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蜜糖甜》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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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她似蜜糖甜
    作者：车迟
    简介：
    赵意昀分手了，原因是对方背着她搞多线发展。
    同时她还发现前女友在微博上晒出的新目标照片。
    是个优雅知性的美人。
    美女怎么能被渣滓祸害？
    在外出旅游偶然遇上这美人时，她在酒精的麻痹下，酒壮怂人胆上去对那人说：“姐姐，要不你看看我？我什么都会，比她强多了。”
    -
    赵意昀以为自己在拯救小白花，谁知那是枝玫瑰，缠人又扎手。
    1v1，甜文。
    内容标签：强强，都市情缘，因缘邂逅，甜文，互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意昀┃配角：郁知言┃其它：
    一句话简介：甜昏过去
    立意：苦难终将散去，今夜星河长明。
    第1章
    #如何解除水逆带来的影响#
    傍晚时分，赵意昀在工位上刷着关于解除水逆的塔罗牌视频，还没看完，微信便跳动起来，是好友刘渺给她发的信息。
    只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屏幕便满屏飘绿。
    刘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刘渺：没想到还真的能在现实里见到这种烂人，呵，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刘渺：我现在真恨不得立马到少林寺学武回来给她来一套降龙十八掌！
    刘渺：居然还跟你要钱，要钱之前我建议她先去要点脸吧！
    刘渺：发怒.JPG
    好友口中的烂人正是赵意昀的女友，哦不，前女友周沁。
    两人交往三个月，最终以她发现周沁跟别人暧昧多线发展而宣告结束。她到最后才得知，周沁跟自己在一起竟然只是因为想要收藏12个不同月份的女友，她恰恰好是第十个。
    在事发前一天她才看完甄嬛传，吐槽了里边皇帝“集邮”的行为，没成想第二天自己就成了故事里的主人公。
    真是离谱又扯淡。
    关键她还一副自己没错的模样：如果你早点发现，我会被别人勾引误入歧途吗？恋爱谈这么久，咱们就只拉拉手，我也是正常人好吗。我跟她们只是逢场作戏，对你当然是真心的。但是balabala……
    哦，至于刘渺说要钱的事——
    提复合遭到她拒绝后，周沁给她发来了一张表格，里面明确地记录着她在这段恋情里面的花销，大到打车费小到一瓶水，总计：2250.6。
    她说：“我是奔着跟你能结婚为目标谈的，所以才在你身上花的这些钱。如果你不打算跟我继续走下去的话，那麻烦把钱还给我，否则，我有权用法律来保护我的合法权益。”
    赵意昀觉得她有病，去截图了自己才给她买的包的电子发//票，正好比她表格总额去掉小数点还多些，再给她发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欢迎来告。”
    发完拉黑。
    思绪回笼，赵意昀对刘渺的话深表赞同：果然俗话说得对，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大道至简，搞钱才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的人生终极奥义。
    刘渺：nsdd！
    刘渺：改天等姐妹空了再带你出去艳遇！
    刘渺是幼师，平常只有周末有空，生平最爱就是和赵意昀一起出去打卡美食。
    艳遇。
    赵意昀目光在触及这个字时，手指颤了颤，很快回了个：好。
    聊天到此结束，或许交流真的能减轻烦闷，赵意昀此刻对视频内容已经没那么渴望，整理好东西关上电脑，挎起肩包便走出办公室。
    她前脚刚迈进电梯，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走廊里缓步靠近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
    各自进了电梯后，赵意昀朝角落靠了靠，男人率先开口：“小赵，跟s.t那边都对接上了？”
    男人是她们部门经理，叫许盛南。s.t家是以香水起家的奢侈品企业，目前正和她们公司有合作，项目如今落在以赵意昀为主的小组上。
    赵意昀点头：“已经联系上了。”
    “行，”电梯门关上，许盛南打量着赵意昀的脸，没再聊工作上的事，“你看起来又瘦了点，中秋放假没休养好？”
    “还好。”
    “工作忙也要多注意休息。”
    “好的，领导。”
    他问她就答，没有一丝多余的话。
    许盛南也没有再说话，数字屏跳到1，电梯门打开后，他手抄进衣兜，忽然又说：“今天没应酬，要不我送你回去？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顺路。”
    “谢谢许经理的好意，”赵意昀微微笑，“但我今晚和家人约好了要一起吃饭，方向不同就不麻烦了。”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笑容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时间有点赶，我先走了。”
    虽然这话有敷衍婉拒的意思，但也是事实——今晚她下班的第一站确实不是回家。
    -
    颜色浓稠的夜幕挂着几粒星辰，云层稀疏，静谧得有些美好。
    碧海酒家门口停了辆灰色轿车，车熄火后，从上面走下来一个身量修长的女人。
    她穿着版型很好的刺绣衬衫，尽管腿型被阔腿裤遮住却依旧能从单薄的肩腰上看到一点端倪。五官妆容精致，柔顺的长发拢在耳后，秀发下藏着的珍珠耳环又添了几分温婉。
    总而言之，是位很好看的小姐。
    在大堂服务的工作人员见她走进来，都忍不住侧目多看几眼。
    堂姐赵瑜今晚有应酬，喝得稍微有点多，姐妹俩又许多没见，赵意昀没含糊便应下，充当起了她的滴滴司机。
    她给赵瑜发了个消息后上了楼。
    刚从电梯出来，她迎面就撞上四五个瘦高的男生，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都飘着红晕，一身酒味，显然是刚结束聚会。
    赵意昀朝墙壁那侧靠拢。
    眼前的赵意昀分外漂亮，几个男生都注意到了，相互捅了捅胳膊，而后截住她的去路，其中一个笑盈盈说：“姐姐，你好漂亮啊。能给我们留个微信吗？下回一起出来玩啊。”
    赵意昀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不好意思，我微信冻结了。”
    人美，声音也好听。方才说话的那个男生舔了舔嘴唇，“那□□也行啊，再不行留、留个手机号也可以。”
    赵意昀没想跟这群小孩计较，随便给了个小号应付。谁知对方见赵意昀好说话，得寸进尺说：“姐姐，我们待会儿要去唱k，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呗？正好我们那缺妹子。”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
    赵意昀脸板着，偏偏对方吃定她好说话，牛皮糖似的黏着，硬是不让她走：“遇见就是缘分啊，走嘛走嘛，就在附近，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随着他声音落下，空旷的走廊里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众人齐齐回头——
    远处走来一个身材颇为高挑的女人，长发微卷，慵懒的伏在剪头，穿着纯黑衬衫和黑白格子开叉裙，外面披着件长款薄外套。
    她走起路来像是带着风，让人一下子联想到外国电影《可可西里的美丽传说》里面的女主角，浑身透着性感慵懒，每一步都能精准地踩在小镇上居民的心口上。
    最终，这“电影女主角”停在众人面前，目光懒懒地看向赵意昀，“怎么这么晚才到？”
    赵意昀有些怔，听这声音很快也知趣地应：“路上堵车，所以迟了点。”
    女人又看向几个男生，眉目如刀：“你朋友？”
    赵意昀：“不认识。”
    几个男生皆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今晚恰好是班上富二代的生日，来这边蹭蹭饭。他们原本是觉得赵意昀面相温和好说话，才一直这么磨着缠着。
    如今来了个面相冷的，一看就不好惹的顿时就萎了，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男生们一离开，走廊顿时就剩下两人，更显得空，也让赵意昀能更清楚的看到女人的长相，脑中匹配出了她的名字。
    郁知言。
    郁知言歪着头看赵意昀，整个人突然柔和了下来，“又见面了，赵小姐。”
    一看到那张脸，脑子里就不停跳出些别的记忆，赵意昀抿唇，没接这句话，只说：“刚刚的事谢谢你了。”
    方才她是已经打算给赵瑜打电话，但既然郁知言给自己解了围，这个人情也得承。
    “就这样吗？”郁知言看起来有些惊讶，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吃顿饭呢。”
    赵意昀：……
    这表情就显得她很小气很不懂事。
    她不动声色道：“正有此意。”
    随后赵意昀便看到她朝自己走过来，鼻尖侵袭而来淡淡的香水和并不重的酒味。女人在她面前站定，阴影在两人距离之间填充，她拿出手机，上面是微信二维码。
    “那我们加个微信？”
    “行。”
    郁知言的微信头像是只猫，昵称是Y，加上好友的第一时间她就发来自己的名字：郁知言。
    说起来两人其实并不熟，赵意昀以为加完好友这环节就结束了，谁知郁知言收起手机，又问她：“赵小姐是要回去吗？我可以送你。”
    空气中还浮着似有若无的酒精气。
    赵意昀：“酒驾犯法的。”
    “你真体贴，”郁知言撩了撩头发，莹白圆润耳垂上的耳环跟着她而动，晃动的时候显得侧脸分外优雅好看，“车当然不是我开。”
    “所以要一起吗？我很方便。”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
    郁知言了然地点头：“应酬？”
    “不是，来找人。”
    郁知言：“朋友吗？”
    “…我家人。”
    赵意昀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跟陌生人闲聊的人。她相信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这样。
    但眼前的郁知言却很奇怪。
    明明这只是她们见的第二面，却仿佛熟得像是能穿同一条裤衩子似的。
    就有点离谱。
    “哦，好。”郁知言又点点头，红唇闪着光，色泽像是蜂蜜般诱人，“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吃饭的话，我随时都有空。”
    “包括今晚。”
    赵意昀能看见她红唇微张时脖颈细微的律动，心脏居然也莫名跟着跳动了几下。
    直到郁知言离去，赵意昀越想越不对劲。
    这年头谁都不缺一顿饭。
    她这么热情，又急着加微信。
    等等……
    赵意昀眼睛一眯，忽然想出了一种可能性——
    她该不会是卖茶叶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郁知言：？
    第2章
    赵意昀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
    这个小插曲她没继续深究，因为堂姐赵瑜晃着身子从包厢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手底下的员工以及陆陆续续又出几个生面孔。
    赵意昀扶住堂姐，跟她员工熟稔地打招呼闲聊，而后在酒楼门口各自分开。
    嘭——
    赵意昀把车门关上，她刚踩动油门，赵瑜倚靠在窗边，问：“刚你在走廊傻站什么？”
    当然是思考郁知言卖茶叶的可能性有多大。
    赵意昀打着转向灯，慢悠悠地说起谎来：“怕你们没散局，我打扰了多不好。”她吸吸鼻子，空气中酒精味儿含量明显超标，又问：“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平常赵瑜应酬也多，赵意昀没少当她司机，有时候她客户都能认个熟脸，但像今天喝这么多还是挺少见。
    赵瑜按着太阳穴：“刚谈下一个香水代言。说好听点是双向选择，但跟我们一起竞争的人不少。”
    赵瑜原本是做自媒体出身，后来渐渐发展成了一家网红经纪工作室，近两年重心越来越偏向于往娱乐圈倾斜。
    工作室规模不算太大，很多业务都得她亲自来跑。
    “哦。”
    赵意昀空出只手给她拿了瓶水。
    赵瑜又说：“今晚对方新来了个负责人，难搞得很。好在事情算是定下来了。”
    她拧开瓶盖，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分手了？”
    赵意昀惊讶：“这你都怎么知道？”
    赵瑜嗤笑：“朋友圈都删了，我又不瞎。”
    “……”
    “是分了，”赵意昀说得很平静，前面正巧是一分钟的红灯，她踩刹车，在赵瑜问了为什么以后，她偏头看向车窗外那一排葱葱郁郁的香樟，“你看那些叶子，颜色纯不纯？”
    赵瑜懂了，耐心的听赵意昀细数对方的奇葩行径，而后淡淡问。
    “她叫周沁是吧？”
    “对，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看长相就不是个好玩意。垃圾丢了就是，没什么可惜的。”
    这话在理。
    事实上周沁对她无情，她对周沁也谈不上多么的上心。
    两人认识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后来经过朋友的撮合才谈的恋爱。期间恰好是她工作最忙的时候，周沁也刚进入一家家装公司实习，背地里也忙着钓别人。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何谈什么爱情不爱情？
    至于提到周沁，就不得不提一嘴郁知言。
    赵意昀第一次见到郁知言是在周沁的微博上——
    在她拉黑周沁的微信后，她又找到了自己微博谩骂威胁。赵意昀本想着拉黑却误点进了她的微博里，恰好看到了最新的一条微博，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拍照的角度是侧拍，女人穿着西装，柔软挺括的面料增添了几分精致感，她安静地坐在位子上，身旁是橱窗，玻璃映着光影斑斓。她的长发用银色发夹挽着，纤细的脖颈垂着几缕碎发，抿着咖啡时长睫低垂，整个人看起来安静优雅。
    即便只露出一个侧颜，也能看得出来她长得一定很美。
    周沁还配了文字：姐妹们，我的新心肝儿～
    她当时只是匆匆地掠过一眼，叹了一句又一个倒霉蛋，然后反手把周沁拉黑。
    事后周沁在各大平台和朋友圈大肆渲染自己出轨欠钱不还，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完美无辜的受害者，直到她报了警才算消停，而她也早就把微博美人的事忘在脑后。
    只是没想到中秋外出旅游散心的时候，还能碰上她。
    而她们之间最值得一提也最离谱的就是她在外地的最后一晚。
    那晚她住的民宿在海边办了沙滩派对，赵意昀晚上没安排便跟着过去凑热闹。
    烧烤架旁边还放着K歌设备，今晚又正好碰到了个麦霸，握着麦克风唱了一首又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
    说起来赵意昀属于氛围式悲伤的那类人。
    通俗来说，就是只要气氛到位，她很容易被带入悲伤情绪。
    例如在看烂片的时候，明明影片剧情要多扯有多扯，明明演员演技要多烂有多烂，可只要悲情的bgm一起，她的泪腺很容易失控。
    那麦霸唱得很有情感，简直是闻者落泪，按照网上的说法就是没失恋个十几次唱不出来这效果。
    总而言之——赵意昀被她唱得郁闷了，开了鸡尾酒一杯杯地喝了起来。
    虽然那段夭折的感情不深，但好歹也算初恋。她从大学到现在就一直在A市里飘，从没有过归属感，偶尔深夜忙完也会夜来非的想着，如果周沁合适，或许有个家过完这辈子也是可以的。
    结果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
    呵，毕竟人狗殊途。
    赵意昀的酒量一般，平常应酬的时候会控制着度装醉，但今晚多少有些伤感，没控制住便喝得有些多。
    耳边麦霸唱歌的声音弱了许多，有嗡嗡的回响，赵意昀知道自己快到极限，正要起身回民宿时，耳边忽然听到一道恶里恶气的声音：“我今晚一定要把她灌醉，否则，我们哪有机会啊？”
    灌醉，机会。
    赵意昀迅速捕捉到了敏感词，偏头看了看，两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正在嘀嘀咕咕，眼睛朝着右侧看着。
    她顺着视线看去，对面并排放置着许多张长椅，其中一张坐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
    她穿着件吊带裙，翘着长腿，微卷的发梢慵懒的垂在腰后，侧脸映衬在墨色浓稠的海空，那双掩盖在睫毛下的眼睛浮着细碎的光，透着股成熟知性的味道，美得像副画，有点窒息。
    又是这个倒霉蛋。
    赵意昀脑袋晕晕的想。
    她望着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忽然又想到了周沁，想到了她们刚认识的时候。
    撮合她们的朋友明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却仍旧给她介绍。而周沁身边的朋友也一直在给周沁打掩护，让她在三个月后才发现马脚。
    但凡有人能提……她没继续深想，她知道人恶起来究竟能有多恶心。
    而这样漂亮的美人怎么能被渣滓祸害呢？
    这样想着，她竟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朝着女人走过去。
    恰好在她到时，有人端了杯酒过来，“……特意给您的。”
    看着那杯酒被放在桌上，赵意昀眯着眼睛，心想好嘛，道具都上场了。
    在郁知言握住那杯酒时，她靠上前，按住那细瘦的手腕，盯着那双乌亮的眼眸，吐气如兰：
    “姐姐，你要不要看看我？我什么都会，比她强多了。”
    后来的事情赵意昀记不清楚了。
    因为她断片了。
    她只知道醒来以后两人在同一间房里、床上。
    后续是赵意昀复盘、忏悔、感谢，郁知言笑盈盈地说没事、还好、我不介意，最后问她留下来吃饭吗。
    清醒状态下的赵意昀当然没这厚脸皮，婉拒了郁知言加联系方式的提议后，火速提溜行李回了A市。
    当然赵意昀这么怂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起来的时候听到郁知言在打电话，内容主题明显围绕着相亲。
    虽然郁知言是婉拒，但不妨碍赵意昀知道她那些相亲对象是男的。
    搭讪、挑逗、睡一张床，或许这些对于直女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她们这些姬崽意义却不一样。
    而最让她无语的是——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她看到昨晚的男生跟在一个女生后面道歉认错。
    “对不起宝贝，我错了，我不是个东西。”
    “我不应该灌你酒趁你睡着去吃鸡。”
    “对不起……”
    那一瞬间赵意昀很想冷笑。
    总而言之，她们之间主要是误会和她酒后失德。
    -
    车子行驶近小区停下停车库里，两人下车上楼，在到家后，赵瑜窝在沙发上躺着，接过赵意昀给她倒来的水，喝了一口说：“你房子不是十一月中到期？反正找房麻烦，到时候你先搬来跟我住，慢慢挑就是了。”
    目前的房子是赵意昀刚出毕业时就租的，起初东西不多，住着也还勉勉强强。如今两年住下来添了不少，看着简直比蜗居还蜗居。
    她早就动了换房的想法。
    “行。”
    -
    因为车是赵瑜的，晚上赵意昀是直接在她家睡下，第二天再坐着她的车去上班。
    s.t是大客户，价钱给的很高，同时时间也非常紧凑。
    赵意昀带着组员加班加点的赶，在周三的时候方案获得了部门经理许盛南的认可，而s.t负责人也很满意。
    得到消息，众人心头都松了口气。
    赵意昀隔壁工位是个年纪不大的妹子，叫孙璇，说话软萌温柔，配着那双大眼睛，别提有多可爱。
    “还好是在周末前赶完啦，不然，我的出行计划又要泡汤了。”
    都市打工人周末忙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让她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项目原本板上钉钉，只待合同一签就能移交下游部门，谁知对方又突然改口，说还得再接着改。
    后续赵意昀从对方负责人口中得知，原先的方案被s.t新上任的运营总监兼市场部经理给毙掉了。
    刚走马上任就身兼多职，啧，来头不小。
    赵意昀在心里悄悄吃了把瓜，而后按着对方的要求带着组员重新改。
    她们能怎么办呢？
    毕竟天大地大，甲方爸爸最大。
    只是那位难缠得很，连续改了两天，对方仍旧没有满意的意思，搞得大伙压力都很大。
    周五傍晚，赵意昀在工位上喝着奶茶补充血条，看着工作邮箱里对方退回来的信件，脑仁一阵阵发疼。
    孙璇呜呜：“改这么多版还不行，心都被甲方爸爸伤透了诶。”
    其他人同样苦瓜脸：“我与甲方不共戴天！”
    将近下班的时候，赵意昀照例写了份工作报告，下班收拾工位的时候，周围的同事在聊着周末去买只猫的事。
    其余人七嘴八舌的推荐品种。
    孙璇忽然问她：“意昀姐，你比较喜欢什么猫呀？”
    赵意昀忽然想起了一张猫的图片，确切来说是某人的头像，她说：“金渐层吧。”那应该是金渐层吧？
    “金渐层好啊，脾气好。”
    “嗯嗯，肥嘟嘟的好可爱。”……
    赵意昀拿出手机，翻了翻，仔细端详了一下郁知言的头像，发现自己没认错。
    她们的聊天内容只有加微信当天晚上，郁知言问她回没回到家。
    想到这里赵意昀忽然有点笑。
    当初加微信的时候她内心戏超多，实际上人家只是客套客套加个微信而已。
    她正要放下手机时，掌心忽然震了震。
    郁知言：【下班了吗？】
    赵意昀：【刚下。】
    而后郁知言给她发来了一个链接，是一个美食排行投票榜，又接着发：【好巧，我也刚下班。】
    赵意昀看着那个链接里投票的选项陷入沉思。
    【你这是要我帮你冲KPI？】
    那头静了几秒，而后又显示“对方输入中”，郁知言说：【不，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都有空。】
    【约吗？】
    第3章
    赵意昀怔了下。
    看着那两个字，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欠着郁知言一顿饭。
    最近两人没联系再加上工作忙，她确实是已经忘了。
    而她正好今晚没什么安排……
    赵意昀也没仔细看，就随便挑了俩在中间的烤肉饭：【这家？】
    郁知言：【好。】
    郁知言：【你在哪？我来接你。】
    -
    赵意昀和同事们一块儿出了公司大门，孙璇挽着她手，问：“一起走吗意昀姐？我发现有家日料店超赞的，咱们去试试吗？”
    赵意昀婉拒：“今晚我已经约了人了，改天吧。”
    “好吧。”
    在门口等了几分钟赵意昀便看到路边停下来辆轿车，车窗玻璃慢慢降下来，郁知言手肘抵着方向盘，下巴被手背撑着，笑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慵懒感，“上车吧。”
    那种感觉就像是上个世纪的港风美人，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便风情万种。
    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人美穿麻袋都像在走T台。
    不过赵意昀在见到郁知言后就有些后悔。
    事实上她跟郁知言还是不熟。
    她方才看过了，从公司去到那家烤肉饭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开车至少二十分钟。
    这一路上她们又该说什么呢？
    光想想那气氛就尴尬得很。
    但显然赵意昀的担心有些多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郁知言目光朝窗外看了看，问：“你在这边上班吗？”
    “对。”
    “七木？”
    “对。”
    在赵意昀以为她还会顺着话题聊自己工作时，郁知言已经把车子发动起来，轻笑：“我还以为赵小姐会拒绝我呢。”
    “嗯？为什么？”
    “因为对不熟的人有防备心是正常的。”
    这话有理。赵意昀点头。
    在赵意昀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郁知言又说：“所以你心里我们算朋友了吗？”
    “那我应该不用叫你赵小姐了吧？”
    她边说边转过头，眼眸像是切割工艺很好的钻石，亮亮的，看得人有些痒痒的。
    称呼她倒无所谓，点头说：“可以。”
    赵意昀说完后知后觉觉得不妙，等等，她们什么时候就成朋友了？
    这人真是自来熟得可以，偏偏说话还总能把人给绕进去，让自己时不时有种被她卖了还乐颠颠给她数钱的感觉。
    烤肉店位于A市密度偏高的商业区，周围高楼林立，商铺琳琅。位置好，自然客人不少。
    赵意昀透过橱窗能看到里面有不少顾客。
    她倒没所谓，只是不知道郁知言能不能接受。
    “人有点多，你不能接受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吃也行。”
    郁知言按了按遥控钥匙的锁车键，很好说话：“没事，你喜欢就行。”
    刚进店里便能闻到一股烤肉香。
    两人挑了个靠近角落的位子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后，赵意昀先给郁知言递过去，说：“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郁知言又把菜单往回移：“我不挑，你先选吧。”
    在吃这方面上赵意昀向来不客气，尤其她此刻早就饥肠辘辘，蒜蓉肥牛，酸椒肥牛，牛胸口肉，牛仔骨，五花肉……
    她边点边问郁知言，对方只是笑着看她：“好。”看样子是真的不挑食。
    但在赵意昀要点啤酒的时候，郁知言终于动了，“不喝果汁吗？我待会儿要开车。”
    “没事，我喝就行。”
    菜点完以后，赵意昀把手机放到一旁，说：“吃烤肉不喝啤酒就跟吃炸鸡不配可乐，吃火锅点清汤锅一样，没有灵魂！”
    谈到吃的时候赵意昀像是主客场模式切换，整个人都松了，没有方才的拘束感。
    郁知言笑：“你好像很喜欢吃的。”
    “当然，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服务生很快推着送餐车过来，把菜品一一布在桌面上，许是因为点的多，还送了她们一份水果拼盘。
    “诶？开瓶器呢？”
    两瓶啤酒没有打开，赵意昀找半天也没看见开瓶器。
    想着大约是晚上生意太多忙完了，赵意昀拿起啤酒打算去找工作人员帮忙打开。
    哪知她刚起身，面前的郁知言朝她伸出手。
    烤肉店的灯光很明亮，连外边炫彩的霓虹灯都稍逊一筹，落在郁知言柔软白嫩的掌心，连每条纹路都清晰。
    “给我。”
    “嗯？”
    郁知言歪着头笑着：“我帮你。”
    “哦，好。”
    赵意昀把啤酒都给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以前在大排档吃饭时看见别人用牙齿咬开的画面，每回她见着都生怕那些人会把牙给磕下来。
    她忙挥手：“你别用牙齿咬啊，就……”
    然后，她看见郁知言把两瓶啤酒一个朝上一个朝下，瓶口侧贴着瓶口，呲一声，瓶盖还真就打开了。
    郁知言把啤酒递回来，“给。”
    ！！？
    赵意昀有些震惊地看着啤酒，又看看郁知言，再看看她的手腕，又惊又奇：“你力气这么大吗？”
    “用点巧劲就行了，不费力气。”郁知言手撑着腮，望向她，“你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是有点。你不觉得这玩意很有人格魅力吗？”赵意昀说，“稍微不注意就能迷倒万千少女了。”
    其实她就是对这种省时省力又实用的懒人技巧感兴趣。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吗？”
    郁知言的声音轻轻的，兴许是因为离得近，赵意昀觉得她的眼神也是柔和的，紧接着，那声音又响起：“那你呢？”
    赵意昀没明白：“我什么？”
    “万千少女里有你吗？”
    “我？”赵意昀心口莫名被她这话炸了下，她摇头：“我都25岁老阿姨了，少女已经不包括我了。”
    郁知言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口，透红的唇色显得更加润，她望着赵意昀，唇角慢慢地向上扬。
    “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啊。”
    ！！！
    赵意昀觉得自己有点麻，尤其是在郁知言这种温温柔柔的眼神注视下。她拿起啤酒灌了一口，苦涩的感觉终于压下了那种没来由的麻乱感。
    她拿着夹子戳了戳滋滋冒油的蒜蓉肥牛，“好了诶，快吃快吃，老了口感就不好了。”
    赵意昀把烤好的肉沾上酱汁，再一下用生菜包着一下用紫苏叶裹着，两种不同的口味就着吃，满嘴生香，满足极了。
    只是可惜她这种幸福感没有持续多久，工作群里忽然响起了消息。
    没有任何意外的当然是关于她们目前最金贵也是最难缠的甲方爸爸s.t。
    忙了十来分钟，赵意昀才放下手机，发现自己面前的碟子放了好多肉，忽然有一瞬间，就直想哼哼人间自有真情在这首歌。
    她说：“谢谢。”
    郁知言给她又调了一个新的酱汁，“这么晚还工作吗？”
    赵意昀蘸了蘸她调的酱汁，“没办法呀，打工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郁知言目光落在了她的头顶。
    “……”
    赵意昀察觉以后，抬手抚抚自己发际线上的绒毛，说：“虽然加班是常事，但我注重保养，发量还是很安全的。”
    郁知言笑了笑，起身，用纸巾在她额头上擦了擦，“我对你的发量没意见。”
    她今天传了件白色丝绸开领衬衫，赵意昀耳边听着她好听的嗓音，入目还能看到她精致的一字锁骨，还有脖颈上挂着的星星项链。
    这人真是从头到脚，哪个细节都精致好看得要命。
    她小声说了声谢谢。
    郁知言重新坐好，“你工作每天都这么忙吗？”
    “也不是啦，”赵意昀把一口烤肉狠狠咬了几口，仿佛那咬的不是肉，而是某些谁，“主要是最近碰上了个魔鬼甲方。”
    郁知言：“魔鬼，甲方？”
    “是啊，方案被毙掉好些个，我们都愁死了，”她喝了一口啤酒，也没继续深聊自己的工作，“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郁知言沉默了片刻，又问：“是吗？听起来是挺讨厌的。你应该不太喜欢这类人吧？”
    “工作上肯定是不喜欢呀，但其实人家也没错，不符合要求怎么用嘛？”赵意昀看得很开，她把啤酒又倒满，“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恼火。”
    理解是一回事儿。
    该咬牙切齿还是得咬牙切齿。
    郁知言垂了垂眼眸，给她又夹了块儿烤肉，“…多吃点。”
    中途的时候赵意昀去了躺厕所，回来的时候想顺道把账给结了，却没想到对方说：“不好意思女士，37桌刚刚已经结过了呀。”
    赵意昀回到位置上，问她：“你结的账吗？不是说我请你吃？”
    “忘了，”郁知言声音淡淡的，给她提出意见：“要不下回你再请我吧？”
    赵意昀觉得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她点头：“也行。”
    酒足饭饱以后两人从烤肉店里出来，赵意昀给她报了自己的住址。
    赵意昀住在一栋居民楼里，夜深人静，路边只稀稀疏疏的立着几盏路灯，光线寡淡，有点像恐怖电影里的开场，乍一看确实渗人。
    郁知言看着窗外：“我送你上去吧。”
    说着推门下车。
    赵意昀的工作经常加班，晚归是常事，她早就习惯，也并不害怕，“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郁知言已经走到楼道入口，“是这里吗？”
    “…嗯。”
    赵意昀并不是不懂得拒绝的人，但眼前的郁知言却像是有某种魔力，让人拒绝不了。
    她住在四楼，在她们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声控灯已经啪的亮起。楼里一层两户，她家在右边。
    赵意昀朝房门走去，看着郁知言仍旧笔挺地站在原地，忍不住笑：“还不走，你是想在我家过夜吗？”
    柔和的灯光给郁知言蒙上了层轮廓感，柔柔的，莫名有种镜中花水中月的错觉，让人很想伸手去触碰。
    她走了过来，站在赵意昀面前：“好啊。”
    “哈？”
    女性特有的温软气息侵袭鼻尖。
    赵意昀仰头，郁知言也正看着她：“我说好啊。”
    第4章
    ？？？
    赵意昀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回答。
    她眼睛看向地面，“我开玩笑的。”
    郁知言把鬓角的头发掩进耳后，表情自然：“我也是。”
    赵意昀手搭在门把上，想着人家好歹接送了一路，没顾上尴尬，问：“着急回家吗？不着急的话可以进来喝杯水。”
    完了又补充：“不过我家里有点乱。”
    她家倒不是乱，只不过空间小，视觉上看就难免会有点乱的感觉。
    郁知言欣然点头，“好。”
    开门后，赵意昀给郁知言拿了双黑色拖鞋，她说：“新的，还没有穿过。”
    郁知言目光聚集在鞋面上的logo，慢慢开口：“你在谈恋爱吗？”
    “啊？”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拖鞋和自己脚上这双是情侣款，还是当时她刚跟周沁在一起的时候刘渺送的，结果一回也没穿上。
    赵瑜意：“别误会，我是单身。”
    她明显能看到郁知言表情愉悦了些，接着又说：“你先进去坐吧，我给你倒水。”
    赵意昀迅速倒了两杯水。
    郁知言接过水杯，说不用，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摞塔罗牌上，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漾出笑意，“你会占卜？”
    “高估我，“赵意昀坐在小凳子上，单手握着水杯喝了口，然后把塔罗牌整理好，“无聊或者比较烦的时候找一个寄托而已。”
    郁知言不紧不慢地喝水：“因为工作的事？”
    “你怎么知道？”
    “猜的。”
    赵意昀笑了起来：“也不全是，反正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堆在一起就烦了。生活嘛，就跟东北大乱炖一样，什么都有，谁知道下一口咬到的是姜片还是蒜蓉？“
    她无所谓耸肩的模样像是只小松鼠，圆滚滚的。
    郁知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联想，明明赵意昀很清瘦，跟圆滚不搭边。
    她握着水杯，湿润的唇角漫着笑，“你比喻得真形象。”目光又落在塔罗牌上，“什么都能占卜吗？”
    “只要是你自己想问的就行。“赵意昀看着她的眼睛。“你想试试？”
    郁知言点头：“是有个问题想问。”
    赵意昀也点头：“可以，但准不准我不好说，毕竟我不是专业人士。”
    郁知言：“你说的一定准。”
    “哈哈，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你想问什么？”
    赵意昀刚要让她选三个数，郁知言却放下水杯，手肘搭在沙发把手上，懒懒撑着下巴，轻轻眨眼：“还是下回再问吧。”
    “哦，好。”看着她起身的动作，赵意昀顺口地问：“要回去了？”
    她发誓，自己绝对只是随口一问，偏偏郁知言挑着长眉，微微弯腰问她：“你不希望我回去吗？”
    这话怎么回都是个坑。
    说希望吧，好像她很着急赶人走。
    说不希望吧，万一她真留下来了呢？
    赵意昀站起身来，半开玩笑说：“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不早了，你回去路上小……”
    郁知言截住她的话：“那你知道晚上邀请别人回家喝水是什么意思吗？”
    茶几上方正好是吸顶灯，光线洒金般落在人身上，赵意昀只觉得自己的瞳孔变得模糊起来，莫名被她这句话给惊了惊。
    她微笑：“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郁知言勾着唇角，“你猜。”
    -
    汽车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赵意昀双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底下马路上已经看不清楚整体轮廓的车子，脑子里又想起郁知言方才那句话，心里啧了下。
    直女的把戏。
    整个周末赵意昀都待在家里，周日晚上刘渺买了菜来她家里吃火锅，进门的时候，她立马注意到鞋架上的变化。
    她向来心细，看见这个瞬间联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你跟周沁又和好了？”
    “怎么会？”赵意昀说：“人得有环保意识，但也没必要在头顶草原。”
    刘渺放心地点点头，她把菜都拿出来，跟她说：“最近我们园不是开通微博了吗？我就上去看了看，结果就看到她给我发私信还看到她微博发了一个美女的照片。”她颇为感慨，“哎，世道真不公平，为什么这种渣渣总能钓到美女呢？”
    赵意昀把菜都拿到厨房，留给好友一个背影，“她没戏。”
    刘渺追上去，语气满是八卦：“你怎么知道？”
    “人家是直的。”
    刘渺幸灾乐祸：“她活该。”
    周一。
    赵意昀准点来到公司打卡，部门早上例行开会，原本这就是个走走过场的会议，偏偏另一个小组组长齐连云在结束时哎了声：“赵意昀，s.t的项目上面催得这么急，可我听说你们好像还没什么进展啊。”
    像这种一个项目能让你改到头皮发麻的甲方几乎每个月都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齐连云分明是存心挤兑。
    赵意昀暼她一眼：“我们已经在尽量配合s.t的工作，有进展自然会第一时间汇报。”
    齐连云又笑：“明天就是ddl了吧？”她扭头看向上位的许盛南，再回过头来看赵意昀，“许经理这么信任你们组，把项目交给你们，可别让许经理失望啊。”
    她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许盛南目光在会议桌上扫了圈，屈指在桌面敲了敲，中止了这场针锋相对：“今天就讨论到这。”
    早会组员自然是不用参加，但毕竟都是一个办公室里坐着的，没多久会议上的事就在办公司里传遍。
    孙璇切了声：“有没有搞错啊，说得好像是许经理偏心我们似的，明明是那会儿她们在负责别的事好不好？”
    她和齐连云都是C市人，但作为老乡，两人关系其实并不亲密。
    赵意昀喝了口生椰拿铁，心里倒是很清楚齐连云的目的。
    她进入七木时齐连云已经算是公司里的老资历，打那时起她就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半年前她们部门主管回家待产，后来又因为难产伤了身体，辞职休养。
    主管位置空缺，公司的意思是从下面选人来填补位置，赵意昀业绩出众，而齐连云是部门元老，两人都是热门人选。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齐连云资历深，目前暂代部门常务管理工作，也算赵意昀半个顶头上司。
    她这会儿当然看自己更不爽。
    赵意昀也没空多想这些蝇营狗苟的事，继续为s.t生为s.t死。
    s.t的要求是主题要有日落、玫瑰两个元素，并且要带点罗曼蒂克的浪漫风。要求看似很简单，可对方却挑得很。先是嫌弃浪漫氛围不够，氛围够了又觉得不精致。精致感上来又觉得色彩不对，对了以后又说：“我觉得好像还是第一版更好一点呢。”
    呵呵。
    众人从电脑中抬头，默契露出冷笑。
    当然对方最终也没有采用第一个方案，在一次次挑剔中，最终还是在周二下午敲定方案，尘埃落定，只等着签合同。
    “Oye！”
    “神啊，让我今晚梦见甲方吧。我要在梦里杀他n+1次！”
    “呜呜，又攻克一个甲方，还好还好，我的头发还在。”
    赵意昀去茶水间接了杯水回来，看见她们在揪着发尾感慨，也忍不住对着小镜子看了看发际线。
    她们做这行的，头发是相当宝贝的。
    万一哪天头发有追求而头皮又不挽留……啧，光想想就可怕。
    思绪一飘远，赵意昀脑子便不由自主地晃进来一张脸，时而眨眼时而歪头笑，就像电脑中病毒似的，硬生生卡在那，她删不掉也动不了。
    “……”
    毛病。
    她最近真是太容易联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一定是因为天杀的甲方。赵意昀想。
    傍晚下班的时候，经理许盛南走进办公室，跟赵意昀她们说s.t的项目已经成了，合同在拟，等双方签了字就找时间给她们庆功。
    有人笑：“好耶！”
    许盛南双手插在裤兜里，声音缓缓：“唱k烧烤都有点腻味了，”他目光一移，看向赵意昀，“我听她们说你比较喜欢美食，有没有推荐？”
    赵意昀微笑：“我比较擅长吃不擅长找。”
    叮叮叮——
    手机铃声响起。
    赵意昀拿起手机，是堂姐赵瑜打过来的。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她边接边走出办公室。
    电话里赵瑜说她在七木楼下。
    赵意昀在五分钟后坐上了赵瑜的车，行了个礼，“赵总，有什么吩咐？”
    赵瑜看她系好安全带，说：“带你去看戏。”
    “嗯？又出什么电影了？”
    -
    周沁跟部门同事一起进了电梯。
    今天是她实习期最后一天，人事部今天已经安排包括她在内的三个实习生去体检。
    同事A看了看她手上挎的包，笑道：“哇，你这包挺漂亮啊，在哪里买的啊？不便宜吧？”
    周沁唇角一扬：“你说这个啊？我包太多记不太清楚了。”她回想了一下赵意昀那张图片的数额，说：“也就几万啦，不是很贵。”
    “看不出来沁沁你还是个隐藏的小富婆啊。”
    “哪有？我只是比较喜欢收藏啦，”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同事A，“你生日是十一月份吗？”
    “对呀对呀，你这都记得住呀？”同事A笑，“看来做你对象还挺幸福的，细心温柔。”
    周沁也笑：“你想得好长远，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
    两人说着话出了公司的门。
    平常空旷的公司大门口忽然聚集了一堆人，周沁隐隐约约看到他们中拉了一个大横幅，上面写着——
    热烈祝贺周沁女士荣登臭不要脸榜首
    随着她出现，那些站着不动的人突然疯魔似地涌上来，一个个哭天抢地地围住她。
    “求求你了，快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成为像你一样臭不要脸的感情骗子吧！”
    “呜呜周沁女士，你能把你如何脚踏多条船吃软饭的经验传授给我吗？我真的很需要！”
    “我已经十天没吃饭了周女士，求你大发慈悲，告诉我软饭怎么硬吃吧！”
    ……
    他们一个个声情并茂，声泪俱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求什么发家致富的生财之道呢。
    周沁直接懵在原地。
    远处，一辆灰色轿车副驾车窗上趴着一个长发女人，乐不可支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以她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有人给周沁递，不，或者说是硬塞了一面锦旗，上面写着——
    一人劈腿，全家丢人。
    她笑得肚子疼，下巴差点磕窗上，“你真行，这招也能想出来。”
    赵瑜嗤笑：“别的我没有，群演多得是。欺负我妹妹，活腻了吧她。”
    赵意昀心中温暖，冲着堂姐双手合十拜了拜，“赵总，我对你怎一个服字了得。”
    “少来，”赵瑜扬起下巴，“下回找人眼睛擦亮点，别什么垃圾都回收。”
    “收到！”
    赵意昀继续保持着趴车窗的动作，越看越觉得通体舒畅，忽然间，她后边的车窗被人咚咚地敲了敲。
    她扭头一看。
    郁知言就站在车旁，她穿着件驼色长外套，里边是白色翻领衬衣，卷发披在肩上，乌发红唇，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韩国女星的味道。
    她笑：“又见面了，好巧。”
    第5章
    “是你？”
    车窗边上的人有些惊讶。
    A市不小，但赵意昀没想到还能再碰见郁知言，对方颔首：“我记得你家不是这个方向。”
    “…路过。”
    总不能说来看前女友好戏吧？
    她手撑着窗沿，像只趴在窗口好奇外面世界的猫，“你在这边上班？”
    郁知言手在大衣兜里，赵意昀能恰好看到她下颌的弧度，“不是，朋友叫我来看热闹。”
    这边目前只有一个热闹。
    赵意昀脑袋缩回车内，看向堂姐，“你朋友？”
    她们交上话的时候赵瑜已经有在听，目光往后一瞥，也没顾上回赵意昀话，而是下车，走到郁知言身边伸出手：“郁总，这么巧？”
    郁知言和她握了下手，说是很巧，目光却看着副驾窗子，“这边有点吵，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赵意昀又探出脑袋：“你不是跟朋友约好的吗？”
    很快，赵意昀便看到了郁知言的朋友——是个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短发女人，叫周紫。
    或许是物以类聚，郁知言的朋友同样拥有自来熟熟悉。才两分钟，她已经满口意昀长，意昀短。而后又笑眯眯说：“附近刚开了家酒吧，环境还不错，要不我们去那里？”
    郁知言看向赵意昀：“你觉得呢？”
    赵意昀看赵瑜，在她点头以后四人就去了周紫口中的酒吧。
    路上赵意昀才知道上回赵瑜应酬的对象恰好就是郁知言。
    难怪那晚会碰见。
    V1酒吧刚开始营业，顾客还不算多，几人挑了个靠近舞池的位子。周紫理所当然的给她们推荐些好喝的酒，她分别给几人倒酒，轮到赵瑜的时候，赵瑜抬起皓腕挡住，语气平静：“心领了。我还要开车，不方便。”
    周紫打量她一眼，眨眼：“真不喝？”
    赵瑜面无表情：“不喝。”
    赵意昀和郁知言座位相邻，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她目光在酒吧里四处转着。
    酒吧里驻场的应当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长得很稚嫩清秀，嗓音也好。
    工作顺利又看到渣前任被整，赵意昀心情很好，喝了一口血腥玛丽，眉眼都带笑，“这里环境确实挺好，歌唱得也不错。”
    郁知言偏头看她：“你喜欢？”
    “当然，”她点头：“这是一种享受。”
    平常她也经常会和刘渺泡酒吧散情绪，小酒喝着小歌听着，多烦闷的心情都能好受起来，别提多享受。
    赵瑜没坐几分钟手机就响起来，她看了眼，估摸着是工作室里的事儿，招呼了一声便往厕所去，临走前让赵意昀别喝太多。
    赵意昀点头：“好。”
    只和堂姐交代几句的功夫，身旁的郁知言就不知道何时消失了，赵意昀四下看了看：“她人呢？”
    周紫咬着吸管，下巴朝舞台的方向点了点：“诺。”
    酒吧的音乐忽然停下来，灯光也暗了下来。驻唱台上的人早已经不是那些青涩的大学生，而是一个五官明艳的女人。
    她手扶在话筒上，似乎在调整距离。那件驼色大衣微敞，包着她颀长纤瘦的身躯，细软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右耳的耳饰也因此若隐若现。
    她长腿微曲触地，怀里抱着一把吉他。即便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眼角眉梢也透露着女人独有的懒倦和万种风情。
    赵意昀能听到周围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我靠？这是新来的驻唱？”
    “绝了，想要联系方式。”
    “这趟不亏。”
    ……
    偌大的酒吧里，先响起的是吉他的弹奏，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在琴弦上拨弄着，而后，是清凌凌带着哑意的女音。
    “……零零散散凑齐了阵营，飘飘然然空中遇见你……”
    她唱的调很轻，轻得像是在这昏暗环境里情人伏在耳边呢喃，带着点醉人的意味。
    赵意昀目光越过许多人朝台上看，郁知言也恰好在看她，暧昧的灯光在她脸上游移，性感慵懒得像是电影女郎，“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载着我飞呀飞呀飞，越过了意义……”
    这首歌在一阵吉他弦乐里结束。
    结果自然是酒吧掌声雷动。
    赵意昀鼓掌还没停下来，郁知言已经从台上走下来，不少人围过去要她的联系方式，但最终都朝自己这边看了看，以一种o.o的表情退场。
    赵意昀：？？？？
    在郁知言回到卡座上时，赵意昀的疑惑终于被解开，只听她语调淡漠却不失礼貌地拒绝一位男士：“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会吃醋。”她目光还朝赵意昀看了看。
    果不其然，那人露出如出一辙的表情讪讪离开。
    在赵意昀还没反应过来时，郁知言已经坐下，手指拨弄着吸管，轻轻搅动酒杯，看过来时侧头靠着肩，眨眼：“我不喜欢麻烦。”
    “意昀，你不会介意吧？”
    她头回叫自己的名字，比刚刚唱歌时还要温柔缠绵，甚至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谁能顶得住温柔大姐姐撒娇？
    反正赵意昀是没脾气，她说：“没事，朋友嘛，应该的。”
    郁知言手指轻按着吸管，笑着看她：“刚刚你喜欢吗？”
    赵意昀点头：“喜欢。”
    郁知言：“喜欢我还是喜欢歌？”她松开吸管，手撑着下巴，眼神懒懒的，像只藏在夜里的狐狸，“我喜欢听实话。”
    她没了。
    赵意昀心口有点跳，鼓膜里能听到自己心脏的律动，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眼前的郁知言好撩。
    她喝了口酒，佯装淡定：“都喜欢啊。你吉他也弹得挺好。”
    看着比方才驻唱的学生水平还高些。
    郁知言：“你喜欢？”
    赵意昀并不否认：“挺好听的。”
    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而对坐的郁知言光是笑起来就很美好：“那我以后弹给你听。”
    “那多不好意思。”
    “不会，”郁知言又拨动起了吸管，冰块在水面起起伏伏，被不同的射线染出不同的颜色，“我也喜欢。”
    赵意昀盯着她酒杯里的冰块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就像是那些冰块似的，随着郁知言的节奏决定是停是转。
    只要顺着她的话说上两句，就像是忽然丧失了拒绝的能力。
    这有点不妙。
    而方才去处理工作事务的赵瑜和碰巧上厕所的周紫也一同回到了卡座上。
    傍晚八点，四人酒足饭饱走出酒吧。
    赵瑜作为司机自然是没喝酒，在上车之际，周紫抢先拉开副驾驶的门，她按着太阳穴，整个人就差没直接倒进去，“我晕车，只能坐前排。”
    赵意昀理所当然就和郁知言坐在后排。
    车内放着广播，在讲述着一个狗血的三角恋关系。
    赵意昀靠着车窗边，正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车身有些震，她头总是跟着抖，需要时不时的调整位置。
    在听到来电听众描述自己撞破男友劈腿的场面时，赵意昀又抬起头想重新靠上去，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托住她的枕骨，紧接着又轻轻地松开。
    这回她额头抵的不是刚硬的玻璃，而是柔软舒适的衣料，上面满是一股神秘幽冷的香水味。
    她低声说了声谢谢。
    车子第一站抵达的是赵意昀家。
    许是因为这一路上太不平稳，赵意昀被颠得酒劲有点上来，她随手抓了一把包，挥着手跟她们道别：“到家记得给我发信息啊。”
    四楼，赵意昀站在门口，手拉开链子往里面掏钥匙，身后忽然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她浑身忽然一激灵，猛地回身。
    “…郁知言？！你怎么没回去？”看清来人，她重重呼了口气。
    郁知言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臂。
    赵意昀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上还搭着人家的大衣，她递过去，“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迷糊没注意。”
    郁知言把大衣搭在肘弯里，说没事，“吓到你了吗？”
    “就那一下子。”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赵意昀问：“你还有事吗？”
    郁知言颔首：“有。”
    “什么事？”
    “上次的问题。”
    “哦，你说这个啊，进去再说……”她拿出钥匙要开门，手腕却忽然被握住，身子也被带动着面朝郁知言。
    “不用，”郁知言松开她，红唇动着，“你自己就能回答。”
    赵意昀背抵在门和墙壁形成的角落里，她醉酒反应有些迟钝，甚至不记得郁知言怎么就突然站自己面前，两人的距离仅仅只有几厘米，她甚至能看到郁知言锁骨边上淡紫色的筋脉。
    夜里的空气冷意浮动。
    可赵意昀却觉得有点燥热。
    “我吗？”
    郁知言：“对。”
    “那你问吧，我尽量。”
    “你上回跟我说，你什么都会，比她强多了。她是谁？”
    这话让赵意昀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夜晚。
    海浪呼啸声一阵阵的在耳边卷起，隐约间，还有着属于她的猛烈的心跳声。
    赵意昀呼吸带着酒精味儿：“……我前女友。”
    “所以那双拖鞋是给她准备的？”
    这话题转得真快。赵意昀知道那晚是自己冒昧，如实说：“对。我朋友送的，但没用上，我想着丢了也浪费就一直留着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解释。
    但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赵意昀话就多了些，她想，这或许都是酒精的功劳？
    郁知言蹙眉，脸上有种赵意昀说不出来的表情，“哦。是今天被看热闹的那个？”
    “你该不会是回去偷偷学占卜了吧？”
    郁知言笑起来，却又不像赵意昀印象中那么柔和，“这倒不是。只是别人都是看热闹，你脸上写着痛快两个字。”
    当时她确实看得相当痛快，“……我表情管理有这么差劲？”
    郁知言笑笑，没说话。
    “不过你别在意，我那晚冒犯你不是因为她，呃，也不是因为我对你……总之，我喝醉酒就是会有点放飞。”
    “算了，不提这个人了。”赵意昀越解释越乱，干脆止住话题，片刻，又询问她：“你还有别的要问吗？”
    “还有一个。”
    赵意昀洗耳恭听：“你问。”
    郁知言目光在她唇上描摹，漂亮的眼里里映着光，赵意昀鼻尖能感受到她呼吸落下时的温热。
    “你会接吻吗？”
    第6章
    赵意昀觉得酒又开始上头。
    郁知言是什么意思？
    直女都喜欢问别人这种问题吗？
    赵意昀不由得想起学生时代的那些女同学，她们课间很喜欢一起八卦牵手、拥抱、亲吻是什么感觉，当然好奇的对象都是男的。
    后来出了社会遇上的人都没这么纯情，要么不八卦闲聊，八卦起来大部分都是那档子事。反正不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她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这才惊觉两人离得有点近，她站直身子，表情倒是一副淡定模样，反问：“你难道不会？”
    郁知言声音轻飘飘的把问题回抛：“你觉得呢？”
    赵意昀再次上下打量她，最后停在那双娇媚红润的唇上，怎么看怎么诱人，她说：“应该挺会的吧。”
    “怎么会这么觉得？”
    “直觉呗。”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浑身都跟性感和美艳挂钩，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很会”这个网络词。
    郁知言又笑：“实践才出真知。”
    赵意昀状态开始有点不清醒，夜里空气有些凉可她脖颈却开始沁汗，黏着发丝让她有些不舒服，她盯着郁知言的眼睛看，“什么意思？”
    “你要试试才知道，”郁知言红唇微动，指尖缓缓在她脖颈处撩动，把发丝绕回赵意昀耳上，说话时空气也变得热了起来，“试吗？”
    久无声音，声控灯啪地一下关闭。
    走廊寂静无声，惨白的月色从窗外照进来。张贴着福字的门上抵着两道身躯，与夜色融为一体。
    许是气氛过于暧昧，赵意昀觉得鼻尖吸进来的气体都带着温度。
    赵意昀说不上此时此刻是种什么感受，心脏像是被人抛进滚烫的开水里，费劲地扑腾着。她想说话，喉咙微哑，“我……”
    而后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是赵瑜打来的电话，问郁知言有没有上去，给没给人家拿衣服。
    “拿到了，嗯嗯，你回到家再说。”
    走廊再次恢复亮堂，交织着暧昧的气氛散去，赵意昀按捺住心口的跳动，瞧了眼表：“你早点回去吧，晚安。”
    郁知言表情看起来也不尴尬，不紧不慢地说：“好，你进去先喝点水，别着急洗澡。”
    “好的。”
    嘭。
    把门关上后，赵意昀长长地出了口气。她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心跳已然恢复正常。
    郁知言的行为很好理解，直女嘛，女女关系亲密点很正常。牵手拥抱甚至是接吻都是她们常做的事情，赵意昀记得以前常能见到校园里女生对女生袭胸。
    所以想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奇怪呢？
    而她自己气氛到位有些上头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嘛哈哈……
    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次心理疏导，赵意昀长吁一口气。她去喝了杯水，醒了些神后才去洗澡，躺在床上的时候，赵瑜在微信上给她发着消息。
    鱼：【睡了？】
    鱼：【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朋友？】
    赵意昀：【中秋旅游的时候认识的。】
    赵意昀：【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
    鱼：【是这样吗？】
    鱼：【之前合作的时候觉得人还挺冷的，没想到私底下还挺好说话。】
    赵意昀看着“挺冷”那两个字直想笑：【我认为你员工也是这么看你的。】
    鱼：【最近婶婶给我发信息了，问你中秋怎么没回去。】
    她发来一个微笑。
    鱼：【旅游好玩吗？】
    “……”
    赵意昀垂死病中惊坐起，脸上的面膜都差点掉下来，她打着字：【你跟阮女士说了？】
    鱼：【没准。】
    赵意昀刷着公司群聊信息，瞟一眼状态栏，心口缓了缓，然后再次点开聊天页面，手指飞速地点：【你知道吗，我今晚看到仙女了。】
    【能和温柔貌美的姐姐共进晚餐真是我莫大的荣幸呢。】
    【狗子眨眼.jpg】
    发完赵意昀就去回复工作群里孙璇的问题，回完切出来一看，郁知言的头像居然在第一位：【你嘴好甜。】
    “……”
    赵意昀点进去一看，那段肉麻兮兮的话果然发错人了，并且还错过了撤回时间。
    赵意昀：【不好意思，发错了。】
    发完她重新复制给赵瑜。
    赵瑜回得很快：【我只是个土狗，看不得这么潮的东西。撤回谢谢。】
    -
    周四。
    赵意昀前脚刚进公司打开电脑，后脚桌面就被人敲了敲，齐连云昨天刚烫了头发，大波浪卷，配着烈焰红唇看着颇有种现下很流行的高级厌世感。
    “法务部刚把s.t的合同拟出来，你去s.t跑一趟让他们把字给签了。”
    赵意昀刚登上工作账号，面色不变：“我记得没错的话，公司合同大多都是以邮寄的方式交给客户吧？”
    “当然，”齐连云说：“但是s.t是优质客户，要让对方看到我们的诚意，当然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十一点前必须回到公司。路费找财务报销。”
    她红唇一撇，眉毛高高挑起：“不愿意去？好啊，那我去跟领导商量一下，换个人。”
    事是这么一个事，但由齐连云嘴里报上去，还不定会添油加醋成什么样。
    赵意昀也不看她：“合同呢？”
    “待会儿我让小x给你。”
    s.t公司离七木有些远，赵意昀打车半小时才到。她只花了十分钟就见到项目对接人，对方见到她很惊讶：“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赵意昀微笑：“怎么说？”
    “昨天不是定好我们总监去七木视察吗？项目是你负责的，所以有些意外。”
    赵意昀垂眸，面色不变地说：“我们公司已经安排好了人接待贵司总监。”
    合同签订得很顺利，对方让法务看过合同以后便签字。赵意昀在十一点前回到了公司。
    她刚回到办公室，便察觉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中午下班的时候，孙璇和另外两个同事把椅子拉过来，悄悄说：“意昀姐，上午的时候s.t的总监来我们公司了。”
    同事A点头说：“是啊，我还以为是个油头粉脸的中年男，没想到居然是个美女，可好看了。”
    “是挺好看的，那脸绝了。”同事B接口，而后又说：“扯远了。今天副总带着人过来的时候，看见你没在，脸色特别难看。”
    “是啊，那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小赵对客户态度一直很端正的，应该是有事吧？’，最后还是许经理打圆场，副总才没说什么的。”
    甲方要来人部门领导都会事先通知，赵意昀听完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只说：“好，我知道了。走吧，先去吃饭。”
    从食堂回来的时候，赵意昀看到了内网论坛里的帖子，是其他部门偷拍的一张照片，模糊得只能依稀辨认出人的身体轮廓：【甲方爸爸背影照，新鲜热乎，速来！】
    1l：我是现场目击证人，呜呜，女娲捏我的时候肯定是甩的。
    2l：突然就释怀了那段加班的日子。
    3l：真的假的，请假人表示不信。
    4l：绝对保真。想恋爱了。
    5l：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姐姐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姐姐的腰不是腰，是夺命的弯刀。真的好看！呜，想嫁。
    ……
    赵意昀拿起咖啡浅酌一口，余光扫到齐连云扭着腰走过来，她撩一把头发：“啧，s.t要来人的事昨天许经理通知过我，我忘记告诉你了。瞧我这记性。”
    说着道了个毫无诚意的歉。
    赵意昀微微仰头，情绪寡淡：“也刚好忘记我是去s.t签合同？”
    齐连云笑得很张扬：“哎呀，看来我们共事这么久还真有点默契了。”
    公司最忌讳越级，如今部门有什么事都会先通知齐连云，再由她传达上级命令。
    她吃定赵意昀不会也不敢把这件事捅到领导那里去。
    职场上的针对就像是癞‖‖蛤‖‖蟆趴脚上，不咬人但膈应人。
    前主管还在的时候，她和齐连云还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如今……
    赵意昀捧着手机忽然笑了起来。
    齐连云眉头微皱：“你笑什么？”
    后者淡淡说：“看到了一句话，没忍住。”
    齐连云被她勾起好奇心，“什么话？”
    赵意昀目光往上移，直视着齐连云：“嘴如果闲得慌，不如去公共厕所把马桶挨个舔干净。”
    齐连云闻言脸色顿时绿起来。
    傍晚。
    赵意昀加了二十分钟班，从公司走出去的时候，天边火烧云已经铺满苍穹，光线映在人脸上有种别样的质感。
    她正要朝地铁口的方向走去，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下一秒，一个满面怒容的女人站在了她面前。
    “那天的事是你干的吧？”周沁表情看起来尤为愤怒。
    赵意昀扬眉：“你在说什么？”
    周沁咬牙：“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那天我看见你了。”
    事实上那天周沁并没有看到赵意昀，她先看到的是郁知言，而后才发现她们俩居然认识。自那件事后，第二天人事就通知她实习期没通过，让她不用来了。
    她越想越气：“得不到就毁掉，我们是和平分手，就算你对我旧情难舍，也没必要做这种事吧？”
    赵意昀看着周沁脸颊上的红晕，隐隐约约能看出掌心痕迹，啧了声：“哦？”
    周沁被她的眼神看得怒火中烧。
    她现在不仅工作丢了，那天之后，她鱼塘钓着的鱼全都知道这个消息，有个气性大的还直接上门甩她耳光。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意昀。
    她冷笑：“你趁早死心吧！”
    赵意昀气笑了：“你自我意识过剩了吧，麻烦你搞清楚一件事，是我甩的你。如果你再骚扰我，我不介意咱们再去派出所里掰扯掰扯。”
    “我微博刚发一张照片你就去勾搭人家，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吃醋？”周沁哼笑，“你以为我会吃这套吗？”
    赵意昀眨眼的时间延长了一秒。
    因为她怕白眼会翻出去。
    “你是人又不是野鸡，戏没必要这么多吧？”
    周沁表情有些扭曲，她说：“你嘴硬也没关系，不过我得告诉你，她可看不上别人。”
    赵意昀又笑：“她发微信告诉你的？没记错的话，人家好像都不记得你这号人吧。”
    周沁确实跟郁知言不认识，不过她能从郁知言的穿着打扮和开的车上看出来，她和她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再次冷笑：“你想说她看上你了？别开玩笑了。我警告你，女孩子还是别这么没脸没皮，别再做没意义的事，让我对你仅剩的一点好印象磨灭。”
    难怪别人说恋爱中总有人会隐藏自己。
    赵意昀是直到今天才发周沁除了花心没道德，她连脑子都没有。
    “对，她看上我了，我们在一起了。”赵意昀微微笑，“不仅如此，她晚上还叫我宝贝，哦对了，她还说你是个烦人的三八。”
    周沁根本不信：“你觉得我会信？我对你已经……”
    偏巧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介入她们之间，郁知言踩着羊皮小高跟，手长腿长，站那像是挺拔的青竹，很轻易就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看不出是喜是怒，眼睛看着赵意昀，忽然语调不明地开口：“宝贝？”
    赵意昀手腕一颤。
    有什么比造谣的时候被正主听到更社死的事呢？
    赵意昀前方那张昳丽的脸，只觉得——
    从此这座城市有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意昀：就……离离原上谱。
    第7章
    相比赵意昀心情复杂，周沁却是看着郁知言眼前一亮。
    其实她那天只是碰巧在咖啡厅遇上，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但如今再次碰上她……
    她手指把头发撩到耳朵后边，声音不似方才尖锐，听起来还有点娇羞，“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郁知言偏头看她，“我们认识？”
    周沁一怔，“额……不认识，但我想……”
    “那你这语气怎么说得我跟你有一腿似的，”郁知言笑起来摇曳生姿，话却让周沁透心凉：“人还是别这么没脸没皮的好。”
    这话听着耳熟。
    周沁脸色都快要绿起来。
    她此行的目的本是想来警告赵意昀，谁知先是被她阴阳怪气骂了一通，后面又被郁知言讥讽，气得她肝疼，看着两人都没有甩她的意思，周沁最后只能咬牙离去。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晚间风也凉爽，赵意昀看了看郁知言，开口说：“抱歉啊，我刚刚拿你来……”
    郁知言截住她的话：“我不介意。”
    赵意昀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没有拿你取乐的意思……”
    方才顾着一时痛快，怼完赵意昀便有些后悔。毕竟跟人家不熟，人家还是个直女，况且这也不应该……
    郁知言唇角勾笑：“我知道，没关系。”
    赵意昀发觉她是真不介意，这才停下解释。她先是看着地面上盲道的砖块，视线慢慢挪到郁知言身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路过这里，”郁知言语调缓缓地开口：“你上回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是呀。你要现在吃吗？”
    “当然。”
    郁知言的车就在附近，赵意昀跟着她一块儿上了车，合上车门，她问：“你有比较想吃的东西吗？还是接着从上回的排行榜挑一家。”
    郁知言手轻扶着方向盘，偏车窗外的树影从上方落下，偏头时一半脸藏在阴影中，“我今天不太想去外面吃。”
    “你的意思是我们做饭？”
    模糊的阴影中，赵意昀清楚地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眸眨了下：“可以吗？”
    尾音上扬。
    有点轻微的……撒娇的意味。
    赵意昀恨扛不住美女撒娇没出息的自己。
    郁知言把车内空调温度调高，赵意昀撑着手，看见她时不时瞧着中控屏上的路况画面，目光上移，落在她被发丝隐约掩住的眉眼，正看得有些入神，耳边忽然听她说：“那就是你说的她？”
    赵意昀很快反应过来：“是啊。”
    “是差了很多。”
    “什么？”
    郁知言似乎有点热，她解开西装外套，里面只穿了件衬衣，修身款的，显得身材玲珑有致，“我说在我眼里你比她要好太多。”
    赵意昀耸肩笑：“所以说选择伴侣还是需要长时间考察，否则怎么知道对方是人是鬼呢？”
    “有道理。所以你认为多久合适？”
    赵意昀也不知道，她瞎扯：“怎么也要个半年吧？当然啦，前提是你对对方有好感同时也要给予回应，不然单方面付出很累的。”
    “说得对，”郁知言笑了起来：“你自己也是这样的标准吗？”
    “我？我不知道呀，”赵意昀指尖戳着手机壳上印着的猫耳朵，她说：“我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只想着挣钱。”
    郁知言：“因噎废食不好。”
    “也不是，我原本就没有恋爱的打算，朋友撮合我就寻思着试一试而已。”赵意昀把手机一翻，“结果就踩雷了。”
    郁知言声音淡淡：“所以我能理解为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
    这话让赵意昀陷入了沉思。
    她和周沁……即便是努力去回想，赵意昀已经想不起来跟她初见又或者是相处的情景。
    她只记得当时周沁多次明确对自己表达了爱意，恰好那些狐朋狗友都在撮合起哄，赵意昀没谈过恋爱便心想去试一试。
    谁知一试就摊上这种糟心事。
    她肯定：“事实上是不多。”
    窗外的影子时不时在车内掠动，赵意昀能看见郁知言唇角上扬的弧度，但声音却仍旧是波澜不惊的：“嗯，赚钱确实是头等大事，你的想法很好。”
    “是吧？恋爱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这样想想，或许我以后很可能会不谈恋爱？哈哈……”
    郁知言这回却没有接她的话。
    车子最后在一座高档小区停车库熄火，赵意昀跟着她进了房门，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我们好像没买菜？”
    郁知言给她拿了双米白色拖鞋：“冰箱有。”
    郁知言的家并不大，两室一厅，家具摆件放置让空间看起来不会太空也不会太逼仄，莫名有种安全感。玄关后还有一个玻璃壁橱，里面最显眼的是一把吉他，从指板的磨损程度来看，大约有些岁月。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状似水杯的东西，杯身能看到一个“朝”字。
    到别人家里也不好多看，赵意昀只瞟两眼就收回视线，郁知言却给她解释起来：“都是以前的东西，很久没用了。”
    “恋旧是好事，”赵意昀说：“我倒也想，但是以前没这个习惯。”
    名义上是赵意昀请客，所以她以为做饭好歹需要自己动手，但郁知言询问她的口味，偏好后便让她坐着看电视，说：“我去换身衣服，频道你会调吗？不会待会儿我再帮你弄。”
    “行。”
    赵意昀坐在沙发上，随便挑了个电视剧看，越看越坐立不安，最后起身向厨房走去，刚要出声，声音却像是被困在囚笼里的囚徒，怎么都出不去。
    厨房里，女人穿着件黑色亮片吊带裙，长发拢住后背，长腿踩在地面上，背影纤细直挺。她手上拿着菜刀，动作利落地切菜。
    天花板上橘色的灯光落下，柔和的光线模糊了她明艳的五官。
    人.妻某种意义上跟贤惠挂钩。
    而贤惠在大多数的刻板印象中又跟性感天差地别。
    可眼前的郁知言却很完美的把这两种特质中和在一起，赵意昀不止一次的想，她是真的很美。
    忽然，郁知言回头，光线揉进眼底，那双眼里明亮澄澈，“站那干什么？”
    赵意昀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嗯……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坐着也无聊。”
    “来摘菜。”
    “哦，好。”
    赵意昀平常不怎么下厨，一是嫌收拾麻烦，二是她做饭太费时间，从准备到结束，回回都要一小时起步。
    但郁知言显然是个中高手。
    看着上桌的麻辣虾尾和水煮麻辣牛肉以及两碟凉菜，赵意昀看着郁知言的眼睛都冒光：“你手艺也太好了吧。”
    色香味俱全，跟她到外面吃没什么区别，郁知言是个神仙吧？
    神仙笑：“还好。要喝啤酒吗？我记得你上回好像说，不配啤酒没有灵魂？”
    “好啊。”
    “我去拿，你先吃吧。”
    郁知言去厨房拿了一个冰川杯，在冰箱里取了冰块放进去，又倒满冷藏过的啤酒，回来的时候发现赵意昀脸色泛红，双眼潮润，水汪汪像鹿瞳似的。
    她把啤酒给赵意昀过去，询问，“怎么了？”
    赵意昀拿起啤酒猛灌了一大口，舌尖辣得发麻，“我刚刚吃了个虾尾，发现不辣，我以为是辣椒的原因。”
    郁知言抽了纸巾给她：“然后呢？”
    赵意昀擦着眼角：“然后辣椒不服，我也不服，所以我干嚼了一口，我服了。”
    她时不时抽气咬着唇瓣，眼睛湿漉漉的，模样懊恼，看起来像是只偷吃的猫儿，让人很想捏捏她白嫩的脸颊。
    郁知言忍不住笑，起身去给她倒了杯牛奶：“喝这个比较解辣。”
    赵意昀好几分钟才缓过来，不过有一说一，郁知言做得确实很好吃。
    在吃饭的途中，刘渺给她发来约饭的邀请：【小朋友终于全都回家啦，姐妹干饭吗干饭吗，今晚去吃干锅牛蛙。】
    赵意昀举起手机拍了张食物图：【下次一定，我已经吃上了。】
    没多久，刘渺截了张图过来，是她发的照片的边角，郁知言的手不小心出镜，看起来是在剥虾尾：【终于让我逮到了吧！】
    赵意昀笑：【万一是我姐呢？】
    刘渺发了个狗头：【咱姐手上有戒指。】
    虽然郁知言带着手套，但确实能看出手上什么都没有。
    赵意昀自己都没想到这层。
    赵意昀：【这就是显微镜女孩吗？】
    赵意昀：【失敬失敬。】
    赵意昀：【上回跟你说的，我旅游认识的一个朋友。】
    当然，她很多细节都没有跟刘渺交代，比如她酒后老不正经那段。
    刘渺：【何止，我还知道这不是你家。】
    作为幼师，刘渺确实心很细。赵意昀心悦诚服：【穿件衣服吧刘老师。】
    赵意昀放下手机，看见郁知言把一个装满虾尾的小碟推到自己的面前，还没等她说话，对方便已经开口：“还要喝酒吗？”
    方才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三杯，赵意昀说：“还是不了吧，我待会儿还要回家。”
    她原以为那是个二选一的题，没想到郁知言又抛出另一个选项：“那如果在我这里过夜呢？”
    “啊？不好吧。”
    郁知言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撑着下巴，“没关系，我这里有房间。”
    “我明天还要上班。”
    “我可以送你。”
    “我没换洗的衣服呀。”
    “我这里有。”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但赵意昀确实没有在别人家过夜的习惯，况且她和郁知言远没熟悉到这程度。她还是摇头：“还是不麻烦你了。”
    郁知言也没再强求：“好吧。”
    晚餐结束后，赵意昀帮着她收拾。时间瞧着差不多，开口说：“那我先回去啦，谢谢你做的饭。”她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下回再请你吃饭吧。”
    说是她请客，可一不用她出钱二不用她出力，怪不好意思的。
    郁知言应下：“好，我送你回去。”
    不是送下楼，而是回去。
    赵意昀喝了点酒是听觉有些迟缓，可却还是能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她在玄关处系着高跟鞋绑带，摇头：“不用了，太晚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郁知言已然打开房门，不由分说：“你住的地方太偏了。”
    赵意昀点头：“是有点偏，不过习惯了也就觉得还好吧。”
    从前租的时候是没什么选择。
    兴许是因为喝了酒情绪会敏感，赵意昀忽然想起出了社会之后的很多事。每个人的时间都很珍贵，谁都不空闲，大家行色匆匆，顾自己都顾不上来。没人会注意在乎你家住的远不远，偏不偏，夜里回家路上会不会不安全。
    她穿好鞋，手撑着鞋柜借力起身，目光看着门口的郁知言，那道高瘦的身影陷在背后那片浓稠的墨色中，五官看起来尤为深刻。
    赵意昀歪了歪头，包包挂链随着动作滑落，玩笑地问她：“郁知言，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郁知言长腿迈步过来，手指帮她把链子扶正，指尖和链身抵在一起的时候迸发出冷光，裹着淡淡酒味的气息落在她身前，莫名让人有些迷醉。
    “如果我说不是呢？”
    第8章
    走廊上淡淡的月华映进来。
    赵意昀握紧斜挎包链条，指尖有凉意，她微微偏头，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很快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自己是她的客人。
    而她的责任心比较强。
    “其实你用不着送我，来回折腾麻烦，”赵意昀说：“我们可以路上打语音，或者保持信息联系。”
    郁知言没说话，赵意昀以为她在思量同样也没开口，彼此沉默间，廊上传来电梯徐徐上升的声音，片刻，郁知言目光落在她额上，“如果觉得麻烦，在我这过夜不好吗？”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小猫爪似的挠在心口。
    还没来得及说话，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两道脚步声。顶上感应灯亮起，一阵窸窸窣窣按密码门的声音，还有人压着声音说：“快快快，小情侣大半夜搁那虐狗呢，呜呜，麦艾斯麦艾斯。”
    “……”
    对方显然很不想打扰她们。
    走廊上很快恢复安静。
    郁知言很好心的提醒她：“隔壁还有一家接孩子回来。”
    赵意昀当机立断：“走吧。”
    -
    入夜气温有些低。
    车内源源不断输送着暖气，赵意昀窝在车椅上，手背抵着手背驱逐寒意，正蹭得舒服，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经理许盛南给她打开的语音通话。
    两人私底下其实没什么联系，微信更多的是工作上的交流。大晚上找自己，大约也是因为工作吧。
    赵意昀眼睛瞟了下郁知言。
    郁知言把车靠边停，赵意昀以为她会让自己下车打，却见她微微弯身，手在中控台那里的收纳空间探了探。片刻，素白的掌心在赵意昀面前摊开，上面还躺着一对黑色的挂耳蓝牙，那人声音淡淡飘来：“放着备用的，我没用过。应该都适用。”
    “好，谢谢。”
    赵意昀也没有跟她客气，连上蓝牙后，迅速接通语音。许盛南先问她：“在睡觉？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您说。”
    前方路口迎面行驶来一辆汽车，鸣了下笛。声音自然也传入耳机里，许盛南问：“这么晚还在外面？”
    赵意昀又瞧了眼郁知言，对方刚把车内音乐的声音调小，她嗯了声：“是的。”
    想了想，又说：“有什么事吗领导。”
    “你在跟朋友聚会？”
    赵意昀没回答，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遍，许盛南这才说：“上回说的部门聚餐的事，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部门聚餐。
    赵意昀眉头皱了皱。
    按道理说应当每个公司都有固定进行团建的地方，就算没有，在哪聚餐这种事领导决定就行，何必要问她一个小职员？
    她笑了笑：“我对吃吃喝喝没什么主见的，要不领导你去问问别人？”
    许盛南说：“毕竟是你们组签下来的，庆功主角是你们，当然要问你的意见。”
    赵意昀把装傻充愣贯彻到底：“我都行。”
    知道大约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个确切答案，许盛南嗯了声，说：“好吧。你需要车吗？我明天正好没什么事。”
    “不用了，谢谢领导，我朋友有车。”
    这通电话在赵意昀刻意的疏离冷淡中结束。
    她把电话放回衣兜里，把蓝牙断开，递给郁知言，又说了声谢谢。
    郁知言放回收纳空间里，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你们公司氛围挺好，下了班领导还这么关心员工。”
    赵意昀笑了笑：“还好吧，就提了提部门聚餐的事。”
    郁知言：“就为这事？”
    “嗯，主要还是签下的客户比较重要，”赵意昀把话题一转：“毕竟是你们s.t嘛，我们领导就比较重视。”
    郁知言开着车，偶尔才会转过头，长发托着侧脸，语气意味不明：“是吗？”
    赵意昀嘴上是这么说，但许盛南的意思她多少能看出来点，但她确实没想法。好在公司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许盛南在工作中也没有表现得太热情，省了她不少麻烦。
    “嗯嗯！”赵意昀脸转向窗外，街边景物往后倒的速度特别慢，像是老电影里一帧帧的慢放镜头，她有些疑惑：“我记得这里好像不限速啊。”
    况且A市入夜后路上车辆不多，几乎没有堵车的时候。只要不背时总撞上红灯，就能一路畅行。
    “是不限速，”郁知言肯定她的话，声音轻轻的，入耳有些撩人的痒，“但是回你家的路程是有限的。”
    这下赵意昀更疑惑了：“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
    大片的树影映进车内，笼在郁知言的肩头，赵意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那润色的红唇和纤细的喉间同时动起来：“我还不想这么快让你回家，又找不到理由，所以只能把车开慢点。”
    赵意昀两根食指指尖按在一起，又琢磨起她的话，半晌，问：“你平常很寂寞吗？”
    意识到自己话不对劲，又赶忙找补：“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平常很孤独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嗯……猜的。”
    从前她有段时间也是这样的状态。
    但凡有个能陪她稍微聊上几句的人，都不太想结束和对方的谈话。
    前方正好是红绿灯，郁知言踩下刹车，手指敲着方向盘：“可是我已经误会了。”
    “所以——”
    她拉长的尾音里带着诱惑。
    那原本在方向盘上的指尖不知道何时落在了赵意昀的肩膀上，像是蔓延的藤蔓抵在她的颈侧，“你要来慰藉我吗？”
    赵意昀浑身颤了颤。
    她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了。
    “你别闹了，好好开车，你想吃罚款啊？”她尽量保持着面部表情板正，拨开郁知言的手，好在很快跳绿灯，郁知言又专心开起车来，她建议：“平常觉得无聊的话，你可以多跟那些好玩点的朋友聚聚啊。”
    “好玩点的？”郁知言似乎在思考，然后转头看她一眼：“你行吗？”
    虽然郁知言神情认真，可赵意昀总觉得她说的是虎狼之词。
    “我很无聊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掌心里转了一圈缓解尴尬，而后生硬围绕着车内音乐转了个话题：“这歌挺好听的，叫什么名字啊？”
    郁知言把卷发拨到一边，开着车子，淡淡说：“你先说爱我。”
    赵意昀惊讶：“啊？”
    郁知言重复：“你先说爱我。”
    “……”
    “不说算了，我自己搜吧。”
    还先说爱她。
    怎么不让她先微信转个账？
    郁知言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赵意昀抬头：“笑什么？”
    郁知言不急不缓：“歌名就是你先说爱我。”
    “……”
    不知道为什么，赵意昀觉得自己此刻尬得头皮发麻。
    ------
    作者有话要说：
    #
    有没有这歌作者不知道，就当做是有吧。
    第9章
    A市商业区高楼林立，街巷灯火通明。没多久天上飘起细雨，绒毛般的雨点很快将城市的繁华给掩下。
    光线明明灭灭的映进车内，赵意昀往窗外看了眼，感叹，“这雨还挺突然的。”
    郁知言跟她闲聊起来：“你不喜欢下雨天？”
    “也不是，雨天睡觉还挺舒服，”她有点苦恼，“希望到家的时候能停吧。”
    可惜天公不作美，雨不仅没有停还越下越大，车子在居民楼前停下来时，天边还炸起了一道惊雷，楼下还刚好有对小情侣匆匆撑伞走到廊上。
    郁知言的手从方向盘上松开，随意的放在腿上，面向她，轻声：“我车上没有伞，你可能要等会儿。”
    “没事。”
    赵意昀眼睛向外探，打算看一眼自己阳台上有没有衣服，结果身子刚微微转动，忽然有只素白的手用两指固着她的下巴，带着她看向那张白皙清透的脸。
    她轻轻说：“别看。”
    赵意昀疑惑：“怎么了？”
    “他们在接吻。”
    赵意昀知道她说的是那对小情侣，不由得笑了笑，眼睛一转，那两人仍旧在缠绵相拥，不甚在意地开口：“小年轻干柴烈火的控制不住自己很正常，他们都不尴尬我有什么好尴尬的，再说，这种尺度很清纯好么。”
    电视上以及各种本子上都比这露骨。
    “是吗？”郁知言似笑非笑，慢道：“那上回你怎么脸那么红？”
    赵意昀装傻：“哪回？”
    偏偏郁知言没让她如愿：“我问你会不会接吻。”
    赵意昀打哈哈：“你看错了吧？”她模样认真的想了想，又口吻认真地回：“哦，也可能是我那天腮红打多了。”
    郁知言撑着手，偏头时神情似在笑，语气却跟她如出一辙的认真：“嗯，你的腮红很好看。”
    雨点噼里啪啦地在玻璃上拍打，那些强烈的节奏犹如赵意昀此刻的心跳。
    她有点忍不住的想，这女人怎么这么好看？
    在车里待了约有半个小时，那对小情侣终于从你侬我侬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他们依依惜别后，廊下终于没有了人，而雨势也渐渐地小了起来。
    看着雨刷器不停地来回扫，赵意昀说：“我先回去了，别一会儿突然又大起来。”
    她按开安全带，说：“谢谢啊。”
    她刚起了点身，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整个人又陷进宽大的座椅里。腿上忽然覆盖上一件墨绿色大衣，郁知言浅淡的香水味和声音一同飘过来：“拿衣服避一下，别淋雨。”
    赵意昀回头：“那你呢？”
    “我淋不着，别担心。”
    郁知言笑起来时眉梢会挑起，深邃的眉眼看起来像是春雪初融，昳丽得让人心口荡漾。赵意昀手捏着大衣的领口，避开她的眼神，说：“这么好，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郁知言探身来把她解了一半的安全带拉回去，低头看着她，唇角带笑：“要谢我？饭就不用了，还欠着一顿呢，或许可以换点别的。”
    “嗯？”
    赵意昀抬头，这才发现她在她上方，两人的距离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在嘈杂的雨声中，她隐约能听到郁知言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温热纠缠的呼吸让人五感有些迟钝，赵意昀微微偏头，鼻尖却恰好从郁知言的下巴擦过，她看着路边那盏光线弱得可怜的灯，“你想要什么？”
    郁知言坐回位子，手指在下巴点了点，没回答她，而是声音微哑：“意昀，如果我也控制不住了呢？”
    赵意昀视线从路灯回到她身上：“嗯？？”
    郁知言拧开车上的一瓶水，喝了口，声线有些淡：“没什么。”
    “哦。”
    赵意昀撑着郁知言的大衣回家，除了鞋沾了点水，还真一点都淋不到。她把大衣放进脏衣篓里，照例去阳台往下看，车也跟前几次一样刚刚开走。
    第二天赵意昀就把大衣熨好装袋，问郁知言有没有空，但对方却说先放她这里，有空再去拿。
    赵意昀想到她刚上任，工作上应该挺忙的，表示理解，回了一个黄豆表情包。
    然后这件大衣就在她家里待了四五天。
    期间赵意昀也忙着工作，每天下班还泡在公司里加班，根本没时间去顾郁知言。
    好不容易能停下来歇歇，今天部门又有了新鲜事，招新人进来。一个是公司股东的亲戚，是个男生。另一个是个刚出校门没多久的小姑娘，叫林娇。模样长得普通，但声音很甜软，听在耳朵里加分不少。人事带着人过来的时候，穿着朴素，看着有点腼腆，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最后男生给了齐连云，林娇则分配在了赵意昀的小组，赵意昀给她安排了工位，跟孙璇对坐，然后让孙璇先带着她熟悉工作内容。
    部门很久都没有招进新人，这一下多了俩，其中还有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内网论坛早就炸开，还有人在上面开贴求新人联系方式。
    1l：怂。喜欢就去追啊。
    2l：追个屁，饭碗不要了？
    3l：每天看看养养眼也好啊。
    4l：我今天在电梯里见过，说话太好听了。呜呜，妹子怎么都在兄弟部门里。
    5l：嘻嘻，兄弟部门发来慰问。
    ……
    周五。
    林娇虽然是个职场小白，但也并不算太冒冒失失，肯学肯干，跟孙璇几人熟悉了后人也比较活泛，没刚开始那么拘束。
    下班时间到，赵意昀站起身，手撑在隔板上，看了眼刚从外面抱着打印材料回来的林娇，问：“小林，晚上有事吗？”
    听到这句话，其他组员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
    林娇摇头：“没有。怎么啦意昀姐？”
    “你要没事的话晚上咱们组聚餐，”赵意昀低头看表，“算是给你的欢迎仪式。”
    林娇握住手里的材料，犹豫片刻问：“啊？去哪呀？”
    “如果确定方便的话，地方我十分钟后在群里发给你们。”
    林娇呃了声：“意昀姐，我想问问，就是……需要AA吗？”
    赵意昀笑：“当然不用。”
    孙璇从工位上起来，勾住林娇的肩膀，嘿嘿笑：“你就别担心意昀姐的钱包啦，钱部门可以报销的。”
    七木团队文化是加班，终极奥义是没钱。
    所以像这种迎新式的部门聚餐都可以找公司报销，当然额度有限制，超出得自己填补。
    林娇闻言才笑：“哦，好。”
    最终聚餐的地点定在上回的烤肉店。
    小组加上赵意昀一共五人，打了两辆出租，二十分钟后到店。刚到饭店门口，后边忽然追上来两道人影，一口一个意昀姐叫着，赵意昀细看，认出是公司宣传部的人，问：“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问问意昀姐咱们能不能拼个桌啊？搞个兄弟部门联谊，你看怎么样啊？”
    两人你示意我我示意你，最后是个高的男生出来说话，又抬手保证：“放心放心，我们那份钱自己出。”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新来的林娇身上，赵意昀没表态，问了一圈组员，大伙表示没意见，这才说：“行吧，一起进去吧。”
    上菜期间，那两人已经追着林娇问了不少问题，孙璇呵呵笑：“哟，你们这是想搞部门联谊还是部门相亲呐？”
    “哪敢啊，就单纯交个朋友嘛。”
    孙璇横他一眼，“别吓坏人家小姑娘。”
    “okok。”
    两人收敛了许多，赵意昀正好从洗手间里打电话回来，说：“你们先坐，我去拿调料。”
    孙璇问：“意昀姐你来过呀？”
    赵意昀嗯声：“来过一次。”
    调料台在店里中间的位置，赵意昀把几个装着调料的玻璃碗往木质餐盘上一放便准备回去，结果刚一回头，目光落在旁边餐桌的客人上，顿时愣了愣。
    客人穿着件黑色的针织马甲，上身看着很修长，那张精致的脸朝着她，一只手懒倦地支着下巴，眼型细长，笑起来是像只狐狸。
    郁……郁知言？！
    “好巧。”
    她又是那句话模板似的开场白。
    赵意昀有点震惊，倒不是她没跟谁偶遇过，只不过A市那么大，她跟郁知言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多久，却总能发生偶遇，真是有点离谱。
    她迈了一步过去，问：“Howoldareyou？”
    这问题很快就有人回答，但声音不是郁知言的：“28！”
    赵意昀这才发现里边还坐着个人，周紫手撑着桌子，冲着她妩媚地眨眨眼：“年纪正好，未婚，工作稳定，身体方方面面都健康正常。”
    “……”
    赵意昀对显然没有get自己这话意思的周紫笑了笑。
    郁知言看了眼周紫，然后目光回到赵意昀身上，轻声说：“我公司在附近。要一起吗？”
    “不用了。”赵意昀摇头：“部门来了新同事，走不开，你们先吃。”
    “好。”
    赵意昀方才那一驻足，吸引了同事们的注意，而后很快有人认出了郁知言，差点咬到舌头：“我靠，本人果然比照片里好看太多！”
    赵意昀把调料放好，眼睛回看，隐约能看到郁知言的侧脸，没接话，只道：“你们按照口味自己调啊。”
    点的菜很快就上桌，众人吃吃喝喝间，xx部的两个男生又围绕着郁知言挑起了话头，有人回应他：“确实，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甲方。害，不过说到底也只能远观啦，这么魔鬼再合作我们会哭的。”
    高个男生眼神频频朝郁知言看过去，然后摇摇头，说：“漂亮是漂亮，但看着太冷了，男人都不喜欢这样的。”
    另一个接口：“是啊，我也不喜欢。男的都喜欢清纯甜妹，嘿嘿，像娇娇这种就挺好。那位怎么说呢？就……提不起兴致，放家里供着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赵意昀慢悠悠地抿了口乌苏啤酒，忽然开口：“小李。”
    被叫做“小李”的男生扭过头：“什么事啊意昀姐？”
    赵意昀：“你什么大学毕业的？”
    小李答：“x大。”
    是所外省大学。
    赵意昀恍然，玻璃杯映出的光汇在她眼底，视线没什么情绪地在他脸上刮过，看得他莫名有些慌。
    她似笑非笑：“所以你不上清北，是因为不喜欢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榜啦，评论给大家发小红包。如果喜欢这篇文的话，宝贝们能不能去专栏点一下作者收藏呀（扭捏）
    万分感谢哦～
    第10章
    赵意昀平日里看上去是相当温和的人，小李方才侃大山正侃的开心，被这么一噎，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还要再说点什么反驳，旁边的孙璇已经笑嘻嘻地接口：“我也没上清北，不过不是我不喜欢，而是我不行，人呢，还是要对自己有点定位的呀。”
    在座大多数是女生，当然都相当讨厌这种言论，你一句我一句的怼起来，直到把两人说的面红耳赤，双手合十求饶：“姐姐们，我们错了，下回再也不敢嘴贱了。”
    说到底都是一个公司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着为这点事撕破脸皮，众人也没真计较，话题很快就岔开。
    聚餐结束，赵意昀去结账的途中去了趟洗手间补妆，回来的时候同事们大多已经打的各回各家。
    她沿着烤肉店的橱窗走廊漫步，经过中间位置的时候，眼睛朝里面望了望，最近那一桌已经换了新客人。
    夜风徐徐拂面，赵意昀挪开视线，手指拨开缠在脖颈上的发丝，迈步朝地铁走去。
    晚上地铁人少，赵意昀闭眼听歌，耳机里忽然传来微信提示音，点开一看，是郁知言的信息。
    【回去了吗】
    赵意昀把音乐暂停：【路上。】
    她想了想，又问：【你衣服什么时候拿？】
    方才她一时没想起来，等想起来时，人家却已经离开。
    郁知言秒回：【不急。你回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赵意昀：【明天正好是周末。】
    郁知言：【我在办值机。】
    看着她的回信，赵意昀也没再坚持，回了个OK就继续闭眼听歌。
    -
    月末事情多，周一早上开完例会，赵意昀就开始处理急活和下午要向经理许盛南汇报的提案。忙到临近午休时间才稍微能喘口气，而后她在behance上逛了几分钟，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咖啡。
    组长不在再加上快到点下班，同事A趴在桌子上哀嚎：“我永远恨月末，真巴不得我有八只手。”
    有人白他一眼：“八只手有什么用？还不如投个好胎。”
    部门有业绩要求，月底永远是最忙的时候。大伙都心知肚明，分在齐连云小组的新人只是来部门挂个闲职，工作清闲得很，跟办公室里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而后又嘀嘀咕咕说起部门主管竞聘的事。
    原先一直听着前辈们嚼八卦的林娇忽然抬起头，朝齐连云的方向看过去，难得参与进去，“竞聘？”
    “你师父没跟你说？你没瞧见每天周五来办公室的都是咱们许经理吗，部门主管在选拔呢。”
    “是啊。我们组长业绩是最好，但架不住上头要拿资历说话是吧？你看公司把人安排过去，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希望我油条老的时候也能有些运气。”
    “你可拉倒吧，还不赶紧把图做出来。”
    ……
    赵意昀从茶水间回来没多久正好下班，她收拾好东西后，关上电脑，隔壁工位上的林娇正坐着发呆，便喊了声：“小林，不去吃饭吗？”
    林娇啊了声：“好，就来。”
    -
    周三。
    赵意昀加班到六点，刚从地铁口里出来就收到郁知言的微信，问她有空吗。
    赵意昀朝家的方向走着，手指按着屏幕：【有。】
    【能麻烦你送过来吗？】
    【OK】
    赵意昀向来不喜欢拖拉，问了她地址后，回家放下包，拎上袋子便出门。
    门没锁，赵意昀轻轻一推就开。
    客厅里弥漫着香味，赵意昀在餐桌前见到了郁知言，问：“我给你放哪？”
    郁知言今天穿了件白色针织裙，长发随意的用发夹挽起，能看到纤细修长的脖颈，上面带着一条银色骨链，她下巴朝前扬了扬。
    赵意昀看向餐桌，“这儿？”
    然后她就看见郁知言笑了起来：“我是让你坐下。”
    “啊？”
    “陪我吃饭。”
    赵意昀又啊了声。
    “啊什么，”郁知言手背支着下巴，冲着赵意昀眨眼，“我一个人吃饭好无聊，你陪陪我好不好？”
    她在撒娇。
    赵意昀清楚的分辨出郁知言语气里的意味。
    只两秒时间，赵意昀就很没出息地坐在郁知言对面，“…好。”
    没办法。
    她俗的很。
    就吃美女撒娇这一套。
    今天菜式很家常，但都很可口美味。赵意昀喝了口水，有些感慨：“你工作这么忙，还能每天自己做饭啊？”
    郁知言慢条斯理地用湿纸巾擦手，“个人习惯，我不太喜欢吃外卖。”
    赵意昀目光诚挚，“了不起。”
    帮着郁知言收拾完后，赵意昀便提出回家，她抿了抿唇，手下意识的往平时包包的探去，结果摸了个空。
    郁知言注意到她的动作，“找什么？”
    “口红，忘了我没带包出来。”
    主要她也没想到会留下来吃饭。
    “你等等。”
    郁知言回卧室，再出来的时候给她拿了支口红，轻声说：“新的，色号比较日常。”
    “不……”
    用字还没出口，她手就被温暖的掌心覆盖，管体滚到掌心里，明明是带着凉意的，可触碰起来却让赵意昀掌心发烫。
    大约……是因为郁知言体温的缘故？
    赵意昀握着口红没动，郁知言手撑着椅子，微微弯腰到眼睛跟她平视的程度，“你怎么这么客气？还是说需要我帮你涂？”
    “你？”赵意昀惊了：“帮我涂？”
    她还是头回见识这种脑回路。
    “嗯，要吗？”郁知言目光从她额前落到鼻尖，再慢慢停在唇上，“你的唇形很漂亮，涂口红会很好看，也很……”
    她说到这里便停下，赵意昀有些好奇：“很什么？”
    郁知言不答，只问：“要吗？”
    她语调温柔，赵意昀心口跳动的频率莫名有些高，挪开脸：“…还是我自己来吧。”
    涂完口红，赵意昀余光注意到郁知言弯身拿车钥匙的动作，当即走到门边，很潇洒地挥挥手：“你别送了，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回去。”
    这段时间麻烦郁知言接送的次数过多，赵意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朋友？”郁知言迈着长腿过来，站在她面前，唇角噙着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躲我呢？”
    “怎么会呢？你这样的大美女，我上赶着贴贴还来不及呢。”赵意昀边说边开门，腿往外迈，“我先回去啦。”
    “等等。”
    郁知言又朝她走过去。
    赵意昀回头时人已经到跟前，她嘴唇刚动了动，郁知言便先一步说话：“你口红涂多了。”
    “哈？是吗？”
    赵意昀拿起手机照了照，还真是。她刚刚就是凭着感觉瞎抹的，于是抿了抿嘴，也没什么所谓：“没事，反正天黑也没人注意，我回去就……”
    郁知言抬手从她举起的手上绕过，指尖压在她唇角，柔软的指腹按着肌肤蹭了蹭，她边动边说：“一点点擦掉就好了。”
    两个人离得太近，赵意昀鼻腔里满是郁知言身上浅淡的香水味，被她触碰的地方总莫名有种麻麻的感觉。
    她手机差点没有拿稳。
    恰在这时，走廊上忽然有一道孩童的奶音打破了安静：“老师，我家到啦～”
    赵意昀听到有人吓得连忙往后一撤，谁知鞋跟忽然一歪，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电房摔去，幸是有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她也下意识地攀住那人的手臂。
    “别紧张，”郁知言看着她笑：“我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
    她有些尴尬，松开手，小声说：“我没有，就是没注意。”
    话音刚落，忽然有道惊讶的女音响起：“意昀？诶？”
    赵意昀侧目看去，从电梯里走出来手上还牵着个奶娃娃的女人正是好友刘渺。
    惊讶之余，赵意昀迅速做出反应，冲刘渺挤眉弄眼示意：“我跟你说的朋友就是她，我俩已经约好了要一起回去。是吧，渺渺？”
    凭借着她们多年的姐妹情，赵意昀相信刘渺能懂自己的意思。
    但——
    现实的打脸来得太快。
    刘渺先是打量了一眼郁知言，而后笑嘻嘻地走上来，跟她说：“你好呀，我叫刘渺。”
    “你好，郁知言。”
    “名字真好听，”刘渺笑容渐深，然后看向赵意昀，表情夸张：“哎呀意昀，我这还有事呢，不能陪你回去了。这天黑路滑的，要不你看看郁小姐有没有空？”说着还弯下腰教那奶娃娃：“跟姐姐说拜拜。”
    “姐姐拜拜～”
    刘渺临走前暗示性地撞了撞赵意昀的手肘，接着就带着那孩子开门进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走廊上再次只剩她们两人。
    郁知言压着唇角，像是在憋笑，赵意昀横了一眼，索性躺平：“要笑就笑吧。”
    郁知言还真的笑了起来，然后侧着头看她，目光柔和，“天黑路滑，郁小姐有空，赵小姐要上车吗？”
    最后赵意昀又一次被她送回家。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刘渺发信息，结果她信息还没编辑好，刘渺的文字就率先飘过来：【姐妹，冲！】
    ？？？
    赵意昀：【冲什么？】
    【当然是趁夜抱她吻她扑倒她！】
    【是1你就别怂！】
    第11章
    这误会大了。
    赵意昀看见信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她一边朝沙发走去，一边给刘渺打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刘渺满含暗示的声音就响起：“怎么样？刚刚那波姐们没给你丢人吧？你可别怂啊。”
    赵意昀盘腿坐在沙发上，“这跟我怂不怂没关系，人家直的。”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你不认得她是谁了吗？”
    刘渺害了声：“就周沁馋的那只天鹅。所以人家是弯的你就行了是吧？”
    这都哪跟哪。
    赵意昀手指在膝盖处不停的摩挲着，总有点无处安放的感觉，语气却淡淡：“不存在这种假设，我对她没想法，她也不是同道中人。”
    郁知言确实很漂亮，人嘛……目前看起来还不错，热情，有责任心，相处起来不闷。
    但她们认识不过短短一个月，照她的说法，顶多算得上朋友？
    谁会对刚认识的直女有想法呢？
    反正她不会。
    刘渺哦了声，又换了个问题：“那你怎么知道她是直的？”
    那她可太知道了。
    赵意昀言简意赅：“有人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男的。”
    “就这？”刘渺声量高了些，似乎在笑，“难道没有人给你介绍过对象吗，我亲爱的蚊香小姐。”
    这话赵意昀没法反驳。
    赵意昀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她们相处的过程，没有哪件事可以佐证这个说法。
    她最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干脆反客为主换了个话题：“你们今天不是才见过面吗，怎么这么想撮合我们俩？”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刘渺今天带的学生父母正好是她的远房亲戚，夫妻俩平日里忙着工作，如果刘渺不帮着送孩子回家，他们还真能把孩子丢园里过一夜。
    这也是刘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缘故。
    早在一个月前，刘渺就常听他们念叨最近搬来了个美女邻居，接触过几回觉得人挺不错。
    至于为什么——
    刘渺说：“嗯，大概就是我的姬达告诉我的？”
    赵意昀无语：“你一直女哪来的姬达？”
    刘渺笑：“谁说要弯的才有？反正我觉得我没看错。”
    是……吗？
    赵意昀觉得不大可能，她们之间的话题以有家长给刘渺打电话而结束，她的手从膝盖上不知不觉移到茶几上，敲了敲，又莫名其妙地忽然伸向收纳盒旁的镜子，再莫名其妙地拿起来照了照。
    镜子里，她微微抿着下唇，边缘的唇色晕染，虽然痕迹不明显，却仍旧让她一下子想起它的主人是谁。
    盯得久了眼睛突然失焦，然后莫名其妙的，她脑中开始闪过郁知言笑眼弯弯的模样。
    莫名其妙。她想。
    心里的声音刚落，手机却突然传来微信提示音。
    是郁知言给她发的，她说：【睡了吗？】
    赵意昀：【夜生活才刚开始。】
    拿着手机的手晃了下，她又问：【有事吗？】
    郁知言：【我是不是让你朋友误会你了？】
    赵意昀：【你怎么会这么想？】
    郁知言：【很明显。】
    好吧，刘渺当时的表演确实痕迹很明显。赵意昀歪着头，以为她是介意这点，忙解释：【她没恶意，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你放心。】
    【说清楚什么？】
    赵意昀很诚实：【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
    那头不说话了。
    在赵意昀以为郁知言去忙或睡觉时，手机又响了：【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
    这回郁知言是真的不说话了。
    -
    经理许盛南说的庆功宴终于在十月的最后一天定下来，地方并不是寻常的唱k烧烤吃自助，而是在A市的一处温泉度假山庄。
    在群里接到通知，众人一度以为是自己眼精花，有同事则在小群里发了一条锦鲤图：家人们，转转转，真的灵！！！
    实际上不是七木领导心疼员工，也不是什么锦鲤显灵，而是七木老客户恰好听说许盛南准备搞聚餐，很豪爽地表示可以免费提供场地。
    周六上午，公司包车把部门的所有人员接到度假山庄。
    从车上下来，同事孙璇翻着手机，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重映的一部百合电影：“很好看的，可惜结局be了。不过电影结尾有彩蛋，应该是几年后又重逢啦，而且主演也是情侣诶，我又可以相信缘分了哈哈……意昀姐你相信缘分吗？”
    她摇头：“不太信。”
    孙璇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后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说：“那你有兴趣吗，有兴趣的话改天我们去看啊，我想二刷……”
    两人一边朝大堂走过去，前台处除了工作人员，柜台旁还站着一位穿着浅色系丝绒长裙的小姐，看起来像是在办理入住手续。
    赵意昀只是随意瞟了眼，人却有些傻住。
    只因为她们走近时，那位小姐闻声偏头，那张相当熟悉的脸挑着眉峰，有些惊讶：“意昀？你也出来玩？”目光游移到孙璇搭着她的手，慢道：“跟朋友？”
    她神情有些慵懒，语调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
    但或许是因为场地太合适了。
    赵意昀竟然生出了一种被郁知言抓奸的错觉。
    “公司团建，”赵意昀神色自若地撩着发丝，给她介绍：“这我同事。”
    “原来如此。”
    郁知言拿上房卡就进电梯。
    直到人走远，赵意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怎么说呢，赵意昀确实不太相信缘分，但她跟郁知言在这座城市同屏的概率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孙璇是后知后觉才认出的郁知言，先是感慨了一声她的美貌，然后问：“意昀姐，你们很熟吗？”
    “普通朋友。”
    -
    这次让众人逢为锦鲤的客户是她们部门原主管的，叫戚怜，跟许盛南也有几分交情。泡完温泉后，许盛南在群里通知大家去吃烧烤，叶云这次也在场。
    戚怜三十来岁，黑长直，穿着一身衬衣裙，眉目似水，说话语调也很温柔，长相上来看跟赵意昀她们更像是同龄人。
    吃着烧烤时，有人觉得无聊便拿出一副扑克牌，但显然扑克牌的吸引力远没有烧烤大，喊了一圈还是三缺一。最后还是孙璇磨着赵意昀，才勉强凑成一局。
    打牌自然是算上钱的，赵意昀咬着脆骨，说：“我牌技烂，你们手下留情啊。”
    好好好。
    几人应得爽快。
    但赵意昀很快就透彻的领悟了什么叫“不要看他说的，要看他做的”。
    握着手上的烂牌，赵意昀也认命了，能过就什么大的丢什么，不能过就安静装鹌鹑，反正最后她也跑不了，还不如过把瘾，眼睛也百无聊赖地从牌桌移向别处。
    就这么不经意的一瞟，她却怔了下。
    他们吃烧烤的场地在山庄的露天泳池边上，不远处就是连通山庄入口大堂的位置，那里设着两条长椅，旁边站着身材都算高挑的一男一女。
    男人是许盛南，女人是已然换了身衣服的郁知言，头发像是自己重新卷过，弧度比原先要大些，衬得那张白净脸上的笑莫名有些妩媚。
    赵意昀第一个反应是她怎么笑得这么好看？
    第二个反应就是他们很熟吗？笑那么好看。
    是了，郁知言是她们公司客户，许盛南认识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这人自来熟，跟谁都一个样。
    这样想着，赵意昀又觉得郁知言笑得好看又不好看。
    莫名其妙。她再次这样想。
    这局牌赵意昀理所当然的又是老四。赢家洗牌的时候，赵意昀起身去拿了罐啤酒，回来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又看了眼对面，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她收回目光，再一偏头，只见郁知言正朝着她们的位置走过来。
    同事客套地问她要不要玩，自己让座。
    郁知言说不用，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正好，那个随便的位置就在赵意昀旁边。
    众人自然都认出了郁知言，起初都有些拘束，但很快也就没多在意。赵意昀喝着啤酒摸着牌，旁边的郁知言也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看着。
    对方没说话，赵意昀也没开腔，干脆全身心投入棋牌大战中。
    兴许是倒霉了几把转了运，赵意昀的牌终于不再是电话号码。但事实就是，菜就是菜，牌再好，她这把也只能是花里胡哨的菜。
    最后，场上几人都只剩几张牌，赵意昀手里捏着七张牌，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该出单张还是对子呢？
    犹豫几秒后，她看着下家手里捏着的两张牌，手指探向单张牌卡。
    “出对子吧。”
    一直当透明人的郁知言头回出声，赵意昀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讲话，把牌出了以后才想起来问：“为什么？”
    郁知言看着她笑：“不知道。”
    然后赵意昀就知道了。
    其他三家虽然都只捏着两三张牌，却都没对子，她很顺利的靠着几对小得不能再小的对子赢得了胜利。
    其他人诧异：“我靠，还带军师的吗？”
    这是赵意昀今晚第一次开张，差点都要对着郁知言直呼恩人，她笑眯眯地收钱：“要不你们也去找个？”
    众人用手捂脸：“呜呜，我们可找不到。”
    世上还真有否极泰来这说法，接下来的几局，赵意昀在军师的指点下战绩辉煌。后来看着时间差不多，众人也就散局了。
    赵意昀没这么没良心，想把钱分郁知言一半，谁知道她跟同事聊完天，人家早就不在了。
    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给郁知言发信息：【你回去了吗？】
    等了半天，对方才回：【回了。】
    【刚刚谢谢你了。】
    然后赵意昀给她转了笔账。
    【一人一半。】
    郁知言没收也没再回信息。
    赵意昀等了两分钟，猜她是有事去忙，恰好另一边有人喊着拍合照，客户戚怜站C位。
    合照拍完大家也就各自回房。
    赵意昀挑着几张照片分别发给了刘渺和赵瑜。赵瑜在忙，发了个别喝酒就没信儿了，倒是刘渺跟她喊起了空虚寂寞冷，然后逮她上游戏充当上分工具人。
    赵意昀牌打得烂，但游戏技术却还算不错，连吃三把鸡后，她看了眼时间，说：“不打了，洗澡去了。”
    结果她人刚退出游戏，门铃就响了起来。
    门外的是郁知言，赵意昀很意外，而郁知言很显然看出了她的意外，主动说：“我问的你领导。”
    那看来就是有事找她了。
    赵意昀哦了声：“有事吗？”
    郁知言嗯了下：“我房间热水器坏了，没热水。”
    诉求一听就明白，赵意昀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偏偏装作听不懂的模样：“所以？”
    “来你这里借用一下浴室。”郁知言侧着头，眼眸弯了下，笑意很明显，“可以吗？”
    “可以。”
    赵意昀把人让进来，郁知言手上拎着一个小包，看样子是装的换洗衣服。
    她关上门，看着小包，问：“你这么确定我会让你在这洗啊？”
    郁知言回头看她，笑了笑：“不确定。”
    赵意昀也笑：“家伙事都带上了，还不确定？”
    郁知言：“那你会吗？”
    这就是纯废话了。
    赵意昀没再看她那要笑不笑的表情，手指着浴室的方向，说：“请。”
    郁知言看着她的动作又笑了起来。
    浴室亮起灯，磨砂玻璃影影绰绰间能捕捉到一点朦胧的人影，再加上场地的缘故，多看几眼便能称之为暧.昧。
    赵意昀翻出iPad，想着修修设计图的细节，可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水声，她又一点工作欲望都没有。
    她莫名有点燥，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然后她在床上滚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还饿了，方才顾着打扑克牌也没吃几口。思来想去，她打开微信，给刘渺发：【再来一把。】
    刘渺：【？】
    刘渺：【什么澡这么快？】
    赵意昀：【没洗呢，朋友来借浴室。】
    刘渺：【朋友？】
    刘渺：【公司团建带朋友啊？】
    然后她发来一个奸笑的表情包。
    好吧，赵意昀承认自己细节上再输一筹，她刚刚应该直接说是同事。
    在她再三八卦的追问下，赵意昀只好承认朋友是郁知言，然后说：【还挺巧的。】
    刘渺又发来一个哟哟哟的表情包：【这剧情你不觉得熟悉吗？】
    赵意昀：【？？？】
    赵意昀：【请赐教】
    刘渺：【按照故事发展，待会儿她就得喊你名字，叫你进去一起洗，然后，嘿嘿嘿……】
    这个嘿嘿嘿就很灵性。
    赵意昀一下子就联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瞎咧咧，怎么可能呢？】
    偏偏这时，房里的水声停止了，紧接着响起一道女音：“意昀，能进来一下吗？”
    赵意昀顿时后背一紧。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意昀：电影照进现实？？
    第12章
    现实里当然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赵意昀高声问：“什么事？”
    浴室里传回郁知言的声音：“帮我个忙。”
    赵意昀嗯了下，放下手机，推门前她特意询问了句，听到郁知言说能进这才扭开门把手。
    浴室里蒸腾着浓密的白雾，扑在脸上还带着温度。赵意昀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洗手台旁的郁知言，她背对着自己，身上搭着件没穿好的黑色木耳边连衣裙。
    为什么是没穿好呢？因为她背是裸.露着的，衣裙半敞。
    郁知言微微偏头，露出的那只眼睛眨了下：“我拉不上，你帮帮我吧。”
    那看似盈盈一握的腰身有种说不出的脆弱感，再配上她那副语气和神态，对于赵意昀来说简直是绝杀，没有任何一点抵抗能力。
    她能怎么办？她肯定照做。
    “好。”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赵意昀觉得胸口有点闷，大约是浴室里新鲜空气太少，她呼吸稍微大了点，耳边忽然又听郁知言说：“你脸好红。”
    赵意昀瞥她一眼：“热的吧。”
    郁知言在笑：“有那么热吗？”
    赵意昀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起来那么好看，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她眼神的注视下有种想逃的感觉。
    她移开视线，把问题抛回去：“不然我为什么会脸红？”
    郁知言偏偏看着她：“是啊，不然你为什么会脸红？”
    人类的本质大概是复读机。
    赵意昀忽然很幼稚的想重复一遍，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也没什么营养，然后走到椅子上坐下，问：“你没看微信吗？”
    对方点头：“看了。”
    “怎么不把钱收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没你我估计连裤衩子都输出去了。”
    这话当然是夸张，但没有高人指点，她肯定是要大出血的。
    毕竟虽然她们玩的不大，但架不住她点背儿技术烂啊。
    高人说：“留着吧。”
    赵意昀挥手：“你别跟我客气。”
    郁知言失笑：“先留你那里，我改天再用。”
    钱多不压手，不要算了，赵意昀也没再勉强，巧的是门口再次响起门铃声，这话题也自然的结束。
    赵意昀正要起身，郁知言看了她一眼：“我去吧。”
    赵意昀：“啊？”
    “你坐着。”
    在她错愕的眼神下，郁知言打开房门，从门外的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一份外卖。
    赵意昀没搞懂：“你这是？？？”
    郁知言把外卖放在桌子上，边解开结边说：“看你刚刚没怎么吃东西，猜你会饿。”
    赵意昀确实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郁知言动作没停，却是看着她笑：“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在旁边看着？”
    这语气很明显就是在调侃她。
    赵意昀后知后觉自己这句话的呆，装模作样地咳了声：“我就随口问问。”
    郁知言又是一笑：“过来。”
    外卖是两份海鲜粥，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不算少，赵意昀也没不好意思，快吃完的时候，门铃又响了起来。
    门铃今日份的工作量显然有些超标。
    赵意昀看了一眼郁知言。
    郁知言也看她：“这回你可以去了。”
    行吧。
    赵意昀用纸巾擦拭嘴角，门外站着的是许盛南，他穿着件花衬衫，看样子是刚洗完澡，问：“小赵，要不要下去吃点宵夜？这边有条美食街，我们正好去逛逛。”
    赵意昀呃了声：“我刚吃完外卖。”
    许盛南也没意外，只说：“行，那我就自己去了，你要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给你带上来。”
    “嗯嗯，好的领导。”
    房门重新关上，赵意昀一回头就看见郁知言撑着下巴，桌上的外卖盒已经收拾好，她语调慢慢：“你好招人喜欢啊。”
    赵意昀知道她在调侃自己，学着她的语气：“没办法，我好招人喜欢啊。”
    郁知言仍旧保持着动作不变，只是语气更绵了些：“嗯，你好招人喜欢啊。”
    赵意昀只当她还在调侃自己，失笑：“郁知言，你几岁？”
    “三岁。”
    “好的郁三岁。”
    “你该回去睡觉了郁三岁。”
    郁知言确实是回去了，但又没完全回去，因为赵意昀耳朵里时不时就会回荡起她那句“你好招人喜欢啊”，撩进耳里真有点麻麻的感觉。
    她总算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声控的存在。
    因为真有那样好听的声音。
    赵意昀点开微信，第一个聊天框是他们部门群聊，短短几秒就刷了十几条消息。
    原来是方才齐连云喝多了，整个人又吐又摔，最后是赵意昀小组的林娇跑上跑下照顾，还收拾了一地狼藉。
    大家都直呼妹子人真善良，许多男生说：恨只恨生在七木。
    除了工作群，好友刘渺也在对她进行狂轰滥炸。
    刘渺：【十分钟过去了】
    刘渺：【二十分钟过去了】
    刘渺：【嗨害嗨，不会让我说中了吧？】
    赵意昀回了个白眼：【刚在吃饭。】
    刘渺重复：【吃~饭~】
    赵意昀觉得自己还算正直一人，也没有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时候，但看着那俩波浪号，她瞬间就秒懂，秒懂过后她脑子就自动匹配出方才浴室里的画面。
    赵意昀：【真只是吃饭，你别想歪。】
    刘渺：【跟她吃啊？】
    反正也瞒不过，赵意昀索性也不抵抗了：【是啊，朋友吃个饭怎么了？】
    刘渺：【《朋友》】
    这个字眼让赵意昀瞬间想起前些天她和郁知言的聊天，好像也是就朋友两个字聊了下。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自那晚过后她们就没再说过话。
    另一边，刘渺正在跟园里其他同事商量着周年活动的细节，空下来的时候，看到好友还没回信息，自己原本也不过是想调侃一下，以为她真生气了，忙编辑信息准备滑跪，下一秒，却看到屏幕跳出来一条消息——
    意意子：【渺，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郁知言这三个字！！！】
    ------
    作者有话要说：
    郁知言：？？？
    第13章
    赵意昀的想法很简单。
    比如说，常在某宝看见野生葫芦娃的推送，是不是就会忍不住想买一个来看看到底有多野生。而她和郁知言也很好解释，身边朋友总提及郁知言，她难免会多想几次。
    不提就不会有这些心理暗示。
    否则为什么会有自我攻略这四个字呢？
    当然她赵意昀不是这种人，但防患于未然总是要的嘛。
    在看到刘渺发来一个OK的手势，赵意昀就没再回信息。
    郁知言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回去，临走前给赵意昀发过消息：【我要回去了。】
    赵意昀当时在阳台吹风，她回了个一路顺风，郁知言又说：【嗯？我还以为你会来送送我。】
    赵意昀说：【你这样说得我好绝情。】
    郁知言：【你好绝情。】
    看着这四个字赵意昀的心脏颤了下，莫名其妙就开始脑补起郁知言现实里说这句话会是什么样的语气。
    大约又是那种绵绵的带着调侃意味却又让人生不起气来的调调。
    她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又很绝情地打字：【没办法，我是灭绝师太本人。到了给个信。】
    然后赵意昀再半小时后收到这样一条微信：【信。】
    看到的第一眼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然后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
    看着那只憨厚可掬的金渐层，赵意昀想了想，把郁知言的备注改成了郁三岁。
    -
    越靠近年底事情越多，赵意昀整个上午都在忙着工作上大大小小的事，下午的时候，许盛南推了个名片给她，说：【这是新客户，你加一下。】紧接着是客户的资料。
    赵意昀点了好友申请，对方大约在忙，没通过。
    新客户是A市新营业不久的游乐园，这次的合作是宣传海报的外包。赵意昀了解完客户信息，给许盛南回了个OK。
    临近下班时，部门开了个会议，难得的是副总也在其中，会上讨论的主要是下个月部门工作安排，算的上重要的便是十二月安排人员外地培训以及公司将会在元旦前补上部门主管的职位空缺。
    到这会议就算是正式结束了，她没着急回办公室，而是去了趟茶水间。
    她刚接满杯子，身旁忽然掠过一道身影，齐连云站在咖啡机旁，手拿着口红补唇妆，涂得双唇又艳又润，大约昨天真的太难受，只是脸色还难掩苍白。她忽然啧了声：“看不出来啊，你这业务能力比她们市场部强多了。”
    说完，她又意有所指地暼了眼，呵气：“跟谁都能做朋友。”
    赵意昀握着纸杯，浅酌一口，咖啡里带着点微酸，她扬唇：“过奖了，不过——”
    “我跟狗就做不了朋友。”
    “狗毛过敏。”
    茶水间里自然不止她们，有人听到顿时噗嗤笑出声，齐连云脸色难看地回瞪一眼，而讥讽完她的赵意昀早已经拿着咖啡风轻云淡地离开。
    这种插曲似的八卦很快在公司群聊传开。
    孙璇刚按照客户要求改完一版稿，悄悄在赵意昀耳边说：“她那完全是眼红。”
    还没等赵意昀问，孙璇笑呵呵道：“我听她们组的人说了，老客户介绍了个新客户过来，被她自己揽下了，但人家可不是冲着她来的耶。”
    这样一说，赵意昀便想起了许盛南推给自己的微信名片。
    难怪她方才这么阴阳怪气。
    “不过……”
    孙璇一脸欲言又止。
    赵意昀看她：“怎么？”
    “娇娇是不是对她热情了点？”
    前几天林娇对齐连云的照顾大伙都看在眼里，这几天更是每天又早餐又是水的。
    赵意昀笑：“小姑娘人好呗。”她瞧了眼孙璇的口红，说：“今天怎么换了个色号？”
    提到这个孙璇就兴奋了：“我新墙头代言的，好看吧？来来来意昀姐，我给你看照片……”
    将近下班的时候，A市忽然飘起了小雨，而新客户终于通过好友验证，上来先是走了一遍流程，说明自己的要求，而后忽然来了一句：【你是赵意昀吗？】
    这样突兀的发问。
    要么是来叙旧的，要么是来催债的。
    赵意昀回想了自己的前半生，没借过谁钱，回了个：【是的，您有事吗？】
    或许人生就是这么的奇妙。
    在对方的回复中，赵意昀惊喜地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小初高同学许琪，虽然高中同学情只有一年。
    许琪说她是在朋友圈里看到了赵意昀的照片，然后认出了她。她原本就打算找人外包宣传海报，这下又能兼顾往日同学情，何乐而不为？
    认出彼此后，两人又在微信上唠了半个小时的磕。
    许琪说：【其实咱们同学聚会了好多回，但是你都不在，群聊和私信你都没回过，我们大家都以为……】
    她发了个心虚流汗的表情包。
    赵意昀的记忆很快就被点醒：【我Q号被盗了，找不回来。】
    那个年代社交账号安全性没有现在高，赵意昀尝试过找回，但都没有成功，后来就只能被迫和从前的同学都断联。
    许琪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又说：【你还记得向xx吗？以前你做班长他做班副，这么多年还单身呢。上回提起你，他还……哎，好了不说了，我该吃饭了，下回有空再聚啊。】
    赵意昀对从前的很多事其实早就没有多少记忆。
    但这个向xx她还有点印象。
    记忆中是个爱哭的男生，而记忆点最强的就是他们竞选班长的时候他落选，在位置上哭了好久。
    她则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问：“同学，为什么哭呢？我是班长，有事可以跟我说。”
    然后他哭得更大声了。
    赵意昀收拾完工位的时候，忽然收到了刘渺的微信，问她有没有带伞，然后又哭唧唧地说：【如果这时有个人愿意来接我就好了。】
    赵意昀懂了，却还是问：【这个人是谁呢？】
    刘渺：【这个人该不会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姐妹吧？】
    这个人当然是赵意昀。
    她拿上伞从公司打车到了刘渺园外，她们园里今天在举行周年庆典，门口挂着好多飘带小彩灯，路上乌泱泱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
    赵意昀习惯性地先在门口望了望，等看到刘渺这才走进去。
    刘渺拿着挎包，勾着赵意昀肩头，看着她手背上有雨滴，给她递了包纸巾，说：“还是咱家意昀疼我啊。”
    赵意昀给了她一个那是的眼神。
    刘渺算得上是园里最受小朋友欢迎的老师，没走两步就有小朋友上来跟她挥手说再见。赵意昀在旁边看着，眼睛从园里一楼的设施转到园外的围栏最后到满是人头的大门口，安保室旁种着一颗大榕树，树下半蹲着一个女人，她面前还站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女人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在跟她说着什么。
    赵意昀有些错愕。
    她知道郁知言是直女，但还从没想过她已经成家立业有孩子了……
    说不上来看到这场面是种什么感觉，好像情理之中又好像意料之中。转念想想，郁知言这个年纪，有孩子也正常。嗯……但别人又说她未婚，那大概是离异了？
    就挺突然的吧。
    不知哪里飘来一颗小雨滴，落在赵意昀的额间，冰冰凉凉的，让她一瞬间回过神，旁边刘渺环抱着胸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问，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然后赵意昀选择了装傻充愣地问法：“郁知言怎么也在这里？”
    刘渺白她一眼：“接孩子呗。”
    赵意昀收了伞：“你早知道？”
    刘渺想了想：“没多久，就前两天。”
    “那你……”剩下的话赵意昀说不下去了，刘渺哼笑一声，然后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姿势，最后挑眉看着她。
    是，是她让刘渺不提郁知言的。
    赵意昀能怎么办呢？认呗。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郁知言的方向。
    耳边传来刘渺的声音：“想知道就去问呗。”
    赵意昀回头看她：“想知道什么？”
    刘渺耸肩：“我也不知道啊。”
    其实赵意昀就是单纯好奇，却也犯不上特地去问一句。她抖了抖雨伞，说：“走吧，我来的路上看见xx火锅店营业了，待会我们可以……”
    刘渺摇头：“姐妹，给点力，别耽误终生大事。”然后举着双手表示无辜：“别那样看我，我说的是我。”
    再然后从她们身后走出来一个男老师，手上拿着伞，对着刘渺说：“刘老师，久等了。”他看到赵意昀还顿了下，“呃，你朋友要一起走吗？”
    “她不用，她有安排。”
    临走前，刘渺还给了她一个wink。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赵意昀是真不知道她话里有话，还是真的打算谈段恋爱。
    管他呢。
    赵意昀撑着伞往园外面走，眼睛不自觉又往大榕树下看，那里空无一人。她摸了摸泛着冷意的额头，沿着小道朝地铁口的方向走去。
    然后平地一声鸣笛。
    路边的一辆汽车驾驶窗玻璃降下，郁知言的手肘攀着窗边，手背支着下巴，像只猫儿似的懒懒睨着她。
    “有人偷看我好多次。”
    “我好招人喜欢啊。”
    第14章
    街道上满是雨水侵蚀过后清新凌冽的味道。
    郁知言的嗓音在这样的雨后街头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束暖阳，听得人心里一软。
    赵意昀不知道她是怎么会上了郁知言的车，好像是郁知言勾了勾手，又好像是郁知言跟她说了声上来。总之，她就是坐在了她的副驾上，后排还乖乖巧巧坐着一个小女孩，圆润的眼睛打量着赵意昀。
    赵意昀自然不承认：“谁偷看你了？”
    随便看看算偷看吗？那她偷看的人可就太多了。
    郁知言手撑在方向盘上，纤细的手指在内后视镜点了点，轻声：“你看这里。”
    赵意昀疑惑地凑了上去。
    郁知言说：“她。”
    看着镜内出现的自己，赵意昀挑眉，不予置评地扭开脸，没有跟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看着外面一下下刷新的街景，赵意昀忽然有点后悔。
    人家母女相处，她上来干嘛？
    灯泡技术哪家强，A市还看赵意昀。
    路上郁知言也没有跟她说话，偶尔开口问两句小女孩今天周年庆典的事儿，小女孩说很好玩，她们园里最漂亮的刘老师还给她送了小糖果，她很喜欢刘老师，还说起了她今天表演了节目，演的是《木偶奇遇记》里的匹诺曹。
    兴许是不说话太无聊说话又太尴尬，赵意昀觉得有点烦闷，她看着外面的景象，又突然发现这好像不是回郁知言家的路。
    难道是她老公或者前夫家？
    然后赵意昀就自己一个人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
    哈，真无聊。
    最后车停在了某小区门口，路面上坑坑洼洼积了很多水。
    郁知言先下车，抱着小姑娘下去。虽然雨已经停了，但路边的树木总在滴水，赵意昀还是撑着伞，她瞧了一眼郁知言的手臂，说：“抱的挺熟练。”
    郁知言说：“唯手熟尔。”
    赵意昀抿唇，那肯定，谁抱孩子能有他妈抱的多？
    雨后空气有些冷，她撑着伞不是很想说话，一路跟着郁知言的脚步，大有一副当透明人的意思。
    最后两大一小走进某单元某户门口，小姑娘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挥着手：“郁姑姑漂亮姐姐拜拜～”
    门关上以后，赵意昀愣了愣，跟着郁知言进电梯时，她有点忍不住了：“等等……等等等等，她刚刚叫你姑姑？”
    郁知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觉得她应该叫我什么？”
    赵意昀面上看着淡定，内里却虚得很，她按了按钮，说：“呃，我就说嘛，你们看着不像。”
    “我们为什么要像？”
    赵意昀理亏：“就……”
    “她是我朋友的侄女。”郁知言给她提醒：“上回一起喝酒的那个，记得吗？”
    方才的小姑娘是周紫哥哥的女儿，兄嫂最近去外地忙工作，周紫就负责起了小姑娘的上学接送。今天因为工作的缘故实在脱不开身，只好拜托郁知言来把小姑娘接回家。
    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赵意昀恍然：“记得。”
    赵意昀算是理清楚了，霎时间又想起刘渺那副笃定的模样，记仇本上忍不住又添了一笔，这个蔫坏的家伙。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我还以为她是你……”赵意昀注意着郁知言的表情。
    郁知言笑了：“你好像知道我未婚。”
    赵意昀抿了抿唇，嘴比脑快：“未婚也能生子啊，再说这不还有离异吗？”
    “你说的对，”郁知言点头，像是认同她的话，模样认真地看着她：“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未婚未育更没有离异，也没有在谈恋爱。”
    赵意昀没什么幽默天分的抖了句机灵：“好巧哦，我也是诶。”
    郁知言捧场地又笑了，说：“你刚刚好像不太开心。”
    两人并肩站着，电梯能照出两人模糊的身影。赵意昀视线微微偏了偏，看到了郁知言的侧脸，她很无所谓地接口：“有吗？”
    “有，”郁知言再次提醒：“一直没说话，没有吗？为什么？”
    刚刚她确实一直没说话，但郁知言明明也没有跟她说话，怎么就成了自己一个人的□□会了？
    “好吧，好吧。”赵意昀这回没再看郁知言了，她说：“朋友重色轻友，你说该不该难过三秒钟？”
    郁知言又问：“只是这样吗？”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郁知言看着她不说话。
    赵意昀也看着她不说话。
    片刻，郁知言先开口：“刚刚芝芝说她表演的人物是谁来着？”
    芝芝就是那小姑娘的名字。
    她突然换了个话题，赵意昀想也不想地回答：“匹诺曹。”
    然后她就看到郁知言似笑非笑的神情。
    赵意昀：……
    赵意昀从前觉得郁知言温柔脾气好，现在才慢慢惊觉，这人其实还是个蔫儿坏的，瞧着天然无害，面上笑吟吟的，其实她什么都知道，还一肚子坏水。
    电梯抵达一楼，两人从里面出来，似乎那些话题像是落在了电梯里的物件，出来就谁也没再提。
    雨后外面没多少行人，街道上的绿化树嗒嗒滴着水，没多久，但两人并且从小区门口出来后，一起响个不停的还有郁知言的手机。
    瞧她没有立马接，赵意昀说：“你接呗，我去买瓶水喝。”
    郁知言把手机压在掌心里，看着她笑：“不是不方便，来查岗的，你等我会儿。”
    来查岗的。
    这不就是对象会干的事吗？
    赵意昀是没经历过也没干过，但身边朋友该谈的谈该结的结，她自然也是见识过的。
    其实郁知言也没说什么，语气和言语都正常，但赵意昀就是被这俩字带偏了，她竖着耳朵听，每一个字入耳都觉得暧昧。
    最后，郁知言挂了电话，环着手，挑了挑眉：“你瞧，我说的你都不信。”
    赵意昀眨眼：“什么？”
    郁知言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指尖捋着鬓角发丝，眼睛清澈得像是夏夜的星辰，耀眼得很，她问：“你刚刚觉得电话里的是谁？”
    没等赵意昀编好，郁知言已经主动说了：“我朋友，来问芝芝的事。嗯？大侦探家，有没有从我的话里发现蛛丝马迹？”
    被看出来了啊。
    赵意昀有些尴尬。
    她小声且没底气：“其实我信的。”
    郁知言：“哦？”
    哒哒哒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耳边环绕，赵意昀装了两分钟的死，而后看了眼头顶的天色，阴云还未散尽，她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都这么晚了啊。”
    郁知言没接，而是问她：“你笑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赵意昀才惊觉自己的唇角在上勾，她顿时收敛动作，看着严肃了不少：“谁笑了？我没有。”
    “好，你没有，是我在笑。”
    然后郁知言还真的笑了起来。
    她人就站在枝繁叶茂的树下，云端的月亮被枝叶咬了一口，淡淡的清晖落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清冷，可她笑起来眉眼像是活过来了似的，看得人心头跟着一起颤。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赵意昀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就像是朋友讲了一个你听不懂的笑话，然后她一个人在那里捧着肚子哈哈哈。你虽然听不懂，可看着她笑又忍不住跟着真情实感的哈哈哈。
    感染力。
    对，就是感染力。
    赵意昀笑了以后又忍不住去想，别说郁知言是三岁，现在的她估计也才两岁半。
    整个就是幼稚。
    两个加起来不超过六岁的人在半个小时后回到了赵意昀家楼下。
    其实她们在拿车的路上还买了一束花，就在一个路口旁，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奶奶，面前还放着一个牌子，用炭笔写着“今世卖花，来世漂亮。”
    这是很久以前网络上流行的一个营销句子。
    老奶奶花卖得很便宜，十元三枝，话说得也很漂亮：“姑娘，买花吗？你们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该有这么漂亮花配着嘛。”
    郁知言一口气买了十一枝，包装得也算不错，最后，她把花递给赵意昀。
    赵意昀看着花很不解：“送我干嘛？”她其实对花不花的很无所谓。
    按照刘渺的话来说，她就是对浪漫过敏。
    “没什么，觉得好看，配你，所以就给你了。”郁知言语气很淡，她还说：“你别不收，我会难过的。”
    这话说的，让人怎么拒绝嘛？
    最后她当然是带着回家了。
    平常费力的楼梯今天走起来异常轻松，赵意昀也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浑身都是劲，仿佛就算是来回一趟十楼也不在话下。
    今天回家早，赵意昀刚到四楼，隔壁邻居阿姨也刚跳完广场舞回来，看见她就叫了下，问：“小赵，最近是有什么好事情呀？”
    赵意昀说：“没有呀。”
    邻居阿姨看着她手里的花，害了声：“我女儿你还记得不啦？”
    当然记得，刚上大三的一小姑娘。
    赵意昀问：“怎么啦？”
    邻居阿姨说：“她刚谈恋爱的时候就这模样的嘛，嘴咧得像一朵花似的。”
    “哎哟我都看了你好几年啦，你要是有了意中人可赶紧得谈的呀，小姑娘家家还是要赶紧……”
    邻居阿姨对她一顿输出婚姻观，赵意昀对长辈自有一套——嗯嗯好好是是是，然后邻居阿姨舒服了，抻了抻腰就回屋。
    赵意昀抬手摸了摸唇角。
    哈哈哈哈，她哪有？
    第15章
    今天这场雨时下时停，断断续续，直到深夜才算停歇。
    赵意昀把那束花放在了房门入口的鞋柜上，她刚换上拖鞋，刘渺像是又了心灵感应似的，“嗡”一声震动，微信语音弹了过来。
    赵意昀边走边兴师问罪：“重色轻友！”
    刘渺笑吟吟地说：“你这语气可不像生气啊。”
    赵意昀确实不生气，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朋友恋爱有苗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相反，她还很高兴。
    或许是因为朋友，又或许……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束娇艳的花。
    有人送花其实也是件快乐事。
    但这份快乐并没有维持太久。
    最近工作忙，赵意昀几乎天天加班，缺眠少觉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一圈，周四跟赵瑜打视频的时候，近距离贴着摄像头看着尤其明显。
    然后赵意昀就收获了堂姐第二天的请客吃饭。
    周五下班，赵意昀刚出公司就看见赵瑜的车，她脚步欢快的上了车。
    赵瑜说：“先跟我去一趟市医。”
    赵意昀把包放好，车上放着饮料，她没客气地拧开喝了口，问：“哪里不舒服？”
    “没，”赵瑜把车从停车位开出去，继续说：“周黎胳膊伤到了，得去看看。”
    周黎是她们工作室培养出来的网红，人长得漂亮才艺也多，赵意昀也认识，私底下是个不错的人。
    但最近听赵瑜的意思，周黎遇上了个海龟，准备急流勇退去经营两人的感情。
    车开到市医，赵瑜从后备箱里拿出提前准备的水果篮，再和赵意昀一路来到住院部。
    两人刚进病房就看见周黎半躺在病房里，脸色苍白，她对着手机说了句“先挂了”，然后这才看着两人，唇角难掩甜蜜。
    赵意昀想，通话的对象大约是那只海龟。
    周黎是在直播中出的意外，赵意昀听着两人谈话渐渐要从闲聊变成正事，她抿了下唇，说：“我先去上个厕所。”
    赵瑜象征性地说了句早点回来。
    “嗯。”
    赵意昀推开病房门，走廊上安静得很，她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却意外在靠近护士站的那间病房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娇？”
    赵意昀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人。
    林娇手里拿着食盒，像是正准备推门而入，乍然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呃，意昀姐？”她打量了眼赵意昀，“你生病了吗？”
    “没，来看人的，”赵意昀问：“你这是？”
    林娇扯了下唇角，说：“我妈妈。”
    赵意昀不喜欢过问别人的家事，闻言点头，道：“最近天冷，老人家是容易生病。辛苦了，替我向阿姨问声好。”
    然后她就准备走人。
    偏林娇苦笑了声：“要真这样就好了。”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起来。
    赵意昀瞧了一眼林娇脸上的疲态，从前她总以为是小姑娘初入职场不适应，现在看来大约是照顾母亲太劳累。
    她说：“会好的，你也多注意休息。”
    林娇又摇头：“家里就我一个人，在所难免。”
    赵意昀哑然。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在公司里的细节，譬如林娇很少跟同事出去聚餐，很少有别的消费。如今看来，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但事实上她跟林娇算不上多熟稔，心疼归心疼，却也不想再继续知道更多。
    也恰好这时病房里传来一道嘶哑的女音，林娇急着进去，赵意昀便顺理成章的脱身，乘着电梯下楼。
    住院部外面有一个小花园，专门用来给病人散心。赵意昀就近选了张长椅，坐下玩手机。
    她拍了张晚霞，发上朋友圈，配文：愿平安喜乐。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微信很活跃，没多久她就收获了一堆赞和评论，其中之一的主人是郁知言。
    为什么赵意昀会注意到呢。
    因为在一水儿的+1里，郁知言格外与众不同的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愿望吗？
    赵意昀回：比如？
    郁三岁：比如现在见到我。
    赵意昀在朋友圈里打嘴炮打习惯了，看见这样的消息下意识就回：好啊。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嘛？
    偏偏还真有。
    郁三岁：那你抬头看。
    对面长椅上坐着一个长发女人，黑色风衣包裹着纤瘦的身躯，夕阳余晖穿过身后大树的缝隙投在她身上，映得那张脸上的笑很娇。
    赵意昀惊得差点没有合上嘴。
    她起身朝郁知言走过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郁知言微微抬头，笑说：“梦想成真的感觉怎么样？”
    怎么说呢，还挺诡异的。
    赵意昀坐在了郁知言旁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朋友病了，陪她来输液。”
    周紫那晚回来淋了点雨，后来因为工作顾不上管，又熬了几天，熬成了重感冒。
    郁知言看着她：“你呢？”
    “我就是个蹭饭挂件，”赵意昀说：“在等我姐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赵意昀眼睛朝住院部入口一瞟，捕捉到林娇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的背影。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干净的白衬搭牛仔裤，这会儿裤管上却沾着像是汤汤水水的痕迹。
    赵意昀看了几秒钟，耳边忽然传来郁知言的声音：“在看什么？”
    赵意昀视线回转：“没什么，我同事。”
    郁知言笑着，意味深长：“看这么入迷。”
    赵意昀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看着她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两个人。”
    话音刚落，赵意昀的手机就震了下，堂姐给她发了信息：【别坐着了，我有急事要处理，这饭先欠着，你先回去。】
    赵意昀已经习以为常，也能谅解，发了个OK，然后望向郁知言：“我要先回去了。”
    “你姐来了？”
    “不是，她有事要忙。”
    郁知言：“那你怎么回去？”
    赵意昀：“坐地铁。”
    “那我送你。”
    从医院出来，两人并着肩走，期间赵意昀看见郁知言摆弄了下手机，再看两人已经走了好几分钟，她笑道：“你车是不是停得有点远？”
    郁知言：“我今天没开车。”
    赵意昀呃了声：“所以？”
    “所以我们大概率是要一起坐地铁。”
    这话没什么问题，赵意昀却不知道怎么就被点了笑穴，没忍住笑出了声，说：“行。”然后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她刚刚的举动，问：“你是不是不知道地铁站在哪？”
    郁知言没否认。
    赵意昀这下笑得很欢了。
    她说：“那跟我走吧。”
    两人在乘上地铁的入口电梯时，赵意昀扶着扶手，忽然问：“你是不是才来A市？”
    郁知言笑问：“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不常坐地铁？”
    “你路上一直在瞧，看起来对路况不是很熟悉，不过你说的这个点大概也是吧？”
    其实有一点赵意昀没说出来。
    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吃饭的时候，郁知言给她发了个美食排行榜，谁约饭还整这玩意？
    大约是真对这座城市不熟悉。
    郁知言温声：“我确实刚来，前几年一直在国外。”
    -
    赵意昀去售票机买票，郁知言在旁边看着，手机震动个不停，是周紫的消息：【快好了，朕可以乘轿回宫了。】
    然后周紫收到了一笔转账。
    周紫：【？】
    郁知言：【你打车回去吧。】
    周紫：【？？？】
    下班高峰期地铁站总是人挤人，况且这还是以死亡号称的三号线。赵意昀买完票的时候说：“我第一次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
    郁知言放下手机，笑：“那怎么不打车？”
    赵意昀把币递给她，耸耸肩说：“因为穷啊。”
    郁知言看了她一眼。
    赵意昀又说：“好吧，还有氛围感吧。人来人往，好热闹啊。”
    死亡三号线今天依旧稳定发挥，每节车厢都塞满了人。两人勉强找了个位置挤进去，耳边是地铁播报和各种嘈杂的声音。
    每每到站时，因为惯性总会有人站不稳。
    两人旁边站着一堆小情侣，女生身子晃荡了下，软着声音说：“老公，我站不稳。”
    然后男生说：“那我抱你。”
    女生又说：“老公你真好。”
    赵意昀被黏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首先她对情侣没有任何意见，对情侣恩爱更没有任何意见。但或许这就是单身狗的通病，见不得情侣恩爱黏糊。
    在她在心里悄悄收拾地上的鸡皮疙瘩时，耳边忽然传来轻轻一声：“意昀，我站不稳。”
    地铁正在穿过隧道，短短几秒的明暗交错，郁知言眼里的光却始终亮着，她瞧着赵意昀，重复着：“我站不稳。”
    然后她还朝赵意昀伸出了掌心。
    轻飘飘的尾音像是猫爪子似的挠着赵意昀的心口。
    耳边响起的哪里是郁知言的声音。
    分明是她自己崩溃如洪水的心跳声。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意昀：我也不想双标啊，可是她在撒娇诶！
    第16章
    车厢里的灯光很亮。
    亮得赵意昀觉得自己视线有些晃。
    她看着那双素白纤细的手，连上面细细的纹路都觉得分外好看，让人有种想握上去的冲动。
    但赵意昀却硬是忍了下来，她扭头看向屏幕的广告，搭着扶手的手腾出一点空间，声音有那么一丝不自然：“那你扶着点。”
    郁知言没有握上去。
    然后赵意昀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声音的主人问：“这个广告好看吗？”
    这是一支关于保险的广告，从头到尾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无聊得很。
    赵意昀很实诚：“不好看。”
    然后她就看见郁知言笑了起来，地铁上明亮的光照得她整个人也像是一团光，表情倒是挺惊讶的，“原来还有不装傻的样子啊。”
    “……”赵意昀：“我哪有？”
    郁知言笑：“你别问我。”
    赵意昀心虚得很，她笑了笑，就着这支广告岔开话题，郁知言也很配合她，仿佛方才的话从没有出现过。
    秋风穿街走巷，寂静无声，黄昏、路灯、落叶，处处都彰显着秋风过境的萧瑟感。
    从前赵意昀也总是这样觉得，今天却有点不一样。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路面上除了树影还有两道细长人影，像这无声的夜一样在地上慢慢往前移动，又或许是风起时郁知言的发丝掠到了她肩头，不论是身还是心，都有些痒。
    郁知言把她送到楼下就回去了。
    原本赵意昀的意思是出地铁口就行，郁知言却说：“我喜欢有始有终。”
    赵意昀看了一眼地铁站的指示牌，打哈哈：“那头到这头，也算有始有终吧？”
    那会儿恰好起风，郁知言发丝微动，她动作散漫地拢着头发，语气带着笑意：“装傻没用。”
    赵意昀闭嘴了。
    她觉得郁知言是话里有话。
    回到家后，赵意昀收到了郁知言平安到家的信息才去洗澡，出来时看见赵瑜工作号发了个朋友圈，明显是在应酬。
    她坐在沙发上，问她需不需要司机。
    赵瑜很快回：【你有时间？】
    这话问得就怪。赵意昀回：【明天周末，时间大大的有。】
    赵瑜：【行。】
    然后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在某酒店把一身酒气的赵瑜接上车，赵意昀开车的时候忽然听她来了句：“还真有？”
    “什么？”
    “时间。”
    赵意昀无语：“这还能有假？”说完，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堂姐的表情，确认她是不是喝醉了。
    “难说，今天你不是跟郁知言一起走来着？”赵瑜说：“我还以为你们去约会。”
    “什么？！”赵意昀这回是彻底惊了：“你这也太能脑补了，碰巧遇上。再说，我们只是朋友。”
    赵瑜把窗降低了点，微凉的风吹进来人舒服了不少，她眯着眼睛，说：“你自己清楚咯。”
    哈，这话倒还挺像郁知言说别问她时候的语气。
    赵意昀说：“真的。”恰好在等红绿灯，她比了个no的手势：“拒绝阴阳怪气，从你我做起。”
    赵瑜挑眉没说话。
    赵意昀撑着方向盘，后知后觉问：“你怎么知道？”
    “病房阳台正好能看到楼下。”
    “…好吧。”
    这话题到这就算是结束了。
    回到赵瑜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赵瑜喝了杯牛奶，酒自然醒了一半，瞧了一眼时间，说：“今晚在我这睡吧。”
    赵意昀没意见，这么晚她也懒得再折腾。只是……她目光落在赵瑜的手上，疑惑：“这杯子哪来的？我怎么看着好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瑜白她一眼：“你自己送我的。”
    “哈？有吗？”
    “你刚回婶婶那里那年送的，”赵瑜又喝了口牛奶，“前两天大扫除的时候家里的碗杯被我碰坏了大半，我懒得出去买就在网上订了一套，还没到，就用这个顶两天。”
    这杯子杯身还有抗美援朝四个字。
    赵意昀是没什么印象了。
    说起这个，赵瑜又哦了下，她双腿叠着，道：“婶婶又在我这问起你的事了，听她的意思有点像是要来A市。”
    顿了顿，她又说：“可能不止一个人。”
    赵意昀沉默了几秒，语气淡淡：“再说吧。”
    赵瑜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阮女士的事情因为工作的缘故一早就被赵意昀抛在脑后。
    跟客户打交道也是赵意昀工作内容之一，偶尔也会有些客户约饭，聊聊单子。
    只是赵意昀没想到的是许琪会突然约自己。
    毕竟上回的单子结束以后，两人就没聊过天。
    赵意昀收到信息前还犹豫着午间是去吃公司楼下的汽锅鸡还是牛蛙，这下正好省事，因为许琪说：“就你们公司旁边那家遇幸吧。”
    遇幸是家咖啡厅，赵意昀到的时候，许琪已经在位置上坐着。
    印象中她是个喜欢扎双马尾的女生，似乎还有点羞涩内敛。但今天她穿着一身职业装，妆容浓淡适宜，模样和气质都和记忆中的人对不上号。
    两人初初见面也并不尴尬，赵意昀挑着几个话题来聊，对方也很给面，没有冷场。
    许琪说：“上回的海报挺好，宣传效果也不错。”
    赵意昀点头：“那就好。”她翻了翻菜单，问：“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许琪摇头：“没有。”她看着赵意昀，忽然笑起来：“你比以前看起来要漂亮太多，那些男生看到你，估计要更后悔错过这些年。”
    “你可千万别拿这些寻我开心，我不经夸的，”赵意昀微微笑，点了几样东西，岔开话题：“够了吗？还要再点一点？”
    “不用了。”
    两人聊天从A市的发展再聊到从前的旧事，许琪又笑：“那年你高一转学没多久就没了音信，你姐也去外地上大学，一直没回来，大家想问吧也找不到人问，都以为你是不是出事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紧接着，她拿起手机一顿操作。
    “说起这个我都忘了，我给你拉进群里面了，以后同学聚会你可千万别跑啊。”
    赵意昀看了一眼群聊，写着“三班大家庭”，在许琪@自己介绍的时候，她改了备注，在群里打了个招呼：嗨～
    而后是几个名字熟悉的人出来欢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学同学都不一定还有联系，何况是更久远的初中同学？赵意昀也没放在心上，放下手机，跟许琪聊起天来。
    恰好在这时，旁边忽然经过一个人，惊讶地叫了声：“意昀姐？我还是难得见你宠幸甜品店诶，刚林娇说看见你在这，我还不信呢。”
    赵意昀抬头看去，是办公室里的同事，齐连云小组里的人，她点头说：“换换新口味。”
    她确实很少吃甜品，她是重油重辣爱好者，生平最爱火锅烧烤，这在同事之间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人又看了看许琪，若有所思说：“你朋友吗？好漂亮哦。”
    这话问的就有点过界了。
    赵意昀说：“老同学。”然后表情淡淡问：“你都买好了？”
    “买好了买好了，那你们先聊着，我走了。”
    这个小插曲一过去，许琪喝着咖啡，看着她忽然问：“意昀，你做这行的，会设计婚纱吗？”
    赵意昀有点惊讶：“你要结婚了吗？”
    “不是我，”许琪低头又喝了口咖啡，片刻，嗓音有点低：“是我的一个朋友。”
    赵意昀了然：“我倒是不会，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
    许琪看向她：“谁啊？”
    “你听说过J&J吗？”
    许琪点头：“当然，这几年这个牌子一直都很火热，我也买过他们家的衣服。”她双手交握，“你的意思是？”
    赵意昀缓缓说：“J&J的老板姜迟是我学姐，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问问她的意思。”
    赵意昀在大学的时候跟姜迟关系不错，被她带着去过几个展会，后来她毕业和去朋友去创业，两人联系便少了些。这两年她步入社会，这才渐渐重新有了联系。
    许琪握着杯子，点头说：“如果可以的话，那当然好。”
    中途的时候，许琪接了个电话，过来脸色不太好但很快又恢复和颜悦色，她说：“你吃饱了吗？”
    知道她大概是没有继续用餐的心思，赵意昀点头：“走吧。”
    临走前，赵意昀想起了同事的话，脑子里不禁浮现起医院里遇见林娇的场景，便打算带一份甜品回去。刚到柜台前时又顿了顿，最后是打包了全办公室的份。
    甜品最后获得了一致好评。
    齐连云看着工位上的粉白的纸盒什么都没说，冷笑一身，回想起了刚才在电梯里跟组员的对话。
    “你确定？”
    “是不是我不知道呀，但她好像真是意昀姐的同学。”
    前阵子她因为这事被人背地里嘲笑了很久，没成想居然是赵意昀和许琪故意给她设的一个套，等着她往里钻。
    下个月外地培训结束便要开始定主管的位置。
    赵意昀业绩出众，许盛南又明显偏向她。这会儿就开始收拢人心，等她真上了位，自己在七木还不得被她挤兑死？
    这样想着，齐连云恨恨朝赵意昀的方向看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经人的职场：搞钱搞钱搞钱！
    个别人的职场：宫斗宫斗宫斗！
    最近好忙，抱歉抱歉，这章给大家发个小红包聊表歉意吧～比心～
    第17章
    赵意昀晚上下班的时候微信上给姜迟发了信息，得到回复后便把她的个人信息推给许琪。
    这事便算是了了。
    自那之后两人倒是经常联系，偶尔会见上一面吃个饭，只是赵意昀没想到许琪口中的同学聚会会那么快就来。
    那天恰好周五。
    中午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赵意昀午休的时候没去食堂，点外卖踩了雷，于是在朋友圈里发了一个怀念x某店某食物的文案。
    结果临近下班的时候，郁知言给她发了信息来：【有空吗？】
    赵意昀刚有话要问，对方已经答了：【你朋友圈说的看起来挺好吃，一起去？】
    赵意昀原本只是随便口嗨，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也挺想的，但她还是说：【晚上约客户了。】
    【好吧。】
    谁知道原本约好的客户突然有事。
    许琪前后脚的功夫又打来电话，赵意昀犹豫了片刻，对方笑说：“我也是刚知道，他们都是临时起意的。你来吗？”
    那没事了。
    赵意昀点头：“行。”
    “我去接你。”
    聚会的地方在一家KTV里，两人碰面后，赵意昀才知道原来今天不止是同学聚会，还是某位的生日。
    赵意昀呃了声：“向……”
    许琪说：“向叙洋。”
    然后中途两人又在路上买了一份礼物。
    到的时候KTV人已经不少，除了同学还有不少“家属”，赵意昀目光扫了一圈，除了寿星一个也没认出来。
    倒不是赵意昀对他记忆尤深，而是刚到的时候，他头上被人戴了个生日帽。
    正常的流程就是先一阵寒暄打招呼，然后在分别给寿星送上礼物。
    KTV的工作人员推了个大蛋糕上来，切开分了以后，聚会又开始到另一个环节。
    向叙洋从位置上站起来，说：“难得大伙儿聚这么齐。”
    然后有人提议玩游戏。
    聚会上的游戏无非就是真心话大冒险、我有你没有之类的。
    赵意昀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吃着水果拼盘，对此没什么兴趣，她没吱声，打算当个隐形人。
    偏偏向叙洋看了她一眼：“意昀，同学聚会你缺席那么多年，不玩可就不够意思了。”
    赵意昀没辙，她放下叉子，说：“哪能。”
    最后七八个人加上寿星凑成了局。
    后面陆陆续续还有新面孔进来。
    只是让赵意昀意想不到的是，其中两张居然是郁知言和周紫。
    她们一进来角落里就有个姑娘起身迎上去，在门口处说着话。
    这边位置刚摆好，见她目光一直往那边瞧，向叙洋给她解释道：“那是我大学同学的堂姐，短头发那个，还有她朋友。”
    赵意昀轻轻哦了声。
    那头的郁知言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往她这里挪一眼，赵意昀却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郁知言。
    想到微信上的聊天，赵意昀又想，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在骗她？
    在她以为郁知言是没看见或是看见了也没打算跟她说话时，郁知言和周紫就并肩走了过来，还若无其事地就坐在了她旁边。
    她想打声招呼，偏偏郁知言却抿着唇，翘着长腿，表情一副不太想聊天的模样。
    有人客套地问她们俩玩不玩，郁知言摇头，周紫说：“你们玩吧，我们旁观。”
    大伙也没勉强，有人把咬人鲨鱼拿上来，放在桌面上，说：“谁被咬到谁回答问题啊，连抓两把还得再加一杯酒。”
    游戏到这会儿算是正式开始。
    赵意昀手气不好，第一把就被逮住。
    有人搓着手问：“有没有谈过男朋友啊？”
    赵意昀：“没有。”
    众人一阵起哄。
    游戏玩到一半，赵意昀中途去了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看到赵瑜的信息，说要补上回的饭，问她是不是在加班，她回：【今晚不行，在参加同学聚会。】
    在她用纸巾擦手的时候，许琪匆匆忙忙地走过来，一脸急色，“意昀，我朋友病了，得过去看看。”
    赵意昀说好。
    许琪又说：“虽然大家都是同学，挺多年没见，但现在也挺晚的，聚也不缺这一时半刻，你早点回去啊。”
    “好。”
    许琪走后，赵意昀回到包厢里。
    大约今天她的运气是真不好，这会儿被连着两把被咬到手指，向叙洋递上一杯酒，赵意昀正要抬手时，旁边忽然有人说：“她喝不了酒。”
    声音的主人正是郁知言。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郁知言慢道：“才吃了药，忘了？”
    赵意昀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然后她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是哦，来之前我吃过头孢。”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她们认识，向叙洋拿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看了郁知言一眼，旁边人又说：“那不行呀，喝不了酒这玩着也没意思。”
    接着又有人说：“那不如小姐姐替意昀玩吧？”
    赵意昀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很好脾气地点头：“好啊。”
    闻言，赵意昀很知趣的腾位置。
    其实这类游戏玩个几轮就没什么意思，问题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几个，最后反而是想问题的人为难。
    郁知言被咬到已经是后几个轮次的事了，那人想了半天，实在没招，便随便问了句：“最近一次被骗是什么时候？”
    郁知言说：“今天。”
    赵意昀的手指微微颤了下。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不是吧？大美女都有人骗，太过分了，哪个丧良心的？”
    郁知言看了她一眼。
    丧良心的默默低下头，吃着果盘。
    有人又八卦满满地问：“该不会是感情骗子吧？”
    “嗯，算是吧，”郁知言语气轻得很：“骗得我好惨。”
    这话像是在单纯的叙述，又像是暗示性的指名点姓。
    赵意昀差点被嘴里的哈密瓜给呛到。
    她有那么过分吗？
    外面夜深霜重，众人也终于散局。赵意昀微信上又多了二十来个好友位，她刚拎上包，旁边的向叙洋忽然朝她走过来，说：“意昀，我送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郁知言就起身。
    KTV里光线昏暗，郁知言就站在赵意昀身后，一言不发，像是某道被路灯拉长的瘦长树影，看似安静，在深夜里存在感却非常强。
    至少赵意昀是这么认为。
    她看了看郁知言，婉拒：“不用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向叙洋说：“我明天也没什么事，时间多。再说了，咱们这么多年同学，我还能把你吃了啊？”
    身后的郁知言环抱起了手。
    “……”
    赵意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读懂了这个动作的潜台词，那就是——不爽。
    她说：“不是这个意思，我跟朋友一起回去。”
    向叙洋呃了声，突然想起来她和身后的郁知言认识，倒也没再说什么，只说：“那好吧，那你们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报个平安。”
    赵意昀笑了笑，没说好还是不好。
    从KTV里出来，赵意昀回头看向身后的郁知言，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儿，她问：“你怎么回去？你朋友呢？”
    郁知言没说话。
    走廊上的光线要比包厢的好，赵意昀能清楚地看到她高挺鼻梁上泛着的浅浅红晕，她又问：“你喝醉了吗？”
    郁知言后来是有喝酒的。
    郁知言盯着她：“醉了你送我回去吗？”
    赵意昀：“当然了。”
    “那走吧。”
    赵意昀提醒：“那你小心点啊，别摔了。”
    她话音一落，身旁人就没再动。
    赵意昀满脑袋问号：“怎么？”
    然后她看见郁知言朝她伸出手。
    赵意昀这回又读懂了她的潜台词，光线落在那莹润的指尖上，看着又细长又漂亮。
    赵意昀盯了两秒，伸手却是去按电梯。
    她说：“今晚谢谢你帮我挡酒。”
    身后传来一声没什么情绪的“嗯”。
    深夜的街头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车辆，冷风肆无忌惮的刮着，赵意昀瞟了眼郁知言身上那件有些单薄的针织裙，问她：“你冷不冷？”然后脱下身上的外套，说：“喝了酒容易感冒，你再穿件我的吧。”
    郁知言看了眼，说：“吃了。”
    “啊？”赵意昀以为她没听清，说：“我是问你冷不冷。”
    郁知言还是说：“吃了。”
    赵意昀：“你干嘛啊？”
    郁知言：“学你的。”
    “什么？我哪有。”
    “原来答非所问的只有我呀。”
    郁知言微微侧过脸，路灯兜头罩下，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颗粒，暖黄光线滚进眼眶里，映得那双宝石似的眼眸格外莹亮。
    “……”
    最后是滴滴的到来打破了沉默。
    上了车后，赵意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许琪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赵意昀说：“在回去的路上。”
    许琪说：“那你到家给我信息。”
    “好。”
    挂断点估计，赵意昀把手机在手机来回转了两圈，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郁知言，想了想，问：“头晕吗？要不要开点窗？”
    郁知言撑着窗，没回她的问题：“意昀。”
    “嗯？”
    “你客户好多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意昀：来了来了，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赵意昀：你听我狡辩……
    第18章
    车在街道穿梭，外面昏暗柔和的光束映进来，车内忽明忽暗。
    郁知言的声音很轻。
    但赵意昀心口却莫名的乱了下，她手肘抵着窗，眼睛先瞟了一下郁知言的方向，而后收回来，落在膝盖上，说：“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巧合两个字？”
    郁知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哦？”
    赵意昀说：“我先前确实是约了客户。”
    “然后？”
    “然后人家临时有事来不了。”
    郁知言不置可否：“那是挺巧。”
    赵意昀扭头看她：“你不信？”
    恰好这时有一道霓虹灯从窗外落进来，恰好就照在郁知言的身上，那双眼睛照得闪亮。
    “信。”
    回程的路不远，赵意昀直到站在自己家门口，这才想起她还有件事没完成，她看着郁知言：“给忘了，还没送你回去。”
    郁知言侧头：“不能进去吗？”
    “当然不是，你……”赵意昀歪头想了想，说：“行吧，在我家醒醒酒也行。”
    开了门，赵意昀给她找了双拖鞋。
    郁知言目光落在拖鞋侧边的玉桂狗logo上，眉目舒展：“嗯？换新的了？”
    赵意昀知道她在说什么，抬手把门关上时，展颜：“嗯，以前那两双穿着磨脚，就换了。”
    郁知言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赵意昀也点头：“我也觉得新的好看。”
    她家的冰箱靠近阳台，是台一米高的迷你冰箱，只有上下两层，除了一些青菜剩下的都是饮料和啤酒。
    赵意昀拉开冰箱门，转头问她：“水我忘记烧了，你要喝点什么吗？”
    郁知言说：“喝点酒吧。”
    赵意昀惊讶：“还喝？”
    郁知言挑眉：“不能吗？”
    赵意昀目光迟疑：“你不是……”
    郁知言托着腮，柔白的手背被下巴抵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感，她笑：“我看起来这么可靠啊？”
    可靠个鬼。
    赵意昀早觉得她不像喝醉酒，哪有人喝醉酒走路还笔直？偏偏她理亏在先，没那个底气去问她。
    “也行，不喝也得扔了，正好不浪费，”赵意昀从格层里拿出了几瓶，合上冰箱门，说：“但不能喝多啊，我这只有一间房，没地儿给你睡。”
    郁知言没回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赵意昀把啤酒放下来，以为她在担心保质期的问题，便说：“放心喝，质量没问题。我就是准备搬家了，到时候带着也麻烦。”
    她买东西喜欢成箱成箱的买，在家熬夜画图的时候时不时会打开冰箱来两罐啤酒。
    但搬家毕竟麻烦，有些东西该扔还是得扔。
    郁知言笑了：“我不是担心这个。”她仍旧撑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赵意昀：“我只是觉得你刚刚走过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说今天的月亮真圆，偏偏是这样的真诚最容易让人胸腔藏着的那座兵荒马乱。
    然后她又问：“你准备搬家？找好了吗？”
    赵意昀觉得有些热，她开了罐啤酒，抿了一口，摇头：“没呢，在看。”
    距离房租到期还有半个月，这期间房东已经问过她要不要续租，知道她不打算续租后又开始催促她尽快收拾好，完成租房交接。
    这段时间赵意昀陆陆续续看了几十套房，没一套是满意的，不是租金太高就是离得太远，每天通勤时间太长。
    郁知言问：“你想找什么样的？”
    “普通的一居室，四十来平就行，”赵意昀说：“环境无所谓，安保跟得上就行，当然最好离公司近点。”
    其实后面这点才是重中之重。
    郁知言指尖沾着啤酒罐冒出来的水珠，她用纸巾轻轻擦着，问：“不找大点的吗？”
    “住太大会怕的。”
    “怕什么？”
    一两罐啤酒下肚，赵意昀的脸颊开始发烫，她手肘撑在茶几面上，忍俊不禁：“当然是怕黑怕鬼啊，还能怕什么？难道是怕大年三十的饭菜太香我闻不到吗？哈哈哈……”
    这段无厘头的话很快被一阵微信语音提示给打断。
    是向叙洋打过来的。
    赵意昀瞟了一眼，没打算接，缩小弹窗让它一直打着。
    等过两分钟，她才在微信回：【生日快乐，准备睡了。】
    然后也不看向叙洋回的什么，直接关了屏幕。
    结果向叙洋又弹了两次过来。
    赵意昀索性直接退出了微信，郁知言坐在她旁边，眼神懒懒地落在她身上，嗓音有些哑：“好忙啊。”
    赵意昀是真顶不住她这语调，听得脊背发麻，她喝酒掩饰尴尬，说：“挺多年没见的，想叙叙旧吧。”
    郁知言仍旧是那懒洋洋的调调：“只是叙旧吗？”
    赵意昀看起来理直气壮：“不然？”
    郁知言淡笑：“跟我听到的不太一样呢。”
    “你听到什么了？”
    赵意昀猜是她中途去洗手间的那会儿。
    郁知言唔了声，像是在思考，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暗恋你好多年，看起来不打算叙旧，打算续情呢。”
    末了，又说：“你真的好招人喜欢啊。”
    赵意昀灌了一大口啤酒：“开玩笑的吧，有些人就喜欢瞎起哄。”
    郁知言笑着没说话。
    “反正跟也没关系，”赵意昀耸肩：“不说就是没有，我不知道就是没有。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故意把眼睛眨得分外妖娆。
    她惯会装傻充愣。
    偏偏这回郁知言不买她的账，盯着她的眼睛问：“如果知道了呢？”
    “知道就拒绝呗。”
    “然后呢？”
    “然后就没然后了，哪这么多然后，肯定就是朋友做不成了呗。”
    “这么干脆啊？”
    “不然呢？”赵意昀笑了：“我看起来像渣女吗？工作已经很累了，哪有空去管理七大洲四大洋。”
    闻言郁知言也笑了起来：“你好可爱啊。”
    离得近了赵意昀才发现郁知言右侧唇角有梨涡，笑起来像是碎钻似的，瞧得人心里也觉得甜。
    她心口微微跳，“我不经夸，你能不能别……”
    其实她也不是不经夸，只不过郁知言的眼神总是分外真诚，让人如坠云端，容易飘飘然。
    像是没听清，郁知言凑近了点：“嗯？”
    这下赵意昀连她根根纤细浓长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赵意昀挪开脸：“没什么。”
    身旁人一时间没有了动静，赵意昀又把头转回去，发现郁知言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她能从那漆黑如墨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说完，她后知后觉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什么也没，”郁知言勾唇浅笑，她目光从赵意昀的额头一直往下移，最后停在她唇上，说：“就是觉得你……”
    声音戛然而止。
    赵意昀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我什么？”
    “算了，下回再说吧。”
    赵意昀心被勾得痒痒，闻言瞪了她一眼：“说话说一半，郁知言，你好没意思。”
    郁知言笑：“事不过三，下回再告诉你。”
    什么事不过三？
    赵意昀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思维就已经跳到了另一层：“你要回去了吗？”
    郁知言点头：“要留我？”
    这人就喜欢给她出难题。
    说不留，显得她怪没人情味儿。
    说留吧，也确实没地方给她睡。
    所以赵意昀选择跳过这个问题，她问：“你自己能行吗？”
    “嗯。”
    看着她走路连晃都不带晃，赵意昀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的酒量比自己好太多。
    送她到门口的时候，赵意昀玩笑说：“那我这算不算被欺骗了感情？算的话，那咱们扯平了？”
    这是一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郁知言停下脚步，极为认真地回答她：“算，但得各论各的。”
    赵意昀迷糊了：“什么各论各的？”
    “你欠我的，我欠你的。”
    “不能扯平。”
    “为什么？”
    “我不想，算理由吗？”
    ——我不想，算理由吗？
    什么意思嘛。
    赵意昀抱着手机，醉酒后显然不够用的脑子一遍遍回想这句话，笑一遍笑一遍，期间不知不觉又喝了几瓶酒，人喝得迷迷糊糊的，直到看到郁知言说到家了这才停下来，然后脑子立马一阵天旋地转。
    意识彻底涣散前，她看见刘渺给她发了条信息：【他们当自己是皇帝吗！】
    皇帝？什么皇帝。
    赵意昀没反应过来就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她做了个梦，梦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喜欢上了自己的太傅，偏巧太傅姓郁，还跟郁知言长了同一张脸。虽然太傅不情愿，但她还是强取豪夺把人收到后宫里做了自己的妃子。
    梦的内容很狗血，从虐恋情深又到有情人终成姐妹，最后解开误会，她终于等来了春宵一刻的机会。
    再然后……
    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额头。
    赵意昀迷迷糊糊的撩了下眼皮，朦朦胧胧间看见一个人影，她唔了声，说：
    “郁爱妃，还没有回去吗？等收复边疆，朕就封你为皇后。放心，皇姐她老了，成不了我的阻碍，来，mua~”
    然后她听到一句咬牙切齿的：“呵呵。”
    这声音……赵意昀顿时惊起，看着眼前的那张脸，惊得眼珠子掉下来：“赵、赵总？！”
    赵瑜轻呵一声：“老东西哪敢当皇上一声总？”
    “……”
    “……”
    一大清早，赵意昀被自己尬得头皮发麻。
    谁来个人带她坐火箭离开地球！
    第19章
    美好的一天从社死开始。
    赵意昀直到从浴室里洗漱出来，才总算结束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飘的状态。
    桌子上有杯水，显然是赵瑜给她倒的，她拿起来喝了口，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赵瑜在厨房里做了清粥小菜，端出来的时候白了她一眼：“信息信息不回，电话电话不接。行啊，长本事了。”
    赵瑜见昨晚发的信息赵意昀到早上还没回，便直接杀到了出租屋。能进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赵意昀经常忘记带钥匙，所以她那里有一把备用。
    赵意昀揉了揉太阳穴，说：“昨晚喝多了。”
    然后她讨好地接过盘子，满脸谄媚：“哇，这是什么绝世佳肴啊，我姐真是人间宝藏。”
    赵瑜一脸嫌弃：“少来。”
    菜上桌，赵瑜又说：“下回喝多了早点说。”
    这赵意昀就有话说了，她道：“昨晚没喝呢，酒都是到家喝的。”
    她又补充道：“我寻思放着也浪费，能喝就喝了点。”
    她用手指比出一点点的样子。
    赵瑜扬眉：“了点？”
    赵意昀叹气，又把两指尖的距离拉开了些：“好吧，再多一点。”
    坐在餐桌上，赵意昀拿出手机，点开了跟刘渺的聊天框，看了一圈，终于明白了让她做那个梦的万恶之源。
    昨晚刘渺睡着觉被家长打电话吵醒，说孩子不肯睡觉，哭着闹着要刘老师，非磨着她要她过去哄睡，一直闹了两个多小时还不消停。
    她强忍不适去了。
    最后，孩子妈还怀疑她跟孩子爸有一腿。
    明里暗里说话讥讽她。
    刘渺火冒三丈：【他们当自己是皇帝吗！】
    赵意昀看着也来气，好一顿安慰，刘渺大约还在睡觉，她又发了个揉揉狗头的表情包，然后点开朋友圈刷了起来。
    今天发朋友圈的人不多，赵意昀拉了几下就到底了，基本都是吃吃喝喝感叹人生，只有一条是前段时间加上的客户戚怜，发了张医院的图片。
    看着图片，赵意昀立马想到了昨晚郁知言没接过的外套。
    昨天还挺冷的，自己穿那么多都有点凉。
    她不冷吗？
    这个问题才在心头闪过，耳边忽然又听见赵瑜叫她：“你鞋柜上的花都蔫了，还要不要？”
    “嗯……嗯？”
    赵意昀没听清，一脸迷茫地抬头。
    “花，还要不要？”
    赵瑜一问，赵意昀才发现昨晚茶几上留下来的酒瓶子已经被收拾干净，她对着赵瑜直呼田螺仙女，然后说：“先放着吧，我自己扔。”
    这花算是放了很久，但不管用什么挽留手段，终究是留不住花期，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赵瑜随口问：“别人送的？”
    “对。”
    然后赵瑜不说话了，像是在思考。
    赵意昀搅动着碗里的粥，问得也不走心：“怎么了？”
    “周黎准备办婚礼了，在想送什么。”
    送什么。
    赵意昀思绪本就还在外太空飘着，此刻大脑只接收到了这三个字，然后开口道：“有道理！”
    看她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赵瑜凉嗖嗖地瞟她一眼：“还没醒是吧皇上？”
    “……”
    赵意昀自然不会说她刚刚想到的是郁知言。
    人家送了她一束花，又总是送她回家，礼尚往来，她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回个礼。
    毕竟她不是占便宜的人。
    赵意昀默默在心里加了句。
    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状若无事地问：“怎么这么快？不是才谈没多久吗？”
    赵瑜言简意赅：“闪婚。”
    好吧，这个她确实不懂，是她的知识盲区。
    赵意昀搁下筷子，冲堂姐笑了笑，说：“那你慢慢想，我先去换身衣服。”
    她人还没离开椅子，赵瑜眼刀就飞了过来：“就吃这么点，胃还要不要了？”
    宿醉后实在是没胃口，但赵意昀没辙，只好拿起筷子，说：“要要要。”
    然后赵瑜看了眼手机日历，又想起了房子的事，说：“反正也没几天了，要不这两天先把东西搬到我那里去？”
    赵意昀却有自己的想法，摇头：“再看看吧。”
    倒不是她客气，而是怕这十来天的时候忽然挑到了梦中情房，到时候搬来搬去的实在麻烦。
    赵瑜也没所谓：“我最近换了把锁，还没配备用钥匙，过些天再给你，想什么时候来就自己过来住。”
    赵意昀点头：“好好好。”
    赵意昀昨晚在沙发上睡了一晚，腰酸背痛，没一会儿又躺床上睡起了回笼觉，直到中午才醒过来。
    她收拾了下房间，又在网上订购了些搬家用的纸箱。
    做完这些，赵意昀百无聊赖地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在阳台停下脚步，眺望着远方的天空，眯了眯眼睛。
    天气阴，宜出行。
    然后她便约了好友出去逛街。
    一路上听刘渺吐槽那对奇葩家长：“就那样的只有她自己当成宝好吗，谁稀罕啊？气死我了！”
    “辛苦刘老师了，”赵意昀给她买了杯奶茶，递过去，说：“消消气，不值当。”
    骂了足足二十分钟，刘渺终于是神清气爽，见赵意昀目光一直在各式各样的柜台流连，于是问：“想买什么啊？”
    赵意昀想也没想：“给朋友送个回礼。”
    “什么样的朋友？”
    “嗯……普通朋友吧。”
    “那看她想要什么呗。”
    郁知言想要什么？
    这倒是把赵意昀给难住了。
    她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算太久，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见她表露过自己的喜好。
    其实赵意昀也想过送郁知言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没诚意，毕竟是人家送过的。
    看她没说话，刘渺又说：“这也没头绪的话那就送用得上的。”
    用得上的……
    赵意昀逛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买了一条双面戴的围巾，正面红白相间，反面黑白交错，不论哪面看起来都很精致时尚。
    A市的冬天很长，大约她能用得上。
    准备回家时，赵意昀才发现她和刘渺逛的这个商场离郁知言的小区很近。
    思来想去，她便跟刘渺说：“渺渺，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刘渺比了个OK，冲她挤眉弄眼：“加油。”
    赵意昀迷惑：“啊？？？”
    “没事，”刘渺眼睛朝右转，落在那显而易见的小区名字上，说：“我近视，不知道这是哪里。”
    “……”
    忘了这茬儿。
    赵意昀解释：“我真是随便回个礼。”
    刘渺：“哦~”
    然后赵意昀说了句非常站不住脚的话：“真有情况谁送围巾啊，都送金啊钻的好不好。”
    刘渺抬起头看着街边一派萧瑟的树木，摇头感慨：“秋天啊，真是你花开尽百花杀”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渺忍笑：“爱情的小火花啊。”
    然后赵意昀就先让刘渺体验了一阵友情的小火花，最后一本正经道：“别乱说，我们真只是朋友。”
    朋友会亲自上门送礼物也不足为奇吧？
    从小区门口到郁知言家门口的这段路，赵意昀一直靠着这句话来支撑自己。
    因为她刚进入小区就有点后悔。
    首先想到的是郁知言在不在家，然后想的是这礼物她会不会喜欢，最后想郁知言会不会觉得她有毛病。
    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像是一团乱麻，揉进她脑海里，直到她按响门铃的前一刻都还在持续不断的折磨她的神经。
    她按了好几次门铃。
    在她以为郁知言不在时，门忽然打开。
    郁知言穿着件印花T桖，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很休闲散漫。
    她看到赵意昀的那瞬间是惊讶的，然后轻笑：“怎么过来了？”
    赵意昀设想过很多种郁知言在家时的场景，但那些腹稿都在她笑起来的那瞬间胎死腹中，她怔了怔，呃了声，很没出息又很尴尬地说：“就……随便逛逛，然后正好……嗯，路过。”
    赵意昀直想骂脏话。
    她在紧张什么？
    郁知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表情：“然后正好路过我这里？”
    “对，顺便来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
    赵意昀语气越来越自然：“昨天晚上。”
    郁知言：“你好客气啊。”
    赵意昀自己都信了：“这叫礼貌。”
    郁知言笑：“那让你站着是不是不太礼貌？”她拉开门：“进来吧。”
    赵意昀便乖乖跟着她走了进去。
    郁知言把门给关上来，语气轻轻的：“让你进来就进来，不怕吗？”
    赵意昀捏着手里的袋子：“有什么好怕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郁知言又笑了：“你觉得呢？”
    赵意昀的心跳和思绪终于回归正常，她面上淡淡的，没什么所谓道：“都是女孩子，你还能把我给吃了啊？”
    两人就站在门口处说着话不着调的废话。
    偏偏郁知言很认真地瞧着她，说：“激将法对我很管用的。”
    “什么意思？”
    然后她看见郁知言手伸向墙壁的开关。
    啪一声。
    客厅的灯瞬间暗下来。
    第20章
    客厅里的光都被黑暗笼罩吞噬。
    赵意昀只能隐约看见郁知言的身影,脑子里回响起方才两人的对话。
    她心口微微跳。
    片刻，又听啪一声,灯重新亮起，只不过光线比方才要柔和一点。
    赵意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郁知言只是想换个光线，而自己居然在想……
    “在想什么？”
    面前人突然发问，赵意昀注意到她嗓音有些哑，她手指不自然地把头发别到耳后根，轻声道：“没什么，眼睛有点不太适应。”
    郁知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耳垂：“眼睛不适应怎么连耳朵也红了？”
    当然是因为脑补给补的。
    赵意昀神色不变，说：“热的吧。”
    郁知言注意到了她手上拎着的袋子，笑问：“拿着不累？先放着吧。”然后转身往里走。
    赵意昀轻轻按了下自己的腕骨,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然后喊她的名字，郁知言停下脚步,回头：“嗯？”
    她说：“我今天实在太无聊了。”
    郁知言嗯了下：“然后呢？”
    赵意昀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近近了些,她故作轻松道：“然后我跟朋友去逛了逛商场。”
    郁知言很有耐心的听她说完：“这是在商场买的吗？”
    “对。”
    赵意昀眼神落在郁知言的脖颈上,她今天穿着一件薄衬衫,细长的脖颈被领口遮住了些许，半晌,她说：“你脖子很长,戴围巾应该会很好看。”
    郁知言：“所以这是围巾？”
    赵意昀点头：“对。”
    郁知言笑了：“送我的？”
    赵意昀还是：“对。”
    郁知言在那一瞬间笑意更浓,然后朝赵意昀走过来,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这么可爱啊？”
    赵意昀耳根瞬间爆红。
    她感觉被郁知言捏过的地方有点烫。
    她跟着郁知言走进客厅,把袋子放一旁，撩拨了下头发,说：“给你放这了啊，那什么，没事我先……”
    话音刚落，房里响起门铃声。
    然后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郁知言去开门。
    门口一阵子窸窸窣窣，听动静，像是外卖小哥上门送餐。
    果不其然，赵意昀看见郁知言手里拎着一个6寸大小的蛋糕进来。
    她盯着看了几秒，没转过弯来：“你怎么突然买蛋糕？”
    郁知言说：“朋友订的。”
    赵意昀思路一下子开阔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是你生日？”
    郁知言看着她轻轻笑了下：“是啊。”
    赵意昀张了张嘴唇。
    郁知言还在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赵意昀说：“觉得巧啊。”
    郁知言：“怎么呢？”
    “想送你东西正好赶上你生日，这还不巧？”
    郁知言点了下头：“那是挺巧。”
    赵意昀喉咙有些痒，她清了清嗓子，又道：“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不说你不是也送了礼物吗？”
    “生日礼物当然要再特别点，”赵意昀原本还觉得围巾不错，此刻只觉得它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够格”三个字，然后她又想起来一件事，“你生日就在家里过吗？”
    郁知言颔首。
    赵意昀哦了下，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快下午四点，又说：“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跟家里人吃饭。”
    郁知言说：“就我一个人。”
    赵意昀迷惑：“不跟家里人过吗？”
    郁知言摇头。
    赵意昀又想起她不是本地人，大约亲人都不在这里，再开口：“那朋友呢？”
    郁知言：“我没过生日的习惯。”
    赵意昀恍然：“我也没有。”
    她看着郁知言把蛋糕放进冰箱里，而后动作利落的从厨房拿出两杯水，一杯给自己，另一杯……
    赵意昀捧着杯子，空气中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甜味儿，她看着郁知言掌心握着的杯子，问：“怎么喝起了感冒药？”
    郁知言抿了一口，红唇水润，她轻声：“回来才发现你说的对。”
    赵意昀：“啊？”
    郁知言语调淡淡：“喝了酒确实容易感冒。”
    难怪她声音比平时沙哑。
    “只是感冒吗？”赵意昀起身，掌心覆在她额头上，烫得烧手，然后她又碰了碰郁知言的手指，温度只高不低，她惊呼：“你好烫。”
    难怪刚刚被她捏过的地方会觉得热。
    郁知言任由着她对进行一系列的手动探温，肯定她的话：“是有点烫，问题不大。”
    “这还叫有点？”赵意昀皱眉：“你家有退烧药没？”
    “刚搬来不久，还没准备。”
    赵意昀眉头又拧了起来：“你待会儿有事吗？”
    郁知言说：“没有。”
    赵意昀不由分说：“走！”
    说完赵意昀便拉着郁知言从家出来上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去医院，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郁知言身上。做完这些，她发现身旁的郁知言居然在看着她笑。
    赵意昀瞪了眼：“笑什么笑。”
    郁知言看着身上严丝合缝盖着的外套，“你好可爱啊。”
    然后伸手又捏了捏她的脸。
    兴许因为感冒的缘故，郁知言声音哑哑的，自带一股媚而不自知的语调，赵意昀完全顶不住。
    她把脸转向前方，声音硬邦邦的：“捏什么捏，你还小？”
    郁知言除了声音，状态丝毫看不出感着冒发着烧，她挑着细眉：“嗯？我不是三岁吗。”
    赵意昀拿她没辙：“行行行。”说完，她又盯着郁知言的脸庞，问：“难受吗？”
    郁知言下巴微抬，表情看起来倒是挺平静，语气也平稳：“难受不难受有关系？”
    “不难受最好，难受就看医生呗。”
    这话一出，赵意昀忽然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郁知言倒很乐意接茬：“还有呢？”
    “还有什么？”
    “除了看医生。”
    赵意昀：“打针吃药。”
    郁知言：“除了打针吃药。”
    这样的对话有什么意义吗？答案是没有。
    但赵意昀莫名就接得很开心，她忍笑：“那还能怎么办？我哄你开心？”
    “好啊。”
    到医院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在一楼大厅挂了号，赵意昀赶紧带着人上三楼门诊。
    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很快就排到郁知言。
    整个过程也就几分钟，赵意昀在科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眼睛时不时的朝门口看去，门口是玻璃制的，可不论她怎么找角度，就是看不见郁知言的身影。
    赵意昀有点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焦虑的情绪。
    直到郁知言推开门出来，她忙起身，问：“医生怎么说？”
    郁知言说：“Doctor.”
    “……”
    赵意昀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一阵无语：“你还有功夫开玩笑？”
    郁知言眼睛像是一颗清亮的宝石珠子，蕴着笑意，今天第三次说：“意昀，你好可爱啊。”
    可爱个鬼。
    赵意昀瞪她。
    然后又被郁知言捏了捏她的脸颊。
    “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烧，输液就行了。”
    闻言她心口蓦地松快了些，但很快又被郁知言的声音给吊了起来，只听她问：“为什么这么紧张我？”
    赵意昀耸肩：“我哪有？”
    郁知言看着她不说话。
    “…好吧，我是紧张你啊，”赵意昀承认得倒也爽快，她说：“那晚你不帮我挡酒也不会感冒，算起来也是我的责任，我担心你不是很正常吗？”
    话落，赵意昀又补充句：“换成谁我都这样的。”
    她把心头那些复杂繁乱的情绪都归之为愧疚。
    “你又来。”
    赵意昀把眼睛眨得分外无辜：“什么啊？”
    郁知言笑了：“没有，我说谢谢你。”
    赵意昀满脸天然无公害：“不客气。”
    郁知言去窗口缴费的时候，赵意昀打算先去输液室看看，结果她还没走两步，猛地撞见从楼梯走下来的向……
    赵意昀看着那张脸思索了一秒，才想起来，哦，向叙洋。
    他手里拿着报告单，看见赵意昀的那瞬间是有些不自在的，然后才问：“意昀？这么巧啊。”
    赵意昀客气且疏离：“是好巧。”
    向叙洋把报告单折起来，“昨晚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别放心上啊，我就是担心你们路上不安全。”
    “谢谢。”
    她丝毫没有要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
    成年人的交往大多数都是舒服的，因为大多数人只要看出对方有点到为止的意思，都会自觉地结束对话。
    偏偏向叙洋笑得满面春风，他说：“老同学还客气什么，对了，听说你在七木上班啊？那儿离我公司挺近的，嗯……我就在创维科技。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下次一定，”赵意昀目光落在指示牌上，这家是分院，四楼是顶楼也是妇产科和B超室，她看似漫不经心：“陪女朋友来医院啊？”
    向叙洋顿了顿，把报告单再叠了下，摇头说：“没，搞互联网的哪那么容易找女朋友？”他又说：“陪我姐来的，我姐夫去外地了。”
    “哦哦哦。”
    “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赵意昀直接道：“我还要陪朋友，先不聊了。”
    向叙洋跟着她走了两步，热切道：“好，我待会儿要送我姐回去。如果你需要，在微信发个信息，我送你回去。”
    赵意昀没应声。
    那头郁知言已经缴好费用，五分钟后在输液室打起了点滴。
    赵意昀起身看着点滴的流速，“这速度回去得晚上了。”然后她低下头，询问：“你饿吗？”
    郁知言：“饿。”
    “那我去打包点东西回来。”
    “你等我。”
    “好。”
    医院附近有不少饭店，赵意昀很快就带了两份粥回来。
    她坐在郁知言旁边，拆开包装，她自顾自吃了小半会儿，发现郁知言是一下也没碰，便问：“你不喜欢吃这个？”
    “没胃口。”
    赵意昀：“那你说你饿？”
    郁知言空着的那只手支着下巴，看起来有几分慵懒，她道：“不说你会吃吗？”
    如果让她自己一个人吃，赵意昀确实也做不到。
    她叹气：“多少吃点。”
    郁知言：“你吃。”
    赵意昀盯着她看了两秒，说：“我终于知道我姐看我是种什么心态了。”
    郁知言：“哦？”
    赵意昀磨牙：“欠教训。”
    郁知言倒像是认真了，她朝赵意昀靠过去，低着声时连气息都有些诱惑，“你还会教训人？”
    她忽然的靠近。
    赵意昀有些猝不及防。
    因为这一瞬间她们两个离得实在是太近，彼此之间只有一条细细长长的输液管，她甚至能感受到郁知言深深浅浅的呼吸频率。
    她呼吸停了一瞬间，心口像是被什么震了下，麻得很。
    她扭头：“当然，我凶得很。”
    郁知言尾音扬着：“比如？”
    “比什么如？”
    “你都是怎么教训人的。”
    她饶有兴趣地样子满满都是在表示“编，你继续编”，赵意昀咬牙切齿：“别的不清楚，打人屁股我最拿手，尤其是那些两三岁的。哎？你刚刚说你几岁来着？”
    郁知言看着她直笑。
    “你想的挺美。”
    “……”
    赵意昀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但郁知言这话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自己心怀叵测对她图谋不轨，她啧了下：“我可什么都没想啊。”
    吃完粥，赵意昀把餐盒收拾了下，丢进垃圾桶里。
    她往回走的时候拿出手机看了看，刘渺恰好给她发了个信息过来，这回不再是调侃，而是正儿八经的房租出租信息。
    刘渺说：【我同事家里闲置的房，位置挺靠近七木的。原本挂58两千三的价，现在两千也肯租。她现在在外地呢，下周末回来，到时候咱们去看看？】
    早在一个星期前赵意昀就发动了万能的朋友圈。
    信息里还附带着几张房租图片。
    赵意昀细细看了几眼，虽然不知道图片是否仅供参考，但样子看起来还不错，她没意见：【好。】
    刘渺很快回：【那先来一把~】
    她发表情嗷嗷哭：【星钻上不去了赵大佬。】
    大佬很无奈：【没空，在医院呢。】
    刘渺：【怎么回事？】
    赵意昀：【郁知言病了。】
    赵意昀：【我在陪她。】
    赵意昀：【不方便。】
    刘渺：【okk】
    然后又是一个“我懂我懂”的表情包。
    赵意昀猜得没错，最后一瓶输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回到郁知言小区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
    月亮别在枝头上，透过树间缝隙洒落下一地清晖。
    赵意昀看着地面上被拉长的影子，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连声音也是轻轻地：“郁知言，生日快乐。”
    郁知言用门禁卡刷开大门，闻言也轻轻笑了下，“现在才说吗？”
    赵意昀说：“我事先也不知道，既然做不了第一个给你送祝福的人，那就做最后一个吧。”
    她没跟着郁知言进去，后背因为走了一小会儿路有些发热，她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弯处，然后说：“不管是三岁还是几岁，以后都会万事胜意的。”
    郁知言唇角轻轻牵动，道：“这么有仪式感？”
    “当然。”
    郁知言说：“那走吧。”
    赵意昀眨眼：“去哪？”
    “还没切蛋糕。”
    “哈？”赵意昀声音顿了顿：“你不是没有跟朋友过生日的习惯吗？”
    郁知言把问题抛回去给她：“你说呢？”
    “不知道。”
    赵意昀懒得猜。
    然后她看见郁知言再次把手伸向自己。
    她以为她又要像前两回那样，谁知道郁知言的手没有停在空中，而是慢慢地一点点往下落，轻轻点在了她手弯搭着的外套袖口上。
    细长的手指缓慢蜷缩着，像是鱼儿咬钩似的，勾住了袖口。
    郁知言微微侧着头，“走吗？”
    那一瞬间，赵意昀心口一紧。
    这样的郁知言看起来真的好娇。
    被她勾住的是袖口吗，分明是她的心口！
    夜色无声。
    寂静的环境里总能让人的感官无限放大。
    比如此刻，赵意昀能明显的听到耳膜里传来属于自己的强烈有力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都有些疼。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郁知言家门口堆着一个大包裹。
    出去时是没有的。
    赵意昀奇了：“你们小区快递都送上门的吗？”
    那一丁点艳羡的情绪刚涌出来，便听郁知言说：“不是。”
    郁知言把门打开，把箱子带了进去，随意地丢在角落里。赵意昀能看清楚上面写着的生日快乐四个字，还有地址是同城发出的，她问：“不拆开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郁知言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然后轻轻笑了下，“你要失望了。”
    “什么？”
    “不是最后一个给我送祝福的人。”
    赵意昀玩笑着说：“这么晚还不是最后一个？”
    然后郁知言的电话响了起来，用事实告诉她，她还真不是最后一个。
    那是今年立秋的最后五分钟。
    赵意昀当时看了一眼手机。
    “生日快乐知言。”
    那头隐隐约约听能出来是一个女音。
    然后没通三分钟电话就挂断。
    赵意昀笑道：“谁这么会赶趟。”
    郁知言放下手机：“我妈。”
    赵意昀：……
    赵意昀有些尴尬，她呃了声：“阿姨应该是有事忙吧。”
    郁知言看着她笑：“嗯？怎么连话都一模一样。”
    这下赵意昀就更尴尬了，她看了看角落的箱子，又看了看郁知言，话说的没什么底气：“有时候我忙起来连自己的都会忘。”
    郁知言从冰箱里把蛋糕拿出来，手撑着桌面，目光落在赵意昀身上：“跟你没关系，怎么心虚成这样？”
    她有这么明显吗。
    赵意昀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只是这一下子联想起下午时郁知言说的就她一个人。那会儿听起来没什么感觉，现在一联想起来，居然莫名其妙有些心酸。
    但这不影响她不承认：“我没有。”
    其实赵意昀还打算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又或者是安慰一下郁知言，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郁知言点破她纠结的心思：“不用安慰我。”
    她还是那句话：“我没有。”
    “没有吗？”郁知言停下动作，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那为什么眼里写满了‘郁知言好可怜’几个字？”
    赵意昀撑着脸：“哪有，我眼里明明是你再不吃生日就要过了。”
    郁知言没再说话，而是拿起切刀一刀切下，赵意昀见状，疑惑道：“不许愿吗？”
    郁知言好笑地看她：“仪式感？”
    赵意昀点头。
    “好。”
    然后郁知言放下了切刀，似模似样地许起了愿望。
    等她睁开眼时，赵意昀走流程似的问她：“许的什么愿望啊？”
    通常情况下被问的人要么说要么不说，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说的，还会来一句“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是一般别人过生日的流程。
    赵意昀已经滚瓜烂熟了。
    偏偏郁知言不按套路出牌，“你想知道？”
    自己都已经这样问了，还能说不想吗？
    赵意昀迂回道：“你不说也没关系。”
    她说：“你老实一点。”
    赵意昀不解：“我怎么了？”她又说：“我可什么都没有干。”
    郁知言切出两块蛋糕，一块递过去，声音淡淡说：“这是生日愿望。”
    “我哪有不老实？”蛋糕冷藏过后口感更好，赵意昀吃了两口，她挑眉说：“我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好吗。”
    郁知言似笑非笑：“你自己知道。”
    她知道什么她知道。
    赵意昀说：“蛋糕挺好吃。”
    最后蛋糕没吃完，她们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过了十二点半，外面忽然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赵意昀透过窗看着外面，原本她想的是看着郁知言吃完药再回去，这会儿……
    她刚要开口问郁知言借伞，对方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说：“家里的伞坏了，今晚留下来吗？”
    不留下来能怎么样呢？
    赵意昀习惯性地先客套一句：“方便吗？”
    然后没有得到回应。
    郁知言找了套衣服给她，又在外卖平台买了新的洗漱用品，十来分钟就到。
    赵意昀像是才想起来：“我怎么忘了还有外卖？”
    “是啊，”郁知言笑：“可你已经答应我了，怎么办？”
    赵意昀目光从头到尾打量着郁知言。
    这人还说自己不老实，最不老实的人分明是她。
    洗漱过后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郁知言拿出吹风机让赵意昀吹干发尾，自己去热了杯牛奶回来，“不知道你会不会认床，喝点助眠。”
    赵意昀浑身干爽，她握着温热的杯子，看着郁知言的表情带着点不可思议：“你精力也太好了。”
    赵意昀一年到头也生不了一次病，但每次病起来整个人都是恹恹的，别说这么忙前忙后了，跟人吱个声都难。
    郁知言像是没听清：“什么？”
    “没，就觉得还挺惭愧。”
    对比起来自己反而才像是需要照顾的人。
    临睡前赵意昀看着郁知言再测量一次体温。
    这回她们谁也没说话。
    郁知言半躺在床上，赵意昀就坐在床边。
    从前赵意昀熬夜加班后纵然身体很疲累，但大脑兴奋，总也睡不着，所以她有在睡前听白噪音的习惯。
    恰好窗外细细的雨声是她最常听的一段。
    折腾了一天，赵意昀也终于是精疲力尽。
    她有点昏昏欲睡。
    耳边忽然听郁知言说：“你要是怕黑或者不习惯可以来跟我一起睡，要是饿了冰箱里有面包，不想吃的话也可以把我叫起来。”
    她迷迷糊糊嗯了声。
    然后她感觉到脸又被捏了下。
    郁知言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送我围巾？”
    这下赵意昀又突然有了点精神，睁开眼睛时看见郁知言已经躺了下去，长发像是流淌着的墨，铺散在枕头上，她闭着眼，暖黄的光线在她眉眼处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随便送送。”
    郁知言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了但不满意，总之她仍是闭着眼睛的状态，“我有点困，你想好再告诉我。”
    她眉眼处处都写着疲惫，赵意昀看着好笑。
    差点以为她真是铜墙铁壁了。
    赵意昀撑着精神在郁知言房里再待小半会儿，最后眼皮像是绑上了负重沙袋，沉得她怎么也睁不开。
    最后发生了什么赵意昀已经没印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上的郁知言的床。
    反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郁知言的脸。
    这种情况让她猛地回想起了两个多月前的情景。
    当时更多的是慌张惊恐，这次倒是自然淡定了许多。
    她翻了个身，浑身没什么力气，眼睛去打量郁知言的神色，“你感觉怎么样？现在还烧吗？”
    郁知言点头：“好点了。”
    赵意昀按了按眼眶：“那就好。”
    “你想好了？”
    赵意昀眼睛满是疑惑：“嗯？”
    郁知言此时是侧躺着的，手支着下颌，晨光从洒进来，逆在光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如梦似幻，她说：“为什么送我围巾？”
    这件事居然还没过去。
    赵意昀还是昨晚的那个答案：“随便送送。”
    郁知言说：“你好老实啊。”
    “……”
    赵意昀看起来理直气壮：“人如果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想送就送了，需要理由吗？”
    郁知言含笑：“这么霸道？”
    赵意昀打算把霸道贯彻到底：“我行你也行。”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
    然后她就看见郁知言上身微微朝自己倾过来，长发像是细柳似的一点点落在她脖颈上，痒得她想伸手去挠，郁知言却先她一步，用指尖一点点拨开她脖颈上的头发。
    赵意昀此刻莫名的心跳紧张。
    两个人此刻离得好近，近得她能听到郁知言呼吸的频率，自己不知不觉也被她的节奏影响，后果是莫名有点缺氧。
    耳边还能听到她低沉温柔的声音：
    “亲你，也行？”
    第21章
    “亲你,也行？”
    那微哑的声线像是七月廊上的一阵穿堂风，风过无痕,留下的只有迎面而来的清爽和一点点期盼着那风再来一次的念想。
    赵意昀心跳大乱。
    她猛然间发现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很近。
    脖颈上没有头发的缠绕，郁知言的手指却仍旧停留在她的锁骨上，她能感受到她指甲的光滑和指腹的柔软。
    这本该是一个很旖旎的画面。
    当然，前提是赵意昀没开口说话。
    她微微仰着脖子：“什么？你说timi？”表情还十足十的一本正经：“你怎么知道我不玩他们家的游戏？”
    郁知言收回手，说：“不止。”
    这回赵意昀的表情倒是真懵了：“什么？”
    郁知言：“我还知道你喜欢玩这个和那个。”
    这个和那个？
    赵意昀脑子里思索了一圈，没有一点印象，难道是最近才发行的游戏？
    她问：“这是什么游戏？”
    郁知言说：“我也不知道。”
    “啊？？？”
    郁知言掀开被子，只留给赵意昀一个纤细的后背，声音很轻：“反正都是胡说八道，是什么也没差。”
    “……”
    赵意昀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她摸了摸鼻尖,说：“怎么会？老实人说老实话。”然后迅速从床上起来。
    郁知言的房间有梳妆台,她坐在椅子上整理头发的时候，旁边的镜面留白恰好能看到站在窗口的郁知言。
    她把窗帘拉开,光像是无穷无尽似的,一股脑灌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瞬晃得赵意昀眼睛疼。
    耳边响起她没什么语气起伏的声音：“你好老实啊。”
    赵意昀转过身,延续这个话题：“老实不好吗？”
    郁知言嗯了声：“好啊,当然好。”
    赵意昀接话：“要不怎么总说找个老实人呢？”
    郁知言：“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你？”
    赵意昀一噎,伸手以示无辜：“这是你说的。”
    郁知言把窗帘拉上一小半，房里的光线确实没那么晃眼,却又恰好能照得满是通透。
    “嗯,我说的。所以你是吗？”
    老实人眼睛滴溜溜转：“应该不是。”
    郁知言从多功能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声音慢悠悠的：“哦,这回倒老实了。”
    赵意昀：……
    她莫名觉得被阴阳怪气了怎么办。
    她目光落在郁知言的衣服上：“这件好看,配你。”
    郁知言语气不咸不淡：“你好老实啊。”
    赵意昀知道很不应该，但她脱口就是：“你让我老实的。”
    郁知言像是轻轻笑了声,然后走到梳妆台旁，微微弯着身子，侧着头看她，“真有这么乖吗？”
    说着话时，她用指尖勾动着赵意昀的头发，慢慢把发丝带动到耳后。
    这是一个很平常且短暂的动作。
    可在那一瞬间，赵意昀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煎熬缓慢，她能听到郁知言浅浅的呼吸，能看到那双黑色眼瞳里波光微漾的幅度。
    她甚至还能闻到郁知言身上的一丝似有若无的香味。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又有些上头的感觉，等郁知言动作结束，等她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屏着气，心却跳得像是下一秒要在胸腔里爆炸。
    然后，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然没有。
    赵意昀很坚决地拒绝了病号共进早餐的邀请，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清晨的空气总是带着一股清新的感觉，赵意昀走出小区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清冽的氧气终于抚平的心脏的躁动。
    刚刚心跳的频率。
    让她有种差点要交代在郁知言家里的错觉。
    回去的路上她终于是平静了不少，地铁上，她给郁知言发了消息，让她吃完饭记得吃药，然后又心血来潮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快快好起来。
    左看右看，她觉得不太满意，便删掉改成：寿星快快好起来。
    再左看右看，她删掉又重新发了一条，这一条，她把郁知言给单独屏蔽掉。
    回到家楼下的时候，赵意昀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赵意昀眉头一皱。
    “生日快乐呀意昀，”那声音停了停，带着愧疚：“我这边太忙了，现在才有时间。差点错过了你生日，你不会怪妈妈吧？”
    来电人正是赵意昀的母亲阮秋阮女士。
    赵意昀一级级迈着台阶：“不会。”
    阮秋满意地笑着：“我们家意昀真懂……”
    “因为今天不是我生日。”
    阮秋的笑突然就断在那里，约是几秒后，她道：“妈妈跟你开个玩笑，怎么会记不住宝贝的生日呢？”
    赵意昀听在耳里连一点情绪都没能激起来，上了四楼，她有些轻微的喘..息，直截了当地问：“这会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阮秋说：“x姨的女儿你还记得吗？就以前跟我挺要好的阿姨，嫁得挺好的那一个，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赵意昀哪记得住这些。
    她打开门，说：“怎么了？”
    “他们就这么一个独生女，看着挺正常一姑娘，居然搞起来同性恋，给你x姨气得。我刚从他们家回来，”阮秋哎哟了两声，说：“真是想不懂现在的小姑娘都在想些什么。”
    赵意昀性取向的事家里面只有赵瑜一个人知道。
    母女俩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回回见面或是通电话必备内容一定是催婚，赵意昀一直的应对手段都是边头大边敷衍。
    纵然她不认同阮秋的想法，却也懒得去辩驳，因为没用。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喝了口，说：“人家的事管这么多干嘛。”
    不顺着阮女士的话聊的后果就是话题拐到她身上：“哎呀，今年结束你就该26了吧？咱们以前隔壁老x，记得吗？他儿子比你还小五六岁呢，孙子都快上幼儿园了。”
    赵意昀简单的在脑海里想了下，然后说：“未成年生孩子，不提倡。”
    阮秋见话题不到点上，干脆直接道：“你什么时候也谈个男朋友？”
    赵意昀吨吨吨又喝了半瓶饮料，她说：“工作忙着呢。”
    “你一小姑娘有什么可忙的，累不累？找个男朋友什么事都省了。”阮秋又说：“反正今年必须得谈个男朋友，过几年年纪上来了就没市场了，不是你挑男人，是男人挑你。”
    “你看看你姐，是，现在是大老板了，说出去光鲜亮丽很体面。但这么多年连个男朋友都没谈上，多少人都看笑话她剩女没人要呢，你叔你婶他们要是知道了……”
    赵意昀嘭地关上冰箱门。
    电话那头闻声沉默了会儿，阮秋又说：“好好好，我就随便唠唠。你跟妈妈说说，到底怎么想的？”
    赵意昀语气如常：“什么怎么想的？”
    阮秋：“男朋友。”
    赵意昀打着太极：“没怎么想。”
    “算了，就知道你不会上心，”阮秋说：“我这边给你攒了几个，图片发你微信了，你待会儿看看。第一个年纪比你大一点，但人挺能干的，家里是做餐饮的，有房有车……”
    ……
    一通电话打下来，赵意昀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便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然后手机突然跳出微信消息提示，她差点都没心情点开看。
    万幸信息的主人是刘渺。
    内容仍旧是上回的奇葩夫妻。
    赵意昀当然是跟姐妹站在统一战线上，然后又恰好在朋友圈里刷到了专门发沙雕文案的一个自媒体微信号，截图发给刘渺：【刘老师，看点快落的开心开心~】
    结果刘渺还真的开心了。
    截图里恰好还有赵意昀自己发的那条文案，她截图了屏蔽了人的图标：【哟哟哟，寿星是谁啊？】
    赵意昀：……
    她试图挣扎：【呃，朋友，屏蔽一下亲戚。】
    刘渺：【哪个亲戚？】
    赵意昀想也不想：【我一表姑。】
    刘渺：【朋友犯得上屏蔽亲戚？】
    得，又被套话了。
    赵意昀索性躺平：【你都知道还要问我。】
    刘渺：【你们在一起了？】
    赵意昀：【？？？怎么可能。】
    刘渺：【那犯得上屏蔽吗。】
    赵意昀手比脑快：【有没有可能屏蔽的是她本人。】
    然后赵意昀又突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立马点撤回。
    她怎么把这个给说出来了？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屏蔽郁知言，反正她就是不想让郁知言看见自己那条朋友圈。
    总觉得怪怪的。
    但让她删吧，又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情愿。
    总之她此刻像是一个矛盾体。
    赵意昀盯着屏幕，又突然有些心虚，应该没看见吧？
    刘渺：【我看见了！】
    赵意昀：……
    这件小插曲的结果是不了了之。
    周末结束，赵意昀又像每个普通的都市打工人一样投入到工作当中。
    这天中午，赵意昀刚把客户催着要的图给赶出来，关上电脑，然后去前台外卖架取提前订好的餐。
    结果刚到前台，便听前台说：“哎？我刚要跟你说你就来了，这里有你的花。”
    赵意昀奇了。
    那是一束挺平常的鲜花。
    她问：“谁送的啊？”
    前台说：“这我哪知道，人家代跑送过来的。是你的追求者吧？哎呀，看得我好羡慕呀。”
    赵意昀回到办公室，从赵瑜到刘渺再到一干常联系的朋友，对方都说花不是自己送的。
    这真是奇了怪了。
    孙璇笑嘻嘻说：“差不离就是喜欢你的人啦。”
    赵意昀没放在心上，花很快就被她连同外卖盒一起扔掉。
    两人回来的时候，林娇正匆匆忙忙地从电梯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堆刚打印好的资料，尾指勾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盒饭，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发着语音说：“都复印好了，不会耽误的。”
    最近这段时间齐连云总会借口项目忙，人手不够，然后让林娇去“机动配合”，干的还都是些杂活。
    赵意昀拦过几次，偏偏林娇不在意，上赶着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没辙。
    孙璇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说：“你这饭都顾不上吃，下回再找你你就说手上活没做完就行了。”
    林娇却说：“没有啦，连云姐对我挺好的，我自己想锻炼锻炼。”
    话都这样说了，她们还能说什么？
    上班的时间总是十分缓慢，赵意昀忙到快分不清东西南北，再看日历，居然才周三。
    这天，经理许盛南上午请了半天假，赵意昀刚到公司没多久就收到他的信息，让她去xx医院探望一下客户。
    客户正是上回提供团建场地的戚怜，据说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有些轻微脑震荡外加手肘脱臼。
    赵意昀买好探望用的果篮就朝医院出发。
    她来到病房门口时，刚好有医生从里面查房出来。
    病床上半躺着一个身量单薄的女人，病号服在她身上穿出了种脆弱感，她垂着眸，手很温柔地抚摸着陪护椅上睡着了的另一个女人的头发。
    赵意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似乎注意到有人，戚怜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打量着来人，认出了赵意昀，然后笑得很平和：“小赵？好久不见。”
    两人的寒暄很快就惊醒了睡着的女人。
    赵意昀看见了她的面容，更加惊讶：“许琪？”
    许琪眉心满是疲倦，却也笑着说：“这么巧呀。”
    后来赵意昀便想明白了一个关节，大约当初许琪就是在戚怜朋友圈发的那张大合照认出的自己。
    三人在病房里聊了二十来分钟，恰好医生进来说要去拍片子，赵意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便起身说要回去，戚怜点头：“好，下次有机会再聊。”
    赵意昀以为许琪会留下，没想到她也跟着自己起身，先是瞧了瞧戚怜，说：“姐姐，我也先回去了，下了班我再过来看你。”
    戚怜柔和道：“好，路上小心。”
    从病房到电梯的那段路许琪先是问赵意昀怎么回去，然后说自己送她，再然后很突兀地说：“她不是我亲姐。”
    赵意昀点头：“看得出来。”
    许琪说：“她妈跟我妈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所以我们俩比较亲近。嗯，上回让你帮忙的婚纱也是给她设计的。”
    许琪是家里的老来独生女，比戚怜要小上十来岁。
    这点许琪没跟她说，是赵意昀根据初高中的记忆自己推的。
    赵意昀问：“怜姐要结婚了吗？”
    许琪声音顿了顿：“没呢，是订婚。”
    那也快了。
    赵意昀想到了要闪婚的周黎。
    开车的时候，许琪忽然又笑着说：“哎呀，最近太累了，三天两头跑医院人跑迷糊了，说话乱七八糟的。”
    赵意昀凝视了她一眼，转头靠窗，语气云淡风轻：“伤筋动骨一百天，怜姐这情况得好好养，你也别太累呀。”
    许琪低低嗯了声。
    车快开到七木的时候，赵意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孙璇的电话。
    一接通对面就很焦急：“意昀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出事了。”
    第22章
    赵意昀是在二十分钟后回到的公司。
    她原以为是孙璇出了事儿,没想到主角会是林娇。
    赵意昀坐下问：“怎么回事？”
    孙璇按着眉头，说：“人现在在总监那里,估计问话儿呢。”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齐连云小组负责的一个项目的宣传海报出了问题，原本客户要求尺寸50cmx70cm，但最后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印刷出来的尺寸是70cmx100cm，完全不能用。
    客户那边当然是非常生气，要求七木赔偿损失，最后一通问下来，问题就落到了林娇的身上。
    赵意昀闻言，倒也没说什么。
    孙璇说：“那边还有人嘴碎说她是听了你的话……”
    最后林娇是满脸泪水的从总监办公室里出来。
    下午经理许盛南来工作,赵意昀去他办公室里送文件材料的时候,许盛南问起了这件事，然后看着赵意昀,问：“现在这事还没结果,她是你的人,你什么想法？”
    许盛南又说：“这事影响的是公司的形象,赔偿和交代都是要给的。我听说你平常挺照顾她,但这事你就别管了。”
    这件事情是不是林娇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首先公司需要对客户一个交代,其次就是出问题的项目的尺寸部分负责人是齐连云带的徒弟和另一个实习生——也就是七木股东的亲戚。
    赵意昀只说：“等结果出来,公司的任何处理我都没有异议。”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公司就什么传言都有,最多的就是她为了竞争,故意安排自己的人去坏齐连云的事。
    傍晚下班的时候，孙璇大约是怕她心情不好,所以特意给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顺便去吃一家新开的火锅店。
    赵意昀婉拒，然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地铁站，而是拐了两条街，沿着沿江路慢慢地走，看起来像是在散心。
    “意昀姐。”
    在这条路快要走完的时候，她身后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女音。
    赵意昀回过身，毫无意外的看到了林娇。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赵意昀说：“怎么也没回去？”
    林娇张了张嘴唇，然后什么也没说。
    赵意昀眼睛在路边的路牌上停了下，语气平常：“这是去市医的路，你是要去看阿姨吗？”
    说到这个，林娇眼睛又红了，她喉咙哽咽：“对不起，害你被他们这么说……”
    赵意昀轻轻挑了挑眉毛，说：“你管不住别人的嘴。”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红日伏在江畔，霞光映着赵意昀的脸庞，林娇的视线从她细巧的手慢慢移到那双装着晚霞的温柔的眼眸里，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她的连累。
    她喉咙有些涩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意昀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出了这件事，她第一个就是去找齐连云解释，但齐连云却一口咬定是她的问题，一改平日的温和对她又讥又讽。
    她又愧疚地看了一眼赵意昀，说：“之前都是我不好，我听她们说……”
    赵意昀：“说什么？”
    林娇带着哭腔说：“他们说主管的位置是给她内定好的了，所以我才想……”
    赵意昀给她补充：“你想跳去她们的小组。”
    林娇低声：“嗯。”然后她又急急的解释：“不是意昀姐你不好，只是我……我比较缺钱，我以为跟着她会好一些。我妈的病你也知道，我就是……”
    话到这里就挺明了的。
    林娇咬着唇：“我妈最近要动手术，我……”
    赵意昀只淡淡问：“我怎么帮你？”
    林娇哑然，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但是……”
    赵意昀打断她的话：“这件事大家都认定是你的过失，我跟你一样，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我真的没有……”林娇说：“我连那个项目都不知道，他们跟客户敲定尺寸的时候我就只是帮忙拿个申请表过去，然后就回来了，前后还不到两分钟。”
    她说着说着又要落泪。
    “那就申请调监控，证明你在她们组内逗留的时间里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项目有关的材料。”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赵意昀继续说：“客户最清楚跟他对接的人是谁。”
    林娇张张嘴，似乎还要说点什么，赵意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又道：“但如果你走到这一步的话，七木就待不了了。不过，公司大约会给你一笔除经济补偿外的钱。”
    这话听得林娇眼前一亮。
    她已经猜到自己最后会被公司辞退。
    她担心的是妈妈的病，也怕接下来的工作空窗期会太久。
    林娇用赵意昀给的纸巾擦眼泪，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愧疚，她说：“意昀姐，谢谢你还肯帮我。”
    赵意昀说：“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林娇摇头：“你不提醒我大概也想不到这点。再者说，换做其他人被我连累，大概连理都不想理我吧。”
    江风吹动着赵意昀的发梢，林娇微微仰头时，恰好看见她轻轻笑：“因为我以前也有过像你这样需要钱的时候。”
    -
    看着最后一点点夕阳在江面上消逝，赵意昀这才离开。
    想着林娇最后看自己那又愧疚又感动的眼神，她扯了扯唇角，像是在笑又像是没在笑。
    这件事情怎么算最后都笔糊涂账，最后推出去的当然只能是林娇，而她百口莫辩，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当然也有例外。
    如果林娇足够豁的出去，要维护权益的办法有很多种。
    但赵意昀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也知道她一定会来找自己。
    赵意昀并不在乎公司里同事的闲言碎语，她在乎的是一个多月后的晋升机会，她手底下的人不能背着污点离开公司，这也是她今天肯跟林娇说这些话的真正原因。
    这件事情到了周五还是没有出结果。
    晚上下班，赵意昀心情不算太好，打车回去的路上恰好经过V1酒吧，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一出是一出起来，目的地还没到就下车。
    然后直接朝酒吧走去。
    这会儿酒吧里还没多少人，赵意昀直接去吧台的位置坐下。
    在她喝完第三杯酒的时候，酒吧里的人就慢慢多了起来，什么样的都有，男男女女高低胖瘦，还有——
    赵意昀突然瞪大眼睛。
    郁……郁知言？！
    郁知言坐在她旁边的吧凳上，手肘撑着台面，暧昧的朦胧光线落在她的唇上，“可以蹭酒吗？”
    赵意昀点头：“当然。”然后她又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郁知言没回答，也问：“你怎么在这里？”
    “喝酒啊。”
    紧接着郁知言给她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赵意昀觉得自己这样说挺蠢的，清了清喉咙，说：“我就是路过，然后进来散散心情。”
    “工作的事？”
    “一点点吧。”
    “还有什么？”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调酒师很快把酒做出来，郁知言没喝，手撑着下巴，说：“朋友看见了你，跟我说了一嘴。”
    赵意昀隐约记起，好像周紫上班的地方就在附近。
    “那还挺凑巧。”
    郁知言说：“下次喝酒可以找我。”
    赵意昀笑了笑：“这么好吗？”
    “毕竟我一个人不安全。”
    赵意昀：……
    “姐姐，你说反了吧？”
    郁知言：“原来你还知道呀。”
    赵意昀：“…我错了。”
    郁知言像是满意她的态度，笑了下：“又碰到难缠的客户了？”
    赵意昀说：“你这个又好灵性啊。”
    郁知言：“谁让我是魔鬼呢。”
    “……”
    “你还记着啊。”
    “嗯，”郁知言侧着脸：“你还没说。”
    “也没什么，工作了一周觉得挺累的，”赵意昀转了转脖颈，骨头咔咔咔响，“所以就来放松放松。”
    除了来放松的，酒吧里更多的是来艳遇的，没多久就有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男人走过来，说觉得郁知言好看，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当然最后没要到。
    赵意昀把酒杯握在手里，像是在开玩笑：“看起来挺好看的，没兴趣吗？”
    郁知言也笑：“好看就得有兴趣吗？”
    赵意昀反问：“不是吗？”
    “是吗——”
    郁知言朝她靠拢过去，侧着身子，似乎是嫌距离不够，她用手勾住赵意昀的手腕，像是诱捕猎物似的把人带向自己，慢条斯理地说：“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酒后容易心跳加速。
    赵意昀此时却有些分不清自己那剧烈的心跳究竟是因为什么。
    然后她又开始东扯西扯：“你说的对。”
    郁知言摇头：“不老实。”
    赵意昀干笑两声，开始战术性沉默。
    赵意昀喝酒的时候发现她们身后一直有两个女生在盯着她们，起初还以为又是被郁知言颜值折服的一员，她没忍住去瞧了瞧郁知言。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西装，脸上画着的妆把她那浓颜系五官的明艳发挥到了极致，尤其是不说话不做表情时，红唇是微微往下压着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有禁欲感。
    美色误人啊。
    她心里刚咕哝了句，那两女生忽然就说起了话。
    一个说：“他什么眼神啊，这还没你一半漂亮呢，居然拒绝你。”
    另一个说：“还好啦，我觉得挺好看的，可能我没人家会撩吧，毕竟我……”
    头一个又说：“哪有啦，肯定是整的，你看她鼻子，现在纯天然美女哪有这么多……”
    赵意昀忽然扭头，语气凶得很：“整你妈。”
    那两个女生顿时噤声，被这么骂了句看起来还挺尴尬的，先是打量了一下赵意昀然后就立马离开。
    赵意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脾气，反正那一瞬间她是挺生气的，她看了郁知言一眼，莫名其妙就问了：“刚刚是不是有点凶？”
    郁知言捏了下她的脸：“怎么这么可爱啊？”
    赵意昀心口又开始莫名地剧烈跳动。
    有人在旁边，赵意昀喝起酒来也少了些顾忌，到了最后酒劲上头时，别说走直线，她连路上的斑马线都觉得是弯曲的，然后记忆就突然空白了一段，意识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已然坐在了郁知言车的副驾上。
    她扒着窗，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好难受。”
    郁知言把车窗打开，说：“以后少喝点。要不要喝水？”
    赵意昀摇头：“不要。”然后她开着玩笑说：“我要是吐你车上，你会不会有掐死我的冲动？”
    郁知言帮她扣好安全带：“这是什么话？”她手在赵意昀的额头探了探，“你要是冷了跟我说。”
    大约是因为喝了酒，赵意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她说：“你回答我。”
    原本她只是随便说说，可郁知言没回答，她就莫名其妙的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不会。”
    “不怕脏吗？”
    “洗车就行。”
    赵意昀又问：“洗不干净怎么办？”
    郁知言回答：“不干净就不干净。”
    “不心疼呀？”
    “没什么好心疼的，大不了不开这辆了。”
    “……”
    赵意昀默默闭嘴了。
    干什么不好，上赶着找虐。
    赵意昀时清醒时迷糊，清醒时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找郁知言聊天，没意识的时候就靠着U型枕睡觉。
    在快到家的时候，赵意昀被风给冷得打哆嗦，她把车窗关上，忽然没头没脑来了句：“刚那人好直接呀，觉得你好看就来表白。”
    然后赵意昀发现，这世界不仅地球是圆的，或许话题也是。
    因为郁知言问：“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赵意昀垂眸，说：“不都有人对你一见钟情了？”
    深夜寂静，郁知言的声音就显得犹外清晰：“别人不重要。”
    “好看。”
    说完这两个字，赵意昀就又晕了。
    等她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车已经停在自己家楼下，马路边那几盏路灯在眼前晃晃悠悠，伴着那惨淡的光线，莫名还有些吓人。
    她晃了晃脑袋，尽管醉酒却还是知道要客套下，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咕哝：“要上去坐坐吗？”
    “嗯？做什么？”
    郁知言没听清。赵意昀也没在意，确切的来说她已经没有意识去在意，她朝郁知言靠近了一点，声音也清晰了些：“你想做什么？”
    郁知言：“想做的就多了。”
    “比如呢？”
    赵意昀人几乎已经靠在驾驶位上，她手撑着座椅，眼睛盯着郁知言的嘴唇，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只是很简单的在想——
    “你的唇形真好看啊。”
    郁知言扶着她腰，避免她摔着，另一只手又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偏偏赵意昀喝酒了以后叛逆得很，整张脸几乎凑到了自己的下巴上。
    郁知言无奈道：“别这样看我。”
    赵意昀越说越来劲：“我偏不，你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
    “那我就看。”
    “好，你看，”郁知言扶着她肩膀，问：“还能走路吗？”
    赵意昀抬下巴：“当然能，我没醉。”
    “那好，我送你上去。”
    那份清醒像是镜花水月，碰上去就不存在，她又说：“我不回！”
    郁知言叹气：“不回也行，你别靠我这么近。”
    “为什么？”
    “等你清醒了再说。”
    “那我偏要靠你这么近呢？”
    “那我就要亲你了。”
    然后赵意昀嘁了下，她猛地挣开郁知言的手腕，整个人跨在她腿上，手按着郁知言的肩膀，她说：“光说不做，你行不行？”
    郁知言顺着她：“我不行。”
    “不行那你看我的。”
    “看你什么？”
    赵意昀手指勾住郁知言的领带，低下头往她唇上凑。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意昀：还得是我。
    下一章明天晚上更新，比心。
    第23章
    凌晨三点。
    在这个鸡也睡狗没起的时候,赵意昀突然睁开眼睛，先入眼的一片暖橘色的柔和光线,她大脑放空了一瞬间，然后手下意识的往怀里一搂，这是她搂自家玩偶的习惯动作。
    怀里的东西触感不仅柔软，还……
    带着点温度？！
    ！！！
    那一瞬间，赵意昀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松开手的同时猛地从床上支棱起半身。
    “你你你……郁知言？！”
    她被彻底吓醒的瞬间也看清了刚刚怀里的东西，哦不，人的脸——一张恬淡安静的睡容，墨色的长发贴着脸颊垂下，丝丝缕缕的缝隙间能看到她细致的眉头轻皱。
    那带着刚醒时特有的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醒了？”
    赵意昀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我怎么在你这里？”
    郁知言撑着手肘,被子随着她的动作被拉高,半遮半掩的露出半个平直骨感的肩膀，细瘦的颈窝上垂着发丝。她半阖着眼睛,看起来困极了,偏偏这副朦胧惺忪的模样却带着另一种诱惑的美。
    赵意昀原本是盯着她的,然后立马挪开眼睛。
    郁知言目光去找她的方向,声音低低,“没印象了？”
    其实这几秒的时间她记忆也回得七七八八。
    她记得自己喝多了，也记得郁知言说要送自己回去。
    然后就没然后了。
    郁知言眼神仍旧没有清明,她靠着床头,语调懒懒的,“你不肯拿钥匙开门。”
    赵意昀有些迟钝地说：“然后就回你家了？”
    郁知言撩了她一眼：“还有别的地方去？”
    赵意昀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赵意昀沉默了两秒,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然后看向郁知言：“我应该没对你做什么吧？”
    赵意昀印象中自己是没有耍酒疯的习惯。
    但凡事有万一。
    “那你想对我做什么？”
    “没，我就问问。”
    赵意昀在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睡衣后,才安定下来的情绪又像是一池水被搅乱，她吸了吸气：“呃……我衣服是你换的吗？”
    郁知言闭着眼：“嗯。”
    赵意昀耳根莫名有些热。
    “那……我没真没对你做什么吧？我喝酒以后……”
    “没有。”
    郁知言这回睁开眼睛了，眼里还漾着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看起来好像很期待能对我做点什么？”
    赵意昀摇头，肯定道：“绝对没有！”
    然后郁知言就不笑了。
    赵意昀还想问点什么，眼前人已经倒在床，翻过身，被子遮住肩头，声音一点情绪都没：“睡觉。”
    “……”
    赵意昀很奇妙地感觉到郁知言貌似不太高兴。
    她想了想，小声说：“谢谢你。”
    郁知言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怎么谢？”
    “啊？”
    “啊什么，怎么谢？”
    赵意昀：……
    她不信郁知言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客套这两个字。
    于是她把问题踢回去：“呃，你想怎么谢？”
    “陪我睡觉，”郁知言转过身来，被子被她的右手支撑起来，留出了一人宽的位置，“过来。”
    赵意昀吞了吞口水。
    她原以为郁知言的睡衣是领口比较大，没想到里面居然只穿了件露腰吊带。
    被窝里的光线半明半暗，腰侧上的线条勾着阴影。
    看起来怪诱惑人的。
    郁知言表情不变：“愣着干什么，我会吃人？”
    “不会不会。”
    赵意昀听话地躺下去。
    她僵着身体，没怎么敢朝郁知言靠近，想了想，问：“你穿这件不冷吗？”
    A市没暖气，房里显然也没有开空调制热，身上盖的被子虽然柔软却并不厚重。
    郁知言：“你说呢。”
    赵意昀眨眼：“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郁知言看她一眼：“确定要我说？”
    赵意昀一脸懵：“你说。”
    “你说你家里有只玩偶熊。”
    “是呀。”
    “你说你经常抱着它睡觉。”
    “没错。”
    “你说你家熊都不穿衣服。”
    “呃…？”
    “你还说它都不穿我也不能穿那么多，不然抱着不……”
    赵意昀内心一声草。
    她几乎是瞬间从耳根红到了脖颈，然后把被子拉过脸，急忙道：“等等，等等等等，别说了，睡觉睡觉。”
    睡着是不可能睡着的。
    等那股尴尬的让她扣脚指头的感觉过去以后，赵意昀脸从被子里慢慢挪出来，眼睛悄悄往旁边瞧了一眼，轻轻喊了下：“郁知言。”
    回应的是一道轻轻的鼻腔嗯声。
    光是听着就知道它的主人有多困。
    估摸着是自己昨晚发疯折腾得太晚了。
    赵意昀往后旁边悄悄地退了点，然后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下一秒整个人被带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她鼻梁靠着郁知言的颈侧，恰好是动脉的位置，能一下下的感受到筋脉的搏动，头顶随着那深深浅浅的呼吸而来的还有郁知言微哑的声音：“听话，睡觉。”
    赵意昀耳朵有点麻。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很久。
    久到她渐渐开始意识涣散，在郁知言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
    赵意昀再次睁眼时，郁知言已经不在身边，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在床上放空了一分钟，然后做了件现代人刻进DNA里的事情——拿起手机。
    在她打开微信的时候，郁知言推门进来。
    “你朋友昨晚给你打了电话。”
    “啊？没看……”
    郁知言继续说：“我接了。”
    赵意昀果然在通话记录里看到了刘渺的来电，时长三十七秒。
    “哦哦，好。”她问：“有说什么事吗？”
    “说她的美女同事已经在等着了。”
    “啊？？？”
    这什么跟什么。
    赵意昀没反应过来：“还有呢？”
    “你还想有什么？”
    赵意昀当即给刘渺发了条微信，然后抬起头，语气挺不好意思的：“没，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来吃早饭。”
    早餐就是简单的面包牛奶，赵意昀早起时也没什么胃口，扒拉两口下肚后，手机里这才弹出来了刘渺的消息。
    刘渺：【好早哦~/坏笑】
    赵意昀：【？？？】
    刘渺：【进展神速啊~】
    赵意昀：【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刘渺：【~~~】
    赵意昀：【醉酒，借宿，懂？】
    刘渺：【懂~~~】
    懂，却又没有完全懂。
    赵意昀也懒得去纠正她家刘老师对她和郁知言的误会，直截了当地问：【昨晚找我什么事？】
    刘渺回了个无语瞪眼的表情：【看房子啊，忘了？】
    赵意昀还真忘了。
    这两天事情多，再加上昨晚醉酒，房子的事早就被她忘在九霄云外。
    赵意昀：【啊对对对。】
    刘渺：【对个头。】
    听说那位同事姐姐知道她着急找房，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的，原本的计划是打算休息一天。赵意昀想了想，决定先请人家吃顿饭再去看房。
    计划一定下，赵意昀就抬头看郁知言，说：“待会儿我还有事要忙，要先走了。”
    郁知言已经换下了昨晚那件露腰吊带，黑色的高领毛衫遮住了颈项，细软的卷发挽在耳后，右耳上攀着一条银蛇挂式耳环，配着那双细长含情的眼眸，看起来很勾人。
    她开口：“哪里？我送你。”
    “不用不用，”赵意昀摆手：“挺近的，不麻烦。”
    郁知言挑眉：“有多近？”
    “这怎么形容？”赵意昀笑了：“就那家新开业的味来。”
    味来是家茶餐厅，正好美女同事老家就是那的。
    郁知言说：“没听说过。”
    “就随便挑的地方。”
    郁知言：“先把饭吃了。”
    赵意昀摇头：“不了不了，我得先回去洗个澡化个妆，还得留点肚子。”
    “那的东西这么好吃？”
    “也不是，我也没吃过，只不过我吃饱了待会儿不就尴尬了吗？总不能让漂亮姐姐自己吃呀，那多不礼貌。”
    漂亮姐姐是赵意昀在微信上跟刘渺说顺口了。
    然后她就看见对面的郁知言眉头皱了下。
    那声音还是没什么情绪：“你真体贴。”
    赵意昀粲然一笑：“没办法。不说了，待会儿该晚点了。”
    她边擦着唇角边说话，眼眸晶亮，红唇被湿巾擦拭而过，像是沾着露水的樱桃，透着光泽。
    郁知言看了眼，面无表情：“嗯。”
    “那我先走了。”
    -
    九点过十分，阴云堆积的天空开始渐渐放晴。
    周紫坐在副驾上，对着镜子涂抹口红，时不时打个哈欠，“郁知言同志，你知不知道我最近为了做新材料分析，已经加了两个晚上的班！”
    她手指比出一个二：“两个晚上啊！就是生产的驴它也该有个懒觉睡吧。”
    郁知言开着车，说：“给你去找饲料。”
    周紫：“本驴要吃法国餐厅里的蜗牛。”
    郁知言说：“很接近了。”
    周末早晨的路况都不会很拥挤，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味来对出门的停车位上。
    周紫瞪大眼睛：“这？接近？请问它们相似在哪里，你别跟我说是那餐厅俩字。”
    郁知言：“猜对了。”
    周紫：“呵呵。”
    我杀郁知言！
    -
    赵意昀前脚刚迈进餐厅门口，后脚就跟刘渺和她同事碰面。
    同事确实长得挺漂亮，一张瓜子脸，柔顺垂直的长发，穿着米黄色长裙，有种南方女性的温婉，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
    赵意昀还没见过她，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下，同事说：“你们先坐，我去前台扫个充电宝，昨晚手机忘记充电了。”
    “好。”
    赵意昀正在挑位置的时候，手肘忽然被人撞了撞。
    她看向刘渺：“怎么了？”
    刘渺语气暧.昧：“你看那里。”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恰好就是入口的位置，门外并肩走进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才跟自己分别没多远的郁知言。
    她外面加了件驼色大衣，卷发散下，行走时耳上的银蛇时隐时现，看起来很有气场。
    刘渺挤眉弄眼：“那不是你表姑嘛。”
    赵意昀：……
    表锤子。
    “什么表姑？”同事拿着充电宝回来，恰好听见这句话，然后顺着方向看去，哇了声：“意昀，你表姑这么年轻吗？看起来好漂亮啊。”
    赵意昀：……
    刘渺说：“坐坐坐，先吃饭。”
    同事又说：“要不叫你表姑一起来吃？”
    “不——”
    用字还没出口，忽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女音。
    “意昀。”
    原本还在门口的郁知言和周紫已经走到了面前，郁知言轻轻叹气：“这里挺热闹的。”
    确实很热闹。
    或许是因为新开业，活动力度大，吸引了挺多人，每一会儿大堂就已经没什么空位。
    同事很热情，抿着唇笑：“意昀她表姑，要不要一起坐？正好人多也热闹。”
    空气忽然静默了一秒。
    郁知言看着赵意昀，一字一顿：“表、姑？”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意昀：……
    第24章
    有那么一瞬间,赵意昀真的很想死。
    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干笑。
    服务员把菜都上齐的时候，赵意昀忽然听到郁知言来了句：“表侄女。”
    彼时她还在吃着碗里的菜,心里琢磨着味道还行，下回可以再来，听到这三个字时还有点疑惑——叫谁呢？
    然后她发现一桌五个人，四个在看她。
    赵意昀：……
    表侄女竟是她自己。
    她抬头：“怎么了？”
    郁知言慢悠悠说：“姑姑手有点疼。”
    赵意昀：……
    郁知言又说：“如果有人能给我剥虾就好了。”她手支着下巴，丝丝缕缕垂在腮边的法式卷发被指尖全数往耳后撩，红唇微张，“你说是吧表侄女？”
    桌上有一道奶油咖喱虾。
    她用这副撩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嘴里却都是些背德感满满的词，听得赵意昀是又麻又尴尬。
    赵意昀能怎么办，她只能：“是是是。”
    刘渺也说：“对对对。”
    周紫啧啧：“相亲相爱一家人。”
    赵意昀：……
    同事不明就里,跟着嗯嗯了两声,然后说起了房子的事：“那套房子是前两年买的，一直没住呢,东西都是现成的。”
    赵意昀点了下头：“渺渺给我看过照片,风格我挺喜欢的。”
    刘渺羡慕道：“那房子我看了都心动,可惜我房子还没到期。”
    周紫笑着说：“芝芝天天喊着让刘老师来家里住呢。”
    刘渺有点自豪：“啊,这就是桃李满天下的感觉吗。”
    说话间赵意昀已经剥了一小碗虾,个个通红圆润，看起来很有食欲,她脱下手套,然后递给郁知言,抿唇：“好了。”
    郁知言也没动,似夸非夸：“速度挺快。”
    赵意昀：“手速这块我一向拿捏得很好。”
    除了画图,领导还总喜欢让她们写一些业务以外的乱七八糟的看着华丽实则屁用没有的报告，手速就是这么一点点被锻炼出来。
    郁知言眼里添了点笑意,饶有兴趣地问：“是吗？”
    赵意昀：……
    郁知言明明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却莫名其妙的秒懂起来。
    就离谱。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挺腼腆的工作人员忽然走上前，说：“不好意思几位女士，打扰一下。我们餐厅正在进行一个活动，请问你们有兴趣参加吗？”
    活动是专门针对情侣的，只要用餐人员中有情侣就能参加，对方不在场也没关系，最后的结果是可以享受随机折扣。
    遗憾的是这一桌子全是单身狗。
    周紫是学生家长，郁知言是“长辈”，都不好去开口问，同事便笑吟吟地看向赵意昀，打趣道：“别人说美女都是独美的果然没错。意昀，怎么不找个男朋友呀？”
    赵意昀呃了声：“没想过这事。”
    同事惊讶：“为什么呀？”
    旁边飘来一道淡淡的女音：“家教严。”
    赵意昀：……
    是了，旁边还有那么尊表姑坐着呢。
    刘渺笑得抖肩：“哦～”
    周紫也跟着她：“哦～”
    同事觉得自己懂了又没完全懂，她瞧了瞧郁知言和赵意昀，直觉来讲她们不像姑侄俩，但事实上好像又没有人反对。
    再瞧刘渺的反应——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又找不到瓜的猹。
    吃完饭后，赵意昀想去把账结了，郁知言按住她的手腕，说：“今天我请。”
    赵意昀：“不用客气。”
    郁知言笑吟吟地看着她：“姑姑照顾侄女，不应该？”
    赵意昀：“…应该。”
    郁知言：“那？”
    赵意昀：“你去。”
    郁知言点点头：“像话了。”
    从餐厅出来以后，五人就分成两波，郁知言和周紫自然是回家，而赵意昀三个人也朝着同事的房子走去。
    路上的时候同事接了个电话，刘渺便总是时不时的打量着赵意昀，赵意昀被看得头皮发麻，问：“刘老师，有何高见？”
    同事走在她们前面，刘渺也没有了顾忌，她说：“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刚刚好娇？”
    赵意昀：“什么？”
    “就跟郁知言相处的时候，”刘渺摸着下巴，说：“像……嗯，萨摩耶，你懂吗？”
    赵意昀：“你说我是狗？？？”
    “你别跟我来这套，”刘渺翻了个白眼，说：“你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朋友啊。”
    刘渺无语：“有这样的朋友吗？你刚刚脑门上大写的怂字你当我没看见？”
    赵意昀更无语：“那句表姑的锅。”
    “那你心虚什么，大可以一句误会了事，”刘渺笑了起来，说：“还说不是怂？”
    赵意昀：“…忘了。”
    闻言，刘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赵意昀说：“你别想那么多，人家说不准就是个直女。远离直女，会变得不幸，你听说过吗？现实里哪这么多天下大同的事呀？”
    刘渺奇了：“你没问过？”
    赵意昀语气理所当然：“为什么要问？”然后她接着说：“如果我是个直女，问也就问了，偏偏不是。”
    刘渺：“这有联系吗？”
    赵意昀点头：“这样她可能会误会我对她有想法。”
    刘渺抱手：“没有吗？”
    赵意昀不说话了，半晌，又突然开口：“刘老师，你什么时候去婚姻事务所兼职了？”
    刘渺说：“你挑对象的眼光从周沁那事我就看出来了，吸渣一绝。正好我觉得她人还行，条件优越，你俩看起来也挺有感觉，但是——”
    赵意昀：“但？”
    “现在看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倒不是说她不好，就是感觉你玩不过她，”刘渺歪着头，说：“如果她不是以跟你处对象为目的的话。”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赵意昀又开始战术性沉默，她的目光飘向远方，淡淡问：“渺渺，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吗？”
    当然记得。
    刘渺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
    她们认识是在C市的揭阳高中，那会儿她正读高一。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她听说高一二班来了个很漂亮的转学生，后来又听说这个转学生人品不行，私生活混乱，妈妈还是破坏人家庭的狐狸精。
    刘渺当时忙着看言情小说，压根没时间跟着八卦。
    那时揭阳高中才刚刚创建了学校贴吧，学生们都挺新鲜的，里面除了交友讨论，贴吧里每天都有人开贴带转学生的名字。
    闹得最严重的时候是她期末考成绩第一，有人说她跟老师不清不楚，提前知道了答案。
    反正认识这人的不认识这人的提起这人，都是一脸大家都懂的表情。
    刘渺对于这个“风云人物”，闻名却从未一见。
    直到有一回她值日，放学晚了点，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那抹在塑胶跑道上跑步的身影。
    刘渺至今还能形容出那种惊艳的感觉。
    那会儿她的想法很简单，觉得赵意昀长得跟她看的小说女主形象几乎重叠，简直是纸片人走进现实。
    然后她很直接地冲到了赵意昀的面前，问：“同学，交个朋友吗？我跟你一起跑。”
    回忆结束，刘渺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路上郁知言这个话题就没再被提起过。
    -
    晚上。
    赵意昀打车回家，刚下车时，郁知言电话就过来：“房子看完了？”
    最近天气日渐寒冷，赵意昀在楼下路灯下站着，手拢了拢围巾，说：“下午就看完了，后来又去玩了密室密室逃脱，才到家。”
    郁知言问：“确定了？”
    “没有，”赵意昀没有急着上去，仰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说：“房子挺好的，就是邻居太闹。”
    她们刚从电梯出来就能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刺耳的音乐声。
    看房子用不着多久，从进房到出去也就十来分钟，结果那十几分钟里，楼上的音乐从DJ到摇滚再到重金属乐，前前后后切了好几种风格，光是听着就头皮发麻。
    出门的时候隔壁有邻居出来，同事问了一嘴，邻居说：“现在还算好的了，到了晚上还更可怕。我们准备就退租了，你们是刚搬来的吗？那得有罪受了。”
    她们从邻居的口中得知，楼上住着几个搞直播为生的年轻人，早晚都在直播，吵得楼上楼下怨言颇多，但就算是闹到物业那里也没办法，回回都是消停一两天就又开始继续。
    同事还挺抱歉的：“不好意思啊，我很久都没来这边了，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个情况。”
    这种情况房子肯定是不能租的。
    但其实还有后路，赵意昀也不算太担心，她象征性地叹叹气：“真艰难，打工人不容易。”
    迎面忽然吹来一阵风，声音沙沙的，电话里郁知言问：“还没上去？”
    “是还没，吹吹风清醒一下，有点累，”赵意昀开始上楼，她琢磨了会儿，又说：“你好像我领导啊，事事报备，让我莫名有种周末加班的感觉。”
    电话里郁知言笑了下：“事事报备一定是上司下属吗？”
    赵意昀爬楼梯爬得腿软：“不然呢？”
    郁知言没回她，又问：“除了工作没跟人报备过？”
    赵意昀：“哪有这么闲。”
    耳朵里又响起郁知言的笑声，轻轻的，像是池塘里吹过水面的微风，她貌似挺愉悦，“挺好。”
    赵意昀问：“好什么？”
    郁知言说：“你说好什么就好什么。”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
    走廊里的感应灯偶尔会失灵，赵意昀上了四楼，借着手机的光线来到家门口，她拿出钥匙，把手机夹在肩窝和耳朵的位置上，说：“你等我一下，我先开门。”
    门锁很快打开。
    赵意昀摸着黑去探走廊里的开关。
    忽然间，一道黑影从她背后跟上来，有什么东西一把捏住了赵意昀的手腕。
    男人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宝贝，你回来了。”
    电话里，郁知言听到了一声尖叫声。
    ------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25章
    赵意昀汗毛竖起,手机猛地从肩上摔下。
    啪的一声，听着很是渗人。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阳台对出的楼宇,周围一丝光亮也没有，她呼吸艰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
    身后的人显然愣了下。
    很快，男人油腻的笑声响起：“宝贝，这是玩的哪出？嗯？来，让我抱一下。”
    然后男人把她的双手都给牵制住，欲把她带进怀里。
    -
    赵意昀已经很久很久没遇上这样可怕的事。
    手被男人用绳子给绑上，行动能力被限制，他不肯开灯,尽管赵意昀一再否认,他嘴里还是喊着她宝贝，然后半推半拉的想要把她往房间里带。
    他显然很清楚自己家里的布局构造。
    赵意昀浑身颤抖的时候,脑子却仍旧保留着清晰的认知。
    现在能救她的只有郁知言。
    只是不知道手机是不是已经摔坏了,郁知言听没听到她这边发生的情况,就算听到了又听到了多少。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赵意昀在快被推进房间的时候,故意往地上一摔,想借此拖延时间。男人把她拉了起来，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像只是在陈述某事,他低低笑,“宝贝,不要再玩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赵意昀有些绝望,她挣扎着身子，企图拖延时间：“我真不认识你,这里是你家吗？难道说是我走错了地方？”
    男人说：“怎么会呢，这里是我们的家。”
    在黑暗中适应以后，人会逐渐能看清楚事物。
    赵意昀能隐隐约约看出男人的轮廓，看起来三十多的模样，眼尾耷拉的眼睛里透着某种诡异的光，在夜里看起来犹外的吓人。
    “我想你是误会了，你能看见我吗？你确定认识我吗？”
    赵意昀车轱辘似的来回说，声音已经僵得不行，惊呼声抑制不住就有从喉咙里迸发出去，男人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说：“宝贝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赵意昀深吸了一口气，惊惧让她手脚发软，但她却突然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精神失常把她错当成某人，但目前看起来却并没有打算进房前对她使用暴力。
    她艰难地挤出笑，牙齿时不时会咬到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我们能谈谈吗？你这样绑着我，我会害怕的。”
    “这样不更刺激吗？”男人油盐不进，并且不打算再跟她继续耗，一把拖住她的手腕，“好了，咱们该开始了。”
    嘭——
    嘭——
    嘭——
    门口处忽然响起了剧烈的重击声。
    吱——
    外面显然是有人在砸门，门也很快就被砸开。
    紧接着，客厅的灯被啪的一下打开。
    光亮把黑暗驱散，那阴森恐怖的氛围在那一瞬间尽数消失。
    玄关处站着四个体形魁梧高大的穿着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保镖一类的从业者，并排站着像是一堵墙，很直接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拖着赵意昀的男人有些始料未及。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看到从那几个西装男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她身影高瘦，被长发掩藏下的脸眼神冷峻，呼吸间起伏有些大，大步流星走过去的时候看着很强势。
    赵意昀抬眸朝郁知言望过去。
    她在听到门口的动静时其实已经猜到几分，原本高悬的心也终于落地。
    “按住他！”
    郁知言一声令下，男人很快就被保镖们像一条死狗一样按在地上。
    她扶起赵意昀，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打量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赵意昀心跳得几乎要飞出去，她脸色惨白，在明亮的光线下她才看清楚自己手抖得有多厉害，“没。”
    地上的男人开始激烈的挣扎，喊声愤怒，“你们是谁？赶紧放开我，谁让……”
    他话还没说完，啪的一下被脸上尚且毫无血色的赵意昀狠狠抽了一巴掌。
    男人半边脸都有些发麻，他瞪大眼睛，“你们这是犯法的，信不信我报警！”
    郁知言眉目间透着一股戾气，看着男人冷笑了一声。
    来的路上其实郁知言已经报了警。
    警察在两分钟后也赶到出租屋，男人恶人先告状，说：“警察同志，她们搞□□那一套，我在家里待着好好的，她们找了几个黑……”
    然后男人很快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破门而入的时候，有个西装男是全程手持相机录像的，很清楚的看到他绑着赵意昀。
    在证明了赵意昀是房子的租客后，男人嘴里却仍旧是硬气地喊：“这真是我家，我女朋友带我过来的，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在男人话音落下没多久，门口忽然响起女人的惊呼声。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只见女人烫着卷发，穿着身纯黑套装，模样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涂着浓妆，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看着屋内的情况满脸错愕。
    赵意昀一眼就认出了这人。
    她的妈妈，阮秋。
    -
    男人叫王甘霖，确实是阮秋的男朋友，在周五那天下午和阮秋一起住进来的。他一口咬定自己把赵意昀错认成了阮秋，他们私底下相处模式也是这样，再加上没开灯，所以他才会这样。
    阮秋满口也都是向着自己男朋友。
    最后这件事便成了一个乌龙轻轻揭过去。
    满屋子的声音赵意昀已经听不见，她浑身发抖，额头青筋爆起，像是在怒在忍，最后什么都没说，猛地拉住了郁知言的手，连声音都在抖：“我不想待在这里。”
    郁知言握着她的腕骨，“我们走。”
    -
    黑色的汽车穿梭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
    遇上红灯时，郁知言把车刹住，目光朝副驾上看去。
    路灯和月光混成一种说不出的惨淡颜色，从车窗上投下来，女人穿着一件红白交错的长裙，这样的颜色很衬人的皮肤，也是这样的浓艳让她脸上的苍白无措更加无处遁形。
    她窝在车椅里，像是无枝可依的菟丝花，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脆弱感。
    郁知言看得心痛。
    她轻声：“别怕。”
    赵意昀没回答，在车重新开起来的时候，她忽然扯了下唇角，笑得有些假，她说：“你来的快，还好。”
    郁知言也轻轻笑了下，有意哄她多说些话：“是挺快，分大概要扣完了。”
    赵意昀低声说了句谢谢。
    车开到半路，赵意昀忽然干呕了起来，眼睛呛出了生理泪水，喉咙和胃里强烈的不适感都在叫嚣着一句话——恶心，太恶心了。
    郁知言车开得很慢。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赵意昀坐在沙发上，看着郁知言递过来的水杯，那握着杯子的手纤瘦细长，刚刚却那样有力的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她有些心安，又说了句谢谢。
    正在这时，郁知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对赵意昀说：“我接个电话。”
    赵意昀点头。
    她以为郁知言会避开自己，却没想到她朝自己走了过来，柔软的掌心在她发间揉了揉，然后接起了电话，边说边抚着她的头发。
    赵意昀能听出大概率是工作上的事。
    等郁知言挂断电话后，她微微仰头，视线从女人优渥的颈项线条一点点往上移动，最后停在她挺拔的鼻梁上，终于开始主动说话：“这么晚还忙工作吗？”
    郁知言在她旁边坐下：“是，我们公司一直在使用的OA系统兼容性差，问题也多，目前在合作的乙方合同也快到期，我想的是重新进行招标。刚刚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没问别的，语气自然的像是今晚没发生过这件事。
    赵意昀也顺着她的话说：“我们公司的问题也多，流程太多，繁杂冗余，很烦。”
    然后她叹了叹气，看着郁知言，主动说：“你没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郁知言起身，走至玻璃壁橱旁，取出里面放着的吉他，然后重新坐回赵意昀旁边，秀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了下，神色温柔：“很久不弹，音色都变了。”她调过音后，抬头看赵意昀，说：“上回说弹给你听，一直都没机会，今晚要听吗？”
    那都是挺早以前的事了，赵意昀没想到她还记得。
    郁知言续道：“至于你说的事，我回答完你再问吧。”
    赵意昀不解：“什么？”
    女人的脸上拢着一层柔和的光晕，眉眼深邃，她勾着唇，淡声说：“上回我生日，你不是很想问我的事吗。”
    她抿唇，算是默认了。
    因为那会儿她确实挺好奇。
    “你想知道什么？”
    赵意昀忽然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要和郁知言进行一个坦白局，郁知言还很有诚意的选择让她先知道。
    于是，她先做个铺垫：“你吉他弹得挺好，以前有学过吗？”
    “学过几年，高中的时候不务正业，去酒吧当过驻唱。”
    难怪那比在酒吧里她弹得那么自然。
    换做一般人都会有些拘束的吧？
    铺垫过后就该是正题，结果她还没有问，郁知言就先说了：“原因挺简单的，家里总是我一个人，所以自己给自己找了件热闹事做。”
    然后慢慢就聊到了家庭。
    赵意昀起初以为郁知言是离异家庭，在得到不是的答案后，她问：“他们工作都很忙吗？”
    “算也不算，忙不忙都一样。”
    她说得风轻云淡，赵意昀却听得皱眉。
    因为她了解到郁知言父母在一起是因为双方家长坚持要兑现娃娃亲的承诺，还了解到两人从没有参与过郁知言的成长和教育，了解到她为了躲避选择出去念大学，读完研又工作了一年多才回来。
    她了解的不多，只言片语却又能清晰的看到她孤单落寞的十来年。
    赵意昀莫名有种想抱抱她的冲动。
    她叹叹气：“怎么突然想回国？因为家里人？”
    “不是，”郁知言笑了笑，提起自己过往不带任何情绪，语气也轻松：“突然想回国是因为端午的时候我去华人超市买粽子，结果没买到，在那一瞬就很想回国。”
    赵意昀：“嗯？”
    “他乡纵有当头月，不及故乡一盏灯。”
    赵意昀认同：“有道理。我没想到……”
    郁知言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又笑了：“我说过不用安慰我，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我早就不在意。”
    “可……”
    赵意昀张了张嘴。
    郁知言歪着头：“我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只要开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客观上来讲，作为他们的女儿，我已经得到了很多。现在还觉得我需要安慰吗？”
    赵意昀：……
    好吧，她承认自己被郁知言的说法说服了。
    郁知言轻轻笑了笑：“得过且过就算了，反正谁都不在乎，何必这么较真呢？”
    得过且过。
    是啊，谁又怎么不是呢？
    赵意昀忽然想起了她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才五岁，印象中她的父母大吵了一架，阮秋指着赵杰骂他骗子，赵杰骂阮秋拜金。
    此后他们二人就经常动手打架，赵意昀在旁边吓得直哭。
    再后来有一天赵杰摔门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再然后阮秋把赵意昀丢回老家，扔到了赵杰哥哥的门口，放话他们赵家的女儿自己养，除了偶尔兴起时打过几次抚养费，就再没消息。
    伯伯婶婶都是战争时期退役下来的老兵，哪里能忍心看赵意昀一个小孩子被人抛来丢去。她从小是跟着伯婶和堂姐长大的。
    这些年阮秋一直在寻找真爱的路上，可惜每每都不能得偿所愿，碰上的都是些玩弄感情的垃圾。在赵意昀十六岁的时候，她被人卷走存款后大病一场，在床上无助的躺了几天，跟闺蜜聊天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还有赵意昀这个女儿。
    闺蜜说：“说到底还是有血亲的靠谱。”
    阮秋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重新联系上了兄嫂，说要把赵意昀接过来，家庭团聚，并且让她有更好的生活环境。
    伯婶很善良，从小到大只跟她说爸妈这么多年是在外面忙工作，所以在他们问她的意愿时，她很憧憬的点下了头。
    于是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她欢天喜地的来到了阮秋在的地方，起初阮秋确实因为新鲜感，对她还挺不错。可母女情深的戏码没上演两天，阮秋就被新的男朋友哄得找不到北，而新学校里也因为阮秋的缘故，她遭受了长达两年多的校园暴力。
    那时的赵意昀还很天真幼稚，第一天从车站下来后，她跟阮秋一起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两人都有些拘谨陌生。那会儿她靠在车窗看着车行景退，问了一个从小就想问的问题：“妈妈，你爱我吗？”
    阮秋当时有些怔住。
    不知道是对这个称呼的不适应，还是从没想过赵意昀会这么问。
    后来她只是摸了摸赵意昀的肩膀。
    其实很多时候没有回答就已经是答案，感受不到就是没有没有，听不到就是没有。
    只是那时候她太小，还不懂。
    而让她对阮秋彻底失望的是高二的某天晚上。
    那晚，阮秋在谈的某任男朋友，半夜从下铺爬到她睡的上铺，赵意昀挣扎的时候从上铺滚了下来，小腿轻微骨折。
    阮秋知道这件事后，却很笃信男友梦游的说法，甚至让她不要到处乱说，坏了男友的名声。
    赵意昀如今也想不起来那会儿她自己是什么心态。
    诚如郁知言所说，早就不在乎。
    客厅里响起了吉他拨弦声，女人低柔的唱着：“当你突然看我的时候，当话语开始多余的时候，当心慢慢靠近的时候，这时天刚好黑了……”
    赵意昀从她游刃有余地拨动着琴弦的手指慢慢看向那张明丽立体的脸，微卷的头发遮着脸颊，红唇微微张着：“让蜡烛代替所有灯，让音乐代替话语声，此时无声胜有声，如果要我开口，只能说一句话，让我成为你的有可能。”
    她弹奏其实更好些，但嗓音却莫名很适合这首歌，偶尔抬起眼看自己时，墨瞳似的眼睛像是包藏着一片浩荡无穷尽的星河宇宙。
    或许倾诉真的能改善情绪。
    赵意昀此时此刻看着她，竟忘却了方才那些不愉快的事，心脏微微加快了些，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分外温柔，像是情人低声密语时的情话。
    两人的坦白局以一首缠绵的歌作为落幕曲结束。
    郁知言把吉他放回去，又捏了捏赵意昀的脸，“受委屈了。”
    赵意昀忽然发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她和郁知言彼此都不在乎，却又会心疼对方的遭遇。
    这不是什么值得发笑的事，赵意昀却莫名其妙翘起唇角，郁知言看在眼里，又在她耳尖处捏了下：“笑什么？”
    赵意昀说：“没什么。”
    郁知言忽然问：“你和阿姨关系怎么样？”
    “就看到的那样，凑合过。”
    只要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赵意昀都可以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维持面子上的情分。不为什么，只因为那年叔婶病重的时候，她交了个有良心条件也不错的男朋友，拿出了二十来万救急。
    后来她和赵瑜把钱给还上了，情却还是得承的。
    但也仅此而已。
    她想了想：“怎么突然这么问？”然后玩笑的问了句：“打算帮我撑腰出气啊？”
    郁知言还没回答，因为赵意昀的手机响了，碎成蜘蛛网的屏幕依稀能看到阮秋的名字。
    赵意昀没打算接，郁知言却说：“先接接看。”
    赵意昀接通电话后，阮秋在那头说：“宝贝，你在外面吗？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叔他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道自己莽撞了，明天有空吗，你叔请你吃个饭，大伙把话都说开了，你看可以吗？”
    赵意昀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她刚要拒绝，郁知言却伸手，示意让她把手机给自己。
    拿到手机后，郁知言轻柔地叫了声阿姨，阮秋怔了怔，这才认出她是刚刚在出租屋里看着分外凌厉的女人，她嗯了声：“意昀的朋友吗？她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
    郁知言说：“意昀确实不太方便接电话，能让您男朋友亲自说吗？她被吓坏了，有点担心。”
    阮秋自然愿意。
    王甘霖接了电话以后，先是说自己不是个东西，求原谅，郁知言问他明天能不能自己一个人来，人多赵意昀会怕，王甘霖自然是好好好，然后说：“你让意昀别胡思乱想，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好。”
    郁知言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把电话递回去的时候，轻声说：“待会把录音发我微信上。”
    赵意昀这才发现刚刚的通话被她点了录音。
    她呃了声：“你要这个干嘛？”
    然后她看见郁知言唇角上翘，说：“给你出气。”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剧情请勿当真和模仿，遵纪守法从你我做起～
    第26章
    周日早上,晨光熹微。
    三人约定见面的地方在一家餐厅。
    尽管郁知言在电话里要求王甘霖一个人来，但阮秋还是陪着他一路到了餐厅附近,看着车来车往，阮秋拉着王甘霖的手说：“你要好好跟她说，那事……还是得看她肯不肯。”
    王甘霖反握住她的手：“放心吧宝贝，我知道的。”
    从面前的十字路口直行再转弯，便到了那家餐厅。
    看样子是刚营业，只不过顾客也不算少。
    王甘霖远远就看到了橱窗里面坐着的赵意昀，她穿着件黑白横纹马甲，看起来修身纤瘦，侧脸被玻璃上的贴纸遮住了许多，看起来朦胧美好。
    他舔了舔嘴唇,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心里很是遗憾。
    走进餐厅，王甘霖直奔着赵意昀的位置过去,结果才上前,便看到赵意昀旁边还坐了个人,他一看到那张明丽的脸心里就直发怵,恰好郁知言微冷的眼神也落在他身上,他顿了顿，然后才开口：“没让你们等久吧？”
    没人回应。
    王甘霖有些尴尬,他讪讪坐下,眼睛滴流滴流在两人身上转,然后把昨晚想好的措辞说出来：“意昀,昨晚那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但你要相信叔真没那想法，我就是把你当成了你妈妈。”
    赵意昀不动声色：“是吗？”
    “当然,”王甘霖以为她是相信了，继续说：“不过叔心里到底过意不去，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包啊香水的都行，叔给你买一个，就当是咱们的见面礼，也是赔罪礼，好吗？”
    赵意昀没说话，而是郁知言淡淡开口：“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吧。”
    王甘霖有些反应过来，一头雾水问：“什么意思？”
    橱窗外的光映在郁知言的脸庞，桌上放着墨镜，她手指按着镜框边沿，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你是想要私了还是公了。”
    郁知言的神态和语气都太过于笃定，王甘霖心态从疑惑一点点转向了不安，他皱眉：“什么公了私了，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郁知言不急不缓：“强..奸未遂是什么意思，你该懂了吧？”
    王甘霖笑容有些勉强：“意昀，你朋友也太言重了吧，这就是一个误会而已，而且……”
    他话音一落，郁知言拿起放置在旁的手机放起了一段录音。
    声量不大不小，桌上的人都能听清。
    在响起十几秒的时候，王甘霖脸色顿时惨白。
    无他，因为这是他昨晚和赵意昀的对话，对方说他认错人，一再追问他是谁，而自己嘴里支吾其词。
    郁知言把音频关掉，眼神锐利得像是把刚磨好的刀，扎得王甘霖坐立不安，又听她语气冷冷道：“你别说你聋了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赵意昀和阮秋长得不太像，要说认错也非常勉强，声音那就更不可能了。
    王甘霖手心出汗，他内心犹豫了许久，嘴上还是咬死：“我是没听清楚，不过我也知道昨晚是吓到意昀了，你们想要什么或者是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愿意。”
    昨天晚上他确实是把赵意昀错当成了阮秋，不过那只是一瞬间，她一开口自己就知道认错了人。
    他在阮秋的手机里看过赵意昀的相片。
    昨晚他是有些上头的想趁着阮秋没回来，把赵意昀给……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哄住这母女俩。
    反正阮秋那蠢货没脑子，女儿大概也不敢把这种事声张出去。
    没想到一下子就踢到了铁板，还是两块儿。
    透亮的自然光落在郁知言的脸上，清楚的让王甘霖看到了她那淡漠的神情：“跪下道歉。”
    跪下？？？？
    王甘霖瞪大眼睛，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郁知言却连看也没看他。
    王甘霖知道这是个硬茬儿，于是把目光放在赵意昀身上，说：“意昀，你朋友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换一个吧，叔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能大庭广众给你们下跪呢？”
    赵意昀看了一眼郁知言，淡淡道：“她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见她们油盐不进，王甘霖索性搬出了阮秋：“我是你妈男朋友，好赖也算是你的长辈。你让我下跪，不是在打你妈的脸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姑娘，你是意昀朋友，总不至于让人家母女俩翻脸吧？”
    郁知言眼神如刀：“她就是天王老子，你今天也得跪。”
    王甘霖抬手一挥：“别的都行，这个没商量！”
    “好，硬气，”郁知言慢条斯理地戴上墨镜，手指压平外套领口的纹路，声音有些嘲讽，“那就法院见。”
    见她真要起身离开，王甘霖顿时就慌了神。
    “别别别……”他咬牙：“我跪，但能不能换……”
    郁知言嗤笑，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声音冷漠，“你以为你有选择吗？趁我现在还有兴趣看猴戏，你最好快点。”
    王甘霖拳头捏得咔咔响。
    餐厅里所有人都在忙着吃早餐，没有人注意会注意其他桌的动静，但这样的情况很快就发生转变。
    因为他从位置上起身，然后慢慢屈下膝盖，跪了下来。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似乎所有人都在好奇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什么。
    王甘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看着郁知言那张漂亮淡漠的脸，咬牙切齿：“可以了吗？”
    “道歉，”郁知言勾唇：“声音最好大点，不然，我们可能也听不见。”
    因为昨晚被赵意昀打了一巴掌，王甘霖脸上还有些疼，但此刻的屈辱跟这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他狠狠地咬住牙，可到底还是怕郁知言真的用这段录音把他送上法庭。
    几秒后，他扬声：“对不起意昀，昨晚是叔不对，你看在你妈的份上，就大人有大量，别再生叔的气了，好吗？”
    怕郁知言再让他说一次，所以声音也不敢放小。
    原本都在好奇的路人顿时都一副吃了瓜的模样。
    “哎？她们是不是有些刻薄啊，让一大男人这么跪着。”
    “刻薄个屁，一看就是个出轨的死渣男，肯定是她们俩其中一个被绿了。”
    “你什么眼神，这男的都老成啥样了，没听他刚刚说什么啊？肯定是他勾引了别人老婆，东窗事发了，现在被人家闺女教训上了。”
    “啧啧，真不知道他爸妈看见这男的这么不要脸是什么感想？”
    “那是，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这种男的白送我都不要。”
    “我也不要。”
    “你们都不要被我捡到了怎么办？”
    ……
    郁知言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只看向赵意昀，眉眼温柔：“还满意吗？”
    赵意昀心里很爽，点头：“还行。”
    “你说行就行。”
    郁知言起身的同时拿起了咖啡杯，慢慢走到王甘霖面前，温热的咖啡从他头顶浇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唇微张：“滚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第27章
    看着她们一字不提删除录音的事,王甘霖顿时反应过来，追着出了餐厅门口,吼了一声，顾不上自己浑身狼狈，笑得有些狰狞，“姑娘，你歉也道了，你这气也出了，那录音是不是该删了？”
    天边渐渐生出了些火红云霞，映得人面庞生辉。
    郁知言勾唇，不咸不淡道：“然后呢？”
    王甘霖脸色一白：“你说话你不算数？”
    郁知言说：“意昀跟阿姨是一家人，你又隔在她们中间,我怎么相信这种事没有下一次？”
    微风吹拂,王甘霖被冷得打了个哆嗦，他咬牙,恨恨道：“我当然会说到做到！”
    郁知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充满嘲弄,王甘霖只觉得自己像是马戏团里动人娱乐的动物,他忍着气：“我跪都跪了,难道还不行吗？”
    郁知言语气缓慢却又分外有力量：“是啊,你跪都跪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昨晚要不是我来的话,你都想逼着意昀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王甘霖忍无可忍：“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除非你发誓,”风吹起赵意昀腮边的长发,郁知言动作轻柔地替她捋平顺,语气怜惜，“我们家意昀这么柔弱的人,不禁吓，没保证怎么敢放心你在身边？”
    柔弱个屁！
    王甘霖捏拳，他脸现在还疼着呢！
    紧接着，他又有一丝不可置信：“发誓？你信这个？你们不会是想来套我的话吧？”
    郁知言语调微冷：“信不信由你，告不告在我。”
    王甘霖转念一想也觉得有理。
    或许，这俩人也确实不敢怎么样。
    毕竟女人为了名声，怎么可能真把自己送上法庭？
    在他神态微有松动的时候，又听到郁知言的声音：“对了，再说那些认错人的话来糊弄，那我们今天就没有谈话的必要。”
    “行，真他妈事多，”王甘霖听得心口烦躁，“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碰赵意昀一根手指头，昨晚上的事确实是我猪油蒙了心，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再也不会有下次，行了吧？！”
    -
    停靠在路边停车位上的黑色汽车内。
    赵意昀靠在车窗边，眼睛去看郁知言，“你真有录音？”
    郁知言坐在副驾，淡笑：“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车内沉默了几秒，郁知言再道：“意昀，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郁知言面色柔和，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放过他。当然，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是支持的。”
    赵意昀也笑：“好巧，我刚刚也有了。”说完，她又道：“谢谢你。”
    郁知言若有所思：“怎么谢？”
    赵意昀：“你想怎么谢？”
    郁知言说：“那你亲我一下。”
    赵意昀：……
    她还没开口，郁知言又笑了笑：“你就是不这么谢，我也会这样做。”
    周围很是安静，赵意昀看见郁知言姿态懒懒地看着车窗，她眉骨高，光落下来的时照得整个眉眼轮廓深邃柔和。
    很难想象出这样的她方才的那种清冷锐利的模样。
    赵意昀不自觉唇角就勾了起来，她习惯性地接话：“你说不用谢的。”
    车子朝着最近的派出所开去。
    报案后，两人把录音和视频都提供给了警方，做完笔录签字捺印后，两人就从派出所离开。
    原本赵意昀还想着待几天再去赵瑜家里，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租房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赵瑜准备去参加以后圈内的饭局，赵意昀到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随意的涂抹口红，这事刚听了个开口，啪一下把口红拍在桌面上，断成两截，“报警没？”
    赵意昀点头：“报了。”
    赵瑜气顺了些，厉声道：“这狗玩意在找死！”
    看着堂姐暴怒的模样，赵意昀：“你要干嘛？”
    赵瑜冷笑：“我能干什么？这种蠢货，当然是好好认识认识他。”
    -
    A市市医。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阮秋坐在椅子上，看着王甘霖身上的青肿，有些心疼：“怎么回事？怎么晚上买个东西都能碰到这些人？”
    王甘霖疼得直抽抽，想到昨晚上的遭遇，心里还有些后怕，天知道昨晚他看到一群膘肥体壮的男人腿都差点吓软了，“我也不知道，一群酒疯子，打完就跑。”
    他倒是也想报警，好歹能拿点赔偿金，结果呢？那地方是一点监控都没有，他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阮秋跟着他骂了几句，又问起赵意昀的事，王甘霖握着她的手，说：“放心吧宝贝，我们已经谈好了。”
    阮秋点点头，在听到王甘霖说饿的时候，她便说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隔壁床的大妈听到了还直说他们夫妻俩感情真好。
    买饭前前后后就花了十来分钟，结果阮秋回到病房门口时，已经瞧不到王甘霖的人，隐隐约约还听到了里面几床的议论声。
    “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是啊，我还头回看见警察带人走呢。”
    “啧啧，难怪一身伤，原来是犯罪啊。”
    “现在的男人真不是东西，作奸犯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第28章
    事情的走向让王甘霖和阮秋都有些始料未及。
    阮秋起初还哭着喊着让赵意昀撤诉,在被两姐妹拒绝又被告知公诉案件不能撤诉后，整个人又伤春悲秋了半个多月,赵瑜被缠得烦了，头一回把阮秋给骂了一顿。
    阮秋被小辈骂，脸上挂不住，心情更加烦闷，却也不敢再继续去就纠缠她们两个，然后——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一任男朋友。
    一个多月后检察院批准逮捕，再经过两个月的侦查期后，王甘霖的判决结果终于出来，最后判的两年零六个月。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赵意昀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完全是在水逆状态。
    她在网上买了串紫水晶,又去A市里很有名的观音庙里拜了拜,以此安慰自己——很快就会转运。
    林娇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因为周二那天她就没再来公司，事业也主动来感谢赵意昀。
    除此之外,赵意昀在公司每天都会收到一束匿名送的花,每天不带重样的。赵意昀收得烦了,直接让前台拒收,没多久后,那送花的人也终于现身。
    彼时赵意昀正在茶水间里泡咖啡，手机里跟郁知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最近刚跟房东商量完退租退押金的事,小件她已经打包完,剩下的大件她在考虑要不要带走,又怕到时候太占地方。
    郁知言说可以放在她那里。
    赵意昀：【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
    郁知言：【不会。】
    然后赵意昀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郁知言很快回：【不用,晚上请我吃饭就行。】
    恰好这时，手机震了震,聊天页面里出现了一个许久没见过的名字。
    向叙洋：【是送的花你不喜欢吗？】
    赵意昀有些惊讶，她确实没想过向叙洋，确切的来说，她早就把这号人给忘在脑后，打字时面无表情：【我不喜欢收朋友的东西，下次别送了，谢谢。】
    向叙洋：【我觉得这家的花挺好看，所以就想送你。】
    向叙洋：【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赵意昀皱眉，本想着直接拒绝，但转念一想，又答应了下来，然后给郁知言发了条信息：【今晚不行，有约了，下回吧。】
    郁知言：【客户？】
    赵意昀：【不是，同学。】
    郁知言：【向叙洋？】
    赵意昀：【郁半仙？】
    赵意昀：【就说个事。】
    郁知言：【要吃什么，晚上做个参考。】
    赵意昀想也没想就告诉她。
    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川菜馆，赵意昀刚到就看见向叙洋冲她挥手，等她上前后，满面春风的说：“大忙人，可算是约到你了。你能吃辣吗？这里的毛血旺挺好吃的。”
    赵意昀也没说什么，等点完菜后，她就去把账给结了，向叙洋一看登时坐不住。
    “你这是做什么呀意昀，我请你吃饭，怎么还能让你来付钱？”
    赵意昀抿唇，神情很是疏淡，道：“就当是还你的花钱。”
    向叙洋眉头一皱：“怎么说的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吧？我送你花不正常吗，没必要搞得这么严肃吧。”
    赵意昀不为所动：“正不正常你我心里都有数。”
    她这么直白的点明，向叙洋倒是真有些尴尬，他盯着那张过分明艳的脸，索性道：“那看来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意昀，我是挺喜欢你的，从初中到现在，也十多年了。一辈子能有几个十来年？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错的话，咱们可以试试吗？”
    十多年的感情听起来确实很深情很厚重也很感人。
    赵意昀却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角，不算太客气：“这个十多年有没有掺水分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我也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我对你不感兴趣，你所谓的喜欢已经打扰到了我的生活，如果可以，请你自重。”
    向叙洋张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确实是挺喜欢赵意昀的。
    只不过当然不是从什么年少情深开始。
    校园里的那点子悸动早就消磨干净，他真正对赵意昀有想法时同学聚会那晚上，她比以前要漂亮，再加上周围同学的起哄，他也觉得自己跟赵意昀还是挺般配的。
    这顿饭最终是不欢而散。
    赵意昀原本想着在微信上解决，但又怕向叙洋误会，倒不如当面说清楚，不留余地的好。
    她基本没动筷子，瞧了一眼时间，打算回家跟赵瑜一起吃，结果刚起身，就瞅见对面桌上坐着一位穿着高领毛衫，外面配着件黑色大衣的女人，她两条长腿交叠，手撑着腮边，在赵意昀看过去的时候，很是妩媚地眨了下眼睛。
    赵意昀觉得自己瞎了。
    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郁知言？
    她上前，盯着郁知言的脸，主动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偶遇的频率太高了？”
    郁知言维持着撑脸的动作，眼皮懒懒地上抬：“这不算。”
    “嗯？”
    “我特意过来的。”
    赵意昀：……
    郁知言轻轻道：“想知道他想对你做什么。”
    赵意昀坐在她对面，好笑道：“听到了？”
    郁知言：“没有。”
    赵意昀：“想知道？”
    郁知言没什么情绪：“不想。”
    赵意昀更想笑了：“送我花的人就是他，我特意来跟他说清楚的。”
    郁知言长腿放下来，指尖敲着桌面，语气轻轻：“我后悔了。”
    赵意昀抬眼望过去：“什么？”
    郁知言刚喝完水，红唇上泛着光泽，看起来颇为诱人，她看着赵意昀，嗓音温柔：“还是要谢的。”
    赵意昀：“嗯？？”
    “亲我。”
    第29章
    菜馆里人声交杂,赵意昀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口处猛烈的跳动。
    她看起来有些诧异：“你认真的？”
    郁知言的回答也很简单，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嗯”声,又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敢？”
    草。
    不敢什么不敢，有什么不敢。
    赵意昀很轻易地被这两个字给激上头，然后慢慢起身，再缓缓朝郁知言靠过去。
    离得越近，她越能看清楚那双墨色瞳孔里放射状的纹路以及她身上那缕似有若无的香味，在这初冬时刻，灼烫得她浑身燥热。
    最后她在郁知言的脸颊处亲了亲。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卡顿。
    除开她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郁知言撑着手又笑了：“就这样？”
    赵意昀惊讶：“还要怎样？”
    郁知言目光在她脸上游移，最后停在赵意昀的脸上,“你脸红什么？”
    赵意昀不用摸也知道自己面皮发烫,桌上放着两罐冰啤酒，她很不客气地拉开环,仰头喝了两口。
    她现在很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句话叫做——没喝酒前我是地球的,喝了酒后地球是我的。
    因为两口冰啤酒下肚,她觉得自己脸也不热了气也不喘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第一次亲人,会脸红不正常吗？”
    “第一次？”郁知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亲人？”
    赵意昀挑着眉：“你不信？”
    郁知言把她手边的啤酒拿开：“信。”
    赵意昀莫名觉得郁知言的表情上明晃晃写着“我听你这憨八龟编”,她立马道：“真的！”
    郁知言问：“你喝酒会忘事？”
    这话题变得似乎有些快。
    赵意昀回：“还好吧,喝断片了会。”
    郁知言：“断片过几回？”
    赵意昀：“没几回。”
    郁知言：“没几回是几回？”
    “三四……次？”赵意昀仔细想了想,看着郁知言的脸,又说：“我很少喝断片的。”
    仅有的几次还都喝郁知言有关。
    郁知言嗯了声：“挺好。”
    感谢环节结束就开始进入干饭环节。
    她们边吃边聊,话题就拐到了房子上面，赵意昀对此发表了五十字的感谢言论,郁知言不置可否，挑眉问：“你怎么打算的？”
    赵意昀说：“先在我姐那里住一段时间。”
    郁知言开了瓶酒，手腕靠着桌沿，嗯了声，像是在示意她继续说。
    “过段时间我还得去趟外地，回来再说吧，急不来。”
    郁知言：“干什么？”
    赵意昀说：“工作的事儿，今年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
    郁知言眉头微动：“晋升？”
    “不是，部门竞聘的事没个准儿呢。回来了我再去看房子，以后还是找些安保好的吧，以前觉得没所谓，现在看来还是应该……”
    郁知言没有像她一样对瓶喝，而是把酒倒进一个玻璃杯里，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握着酒杯，红唇轻轻咬着杯沿，一点点把啤酒给吞进喉间。
    动作缓慢又满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诱.惑感。
    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赵意昀。
    然后赵意昀就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她喝口酒也这么……
    赵意昀想半天想不出来一个形容词。
    郁知言支着手背，舌尖抿了下唇上的水珠，“嗯？怎么不说话了？”
    赵意昀轻咳一声：“你能别这么……嗯……看我吗？”
    “为什么？”
    “我比较社恐内向，你懂的。”
    郁知言笑：“你觉得我是在撩拨你？”
    赵意昀：……
    这么直白倒也大可不必。
    于是，为了场面不那么尴尬，赵意昀说：“怎么会呢，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你。”
    郁知言勾唇笑了笑，放下酒杯，细长的眼尾染着红晕，整个人看起来风情又多情，“可我就是啊。”
    “……”
    草。
    天色渐渐暗下来，浓郁的墨色把整座城市上方都笼罩起来，洒下一片昏暗。
    两人吃饱喝足就准备回去。
    出租车一路开到了赵瑜住的小区。
    司机刚接完上个客人，车上有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水味，熏得赵意昀又晕又难受，偏偏车上开着空调，还不好开窗。
    下了车后，赵意昀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推了一把的地球仪，天旋地转的。
    她脑袋晕晕，伸手也不知道扶住了什么，端详了好久才迟钝地认出是郁知言的胳膊，她说：“我头好晕。”
    郁知言扶着她：“还记得怎么走吗？”
    赵意昀说：“记得，我自己回去。”
    郁知言：“我送你上去。”
    清醒状态下的赵意昀是很听劝也很讲道理的，但喝了酒以后，完全就从小白花切换成小霸王。
    除了她自己，谁说都不好使。
    “不！”她pia地拍开郁知言的手，呼吸间都是酒精味儿，“我自己上去。”
    郁知言按着她的腕骨：“你自己能行？”
    赵意昀点头：“我行的。”
    具体有多行表现在她给郁知言表演了个原地转圈。
    郁知言好笑道：“别闹。”
    但不论郁知言好说歹说，赵意昀都发挥了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特性——坚持要自己走回去。
    晚间风起，吹得人浑身打冷颤。
    赵意昀那几分酒意很快就被吹散，除了意识还有点迟钝，走路还有点飘，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在进入单元楼大堂的时候，刘渺正好给她打电过来，问她晚上要不要去吃饭。
    最近出了这种事，刘渺怕她有压力，一下班就想着约她出去散心。
    “我刚吃完，下次一定刘老师，”赵意昀刚进电梯，按了楼层，又说：“我胃现在可辣了吃的。”
    刘渺呜呜：“友情的小火苗熄灭了。”
    因为信号的问题，刘渺的声音滋啦滋啦的，听起来就挺搞笑，赵意昀说：“巧合嘛，今晚没想在外面吃的。”
    刘渺眯眼：“什么巧合？”
    赵意昀呃了声：“跟郁知言吃了个饭。”
    刘渺：“哦～”
    刘渺：“原来是梦中情嫂啊。”
    刘渺：“那没事了。”
    自从除了那档子事，刘渺对郁知言的想法又再次改观，好感度直接拉满。
    赵意昀听了直笑：“好的，她在你那里又降了个辈分是吧。”
    刘渺嘻嘻：“没办法，咱们是姐妹，她当然是嫂子啦～”
    赵意昀叹叹气：“哪的事，别胡说。”
    刘渺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里的信息量，追问：“怎么回事？”
    电梯门打开，赵意昀从箱体里走出来，她没有着急进屋，而是站在走廊的窗户边上，窗微微打开，凉爽的风从外面送了进来。
    她撑着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纠结了半晌，说：“我感觉她可能真的没想法。”
    刘渺又问：“怎么说？？？”
    赵意昀言简意赅：“我亲了她。”
    刘渺配合的哇哦一声：“这不是很好？”
    “但是她好像没什么反应，还说——就这样？”
    刘渺：“有什么问题吗？”
    赵意昀摇头：“你不懂。”她又说：“我打个比方吧，比如你再给一个感觉还行的人讲黄段子，结果对方给你讲了个更黄的，你会怎么想？”
    “我觉得她挺牛。”
    赵意昀：……
    好吧，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赵意昀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明明亲了郁知言还挺开心的。
    但后来越想就越开心不起来。
    有毛病。她心里吐槽了句。
    在她们探究着这个本就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时，郁知言找出了赵瑜的电话，打了好几通赵瑜才接通。
    赵瑜刚洗完澡，看到郁知言的名字时还挺惊讶的，听到对方说赵意昀喝醉了酒，问她到没到家时，赵瑜回了声：“你确定她上来了吗？家里没看到她。”
    赵瑜想到妹妹酒后那德行，当下决定：“我去楼下看看，可能进错楼了。”
    她推开门，刚准备和郁知言说要挂了，结果恰好看到走廊上立在窗边的赵意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蓦地听到一道不服气的声音——
    “什么？怎么可能？要攻也是我攻郁知言好吗，我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别说人了，就听名字也知道我是个1好吗。”
    赵瑜：……
    电话里的郁知言：……
    回过头来的赵意昀：……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意昀：对对对，作者你就这么宣传我。
    第30章
    走廊上落针可闻。
    赵意昀尴尬得酒都彻底醒了。
    赵瑜迅速挂断电话,表情复杂：“你继续。”
    赵意昀：……
    等她进屋后，赵瑜给她递上来一杯牛奶,气氛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赵意昀真觉得自己不用去找房了，因为她现在就可以用脚指头扣出三室一厅。
    赵意昀抿了口牛奶，等了几秒，忽然后知后觉地问：“你刚刚在打电话？”
    赵瑜：“嗯。”
    她故作轻松：“谁啊？”
    赵瑜：“郁知言。”
    “哦——等等，谁？？？？”
    这下赵意昀是真的清醒了。
    -
    赵意昀先是去洗了个澡，回到房间里，犹豫了半晌，这才给郁知言拨了通电话过去，那头响了很久才接,赵意昀理亏在先,立马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刚刚都是没过脑子瞎说的。我说你0不0的都是瞎扯的,我是把你当朋友来处的,没有那种猥琐的想法,也没啥特殊癖好,你别……”
    她语速很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电话那头沉默了，然后说：“呃……意昀,知言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了。”
    赵意昀：……
    死去的尴尬突然开始攻击我。
    “…好的。”
    然后她迅速挂了电话。
    在她捏着手机懊悔的时候,郁知言给她发了条消息：【等我半小时。】
    这半小时等得煎熬,赵意昀头一回知道被尴尬缠绕是种什么感觉,最后她打开笔记本,改起了今天完工的设计稿，结果最后差点保存错格式,三百多个图层差点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吓得她又是一个激灵。
    今天大概诸事不宜。赵意昀想。
    半小时一到，她立马给郁知言拨了个电话，这回她学乖了，问了声：“郁知言吗？”
    郁知言轻轻地嗯了声。
    “刚刚……”
    她声音刚出喉咙，郁知言就打断：“最近开不了车，朋友正好在这附近，就送我回去了。”
    她呃了声：“你都听到了？”
    郁知言：“听到了。”
    赵意昀盘腿坐在藤椅上，手指拨弄着桌上的月亮小电灯，又呃了下：“其实我可以解释的，你……”
    郁知言淡淡道：“你说怎么办吧。”
    她能怎么办？
    赵意昀琢磨了半天，说：“要不我这段时间给你当司机？”
    郁知言：“可以。”
    吊着的小月亮被她手指摇得一晃一晃的，赵意昀说：“以后还得换个称呼，叫你郁老板了。”
    然后郁老板说：“明晚来我家。”
    赵意昀纳闷：“干什么？”
    “拿饭碗。”
    赵意昀：……
    -
    周三天气晴朗，傍晚时霞光把云层晕染得格外细腻温柔，赵意昀在走廊上看着外面林立的高楼，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难得不用加班。
    但很可惜，她现在身卖二主。
    半小时后，赵意昀去到了郁知言的家里，对方显然也是刚回来，手上搭着刚脱下的外套，看着她时，笑了下：“还挺准时。”
    赵意昀挑眉：“那是，打工人的自我修养。”
    郁知言目光上下打量她，莫名给了赵意昀一种面前站着的是HR的错觉，最后，她点了下头：“挺像话。”
    赵意昀叹着气说：“当你司机还挺不容易，还有考验期。”
    郁知言捏了捏她脸颊，笑着说：“后悔了？”
    赵意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郁知言好像很喜欢在她身上做点亲昵的小动作，偏偏她还不讨厌，甚至期待她再多来一下。
    她也跟着笑了下：“哪的话，跟你没法比，我不会的乐器可多了，退堂鼓就是其中之一。”
    郁知言身高腿长，靠着玄关处的立架，唇角勾起时眉梢微低，语气愉悦，“嗯？听着像是在骂我。”
    “哪有，我不敢，老板的意志就是我的圭臬，”她扬眉，“郁老板，有什么吩咐，我什么都能做。”
    郁知言也挑眉，眼眸里漾着笑意：“什么都能做？”
    赵意昀：“…应该。”
    不知道为什么，赵意昀总觉得郁知言这话说得好色气。
    然后新老板让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吃饭，今天的点的是外卖。
    吃完以后，郁知言把餐桌收拾完，看样子像是准备去洗澡，因为她从房里拿了件睡衣出来，赵意昀觉得这会儿应该是该走人了，刚准备开口时，郁知言就淡淡瞥了她一眼。
    “说吧。”
    赵意昀一头雾水：“说什么？”
    郁知言站在她旁边：“你不是说你可以解释吗。”
    她说：“我以为这茬儿过去了。”
    郁知言：“哦？”
    她抿唇：“我喝醉了。”
    郁知言：“然后？”
    赵意昀：“然后说话就没经过大脑。”
    当时是因为刘渺被她乱七八糟的话弄晕了，然后好像说了句她像小娇妻啥的，赵意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脑热这样说出口。
    反正嘴上过瘾了几秒，后面就是社死火葬场。
    郁知言说：“这就是你的解释？”
    赵意昀点头：“不然呢，你还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的你都会帮我解答？”
    赵意昀：“我尽量。”
    郁知言嗯了声：“没试过。”
    赵意昀没听懂：“什么？”
    郁知言：“想试试。”
    赵意昀：“试什么？”
    郁知言：“试试你到底是不是1。”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意昀：我是1，我装的。
    郁知言：不，你就是。
    宝贝们有喜欢看古代百合文的吗？给大家推荐一下我亲亲亲亲亲基友胡玉正在连载的《病弱女地主和她的悍妻》，文名即人设哦，穿书原著女主意识觉醒+女扮男装，感兴趣的宝贝们可以去看看呀～
    第31章
    明亮宽敞的浴室里雾气蒸腾。
    浴缸里的水温热,女人闭着眼睛，肩膀以下的部位全都埋在水底下,脖颈处的肌肤被热气烘得微微发红。
    她忽然睁开眼睛，浴室门口上映着光，透亮得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水位压得胸口有些闷。
    她怎么会在郁知言家里洗起了澡？
    赵意昀舔了舔嘴唇，回想起十来分钟前发生的场景——
    她说不用试，我就是。
    然后郁知言问她，可以吗？
    那一瞬间赵意昀发现两人距离得很近，她连郁知言最细微的每一处都能看得清楚，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那时候的自己在疯狂心动。
    然后她就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咔哒。
    浴室门缓缓打开，郁知言纤瘦的身躯挡住客厅外放进来的光线，丝绒吊带裙拢着她的细腰,随着长腿迈动而轻轻的晃着,风情摇曳。
    赵意昀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
    她觉得眼前的郁知言熟悉却也陌生。
    直到一双手轻轻捧起了她的脸，细腻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洗好了？”
    -
    夜色渐浓,房里只亮着盏橘黄色的台灯,朦胧又暧昧的光线在所有事物上投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外面似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赵意昀却已经无暇再去顾及。
    从进门后,她就被郁知言压在门上,腕间被扣着,郁知言声音诱哄：“亲我。”
    赵意昀闻言在她脸颊亲了亲。
    郁知言忽然就笑了起来。
    那让人脸红的氛围莫名就散了些，赵意昀微微仰头：“笑什么？”
    “谁让你这么亲？”
    “难道不是……”吗。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突破喉咙,细细密密的吻就犹如屋外的雨点,没有任何预兆的铺天盖地的落在了那片柔软的土地上。
    亲吻像是雨点似的无休无止,最后打破这场瓢泼大雨的是赵瑜的电话。
    郁知言坐在屋里的单人沙发上,赵意昀在她腿上,呼吸凌乱，她撑着手,看了眼手机，说：“我姐打来的。”
    郁知言说：“你接。”
    赵意昀往胸膛里深深吸气，等心跳平稳了些，才接通电话，赵瑜上来就问：“你到家了吗？”
    赵意昀摇头：“还没？”
    赵瑜：“加班？”
    赵意昀：“…嗯嗯。”
    怕赵瑜还要接着问她，赵意昀抿了下唇，先开口：“怎么了？”
    赵瑜：“没，就跟你说一下，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不用等我吃饭。”
    赵意昀应了声好。
    她声音染着哑意，赵瑜多问了句：“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没有……”赵意昀清了清嗓子，怕赵瑜听出异样，提了点声量：“刚刚有点走神。”
    说话的时候，赵意昀看到郁知言把她的头发缠在了指尖，从耳朵开始慢慢往下顺，目光似乎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摘下了耳上的小银蛇耳环，挂在了赵意昀的耳朵上。
    耳上是一阵冰凉的触感，但赵意昀却心跳得飞快。
    电话里赵瑜说的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清，最后含糊道：“嗯嗯好，你先忙。”
    房里安静了几秒。
    郁知言侧着脸，“说完了？”
    手机在赵意昀的手心里捏得有些紧，她点点头，橘色的光线在郁知言脸侧勾勒出一个柔和的轮廓，她心有些飘飘然，然后说：“我们这样会不会挺奇怪的……”
    其实赵意昀原本想的只是来她家拿车，第二天负责给她接送。
    后面发生的事压根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郁知言挑眉：“奇怪？”
    赵意昀又点点头，然后思量片刻，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喝点酒？”
    郁知言果断：“不行。”
    赵意昀：“一点点？”
    郁知言：“coco也不行。”
    赵意昀忽然就被她逗得肚子疼，她撑着扶手，也学着郁知言捏自己的动作，在她脸上捏了捏，“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现在怎么一点商量都都不能打？”
    郁知言指尖在她颈项上摩挲，“别的都可以，就这个不行。”
    赵意昀委屈：“可是我渴。”
    其实倒也不是渴，但听郁知言一直不行不行，赵意昀忽然就莫名的开始口干舌燥。
    郁知言温声：“喝别的。”
    赵意昀：“什么呀？”
    郁知言：“奶。”
    赵意昀：“大晚上喝什么奶，成年人就应该喝点刺激的。”
    郁知言：“我的。”
    ！！！
    赵意昀直接从耳根到脖颈像是被火烧似的，烫得不行，看着郁知言微微张着的红唇，她心口突突跳，直想喊救命。
    郁知言目光上移，看着清冷有锋利感的眉目漾着笑意，“这个够刺激吗？”
    赵意昀觉得自己有点遭不住。
    “挺……挺刺激的。”
    然后她就像是机子卡住了似的，再也蹦不出下一句话。
    郁知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嗯？原来1也会害羞吗，我以为你们1都挺猛的呢。”
    赵意昀很清楚的知道她在调侃自己。
    她语塞：“我……”
    我了半天，最后只能伏在郁知言肩头，说：“其实我骗你的。”
    “嗯？”
    “我不会。”
    啪一声。
    那盏供卧室明亮的台灯被人关上。
    四周突然漆黑起来，她只能听到耳边属于她和郁知言深深浅浅的呼吸，以及那道温柔的嗓音。
    “我教你。”
    第32章
    雨声渐渐停歇,似被墨染透的天幕中放出一轮月亮，悬在高空。
    窗帘随风扬起些许,清透的月色映进室内，黑暗被吞噬，赵意昀也逐渐能看清楚郁知言的脸。
    她们从沙发吻到了床上。
    郁知言身上的吊带脱落在木质地板上，引不起一丝一毫的声音，却勾得赵意昀心跳如肋骨，她能感受到郁知言后背骨感的起伏，线条从平直的肩头开始，最后在最窄的腰窝上收拢。
    夜晚有些清凉，赵意昀蓦地抖了抖，然后身上就被盖上了被子,她被吻得有些晕晕乎乎,却又产生了点疑惑：“你真没试过吗？”
    她已经能在黑夜里辨清郁知言的五官和神态，她能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没有。”
    赵意昀声音微哑：“那……”
    郁知言：“那？”
    赵意昀仰头看着她：“感觉你很会。”
    赵意昀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鸡,但理论归理论,实战起来真有人能这么驾轻就熟吗？
    “会不会和有没有不冲突。”
    好像是这个理。
    赵意昀扯着被子,一双圆润的眼睛露在外面,盯着郁知言：“嗯嗯。”
    片刻,又问：“咱们是不是没买工具？”
    郁知言侧身，用手支撑着下巴,闻言笑了：“嗯？你想要什么工具？”
    赵意昀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西游记里女儿国国王邀唐僧赏国宝的画面,她喉咙有些痒,脸上一片火辣,“就……那什么,你知道的，安全措施得有吧？”
    郁知言手指勾着她的头发,似笑非笑：“好像不是很知道。”
    “…就……”
    赵意昀觉得自己平时还算是挺大大方方的，但碰上郁知言再碰上这种事，莫名其妙就表现得像一只鸵鸟。
    在她“就”着的时候，郁知言忽然起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似乎从里面拿出了盒什么，然后撑着手，看着她淡笑：“是不是这个？”
    赵意昀点点头，几秒后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惊讶：“你早买了啊？”
    郁知言点头：“早买了。”
    赵意昀：“你知道我们今晚会这样？”
    郁知言：“我知道。”
    赵意昀：“你你你……”
    赵意昀觉得自己栽了，在这个名为郁知言的陷阱里栽得一塌糊涂，毫无抵抗之力。
    郁知言靠过去，手指刮着她的耳骨，撑脸笑：“问了这么多，渴不渴，要不要喝点？”
    喝点什么自然不用明说。
    赵意昀脸烫得厉害。
    在她以为郁知言会直接吻过来的时候，郁知言却仍旧没再靠近，手掌揉了揉她头发，轻声问：“怕了？”
    赵意昀抬眼看她：“嗯？”
    郁知言说：“那下次吧。”
    赵意昀吸了下气，勾着她的脖子，说：“还是喝点吧。”
    -
    赵意昀起先是挺茫然无措的，但到了后面突然就福至心灵，像是开了挂似的找到了诀窍，很能理解郁知言说的会不会和有没有不冲突这句话。
    同时能理解的还有食髓知味这四个字。
    或许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开荤后的不知节制大约是相通的。
    从前赵意昀看小说里女主们有过以后都会上瘾，能做一次又一次。
    反正她现在确实是还挺想的。
    她伏在郁知言的肩窝上，下巴抵着那平直的锁骨，能闻到郁知言身上清凉的薄荷味，赵意昀看着卧室里的一体式书桌，忽然有了点想法：“要不我们去桌子上？”
    小说里的场景都挺多的，床往往还都不是主战场。
    郁知言吻了吻她眼角：“好。”
    但赵意昀这会儿也突然理解了什么叫艺术加工，小说里的内容写得香艳，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桌子不仅冷还硌得慌，总之整个人挺难受的。
    一次又一次那倒也是没有的。
    做最后一次的时候赵意昀整个人是又爽又累，昏昏沉沉间就睡过去了，意识消散的时候她看到了郁知言在吻自己的眉间，她唔了声，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自己也忘了。
    第二天早上赵意昀是被自己的闹钟叫醒的。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家，喊了声姐，听到的却是郁知言的回应，赵意昀撑起身子，看见郁知言已经穿好衣服，长身玉立在门口，红唇微抿，眼里漾着笑意：“叫我？”
    “叫我姐呢，”赵意昀揉着眼眶，然后冲郁知言笑：“你也是姐姐。”
    郁知言迈着长腿过来，俯身捏了下她的脸颊，“嗯？不是表姑了？”
    赵意昀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要是表姑那可就坏菜了。”
    毕竟她们……
    在郁知言家里吃过早餐后，赵意昀先是开车送她去了公司，然后又回到了七木。
    大约是因为昨晚睡得好又不好，赵意昀精神状态有点恍惚，脑子里开始复盘起今晚郁知言的反应。
    然后耳边忽然听到孙璇来了一句：“啊啊啊，气死我了，我粉的墙头塌房了，立着纯情人设找p友约p！！！”
    那一瞬间赵意昀唇角抖了抖。
    郁知言那么淡定，不会就是想跟自己约一炮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郁知言：《关于老婆太能脑补莫名其妙成了约p海王的那些事》
    第33章
    在赵意昀神游天外的时候,孙璇撑着脸叹气，“意昀,真羡慕你们不追星的，无房可塌。”
    这话对也不对。
    赵意昀觉得对于自己来说，郁知言就是薛定谔的郁知言，可能会塌也可能不会塌。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孙璇在追星路上也贯彻这个真理，她很快收拾好偶像人设崩塌后的心情，抱着手机咕哝什么演唱会，然后看向孙璇，问：“意昀姐，你去不去看呀？”
    赵意昀才回过神：“什么？”
    孙璇表情已经从愁云惨淡变成了满脸红晕,“吹夏的演唱会呀,正好就在咱们这里。”
    吹夏是时下热度正高的一个组合，赵意昀听过这个名字,但她对娱乐八卦关注度不高,也不算太了解。
    她吐了口气,轻轻笑：“应该没什么时间。”
    “这样哦,我还挺想去的。”
    赵意昀闲聊着搭话：“你喜欢他们呀？”
    “哪呀,”旁边同事A啃着面包凑过来，笑嘻嘻说：“吹夏那是开演唱会吗,那分明是开婚姻介绍所的。每次演唱会都能成好几十对,简直神了。”
    然后她挤了挤孙璇的肩膀,故意拉长声音：“是不是有人想——”
    孙璇大怒：“谁让你说实话了！！！”
    打闹的时候,孙璇忽然注意到了赵意昀的耳朵,咦了声：“意昀姐，你打耳洞啦？”
    赵意昀下意识地摸了摸耳上的小银蛇,脸上莫名地有些发热，“没，挂的。”
    孙璇恍然：“还挺漂亮的，怎么就戴一只？”
    因为另外一只在郁知言那里。
    赵意昀抿唇：“一只也挺好看。”
    “也是。”
    这样的小插曲很快就被繁忙的工作打断，赵意昀也没再一门心思扑在郁知言身上。
    最近工作忙，她下班总比郁知言晚一两个小时，在郁知言让她这两天不用接送的时候，赵意昀问：“那你怎么办？”
    “有司机。”
    “车呢？待会儿给你送回去？”
    “你开吧。”
    “那你……”
    郁知言：“也有。”
    “…打扰了。”
    然后赵意昀又琢磨明白了一件事：“有司机你还要我送？”
    郁知言似乎在笑：“不可以吗？”
    赵意昀：“…可以。”
    赵意昀自己也明白，她根本拒绝不了郁知言，即便嘴上喊自己是一只被奴隶的老黄牛，但该干活的时候压根就不用郁知言挥鞭，她可以一口草都不吃就吭哧吭哧的犁地。
    谁能拒绝得了美女撒娇呢？
    反正她不行。
    但赵意昀很快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赵瑜盯着她从郁知言的车上下来，问：“谁的？”
    赵意昀清了清嗓子：“就不能是我买的？”
    赵瑜双手抱胸：“可以。谁的？”
    真够敷衍的。赵意昀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个名字来：“…就……朋友的。”
    赵瑜：“郁知言？”
    赵意昀有些惊讶：“你见过？”
    赵瑜嗤笑：“我是没见过，不是没脑子。”
    赵意昀：……
    赵意昀的工作是有周期性的，忙完一个项目就会清闲下来。好不容易迎来休息，她正打算约刘渺去爬山，却很意外地收到了戚怜的微信，内容是感谢她的介绍，问她有空来不来参加自己的订婚宴，没多久她才看到许琪也给她了微信，问能不能陪她去参加戚怜的订婚宴。
    她语音里说：“我自己怪闷的。”
    恰好刘渺园里今天出去团建，赵意昀一个人也没事干，便答应了下来。
    -
    锦华酒店三楼。
    赵意昀和许琪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现代欧式风格的厅里已经响起音乐，她跟着许琦在靠近舞台的一桌坐了下来。
    她们刚坐下，便看到戚怜穿着一袭白色礼服，浓妆艳抹，瞧着很是精致，身侧跟着一个西装男人，很明显是宴会的另一个主角。
    许琪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看向赵意昀，“不好意思啊意昀，今天本应该请你单独吃饭的。”
    这话还挺奇怪的。
    赵意昀纳闷，“怎么了？”
    许琪扯了扯唇角，“没，工作准备调到外地了，以后回来的机会就少了。”
    赵意昀懂了，她举杯：“恭喜。”
    中间的时候，她看到许琪单独给戚怜拍了张照片，屏幕里没有戚怜未婚夫。
    半途，在大屏幕上在放双方好友的祝福VCR，许琪说想去外面透透风，赵意昀也没别的认识的人，便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她刚走到门口，隐约能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再靠近些，只见许琪站在洗手台旁，身侧是换了身礼服的戚怜，许琪眼眶微红，两人看见赵意昀都有些惊讶。
    赵意昀视线在她们身上转了转，莫名尴尬，面上却淡定：“我来上个厕所。”
    许琪哑声：“我刚要回去。”
    戚怜倒是自然，她微笑：“好。小赵，姜小姐今天没空，你要是有机会，记得帮我跟她说说，衣服挺好看的。”
    赵意昀也微笑：“好。”
    赵意昀在里面待了好几分钟，掐着时间，觉得她们已经都已经回去这才出来，意外的是，许琪还站在外面，样子很显然是在等她。
    她拧开水龙头洗手，边问：“怎么没回去？”
    许琪答非所问：“我明天就走。”然后侧头看她：“陪我去走走？”
    赵意昀：“好。”
    酒店回型的走廊包着中庭，下面有一面仿山水画的绿植墙，设计感和观赏性都很强。
    两人在廊上停下，目光下移。
    许琪手撑着栏杆，很没道理地来了句：“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赵意昀呃了下，装傻：“什么？”
    “我都知道的。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让你陪我来？”她语气有些怅然，“因为我身边没有……没有像我一样的人，大约听我说这些也都觉得我有病吧。”
    许琪从上回同学聚会的时候就看出了她和那位叫郁知言的女人之间的不对劲。
    “没事。”
    赵意昀自己何尝又不是因为无聊想凑热闹，再在客户面前刷个熟脸才来的呢。
    赵意昀觉得自己有个很奇怪的体质。
    恋爱没怎么谈过，但身边的友人都喜欢跟她进行情感咨询。
    许琪在高中毕业那年恰好来到戚怜家中借住，两人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一年前她意识到自己对戚怜的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准备表白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开始接受家里的相亲安排。
    许琪深深吸了口气，说：“明明我们已经……”
    已经什么许琪没再说，而是侧头看着赵意昀，笑得有点勉强，“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些。”
    赵意昀只能说没事。
    虽然许琪多年暗恋未果是挺值得心疼，但毕竟人家已经订婚，没多久就要结婚，她总不能劝许琪去抢亲吧？
    这类宴会的流程都大差不差，吃吃席道道喜也就算完。
    赵意昀起先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突然撞上这种事，更没想到的是，原先病着没出席的戚母忽然就出现。整个人身形瘦削，面容苍白，却还是撑着坐在了她们那一桌上。
    别人劝她回去，她说：“阿怜这么多年才有了正果，我怎么能不来？”然后又看向许琪，说：“阿琪，你说是不是？”
    许琪声音低低，“是。”
    旁边有人来凑趣，说：“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原本我还想着阿怜这么优秀，怕是看不上别人，果然是好饭不怕晚。”
    戚母苍白的脸上有了点笑意，瞧着却不怎么精神，看起来随时要倒下，“是啊，成家立业生儿育女都是一个人应该经历的，以前她还年轻，有些幼稚的想法也正常，年纪大了就懂了。现在阿怜的已经有了着落，阿琪，我和你妈妈都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许琪撑着笑：“阿姨，我不急。”
    “这叫什么话？”戚母语气嗔怪，“你跟你姐夫说上话了吗？我听你姐夫说，他家里有几个后生也都挺不错，你要不要改天见见？”
    ……
    如果放在电视剧上，大约真的会出现抢亲的桥段，偏偏这是现实里，最后的结局是宾主尽欢。
    在戚母要求许琪去给戚怜和未婚夫说一段祝贺词后，她便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戚怜安排送她回去。
    赵意昀今天的任务也算圆满结束。
    可她却莫名的有些郁郁寡欢。
    在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后，赵意昀满脑子都在回荡着戚母的那几句话。
    平时她听到这些话都是嗤之以鼻，可现在却像是魔音入耳，根本忽视不了。
    路边的霓虹灯刺进眼里，酸涩的同时，她脑中浮现出郁知言的那张脸。
    其实她们什么关系都还没有。
    她也会这样吗？
    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赵意昀撑着手在刷微博，结果刷到的全是什么同性恋最后扛不住压力，有果断提分手的有偷摸着相亲想两个都要的。
    烦死了。
    赵意昀要把手机关上的那一刻，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一条微信信息。
    郁知言：【今晚来吗？】
    第34章
    这是一句暗示性满满且诱惑性十足的话。
    赵意昀心烦意乱地回了句不去,想了想，她又加了句：【有事要忙,没空呢。】
    虽然有敷衍的成分，却不完全是虚词。
    周一她要去外地参加为期一周的培训，明天要准备好期间所需要的工作准备。
    况且她一但赴约，会发生点成年人该干的事也在所难免，但这样下去她们之间只会维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赵意昀想，或许她该静一静。
    -
    周一当天，赵瑜把她送到机场，培训地点在C市，培训人员包括赵瑜在内一共有十人，原定是由许盛南带队,后又临时改成了总监林客。
    飞机落地赵意昀就坐车赶到公司定好的酒店集合,房间是两人间，原本赵意昀是和同部门的齐连云住同一间,结果对方扯出一个风水克她的扯淡理由,非要换人。最后是另一个和赵意昀有交情的兄弟部门的同事住进来。
    赵意昀也乐见其成。
    晚上的时候大家各自回房,有同事因为被总监训了几句,在背后发牢骚,有人说如果是经理许盛南的话，大约没那么严厉。
    赵意昀洗完澡躺在床上刷着大麦网,刘渺给她发自己刚做好的戚风蛋糕,她正要回话时,同事忽然说：“哎,她们怎么还在抱怨呢？这也不能怪林总监啊,她也是被临时拉来当差的。”
    这话让赵意昀闻到了一股属于瓜的味道。
    她捧哏似的发出一声：“哎？”
    同事说：“你还不知道吗？我也是听说的哈，你们经理准备跳槽了。”
    这确实是有点猝不及防倒远远算不上瓜的程度,赵意昀有些索然无味，却还是很捧场：“是吗？”
    “对啊。你们部门都不知道吗？”
    别人知不知道赵意昀不清楚，但她确实是今天晚上才听说这件事，先前一点风声也没露出来。
    在培训的最后一天晚上，林克带着一行人外出聚餐回酒店后，赵意昀忽然就接到了许盛南的电话。
    许盛南问：“在那边还习惯吗？”
    这种亲近的语气让赵意昀皱眉：“还好。”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许盛南又说：“好好努力，从你进七木开始我就挺看好你的。我知道你聪明，我的心思你应该也清楚。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赵意昀没想到他会把话挑明，但想到同事说的跳槽，难怪他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得会比从前更明显些。
    她毫不犹豫：“抱歉。”
    许盛南明显愣了下，“为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通电话到这里就算是划上了句号。
    回A市的当天，两地天气都不好，傍晚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赵意昀坐的那趟航班正好遇上气流，颠簸得厉害，好在最后稳稳当当的落地。
    拿上行李箱，赵意昀打开微信。
    她在上飞机前发了条朋友圈，希望落地前能雨停，显然今晚运气不错，雨已经停下，朋友在朋友圈里调侃她是古代的大祭司转世。
    聊天页面上，赵瑜掐着点问她下没下飞机，自己在去机场的路上。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赵意昀心安不少，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想着要不要给郁知言发一条微信。
    雨后的空气潮润，带着冷意钻进肌肤里，赵意昀拢了拢围巾，站在入口，点开郁知言的微信，手指飞快的打着字。
    起初她打的是：我回来了。
    但好像挺冷漠，于是又改成：我培训回来啦。
    但看起来好二，赵意昀又删掉成原来那句。
    在她最后一个字打完时，旁边忽然插入一道声音：“不用发了。”
    赵意昀下意识地接口：“为什么？”
    “你说呢。”
    那清越的声线很明显在告诉她理由，赵意昀扭头一看，郁知言就在身侧，直挺的腰身将那件黑色风衣穿得很有感觉，脸上妆容精致，浓淡适宜，机场明亮的光线把她眉眼处漾着的笑意映得更加明显。
    “我敲——”
    赵意昀吓得脱口就是国粹，然后意识到眼前站着的是本人，声音硬生生拐了个弯：“了个核桃在包里你要不要？”
    然后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郁知言还是：“你说呢？”
    好吧，看样子是来接她的。
    赵意昀搓着手，掌心有些发热，她说：“我姐待会儿来接我，你要一起吗？”
    郁知言语气淡淡：“原来只有我不知道。”
    赵意昀眼睛去瞧她的脸，“什么？”
    “你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赵意昀一顿，呃了声：“我不是故意的，就工作上的事。这几天也不是不想理你，就是……”她瞧了眼郁知言的表情，说：“就是在琢磨另一件事情。”
    郁知言挑眉：“嗯？”
    赵意昀仰头看了一眼天空。
    “回来的时候渺渺给我拍了张照片，那时候天好黑。你是不是想问我想说什么？”
    她视线重新回到郁知言身上，从她的眉间看到下巴，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就像这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阴云散去？好像早有铺垫，又好像突如其来。我是说，就像是我对你，好像早有感觉，又好像这一刻才喜欢上。总之，等反应过来，我的世界里已经皓月当空，爱意渐浓。”
    她把围巾拉到下巴的位置，一双眼睛像是鹿瞳般清澈，“郁知言，如果你也是认真的，那么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这一星期里赵意昀想了很多，但最后却都没有得到答案。
    真正让她想明白的是一件非常小的事，那天中午同事提议一起点外卖，凑满减，那家外卖口味恰好不在赵意昀胃口上，于是她拒绝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醍醐灌顶。
    她并不是郁知言，与其一个人胡思乱想那么多，那为什么不去问郁知言呢？
    她是第一次跟人这么直接的表白，目光紧张的直勾勾地盯着，郁知言却忽然笑了：“我们不是早就在谈恋爱了吗？”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吗？
    赵意昀有点愣住，却很快欣喜不已，她吸了两口冷气，喉咙发凉，心犹如在火炉旁烤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瞧了一眼郁知言，“如果这场演唱会作为我们谈恋爱的第一次约会，你愿意陪我去吗？”
    这就是孙璇口中说的吹夏演唱会门票。
    她在去C市的第一次就买了。
    “好，”郁知言说，“但是约会前可以再做点别的吗？”
    赵意昀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你想做什么？”
    “爱。”
    第35章
    风在耳边喧嚣,赵意昀被郁知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撩拨得心跳如潮水。
    即便很意动，但赵瑜的车也已经到了机场。
    在看到郁知言的时候,赵瑜也没有很惊讶，她瞧了眼表，说：“要不要一起回去？”
    赵意昀先答了：“要要要。”
    于是乎三人就一起上车，赵意昀没有坐专属副驾，而是跟着郁知言坐在后排。
    赵瑜闲聊起来：“年底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还不清楚，”赵意昀系好安全带，“怎么问这个？”
    她们这辈也没什么亲戚，自从伯伯婶婶过世以后，她们除了祭祀就再没回过老家，年节基本都是她们俩人一起过。
    赵瑜说：“随便问问,今年我会有点忙,可能得去外地跑业务，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赵意昀笑：“问题不大,大不了我做赵总的狗腿子,跟着你跑就完了。”
    朦胧模糊的光线时不时映进车内,赵意昀边答话边伸手去勾郁知言的手,她的手细长白皙,连纹路都不多，指节分明,握在手里的时候赵意昀忽然无端就生出了几分旖旎色气的想法。
    恰在这时,赵瑜回了下头,赵意昀吓得汗毛炸起,却还是没松开手,赵瑜目光也没多停留，忽然说了句：“算了。”
    赵意昀追着问：“怎么了？”
    “本来想着待会儿去趟超市,买点东西。这会儿时间应该不太够，明天再去吧。”
    赵意昀点头：“也行。”
    “晚上吃点什么？”
    赵意昀如临大敌：“你要做饭？”
    赵瑜一个眼刀过来：“我做饭怎么了？”
    “…好的很。”
    这违心的话说得赵意昀心痛。
    毕竟她们俩除了血缘相近，不会的技能点也几乎都一样，反正都不怎么会做饭。
    赵瑜第一站先是到了郁知言的小区。
    车子再次启动的时候，赵意昀目光频频朝车窗看去，她能隐隐约约看到郁知言被拉长的身影，她还站在原地。
    即使已经看不清楚对方的五官，但赵意昀觉得她们的视线应当是对上了。
    想到这里，莫名她就很高兴。
    “大晚上给我看恐怖片吗？”
    赵瑜的声音把赵意昀拉回了现实里，她扭头：“什么？”
    赵瑜啧了声：“魂都跟着别人走了，还不是恐怖片？”
    赵意昀小声：“我哪有。”
    确认关系的第一天晚上，赵意昀整个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捧着手机看郁知言的信息，然后卷着被子乐成一只河豚。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的公司。
    傍晚下班的时候，她正琢磨着晚上吃什么，手机忽然收到郁知言的信息，让她下了班去s.t。
    然后原本打算直接打卡走人的赵意昀又去了趟洗手间，把妆容都补了遍，这才离开公司。
    s.t大楼下，赵意昀在微信上问郁知言在哪里等她，郁知言给她发了个数字。
    赵意昀：【？】
    郁知言：【你可以上来找我。】
    赵意昀：【方便吗？】
    郁知言：【当然。】
    赵意昀歪头想了想：【还是不了。】
    回完信息赵意昀就迈腿朝里面走去，边走脑子里边脑补郁知言被自己吓一跳的场面。
    完了，她被郁三岁给带歪了。
    电梯在目的楼层停下，门口缓缓打开，赵意昀刚要迈步，眼睛忽然瞥到门口站着的三道人影——郁知言和一男一女。
    合法但有病的行为莫过于坐电梯上去又立马坐电梯下来。
    赵意昀悄悄退到角落，看着郁知言朝自己走过来，莫名有些尴尬，低头看着地面。
    郁知言淡淡的声音飘过来：“怎么不说话？”
    赵意昀呃了下：“怕打扰你。”
    旁边站着的一男一女穿着正装，女人打量了一眼赵意昀，忽然笑了笑：“郁总监，你朋友吗？”
    郁知言温柔地笑了笑，“不是，我女朋友。”
    电梯里沉默了一秒。
    两人不约而同地啊了声，表情相当惊讶，消化了半晌，女人这才说：“哈哈哈，你女朋友好漂亮。”
    郁知言说：“我也这样想。”
    那一瞬间，赵意昀觉得自己人麻了。
    从s.t出来以后，赵意昀以为郁知言会先回家，没想到两人的第一站却是超市。
    超市里面温度升高，赵意昀把外套脱下，搭在手边，“要买什么呀？”
    郁知言推着车：“今晚做饭。”
    “我们？”赵意昀侧头笑：“怎么突然想着给我做饭吃。”
    郁知言：“不行吗？”
    “行，就是想听听为什么。”
    “我想见你，合理吗？”
    赵意昀觉得自己要被郁知言甜晕过去了，她用力点头：“合情合理。”
    在经过冷藏区时，赵意昀忽然问：“你们公司内网有没有论坛啊？”
    “有。”
    “那你还这么大方的承认，不怕明天上头版头条？”然后赵意昀又笑了笑，说：“你第一次来我们公司的时候就成了我们公司论坛顶流，照片拍得好模糊，但是说来也奇怪——”
    “我那时候看照片就认出了你。”
    赵意昀特别纳闷，“荣幸什么？”
    郁知言把该拿的都放进推车里，声音特别轻，“都是。”
    赵意昀觉得郁知言总能一本正经的撩拨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她疯狂在心动。
    “我好像一只鱼。”
    “嗯？”
    “在被你钓。”
    “那你上钩了吗？”
    这段对话是在她们去收银台的路上发生的，赵意昀看了她一眼：“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问吗？”
    郁知言笑了：“还是要问的。”
    然后赵意昀看见郁知言伸手从货架上拿下两盒东西，问：“要哪个？还是都要？”
    赵意昀明知故问：“…干嘛呀？”
    “你呀。”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今天更新吧，断更太多天了，呜呜，我有罪。
    第36章
    这人怎么能这么诱呢？
    在回到郁知言家里时,赵意盯着她在厨房里的身影，脑子里不禁生出这样的疑问。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郁知言手里的风筝,松紧高低都由她来控制。
    在她注视的那一瞬间，郁知言忽然回过头，眼神清亮，“看什么？”
    赵意昀笑：“看你好看。”
    郁知言朝她招招手：“过来。”
    赵意昀走过去：“干嘛呀？”
    “我呀。”
    赵意昀被她勾得脸像火烧似的，“还来，你知道我定力不好。”
    刚刚在超市赵意昀就被她勾得心猿意马，结果她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说完该干嘛干嘛，那句话就像是池面上的风，吹完也就过了。
    郁知言笑了笑：“亲我。”
    “真亲呀？”
    郁知言摇头：“你这样不行。”
    在赵意昀想问她怎么不行的时候,腰间忽然按上一只手,紧接着，她就被人抱上了流理台上,视线恰好跟郁知言平视。
    她能清楚地看到郁知言眼底的笑意,那双红唇伴着温热的呼吸,一点点纠缠上来。
    赵意昀知道她的意思。
    她在告诉自己怎么样才是行的。
    身后的小奶锅里在煮着躺,蒸气和火焰都在散发着热意,但怎么都比不上唇上的滚烫。
    郁知言从她的嘴唇慢慢移到下巴再吻到脖颈，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不重不轻的痕迹,然后咬了下她挂着耳夹的耳垂,吐息温热,“这样才行,学会了吗？”
    赵意昀有些发软,“嗯嗯。”
    这样的亲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汤很快就出锅。吃完饭以后,赵意昀坐在餐桌上回客户的信息，偶然间一抬头，忽然发现客厅壁橱里搁置的杯子有点眼熟。
    她眯了眯眼。
    哦，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她姐说是自己送的那个吗？
    怎么郁知言也有？
    这样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恰好郁知言从阳台方向浇完绿植回来，闻言从壁橱里把杯子拿出来，想了会儿，说：“记不清了，好像是我驻唱那会儿有人送我的。”
    赵意昀说：“我姐那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郁知言嗯了声，起身把杯子放回去，神色淡淡的，显然对别人有或没有并无兴趣。
    赵意昀又说：“她说是我送她的，但我没什么印象了。”
    如果真是她送的，那也都是□□年前的事了。
    郁知言倒像是来了兴趣：“哦？”
    赵意昀忽然玩笑了一句：“该不会以前我们就认识了吧？”
    郁知言也笑：“可能，但不重要。”
    “嗯嗯，重要的是现在，”赵意昀放下手机，仰头时能看到郁知言的颈项线条，她伸手勾上去，“郁老板，那以前是不是挺多人听你唱歌的？”
    “是挺多人。”
    “那是不是也挺多人喜欢你。”
    “是挺多人。”
    明明说着重要的是眼前，但赵意昀脑子里一幻想出那些画面，莫名就很醋很不爽，然后她问：“那今晚我能听你唱歌吗？或者说，以后能只唱给我听吗？”
    “换个称呼我就答应你。”
    “郁老板不好听吗，多气派。”说完赵意昀被自己土得想笑。
    郁知言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那叫什么？郁知言？知言？知知？言言？”
    郁知言手指抵在赵意昀的下巴处，稍稍用力，让她们的视线对上，说：“都好。”
    赵意昀抿了下唇：“那叫老婆会不会很奇怪？”
    郁知言说：“好乖。”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热恋期里的人差枪走火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的对视，不知不觉间呼吸和身躯都会靠近纠缠。
    成年人夜晚的乐趣大约也是如此。
    今晚郁知言给她唱了一首化身孤岛的鲸。
    温柔的嗓音给她编织出了一场身处大海的幻梦，仿佛她真是一只搁浅在孤岛上的船支，随着海水的冲荡，慢慢的朝潮湿润泽的沙滩上停靠。
    大海茫茫很容易带来迷失的无措感，而郁知言的呜咽却是最好的鼓舞，让她能始终找到方向。
    -
    吹夏的演唱会在周六晚上开始。
    赵意昀定的票位置很好，能很好的看到台上的表演。
    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两人从场馆里出来，赵意昀困得在打哈欠，她像只树懒似的靠在郁知言的手边，声音懒懒的，“我感觉站着都能睡着。”
    耳边郁知言的声音轻轻的，“今晚不回去了吧？”
    赵意昀眯了眯眼睛：“你那里？”
    “都不回，”郁知言把她圈在臂弯里，轻声：“今晚住酒店吧，回去车程太久。”
    赵意昀点头：“好啊。”
    走出大门口后，人便少了些。
    两人正走着时，忽然有一行人扛着摄像机和话筒，看起来像是记者，上来便笑嘻嘻的打招呼，然后问：“两位是刚看完吹夏的演唱会吗？”
    赵意昀揉了下眉眶，“嗯。”
    “先前我们已经采访了好多对闺蜜，她们都是为了求姻缘。请问二位也是吗？如果是的话，方不方便参加一下我们的一个小调研呢？”
    这两年吹夏演唱会被吹得神乎其神，她们就是为了赶一波热度，专门找来看演唱会的好看的男男女女，先是直播采访，再做一个后续调查，以此来验证吹夏演唱会的魔力。
    眼前这两位女士也确实非常漂亮，很符合她们的要求，恐怕不管是直播还是后续生成视频上传，都能有很好的播放量吧。
    记者笑脸盈盈，只见那明显有困意的女人忽然柔柔地笑了下，摇头说：
    “不是，这我女朋友。”
    -
    A市的某家五星级酒店。
    房间落地窗能很好的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赵意昀在阳台上看了两眼，一进房间困意就轻了很多。
    想着躺一会儿应该就能睡着，她手指按了按眉心，转身亲了亲郁知言，说：“你先洗澡吧，晚安。”
    “你还说晚安，”郁知言把窗帘拉上来，房内光线暗淡许多，也暧.昧了许多，“你明知道我睡不着。”
    这像是一个信号。
    就像是战前总会有人吹响号角。
    她侧头看去。
    郁知言今天穿了件深色的外套，里面是件质地柔软的吊带鱼尾裙，火一样的颜色，像是她本人一般，明艳灼人。
    先下来的是那件外套，紧接着，鱼尾裙像是落叶似的，静静的躺在地板上。
    这便是郁知言发起的冲锋号角。
    ------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完结啦~
    第37章
    今晚皓月当空。
    在落地窗的窗帘被风吹起时,赵意昀能看到那一轮圆月，细细的风是温柔的,在肌肤上掠过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又或许是因为身前的人过于温热。
    两个人的手相交扣在玻璃上，玻璃面朦胧的映出两个重叠的人影，赵意昀咬了下她的颈侧，哑声：“然后呢？你教教我吧。”
    郁知言从始至终都在贯彻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赵意昀是她手里的一把剑，跟她信念合一，她要自己去哪便去哪，她要自己怎么做便怎么做。
    其实赵意昀早就懂了。
    这么多次是个傻子也该开窍了。
    但她就是想听郁知言说。
    郁知言声音像是在克制：“重了。”
    赵意昀闻言照做。
    郁知言又说：“再轻点。”
    赵意昀把下巴靠在她的肩颈上，像是猫儿般蹭了蹭，“郁知言,说爱我。”
    “爱你。”
    “还要。”
    “爱你。”
    “不够。”
    “爱你。”
    入冬后天气就不会反复无常,但今晚却是例外。天幕在后半夜阴云密布，早已寻不到月亮的踪影,雨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两人没折腾多晚,很快就睡去。
    天亮时雨还在下。
    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起来,赵意昀起先还在迷糊着,听到声音忙不迭从被窝里爬起来，怕吵醒郁知言。
    电话是刘渺打过来的,她晃着身子朝客厅走去,嗓音沙哑：“什么事？”
    那头的刘渺声音像是在隐忍着某种笑意,总之语调很奇怪：“不是,这我女朋友~”
    赵意昀：？？？
    赵意昀：“刘老师？”
    那头是一阵哈哈哈。
    赵意昀：“哈得好,再哈奖励你黑名单一日游。”
    刘渺停下了笑声：“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然后赵意昀收到了刘渺发来的一个视频，是一个微博号放出来的直播片段,被采访的对象恰好是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恰好是她和郁知言。
    这段视频很快在网上引起了不少的热度讨论，自从直播结束以后，大家踹柜门都统一了形式：不是，这我女朋友。
    刘渺再那头又开始哈哈哈：“不愧是你呀，出个柜还能这么惊天动地。”
    赵意昀：……
    于是赵意昀和郁知言的恋爱便从只有少数人知道变成身边只要是5G冲浪的都清楚。
    赵意昀：笑笑，有被谢到。
    -
    元旦过后，天气渐渐冷下来。
    近来七木人事变动有些多，经理许盛南跳槽，顺便带走好几位技术骨干，很快有新的部门经理空降，而赵意昀晋升部门主管的任命书很快在公司OA里传达下来。
    没多久，齐连云也辞职离开。
    升职当天，赵意昀请了刘渺去吃了顿饭，这是她们早就约定好的，升职加薪请客吃饭。
    正所谓苟富贵，毋相忘。
    其实完全是因为她们两人都馋。
    在吃的过程中，赵意昀拍了张照片给郁知言发过去，刘渺瞟见后啧啧了声：“行啊，咱们赵小娇都会顾家了。”
    “……你这什么鬼叫法，”赵意昀被抖下来一身鸡皮疙瘩，又气势十足地说：“你可以叫我赵猛1。”
    刘渺：“哦~”
    “我们彼此之间应该多点信任。”
    “信的信的，最近在想着送样东西给你当升职礼物。在想送什么比较符合咱们猛1的气质。”
    赵意昀哈哈笑：“猛1当然是要非常非常猛的东西才配得上。”
    刘渺摇头：“真的？怕你不敢收呀意昀。”
    “开玩笑，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你敢送我敢收。”
    这样的玩笑话点到为止，两人很快就被新上的菜肴吸引了目光。
    自从那晚看完演唱会后，两人每次做的地方都在酒店。
    某次欢爱结束，赵意昀趴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洗漱出来的郁知言，声音有些闷闷的，“郁知言，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些很不对劲？”
    郁知言迈着长腿，坐在床边，“什么？”
    赵意昀看着她细长的手指上带着潮润的湿意，落在自己眉间时有些凉凉的，她下巴枕着枕头，叹了叹气，“像炮..友诶。”
    郁知言笑了：“怎么这样说？”
    “每次都来酒店，不是吗？”她仰起脖子，看着郁知言动作轻柔地给自己顺着头发，“当然我也不是说不好，就是觉得很奇怪，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星级酒店当然好，不论是住房体验还是服务，都不用说的。
    她不清楚情侣间经常开房这件事对或不对，但大多数应该都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去的酒店吧。
    她们明明也在家里做过的。
    赵意昀越想越不对劲。
    耳边又听郁知言似笑非笑地来了句：“你说的对。”
    她顿时睁大眼睛：“你真觉得我们是炮..友？？？”
    郁知言不笑了，她掀开被子，在赵意昀屁股上拍了下，“再说？”
    赵意昀连忙讨饶：“错了错了错了。”
    郁知言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语气似是有些无奈：“那怎么办呢？你还没找到房子，我总不能去你姐姐家里过夜吧？”
    “这倒也是。”
    别说郁知言，在赵瑜家里做，赵意昀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郁知言语气诱哄：“要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
    赵意昀下巴枕进她的掌心里，像只蜜袋鼯似的，“什么呀？”
    “跟我同居吧。”
    “是不是有点突然？”
    “或者我跟你同居。”
    赵意昀笑了起来，从她掌心又枕到了腿上，“这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你选吧。”
    “那我都要。”
    然后赵意昀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笑声，郁知言说：“不容易。”
    赵意昀抬头：“什么不容易？”
    “你终于想起问这个了。”
    这句话让赵意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前几次她暗示过想去郁知言家里都被拒绝，害得她郁闷了好久。
    原来——
    她眨眨眼：“你好套路呀。”
    郁知言的手指在她腮边拂过，“那你肯不肯吃这个亏？”
    赵意昀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亏好亏。”
    郁知言笑：“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赵意昀挣起身子去勾郁知言的脖颈，重重地在她唇上吻了下，“你吧，给不给？”
    郁知言虎口撑着她的下巴，红唇微勾，“看你本事了。”
    “都是你教的，好不好你说了算。”
    然后赵意昀又吻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的赵意昀：劝人学1，天打雷劈。
    现在的赵意昀：老婆贴贴，老婆教我。
    每个成功的1背后都有一个老婆在教她（bushi）
    第38章
    春节将至。
    A市很罕见地在年二十八的时候下了场毛毛雪,赵意昀还是头回在这座城市里见到雪，激动的拉着郁知言想去堆雪人,结果老天爷很不给面子，雪没下多久就停了，她为此还感了冒，然后被郁知言和赵瑜勒令不准出门。
    赵瑜今年难得把工作都提前谈完，两人商量了一阵，打算在赵瑜家里过个年，一并参加的还有偷溜出家门的刘渺和周紫。
    刘渺刚进屋就张着胳膊：“还是咱姐这里清净，我家那里吵死了。”
    刘渺家里亲戚多，催婚成了每年春节的必备节目。她烦不胜烦，便躲了出来。
    尽管她很喜欢自己的职业,很喜欢小孩子,但并不代表她渴望家庭和自己的孩子。
    但似乎家里人总会错误的认为她就应该是那样的。
    周紫赞同：“闹得头疼。”
    整个客厅已经被赵瑜提前布置得很有氛围感，菜也提前订好,时间一到便送了过来。
    在大伙儿忙着摆菜的时候,刘渺放下提着的水果,悄悄走到赵意昀身边,给她塞了个粉色小礼盒,“可以可以，进展神速,这都领着见家长了。”
    赵意昀没理会她的调侃,而是看着那小礼盒,“这是什么？”
    刘渺压低声音：“给猛1的新年礼物,你别现在打开啊,保留点神秘感。”
    礼盒没什么重量，赵意昀估摸着应该是小礼品之类的东西。
    她嗯嗯两声,然后放到了一旁。
    年夜饭总是少不了要喝酒，赵瑜酒柜里放了不少好酒，赵意昀无可避免的再次喝醉。
    刘渺被家里催得不行，只能含泪挥手：“得回去看看了，再不回去皮要被扒下来。”
    赵瑜低头看了眼表，说：“行，打个车回去，到了跟我说一声。”
    送走刘渺后，赵瑜回到客厅，赵意昀捧着那小礼盒已经开始摇来晃去，她嘴角抽了抽，看向郁知言，“知言，今晚在我这里过夜吧。”
    “好。”
    郁知言把人按在怀里，“她房间在哪里？”
    “尽头最后一间。”
    两人回房以后，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今年A市年三十晚上有两个小时能放烟花，这会儿正是时候，赵瑜拿起酒杯，从醒酒器里倒了杯酒，步伐散漫地走到了阳台上。
    墨色的天幕烟花四起，璀璨的烟火提示着万家团圆，她仰头看着，在孤寂的时候脑子里想起赵意昀醉酒的样子，是又气又好笑，那点子莫名其妙的情绪很快消失，恰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脚步声，“意昀酒量这么不好？”
    赵瑜侧头看去，女人一头齐肩短发，一只手靠着栏杆，另外一只手端着酒杯，正冲自己挑眉。
    她是郁知言的朋友。
    赵瑜刚刚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人，还以为她已经回去了。
    她嗯了下。
    颜色纷杂的烟花带来的是璀璨的光，映在赵瑜白皙的脸庞，她细软的长发被微风吹拂，眉目很有锋利感，整个人不似面对着妹妹时那么柔和，相反，还有种贴合月光的清冷感。
    周紫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察觉出了这种奇妙的反差。
    她举杯跟赵瑜碰了碰，“那你呢？”
    “还行。”
    “我也还行，试试？”
    -
    屋外的烟花声几乎掩盖住了一切声音。
    赵意昀一只手拆着礼盒，里面零散的放着几样东西，她一样都没见过，其中有个小尾巴似的东西，她喜欢的很，捧在手里，嚷着：“我要给我姐看看~”
    郁知言按着她手，神色不是很好：“哪里来的？”
    “渺渺送的，”赵意昀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撑着郁知言的肩膀，“唔？姐姐呢？”
    郁知言按住她的手腕：“我在这。”
    赵意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摇头：“不是郁知言。”
    郁知言把她整个人放在床上，伸出手，“给我。”
    “不给。”
    “听话。”
    “不，我找我姐。”
    “为什么要找你姐姐？”
    “这些我不认得，让她教我。”
    半醉半醒的赵意昀倔强起来谁也没辙，在她不停挣扎的时候，郁知言解下围巾，把她手绑了起来，然后勾起她的下巴，“乖一点。”
    赵意昀只是脑子有点晃，她委屈地咂咂嘴，“你凶我，坏女人。”
    郁知言把那盒装着助兴玩具的东西拿开，撑着下巴看她，“好可怜呀。”
    赵意昀是越说越来劲，那模样像是下一秒眼泪都要掉下来。她除了看电视其他情况几乎没掉过眼泪，可脑子里一但想到郁知言在凶自己，泪腺就分分钟失控。
    她嘟囔着：“你还凶我，坏女人！”
    郁知言笑了起来：“还骂？”
    “就骂。”
    然后她就被郁知言翻身打了屁股。
    赵意昀更委屈了：“你打我，你好坏。”
    郁知言被她逗得直笑：“你不骂我就不打了。”
    “我偏骂。”
    郁知言撑着手，唇角勾着笑：“小意昀，你该不会是喜欢这种吧？”
    赵意昀这回是真落泪了，她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凄惨的人了，不仅被女朋友凶还被女朋友打，喉咙哽咽，委屈死了：“我没有。”
    “好好好，别哭，”郁知言俯身在她眼角吻了吻，“你姐姐在忙，郁姐姐教你好不好？”
    醉酒的赵意昀好哄的很，抽搭着应：“好。”
    -
    赵意昀沉沉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郁知言变成了一只尾巴特别长的狐狸，没多久幻化成了不着寸缕的人形态。
    她自己则是道馆里的小道长，想着教化这只狐狸，谁知道教着教着教到了道馆里的床榻上，然后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香艳内容。
    她最后是被一阵吵闹的鞭炮声吵醒的。
    赵意昀从床上爬起来，晨光从窗帘透进来，照起一室清亮。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床头柜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怔了怔，然后推开门走出室外，看见客厅里的场景又忽然怔了怔。
    只见茶几上堆着好些空酒瓶子，赵瑜躺在沙发上，周紫则靠在她怀里面。
    赵意昀：……
    谁能告诉她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她还在风中凌乱时，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把她轻轻揽入怀中，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早。”
    赵意昀回：“早。”
    “新年快乐，宝贝。”
    “宝贝，新年快乐。”
赵意昀在她怀里轻轻蹭蹭时，手忽然被郁知言握住，被她一阵摆弄后，指上忽然多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戒指。
    郁知言把人搂紧在怀里，“不叫宝贝，叫老婆好不好？”
    “好啊老婆。”
    赵瑜家的房型南北通透，光线渐渐把客厅也照得透亮，即便是一地狼藉，赵意昀也从中看出了无限温暖和美好。
    大约生活便是如此。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比心～感谢大家的一路来的陪伴和支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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