦琳配合道:“等会儿看她拿不拿钱再说。” 刚出门的蒋丽这下心里更虚,快跑几步赶紧回家准备钱去了。 六十块钱其实家里有,但,但白白给别人谁不肉疼?! 可蒋丽想想陆锦琳狠辣的眼神,莫名哆嗦了一下,老老实实把钱揣了出来。 给钱时,蒋丽还想磨蹭一会儿,吴立军眼看着陆锦琳不耐烦的站起来,催了她几遍,这才把钱给了。 队医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在旁边气的抹眼泪的蒋丽,“哦对了,刚才我那些瓶瓶罐罐也得记录上,蒋丽同志,你可别忘了啊。” 蒋丽哭了,她心疼钱心疼哭的。 这么多一分两分,加一起都几块钱了,再加上赔的六十块…… 家里一年到头才按工分领二十来块钱,牛铁根在城里干小工给人当泥瓦匠一个月也就几块钱,这下一闹,家里多少年来辛苦攒下的积蓄都没了。 眼泪顺着眼角落在脸颊上,蒋丽被陆锦琳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看着队医记录的数字慢慢增加,蒋丽的心更疼,这简直比捅她一刀还让人难受。 家里存个钱多难啊,平日里省吃俭用的,现在一下子就没了,这些年心血白费了! “妈,我饿。”牛小龙缩在蒋丽旁边,委屈巴巴的抱怨着。 蒋丽头一次看自己的儿子不顺眼,她一巴掌拍到牛小龙的脸上,“饿着吧,往后咱家晚上只喝稀粥!” 牛小龙嘴巴一瘪,捂着脸大哭起来。 妈妈从来没打过他,不管干什么最严重也就说他两句。 今天就因为陆月,妈妈被打了,自己也被打了,陆家真可不怕,不对,是那个陆锦琳真可怕!牛小龙一边哭一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招惹陆月了。 陆月有些着凉,确定没事又开了些药后,周海洋回家拿了身厚棉衣过来,将陆月用被子裹着,一家人这才坐上驴车回家。 周家三个孩子,老大周建国,周兰花行二,周海洋老三,刚才拦住蒋丽的周博文是周建国的大儿子。 “小琳,那蒋丽壮实的很,你咋一点也不怕呢?下次再生气也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你一个女孩子上前动手多危险啊,而且着急了也千万别动刀子,刀剑无眼万一伤了自己就不好了。”周建国稳重些,想想刚才的情况后怕的劝陆锦琳。 “我倒是觉得小琳干的太解气了。”周海洋架着车赞叹道:“要不然这一巴掌指定打不上去,小琳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再说了,我不是马上拦住那女的了嘛。” 周建国白了周海洋一眼,“就你那愣头青,女孩子能跟你一样吗?” “爸,其实我觉得当时周围没人,小琳也不会上手。”周博文忽然伸手戳了戳周建国。 周博文性子随了周建国,二十来岁却比周海洋还要稳重些,他看着一直没说话的陆锦琳挠挠头。 “而且小琳说让我去拿刀的话,肯定是吓唬她呢,小琳说话狠,她才那么快把钱给了,小琳,我说的对不。” 陆锦琳赞许的点点头,“刚才你们都在,她肯定动不了我,况且这种人外强中干,禁不住吓唬,而且不教训,将来她肯定得寸进尺更过分。” 不过有一点周博文说的不准确,动刀这种话她并不只是说说,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陆锦琳不同,她什么也不怕。 周海洋得意的笑出了声,“哈哈,小琳是信任我哩,她上过学聪明,大哥你就给小琳别当老师了。” “我这也是担心多嘴说一句呗。” 周家就一个闺女周兰花,从小周建国作为大哥就心疼这个妹子,妹子命苦生了俩女娃,周建国也始终觉得自己得担起保护她们的任务。 “不过小琳今天做的确实解气,后面那些话要我指定想不出来,想想那个蒋丽吃瘪的样子我就解气,她那儿子早就该教育了。”周建国说着冲周兰花笑道:“话说回来,半年多不见,小琳真是长大了。” 周兰花少有的露出一丝骄傲来,“以后我们娘仨的事儿都听小琳的。” “这……”周建国是个守旧的人,他犹豫着笑道:“小琳也才十七,哪就能当家哩。” “怎么不能?” 周兰花说话向来绵软,但现在却皱眉反驳起大哥来,“刚才要是没有小琳咱们能咋办?大哥你老实肯定不肯张口,海洋又莽撞说不定得打起来,吴队长再来和稀泥,估计就不了了之了。” 周兰花还有些话没有说,抓陆国柱的事情,换成谁,都做不到像陆锦琳那么果断还不错。 周建国语塞住了。 “大哥,你就是想太多了,我看小琳就挺好的,小琳,下次有事儿记得喊你二舅,就冲你今天那一巴掌,你二舅永远站在你这边。”周海洋嘻嘻哈哈,说的话却是认真的。 陆锦琳浅浅笑了笑算是个回应,周家的氛围让她很舒服,这些人比陆国柱更像亲人。 “不过你们娘仨也确实需要个主心骨,小琳心里有主意也好。”周建国想了想便也没再多说。 陆月缩在周兰花的怀里,一直安静的听着众人说话,没人说话后,陆月忽然伸手抓了抓陆锦琳的衣袖。 陆锦琳发现陆月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刚才在卫生室就扯了好几下,“怎么了?” 陆月湿漉漉的眼睛还泛着红,瘦瘦的脸颊上表情皱在一起,“妈跟姐累不累,今天还要赶回去做活儿吗?” 虽然只有六岁,陆月也知道她们两个在城里为了生计努力做着零工,平日很辛苦。 陆锦琳目光陆月抓着自己的小手上停顿了片刻,随后将她的胳膊重新塞进被子里,“乖乖躺着,天晚了,我们今天先不回去。” “真的吗?”陆月很高兴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又不敢置信的看看妈妈。 周兰花点头,“听你的姐的。” “太好了!……阿嚏!” 顾不上高兴,陆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周兰花赶紧将她重新裹好。 周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因为怕周老太太担心,到家了才把陆月的事情告诉她。 周老太太心疼的抱着陆月陆锦琳,拉着她们娘仨又说好好一会儿的话,晚上吃饭时候还特意给她俩煮了鸡蛋吃。 周建国有两个儿子大的周博文二十二,小的周博书十六,周海洋只有一个闺女周乐果今年十二岁。 周老太太教养的好,一大家子人围在一块吃饭,不管是两个舅妈还是几个孩子都十分照顾陆锦琳姐妹两个。 吃过晚饭后,陆锦琳跟陆月一起住在偏屋里。 “大姐,月月睡了吗?” “还没呢。” 周乐果从门后面探出脑袋来,她身后跟着高一些的周博书,“我们带了这个给月月。” 说着周乐果从裤兜里掏出两颗圆滚滚橙黄色的橘子,捧着走过来送到陆锦琳手边。 “爸说月月感冒不能吃凉的,我用热水烫了烫哩,可甜啦。” 陆锦琳接过来,果然还有点温热。 陆月从小跟在姥姥身边的时间多一些,跟这几个表姐弟相处的也好,周乐果心疼上前摸摸陆月脑袋,小大人似的掐起腰。 “牛小龙只会欺负弱小,应该叫牛小虫!月月下次他再找你,你一定跑过来告诉我,我比他高,他不敢打我。” 陆锦琳剥开橘子,给乐果跟陆月一人一半,笑道:“放心吧,这条虫子以后不敢找你们麻烦了,明天还给咱送柴火。” “真的吗?他才没这么好哩。” 周博书崇拜的看了看陆锦琳,“我还没顾上跟乐果说,大姐今天可威风了。” 周博书说着将今天的事儿跟周乐果讲了一遍,“大哥说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那么多有道理的话,大姐太厉害了。” 周乐果听得满眼冒小星星,她跟陆锦琳虽然不生分但接触却不多,现在她觉得陆锦琳整个人的形象都高大起来了。 陆月吃着橘子,歪头在陆锦琳胳膊上蹭了蹭,“大姐是孙悟空,把老妖怪打的满地找牙。” “不行不行,大姐好看又没有毛,咋能是孙悟空,是观音菩萨,降妖除魔哈哈哈……” 陆锦琳被几个孩子围着一顿夸,好像她拯救了世界一般。 陆锦琳任他们七嘴八舌说着,自己剥了瓣橘子放进嘴里,并不算特别甜,甚至有些酸,但是她许久都没尝过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刚醒,陆月鼻子还囔囔着,就抱着陆锦琳不撒手。 “姐啥时候还来看我。” 陆锦琳自己在感情上观念很淡薄,看着陆月毛茸茸的头顶,怀里被捂得热乎乎的。 “我也不知道呢。”陆锦琳皱皱眉,淡淡道。 陆月抬起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那月月等着。” 周兰花每天都得给人家搓线,前些天还接了纳鞋垫的活儿,耽误了半天功夫,今天一早起来就说要赶回去。 城里距离乡下坐驴车得四个小时,来回一趟就得耽误两天的时间,这两天周兰花手里的零活就得停了,但家里租房要钱,还得给陆月攒将来上学的钱。 周兰花没文化,不想让闺女也上不成学,陆锦琳已经被耽误的没上完高中,不能让陆月也这样,所以周兰花一天都不敢歇着,她怎么可能舍得孩子,但生活所迫,得认命。 临走前,陆月躲在周老太太身后,看着妈妈跟姐姐,却没有上前说任何挽留的话。 周海洋驾了驴车送她们,上车时,陆锦琳撇见了躲在后面悄悄哭鼻子的陆月。 “月儿过来。”陆锦琳叹了口气喊道。 “大姐,我,我没事。” 眼瞧着周兰花看着小女儿心疼的要流眼泪,自己眼圈也红了,陆锦琳赶紧将陆月拉到了一边。 “不哭了。”陆锦琳叹了口气擦了擦陆月的眼泪,“月儿要坚强一些,你数着牛小虫给家里送干柴的次数,数够十五次,姐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陆月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擦了擦脸坚定道:“月月坚强!” “嗯,乖。” 驴车摇摇晃晃的上了路,四个小时后才终于到家,周海洋还得回去赶着生产队上工,喝了口茶就走了。 周兰花到家没歇着就开始干活,陆锦琳帮她穿好针线后,这才道:“妈,我去趟陈家。” 第10章 、修车 陆国柱的赔偿金发下来时,陆锦琳就想把礼金送还回去再跟王桂香说清楚,可昨天下了乡就没去成。 陆锦琳知道周兰花是不想让自己退婚的,但还是主动告诉了周兰花。 周兰花干活的动作微滞,“是去退婚吗?” 陆锦琳翻着屋里唯一的柜子,找了半天才找出来张稿纸半根铅笔。 “我只是想去说个清楚,毕竟这婚事是陆国柱钱秀芬夫妻俩牵的线,现在他们出事了,难保陈家还愿不愿意,如果介意,礼金应该给还给人家。” 周兰花:“你这么想是对的,咱们不干昧钱的事儿,只是……” “妈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将此事说死了,只是我跟陈宇辰没见过面,这到底婚事订不订,总得两人见一面才行,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你不用想着劝我了。” 陆锦琳一开始也没打算说服周兰花,她自己想不明白别人再说也没用。 况且这是陆锦琳自己的事儿,别人劝了自己也不会听。 陆锦琳出于尊重,给这个当了自己十几天未婚夫的陈宇辰写了封退婚信,说是信,内容还不足三行,但足够将陆锦琳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写完陆锦琳要出门时,周兰花又犹豫着开了口。 “现在都提倡自由婚姻,你们这一辈就自己来做选择吧,但咱们这家庭寻门婚事难,尤其还是陈家这样的家庭,你们没见过,万一就能看对眼了不是,你记得好好跟陈家人说……” “嗯,我尽量吧。” 陆锦琳对王桂香的印象是做饭好吃和蔼和亲的阿姨,并不是个坏人。 只是不知道经过陆国柱的事情后,王桂香是怎么想的。 陆锦琳出门后直奔制鞋厂家属院去。 家属院在胡同深处,陆锦琳刚转过弯走进胡同,就听见‘哗啦’一声,随后看见一位鬓发些许斑白五十多岁左右的男人将一辆自行车摔到了地上。 自行车都舍得摔?陆锦琳意外的大量着眼前的大叔。 他上了年纪但身材依旧高大,深蓝色条绒外套干净整洁,头发梳得利索。 只是这大叔脾气像是不好的样子,看着自行车,赌气似的拍了拍车把手,嘴里还念念叨叨个不停。 “破玩意,不中用,还不如拉个架子马……” 有意思。 陆锦琳来了兴致,走进一些后看了眼自行车,“大叔,这是掉链子了,把链条撑上就能走。” “你能整明白?”大叔性格有趣极了,也不管陆锦琳是谁,转头又惊又喜,“快快,给我瞅瞅这破玩意。” “有稿纸啥的吗?”陆锦琳蹲下看了看,“我垫着点手。” 大叔掐着腰,“没有……哦对了,有有有!” 说着,他掏出一个黄色的信封,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后,把信封递了过去。 陆锦琳接过来时看了眼,上面有个‘陈明’的名字。 “你随便用,修好就成。” 陆锦琳依言低下头认真看了看自行车的链条。 这个年代的自行车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有些还是单位里才有,人人都骑用的多了,链条就容易松动滑落。 后来八十年代自行车普及后,几乎有自行车的家家户户都掌握一手精准的修车链手艺。 修过机械的陆锦琳对付这种简单的器械就是小菜一碟,她用信封垫着链条,一手握着踏板固定前轮,另一边飞速将链条拉直。 ‘啪嗒’两声,链子就在陆锦琳的手里重新回到了正轨,她摇了摇踏板,前后两轮流畅转动起来。 陆锦琳站起身拍拍掌心,“行了,您试试。” 大叔眼睛都看直了,他一个飞腿跨上自行车,蹬了两下又回来。 “小姑娘你行啊!真是太感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 “哟小丫头可别谦虚啊。”他赞叹的竖起大拇指,“我们单位那年轻男人都没你修的快,小小年纪,你太了不起了!” “真的只是小事而已,大叔您身体才是真的好,一瞧就是经常锻炼的人。” “哈哈哈,那你可算说对了,别看我年纪大,放倒几个敌人照样没问题!” 敌人?陆锦琳心里立刻了然,这位老同志可能是军人出身。 “诶对了,你父母在前面家属院住着吗?” 陆锦琳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去办点事。” “这不巧了,要是你父母在家属院住,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对了丫头,你有这方面天赋,我可以介绍你进机械厂面试,有这么一手,学那些个玩意肯定快。” 介绍工作都能随口许诺,陆锦琳吃惊的打量着这个性格活泼的老大爷。 “您的好意我心领啦,不过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您快进去吧。”陆锦琳浅笑道。 “哈哈哈行,反正你也是去家属院呢对吧。”大叔问道。 “是的。” “那好,我先过去了,我叫彭涛国,等会儿办完事有机会咱们再聊。” 陆锦琳看着彭涛国骑着自行车进了家属院,自己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跟上。 路过门口垃圾桶,顺手将沾了黑油污垢的信封纸扔了进去。 陆国柱被抓家产变卖,原来的房子自然不能住了,现在陆家大门被一把大锁锁着。 陆国柱的事情早在家属院里传开了,有些邻居看见陆锦琳过来,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还有些觉得陆国柱是危险分子,连带着也避开陆锦琳走。 “这不是陆国柱的闺女吗,你还来我们家属院干啥,他都被抓了,你去牢里看他去。” “你不会跟你爸是一伙儿的吧……诶哟赶紧走,祸害人!” “是啊真是晦气。” “她跟陈家还订婚了哩,人家现在指定不愿意要这媳妇儿……” …… 有一个人站出来,就有其他跟风来凑热闹的。 陆锦琳刚才修自行车时候手上沾了点泥,她没理会任何人,淡定的走到公用水龙头写完手。 完事后看了眼下面接水的木盆,忽然抄起来半盆水就扬了出去。 凉水呼呼啦啦倾泻而出,随着力气在院子里扫了个半圆。 这下糟了,刚才凑近的那些人被甩了一身水,棉衣被浇湿,冷风一吹,一个挨着一个打起哆嗦来。 “眼瞎啊!没看见站的有人?” “你,你这个女同志真没素质!” 陆锦琳将木盆施施然放下,“像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明白,就跟风随大溜张口喷人的才是没素质,我这次是替你爸妈教育孩子,教你们长长记性。” 有些人气的直跺脚,上前就要拉着陆锦琳分辨。 “哟,这是怎么了,大白天可不能吵架啊。”忽然陈家的窗户从里面打开。 刚才的老大叔彭涛国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陆锦琳身上。 而骂陆锦琳的几个人这会儿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彭部长,您不知道,这女孩是罪犯陆国柱的闺女,她爹是犯人她也不是啥好东西,你看给我们几个身上浇的。” 王桂香也开门走出来,看见陆锦琳也有些诧异,“锦琳什么时候的,来了怎么也不敲门,快进屋坐。” “桂香姐,这可是罪犯的女儿,你怎么能让她进去呢?彭部长你来说,是不是该赶她走。” 彭涛国神情淡淡,没有理会说话的人,反而看着陆锦琳,“姑娘你是陆国柱的女儿陆锦琳?” “彭部长,就是她!” 彭涛国瞪了插嘴的人一眼,“嘴碎什么?我问你了吗?!” “没,没有……”那人被吓了一跳,连忙陪着笑脸摇头躲到了后面。 陆锦琳毫不胆怯点点头,大大方方承认道:“血缘关系上确实如此,但我妈跟他离婚多年,我也跟他早已经断绝关系,我听了这些人的话生气,拿冷水浇了他们。” “你还挺骄傲的?给我们道歉!” “道歉?” 陆锦琳冷冷看了眼说话的人,“首先,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乱说一气是你们有错在先,其次,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去哪儿轮不到你们在插嘴,难道你想当这片的地主?!” 打地主的运动才刚过去没多久,那人一听吓得语无伦次,哆哆嗦嗦看了眼彭涛国。 “彭,彭部长,我可没这意思,这丫头真会狡辩,您给我们评评理。” 彭涛国约莫五六十岁,他一改刚才在外面和蔼活泼的性格,脸色板正。 他说起话来铿锵洪亮,“还好意思让我评理?你们几个赶快给陆锦琳同志道歉。”。 “……??” “??!” 几个人又惧又惊的傻眼,左看右看了半天。 “陆锦琳同志协助警察办案,在她的帮助下抓捕底下赌场的行动才顺利完成,是人民中间的英雄同志!她为人低调这才没有宣扬出去,你们还好意思污蔑她跟陆国柱是一伙儿的,必须给她道歉!” 陆锦琳听了这话微微皱起眉,彭国涛怎么知道这么仔细? 没人会怀疑彭涛国的话,他是县城武装部的部长,早年是上过战场的人享师级待遇。 大家听完彭涛国的话,风向立刻变了。 有弯着腰弓着身子过来给陆锦琳道歉的,有看见事情反转扭头骂人的,还有个自扇了两巴掌,硬是留着眼泪过来求陆锦琳原谅自己。 再加上瞧着彭涛国的意思,两人不光认识,他还十分赏识的陆锦琳。 刚才没开口骂陆锦琳的这会儿笑的牙花都露出来,张罗着要带陆锦琳回家吃饭,骂了人的后悔不已,一个劲儿埋怨自己不懂事。 要知道他们一辈子可能连话都跟彭部长说不上一句,而陆锦琳能让彭涛国这样老资格的部长亲口夸奖为英雄,这简直是莫大的荣耀,从前真是小看了陆锦琳,谁能想到她现在竟然这么有觉悟有出息。 第11章 、退婚 “我早就看陆锦琳是个好姑娘,你们眼瞎吧。” “她上次还帮助警察抓了来咱们家属院的小偷哩。” “对,是叫什么来着……算着时间听说要从看守所放出来了。” “叫钱芸芸啊,幸亏陆锦琳帮忙识破了她……” 短时间里风向大变,陆锦琳在他们嘴里成了帮助人民协助政府的英雄人物。那几个一开始找陆锦琳麻烦的,反而被唾沫星子淹住了。 不想理会那些趋炎附势的人,陆锦琳没再开口,推辞了几个拉着自己回去吃午饭的邻居,就同王桂香进了屋。 “王姨。”陆锦琳跟王桂香打着招呼,随后略带诧异的看了看坐着自己对面的彭涛国。 王桂香:“先坐吧锦琳,这是咱们县城武装部的部长彭涛国,我丈夫的战友,是旧相识了。” “原来如此,彭叔叔好。” 彭涛国满意的点点示意,“我跟这丫头有缘分,刚才不还跟你说自行车坏了嘛,就是她帮着修好的。” 王桂香诧异看了看陆锦琳,随后想起什么,眼睛里带着笑意,“老彭,你可别看她年纪小又生的秀气,其实能说会道很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还会修理东西,真是厉害。” 彭涛国很是赞同,“人不可貌相,确实是个好孩子。” “彭叔叔,您是怎么知道陆国柱的事情的呀。”陆锦琳略顿了顿,还是开口问了。 彭涛国喜欢陆锦琳不卑不亢的态度:“这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少,他们那地下赌场开了十多年,规模大涉及金额多,而且公安局那边抓人时,来我们武装部借了一队的人手,我知道的就更仔细些。” 说着,彭涛国跟王桂香对视一眼,笑道:“陆同志要是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我可以跟外面那群人打个招呼,要是顾忌安全问题尽管放心,那些坏人没一个漏网的。” “没什么不愿意的。”陆锦琳淡淡开口,“只是习惯让我的事情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而已,现在知道原因就没事了。” “哦?”彭涛国意外的看着陆锦琳。 仅从刚才陆锦琳的表现来看,彭涛国已经看出来这个姑娘并非一般人,但现在听起来,竟是比看到的还要有气魄有思想。 “你的想法不像个小姑娘,反而像是在战壕里指定作战计划的参谋。” 王桂香不满的瞥了眼彭涛国,“战场上打打杀杀的,用这话说一个姑娘合适吗?你少说两句歇着吧。” 彭涛国失笑,连连点头。 厨房水开了,王桂香倒了茶递给陆锦琳,陆锦琳礼貌性的抿了抿,就掏出了兜里的纸袋放到了桌子上。 “王姨,今天我来是为了自己跟陈宇辰同志订婚的事。” 王桂香神情如常,倒是旁边的彭涛国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彭涛国跟陈宇辰的父亲陈明是老乡,当年十几岁的时候一块参了军,感情一直很好。后来陈明战场出事,两人在很早前就约定好,要是对方出了事一定帮忙照顾对方的家人。 自那以后彭涛国一直拿陈宇辰当亲儿子来对待,那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性情如何,彭涛国一清二楚,所以他向来听不得别人说陈宇辰的不是。 “这里面有我写给陈宇辰同志的信件,另外之前您给钱秀芬夫妻的礼金和红包也都在。” 王桂香蹙起眉,“锦琳,当时情况我也是被钱秀芬糊弄过去的,并不知道你母亲不是她,要这是你母亲的意思,你让她放心,我这几天正打算过去跟她当面解释。” 王桂香不是个死板的性格,也看的很透彻,她就是相中了陆锦琳这个人。 陆锦琳浅浅勾起嘴角,“不是的王姨,我妈很支持,是我自己的想法。” “是因为陈宇辰的原因吗?”王桂香叹了口气,“这孩子小时候脾气暴又爱惹事,确实是名声不好,但其中是有误会在的,而且如今长大了,倒是跟原来不大一样,我也是读过书的,要是儿子教养不好,是不敢说给姑娘家祸害别人的。” 陆锦琳摇头笑道,“三人成虎,所以眼见为实,我是从来不信传言的。” “那这是……”王桂香更加不解。 “我是怕您心里有疙瘩,又不好意思主动说。”陆锦琳解释道。 “陆国柱到底出了这样的事儿,刚才的情况您也看见了,不少人都会对我带有偏见,我怕您家介意。” 王桂香立刻放下心来,“锦琳这你放心,我分的很清楚,他配不上你这样的闺女,我心里对你一百个满意。” 王桂香的态度让陆锦琳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她顿了顿,重新总结了下语言,委婉开了口。 “另外还有个原因,我跟陈宇辰同志至今没有见过面,万一将来我们两个见了互相并不有意呢。” “您放心,我对陈宇辰同志没有丝毫偏见,只不过是觉得订婚的事情太早了,不如等有机会将来见过一面再谈也不迟。” 彭涛国略微严肃起来的神情放松下来,点头道,“说起来这是陈家的家事儿,我本来不想参与,可陈宇辰这孩子算我半个儿子这才坐这儿听你说完,陆同志不是个糊涂人,她说的也有道理。” 王桂香也松了口气,“这之前相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人都没见就吓得不行,我原本想着有姑娘愿意就赶紧给小宇定下来,倒是忘了年轻人的感受。” “锦琳你说的我赞同,正好小宇过几天说要回来一趟,你们见见面再说往后的事,我是真觉得你这丫头不错。” “哈哈哈,桂香啊,依我看陆同志可是了不得,她刚才的话说的真没错,想将自己的事情牢牢抓在手里。现在是新时代,提倡自由婚姻,咱们这一套早过时了。” 第12章 、欺负 话说开以后,王桂香神色柔和下来,陆锦琳也没有那些拘束,又聊了两句才离开。 “你怎么才回来,家里连个人都没有,我都等你半小时了。” 周兰花出门给客户送编织线去了并不在家,而陆锦琳刚到家门口,就看见许久不见的钱芸芸正带着奇怪表情等着自己。 “钱秀芬告诉的你地址?你来这儿干嘛?”陆锦琳顿了顿,“看守所里环境怎么样,难不成是没住够,还想来偷钱?” 钱芸芸一掐腰,没好气的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害的!” “自己偷东西还怪别人?行啊,要不要咱们再去找警察理论理论。” “别别别!”钱芸芸眼珠子转了转,连忙摆手。 “咳咳,以前的事儿咱们既往不咎,先不掰扯这些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我得告诉你。” 钱芸芸说着,一面拿余光往陆锦琳脸上瞄,左手揣在裤兜里,像是捏住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哦,不想听。” “……”是她没想到的回答! 钱芸芸的话都到嗓子眼了,硬是又憋回了肚子里,心口难受的像压了块秤砣。 “为什么?”钱芸芸憋了半天,下意识开口问道。 陆锦琳满脸疑惑,“拒绝你还需要理由?我好端端的听狗叫干什么?” 钱芸芸脸色胀红,气的肺都快炸了,“你,你才是狗!” 陆锦琳伸手揉了揉耳朵,看也不看钱芸芸一眼,绕过钱芸芸直接往家走去。 钱芸芸站在原地,憋得胸口一阵阵的疼,眼瞧着陆锦琳马上就进门了,忽然狠狠咬咬牙。 “好,我承认当时看不惯你,所以才嫁祸污蔑你清白,现在我已经认错也受到了惩罚,所以今天我来其实是想弥补你的!” 钱芸芸看不起陆锦琳,这些话就承认了她比不上陆锦琳,但她必须要说。 陆锦琳家里有多穷,钱芸芸是知道的,说完以后,钱芸芸就等着陆锦琳转变态度,跟她说软话和好。 “咣当!” 钱芸芸没等来软话,只等待了闭门羹。 “弥补?”陆锦琳隔着门,淡淡开口,“就你现在这种处境,我还以为是来家门口乞讨要饭的。” “哦对了,家里还有昨天剩的稀饭,你狗叫两声,我就给你怎么样?” “你!” 钱芸芸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侮辱,竟然眼眶发酸委屈的想哭,“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这么粗鲁的话?” 陆锦琳听了这话险些笑出来,钱芸芸一个在原着里靠着依傍男人才生活下去的大圣母,怎么都轮不到她来教别人女孩子应该怎么做。 陆锦琳猛然把门打开,跟气的眼睛通红的钱芸芸四目相对,“哦,那你作为一个人怎么能去盗窃?难不成你早就不做人了?” “还有。” 陆锦琳扬了扬手里的扫帚,“再堵着我家门口,别怪我不客气。” “嘭”的一声,门再次被关上。 扬起的灰尘落了钱芸芸一脸,她呛的咳凑了好几声,鼻子酸涩,眼泪掉了下来。 钱芸芸父亲钱大山被抓,家里资产查抄,母亲带着她跟两个弟弟艰难度日。 现在钱芸芸穿的衣服,还是进看守所起的那一身。 看守所的日子并不好过,钱芸芸半个月几乎天天都盼着家里人来给看望她,可惜,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钱芸芸一开始以为时家里人觉得自己丢脸,直到昨天出来后,她才直到原来是出了事情。 而始作俑者,还是这个陆锦琳。 钱芸芸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错了,为什么上一辈自己眼睁睁看着陆锦琳嫁给陈宇辰过上好日子,这辈子她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却比上一世还要惨。 她在家想了又想,这一切的苦难好像都是因为陆锦琳,只要她把陈宇辰还给自己,那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陆锦琳!” 钱芸芸手里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必须忍住。 “是关于陈宇辰的,我知道你跟他订了婚,但陈宇辰原本是要介绍给我的,可是我没有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回答钱芸芸的只有沉默。 她咬咬牙,继续道:“他的传言你应该听过吧,上过报纸的,十五岁时在路口将一个老大爷摔打在地上,十八岁后离开县城,除了节假日都不回家,这种暴力还不顾家的男人,你真的不退婚吗?” 原来如此,钱芸芸是来劝她退婚的,陆锦琳抱着为人民服务的大茶缸子,慢悠悠喝了口水。 关于陈宇辰的情况陆锦琳一直很少了解,她的原则一向是只信自己。 况且就算陆锦琳退婚,钱芸芸哪儿来的自信觉得陈家会看上她? 钱芸芸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陆锦琳的回话。 肯定是贪图陈家的财产。 “为了点钱嘛不就是,难道你还想把命都搭上?” 钱芸芸的声音越来越得意,她像是掌握了什么,慢慢铺垫,最后再下一个重雷:“陆锦琳,你以为周兰花真的疼你吗?你想想,陈宇辰名声那么差,为什么她明知道还同意婚事?这不是明摆着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周兰花让你妹妹在老家跟着奶奶享福,却让你在城里打工受罪,你难道从没觉得不公平吗?” 但是屋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钱芸芸等着,从得意洋洋等到心烦气躁,陆锦琳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不可能啊! 怎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像陆锦琳这样脆弱的人,唯一的心理支撑就是周兰花了,陆锦琳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钱芸芸又再次拍拍门,“你是不是心慌的不敢面对?别自己欺骗自己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真心对你,况且陈宇辰这种人,就算有钱嫁了又能怎么样,说不定哪天你就被陈宇辰打死了……” “滴滴——” 胡同外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经过,突然间鸣笛,吓的钱芸芸心猛然漏跳一拍。 下一刻,大门被突然打开,钱芸芸视线一模糊,当头就被淋了整整一盆的刷锅水。 烂菜叶子跟灶台黑灰混杂着,还有丝丝恶臭,钱芸芸回过神以后,整个人已经湿透。. “哟,没看见外面有人。”陆锦琳淡淡道。 钱芸芸则浑身僵硬,抬起胳膊,摸了摸脸上的菜叶子扔掉,随后大叫一声,声音尖锐难听。 “我,我他吗跟你拼了!” 没等钱芸芸往前走,陆锦琳一扫帚挡在了身前,随手一挥钱钱芸芸差点跌倒。 “拼,拼,我让你拼!”陆锦琳一边说,手里的扫帚一边落在钱芸芸的身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三番五次来找事,再有下次我让你有来无回。” “钱芸芸。”陆锦琳冷笑一声,“我向来说到做到。” 钱芸芸衣服湿透,冷风穿堂而过,她在陆锦琳带着寒意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轮起狠辣,谁能比得过经历过末世生死的人? “我,我……呜呜呜,你欺负人!这么冷的天,你像冻死我吗?!”钱芸芸呜咽着的同时还不停抱怨。 “你说对了。”陆锦琳点点头,“在这里,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要是惹恼了我,任何事我都可以做出来,不信,你就继续试试看。” 看着陆锦琳的眼神,钱芸芸猛然打了个哆嗦,目光里的恨意消退,一丝恐惧从眼神中蔓延至全身,她崩溃的大哭出来,捂着脸逃命一般往胡同外面跑去。 裤兜里湿了一半的报纸落在陆锦琳身前,最大的版面上写着‘少年当街殴打老年人’这几个字。 陆锦琳冷哼一声,抡起扫帚扫进了胡同的垃圾堆里。 大门再度被关上,胡同里安静下来。 刚才路过的吉普车这会儿慢慢倒了回来,车门打开后,一个男人下了车皱着眉四处看着。 前车窗被摇下来,司机指着刚刚从旁边跑过去的钱芸芸。 “宇辰快看就是那个疯女人,刚才说你要打死谁哩,你认识她?” 陈宇辰扫了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胡同边垃圾堆旁的报纸上,“不认识。” “那她干啥编排你,这不是神经病嘛。” 陈宇辰神色淡淡,“早年的事儿了,懒得解释,走吧。” “你这个人真是……算了随便你吧,走咱们赶紧去研究所,再拖几天桂香姨又得念叨了。” 汽车发动离开,胡同里再度恢复的安静,那张新闻报纸也半小时后落下的雨水打湿,逐渐连字迹都看不清晰。 陆锦琳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手里握着晶石,屋里的寒意被淡淡的暖流冲散,好一会儿过去,陆锦琳睁开眼,长舒了口气。 连日来的吸收,陆锦琳心肌炎导致的身体虚浮已经好了大半,不出一个月,应该就可以彻底恢复健康。 翻看着空间里的东西,陆锦琳轻轻皱皱眉。 里面都是些关于工农科的相关资料书记,尤其还有不少后世培育出来的优良农作物种子,这些东西只躺在空间里实在暴殄天物,如果有一片土地能供她大展拳脚就好了。 晶石里能量有限,用来取暖实在浪费,陆锦琳将晶石收起来,扯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这棉被家里只有两床,虽然都有些年头,但陆锦琳这床明显比周兰花盖的厚上一半。 简陋的柜子上摆放着瓶瓶罐罐,都是陆锦琳需要吃的药跟哮喘的紧急喷剂。 就算周兰花她们的生活再艰难,陆锦琳的这些药,从来没有缺过一天。 原身如果没犯病,药就一直放着,过期了哪怕借钱,周兰花也会第一时间去换掉。 周兰花思想确实古板,但对待原身,一直都在尽一个母亲应尽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昨天喝多了,回来发文少发了一大半的内容,然后今天才发现…… 内容补在这章了,作者已被自己蠢哭QAQ 第13章 、插队 “轰隆隆——” 打雷声响起,雨落在屋顶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场春雨一场暖,今天第一场雨下过后,天气便会越来越暖和。 陆锦琳轻轻叹了口气,从屋里杂物堆翻找出一把破旧的塑料雨伞,缓缓撑起出了门。 周兰花手工活做的很好,平日里给人纳鞋垫做编织工。 因为手艺精细干活利索,交工速度又是最快的,有不少老客户愿意找她,虽然辛苦但到底能让一家人糊口。 这对于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来说很重要,所以她才回乡下一天,就着急赶回来交工。 这年头不缺劳力,周兰花晚上一天,就有其他的人顶上来。 今天大雨下的突然,周兰花出门着急没有带伞,陆锦琳依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约莫十几分钟,才在老城墙旁边的的景观亭看见周兰花。 “锦琳?”周兰花先是诧异,随后皱起眉低头将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这么大雨,又有大风,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你没带伞。”陆锦琳淡淡解释。 周兰花一边将围巾给陆锦琳戴上,一边感动的笑笑,“瞧阵势下不了多久,雨停了我再回去就是了,你身体弱,下次别再出来了。” 陆锦琳低头看看围巾,“妈,心肌炎就是我有次发烧久了才得的吗?” 周兰花顿了顿,这件事家里很少提及,就是怕陆锦琳难过伤心。 “都怪我,当时你老爷生病我回乡下照顾他了,陆国柱对你不上心,发烧几天都没带你去看医生,等我回来已经晚了,唉……” 大雨如注,连日来堆积的泥土滚成黑色的水珠子,再轻一些的灰尘在空气里飘散。 陆锦琳胸口闷闷的,呼吸稍显急促,“那哮喘也是后天的原因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是遗传的吗?” 周兰花像是处在淡淡的自责中,随意敷衍道:“说是娘胎里自带的,当时家里条件不好,怀你时候营养也跟不上……” “妈,我记得是在我六岁以后陆国柱进鞋厂,咱们才搬到家属院的对吗,那之前住在哪儿?” “之前?”周兰花看着陆锦琳有些疑惑,怎么好好的问起来以前的事儿了,“之前租住在东新村外一个很小的平房里,具体位置我都忘了,后来为了通车修路,那房子也没了。” “嗯,走吧,咱们回家。” 陆锦琳撑起伞刚要走,伞却被周兰花抢了过来,“我来撑,你护着点胸口别吹着风,拿围巾围着脸。” 周兰花叮嘱着,两人已经走出了景观亭,陆锦琳看了眼周兰花立刻被淋湿的另外半边肩膀,抬手将雨伞在两人中间摆正。 陆锦琳:“这伞两个人足够用。” 平淡说的却是最正确的话,身处困难环境时,跟同伴之间利益最大化的办法就是没有偏私。 周兰花想了想,微微一笑应了声,“说的对,万一我要生了病还得你照顾,来,咱们俩挤紧一些。” 陆锦琳没有拒绝,默默环住了周兰花的胳膊。 母女俩到家时雨势也没见减弱,这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宿,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停下。 “锦琳,幸亏你昨天去接我回来,否则天黑也回不到家就只能淋雨了,还得耽误半天时间影响做工。” 周兰花说着,拿出昨天沾水生锈的纳鞋针锥磨了磨,“有陆国柱的赔偿款咱家能松快些日子,等明天做完这单,咱们去供销社看看,我也换个新针锥,做活儿能快点。” “行。” 陆锦琳帮着捻线点点头。 “妈,为啥知青办那边从来没催过咱家孩子下乡呀?” 周兰花失笑,“下乡又不是啥好事儿,你身体不好就一直没去上报,而且陈家承诺过,要是婚事成了,能帮你解决工作的问题,有了工作还下啥乡,知青日子可苦了,天天都得去农场里干活。” 陆锦琳眼睛亮了亮,“农场干活儿可以锻炼身体,我觉得挺好。” 她从前在城里干的就是培育各类植物的活儿,再说了现在机械水平虽然不发达,但也足够用了,如果可以的下乡到农场,她一定可以将哪里改造成一片新天地。 周兰花难得的态度坚决,“不行,农场天天灰尘漫天飞,是哮喘患者最不能去的地方,你别听他们宣传的好听,等真干起活儿来,可累人了。” “周兰花在家吗?” “出来出来,例行访问!” 敲门声忽然响起,外面一群人喧吵着,周兰花手上动作顿住,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锦琳你去躲好了。” 陆锦琳看看家里的四面墙壁,怎么都想不出‘躲’能‘躲’哪儿去。 陆锦琳:“是谁啊?” 周兰花愁眉苦脸低声道:“还能是谁,要么是居委会要么是知青办,再要么就是县城一高,他们天天到处动员家里的学生下乡,一月来一次,上个月被我用你要结婚给搪塞过去了。” “你快躲在屋里别出来,我去跟他们说。”周兰花说着将陆锦琳强硬推到布帘后面,自己赶着去开了门。 “周兰花同志你好,我们是附近居委会的,听说你闺女结婚的事儿这次没能定下来?” “定下了定下了!”周兰花陪着笑解释道:“这不男方还没回县城,俩人还得见上一面哩。” 打头的男人不悦道:“谁知道见了能不能成,当时上高中你说孩子身体不好,退了学又说要结婚,你家这思想觉悟也太低了。” “是啊,我们看你家情况困难已经宽限时间了,真是没一点觉悟,你心疼孩子,谁家不心疼?还不得老老实实把孩子给送走。” “这不是我家陆锦琳情况特殊吗,她身体是真的有不少病症,还有哮喘,我们有医院的诊断单。” “谁家的孩子在父母眼里不特殊?” 男人有些不耐烦,他说居委会的副主任汪强,见了不少这种不想下乡找托词的,“都是这么大的孩子,有病才更要多去锻炼锻炼,就算有哮喘,下乡也可以带上药品,帮忙做些别的建设,我这说的都是道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要上报知青办采取强制措施了。” “别别。”周兰花紧张起来,“求求你们……” “妈。”陆锦琳走出来打断了周兰花的话,她扫了眼外面三四个人,淡淡道:“我就是陆锦琳,你们把我名字报上去吧。” 周兰花脸色大变,连忙推着陆锦琳,“这孩子,你说啥呢……” 打头的男人立刻笑了出来,领导每个月都给他们下的有指标任务,这次没费劲就搞定一个,真是太好了。 “诶哟周兰花,看看人家上过学的知识青年就是不一样,思想觉悟高,知道给咱们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周兰花急的汗都流下来了,她拦住正要写名单的人,“孩子不懂事,几位同志你们行行好先别上报了,我们有医院的诊断书这就给你们看,她有哮喘跟心肌炎,要是下了乡,我怕她回不来……” 陆锦琳拉住周兰花推搡着自己的手,“人人都是社会的一颗螺丝钉,生病了又怎么样,那我也不能在家当闲人,妈你放心,我有能力帮助政府建设乡村。” 陆锦琳的手紧紧扣在周兰花的手腕上,周兰花试着挣脱,却意外的没有成功。 周兰花诧异的看了看陆锦琳,陆锦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几位同志,县城鞋厂家属院钱秀芬有个侄女儿你们了解过吗?” “你是说钱芸芸吧。” “没错就是她,昨天她从看守所出来后见了我,居然口口声声说她进看守所是怪我报了案,我觉得她还是没能完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种下乡学习改造的机会,一定不能少了钱芸芸。” 居委会工作人员互相对视一眼,“前天她家里人说是已经给她安排了工作,也通知过知青办了。” 陆锦琳诧异的瞪大眼睛,“不可能啊,钱芸芸现在没有工作,她爸就是钱大山,刚抓紧去的,家里肯定没办法给她安排工作,你们不知道吗?” 跟在后面的女人想了想,忽然猛地拍了下手,“等等,你认识钱秀芬……你说你是陆锦琳?” “就是昨天彭部长亲口夸奖过,帮助公安机关举报抓捕钱大山的陆锦琳?” 县城不大,一点事情就能穿的沸沸扬扬,更何况是抓获地下赌场这种大案件,再加上又是彭涛国亲口说的,陆锦琳这个名字已经在县城里出了名,人人都知道这个姑娘是人民里的英雄。 “是我。”陆锦琳不客气的点点头,“跟下乡插队一样,都是普通人民应该为国家做的,只是从前我身体不好,这才耽误了时间。” “陆同志果然值得敬佩!” 女人崇拜的看着陆锦琳,说着推了一把汪强,“你说话客气着点,真是没礼貌。” 汪强有些茫然,他打量着眼前身材削瘦的小姑娘,怎么都跟打击犯罪联系不到一块去。 “你还认识彭涛国部长?”汪强试探着问道。 陆锦琳自信笑笑,“帮过彭叔叔一点小忙。” 居然帮过彭部长的忙?! 汪强愣住了,从来只有别人求彭涛国办事的,谁要是能帮上彭涛国,那比帮了自己家人还高兴还光荣。 汪强严肃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扯了扯手上的报表,“咳咳,听说周兰花同志的老家是在东兴村吧。” “……啊?是是。” 周兰花还没从陆锦琳认识彭涛国这件事里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回神。 “好,我知道了。”汪强说着在纸上勾画了什么,笑道:“本以为你家是故意逃避下乡,现在看来陆锦琳果然是个积极努力的同志。” 这个月指标完成了一个,汪强心情大好,“对了,刚才陆锦琳同志说钱芸芸现在没有工作吗?” 陆锦琳点点头,“是的,昨天她才从看守所放出来,怎么可能立刻就有工作,我看是她家里人骗了你们。” 汪强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带着火气冲后面挥挥手,“走!咱们去钱家看看,这种罪犯家庭,居然还敢欺骗组织,必须得好好送出去改造才行!” 第14章 、阴谋 陆锦琳笑着目送这群人离开,刚才那个很是敬佩陆锦琳的女人转身前,忽然伸手拍了拍陆锦琳的胳膊,“放心,咱们尽量帮你就近安排的,不会亏待了像你这样的优秀同志。” 陆锦琳说了声感谢,而等居委会的人都走完,周兰花还处在震惊中。 周兰花看着陆锦琳,忽然间觉得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力气比自己还大些,头脑清楚,办事果敢有想法,而且还不顾身体愿意下乡。 “锦琳……” 陆锦琳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道:“下乡的事儿是我临时起意的,没有提前告诉你,别生气。” “我……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心疼你的身体啊。”周兰花神情萎靡,看着陆锦琳的眼神里带着担忧,还有几分试探。 “唉。”陆锦琳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有件事是我怕你担心所以才瞒着你的。” “是,是啥?”周兰花不自觉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她的闺女以前别说瞒着自己事情了,就连出个门都要问问她,经过同意才会出去。 可仅仅半个月时间,陆锦琳像是换了个人。 “彭涛国您知道吗?我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改变,是因为他。” 陆锦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早在心里编好的故事说了出来。 “当时他在路边遇到了困难,我路过正好帮上忙,他为了感激我,答应帮我治病……” “身体好了些以后,我做起事来也大胆了不少,连带着性情也比之前坚强了很多,所以我可以下乡,而且绝对不会出事的,妈,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周兰花静静听完陆锦琳的故事,吃惊,却又无比庆幸!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锦琳,你命比我好,能遇到贵人。”周兰花难过的心情有了一丝波澜,激动的抓住陆锦琳的手,“是我太软弱拖累了你……” 周兰花的表现没有一丝半毫的怀疑,甚至连陆锦琳帮了彭涛国什么事儿都不过问,她对于陆锦琳的爱,绝对不低于陆月。 既来之则安之,陆锦琳安慰的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周兰花,她既然顶替了这个世界陆锦琳的身份,便会代替她,也为了自己,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居委会的人从陆锦琳家离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带着火气来了钱芸芸家。 “开门!” “钱芸芸我知道你在家,赶紧出来!不开砸门了!” 好半天过去,钱芸芸的母亲刘英才小心翼翼把门开了条缝隙。 她一看不是来讨债的,这才连忙赔笑,“是汪副主任啊,我家芸芸上班去了,不是故意不开门,我家情况你了解,钱大山进去了,虽然我跟他离了婚,但有些还要来讨债,大家伙工作辛苦了,要不要来喝杯茶。” 打头的男人是居委会的副主任汪强,他一把推开门,冷声呵斥,“还想骗人,有人举报钱芸芸为了逃避下乡故意瞒报情况,工作去了?我看是躲起来了吧!” 刘英心里一慌,“咋可能呢,你们可以去问知青办,那边已经把钱芸芸的名字划掉了。” “哼。”汪强冷笑一声,“我们已经问过了,知青办那边说你们家给居委会看过入职档案,他们这才把名字划掉的,你们家可真是有本事啊,利用信息差欺瞒国家,简直是跟钱大山蛇鼠一窝!” 坏了! 躲在里屋的钱芸芸听到这话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上辈子她虽然后来只是嫁了个屠户,但钱大山还在,帮她买了个鞋厂的工作才没有下乡。 如今为了自保,刘英都跟钱大山离了婚,别说工作了,饭每天都吃不上。 这下彻底完了! 刘英孙子一般求了居委会半天,他们终于答应了再宽限钱芸芸三天,时间一过,他们上门亲自带钱芸芸去居委会接受学习课程,再安排下乡插队。 居委会的人一走,刘英松了口气。 看着吓得跌倒在地的钱芸芸,刘英皱起眉,撸了袖子一巴掌打在了钱芸芸的脸上。 “要不是看你还能给我赚点彩礼钱,老娘才懒得管你!我去接你弟弟回家,你快点起来做饭!” 钱芸芸哪有心情管被打的脸,她眼睛通红,“妈,就三天时间,咱还有办法吗?我真的不想下乡啊。” 刘英蔑了眼她,“实在不行你就去,整天提心吊胆怕人来要债已经够烦了,再加个居委会,咱家日子更没法活儿,你是当姐姐的,就该为家里做点事情。” 刘英生了两个男孩后,钱芸芸在家里更加不受重视,整天做饭干家务不说,动不动就挨打挨骂。 等刘英出了门,钱芸芸焦躁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 陈家,她还有陈宇辰。 嫁给陈宇辰,依照陈家的关系,一定能帮她找到工作。 陆锦琳不主动退婚没关系,她只要把陆锦琳搞臭,自己就还有机会争取! 打定了主意插队,通知还没下来,周兰花就开始张罗着给陆锦琳准备下乡带的东西了。 因为家里比之前宽裕了些,周兰花干脆重新给陆锦琳打了床新的棉花被,平时家里从来不舍的买的风干瓜果,她也少量买了些回来,给陆锦琳带着。 周兰花:“现在才三月初,倒春寒的时候能把人冻死,你怕冷,被子一定得带上……” 陆锦琳看着一个个大包小包,揉了揉额角,“妈,这通知还没下来,连具体去哪儿还不知道,准备这么多路远带不了呢?” “路远就更得带了,万一去的是山区边疆,这些东西别说吃了,见都见不着!还有啊,虽说你的病好了不少,但药还是得备着才行,去了以后,能偷懒就偷懒,别傻愣愣的跟着别人死命干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家里你不用担心,补了那些抚养费,日子过得去……” 这些话两天时间里周兰花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陆锦琳一开始还应两声,后来就只无奈的在旁边点头。 “对了,上午我出去送鞋垫的时候,碰见了那个谁……上次你说诬陷你的那个钱芸芸,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就撞上了。”收拾好东西,周兰花拿着鞋垫,漫不经心开了口。 “撞上?” “嗯,就在街口撞上的,鞋垫掉了一地,好在没泥水,她帮着捡了起来,还主动送了我一张新的油纸包用来包鞋垫。” 钱芸芸会有这么好心? 陆锦琳走过去,“那些鞋垫呢,给我看看。” 周兰花:“送到人家里去了,手里这些都是今天新接的活儿。” 陆锦琳皱起眉,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顿了顿猛然站起身,“那鞋垫肯定有问题,妈你送到谁家去了,咱们现在过去收回来。” “啊?”周兰花茫然的看着陆锦琳,“怎么有问题?” 陆锦琳拉起周兰花直接就往外面走,“你先别问,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是陆锦琳的猜测,但依照钱芸芸的脾性,估计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道钱芸芸具体用什么手段。 陆锦琳拉着周兰花紧赶慢赶,来到了城中心一家小院前。 “锦,锦琳……”周兰花急喘着,拉住陆锦琳准备拍门的手。 “这家男人是农协会的,好像还是个小领导,咱们会不会有些唐突……” “救人要紧,不管那么多了。”陆锦琳神情严肃,不由分说直接拍了门。 “谁呀?……周阿姨?” 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明显认识周兰花,笑盈盈道:“阿姨好,我妈妈在谁午觉,我去喊她起来,先请进来吧。” 跟在小姑娘身后,周兰花低声道:“今天上午送的鞋垫就是给这孩子的,我给她家做了两年的活儿,是很好的人家。” 陆锦琳点点头没有说话,一直等到女主人出来,陆锦琳才道:“阿姨您好,上午我妈妈送来的鞋垫出现了一些问题,想拿回去修改修改,可以请您先还给我们吗?” 蒋亚玲一开始带着笑意,听了这话微微不满,看着周兰花道:“兰花,你旁边这位是?” “我闺女。” 蒋亚玲有些吃惊,但还是压下不满保持着礼貌道,“你是个闷葫芦,闺女倒是能说会道的,丫头,鞋垫我瞧着挺好,没什么问题啊。” 大中午突然被喊醒,又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陆锦琳可以理解蒋亚玲的心情。 陆锦琳接着解释道:“是很大的失误,需要返工才行。” 蒋亚玲有些不耐烦,她微微吸了口气,缓缓道:“鞋垫能有什么失误的,我信得过兰花,再者返工需要时间,我女儿要去京市参加演讲比赛,明天就得出发,正好带上用。” 见蒋亚玲态度强硬,陆锦琳顿了顿,目光转向刚才的小姑娘。 “阿姨,您女儿跟您一样漂亮,刚才给我们开门时候,说话有条有理的,演讲比赛一定能拿到好成绩。” 说到孩子,蒋亚玲来了精神,她骄傲的笑笑,“她从小口齿就好,这次还是代表咱们县城去的。” “阿姨,这么重要的比赛您一定不希望出现意外吧,那鞋垫上真的有些毛病,可以不用返工,但能不能先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呢?” “意外?”蒋亚玲捕捉到了陆锦琳的用词,脸色微沉,停了一会儿,这才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去拿。” 周兰花做事认真,每户人家要的不管是鞋垫还是编制线,她都会用纸再包一下。 看着蒋亚玲拿出来的纸包还没被打开过,陆锦琳松了口气。 “我对兰花是很放心的,况且鞋垫能有什么问题,最多就是针脚上的问题,我看你就是想的……” “这,这是什么?!” 蒋亚玲看着陆锦琳隔着油纸从鞋垫里捏出来一根银色的细针,愣在了原地。 周兰花也傻眼了,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做完后我都会认真检查一遍……” 蒋亚玲反应过来后,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片,胳膊颤抖着指向周兰花,“周兰花,你……” “阿姨。”陆锦琳冷静的打断了蒋亚玲,“如果这是我妈的问题,那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赶过来。您先平静一下心情,等会儿我慢慢给你们解释。” 她就知道,钱芸芸不可能这么好心。 这个时代尤其是城里住惯了的姑娘家,几乎很少愿意主动下乡的,尤其是钱芸芸这种一心想往上爬,过富贵日子的人,为了躲避下乡吃苦,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陆锦琳手指一直隔着油纸触碰鞋垫,她找出张纸巾,将细针放上去以后,仍没有将鞋垫还回去。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能全信。”蒋亚玲坐下猛灌了半杯水,这才冷静下来。 “先不说你信不信我,这鞋垫上面还有别的东西。”陆锦琳开口,随后用手在油纸包上挥了挥。 怪异刺鼻的味道淡淡的,平常人可能会觉得只是针线问题不在意,但仔细闻,就能发现不对劲。 “这是什么?”周兰花也发现了油纸包上铺着层白色的粉末物质。 “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以防万一,都别用手碰。” 陆锦琳说完看向蒋亚玲,“蒋阿姨,不管您怎么怀疑我们,但目前来看,我们是在帮您,您最近的研究所在哪儿吗?这上面的东西需要测验下是什么。” 蒋亚玲仍心有余悸,她看了看一旁也胆战心惊的周兰花,咬咬牙点头。 “我带你们去。” 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医疗研究所在城乡结合部,陈宇辰中午休息好刚要进研究室,就在门口看见几个人着急忙慌的走进来。 “同志你好,请问这里化验室在哪儿。” 陈宇辰看着眼前的姑娘,她似是有急事,温柔的眉眼里藏着急躁,但因为隐藏的很好,声音不见丝毫慌张,反而显得沉着果决。 陈宇辰:“我带你们去。” 第15章 、化验 春寒风冷,踏进研究院的门,里面的空气比外头还要带着寒意。 蒋亚玲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她看着陆锦琳手里被纸包着的鞋垫,涌上心头的恐惧更甚了些。 “到了。”男人的声音打破宁静。 “还没过午休时间,我是这儿的工作人员,你们要查验什么,我先替你们看看。化验室不允许外人进入,你们在外面等就行。” 蒋亚玲上前两步抢过纸包递过去,紧张的交给他,道:“那就谢谢这位……” “我姓陈。”陈宇辰说着出示了下工作证给蒋亚玲看。 “陈同志你帮忙看看这纸包上白色的物品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对人体有危害,麻烦你了。” 陈宇辰点点头接过来,刚到手里,刺鼻怪异的味道儿就在鼻子尖打转。 他皱着眉打开纸包用手在上方挥了两下,嗅过之后,淡淡道:“不用验了,这是熟石灰粉末。” 陆锦琳安静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急迫的蒋亚玲,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她并不感到诧异。 背对着陆锦琳的蒋亚玲自然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倒是身高一米八五的陈宇辰从高处看了个清楚。 这姑娘有点意思。 刚才着急忙慌,陈宇辰还以为她是在故作镇定,现在来看,连那两分焦急,都像只是在伪装自己。 “熟石灰粉?!”周兰花惊呼一声。 “嗯。”陈宇辰点点头。 “熟石灰粉本来就有腐蚀性,要是沾了水能透过衣服烧到皮肤,严重的话会造成二级三级烧伤,看这鞋垫尺寸还是个孩子吧,孩子皮肤娇嫩,碰到了恐怕只会严重。” 蒋亚玲也吓得腿有些发软,看着周兰花有话却又说不出来。 周兰花又惊又怕,磕磕绊绊解释道:“这,这真不是我做的,我需要这份工作,怎么会给客户放这种东西,我给您家做了两年的……” “妈,别慌。”陆锦琳轻轻抚住周兰花的胳膊,“蒋阿姨是个聪明人,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不会怀疑我们了,您觉得呢,蒋阿姨?” 蒋亚玲沉默良久,钉在粉末上的目光从惊恐慢慢变成了怨恨,“兰花为人,我信得过,但是你刚才也说过了,会给我一个解释。” 陆锦琳自信开口:“阿姨您放心,我不光给您解释,还会把要加害您女儿的凶手给抓出来。” “你知道是谁?”蒋亚玲激动的拉住陆锦琳,“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家平常从没得罪过别人,我女儿性格也十分开朗善良,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蒋亚玲眼眶瞪大,红血丝蔓上眼角,言语中已经带着哭腔。 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被阻止明天将会发生的事情,一个八岁小姑娘该受到怎样的苦痛。 “您,您先冷静一下。”陆锦琳被蒋亚玲紧紧抓着,看着被抓红的胳膊,陆锦琳又不好直接甩开她。 一想到女儿可能遭受的痛苦,蒋亚玲的理智就更不剩多少了,她不依不饶,“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儿,我非要让这个人……” “咳咳……”陈宇辰清清嗓子,淡淡打断了蒋亚玲的话。 “这位同志,虽然我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但看您的精神过于紧绷了,我们大厅有接待室,您可以先过去休息一下,暂时平复平复心情。” 陆锦琳带着好奇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位陈医生,刚才匆匆两眼并没有仔细看,外貌看起来倒是斯斯文文,五官眉眼间还自带几分英气。 只是工作证因为被蒋亚玲挡住,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 不过这个陈医生看起来倒很是稳重,而且有眼色,帮她解了围。 陆锦琳道了声谢后,跟周兰花道:“这位陈同志说的对,妈,你先带蒋阿姨去喝口水冷静一下,我去打电话给公安局的人。” 蒋亚玲揉揉因为紧张惊恐而发胀的脑袋,被周兰花扶着往接待室走,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来。 蒋亚玲回头问道:“你们来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如果并没有东西怎么办?” “没有那当然是最好的,我只是被误会事儿多而已,至少确定了没人受伤就行。”陆锦琳解释的理所当然。 “是啊……”蒋亚玲忽然叹了口气。 “丫头,阿姨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刚才委屈你了,幸亏有你赶过来阻止我,不然小莲要遭大罪了,真是太感谢了,你是我的恩人……” “没事的阿姨。”陆锦琳浅浅笑道:“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我也有私信,万一出了问题,我跟我妈都难辞其咎。” “不管怎么说你确实救了小玲,阿姨谢谢你,也替小玲谢谢你。” “阿姨您客气了。” 陆锦琳说完,示意周兰花先带她过去休息,这才转身道:“陈同志,麻烦您还是把这粉末拿进去做个化验,警察同志来了需要一个化验结果单。” 陈宇辰却没有立刻答应。 他看着陆锦琳目光中闪过一丝好奇,“我有个问题能问你吗?” “关于什么的?” 陈宇辰挑挑眉,“别担心,我只是看你的样子,刚才好像早就知道这是石灰粉了一般。” 陆锦琳顿了顿,明白了什么。 其实早在打开油纸包嗅到味道时,那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陆锦琳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酸碱性腐蚀物品,又是钱芸芸这种人能随便搞到手的,无非就那几种,而熟石灰粉是最容易找到的,而且那味道刺激,闻过的人很容易记住。 “你是觉得我故意欺骗了蒋阿姨很可疑是吗?”陆锦琳没有否认自己早就知道是石灰粉这件事。 “同志你很敏锐,但我并不是觉得你可疑。”陈宇辰淡淡道:“你并不像个坏人,或许是为了自保,也或许是为了别的。” 陆锦琳失笑,“嗯,其实那鞋垫是我妈送过去的,我如果直接说出是什么东西,蒋阿姨只会更加怀疑我,送来化验一是让蒋阿姨确信,二来也方便警察直接拿到结果,不过我倒不是怕被怀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 陆锦琳的回答另陈宇辰更加吃惊。 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她五官柔和眉眼舒顺,就连说话声音都清亮婉转,但一开口,身体里隐藏着的能量好像在一瞬间迸发出来,让人没有办法忽视这股像阳光般闪耀的力量。 她比他想象中要聪明果敢,还有一定的韬略,甚至于在见识上,都远胜于很多人。 反而是刚才她的母亲丝毫不像处在能养出这样孩子的家庭中。 陈宇辰对女人没有兴趣,家里接连帮他相亲,他都应付着过去了。 可眼下他的目光却被眼前的姑娘所吸引住了。 走廊冷风拂过,陈宇辰微微回神。 或许跟性别没关系,只是她太过耀眼,这样令人觉得意外又惊喜的人,无论男女都会被重视。 陈宇辰给自己怪异的感觉找了个借口,随后道:“大厅安保处有电话,你可以去打,我来做化验。” “谢谢陈同志。” 跟聪明人说话省劲儿,不用她做太多解释这位陈同志就能明白另陆锦琳很是欣慰,陆锦琳点点头转身去了大厅。 陆锦琳背过褚春晓的刑侦队电话,像这次的事情,找她是最合适。 刑侦队来的很快,到的时候,陈宇辰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 拿到化验结果证据确凿,又有周兰花做认证,一行人坐上警车去了钱芸芸家。 研究院门外,陈宇辰目送警车走远。 还在午休的几个工作人员被警车的鸣笛声吵醒,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周峰年睡眼惺忪看着刚走不远的警车,“公安局又有什么案件发生了,宇辰怎么也没喊醒我们几个起来帮忙。” “一点石灰粉,要个结果而已,我随手就做了没喊你们。”陈宇辰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这样啊……哦对了!”周峰年伸了个懒腰,“宇辰,你不是今天要回家吗?都跟王阿姨打过电话了,别因为这点事儿耽误了。” 陈宇辰应了一声,换下白大褂这才走出研究院。 陈宇辰倒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一想到回家要见王桂香说的相亲对象,就一阵头疼。 他向来很少接触异性,再加上前两年遇到的又都是听见他名字就哭哭啼啼的,就更加反感相亲了。就算真要处对象,怎么也得…… 陈宇辰怔了怔,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刚才那位沉着冷静的女同志来。 “……” 这般唐突的想人家姑娘,实在是不礼貌。 陈宇辰摇了摇头,心里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什么感情什么对象,他满脑子都是今年新开始研发的药品项目,对感情的事儿压根提不起一丝兴趣,还是回家随便应付一下就赶回来吧。 钱大山家住在一栋拥挤的筒子楼里。 “我是真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月呢,就又故地重游了。” 褚春晓嘲讽的看着眼前熟悉的筒子楼,他们前一段抓钱大山时候,就已经来过一趟了。 周兰花跟蒋亚玲都是头一次坐警车,两人看样子都有些发虚,一个是慌的,一个是气的。 “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周兰花小心的开口。 蒋亚玲气的头昏,咬着牙脸色有些发白,“我,我就是挖地三尺也把这个赖种找到!” 褚春晓看着她们两个,想了想担忧的跟陆锦琳对视一眼,“这样吧,我找人先送两位回警局休息,现在人多反而不好办事,锦琳跟着我们。” 有了队长的命令,周兰花两人这才跟着先回了警局,褚春晓带着人敲响了钱家的门。 听见动静,筒子楼里的住户纷纷探出头。 “警察同志,他们家是不是又犯事儿了?” “有事儿能跟你说啊!不过我就觉得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赶紧都给抓走,不然天天提心吊胆。” “就是就是……”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门照旧是半天才打开,刘英一看外面的人穿着警服,腿当场就软下来。 刘英:“警察同志,我跟钱大山已经离婚了,他的事情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别抓我。” 褚春晓皱起眉,“钱芸芸在家吗?” “钱芸芸?”刘英犹豫道:“不,不在家。” “这是搜查令你看一眼,我们需要进屋搜查。” 眼前的人穿着警服,刘英哪里敢去看什么搜查令,苦着脸弯着腰把人请了进去。 “我,我能问一下是因为什么事儿吗?要是为了下乡知青,我替芸芸做主答应了。” 褚春晓仔细打量着刘英,好像在确认她到底清不清楚这件事。 “你好,我想问钱芸芸是不是很抗拒下乡这件事?”陆锦琳忽然开口询问道。 刘英见陆锦琳跟在警察后面也不敢不说,连忙道:“她不愿意又能咋,该去还是得去,你们放心,我一定亲自把她送去。” “找到了!” 刘英话刚落地,就有一名警员带着手套把一件旧了的上衣拿出来。 “衣服上石灰粉的痕迹,口袋里有报纸还装着些没用完的石灰粉,钱芸芸嫌疑很大,头儿,我感觉这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她了。” “断定?警察同志,断定什么?”刘英惶恐的问完,又觉得不对劲,连忙撇清关系:“这孩子这两天都在外面,我也不知道她都干了些啥,跟我没关系!” 褚春晓打量了刘英片刻才道:“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钱芸芸去哪儿了,说实话,如果撒谎要负法律责任。” 刘英吓得一愣一愣的,“她,她跟钱秀芬,就是她大姑一起去制鞋厂家属院了,说是去陈家商量订婚的事儿。” 褚春晓想了想留下一个人看着刘英,随后下达了命令:“走,抓人。” 制鞋厂家属院中,王桂香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厌恶,“都说几遍了,陈宇辰婚事暂时已经定下了,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钱秀芬尴尬的陪在钱芸芸身边,她今天不想来,可钱芸芸承诺她只要答应帮忙说媒就给一部分钱做答谢,这才同意。 “桂香啊,咱两家这婚事儿其实是个误会,原本要给你家说亲的就是钱芸芸,我听说陈宇辰这两天要回来,你让两个孩子见见面,说不定就正好入眼了呢。” “不用了。”王桂香反感的看着她,“省的再惹你侄女绝食上吊的。” “阿姨,之前是我误会陈宇辰同志了,我跟您道歉!”钱芸芸立刻保证。 钱秀芬点头:“是啊桂香,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那陆锦琳跟着她妈生活,没个家教规矩,哪里比得上芸芸啊。” “噗嗤……” 家属院里不知道谁率先笑了出来,紧接着就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就她还敢跟陆锦琳比?” “可笑死我了,论模样论人品她到底哪儿来的自信啊。” “一个大姑娘家上赶着来男方家里,真不要脸!”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七零年代设计师》求预收~戳专栏可见~ 第16章 “钱芸芸还偷过钱,这种人还好意思回来。” “偷的还是桂香家哩,这脸皮也太厚了!” 有人旧事重提,钱秀芬脸上率先挂不住了。 “芸芸。”钱秀芬扯了扯钱芸芸的衣服,低声劝道:“你还年轻,好人家多的是,有机会了我给你另外介绍,你在陈家闹过笑话,这过了门日子也不好过。” “大姑!咱们不都说好了!”钱芸芸皱眉打断了钱秀芬。 只要过了门,日子就不会不好过。 陈宇辰将来那可是医学界的顶尖科研专家,别说去大城市了,连外国都上赶着请他去。 王桂香对她有意见又如何,反正她没几年好活了,只要把男人把控在手里,她什么都会得到的。 钱芸芸满脸通红,余光瞄了眼王桂香的脸色,窘迫的试图为自己辩解,“王阿姨,上次钱的事儿我已经解释过了,是我一时糊涂,反正……反正也没人家愿意跟陈宇辰相亲,您等着看吧,只要跟我见了面,他一定会同意的!” 钱芸芸梦到的那个世界中,陈宇辰见她第一面就对她倾心不已,自己将来也会成为陈教授的太太,住上别墅出国旅行…… 只要让她见到陈宇辰,只要见一面! 王桂香看着眼前的钱芸芸,她话语里满是迫切跟目的性,眼神蒙了着曾浓重的欲望,但因为在王桂香面前忍耐压制,尽力的勾动嘴角,整张脸显得扭曲可怕。 钱芸芸自己不知道,其他人却能将她这张扭曲难堪的脸看的清清楚楚。 “宇辰就算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也不是什么猫狗都能看得上的。”王桂香蔑了眼钱芸芸,“你丢的起人我可丢不起,赶紧走吧。” 说话间家属院一阵警笛声响起,褚春晓带着刑侦队的同志进门,电光火石间的功夫,钱芸芸直接被按到在地上。 “你,你们干什么?”钱秀芬惊恐的张大嘴。 可是没人理会钱秀芬,陆锦琳走过来盯着地上的钱芸芸,“春晓姐就是她,为了能跟陈家攀亲,她陷害我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为了不下乡,居然选择了伤人。” 钱芸芸脸色煞白,她知道陆锦琳脑子好用,这回不论干什么,都避开陆锦琳,而且只是一把石灰粉而已,她怎么会想到哪里去。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钱芸芸挣扎着开口。 “不懂?”褚春晓在她面前抖了抖密封袋里的衣服,“从你家搜出来的,懂了吗?” 那是钱芸芸穿过的衣服,上面还有不少残留的白色石灰粉。 钱芸芸脑子里恍若炸开雷般,整个人愣在原地,这种天气下,额头竟然瞬间冒了一层密汗。 这不可能?! 她心跳加速,鼓点越来越快,片刻后竟然狰狞的想要站起来,“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你们放开我!” 褚春晓不给她反抗的机会,银色的手铐在阳光下闪了闪,‘啪嗒’一声,扣在了钱芸芸的手腕上。 等褚春晓将人带到警车上后,家属院里的人才反应过来,陆锦琳将事情大概解释了一遍。 “王阿姨你放心,她以后不会再有机会来骚扰你了。” 王桂香厌恶的看了看被拖走的钱芸芸,“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依我看她连你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陆锦琳客气的笑笑,“她是脑子中了邪,阿姨,我还得去公安局做笔录,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您吧。” 说到这里,王桂香忽然来了精神,“明天怎么样?宇辰说今天回来,这会儿还没见人影,不然你们就能见到了,明天我让他亲自过去接你。” 回来了? 陆锦琳眨眨眼顿了两秒后点点头,“行,那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吧。” 随后,陆锦琳跟王桂香道了别这才离开。 但在经过家属院门口时,陆锦琳意外碰到了个熟悉的面孔。 “陈同志?” 陈宇辰看看陆锦琳,又看看她身后的家属院,同样很是意外,“咱们俩……还真是挺有缘分的。” 陆锦琳挑挑眉,“算是吧,陈……等等,同志你姓陈?” 陈宇辰点头浅笑道:“嗯,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宇辰,家住在这里,同志你呢?” 陈宇辰? 陆锦琳眉头一跳,目光里涌出丝笑意来,她主动伸出手,“确实巧了,你好陈宇辰同志,我叫陆锦琳。” 两人手掌相交后,熟悉的感觉在陈宇辰记忆中跳跃。 这个名字王桂香在电话里提过一次。 “陆锦琳……原来是你。” “锦琳——快来,我们得回去了。”褚春晓打开车窗,远远的呼喊了声。 “好,我这就来。” 松开手,陆锦琳轻轻点头示意,转身就要离开。 陈宇辰顿了顿,忽然从后面喊道,“陆锦琳同志,我们下次见面的机会应该很快了吧。” “我想应该是的,再见,陈宇辰同志。” 话音落下,陆锦琳关上了车门。 原来他就是陈宇辰,不是传言他性格恶劣还喜欢暴力吗?陆锦琳从窗户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倒是个跟传言相反的人。 长相家室以及工作都足够让陆锦琳满意,也是个聪明人,就是不知道性格如何。 “陈宇辰?!”被扣押在第二辆车里的钱芸芸骤然听见这个名字,猛然来了精神。 钱芸芸双手被手铐铐住,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这时候突然亮起精光,她猛然用手摇开车窗,死命的将头探出去。 “陈,陈宇辰同志,你记得我吗,我是钱芸芸!” 我是你将来会宠上一辈子的钱芸芸啊! 陈宇辰落在陆锦琳身上的目光随着关门收了回来,闻声朝后面看了眼。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满脸污垢,像个疯子一样喊着自己的名字。 “……有病?” 陈宇辰淡淡嘟囔了一句就在钱芸芸疯狂殷切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 警察一把将钱芸芸拉回车里,关起来的车窗将她的声音渐渐掩盖。 “陈宇辰……” 褚春晓在旁边小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听说是上过报纸,十几岁时候打了个老大爷什么的。”陆锦琳淡淡道。 “啪!”褚春晓拍了拍大腿,“我想起来,这是彭部长的干儿子吧,当年这小子进公安局,还是彭部长亲自去接的人。” 陆锦琳摇头,“两家的关系是挺近的,但具体什么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亲自去接人?那不是搞特权吗。” “唉你不知道,这事儿说起来还挺复杂的。”褚春晓顿了顿,回忆着慢慢解释。 “陈宇辰这小子父亲是个当兵的,又从小跟在彭部长身边长大,鬼机灵的很,眼神也准,那个所谓的被打老大爷,其实就是个人贩子。那老头儿推着个架子车,上头用蓬草盖着什么东西,经过路口时被石头膈了下露出了一双小孩子穿的鞋。” “当时陈宇辰应该十五岁左右的吧……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他胆子大的很,上前就拦住了那个老头,蓬草一掀,居然是个小丫头睡在里面,那小丫头瘦瘦小小,应该也就□□十岁,脸色苍白躺在那儿。” “头儿,我也记得这事儿。”前座的人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那小子当即就拦着老头,说什么都不让走,非要他给个说法才行,老头本来就心虚,居然丢下架子车就跑,这不是不打自招嘛,陈宇辰追上去拎起书包就砸到了那老头身上,后来才闹出这么个新闻来。” 褚春晓笑道:“也就是陈宇辰当时年纪小才敢莽上去,彭部长后来问他,他也觉得有些后怕,不过这种事儿不能张扬解释,新闻报道上也就没做补充说明,你要跟他认识,可别误会他了。” 听完这些话,陆锦琳对陈宇辰反而多了几分敬佩。 看来是非观还是很正直的,现在长大了,看起来倒是比小时候会用脑子了。 陆锦琳跟着一路到了警局。 儿女是父母心头肉,蒋亚玲恨不得立刻枪毙了钱芸芸,见了人,蒋亚玲扑上去就是两巴掌。纠缠起来吧钱芸芸脸划破了几道血痕,在众人拉扯中才罢手。 钱芸芸头发散乱,被两名警员用胳膊架着从陆锦琳面前经过,她眼角被划破了一道血痕,脸上带着灰尘,狼狈的抬起头看着陆锦琳。 “你会有报应的!”钱芸芸咬着牙恶狠狠盯着陆锦琳:“把我害成这样,你不得好死!” “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胎盘养大了?”陆锦琳蔑着狼狈不堪的钱芸芸,“到现在了还没明白?造成这种结果,你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都是你,你钱芸芸自己一手酿造的。” 钱芸芸眼眶发红,血丝布满眼底,拼命摇着头,“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已经跟陈家结亲了,要是当初你不来家属院,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结果?” “首先,是你拒绝了相亲,钱秀芬才把我找来的,这是你的错,其次……” 陆锦琳勾勾嘴角,“你做人也太自以为是了,总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中心,觉得别人要害你,其实不是的,我做任何事情,都只是因为我想做,我要去做,你在我眼里连条狗都比不上,我没有必要特意针对你,懂了吗?” 陆锦琳看着钱芸芸的眼睛,缓缓开口,“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怪自己为什么要看到那些不该看的东西,才让你产生了贪念跟欲望,有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你的。” “你……”你居然知道? 钱芸芸眼珠子险些要瞪出来,她死死看着陆锦琳,依旧不敢相信陆锦琳居然知道自己重生后做的那个梦。 “可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陆锦琳在钱芸芸巨大的震惊中挑挑眉,“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明白……那是个梦,也永远只会是个梦。” 第17章 “你……”你居然知道? 钱芸芸眼珠子险些要瞪出来,她死死看着陆锦琳,依旧不敢相信陆锦琳居然知道自己重生后做的那个梦。 “可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陆锦琳在钱芸芸巨大的震惊中挑挑眉,“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明白那是个梦,也永远只会是个梦。” 陆锦琳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钱芸芸的心脏却像是被重拳击中一般抽搐着酸疼。 原来那只是个梦,不是自己的未来吗? 忽然间钱芸芸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颤抖着竟然昏了过去。 “先关起来然后找人看着。”褚春晓进来就看见瘫软的钱芸芸,“上次入室盗窃,这次蓄意伤人,下放到农场改造是没跑的了。” 离开警局,蒋亚玲拉着陆锦琳母女两个千恩万谢,还说要带着东西上门致谢这才离开。 周兰花到了家以后,仍旧心有余悸,一个劲的叨念着。 “幸亏你发现的及时,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说起来也是,锦琳你怎么就这么断定是钱芸芸,万一抓错了……”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陆锦琳收拾着东西,淡淡道:“前天居委会听了我的话一定要去找钱芸芸,她为了不下乡,肯定会想尽办法,其中最容易得手的,就是从你那儿下功夫,现在也好,我要下乡了,钱芸芸总在县城我也不放心。” 陆锦琳已经确认要下乡了,但周兰花自己在城里,钱芸芸又魔怔似的盯着她们家,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周兰花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连声说以后做事要更认真才行。 第二天陆锦琳就接到了居委会的通知,让她去知青办拿下乡的个人档案。 刚走出胡同,陆锦琳就看见了在不远处站着的陈宇辰。 “你好,陆锦琳同志。” 陆锦琳走过去,“你好,咱们这是……” “相亲。”陈宇辰眼中带着笑意。 陆锦琳微微一怔,随后轻轻点点头,“咱们先一块走走吧。” 路上人不多,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走着。 陈宇辰身姿笔直,仔细看还能看出来一丝丝的紧张,他目光时不时落在陆锦琳的肩膀上,一直没有直视她。 “我是个有话直说的人。”陆锦琳淡淡开口:“咱们现在是新时代了不讲究包办婚姻,我答应了王阿姨跟你见面,但并不代表我们会有未来,如果有,也一定是在我考验过你的人品性格,确定跟我合适以后。” 陈宇辰手指搓了搓,心里有些紧张,他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向来都是直视自己的内心,不可否认,见到陆锦琳以后,他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了别样的好感。 这种好感中带着欣赏,带着喜欢。 “陈宇辰同志。”走到分岔路口,陆锦琳停下了脚步。 “如果你认同我的想法,那我们继续再走走,如果你不认同,那我们也不要互相浪费时间,王阿姨是个很好的人,我会亲自上门跟她解释,这点你放心。” 陆锦琳没有逃避直视着陈宇辰的眼睛,目光清澈勇敢,是让人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眼神。 陆锦琳的坦诚在陈宇辰的意料之外,可同时他又觉得是自己眼界太小。 像陆锦琳这种只见一面,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姑娘,做人做事自然也不会死板呆滞。 “我同意你的想法。”陈宇辰毫不犹豫点头道,“我也直接说吧,陆同志我对你有好感,虽然只有一面,但这确实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跟感觉,我觉得你勇敢聪明,果断有智慧,而且……” 陈宇辰沉默了片刻,忽然耳根微微发红,“而且我觉得陆同志你很好看,很,很优秀……我,我很少跟异□□流,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希望你不要觉得唐突。” 陆锦琳轻轻笑笑,这个年代的男孩子真是带这些羞涩的可爱。 陆锦琳:“没有,你很真诚。” 陈宇辰暗自松了口气,“咳咳,谢谢陆同志夸奖!” “那,那不知道陆同志对我有何感觉,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不管是什么我都接受!” 陆锦琳想了想,这才道:“你很聪明而且有自己想法,我不讨厌跟你接触,但咱们之间的了解毕竟还不多,具体的我也不敢现在下定论。” 陈宇辰眼睛亮了亮,不自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不讨厌接触就好!他从来没有跟女孩子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这样表达心意的话,陈宇辰刚才心脏都差点要跳出来了,现在听了陆锦琳这话,本以为是石头落地,结果反而让他的心情更加激动。 “走吧,先陪我去一趟知青办。” “没问题!……知青办?”陈宇辰刚还沉浸在欣喜雀跃中,一听要去知青办,反而有些意外。 陆锦琳一边走一边道:“嗯,我主动报名下乡插队,今天去拿结果,这几天估计就要走了。” 陈宇辰很是诧异,“倒是很少听说有女孩子主动去插队的,乡下很辛苦,我可以介绍工作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用了。”陆锦琳淡淡回绝,“早几天前名字就已经报上去了,再说自己有工作也已经晚了。” “可是……”陈宇辰有些失落,“去的地方定了吗?边疆戈壁滩这种更辛苦,而且距离很远,我怕见你一面会很难。” “具体地方还不知道,走去看看吧。” 陆锦琳倒是不担心去哪里,上次居委会的人已经按时过了,大概率不会很远。 等到了知青办拿到材料,陈宇辰看了地方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东兴村。 距城里四五个小时的路程,不算近,但远比山区戈壁强上很多。 下乡的时间定在明天。 “陆锦琳同志,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当然可以。”如果能收到的话。 东兴村虽然不远,但上次下乡陆锦琳还记得请清楚楚,驴车走的都是泥水土路,连条正经的大路都没有。 这样的地方,一封信也不知道要寄到猴年马月,要不是东兴村距离县城比别的地方近,可能邮差都不见得会去。 因为时间紧,陆锦琳没有跟陈宇辰再去其他地方,告别后直接回了家。 周兰花知道是去东兴村插队,既担心又同时松了口气,好歹不算远,而且还有家里人在,有人照顾着总是好的。 “这下可好了,等你下了乡,就叫你小舅赶个驴车来城里,我把准备的东西都给你送过去,你就随身带着轻巧好拿的日常用品。” 周兰花念念叨叨个不停,说了不少她从前在东兴村长大的事情,陆锦琳特意又问了之前周兰花跟陆国柱住的小院具体位置。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有知青办的人过来敲门。 陆锦琳跟着走到知青们集合的地方,才发现下乡的不止自己一个人,除了本县城,还有不少外地坐车赶来的人。 “大家都集中,人到齐了点个名!” 负责这批知青的队长李富民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嗓子破锣一般喊了两声,众人集中起来,挨个点名答到。 “这次分配到东兴村的知识青年一共二十三人,大家都准备准备,也互相介绍认识一下,以后咱们就是革命同志了,不要因为来自不同地区就搞区别对待,行了,等会儿咱们的车到了就走。” “啥车?”队伍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还能啥车。”李富民白了那人一眼,“到了咱们这地儿,不通大路,只能做驴车。” “驴车??” “不是吧我可是坐火车来的,这是什么破地儿连个客车都不通……” “我从来没见过驴……” “你真傻,没见过书上也有啊,还说什么没见过,就显得你是个城里人呗……” 三两句话的功夫,还没顾上互相介绍,已经有些开始呛声了。 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聚集在一起,难免有些会互相看不上眼。 再加上有些城里来的觉得条件艰苦,抱怨声不断,二十来人的队伍叽叽喳喳一直没完没了的。 刚才说自己从没见过驴的是个小姑娘,这会儿被人挤兑的半句话都不敢说,圆圆的包子脸通红通红,缩在树底下就差流眼泪了。 陆锦琳一直没说话,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城里出身没经历过世面的,她说没讲过,八成还真是下意识说的。 有个别好心的知青见小姑娘被说的太狠,主动站出来调和的。 但陆锦琳却没有丝毫想替她说话的打算。 出门在外,首先顾好自己,有多余的精力管别人,还不如保存起来的好。 况且如果几句话就忍受不了,那以后的苦日子还怎么过? 这个年代有不少人因为下乡知青,没完没了的劳作而生病,还有些甚至心理都出现了问题,自己了断生命的,还不如让这些人一开始就经历些磨难的好。 李富民懒得搭理闹闹哄哄的人群,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站着眺望,过了十几分钟,他挥了挥手里的红旗。 “车来了,都排好队等会儿挨个上车。” “李队长——你过来帮帮忙,有个车轮子陷进坑里了!” 李富民翻了个白眼,“来了来了……咱们知青里来两个男孩子跟我一起,表现的机会来了,都踊跃一些。” 有些人确实抱着建设国家的心思来插队的,接连两三个男孩举手,跟着李富民过去推车。 “……车什么车,还不如说驴来了!” 等李富民一走,陆锦琳旁边一个男孩嘟囔了一句,他话音刚落下,就听见队伍里头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妈呀,救,救救命啊……” 第18章 (捉虫) 李富民去帮东兴村来的人推车去了,在土坡下面,距离人群几百米,听见声音也只觉得人群里在瞎闹腾,远远看了一眼就回了头。 女知青们叫了几声显然更加害怕,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有些男知青甚至脸色发白愣在原地,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炸开锅般四散开来,各个都像见了鬼似的。 现在还是三月夜晚长,蒙蒙擦亮的天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昏暗光线下,每个人难看的脸色显得更加狰狞。 这种环境下,外面没看到发生了什么的知青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新环境再加上地理位置偏僻,明明什么也没看到,也跟着尖叫呼喊,恨得的当场把嗓子叫破,要么就跟着跑到远处远远看着。 陆锦琳微微皱起眉,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炸开的人群,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跟慌乱。 她实在想不出来,在这么个偏僻的小道上,能有什么把人吓死的玩意儿出现,附近又不临山林,也绝对没有大型猛兽。 “你……你,你不怕吗?”刚才说话的男知青看着身前的陆锦琳,故作镇定的问道。 陆锦琳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道:“我去看看是什么。” “别去。” 陆锦琳刚走出去一步,就被里面跑出来一个梳着辫子的女知青拉住,“同志别去,那边有个蛇窝,看着像是有毒的,咱们先躲远一点吧。” “蛇窝?”陆锦琳远远朝里面看了一眼。 果然,这会儿功夫就看见几条绿色的长虫慢慢朝四周蔓延开来,发出‘嘶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瘆人。 陆锦琳看了眼四周,“这个季节蛇刚刚过了冬眠,应该还不算活跃啊,怎么能引出来这么多条出来。” “说的也是啊。” 陆锦琳声音不大,但足够当周围的人都听清楚。 环顾一圈,陆锦琳的目光锁定在刚才打头阵骂人的女知青身上,“你脚下是什么?” 陆锦琳指着那个女知青的布鞋,那是双一看就知道是新做的布鞋,上半部分干净,下半部分沾着泥水跟一团黄红色的不明物质。 半数的人顺着陆锦琳的手指看过去,有相熟的,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你指什么指,没一点礼貌!”那女知青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陆锦琳。 不等陆锦琳开口,已经有人抢先指着她大声吼,“孙莹莹,你,你自己看看你脚下是啥吧!” “烦不烦啊,不就是泥吗,来这个破地方再干净的鞋也……” 孙莹莹眼神落在鞋上后愣住了,她忍着恶心,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啥,我,我也不知道,这什么……” “蛇蛋。”陆锦琳下了结论。 刚才那个城里女孩本来缩在树下,孙莹莹是打头嘲讽挖苦她的就跟着走过了几步,结果踩进了旁边堆积的树叶堆里,哪里恰好有一个被掩盖着的蛇窝,这一脚下去,不知道多少子孙没了性命,怪不得这些蛇着了急。 陆锦琳瞟了眼孙莹莹,“你应该庆幸这些蛇刚醒没多久,没有直接咬上来。” 孙莹莹此刻已经退到了人群后面,她缩在角落里,反而很不服气,“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要怪,要怪就怪顾梦乱说话,她要不显摆自己是城里来的,我怎么可能过去踩蛇窝!” “我,我什么都没干,是你非要跟过来的。”顾梦小声的反驳了一句。 “闭嘴吧你,真受不了你这个大小姐,现在怎么办,你说啊!我真是倒霉死了……”孙莹莹说着用脚在地上蹭了蹭。 “这几条蛇遇上你才叫倒霉。”陆锦琳目光落在几条正往人群里爬来的竹叶青身上,“有时间吵架,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孙莹莹扬起下巴气冲冲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对我指手画脚的,有本事吵我你有本事把这几条畜生解决了啊。” 陆锦琳:“连脑子都没有的人,有时候连畜生都不如。” “你!”孙莹莹指向陆锦琳,“要是……”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孙莹莹的话,陆锦琳看过去,就见有蛇上半身直立,已经开始主动向人群攻击起来。 “别动!” 陆锦琳皱着眉厉声呵斥那个被攻击的男知青,男知青一个激灵,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男知青早就吓出来一身的冷汗,他不动以后,直直看着眼前的蛇,一边余光瞟孙莹莹,“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说怎么办!” 孙莹莹眼神四顾,“能,能怎么办,等李队长过来呗,我,我去喊他。” “我说了别乱动。”陆锦琳瞪了一眼要往前走去喊李富民的孙莹莹,“李队长那边还喊着号子,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你跑过去喊他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他来了又能怎么办?” “这些蛇如果不是感受到了威胁,肯定不会主动攻击人,你们现在这样慌乱跑来跑去,只会让它们更紧张,所有人都听我的不要乱跑,尤其不要背对着它们。” 陆锦琳的声音冷静沉着,她像个大家长一样严厉却句句都像是很有经验一般的笃定,让人听了不自觉就想去信任。 “凭什么听……” “救命啊,它,它越来越近了。”男知青像是故意的般再次打断孙莹莹的话,可回过头看,那蛇确实越来越近。 “别动,我再说最后一遍。”看着下一秒就要转身跑路的男知青,陆锦琳再次开口,声音冰冷,“这是竹叶青,有毒,你要想活就得听我的。” 男知青咬咬牙,狠狠道,“我,我听你的!” 陆锦琳挣脱开一直那名拉着自己的女知青,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同时弄出声音,将那条蛇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随后尽量放缓脚步,一点点的靠近过去。 “不管我干什么,都不要因为害怕发出声音,更不要跑,知道吗?”陆锦琳走进后,低声吩咐道。 这个男知青胖乎乎的,年纪轻轻肚子挺老大,早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一片,哆哆嗦嗦的开口,“我,我,我听你的,我信你……” 时间此刻好像静止了,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安静的环境下,连呼吸声都显得太吵闹。 ‘哗啦——’ 陆锦琳胳膊扬起,手里的围巾像是长了眼睛般,直接落在了那条竹叶青的上半身,下一刻不过半息的功夫,陆锦琳一脚已经踩在了围巾的左右两遍。 围巾下,竹叶青一时被包裹起来,下意识开始蜷缩成团,陆锦琳眼疾手快伸手就将围巾兜了起来,两根手指宽的蛇恰好被紧紧包裹在围巾的正中间,陆锦琳左右系起来,直接掉在了路边。 “好,好厉害!”胖胖的男知青松了口气,瘫软在了地上,情不自禁连声赞叹。 露了这手后,众人看向陆锦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崇拜。 “这位同志太厉害了!” “是啊,我们只知道读书却从来没有实战经验。” “……” “嘘……”陆锦琳抬了抬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剩下了三四条竹叶青,压低声音道:“都尽量把动作放缓,而且不要背对着它们,大家把后背朝着李队长的方向,慢慢往后退,留一个人陪我盯着这几条竹叶青。” 有了陆锦琳前面的表现,大家对陆锦琳表示了充分的信任。 有几名男知青主动举起手,刚才胖胖的男知青也爬起来,结结巴巴说要陪陆锦琳留下。 “一个人就够了。”陆锦琳再次重复。 “我来。” 这时候刚才拉住陆锦琳的女知青甩甩辫子,主动第一个往前走了几步。 陆锦琳顿了顿,点点头,“好,其他人现在都先撤走,五个人一组不要抢路,尽量放慢速度,等走到土坡下面,再去喊李队长过来。” “诶!” 众人在不自觉中听从着陆锦琳的吩咐,有条不紊往山坡下走,眼看着人都走了两组,几条竹叶青渐渐安稳下来,孙莹莹忽然冷哼了一声。 “别跟我走一起,看见你就烦。” 原来孙莹莹跟顾梦离得近,刚好走在一起,孙莹莹厌恶的看着顾梦快走了几步跟她保持距离。 这一声立刻将竹叶青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其中一条手腕宽明显是最大的一条情绪一直都不稳定,这下更是直接立了起来,不停吐着舌头。 “嘶嘶”的声音在空气中比冷风还要传播的快,让人心里发寒。 “你别说话了孙莹莹!” “那你让顾梦别跟在我身边,我是工农阶级老百姓,不跟富家大小姐一块,丢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蛇的速度是人的七倍,蛇一旦想要攻击人,人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基本很难抵抗住。 只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被激怒的那条竹叶青已经到了孙莹莹面前,它嘶哈着气,不停吐着舌头。 跟孙莹莹一组走的人心里早已经将孙莹莹骂了个半死,但却不敢开口,只能拼命朝着陆锦琳看,想要求救。 “啊——” 孙莹莹尖叫了一声,一回头躲在了顾梦的身后,顾梦吓得脸色惨白抖成了簸子。 “盯着它的眼睛!”陆锦琳迅速对顾梦喊道。 顾梦听见这句话时已经快要虚脱过去,咬咬牙流着汗,瞪大了眼睛跟蛇对视上,“我,我该怎么办……” 陆锦琳三两步间走了过去,“围巾给我。” 顾梦老老实实解下围巾,陆锦琳按照刚才的办法迅速套在了蛇的上半身。 众人才松了口气,顾梦已经瘫倒在地上,钱芸芸也从后面走了出来。 可没等众人放下心来,陆锦琳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窄小的水果刀,一脚踩上了竹叶青七寸的位置,闪着白光的水果刀也随之落下,狠狠钉在了地上。 鲜血溅出,正好撒在孙莹莹的衣服上,她愣了愣,又叫出了声。 陆锦琳随手将没用了的围巾团成团,塞到了孙莹莹的嘴里,“闭嘴!” 浓重的腥味儿熏得孙莹莹红了眼睛:“唔,唔唔——” “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再说话我对你不客气!” 陆锦琳手上还沾着丝丝血迹,整个人宛若从战场上下来,像是救世主,也像个活修罗。 孙莹莹心里一震,吓得一声不敢再吭,连连点头,就连嘴里的围巾都忘了摘下来。 地上的竹叶青还在扭动,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只是限制了行动,但却不足以一击致命。 好在陆锦琳这一击似乎是吓到了其他几条竹叶青,它们在原地扭动着,过了半刻,竟然缓缓的朝后面爬去。 众人这下彻底松了口气。 “你他妈的脑残玩意儿,想害死我们?!” ‘啪’的一声,跟孙莹莹一组的另一名女知青脾气看起来格外暴躁,上来就给了孙莹莹一巴掌,随后又是一脚踹在了孙莹莹的胸口。 “老娘吓得差点尿出来,要是真出来了你给老娘洗干净!” “噗……咳咳,说起来都是孙莹莹害的大家,还甩锅给顾梦。” “顾梦呢?顾梦好像昏过去了……” 陆锦琳目光在打人的女知青身上停了两秒,这个女知青不错,倒是很合自己的胃口,说话虽然有些粗糙但看着是个实在人。 孙莹莹似乎也很怕她,颤颤着将围巾抠出来,咳凑了几声到旁边干呕起来。 “你好同志,我叫欧阳玉,刚才太感谢你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客气,我叫陆锦琳。” 两句话功夫又围过来几个人。 胖胖男知青不好意思笑笑,“我叫王超,谢谢你陆锦琳同志。” “我是袁招娣。”梳辫子的女生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来,快擦擦,附近没水,干了就不好擦掉了。” 陆锦琳应声接过手帕,在胳膊上擦拭着。 袁招娣另外又拿了块手帕出来,帮陆锦琳擦着衣服上的血渍,“刚才那条怎么没有直接动手,是不是这条体型大呀。” 陆锦琳赞许的点点头,“嗯,它体型比其他的竹叶青大一倍,围巾兜不住,而且已经激怒它了,它有了伤人的心,必须得动手。” “你真聪明,懂得真多。” 欧阳玉干脆上前帮陆锦琳锤了锤胳膊,嘿笑道:“下手还利索,太厉害了,我要有你这一手就好了,刚才能帮上忙。” “人各有所长而已。”陆锦琳谦虚道。 那边有人传了消息,李富民擦着汗爬上土坡,上来以后见一个两个身上都带着血渍,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些知青交到他手里,还没正式上路就出了问题,别说是上级领导会为难他,就连这些知青家里的家长也不愿意,他们都是城里来的孩子,有些家庭可不得了,要有事情了,他日子也别想好过。 跟着李富民上来的还有大队的村支书吴季参,看了这场面也吓得腿软。 “受伤了没,怎么样了?” 吴季参声音都颤抖了,冲上前抓住陆锦琳一个劲的左看右看,“诶哟我的孩子啊,这可咋办,对对对,快把驴车拉上来,带人赶紧去医院。” “我说这位老乡。”欧阳玉皱眉走过来,“你好好看清楚,陆锦琳同志一点事儿没有,是她帮着大家逃走,还抓了其中一条蛇哩。” “没事儿?” “没事啊!” 吴季参跟李富民同时舒了口气,吴季参更是激动,“好好好,没事就好,刚才说谁帮的忙?” “陆锦琳啊,就是她。”袁招娣指指吴季参还抓着陆锦琳的胳膊,连声道。 “啥?” 吴季参看看眼前白净纤细的小姑娘,擦了擦眼睛后,竟然从兜里小心翼翼掏出了个无边近视镜来。 吴季参将陆锦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后,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又反复问了几遍确认后,忽然大笑三声,“好好好,英雄出少女啊!……好丫头,你爹是猎户吧?” 陆锦琳:“……” 第19章 “陆锦琳同志的家好像不在外地,我看她从县城过来的。”王超擦着脸上因为紧张出的一脑门汗,嘴里还喘着粗气。 陆锦琳点头,“嗯,我是跟着母亲长大的,家里不是猎户。” 随后凑过来的人群将刚才的情况又详细给吴季参说了,他听得一阵阵后怕,同时看向陆锦琳的眼神也渐渐从意外变为佩服。 李富民也擦了把冷汗,“确实是凶险,蛇虽说很少主动攻击人,可一旦惹急了它们可不管你是人是动物。” 说着李富民上前检查那条被水果刀钉在地上的竹叶青,“还活着,不过八成没救了。” 那条竹叶青此刻已经没有了扭动的力气,吐着信子勉强呼吸。 “我来解决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害怕的话先下坡去,咱们已经耽误了一段时间,先上路再说。” “多亏了这位陆锦琳同志啊。”吴季参再次感叹着。 吴季参是村支部书记,也东兴村学历最高的人,平时教育人说起大道理很有一套,但同时也是个碎嘴子。 从下坡到上车,吴季参的嘴就没带停过,但来的人都是村里生产大队的,各个还要在吴季参的眼皮子底下干活办事儿,只能苦哈哈的听着。 “陆同志啊,你的事迹一定要好好宣传宣传才行,让大家知道你是救了几条人命的大英雄才行,我们国家跟政府还有乡村,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优秀人才来带动发展……” 一共五辆驴车,陆锦琳硬是被吴季参拉着上了打头那辆跟他坐在一起。 “同志们——同志们都静静听我说。” 吴季参说到兴奋处,忽然在驴车上站起来,手里高举着红旗,号召后面的人都看过来。 “同志们,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咱们东兴村的村支部书记吴季参,大家以后可以叫我吴书记、吴大叔、老吴都行,我们无产阶级不搞□□,怎么亲切怎么来,以后就在村里当做自己家。” “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想大家伙儿都听说了,也都看到了,现在,我想请我们的小英雄陆锦琳同志发表一下讲话,咱们村里这类有毒的蛇并没有多少,但菜花蛇还是有的,咱们请她来谈谈抓蛇技巧,大家都鼓掌欢迎!” 陆锦琳:“……” 自始至终,陆锦琳也只回应了吴季参简单几句话,一直都是点点头敷衍应和,现在要让她讲话,商量都没跟她商量。 “陆同志?”吴季参激情澎湃,见陆锦琳默然无语,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随后,吴季参弯下腰十分理解的低声道:“我明白你们年轻人脸皮薄,多锻炼锻炼就行了,丫头你就给大家说两句。” 吴季参态度很好,友善且和蔼。 陆锦琳想了想这才抬眼,她轻轻点头,刚站起来,一阵热烈的掌声立刻响起,后面车上的王超鼓的最起劲,手都拍红了还站起来给陆锦琳喊加油。 陆锦琳:“大家都是知识青年,想必也都在书上看过蛇这种生物除非无奈,并不喜欢靠近攻击人类,大家就算遇见了也不会遭到攻击,不要惊吓到它们,安静让它们离开就行了,今天是个意外,大家千万不要效仿。” 在一众鼓掌声中,有人赞同有人记笔记,但也有不认可的声音。 “是不要效仿,还是怕以后有人学会了抢了你的风头啊……”有刚才距离远一些的知青不服气开口呛声。 “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并不觉得是风头。” 陆锦琳没有生气,她淡淡看了眼躲在人群中说话那人的位置,“不让效仿是因为现在这个季节蛇冬眠刚出窝,有的甚至还没出,肚子都空着没有力气,所以比较好下手,大家平常见到,还是小心为上。” “其他没什么了,以后大家就都互相关照吧。” 说完陆锦琳坐下,王超欧阳玉带头又是一阵热烈掌声。 吴季参跟李富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欣赏。 “这丫头真是不错,好好历练历练大有作为。”吴季参感叹道。 李富民倒是不怎么在意,“她读过书,几句大话说起来还不是小事吗,你倒是大方,还承诺她小队长,乡下不比城里,活儿又累又不好干,她要是坚持不下来,到时候我看你咋办,” 吴季参乐观的呵呵笑着,“这你就不懂了,跟上学一个样凡事得立个标杆才行,她自己做了标杆,肯定会努力进步保持优秀,看着吧,这姑娘我瞅着没问题。” 四个小时的泥土路,又是小路都是荒草野地的,路程不到一半就有人忍不住叫苦起来。 孙莹莹刚才又是吐又是被打,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一样难受,她委屈的靠到李富民身边,“李队长,晃的我都快散架了,这路也太难走了吧。” 立刻有人附和道:“我也是,腰疼屁股也痛,就不能找个客车来吗?” “客车?”欧阳玉瞥了眼说话的人,“这大路都没通,你看谁家客车过来?孙莹莹,你刚才还说顾梦大小姐脾气呢,我看人家都没说话,你倒是一个劲儿的叫苦连天。” 孙莹莹有些畏惧的看了眼欧阳玉,欧阳玉身材比这些女孩都要壮实一些,刚才那一巴掌像是把她打怕了。 但孙莹莹看了眼李富民,仗着有领导在大起胆子来,“从来时候的火车上你就针对我,刚才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打我巴掌,跟我道歉!” 明摆着孙莹莹这是故意在李队长面前告状。 欧阳玉眉头一皱,撸起袖子站了起来,“老娘真是给你脸了,恶人先告状是吧,看我不打……” 眼看欧阳玉要过来,孙莹莹吓得立马锁在了李富民的身后。 “诶诶诶!干什么呢?!”李富民伸手将孙莹莹拉到身后,瞪了眼欧阳玉,“在车上不安分就给我下去走路!一点也不知道给组织省心。” “李队长,这个欧阳玉就是这样,仗着身体比别人好就爱动手欺负人。” 孙莹莹瘦瘦小小的缩在李富民后面,随时不忘补一刀,她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算计,声音却娇娇软软。 欧阳玉气的压根直痒痒,但越生气,她越是说不出来辩解的话,眼看着孙莹莹快把她打成罪大恶极的人了,一心只想上前再给孙莹莹一脚。 “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的,欧阳玉同志,你先跟孙莹莹同志道歉。” “李队长。”陆锦琳皱起眉,“我觉得你应该先了解情况再下定论。” “对!”欧阳玉憋的脸涨红,陆锦琳此刻就是她的嘴替,说了她总结不出来的话。 “首先,孙莹莹当时确实因为个人原因,差点害的几个人一块被蛇咬,人在生命安全遭到威胁时候,必然会做出过激反应,况且我认为欧阳玉同志那一巴掌打的对,正好帮助孙莹莹冷静下来。” “其次,孙莹莹一直在嚷嚷坐车累,这是扰乱军心,让大家伙都不安定,要说下车,也应该是孙莹莹下车走路。” “就是!” “我作证,刚才我跟孙莹莹一组,烦死她了。” “欧阳玉打的对,要不是那一巴掌,孙莹莹又得叫唤半天。” 附和声接连不断响起,李富民皱皱眉,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淡淡的看着陆锦琳,“这么听起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刚才闭目养神的吴季参睁开眼,淡淡做出决定,“咳咳,那这样吧,孙莹莹就先下去走一段路程,感受下辛苦再上车就不会觉得坐车累了。” 孙莹莹:“……我,我腰疼。” 吴季参关心的看了看孙莹莹,“腰疼是坐的太久了,去走走吧丫头。” 孙莹莹:“……” 没有办法,孙莹莹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从驴车上下了地,一步一步艰难的泥地上跟着走,一会儿功夫就落后到了最后一辆马车后面。 “陆同志,我……嘿嘿谢谢你哈。”欧阳玉不好意思的过来道谢。 陆锦琳淡淡道:“没关系,我早就觉得她吵了。” “唉,我这个人一吵架就不知道咋说话了。”欧阳玉懊恼的在旁边捶捶脑袋。 陆锦琳看她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后面一声‘哎哟’,孙莹莹一步踏错不小心摔倒了,吴季参这才让人把她重新带到了后面的驴车上。 孙莹莹一身新衣服早就被折腾的全是泥,脏兮兮的所有人都避开她坐,她自己叫了几声疼,发现压根没人搭理,这才渐渐没了声音,自己躲在角落里安静下来。 后面的路程很快走完了。 刚到村口,就看见大队里不少的老乡带着大红花过来接人,村头还扯了条欢迎知青下乡建设乡的横幅,看起来很是喜庆。 东兴村没有钱建设知青宿舍,大家都是被分配到老乡家里居住的,但居住环境有很大差异。 有些老乡家里居住条件本身就不好,自然也不欢迎家里再来一个人抢床位,有些人家心善,一心听从组织安排,给准备了自家最好的床铺等着。 而到底怎么分配知青,全凭运气。 来之前都是一个个的名字,提前分配好了,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再进行挑选了。 陆锦琳四处张望着,突然从人群中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姐!” 陆月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小跑着扑到了陆锦琳的怀里,陆锦琳迎手接住她,后面周海洋跟着笑呵呵走了过来。 “锦琳,真是你啊!太好了,走咱们回家去。” 陆锦琳揉揉陆月小脑瓜,这才笑道:“小舅怎么知道是我?” 周海洋大笑起来,“一开始还真不知道,前几天拿到名单家里头都愣了,看见你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哩,不过陆月非说就是你,我们想了想不管是不是,总得先争取过来,万一是你皆大欢喜!” “就是姐,还有三天牛小虫就送完干柴了,姐答应我要来的!姐,我带你去看牛小虫送来的干柴,现在摞的可高了。”陆月扬起脸得意的炫耀起来。 “好。” 能在周家住是最好的结果,陆锦琳也高兴。 周海洋接过陆锦琳手里的包,“走,家里都等着哩。” 陆锦琳走出喧闹的迎知青队伍后,这才道,“小舅你先回家,我带陆月在村里走一走认认路,然后再回去。” 周海洋也没有多想,应了声后,陆锦琳带着陆月转了个弯,往另一边走去。 “姐,咱们去哪儿?” “代销点,月月想要什么,等会儿告诉姐,姐来买。” 陆锦琳下乡前,家里的钱跟各种票分成了两份,陆锦琳之后一段时间都要在周家住,所以就想提前准备些什么带过去。 等陆锦琳牵着陆月到了代销点才发现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这些知青都是城里来的,家里来前都多少塞了些钱,他们刚来肯定有不少的东西需要购买,而村里只有这唯一一家供销社。 陆锦琳刚跟着排起了队,就被人认了出来。 “陆锦琳同志?”抱着个布包出来的袁招娣看见陆锦琳,赶忙走了过来,“我正说一会儿去找你哩,我买了一点奶糖要分给老乡家里的孩子,你拿着点,这点东西当时谢礼了。” “诶我买的牙刷多一支本来说要备用,陆同志你拿着吧。” “我家里给我带的干炒花生可好吃了,陆同志你别看样子黑,拿着尝尝。” “陆同志我这儿有毛巾你用的上吗……” 这些知青真心感谢陆锦琳,有些则是不愿意欠人情,他们刚下乡还不知道钱在乡下难挣很是大方。 陆锦琳本来想拒绝的,但一群人围着她,不由分说的往她怀里塞东西,想推脱都难,只能收了下来。 周海洋一开门看着抱着一堆东西的陆锦琳愣住了,“我嘞老天爷哟,咋叮叮咣咣买这些东西,兰花在城里发大财了不成?” 周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看见这阵势都很吃惊。 “都是别人送姐的!”陆月骄傲的扬起脸喊道:“姐帮了他们大忙哩!” 陆锦琳笑着将上午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除了周建国劝陆锦琳下次要首先注意安全外,其他人都一个劲的夸陆锦琳。 “姥姥,这些东西您看着有用就拿去用到家里。”陆锦琳将自己需要的拿出来一部分,剩下的都留了出来。 随后,又将奶糖拿了些给陆月,“月月,这些你跟乐果他们几个分一分。” “谢谢姐!”周乐果笑的眼睛眯成了条线,别说奶糖,平时就连糖水都难喝上一次,“大姐,我发现你一来咱家就有好事儿发生。” 周博书剥开奶糖尝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让他陶醉,“就是,上次牛小龙给咱送了半个月的干柴,大姐你是神仙是不是?”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个不停,陆锦琳也不觉得烦,听了一会儿后外面大喇叭就吆喝起所有知青安顿好到大队开会。 “我跟着姐去!” 陆月举起小手,蹦跶着到了门口。 周乐果也跟着过来,一本正经教育陆月,“到大队的路可难走了,你今天已经走多了,会腿疼的。” 东兴村除了泥路都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格外难走。 要想富先修路,陆锦琳看着陆月瘪下去的小脸,琢磨了半天。 “月月先在家休息,等回头修好了路再陪姐出去多跑跑。” 邻居家来住的男知青刚好也在门外,听了陆锦琳这话嗤笑一声,“就这破地方还修路呢,我来前就打听过这里穷的要死,根本没钱修。” “那只是你觉得不能修而已。”陆锦琳瞥了眼那人,安抚了陆月转身离开。 那人追了两步追上来,“喂,你是陆锦琳吧,我叫蔡阳,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这种大话还是不用说了,谁都知道修路是最难的事儿。” 陆锦琳目光落在路上零零散散的石子上,“好啊,那咱们就等着瞧吧。” “哼,虽然上午我也很感谢你,但我可不像那个欧阳玉一样无脑支持你,等会儿要竞选小队长,我又管理经验跟能力,你别跟我抢。” 蔡阳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我也不会针对你,只是我觉得队伍由我来管理会更加优秀,我知道你会笼络人心,但我也不是那种一直躲在温室里的花朵。” 蔡阳比其他人更显成熟,应该来前去什么地方锻炼过, “原来你的格局只是当个小队长。”陆锦琳蔑了眼蔡阳。 蔡阳神色有一丝丝的窘迫,但很快调整过来,“成大事者先从小事做起,小队长虽小,可对我而言也是一段重要的历练,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故作不在乎的样子。” “不是人人都有对权力的向往。” 陆锦琳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路,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假清高!” 蔡阳说着,这会儿路上过来的知青也多起来,蔡阳似乎人缘不错,远远的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蔡阳一改刚才刻薄的神色,换上跟他名字相符的阳光笑容友善的迎了上去。 “怎么样,老乡家里情况还行吗,要是不行你跟我说,我替你去找李队长谈谈……” 对蔡阳来说,想要抓住小队长的机会,必须要先搞好人脉关系。 “谢谢你蔡阳,我住的老乡家里情况还行,但是听说……” 仅仅十几分钟的路程,蔡阳已经跟几个人打成了一片,还主动跟一个家庭条件不好的知青换了住处,不少人都跟在他身边夸他为人善良。 “姐,你可千万别跟别人换呀。”跟过来的周乐果有些担心道。 陆锦琳笑了,“放心,姐回头带你住更好的。” 作者有话说: 修桥架路盖房子,陆锦琳全都要。 第20章 周乐果有些高兴,她觉得陆锦琳是个很厉害的人,好像只要陆锦琳开过口承诺的事情,就都可以兑现。 不过周乐果又想了想,觉得换房子的可能性还是不大,又不是陆月那么小的年纪,她可是上小学了的大孩子了,她知道这所村子里最好的房子是村南头的城隍庙,总不能一家搬到那里去住吧。 “大姐,咱邻居家里特意给知青做了新褥子,昨天还趁着大太阳拿出来晒哩,你说为啥他要走。” 陆锦琳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蔡阳,“他为了被人拥护喜欢罢了,可凡事有利有弊,别看他现在讨好了不少人,但福祸相依……果果你不要跟他学。” 周乐果用力点头,“好,我才不学哩,我听月月说大姐也很受人喜欢,但是大姐就没有做这种刻意讨好别人的事情,大姐是靠那个什么……老师说叫什么魔力……” “噗……”袁招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看见陆锦琳在路上连忙追了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 “小丫头,那叫魅力,魅力!” “知青姐姐好!”周乐果甜甜的打了声招呼,随后不好意思笑笑。 袁招娣是个南方姑娘长的秀气白净,说话也细声细语但性格却很勇敢开朗。 “陆锦琳同志,刚才人多都没顾上跟你说话,我就住在你家后面的老乡家里,咱们以后互相多多照顾,其实今天我本来是想照顾保护你的,没想到反而让你保护了,看来看人真是不能只看外在,一开始还以为你也是南方的哩,哦对了,我可以喊你名字吗?” 陆锦琳笑道:“当然可以。” “嗯那我以后喊你锦琳吧,你叫我招娣,唉,我要是能有你这么好听的名字就好了。” 袁招娣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家里人在祈求下一个孩子的到来,陆锦琳顿了顿,道:“回头要是动户口,自己改了就是了。” “你也这么想吗?”袁招娣眼睛亮亮的,“我已经有两个妹妹了,家里都不愿意让我改名字,跟朋友说,朋友也觉得名字是父母给的,改了不好,但我真的觉得难听。” 陆锦琳点点头,“名字只是个代号,父母就一定是完全正确的吗?你喜欢就用不喜欢自然可以改。” 袁招娣眼睛越来越亮,看着陆锦琳的目光里带着惺惺相惜,“你说的真好,我就是这么想的,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就一定把这个名字给改成自己喜欢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生产队开会的院子,院子里有四五间平时大队里办公用的房间,此时院子里摆放了几排木头凳子,已经有一部分知青坐了过去。 “陆锦琳同志,来坐这里!”欧阳玉大老远看见陆锦琳,站起身吆喝起来。 “走吧,咱们过去。”陆锦琳带着袁招娣走过去。 欧阳玉拉着陆锦琳坐下,转头看见袁招娣立刻伸出手做自我介绍,“今天其实我也想上前帮忙的,但你距离近,我就没再说话,真是好样的。” 袁招娣也对这个说话办事直来直去的欧阳玉很有好感,两人又交谈了两句,院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除了李富民跟吴季参外,生产队其他人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陆锦琳?” 东兴村生产队大队长吴立军一眼就认出了坐在第一排的陆锦琳,上次陆月被牛小龙推下水的事儿让吴立军印象深刻。 吴立军站在队伍后面念叨起来,“她怎么来做知青了,这丫头可不得了。” “你认识她?”吴季参听了后来了兴趣。 “嗯,上会儿村里牛铁根家孩子被罚送干柴你见过吧,就是这丫头做的决定,她跟着母亲生活,小小年纪是家里的主心骨了都,不过也可能只是周兰花性格太软。” “那可不见得。”吴季参咂咂嘴,“换了其他人我估摸着陆锦琳照样能降服的住,那牛小龙就是该教育教育,这个月明显老实了不少,就你这和稀泥的脾气,我看还不如陆锦琳会办事管理。” “老太爷,你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比她多吃几十年的大米饭,把我说的也太没用了。” 吴季参是吴立军出了五服的亲戚,两人只差了三五岁,但按照辈分,吴立军还是得管他叫一声太爷。 “你也真好意思叫出口。”吴季参瞪了吴立军一眼。 这会儿时间生产队的人都做完自我介绍了,吴季参这才上前继续主持大会。 随后就是二十三名知青之间挨个做自我介绍,大多数人都一句话带过了,轮到蔡阳的时候,足足说了有五分多钟。 跟蔡阳关系好的知青还捧场的鼓鼓掌,不怎么认识的,嘴都快撇到姥姥家去了,就比如陆锦琳旁边的欧阳玉。 “真虚伪,说什么有事儿就去找他解决,我看他今天看到蛇的时候,跑的别谁都快,男人就是嘴上说的好听。” 欧阳玉翻着白眼丝毫不给面子,起哄架秧子着低声喊起来,“赶紧下一个吧,后面还有不少人呢……” 蔡阳:“我只是想把自己一片热心倾诉给大家伙听,请个别同志耐心一点可以吗?” 陆锦琳皱皱眉,伸手压住想要站起来的欧阳玉,“不可以,大家就是听你说话烦,没看见大家都坐了一上午的车累的不行吗?队长都说下午是休息时间,只是简单开个介绍大会,你嘴上说着要为大家帮忙服务,现在就有个最快的服务办法,就是你赶紧闭嘴。” 一说累,立刻就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啊,能不能给大家省点时间。” “坐驴车坐的我腰酸背痛,刚才躺了下老乡家的床,我都不想起来。” “我做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昨晚上没怎么睡,一大早就被拉着下了乡,累死了……” 这些声音下,蔡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几个刚才为他鼓掌的,此刻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蔡阳说话,因为他们也想早点休息…… “大家……”蔡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大家的意见我已经收到了,刚才是我没有体察到大家伙儿的想法跟感受,我接受批评,以后一定改进,那谢谢大家,也谢谢陆锦琳同志的提醒,我说完了,下一位吧。” 等蔡阳坐下后,袁招娣凑到了陆锦琳身边小声嘀咕起来,“他这人说话咋这个味道,活像个……” “活像个成精的陈年老领导。”陆锦琳淡淡提醒。 “啊对对对,这个比喻恰当。”袁招娣拼命点头,“现在大家不都刚下乡吗,看他那意思,已经把自己当领导了。” 陆锦琳:“有些人就是这样,喜欢出风头更喜欢打官腔。” “那他活的可真累。” 蔡阳坐下,后面就顺利很多了,一共也就二十来个人,大家各自介绍认识完,吴季参上来进行了总结。 可能是陆锦琳的起了作用,吴季参没有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话,简单介绍了明天上工前集合的地点后,让知青们私下分成五个小组,好以后分配工作,就立刻结束了大会。 分小组是为了提高效率跟加强管理,蔡阳早就知道会这样,可他以为最多分成两组,一听分成五组,脸色有些灰心丧气。 五个组那一组最多也就五个人,以他的能力,明明管理所有知青都没问题的…… “诶哟……” 蔡阳刚走出大队院门,捂着脖子叫了一声。 他身后站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手里拿着几个石子,后面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泪眼汪汪的抓着小男孩的衣服。 周乐果扯了扯陆锦琳的胳膊,“大姐,这是咱们邻居家的两个孩子。” 蔡阳一看是孩子,立刻声音软下来,笑眯眯走过去,“小朋友,打人是不对的知道吗?不过哥哥原谅你了,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哦。” 小男孩怒气冲冲瞪着蔡阳,“我呸!你这个大骗子,打的就是你。” “哟,蔡阳,这才来多久就开始骗小孩了啊。” 有人打趣起来,惹得不少人大笑。 蔡阳皱皱眉,刚才已经很不顺利了,怎么今天自己这么倒霉。 “小朋友,哥哥怎么骗你了?” “你骗我弟弟说晚上回家跟他一起睡还给他讲故事,结果人家说你扭头就跟别人说我家住的不好,还要换地方住,我奶奶为了给你做新的褥子熬了两天,现在听了这话难受的都快哭了,你这个坏人!” 更小一点的男孩儿包着嘴含着泪:“坏,坏人!” 蔡阳着急起来,“我没有说你家条件差,你家住的很舒服,我是好心照顾其他的知青哥哥姐姐,咱们一块去跟你奶奶解释好不好,小弟弟,哥哥晚上还给你讲故事,你别哭了……” “那你就是说我家住的不好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队门口围了一圈小孩,这次开口的,正是蔡阳要换过去的那家老乡。 乡下人家虽然都不富裕,但也有条件好坏,有些人家抠门,有些人家确实实打实的拿出了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这些知青,这些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能拿出手的了。 试想一下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送给人用,结果却被嫌弃,谁心里都不好受。 更何况这村里本来就不大,万一再传出个刻薄的名声,那才更叫人伤心。 “大姐真厉害,居然能猜到这个人会被讨厌。”周乐果也很讨厌蔡阳,眨着眼崇拜的看着陆锦琳。 陆锦琳冷冷看着,“我都说了福祸相依,蔡阳把城里玩弄人心的玩意放在乡下用,根本行不通。” 蔡阳傻眼了,他想替自己解释,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说。 他只想着照顾知青们的想法,却把老乡的感受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好了,蔡阳刚来第一天,就在老乡们的眼里被打了个大大的叉号。 孩子们有话就说,还能用糖块哄一哄,老乡们可不会跟你直接挑明。 看着苦着脸欲哭无泪的蔡阳,还有莫名被牵扯进来,要跟他换地方住的知青,没有一个要帮忙解释的。 谁让蔡阳自己一心只想笼络人心,活该。 “走吧,咱们别在这儿了。” 陆锦琳喊着看热闹的周乐果,离开了大队。 陆锦琳回去时经过一片农场,里头两队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隔得老远陆锦琳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是跟犁地有关系,东兴村这里种的是春小麦,三月下旬才播种,现在正是提前沃土犁地的时间。 “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吵吵闹闹的,乐果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周乐果看了眼,像是被老师点名到的学生一般把手高高举了起来,“我知道!大姐,他们吵两三天了,一直没完没了的,去年冬天不是下了好几场大雪吗,大队仓库都被淹了,结果里头放的机械没有保护好,今年打开一看都有些生锈,有的甚至都不能用了。” 本来咱们村就没几台机器,现在到了该犁地的时候,上工的人总想着能分到好的,这才总是吵起来。” 陆锦琳看向远处,几个老乡手里简陋到只有两个轮子一柄长杆挑着机械零件的‘犁地机’果然都锈迹斑斑。 “乐果,他们手里的这就是咱们村的机械?” 周乐果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严肃认真,“那东西可贵了,一般都不让人碰。” 陆锦琳:“……” 这种能叫机械?!!她陆锦琳一个人能造出十台好吗! 陆锦琳无语的叹了口气,淡淡道:“走,你带我去趟咱们队吴书记的家。” 吴季参今天也累的够呛,天没亮就赶着驴车带着人进城接知青,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要不是得在知青面前保持形象,他开会时候听着蔡阳的发言都想直接睡过去。 好在陆锦琳那个丫头有眼色,那么几句话,连带着他也不用再长篇大论了。 东兴村人人都不例外,吴季参家里也安排进了知青来住。 陆锦琳跟周乐果到吴季参家时,就看见王超挺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蹲在门口啃烙馍。 “原来你分到吴书记家里了,才来就吃上,你倒是不见外啊。”陆锦琳打趣道。 王超一看陆锦琳立刻迎了上来,他乐乐呵呵的将手里的烙饼分给陆锦琳,“来,你也吃点,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烙饼,吴季参书记说是用石头在锅里烤出来,啧啧,真有滋味。” “不吃了,我找吴书记有点事儿,他回来了吗?” 王超贼眉鼠眼瞥了眼身后,“回来了,他可真烦,一看见我就念念叨叨不停,让我多运动多减肥,少吃多去上工……哎呀,也不知道来的时候你跟他坐一块怎么过的,现在还来找他,听他念叨你不成?” 吴季参确实嘴碎,陆锦琳深有体会,她笑了笑,“我找他有点事儿,你先吃着,这是我妹,你带她玩会儿,我等会儿揪出来。” “等会儿。”王超忽然凑近了些,圆滚滚的脸颊上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陆锦琳同志,关于组队上工的事儿你是咋想的?” “还没来得及想,怎么了?” “咳咳……嘿嘿,要是你们队缺人,能不能带着我一块啊,我想跟你一队,你有能力有本事,其他人我都看不上。” 陆锦琳不甚在意点点头,“随你,反正到时候你要干活偷懒,我可不会跟蔡阳那么好脾气。” “真的!太好了!” 王超跳了起来,肚子上的赘肉跟着抖了抖,“你放心吧,别看我这样,干活儿时候有的是力气,只要里陆锦琳同志吩咐的,我一定百分百完成。” 王超体型虽笨重,但却是个实心眼的人,没什么大的毛病。 况且知青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因为上午的事情就一心感激陆锦琳,陆锦琳知道这点,挨个去猜他们心思的事情陆锦琳没兴趣,她的时间要用来做重要的事儿。 给陆锦琳开门时候,吴季参才刚刚睡了一小会儿,眯缝着眼睛让陆锦琳进去。 “陆同志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下午也不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可就要上工了,不是我小巧你,这农场里干活可不比县城家里,你的身板能不能撑住半天都不好说,唉,想起从前就有一个知青,当天就昏倒了,你们真是需要加强锻炼……” 没等陆锦琳开口说话,吴季参自己就喋喋不休的讲起来。 陆锦琳倒也不着急,她没有像王超一样不耐烦,更没有打断吴季参,反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瓷碗里的凉白开。 一直等吴季参说的嘴巴有些发干自己开始找水喝,吴季参这才意识到,陆锦琳还一个字没说过。 “吴书记叮嘱完了吗?”陆锦琳看着喝水的吴季参淡淡道。 吴季参差点呛着,连着咳凑了几声,意识到陆锦琳这是在提醒自己话多了,“咳咳咳,都是老毛病了,陆同志啊你不要跟我一个老同志介意这些,行了行了,你有话就说吧。” “是这样的。”陆锦琳不再开玩笑,认真道:“我来的时候看见农场里的犁地机生锈坏了,大队里是怎么想的,不换了吗?” “换?”吴季参愣了,“咱哪有钱换啊。” “那就先送去修整修整啊,总是拖着也耽误进度啊?” 吴季参苦笑一声,“送哪儿去?咱村路难走,县城里的人都不愿意过来,想要送出去更加不现实,说不定那玩意儿路上就散架了,咱村跟别提了,能有人把零件认识齐全就不错了,没人会修。” “我会。” 吴季参:“……啥?” 陆锦琳放下水碗,认真道:“我说我会修。” “咕咚”,吴季参狠狠咽了口凉白开,眯缝的眼睛瞪的老大,吃惊又诧异,“陆锦琳同志,你刚来我就说,我绝对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反而很看好你,但年轻人凡事还是有点分寸的好,这种大话没必要为了逞能说出来。” 陆锦琳皱皱眉,站起身看着吴季参,“我从来不说大话,更不会逞能,吴书记如果愿意相信我,明天下午就能在农场里用上,那么咱们村今年的播种进度就能加快完成。” “信,还是不信,吴书记您自己感觉吧。” 陆锦琳居高临下,目光里满是自信,丝毫没有半分说谎心虚的迹象,明明单薄的身躯,却让人望而生畏。 吴季参被陆锦琳扑面而来的气势压的呼吸停顿了两秒钟。 这个陆锦琳,真的不一般。 “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要知道那种机械的东西,咱们没人懂,得小心些。” “你给我找个纸笔来,我画图纸给你看。” 陆锦琳不再啰嗦下去,拿着吴季参给的纸笔,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画出了犁地机的图纸,甚至还有分解零件的部分。 “犁地机其实最主要的地方在后面下半部分,哪里控制运转的核心,像咱们村里这种还是手扶犁地机,比全自动化的伦理更加简单。” 陆锦琳说着,将各个零部件的部分一一指给吴季参看。 吴季参听得一愣一愣,手拿着图纸半天不敢动,“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嗯。”陆锦琳点头,“现在信了吗?修坏了我来负责,你放心。” 吴季参像是在自言自语,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不,这不是谁负责的问题,这是修坏了就彻底完了的问题……” “好,那我不管了。”陆锦琳搁在笔转身就要走。 “别,等会儿!”吴季参连忙叫住陆锦琳。 “咳咳,锦琳同志啊,我这也是小心为上……要不这样吧,明天你先修一台,成功了,咱们再继续,如果失败了……没关系!失败了我就跟你一起承担!” 陆锦琳停下脚步,淡淡道:“那你明天让人把犁地机集中送到库房里,我检查检查,刚才远远看了两眼,有个别的只是螺丝跟齿轮错位很好修的,但有的可能需要点时间,我甄别一下,先把好修的修出来。” 陆锦琳说的很有自信,要不是眼前站的是个才十七岁的姑娘家,吴季参都以为这是县城里机械厂来的老师傅。 “行!”吴季参答应了下来。 看着陆锦琳离开的背影,吴季参有些恍惚。 虽说陆锦琳看样子很是笃定,但自己会不会太武断了,认识陆锦琳也才一天不到,有能力也只是目前来看。 他这么做决定,万一真的出现意外,自己这个几十年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不行。 吴季参回过神,有些后悔刚才答应下来。 明天必须想想办法,不能就这么直接将机器交出去,至少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了。 陆锦琳带着周乐果回到家,吃过午饭,陆月跟着周老太太去睡午觉,陆锦琳则找了纸笔出来。 陆锦琳的空间里存着一部分书籍,大部分跟农业有关,机械的只有一小部分,只当年她的选修课。 对照著书上的内容,陆锦琳另外画了两张图纸出来,机械方面她只是选修不算擅长,但简单的修理跟结构还是懂的。 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陆锦琳这才去睡午觉,等醒过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锦琳,有人找你。” “来了。” 陆锦琳洗了把脸出门,就看见屋外站着俩人。 “也是巧了,我过来的时候恰好遇见欧阳玉。”袁招娣笑眯眯的开口。 欧阳玉点点头,“锦琳,你找到组员了吗,我们想跟你一组。” “可以啊。”陆锦琳笑道:“王超你们记得吗,就是胖胖的那位,他今天中午跟我打招呼过了,说要来一组,你们觉得可以接受吗?” 欧阳玉咂咂嘴,表示担忧,“就那个面团?行不行啊他,别给我们拖后腿。” “锦琳你觉得没问题就行。”袁招娣倒是没有犹豫。 陆锦琳:“他说自己干活是个好手,要是偷懒虽然我打骂,咱们到时候就互相监督吧,怎么样?” 有陆锦琳这么说,欧阳玉虽然有些嫌弃王超,犹豫了片刻,也还是答应了。 本以为组队的事儿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又出现了个意外。 因为大队里规定他们需要成立五个小组,人数最多一组不能超过五人,这就导致有个小组一定少两个人,谁都不想成为最后这组。 陆锦琳这组目前只有四个人,第二天一早她们几个刚到农场,就被三四个人围住,各个都是来加入的。 “就四个,我们组不收人了。” 陆锦琳问过其他加个人意见后拒绝了要来加入的几个人,周围这才安静下来。 等终于确定了队伍,这才开始分配上工。陆锦琳这组被分到了生产建设班。 “你们先跟着几个老乡学习辨认杂草害虫,然后在给你们分配土地进行除草任务,现在是春天,杂草刚冒头好解决,等除完以后再去犁地,咱们今年的犁地机不好使唤了,我用着那机器还不如咱自己用了锄头舒服。” 老乡在旁边讲解着,陆锦琳还没听完,就被吴季参喊了过去。 “这会儿才过来,我还以为你后悔了。”陆锦琳直接了当说出心里的想法。 吴季参摆摆手,“我想了想,你还是先修一台给我看,成功了再叫其他人知道,否则出了问题,我还好,你在这儿待下去肯定得被人戳脊梁骨,走吧,我已经找了一台,先送进仓库了。” 陆锦琳耸耸肩,她倒是无所谓,但吴季参的好意还是心领了,随后点头跟小组里的人说了一声。 “喂死胖子,你们组长不会就是陆锦琳吧。” 孙莹莹主动去了蔡阳那组,她本来就不喜欢陆锦琳,再加上蔡阳跟陆锦琳看起来不对付,这下有了靠山,大模大样走过来挑事。 陆锦琳挑挑眉,“你能不能别乱喊乱叫,又不是畜生,整天的不说人话。”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凭什么骂人!” 蔡阳也走过来,“是啊陆锦琳同志,咱们都是受过教育的,别动不动就说脏话,这样影响多不好啊。” 王超冲过来,“是她先说我死胖子的,蔡阳同志,你不能偏心自己的组员,让孙莹莹给我道歉,否则我就去告诉吴书记。” 刚才所有人都看见吴季参单独把陆锦琳叫了过去,再加上陆锦琳姥姥家就在东兴村,蔡阳下意识以为陆锦琳是跟吴书记有什么关系。 “咳咳,我刚才没听到这句话,孙莹莹同志,不要用外表来衡量一个人的,快跟人家道歉。” 孙莹莹自然不乐意,但架不住蔡阳是她们的组长,过了会儿,这才别别扭扭的过来跟王超说了对不起。 陆锦琳这才满意,转头跟吴季参去了农场外不远处的机修班。 “仓库在咱们大队里,都运过去要耗费不好人力,就在机修班修理的好,知道的人少,也能节省时间。” 吴季参说着打开了机修班的门,里面有两三个中年男人,看见陆锦琳进啦,一个劲儿皱眉。 “我说吴书记,咱们这机修班可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进来的。” “是啊,别说您是书记了,就算是县长来了,我也不会让人随便动咱们的宝贝机械。” “她说修就让她修,出了问题谁负责!” 质疑声传来,陆锦琳扫了一眼众人,“我负责。” “你说笑话呢,就你能负责啥?还不是咱们整个村大队跟着吃苦受罚!” 陆锦琳看了眼满脸无奈的吴季参,“我的图纸他们看了吗?” 吴季参点点头,“看了,只是……” 陆锦琳叹了口气,“嗯,我懂。” 说话的几个男人也都只是掌握了一点点的使用技巧跟保养方法,真正的机械原理几乎一窍不通。 “都别废话了,先让我来检查检查,不成功了再说也不迟。”陆锦琳撸起袖子走到了犁地机面前。 “这台机器旋转犁地后,地面总是起伏不平整,而且速度总是控制不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吴季参说着话的时候有些没底气,这台机器算是坏的里面最严重之一了,机修班的人知道后,故意选了这个一台准备难为陆锦琳。 陆锦琳却丝毫不慌,戴上手套拿起螺丝钉拧了两圈,将外面的铁片拆了下来。 “哟,这丫头像是懂点技术的。”有人看着陆锦琳的手法,下意识开口。 “拆个外壳谁不会……” 陆锦琳没理会这些人,弯腰低下头一阵鼓捣,几分钟后坚定道:“我找出问题了。” “是啥?” “我们琢磨了几天都没明白,你看两眼就能知道?” 陆锦琳没好气的瞪了眼几名工人,“几位大叔,我一直没开口是因为尊重你们之前修理过机器,不是我没脾气,你们没弄明白是因为你们只看到了机器运转,却不知道运转的原理是什么,而我知道,而且专门学习过。” 吴季参站出来打圆场,“咳咳,都是老同志了,跟年轻人计较什么,锦琳,你来说说这机器到底咋回事?” “很简单,是轴承跟齿轮牙齿的损坏造成的,替换下来就没问题了。” 几名工人面面相觑,“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因为你们不懂原理,才会把简单的事情看的复杂了,备用的轴承在哪儿,我来告诉你们怎么换。” “……” “……” 屋子里一阵沉默,好半天过去,为首的工人站出来,“那个什么,当初政府过来的时候,给了一大堆的替换零件,你来看看需要换什么吧。” 陆锦琳无奈的扶扶额头,“我明白了,这样吧,你们有谁想认识那些零部件都是什么的,我等会儿一一给你们讲解,这上面的所有零部件我都认识。” “我想……”一名工人忙不大跌的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咳咳,你先修,修好了咱们再说。” “行。” 陆锦琳也不废话,从零部件箱子里找出自己需要的轴承跟齿轮,这台机器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外面还好,里面的东西没人看过,松动的厉害,陆锦琳很快就将这些零部件拆下来换好。 “去,找人试试。”吴季参说着让一名工人开出去。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工人欣喜若狂跑了进来,“书记,好了!彻底好了!” “真的?”吴季参高兴地蹦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看了看,回来后盯着陆锦琳像是盯着一件什么宝贝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这是城隍娘娘给咱下福泽来了,诶哟,感谢城隍娘娘……” “说啥呀,应该感谢陆锦琳同志才对!” “对对对,我高兴过头了,陆同志,牛比,我只能说牛比!我是个大老粗你别介意,实在让我开了眼界了!刚才你说要教我们认零部件,我第一个报名,我要学习,我要认识……” “陆同志,刚才实在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也想学……” 这些工人都是因为喜欢机械才一直留在机修班,他们要面对大家都不认识的机器,一旦坏了还要承担责任,全都是热爱让他们留在了这里。 现在有了陆锦琳,他们仿佛是看到了指路明灯一般,一窝蜂拥了上去。 吴季参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行了行了,你们学习的事儿我看先放一放,接下来几天由陆锦琳同志指挥着,大家伙把东西都剩下出毛病的机器都修理好。” “等等,我有个条件。”陆锦琳突然打断了吴季参的话。 吴季参猝不及防住了嘴,“……条件啊,行,你说……只要,只要不过分,我一定满足你!” 这样的人才,他们东兴村这是捡到宝贝了!本来吴季参想说无论什么条件都一定满足,可仔细想想,又怕陆锦琳提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其实也很简单,我可以帮忙修理犁地机,但等修好以后,要留一台给我用。” 吴季参愣住了,工人们也愣住了。 可此时陆锦琳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刚才的小姑娘了,此时的陆锦琳说什么他们都愿意去听。 有个工人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给你用?陆同志是想来机修班吗,那我举双手赞成。” “不是,我是用来改造的。”陆锦琳解释道。 “可这是大队公社的财产,万一……” “你看我做事,是像能发生万一的人吗?”陆锦琳反问道。 吴季参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可以,我答应你,陆锦琳同志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们有人反对吗?” 机修班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片刻后都点了头。 有了吴季参的应允,陆锦琳这才放下心来,这里的手扶犁地机虽然已经比人工牛拉要方便,可到底比不上全自动化的机械,将来有大面积种植时,这些手扶机械根本不够用。 至于指望县城送机器过来根本不可能,只能她来改造,成功后让吴季参把图纸送出去,一定能引来她所希望见到的人。 孙莹莹在陆锦琳哪儿吃了几次瘪,这次连带着蔡阳都好像怕陆锦琳一样,她更加不服气了。 “队长,你明明也讨厌那个陆锦琳,干啥还要怕她。”孙莹莹凑到蔡阳身边,“你就是太好心了,会被人欺负的。” 蔡阳看看周围没人,这才道:“我倒不是怕她,主要是担心吴书记会有意见。” “吴书记?”孙莹莹顿了顿,明白了蔡阳的意思,“来的路上我们坐一辆车,她跟吴书记之前也不认识,吴书记不会偏袒她的。” “但我看你不是被赶下车了?” 蔡阳说完,孙莹莹立刻面露窘迫,她手里握着锄头,狠狠往地上砸了下,“那是个意外,害得我现在腿还疼着,反正,反正她跟吴队长没亲戚关系,咱们用不着怕她。” 陆锦琳人气本来就高,蔡阳想打压她却找不到机会入手,知青总队里的副队长现在还没确认,将来她可是蔡阳最大的威胁。 蔡阳抬眼看看陆锦琳跟着吴季参出去还没回来,眼珠子转转,心里来了主意。 “她陆锦琳这么久不回来干活,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等会儿你就说咱们生产班的人手不够用,看看是不是有谁在偷懒,不能让陆锦琳这么肆无忌惮下去。” 孙莹莹闻言兴奋起来,她自己虽然不敢再过去,但有人撑腰就不一样了。 第21章 “李队长!”孙莹莹把手举了起来,“我刚听老乡说咱们这片地方正常来说,十个人应该不到两个小时就能把草除完,但是这都俩小时过去了,咋还有这么大一片哩!您可以帮我们看看是不是手法出了什么问题吗?” 李富民看过去,“问题?你拔个草能出啥问题?” “是啊,拔个草还要手法吗?”有人也跟着质疑。 孙莹莹理直气壮,“留心处处皆学问,任何事情要是学精了都有方法哩,李队长,要不是手法问题,我看就是有人偷懒。” 孙莹莹声音故意喊的很大,这会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过来。 “孙莹莹这么一说,好像有一会儿没看见产建班的陆锦琳了。” “是啊,陆锦琳去哪儿了?” 袁招娣有些着急,想了想主动开口道:“进度慢也可能是我们几个业务还不熟练的原因吧,我们再熟悉熟悉就好了。” “喂,问你们呢,陆锦琳去哪儿了,大家都干活儿,就她没在去休息这不太合适吧。” “是啊,你们是一个小组的也不能偏袒她,少一个人,多出来的活儿就都落在我们身上。” 陆陆续续有人提出了意见,蔡阳这时候才姗姗站了出来,清清嗓子道:“大家都先安静一下,我觉得既然陆锦琳同志就算是偷懒也不会耽误太久,不如大家先帮帮忙,把她的工作替她分担一下。” “蔡阳,你就是太好心了!” “凭什么我们要帮忙分担工作,大家都是第一天来,难道就因为陆锦琳赶走了几条蛇,以后她的活儿都要咱们来干?” “是啊,我都送给她一块毛巾了,反正不给个解释,我也不干了!” 有人撂挑子,有人提意见,袁招娣苦着脸连忙又解释道:“李队长,刚才是吴书记把她叫走了,可能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袁招娣:“这……这我们也不太清楚。” 眼瞧着人群中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富民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蔡阳余光瞄了眼李富民的神色,“咳咳,大家都不要闹,我想李队长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的,李队长您说呢。” 李富民满意的看了眼蔡阳,这个小伙子不错,不像那个陆锦琳,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大早过来,就看见吴书记在机修班忙来忙去,后来又偷偷摸摸的把陆锦琳喊了过去,居然什么都不告诉他,他这个知青队队长跟个摆设一样。 李富民:“人人都有偷懒的心思,这是正常的,我们作为知青最重要的就是克服这种思想,我看咱们可以一起去找找陆锦琳同志,找到她以后让她当着大家伙的面认个错,道个歉,毕竟是第一次犯错,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李队长。”袁招娣听了觉得很是不舒服,“现在咱们都还不知道陆锦琳同志是去干什么了,您直接就说她错了,是不是不太好。” “你们这个队的人怎么回事儿?”李富民恼了,“各个都不服管教,难不成你来当我这个队长?” “要是可以我也能当。”欧阳玉在旁边窃窃私语。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袁招娣拉着欧阳玉让她别说了,“那就听李队长你的,咱们先去找找陆锦琳同志。” 产建班一共分过来两个知青小组,陆锦琳她们这组跟蔡阳这组一块出了农场,结果刚到外面,远远就看见陆锦琳往这边走。 “陆锦琳,你还好意思回来?怎么样,大小姐休息舒服了吗?”孙莹莹阴阳怪气的走过去。 陆锦琳扫了一眼,就见袁招娣拼命跟自己使眼色。 “咋了?” 李富民也正色道:“陆锦琳同志,大家都在努力的进行生产建设,你半途跑出去,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大家帮你分担了那么多的活儿,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陆锦琳立刻明白过来,“我想问问是谁说我去偷懒的?” “这还用说吗,一想就知道了。”孙莹莹立刻开口。 蔡阳上来笑呵呵打圆场,“陆同志啊,大家只是觉得不公平,现在你回来就没事了,要不你私底下跟李队长做个检讨。” “不做。”陆锦琳淡淡道:“要做也是你来做,没有证据就直接说我偷懒,怎么着,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富民走上前刚要准备严厉批评陆锦琳,好好立一立自己的威风,后面几个人这时间追了过来。 “小琳师傅,咋还没进去喊人,吴书记让我们来看看是不是有人不愿意将犁地机拉过来。” “小,小琳师傅?”刘富民看着赶过来的机修班几个老乡,“你们几个喊得谁?” 几个工人师傅对视一眼,“这儿还有人叫小琳吗,我们喊得是陆锦琳同志啊。” “陆,陆锦琳??” 这下所有跟过来的人都傻眼了,尤其是李富民。 要知道这里要说官职最大的那是吴书记,要说脾气最横的,确实机修班里的几个工人。 说是工人,其实不过是早年懂点维修的老乡,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掌握了这农场最重要的大型机械的修理养护,还有一台自动化的拖拉机,只有他们会开,大家谁见了他们,都得说点好听话。 从前一个个眼高于顶的人,现在居然点头哈腰的喊陆锦琳师傅,这,这陆锦琳给他们下迷魂药了不成? 要不是早些年破四旧,李富民现在都想看看陆锦琳是不是什么会什么符咒,懂得控制人心。 “哦,我可能帮不了你们了。”陆锦琳淡淡跟几个工人解释道:“李队长跟蔡阳同志说我偷懒,让我去做检讨,要不今天就先不修了,课程也推迟吧。” “别啊。”几个工人一听急了。 “老刘你怎么回事,知道是什么情况吗就让小琳师傅做检讨,要是耽误了下午的犁地工作,你来负责吗?” 李富民瞪大眼睛看着陆锦琳,在工人们的声讨中,小心开口,“这,咳咳,你们几位这是在跟我开玩笑?陆锦琳是,是师傅?” “谁跟你开玩笑啊,小琳师傅从前学过机修方面的课,对机械很了解,见了刚才那台犁地机了吗?就是小琳师傅修好的。” 早上被吴书记送到机修班的犁地机确实有很大毛病,但是刚才,所有人都看见这台犁地机又再度重新运转,而且没有了以前的问题。 大家都以为是机修班的工人们修好的,现在一听,竟然是陆锦琳修好的。 原来陆锦琳不是去偷懒,而是去做更重要的事儿了。 孙莹莹皱着眉走上前,“你们不是在逗我吧,陆锦琳能有这本事?是不是你们为了包庇陆锦琳故意这么说的。” “你谁啊,怎么说话呢?” “李队长,这就是你带的知青?一点礼貌都没有,你也不管管……” 对待其他人,几个工人可没有那么客气了,嚷嚷起来终于把吴书记喊了过来。 吴季参弄明白事情后,看着陆锦琳在一旁沉着脸,明摆着不高兴的样子,脸色也立刻冷了下来。 “老刘啊,你这个人就是不够稳重,几个孩子毛躁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跟着起哄。” 李富民还想解释,但吴季参直接道:“给陆锦琳同志道歉,另外你是哪个小组的?” 吴季参指着孙莹莹,孙莹莹一愣,小心的看了眼蔡阳。 吴季参对蔡阳有印象,“哦是那个自我介绍说很长的小同志啊,你们现在分到那个班了?” 蔡阳小心翼翼道:“分,分到产建班了。” “畜牧班今天是不是还没人过去?”吴季参问道。 李富民点点头,吴季参立刻道:“那让他们小组过去吧,在哪里喂喂猪养养鸡,磨磨心性,省的一天到晚的找事。” 产建班比起机修班自然要更辛苦,但也比畜牧班好很多, “这,这不公平吧吴书记。”蔡阳陪着笑,替自己的队员说话,“我们也只是怀疑才出来找人的,大家同在农场干活,一个班里分到的工分一样,所以大家才怕有人偷懒,再说了,真有人偷懒了,也耽误大家进度不是吗?” 欧阳玉:“可是你也不能上来就让陆锦琳去做检讨,也不问问清楚,再说了,陆锦琳离开才两个小时而已,也没有很久,而且你能在两个小时内修好犁地机吗?” 王超乐了,“你这话说的,给他二十小时他都修不好,这玩意是技术活儿,又不是拔草。” 是啊,这可是技术活,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就行的,他们整个东兴村只有这么一个陆锦琳,要是把她惹了,这技术再找谁学去? “可我们也是……”蔡阳想要继续争取,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行了。”吴季参看了眼蔡阳,“你还有意见吗?” 蔡阳点头,“有,我们……” “有意见保留。”吴季参冷冷打断了蔡阳,“老李,你就带他们去畜牧班学习吧。” 有了吴季参发话,蔡阳再也不敢开口,李富民虽然心有不甘,可也得老实的听书记的话,带着人这才离开。 等人走后,吴季参对陆锦琳笑道:“怎么样陆同志,处理方式还满意吗,我让他们去把剩下的手扶犁地机带过去,刚才修理辛苦了,你先去歇会儿,等都到了我再喊你。” 一上午的功夫,新来的知青会修犁地机的消息就在东兴村传开了。 以前机修班的几个工人只会一些皮毛,就已经被人捧上了天,现在有个陆锦琳比他们还厉害,常在地里上工的老乡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神仙长什么样。 于是一整天里,陆锦琳一边指挥工人维修,一边被不断凑过来的人围观。 畜牧班的日子不好过,尤其对于他们这些刚刚下乡的城里青年。 喂猪喂鸡这些还算好的,要是轮到捡羊屎蛋铲猪粪这种活儿,有些年轻女孩子能哭出来。 尤其是孙莹莹,刚来就让她去铲猪粪,远远看了一眼,孙莹莹就差点吐出来,在老乡的催促下,她才用围巾围住口鼻走进了些。 刚一进去,孙莹莹就觉得眼睛发酸,熏得头晕脑胀,整个人都快昏倒在地上了,可地上就是猪粪,她不能昏过去,非但不能昏过去,还得铲出来。 “呼噜噜噜……” 猪圈里的猪崽子们也认生,头第一次见把自己围成个粽子一样的人,试探着刚要往前走一步,孙莹莹吓得立刻往后退,结果一脚没留神,踩到了坑里摔倒了。 “不好啦不好啦,孙莹莹昏倒在猪粪上啦!!” 下一刻,同组的知青小跑着出去高喊起来。 “我,我没有……”孙莹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瞧着那人已经跑了出去,整个人差点哭出来。 她不是昏倒,只是踩空了而已,这么一喊,所有人都知道她掉到猪粪上,不是叫人看笑话吗? 周围的猪崽子还在‘噜噜噜’的叫唤,身边浓郁的臭味熏得孙莹莹睁不开眼睛。 孙莹莹索性脖子一仰,装作昏了过去,名声反正没了,至少可以不用再干活儿了。 只是孙莹莹没有想到,她醒过来的时候,人竟然还在畜牧班待着,不过不是在猪圈里。 “孙莹莹同志,你终于醒了,快感谢这位老乡,是他把你拖出猪圈的。” 一位大婶在旁边擦着胳膊上不小心沾的脏东西,一边道:“不用谢,这是应该做的,早前也有些刚来的年轻人不习惯昏倒的,等你干多了,适应适应就没事了,你醒的还算早的了,这样也好,不用换衣服了,再进去试试看,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孙莹莹:“……” 不,她一点也不想再试试看了。 但再不想也不行,大家都看着她醒过来,如果不进去就是消极怠工,孙莹莹只能含着眼泪,重新进了猪圈。 除了孙莹莹外,蔡阳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他来之前就一心想大展拳脚,后来队伍里出了个陆锦琳,就像把她的风头压下去,可现在来看,自己反而更加落魄了。 三天以后,生产队里全部首付犁地机在陆锦琳的指挥下全部修缮完毕,只有一台没有被送出去使用,是吴季参答应过要给陆锦琳的。 “这种手扶式的机器,其实只要稍加改造,就能配合拖拉机使用。”陆锦琳打量着眼前的手扶犁地机。 “拖拉机咱大队有啊,就是怕坏了,没怎么开过,只有在每年收麦子的时候才用一用。”机修班最年长的陈大金师傅因为想看陆锦琳到底要怎么改造,就一直在仓库里没走。 陆锦琳皱皱眉,“这是什么想法?怕坏不开,放久了那些齿轮长久不用生锈的更厉害,还不如经常拉出来用用呢。” 陈大金现在对陆锦琳的话都深信不疑,一边拿张纸记录着什么,一边答道:“主要是咱们村里只有孙宝胜一个人会用拖拉机,他总是这么说,我们也就信了,他架子可大了,小琳师傅你要用拖拉机得给他提壶酒过去。” “不用,我会开。”陆锦琳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情。 拖拉机这种机械跟末世那些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拖拉机你都会开啊?”陈大金瞪大了眼睛,羡慕又崇拜,“我要是也会就好了,上次接你们知青下乡,本来说要用拖拉机拉人的,结果就是孙宝胜不愿意,这才找了驴车,我要是会开我就去开,我就喜欢这些机器。” 陆锦琳琢磨了一会儿,“其实我是想把咱村的手扶拖拉机都给改造了,所以先搞一台出来给他们看看,要是能成功,将来用得着拖拉机的地方多了,到时候我教大家怎么开那玩意。” “真的?!”陈大金牙花都笑出来了,“成,你说要怎么改,我一定全力帮忙。” “咱俩不行,得去找吴书记。” “我帮你去喊!” 陈大金小跑着出去把吴季参给找了过来,吴季参听完陆锦琳的话以后,既震惊又犹豫。 “锦琳啊,不是我不答应,但你让我直接上厂里找军工厂的人,他们能答应吗?” 陆锦琳将早就准备好的图纸拿了出来,“他们看了图纸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答应,吴书记咱们总得试试吧。” “就一个拖拉机的改造,军工厂的人就能会答应帮我们提供零部件?” 陆锦琳摇摇头,“错了,图纸不仅仅只有拖拉机的改造,还有沥青路面的详细铺成方法。” 陆锦琳大大方方把关于沥青路面的各类资料都交了出去,现在国内对于石油沥青更精准的蒸馏办法还没有攻破,她这里的资料,足够让军工厂的人对自己重视起来。 “啥啥啥?”吴季参听了晕头转向,“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我怕说不清楚。” “我不去。”陆锦琳直截了当拒绝道:“这些东西你拿去交给他们,就说如果想要更多的资料,就亲自来东兴村找我,咱们从县城到东兴村这段路程一直连个土路都没有,我要让他们走一遍,最好把修路的实验地点放在这段路上。” 听完陆锦琳的话,吴季参的内心大受震撼。 他知道陆锦琳不是一般人,但却没想到陆锦琳的心思居然想的这么深远。 困扰东兴村发展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这条该死的路,虽然地处平原地区,但东兴村的地势偏偏是平原里的低谷处,这条路光是爬坡就要两次。 “你放心,这些话一定带到。”吴季参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将图纸资料收了起来。 陆锦琳揉揉有些发软的肩膀,“我请一天假,您看准吗?” “别说一天,三天都行。”吴书记乐乐呵呵的打趣。 这几天陆锦琳一直守在机修班里,虽然大多数时间是指挥着别人做,但需要她来观察跟讲解,确实是辛苦。 有了假期,陆锦琳跟小组里的成员打过招呼,就直接下了山坡,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 往常陆锦琳很少走山坡西面的小路,今天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钻进路口西面,想了想陆锦琳悄声跟了过去。 山坡西面背阳,此时尚且还是晌午,阳光不盛,显得更加阴凉。 孙莹莹挎着个小竹篮猛然打了个哆嗦,她下意识想要往后看,却被前面等待的人喊住了。 “怎么今天才来?”李富民皱着眉看着孙莹莹。 孙莹莹也顾不上往后看了,转脸换上一个娇滴滴的笑容,“李大哥,我也不容易呀,那么多人盯着我,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办?到时候咱俩都得被发现,你说是不是。” “这个点都在忙,谁能注意到?”李富民丝毫不在意,“再说了,你也别想拉上我,这鸡蛋是你主动硬塞给我的,咱们可是提前说好的。” 孙莹莹将竹筐送到李富民的手上,“您放心吧,就算被发现那也是我的问题,跟您没一点关系。” 李富民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行了,把你单独调到畜牧班负责出纳可废了我不少功夫,这点鸡蛋也算是我应得的,还算你懂点事,知道找我,要是换了那个陆锦琳,天天就知道找吴书记,根本就没戏,别看吴书记天天嘻嘻哈哈,其实为人死板的很,没什么大出息。” 孙莹莹连忙附和,“就是,只有像您这样懂变通的聪明人才是当领导的料子,依我看书记就应该您来做才对。” “他就是占了个岁数比我大资历比我老的优势,要不然书记怎么也该是我当。” 作者有话说: 十一点有二更 第22章 孙莹莹连连点头,“就是,要是您当,咱们农场的产值早就提上去了,吴书记天天拿一个陆锦琳当宝贝一样供着,不知道还以为来的不是知青,是个活祖宗呢。” “真是晦气,来的路上我就知道她安生不了。”李富民狠狠的啐了一口。 随后,李富民微微低头,装作不经意的掀开篮子上的花布看了一眼,“怎么今天这么少?” 孙莹莹赶紧解释,“上回太多,都有人怀疑了,所以这次为了保险起见就少拿了些,反正这才过去两天,您家里应该也吃不完那么多……”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李富民有些不耐烦了,“吃不吃得完是我的事儿,你拿不拿得出就是你的诚意了,不要找这种借口。” “李大哥我对您是一片真心相待,怎么会搞心机呢,实在是那边糊弄不过去了,您今天见谅,可千万别动气。” 李富民顿了两秒,这才勉强道:“行吧,但是下次不能比这次更少了,知道了吗?” “放心!” 李富民这才算不生气了,他看着鹌鹑似的孙莹莹,又安慰了起来,“你也别怪我,这拿多少东西就办多少东西的事儿,咱规矩不能坏了,行了,今天你回去吧。” 树杈疏影横斜,将陆锦琳的身影掩盖了大半,她静静看着两个人交易完,等他们都离开了,这才从树杈后面走出来。 此时太阳愈高,阳光却依旧落不到这背阴处。 现在陆锦琳下山坡指不定就会被看到,周围有些山花异果,她干脆四处转了转,还意外的发现了一株野生的小麦苗。 东兴村因为地处北方天气寒冷一向只种春小麦,而春小麦的质量跟冬小麦根本没法比,种出来以后不管是口味还是外形都不好,向来用作饲料途径。 但是因为东兴村贫穷,有时候实在困难了,也只能用这些小麦磨成面粉来吃。 陆锦琳琢磨了一会儿,从空间里翻出来几颗小麦种子,种在了这颗野生小麦苗的旁边。 这附近向来没人过来,比刚才孙莹莹他们待得地方还要偏僻,陆锦琳觉得不放心,又找了几块石头将周围堆起来,这才离开。 她想试试在山坡西面种植后世经过改良的冬小麦试试看,西面一向阴凉寒冷,要是能种出来,将来东兴村也可以种植味道更好的冬小麦了。 等做完这些,陆锦琳这才拍拍手,直接去了生产大队,这些天陆锦琳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一看见陆锦琳过来,吴立军本来想请她进去给大家讲讲课,陆锦琳直接回绝后,将孙莹莹偷公家财产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就直接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孙莹莹的手刚伸进鸡窝里,就被吴立军带着人抓了个正着。 “我,我就是想看看鸡下了多少蛋,没有要拿的意思。” 吴立军看着孙莹莹身后的竹篮子差点笑出来,“好啊,那你解释解释这篮子怎么回事?” “这,这是我拿来放别的东西的,你们真的误会了……” “队长!我们从李富民家的床下面发现了三十多个鸡蛋哩,比前几天畜牧班缺的鸡蛋数量少十几个。” 听到这些话,孙莹莹彻底傻了。 而吴立军则点点头,“那没错,李富民倒是挺能吃的。” 转过头,吴立军瞪着孙莹莹,“说罢,现在认不认错?” 孙莹莹这下彻底没了精神,她眼泪稀里哗啦的往外流,“认,我认错了,呜呜呜,我错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不是你倒霉,是你心术不正而已。” 吴立军说完,指使人将孙莹莹架走,李富民那边证据确凿,根本没办法抵赖,两人都被关在了生产大队里等着过两天一块送到县城问责。 “大姐,你快回家看看,奶奶病倒了。” 这天陆锦琳下午刚到机修班给工人们上课,周乐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陆锦琳一愣,连忙跟着往家里跑。 周老太太是个很和蔼的人,对待陆锦琳这个外孙女也丝毫不像别家那样见外,跟孙子孙女一个态度,而且还更偏向她跟陆月。 平日里陆月上不成幼儿园,就在家里跟着周老太太。 “倒春寒天气时暖时热的,本来就让人很不舒服,奶奶今天上午说闲不住了,就跟着我爸上了次工,结果回家就病倒了。”一边往卫生队走,周乐果一边跟陆锦琳解释。 “看医生了吗?” “看了,队医说是普通风寒,给喂了点汤药,但就是死活不退烧。” 陆锦琳皱皱眉,“什么汤药,吃西药或者打针可以吗?” “后来又试了,还是不行。”周乐果顿了顿,接着道:“但是队医从奶的脚上看到了个一小块伤口,他非说是那个伤口导致的,我就不明白了,脚上的伤口怎么还跟发烧有关系。” 陆锦琳叹了口气,“可能是感染。” “对,队医也这么说的,给用了药,过了俩小时还是没有好,奶奶直接就昏过去了。” 陆锦琳听着觉得不对劲,等两人到了卫生队,周老太太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陆月忧愁又难过的守在旁边,死死拉着周老太太的手。 “锦琳,你见识广,你来看看这到底是咋了。”周海洋看见陆锦琳,连忙拉着她过去。 “她再见多识广,那还能有我这个医生明白?”队医忍不住开口。 陆锦琳上前看了看也点头,“我对医疗方面还真不太懂,伤口呢,让我看一眼。” 周海洋应了一声,将被子从后面掀开了一些。 周老太太的右脚拇指上,果然有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伤口。 那伤口看起来有些日子了,皱皱巴巴的一块死皮遮掩着,里面是已经泛白的肉。 陆锦琳看着微微有些难受,“消毒了吗,感染确实会引起发烧,但这么小一块伤口怎么就能感染了呢?” 卫生队的队医摇摇头,“我已经消过毒也用过退烧药了,这伤口也是奇怪,都过去好些天了吧,上次来看还是二月份,我给了些碘伏,可没想到这么久都没好。” “再不醒就送县城去,不能拖了。”陆锦琳认真道,“小舅,你先去找人接个驴车来。” “不行。”队医严肃的拦住了周海洋,“你家老太太年纪大了,没意识的情况下还要坐四个小时颠簸的驴车,太危险了,还不如先在卫生队,我也有个照应。” 周海洋看看陆锦琳,“锦琳,他说的有道理。” “可一直不醒也不是个事儿……” “大姐,他们说有你的电话。” 周博书气喘吁吁跑进来,正好打断了陆锦琳的话。 “我的电话?”陆锦琳愣了愣,随后想起了什么,这才道:“我先去接个电话,具体情况等我回来再说,可能回来我就知道姥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陆锦琳小跑着去了村大队,吴立军看见陆锦琳,立刻笑吟吟走过来。 “锦琳啊,幸亏有你举报了孙莹莹跟刘富民,畜牧班的人都等着感谢你哩。” “说有我的电话,我先去接,等会儿再说。” 陆锦琳随意应付着就进了屋,刚接通电话,就听见陈宇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好陆锦琳同志,是我。” 陆锦琳松了口气,“嗯,我就知道是你。” 电话那头的陈宇辰立刻眼睛一亮,她知道是自己! “陈宇辰同志,麻烦你先别说其他的,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陈宇辰立刻点头,点完头又想起来陆锦琳看不到,连忙道:“可以!” “是这样的,我姥姥今天病倒了……” 陆锦琳说着将周老太太的情况跟陈宇辰交代了一遍。 陈宇辰在那边皱着眉仔细听完,琢磨了半天,犹豫道:“是这样的,我并不是临床医生,但大多数病症都有所了解,另外病人情况我没有眼睛看到,所以不好下定语,但依照你描述的来看,老太太可能是糖尿病患者,她的症状跟糖尿病患者很像。” “糖尿病?”陆锦琳有些诧异,但同时也觉得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 “嗯,因为创口面时间已经有些长了,我的建议是直接切除处理,但不知道村里的卫生条件能不能满足,所以还是送到县城来看好一些。”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陈宇辰同志,我先去告诉他们。” 陈宇辰:“好,病人重要你快去吧,另外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打我这个电话。” 挂断电话,陆锦琳回到了卫生队,一说是糖尿病,有人懵逼有人诧异。 队医挠挠头,“倒是有这么个病,可我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就知道是个富贵病,咱们这山村里也能得?” 陆锦琳点点头,“这个病症有很大的遗传概率,就算在村里只要上一代有相关病症基因,就也有可能得上。” “那现在怎么办?锦琳你说,我们听你的。”周建国是家里的主心骨,可现在母亲病倒也慌了神,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相信陆锦琳。 陆锦琳当机立断,“打针退烧,然后找车送到县城。” “好,我去找驴车。”周海洋立刻道。 “不用驴车。”陆锦琳看着床上睡的一脸难受的周老太太,“拖得越久越危险,你去找孙宝胜,让他开拖拉机。” “这……能行吗?就孙宝胜那个脾气……” 本来前天陆锦琳就想把拖拉机要过来试试能不能跟犁地机一块用,但因为拖拉机被孙宝胜看着,找他要车还得说好话,陆锦琳这才罢休。 后来陆锦琳把这情况告诉了吴季参,吴季参说他来解决,陆锦琳就没管。 结果就这么拖了两天,孙宝胜也没答应。 “走,我跟你一起。”陆锦琳想了想,跟周海洋一块去了孙宝胜家。 孙宝胜作为村里唯一一个会开拖拉机的人拿着仓库钥匙,混的一向如鱼得水,尤其这几天,吴季参求着他来用拖拉机,还给送了不少吃的喝的。 “孙宝胜在家吗,快开门,我们想用拖拉机。” “谁呀?” 孙宝胜打开门一看是周海洋,乐了,“你用?你能用来干啥?” “我妈生病了,急着进城看病,你帮帮忙吧。” 孙宝胜鼻孔朝天,“大队用车还得求着我呢,你这空着手就来了。” “你把仓库钥匙给我们就行,不用你开。”陆锦琳淡淡道。 孙宝胜顿了顿,揉揉眼睛看着陆锦琳笑道:“你就是这阵子人人都在说的陆锦琳吧,我告诉你,你那套在我这儿没有用,都说你也会开拖拉机,那我咋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开,万一给我弄坏了呢?” 陆锦琳冷笑:“拖拉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私人财产了?” “别跟我扯这些,要进县城你们就拉驴车赶紧去,别耽误时间,我可……诶,怎么走了?” 孙宝胜看着陆锦琳拉着周海洋就走,头都不回,有些懵了。 “小舅,现在时间紧我没时间跟这种人废话,走,咱们直接去大队仓库,你找个锤子把门砸开,他就拿了个仓库钥匙,车钥匙在我这儿呢。” “啥?” 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大到让周海洋一时间没有接收过来,好半天,周海洋才握握拳头使出狠劲儿来,“砸,不能耽误了妈的治疗时间!那个破锁多少年了,一砸准能开!” 顿了顿,周海洋又有些犹豫,“但是车钥匙为什么会在……” “吴书记进城前我问他要的,本来孙宝胜就是个看仓库的,他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威胁我。” 陆锦琳说完,两人一路奔向了大队仓库。 ‘砰’的几声下去,仓库上的锁被周海洋砸了下来。 陆锦琳掏出钥匙直接招呼周海洋,“小舅,上车!” 随后陆锦琳仔细检查了一边车上的零部件以及操控台,在众人诧异震惊的目光中,开着拖拉机去卫生室接了周老太太上车后,直接朝着村口出发。 拖拉机的车轮扬起灰尘在空气里飘飘荡荡,机器运转的声音传的小半个村都能听见。 吴立军闻声赶了过来,只能看到她们远去的背影。 “完了,吴季参书记进城去了,这大队的拖拉机就这么被开走了吗?” “啥被开走了啊,人家是有正经事儿,周老太太生病了,人命当然更重要啊!” 孙宝胜则傻愣愣的看着远处的拖拉机发呆。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村里多了个比他还会开拖拉机的人,以后自己还怎么靠着这一手吃香喝辣? 扬起的灰尘在空气中打了个转钻进孙宝胜的鼻子里,孙宝胜呛的连连咳凑了好几声,眼睛都咳凑红了。 第23章 “已经对创伤口做了切出清理手术,是个小手术,你们家属不用太担心。” 周老太太被送进了医院,做完检查后做了手术。 听医生这么说,大家才放心下来。 没事以后,周建国让周海洋去喊周兰花过来照看着,因为大队上工每天都在清点人数,没有请假的情况下还是得回去。 县城里有周兰花照顾,陆锦琳把医药费交了以后,这才跟周家的人又重新往东兴村赶。 “锦琳,你说会不会大队里难为你?”路上周建国有些不安的问。 周海洋则没有那么担心,“大哥,来的路上我就想通了,像锦琳这么有本事,咱们整个县城都不见得能找出来一个,况且又给咱们公社的机修班上课,还帮忙修好了犁地机,我看没人敢说锦琳。” 陆锦琳则不是很在意,“吴季参书记是个明白人,他会帮着我说话的,其他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就算看我不顺眼,又能拿我怎么样?” “就是,有咱们周家在呢,锦琳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行,我们帮你盯着人。”周海洋拍拍胸脯,“你小舅别的不行,打架好手……诶哟,疼疼疼。” 周建国一巴掌拍在了周海洋的后脑勺上,“打打打,闺女都上小学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打。” 周海洋不服气:“我说的是人家先动手的情况下好吗大哥,我还是有脑子的。” 兄弟两个的性格有差别,凑到一块总爱吵吵闹闹的,陆锦琳一路上笑着看他们玩笑般的斗嘴。 一路到了村口时,远远的就看见村口聚集了一堆人,熙熙攘攘围成一团。 他们坐的拖拉机本来就吸引人眼球,陆锦琳这边刚从坡上露头,那边就有人指着陆锦琳他们的方向,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走进了,陆锦琳才发现吴季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了村,身边站了两个中年男人。 “那位开车的同志就是你说的陆锦琳?” 吴季参停顿了半秒,才猛然道:“啊对领导,就是她!” 早在几天前,陆锦琳就找吴季参说要用拖拉机,但是因为孙宝胜这人比较难缠,一直拖着吴季参,吴季参就打算先去军工厂回来再说。只是临走前,陆锦琳把拖拉机的钥匙要了过去。 听说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儿。 吴季参眼看着陆锦琳这样一个姑娘家把拖拉机开起来,除了诧异就只有震撼。 “赵部长,这位陆锦琳同志当真是……当真是跟别的女同志不一样。”跟在男人身后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看着正稳步开过来的拖拉机忍不住道。 “人才向来是不同寻常的。”赵部长赞叹道。 就在陆锦琳他们一路到了村口下车后,突然一个人影后人群后面蹿了出来。 孙宝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村口,好像就等着陆锦琳过来一般,跑上前就告状道:“吴书记,陆锦琳实在是太猖狂了,她私自开公社的拖拉机,还把仓库大门给砸开了,这是破坏公家财产,应该对她严惩!” 吴季参有些疑惑,他看了眼陆锦琳,“陆同志向来是个稳重的人,这次怎么会把仓库砸开?” 赵部长身后的男人也皱皱眉,就算是人才,也不能恃才傲物,这种嚣张的行为实在有些过分了。 “书记您是不知道,她还专门去我家让我去给她开拖拉机,真是不要脸……” “你说够了没有。”陆锦琳皱皱眉,“吴书记,今天我姥姥忽然昏倒,但是如果用驴车拉着她过去,再到县城医院,最起码得五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我姥姥年纪又大了,驴车更加不平稳,人命关天的事儿,我去找孙宝胜帮忙,他居然说我空着手上门没有诚意,我想请问一下,所谓的‘诚意’是什么意思呢?” 说到这里吴季参已经大致明白了情况。 孙宝胜的德行什么样,村里人都多少了解一点,‘诚意’不就是让人送东西吗? “放屁!”孙宝胜急忙为自己辩解,“不管你怎么说,那仓库上的锁就是你让周海洋砸开的,你要负责!” 陆锦琳接着道:“我还没说你孙宝胜拿着公家的东西来要好处费,他反而还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说我破坏公家财产,你要是愿意把仓库钥匙交出来给我,我能去砸锁吗,要说破坏,那也是孙宝胜间接破坏的!” “啥子间接破坏我不懂。”孙宝胜梗着脖子,嘴硬道:“反正有人证在,很多人都看见是你叫周海洋砸锁的,你这种行为必须受到严惩。” 陆锦琳冷笑,“严惩?如果在规则面前丝毫不顾及人情,那规则的意义在哪里?规则是为人服务的,人都不好了,规则还有什么用?” “说得好。”赵部长突然开口,还鼓了鼓掌,赞赏的看着陆锦琳,“我觉得陆锦琳同志的想法是我们这个时代应该提倡的,吴书记你觉得呢?” 吴季参点点头,随后盯着孙宝胜严肃道:“咱们的拖拉机本来就是政府送过来给咱们老乡们用的,可是你仗着村里只有你自己会开,遇到事情需要用车时候,你就各种拖延,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尤其这次还事关人命,你居然还敢这样。” 吴季参都开了口,后面立刻有不少老乡争前恐后说孙宝胜干过的事儿。 “上次我娃发高烧,卫生室里怎么都退不下去,想要用车进县城,孙宝胜也是死活不答应,后来没办法我给他送了半竹篮鸡蛋他才同意。” “咱们年年割麦子的时候,都要请孙宝胜吃几次饭,他才肯用拖拉机来帮忙。” “……”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孙宝胜脑门上渐渐出了一层密汗,好几次想要借机会溜走,都被围过来的老乡给堵了回来。 “那个……吴书记,我,怪我之前觉悟不高,大家伙都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好好给大家伙儿开车。” “就你还想开车?” 陆锦琳皱皱眉,看了眼周围的人群,“各位老乡,从今天开始,有想要学习开拖拉机的可以到我这里报名,我来教大家学习。” 陆锦琳刚说完就有不少人争前恐后挤过来报名,顿了顿,陆锦琳又接着道:“大家都别急。” “我提前跟大家说好,拖拉机十分很难学,如果学不好或者开出问题,是一定要承担责任的,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汽油供所有人都学,有愿意承担责任,不怕困难的可以来报名,我再进行筛选才可以正式学习。” 陆锦琳三两句话之间,就把学拖拉机的事情讲解的一清二楚,而孙宝胜被晾在了一旁,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吴季参淡淡道:“孙宝胜,你也看见了,以后咱们村不需要你来看管拖拉机了,仓库也不需要你。” “别啊。”孙宝胜着急了,“那些人还要学,我立刻就能开,书记,我……” “你不用说了,以后大队不用你了,你回家写一份检讨书,然后跟陆锦琳还有之前找过你帮忙的老乡道歉。” 孙宝胜苦着一张脸,再不愿意,也只能点点头灰心丧气的回了家。 另一边,陆锦琳已经开始让想来学车的人在自己面前排队了。 吴季参好几次想插嘴找陆锦琳说话,都被人挤到了一旁,急的不好意思的给赵部长赔礼道歉。 赵部长倒是不见有生气的样子,他笑眯眯看着眼前排队的人,“没关系,倒是让我见识到了,一开始你说那资料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同志给你的我还不信,想着你藏着什么猫腻,现在一看,我已经相信你了。” 等陆锦琳简单挑好了五六个人后,这才顾得上跟吴季参说话。 她先是看了眼一直被吴季参小心翼翼对待的赵部长,淡淡道:“这位应该是书记从城里请过来的领导吧。” “这是军工厂负责机械工业部的赵仁贤部长,旁边这位是他的秘书小李同志。”吴季参介绍道。 陆锦琳点点头,落落大方伸手,“两位同志好,我叫陆锦琳,咱们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村大队说罢,关于路面修理问题我还有些建议。” 赵仁贤笑呵呵的跟陆锦琳握过手,等到了大队办公室,他这才表现出自己对陆锦琳的兴趣。 “陆同志的图纸我看了,修改犁地机的图纸简单些我能看得懂,确实是个很好的方案,倒是关于修路的图纸跟资料,我有些好奇。” 赵部长已经相信了陆锦琳一定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才,因为的确有人在机械上天生就很敏感,但沥青的提炼资料这种关于化学物理方面的只知识,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赵仁贤接着解释道:“我并非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资料上面的信息跟数字都标注的很精确,你是怎么得到这份资料的呢?据我所知,目前咱们县城都没有这样条件去供你做实验。” 陆锦琳淡淡一笑,“资料是我小时候偶然在一家图书馆看的,当时觉得有意思就抄录下来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回去试试看再说。” 赵仁贤:“……” 这个理由,当真是离谱。 别说赵仁贤不信了,这话说出去就没有人觉得是真的。 但是单看陆锦琳自信的样子,反而叫人觉得格外安心。 “我既然能把资料交给你,我就有信心可以成功,赵部长来的时候也看到东兴村的情况了吧,外面那条路就可以拿来给您做实验,一旦成功,您想想会怎么样?” 第24章 陆锦琳说完安静的看着赵仁贤,平静的眼神里满是自信。 一个姑娘在自己面前如此镇定自若,赵仁贤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他甚至觉得,眼前的陆锦琳原本就应该有这样的气势,她将来还会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陆锦琳的话不可谓没有吸引力,她说的对极了,一旦成功了,会怎么样? 那么他们这座小县城将会在全国出名,他们的这所军工厂掌握了大多数军工厂都还没有掌握的技术,甚至是他们自主研发的…… 除此之外,东兴村这座被困在山坳里数百年的小村落,也将会迎来新生,这么多的村民都将因为一条路有新的人生发展方向,一条路带来的价值是无限的,根本无法用钱财来计算了。 “一旦成功,不仅仅是您的工厂。”陆锦琳看了眼窗户外面,“这东兴村的天空都将变换风云,这是造福一方的大好事,也是给您的工厂带来荣誉的事情,到底要不要信我,您自己再考虑考虑吧。” “部长……” 秘书小李在后面听着也很是震撼,甚至已经有些心动了。 “您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可以告诉我,一旦开始动工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不过再次之前,我也是有条件的。”陆锦琳话锋一转,淡淡道。 吴季参一直在旁边听着,陆锦琳跟赵部长说话的语气没有比跟他说话客气到哪里去,好几次吴季参都想开口提醒陆锦琳说话注意点,但看赵部长一直没有介意才没有开口。 但是这时候吴季参再也不能沉默了,他连忙打断陆锦琳,皱眉道:“陆锦琳同志,你也说了,这是为咱们县城为咱们乡村做贡献的事情,怎么可以主动提出条件,你可别太骄傲了。” 一边说,吴季参一边疯狂冲着陆锦琳使眼色。 吴季参是向着陆锦琳的,毕竟这是他们村的知青,而且母亲家也在东兴村,将来这孩子要是出了名,说出去那就是他们东兴村的人。 陆锦琳耸耸肩,直接无视了吴季参的眼神,“其实说白了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老百姓最在乎的那些东西我每一样都觉得好,我可以大公无私,但也得保证自己的生活才行,不然以后再想起来什么资料了,吃不饱就容易给忘了……” 陆锦琳话里有话,在场都是聪明人,尤其是赵部长。 赵仁贤顿了顿,按住了要说话的吴季参,“陆锦琳同志的话我明白,你放心,对待特殊人才,我们一样有专门的待遇,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们绝不对亏待任何一个有能之士,让你寒心。” 陆锦琳点点头,“那你先考虑着吧,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学车,先走了。” 来排队学车的绝大多数都是男人,有极个别的女同志围在边缘处想要摸一摸拖拉机的车身,还没摸到车,就立刻被数落声赶走。 “你们女人家家的就别动这宝贝了,你看看人家那开车的全都是大老爷们。” “是啊,陆锦琳同志不是说了吗,开车还是有风险的,还是让我们男人来吧。” 有些女人只是好奇,但也有一心想学一学的,有些不服气,但却因为没有他们人多,只能远远看着。 “你们几个,都过来。”陆锦琳皱着眉,又将想学的女人喊了回来,“我不就是女人吗?为什么不能学,做任何事情只有聪明能干的区别。 有了陆锦琳这话,那些人这才不再提意见。 一开始,陆锦琳先拉着所有人轮流坐在车上由自己往前开了一段,随后开出去没多远,果然就有人坚持不住只嚷嚷头晕起来,再过一会儿已经有人开始想吐了。 “真没出息,坐着都能吐。” “就是,你看女人都没事儿,你怎么也……” 话还没说完,一个女同志坚持不住‘哇’的一声也吐了出来。 陆锦琳淡淡打断这群嘲讽的人,“这是晕车的反应,很正常,有的人天生就是晕车,晕车的自己想想办法克服,可以试着练习腹部绕杠,等解决了再来找我学习,不要气馁,不过拖拉机是开放式的操作仓,开车窗户的情况下还能感觉到头晕,也确实是不适合开车了。” 因为晕车的问题,又淘汰了一批人,最后只剩下六七个老乡,让他们先认识了一下操作仓以后,陆锦琳又讲解了开车的原理跟流程,随后让他们回家熟悉熟悉,自己这才也回了家休息。 家里周建国的大儿子周博文留在了城里,帮着周兰花一块照看奶奶,陆锦琳刚一进门,陆月就扑了过来。 “大姐大姐,姥姥怎么样了?舅舅他们回来以后就说了个没事儿,姥姥怎么不跟着一块回来,他们是不是骗我呀。” 陆锦琳揉揉陆月的脑瓜,“姥姥没事,只是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妈妈在县城里照顾她呢。” 陆月这才安心,“大姐的话我信。”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乡下不重视上学,为了能帮大队里的忙,村里唯一的一所小学干脆放了半个月的假。 往常周乐果都会跟陆月待在一起,周乐果十二,陆月六岁,两个小姐妹平常玩的很好。 陆锦琳在家里看了一圈,“乐果呢?” 陆月低下头,有些为难的抠抠手指头,“二姐不让说,她说不要告诉大家她去哪儿了。” “为什么?” 周家的氛围很好,虽然周博文两兄弟已经成了家,但大家相处的很好就没有分家,几个兄弟姐妹之间也很少拌嘴吵架的。 “因为……”陆月扭扭捏捏好半天也没开口,“二姐不让说。” 陆锦琳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你答应了乐果不告诉别人了?” 陆月点点头,“是的。” “好,那承诺最重要,姐不问你了。” 陆锦琳向来说到做到,陆月眼巴巴的看着大姐没有再问,犹豫着还是拉住了她的衣服,“等,等一下大姐,但是我有点担心二姐。” 陆锦琳蹲下来,将小丫头圈进怀里,“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了,第一个问题,乐果是不是还在村子里,有没有单独去很远的地方?” “没有。” “那乐果今天晚上会回家吗?” 陆月这下愣住了,她小心翼翼道:“好像,二姐好像说再也不要回家了。” 陆锦琳顿了顿,“好,我知道了,月月信守了诺言真乖,一会儿你乖乖在家等着,不要单独出门,我去找找乐果。” “姐知道二姐去哪儿了吗?月月可没有说哦……” 陆锦琳噗嗤笑了,“嗯嗯,放心不是你说的。” 安抚好陆月,陆锦琳这才出了门。 要说这家里几个孩子谁最黏着陆锦琳,陆月年纪小,想黏着有时候也不能跟去农场,所以排第一的就是周乐果。 来东兴村这些日子里,周乐果只要不上学就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陆锦琳的身后,她小小年纪却乖得很。 陆锦琳刚才,她就在旁边等陆锦琳有需要的时候给她引路或者介绍人名,没需要了,就在旁边等着,就连前段时间陆锦琳去给机修班上课,周乐果没事了也要去坐坐,哪怕听不懂,有时候安静的连陆锦琳都要把这个小尾巴给忽略了。 但同时周乐果的性格又像极了周海洋,活泼乐观,哪怕陆锦琳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对于周乐果,还是觉得很是喜欢。 她很少不开心,更加很少生气。 陆锦琳出了门,一路走到了农场山坡下一个堆放草垛的地方,在最深处的草垛顶上,成功找到了正躺着望天的周乐果。 这丫头在陆锦琳来的第一天就告诉了陆锦琳她这个秘密基地。 “乐果。” 陆锦琳喊了一声,周乐果扭头看是她,眼里的光芒一闪坐了起来,“大姐你怎么找来啦。” “找你呀。”陆锦琳说着自然而然坐到了周乐果的旁边。 周乐果挠挠头,苹果似的脸蛋红扑扑的,“好,那大姐咱俩就一起离家出走,再也不要回去了!” 陆锦琳:“……” “我已经发过誓了,再回家我就是小狗!我不要做小狗,哼!” “……乐果,你还没告诉我生气的原因呢,能跟我说吗?”陆锦琳问道。 周乐果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笑道:“我还以为月月告诉你了呢,她可真够意思,答应我的果然没说出去,大姐,其实咱家挺好的,我没有生气,就是觉得我爸妈不公平。” 周海洋夫妻俩都是随和开朗的性格,结婚十几年只有周乐果一个孩子,却从没有像别人家那样非要再生第二个的,两人比较随缘乐天,所以也给女儿起了乐果这个名字。但两天前,周海洋的媳妇李爱菊忽然发现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不公平?小舅跟小舅妈是不是又把好吃的都分给月月了?”陆锦琳想了想,没有提另一个孩子的事儿。 周乐果摇摇头,“要是分给月月更好,她那么小一个本来就该多补充补充营养,但是他们要有小弟弟了,有小弟弟了也好,我也开心,但是他们居然不让我去学车!” 周乐果越说越难过,眼圈渐渐红了,“今天下午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谁像学可以跟着去吗,我就跟爸妈说我也想去,结果他们就说我一个小姑娘在家待着就行,说等将来小弟弟长大了就送到大姐哪里,让大姐好好教导教导。” “大姐,小弟弟就算出生了我也没打算跟他争东西,但是爸妈的话让我觉得不舒服,就好像我无论怎么做,将来不管如何,在他们眼里永远都不如我的小弟弟。” 第25章 “不公平?小舅跟小舅妈是不是又把好吃的都分给月月了?”陆锦琳想 周乐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难过与失落。 “我反驳爸妈他们了。”周乐果虽然性格调皮一些,但却很少跟爸妈斗嘴,说起这话时候,还有一丝丝的愧疚。 “我说大姐也是女孩子就会开车,我只是去跟着看看,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凭什么不让我去,爸妈就说我无理取闹,故意跟他们抬杠,但是大姐,我明明才是有理的那一个,你说不是不是。” 周乐果眼巴巴的看着陆锦琳,眼角还红红的,圆乎乎的脸蛋上也泛着因为委屈憋出来的粉红。 陆锦琳想了想,揉揉周乐果的脑袋,“对,你才是有理的那个,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 周乐果眼睛亮了起来,燃起了一丝希望,“幸好还有大姐你支持我,那咱们俩一起离家出走吧!” 陆锦琳:“……” 这孩子现在是铁了心的要离家出走。 “乐果,你爸妈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是……” “大姐,我知道你想劝我对不对。”周乐果第一次主动打断陆锦琳的话,她小大人似的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说让我理解爸妈,我要为他们考虑,不能做不听话的小孩子,哪怕他们是错误的……” “不是的。”陆锦琳笑笑安抚的捏捏周乐果的脸颊,“我没有说让你理解他们的想法,错了就是错了,你告诉他们错了,他们不接受可以,但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跟立场,不要被动摇就可以了。” “但是你要理解你自己乐果。”陆锦琳顿了顿,笑着道:“你的父母因为时代跟学历的局限性才导致有了现在的认知,你只要明白这点,就会明白你现在其实是跟自己闹别扭,因为你哪怕再生气,再如何他们也不能立刻改变想法,能听懂吗?” 周乐果挠挠头,“好像有点懂,也有些不大明白,你是让我别跟他们生气吗?我没有生他们的气,我只是……” 说到这里周乐果愣住了,“是啊大姐,我没有生爸妈的气,我仔细想想,好像从刚才起,我就在跟自己置气,我总觉得,如果我要是个男孩子说不定就能改变现状了。” 陆锦琳点点头,“但是你是女孩子,连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将来的社会,人人平等,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更加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一生向他们证明,你从来就不比任何人差劲,你甚至可以别你那个还没出生的弟弟更优秀。” 说到这里,周乐果好像彻底明白了什么,她眼神跟着陆锦琳的声音一起越来越亮。 “而且,我也没有说你这样做是不听话的小孩。”陆锦琳顿了顿,笑道:“一个孩子从来不应该用听不听话来评价,你的性格很乐观,你的样貌很可爱,你的能力在一直进步,你的学习也会越来越好,你有这么这么多的优点,一句简简单单的‘听话’,真的无法概括一个孩子。” 陆锦琳一次性说的话太多了,但这些话都像是烟花般绽放在周乐果小小的心灵上。 “大姐,我原来有这么多的优点啊,还从来没人告诉过我这些。” 陆锦琳指了指村里唯一的小学方向,“好好学习,好看书,你现在所有的疑问都会在书里找到,等你能力足够的时候,就会有更多人发现你的优点。”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大姐的意思了。”周乐果站起来,“我现在发泄情绪还不如去看看书来的有用。” 陆锦琳噗嗤笑了,“没关系,情绪有时候是需要发泄一下的,乐果,你今天不想回家对不对,那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怎么样?” “去哪里?”周乐果挠挠头,“不是我吹牛,村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哩。” 她打小在村里长大,漫山遍野跑习惯了。 “农场后面你去过吗?” “去过!但是农场后面不是荒草废地吗,乱七八糟的石头堆了半山头。” “对,就去哪里。” 等两人到了农场后面,周乐果看着大变样荒地眼睛瞪得溜圆。 原本全是荒地野草堆满石头的斜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清理出来一大片,平坦的地面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里怎么会这样?” 陆锦琳目光中充满希望:“我准备在这里盖栋楼。” “……?”周乐果此刻要是身高足够高,就准备用手背摸摸陆锦琳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热了。 看着周乐果的表情,陆锦琳噗嗤笑出来,“这里是我找机修班的人暂时清理出来的,楼预计四五层,不会很高,类似小规模的员工宿舍。” 周乐果:“……不,你口中的小规模,在咱们村里好像也是头一次。” “我知道,所以才要有先例,这栋楼我有用处的,以后再跟你慢慢说,等村外面的路修好了,盖房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等盖好了,大姐带你来这里住。” 周乐果已经吃惊的嘴巴都闭不上了,“大姐,所以你真的是个神仙吧。” 陆锦琳,“修桥架路也不是神仙管的活儿啊,行了,你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还想回去吗?” 周乐果想了想,“回去,回去好好学习念书,将来也要像大姐一样有学识,不过回去之后,还得给月月学狗叫才行。” 陆锦琳:“……走吧,你俩打了赌,这我可管不了。” 赵仁贤是坐着厂里的红旗车来的东兴村,一路上坑坑洼洼的,有时候还不如前面带路的吴季参走得快。 像东兴村这样的村落,全国各地还有更多,甚至条件更加艰苦,但因为技术条件的约束,并不能让所有地区都在第一时间通上柏油马路。 俗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但修路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嘴上说一说就能解决的问题。 “部长,您看咱今天还回去吗?” “回。” 良久,赵仁贤看着东兴村大队的窗户,一字一句道:“回厂,做实验。” 小李秘书愣了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又重问了一遍,“您确定,这可是要担责任的。” “连陆锦琳这样一个姑娘都愿意为了乡亲们找上我,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大家做点什么,连这么一丝责任都不肯担,我还当什么部长,走,咱们现在就回,连夜就动工。” 听了赵仁贤的话,小李忽然也觉得热血沸腾起来,他握握拳,“好。” 吴季参跟赵仁贤告别以后,思度了片刻,扭头回了大队,找到了吴立军。 “吴立军,交给你个任务,无论如何,把陆锦琳招到咱们大队里来,给她个职务,最好也不用太忙,这个人,我们一定要把握住。” 吴立军挠挠头,“行倒是行,就怕她不乐意,我听机修班的人说,陆锦琳盯上了农场后面那片空地,说是要开发出来做什么,她是个能耐人,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咱们这一亩三分地。” 自打陆锦琳下乡以后,她所说过的所有事情全都做到了。 修理犁地机,教大家学车,现在连困着整个村的路都快因为她修起来了,现在陆锦琳不管说什么,对任何事情有想法,都不会有人怀疑。 吴季参苦笑一声,“说的也是,但你尽管试试吧,陆锦琳不答应,你就说咱们大队尽量配合她做一切工作。” “诶好。”吴立军答应下来。 顿了顿,吴立军又忽然神神叨叨的道:“你说这个陆锦琳脑子这么好使,会不会是啥子怪事儿啊,她会这么多的东西,还一直为咱们村着想,实在叫人觉得奇怪。” 吴季参顿了顿,忽然一巴掌拍在吴立军的脑壳上,“只要能为咱们村办实事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聪明人的脑子咱们就是想破了头都不会懂的,你看人家赵部长就不多问。” 吴立军揉揉脑壳,“说的也是……” 周乐果还没有进家门,就先把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去,左右看看这才开门。 “二姐!” 陆月一下子从门后跳了出来,哈哈大笑两声,指着周乐果:“汪汪叫哦,二姐说了回来就是小狗狗。” 周乐果二话不说就‘汪汪’了几声,随后偏偏胸脯,“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说到做到!” 陆月嘻嘻笑着过去又拉住周乐果的手,“二姐别气气,你走了一会儿月月就会像你哩。” 周乐果非常吃陆月这一套,忍不住就抱着陆月一顿亲,好一会儿才撒手。 “幸亏我爸妈不在家,他们看见我跑出去都没有理我一下,哼,我要等等再个他们说话,走月月,咱们去屋里,大姐今天跑了一天,让她休息休息。” 陆锦琳一觉睡到天擦黑,村里人都下了工,她这才起床。 “锦琳醒啦。”周海洋的老婆李爱菊是个圆脸的女人,仔细看周乐果的苹果脸蛋就跟她的一模一样,平日里也总是乐乐呵呵的,跟周海洋的性子很搭。 陆锦琳点点头,“舅妈回来啦,看见乐果了吗?” 李爱菊指指外面:“乐果带着月月在外面跟几个孩子玩跳房子,这孩子没别的优点,就是性子皮实。” 陆锦琳微微一顿,“乐果心细乐观,是个好孩子。” 李爱菊笑了笑,“这孩子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我听说是你把她找回来的,其实没事儿,乐果懂事的很,一般自己想明白也就回来了,根本不需要人哄,之前闹矛盾了她也是这样,自己缓两天就好了。” 听到这话,陆锦琳皱起眉,“之前也总是这样吗?我很少看到乐果生气呀。” 李爱菊:“小孩子就是这样,你才来没多久呢,别看她平日里乖,其实小脾气也有的。” “我知道,但我的意思是你们总是这样忽略她的感受吗?” 李爱菊愣住了,“啥?”顿了顿,李爱菊失笑,“小孩子能有啥子感受,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陆锦琳叹了口气,“舅妈,时代已经变了,从前摔打式的教育过时了,平日里还是注意点孩子的想法,你们有二胎是好事,但也不要总是踩一捧一,贬低乐果,让她没有自信心,她是个很有天分的好孩子,而且也聪明,将来大有可为,你们还是要好好培养。” 李爱菊听完有些诧异,还有一丝不理解,但听到后面,似乎懂了些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以前我爸妈生弟弟妹妹时候我也确实心里会有点害怕被忽略……锦琳,你真觉得乐果将来会大有可为吗?” 顿了顿,李爱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要说这话我就信,将来我们大力培养乐果。” 陆锦琳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李爱菊哪怕重视乐果也是有前提条件的,但只要达到了这个结果,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种小乡村甚至有些与世隔绝,这里的父母能做到李爱菊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陆锦琳:“对,跟同龄人比起来,乐果的心智更加成熟聪明,将来是可以上大学的。” “上大学?”李爱菊吃惊道:“那不得工农兵推荐才有机会啊。” 陆锦琳摇摇头,“特殊人才特殊对待,只要对乐果加以引导,她有这个本事的。” 李爱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等陆锦琳离开后,李爱菊忽然搁在了手里的饭勺,用围裙擦擦手,出门去找周乐果了。 晚上吃完饭,陆锦琳跟陆月躺在一张床上准备休息,周乐果忽然从门外冒了头出来。 “大姐。”周乐果兴奋又激动,声音压低了,小心翼翼走进来,“我妈今天竟然来跟我道歉了。” “啊不对。”周乐果说着又捂住嘴巴摇摇头,“也不算道歉啦,就是跟我解释了下午的事情,还跟我说那些话都是随口说的,我可以跟着你学车,而且将来学什么他们都支持哩。” 陆锦琳欣慰的拍拍周乐果的脑袋,“这样不是很好吗?” “嗯!”周乐果重重点点头,“是很好,不过我回头想了想,一定是大姐你跟我妈妈说了什么,要不然她才不会去找我哩,每次都是吵完第二天跟没事一样,大姐你跟我妈说了什么,你可真厉害!” “也没说什么,就是把你夸了一顿。”陆锦琳笑道:“将来你可要争气哦,不然我那些话就打脸了。” “放心吧大姐。”周乐果拍拍胸脯好好保证了一顿这才离开。 在这次来的知情队伍里,家庭条件最好的当数王超跟顾梦两个人,他们都是来自京市,而且父母都是公职人员,职位虽然不是一把手二把手,但也算能说的上话。 像这种家庭的孩子,一般家里都会帮忙走走关系,疏通疏通让孩子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当知青。 东兴村就是个很好的地方,不像大西北那么荒凉也没有边疆那么遥远,虽然也是个贫困的村坳坳,可相比较起来已经是个很好的去处了。 不过王超跟顾梦两人虽然家庭条件相似,也都是来自大城市,可性格却截然相反。 王超怂归怂,但该站出来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但顾梦就是性格天生的胆小怯懦,瘦瘦小小的身材,叫人看了总能提起保护欲。 当然,这些人里一定不包括孙莹莹。 “顾梦同志,现在孙莹莹不在了,你以后就不用害怕有人针对你了。”农场上,李桂山拿着镰刀帮顾梦除草。 顾梦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脚尖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一双布鞋干干净净,一点泥土都没有沾上,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梦不是来上工而是来视察的。 “李桂山同志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顾梦拖着脸颊,感激的说道,一边说,目光却没有落在李桂山的身上,而是在周围四处环顾。 李桂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憨笑着道:“顾梦同志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啊,能够帮助到你,我也很开心。” 李桂山长相中等身高中等,就连家室也一般般,父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厂工,他从小就是这么普通的走过来的,不管身处在哪里,都是那个最容易被忽略的角色,已经下乡这么久了,甚至很少有人能够记得李桂山的名字。 但李桂山却能清楚认出每一个知青,精准的叫出所有人的名字,尤其是那个在人群中总是闪闪发光的顾梦。 其实李桂山第一次见到顾梦的时候,是在来时候的火车上,顾梦在一众知情里面,是最瘦小的那个,她柔柔弱弱,皮肤白皙,说话时候声音小小的。 李桂山一开始只把顾梦当做同事,他觉得像自己这种再普通不过的人,根本没人记得自己,跟所有人的相处也会像从前那样平平淡淡。 直到几天前,大家分组的时候,顾梦居然主动走到了李桂山的身边,清楚的叫出了李桂山的名字,而且喊李桂山跟自己一块组队。 这对于李桂山而言,简直是天大的不可思议,要知道自己向来是哪个被遗忘的,落下的。 但顾梦不一样,顾梦能够叫出他的名字来,而且很友好,是个善良的仙女。 “等会儿我就把你这部分修理好了,要是检查的来了,你就说是自己做的,像你这样娇贵的小姑娘家,怎么能够干这种粗活呢。”李桂山讨好的冲顾梦笑笑。 顾梦顿了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来,她笑眯眯的看向李桂山,“但是咱们队伍里的陆锦琳同志就很不一样啊,她就能帮着修理机器,而且据说也是她赶走了孙莹莹,还会抓蛇,是个很厉害的姑娘呢。” 李桂山皱皱眉,他想起来那时候刚下乡的路上,当时遇到了蛇,陆锦琳着急的喊他离开,声音又大又响,吓了自己一条。 “她?”李桂山撇撇嘴,“她怎么能跟你比呢,陆锦琳是个小县城长大的丫头,你不一样,你是大城市的大小姐哩,自然比她娇贵,陆锦琳那些手段都不入流,而且听说陆锦琳还要教人开拖拉机什么的,啧啧,那么大个机器,一个小姑娘开,陆锦琳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嘻嘻。”顾梦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笑了两声接着道:“但是她同样很漂亮而且看起来瘦瘦的,她就可以上工,我也可以,李桂山同志,你就是太好了,才总是帮我干活儿。” 李桂山被夸奖了,心里一喜,眼睛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哈哈哈,谢谢你夸我,不过陆锦琳确实是漂亮……” 说到这里,顾梦眼神一暗,在空中摇摆的脚停顿了一下,随后装作无意的点点头,“是呢,很漂亮,也很厉害。” 李桂山余光一直在偷偷打量着顾梦,他明显看出顾梦的情绪有些低落,连忙摇摇头,“漂亮归漂亮,但还是不能跟你比,你看她那张扬的样子,哪有你这样的小家碧玉招人喜欢……咳咳咳,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梦同志,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冒犯你……” 顾梦却好似并不在意。 她的神思还停留在李桂山那句‘漂亮归漂亮’上,是啊,陆锦琳那么厉害有本事,会的东西又多,也有好多人喜欢陆锦琳,组队的时候都争着找陆锦琳,她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这些顾梦都没有,甚至顾梦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漂亮,在陆锦琳面前都不再显眼了。 顾梦从小到大都觉得,漂亮的女孩子就应该像淑女一样,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男孩子做的事情淑女一定不能做,而且不管那些破坏仪态的事情,女孩子也不能做。 可陆锦琳却好像是个相反的漂亮女孩儿,她能抓蛇,上工的时候也很努力,甚至还会开那种难看的拖拉机,明明声音很好听,但吼起人来,也凶的要死。 这样的事,只有像欧阳玉那种不漂亮又强悍壮硕的女人才能去做,漂亮女孩子,只要坐着等别人帮忙就可以了。 “顾梦同志,顾梦同志?你,你咋了,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顾梦回过神来,李桂山焦急的在她面前等着,满脸的歉意。 顾梦顿了顿,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李桂山同志,我没有生气。” 李桂山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顾梦同志,你性格真是好,你看你现在,又比陆锦琳多了个优点,大家都说陆锦琳脾气火爆的很,谁也不敢去招惹她哩。” 再次提到了陆锦琳,顾梦心里微微一酸,脸上的笑容也散去了不少。 其实大家伙儿都在说陆锦琳是个不好招惹的人,谁敢欺负她,她就会百倍十倍的换回去,而且谁要是做了让陆锦琳不高兴的事儿,她就只直接甩脸色生气。 可是顾梦不会,就算孙莹莹那样对待她,她也不会生气,最多只是表示一下害怕而已。 “李桂山同志你别多想,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跟你闹矛盾,你是个大大的好人,我以后可以喊你大哥吗?”顾梦笑着看着李桂山。 李桂山像是掉进了云彩里,天啊,被顾梦叫大哥,她声音总是软软的好听极了…… “可以!当然可以!”李桂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顾梦笑了,眉眼弯弯,立刻甜甜的开口,“李桂山大哥,你也可以喊我的名字,总是叫同志同志的,多么生分啊,你说是不是?” “是!”李桂山站的板正,“那我以后就喊你顾梦妹妹吧。” 顾梦:“唔……你喊我梦梦就行了,我家里有个哥哥,也总是喊我梦梦。” “好!梦梦!”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心的笑了出来,顾梦从石头上跳下来,伸手将垫在屁股下面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收到口袋里,“那这里就交给大哥了,马上太阳就出来了,我不经晒先去歇一会儿。” 李桂山笑的见牙不见眼,乐呵呵的点点头,“好好好,快去快去,这一上午你也累了,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好嘞,那下午再见啦。” 顾梦笑着跟李桂山告别,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农场,只留下一个憨笑着的李桂山,转头更卖力的开始处理杂草起来。 这一上午,李桂山自己分配的地都只处理了一半,因为顾梦喊了一句头晕,李桂山就着急的过来帮忙了。 自从顾梦过来,摸锄头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却‘累’的头晕,但李桂山干活一直就没停过,他反而丝毫不觉得累。 累? 怎么会累呢?李桂山心想着,自己这是能者多劳,如果自己不是这么能干,顾梦妹妹也不会这么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他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加能干才行。 中午知青各自回家吃饭,清点人数的时候,喊到顾梦,吴立军有些纳闷的看了眼名单。 吴立军:“这个顾梦同志怎么回事,回回点名都不在,回去的也太早了吧。” “报告!” “报告!” 李桂山诧异的看了眼队伍里跟自己同时喊报告的男人,那个男人叫冯海洋,是个贼眉鼠眼的小子,听说从前在学校就是个混混,一点也不爱学习,还总是打架,他还平日里总是凑到顾梦身边说话,顾梦因为害怕,都不敢拒绝,只能爱答不理的。 估计是见顾梦妹妹不愿意搭理自己,所以就想告顾梦的状! 李桂山连忙抢在冯海洋的前面开了口,“报告吴队长,安排给顾梦同志的工作她已经完成了,而且完成的很出色,可以随时接受简单,但因为顾梦同志的身体比较柔弱一些,所以干完活儿就先回去休息了,她让我跟您说一声,是我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啊。”吴立军所有所思的点点头。 知青队的队长李富民离开后,吴立军就暂替了队长的职位,他对这些知青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吴立军:“身体不好可以谅解,更何况是在工作都完成的情况下才离开的,李桂山同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李桂山丝毫不介意的背下这口锅,打哈哈道:“都怪我都怪我,一时给忘了。” 点名结束后,李桂山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不忘瞪了冯海洋一眼。 冯海洋则仰着头,叼着根干草哼着歌儿离开了。 等到了下午上工前,李桂山早早的来到了农场,等着顾梦,看她下午有什么活儿是自己可以帮上忙的。 而冯海洋也早早出了门,只不过他没有去农场,而是在顾梦住处的外面等着。 “梦梦!” 刚一见顾梦出来,冯海洋就高高兴兴的凑了过去,“梦梦,我早就跟你说了那个李桂山不行,他还总是缠着你,今天就因为他没有及时跟吴立军队长说你身体不好的情况,差点就批评你了。” 顾梦闻言有些诧异,“是吗?” “对啊,我本来举手想替你解释的,他抢着说了,我才没跟他计较,不然非打他一顿替你出出气。” 顾梦皱皱眉,“冯大哥,我都说过好几次了,这里跟你在的地方不同,家里有你爸妈帮忙照看,这里打架闹出事来没人帮你的,有问题咱们就说话解决,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动脚,我最讨厌打架的人了。” 被顾梦这么念叨了半天,冯海洋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一副享受的样子,“好好好,谁的话我都不听,我就听梦梦的,唉,不过这里也只有梦梦你真的关心我了,我妈在家也常常这么说我,以前觉得烦,现在反而有些想念了。” 顾梦噗嗤笑了出来,“好呀,那你喊我一声妈妈,我天天念叨你。” 冯海洋也笑了,他大喊道:“好呀,你还敢打趣我了,要是别人我早就动手了。” 说笑归说笑,冯海洋没有丝毫要对顾梦动手的打算,知青队伍里,只有顾梦对他是真心实意的。 “梦梦,上次要不是你拦着,我就跟人动起手来了,后来想想也就一两句的事儿,多亏了你,咱们知青队伍里,除了那个陆锦琳,谁我都敢动手,但是我跟你保证过,就不会再随便打架了。” 又是陆锦琳,顾梦微微有些厌烦。 “你不是说谁都能打得过吗?” 冯海洋笑笑,“陆锦琳抓蛇都一点不手软,我对她总有点怯怯的……咳咳咳!其实我这也是好男不跟女斗,我好好地,干嘛跟她打你说是不是?” 顾梦叹了口气,“是是是,你最好是不打架。” 一路走到农场,在门口的时候,顾梦停下来认认真真的道:“冯大哥,你可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好好干活儿挣工分,不要总想着打架那些招猫逗狗的事儿,下午不要来找我,等干完活儿,咱们再说话,知道了吗?” 平时一副痞子样的冯海洋规规矩矩的站好,“知道了!” “好,那我过去了。” 跟冯海洋分开后,顾梦这才慢慢悠悠到了自己小组的位置。 还没等顾梦站稳呢,李桂山就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微微的怒气,只是这些怒气在顾梦面前隐忍下去了不少,“梦梦,是不是冯海洋又招惹你了,他真是个厚脸皮,总是喜欢缠着你。” 一定是冯海洋缠着顾梦,平时在农场里,顾梦都不跟冯海洋说话的,一个大男人真是不害臊。 顾梦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李大哥,我不喜欢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咱们不要谈论别人的事儿了好不好。” 李桂山叹了口气,“好,大哥听你的,但是以后他要是过分骚扰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帮忙!” “嗯嗯,放心吧李大哥,我不把你当外人,对了,今天下午咱们的任务是什么?” 顾梦把话题错开后,李桂山这才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下午咱们组被分配去装车,一人一摞草垛,你的那一部分,我已经开始搬了,今天下午我先做你的活儿,这样你也能早点去休息。” 顾梦这才甜甜的笑了出来。 仍旧是李桂山干活儿,顾梦看着,但顾梦的目光总是不怎么在李桂山身上停留。 李桂山的余光一直在顾梦身上,干了半小时后,他擦了把汗,喝了几口水,走到了顾梦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梦梦,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呀。” “你最近几天好像总是在找人,还是找别的东西,说出来,我帮你。” 顾梦没有思考顺嘴道:“王超同志这几天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说到一半,顾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停了下来。 李桂山的脸色已经变了,从试探变成了失望,甚至有些尴尬,“哦哦,那个胖胖的同志啊……” “不是,你别误会!”顾梦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顾梦想了想,这才接着道:“只是刚来的时候,孙莹莹一直欺负我,只有王超帮我说了话,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他而已,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李大哥。” 听了顾梦的解释,李桂山瞬间又高兴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那确实该感谢他,梦梦你这样的知恩图报的女孩子真是太好了,我现在是你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儿,我可以帮你去感谢……” “不用了李大哥。”顾梦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李桂山,“这种事儿,还是自己去感谢比较好,感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桂山连连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王超最近几天都不在,好像听说人说,是陆锦琳带着他们去了机修班吧。” “陆锦琳他们那组本来分的是产建班,但不是因为陆锦琳会修车吗,就把她调到了机修班,但是她说需要帮忙,就把他们那组的人也都调了过去,他们离开了,咱们才能从勤务班分到产建班。啧啧,机修班舒服啊,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的……” 李桂山说着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顾梦莫名有股邪火上头,“李大哥要是觉得他们那组好,就去找陆锦琳商量商量过去好了,反正他们那组只有四个人,一直少一个人。” 顾梦语气里的不耐烦很明显,李桂山连忙改口,“我这,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他们组再好有什么用,没有梦梦在,我干活儿都没劲儿!” “嘻嘻。”顾梦听了这话才又笑了出来,随后问道:“王超同志真的也在机修班吗,我上下工路过机修班,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咳咳,他们组的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桂山接着道:“机修班现在的地盘可不止那个小仓库了,连带着大队里的拖拉机仓库,还有农场后面那片空地,都是他们机修班的地盘,也不能说地盘吧,都算是他们的活动范围,说是干活儿,听说其实是在学车学技术啥的,陆锦琳还偶尔上课,真是舒……” 舒服没说完,李桂山害怕顾梦生气,连忙闭了嘴。 顾梦这次却没有在意,反而若有所思的坐了一会儿,好半天过去,顾梦忽然再次露出温柔的笑意,“李大哥,后面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今天头晕的厉害就想先回去。” 李桂山有些犹豫的看着顾梦,“这……梦梦,不是大哥不愿意,是不是今天太早了些。” 顾梦伸手拉了拉李桂山的袖口,“吴队长来问的话,你就帮帮我,替我遮掩遮掩,李大哥,谢谢你了,我知道你最好了。” 撒娇的语气一出来,李桂山的身子骨都软了,他神志半昏迷半清晰的点了点头,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梦已经没了踪影。 顾梦从农场出来,先是去机修班看了看,见依旧没有人后,又去了农场后面的空地。 整个知青团队,顾梦其实打心眼里谁都有些瞧不上。 不管是干活努力却憨直李桂山,还是讲义气却头脑简单的冯海洋,这些人只不过是顾梦保持自己淑女形象所必须的工具人而已。 只有王超不一样,王超家世跟顾梦相当,虽然胖一点,但却很有自己的想法,最重要的是,王超的父亲在京市可是鼎鼎有名,要不是家里老爷子要求王超必须下乡历练,依照王超家里的情况,完全可以帮他避开这次下乡。 顾梦觉得,只有这样权势家庭出身的人,才配得上自己。 第26章 整个知青队伍里只有顾梦跟王超两个人是从京市来的,在来时的火车上面,顾梦几次想借着这个缘故跟王超搭话,毕竟这背井离乡的,难得能有一个地方的同伴,顾梦以为王超会跟自己一样想要交个朋友,但并没有。 王超没有对顾梦像李桂山冯海洋一样热情,当然也没有像孙莹莹一样仇视自己,王超对待顾梦,跟他对待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 这对于顾梦来说是很少见的,她因为长相清秀,平时不管在社区还是在学校都会吸引不少人的关注。 直到顾梦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了王超的父亲居然是京市某个局长后,顾梦才理解了王超。 顾梦家庭出身虽然也很好,但还是没有办法跟王超相提并论的,顾梦换位思考,如果她家里的身份跟王超一样高,那顾梦一定也很高傲谁都不爱搭理。 知青下乡的政策这么多年了,谁家都知道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下了乡,又没有家里大人照顾看管,再加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很容易就因为私人问题永远的留在乡下。 乡下自然没有城里好,来之前顾梦就想好了,反正这知青生活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还不如就在知青队伍里找个对象,一来可以照顾自己,二来还能方便以后回城。 她才不像有些女人那么傻,找个乡下男人落户在当地呢。 王超就是顾梦心里最完美的对象。 虽然王超胖一点,但瑕不掩瑜,跟家室比起来,外表不算什么。 顾梦一路来到了农场后面的空地,但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顾梦还是大大的震惊住了。 农场后面很少有人来,顾梦早就听说这里是被当做垃圾场一样的地方,又脏又乱,她连干活时候弄脏鞋面都觉得委屈,怎么可能来这里。 但等她到了这里后才发现,原来被人称为垃圾场的空地,原来乱七八糟堆叠的石块全都不见了踪影,杂草丛生的地方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反而多了不少的钢筋跟红砖头。 原来汽修班的人凑在一块对着一张纸指指点点,不时发出几声笑声,还有村子里一些熟悉的面孔,正卖力地往这里运送着一车车的泥土。 顾梦在周围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王超,正要往里面走,可看到地上坑坑洼洼的,有点厌恶的皱皱眉。 “老乡,我想问一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正好有人从顾梦身边路过,顾梦拉住了他连声问道。 “你没看见吗,运土啊。” 顾梦顿了顿,“我知道你是在运土,你们运土是要做什么呢?这地儿难不成还要盖楼不成。” 顾梦的话本来只是调笑,却没想到那人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就是盖楼,你怎么知道还问我。” 顾梦愣在了原地,“啥?真要盖楼,就这破地方……” 话说出口,想要再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那人目光立刻冷下来,打量了顾梦一圈,“你谁啊,知青队里的?这个时间点不去上工,跑这儿来干啥,小心我报告队长去。” 顾梦连忙摆手,“大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地方又不是城里,咋能盖楼哩。” 这一解释,那人更来气,“咋?就许你们城里盖楼不让我们村里盖?什么人啊。” 说完那男人冷着脸扭头就走了,顾梦看看周围就他一个,连忙追过去,“老乡老乡,我跟你道歉,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话,你别介意,我想打听下你知道知青队伍里的王超同志在吗?” “别问我,我不知道。” 男人显然很厌恶顾梦,说了一句后头都没有回地往前走,结果迎面正好撞上一个风风火火往这边跑的人。 “哎哟,海洋大哥谁招惹你了?”王超身材圆滚滚的,可却灵活得很,手里抱着一摞纸同时还不忘侧过脸打趣周海洋。 周海洋还没说话,身后的顾梦看见来人是王超,立刻就跑了过来,一副温柔的样子,笑眯眯道:“王超同志,我可找到你了。” “啊?你找我干嘛,你是……是叫顾梦吧,嘿嘿,不好意思,我不擅长记人名字。” 顾梦也不觉得尴尬,连忙道:“是的我叫顾梦,我……” “挪,就是她招惹得我。”周海洋嘴角忽然勾了勾,指着顾梦道:“她说咱们这地方盖不了房子哩。” 周海洋因为是陆锦琳的堂哥,这次盖楼的事儿陆锦琳首先就找的是他来帮忙,陆锦琳他们小组里王超又是唯一的男性,也被喊了过来。 来了以后才发现,王超居然对建筑方面十分有兴趣,这些天没事儿就去看资料,跟陆锦琳请教问题。 一听这话,王超也有点不乐意了,“其实不了解的人一开始可能会怀疑,但了解后就知道陆锦琳同志的提议并不是没有根据,顾梦同志你可以等等看。” 顾梦尴尬地站在那里,别扭地扣着手指,“这个,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毕竟没人见过在农村还费劲盖楼房的,也没啥用途不是。” 顾梦这么说,有点想试探这楼盖出来是干什么用的,但王超却没有接这个话茬,淡淡道:“你等着看就是了。” “别跟她废话了,王超同志,我先忙去了,你快过去,我妹子还等着你哩。” “哦对对。”王超拍了拍脑瓜子,没再搭理顾梦就往里面走。 顾梦一怔,嘴里喊着王超的名字,追了过去。 “王超,王超同志,差点忘了说,我有事情找你。” 王超脚下没停,“什么事情你说。” 顾梦脸色微微泛红,看着王超的眉目,羞怯道:“也,也没什么,就是……” “要没什么就改天再说吧顾梦同志,我这还有事儿要做呢。” “诶等等!” 顾梦看着王超加快的脚步,连忙又追了过去,“我,我记得咱俩都是京市来的,这两天我想着往家里寄信,还想着拍张照片送回去,要不咱俩一块吧。” 王超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顾梦,有点莫名其妙,“你想寄信就去寄信呗,拉着我一块干啥,你们女孩子漂亮爱拍照片,我又不喜欢拍照片,再说了多贵啊,家里拢共没给我多少钱。” 顾梦害羞地低下头,“谢谢你的夸奖王超同志。” 王超摸摸头,“啊?我夸你了?” 顾梦推了一把王超,“你真讨厌,快点,咱俩约个时间一块进城吧,明天怎么样?” 王超皱皱眉,心道顾梦这女人怎么挺不懂人话,接着解释道:“我不去,最近忙得很,没空,寄信等等再说吧,你非拉着我干嘛?” 顾梦:“现在进城里不是说可以坐拖拉机了吗,你跟陆锦琳同志关系近,正好让她帮帮忙,咱们一块去。” “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啊。”王超立刻严肃道:“咱们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要总想着拉关系走特权这种路数。” 顾梦:“是不是陆锦琳脾气不好,不愿意,要是这样我不勉强你了王超同志,你跟她在一个小组真是为难你了。” 王超这下有些不乐意起来,“第一,陆锦琳同志的当时是因为姥姥重病才迫不得已开了拖拉机,咱们这小打小闹用得着吗?第二,顾梦同志请你不要用自己浅薄的思想去评价陆锦琳同志可以吗?是我主动找的她进组的,而且在她身边我学到了很多知识,行了,陆锦琳同志还等我呢,我先走了。” 王超生气吵的声音有些大,把不远处的欧阳玉吸引了过来,欧阳玉走过来顺手帮王超接过材料,皱眉道:“咋?我听你喊锦琳,刚才大队里来人喊她过去,也不知道啥事儿。” “诺,她非拉我去城里照相,这不有毛病吗?我哪有那个空。”这些来他们小组几个人相处都很好,王超抱怨地冲欧阳玉说道。 “这不是顾梦吗?”欧阳玉瞥了眼顾梦,男人不了解,可这些天来知青队里的女人谁不知道顾梦一天天找男人帮自己干活的。 “怪不得呢,人家顾梦有好哥哥帮着干活儿,咱们可比不了。”欧阳玉说完,看着仍旧一脸茫然的王超,一巴掌拍到了王超肩膀上,“傻愣着干啥,听她跟你继续掰扯吗?赶紧去帮忙啊。” 顾梦有些惧怕欧阳玉,欧阳玉虽然从来没有欺负过她,但却生得比其他女孩子都魁梧高大,脾气也直来直去的,顾梦还想继续追王超,但见欧阳玉挡在面前,顿了顿,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既然是这样,那我先走了。” 欧阳玉比顾梦高一头,俯视着她,淡淡点头,“嗯,不送。” 顾梦在王超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往回走,结果没两步,就听见隔了老远袁招娣欢呼着往这边跑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同志们,村口来人了,工厂也来人了,咱们村儿要修路了!!他们说多亏了陆锦琳上交的资料,哎呀我也没听懂是啥,反正咱们这儿要修路啦!!” 这话喊出来,在场所有人都炸开了锅,知青只是兴奋,但东兴村土生土长的村民们此刻比过年还要高兴,不,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要知道这里的村民世世代代都守在这里,因为那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始终没有办法跟外界很好的沟通,眼瞧着是看不到头的穷日子啊。 但是有了公路就不一样了,有了路,就有了希望! 大队里喊陆锦琳过去也没有别的事儿,就是县城医院打电话过来了,是周老太太的事儿,给陆锦琳报个平安。 晌午陆锦琳在工地忙把衣服弄脏了,就趁空回了趟家里换衣服,刚出了门,就看见欧阳玉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锦琳,锦琳出大事儿了!”欧阳玉侧过身站住后,露出后面跟着的肉乎乎的身影来。 “哎哟,你慢着点啊,说不定人早就知道了呢,哎哟,喘口气,我喘口气……”王超两手拎着裤腰,一边跟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在陆锦琳面前停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怎么了?”陆锦琳见俩人都跑得满头大汗,有些担忧问道。 王超白了欧阳玉一眼,“陆同志你,你别着急,都怪欧阳玉老这么冒冒失失的,不是大事,是喜事儿,喜事儿!” 欧阳玉一巴掌拍在王超的肩膀头,“也是大事儿也是喜事儿!锦琳,咱们村确定要修路啦!” “那太好了!”陆锦琳也同样高兴。 赵仁贤既然肯不嫌路远来东兴村,不嫌麻烦跟自己见面,那赵仁贤就一定是个有思想肯下功夫的人,她知道,这一天的到来一定不远了。 “这下全村人都等着感谢你哩,锦琳,你真是太有本事了!” 陆锦琳笑道:“这算啥本事,我要真有本事,就让全国的老百姓都能吃上饭不受穷,不过我觉得只要我肯学习,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王超忍不住赞叹,“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 晨起,陆锦琳走出家门深吸了口气。 没有污染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料味道,路边杂草出杜鹃花开了不少,点缀着山野。 已经有老乡挎着竹筐拎着工具准备去上工了,陆锦琳一路走过去,三三两两的老乡时不时跟她打招呼,还有熟悉些的会强塞给陆锦琳半根黄瓜。 也有些是慕名得识,见了陆锦琳就一个劲儿地打量她,目光里满是崇拜跟热切,不过看久了就会被人拉走,让他不要打扰到陆锦琳。 这些天来,因为有陆锦琳的帮忙东新村才能修上路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再加上她有免费教村里的人学开车,还会修理各种机械,到处都在传陆锦琳其实是个天才。 陆锦琳听了也只是笑笑,哪有什么天才,都是她自己闯荡多年来得到了经验而已。 一路走到村大队,陆锦琳今天没有去上工,而是径直去见了吴季参。 “吴书记,我今天想请个假进城一趟。” 大队里的人见陆锦琳过来,又是让座又是端茶,吴季参更是笑眯眯地挥挥手,“请啥假,你该去办你的事儿就去,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偷鸡耍滑的人,要进城指定是有重要的事儿。” “要我说,锦琳同志你就来咱大队呗,缺个会计的职位,我看你准能行。” 吴季参摸着下巴赞许地点头,“是啊,我知道你志向远大,有自己的梦想抱负,但咱们村虽说小,可你来大队里工作平日办事情也方便点,等你以后有了更好的发展,我一定会放人的。” 陆锦琳想了想还是推辞道:“我没有看不上咱们村大队的意思,只是我熟悉的工作都是在实践操作上,真让我天天来大队里,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想法,等你有意向了随时可以来跟我说。”吴季参挥挥手,“行了你去忙你的吧,进城要咋进,需不需要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陆锦琳笑道:“不用了,谢谢书记。” 到了村口,已经修了一半的公路正在铺沥青,旁边的监工正巧就是那日跟着赵仁贤的小李秘书。 “陆锦琳同志!” 小李一看见陆锦琳立刻高兴地挥了挥手,“你好陆同志,许久没见了。” 陆锦琳看着不远处几辆大型的压路机,目光这才转过去,“你好小李同志。” 小李从板子车上跳下来,笑着摸摸后脑勺,“没想要你还记得我,对了,我叫李重山,是跟在赵部长身边的秘书,这两天都住在咱们东兴村,一直想去见见陆同志,但没找到机会。” 李重山在路面施工之前是不太相信陆锦琳的,虽说没有瞧不起她中学学历,但多少心里有些怀疑,不过施工以后,陆锦琳的方法大获成功,他对陆锦琳除了敬佩再没有怀疑了。 “见我?” “嗯!我想跟你道歉,为我当初怀疑的你事情道歉。” “这不算什么,你也是为了工作的严谨性负责,我理解的。” 李重山接着道:“陆同志这是要进城,那刚好,坐我的车吧,咱们正好一起。” “这方便吗?” “方便,我这些天一直住在东兴村,算算日子也该今天进城跟领导汇到进度了,咱们一块,走走走。” 架不住李重山的邀请,陆锦琳跟着李重山上了车。 “陆同志你别嫌弃,咱这虽然比不上给部长开的小轿车,但至少比外头驴车快,这三蹦子搁在别人还真不会开哩。” 陆锦琳看着李重山的三轮车笑道:“这有啥嫌弃,这三蹦子在村里比那拖拉机都稀罕,再说了现在小轿车都不见得能开进来。” 因为原来的土路在修整,只能走满是荒草的小路,但速度也比驴车快多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进了县城。 “陆同志,你要去哪儿,我先送你过去。” “中心医院,我先去看看姥姥。” “成。” 到了中心医院,李重山先去买了份果篮给送上楼,这才离开,医院里周兰花听着陆锦琳说这些天在东兴村发生的事情,一阵阵恍惚。 “居然真的要修路了,这,这咋跟做梦一样。” “这比做梦都要离奇,我梦里都不敢想这事儿。”周老太太也感叹道。 “妈,你跟姥姥先休息,有事儿了就联系村大队的电话跟我说,我来看看姥姥,她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陆锦琳还有其他事儿,跟周兰花道了别后离开了中心医院。 “咚咚咚。” 寻着记忆,陆锦琳来到了蒋亚玲的家门前。 蒋亚玲开门见是陆锦琳,连忙拉着陆锦琳进屋,“丫头你咋过来了,快坐会儿我给你拿水喝,前几天听你兰花说你下乡做知青去了,我还心疼你,要是早让我知道了,怎么也得让我加老刘给你介绍份工作。” 陆锦琳笑笑道:“谢谢蒋阿姨,没关系我觉得乡下生活也挺好的,我能接受,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请阿姨您帮忙的。” “有事儿你就直接说,啥帮忙不帮忙的,我不把你当外人,能做的我一定做到。” 蒋亚玲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陆锦琳,她可是对自己闺女有恩的人。 “我想见见刘洋刘部长。” 蒋亚玲的老公刘洋是农协会的会长。 蒋亚玲立刻道:“这算什么事儿啊,你中午在家里吃饭,等他回来就见着了,是为了工作的事儿吧,你现在下乡了,要是想解决可能要点时间。” “不是的。”陆锦琳说着将包里的一包种子跟自己前段日子在后山坡种的麦穗拿了出来,“跟小麦种子有关,我发现了一种在咱们这里能种植,耐寒度更高产量更大的小麦种子,想交给刘会长让他看看。” “哟。”蒋亚玲有些吃惊,顿了顿笑道:“成,老刘最爱研究这些个农作物,但是你年纪小,发现的这些玩意儿不见得就能成功,老刘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到时候要是直接拒绝你可千万别在意,他就那性格。” “没关系的,我就是想先请刘部长看一看。”陆锦琳对自己的种子很自信。 果然如陆锦琳所想,刘洋见到陆锦琳手里的小麦种子跟麦穗后先是诧异后来慢慢觉得惊喜,一顿中饭,俩人多没怎么吃,只顾着聊小麦了。 “我得去做实验才行,希望不是个例,经过实验才能大面积推广。”刘洋爱惜地将那包小麦种子包起来,郑重其事道:“陆同志,放心交给我吧,一定不负你的期望。” 可以看出来刘洋是个专心学术的人,有了刘洋的承诺,陆锦琳放心了不少。 离开后,陆锦琳没有急着回村,反正请了一天的假,她想了想去供销社拨通了研究所的电话。 “喂,麻烦同志你好帮我接一下陈宇辰。” “好的,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陆。” 电话那头答应下来后,按着收音捅,瞪大了眼睛冲旁边的人示意,“快快快,找陈宇辰过来接电话,是位女同志打来的哩。” “哟,女同志?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姓陆,你快去喊陈宇辰过来呀。” 接线员着急忙慌地让人赶紧去,一边心里格外的激动。 陈宇辰的情况研究所里谁不知道?这可是领导们的老大难问题,明明陈宇辰不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很优秀,可偏偏就是一直不肯找对象,平日里谁要给他相个亲也全都推脱了,也没见他跟那位女同志有过更亲密的接触。 这可是头一个打电话打到研究所里的女同志,而且直接喊的还是陈宇辰的名字,可见关系一定不一般。 不一会儿工夫,接线员就看见陈宇辰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表面看起来格外冷静,但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有些着急。 “喂,是锦琳吗?不好意思我办公室离这儿有点远,耽误了点时间,久等了。” 陈宇辰接过电话,声音语调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多了几分温柔跟小心,听得周围几个人都诧异不已。 随后就见陈宇辰勾起了嘴角,“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真的吗?没问题,我随时都可以的!好……不耽误我的时间,你放心吧,那咱们下午见。” 搁下电话,陈宇辰面上的喜悦之色仍旧没有褪去,反而还增添了几分自信出来。 “诶,宇辰别着急走啊,等会儿等会儿……”周峰年在众人八卦的目光鼓励下,快步走过去拦住陈宇辰,“我可听见了是位女同志,你快老实交代那谁。” 陈宇辰笑道:“对象。” 周峰年:“……?!!” 除了周峰年外,听到的人也都愣住了。 天啊天啊,今天太阳不会是打北边出来的吧,陈宇辰不吭不响的居然连对象都有了? 周峰年跟陈宇辰从前就是同学,一向最熟悉,追了两步又跟过去道:“这是那位女同志,你这也太突然了吧,陈阿姨知道吗?” “知道的,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去找领导请个假,下午我要跟她去看电影。” 说完,陈宇辰就径直去了领导办公室,只留下周峰年满脑子都是‘看电影’三个大字。 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天啊!!! “喂,周峰年,你不常说不找对象还有陈宇辰陪你吗?现在人家可都有女朋友了,你看看你,咱科室可就你还是单身汉呢……” 单身汉周峰年愣了愣,忽然有点孤独,但同时又觉得有些欣慰,像是多年的闺女终于嫁出去的感觉…… 下午,陆锦琳在医院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后,这才去了电影院。 隔着马路,陆锦琳就看见陈宇辰笔直地站在电影院门口,罚站一般腰挺得笔直。 “锦琳!”看到陆锦琳,陈宇辰下意识笑了出来,从身后拿出一束早就准备好的玫瑰花送了过来。 清雅的香味在两人之间弥漫,陆锦琳诧异又惊喜,“天呀,居然还有玫瑰花。” 别说末世了,来这个世界后,陆锦琳也没见过玫瑰花,她很喜欢植物,不管是麦子还是花束,对陆锦琳而言都很珍贵。 陈宇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听说女同志会喜欢花儿,你喜欢就好。我还买了爆米花,一会儿咱们进去看的时候吃。” “最近的一场电影《春光好》虽然是在十分钟后,但内容我看介绍是说教类的,怕你觉得无聊,就买了半小时后的《游击战》,这个有剧情应该不会无聊,这会儿咱们可以先去逛逛附近的百货大楼。” 一般约人总得提前说才好,但今天是陆锦琳突发奇想的,没想到陈宇辰居然还准备得很妥帖,听着陈宇辰的安排,陆锦琳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逛了会儿这才进了电影院,虽然是黑白电影,但因为讲的是游击故事并不为无聊,反而陆锦琳还觉得拍的很好,剧情节奏明快,一场看下来,居然感觉时间流逝得很快。 电影散场的时候,坐在陆锦琳身后的人一窝蜂地往前面走,陆锦琳手里拎着爆米花的袋子,被人昏暗光线下被人猛地一挤,脚下趔趄着身子歪了歪。 “小心。” 昏暗中,陈宇辰一手拉住了陆锦琳的手腕,将她身子扶正。 肌肤温热,呼吸贴近。 但也只有仅仅两三秒的时间,陈宇辰松了口气,随后立刻将手松开了。 陆锦琳想了想,勾起嘴角,伸手主动拉住了陈宇辰的手,“一块,不然容易走散。” 她声音浅,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却炙热,陈宇辰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后反手握紧了陆锦琳,“好。”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了电影院,阳光下,陆锦琳回过头才发现陈宇辰的耳根居然有些泛红。 顺着街边的人行道两人牵着手走了一段路,直到转弯到了公路上,陈宇辰去推自行车,这才将手松开。 “我……” 陈宇辰顿了顿,忽然严肃认真道:“对不起陆锦琳同志,我刚才有些冒失我……” “没关系。” 陆锦琳笑了笑,看向陈宇辰,“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们两个已结婚为目的进行认识跟交往,难道你不想做我的对象吗?” 陈宇辰愣了愣,随后立刻笑道:“想的!那……那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现在路很难走的,不过等过一段时间就不用担心了。” 陈宇辰点头,“我听说了,东兴村现在在修路,报纸上都报道了,是你给工厂提供了新的提炼沥青方法。” “报纸报道了?” 陆锦琳有些诧异,“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赵部长人也没跟我说一声。” 要不是陈宇辰说出来,陆锦琳这个天天蹲在村里的,哪里见过什么报纸,不过这个赵部长倒是人不错,一开始陆锦琳以为他会直接把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陆锦琳说了路难走,但陈宇辰还是坚持要送陆锦琳。 泥路自行车不好走,陈宇辰骑着自行车带陆锦琳先去了一趟研究所,拿了吉普车的钥匙,一直把陆锦琳送到了东兴村的村口。 结果刚到了村口,就有不少人看见是陆锦琳就跑过来打招呼的,尤其是在看到陈宇辰以后。 “这男娃子是谁啊?” “我对象。”陆锦琳大大方方的冲村民介绍道。 “哟,看着倒是一表人才。” “是啊,瞧着倒是不错,还开着辆车……也不知道人品咋样,配不配上我们锦琳。” 村民们凑到一块打量着陈宇辰,但大多数人的目光中却都是探究。这些村民眼睛里,陆锦琳现在已经是超越村头娘娘庙的供着的菩萨了,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在他们看来也不见得能配得上陆锦琳。 “你小子要好好待我们锦琳丫头知道吗?” “就是,要是敢欺负她我们都饶不了你。” “我们东兴村都是陆锦琳的娘家人哩,你可得待她好点……” 陈宇辰听着这些话只是笑眯眯的,时不时点点头,等人都散了,陆锦琳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来,“这些人没有恶意的,他们常年都在村里住着,年纪大一些的几乎都没有出过村,所以看着你的打扮有些陌生,才这么说揣测,但他们平日里待我也很好。” “我理解。” 陈宇辰笑着道:“你为东兴村,甚至说为咱们国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家都当你是宝贝也是应该的,你让他们都放心,我也当你是个宝贝。” 陆锦琳脸上一热,“咳咳,好,那我可原话告诉他们了。” 临走前,陈宇辰跟陆锦琳约了下次的见面时间,又说自己平日里会帮忙照顾医院的周老太太这才离开。 周老太太的糖尿病症状不算严重,做了简单的手术后恢复的很快,一个月后就回到了村里,是陈宇辰帮忙送回来的。 农场后面的小楼也终于修好了,这里被陆锦琳当做实验室跟工作人员的宿舍。 随后几个月的日子里,陆锦琳跟陈宇辰又先后见过几次,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同时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刘洋的种子在专门的培育实验室里涨势良好。 这个消息很快被刘洋送给了上级,这种陆锦琳提供的新小麦种子种出来的麦子每亩产粮比之前的多一倍,而且耐得住本地寒冷的天气。 自此,陆锦琳的名声彻底传了出去,因为现在还是工农兵推荐上大学,陆锦琳虽然身为知青,但因为特殊人才原因被一致推举到了京市上大学。 巧的是,陈宇辰也恰好被调去了京市的研究所,临行前,陈宇辰到周兰花身前发了誓,一定会照顾好陆锦琳,当然,陆锦琳也去见了王桂香。 以前陈宇辰离开家里,王桂香总是舍不得,现在却巴不得他们两个赶紧去京市,不过反复叮嘱了陈宇辰不许欺负陆锦琳。 三年后,陆锦琳大学毕业,此时高考也已经恢复了,已经在全国出名的著名农业专家陆锦琳同志宣布了自己要考研的消息后,在闭关了半年才去考试。 考研成绩出来当天,陆锦琳去查成绩出来后,就看见陈宇辰捧着鲜花在学校外面等她,除了陈宇辰,还有一众被陈宇辰请来的亲人跟朋友。 “锦琳,嫁给我好吗?” 在欢呼声中,陆锦琳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此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条路上,她从来不惧怕困难不惧怕孤独,但若有一人能陪在自己左右,陈宇辰一定是最佳选择。 未来,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东兴村在她的帮助下脱贫致富,只是小小的一步,她还要做更多的努力,才能让更多的‘东兴村’走上致富道路。 时光漫长,但此心永远不变。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