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豪门娇气包》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团宠豪门娇气包 作者:半窗落花 文案: 做为家族四代唯一的娇娇女,艾俏从小被十二个哥哥捧在手心里,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丝,哥哥们就能把那人拔成秃子,艾俏都十好几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好不容易有个不怕死的给她写了封情书,第二天就被打成了猪头,艾俏都快愁死了…… 做为花枝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江槐虽然一个哥哥都没有,却有一个外号活阎王的亲爹和一大群痞子干爹,从小被传授各种追女绝技,可惜江槐皮相太好,幼儿园开始就一直被女生倒追,空有一身绝技却无法施展,江槐都快愁死了…… 后来,江槐遇见了艾俏…… 总之,这是一个痞王之王单挑十二个护妹狂魔的故事…… 排: 女主体弱娇气戏精哭包,不喜慎 入 十二个哥哥没有特别天凉王破,就是日常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宠妹,宠得天怒人怨 有恶毒继母和继姐,但女主不受气,各种花式打脸 容标签: 豪门世家 重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俏|江槐 ┃ 配角:很多 ┃ 其它:甜宠,成长,逆袭 一句话简介:哥哥太多太护短的烦恼 第1章 艾俏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亲她,还有一双手死死压在她心口。 她大吃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 “非.礼呀!”她伸手在那人脸上抓了一把,坐起身来。 那人“嘶”了一声,往后退开,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有瞬间的惊愕,唇角勾起一抹懒懒散散的笑。 从严格意义上讲,不能叫他男人,他只是个少年,是个非常好看的少年,虽然笑起来很痞的样子,但身上的校服证明了他是一个高中生。 “小姑娘,人家小伙子没有非.礼你,是你突然昏倒,他在给你做人工呼.吸,我们都可以做证的。”一个声音说道。 艾俏愣了一下,慢慢转动眼珠,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大街上,身上穿着和少年一样的校服,身边还围了一群人。 “是的是的,我们可以做证。”那群人七嘴八舌地说。 艾俏半天没缓过神。 她明明是被继姐气得心脏病发作进了急救室,怎么会突然穿着校服出现在大街上? 难道是打了麻醉,意识混乱了? 可是这场景她又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经历过一次。 她缓缓起身,观察四周的环境,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马路斜对面的锦绣饭店。 记起来了,那是2003年的秋天,她读高一,爸爸曾经在这里给她过十六岁的生日。 那天不是节假日,她还要上课,爸爸就将地点定在了离学校最近的锦绣饭店。 那是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第一次给她过生日,她满心欢喜,中午一放学就迫不及待地赶过去,没想到爸爸却把那对母女也带去了,说她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正好借此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她气坏了,不顾一切地跑出酒店,却因为太过激动引发了心脏病,晕倒在大街上。 但那次并没有为她做人工呼.吸的少年,她醒来就已经被爸爸送去了医院。 艾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对那少年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你不认识我了?” 艾俏很意外,认真打量他。 他真的很好看,身材高挑,长腿逆天,五官俊逸精致,脸上被抓破的那道血痕给他平添了一抹野性,一身普普通通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像高定时装,而他本人就是T台上冷傲不羁的超模。 可是,艾俏真的不认识他。 “俏俏,俏俏……”马路对面匆匆跑过来三个人,最前面一个是艾俏的爸爸艾建中,后面跟着她未来的继母蔡美凤和继姐杜琪琪。 艾俏推推那少年:“你快走吧,我家人来了,我不想他们误会你。” 少年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去。 围观的人也各自散开。 艾建中躲避着来往车辆,穿过马路来到艾俏面前,扶住她的肩膀焦急问道:“俏俏,你没事吧?” 艾俏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时候的爸爸刚满四十,因为事业成功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难怪蔡美凤宁愿背负小三的骂名,在艾氏家族集体反对的情况下还对他锲而不舍地纠缠。 艾俏的目光越过爸爸落在随后而来的母女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俏俏。”蔡美凤弱风摆柳地走过来,温温柔柔拉起艾俏的手,“俏俏,对不起,都怪姨妈不好,让你生日过得不开心……” “别碰我,你不是我姨妈!”艾俏用力挥开她的手,却正好打在旁边的杜琪琪身上。 杜琪琪“哎哟”一声,眼泪说来就来:“俏俏,姐姐知道你心里有气,要是打我能让你解气,你就再多打几下,姐姐不在意的。” 杜琪琪之前一直跟着姥姥生活,前段时间姥姥病故了,蔡美凤只好拜托艾建中帮她找学校,把她接来澜城读书。 在此之前,杜琪琪从来没见过艾俏,只是听她妈讲过,艾俏就是个被宠坏的娇气包,什么心眼都没有。 今天一看她这又哭又闹的样子,果然是娇得没边。 杜琪琪觉得这种人不需要妈妈动手,她一个人就能对付一打。 艾俏看着母女二人做作的表演,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换作以前,她是会心软,会被她们的虚伪蒙蔽双眼,可现在她不会了。 杜琪琪不是要她多打几下吗,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 她咬紧牙关,抬起手“啪啪”甩了杜琪琪两巴掌。 杜琪琪没料到艾俏会真打她,躲避不及,白嫩的脸蛋一边浮现一个红手印。 但她反应很快,既然挨了,就不能白挨,她没有捂脸,只是楚楚可怜地站着,眼泪要掉不掉地对艾俏微笑。 蔡美凤明白女儿是做给艾建中看,所以她虽然很心疼,却也没有吭声,眼里同样泛起泪光。 路过的行人不明白内幕,纷纷驻足对艾俏指指点点,说她小小年纪心这么狠,居然当街扇姐姐耳光,实在没教养。 艾建中看不下去了,把艾俏拉到身边斥责道:“俏俏,你一向都很乖的,怎么能在大街上对姐姐动手呢,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艾俏心里冷笑,她就是太乖了,总怕爸爸夹在中间为难,所以哪怕她一点都不喜欢蔡美凤母女,还是任由她们登堂入室,成为了艾家的正牌夫人和大小姐。 现在她知道了,她所有的乖巧和妥协不但没用,最后还会成为杀死自己的武器。 而蔡美凤母女只要楚楚可怜地在爸爸面前掉两滴泪,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就是哭吗,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 艾俏嘴一扁,眼泪吧嗒掉下来。 “爸,你以前最疼我了,现在你有了别的女人,就不疼我了,妈妈死了,你又要娶别的女人,还要给别人当爸爸,你每天陪着她们,给她们钱花,给她们买好看的衣服,却把孤苦伶仃的我丢在爷爷那里不闻不问,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这么一哭诉,驻足的行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加上蔡美凤母女今天为了赴宴精心打扮过,相比之下刚在地上躺过,校服上沾满了灰尘的艾俏就显得格外可怜。 于是大家纷纷倒戈,把矛头指向那对母女,骂她们是狐狸精,又骂艾建中猪油蒙了心,放着亲闺女不养,去帮别人养闺女。 艾俏越发哭得伤心:“爸,我妈死了五年,今天是你给我过的第一个生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她们带来,你到底是给我过生日,还是请她们吃饭,你说我让你失望,你才让我失望呢!” “给孩子过生日还带着小三,这还是亲爹吗,怕不是被狐狸精迷昏了头吧!”围观群众都撇嘴摇头鄙视艾建中。 艾建中到底是艾俏的亲爸,看着她哭成了泪人,心一下子就乱了,忙把她搂在怀里安抚:“俏俏乖,俏俏不哭,是爸爸错了,爸爸向你道歉,你心脏不好,可不能再哭了,哭坏了爸爸会心疼的。” 艾俏哭着说:“我不信,你又在骗我,我要给爷爷打电话。” 艾建中哪敢惊动老爷子,忙信誓旦旦地向艾俏保证:“爸爸没骗你,爸爸真的心疼你,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最爱你了。” “真的吗?”艾俏抽泣着问。 “真的真的。”艾建中连连点头。 “那你让她们走,我不想再看到她们。”艾俏手指着蔡美凤母女。 “……”艾建中看看蔡美凤,有点说不出口。 艾俏一撇嘴,又要哭。 围观群众都替他着急:“你倒是说呀,到底小三重要还是你闺女重要,刚还说你闺女心脏不好,你就不怕她急出个好歹?” 艾建中没办法,只好对蔡美凤说:“你和琪琪先走吧!” 蔡美凤又气又恨,感觉自己的脸都掉在地上让人踩得稀烂,再待下去只会更加难堪,只好带上女儿仓皇而逃。 “妈,你是不是看错了,艾俏看起来一点都不傻,我觉得她是在装傻。”杜琪琪边走边气愤道。 “别说了,回去再说。”蔡美凤制止了她,拉着她匆匆离开。 大伙一看她们跑了,感觉特别解气,仿佛自己做了回伸张正义的英雄,七嘴八舌地教训艾建中,让他以后对闺女好点。 艾建中堂堂公司老总,从来没有当众出过这么大的丑,看着哭哭啼啼的艾俏,明知是她胡闹,也只好忍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他唯一的亲闺女呢! 不但是他唯一的亲闺女,还是艾氏家族四代唯一的一个女孩,从出生就被她爷爷和六个伯伯,十二个哥哥捧在手心里,捂在心尖上,要不能养得这么娇气吗? “唉!”艾建中叹口气,他刚才赶走蔡美凤也是无奈之举,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俏俏,不然他会被整个家族围攻的。 艾俏收起眼泪,说自己饿了。 饭店里点了一桌子菜还没动筷,艾建中便带着她回去吃。 回去后,菜都凉了,艾建中说让服务员端回厨房热一热,艾俏说你自己在这吃吧,我把蛋糕拿回学校吃。 她有两个哥哥和她在同校读书,这双层的巧克力大蛋糕,正好拿去和哥哥们一起吃。 至于爸爸,谁要和他这个大猪蹄子一起吃饭,哼! 艾俏拎着蛋糕扬长而去,留下艾建中一人面对一桌子冷菜生闷气。 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母校,艾俏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里很是感慨。 只是她并没有感慨很久,刚走到高一二班教室门口,就被一个慌慌张张的女生截住了。 “艾俏,你终于回来了,你那两个哥哥又在操场打人了。” 第2章 艾俏恍惚了一下,才想起她是自己多年未见的高中同桌倪悦悦。 “悦悦,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艾俏开心地说。 “想个鬼呀,咱俩才分开一个小时。”倪悦悦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快点去阻止你哥他们,晚了要出人命的。” 艾俏一头雾水,被倪悦悦拉着跌跌撞撞往操场跑:“我哥为什么要打人,打了谁?” “还能是谁,隔壁班给你写情书的刘小冬呗!”倪悦悦说,“还有那个不长眼的郭阳。” 艾俏愣了一下,终于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高一的时候,隔壁班男生给她写了一封情书,托她们班男生代为转交,结果那男生居然在自习课上当着全班同学朗读了一遍,把她气哭了。 两个哥哥听说后,为了给她出气,把他们揪到操场一顿死打,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双方都被请了家长。 艾俏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嘭嘭直跳。 带头打人的九哥在高三下学期就因车祸离世了,如今时光倒流,她不是又可以重新看到九哥? “怎么不走了?”倪悦悦问,不等艾俏回答,自己一拍脑门,“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有心脏病,咱不着急,慢慢走,慢慢走……” 艾俏拎着蛋糕,在好朋友的牵引下一路默不作声地往操场走,心里还是有点难以置信:重生这么荒唐的事,居然真的让我赶上了? 等到了操场,亲眼看到高大帅气的九哥艾星辰气焰嚣张地将一个男生踩在脚下,大声质问对方“还敢不敢骚扰我妹妹”,艾俏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九哥!”她扔掉蛋糕,扒开围观的学生,冲到艾星辰面前,抱住他的胳膊放声大哭。 “俏俏,你怎么来了?”艾星辰连忙揽过她的肩膀,冲跟过来的倪悦悦吼道,“又是你个多事精,谁让你带我妹妹来的,不知道我妹妹不能受刺激吗?” 倪悦悦吓得低下头。 十二哥艾星光正在爆揍郭阳,闻声停手说道:“老九,你小点声,别吓着俏俏。” 刚刚还在高声起哄的男生们纷纷闭嘴后退,生怕吓着艾家的宝贝疙瘩,引来“杀身之祸”。 “哇,艾俏太幸福了,我也想要这样的哥哥……”围观的女生们羡慕不已。 “这个你们真羡慕不来,人家艾俏有十二个这样的哥哥呢!”倪悦悦在旁边与有荣焉地说。 “艾俏,求求你让你哥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郭阳哭丧着脸爬过来抱住艾俏的脚。 他不是第一次读同学的情书了,上一个被他曝光的女同学在受到大家的冷嘲热讽后差点跳楼,后来在这里念不下去转学走了。 他爸爸是市里的一个什么官,所以他害了别人也没受到惩罚,过后仍然不知收敛。 但这次不同,他自己不长眼招惹了艾家的心肝宝贝,活该被艾家兄弟往死里揍。 “滚开,别用你的狗爪子碰我妹妹!”艾星辰抬脚将他踹开。 “校长来了,快跑啊!”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围观的学生呼啦一下散开了。 “哥,你们快跑,快跑……”艾俏顾不上再哭,连声催促两个哥哥。 可是哥哥们和前世一样,因为担心她,谁也不愿意丢下她逃跑,最终还是被校长带回了办公室。 校长快五十了,谢顶严重,看着被打成猪头的两个学生,气得差点长出新头发。 情况太恶劣,他不敢隐瞒,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双方家长。 上一次校长通知了艾俏爷爷,爷爷怒冲冲赶来教训两个孙子,得知原因后,却又责怪孙子们下手太轻,要自己亲自动手,把本来可以和平解决的事情进一步闹大了不说,还把自己气得血压飙升。 这一次,艾俏留了个心眼,在校长给爷爷打电话之前阻止了他。 “校长。”艾俏眨着她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我爷爷年纪大了,心脏不好,还有高血压,要不你打给我大哥吧!” 艾俏大哥艾星海是个经商奇才,才三十出头就已经是澜城商界的风云人物,校长做梦都想认识这样的人,所以艾俏一提议,他立刻就答应了。 艾俏把大哥的手机号码告诉校长,校长掏出自己新买的摩托罗拉,先给大哥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挂掉电话后,如获至宝地把号码存了起来。 “校长。”艾俏又说,“我们家人脾气都不好,刘小冬和郭阳挨了打,他们家人肯定也很生气,所以你还是先把他们带到别的办公室吧,省得一会儿大家在这打起来。” 校长一想也是这个理,便打电话喊教导主任进来,让他把两名受害者带去大办公室,等他们的家长来了,先详细说明情况,安抚好家长情绪,之后再让双方家长见面。 “俏俏,你干嘛让大哥来,大哥比爷爷还狠呢!”艾星辰一听说大哥要来,浑身直哆嗦,方才的英勇荡然无存。 艾星光却说:“我倒觉得大哥来挺好,起码他没有拐棍。” 爷爷的拐棍是哥哥们的噩梦,从小到大数不清挨了多少回。 爷爷的口头禅就是“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艾俏俏此时已经平静下来,面对两个青春洋溢的哥哥,她含泪而笑:“哥,你们别怕,大哥来了有我呢!” “对对对,大哥来了你就哭,你一哭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艾星光说。 校长送走教导主任,回头看兄妹几个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使劲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嘀咕什么,老实呆着!” 他也只敢敲敲桌子,艾氏家族家大业大,跺跺脚都能在澜城引发地震,撇开这两个少爷不说,吓着那位玻璃做的小公主,他可担待不起。 十分钟后,校长室的门被人敲响,校长三步并两步地过去打开门,一个高大英俊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五官硬冷,眉眼凌厉,两个弟弟一看到他,齐刷刷低下头,拼命往墙角挤。 “大哥!”艾俏欢喜地迎上去。 能重新看到年轻时候的大哥,她真的好开心。 艾星海长眉一蹙,丢给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艾俏满腔的欢喜瞬间冻结,撇撇嘴,没敢再往前。 连校长都被他强大的气场震住,声音颤抖地伸出手:“艾总,欢迎欢迎!” “校长好。”艾星海板着脸握了下校长的手,“我弟弟们不听话,让校长费心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校长被他手上那枚熠熠生辉的绿宝石戒指晃得眼晕,殷勤地让座,“艾总请坐!” “谢谢!”艾星海微颔首,大马金刀地在靠墙的红木沙发上落座,目光转向艾星辰,“你,过来!” 艾星辰猛地打了个寒战。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二怕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爷爷,一个就是大哥。 “大哥,是这样的……”艾俏知道九哥害怕,就想替他说明情况。 艾星海又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艾俏连忙闭嘴。 艾星辰哆哆嗦嗦地走过去,站在大哥对面。 艾星海突然抬起腿。 艾星辰以为大哥要踹他,情急之下,“嗷”一嗓子扑进校长怀里。 校长吓一跳,忙劝道:“艾总息怒,都是小孩子……” 谁知艾星海只是把腿交叠起来,并没有要踹人的意思。 “胆子这么小,还敢学人打架?”艾星海淡淡道,“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因为,因为……”艾星辰离开校长的怀抱,干脆一咬牙,硬着头皮喊道,“是那俩孙子一个给俏俏写情书,一个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出来,把俏俏气哭了,我才揍他们的,你爱咋咋地吧,反正我就揍了!” 校长室里一片死寂。 半晌,艾星海侧首看了看艾俏,视线停留在她哭红的眼睛上,慢慢站起身:“那俩孙子呢,带我去找他们!” 第3章 “啊?” “啊?” “啊?” “啊?” 校长室里“啊”声一片。 艾俏和两个哥哥都懵了。 “不不不,艾总,你听我说……”校长最先反应过来,慌忙道,“他们都是小孩子,调皮,不懂事,艾总,哎,艾总……” 艾星海已经越过他往门外去了。 两兄弟回过神来,喜上眉梢,连忙去追大哥。 “大哥,那俩孙子在大办公室,我们带你去!” “……”艾俏头都大了,为什么这回换了大哥来,还是要干仗? 大哥不是一向都很冷静吗,这回是吃错了什么药? “艾俏啊,这可咋整?”校长束手无策。 他当了二十多年校长,从来都是家长在他面前像三孙子一样点头哈腰,他可从来没在家长面前这么怂过。 这三家家长要真在他眼皮底下打起来,让他老脸往哪搁? 他校长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校长您别急,听我说……”艾俏眼看着几个哥哥快走到大办公室,对校长小声交待几句,然后捂住心口靠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啊?”校长愣了一刻,连忙大声喊,“艾俏,艾俏,你怎么了?” 兄弟三个闻声回头,一看艾俏跌坐在校长室门口,撒腿就往回跑。 “俏俏,俏俏……” 艾星海腿长,第一个跑到艾俏身边,单膝跪在地上,把艾俏揽进怀里:“俏俏,你怎么样?” “大哥,我心跳得好快。”艾俏弱弱道。 “别怕别怕,大哥车上备的有药。”艾星海镇定地掏出车钥匙丢给艾星辰,让他去车上拿药,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把艾俏平放在上面,有条不紊地引导她,“深呼吸,放松一点……” 艾俏一边做深呼吸,一边抓住大哥的手说:“大哥,你不要打架,我怕。” “不打不打,是大哥错了,不该吓到你。”艾星海连声道。 艾星辰拿了药,用最快的速度冲回来,艾星光早已从校长室接了水,艾星海托起艾俏的头,亲自喂她吃药。 艾俏原本打算把药藏在嘴里不咽下去,结果药太苦了,她一不小心就咽下去了。 吃完药,艾星海看她状态还行,便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要带她去医院做检查。 艾俏想说自己已经好了,但转念一想,去医院的话可以看到二哥,就默认了。 艾星海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弟弟们打架的事还没解决,转回头对校长说道,“校长,先让我弟弟回去上课,对方家长我就不见了,人要是伤的严重,你带他们去看医生,费用我全包,好吧?” “好好好,没问题,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校长生怕被艾总发现自己和艾俏联手骗了他,巴不得赶紧把人送走。 艾星海没再多说什么,抱着艾俏下楼去了。 艾俏窝在大哥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强有力的步伐,脸贴在他胸膛偷笑。 校长看着他们走远,松了一口气,让两兄弟回教室,自己去大办公室见另外两家家长。 他先是对两家家长说明了艾家兄弟的身份,而后又说艾俏因为这事受到刺激引发了心脏病。 两家家长原本怒不可遏,一听说打人的是艾家的孩子,艾家小公主又因为这事犯了病,便不敢再往下追究,只当吃个哑巴亏,各自带自家孩子去看医生。 校长倒是说费用艾总承担,可他们哪儿敢呀,不让他们承担小公主的医疗费就阿弥陀佛了。 艾星海在车上提前给艾俏二哥打了电话,到医院时,二哥已经等在医院门口。 艾俏隔着车窗看到身穿白大褂,气质儒雅,温润如玉的二哥,心里百感交集。 二哥艾星璨今年二十九岁,是澜城最好的心外科医生。 他年轻有为,医术高超,人长得帅气,性情也温柔,喜欢他的姑娘都快绕澜城两圈了,他却一个都看不上。 他当初是为了艾俏才学医的,他说过,一定要治好艾俏的病,看着艾俏平平安安地结婚生子,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艾俏不敢想象,假如自己真的死在手术台上,对二哥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车子停稳,艾星璨疾步上前拉开车门,探头进去问道:“俏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二哥!”艾俏叫了他一声,眼圈瞬间就红了。 “不哭不哭,有二哥在,没事的。”艾星璨柔声安慰她,把她抱出来去往心外科。 艾星海锁上车子跟在后面。 艾俏紧紧搂着二哥的脖子,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成为二哥的遗憾,并且要帮二哥找一个好嫂嫂,决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孤独终生。 到了诊室,艾星璨忙忙碌碌地给艾俏做检查,检查完了,取下听诊器说:“并没有什么异常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完了完了,到底还是骗不过专业人士。艾俏心想,刚才应该偷偷跟二哥说实话,让二哥帮忙打掩护才对。 现在好了,被大哥发现自己在骗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大哥,嘿嘿……”艾俏脸上挂上谄媚的笑,去拉艾星海的手。 艾星海眼一瞪,她赶紧又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办,大哥不吃这一套,要不还是使出必杀技吧? 艾俏低着头,酝酿了一下情绪,怎么回事,刚才眼泪明明说来就来的,现在又没了。 要不,再想想二哥上辈子的凄凉孤独…… 唉,怎么还是不行? “哭不出来了吧?”艾星海冷冷道。 艾俏抬起头,眨巴眨巴眼,像只闯了祸的小奶狗。 “装可怜没用。”艾星海说,“我为你撇下一会议室的人,你却撒谎骗我,说吧,想我怎么罚你?” “二哥!”艾俏计谋失败,只得躲到二哥身后寻求庇护。 艾星璨连忙护住她,对大哥说:“罚什么罚,你一个大男人,骗一下怎么了,没准俏俏就是想你了,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嗯嗯嗯,我就是想大哥了,我还想二哥了,”艾俏顺着二哥的话说道,“大哥二哥,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们啊,虽然才一天没见,可我却感觉好像隔了一辈子……”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艾俏突然悲从中来,攥着二哥的白大褂哭得稀里哗啦。 两个哥哥一看她真哭了,顿时慌了手脚。 “都怪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吓唬谁呢!”艾星璨责怪大哥。 “……”艾星海明知妹妹又耍赖,却也无可奈何,“行行行,都怪我,我知道你骗我是为了不让我和那两个学生家长起冲突,我没有怪你,别哭了好吗?” “好。”艾俏抹着眼泪说:“可是我饿了。” “怎么会饿,小叔不是给你过生日吗?”艾星璨问。 艾俏扁扁嘴,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可怜巴巴地说:“大哥二哥,我这个生日过的好惨,饭没吃成,蛋糕也没吃成。” 艾星璨气坏了,对大哥抱怨道:“说好的咱们给俏俏过生日,小叔非要给她单独过,还说自己很久没见俏俏,要和俏俏好好亲近亲近,闹半天他是为了让那女人和俏俏亲近,你说小叔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想给他开个膛,看看他的心到底长啥样。” 艾星海阴沉着脸,不辨喜怒,对艾俏说:“走,大哥请你吃牛排。” “谢谢大哥。”艾俏眉开眼笑,上前拉住他的手,“走吧!” 这回艾星海没躲开,反过来把她的小手攥在掌心,牵着她出了诊室。 “等一下。”艾俏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问艾星璨,“二哥,没发病的时候吃药没事吧?” “偶尔一次没事,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艾星璨说。 “知道了,二哥再见。” 艾俏不但没被大哥罚,还讹了大哥一顿牛排,然后又被大哥亲自开车送回了学校。 艾星辰哥俩听说后,羡慕得要死。 被艾俏这么一搅和,前世闹得轰轰烈烈的情书事件就这么平静地解决了,既没有惊动爷爷,也没有害两个哥哥受罚,这让艾俏特别开心。 艾俏回到班里,一眼就看见郭阳鼻青脸肿地坐在位子上,郭阳也看见了艾俏,下意识地缩起脑袋,不敢再看她。 倪悦悦乐不可支地说,郭阳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别说是看艾俏了,就是听到“艾”这个字,都能吓得尿裤子。 晚自习之前,艾俏在走廊上碰到了同样鼻青脸肿的刘小冬。 艾俏虽然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对男孩子动过心,但她多少也能明白少年懵懂的心思,因此她叫住刘小冬,郑重地替哥哥们向他陪不是。 刘小冬没想到艾俏会主动跟他道歉,一激动,告诉了艾俏一个大秘密。 “我表哥知道我挨打了,说要找一帮人教训你哥呢,你转告你哥一声,让他们小心点。” 艾俏一愣,前世她好像没听说还有这事儿,不知道是哥哥们集体隐瞒了她,还是事情受她重生的影响发生了改变? 就好比那个突然出现的给她做人工呼吸的少年,她前世也没有见过。 因为担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事情再闹大,艾俏整个晚自习都魂不守舍。 晚自习结束后,她第一时间去找两个哥哥,和他们一起结伴回家。 艾俏没有自行车,坐在艾星辰的车后座。 时隔十年,能够重新坐上九哥的自行车,艾俏忍不住又在心里感谢上苍。 但愿这一世,她能和哥哥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永远不要分离。 艾俏前世没谈过恋爱,因为她有先心病,爷爷和二哥一直告戒她不能轻易动情,哪怕长大后真的遇见喜欢的人要结婚,生孩子的事也要慎之又慎。 正是这个原因,哥哥们才会把她看得死死的,不准任何男生撩拨她。 有时候艾俏会觉得亲人们太草木皆兵了,世界上那么多先心病患者,没道理都不能恋爱结婚呀! 只是她本身因为有一大群哥哥宠爱着,一点都不缺爱,对其他男生也就没有什么感觉,所以直到重生前都没有喜欢过谁。 如今再回来,她就更无所谓了,只要有哥哥们在,她才不稀罕外面的大猪蹄子,尤其是像她爸那样的大猪蹄子。 兄妹三人说说笑笑往家赶,一路上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快到家时,艾俏总算松了一口气。 结果她刚放松下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大叫:“姓艾的小子,有种别跑!” 艾俏大吃一惊,抓牢九哥的腰回头看,就见七八个小青年骑着自行车从远处呼啸而来。 第4章 艾家兄弟都听到了那些人嚣张的喊叫,“嘎吱”一声刹住车闸。 艾星光跳下车子,随手把车子往地上一扔,书包一甩,撸起袖子进入备战状态。 艾星辰顾及着车后座的艾俏,没有像艾星光那样扔车子,单脚支地对艾俏说:“俏俏,你下来,坐边上帮我们看着书包,哥打完架再带你回家。” 眼看一场恶斗在所难免,艾俏下了车,试着劝道,“不打不行吗?” “人都追到家门口了,不打能放咱们走吗?”艾星辰一腔热血已经被点燃,手指扳得咔咔响,“再说了,咱艾家人能当缩头乌龟吗?” 艾俏:“……” 说话间那群人就到了眼前,扔掉车子围了上来,七八颗赤橙黄绿的杀马特脑袋在路灯下散发着无比嚣张的气焰。 为首一个瘦高个指着艾家兄弟叫嚣道:“谁特么打了我表弟,给老子站出来!” 听话音应该就是刘小冬他表哥。 艾家兄弟同时往前走了一步,齐声道:“你爷爷打的,怎样?” 刘小冬表哥吓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凭什么打人?” 艾星辰说:“那孙子骚扰我妹妹,没打死就算便宜他了!” “什么叫骚扰,不就是写封情书吗?”刘小冬表哥说,“男生追女生不很正常吗?” 艾星辰眼一瞪:“追别人行,追我妹妹就不行!” “你妹怎么了,你妹长大要当尼姑啊?”刘小冬表哥嗤笑道。 “你特么放屁!”艾星辰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 这一脚彻底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一场大混战旋即展开。 艾俏束手无策,一边观战,一边纠结着要不要给爷爷打电话。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还是不要惊动他了,要不,给三哥打吧,三哥是警察,应该能制住他们。 她这边犹豫不决,那边早已打得如火如荼,艾家兄弟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胜在家里伙食好,平时又被爷爷像练兵一样训练,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打七八个瘦鸡似的杀马特毫不费力。 杀马特们不但吃体型上的亏,还吃头发的亏,乱蓬蓬的长毛被艾家兄弟抓住,挣都挣不开。 他们也想学着去抓对方的头发,可艾家兄弟的发型全都按照爷爷的要求剃成了板寸,怎么抓都抓不住。 艾俏又着急又觉得好笑,心说怪不得部队不准留长发,可能是为了近身博击的时候不被敌人抓头发。 混战中,双方各有负伤,脸破了相,衣服撕得七零八落,球鞋满场乱飞。 艾俏担心再打下去会出人命,掏出手机给三哥打电话,还没拨号,就听远远传来警笛的声音。 艾俏忙大声喊:“哥哥,快跑,警察来了!” 打斗双方瞬间停手。 “谁特么报的警?” “撤撤撤,快撤!” “孙子,给爷爷等着,下回有你好看!” 随着此起彼伏的叫骂,杀马特们骑上车子跑了个干净。 艾家兄弟顾及着妹妹,不能像他们那样跑掉,气喘吁吁地退到路边,双手插兜,仰望星空,假装压马路。 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消防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 “沃日,是消防车呀!”艾星光喊道。 艾星辰抬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别在俏俏面前说脏话。” 艾星光胡撸着脑袋,对艾俏嘿嘿一笑:“俏俏没听见对不对?” “……”艾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怎么样,打过瘾了?” 艾星光说:“要不是你把消防车当警车,哥打不死他们!” 艾俏抿嘴,看着他们两个都挂了彩,心说我要不故意这么喊,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兄弟两个整理好衣服,捡起书包,骑车继续上路。 艾俏仍然坐在艾星辰车后座。 艾星辰嘱咐她:“俏俏,打架的事别告诉爷爷,等下我们把你送到楼下,你和爷爷说,我们今天作业多,就不上去见他了。” “……”艾俏扯了扯他被撕掉的左袖子,和他讲条件:“这回我可以不告诉爷爷,但你们得向我保证,以后谁都不许再打架。” “保证保证,我们保证!”两个哥哥齐声回答。 艾氏家族住在澜城有名的富人区,每家都有一栋大别墅,艾俏和爷爷住,哥哥们和各自的父母住,哥哥们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都要去爷爷那里报道,这是爷爷定下的规矩。 艾俏回到家,艾老爷子已经煲好了汤在等她,见她进门,满面含笑地招呼她:“俏俏回来啦,爷爷煲了你最爱的鸽子汤,快洗手过来喝。” 爷爷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下过厨房,却为了照顾艾俏学会了煲汤。 他煲的汤只给艾俏喝,艾俏喝不完的,才有可能赏给哥哥们喝。 这么疼爱她的爷爷,却在她高一还没上完就走了。 爷爷是被爸爸气得突发脑溢血才走的,因为爸爸不顾爷爷的反对娶了蔡美凤,还要把家产分一半给杜琪琪继承。 爷爷死后,几个伯伯阻止不了爸爸的决定,在埋葬了爷爷之后便和爸爸断绝了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艾俏的人生也因为这场变故彻底改变。 算算时间,也就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艾俏想到这儿,不禁悲喜交加,上前抱住爷爷哭了起来。 感谢上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要想办法改变命运,不让爷爷和九哥的悲剧重演,守住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把那对恶心的母女从爸爸身边赶走。 “俏俏,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艾老爷子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拍着她的背猜测道,“哭成这样,肯定是受了大委屈,你那两个哥哥干什么吃的,连妹妹都保护不了,看回来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艾俏仰起小脸,大眼睛里汪着泪水,拼命摇头:“爷爷,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你了,我哥他们今天作业多,就没上来,让我和你说晚安。” “行,一天不见爷爷就想成这样,爷爷没白疼你。”艾老爷子哈哈大笑,压根没把两个孙子放在心上。 不是一天,是一世呀!艾俏看着爷爷慈爱的笑脸,又忍不住想哭。 为了不让爷爷担心,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等情绪平复后,回来乖乖喝汤。 喝完汤,艾俏和爷爷说晚安,回到自己房间洗澡睡觉。 她的房间在二楼,又大又朝阳,里面布置得粉嫩粉嫩的,保姆何阿姨每天帮她打理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靠窗的书桌上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礼盒,是哥哥和伯伯们送她的生日礼物,远在帝都的五伯伯和十哥十一哥也给她寄了礼物,她还没来得及拆。 十哥和十一哥是双胞胎,三年前跟着工作调动的五伯伯去了帝都,现在在读高三,因为课业忙,逢年过节才回来,每次回来都会像搬家一样给艾俏带一车礼物。 艾俏拿起一只粉色小熊玩偶抱在怀里,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想着自己挚爱的亲人,闭上眼睛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 能重新回来真的太好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 艾俏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又和两个哥哥一起去上学。 她想着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这次的情书风波怎么着也该结束了。 谁知道压根就没结束,刘小冬的杀马特表哥这回没占着上风,之后又集结了一帮人在半道上拦住艾家兄弟打了一场。 艾家兄弟也恼了,同样叫上一帮哥们又打了回去。 打来打去,大家都打累了,但是碍于面子,谁都不肯先叫停,于是便找了一个双方都信服的大佬来帮他们调解恩怨。 刚好那几天下连阴雨,爷爷安排了司机接送艾俏,所以艾俏对于后面的事毫不知情,直到她和刘小冬作为当事人要被带去见大佬,她才知道两个哥哥早已把对她的保证抛到了九霄云外。 艾俏都快气死了,坚决不肯跟他们两个去见那个所谓的大佬。 这帮熊孩子,是不是古惑仔电影看多了,真把自己当浩南哥山鸡哥了? 还大佬,什么狗屁大佬,东兴的还是红星的? 嘁! 第5章 艾星辰见艾俏不肯去,厚着脸皮求她:“妹妹,好妹妹,你就跟哥去一趟吧,到地方也不用你多说话,就当着大佬的面,对刘小冬那孙子说一句你原谅他了就行了。” 艾俏说:“我本来也没怪他,何谈原谅,再说了,我们班但凡长得像样点的女生都收到过情书,就我没有,有人给我写信,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是你们非要打人的。” 艾星辰不信:“可你那天明明都气哭了呀,不然我能揍他那么狠吗?” 艾俏说:“我那是喜悦的泪水。” “……”艾星辰眼睛都快瞪裂了,“俏俏,你不会真的对那小子动心了吧?” 艾俏哭笑不得:“我哪有,反正我就是不要去见那个什么大佬,他调解的是你们打架的事,跟我和刘小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事情就是因你俩而起呀!”艾星辰说,“俏俏听话,跟哥去一下,就一下下,人家大佬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帮忙调解,咱总不能下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艾俏被缠得烦不过,只好勉强同意了。 她倒要看看那个所谓的大佬究竟是何方神圣! 晚自习放学,艾俏和哥哥们一起去见大佬。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社会人的身份,深受古惑仔影响的小屁孩们居然将和谈地点定在了娱.乐.城。 艾俏跟着哥哥们来到一个叫“花枝俏”的娱.乐.城,这时候还没有查身份证的规定,兄妹三人把校服外套一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到了提前订好的包房,刘小冬和他表哥以及那一群杀马特已经到了,歪歪扭扭站了一屋子。 好在包房够大,这么多人也不显拥挤。 包房装饰很豪华,摆放成凵字形的沙发上,一个穿白衬衫黑西裤的少年懒散地斜靠在拐角处,两只胳膊架在靠背上,右手夹着一根烟,左手抵着额角,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一双大长腿交叠搁在茶几上,十分悠然自得。 昏暗而暧昧的灯光不停变幻,少年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朦胧而俊逸,随着艾俏兄妹进门的动静,他慢慢睁开双眼,这一瞬间,他眼里光华流转,胜过万千星光。 看到少年的脸,艾俏大吃一惊。 这不是那天给她做人工呼吸的高中生吗? 虽然校服换成了衬衫西裤,但那张过份好看的脸和深邃的眼睛,还有那懒懒散散的样子,她绝对不会认错。 难道他就是九哥所说的大佬? 艾俏有点懵。 做好事不留名的小雷锋摇身变成了黑涩会大佬,这让她十分不能接受。 艾俏心想,他不会是靠脸当选的大佬吧? 别的大佬以武力服众,他以颜值服众。 “槐哥,人都到齐了。”刘小冬的表哥上前恭恭敬敬地说。 被叫做槐哥的少年将目光漫不经心地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经过艾俏时,稍稍多停了两秒,轻挑长眉,舌尖有意无意在唇上舔了一圈。 艾俏的心扑通扑通快跳了两下,慌忙垂下眼睫。 少年眼睛染上笑意,收回视线,大长腿从茶几上放下来,坐起身子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开口是懒洋洋的声音:“我忘了,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来着?” “……”众人面面相觑,都很无语。 找他来调解矛盾,他却连矛盾是啥都忘了,可见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怎么办呢,人家是大佬。刘小冬表哥只好又嘚啵嘚啵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槐哥,是这样的……” “噢,想起来了。”槐哥勾起尾指挠了挠自己的眉毛,“你弟弟给人家妹妹写情书,然后被人家打了,你这个当表哥的又去给弟弟出气,哎,我说你们怎么这么闲,问过当事人的意见吗就打打打,万一人家两情相悦呢?” “那不可能!”艾星辰立刻站出来反驳,“他弟弟那熊样,配得上我妹妹吗,我妹妹闭着眼睛都不会找他。” “哟!这话说的。”槐哥似笑非笑的目光再次投向艾俏:“这是你妹妹?” “对!”艾星辰点头,把艾俏拉到他身边。 槐哥又把目光投向刘小冬,问他表哥:“这是你弟弟?” “是的槐哥。”刘小冬表哥也把刘小冬拉到身边。 槐哥看看艾俏,看看刘小冬,又勾起尾指挠挠眉毛:“别说,还真不配。” 刘小冬和他表哥:“……” 艾星光倒是得意:“还是槐哥有眼光。” 艾星辰偷偷踢了艾星光一脚,示意他不要多嘴。 槐哥没理会他们,下巴向艾俏扬了下:“妹妹,你表个态。” 艾俏从一出生就每天被十二个哥哥围着叫妹妹,“妹妹”大概是她这辈子听到最频繁的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这一声懒散又随意的“妹妹”,却让她的心莫名其妙发慌。 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 “妹妹,说话呀!”槐哥又叫她,眼神还是那样似笑非笑。 “……”艾俏偷偷换了一口气,正经道,“我对男生没兴趣,我的心里只有学习。” “噗!”包房里响起一片压抑的笑声。 刘小冬的少男心又碎了一地。 艾家兄弟很是欣慰。 刘小冬表哥也无话可说。 槐哥右手握拳抵在微微勾起的唇上,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既然妹妹心里只有学习,弟弟就不要再纠缠人家了,至于你们这些当哥哥的,爱护弟弟妹妹也要有个度,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像个幼稚鬼。” 哥哥们互相看了看,全都低头不语。 艾俏觉得稀罕,艾星辰那暴脾气,要搁以往,谁敢说他是幼稚鬼,他早就动上手了,今天居然吭都没吭一声,乖乖忍了,真是个奇迹。 话说这槐哥看着年纪不大,脾气也挺好,居然能让这帮无法无天的混小子在他面前俯首贴耳,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寻思,就听槐哥又说:“行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妹妹和弟弟代表大家握个手,这事从此翻篇,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听见没?” “听见了,槐哥!”男孩子们齐声回答。 刘小冬在表哥的催促下向艾俏伸出手:“艾俏,对不起。” 艾俏觉得好幼稚,不过只要哥哥们不再打来打去,她还是愿意倾情配合演出。 “没关系。”她爽快回应,也向刘小冬伸出手。 那只小手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白得晃眼,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涡涡,看起来又香又软,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艾家兄弟眼巴巴看着,一点都不想让刘小冬碰到妹妹的手。 可大佬都说了,他们也不好反对。 眼看两只手就要握上,槐哥突然出声打断:“算了,不用握了。” 艾星辰第一时间把妹妹拉回来。 “为啥呀槐哥?”刘小冬表哥不解地问。 “那什么……”槐哥顿了顿,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 “……”众人吐血。 艾俏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娇俏的笑颜在昏暗灯光下像漫长冬季过后绽放的第一朵迎春花。 男孩子们都吓一跳,生怕她会惹大佬不高兴。 大佬却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半晌,然后懒洋洋挥手:“都散了吧,我还要干活!” 干活? 干什么活? 大佬能干什么活? 打架斗殴? 烧杀抢掠? 艾俏觉得他“干活”这个词用得好高级,懒散又随意,真有点古惑仔电影中大佬的味道。 走出娱.乐.城,艾俏坐上艾星辰的车后座,迫不及待地问:“九哥,那个大佬到底什么来头,他说的干活是什么意思?” 艾星辰给了艾俏一个她打死都不肯相信的答案。 第6章 艾星辰说:“他和你十二哥同年级,据说是在老家闯了大祸,被家里送到这边来的,他课余时间在娱.乐.城兼职赚生活费,他说的干活,就是给客人送酒水。” “……”艾俏差点没从车座上摔下去。 什么鬼,把一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的大佬,居然是个还在读高二的问题少年,而且还因为生活拮据在娱.乐.城做兼职? 艾俏不知道是自己看走了眼,还是当时的灯光太有气氛,她居然真的相信了那位就是个大佬。 哈! 简直太荒唐了! 比她重生还要荒唐! “可是,他为什么能包下那么豪华的包房?”艾俏有些不明白。 “那个包房是他负责打扫的,客人来得晚,他只是借用一下。”艾星辰说。 “……”艾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艾星光把自行车并过来插了一句:“人家都说他家特别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吧!”艾星辰说,“不然谁愿意让自家孩子这么小就去娱.乐.城做兼职?” “可是,他穿的衣服看起来不像穷人呀!”艾俏还是很疑惑。 “那是娱.乐.城的工作服。”艾星辰解释道,“外面还有个马甲,他没穿。” “……”艾俏彻底无语,在心里为自己的眼拙找借口,都怪那男孩颜值太高身材太好,所以她才会觉得那套衣服价值不菲。 “可是,九哥你都高三了,十二哥也和他同年级,干嘛要怕他,还有刘小冬表哥不是社会青年吗,怎么也听他的?” “因为他能打呀!”艾星辰说,“他转来不到一个月,就把全校所有的混子都收拾了一遍,有人不服气,找了社会上的人来收拾他,最后全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据说最多一次他一人单挑十三个人呢!” “这么能打?”艾俏不由瞪大眼睛,“那学校为什么不开除他?” “这个我知道。”艾星光抢过话头,“因为自从他来了之后,学校的混子都不敢惹事了,以前是军阀割据,现在是他独霸天下,校长觉得管一个比管一群要省事,所以并不打算开除他。” “……”艾俏心里只剩下省略号,“这么牛掰的人物,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江槐。”艾星辰说。 “江槐?”艾俏重复了一遍,“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谁知道呢!”艾星辰笑道,“我也很好奇你居然没听说过他。” 艾俏自嘲:“可能我是个聋子。” 她当然不是聋子,她只是被哥哥们保护得太好太周全,而她眼里也只有哥哥们,从而自动屏蔽了外界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兄妹三人回到家,艾老爷子又煲好了汤在等艾俏,见艾俏和哥哥们一起进来,笑着招呼她:“俏俏回来啦,快洗手喝汤。” 两个树桩子一样的孙子被他自动忽略。 艾俏说:“我要和哥哥一起喝。” 艾老爷子不同意:“一罐汤哪够这么多人喝,你看他们胖的,得减肥呢!” “……”两兄弟心里呐喊,我们哪里胖了,爷爷你就是偏心眼,哼! 艾老爷子才不管他们的内心独白,挥挥手把人赶走了:“赶紧回去睡觉。” “爷爷晚安!”两兄弟乖乖告辞。 艾俏喝完汤,上楼洗澡睡觉。 不知怎的,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那个白衬衫黑西裤的少年,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里向她招手:“妹妹,过来!” 有风拂过,花香漫天,少年的白衬衫和漫山遍野的花一起摇曳,明亮的眼眸像揉进了阳光的碎片,璀璨而多情。 醒来后,艾俏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习惯性地捂住心口,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梦到江槐。 而且那片花海也好美,美得像梦。 不对,这本来就是个梦呀! 艾俏自己在被窝里笑起来,想起梦里江槐懒懒散散叫“妹妹”的样子,心跳又乱了节奏。 第二天到了班里,艾俏问倪悦悦知不知道高二有个叫江槐的大佬。 倪悦悦两眼直冒小星星:“当然知道呀,除了道明寺,他是我最崇拜的人。” “……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艾俏问。 “怎么没说过,我都说过八百遍了。”倪悦悦拿白眼翻她,“是你自己每次都捂着耳朵说不要听不要听,还说这世界上谁都比不上你那些哥哥们。” “……有吗?”艾俏表示怀疑。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只是好奇一下,以后也不会再和那个江槐有交集,管他呢! 这样想着,她便很快就把江大佬抛诸脑后了。 在她眼里,最好最帅的还是她的十二个哥哥,其他谁都比不过。 周四周五是高一上学期期中考试,接下来的两天是双休日。 艾俏答题答得并不好,高中的知识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她很沮丧,回家时坐在艾星辰车后座一路唉声叹气。 艾星辰安慰她:“叹什么气,没考好就没考好呗,反正你从来没考好过,咱家又不需要你赚钱养家,你只管虚度光阴就行了。” “……”艾俏还真忘了,她前世学习确实不怎么样,爷爷怕她辛苦,从来没对她的成绩提出过什么要求,只要及格了,就是好孩子。 因此,每次成绩单下来,六十分的她都会啃着爷爷奖励的鸡腿看着八十分的哥哥们挨打。 现在想想,哥哥们在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下还能对她一如既往地宠爱,没有像媒体报道的那样因为嫉妒而捅死她,真是个奇迹。 可是,也正因为自己被过度宠爱,不知人间疾苦,不懂人心险恶,才会在后来和爸爸一起生活时吃了蔡美凤母女那么多的亏。 她糟糕的学习成绩也成为杜琪琪优秀的衬托。 爸爸曾不止一次地指责她:看看姐姐,再看看你,你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那时候的她倒不觉得丢人,只觉得委屈,还因此闹过离家出走。 结果可想而知,不但不会让爸爸心疼,还白白给那对母女提供了一个编排她的机会。 多么失败的人生! 艾俏暗暗下定决心,既然重新来过,这回她一定要好好把学习成绩搞上去,再也不会给杜琪琪在她面前找优越感的机会。 第二天不用上课,艾老爷子吩咐何阿姨不要到楼上打扫,让艾俏好好睡个懒觉。 艾星辰和艾星光一大早就过来给爷爷问安,顺便找艾俏玩,被艾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撵走了。 在爷爷全方位的周密保护下,艾俏睡了一个长长长长的觉,直到鼻尖传来痒痒的感觉,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俏俏,想哥哥没?”一张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倒映在艾俏眼里,还有一根彩色的雉鸡羽毛。 “呀,六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艾俏惊喜地爬起来,张开双臂把六哥艾星云紧紧抱住。 “嗯,看来是很想了。”艾星云满足地轻拍她的后背,“我来半天了,爷爷不让打扰你,我告诉他早餐吃太晚对心脏不好,他才让我上来叫你。” “六哥你好坏,居然连爷爷都蒙。”艾俏松开他,蹭到床沿去找拖鞋,“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艾星云今年读大四,虽然学校就在澜大,却忙得十天半月都难得回来一趟。 “今天有人请吃大餐,没空也要挤出空呀!”艾星云把手里的彩色羽毛递给艾俏,“看,我爬山时捡到的,专门拿回来送给你,漂亮吗?” “漂亮。”艾俏接过羽毛,笑得眉眼弯弯,“六哥最浪漫了。” “哟,我们俏俏都知道‘浪漫’了?”艾星云看她刚睡醒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个洋娃娃,忍不住捧住揉了揉,“小姑娘,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告诉哥哥,他是谁?” “才没有。”艾俏扒开他的手,“你忘啦,爷爷和二哥说我不能谈恋爱的。” “你倒是听话。”艾星云刮了下她的鼻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也不能太听话了,没有恋爱的青春是不完整的哦。” “嗯?”艾俏很意外地看着他,见他俊朗的脸上神采飞扬,眼里柔波荡.漾,便了然一笑,“六哥你是自己恋爱了吧?” 艾星云被妹妹戳穿了小秘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艾俏笑着指指他的眼睛:“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爱情这种东西,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有这么明显吗?”艾星云不禁俊脸微红,“既然被你猜中,那哥哥就不瞒你了,但你得答应我暂时不要对爷爷说,然后我就让你做咱们家第一个有荣幸见到六嫂嫂的人,怎么样?” “……”艾俏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上辈子就见过了好吧? “不过六哥,你刚才说有人请吃大餐,是谁呀?” “小叔呀,你不知道吗?” “我爸?”艾俏吃了一惊,“不年不节的,他干嘛突然请吃大餐?” “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艾星云说。 艾俏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要宣布结婚了吗? 算算日子,应该就在这几天。 那么,她岂不是又要见到那对母女了? 第7章 艾建中不愧是大老板,为了显示隆重,特意在澜城最高档的酒店订了一个大包房。 包房特别宽敞气派,里面摆了一张大圆桌,除了在帝都的五伯伯一家,其他几个伯伯伯母都来了。 艾俏已经很久没见过伯伯伯母们,今天一见,感觉特别亲切,和几个伯母腻歪了好一会儿。 伯母们没有女儿,都拿艾俏当亲生女儿疼爱,艾俏也把她们当妈妈看待。 和伯母亲热完了,艾俏又和伯伯们挨个打招呼问好,一家人其乐融融,倒把正牌爸爸艾建中给冷落了。 艾俏才不在乎爸爸,唯一遗憾的是哥哥们没法聚齐。 三哥在外地办案,四哥在剧组拍戏,五哥在部队服役,七哥在美国留学,八哥在魔都读大一,二哥打电话说刚下了手术正在往这边赶,大哥的电话根本就打不通,眼下能陪着她的只是六哥九哥十二哥。 艾老爷子听说大孙子的电话打不通,不悦道:“打不通算了,他爱来不来,赶紧开席吧,别饿着我俏俏。” 作为大哥的亲娘,大伯母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但在这种场合没有她发言的权力,有意见也只能忍着。 其实艾俏挺想等等大哥的,只是爷爷发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宴席开始后,艾建中为了表现自己的父爱,殷勤地给艾俏夹了一大堆菜,对艾俏说:“你现在读初三了,学习紧任务重,要多吃点好的补一补。” 艾俏没动筷子,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这孩子,老盯着爸爸看什么?”艾建中被闺女看得不自在,笑着去揉她的头发,“几天不见,不认识爸爸了?” 艾俏偏头躲开他的手。 “怎么,对爸爸有意见?”艾建中的手僵在那里。 艾俏说,“我高一都开学两个月了。” “啊,对对对,是高一,高一。”艾建中干笑两声,“爸爸知道的,就是最近一忙给记岔了。” 艾俏冷笑:“你不是记岔了,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艾建中讪讪道:“瞧你说的,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爸爸怎么会不把你放在心上。” “哼!”艾老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家人们也都露出讽刺的笑。 艾建中一下子尴尬起来,又试图向艾俏解释:“俏俏,虽然爸爸平时忙着赚钱没怎么照管你,但爸爸赚钱也是为了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你明白吗?” 艾俏没回答,反问他:“你知道对于我来说什么是最好的生活吗?” “……”艾建中被她问住了,“什么意思,爸爸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说……” 艾俏刚要解释,艾建中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笑着对艾俏说:“等会儿再说,爸爸出去接个人。” 长辈们都警惕起来,艾老爷子说:“今天不是家宴吗,怎么还叫外人来?” “啊,那什么,这个不是外人,等下见了就知道了。”艾建中含糊其辞地应着,起身往外走。 艾俏看着他走到门口,突然叫他:“爸,如果你现在不出去,就能给我最好的生活。” 艾建国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等着,爸爸马上回来。”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众人都一头雾水,彼此对望着,又不约而同地看向艾俏,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艾俏若无其事地盛了一碗汤递给艾老爷子:“爷爷,这个猪脚汤好好喝,你尝尝。” 艾老爷子忙接过来尝了一口,笑呵呵地说:“是不错,等会儿爷爷去找厨师请教请教,回家煲给你喝。” 正说着,房门响了,大家都以为是艾建中接人回来了,结果进来的却是艾星璨。 “二哥,你来啦!”艾俏欢喜地向他招手。 艾星璨笑着对她眨眨眼,刚要关门,一只脚伸进来挡住了门。 “谁呀?”艾星璨拉开门,大哥艾星海冷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呀,大哥!”艾俏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飞快地跑到艾星海面前,冲进他怀里,“大哥,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艾星海被冲得一趔趄,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怀里兴奋不已的小东西:“小心点,鼻涕蹭我衣服上可是要挨打的。” “……”艾俏一腔热忱冷了大半,嘟着嘴从他怀里退出来,“大哥,我还没有你的衣服重要吗?” 艾星海冷眼看她,点点头:“嗯。” 艾俏沮丧地嘟起嘴。 她一直都觉得大哥性子太冷漠,所以每次见面,她总是对大哥格外热情,想要用热情感染他,让他不那么冷若冰霜。 可是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三十出头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看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大哥,都跟你说了他是冷血动物。”艾星璨过来把艾俏拉走,顺便损了大哥一句。 “你闭嘴!”艾星海冷冷斜了他一眼,脱下西装外套递给旁边的服务员,迈步走到弟弟们专门为他留出的座位前,拉开椅子往那一坐,抬手松了松领带,钻石袖扣随着他的动作闪耀夺目。 弟弟们被他迫人的气场震住,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没礼貌!”艾老爷子气哼哼地斥责,“这么多长辈在,招呼都不打一个,像话吗?” 大伯母立刻紧张地看向大伯父,生怕他因为老爷子的话向儿子发火。 父子俩一个严厉,一个冷漠,平日里就没什么感情交流,好不容易见一面,可别当众闹得不愉快。 好在艾星海没有给父亲数落他的机会,微微欠身对着一桌子长辈点了个头:“爷爷好,叔叔婶婶好!” 虽然略过了自己的父母,到底算是打了招呼,大伯父当着众人也比较克制,只哼了一声表达不满,没多说什么。 艾俏一看这情景,忙去充当气氛活跃剂,跑到大哥身边坐下来,叽叽喳喳地和他说话: “大哥,你最近在忙什么?” “大哥,你又变帅了。” “大哥,你的袖扣真好看。” “……”艾星海被她烦不过,随手摘下一枚袖扣递给她,“拿去。” “谢谢大哥,大哥你太好了。”艾俏接过那粒闪闪发光的小钻石,搂着他的脖子去亲他,却被他嫌弃地推开,“钻石都堵不住你的嘴!” “嘿嘿嘿……”艾俏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糯米小白牙。 艾星海皱眉:“越长越傻。” 艾俏不以为意:“傻就傻,反正大哥也不会嫌弃我。” “……”艾星海无语,她哪只眼睛看到他不嫌弃了? 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小丫头!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几天不见又长高了? 好像更漂亮了? 漂亮有啥用,还是傻! 余下的兄弟们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心说能在大哥面前这么放肆还不被揍的,也就是只有俏俏了,换了他们任何一个人…… 不,大哥根本就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就连他一母同胞的老四和老七都没戏。 因为艾俏的尽力周旋,现场气氛轻松了许多,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继续用餐。 艾俏让服务员把自己的餐具拿过来,硬是赖在大哥身边不走了。 艾星海拿她没办法,又不想听她叽叽喳喳,就不停地给她夹菜吃,好堵上她的嘴。 艾俏吃着大哥夹的菜,看着这么多亲人都在,心里幸福感爆棚。 这时,艾建中接人回来了。 随着他进门的动静,大家都向门口看过去,等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那对母女,所有人齐刷刷冷下脸。 艾俏的心跳开始加快,她捂住心口,拼命克制,才没让自己当场跳起来撵人。 蔡美凤母女显然是为了赴宴特意做过造型。 母亲穿着紧身优雅的蓝色旗袍,盘着最近流行的贵妇头,妆容精致得体。 女儿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淡淡的腮红,红润的小嘴,乌黑的头发又直又长,看起来特别清纯乖巧。 母女二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单看外表,任谁都不会把尖酸刻薄,阴险狡诈这样的词语往她们身上联想。 只有艾俏知道,在她们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蛇蝎心肠。 “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艾老爷子重重放下筷子,“一家人好好吃顿饭,为什么要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 母女二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8章 艾建中没想到老爷子这么不留情面,尴尬地笑道:“爸,看你说的,美凤是俏俏的姨妈,怎么能是不三不四的人呢?” 是的,尽管艾俏一直不愿意承认,但蔡美凤确实是她妈妈的堂姐,是她的堂姨妈。 蔡美凤比艾俏妈妈只大了几个月,当年她被丈夫抛弃,无处落脚,就来投奔艾俏妈妈,艾俏妈妈可怜她,拜托艾建中在公司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没想到她却动了歪心,打起了艾建中的主意。 艾俏妈妈心思单纯,从来没怀疑过他们,直到艾俏十岁时才无意间在公司撞破了两人的奸情,艾俏妈妈受不了打击,一个人从公司跑出来,在路口被车撞伤,送医途中不治身亡。 这就是为什么艾家人集体反对艾建中和蔡美凤结婚的原因。 可是这位姨妈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明,愣是把艾建中哄得晕头转向,非她不娶,甚至对她和前夫的女儿都视如己出。 蔡美凤不但手段高,脸皮也厚,面对艾老爷子这么明显的厌恶,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很自然地拉过女儿的手说:“琪琪,快叫人。” 杜琪琪显然是来之前被她妈教过的,上前一步,娇滴滴地向大家问好:“爷爷好,长辈们好,哥哥们好,艾俏妹妹好,我叫杜琪琪,很高兴见到大家。” 长辈们都板着脸,谁也没有接话。 天不怕地不怕的艾星辰倒是出声了:“杜琪琪,怎么不叫‘肚脐眼’呀?” 几个兄弟全都笑起来。 艾俏也忍不住笑了。 杜琪琪看艾家兄弟个个都那么丰神俊朗,正在心里羡慕艾俏,想着以后该怎样和他们搞好关系,突然被艾星辰这么一嘲弄,顿时涨红了脸。 “星辰,不许乱讲,这是妹妹。”艾建中瞪了艾星辰一眼。 “妹妹?”艾星辰撇撇嘴,“我只有俏俏一个妹妹,她算哪门子的妹妹?” 杜琪琪闻言,臊得眼圈都红了,看着楚楚可怜。 可惜,在座的似乎都不打算怜香惜玉,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当妈的被老爷子厌恶,女儿又被小辈嘲讽,母女二人出师不利,处境十分尴尬。 蔡美凤看看艾建中,一副委屈求全的可怜样。 装委屈是她的拿手好戏,艾俏上辈子就看够了,如今再看到,简直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可艾建中就吃这套,立刻揽住蔡美凤,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郑重其事地对大家说:“爸,哥哥嫂子们,我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吃饭,就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我和美凤打算元旦结婚,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祝福个屁!”艾俏的六伯伯艾建业立马接了一句,“她算个什么玩意儿,配得到我们的祝福吗?” 艾建业气坏了,拿手指着他:“老六,你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怎么着吧?”艾建业跳起来,直呼他的大名,“艾建中,你还是人吗,你口口声声说最疼俏俏,你要娶这个女人,考虑过俏俏的感受吗?” 艾建中回头看看艾俏,“我怎么不考虑俏俏了,我就是为了俏俏考虑,才想着给她找个妈,咱爸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麻烦他照顾俏俏吧,美凤是俏俏姨妈,她嫁过来照顾俏俏不正好吗?” 蔡美凤及时插了一句:“大家放心,我一定会把俏俏当亲生女儿照顾的。” “我不需要!”艾俏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爸,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要再娶,就是为了找个人照顾我是吗?” “对呀!”艾建中连忙点头。 “那好。”艾俏说,“如果我有人照顾,你是不是就不用再娶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艾建中身上。 “……”艾建中张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老爷子用力敲桌子:“你倒是说呀!” 艾建中看看大家,又看看艾俏:“俏俏别闹,家里人都挺忙的,除了爷爷,谁有时间照顾你呀?” “除了你没有,我们都有。”艾星海突然冷冷开口。 他虽然是晚辈,身材比艾建中壮,学历比艾建中高,生意也比艾建中做的大,平时又总冷着一张脸,因此艾建中这个当叔叔的很有些怵他,他冷不丁一开口,艾建中一时竟不敢还嘴。 这时,艾俏的伯母们也都回过神来,纷纷表示:“我们都有时间,只要你不给俏俏找后妈,我们都愿意照顾俏俏。” 艾俏心里暖暖的,紧紧抿着嘴,仰望天花板用力眨眼睛,不让眼泪掉出来。 艾建中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和脸色灰败的蔡美凤对视一眼。 “建中,要不然就算了……”蔡美凤低下头,潸然欲泣。 艾建中顿时心疼不已,冲家人们嚷道:“我就不明白了,美兰都走五年了,我为什么不能重新组建家庭,美凤到底哪点不好,为什么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 “为什么容不下她你心里没数吗?”艾建业拧着眉毛一脸不屑地说:“大哥二哥给你留着面子,不愿当着晚辈的面说你那些丢人事,你还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要脸不要脸。” 艾建中顿时涨红了脸:“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都没问题。”艾建业直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艾建中,既然你自己给脸不要脸,今天我就给孩子们说一说你的光辉历史……“ “老六,闭嘴!”艾老爷子厉声喝止,“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去!” “行,我滚,我现在就滚,行了吧!”艾建业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走,顺便还拉走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走,烂人看多了会烂眼睛的!” “你……”艾建中气得肝疼,却又拿这个暴脾气六哥没办法。 艾建业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走到艾俏身边,揉了揉艾俏的头发,“俏俏,六伯伯先走了,你爸要是娶了后妈不要你,你就过来跟着六伯伯,六伯伯养你一辈子。” “哥哥也养你。”十二哥艾星光拍着胸脯向艾俏保证,然后跟着爸妈走了。 气氛一度很僵硬。 艾建中叹口气,叫艾老爷子:“爸,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说话你听吗?”艾老爷子沉声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住你了,总之就一句话,你若执意要娶这个女人,就当众写个声明,从此跟我和俏俏断绝关系,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俏俏也没你这个爸爸!” 此言一出,全家人心里都咯噔一下,看来老爷子这回是真恼了。 蔡美凤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有狂热的光一闪而过:要是艾建中真的和家人断绝关系就好了,这样他的财产以后就全都是我家琪琪的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再推波助澜一把,争取让艾建中和他爹彻底翻脸,最好当场写下声明。 蔡美凤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她心中所想,却不知艾俏早已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 爷爷说出那番话时,艾俏心里也是一惊,蔡美凤正巴不得是这样的结果,爷爷这么说,等于给瞌睡的人递了个枕头。 于是,她连忙赶在蔡美凤火上浇油之前,冲上去抱住艾建中的胳膊,哭着喊道:“我不要和爸爸断绝关系,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想再没有爸爸,我不想做孤儿,呜呜呜……” 这一哭把大伙都吓坏了,艾老爷子心疼的不得了,哥哥们也都围过来叫她:“俏俏,俏俏别哭。” 艾俏哭得更大声了,晃着艾建中的胳膊声声哀求:“爸爸,爸爸,我不想要后妈,你不要给我找后妈好不好,好不好?” 看着闺女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艾建中心里不是滋味,忙把她抱在怀里哄:“俏俏别哭,别哭,有话好好说。” 艾俏继续哭,捂着心口急促喘气:“爸爸,我不要后妈,不要后妈……” 艾建中一看她捂着心口,生怕她气出个好歹,一连声地答应:“行行行,不要后妈,不要后妈……” 蔡美凤和杜琪琪在旁边气得脸都绿了。 上次艾俏这样又哭又闹,杜琪琪就觉得她不简单,可她妈非说艾俏只是在耍小性子,还说她根本就是个缺心眼。 杜琪琪可不这么认为,艾俏要真是个缺心眼,不该开开心心地接受她爸给她找的后妈吗,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哭闹? 再不然就是她家大人教的。 杜琪琪想了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她妈看人的眼光一向还是挺准的。 蔡美凤也感觉是有人在背后教唆艾俏,利用艾建中的爱女之情逼艾建中放弃和她结婚。 怎么可能? 她为了能嫁进艾家,多年来忍辱负重,俯低做小,好不容易要成功了,怎能被那臭丫头几滴眼泪给毁了? 休想! 谁都休想! 艾建中她嫁定了! “建中……”她哭着趴在艾建中的肩头,“我原本以为嫁给你能替美兰照顾你和俏俏,没想到俏俏对我这么排斥,她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我,算了,我真是有苦难言,结婚的事先放放吧,你好好陪俏俏,我走了……” “美凤!”艾建中连忙腾出一只手拉住她,“美凤你别走……” 艾俏见状,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艾建中怀里。 “俏俏!俏俏!你怎么了,你别吓爸爸。”艾建中吓坏了,再也顾不上蔡美凤,抱起艾俏就往外跑。 艾家所有人都跟着往外跑。 房间一下子空了,只剩下蔡美凤母女面面相觑。 蔡美凤牙都咬碎了。 原来,不管她怎么努力,在艾建中眼里还是他的宝贝女儿最重要。 瞎子都看出来那丫头是装的,他却看不出来,慌成那个样子,连话都不和她说一句就跑了。 简直太可恶了! “妈,咱们怎么办?”杜琪琪问。 “走啊,还能怎么办,难道要住在这里吗?”蔡美凤气急败坏地说。 结果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被服务员拦住了,说房间的账还没结,让她们把帐结了。 蔡美凤本来就一肚子火,听说要让她结帐,气不打一处来:“房间是艾总订的,你找我结什么帐?” 服务员说:“艾总走了,你是他夫人,你不结谁结?” 第9章 蔡美凤不愿出钱,却又不愿当众承认自己不是艾夫人,纠结了半天,碍于面子,最终还是跟着服务员去把帐结了。 一顿饭居然要九千块,帐单上写的燕窝鲍鱼什么的,她刚才在房间明明没看到,服务员却说她进去之前就已经吃完撤下去了。 这让她更加气恼,那么多好东西,她一口都没吃成,却还要负责结账,真是太憋屈了! 还好昨天刚从艾建中那里拿了一万块,才不至于当众出丑。 杜琪琪看着这厚厚一打钱,也是无比肉疼,本来这钱是她妈准备给她买新衣服用的,现在什么都买不成了。 都怪那个艾俏,她可真是个戏精,好好的哭两声就能装晕,实在太可恶了! 还有姓艾的那一家子,难道都是瞎子吗,居然连这么拙劣的演技都看不出来。 气愤之余,她又抓心挠肝地嫉妒艾俏,同样是女孩,凭什么艾俏就能被那么人捧在手心,而她却只能和妈妈仰人鼻息地活着。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不行,我一定要帮妈妈成为名正言顺的艾夫人,艾家千金的身份,我就是抢,也一定要抢到手! 蔡美凤母女走后,艾星海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身边跟着艾星云,还有酒店经理,他的大学同学赵雷鸣。 三个人走到收银台,收银员把刚才收的九千块现金递给赵雷鸣。 赵雷鸣又递给艾星海。 艾星海接过来,在手心摔了两下,又递给艾星云:“拿去存俏俏帐户上,给她当零花钱。”然后又对赵雷鸣说:“帐单还记在艾建中帐上。” “行。”赵雷鸣笑着点头,“你小叔这个新夫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呀,她居然都不知道你小叔可以记帐。” “正常,我小叔也没有多聪明。”艾星海挑眉。 “也是。”赵雷鸣又笑,“不然快到手的地皮能被你抢走吗?” “哼!”艾星海冷笑一声。 赵雷鸣说:“你也真够狠的,干嘛老抢你小叔的生意?” “我乐意!”艾星海丢下三个字,带着艾星云扬长而去。 收银员悄悄问赵雷鸣:“经理,一次消费收两次钱,万一艾总知道怎么办?” 赵雷鸣说:“没事,不用担心。” 酒店的幕后老板就是艾星海,他要坑自己叔叔,做员工的能有什么办法? 蔡美凤走出酒店没多久,突然“呀”了一声,对杜琪琪说:“我怎么忘了,你艾叔叔在这可以记帐的。” “啊?”杜琪琪愣了一下,“那咱们快把钱要回来吧!” “要什么要,怎么要?”蔡美凤郁闷道,“人人都知道我是未来的艾夫人,为了几千块钱再回去要,丢不丢人?” “可是,让我穿着那些土了巴几的衣服去新学校,难道就不丢人吗?”杜琪琪撅起嘴。 蔡美凤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虚荣,我会想办法的好吧,赶紧上车走!” 酒店另一头的停车场,艾家人乌泱泱站了一大片。 艾建中把艾俏抱到车上,要送她去医院,被后面跟出来的艾星璨给拦住了。 艾星璨说:“澜城最好的心外科医生在此,你还往哪儿送啊,来,先让我诊断诊断。” 艾建中也是急蒙了,听了艾星璨的话,便从车上下来,让艾星璨上去给艾俏问诊。 艾星辰在旁边说:“小叔,你还说你最疼俏俏,可你连她发病的时候不能随便移动都不知道,可见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艾建中差点气过去,“你这孩子,你知道为啥不早提醒我,多危险呀!” 艾星辰说:“你跑那么快,我来不及呀,再说了,我哪知道你连这个常识都没有。” “我怎么没有,我就是一着急忘了。”艾建中强行为自己找借口。 可惜没人信,所有人都拿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他只好郁闷地闭上嘴。 艾星璨上了车,胡乱诊断一番,说艾俏没事,刚才就是一口气没上来,这会儿气喘匀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艾老爷子趁机给了艾建中两拐棍:“俏俏不能受刺激你是知道的,你要想她出事,就尽管作吧!” 艾建中不敢躲,也不敢辩解,愁得直挠头:“爸,我都多大了你还打我,我不作了,我不作了还不行吗?” 艾俏在车里哭喊:“爷爷,我不要爸爸给我娶后妈。” 艾老爷子连忙又给了艾建中一拐棍,“你听见没,俏俏不让你娶后妈,你要敢不听她的话,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不娶不娶,爸爸不娶,你快好好躺着吧!”艾建中连声答应。 艾俏冲二哥眨眨眼,比出一个胜任的手势。 艾星璨看着她那鬼精灵样,“噗嗤”一声笑了,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骗了大哥骗爸爸,你现在是越来越坏了。” 艾俏说:“我这不叫坏,叫谋略。” 艾星璨:“……” 初战告捷,艾俏终于舒了一口气,回到家,美美地洗了个澡,陪爷爷下了半天棋,晚上,心情大好的艾老爷子特意煲了一大罐猪脚汤给她吃。 吃过晚饭,艾俏睡了一个无比舒心的觉。 第二天,倪悦悦打电话过来,要艾俏陪她去逛街买衣服。 艾俏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和爷爷说了一声,陪倪悦悦去了。 出门的时候天有点阴,艾老爷子让艾俏把雨伞带上,又嘱咐她万一下大了就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去接她。 倪悦悦的家境很普通,买衣服去的也是普通的服装市场,商业街那些高档的门店她连门都不敢进。 艾俏并不像别的富家千金那样眼高于顶,奢侈浪费,为了不显得那么特殊,平时也不会买太贵的衣服,倪悦悦特别愿意和她一起逛街,因为她既不会给人压迫感,挑衣服的眼光也很独到,总能给同伴最好的建议。 两人来到常去的服装市场,艾俏站在路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心中无限感慨。 来来往往的人们,谁能想到她是重生回来的呢? 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 在服装市场逛了一大圈,两人提着七八个袋子走出来,倪悦悦高兴地说:“今天逛的太开心了,一下子把秋冬的衣服都买齐了。” 艾俏说:“这话说的太早了,等过些天有新款上市,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倪悦悦哈哈笑:“你怎么这么了解我?不过我今年真的要省着点花钱了,我妈下岗了,家里就我爸一人挣钱,我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 “这样啊?”艾俏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拍拍她的头说,“你真是个乖孩子。” “半天就憋这么一句呀?”倪悦悦逗她,“我还以为你会大手一挥,说没关系,你以后的衣服我全包了。” 艾俏就正经脸,学着大哥冷酷的样子,挑起倪悦悦的下巴说:“女人,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这张卡拿去花吧,密码你生日。” “什么鬼?”倪悦悦嫌弃地推开她,“艾俏你真是够了,你以为你是道明寺吗?” 两个小姑娘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开怀大笑。 过往行人被她们的快乐感染,也都不自觉露出笑容。 服装市场对面是澜城最大的花卉市场,里面花鸟鱼虫旧书古玩应有尽有,是市民们日常休闲最爱逛的地方。 江槐从花市出来,远远就看到对面路口站着两个娇俏的女孩子。 穿白色帽衫扎马尾辫的女孩侧脸有些熟悉,正想着,那女孩向这边转过脸,脸上迎春花一样灿烂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 江槐认出是艾俏,微微挑了挑眉。 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下一刻突然痞里痞气地挑起同伴的下巴,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江槐也跟着笑了笑,双手揣进牛仔裤兜,去了旁边的麦当劳。 本想趁星期天睡个懒觉,没想到家里今天往摊位送了两车花来,他妈一大早就从老家打来电话,命令他到市场帮忙卸货,忙了一早上,饭都没顾上吃一口。 艾俏和倪悦悦笑闹了一阵,说:“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我请你吃麦当劳吧?” “好啊好啊!”倪悦悦忙不迭地点头,“我要吃两个巨无霸。” “哈,平时天天喊着要减肥,不用自己掏钱就这么能吃,什么人呐。”艾俏打趣她,两人穿过马路往麦当劳走去。 这个时间点客人不多,艾俏进来时,江槐正在点餐,他后面排了两个男生,艾俏没有注意到他,和倪悦悦排在两个男生后面。 服务员计算完价格,对江槐说:“一共三十五块。” 江槐伸手去掏钱包,搜遍全身都没找着,随后才想起钱包在外套口袋里,而外套卸货时脱在了摊位上。 这就有点尴尬了。 “不好意思,我忘带钱了,你能不能先下单,我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对不起先生,我们的规定不允许。”服务员客气地拒绝了他。 江槐刚卸完货,白色T恤上蹭了不少花泥,服务员就把他当成了花卉市场的搬运工,有点瞧不起他。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后面的男生不耐烦了,嚷嚷道:“到底有钱没钱,没钱就让开,一个干苦力的乡巴佬,还想吃麦当劳。” 如果他不说后面半句,江槐不会觉得怎样,甚至还会说声抱歉,然后让开,但他后半句明显带着鄙视的语气让江槐很是不爽,转身抓住他的衣领,一只手就把人拎了起来:“孙子,怎么说话呢?” 对方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没想到自己一百多斤的身子能被江槐轻松拎起来,当场吓得脸色煞白。 服务员也吓坏了,大声叫保安。 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呀,江,江,江……大佬!”倪悦悦看到江槐的脸,兴奋得直结巴。 “嗯?”艾俏一愣,随即也认出了江槐。 江槐寻声往这边看了一眼,俊颜带着一丝怒气,眼眸微微眯起,里面有危险的光芒闪过。 艾俏又是一阵莫名的心悸。 “别打别打,钱我来付。”她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江槐略一思索,松开了那个男生。 男生掉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 江槐冷冷道:“没带钱影响你点餐我很抱歉,但你不该看不起乡下人,没有乡下人,你特么别说吃麦当劳,吃泔水都没地儿吃。” 男生惨白着脸不敢还嘴,大概觉得太丢人,餐也没点就跑了。 江槐冷哼一声,看看艾俏,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懒散又随意地勾起食指:“妹妹,过来。” 妈呀,他又这样叫! 艾俏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哦。”她应了一声,乖乖走过去。 江槐用下巴指指收银台:“三十五,付吧!” 第10章 艾俏乖乖掏出钱包,帮他付了帐,自己又点了两份餐。 倪悦悦在旁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神,直到艾俏叫她过来端餐盘,她才猛地惊醒,发现大佬已经不在了。 两人端着餐盘找位置,倪悦悦小声问:“艾俏,你什么时候成了大佬的妹妹,怎么我都不知道?” 艾俏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啥帮他付钱?” 艾俏又眨眨眼:“不知道。” 鬼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觉得大佬挺可怜的吧,晚上去□□兼职,周末还要来花市打零工,他肯定事先不知道麦当劳的东西这么贵,贵到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唉,艾俏心想,这大概是她见过最落魄的大佬了。 “妹妹,过来!”懒散的声音打断了艾俏的思考,江槐摊手摊脚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正朝她勾手指。 “……”艾俏四下看看,也没什么合适的位子,便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倪悦悦跟在她身后,兴奋不已。 两个姑娘先把手上花花绿绿的购物袋放下,又小心翼翼把各自的餐盘放在江槐的餐盘旁边,相互不确定地对视一眼,似乎是在说,真的可以坐吗? 江槐敲敲桌子:“坐啊!” 两人连忙坐下来,腰背挺直,也不吃东西,就那么坐着。 江槐又敲敲桌子:“吃啊!” 两人连忙拿起汉堡,各自咬了一大口。 “……” 江槐勾起尾指挠挠眉毛,我很坏吗,为什么这么怕我,该不会认为我是在勒索她们吧? “在这等着,我去拿钱还你。”他站起来。 “啊?”艾俏正两手抱着汉堡咬,闻言猛地抬起头,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大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他,“不用还了。” 江槐觉得她这样子好像花市里卖的小仓鼠。 “为什么不用还?”他问。 “嗯……”艾俏拼命咽下嘴里的食物,吭哧了半天,说,“上次你帮我们调解矛盾,还没谢你。” 江槐眼睛染上笑意,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唇:“我以为是为这个。” 艾俏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嗫嚅道:“那,那就两个一起谢了……” “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占女孩子便宜。”江槐忍着笑命令,“等着别走,听见没?” “哦。”艾俏点点头。 江槐迈开大长腿大步而去。 他一走,倪悦悦立刻开始审问艾俏:“调解矛盾是什么意思,你和谁闹矛盾了,为什么会找他调解?” 艾俏就简单说了那天的事。 倪悦悦听得两眼放光,捂着脸尖叫:“啊啊啊,为什么我当时不在场呀,为什么不叫上我呀?” 艾俏鄙视她:“至于吗你,虽然大佬确实很好看,但我哥哥们也帅得很呢,要不要我介绍给你呀? “不要不要不要,除了道明寺,只有大佬能打动我的芳心。” “噗!”艾俏一口可乐喷出来,“倪悦悦,你够了!” 两人笑成一团。 江槐拿了外套和钱包回来,在落地橱窗外面看到艾俏明媚的笑脸,不禁停下脚步,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她怎么这么爱笑呢,还笑得这么好看,像清晨带着露珠绽放的花,家里那几千亩花田里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花。 江槐自己也有个妹妹,因为是八月十六生的,所以名字叫江十六,好看是好看,就是野得很,又凶又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江槐想了一下被她追着打的情景,摇头叹息,同样都是女孩,差距咋这么大呢? 艾俏和倪悦悦光顾着笑,没发现窗外的江槐,江槐一进来,两人立刻停止了笑闹,一个比一个坐的挺拔,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江槐假装没看见,拉开椅子坐下,从钱包里抽出三十五块钱递给艾俏。 艾俏想说你也挺不容易的,要不就别还了,转念一想,青春期的男生都很敏感,尤其是家境贫寒的男生,这样可能会让他觉得像施舍。 于是她便把钱收了起来。 吃完东西,三人离开餐厅,出了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雨点不大,但很密集,伴着秋风扑打在人身上,寒意阵阵袭来。 真正的秋天到了。 “怎么办,我没带伞。”倪悦悦说。 艾俏从包里取出爷爷特意吩咐她带的伞,向倪悦悦晃了晃:“没关系,我带了。” “太好了……”倪悦悦的欢呼声在艾俏打开伞的一瞬间又咽了回去。 爷爷给她带的是一把小伞,遮艾俏自己都费劲,何况她们两个还提了那么多袋子。 “要不要帮你们叫车?”江槐问。 艾俏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行,那我走了。”江槐披上外套冲进雨里。 “哎……”艾俏叫他。 江槐回头。 艾俏跑过去把伞递给他:“虽然有点小,总比淋着强。” 江槐看看那把小花伞,很想拒绝,再看看小姑娘真诚的眼神,便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艾俏对他笑了笑,一阵凉风吹来,忙缩起脑袋跑回屋檐下。 江槐撑着伞走了。 走了没多远,又倒回去。 艾俏刚给司机打完电话,看到江槐又回来了,站在屋檐前面向她勾手指:“妹妹,过来。” 隔着重重雨幕,漫天的雨丝飘洒在他周围,他的眼睛像被雨水洗过一样明亮。 艾俏傻呆呆地走过去,问他:“干嘛?” “拿着。”江槐把伞递给她,脱下外套给她裹上,然后从她手里取走伞,转身又走进雨里。 艾俏半天没反应过来。 宽大的外套带着男性的气息和体温将她包围,她的心跳又乱了节奏。 等她回过神,小花伞已经融入满街的雨伞阵中找不见了。 艾俏慢慢把胳膊伸进袖筒,一只手攥住衣襟压在心口,重新退回到屋檐下。 倪悦悦又开始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快让我闻闻大佬衣服什么味儿的……” “……”艾俏笑着推了她一把,“你个大花痴,搬花盆那么吃力的活路,当然是汗味,难道还能是草莓味儿? “汗味我也喜欢。”倪悦悦搂住她使劲闻,“幸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然我会嫉妒死你的!” “那怎么办,要不给你穿?”艾俏笑道。 “不用了,你身体弱,还是你穿吧!”倪悦悦说。 其实江槐的衣服上并没有什么汗味,反倒带着淡淡的花香,特别好闻,艾俏直到上了车都没有脱掉,一路穿回了家。 回到家,爷爷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她穿着一件男人的外套,顿时大吃一惊:“俏俏,你穿的谁的衣服?” “啊……那什么,是倪悦悦她哥的。”艾俏第一次对爷爷撒谎,紧张得心跳都不正常了,“我们在街上碰到倪悦悦她哥,下雨了,我有点冷,她哥就把衣服借给我穿……” “这样啊?”艾老爷子不确信地问,“今天逛街就你和倪悦悦两人吗,没有别的男同学吧?”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那就好,快去洗个热水澡,让何阿姨把你的厚衣服找出来穿。” “哦。”艾俏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好险!幸好圆过去了。 爷爷要知道自己和一个学生混混打了半天交道,不仅帮他付帐,和他拼桌吃饭,还借伞给他,肯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去学校调查人家。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江大佬好像也没有特别坏,至少不像她之前见过的校霸,一句话两头带脏字,开口闭口自称老子,还一副狂傲吊炸天的欠揍样。 他不但不说脏话,甚至还很有礼貌,很绅士,很尊重女生,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实际上却很勤劳,一个人打两份工,穷是穷,但穷得很有骨气,一点都不自卑。 这样的大佬感觉真的好特别哎! 九哥说他一个人能单挑十三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章他一只手就能把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拎起来。 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艾俏洗完澡,随手把换下来的里衣洗了。 虽然家务都是何阿姨做,但她自己的贴身衣物和袜子从来不麻烦何阿姨。 爷爷也是自己洗,他说这是对保姆的尊重。 洗完自己的衣服,艾俏随手又把江槐的外套也洗了,烘干之后拜托何阿姨帮忙熨一下。 何阿姨熨衣服的时候,无意间说了一句话,她说:“这衣服料子不错,应该是挺贵的牌子。” 结果她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什么标牌都没找到。 艾俏想起自己在娱乐.城看走眼的事,笑着打趣她:“阿姨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何阿姨却坚持认为自己眼光没错:“我做了一辈子家政,服务的都是有钱人家,绝对不会看走眼。” 艾俏没办法和她争,就笑笑说:“他家不是有钱人家,也许是别人送他的。” 也说不定是娱乐.城的客人喝醉酒遗忘的,被他捡去穿了,怕人认出来,就把标牌拆了。 不过他看起来那么有骨气,应该不会随便捡别人的衣服穿吧? 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第11章 艾俏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分析江槐,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对谁动过情的她,压根没发觉自己的不正常,哪怕她又一次在梦中梦到江槐勾着手指懒散而随意地叫她“妹妹,过来”,也还是没往别处想。 两天假期过后,接下来便是紧张而忙碌的学习,艾俏一心想要把成绩赶上去,每天除了睡觉吃饭的时间都在学习,还要想方设法瞒着爷爷偷偷学,不然被爷爷看到又要说她不爱惜身体。 在这样的忙碌中,她自然而然地又把江大佬抛到了脑后。 这天中午放学,艾俏和倪悦悦一起去食堂,半路上突然接到她爸的电话,让她到学校对面的餐馆吃饭,说是想她了。 虽然是自己的亲爹,艾俏也很想用那一句话来形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因为艾建中除了上次的生日,从来没有专程跑到学校附近来请她吃过饭,他甚至忙的连家长会都没有参加过,每次都是爷爷或者哪个哥哥来。 艾俏和倪悦悦说了一声,独自去了餐馆。 正是午餐时间,餐馆里人声鼎沸,坐无虚席,艾建中就在门口等她,见她过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俏俏,你来啦?” 艾俏更加觉得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为这笑容也太假了。 等到跟着艾建中进了包间,看到坐在那里的蔡美凤母女,艾俏就什么都明白了。 就说爸爸没那个闲功夫特意请她吃饭,既然她们两个在,那肯定是为了杜琪琪上学的事。 前世,杜琪琪就是被艾建中找关系安排进了附中,并且还一厢情愿地拜托老师,让杜琪琪和她做同桌,说是让她们姐妹两个互相帮助,增进感情。 不过当时艾建中并没有找她商量,直到杜琪琪进了班,她才知道。 这回大概因为她之前大闹了一场的缘故,艾建中居然想到要先和她打招呼了。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但眼泪用多了也会失效,这回艾俏换了个策略,她连说明情况的机会都没给艾建中,直接怒冲冲摔门而去。 艾建中连忙追到门外拉住她:“俏俏,你这是干嘛呀,饭还没吃呢!” 艾俏对他怒目而视:“爸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讨厌她们,每次见我还非得把她们带上,你到底是请我吃饭,还是诚心想气我?” “嘘嘘嘘……”门没有关,艾建中怕蔡美凤听到了难过,“俏俏,小声点,你看这人来人往的,人家会笑话的。” “笑话也是笑话你,是你非要带着情.妇来恶心亲闺女。”艾俏故意大声喊。 艾建中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了房间,关上门。 门外不远处,江槐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 笑起来像花一样灿烂的小姑娘,原来也会生气。 带着情.妇和闺女一起吃饭,这样的爸爸也真是够了。 “槐哥,进来呀,菜都凉了。”有人从旁边的房间探出头叫他。 他收回视线,把烟咬在嘴上,懒懒散散地往里走,腾起的烟雾熏了他的眼,他半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看,关上房门。 艾俏被爸爸拉进屋,看到蔡美凤脸上优雅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心里爽快不少。 不让她舒心的人,她也不能让对方自在。 “说吧,你这样别有用心地把我叫来,到底想干嘛?”艾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继续保持她的怒火。 艾建中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开场白全被她搅和忘了,酝酿了半天才开口道:“是这样的俏俏,你姐姐……” 艾俏腾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又要走。 艾建中吓一跳,忙拦住她:“你又怎么了?” 艾俏说:“她不是我姐姐。” “行行行,不是姐姐,不是姐姐。”艾建中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好改口道,“是琪琪,琪琪之前不是一直和你大姥姥生活吗,大姥姥前段时间去世了,所以就得过来和你姨妈……” 艾俏腾一下又站起来。 “不不不,不是姨妈不是姨妈……” 这回艾建中自己就明白了,立刻进行自我更正,“就得过来和她妈一起生活,我帮她联系了你们学校,正好她也读高一,所以我就和校长说把她分到你们班,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磨合磨合,而且琪琪学习很好,你成绩不是一直不怎么理想吗,正好让琪琪教教你,你们两个共同进步,你说好不好?” 呵呵! 艾俏在心里冷笑,什么都安排好了才来和她说,还好意思问她好不好。 “我要是说不好,你会把她调到别的班或者别的学校吗?” “啊?”艾建中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一时语塞。 蔡美凤坐不住了。 她早说过让艾建中不用提前通知艾俏,可艾建中怕艾俏生气,非要先和她打个招呼,现在好了,弄得自己骑虎难下,艾俏该生的气也没少生,还无端让她和琪琪看了半天脸色。 小丫头片子,真是被惯坏了,一点教养都没有,实在是自己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不然非教教她规矩不可。 即便如此,该说的话她还是得说。 “俏俏,你看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任性了,你爸让琪琪和你同班,真的是出于一片好意,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琪琪终究还是你姐姐,你家里一大群男孩子,你连个说悄悄话的姐妹都没有……” “是啊俏俏。”杜琪琪跟着说,“你看你没有姐妹,我也没有姐妹,咱俩在一块不正好互相弥补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好喜欢你,你长的漂亮,脾气也好,我真的挺想和你一起玩的,俏俏,你就试着接受一下我吧,好不好?” 她睁大眼睛注视着艾俏,一脸的无辜和真诚。 艾俏前世就是这样被她迷惑的,以为她真的会是一个贴心姐姐,所以接纳了她,等到发现她是在伪装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成功变身为艾家的大小姐,并且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艾俏不想再继续观看她们母女虚伪的表演,蔡美凤这么想让杜琪琪和她同班,不就是想找机会算计她吗,那她就成全她们好了,看看最后是谁算计谁。 “我可以答应和她同班。”艾俏对爸爸说,“但我坚决不和她同桌,还有,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叫爷爷过来。” “你说你说,爸爸什么都答应你。”艾建中想起老爷子的拐棍就腿肚子疼,忙不迭地答应。 “好,这可是你说的。”艾俏指着蔡美凤,“我要你今生今世都不能和这个女人结婚。” “什么?”艾建中和蔡美凤脸色大变,蔡美凤差点忍不住跳起来。 不让艾建中和她结婚,那她这些年不是白忙活了吗? 怎么可能? 她休想! “俏俏,你这是怎么了,你还是爸爸的乖女儿吗?”艾建中都快不认识自家闺女了,以前的俏俏软软糯糯的,会对他笑,会对他撒娇,会甜甜地叫他爸爸,现在却只会拿白眼翻他,动不动就发脾气,还总是试图干涉他的私事。 美凤前天说肯定是家里有人在背后怂恿艾俏,他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确实有人把他闺女教坏了。 到底是谁这么烦人呢? 想想那天全家人对他群起而攻之的情景,他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尤其是那个老六。 他就不明白了,家里人为什么都这么固执,是,他和美凤当年确实做的不对,可美兰的死只是个意外呀,美凤这些年一提到妹妹就痛哭流涕,深深自责,这还不够吗,难道非要自杀谢罪才行吗? 这世界就不能多点宽容多点爱吗? “俏俏,你听爸爸说……” “我不听我不听。”艾俏捂住耳朵,将任性进行到底,“你要是同意,现在就立字为证,你要不同意,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爷爷,你认识校长,爷爷也认识校长,你可以把杜琪琪安排进来,爷爷也可以让她进不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12章 最终,为着女儿的学业考虑,蔡美凤只能默默地看着艾建中在艾俏的逼迫下写了保证书,保证他这辈子都不会娶蔡美凤为妻,然后加盖上他的私人印章。 印章盖下的那一刻,艾俏偷眼看蔡美凤,她的脸色精彩极了。 哼!艾俏冷笑,蔡美凤,这才哪到哪呀,日子还长着呢! 蔡美凤也在暗自咬牙,小丫头片子,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嫁给你爸吗,做梦! 艾俏当然也明白,仅凭这一纸保证,根本阻止不了蔡美凤想嫁给她爸的决心,蔡美凤有手段,她也有对策,总之走着瞧就是了。 看着艾俏得意洋洋地把保证书装进口袋,蔡美凤气得饭也吃不下去了,拉着杜琪琪站起来,眼泪要掉不掉地对艾建中说:“建中,既然俏俏都同意了,咱们现在就送琪琪去学校吧?” “行行行,现在就去。”艾建中见她委屈成那样,自然要依着她。 艾俏却撸起袖子,语调轻快地说:“这么多好吃的,你们先走吧,我要吃完再走。” 蔡美凤气得直磨牙,又拿她没办法,挽着艾建中的胳膊就走。 艾建中觉得在女儿面前这么亲密不太合适,但蔡美凤刚受了委屈,他又不好拒绝,只得跟着她走,临走对艾俏说账已经结了,让她吃完赶紧回学校,别迟到了。 艾俏大口啃着鸡腿,冲他若无其事地挥挥手。 等到三个人的脚步声远去,她吐掉鸡腿,慢慢红了眼眶。 在她的记忆里,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每回和爸爸一起出门,也是这样挽着爸爸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那时的她笑得那么快乐,却不知爸爸的臂弯并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是有多信任爸爸,才会在几年的时间里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 也许正是因为付出了全部的信任,才会在发现真相后情绪失控,最终酿成悲剧…… 江槐和几个哥们儿吃完饭从房间出来,路过艾俏的房间门口,门没关,艾俏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对一桌子饭菜发呆,眼圈红红的,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是应该不开心,毕竟是被迫和爸爸的情.妇一起用餐。 江槐勾起尾指挠了挠眉毛,对其他人说:“你们先走吧,我去上个厕所。” “回学校再上啦!”好哥们儿陶阳揽住他的肩。 “要你管?”江槐拿开陶阳的手,踢了他一脚,“滚!” “讨厌,又踢人家。”陶阳委屈地捂着屁.股,和另外几个哥们儿一起走了。 江槐看着他们拐过弯,后退两步,退到艾俏的房间门口。 艾俏感觉到有人,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是江槐,“咦”了一声:“是你呀?” “嗯。”江槐就借机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带上,“点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艾俏眨眨眼,反问他:“你中午还要出来做兼职呀?” “兼职?”江槐没明白她的意思,不置可否地又“嗯”了一声。 艾俏心想,大佬到底有多穷啊,一个人要打三份工,真是太可怜了。 于是便问江槐:“你是不是还没吃,坐下一起吃吧?” “……”江槐揉揉已经吃饱的肚子,拉开椅子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艾俏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欢喜起来:“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最好多吃点,免得浪费。” “……”江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好吃吗?”艾俏问。 “嗯。”江槐一脸陶醉地点头,“好吃,你尝尝。” 艾俏的心情彻底雨过天晴,也夹了一块牛肉,鼓着腮帮子嚼。 江槐又想起花市的小仓鼠。 艾俏问他:“你打三份工,还有时间学习吗,虽然挣钱很重要,但学习也很重要的。” 还有一句她没说出来,就是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高考是寒门子弟最好的出路。 她觉得江槐这么大了,还是不要说这么伤人自尊的话为好。 江槐不明白这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顺着她的话说:“我学习,还行吧!” “有多行?”艾俏问。 “嗯……年级五十吧。”江槐含糊道。 “哇!”艾俏赞叹地竖起大拇指,“一个年级十二个班,你天天又打架又打工的,还能进年级五十,真的好厉害呀!” 江槐放下筷子,笑笑,没说话,头一次为自己年级倒数五十的成绩感到一丝尴尬。 看来女孩子还是喜欢学习好的男生。 艾俏热情地为他夹菜: “这鸡腿很好吃,你吃一个。” “这炸丸子也好吃,你尝尝。” “这鱼片粥也不错,我给你盛一碗。” “这……” “不用了,我吃饱了。”江槐感觉自己的胃都快撑爆了。 “怎么可能,你这么大个子,就吃这么点儿?”艾俏说,“你可千万别客气,这春卷也很好吃的,你快吃,快吃!” 江槐后悔死了。 他就不该对小丫头动恻隐之心。 他就不该跨进这扇门。 他就不该撒谎说自己没吃饭。 他就不该…… 他什么都不该! 因为有人陪着吃,艾俏也吃了不少,直到桌上的菜盘空了大半,才心满意足地咂巴咂巴小嘴,揉着肚子说:“今天吃的好饱呀,你饱了没,要不要再叫碗面?” “不用了。”江槐艰难地站起身,“快走吧,要上课了。” 两人一起走出餐馆。 在室内待久了,出来被明媚的秋阳一照,艾俏忍不住眯起眼睛,抬手挡在额头。 江槐看着她白生生的脸蛋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想起几年前的往事,很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念头刚起,艾俏突然说:“对了,你的外套还在我家,改天我拿来还你。” “嗯。”江槐收起心思,点点头,“你的伞……” “伞不用还了,你留着用吧!”艾俏说。 “……”江槐无语,因为那把小花伞,几个哥们儿至今还在猜测伞主是谁,范围已经从本班扩散到了全校,并且还有扩散到外校的趋势。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开。 幸好这时候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所以也没有人看到他们同行。 艾俏一脚跨进校门,又回头问江槐:“你真的吃饱了吗?” “饱了。”江槐无比郑重地点头。 艾俏展颜一笑:“那就好,我怕你跟我客气。” “……”江槐脚下生风地逃走了。 回到教室,陶阳看到他,大呼小叫地问:“槐哥,你是去外太空上的厕所吗?” “要你管!”江槐揪着他的衣领往外走。 “干嘛呀槐哥?” “去操场。” “去操场干嘛?” “消食儿!” …… 艾俏回到班里,和倪悦悦聊了一会儿,上课时间就到了。 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班主任汪胜利,一个集油腻和忧郁于一身的文艺中年,大腹便便的身体里住着黛玉妹妹的灵魂,很神奇的一位老师。 主张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汪老师,从来都把上课时间看得十分宝贵,以提前两分钟上课和推迟两分钟下课的教学特色,和数学老师并列本班最不受欢迎老师之首。 然而今天老汪同志居然迟到了。 同学们像过大年似的,兴奋又好奇,纷纷猜测是什么天大的事阻拦了老汪同志诲人不倦的脚步。 只有艾俏一声不响地坐着,并且还因为吃得太饱有点昏昏欲睡。 “艾俏,你说老汪同志是不是病了?”倪悦悦小声说:“虽然诅咒老师是不对的,但是好希望他能把体育老师生病时占的课还回来。” 体育老师作为一名体育老师,却有着全校最脆弱的身体,动不动就生病,让同学们为他操碎了心。 “你想多了。”艾俏眯着眼睛,好像随时准备进入梦乡,“是有新同学要来,老汪同志大概去校长办公室领人了。” “不是吧,你怎么知道的?”倪悦悦表示不信,“就算有新同学要来,不应该在上午报道吗,哪有下午来的?” “反正要来,上午下午有什么区别,一寸光阴一寸金呢!”艾俏说。 “什么鬼。”倪悦悦笑着推了她一下,“你不会是老汪同志附体了吧?” 正说话,老汪同志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杜琪琪。 杜琪琪文文静静的,黑亮的长发扎成公主头,上面别着粉色镶钻的蝴蝶发卡,身上穿着粉色系的运动装,是她妈特意给她买的屎贵屎贵的国外品牌,在一众穿校服的同学中,既不会显得太突兀,还能让人眼前一亮。 艾俏记得刚刚在餐馆时她穿的不是这身,这么会儿功夫就换装了,可见是特意准备的。 看到美女,全班的男生都躁动起来。 倪悦悦这才相信艾俏没瞎说,在桌子下捏了她一把:“你是能掐会算吗?” 艾俏摊摊手。 杜琪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中间位置的艾俏,先是拳头不自觉地握起,而后无声地给了艾俏一个微笑。 死丫头,我来了! 艾俏接收到她的视线,静静地与她对视。 欢迎光临,杜琪琪! 第13章 “静一静,都静一静。”老汪走上讲台,敲着黑板擦说,“整栋楼就你们声音最大,老师没来不能自己先预习吗,嗯?” 同学们都安静下来。 偏有一个爱出风头的大声道:“老师,那位小美女是新来的同学吗?” 艾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郭阳。 全班就他话最多。 老汪板着脸把他叫了起来:“郭阳,站起来,说出十个形容话多的成语。” 郭阳站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掰着手指头摇头晃脑地数:“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夸夸其谈、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絮絮叨叨……嗯,想不起来了……” “很好。”老汪点点头,“就把你说出来的这六个各抄一百遍,晚自习交给我。” “哈哈哈哈……”全班同学同时爆发出幸灾乐祸的大笑。 郭阳懊悔不已,本想在新同学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渊博的学识,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早知道就说一两个意思意思了。 就这老汪同志还不放过他,问全班同学:“郭阳的这种行为,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叫什么?” “自掘坟墓!”同学们异口同声。 “很好。”老汪很满意,对郭阳说,“把这个也抄一百遍。 郭阳想死的心都有了。 杜琪琪在旁边看着,觉得新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好有趣,不像她之前的学校,死气沉沉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学校,如果没有坐在第二排正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艾俏,那就更完美了。 老汪整完郭阳,开始介绍杜琪琪:“这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叫杜琪琪,刚从外地搬来澜城,你们要和新同学搞好团结,让新同学尽快融入班集体,能不能做到?” “能!”同学们齐声回答,男生们的声音尤其大。 艾俏咧咧嘴,没发出声音。 “很好。”老汪同志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巡视一圈,最后发现只有郭阳旁边有空位,就安排杜琪琪先坐在那里。 郭阳喜出望外,立刻把被罚抄写的沮丧抛诸脑后,极其夸张地欢迎新同桌,拿自己的袖子帮新同桌擦凳子。 “谢谢。”杜琪琪放下书包,冲着郭阳甜甜一笑。 郭阳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要不是怕被老汪再罚抄写,他能一口气说出一百个赞美新同学的成语。 杜琪琪长得好看,穿着打扮也像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因此,刚一下课,她就被一群女同学包围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她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住在哪里,父母是干什么的。 杜琪琪说:“我是从长乐县来的,现在住在东华苑,我父母……” 东华苑就是艾建中现在住的地方,艾俏妈妈离世后,家里的别墅他已经很久都不回去住了。 艾俏微微偏过头,余光看向杜琪琪。 前世杜琪琪一来就和她做了同桌,开口就叫她妹妹,差点没把她气死,这回她提前闹了一场,杜琪琪没能和她同桌,也就没机会叫她妹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说。 杜琪琪发现艾俏在看她,突然就红了眼圈,楚楚可怜地对同学们说:“其实,我父母离婚了。” 艾俏暗吃一惊,这杜琪琪可真够豁出去的,为了防止别人以后拿这个话题议论她,干脆自己先挑明了,还能顺带收获一波同情心,真狠! 果然,艾俏刚想到这,女同学们就已经母爱泛滥,拉着杜琪琪一个劲地安慰,道歉,说不该触动她的伤心事。 杜琪琪红着眼圈笑:“没关系啦,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能进到这么温暖的班集体,认识你们这么好的同学,觉得自己好幸运,何况,这里还有我表妹在呢!” “表妹,谁是你表妹?”同学们都好奇不已。 艾俏冷冷直视杜琪琪。 前世,杜琪琪说是她,同学们纷纷议论她,说她对表姐太冷漠,连个招呼都不打,肯定是嫉妒表姐抢了她的风头,巴拉巴拉。 她静静等着杜琪琪说出来,杜琪琪却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表妹让我先不要说出来,让大家猜一猜,她说这样才好玩。” 艾俏一愣,她已经想好了对策,没想到杜琪琪这回居然改了口。 同学们先是发出失望的叫声,继而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猜测起来。 不管猜到谁,杜琪琪都抿着嘴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搞得大家心痒难耐,她也借此和大家以最快的速度熟悉起来。 如此心计,连艾俏都不得不佩服,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蔡美凤给她出的主意。 但艾俏可不想让她得逞,既然早晚都要知道,何必让她利用这事得到好处,没准以后她还会装可怜说自己看不起她才不愿让她说出来。 想到这里,艾俏扬声道:“大家别猜了,就是我。” “啊,不是吧?”同学们一下子炸了锅,不止是女生,连男生们都围了过来。 “你们真是表姐妹呀?”倪悦悦惊讶地问艾俏,“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回头再给你解释。”艾俏说,起身笑着走到杜琪琪跟前,“表姐,你还是这么爱撒谎,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先不要告诉大家?” 杜琪琪愕然看着艾俏明媚的笑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以为艾俏不会愿意让大家知道她们是表姐妹,所以临时决定利用这事给艾俏下个套,谁知艾俏竟然主动承认了她们的关系,一面亲切地叫她表姐,一面张嘴就给她扣了一个爱撒谎的帽子。 这个艾俏,她到底要干嘛? 杜琪琪慌了手脚,她终于确定,艾俏跟妈妈口中那个傻白甜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若说前几次是艾家人在背后教唆,可这次是个突发事件,不可能有人教她,可见她本身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是我轻敌了!她心里想着,脸上带上盈盈笑意,伸手去拉艾俏的手:“俏俏,你好调皮,我只是想开个小玩笑,好尽快和大家熟悉起来,结果就被你这么毫不留情地揭穿了。” 艾俏假装整理头发,躲开了她的手,“是吗,我平时不爱开玩笑,所以没想到你是在开玩笑,可是你开玩笑干嘛带上我,你完全可以说你自己想让大家猜一猜呀!” “……”杜琪琪被她问住了,急得微红了脸。 好在她前桌的赵倩及时帮她解了围:“哎呀,你们姐妹两个,谁说的不一样,走走走,咱们一起去厕所,晚了又要上课了。” 杜琪琪赶紧借着这个台阶下来,和赵倩一起出去了。 “等等我,我也去。”另一个女生杨朵莉大声喊着去追她们。 “我也去,我也去。”一大群女生都跟着追了出去。 新来的同学总会让大家感到新鲜,杜琪琪又漂亮又会打扮,她既然是艾俏的表姐,家里肯定也特别有钱,最主要的是她不像艾俏那么难巴结,对谁都笑盈盈的,所以大家都想跟她亲近。 男生则表示不可思议:“她们女生上个厕所非要成群结队吗,怪不得女厕所天天那么拥挤。” “你怎么知道女厕所拥挤,难道你进去过?” “滚你妈蛋,你才进去过呢!” “哈哈哈哈……” 男孩子们笑闹成一团。 “嘁,一群幼稚鬼!”倪悦悦撇撇嘴,问艾俏,“你不是只有哥哥吗,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 艾俏趴在她耳边小声解释了自己和杜琪琪的关系。 有些事情越想隐瞒就越被动,还不如主动说出来。 虽然她不会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但总要有个知情人,以防止杜琪琪后面拿这个给她使绊子。 倪悦悦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她选择坦然相告。 倪悦悦听完艾俏的解释,大吃一惊:“我的天,不会吧,她妈居然……” “嘘嘘嘘……”艾俏竖起食指。 倪悦悦连忙捂住嘴,一脸震惊地拉着艾俏趴在课桌上,小声道:“俏俏,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和你共同对敌的!” “谢谢!”艾俏笑着握住她的手。 高一二班来了小美女的消息很快传得尽人皆知,躁动少年艾星光听说此事,按耐不住好奇心,第二节课间专程跑过来参观。 等到认出是杜琪琪后,他非常震惊,把艾俏叫出去问道:“俏俏,怎么回事,那个‘肚脐眼’怎么跑这里来了?” 艾俏简单说明情况,艾星□□坏了:“小叔太过份了,他这不是成心恶心人吗,不行,我要告诉爷爷,我现在就给爷爷打电话。” “你别打。”艾俏拦住他,“爷爷身体不好,你别在电话里大惊小怪,反正人已经来了,还是等我回去慢慢和爷爷说吧!” 当天晚上,艾俏回到家,喝着汤把这事和艾老爷子说了。 艾老爷子登时火冒三丈,当场就要给校长打电话:“你等着,我现在就让校长把她撵走!” 艾俏拿出她爸的保证书说:“爷爷你看,作为交换条件,爸爸永远不能娶那个女人为妻,这件事总体来说是咱们占了便宜的,万一你让校长把杜琪琪弄走,爸爸这保证书就没用了,到时候他又该娶那个女人了。” 艾老爷子说:“傻丫头,你以为这一纸保证书就能栓住你爸了?” 艾俏笑笑说:“我没这么以为,但是我能逼他妥协,就有办法让他履行承诺,你就放心吧!” “我的俏俏长大了。”艾老爷子上下打量她,又欣慰又心酸:“都怪你那个不靠谱的爸爸,把我乖孙女逼的都会耍心眼了。” 艾俏眨眨眼:“爷爷,这不叫耍心眼,这叫谋略,你以前不总是担心我被男孩子骗走吗,现在我变机灵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对不对?” “对对对,你爸爸怎么折腾都是小事,最重要你不能被人骗,听爷爷的,男孩子最讨厌了,你要远离他们,不要对他们动心。” “知道了爷爷,你就放心吧!”艾俏脆生生地向爷爷保证,“我才不会对男孩子动心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艾俏洗完澡坐在床上,想起江槐的外套,怕明天忘记带,便找出来放在枕头边上。 第14章 外套被何阿姨熨得板板正正,叠得整整齐齐,艾俏凑过去闻了一下,衣服上原来的花香已经没有了。 但她闭上眼睛一回味,似乎还能回想起那淡雅的香气。 因着那香气,她不禁又想起江槐的样子,高高大大的,长手长脚的,眼睛是长长的丹凤眼,睁大时很凌厉,半眯时很懒散,他似乎不太会笑,却会痞里痞气地朝人勾手指。 还有,他为什么总是叫妹妹妹妹,还叫的那么自然? 是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名字? 可是都见过几次面了,他为什么不问呢? 要不明天还衣服时告诉他一声? 不过,主动告诉男生自己的名字会不会不太矜持? 哎呀,好烦啊,怎么会突然这么烦,以前都没有过。 算了,他不问就不要告诉他了,反正他叫妹妹也挺好听的。 艾俏满腹惆怅地睡着了。 梦里,她又梦到了那个少年站在无边无际的花海里懒散而随意地冲她勾手指:“妹妹,过来!” 第二天早上,艾俏起晚了,她还在吃早餐,两个哥哥已经过来给爷爷问安,准备去学校。 爷爷让他们两个等着,不要催艾俏,趁机交待他们:“那个杜琪琪特意转到俏俏班上,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你们要看好了,不能让她欺负俏俏,我一向教育你们不准欺负女孩子,但是她例外,只要她敢动俏俏,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出了事爷爷兜着。” “好咧,爷爷,有你这句话,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两兄弟摩拳擦掌,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战场。 “……”艾俏又好笑又感动,一个杜琪琪就让爷爷和哥哥们如临大敌,说到底是因为他们在乎她,疼爱她,在他们眼里,只要是她的事,都是天大的事。 她真的很感谢老天爷,虽然她失去了妈妈,还有一个拎不清的爸爸,但是有爷爷和哥哥们在,她真的很幸福,很满足。 “爷爷,哥哥,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欺负到我的。”艾俏说,“我好歹是老首.长的孙女,打不成鬼.子,打打妖怪还是没问题的。” 艾老爷子被她逗笑了:“好,不愧是我亲孙女,回头爷爷多给你讲讲打仗的事,你多学着点。” “……”艾俏连忙放下碗筷,说自己昨天有作业没写完,急着去学校补作业,然后背起书包和两个哥哥落荒而逃。 他们兄妹从小就听爷爷一遍一遍讲自己当年英勇杀敌的故事,听得耳朵都长老茧了。 艾老爷子不知道真相,担心艾俏没吃饱,又让何阿姨给她装了两块三明治。 兄妹三个顺利逃脱,艾星辰心有余悸地说:“还好咱们跑得快,不然又得听完才能走。” 艾星光说:“上回讲的是大战五龙山,这回该讲血战刘家寨了。” 艾俏笑得直抖,爷爷的光辉历史他们个个都能倒背如流。 不过她今天倒也不全是为了逃避爷爷的故事,她还惦记着去还江槐的外套,外套就在她书包里,上课之前要是还不了,她怕被别人看到了会瞎猜。 艾星辰在前面逗她:“俏俏,你不觉得你的借口太明显了吗,你什么时候为作业上过心呀?” 艾俏笑道:“我以前是不上心,但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真的假的?”艾星辰表示怀疑,“你怎么突然爱学习了?” “爱学习还不好?”艾俏说,“我可不想被杜琪琪比下去。” “怎么,肚脐眼学习很好吗?”艾星辰问。 “是啊,学习很好,第一天上课就被老师各种夸,还赢得了所有同学的喜欢。”艾俏说。 “你们班同学都瞎了吗,那么虚伪的人都看不出来?”艾星辰气哼哼道,“要不要我帮你教训教训她?” 艾俏说:“你别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好吗,因为打架,你小学留一级,初中留一级,十哥十一哥比你小两岁都要高考了,五伯伯说,他们百分之百能考进清北呢!” “那是因为他们有帝都户口,录取分数低。”艾星辰嘴硬道,“我之前留级主要是为了陪你,我怕我不在人家欺负你。” “这借口找的真拙劣。”艾星光撇嘴道,“你有本事只管考去清北,俏俏有我保护就够了。” 艾星辰说:“你保护个屁,你自己还要靠我保护呢!” 兄妹三个拌着嘴到了学校,艾俏和两个哥哥告别,先把书包放回教室,然后从书包里掏出装着江槐外套的手提袋,准备送还给他。 掏的时候看到何阿姨给她装的三明治,她想了想,把三明治也放进了手提袋。 艾俏知道高二的教室都在二楼,到了楼梯口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江槐在哪个班。 高二一共十二个班,介于江大佬的特殊性,她不敢随便跟人打听,也不敢挨班找,怕不小心找到十二哥班上被他撞见,那可就露馅了。 怎么办呢?她发愁地想,要不就先回去吧,大佬虽穷,也不可能就这一件外套,何况在学校都是穿校服,所以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还吧! 于是她便提着衣服回了自己的教室,心里想着要好好藏起来,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结果刚到教室门口就碰上了倪悦悦,倪悦悦问她提的什么东西。 艾俏小声说是江槐那天的外套,她想还给他,却不知道他在哪个班。 倪悦悦眼睛顿时亮了:“不知道你问我呀,我对大佬了如指掌。” 艾俏笑道:“也是,我怎么把你这个大花痴给忘了,快说,他在哪个班?” “他在十二班。”倪悦悦说:“不过这个点他可不会乖乖待在班里,肯定是在操场打球,走,我带你去。” 有她壮胆,艾俏很高兴,便跟着她去了操场。 操场有很多男生在打球,看到两个漂亮的小姑娘走过来,男生们的眼睛都嗖嗖地往她们身上瞟。 等到艾俏走近了,他们认出她是艾星辰的妹妹,连忙又收回了视线。 好看是好看,关键不能看呀,看看都有可能被艾家兄弟毒打。 上次那两个男生的惨状他们可都亲眼目睹过的。 倪悦悦打趣艾俏:“你看那些男生连看都不敢看你,照这样下去,你到毕业都不可能有恋爱谈了。” “没有就没有,难道你有?”艾俏反问她。 倪悦悦仰起高傲的头颅:“除非江大佬追我,否则我才看不上这些愣头青。” 艾俏简直拿她没办法:“那等下见到他,我帮你问一问,看他愿不愿意追你。” “这可是你说的,不问是小狗。”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突然一只篮球飞过来砸在艾俏脚前,两人吓得往后跳开。 “小妹妹,一起玩球啊!”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冲她们喊道。 艾俏和倪悦悦对视一眼,倪悦悦捡起球砸了回去:“你瞎呀,连她也敢调.戏,新来的吧?” “哟呵,够辣的呀!”那男生躲开球,嘚嘚瑟瑟地走过来,冲倪悦悦龇牙一笑,“真叫你说对了,哥就是新来的,这美女什么来头呀,调.戏一下都不行?” 这家伙叫孙立威,前些天刚被之前的学校开除,家里人掏了大笔赞助费才把他送进来的。 “神经病,让开!”倪悦悦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要是不让呢?”孙立威挤眉弄眼地问。 “不让你就死定了!”倪悦悦说。 孙立威放肆大笑:“来,你告诉我怎么死?” “威哥,算了算了,让她们走吧!”男生一起打球的同伴过来劝阻,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刚来不知道,那女孩儿不能随便惹的。” 同伴越这样说,孙立威反而越来了兴致,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艾俏。 艾俏懒得和这种神经病计较,拉着倪悦悦就走。 孙立威跨步挡在她前面:“美女,别走啊!” “你到底想干嘛?”艾俏也恼了。 “不干嘛,就是喊你打打球。”孙立威拢着头发故作姿态。 艾俏说:“我不会打球,请你让开。” “不会哥教你呀!”孙立威不准她走,上去就要搂她的肩。 另一边,江槐和几个哥们儿在篮筐下练投篮。 听到那边的动静,陶阳笑着对江槐说:“槐哥你瞧,咱们班那个新来的暴发户又在调戏美女了。” 另一个哥们儿张山峰嗤笑:“那孙子知道什么叫美女吗,在他眼里,老母猪穿裙子都是美女。” 几个人哈哈大笑。 一个手下败将而已,江槐根本懒得理会,专心致志投他的球。 孙立威刚来时那叫一个不可一世,扬言要做附中的大.哥大,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江槐看不惯他那张狂样,在他放出话的下一秒就把他拎到后门一顿死打。 孙立威被打得瘸了三天,他妈找到校长讨说法,说我们家交了这么多赞助费,不是让儿子过来挨打的,你必须把打人的学生开除。 校长说这个恐怕不行,因为人家也是交了赞助费的,而且还比你家交得多,不行你再去别的学校问问,要是有学校愿意收你儿子,我把赞助费退给你。 孙立威他妈气个半死,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从此以后,孙立威在江槐面前就成了三孙子,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而江槐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他。 “咦?”陶阳突然叫了一声,搓着手笑道:“完了完了,那孙子完了,小美女是艾星辰他妹妹。” 江槐心头一跳,接住球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艾俏涨得通红的小脸。 真是她,她怎么跑这来了? 眼看孙立威的爪子就要碰到艾俏的肩膀,江槐微微蹙眉,眼底燃起怒火,大手一扬,篮球“嗖”地一下飞过去,不偏不倚,正中孙立威的后脑勺。 孙立威被砸的脑袋嗡嗡直响,哎哟一声抱住头,破口大骂:“谁特么敢砸老子……” 旁边的同伴第一时间捂住了他的嘴。 “起开,我看是哪个没长眼的……”孙立威扒开同伴的手回过头,就见江槐一手插兜,懒懒散散地走了过来。 第15章 “槐,槐哥……”孙立威嚣张的气焰立马偃旗息鼓,战战兢兢地看着江槐。 江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突然毫无征兆地飞起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上:“谁是谁老子?” 周围打球的男生迅速围上来,他们最喜欢看江大佬打架了,干脆利落稳准狠,一点花招都没有,看着特别过瘾。 艾俏没想到江槐说打就打,不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江槐还要再踹,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她害怕,硬生生收回了脚。 艾俏忙说:“没事,你打呀,这种人渣不打留着过年吗?” “……”江槐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你不怕?” “不怕,打的又不是我。”艾俏悠然说。 “别打了,槐哥,我错了……”孙立威忍着痛爬起来,颤声道,“我错了槐哥,你是我老子,你是我老子,你就饶了儿子我吧!”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我可没你这么出息的儿子。”江槐嗤笑道,“你惹的不是我,打不打不是我说了算。” 孙立威立刻去求艾俏:“美女……” “什么美女,叫姑奶。”江槐不悦道。 “姑奶,姑奶,我错了,饶了我吧!”孙立威实在是被江槐打怕了,此时让他叫祖奶奶他都愿意,只要不挨打就行。 艾俏十分无语,看他刚才那么嚣张,还以为他多厉害,没想到一脚下去就怂成这样,太给校霸队伍丢脸了。 “行了行了,这回就饶了你吧!”艾俏说,“以后见到女孩子放尊重点,不然挨打的时候还多着呢!” “谢谢姑奶,我记住了。”孙立威老老实实地答应。 男孩子们嘘声一片。 江槐实在瞧不上他这怂样,懒得再理他,冲艾俏勾勾手指:“妹妹,过来。” 朝阳初升,光芒万丈,少年懒散又随意地往那一站,连朝阳都失去光彩。 艾俏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走到江槐跟前,学着别人叫他:“槐哥!” 江槐看着她娇俏的小脸,不知怎的,就觉得这一声槐哥好别扭。 “不许叫槐哥,叫我名字。”他俯身贴近艾俏耳边,低声命令。 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烟草味拂过艾俏的侧脸,危险又魅惑,艾俏紧张到不能呼吸,从脸颊到耳垂的皮肤都变成了桃粉色。 江槐不由想起他家山庄周围种的桃树,每到春天就会开出这种颜色的花,如霞似锦,美不胜收。 “江,江槐。”艾俏极小声地叫了一声,听在江槐耳朵里,就像小奶猫在睡梦中“喵呜”了一声,又像小奶猫的粉红爪子在心头挠了一下,挠得人心痒痒。 嗯,果然比“槐哥”好听多了。 江槐很满意,直起身子,不再逗她。 大伙听到江槐叫艾俏“妹妹”,全都一头雾水,这不是艾星辰的妹妹吗,什么时候成了他妹妹? 陶阳几个也觉得奇怪。 “槐哥,这,这真是你妹妹呀?”孙立威点头哈腰地问道,眼珠子在艾俏身上探究地打转。 “看你妈看……”江槐很不爽,眉头一皱,又要动手,看看眼前俏生生软糯糯的小姑娘,捏着拳头忍了又忍,冷冷道:“你怎么还不滚?” “……”孙立威屁都没敢多放半个,灰溜溜地滚了。 围观的同学也连忙散开。 陶阳他们围上来,盯着艾俏看稀奇:“槐哥,你哪来这么漂亮的妹妹呀?” 江槐眼一瞪:“滚!” “……”哥几个垂头丧气地走了。 艾俏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他们都这么怕你呀?” 江槐换上平和的表情,问:“你怕不怕?” “不怕。”艾俏摇摇头,眼神清澈像清晨的露珠,“我又没招你没惹你,干嘛怕你?” “……”江槐心说,你知不知道用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人看也是一种招惹? “你不好好在班里待着,跑来这边干什么?”他问。 “找你呀!”艾俏说,“我来还你衣服,本来想给你送到班里的,可是不知道你在哪个班。” “怎么不问问别人?” “嗯……没敢问。”艾俏不好意思地笑笑,“主要是怕我哥他们看到。” “怕被你哥误会吗,和我这样的坏蛋在一起?”江槐问。 “你才不是坏蛋。”艾俏眨眨眼,“而且,我们也没有在一起呀!” 后面一句说出口,两人的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艾俏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那样一句话,听起来好像在强调什么似的。 江槐眼里的光暗了暗,她这么强调,是划清界线的意思吧,尽管嘴上说着他不是坏蛋,潜意识里还是要和他保持距离。 “衣服给我,你走吧!”他伸出手。 “……”艾俏张张嘴,把袋子递过去,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江槐接过袋子,转身大步而去。 艾俏抿抿嘴,也转过身,拉上全程呆若木鸡的倪悦悦离开。 江槐走出几步,停下来,回过头想叫住艾俏,告诉她自己是在十二班,迟疑片刻又放弃了,继续走他的路。 艾俏走了几步,也回过头,想告诉江槐她的名字,可江槐走得很快,步子很大,艾俏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叫他。 倪悦悦傻傻问:“大佬怎么好像生气了?” 艾俏摇摇头,没说话,心里挺懊恼的,她明知道江槐这样的男生最敏感了,为什么要说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呢? 唉! 江槐拎着袋子回到教室,一言不发地把手提袋扔在课桌上,摊手摊脚地往凳子上一坐,后背靠着墙,一脸闷闷不乐。 “哟,槐哥,这是怎么了,刚和妹妹分开就得相思病啦?”陶阳嘻嘻笑着凑过来。 江槐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这里面装的啥呀?”陶阳扒开手提袋往里掏,“我靠,三明治!” 江槐一怔,登时坐直了身子。 里面有三明治? 我怎么没看到? “我要吃我要吃。”张山峰从前面转过身,还没看到三明治长啥样,就被江槐一巴掌呼回去了:“屎你吃不吃?” 陶阳一看张山峰挨打了,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槐哥,嘿嘿……” “撒手!”江槐冷眼瞥他。 陶阳吞了下口水,乖乖撒手。 江槐拉过袋子,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有两块保鲜膜包着的三明治。 小丫头! 他唇角轻扬,并没有着急吃掉,连同袋子一起塞进了桌斗。 “槐哥,你不吃啊?”陶阳又吞了下口水。 “你属螃蟹的,管这么宽?”江槐抬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知不知道现在是早读课,好好读书!” “……”陶阳敢怒不敢言,不让吃就已经够残忍了,居然还逼人读书,太狠了吧! 艾俏和倪悦悦一起回到班里,心里很沮丧,坐在座位上闷声不响。 杜琪琪突然从后排过来,递给她一杯奶茶:“俏俏,这是艾叔叔特意让我给你带的,我怕凉了,一直帮你暖着,你快趁热喝吧!” 艾俏抬眼皮看了看她,她脸上明明带着精致的微笑,但就是怎么看怎么假,就像一张微笑的画皮。 她特想一把给她撕下来,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张画皮后面是什么样的一张鬼脸。 “谢谢表姐,但我不爱喝奶茶。”艾俏没接,淡淡道,“还有,你应该叫我爸叫姨夫,你妈连这个都没教过你吗?” “……”杜琪琪的笑僵在脸上,“原来你不喜欢喝奶茶呀,那我下次给你带别的。” 说完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呼!”艾俏吐出一口郁气,心里终于痛快了些。 杜琪琪却气得不轻,妈妈说和艾俏硬着来不行,要主动向她示好,用姐妹亲情来感化她,最好是能把她哄到东华苑和她们一起住,这样艾家人就不能随时随地给她出主意了,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她们搓圆捏扁。 可是怎么哄,这死丫头明显是软硬都不吃,任她笑脸相迎也好,贴心关怀也好,永远只用羞辱来回敬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实在太讨厌了! 更讨厌的是,这么讨厌的人偏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一切。 啊啊啊……她真的都快被这死丫头气疯了! 赵倩目睹了一切,从前排转过身安慰她:“琪琪,你别生气了,艾俏就这样,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太傲了。” 杜琪琪连忙换上笑脸:“我没有生气呀,我是在想俏俏喜欢喝什么,做为姐姐,我连妹妹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应该自责才对,怎么可能生气呢!” 周围的同学听她这么说,纷纷夸她这个当姐姐的大度,虽然不敢明着说艾俏的坏话,心里却认为艾俏一点都不尊重姐姐。 倪悦悦也听到了,压低声音问艾俏:“我怎么觉得你表姐特假,特会装呢?” “你才知道呀?”艾俏笑道,“这才是皮毛,以后你会见识到更假的。” “这种人好可怕。”倪悦悦说:“那咱俩的组合就叫打假办吧!” “……”艾俏差点笑出声,“亏你想得出来。” 杜琪琪不是想扮演暖心姐姐吗,那就成全她好了,过不了几天,她就会知道暖心姐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16章 下课后,杜琪琪准备和几个女生出去玩,艾俏突然叫住她:“表姐,我口渴了,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能帮我去水房打杯水吗?” “……”杜琪琪一听到艾俏娇声娇气地叫她表姐,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生怕艾俏对她使什么损招,没想到却只是让她帮忙打水。 这点小事她当然不能拒绝,就非常痛快地答应了,拿着艾俏的水杯去了水房。 打水回来,艾俏接过杯子,真诚地向她道谢:“谢谢表姐。” “不客气。”杜琪琪说。 她实在搞不懂艾俏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中午放学,艾俏叫她:“表姐,今天食堂有糖醋排骨,我想吃,但我跑不快,你去帮我抢一份好不好?” 吃完饭,艾俏叫她:“表姐,你帮我送下餐盘好不好?” 下午课间,艾俏叫她:“表姐,我鞋带松了,你帮我系一下好不好?” 体育课,艾俏叫她:“表姐,我不能运动,好无聊,你陪我好不好?” 下午放学,艾俏叫她:“表姐,今天我值日,可我没力气,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晚自习,艾俏叫她:“表姐,我有点冷,你衣服借我披下好不好?” 晚自习放学,艾俏叫她:“表姐,我喜欢你们小区旁边的那家烧麦,明天早上你帮我带一份好不好,还有,你顺便帮我背一下书包吧,书包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头一天,杜琪琪还能勉强应付,第二天就有点吃力了,到了第三天,她已经烦不胜烦。 可是没办法,她得做个好姐姐,再烦也不能表现出来。 艾俏这几天逢人就说她这个表姐多好多好,她照顾妹妹的事也被同学和老师交口称赞,这让她连拒绝都说不出口,因为她一旦表现得不耐烦,好姐姐的人设就崩塌了。 她还要哄艾俏去和她一起住呢,累死也得装下去。 更可气的是,艾俏不但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过份,还让她连倪悦悦的忙都帮着,只要她略一迟疑,艾俏就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叫她表姐,还动不动就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说表姐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她当然不高兴,她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当老妈子的,天天被这么使唤谁能高兴得起来? 杜琪琪感觉自己快爆炸了。 倪悦悦起初还不明白艾俏为什么突然对杜琪琪这么热情,几天后终于看懂了艾俏的战略战术,对艾俏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了杜琪琪的热心帮忙,她和艾俏除了听课写作业吃饭上厕所,其他的基本上已经不用亲力亲为,就连擦黑板的小事都不用再做。 倪悦悦那个爽啊,每天和艾俏变着花样整杜琪琪,不仅如此,两人还打起了赌,赌杜琪琪能坚持多少天。 就连艾星辰都觉得艾俏在使坏这方面太有天赋了。 换作是他,他只会用武力解决,可艾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杜琪琪支使得团团转,又解气又享受,一举两得。 不知不觉中,一周时间过去了。 在艾俏越来越过份的压榨之下,杜琪琪逐渐临近崩溃边缘。 这天,当艾俏又一次以不能上体育课很无聊做借口,把杜琪琪留在班里陪她时,杜琪琪窝了很久的火终于趁着班里没人爆发了。 “表姐表姐表姐,你一天到晚除了叫表姐还能干嘛,我是你的老妈子吗,凭什么要天天伺候你?” 艾俏眨眨眼:“表姐,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杜琪琪一看她无辜的样子就来气:“你装什么装,这里就咱俩,你有必要再装吗,你到底想怎样,痛快说出来吧!” “我没想怎样啊!”艾俏继续眨眼睛,“当初不是你说要和我在一个班里好好照顾我吗,我以为你是真心的,看来是我误会了。” “……”杜琪琪气得抓狂,“你有这么单纯吗,别人说两句客气话就当真,我只是你表姐,又不是你亲姐,你真当自己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呀?” “我没有,你要不愿意照顾我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艾俏说,“以前算我自作多情,咱们以后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教室外面,眼泪倏忽掉下来。 杜琪琪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猛地回过头,就看到教室门口挤满了安安静静看戏的脑袋。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她慌乱地问道,拼命想把表情恢复到以前的纯良无害。 但是同学们都被她刚才的恶龙咆哮惊呆了,谁也没有回答她。 杜琪琪心慌慌,后悔不该一时没忍住对艾俏发火。 “下雨了,体育老师让我们回来自习。”最后还是郭阳怜香惜玉,回答了她的问题。 “哦。”杜琪琪尴尬地笑笑,拉起艾俏的手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俏俏,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才口不择言,那些话你不要当真,我以后还是会继续照顾你的,但是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空间,你看我天天忙着照顾你,都没有时间学习了。” “哦。”艾俏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地说,“对不起表姐,我影响到你学习了。” 又是这一招!杜琪琪快疯了,在此之前,她以为自己装可怜的本事无人能敌,直到遇上艾俏,她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艾俏因为有先心病,不装就已经够可怜了,而且她的眼泪每次都抢在她前面掉下来,就好像眼睛里有个水龙头,只要想哭,一秒出水。 她真想不计后果地撕开她的伪装,让大家看看这个体弱多病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死丫头到底长什么样,她哪里是什么娇弱小公主,她分明就是个黑心女巫呀! 但想归想,她不能真的和艾俏撕破脸,除非她不想在这里继续读书。 艾俏那天威胁艾叔叔的话她一直记着呢——你认识校长,爷爷也认识校长,你能让杜琪琪进来,爷爷就能让她进不来。 “俏俏,你别哭了,姐姐会心疼的……”她只能继续伪装。 “呵呵!”倪悦悦在旁边冷笑道:“暖心姐姐不是那么好当的,装不下去就不要装了,我们都已经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再装下去给谁看呢?” “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刚才就是一时冲动。”杜琪琪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为俏俏做了那么多事你都看不见,就这一次争吵你就说得这么难听……” 几个要好的女同学一看她那委屈样,纷纷站出来替她说话:“倪悦悦,你太过分了吧,人家杜琪琪又没招你没惹你,干嘛这样刻薄?” “就是就是,琪琪作为姐姐是应该照顾妹妹,可她自己也要学习呀,我看艾俏就是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连表姐都不放在眼里。” “有钱有势又怎样,学习那么烂,我看她是嫉妒琪琪比她优秀。” “对对对,琪琪又漂亮学习又好,抢了她的风头了。” “说什么呢你们,哪只眼看见艾俏嫉妒她了。”倪悦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杜琪琪喊道,“说艾俏有钱有势,你们看看杜琪琪,她穿的用的哪样不比艾俏好,她每天车接车送,艾俏每天坐自行车,到底谁更有钱,再说了,学习好就得人人都供着她吗,她是仙女吗,仙女都吃仙气的,她干嘛还要每天去厕所拉屎?” “哈哈哈哈……”倪悦悦粗鲁的言语惹得全班男生哄堂大笑。 杜琪琪顿时骚得满脸通红,捂着脸跑出了教室。 “倪悦悦你太可恶了!”赵倩白了倪悦悦一眼,和几个女生去追了出去。 “哼!”倪悦悦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头:“我就这样,有本事你咬我呀!” 艾俏和她对视,两人会心一笑,同时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耶! 回到座位,倪悦悦悄悄问艾俏:“老神仙,你怎么知道今天体育课要下雨,你怎么知道表姐今天会跟你翻脸?” 艾俏神秘一笑,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天机不可泄露!” 她之所以把这一天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上一世的这一天,她和杜琪琪也发生了争吵,但那次是杜琪琪故意激怒她,让同学们看到了她歇斯底里的一面,从而为自己赢得了更多的同情。 一开始艾俏还不确定能不能借此给杜琪琪一个漂亮的反击,毕竟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了,所以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成了。 可见老天爷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杜琪琪极爱面子,先是被人看到她大发雷霆,后又被倪悦悦当众奚落,感觉自己在全班同学面前丢了脸,整节课都躲在洗手间里哭。 赵倩为了安慰她,故意讲倪悦悦的坏话,说倪悦悦是艾俏的狗腿子,跟屁虫,见艾俏家有钱就拼命巴结,是个典型的势利眼。 “就是就是。”杨朵莉也跟着说,“艾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还有她那两个哥哥,整天把她当宝贝供着,谁多看她一眼都恨不得剜人家的眼珠子。” “对对对。”赵倩连连点头,“前些天郭阳读了她的情书,直接被她哥哥打成了猪头。” “情书?”杜琪琪眼睛一亮,“郭阳喜欢艾俏呀?” “不是,是外班男生写给艾俏的,托郭阳帮他送,那个男生也被打得很惨。”赵倩神神秘秘地说,“据说后来那男生的表哥找了一群社会青年帮他出气,把艾俏哥哥也打了一顿。” “这样啊?”杜琪琪压抑住狂喜的心情,面上装作不甚在意,回到教室后,便立刻找机会向郭阳打听这件事。 第17章 郭阳为了讨杜琪琪欢心,不但说了自己和刘小冬挨打的事,连后面双方哥哥打群架,到娱乐.城找大佬调解矛盾的事也统统告诉了她。 大佬调解矛盾那段郭阳也是听刘小冬说的,刘小冬当时再三叮嘱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郭阳也同样叮嘱了杜琪琪,让她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杜琪琪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然后第二天就把这件事对艾建中和蔡美凤说了。 艾建中虽然一直没能给蔡美凤名份,但两人从艾俏妈妈死后不久就住在一起了,因为艾老爷子极力反对,艾建中便从别墅区搬出去,在东华苑重新买了一套高层复式。 买房子的时候,蔡美凤想让艾建中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终因艾家人在各个环节加以阻挠没能加成。 蔡美凤没有自己的房子,杜琪琪从老家来了之后,便跟着她和艾建中住在一起,因为艾俏没在这里住,杜琪琪就成了这个家唯一的孩子,加上艾建中总觉得自己对蔡美凤有所亏欠,对杜琪琪便格外用心,当亲生的孩子一样照料。 他们三个像真正的一家三口,反倒是艾俏这个亲生闺女被刻意忽略了。 这天早上,三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饭,艾建中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关切地询问杜琪琪在学校的生活。 “琪琪在新学校过得怎么样,和同学们相处的好吗?” 杜琪琪十分乖巧地回答:“新学校挺好的,老师对我很照顾,同学们也都很好相处,谢谢艾叔叔给我找这么好的学校。” “你喜欢就好,跟叔叔不用客气。”艾建中说,“那你这两天有没有和俏俏接触过?” “俏俏呀……”杜琪琪欲言又止。 艾建中以为她不愿和艾俏交流,就笑着夹了一个煎蛋给她,劝说道,“其实俏俏性格很好的,又乖巧又聪明,就是被她爷爷惯的有点任性,你是姐姐,要主动一点,大度一点,不要和她计较,知道吗?” 杜琪琪目光闪烁了一下:“叔叔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很想和俏俏搞好关系,可她好像不太能接受我,而且……” “而且什么?”艾建中放下筷子,“俏俏为难你了?” “为难倒是没有,就是当众说让我和她划清界线,各走各的路。”杜琪琪情绪低落地垂下头。 “这样啊?”艾建中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蔡美凤忙在一旁斥责女儿:“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俏俏能是那样的人吗,就算她真的说了这话,那也不是怪你,她是因为生妈妈的气,是妈妈做错了事,对不起她,你是姐姐,你要体谅她。” 杜琪琪抬起头,眼泪要掉不掉:“妈,我没有瞎说,我也没有不体谅俏俏,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骂了我,我都没有生气。” “她还骂你啦?”艾建中大吃一惊,“俏俏以前从来不骂人的,看来真被爷爷惯坏了。” “骂两句能咋地,做姐姐的本来就不该和妹妹生气。”蔡美凤十分大度地说,想了想,又劝艾建中,“本来我是外人,不好管你家的事,可俏俏说到底是美兰的孩子,是我的外甥女,我也不忍心看她被宠坏,要不,你回去和老爷子商量商量,让俏俏过来和咱们一起住,老爷子要是舍不得,咱们就和俏俏一起去别墅住,这样既方便你亲自教育孩子,也方便老爷子随时能见到孙女,你觉得怎么样?” 艾建中咂咂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母女二人对了个眼神。 杜琪琪转转眼珠,对艾建中说:“艾叔叔,其实我也觉得俏俏应该和你一起住,我听我们班同学说,外班有男生喜欢俏俏,还偷偷给她写情书呢!” “有这事?”艾建中顿时警觉起来,“那俏俏什么反应,她,她,不会早恋了吧?” “那倒没有。”杜琪琪说,“俏俏好像不喜欢那个男生,告诉了两个哥哥,然后哥哥们就把那男生打了一顿。” “天呐,又是情书又是打架的,这是中学生干的事儿吗?”蔡美凤故意大惊小怪,煽动情绪。 艾建中的脸都黑了:“这几个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杜琪琪又说:“我还听说那男生的表哥是社会青年,为了给他报仇,又找了一帮流氓把俏俏哥哥给打了,然后俏俏哥哥又打了回去,反正打了好几场,后来还是找了一个在娱乐.城混的什么大佬给调解好的。” “天呐,怎么还跟社会青年扯上了,这也太吓人了吧?”蔡美凤惊呼,“建中,这事可不能轻视呀,孩子真得抓紧时间管了。” 艾建中果然大发雷霆,当场拍案而起:“我现在就去找老爷子!” 说罢抓起车钥匙怒冲冲出门走了。 …… 艾俏对此并不知情,她和杜琪琪的战斗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十分高兴,结果因为太兴奋睡晚了,导致第二天早上也起晚了。 爷爷一向的主张就是宁愿她迟到也要让她睡到自然醒,就把艾星辰哥俩打发走了,让她继续睡。 幸亏艾俏的生物钟起了点作用,醒来一看自己要迟到,飞快地起床洗漱,拿上一块面包就往外走。 “你急什么,迟到一会儿能怎样,好歹把早餐吃了呀!”艾老爷子叫住她。 艾俏说:“我可不想站在门口喊报告,然后被全班同学盯着看。” 艾老爷子无奈道:“那你等着,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去。”艾俏说,“就几站地,很快的。” 说完就背着书包走了。 “这孩子!”艾老爷子对何阿姨叹气,“她为啥就不喜欢坐自己家的车呢?” 何阿姨说:“俏俏有一回好像说咱家的车太好了,开到学校门口太惹眼,像故意炫耀似的。” “这样啊?”艾老爷子皱眉道,“你怎么不早说呢,我打电话叫老大买个便宜点的车回来。” “……”何阿姨被他那买白菜一样稀松平常的语气弄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艾俏在公交站牌下等车,一辆黑色的奔驰从她面前飞速驶过。 艾俏觉得这车好眼熟,只是还没等她看清车牌就开过去了。 她也没怎么在意,谁知过了几秒那车又慢慢倒回到她跟前,后座的车窗打开,大哥艾星海面无表情地从里面探出头。 “咦?大哥!”艾俏惊喜不已,“我就说这车好眼熟呢,原来是你呀!” 小丫头欢喜的笑脸比花还娇艳,艾星海心情大好,面上却不动声色:“傻笑什么,还不上车!” “哦哦哦。”艾俏连忙拉开车门坐进去,“大哥你要送我去学校吗?” “……”艾星海往那边车窗挪了挪,“人都上来了,才问这话,多余!” “嘿嘿……”艾俏傻笑两声,跟着挪过去。 艾星海瞪了她一眼,又往那边挪了挪,艾俏嘻嘻笑着又蹭过去,嘴里说:“大哥你别挪了,我坐得下。” 艾星海淡淡道,“我是怕你把我衣服挤皱了。” “哼!”艾俏皱起鼻子,“大哥你太过分了,我生气了啊!” “哦。”艾星海点点头:“生吧!” “哼!”艾俏气得整张小脸都皱起来。 司机阿元在前面轻笑出声,艾总这个妹妹真好玩,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是艾总唯一的克星,她占据着艾总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除了她,艾总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把开出去的车再倒回来。 艾俏气了一会儿,自己好了,抱着大哥的胳膊,把小脑袋靠在上面蹭:“大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对付讨厌的人?” “那得看你讨厌谁了。”艾星海说。 艾俏想了想,告诉他:“我爸把杜琪琪弄到我们班去了,还美其名曰为了我好。” “……”艾星海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所以你是想对付你爸,还是那个杜琪琪?” “当然是杜琪琪啦!”艾俏说,“虽然我爸也很讨厌,但我又不能害他。” “我能啊!”艾星海说。 “什么?”艾俏一愣。 “没什么。”艾星海说,“我看那个杜琪琪很会伪装,想要对付她,必须不断激怒她,人在极度愤怒时最容易原形毕露,自乱阵脚。” 阿元在前面很无语,这句话是艾总昨天教底下经理对付竞争对手的,现在居然拿来教妹妹对付讨厌的同学。 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呀艾总! “哇,大哥,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我已经这么做了!”艾俏没想到自己和大哥的想法不谋而合,开心地把自己怎么激怒杜琪琪的事讲给大哥听。 阿元:“……” 好吧,算我刚才白说,人艾总妹妹无师自通。 艾星海看艾俏讲得眉飞色舞,心里却酸酸的,俏俏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却还是不得不竖起一身刺去保护自己,可她这样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蔡美凤之所以一直缠着小叔叔,不就是因为小叔叔的钱吗,要不,他想办法让小叔叔的公司破个产? 艾俏不知道大哥正在谋划爸爸的公司,依偎在他身边,眨巴着大眼睛说:“啊,我有十二个哥哥,要是每个哥哥都教我一招,还愁对付不了那个讨厌鬼吗,哼!” “……”艾星海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哥哥多也要省着点用,这件事大哥一个就够了。” “那好吧!”艾俏笑咪咪地说,“既然大哥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小小小小的忙?” 艾星海板起脸:“得寸进尺是不是?” “没有,真的是很小很小的忙,大哥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行了。”艾俏比划着小手指,一脸期待。 艾星海还是板着脸,沉默不语。 “哎呀,大哥,你就答应我吧!”艾俏双手合十,厚着脸皮继续央求。 艾星海瞪她:“你倒是说呀!” “你答应啦?”艾俏高兴坏了,“我好朋友的妈妈是个会计,最近下岗了,你帮她找个工作好不好?” “……”艾星海还在考虑,艾俏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倪悦悦家的电话告诉了他,并且强调,“你不要让她去你的公司,我不想我好朋友知道我在帮她,还有,最好是工资高又稳定的,这样我好朋友就能时不时陪我逛逛街了。” “知道了。”艾星海打断她的叽叽喳喳,“越长大越烦人!” “谢谢大哥,大哥你真是太好了!”艾俏抱着他的胳膊傻笑,突然嘟起小嘴向他凑过去。 “干嘛?”艾星海警惕地往后撤。 “感谢加吻别呀!”艾俏鼓着腮帮子说。 说话间,阿元已经把车子停在路边。 艾星海深深皱起眉头,无比嫌弃地推开那张鼓成河豚的小脸,命令道:“赶紧下车!” “哦。”艾俏失望地抓起书包,磨磨蹭蹭打开车门下了车,刚要走,又趴在车窗上叫艾星海,“大哥,你坐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艾星海坐过去,探出头。 艾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然后笑着跑开了。 疯丫头! 艾星海嫌弃地擦擦额头,看着艾俏转身的瞬间撞到了一个同学,忙不迭地向对方鞠躬道歉,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吩咐阿元开车。 艾俏当时只顾着逃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一转身就撞上了。 对方倒没怎么着,她却被撞得鼻子生疼,但她毕竟是过错方,只好捂着鼻子向人家连连道歉。 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艾俏心想我的杀伤力这么大吗,撞一下就把人撞哑巴了? “这位同学……”她抬起头,一看到对方的脸,自己变哑巴了。 第18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对方居然是江槐。 “那什么,没事吧你……”艾俏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尴尬地问道。 江槐面沉如水地看着她红通通的鼻尖,心里却想着她刚才亲吻那男人额头的画面。 艾俏见他总不说话,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哎,你没事吧?” 江槐突然出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叫我名字!” “啊!”艾俏下意识要挣开,可江槐的力量太大,她根本挣不脱,反倒搞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无奈之下只好小声叫他,“江槐,疼。” 软.绵绵又娇滴滴的声音钻进江槐耳朵,激得他从后背到尾.椎骨一阵酥.麻,连忙松开手,倒退了两步,仿佛这样就能远离那青.涩的诱.惑。 然而并不能,小姑娘晨露一样水润的眼睛,委屈嘟起的樱.唇,剧.烈起.伏的胸.口,无一不让他挪不开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而去。 “江槐!”艾俏没想到他突然就走,忙追了上去,“江槐,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江槐做为附中的风云人物,几乎无人不识,艾俏作为附中最有钱最有势哥哥最多的小公主,也是备受同学们关注的对象,这两个人一个走一个追,简直不要太吸引眼球。 于是路过的学生们纷纷瞪大八卦的眼睛,竖起八卦的耳朵,怀着激动而复杂的心情窥探这个惊天大八卦。 幸亏这时候手机还没有拍照和上网功能,不然两人分分钟上校吧头条。 江槐个子高,腿又长,一步顶艾俏两步,加上他故意要甩开艾俏,走得特别快,艾俏小跑都追不上。 艾俏心脏不好,平时很少进行跑跳运动,走快一点都会让她不舒服,因此跟了江槐一段之后,她渐渐被拉开了距离,最后不得不停下来。 江槐已经走出很远,突然发现身后没了动静,回头一看,艾俏正在后面拄着膝盖大口喘气。 真是个小公主啊,走两步就喘上了。 艾俏眼睁睁看着江槐走远,感觉很沮丧,垂着脑袋叹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非要去追江槐,当时只是脑子一热,就追了。 她也不明白江槐是怎么回事,明明前几次接触还挺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冷若冰霜了。 是不是大佬都这么喜怒无常? 唉! 艾俏又叹了口气,忽听头顶上方响起懒散的声音:“你要和我说什么话?” 艾俏迟疑了一下,慢慢直起身子,发现江槐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两只手揣在裤兜里,懒洋洋地看着她。 “啊,那什么,我……”她紧张地捂住心口,语无伦次。 江槐审视着她,感觉她好像总是习惯性地捂心口。 “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不是,我就是怕迟到,跑的太急了。”艾俏红着脸解释,生怕江槐以为自己是为了追他。 “别是有什么状况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江槐说,“毕竟你上次还在街上晕倒过。” 他不提那次还好,一提那次艾俏又想起了人工呼吸的事,心跳得更快了。 “不用了,我歇一会儿就好了。”她垂着眼睫不敢看他,“谢谢你啊!” “不客气。”江槐说,“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艾俏眨眨眼,脸颊上的桃粉色更艳了。 她真的只是一时冲动追上去的,并不知道想要和他说什么。 “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忘了?”江槐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 艾俏红着脸,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突然眼睛一亮:“噢,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我说我们没有在一起的话,你可能误会了,我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槐挑眉道,“难道是我们在一起的意思?” “不是不是……”艾俏连连摆手。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我们到底是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江槐忍着笑逗她。 艾俏刚刚平复的心跳又乱了。 她发现自己怎么说都不行,干脆背着书包跑掉了:“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意思!” “哎!不是不能跑吗?”江槐叫她,“慢慢走,我不追你。” 艾俏连忙慢下脚步,却不敢回头,低头躲避着同学们探究的目光,心慌意乱地去了教室。 杜琪来得早,坐在后排紧紧盯着艾俏看。 艾俏看起来有些慌乱,难道是被她爸训斥过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怎么不来质问我呢,毕竟是我告了她的状。 难道艾叔叔并没有把我说出来? 杜琪琪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也没想出什么头绪,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么会儿的功夫,艾俏在学校门口追着大佬跑的流言就传遍了全校,艾俏班里的同学也全都知道了,纷纷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艾星辰和艾星光听说此事,同时跑来找艾俏求证。 艾俏的心脏终于承受不住,被两个哥哥叫出去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就软绵绵地瘫倒在艾星辰怀里。 “九哥,我不舒服,送我去医院。” 两个哥哥吓坏了,艾星辰第一时间打电话叫120,艾星光跑进教室把艾俏书包里常备的急救药找出来喂她吃下,等救护车的时间又挨个给家里人打电话。 兄弟两个的急救技能都是被二哥反复训练过的,整个过程做得有条不紊,并没有在同学们中间引起大的恐慌。 杜琪琪一看艾俏犯病,下意识联想到自己在艾俏爸爸面前告的黑状,心情又忐忑又有一丝莫名的快感。 江槐踏着上课铃声和陶阳一起往教室走,路过艾星光的教室,听到里面有人帮艾星光向老师请假,说他妹妹心脏病犯了。 江槐脑子嗡的一声,转身就往楼梯口跑,却被不知情的陶阳一把抓住。 “去哪呀槐哥?”陶阳问他。 江槐愣了一下,停住脚步。 是呀,他去哪儿呀? 去看小姑娘吗? 她有哥哥在,他去算什么呀? 以什么样的立场呢? “没事,回班吧!”他伸手揽过陶阳的肩膀,往教室走去。 陶阳一头雾水,感觉江槐搭在他肩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槐哥,你冷啊?” “别说话。”江槐喝止他,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有点后怕,又有点后悔。 当时他明明都已经看出艾俏不舒服了,为什么不直接送她去医院呢? 她也是,为什么要隐瞒病情呢? 怕我可怜她吗,还是怕我会嫌弃她? 救护车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江槐听着那声音来了又走,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不再发抖。 半年前,他曾亲眼看着一个心脏病人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幕成了他心里的阴影,他为此感到深深自责,后来还特意去学了急救知识,如果这次……他攥紧拳头,不敢再往下想。 艾俏被紧急送往二哥艾星璨所在的澜城医院,艾星辰和艾星光也跟着救护车去了。 正是上班高峰,路上堵得很,一车人都很着急。 这时,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开过来,用喊话机指挥过往车辆为他们让出一条路,然后在前面鸣笛开道,一直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 艾星璨早已等在那里,等轮床抬下来,便和医护人员一起推着艾俏匆匆去了急救室,中间都没顾上和两个弟弟说话。 那辆警车并没有开走,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一身藏蓝色的警服衬得他器宇轩昂,正义凛然。 “警察同志,谢谢啊!”救护车的司机降下车窗向他道谢。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青年微微一笑,摘下大檐帽向艾星辰和艾星光招手:“臭小子,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进去!” “三哥!”两兄弟惊讶道,“怎么是你?” “我正好在街上巡逻。”三哥艾星河简短解释,一左一右揽着两人的肩往里面走。 他的同事把车子停好,从后面跟上来。 到了急救室,艾星璨已经和艾俏一起进去了,紧闭的大门把他们挡在外面。 哥仨只好在外面等着。 不大一会儿,艾建中和艾老爷子匆匆而来,艾家其他成员也先后赶到,一大群人守在急救室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抢救的是哪个大领导。 尤其是艾星河和他的同事还穿着警服,众人都以为里面的大领导犯了什么事,私下议论,就这样的,抢救过来也少不了吃.牢.饭。 艾星海早晨才和艾俏分开,转眼就听说她进了医院,吓得再次丢下一会议室的人就跑了。 他找过来时,大人们正围着艾星辰哥俩询问艾俏发病的具体情况。 艾星辰也不太清楚前因后果,只捡自己知道的说了。 大概就是艾俏早晨在学校门口追着高二的大佬跑,然后被同学们说了些闲话之类的,至于具体情况他也说不上来。 艾建中正担心艾俏有可能早恋的问题,听闻艾俏追着什么大佬跑,更加忧愁万分,暗下决心这回说啥也不能让艾俏再跟爷爷住。 大伯母年纪大了,对于大佬这个词很是疑惑,悄悄问儿子:“啥是大佬呀?” 艾星海皱眉组织了一下语言,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就是流.氓头子。” 大伯母吓一跳:“天呐,学校怎么会有流.氓,俏俏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她这么一提,艾建中倒是想起来了,琪琪说过,艾星辰他们之前和社会青年打架,就是找的什么大佬调解的。 “星辰,你说的大佬是不是给你们调解矛盾的那个?”艾建中当即黑着脸问道。 艾星辰的爸爸,艾家老四艾建功立刻听出了不对,不等艾星辰答话,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小兔崽子,你有什么矛盾需要找人调解?” 艾星辰疼的直叫唤:“妈,妈,救命啊!” 四伯母过来揪住他另一只耳朵:“妈什么妈,老实交待,你又闯了什么祸?” 艾星辰一看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交待了打架的事。 大人们都无比震惊,唯独老爷子因为之前已经听艾建中讲过,情绪上没有太大的起伏。 “为妹妹出头是应该的,但是以后要注意方式方法。”艾老爷子说,“你们的帐回家再算,现在先告诉我那个什么狗屁大佬到底是谁,俏俏为什么要追着他跑?” “对对对,这是重点。”艾建中说,“四哥,四嫂,你们先别急着打孩子,让他先交待清楚。” 艾星辰说:“我真不知道,我一共就在娱乐.城见过大佬那一次,后面根本就没有来往,俏俏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这倒未必,只要想见,总会找机会,关键就看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艾建中说。 “发展个屁!”艾老爷子眼一瞪,“你当俏俏是你吗,不让你去见姓蔡的,你翻墙打洞也要去,俏俏可没你那么不要脸。” “……”艾建中当着这么多晚辈被老子骂,脸都臊红了,“爸,你看你说的,虽然我是做的不对,但这不正说明了感情的诱惑大吗,俏俏那么小,哪能控制得住……” “你放屁。”艾老爷子勃然大怒,“艾建中,你了解你闺女吗,俏俏她不知道有多乖,她前几天还向我保证过,绝对不会对男孩子动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比你这当老子的明白多了。” “可现在事实就是她在追着男孩子跑呀……”艾建中无奈地压压手,“爸,咱能别吵吗,我不想在这跟你争,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男孩子的情况。” “哼!”艾老爷子冷哼一声,冲艾星光吼道,“他是你们年级的,你应该更了解吧,你来说!” 艾星光哪敢怠慢,连忙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听闻那个男孩子是在老家闯了大祸被学校开除才转来附中,不但打遍全校无敌手,还因为家境贫寒在娱乐.城打工赚钱,大人们都无比震惊,这样的学生怎么能进得了附中呢,附中校长疯了吗,居然敢把这种地痞无赖招进来? 家里穷没关系,品行好学习好就是好孩子,勤工俭学也没关系,可为啥偏要选择去娱乐.城,在那种地方能学个什么好? 当然,好不好坏不坏都不关他们的事,可是胆敢招惹他们家的心肝宝贝,就不能对他客气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给校长打电话开除他!”艾老爷子怒冲冲掏出手机。 第19章 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艾星璨和两个护士推着轮床走出来。 艾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手上扎着输液针头,弱弱地叫了声“爷爷”。 “俏俏,俏俏……”全家人呼啦一下围上来。 “散开散开,都安静点!”艾星璨阻止他们靠近。 大家都慢下来,静悄悄地跟在轮床后面去了病房。 为了避免自己这一大家子吵到别人,艾星璨给艾俏安排了单人病房。 等家里人都进来后,门关上,艾星璨才摘下口罩说:“没多大事,都把心放回去吧!” 他是权威,他说没事,大家自然是相信的,各自都松了一口气。 艾老爷子坐在艾俏的病床前,握着她没扎针的那只手说:“你是没事了,把爷爷吓的差点发病。” 艾俏小声道:“对不起,爷爷,是我没照顾好自己,让大家担心了。” “没事没事,家里人平时都忙,正好趁机见一面。”大伯母宽慰她,又说,“你大伯也担心你呢,可他今天要陪着中.央下来的领导视察工作,实在走不开。” 艾俏说:“那快让大哥给大伯发个信息,告诉他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大家也都去忙吧,让九哥他们也回学校去上课,有二哥在就行了。” “瞧,刚好一点,又操这么多心。”艾星璨说,“你再不乖乖休息,我艾神医也救不了你了。” 艾俏咯咯笑起来。 于是大家都放下心,各忙各的去了,留下艾星璨,艾建中和艾老爷子陪着艾俏。 大哥破例让两个弟弟坐了一回自己的大奔,把他们送回学校。 艾星辰正巴不得,他不敢坐他爸的车,怕他爸妈在车上对他施暴。 三哥艾星河还得继续巡逻,跟艾俏打了招呼就要走。 艾俏自从回来后还是头一次见三哥,有点舍不得他走,拉着他的手直掉眼泪。 艾星河也舍不得走,可他还要执行任务,便答应艾俏一下班就过来陪她,问她想吃什么,说到时候给她带。 艾俏说想吃警局附近那家香酥鸭。 艾星河立刻给老板打电话预定了两只。 人都走完了,病房里安静下来。 艾俏和爷爷小声说着话,从始至终也没跟艾建中打招呼。 艾建中又失落又郁闷,更加坚定了要自己带孩子的决心。 “俏俏……”他凑过去,尽量放缓语气,“爸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艾俏瞥了他一眼,对艾老爷子说:“我不想和爸爸说话。” “为啥?”艾老爷子和艾建中异口同声地问。 艾俏委屈道:“都怪他非要把杜琪琪安排到我们班,一天到晚阴阳怪气地气我,刚来没几天,就联合同学孤立我,现在所有人都说她好,说我不好,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什么?”艾老爷子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艾建中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艾建中,闹半天是那个杜琪琪把俏俏气病的,我说你怎么一进门就扯什么大佬什么坏孩子,原来是为了替她掩饰罪行,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缺心眼,亲闺女不养,偏去替别人养孩子,你还是个人吗你?” 艾建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明白,这责任怎么一下子就从问题少年转移到自己头上来了。 “我没有,爸,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赶紧给我滚,我警告你,那个杜琪琪以后再敢招惹俏俏,我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爸……” “爸什么爸,我没你这种缺心眼的儿子,赶紧滚!” “……”艾建中快气死了,要接艾俏去他那边的话连提都没提呢,就被劈头盖脸一通训,往下他也不敢再多说,唉声叹气地走了。 艾俏看着爸爸挫败的背影,在心里偷笑,爸,对不起了,拿你做了下挡箭牌,哈哈! 刚才艾星辰临走前悄悄告诉她,说爷爷要让校长开除江槐,为了不连累江槐,她只得临时把矛头引到杜琪琪和爸爸身上。 话说,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点? 不过,看到爸爸吃瘪的样子,真的好开心呀! 哈哈哈哈! 艾星璨在一旁看着小丫头憋笑憋得小脸通红,无奈地摇摇头,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恭喜你,又一次成功捉弄了自己的亲爸!” 艾俏笑眯了眼,冲他比出胜利的手势:“二哥,我下午能回学校吗?” 艾星璨说:“在这观察一晚上吧,没事的话明天再去学校。” “小的傻,大的也傻。”艾老爷子说,“明天周六了,还去什么学校,就在这多住两天吧!” “……”艾俏垮下脸,医院又不是酒店,有什么好住的。 …… 艾俏早上被救护车拉走,一整天没回学校,同学们都议论纷纷。 周五没有晚自习,杜琪琪放学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把艾俏住院的消息告诉了蔡美凤。 蔡美凤暗吃一惊。 艾俏居然住院了,艾建中怎么都没和她说一声呢? 看来还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呀! 不过艾俏那丫头不是一直被照料得挺好吗,虽说有先心病,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发作过,今天是怎么回事? “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她问杜琪琪。 “不知道。”杜琪琪摇摇头,“会不会是早上被艾叔叔教训了?” “谁知道呢,你艾叔叔今天一天都没回来,也没给我打过电话。”蔡美凤说,“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天快黑时,艾建中回来了,因为在医院里受了气,一整天都黑着脸。 蔡美凤迎上去担忧地问他:“建中,我听琪琪说俏俏病了,怎么样,病得严重吗,我要不要去看看她?” 艾建中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蔡美凤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和杜琪琪对视了一眼。 杜琪琪忙跟着问:“艾叔叔,俏俏她没事吧?” 艾建中看着她一脸的关切,想想她早上说的那些话,又想想在医院时艾俏说的话,一时拿不准两个孩子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琪琪呀!”他斟酌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俏俏比你小,身体又不好,以后你在学校要多让着她,不要惹她生气,如果她在你面前发些小脾气,你也尽量忍一忍,不要联合同学孤立她,你知道的,她这个病一点气都不能受。” 明显带着不满的语气把母女二人说懵了。 早上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要把艾俏接过来亲自管教,晚上回来不但只字不提,反倒训起了琪琪,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蔡美凤脑筋灵活,很快就猜到是艾俏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话。 杜琪琪被艾建中说得红了眼圈,委屈道:“艾叔叔,我没有惹俏俏,也没有和同学孤立她,她冤枉我。” 艾建中顿时拉下脸:“琪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俏俏从来不说谎话的,更不会随便冤枉人,她今天在医院委屈得都哭了,我可是亲眼看着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姐姐,不能跟妹妹一般见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非要违背俏俏的意愿让你和她同班,以后你要再这样,我就和校长说,让他给你换个班。” “我……”杜琪琪差点没气死,早上她还无比期待地等着看艾俏倒霉,没想到艾俏随随便便病了一下,倒霉的人就变成了她自己。 说什么艾俏不能受气,难道她就能受? 说什么艾俏委屈哭了,她也快哭了,艾叔叔怎么就看不见? 真是太可恶了! 太不公平了! 同样是人,凭什么艾俏就能被全世界宠着,她只有一个妈妈,还要时不时为了讨好艾叔叔而故意委屈她。 就像现在,妈妈又在骂她:“杜琪琪,不许跟长辈犟嘴,都是自家姐妹,对错有什么要紧,快给艾叔叔认个错,回头去学校再给妹妹道个歉,好好把妹妹照顾好,听见没?” 杜琪琪肺都快气炸了,奈何人在屋檐下,只好忍气吞声地向艾建中承认了错误,取得他的原谅后,乖乖上楼回自己房间去写作业。 蔡美凤也知道女儿受了委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们母女在这个家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哪有资格任性,只能暂时忍着,等结婚证到手再说。 所以,她明知道女儿委屈,还是强忍着先把艾建中哄好,然后才上楼去安慰女儿。 杜琪琪在房间坐着生闷气,作业根本写不进去,蔡美凤一来,她立刻就哭成了泪人。 “妈,我不想在这里住了,你还是送我回老家吧,虽然姥姥不在了,我自己住也比在这里受委屈好。” “傻孩子,老家哪有这里好,这里可是省会呢!”蔡美凤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妈知道你委屈,妈也一样委屈,妈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先忍一忍,等到妈妈和你艾叔叔结了婚,妈就是名正言顺的艾夫人了,到那时,咱娘俩就能扬眉吐气了。” “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呀?”杜琪琪抽泣道,“你一直都说快了快了,还说艾叔叔什么都听你的,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只听艾俏的,艾俏随便说一句话都顶咱们说一万句!” 提起艾俏,蔡美凤也十分郁闷:“那丫头以前不这样,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怀疑还是艾家人在背后教的,不然她没这么聪明。” “那怎么办呀,有她家人教着,咱们根本就拿她没办法,她死活不让艾叔叔娶你,难道你就这样耗一辈子吗?” “所以才要说服你艾叔叔让他把艾俏接过来住呀!”蔡美凤说,“到时候没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她一个小丫头还能掀起什么浪。” “那好吧!”杜琪琪无奈妥协,“周一去学校我会跟她道歉的,妈你也要抓紧时间说服艾叔叔,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妈妈知道,放心吧!”蔡美凤拍拍她的头,“我家琪琪最乖了,妈妈一定要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杜琪琪幻想了一下成为千金小姐之后的无限风光,开心地笑了。 …… 艾俏一整天都在病房睡觉。 艾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总在医院守着,艾星璨就叫了何阿姨来照顾艾俏,让他回家去休息。 下午四点多,艾星辰和艾星光放学后直接从学校骑车过来看艾俏,兄妹三个说了好半天的话,艾星璨嫌他们太吵,就把他们撵走了。 他们两个刚走,三哥艾星河下班过来了,给艾俏带了两只香酥鸭,陪着她在病房里吃了一只,剩下一只留着艾俏晚上饿了吃。 艾星河走后,艾星海又来了,他和客户约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吃饭,顺便过来看看艾俏,给艾俏从酒店打包了几个她爱吃的菜。 艾俏刚干掉大半只香酥鸭,吃不下,放在那里说等二哥下班后让他吃。 艾星海走后,艾俏想着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就打发何阿姨回去给爷爷做晚饭。 天色暗下来,艾俏看着窗外晚霞很好,便打开窗子,站在窗前看风景。 住院部的院子很大,院里种着几棵高大的银杏树,岁入深秋,银杏叶子由绿变黄,金灿灿地挂满了枝头,风吹过,飘落一地金黄,在晚霞的映照下,美的像一幅画。 画里还有一个翩翩少年。 咦? 艾俏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顿时大吃一惊,那懒懒散散靠在树下一手插兜一手夹烟的少年,可不就是江槐吗? 他怎么来了? 江槐听到开窗的声音,向艾俏那边看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隔空相撞。 艾俏呼吸一窒,连忙捂住心口,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江槐丢掉烟,用脚尖把烟头碾灭,碾进落满银杏叶子的泥土里,然后抬起头,冲艾俏勾起食指,无声地叫她:“妹妹,过来。” 虽然没发出声音,但艾俏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又在叫她“妹妹”。 艾俏笑起来,冲他挥了挥手,离开窗前,打开门走出去,走向那一树金黄。 娇小的女孩子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风一吹,蓬乱的长发和宽大的衣袖裤管随风起舞,给人一种将要乘风归去的错觉。 江槐连忙快步迎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似乎这样就能把她留在人间。 “轻点!”艾俏对他早上的力道还记忆犹新,小声提醒他。 江槐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松开她,往后退出一步。 手腕上的温度消散,艾俏莫名有点怅然若失,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江槐说。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艾俏又问。 江槐不好意思地笑笑:“跟在你哥自行车后面跑过来的。” “啊?”艾俏愣了一下,说,“这么远跑过来,打个车跟着多好。” 江槐挠挠眉毛:“当时来不及。” 艾俏先入为主的思想又开始往贫穷上面想,暗暗自责自己不该这么说,大佬肯定是没钱打车,所以才会跟着自行车跑,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了?”江槐见她皱着眉头不说话,关切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艾俏说,“你来这么早,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江槐耸耸肩:“原本想等你哥走了再进去,可你哥哥太多了。” 艾俏哈哈一笑:“是啊,我也觉得太多了,虽然他们都对我很好,可是有时候真的好烦呀!” 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豪,江槐一点都没觉得她“真的好烦”,反倒觉得她很为自己有那么多哥哥而骄傲。 女孩子果然心口不一。 江槐不禁想起自己的妹妹,江十六个讨厌鬼,她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有哥哥感到骄傲,甚至还巴不得早点把哥哥折磨死,她好一人独享爸妈的宠爱。 “你有哥哥吗?”艾俏问他。 江槐摇头:“没有,我只有一个妹妹,表哥倒是有一个,但他在外面是我小弟。” “什么鬼,表哥给你当小弟?”艾俏笑道,“那你妹妹呢,她漂亮吗?” 江槐指指自己的脸:“我俩双胞胎。” “哇,真的吗?”艾俏瞪大眼睛,“这么说你妹妹很漂亮了?” 江槐笑起来:“你是在变相夸我吗?” 明显带着戏谑的语气让艾俏羞红了脸,“我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江槐漆黑的眼睛望着她,特别严肃认真地问道,“承认我帅很难吗?” 艾俏的脸更红了,吭哧了半天,冒出一句:“你饿不饿,我有香酥鸭。” 小姑娘因为羞涩而目光闪躲的样子像受了惊吓的小猫咪,十分可爱,江槐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天色完全黑下来,院子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照着银杏树,也照着一高一低两个身影。 青涩而朦胧的暧昧在两人心底蔓延,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 夜风掠过,艾俏哆嗦了一下,缩起脖子。 江槐忙脱下校服外套给她披上,然后动作轻柔地把她的长发掏出来,拢到身后。 靠得近了,艾俏闻到江槐身上的气息和淡淡烟草香味,心跳又乱了节奏。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接近江槐就会这样,慌乱中,她突然想起爷爷叮嘱她的话——千万不要对男孩子动心。 她从来没动过心,也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感觉,所以,现在是动心吗? 艾俏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后退开,惊恐地看着江槐。 “怎么了?”江槐问。 艾俏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香酥鸭。” 说完转身回了病房。 她在躲避? 江槐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艾俏不但拿了香酥鸭,连同大哥带来的饭菜也提了过来,一股脑全都递给江槐:“你拿回去吃吧,都是新鲜的。” 她想着江槐也没什么钱,吃个肉不容易,反正现在天冷也不会坏,这些够他吃两三顿了。 “……”江槐想推辞,看看她殷切的目光,只好接过来。 艾俏又踮着脚把他的外套给他披上,说:“我在你口袋里装了二十块钱,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打车用的,天太黑了,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 “……”江槐哭笑不得,误会他没钱也就算了,居然还怕他一个人不安全,她到底知不知道大佬的名号是靠什么得来的? “俏俏!”走廊上人影一闪,艾星璨进了病房。 艾俏吓一跳,忙转身往回走:“我二哥来了,你快走吧!” 江槐也不想被她家人看到,闪身躲进了暗影里。 艾俏刚进走廊,艾星璨就从病房出来了,到处找她:“俏俏,俏俏……” “二哥,我在这呢!”艾俏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跑哪去了?”艾星璨说,“天都黑了,一个人瞎跑啥?” “没瞎跑,就是到院里透透气。”艾俏说,“你忙完啦?” “嗯,饿死我了。”艾星璨说,“冷血动物刚才送来的饭菜呢,快拿来给我垫垫肚子。” “啊?”艾俏顿时慌了,“那什么,刚才有个小孩儿没钱买饭,我送给他吃了。” “哪个小孩儿,也在这住院吗?”艾星璨随手揉揉她的头发,“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善良的妹妹,算了,不还有一只香酥鸭吗,我就吃它了。” “呃……”艾俏吭吭哧哧地说,“香酥鸭也送给小孩儿了。” “不是吧?”艾星璨郁闷道,“你怎么这么实在,小孩儿能吃得了那么多吗?” 江槐躲在树影里差点笑出声,等到艾俏拉着哥哥进了屋,他便拎着饭盒迅速跑出了医院。 小丫头,居然把他说成小孩儿!他伸进口袋,掏出两张十块的钱,对着灯光看了看,嘴角勾起笑意,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一刻钟后,出租车停在一家娱乐.城门口。 江槐用自己的钱付了车费,提着饭盒下了车,抬头看看那面霓虹闪烁的招牌,上书三个大字:花枝俏! 花枝俏是著名的商界女强人花枝女士一手创立的集团公司,最初只是一家种植花卉的乡镇企业,二十年来,在花枝女士的英明领导下,产业遍布全国,经营范围也从最初的养花卖花扩充到各行各业。 不但有以花卉种植,品种培育,精油加工为主业的基地,工厂,进出口贸易公司,还有运输公司,建筑公司,渔业养殖公司,餐饮娱乐公司等等。 总之只要是赚钱的买卖,花枝女士都能插上一脚,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得风生水起,她甚至还在当地创办了两所园林学校,自己担任校长,其中一所现在已经是被国家收编的农业大学。 花枝女士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明明是肩负着重大使命的集团董事长,偏偏喜欢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一年中得有大半年的时间在各地吃喝玩乐,剩下小半年在自家的山庄里虚度时光,若是哪天无聊了,就虐待亲生儿子玩。 很不幸,他就是那个亲生儿子。 唉! 江槐叹口气,这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女儿就要富养,儿子就要穷养呢? 比如江十六,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甜甜地叫一声“爸”,就可以轻轻松松从老爸手里骗走一大笔零花钱,而他却要被亲娘逼着在自家开的娱乐.城里打工赚生活费。 找谁说理去? 唉! 这都是命啊! 江槐摇摇头,拎着饭盒进了娱乐.城。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正是娱乐.城生意最火爆的时候。 大厅中央宽阔的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女扭.腰摆.胯地挥动着双手,踩着癫狂的舞步,在闪光灯的映照下,像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 江槐穿过熙攘人群,直接去了包房区,打算先找个房间把饭吃了。 路过一个包房门口,有两个醉醺醺的小青年正嬉皮笑脸地把一个姑娘往里拉,姑娘不愿意进去,扒着门框不撒手,大声喊救命。 灯火昏暗,舞曲震耳欲聋,人们都在狂欢,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 江槐也不打算多管闲事,这姑娘一看就是新来的陪.酒.女,她已经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只是还没有适应环境,这种事情在这里太常见了,不是他能管的事。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江槐垂着眼睛,从门口走过,那姑娘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声向他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江槐很想装作无动于衷,可是他手里还拎着艾俏送的饭菜,那姑娘抓住他使劲晃,他很担心菜会洒出来或者掉在地上。 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口劝说那两个小青年:“哥们儿,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强人所难?” “要你管,小屁孩!”那两个人看他穿着校服,手里拎着饭盒,以为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帮哪个餐馆送外卖的,其中一人松开姑娘走过来,冲他恶声骂道,“赶紧给老子滚,少特么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把你揍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我特么还真不信!”江槐微微眯起眼睛,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那家伙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同伙一看,顾不上拉扯姑娘,冲过来就要揍江槐。 江槐连躲都懒得躲,屈臂挡住他的拳头,抬腿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进了门里面,倒下后还滑出老远。 “怂包!”他轻蔑一笑,转身就走。 惊魂未定的姑娘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 刚走几步,包房里突然冲出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青年,呼啦一下把他俩围了起来。 “小子,打了人就想跑,给爷爷站住!” 江槐不慌不忙地顿住脚,冷眼打量这群人,慢条斯理地数人头:“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八个,行,等一下啊……” 他说着话四下看了看,最后把饭盒递给那个姑娘,“帮我拿着,别洒了。” 姑娘迟疑了一下,颤抖着接过饭盒,退到墙边。 江槐腾出手,懒散且随意地问那群人:“单挑还是一块上?” “臭小子,毛都没长全,口气倒不小。”其中一个男人挥拳向他冲过来,“爷爷自个就能把你揍趴下。” 江槐冷笑一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错步发力,一个侧摔将人撂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小青年们愣了片刻,一拥而上。 姑娘吓得闭上眼睛,耳边是嘁哩喀喳的打斗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其他人,人们纷纷从舞池那边跑过来看热闹。 经理叫停了舞曲,让人打开大灯。 灯光亮起,众人一片惊呼声。 明亮的灯光下,上十个奇装异服的小青年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哀嚎,一个穿校服的修长少年懒懒散散地站在他们中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掸掸衣襟,大长腿从那些人身上迈过,拿走墙角那姑娘手里的饭盒,扬长而去。 “妈呀!” “什么情况?” “一打十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保安悄悄退出人群,用对讲机呼叫:“江总,不好了,少爷又开杀戒了!” …… 江槐嫌一楼太吵,便去了二楼,推开拐角一个房间的门,把灯全部打开,饭盒往茶几上一摆,开始大快朵颐。 吃个饭还得先热身,我容易吗我? 饭菜已经凉了,但因为是艾俏送的,江槐吃得特别香,再想到艾俏连一盒都没给她哥哥留,他就吃得更香了。 这时,房间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瘦高个,短寸头,皮夹克,相貌堂堂,派头十足。 “江海叔叔!”江槐听到动静,回头看看,叫了来人一声,转过头继续吃。 “听说你又打架了,为啥呀?”江海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没啥,那帮孙子耽误我吃饭。”江槐抽张纸巾擦了下嘴角的油,大致讲了一下原因,说,“没多大事,你就别告诉我妈了。” “是没多大事,你叔我给人免了一千块钱的单。”江海走过来,挨着他坐下,“哟,香酥鸭,好吃不,给我来只腿。” “不给!”江槐连忙护住,“干嘛免单,是他们先惹我的。” “可受伤的是他们呀,十个人,个个腿断胳膊折的,不得看医生啊?”江海伸手去撕鸭子,“瞧你那小气劲儿,不给腿给个翅膀。” “翅膀也不给。”江槐扒开他的手,“白白让咱家损失了一千块,你还好意思吃。” “嘿,你小子,给个脖子总行了吧?” “脖子也不给。” “不给我就告诉你妈!” “你敢!”江槐说,“信不信我给我婶儿打电话告你状。” “告我啥状?”江海眼一瞪,“我堂堂正正,正正经经,兢兢业业的,你告我啥?” 江槐撇嘴:“新来那个领舞的,你跟人家出去吃宵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小子,你跟踪我。”江海腾一下跳了起来,“吃宵夜怎么了,我吃完就回去睡觉了,不行吗?” “行不行我婶儿说了算。”江槐擦擦手,掏出手机。 “别别别,为了一口吃的,至于跟叔反目成仇吗?”江海急忙拦住他,“我不吃了还不行吗,你自己吃,不够我再去给你买,行吧?” 江槐收起手机,撕了一只鸭腿,大口大口啃起来。 江海咽了下口水,郁闷道:“你小子学坏了。” 江槐啃得满嘴油:“学坏也是你们教的。” 江海是江槐他爸手下的小弟,江槐他爸叫江渔,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大魔头,人送外号活阎王,手下有几十个跟着他混的小兄弟,整天打架斗殴,不务正业。 后来遇到江槐他妈,才算收了心,带领一帮兄弟跟随江槐他妈创业致富,成为当地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 江槐小时候,他妈没时间管他,整天把他丢给他爸带,他爸那种靠拳头说话的人,能带出什么好孩子,何况还有几十个和他一样痞的兄弟。 就是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江槐还没学会说话就先学会了打架,几十个干爹轮番教他各种招数,使得他小小年纪就开始称霸乡里,所向披靡。 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干爹们都打不过他了,又教他抽烟喝酒赌博飙车追女孩儿,所有坏孩子干的事,只要你能想得出来,就没有他不会干的,谁见了都说他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好在他本性不坏,长大之后没怎么长歪,跟他爸一样,痞是痞,讲义气,善恶分得清,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平时跟干爹们怎么混都行,在外面就会遵守外面的规矩,除非有不长眼的先招惹他,他才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至于追女孩儿的本领,江槐更是一次都没用过。 原因有二,第一他皮相太好,从小到大都是女孩子主动接近他,根本不需要他费心思。 第二是因为他妹和他妈。 这两个女人,又霸道又凶残,做事从来不讲道理,一个动不动就挠他的脸,一个动不动就断他的粮。 拜她们所赐,江槐一直对女人敬而远之,天仙下凡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人的,可是自从认识了艾俏,他好像有点动摇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世上的女人并不全是他妹那种张牙舞爪的霸王龙,还有艾俏那种像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软的小猫咪。 唉! 也不知道那只小猫咪现在在干什么? …… 小猫咪在陪着她二哥吃饭。 为了惩罚她不给自己留饭的没良心行为,艾星璨打了两份病号饭,非逼着她把其中一份吃完。 艾俏勉强吃了三分之一,说什么也吃不下了,哭丧着小脸向二哥求饶。 艾星璨说:“你想想,你这么大个人都吃不下一份饭,那个小孩儿能吃得了那么多吗?” “……”艾俏叹口气,“二哥,你这页还没翻过去呢?” 艾星璨说:“我不是心疼饭菜,我是为了让你长点儿心,以后不要随便相信人,更不要随便发善心,我刚才已经查过了,住院部没有你说的小孩儿,他没准就是外面跑进来的骗子,骗吃骗喝还是小事,万一骗钱呢,偷盗呢,谋财害命呢?” “……”艾俏快愁死了,真想一咬牙把实话说出来,省得二哥在这草木皆兵。 还好二哥今晚值夜班,吃完饭就要去查房,她终于可以清静清静。 她躺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江槐。 江槐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带回去的东西吃了没,会不会又去娱乐.城兼职? 他这么穷,要不要帮帮他呢? 一直这样打工,多耽误学习呀,万一将来考不上大学,以后就更难混出头了。 他是家里的长子,还要负担父母和妹妹,更是难上加难…… 她越想越替江槐发愁,愁得睡不着觉,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六哥艾星云来了。 艾星云今天跟同学一块去了山里,手机没有信号,直到刚刚才听说艾俏在医院,着急忙慌的就跑来了。 “六哥不知道你病了,还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想再给你捡一根雉鸡毛凑成对,可惜没捡着。”他坐在病床前,认真向艾俏解释。 “干嘛非要凑成对?”艾俏靠在床头,笑着打趣他,“六哥你是不是自己成双成对了,就巴不得全天下都成双成对?” 艾星云刮她鼻子:“小臭妞,敢取笑你哥,难道成双成对不好吗?” “好是好,可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成双成对呀!”艾俏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自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比我,生下来就注定要孤独终老的呀!” “才不是,别胡说。”艾星云心疼地揉揉她的头发,“你的病也是可以结婚的,只是大家担心你,才不想让你结婚,以后医学会越来越发达,二哥也一直在努力,他说过,等条件成熟了,就会亲自为你做手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艾俏笑道:“我就打个比方,你紧张什么,再说了,我也没想要结婚呀!” “那是你没遇到心动的人,遇到了,你就会特别特别想,而且非他不可。”艾星云说。 艾俏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双手托腮,大眼睛装满了困惑:“六哥,心动是什么感觉?” “就是,看到她心会怦怦跳,想到她会不由自主地傻笑,不见的时候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见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嗯,还有好多好多,总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遇上了才会明白。” “这样啊?”艾俏捧着脸,陷入沉思。 艾星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逗她说:“怎么,你有对谁心动吗,不会是那个什么大佬吧?” 第20章 关于大佬的事艾星云还是听艾星璨说的,艾星璨在电话里讲了个大概,说俏俏和他最谈得来,爷爷让他侧面打听打听,别让俏俏察觉了。 一开始他是不在意的,俏俏向来乖巧,从不和男生来往,对他也是无话不谈,如果真有什么,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可是眼下看着艾俏欲语还休的样子,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艾俏被戳中心思,坐起来冲他虚张声势地喊:“六哥你瞎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对谁动心。” 艾星云指指她的眼睛:“你自己说过的,爱情这种东西,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艾俏红着脸推开他:“快走快走,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我要睡觉了。” 艾星云怕她太激动,便没再逗她,扶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和她互道晚安,关上门走了。 离开病房,艾星云去了艾星璨的值班室,兄弟两个在里面谈了很久。 艾星云认为艾俏这个年纪对男孩子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不需要过分敏感。 艾星璨则从专业角度分析了早恋可能会对艾俏产生的影响。 陷入爱情的人情绪起伏大,容易患得患失,日常相处也难免有矛盾争吵,如果双方不小心偷尝了禁果,且不说那种激烈艾俏受不受得了,万一不小心怀了孩子,打和不打都是要命的。 听了他的话,艾星云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想的太过简单了,青春的爱恋固然美好,但再美好也没有生命最要。 从医院出来,艾星云打算回家和爷爷谈谈关于艾俏的事,半路上突然接到女朋友宋嫣的电话,说她在花枝俏收集创作素材时差点被几个小混混欺负,多亏一个高中生救了她。 宋嫣讲得泣不成声,艾星舟听得心惊肉跳,立刻吩咐司机调头送他去花枝俏。 到了地方,宋嫣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他,见他过来,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艾星云轻拍她的背安慰她:“好了好了,没事了,都怪我今天有事没陪你来,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包括女厕所。” 宋嫣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艾星云温柔地帮她擦眼泪:“你那个救命恩人走了没?” “没有,还在里面。”安嫣说,“他好像是做兼职的,拎着几个餐盒,还总担心菜洒了。” “哟,勤工俭学的学生敢在这种场合见义勇为,还真是难得。”艾星云说,“走,咱们进去找找他,我得当面给人家道个谢。” “嗯。”宋嫣点点头,“是要谢谢他,我刚才吓傻了,都忘了跟他说谢谢。”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去,打算先到吧台问一下,看那男孩是不是经常过来送餐的。 结果刚走过去,江槐就端着托盘过来了,要取两瓶XO。 他刚才还穿着校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换上了白衬衫黑西装,要不是长相个头实在出众,宋嫣差点都认不出来他。 “哎,同学,原来你在这里兼职呀!”宋嫣上前招呼他,“刚才忘了跟你说谢谢,不好意思啊!” 江槐看看她:“你谁呀?” 宋嫣说:“不是吧,你刚救了我,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哦,是你呀!”江槐淡淡道,“我没留意。” 艾星云很意外,他没想到女朋友口中的兼职生竟是个如此出色的男孩,瞧他那外形,那气场,一点都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若不是身上穿着工作服,手里端着托盘,说他是这里的小老板都不为过。 艾星云感慨了一番,心说实在我就那么一个妹妹,不能轻易谈恋爱,不然这就是理想的妹夫人选呀! 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过去冲江槐伸出手:“兄弟你好,我叫艾星云,谢谢你救了我女朋友。” “……”江槐本没打算乱认兄弟,听到他名字,微微一愣,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艾星辰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弟,你认识他?”艾星云很意外。 江槐点点头:“我和他同校。” “那真是太巧了。”艾星云说,“这样的话你一定也认识艾星光和艾俏吧,我们是一家人。” 江槐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听说过。” 艾星云笑道:“咱们真是有缘,虽然你比我小好几岁,但我觉得你特别投缘,哪天有空叫上星辰和星光咱们一起吃饭啊!” “没问题。”江槐指指楼上,“我现在要去送酒,就不陪你了。” 说完端起托盘就要走。 艾星云叫住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江槐笑笑说:“名字无所谓,我想找你的话会问你弟的。” “也行。”艾星云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勉强他,“你这样,我担心被你打的人回头再找你麻烦,我留个电话给你,你有事随时打给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江槐挑挑眉:“好啊!” 艾星云就借吧台的酒水单抄了电话号码给他,并再次向他道谢,然后带着宋嫣离开了。 江槐把电话号码装进裤兜,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你说过要帮我的,到时候可别说话不算数。” 艾星云把宋嫣送回宿舍,才又打车回家去见爷爷,祖孙两个就艾俏的情况进行了详谈,最后一致认为不能让艾俏再和那个叫江槐的男孩子接触。 艾俏对此一无所知,老老实实在医院住了两天,周日下午才出院回家。 幸好倪悦悦周六周日都带着作业去医院陪她,否则她肯定会无聊死的。 周一早上,艾俏去学校,艾老爷子让她坐家里新买的便宜车去,还特意叫两个哥哥陪她一起坐车,说这是二哥交待的。 知道家里人都不放心自己,艾俏也不忍心拒绝,想着等过几天大家没那么紧张了,她再去向爷爷争取自由。 只是她并不知道,她已经不可能争取到自由了。 为了防患于未然,爷爷在听从了二哥的建议之后,决定从今以后都让她坐车上下学,并且要求两个哥哥在学校随时留意她的动向,坚决不给她和江槐单独相处的机会,从根源上帮她隔离一切来自异.性的诱.惑,把她的青春期躁.动掐死在萌芽状态。 从此以后,她再想随随便便偶遇江槐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到了学校,同学和老师都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就连杜琪琪也假惺惺地对她表示了关心,请她原谅自己之前向艾叔叔告密的行为,说自己主要是关心她,怕她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学坏。 艾俏说:“没关系呀,反正我也告了你的状,而且比你效果好。” 一句话把杜琪琪噎个半死,悻悻地回了座位。 倪悦悦差点没笑死,说艾俏怼人的功力越发见长了。 其实艾俏只是因为病了一回,精神有些倦怠,暂时懒得理她,所以才干脆利落地把她怼走,免得她叨叨个没完。 老汪同志说,离放寒假只有四十五天了,艾俏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抓紧时间学习,争取期末考试不要比杜琪琪差得太多。 她可不想爸爸到时候拿着杜琪琪的成绩来教训她。 只是她一直都没怎么用心学过,底子很差,即便是拼命努力,短时间内也很难有大的进步。 她有想过让两个哥哥帮她补补课,可那两个家伙,成绩也不比她好多少,关键还很可能会被爷爷发现,唯一的好朋友倪悦悦更是及格线上的常客,给她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六哥学习倒是很好,当年在附中是所有老师争抢的尖子生,附中的老师至今还常常拿他当正面教材教育同学们。 可是六哥现在大四了,忙着写论文,忙着实习,平时都不怎么回家,要他教也不现实。 艾俏很发愁。 相比之下,成绩好的杜琪琪简直成了班里的小红人。 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各科测试都名列前茅,深受老师们的喜爱。 不仅如此,她在文体方面也很出色,能跑能跳,能歌善舞,平时还积极参加各种公益活动,简直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典型,走到哪里都像个小明星,光芒四射。 而艾俏不管什么活动,只能坐着当观众,老师连啦啦队都不敢让她参加,生怕她一激动犯了病,连累到自己的职业生涯。 寒假前还有个元旦节,按照惯例,学校会在当天举行一场全校大联欢,借此让学生们在紧张的备考之余放松一下身心。 杜琪琪做为文娱小能手,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让自己露脸的机会,不仅参加了大合唱,还要单独表演歌舞,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大礼堂排练,下决心要在晚会上大出风头。 倪悦悦对此非常不爽,私下对艾俏说:“瞧把她能耐的,都不知道哪个脚趾头朝前了。” 艾俏全神贯注地背单词,没空和她同仇敌忾。 倪悦悦又说:“你最近怎么不开展打假工作了,我感觉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艾俏被她絮叨得背不进去,放下书说道:“总是小打小闹的也没什么意思,我正在憋大招呢!” “天呐,什么大招,快告诉我。”倪悦悦的眼睛顿时亮了,仿佛垂死之人被观音菩萨洒了甘露水。 艾俏却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第21章 周五,倪悦悦请艾俏放学后去她家吃晚饭,说她妈妈找着工作了,比以前的单位好,工资也高出很多,全家人都高兴坏了,妈妈说要好好庆祝一下。 艾俏心想大哥办事果然靠谱,拉着倪悦悦的手开心道:“哇,那太好了,咱们又可以一起逛街买买买了。” “所以才要喊你一起去庆祝呀!”倪悦悦说,“我妈特地要我叫上你,可见你在我们全家人心目中的份量。” “我也想叔叔阿姨了。”艾俏说,“我打个电话给爷爷,然后还要和我哥他们说一声,他们最近快把我当成犯人了。”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倪悦悦感慨,“这样的犯人我做梦都想当呢,可惜我没你那么好命。” “谁说的,你命不好的话能认识我吗?”艾俏打趣道。 两人笑了一阵,艾俏给爷爷打电话说明情况,爷爷听说是去倪悦悦家,很爽快就答应了,在电话里叮嘱她不要喝酒,要自己控制情绪,快结束时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接。 艾俏一一答应了,又去找两个哥哥,让他们放学自己回家,不要等她了。 两个哥哥同样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让她有事就打电话。 艾俏对倪悦悦抱怨:“怎么我家的男人一个个都像老妈子。” 放学后,艾俏和倪悦悦坐公交车去了她家。 倪妈妈已经在做饭了,见艾俏过来,满面笑容地招呼她:“艾俏来啦,你可是好久都没来我家了。” “阿姨好。”艾俏笑着解释,“最近天冷了,我爷爷不让我出门。” “天是冷了,你要注意身体,穿暖和些。”倪妈妈说,“你和悦悦先玩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们。” 艾俏便跟着倪悦悦去了她房间。 倪悦悦的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是那平平常常,微微有些凌乱的温馨,有家和妈妈的味道。 艾俏的房间从来没有乱过,每天被何阿姨收拾得像五星级酒店的客房一样整洁,但那种整洁总归少了些随意,少了些生活气息。 有妈妈真好。艾俏心想,要是我妈妈还活着就好了,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回到妈妈还在的时候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留住妈妈的生命,告诉她不要为了一个渣男而放弃整个世界。 “想什么呢?”倪悦悦叫她,“快来看我新入手的贴图,全是道明寺和杉菜的。” 艾俏收回思绪,和倪悦悦一起欣赏她的宝贝。 倪悦悦眼里满是憧憬:“什么时候我也能像杉菜一样遇到我的道明寺呢?” 艾俏笑她:“你快醒醒吧,这种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戏码,就是用来骗你们这些无知少女的,世界上灰姑娘那么多,王子能有几个?” “就是因为少,才更让人向往呀!”倪悦悦说,“难道你就没有期待过爱情的样子吗?” “嗯……”艾俏陷入沉思。 倪悦悦又说:“不过你跟灰姑娘戏码不沾边,你拿的是白雪公主的剧本,杜琪琪和她妈就是恶毒王后,你那些哥哥就是七个小矮人,你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迫害,最后总会被王子吻醒。” “一派胡言!”艾俏笑着推她,“我哥哥都那么帅,怎么可能是小矮人?” “只是个比喻啦!”倪悦悦也笑,“一说你哥你就急,你的关注点不应该是王子吗?” “王子呀?”艾俏想了一下,眼前莫名浮现出江槐的样子,高高大大的,懒懒散散的,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白雾缭绕的烟,狭长的丹凤眼,生气的时候有寒冰,笑的时候有星光…… 她心底突然升起很强烈的渴望,渴望心中所想的人下一刻就能出现在眼前,随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好多天没见到江槐了。 时间长了,那天在银杏树下的相会就像一场久远的梦,除了那一地金黄的叶子,别的色彩都渐渐淡去了。 她的渴望慢慢转变为惆怅,可是那惆怅又说不清道不明的,让她无法揣摩。 “天呐,你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倪悦悦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呼。 “别胡说,怎么可能!”艾俏红着脸否认。 倪悦悦说:“你的眼睛骗不了我,快快从实招来。” 艾俏连忙捂住眼睛,想起那天在病房里六哥也是这么问她,不由得心跳乱了节奏。 难道,我真的对江槐动了心? 不,这不可能! 我有哥哥就够了,我才不会对其他男生动心。 “艾俏,悦悦,开饭了。”倪妈妈在外面叫。 两个姑娘暂时抛开了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去了客厅。 倪爸爸下班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大桶果汁,看到艾俏在,很热情地招呼她:“艾俏来啦,几天不见又长高了。” 倪悦悦说:“我也长高了,你怎么没看出来?” 倪爸爸笑道:“天天在一起哪里看得出来,爸爸天天看你都是一个样。” “是啊,天天看着没变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的。”倪妈妈跟着附和。 艾俏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眼里充满了羡慕。 倪妈妈很会烧家常菜,艾俏每次来都吃得很过瘾,又喝了两杯果汁,简直饱得不能再饱。 倪妈妈知道她家人不放心她,饭后也没有多留她,坐着聊了一会家常,就让她早点回家免得爷爷担心。 艾俏感谢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招待,并再次向倪妈妈表示祝贺,便起身告辞了。 倪悦悦把艾俏送出门,问她有没有和司机联系。 艾俏说已经发过信息了,司机马上就到。 其实她并没有和司机联系,她心里有很多感慨,想自己走走路清醒一下。 告别倪悦悦,她便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往家走。 天黑了,街上的路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光晕看起来很温暖,艾俏一边走,一边想心事,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去学校的路上。 等她发现时,已经到了锦绣饭店门口。 她想起自己当初倒在马路对面,一睁眼就看到江槐的情景,不禁咬着嘴唇笑起来。 那天她似乎还把江槐的脸抓破了,后来见了几次,她也没仔细看,不知道留没留疤。 这样想着,她便穿过马路,走到对面路口,在人行道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我就是从这里开始重生的。她心想,为什么要从这里开始呢,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难道就是为了让我遇见江槐? 可他那天为什么会问我还记不记得他,难道我和他从前曾经有过交集吗? 唉!真是太让人费解了。 她叹口气,正要起身离开,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干嘛?” 艾俏一惊,猛地抬起头,就看到江槐单手插兜站在她身旁,微微弯下腰打量着她。 “怎么是你?”艾俏顿时慌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怎么不能是我?”江槐反问,随即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天都黑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艾俏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反问他,“你呢,你怎么不回家?” 江槐笑笑说:“我正要回呀,突然看到你坐在这里,就拐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迷路了。” 艾俏也笑了,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这是去学校的路,我怎么可能迷路。” “既然没迷路,大周末的跑来学校这边,是想学习吗?”江槐问。 “……”艾俏眨眨眼,“你上次问我还记不记得你,难道你以前就认识我?” 江槐微微一愣,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半晌,然后摇摇头:“没有,是我认错人了。” “啊?这样啊?”艾俏没想到困绕了她许久的问题居然是这么简单的答案,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释然还是失落。 “对呀,就这样。”江槐笃定地说,“不过虽然认错了,但我还是救了你一命。” 艾俏的脸又烧了起来,夜风都吹不凉。 江槐说:“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艾俏便告诉他,自己去倪悦悦家吃饭了,因为吃得太饱,所以想走着消消食,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倪悦悦?”江槐问,“是你那个叽叽喳喳的好朋友吗?” “为什么要这么形容她?”艾俏笑道,“你可是她的偶像哎,让她听到你这样评价她,肯定要伤心死的。” “我是她偶像?为什么,我又不是明星。”江槐很意外。 艾俏说:“你不知道吗,学校好多女孩子都很喜欢你的。” “不知道。”江槐无所谓地摇摇头,“我对女生不感冒。” 艾俏:“……” 江槐突然问:“那你呢,也是其中之一吗?” 艾俏一下子紧张起来,心跳开始加快:“我没有,我跟你又……不熟。” “怎么不熟?”江槐戏谑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不该以身相许吗?” 他不正经的样子真的让人受不了,艾俏呼吸变得紊乱,连忙用手捂住心口,告诉自己冷静,不要激动。 “怎么了?”江槐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常,“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艾俏红着脸小声道,“只要,只要你别逗我就没事……” “啊?”江槐很诧异,“我逗你,会让你紧张?” “嗯。”艾俏点点头。 不是吧?江槐大大地失落,心说我学艺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个感兴趣的女孩想要逗一逗,结果她居然这么不经逗,逗一逗就可能有发病的危险,老天爷,难道我这一身绝学注定没有用武之地了吗? “那什么,你上次住院,总不会是因为我吧?”他突然想到这一点。 “没有,上次,上次是我跑得太急了,不关你的事。”艾俏矢口否认。 她怎么好意思说就是因为江槐。 “那就好。”江槐说,“我以后会注意的,现在我送你回家吧!” 艾俏点点头:“好啊,谢谢你。” 江槐站起来,想要伸手拉她一把,最终又放弃了,静静地等着艾俏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两人一起并肩向前走去。 天越来越黑,气温越来越低,一阵风吹来,艾俏打了个喷嚏。 江槐试探着问:“我把衣服给你披一下应该没事吧?” “没事。”艾俏说,“你提前说了就没事。” “哦。”江槐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那我以后如果要逗你,就提前告诉你好了。” 艾俏笑起来:“你要怎么说?” 江槐清清嗓子,正经道:“艾俏同学,请注意,我要逗你了。” “……”艾俏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 江槐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轻松而惬意。 江槐说:“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你,你在忙什么?” “忙着学习呀!”艾俏说,“快要考试了,我不想考得太差。” “哦。”一提到学习,江槐就沉默了。 关于成绩,他没资格发言。 艾俏却说:“你不是年级五十吗,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补下课?” “啊?”江槐猝不及防,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俏以为他不情愿,又说:“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就每天午休时给我讲一讲,好吗?” “为什么要找我?”江槐问,“你大可以让你家人帮你请个家教啊!” 艾俏叹口气:“能请家教的话我还发什么愁,我爷爷他老担心我学习会累着,不让我太用功,别说是家教了,晚上回家作业都不让写。” 江槐:“……” 同样是家长,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行不行嘛,你就帮帮我好不好?”艾俏央求他。 “……”江槐深吸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 其实他很想对艾俏坦白自己是倒数五十名,可是一想到每天可以有一个多小时和艾俏单独在一起,又抗拒不了这个甜蜜的诱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艾俏非常开心,笑着转了个圈:“太好了,谢谢你。” 江槐连忙虚扶了她一把:“别转别转,小心身体。” 到了艾俏家的路口,艾俏怕被家里人看到,就在那里和江槐分别。 两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以便随时联系。 艾俏很意外江槐居然能买起最新款的诺基亚,随口提了一句让他省着点花钱,说东西好用就行了,不用买特别贵的。 江槐一头雾水,但还是答应了,看着艾俏走到了家门口,才转身离去。 回到他妈在学校附近给他买的大房子里,面对着满屋子的变形金刚和游戏光盘,他头一回感到深深的自责,为什么要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这些玩意儿上面,现在要他拿什么去给艾俏补习呢? 第22章 江槐愁了一会儿,开始积极寻找解决的办法。 他是大佬,年级五十,无论如何这个课他一定得给艾俏补上,并且要补出效果,因为这事关他做为大佬的尊严和体面。 不就是补课吗,不就是学习吗,难得倒谁? 这样想着,他立刻去书房找高一的课本,找了一圈才想起,他是高二开学才从老家转来的,来的时候一身孑然,两手空空,连只笔都没带。 得!第一步就被绊了个大跟头。 那又怎样,照样难不倒本大佬!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找外援。 第一个电话先打给他妈花枝女士。 “喂,妈,是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花枝女士正在家里大得天怒人怨的山庄里和老公女儿共享天伦,一看儿子居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并且还有事要和她“商量”, 第一反应是这孩子又喝大发了。 “谁呀?”江槐他爸江渔一边问,一边剥了提子喂进老婆嘴里。 花枝说:“你儿子。” “哟,闺女,快去看看月亮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江渔惊讶地叫闺女江十六。 江十六正在看“情歌王子”的比赛,闻言头都没抬:“这事跟月亮没关系,哥打电话无非就两件事,没钱了,闯祸了。” “别吵别吵,咱们听听他说什么。”花枝把手机开了免提。 江十六关小了电视声音,一边看电视,一边听电话。 “商量什么事呀?”花枝问。 江槐说:“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去娱乐.城干活了。” 花枝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要好好学习。”江槐说,“你抓紧时间发动一切关系,给我找几个澜城最好的补习老师,现在,立刻,马上,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投入知识的海洋了。” “……”电话那头的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下结论,“又喝大了。” “我没喝大,我清醒着呢!”江槐郑重道,“花枝女士,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想学习的念头稍纵即逝,你可得抓紧了。” “你确定?”花枝还是不信,“那你给我念段八百标兵奔北坡,我听听你舌头大没大。” “……”江槐怒道,“你再这样我挂啦!” “别挂别挂,妈给你找。”花枝忙说道,“不就是补习老师吗,你要多少有多少!” “行,你赶紧行动。”江槐说,“另外再给我拨点学习经费。” “嗬!还没学上呢就开始要经费了,我看你就是冲着经费来的。”江十六插了一句。 “你给我爬一边去!”江槐吼道。 “我不爬,我就不爬,我气死你,略略略……” 江槐啪一声挂了电话。 同样是妹妹,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他不禁想起了艾俏,那软乎乎,娇滴滴,俏生生的,才是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艾俏正在被爷爷训。 因为她一个人跑回来,没有给司机打电话。 “你说你,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让陈叔去接,爷爷不是已经给你换了便宜车吗?”艾老爷子很生气,他以为艾俏还是嫌坐车太张扬。 艾俏见爷爷担心成这样,很是愧疚,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不是的爷爷,是倪悦悦家的饭太好吃,我一不小心吃多了,所以想自己走着回来消消食,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艾老爷子板起脸:“那也应该打个电话,让陈叔开车过去跟着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走路多不安全。” 艾俏说:“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吗,爷爷你就别怪我了,快让陈叔回去休息吧!” 艾老爷子哪舍不得真的怪她,怜爱地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警告她下次不许这样,然后就让陈叔走了。 陈叔走后,祖孙两个在沙发上坐下来,艾老爷子问道:“那你说说,倪悦悦妈妈都做了什么菜,回头爷爷也给你做。” “嗯……”艾俏想了想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菜,就是她家氛围挺好的,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艾老爷子沉默下来。 俏俏这么说,是不是想妈妈了? 可怜的孩子,十岁就没了妈妈,知道大家都担心她,在人前从来没提过想妈妈的事,看到别人家团团圆圆的,她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了。 偏偏她爸又是个不上线的,一门心思扑在那个姓蔡的身上,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弄得像个孤儿。 不行,一定得想办法把他和姓蔡的分开,再另外给他找个温柔善良疼孩子的老婆,让俏俏重新感受到妈妈的温暖。 这么一想,老爷子一下子豁然开朗,对呀,世上那么多好女人,没道理俏俏爸非要在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呀! 他就不信了,如果真有一个比姓蔡的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俏俏爸爸会不动心? 这些年全家人一直致力于阻挠他和姓蔡的结婚,却忘了疏导比打压更有效。 对,就这样,我现在就要发动一切关系,给建中物色一个好女人,让他甩了那个姓蔡的! 老爷子打定主意,便迫不及待要付诸行动,催着艾俏上楼睡觉,他好开始打电话找人。 艾俏不知道爷爷的内心活动,乖乖和爷爷说晚安,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怜的艾建中同志,也不知道自己正同时被他爹和他大侄子算计,一个要让他的感情破裂,一个要让他的公司破产。 太惨了! 艾俏洗完澡,看看时间还早,就趴在被窝里给大哥发信息,感谢他帮倪悦悦妈妈找了那么好的工作。 等了一会儿,大哥没回信息,艾俏不禁嘟起嘴巴,把手机当成大哥抱怨道:“艾星海,你有这么忙吗,连妹妹的信息都不回,哼!” 手机突然“嗡嗡”振了两下。 艾俏吓一跳,不会吧,这样都能被大哥听到吗? 她笑着打开收件箱,却发现发件人是江槐。 她顿时紧张起来,屏住呼吸打开那条信息,结果信息只有三个字:睡了没? 艾俏眨眨眼,又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打了两个字:没有。 想了想,觉得太敷衍,重新加了三个:有事吗? 再想想,又删掉重新打:正要睡,你到家了吗? 如此反复斟酌,删改了七八回,最后发出去的还是第一次那两个字:没有。 爷爷说女孩子要矜持,江槐发了三个字,那她就发两个好了,这样才不会显得她很在意。 然而发出去后她很快又后悔了,感觉自己这样显得太无情,怕江槐认为她不想和他说话。 正在后悔,江槐的信息来了:你想补哪几门课,我这边准备一下。 啊,原来是为了这事,看来是我想多了。艾俏微微红了脸,回复道:数学物理化学。 其实她想说每门都要补,又怕这样会显得自己太笨了,万一大佬觉得她朽木不可雕,吓跑了呢? 江槐那边立刻用座机对别人说:“数学物理化学。” 然后又问艾俏:你是想让我给你从头补,还是跟着老师的课程走? 艾俏想了想,回道:从头讲吧! 她一开始就没好好听,前面的很多都不会。 “从头开始补。”江槐脖子夹着听筒说话,手里给艾俏回信息:行,我知道了,这就给你备课。 艾俏这边笑眯了眼:谢谢大佬,你真是太好了。 江槐回:叫我名字。 艾俏就打了他的名字:江槐。 江槐盯着那两个字,自动脑补出艾俏软糯糯的声音,扔了听筒,心痒难耐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就冲这一声江槐,老子拼了! 艾俏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想着江槐在加班给她备课,决定不再打扰他,发了一句:那我先睡了,辛苦你了! 几秒钟后,她收到了大哥的信息:安排个工作有什么好辛苦的,不许跟大哥这么客气,大哥会生气的! 妈呀!发错了!艾俏吓一跳,赶紧倒过去看了看自己发的信息,还好还好,幸亏没打江槐的名字,不然就露馅了。 于是她又给大哥发了一条:谢谢大哥,大哥晚安! 嗯?江槐盯着信息愣住,问她:怎么一会儿功夫又改叫大哥了? 妈呀!又发错了!艾俏都快疯了,干脆谁的信息也不回了,把手机扔在一边,捂着自己发烫的小脸钻进被窝。 奈何这两个人都不肯放过她,同时发信息过来:怎么不说话了? 艾俏只好分别给两人回复:我要睡觉了,晚安! 两个人都给她回了晚安,手机终于没动静了。 艾俏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关灯躺好,在黑暗中笑出了声。 这时,手机突然又“嗡嗡”振了两下。 怎么没完没了了? 艾俏爬起来拿手机,心想我还是关机好了,不然心脏真受不了。 结果信息打开,居然是她那个大明星四哥发来的:俏俏,四哥杀青了,明天从巴黎飞帝都,后天到家,想要什么礼物? 呀!艾俏顿时来了精神:太好了四哥,我好想你,我不要礼物,只要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就行。 四哥回复:忘不了,不就是去学校参加你们的元旦晚会吗,四哥已经让助理安排上了,放心吧! 艾俏开心地笑了:谢谢四哥,四哥晚安! 四哥:俏俏也晚安! 艾俏关掉手机,重新躺回被窝。 杜琪琪,你也晚安哟! 第23章 江槐熬了大半夜, 第二天又一大早爬起来,顶着个大黑眼圈去楼下吃早餐,吃完直奔澜城最好的一对一补习班,去找昨天晚上联系好的商老师。 商老师曾经是附中的优秀教师,前几年因病退休,利用自身优势办了个补习班,师资强大,口碑良好,当然,因为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对一,收费自然也不低,不是谁想上就能上得起的。 商老师很亲切地接待了江槐,先是对他的水平做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了解完之后,有些牙疼。 一个高二的学生,连高一最基本的测试都不过关,还妄图通过一个双休日就掌握高一整个上学期的数理化知识,这孩子要不是疯了,就是成心想挥霍家里多到没处花的钱。 这孩子看起来又聪明又帅气,除了眼圈有点黑,看不出任何智力问题,那就只有后面一种可能性了。 可是你要挥霍也不能来补习班自找苦吃呀,外面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实在不行可以给女朋友多买几个包呀! 长这么招摇,不信他没有女朋友。 江槐不知道商老师的内心活动,认认真真的做了卷子,等着老师给他排课。 商老师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便根据他的要求,亲自辅导他的数学,另外又找来教物理化学的老师给他讲课。 他想着一上午的时间应该足够让江槐认识到自己想法的荒谬,从而知难而退,没想到江槐知难是知了,却没有退,回去吃了个午饭,下午又来了。 另外两个老师也很牙疼,但毕竟补习费很可观,疼也能忍着。 一天的补习结束,江槐拿着老师布置的作业离开,第一时间先去了文具店,买了一个书包。 对,没错,他来附中两个多月了,连书包都没有。 他的书全在桌斗里塞着,轻易不舍得拿出来,放学就去娱乐.城,从不带作业回家写。 买了书包,又买了几只笔,一个笔袋,几本笔记本,一堆花里胡哨的辅导资料,一股脑装进书包里,沉甸甸的,份量十足。 背上书包,江槐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感觉自己特别像一个优秀三好学生。 他一时感慨万千,便蹲在马路伢子上抽了根烟。 一阵风迎面吹来,烟雾熏了他的眼,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思绪却飘出了很远。 其实,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厌恶学习的。 他的学习生涯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浮浮沉沉。 而这些浮浮沉沉,全都是因为一个女孩。 如今,他又要为了这个女孩,重新拿起课本,就像一个勇士要为自己心爱的公主拿起屠龙刀。 他知道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件很荒唐的事,但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她。 他把烟头碾灭,手指轻轻一弹,烟头精准地飞进旁边的垃圾桶。 他站起身,背着书包大步而去,腰背挺直,步伐坚定,像奔赴战场的士兵。 可惜,勇士也难免受挫,又熬了一个晚上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任务是何等艰巨,为了能顺利完成作战任务,他只得另辟蹊径。 第二天上午,三个老师没等来他们的学生。 商老师长出一口气,心想这孩子终于认识到自身的差距了。 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他当然也希望把每个孩子教好,但江槐那种十米开外就能闻到野性气息的孩子,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教好的,即便他有心,只怕江槐也没那么大的耐性。 所以大家还是不要彼此浪费时间为好。 正想着,江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咣当”把书包砸在他的办公桌上。 商老师吓一跳,以为江槐是来索要学费的。 毕竟他妈妈转了那么多钱过来,他才只学了一天。 但是在这里补习的学生还从来没有人退过学费,他没想好要不要开这个先例。 江槐哧啦一下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作为一个曾经的高中老师,商老师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但他不明白江槐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带到补习班里来。 “这是什么?”他拿起一只小巧精致的耳机问道。 “隐蔽型耳机,这种耳机可以用于警.方或者特工的秘密行动,也可以用来赌.场出老千。”江槐大大方方地解释,“作为曾经的高中老师,相信你应该对它并不陌生。” “……”商老师一脸懵逼,“我是不陌生,但你能告诉我这玩意儿在补习班能派上什么用场吗?” 江槐神秘一笑:“在这里用不上,在学校能用上啊!” “你什么意思?”商老师深深皱起他智慧的眉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在期末考试时遥控帮你作弊吧,孩子,只是一个期末考试,咱至于弄这么大动作吗?” 江槐正经道:“老师你看我像作弊的人吗,我只是想让你和其他两位老师在每天中午午休时帮我远程补课而已。” 而已?商老师感觉自己面前站了一个怪物,花大价钱搞来一堆作弊器材,就是为了每天利用午休的时间补补课,这孩子要不是魔怔了,就是被家长逼疯了。 还有,这玩意儿他是从哪里搞到手的? “孩子,老师认识一位不错的心理医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见见?” “我没病,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江槐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我妈交的学费不算,另外再付多少,你只管开价,总之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学习搞上去,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忙吧?” 商老师:“……” 有钱人家的少爷都这么会玩儿吗? …… 周一一大早,江槐吹着口哨晃进了班里。 十二班是全年级的学渣集中营,上课铃不响,谁都休想让他们安静下来。 而此刻,看着江槐肩上那只崭新的书包,教室里的空气都安静了。 妈呀!什么情况?大佬居然背上书包了。 所有人石化当场,只有眼珠子在跟着大佬的身影转动。 然后他们就看到,大佬迈着大长腿走到座位前坐下,把书包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笔袋。 妈呀!不但有笔袋,还有笔! 紧接着,江槐捅了捅前排的小胖子,问他这节上什么课,小胖子颤声回答是语文课,江槐说了声谢谢,从桌斗里很费力地翻出了语文书。 虽然是崭新的还带着印刷味的书,但是,这可是大佬开学至今头一回摸书。 天呐! 坐在窗边的同学从震惊中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开窗户看太阳。 没错呀,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 “卧槽!”陶阳终于用一句惊叹打破了教室的平静,“槐哥,你是不是被哪个孙子下降头了?” “闭嘴,别打扰我学习!”江槐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端端正正捏着笔,在语文书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若说他在学习上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字写得好了。 可是“学习”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深深地刺激到了全班同学,尤其是他的几个死党。 陶阳和张山峰几人面面相觑,就一个双休日没见面,我们错过了什么? “槐哥……” “槐什么哥,好好预习!”江槐眼一瞪,“马上就上课了,你的书呢,你这是学习的态度吗?” “……”陶阳一脸懵逼地把书掏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晃什么晃,打开读呀,有感情地朗读课文不会呀?” “哦。”陶阳连忙翻开书。 江槐视线一扫,发现所有人都在屏息凝气看着他。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课文吗,读自己的书!” 大家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打开自己的书大声朗读。 过了一会儿,语文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来,发现教室里一片书声朗朗。 “……”语文老师吓一跳,以为自己走错了班,忙退出去看了看门牌。 没错,是十二班呀! 可他们为什么在读书,而不是在打闹谩骂? 同学们也从老师的表情中反应过来。 草!我们这是在干嘛? 大好的时光,居然用来读书? 大佬疯了,我们可没疯。 于是班里又重新喧闹起来。 语文老师这才舒了一口气。 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十二班。 他转身面对黑板,在一片喧哗声中写下今天的课名。 “都给我闭嘴!”一个狠厉的声音响起,语文老师手一抖,摁断了半截粉笔,回过头,就发现江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现在开始,谁再敢放一个屁,别怪我不客气!” 同学们没疯,语文老师先疯了。 他第一次在十二班安安静静地上完了一堂课,下课铃一响,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找心理辅导老师。 他觉得这是一个新型的心理病变案例,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心理辅导老师,让他尽快介入调查研究。 很快,其他老师也发现了这个不正常的现象,纷纷去找心理辅导老师反应情况。 十二班全体同学度过了一个宁静而诡异的上午,中午放学时,他们又发现了另外一件诡异的事情。 江大佬居然去食堂吃饭了! “槐哥,为什么突然要去食堂吃,是外面的饭吃腻了吗?”陶阳几人跟着江槐往食堂走,把玩着从开学就没用过一回的饭卡问道。 江槐说:“学习紧,任务重,去食堂可以节约时间。” “……”几个人都快哭了,当初说好的让我们校园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现在你居然要抛弃我们,和“学习”那个小妖精私奔,这到底是为什么? “俏俏,走快点,晚了又抢不到你爱吃的糖醋里脊了。”后面有声音说道。 江槐瞬间竖起了耳朵。 “可是我走不快呀!”软糯糯的声音叹息道。 江槐捅了陶阳一下:“你们几个跑快一点去食堂,抢两份糖醋里脊。” 陶阳:“为什么,槐哥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江槐脸一沉:“废话这么多呢,叫你去你就去,跑快点,抢不到提头来见!” “……”几个人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江槐双手插兜,脸上带上懒懒散散的笑,慢慢转过身截住了艾俏:“妹妹,这么巧,你也去食堂?” 第24章 艾俏一惊,待看清是江槐,脸上顿时开出一朵花:“是你呀,江槐。” 这一声“江槐”喊得好自然,好轻快,喊得江槐心里也开出了花。 小丫头不和他认生了,叫他的名字也不脸红了,突然看到他出现都不慌乱了,这是不是说明,她正在渐渐习惯他的存在? 这真是个可喜的变化。 “对啊,是我。”他微微勾起唇,“一起走啊?” 艾俏眨眨眼,下意识往前后左右看了看。 她不排斥和江槐一起走,却怕同学们看到了会传闲话,万一被哥哥们知道,传到爷爷耳朵里,又要让校长开除江槐了。 江槐看出她有所顾虑,心下微微失望,但他能理解女孩子怕人非议的心思,便没有勉强她,自己先走了。 艾俏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紧张地咬了下嘴唇,担心他又像上次在操场那样生气。 他可真是敏感。艾俏心想,以后和他相处一定注意些,不要再伤害他可怜的自尊心。 “俏俏,我怎么感觉你和大佬有点不清不白呢?”倪悦悦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艾俏一下红了脸:“哪有,你不要瞎说,让人听见会误会的。” “没有你脸红什么?”倪悦悦问。 “脸红怎么了?”艾俏嘴硬道,“脸红也不一定就是害羞啊,紧张,害怕,发烧,都会脸红,而且你刚才看到他的时候脸也红了,难道也和他不清不白?” 倪悦悦嘻嘻笑起来:“我那是兴奋的,我巴不得和大佬不清不白呢,可惜,他只和你说话,连余光都没施舍我一个。” “不害臊!”艾俏白了她一眼,”小小年纪想的什么乱七八糟,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等你将来考上好大学,大把的帅哥给你挑。“ “知道了,艾婆婆。”倪悦悦笑道,“我也就过过嘴瘾,瞧你这老气横秋的劲儿,简直跟我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艾俏正经脸:“我是真的为你好,你要是再不努力,以后只能去读大专,毕业后工作都不好找,你不总说以后要多挣钱帮你爸妈减轻负担吗,找不到好工作,拿什么帮呀?” 这话不是她瞎说的,前世倪悦悦就是去读了大专,还选了一个很不吃香的专业,毕业后连工作都找不到,在家啃了一年多的老,把她爸妈愁得头发都白了。 所以这一世艾俏希望尽自己所能帮她做出一些改变,哪怕考不上名牌大学,考个普通一本也比大专要好啊。 这倒不是说她有学历歧视,而是因为她知道,往后再走十年,社会对学历的要求会越来越高,没有学历做敲门砖,就会和很多理想的工作失之交臂。 当然,她现在对倪悦悦说得再多,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因为她自身成绩都不怎么样,劝起人来自然就没有说服力,所以她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自己的学习提高上去,才能给好朋友做个好榜样。 江槐比艾俏提前几分钟到达食堂,一进门就被食堂闹哄哄的声音吵得皱起眉头。 他不喜欢来食堂吃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怕吵,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可是他这么一个风云人物,怎么可能不被人看,从他一进门,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特别是一些女生,激动得就差摇旗呐喊了。 “哎,你们看你们看,那个是江大佬哎!” “天呐,真的是他,我不是眼花了吧!” “呜呜呜,江大佬好帅呀,我受不了了!” “妈妈,我好想和他坐一起!” “醒醒吧你,大佬赏脸过来露一面就算给你加餐了,居然还妄想和他坐一起,美得你。” 或高或低的议论零零星星地传进江槐耳朵里,他这才相信艾俏说的话,原来学校犯花痴的女生还真不少。 他暗自咂咂嘴,对这些议论不予理会,但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高兴。 大家都是青春期,谁还能没点儿懵懂情怀呢,他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所以他不会因为被人当作暗恋对象而反感,更不会因此沾沾自喜鼻孔朝天。 陶阳他们已经出色地完成了抢菜任务,并且占据了位置和视野最好的一张餐桌,翘首等着江槐过来。 “槐哥,这,这……”陶阳第一个看到江槐,站起来大声叫他,两只手臂摆得像雨刷。 被他这么一喊,其他没发现江槐的同学也都发现了,食堂里的声浪顿时小了很多。 杜琪琪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坐在一桌吃饭,被陶阳的叫声吸引,几个人全都朝那边看过去。 “咦?”杜琪琪看到江槐,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个人我认识!” “你这不是废话吗?”杨朵莉笑道,“那可是江大佬哎,全校谁不认识他?” “啊?”杜琪琪很意外,“所以,你们之前一直提起的江大佬就是他?” “对呀,不然还能有谁。”赵倩说。 “那上回被我妹妹追着跑的大佬也是他?”杜琪琪又问。 “对呀,你妹妹那么傲,除了大佬谁能入得了她的眼。”赵倩撇嘴道。 “……”杜琪琪十分震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里见到江槐。 江槐是她外婆那个村的,以前还和她在同一个学校读书,高一时因为闹出了人命被学校开除,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居然也转来了澜城。 杜琪琪激动不已,刚要把这件事告诉几个好朋友,突然听到赵倩又说:“江大佬哪哪都好,就是家里太穷,不然倒追他的女生肯定比现在还要多几十倍。” “就是就是。”杨朵莉表示赞同,“要不是我害怕过穷日子,我都忍不住想追他了。” 什么?杜琪琪愣住,江槐家那么有钱,十年前就已经跻身全省富豪榜,大家为什么会说他很穷呢? 难道他在这里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 天呐! 杜琪琪及时收回了快到嘴边的话,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她就不要说破好了,别人嫌江槐穷不敢追他,这不正是她的机会吗? 如果能追到江槐,谁还稀罕给艾建中当女儿,江家的家产,那可是十个艾建中都比不了的。 杜琪琪越想越激动,这个念头在心里憋得她实在难受,但她又不能跟好朋友分享,便借口自己有事提前离开了食堂,到没人的地方去给她妈打电话。 “槐哥,槐哥……”陶阳还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叫江槐,江槐对他个二百五很是无语,大步走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拿个大喇叭喊?” 陶阳嘿嘿笑,殷勤地给他让座:“槐哥你坐,照你的吩咐,两份糖醋里脊,请用膳!” “干得好!”江槐看在糖醋里脊的份上,缓和了脸色,难得表扬了他一回。 张山峰说:“还有我呢槐哥,另一份是我抢到的,你不知道当时战况多么激烈,多亏了我的太极八卦连环掌,才能在百万军中把最后一份抢到手。” “……”哥几个的嘴都撇成了烂饺子。 “行了行了,别贫了,回头请你们去蹦迪。”江槐快被聒噪死了,一边叫停他们,一边向食堂门口张望,心想小丫头怎么还没来,她是蜗牛变得吗? “槐哥,你快吃呀!”陶阳提醒他。 “不急,等会儿。”江槐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瞅着艾俏和倪悦悦终于进来,连忙给艾俏发信息:不小心多打了两份糖醋里脊,想吃的话到第五排第四张桌子来找我。 艾俏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掏出来一看,先是愣住,继而抿着嘴笑起来。 原来大佬没有生气呀,还要请她吃糖醋里脊。 她抬起头,按照信息上的提示,很快就找到了江槐所在的位置,两个人的目光隔空相撞,彼此会心一笑。 江槐的心很猛烈地快跳了两下,下一秒又飘飘悠悠飞上了云端。 他终于能理解艾俏的心脏为什么逗一逗就受不了,这种难以言说的悸动,他一个正常人都有点受不了呢! 艾俏冲他眨眨眼,和倪悦悦先去窗口打了饭,然后端着餐盘往这边走过来。 她越走近,江槐的心就越跳得厉害,甚至还有点口干舌燥。 眼看着艾俏就要走到跟前了,艾星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 “俏俏,怎么来这么晚,我和你十二哥帮你打了糖醋里脊,等你半天了。” 艾俏:“……” 江槐:“……”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对视,那张桌子就像王母娘娘的天河将他们无情隔开,艾俏最终还是没敢跨越过去,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九哥走去了另一边。 陶阳和张山峰他们眼看着江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再联想到那天的三明治,就算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槐哥这糖醋里脊是为“妹妹”抢的,可惜,他不是正牌哥哥,没办法像艾星辰那样光明正大地表达出来。 唉!真可惜!好不容易见槐哥对女孩子献回殷勤,奈何人家不缺哥哥。 几个人的目光都跟着艾俏走,看着艾俏在那边坐下,看着她那两个哥哥你一块我一块地把糖醋里脊往她餐盘里夹,看着她鼓起腮帮子吃得津津有味,看着两个哥哥一脸满足地笑…… 回头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糖醋里脊,怎么看怎么觉得凄凉。 艾俏认为自己辜负了江槐的一片好意,吃东西的同时忍不住往他那边看,见他阴着一张脸很不开心的样子,就悄悄给他发了条信息:很好吃,你尝尝。 江槐正在郁闷,收到信息,向艾俏看过去,在艾俏期待的目光里迟疑地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回复她:好吃。 艾俏笑起来,自己也吃了一块。 江槐又夹起一块,像隔空敬酒似的对她举了举筷子。 艾俏笑得眼睛都弯了,也学他的样子举了举筷子。 两人就这样你一块我一块地吃起来。 到最后,从来不吃甜食的江槐,别的菜一口没吃,却干掉了整整两份糖醋里脊。 陶阳几人的眼球子都快瞪出来了。 妈呀,这是什么恋爱新招式,隔空表演举案齐眉吗? 服了服了,在下服了! 吃完饭,江槐率先离开,出了食堂给艾俏发信息:我在微机室等你。 这个时候电脑才刚刚普及,学校响应上级号召,走过场似的开设了微机课,却一点都没当回事,连个正经的微机老师都没请,整天让几十台电脑在那睡大觉。 江槐为了寻找给艾俏补课的场地,可谓费尽心思,几经斟酌,最后选定了人迹罕至的微机室。 艾俏收到江槐的信息,笑意像初春的湖水荡漾开来。 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第25章 “俏俏,你手机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怎么总是在笑?”艾星辰忍不住问道。 艾俏连忙收起手机:“没什么,就是别人发的搞笑短信。” “有多搞笑,转发过来让我看看。”艾星辰说。 “是女孩子之间的笑话,你不懂的。”艾俏拒绝了他。 倪悦悦说:“我懂呀,你告诉我。” 艾俏夹了一块肉堵住她的嘴:“快吃快吃,回班里再告诉你。” 艾星光说:“她都吃多少了,还让她吃,再吃就走不动了。” “就吃就吃!”倪悦悦气得撅起嘴,又往嘴里塞了几块肉,“虽然我不是你妹妹,好歹是你妹妹的好朋友,你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嘁!”艾星光翻个白眼,“吃吧吃吧,胖死你!” 倪悦悦跳起来要打他。 艾俏赶紧把倪悦悦拉走了,临走交待艾星辰帮她们送一下餐盘。 倪悦悦一路都气鼓鼓的,对艾俏控诉:“你十二哥最讨厌了,他眼里只有你,除了你,别的女生在他眼里只能算‘一个女的’!” 艾俏哈哈大笑:“你就知道知足吧,就算都是‘女的’,你也是除了我之外唯一能吃到他亲手打的糖醋里脊的‘女的’。” “切,谁稀罕。”倪悦悦嘴上表示不屑,心里到底好受了些。 回到教学楼,倪悦悦说她想上厕所,让艾俏陪她一起去。 艾俏正愁没借口甩开她,就陪她走到厕所门口,让她自己进去。 等到她进去了,艾俏飞快地回教室,拿出桌斗里提前准备好的手提袋,从另一侧楼梯跑掉了。 微机室在综合楼的三楼,平时没什么人过来,艾俏一口气上了二楼,确定不会被倪悦悦找到,也不会被别的人看到,才敢停下来歇一歇。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太刺激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 她一手捂住心口,深深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放轻松,让心脏慢慢平缓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被江槐逗得太多的缘故,她发现自己的心脏比以前强大了,虽然还是很容易激动,但基本上她自己能控制得住。 她又歇了一会儿,等心跳完全正常下来,才轻手轻脚地去了微机室。 微机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轻轻推开门,不敢贸然进去,趴在门口探头往里张望。 “看什么,快进来把门关上。”江槐坐在讲桌上向她招手。 “哦。”艾俏关上门,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会有微机室的钥匙?” 江槐说:“我没有钥匙。” “没有钥匙?那你怎么进来的?”艾俏奇怪地问。 江槐用尾指挠了下眉毛,一本正经地胡扯:“我变成苍蝇飞进来的。” “……”艾俏懒得揭穿他,也一本正经道,“苍蝇多脏啊,你为什么不变蝴蝶?” 江槐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艾俏狡黠地眨巴着眼睛:“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还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呢!” 江槐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晃着两条大长腿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你是不是也看过穿越时空的爱恋?” 艾俏被他盯得微微红了脸:“看过,怎么了?” “跟我妹一样,自从看了那部片子,整天琢磨着怎么才能穿越时空。”江槐说。 艾俏想了想,问他:“假如我真的是从未来穿回来的,你怕不怕?” “不怕。”江槐摇摇头,“我妈还整天说她是重生的呢!” “真的假的?”艾俏大吃一惊,“你妈真是重生的?” “怎么可能?”江槐笑道,“你们女人就是想象力丰富,还特容易相信人。” 你们女人?艾俏因为他把自己归为女人感到一丝很微妙的羞涩,心头漾起层层波浪。 为了自己的心脏考虑,她决定结束闲聊:“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可以。”江槐从讲台上跳下来,伸了个大懒腰,“艾俏同学,请坐好,老师要开始上课了。” 他手脚实在长,伸展开的时候带起了上衣,露出一截紧实的腹肌,艾俏顿时心跳加速,忙走下讲台,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坐下,低头从手提袋里拿出自己的数学书和笔记本。 江槐趁她不注意发了个信息给商老师,告诉他可以开始了。 耳机里很快传来商老师的声音:“好的,那我们现在开始讲第一单元的知识点……” 江槐翻开自己熬了两天两夜做的教学计划,拿起粉笔,清了清嗓子:“好的,那我们现在开始讲第一单元的知识点……” 他的声音没有商老师那么字正腔圆,而是带着天然的磁性和青春的朝气,因为台下坐着他的小姑娘,语调又不自觉地揉进了些许温柔,听起来像是音乐家在弹奏深情的乐曲。 别说是艾俏了,就是另一端的商老师都听得差点走神。 “这孩子应该去做午夜电台的主播。”他事后对另外两位老师感慨。 两位老师也深以为然,这么好的嗓音,不做播音类的工作真是可惜了。 奈何这孩子心思不在学习上,费尽心机地筹划了这么复杂的教学方式,居然是为了哄女孩子,实在让他们啼笑皆非。 “不过我觉得这孩子也并非无可救药。”商老师又说,“咱们几个再加把劲儿,争取激发出他自己对学习的兴趣,没准会有一个奇迹从咱们这里诞生呢!” 艾俏因为江槐的声音走了好几次神,还好她牢记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 江槐也屡次因为艾俏的注视而心猿意马,她那双藏在浓密睫毛后面的大眼睛,清澈又恬淡,专注时如一泓湖水,眨动时像繁星闪烁,让他忍不住想去亲吻。 两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顺利完成第一次教学,一个小时的课程,谁也没有觉得枯燥,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若不是下午还要上课,江槐觉得他可以讲到地老天荒。 艾俏也是这种感觉,江槐讲课比数学老师讲得还要生动有趣,以往四十五分钟的课她听到一半都忍不住打瞌睡,这次却全程连一个哈欠都没打,真是个奇迹。 “累不累?”江槐合上书,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不累。”艾俏笑着摇头,掏出随身带的手绢递给他,“你累吗?” 江槐怕给她弄脏了,本不想接,犹豫了一下又接过来,随手揣进自己兜里,“有点累,但是很有收获。” “什么收获?”艾俏的注意力被转移,忽略了他的动作。 “嗯……”江槐想了想说,“以前学的有些记不清了,通过给你讲课,好像自己也跟着学了一遍。” “真的吗,那太好了,咱俩这叫双赢。“艾俏开心地笑。 咱俩?江槐莫名地从这个词语中品出一种绑定的意味,不禁心生欢喜,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快上课了,你先走吧!”他说。 “那你呢?”艾俏问。 “我把黑板擦干净再走,不然会露馅的。” “好的,辛苦你了江老师。”艾俏冲他甜甜一笑。 江槐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几下,连忙用手捂住心口,试图压下那不正常的律.动。 这个动作是艾俏经常做的,他突然怀疑,是不是心脏病也会传染? 艾俏走后,他靠着讲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把教室门从里面锁上,自己从后窗翻了出去,像只灵活的猕猴,几个起落就下到了地面,拍拍手,迈着懒懒散散的步子离开。 艾俏回到班里,立刻受到倪悦悦的严厉审讯:“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一声不响地丢下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告诉老师和校警了!” “我去找我十二哥了。”艾俏骗她说,“因为我突然想起有几道题不会,就去找他给我讲一讲,讲完之后我们去小商店买吃的,顺便还给你带了一包巧克力。” 她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巧克力递给倪悦悦。 倪悦悦一看到吃的,立马不叨叨了,剥了一块放进嘴里,享受地闭上眼睛:“真好吃,香醇又丝滑。” 艾俏心说能不好吃吗,这可是我四哥从巴黎带回来的呢! 四哥昨天夜里从帝都回来,那时她已经睡着了,爷爷不让四哥打扰她,四哥放下给她带的礼物又匆匆忙忙去了魔都,害她连面都没见到。 艾俏成功骗过了好朋友,心里却多少有些愧疚,但是为了保密,她暂时只能选择隐瞒。 倪悦悦藏不住话,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嘴让两个哥哥听到,她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到时候她去哪里再找一个像江槐那样知识渊博又赏心悦目的老师呢! 于是她在心里悄悄给好朋友道歉:对不起啦悦悦,等我学成出师,一定会帮你把成绩提高上去的,我发誓! 艾俏在前面和倪悦悦说话,没发现后排的杜琪琪正在默默注视着她。 自从上次体育课两姐妹的争执被同学们发现之后,艾俏就借机和疏远了杜琪琪,加上艾俏一心想搞学习,最近也没怎么整她,两人各自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可这个平静如今又因为江槐的出现悄悄起了波澜。 确切地说,是杜琪琪自己心里起了波澜。 现在她已经确定,在整个附中,只有她一个人了解江槐的家世,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江槐和艾俏曾经的过往。 从艾俏追着江槐跑的那件事来看,艾俏似乎对江槐还有点意思,但江槐似乎早已不把当年的小伙伴当回事了。 这对她来说真是天时地利的好机会,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给自己的未来铺一条康庄大道。 现在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晚自习放学后,杜琪琪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把蔡美凤叫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怀着激动地心情对她说:“妈,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蔡美凤警惕起来,“不会是你爸吧,琪琪我可警告你,你爸他就是个赌鬼,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能对他心软。” “哎呀,妈你想哪去了?”杜琪琪微微颤抖地拉住她的手,“我说的不是我爸,我见到江槐了。” “江槐?”蔡美凤皱眉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江渔那个闹出人命的儿子” “对呀,就是他。”杜琪琪笑得眼睛都没了,“妈,你说巧不巧,他居然也转到澜城附中来了,而且比我来得还要早一些。” “他来他的,你高兴什么,你以前和他关系很好吗?”蔡美凤问。 “以前关系是不怎么样,但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啊!”杜琪琪双手交握在胸前,眼里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蔡美凤终于品出了不对劲:“杜琪琪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和他谈朋友吧,我警告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艾叔叔好不容易给你找的学校,是让你好好学习的,可不是让你谈恋爱的。” “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迂腐,谁说谈恋爱就不能好好学习了?”杜琪琪把她摁坐在床上,认真严肃地说道,“你一心盼着我好好学习考上名牌大学,不就是为了让我以后过得好吗,你想想,我要是能和江槐在一起,还用得着这么拼死拼活吗,你还用得着天天对艾建中俯低做小吗?” 蔡美凤对女儿的幼稚十分无语:“琪琪,感情不是你想和谁在一起就能在一起的,要真是那么容易,我还用得着在你艾叔叔身上耗这么多年吗,快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远离那种品德败坏的孩子,好好学习才是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杜琪琪垮下脸:“你和艾叔叔耗这么多年,那是你没本事,我要追江槐,就一定能追到。” “胡说八道!”蔡美凤恼羞成怒,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才多大个人,思想怎么这么复杂,我警告你,你要敢在学校给我胡来,我饶不了你!” 杜琪琪没想到妈妈会突然打她,捂着脸哭了起来:“你凭什么打我,你自己都是个小三,还说我思想复杂,我复杂也是跟你学的,你都能为了钱抢妹妹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蔡美凤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杜琪琪,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自己亲生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她的心在一瞬间被伤得支离破碎,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琪琪,我没想到,我在你眼里居然这么不堪,可是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吗,当年你爸赌博差点把你卖了还债,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一没本事,二没钱,不想办法找个靠山能行吗,你嫌弃我做小三,可就是我这个小三舍弃了尊严把你养大的,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唾骂我,唯独你不可以……” 杜琪琪一看妈妈哭了,自己也慌了手脚,后悔不该口不择言伤了妈妈的心。 “妈,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我就是一时冲动,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你原谅我吧!”她哭着向妈妈道歉。 蔡美凤委屈地搂住她,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这时,门开了,艾建中从外面走进来,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哟,怎么了这是,刚才回来还好好的,一会儿不见怎么就哭上了?” 蔡美凤忙收起眼泪,松开杜琪琪,抽泣道:“没什么,就是琪琪在学校受了点委屈,回来和我一说,我心里也不好受,一时没忍住。” “受什么委屈了?”艾建中问,“是不是有人欺负琪琪,我给校长打电话问问情况。” “别打别打。”蔡美凤拦住他,一脸为难,“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同学嘲笑琪琪自己没有爸爸,还不明不白地和俏俏爸爸住在一起……” “……”杜琪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妈,打心底佩服妈妈随机应变的能力。 艾建中听闻原因,皱眉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拍了拍蔡美凤的肩:“别难过了,这事都怪我,原本说元旦和你结婚的,后来被俏俏一闹,这事就搁浅了,我向你保证,明年五一,我一定要把你娶进门,给你和琪琪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好吧?” 蔡美凤心头狂喜,和女儿对视一眼,眼泪汪汪地说:“你也不要太为难,俏俏身体不好,凡事还是依着她的意思来吧,我已经对不起她妈妈了,不能再让她伤心。” 艾建中就是心疼她的懂事,安慰道:“俏俏还小,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大人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事事都以她为主,我会慢慢和她把道理讲清楚的。” “嗯。”蔡美凤红着眼眶点点头。 杜琪琪也抹着眼泪说谢谢艾叔叔。 艾建中慈爱地拍拍她的头:“傻丫头,跟叔叔客气什么,你元旦晚会的演出服不是还没买吗,回头叔叔和妈妈带你去买,好不好?” “好。”杜琪琪给了他一个很天真的笑脸,“艾叔叔你真是太好了,我好想早一点叫你爸爸。” 艾建中哈哈大笑:“你想叫现在就可以叫啊,叔叔心里可早就把你当女儿看待了。” 蔡美凤连忙推了杜琪琪一把,杜琪琪就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爸爸”,叫得艾建中眉开眼笑。 “俏俏要是和你一样乖就好了。”他感慨道。 杜琪琪笑得更灿烂了:“俏俏也很乖的,她就是没有妈妈教,爸爸你还是找机会把她接过来一起住吧!” “嗯!”艾建中表示赞同,“等我忙完手里的活,就去正式去找老爷子谈。” 母女两个的矛盾最后却以得到了艾建中的承诺而收场,不得不说蔡美凤心机深重。 杜琪琪领教了妈妈的厉害,也明白了妈妈的态度,至此没再提追江槐的事。 但她并没有放弃,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梳妆打扮,准备在学校门口偶遇江槐。 江槐也起了个大早,买了热乎乎的奶茶,准备在学校门口偶遇艾俏。 第26章 艾建中和蔡美凤要去公司,顺便送杜琪琪去学校,蔡美凤不放心杜琪琪,一路上都在叮嘱她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辜负了爸爸妈妈对她的爱。 杜琪琪压根没把艾建中当爸爸,不过是为了哄他才这么叫的,现在听着妈妈一口一个爸爸的教育她,十分不耐烦,到了学校门口,就迫不及待地下车走掉了。 艾建中不明白蔡美凤今天是怎么了,就问她:“琪琪不是一向学习都很用心吗,你干嘛总是在说她,看把孩子说得不高兴了。” 蔡美凤没办法把实情告诉他,柔声道:“还不是你对我们母女太好了,我生怕她没学好,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艾建中很受用,呵呵笑道:“你呀,就是想太多,我们是一家人,谈什么辜负不辜负,只要你好我好,孩子们都好,这就足够了。” 蔡美凤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小鸟依人地偎着艾建中,也不管前面的司机会不会看到,深情地吻了他一下。 艾建中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着揽住她的肩,轻拍着安慰她。 杜琪琪看着车子开走,便放慢了脚步,没有急着进校门,在门口徘徊着等江槐。 她为了偶遇江槐,来得特别早,江槐对学习不上心,肯定不会在她前面来学校。 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梳了优雅的公主头,别着闪闪发亮的发卡,加上本身就长得好看,所以即使是穿着和同学们一样的校服,也显得特别出众。 看着一个个从身边路过的男生都在回头张望,她心里非常高兴,她相信,只要江槐从门口路过,一定会注意到她的。 期间,她先后碰到了赵倩和杨朵莉,还有几个同班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大家都夸她今天看起来好漂亮,喊她一起进去,她推说自己忘了带作业,等妈妈送过来,让大家先走了。 现在已经是冬天,气温越来越低,她为了显示身材又故意少穿了衣服,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到后来,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冻僵了,还是没看到江槐的影子,要不是怕浪费了自己精心化的妆,她几乎快等不下去了。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江槐终于背着书包从马路对面懒懒散散地走了过来。 他双臂抱在胸前,好像怀里揣着什么东西,过了马路就一直侧着头往一个方向看,直到走近杜琪琪身边,还在往那边看,也不知在看什么。 杜琪琪激动不已,跑过去叫他:“江槐!” 江槐慢慢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打量这个鼻头通红脸颊和嘴唇乌紫的女生,蹙眉道:“你谁呀?” 杜琪琪嘴都冻瓢了,还要努力挤出自以为灿烂的笑容:“江槐,我是杜琪琪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槐微微歪头,挠着眉毛想了半天,摇摇头:“不记得。” 杜琪琪原以为他即便不记得自己,也会被自己的美貌所打动,没想到他竟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满腔的热情顿时凉了一半。 她但已经等了这么久,怎么能轻易放弃,便笑着提醒江槐:“你忘了,以前我们都在沿溪村住,我姥姥家就在村尾,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后来读书也在一个学校。” 江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她提起沿溪村,便又耐着性子应付了一句:“你也是沿溪村的,那可真巧。” 杜琪琪很开心:“是好巧,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刚来没多久,好多东西都不懂,以后可不可以找你请教呀?” 江槐一愣:“你没有同学吗,干嘛要找我?” “……”杜琪琪噎了一下,“咱俩是老乡,别的同学能比吗?” “咱俩”这个词让江槐很不爽,他认为这是他和艾俏的专用词,不愿意除了艾俏以外的女生把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于是他的耐心终于耗尽,板着脸说道:“我功课忙,没时间招待老乡,你还是找别人吧!” 功课忙?一个学渣,有什么功课要忙,分明就是找借口。杜琪琪很郁闷,她不信江槐真的注意不到她的美貌,可他为什么不动心呢? 她咬着嘴唇酝酿了一下,大眼睛里慢慢浮上一层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江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假装不认识我?” 江槐一头雾水:“我生你什么气,莫名其妙!” 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桑塔纳,靠着路边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艾俏和两个哥哥从车里下来。 “陈叔叔再见,辛苦你了。”兄妹三个礼貌地和司机陈叔告别,然后说说笑笑地往校门口走去。 艾星辰背着自己的书包,胳膊上挎着艾俏的书包,笑着和艾星光说:“托俏俏的福,咱们再也不用大冷天骑车上学了。” 艾星光表示赞同,爷爷以前为了锻炼他们,不管严寒酷暑,刮风下雪,从来不准司机送他们上学,现在为了让他们看着妹妹,主动批准他们陪妹妹一起坐车,可见有个妹妹就是好。 艾俏却对此持不同意见:“我不觉得好,我还是喜欢和你们骑自行车上学,自由自在的……”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江槐和杜琪琪,两个人站得很近,因为身高的差距,一个仰着脸,一个低着头,白白的雾气遮住了他们的表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艾俏心里有一瞬间的酸涩,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怎么了?”艾星辰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儿,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艾俏摇摇头,“我突然想起还有作业没写完,咱们快点走吧!” 艾星辰说:“作业有什么要紧,你不要走太快了。” 艾俏不听他的,低着头快步跨过校门。 “哎,俏俏,慢一点。”两个哥哥跟在她后面喊。 江槐听到那一声“俏俏”,猛地转过头,就看到艾家兄妹已经进了校园。 他顾不上理会杜琪琪,迈开大长腿追了上去。 杜琪琪一看他跑了,下意识去追他,追了几步,发现他明显是追着艾俏去的,不禁又气又恼,停住脚步,气急败坏地把头上的发卡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花了一个小时精心装扮,最后还抵不上艾俏一个背影。 真是太可恶了! 是谁说的大佬不搭理艾俏,说艾俏追着他跑他都无动于衷,骗子,全是骗子! 艾俏个死丫头,当年怎么就没摔死呢! 啊啊啊啊! 江槐很快追上了艾俏,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艾家兄弟发现了。 艾星光一脸警惕地把他和艾俏隔开,艾星辰则揽着艾俏的肩膀护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槐:“……” 我就是送杯奶茶,至于这样如临大敌吗? “槐哥,这么巧?”艾星光假装才看清是他,笑嘻嘻地说,“一起走啊?” 江槐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好啊,一起走。” 两个大帅哥并肩而行,惹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可是他们相互又不和对方说话,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嬉皮笑脸,就那么头正肩平,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怎么看怎么诡异。 艾星辰生怕江槐追上来,一路紧紧护着艾俏,走得又快又急。 艾俏很奇怪:“九哥你干嘛,刚才还要我别走得太快,现在都快把我带到飞起了。” 艾星辰说:“风太大了,我怕你冷。” “不冷,我都出汗了。”艾俏说,“咱们慢一点吧!” “越出汗越不能吹风,快点去班里再歇。”艾星辰哄她,一口气把她送到教室门口,把书包递给她,看着她在座位上坐下,才放心地走了。 艾星光则一路陪着江槐走到了他的教室门口,笑嘻嘻地说了声“槐哥再见”,看着江槐进去后,才回了自己班。 江槐快郁闷死了,走到座位前,把怀里暖了一路的奶茶掏出来扔在桌子上。 “哇塞,槐哥你太好了,居然给我买奶茶!”陶阳惊喜地喊道,抓起奶茶握在手心里。 张山峰从前面转过来:“我也要喝。” 陶阳说:“我喝一半给你留一半。” 江槐伸手把奶茶抢回来:“再碰一下爪子给你剁了。” “……”陶阳和张山峰都垮下脸,眼睁睁地看着江槐又把奶茶揣回怀里。 两人心照不宣地眨眨眼,这奶茶肯定是给小公主买的。 可是怎么没送出去呢? 是不是人家不稀罕,拒绝接受? 要不就是又被人家哥哥截胡了? 看他脸黑的程度,很可能是后者。 唉!可怜见的,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一个有十二个哥哥的小公主。 槐哥好惨! 江槐冷着脸坐在凳子上,思前想后,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见过艾俏了,原来是艾家兄弟在想方设法地防着他。 看来是上次艾俏发病的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也许他们家的大人也已经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了,所以才让他们把妹妹看得这么紧。 一想到以后和艾俏的每一次见面都有可能受到阻挠,他的心情就变得更加糟糕。 但是再想到人家也是出于对孩子的病情考虑才不得已而为之,他又没办法生气。 多种情绪在心里此起彼伏,快把他逼疯了。 全班同学都感受到了来自大佬的低气压,自觉地拿起课本朗读,谁也不敢做大佬的出气筒。 渣子班连续两天的怪异表现终于引起了校方的注意,校长特意开了个小会,来分析其中的原因。 江槐郁闷了一阵子,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还有中午补习的时间可以见到艾俏,其他时间见不到就先见不到吧,他总会想到办法的。 于是他发信息给艾俏:“今天中午讲化学,你先准备一下。” 艾俏却回他:“你和杜琪琪认识?” 其实艾俏本不想问的,怕这样显得自己很多事,很小气,可是不问的话这个疑惑一直梗在心里,让她没办法静下心学习。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想,大概是因为和江槐说话的是杜琪琪,而她刚好不喜欢杜琪琪,也许换个女生她就不会这样在意。 “……”江槐对着艾俏的信息作了难,那个杜琪琪,他到底算认识还是不认识呢,还有,她最后那句话说得好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生她的气? 江槐深深皱起眉头,努力回忆以前在沿溪村的往事。 那时候,他一般不和女孩子玩的,而且他家的山庄盖在半山腰,他很少去村子里玩,村子里的小孩子都怕他,就算他去了也没几个人敢接近他。 如果说他有和女孩子玩,那就只有江十六,还有五年级的夏天,来姥姥家过暑假的艾俏。 艾俏好像有一个表姐…… 是她!江槐猛地站起身,差点撞倒了课桌,他想起来了,杜琪琪就是艾俏的表姐,那时候他不知道她叫杜琪琪,因为小朋友们都叫她“肚脐眼儿”。 对,就是她没错。 艾俏之所以现在不记得他,就是拜这个“肚脐眼儿”所赐,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27章 “槐哥,怎么了这是?”陶阳在旁边弱弱地问。 江槐回过神,发现全班同学都惊恐地看着他。 “没事,你们接着读。”他淡淡说道,若无其事地坐回去,给艾俏回信息:她是我老家那边的,今天偶然碰到,客套两句,没别的。 哦,这样啊!艾俏收到信息,心头的郁结瞬间消散。 还好她直接问了原因,没有把这件事憋在心里,不然真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两个人因为一点小误会就莫名其妙地相互不理对方了。 看来以后也要这样,有什么疑问就及时问清楚,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徒增无谓的烦恼。 想通了这些,她开心地回复江槐:知道了,好好上课,中午见! 江槐看着信息,唇角微微上扬,阴霾的心情仿佛被一阵大风吹得无影无踪。 中午见!他在心里默默说。 艾俏双手捧着脸,坐在位子上傻笑,倪悦悦从外面进来,“啪”地一声把一张巧克力的包装纸拍在艾俏面前。 她吃了艾俏给她的巧克力之后,感觉有点不过瘾,但又不好意思再问艾俏要,今天一来就自己跑去小商店买,结果小商店里所有的巧克力都和艾俏给她的不一样。 她拿着没舍得扔的包装纸问店主,店主对她说这巧克力是进口货,他们小店根本进不到货,就算进得到学生们也买不起。 她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艾俏的当,艾俏昨天根本就不是去找他哥问作业,也没有去小商店买吃的,肯定背着她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艾俏一看那张包装纸,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嘿嘿干笑两声,试图掩饰过去。 倪悦悦可没打算放过她:“快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彼此之间没有秘密的吗,现在你居然开始对我隐瞒,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艾俏哭笑不得,既然瞒不住,她便索性全招了,毕竟她们两个整天在一起,不可能每次都有借口顺利逃脱,而且她本来也觉得对好朋友撒谎有点不好意思。 倪悦悦听完惊得差点蹦起来,脏话脱口而出:“我靠,不是吧!” 周围的同学齐刷刷向她们看过来。 “嘘嘘嘘……”艾俏赶紧摁住她,“小点声,这么激动干嘛?” “我能不激动吗?”倪悦悦压低声音道,“我早就说你们两个有问题,你还死不承认,你骗得我好苦啊!”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就怕你嘴不把门,你瞧你现在。”艾俏说,“你要再喊,全世界都知道了。” 倪悦悦这才安静下来,小声道:“那你下了课再好好告诉我,不能有半点隐瞒,不然我才不会帮你打掩护。” “什么?”艾俏惊喜不已,“你是说你要帮我打掩护?” “我不帮你谁帮你?”倪悦悦说,“就你这笨样子,连我都骗不了,还想长期瞒着你哥?” 艾俏高兴坏了,抱着她亲了一口:“悦悦你真好。” …… 中午,江槐仍旧在食堂吃饭,同学们已经习惯了,不再像昨天那样轰动。 在艾家兄弟的严防死守下,他和艾俏还是没机会坐到一起,暖了一上午的奶茶最终还是便宜了陶阳和张山峰。 两个人喝到了奶茶,心里却不是滋味,回去之后就商量着要想办法帮帮槐哥,不能让他和小公主永远这样被隔在天河的两岸。 两人还给自己的行动取了个特别高大上的代号:鹊桥计划! 吃过饭,艾俏在倪悦悦的掩护下顺利地和江槐在微机室会合。 江槐比她到得早,仍旧架着两条腿坐在讲桌上等她。 耳机那端的老师下决心要创造奇迹,花了一夜的时间认真备课,把课讲得生动有趣,浅显易懂。 江槐一开始只是机械地复述他的话,讲着讲着自己入了迷,心想化学还挺特么有意思的,怎么我之前没发现? 艾俏也觉得有意思,以前她一看到化学就头疼,认为化学是所有学科最枯燥难懂的,可是通过江槐的口一讲出来,又生动又好懂,理解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由此她更加坚信江槐就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天才学生,对江槐的崇拜都快赶上做教授的二伯伯了。 讲课结束后,她对江槐说:“你这么会教书,以后可以考虑去当教授。” 江槐汗颜,就他这成绩,别说教授了,当小学老师都没人要。 艾俏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对教授不感兴趣,便问他:“你有理想吗,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江槐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以后要接管家里的生意,所以对其他的没有想太多。 如果非要说一个理想,从他五年级开始,就盼望着有一天能和艾俏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每天都能看到她美丽的笑脸。 虽然这个理想实现得非常曲折,但就目前来看,已经是真真切切地实现了,至于以后的以后,他没有认真想过。 “我好像没有理想。”他摊摊手,反问艾俏,“那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艾俏眨巴着眼睛,也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发现自己竟然也是个没有理想的人。 从小到大,家里全体人员给她的人生定义就是平安长大,虚度光阴,因为什么都不缺,所以也就什么都不稀罕,除了不想让爸爸娶蔡美凤之外,她连一个特别渴望的东西都没有。 此刻想想,这样的人生还真的是很乏味呢! “怎么办,我好像也没有。”她遗憾地笑笑。 “没有就没有吧,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有理想。”江槐说。 “可是有理想才能有方向啊!”艾俏歪着头,突然眼睛一亮,“不如咱俩一起定一个吧,比如考上同一所大学什么的,虽然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一个短期目标,但也好过没有方向不是吗?” 江槐被她的话拨动了心弦,胸腔里好像有激流奔涌,冲动之下忘了自己糟糕的学习成绩,脱口道,“你说,你想读哪个大学?” “嗯……”艾俏想了想说,“反正我爷爷不会让我去国外的,国内的话,最好的就是清北了,不然咱们就去那里。” “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江槐说。 “真的吗?”艾俏高兴地笑出声来,“江槐,你是认真的吗?” 江槐此时已经回过神了,可是他话已出口,断没有再收回的可能,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当然,我说到做到。” “太好了,那咱俩拉勾!”艾俏冲他伸出小手指。 纤细的白嫩的手指微微弯曲着,配上那又眨呀眨的大眼睛,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更像是一种含蓄的挑.逗。 江槐屏住呼吸,伸出尾指和她勾在一起。 两根手指紧紧交.缠,一个年少的誓约就这样既草率又认真地立下,成为两人共同拥有共同守护的秘密。 四目相对,难以言说的情愫在两人中间流动,艾俏微微皱起眉头,呼吸变得急促。 “怎么了?”江槐忙扶着她坐下,“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看校医。” “没事,可能是太激动了。”艾俏不好意思地阻止了他,自己一遍一遍做深呼吸,直到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江槐一直紧张地盯着她,随时准备对她进行急救。 好在有惊无险,艾俏自己缓了过来。 江槐直起身,长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汗湿了。 “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艾俏歉意地说。 江槐故作轻松:“我没那么胆小,还想着再给你做一次人工呼吸呢!” 艾俏腾一下红了脸。 “我错了我错了……”江槐忙道歉,“你别激动,我说着玩的。” 艾俏红着脸说:“我这样是不是挺吓人的?” “没有。”江槐摇摇头。 艾俏笑笑说:“你知道吗,同学们都说我很傲,不好亲近,其实我就是怕自己会吓到人家,万一几个人在一起正玩得开心,我突然不行了,岂不是会给人家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吗?” “别说不吉利的。”江槐听得心疼,安慰她说,“我看你啥事都没有,就是被你们家人保护得太好,日子过得太平淡,所以才会一点小风浪都经不起,以后我有空就带你出去玩,让你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等你经历的多了,就会变得非常淡定,到那时,天塌下来你都不会激动了。” “真的吗?”艾俏被他逗笑了,“天塌下来都不激动,那得是多强大的心理素质呀!” “当然真的,你跟着我,我会把你的心脏训练成全世界最强大的心脏。”江槐信誓旦旦地说。 艾俏知道他在夸大其词,但内心却非常期待。 江槐说得对,她从小到大就被家里人看得死死的,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干,对于外面的世界,她所知道的仅限于学校,商场,餐厅,公园,就连热闹一点的游乐场爷爷都不放心她去。 长这么大,她连电影院都没去过,因为电影院的音响声音太大。 现在想想,她唯一去过最出格的地方,大概就是上次跟着哥哥们一起去娱乐.城见江槐。 “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她满心期待地问。 “随时。”江槐说,“你要是能逃课,现在都行。” “逃课就算了。”艾俏说,“要不周六吧,我和爷爷说我去找倪悦悦玩,他不会怀疑的。”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江槐说。 “我们在哪里会合?”艾俏问。 “在……”江槐想了想说,“就在我给你做人工呼吸的地方吧!” 艾俏含羞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江槐哈哈大笑:“你看,你已经没有脸红了,说明我的治疗方向是对路的。” 艾俏也笑起来:“那就拜托你了江医生。” 第28章 艾俏每天中午消失一个小时,这件事没有引起两个哥哥的注意,却引起了杜琪琪的注意。 因为艾俏和倪悦悦向来形影不离,吃饭上厕所都粘在一起,可是最近每个午休时间,倪悦悦总是一个人,还不停地看时间,等到快要上课时,艾俏准时回来,倪悦悦就会如释重负。 凭着女孩子敏锐的第六感,她感觉艾俏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她猜得没错,应该和男孩子有关,或许艾俏在背着所有人偷偷早恋。 至于这个早恋对象是不是江槐,她就说不准了。 虽然上次在学校门口和江槐的偶遇非常让她窝火,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他们才只见了一面,江槐根本没时间深入了解她,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就可以让江槐认识到她是个外表美丽内心丰富学习成绩优秀的女孩子。 她不相信这样的女孩子会有男生不喜欢。 毕竟班里除了几个不开窍的男生,剩下的都对她趋之若鹜,只要她一个微笑,他们就会受宠若惊,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 这种公主般的待遇,连艾俏这个小公主都没有呢! 经过一周的观察,为了弄明白艾俏每天失踪的原因,她决定下周开始偷偷跟踪艾俏,只要给她抓住把柄,她一定要把艾俏之前对她的所有羞辱通通还回去! 周五放学,艾俏提前给倪悦悦打了招呼,说自己明天要和江槐一起去玩,让她帮忙打掩护,如果爷爷打电话去问她,一定不要说漏嘴。 倪悦悦嘴上羡慕嫉妒恨,心里却一百个支持艾俏。 她也觉得艾俏平时的日子过得像退休老阿姨,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带她去找乐子,当然要无条件支持。 虽然江槐是她偶像,但比起好闺蜜,偶像也是可以牺牲的。 偶像层出不穷,她可不缺暗恋对象。 艾俏满心期待,回到家就开始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 晚饭时,她爸突然来了,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还给老爷子带了时下正流行的脑白金。 艾老爷子对他这种无事献殷勤很警惕,要不是念着他终究是艾俏的爸爸,真想当场将他轰走。 何阿姨添了碗筷,艾建中挨着自个闺女坐下,不停地给她夹菜添汤。 艾俏实在吃不下了,挪开自己的碗说:“爸,你就别忙活了,有什么事快点说吧!” 艾建中说:“没什么事呀,爸爸就是想你和你爷爷了,过来看看你们。” “真的?”艾俏作势要起身,“我吃饱了,你要真没事,那我就上楼写作业啦!” 艾建中忙摁住她的肩膀:“先别走,爸爸还是有个小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艾老爷子冷哼:“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得这么假惺惺,对外人也就算了,对自己亲人也要这样,累不累?” 艾建中不自在地笑了笑:“是这样的爸,我最近几天常常梦到美兰,她抱怨我把俏俏丢给爷爷,自己不亲自带,说俏俏已经没有妈妈了,现在弄得像爸爸也没了似的。我醒来仔细想想,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因为生意忙就忽略了孩子,让俏俏体会不到来自爸爸的温暖,所以我想把俏俏接到我那边去住,爸你觉得怎么样?” 艾老爷子顿时黑了脸:“怎么,你是觉得我亏待了你闺女吗,说什么美兰托梦,我看就是有人给你吹了枕边风,我不管你们又打什么狗屁主意,总之只要我活着,谁都休想把俏俏从我身边带走!” 一句话就把艾建中的路堵死了。 艾建中为难地看向艾俏:“俏俏,你呢,你想不想和爸爸一起住?” 艾俏气得心口疼,这故事一听就是蔡美凤帮忙编的,为了哄她过去住,居然连她过世的妈妈也拿出来利用,实在太可恶了。 蔡美凤打得什么主意她全都一清二楚,不就是想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试图慢慢用亲情感化她吗,她倒是很想看看,蔡美凤为了装慈母能忍气吞声到什么地步。 住在一起对她其实更有利,这样她就可以无时无刻地折磨那对母女,直到她们忍无可忍露出狐狸尾巴。 不过她现在还不想去,她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就算去,也得等一段时间再去。 于是她没急着答应,而是含糊其辞地说:“你突然这么说,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艾建中之前还担心她会像老爷子那样不讲情面地拒绝,见她并没有直接否决,感觉应该有戏,心里非常高兴:“不急不急,你慢慢考虑,什么时候想好了就给爸爸打电话。” 他想着,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说破天还是和我亲,可见这父女之情就是骨子里的,谁都阻止不了。 艾俏却在想,是你非要我去的,到时候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也是你自找的,与我无关。 艾老爷子有点失落,感觉自己在孙女身上倾注了全部的爱,最后还是比不过她的混帐爹。 艾俏看出爷爷的失落,便忙不迭地催着爸爸走,等爸爸走后,她笑着安慰爷爷:“爷爷,你不要难过,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比爸爸亲,我想要和爸爸住也不是因为爱他,而是想把那对母女赶走,等我赶走了她们,还是会回来和你住的。” “……这样啊?”艾老爷子总算没那么难受了,乐呵呵地把孙女搂在怀里,“爷爷的乖孙女,如果只是为了把她们赶走,你不用专门去和她们住的,爷爷这边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打算把她安排到你爸公司去呢!” “什么意思?”艾俏一时没听懂。 艾老爷子就和她详细讲了自己的计划。 艾俏一听乐了:“爷爷,你也太坏了吧,万一爸爸真的喜欢上你安排的那个人,蔡美凤不是要气死了?” “就是气死她!”老爷子孩子气地哼了两声,“她们是坏人,气死活该。” “哈哈。”艾俏抱着爷爷的胳膊笑道,“那好吧,我们就先看看那个阿姨给不给力,她要真能把爸爸和蔡美凤拆散,我就不用搬过去住了。” “……”艾老爷子没想到她这么乐观,试探着问:“那假如爸爸后来真的要和那个阿姨结婚呢?” “结就结呗!”艾俏说,“爸爸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不结婚,只要结婚对象不是蔡美凤,我都无所谓,再说了,爷爷你挑选的人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说的云淡风轻,老爷子却心疼得泪湿眼眶,搂着她连声叹道:“我俏俏真懂事,为什么要这么懂事呀,爷爷情愿你没那么懂事……” 其实艾俏真的不是故作坚强,她是真的无所谓爸爸娶谁,因为爸爸有爸爸的人生,她有她的人生,他们的人生不可能永远绑在一起,而且她相信爷爷的眼光,爷爷再讨厌爸爸,也不可能坑他。 总之不管怎样,有了爷爷助阵,艾俏觉得轻松了许多,第二天,她睡了个懒觉,吃过午饭之后,和爷爷说自己去倪悦悦家写作业,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约定的地方和江槐会合。 江槐说好玩的地方上午一般都不开门,所以要她下午才出门。 到地方后,江槐已经等在路边,穿着黑色皮夹克,牛仔裤,黑色军靴,硬朗又帅气,像封面模特在拍街头照,引得路过的姑娘频频回头。 艾俏降下车窗向他招手,叫司机靠边停车。 司机说:“这你男朋友啊,真帅。” 艾俏一下子红了脸,小声解释:“不是,是我同学。” 司机笑而不语,也不知信没信。 江槐看着艾俏从出租车里下来,穿着粉色的羽绒服和白色的毛衣,长发扎成两个低马尾垂在胸前,一边别了一只猫咪发卡,大概是车里开了暖气的原因,粉嘟嘟的小脸热出两朵红云,就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仙女,纯洁又美好,让他控制不住眼热心跳。 他走过去帮艾俏付车费,随口夸她一句:“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夸奖。”艾俏很开心,“车费我已经付了,而且今天不管去哪里玩,费用都由我来付,好不好?” “为什么?”江槐微微挑眉,表示疑问。 艾俏说:“你带我出来玩,已经浪费了你宝贵的学习时间,再让你出钱的话那么不好意思。” 其实她是觉得江槐太穷了,不好意思再剥削他。 “哈。”江槐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艾俏说:“你最好从命,不然我会生气的。” 江槐躬身行了个绅士礼:“遵命,公主殿下。” 优雅又痞气的动作让艾俏怦然心动。 “叫你不要逗我,又忘了。”她捂住心口说。 “对不起,我错了。”江槐忙正经起来,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不是我太帅了,所以不管做什么你都受不了?” “……”这问的是什么鬼话,艾俏的脸更红了,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你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江槐收起嬉笑,领着她过马路。 “咱们去哪呀?”艾俏问。 “台球厅。”江槐说,“你第一天入世,要循序渐进,台球厅相对没那么吵,咱们就把那里当成你闯荡江湖的头一站。” “……”艾俏心说我就是出来玩一玩,你这又是入世又是江湖的,也太夸张了吧? 等到了台球厅,她发现江槐并没有夸张,台球厅里真的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和港片里的江湖没什么区别。 有杀马特造型叼着烟的小青年,穿着超短皮裤画着血嘴唇的小太妹,身上纹满龙虎鬼蛇戴墨镜的大哥.大,还有大金链子晃眼的暴发户。 艾俏看到这些人,刚迈进门的脚不由缩了回去。 “江槐,咱们真的要进去吗?”她怯怯问道。 “来都来了,干嘛不进去?”江槐说,“怎么,你怕了?” “怕倒是不怕,就是感觉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艾俏说。 江槐揽着她的肩往里走:“有什么该不该,只要你愿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艾俏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注意他的手是什么时候搭上来的。 这样一来,两人看起来就有点像小情侣,加上艾俏粉嘟嘟的模样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实在亮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饶有兴味地盯着两人看。 艾俏紧张地低下头。 “槐哥,你来啦,这美女谁呀?”一个杀马特跑过来问道,还恭恭敬敬地给江槐递了根烟。 江槐眼一瞪:“是你该管的事吗,一边去。” 杀马特也不恼,屁颠屁颠又跑走了。 大伙见他吃瘪,都哄笑起来。 江槐大声道:“今天带我妹妹过来玩,各位给个面子,都把烟掐了,尽量使用文明用语,有打架闹事的也暂时忍一忍,等我妹妹走了再打!” 他明明只有十七岁,穿着校服时顶多就是个有点懒散的痞气少年,不知怎地,一进了这种场合,浑身陡然生出一种傲视群雄的气场,仿佛他才是这个小江湖的王者,不管男女老少,都得臣服于他。 艾俏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江槐把她带到一张台球桌前,顺手拿起一根球杆递给她:“来吧,打一局。” “我不会。”艾俏咬着嘴唇没敢接。 “不会我教你呀!”江槐痞痞一笑,双臂从后面把她圈住。 第29章 这姿势太过暧.昧,让艾俏心跳加速。 江槐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想象力不要太丰富,就是教你打球而已,休想思想上占我便宜。” “……”艾俏被逗笑,紧张感随之消失。 这人真的是,太讨厌了,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不该正经的时候又装正经。 “集中注意力,看着你面前的白球。”江槐向前倾身,带动着艾俏也俯下.身,“好,现在把你的左手张开放在桌上,架起球杆,右手握住球杆后部,用力向前把球开出去。” “开出去?”艾俏迟疑了一下,偏过头问他,“开出去是什么意思?” 两人离得太近,她的唇差点触碰到江槐的脸颊,温热的气息让江槐有片刻的晕眩,还好他定力超群,做了个深呼吸,用最浅显的话解释道:“就是用前面这颗白球把那一堆球撞开的意思。” “哦。”艾俏点点头,使出浑身力气打出去,可惜没瞄准,打了空杆,又因为用力过猛把自己和江槐都带得趴倒在球桌上。 江槐的身子不受控地把她压住,周围响起一片口哨声和起哄的怪叫。 艾俏羞得满脸通红。 江槐直起身,冲那些人吼了一嗓子:“都给老子闭嘴!” 人群安静下来。 艾俏红着脸说:“要不算了,我真的不会。” “没事,再来。”江槐扶着她重新摆好姿势,“这玩意儿可比函数简单多了,把你学习的劲头拿出来。” 艾俏咬着嘴唇,深呼吸,目光集中在白球上面。 江槐说:“把握好力道,不要太用力。” 艾俏把球杆对准白球,比划了几次,确认有把握之后,一杆开出,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花花绿绿的球四散开来,有一只居然误打误撞进了洞。 “耶!”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忘了江槐还在她身后。 江槐的鼻子被她的后脑勺狠狠撞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在。”艾俏连忙道歉,主动帮江槐揉鼻子,一迭声地问QBJJ他,“疼吗,疼吗,是不是很疼?” 江槐被她小手撩.拨得心.猿意马,摇头傻笑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怎么会不疼,你看你都疼哭了。”艾俏歉疚地帮他擦掉眼泪,“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江槐整个人都痴了,痴痴地盯着艾俏,眼睛像揉进了漫天星光。 艾俏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两人静静地对视,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啧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呐!”纹大花臂的大哥摘下墨镜,揉着眼睛感慨,“想当年,哥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个妹妹……” “真的假的,你那妹妹纹的什么花?”有人调侃道。 “纹的凤舞九……纹你妈纹,差点被你小子带沟里,我那妹妹纯情着呢,怎么可能纹身!” “哈哈哈哈……”大伙哄堂大笑。 艾俏被惊醒,红着脸向后退开,却又忘了后面是球桌,被撞得一趔趄,差点仰面摔在台子上。 幸好江槐反应快,及时拉了她一把,才没有当众出丑。 “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艾俏抽回手,攥着手指说道。 “没事,你想太多了。”江槐安慰她,“你别看他们笑得欢,他们第一次打台球同样状况百出。” “对对对,我们开始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我们没有小哥哥教。”一个染着红头发打着鼻环的姑娘说道。 艾俏知道自己不该用有色眼镜看人,可是乍一看到打鼻环的女孩子,还是吃了一惊,不过她掩饰得很好,没有表露出来,甚至还对那女孩子笑了一下。 “来,咱们继续。”江槐把球杆重新递到她手里,“刚才那一杆不错,要再接再厉哦。” “嗯!”艾俏认真点头。 江槐帮她摆正手势,戏谑道:“看来我的治疗方案很有成效,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情绪稳了很多?” 艾俏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心脏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爱乱跳了。 以前别说面对这么多的状况,就算只是在人多的场合被嘲笑一句,她都会心跳加速的。 “嗯……也有可能是我脸皮变厚了。”她自嘲道。 “是厚了,都会自我调侃了。”江槐笑道,“脸皮厚的人心理素质都比较强大,你要想心理强大,就得先把脸皮练出来。” 艾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艾俏彻底放松下来,手上的感觉也越来越好,十分钟后,她终于独立打进了一个球。 艾俏高兴坏了,忘形地拉住江槐的手晃啊晃。 江槐内心汹涌澎湃,表面却装着若无其事。 两人在台球厅消磨了三个小时,到离开时,艾俏的技术已经非常熟练,她打上了瘾,颇有些恋恋不舍。 冬天天黑得早,江槐不敢让她回家太晚,便哄她说下回再带她来。 艾俏说:“那就明天吧!” “呃……”江槐为难地挠了下眉毛,“你确定连着两天出来不会被爷爷怀疑?” “……”艾俏顿时泄了气,嘟起小嘴道,“那就只能等下周了。” “嗯,你乖一点,不要一下子玩得太过头,咱们细水长流,好不好?”江槐拍拍她的脑袋。 艾俏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好玩的东西,所以一玩就上瘾了。 怪不得爷爷总叮嘱她不要到处乱跑,原来外面的世界诱惑这么大,自控能力差的孩子真的很容易沉迷其中。 艾俏去收银台结账,收银小哥不收她的钱,说江槐是这里的教练,打球免费。 这让艾俏很意外,江槐小小年纪,居然能当台球教练,那他岂不是几岁就开始打球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兼了多少份职。 出了台球厅,两人都不想太快分开,便没有坐车,沿着马路慢慢走。 天将黑没黑,路上有不少卖小食的摊贩。 艾俏说既然打球没花钱,那就把省下来的钱吃掉好了。 于是两人就一路走一路买,遇见什么吃什么,吃得特别过瘾。 艾俏问江槐:“你成绩那么好,又会打篮球,又会打台球,长得又好看,老师怎么不选你当升旗手呀?还有课间操,我觉得你领操肯定特别帅气。” 江槐:“……” 在他眼里,升旗和领操是最傻逼的行为,站在台上被几千双眼睛盯着,活像耍猴的。 艾俏居然说会特别帅气,那么,他要不要试一下…… “抓小偷啊,有人抢包了……”后面突然传来高声叫喊,紧接着一个穿黑衣的年轻男人从他们中间飞快地跑了过去,把艾俏撞得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艹!”江槐骂了个脏字,一把扶住艾俏,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艾俏摇摇头,虽然有点惊吓,但心跳还算平稳。 “那好。”江槐扶她靠在一棵树上,“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那人抓住让他给你道歉。” 说完迈开大长腿追了上去。 “哎,你小心点……”艾俏下意识想抓他的手,可他眨眼便跑出了老远。 艾俏不禁有些担心,怕那小偷身上有利器,会伤害到他。 这时,后面又跑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和江槐一起加入了追小偷的行动。 “咦?”艾俏突然一愣,那不是三哥吗,这么巧他也在? 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江槐会有危险了。 艾俏放下心,看到那个被抢了包的老阿姨坐在地上,就过去扶她,问她有没有摔着。 老阿姨借着她的手爬起来,没事人似的拍拍身上的土,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揪了下来。 艾俏被她的举动吓一跳,仔细一看,笑了起来:“继红姐姐,是你呀!” 继红姐姐姓宋,和三哥同在一个刑侦队,刚才她化妆成老阿姨,艾俏居然一点都没认出来。 宋继红抖了下手里的头套,扒拉着自己的一头短发,冲艾俏嘿嘿一乐:“连你都没认出来,看来姐姐的易容术还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出神入化。”艾俏冲她竖起大拇指,“不过你身为警.察,怎么会被人抢了包呢?” “没被抢,我们是在跟踪一个犯罪分子,跟到这里被他发现了,怕他的真实身份引起群众恐慌,故意这么喊的。” “啊?”艾俏不禁又担心起来,那人不是简单的小偷,那江槐会不会有危险? 江槐一口气追着小偷跑出好几百米,终于在街角追上了他,等到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江槐飞身而起,从背后一脚将小偷踹倒在地。 小偷摔了个狗吃屎,鼻子嘴巴都磕出了血,但他反应很敏捷,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向江槐扑过来,随即又被江槐三拳两脚打倒在地。 小偷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盯着江槐骂道:“你特么谁呀,老子招你惹你了?” 江槐轻蔑一笑:“你特么是没招惹我,可你撞了我女朋友,比招惹我还严重。” “神经病!”小偷啐了一口血,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给老子滚,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话音未落,艾星河从后面冲上来,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擒住,用手.铐.铐了起来。 艾星河穿着便衣,江槐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警察,啧啧赞叹道:“厉害厉害,还是警.察叔叔牛掰!” “你也不错啊小伙子。”艾星河夸他,“你胆子大又能打,还这么热心肠,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江槐不好意思地胡撸了一下脑袋:“那什么,胆大能打是真的,但我追他不是出于热心。” “听到了,因为他撞了你女朋友。”艾星河呵呵笑道:“对女朋友这么呵护,心眼肯定也坏不到哪儿去。” 江槐头一次被警。察表扬,居然有点说不出的羞涩。 这时,艾俏和宋继红赶到了。 艾俏第一时间跑过去问江槐:“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江槐说,“不过我没想到小偷会随身带着刀子,还好有警.察叔叔在。” 艾星河听着声音像艾俏,仔细一看就是艾俏,顿时阴沉了脸,皱起眉头把罪犯推给宋继红看管,走过来一把抓住江槐的衣领:“臭小子,你说的女朋友是她?” 第30章 “啊,怎,怎么啦?”江槐有点懵,警.察叔叔刚刚还夸他来着,怎么转眼就翻脸了,瞧那脸黑的,比路灯照不到的黑暗还要黑。 “臭小子,还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看你是找抽!”艾星河横眉竖目,提拳就要揍他。 这江槐可不干了,他明明是见义勇为好少年,怎么就找抽了? 江槐表示很生气,只是他再能打也知道不能和警.察对打,于是一边躲着艾星河的铁拳,一边扯着嗓子喊道:“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路人中立刻有人停下脚步观看。 宋继红手一摆:“看什么看,警.察执.法,该干嘛干嘛去。” 艾星河没想到他这么赖皮,气得脑门上的筋直蹦,沉声威胁他,“你再喊一句试试!” 江槐冲他挑眉:“你敢打一个试试!” “你……”艾星河气得又提起拳头。 “三哥,三哥别打了,这是个误会!”艾俏终于从蒙圈中回过神,上前抱住了艾星河的胳膊。 江槐:“……” 妈呀!什么情况?她到底有多少哥,怎么路上随便撞上一个就是她哥? 哦哦哦,想起来了,那天在医院是有个穿警服的去看过艾俏,可他当时也没细看,今天这哥哥又穿的便.衣…… 嘶!江槐表示牙疼,这可咋整,还没开始就把三舅哥给得罪了! 这事有点难办呀! “误会,什么误会,这小子亲口说你是他女朋友。”艾星河重重地出气,一脸的痛心疾首,“俏俏,不是三哥说你,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半夜的和男生出来溜马路,多危险你知道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们想想啊,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怎么活呀?” 艾俏:“……” 她哭笑不得地把手机拿出来,屏幕对准艾星河:“三哥,现在才不到六点,怎么就大半夜了?” 艾星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和男生溜马路,不对,重点是你怎么能早恋呢,而且你看看你找这人,多欠揍!” 江槐:“……” 三舅哥,你刚才还夸我是当警。察的好苗子来着。 艾俏也没想到江槐会对三哥说她是他女朋友,一边为难该怎么跟三哥解释,一边心里又有点小甜蜜,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还笑,你怎么笑得出来?”艾星河真的快被她急死了。 可是怎么办呢,是自己从小捧在手心的妹妹,打又不舍得打,骂又不舍得骂。 艾俏忙抿起嘴,调整了一下情绪,冲三哥嘿嘿一乐:“三哥,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早恋,他是我同学,我下午去倪悦悦家写作业,回来的路上碰到他,我们两个刚打了个招呼,他就帮继红姐姐抓小偷了,都没和我说几句话。” 江槐:“……” 艾星河:“……” “你说的都是真的?”艾星河板着脸问。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爷爷,爷爷知道我去倪悦悦家。”艾俏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那这臭小子为什么说你是她女朋友?” “他,他就是嘴欠。”艾俏说。 江槐:“……” 没错,我就是嘴欠! 我不但嘴欠我还脑残,我居然敢跟三舅哥叫板。 “你嘴怎么这么欠?”艾星河对江槐怒目而视,“小小年纪不学好,女朋友能是随便乱认的吗?” 江槐不敢和他犟,但还是尽量为自己开脱:“没有,我就是感觉对小偷这样喊比较有气势,而且那什么,这样不是显得我师出有名嘛!” “……” 臭小子,电影看多了吧? 艾星河虽然很无语,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艾俏。 他妹妹又乖巧又懂事,肯定不会早恋的。 就算早恋,也不会找这种油嘴滑舌又会打架的男生。 这么能打,万一以后打俏俏怎么办? 不对,哪有什么以后,俏俏根本就不能早恋。 晚恋也不行。 俏俏有我们疼就够了,干嘛要找别的臭男人。 嗯,这样想好像自私了些。 不过这可是二哥说的,二哥是权威,他说不能就不能。 艾星河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没那么生气了,撵走了江槐,打电话叫警局的同事开车过来把犯人带回警局,自己亲自护送艾俏回家。 江槐长这么大,头一回在男人面前认怂,心中很是郁闷。 可是怎么办呢,对方不但是警.察,还是未来的三舅哥,给他个冬瓜当胆,他也不敢硬来呀! 他万般无奈地看了艾俏好几眼,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走了。 还好他手里还捏着一张叫“不知道是几舅哥”的亲情牌,不知道是几舅哥的舅哥可是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过的,只要他需要帮助,绝对义不容辞,但愿到时候别说话不算数。 唉!舅哥太多真的好麻烦! 艾星河盯着江槐的背影,直到他过了红绿灯再也看不见,才气哼哼地对艾俏说:“我看那小子就是想打你的主意,以后你在学校离他远点,回去我和星辰星光交待一声,让他们把那小子揍一顿,这样他就老实了。” “……”艾俏欲哭无泪,“三哥,你是警察哎,怎么能怂恿弟弟打人呢?” 艾星河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正义凛然地说:“谁要他惦记我妹妹。” “哎呀三哥,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艾俏没办法,只得拿出杀手锏,扭着身子晃他的胳膊,“根本没有的事,你干嘛非要大张旗鼓,回头九哥要真在学校打了他,到时候就更说不清了,同学们知道我是他女朋友,还不得笑死我呀!” 艾星河最受不了她撒娇,很快败下阵来:“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行吧,我也不是非要和他过不去,主要是怕你太单纯,一不小心上了人家的当,你不知道,现在的男生可会哄人了。” “我知道。”艾俏说,“他们再会哄,能有我哥会哄吗,我从小被你们哄到大,早就对花言巧语免疫了好吧!” “这话倒是真的。”艾星河点点头,“不过你成语用错了,哥哥们哄你可不是花言巧语,那都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嗯嗯嗯,三哥最最最疼我的那一个。”艾俏连忙拍他马屁。 艾星河很受用,不再纠缠“女朋友”的事,牵着妹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何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艾老爷子正要给艾俏打电话,见他们兄妹进来,奇怪道:“你们怎么在一块?” 艾俏说:“我在路上正好碰到三哥,所以就和他一起回来了。” 兄妹两个说好了,路上发生的事不要告诉爷爷,免得他担心。 “那好,我正担心你回来晚了路上不安全,有你三哥就没事了,快去洗手吃饭。”艾老爷子说,“老三也在这儿吃吧!” 于是艾星河就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艾俏之前在街上和江槐吃了不少东西,一点都不饿,为了不让爷爷和三哥怀疑,勉强又塞了一碗饭,喝了半碗汤。 就这,爷爷还说她吃少了,逼着她再吃些甜点。 艾俏感觉自己的肚子都快撑爆了,可甜点是何阿姨的拿手绝活,她正在一旁满怀期待地等着艾俏吃了以后夸奖她。 艾俏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吃了一个,一脸心满意足地对何阿姨说特别好吃。 何阿姨也很心满意足。 吃过饭,艾星河回警局去处理后续工作,艾俏陪爷爷说了一会儿话,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她惦记着江槐,躺在床上揉着肚子给江槐发信息:我哥脾气不好,你别生气,我替他向你道歉。 江槐可没功夫生艾星河的气,因为他刚接到花枝女士的电话,说明天要来看他。 花枝女士原话是这么说的:“听你大毛叔叔说,你在那边交了个女朋友,我打算明天过去看看我未来的儿媳妇长什么样。” 引申义就是,你骗老娘说你要投入知识的海洋,让老娘给你找老师拨经费,闹半天拿着经费泡妞呢,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妞值得你这么处心积虑骗老娘的钱! 大毛叔叔小名江大毛,大名…好像也叫江大毛,是江槐几十个干爹其中之一,澜城一半的台球厅都是他开的。 江槐今天去的是最小的一家,因为大毛叔叔不常去,所以他才选了那里,没想到啊没想到,大毛叔叔人虽然没在,却安排了眼线监视他。 监视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他妈告状,真是太可恶了! 江槐觉得自己今天简直背到家了,先是差点被艾俏哥哥打,现在老妈又要亲自跑来兴师问罪。 怎么别人谈恋爱都那么容易,他这爱情的小花朵才刚破土,就有一大堆人要给他掐死。 太惨了吧! 正当他快要对这灰暗的人生失去信心的时候,艾俏的信息来了。 看着屏幕上那句道歉的话,他自动脑补出艾俏粉嘟嘟的模样,顿觉人生一片光明,手指翻飞地给艾俏回信息:没关系,我不生气,就担心会吓到你,你没事吧? 艾俏回:我没事,因为江医生的治疗,我的心脏正在慢慢变强大呢! 江槐抱着手机像个大傻子一样嘿嘿傻乐,在床上连打了几个滚。 他才不管什么老妈什么大舅哥二舅哥,从十一岁到十七岁,他蛰伏了六年才又重新见到他的小公主,他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小花朵,天王老子也休想给他掐死! 他拼了! 不过,老妈要来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呢? 真愁人! 第31章 第二天一早,江槐带着一大堆水果饮料小零食去了补习班,说老师们给他补课辛苦了,要好好慰劳慰劳他们。 老师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贴心的学生,欣慰之余,或多或少都吃了一些。 商老师越看这孩子越觉得他有意思,说他是个学生吧,一身的江湖义气,说他成绩差吧,领悟力又超强,说他心思没在学习吧,他又为了补课天天熬夜。 虽然补课的目的不纯,但从他认真专注的程度来看,确实是个有始有终有毅力的人。 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矛盾集合体! 商老师很喜欢挑战,对于他来说,教好一个差生,比教好十个优等生更有成就感,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江槐这样富有挑战性的学生了。 这让他感到异常兴奋。 可惜,他的兴奋很快就变成了气愤。 江槐看着老师们都吃了自己带来的东西,计谋得逞地拍了拍手:“各位老师听我说啊,俗话说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你们吃了我的东西,是不是得帮我做点什么呀?” 老师们全都愣住,两位女老师连忙把手里没剥开的桔子放了回去。 “不用怕不用怕,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忙。”江槐笑嘻嘻说道,“待会儿呢,我妈要来检查我的学习情况,我只是想各位老师帮我说说好话,把我往死里夸一夸,争取让我妈相信我对学习的热爱以及我是多么的孺子可教,好不好?” 老师们面面相觑:“……” 商老师先回过味,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你大清早的跑来献殷勤,肯定有什么猫腻,原来在这等着我们呢,你把老师当什么了,吃你点儿东西就得帮你哄骗家长吗?” “就是,江槐你小子也太过份了,我们是教书育人的,不能弄虚作假。”教物理的张老师也跟着指责江槐。 “老师,你们想多了,这不叫弄虚作假,这叫双赢。”江槐接着忽悠,“你们帮我哄好我妈,我妈就会继续给我续费,我就可以继续来提高成绩,还能时不时地给你们带点好吃的,这事对谁都没有损失,你们为什么要这么义愤填膺?” 商老师:“……” 其他老师:“……” 明明就是欺骗行为,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呢? *** 上午十点,花枝女士带着老公和女儿赶到澜城。 江槐接到电话,说自己正在上课,让他们直接来补习班。 对于儿子大周日不赖床主动来补习班的行为,江渔同志还是很欣慰的,对媳妇说:“儿子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真不该听风就是雨,大毛是我兄弟,我太了解他了,他说话十句只能信三句。” 花枝冷笑:“无风不起浪,你儿子要是没带女孩子去,他能凭空编一个出来吗?” “就是。”江十六唯恐天下不乱,“我上回就说哥目的不纯,是你们非要相信他,还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 江渔怜爱地揉揉她的脑袋:“乖,不要这么说你哥,你哥会伤心的。” 江十六嘴一撇:“爸,你是不是爱我了?” “爱爱爱,你随便说,随便说,你哥反正没心没肺,伤不着的。” “切!”花枝在前面嗤笑,“你就是个墙头草!” 江渔嘿嘿笑,媳妇说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绝不辩驳。 按照江槐给的地址,一家三口很快找到了补习班,下了车,江槐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爸,妈,臭妞,你们来啦!”江槐满面笑容地迎上去,激动得仿佛见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 “妈,你看,他又叫我臭妞。”江十六抱着妈妈的手控诉。 花枝就给了江槐一巴掌:“在外面要叫大名,妹妹不要面子的呀!” 江槐手伸得老长,等着全家人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不成想上来就挨了一巴掌。 他委屈地看向老爸,希望老爸能给他最后的安慰。 老爸说:“就是就是,臭蛋儿你要照顾一下妹妹的自尊,在外面不要叫她小名。” 江槐:“……” 你叫我臭蛋怎么不想着照顾一下我的自尊? 这时,商老师迎了出来,先是因为江槐兄妹一模一样的长相微微一愣,继而热情地和江槐爸妈打招呼,请他们进去说话。 一家四口跟着商老师来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有一个女老师送了茶水过来,一边给花枝递水一边笑着说:“江槐妈妈,大老远过来辛苦了哈,你们家江槐呀,真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虽然才来没几天,进步非常大,我们所有的老师都很喜欢他。” 江槐:“……” 老师你这入戏也太早了吧,我妈还没开口呢! 那位女老师很为自己的演技感到得意,临出门还给江槐比了个“耶”。 江槐双手捂着脸用力搓了两下,不然表情就失控了。 花枝很诧异,不敢置信地和老公对了个眼神。 商老师连忙补救:“噢,那什么,江槐确实进步挺明显的,他虽然现阶段的成绩不怎么理想,但是通过几次补习,我发现他的底子还是很好的,想必他初中的成绩应该非常优秀。” 江槐:“……” 老师,我都高二了,你扯初中成绩有什么意义? 听他这么说,花枝这才微微点了下头:“是,这孩子初中一直是年级前十的,那时候他的理想就是能考进澜城附中,只是后来出了些意外……” “媳妇!”江渔叫了她一声。 花枝连忙打住,再看江槐,已经不复方才的热情洋溢,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你们先坐,我出去一下。”江槐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突然的变故让商老师措手不及,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江槐拍了一下江十六:“去找你哥玩。” 江十六这回倒没犟,追着江槐出去了。 江槐一口气走到补习班的大门外,在对面花坛上坐下来,点了一根烟。 “呼!”他用力吐出一口烟雾,像是要吐掉满腹的心事。 江十六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手一伸:“给我也来一根。” 江槐说:“爬一边去。” 江十六没爬,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烟,猛吸一大口。 “神经病!”江槐瞪她一眼,夺过烟摁进了花坛里。 江十六哈哈大笑。 “疯子!江槐往旁边挪了挪,想要和她保持距离。 江十六不让他得逞,跟着挪过去,肩膀撞了他一下:“臭蛋儿,跟我说说,你女朋友漂亮吗?” 江槐脸一沉:“烦不烦,别挨着我。” 江十六说:“不烦,就挨着你,怎么地?” 江槐拿她没办法,自己站起来走了。 江十六忙去追他,奈何他腿太长,走得又快,两人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江十六慌了,大声喊:“哎,你去哪呀臭蛋儿,你等等我,我不认识路,丢了可咋办……” 眼看着江槐已经穿过马路,她却被红灯挡住了脚步,急得直跳脚。 “嘎吱”一声响,一辆自行车停在她面前,一个高高大大,满眼星光的俊俏少年单脚支地,笑着问她,“小妹妹,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江十六往后退开两步,警惕道:“走开,小心我揍你!” 两人目光相对,少年大吃一惊,心说这,这女孩怎么长得这么像江槐,连凶巴巴的样子都特别像,简直就是江槐的女装版哎! “你好凶啊!”少年带着疑惑挠挠头,掏出自己的学生证,“我不是坏人,我是高二的学生,看你很着急的样子,所以问问你要不要帮忙。” 江十六半信半疑地看了眼他的学生证:艾星光,澜城附中,高二九班。 哦,原来是和我哥一个学校的,还是一个年级。 江十六放下警惕,在绿灯亮起的瞬间跳上他的自行车:“走,帮我追个人。” 艾星光反倒吓了一跳,感觉腰上一紧,那姑娘的小手攥住了他的衣服,连同他腰上的肉也一起抓住,连声催促道:“快快快,过马路……” “……”艾星光有点想笑,心说这女孩也太有意思了,刚才还要揍我,现在又主动上了我的车。 “你不怕我是坏人啦?”他边踩着自行车边笑着问。 “不怕。”江十六说,“你这样的坏人,我一次能打十个。” “真的假的?”艾星光不信,她以为自己长得像大佬,就和大佬一样能打吗? 江十六说:“不信你等会儿问我哥。” “你哥谁呀?” “跟你一个年级的,就前面人行道上最高的那个,瞧见没,快点追上他……” 艾星光瞅了一眼,感觉那个背影非常眼熟,等到了跟前,看清那人的脸,自己笑了。 怪不得长得和江槐一样,原来江槐就是她哥呀! 好神奇呀,一模一样的,应该是双胞胎吧? “哥,你别跑了,我不叫你臭蛋儿了。”江十六从车后座跳下来,跑过去抓住江槐的手。 江槐看到她从别人的自行车上下来,感到很奇怪,她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怎么会坐人家的车子呢? 江槐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哄他妹妹,于是一把将妹妹拉到身后挡起来,带着十二分的警惕看向骑车的人。 “怎么是你?”他看着艾星光愣了一下,皱眉道,“你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艾星光从大佬叫臭蛋儿的震惊中回过神,“是你妹妹自己跳上我的车子,让我帮忙追你的。” “……”江槐回头瞪了江十六一眼,“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坐别人的车子,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艾星光:“……” 臭蛋儿大佬,你搞搞清楚,我是助人为乐活雷锋好吧! 江十六嘻嘻笑道:“没事,我看了他的学生证,跟你一个学校的,而且就算他是坏人,我也不怕,哥你告诉他,像他这样的,我是不是一次能打十个。” “不吹牛会死啊?”江槐阴沉着脸,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赶紧跟爸妈一起回家,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哎,哎……”江十六被拉得跌跌撞撞,还不忘回头对艾星光说,“我没吹牛,是真的,我很能打的……” “嘁!”艾星光笑着摇摇头,骑上车子走了。 走了没多远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想,大佬家里不是很穷吗,怎么他妹妹穿那么贵的牌子? 难道他家也和我家一样重女轻男? 看他妹妹那养尊处优的样子,没准家里仅有的钱都花妹妹身上了。 唉!臭蛋儿大佬真可怜! 我得赶紧回家把大佬叫臭蛋儿的消息告诉九哥和俏俏,哈哈哈哈…… 第32章 江槐和江十六一起回到补习班,正好他爸妈从里面出来,商老师把人送到门口,和他爸妈一一握手:“两位请放心,既然你们把孩子交到我手上,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教好的。” “那就拜托商老师了,我们今天来的仓促,没带什么礼物。”花枝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几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他,“这是我们家自己生产的,送给几位老师做见面礼,别嫌弃。” 商老师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着盒子都不大,也没什么份量,像老婆买化妆品送的试用装,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江槐过来说:“商老师,我先陪爸妈回去,下午再来上课。” 商老师冲他眨眨眼,意思是老师都帮你搞定了。 江槐点点头,和爸妈一起上了车。 商老师看着车子开走,自己转身回屋,一个女老师看到他手里拿着几个小盒子,问他是什么好东西。 商老师说:“江槐妈妈给的,看着像化妆品试用装,你们拿去用吧!” 几个女老师一听化妆品就都围上来看,其中一个女老师把盒子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玻璃瓶,突然尖叫道:“天呐,玫瑰精油,还是花枝俏的!” 另外几个人都兴奋地叫起来。 商老师一头雾水:“啥玩意儿?” “这题我会。”化学老师在旁边举手,“玫瑰精油,又叫液体黄金,提炼一公斤的精油需要大约四吨玫瑰花,具有美容养颜,镇定减压,调节内分泌……” “行了,你光说美容养颜我就明白了。”商老师打断他的讲解,有点不敢相信地吞了下口水,“原来花枝俏集团是江槐家的呀,我的妈呀!” *** 回到江槐的住处,花枝先把房子楼上楼下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遍,回到客厅对江槐说:“还行,到处收拾得挺干净,不是花钱请人干的吧?” 江槐摊手摊脚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吭声。 花枝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放缓了语气:“妈妈向你道歉,刚才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原谅妈妈好不好?” 江槐咬咬嘴唇,牵强一笑:“事情过去就算了,再提有什么意思。” 花枝说:“好,过去的咱就不提了,那咱们提提眼前的,带到台球厅的女孩子是谁,你和人家到底什么关系?” 江槐:“……” 不是,这篇儿怎么还没翻过去呢? 我费劲巴拉地表演了半天,又是伤心难过又是失魂落魄的,不就是为了让你把这篇儿翻过去吗? 合着我半天白演了? 妈呀,你可真是我妈! 花枝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去你大毛叔叔那里调监控。” 江槐无奈道:“你至于吗,我就教人家打个球,你非要刨根问底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花枝表情严肃起来,“你妈我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也不会因为孩子早恋大动干戈,我就是奇怪,你从来都不和女孩子拉拉扯扯的,怎么一到这里就转了性子? 大城市的诱惑大,你再独立也还是个未成年学生,万一是有人动机不良,故意勾搭你把你往犯罪的道路上引怎么办,我是你妈,我不得为你负责吗?” “……”主题已经上升到犯罪的层面,江槐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只得老老实实招供,“你别瞎想了,那女孩是艾俏。” “艾俏?”花枝一愣,坐直了身子,“你找到她了?” “嗯。”江槐点点头。 江渔和江十六立刻围上来:“真的是艾俏吗,你怎么和她重新联系上的,她跟你出来玩,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没有。”江槐落寞道,“她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那她为什么还愿意和你玩?”江十六问。 江槐大致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轻叹道:“她虽然现在和我玩,但她的记忆里没有以前的我。” “你有没有向她提起过?”花枝问。 “没有,我不敢,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她这种情况不能受刺激。” “那就不要提了。”江渔说,“就算没有以前的你,她仍然愿意和你亲近,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知道,我挺高兴的。”江槐双手捂在脸上,静默了几秒,放下手笑着说,“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啥事没有,我会好好照顾她,也会把以前荒废的学业补回来,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至少从现在开始起,每一天我都会好好度过。” “你能这样想,我们还担心什么。”花枝欣慰地揽着他的肩膀,“你从小就是个主意特别正的孩子,所以哪怕你整天跟着干爹他们胡混,妈妈也不担心你,长这么大,你唯一让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一件事。” “是啊!”江渔也坐过来,从另一边搂住他,“在这件事情上,爸爸妈妈当时确定做得不好,那时候你才十一岁,我和你妈都以为你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你当真了。” 花枝笑着调解气氛:“这点你比你爹强,你爹长到二十多岁,都不知道谈恋爱是个啥,除了打架还是打架,整个一二楞子,要不是我主动上他家去相亲,他可能现在还是个光棍。” 江渔哈哈大笑,对儿子和闺女说:“听见没,这回是你妈亲口承认的,当年她先追的我。” “追你怎么啦,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花枝头一甩,手一挥,“我跟你们讲,谈恋爱跟投资一样,看准了就下手,认定了不回头,犹豫不决是大忌。” 江渔看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这么多年了,媳妇儿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杀伐决断,霸气十足。 “瞧瞧你妈这范儿,都学着点!”他不失时机地拍媳妇马屁。 兄妹两个都笑起来。 江槐的手机“嗡嗡”振了两声,有信息进来。 他一边笑,一边打开看,下一刻,笑容凝固在脸上。 信息是艾俏发来的:臭蛋儿,在吗? 江槐盯着屏幕,脸都黑成了锅底灰。 不用问,肯定是艾星光告诉她的。 臭小子,嘴可真快呀,敢揭老子的短,你死定了! 要不是爸妈在,他真想现在就冲到艾星光家把人揪出来死打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屁滚尿流让他妈都认不出来! 这时,他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说道:你不能打他,你也不是他老子,他是你未来的小舅哥! “……”江槐差点没怄死。 艾俏的信息又来了:臭蛋儿,怎么不回信息? 江槐哭笑不得地回了三个字:乖,别闹。 艾俏收到回复,想象着他欲哭无泪的样子,趴在床上哈哈大笑。 真是太好玩了,打遍校园无敌手,被众多女生疯狂暗恋的大佬,小名居然叫臭蛋儿,这反差,噗哈哈哈…… *** 因为江十六明天也要上学,吃过午饭,三个人便启程回家了。 临走前,花枝特意给江槐留了一张卡,让他有空多请艾俏吃饭,多给艾俏买东西。 江槐感动得热泪盈眶,长这么大妈妈还是头一回对他出手这么大方,虽然是沾了艾俏的光,但至少他终于可以像个真正的富二代一样肆无忌惮地花钱了! 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江十六对妈妈的大方十分不解,在路上问妈妈:“妈,你不是说儿子要穷养吗,为什么一下子给哥那么多钱?” 花枝笑道:“儿子是要穷养,但儿媳妇要富养啊!” “……”江十六眨着懵懂的眼睛,“你就这么同意我哥早恋啦?” “我不同意有用吗?”花枝叹道,“你哥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来没求过谁什么事,当年为了能来省城跟艾俏上一个学校,他求了我好几次,我想着他就是脑子一热,也没当回事。 他一看我这条路行不通,初中三年拼了命的学习,说要凭自己的本事考到澜城来,没想到后来他的成绩被人顶替了,周围的人根本不了解情况,还笑他不是学习的料,要不是这样,他后面能这么破罐子破摔吗? 现在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重新找到了艾俏,也因为艾俏重新拿起了课本,难道要我为了阻止他早恋再把他转走吗,那他还活不活了?” 江十六听了妈妈的话,半天没有说话。 车子上了高速,把澜城远远地甩在后面,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模糊的城市轮廓,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满眼星光的少年。 “妈,我想和我哥在一个学校读书,下学期你把我也转过来吧?”她抱住妈妈的胳膊说道。 *** 周一早上,江槐带着陶阳和张山峰在高二年级的楼梯口堵艾星光,要报“臭蛋儿”之仇。 昨天晚上他被艾俏取笑了半天,说他大佬人设彻底崩塌,他想来想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决定不管什么大舅哥小舅哥,一定要给艾星光点颜色看看,叫他明白乱揭别人的短是要付出代价的。 艾星光还不知道大佬要找他算账,背着书包哼着歌上了楼,走到楼梯口,看到江槐在,居然不知死活地凑上去,嘻嘻笑道:“槐哥,这么巧,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江槐压着一肚子火问道。 艾星光挠挠头,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那什么,你那个双胞胎妹妹是哪个学校的,她叫什么名字呀?” 嗯?江槐的火更旺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臭小子,你想干嘛?” 艾星光吓一跳:“槐哥,别别别,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妹妹挺好玩的,所以,所以就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我信你个鬼!”江槐瞪眼道,“我警告你,少打我妹妹的主意,否则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行行行,我不打,不打。”艾星光挣扎着说,“那你也不能打我妹妹的主意。” “……”江槐一愣,下意识松开手。 艾星光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撒腿就跑。 陶阳在旁边看傻了眼,走过来问江槐:“槐哥,你妹妹在哪儿呢?” “你想干嘛?”江槐冲他扬起巴掌。 陶阳忙护住头:“槐哥你误会了,我有一妙计要献给你。” “什么妙计?”江槐不耐烦地问。 陶阳神秘兮兮地附在他耳边说:“一妹换一妹!” “……”江槐一脚踹过去,“换你妹换,滚!” 什么狗屁馊主意,还一妹换一妹,把他说得像旧.社会娶不起媳妇要拿妹妹换亲的窝囊废。 艾星光个臭小子配得上我妹吗?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想得美! 江槐气了一阵子,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给艾俏发了条信息:虽然你很残忍地嘲笑了我的小名,但我还是有个惊喜要给你。 艾俏很快回了信息:什么惊喜? 江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33章 周一是升旗日,没有早读课,当经典的《运动员进行曲》响彻校园,全校师生踏着初升的朝阳,以班为单位去往操场集合。 集合之后,升旗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留给校长和学生代表做好发言的准备工作,顺便让各班调整队形,整理仪容仪表。 这个时间是最热闹的,一千多名学生同时发出的嗡嗡声,就像操场上空悬挂了一个巨型马蜂窝,吵得人头晕脑胀。 艾俏不喜欢这种嘈杂,用提前准备好的棉球塞住耳朵,这样世界就清静多了。 这时,倪悦悦在旁边捅了她一下,和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艾俏没听清,侧着头叫她再说一遍。 倪悦悦拿掉她耳朵里的棉球,趴在她耳边说:“你听听,你表姐又在吹牛了。” “是吗?”艾俏往后排看去,果然看见杜琪琪被几个女生众星捧月般围着,正在炫耀自己的新手链。 “这手链不值什么钱的,也就五千多块,我妈让我带着玩儿的,她说小孩子不能戴太贵的,等我长大了再给我买好的。”杜琪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链,仿佛那是从地摊上买回来的。 “哇!”女生们发出惊叹,“五千还不值钱呀,你家真是太有钱了。” “就是就是,我妈连五百的都不愿意给我买呢!” “我的五块钱,地摊上买的。”赵倩晃着自己手上的红绳子手链说。 同学们都笑起来。 杜琪琪也笑了:“要不,把我的给你戴吧,我家还有好几条呢!” “真的吗,不不不,我不能随便要你的东西,这样吧,我就戴几天过过瘾,回头再还你。” “戴吧!”杜琪琪真的摘下自己的手链给赵倩戴上了,“昨天我爸妈陪我去商场订元旦晚会的礼服,顺便又给我买了一条链子搭配,不过你们现在看不到,要等元旦那天才能看到。” “哇,肯定特别漂亮,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了。”女生们都羡慕不已。 也有个别同学关注角度不同,好奇地问:“你不是说你爸妈离婚了吗?” 杜琪琪下意识地向艾俏这边看了一眼,带着几分炫耀说道,“那是我妈现在的结婚对象,他们明年就要结婚了,新爸爸对我特别好,所以让我提前叫他爸爸,我的香奈儿礼服都是他买的。” “哇,香奈儿,你新爸爸好大方哦!”女生们又是一阵尖叫,“你和你妈太幸福了……” “嘁!”倪悦悦实在听不下去了,主动帮艾俏把棉球塞回去,“浮浅死了,你还是不要听了。” 艾俏无所谓地笑笑。 她愿意吹就吹呗,吹得越大,死的越难看! 倪悦悦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踮着脚向后高声道:“我说某些人,妈妈当了小三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点儿,脸皮要不要这么厚呀?” 杜琪琪的脸色立马变了,想怼回去,又怕倪悦悦的臭脾气会让自己更难堪,便强忍着没吭声。 倒是另外几个女生不干了,纷纷质问倪悦悦说谁呢? 倪悦悦撇嘴道:“说谁谁知道,下次吹牛记得避开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揭穿你。” “我看你就是眼红。”赵倩刚得了杜琪琪的好处,迫不及待要帮杜琪琪说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指桑骂槐的,明显说的就是琪琪,人家琪琪妈妈是再婚,你凭什么说她是小三?” 杜琪琪一下子红了脸,心里恨死了赵倩,就她聪明就她能,别人都没说,偏她非要说出来。 她难道不知道倪悦悦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为什么要招惹她呢? 真是个猪脑袋! 果然,倪悦悦成功被点着了,指着杜琪琪说:“你们只知道她妈再婚,那你们知道她妈再婚对象是谁吗?” “谁呀?”周围的同学都竖起耳朵。 杜琪琪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黑。 艾俏想拦已经来不及,倪悦悦大声说道:“是艾……” “爱什么爱,都给我闭嘴,再说话扣分了啊!”教导主任戴着红袖章,吹着哨子走过来,一脸严肃地叫停了她们,“一个个话这么多,要不要把你们请上去发言啊? 同学们都安静下来,昂首挺胸排好队。 杜琪琪手心里全是汗,悄悄在校服上擦了擦手。 《运动员进行曲》停止,学生代表上台发表了一番陈词激昂的演讲,宣布升旗仪式开始。 负责指挥的老师向后面招手,示意旗手准备上场。 同学们都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前排的女生不知怎的就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校长和老师们都吓了一跳,心说这些孩子疯了吗? 紧接着,操场就炸开了锅。 “妈呀,是江槐,升旗手是江槐哎!” “江槐怎么会来升旗,这是圣诞老人提前送我们的圣诞礼物吗?” “我的天呐,他好帅,他好高,他好man……” “啊,以后都叫他来升旗吧,我保证站得最直,国歌唱最大声!” 校长和老师都傻眼了,教导主任拿着大喇叭拼命喊:“肃静,肃静……” 奈何女生们都静不下来。 江槐从来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连课间操都不参加,更不要说来升旗了,所以大家都感到震撼,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教导主任无奈地喊:“肃静,肃静,再不肃静就把江槐换下去啦!” “……”操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下一刻又爆发出哄堂大笑。 教导主任也太搞笑了吧! 连校长都气笑了,对江槐的班主任说:“瞧瞧你出的馊主意。” 江槐班主任哭笑不得:“我哪知道呀,江槐主动来找我,说他要当旗手,我想着他难得积极一回,不能打击了他的积极性,而且让他升旗不正好给那些坏孩子做个榜样吗,谁知道……唉!” “没事没事,我看挺好的。”校长擦擦笑出来的泪,“这些孩子平时学习压力太大,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趁机放松一下也不错,下周就还让江槐升旗吧!” 班主任:“……” 乱了一阵子,操场上终于安静下来。 庄严的国歌奏响,江槐和另外三名旗手肩扛着五星红旗迈步走上台阶。 艾俏站得远,一开始只听见前面的人叫江槐,根本看不到他,等到江槐走上台,精神抖擞雄姿英发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的心顿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这就是他说的惊喜吗,她不过偶尔提了一句,说他升旗肯定很帅,他就真的来升旗了。 天呐,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动作那么标准,那么流畅,那么自然,那么帅气,就像事先排练过无数遍一样。 啊啊啊啊……她也忍不住在心中尖叫起来,好帅呀!真的好帅呀! 帅得她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呼,呼,呼……”她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没让自己当场昏厥,当同学们的目光随着冉冉升起的国旗向上看时,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槐的身影。 江槐背对着她,面向国旗敬礼,头正肩平,身姿挺拔,那双大长腿,真的好长啊! 艾俏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此时此刻,她终于暂时忘掉了十二个哥哥,平生第一次对异性犯起了花.痴。 倪悦悦悄悄撞了她一下,小声道:“花.痴,口水掉地上了。” 艾俏猛地回过神,小脸羞得通红。 国歌停止,升旗仪式结束,江槐下台阶时停顿了一刻,冲艾俏班的方向微笑着比出一个“耶!” “耶耶耶……”女生纷纷回应他。 艾俏倒吸一口气,心跳又乱了节奏。 回班的途中,同学们都在兴奋地议论江槐。 杜琪琪虚荣心作祟,忍不住向同学们宣布:“江槐和我是老乡,我们小学初中都同校。” “天呐,真的假的?”女生们立刻把她团团围住,“你们是老乡,以前怎么没听你说?” “我事先不知道他也转来了,前几天才见到他。”杜琪琪说。 “琪琪,你是上帝的宠儿吗,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赵倩不失时机地拍她马屁,“你快跟我们讲讲大佬以前的事吧!” “对对对,快讲讲吧,越多越好……” 倪悦悦不愿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又不想错过和江槐有关的事,纠结地竖起耳朵偷听。 艾俏拉了拉她的袖子,眨着眼神秘兮兮地说:“往事有什么好听的,我有现在进行时的新闻,你想不想听?” 倪悦悦眼睛顿时亮了:“是什么,快说快说。” 艾俏笑着把手机递到她眼前,上面是江槐发来的信息:妹妹,哥帅吗? “啊!啊啊啊!我的心脏!”倪悦悦捂着心口叫。 “不许模仿我。”艾俏红着脸推了她一把,回给江槐一个字:帅! 江槐很快又发过来:想不想看哥领操? “想想想,快告诉他我想。”倪悦悦跺着脚喊。 艾俏笑着回复:能不能改天,我心脏受不了。 江槐在操场的另一边盯着手机屏幕笑眯了眼。 走在他身旁的陶阳好奇地问:“槐哥,出风头的感觉这么好吗,瞧把你高兴的。” 江槐收起手机,拍了拍他的头:“哥的快乐你不懂!” 陶阳:“……” 杜琪琪利用江槐老乡的身份满足了虚荣心,冷静下来又有点后悔。 自从那次在学校门口见到江槐之后,她又在学校其他地方和江槐“偶遇”过几次,但江槐似乎很讨厌她拿老乡说事,每次都黑着脸匆匆离开,根本不给她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万一他们是老乡的话传到江槐耳朵里,江槐肯定知道是她说的,他会不会因此更烦她呢? 还有另一件事也让杜琪琪很担忧,那就是倪悦悦知道她的秘密,还差点当众说出来。 没想到艾俏和倪悦悦关系这么好,竟然连自己家的家事都毫不隐瞒地告诉倪悦悦。 她现在很担心倪悦悦哪天会突然发神经再次提起这件事,元旦晚会马上就要到了,她为此精心准备了很久,就像一朵花酝酿了整个冬天,就等着绽放的那一刻,如果倪悦悦在此之前给她捅出来,一切就全完了。 她知道倪悦悦最听艾俏的话,决定要抓紧时间拿到艾俏早恋的证据,以此来和艾俏谈条件。 第34章 接下来的几天,杜琪琪一直暗中留意着艾俏的行踪,发现艾俏每天午饭过后都会和倪悦悦先回教室,两个人在教室聊上十几分钟,然后一起去往综合楼。 到了综合楼之后,艾俏一个人上楼,倪悦悦则留在楼下望风,她怕打草惊蛇,不敢轻易靠近,就躲在一旁等着男生出现。 奇怪的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艾俏都从楼上下来了,那个男生也没出现。 杜琪琪想不通,男生不来艾俏一个人在楼上待着干什么,难道在上面写了一个小时作业不成? 这怎么可能? 到了第二天,她又跟着去了,让她匪夷所思的是,男生又没来,艾俏在上面待了一个小时,又自己下来了。 真是见鬼了,难道说艾俏是在和鬼魂约会吗? 当然,做为一个成绩优秀的高中生,她还是相信科学的,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她之所以没看到男生,也许是男生比她们来的要早,提前在那里等着艾俏了。 于是,第三天她连午饭都没吃,放学就跑到综合楼去蹲守,结果还是一样,只有艾俏一个人上去又下来,男生的影子都没见着。 杜琪琪觉得毛骨悚然,她愿意相信科学,可这事儿也太奇怪了吧,若是偶尔一次也就算了,次次都这样,让她不由得不往诡异的地方想。 想来想去把自己吓得不行,但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想着见不到男生来,那就守在那里等他走,他来得再早,最后总得走吧? 可是她又守了两天,每次都守到打预备铃,也没看到有男生离开。 杜琪琪彻底被吓住了,上课都魂不守舍的,幸好后面两天是双休日,才没被同学老师发现她的异常。 蔡美凤倒是发现了,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推说是快要演出了心里紧张。 不然还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她怀疑艾俏在跟鬼谈恋爱吧? 那样的话她妈肯定以为她在说鬼话。 抓不到艾俏的把柄,杜琪琪很是苦闷,只好改变策略,接下来的好几天都在艾俏和倪悦悦面前俯低做小的,又是帮忙干活,又是买好吃好喝,被倪悦悦冷嘲热讽也不生气,照样笑脸相迎。 倪悦悦觉得她太奇怪了,就问艾俏:“你表姐是被咱们吓怕了还是气傻了?” 艾俏说:“她害怕是真的,但绝对不傻,她是怕咱们搅和了她的元旦演出,所以想哄哄咱们。” “这样啊?”倪悦悦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搅和搅和吧,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咱们不是好哄的。” 艾俏最近忙得很,每天除了听课写作业,还得去综合楼补课,双休日又要找各种借口溜出去和大佬一起“闯荡江湖”。 上周她跟着江槐又打了一回台球,去了歌舞厅,参观了地下车辆改装工厂,江槐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带她去地下赌场开开眼界,等到她心理足够强大了,还要骑摩托带她去飙车。 江槐说他有个干爹是开摩托车行的,他那里什么类型的摩托车都有。 艾俏感觉江槐这人特别神奇,只要你能说出来的娱乐项目,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就没有他不会的。 打球,唱歌,霹雳舞,抽烟,喝酒,摇骰子,对他来说就像与生俱来的才能,随随便便露一手就能赢得满堂彩。 他就像一把神奇的钥匙,为艾俏打开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和光怪陆离的事,不断刷新着她对自己那个世界的认知。 在此之前,她以为自己的世界丰富多彩,在此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世界只是个真空的小匣子,里面的色彩都是爷爷和哥哥们帮她画上去的。 还好她遇到了江槐,不然就算再活两辈子,她也还是真空罩里的玻璃公主。 因为元旦节要和双休日合在一起放假,所以学校的元旦晚会安排在三十号的晚上八点。 学校邀请了所有的家长来参加晚会,晚会结束家长正好可以把孩子接回家,免得太晚了不安全。 杜琪琪担心妈妈和艾建中共同出席晚会会被艾俏和倪悦悦抓住把柄,就提前和艾建中商量,说艾俏不喜欢看到他们两个同时出现,一来为了艾俏的身体着想,二来为了防止艾俏当场哭闹让人下不来台,建议艾建中还是不要去了。 艾建中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俏俏现在脾气越来越坏,万一真的在大庭广众下闹起来,他可没脸见人了。 再说了,学校的晚会能有什么看头,一帮孩子胡乱唱唱跳跳而已,不去也罢,省得麻烦。 杜琪琪见他答应了,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 只要艾俏不在她表演的时候出幺蛾子,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至于艾俏和“鬼”约会的事,就等演出结束再查好了,她现在正争分夺秒地练习自己的节目,连课间十分钟都不放过。 负责节目筹备的老师说了,学校刚接到通知,获奖的节目可以参选省电视台的春晚,这种露大脸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晚会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老汪同志让全班同学把大合唱再练习几遍,争取明天拿个集体奖回来。 至于个人奖,班里也有其他几个同学报了诗朗诵,小品,魔术等节目,但老汪最看好的还是杜琪琪。 因为杜琪琪的节目是老师们集体讨论过之后,决定放在最后压轴的。 练习完合唱,老汪给单独表演节目的同学留出一点时间,让他们挨个上讲台预演一遍。 杜琪琪的歌舞确实十分精彩,同学们都拍手叫好,和她关系好的几个女生又开始各种拍马屁。 倪悦悦最看不惯这个,撇着嘴说:“幸亏只是学校的晚会,要是真上了春晚,你们还不得把她吹到天上去。” “我们吹是因为有的吹,你想吹还没有呢!”赵倩不甘示弱地回敬,“整天说我们马屁精,你自己不也一样天天拍艾俏的马屁,有本事让艾俏也上台表演啊,可惜,她那身体,只能在台下当观众,给我们家琪琪鼓掌。” “就是就是,我们琪琪将会是明天晚上最闪亮的星,有些人再看不惯,也注定只是尘埃,只能坐在台下当陪衬。” 倪悦悦气得撸起袖子就要打人,说她可以,说艾俏不行,谁敢说艾俏,她就让谁鼻子开花。 “行了行了,我都不气你气什么?”艾俏拉住她,笑得眉眼弯弯,“明天不还没到呢,谁是星星谁是尘埃,不到最后怎么能知道。” 杜琪琪听不到艾俏在说什么,可是艾俏笑得那样胸有成竹,让她的心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 可恶的丫头,她又要搞什么鬼? 第二天中午,艾俏节前最后一次去综合楼补课,问江槐晚上会不会去大礼堂看晚会。 江槐说他应该等不到晚上就走了,因为好不容易放三天假,他妈叫他搭老乡的顺风车回老家过节。 艾俏微微有些失落,她还打算明天偷溜出去找江槐玩儿,没想到江槐今天就要走了。 不过她表示理解,元旦也是年,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吧! 下午的课上完,江槐真的坐老乡的车走了,临走时给艾俏发信息,说给她买了个小礼物放在门卫室,让她别忘了去拿。 艾俏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准备礼物,小小的欢喜冲散了心里的失落。 晚餐后,家长们陆陆续续来到学校,和孩子们一起去往学校大礼堂。 杜琪琪正在后台做最后的排练,收到蔡美凤的信息说到了礼堂门口,便兴冲冲地跑出去找她。 到了门口一看,杜琪琪整个人都傻了。 她妈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艾建中一起来的,而且两人还穿着特别喜庆的红色情侣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参加婚礼的。 “妈,怎么回事?”杜琪琪的脸都变了色,“不是说好的你一个人来吗?” 艾建中抢先道:“没事的琪琪,你不用担心俏俏会生气了,这回呀,就是俏俏特意打电话要我和你妈一起来的。” “什么?”杜琪琪心里咯噔一下,“俏俏叫你们一起来?” “你是不是也特别意外?”艾建中笑着说,“我接到电话也很意外,不敢相信电话那头真是俏俏,这丫头,真会给人惊喜,她不但邀请我和你妈来看你演出,还让家里的司机给我们送了礼服,你瞧,这红彤彤的多喜庆!” “衣服也是她送的?”杜琪琪感到大事不妙,艾俏如此处心积虑地安排,绝对不是因为突然想通了,这么明显的阴谋气息,死人都闻得出来,也就艾建中会相信他闺女是一片好心。 艾俏她到底要干嘛? “琪琪,别发呆了,快回后台吧,瞧你冻得脸都白了。”蔡美凤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我们先进去找位子,你要好好加油哦!” “嗯!”杜琪琪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回了后台。 艾建中笑着对蔡美凤说:“瞧这丫头,高兴傻了。” 蔡美凤勉强笑了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晚上八点,晚会准时开始,按照惯例,首先是校长讲话,并向大家介绍今天来参加晚会的家长代表。 家长代表当然是从有钱有权的家长里面挑出来的,艾建中很荣幸地成为其中之一,跟着其他几位家长一起上台致词。 这让他觉得很有面子,不停地看向学生席,想找找艾俏在哪里。 这么长脸的时刻,他当然希望和闺女一起分享,因为他觉得这也是给闺女长了脸。 艾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静静看着爸爸在上面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她看得出来,爸爸还挺开心的,可是她很快就要让他不开心了。 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有些纠结,有些挣扎,有些狠不下心。 等到看着爸爸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舞台,回到蔡美凤身边,两人立刻手握手靠在一起,她的犹豫就消失了。 节目开始,观众席的灯光熄灭,所有的光华全都集中在一方舞台。 开场的合唱是最热闹也是最无趣的,艾俏低着头,给江槐发信息。 江槐问她节目好不好看,她说好看,可惜你看不到。 江槐说他还在路上,外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黑得像还没被盘古劈开。 她说没关系呀,穿过黑暗就是万家灯火。 江槐说没想到你还是个文艺青年,她说你不也是吗?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连累倪悦悦都看不进去节目了,一听到艾俏手机振动就伸脖子过来看。 艾俏想着都是些无聊的话,就放心给她看,没想到江槐突然发了一条“想你了,想调头开回去”。 “……”艾俏倒吸一口气,感觉心跳都停了。 倪悦悦小声尖叫:“啊啊啊,受不了了,大过年的打击我!” 艾俏捂着心口,甜蜜的感觉像泉眼一样源源不断地往外翻涌,抿着嘴回复江槐:别傻了,老乡还等着回家过节呢! 江槐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跑回去。 “……”艾俏违心地回了一句不愿意。 我不愿意,不是因为不想你,而是怕你累。她在心里默默说。 只顾着聊天,一不小心节目就过去了一大半。 艾俏惊觉,忙收起手机,对倪悦悦耳语了几句,起身离开了观众席。 “妈呀!”倪悦悦在她走之后才回过味,捧着脸发出一声惊呼,“不是吧,这么刺激吗,妈呀妈呀,我要死了!” “倪悦悦,你疯啦?”旁边的同学捅了她一下。 “我没疯,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倪悦悦猫着腰往外走,“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做准备了。” “你准备啥,又没有你的节目。”同学翻了个白眼,最后下了结论,“神经病!” 杜琪琪在后台坐立不安,眼看着节目快要到尾声,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是倒数第二个,她表演完之后就是她们班《难忘今宵》的大合唱,老师说,她是最后一个高.潮,让她一定要好好发挥,参选省台春晚就靠她了。 她也想好好表演,可艾俏今晚的反常让她如坐针毡,她好几次趁着灯光亮起的时候扒着帷幕偷看艾俏,可艾俏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和倪悦悦说说笑笑,好像什么都没打算干。 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安,就怕艾俏憋着坏要在她上台时使出来。 后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想这该不会就是艾俏的阴谋吧,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把艾建中和她妈叫过来,让她以为她要搞破坏,一直提心吊胆,导致没办法好好发挥,甚至搞砸演出,最后别人都会笑话她没本事,谁也不会联想到艾俏身上。 对,肯定是这样,她这是心理战术,她想要摧毁我的意志,扰乱我的军心,让我自己出丑。 不,我不能让她得逞,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她在原地转了几圈,连喝了两大杯水,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她前面的那组演员上场了,她抓紧时间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坐在镜子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妆容。 她相信今天再不会有谁比她更漂亮了,她梳着优雅精致的公主头,身上穿着香奈儿订制的白色轻纱仙女裙,脖子和手腕戴的是同系列的珍珠项链和手链,脚上穿着小牛皮的红色舞鞋,跳起舞来会让她像精灵一样灵动美丽。 是的,她坚信,她将是今晚舞台上最美丽的小仙女。 上一个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她抿了抿红艳艳的嘴唇,起身走到帷幕边上候场。 主持人突然走过来叫住她:“杜琪琪,你等一下,临时加了一个节目,你下一个再上场。” 第35章 杜琪琪整个人都懵了。 晚会都快结束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临时加节目呢? 这也太蹊跷了吧? 她直觉主持人是在和她开玩笑,转身想找别人确认一下,这时她才发现,周围连一个人都没有。 人都去哪里了,演出还没结束,为什么都走了? 她很无措,提着裙子到处找人。 后台的另一端突然涌进来一大堆人,有负责这次晚会的工作人员,也有她不认识的人,还有两个拿长话筒的记者。 这些人吵吵嚷嚷地把一个男人围在中间,男人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穿着优雅的银色西装,黑发短而利落,一张脸是无懈可击的英俊,轻抿的薄嘴含着一抹笑意,眼睛里有无边无际的温柔。 天呐!杜琪琪吃惊地捂住嘴,这,这不是大明星艾星舟吗,他是影视歌三栖明星,也是最近两年唯一可以压过F4风头的偶像艺人,但他为人十分低调,平时各大电视台请都请不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学校的晚会上? 杜琪琪很绝望,如果临时加的节目是艾星舟,那她就完了。 她无助地看着艾星舟在众星捧月的簇拥下走向舞台,幕布拉开,人群散开,她又无比震惊地发现,艾星舟手里还牵着一个女孩子。 刚才因为人多,女孩子个子娇小,她没有看到,现在她看到了,她的绝望瞬间就变成了愤怒。 因为那个女孩子是艾俏! 更可恶的是,艾俏居然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白色仙女裙,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珍珠项链,就连发型,鞋子,唇膏的颜色和她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她的复制品。 不,也不能说是她的复制品,因为艾俏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公主气息,是她再怎么装扮也达不到的境界,那娇俏的,软糯的,乖巧得让人怜爱的气质,正是她羡慕嫉妒却永远无法拥有的。 在同样的装束下,艾俏就像被豌豆检验出来的真正的公主,而她,只是个冒牌货。 她手脚冰凉,身子僵硬,目光痴呆地看着艾星舟温柔地帮艾俏拢了一下头发,牵着她走向光芒四射的舞台。 原来,他也是艾俏的哥哥。 原来,他眼里的温柔是给艾俏的。 原来,他才是艾俏的秘密武器。 原来,艾俏随随便便就能击垮她所有的努力。 原来,她不是今晚最闪亮的星,她只是一个笑话。 前面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主持人在激动地向观众介绍艾星舟,以及他美丽可爱的妹妹艾俏。 杜琪琪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所有女生看艾俏的目光,一定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她也恨,恨自己的渺小,恨艾俏的心机,恨命运的安排如此不公。 她失魂落魄地坐回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前面的疯狂已经不可控制,对于这群十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大明星艾星舟的到来是今天晚上最大的惊喜,他们拼命喊叫,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又蹦又跳,把一个学校礼堂活生生变成了演唱会现场。 同样疯狂的,还有学生家长以及所有的女老师,这一刻,她们都忘了自己的身份,跟孩子们一起大喊大叫。 艾俏攥着四哥的手,踮起脚尖趴在他耳边说:“四哥,快管管你的粉丝吧,我耳朵要震聋了。” 艾星舟配合她的个头,微微弯下腰,一只手扶在她背上帮她保持平衡,问她:“心脏呢,心脏没事吧?” “没事,提前吃了药,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艾俏说。 “你呀!”艾星舟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台下的女孩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艾俏已经够幸运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让她更幸运,她已经有了那么多哥哥,现在居然连艾星舟也成了她哥哥。 而且,艾俏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同在一个学校,他们都不知道她和艾星舟的关系。 要说艾俏为人低调,可是她那两个哥哥却张扬得很,怎么也从来没提过和艾星舟的关系呢? 天呐!现在才发觉,原来他们名字里都有一个星,我们怎么这么笨,居然都没往这上面想过? 太神奇了,居然和大明星的弟弟妹妹在同一个学校! 这样的话,以后可不可以找他们兄妹要艾星舟的签名呀? “四哥,快点说话吧!”艾俏提醒艾星舟。 艾星舟笑着说:“就让他们再叫一会儿吧,要考试了,也是难得的放松。” 艾俏:“……” 我看你就是虚荣,享受所有人都为你痴狂的满足感。 等到台下的人终于叫累了,艾星舟才牵着艾俏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温温柔柔的声音说道:“大家好,同学们好,我是艾星舟,这是我妹妹艾俏。” 磁性的嗓音又引起一波尖叫。 陶阳夹在尖叫声中叹了口气,好可惜,槐哥回家了,看不到他的小仙女今晚是多么迷人。 转念一想,看不到也好,让他知道小仙女又多了一个大明星哥哥,还不得把学校食堂的醋全都喝光啊! 等这一波平息,艾星舟又说道:“我妹妹向来都不肯对别人说我是她哥,今天,她终于认我了,我很激动,也很开心。” 台下响起一片笑声。 “我没有,你们别信他。”艾俏笑着说。 女生们都酸了,站在艾星舟身边,被他牵着手,还能这么冷静的,恐怕只有艾俏了。 “你们要信我,这是真的。”艾星舟说,“今晚大家都好热情,为了感谢大家,也为了庆祝妹妹认我,我和妹妹合唱一首歌献给大家,这首歌是我新电影的主题曲,《一生牵挂》,希望你们能喜欢。” “喜欢,喜欢……”尖叫声又响成一片。 音乐缓缓响起,台下终于安静下来,灯光打出一个光圈,把兄妹两个笼罩在一起,艾星舟始终牵着妹妹的手,一刻都没松开。 艾俏从来没参加过学校的任何集体活动,所以谁都没有听过她唱歌,她一开口,清亮纯粹的嗓音惊呆了所有师生。 他们谁都不知道,原来艾俏唱歌这么好听。 看过杜琪琪排练的人不禁在心里把她们两个做比较,都觉得艾俏的声音并不比杜琪琪差。 坐在后台的杜琪琪也听到了,她也是头一次知道,艾俏居然这么会唱歌。 刚才她还寄希望于艾俏只是跟着艾星舟露个脸,结果艾俏不但唱上了,而且还唱的那么好。 如此,她还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吗? 等他们唱完,谁还有心思看她表演? 她哭着给妈妈发信息:妈,我该怎么办? 蔡美凤此刻也是懵的,从艾俏穿着和琪琪一样的裙子上场开始,她的脑子就嗡嗡作响。 她问艾建中,是不是给琪琪订裙子的时候也给艾俏订了一件,艾建中说他没有,他不知道艾俏的裙子是哪里来的。 不过他说,没想到俏俏穿起来这么漂亮,早知道我也给她订一件了。 蔡美凤差点没气死,这个时候,他的关注点还是在艾俏身上,他难道就没想想,一会儿琪琪怎么出场? 穿着和艾俏一模一样的衣服,让同学们怎么看她? 可怜的琪琪,这可怎么办呀? 蔡美凤又气又急,可这个节骨眼,她也不能凭空变一套新裙子给琪琪呀! 她坐立不安,根本没心思看艾俏兄妹的表演,只想立刻跑到后台去看看女儿,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这样想着,她悄悄起身离开,可是艾建中却一把拉住了她:“先别去厕所,看完俏俏的节目再去,俏俏唱的真好,她从小到大都没参加过晚会,我们要给她加油。” “……”蔡美凤都快疯了,谁要给你女儿加油,谁稀罕她唱的好不好,我要去看我女儿。 可是她不敢。 她再气再急,也还是要依附着艾建中,她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她只好又坐下,耐着性子等待,给杜琪琪发信息:宝贝儿,坚强点,不管怎么样也要把自己的节目表演完,你准备了这么久,就应该让大家看到你的努力,舞台是大家的,不是她一个人的,你要有信心! 杜琪琪看着信息欲哭无泪,我有信心顶屁用,人家有哥哥呀! 终于,艾家兄妹唱完了,前面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尖叫。 倪悦悦捧着一束鲜花跑上台,红着脸把花献给艾星舟。 艾星舟接过花,说了声谢谢,然后从花束中抽出一枝百合,回赠给倪悦悦,并温柔地祝福她:“希望你越来越美丽,做一个像百合花一样芬芳的女孩。” 倪悦悦激动得差点当场昏厥,傻傻地看着艾星舟,眼泪都下来了。 艾俏轻轻拥抱她,对她眨了眨眼睛。 倪悦悦这才活过来,拿着花喜滋滋地下了台。 同学们嫉妒死她了。 之前说她疯了的女孩,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疯了,就连赵倩那几个人都隐隐有点后悔,以前没有和艾俏搞好关系,不然今天得到艾星舟祝福的也许就是她们。 倪悦悦下去后,大家都以为兄妹两个也该回后台了,没想到台下突然又走上来一排西装革履的大帅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花,走到艾俏身边,把花全都献给了艾俏。 艾俏也很意外,没想到大哥二哥三哥六哥全都来了,就连艾星辰和艾星光都穿着挺括的西装上来了。 更让她惊喜的是,在魔都上学的八哥艾星空也回来了。 这对她来说真是意外的惊喜,于是她自动忽略了其他哥哥,把手里的花全都塞给艾星辰,开心地抱住了八哥:“八哥,你太坏了,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还好我提前吃了药,不然你们得把我抬下去!” 艾星空带着久别的思念抱住妹妹,逗她说:“没事,有二哥这个专家在呢!” 艾星璨板起脸:“专家被冷落了,很不开心,不打算营业。” 大哥的脸更黑,他是被爷爷强迫来送花的,结果别说拥抱了,连一声“大哥”都没听到。 同学们虽然不认识其他的哥哥,但都认识艾星辰和艾星光,看到他们,就明白另外几位也是艾俏的哥哥了。 天呐,这么多哥哥,还都这么帅,艾俏上辈子是拯救了全宇宙吗? 老天爷,这太不公平了! 在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艾家兄妹集体谢幕,哥哥们排队下台,艾星舟牵着艾俏回到后台。 “怎么样公主殿下,四哥这样的安排你还满意吗?”艾星舟问艾俏。 “满意,太满意了,谢谢四哥!”艾俏开心地说。 “那你亲四哥一下。”艾星舟向妹妹讨赏。 艾俏就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艾星舟的心都融化了,感觉自己这趟值了。 杜琪琪红着眼睛看着兄妹两个的互动,恨不得上去撕了艾俏。 这时,又一大群记者和工作人员涌上来,把兄妹两个团团围住。 艾俏从人群中探出头对杜琪琪招手:“表姐,该你了,加油呀!” 那些人顺着艾俏的手向杜琪琪看过去,都惊讶道:“咦,这小姑娘怎么穿的和俏俏小姐一样?” 艾俏说:“我们这是姐妹装。” 杜琪琪的牙都咬碎了。 她听到主持人在请她上台。 她知道,她一上台,别人也会和这些人说出同样的话。 为什么她的裙子跟艾俏一样? 她几乎想落荒而逃,可这是她准备了好久的节目,她还是不想轻易认输。 她咬咬牙,大步向台前走去。 果然,她一亮相,台下一片唏嘘,所有人都发现了她和艾俏一模一样的装扮。 有了艾俏珠玉在前,现在再看她这身,活像个仿制品,而且仿的形似神不似,艾俏的娇贵是天生的,骨子里的,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杜琪琪屈辱到了极点,还是强颜欢笑唱跳起来。 可是大家都沉浸在艾星舟带来的惊喜之中,压根就没心思看她,相互交头接耳讨论着艾星舟刚才的表演,直到结束都没人注意,甚至都忘了给她鼓掌。 蔡美凤再也忍不住了,冲下观众席,去后台找艾俏理论。 艾俏正在卸妆,换下来的裙子就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哥哥们站在一旁等着她卸完妆一起回家。 另外还有几个记者在旁边采访艾星舟。 蔡美凤一阵风似地冲到艾俏跟前,大声质问她:“艾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小小年纪,心眼怎么这么坏,这么卑鄙……” 大伙都吓一跳,连忙过来保护艾俏,记者也跟过来。 艾俏眨着眼睛,无辜地问蔡美凤:“姨妈,你在说什么?” 蔡美凤气得倒仰:“这会儿你知道叫姨妈了,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要抢你姐姐的风头?” 艾俏淡淡反问:“那她为什么处心积虑要抢我的爸爸?” 第36章 记者们对狗血都有超乎寻常的敏感,艾俏一句话问出口,他们就自动脑补出几十集狗血伦理剧,一时连大明星都顾不上了,纷纷将摄像机和话筒对准了艾俏和蔡美凤。 艾星海下意识想把人撵走,艾星舟在一旁拉住了他。 “没事,咱们看会儿热闹。” “看什么看,吓着俏俏怎么办?”艾星海瞪眼道。 艾星舟笑着说:“你看俏俏像害怕的样子吗?” 艾星海一愣,俏俏好像还真没怕,反倒是蔡美凤被她震住了。 于是,几个哥哥都在旁边看起了好戏。 蔡美凤面对艾俏的反问,一时语塞,有记者在,这死丫头可真敢说,难道一点都不为她爸的名誉着想吗? “你听谁说琪琪要抢你爸爸了,根本没有的事,你怎么能因为莫须有的事就搞砸琪琪的演出呢?” “我搞砸她演出,这是什么话,我有不叫她上台吗,还是我给她下了毒,她不是好好在台上唱着吗,你没听见?”艾俏轻轻缓缓地说。 “她是在唱,可她唱的还有人看吗?”蔡美凤愤怒道,“你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琪琪前面来,不是故意是什么?” “这个我要澄清一下。”艾星舟举手,非常谦逊地解释道,“我行程紧,下了飞机就往这赶,我经纪人提前跟校长说了,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上,这点你可以问校长,而且我这边立刻就要飞帝都,实在没办法,请这位夫人见谅!” 明星都会说场面话,艾星舟的演技又好得很,蔡美凤要不是当事人,大概也会相信他的诚意。 可是他怎么可能有诚意,他分明就是成心,他这么大个明星,为了满足妹妹的争强好胜,居然连小孩子都欺负,实在太可恶了! 蔡美凤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明白自己这样无济于事,还有可能会惹祸上身,于是转身就要走。 “别走啊姨妈!”艾俏拉住她,“你平白无故跑来指责我,现在什么都没说清楚,你怎么能走呢?” “说什么,你要说什么?”蔡美凤用手挡住记者的闪光灯。 艾俏说:“姨妈不知道要说什么,那我来说吧,你说杜琪琪没有要抢我爸爸,那么请问,我爸一个单身男人,你为什么要带着女儿和他住在一起,我是他女儿,都没有和他一起住,你们以什么名义住在那里的?” 妈呀,果然有狗血!记者们都激动坏了,纷纷将话筒对准蔡美凤: “这位女士,据我所知,艾总的夫人几年前就离世了,请问你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妹夫住在一起?” “这位女士,请问你是艾总的下一任夫人吗,请问你和艾总是在他夫人离世前还是离世后在一起的?” “请问艾总夫人去世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请问……” 杜琪琪一进来,就听到记者在七嘴八舌地问她妈一些非常尖锐的问题。 她感到大事不妙,立刻转身往回走,艾俏眼尖看到了她,大声叫她:“表姐,表姐,姨妈在这儿呢!”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还用你说。杜琪琪捂着脸就跑,结果一头撞在了匆忙赶来的艾建中身上。 闪光灯对准他们一顿猛拍。 艾建中一脸茫然地扶住杜琪琪:“怎么回事呀琪琪,这里怎么有记者?” 一个学校的晚会怎么把记者吸引来了? 哦哦哦,肯定是因为星舟,记者是来采访星舟的,那他做为星舟的小叔,也是很骄傲的嘛! 拍吧拍吧,让我也沾沾光,没准对生意还有好处呢! 大明星艾星舟的小叔,那人家还不争着要跟他合作。 哈哈哈哈! 艾建中想到这儿,特意抿了抿头发,拽了拽衣服,准着镜头露出八颗牙的微笑。 “……”几个侄子都没眼看了。 “小叔这么蠢,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八哥艾星空说。 艾星海淡淡道:“快做不起来了。” “我看也是,瞧他那傻样,带个破产的脸。”六哥艾星云说。 艾建中还在得意洋洋,下一刻就被记者包围了: “艾总你好,请问那位女士和你是什么关系?” “据说你们现在是同居的,那么有没有打算结婚呢?” “你们两个穿着情侣装,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艾建中疑惑地眨眨眼,为什么不问他和艾星舟的关系,却问他和蔡美凤的关系,这帮记者,实习生吧,关注点都找不准,切! 哎哎哎,不对劲儿,这事不对劲儿呀! 艾建中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后台。 蔡美凤趁着记者转移注意力,和杜琪琪从另一边溜之大吉。 艾星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叫经纪人留下来善后,自己和兄弟们簇拥着艾俏离开。 那几个记者是他提前让经纪人安排的,什么能曝光什么不能曝光,得让经纪人和他们详细说明。 礼堂里的大合唱刚刚结束,趁着学生们还没出来,兄妹几个抓紧时间离开了学校。 艾星河是警察,不方便露面,献完花之后就回到车上等着,等兄弟妹妹都出来后,他便第一时间开车带大家离开。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今天开了一辆九座的大金杯,正好一车把兄妹九个全拉上,开到大街上,谁都想不到这么普通的车里面还坐着一个大明星。 艾俏看着这满满一车的哥哥,心里的幸福感都快要溢出来了。 “啊,我今天好幸福,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她一边被二哥强行量血压,一边拍着胸脯满足地叹息。 “老实坐好,调整情绪。”艾星璨拍拍她的脑袋,“跟明星同台参加个校园晚会就巅峰啦,那你的巅峰可能就是个小山包。” “哈哈哈哈!”其他几个哥哥都笑起来。 艾俏也跟着笑:“对呀,太高了爬着费劲,低一点挺好的。” “那你就躺着好了,我们拿担架把你抬上去。”艾星辰说。 艾星璨量好了血压,说稍微有一点点高,但没什么影响,可能是因为艾俏现在情绪太亢奋,叫她平静一下,不要再说话。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 艾俏好久没见八哥,便和他坐在一起,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艾星空搂着她,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拍她。 车里很安静,艾俏也确实耗费了太多心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这边睡得安稳,艾建中那边已经炸开了锅。 他躲开记者的追问,开车从学校逃走,直到离学校很远很远才敢停下来,然后给蔡美凤打电话。 蔡美凤带着杜琪琪找到他,直接在车里就和他吵了起来。 大概是女儿精心准备的节目被搞砸,让蔡美凤失去了理智,她平生头一回冲着艾建中大喊大叫:“艾建中,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那宝贝女儿干的好事,这就是你说的天真乖巧心地善良的女儿,我真的脑子抽了,才相信你的鬼话,艾俏她就是个魔鬼,她是魔鬼!” 艾建中也是头一回看到蔡美凤如此歇斯底里的一面,她那狰狞的青筋暴露的脸上,往日的优雅温柔荡然无存,说俏俏是魔鬼,她才更像魔鬼好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俏俏呢,她哪里招惹到你了,她不就是穿了件和琪琪一样的裙子吗,这也值得你大呼小叫,还有,你为什么要跑去后台找她,吓着她怎么办?” “……”蔡美凤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搞清楚状况,裙子裙子裙子,这是简简单单一条裙子的事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居然这么蠢,又蠢又迟钝,还护短,这种蠢货,要不是他家里帮衬,他能当老板真是见鬼了! 愤怒的蔡美凤自己都没想想,人家不蠢能要她吗? 但凡艾建中长点脑子,能被她哄到手吗? “我跟你说,今晚这事就是艾俏成心的,她看不惯琪琪,所以把她哥叫来打压琪琪,她心眼太毒了她。还有你,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从来没说过你有个当明星的侄子,我看你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艾建中不悦道,“俏俏不就是和她哥唱了个歌吗,怎么就是打压琪琪了,一个学校的联欢会,至于吗,说的好像丢了奥运冠军似的,而且星舟当明星的事是我家老爷子不让往外说的,我不跟你说,你自己不会看电视呀?” “……”蔡美凤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看看坐在身边默默流泪的杜琪琪,一气之下下了车,拉着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大晚上的你上哪去,天这么冷,琪琪还穿着裙子……”艾建中下来叫她。 不提裙子还好,一提裙子蔡美凤更来气。 “不用你管,回家找你的俏俏去吧!”她气冲冲地喊道,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和杜琪琪上车走了。 艾建中还是一头雾水,喃喃自语道:“发什么神经啊这是,不就是条裙子吗,你当着记者胡言乱语我还没生气呢!” 杜琪琪坐在车上,哭着问蔡美凤:“妈,咱们去哪呀?” “去酒店。”蔡美凤气呼呼地说,“那个榆木脑袋,不晾晾他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杜琪琪看看她,欲言又止。 妈妈似乎气过头了,她和艾建中根本就不是夫妻关系,这种一生气就离家出走的招式,用在艾建中身上有用吗? 那家又不是她的家,也没写她的名字,万一艾建中不主动找她,那她还怎么好意思回去? 不回去难道要一直住在酒店吗,万一艾俏趁机给她爸煽风点火呢? 万一有别的女人趁虚而入呢? 她越想越不对,该不会这后面的发展也在艾俏的计划之内吧? 艾俏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刻呢? “不对,妈,叫司机调头,咱们赶紧回去。”她立刻对蔡美凤说道。 “不回,这个时候,回了就是我认输了。”蔡美凤说。 “不回你才输了!”杜琪琪当着司机的面不好说,趴在蔡美凤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蔡美凤脸色大变,连忙叫司机调头回去刚才的地方。 这路是单行道,不能调头,司机开到下一个路口,绕了一圈才回到那里,可是艾建中的车已经开走了。 蔡美凤没下车,报了东华苑的地址,让司机送她们过去。 到了楼下,母女二人下了车,一眼就看到艾建中站在单元门口,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在说话。 第37章 女人中等身材,穿着款式简单的羽绒服,长发披肩,因为背对着路,看不清长相。 艾建中的脸倒是看得真切,笑眯眯的,亲切又温和,好像在和对方说一件很开心的事。 蔡美凤心中警铃大振,心想还好听琪琪的话回来了,这不靠谱的,怎么眨个眼的功夫就和女人聊上了? 这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一面想,一面拉着杜琪琪快速走了过去,因为刚和艾建中吵完架,表情十分不自然地叫了他一声:“建中,这是谁呀?” 艾建中看到她回来,愣了一下,笑着问:“气消啦?” 那女人也随之转过头。 这回不用艾建中介绍,蔡美凤也认出来了,她是公司新来没多久的接待员文静。 说是接待员,实际上就是个打杂跑腿的,别人懒得做的事都归她,哪里需要哪里搬。 照理说这样的工作都是刚毕业的年轻小姑娘干的,稍微有点工作经验的都不乐意做。 但文静的情况很特殊,据说是刚经历过下岗和离婚的双重打击,一时没有合适的事情做,就这个工作还是熟人托艾建中安排的。 这样的女人,蔡美凤平时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今天大概是被艾家兄妹和艾建中打击狠了,产生出很强烈的危机感,突然发现文静其实很漂亮,很有女人味,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所以也很危险。 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很危险。 “美凤姐!”文静温温柔柔地叫她,主动解释道,“艾总的包忘在公司了,我打扫卫生时看到了,就想着给他送过来,没想到你们都不在家,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这样啊?”蔡美凤狐疑地看看艾建中,见他手上果然拿着公文包,就勉强笑笑说,“那真是辛苦你了。” 艾建中说:“何止辛苦,还冷呢,她八点多就来了,礼堂声音太大,我都没听到手机响,害她在这里等了半天,走吧,上去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不了不了。”文静连连摆手,“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你们快上去吧,我走了。” 说完对他们挥了挥手,便转身走了。 艾建中看她一边走一边紧紧抱着胳膊,想必是很冷,就叫住她说:“你等一下,我开车送你。” 文静回头笑着说不用了。 艾建中过意不去,把包塞给蔡美凤,叫她和杜琪琪先上去,自己跑去追文静。 “哎……”蔡美凤想拉没拉住,眼睁睁看着他追上了文静,把文静带到自己的车前,还体贴地帮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车子开走,蔡美凤还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来由地感到心慌慌。 “妈,走啊!”杜琪琪叫她。 蔡美凤回过神,挽着女儿的手往里面走,不安地问:“你觉得刚才那个女的漂亮吗?” 杜琪琪说:“比起你不算漂亮,但对于男人来说够了。” “什么意思?”蔡美凤一时没转过弯。 杜琪琪抿着嘴没说话,摁开电梯。 进了电梯,蔡美凤自己悟出来了,惊讶于她的思想复杂程度,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哪里学来的?” “电视上,书上,哪里都能学。”杜琪琪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女的怎么知道这里的详细地址,家里没人,她不能把包放在门卫室吗,非要一个人在这儿等?” 蔡美凤说:“你是不是想多了,公司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呀,而且,老板的包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呢?” 杜琪琪耸耸肩:“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如果你觉得没什么,干嘛要问我她漂不漂亮?” “……”蔡美凤陷入沉思。 杜琪琪欲言又止,她很想和妈妈探讨一下这女的会不会也是艾俏阴谋的一部分,但她要这么说,妈妈肯定又该说她小小年纪思想复杂了。 可是那女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今天晚上妈妈和艾建中吵架就来了,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管怎样,她对此表示怀疑。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艾俏在搞鬼。 想起艾俏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屋第一件事就是上楼脱掉那件象征着耻辱的裙子,像丢一块破抹布一样把它狠狠摔在地板上。 觉得不解气,又踏上去用力踩了几下,要不是怕艾建中问起,恨不得拿剪刀剪个稀巴烂。 她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艾俏会提前知道她要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 就算是她曾经因为炫耀说漏过嘴,可是项链呢,鞋子呢,发型呢,她是怎么做到一模一样的? 真是见鬼了! 杜琪琪恨恨地扯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毫无疑问,这是她过的最糟心的一个元旦节,过去的2003年,也是她人生中最糟心的一年,这一年,她所有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2004年,我一定要成为真正的千金小姐,我一定要把艾俏狠狠踩在脚下,我一定要江槐对我刮目相看,我一定要! 而此时的艾俏,正欢欢喜喜地和爷爷哥哥们一起吃宵夜。 爷爷听了她今天晚上的精彩表演,夸她干的漂亮,说她要是生在战争年代,肯定是个有勇有谋指挥若定的女将军。 艾俏俏乐坏了:“我这才哪到哪呀,还是爷爷你更厉害,你连蔡美凤会跟爸爸吵架出走都料到了,你才是现代诸葛亮呢!” 是的,艾老爷子一早就料到他们会争吵,所以才叫文静过去。 而艾建中之所以离开公司前会忘了拿包,是艾老爷子告诉文静,让她晚上找个借口去见艾建中,所以她趁着给艾建中送咖啡的机会,悄悄把艾建中放在茶几上的包藏了起来。 艾建中着急去学校看演出,就疏忽了。 此刻,文静就坐在艾建中的车上,给艾老爷子发信息。 艾老爷子把信息给艾俏看,艾俏看完,开心地对爷爷说:“让阿姨告诉爸爸她饿了。” 爸爸向来以绅士自居,肯定会找地方请人家吃宵夜的,说不定爸爸还会体贴地给蔡美凤母女带一份回去,蔡美凤如果知道爸爸请别的女人吃饭,肯定会更加生气,这样,两个人就会开始新一轮的争吵。 哈哈! 艾家兄弟几个看着妹妹笑得像只小狐狸,不禁在心里为小叔默哀三秒钟。 小叔,你快被亲闺女玩坏了! 艾星舟倒也没说谎,他今晚确实是要飞帝都,吃完宵夜,便匆匆忙忙去机场赶最后一班飞机。 艾俏和哥哥们把他送到大门外,和他依依不舍说再见,因为他不能在家过元旦,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艾星舟说,自己这次在帝都差不多要待到过年,叫艾俏不要伤心,到时候他会把十哥十一哥一起带回来过年。 艾俏这才高兴起来,开始期待着那对双胞胎哥哥的归期。 想到双胞胎,她不由又想起了江槐,江槐此刻肯定和他的双胞胎妹妹在一起,他们一家团聚了,应该很开心吧! 唉!她仰头望着满天星斗,发出一声轻叹。 生命中的第二个2003年也过去了,而她也已经开启了完全不同的人生,爷爷还在,她爱的人都在,还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真的好幸福。 2004年,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和我一样幸福。 除了蔡美凤,杜琪琪,还有爸爸。 因为他们的幸福是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所以,我永远不会为他们祝福! 得不到女儿祝福的艾建中,刚把文静送回家,并且真如艾俏所料,给蔡美凤母女带了两份馄饨。 原本他还打算演出结束之后带上艾俏大家一起吃个大餐,没想到蔡美凤突然来那么一出,最后饭也没吃成,还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不过不管怎样蔡美凤最后还是回来了,他是男人,男人就该大度,所以买个宵夜哄哄她,这事就算过去了。 说来说去就一条裙子的事,大不了回头再给琪琪买条新的。 他这边想得挺好,结果回家就被蔡美凤冷嘲热讽地怼了一顿。 “回来挺快呀,没去人家里喝杯茶,大晚上的又冷又辛苦,你也没请人家吃点东西?” “请了,吃的馄饨。”艾建中也没过脑子,随手把馄饨放在桌上,“这不,还给你和琪琪捎了两碗。” “……”蔡美凤噎个半死,酸溜溜地说:“哟,请美女吃饭,还能想着我们娘儿俩,真不容易。” 艾建中听着她语气不对,皱眉道:“你什么意思啊,阴阳怪气的,你从前不这样的,怎么今天晚上跟中了邪似的?” 蔡美凤窝着一肚子火,闻言腾一下就爆发了:“我中邪,是,我是中了邪,我就是中了你的邪,才会没名没份的跟着你,受尽了你家人的窝囊气,现在连累琪琪也跟着受气,早知道这样,我干嘛要把她从老家接来,就算在老家没人管,也比在这里受气好。” “噢,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艾建中说,“你还是因为裙子的事,我都说了,那裙子不是我买的,你这篇怎么就翻不过去了呢,人家厂家一次生产那么多条,敢情就只能琪琪一个人穿呀?” 蔡美凤气道:“我有说只能琪琪一个人穿了吗,你根本就没弄明白,这衣服谁穿都行,就是艾俏穿不行。” 艾建中也恼了:“你这是什么道理,凭什么俏俏穿就不行,俏俏是我亲闺女,因为咱俩的事,我已经对不起她了,你这还没结婚呢,就搞起差别对待来了,我有这样对待你女儿吗,蔡美凤,我警告你,你这思想得好好转变一下,不然我要重新考虑结婚的事了。” “……”蔡美凤肺都快气炸了,“我看你就是不想和我结婚了,是不是有美女送上门,你就动摇了,觉得她比我好,比我年轻,还没有孩子拖累,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艾建中搞不懂女人的脑回路,就事论事不行吗,非要扯东扯西,好好的又扯到人家文静身上干什么,我不过就是送人家回个家,她也能联想这么多,真是…… “真是莫名其妙!”他丢下这句话,气冲冲地回了房间,咣当一声关上门。 蔡美凤抓起馄饨扔进了垃圾桶,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杜琪琪站在楼梯上,俯视下面客厅里发生的一切,心里又把艾俏恨了一遍。 艾俏真是太阴险了,仅仅是借助一个联欢会,不但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同时也在她妈和艾建中的感情里埋下一颗毒种子。 她妈多年的忍辱负重一下子就破了功,就算以后还像从前那样对艾建中温柔体贴,在艾建中心里的形象也不可能恢复原样了。 而且,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事到此还没完,就像地震一样,绝对还会有余震,只是她暂时找不到震源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就这样惴惴不安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澜城日报和电视台的早间新闻一出,杜琪琪终于明白余震是什么了。 可惜已经晚了。 第38章 艾建中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因为最近要赶一个项目,元旦节全体加班不放假,他这个老板也要以身作则,陪着员工们一起加班。 蔡美凤昨天晚上一气之下睡在了客房,早上也没给他做早餐,他本来就有点不满,看到垃圾桶里的馄饨,就更不满了。 空着肚子到了公司,意外地发现办公桌上有一份热腾腾的鸭血粉丝和灌汤包,旁边还有一张便签:艾总,感谢你昨天晚上请我吃馄饨,今天的早餐我请你。 艾建中愣了一下,隔着落地玻璃去搜寻文静的身影。 文静正在外面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因为干活太热的缘故,脱掉了外面的羽绒服,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毛衣,线条柔软,腰身玲珑,看起来竟十分的温婉美好。 她似乎觉察到艾建中的目光,直起腰转头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玻璃撞在一起,文静似乎慌了一下,然后微微羞涩地冲艾建中点头微笑。 艾建中心里顿时漾起一股暖流,也对她点点头,笑了一下。 文静便转过去继续干她的活,艾建中坐下来心情愉悦地吃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饿狠了,他觉得这份早餐特别可口,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可口的早餐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等他吃完了,文静端着茶叶壶进来,说:“刚泡好的龙井,艾总喝一杯解解腻。” 艾建中又觉得她的声音也很好听,轻轻柔柔的,听着很舒服。 文静给他倒了一杯茶,顺便把他吃完的餐盒收拾干净。 艾建中看着她腰肢款摆出了办公室,端起桌上的茶,惬意地喝了一口,被蔡美凤破坏掉的心情慢慢又好起来。 没好多久,秘书小陈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报纸,神色慌张地说:“艾总,不好了,你上报纸了。” “上报纸,不会吧?”艾建中愣了一下,昨天晚上他已经连夜打电话找关系打通了各个媒体的关节,那些熟人可都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不会有事的。 “是真的。”小陈走过来把报纸递给他,“你自己看看。” 艾建中刚接过报纸,电话响了,他一面打开报纸,一面接通电话:“喂,哪位?” 电话是项目经理打来的,语气和小陈一样慌乱:“艾总,不好了,你上电视了。” 艾建中心里咯噔一下,吩咐小陈把电视打开,自己低头去看报纸,娱乐版块的头条标题赫然写着——建中房产集团老总和大姨姐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艹他马!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记者干的! 这写的是人话吗,这是一个省级报纸该出的新闻吗,什么大姨姐大姨妈的,比人家花边小报写得还龌龊! 这不是摆明了要搞老子吗! 艾建中愤怒地摔了报纸,挂了电话,随即就看到电视新闻里也在说同样的话题,把他和蔡美凤说得非常不堪,甚至还怀疑他们合谋杀死了前妻。 气得他操起手边的茶壶就要砸电视,满满一壶新沏的热茶浇了他一身,烫得他哇哇直叫。 小陈吓一跳,忙关了电视,打开门大声叫文静拿毛巾过来。 文静很快就进来了,一看艾建中身上的茶叶,就明白他是被开水烫了,赶紧过去帮他脱衣服,又叫小陈去拿冰袋来。 艾建中只顾着生气,也没有注意文静什么时候把他脱得只剩下一件衬衣。 文静卷起衬衣的袖子,看他的手臂被烫得通红,就拿冷毛巾给他包住,柔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烫成这样,多疼啊!” 艾建中还在气头上,咬着牙没吭声。 文静问他:“要不把衬衣脱了看看别的地方烫没烫着?” 艾建中点点头。 文静便凑过来给他解扣子。 恰好这时蔡美凤进来了,看到两个人的暧昧动作,上前一把拉开文静,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贱.人,你在干什么?” 文静被打得一怔,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试图解释:“美凤姐,你误会了。” “你不要叫我姐,我听着恶心。”蔡美凤怒道,“我昨天晚上就看你不对劲儿,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不安分的贱.货!” 这话骂的实在难听,艾建中正一肚子火没处发,见她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文静又打又骂,站起来冲她吼道:“神经病啊你,你是不是嫌给我丢的人还不够,还要在这里表演泼妇骂街是吗?” 蔡美凤以为他是在维护文静,气得心口疼:“你自己和下属在办公室勾勾搭搭,还说我丢你的人,我怎么丢你的人了,你说,你说呀!” 艾建中捡起地上的报纸扔在她身上。 报纸被茶水打湿了,“啪”的一声糊在蔡美凤身上。 蔡美凤嗷一嗓子,手忙脚乱地抖掉报纸,但是已经晚了,污渍把她崭新的白色大衣晕染了一大片。 蔡美凤整个人都不好了,恨恨地瞪了艾建中一眼,转身冲出了办公室。 这是她刚入手的名牌大衣,她得赶紧找个干洗店去洗衣服,等她回来再和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算帐! 艾建中看着她走远,颓然坐回到椅子上,呼哧呼哧喘气。 “艾总,夫人好像误会我了。”文静歉意道。 “她算哪门子夫人,我们还没领证呢!”艾建中没好气地说。 这时,小陈拿冰袋回来了,文静不好意思再靠近艾建中,就让小陈给他冰敷,自己负责打扫卫生。 艾建中的手机又响了,他没心情接,对小陈说:“你来接,就说我在开会。” 小陈接起电话,嗯啊了几声,回头一脸凝重地看着艾建中说:“艾总,咱们的项目黄了。” “什么?”艾建中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蔡美凤匆匆忙忙去找干洗店,一路上,她发现不少人都在看着她指指点点。 刚才她从进公司到出公司,也感觉员工们在交头接耳,但她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看到街上也有人这样,便察觉到一丝异常。 等到了干洗店,正好店里的电视上也在播她和艾建中的新闻,几个女顾客对着电视里的她骂骂咧咧: “不要脸,自己当小三,还去找人家闺女的麻烦,亏她有脸去!” “就是就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妹妹的男人也要抢,这种女人,搁古代是要浸.猪笼的。” “对对对,男的也要一起浸,淹死那对奸.夫淫.妇,把他们的尸体喂王八!” 蔡美凤起初并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进店后还往电视上扫了一眼,正好那个镜头是艾俏打了马赛克的脸,她没认出来,也就没在意,到柜台前和干洗店的老板娘说了情况,脱下衣服放在柜台上。 然后老板娘先把她认出来了,指着她喊道:“咦,这不是电视里的小三吗?” 几个女顾客都朝她看过来。 “对对对,就是她,哎,大家快看,小三跑这来了。” 蔡美凤吓个半死,丢下衣服落荒而逃。 她总算明白艾建中为什么说她给他丢人了,原来昨天晚上的事被人捅到电视上去了。 她昨晚只顾着生气没想到,艾建中个蠢猪难道也没想到吗,怎么就不知道疏通疏通关系呢? 现在好了,闹得全城人民都知道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她茫然地站在路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阵冷风吹过来,吹透了她单薄的毛衫,她激灵打了个冷战,从身到心都凉透了。 这时,身边经过的人突然指着她喊道:“瞧,电视上的小三!” 她吓坏了,捂着脸没命地往公司跑。 回到公司,她实在太冷了,门卫室的大爷在扫院子,军大衣挂在墙上,她也顾不了许多,取下军大衣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向办公楼跑去。 “哎哎,你谁呀,还我的大衣!”门卫大爷丢下扫帚去追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楼,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爷,你别追了,那是蔡总。”有人提醒门卫大爷。 “啊?”大爷愣了一下,“蔡总,蔡总也不能抢别人的衣服呀!” 大伙都笑起来,暗自揣测,是不是蔡总在街上被人认出来,把她衣服扒了? 蔡美凤一口气跑到艾建中的办公室,见艾建中正愁眉苦脸地满屋子打转,冲过去抱住了他:“建中,对不起,我错了……” 艾建中冷不防被一个臃肿的军大衣抱住,吓得嗷一嗓子,用力推开了她:“你谁呀你,你要干嘛?” 蔡美凤头发也散了,妆也花了,脸冻得乌紫,还穿着军大衣,艾建中半天才认出她,惊讶道:“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蔡美凤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建中,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我就成过街老鼠了呢?” *** 艾俏昨晚睡晚了,今天一直到十点才起床。 因为是假期,今天也没有打算要出去,她就穿着毛茸茸的保暖睡衣下楼去找爷爷。 爷爷正坐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晒太阳,腿上放着一份报纸,但他没有看,默默地望着窗外出神。 “爷爷,你猜我是谁。”艾俏走过去捂住他的眼睛。 爷爷笑起来:“我猜你肯定是艾星光。” 艾俏也笑了:“爷爷你真聪明。” 爷爷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对面的藤椅上。 何阿姨走过来问:“俏俏睡醒啦,饿不饿?” 艾俏说:“刚睡醒不想吃东西,麻烦阿姨给我冲杯奶茶吧!” “奶茶喝多了不好,还是喝核桃粉吧,补脑子。”艾老爷子提议道。 艾俏说:“那就冲两杯,我和爷爷一起补脑子。” 何阿姨去冲核桃粉,艾俏随手拿起爷爷膝头的报纸:“我来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闻。” 艾老爷子忙把报纸抢走了,顺手塞在背后,说:“没什么好看的,难得太阳好,陪爷爷说说话吧!” 艾俏就知道,爸爸和蔡美凤的新闻出来了。 “爷爷,你有心事?”她敏锐地发现爷爷情绪不高,小心翼翼地问道。 艾老爷子看看窗外,在阳光下眯起眼睛:“俏俏,你恨你爸吗?” “……”艾俏愣了一下,反问他,“爷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艾老爷子叹口气:“我刚才坐在这里,不经意回忆起了过去,你爸爸很小的时候,你奶奶就走了,我心疼他小小年纪没了妈妈,就对他格外宽容,轻易不舍得打一下,还要你那些伯伯们都让着他,就像现在对你一样……” “所以呢?”艾俏问。 “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我觉得你爸变成今天这样,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我。”艾老爷子的眼里有泪光闪过,“是我没教会他怎么爱人,没教会他忠诚与担当,所以,你妈妈的死,我也是有责任的。” 艾俏的眼泪瞬间就冲出了眼眶,她离开椅子,坐在爷爷脚边,拉过爷爷的手,把脸埋在他手心里。 “爷爷,你不要这么说,不是你的责任,跟你没关系的。” “你恨你爸吗?”艾老爷子又问。 艾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老爷子说:“我也恨他,有时候恨不得打断他的腿,可是因为他是我最小的儿子,我又常常下不去手,我只要一想到他,心里总是矛盾的。” 艾俏的心也因为爷爷的话矛盾起来。 爷爷这么说,是想要放过爸爸的意思吗,还是想要劝她和爸爸握手言和? 如果爷爷要她原谅爸爸,那她该怎么办?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怕爷爷下一刻说出让她左右为难的话。 谁知爷爷突然笑着说:“现在好了,我下不去的手你哥哥帮我下了,你爸爸就要倒霉了,等他破了产,他就老实了,那个女人也不会再纠缠他了,到时候他可能还要回来啃老,那我就看在你奶奶的面子上,把他当个废物养着好了。” 艾俏:“……” *** 下午的时候,艾建中已经快要崩溃了。 因为他的□□,正在筹备的项目黄了,有两个投资先后宣布撤出,还有一块他早就看好的地皮也被人抢走了。 如果对方比他出价高,他还没那么难受,关键人家出价比他还低,这就让他很郁闷了。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谁也没心思干活,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全都围在一起讨论公司会不会倒闭,倒闭了他们怎么办,这个月的工资还能不能发。 有人甚至做好了抢东西扺工资的准备。 杜琪琪也在家里惶恐了一整天,她倒不是担心艾建中的公司,她担心的是开学之后她该怎么面对同学们。 她想都能想得到,只要她一出现在学校,同学们肯定会在她周围指指点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只要一想到那些话的内容,她就忍不住抓狂。 啊啊啊……她捂着耳朵大声喊,“我不想听,我不要听,我也不要去上学,我不要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我要转学……” 对,我要转学,转了学,就没人知道我是谁了。 “妈,妈,我要转学。”她飞快地跑到楼下去找蔡美凤。 蔡美凤从公司回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对策,可是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暂时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干躺着。 杜琪琪冲进来,摇着她的身子喊:“妈,我不想去附中了,我要转学。” 蔡美凤本来心里就烦,坐起来给了她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今天这事都是你闹的,要不是你整天想着出风头,怎么会被艾俏抓住这个机会,你还想转学,我没让你回老家就不错了,给我滚回楼上去!” 第39章 江槐好不容易回趟家,干爹们想他都想疯了,直接从镇子上接着他,家都没让他回就把人带去了饭店,要给他接风。 席间,干爹们问起了他在澜城的生活,问他在那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重点是有没有女朋友。 江槐一下子就想起了艾俏,笑意不自觉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干爹们都自诩是情场高手,还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纷纷起哄问什么时候能抱上干孙子。 江槐哭笑不得,说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想得倒远。 干爹们不信,说我们十几年含辛茹苦教你泡妞之道,你怎么这么怂,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江槐叹气说我不是搞不定小姑娘,我是搞不定小姑娘的哥哥,她哥哥太多了,不好下手。 干爹们说,那怕什么,哥哥再多能有你干爹多,不怕不怕,干爹们都在呢,实在不行我们杀去澜城,给你把媳妇抢回来。 江槐说行啊,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我今生的幸福就靠你们了。 酒足饭饱,大队人马乌泱乌泱杀去了台球厅,打了小两个钟,没一个能赢过江槐,众人不服,又乌泱乌泱杀到练歌房,鬼哭狼嚎地嚎到后半夜,最后全都东倒西歪在包房里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江槐醒了,掏出手机想看看是几点,发现手机没电了,他开门出去,到吧台结了帐,然后独自一人往家走去。 镇子上的黎明特别安静,晨雾笼罩之下,像沉睡在魔法里的城堡,远处是大片大片的塑料大棚,连绵起伏像一片白色的海洋,里面养着各种各样的花。 在他很小的时候,镇子还不是这样,后来在花枝女士的带动之下,全乡人都靠养花发了家,这里也成为全国闻名的花卉之乡,经过上级进一步的开发,这里又成了人人向往的旅游胜地,而镇子也从最开始的一条街发展成了一个小型城区,只要城里有的,这里都有,甚至城里没有的,这里也有。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花枝女士高瞻远瞩的超前思想和势不可挡的行动力。 曾经他问他妈,你为什么这么厉害,他妈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因为她是重生而来的。 他至今想到他妈当时的表情都还忍不住想笑,因为没有谁能把一个无稽之谈说得那样正经八百。 他勾起唇角,在凌冽的晨风中裹紧了外套,大步往自家的山庄走去。 山庄建在沿溪村后面的山腰,他姥姥家就住在沿溪村,他从村子里穿过,家家都还没起床。 冬天花都养在棚里,不需要过多的照料,所以花农们可以睡睡懒觉。 他经过姥姥家的门口,停了一刻,又走了。 姥姥没有儿子,大姨找了个上门女婿,那个上门女婿就是他的亲大伯,他爸的亲哥哥。 据他妈讲,大姨和大伯挺有意思的,两个人在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相互喜欢上了,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子才终成眷属。 终成眷属真是个美妙的词汇,让人只要一想起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不禁又想到自己和艾俏。 穿过村子,再走没多远就到了山前,只要一仰头,就能看到他家的山庄,红墙碧瓦,十分醒目。 他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往上走,现在是冬天,除了松树,其他树的叶子都落了,草也是枯黄的。 他看向不远处的山坡,停下脚步。 艾俏就是从那里滚下去的。 他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景。 那是他五年级的暑假,下过雨的午后,空气十分清新,天被雨水洗得瓦蓝,丝丝缕缕的云飘浮在山顶。 艾俏趁她姥姥睡着,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找他玩。 之所以要偷偷的,是因为她来姥姥家的第一天,姥姥就非常严肃地叮嘱她,可以和任何一个小孩玩,唯独不要和一个叫江槐的小孩玩。 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艾俏和任何小孩都玩不来,唯独喜欢跟他玩。 他也一样。 他告诉艾俏,雨后的山上有一种花开得特别漂亮,艾俏说她想看,要他带她去看。 草地上有些湿滑,他一路牵着她的手。 她的手又小又白又软,上面还有小涡涡,他牵着就不想松开。 艾俏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惜我快要回家了,要是你能和我在一个学校就好了。 他问,你的学校叫什么名字。 艾俏说,叫澜大附小,以后上中学,就上澜大附中。 他说我知道了。 艾俏说知道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来。 他笑笑没说话。 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们爬到山坡上,找到了那种花,是蓝色的,很小很小,贴着草地盛开,很美。 旁边有一棵野果树,艾俏说她想吃最顶上那颗最红的。 他就爬上去摘,艾俏说他爬树的样子像一只长臂猿。 长臂猿他知道,他看到动物世界里说过,长臂猿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如果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再找别的猿。 他从枝桠间探头向下看着艾俏,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长臂猿? 艾俏说,好啊,我愿意。 她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那又怎么样,至少她答应得毫不犹豫。 他很开心。 他爬到了最高的枝头,伸手摘下那颗最大最红的果子,准备投喂给他的小长臂猿。 艾俏的表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山下,她很大声地叫艾俏:俏俏,快下来,你们家来电话,你妈被车撞死了! 他听到艾俏哭了一声,当时有树叶挡着,他没看清艾俏的表情,他急忙往下爬,随后就听到尖叫声,艾俏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在半山腰撞上一块大石头,身子被撞得弹起来,又重重落下…… “臭蛋儿,你回来啦?”山庄二楼的窗户打开,江十六站在窗前用力向他挥手。 江槐从回忆中醒过神,抬手抹掉眼角的一滴泪,冲江十六大声吼道:“找死是吧!” “大过节的说什么死不死。”花枝从江十六旁边探出头,“好不容易回趟家,在外面喝一宿,真有你的。” 江槐耸耸肩:“我有什么办法,你霸着他们的老大不让出门,他们只好找老大的儿子代替了。” 江渔从另一扇窗前探出头,委屈地比划着擦眼泪的动作。 江槐笑起来。 进了屋,江槐第一时间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花枝已经做好了早饭,叫他快点洗脸刷牙吃饭。 花枝超级喜欢烹制美食,而且从不睡懒觉,因为她认为睡懒觉会少吃一顿饭。 她不愿意错过任何一顿饭。 一家人围坐一起,吃着早餐看早间新闻。 花枝说阳历年也是年,今晚是年夜,咱们去你姥姥家吃饭,等会儿一块去城里大采购,你们想吃什么只管点,没有我不会做的。 江槐说我想吃蒸槐花。 花枝白他一眼:“那你想着吧,槐花到春天才开呢!” 江槐之所以叫江槐,是因为花枝在八月十五赏月的时候,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生了他。 而江十六在江槐出生后还在妈妈肚子里负隅顽抗了几个小时,过了零点才出来,所以叫江十六。 江槐得名的那棵大槐树,每年都会开一树繁花,花枝就把那些花摘下来,拌上面粉蒸着吃,味道很好。 一家人回忆着从前的事,气氛难道的温馨,随后电视里就播出了澜城附中联欢会的新闻。 江槐不了解情况,只看到蔡美凤在后台质问艾俏的镜头,艾俏的脸打了马赛克,看不到表情,不知道有没有在害怕。 江槐放下筷子,起身穿上外套,拔下手机就往外跑。 花枝叫他:“你干嘛去?” “回澜城!”江槐丢下一句话,转眼冲出了大门。 “你瞧,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花枝对江渔感叹,随即推了他一把,“你还吃,快去开车送他呀!” “哦。”江渔又抓了两个包子,起身去追儿子。 江十六撇嘴道:“哥真是蠢,也不想想这都过了一夜了,有什么事人家那边肯定也都解决了,他现在过去有什么意义。” 花枝说:“过去就是意义。” 江十六:“……” 江槐坐在车上,打开才充了几格电的手机,攒了一夜的信息像开闸的水一样冲出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百十条信息,有一大半都是陶阳发的,所有内容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哎呀卧槽,槐哥你的小仙女太牛掰了! 剩下的就是在描述怎么牛掰。 江槐很后悔昨天晚上不该喝那么嗨,如果他能早点看到这些信息,现在他已经在澜城了。 他知道,艾俏有很多哥哥,或许他去了也帮不上忙,甚至都见不到艾俏,那他也要去,哪怕是什么也做不了,能离她近些都是好的。 “爸你能不能开快点,像个老头!”他催促江渔。 江渔说:“欲速则不达,越是在着急的时候,越是要放慢速度,不能慌乱。” “……”什么鬼?江槐听不进去,说,“你停下,我来开。” “不行,你没有驾照。” “……那你快点。” “欲速则不达。” “不是,你是不是就会这一句成语呀?” “嗯,就这一句还是你妈教我的。” 江槐彻底没脾气了,焦躁的心情也因为江渔的东拉西扯平复下来。 他静默一刻,给艾俏发了条信息:送你的礼物拿了吗? 他想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艾俏应该没有时间去拿的。 艾俏不是没时间,她根本就是忘了,收到江槐的信息,她才惊呼一声:“妈呀,我竟然忘了。” 她老老实实向江槐承认错误:对不起,我忘了,我下午去拿。 下午几点?江槐问。 艾俏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一点多吧,那时候爷爷在睡午觉。 江槐回她:好。 第40章 下午一点,爷爷回房午休,何阿姨要准备晚上的团圆饭,叫陈叔开车带她去采购,他们走后,艾俏趁机换衣服偷偷溜出家门。 今天是元旦,天气晴朗,街上人潮涌动,特别热闹。 艾俏为了赶在爷爷睡醒之前回家,打算叫辆出租车,快去快回。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八哥艾星空突然回来了,车子路过她身边,降下车窗叫她:“俏俏,你在这里干嘛?” “咦,八哥,你不是和同学聚会吗,怎么回来了?”艾俏跑过去问他。 “饭吃了,他们要去别的地方玩,我明天要走,所以想回来陪陪你。”艾星空又问,“你在这里干嘛?” “嗯……”艾俏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我同学送我礼物,在学校门卫室,我正要去拿。” “什么同学,男生女生?”艾星空立刻警觉起来。 “……当然是女生啦。”艾俏眨巴着眼睛,“我又不和男生玩。” “女生为什么不直接给你?”艾星空问。 “……”艾俏挠挠头,有点编不下去了,果然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可是撒谎好难,女生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呢,为什么呢? “噢,因为她转走了。”她灵机一动,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理由,“她是我之前的同学,后来转到外地去了,所以礼物是寄过来的。” “这样啊,那你上来吧,我带你过去拿。”艾星空探着身子把副驾驶的门打开。 艾俏:“……” 她知道推脱不掉,只好上了车,暗中祈祷江槐千万不要送太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要给她留字条什么的。 不过,江槐到底送的什么呢?她又忍不住好奇地猜想,猜来猜去,她发现自己对江槐并不怎么了解,根本猜不出他会送什么礼物。 她对江槐的所有了解,就是长的帅,学习好,会打架,会玩,还有穷。 是啊,他那么穷,还想着给她买礼物,但愿就是个小礼物吧,不要太破费了。 到了学校门口,艾俏叫艾星空在车上等她,独自一人去了门卫室。 假日的校园冷冷清清的,像一座空城,只有门卫室大爷长年累月不离不弃的守在这里。 房门关着,电视里的声音从小窗口传出来,大爷应该是在看电视。 “大爷,打扰一下……”艾俏趴在小窗口上往里看。 大爷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大毛领的帽子罩在头上,侧对着窗口,懒懒散散地坐在小板凳上,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直直伸出去,在脚踝处交叠起来。 咦?艾俏心想,以前没注意,大爷腿这么长吗? 而且大爷怎么不穿大棉裤了,居然穿着牛仔裤? 随着她的疑惑,大爷慢慢转过头,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帅气的脸。 “哎……”艾俏倒吸气,呼吸停顿,看着那张脸瞪大了眼睛。 江槐撑着腿站起身,慢慢走过来,弯腰趴在里面的台子上,与她四眼相对:“妞妞,叫大爷什么事呀?” 艾俏捂住心口,眼睛里的笑意荡漾开来:“怎么是你呀,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江槐近乎贪婪地看着她,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回了,又来了。”他说。 “为什么呀?”艾俏问。 想你!江槐默默在心里说。 “家里没意思,还不如回来学习。” “……”艾俏有一大堆话想问他,怕在外面站久了会引起八哥怀疑,便推开门进了屋,假装进去拿东西。 屋里烧着炉子,很暖和,只有江槐一个人,真的大爷不知道去哪了。 两人本来都有一大堆话要问对方的,等真正面对面了,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傻笑。 笑了半天,两个人都觉得这样好傻,可是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江槐走过去,抬手揉了揉艾俏的头发,所有的思念和牵挂都揉进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里:“我看新闻了,你没事吧?” “没事。”艾俏傻傻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坐了好久的车,你冷不冷,饿不饿,你问我几点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你是不是一下车就来这里等我了?” 江槐若无其事地笑笑,只要听到她没事,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 “你不想看看我送给你的礼物吗?”他试着转移艾俏的关注点。 “啊,对,快让我看看是什么?”艾俏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带跑。 “等着。”江槐走到靠墙的架子上,从上面拿下来一只用粉色爱心包装纸包着的大方盒,上面还用彩带绑着蝴蝶结。 “哇,这么隆重吗?”艾俏惊喜道,“盒子好大,里面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江槐说。 “不,我要回家再看。”艾俏说,“这样的话哪怕我不喜欢你也看不到我的表情,然后我就可以骗你说我喜欢。” 江槐:“……” “你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学习,还有别的事吗?”艾俏问。 “你想干嘛?”江槐反问。 艾俏吐了下舌尖,嘿嘿笑道:“我想去打台球。” 江槐:“……” “没时间就算了,毕竟快考试了,学习为重……”艾俏说。 “你能出来的话随时打给我。”江槐说,“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真的吗?”艾俏欢喜地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槐又揉了下她的头发,“不过做为报答,你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艾俏问。 “让我抱一下。”江槐凑近她耳边,低沉的声音说道。 艾俏的脸刷一下红透了,心扑通扑通直跳,但她还是咬着嘴唇点了下头。 江槐听她的呼吸有点重,责怪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又逗她,忙安抚她说:“别紧张,我逗你玩呢!” 艾俏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江槐身体一僵,心跳骤停,正要回抱艾俏,外面有声音喊道:“俏俏,好了没,怎么这么久?” 屋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一步。 小窗口探进一个脑袋。 是艾星空。 艾星空一眼就看到那个年轻的“大爷”有古怪,不禁皱起眉头,推门进了屋,拉过艾俏,劈头盖脸地问江槐:“你谁呀你,叫什么名字,家哪的,在这干嘛?” “……”江槐从震惊中回过神,心想该不会又是艾俏她哥吧,这也太吓人了。 随即就听艾俏喊了一声:“八哥。” 江槐想死的心都有了。 艾星空还在盯着他问:“你谁呀你?” “我,我是门卫室大爷……的孙子。”江槐结结巴巴地说。 艾俏差点没笑出声。 艾星空狐疑地打量江槐:“真的假的,你爷爷呢,把他叫来我问问。” 江槐:“……我爷爷他,他上厕所了……” 艾星空还要再审,艾俏抱起礼物塞进他怀里:“八哥,你别问了,快走吧,我出来没告诉爷爷,他醒了看不到我会担心的。” 艾星空这才放过江槐,一只手拎着盒子,一只手拉起艾俏,临出门还回头教训江槐:“以后跟女生说话的时候站远一点。” 江槐:“……” 幸亏近的时候他没看见。 兄妹两个出了门,江槐又听到那个八哥问艾俏:“你刚才干嘛离人家那么近,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帅?” 艾俏说:“怎么可能,他哪有八哥你帅。” “真的吗?” “真的。” 江槐:让我去死吧! 艾俏回到家,爷爷刚醒,正要上楼去看她,发现她跟着艾星空一起从外面回来,吓了一跳:“俏俏,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都不和爷爷说一声?” 艾俏说:“我去学校拿东西,你在睡觉,刚好八哥回来,我就让他陪我去了。” 爷爷听说是八哥陪着去的,就放了心,问她拿的什么东西。 艾俏把骗八哥的话又说了一遍。 爷爷说:“你的好朋友不是只有倪悦悦吗,怎么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还有别的好朋友?” 艾俏眨眨眼:“我说过的呀,肯定是爷爷你忘了,我要上楼去拆礼物,你和八哥下棋吧!” 说完抱着盒子上楼去了。 她实在是编不出来了,再待下去肯定会露馅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为了防止八哥跟上来,她把门从里面反锁,然后找了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盒子。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居然是两只黑色毛茸茸的长臂猿玩偶,长长的手臂相互抱在一起,十分恩爱的样子。 艾俏笑起来,一手一只把它们两个分开:“大白天的抱什么抱,不害臊!” 想起刚刚自己和江槐那个被打断的拥抱,不禁又脸热心跳。 她把长臂猿抱在怀里,给江槐发信息:为什么送我长臂猿? 江槐此时已经回到住处,想着艾俏那些无孔不入的哥哥,瘫在沙发上郁闷地点了一根烟。 收到艾俏的信息,他咬着烟回道:你喜欢吗? 艾俏:喜欢,我有很多玩偶,但你送的最特别。 真的很特别,黑黝黝的两个怪物,只有脸是白的,放在一堆粉色小熊芭比娃娃中间,特别醒目。 江槐:特别就对了,就是因为特别才送的。 艾俏:谢谢你,你想我回赠你什么? 江槐想了很久,打了一个“爱”,随后又删掉:想到再告诉你。 艾俏:好的,我等你。 江槐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上面繁琐的花纹,喃喃道:“我也等你,等你想起我。” 晚上,何阿姨做了满满一大桌菜,艾家所有有空闲的家人齐聚在老爷子的别墅里过年。 二哥三哥要值班,不能回家,大哥说有事要晚点来,另外还有几个伯伯伯母也因为工作上的事脱不开身。 艾建中也没来,他不是没时间,而是大家都没通知他。 艾老爷子倒是想叫他来,又怕他扫了大家的兴,就忍着没说。 艾俏看爷爷挺落寞的,趁着还没开饭,就主动对爷爷说,她想亲自去接爸爸过来吃饭。 艾老爷子很意外,问她为什么,她说就是觉得爸爸好可怜,想让他过来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艾老爷子想了想,就答应了,叫陈叔开车送她过去。 于是,艾俏就换上她最漂亮最昂贵的衣服去了东华苑。 她才没那么好心去叫爸爸来吃饭,她是要去给蔡美凤母女最后一击! 能不能把她们赶出去,就看这一下了。 第41章 到了东华菀,艾建中还没回家,蔡美凤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艾建中回来了,堆着满脸的笑过去开门。 “建中,你回来啦,我给你煲了……”她一边开门一边嗲声嗲气地说,等到看清外面站的是艾俏,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煲的什么呀姨妈?”艾俏也嗲着声音问她。 蔡美凤警惕地看着艾俏,自从艾建中搬到这边来住,她一次都没来过,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出事的时候来了,是来看笑话的吗? “怎么,姨妈不欢迎我?”艾俏瞥了一眼蔡美凤死死握在门把手上的手,骨节都发白了,这是有多么不想让她进去? 蔡美凤迅速调整好情绪,热情地把她迎进屋:“俏俏,看你说的,姨妈天天盼着你来呢,你来得正好,姨妈煲了鸽子汤,等你爸回来,咱们一起吃。” 艾俏呵呵笑了两声,进屋在客厅阳台到处转了一圈,又站在楼梯口往楼上看:“姨妈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哈,是不是这大房子住着太舒服,舒服得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蔡美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攥着手:“俏俏,你今天是特意来嘲笑姨妈的吗?” “哈。”艾俏把视线从楼上收回,转头看看她,“你有什么好让我嘲笑的,出什么事了吗?” 蔡美凤:“……” 死丫头,真会装,明明所有的事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还好意思问。 “既然不是来嘲笑姨妈,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她也不想再兜圈子了,反正再低声下气也换不来死丫头的同情。 艾俏又笑起来:“这话说的,我不干什么就不能来了吗,如果我没记错,这房子是姓艾吧,做为我爸唯一的孩子,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她始终笑眯眯的,看着温柔又可爱,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能把人气死。 蔡美凤耐心用尽,当场黑了脸:“艾俏,我不管你今天来是什么目的,但我警告你,做人做事不能太绝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非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你是兔子吗?”艾俏说,“你打开电视看看,走去外面听听,你的名字叫狐狸精。” “你……”蔡美凤气得扬起巴掌。 艾俏把脸伸过去:“打呀,我就等着你打我呢!” 蔡美凤悻悻地把手放下:“我不打你,你要没什么事的话赶紧走吧,我没有心情招待你。” “你没有我有,我看着你这样生气,心情好得很呢!”艾俏说。 “艾俏,你不要太过份!”杜琪琪气呼呼地从楼上冲下来。 艾俏笑了。 她说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把杜琪琪激下来。 还以为要花点时间,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好啊,就喜欢沉不住气的。 “表姐,你下来啦?”艾俏笑着迎上去,“我正想上楼去找你,让你看看我的新衣服漂不漂亮。” 杜琪琪早在楼上偷窥的时候就看到了,艾俏今天穿的衣服精致又华贵,像个从油画里走出来的欧洲贵族少女,她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加起来,恐怕都抵不上艾俏身上那一条纯白镶钻皮草披肩。 “好看吗?”艾俏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这衣服是我四哥在巴黎给我买的,限量版的,我四哥就是艾星舟你知道吧?” 杜琪琪听到艾星舟的名字就想起自己那场被搅和的演出,气得眼睛都在冒火,恨不得手里有把刀,把艾俏捅个大窟窿,等她的血把裙子披肩都染红,看她还拿什么炫耀。 “好看吗?”艾俏见她不说话,又提起裙摆转了一圈,“我是个低调的人,这衣服从来没穿出去过,不像有些人,几千块的破手链也好意思拿去炫耀,那种便宜货有一条就够羞耻了,居然还说自己有好几条,哈哈……” “艾俏,我要杀了你……”杜琪琪终于爆发了,像一头暴怒的饿狼,扑上去掐住艾俏的脖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咬断她的动脉。 蔡美凤吓坏了,大声喊着跑过去:“琪琪,你冷静点,快放手,你艾叔叔要回来了……” 话音未落,门锁吧嗒一声打开了,艾建中拎着公文包从外面垂头丧气地走进来。 “爸爸,救我!”艾俏哭着喊他。 艾建中被眼前情景吓一大跳,愣了两秒,把包一扔,快步冲过去,用力去掰杜琪琪的手,怒吼道:“杜琪琪,你要干什么,快点放开俏俏!” 杜琪琪陡然从愤怒中惊醒,松开艾俏的脖子往后退开,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刚才的疯狂举动是自己做出来的。 艾建中把艾俏拉到身后,抬手给了杜琪琪一巴掌:“你这个白眼狼,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却要杀我女儿,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吗?” 蔡美凤连忙上前搂住杜琪琪,眼泪要掉不掉地为女儿辩解:“建中,不是这样的,你误会琪琪了,是俏俏她……” “爸爸,我害怕。”艾俏的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像个可怜的小羊羔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怕不怕,爸爸在呢。”艾建中把她拉到怀里护住,担忧地问,“你没事吧,心跳快不快?” “快。”艾俏说,“我好害怕,表姐她掐我,我喘不过气。” 艾建中狠狠瞪了杜琪琪一眼,对蔡美凤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就是你说的一视同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女儿欺负我女儿,还要替她辩护!” “我……”蔡美凤又要解释,艾俏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爸爸,我是来叫你回家吃饭的,姨娘却说我是故意来气她的,还要把我撵走。” “蔡美凤,你太过分了,这房子是我买的,将来我死了也是俏俏的,你有什么资格撵她走!”艾建中一边痛斥着蔡美凤,一边把艾俏扶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水亲自喂给她喝,叫她不要怕,不要紧张,要冷静,要深呼吸。 蔡美凤母女两个都快气疯了。 杜琪琪实在受不了这窝囊气,冲过去对艾俏吼道:“你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你说的有一句实话吗,我为什么要掐你,难道不是你故意激怒我的吗?” “爸爸,她吼我。”艾俏哭着扑进艾建中怀里。 艾建中彻底恼了,指着杜琪琪说:“好,今天我总算看清了你和你妈的真面目,整天口口声声说要对俏俏好,要把她当亲妹妹亲女儿看待,现在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吼她,背着我还不知道怎么对她的呢,既然这样,你们也不用在这个家里住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此言一出,蔡美凤的脑子嗡一声炸开了,到这里,她才算明白了艾俏今天来的目的,死丫头不是来嘲笑她的,也不是来羞辱琪琪的,而是来痛打落水狗的。 看看她们母女现在这样,难道不是落水狗吗,甚至比落水狗还要狼狈。 不管怎么样,她也陪伴了艾建中好几年,可是艾建中哪有把她当人看,平时相安无事,倒还可以和她郎情妾意,一到关键时刻,排在第一位的还是他女儿。 他宁愿相信艾俏的无中生有,都不愿听她一个完整的解释,这样,她还有什么好再解释的? 她处心积虑地筹划了这么久,还抵不上艾俏几滴泪,这不是个笑话是什么? “走吧琪琪,跟妈上楼收拾东西。”她在这一瞬间感到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再多说,拉着女儿上楼去了。 艾建中一看到她这样,心里又有些不忍。 艾俏及时转移他的注意力:“爸爸,你先跟我回家吧,爷爷他们都等着呢,我知道你公司今天出了很多事,正好大哥也在,你去求求他,让他帮帮你吧!” 艾建中正是四处捞救命稻草的时候,艾俏这么一说,他立刻就同意了,也没再管蔡美凤母女,直接牵着艾俏走了。 到了楼下,艾俏对等在那里的陈叔说,让他上去监督蔡美凤收拾东西,顺便再联系一下搬家公司,等她们收拾完就让她们搬走。 陈叔答应了,锁上车门去了楼上。 艾建中迟迟疑疑地问艾俏:“现在这么晚了,真让她们搬呀?” 艾俏说:“你是不是反悔了?” 艾建中讪讪道:“我,我当时就是话赶话……” “所以不是真心要为我出头是吗?”艾俏撅起嘴。 “也不是,爸爸看到你被人欺负,都快心疼死了,幸亏你没事,不然我报警抓她。”艾建中说。 艾俏笑着挽起他的胳膊:“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所以我得提醒你,现在是你最需要家人帮助的时候,你正好借着把姨妈赶走这事,在家里人面前表个态,让他们看到你浪子回头的决心,这样爷爷心一软,不就会命令伯伯哥哥们帮你渡过难关了吗?” “对对对,你说的对。”艾建中如梦方醒,连忙叫艾俏上了自己的车,还体贴地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迫不及待地开车上路。 艾俏总算把爸爸哄走了,坐在车上长出了一口气,现在那个家里只有陈叔在,看蔡美凤还去和谁撒娇装可怜。 跟陈叔吗,陈叔才不吃她那一套。 “俏俏,要是你伯伯哥哥不愿意帮我呢?”艾建中开到半路,想起大侄子那张冷冰冰的脸和几个兄长对他的态度,又有点胆怯了。 艾俏说:“不帮你那你就只能等着破产了。” “……”艾建中被噎个半死,苦笑道,“别呀宝贝儿,你不能看着爸爸破产呀,爸爸破产了拿什么养你呀,你得帮帮爸爸,替爸爸求个情啥的,你大哥最听你的话了。” 艾俏暗暗撇了下嘴,心说你想得倒是美,我才不帮你呢,我倒要看看你真的破产了蔡美凤还会不会爱你。 于是她说:“爸爸,人家都说破产见真情,要不你就破下产试试,看看到时候谁才是真心对你的人。” 艾建中:“……” 没见过还有盼着亲爸爸破产的孩子。 艾俏又说:“爸你信不信,只要你破了产,蔡美凤肯定头一个离你远远的。” 艾建中说:“不可能,她跟着我又不是图我的钱。” “那她图什么呀?”艾俏说,“这么多年没名没份的,不图钱图什么?” 艾建中说:“你小孩子懂什么,难道中年人就不能有爱情吗?” 艾俏差点没笑出来,她爸可真够天真的,多大了还相信爱情,果然是爷爷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爸,要不咱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艾建中问。 “赌你和蔡美凤的爱情。”艾俏说,“假如你一贫如洗,蔡美凤还愿意跟你结婚,那我就相信她是真的爱你,以后再也不干涉你。假如蔡美凤不愿意跟你结婚,那你就去我妈坟上给她磕三个头,告诉她你错了,你这些年看错了人,你为了一个骗子害死了她,请她原谅你,行吗?” *** 艾俏闹了这一场,虽说心脏没受到影响,身体还是十分疲累,回到家后,她把爸爸交给爷爷他们去批.斗,自己吃了些东西,就上楼睡了。 艾建中跟个三孙子似的被全家人围攻了半天,最后才换来老爷子一句“看你的表现”。 艾建中心里叫苦连天,他就差没给一家人跪下磕头了,还要他怎么表现,都是自家人,血脉相连的,为什么就不能给条活路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装孙子装了半晚上,陈叔回来了,告诉老爷子那母女两个已经搬走,房门钥匙他也全部收回来了。 老爷子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叫艾建中坐下吃饭。 在此之前,艾建中一直在给大家端茶倒酒,盛汤盛饭。 艾建中激动地热泪盈眶,端着饭碗,感觉像是乞讨来的,忍不住眼泪掉进了碗里。 艾老爷子见他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叫了艾星海一声。 艾星海还没等他说话,起身说自己吃饱了,要去楼上看艾俏。 艾老爷子没能拦住他,看着他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无奈地叹口气,对艾建中说:“先吃饭吧,有事回头再说。” 艾俏的房门没锁,艾星海推门进去,借着微弱的小夜灯的光,看到艾俏躺在床上睡着了,没脱衣服,也没盖被子,一手抱着一只玩偶,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走到床前,才看清是两只长臂猿,又黑又傻,和她满屋子的粉色娃娃显得格格不入。 艾星海不禁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在床沿上坐下来,出神地打量她。 艾俏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是在做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咧着嘴傻笑了一下,然后翻个身,把长臂猿压在身子下面,又睡了。 艾星海小心翼翼地抖开被子帮她盖上,又默默地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艾俏睡得很沉,一点都没发觉。 她在做梦,在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一大片花海,江槐站在繁花丛中,笑着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长臂猿? 她的意识仿佛是清醒的,她好笑地想,这是什么话,难道是因为江槐送了我长臂猿,所以我才梦到这样的台词吗? 不过,做长臂猿也不错吧,能够在丛林里自由自在地荡来荡去,如果还有江槐陪着,那肯定更有意思。 她笑着回答他:好啊,我愿意! 江槐向她伸出手,她伸手去抓,不料却抓了空,整个人陡然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啊,江槐救我!”她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艾星海刚走到门口,听到她喊,急忙冲了回来:“俏俏,怎么了?” 艾俏的心扑通扑通快跳了好几下,直到大哥冲过来将她抱住,才慢慢平复下来。 “是不是做恶梦了?”艾星海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 “嗯。”艾俏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梦到我掉进了一个大黑洞,好可怕。” “所以,你在喊谁救你?”艾星海问,“那个名字,是谁?” 第42章 “啊?”艾俏身子一僵,眨巴着眼睛装傻,“我喊人了吗,我不知道呀,是不是喊的大哥?” “不是。”艾星海非常确定地说,“你喊的不是我。” “那我就不知道了。”艾俏索性推个干净,“可能是梦里乱喊的吧!” 艾星海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秘密。 艾俏用尽平生的演技,才勉强蒙混过关。 艾星海摸摸她的头:“那你接着睡吧,我下楼去了。” 艾俏乖巧点头:“嗯,大哥再见。” 艾星海下了楼,一脸的不悦,俏俏做恶梦了,第一个求救的人却不是他,这让他很是失落。 还好,也不是其他哥哥。 不然他会更不爽的。 楼下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大家移坐到旁边喝茶,何阿姨正在收拾餐具。 大人们在说大人们的事,艾星辰和艾星光百无聊赖,想偷偷溜出去玩,又怕被骂,拿了爷爷的围棋,坐在阳台下五子棋。 艾星海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在两人跟前坐下。 两个弟弟吓得赶紧站起来:“大哥。” “坐下,接着来。”艾星海说。 “哦。”两人重新坐下。 艾星海看了一会儿,对这两个臭棋篓子很无语。 一局五子棋把那么大的棋盘都快摆满了,居然还没分出胜负。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拈起艾星光的黑子下了一步。 艾星辰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结果三步之内便眼睁睁看着大哥摆成了五星连珠。 “哈哈,输了吧!”艾星光拍手大笑。 艾星辰不服:“你笑什么,是大哥赢的,又不是你赢的。” 艾星光说:“大哥的思路和我一样,他不帮我,我也是要那样下的。” “切!鬼信!” “不信再来。” “再来就再来。” 两人又重开一局。 艾星海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上回在医院里,你们说,被艾俏追着跑的大佬叫什么来着?” “叫江槐。”艾星辰头也不抬地说,“大哥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事,就是随口问问。”艾星海说,“哪个槐?” 艾星光说:“槐树的槐,江边的大槐树。” “哦。”艾星海点点头,起身离开,出去到院子里打电话。 “附中高二有个叫江槐的,开学后你去学校查一查他的家庭背景。” 挂了电话,他没有急着进去,在院子里慢慢踱步。 这事儿真是他疏忽了,上次在医院就应该叫人查查的。 俏俏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也从不向他隐瞒什么,可是今天,她居然对他撒谎了。 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孩子,一说谎,眼睛眨动的频率就会加快。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在梦里叫了谁的,可她宁愿说谎也不愿告诉最信任的大哥,那就说明她有秘密。 而这个秘密,和那个叫江槐的男生有关,并且看起来不只是普通同学或朋友的关系。 他不得不怀疑,俏俏可能真的早恋了。 他回过头,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小叔在大家面前点头哈腰,心想到底还是父女,小叔早在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只不过爷爷坚决不信,还打了他两拐棍。 如果当时就能及时证实,及时采取行动,可能就不会出现俏俏在梦里叫人家名字的事了。 随随便便做个梦都能梦见,说明彼此已经是非常熟悉的关系。 现在再想断,估计没那么容易了。 他不是个思想守旧的人,也不认为十七八岁的恋爱是什么洪水猛兽,相反,他觉得这个时期的爱情非常美好,如果俏俏没有特殊情况,他也愿意她的青春添上这么一笔浪漫色彩。 但是俏俏不能。 *** 大哥离开后,艾俏再也睡不着,坐在床上,抱着长臂猿发呆。 她想不明白,那片花田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梦到。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可是又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不知道江槐现在在干什么,下午他虽然没有说,但她也知道,他是看了新闻,担心她,特意跑回澜城来看她的。 他放弃了和家人的团聚,跑回来看她,可她却没办法和他一起过节,甚至连光明正大地打个电话都不行。 唉!她叹口气,给江槐发信息:你在哪,吃饭了没? 江槐很快回了她:在家,正在煮饺子,速冻的。 艾俏知道他在学校外面有房子,但她以为是租的,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她从来没有打听过关于他住处的事,想着不过就是学校附近的廉价房,有很多陪读的家长都是在那边租房子住。 她问:吃完饺子干什么? 江槐回:学习,争分夺秒的学习。 艾俏笑起来:我刚才梦到你了。 是吗,梦到我在干嘛? 不知道,就是很大很大一片花田,你站在花丛中笑。 江槐那边差点把漏勺扔了。 她梦到花田了,是不是我以前带她去的花田? 他激动地问:还有吗? 还有,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做长臂猿。艾俏笑着回他,你说我傻不傻,就因为抱着长臂猿睡觉,所以就把它们也梦进去了。 江槐呆呆地看着那条信息,直到饺子汤溢出来,扑灭了灶火,才猛地回过神。 他关了火,把饺子盛出来,洗了锅,又拿抹布一点一点把灶台擦干净,擦着擦着眼泪就下来了。 浑厚而幽远的钟声穿透重重夜色准时响起,窗外盛开五彩缤纷的烟花。 新的一年到来了。 他端着饺子走到客厅,给艾俏发信息:妹妹,元旦快乐! 艾俏就在窗前看烟花,透过绚烂的烟花,她似乎又看到那个眉眼俊朗的少年在懒懒散散地勾着食指叫她:妹妹,过来! 她笑着回复:我很快乐,你也要快乐呀,哥哥! 江槐隔着屏幕,仿佛能听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叫他哥哥。 他痴痴站在窗前,把手机捂在心口,看着绚烂烟花映照下的万家灯火,含泪而笑。 六年了,他终于又听到艾俏叫他哥哥。 这一刻,哪怕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对着一盘速冻水饺,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 三天的假期眨眼就过去了。 艾俏想要去打台球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因为这两天大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闲,一直在家陪着她。 八哥一号上午就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搞得她很伤感。 好在过不了多久就过大年了,到时候全家人都会相聚的。 除此之外,这个元旦节简直是她两辈子过得最爽的一次,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学校看看杜琪琪。 杜琪琪迟到了。 为了避免被人围观指指点点,她刻意迟到了十分钟。 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同学们之间的八卦。 三天没见面的同学都快被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憋坏了,一见面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管走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都能听到她们在说: “天呐,真是没想到,杜琪琪的妈妈竟然是个小三,并且还抢了妹妹的男人。” “对呀对呀,这事简直太太太狗血了,被抢的男人就是艾俏的爸爸。” “杜琪琪平时装得像个真正的千金小姐,没想到竟然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就是就是,我现在总算明白艾俏为什么对杜琪琪态度恶劣了,也多亏艾俏有涵养,换了是我,早就当众揭穿她的真面目了。” “是啊,艾俏好可怜,咱们都冤枉她了。” “那咱们去安慰安慰艾俏吧,顺便问问她能不能帮忙要张艾星舟的签名照。” “啊,对,艾星舟!艾星舟!” 一大群女生纷纷跑去找艾俏,却被倪悦悦这个大门神给拦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可是被艾星舟祝福过的“芬芳女孩”。 所以,她有责任有义务为她男神的妹妹“遮风挡雨”。 “起开,都起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艾俏受了那么多委屈,平时你们一个个的也没见谁替她说句公道话,还在背地里议论她,说她孤僻,傲慢,目中无人,是玻璃公主,既然如此,就去找你们那个不孤僻不傲慢平易近人的假公主吧,我们俏俏不需要假惺惺的关怀。” 同学们都气坏了,纷纷指责她嘴巴太毒,还拿着鸡毛当令箭。 艾俏说:“你们不要说悦悦了,我挺好的,确实不需要安慰,因为这毕竟只是我们家的家事,拿到学校来说不好,快考试了,大家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至于我哥的签名,我自己都没有,抱歉帮不了你们。” “……”众人只好悻悻地散开了。 过了一会儿,杜琪琪姗姗来迟,她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以为她会很狼狈,很沮丧,起码也会很尴尬,没想到她还是和平时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神采奕奕的,一点都不像是刚经历过沉重打击的人。 有人说她脸皮厚,有人说她不知羞耻,也有人说她很坚强,更有人说她很无辜,是被亲妈连累的。 因为这毕竟是她妈做的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是个未成年人,当然是要跟着妈妈,妈妈住哪她住哪,有什么错? 说这话的是赵倩和杨朵莉,她们一直是杜琪琪最坚定不移的拥护者,支持了她这么久,这时候要是突然倒戈,也挺没意思的,所以不如始终如一。 反正杜琪琪除了妈妈是小三之外,其他方面还是很优秀的,过一段时间新闻成了旧闻,就会渐渐被人遗忘,杜琪琪还是可以凭自己的实力东山再起。 只是她们不知道,杜琪琪之所以又厚着脸皮回来,实际上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报仇! 她永远不会忘记,跨年之夜,她和她妈因为艾俏的使坏被艾建中扫地出门,仓皇如丧家之犬,最后还是在搬家公司司机的帮助下,找到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她只要一想起这事,就感觉有人在一下一下往她脸上扇耳光,最开始,她觉得羞耻,她不想再回到学校,但是后来她想通了,逃避不是办法,只有把艾俏打在她脸上的巴掌全都打回去,她才能出了这口恶气,重新抬头做人。 所以,她回来了,她要报复,她要让艾俏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艾俏当然明白杜琪琪在想什么,从杜琪琪昂首挺胸地走进教室那一刻,她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可是那又怎样,她不在乎,也不害怕,她会用事实告诉杜琪琪,什么叫自不量力,什么叫恶有恶报! 经过一上午的适应之后,假期玩疯了的学生们渐渐找回了状态,重新开启紧张有序的学习节奏。 再过十几天就要考试,这时候就算是再不爱学习的人,也开始抱着课本临阵磨枪了。 艾俏担心会影响到江槐备考,问他是不是先暂停补习,江槐当然舍不得,说帮艾俏补习也是一种学习,可以让他温故而知新。 这两天艾俏没能出来玩,江槐自己也没心情玩,倒真的老老实实在补习班上了两天课。 学习这事吧,越不学越不想学,越学就会越有意思,他现在就正处于觉得有意思的时候,何况还是和艾俏一起学,自然劲头十足。 既然他说没事,艾俏就没再和他客气,两人中午仍旧去微机室碰头。 一个小时的学习结束,两人仍旧会聊上几分钟。 艾俏问江槐:“你放假后还要留在澜城吗?” 江槐说:“应该会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你呢,假期有没有打算去哪里玩?” 艾俏摇摇头:“应该会一直待在家里,因为我爷爷不放心让我出去玩。” 江槐叹道:“那挺可惜的,你实在是自己做不了主,不然的话可以去乡下走一走,乡下过年挺有意思的。” 艾俏想了想说:“你家不就在乡下吗,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具体在哪,我想办法让我哥带我去玩。” 江槐就把自己家的地址写下来给她。 艾俏看了地址,“咦”了一声:“好巧啊,你家和我姥姥家是一个地方哎!” 与此同时,阿元拿着刚查到的江槐的资料去了艾星海的办公室。 第43章 “十七岁,家在农村,父母务农,本学期刚从长乐县转来澜城,走读,成绩差……”艾星海从本来就有限的资料里提取出几个关键点,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就这些,没了?” “没了。”阿元说,“这是从校长那里问来的,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还需要进一步的了解,就得通过其他途径去查。” 艾星海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家庭住址上,安平市长乐县花庙乡……他手指轻叩桌面,随即拿起电话,打给艾星璨,“俏俏姥姥家具体住址你知道吗?” “花庙沿溪村,就是那个靠养花致富的花木之乡,他们村是安平地区头一个带头种花的村子。”艾星璨说,“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就是无意中看到这个地方,感觉好熟悉。”艾星海说。 “能不熟悉吗,你忘了,当年俏俏出事,是咱俩去他们县医院把俏俏接回来的。”艾星璨说。 艾星海当然记得,俏俏因为身体的原因,从小到大哪里都没去过,那一年是她四年级的暑假,非吵着要出去玩,恰好她舅舅来看她,就把她带去姥姥家玩,那是俏俏头一回去姥姥家,结果却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醒来后就把那边的人和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出事那天,小婶婶也因车祸去世,为了避免刺激到她,家里人从此都没在她面前提起过姥姥家,而她自己也没再提起过。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江槐,居然好巧不巧地和她姥姥家是一个地方,还莫名其妙地和她有了不一般的联系,难道是他们两个当年曾经见过,或者曾在一起玩过? 可即便如此,俏俏不都把以前的事忘了吗,没道理单单记得他呀? 难道是江槐来澜城以后认出了俏俏,为了接近俏俏,特意给俏俏讲了当年的事? 他这样做是仅仅想和俏俏做朋友,还是对俏俏存了不正当的心思? 俏俏那么单纯,是很容易被坏孩子吸引,更何况还是曾经的玩伴,那她对江槐就更加不会设防了。 只是这不设防的后果,对她是非常危险的。 艾星海没有城乡贫富歧视,也不会因为成绩差而看不起一个孩子,但如果那个孩子不怀好意地想要诱惑他妹妹,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没事了,你忙吧!”他挂了艾星璨的电话,把阿元也支出去,亲自给校长打了个电话。 校长接完艾星海的电话,在办公室踱了好半天的步,最后还是决定给江槐妈妈打个电话。 “花总,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有个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今天星海集团的艾总派人来要江槐的资料,随后艾总又亲自打电话来问了我江槐的情况,我听他的意思,应该是江槐和艾总的妹妹在学习之外有什么联系。 因为我确实不了解情况,也不好贸然去问江槐,所以你看你能不能抽空问一问孩子,看看有没有这回事,没有更好,有的话,就让他收收心,不要再和艾总的妹妹来往,那小姑娘,可是个大宝贝,不能随便招惹的。” 花枝正在看一份合作意向书,好巧不巧的,上面的负责人名字正好是艾星海。 她不由笑了一下:“校长,你说的艾总是艾星海吗?” “对对对,就是他。” “哦,那江槐的情况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就是按照江槐的入学档案说的,别的什么也没透露,只是如果艾总真要查,也是瞒不住的,毕竟您家家大业大的,是吧!” “行,我知道了,我回头问问江槐,校长您费心了,回头学校建职工宿舍的事,我会让我的秘书去和您详谈的,好吧?” “好的好的,也让花总您费心了。” 校长感恩戴德地挂了电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江槐叫来旁敲侧击一下,这孩子可真有能耐,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艾俏,这事搞不好就会演化成两大集团的火拼,他要是不及时掐断两个人的小萌芽,万一出事就不得了了。 花枝这边也很头疼,校长说得倒轻巧,叫她劝江槐收收心,那一根筋的小兔崽子,他的心要那么容易收,何至于折腾这么多年? 她叹口气,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山峦陷入回忆。 当年,艾俏刚来村子里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村子里虽然家家都靠养花致了富,但终究是农村,孩子们整天泥里打滚土里爬,个个都跟泥猴子似的,突然来了个娇俏软糯的小公主,一下子就把那些孩子都给比下去了。 江十六从来不打扮的,自从艾俏来了之后,破天荒的要穿裙子梳花辫子,而江槐也悄悄洗干净手脸,换上了从来不愿意穿的白衬衫。 当时,十六还嘲笑他,说你穿得再好也没有用,人家艾俏不会和你玩的。 江槐那时候坏得远近闻名,所有的大人都不让自家孩子和他玩,当然,艾俏的姥姥也是这么交待的,告诉她随便和谁玩都行,就是不能和江槐玩。 艾俏的姥姥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因为江槐太坏,二来是因为他们两家大人之间的恩怨,可是孩子们之间的缘分很奇妙,艾俏不知道怎么地,就和江槐看对眼了,不但和江槐玩,还跟着江槐来了他们家。 看着她跟在江槐后面一口一个哥哥的叫,全家人都惊呆了,那样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有谁会不喜欢呢,他们拿出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来招待她,像对待远方来的公主。 艾俏很喜欢他们家,说他们家是建在山上的城堡,还说自己也想住在这里。 她和江槐有说不完的话,在她眼里,江槐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男孩,江槐怎么样都是好的,怎么说都是对的。 江槐从小到大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小霸王,走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就连她这个亲妈都是三天两头的打他吼他,妹妹也一天到晚和他过不去,突然之间得到了一个小公主的崇拜,这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和光彩。 那大概是他不长的生命历程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也是那段时光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 可惜,好景总是不长,艾俏很快就出事了。 那天,艾俏的妈妈出了车祸,电话打到姥姥家,姥姥就叫艾俏的表姐去山上找艾俏,姥姥交待说不要告诉艾俏是什么事,先好好的把她带回家再说,可那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坏了,跑到山下冲艾俏一通喊,艾俏受了惊吓,一脚踩空从山上滚了下去。 当时江槐都吓傻了,大声叫爸妈快来救人,喊得嗓子都破了。 还好那天他们都在家,江渔开车及时把艾俏送到医院,艾家人很快就赶来了,等艾俏伤情稳定后,就把她带回了澜城。 艾俏一走,江槐的魂就没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后来便郑重其事地和她商量,说要去澜城附小上学。 他当时才十一岁,开学上六年级,她当然不能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上学,就告诉他现在不行,再等等,等你上了中学再说。 那时的她,包括江渔,都认为江槐只是一时冲动,没准儿过几天就把艾俏给忘了。 可是江槐并没有忘,他老老实实地读完了六年级,并且考了全乡最好的成绩。 他又来找她说,要去澜城上初中。 她依然没同意,理由是他还小,不能没有家人照顾。 实际上,她和所有的父母一样,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恋,也不相信十来岁的孩子真的懂爱情,更何况江槐比所有人都要荒唐,他竟然要为了一个只相处过十几天的小姑娘只身去外地读书,换了哪个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她对江槐说,你现在真的还小,还不具备独自生活的能力,而爸妈也不能因为你放弃家里的事跟你去澜城,要不再等等吧,等你考上高中,如果你的成绩能被澜城附中录取,那我就在那边给你买房子,让你去那里读书。 江槐不同意,和她闹了好长时间,最后知道闹不过她,便妥协了。 她当时还劝江槐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一年你忘不了,三年你还忘不了吗? 她再一次低估了江槐的执着,三年来,江槐真的从来没忘记过艾俏,哪怕学校生活再多姿多彩,学校的女生给他写再多情书,他都从来没有动摇过,一门心思地要考去澜城。 每一个任课老师都说,江槐的成绩,别说是澜城,就算是去帝都最好的高中也够了。 可是成绩出来,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江槐的分数就连他们县一高的录取线都没达到。 江槐快疯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他说这不是他的真实成绩。 她也不相信,老师们也不相信,她甚至发动关系去调查这事,想看看是不是被谁动了手脚,只是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来。 事实就摆在眼前,谁也没有办法,她想,可能这就是上天注定的,江槐和艾俏没有缘分。 她看着江槐那么难过,就去安慰他,问他要不要掏高价去澜城。 江槐断然拒绝了她。 他说没考上就是没考上,如果我掏高价去上学,就算进去了,也没脸见艾俏。 他一个人去了澜城,他说他要去看一眼澜城附中长什么样,去看看艾俏过得好不好,去和她说一声抱歉,没能实现自己的承诺。 从澜城回来后,关于在那边的一切,他一个字也没说。 他像是认命了,老老实实去了县二高,从此便对学习失去了兴趣,打架斗殴,抽烟喝酒,赌牌飙车泡练歌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混子。 有时候,她也挺后悔的,可是她做错了吗,她仍然觉得,这事就算是换成别的父母,也同样不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孩子去追求所谓的真爱。 但她到底还是心存愧疚的,因为她没有真正走进孩子的内心去看一看,她忽略了孩子的感受,她所有的决择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而没有试着从孩子的角度去思考。 好在江槐并没有因此而憎恨她,他对别的事仍然还是从前的态度,他只是不喜欢学习了,因为他觉得他这些年来为学习已经付出了太多,但学习并没有回报他什么。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了他的高一上半学期。 下学期的时候,他和一群人逃课去唱歌,不知道是谁喝醉了酒,透露给他一个惊天大秘密,他的成绩被县里一个大领导的孩子顶替了,那个孩子就在澜城附中上学。 他听闻这个消息,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当时就带人闯进了那个领导的家里,把领导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还打伤了领导,领导的父亲被吓得突发心脏病,送到医院后因抢救无效离世。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不但被学校开除,还因此被拘留,领导背景强大,她动用了手上所有的关系,才终于让领导撤诉,双方达成和解,领导的儿子也被澜城附中劝退。 事情了结后,她征求江槐的意见,问他想不想去澜城上学。 江槐已经无所谓了。 他说随便去哪里都行,反正艾俏也不认识我了。 这时候,她才知道,他那次只字未提的澜城之行,是以艾俏不认识他结束的。 她不敢想象,当江槐坐在回家的车上,想着自己拼尽全力的为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记忆里却早已没有他,该是怎样的心灰意冷。 可是他回到家却什么也没说,少年的心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人忽略,又被自己掩埋,剩下的,只有认命。 她两辈子浮浮沉沉,经历了太多的事,做过无数的决定,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一样追悔莫及。 所以,现在,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弥补,她要坚定不移地站在儿子身边,拼尽全力去守护他的爱情。 至于艾俏要不要选择江槐,只能是艾俏自己的事,艾家其他的人谁说了都不算。 “我要去见艾星海,我要告诉他,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从他们手中接过照顾艾俏的责任,并且能给艾俏带来幸福,那个人,就是我儿子,江槐!” 第44章 晚自习之前,陶阳非拉着江槐去操场消食儿,说是消食儿,实际上就是他不想太早进班。 最近班里的气氛被江槐搞得很奇怪,自从他爱上了学习这个小妖精,就像纣王听信了妲己的谗言,在班里实行起惨无人道的暴.政,不许喧哗,不许打闹,不准影响课堂纪律,不许影响他学习,总结下来就是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啥也不准,违令者斩。 同学们在他的暴.政之下,实在没别的事可做,只好把读书当成唯一的消遣,比谁读的声音大,谁读的更流畅,谁读的最有感情。 读到后来,语文书都读烂了,就接着读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读得多了,各种艰涩难懂的公式都读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最后实在是太无聊,连英语都能嗑嗑巴巴地用rap的节奏读起来。 总之在他们嘴里,只要认识字,万物皆可读。 每到早读课和自习课,只要你从教学楼路过,就能听到某个班里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老师们都疯了,每当这有感情的朗读数学公式的声音响起,就有些老师忍不住想给校长提议,去庙里请个高僧来做做法事。 这个样子,分明就是集体中邪了呀! 校长当然不能信迷信,他只能安慰老师们说,这样不是挺好吗,起码比打打闹闹强吧! 老师们心说,哪里强了,打打闹闹起码不洗脑呀,现在他们被那魔音影响的,自己讲起公式都变成了倪萍式煽情,说起英语都自带rap,一张嘴同学们就哈哈笑,争相模仿,就差编成京剧唱出来了。 但是不管老师们怎么想,对于十二班的同学来说,他们是真的从中找到了别人体会不到的乐趣,并深深陷入不能自拔,就连最不爱读书的同学都乐此不疲。 陶阳大概是全班唯一一个还没疯的,不过也快了。 “槐哥,你搞学习还要搞多久啊?”他十分痛苦地问江槐。 “活到老,学到老。”江槐在单杠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体,然后姿态优雅地落在他面前,“干嘛,让你不爽了?” “我没有不爽,我就是觉得现在好没意思,不打架,不泡吧,不蹦迪,不花天酒地,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你看咱班同学现在活得多有意义,我觉着将来在他们中间能出不少播音主持的人才。”江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陶阳哭丧着脸,“那叫意义吗,那叫傻逼。” 江槐噗嗤笑了,拉着他在草坪上坐下来,掏出烟点了两根,一根递给他。 陶阳顿时来了精神,对嘛,这才是校霸应该干的事。 江槐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揽住他的肩:“你要觉得他们傻逼,那就跟我一起学吧,我教你。” “……”陶阳刚提起的精神瞬间萎靡不振,“为什么非要学习呀,就快快乐乐的当个校霸不好吗?” 江槐笑道:“你觉得成绩第一的校霸和倒数第一的校霸,哪个更牛逼,哪个更有面儿?” 陶阳想了想,说:“那当然是第一更牛逼,可我不会,我学不会。” “学不会慢慢学,有我呢!”江槐吐出一口烟雾,认真地看着他,“咱俩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管你把学习当成福还是难,你都得跟我一起,知道吗?” “哦,那,那我们的鹊桥计划怎么办?” 江槐哈哈大笑,把他拉起来往教室去:“不劳兄弟费心了,哥的鹊桥哥自己搭!” 手机在兜里振动,江槐掏出来一看,是他妈打来的电话,便拍了拍陶阳的肩膀,让他自己先回去。 电话接通,花枝也没废话,直奔主题:“儿子,你摊上事儿了,艾俏大哥今天派人到学校了解你的情况,还亲自给校长打电话,搞不好要找你麻烦了。” “……”江槐愣了一下,“所以呢,做为家长的你,是打算劝我放弃?” “怎么可能,妈不会的。”花枝说,“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最近你注意点,不要和艾俏接触太频繁,剩下的事,妈给你摆平。” “哦,你打算怎么摆平?”江槐问。 花枝说:“咱们家正好有个项目要跟星海集团合作,已经约好了双方负责人见面的时间,到时候我会私下和艾星海谈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的。” 江槐这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是先别说了吧,事情还没严重到家长交涉的那一步,我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等我搞不定的时候,再向你求救。” 花枝不放心:“我怕艾家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我这些年就没利过。”江槐说,“你放心吧,我能应付。” “那好吧,总之你要小心。”花枝说,“不管怎么样妈都是支持你的,妈也相信你的能力。” “嗯。”江槐笑着应了一声,“花枝女士,你这么鼓励孩子早恋,很反家长人设呀!” 花枝也笑了:“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认定了艾俏是我儿媳妇,你看,我叫花枝她叫俏,合起来刚好是花枝俏,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就是上天注定的我的儿媳妇人选,没跑的。” “……你真能扯,不愧是我妈,挂了啊,我要上课了。”江槐挂断电话,自己站在那里傻笑了一阵子,自言自语往班里走,“别说,还真是,一个花枝一个俏,这是不是预示了我以后将和我爸一样没有家庭地位?” 关于这件事,江槐没有和艾俏说,艾星海也没有向艾俏证实,艾俏被双方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专心致志地做考试前最后的冲刺。 虽然她成功地把蔡美凤母女从爸爸那里赶走,不用担心爸爸再拿杜琪琪的学习成绩来教训她,但是对于学习她已经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和江槐一起考清北。 和这个目标相比,杜琪琪根本不值一提。 杜琪琪却不这么想,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不需要花大精力复习,她现在一心就想着怎么整死艾俏。 元旦事件过后,她再也不是光芒四射的校园明星,而是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小三之女,以前围着她转的人全部跑去巴结艾俏了,除了赵倩和杨朵莉,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玩。 但赵倩杨朵莉也没有从前那么热情了,之所以还和她玩,是不愿被人嘲笑墙头草,碍于面子才和她维持着原来的关系,更多的时候,是她们两个一起玩,杜琪琪反倒变成了陪衬。 杜琪琪感到很孤独,她不像艾俏那样可以满足于只和倪悦悦一个人玩,她喜欢社交,喜欢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喜欢被人众星捧月做人群中的焦点。 她现在不管走到哪也是焦点,只不过是被人嘲讽取笑的焦点。 因此她再也不敢轻易到人群中间去,不管干什么,都要赶在所有人前面或者等人都走完了才去。 上厕所也是。 她不敢在高峰期去,她害怕在隔间里听到别人对她的议论,她渐渐的不再去教学楼的厕所,宁愿花掉整个课间跑到操场那头的厕所。 这天,数学老师又拖了堂,等她慌慌张张地从操场的厕所出来,上课铃已经响了。 她拼命跑,拼命跑,她从来没有发现操场这么大,像是永远都跑不到头。 她终于受不了,坐在操场中央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在她面前蹲下来,递给她一张面巾纸。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小学妹,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漂亮了。”那个男生笑嘻嘻地说,“有什么伤心事,跟学长说说呗。” 她已经很久没被人安慰过,哪怕明知道这男生只是想逗弄她,也还是情不自禁地接过了纸巾。 “谢谢学长。”她擦了擦眼泪,听到不远处的喧闹,才发现是哪个班在上体育课。 那男生主动说:“是我们班的,高二十二班,你要是不想回教室,不如一起去打球啊?” 是江槐那班的。 “不用了,谢谢学长。”她连忙拒绝了男生的提议,站起来往教室跑去。 那男生在她后面喊:“我叫孙立威,有时间找我玩呀!” 回到班里,班主任正在上课,她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全班同学都看着她。 老汪本来想责怪她几句,看她眼睛红红的,没忍心,叹了口气,让她回座位。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回到座位,感觉每一束落在身上的目光都带着满满的鄙夷。 艾俏却没有看她,平静地看着黑板,目不斜视。 这让她更觉得屈辱。 中午放学后,她没有去食堂,直接拿着作业去了综合楼。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她上了三楼,在卫生间里躲起来,一边做作业,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抓到艾俏的把柄。 过了大概半小时,她听到了爬楼梯的脚步声。 卫生间就在楼梯旁边,那个人的脚步和呼吸都很重,她光凭声音,就知道是艾俏来了。 她悄悄收起作业,躲进隔间里,防止艾俏万一上厕所发现她。 艾俏一口气爬了三层楼,扶着栏杆直喘气。 等到呼吸平稳了,才往微机室走去。 杜琪琪听着她的动静,慢慢从卫生间门口探出头,清楚地看到艾俏进了微机室。 奇怪,微机室的门怎么会没锁呢?她疑惑地想,没有立刻跟过去,因为那个男生还没来。 又等了一会儿,男生还没有来,微机室却传出了细小的说话声。 杜琪琪大吃一惊,明明就没有人来,艾俏在和谁说话? 她又想起了关于鬼的猜测,心里有点发毛。 她抱着作业,壮着胆子走到微机室窗前,发现微机室的遮光窗帘全部都拉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见。 但确实有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是艾俏,一个是江槐。 她之前就怀疑过和艾俏约会的男生是江槐,等到真的证实了,心里还是酸得要死。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比艾俏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江槐偏偏只喜欢艾俏,却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小时候就是这样,她想和江槐玩,可江槐理都不理她。 哪怕所有的孩子都不和他玩,他宁愿和小狗小猫玩,也不愿意和她玩。 那时候,她以为江槐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和女孩玩,可是后来艾俏来了,打破了她的自以为。 江槐不但愿意和艾俏玩,还对艾俏特别好,又温柔又体贴,艾俏说什么他都愿意听,艾俏做什么他都觉得好,他看艾俏的眼神,柔软得就像山脚下的小溪水,和瞪她时的凶神恶煞截然不同。 她好难过,好嫉妒,每天都盼着暑假快点结束,艾俏快点滚回城里,永远不要再来姥姥家。 她想看艾俏出丑,想看艾俏倒霉,甚至恨不得艾俏死掉。 终于有一天,艾俏真的倒霉了,因为城里打来电话,说艾俏妈妈出车祸了。 艾俏的姥姥是她的二姥姥,她当时正在二姥姥家里,二姥姥年纪大了跑不动,就让她去找艾俏,叮嘱她艾俏心脏不好,不要大呼小叫,要装着没事人一样把艾俏带回来。 她那时并不知道心脏不好被吓到会有什么后果,她只是想看艾俏倒霉,想看艾俏哭,她是那样的兴奋,她脚步轻快地跑去找艾俏,她知道艾俏和江槐在山上玩,她心里想着艾俏终于可以滚蛋了,但她万万没想到,艾俏听了她的话,竟然从山上滚了下来…… 从那以后,艾俏再也没来过姥姥家,但是,江槐仍然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咬了咬牙,整颗心都被嫉妒填满了,这一回,她终于抓住了艾俏的把柄,她有办法让江槐想不看她都不行。 她悄悄退回到卫生间,一直等到艾俏离开,想要等江槐出来,和他单独谈谈。 可是江槐一直没出来。 她很奇怪,再次走到微机室,发现窗帘全都拉开了,门也锁上了,里面空无一人。 江槐凭空消失了。 第45章 离考试还有三天,食堂的气氛都比平时沉闷了许多,学习好的同学吃饭都在争分夺秒地看书,学习不好的则在发愁,因为成绩关乎着他们过年挨不挨打,拿不拿得到压岁钱。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根本无所谓的,正在积极讨论假期游玩计划。 因为两个哥哥的干扰,艾俏和江槐始终没办法坐在一起,甚至都没办法离得近些。 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隔着好几张桌子的距离互动,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反而让他们觉得更加有意思。 杜琪琪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突然端起餐盘走到江槐桌前,对江槐说:“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吸引了同学们的目光,作为最近话题最多的女生,杜琪琪早已经被大家熟知,虽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却挡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倪悦悦捅了捅艾俏,小声说:“杜琪琪又要作什么妖?” “不知道。”艾俏摇摇头,有那么一丝丝不爽,虽然她相信江槐不会搭理杜琪琪,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江槐抬眼看了杜琪琪一眼,确实懒得搭理她,低下头继续吃饭。 周围响起同学们的窃笑。 杜琪琪不在乎,她把手中的餐盘放在桌子上,弯下腰,很小声地对江槐说了三个字:“微机室。” 江槐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冰冷:“你想干什么?” 杜琪琪笑了:“跟我出来,我告诉你。” 说完拍了拍旁边陶阳的肩膀:“麻烦学长帮我送下餐盘。” “嗯?”陶阳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杜琪琪已经转身走了。 “嘿!她谁呀她?”陶阳撸起袖子,暴脾气有点按耐不住。 “坐下吃你的。”江槐把他摁住,起身跟在杜琪琪后面走了,“麻烦帮我也送一下。” “……”陶阳对张山峰眨眨眼,“槐哥怎么回事,真跟她走啦?” 张山峰摊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吃你的吧!” 食堂里一片嗡嗡嗡嗡的声音,都在讨论大佬和小三之女是怎么回事,看大佬那顺从的样子,该不会是他们在交往吧? 天呐! 倪悦悦也是一肚子的疑问,介于艾家兄弟在,不敢当场问艾俏,憋得肚子都快炸了。 艾俏面无表情地坐着,小口小口往嘴里送饭,心里再不爽,也不能当着两个哥哥的面表露出来。 艾星辰和艾星光对别人的破事压根不关心,只管全神贯注地把好吃的菜往艾俏盘子里夹。 江槐跟在杜琪琪后面,杜琪琪不停,他就一直跟着走,也不问去哪里。 最后,杜琪琪把他带到了操场中间的旗杆下。 风很大,操场空旷,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 杜琪琪在台阶上坐下来,笑着问江槐:“你要不要坐下歇歇?” 江槐眯着眼睛打量她,没有说话,从兜里掏出烟,背着风双手捂着打火机把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转过头,缓缓吐出烟雾,还是那句话:“你想干什么?” 杜琪琪看着他吐出的烟雾一下子被风刮散,笑笑说:“你可真胆大,敢公然在公共场合抽烟,你就不怕被学校抓住吗?” 江槐没接话,又问了一遍:“你想干什么?” 杜琪琪说:“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放假你回沿溪村吗,回的话带上我吧!” 江槐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带上你?” 杜琪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江槐瞄了一眼,照片里的他正在从微机室后窗往下翻。 他深深皱起眉头,把烟咬在嘴上,夺过照片撕成了碎片。 杜琪琪又掏出一张:“没关系,我这里还有,相机里存了一堆。” 这一张是艾俏从微机室出来的照片。 江槐深吸一口气,把烟头吐掉,用脚尖碾灭,弯腰捡起来,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纸巾包好,又慢条斯理地放回兜里,杜琪琪正疑惑他为什么还不发火,下一秒就被他掐住了脖子:“我再问一遍,你想干什么,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杜琪琪惊呼一声,声音憋在喉咙管里,江槐的手劲太大了,几乎要把她的喉咙捏碎。 她挣扎着去掰江槐的手,她看到江槐眼里燃起的怒火,她毫不怀疑,江槐真敢当场掐死她。 “放手,我说。”她艰难地说道。 江槐松开手,一只脚蹬在她身侧的台阶上:“说吧,我不想再听一个字的废话。” 杜琪琪连忙说:“我知道了你和艾俏的秘密,我要和你谈条件,如果你不想我把这事告发给校长,那你以后就得听我的。” “呵!”江槐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是怕威胁的人吗,还是觉得校长真能把我怎么样?” 杜琪琪说:“我知道校长肯定被你妈收买了,但是你别忘了,艾俏心脏不好。” “你什么意思?”江槐的眼神陡然变得杀气腾腾。 杜琪琪瑟缩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说:“就算校长不处罚你,我也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成什么样就说成什么样,如果你不担心艾俏的心脏受不了,那就随便你吧!” “……”江槐做了个深呼吸,“你要我听你什么?” 杜琪琪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要你和艾俏断绝关系,我要你和我交往,我要你不管在学校的任何地方见到我,都要微笑着和我说话,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江槐斜睨着她,“和你交往很简单?”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只要假装就可以了。”杜琪琪说。 “为什么,我能知道原因吗?”江槐问。 “原因你自己想不到?”杜琪琪恨恨道,“你难道没看到艾俏对我做了什么,这段时间,拜她所赐,我过得生不如死,我当然是要报复,我要狠狠地报复她,我要把她带给我的耻辱全部还给她,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大不了和她鱼死网破,看看我们两个谁的伤害更大。” 江槐沉默下来,盯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了很久,缓缓道:“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让艾俏好好考完试,过完年,等明年开学,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我一切都听你的。” “此话当真?” “当然。”江槐认认真真地说,“我说到做到。” “好。”杜琪琪点点头,“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和艾俏见面。” *** 艾俏从食堂回到教室,和往常一样跟倪悦悦聊天,没有什么异常。 倪悦悦没她这么沉得住气,问她:“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杜琪琪叫江槐出去干什么吗?” 艾俏当然好奇,甚至还隐约有些不安,只是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她不愿意胡乱猜测,反正等下要去微机室,见了江槐问一问就好了,她相信江槐不会隐瞒她的。 然而她很快就收到江槐发来的信息,江槐说马上要考试了,他自己得好好准备一下,所以最后这三天就不去微机室了。 这理由没毛病,艾俏表示理解,可是江槐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杜琪琪找了他之后才说,这让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杜琪琪在搞鬼。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相信江槐,因为她觉得江槐那样的性子,肯定不会受到杜琪琪的影响。 反正就三天,他帮自己补了这么长时间的课,是该让他好好放松放松,有什么事,就等到考完试再说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也就释然了,没有让不好的情绪影响自己太久,在教室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复习功课。 后来,杜琪琪从外面回来了,女生们都好奇她和江槐的事,暂时放下对她的成见,跑过去问她什么时候和大佬有了来往。 杜琪琪已经好久没被人围着了,开心地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呀,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我和江槐是老乡,我就是和他说一声,放假回老家时跟我搭个伴,帮我拿东西,别的没什么。” “那他答应了吗?” “当然答应了。” “哇,你太幸福了。” 女孩子就是这样,关注点永远都那么幼稚。 杜琪琪冷笑,和大佬一起回老家就叫幸福了,难道她们都忘了她这段时间遭受的痛苦吗? 不,她们不是忘了,她们是压根没觉得痛苦,因为痛的不是她们。 “哎,俏俏,你听见了吧,大佬要和杜琪琪一块回老家呢!”倪悦悦捅了下艾俏,愤愤地说,“大佬怎么这样啊,他不是很讨厌杜琪琪吗,为什么又答应和她一起走,还要帮她拿东西?” 艾俏说:“可能是有别的原因吧,再说了,杜琪琪的话能信几分,你没看她说的那么大声,明显是说给我听的,我才不要理她。” “也是。”倪悦悦想了想,点点头,“可能就是故意气你的。” “所以快点复习吧,不要随随便便就被别人影响。”艾俏说。 “哦。”倪悦悦重新拿起课本,看了两行,突然又觉得不对,“杜琪琪为什么要拿江槐来气你,难道她已经发现你们两个……?” “嘘嘘嘘……”艾俏忙捂住她的嘴,然后自己也愣了一下,是啊,难道杜琪琪真的发现了她和江槐的秘密? 她若有所思地往后看了杜琪琪一眼,杜琪琪感受到她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俏俏,你有事吗?” 同学们都看过来。 元旦过后,这对表姐妹就彻底反目成仇,再也没有说过话,今天是怎么了? 艾俏也冲杜琪琪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姨妈从我爸那里搬走后过得怎么样,在哪里租的房子,过年我好去给你们拜年。” 一句话又让杜琪琪重新回到了那个屈辱的时刻,围着她的女生如梦方醒,纷纷回了自己的座位。 杜琪琪气得脸都绿了,恨恨地瞪了艾俏一眼,拿起书挡住自己的脸。 “哈。”艾俏极小声地笑了下,对倪悦悦摊摊手。 倪悦悦竖起大拇指:“你牛!” 第46章 最后一科考完,整个校园都炸了锅,几千名学生像几千只饿了半年终于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鸭子,拍着翅膀迫不及待地要奔赴水草丰美的自由世界。 走出考场的艾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仅是为了圆满完成的考试,还因为,她终于可以和江槐联系了。 她怕影响江槐考试,这几天一直忍着没给江槐发信息,而江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用再给她补课,又开始跑到学校外面去吃饭,所以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 每天有机会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突然不见面也不联系了,艾俏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江槐产生了依赖,看不到江槐的身影,收不到每天的晚安短信,她感觉特别不习惯,夜里都开始失眠了。 好在只有几天,熬着熬着就过去了,出了考场,她迫不及待地给江槐发了条信息:考得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 她以为江槐也会和她一样迫不及待,可是等了好半天,江槐都没回信息。 她有点失落,想直接给江槐打电话,又怕江槐有别的事要忙,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打。 这时,倪悦悦找了过来,她们两个不在一个考场,约好了每次考完都在固定的地点等对方。 “怎么了,蔫蔫儿的,是不是没考好?”倪悦悦上前挽住艾俏的胳膊。 “没有,就是有点累。”艾俏说,“你呢,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倪悦悦兴奋地说,“反正好不好都是要放假的,啊,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艾俏笑了:“你是猪吗,天天就想着睡觉。” “我要是猪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考试了。”倪悦悦说。 “是不用考试了,因为要被杀了过年。”艾俏说。 “讨厌!”倪悦悦笑着推了她一把,两人随着人潮回班集合。 老汪也明白同学们急不可耐的心情,破例没多说废话,交待了回家的注意事项,假期的安全意识,以及来拿成绩单的时间,就宣布正式放假。 教室里一片欢腾,大家纷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艾俏和倪悦悦一起往校门口走,路上两人商量着在家休息两天,就一起去逛街买过年的衣服。 走着走着,倪悦悦突然拉了艾俏一把:“哎,那不是大佬吗,他真的要和杜琪琪一块回老家呀?” 艾俏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江槐和杜琪琪并肩走在人群中。 人很挤,杜琪琪有意无意地往江槐身边靠,江槐似乎也没有要远离的意思,杜琪琪一直侧着头和他说话,他时不时地点下头。 艾俏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她以为江槐没回信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并没有。 她想要追上去问问江槐怎么回事,艾星辰和艾星光先追上了她。 “俏俏,考试累不累?”艾星辰上来接过她的书包。 别人见面都问考得好不好,他只关心妹妹累不累。 “不累。”艾俏摇摇头,“你们两个考得怎么样?” “好得很。”艾星光说,“爷爷的拐棍派不上用场了。” 艾星辰却苦着脸说:“那可不一定。” 一看就是没考好。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艾俏再去看江槐,已经找不着了。 因为她两个哥哥在,倪悦悦也没好再说什么。 回到家,爷爷已经叫何阿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要好好慰劳三个孩子半年的辛苦。 当然,主要是慰劳艾俏,两个哥哥是陪衬。 艾俏惦记着江槐和杜琪琪的事,胃口不怎么好,为了不让爷爷发现异常,勉强吃了一碗饭。 虽然她极力掩饰,爷爷还是觉察到了她情绪低落,以为她是考试累着了,就让她上楼去休息,又给艾星璨打电话,让他下班过来看看妹妹。 稍晚些的时候,艾星璨下班回来了,特意给艾俏带了一束花,庆祝她考试结束。 艾俏洗完澡,坐在床上,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手机,再怎么自我安慰都不起作用,难过得想要哭。 艾星璨推门进来,拿花束挡住脸:“俏俏,猜猜我是谁?” 艾俏落寞地看着他,小声叫道:“二哥。” “真聪明。”艾星璨捧着花走到床边,“看,二哥送你的花,全是你喜欢的香水百合,闻闻香不香。” 艾俏凑过去闻了一下:“香,谢谢二哥。” “嗯?”艾星璨没有等到自己想象中的欢呼和拥抱,把花放在床头柜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真累着啦,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艾俏摇摇头。 艾星璨在床沿上坐下,拉过她的手说:“来,二哥给你把把脉。” 艾俏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不是西医吗,还会把脉?” 艾星璨一本正经道:“我这叫中西结合,融会贯通。” 装模作样把了半天脉,最后下定议:“没事,就是有点思念成疾,说吧,是又想哪个哥哥了,我帮你召唤他。” 艾俏愣住,二哥真的假的,连这都能把出来? 艾星璨察言观色,笑道:“不是真被二哥说中了吧?” 艾俏不知怎的就没忍住,嘴一瘪,眼泪“叭嗒”掉下来。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哭就哭啊?”艾星璨慌了神,忙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哄,“别哭,俏俏别哭,告诉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人伤心的时候不能哄,越哄就会越委屈,艾俏忍不住哭出声来。 艾星璨一看哄不住,索性就不哄了,安安静静地抱着她,让她好好哭了一回。 眼泪是释放压力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哭一哭也是好的。 艾俏哭了一会儿,心情果然好了很多,慢慢止住眼泪,因为难为情,窝在二哥怀里不敢抬头。 艾星璨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现在能不能和二哥说说,是考试压力太大,还是真的想谁了?” 艾俏怕他一直问下去,就骗他说:“想五哥了,我都两年没见他了,因为快过年了,所以特别想他。” 不过这也不算说谎,五哥在部队服役,两年没回来,电话也很少打,艾俏确实是很想他的。 老五艾星岩是艾星璨的亲弟弟,没去部队之前,是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家里除了爷爷和艾俏,谁都管不了,后来爷爷就一狠心把他送到部队去了,分在爷爷原来的部下手里,三年之内不准他回家。 今年是第二年。 因为是爷爷的命令,艾星璨也没办法,只好哄艾俏说:“再等等吧,明年就可以回来了,要不咱俩给他打个电话?” 艾俏说:“别打了,他肯定不方便接,打了看不到人也没用,我就是随便想想,二哥你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好了。” 艾星璨又安慰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没事了,便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把花放进花瓶,又帮她倒了水放在床头柜上,和她互道晚安,关灯关门离开。 屋里光线暗下来,只剩一个小夜灯,艾俏听着二哥下楼的脚步声,突然又没那么难过了。 爱谁谁吧,反正她有哥哥。 艾星璨下了楼,艾老爷子正在看电视,见他下来,摁了静音,问他俏俏怎么样了。 艾星璨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她五哥了。” “哦,想老五啦?”艾老爷子怔怔一刻,又把声音打开,“想也不能让他回来,那猴崽子野性难驯,没有三年改不了。” 艾星璨说:“没事,反正俏俏也就那一阵儿,过去就好了,星野和星辉过年不是要回来吗,有人陪她她就不想了。” “嗯。”艾老爷子点点头,“你还没吃吧,我叫何阿姨给你做饭。” “不用了,我妈做的有,我回去吃。”艾星璨拿起自己的大衣穿上,告别爷爷,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艾俏二伯母正坐在餐桌前等他,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又有急诊。 艾星璨就说去看俏俏了,俏俏想老五了,不高兴。 二伯母一听也伤心起来,抹着眼泪说:“俏俏想哥哥了,我还想儿子了呢,你爷爷多狠的心,三年都不让回家。” 艾星璨没想到一句话惹出个大麻烦,又忙手忙脚安慰了半天,等他妈不哭了,饭菜也凉了。 艾星璨吃了饭,上楼去休息,想来想去,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他本意就是想找人倾诉一下,没想到大哥却说:“这还不好办,爷爷不让老五回,咱们就去看他好了。” “啊,真的假的?” “先问俏俏吧,只要她想去,就去。”艾星海说。 江槐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手机,从考完试就一直被杜琪琪缠着,也没有机会去找艾俏,他原本想在澜城住几天再回家,可杜琪琪非要他当天就回,还要他跟着她去家里拿行李。 江槐暂时还没想到对付她的招数,再一个也想看看她和她妈现在住在哪里,便跟着她去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这母女俩竟然把房子租到了他住的小区,只不过隔了好几栋楼,一个从西门进,一个从南门进,所以从来没碰过面。 江槐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杜琪琪有意为之,因此既没有说自己在这住,也没有回去拿手机,等杜琪琪收拾好东西,他便只背着一个书包,和杜琪琪一起去车站坐车。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到沿溪村,天已经完全黑了,杜琪琪坚持让江槐帮她把行李送到姥姥家才放他走,等江槐回到自己家,花枝她们都吃过饭在看黄金剧场了。 对于他的突然归来,全家人都很惊讶,花枝问他:“你不是说要在那里和艾俏玩两天再回的吗?” 江槐气急败坏地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别提了,被疯狗缠上了。” “怎么回事呀,哪里来的疯狗?”花枝问。 江槐就把杜琪琪威胁他的事说了。 “卧槽,这也太卑鄙了吧!”江十六脱口而出。 “好好说话!”花枝抬手给她一巴掌,“这是你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吗?” 江十六吐了吐舌头:“我又没别的意思,就是用来表达惊讶的。” “那也不行。”花枝瞪了她一眼,回头问江槐,“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还没想到办法。”江槐摊手摊脚地躺在沙发上,“要不是顾虑着艾俏,我鸟都不鸟她。” “不许说脏话。”花枝又给了他一巴掌。 “鸟怎么是脏话了?”江槐翻了个白眼,他已经算是最文明的校霸了,平时连老子什么的都没说过,但是有什么办法,他妈说是脏话那就是脏话,他懒得争辩,有气无力地说,“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花枝就支使江渔去做饭。 “为什么是我做?”江渔问。 花枝说:“因为你最没用,我要给儿子出主意呢!” “我也能出主意呀!” “你那都是馊主意。” 江十六眼珠一转:“妈,我有一个不馊的主意,你把我转到澜城附中去吧,好男不跟女斗,杜琪琪那种不要脸的人,就得我来对付她,敢欺负我嫂子,我叫她后悔不该从她妈肚子里生出来!” 第47章 艾老爷子坐在别墅顶层的花房晒太阳,天冷后,花园里的花全都移到了花房,他没事就喜欢上来坐一坐,晒着太阳喝着茶,和花儿们说说话。 艾俏和几个哥哥去了戈壁滩探望老五,他一个人在家里十分无聊,艾俏不在,他对电视也失去了兴趣,只想就这么懒懒地坐着晒太阳。 顶层的视野开阔,可以从下面的路口一直看到远处的街,快过年了,街上一天到晚都有很多人,热热闹闹的,但他只是个被撇在热闹外的孤独的老头。 一连三天,他发现路口总有个少年在游荡,张望,向着他们家的方向。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到了第四天,少年又来了,他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连何阿姨都发现了,上来对他说:“老爷子,有个男孩子天天在咱家外面的路口转悠,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艾老爷子想了想说:“你去问问他,不行就把他带进来我问问。” 何阿姨有点不敢,怕是什么小偷小摸的来踩点。 老爷子说:“怕什么,我打了一辈子仗,还制不住一个小毛贼吗?” 何阿姨就到外面去问那个男孩子。 老爷子看着何阿姨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带着他往家里来了。 何阿姨把人带到花房,说:“老爷子,这孩子是星光的同学,来找星光的。” “哦?”老爷子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眯着眼把人打量了一番,顿时来了精神。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出色的少年了,这体格,这长相,这气派,都不比他那些孙子差,甚至比星辰星光还要多了一份气定神闲,一看就是有钱有素质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他不知道,这是江槐装出来的。 江槐回家的第二天就回了澜城,他惦记着艾俏,用家里的电话打给艾俏,艾俏没有接,他便不顾一切地跑回来,拿到自己的手机后,他看到艾俏在放假那天给他发的信息,迫不及待地给艾俏打电话道歉,可是艾俏还是没接。 艾俏跟哥哥们走的时候故意没带手机,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槐联系不上艾俏,就跑来这边找艾俏,他不敢公然去家里找,只能在路口转悠,希望艾俏能够看到他,或者出来的时候能被他碰到,哪怕是碰到艾星辰或者艾星光也好,他不怕这哥俩把他怎么样,只要能得到艾俏的消息。 一连等了三天,艾俏和她的两个哥哥谁都没有出门,路口不时有车来车往,他知道当中肯定有艾家人,可惜他不认识。 幸好艾星河和艾星云也跟着去了部队,不然被艾星河撞见,准饶不了他。 他自己也知道天天跟这转悠,极有可能被人当成小偷,他打算再等今天一天,不行的话就想办法去找倪悦悦,没想到艾老爷子居然发现了他。 这可是艾俏的爷爷,他收起平时的懒散样,站军姿似的站在艾老爷子面前,心里紧张的像一整个乐队在里面打鼓,还要拼命保持镇定,不能让老爷子看出端倪。 艾老爷子就喜欢年轻人周正挺拔的样子,一看到江槐就想起他以前带的兵,他自己也跟着坐直了身子,笑呵呵地问:“你是星光的同学啊?” “是的爷爷。”江槐绷着劲,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多说多错,他怕露馅。 “坐。”艾老爷子指指对面的藤椅。 江槐说了声“谢谢爷爷”,规规矩矩地坐下,头正肩平的,不敢有一丝懈怠。 艾老爷子更加满意了,转头吩咐何阿姨去给江槐拿喝的。 何阿姨问:“小伙子,你喜欢喝什么呀?” 江槐看看摆在两把椅子中间的根雕茶海,笑了笑说:“我喜欢喝茶,爷爷喝的什么茶,让我尝尝,看我能不能猜得出来。” “好好好,那你赶紧尝尝。”艾老爷子喜笑颜开,亲自给他倒了一杯。 “谢谢爷爷。”江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品了品说,“这是碧螺春。” “这么笃定吗?”艾老爷子惊讶道。 “嗯。”江槐点点头,“因为我最喜欢喝的就是碧螺春。” “哟,这么巧,那你今天算是来着了,这是正宗的东山明前茶,来来来,再喝一杯。”老爷子找到了知音,终于不无聊了,和江槐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茶道。 何阿姨确定江槐不是小偷,便下楼去了。 老爷子说了半天,才想起问江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江……渔。”江槐差点说漏嘴,临时拿他爸的名字顶上。 “哪两个字?” “江上渔者。” “好名字。”艾老爷子夸赞了一句,说,“我很少过问星光在学校的事,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好同学,不过今天知道了,以后你没事就过来玩,他们兄弟几个带着妹妹去了戈壁滩,剩下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没意思,你要喜欢喝茶,随时来喝。” 江槐听闻艾俏出了远门,心里很失落,本打算下午就回澜城,老爷子又说叫他没事过来喝茶,他便改变了主意,反正家里现在就老爷子一个人,他也不担心自己会露馅,不如就留下来陪陪老人家,说不定这是个突破口呢! 这样想着,他就愉快地答应了:“好啊,爷爷你要是不嫌我烦,我就天天来蹭茶喝。” 说了半天话,他已经没有那么紧张,说话也调皮起来。 老爷子哈哈大笑:“你来,你尽管来,我这儿好茶多得是,管够。” 两人喝着茶,聊着天,晒着太阳,十分惬意,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艾老爷子问江槐住哪,江槐说住在学府小区,不过爸妈都在外地工作,目前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老爷子当即就留他吃午饭,说:“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正好咱俩一块吃,省得无聊。” 此举正合江槐的意,他就是想留下来,才故意说自己一个人住。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发现他用餐礼仪特别规矩,就问他:“你家是不是有长辈当过兵呀?” 江槐说有一个太姥爷是当过兵,他小时候在他们家住过。 老爷子随口问道:“你太姥爷叫什么名字呀?” 江槐想了半天,说不记得了,只知道姓魏。 他说的这个太姥爷,是花枝当年还是个一贫如洗的小姑娘时,在县城卖花结识的一位老先生,后来便认了老先生做爷爷,就是在他的帮助下,花枝才渐渐从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成为了今天的集团大老板。 艾老爷子也没有特意追问,就说让他下次问问太姥爷的名字,说不定还是他战友呢! 吃过午饭,老爷子照例要睡午觉,告诉江槐让他自由活动,想到处转转就到处转转,想看电视就看电视,什么时候想走也没关系,要是不想走,就留下来吃晚饭。 江槐就说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房子,如果不介意的话他就随便看看。 老爷子让他随便看,自己回房去睡觉,临关门又嘱咐一句:“二楼右边那个大房间你不要去,那是我孙女的房间。” 江槐说:“好,我知道了。” 他先在四处转了转,等到感觉老爷子差不多睡熟了,就去了二楼。 按照艾老爷子的提示,他找到艾俏的房间,轻轻推开门。 他没敢进去,毕竟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贸然进去太失礼,他只是想站在门口,看一眼艾俏住的地方,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 艾俏的房间真的好大,粉粉嫩嫩的,充满了少女气息,里面还弥漫着百合花的清香,完全就是一个小公主的寝宫。 他想艾俏肯定是生他的气了,所以才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信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都不和他说一声,他真的好沮丧。 他的目光从屋里所有的物品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窗前写字台上的那束红白相间的香水百合上。 原来艾俏喜欢百合花,这还不简单吗,他家就是卖花的,只要她喜欢,他可以给她送一辈子的花,送十辈子都可以,只要她能回个信息。 当他的目光从百合花转移到艾俏的床上,他知道,艾俏是不可能给他回信息了。 因为艾俏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根本没带走。 艾俏为什么不带手机呢,是忘记了,还是因为不想接到他的信息和电话故意没带? 想到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他更加沮丧了,恨不得现在就追去戈壁,亲自向艾俏解释清楚。 可是戈壁那么大,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 算了,还是留下陪着爷爷吧,老爷子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他就当是替艾俏尽孝了。 此后的几天,江槐没事就来和老爷子做伴,两人虽然年纪相差好几十岁,却意外地合拍,交流起来丝毫没有代沟。 江槐喜欢听打仗的事,这个爱好简直就是为老爷子准备的,老爷子讲起打仗的事,几天几夜都不带疲倦的。 老爷子越来越喜欢江槐,对江槐感慨道:“你要是我亲孙子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天天陪着我,哎呀,我喜欢你快赶上我孙女了。” 江槐已经和他非常熟悉,身上痞气渐渐暴露出来,然而这并没有让老爷子厌烦,反而更加喜欢他。 老爷子说,他这种痞不讨人厌,是当兵的身上常见的痞,痞而不坏,有情有义有担当,放在古代就是个侠客。 江槐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就逗他说:“你这么喜欢我,我做不了你孙子,那你就让我做你孙女婿吧!” “哎,那可不行。”老爷子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你小子想得美,我就这么一个孙女,才不会嫁给你。” 江槐:“……” 敢情这些天白陪你了,说的千好万好的,一说到孙女就不好了。 “那你想让她嫁给谁呀?” “谁都不嫁。”老爷子说,“我孙女有先心病,轻易不能结婚,结了婚也不能轻易要孩子,我可不想她将来嫁到婆家因为孩子的事受气。” “这样啊?”江槐终于明白艾家人为什么会把艾俏看那么紧了,“但是,不是可以做手术吗?” “是可以做手术,我家老二打算她读完高中就给她做手术。”老爷子说,“但手术也是有风险的,而且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能好,哪怕就是换心脏,也存在各种各样不可预期的风险,我们不能让她冒险。” “……”江槐沉默了一会儿,说,“那要是我可以接受她的病,也可以不要孩子呢?” “嗯?”艾老爷子顿时警惕起来,“你小子什么意思?你认识我家俏俏?你是不是打着找星光的旗号来找俏俏的?” 第48章 江槐说漏了嘴,怕老爷子继续追问,胡乱掩饰说自己只是在打比方,随后便落荒而逃。 他走后,老爷子左想右想觉得不对劲,就给远在戈壁滩的艾星光打电话,问他班上有没有叫江渔的人。 艾星光说没有,别说班里,整个年级都没有。 挂了电话之后,艾老爷子整个人都是懵的,坐在沙发愣了好半天,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他想自己是真的老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竟然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了那小子,还发自肺腑地喜欢他,好吃好喝地招待他,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照顾。 闹半天是个骗子。 虽然并没有骗他一分钱,可骗了他的感情。 对,那小子就是个感情骗子。 那么好的小子,怎么会是个骗子呢? 艾老爷子实在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老了,还是太寂寞,居然会让一个骗子趁虚而入。 可是他为什么要突然跑来骗他呢?难道就是为了陪他解闷,给他带来快乐? 不,这不可能,世界没有这么善良的骗子。 所以,他即不是星光的同学,也不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他一聊起俏俏就两眼放光,他是为了俏俏来的。 他这是个什么战略战术,跳过所有程序直接见家长吗? 现在的年轻人真够胆呀! 若非俏俏是他孙女,他都要为那小子的另辟蹊径拍手叫好了。 那小子是不是以为,只要把他搞定了,就没人阻止他和俏俏交往了。 确实,如果不是俏俏还小,如果不是俏俏有心脏病,那小子真是很合他心意。 可惜没有如果。 老爷子叹口气,他想,那小子也许明天就不会再来了。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江槐没有再来。 他很聪明,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 艾老爷子又恢复了寂寞,每天在花房无聊地晒着太阳,和花儿们聊天。 时不时的,他总会想起那个少年。 他发现自己并不气恼,而是莫名其妙地想念。 他想念那个突然闯入又突然消失的少年。 凭直觉,他知道那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为了俏俏,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忘年交,如果把俏俏交给他,他会是个很值得托付的人。 可惜,还是没有如果。 想完少年,他又忍不住想俏俏,若不是这么少年的突然闯入,他都忘了,他的俏俏已经悄悄长大。 她是个大姑娘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可是成长的规律谁也逃脱不了,就好像一朵花,该在什么时候发芽,该在什么时候长叶,该在什么时候盛开,都是有规律的,这规律是大自然定的,谁也阻挡不上。 老爷子的寂寞变成了惆怅,是一只老鸟知道幼鸟将要离巢的惆怅。 远在戈壁滩的孙子孙女不知道他的惆怅,沉浸在壮美辽阔的戈壁滩的美景中,留连忘返。 这是艾俏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行,从澜城到戈壁滩,五千多里的路程,祖国的大好河山不仅丰富了她的旅程,也开阔了她的视野,让她的心胸变得更加宽广豁达。 因为有二哥全程陪护,她平平安安到达了目的地,顺利地见到了阔别两年的五哥艾星岩。 两年不见,五哥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样,蜕变成一块戈壁滩上的岩石,风沙磨去了他的顽劣桀骜,同时也给了他坚硬沉稳,把他从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变成了铮铮铁骨的军人。 只是骨头再硬的汉子,心底也有最柔软的一面,看到艾俏的瞬间,艾星岩抱着妹妹哭得稀里哗啦。 艾俏也哭的很厉害。 所有哥哥当中,五哥给她的感觉最像江槐,会打架,江湖气,铁骨柔肠。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见到江槐就觉得亲切,后来她想,应该是江槐和五哥很像的缘故。 现在,她因为生江槐的气,让这么多哥哥丢下各自的事情陪她穿越大半个国土来到这里,突然有点分不清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了。 她在五哥怀里放声痛哭,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自己的哭泣是因为思念,还是自责,还是对未来的恐惧。 认识江槐之前,她不知道什么是爱,也无所畏惧,她重活一次,满脑子想的就是阻止蔡美凤嫁给她爸,把母女二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统统还回去,和所有的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这就是她全部的愿望。 可是自从认识了江槐,她发现自己变了,变得贪心,会说谎,患得患失,甚至还有一点点小矫情。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因为她对感情的事没有经验,所以在她还没有觉察到自己是不是在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害怕失去。 所以,当她看到江槐和杜琪琪并肩而行,哪怕明知道江槐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怕杜琪琪会像蔡美凤抢走她爸爸一样把江槐从她身边抢走。 而且爸爸是她的爸爸,她可以毫不掩饰地加以阻碍,江槐却并不是她的什么人,她没有任何立场反对,更别说阻挠了。 总不能说因为咱俩一起打过球,一起补过课,所以你不能和杜琪琪好吧? 这样未免太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就为了这么个可笑的事情一口气逃到了五千里之外。 她故意不带手机,和江槐断了联系,在沿途的风景和哥哥们的陪伴中试图不再去想江槐,可是在看到五哥的一刹那,涌上她脑海心头的,还是江槐。 她终于明白二哥和爷爷为什么反对她和男孩子接触。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江槐已经像烙铁烙进了她心里,想要抹去,除非换一个心脏。 兄妹一行在当地的酒店入住,休整了一天之后,跟着艾星岩参观军营。 艾星岩的首长是艾老爷子带的兵,所以特意在内部餐厅设宴招待他们,还叫了几个曾经跟过老爷子的连长营长来作陪,其中还有一名军医。 军医有个读高二的儿子,正好也趁着寒假来探亲,听说艾家兄弟中的两个也在读高中,就把他带过来玩。 都是同龄人,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几个人很快打成一片,那男孩对艾俏也特别有好感,整顿饭都在忙着为艾俏服务。 艾家兄弟十分不爽,出于礼貌也不好说什么。 宴席结束后,艾星岩送大家回酒店,大哥二哥三哥单独把他叫到房里,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大哥说:“这几天我们就不去你那里了,免得那小子又缠着俏俏,你要是能出来,就出来找我们,咱们在外面玩是一样的。” 艾星岩说:“你们可能误会他了,那小子其实挺不错的,他每年放假都要来军营历练,性格好,成绩也好,是个志向远大的孩子。” “哦?有多远大?”艾星璨不屑道。 艾星岩看着他笑了:“别说,和你一样,他立志要成为最优秀的心外科医生。” “为什么?”艾星璨问。 “因为他妈妈是先心病,生他的时候出了意外。”艾星岩说。 大哥听不得这个,他不管艾星岩想说什么,直接下了结论:“所以俏俏绝对不能结婚。” “也不是绝对,有我呢。”艾星璨说,“不过孩子是真的能不要就不要。” “所以呀,我觉得那小子很适合俏俏。”艾星岩说,“我知道俏俏现在还小,说这些都太早了,我的意思是说,等俏俏长大了,如果能有这样一个男生来照顾她,总比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莽撞男孩要好吧?” 三个哥哥相互看了一眼,都沉默下来,最终谁也没发表意见。 艾星岩走后,艾星海考虑再三,和两个弟弟说了江槐的事。 “那个高二的大佬,你们还记得吗?”艾星海说,“我听到俏俏在梦里叫他的名字,就让人去查了他的底细……” 他这么一说,艾星河也想起来了:“是不是一个个子很高,长得很帅的小子,有一回他帮我追逃犯,还说俏俏是他女朋友……” 艾星璨大吃一惊,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你们真够沉得住气的,怎么早没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难道要把人从学校赶走吗?”艾星海说。 “对呀,当时俏俏只说是她同学,在街上偶遇的,我能把人铐回去不成?”艾星河说。 兄弟三个面面相觑,为俏俏居然隐瞒他们这么多秘密感到非常痛心。 原本他们都很自信地认为,自己是俏俏最信任的人,俏俏骗谁都不会骗他,现在看来,他们谁都不是俏俏最信任的人。 那么星辰和星光呢,他们可是和俏俏在一个学校,难道也没发觉吗? 还是说,俏俏把他们也骗了? 三个人正在百爪挠心,大哥突然接到了八哥从魔都打来的电话。 “大哥,有个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元旦节的时候,我陪俏俏去学校拿东西,那个门卫室大爷的孙子,非常可疑……” 艾星海立刻警觉起来:“是不是个子很高,长得很帅?” “嗯,对。”艾星空强调道,“不过俏俏说他没我帅。” “……”艾星海无语,现在是比美的时候吗? 挂了电话之后,三个人都感到事态比他们想得更严重。 “这事非同小可,回去后要从长计议。”艾星璨严肃地说。 “那是自然。”艾星海说,“我现在觉得老五说的有道理,如果感情是不可抑制的,那么,合适的人选很重要。” “……”艾星璨耸耸肩,“你说的对。” “对。”艾星河附议。 第49章 三天后,兄妹一行启程回澜城。 踏上归途的艾俏,没有了来时的兴致,一路都很沉默,离家越近,她就越来越多地想到江槐,她沮丧地发现,哪怕她逃到千里之外,万里之外,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是解决不了,还是等在那里困扰着她。 所以逃避根本没有用,还是得她自己去面对。 要怎么面对呢,她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随其自然,江槐是个独立的人,他有权选择和谁做朋友,她不能因为江槐对她好,就把他当作私人物品,不能因为江槐热心地帮助她补课,和她相约考大学,送过她长臂猿,就想当然地认为江槐喜欢她,毕竟江槐也没向她表白过什么。 不管她对江槐是什么感觉,有过怎样的悸动,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没道理要求江槐也和她一样,充其量,他们也就是关系比较特别的朋友而已。 江槐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包括杜琪琪,而她也可以选择继续和江槐做朋友,或者断绝来往。 但江槐毕竟给过她这么多的帮助,断绝来往未免显得太过幼稚。 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刚重生回来时的初衷。 她的初衷就是赶走蔡美凤母女,阻止爷爷和九哥的悲剧发生,帮二哥找个好二嫂,自己好好活着,不让自己的突然离世成为亲人们的遗憾,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这就够了。 而现在,她已经成功地赶走了蔡美凤母女,爷爷也没有被爸爸气死,接下来她的任务就是帮助九哥避开那场要命的车祸,而不是陷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里自寻苦恼。 是的,就是这样。她极力在心里说服自己,目前最重要的是九哥,相比九哥,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一回到家,看到手机上江槐给她打的电话和发的信息,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又差点崩塌。 好在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他们到家的当天晚上,四哥带着五伯伯一家从帝都回来了,她终于和盼了好久的十哥十一哥相见,欢喜暂时压制了胡思乱想,她和哥哥们一直玩到很晚,最后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 艾星海把她抱回房间,把九到十二的弟弟也赶去睡觉,然后召开家庭坐谈会,郑重地讨论关于江槐的问题。 艾老爷子听了孙子们的讲述,很快就把他们口中的江槐和那个小骗子江渔联系起来,多日来的怀疑得到证实,气得他胡子都翘起来。 小兔崽子,真是胆大包天呀,不但在学校引诱俏俏,还把俏俏勾到外面去玩,难怪俏俏这段时间一到周末就去找倪悦悦玩,看来根本不是去倪悦悦家,而是去和那小兔崽子玩了。 老爷子生气的同时又觉得难过,他一直以为俏俏是最听话最让他省心的孩子,她说了不会对男孩子动心,也向他保证过绝对不和男生交往,原来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可是他又不愿意责怪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就把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全算在江槐头上。 他真是看走眼了,以为那小子是个有修养有家教的富家子弟,可老大却说他家在农村,父母务农,再结合上次在医院星辰和星光对他的描述,那就是个又穷又不争气整天打架斗殴的学生混子,这样的人,就算俏俏再喜欢,他也不会同意俏俏和他交往。 当然,他没有看不起农村人的意思,只是那小子太会骗人了,他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都被骗得团团转,俏俏就更不用说了,他绝不允许俏俏跟一个满嘴跑火车善于伪装的人在一起。 因此他认为,想要彻底杜绝两个人继续发展,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给艾俏转学,二是让江槐转学。 艾星海说,让谁转学都是不现实的,一来这样可能会刺激到俏俏,二来这样显得太欺负人,为今之计只能是耐心地等到开学,找江槐当面谈判,和他讲明利害,让他自觉主动地远离俏俏。 其他人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现在媒体越来越发达,记者们都跟饿死鬼似的到处找新闻,万一曝出个艾氏家族欺凌弱小的新闻,那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最受影响的还是艾俏。 大家都积极讨论对策,六哥艾星云却认为,还是有必要和艾俏谈一谈,看看她心里是0.2.2.3怎么想的。 艾俏平时就喜欢和艾星云说悄悄话,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艾星云的头上,老爷子让他晚上就住在这里,明天艾俏醒了,可以第一时间和她沟通。 第二天,艾俏起床,说要去学校看成绩,她出去这么多天,错过了拿成绩单的时间,现在学校都放假了,没办法拿到成绩单,只能去学校公告榜上去看。 艾星辰和艾星光也同样没拿到,就和她一块去看,艾星云为了找机会和艾俏沟通,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们过去,顺便去看看自己曾经挥洒过青春与汗水的母校。 整个学校又只剩一个门卫室的老大爷,大爷拦住他们,问清楚是来看成绩的,才放他们进去。 艾俏想起元旦时江槐在这里给她的惊喜,还骗八哥说他是门卫大爷的孙子,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生活真是波澜起伏,那时候,她刚给了杜琪琪致命一击,又收到江槐的礼物,感觉整个世界都那么美好,生活充满阳光和甜蜜,可眨眼之间,所有的美好和甜蜜都消失了,阴霾取代了阳光,她的心里只剩下酸涩与惆怅。 “俏俏,快看,你这回考得好好哎!”艾星光兴奋地叫她。 艾俏回过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找到自己的成绩,五百二十分,排班级三十名,年级三百二十名。 这个成绩在附中可以说是很普通了,亏十二哥还喊得那么大声,好像她中了状元一样。 不过相比艾俏以往的成绩来说,这回算是她有史以来最好的名次了,当然是值得庆祝的。 “不错不错,后面再加加油,上澜大没问题的,到时候让二伯给你当导师。”艾星云鼓励她。 艾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不上澜大,我的目标是清北。” “哟,你什么时候突然树立了这么远大的目标,六哥怎么不知道?”艾星云吃了一惊,昨天晚上全家都在讨论她的早恋问题,她这样子也不像是早恋了呀,反倒像个斗志昂扬的女战士。 艾俏当然不能说实话,想了想说:“五伯伯说十哥十一哥都能考清北,我也要向他们看齐,给你们大家一个惊喜,让爷爷为我骄傲。” 艾星云揉揉她的脑袋:“清北不是那么容易的,爷爷不在乎你考什么学校,他不想你太辛苦,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他就很满足了。” 艾俏说:“我不怕辛苦,有目标就不觉得辛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六哥支持你,只是不要让爷爷知道,不然他又要担心了。”艾星云说道,回头拍了拍正在找自己成绩的艾星辰,“老九,俏俏都要冲击清北了,你也要加油啊!” 艾星辰终于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中找到了自己的分数,哭丧着脸说:“六哥,天太冷,油冻住了。” 艾俏趁着他们说话的机会在高二年级的排名里找江槐。 她首先看的是前五十名,没有找到,往下看,前一百名里也没有,倒是有艾星光,再往下看,前二百名都没有,一直找到最后,才在倒数一百名里找到了江槐的名字。 艾俏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拖累了江槐,害他成绩下滑得如此厉害。 她心里充满了内疚,后悔不该整天占用他的时间,让他一个高二的学生天天在高一的课程里打转。 现在好了,她自己的成绩上升了,江槐的成绩却一落千丈,而且成绩又不像是钱,江槐的钱少了她可以补给他一些,成绩少了要怎么补? 回家后,艾俏一直闷闷不乐,再没办法和江槐冷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给江槐发信息: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江槐像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没精打采地瘫在沙发上,他联系不到艾俏,又在老爷子那里暴露了自己,感觉人生一片灰暗,生不如死。 手机在茶几上嗡嗡作响,他也懒得去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切不是艾俏的信息都是垃圾信息。 江十六坐在旁边,拿起来看了一眼,惊喜道:“哥,哥,是嫂子的信息!” “什么嫂子,别烦我。”江槐翻身面朝里闭上眼睛。 “嫂子就是艾俏啊,你的俏俏妹妹。”江十六说。 江槐腾一下翻了回来,没控制好力道,差点翻掉地上,一把抢过手机:“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切!”江十六撇嘴不屑。 江槐打开手机,确认真的是艾俏,兴奋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当心点,撞着吊灯了,对自己的身高有点数行不行?”江十六喊道。 “臭妞!”江槐难得给了她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握着手机大步回了自己房间。 你怎么连累我了?他趴在床上给艾俏回信息。 艾俏很快回复了他:成绩。 江槐没等到公布成绩就回来了,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是倒数。 你考了多少分?他问艾俏。 艾俏回:520。 江槐笑起来:这数字好。 艾俏也笑了,脸微微有些红,她也觉得好神奇,居然考出个520。 她装不懂,问江槐:哪里好了? 江槐回:寓意好。 什么寓意?艾俏咬着嘴唇,眉眼含笑。 江槐从床上坐起来,认认真真地打出那三个字。 第50章 那三个字江槐最终并没有发出去,一来怕自己这样太唐突,二来又觉得即便真的要说,头一次也应该当面说更真诚。 于是他又把那个三个字删掉,重新打了一句:开学再告诉你。 艾俏稍稍有点失落,盯着屏幕,开始期待开学。 在她的学生生涯里,这大概是头一回嫌假期长。 静下心来,她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昨天还在为了江槐闷闷不乐,结果一条短信又开始心花怒放,这不是神经病吗? 就为了一个520的数字,至于吗? 啊,对,差点忘了正事,明明是要给江槐道歉的呀,怎么一下子就被他带偏了。 她连忙又发了一条过去:成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以后你还是不要给我补课了,先把自己的学习搞好再说。 过了一会儿,江槐回她:你烦我了? 艾俏一愣,这是什么话,她怎么会烦他,烦他就不会给他发信息了。 她回道:没有。 没有为什么好多天不联系我?江槐问。 艾俏说:因为我去了戈壁,走的时候没带手机。 为什么没带,是忘了还是故意的?江槐又问。 艾俏有点心虚,骗他说:是忘了。 原来是忘了。江槐唇角上扬,堵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看来她还不知道我去了她家,不然她一定会问的,她没问,是爷爷不想告诉她,还是爷爷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再不然就是他没查出来我是谁? 一想到自己可能并没有完全暴露,江槐忍不住欢呼,在房间里蹦起了迪,一边蹦一边给艾俏发信息:戈壁好玩吗,身体没事吧? 艾俏回:没事,我二哥跟着呢,我从来没去过那么远,一路上看了很多风景,感觉世界真的好大。 江槐很为她感到高兴:是的,你就是应该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见得多了,心态就会更加从容,对你的身心都有好处。 艾俏说: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江槐:好! 两人就着旅行的话题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十哥艾星野上楼来叫艾俏吃饭才终止。 艾俏一扫先前的阴霾,和哥哥一起下楼吃饭。 “十哥,你有多大把握能考上清北?”她问艾星野。 艾星野想了想说:“做人不能太骄傲,百分之九十九吧!” “哈哈!”艾俏大笑,“这还叫不骄傲?” “这叫自信。”艾星野说。 “哇,太自信了。”艾俏说,“十哥你这么厉害,就没想过出国留学吗,像七哥一样去世界顶尖的学府深造。” “清北也是顶尖的呀!”艾星野说,“我主要是为了十一,他说想去清北,我们是双胞胎,不能分开,所以我迁就着他。” “是我迁就你好不好,我怕你太笨,不敢给你订太高的目标。”十一哥艾星辉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冲艾星野喊道。 “双胞胎的感情都这么好吗?”艾俏笑道,“我有同学也是双胞胎,不过他说他妹妹老欺负他。” 两人说着话来到餐桌前,五伯母笑着插了一句:“双胞胎姐妹呀,长得漂亮吗,漂亮的话给你两个哥哥介绍一下。” 艾俏哈哈笑:“长得很漂亮,特别漂亮,尤其是老大,漂亮得一塌糊涂,而且也要考清北呢!” 五伯母眼睛亮了:“真的吗,那你记得给十哥介绍啊!” 艾星野无奈道:“妈,你真当清北是好考的呀,不要乱我军心好不好?” 艾星辉说:“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怕外界干扰的,俏俏,十哥不要,你介绍给我吧!” 艾星光在旁边问道:“俏俏,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双胞胎同学,你说的是江槐和他妹妹吧,他妹妹真的和他一模一样。” 江槐的名字一出,全桌人都安静下来。 艾俏的脸腾一下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可是她这一脸红,在一群假装不知情的家人眼里,分明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艾老爷子在桌子下踢了艾星光一脚。 艾星光昨晚没参加家庭坐谈会,不了解情况,冷不防挨了一脚,委屈道:“爷爷,你踢我干嘛?” 艾星云冲他连连使眼色,他还是不懂:“六哥,你眼睛怎么了?” 全家人:“……” 艾俏明显觉察到事情不对,大家似乎在集体隐瞒什么,并且那个被隐瞒的对象显然是她。 “你们,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没事,爷爷就是叫你们少说两句,省得饭菜凉了。”五伯伯打圆场。 艾俏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但她也没有继续追问,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吃着吃着,她思想又开起了小差,想起自己又被江槐给带偏了,只顾说什么旅行,又把成绩的事给忘了。 江槐是不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呀,怕她不让他帮忙补课,所以故意避开这个话题不谈。 她也不想中止,可这样明显对他影响太大,她不能这么自私。 哎呀,快点开学吧,开学见了面好好把话说清楚。 心不在焉地吃完饭,艾俏被六哥艾星云叫去了楼上。 艾星云自从接到全家委任的和艾俏谈心的任务,一直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开场,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开诚布公。 俏俏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拿着棉花糖和芭比娃娃哄着,她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头脑不好,青春期对异性有好感是件很正常的事,太过遮遮掩掩了,反而会让俏俏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大概是因为爷爷和二哥一再强调不让她和男生交往,她现在已经学会了说谎,要是再给她增添压力,她恐怕对谁都不会再袒露心声。 “俏俏,六哥有个事想问问你。”进了艾俏的房间,艾星云把门关上,语气轻松地开始和她谈话。 “六哥想问什么?”艾俏微微有些紧张,她大约能猜到,六哥要问的可能和江槐有关。 要是他真的问江槐,她要不要实话实说呢? 艾星云说:“你别紧张,我就是听三哥说,他有一回在街上遇到一个男生,那男生说你是他女朋友,有没有这回事?” 艾俏不自在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那男生瞎说的,我已经和三哥解释过了。” “那男生叫什么名字?”艾星云问。 “叫……”艾俏拿不准要不要说实话。 “叫江槐对不对?”艾星云替她说出来。 艾俏悄悄咽了下口水:“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哥说的。”艾星云说,“大哥告诉我,你做梦的时候叫了这个名字,应该和你十二哥刚才说的是同一个人吧?” “大哥还说他没听清。”艾俏嘟起嘴,“大哥是个骗子。” “那你呢?”艾星云笑看着她,“你有没有骗过他,或者我呀?” 艾俏红了脸,眨巴着眼睛没说话。 “所以这个江槐,他就是三哥见过的那个男生,八哥也曾经在你们学校门卫室见过他,对不对?”艾星云又问。 艾俏难为情地低下头,开始扣手指。 六哥真是太会聊天了,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掩饰,他就率先把事实一一摆了出来,意思就是说,这些我都已经了解了,你再怎么编也没用了,快点争取坦白从宽吧! 可是真的要坦白吗,她不想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艾星云抛出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那个江槐,前几天来咱家找你了,爷爷还请他吃了饭。” “啊?”艾俏猛地一惊,下意识捂住心口。 她最近很少用这个动作了,突然被震撼到,心跳又开始扑通起来。 “没事吧?”艾星云问道。 “没事。”艾俏涨红了脸,“他真的来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刚和他发信息,他怎么没告诉我?” 艾星云笑起来,妹妹还是单纯,轻轻一诈就诈出来了。 艾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把嘴巴抿起来。 艾星云笑道:“你们经常短信联系?据我所知他家是农村的,不是特别有钱,转学差不多花光了他父母所有的积蓄,他怎么有钱买手机?” 艾俏知道瞒不住了,小声哼哼道:“他很能干的,自己打工赚钱买的。” “哦,是不是在娱乐.城打工?”艾星云问。 艾俏点点头。 “在哪个娱乐.城,打的什么工,做保安吗?”艾星云又问。 “不是保安,好像是送酒水的。”艾俏已经彻底放弃挣扎,“那个地方叫花枝俏。” “花枝俏?”艾星云重复了一遍,突然想起女朋友宋嫣在花枝俏被一个兼职的高中生英雄救美的事,该不会这么巧吧?他迟迟疑疑地想着,问艾俏,“那男生是不是个子很高,长得很帅,看着有点痞,眼睛是丹凤眼?” “你见过他呀?”艾俏惊讶道。 艾星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他记得自己当初很欣赏那个男生,还要和人家做兄弟,并且向人家保证,以后不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都会全力相助。 这下完了,大哥还说开学后要兄弟几个一起去找江槐谈判,那万一江槐还认得他,还记着他当初的许诺,要他帮忙说服家人怎么办,他是该遵守诺言,还是该为了妹妹翻脸不认人? 第51章 艾星云很纠结,如果真的是江槐,其实他倒不怎么反对,那孩子一看就是个靠谱的,除了家里穷成绩差,没别的可挑剔,艾家反正也不缺钱,也不指望俏俏找个高材生,那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彼此喜欢,也是蛮合适的…… “六哥,你在想什么?”艾俏打断了他的沉思。 艾星云回过神,发觉自己想得太远了,俏俏才高一,那男生才高二,现在就考虑这些也太可笑了。 他自己初中时就偷偷给女生写情书,山无棱天地合什么誓言都发过,最后还不是无疾而终。 “你们平时都在一起做什么,有没有……嗯,肢体接触什么的?”他觉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好难问出口。 艾俏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问这个,小脸整个都烧红了:“六哥,你想什么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就每天中午他帮我补课。” “补课?”艾星云像听了天方夜谭,“他成绩那么差,怎么给你补课?” “他成绩很好呀,年级五十。”艾俏以为六哥偷偷在公告榜上看了江槐的分数,替他辩解道,“他就这一回没考好,是因为每天在帮我补课,被我连累了。” “……”艾星云哭笑不得,“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么单纯,什么年级五十,倒数的吧,你难道就没和别人打听过?” 艾俏愣住:“这不可能,他明明讲得很好,比我们老师讲得都好,我又不是傻子,他要真的什么都不会,我能听不出来吗,而且他真的有帮到我呀,我这次考得好就是他的功劳,还有倪悦悦……” 她一着急差点把倪悦悦供出来,连忙捂住嘴。 艾星云已经听到了:“倪悦悦怎么了,是不是她一直在帮你打掩护?” 艾俏小声哼道:“也不是啦,就是她每天都会陪我去,她对江槐了如指掌,江槐要真的成绩很差,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星光说他成绩特别差。”艾星云听艾俏说倪悦悦每天陪她去,以为是三个人在一块,心里的担忧就放下了一半,“那周末呢,也是倪悦悦陪着你吗?” “周末不是,周末就我和江槐两个玩。”艾俏知道骗不了他,就老老实实坦白。 “都玩什么?”艾星云问。 “玩……打台球,蹦迪,去游乐场……”艾俏拣了几个能说的,剩下赌.场摩托赛什么的打死不敢说。 就这已经够艾星云吓到腿软:“俏俏,六哥不得不说你了,你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怎么能去那些地方,你居然还打台球,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是你去的地方吗,迪厅那么吵,那么乱,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他真的是又怕又气,原本还想着那个江槐挺不错,现在一看太不靠谱了,明知道俏俏身体不好,还专门带她去那些容易受刺激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言而无信,翻脸不认人。 艾俏一看六哥生气了,怕他会找江槐麻烦,忙拉着他坐下来,连撒娇带哀求地劝说,告诉他江槐带她去那些地方不是出于坏心,而是为了锻炼她,让她变得强大。 “简直是胡扯,他以为他是谁,心理治疗师吗,我看他就是欠抽,本来我还对他印象不错,现在我非常赞同让学校开除他。”艾星云从来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说法,他认为江槐就是看艾俏单纯,所以随便编个理由骗她出去玩。 “真的不是,六哥你听我说。”艾俏听说要开除江槐,顿时急了,“江槐真的是为了我好,他的做法虽然听上去很荒唐,但对我确实有效,他说了,我原本没多大问题的,是你们一直以来把我保护得太好了,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所以我才会这么脆弱,经不起一点风浪……” “你不需要经历风浪。”艾星云打断她,“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不经历风浪……” “可是你们能保护我一辈子吗?”艾俏也打断他,“你们能几十年如一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吗,你们不能,因为你们也有你们的人生,再说了,就算你们真的能做到,那我为了不经历风浪,就要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地过一辈子吗,你们没有想过这样的人生有多枯燥吗?” “……”艾星云愕然看着她,好像第一天认识她。 艾俏上前拉住他的手,放缓了语气:“六哥,你想想看,如果是以前的我,在你一开始和我谈话时,我是不是就该情绪激动,呼吸急促了,现在咱们谈了这么久,你也急了,我也急了,但我却并没有因为情绪起伏而发生意外,这难道不是好的变化吗?” 艾星云先前没意识到,经她一提醒,自己倒是一阵后怕,大家信任他,认为他性子温和,才派他做代表来和俏俏谈话,可他刚才真的失控了。 “对不起俏俏,我没吓着你吧?” “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我甚至心跳都没有加快。”艾俏说。 艾星云有点茫然,艾俏今天透露给他的信息让他一时难以消化,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有点乱。”他说,“也许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你还是要明白,我们大家真的很担心你,怕你被人骗,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怕有人会伤害到你,你懂吗?” “我懂,六哥,我一直都懂,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心里有数的,你们不要过度担心。”艾俏说。 艾星云点点头,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艾俏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俏俏已经不是以前的俏俏了。 他走后,艾俏第一时间给倪悦悦打电话,她要好好问问倪悦悦,江槐成绩到底是怎么回事。 倪悦悦接到艾俏的电话很高兴,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说好的一起去买衣服,你却丢下我跑了,我现在还等着你呢,咱们明天去吧!” “好啊!”艾俏答应了,问她,“你成绩单拿了吗?” “拿了,考得不好。”倪悦悦说,“不过你这回真是超常发挥哎,把我们都吓一跳,老师都说你进步神速。” “都是江槐的功劳。”艾俏说,“但他这次考砸了,倒数一百名。” “哇,大佬这么厉害?”倪悦悦惊讶道,“一下子前进了五十名,怎么能叫考砸呢?” “所以他以前是倒数五十?”艾俏问。 “对呀,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艾俏说,“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听说他给我补课一点都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不就是想找个借口约会吗,这点我懂。”倪悦悦不以为然地说,“不过爱情的力量这么伟大吗,能让你们谈着恋爱就把成绩提高了,我是不是也考虑一下这种方法?” 艾俏:“…… 怪不得倪悦悦明知江槐成绩烂却从来没有揭穿他,原来她是这么以为的。 这可真是个大乌龙。 但话说回来,江槐给她补课确实很棒啊,他成绩如果真的很烂,怎么可能把课讲得那么生动有趣? 难道他是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像少林寺的扫地僧? 唉,好想明天就开学呀! …… 关于艾俏因为江槐而变好的说辞,全家人都表示不信,他们和艾星云刚听到时的反应一样,觉得很荒唐,尤其是艾星璨,他完全不能接受。 “要是这样有用的话,那还要医生做什么?”他说,“那男生就是看准了俏俏单纯,换了谁也不能相信他的话。” “凡事无绝对。”艾星云说,“别的不说,难道俏俏的单纯不是我们造成的吗?” “单纯有什么不好?”艾星璨问。 “单纯有什么好?”艾星云反问,“你们不也说了吗,因为单纯,所以被骗,那为什么还要她保持单纯?” “……”大家都沉默下来。 艾星云又说:“不管怎么样,俏俏并没有因为那个男生变坏,她成绩好了,心理素质好了,头一次出远门,来回上万里的路程,她什么状况都没出,我也知道这些治不好她的病,但是世上那么多和她患同样疾病的人,难道都和她一样脆弱吗,这其中是不是有我们过度紧张过度溺爱的原因?” “溺爱怎么啦,我就是要溺爱她。”艾老爷子耍起脾气,“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你们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们家不缺钱不缺人,为什么不能溺爱她,总之我就是不希望她和男孩子接触,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你们说好的开学后找江槐谈话的,你们要是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我们去。”艾星海发话了,“老六仅代表他个人,不代表我们。” “对对对,爷爷你别急,我们都去。”艾星河说,“那小子我上次就想收拾他了,老六就是个叛徒,咱不理他。” 艾星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咋回事,怎么说着说着就站到江槐那边了,大概是江槐曾经帮宋嫣打过流.氓吧,所以他从心底里觉得江槐是个好孩子。 不过这事他没有和家里人说,大家已经把他当成叛徒了,他再说这事,等于是给自己的叛徒行径增加一个确凿的证据,大家或许还会说他把女朋友看得比妹妹重要。 更何况,他目前还没打算公开自己的女朋友。 …… 艾家人的烦恼影响不到江槐,他只会被艾俏影响,这天晚上,他心情大好,一口气吃了三碗饭,惊得江十六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江十六啧啧称奇,“害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你敢!”江渔立刻严厉警告她,“大学毕业之前你要敢谈恋爱,我打断那男生的腿!” 江槐嘴里包着饭,点头道:“对,我和爸一起打。” 江十六翻了个白眼,说了句让江槐不寒而栗的话:“你先小心自己的腿吧,艾俏那么多哥哥。” “……”江槐下意识蜷起腿,意识到一个他从前没意识到的问题。 江十六这么讨厌,他都不希望她和男生接触,那艾俏的哥哥不也是同样的心情吗? 他设想了一下,江十六将来的男朋友要想过他这关会有多难,就明白了自己那十二关的困难程度。 那必定是难于上青天的难呀! “妈,你之前说要帮我的话还算数吗?” “你说过要靠自己的。”花枝头也不抬地说。 江槐:“……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花枝笑了:“别呀,妈妈相信你可以的。” “……”江槐还要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江十六跑去开门,看清来人,“砰”的一下又关上了。 “见鬼啦?”江槐问。 江十六神情严肃:“嗯,一个讨厌鬼。” 第52章 江十六所说的讨厌鬼是杜琪琪,她最终还是敲开了江家的门,说她明天有事要回澜城,叫江槐陪她一起回去。 江槐差点一脚把她踹出去,冷着脸说:“没时间。” 杜琪琪笑笑说:“你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江槐继续冷着脸:“没兴趣。” 杜琪琪一点都不生气,反倒喜气洋洋地说:“我妈怀小宝宝了。” 神经病,你妈怀小宝宝关我屁事,难道要我去登门道喜?江槐耐心用尽,一把将她推开,关上了门。 杜琪琪在门外气得直磨牙,江槐明明已经答应她以后什么事都听她的,等她真的来找,又不留情面地把她拒之门外,他是不是以为她眼下威胁不到艾俏,就可以不遵守承诺,可是他别忘了,早晚会开学的。 等着瞧! 她愤愤地转身往回走,想到妈妈怀孕的消息,又难掩内心的喜悦。 妈妈在电话里说,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让艾建中娶了她,就算不娶,也要给她一大笔钱,给她买房子住,这样她们的生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等将来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长大,还是要回艾家认亲,艾家总不能把自家的血脉弃之不顾。 杜琪琪觉得妈妈这个翻身仗实在打得太漂亮了,她现在已经无所谓做不做艾家的千金,只要能恶心到艾俏,她就开心。 她得意地想,艾俏不是看不起我和我妈吗,这下好了,我妈就要给她生个弟弟或妹妹了,她就算不承认也没办法,她拼命阻止她爸再娶,不就是怕别人分她爸的家产吗,这回看她还怎么阻止。 江槐听着杜琪琪走远,回来重新瘫倒在沙发上,发现全家人都在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 “看什么,难道你们认为我应该送她回去?”江槐问。 花枝说:“难道你就没想想她妈怀的谁的孩子?” “……”江槐疑惑地挠了下眉毛,下一秒就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蔡美凤怀孕了,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艾俏爸爸的,而蔡美凤也极有可能会借着这个孩子嫁进艾家,还有就是,不管她嫁不嫁,艾俏都会多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假如不幸的话,还有可能是两个…… 天呐! 江槐不敢想象艾俏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他第一时间冲进卧室,想要把这个消息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提前告知艾俏,免得艾俏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受到刺激。 他急吼吼地拨通了艾俏的电话,嘴里不住念叨:“快接呀,快接呀……” 可是一连打了三遍,艾俏始终没有接。 他希望艾俏这个时间是在和家人一起吃饭,没听到电话响,但他心里却忍不住往不好的地方想,他知道艾俏爸爸是个很没谱的人,说不定他在得知自己有儿子或女儿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家人。 虽然这个喜讯对别人来说根本就是噩耗。 艾俏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蔡美凤母女击败,如今蔡美凤凭着肚子又要重回她的世界,可想而知对她是个多大的打击。 江槐心急如焚,一边再次拨打艾俏的电话,一边冲出卧室去叫花枝:“妈……” 客厅里只剩下江十六一个人,江十六说:“别妈了,妈和爸去换衣服了。” “什么意思?”江槐脑子有点懵。 “陪你去澜城呀!”江十六说。 “……你呢?”江槐傻傻问。 “我衣服都换好了呀!”江十六说着在原地转了一圈,“怎么样,新买的衣服,好看吗?” “……”江槐瞅了一眼她身上粉色的羽绒服,很想说一句没艾俏好看,但这个时候不是讲好看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回屋去换衣服。 十分钟后,腊月二十八的寒夜,一家四口驱车奔赴澜城。 江槐很感激爸妈的热心和开明,他觉得换了任何一对父母,都不可能做到如此,虽然在过去的年月中他们也或多或少地伤过他的心,但那也是身为父母能做出的最正常的反应。 谁叫他那时候太小呢!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所谓爱情,换作他自己是父母的角色,也不会相信。 他知道妈妈至今对他还心存愧疚,所以总在尽一切努力弥补,但妈妈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怪过她。 “妈,谢谢你。”他从副驾转过头对花枝说。 花枝和江十六坐在后排,江十六过了最初的兴奋,已经躺在她腿上睡着了。 “谢什么?”花枝说,“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儿媳妇,我是花枝她是俏,我不能让我的另一半被人欺负呀!” 她故意说得轻快,想让江槐放松下来,江渔开着车接了一句:“媳妇,你另一半不是我吗?” 江槐笑起来:“你俩别逗我了,我没事。” “真没事?”花枝问。 “嗯。”江槐与其说是安慰他妈,不如说是安慰自己,“我相信艾俏会没事的。” “我也相信。”花枝说,“我儿媳妇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垮。” 艾俏是没垮,垮的是艾老爷子。 诚如江槐所料,艾建中确实是个没谱的人,元旦节曝出丑闻后,他的公司一度面临危机,当然,这背后和艾星海的操控有很大关系,艾星海是想一鼓作气把他搞到破产,吞掉他的公司,然后在公司给他安排一个闲职养老,说到底还是老爷子对小儿子心软,坚持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艾建中那段时间确实很老实,凡事都听艾星海的指挥,和蔡美凤也彻底断了联系,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文静身上。 因为他听老爷子说了,文静是老爷子精心为他挑选的人。 可惜文静看透了他的人品,表示对他没兴趣,没多久就主动辞职走人了。 蔡美凤走了,文静也走了,艾建中很是沮丧了一阵子,虽然孤单,但是为了公司,他能忍,不忍的话会被大侄子收拾。 随着公司渐渐重回正轨,他渐渐也不再去想感情的事,他甚至有了点浪子回头的意思,想着好好把公司经营好,慢慢取得家人和俏俏的原谅,重新回归到大家庭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天伦之乐也挺好的。 可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就在今天晚上,蔡美凤突然来找他,给了他一张孕检单,说自己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艾建中当场就懵了,他在避孕方面一直很谨慎,和蔡美凤同居多年从没出过错,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蔡美凤,根本想不起是哪次出现了疏忽,可是从时间上来算,确实是他的。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蔡美凤抱着他哭哭啼啼,说自己年纪不小了,想要个儿子防老,又说艾家虽然男孩多,但终究没有一个是艾建中的儿子,等将来他老了,艾俏出嫁了,连个养老的都没有。 三说两不说的,艾建中就心动了,他也觉得如果再添个儿子挺好的,这样他就不怕自己的家业后继无人了。 当然,俏俏也不是不能继承,但俏俏那身体,以后还说不定有没有后代,如果没有,不是便宜了外人吗? 他越想越高兴,他觉得如果老爷子听说他又有了后,肯定也会为他高兴,说不定一高兴就会同意他和蔡美凤的婚事,毕竟老人家都是喜欢小孩子的。 虽然老老爷子已经有了十二个孙子,可谁会嫌自家的后代多呢? 于是他让蔡美凤在家等他,自己迫不及待地去给老爷子报喜。 他去的时候,家里人正在为艾俏和江槐的事开会商讨解决办法,艾俏在楼上休息,他太激动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进去就抱住了老父亲,激动地喊道:“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美凤怀孕了,你又要当爷爷了!” 下一秒,老爷子就急火攻心,两眼一翻昏死在他怀里。 这个突变前后也就十几秒的功夫,全家人都吓懵了,幸好还有艾星璨在,他迅速做出反应,对老爷子进行急救,同时叫其他人去开车,紧急把人送往医院。 家里人慌慌张张地跟着跑出去,艾星海想起艾俏还在楼上,返回去上楼找艾俏,却发现艾俏就站在楼梯口,面带惊恐,却不哭也不叫,像是被吓傻了。 艾星海也吓坏了,他们只顾着慌,根本没发现艾俏什么时候出来的,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俏俏!”艾星海几步跨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连声安抚道,“俏俏不怕,大哥在这儿,没事的……” 艾俏好半天动了一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哥,我还是没救活爷爷。” 艾星海没听懂她说的什么意思,轻拍她的背,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她:“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想太多,爷爷会没事的。” 艾俏手脚冰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以为爷爷没有在前世的那个时候发病,就是躲过了那一劫,从此以后就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已经成功赶走了蔡美凤之后,爸爸突然又跑来给爷爷致命一击。 难道说,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吗? 如果真的改变不了,那她回来还有什么意义,九哥呢,她自己呢,是不是还是会和前世一样,到了时候就得死?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回来是没用的。 “大哥,快点,我们去追爷爷,我不要爷爷有事……” 她哭着拉起艾星海往楼下跑,刚走两阶,腿一软,差点跌下楼,艾星海及时扶住她,把她拦腰抱起下楼,大声喊何阿姨拿急救药来。 艾俏吃了药,兄妹两个开车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艾老爷子已经被送进急救室,初步诊断是脑溢血,和前世一样。 艾俏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53章 艾建中被随后赶来的几个哥哥拖到急诊室后面的院子一顿爆揍,他吓傻了,任凭怎么打都没有反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把我爸气死了。 先前的满腹欣喜早已荡然无存,他在浑身疼痛中终于明白,这一家子人和蔡美凤是势不两立的,哪怕对方怀了艾家的种,也绝不会被他们接纳,更不会被他们承认。 可是怎么办,难道要蔡美凤把孩子打掉吗? 别说蔡美凤不同意,他自己也舍不得,哥哥们都有两个甚至三个孩子,唯独他只有一个女儿,还是个不健康的,他想有一个儿子撑门面,这有错吗? 他蜷缩在墙角,内心万分纠结。 艾俏找了过来。 伯伯们一看到她,不约而同地停了手,怕刺激到她。 艾俏用大家从来没听过的冷酷语气说道:“接着打,这个爸爸我不要了。” “……”几个伯伯都惶惶地看着她,认为她是真的受到刺激了。 “俏俏……”五伯伯上前搂住她,“你不要怕,我们就是一时气愤。 艾俏说:“我不怕,如果他的命能换爷爷的命,我希望他现在就死!” 艾建中听到女儿这么说,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人怎么说怎么骂他都能忍受,可是女儿这么说,就像是拿刀子扎他的心,扎得他透心凉。 “俏俏,爸爸错了。”他哭着说。 “你不要叫我,从此以后我就没爸爸了。”艾俏说。 艾建中冲过来抱住她:“俏俏,你不要这样,爸爸不能没有你。” “不,你没有了我,还有儿子。”艾俏说,“你去跟那个女人过吧,让她给你生儿子,给你养老,以后不要再回艾家,艾家已经没有你这个人了。” 她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绝情,那样的义无反顾,和往日的娇俏软糯完全判若两人。 所有的家人都感到震惊,大家或远或近地站着,各自在心里为她难过。 她本可以像个真正的公主无忧无虑过一生,奈何却有这么个不靠谱的爸爸,他们看着她仿佛在一夜之间蜕去稚嫩,换上硬冷的外壳,却无能为力。 艾俏挣开艾建中的手,转身往回去:“等爷爷醒了,我会让他从家族中除去你的名字,发公告和你断绝关系,连你的姓氏也要收回,你自己先想想换个什么姓吧!” “不,俏俏……”艾建中徒劳地叫她,眼睁睁看着她穿过医院的后门,从长长的过道走过,消失在拐角。 他的哥嫂们,他的侄子们,也先后默默离开,整个院子只剩下他一个人。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住院的人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尤其是晚上,后院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只有几排冷冰冰的车辆停在那里,他又冷又怕又彷徨,茫然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吓得他心惊肉跳。 电话是蔡美凤打来的,用他很熟悉的温柔声音叫他:“建中,我做好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艾建中想发火,想破口大骂,想说她是个扫把星,可是他张开嘴,却什么也没说,泪顺着眼角滑进嘴里,又苦又咸。 此时的他卑微又可怜,他不敢骂,因为除了蔡美凤,再也没人叫他回家。 “老爷子病了,在医院,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他好声好气地解释,“你自己吃吧,吃完早点睡,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这句话说出口,他心里的犹疑顿时消散了。 是的,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他还是得要。 他爱俏俏,哪怕俏俏不认他,他也爱。 他爱蔡美凤肚子里的孩子,哪怕所有人都不欢迎他,他也爱。 他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鼓起勇气重新回了急救室。 他要守着父亲,直到父亲醒来。 …… 将近十二点时,江槐一家赶到澜城,江渔在儿子的指挥下顺利找到了艾俏家。 江槐下车,冒着被老爷子揍的危险去叫门,他豁出去了,心里想着,打就打吧,只要给我留一口气让我见到艾俏。 来开门的是何阿姨。 何阿姨认出了他,惊讶地问道:“你不是那个小骗子吗,你还敢来,你想干什么?” 江槐向她道歉,并对以前的行为做了解释,然后说明来意:“我打艾俏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担心她出事,她还好吗?” 何阿姨叹气:“俏俏倒是没多大事,老爷子不好了。” 江槐吓一跳:“爷爷怎么了?” 何阿姨如今已经没有心思在意他骗人的事,巴不得有个人可以倾诉一下,大半夜也没什么人可讲,好不容易来个认识的,当下就一股脑地向江槐讲述了事发过程,末了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俏俏爸爸那个脑子呀,真是榆木疙瘩,三斤□□都炸不开。” 江槐心里着急,没时间陪她感慨,问清了是哪个医院,就告别了她,和家人一起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花枝不放心江十六一个人睡在车上,就把她叫醒,一家四口进去找人。 他们先在前台咨询了一下,得知老爷子正在做手术,江槐让爸妈和妹妹在下面等着,自己一个人去了手术室。 艾家上下二十多口人都等在手术室外,在无边的悲痛和担忧之中煎熬着,谁也不肯回家睡觉。 老爷子就是全家人的主心骨,是整个家族的定海神针,他一倒下,全家人都崩溃了。 艾俏靠在大哥怀里,神情哀戚,心中的恐惧比其他人都要强烈。 因为她是第二次看着爷爷出事,她害怕爷爷会像前世那样不治身亡。 但是这样的惧怕她又没法和任何人讲,只能一个默默地承受。 要是换作从前,她的心脏早就不负重压,幸好她最近改变了许多,临行前又吃了药,不然真撑不到现在。 江槐从楼梯走上来,踢踢嗒嗒的脚步声在寂静里回荡,等他出现在走道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 他穿着黑色中长款的羽绒服,拉链没拉,行走间带起的气流让衣服轻轻摆动,像风衣一样有型,白色的毛衣和蓝色的牛仔裤相得益彰,衬出他流畅的身形和逆天的长腿,他姿态随意,俊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在医院,这长长的走道简直就是他的T台。 艾家人都被这个少年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三哥艾星河凭着警察敏锐的反应能力第一时间认出了他,随后艾星辰艾星光艾星云也认出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江槐!” 沉浸在悲伤里的艾俏闻声抬头,在看到江槐的一瞬间,从大哥怀里跳起来,向江槐飞奔而去。 江槐的心狂跳不止,他下意识地伸开双臂,想要在艾俏冲过来的时候抱住她,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这一抱的后果,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在艾俏到了跟前时,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艾俏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拥抱,随即也反应过来,眼泪倏忽掉下来。 “你怎么来了?”她仰起小脸,边哭边问。 “来看你呀!”江槐笑着说。 他的笑就像冲破魔鬼网罗的阳光之刃,划破艾俏心里的雾霾,艾俏压抑了几个小时的情绪终于找到突破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艾家人都惊呆了,包括艾建中。 他和艾星海艾星河第一时间就要过去,却被艾星璨拦住了:“先别去,让俏俏哭一哭也好。” 艾俏从来到医院就没掉一滴泪,他担心这样会压垮她。 叔侄三个只好停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槐,唯恐他对艾俏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个时候,艾星海突然想起,有一回他送艾俏去学校,艾俏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生身上,那个男生就是眼前的江槐。 那天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让阿元开车走了,后来没多久艾俏就发病进了医院,他只知道艾星辰说是因为追一个叫江槐的大佬,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江槐就是艾俏撞的那个男生。 如今,看着和艾俏相对站立的江槐,他后悔不已,如果当时他下车问一问,或者多停留一会儿,也许就可以避免后面的很多事。 “呼!”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江槐掏出纸巾给艾俏擦泪,柔声劝她:“好了,别哭了,爷爷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艾俏抽泣着问。 江槐笑笑说:“我会算命,爷爷的面相至少能活一百岁。” 艾俏又哭又笑:“你骗人,你都没见过我爷爷。” “我见过。”江槐主动坦白,“上次我去你家了,还陪着爷爷喝茶下棋呢!” 艾俏想起来了,六哥说过这事,原来他真的去过她家。 “你怎么这么胆大?”她小声问。 “因为想见你。”江槐说。 就像现在,他想见她,长途奔波,不辞辛苦,也不怕那边虎视眈眈的二十几双眼睛。 他握住艾俏的手腕,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艾家人面前,鞠了一躬,用无比镇定的声音说道:“各位好,我是江槐!” 第54章 走廊里寂寂无声,艾家所有人都站得笔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少年让他们猜测了这么久,烦恼了这么久,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以这样一种方式正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看上去很无畏,很淡然,仿佛早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很有礼貌,很有分寸,但是在艾家人看来,他分明是来下战书的,他坚定的目光似乎在说,艾俏是我的,不服来战吧! 艾建中第一个站出来,挥拳打向他的鼻梁。 他不能忍受女儿的手腕被男生握住,虽然只是手腕,而不是手。 江槐没有躲闪,但也不打算生挨这一拳,他抬起那只空着的手,在空中包住艾建中的拳头,止住攻势,用力往前一送,艾建中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艾家人都在生艾建中的气,谁也没打算帮他,艾建中尴尬地稳住身子,怒吼道:“臭小子,你竟敢打我,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江槐微微挑眉,在人群中寻找到艾星河,似笑非笑地说:“这里不是有个警察吗,如果我真的违法,相信他已经动手了。” 好猖狂的小子!艾家所有人都在心里说。 艾星河差点被他气笑,这小子的胆子是有多大,他是在公然挑衅我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的确,他又不得不承认,就江槐目前的行为,他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 艾建中噎个半死,指着江槐气急败坏地喊:“我不管你违不违法,总之快放开我女儿,你一个乡下来的穷光蛋,哪点配得上我家俏俏?” “我已经不是你女儿了。”艾俏生怕江槐的自尊心受打击,抢在他前面说道,“从你把爷爷气倒下的那一刻,我就不再认你这个爸爸了,所以我的事论不到你来管。” “你!”艾建中气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我以此为耻。”艾俏说,“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把血抽干了还给你。 艾建中感到心口一阵绞痛,他说不过艾俏,转而面向所有的家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们都不打算管是吗,你们平日不是口口声声要爱护俏俏,保护俏俏吗,现在她就要被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给骗跑了,你们竟然都无动于衷。” “乡下来的就一定是穷小子吗?”楼梯口传来一声质问。 众人一惊,都朝那边看过去,发现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三个人,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姑娘,三个人颜值都非常高,尤其是那位女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强人特有的霸气,而那个小姑娘,和江槐长得一模一样。 艾星光第一时间认出了江十六,激动地差点叫出声。 艾星海随即也认出了花枝,这个花枝俏集团的最高领.导人,前不久才和他签订了一份巨额合同。 艾建中没有跟花枝俏合作的资格,但他在各大媒体上早已无数次地见过这个商界奇女子,所以也很快就认出了她,并且认出了走在她身边的那位男士正是她的丈夫江渔,花枝俏集团的执行总裁,一个成功女人背后最强有力的后盾。 而艾俏的大伯父,做为省领.导,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全省企业家表彰大会上为花枝颁过奖,对她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的。 他们都很迷惑,隐约的又都有一些微妙的预感。 三个人很快走到了众人面前,花枝揽过儿子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了艾建中一眼:“久闻艾总大名,今日一见……” 艾建中挺直了脊背,以为花枝下句会说“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花枝却遗憾地摇了下头,“不过如此!” “……”艾建中顿时涨红了脸,“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花枝仍然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态,“艾总单凭我儿子是农村来的,就断言他是个穷光蛋,是不是太武断了些,你说我儿子配不上你女儿,请问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得上?” 这一声“儿子”证实了几个人心中的预感,也强烈地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一直以来,家里每次讨论起江槐,都避免不了要说起他乡下人的身份,说他多么多么穷,多么多么不堪,在娱乐.城里打工赚生活费…… 谁知道闹了半天,他是这么个“乡下人”,一个拥有数千亩花田,企业遍布全国,生意做到海外,全省首富继承者的“乡下人”。 这也太荒唐了吧? 艾建中总算明白江槐那似笑非笑气死人不偿命的神情是跟谁学的了,这是遗传呀! “艾市长,小艾总,幸会!”花枝奚落完了艾建中,这才转过头和艾家父子两个打招呼,随即拍拍江槐的肩膀说,“这是我儿子江槐,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伯父连忙摆手,打了个哈哈:“哪里哪里,花总客气了,我就说这孩子看着很不一般,原来是你家的公子。” 艾星海不像他父亲这么世故,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下头。 那小子家世再牛又怎样,他该看不上还是看不上。 艾建中却不这么想,他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联想到了江槐成为他女婿之后的各种好处,倘若他能和花枝俏做亲家,那该是何等的风光,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看自己大侄子的脸色,说不定大侄子还要反过来求他。 他连忙拉过艾俏的手,笑呵呵地说道:“刚才都是误会,花总不要放在心上,这是我女儿艾俏,俏俏,快跟叔叔阿姨问好。” 大人们的震惊艾俏无从感知,当她在得知来人是江槐的父母时,小脸就迅速变得通红,捂着心口不知所措,趁着江槐不注意,悄悄挣脱他的手,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只是她才刚迈步,就突然被艾建中拉住,不由分说推到了江槐父母面前。 艾俏更加羞怯难当,咬着嘴唇急得眼圈都红了。 艾星海十分反感小叔叔的做法,伸手把艾俏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护在身边,冷冷道:“俏俏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她已经不认你这个爸爸了,你要攀高枝就自己去攀,少拿俏俏卖人情。” 艾建中气得七窍生烟,还要拼命在未来的亲家面前保持风度,强忍着怒火说道:“星海你说的是什么话,俏俏和江槐本来就是好朋友啊,我们做为家长不该认识一下吗,这怎么叫卖人情呢?” 艾家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 艾俏也为爸爸的趋炎附势感到难为情,尤其是当着江槐父母的面。 花枝看出了艾俏的难堪,冲她温和地笑了一下:“俏俏,来,到阿姨这里来。” “……”艾俏涨红着脸,有种小媳妇终于要见公婆的不自在,但她不想在江槐父母面前表现得太小家子气,鼓起勇气走到花枝面前,叫了一声“阿姨”。 花枝恍然间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孩,第一次跟着江槐去家里玩时,也是这样羞怯地叫她“阿姨”,后来她从山上摔下去,是她一路把她抱在怀里送去的医院,她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好孩子。”花枝突然哽咽了,伸手将艾俏搂进怀里,“这些年,委屈你了。” 艾俏不明白江槐妈妈说的委屈什么意思,可是她真的好委屈,江槐妈妈的怀抱好柔软,好温暖,是她久违的妈妈的气息。 她的喉咙哽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贪婪地搂紧了江槐妈妈,想拼命汲取她的温暖。 她小声啜泣着,后来那啜泣又变成了呜咽,又变成了放声大哭。 她哭得不能自已,哭碎了艾家所有人的心。 她自从来到医院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在江槐妈妈怀里哭诉出来:“是我不好,我没有守护好爷爷,都怪我……” 江槐好难受,他好希望自已能取代妈妈的位置,亲自把艾俏搂在怀里安慰她,可是他不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俏痛哭,自已一点忙都帮不上。 花枝轻轻拍着艾俏的背,柔声安慰她:“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你要相信,爷爷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从手术室出来的。” “真的吗?”艾俏哭着问。 “你相信,就会是真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能量,只要你信,就有可能成真。”花枝说,“我相信爷爷不会舍得丢下你的。” 艾俏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艾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花枝说:“我觉得俏俏需要放松一下,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带她到下面转一转,我的车也在下面,如果她累了,我会让她在车里休息,可以吗?” 艾建中第一个表示同意,他正巴不得呢! 艾俏的几个伯母不太同意,艾俏本来和她们感情挺好的,可是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好像一来就抢走了艾俏对她们的依赖,艾俏在她怀里哭得那么痛,这让她们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大伯父倒觉得这时候有个自已家人以外的人把艾俏带出去挺好的,这样可以让她暂时放下对爷爷的担忧,调解一下心情。 大伯父在场的时候,哥哥们的意见不起作用,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艾俏跟着江槐那一家子走了。 江槐知道他们心里肯定不高兴,特意走在最边上,让江十六陪着艾俏。 江十六性格热情,虽然艾俏和她还不熟,她却自来熟地拉住艾俏的手,说说笑笑逗艾俏开心,因为她的存在,哥哥们总算没那么别扭了。 等到艾俏和江家人拐过楼梯口下了楼,艾建中突然追了过去,说自已不放心,要交待艾俏几句话。 全家人都心知肚明,奈何他是艾俏的亲爸爸,谁也没有理由拦他。 艾建中在一楼拐角追上了艾俏,叫住她,说有话要告诉她。 艾俏生他的气,不肯和他说话,花枝便让江槐他们带着艾俏先走,自已留下来听艾建中说话。 艾建中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个意思,让艾俏和江槐好好发展感情。 花枝一点都没打算给他留情面:“你不是说我家江槐配不上你女儿吗,怎么现在又配得上了?” 艾建中腆着脸说:“花总,这真的是个误会,我当时是在气头上,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两个孩子这么好,就算江槐真的是个穷小子,我也不会在意的。” “你不在意我在意。”花枝直截了当地说,“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和蔡女士的绯闻我也看到了,我不希望我儿子将来有个品行不端的丈母娘,这是我对我将来亲家唯一且不可妥协的要求。” 第55章 艾建中怀着一种纠结又羞恼的心情回到手术室外。 全家人都用一种了然又轻蔑的眼神默默看着他归来。 这种沉默的注视更让艾建中羞恼,他气愤道:“俏俏是我女儿,我有权利有责任为她选择一个好的归宿。” 没有人搭理他。 如果这时候老爷子在场,就会拿拐棍打在他腿上,然后用不可违抗的语气说:“除非我死了!” 他们不是老爷子,他们对俏俏只能爱,而不能决定她的人生,因为说到底,他们不是她的监护人。 断绝关系的说法也只是俏俏一时气愤,要真正实施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还是得等老爷子醒来。 此时,花枝也在和艾俏讨论此事。 花枝说:“你要真的和你爸断绝关系,就等于把他所有的财产拱手让人,而且对方还是害死你妈妈的罪魁祸首。” 艾俏当然也知道,她对艾建中的父女之情已然随着爷爷的病发而消失殆尽,可是她也不愿意便宜了蔡美凤母女。 她能想象到,如果她放弃了,杜琪琪会是怎样的得意,杜琪琪肯定会说,你费尽心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我妈的手下败将。 她不想输给她们。 她不在乎钱,她在乎坏人的结局太过美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我现在脑子乱得很,除了担心爷爷,我没办法思考别的。” 花枝越发心疼她。 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就算是成年人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出应对之策。 “别急,你现在只是太累了,应该好好歇一歇再想别的事。”花枝说,“如果你需要,我和江槐都会帮你的。” “还有我。”江十六说,“妈,你把我也转过来吧,我要和嫂子并肩作战。” 她在家叫嫂子叫惯了,脱口而出,忘了是当着艾俏的面。 艾俏顿时羞红了脸,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江槐一眼,似嗔似怨的。 有父母在,江槐一直克制着没有接近艾俏,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艾俏突然回过头,眼神看起来像是在瞪他,江槐一阵慌乱,忙辩解道:“你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个神经病。” 艾俏又红着脸转回去,没理他。 江槐有点不知所措,拿不准她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江十六却若无其事地说:“怕什么,早晚的事,我先叫着练习一下。” 艾俏更加难为情了。 花枝狠狠拍了江十六一巴掌:“再胡说八道,你一个人回老家去!” 江十六撇撇嘴,“哦”了一声。 几个人在医院周围走了一圈,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凌晨,到处都冷冷清清的,不像是过年,反倒像电影里的世界末日。 气温很低,花枝怕几个孩子冻着,就提议到车里去坐。 进了车里,她和江渔坐前面,三个孩子坐在后面,江十六总算有些眼色,主动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让她哥可以和艾俏挨着坐。 外面的路灯亮着,江渔便没有开车里的灯,他开了几个小时车,早已疲累不堪,把暖气打开,放下前面的座位,抱手在胸前,闭上眼睛睡去。 花枝在副驾又和艾俏说了几句话,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过了一会儿,江十六也靠着窗闭上眼,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车里面安安静静的,只剩下江槐和艾俏还醒着。 江槐在黑暗中摸到艾俏的手,用自己的大手包起来。 艾俏的手有些冷,突然被他包住,不禁在他掌心抖了一下,心跳开始加快。 江槐用另一只手扳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艾俏深吸一口气,想挣开,又没舍得,先是僵硬地用脑袋的侧面一小部分抵着他的肩头,等到发现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便试探着把整个脑袋的份量全压上,后来又慢慢地把半张脸都贴在江槐柔软的羽绒服上。 江槐感觉着她的变化,闻到她发间的香气,听着她克制的呼吸,整颗心都因为这来之不易的亲近而颤抖,灵魂好像在这一瞬间冲出了身体,在黑暗中跳起了欢快的霹雳舞。 他把艾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让艾俏感受他的心跳。 艾俏小心翼翼的伸展五指,将整个手掌贴上去,随后她便感觉到江槐的心脏在强有力地跳动。 她悄悄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同时去感受自己的心跳。 她的心跳没有江槐的有力,但频率是一样的,嘭嘭,嘭嘭…… 两个人像是在演一场哑剧,剧情单调,却又激情澎湃。 “睡吧!”江槐在她耳边用气流说话,“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艾俏静静闭上眼睛,在暖气和江槐的心跳中慢慢睡去。 这是她头一次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睡觉,却意外睡得特别安稳。 江槐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缓,知道她睡着了,怕惊醒她,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态不敢乱动。 来澜城的路上,他想好了一肚子安慰艾俏的话,却几乎一句都没用上,他发现有些安慰不需要语言,如果两个人心灵相通,哪怕只是沉默的依偎,就能胜过万千话语。 他看着外面在路灯下无限延伸的冷清街道,不禁眼眶湿润,他用了六年时间,终于走到了艾俏身边。 他希望并渴望,以后的路是他和艾俏并肩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 艾俏在梦里梦到了爷爷,爷爷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袍,戴着白帽子,拄着他那根用来教训子孙的拐棍,站在一团白雾里向她挥手,笑容慈爱又温暖,他说:“俏俏,爷爷走了,你要好好活着,好好长大……” 没等说完,他的身影就被大雾吞没。 “爷爷!”艾俏惊恐地叫了一声,把全车人都从梦中惊醒,她自己也随即睁开眼睛。 她的心跳得飞快,呼吸急促,江槐连忙叫他爸开灯。 江渔把车顶灯打开,就看到艾俏脸色煞白,已经喘不上气了。 “快去叫医生。”江槐喊道。 江十六下车去叫医生,江槐把艾俏平放在后座,给她做急救。 花枝吩咐江渔去手术室通知艾俏的家人,自己在旁边守着,随时等着帮忙。 其实根本没什么是她能帮上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槐给艾俏按压胸口,做人工呼吸,江槐的镇定让她疑惑,她不知道江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急救技术。 不知过了多久,艾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江槐黑漆漆的脑袋,他的唇贴着她的唇,像几个月前的那次一样。 医生和家人蜂拥而至,众人齐心协力在艾星璨的指挥下把她抬上轮床,她脑子里竟然只想着江槐柔软的唇。 直到进了急救室,她才想起爷爷,她拉住艾星璨的手,哭着说:“二哥,我梦见爷爷死了,爷爷是不是真的死了?” “没有,别瞎想。”艾星璨说,“爷爷的手术很顺利,已经送去重症监护室。” 艾俏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不知道,二哥还有句话没说出口,爷爷以后恐怕只能躺在床上了。 …… 艾俏的新年是在医院度过的。 爷爷在重症监护室昏睡了两天,除夕夜,当千家万户的鞭炮声响起,他才从昏睡中醒来。 他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半边身子都没有知觉,弄明白自己身处何地后,他坚决要从这里出去,转移到普通病房,因为他看到艾俏正贴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 医护人员费了很大的劲才明白他要转病房,就去征求艾星璨的意见,艾星璨过来看了他,确定没什么大碍,便把他转到特护病房,这样方便他见艾俏,也方便艾俏休息。 艾俏始终不愿意回家,坚持要在这里守着爷爷。 江槐不放心她,便留下来陪着她。 艾家人似乎默认了他的陪伴,谁也没有开口撵他,花枝给他在医院对面的酒店开了间房,又给留了他一张卡,便带着江十六回了老家。 临走时,花枝和艾俏单独交谈了两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艾俏守口如瓶,连江槐都没告诉。 蔡美凤听说老爷子手术的消息,对艾建中表达了想要去探望的意愿,艾建中垂头丧气地拒绝了她。 “别找事儿了,他本来就是因为你才气病的,好不容易救回来,一看到你还不得复发了。” 蔡美凤觉得他的话太不中听,反驳道:“我见都没见他,怎么会是因为我,就算是因为我,也未必就是气的,没准儿是听说自己有了小孙子,高兴的呢?” 艾建中无心与她辩论,事已到此,辩出对错也没什么意义,同时他还在为花枝当天和他说的话发愁,要是花枝真的因为蔡美凤而反对两个孩子在一起,他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放弃蔡美凤,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放弃花枝俏,就等于放弃了一个商业帝国,因为他深信,以他的头脑和能力,一旦和花枝俏联合,肯定会打造出一个无人能及的商业帝国。 于是,他每天都在这两者之间挣扎徘徊纠结,他甚至把自己的苦恼说给蔡美凤这个当事人听,请她帮忙拿主意。 蔡美凤差点没气死,她怒斥艾建中:“你怎么这么幼稚,人家什么都没许你,你自己就先自动高.潮了,两个孩子现在才多大,从成年到结婚,还有多少年,中间会有多少变数,谁敢保证他们会一直好下去,你居然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事情连亲儿子都要放弃吗?” 艾建中说:“我没有放弃儿子,你该生你的生你的,只要咱俩不结婚不就行了。” “你休想!”蔡美凤拍打自己的肚子,“你答应我的,天一暖和就和我办婚礼,你要敢言而无信,我立马把孩子打掉,我可不想他一辈子被人叫野种!” 艾建中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拍打肚子:“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正月初五一过,五伯伯一家不得不启程回帝都,艾俏盼了好久才把两个哥哥盼回来,满心想着大家一起快快乐乐过春节,没想到却摊上这么个事,送他们走的时候,艾俏又一次哭了。 两个哥哥也挺难受的,叫她不要哭,说等到高考一结束就回来陪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是双胞胎的缘故,他们两个对江槐没什么敌意,还和江槐互留了电话。 他们走后,艾星辰也开学了,高三的课程紧,在此后的几个月里,他将失去正常的假期,直到高考结束,当然,前提是如果他能避免那场车祸的话。 艾星舟的新戏要开机,正月初六,艾星空和他一起回了魔都。 远在戈壁的五哥和海外留学的七哥没法回来。 艾星河春节期间还在忙着办案,艾星光跟着他妈去外地看望外婆。 几个哥哥中,只剩下大哥二哥六哥陪着爷爷和妹妹。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似乎才无奈地认清一个现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能永远陪着谁。 只有江槐一直在陪着艾俏,他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到地老天荒。 到了高一高二开学的时候,连艾俏也没办法全天陪伴爷爷了,能够陪着他的,只有何阿姨。 爷爷已经可以开口说话,虽然有些吐字不清,他告诉艾俏,让她好好上学,不要担心自己,周一到周五都不要过来,免得来回奔波太辛苦。 何阿姨既要在医院照顾爷爷,还要在家照顾艾俏,有点力不从心,建议艾家人再多请一个保姆。 称职又合心意的保姆不是那么好找的,试用了几个,都没有何阿姨这么细腻可靠,其中还有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半夜起来在家里偷东西,差点把艾俏吓得发病。 这时候,艾建中及时出现,他提出,老爷子住院期间,可以让艾俏住到他那里去。 第56章 这个提议遭到了艾家人的集体反对。 在他们看来,艾建中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让艾俏去他那里住,说到底还是因为江槐的存在,他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想拼命拉拢艾俏,这种行为,和卖女求荣有什么区别。 他们相信,艾俏自己应该也明白她爸心中所想,所以艾俏肯定不会去的。 几个伯母商量着,在暂时找不到合适保姆的情况下,她们可以轮流腾出时间来照顾艾俏。 结果艾俏的反应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她表示愿意住到爸爸那里去。 家里所有人都震惊了,轮番和她谈话,把艾建中的目的剖析给她听,告诉她和蔡美凤母女相处的麻烦,以期能改变她的决定。 奈何艾俏主意已定,说什么也要去她爸那里住。 真正的原因,她只和大哥说了。 于是,开学的第一周,艾俏就收拾东西搬进了东华苑。 杜琪琪提前得到了蔡美凤的指点,对艾俏的入住表示欢迎,蔡美凤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 艾建中很高兴,认为女儿说得那么绝情,到最后还是和他亲,这就是斩不断的血脉亲情。 蔡美凤做饭的时候,他开车去接艾俏,他走后,蔡美凤又把杜琪琪叫来好好嘱咐了一番,告诉她等下艾俏来了,就是再不高兴也要笑脸相迎。 杜琪琪很不耐烦:“知道了,不就是笑吗,我会的。” 然而等到艾俏来了之后,她却发自内心地笑不出来了。 艾俏的东西可真多呀,陈叔和艾建中各开了一辆车都没能装完,陈叔又折返回去拉了一趟,就这,艾俏还说这只是她所有东西中很小的一部分,因为不打算长住,所以就简单带一些。 而这些在她看来简单的东西,小到一把木梳子,大到衣服床品,件件都是奢侈昂贵的精品,看得杜琪琪眼花缭乱。 艾俏说,实在是怕折腾,不然她还想把自己的床和梳妆台搬过来。 如果只是这样,杜琪琪顶多也就是眼红嫉妒,不至于笑不出来,真正让她笑不出来的是,艾俏一来就看中了她的房间,说什么都和她换房间。 艾俏说自己的东西太多,小房间放不下,爸爸这里所有的房间都不怎么大,也就杜琪琪睡的那间还勉强凑合。 杜琪琪当然不愿意换,那个房间自打她从乡下来的第一天,就是属于她的,虽然前段时间她和妈妈在外面租房住,但是艾建中仍然为她保留着那个房间所有的东西,动都没动,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她的房间,没道理艾俏一来就要她退让。 可是艾俏十分不讲道理,她说,如果不让她睡这间房,她立刻打电话叫陈叔叔把她接回去。 艾建中顿时就急了,劝杜琪琪:“琪琪,你是姐姐,要不你就让妹妹一回,你看她东西确实多,小房间确实不够放。” 蔡美凤也在旁边装大度:“琪琪,你爸说的对,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等等!”艾俏沉下脸,“爸,你是我爸,除了我,我不想听到别人叫你爸。” 杜琪琪尴尬地红了脸,她也不想叫艾建中叫爸爸,是她妈非逼着她叫,还说这样显得亲。 亲个屁,亲不亲是叫出来的吗,那是血缘决定的,就像现在,艾建中明知艾俏是成心的,还不是要她给艾俏腾房间。 艾建中也很尴尬,笑着劝艾俏:“叫什么不都一样,再过几个月,还会有个小弟弟和你一样叫我爸爸,难道你也不准他叫?” 艾俏说:“那得看他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一句话说得蔡美凤脸色大变:“俏俏,这话不能乱说的。” 艾建中也很无奈:“你这孩子……” 艾俏直接掏出手机:“我给陈叔叔打电话。” “别打别打,不叫就不叫吧!”艾建中急忙制止她,“东西都搬来了,哪有再搬走的道理,琪琪已经答应和你换了,快点叫阿姨帮你们收拾吧!” 阿姨是他特意请来照顾蔡美凤的日常饮食起居的。 杜琪琪根本就没答应,艾建中却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强行就决定了换房间的事,这让她特别恼火,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艾俏第一次交锋就落了下风,太丢脸了。 她没办法,只能关起门来对蔡美凤发脾气。 蔡美凤说:“咱们在那丫头面前丢的脸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回两回,你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好不容易说服你艾叔叔把艾俏接来,成败就在此一举,你不要因小失大。” 杜琪琪想到自己和妈妈的计划,只得暂时忍耐。 她默默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一点一点地搬进原本艾建中给艾俏安排的那个房间。 其实那个房间也不错,就是稍微小了一点,但完全不至于放不下艾俏的东西,艾俏就是纯属找事。 等到房间腾出来,大家一起帮忙把艾俏的东西往楼上搬,艾俏却突然改了主意,说自己不想住楼上了,要住在一楼爸爸卧室隔壁的房间。 所有人都无语了。 杜琪琪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就要冲艾俏吼出来,蔡美凤及时拦住了她,抢在前面说:“俏俏,你这又是为什么呀,你姐姐把房间都给你腾好了。” 艾俏笑着说:“我刚才忘了,我心脏不好,每天爬上爬下的不方便。” “……”蔡美凤极力忍耐,“可你在爷爷那里不也是住楼上吗?” 艾俏说:“一看你就是没住过大别墅的人,这边的楼梯能跟爷爷那里的楼梯比吗,又窄又陡的,而且爷爷那边没有人害我,在这里万一哪天我惹了姐姐不高兴,她把我推下去怎么办?” 蔡美凤:“……” 杜琪琪忍无可忍:“我到底怎么着你了,你把我想得这么阴险?” 艾俏说:“难道你不阴险吗,我这么气你你还死皮赖脸赖在我家不走,要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谁能忍得了?” “行了行了,都别争了。”蔡美凤急忙打圆场,“俏俏愿意住哪间就住哪间,咱们还是先开饭吧,吃完饭再搬,不然菜就全冷了。” “对对对,开饭开饭。”艾建中对于两个孩子的争执也非常头疼,亲自把艾俏拉开,“走,爸爸带你去洗手。” “哦。”艾俏重新恢复乖巧的样子,跟着艾建中走了。 艾建中把她领到洗手台,试着耐心地劝她:“俏俏,爸爸知道你不喜欢琪琪,可是你也知道,姨妈现在怀了小弟弟,孕妇保持心情愉快很重要,所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老是和琪琪吵架呀?” 艾俏嘟起嘴:“爸爸,你是不是有了小弟弟就不爱我了?” “当然不会。”艾建中连忙向她保证,“你是爸爸的第一个孩子,爸爸最爱的永远是你。” “真的吗?”艾俏问。 “真的。”艾建中无比坚定地点头。 艾俏说:“我不信,你们大人最喜欢骗人了,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相信你。” 艾建中只想快点把她应付过去,就说:“什么事,你说吧,爸爸都答应你。” 艾俏转着眼珠想了想,说:“只要你去做个公证,并立下遗嘱,声明你的所有财产只有你的亲生儿女可以继承,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艾建中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想不到艾俏会出说这样的话,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想到公证和遗嘱,肯定是家里人又在背后教她了。 家里人怎么能这样呢,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俏俏,这话是谁教你的?”他问道,“是不是你哪个伯母?” “不是伯母,是江槐妈妈。”艾俏直言不讳地说。 “……”艾建中一听说是花枝,想骂人的话又收了回去,挠着头皮发愁地问,“江槐妈妈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她说成功男人最麻烦的就是私生子和财产问题,虽然爸爸你也不算是特别成功,但也不缺女人惦记,如果将来我真的和江槐在一起,她不希望咱家是个烂摊子。” 艾建中:“……” 他上次和花枝有过短暂的交流,这话听起来确实像花枝的语气,强硬,又不讲情面。 艾建中双手捂着脸使劲搓了几下,决定先稳住艾俏再说:“俏俏,这事不是小事,牵扯到很多东西,等爸爸问问法务再说,好吧?” “好啊!”艾俏也不纠缠,又说道,“江槐妈妈让我告诉你,这事对你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蔡美凤怀的真是你的孩子,那这个遗嘱对他同样有效,如果不是你的孩子,正好可以保证你的财产不落入他人之手,这是解决财产纠纷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艾建中当即说道:“孩子当然是我的,你姨妈跟了我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不会骗我的。” “那你还怕什么?”艾俏说,“你快点做决定,江槐妈妈那边也早放心,她说了,她有好几个项目适合跟你公司合作呢!” “真的?”艾建中眼睛亮了,“行,我明天就去问法务。” “问什么?”蔡美凤见父女两个洗手半天不回,生怕艾俏跟艾建中乱说什么,就找了过来。 艾建中忙说:“没事,俏俏说花枝俏有意向要和咱们公司合作,为了慎重起见,不得先问问法务吗,走走走,吃饭去。” 蔡美凤看了艾俏一眼,艾俏歪头给了她一个人畜无害的甜笑。 蔡美凤一点都不觉得甜,反倒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吃过饭,她让阿姨和艾建中帮艾俏布置房间,自己去楼上帮杜琪琪。 门关上,杜琪琪又开始向她抱怨艾俏的傲慢无礼,咄咄逼人。 蔡美凤说:“你先别抱怨了,我怎么想都觉着艾俏过来住是有计划而来的,为了避免被她先一步算计,咱们的计划也要提前才行。” 杜琪琪反倒有点迟疑了:“真的要做吗妈,我有点怕。” 第57章 对于艾俏以后每天要和杜琪琪一起来上学,倪悦悦表现出比艾俏本人还要厌恶的情绪,她对艾俏说:“和那种没品的人一起,你怎么能忍受得了?” 艾俏说:“你错了,我不是忍受,是享受,我很享受她整天气个半死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忍受这个词应该用在她身上才合适。” 的确,杜琪琪每天都在忍受艾俏的各种挑衅各种作,作到她快要崩溃了,要不是为了妈妈的计划,她恨不能把艾俏摁在地上挠花她的脸。 开学第一周,学校照例举行了开学仪式及表彰大会,艾俏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获得了年级进步奖。 尽管这个奖在大多数人看起来可有可无,但对于艾俏来说却意义非凡,因为这是她在中学时代得的第一个奖,也因为这个奖是在江槐的帮助下获得的。 巧合的是,江槐居然也和她一样拿到了年级进步奖。 相比艾俏,江槐得奖更让人惊讶甚至震惊,这个从入学起就以打架斗殴称霸校园的学生,虽然只是从倒数五十进入倒数一百,但是在校领导看来,这一进步可以算作是本年度最惊人的进步。 校长之所以决定给他一个进步奖,一来是看在花枝女士的面子,二来是想借此把他的学习热情进一步提高,三来是因为他的进步不仅是他一个人的进步,同时,在他的暴.政压迫之下,十二班全体同学,以死记硬背的形式考出了历史最好成绩,摆脱了年级倒数第一的称号,光荣地成为了倒数第二。 相比个人的进步,集体的成长才是更令校领导欢欣鼓舞的。 十二班有不少家长都不相信自家孩子考出的成绩,以为是作弊得来的,等到从老师那里了解了真实情况,恨不得在表彰大会上给江槐送面锦旗以示感谢。 最后,三个年级得进步奖的同学集体合影,按照年级排列,高一的站最前排,高二的站中间,高三的站最后排,艾俏和江槐做为各自年级最突出的代表,分别被安排在队伍的正中间。 这样一来,艾俏就正好站在江槐前面。 本来是老师无意的安排,艾俏却因此红了脸,江槐就在她身后,呼吸可闻,还特意把头往前探,想要离她更近一点,手指在别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偷偷戳她的腰。 艾俏很想回头瞪他一眼,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全程红着脸照相。 后来,当天所有环节的照片都被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同学们纷纷跑去围观,对着照片品头论足,随即就有人指出,江槐的下巴好像是搁在艾俏的头顶。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角度问题,仍然乐此不疲地谈论来谈论去,说他们看起来好配,好恩爱,好有夫妻相,甚至有无聊的人拿红色水彩笔在他们的头部周围画了一圈小心心。 艾俏是最后一个知情者,她被倪悦悦拉到公告栏去看,结果什么也没看见,只见艾星光正拿着手帕擦那一块的玻璃。 其他人惧怕他的怒火,都散开在一旁。 艾俏走过去,看了下那张照片,有点难为情,又有点想笑,心里有种偷偷摸摸的甜蜜。 “走!”艾星光没给她过多的时间甜蜜,拉着她的手把她带走了。 艾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气愤,毕竟早在医院全家人都已经默许了江槐的存在,那时艾星光也没说什么,还暗中求她帮忙问江十六的电话。 她没有帮忙,因为她觉得哥哥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真的想和江十六交朋友,等到高考结束也不迟。 难道他因此生了气,也不让她和江槐交往了? “哥,你干嘛?”艾俏小心翼翼地问。 艾星光板着脸:“江槐不是个好人,你以后不要再理他。” “他怎么惹你了?”艾俏问。 “你问这么多干嘛,叫你别理就别理。”艾星光的语气很冲。 艾俏看出他正在气头上,便乖巧点头:“好,我知道了。” 回到班里,她想不通十二哥是怎么了,就拜托倪悦悦去帮忙打听,看江槐和艾星光是不是发生了某种冲突。 过了一会儿,倪悦悦回来了,神色慌张地对艾俏说,外面都传江槐和杜琪琪在谈恋爱,还有人亲眼目睹他们在走廊上说话,笑得非常开心。 艾俏对此表示不信。 倪悦悦说:“我也不想相信,可是你忘了吗,放假的那天,他们两个人就走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 艾俏觉得,江槐之前不了解她和蔡美凤母女之间的恩怨,因为老乡的关系和杜琪琪说话,一块回老家,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通过爷爷的事,他已经从何阿姨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并且江槐妈妈还给她出主意,教她怎么对付蔡美凤母女,这个时候,江槐怎么可能还会和杜琪琪说说笑笑呢? 至于说两人谈恋爱,那就更荒唐了。 她相信江槐不是朝三暮四的人,虽然他至今仍然没有确确实实地对她说过那三个字,但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为了她大半夜从老家赶来澜城,放弃了和家人一起过年的机会,陪着她在医院里度过除夕,一直陪到开学的前一天。 他的坚定不移就连伯伯伯母们都被打动了,怎么可能因为杜琪琪而转移呢? 艾俏说:“总之我半点都不会相信,你也不要相信,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好吧!”倪悦悦说,“但愿你是对的。” 艾俏说:“我当然是对的,我的进步你也看见了吧,从这学期开始,我要带着你一起学习……” “别,你饶了我吧!”倪悦悦不等她说完,就连连摆手,“我这个脑袋瓜,就不是学习的料。” “那是干什么的料?”艾俏问。 倪悦悦嘻嘻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追星的料吧!” “……”艾俏想了想说,“你知道的,我四哥是大明星,他说暑假时要带我出席一个盛大的明星活动,到时候可以看到国内所有的明星,如果我喜欢哪一个,他还可以安排我和那人说话。” “哇,天呐,真的吗?”倪悦悦顿时满眼小星星。 “当然是真的。”艾俏说,“你想不想去?” “我可以去吗?”倪悦悦激动地抓住她的手。 艾俏说:“如果你期末考试考过五百分,我就带你去。” “……”倪悦悦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蔫儿了,“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不能去。” “你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能?”艾俏说,“就算不去那里,咱们下学期就要分科分班了,我们是彼此唯一的好朋友,难道你想和我分开吗?” “分班是学校决定的。”倪悦悦说。 “那也不是死的,只要咱们成绩差不多,我可以让我大哥和校长说。” 倪悦悦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行吧,我学就是了,但你说话要算数啊!” “嗯,拉勾!”艾俏开心地笑了。 然而她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太久,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和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到江槐和杜琪琪坐在一起共进午餐。 杜琪琪满面含笑,看起来非常幸福,还时不时地指着江槐盘里的菜让江槐夹给她吃。 江槐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杜琪琪要什么,他就给她夹什么,自己只吃白米饭。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就连陶阳都感觉不认识他了,认为他要不是瞎了眼就是中了邪,再不然就是这个杜琪琪会魔法。 张山峰偷偷给江槐发信息:“槐哥,你是不是有把柄在她手里,是的话就眨眨眼。” 江槐看了信息,什么反应都没有,低头继续吃饭。 张山峰又发了一条:“槐哥,靠墙第四张桌子,嫂子在看你。” 江槐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正撞上艾俏探究的目光。 他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做出来,杜琪琪就发现了,笑盈盈地夹了一块肉给他:“看什么呢,快点吃呀!” 于是他便看到艾俏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艾俏此刻肯定很生气,很难过,心里充满了怀疑,可是为了保护艾俏,不让杜琪琪揭露微机室的秘密,他只能暂时听命于杜琪琪。 他原本打算在开学之前把这件事解决掉的,后来艾俏爷爷一出事,他在医院里全天陪着艾俏,就把这事给搁置了。 江十六告诉他,杜琪琪在长乐上学时有很多黑料,说对付这种人,只有以黑克黑,看谁掌握的黑料更劲爆,所以她让江槐先稳住杜琪琪,等她收集好了证据,再给杜琪琪来个一击必杀。 于是江槐便没有把这事告诉艾俏,免得她知道了心塞。 杜琪琪的要求是在学校里不管何时何地见到她都要打招呼,同时不准和艾俏说话,在他看来这很容易做到,他们本就不在一个楼层,只要他平时不离开本年级楼层,就不会碰到她们两个,至于吃饭,他出去吃就是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杜琪琪会公然跑到他们班去找他,学校也从这学期开始实行封闭式管理,不允许学生再外出用餐,因此,他就不可避免地要遭遇到杜琪琪。 杜琪琪频繁去班里找他的事已经让他不胜其烦,没想到连吃个饭还要和他坐在一起,若不是怕她拿着照片胡说,他早就把餐盘糊她脸上了。 杜琪琪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生不生气,居然还笑盈盈地给他夹菜,他看到艾俏默默挪开的视线,忍不住一巴掌打掉了杜琪琪的筷子。 “差不多得了!”他阴沉着脸说道,“把我逼急了,你会后悔的。” 杜琪琪弯腰捡起筷子,笑着说:“把我逼急了,你也会后悔的!” 江槐顶烦她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她的脸摁进了餐盘里。 突然的变故让周围惊呼声四起,江槐在一片嘈杂中冷冷道:“既然你不懂得适可而止,老子就免费教教你!” 第58章 食堂里乱着一团,男生们跳着脚嗷嗷怪叫,前一秒还在羡慕杜琪琪的女生们全都捂着嘴惊呼。 “艾俏,快看!”倪悦悦兴奋地推着艾俏。 艾俏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杜琪琪从餐盘里抬起头,脸上糊满了米饭粒和菜渍。 这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就被看热闹的人挡住了视线。 “怎么回事?”艾俏还有点懵。 倪悦悦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江槐给摁进去的。” “啊?”艾俏愣了一下,江槐虽然看着脾气不好,实际上很能忍的,杜琪琪这是做了什么让他忍无可忍的事? “走啊,咱们去看看。”倪悦悦起身去拉艾俏。 “要去你自己去,俏俏不去。”艾星光和艾星辰同时说。 倪悦悦翻了个白眼,又坐回去。 杜琪琪站起来,胡乱擦掉脸上的东西,气急败坏地冲江槐喊道:“江槐,我要你给我道歉!” “我要是不呢?”江槐也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她,那带着杀气的眼神,让杜琪琪又想起了之前在操场的旗杆底下,被他掐住脖子的瞬间,那种恐怖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照片!”她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江槐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只要有一个人知道这事,你就死定了。” “你还敢威胁我?”杜琪琪瞪大眼睛,明明是她掌握了他的把柄,他却反过来威胁她。 凭什么? 江槐往前探着身,隔着桌子在杜琪琪耳边说了一句话。 杜琪琪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 江槐轻蔑地笑笑,端起餐盘,转身大步而去。 围观的同学自动让开一条路,陶阳和张山峰随后端着各自的餐盘跟上他。 “槐哥,你和杜琪琪说了什么,把她吓成那样?”出了食堂,陶阳好奇地问江槐。 江槐单手插兜,走得头也不回:“好奇害死猫,不该问的别问,回去读你的书去。” “……”陶阳很沮丧,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槐哥这是有了媳妇,连兄弟都忘了。 自打他和艾家妹妹好了之后,就再也不把他们这几个好兄弟放在心上,以前他们之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除了不能说的还是不能说的。 江槐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件事他没法说,他虽然厌恶杜琪琪,但这件事一说出去,就等于把杜琪琪彻底毁了。 做为一个男人,不管杜琪琪用多么卑鄙的手段对付他,他也不能将此事公开,一旦公开,那他就变得和杜琪琪没什么两样了。 食堂里的闹剧让杜琪琪再次以可笑的形式回归到众人的视线里。 上次的元旦晚会大家本来都忘得差不多了,她这么一闹,等于又给人提了个醒,加上今天热腾腾的话题,她又成了同学们的饭后谈资。 几个女生出于八卦,又开始围绕在她周围,想要打听出她和江槐之间的恩怨。 杜琪琪对江槐则是又恨又怕,完全失去了冷静。 因为她做梦都没想到,江槐居然会知道她和孙立威的秘密。 她用来去综合楼拍照的相机,就是孙立威送给她的。 原本她和孙立威并不认识,八杆子打不到一起,自打那天她在操场哭的时候孙立威给了她一张面巾纸之后,从此便缠上了她。 他的纠缠并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悄悄的进行,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他在没人的时候经过她身边,把感情热烈的信塞进她口袋,他以邮寄的方式送她各种女孩子们不可抗拒的小礼物,他甚至打听到了她的住址,周末徘徊在她家楼下。 杜琪琪偷偷打听过他,知道他家里有钱有势,他却一点都不争气,极尽叛逆之能事,之所以被上一个学校开除,是因为他和职高的女生瞎混,弄大了人家的肚子。 杜琪琪对这种人十分厌恶,对他的追求不予理会。 直到那一天,她在综合楼发现了江槐和艾俏的秘密。 她想要拍下这个秘密来威胁他们,但她没有相机。 艾建中家里倒是有相机,但那时候她和她妈已经从艾建中那里搬出来,连钥匙都被陈叔要走了。 而让她妈给她现买一个相机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很着急,怕压制艾俏的机会白白溜走,情急之下就在孙立威又一次去她家楼下找她时,出去见了孙立威。 孙立威从来不在乎钱,他很大方地买了一个新的相机送她,但前提条件是要做他的女朋友。 杜琪琪衡量再三,觉得可以把孙立威当成替补,如果她能追到江槐,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甩掉孙立威,如果她追不到江槐,那孙立威就是江槐之外最好的选择。 她已经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不想再过以前的穷日子,艾建中不要她妈了,她只能靠自己来争取幸福。 于是她答应了孙立威的请求,但她也有个条件,她要求孙立威保守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在交往。 孙立威满口答应。 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一来是因为他爸严重警告他再谈恋爱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二来是他追杜琪琪,本来就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让太多人知道了,反而以后不好甩掉。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 江槐其实并不确定孙立威在和杜琪琪交往,事情巧就巧在他上厕所时听到孙立威在和别人打电话,说自己新交了一个女朋友,送了女朋友一个相机,所以最近手头紧,让人借点钱给他。 后面又说起他和女朋友之间的亲密游戏,讲得绘声绘色。 当时江槐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根本没往杜琪琪身上想,直到今天,杜琪琪来班里找他,他发现杜琪琪的mp3和孙立威的一样,在随后的一个课间,有人问孙立威借mp3听歌,孙立威说被女朋友拿去了。 即便这样,江槐仍然没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直到杜琪琪刚刚在食堂又一次对他提起“照片”,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于是他试在杜琪琪耳边说出了孙立威的名字,以及孙立威在厕所里说的私密话。 说的时候他还不确定,但是说完之后,从杜琪琪震惊又恐惧的眼神中,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他给江十六发信息,让江十六不必再费劲找杜琪琪以前的黑料,因为他自己已经找到了。 江十六很快回了信息,问他找到了什么。 江槐没有告诉她。 在他看来,用这样的手段对待一个女生是很不光彩的事,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艾俏,他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做。 所以,就更不可能去告诉别人了。 然而杜琪琪不这么想,自从江槐在食堂说了那句话之后,她一直心惊肉跳,惶恐不安,她害怕江槐会揭露她和孙立威的秘密,如果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她将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她不想再经历走到哪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日子,更不想自己辛苦维持的好学生人设崩塌,而且如果事情传到校领导那里,她很有可能会被学校劝退。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她要抢在江槐前面搞臭江槐的名声,这样大家就不会相信江槐所说的话了。 反正江槐知道了她和孙立威的秘密,再没有可能会喜欢她,她就索性来个鱼死网破,让艾俏也没法得到江槐。 因为艾家人绝对不会让艾俏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的。 这样想着,杜琪琪便把江槐闯进县领导家里闹事气死了领导父亲的事添油加醋加以改编之后,暗中告诉了郭阳和赵倩,然后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两个人是班里出了名的大嘴巴,听了如此劲爆的消息,怎么可能忍住不告诉别人。 他们不但把故事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同时又加上自己的演义,一两天的功夫,江槐半夜入室杀人的事传遍了整个校园。 全校师生为之震惊。 当初老师们只知道江槐是在老家闯了祸才转来澜城的,在他们看来,学生闯祸转学是常有的事,但最多不过是打架斗殴谈恋爱这一类,谁也没有往深了去追究。 就连江槐的班主任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全校唯一知道真实情况的,只有校长。 现在,所有的老师都来校长室找校长问情况,因为这件事已经通过学生的口传进了家长们的耳朵,家长们纷纷联系老师,抗议学校接收杀过人的学生。 他们认为这样的学生太危险了,他们的孩子和这样的学生一起上学,就等于跟一枚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绑在一块,想想都直冒冷汗。 艾家人也从艾星光和艾星辰那里听说了此事,原本态度松动的家人立刻警惕起来,重新反对艾俏和江槐的交往,就连艾建中也陷入了痛苦的举棋不定之中。 他舍不得花枝俏这么好的亲家,但假如江槐真是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犯,那俏俏跟着他多危险呀,他再怎么着也不能看着亲闺女往火坑里跳不是吗? 随着来学校抗议的家长越来越多,校长不但不采取措施,暂停了江槐的课,并打电话通知花枝赶紧想办法。 而在这场沸沸扬扬的造谣事件中,除了江槐,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艾俏了。 第59章 江槐被停课的当天,艾俏就病倒了,她也不愿意相信江槐真的杀了人,可是那传言说得真真切切,有名有姓,连受害者的家庭背景都是完完整整的,由不得她不信。 所有的同学都在议论这件事,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些声音像念咒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让她不胜其扰。 与此同时,所有的伯伯伯母哥哥都跑来找她或者给她打电话,让她离江槐远一点,艾星光和艾星辰被家人委以重任,除了上课时间,其他的时间恨不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放学后,艾建中会亲自开车来接她和杜琪琪回家,不给她一丁点私人时间。 不仅如此,艾建中还趁她睡着收走了她的手机,以免她私下和江槐联系。 艾俏又气又急,心脏不堪重负,听闻江槐被停课,当场病发。 好在她随身带着有急救药,倪悦悦用最快的速度喂她吃了药,同时让人去通知艾星光。 艾俏在医院住了一天,被艾建中接回家里静养。 为了不让老爷子担心,所有人都没有告诉他。 杜琪琪没想到自己这招的杀伤力如此惊人,担心露馅的同时,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受了江槐和艾俏那么多气,这回终于让她扳回一城。 她甚至想着,艾俏要是就此气死了该有多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和她作对了,等妈妈顺利嫁给艾建中,过个几年,大家就会遗忘掉艾俏,把她当成地地道道的艾家大小姐。 江槐是从陶阳那里得知艾俏生病的消息的,他给艾俏打电话,永远都是关机,他不认为是艾俏故意躲着他,他坚信,艾俏是被家人限制了自由。 他也不怪艾俏的家人,艾家人所做的一切,他都表示理解,如果换作是江十六和一个众人口中的杀人犯在一起,他的第一反应也会是把两个人隔离开。 对于亲人来说,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乎的人能够远离危险。 花枝打电话来,说自己已经在想办法,让江槐不要着急,刚好赶上周末,好好在家休息就行了。 江槐说:“上学的事不着急,你想办法先联系一下艾俏的爸爸,问问他艾俏现在什么情况。” 花枝对于他到现在还在想着艾俏,有些哭笑不得,对江渔说:“咱俩都不是痴情的人呀,这孩子是遗传了谁?” 江渔说:“你不是我是,我可痴情了,自打二十岁被你骗到了手,从此没有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呸!”花枝啐他,“那是你胆子小,怕我整你,不代表你痴情。” 江十六看着爸爸妈妈在那里打情骂俏,表示很无语:“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先帮哥平息谣言吗,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江渔说道:“急什么,越是在着急的时候,越是要放慢速度,这叫欲速则不达。” “……”江十六翻了个白眼,“爸,你能不能不要卖弄自己浅薄的学识,这话用在这里根本不合适好吗?” “哦。”江渔乐呵呵地说,“反正我听你妈的。” 花枝在给艾建中打电话,叫他们两个别吵。 艾建中很快接通了电话,客气地问花枝有什么事。 花枝直截了当地问艾俏现在的情况。 艾建中知道她是在帮江槐打听,他是个生意人,不会轻易把一条路堵死,就如实告知了艾俏的情况,客气地请江槐最近先不要打扰她。 艾建中说:“我相信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江槐那孩子我见过,我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但是花总你也知道,人言可畏,俏俏心脏又不怎么好,所以请你谅解我的做法。” 花枝倒是对他的诚实和护犊子的态度很意外,通过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的短暂接触,她打心底里对艾建中这人很不待见,她和江槐谈起艾建中,说他那种人放在古代肯定是卖女求荣的昏官。 江槐则说他放在现代也一样。 现在看来,他还不算完全泯灭良心,起码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父爱。 挂了电话,花枝很快又接到了两通电话,之后才笑着对江十六说:“走吧,现在咱们去给你哥洗刷冤屈。” 路上,江十六才知道,原来妈妈在家里足不出户就已经联络上了各个环节的相关人员,拿到了证明哥哥清白的所有证据。 …… 艾俏在家里休息,蔡美凤像一个正真的贤妻良母,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家里的保姆都对艾俏说,有这样的后妈真是太幸福了。 艾俏没心思给她科普蔡美凤的真实属性,像个游魂似的在家里乱逛,她实在太无聊了。 最贴心的六哥艾星云及时赶来探望她,拒绝了蔡美凤的热情招待,和艾俏一起回到房间关起门说话。 “我有个惊喜要给你。”艾星云对妹妹说。 “什么惊喜?”艾俏蔫蔫儿的提不起兴趣。 艾星云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惊喜,可以先许个愿,看看六哥和你有没有心灵感应。” 艾俏实在没心情,又不忍心拂了六哥的一片好意,就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她现在所有的心愿都和江槐有关,尽管她知道不可能实现,还是在心里默默说道:我希望能得到江槐的消息。 许完愿,她睁开眼睛,对六哥说:“我许完了,快给我看吧!” 艾星云从口袋里掏出封信递给她。 “谁的信?”艾俏迟疑地接过来,看到上面“艾俏收”三个字,认出是江槐的笔迹,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天呐!”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晶亮,双颊因惊喜染上了红晕,她把信封捂在心口,仿佛得到了人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六哥!”她激动地喊道。 “别激动,放松点。”艾星云提醒她,看着她欢喜的样子,心里又高兴又酸涩:“这么开心,是不是愿望实现了?” “嗯嗯嗯……”艾俏连连点头,“六哥你好神奇,你怎么会有他的信?” “他联系不到你,就跑到澜大去找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就去广播室通过大喇叭喊我的名字,喊了一上午。” 艾俏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怎么这么傻,贸贸然去找你,万一被你打了怎么办?” 艾星云苦笑:“你想多了,我可打不过他,你六嫂可是亲眼见到他一人单挑十个小混混。” “真的吗,在哪里,他有没有受伤?”艾俏一连串地问,以为是刚刚发生的事。 艾星云就把那天的事说给她听。 艾俏听完,两眼直冒小星星:“他真的很厉害的,一开始九哥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后来我才发现,他不光是会打架,他什么都会……” 艾星云:“……” 这就传说中的女大不中留吗? 艾俏还在问他:“六哥,你是不是因为他帮了六嫂,所以才不好意思拒绝他?” “对呀!”艾星云说,“也怪我当时嘴欠,让他有事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然后他今天就找到我,对我说,你全力以赴的时候到了。” “哈哈哈哈!”艾俏发出几天来最欢快的笑声,把六哥撵去了客厅,自己关上门读江槐的信。 江槐并没有在信里和艾俏诉衷肠,而是详细讲述了自己“杀人”的经过,然后就此事给艾俏带来的伤害向艾俏道歉。 他说,虽然人不是我杀的,但确实是因我而死,这些年我一直都无法释怀,原本我应该主动告诉你的,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我最终选择了隐瞒。 事已至此,我不能强求你的家人理解我,更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无论你以后理不理我,我都表示理解。 明天是周六,我在花卉市场旁边的麦当劳门口等你,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去那里找我,如果你不去,我就知道你的决定了。(可能你家人不让你一个人出门,你可以随便和谁一起去,只要让我看到你一眼就可以。) 这是一封相当理性,冷静到几乎没感情的信,艾俏却读得泪如雨下。 原来江槐不是一开始就成绩差,他曾经是最最优秀的学生,因为被人顶替了成绩,没能上到自己理想的学校才开始破罐子破摔。 江槐并没有写明自己是因为艾俏才强烈想要来澜城附中,但仅仅是成绩被人顶替,已经让艾俏对他心疼不已。 她能理解江槐知道真相时的愤怒,虽然有个老人因为他的冲动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但她认为责任不全在于江槐,江槐应该被原谅。 难怪江槐在她每次呼吸急促时都会特别紧张,他肯定是被当时的情景吓坏了,所以才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他说他为此感到非常悔恨,并为此去学了心脏病的急救方法,怪不得他为她做起急救那样的驾轻就熟,如果不是江槐主动说,她大概永远不知道他的驾轻就熟背后的故事。 这样可怜的江槐,她怎么可能去苛责他,怎么可能因为他没有主动坦白就不理他? 她擦掉眼泪,打开门,去客厅找艾星云:“六哥,明天我想去吃麦当劳,你陪我去好不好?” 艾星云虽然没私自看江槐的信,根据艾俏的反应,大概也猜到她不是单纯的去吃麦当劳。 他斟酌了一下,认为在自己陪同的情况下应该还可以,便点头答应了。 艾俏很开心,从此刻开始已经迫不及待,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第二天她却爽约了。 第60章 因为江槐的来信,艾俏心情大好,晚上艾建中下班回来,看她精神焕发的,很是意外,问她有什么高兴事。 艾俏也难得给爸爸一个好脸,说:“六哥刚才来了,他明天要带我去吃麦当劳。” 吃麦当劳有这么值得高兴吗?艾建中不解,借着回房换衣服的时间,向蔡美凤询问艾星云来都干了什么。 蔡美凤说:“没干什么呀,就兄妹两个在房里说了半天话,后来星云就从艾俏房间出来,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我还和他聊了几句,星云真是个好孩子,你所有的侄子,就他最善解人意。” 艾建中笑起来:“我还是头一次听你夸我侄子。” “因为他值得夸呀。”蔡美凤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眼里是满满的温柔,“希望以后我们的宝宝也能是个温暖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艾建中的心顿时软成一团,趴在她未曾隆起的肚子上听了听,满怀期待地说:“我们已经有两个女儿了,但愿这回是个儿子。” 蔡美凤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变了下脸色,继而笑着说:“一定会的。” 晚些时候,杜琪琪放学回来了。 蔡美凤吩咐保姆开饭。 为了让艾俏和杜琪琪联络感情,艾建中特意安排她俩挨着坐,自己和蔡美凤坐在她们对面,扫视一圈,自我感动地说:“多好啊,咱们一家四口要永远这样其乐融融,等到小弟弟出生了,我们要给他一个温暖祥和的家。” 蔡美凤母女脸上挂着假到不能再假的笑迎和他,仿佛他的话是名人名言,是金科玉律。 艾俏低着头扒饭,她有点想不通这母女两个的脑回路,为什么不管艾建中怎么伤害她们,她们都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奉承他,讨好他? 一个人为了金钱究竟能卑躬屈膝到什么地步?她没办法想象,但是,这两位一个风韵犹存,一个青春风华,难道除了艾建中就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抛开人品不谈,杜琪琪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凭自己的实力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来养活自己,非要走这样不劳而获却让人不耻的捷径呢? “俏俏。”杜琪琪出声打断艾俏的思考,夹了一个鸡翅放在她碗里,“你要多点,早点把身体养好,这几天你没去学校,同学们都很关心你,天天跟我打听你的情况。” 艾俏没出声,静静等着下文。 杜琪琪献殷勤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 果然,杜琪琪接着又说:“你成绩刚有点起色,时间长了别又倒退回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吃过饭去我房间,我帮你补课吧!” “我看行。”艾建中不等艾俏开口,自己先表了态,“琪琪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有姐姐的觉悟,俏俏,你要好好跟姐姐学。” “学什么?”艾俏放下筷子,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学怎么把脸皮练厚吗?” “……” 气氛凝固,餐厅陷入一片死寂。 艾俏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说着拉开椅子回房。 其实她没吃饱,但是杜琪琪往她碗里放鸡翅,害她一点胃口都没了。 “俏俏!”艾建中不满地叫了她一声。 艾俏转过头,抢在他面前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分房睡吧,我嫌吵。” “……” 随说“咣当”一声门响,艾建中老脸通红地看向蔡美凤,尴尬道,“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咱俩也没干什么呀……” 蔡美凤气得直磨牙。 这个艾俏简直太过分了,她坚持要睡在艾建中的卧室隔壁,根本不是怕楼上不安全,而是存心捣乱,只是她爸那边有个什么动静,她立马就在隔壁咣咣砸墙,害得他们说个话走个路都得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 现在好了,她连贼也不让他们做了,要让他们分房睡。 她是谁呀她,她管得也太宽了吧,她怎么不去死呀! 憋憋屈屈地吃完饭,蔡美凤去了杜琪琪的房间。 关上门,她对杜琪琪说道:“你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把那死丫头哄上楼。” “我能有什么办法?”杜琪琪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看到了,无论我怎么哄她都不上勾,还总是拿话噎我,我都快气死了!” “别气别气,只当没听见。”蔡美凤说,“你知道的,妈妈的肚子是假的,现在还能骗,要过段时间就骗不了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说起这事,蔡美凤也很郁闷,她之前因为月事推迟去医院检查,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竟然被误诊为怀孕。 她当时真的是惊喜万分,认为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于是就迫不及待地给女儿打电话报喜,又去找艾建中说明情况。 等到她成功说服艾建中,同时又把艾老爷子气到住院,自己和女儿顺利搬回东华苑,过了没几天,她却惊悚地发现自己的月事又来了。 她吓坏了,连忙跑到医院去检查,结果被告知根本没有怀孕,只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经期紊乱。 这一结果让她差点崩溃,如果被艾建中知道是假的,肯定会以为她是故意欺骗,如果他一怒之下再把她赶出去,她就彻底完了。 她小心翼翼地隐瞒自己来月经的事实,不敢把手纸丢在垃圾桶,每次都要拿到外面扔掉,与此同时,她认为最好的补救措施就是抓紧时间再怀一个,其次的办法是假装意外流产。 她想要艾俏来做这个意外流产的背锅者,这样艾建中就会因为歉疚而加倍对她好,所以在老爷子住院期间,她极力鼓动艾建中把艾俏接过来住,就是计划和艾俏在楼梯上发生一次肢体碰撞,然后借机摔下去,以达到她损人利己的目的。 原本她以为艾建中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艾俏哄来,没想到艾俏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很意外,也很高兴,所以,即便艾俏故意刁难要和杜琪琪换房间,她也没有生气,还极力劝杜琪琪让着艾俏。 只是她们谁也没想到,费劲巴拉地把房间腾出来后,艾俏又突然不愿意上楼住了,非要住在她爸爸隔壁。 当她张口说出怕杜琪琪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话时,蔡美凤真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有一种自己的阴谋被艾俏看透的感觉。 艾俏不上楼,她的计划只能一拖再拖,当然,她也可以自己摔下楼,但那样就不能起到惩罚艾俏的效果了,没准艾建中在失望之下还会认为她蠢笨无能,连个路都走不好。 无奈之下,她又想,实在不行就抓紧时间和艾建中再怀一个,这样即便孩子会晚生一个多月,起码是个真真正正的艾家的孩子,也是自己将来的依靠。 可是艾俏偏不让她如意,每天不但故意砸墙,还常常在夜里搞突袭,不定什么时候就跑过去找爸爸,不是要喝水就是吃东西,要不做恶梦了,以各种理由把她爸支使的团团转,别说怀孕了,连个正常的觉都没法睡。 都这样了,还不肯罢休,又吵着让他们分房睡,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蔡美凤认为,肯定艾家人又在背地里教唆艾俏了,不然艾俏一个小孩子,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吗? 其实她真是冤枉艾家人了,艾俏的那些伯母,都是规规矩矩的知识分子,根本就想不出这样的损招,这损招是花枝给艾俏出的。 花枝太了解蔡美凤这种女人的心理了,几乎不用和她正面交峰,就能把她的算计猜得□□不离十。 想当年她年轻的时候斗天斗地,败在她手里的女人个个都是极品,连蔡美凤的堂哥蔡宝根都被她斗得背井离乡,十几年不敢回老家。 从一听到蔡美凤怀孕的消息,她就迅速分析了这件事的可能性以及蔡美凤接下来的行动,在医院见到艾俏后,她便把自己的分析一五一十全都讲给艾俏听,告诉艾俏该如何应对。 艾俏就是听了她的话,才会痛痛快快地答应去爸爸家住。 一开始,她对于江槐妈妈猜测的楼梯上的碰撞还持怀疑态度,等到杜琪琪一次又一次想把她骗上楼,她就不得不相信了。 因此,她牢记着江槐妈妈的话,打死都不往楼上走半步,同时想方设法破坏蔡美凤和艾建中的独处机会。 她倒要看看,蔡美凤这个孩子到底生不生得出来。 当天晚上,在艾俏的无理取闹下,艾建中只好让蔡美凤去客房暂住。 艾俏目的达成,怀着对明天的期待,进入香甜的梦乡。 而此时,花枝三口已经赶到澜城,在江槐的大房子亲自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安抚儿子创伤的心灵。 明天是周六,她会在这里陪儿子好好放松,只等周一开学去学校为江槐洗刷冤屈。 江槐的状态还行,自从托艾星云把信送去之后,他就变得非常平静,一心等着明天的结果。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艾俏,想她快想疯了。 他隐约感觉到,艾俏应该会去赴约的。 天快亮的时候,艾俏莫名其妙地惊醒了,后背汗湿了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因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奇怪的感觉让她很迷惑,直到九点的时候艾星云开车来接她,她整个人还有点懵懵的。 艾星云以为她没睡好,叫她在后排座再接着睡一会儿。 艾俏睡不着,闭着眼睛拼命思想弄清那种奇怪感觉的来源。 车子开出一段路,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猛地睁开眼睛,大声叫道:“六哥,不去麦当劳了,快点带我去找九哥!” 第61章 艾星云不明白艾俏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着急要找艾星辰,但看她十万火急的样子,只好调转车头往家的方向开。 “不是的,不是的……”艾俏急得话都说不好了,“九哥不在家,他马上就要逃课了,他周六不放假,去学校,快去学校。” “好好好,去学校,这就去学校。”艾星云一面把车子开到下个路口调头,一面安慰她,“你别着急,深呼吸,放松下来,你九哥又不是第一次逃课,你这么着急,回头还没见到他,自己先倒下了。” 艾俏做着深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九哥的确不是第一次逃课,但这一次的逃课,会要了他的命。 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前世的这一天,九哥逃课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在穿越学校后门的马路时,被一辆轿车夺去了生命。 原本她是把这一天在手机上做了标记的,可是她的手机被爸爸收走了,这几天她一心想着江槐的事,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就是她一大早就觉得不对劲儿的原因,她虽然暂时忘了,但潜意识里是有感觉的。 她紧紧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担心自己晚到一步,看到的会是九哥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挽回,能不能改变,至少在爷爷的事情上,她虽然改变了某些情况,但爷爷仍然不可避免地被爸爸气病了,如果当时二哥不在场,那么爷爷的结局就会和前世一样。 “六哥,快点,再快点!”她拼命催促艾星云。 艾星云从手套箱里找出常备在里面的急救药,连同一瓶矿泉水递到后面给她:“别喊了,快点吃药。” 艾俏接过药,乖乖吃了,仍然催着六哥快点开。 艾星云说:“再快的话就把交警和死神招来了,你希望他们谁先来?” “……”艾俏猛地清醒过来,停止催促。 是啊,她不能因为急着去救九哥,就置六哥的安全于不顾,这样的话,她极有可能会同时失去两个哥哥。 “六哥,我错了,你好好开吧,我不催你了。”她双手死死交握,强行忍耐着心中的焦灼。 艾星云暗自松了一口气,刚刚他真的快紧张死了。情比金坚 “俏俏,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呀?”他问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九哥要逃课?” “我……”艾俏张张嘴,却无从说起。 叫她怎么说呢?说她重新活了一回,知道九哥会在今天被车撞死? 恐怕六哥不但不会信,还会立刻掉头开到医院让二哥帮她检查身体。 “你什么?”艾星云又问。 艾俏迟疑了片刻,说:“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什么梦?九哥逃课的梦吗?”艾星云笑道。 “是九哥在逃课的路上……被车子撞了。”艾俏说。 艾星云一凛,忍不住飞快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 尽管这样说,他还是又加快了速度。 事关生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周末车多,兄妹两个紧赶慢赶,在九点半之前赶到学校后门。 在拐上学校后门的马路时,艾俏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当车子还差十几米就要到达大门口时,她分明看到了九哥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从距离大门几米外的院墙上跳下来。 “停车,快停车,快给他打电话,叫他站在那里不要动。”她焦急地冲艾星云喊。 在看到艾星辰从院墙上翻下来的瞬间,艾星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也太巧了,艾俏说梦到他逃课,他就真的逃课,那么…… 艾星云不敢怠慢,把车子停在路边,急忙掏出手机拨艾星辰的号。 艾俏则第一时间下了车,冲对面大声叫艾星辰的名字,挥舞着双手叫他不要过来。 车来车往的,艾星辰没有听到她的喊叫,拍了拍手上的土,左右观望了一下,双手揣兜往马路上走去。 艾星云打不通电话,开门下车后,突然发现艾俏正在躲避着车流往对面跑。 “俏俏,不行!”艾星云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冒险的行为惹得路上车辆纷纷按喇叭警告,艾星辰终于发现了他们,愣了几秒才认出是艾俏和艾星云。 艾星辰第一反应是想溜掉,免得被俏俏和六哥抓到他逃课,可是俏俏那样实在太危险了,他不能视而不见。 “俏俏,你别跑!”他大声叫着,挥着手往艾俏走去。 艾俏则大声叫他快退回去。 艾星云也同样挥着手大叫。 艾星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从他们的手势上看出是叫自己往后退。 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地退回到路边等着。 艾星云悬着的心放下,追上艾俏,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穿过马路。 眼看着就到了艾星辰面前,突然有一辆车像醉汉一样偏离了方向,直朝艾星辰那边冲过去。 …… 江槐一大早就起来了,在自己房间里精心打扮了半小时,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最后还是穿着皮夹克和半旧牛仔裤出了门。 家里另外三个成员郑重其事地把他送出门,祝他好运。 本来江渔要开车送他的,被他拒绝了,坚持要自己打车去。 到地方后,时间尚早,他先去了麦当劳旁边的花卉市场,在自家的摊位上精心挑选了几枝香水百合。 守摊的是他众多干弟弟中的一个,叫江大喜,十五岁就缀学了,不爱读书,就爱赚钱,小小年纪就是个生意精。 大喜看他在那挑花,就探头探脑地凑过去问他:“哥,送谁呀,我帮你挑。” “要你管!”江槐瞪他,“一边去,别碍我事。” 大喜不走,嬉皮笑脸道:“你不懂,这花吧,送什么,送几朵,意义都不同的。” 江槐白了他一眼,自己挑好了花,又亲自动手包起来,扬长而去。 大喜在后面喊:“钱,你还没给钱,亲兄弟明算帐啊哥,我给你记帐上了啊……” 江槐走得头也不回。 快到市场门口时,碰到了市场老板在带着几个管理员巡视摊位。 老板是他的干舅舅魏骋。 魏骋不养花,只开花鸟市场,花枝的生意做到哪里,他的市场就开到哪里,每个市场最好的摊位都是免租金给花枝使用。 因为他的第一个市场是在花枝的帮助下开起来的,所以他和花枝有约定,不管开多少个市场,最好的摊位永远是花枝的,并且费用全免。 江槐想躲没躲开,被魏骋看到了,大声叫住他。 “舅。”江槐下意识把花束背到身后,和魏骋打招呼。 魏骋恰恰是看到了花才叫他的,板着脸问道:“你这是要上天呀,不好好学习,净整些歪门邪道,你妈知道吗?” “知道。”江槐笑嘻嘻地回答,“就是我妈教我的。” 魏骋皱起眉,“你妈一辈子没个正形。” “那你还喜欢她。”江槐小声说。 “……”魏骋顿时哑口无言,挥手赶他走,“滚滚滚!” 江槐便趁机溜了。 其实魏骋长得挺帅的,在江槐看来比他爸江渔都帅,爷爷是老首.长,爸爸是市领.导,身边的朋友全是高.干子弟,条件比当年的江渔好了几千万倍,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没选他。 所以说,感情这玩意儿就是玄乎,你遇见谁,喜欢谁,和谁共度余生,都是上天注定的,与年龄家世才学通通无关,总结下来就一个字:缘份。 就像十一岁的他遇到十岁的艾俏,从此整个世界就只有她。 他握着花,信步走到麦当劳的门前,俊逸的容颜配上娇艳的百合,引得来往行人纷纷侧目。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送女孩子花,尽管不一定能送出去,心里仍然充满了期待。 他站在初春明媚的阳光下,耐心等待着,等艾俏来到他面前或者在人群中与他擦肩而过。 他不奢求艾俏会收下他的花并与他共进午餐,只要能让他看一眼,一眼就好。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太阳从东边慢慢移到中天,再慢慢西移,他等的人始终没来。 附近店铺里的人开始好奇地观望他,大家纷纷议论,是谁这么狠的心,舍得放帅气小哥哥的鸽子。 江槐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在漫长的等待中,他的心也慢慢从热烈变得冰冷。 天色将晚,他决定不再等待。 他已经明白了艾俏的决定。 也许这决定并非出自她个人,但即便是有她家人干扰的因素,也说明她看重家人更多一些。 他对此表示理解,毫无怨言。 他喜欢的人,做什么决定他都喜欢。 他离开了麦当劳,一个人慢慢往家走。 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是春天的第一场雨。 他知道,这场雨过后,树会绿,花会开,鸟儿会回来,只是他的春天可能从此都不会再来了。 回到家,江十六正撑着一把小花伞在单元门口张望。 江槐的目光定格在伞上,想起另一个下雨的周末,那个语笑嫣嫣的小姑娘,红着脸把小花伞递到他手里。 他走上前,从江十六手里拿过伞,合上,一言不发地上楼。 江十六跟在后面“哎哎哎”地叫,问他有没有见到艾俏,手里的花是怎么回事。 江槐这才想起花还在,随手递给了江十六。 进门后,他忽略和自己打招呼的爸妈,径直回到房间,拿毛巾仔仔细细地把小花伞擦干,卷好,放进大衣柜的抽屉里锁起来。 第62章 一个月后,艾俏和艾星辰伤愈出院,双双回归校园。 老汪同志组织全班同学给艾俏举办了一个隆重欢迎仪式,在艾俏到来之前,老汪再次郑重提醒所有人,艾俏因为车祸的缘故,导致记忆受损,忘记了一些事情,为了不刺激到她,大家谁都不要提起以前的事,她记得的,就让她记得,不记得的,不要刻意提醒她,要让她顺其自然地恢复。 得知艾俏失忆的消息,最高兴的人要数蔡美凤母女二人,在她们看来,艾俏如果什么也不记得,她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可惜,她们的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艾俏不但没失忆,并且还恢复了小时候在姥姥家的那段记忆,她终于明白江槐为什么第一次见她就问她记不记得他,那时候她不记得,现在她记得了,江槐却走了。 江槐转学的事,是倪悦悦来医院探望时告诉她的,倪悦悦说,江槐自从被停课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那个周一,他的家长在升旗仪式上为他澄清了事实,同时也为他办了转学手续。 直到那天,大家才知道江槐的真实身份,知道他过往的种种。 他们班的学生自发地去找江槐的妈妈,让她劝江槐不要走,他们希望江槐能留下和他们继续做同学,继续监督他们学习。 然而江槐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就这样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 所有人都以为江槐是因为被大家误解才走了,只有艾俏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为了不让家里人再为她和江槐的事操心,她在从倪悦悦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便忍着内心强烈的悲痛,说自己不记得谁是江槐。 倪悦悦非常震惊,把这事告诉了艾星璨。 艾星璨对她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最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能认定她又像小时候那次一样,选择性地遗忘了让自己感到痛苦,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也都信以为真,很默契地不在她面前提起江槐,也尽量避免提起最近半年发生的事。 艾俏没有急着联系江槐,她利用养伤的时间,想办法让艾建中做了财产公正,并立了遗嘱,立她为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艾建中虽然糊涂,爱孩子的天性还在,得知艾俏出事的时候,他当场就吓瘫了,艾俏在手术室里几个小时没动静,他便对天发发誓,只要让艾俏平平安安地活过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因此,艾俏醒来后,要求他做什么他都毫不犹豫地答应,用他的话说,除了爸爸的老命,要什么都给你。 当时情急之下,他没有考虑到蔡美凤的肚子,等到想起来时,已经晚了。 不过他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他还年轻,他还能活很多年,他会为儿子安排好一切的。 为了不让蔡美凤生气,他没有把这事告诉蔡美凤,蔡美凤一直蒙在鼓里,努力要怀上他的孩子,让自己的肚子从假的变成真的。 可是因为艾俏的伤,艾建中根本无心男女之事,蔡美凤的计划就这么一天天耽搁下来,错过最佳时期的她,只能用棉花伪装肚子,并和艾建中分房睡,以免被艾建中发现真相。 为今之计,她只能等艾俏出院回来后,找机会让艾俏为她背这个锅。 艾俏和艾星辰出事的消息家里人始终瞒着老爷子,因此艾俏出院后,理所当然地又被艾建中接回了家。 艾俏表现得像个真正失忆的人一样,对蔡美凤和杜琪琪和颜悦色,哄得两个人晕头转向,等她们放松警惕后,她才好弄清楚蔡美凤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蔡美凤感觉失忆后的艾俏变傻了,整天只知道吃饭,睡觉,上学,写作业,别的什么都不做,问什么就说什么,偶尔傻笑几声。 她不知道艾俏以后还能不能恢复,她认为现在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于是她偷偷准备了血浆等道具,挑了一个艾建中在外应酬的晚上,实施她的计划。 吃过晚饭,保姆在厨房洗刷,蔡美凤就让艾俏跟着杜琪琪上楼去补课,因为艾俏一个月没去学校,拉下很多课,从她一回来开始,杜琪琪就在尽心尽职地做她的补习老师,好进一步赢得她的信任。 艾俏丝毫没有防范,和杜琪琪手拉手上楼去了,还对蔡美凤说,她想吃凤梨酥,让蔡美凤叫保姆给她做一些送上来。 这简直是给瞌睡的人递了个枕头,蔡美凤连借口都省了,连忙答应了她,说自己亲自去做。 杜琪琪知道妈妈的计划,她紧张得手心后背全是汗。 艾俏一派天真的问她:“表姐,你是不是很热?” 杜琪琪含糊道:“是啊,才刚刚春天,天气就这么热了。” 两人去了杜琪琪的房间,并排而坐,杜琪琪开始给艾俏讲课。 艾俏听着听着分了神,想起当初江槐给她补课的情景,一时百感交集。 她默默地在心里说:江槐,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把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就去找你。 “俏俏,你有没有在听?”杜琪琪叫她。 “在听,你接着讲。”艾俏回过神。 杜琪琪试探着问她:“你是不是在想江槐?” 艾俏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江槐到底是谁,怎么你和倪悦悦都认识他?” 杜琪琪笑笑说:“没事,就是一个转走的同学。” 大家都是这么和艾俏说的。 艾俏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让杜琪琪接着讲。 她怀疑关于江槐的谣言就是杜琪琪散布的,毕竟只有她是江槐的同乡,学校里知道江槐往事的人只有她。 艾俏记得,杜琪琪从小就特别恶毒,嫉妒心又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撒谎告状,那年她去姥姥家时,就因为得到了大家的关注,就引起杜琪琪强烈的不满,总是当着大人的面对她百般照顾,一离开大人的视线,立马就变了个人,不但欺负她,还要她快快滚蛋。 现在想想,她那天故意在山下那么大声地告诉她妈妈被车撞死了,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的。 人们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杜琪琪就是个天生的坏心眼,彻头彻尾的自私鬼,一切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挡她路的都得死。 艾俏毫不怀疑,哪怕蔡美凤妨碍了她的利益,她也决对不会心慈手软。 过了一会儿,蔡美凤上来了,手里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凤梨酥。 “来,俏俏,姨妈亲自烤的,尝尝好不好吃。”她把凤梨酥放在艾俏面前,说,“先吃,吃完了再接着学。” “谢谢姨妈。”艾俏乖巧地向她道谢,“不过我手上沾了墨水,我得先去洗个手。” 她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楼上的水管坏了。”杜琪琪仿佛灵感忽至,突然出声说道。 蔡美凤立刻反应过来:“那就下楼去洗吧,早知道我带条毛巾上来了。” “没事,我正好活动活动。”艾俏说,“表姐你不洗吗,咱们一块下去吧!” “好啊!”杜琪琪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 蔡美凤说:“那我把凤梨酥端下去吧,你们洗完手就在楼下吃,吃完再上来。” 于是三个人先后出了门,往楼梯口走去。 杜琪琪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里砰砰直跳,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蔡美凤走在最前面,下楼梯时,回头看了杜琪琪一眼。 杜琪琪心领神会,故意走在艾俏后面。 艾俏浑然不知,跟在蔡美凤身后。 走到转角处时,杜琪琪突然从后面推了艾俏一下。 “啊!”艾俏惊呼一声,一只手及时抓住了楼梯扶手。 她碰都没碰到蔡美凤,蔡美凤却身子一歪,滚下了楼梯。 血从她的裤子里流出来,她大声呻.吟起来,杜琪琪惊恐地叫着“妈,妈,你怎么了”,然后又高声叫保姆,保姆听到动静,跑出来看,顿时大惊失色,跑过去把蔡美凤抱住。 “太太,太太,你怎么样?”她一面叫着蔡美凤,一面叫吓傻的两个孩子快给先生打电话,给医院打电话。 蔡美凤被紧急送往医院。 艾建中闻讯赶到,“孩子”已经没了。 负责接诊的妇科医生是蔡美凤的初中同学,她怀着沉痛的心情告诉艾建中,孩子没保住,并且蔡美凤今后也极有可能不会怀孕。 艾建中的心都碎了,等蔡美凤情况稳定被送进病房后,他花了一个小时才哄得蔡美凤不哭,然后详细询问她到底是怎么摔的。 蔡美凤抽泣着讲了前因后果,抹着眼泪说:“你不要怪俏俏,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个好孩子,虽然我们之前有过不愉快,但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杜琪琪哭喊:“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维护她,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就是她推了你,她曾不止一次说过,她不想要弟弟,弟弟是来和她争家产的。” “你住口,不许冤枉妹妹!”蔡美凤虚弱地制止她。 艾建中脑门上的青筋直蹦,他直觉认为杜琪琪说得对,因为艾俏前不久还要他立遗嘱,保证她自己是唯一的继承人。 “她人呢?”艾建中气势汹汹地问,心里的火腾腾往上蹿。 杜琪琪说:“她在家里没来,说还有作业没写完。”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写作业,我这就回去找她!”艾建中把蔡美凤留给杜琪琪和保姆照管,自己开车回家去找艾俏。 孩子没了,他想要个儿子的希望就此破灭,他的心真的很痛。 到了家,艾建中打开房门,见艾俏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意外的是,司机陈叔也在。 艾建中愣了一下,冲到艾俏面前吼道:“你弟弟都没了,你还有心看电视!” 陈叔怕他冲动之下伤了艾俏,忙挡在艾俏前面说道:“建中,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她是孩子吗,我看她分明就是个魔鬼!”艾建中一脸的痛心疾首。 艾俏从陈叔身后探出头,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用无比冷静的声音说:“爸爸,你为什么不先看看我在看什么?” “我没你闲。”艾建中怒道,眼睛还是下意识地往电视看过去,里面正在播放的画面让他眼角一跳,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那是什么?”他不确实地问。 艾俏说:“你自已看呀!” 艾建中看着画面里杜琪琪猛地伸出双手推了艾俏一把,而艾俏及时扶住了楼梯,随后蔡美凤好像故意歪斜身子,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这,这是哪来的?”他惊讶地问。 陈叔主动解释道:“监控是我装的,老爷子不放心俏俏,怕她被人陷害,所以叫我偷偷装了几个摄像头。” 实际上老爷子根本就不知道,是艾俏叫他装的,他有家里的钥匙,趁白天艾建中去上班,孩子们去上学,蔡美凤和保姆一起去买东西时悄悄进来装上的,不光客厅和楼梯有,蔡美凤的房间里也有,因此蔡美凤用棉花伪装肚子的举动也被拍下来了。 艾建中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陈叔伸手扶了他一把,语重心长地说:“建中啊,你也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连真心假意都分不清呢,你自已想想,要不是家里人和俏俏,你得被人骗得多惨?” 艾建中长叹一声,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艾俏放下遥控器,淡淡地对陈叔说道:“走吧,咱们回爷爷那里去。” “俏俏,不要走,爸爸错了!”艾建中上前抱住她。 第63章 蔡美凤看着艾建中怒气冲冲地离开,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尽管过程很曲折,很煎熬,目的总算是达成了,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用担心艾俏,也不用担心艾家人的阻挠,等艾建中回来,她会想办法让他出于愧疚而主动提出结婚,从此以后,她们母女再也不用像丧家之犬一样过活,她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挺胸做人。 虽然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她用了点不太堂堂正正的手段。 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尔虞我诈,你争我夺,谁有本事谁就上位,只要最终能过上好日子,过程根本不重要。 她的初中同学穿着白大褂进来,看她神采奕奕,便知道事情成了,笑着说道:“别忘了你许我的好处哦!” “放心,忘不了。”蔡美凤眉开眼笑地向同学道谢,“谢谢啊老同学,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等我回去后,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然而,她这话说的早了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艾建中始终没有回来,手机也关了机,母女二人渐渐觉察出不对,打车回去找人,却发现她们的基本生活用品和杜琪琪的书包被放在门口的一个大箱子里,而门锁,也已经换过了。 这个家门,她们从此再也没能踏入一步。 蔡美凤整个人都懵了,她不明白,所有的事情明明在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走,为什么艾建中不过是回了一趟家,风向就完全改变了呢? 她发疯地打艾建中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可耳边响起的,永远是那句没温度的道歉: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甘心,又往艾老爷子的别墅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那个古板又冷漠的司机,不管她找艾建中还是艾俏,回答她的永远只有一句:请问你哪位? 她当然不敢说自己是谁,说了可能下一秒就会被挂掉电话。 不说也同样会被挂掉,司机记住了她的号码,再打来的就不接了,打得多了,直接把电话线拔了。 蔡美凤从头到脚,从毛孔到骨髓都是冷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精心筹备了许久的计划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是堂堂正正的艾夫人了,想破头也想不到会再一次被艾建中扫地出门。 这一次,她有着无比强烈的预感,她和艾建中再也没有以后了。 她苦心经营多年,最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好恨!她知道这一切肯定都是艾俏在搞鬼,是她自己太大意轻敌,所以才会被那丫头又摆了一道,这一道,对她来说,就是绝杀。 杜琪琪也同样恨死了艾俏,她自诩聪明过人,却一次又一次败在艾俏手里,她所有的算计和心机,在艾俏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第二次拉着箱子从这个家里离开,这一次,她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她愤恨,她不甘,她一定要让艾俏为此付出代价! 而此时的艾俏正在爷爷家里,她打电话叫来了所有的家人,要逼迫艾建中做一个决定。 如果艾建中不想和她断绝关系,就必须从此刻开始把公司传给她,暂时交给大哥负责管理运营,等她成年后再接手,艾建中退休回家,负责照顾爷爷。 艾俏说:“爷爷的病是你气出来的,你有责任回来照顾他,公司传给我,是为了避免姓蔡的再去纠缠你,她跟了你这么多年,肯定不甘心两手空空地被你甩掉,你只有身无分文,她才有可能放过你。” 艾建中被蔡美凤假孕一事打击得心都碎了,就算艾俏不逼他,短时间内他也提不起精神去经营公司。 经过这件事,他终于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世上永不更改的,只有血缘,最值得信任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亲人。 为了取得全家人的原谅,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他痛痛快快地答应了艾俏的所有条件,把公司全盘交给了艾星海,并决定卖掉东华苑的房子,从此以后安安生生地照顾好老父亲,陪伴女儿长大。 家里人都为他的迷途知返感到欣慰,同时也为艾俏感到心酸,她小小年纪,为这个不争气的爸爸操碎了心,在没有惊动任何家人的情况下,只借助陈叔的帮忙,就让姓蔡的女人现了原形,不仅如此,她还让爸爸彻底对那女人死了心,并且相当无情地抢走了爸爸经营多年的公司,这份心机和决断,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了。 家庭会议结束后,老爷子不在,作为长兄的大伯把艾建中单独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对他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 同样作为兄长的艾星海,则带着艾俏去了医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和二哥艾星璨。 在何阿姨和专业护工的精心照料下,艾老爷子已经可以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自己穿衣洗漱,说话也越来越清晰,除了语速慢,偶尔想不起要说的话,走路有点跛脚之外,已经看不出和常人有什么区别。 兄妹两个带来的消息让老爷子特别高兴,拉住艾俏的手用很慢的语速说道:“你看,叫我说中了吧,你爸果然还是得让我养他。” “是啊,谁让他没用呢!”艾俏笑着说,“他应该庆幸他有个好爸爸。” 艾老爷子也笑,说:“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我愿意养着他。” 艾俏逗他:“你就只当花钱雇了一个全职护工,还是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那种。” 老爷子哈哈笑:“你这么一说,我明天就想回家了。” 艾星海看他精神好得很,就和艾星璨商量,让他出院回家休养。 艾星璨说:“回家也行,让小叔好好伺候着,一周来作一次康复就行了。” 艾俏明天还要上学,和爷爷商量好回家的事宜后,便跟大哥一起回家。 艾星璨送他们出去,自己还得去值班室值班。 走到住院部和门诊部的走廊,迎面碰上一个短头发高挑身材的女孩子,穿着白大褂,脖子挂着听诊器,双手揣兜,走路风风火火。 艾俏认识她,她叫邱棠,是医院的护士长。 前些天艾俏在这里住院,和这里的医护都混熟了,尤其是邱棠,对她特别照顾,只要当值,一天好几遍去病房看她。 起初艾俏还以为她是出于认真负责的职业操守,后来慢慢发现,邱棠总是挑着二哥在的时候去看她。 艾俏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一次趁着没人就直截了当地问邱棠,是不是喜欢她二哥。 邱棠是个很爽朗的姑娘,就直截了当地承认,她已经暗恋艾星璨好久了,可惜艾星璨一心扑在工作和妹妹身上,对于别的非常迟钝,一点都没发觉她的心意。 艾俏觉得她的性情正好和二哥互补,颜值也十分般配,就暗中做起了红娘,教邱棠怎么追求二哥。 六哥艾星云在艾俏住院期间,带着宋嫣来探病,正式在家人面前公开了两人的恋情,宋嫣得到艾家人的认可之后,经常来看艾俏,于是艾俏便把邱棠介绍给她,三个人整天在一起算计着怎么攻略艾星璨。 看到艾家兄妹三个,邱棠微微一愣,不自然地笑了笑,冲艾俏抓抓手。 她就是这样,在别人面前谈笑风声,一见艾星璨就不自在。 艾俏叫她:“棠棠姐,你今晚值班吗?” “是啊!”邱棠应着,下意识看了艾星璨一眼。 艾俏说:“好巧,我二哥今晚也值班,他一熬夜就爱喝浓啡咖,这样对身体不好,棠棠姐,拜托你帮我看着他好不好?” 邱棠知道艾俏在给自己创造机会,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我回头买一排娃哈哈加热给他喝。” 艾星璨:“……” 神经病啊?谁要喝娃哈哈? 艾星海饶有兴味地在三个人脸上扫视了一圈,什么也没说,直到坐上车,才问艾俏:“你干嘛,要给你二哥当媒婆啊?” “对呀!”艾俏坐在副驾,笑着反问他,“大哥你要不要,我给你也介绍一个。” 艾星海斜了她一眼,“好好上你的学,一天净操些不该操的心。” “怎么是不该操的心呢?”艾俏说,“大哥你都三十多了,再不找媳妇就老了,大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啊对,那个孩子就是你。” “……”艾星海无奈道,“你就别操心了,四十岁之前我不会考虑这些事的,你大伯母都不催我,你急什么?” 艾俏说:“大伯母不催你,是因为心疼你,怕你压力大。” “那你就不心疼我,不怕我压力大?”艾星海问道。 艾俏:“……” 回到家,家里人已经各自回去休息了,只剩下艾建中一个人在客厅等着艾俏。 艾建中长得酷似老爷子,加上受了天大的打击,意志消沉,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艾俏一进门,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没目标地换着台,差点把他当成爷爷。 爷爷没病之前,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等她回家。 她心里突然难过了一下,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 “爸!”她走进去叫了艾建中一声。 “回来啦?”艾建中忙起身去迎她,“你爷爷怎么样,还好吧?” “嗯,挺好的。”艾俏说,“二哥说他可以出院了,你早点睡,明天和大伯他们一起去把爷爷接回来。” “好好好,我去接,我去接。”艾建中连声答应,声音里有种很卑微的讨好。 艾俏看看他,想告诉他别这样,后来又没说,只叫他快点去睡。 艾建中迟疑道:“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艾俏问。 艾建中说:“就是琪琪,她的脾气我多少有点了解,我怕她在学校里报复你,你看我要不要和校长说说,让他给琪琪换个班?” 第64章 艾俏没有同意艾建中的提议。 杜琪琪如果真要报复她,别说是换班级,就算换学校也挡不住,还不如在眼皮子底下更方便防范。 然而杜琪琪好像并没有打算要报复她,从那天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特别安静,特别低调,所有的课外活动都不参加,每天只是闷头学习。 关于和艾俏私下里发生的事,她自己当然不会主动提起,而艾俏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倪悦悦都没有告诉。 这一场持久的拉锯战好像随着蔡美凤的假怀孕暴露全部烟散云散,最终都归为平静。 艾建中从那天起再也没去过公司,一门心思地在家伺候老爷子,公司交到艾星海手上,就像半死不活的庄稼迎来了甘霖,很快就焕发出新的生机,第一个月,业绩就翻了两倍。 艾建中惊讶之余,彻底认清了自己的能力,也相信了蔡美凤以前生气时说过的话,你能开公司,全靠你家里人帮衬,不然早赔得没裤子穿了。 他难过了几天,便接受了现实,对艾老爷子说:“爸,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废物,没有你们,我什么也做不成。” 艾老爷子深以为然,一点都没打算安排他,只是用非常缓慢的语速说道:“嗯,你就适合在家啃老。” 为了让他能够心安理得地在家啃老,几个哥哥经过商议之后一致决定,每人每月支付他两千块钱的工资,就让他在家照顾父亲,等将来老爷子去世,名下的财产全归他,哥哥们分文不要。 艾建中起初还有些难为情,慢慢的就开始享受起这种清闲的生活,他不用再操心任何事,也不用每天睁开眼睛就为客户和生意发愁,感觉人生所有的重担一瞬间全放下了,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父子二人每天朝夕相伴,喝喝茶,下下棋,养养花,晒晒太阳,聊聊往事,把半辈子缺失的陪伴全补上了。 除此之外,艾建中还在老爷子的指教下学会了煲汤,每天变着花样煲汤给艾俏喝。 艾俏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到爸爸像爷爷以前那样在客厅等她回来,乐呵呵地招呼她,叫她洗手喝汤,坐在她对面,问她今天一天过得怎么样,学习累不累。 艾俏说:“当然累,学习哪有不累的。” 对于她来说,现在的学习就像是爬一座山,天阴路滑,荆棘密布,还要拉着倪悦悦一起爬,困难可想而知。 但她很享受这种忙碌和充实的感觉,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没有时间想别的。 她不想,不是她想遗忘,只是不愿在见不到的时候让自己过得太煎熬。 她打算五一长假时去找江槐。 她要亲口告诉江槐,她想起他了,想起他们的往事了,她那天之所以爽约,不是因为嫌弃他,而是因为迫不得已。 她要去请求江槐的原谅,原谅她把他遗忘了这么久,让他等待了这么久。 每每想起江槐六年的等待,她即便睡着了,也会在梦中惊醒,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重生,江槐还要等多久,或者说,另一个空间里的江槐,是不是永远都等不到她? 那个空间的江槐,也像这世一样,经历了这么多的曲折和打击吗,也曾经为了她来澜城附中吗,有没有可能,他一直都没能知道成绩被顶替的事,然后就一直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走上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有他妈妈在,他应该过得很好吧,除了心里会有个永远的遗憾。 她很庆幸,还好她回来了,这样江槐就不用再怀揣着那个遗憾度过一生。 这时她才想,噢,原来我回来的意义不只是救爷爷和九哥,不只是阻止蔡美凤嫁给爸爸,更重要的,是为了弥补江槐的爱和等待。 “爱”这个字眼在她心头像蜻蜓掠过水面,荡起微微的涟漪,她不禁想起那片常常出现在她梦里的花海,那下过雨弥漫着青草和泥土香气的山坡,那不管什么时候,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笑得风清月朗的少年。 他会用世间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妹妹,过来! 会来的,我会来的,你要等着我。 …… 这个春天很多雨,常常一下就是好几天,还专挑着上学放学时来场大的,给同学们的学习生活带来很多不便,导致学校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也无限期延后。 幸好艾俏有车接车送,还有两个哥哥照顾着,倒也没怎么受雨天的影响,做为她唯一的好朋友,倪悦悦在她的强迫下,也过上了有专车接送的生活,每天早上艾俏和司机一起去接她,晚上放学还要优先送她回家,有时候如果雨下得大,艾俏还会让倪悦悦直接去她家住。 她喜欢倪悦悦和她一起睡,两个人在床上聊天,聊着聊着就睡了,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同学们都很羡慕倪悦悦,说她积了八辈子德才会交到艾俏这么好的朋友,没有当公主的命,当公主的好朋友也是一种造化。 说这话的时候,总有人会有意无意地捎带上赵倩和杨朵莉,说她们两个傍了个假公主,什么也没捞着。 这话不但让赵倩和杨朵莉生气,听在杜琪琪耳朵里尤其扎心,她不能和别人争执,只是更加恨死了艾俏。 这天放学又下了很大的雨,杜琪琪浑身湿漉漉地走出校门,看到艾俏和倪悦悦坐着车离开,心里的恨意像只野兽一样咆哮冲撞,恨不得把艾俏撕碎了吞下去。 如果不是艾俏,她也会有车接车送,虽然不是专职司机而是她妈,那也比现在强,现在她只能淋着雨去挤公交车,在拥挤的车厢里被人挤来挤去,然后带着一身的泥浆回到她和妈妈租来的平房里,忍受着被子上快要发霉的味道入睡。 孙立威倒是说过让她坐他的车,但她不想坐,孙立威就是个渣子,她只想花他的钱,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在和他交往。 她恨恨地看着艾俏的车子远去,心中充满愤懑,她没有去等公交,一个人撑着伞冒雨往家走。 反正已经湿了,再湿一些也无所谓。 一阵风刮过来,掀翻了她的伞,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把伞翻过来,一辆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车轮带起的泥水溅了她一身,气得她把伞狠狠摔在地上,站在路边呜呜地哭起来。 她就是想要生活的好一些,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就不让她如愿呢,她到底上辈子犯了什么罪? 有车子闪着灯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孙立威在里面叫她:“杜琪琪,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杜琪琪犹豫了几秒钟的时间,咬咬唇,伸手拉开了车门。 车里又干燥又温暖,飘散着茉莉花香氛的气息,她不禁想起妈妈以前开的那辆车,也是这样的味道。 孙立威的胳膊从后面环住她的脖子,手指自然地垂到她胸前,她闭上了眼睛。 随便怎么样吧,只要不让她淋雨。 杜琪琪回到家,蔡美凤看她校服上全是泥水,随口抱怨了一句:“怎么又弄一身泥,昨天那身洗了还没干呢,看你明天穿什么。” 杜琪琪一下子就炸了锅:“你还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我能落到这步田地吗,别人家的孩子都有车接,你呢,你就知道了抱怨我!” 蔡美凤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不知所措,悻悻道:“怎么能怪我呢,难道我不想让你过好日子吗,我也尽力了好吧!” “你那叫尽力了吗?”杜琪琪说,“你白白跟了人家这些年,最后被净身赶出来,你就打算这么算了吗,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叫他赔你的青春损失费,他家那么有钱,随便赔赔咱们也不至于住在这破平房里,你看看,雨都渗屋里来了。” 蔡美凤瞪大眼睛看着她,不敢相信这么伤人的话会从自己亲生女儿口中说出来,她眼睛通红,眼泪倏忽掉下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这里又没有男人,你哭给谁看,有本事去找艾建中,当着他的面哭呀!”杜琪琪不耐烦地喊。 蔡美凤伤心欲绝,也喊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找他,他把房子卖了,公司也卖了,手机号也停了,别墅那边我根本就进不去,我上哪去找他?” “那你就报警,警察要不管,你就坐别墅外面闹,不信他不出来。”杜琪琪说。 蔡美凤愕然:“琪琪,你当妈妈是什么,妈妈就不要一点脸面了吗?” “没有钱,要脸有什么用?”杜琪琪冷哼一声,脱下湿衣服扔在地上,气冲冲回了自己房间。 蔡美凤听着门咣当一声摔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站在那里哭了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的湿衣服,放进盆里泡起来,又把那套半干的校服从绳上取下来,拿吹风机一点一点的吹干,给杜琪琪送过去。 “琪琪,你别生气了,是妈妈不对,让你受苦了,妈妈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妈妈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第65章 杜琪琪对妈妈的卑微嗤之以鼻,她用一个孩子对家长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话刺激蔡美凤,她说:“就你这样的,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去发廊人家都嫌你老!”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窝着火,觉得自己很委屈,压根没想到会对妈妈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蔡美凤的心都在滴血,她流着泪,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停的雨,回忆起自己这半生的旅程。 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没钱看病,一场高烧就夺去了父亲的生命,母亲好不容易拉扯她和弟弟长大,弟弟却在十二岁的时候又因为生病没钱治死了。 从那时起,她受够了没钱的苦,她对钱的渴望近乎疯狂,她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可以让自己和母亲的生活得到保障。 为了挣钱,她试过很多办法,但是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小山村里,一个女孩子的力量是有限的,想要生活得到保障,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个有钱人。 于是,她凭着自己的容貌,处心积虑地把自己嫁进了城里。 那时候,她是她们村头一个嫁进城里的女娃,她和所有人都以为,嫁个城里人,就是未来生活的保障。 可她没想到,城里也是有贫富差距的,那个男人在花了一大笔彩礼把她娶进门之后,家底已经耗得差不多,后来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尤其是在她生了女儿之后,重男轻女的丈夫更加不把她当人看,甚至还在赌博败光家底之后,想要把女儿卖了做赌资,还想让她接待那些赌鬼,用身体帮他还债。 她誓死不从,要和丈夫离婚,母亲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赔给丈夫,才得以让她顺利离婚。 离婚后的她,成了村里最大的笑料,那些曾经羡慕她的人,开始用极尽挖苦讽刺的话来议论评价她,因为那时候,她的堂妹嫁到省城,成了真正的阔太太,成了她失败婚姻最鲜明的对比。 她早已被艰难的人生折腾到麻木,再难听的话也不能让她掉一滴眼泪,她的眼里只有钱,为了养活自己养活孩子,她不得不把孩子交给母亲抚养,自己外出打工挣钱。 可是钱真的很难挣啊,她拼尽全力,所挣的不过将将够糊家里的三张口,她走投无路,便听从母亲的建议,去投奔自己的堂妹蔡美兰。 她知道堂妹嫁的很好,直到真正到了堂妹家,才明白她嫁得到底有多好 她住着富丽堂皇的大别野,进出都坐轿车,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国外的牌子,首饰多到每天发愁该戴哪一套,而堂妹的女儿,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妞妞,她的一双鞋都够琪琪一年的奶粉钱。 蔡美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日子能过得如此滋润,尤其是在见到自己的妹夫之后,那种巨大的落差更是让她无法承受。 是的,这世上有穷人,就有富人,但对于女人来说,随便谁富都没有关系,如果富的那个是和自己出身相同的姐妹,嫉妒心就会成千倍万倍的增长。 她想,凭什么,我和她本来都是乡下丫头,都姓蔡,身上都流着一个祖宗的血,凭什么她成了高不可攀的阔太太,而我却在失败的婚姻中头破血流还得强撑着没日没夜的做苦工? 她不甘心,她觉得蔡美兰可以,我也可以。 事实证明,她确实可以,在蔡美兰的帮助下,她进了妹夫的公司做事,在摆脱了生活的窘迫之后,她略微一打扮,外表的优势便渐渐展露出来。 她确实长得漂亮,天生丽质,她觉得如果自己换上堂妹的华贵衣服,绝对会比堂妹更加漂亮。 她开始蠢蠢欲动。 她成功了。 她成功勾搭上了妹夫,享受久违的爱情的同时,也得到了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钱,衣服,首饰,唯一得不到的,就是正牌夫人的名份。 金钱蒙蔽了她的双眼,她一点都不觉得愧疚,还心心念念取堂妹而代之,因为她过够了穷日子,她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和女儿从贫穷的泥潭里彻底摆脱出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不在乎会伤害谁。 哪怕是堂妹因此而丧生车轮,她也不后悔。 她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在事情败露之前让艾建中给自己添置几套房产,因为她确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艾夫人,所以她疏忽了,大意了。 结果堂妹一死,她和艾建中的事再也藏不住,她受到了艾家所有人的唾弃和反对,那时她想,最多不过半年一年,艾家人的怒气就会平息,她只要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如她所愿。 她已经等了好几年,再多等等也无防。 可是她想错了。 不管她做多少努力,不管她表现多好,艾家人始终不肯原谅她,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她最后悔的已经不是没让艾建中给自己置办产业,她最后悔的是她低估了艾家人对艾俏的爱护和艾俏本人的心机。 琪琪说得对,那个永远软软糯糯走几步就喘说话都不大声的病娇公主,她就是个披着柔弱外衣的恶毒女巫,她用她的巫术,夺走了她眼看就要到手的一切,她毁了她和琪琪的人生。 而琪琪,她的女儿,她头一次试着用母亲之外的眼光去看她,才发现这些年来她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女儿。 在她眼里美丽聪明上进的女儿,实际上就是个狼崽子,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还反过来责怪她的肉太少,不够吃。 说来说去,还是她影响了琪琪。 琪琪的处事观,价值观,人生观都受了她的影响,自私自利,贪慕虚荣,金钱至上,不择手段。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是她毁了女儿的人生。 她坐下来,在破旧的书桌前给女儿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这封信,是她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女儿诉衷肠……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天亮后,杜琪琪起床,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也没有听到妈妈小心翼翼地叫她吃饭。 她心情和昨天一样糟糕,怒气冲冲闯进妈妈的房间,随后,她看到妈妈静静地躺在床上,穿着最心爱的裙子,床边扔着一个空袋子,是妈妈买来灭老鼠的药…… …… 蔡美凤的葬礼是艾建中帮忙料理的。 那天一大早,艾俏和往常一样坐车去上学,她拿着伞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杜琪琪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把刀,恶狠狠地盯着她,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水鬼。 艾俏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眼神,她大吃一惊,忙大声喊艾建中和陈叔。 杜琪琪冲过来就要用刀捅她,被及时赶到的陈叔一脚踹开,跌坐在雨里,刀子掉在地上。 艾建中也随后跑出来,搂住艾俏,冲杜琪琪大声吼道:“杜琪琪,你想干什么?” 杜琪琪长长的头发粘在脸上,恨恨地瞪着艾俏,露出一个阴恻恻地笑:“我妈死了,你满意了吗?” 艾俏一震,下意识去看艾建中,艾建中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懵了,黑着一张脸,两腿发软,摇摇欲坠。 “爸!”艾俏反过来扶住他,自己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 “琪琪,你妈她,她发生了什么事?”艾建中把艾俏推给陈叔,自己走进雨里,去拉杜琪琪,“你起来吧,进屋说。” 杜琪琪用力挥开他的手:“你滚开,就是你和你宝贝女儿害死了我妈,我要杀了你,杀了她,杀了你们姓艾的全家,要不是你们,我妈也不会死,是你们把她逼死的!” 艾建中一脸的懊悔,刚要说什么,艾俏抢在他面前质问道:“你妈死了怪我,我妈死了怪谁,你现在知道失去妈妈的痛苦了,那你有想过你妈也害我失去妈妈吗,有想过我的痛苦吗?” “你妈死不关我的事,但我妈是你害死的!”杜琪琪咬牙切齿。 艾俏不禁冷笑,内心仅有的一丝同情也消散了。 杜琪琪就是她见过最自私自利的人,她妈妈的死都唤不醒她的良知,和她费再多口舌又有什么用。 “陈叔,打电话报警吧!”艾俏说,“私闯民宅,持刀行凶,她可以去少管所里住段时间了!” 出于对蔡美凤的愧疚,艾建中阻拦了陈叔报警,让他送艾俏去学校,并让艾俏代杜琪琪向老师请假,自己则陪着杜琪琪去处理蔡美凤的后事。 杜琪琪之所以来闹这一出,是蔡美凤临终遗言里告诉她的,蔡美凤料定了艾建中会心软,会对杜琪琪伸出援手。 她还给艾建中写了信,请求他看在往日子情份上,帮忙照顾杜琪琪长大。 艾建中认为造成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因此他答应了蔡美凤的请求,在办完蔡美凤的丧事之后,用自己的钱给杜琪琪买了一套精装房,把她外婆接来与她同住,并给她们雇了一个保姆,为她们提供生活费直到杜琪琪大学毕业。 条件是杜琪琪必须转学,再也不要出现在艾俏面前。 杜琪琪接受了他的条件,从城东的澜城附中转去了城西的八中。 艾俏的生活从此变得风平浪静。 连绵许久的阴雨在五一之前终于结束,久违的阳光仿佛劫后余生一般从层层乌云的包围中挣脱出来,驱散了人们心头的阴霾,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盎然生机。 两天后,五一长假到来。 艾俏骗爸爸说要和倪悦悦出去玩,独自一人来到长途车站,坐上了去长乐县的客车。 她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得非常好,加上江槐已经不在澜城,艾建中没有怀疑她,任由她去了。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她在午后到达了长乐县城。 长乐县以前是全国贫困县,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才开始在花枝的带领下养花致富,当时的县委书记魏建国,也就是魏骋的父亲,得到花枝的指点,以超前的眼光和决策,把长乐发展成绿色生态旅游城市,一举脱掉了贫困的帽子,成为全国闻名的富裕县。 长乐县离花庙乡还有半小时的路程,艾俏一共只去过一次,还是坐舅舅的车去的,后来又因为受伤失忆,早已把路线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花庙是人们来长乐旅游必须要去的景点,现在又正赶上五一,车站到处都是拉客的车辆。 艾俏不敢随便乱坐车,最后选择了城乡公交。 车子出了城区,立刻就像驶入了一片花海,公路两旁全是花田,姹紫嫣红,一望无际,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村庄农舍掩映其中,像童话的世界。 艾俏贪婪地望着窗外的美景,心中无限感慨,小时候的记忆随着公路的延伸慢慢浮现,江槐最开始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 初见江槐,是到姥姥家的第三天,三天当中,村里的小朋友一拨又一拨地来看她,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参观,参观一个来自不同世界的小公主。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在后山的山脚下,她遇到了江槐。 她不认识江槐,却一下子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因为姥姥无比详尽地向她描述过江槐的样子,然而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千万千万不要和江槐玩。 江槐当时浑身都是泥,卷着裤腿在小溪里抓鱼,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转头看了一眼。 他的脸真脏,像个花脸猫,和那些去姥姥家看她的男孩子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双揉杂着清澈与桀骜的眼睛,仿佛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魔力,一下子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你谁呀?”江槐直起腰,抹了一把脸,粗声粗气地问她,甚至还往小溪里啐了一口。 艾俏心想,姥姥说的没错,他真是个粗鲁的孩子。 但这种粗鲁并没有把她吓跑,反而对她有种奇怪的吸引力。 “我是艾俏。”她走过去,很自然地问,“你抓到鱼了吗?” “没有。”江槐说,“刚要抓住,被你吓跑了。” “对不起。”艾俏说。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江槐说,“我再抓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艾俏的到来,接下来他简直有如神助,一口气抓了好几条,全都扔在草丛里,让它们在那里徒劳地扑腾。 艾俏隐约有些不忍心,后来,当它们被江槐烤熟时,她吃得特别香。 江槐的脸被烟熏的更花了,那双眼睛却更加神采飞扬。 艾俏掏出自己的手绢帮他擦脸,随口说了一句,瞧你脏的,将来媳妇都找不着。 这话是六伯母用来教训十二哥的话,艾俏听多了,不经意就说了出来,没想到特管用,第二天起,江槐就再也没把自己弄脏过。 他开始穿干净的白衬衣,把脸洗得干干净净,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不再去小溪里捉鱼,改为带着她去花田里捉蝴蝶,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花,那么多的蝴蝶,多到她以为是个梦。 他还带她去花棚里看花匠培育的新品种,摘了最美的一朵送给她,把那个老花匠心疼得直掉眼泪。 有时候他还会带她去镇子上玩,镇子上的台球厅,游戏厅,溜冰场,各种好玩的地方,对他来说就像自己家一样来去自由,想玩什么玩什么,从来不掏一分钱。 现在想想,原来在那时候江槐就已经教过她打台球,只是后来被她遗忘了,在澜城,他带着她重新把以前玩的都玩了一遍,大概就是想要唤醒她的记忆吧? 还有那两只长臂猿,那是他们最初的青涩的诺言。 现在,其中一只长臂猿就装在她的背包里。 车子在通往沿溪村的路口停下,艾俏下了车,久远的记忆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她想起,姥姥家就住在村子最后排,离后山很近,所以她那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后山,而江槐的家,就在半山腰,是一座非常气派的大庄园。 她决定先去姥姥家看一看,多年不见,不知道姥姥还能不能认出她。 结果等她到了姥姥家门前,发现大门紧锁,像是很久没住人的样子。 有小孩儿在附近玩耍,她过去问,被告知这家人搬到大城市去了。 艾俏有些怅然,为自己这么多年从没来看过姥姥而懊悔,那个仅见过一次的舅舅,更是被自己忘得彻彻底底。 他们是妈妈最亲的亲人,她觉得自己这样特对不起妈妈。 她决定回家后,让大哥帮忙问问舅舅在哪个城市,有机会她要去看望他们。 她离开姥姥家,去山庄找江槐。 春意正浓,江槐家那个阔气的山庄掩映在绿树红花中,和她记忆里的古堡一模一样。 她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幻想着看到江槐时的情景。 江槐的家人应该都在吧,和他们说些什么好呢,招呼要怎样打才显得自然呢,江槐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迎接她呢? 她捂着心口,感觉心跳得厉害,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举手拍门,红色雕花的大铁门发出很大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往门口走来。 她在一瞬间换了好几个笑容,想找到一个最得体最自然的状态。 门开了,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 “你找谁?”老大爷问。 艾俏下意识往后退开,以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这,这里是江槐家吗?” “哦,你找江槐呀?”老大爷说,“他不在家,到外省念书了。” “外省?”艾俏心里咯噔一下,“外省是哪个省,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家人呢,你有没有他们的电话?” 她的问题太多,老大爷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被他家亲戚找来帮忙看门的。” 艾俏愣在那里,一颗心怅然若失。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江槐去外省念书,是因为她的爽约,还是因为那些不利的流言? 或者是他妈妈想给他选择一个更好的学校?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和江槐,终究是见不到了。 她很想问一问老大爷,江槐的亲戚是谁,住在哪里,她去找那人问问怎样才能联系到江槐。 但她最终没问,她把背包里的长臂猿玩偶拿出来,又写了张字条一并交给老大爷,请他代为转交给江槐,然后沿着芳草萋萋的石径离开了山庄。 不管江槐转去哪里念书,他都即将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了,虽然她很想见他,还是决定先不去打扰他,好让他全身心地冲刺高考。 为了避免他又像从前那样一蹶不振,她用字条告诉他:你在清北等着我。 阳光明媚,山花烂漫,向阳的山坡上,有一棵树繁叶茂的野果树,正迎风摇动它碧绿的叶子,哗啦啦,哗啦啦…… 艾俏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个午后,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虬曲的枝桠间,用那双清澈又桀骜的眼睛看着她,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长臂猿?” “我愿意!”她拢起双手,向着那棵树大声喊道,“江槐,我愿意!” 暑假,江十六随爸爸妈妈从花都回来度假,看到了那只长臂猿和艾俏留的字条,她拍了照片,通过QQ发送给在分公司学着打理生意的江槐,问江槐要不要回来找艾俏。 江槐沉默足足有十分钟,才回复道:“不用了,她不是说了吗,让我去清北等她。” 江十六知道,他肯定是哭过了。 第66章 一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熬一熬,总会过去的,只是没熬过的人不会知道其中的滋味。 整整一年的时间,江槐没有再哭过,也没有再笑过,白天与书山题海为伴,夜晚抱着长臂猿玩偶入眠,日子过得枯燥乏味却又充满希望。 艾俏的那张字条,就贴在他书桌前的窗户上,只要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如果说高三是一段漆黑的隧道,字条就是隧道尽头的光亮,引导着他,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地向前。 而当他终于穿过那段隧道,结束了暗无天日的高三生涯,如愿以偿地拿到那张用承诺兑现的通知书,他才真正明白,那字条,不仅给了他隧道尽头的光亮,还给了他一往无前的信念,和披荆斩棘的力量。 他亲吻着那张通知书,如同亲吻他日夜思念的脸庞。 他把通知书复印了一份,寄给艾俏,附带了一张字条:我在清北等着你。 如同艾俏不愿打扰他的高三时光一样,他也选择了同样的方式为她点亮隧道尽头的光。 艾俏和他一样,把那张字条贴在书桌前的窗户上,时刻提醒自己要加倍努力兑现当初的承诺。 前一年,她的那两个双胞胎哥哥也不出意外地考进了清北,如今已经是大二的学生,艾俏拜托他们帮忙照顾江槐。 艾星辰则在同年考进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军校,和江槐一起参加高考的艾星光,选择出国留学,去了七哥所在的国家。 爷爷现在有爸爸陪着,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刻都离不开她。 大哥忙着经营两个公司,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还好每见一次都会告诉她,她的资产又增加了。 二哥终于被邱棠拿下,工作之余的时间完全被爱情占据。 三哥整天都在与罪恶作斗争,四哥拍戏演出满世界飞,五哥升了连长,守护着祖国的边疆。 六哥和宋嫣定了婚,两人毕业后去了西藏支教,七哥谈了个外国女朋友,说今年要带回来给家里人看,八哥仍然在魔都,毕业后打算留在那里工作。 艾俏觉得很孤独,能够长时间陪着她的,只剩下倪悦悦和长臂猿玩偶。 于是,她只能把心思全用在学习和督促倪悦悦学习上。 偶尔她会听到一些关于杜琪琪的消息,大多数都是从赵倩那里听到的。 赵倩说,杜琪琪现在是八中的校花学霸,是校长和班主任的宝贝,就指着她冲刺清北为校增光呢! 赵倩还说,她现在特别低调,和从前判若两人,所有的课外活动都不参加了,每天只知道学习学习学习。 艾俏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如果她能早点学会低调,可能她妈妈就不会死。 对于蔡美凤的死,艾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有一段时间心里总是堵得慌,后来,她独自一人去了妈妈的坟前,在那里静静坐了一个下午,回来便释然了。 高考结束后,她做了心脏手术。 哥哥们各自从不同的地方飞回来看她,进手术室的前一刻,双胞胎哥哥带着江槐从帝都赶到。 时隔两年半,两个人终于再次相见,当江槐从走廊尽头飞奔而来时,仿佛是跨越了一生的时光。 江槐更高了,更帅了,从那个懒懒散散的少年蜕变成阳光优雅的青年,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清澈又桀骜的眼睛。 在哥哥们的注目之下,江槐一步一步走到艾俏的轮床前,在她额头烙下深情一吻。 “我等你出来!”他说。 艾俏的眼泪瞬间冲出眼眶。 他总是在等她,从十岁等到十八岁,用一个少年所有的坚持,对抗着命运给他的重重考验,只为了一个青涩的誓言。 手术室关上的时候,艾俏看着外面的江槐和十一个哥哥,还有身边的二哥,感觉人生圆满。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江槐就坐在距离手术室最近的椅子上,寸步不离守了四个小时。 他想在艾俏出来的第一时间看到她。 可是当艾俏从手术室被艾星璨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只有他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不敢上前,心里怕得要命,直到艾星璨说了一句“一切顺利”,他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在椅子上。 他想站起来去看艾俏,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双胞胎哥俩儿过来扶起他,把他扶到轮床前。 艾俏还处于麻醉状态,睡得很深沉,江槐想要去碰一碰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手却抖得厉害。 他放弃了这个动作,转身趴在艾星辉肩上,眼泪无声而下。 一个小时后,艾俏在病房里醒来,外面已是夜色如墨,她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江槐。 哥哥们认可了这个执着的男孩,把等待艾俏醒来的机会让给了他,他们都在病房外等着。 江槐双眼布满血丝,看到艾俏醒了,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笑。 “疼吗?”他开口,声音嘶哑。 艾俏的眼泪又涌出来。 “疼。”她说,“据说亲吻可以止痛。” 江槐的笑意像被冰雪融化的春水荡漾开来。 他低下头,在艾俏唇上印下一吻。 艾俏心满意足地笑了。 “对不起,让你等太久。”她说。 “等你,再久也值得。”江槐说。 如果等待的结果是长相厮守,多等等又有何妨呢? 从这天起,江槐再也没离开过,整个住院期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艾俏,白天,他陪着艾俏说话,推她到外面散步,晚上,他就睡在艾俏对面的陪护床上守着她,比最专业的护工还要用心。 艾俏每天过得都很幸福,幸福到连伤口的疼痛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一直没想过伤口会留疤的事,直到拆线的时候,才注意到那道丑丑的疤。 她很沮丧,怕江槐会因此而嫌弃她。 江槐说:“没事的,人太完美了会被老天爷嫉妒,有了这道疤,老天爷就会放过你,咱们两个就可以白头偕老了。” 艾俏想说,其实老天爷很爱咱们的,他给了我两次生命,就是为了让咱们得一世圆满。 出院那天,艾俏收到了从帝都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艾建中比所有人都激动,搂着艾俏哭得稀里哗啦,包下了澜城最好的酒店,大摆宴席,为艾俏庆功。 艾家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部出席,学校的校长老师也都应邀前来,倪悦悦全家也来了,倪悦悦考上了澜大,她和她爸爸妈妈都非常满意,特地来感谢艾俏。 江槐在附中时的几个好兄弟,陶阳和张山峰他们也赶来和江槐相见,回忆起从前的欢乐时光,都唏嘘不已。 花枝带着江渔和江十六前来祝贺,顺便也把自己在澜城的人脉请来了,在宴席上介绍给艾星海,大家共谋发展。 艾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他坐在主位上,被一大群气宇轩昂的孙子和准孙媳妇簇拥着,最疼爱的孙女坐在他左边,未来的孙女婿坐在他右边,这一刻,他成了全场最让人羡慕的人生赢家。 负责拍照的摄影师提议他们来一张全家福,把他所有的儿子儿媳也都叫过来,一大家子人镜头差点装不下,最后按下快门的一刻,艾星光还把在旁边看热闹的江十六拉了进来。 江十六平生头一次羞红了脸。 欢声笑语的宴会厅外,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神情落寞的女孩子,她透过喧嚣的人群,看着艾俏如众星捧月一般坐在哥哥们中间,笑靥如春花烂漫,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跟着妈妈来这个酒店的情景。 那天,她和妈妈精心打扮,满怀期待地等着艾建中宣布和妈妈结婚的消息,最后却受尽了艾俏及其家人的羞辱,还被迫为他们结了餐费。 现在想想,如果从那天起,她和妈妈就能认清现实,放弃嫁进艾家,拿艾建中一笔钱然后及早脱身,会不会比如今的结局要好很多?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就算她考上了全国最高学府,身边却空无一人,内心也千疮百孔,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最后看了一眼依偎在江槐身边语笑嫣嫣的艾俏,转身离开了这永远都不会属于她的欢乐场。 人生啊,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艾俏完全康复后,江槐在征得艾家人的同意后,带她回了趟沿溪村。 他们去花田里捉蝴蝶,去溪流里抓鱼虾,去山上摘野果,寻找雨后草丛中盛开的野花,晚上,他们坐在山庄的楼顶上看星星,看萤火虫闪着萤光飞来飞去,在蛙声虫鸣中亲吻,在流星划过的瞬间许愿,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一个下雨的午后,花枝在厨房里忙碌着给孩子们做可口的点心,艾俏想起很久以前在微机室里,江槐告诉她花枝曾多次声称自己是重生的事。 于是,她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溜进厨房去问花枝:“阿姨,你真的是重生的吗?” 花枝停下手里的活,笑着问她:“难道你也是?” 艾俏眨眨眼:“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