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复制人先生》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亲爱的复制人先生》作者:相寻 【本文文案】 未婚夫不告而别,莫苓怒回老家,渣男去死,她要自己赚钱养老! 三年后,她一边当着居委会“大妈”,一边兼职私人侦探,混得风生水起。 谁知,佘若游(未婚夫)却以保洁员的身份成了莫苓手下,每天送花送糖送早餐,死缠烂打跪舔求复合。 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架不住“人渣”开保时捷住大别墅,长得帅套路多,他很快就笼络了社区主任和莫苓父母的心,还和她手里的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一起解决雇主委托的过程中,莫苓发现佘若游和从前不一样了,不爱喝水,睡觉不用开夜灯,身手突飞猛进,最重要的是吻技变差了! 莫苓:“你真的是佘若游?” 佘若游:“我是佘若游,也不是佘若游。” *主CP:武力值爆表女主 X 腹黑男主 *副CP:失声女黑客 X 恐女症科学家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破镜重圆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苓、佘若游 ┃ 配角:接档文《在大少爷怀里读个心》 ┃ 其它:软科幻、悬疑、复制人 第1章 古镇江右,著名的瓷都。 大年初一早上,天上飘着绵绵细雨。 莫苓骑着她那辆炫酷的红色杜卡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 已经八点十分,她值班迟到了。 拐上通往滨河路社区居委会的那条支道,莫苓看见了司风镜,他站在路边的垃圾桶旁,手握扫帚,身上穿着件不太合身的连帽防雨保洁服。 “哟,小镜。”莫苓停下车跟司风镜打招呼。 司风镜杵在原地不动,脑袋往兜帽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副沾满水珠的黑框眼镜:“办公室门开了,街道8点钟打电话来查岗,我帮你应付了。早餐和棒棒糖在你办公桌上。” 莫苓摸出红包直接塞进了司风镜的口袋里:“早餐钱加一点小心意。” 司风镜连忙掏出来:“我年纪比你大,没给你准备,怎么好意思……” 莫苓直起身子,指指自己的上衣口袋:“那你放回来。” 司风镜看看她的腰侧,脸唰地红了。 莫苓双手旋握油门手柄,摩托车突突突地响了起来:“扫完一轮,记得来办公室休息,正好试试我买的新茶。” 司风镜捏着红包,声音很轻,语速极快地说了句:“谢谢,新年快乐。” 莫苓唉声叹气道:“大过年值班,怎么乐得起来,走啦。” 滨河路社区居委会位于滨河路尽头一即将拆迁的小区内,该社区原本有七百多户居民,拆迁令下达后不到半年,这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了。 莫苓沿路缓慢骑行,除了出租车与私家车,一个步行的人都没看到。 这破地方快拆了吧,那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辞职不干了,下雨天出门上班实在讨厌。 五分钟后,抵达居委会所在地,那是间不大也不新的两层办公大楼,外墙上写着“拆”和“征”字。 锁了车往里走,空荡荡的社区大厅,感觉有些阴冷。 不过一个人,乐得清闲自在。 莫苓边烤火边吃着司风镜准备好的早饭,忽然想起新茶还没泡上,于是放下筷子,拎着壶去后门装水。 等她哼着小调回来时,屋里多了个女人。 莫苓站在门口,只花了几秒钟就把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个遍。 四十岁上下,妆容得体,穿衣有品,一身套装价值不菲,手上还挎了只爱马仕手包。 他们这里很少有这样的人过来,尤其是今天这种日子。 “您好,我是社区负责卫生的干事莫苓,请问您有什么事?”莫苓走到女人面前,脸上带礼貌性的微笑。 “你好。”女人拉开手包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莫苓,“是这位先生介绍我来的。 莫苓接过一看,上头只印了一行字——姚胖子私人侦探所。 哈哈哈,生意上门! 莫苓客气地向女人伸出了一只手:“您需要我们帮您办什么业务?” 女人回握:“我想寻人。” 莫苓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寻人,我们在行。详细情况去里面谈吧。” 女人顺着莫苓所指的方向看去,门上贴了一块写有“主任书记办公室”字样的牌子。 封闭的空间,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面对面坐着,见过各式各样客户的莫苓神情很是放松:“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舒。”女人坐姿优雅得体。 “舒女士,不知您想寻什么人?”莫苓从长款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本记事本和一支水笔。 “我父亲。”女人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身穿灰色旧工装、面目慈祥,六七十岁的年纪,板寸头,黑白相间的短发一根一根竖立起来,双目有神,精神矍铄。 “您父亲,走丢了?”莫苓盯着照片问。 “我们父女因为一些事分开了二十多年,前不久,他来找我,然后让我去我父亲的坟前上柱香。”女人皱着眉头说道。 坟前上香!? 莫苓的目光离开照片落在女人身上:“您父亲让你去他自己的坟,上香?” “是。” “您是什么时候遇到您父亲的?这张照片您又是什么时候拍的?” “这张照片是我家别墅监控拍到的,时间大概是两个月前。至于我遇到我父亲,那是在一个月之前。” “他当时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如何?” 女人有些犹豫地开口:“他……应该很健康。” “那您父亲说这话,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我不清楚,我也很想知道。” “您最后一次见到您父亲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我本来打算带他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结果……他跑掉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平时有没有喜欢去的地方或者经常接触的人?” 女人面露为难:“我和我父亲分开太久,他的许多事情,我并不十分了解。” 莫苓理解地笑笑:“这些情况,我们来查,您放心。” “麻烦你们尽快找到他,我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 “没问题。” “我父亲叫吴止酉,今年七十岁,以前在陶景瓷厂烧锅炉。” “口天吴?名字的汉字呢?”莫苓翻过照片在背后写上所寻之人的年龄、职业以及姓氏。 “口天吴,名字一个是停止的止,一个是酉时的酉。”女人解释时手也跟着在空中比划,“我父亲他是酉时出生的。” “OK,有名字有照片,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拜托你们了。” “您别客气,收钱办事,应该的。”莫苓将照片小心翼翼地塞进记事本当中,“哦对了,能不能冒昧问一下,Y叔给您开了多少价?” 当面问价码,在许多行业是犯忌讳的。 求人办事却不一定,有钱能使鬼推磨,金主出得越多,跑腿干活儿的人肯定越有动力。 女人显然懂行,她马上竖起一根食指。 莫苓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百万?” 女人眼尾微弯,无所谓地笑了笑:“只要能找到我父亲,这些钱根本不算什么。” 莫苓拍胸脯保证:“包在我们身上,有好消息或者其他疑问,马上联系您。” 女人点点头,而后起身。 “我送您。”莫苓立即开门送客,出了办公室,她发现路边停了一辆豪车,白色的保时捷911。 目送女人离开之后,她兴奋地掏出手机给微信上一备注名为“11”的好友发了条信息:有金主,速来! 11秒回:马上到。 莫苓翘着二郎腿靠在办公椅上,刚把棒棒糖的糖纸剥开,一个身穿粉色卡通连体睡衣的家伙就冲了进来。 为了提高市容市貌,居委会已经宣传了一百八十回,希望居民们不要穿睡衣出门。 但小城市的大爷大妈们向来我行我素,照穿不误。 莫苓只能在心里偷偷鄙视他们,可有一个却是例外:“11,你这身睡衣超可爱,跟个粉兔子似的。” 被夸,11一手拉帽子一手发信息:节前搞活动买的,是不是很幼稚? “怎么会,特别适合你。”莫苓星星眼。 11个子娇小,皮肤白里透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再配一头微卷蓬松的波波头,可爱得让人肝颤。 看脸的世界,长得漂亮的人穿睡衣也能被原谅。 发花痴时,莫苓又收到了11的短信:你说有金主速来,我就忘了换衣服。 “是我蠢,其实把照片资料发给你就行了。”莫苓掏出记事本走向隔壁的工作位,11本名孟伊,在社区担任计生干事。 “这次工作是寻人。已知的消息都在照片背后写着,金主是个贵妇,姓舒,开保时捷911来的。”莫苓将夹在记事本里的照片拿给孟伊。 孟伊启动电脑,打开空白文档:那可是你梦寐以求的车啊。佣金,也一定很高吧。 莫苓嘿嘿笑道:“七位数。” 孟伊:信息太少,我得用人口查询系统先查查。这趟不算白来。 “其实我就是想找你陪我。”莫苓双手圈抱住孟伊,顺势贴在她背上来回蹭,毛茸茸的,好暖和好舒服。 孟伊微微低头,脸上泛起笑意: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那今天中午跟我一块回家吃饭呗,今年我家不拜年。”莫苓的下巴搁在孟伊的背上,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 孟伊:除夕夜已经去你家打扰了,再去我怕…… “怕什么,我家就是你家,就这么说定了!”莫苓站直身体,双手拍拍孟伊的肩膀。 好友热心仗义,深知其性格的孟伊便不再推辞。 “你先查查这家伙,不过,我觉着还得靠你‘那些技术’。”莫苓一手转着棒棒糖棍子一手点点桌上的照片,“直觉告诉我,金主似乎隐瞒了什么。” 孟伊启动查询系统,输入“吴止酉”,页面马上跳出许多同名同姓的人。 莫苓坐在孟伊邻桌的空椅子上,用棒棒糖指指电脑屏幕:“男,七十岁,倒数第三个,看看是不是。” 孟伊鼠标点进去,表格里只剩户主一人,所贴照片也是中年时期的样子。 莫苓拿起照片与电脑上的比对:“数据十几年没更新了,金主和目标人物姓氏不同,户籍也不在一起,离婚了?还是非婚生育?” 孟伊:知道金主名字吗? 嘎嘣,莫苓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来我们这的客户没几个愿意透露真名,我记下了她的车牌号,样子嘛,主任办公室里的摄像头应该拍到了。” 孟伊:我去主任电脑上提取照片。 “那我问问陶景社区的干事。”莫苓坐到孟伊的位置上,启动QQ,刚点出对话框,门外传来一阵对话声。 她抻长脖子看去,扫完一轮回来休息的司风镜碰到了两个问路的女人,他一直闪避,好像她们是病毒似的,费了好大劲才脱身。 “糟了,忘了烧水。”司风镜一进门,莫苓便到处找水壶。 “没事,我自己来。”司风镜脱下兜帽,摘下布满水汽的眼镜甩了甩。 “那擦擦脸吧。”莫苓递了一盒纸巾给司风镜。 “谢谢。”司风镜自然地接过。 失去遮挡,一张清淡端正的脸映入莫苓眼帘,滴着水的黑色发丝软趴趴地搭在他狭长的凤眼上,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禁欲气息。 近距离观察,困扰她许久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小镜,你把我当过女人吗?” 闻言,个头超过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你说你有恐女症,为什么不怕我?” “我……我……”司风镜将眼镜架到鼻梁上,手抖得厉害。 “哎,算了,赶紧烧水泡茶休息吧。”等了半天,司风镜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莫苓只好作罢。 逃过一劫,司风镜拿起桌上的茶叶和纸杯闷头绕进办公区域。 “小镜,下班之后,去我家吃饭吧,11也来,正好热闹。”莫苓一边打字,一边对司风镜说。 “可能不行,朋友还等着我。” “你们除夕也一起过的,对吧?” “嗯。” “你这哥们对你可真够好的呀。” “嗯。” “那下次再约,我先工作了。”见司风镜兴致不高,莫苓也专心敲键盘去了。 此后,二人再无对话。 直到水烧开,司风镜才捧着水壶问莫苓:“你不爱喝水,就不给你倒了。孟伊呢?要不要给她准备一杯。” 十几个对话框,忙不过来的莫苓抬抬下巴:“11的水杯应该在那堆宣传单里埋着,你自己找吧。” 司风镜放下水壶,慢条斯理地帮孟伊整理桌子,把各种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好之后,粉色的瓷质hello Kitty水杯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拧开水杯,闻了闻,他马上拿着它去了水池边。 “小镜你这洁癖我倒是挺喜欢的。”莫苓余光轻瞥,笑道,“下回有时间也帮帮11吧,她家里可乱了,碗筷盘碟全堆水池里,好久才洗一次。” “我……” “我也一道去,两个人干起来快一点。”莫苓抢在司风镜开口前补了一句。 “那行。” “我现在就跟她说。”莫苓点开QQ列表寻找孟伊的头像,谁知道对话框自己跳了出来。 孟伊:司风镜偷拍你!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说明: 1.女主不是公务员,全国各地社区工作内容、岗位分配不一样,参考实际,事件人物架空,勿掐 2.女主兼职侦探,本文不走正统破案路线,一切设定皆为剧情服务 第2章 司风镜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左手握着纸杯,右手玩手机,摄像头正好对准莫苓的上半身。 他真的在偷怕? 莫苓不信,当然,她也不会怀疑孟伊。 办公大厅装了两个监控,其中一个就藏在司风镜后方某个隐蔽位置。 于是,她让孟伊发几张图来看看。 几秒之后,微信传来消息,点开一看,自己吊儿郎当办公的样子赫然出现在司风镜的手机里。 妈呀,就不能开个美颜吗? 数十张素颜照带来的视觉冲击,看得莫苓头皮直发麻。 她长相比不上孟伊,甩路人几条街还是妥妥的。 她不喜欢拍照,上班也不化妆,只有当社区搞活动必须出镜时,她才会露个背或是侧脸。 如果要上传到工作群,绝对会先P图。 孟伊:00,快干掉偷窥狂魔! 莫苓:好,等我来个人赃并获,再把他突突掉。 “小镜,我手机没电了,能借你的用用吗?”莫苓故意关机问司风镜。 “好。”司风镜一口答应,没有丝毫怀疑和犹豫。 拨号前,莫苓查看了他的手机相册,里面只有垃圾图片。 找不着证据,她只好随便输入一串数字假装打电话给同事,还没摁下呼叫键,手机突然唱起了英文歌。 粗犷沙哑的嗓音配上节奏感十分强烈的爵士乐,很好听,但屏幕只显示了一个单调的“游”字。 接过电话,司风镜脸色骤变:“我马上过去。” 说完,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悲痛。 “发生什么事了?” “我朋友不行了。” 噩耗传来,莫苓的脑子当机了几秒。 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离开时,司风镜身上半干半湿的保洁服发出了不大不小的摩擦声。 刺耳的杂音令莫苓很快恢复过来:“那你快去,这里交给我。” “麻烦你了。”司风镜夺门而出。 “这破地方不好叫车,我送你去吧。”莫苓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司风镜却谢绝了莫苓的好意,外面雨下得很大,一路狂奔,他瘦削的背影显得愈发单薄,孤寂。 莫苓不知他朋友多大年纪,是生病还是突发事故,可一想到活生生的人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她不禁悲伤起来。 她今年二十七岁,却经历了四次生离死别。 失去的心情,她比谁都懂。 希望小镜的朋友能熬过来,莫苓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祈祷。 “为什么不理我?”手机关机,QQ消息不回,孟伊以为莫苓出事了,她激动地从主任办公室冲出来,用唇语问道,“司风镜他人呢?” “我查过相册,什么也没有。”莫苓鼓起腮帮露出无奈的表情。 孟伊双手叉腰,怒目圆睁,鼻子吭哧吭哧地哼着气,好像一头发怒的小奶牛。 莫苓揽过孟伊的肩膀:“小镜朋友出事了,等他忙完再说吧。” 孟伊死死地咬着下唇,猛摇头,表情似在说:动我朋友者,必须就地正法! “吴止酉查得怎么样了?”孟伊爱较真,莫苓只好转移话题,“所有社区我都问了一圈,今天过年,没几个人理我。” 孟伊:主任电脑太烂了,速度比老牛还慢,照片一多就卡死,我快疯了。 “看来这单生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莫苓手挠挠下巴,“不过也不着急,照片提取的事,你回家慢慢搞吧。” 孟伊:也没那么难,那辆保时捷的车主我查出来了。 莫苓双眼一亮:“是谁?” 孟伊:舒羽,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秦献雅的儿媳妇。名下有一栋别墅和两家店铺,别墅位于雍和国际陶艺村,店铺在地王大厦的18A和18B。 莫苓啧啧道:“雍和的别墅随便一栋都得几千万,地王的店面更是一铺难求,金主来头可真大。” 孟伊:秦家是市里排名前三的富豪。 莫苓双手握拳给自己鼓劲:“11,我们一定要拿下这位金主。” 第五人民医院。 13楼,血液科。 雨天,潮气绕在灰蒙蒙的吸顶灯上,阴沉的光线投到灰白的地板与墙壁上被二次反射,让这个不算宽敞的病房走廊显得异常逼仄与压抑。 踢踢踏踏,穿着高筒雨鞋的司风镜独自又焦急地行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泥泞的脚印和一滩滩水渍在他身后混出了一道看不到起点又觅不见终点的痕迹。 歪歪扭扭,曲曲折折,宛若人生,宛若命运线。 司风镜打开VIP病房的大门,一股暖风扑面而来,空调开得很足的屋子与外面的世界仿佛冰火两重天。 “你来晚了,他已经走了。” 司风镜的心理与身体都还没适应过来,一声十分清亮又自带腹黑属性的嗓音直接将他推进了冰冷的深渊里。 赶来之前,他已有预感,却仍心存侥幸。 “小镜,你不用自责,也不用难过,你早就帮他完成心愿了。” 司风镜的目光投向病床,上面躺着一个长相精致的男人,极黑的发和极白的面孔,血色未退的嘴唇酝酿着难以述说的气质。 他表情安详地睡在那里,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他一定以为对方只是去会周公了。 等睡够了,男人就会再次睁开眼与他谈笑风生,论天道地。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能用这种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语气? 司风镜不懂,他视线微转。 身穿套头毛衣的男人若无其事地坐在病床边,嘴里叼着棒棒糖,手里玩着手机。 低眉垂目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气息。 他们明明拥有同一张脸,他们明明拥有相同的记忆,对事对人的态度却有着微妙的不同。 从前,因为容貌相似,司风镜总会将他们搞混。 但以后不会了,因为他找到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 一个生! 一个死! 司风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待情绪平稳后他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跨进病房。 “几点走的?”他坐在男人对面,表情平静地凝视着病床之上的人。 “半小时之前。” 他已经玩命奔跑了,他已经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结果还是…… 早知道,他今天就请假不去上班了。 “他走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看你给他发的直播视频。”男人晃晃手中的手机,“有心爱的女人送他最后一程,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满足很幸福。” “临终前,他可有什么交待?” “他说,能交上你这个朋友是此生最大的幸事。无论天堂还是地狱,他都会感谢你。”男人抽出嘴中的棒棒糖,指着司风镜说。 司风镜低下头,手成八字扶了扶镜框:“要说感谢的人明明是我。” 男人手中的棒棒糖棍反过来指指自己:“他还说,他的女人,他的兄弟,他的父母,他的一切,都交给我了。” 司风镜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握成拳:“你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现在他走了,你自然就是他。” 语毕,他耷拉的脑袋侧向床头看着上面的护理卡。 科别:血液 性别:男 年龄:27 诊断:CML 入院时间:11月8日 患者姓名:佘若游 “那从这一秒开始,我就是你的好朋友佘若游了。”男人咬着棒棒糖,眼含笑意地说道。 大年初三,连续下了一周雨的天,终于放晴。 家住西郊的莫苓起了个大早,换好运动装备,她以慢跑的方式前往陶景社区。 该社区坐落于东郊,原为江右市十大瓷厂之一,东邻本市最大的国企中航工业,西邻滨河路社区,作为计划经济产物,它曾无比辉煌。 如今,这片早已拍卖的地皮也与滨河路社区一样面临拆迁。 一小时后,莫苓跑步抵达居民区,此地与废弃的厂区一样,百分之八十的居民楼都被拆迁队敲得乱七八糟。 无窗无门的房间、倒塌的墙壁、堆了满地的残砖破烂,让它看起来像经历了一场战乱。 来之前,该社区负责人口调查的干事告诉莫苓,吴止酉住在燕子楼1单元301室,本地人,父母早逝,家中独子,离异。 去年年中曾来社区拆迁办办过房屋迁拆补偿协议,要了赔偿款,人不住这,他的亲戚和老同事也全搬走了,燕子楼更是在三个月前被夷为了平地。 莫苓本想找几位老居民打探打探情况,绕着居民区转了几圈,结果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白来一趟! 有些郁闷的莫苓决定抄小路去自己的社区。 一是想拍点垃圾照片来做春节七天假期的卫生巡查表,二来,她心里还惦记着司风镜。 大年初一那天,他走后便没了消息,下班前,她特意发了条微信,那家伙到现在都没回。 大概凶多吉少了。 过年办丧事,真是…… 感叹之际,莫苓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洁美净保洁公司的魏班长,司风镜的顶头上司。 “莫领导,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是这样的,司风镜前天向公司请了一个礼拜假,今天我带个了新保洁员来,不知你这边方便不?” “方便,等我五分钟。” “好的。” 好个屁! 莫苓进社区,完全是被某人忽悠的,在这个刨去国企都得上六天班且没有五险一金的落伍城市来说,社区的确是天堂。 干过一段日子后,她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遇到突击检查任务,还得扮演“志愿者”角色。 大事碰不到,乱七八糟的破事杂事一大堆,简直烦透了。 归她管的保洁人员,隔三差五就有人辞职,也不知这次来的能坚持多久。 九点零五分,莫苓按照约定时间赶到了滨河路社区。 社区门外的台阶下停着一辆蓝色箱体、黄色车架、对开上盖的脚踏式垃圾车。 和司风镜之前骑的完全不一样,明显被人改装过,垃圾车还能玩涂装? 进门前,莫苓好奇的多瞟了一眼,喜欢的颜色搭配在一起让她觉得赏心悦目,这或许会是一个好兆头。 今天值班的是副主任欧学而,但办公区域只有两个男人。 魏班长个子不高、身材矮胖,莫苓走进办公室时,他正笑眯眯地捧着纸杯靠在副主任的椅子上品茶看电脑。 另一位,身穿明绿色保洁服,背对着莫苓坐在她办公桌前的圆形升降椅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指如葱根,骨节分明,那双手漂亮得完全不像劳动人民。 一头黑色齐耳短发,鬓角很长,耳垂饱满圆润,好像还穿了耳洞。 真前卫,估计年纪不大,莫苓心想。 “魏班长,新年好。”她扬起公式化的笑容跟魏班长打招呼。 闻声,魏班立即把椅子上的男人揪到莫苓身边:“莫领导,这是新来的保洁员,佘若游。” 佘若游!? 听到这个名字,莫苓脸上的笑意顿时凝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erik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清浅、莉莉安、拾柒、别再懒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莫苓觉得自己出口的嗓音极其难听,喉咙也异常干燥,似吞了一碗石灰粉,又灼又烧,又疼又痒。 “我叫佘若游,佘太君的佘,天若有情的若,游戏人间的游。申城人,今年27岁,生日是11月15号,天蝎座,身高176公分,单身。之前在雍和社区干过几个月,有经验,业务熟,绝不会给领导添麻烦。”回答的是佘若游,他的语气像在和久别重逢的老友说话一般。 莫苓看着男人,有些晃神。 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面孔,仿佛一把凶器蛮横地撬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之匣。 ——我叫佘若游,佘太君的佘,天若有情的若,游戏人间的游。 ——申城人,今年27岁,生日是11月15号,天蝎座,身高176公分,单身。 这个男人,这种句式的自我介绍,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五年前。 刚从大学毕业的莫苓抱着到外面开开眼界的想法,独自踏上了去东部沿海国际大都市申城打工的旅程。 这是莫苓二十二年来第一次离家,她的祖辈是申城人,能说一口流利的申城话。 仗着此优势,学历普通的她顺利地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就职后,凭着多年锻炼出来的脚力和仗义的性格,莫苓只花了三个月时间便摘下了公司业绩销售的桂冠。 某日,公司有位同事啃了半年都没啃下来的硬骨头转交到她手里。 申城国际中学,作为公司的老客户,每年毕业季他们都会与高三年级组长签订一份制作毕业纪念册的合同。 今年,该校负责此项目的年级组长却是个老狐狸。 十一月上旬,初秋,寒气渐长。 昨天,她明明和年级组长约好九点半见面,刚踏进校门,组长打电话告诉她,临时换课,让她多等一小时。 顾客是上帝,她只得找个角落默默等待。 上课时间,整栋教学楼就没几个教室是空着的。 一路沿台阶而上,如果能去天台吹吹风,也算不错的杀时间手段。 但可惜啊,重点中学是不可能开放天台的,好不容易爬到顶楼的莫苓无奈地靠在墙上玩手机。 半个小时过去,流量扛不住了,她便像个农民工一样蹲在台阶上望着云、读着秒。 还剩二十九分五十九秒……五十八秒……五十七秒……五十…… “这位老师,听说你家里挺富裕的,能不能赞助我们点?” “哥几个也不贪心,整个三五千就行。” 百无聊赖之际,与莫苓一墙之隔的教室传来威胁声,说话的是两个男人。 一个粗声粗气,一个痞里痞气。 “你这是在装傻还当我们是空气呢?”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教室里紧接着传来摔东西的声响,听动静,应该是板子掉在了地上。 上来时莫苓特别留意过那间教室,因为它的门牌上写着不是几几班,而是画室。 她偷瞄了一眼,里面摆放了许多画架,画架中间还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她,左手握着铅笔,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圆领薄毛衣,白色的衬衫领子整齐地翻在外面,将他的脖子和下巴的轮廓衬托得很美,再配上一头黑如墨的短碎发,给人一种简单利落又文雅清爽的感觉。 年轻时,总爱幻想,虽然没看到正脸,莫苓却偏执地认为背影的主人肯定长了一张惊世骇俗的脸。 帅哥被人欺负,该是她这个侠女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不作多想,莫苓拎着包悄悄来到画室门口,轻轻推开门,教室内一片狼藉,画架倒了许多,白色的画纸凌乱地洒了一地,还未沾上铅色倒是先染上了脚印。 而那个淡蓝色的人影已被两个身穿电工服的男人逼至墙角,坏蛋们长得又高又壮,庞大的体型将人影完全挡住,害得莫苓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你开的可是保时捷,钱包里只有几百块钱,打发要饭的呢?”左边留平头的男人不满地用指头弹弹钱,硬挺的纸钞发出哗哗的脆声。 “要么一起去ATM机,要么告诉我们密码,你选吧。”与平头男并肩而立的大块头,身高超过一米九,膀大腰圆,体重目测二百八,跟座小山似的。 “哎哟,这是传说中的黑卡吗?走,取钱去!”平头男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在手上晃晃后,他兴高采烈地对同伴发号施令。 三人勾肩搭背,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他们感情很要好。 目睹了全过程,当他们迎面朝自己走来时,莫苓的目光独独落在了被架着走的男人身上。 他的那张脸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完美得像个白马王子。 陷入困境时,他脸上仍保持着淡定优雅的笑容,纯黑的眼眸透彻清亮。 突然出现的女人,让正在干坏事的男人们吓了一大跳。 平头男率先跳了出来,他一手把皮夹子揣进兜里,一手用黑卡指着莫苓,问道:“你是谁?你在这干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莫苓反问平头男。 “劝你少管闲事,乖乖闭嘴滚蛋,我们可以当你没来过。”平头男自恃人多,完全不把莫苓放在眼里,“如果你非要插手,别怪我们不客气。” 莫苓最讨厌仗势欺人的社会害虫:“不好意思,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那就没办法了。”平头男把卡收进裤兜,抬抬下巴示意身边的同伴动手。 嘎啦嘎啦,大块头捏着指骨,凶神恶煞地朝莫苓走去。 他的步伐故意放得很慢,试图用气势和眼神施压,以达到让对手不战而逃的目的。 “慢着!”当大块头与自己的距离缩短至两米时,莫苓伸手阻止道。 “怎么,怕了?”平头男双手插袋,抖着脚,趾高气昂地瞧着莫苓,“现在滚蛋还来得及。” “的确来得及。”莫苓抬腕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下课,时间绰绰有余,她面向大块头退至门边,反手关上门再反锁,“这样,就没人来打扰我们了。” “你!”平头男面色一紧。 啪,莫苓将手中的公文包丢到地上,接着整个人像阵风一样快速闪到大块头侧面。 大块头反应不及,她左右两手各钳住他的左上臂与手腕向后一拧,同时右脚尖猛踹其左腿膝盖窝。 软肋遭到攻击,大块头吃痛,不得不屈膝弯腰。 莫苓顺势扭紧他的左臂,抬腿架到他的右肩上,最后再利用反剪的姿势将他巨大的身体踩在脚底下。 这一系列动作,又快又准又狠,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用时却不超过几秒。 当事人毫无反击之力,看客们也傻了眼,直到大块头跪地求饶,他们才意识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美女饶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平时在外头横着走的大块头,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瘦弱的女人三招干趴,他觉得很丢人,但关节传来的疼痛感却告诉他,眼下还是保命要紧,所以不顾形象,嗷嗷求饶。 莫苓不理大块头,她空出一只手朝平头男招招,让他上! 担当主要战力的同伴跪了,平头男哪里还敢动。 他机智地掏出口袋里的钱包和黑卡,毕恭毕敬地送到莫苓跟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东西我们不要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吧。” “把东西还回去,再好好道歉,如果他不计较,我就放过你们。” “马上还!马上道歉!”把卡插回去,平头男双手捧着钱包送到男人跟前鞠躬道歉,“帅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们,我们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男人平静地接过钱包:“下课之前,把教室收拾干净。” “我这就收拾。”平头男立即转身扶画架,捡画纸。 “你也去。”莫苓松开手脚,大块头连滚带爬地去拾地上的东西。 对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莫苓,男人并未第一时间道谢,而是加入了整理教室的行列。 见状,莫苓也撸起袖子帮忙。 在四个人的共同努力下,教室很快恢复原状。 “你们走吧。”男人环顾四周,觉得满意了,便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打开门让他们滚蛋。 二人夹着尾巴逃走后,男人拎起莫苓丢在地上的黑色公文包,双手递到她面前:“非常感谢。” 教室的地不算脏,进进出出的门口却粘了不少灰和泥,莫苓歪头瞅了一眼包,一尘不染,说明男人已经擦拭干净了。 莫苓放下袖子,双手捧住包,回了一句谢。 男人笑着朝莫苓伸出左手:“这位女侠,你好,我叫佘若游,佘太君的佘,天若有情的若,游戏人间的游。今年22岁,生日是11月15号,天蝎座,身高176,本地人,单身。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佘若游的自我介绍,不是最搞笑的,也不是最有文采的,却令莫苓最为心动。 尤其那声“女侠”,简直满足了她从小到大的愿望。 她爸是开拳馆的,她从五岁开始练习打沙包。 她最爱武侠片,甚至想“穿越”到古代当仗剑闯江湖的大侠。 十几年后,一个貌美如花的男人终让她体验了一把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 轰轰烈烈,惨惨淡淡。 爱过、痛过、等过、累过、念过、恨过…… 一见钟情的浪漫开篇,最终却落得古龙式的结局。 她无数次幻想过他们重逢的画面,但唯独不包括今天这种! 莫苓久久不语,佘若游又主动向她伸出左手:“以后请多指教,莫领导。” 莫苓视线下移,从他剪得极碎的额前刘海,到他灵动含情藏笑的眉眼,再到扬起美妙弧度的纤薄嘴唇,最后定格在他骨节突生茧子的左手食指…… 和五年前初遇时的场景如出一辙,彼时,她对他一无所知,此时,他的所有已刻骨铭心。 他是左撇子,他左手食指的茧子是因久握铅笔所致,他…… 一回顾关于他的种种,盘根错节的念想便像头发丝一样在脑内、胸腔疯蹿,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又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莫领导,我已经带他转了一圈社区,工作范围也仔细交代过。”莫苓没有与佘若游握手,魏班长心领神会地把佘若游的手挡了下去,“千万别给领导添麻烦,明白吗?” “明白!明白!”佘若游笑嘻嘻地点头哈腰。 “莫领导,我再去巡一遍主干道,他就交给你了。”察觉到领导似乎不怎么开心,魏班长赶紧找借口开溜。 莫苓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呆呆地矗立在原地,像被谁点了穴一样。 “班长,您慢点,路上注意安全!”顶头上司要走,佘若游一路护送,活脱脱一个马屁精。 老旧的电动车启动,发出了很大的噪声,听得莫苓心生烦躁,胸中也有股怨气在乱窜。 嘎啦,她垂在身侧的手攥指成拳。 佘若游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挥手送别魏班长,车载着人跑没了影,莫苓三步并两步走到佘若游背后,猛地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他往办公室里拖。 “亲爱的,有话好说,别动手。”佘若游乖乖举起双手,不反抗。 “闭嘴!”莫苓左手拽着佘若游将他推到主任办公室的大门上,右手摸向腰间。 咚! 佘若游的肩膀重重地撞上大门,他本能地收紧双臂抱住脑袋。 唰! 一根长二十三厘米的纯黑色轻机械甩棍出现在莫苓手中,潇洒一甩,棍子瞬间变成三节。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去死吧。”莫苓欺身上前,左手手肘抵住佘若游的咽喉,右手持棍对准他的头。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我当初不告而别,是有苦衷的。”佘若游眼疾手快地捉住莫苓持棍的手腕。 不告而别!? 苦衷!? 曾经,她为了一个原因苦追、苦等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她做梦都在想着眼前这个男人的事。 他去哪了? 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丢下她? 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没有答案,没有理由,没有踪迹。 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带着她对他所有的爱恋与痴缠,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段时间,她不止一次问自己,他们所经历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不会是她幻想出来的吧? 不解不舍、东寻西觅、伤心困惑、担惊受怕、苦痛煎熬、悔恨怀疑、忧郁癫狂、愤怒绝望、舍弃遗失…… 那两年,她尝遍了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 那两年,漫长得好似两个世纪。 好在,时间是一味良药,它可以令人沉沦,也可以让人重生。 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割舍不掉的感情,亦没有忘不掉的人!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只想让你去死!”莫苓改变握棍的姿势,钢制的棍头一点一点接近佘若游的眼睛。 一滴汗,划过佘若游的鬓角。 他眨眨眼,舔|舔唇,泛起痞子般的笑容对莫苓说:“亲爱的,谋杀亲夫可是要判死刑的呀!我舍不得。” “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判死刑,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亲过,睡过,还接受了我的求婚,这叫没一毛钱关系?别骗人了,你还爱着我,爱到恨不得杀死我!” “哼……”莫苓一脸不屑地嗤笑道,“我早就不爱你了!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苦头罢了。” 佘若游松开莫苓的手腕,恬不知耻地抱住了她的腰:“我就是来还债的,我此后的人生都归你,再也不离开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好,我……” “哎哟,我才出去吃了个早餐,你们就打得火热了?” 动情的山盟海誓正到高|潮处,却被一个深沉正经的女声给打断了。 是副主任欧学而来了:“00,你可以啊!小游这个小伙子我一眼就相中了,正打算给你介绍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看对了眼。” 莫苓慌忙后撤,与佘若游拉开距离。 “主任,别开玩笑了。”莫苓转过身,收了甩棍朝门口的欧学而走去,“他鬼鬼祟祟的,还想进主任办公室,我是为了阻止他。” 欧学而倚在玻璃门旁说:“我虽然上了年纪,但没老眼昏花,刚才你对他‘壁咚’,他抱着你,我看得清清楚楚。” “主任一点都不老,您可是我们社区的一枝花,美貌与智慧并存,还有火眼金睛。”佘若游见欧学而帮着自己说话,两瓣唇像抹了蜜一样,一顿猛夸,“主任,你说我和莫苓是不是很般配?” 欧学而对佘若游的第一印象特别好,这新来的小伙子除了脸帅嘴甜外,人也分外机灵。 “郎才女貌!”她朝并肩站着的二人眨眨眼,示意他们最好原地结婚! 莫苓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架势,只怕欧学而已经被佘若游“洗了脑”。 那混蛋男人光看脸还以为是一株高岭之花,气质淡漠疏离到只适合远观,但其实油嘴滑舌的,谁的套路都没他多! “既然主任这么喜欢新来的同事,那就有劳主任带他熟悉小区环境了。”莫苓想,如果自己不赶紧走,欧学而就要保媒拉纤了。 果然—— “哎呀!我想起来了,刚有居民来反映说十八栋的下水道漏水了,我得去看看。”欧学而一边夸张地喊,一边把佘若游往莫苓怀里推,“小游,莫苓以后就是你领导了,你可得跟着她好好干活。” “主任您慢点,我泡好茶等您回来。”佘若游嘴里说着讨好欧学而的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莫苓看。 “你当初为什么消失,现在又为什么回来,原因我不想知道。从今往后,我们只谈公事。其余时间,别跟我说话!”欧学而一走,莫苓用力推开佘若游。 先前是她太冲动,过去了的事、已经放下了的人,没必要再纠结。 日子还在继续,班也得接着上,他只不过是新来的同事,平常心对待便好。 二人拉开一米以上的距离后,莫苓转身往居民区相反的方向走。 “好啊,那我们就来谈公事。”佘若游蹦到垃圾车旁,翻开上盖,从里面拿出一把扫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希望领导能亲自带我逛逛。” “屁大点地方,逛什么逛。你是保洁员,见着垃圾就扫准没错。”莫苓脚步不停,“要是碰到检查或者哪个地方特别脏,我会发图片给魏班长,你等他指示吧。” “许久未见,不能空手而来。”佘若游放下扫把,从垃圾箱里捧出一大束蓝色玫瑰花送到了莫苓面前,“蓝色妖姬,你最喜欢的花。新年快乐。” 莫苓驻足,瞟了一眼蓝白涂装的垃圾车,丢给佘若游一个嫌弃的眼神。 “不是别人丢的垃圾,是我今天早上特意买的,不过闷在里面确实不太新鲜。”佘若游把花束往后一甩,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准确落入垃圾箱中。 “花不喜欢,那吃糖吧。”他又从工作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把棒棒糖,五颜六色的糖纸好似指尖架起了一道彩虹。 莫苓恶狠狠地瞪着佘若游:“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佘若游无辜地耸耸肩:“作为下属我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贿赂、讨好领导,这算不得私事吧?” 莫苓用力咬牙,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再加一条,不准贿赂我!” 佘若游从一大把棒棒糖里挑出一根巧克力味的送给莫苓:“那明天我带着鸭子去你们家拜年。煌记的卤鸭,我记得伯父伯母都喜欢吃。” 世上的人,世上的事,有时真的很奇妙。 当你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时,对方却无缘无故放开了你的手。 当你全身而退,心如止水时,对方又痛改前非再来纠缠你。 然而,现实远没有小说浪漫。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无法原谅。 莫苓握住棒棒糖,心平气和地凝着佘若游的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我可从来没说过这句话,你也没有。” “一声不响地离开,还不算吗?” “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但明知是错的,我还是做了,你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说不想知道肯定是假的,不然莫苓也不会那么激动。 她是典型的双子座性格,极端理性也极度感性。 她的理智告诉她,他绝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与出现,但她没道理一直原地等待,缘分既然已经断了,这些便和她没有关系了。 理智这么说,心却在叫嚣。 还未完全消化的怨恨迫切地需要找个地方发泄。 只是,最后不管她如何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视若无睹改变不了现状,佯装解脱也无法抹杀过去。 是时候做个彻底的了断了! 莫苓深吸一口气,抽出那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剥开糖纸放入嘴里:“你说吧。” “我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我得了慢性髓细胞白血病。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不想你伤心,我也不想你看到我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巧克力明明是甜的,莫苓却吃出了苦味。 “在离开你的这几年时间里,我一直在积极寻找治疗方法。所幸上天垂怜,去年骨髓配对终于成功,让我又能健健康康地重回你身边。” 嘎嘣,莫苓用力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幸福。”佘若游扯开工作服的衣领,拉起戴在脖颈的铂金项链,上面挂着一枚镶了钻的粗指环戒指,“嫁给我吧,莫苓!” 第5章 不知从何时起,孟伊喜欢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黑夜降临,万籁俱寂,缩在只有自己的空间里,听着键盘敲击的声音,让她感到无比安心、自在。 不用说话,不用与人交流,在阳光下的形单影只,自己身体上的缺陷仿佛都会变得不存在。 就好像她依旧是那个被哥哥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公主,无忧天真,快活自在。 叩叩叩! 叩叩叩! 好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击散。 孟伊艰难地从堆满了膨化食品袋与毛绒玩偶的被窝里爬起来,顶着鸡窝头、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去开门。 “我想在你这待一会儿,可以吗?” 来人是莫苓,她头埋得很低,睡眼惺忪的孟伊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声音,她的情绪好像很低落。 孟伊拉着莫苓进门,把她摁坐在沙发上。 咔嚓咔嚓,莫苓还未坐稳,屁股底下便发出了薯片碎裂的声响。 好友的家就像一个垃圾场,吃完的零食袋她总爱往沙发底下或者缝隙里塞。 孟伊抱着手机坐到莫苓身边:出什么事了? 莫苓:我见到那混蛋了! 孟伊:佘若游??那混蛋还有脸来见你?当年走时一个字都没留下,害你辛苦找了等了两年,他在哪里?我要去剁了他! 莫苓:小镜请假了,他是暂代他位置的新同事。 孟伊:怎么可能?像他那样喝过洋墨水的小开会来这种地方当保洁员?脑子瓦特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莫苓:他说当年离开我是因为得了白血病,现在病治好了所以回来找我,他还拿出当年求婚的戒指说要娶我。 孟伊:什么玩意!演韩剧吗?还不如直接说车祸,把他撞失忆了三年! 莫苓: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不能和他一起共渡难关吗?我在他心里竟是这样的女人吗? 孟伊:别信他,这都是借口!这都是套路! 莫苓:如果是假的,他又为什么要回来? 孟伊: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哪比得上你,所以他又来吃回头草了!你千万别心软答应他,有一必有二,绝不能再上当了! 莫苓:我怎么可能答应他,那枚戒指我早就丢进黄浦江了。 孟伊:干得漂亮!不过他没事也算解了你的心结。毕竟,你当初答应Y叔兼职当侦探,也是为了找他。 “哎……”莫苓脱掉靴子,两手紧紧抱住双腿,伏在膝盖上,情绪低落。 叹完气,她嘴巴张张合合似在想词又似在纠结,反复多次后,她连发几条微信。 莫苓:你知道吗?我曾经产生过一种很极端的想法,最好到死为止都别有他的消息。 莫苓:我很怕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那样我可能会嫉妒会愤怒到去犯罪。 莫苓:倘若他过得不好,我又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担心他。 莫苓:所以不如继续让我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美好里,让时间一点一点掩埋我对他的思念,直至淡忘干净。 孟伊:别傻了!我太了解你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的。因为你太爱他了,从前的你,把他当作今生唯一的归宿。你们的爱情,当初可是令我羡慕了好久。 莫苓握手机的手一松,手机滑落在地。 没有套保护套的玻璃机身很快裂出一道缝,好比她的心。 佘若游是他的初恋,她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到了他身上,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 要么幸福,要么粉身碎骨! 他离开之后,她整个人就像破了洞的气球,一路漏气一路变瘪,一路飘摇一路坠落。 无法痛快死,也无法尽情生,只能苟延残喘。 从高空到地面,从申城到老家,几万又几百公里的路程,耗尽了她的所有。 或许未来她会与别的男人结婚,但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爱一个人的感觉。 不,或许,她可能已经无法再爱上任何人了。 孟伊替莫苓捡起地上的手机,用袖子擦擦上面的灰与碎屑,接着在她的微信对话框打上了几行字。 人生又不止爱情和男人。 没有这些,我们也能活得下去,也能活得很好。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也别太把那混蛋当回事,日子该咋过咋过。 莫苓点点头。 孟伊双手扳过她的肩膀,用唇语一字一句说道:“叔叔阿姨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说完,紧紧地抱住了莫苓。 莫苓顺势依在孟伊毛茸茸的肩头,很暖很舒服,她闭上眼睛,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溢了出来。 大年初四,晴了一日的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南山公墓,淅淅沥沥的雨水把一块块墓碑打得透湿,仿佛是天的眼泪,在这喜庆又寂寥的日子里,为往生之人送上一份祭奠与缅怀。 东边墓园最高地,两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肩并肩站在一块新立的墓碑前。 个矮的撑伞,个高的上香鞠躬。 六炷香插在香炉上,袅袅青烟很快化进了风雨中。 “你昨天去社区报道,见到莫苓了吗?”个高的男人蹲下来,把点燃的冥纸放进墓碑前的火盆里烧。 个矮的男人单手插袋,腰杆挺得笔直,他不悲不喜的目光落在石碑上。 若有其他人在场,必定会惊讶男人和遗照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见到了,她很爽快地拒绝了我的求婚。” “第一天上班就求婚吗?” “要不然呢?” “……” “小镜,像你这么被动胆小,可是要当一辈子处男的。” “说的你好像不是一样!”司风镜窘迫地扶了扶镜框。 “娶到莫苓,我就不是了。”佘若游吐吐舌头。 “你……”司风镜惊愕地扭头看着佘若游。 虽然这是早晚的事,但在尸骨未寒的正主面前说这样的话,那不是光明正大给他戴绿帽子吗? 同身为男人,他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很吃惊?你上班时,我们还经常在病房讨论这个事呢。莫苓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地方比较敏感……他可是全告诉我了。”佘若游把伞稍微移了移,自己的大半个背暴露在雨中。 作为无经验者,司风镜实在囧得不行。 他转过头,加快了烧纸的速度,在某种程度上,他真的很佩服他俩。 “好了,我知道你不擅长这些,那我们就来说说你感兴趣的事吧。”发现司风镜有些尴尬,佘若游贴心地转了话题。 “你确定,要参与我的复仇计划吗?很危险,也许会丧命。”司风镜定定地凝着遗像,这本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他先走一步,让他产生了一丝动摇。 “我脑子里有他的记忆,直到半年前为止。虽然他信任我,虽然你允许我成为他,但我终究不是他,这点,我比你们都清楚。” 司风镜用筷子拨了拨火盆里的纸屑,他没有打断佘若游,而是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还很新鲜,我不知道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不过,莫苓是我爱的女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到死都不会变。” “嗯。”司风镜重重地点点头。 “所以你也别墨迹了,女人也好,仇人也罢,全部拿下就是。” “哪有那么简单。” “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组织,当然不容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筹谋了那么久的计划,我都迫不及待想一显身手了。” 司风镜将手中最后一沓冥纸丢进火盆里:“再过几天我会回社区上班,到时候你自由活动的时间就变多了。” “3号实验体已经放出去不少时日,也差不多该收线了。” “希望一切顺利。”司风镜站起身,再次朝墓碑鞠了一躬。 雨势渐渐变大。 司风镜从佘若游手中接过伞,两人静静地杵着,不动不说话。 一直等到火盆里的纸熄灭、香炉里的香燃尽,他们才肯离开。 第6章 居委会是什么地方? 各种消息汇聚传播发散的场所,上到国家推出的惠民政策,下到谁家鸡毛蒜皮的小事,社区干事都是最先知道的那拨人。 大年初八,开工大吉,太阳高照。 莫苓骑着她那辆价值不菲的杜卡迪摩托车缓缓滑进街道。 这条路不宽还有点破,靠近居民区的地段,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 每天早上上班,她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拍路面上的垃圾,以及给大爷大妈们上“政治课”。 “李大婶,我跟你讲过很多次了,卖剩的菜要丢到垃圾桶里,不要堆在路上。” “张大叔,你卖橘子我不管,皮和塑料袋能别扔得满地都是吗?我们保洁员很辛苦的。” “莫领导这么认真负责,下届居委会主任的位置肯定非你莫属。” “得请我们吃喜糖了吧,听说莫领导要和新来的小游结婚了?恭喜恭喜。” “那小伙子人真不错啊,大清早见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热心地帮我搬桌子摆凳子。” 教育不成,反遭围观。 莫苓那叫一个郁闷。 小游!? 佘若游吗? 自初三见了一面后,莫苓就再也没去过社区。 这才多久功夫,那小子不仅和这群爱管闲事的大爷大妈混熟了,还胡说八道了起来! 实在可恶! 糟了,想冒火时,她又想起了一件更加严重的事来。 他们的关系连路人都知道了,办公室里那几位八卦专业户岂不是更…… 被嗑瓜子的大姐姐们看热闹的壮观场面,莫苓简直不敢想! 天啊,今天为什么不是星期一? 她想去街道开会,不想踏进社区。 杀千刀的混蛋! 莫苓停下摩托车,前后左右来回看,路面很干净,看得出佘若游是用心打扫了。 “亲爱的,早上好!”说曹操曹操到,佘若游骑着垃圾车出现在莫苓身后。 北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他没戴手套,手被冻得通红。 车龙头上挂着一个保温桶,桶身随着车子前进的幅度来回晃动。 冒着严寒送早餐,感天动地啊! 可“亲爱的”三个字,却让莫苓想打人。 但对上佘若游那张脸,她又下不去手。 曾经,她认为他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现在,就算对他的感觉变了,就算他穿了一身老土的保洁服,也依旧帅气。 于是,她很没出息的多看了两眼。 恍惚间,佘若游骑车来到了莫苓身边。 他取下挂在龙头上的保温桶:“亮仔家的肉饼汤和冷粉,赶紧趁热吃吧。” 这时,莫苓才发现佘若游手上的保温桶长得和司风镜的有点像,她喜欢亮仔家的汤和粉,所以总托他带。 算算日子,一周假休完,他也该回来了,这家伙怎么还在? 难道不是顶班…… “哦,还有这个。”见莫苓不理人,佘若游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 冷粉、肉饼汤、棒棒糖,这种早餐搭配,从她入职社区开始整整持续了一年。 她是个长情又固执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会轻易改变。 她原本也打算爱他一辈子的。 “我饱了,你留着自己吃吧。”莫苓启动摩托车,引擎传来霸气的声响,扬长而去。 “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佘若游骑车追了上去。 脚踩的哪里比得过烧油的! 佘若游刚踏了一圈脚踏板,莫苓就跑没了影。 制造舆论、献殷勤,那都是某人惯用的伎俩。 想当初,听到他说对自己一见钟情时,没有恋爱经验的她怂得选择了逃跑。 第二天,再去学校找年级组长,所有人态度都变了,因为佘若游竟放话说他们正在交往! 也亏得这层关系,她轻而易举地拿下了那只老狐狸。 业绩涨了,工资加了,还多了个男朋友,一举三得。 她想,认识他一定是花光了此生所有的运气。 不过不要紧,一生一次,一世一双人,正合她意。 只是后来离开他,也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佘若游你这个大混蛋,有什么套路尽管使出来,老娘再上当就是小狗!”莫苓一路狂飙,一路在心里咆哮。 破小区的破路,又烂又短,还没飙过瘾,就到了办公室。 莫苓把车停在大门外,摘了钥匙,她对着玻璃整理头发。 “00,男朋友回来就开始臭美了!” “00,小游在后面,你怎么不等他一下?人家可是特地去亮仔给你买早餐了,人长得帅还体贴,简直就是二十四孝男友。” 头发没整好,玻璃门上又多出了两个人影和两辆脚踏车。 骑淑女车的叫秦念玖,也是第一个开口的大姐,今年三十九岁,已婚,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是社区的综治干事。 另一位,乃街道大名鼎鼎的黄金剩斗士,年过三十五依旧独身的何琦,党建干事,座驾是一辆十几万的公路车。 “从前她们给你介绍对象,你一个都看不上,我还以为你打算继承我的衣钵呢。”何琦单手推车,单手戳戳莫苓的腰眼,“原来有小游了啊。” 莫苓缩腰一躲,想也知道,定是欧学而当了八卦信息中转站。 “小游生了那种病很可怜,他还能回来找你,是真爱啊。”秦念玖拍拍莫苓肩膀,“男朋友那么优秀,你爸妈也会高兴的。” 莫苓笑而不语,她靠在摩托车上给孟伊发了一条短信。 时间过去六七天,吴止酉的消息一点没打听到,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死党身上。 半分钟后,孟伊回过来一段话和数张图。 孟伊:各地监控,连看一周,我眼睛都要瞎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初五、初六、初七三天,吴止酉都出现在了雍和国际陶艺村别墅区内。 莫苓:辛苦了。我这几天也去雍和逛过,还在舒羽的别墅门口蹲过点,毫无卵用。 孟伊:你们只是时间错开了,我估计他今天还会出现。 莫苓:下午不值班,我再去碰碰运气。 孟伊:我正在主任办公室盯着监控呢,看到他,马上告诉你。 莫苓:OK!我上小区转转顺便查查“两违”,如果主任她们问起,帮我转告一声。 收起手机,莫苓瞥了一眼路口,佘若游正拼命蹬着脚踏板往这边骑。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在人赶来前,她快步闪进了小区里。 中午下班,孟伊仍未发现吴止酉的踪迹。 莫苓按照之前的计划,回家吃饭换运动服,完了打车去雍和国际陶艺村别墅区。 冬日,正午的太阳是一天当中最温暖的。 淡金色的光线洒在一栋栋徽派建筑风格的别墅上,依山傍河,雕梁画栋,绿荫环绕,整片区域充满了浓厚的艺术人文气息。 舒羽家的别墅位于这条街的88号,总占地面积约6亩,里面有两栋五层建筑。 一栋居住,一栋办公楼。 两栋建筑之间造有亭台楼阁与湖泊假山,古色古香,宛若江南小镇。 前几天以客户的名义上门拜访时,莫苓觉得舒羽真是人生赢家,豪门阔太太生活,太令人羡慕了。 下了出租车,她又无意识地逛到了舒羽家门口。 高端别墅区,道路又宽又新,在这个社区当卫生干事肯定轻松又有面子。 嗡嗡嗡! 感慨之际,孟伊那头传来了好消息。 孟伊:目标出现!在雍和路44号。00,现在你距离他只有三百米。冲鸭! 就算不会投胎,就算没命傍大款,她们还可以靠自己! 只要找到吴止酉,佣金起码二十万,又能买一辆杜卡迪魔鬼,嘿嘿! 莫苓挽起袖子,一边跑一边打孟伊电话:“等我们距离缩短到五十米时,敲五下!确定本人,敲三下!听到敲两下。” 叩!叩! 莫苓一百米成绩常年保持在12秒9,不到半分钟,手机传来五声响,她开始匀速前进,同时注意四周动静。 过了半分钟,一个头戴灰条纹格子八角帽、上身穿黑羽绒服、下身穿藏青色绒裤、脚踏棕色登山鞋的男人迎面朝莫苓走来。 叩!叩!叩! 是吴止酉。 莫苓与目标在马路同一侧,距离只剩几米。 擦身而过时,她假装与电话里的孟伊吵架。 背对而立时,她收手机转身去追。 可这吴止酉好像背后长了眼,他比莫苓启动还早。 拼速度,谁怕谁! 成年男性,百米速度一般在12秒到17秒之间。 吴止酉今年七十岁,莫苓预计第一个一百米就能拿下他。 追了五十米,奇怪的事发生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没缩短,还有拉大的趋势。 吴止酉快得不像话,跑姿极其标准,摆臂、抬腿、步频等一系列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居然跑不过七十岁的老爷爷? 开什么国际玩笑。 自尊心受挫,她拿出吃奶的劲,这段路还长,吴止酉不可能逃进别墅。 速度拼不过,那就拼耐力。 追与逃的游戏进行到五百米处,吴止酉终于露出了疲态,速度慢下来,莫苓趁机赶上去。 谁知,吴止酉突然调转方向,横穿马路直奔对面的大别墅而去。 那栋别墅和舒羽家差不多大。 欧式围栏、小洋楼、草坪、泳池、马蹄形门窗、种满仙客来的花园、垂直交接的回廊,透着一股浓浓的地中海风味,与周遭古色古香的环境格格不入。 大门紧闭,未设保卫室,吴止酉很轻松地翻越围栏逃了进去。 私闯民宅犯法,莫苓老老实实按门铃。 叮——咚—— 叭!叭!叭! 铃音未消,身后传来了一阵喇叭声。 莫苓回头,一辆宝蓝色的保时捷911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是佘若游。 身穿保洁服开百万跑车,这奇葩搭配和别墅主人有的一拼。 “你怎么在这?”莫苓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佘若游趴在车门上,手轻轻摁下掌心的遥控器,嘀一声,别墅大门自动开启。 “欢迎回家,亲爱的。”他深情地凝视着莫苓,笑得比园中盛放的仙客来还要灿烂。 第7章 “有个可疑人跑进你家了,没请保安,我不介意帮你。”莫苓盯着吴止酉逃跑的方向。 “我家就是你家,欢迎亲爱的随便参观。”佘若游推门下车,莫苓一溜烟跑没了影。 别墅共分三个区域,车库在左,主楼居中,右边是花园和廊架。 吴止酉进去后直奔主体建筑而去,莫苓赶到时,人早不见了。 她绕着房子仔细地查探了好几圈,门窗皆锁,他能躲到哪里去? 主楼背靠河流,河堤高达十几米,筑堤石打磨得很光滑,翻围栏爬下去,除非是蜘蛛侠。 前无进路后无退路,三间车库卷帘门完好无损,开放式的花园廊架,根本藏不住人。 难道那吴止酉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莫苓站在主楼门口托腮沉思。 佘若游驱车来到莫苓身边:“亲爱的,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莫苓眯起眼睛看佘若游:“你做给我吃吗?” “当然。”佘若游指指副驾驶座,上面放着一个托特草编包,正反面缀满了彩色小圆球,漂亮时尚,里面塞满了菜。 莫苓翻了个白眼,奢侈品成了菜篮子,暴殄天物啊! 佘若游拎起包,邀请莫苓进屋:“买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恭敬不如从命,莫苓扬起公式化的笑容,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吴止酉在不在。 白色的雕花大门开启,明暗交替间,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时间仿佛倒流回到他们相爱的那些年。 佘若游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气质冷淡,骨子里却满是离经叛道。 学油画出身的他,喜好艳丽奔放的色彩。 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被他装修得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宫殿,害她总产生一种自己是女王的错觉。 这间别墅,一楼的布局陈设和他俩过去的“家”毫无二致。 莫苓止步不前,转身逃离太没出息,跨进去又怕再度被情伤纠缠。 哎,别想太多,今天是来查案的。 莫苓做了一次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亲爱的,怎么了?”佘若游先进屋,身后没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的他赶紧跑回来,挽住莫苓的胳膊往她身上蹭。 趁机吃豆腐,也是他在行的事。 莫苓推开佘若游,从背后摸出甩棍:“离我远点,我手上的东西可不长眼。” 佘若游躲到莫苓身后,死皮赖脸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我宁愿被你乱棍打死,也不想被躲在厨房的坏人砍死。” 莫苓握棍的手用力一甩:“如果他真拿着刀出来,你就跑。” 佘若游紧紧揪着莫苓的衣服不放:“我不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胡说什么呢?”莫苓小心翼翼地往客厅里移动,“把门关上。” 佘若游伸脚一踢,朝里开的大门重重关上,拉上帘子的室内随即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啊,我怕黑!”他吓得抱住莫苓的腰。 这回,佘若游没有说谎。 晚上睡觉,他必须开着夜灯。 莫苓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借着光源,她很快找到墙上的开关。 轻轻一摁,壁灯、吸顶灯全亮了起来。 “没事了。”她说。 “不要,人家还想再抱一会儿。” “你这样,我还怎么找人?万一他手里真有刀,刺过来肯定一箭双雕。” “好……吧……”佘若游嘟嘟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摆脱跟屁虫,莫苓首先检查厨房。 佘若游拎着包紧随其后:“做糖醋排骨需要不少时间,茶几上有零食和水果,你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逛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出来时,莫苓看到茶几上摆了一篮子苹果和一桶棒棒糖。 她卧室里也常年囤着这两样东西。 下了班或者周末,她总爱躺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 和他在一起时是这般,她一个人时亦如此。 从前,他总说水果和糖不要混着吃,却老纵容她。 可这个习惯,他到现在也没改。 瞅着那些红扑扑的苹果和五颜六色的糖纸,莫苓心中五味杂陈。 佘若游已在厨房忙了起来,系上围裙的他立刻从扫大街的环卫工变成了家庭煮夫。 比起脸、家世、才华,她其实更爱他的性格。 某些方面,他特别像自己的父亲,顾家、厨艺好、把她宠上天。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他们现在或许已经结婚了。 为什么当初要做那样的选择? 独自扛下一切,很了不起吗? 咦,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莫苓用甩棍敲敲自己的脑袋,继续找人。 一楼安全。 二楼、三楼全是房间,挨个挨个检查,一无所获。 看来,吴止酉并没有潜进来。 莫苓闷闷不乐地下楼,未到客厅,她闻到一阵肉香。 周末睡懒觉时,被鲜甜酸香的糖醋排骨味熏醒,那种感觉实在太幸福了。 厨房忙碌的身影由父亲变成她爱的男人,哪怕离开家乡,哪怕离开父母,家的味道依旧没有变。 对恋家的人而言,这无疑是极致的诱惑。 当年莫苓禁不住沉沦,如今还是逃不脱。 尤其当她看见佘若游在厨房手持锅铲,面带笑意炒菜时的模样。 回忆,纷至沓来。 莫苓没有料理天赋,只能给佘若游打下手。 他掌勺,她洗菜,夫唱妇随,可他从不让她碰刀具,怕她伤着。 有一回,佘若游正在备菜,他妈妈突然来访。 担心二人见面尴尬,他放下刀亲自去开门。 见主厨位置空了出来,莫苓想表现一下,让他妈妈看看自己能干的一面。 砧板上还剩几颗削了皮土豆,得把它们切成丝放进水里浸泡。 可土豆形状不规则,不好下刀。 毫无经验的莫苓果然失误了,食指指腹被划出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鲜血渗出,滴得刀和砧板上到处都是。 这一幕,恰巧被佘若游和他妈妈撞见。 搞砸了,莫苓顾不得伤势,连忙收拾烂摊子。 佘若游冲过来,捧起她的手指,放进嘴里吸|吮。 他妈妈惊呆了,莫苓也惊呆了,她觉得好羞耻,同时又觉得心头小鹿乱撞。 而今,那道口子早愈合了,她却依旧忘不了他唇间的触感。 拇指食指互相搓捻,思念泛滥成灾。 “亲爱的,没找着吗?我好怕那家伙躲在其他地方,今晚你能留下来陪我吗?”见莫苓杵在厨房门口不动,佘若游手持锅铲,笑着问她。 熟悉的嗓音将莫苓拉回现实,她收起甩棍:“暂时没发现,胆子这么小,还是顾几个保镖吧。” 佘若游放下铲子,走出厨房:“有你在,还要什么保镖。” 这时,莫苓才发现,她带着目的进来,他邀请她的心思也不单纯:“好马不吃回头草。” 回忆再美,也终究是回忆。 佘若游走到莫苓跟前,捉住她的手,盯着左手食指直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幽幽地开口道:“刀伤,不见了。” 莫苓一怔,原来他还记得。 佘若游张开嘴含住了莫苓的食指。 这是他记忆中的画面,他一直很想尝试一次。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莫苓,她抽出手,怒道:“你……你干吗?” 佘若游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味道果然很好。” 莫苓的脸唰地红了:“你这混蛋!” 佘若游嘟嘟嘴,一脸怀念地说道:“你当时的样子看起来既害羞又享受,我以为你很想再试一次。” 这家伙难道会读心术吗? 莫苓面露窘色,这个地方,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人不在,那我先走了。” 佘若游指指厨房:“排骨已经烧好了。” 莫苓瞥了一眼立在沙发边的古董钟:“你自己吃吧,下午一点半你们班长要查岗。” 佘若游边解围裙边说:“你不吃,我也不吃,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打车。” “这里打不到车。放心,在你原谅我之前,我不会去你家。” 郊区,车确实难等。 不答应,按照佘若游的性格,他定不会罢休。 好在,佘若游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说不上楼就不上楼。 下车前,莫苓翻起兜帽,把脸裹得严严实实。 小区居民十分八卦,要是“保时捷”和“帅哥”这两个关键词,传入她爹妈的耳朵里,佘若游的小命恐将不保。 瞧莫苓鬼鬼祟祟,佘若游也一改招摇的行事作风,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再次回到别墅,时间已过一点半。 送莫苓回家时,佘若游没有关灯。 一进门,客厅传来不小的动静。 他冷哼一声:“糖醋排骨是给我老婆准备的,谁让你动了?” “你老婆不吃,还不能便宜我吗?”身穿黑羽绒服、头戴八角帽的老人吃得不亦乐乎。 “哈哈,我开玩笑的。”佘若游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3号。” 第8章 回到家,莫苓躺到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放松了一会儿,她发微信向孟伊汇报情况。 莫苓:今天接连碰到几桩怪事,吴止酉闯入的那间别墅,主人居然是佘若游。那混蛋来就来,还在这买房,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孟伊:他本来就是有预谋的,先和你成为同事再死缠烂打,买别墅估计是想忽悠你爹妈。 莫苓:还有,我居然没跑过吴止酉,混蛋的家,我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愣是没找着。 孟伊:附近也没监控,气死偶了! 莫苓:社会关系,除了基本信息,几乎空白,活了六七十年,不可能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其中还有很多年像失踪了一样,所有社区都找不到痕迹。 孟伊:难不成这些年一直混迹在国外或者其他城市? 莫苓:金主一定隐瞒了重要情报,不然找个人一百万,怕不是疯了! 孟伊:过去那些年,他在哪我们不管,只要在本市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日夜盯着电脑,不信找不到! 莫苓:他的通话记录查得怎么样了? 孟伊:电话卡、座机、网线、保险,他没用身份证办过这些业务。 莫苓:不用电脑可以理解,手机也……那银行账号和流水,能查吗? 孟伊:哎呀,我怎么忘了这茬,马上查! 屏幕黑了,莫苓闭上眼睛,捏捏鼻梁,她始终想不明白,吴止酉是怎么消失的。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大概是他趁自己和佘若游说话时,翻围栏跑去隔壁了。 别墅主楼与围栏之间隔着花园和长廊架,短短几秒钟,速度再快也不行吧? “啧!”莫苓烦躁地挠着头发,在床上滚来滚去。 没过多久,孟伊发来消息。 孟伊:前年4月他用身份证在建行开了张卡,去年6月22号收到第一笔钱36万,应该是房屋拆迁赔偿款。之后每月15号都有一笔1800的工资入账,转账单位是洁美净保洁公司。 莫苓:洁美净? 孟伊:直到三个月前,他都在雍和社区担任保洁员。 雍和社区? 莫苓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佘若游第一天报道时说,自己在那地方过几个月。 那混蛋认识吴止酉!? 这下,所有问题都说得通了。 吴止酉逃进佘若游的别墅不是巧合,他也没有消失,而是被他藏起来了。 仔细回想,那栋房子的确少了什么东西。 是画室! 没错,身为画家,佘若游的别墅里不可能没有画室。 所以,他才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出双簧,唱得可真棒。 莫苓:我知道吴止酉在哪了,等我好消息。 翌日清晨,莫苓特意提前一小时去上班。 停好摩托车,她步行去找佘若游。 环卫工们每天早上六点开始第一轮普扫,莫苓来到主干道,他正在铲垃圾。 这段路,没有店铺和摆摊小贩,往来得行人也特别少,他俩便成了彼此眼中的唯一。 莫苓开门见山地问:“你认识吴止酉吧?” 佘若游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地看着莫苓的眼睛回答:“是。” 莫苓嘴角卷起一抹笑意:“告诉我,他在哪。” “告诉你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和我约会。” “……” “或者答应和我结婚,我马上带你去他家。” 莫苓审视着眼前人,他果然和孟伊说的一样是有预谋的。 然而,她对这个不缺票子的混蛋却无计可施:“约几次?约什么?” “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他的地址起码值十次约会吧。” 十次? 做梦! 莫苓扭头就走。 佘若游也不追,他冲着莫苓的背影说道:“你一定会再来找我的。” 话说得那么满,也不怕打脸。 既然知道了二人的关系,顺着这条线,她们绝对可以找到线索。 一周后,莫苓悲剧地发现,低头认输的人竟然是她。 她曾以为,黑客应当像电影动画里那样无所不能。 岂料,孟伊也拿他没办法。 长此以往,她们耗得起,雇主那边可没法交代。 为了节省时间,莫苓不惜拉下脸面,再次找上佘若游。 晚上八点半,佘若游正在做最后一次路面清扫。 霓虹灯下,身穿明绿色保洁服的他,在车流与人群当中显得异常显眼。 莫苓不明白,佘若游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他那双手就该握画笔,而不是扫把。 路边开了好几家饭店,落地窗里坐着大快朵颐的食客们,大画家只能在玻璃窗外吃灰。 一想到他可能没吃晚饭,一想到他的肠胃不太好,莫苓不由得鼻头一酸。 她加快步伐走到他身边:“约会十次是吧?成交。”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专心扫地的佘若游吓了一大跳。 当看到来人是莫苓,他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亲爱的,吃过了吗?” “嗯,你呢。” “还没。” “干嘛不吃了饭,再扫?” “穿着这身衣服走进饭店,老板不欢迎啊,干脆扫完回家自己做。” “按你这速度,九点半也吃不上饭。”莫苓终究对他狠不下心来,她夺过扫把,骑上垃圾车,“我替你交班,你去车里脱了这身皮,完了到亮仔点菜,我请客。” 回来时,佘若游换了一身白毛衣,正坐在店里等莫苓。 入了座,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过去。 他特别适合针织物。 恋爱时,莫苓只要看到好看的,就会买回家送他。 吃他做的饭,看他穿自己送的衣服,那时的他们,真的很幸福。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佘若游伸手在莫苓面前晃晃。 “没什么。”莫苓摇摇头,收回视线。 “我点好了,你看看还要什么?”佘若游把菜单递给莫苓。 “不用了。”莫苓接过菜单,压在手下。 “一个人吃太没劲。”佘若游直接起身走人。 “好吧。”莫苓拉住佘若游。 “一小碗就成,你晚上吃太饱睡不着。”得了便宜,佘若游殷勤地给莫苓倒茶。 莫苓不爱喝水,佘若游却像个水牛,每天雷打不动八杯水。 当上保洁员后,他的习惯好像变了。 跑办公室的次数比司风镜勤,却从不主动倒水。 别人给他泡茶,他只谢不喝。 服务员刚上的白开水,他也一口没动。 奇怪! 见莫苓盯着自己,佘若游有点慌:“十次约会,这顿不算吧?” 莫苓很想回答算,可又怕他闹幺蛾子:“你说不算那就不算。” 白捡一次,佘若游特别开心:“先约会还是先找人?” 莫苓无心约会:“当然先找人。” 佘若游比出一个OK的手势:“吃完带你找老吴。” 第9章 滨河路社区主干道,紧邻江右市唯一一所本科高等学府——T大。 佘若游的保时捷停在那儿,找老吴之前,两人还得先取车。 晚上天气冷,大学生们照样逛街约会。 一对对十指相扣、搂搂抱抱的小情侣,时不时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些稚嫩的面孔,那些深情的眼神,周遭的空气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一种久违的感觉突然涌上莫苓的心头,她也曾年轻无畏过,她也曾疯狂地爱过某个男人。 如今她还是那个她,身边的男人也没变,他们的关系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巨大的悲伤漫过心头,莫苓陷入恍惚当中。 伤口好不容易结痂,现在又重新裂开。 鲜红的血,剧烈的痛,她好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那样,心是不是就不会再疼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地,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小心!” 茫然失措时,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嗓音,莫苓冰冷的身体被一股温暖包裹住。 “在想什么呢?怎么往灯柱上撞。” 回过神,莫苓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根灯柱前,鼻尖与障碍物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若非佘若游及时把她揽入怀中,她肯定会撞得鼻青脸肿。 其实,比起牵手和挽胳膊,她更喜欢他搂着自己。 那样,她可以抱着他的腰,头也能靠在他的肩膀上,亲密又有安全感。 莫苓抬头,正好对上佘若游的目光。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互凝间,她感到自己心跳加速了。 “你啊,看起来很厉害,其实是个小迷糊。”佘若游伸手刮刮莫苓的鼻子,而后低头嗅了嗅她的头发,“咦,你换洗发水了?” 出来前,莫苓特意洗了个澡。 他们同居时用资生堂,小城市原装进口货少,老妈用什么,她索性跟着用什么。 莫苓不回答,佘若游把脑袋凑到她面前:“你最喜欢薰衣草的味道,我一直用着,你大概很久没闻到了吧?” 哪怕失去嗅觉,莫苓也忘不掉那股芬芳。 每次洗完头,他都爱往自己腿上趟,枕着软软的膝枕,享受着无微不至的吹头服务。 头发吹得半干,指尖都是他的味道,她恨不得全吸进身体里。 思及此,莫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当指尖即将触到佘若游的头发时,她突然改变方向,用力戳了戳他的额头:“你现在浑身都是垃圾味,离我远点。” 佘若游被戳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眯起眼睛,脸鼓得像包子。 莫苓知道,那是他在卖萌撒娇。 她不理他,迈起大步离开,倘若继续看下去,她一定又会把持不住。 佘若游杵在原地,一脸不甘地瞅着莫苓的背影。 奇怪,怎么这回不管用呢? 他也好想体验膝枕和吹头发的感觉。 “发什么呆?快点。”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动静,莫苓不耐烦地回头。 “我在欣赏你的母校。”佘若游指向前方,灿烂一笑,“这儿的雕塑专业很出名,当初如果我来这读书,是不是就能提前和你相遇了呢?” 这种假设,莫苓也想过。 佘若游毕业于佛罗伦萨美院,在他们交往一周年纪念日那天,他带她飞了一趟意大利。 时尚之国,邂逅浪漫。 他的母校附近有一座教堂,他们在那见证了一对情侣变成夫妻。 于是,他们约定,将来也要在那结婚。 结果,他却当了负心汉。 “废话少说,吴止酉到底住哪?”找到佘若游的车,莫苓示意他别磨蹭。 车子启动,佘若游告诉莫苓:“老吴住在药王弄。” 莫苓皱皱眉:“什么地方?都没听过。” 佘若游解释:“那是老弄堂,形成于五代宋时期,成熟于明清,曾有九街十八巷,一百零八弄之说。” “你才来多久,比我还像本地人。”莫苓自嘲地笑笑。 “你家乡等于我家乡,必须了解。”佘若游厚颜无耻地说。 “你俩怎么认识的?他比你父母年纪都大,你和你爸谈不来,倒和他成了忘年交。”莫苓转移话题。 “老吴人特别好,班长让我俩搭班搞清洁,我什么都不会,他耐心教我还时常帮我背锅。”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干保洁,这工作钱少累人还经常受气,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们社区满员了,我进不去,只能退而求其次干保洁呗。” 豪门公子哥为了追女人扫大街,传出去也不怕圈子里的人笑话。 不过,这么苦的工作,他居然坚持下来了,还干得有模有样。 除了佩服,莫苓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 在心里吐完槽,她继续问:“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女儿? 佘若游摇摇头:“老吴从不提自己……咦,你怎么知道他有女儿?” 莫苓叹道:“这次就是他女儿要找他。” 佘若游一惊:“你和老吴女儿很熟?” “不熟。” “那她为什么找你?你又为什么要帮她?” 滨河路社区作为侦探所据点一事,办公室其他干事包括副主任,以及小区居民全不知情。 所里承接的业务,都是来自Y叔道上的朋友,亦或是朋友之间私下介绍。 莫苓不作声,佘若游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你还在干其他兼职?” 莫苓不想骗佘若游:“社区工资太低,多出来的时间与其浪费还不如找个兼职干干。” 佘若游双眼一亮:“兼职侦探吗?” 莫苓抿抿唇,不否认也不承认。 佘若游举双手双脚赞同:“你身手了得,办事认真又讲义气,侦探很适合你。” 莫苓抱拳:“多谢夸奖。” 佘若游好奇地问:“老吴女儿出多少钱找他?” 莫苓竖起一根食指。 佘若游随便猜了个价格:“一万?” 莫苓微微皱眉。 佘若游啧啧道:“一百万!他女儿出手这么阔绰,到底什么来头?” 莫苓敲敲玻璃窗:“和你一样,开保时捷。” 佘若游若有所思地说:“你怎么知道老吴认识我?” 莫苓反问:“那天我去你家,老吴也在吧?” 佘若游抿着唇,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纠结。 片刻之后,他转过头一脸歉意地对莫苓说:“对不起,我的确骗了你。不过老吴说他有难言之隐,所以我让他躲到地下室去了。” “怪不得没找到他。” “你生我气了吗?” 说不生气是假的。 但佘若游和吴止酉是朋友,见色忘友,莫苓只会看不起他。 于是,她说:“现在既然找到了,就算你将功抵过吧。” 佘若游兴奋地重复道:“那我们的关系呢?” 莫苓勾勾嘴角:“我有个朋友是技术宅,查了好久才查到的。” 佘若游打了个响指:“你那位技术宅朋友,是不是办公室里那个长得很可爱的波波头。” 莫苓吃惊地看着佘若游,心想,他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佘若游擦擦鼻子:“我还知道她是桓伊三弄,你玩得最好的网友。” 桓伊三弄。 QQ、微信、微博,所有社交工具,孟伊的昵称全叫这个。 热恋时,莫苓天天向孟伊汇报佘若游的事。 同时,也会把孟伊的情况说给佘若游听。 若不是他突然离开,她和孟伊线下见面时,一定会带上他。 “亲爱的,我可没雇私人侦探调查你们哦。她长得不像本地人,每次我到办公室,她看我的眼神都充满杀气,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那你以后小心点,上次她说要剁了你。” “哎呀,亲爱的,那你赶紧原谅我呀,不然我项上人头不保。” 莫苓冷笑一声,视线转向窗外。 车子驶入一片陌生区域,按照路程计算,此地应属市中心范围。 不过,眼前的街道却破烂不堪。 周围全是砖木结构的老房子,街灯年久失修,人车经过时,一会闪,一会暗。 昏黄的灯光下,坑洼狭窄的路两侧裂出许多像黑洞又像迷宫的口子。 仔细一看,原来是里弄入口。 一眼望去,弄堂蜿蜒曲折,瞅不见尽头。 现在十点未过,街上只有几只流浪狗,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到了。”佘若游把车停在某个弄口前。 阴暗潮湿,污水横流。 莫苓没想到,亿万富婆的生父,居然住在环境如此恶劣的地方。 第10章 佘若游打开手电筒,强光照在里弄进口的牌匾上。 白底红字,年代久远,红漆褪色,只依稀看出是药王弄三个字。 “拿了拆迁款,干嘛还住这种地方?”馊气熏天,莫苓捏住鼻子问。 “以前这也算富人区,老人念旧,习惯了。”佘若游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莫苓。 莫苓叼着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化开,恶心感很快被压了下去。 佘若游在前面带路:“要走十分钟,左侧有水沟,地上湿滑,当心。” 莫苓紧随其后:“他在这住了多久?你经常来吗?” 佘若游走得很慢:“两年了吧,不常来,每次到他屋里小坐,我都想帮他搬家。” 进入弄子,路越来越不好走。 墙壁高耸,小巷狭窄,一辆电动车骑进来,人就得贴着墙。 明水沟一片狼藉,残羹剩饭和垃圾堵得污水喷满出来,甚至还有老鼠。 吱吱吱—— 一不留神,一只小老鼠飞快地从莫苓脚面窜过,吓得她跳到了佘若游背上。 佘若游连忙弯下腰,勾住她的腿:“我背你吧。” 莫苓面子薄:“谁要你背,快放我下来。” 佘若游指着旁边的阴沟:“哎呀,那里还有好几只老鼠。” 这么一喊,上当受骗的莫苓死死地抱着佘若游不放:“快走快走!” 奸计得逞,佘若游咧嘴大笑。 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胸部抵在背上,感觉怪怪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背人。 莫苓把脸埋在佘若游颈窝,不敢看地面:“笑什么,快走啊!” 佘若游继续逗莫苓:“我们……好像被老鼠围住了。” “啊!?”莫苓尖叫一声。 小时候贪凉,爱打地铺,结果脸被老鼠爬过。 从此以后,她便对这种生物产生了心理阴影。 “它……它们不会顺着你的裤管爬到我身上来吧?” “抱紧我,别放手。”佘若游憋着笑说。 “打死也不放,你快想办法。” “亲爱的,还记得我第一次背你是什么时候吗?”佘若游试着转移莫苓的注意力。 “我们认识一百天时,我和客户正在谈业务,大姨妈突然光顾,痛得特别厉害,你不惜旷课过来,背我走了整整一条街。” “大冬天穿着羽绒服背人,真的好累哦。” “我当时问过你,你却说我不重,也不累。” “不管你有多重,路有多远,我有多累,我都不会放开你。” 佘若游不是肌肉硬汉,她也不娇小可人。 他能背着她跑那么远的路,莫苓真的特别感动,感动到当场决定与他交往。 他的背不算宽阔,却令她无比贪恋。 放假在家时,她喜欢靠在他背上边吃东西边看电视。 晚上散步时,见到路缘石,她总要跳上去走走,累了就跳到他身上。 每次,他都会假装吓一跳。 然后,背着她到处走到处逛,直到她开心满意为止。 陷入回忆中,莫苓久久出不来,佘若游以为她睡着了。 于是,他撇过头,鼻子刚好撞上她的面颊。 她不躲不闪,痴痴地看着他。 “现在亲戚来了,还会痛吗?”他的鼻尖轻轻扫过她的脸。 “作息不规律就会。”莫苓垂下眼皮,抿了抿唇。 “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记得打我电话,我去接你,给你充暖手宝给你泡红糖水。” 天这么黑,该不会是做梦吧? 莫苓抬头望向夜空,星辰皎月互映,恰似他的温柔。 如果是梦,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这么好的人,这么温暖的肩膀,她实在舍不得放手。 七拐八拐地走了十多分钟,二人在一户灰砖红门的老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屋里亮着灯,放下莫苓,佘若游前去敲门。 “谁呀?”里头传出的声音像洪钟一样响亮。 “我,小游。” 咿——呀—— 吴止酉开门迎接,见到佘若游,他笑脸盈盈。 当目光与莫苓撞上时,他的表情瞬间僵硬。 “老吴,这是我未来老婆莫苓。”佘若游牵起莫苓的手,向吴止酉介绍,“亲爱的,这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老吴。” “原来是小游媳妇啊。”吴止酉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你也真是的,要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说完,他把手放在棉裤上擦了擦,再伸向莫苓:“小游媳妇,你好,我叫吴止酉,你可以叫我老吴。” 莫苓自然的与吴止酉握手:“老吴你好,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 “没事。”吴止酉侧过身,请二人进屋。 弄堂里的老屋都是平房,一室一厅,没有厕所和厨房。 吴止酉的家,厅室相通,煤气灶、方桌、床混搭在一起,居住环境比棚屋还要简陋。 家有富贵女,却一点女儿福都享不到,真是晚年不幸。 进屋后,莫苓与佘若游同坐在一条长凳上。 吴止酉热情地招待二人,又是倒水,又是炒花生米。 香喷喷的花生米上桌,佘若游直接用手抓了几颗塞进嘴里。 嚼了几口,他朝吴止酉竖起大拇指:“我今天开了车,不然肯定跟你喝上几杯。” “过年你送的酒,我还留着呢,下回再喝。”吴止酉坐在佘若游旁边,双手拢在袖子里,“你俩这时间来,不单单是看我这么简单吧?” 佘若游向身边的莫苓偏偏头:“亲爱的,有什么话你直接问老吴吧。” 莫苓把自己的来意一五一十地告诉吴止酉。 听完,吴止酉表情凝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保持沉默。 莫苓不清楚吴止酉和舒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缘羁绊割不断,父女之间也没有隔夜仇,女儿出息了要认父亲,应该是件高兴的事。 一盘花生米,佘若游干掉了半盘,吴止酉还没有开口的打算。 莫苓看看佘若游,佘若游冲她摇了摇头。 又等了一会儿,吴止酉揣在袖子里的手,搁到桌上:“哎……” 听到叹气声,莫苓忍不住问道:“老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顿了几秒,吴止酉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当初是怎么分开的,莹莹有没有告诉你?” “莹莹是?” “我女儿叫吴丝莹,这个名字是我翻了几宿字典才凑起来的。”谈及女儿,他布满皱纹的眼角向上提了提。 “很好听。”莫苓笑了笑。 “可她不喜欢,所以改名换姓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我不怪她。” “你和她妈妈离婚了是吗?” “是的。” “即使离婚,她也还是你的女儿,有赡养你的义务。” “很多年前,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也答应会忘了我。” “为什么?” “有一个杀人犯爸爸,她的一生不就毁了吗?” 第11章 杀人犯!? 莫苓起初以为父女俩只是闹了点小矛盾,没想到,竟扯上了人命纠纷。 兼职侦探大半年,怪人怪事,她见过不少。 这杀人犯倒是头一回遇着。 怪不得他生活痕迹那么少,原来是进了监狱。 “老吴,你希望我把地址给她吗?”莫苓征求吴止酉的意见。 “不希望。”吴止酉说。 “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 “她找我,不是为了让我享清福,而是想除掉我。” “除掉?” 吴止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莫苓倒抽一口凉气,寻人变谋杀,她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 吴止酉肯定地点点头:“我确定,因为我违背了约定。” 尽管莫苓不清楚背后的原因,但在她心中,亲情永远排在第一位。 于是,她不解地问:“违背约定也不能杀人灭口吧,这话是她亲口说的?” “去医院检查的路上,我亲耳听到她对保镖下命令。” “虎毒不食子,太过分了。” “请你转告她,违约不过是想看看她,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明白了,不过从我们这没得到消息,她应该还会找其他人,你有什么打算?” “对不起,害你们损失了一个大客户。”吴止酉感到十分抱歉。 “昧良心的钱,怎么能赚。”杀人的买卖,莫苓绝不参与。 “谢谢,谢谢,谢谢。”吴止酉连道三声谢。 末了,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存折:“这是我一生的积蓄,能不能请你们送我去别的地方?” 老吴存折里有多少钱,莫苓心里很清楚。 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经历了妻离子散和牢狱之灾,晚年还要与唯一的血亲反目,实在太可怜了。 “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用吧。”莫苓握住老吴微微发颤的手,看了一眼身边的佘若游,“他朋友,也是我朋友,你想去什么地方?” 吴止酉眼含热泪:“小游说,申城好像不错,我想去那看看。” 吃完花生米,佘若游拍拍手:“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吴止酉毫无准备:“现在?” 莫苓抽出腰间的伸缩棍:“他说的没错,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说完,她快步移到窗边查探情况。 舒羽的目的若是杀人灭口,定会派人跟踪。 确认外头无人,莫苓说:“老吴,快收拾一下。” 佘若游掏出手电筒:“亲爱的,我开路,你保护老吴。” 莫苓夺过手电,充当先锋:“你带着老吴,别跟太近,有情况,马上跑。” 佘若游拍拍吴止酉的背:“老吴,遇到危险,你自己先跑。” 莫苓没功夫和佘若游贫嘴,她步伐极快,出去比来时少花了好几分钟。 临近弄口,她关掉手电,贴在墙边谨慎地观察。 街对面,凭空多出了三辆黑色轿车,每辆价值不菲,绝不是住在这的人能开得起的。 车灯未开、引擎熄火,借着半明半暗的路灯,车窗上偶尔会闪过一道两道人影。 是追兵。 情况不妙,莫苓回头问老吴:“这条巷子还有别的出口吗?” 佘若游接过话茬:“后门偏门别想了,敌人不会给我们留后路。” 莫苓甩开三节棍:“好在他们没卡住你的车,你先上去,打开后车门,慢慢开过来。” 佘若游转着钥匙打趣:“亲爱的,这是在考验我的驾驶技术吗?” 莫苓把手电塞到佘若游手上:“跑车在手,又在意大利当过飞车党,还甩不掉几辆破车?” 啵—— 佘若游隔空献吻:“亲爱的,我保证完成任务。” 得到爱的鼓励,他打开手电筒,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呜——呜——呜—— 佘若游一现身,对面传来阵阵引擎声。 佘若游不慌不忙,驾驶车子缓慢向前滑行。 当开启的后车门正对巷口时,莫苓把吴止酉推了进去。 老吴弯腰低头,往前一扑,像条剑鱼一样钻进车内。 莫苓紧随其后,人上车,保时捷随即加速。 开了一段,佘若游不停看后视镜:“破地方,路面太糟糕,没办法彻底甩掉他们。” 莫苓回头,后面三辆车跟得很紧:“你打算怎么办?” “不如我们直接开去申城吧?上了高速,你未来老公可是无敌的。” “你认真的?” “我可以帮你向主任还有爸爸请假。” “叫谁爸爸呢。”莫苓收起三节棍,“好好开车,其他事不用你管。” 江右到申城开车需要七八个小时,走高速,佘若游一定能甩掉尾巴。 计划有变,莫苓打电话回家说明情况,接着再向Y叔请假。 搞定家人、上司,她不忘发微信给孟伊。 孟伊:你的工作包在我身上,回来时,记得帮我带几盒生煎。 莫苓:没问题。 佘若游也不含糊,他戴上蓝牙耳机拨通班长电话。 一通卖惨,佘若游开心地比出“OK”手势:“运气真好,之前那位大哥明天刚好回岗。” 莫苓努努嘴:“小镜终于舍得回来了。” “小镜?”亲昵的称呼,引得佘若游醋味大发:“你们很熟吗?” 莫苓故意刺激对方:“比你熟。” 佘若游冷哼一声:“我要画圈圈诅咒他,明天骑垃圾车翻到沟里去。” 莫苓摇摇头:“幼稚!” 佘若游不服:“我幼稚?老吴你给评评理。” 两位恩人打情骂俏,惊魂未定的吴止酉听得一头雾水,帮谁都得罪人。 “这个……那个……”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见老吴一脸尴尬,佘若游笑道,“到了申城,我给你安排个好地方,有山有水、冬暖夏凉,最适合养老了。” “是啊,那地方可舒服了,你肯定喜欢。”莫苓知道佘若游说的是他们曾经的家。 “谢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将来一定报答你们。”吴止酉老泪纵横。 “实习时,你那么照顾他,这是应该的。”莫苓拍拍吴止酉的背。 老人体力虽好,仍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背脊凸起的骨头证明他身上并没有多少肉,相似的触感,让莫苓想起了自己的老爸。 她对吴止酉说:“到申城还要很久,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们叫你。” 吴止酉闷闷哼了一声,然后蜷起身子靠在椅子上养神。 几百公里路程,一直保持这种姿势哪里吃得消。 莫苓从后座爬到副驾驶座,把位置让给老吴:“你躺着睡吧,这样舒服一些。” 吴止酉不知所措:“这怎么好意思。” 莫苓指着佘若游:“长夜漫漫,他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我得陪着她。” 佘若游单手搂住莫苓的肩膀:“亲爱的坐我旁边,我会更加有动力。” 听小两口那么说,吴止酉这才乖乖地躺了下去。 佘若游拍拍自己大腿:“亲爱的,要不要也躺会儿?” 莫苓把他的脸往前转:“后面追兵还没甩掉,看路,好好开车。” 佘若游收回手,大拇指刮刮鼻子,自信地说道:“上高速前,我一定甩掉他们。” 第12章 司风镜本来只请了一周假。 最后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愣是拖了大半个月才去上班。 复职第一天,社区办公室除了孟伊不在,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大妈们问东问西,把他脑子都问蒙了。 逃出办公室,骑上垃圾车,司风镜踩着脚踏板,抬头看了看天。 云厚色暗,是下雨的征兆。 算算时间,佘若游和莫苓他们也该到地方了。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一切顺利。 骑到主干道中段,司风镜看孟伊在拍垃圾照。 该不该打招呼,他有点纠结。 发现司风镜,孟伊叉腰走了过来:偷拍00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请假期间,莫苓没找过自己,司风镜以为这件事算过去了。 如今孟伊替好友出头,他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 孟伊:我手里有一堆证据,你别狡辩,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证据? 他用付费一对一软件直播,没缓存、没痕迹。 当时莫苓亲自查看手机都毫无发现,她怎么可能抓到把柄? 司风镜疑惑地盯着孟伊直看,三秒过后,他窘迫地扭过头。 面前的女孩五官太精致,大眼睛闪闪发光,俏脸蛋红扑扑,生气也跟洋娃娃一样可爱。 孟伊以为司风镜故意闪躲、装傻充愣。 她马上从相册找出几张“证据”甩给他看。 熟悉的手机,熟悉的人,司风镜一见,满脸涨得通红,他好想打个底洞钻下去。 孟伊:不想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等00回来,乖乖道歉,当着全办公室人的面,OK? 司风镜把头埋得很低,他一边扶镜框一边点头。 孟伊:快说,为什么偷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照片都干什么用了? 司风镜愣了,他拍的是视频,根本没截图。 不过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 孟伊:难道卖去那种网站赚钱了?快把照片拿出来,当着我的面删掉! 司风镜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我……删……不……我我我没……藏……” 他想解释,可一看到孟伊的脸,他紧张得快要炸了。 证据确凿还想抵赖,孟伊那叫一个气哟。 她做不到像莫苓那样冷静,好好说行不通,那只能动武了! 她伸手去掐司风镜的脖子,司风镜完全吓蒙了。 作为恐女症患者,日常只是说说话,他还能克服。 一旦发生肢体接触,可就要命了。 那种感觉,犹如老鼠见到猫。 身体本能产生排斥,大脑也只会下达两种指令——怕和逃。 两人身高差将近三十公分,加上力量悬殊,坐在垃圾车上的司风镜一个甩手,就把个子娇小、体重偏轻的孟伊给推开了。 孟伊完全没料到司风镜会反抗。 她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结果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水泥地上布满砂砾,磨得掌心生疼。 天哪! 他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清醒过来,司风镜慌忙跨下车,跑了几步,却发现踩到了东西。 抬脚一看,是孟伊的手机,屏幕裂了。 “对不起,我会赔你部新的,你手受伤了,我马上叫救护车。”司风镜捡起手机,想还又不敢靠近。 孟伊拍拍手准备起身,不经意间,瞥见了裂纹。 那画面太熟悉、太刺眼。 尘封的记忆被撕开一道裂口,一些消失了的、遗忘了的片段,残忍的在脑中再现! 封闭的空间内,一整块玻璃在剧烈的撞击下,瞬间碎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血,不断从额头冒出。 周遭充斥着铁锈的味道和死亡的气息。 她整个身体被重物压着不得动弹,喊不出来,逃不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只能在意识清醒中,任由疼痛一点一点扩散,任由身体一点一点变凉,任由呼吸一点一点微弱…… 她还不想死…… 陷入恐惧当中,孟伊将司风镜递过来的手机,一掌打飞。 那一掌,力道很大。 司风镜的身体也随着那个动作往同一方向歪。 孟伊生气了,是他犯错在先,只好乖乖闭上眼睛认罚。 半分钟过去,没有动静传来。 他左眼启开一道缝,眼前的景象吓了他一大跳。 孟伊竟蜷着身子,面色发白,躺在地上抽搐。 除了手掌,她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他想问,她却无法用声音回答他。 他想看,他却无法用双手触碰她。 从前,他从未觉得恐女症有何不妥。 此刻,他却有点痛恨自己了。 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对得起莫苓! 对了,打120! 电话接通,医院急救人员告诉他,半小时内赶到。 她还要躺在路上等那么久,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痛苦。 四处张望,八点来钟,上学、上班、买菜的都走了或回家了。 前后几十米长的距离,竟无人无车。 不行,他不能干等着,他不能指望别人。 “呼……哈……呼……哈……” 司风镜努力深呼吸,不停地进行自我暗示。 不要怕! 她就是只粉兔子。 活蹦乱跳又可爱。 他要救小兔兔…… 反复几次,司风镜一咬牙一闭眼,将孟伊抱了起来。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司风镜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念儿歌,“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孟伊靠在司风镜怀里,鼻子紧贴他的脖子。 断断续续的呼吸,穿入耳帘。 暖得不像话的气息,侵入毛孔。 好不容易跑进脑子里的小兔子们,一下子全被赶走了。 带着气味与温度的喘息,一声一声告诉他,他怀中的是人,身体柔软的女人。 于是,理智与本能开始激烈斗争。 理智告诉他不能丢下她,本能却想做出把她甩出去的动作。 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好…… 嘀嘟——嘀嘟——嘀嘟—— 忍耐即将到达极限之际,前方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闪烁的警示灯,呼啸的报警器,司风镜无比感激。 他抱着孟伊挡在路中间,车停稳,医生推着担架车下来。 把人交给医生时,他们好像跟他说了话。 可他回答了什么,又是怎么到医院的,他却记不清了。 回过神来,司风镜已经坐在了病床旁。 孟伊安稳地躺在上面,眉头微皱,面如菜色,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司风镜撇开视线,浑身不自在。 他竖起中指推了推镜框:“医生说你没事了,像这种不明原因的休克,以前也时常发生?” 孟伊包了一层纱布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司风镜马上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孟伊:我昏倒住院的事千万别告诉00,不然杀了你! 司风镜看完,点头如捣蒜。 孟伊: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但偷拍的事,我跟你没完! 司风镜紧张地解释:“那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可以说了,我一定坦白。” 孟伊: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姑且信你一回。 司风镜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但你为什么休克?” 孟伊:我有碎玻璃恐惧症,你呢?从我睁眼起,脸一直很红,你难道在害羞? 司风镜低下头摇摇:“我患有女性恐惧症,所以才会推开你,对不起。” 孟伊:恐女症?这玩意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司风镜抬眼,畏畏缩缩地嘟囔道:“是我以前告诉你的。” 孟伊艰难起身,抻长脖子打量司风镜。 瞅了老半天,她激动地在手机打了一行字: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第13章 莫苓老爸出生在申城,所以她对这座城市很有好感。 儿时借着公费旅游,全家人一起出行,玩得很开心。 从此,她便对那儿的美食念念不忘。 交了男票之后,她突然萌生了在此扎根的念头。 佘若游也很给力,在郊区以她的名义买了栋大别墅。 花园洋房,靠山临湖,环境优美。 能与心爱之人共筑小巢,生儿育女,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结果,许下诺言的是他,毁约的人也是他。 凌晨五点,莫苓一行人进入申城地界,熟悉的景色勾起了她的回忆。 一年前,离开这里时,天也是灰蒙蒙的。 她和孟伊坐在高铁站附近的快餐店,傻傻地看着窗外摇摇欲坠的天空。 这个地方,是她们的伤心地,她们抱着诀别的心态,远走高飞。 没想到,这么快就杀回来了。 “亲爱的,真的不睡一会儿吗?”见莫苓靠窗发呆,佘若游关切地问道。 莫苓抬眼,老吴在后座睡得正香。 一路狂飙,熬夜开车的佘若游仍精神奕奕。 她反问:“你呢?吃得消吗?” 佘若游侧过脸,冲莫苓笑笑:“有你在,我一点也不累。” 怎么会不累呢? 说到做到,上高速前,他彻底甩掉了所有尾巴,过程却不轻松。 莫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马上到市区了,慢点,没事儿。” 佘若游降速:“等下,我们要换辆车,蓝色保时捷太扎眼,很容易查到。” “你要把车丢了?” “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先找个隐蔽的停车场,完了重新喷漆或换牌照。” “你那么喜欢蓝色,可惜了。” “一辆车而已,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情义比钱重,这种品质特别难能可贵。 莫苓最喜欢佘若游这点:“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患病,你去我们那当保洁员,你回来……这些事儿。” “我生病连你都瞒着,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走之前,我和我爸大吵一架,他气得要和我断绝关系,此后再无联系。” 对待双亲,佘若游总是嘴硬心软。 莫苓不太赞同他的做法:“有病不告而别,你以为这是为我们好?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佘若游撇撇嘴,无言以对。 莫苓身子侧向佘若游那边:“万一没救回来,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你在哪?” 佘若游嘴边划过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们把你养大,把你送出国留学,你就这么报答他们吗?” “……” “你爸妈对我不满意,你和我私奔,他们嘴上不认你,背地里还不是换着法子关心你。” “……” “既然治好了,理应回去看看他们,把事情都说清楚。” “说什么?” “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你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话音未落,街口的红灯亮起。 佘若游停下车,他趴在方向盘上深情地凝视莫苓:“我们在一起呢。” 他眨眼的速度很慢,样子看起来有些疲累。 他额头的碎发耷拉下来挡住了眼睛,她很想伸手替他拨一拨。 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回:“你也知道我的意思。” 他的脸,有表情和没表情完全是两种画风。 一暖一冷,莫苓想她大概一辈子也看不腻。 一辈子? 她打算一辈子都不原谅他吗? 他又会追她一辈子吗? 不知道。 红灯跳转,莫苓转过身体,直视前方:“走吧。” 走吧! 此刻,她希望这段旅行能一直持续下去。 佘若游挺直腰杆专心开车:“到家了,你们洗洗睡,我出去买点东西。” “好。” “我回来之前,你们别出门,任何人敲门也别答应。” “好。” 早上七点多,三人打车来到佘若游位于郊区的别墅。 莫苓曾在此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佘若游失踪,她一个人傻傻地熬过了两个春夏秋冬。 花园里的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她等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步入屋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还未散干净。 陈设如昨,她离开了,他又住了进来。 “老吴,这地方和江右一样,三楼归你。”到了客厅,佘若游先招呼吴止酉,“你先去洗个热水澡,饭好叫你。” “好,你们辛苦了。”吴止酉扭着腰慢慢上楼。 “亲爱的,要不要叫份外卖?我怕你和老吴等不及。” 莫苓原地伸了个懒腰:“比起饿,我们更需要休息。你也别急着买东西,睡饱了再说。” 佘若游兴奋地蹦到莫苓跟前:“一起睡吗?” 莫苓翻了个大白眼:“你睡主卧,我睡客房。” “客房没被子,杂物间也是。” “我睡沙发。” “客厅空调坏了。”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莫苓牙齿磨得咯咯作响:“那你睡沙发。” 说完,一口气冲上二楼,她要赶紧洗澡,把床占为己有。 再睁眼,已是下午。 阳光透过厚重的帘子,斑驳地打在地板上,亮度恰好让床上之人看清四周之物。 睡饱了,莫苓心满意足地伸展四肢。 抻腿时,她发觉腰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伸手一摸,居然是手臂! 她吓得弹坐起来,被子掀开,发现身边躺在佘若游。 这混蛋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不科学,她睡眠很浅,一惊就醒。 真是活腻了,竟敢偷袭? 莫苓一手揪住佘若游的头发,一手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三节棍。 佘若游睡眼惺忪地开口:“亲爱的,大清早这是玩什么play呢?” 莫苓用棍子抵住佘若游的面颊:“未经同意,擅自爬上我的床,你有什么想说的?” 佘若游嘟嘴卖萌:“客厅好冷,沙发不舒服,上床之前我征求了你的意见。” 莫苓加重力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床头柜放着两部手机,佘若游指着其中一部,说道:“有视频为证。” 莫苓有时会赖床,佘若游便想了一条毒计,拍视频恶搞,来叫醒她。 她抄起手机,输入记忆中的那串数字,成功解锁。 密码还是她的生日,他没有换。 莫苓有些感动,打开视频,睡姿暴露,画面不忍直视。 佘若游没说谎,真的问过她。 不过,她完全没听到。 沉默等于同意,又被这小子钻了空子。 莫苓怒删视频。 佘若游拨开伸缩棍:“亲爱的,别这么生气,我只是抱着你睡了一觉。” 莫苓当然知道,但还是郁闷。 目光游移,落到床头的夜灯之上,她又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 她不解地问道:“你有夜盲症,不开灯,睡得着?” 第14章 佘若游解释:“这个症状和病一起治好了,以后你不用迁就我了。” 莫苓将信将疑:“那么多年都克服不了,什么医院这么厉害?” 佘若游委屈地说道:“外国病人超凶的,到点熄灯,不熄告你侵犯人权。” 莫苓追问:“你去国外了?那儿没有VIP病房吗?” 佘若游无奈开口:“多个地方多个希望,CML太烧钱,能省则省。” 莫苓很难想象,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CML,她在网上查过。 那是一种恶性肿瘤,潜伏期和正常人一样。 一旦病发,疼痛难忍,病人将会被折磨得毫无尊严。 若想彻底治愈只有移植干细胞。 如果家底不够厚,如果等不到匹配的干细胞,如果移植后产生排斥反应…… 那病人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等待死亡。 听佘若游的口气,他应该辗转了许多国家。 莫苓不清楚配型成功前,他是以一种什么心态颠沛流离的。 化疗,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独自面对病魔,独自承受所有苦痛…… 他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残忍! 光想象,莫苓都难受得不行:“你真的……完全好了吗?” 虽然,她极力控制情绪,颤抖哽咽的嗓音仍出卖了她的心。 佘若游笑嘻嘻地握住莫苓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只要你不揍我,只要不感冒,我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CML患者,移植成功也可能复发。 术后需要注意很多细节,莫苓没法一一查到。 但佘若游说的那两条,似乎是故意针对她的。 可那又如何。 他胸膛的温度,通过呼吸起伏,传到她掌心。 他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莫苓心软了:“床让给你睡。” 佘若游却得寸进尺,他将莫苓拥入怀中:“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提任性的要求。 每次,她都不忍拒绝。 这次,莫苓犹豫了。 佘若游随即补充道:“东西我已经买回来了,老吴也安顿好了。” 莫苓抬头看向佘若游:“什么时候买的?” 佘若游收拢臂弯:“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国外的那些年?” 莫苓一怔。 佘若游闭上眼睛:“你知道吗?今天,是我这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莫苓眉头紧蹙,鼻头酸涩。 佘若游叹道:“独自躺在冰冷陌生的病床上,我真的很害怕,怕闭上眼就醒不过来。” 莫苓咬紧唇瓣,眼泪上涌。 佘若游轻轻抚摸莫苓的头发:“可你在身边,我却觉得好安心。” 莫苓又何尝不是。 回到久违的家,看着熟悉的风景,嗅着熟悉的气味,躺在熟悉的床上,面对熟悉的人…… 所以,她本能地卸下了防备。 思及此,莫苓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任由时间悄悄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抗议声。 莫苓窘迫不已,她倏地弹起来:“我饿了,要下去吃饭了。” 佘若游从背后抱住莫苓,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去做。” 说完,他率先跳下床换衣服。 莫苓伸手摸摸脸,被他亲过的地方,热热的,烫烫的。 她真是太没用了,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怎么面对他呢? 迷茫之际,他削瘦的背影闯入眼帘,她看得目不转睛,心里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原谅他吧…… 不行! 情感这么说,理智马上跳出来反对。 两种情绪发生激烈碰撞,莫苓陷入矛盾当中。 佘若游走后,她抱头倒在床上滚来滚去,折腾了一小时,才下楼。 来到客厅,佘若游正在厨房忙碌,吴止酉坐在沙发上吃橘子看电视。 莫苓习惯性地走向佘若游,但想到刚才的事,她又折回来陪老吴。 吴止酉递了个橘子给莫苓:“小游买的,可甜了。” 剥橘子容易弄脏手,莫苓摇摇头:“我不吃,谢谢。” 吴止酉帮莫苓剥:“先垫垫肚子吧。” 尽管已长大成人,但削皮、盛饭、拿鞋,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莫苓老爸总爱替她干。 老吴的行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莫苓感激地接过橘子,吃完,她也给吴止酉剥了几个。 老吴很喜欢吃橘子,一口一个,边吃边看电视。 本地新闻台正在播放一档人物专访节目,受访者是位中年男性。 那人长相儒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留着青皮胡、大背头,看起来像个谦谦学者。 字幕介绍:盛天辰,UNFOLD研究所所长,克隆专家。 “老吴,你喜欢这个?”吴止酉看得很认真,莫苓好奇地问。 “粗人一个,哪懂什么科研,就觉得这人说话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吴止酉摇摇头。 “多厉害?” “他说动物克隆已经过时了,未来世界是属于克隆人的。” “真敢说。” “筛选优质细胞进行克隆,那样人类就不会生病,衰老速度也会大大减缓,一些不可自愈的疾病也能找到治疗方法。” “想法很好,但这应该不是我们所能见证的世界,而且克隆人类是禁止的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国家明令禁止的事,一样有人干。”佘若游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 莫苓与吴止酉齐刷刷看向他。 放下菜,佘若游继续说:“这家研究所表面是医疗机构,但据内部人士透露,他们真在做这方面的实验。” 莫苓起身帮忙:“那要研究出来,岂不乱套了?” 佘若游返回厨房:“有利有弊吧。” 受佘若游影响,莫苓也算半个科幻迷。 她记得书上是这么说的:“克隆技术对生物、医学、农业有重大价值,克隆人类却会彻底搞乱社会人伦关系。” 佘若游歪歪脑袋:“追求健康、失去亲人、患有不治之症者,应该不会考虑那么多。” 莫苓先洗手:“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人愿意让别人代替自己吧?” 佘若游往锅里倒油:“世上这么多人,总有愿意的。” 莫苓玩起手中的泡沫:“为什么愿意?” 油烧热,佘若游下菜:“年纪轻轻身患绝症,放不下家人爱人,便想找个替身替自己照顾他们。” 玩够了,莫苓拧开水龙头冲手:“站在患者角度,好像可以理解,但他们的家人呢?” 佘若游手持锅铲,不停翻炒:“如果有个克隆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 第15章 比起未来,莫苓更喜欢冷兵器时代。 策马扬鞭,仗剑天涯,诗情画意,豪情万丈。 机械化、高科技产物,那些充满智慧与想象的结晶,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她说:“以现在的科技水平造不出克隆人,不存在的东西,我没法回答。” 佘若游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假如,我是克隆人呢?” 莫苓语气肯定地说道:“你怎么可能是克隆人。” 佘若游表情认真:“本体没等到匹配的干细胞,去世前通过复制技术才造出了现在的我。” 闻言,莫苓怔了怔。 思考片刻,她把手上的水甩到佘若游脸上:“你这想象力,可以去画漫画了。” 水溅到眼睛里,佘若游闭目炒菜:“准确来说,我不是克隆人而是复制人。” 克隆人和复制人不同,以前佘若游科普过。 遗憾的是,莫苓没记住。 科幻迷爱幻想,所以他画画也天马行空。 她很欣赏,却不当真。 替他擦眼睛时,她开玩笑道:“抽取细胞、分裂、繁殖,生出来后再用气筒打气吹大吗?” 莫苓的吐槽,惹得佘若游大笑不止。 莫苓戳戳佘若游的脸颊:“还笑,菜都炒糊了。” 睁眼后,佘若游快速颠勺,火势猛蹿,锅内的菜跳到半空又落下。 他学什么都快,这技术都快赶上星级酒店大厨了。 莫苓看入了迷:“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陪老吴吧?” “我跟老吴商量过,再歇几天带他出去转转,先熟悉熟悉环境,方便日后找工作。” “都七十岁了,还要工作。”莫苓听着有些心酸,“那你也回去看看你爸妈吧。” “你和我一起去呗。” “……” “你答应和我约会十次,第二次的约会地点就定在我爸妈家。” 答应了的事,不能反悔。 莫苓点点头:“行。不过,你妈又要甩支票到我脸上,到时可别怪我带着钱走人。”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第一次约会内容?” “江右没有IMAX,老吴想看,他说买一张票就行,我们可以自由活动。” “你问他想看哪部。” “OK。” 莫苓返回客厅,老吴还在目不转睛地看克隆专家的访问。 她点开买电影票的APP问他喜欢哪部。 听到有电影看,吴止酉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不会玩智能手机,长满茧子的手,想碰屏幕又不敢点。 见老人满眼新奇,莫苓便手把手教他使用。 饭菜上桌,吴止酉选中了一部漫威大片,下周五晚上七点半的票。 吃完饭,老吴躺在客厅看电视。 佘若游与莫苓在厨房收拾,他洗碗,她擦干净摆放。 水池里还剩几个碟子,佘若游突然问莫苓:“亲爱的,机会难得,要不要当我模特?” 从前出于好奇,莫苓给佘若游当过几次模特,那滋味,谁试谁懂。 她撇撇嘴:“刚吃饱就想让我坐着?肚子会长救生圈,我不要。” 佘若游湿手抱住莫苓的腰:“一点也不肥,再长十斤肉,我也喜欢。” “快放开。”莫苓脸上浮出丝丝红晕,她边挣扎边瞅客厅,“老吴还在外面看着呢。”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着,佘若游不管不顾地赖在莫苓身上。 莫苓关上水,叹道:“好吧好吧好吧。” 佘若游开心地亲了亲莫苓的脖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厨房收拾干净。 晚上七点,二人来到画室,灯光全开,亮如白昼。 莫苓端坐于椅子上,佘若游坐在距她几米开外的画板前。 他时而抬头,时而低头,画得十分投入。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在莫苓眼里,沉浸在绘画当中的佘若游,世界第一帅。 看着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想起电影《泰坦尼克号》,里面男主为女主画画的场景。 那时,班上男同学全在讨论女主角的裸|体,女孩子们都在花痴男主角的神颜。 她想,每个姑娘心中大概都住着一个名叫“Jack”的王子。 后来,遇到佘若游,莫苓的少女梦得以成真。 可惜他们的结局却和男女主角一样走向了悲剧。 如今,王子再度归来,原本化作粉末的爱情又死灰复燃了。 失而复得,掩埋在心底的情愫再次破土发芽。 哪怕一句话不说,只是这么面对面坐着,莫苓也觉得异常满足。 一路惊险,难得偷闲,卸下防备,她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眼皮子眨眨,莫苓有些困了,可她不敢打扰他,只好强撑硬抗。 昏昏欲睡时,佘若游将莫苓打横抱起。 他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乏了应该告诉我。” 莫苓自然地圈住佘若游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几点了?” 佘若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八点半。” 莫苓眼睛半睁半阖地说道:“时间还早,我不想上楼。” 佘若游抱着莫苓走出画室,老吴睡得早,客厅没有人。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那我们看场电影再回房吧。” 莫苓小声呢喃:“我要膝枕。” 佘若温柔地道了一声:“好。” 家庭影院开始播放科幻片《第六日》。 莫苓躺在佘若游大腿上,她无心看屏幕,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直看。 每换一种角度,她好像都能从中体会到不同的风情。 这个男人,是上天的恩赐,也是她这辈子都逃不开的劫。 她抬手轻抚他的脸,他握住她的手,垂眸俯视她,情深款款。 她缓缓闭上眼睛,他慢慢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面颊上,她心中一紧。 “亲爱的,我也好想体验一把膝枕。”佘若游的嗓音带着一丝孩子气,似撒娇似央求。 吓死莫苓了,她还以为要接吻呢。 这家伙总不按套路出牌。 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坐起身,拍了拍大腿。 位置互换,佘若游兴奋地躺到莫苓腿上,脑袋来回蹭,相当不安分。 “亲爱的,好舒服,我好喜欢……” 卖萌撒欢,像极了可爱又不失野性的小猫咪。 莫苓揉揉他的头发:“躺着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佘若游侧过身抱住莫苓的腰,整张脸埋入她怀中:“电影哪有你好看。” 莫苓一脸宠溺,难掩笑意:“就你嘴甜。” 话音未落,她在佘若游发丝间游走的手,顿时僵住。 她真是口嫌体正直,嘴硬心软。 只要他一主动,她便控制不住想与他亲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做出选择。 两个人不能一直维持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搞暧昧,是渣女的行为! 第16章 在别墅窝了好多天,获得出门机会,莫苓和吴止酉心情都特别好。 三人起了个大早,为了让老吴熟悉环境,佘若游特意选择乘地铁出行。 之后,还到大商场给他买了部智能手机。 到了电影院,取完票,老吴马上戴上3D眼镜。 莫苓和佘若游像护送黑帮大佬一样护送他进影厅。 “亲爱的,我们去哪里约会呢?”安排好老大,佘若游牵起莫苓的手。 “一场电影两小时,走不远,干脆去江边散散步,吹吹风吧。”莫苓说。 影院所在的商业广场,临江而建。 华灯初上,早春的风吹在脸上带着潮湿的凉意。 一到夜晚,这座城市便成了光影的海洋。 江面映着天幕的星辰,苍穹反照两岸的灯火,水天一色,将这座不夜城渲染得无比迷人。 而此地,又恰好是二人初次约会的地方。 相同的季节,相同的风景。 莫苓依然清楚地记得,他们初次牵手,初次拥抱,初次怦然心动的感觉。 连续几夜同床共枕以及那些甜蜜温馨的日常,让她彻底理清了自己的感情。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看着波澜起伏的江水,莫苓对身边的佘若游说。 “嗯,我听着呢。”佘若游侧身依在栏杆旁,深情地凝视着莫苓。 “求婚戒指,在离开这里的前一晚,我把它丢进江里了。” 佘若游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取下套在项链上的戒指:“那我的,留着也没用。”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噗通一声,水花溅起。 说扔便扔,佘若游的果断,让莫苓既吃惊又好笑。 她忍不住打趣道:“还说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佘若游自信满满地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会再买对戒指向你求婚。” 这家伙,还是这么笃定,这么坦然。 和当初一模一样。 莫苓不禁心潮涌动。 一个开保时捷的帅哥,缠上一个来自小城市的打工妹。 那时,她总觉得对方是骗子。 可他最终还是用行动和真心打动了她。 佘若游凑到莫苓面前:“在想什么呢?” 莫苓认真地注视佘若游:“那晚,你在这里向我求婚的情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江水船坊,烟火垂钓,鱼宴戒指,浪漫新鲜。 佘若游以游玩为借口,带她夜钓。 她是个新手,随意下钩,竟钓了一条大鱼。 佘若游亲自烹饪,下筷时,她在鱼肚子里发现了一颗硕大的钻戒。 然后求婚,然后亲吻,然后…… 清风拂面,佘若游额前的碎发被吹乱。 这一回,莫苓毫不犹豫地伸手替他拨开:“以你的性子,如果我和别人相亲交往,你肯定会跳出来捣乱,对吧?” “当然。” “我不答应你,你不成全我,我俩一辈子这么干耗着,谁都得不到好下场。” “人活一辈子,请原谅我的自私。” “年轻时,我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爸妈不同,我还是答应了你的求婚。” “我妈当时天天拿支票打发你,你却坚持下来了,我真的超感动。” “所以,如果这次你还打算求婚,我希望能得到彼此父母的祝福。” “你意思是……只要我爸妈接受你,你就答应嫁我?”佘若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能正式把佘若游介绍给自己的父母,莫苓一直觉得很遗憾。 如今能重来,实属上天眷恋,她想好好珍惜。 于是,她笑着说道:“你不辞而别,我爸放话说,要是见到你,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佘若游也笑了:“一条狗腿换你一生一世,值。” 无所畏惧,盲目自信,莫苓不知他哪来的勇气。 但自己的父母,自己清楚。 只要她喜欢,他们肯定无条件支持,打断狗腿什么的,纯属气话。 “明天我就带你回家,搞定了再去见岳父岳母。”获得原谅,佘若游激动地抱住莫苓。 “你爸爸喜欢喝龙井,你妈妈喜欢香氛,去之前,是不是该提前打声招呼?” “不用,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万一他们不在呢?” “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我有预感,他们一定会在家等着我们。” 看着佘若游含笑的眉眼,莫苓心里所有的不甘与怨恨,顷刻间烟消云散。 过分乐观有时也不是坏事。 否则,他靠什么度过生死难关,重生归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告别过去的理由。 四目相接,情念突生。 佘若游左手轻轻拨动莫苓散落在面颊的发丝,右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 呼吸交换间,他的唇慢慢靠近她的唇。 “我可以吻你吗?”他十分绅士地问。 她不答,闭上眼睛,任由心跳加速。 嗡嗡嗡! 嘀—— 四瓣唇即将亲密接触之际,两个人的手机同时振动响铃。 大概是老吴。 情绪被打断,莫苓有些失望地睁开眼睛。 佘若游却没有理会,他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亲吻的模样悉数落入眼中,她不禁红了脸。 分开后,二人额头互抵。 佘若游动情地凝着莫苓,舌尖滑至嘴角,似在回味。 余光轻瞥,身旁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在吃瓜看戏。 莫苓羞赧地退开两步,拿出手机遮掩。 果然是老吴发来的消息。 第一次看IMAX巨幕,老人家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老吴:这巨幕效果真牛叉,我感觉他们的子弹好像打中了我。谢谢你们,我今天玩得很开心,也祝你们约会愉快。 佘若游回了一个笑脸表情。 莫苓也想照做,选图时,她却收到了孟伊发来的微信。 孟伊:老吴的案底我查到了。 孟伊:二十三年前,他手持菜刀在家砍死了一名大学生,死者为男性,T大英语系研究生,外地人,姓谭。 孟伊:后因自首情节被判无期徒刑,执行期间表现良好且有悔改之意,只坐了二十年牢。 在家砍死大学生!!! 这几个字眼,深深刺痛了莫苓的视线。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第17章 为了进一步了解详情,莫苓提议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周末晚上,星巴克人很多。 莫苓选了个靠墙近角落的位置,佘若游去点单,她继续看孟伊发来的消息。 孟伊:谭某是金主的家教,老吴自首时说谭某盗窃,被他当场抓住,二人协商不成才动起了手。 孟伊:老吴再三强调自己不是故意杀人而是正当防卫。出事后,金主马上改名换姓,随母亲搬到了其他地方。 莫苓:谭某家庭条件如何? 孟伊:那时网络不发达,事发太久,不好查,但能读得起大学,应该不穷。 莫苓:按照当时的薪资标准,老吴家也不富裕,谭某能偷什么东西?况且,他有妻有女,老实忠厚,怎么会为钱杀人? 孟伊:我只能查到这么多,要不,你问问本人或者混蛋? 莫苓:我找机会试试,辛苦了! 孟伊:不辛苦,你啥时候回来? 莫苓:emmm,估计还得呆一段时间,你那边怎么样? 孟伊:我说个事给你听,你千万别惊讶。 莫苓:【吃瓜.jpg】 孟伊:高二那年,我爸不是给我了请了个家教吗? 莫苓:对,你那会儿天天吐槽他,还变着戏法整蛊他。怎么,又联系上了? 孟伊:尼玛,不是联系上,而是遇见了。 莫苓:我去,在哪遇见的? 孟伊:我们社区,还是你认识的人。 莫苓:??? 孟伊:司风镜! 莫苓:居然是小镜???他来我们社区挺长时间了,你怎么才认出来? 孟伊:还不是因为那场事故,嗓子坏了不算,记忆也出现了问题,鬼知道他会来这里! 莫苓:千里姻缘一线牵,我看好你们哟。 孟伊:开什么玩笑!你能不能让他以后别来我家打扫卫生,家里看不到一点垃圾,我好没安全感! 莫苓:我和小镜提过,但他有恐女症,一个人去不了,怎么突然……?11,你老实交代,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孟伊:还不是因为他偷拍你,然后就…… 莫苓:就什么? 孟伊:【过程省略一万字】,结果他主动来我家打扫卫生,说要靠这个治好恐女症! 莫苓:【豹笑.jpg】既然是老熟人,那就帮帮他吧。 孟伊:反了,我买的那些编程书,里面折角划红线,不会做的部分,他一声不响全给我解出来了。 莫苓:那不是很好,我记得你说过,他是MIT毕业的,有大神带,大学自考轻轻松松。 孟伊:我习惯一个人,他天天来,我好不自在,最要命的是,我怕他又给我补课。 莫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伊:笑你妹啊!我都快疯了,我让他别来,他不听,你快帮帮我呀! 莫苓:你以前对付他不是挺有一套的?把那些play再玩一遍呗。 孟伊:债见!【喷火.jpg】 莫苓:好了好了,别生气,等我回去跟他说。 孟伊:不行,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打电话。 莫苓:【抱拳.jpg】 退出微信,莫苓准备给司风镜打电话,佘若游却回来了。 电影快结束了,她只好暂时作罢。 二人返回影院,检票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吴止酉提前半小时退场了,还留下一部手机。 两人相视一眼,佘若游接过手机,屏幕自动弹出备忘录。 ——打扰你们这么多天,实在抱歉! ——和你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和子女的爱,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过,我不想继续连累你们,以后大家各走各路吧! ——祝你们幸福,勿念。 “老吴什么意思?”进去前好好的,电影没放完人走了,毫无征兆,莫苓无法理解。 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佘若游死死盯着手机,一言不发。 莫苓不甘心,她仔细检查老吴的手机,试图找到一些新线索。 但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发了一会儿呆,佘若游向工作人员询问情况。 对方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寒暄几句,里面陆续有人出来,他们只能离开。 “故意让我们买一张票,难道老吴早有预谋?”离开的路上,莫苓如此猜测。 “都怪我疏忽大意。”佘若游挠挠头发,有些烦躁。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应该走不远,我们去找找吧。” “没用的,他诚心想躲,我们很难找到。” 在江右,有孟伊这个电脑高手坐镇,她们都没能锁定老吴的行踪。 申城比老家大许多,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理智上,莫苓赞同佘若游的说法,也尊重老吴的选择,但在情感上,她还想争取一下。 “找找吧。”明知是无用功,佘若游还是答应了。 出了电影院,两个人分头寻找。 他们跑了几条街,周边大小酒店也都进去问了个遍,结果和预料中的一样。 在江畔汇合时,佘若游和莫苓的脸上挂着疲惫和失望。 “凌晨了,还找吗?”佘若游抹了把脸,甩甩汗。 “我不担心老吴一个人生活,我只怕他被那群人抓到。”莫苓喘着粗气说道。 “他女儿若是铁了心,迟早能找到我们,想必老吴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不告而别的。”佘若游递了一瓶水给莫苓。 “难道我们会怕她?实在不行,还可以报警呀。”莫苓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老吴如果想报警早报了,他女儿对他再残忍,他依旧想当个好父亲。” “他女儿为什么非杀他不可?因为坐过牢会影响她的声誉?这理由太牵强了。” “关于这件事,我曾单独问过老吴,他说,有些秘密只能两个人分享。如果不是在里面呆得太久,他压根不会跑,他还想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壮年进去,老年出来。 失去自由,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个中滋味,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只不过,两个人是指舒羽和吴止酉吗? 分享的秘密,又是否和当年那桩命案有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莫苓心想。 第18章 “别想那么多,吉人自有天相。”莫苓闷闷不乐,佘若游上前安慰。 “哎,走吧……”莫苓摇摇头,自兼职以来,这笔单办得最郁闷。 “打车还是公交?” “公交吧。” 莫苓不想那么早回家,老吴说走就走,她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了什么似的。 申城有很多夜宵线路,有的人挺多,有的一节车厢只有三两乘客。 以前,佘若游玩心重,总爱拉着莫苓等夜班车。 在安静的车厢里,选个靠窗的座位,两人看着夜景聊着趣闻,比开跑车兜风还要有情调。 今晚,车上人不多不少。 上去时,所有座位恰好满了,只剩他俩像异类一样杵在车厢中间。 被一车人围观,莫苓显得有些不自在。 她背对车门而立,左手拉吊环,右手插袋。 佘若游站到莫苓左边,将她揽入怀中:“抱着我吧。” 坐公交回家需要一个多小时,手一直吊着,很酸。 莫苓听话地环住佘若游的腰:“半小时后轮换。” 佘若游下巴抵在莫苓的脑袋上:“半小时后一定有人下车。” “这么肯定?要是没人下车呢?” “那我蹲下,你坐我身上。” “去你的。” “终于笑了。” 莫苓对着窗子照了照:“我其实没有不开心,就是有点不爽。”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你自以为的好心,对别人来说也许会成为负担,只要还活着,总能再相见。” “希望老吴一切安好。” “会的。” “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爸妈?” “不去了。” “为什么?” “买咖啡时,我打了家里座机,无人接听。” 说突袭,结果还是提前通知了。 莫苓在佘若游怀中蹭蹭,怕吃闭门羹的人,原来不止她一个:“干吗不打手机?” 佘若游揉了揉莫苓的头发:“他们忙得很,手机归秘书管,我才不想通过外人呢。” 不知为何,莫苓却感觉松了口气。 “那明天回江右吧,事我跟头儿说了,但金主手下看到我们帮老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大不了还钱呗,票子哪有狗头重要。” “头儿爱钱,让他把吃下去的吐出来,他一定很生气,而且这么做有损信誉……” “不就一百万嘛,我赔给他。” “那倒不用,回去我卖卖惨,下次任务分文不取,应该没事。” “如果他让你去跟客户道歉呢?” “道歉又不要钱,说实话,我还蛮想见见她的。” “要我陪你去吗?” “女人和女人聊天,你就别瞎掺和了。” 翌日下午四点,莫苓与佘若游回到江右。 孟伊来接机,见二人手牵手出来,直接吓傻了。 她强行把莫苓拉上车,撇下佘若游直接走了。 孟伊: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起出去才几天,回来就变样,当年可是他先抛弃你的,你不怕再上一次当吗? 莫苓:你可以说我心软,可以骂我没用,但我不能自欺欺人,我还爱着他。不过,这次不会像之前那么冲动,双方父母同意,我们才结婚。 孟伊: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Y叔在陶茗居等我们,他老人家很生气。 莫苓:都怪我擅做主张连累了你,金主那边是不是发难了? 孟伊:前几天,金主带保镖跑来办公室找麻烦,让我们赔钱道歉,不过Y叔摆平了,这次请喝茶,是有新任务。 陶茗居,市内数一数二的高档茶楼。 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兼具时尚与古典气息。 里面设有欧式与中式两种包厢,皆以茶命名。 雀舌,Y叔只要来光顾,必选此包厢。 莫苓与孟伊赶到时,只见一光头胖子坐在那品茶。 四五十岁,圆脸、大眼、双下巴。 慈眉善目的,啤酒肚硕大,好似一尊弥勒佛,笑起来让人倍感亲切。 除此之外,他身边还蹲着一只不停吐舌头的金毛狗。 两人刚进门,金毛就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笨笨,好久不见了……”莫苓喜欢狗,她开心地蹲下来揉金毛的脑袋。 孟伊怕被狗舔,趁笨笨不注意,赶紧坐到Y叔对面。 Y叔笑嘻嘻地给孟伊倒了杯茶。 这茶杯还没端起来,笨笨突然偷袭,孟伊吓得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笨笨以为孟伊想和自己玩,直接趴到她身上乱舔。 孟伊说不了话,只好与笨笨在宽敞的包厢内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莫苓坐到孟伊的位置,品了品杯中之茶:“您这雀舌,口感真是甘爽又清香。” 被夸,Y叔不喜反而叹气起来。 莫苓马上放下茶杯认错:“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需要我上门道歉吗?” Y叔不回答。 莫苓缓缓抬起头,她看到Y叔的中指不断摩挲眉毛。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表示他在酝酿什么计划。 她不做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钱赚不完,你的选择没错,只是有些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明白。” “雇主说,你仅凭目标人物一面之词就翻脸了,没有确凿证据,这么做不符合行规。” “她一直派人暗中跟踪我,还一路追到申城。” “你确定那是她的人?” “车牌号,保镖样子,我都记下来了,一查便知。” “不必,我已搞定。”Y叔又替莫苓斟了一杯茶“下回翻脸,记得先掌握证据,主动权在自己手里,说话谈条件才有底气。” 这次,事发突然,来不及多考虑。 莫苓她双手捧杯,赔不是:“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一杯哪行,一毛钱没进账还让我操碎了心,必须连本带利给我赚回来。” “没问题,新任务我只跑腿不收票子。” “孟伊这家伙嘴真快。”茶具旁放了个黑色腰包,Y叔从中摸出一张照片推到莫苓面前。 照片反面朝上,左下角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 仔细辨认像“曲”和“昱”。 是人名,莫苓认识。 翻过来一看,果然是那位大人物。 “哟,这不是我们T大的校长吗?”开学典礼,毕业典礼,莫苓分别见过两次真人。 “雇主是谁,查什么?”她用手指头弹弹相片。 Y叔轻啄一口茶:“雇主是他妻子梅萱女士,她说自己丈夫近一两年性情大变,每个月总有一大笔钱不知去向,怀疑他在外面养小三。” 莫苓一惊,照片从指尖滑落。 曲昱不仅是大学校长,还是享誉国际的绘画大师。 其作品曾多次获得国内外大奖,单件售价最高超千万。 他的妻子梅萱,也是著名的陶艺大师。 二人结婚几十年,一直恩爱有加。 在全校师生和媒体眼中,他们可是一对模范夫妻。 这样的人,养小三? “曲昱与疑似出轨对象之间往来的短信,我发给孟伊了,号码是申城的。” “好。” “下周,曲昱将受邀前往申城参加油画展,我跟那边的主任打好了招呼,你和孟伊以学习进修的名义过去。” “好。” “记住!”Y叔竖起食指,郑重嘱咐,“书证、物证、视听资料、证人证言,一样都不能少。” 莫苓收好照片:“打离婚官司,这些资料可派不上什么用场。” Y叔摆摆手:“像他们这种名人,上法庭本来就不是首选。” 目的不是离婚,那就是奔着把柄或者舆论去的。 莫苓点点头,再看孟伊,她缩在墙角,被笨笨堵在那里不得动弹:“没其他事,我们回去准备了。” “这次可别再给我搞砸了。” 莫苓站起来,吐吐舌头:“那我不敢保证,我们尽力而为吧。” Y叔拍拍圆鼓鼓的肚子,笑道:“看来上笔单对你打击不小,学会给自己找退路了。” “我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高报酬高风险,那些有钱大佬比普通人精多了,想必这回报酬也不低,还是谨慎点好。” “是啊,也许里面又藏着什么隐情呢。” “您可别立flag,我的小心脏吃不消。”莫苓拍拍胸口压惊,“那就不打扰您品茶了。” “笨笨,过来!”Y叔抬手招招。 听到主人召唤,金毛屁颠屁颠地跑回原处坐着吐舌头,哈喇子流了一地。 危险解除,孟伊逃也似地冲出包厢。 关上门,莫苓直接走向盥洗室。 弄了一脸口水,孟伊找不到肥皂,情急之下用了洗手液。 “11,这不能洗脸。”莫苓递上纸巾,“很伤皮肤,容易过敏。” 孟伊一只手擦脸,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被笨笨舔过和毁容有什么区别!那只臭狗为什么只缠着我,明明你也在,太不公平。 莫苓打趣道:“笨笨是颜狗,我想跟它玩,它都不理我。” 孟伊:交出生煎,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莫苓拍拍脑门:“哎呀,生煎在他那儿。” 孟伊:那是我的东西,混蛋粘手,会受污染的。 “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去。”莫苓戳戳孟伊泛红的小脸蛋,“别生气,会影响食欲。” 孟伊鼓起腮帮:我要吃火锅!我要吃肥牛! “海底捞就在对面,我给你点十盘肥牛。”莫苓仗着身高优势揽住孟伊。 二人往外走,莫苓似想起了什么。 她凑到孟伊耳边小声问她:“你真的要和我一块去申城?” 孟伊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 莫苓一心想着任务,忘了这茬:“也不知你爸还有没有找你,去了申城,万一被捉,他又要逼你嫁给不喜欢的人了。” 孟伊:上次能顺利逃婚多亏了你,再来一次,我相信你还会救我。 莫苓笑道:“那是,为了家族利益牺牲子女幸福,我绝不允许他们这么对你。” 孟伊紧紧抱住莫苓,用唇语表达谢意:“我最喜欢你了。” 莫苓摸摸孟伊脑袋:“我也最喜欢你了,对啦,要不你伪装一下吧。” 孟伊也是这么的。 于是,两人打开淘宝挑挑选选,却被佘若游堵在茶楼门口。 “亲爱的!”佘若游朝莫苓挥挥手,然后把手中的袋子送给孟伊,“11,这是你的生煎。” 看到佘若游,孟伊先是一愣。 半秒钟后,她瞪大双眼怒视他:你叫谁11呢?我认识你吗? 佘若游伸出手:“你好,我是佘若游,莫苓男朋友。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能面对面交流,请多多指教。” 啪—— 孟伊拍开佘若游的手:别跟我套近乎,我问你,你确定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00吗? 第19章 茶楼门口,客人进进出出。 佘若游环顾四周:“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吗?” 孟伊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她抱着莫苓不撒手。 好友找男友麻烦,莫苓没有跳出来站边,她只是默默地看着。 思考了一会儿,佘若游认真回答:“我无法保证,但我会努力比她活得更久。” 人的寿命有多长,谁也说不准。 佘若游的意思是,争取在莫苓之后离开。 也就是愿意陪伴走到老,给她送终。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被留下来的痛苦,孟伊比任何人都了解。 这样的回答正中她软肋,比起眼睁睁看着亲人爱人死去,她宁愿选择自己先走。 “你不发表意见,我就当你同意了。”佘若游再次伸出手。 孟伊自戳双眼:你这混蛋比谁套路都多,想扭转形象光靠说可不行,我会一直盯着你。 佘若游握住孟伊的手:“欢迎监督,如果食言,你可以随时剁了我。” 孟伊嫌弃地甩开,不断用纸巾擦拭。 擦了八百个来回,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敢食言,把你剁成十八块丢江里喂鱼! 佘若游展开双臂,仰起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没问题。” 孟伊冷哼一声,抢过佘若游手中的袋子,闷头往对街走。 “看你们斗嘴可真有意思。”主角变吃瓜群众,这场戏,莫苓看得很开心。 “以后你不开心,我可以找孟伊演双簧。”佘若游笑着说。 “小心11听到打死你。”莫苓自然地牵起佘若游的手。 “那我得赶紧贿赂她,这顿海底捞,我请客。”佘若游握紧莫苓的手,去追孟伊。 三日后,莫苓与孟伊来到T大新校区。 今天,曲昱要在报告厅进行一场特殊专题讲座。 孟伊高中辍学,初到好友母校,她抱着小高清摄像机到处拍。 “11,你脸上过敏好些了吗?”比起校园风景,莫苓更在意身边人的健康状况。 用洗手液洗完脸的当晚,孟伊脸上开始发痒冒红疹子。 医生说是过敏,起码一个礼拜才能好。 迫不得已,她戴上了口罩。 莫苓剥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你其实可以不用来。” 孟伊:不来在家面对司风镜?那家伙跟个管家婆一样,说什么过敏不能吃薯片零食,这不是要我命吗? 嘴里吃着糖,好友那边又发糖,莫苓心里觉得双倍甜。 于是,她忍不住替司风镜说好话:“小镜那是为你好。” 孟伊:谁要他为我好?我又不靠脸吃饭!话说,你到底跟他说了没有? “说了啊,他说他欠你的,没还清绝不走。”仿佛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莫苓凑到孟伊跟前,“他欠你什么?我问了几次,他都不告诉我。” 孟伊鼓起腮帮,别开脸。 莫苓用棒棒糖指着孟伊:“太可疑了!我不在时,你们一定发生了什么。” 孟伊端起相机对准莫苓。 莫苓不爱拍照,一巴掌盖住镜头:“11,太不够意思了,我们的事可全告诉你了。” 孟伊放下相机换手机:昨天他跟你回家见叔叔阿姨的细节,你可没向我汇报。 嘎嘣—— 莫苓把棒棒糖咬得粉碎:“吃完晚饭,我爸拉他去拳馆,不允许我跟,他们说了什么,我真不知道。” 孟伊:去拳馆一定是PK,混蛋是不是被叔叔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莫苓摇摇头:“我爸说他合格了。” 孟伊:为什么连叔叔也手下留情?混蛋甩了他的宝贝女儿,怎么着也得揍一顿出出气嘛。 “我爸说,他没有手下留情,反而出了全力,结果他把我爸放倒了。”莫苓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他那小身板,我一只手吊打他。” 孟伊:那只有一个理由,为了照顾未来女婿的面子,叔叔不得不放水。 莫苓叼着棒棒糖棍,用力一吹,糖棍准确地飞入了垃圾桶里。 她比了一个胜利手势:“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孟伊:叔叔阿姨可真是太善良了,那么容易就原谅、接受了他。 莫苓好像还没吃过瘾,又剥了一根:“分开几年,我总觉得他有些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 孟伊:比如? “不爱喝水,晚上睡觉戒了夜灯,还有……接吻技术好像也退步了。” 闻言,孟伊叉腰,无声大笑。 莫苓窘迫地撞了撞孟伊的肩膀:“好了,到你了,快说和小镜怎么了?” 孟伊转移话题:我们今天为目标人物而来,他和暧昧对象发的那些短信,你不觉得内容很搞笑吗? 好吧。 死党不愿意,莫苓也不强求。 她跟着对方的思路说:“好像汇报工作一样,事无巨细,这是养了一位大领导吗?” 孟伊:暧昧对象的电话号码非实名认证,用本地号拨打也无人接听。 莫苓翻开手机相册:“这两天跟踪下来,目标人物毫无异常,家、学校、工作室,三点一线,看起来不像有外遇的样子。” 孟伊:坏人脸上没写字。 “你说得对,不能以貌取人。”莫苓收起手机,“这次讲座邀请了许多社会名流,舒羽是不是也在其中?” 孟伊:舒羽的丈夫秦棋书,擅画人物花鸟山水,与目标人物是好友,两人一起出过书画合集,俩夫妇都是嘉宾。 莫苓刚看完短信,两辆轿车突然停在二人面前。 预感不妙,她伸手把孟伊挡在了身后。 唰—— 前头那辆车,后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着一个戴墨镜的贵妇人。 是舒羽。 她摘下墨镜与莫苓打招呼:“侦探小姐,好久不见。” 莫苓礼貌地回以微笑。 舒羽打了个响指,保镖立即打开车门。 她向莫苓发出邀请:“上次的事,我一直很想找你当面聊聊,相请不如偶遇。” 带了两车保镖,谁上去谁是傻逼。 莫苓抬腕看表:“校长的讲座马上要开始了,咱们另约时间吧。” 舒羽激她:“你不会怕了吧?” 怕? 没那回事。 他们之间的问题,一两句话可说不清,莫苓打算好好坐下来跟舒羽谈一谈。 “听说侦探小姐功夫不错,我家保镖想向你讨教几招。”莫苓当众驳了舒羽的面子,她马上使了一个眼色。 收到指令,车上下来六个保镖。 个个体格健壮、眼神凶狠,一看就不好惹。 以一敌六,胜算不高。 莫苓却未露出一丝惧色,她抽出棒棒糖,指指四周:“这里人多口杂,动手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刮花了我的车,想一走了之?”舒羽笑了,浓妆艳抹,红唇微翘,眼波流转间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我去! 大庭广众之下栽赃嫁祸,仗势欺人,这操作太骚了。 莫苓无比震惊。 舒羽得意地抬抬下巴,六个保镖慢慢靠近她们。 莫苓后退两步,抽出伸缩棍,她对孟伊说:“11,离我远点。” 孟伊听话地向后撤,同时摸出手机给Y叔发消息。 嘎嘣—— 当保镖距离自己不到一米时,莫苓咬碎糖,把棍子收进口袋里。 她从没想过会在母校与人斗殴,幸好毕业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吧…… 身在半个主场,还有人围观,她可不能掉链子。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莫苓的身体也随之兴奋起来,她甩出三节棍,一边观察对手,一边思考对策。 六人散开,打算合围。 想包圆,门都没有。 莫苓瞅准时机,打算抢攻,先发制人。 叭—— 战斗一触即发,节奏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喇叭声给打断了。 保镖闻声止步,一辆宝蓝色的跑车悄无声息地开到两拨人中间。 顶棚翻起,六位保镖异口同声行礼:“游少爷好。” 来人竟是佘若游。 “各位保镖大哥,你们好。”他单手支在车窗上,“舒小姐也来听曲校长的讲座?” “舒小姐就在前面。”五名保镖识相地退到后面,剩下一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巧,我也是。”佘若游下车,路过莫苓身边时,他笑着朝她眨眨眼放电。 今天,他穿了一套深色条纹西装。 额前的碎发全部梳了上去,大背头,露出阳光般的笑脸,帅气逼人。 莫苓一脸懵,心想:这家伙怎么会来? 孟伊抱着相机冲到她身边:佘若游那混蛋居然认识舒羽? 莫苓沉声回答:“我不知道他认识舒羽,也不知道他今天要来这里听讲座。” 孟伊:这特么什么情况!? 莫苓收起甩棍,紧盯二人。 见到佘若游,舒羽一改刚才的盛气凌人。 她笑盈盈地下车,与他握手。 他们谈笑风生的模样,是老熟人无疑。 莫苓开始回想。 当初,老吴提及女儿时,他一直在说吴丝莹。 她从头到尾也没提过舒羽两个字,所以佘若游不知道她俩是一个人? “舒小姐,给你介绍一下。”寒暄了几句,佘若游来到莫苓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这位是我未婚妻莫苓。” 听到未婚妻一词,舒羽脸上保持着笑意,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惊讶。 这个小细节,莫苓没有放过。 “原来侦探小姐是游少爷的未婚妻,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舒羽主动与莫苓握手。 “哪里哪里,如果知道你们认识,我早请舒小姐喝茶了。”莫苓回握。 “我先生去国外出差了,等他回来,我再请二位过府一聚。”客套完毕,舒羽的视线再次回到佘若游身上,“讲座快要开始了,游少爷,咱们下次再聊。” 佘若游微笑颔首:“舒小姐慢走。” “你怎么认识她?”舒羽带着保镖扬长而去,莫苓拽住佘若游的领带。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自然认识,她买过我几幅画。”佘若游老实交代。 “她是老吴女儿,你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你们在谈论一些细节时,我大抵猜到了。” “那怎么不吭声?” “人家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插什么手?老吴没提,你不说,我索性装傻好了。” “穿这么好看来听讲座也不告诉我?”看惯了环卫服和便装,难得一见的西装,让莫苓移不开眼。 “我以为你对这些场合不感兴趣。”佘若游牵起莫苓的手,“不过,现在也不迟。走,我有好几张VIP票呢。” 孟伊冲到二人中间,一记手刀劈在佘若游的手腕上:我们是来工作的! 佘若游痛得直甩手。 莫苓上前帮他揉揉:“11说的没错,下次吧。” 佘若游缠着莫苓不放:“你在这,我还有什么心思听讲座。” 莫苓把佘若游推上车:“乖,别闹。” 佘若边系安全带边说:“让我猜猜,你们这次是不是来调查曲昱的?” 第20章 “好好听讲座, 我带孟伊出来透透气,马上回去。”行有行规,莫苓没有上当。 “那多逛一会儿, 听完我送你们。” “OK。” “等我电话。” 送走佘若游, 莫苓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家伙直觉也太准了吧。” 孟伊:要不是混蛋及时出现, 你们已经干起来了, 继续跟下去恐怕会引起对方怀疑,咱们随便逛逛校园吧。 莫苓挽起孟伊的手:“走, 我带你去我以前的宿舍看看。” 孟伊:去申城出差,混蛋不会也跟着去吧? 莫苓:“他倒是想去,我没让。” 孟伊:送我们去机场也不行。 莫苓笑道:“有你这个现成的车手在,哪有他的份。” 孟伊:就是,不能光让他一个人出风头, 机场、目标人物家,各条线路, 我早摸熟了。 莫苓竖起大拇指:“申城是你的地盘,尾随跟踪一定不在话下。” 孟伊:这几天我们好好养精蓄锐,然后去那边大干一场。” 四月一日愚人节,昏暗的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下午五点, 孟伊与莫苓驱车来到曲昱家, 躲在别墅附近蹲点。 六点半,曲昱叫了辆出租车,独自出发去机场,二人悄悄尾随。 深夜十二点, 飞机抵达申城机场。 曲昱搭乘taxi离开, 莫苓提前租好了车,无缝衔接。 阔别一年多, 再次回到家乡,孟伊发现似乎变化不大。 由于任务在身,她也没多余的心思看风景或是怀念过去。 申城共有十五个区,一至七为中心城区,八至十四是郊区,十五区市郊各占一半。 此次油画展将在七区市美术馆举行,四月二号开幕,为期一个半月。 曲昱所乘的那辆出租车驶离机场,直奔十一区的方向去了。 七区与十一区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无论住宿还是交通都不方便。 曲昱选择那里,一定有什么猫腻! 孟伊开始兴奋起来,她单手操纵方向盘,单手用手机打字。 孟伊:是去见小情人吗?难道在郊区建了别墅,金屋藏娇? 莫苓放下相机,叹道:“我真搞不懂,为什么非要找小三?嫌生活不够刺激吗?” 孟伊:有些男人的确好色,有些是女人耍手段,再厉害的男人也难过美人关,你得把混蛋看紧咯,追他的女人一定很多。 莫苓调整焦距:“追他的女人确实多,除了他妈,那群小姑娘也总爱找我麻烦。” 孟伊:找你麻烦?我看她们是活…… “腻”字还没打完,孟伊的手机意外脱手。 莫苓眼疾手快,在落地前接住了它。 还回去时,她发现戴着口罩的孟伊明显不对劲:“怎么了?” 孟伊不答,眼睛盯着前面的车辆不放。 莫苓不再追问,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端稳相机做好准备。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雨刮不停摆动,车窗上还是积了不少水,视野模糊到只看得清前面的车尾灯。 车内的氛围变得有些凝重。 莫苓看看孟伊,她的额头好像出了不少汗。刘海都湿了。 如此戒备,精神如此紧张,前面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受好友影响,莫苓也跟着忐忑起来。 提心吊胆了十几分钟,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出租车不见了。 莫苓以为跟丢了,四处张望之际,两道光从前方射来,是刚才那辆出租车。 白色桑塔纳缓慢地从她们身边驶过,莫苓贴在车窗上仔细瞧,后座居然空了。 她焦急地问:“曲昱下车了,为什么你不跟上去?” 孟伊开始打字:别担心,没跟丢,前面是家研究所,方圆数公里内只此一家。 莫苓绷直的脊背瞬间松垮下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放下手机,孟伊继续开车,车子拐了个大弯,一片巨大的开阔地出现在眼前。 借着车灯,莫苓看到了蔚为壮观的欧式建筑群,她的嘴张成了O型:“这是什么地方?” 孟伊:UNFOLD研究所。 这个名字,莫苓好像在哪里听过。 思索少顷,她打了个响指说:“我在电视里看过UNFOLD研究所所长盛天辰的专访。” 孟伊:这个地方,这个人都相当出名,经常上电视。 莫苓指指前方:“这家研究所是医疗机构,曲昱来看病还是探病?我们能不能进去?” 孟伊摇摇头:UNFOLD是会员制,保安众多,门口设有人脸、指纹识别系统,病人办理入院手续,家属也要采集指纹和个人信息才能入内。而且,他们只做有钱人的生意。 莫苓皱着眉头:“你出车祸那次,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孟伊:没错,我们先等等,如果他不出来,我再进去。 好友十七岁时,遭遇了一次严重车祸,打那以后就不能说话了。 她在这个地方躺了整整半年,命救回来了,却落下了创伤后遗症。 莫苓想,她应该不太愿意故地重游。 孟伊看出了莫苓的心思,她眉眼弯弯:没关系,都过去了。就是不知道,那破机器能不能识别出我这张“毁容”脸。 “干嘛亲自进去,你可是技术宅。”莫苓从后座的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 开机后,孟伊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舞:UNFOLD有自己的安全系统和云平台,防御力超强,扫描漏洞、购买流量攻击相当耗时,如果想提高效率和成功率必须团队合作。 莫苓掏出一根棒棒糖:“你那些小伙伴呢?” 孟伊:正在召唤他们当我的苦力,我们先扫扫漏洞。 莫苓叼着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研究所的入口:“你忙,我盯人。” 孟伊:万一他赖着不出来,你上半夜,我下半夜。 “OK。”为了不引起注意,孟伊熄了车灯,莫苓换上夜视望远镜,继续观察。 通过镜头,最先入眼的是一栋类似凯旋门的西式门楼。 拱门横楣上挂着一张匾额,上面刻了“UNFOLD研究所”几个字样。 门楼后面是一座圆形喷水池,池子四周现代化医疗大楼交错矗立。 主楼位于中央,目测有六七十层高,每一层都亮着灯。 大厅大门设了闸机,阻碍装置前有不少保安巡逻。 关卡后面是双向楼梯,偶有医生、护士上下楼。 说是医疗机构,内部风格看起来却像企业。 这勾起了莫苓的八卦之心:“在这里住一晚多少钱?是不是比总统套房还贵?” 孟伊:我住半年花了上千万,设施服务比五星级酒店还好,但久了跟坐牢没两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 莫苓很庆幸好友出身富贵:“能保住命,花多少钱都值。” 孟伊:在死亡面前,钱不过是一堆数字,那群庸医连哥哥都救不活。 孟伊有个大她五岁的哥哥,名叫孟桓。 高二暑假,孟桓从国外毕业归来,兄妹二人相约开车环游全国六十天。 岂料,刚出申城便遭遇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他们的车被一辆货车追尾碾压。 车祸发生时,孟桓重伤当场昏迷,孟伊坚持到120赶来才丧失意识。 最后,她苏醒了,她的哥哥却…… 这件事,孟伊在心里憋了整整三年才告诉莫苓。 桓伊三弄,也是孟伊为了纪念哥哥而特意取的网名。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 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没有忘记哥哥。 如果孟桓还在,孟伊的生活不至于过成这样。 莫苓看着孟伊,劝慰的话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几小时过去,二人换班。 莫苓不太精通电脑,孟伊让她去睡觉,她很讲义气,愣是陪着好友一起熬。 下半夜,雨势渐小。 研究所除了主体建筑,其余大楼的灯基本都熄了。 漏洞扫描,进展相当缓慢。 莫苓和孟伊看到眼睛发酸,只能滴滴眼药水,吃吃糖解困。 当车里堆满糖纸和棒棒糖棍时,天终于亮了,雨也停了。 画展将于今早九点开幕,作为剪彩嘉宾,曲昱绝不可能迟到。 再考虑到路程问题,他百分百要早起。 果不其然,六点刚过,一辆空出租车开进了研究所。 车停在门口没多久,曲昱从研究所走了出来,没带任何行李。 “他出机场时明明有两个行李箱,难道他把这里当成酒店了?”莫苓端着相机狂拍。 孟伊:不住酒店住研究所,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剪彩完大概还会回来。 莫苓手不停按快门:“要回来,我们就得去里面探一探了。” 孟伊:大家扫了一夜,终于找到漏洞了。不过从外部破解还是很难,所以我想以看病为由混进研究所,你找证据,我从内部入侵试试。 “车来了,注意隐蔽!”出租车从车旁驶过时,莫苓拉着孟伊一起往后倒。 “你的脸,在江右只花了几百块,进去岂不得变成天文数字?”出租车拐弯,莫苓坐正身体,打趣道。 孟伊掉头追了上去:几万块钱小意思,这笔买卖干成,只赚不赔。 提到毛爷爷,莫苓卯足了劲:“这趟我算白干,但保证让你满载而归。” 孟伊:什么你的我的,Y叔小气,我可不能独吞,我那份咱俩五五分。 莫苓感动得擦了擦眼角:“11,我真是太爱你了!Go!Go!Go!”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为UNFOLD研究所系列其一,还有几本是相同世界观 1、《穿成残疾总裁的暴力美人》日更连载ing 2、预收《在大少爷怀里读个心》 3、预收《当戏精遇见戏精》 专栏已放出文案,每本故事独立,人物偶有客串,不影响观看,打滚求收藏 第21章 【修】 早上八点半, 两辆车一前一后抵达市美术馆。 作为嘉宾,曲昱下车后有专人接待。 莫苓和孟伊是普通观众,只能排队, 凭票入场。 油画在我国远不如动画漫画有吸引力。 前来参加开幕仪式的市领导和各路名家似乎比观众还要多。 熬了一宿, 莫苓和孟伊根本没闲工夫看什么剪彩活动。 她们顶着两熊猫眼, 一个举望远镜, 一个端照相机,混在人群里死盯曲昱不放。 天气不佳, 开幕仪式草草结束。 检票时,她们一度失去了目标的位置。 进入场馆后,二人不得不分头行动。 和佘若游交往时,莫苓陪他看过几次画展。 她本身对画没有兴趣,却喜欢看他画画、听他讲画。 他说, 每幅画背后都有一段故事,或悲或喜, 或曲折或离奇,比小说还精彩。 这次解说不在,她特意拿了一本名册。 里面详细介绍了市美术馆的历史、藏品以及参赛作品。 莫苓随手翻阅,一个熟悉的名字闯入眼帘。 15号展位, 佘若游, 画作《H.E.》。 他从五岁开始画画,作品近百幅。 素描、水彩、油画,不管是认识前还是认识后,她每幅都见过。 所有的灵感来源, 他也全部告诉了她。 同居那会儿, 他偶尔会半夜爬起来画画,她便坐在旁边看着。 他手握画笔, 全情投入的样子,十分迷人。 画不出想要的感觉,他会皱眉咬唇。 一旦完成,他会冲过来抱她亲她,开心地跟她分享画中故事。 刚分开的那段时间,夜深人静时,她总是梦到他坐在画板前画画。 怀着期待的心情推开画室大门,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人,也没有颜料的味道。 患病那几年,他还在坚持画画吗? 这幅《H.E.》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画的呢? 灵感又来源于何处?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在册子上没有找到答案,莫苓直奔15号展位。 他的画风独树一帜,她一眼就能分辨。 他的作品依旧带着浓郁的科幻色彩,画的主角有两位,好像双胞胎。 他们像照镜子一样躺在湖面上,浅灰色的天空飘着一个类似棺材的飞船。 船盖开启,无数映着人物、场景的菱形碎片四散而出,在云层与湖面上架起了一道发光的彩虹桥。 他想通过这幅画表达什么呢? 画作之名是“他”的缩写? 还是Happy Ending(喜剧结局)? 亦或是His Excellency (阁下)? 思维发散,莫苓脑补出了一部长篇小说。 她要把它拍下来,好好珍藏,日后再找机会问他。 低头一看,她发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竟是望远镜,相机在孟伊那。 莫苓准备掏手机,身后却传来一道质问声:“你果然在这,我儿子呢?” 回头看去,来人是名贵妇,气质面容和她喜欢的人十分相似。 哦,不对。 是她喜欢的人像极了这位贵妇。 “若游在哪?”女人瞪着莫苓。 “伯母,你好。”对方是佘若游的母亲萧月眉,莫苓客气地回答,“他并没有和我一起来。” 萧月眉不信:“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怂恿他离家出走不算,还让他玩消失,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也是最近才见到您儿子的,他为什么玩失踪,您可以自己去问他。” “骗谁呢!我当初极力反对,你还不是死皮赖脸和他同居了,你说,这几年你又忽悠他去什么地方了?” 萧月眉结婚早,生孩子也早,初次登门拜访时,莫苓还以为他们是姐弟。 一头短发干练潇洒,身材婀娜气质绝佳,她对她第一印象极好,可惜是个暴脾气。 几年未见,思子心切的老母亲似乎苍老了不少。 只是,她也有一肚子委屈。 不过,萧月眉应该听不进去。 莫苓直接给佘若游打电话。 嘟嘟声响起的一刹,悦耳的手机铃声从某个方向由远及近飘来。 艺术家都爱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佘若游给电话簿里每个人都设置了特定的铃声。 她的专属bgm,是一首纯古风曲,江湖气十足。 那混蛋,居然一声不响地来了。 “妈……” “若……游……” 儿子现身,老母亲喜极而泣。 佘若游献上爱的抱抱,母子重逢,感天动地。 莫苓不想打扰二人叙旧,佘若游却不让她走。 Salon de Ville,一间复古又不失现代气息的西式餐厅。 这里的红丝绒蛋糕和马卡龙尤其出名,莫苓很喜欢吃。 “儿子,妈妈好想你……”萧月眉拉着佘若游的手不放,没说两句便泣不成声,一路反反复复,精致的妆容愣是哭花了。 佘若游抚上萧月眉的脸,轻拭眼泪:“让您担心了,以后,我再也不离开您了。” 萧月眉紧握佘若游的手:“真的?” 佘若游笑着点点头。 萧月眉站起身,欲拉佘若游走:“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家,你爸见到你一定也很开心。” 佘若游扶住萧月眉的肩膀让她坐下:“我见过爸爸了,是他告诉我,您在这。” “你爸嘴硬心软,你不在家,他天天念叨你。你的画入选画展,他知道以后,半夜都在打电话邀请朋友捧场。” “我知道,所以治好病我又回来了。” “你……你说什么?”萧月眉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被激起了涟漪,“儿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白血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谁都没告诉。” 萧月眉跌坐在沙发上,呆若木鸡地看着佘若游。 “白……白……”她实在没有勇气说出那三个字,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曾经得过那样的病。 “在学校例行体检时查出来的。”佘若游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萧月眉,“这几年我跑遍了国内外各大医院,这是化验单。” 萧月眉接过信封,抽出一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单据。 有中文、英文、法文、德文、日文…… 才看完一张,她已经受不了了。 视线模糊,手指颤抖,单据飘落,撒了一桌,萧月眉掩面,泪如雨下。 莫苓放下叉子,佘若游说自己病了,她深信不疑,但从来没看到过所谓的证据。 她把单据一张张收好,再一张张翻看。 什么德文法文,她看不懂。 中文和英文那几张,她看得特别认真。 体检和确诊在六院,发病后住进了UNFOLD研究所。 接着在美国洛杉矶、日本东京、巴黎、柏林等地辗转。 轻薄的纸片,握在手中完全感觉不到重量。 里面的数字却承载着一个人的命、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 他回来了,这些东西理所应当地变成了废纸。 如果没有成功,是不是就成了他存在于世的最后证明? 思及此,莫苓的手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妈,我之所以不告而别,是怕你们伤心难过。”佘若游安慰老母亲,“我最喜欢您笑起来的样子了。” 萧月眉转身抱住佘若游,双手死死抓住他后背的衣服。 佘若游轻抚母亲的背:“别告诉我爸,他心脏不好。” 萧月眉埋首在佘若游肩上,闷闷点头。 “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与重要之人分离的滋味,我尝够了,所以想求您一件事。” 萧月眉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当初为了一个女人,他们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他一气之下走了,她才后悔莫及。 “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别再离开我。”萧月眉心疼地捧起佘若游的脸,泪流满面。 “我得病这件事,莫苓不知道,我想和她重新开始。妈,您能成全我们吗?” “她……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 萧月眉抹抹眼泪,她忽然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你别墅空了很久,她难道一直在出租屋里等你吗?” 佘若游拉起莫苓和萧月眉的手:“她回老家了,前段时间,我去那边拜会过她父母,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 说话间,他将二人的手叠在一起。 手心贴手背,莫苓在下,萧月眉在上。 佘若游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们,她俩也看了他一眼,最后视线落到彼此身上。 萧月眉对自己成见很深,莫苓抿抿唇,心情忐忑地等着对方的反应。 “我儿子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是放不下你,说明他真的爱你。”萧月眉长叹一口气,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但我有个条件,你们必须留在这里。” 莫苓从未想过让佘若游陪自己回老家。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早就做好了在申城扎根的准备。 未来儿媳妇不吭声,萧月眉继续说:“你把父母接来,等他爸爸忙完,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是同意了? 未来婆婆翻脸如翻书,莫苓受宠若惊地瞅了瞅佘若游,佘若游笑着朝她点点头。 分分合合,日盼夜盼,终于获得了他妈妈的认可。 幸福来得太突然,莫苓缓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谢谢……伯母……” “什么伯母,叫妈妈。” “谢谢……妈妈……” “以前一直误会你,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没关系。” “那怎么行,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您能答应,我已经很开心了。” “以后就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萧月眉盯着莫苓的脸直看,“都有黑眼圈了,走,妈妈带你去做SPA。” “不用,我还有工作。” “嫁进我们家,你每天只要负责美美美就行。”萧月眉拉起莫苓的手。 豪门阔太太的生活,是个女人都向往,莫苓也不例外。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她真的很想和萧月眉好好聊聊,以增进婆媳之间的感情。 但一刻钟之前,孟伊发消息说,曲昱已经离开美术馆,她独自跟了过去。 莫苓不敢多耽搁,于是,她向佘若游使了个眼色。 佘若游立即使出撒娇大法,哄得老母亲心花怒放。 出了餐厅,莫苓又收到一条新讯息,曲昱正在回研究所的路上。 她赶紧拦了辆车,直奔目的地。 大雨过后,路面泥泞。 孟伊的车,停在研究所外头,与好友汇合后,莫苓问她:“进去多久了?” 孟伊:大半个钟头,咱们别等了,去里面瞧瞧吧。 莫苓取过行李包:“要带什么设备?” 孟伊:里面比机场、高铁安检还严,不能带望远镜、照相机这些东西。 孟伊:我的项链、耳环、戒指、手饰,拆下来可以组成迷你电脑,你的手表有偷拍功能,够用了。 莫苓:“一起行动?还是……” 孟伊:我的主治医生叫林雅和,是精神科主任,办公室在11楼,我找机会黑他电脑。 莫苓:“一旦锁定目标,你拖住他,我去找。” 孟伊:主楼地上72层,可以随便走动,地下12层,持有特殊ID卡的人,才能进入。那地方,我没去过。 莫苓:“先找到人再说。” 孟伊:进去后,工作人员会让你在前台登记个人信息和指纹,行动时,如果遇到困难,直接报我爸的名字。 孟伊的父亲不仅房地产生意做的大,还是UNFOLD研究所的股东。 有靠山,腰杆子硬,但也存在不小的风险。 莫苓担心道:“你一刷脸,身份就暴露了。” 孟伊咧嘴笑道:在他们抓到我之前,赶紧搞定跑路。万一不幸落网,你可要救我! 莫苓拍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第22章 【修】 通往主楼的路上, 遍布摄像头和各种姿态的微型机器人。 在地上跑的,像四驱车。 在天上飞的,像蜻蜓。 在喷水池里游的, 像蝌蚪。 莫苓与孟伊经过时, 微型机器人, 从各种角度对着她们拍照。 孟伊脱下口罩, 露出正脸。 孟伊:待会儿,肯定有一大群人出来迎接我们。 “这东西应该很贵吧?”大开眼界, 莫苓东张西望,“除了拍照、传递、储存影像数据,能说话吗?” 孟伊:你还想跟他们聊天? “别人养宠物,我养机器人,多酷。”一只蜻蜓对着莫苓拍照, 她伸手戳,机器人马上后退, “哟,还知道躲。” 孟伊:几百年后,地球可能会被机器人占领,到时, 他们大概会像你围观它们一样, 围观我们。 “反正我们又看不到。”新鲜劲过去,莫苓的目光重新回到孟伊身上,“你脸好了很多。” 孟伊:天天对着长满麻子的脸,我都要崩溃了。 唰—— 孟伊手机屏幕刚暗下去, 玻璃门感应门自动开启。 一排身穿制服的帅保安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迎宾, 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到孟伊,他们齐刷刷行礼:“欢迎孟小姐光临UNFOLD研究所。” 欢迎光临? 又不是住酒店, 莫苓心里吐槽。 孟伊:这位是莫小姐,麻烦你们了。 “莫小姐,您好!”女迎宾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随我来。” “孟小姐,会客室已备好点心,林医生马上到。”莫苓向左拐,孟伊跟着保安往右拐。 服务台设在闸机口前方,是一间玻璃房。 采集指纹,只要张开手掌对准任意一块玻璃。 一秒钟之后,采集者的样貌、指纹、个人信息便会投影到上面,甚至还能看病。 真先进。 莫苓不禁感叹。 信息采集完毕,女迎宾又领着她出去。 会客室也一样。 刚进门,莫苓看到四面玻璃墙都在显示孟伊的信息。 密密麻麻的数据,让人头皮发麻。 孟伊却习以为常,她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吃马卡龙、喝咖啡。 见到好友,她放下杯子,招招手。 莫苓摸摸肚子,当着萧月眉的面,她放不开手脚。 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大快朵颐。 干掉所有甜点,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孟伊从沙发上蹦起来,不顾手上的奶油,直接扑向男人。 “伊伊,好久不见。”男人毫不介意,热情回抱。 擦擦手,莫苓也站了起来,她暗暗打量男人。 这位应该是孟伊的主治医生林雅和。 眉眼凌厉,斯文中透着英气,笑起来却似春风拂面,尽显温柔。 叙完旧,孟伊拉着林雅和来到莫苓身边。 莫苓主动与对方握手:“林医生你好,我是孟伊的朋友莫苓。” 林雅客气回道:“莫小姐你好,我叫林雅和,伊伊的主治医生。” 孟伊:雅和哥哥,看病前,我们能不能到你办公室坐坐。 林雅和勾勾嘴角:“没问题。” 到了办公室,孟伊参观了一圈,见电脑已开机,她马上缠上林雅和。 孟伊:雅和哥哥,苓苓明天要拍婚纱照,可她黑眼圈好重,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林雅和很宠孟伊,听完她的要求,他亲自带莫苓前往美容科就诊。 精神科病人不多,电梯里只有莫苓和林雅和两个人,他们一前一后站着。 看到电梯上的UNFOLD字样,莫苓想起佘若游的病历单,他也在这治疗过。 那时,他们的家与此地相距不过数公里,她却错过了。 患病的他,是哪般模样,她忽然很想看看。 于是,莫苓让孟伊拷贝一份佘若游的住院记录,外带影像资料。 “莫小姐,是你怂恿伊伊并帮助她逃婚的吗?” 发完信息,莫苓听到了林雅和的声音。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不想她嫁给不爱的人。” “在孟叔叔眼里,集团和家族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但阿姨和孟桓都站在伊伊这边。” “谁?孟桓?” “伊伊失踪这段日子,她哥哥孟桓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意志也十分消沉。” 莫苓懵了,孟桓不是死了吗? 诧异间,手机震动,是孟伊。 她说,佘若游的住院记录已到手,曲昱也是这里的病人。 不过,他的资料,林雅和的ID没有访问权限,她还需要时间破解。 莫苓低头回复,林雅和的声音再度响起。 “孟桓马上就会来接伊伊回家,你最好看完病就走,他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 化作厉鬼来找她吗? 亲哥哥死没死,孟伊难道不比他清楚。 这家伙是不是接触了太多脑子不正常的人,搞得自己也…… 但这么高端洋气的研究所会留着有问题的医生? 为了验证真假,莫苓上网查了一下孟桓。 结果令她目瞪口呆。 这个人不仅有百度百科,还能在wiki上查到详细资料。 孟桓,三十岁,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大学金融系,孟氏集团董事长长子,现任孟氏集团董事,八年前曾遭遇车祸…… 他没死! 怎么可能? 孟伊为什么说谎? 不! 谁会拿至亲之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为什么孟伊认定孟桓死了? 莫苓再次输入关键词,最新一条新闻是视频。 上个月,孟氏集团新楼盘开盘,孟桓作为嘉宾出席了剪彩仪式。 能说会动,是活人。 林雅和是对的。 孟伊她…… 到底怎么回事? 八年前那场车祸,媒体进行了大肆报道。 但孟家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得当,狗仔记者蹲点数日,无料可曝,风波才慢慢平息下来。 直到三年前,孟桓才以孟氏集团董事的身份重回大众视野。 同年,佘若游正好生病玩失踪。 莫苓人生跌入低谷,孟伊不止一次用自己的遭遇来安慰她。 难道是创伤后遗症? 莫苓立即给孟伊发消息,打了几个字又停住了。 好友知道真相会如何,她完全无法预料。 迟疑之际,电梯抵达三楼。 莫苓恍恍惚惚地跟在林雅和身后,出了门,孟伊又来了微信。 孟伊:曲昱病历记录get,肺癌晚期,两年前入院,现住地下12层D1207号房,主治医师盛天辰。 孟伊:银行流水也查到了,每个月月初他都会向研究所指定账号汇一大笔钱。 莫苓: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像得了重病,出轨证据呢? 孟伊:监控太多,来不及看。 莫苓:我乘电梯时没发现地下楼层。 孟伊:通往地下的电梯是单独的,位置已锁定,等我。 莫苓:我在三楼美容科主任办公室。 打好招呼,林雅和也“功成身退”。 莫苓没心思听医生分析病情,她满脑子都在想孟桓的事。 她不说,林雅和也一定会说。 不过,孟伊已经下来了,他们应该碰不到面。 那么先搞定曲昱,其他事等以后再说。 暗自下完决定,手机屏幕跳出一条微信,只有短短两个字——救我。 莫苓倏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孟伊有危险。 以最快速度杀到电梯间,她看见四个壮汉堵在门口,清一色的黑西装,是保镖。 透过人缝,她瞥见电梯里有一抹亮色,像是孟伊今天穿的粉色外套。 离孟伊几步之外的地方还站在一个人,笔挺的灰色西裤、铮亮的黑色鳄鱼纹皮鞋。 是……孟桓吗? 莫苓加快脚步,行至人墙前,保镖拦住她的出路。 她强行挤了进去,好友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 表情惊恐,脸色煞白、嘴半张、眼神空洞、睫毛上挂着泪珠,明显是吓傻了。 “你是什么人?” 失去位置,保镖没有还手,他们扩大包围圈,把退路彻底封死。 莫苓不鸟他们,她把孟伊扶起来:“11,别怕,是我。” 孟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开小姐!”保镖警告。 “出去。”电梯里的男人挥挥手,保镖立即退下。 莫苓看着男人,他的衬衫袖口微微卷起,手上戴着一块价值百万的镶钻腕表。 西装外套没有扣上,里面搭配的白衬衫解了三颗扣子,胸膛隐约可见。 男人的脸、发型和多年前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气质却差得十万八千里。 当年的他,面容俊朗、温润如玉。 如今的他,下颌留着些许胡渣,眼神犀利,气势十足。 是孟桓,没错。 孟桓指着莫苓:“你就是绑架我妹妹的那个坏女人吧?” 莫苓将孟伊护在身后:“你好,孟先生。我叫莫苓,是孟伊的好朋友。” 孟桓眯眼,怒意横生:“什么好朋友,是绑架犯!” 莫苓不甘示弱的与孟桓对视:“孟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误……” “快从我妹妹身边滚开!”孟桓暴喝一声。 缩在莫苓背后的孟伊吓得一哆嗦,晕了过去。 孟桓抢在莫苓之前,抱住了孟伊,然后命令保镖:“把这女人给我带回去。” 车祸发生以后,孟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尽是她和哥哥相关的过往。 哥哥属兔,性格温柔,在班里总受欺负。 她则相反,整天调皮捣蛋,胆大包天。 五岁时,她就拿棍子追着惹哥哥的同学满街打。 七岁时,家里养了条白色德牧,为了给狗取名字,两兄妹第一次发生了争吵。 哥哥走文艺路线,希望取一个淑女点的。 她偏不,非要叫“东方”,觉得霸气。 哥哥不同意,还说以后遛狗的任务都交给她。 她求之不得。 每天放完学,在佣人的陪同下,她一个人屁颠屁颠地带着东方出门玩。 结果某次由于贪嘴买了根冰激凌,狗链脱手害得小可爱走失了。 她在家哭了一整晚,父母忙碌没空管她,最后还是哥哥旷课陪她找。 累死累活半个月,东方依旧没有消息。 在她几乎放弃时,哥哥却牵着一身脏兮兮的东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那刻,她觉得哥哥也许是比奥特曼还要伟大的英雄。 不过,英雄可以维护世界和平,可以拯救人类,却无法延长狗的寿命。 十七岁时,十岁的东方死在了别墅外的花园里。 她伤心地看着变成尸体的东方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养狗了。 远在美国念大学的哥哥听到这个噩耗,连夜飞了回来。 两个人一起为东方办了一场葬礼,和人类一样,火化立碑。 倒春寒的天气,墓园的草还没长起来。 她和哥哥并肩站在东方墓前。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哥哥把她搂进怀中:“别难过,东方不在了,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有人说,春天是重生的季节,她愿东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也愿哥哥能长命百岁。 然而,哥哥的生命却终结在了火一般炙热的炎夏里。 那一场事故,让她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醒来,便听到母亲在哭。 她说哥哥已经…… 已经后面跟着什么词,她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不想听,她不想承认,她跟着一起哭…… 哭了很多天,哭到声带崩坏。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反而很庆幸。 当个哑巴总比成天哭哭啼啼好,她甚至还想把听觉、视觉也弄坏。 自我伤害带来的不仅是快感,还能使扭曲的心灵得到慰藉。 在看不到听不到的世界里,自己主宰一切,像死人一般活着,或者活着死去…… 在现实与虚幻的裂缝中挣扎,她渐渐忘了时间,渐渐忘记了她自己。 身上的伤好了,精神和灵魂又被打上了“病”的烙印。 医生诊断,她患上了创伤后遗症,需转科室治疗,新的主治医生叫林雅和,是哥哥的好朋友。 她要的是哥哥,而不是哥哥的好朋友。 所以,她逃了,逃到一个只有自己的地方。 舍弃过去,舍弃一切。 她不是孟伊,她是桓伊三弄。 她没有亲人朋友,她堕落成一个靠自我催眠而苟延残喘的死宅。 她将在这个无人之境,耗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后来,莫苓出现,拯救了她。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哥哥尚在人世的消息竟无人告诉她。 哥哥明明还活着,当年妈妈为什么要给出那样的误导? 因为害怕,因为逃避,哥哥葬在在什么地方,她一直不敢问。 她以为,这种偏执的坚持就能留住哥哥。 谁曾想,所有的所有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当哥哥再度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她真的……吓坏了…… 她亲自打造出来的那座围城,瞬间崩塌。 涂满泪与血的巨石一一焚毁,炸成粉末。 熊熊烈火,烟尘四起,熏得她睁不开眼,烫得她体无完肤。 她以为自己好了,却发现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真是太讽刺了! 哈哈哈…… 孟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睁眼,视野遍布的都是她熟悉又厌恶的东西。 她躺在那张数年未睡过的公主床上,床边站着年华老去的女佣,还有神情严肃的保镖。 她看着他们,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搞什么鬼,到头来,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小姐,您醒了。” 孟伊张张嘴,自己发不出声音,不是梦! 女佣将手机双手奉上。 孟伊坐起来,打字问女佣:哥哥在哪?我朋友在哪? 女佣:“大少爷正在审问绑架您的女人。” 孟伊一边下床,一边给莫苓打电话,但一直盲音。 孟伊:哥哥在什么地方? 女佣:“大少爷在二楼书房。” 书房内,孟桓翘着二郎腿坐靠在沙发上。 莫苓面对他而立,身后围着六个保镖,脖子上架着自己的甩棍。 她却相当淡定:“我之所以束手就擒跟你回来,完全是因为孟伊。” 孟桓冷哼一声:“我不想听绑架犯解释,乖乖等着受罚吧!” 莫苓瞥了眼凶器:“我不是绑架犯,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孟伊说你死了。” “我的确死过一回。” “……” “不过,我命不该绝又活过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孟伊?” “那时我不在家,妹妹把自己关在顶楼小屋不与外界联系,父母溺爱,只好由着她。” “然后呢?” “等我回来,你就把她拐跑了。” “你父亲逼她嫁给不爱的人,身为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 “父亲的决定,谁也阻止不了。” “你是她的大英雄,在这个世界上,她最喜欢你,也最信任的人。” “她也是我最亲爱的妹妹,所以绑架她的这笔债,你打算怎么还?” 短暂接触,莫苓觉得,孟桓是个自说自话又固执己见的人。 她现在就算请个大律师来为自己辩解,他也听不进去。 “孟先生想怎么样?” “只要你跪下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和我妹妹来往,我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只能对不起了。” “就凭他们?” 闻言,孟桓的指腹无意识地在下巴上来回摩挲。 他看过莫苓的资料,知道她练过拳,身手不错 不过,他不信她能撂倒所有保镖:“对。” 莫苓自信地勾勾嘴角:“单挑还是一起上?” 孟桓耸耸肩:“我只在乎结果,过程你们随意。” 话音未落,莫苓迅速握住架在肩头的甩棍,使出一记过肩摔,保镖A跪了。 见状,其余五人一块上。 六对一,孟桓坐在一旁看好戏。 这几个保镖,是他亲自挑选的,从未让他失望过。 所以倒下一个,他并没放在心上。 可哪里知道,莫苓像开了外挂一样,几分钟,放倒所有人。 “孟先生,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莫苓以胜利者的姿态问孟桓。 孟桓靠坐在沙发上,姿态悠闲,眉头却皱得很紧。 对方不说话,莫苓捡起甩棍:“我和孟伊认识多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幸福。” 孟桓静静地听着,脸色阴沉。 “虽然豪门有豪门的规矩,可她是成年人,当年被逼婚,她向我求助,我尊重她的决定,所以出手帮了她。” 收好甩棍,莫苓拿出手机,有一通未接电话,是孟伊打来的。 她边回拨边对孟桓说:“这辈子,只要她不和我绝交,我永远会站在她那一边。” 第23章 电话响了很久, 孟伊都没有接。 莫苓担心她出事,便对孟桓说要走。 谁知,孟桓突然背后袭击, 单手掐住了莫苓的脖子。 这招, 来得又快又急, 让人猝不及防。 “我允许你离开了?我同意你当我妹妹的朋友了?”孟桓双眼暴凸, 面露狰狞。 惨遭锁喉,莫苓透不过气, 涨得脸红脖子粗。 这股力是怎么回事? 按照孟桓的身高体重,不可能具备如此强的爆发力。 “咳咳……” “妹妹是我的,我不许你抢走她!”孟桓突然咆哮起来,“要不是你,妹妹根本不会踏出家门一步,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莫苓用力掰孟桓的小拇指。 嘎啦一声,拇指断裂, 孟桓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加重了力道。 莫苓拼命攻击孟桓的手肘内侧。 那地方是软肋,一连数击,对方连眉头也不眨一下。 莫苓有些急了, 她四指张开, 用尽全力抓他掌背。 指甲划开皮肤陷进肉里,鲜血的味道传来,孟桓仍不松手。 莫苓右手攥拳,食指微曲凸出, 对准他的太阳穴…… 咔——哒—— 紧锁的房门开启, 莫苓的食指顿在距孟桓眼睛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来人是孟伊。 好友身陷危难,她不顾一切地扑向孟桓。 “你居然帮着外人?”孟桓扭头怒瞪孟伊, “我可是你亲哥哥!” 劝不听拖不开,情急之下,孟伊咬了孟桓一口。 孟桓甩开孟伊,莫苓一并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脖子疯狂喘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手背的血痕与手腕的牙印深深地刺激着孟桓,他搞不懂,自己最亲爱的妹妹竟会为了其他人伤害自己。 孟伊展开双臂挡在莫苓身前:哥哥,她是我朋友。 孟桓抢过孟伊的手机,往地上一砸,然后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摇,“你不需要朋友,你只需要哥哥,懂吗?” 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孟伊怔怔地看着那些残骸,她的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粗暴蛮横了? 动手打女人,歇斯底里地摔东西,这是谁? 她的好友可是身手了得的女侠,她哥哥居然能单手制服她,开什么玩笑! 难怪在医院碰到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脸还是那张脸,人却不是记忆中的样子,眼神、气质、表情,全变了…… 第一眼,她以为是幻觉。 直到握住他的手,她才相信,哥哥还活着。 至亲之人死而复生,她无比高兴无比震惊,但现在,她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和恐惧。 孟伊推开孟桓,以唇语的形式说道:你不是哥哥,你不是哥哥…… 孟桓指着自己:“我不是哥哥?那我是谁?” 孟伊摇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性情大变的哥哥。 “我叫孟桓,我就是你哥哥。”孟桓抬起受伤的手,染血的指尖一点一点地伸向孟伊,“来,到哥哥这儿来。” 孟伊情不自禁地往后退。 孟桓的手顿在半空中:“我们不是说好了,暑假要开车周游全国的?车和行李,哥哥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能反悔呢?” 血淋淋的手占据了孟伊全部的视线,孟伊于心不忍,她本能地掏出手帕。 孟桓却把手背到了身后:“我没事,咱们赶紧帮东方包扎吧,它的腿被玻璃割破了,好可怜。” 说话间,他眼睛眨眨,充满戾气的眸子立即泛起了晶莹。 没有派上用场的手帕飘到了地上,孟伊不可思议地望着孟桓。 “我刚才在说什么呢?”孟桓拍拍自己的脸,“东方病死了,我们出了车祸,我也死了……啊,不对,我又活了……” “我叫孟桓,孟桓还活着……不对,我不是真的孟桓,我是……我是……”自言自语间,一个血手印清楚完整地烙在了孟桓的脸上,他眼神迷离,到处乱瞅,久久找不到焦点,“我到底是谁?这是哪里?我想不起……” 话未说完,孟桓双手抱头,跪倒在地。 孟伊吓了一大跳,等她反应过来时,孟桓已经昏了过去。 急诊室外,莫苓和孟伊坐在对门的长椅上等,林雅和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 一天之内两度光顾UNFOLD研究所,这是莫苓没想到的。 孟桓那一掐让她脖子淤青一大块,嗓子也哑掉了。 孟伊很担心莫苓:真的不用找医生看看吗? 莫苓摆摆手:“皮外伤,小意思。” 好友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吓人,孟伊感到很内疚很难过。 莫苓伸手揽住孟伊:“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小瞧了你哥哥,我没想到他力气那么大,下手那么狠。” 孟伊打字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哥哥从小就是学霸,不爱运动不爱热闹,他没理由打得过你。 “他好像感觉不到痛,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俩可能真的得死一个。”想起之前的遭遇,莫苓仍心有余悸。 孟伊扁扁嘴,心乱如麻。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为了弄清这些疑惑,她走到林雅和身边问他: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我哥哥身边?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对于孟桓的转变,林雅和也花了很多时间来接受和适应:“车祸发生后,你们被送到这里,治疗期间我也没见过孟桓。” 孟伊:什么? 林雅和双手抱臂倚在墙边:“孟桓一入院立即被转入地下研究室,所有信息处于保密状态,所以他病情到底如何,我真的不清楚。” 孟伊:那你是什么时候碰到我哥哥的? “他出任孟氏集团董事时上了电视,之后我去找他叙旧,几年不见,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世方面,他当时解释说是创伤后遗症。” 孟伊:和我一样? “我觉得不一样,你哥哥喝多了酒或者受到刺激时,身体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 孟伊:比如? “记忆错乱,暴力倾向,易怒,晕厥,幻听,五感失常等等。”林雅和脸上隐隐透出担忧,“我很不放心,想给他做个全身检查,他却强调自己的健康状况由所长负责,旁人无需过问。” “孟少爷说得没错,你们可以离开了。” 一声未落一声又起。 莫苓和孟伊的注意力一直在林雅和身上,导致她们完全没发现背后有人接近。 回头一看,来的是几位西装男。 为首的那位,莫苓瞧着十分眼熟。 金边眼镜、青皮胡、大背头、谦谦学者气质,不就是那上过电视的UNFOLD研究所所长盛天辰吗? “所长,您来了。”见到顶头上司,林雅和毕恭毕敬地同他打招呼。 盛天辰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林主任,孟少爷是我的病人,下次有事,希望你直接打电话通知我。” “事出突然,我也是接到孟……” “不用解释。”盛天辰冷冷地打断林雅和,“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林雅和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看看孟伊又瞅瞅急诊室,最后才不情不愿地领命离开。 待他走远后,盛天辰的目光落到孟伊身上:“孟小姐,我们会好好照顾孟少爷。董事长已派人来接您,请移驾会客室等候。” 孟伊不说话。 盛天辰偏头朝身边的人抬抬下巴:“送孟小姐去会客室。” 孟伊举起手机:不用了,我朋友会陪我一起去。哥哥,就拜托你们了。告辞。 说完,孟伊挽上莫苓的手,拉着她快步离开。 作为直系亲属却无权留下照看,莫苓觉得这不科学。 她便问孟伊:干嘛对他言听计从? 孟伊:姓盛的比机器人还冷血,眼里只有金钱和权利,我讨厌和他打交道。 莫苓:那不管你哥哥了? 孟伊:哥哥要管,工作也不能落下,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甩掉我爸派来的那些跟屁虫。 莫苓:我有个好主意。 第24章 二人来到会客室, 跟屁虫们已经等在了那里。 当他们要把孟伊带走时,两人瞬间戏精附身,一个翻白眼倒地, 一个哭到昏厥。 经检查, 莫苓因外伤导致气道损伤, 孟伊疑似旧病复发, 最后双双留院观察。 病房内的配置和五星级酒店有得一拼,换好病号服, 孟伊屁颠屁颠地去洗澡,莫苓趁机给佘若游打了个电话。 熟悉的声音传来,莫苓觉得心里无比踏实:“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辜负了你妈妈的好意,等我忙完, 一定好好孝敬她。” “来日方长,不着急。你声音怎么了?” “可能话说太多, 有点哑。” “骗人。” 莫苓并非故意欺瞒,今天发生的事尚未彻底查清,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想让佘若游担心。 沉默片刻, 她吸吸鼻子, 笑道:“好吧,我错了。” “错了就要认罚。” “罚什么?” “陪我看星星。” 莫苓走到窗边,巨大的落地玻璃排成了一面镜子墙,很漂亮。 拉开窗帘,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朵浮云, 星辰缀满天幕,像钻石一样一颗一颗镶嵌在无垠的毯子之上。 佘若游算是半个天文爱好者, 到了合适的季节,他总爱拉莫苓去户外观星。 每次,他都说的头头是道。 可莫苓地理学得实在太差,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她曾恶补过星座知识,结果仍一头雾水。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 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看一样的风景,比什么都开心。 “工作结束,我陪你看个够。” “只有今天才能看到猎户座。” “方位?” “西南偏西的方向,腰带三星,先找腰带之中垂线南北两端的β和α星。” 找了一会儿,莫苓依旧没找着佘若游所说的猎户座,她却看得津津有味:“这次,又有什么传说?” “月神和海神儿子的故事。” “HE还是BE?” “听完就知道。” 西方许多神话故事都虐得人心肝颤,莫苓讨厌悲剧,但佘若游的声音天生带着一股诱惑,她无法拒绝。 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好像他就在身边对着自己耳语。 他说:太阳神的妹妹月神对海神的儿子一见钟情,为了花痴心上人而不惜荒废工作。 众神劝解无果,太阳神便使计让月神用箭亲手射杀了爱人。 悲痛欲绝的月神跑去求天神,天神很同情这对恋人,便将海神儿子提升到天界成为了猎户座,永生永世照亮大地的同时也守护着月神。 “结局不错啊……” “可不少网友却认为它是悲剧。” “月神有错在先,对方还能化作星辰守护她,怎么算悲剧?” “有些人觉得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叫幸福,在我看来这个传说结局很完美。” “我也这么想。” “亲爱的,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无论我是谁,无论我是生还是死,我也永远是你的猎户座,我会一生一世守护你。” 表白,突如其来。 莫苓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瞬间,她忽然理解了网友的论调。 “你可不许变成星星,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闻言,莫苓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了握,空空如也。 一股不可抑制的思念顿时涌上心头,她好想见他,好想拥抱他,好想牵他的手,好想去他身边。 “我……” 莫苓还想对佘若游说点什么,谁知孟伊从背后来了一记熊抱。 好友套了件超级可爱的睡衣,身上香喷喷的,她不得不收起少女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锁好门,孟伊开始弄装备。 除了耳钉,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都拆了下来,组成了一个迷你电脑,虚拟键盘投影到茶几玻璃上,雪白的墙面变成了电脑屏幕。 早前,孟伊已在林雅和的电脑上植入了病毒,所以她很快便从内部侵入了研究所的网络。 急诊室在一楼,没有监控。 她们只看到盛天辰带人推着一辆手术推车从里面出来,躺在上面的人被白布完全盖着,看不到脸。 他们脚步很急,移动速度很快,似在赶时间。 一行人没有使用电梯,直接将推车推进了配电间,那意味着通往地下楼层的电梯就隐藏在其中。 “看看他们去几楼!”莫苓全神贯注地盯着墙面。 孟伊灵巧的手在玻璃桌面上不停敲击。 没过多久,盛天辰等人推着手术推车进入电梯的影像出现在墙壁之上,放大电梯选层按钮,亮起红灯的数字是12。 莫苓激动地指着墙上的数字道:“曲昱也在这层!” 孟伊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墙上影像切换,二人看到一条又长又宽的通道。 通道三面墙刷得雪白雪白,地面铺的也是白色大理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整个空间白得让人觉得异常刺眼。 左边单号房,右边双号间,两两对应,间隔数米。 白色雕花木门,上方嵌着一块迷你LED电子屏,红色的游走字幕显示的是以D12开头的门牌号,右中位置设有密码指纹锁。 当推车经过D1207号房时,孟伊打字提醒莫苓:曲昱的间房。 “嗯,我知道。你哥哥在D1211号房。” 然而房间里的一切,两人就无法得知了。 病房里没监控,想要知道内情,就必须亲身涉险。 两人商讨一番,最终决定莫苓下楼查看,孟伊留守干扰监控。 三日后,晚上十点。 莫苓披上白大褂、戴上口罩,伪装成研究人员混入配电间。 电梯里有监控,孟伊最多只能“欺骗”它十五分钟,她必须在十五分钟内折返。 电梯门开启,莫苓突然紧张起来,她深吸一口气,食指摁住开门按钮,暂时不让电梯关闭运行。 叩!叩!叩! 蓝牙耳机里传来三声敲击声,示意安全,莫苓这才松手走出电梯。 曲昱于五日前入住此地,每晚九点半他都会从房间里出来,十点返回。 摸到这一规律,孟伊掐准时间为莫苓制造出了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机会。 当二人即将走到D1207房大门前时,莫苓低下头,佩戴手表的右手做出捏鼻梁的动作,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扣子大小的微型监控摄像头。 曲昱看了一眼莫苓,见她似乎没在看路,他立即加快步子走到门前,侧身输密码和指纹。 见状,莫苓故意撞了上去,密码输到一半的曲昱被撞得连退数步。 “不好意思……”她捂住鼻子蹲在地上,一脸痛苦地道歉。 曲昱相当绅士,他非但不怪罪莫苓,还上前扶了她一把:“这时间还坚守岗位真是辛苦了,但我好像没见过你。” 莫苓镇定自若地回答:“我主要负责D1211号房的客人,他三天前才住进来,您没见过很正常。” 曲昱“哦”了一声,然后非常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莫苓先过。 到达指定位置,莫苓用右手输密码指纹,嘀一声,门自动向里开启。 她跨进去,嘀一声,门又马上自动关闭。 感应灯亮起,莫苓发现自己好像钻进了一个两米宽、五米长的集装箱,大门正对着一堵墙,两扇推拉门诡异地开在了左右两边墙上。 “我进来了,目标人物那边怎么样?我把摄像头黏在他西装领子上了。”莫苓摸了摸左耳戴的耳钉。 孟伊:我看到了,他正在开左边的房门,里面会不会有“出轨对象”呢?好激动! “等你好消息,我去看看你哥哥。”莫苓轻轻地拉开左边的推拉门,里面是一间病房,简单到一目了然。 房间不大,没有窗户,屋子正中间的位置放了一个巨大的医疗舱,外形似水晶棺又同时具备婴儿保温箱的功能。 各种医疗器械设备通过箱子两边开的圆孔连接到躺在里面的人的头上、身上。 莫苓蹑手蹑脚走近一看,是孟桓,他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你哥哥这边无人看护,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脑电图数据我看不懂,我拍下来发给你。”莫苓利用腕表把孟桓各个角度的影像传给孟伊。 拍好,孟伊那边没有回话,她想起对面还有间房,便去那边也看了看。 谁知,拉开门,她就吓了一大跳。 房里有两个医疗舱,和孟桓躺得一样。 玻璃箱中睡着两个男人,样貌、身材看起来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吴止酉,两个吴止酉! 这怎么可能?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眼花,莫苓跑到玻璃箱前,手伸到圆孔当中仔细探了一探。 有心跳有脉搏有呼吸,是活人,每一个都是。 老吴不是远走高飞享受生活去了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老吴!老吴?”莫苓用力拍打玻璃箱,试图叫醒里头的人。 两个箱子,来来回回喊了好几遍,没有人睁眼,没有人开口说话。 看着玻璃箱里的人,她脚底开始冒凉气,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完全懵了。 她的视线一直在几台仪器之间飘来飘去,渐渐的,她发现两个人所连接的脑电图仪上显示的频率波幅似乎不一样。 以她现在的认知水平,她无法解释她所看到的的东西。 觉得毛骨悚然的她怔怔地杵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手腕,一下一下地连续摁手表的拍照键。 哒!哒!哒! 哒!哒!哒! 她急切地想要弄出一些声音,好让四周不那么安静,好让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快些平静下来。 嗡—— 插在裤兜里的手机也来凑热闹,被振动声吓到了的莫苓将结结巴巴地问道:“11,是你吗?” 叩!叩! 耳机传来两下敲击代表“是”。 莫苓把手机摸出来,查看微信时,她手抖得厉害。 不止有两个吴止酉,还有两个曲昱! 孟伊发来的图片中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曲昱。 一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一个坐在病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那个看。 莫苓一张一张放大辨认,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俩的眼睛都没坏,的确有两个曲昱,和这间屋子里的情况如出一辙。 “我也拍段影像给你看。”莫苓用表面对准不远处的两个玻璃箱,缓慢地从各个角度拍过去。 拍完,耳机那边沉默了许久。 “两个曲昱,两个吴止酉,最近接触的目标人物全……”估计孟伊也吓着了,莫苓闭上眼睛,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曲昱的资料她们查过,他不是双胞胎。 两个吴止酉也不是机器人,是活生生的人类,难道…… 强烈的刺激让莫苓将一连串她曾经从未在意过的细节联系了起来。 之前吴止酉看电视时正好看到了盛天辰关于克隆人的采访,接着佘若游莫名其妙地说自己是复制人,再后来她在美术馆又看到了那幅名为《H.E.》的画作。 画里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还有类似孟桓、吴止酉躺得那种玻璃棺材。 那时,她并不理解佘若游想表达的意思。 现在看来,他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频频向她暗示了吗? 应该没错的,他也在这家研究所治过病。 复原后,他身上很多根深蒂固的习惯都改变了。 而且,他还说过“我不是克隆人,我是复制人。我的本体没等到匹配的干细胞,去世前通过复制技术才造出了现在的我!”这样的话。 如此一来,两个曲昱和两个吴止酉,其中一个应该是复制人? 那么,佘若游也是? 想到那种结果,莫苓倒吸一口凉气。 莫苓久久不回话,孟伊急了:我们若把这些照片交出去,Y叔和雇主肯定不会相信吧。 “呵呵……”莫苓尴尬地抽抽嘴角,别说Y叔,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先出去再说。” 孟伊:不好,走道出现四个巡逻保镖,你先待着别动,等我消息! 莫苓闻讯止步。 嘀—— D1211号房的大门缓缓开启,黑色人影跃入眼帘的一瞬,莫苓以最快的速度闪进了孟桓的房间。 关好门,她的背紧紧地贴在靠门的墙边,手摸出甩棍。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唰啦一声,吴止酉所在的房间的大门被拉开。 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莫苓抽出甩棍,来者不善,她想自己应该是走不出这扇门了。 三秒之内,敌人一定会搜到这间房来,只能硬干了! 门被粗暴地拉开,莫苓握紧甩棍,准备战斗。 四个保镖却没有直接闯进来,而是亮出了他们的武器,黑洞洞的枪口左右瞄准,最后锁定在莫苓这边。 第25章 手|枪这玩意, 托佘若游的福,莫苓玩过好多次实弹打靶练习。 她喜欢动作片,对枪也颇有研究。 他们手里的应该是G18全自动手|枪, 射速快, 稳定性差, 她还有机会! 当第一个保镖左脚跨过大门的那一刹, 莫苓果断挥棍偷袭。 保镖闷哼一声,枪脱手。 莫苓欺身上前, 单手扼住保镖脖颈将其挟持,同时脚尖往后一踩,将枪踢开。 “别动,否则让你同伴脑袋开花。”她用棍头抵住保镖的太阳穴。 打头阵的失了手,其余三位保镖纷纷举枪对准莫苓。 莫苓扼住人质, 退到玻璃箱后面:“把枪扔了,否则这位尊贵的客人……” 闻言, 三个保镖脸色马上变了,他们面面相觑了一秒钟,然后戴在他们耳朵上的防干扰耳麦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不一会儿,其中某个保镖率先举起双手:“这位小姐, 就算你走出这道门, 也逃不出研究所。如果投降,我们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 莫苓歪歪脑袋,示意他们别废话。 保镖慢慢蹲下,把枪搁到地上, 推到莫苓那边。 莫苓瞥了一眼地上的枪, 那距离真是算得太精准了,她伸脚无法够到:“谁知道你们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闻言, 保镖纷纷解开西装,原地转圈。 趁他们背对自己展示时,莫苓用棍尾猛敲身前保镖的颈部。 保镖眼睛一翻,身体失去平衡,她抬脚把他踹向他的同伴。 听到动静,三人匆忙转身,昏迷的同伴迎面扑来,莫苓顺势捡起地上的枪。 “别动!”初次摸到真枪,莫苓发现保险没开,她利索地拉栓上膛,“不想身上开洞,十秒之内把对方打晕。” 保镖们你看我我看你,上头虽然给他们配了枪,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吓唬人的,没想到今天碰上了个狠角色,那上膛持枪的动作一看就是老手。 为了保住小命,他们不得不按照莫苓的话做。 1号保镖把2号保镖打晕,4号已经躺平,悲催的3号无奈选择自己撞墙。 挡路的全趴了,莫苓将手|枪上的指纹擦拭干净与地上的那几把归到一起。 “11,我已经搞定保镖,外面情况怎么样?”她一边出门一边向孟伊汇报。 耳机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11,你没事吧?”走到门口,孟伊还是没回复,莫苓赶紧输密码开门。 岂料,密码锁竟响起了警报声。 于是她又连续试了好几回,依旧显示错误。 莫苓彻底慌了,她用力拉门呼叫孟伊:“11,密码好像换了,我出不去了!你听到没?” 滋滋滋—— 静默了几秒,耳机那头传来杂音。 “11,能听到我说话吗?11……” 砰! 滋——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接着耳机彻底陷入无声状态。 不妙,孟伊一定出事了。 莫苓掏出手机,手机里没有新消息,她马上拨打孟伊的电话,盲音,一直都是盲音…… 电话不接,耳机损坏,孟伊肯定是遇到了另一拨保镖。 莫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几秒,她立即返回孟桓房间,捡枪、摘耳麦。 “快开门,不然我一枪崩了孟家大少爷。”莫苓持枪走到玻璃箱前,枪口对准孟桓的头。 滋的一声杂音过后,耳麦中响起一道冷酷的嗓音:“杀了孟家大少爷,你要怎么面对孟小姐呢?” 是UNFOLD研究所的所长盛天辰。 莫苓:“你把孟伊怎么了?” 盛天辰:“问这个问题前,你应该先好好反省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莫苓:“放了孟伊,照片给你,今日之事,我们也绝不会说出去。” 盛天辰:“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莫苓:“孟伊可是孟董事长的女儿,你敢动她?” 盛天辰:“如果你想背负杀人的罪名,尽管开枪好了,反正他已经是失去价值的残次品。四把枪,80发子弹你可以一个人在那里玩个够。” 滋—— 通话终止。 交涉不成,莫苓愤怒地把耳麦摔在地上。 失去价值的残次品,是什么意思? 孟桓可是孟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说舍就舍,当人命是儿戏吗? 可恶! 莫苓挨个挨个搜保镖的身,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 可惜,敌人永远不会把有用的东西留给对手。 于是,她试着叫醒他们。 这个房间连一瓶矿泉水也找不到,掐人中扇巴掌,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保镖们还是不睁眼。 无奈之际,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手机上,她拨通Y叔的电话,却发现手机无网络。 做的可真绝,连信号都屏蔽了。 砰! 莫苓对着大门中间开了一枪,子弹竟嵌在了上面,好家伙,防弹墙! 砰! 第二枪对准了墙面,子弹只卡住了半截,防弹效果比门还好。 门墙都无法突破,那只剩破坏密码锁了。 莫苓双手握枪,退至最适合开枪的距离,食指扣住扳机,一点一点往下压:“11,等着我,我马上就来救……” 叩!叩!叩! 开枪宣言还没说完,牢不可破的门被人从外敲响。 精神高度紧张的莫苓杵在原地不敢妄动。 嘀—— 密码锁显示字样:open。 大门开启,莫苓屏住呼吸,举枪的手抬高,枪口对准门外。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敢拦她,统统放倒! 走道的LED灯又亮又刺眼,房间的灯光是暖色调的,相对柔和,明暗交汇时,一道鲜艳的橘影成了二者最好的过渡。 来者不是一身黑西装的保镖,也不是披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 那人穿着胸前印有卡通人物的套头卫衣,脑袋藏在大大的帽子里,看不清模样。 “别动!举起手来!”莫苓厉声命令。 那人不说话,双手举过头顶,蹦进门内。 莫苓迎上去,左手抓住他的肩膀将其推靠墙,枪口指着他的脑门:“你是谁?” “亲爱的,是我。”他拉下兜帽,露出真容。 “怎么是你?”熟悉的称呼,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脸,莫苓又惊又喜,她没想到来救自己的人居然会是佘若游。 “因为我想你了。”佘若游拉下莫苓的口罩,笑着说道。 莫苓激动地扑了上去。 什么怀疑什么阴谋论,完全抛到了脑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出去以后再考虑吧。 佘若游用力回抱:“对不起,我来晚了。” 依偎在他肩头,莫苓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心,她轻轻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 佘若游摸摸莫苓的脑袋:“真想一直这样抱着你,可我们现在得走了。” “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又要怎么出去?”莫苓收好枪,问佘若游。 “所有疑惑,出去后我会一一为你解答。”佘若游先帮莫苓戴好口袋,再拉起自己的帽子,最后与她十指相扣,“孟伊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小镜已经去救她了。” 第26章 孟伊是CS和使命召唤的忠实玩家, 游戏里一枪爆头,别提多爽。 她操作娴熟,又有一群大神队友, 组团打游戏, 她总会产生一种错觉, 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神枪手。 可现实世界里的真枪, 她没见过也没摸过。 当四个西装男闯入病房,用枪指着她的脑袋时, 她第一反应是按任意键射击,第二反应是召唤队友。 直到迷你电脑遭到破坏,她才明白过来,这不是游戏! 其实,她之前已经在监控中看到了他们的动向, 但莫苓传来的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 孟伊缓了半天,才回过神:你们敢动我, 我爸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到手机上的字,保镖收起手|枪,客气地对她说道:“孟小姐,所长有请。” 孟伊摇头, 她本来就不喜欢盛天辰, 现在她们又歪打正着拍到一些涉及机密的东西,这怕是有去无回。 孟伊:有什么事等我爸爸回来再说,我不想见他。 “孟小姐,所长说了, 如果您不配合, 我们可以对您使用武力。”为首的保镖挥挥手,两名属下立即走向孟伊。 孟伊用手机指着他们, 警告他们不要过来,自己却底气不足地往后退。 两保镖也不着急动手,他们左右夹攻,一步一步将孟伊逼至墙角,等着她主动投降。 坐以待毙不是孟伊的风格,她举起手机砸向其中一个保镖。 那人侧身闪躲,孟伊瞅准机会冲了过去,另一位保镖马上上前抓住她。 落入保镖之手,孟伊拼命挣扎,手脚口,能用的都用上,全然不顾形象。 她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她相信好友一定会来救她。 叩叩叩。 束手无策时,有人敲门,孟伊欣喜若狂。 闻声,挟持孟伊的那位保镖待在原地不动,其余保镖迅速掏枪潜到门边。 左边近门的保镖慢慢地拉开门,剩余两位托枪瞄准。 孟伊很想告诉来人,危险有埋伏,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跌入陷阱。 然而大门打开,外面却站着一位白衣天使。 是男的,穿着一身笔挺的白大褂,个子高出保镖们许多。 斯斯文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瘦削的背驮着,给人一种清爽又略带颓废的感觉。 瞧来者是位男医生,严阵以待的保镖们瞬间放松警惕,孟伊的眼中却燃起了一抹亮彩。 那是……司风镜吗?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他是来救她的吗?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查房的。”扮成医生的司风镜不看孟伊,他淡定地瞅着病床的方向。 保镖挥挥手,打发道:“病人出去走动了,你待会儿再来吧。” 司风镜点点头,识相地离开,靠墙的两位保镖马上收枪,另一位负责关门。 保镖们有恃无恐地转身,岂知,走在最前头的那位只走了三步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背心插着一支针管。 左右两旁的同伴发现后立即侧身掏枪,但为时已晚。 立在门前没走远的司风镜快速闪了进来,在二人有所反应前将两支针管扎在了他们的胸口上。 见状,保镖一只胳膊架住孟伊,另一只手举枪。 司风镜低下头,揪住中了针的两保镖以他们为肉盾,推着他俩往孟伊那边退。 在离孟伊还有几步距离时,司风镜把两个肉盾一起推了出去,保镖箍住孟伊的脖子闪躲并寻找射击的时机。 孟伊扭动身子狠狠地咬了保镖一口,司风镜趁机将手中的针管射向保镖。 持枪的手中招,枪落地。 司风镜跨前几步,脚踢开枪,手扼住保镖的手臂,干脆潇洒地赏了他一记过肩摔。 但由于用力过猛,孟伊也被带倒在地。 “你没事吧?”司风镜蹲在孟伊面前问她。 孟伊紧张地指指睁着眼睛却不撒手的保镖,示意司风镜快点解决他。 司风镜握住插在保镖手腕的针,针管里还有一半液体,他把活塞推到底:“这里面装的是麻醉剂,可以麻到一头大象。” 话音未落,保镖翻了个白眼便不省人事。 危机解除,孟伊觉得手脚有些发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踹开保镖,却没力气爬起来。 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抬头望去,是司风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摔疼吧?”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孟伊却不领情。 她气自己没用,帮不上莫苓,还要被人救。 她怒视着司风镜,冒火的眼睛似在说:恐女症患者,逞什么强?谁要你帮,多管闲事! 司风镜收回手抓抓头发:“你想骂我,等离开这让你骂个够,我们现在得去和他们汇合。” 孟伊:他们?难道那混蛋也来了!? 司风镜拉住孟伊的袖子往大门的方向走:“是的,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抵达天台了。” UNFOLD研究所主楼天台是直升机停机坪。 夜空无垠,满天繁星。 远处的霓虹灯在风中肆意闪烁,俯瞰风景,仿佛整片大地都被踩在了脚下。 如果这空旷又静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莫苓愿意开瓶酒、叼根棒棒糖和佘若游站在边缘处吹吹风、聊聊天。 然而…… 哒哒哒,脚步声传来,步伐急促,是追兵。 入口涌进一群黑衣保镖,个个凶神恶煞,赤手空拳,打算将他俩生擒。 莫苓脱掉白大褂,从腰间抽出甩棍将佘若游挡在身后:“你的计划是什么?跳下去吗?” 佘若游握拳,捏响指骨,笑道:“的确准备从这里下去,但不是跳而是飞。” 莫苓用力一甩,短棍咔一声变成三节棍:“好啊,等我摆平这些人,我看你怎么带我飞。” 佘若游走到莫苓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等我们一起摆平这些人,我就带你飞。” 莫苓勾起嘴角,跨前一步:“打架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佘若游转身与莫苓背靠背:“亲爱的,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身上的温度突然消失,莫苓惊讶回首,佘若游竟抢在她之前动起了手。 在一堆黑影中,那抹橘色灵动得好像跳跃的火焰,进攻、防守、出拳、踢腿、肘击…… 每一个动作轻盈干脆又不失力度。 他会画画、他会做饭、他会射击、他会飙车,他会甜言蜜语,唯独不擅长武力。 所以她很庆幸自己身手了得,因为他们是如此的互补,为此她一日也不敢松懈。 可是现在,他不爱喝水了、不需要夜灯了,现在连她的保护也可以省了。 大病之后,他比从前更加完美,他真的也和吴止酉、曲昱一样,变成了…… 莫苓摇摇头,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她不想承认。 她拼命找理由说服自己,现在纠结这个只会得不偿失,一切等安全之后再说! “亲爱的,你别放水呀。早点解决早点回家,我有些困了。”发呆之际,被围攻的佘若游悠闲地莫苓吐了吐舌头。 “放水的人明明是你!”莫苓笑着攻向围住佘若游的人。 没有后顾之忧,两人配合默契,二十多个保镖很快被放倒,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莫苓小心地跨过他们来到佘若游跟前:“人搞定,翅膀呢?” 佘若游抬头看向天空,一架无人机载着一个黑色背包缓缓地降落到他身边:“亲爱的,一起来玩低空跳伞吧。” 第27章 莫苓玩过漂流、蹦极、冲浪、攀岩等极限活动, 低空跳伞还是第一次接触。 “这栋楼高350米,按照现在的风速,跳下去差不多会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坠落, 我会在5秒内打开伞包。”包里装了两套设备, 佘若游取出一套, 边穿边说明。 80公里每小时, 5秒差不多一百多米。 这速度,得多刺激! 莫苓咽了咽口水, 指指地上的另一套设备:“我没经过专业训练。” 穿好跳伞服和伞包,佘若游伸手邀请莫苓:“那套是留给小镜他们的,我带你双人飞翔。” 天色很暗,盘旋在二人头顶的无人机是唯一的光线来源。 佘若游脸上始终透着笑意,莫苓瞬间觉得很安心。 “亲爱的不想冒这个险, 我可以和你一起杀出重围。这里的保镖超过一百人,我们解决了差不多三十个, 剩余的应该都在一楼候着,要从大门出去吗?” 只有他们两个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加上司风镜和孟伊, 胜算…… 但司风镜又怎么会冒险来救人呢? 他虽然和佘若游是同事, 可莫苓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私下还有交往,也不太相信他能凭一己之力从保镖手中救出孟伊。 “你确定小镜能行?”莫苓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佘若游抬起左腕,运动手表的镜面竟是缩小版的大厦楼层图,图中有个移动的红点正在不停闪烁:“他们很快就到。” 那表一看就是高科技产物, 他们有备而来, 他们熟悉这里的一切。 “孟伊胆小,能不能等他们来了再做决定?”犹豫了一会儿, 莫苓开口道。 “三分钟之内应该能到,还有点时间,我们要不要看看风景聊聊天?”佘若游走到没有防护栏的天台边缘,呼啸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一根一根竖起来。 “之前在来申城的路上,我提到小镜,你还一副不熟的样子。”莫苓拉下口罩,缓步走到佘若游身边。 “我骗了你,对不起,不过我们之间的故事有点长,三分钟讲不完。”佘若游戴上头盔和防风镜。 “小镜除了是MIT的学霸,还会拳脚功夫?” “刚认识时,他和我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后来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我们不得不开始强身健体。” “什么目的?” 佘若游目视远方,踮起脚尖,展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势:“复仇。” 莫苓心头一紧:“向谁复仇?” “小镜还在MIT读书时,便得了盛天辰的赏识,毕业后,对方高薪聘请他加入研究所地下实验室D12小组。” “D12小组在我今晚夜访的那一层?” “对。”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优秀的人总是容易遭人嫉妒,他在这里创造出了足以震惊世界的科研成果,最后却失去了一切。” 咿——呀—— 余音未消,大门开启。 回首,司风镜真的牵着孟伊出现了。 莫苓安然无恙,孟伊快步跑到她身边。 紧紧相拥,两个人的体温将风、寒冷与一切惧意全都隔绝在外。 温软的身体、坚实的臂弯、剧烈的心跳,不是久别的重逢也能令人激动与安心。 “11,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莫苓不放心地在孟伊身上来回检查。 孟伊摇摇头,咬着唇的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脸纠结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莫苓揉揉孟伊乱糟糟的脑袋:“对不起啊,都怪我太没用。” 孟伊眨眨眼,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扁起的嘴、皱起的眉似在忏悔自己的无能。 “要开反省大会等安全离开这里再说了。”佘若游拍拍二人的肩膀,“小镜,跳伞的事,你跟孟伊说了吗?” 全副武装的司风镜走到三人跟前:“她说没问题。” “11,你真的要和小镜玩双人跳伞?”莫苓吃惊地看着他们,“小镜,你不是有恐女症吗?你们一起……” 孟伊:下面有很多保镖和微型机器人,这里位置高、风大,机器人没法追踪,而且跳伞这么刺激,不试白不试。 “和女人比起来,跳伞明显更让我紧张,为了安全落地,我没空顾及其他。”司风镜紧跟着解释。 孟伊:00,别害怕,我们给你示范。 说完,二人套上装备,展开双臂跳了下去。 毫不犹豫,毫不畏惧,仿佛坠落只是为了享受。 孟伊真勇敢,此刻的她大概正在欣赏着别人穷极一生也无法看到的景色。 莫苓好生羡慕也好生向往。 “亲爱的,来吗?” 面对佘若游的再度邀请,不知为何,莫苓又想起了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那句经典台词——You jump,I jump!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与爱人生死相随,如此罗曼蒂克的场面,人生难得几回遇。 “我有理由拒绝吗?”莫苓握住佘若游的手,“不过,比起飞翔与风景,我更想看着你。” “等下,你将看到我最丑的样子。”帮莫苓穿好腿套和胸带,佘若游抱着她的腰对她说道,“到时,可别反悔。” 莫苓圈住佘若游的颈子:“绝不反——” “悔”字的声音还未在空气中传播,一股强劲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肾上腺素狂飙。 背朝大地,身子悬空,急坠的刹那,天与地仿佛分离了。 轻飘飘,空荡荡,整个人好像失去重力一般。 在云间穿梭,风声宛若雷鸣,直灌入耳。 一切的一切,恍如置身梦境当中。 一切的一切,也都变得不再重要。 什么生死,什么爱恨,什么尘世,什么美景,你根本无暇顾及。 莫苓抱紧佘若游,前所未有的刺激让她只想尖叫,尽情的尖叫。 “啊……” 扯着嗓门大喊,折射回来的声音却意外得小。 因为,降落伞嘭的一声打开了。 速度骤降,风声骤减,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在这个广阔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周遭的影像慢慢地从模糊中凸显出来,缓缓睁开眼,夜色已与人融为一体。 “亲爱的,感觉如何?”他在她耳畔轻声细语。 “亲爱的,来接吻吗?”她凝视着他的脸,笑得比头顶的月色还要美。 佘若游一愣,莫苓为人豪爽,骨子里却很保守。 除了牵手拥抱,其余亲密的事,她从来不会主动。 而此刻莫苓双手捧住佘若游的脸,轻声呢喃:“高空接吻,多浪漫。” 说完,她吻上他的唇。 浅浅地吻着,轻轻地吻着,随后逐渐深入,像探索宝藏一样,开启的盒缝一点一点溢出甘美香甜的诱人气息,如糖如蜜,醉人心田。 一吻结束,莫苓紧紧地抱住佘若游:“被关在那间屋子出不来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你来了,我真的好高兴。” 佘若游看着远方,眸中倒映出万千星辉:“你叫我亲爱的,主动吻我,这些也让我很高兴。” 莫苓把脸埋进佘若游的颈窝,闭上眼睛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气味。 短暂缠绵,她幽幽地问道:“为什么会来?” 住在研究所一事,她并没有告诉他。 佘若游反问莫苓:“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个意外,不打紧。” “不管是什么,我都想知道。” 莫苓下巴在佘若游肩头蹭蹭,孟桓的事不属于业务范畴,告诉他也无妨:“我被孟伊的哥哥孟桓掐了脖子。” “那混蛋在哪里?我要去揍扁他!”佘若游温柔的语调一秒变犀利。 “孟桓还活着,你都不觉得吃惊吗?我之前跟你说过他遭遇车祸去世了。现在,因为创伤后遗症好像变了一个人。” 佘若游轻叹道:“其实,孟桓活着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在美国治病时甚至还与他本人打过照面。” 莫苓气鼓鼓地看着佘若游:“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孟桓身亡的消息,孟家人从未对外宣布过,但你说是出自孟伊之口,我也没多怀疑。后来他上了电视,我得了病,这才……” “因为你和孟伊的关系,什么车祸、孟桓、申城等一系列的话题新闻,我都会避而远之。我估计孟伊也是这种心理,才导致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 呼呼—— 风势变大。 佘若游稍稍调整了一下降落伞降落的方向:“快到目的地了,之后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在等着你呢。” 第28章 降落地点是附近大学的足球场。 夜已深, 草坪无人。 事先买通好的门卫将光源灯开启,视野宽阔、照明充足,二组人一前一后安全着落。 孟伊先着地, 她激动地冲到莫苓身边:太刺激了, 我们也去考个跳伞执照吧? 从装备中解放出来, 莫苓试着走了两步。 刚刚的高空飞行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如果佘若游不在,她一个人肯定不敢跳。 孟伊:USPA独立跳伞资格证最快只需一周, 报名费,我出。 莫苓点点头:“OK,不过我们得先把手里的事处理完。” 孟伊指指莫苓的手表:视频图片、银行流水和病历,全传给你了。 莫苓看向司风镜,他正蹲在那认真地叠伞。 她小声问孟伊:“小镜有没有告诉你, 他为什么会去研究所?” 孟伊鼓起腮帮:在天上时,他一直在说跳伞的事, 我也只顾看风景,没问那么多。 “我们现在去哪里?”莫苓望着佘若游。 佘若游不像司风镜那么一丝不苟,他很随意地卷起伞包,走了过来:“回别墅, 我车子就停在球场外面。” 接近凌晨时, 四人坐上佘若游的保时捷。 车还是原来那辆,不过车牌号变了,漆也重新喷过,变成了炫酷的红色。 佘若游开车, 莫苓坐在副驾驶座, 司风镜和孟伊两个人抱着伞包钻进了后座。 “你刚才说的,不可思议的事是什么?”系好安全带, 莫苓直截了当地问。 车子启动,司风镜主动接过话茬:“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说明吧。” 孟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司风镜:什么事? 司风镜用中指推推镜框,平静地开口:“我们出现在研究所并非偶然,而是计划已久。你们今天在D12是不是看到、拍到了很吃惊的东西?” 莫苓的手搭在中央扶手箱上,司风镜的视线落到她手腕戴着的手表上:“图片视频资料,能不能交给我?” 孟伊瞪大眼睛:凭什么? 司风镜转向孟伊:“如果发给我,我可以为你们解惑。” 孟伊把怀中的伞包砸向司风镜: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研究所?你是不是在我的手机上做了什么手脚? 司风镜接住伞包,把它塞到车座下面:“我在你手机里装了些软件,主要用于追踪定位。” 孟伊咬牙挥拳,但想了想又作罢了。 她手指用力地在手机上敲字:我们看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别告诉我,你也是黑客! 司风镜摇摇头:“我曾在研究所工作过,漏洞、密码、通行证……我自然知道。” 孟伊:后来又为什么不干了? 司风镜不着急回答,他把手伸向莫苓:“可以把图片视频给我吗?” 莫苓二话不说,脱下手表放到司风镜手里。 司风镜如获至宝般地将它捧在掌心:“谢谢你们!” 孟伊:谁要你谢!赶紧交代! 司风镜沉声说道:“你们在孟桓病房看到的那两个人,都是通过复制技术制造出来的,D1207号房内,其中一位也是。” 闻言,莫苓皱紧眉头,看来她真的猜对了。 车里的空气顿时凝滞,吧嗒,孟伊的手机脱手掉地,大家的心都跟着咯噔一下。 沉默片刻,莫苓疑惑地开口:“据我所知,克隆不是需要母体再……” 司风镜打断莫苓:“克隆技术离不开母体和胚胎,复制技术只需要活体细胞足以。” 孟伊张大嘴,僵在那成了一座雕像。 司风镜详细解释:“简单点说,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COPY。通过复制技术制造出来的人,几乎和本体没有差别,包括记忆。” 莫苓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要复制老吴?” 佘若游单手握方向盘,单手握住莫苓的手:“亲爱的,老吴的事,我稍后再告诉你。” 莫苓回握佘若游的手,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尖冰得可怕:“那曲昱呢?他是自愿被复制的吗?因为得了不治之症……” 佘若游肯定地说道:“对。” 莫苓陷入沉默,孟伊不相信,她在手机上捣鼓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 孟伊:国内外最权威的学术杂志都没见报道,你确定不是道听途说? 司风镜低下头,苦笑道:“UNFOLD研究所地下12层有一个专门研究克隆技术的小组,被称为D12,我曾是里面的一员,复制技术也是我发明的。” 一般地下层都以字母“B”表示。 研究所12层的所有房间号却用D12打头,原来是这个原因。 孟伊:这么伟大的技术,研究所为什么瞒着不报?你又为什么离开那? 司风镜偏过头看向窗外,车速不快,霓虹却很晃眼。 恍惚的灯光里似乎藏着刀光剑影,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无形的利器割裂。 鲜血淋漓,隐隐作痛。 司风镜屏住呼吸说道:“这种技术不像其他发明,百分百利于人类,初问世时,技术也远未成熟,所以研究所没有对外宣布。” 孟伊:难道他们抢夺了你的技术,再把你赶出了研究所? 司风镜闷声轻笑,笑得双肩颤抖:“为了封口,他们不仅开除我,还给我按上了一个莫须有罪名,把我送去监狱蹲了七年。” “什么!?”莫苓气得一拳砸在中央扶手箱上,“到底是谁这么无耻?” 佘若游替司风镜回答:“那个人,你们见过。” 莫苓咬牙切齿地说道:“盛天辰?” 佘若游冷笑一声:“为了讨好金主爸爸,所长大人说翻脸就翻脸,什么提携之恩,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利用。” 莫苓通过内后视镜观察司风镜,他的表情意外得平静。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这让她更加怒火中烧。 她攥紧拳头:“你们想怎么报复他?” “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佘若游嘴角微翘,半眯的眼睛透着一股邪气,“那混蛋最在意名利了,必须让他身败名裂。” 孟伊:你们要照片和视频是打算把这件事曝光吗? 司风镜指腹不断摩挲手表凹凸不平的边缘:“研究所背后有很多金主,曝光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我们想请你父亲帮忙。” 孟伊:引荐没问题,但他是个纯粹的生意人,眼中只有利益,要怎么说服他,你们想好了吗? “与他交易的筹码,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说到这,司风镜话锋突转,“你对你哥哥孟桓,怎么看?” 孟伊:说起哥哥,我感到很惭愧,我竟误以为他死了,这么多年都没和他联系。 孟伊:最近见面,我发现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乎记忆还出现了问题。 孟伊:对了,他也住在D12那层,难道我哥哥…… 字打到这,孟伊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凝着司风镜,眼神复杂,头不受控地来回摇。 司风镜遗憾地闭上眼睛:“盛天辰抢夺技术就是为了孟桓,他制造出的第一个复制人就是你哥哥。” 第29章 孟伊大骇, 一脸不信。 “人有身份证,复制人也有。”司风镜竖起左手无名指,“他们的指甲下刻有编号, 用本体的血液以H.E.00开头, 鲁米诺试剂可检测。” 失去兄长的这些年, 孟伊一直负伤前行, 痛到麻木,痛到失去知觉。 她曾不止一次幻想孟桓活过来的画面。 可真的见到他死而复生, 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因为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他不是她期待与等待的那个人! 因此,在得知孟桓是复制人的消息后,孟伊竟觉得解脱了。 他真正的哥哥已经死了,那个叫做“孟桓”的家伙不过是个冒牌货。 她的眼泪没有白流,她的哥哥没有变, 她的妈妈也没有骗她,她更无须为所谓的错过而自责。 孟伊双手插进头发里, 用力地挠了挠。 待心情平复后,她问司风镜:你说复制体和本体毫无差别,包括记忆,可躺在D12病房里的孟桓和我哥哥根本不一样, 是技术原因造成的吗? 司风镜摘下眼镜:“你们遭遇车祸时, 复制技术刚问世不久,还有许多不完善和不成熟的地方。基因控制人类,细胞培养过程中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记忆继承也是一大难题。你哥哥应该是基因突变或者是记忆缺失造成的。” 孟伊:还有救吗? 司风镜掏出手帕擦拭镜片:“没救, 不过可以用他身上的细胞再造一个复制体出来。” 孟伊揪住司风镜的衣服:你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司风镜不为所动, 慢条斯理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单纯的生命而已,和所有动物一样。” 孟伊:你说的交易筹码, 难道是复制出一个更加完美的“孟桓”? 司风镜朝镜片哈了一口气:“继承人状态不稳定,你父亲一定深感困扰,盛天辰能说服他,我相信我也可以。” 孟伊:新的出来,研究所里那个会怎么样? “有缺陷的复制体,寿命也长不了,让他自然死亡或者……”司风镜重新戴上眼镜,“怎样都好,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冰冷的语气,冰冷的表情,这样的司风镜让孟伊觉得好陌生! 她虽然不够了解他,但过往的记忆和之前的接触,她认为他绝不是冷酷之人。 他之所以这种态度,是因为仇恨吗? 然后,她的爸爸,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让盛天辰复制自己儿子的呢? 这么多年过去,他真的把那个人当成亲人看待吗? 他有没有考虑过妻子、女儿、儿子的心情? 妈妈愿意要一个复制人当儿子吗? 哥哥又是不是愿意让他的复制品代替自己呢? 这些话,孟伊大概永远也无法问出口。 沉默片刻,她再次打起了字:司风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研究制造复制人,我爸爸要求他人制造复制人,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司风镜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给孟伊看:“你还记得嘟嘟吗?” 孟伊当然记得,屏幕上显示的是她与一只成年哈士奇的合照。 狗狗名叫嘟嘟,是前段时间雇主所丢的宠物。 狗主人前来救助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好像自家孩子不见了一样伤心。 失去爱宠东方的记忆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孟伊也跟着狗主人哭了一顿,还夸下海口一定会找到它。 那会儿,司风镜整天缠着她,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想法,他俩便一块行动。 雇主的别墅附近有条河,她和司风镜在河畔草丛里发现了嘟嘟。 它奄奄一息地趴在那,神情哀伤地注视着主人的别墅。 有人说,狗狗临死前会离开家离开主人。 它们不想主人看到自己的尸体伤心,所以另寻去处,静候生命的终结。 想当初,东方也是这么孤零零的死在了花园里。 孟伊实在不忍将一具尸体交还给狗主人,缠绕在心头的各种情绪促使她做出了一个无理又任性的举动,她拉着司风镜的袖子哭着央求他将它治好。 她其实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会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欲盖弥彰而自欺欺人。 因为失去期待和希望的人生远比贫穷更可怕。 然而司风镜答应了,过了几天,他当真牵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哈士奇到她面前。 孟伊:嘟嘟也是复制体? 司风镜边点头边收手机。 当时,孟伊只顾沉浸在喜悦当中,根本没有多想。 司风镜是如何治好嘟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嘟嘟可以和它的主人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要不是碰到这件事,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善意的谎言?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孟伊不说话,司风镜兀自开口,“我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和技术将脑中的幻想变成现实,你父亲和曲昱用等价交换的方式达成他们的目的。” 孟伊低下头,无法反驳。 她和哥哥一起长大。 哥哥温柔,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于未来和喜好,他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年幼被爸爸逼着干这干那时,她曾抱怨过,为什么哥哥会对爸爸如此言听计从。 哥哥只告诉她,爸爸这么做一定有爸爸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样的狗屁理由,才会把把孩子当做棋子一样操控,把孩子变成利用的道具? 比起儿子,他最想要的其实是继承公司的傀儡吧? 中年丧子,后继无人,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 那么,如果当初盛天辰找上自己,她又会作何选择呢? 思索了很久,孟伊也没法给出答案。 她蜷着身子,双手抱膝,她需要再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 真相揭露,二人对话结束,车内气氛变得凝固。 莫苓看看好友再看看司风镜,而后问道:“复制体孟桓本身存在缺陷,再用他的细胞复制,会不会……?” 司风镜摇摇头,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已经改进了复制技术,之前的缺陷绝不会在孟桓身上出现。” “嘟嘟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雇主托孟伊找的狗,孟伊不忍他们分开,死之前我瞒着他们把嘟嘟给复制了。” 吴止酉、曲昱、孟桓、嘟嘟,人和狗都能复制,那么变得和从前不一样的佘若游…… 莫苓屏住呼吸问道:“除了嘟嘟,你还复制了什么?” 第30章 司风镜回:“吴止酉。” 咯噔, 莫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你意思是,研究所里那两个老吴一个是盛天辰复制的,一个是你复制的, 那本体呢?” 司风镜叹道:“本体已经死了。” 死了!? 莫苓倒抽一口凉气。 如果研究所复制出来的吴止酉是以司风镜复制出的老吴为模板, 那么, 是不是代表贵妇寻人案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想到那个可能性, 莫苓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司风镜继续说道:“我们私下称呼他为3号。” 3号? 那表示前面还有1号和2号。 呼……呼…… 莫苓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暗自吐气吸气, 来回数次。 待心绪平复了一些后,她问司风镜:“你们和吴止酉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司风镜:“最先认识吴止酉的人是我,因为是同事又都经历过牢狱之灾,所以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老吴和舒羽呢?” “他在雍和社区当值,只想远远地看着女儿, 默默守护她。可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得了癌症, 为了赎罪,为了多陪女儿几天,这才拜托我。” “既然选择远远守护,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继承本体意志后, 复制体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 渐渐产生了自己的意志,比起暗中守护,他选择正面接触,哪知女儿不领情反而想害他。” “老吴为什么会出现在研究所?” “由于技术缺陷, 孟桓和曲昱的复制体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毛病, 这让金主们十分不满十分担忧,而我制造出的成品却很完美, 所以我主动放出消息,再加上老吴自愿配合。” “……” “舒羽和梅萱找上你们,也是我使的计。自见到孟伊的那刻起,我就有意引你们去申城和研究所。” “……” “对不起,为报私仇,把大家都拖下了水。等我完成心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言,佘若游握着方向盘不说话。 孟伊显然还没有从梦游状态中脱离出来,而莫苓则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似的。 她所认识的司风镜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 他爱干净,他工作一丝不苟,他对朋友义气,但没想到,他心机如此之深。 他把她当棋子,她不生气,可她讨厌扮演提线木偶的角色。 “舒羽说她父亲让她去上坟,我当初很不理解,原来她遇到的是复制体。”莫苓努力控制情绪,她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佘若游,“那你俩的故事呢?小镜所有计划,你都知道吗?” “不知道。” “知道。” 司风镜与佘若游一起回答。 前者否认,后者承认,截然相反的答案激怒了莫苓。 她一拳捶在车窗上,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地盯佘若游直看:“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事和他无关,你要什么解释,我都可以给你。”司风镜倾身扶住驾驶座椅以恳求的语气对莫苓说。 莫苓牵牵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小镜,你这样就不对了。要完全了解事情真相,怎么能只听一家之言?” 司风镜伸手拉住莫苓的衣袖:“他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了也白问。” 莫苓扣住司风镜的手腕:“放心,我问完他,肯定还会去找你的。” 司风镜吃痛地皱了皱眉:“莫苓,我……” “小镜,这是我和她的事,我自会解决。”佘若游向左打方向盘,把车开入别墅车库。 停稳后,莫苓率先下车。 孟伊还窝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她牵起她的手:“11,到家了。” 孟伊耷拉着脑袋,像个游魂一样跟着莫苓往别墅走。 “小镜住三楼客房,你带孟伊去主卧。”佘若游把钥匙丢给莫苓。 莫苓接住钥匙开门:“好。” 二人进了屋子,司风镜才从车上下来。 佘若游站在车头旁边,他摸着额头走到他身旁:“莫苓好像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如果她直接问你,你打算怎么答?” 佘若游叉腰打量司风镜,他面色煞白,脖子和额头布满了汗珠,想必刚才陈述时心里忐忑得不行:“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 司风镜甩甩手上的汗渍:“你为什么不沉默到底?” 佘若游反问:“你为什么一个人把锅全背了?复仇计划明明是我和他两个人制定的。” “你和莫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想你们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件事出现任何裂痕。” “你觉得可以瞒一辈子吗?”佘若游低头摸了摸左手无名指,“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司风镜紧张地握住佘若游的双肩:“你答应过他会死守这个秘密。” “如果她不问,我应该不会说。至于以后……”说到这,佘若游突然止了声。 成为替身一事,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执行本体的意志是一种命令,也是一种传承。 他乖乖接受,他努力成为“佘若游”,他曾以为这就是他今生的宿命与归属。 随着时间的流逝、本体的离开,他发现很多东西并非一层不变。 除了原始记忆,每一分每一秒,他的脑子都会增加新的东西。 看着复制体吴止酉的变化,他也开始自我怀疑。 老吴选择勇敢做自己,他也可以吗? 打一睁开眼,他便自带属于本体的记忆,身体、脑子已成熟,作为“人”的经验却为零。 他没有真真切切地体验过人和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强行塞进他身体里的。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他像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按照灌输的记忆说话、行事、存活。 久而久之,等他习惯、等他产生了新的记忆以后,他扪心自问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纠结,自己到底是本体,还是他自己。 他迷茫,完全遏制自己的人格,把他人之道贯彻始终,就是唯一正确的生存形式? 他惶恐,万一身份泄露,世界和身边的人是不是都将离他而去。 他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欲望,也许有一天他终将走上吴止酉的老路。 因为未来是不可控的,因为人类都是善变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佘若游不动声色地凝视司风镜,任由思绪扩散。 “小镜,关于我的秘密,我想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沉默良久,佘若游抬手握住司风镜的手,“同样,她也有选择的权利。” 司风镜尊重佘若游的选择:“在我眼中,你是你,他是他,勇敢做自己吧。” “谢谢你。”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佘若游回到二楼主卧时,莫苓正立在窗边,欣赏夜景。 关好门,佘若游大大方方地走到莫苓身后,将她圈进怀里。 “你刚才跟小镜在下面说什么呢?”莫苓先开口,“不会是在对口供吧。” 佘若游下巴蹭在莫苓肩窝,笑着说:“被你发现了。” “那你是想老实交代还是打算忽悠我呢?” “我说,你听,至于真假,由你判断。”佘若游闭上眼眼睛,“我和小镜认识时,他刚从监狱出来,因为不满盛天辰的所作所为,他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莫苓依偎在佘若游怀中,认真倾听。 “盛天辰以为像小镜这样的文弱书生吃过牢饭就会学乖,驱赶、威胁了许多次都不管用,最后竟选择痛下杀手。” “居然杀人灭口,太可恶了。” “而我在几个国家兜了一大圈,都没等到合适的骨髓,又灰溜溜地回到这里。那晚下着雨,我自觉命不久矣,便拎了瓶酒在路边买醉,冬天的雨水冷极了,胃里却像火烧一样难受。” 莫苓紧紧握住佘若游的手,他的话太有画面感,她心疼到没有勇气看他的脸。 “半醉半醒间,我坐在无人的公园里,用手机上网查自杀的办法。可惜雨太大,还没看两行视线就模糊了,我生气地把手机扔了出去,却不小心砸到了人。” “是小镜吗?” “当时可把我吓坏了,一个手机把他砸倒在地不算,身下还流了一大滩血……” “然后呢?” “奄奄一息的小镜,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手却抓着我的裤管不放,力道很大,他想活下去,他还不想死……” 吧嗒,一滴眼泪落到莫苓的手背上。 “报警还是叫救护车,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后者。抢救结束,医生对我说,病人送来的很及时,要是再晚几分钟,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莫苓拉开佘若游的手,转身面向他。 “一个将死之人救了一个将死之人,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我第一次意识到生命原来如此奇妙。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佘若游的眼睛晶莹剔透,右边脸颊划过一道泪痕,莫苓用手轻轻地替他拭去。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救了小镜还是小镜救了我,但小镜说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佘若游的嗓音越来越哽咽。 “住院期间,盛天辰也没有放过他,我看不下去,决定帮小镜报仇。身体康复后,得知你带着孟伊回了老家,我们也跟了过去。” 这回,轮到佘若游为莫苓擦眼泪:“复仇计划是我制定的,利用孟伊和你也是我提出来的,你不要怪小镜。” 莫苓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可以骂我揍我,对我干什么都行。”佘若游捉住莫苓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知道,我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莫苓握拳象征性地捶了捶佘若游的胸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佘若游捧住莫苓哭花了的脸,笑得灿烂而又苦涩:“有些东西太过沉重,不知道反而比较轻松。自认识你以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在哪里,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身为一个普通人,莫苓从不求大富大贵,只愿身体健康,家庭和睦。 他的做法说来自私,其实也没错。 毕竟真的有在为她考虑,她无法责怪他。 “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你不可以再干那些混蛋事。”莫苓抱住佘若游,“所有好的、不好的,我都想与你一起分享一起承担。” 佘若游回抱莫苓,她柔软的身体让他想起了他们的初次拥抱。 亲密的接触,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喜欢这个女人,和本体一样。 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深深的依恋感与爱,他不想欺骗她。 如果她知道真相,还会接受他吗? 佘若游调整了一下呼吸,小心翼翼地开口:“亲爱的,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莫苓把脸埋进佘若游的颈窝,该来的还是要来,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说。” 佘若游的指腹不断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指甲盖:“我……其实是……” 叩叩叩! 话至关键处,急促的敲门声与司风镜焦急的嗓音一道响起:“我们被研究所的人包围了。” 第31章 佘若游和司风镜在别墅内外安装了许多摄像头, 全天候无死角监控。 司风镜所住的客房,书桌上挂摆了七八台电脑显示器。 坐在屏幕前操作的他,样子看起来像个土豪死宅, 敲起键盘时又像个技术高超的黑客。 “入侵者有两批, 八个手持电棍的人在前面开道, 殿后的配备了G18。”司风镜调出监控, “这架势,如果我们不反抗, 他们也许不会开枪。” “天真,你忘了上次盛天辰是怎么对付你的?带枪肯定是为了灭口。”佘若游一边拉起司风镜一边对莫苓说,“快去叫孟伊,我们去地下室躲一躲。” 佘若游家的地下室位于一楼画室,面对大门的颜料架紧靠的那面墙便是出入口。 地下室很大, 不仅有完整的吧台、酒柜,还有家庭影院、台球桌、游戏机等娱乐设施。 今晚, 遭遇敌袭,谁也没有喝酒玩耍的心情。 司风镜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坐到吧台上,安装连接完毕,地下室的墙面上投影出监控画面。 孟伊睡得迷迷糊糊, 被莫苓从床上抓起来时,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打着哈欠,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问莫苓:怎么了?那些人是谁? 莫苓握紧手中的甩棍:“研究所的人追来了。他们带了电棍还有枪,我们现在很危险。” 孟伊先是一愣, 接着绷紧神经四处张望。 看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 她焦急地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莫苓揉揉孟伊的脑袋:“在别墅的地下室,位置隐蔽, 他们应该找不到。” 孟伊瞪大眼睛盯着监控画面:他们是怎么追来的? 司风镜手推眼镜,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会飞的微型机器人,类似大黄蜂无人机那种。” 大黄蜂无人机是一种外形、速度、性能,接近蚊子的微型机器人。 它能有效的执行侦察监控任务且无法探测到,甚至还能对敌人发起攻击,在美巴之战中使用过。 孟伊紧张到抖手抖脚,莫苓以为她害怕便上前安慰。 孟伊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她走到司风镜身边:那种无人机可以攻击人,万一藏在大家身上一起进来了,我们岂不是都要完蛋? “研究所不是军方,除了枪支,其他科研项目无法携带武器。不过如果真的被孟伊说中了,那么我们的藏身之所就暴露了。” 此言一出,莫苓、孟伊立即自查,唯独佘若游没有动。 他对孟伊说:“躲在这本来就有风险,与其把宝压在他们身上,不如我们主动进攻。” 孟伊: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佘若游抬腕看表:“盛天辰很听你父亲的话,他老人家现在应该在美国,对吧。” 孟伊:没错。 佘若游:“那边正好是午餐时间,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我们想找他谈点生意。” 以完美的孟桓作为交易,这件事,孟伊本打算缓几天再考虑,因为接二连三的真相已经让她想得脑袋快爆炸了。 哥哥是爸爸的骄傲,也是集团的希望。 新的复制人要是能和本人一样,爸爸肯定求之不得。 为了孟氏一族的利益,她应该答应下来。 但妈妈、她,还有研究所里的那个人又该怎么办? “如果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我,不用看谁的面子。”孟伊迟迟不表态,佘若游耸耸肩。 孟桓觉得佘若游说得对,她的确不该顾及别人的想法。 她只要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需求和感受不就好了? 如果有人告诉她,某种科技能使东方起死回生,她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新的孟桓,只要跟以前一样,只要记得过去所有的事,那他就是她的哥哥。 下定决心,孟伊打了一行字:司风镜,把00的手表给我。佘若游,和爸爸谈判的事能不能交给我?我一定会说服他。 佘若游爽快同意,司风镜也把手表放到了电脑边。 莫苓却有些担忧孟伊:“你真的没有逞强吗?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孟伊朝莫苓比出剪刀手:我没有逞强。哥哥可以回来,又能惩罚坏蛋,岂不两全其美。 好友执意坚持,莫苓唯有支持。 获得所有人的同意,孟伊点开视频通话软件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十五秒钟之后,孟伊的父亲——孟谦觉,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优雅地坐靠在沙发上喝咖啡,嘴角眉角的弧度皆透着儒雅,眼神中却混合了岁月沉淀下来的霸气与内敛,给人一种不怒自我的感觉。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孟谦觉冷淡开口。 孟伊敲的字全部显示在投影上:爸爸,我今天要说的不是那件事。我在哥哥左手无名指上发现了用血镌刻的代号,他是复制人对吧? 孟谦觉把咖啡杯搁到茶几上,不为所动地回道:“我没时间陪你无理取闹。” 孟伊:我没有无理取闹,我有证据。 她把在研究所拍到的孟桓、吴止酉、曲昱等人的照片发给孟谦觉。 不等对方说话,孟伊又打了一行字过去:盛天辰制造的复制人存在技术缺陷,哥哥性情大变,也活不了多长时间,这些你不可能不知道。 铁证如山,不容孟谦觉狡辩,他再次端起杯子,用勺子不断搅拌咖啡。 孟伊:我和朋友夜探研究所的事被盛天辰发现了,他的手下已经把我们包围了,杀人灭口的命令是您下的吗? 孟谦觉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好奇害死猫,你可以继续像从前一样,对你哥哥的事不闻不问。” 孟伊:复制人问世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全世界的吃瓜群众都会惊讶。 孟伊:要是大家知道哥哥是复制品,爸爸和公司也会跟着遭殃。 孟伊:不过爸爸放心,我是站在您一边的。 孟伊:我朋友可以从残次品身上提取细胞再复制出一个完美的哥哥。 看到这些话,孟谦觉不屑地笑了笑。 孟伊把吴止酉的照片发过去:这两个人都是复制体,其中一个是我朋友的杰作。 孟伊:因为完美,被盛天辰抢了去,爸爸如果还打算信任他,那么哥哥永远都只会是让您不省心的残次品。 孟伊:我朋友是复制技术的发明者,他叫司风镜,原研究所D12小组的成员,也来我们家当过我的家庭教师,您还记得他吗? 第32章 孟谦觉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凝结。 孟伊:盛天辰那个混蛋伪君子不仅抢夺了小镜的技术, 还害他坐了七年冤狱,现在连我也想杀。 孟伊:和这种人合作,爸爸真的能安心吗? 孟伊:我再不济也是您的女儿, 至亲和外人之间, 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打完字, 不等对方回复, 孟伊便关闭了视频聊天窗口,投影恢复监控画面。 携带武器的杀手们把家里翻得一团乱, 他们挨个房间搜查,一楼画室里也聚集了好几个。 看到画板被掀翻在地,上面还印了不少脚印,莫苓气得想冲出去杀人:“敢毁你心血,敢弄脏你的画, 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佘若游赶紧拉住莫苓:“亲爱的,别生气, 那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以后再画就是。” 莫苓忍不住破口大骂:“谁说的,在我心里,你的作品都是无价之宝。” 佘若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火冒三丈的莫苓不得不捂住嘴。 这时, 司风镜突然指着屏幕说:“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黑衣保镖们把放置颜料画笔的架子推倒,机关嵌在墙里,他们站成一排从上到下沿着墙面来回摸索。 地下室内的几人纷纷闭嘴,大气不敢喘一声。 莫苓向佘若游使了个眼色, 佘若游点点头, 二人同时向入口处走去。 等他们离开之后,司风镜轻声问孟伊:“为什么终止视频?你父亲和盛天辰合作多年, 他真的会听你的话吗?” 孟伊:我可是去阎王殿逛过一圈的人,他要帮着外人也别怪我撕破脸,我已经把数据做了备份,24小时后会自动发布。 司风镜:可是这些你父亲并不知道。 孟伊:我们虽然关系不好,但身体里终究流淌着一样的血,比起哥哥,我的性格更像他,我会干出什么事来,他肯定猜得到。 嘀嘀嘀—— 视频通话显示呼叫状态,孟伊将监控画面切换至一楼画室,那些寻找机关的杀手们正在撤退。 孟伊点击接受,孟谦觉放大的脸出现在屏幕之中,他只说了一句话:“明天,盛天辰会来见我,想赢他,就带上你的得意之作。” 每个人,不管从事什么行业,一生当中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两样“得意之作”。 知晓内情的人都以为司风镜的“得意之作”是吴止酉,但实际上是佘若游。 可一旦说出这个答案,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的人生也可能如自己这般遭遇不可逆的更改。 怎么办? 继续报仇,还是替佘若游守住秘密,司风镜陷入了两难之地。 视频挂断,孟伊拉拉司风镜的袖子:我们得再去一趟研究所,把吴止酉带出来。 没错,绝不能暴露好友。 经孟伊提醒,司风镜终于做出了选择。 孟伊:明天盛天辰不在研究所,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要人。 司风镜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我上了研究所的黑名单,要不是你从内部攻破了他们的防御系统,我无法蒙混过关。明天虽然盛天辰本人不在,他肯定会叮嘱手下盯牢我们。” 孟伊拍胸脯保证:我爸爸可是大金主!谁也拦不住我们。 司风镜不敢掉以轻心:“据我所知,参与这个项目的股东共有八位,你爸爸能一手遮天?” 孟伊:别的股东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满足我的要求。 司风镜点点头:“那好,我去通知他们。” 翌日,早上十点,莫苓一行人再度光临UNFOLD研究所。 迎在门前的护士、保镖热情得不像话,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大摇大摆进去后,他们直奔地下十二层。 当赶到D1211号房——吴止酉所在的屋子时,两个玻璃箱居然空了一个。 见状,司风镜掏出一支笔形手电,然后关上灯。 屋内陷入一片漆黑,在手电的照射下,吴止酉的左手无名指散发着幽幽的蓝光,D12-06几个字母数字组合渐渐显现出来。 司风镜轻声叹道:“我们的老吴应该被盛天辰带走了。” 莫苓咬牙切齿道:“这盛天辰也太不要脸了吧,盗窃技术不算,还要偷人!” 孟伊连忙安慰:我爸爸不会信他的! 佘若游摇摇头道:“他这么做并非想让你父亲信任他,而是拆小镜的台,让他空手去。” 莫苓一拳砸在玻璃箱上:“他早料到我们会来,现在该怎么办?” 佘若游将左手贴在胸口,故意竖起无名指点了点自己,但司风镜果断地撇过头不看他。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私下交流过了。 佘若游猜到盛天辰会耍阴招,于是主动提出以复制人的身份,陪司风镜去见孟谦觉。 可司风镜不同意,他不愿拆散好友的姻缘,也不忍莫苓受到二次伤害。 “你们之中不是还有一个完美的成品吗?”合上的大门唰地被拉开,身穿病号服的孟桓双手抱臂倚在了墙边。 孟伊走到孟桓跟前:你不是记忆错乱了吗?又在说什么胡话? 孟桓盯着孟伊的手机,似有不满:“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都不叫我哥哥了,我好伤心啊。” 孟伊:我其实没那么看重血缘,要是你和哥哥一模一样,我很乐意把你当作他。 “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哪怕我是冒牌货,爸爸、妈妈、妹妹都愿意包容我接纳我,真好啊!”孟桓笑道,“不过可惜,我无法一直待在你们身边。” 孟伊: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孟桓凝着孟伊的眼睛:“就算能长命百岁,我终究是个残次品,无法为爸爸和家族分忧,失去价值的人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四目相接,孟桓的眼神出奇得温柔,孟伊好像在那里头看到了哥哥的影子。 他不过是个替代品却对爸爸忠心耿耿,哪怕等待自己的命运是死亡也毫无怨言。 孟伊不解地问孟桓:为什么不逃跑? “记忆错乱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逃出去可能会伤害更多人,那样会给爸爸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孟桓站直身体,向孟伊鞠躬道歉,“对不起,之前伤害了你和你的朋友。” 孟伊:事事为爸爸着想,这点倒是像极了哥哥。 孟桓抬起头,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虽然我们只见过几面,但和你有关的那些过往都储存在这个地方,每当回忆起时,我都感到很快乐。如果我身上不存在那些缺陷,我一定会亲手将你从黑暗的深渊当中拯救出来。” 孟伊苦笑,世上哪有如果一说。 “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孟桓摊开手掌,摸了摸孟伊的脑袋,“但我相信,新的孟桓一定能实现大家的愿望。” 诀别的语气,苍凉的嗓音,听得孟伊鼻头一酸。 为了不在大家面前哭出来,她扭头躲开了孟桓的示好。 孟桓尴尬地收回手,目光转到佘若游身上:“我真是好羡慕你这家伙啊。” 莫苓警惕地看着孟桓:“你什么意思?” 孟桓无视莫苓,直接走到佘若游跟前:“我们在美国见过,对吧?” 佘若游伸出左手与孟桓握手:“好久不见,孟先生”。” 孟桓捉住他的无名指:“现在的你和那时的你,身上的气息完全不一样,难道他们没有发现吗?” “有病就去治,少在这危言耸听。”司风镜来到二人中间,强行分开他们。 “科学家先生,你这么紧张会让大家误会的。”孟桓后退几步,以调侃的语气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风镜懒得理孟桓。 “那支笔形手电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帮我照照,看看我是几号。”孟伊竖起左手无名指。 司风镜不给。 孟桓厚着脸皮讨要:“科学家先生在害怕什么?我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代号,你不会连这么一个小忙也不帮我吧?” 司风镜瞄了一眼身边人,孟伊和莫苓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迫于无奈,他只好答应孟桓的要求。 “D12-04。”看着指甲盖上的代号,孟桓咧嘴笑得像个孩子,“以后,你们就叫我4号吧,我比较喜欢这个数字。” “还我。”司风镜朝孟桓勾勾手。 “再等一下下哦。”孟桓打开手电,紫色的光束射向莫苓的胸口,“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猜你身边这位先生手上刻了什么代号呢?” 第33章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司风镜夺过手电, 把孟桓推回房间,把他反锁在里面。 莫苓却不觉得孟桓在开玩笑,她想起了昨晚佘若游那句没说完的话。 司风镜察觉到莫苓的眼神不对劲, 于是连忙转移话题:“既然老吴不在这, 我们得另想它法, 走吧。” 孟伊:你的“作品”, 除了吴止酉和嘟嘟,还有其他吗? 司风镜摇摇头:“没有, 但如果有捐献者愿意提供细胞,应该还来得及。” 孟伊握拳支持:那我们赶紧去找捐献者吧。 好友跃跃欲试,莫苓却怔在原地不发一声。 佘若游走到莫苓身边,拉住她的手,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莫苓握紧佘若游的手, 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孟桓说的都是真的,对吧。” 闻言, 佘若游面色一僵。 几秒之后,他笑着耸耸肩:“小镜,你看,我就说瞒不住吧。” 司风镜紧紧地攥着手电, 嘴唇发颤:“什么瞒不住?” 佘若游抬起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弯曲起来:“我是你最得意的作品。” “孟桓记忆出现了问题,他在胡言乱语。”司风镜戳戳自己的太阳穴,“你别受他影响,只要咱们找到其他捐献者, 一样能赢。” 佘若游摊开手掌, 伸到司风镜面前:“来不及了。” 司风镜将握笔的那只手藏到身后:“你不相信我吗?” 佘若游长叹一口气,然后强行夺过司风镜手中的手电。 对方速度很快, 司风镜反应不及:“你答应过他,怎么能反悔?” 佘若游摁下开关,光线直射司风镜的眼睛:“你也说过会尊重我的意志。” 司风镜偏头躲避,耽误了阻止的时机。 灯光消失,再赶过去,为时已晚。 眼睁睁看着佘若游自爆,他痛苦地吼道:“不——要——” “小镜,请原谅我的自私。”佘若游翻过手掌,无名指对准光源,“亲爱的,我其实是以佘若游的细胞培养制造出来的复制体,代号为H.E.002。” 话音未落,他的指甲盖上浮现出了一样的字母与数字。 原来2号是他! 结果,莫苓其实早就猜到了。 但听他亲口说,她还是有点发懵。 因为在这之前,她仍心存一丝幻想,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 现实,可真是残酷啊! 好不容易盼来的人,居然是复制体。 呵…… 莫苓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看着眼前是佘若游却又不是佘若游的男人,她的脑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思绪不知断片了多久,她才恍恍惚惚地问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死在了哪里?” 佘若游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图片:“今年大年初一早上11点15分,他在江右市第五人民医院血液科13楼VIP房病逝。” 画面背景是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佘若游,病床旁还坐着一个佘若游,右下角添加了时间水印,日期时间分毫不差。 莫苓不受控地往后退,退到靠墙无路可退时,她无助地看向司风镜。 司风镜双手攥拳,掌背青筋暴突,耷拉着脑袋的他没有勇气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莫苓明白了。 她垂落到身体两侧的手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松开,如此反复多次。 那个她爱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居然死了!? 死在了她的故乡,死在了离她那么近那么近的地方。 他到死也不肯来见她一面。 呵呵……呵呵…… 莫苓不可抑止地笑了出来,笑得无声又压抑。 好友露出这种表情,孟伊还是第一次见。 她赶紧跑到她身边安慰:那两个该死的混蛋居然联合起来骗你,我帮你一起揍他们。 “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他不知情,也是被迫的,求你别怪他。”司风镜挡在佘若游面前,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莫苓不理司风镜,她转身看了一眼孟伊:“揍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被人欺骗的感觉,孟伊比谁都懂。 莫苓不哭不闹,反而相当冷静,把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绝不是一件不是好事情。 孟伊:我知道你很生气,很愤怒,很伤心,你不想挥拳头可以骂他们。 莫苓漠然地迈开步子:“我回去了。” 孟伊拉住莫苓:你要去哪? 莫苓拨开孟伊的手:“回家。” 家,是大多数人的避风港湾。 对于恋家的莫苓来说,那个地方无可取代。 孟伊想阻拦,却找不到阻拦的理由,只能心疼地目送她离开。 将孟伊和司风镜二人甩到身后,莫苓面无表情地从佘若游身边经过。 佘若游没有挽留,他静静地凝着莫苓的脸,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虽然我不是他,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等事情解决,我会再去找你。” 莫苓脚步不停,也不看佘若游,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走掉了。 看着莫苓禹禹独行的身姿,孟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她理解好友,也尊重好友的选择。 哥哥死而复生,哥哥由人成为复制人,她也经历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可莫苓和自己不一样,哥哥注定不会一辈子只属于她,终有一天他会遇见与之共度余生的女人。 她不会感到失望和害怕,因为血缘这种东西,至死都割不断,也永远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 复制体孟桓身体里有哥哥的基因,他的脑海里也有属于他们的回忆,和当初的东方一样,她只是单纯地舍不得哥哥离开。 当她思念他时,就可以去抱抱他。 当她不开心时,也可以去他怀里撒娇。 当她遇上困难时,还可以找他诉苦。 而对爱情专一的莫苓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记忆尚存,容貌相似,灵魂和躯体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真心错付,她必定十分自责十分内疚,仿佛亲手亵渎了自己奉若珍宝的感情。 老天爷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啊! 直到莫苓的身影消失不见,孟伊才收回视线。 她走到佘若游面前问他:这么残忍的真相,你怎么忍心告诉她?本体到死都没有见她,如果你真的爱她,为什么不学他,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佘若游看着自己的无名指,失神地说道:“你有没有试过理智被情感与欲|望支配的感觉?它们告诉我应该堂堂正正地爱她,我自己也不想再当任何人的替代品。” 第34章 人都是自私的, 这话一点没错。 复制体和新生儿差不多,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加深, 他们会走向各式各样的结局。 选择不同, 很难用对或错来界定。 佘若游不愿意当替身, 他想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所以告诉了莫苓真相。 这种做法,孟伊理解, 从长远来看,她甚至表示赞同。 不过有一点,她很好奇。 于是便问佘若游:你不担心她?也不去追她吗? 佘若游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我当然担心,只是现在追过去说什么都没用。眼下第一要务是帮小镜报仇,等从美国回来, 我再慢慢偿还。”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红了。 孟伊不由心疼, 她拍拍佘若游的肩膀:看在你没有见色忘友的份上,事情解决,我会帮你把她追回来的。 佘若游吃惊地看着孟伊:“我骗了她,你还愿意帮我?” 孟伊笑笑:什么本体、复制体, 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不想我的好友孤独终老, 只要你对她好,能让她幸福,我便愿意帮你。 孟伊:对了,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美国。 佘若游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先谢谢你了。” 莫苓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研究所的, 只记得自己被门外的喷泉吓了一大跳。 水柱涌起, 她还以为下雨了。 冰凉的水溅在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 她想回家! 想起老家的亲人,莫苓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僵硬冰冷的身子瞬间回暖。 即使被全世界抛弃,她的爸爸也会在家等着她。 她告诉爸爸,明天回去。 爸爸说,做好糖醋排骨等她。 她捂着电话,点头说好,眼泪却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翌日下午,莫苓乘高铁回到了江右。 下了车,她先去了一趟陶茗居。 Y叔还在老地方品茶,笨笨趴在门边睡得不亦乐乎。 “辛苦了。”见莫苓一脸疲惫,Y叔给她泡了杯茶,“孟伊那丫头呢?” 莫苓坐下,一口喝光,又把空杯子递到Y叔面前,Y叔笑着给她斟茶。 连喝了三杯,她才从风衣口袋里摸出资料摊在桌子上:“孟伊有事,大概要晚几天回来。不过,任务我们完成了。” Y叔拆开,里面除了银行流水、病例报告还有不少照片。 “根据调查,目标人物并非出轨,而是得了病。”莫苓指着Y叔手里的那堆证据,“不知这些是否能令雇主信服?” 认真看完所有资料和照片,Y叔开心地说道:“干得不错,你告诉孟伊,佣金这两天就会到账。” “好。”交代完,莫苓站起身,“Y叔,我想请几天假。” 收好证据,Y叔爽快地答应了。 离开茶馆回到家,迎接莫苓的是一桌好菜,还有父母和家的温暖。 席间,老爸老妈偶尔会问起佘若游的情况。 她选择隐瞒,双亲年纪不轻了,经过一次打击后,不能再让他们操心。 吃饱喝足,她坐在沙发上陪爸爸看了一场中超联赛,之后遥控器交换,她又和妈妈一起吐槽了两集抗日神剧。 娱乐时间结束,已是晚上十一点。 她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爬上床睡觉,闭上眼睛却开始做噩梦。 漆黑的画面,凌乱、破碎、悲伤、黑暗的片段,轮番上演。 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嘴里心里脑子里一直在呼唤一个人得名字。 喊了上百遍上千遍,结果她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叫谁。 这一觉,她睡得极其不踏实,辗转反侧,磨蹭到下午都没有起来。 妈妈不放心,前来看望她,手上还拎着一封快递文件袋。 单号上只有她的名字和地址,收件人和收件地址皆空白。 撕开封口,里面装了一本素描本和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莫苓亲启四个字。 那笔迹,哪怕没有署名,她也知道是出自谁之手。 ——亲爱的,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去天堂报道了。 ——哦,也不一定,我那么对你,大概会因“自私罪”和“欺骗罪”被贬去地狱受罚。 ——好吧,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认了,但我不会道歉。 ——借着爱的名义为所欲为,的确是人渣行为。 ——我恨自己不争气,无法陪你到老,可我真的无法彻底放手,让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死不瞑目,阴魂不散吧! ——不过,我也不忍你孤独终老。 ——思来想去,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只有再制造一个我。 ——H.E.是我给他的代号,他很像我,或者说他就是我。 ——他会爱上你,这并不是我给他下达的命令,而是任何一个“佘若游”的宿命。 ——我们终将爱你,命中注定。 ——那本素描本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我曾答应过你,结婚后会带你环游世界,可这身病注定我无法信守承诺。 ——所以四处求医时,我把所见之景全都绘了下来,希望你喜欢。 ——再见了,亲爱的! ——爱你,永远为期! ——PS:我的骨灰安放在南山公墓莲花八区1115号,那是墓园的最高处,住在那里可以一直遥望你。请千万不要告诉我父母。 ——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来看我。 第一遍,一目十行,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眼。 第二遍,一字一句在心里默念,心如刀割。 第三遍,反复品味某些段落,字扭曲变形好似有了生命。 墨迹幻化出各种图形,忽然之间,各种记忆扑面而来,某些东西也跟着死灰复燃。 他的那些好,他的那些坏,都无关紧要了,她现在只想见他。 顾不上吃饭,莫苓骑上摩托,一路狂飙,直奔南山公墓。 她没有买任何祭祀物品,只带了他写的信和那本素描本。 当她看见他的墓碑及遗像时,她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长,长到足以覆盖墓碑。 她蹲在墓前,视线与遗像齐平,那种感觉好像他正坐在她对面一样。 她傻呆呆地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像堵了什么似的,嘴张张,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目光移到墓前,香炉留有残香,四周也有烧纸的痕迹,应该是司风镜他们来过了。 如果,大年初一司风镜接电话那天,她不小心摁下了接听键,他们的结局会变得不一样吗? 不会,他还是会死! 可是,如果告诉她,至少她还能再去看他一眼,还能再握一次的手,还能亲自送他走。 他却什么都不说,她像个傻瓜一样,苦等了几年,又把他人错认成了他。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你这混蛋,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内心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懑,无法向他人倾诉的悲伤与痛苦,在这瞬间彻底爆发,莫苓咆哮着将手中的信和素描本砸到墓碑上。 信,落在他遗像的正下方。 素描本,反弹落到她脚边。 一阵风吹过,纸张哗啦哗啦地翻了起来。 松香的味道混合着他的气息,弥散而出。 世界各地的风景图与他俩的人物画交替闯入眼帘。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拖着病弱的身体跨遍千山万水,他握着画笔独居一方祭奠他们的过往,既然那么思念,却始终不愿来见她。 她不懂,那到底是为什么。 风停,素描本翻至末页,画面定格在他们的结婚图上。 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 莫苓终于崩溃了,她瘫坐在墓碑前,嚎啕大哭起来。 “你都死了,还把这些东西给我干什么?”她挥舞着拳头,轮流拍打墓碑,“一封信一本画册就想让我原谅你吗?想得美,想得美……” “还希望我不要告诉你父母,凭什么我要替他们着想?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莫苓指着遗像大骂,眼泪鼻涕一把。 “什么他是你,你是他,长得再像,还不是两个人!要么保密到底,要么一开始就挑明,中途自爆,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莫苓垂下脑袋,眼泪正好滴在他们的结婚照上。 纸洇湿,水渍慢慢扩散,他的轮廓慢慢变模糊。 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也跟着流逝。 当他的脸彻底糊掉时,莫苓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像过电一般难受。 她不舍地合上素描本,紧紧地抱在怀里。 莫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心脏一阵阵抽痛,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看不到。 她就那么傻呆呆地坐着,坐到天完全黑下来。 墓地一片寂静,凉飕飕地刮面而来,刮得她汗毛直立。 思绪渐渐回归,遗照上的人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而她的困惑,她所提的那些问题,他永远也回答不了。 身心俱疲的莫苓带着信和素描本默默离开。 返家后,她冲了个冷水澡,然后把他的遗物放进最喜欢的饼干铁盒里,塞到了床底下。 她决定忘掉他! 第35章 莫苓回江右那天, 佘若游、司风镜、孟伊也登上了去LA的飞机。 下飞机时,已是傍晚。 孟氏集团在当地有产业,得知孟伊要来, 孟谦觉特地派了辆车在机场等候。 负责接待的是两个男保镖和一个女秘书。 寒暄几句, 女秘书热情地邀请几人上车。 可就在孟伊钻进车里的一瞬间, 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女秘书居然手持针管暗算她。 之后,佘若游和司风镜也相继中招。 再度睁眼, 孟伊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还睡着司风镜。 环顾四周,原来他们被关在了一间封闭的房间里。 无门无窗,生活设施齐全,还有不少美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闷间, 司风镜醒来,见自己与异性同床共枕, 他忍不住大喊一声。 孟伊的耳膜险些被震破,她生气地把对方踹下了床。 在地上滚了几圈,司风镜迅速爬起来,跪在床边, 红着脸道:“我我我会对你负责!” 孟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她在身上摸摸,手机还在,有电却没有信号。 她问司风镜:你手机呢? 司风镜把全身上下搜了个遍,都没找到手机。 他郁闷地摸摸脖子, 后颈刺痛:“是你爸爸干的?” 孟伊:我觉得不是。 仔细想想, 孟谦觉的确没必要对付他们,而且佘若游并不在这。 那么, 只剩一种可能。 司风镜咬牙切齿地说道:“囚禁我们,绑架佘若游,一定是盛天辰。” 这时,孟伊才反应过来,少了个人。 餐桌距离床不远,上面熟食零食应有尽有,够他们吃好几天。 在一堆薯片袋中,她发现了一张纸条。 ——孟小姐,不好意思,这几天就委屈你们待在这里。 ——事成之后,我一定放你们自由。 ——盛天辰。 看到落款,愤怒的孟伊把纸条撕成了碎片:盛天辰这个狗东西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打着我爸的旗号,暗下黑手,可恶! “糟了!他们想毁掉他!”司风镜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孟伊拿着手机满屋子走,走了几圈仍搜不到信号。 于是她收起手机,跑到墙边寻找机关或者破门线索。 爸爸最讨厌不守信用之人,毁掉复制体佘若游,囚禁司风镜,那样盛天辰就能不战而胜。 “我们已经昏迷了七个小时,我好担心他。”司风镜来到孟伊身边,和她一起想办法。 两人分工合作,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出口。 一无所获,孟伊累得满头大汗,她一屁股坐到餐桌前,吃起了薯片。 司风镜夺过袋子:“别吃。” 孟伊舔舔手指:“借他十个胆也不敢下毒害我。” “都怪我,明知盛天辰卑鄙无耻,还是中招了。”司风镜很自责,“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孟伊:只要你不认输,就没人能打败你!这话是谁说的,你还记得吗? 司风镜点点头:“是我当初对你说的。” 孟伊:那时,你就跟《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一样,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这句话。 司风镜抓抓头发:“对不起,你成绩上不去,我会扣工资,所以……” 孟伊:盛天辰那个王八蛋,多年前逼你来当我家教,多年后又把我和你关在一起,我饶不了他。 司风镜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孟伊:那你还不快想办法! 司风镜推推眼镜,灵光一现:“我在你手机里装了GPS芯片,不用信号也能定位导航。” 孟伊很高兴,可下一秒,她又板起了脸:我们被关在这,佘若游下落不明,谁来救我们? 司风镜:“他也在莫苓手机里也做了手脚,里面不仅搭载了GPS接收模块,还装了导航地图。” 孟伊:那玩意能主动开启? 司风镜:“接收模块里隐藏了一个名为sonnet的离网通讯程序,只要按下紧急按钮激活SOS模式,位置和求救信息就能发给同是sonnet的用户。” 孟伊:这技术我知道,但它不是还没正式投入使用吗? 司风镜得意地开口:“这款产品是我好友研发的,我用别的技术提前跟他做了交换。” 孟伊竖起大拇指夸司风镜厉害。 司风镜却依旧眉头紧锁:“莫苓现在应该收到信号了,但她会不会来,我不敢保证。” 孟伊:她肯定会来。 处理好佘若游的遗物,莫苓抱着平板窝在床上煲电视剧,一直看到窗外响起鸡鸣声。 正当她准备躺平时,手机突然发出警报声。 打开一看竟是“SOS”求救信号,发信人孟伊,地点X州理工学院生物实验室。 这是什么APP? 她第一反应是病毒或者恶作剧,因为她根本没下过这种软件。 孟伊他们的确去了美国,目的地却不是X州理工学院。 但转念一想,司风镜曾在孟伊手机里做过手脚,她的也可能被佘若游动过。 为了弄清真相,莫苓拨通孟伊的电话,那头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顿感不妙的她马上打给司风镜,结果一样。 没办法,她只好翻出佘若游的号码。 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和汉字,她犹豫了。 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可事关好友安危,她怎么能光考虑自己。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闭上眼睛,指尖轻触他的名字。 嘟嘟嘟,又是盲音。 不好,他们肯定出事了! 莫苓立即起床翻护照、订机票。 十几小时之后,她顺利抵达X州理工学院生物实验室。 门口有许多保镖,莫苓试图与他们交流,却遭到驱逐,最后只能选择动手。 放倒所有人,她从头目嘴里问到了好友的下落,并拿到了钥匙。 密室大门打开,司风镜坐靠在床沿边,孟伊蜷着身子躺在他大腿上,两个人都闭着眼睛,生死不明。 “11!你怎么样?”莫苓紧张地冲上去。 听到声音,孟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莫苓,她激动地抱住了她。 莫苓回抱孟伊,她的身子在发抖。 她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孟伊紧紧地拽着莫苓的衣服不撒手。 “我们得去救他。”形势紧急,司风镜不得不打断二人叙旧。 “他在哪?”进来时,莫苓一眼便发现佘若游不在。 “我不知道。”司风镜遗憾地摇摇头。 听完,莫苓面色一沉。 LA这么大,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要去哪里找呢? 等等,她这是在担心他? 毫无头绪之际,孟伊站了出来:爸爸和研究所的事我不清楚,但哥哥一定知道。 与孟桓通完话,孟伊告诉莫苓和司风镜,盛天辰在森林湖买了栋别墅,还在地下室开了间私人研究所。 获取地址,司风镜建议:“咱们分头行动,你们去见孟谦觉,我救人。” 孟伊不同意:明天才到约定时间,我和00去见爸爸毫无意义,我们和你一起去。 莫苓没有作声,她可以义无反顾地救孟伊,但佘若游算她什么人? 他不过是个替代品,不过是个感情骗子,她有什么理由去救他。 “我自己去就行。”司风镜不想莫苓为难,说完,他转身便走。 孟伊想阻止,莫苓却杵着不动。 此地不宜久留,发了一会儿呆,二人赶紧离开。 出了校园,莫苓站在路口拦车。 孟伊:你真的不去吗?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莫苓不回答,反而问道:“咱们是买机票回国?还是去见你爸?” 孟伊:他虽然不是真正的佘若游,但他身体里有他的基因,脑子里也有他的记忆,自打他出现后,你明显比从前快乐了许多。你敢说,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莫苓闭上眼睛,撇过脸:“别说了。” 孟伊:本体和复制体都死了,那世上就真的没有“佘若游”这个人了。你已经错过了一次,难道还要错过第二次? 第36章 莫苓迷茫地看着过往的人群,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凭什么他是例外? 她又凭什么要接受这种例外。 孟伊:他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对你的感情也一样,何不再给他一个机会,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莫苓:“……” 孟伊:你现在单方面放弃和当初的他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你应该听听他的解释。 莫苓:“……” 沉默间, 一辆出租车停在二人跟前。 孟伊:我要去找司风镜。 打完字, 她独自坐上副驾驶座。 车子启动, 速度不快,孟伊隔着窗户与莫苓挥手道别。 看着好友渐行渐远的身影, 莫苓鬼使神差地拦下了车子。 孟伊赶紧下来,拉着好友一起上了后座。 孟伊: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莫苓:“让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实在不放心。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的确该当面和他说清楚。” 盛天辰的别墅坐落在森林湖市靠近人工湖的地带。 夜幕降临,四周静悄悄, 庭院附近铺满落叶。 沿路而过,脚底不断发出脆响。 到了别墅, 莫苓发现门是开着的,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保镖。 看来司风镜已经闯进去了。 莫苓抽出甩棍,孟伊拽着她的衣角,二人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潜。 正门虚掩, 亮着灯, 透过门缝观察,里头无人,打斗痕迹明显。 莫苓轻轻推开门,一楼是客厅, 镂空的长条式楼梯连接着二楼与地下室。 通往地下室的大理石台阶上残留着几滩血渍, 她们决定先去那儿看看。 地下室的构造与UNFOLD研究所D12层的房间一模一样。 数个医疗舱靠墙而立,复制体吴止酉与佘若游皆在其中。 唯一的不同是, 监测佘若游生命体征的医疗仪器已停止运作,医疗舱的正面玻璃上还印着两只血手印。 莫苓心里咯噔一下,她让孟伊去看吴止酉,自己则去救佘若游。 迈步的过程中,她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站在玻璃箱前,莫苓迟迟不敢动,对面的孟伊发来好消息,吴止酉还活着。 她屏住呼吸,伸手去探佘若游的鼻息,指腹触到他的鼻尖,冰凉一片。 他……死了!? 嗡—— 莫苓的脑子顿时陷入一片空白当中。 他死了,又死了一次,她还是来晚了…… 莫苓攥紧拳头,整只手臂抑制不住的狂颤,指甲掐紧肉里,好痛好痛。 眨眨眼,眼前忽明忽暗,好像屋顶与地板都在旋转。 莫苓边摇头边往后退,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他,他怎么能…… 孟伊:怎么了? 莫苓:“……” 好友不说话,但她的表情和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孟伊不相信,亲自上前检查。 鼻息,脉搏,心跳,一个都没放过。 确认完毕,她告诉莫苓:呼吸微弱,脉搏心跳正常,他没死。 没死!? 看到这几个字,莫苓失去焦距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真的?可我刚才明明……” 孟伊:真的,我发誓。 莫苓绷直的背倏地垮塌下来:“太好了,太好了,他还活着……” 孟伊:既然他俩没事,那我们现在去找司风镜? “你们不用他。” 一道低沉的嗓音自门外传来,莫苓与孟伊双双回头,是盛天辰。 他额头冒着血,手里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医疗舱里的佘若游。 孟伊展开双臂挡在莫苓身前:你敢! 砰! 盛天辰朝孟伊脚边开了一枪:“孟小姐,看在孟先生的份上,我不想为难你。” 真枪实弹的恐吓比任何言语都有震慑力,孟伊吓得跌坐在地。 莫苓扶起孟伊:“司风镜在哪?夺了他的心血,还要取他性命,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性!” 盛天辰冷笑一声:“我把他和孟小姐关在一起就是想饶他一命,他却不知好歹再三与我作对,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他自找的。” 莫苓手中甩棍直指盛天辰:“小镜到底在哪?” 盛天辰缓步逼近莫苓:“我的目标是你身后的复制体,乖乖让开,我不会为难你。” 莫苓用余光瞥了眼舱中之人,他安睡的模样美好得像天使。 让开,她能活。 不让,她也得死。 为了一个骗子,为了一个替代品去死,值得吗? 第一次,她无力阻止他死亡。 这一回,她就在现场,也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她办不到! 其实,早在探完鼻息那一刻,她便明白过来,比起死,她更希望他活着。 莫苓后退一步,当背脊紧贴玻璃时,她用身体护住医疗舱里的人:“有本事就开枪!” 盛天辰抹了抹渗血的额头,手掌一片殷红。 他嫌弃地甩了甩:“一个两个都跟我作对。好,我成全你们!”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奔着佘若游的头部而去,莫苓转身扑了过去。 现在,轮到她和他说再见了。 不忍心看着他死,那么她死,是不是就能得到解脱了? “趴下!”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莫苓,她顺势抱头蹲了下来。 唰—— 砰—— 医疗舱舱门开启,子弹击穿玻璃而过。 莫苓仰头,方才还躺着的佘若游竟坐了起来,刚才是他在说话,也是他拉了自己一把。 一击未中,深度麻醉的实验品提早清醒,盛天辰惊愕失色。 趁其分神之际,莫苓甩出手中的三节棍。 盛天辰侧身闪躲,莫苓即刻杀至跟前与其搏斗。 论身手,盛天辰自然敌不过练家子。 莫苓几招制服对手,人倒地,枪易主,盛天辰的惯用手也被她折断。 “别动!否则一枪崩了你!”莫苓举枪退到佘若游身边,“你怎么样?” 佘若游弓着腰、低着头,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小镜……给我注射了……对抗药……但是……麻醉还未完全……解除……”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好像很累的样子。 莫苓一边盯着盛天辰一边问道:“你不是才醒来吗?怎么知道是小镜?” 佘若游深呼吸了几次再开口:“药物注射进体内,只要三到五分钟,我就能恢复意识,其他身体机能恢复起来相对较慢。小镜本想等我苏醒,却被盛天辰发现了。” 莫苓:“小镜他难道……” 佘若游咳嗽几声:“小镜与保镖对阵时,盛天辰背后偷袭,导致他中枪,部位不明。然后,受伤的小镜就他被盛天辰带去了楼上,之后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莫苓紧咬唇瓣:“糟了。” 佘若游双手撑在玻璃罩上:“快,我们得去找小镜。” 莫苓一脸担忧地望着佘若游,他看起来很吃力:“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第一次借力没成功,佘若游歇下来喘了几口粗气:“情况危急时,觉得体内有使不完的力,现在好像……我再试试。” “慢点。”莫苓又往佘若游身边靠了靠,“实在不行,可以扶着我。” 话音未落,佘若游双手搭在莫苓肩膀上。 莫苓身子一颤,她以为他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没想到他居然乖乖听话照办了。 “在机场被人偷袭时,我就在想,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你了。”佘若游从背后环住莫苓的脖子,“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我想解释,我想道歉,我想祈求你的原谅。” 佘若游的手和身子抖得很厉害。 独自躺在冰冷的舱中,没有意识,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别人要如何处置自己,那种感觉一定很绝望很无助。 想到这些,莫苓又心软了。 佘若游跪在舱中,下巴搁在莫苓肩窝,脸贴着她的面颊:“我发过誓,如果能醒来,一定要把心里话告诉你。” 莫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什么话。” 佘若游一只脚迈了出来,赤足踩地,大理石冰凉,他的脚出现了局部痉挛现象:“你能为我挡子弹,我真的好开心。谢谢你,对不起。” 莫苓摇摇头:“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 佘若游另一脚也迈了出来:“我知道,哪怕我说一万句对不起,也抵消不了我对你犯下的罪孽。” 莫苓抿紧唇,屏住呼吸。 的确是犯罪,他们两个都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站稳后,佘若游松开莫苓,面带愧疚地说道:“我选择和小镜来美国,并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你,我能来到这世上都是小镜的功劳,我必须先报他的恩,然后再用下半生来向你赎罪,不管你原谅与否。” 莫苓以为,在研究所他没有追出来一定是没脸见自己,或者压根不在意自己。 原来,他是这么打算的。 “你……”莫苓张口欲言,倒在血泊里的盛天辰居然还不死心,他手里又凭空多出了一把枪。 见状,孟伊把手机砸了过去。 盛天辰无力闪躲,左眼被砸中,顿时鲜血飞溅,但他却扣下了扳机。 砰! “小心!”佘若游将莫苓扑倒在地。 砰! 倒地前,莫苓开枪回击。 两把枪一前一后射击,盛天辰胸口中弹。 迟一秒开枪的莫苓毫发无损,趴在她身上的佘若游却两手一撒。 她抱住佘若游,手摸到他的背心,温热一片,是血。 他中枪了! “你明知他要杀你,为什么还要替我挡枪!”莫苓摁住佘若游的伤口,焦急地喊道:“11,快叫救护车快报警,快找东西给他止血。” 眨眼之间,两人中枪,血流满地,孟伊吓坏了。 她想动,双腿却不停筛糠,一步也迈不了。 “11!快啊!”莫苓声嘶力竭地吼道。 孟伊身子一震,这才摆脱恐惧的束缚。 伏在莫苓肩头的佘若游用尽全力攀上她的腰肢,艰难地将她拥入怀中:“还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 “别说话,你现在要节省体力。” “不……我要说……再不说……怕没机会了……” “不会的……” “我……爱……你……” 第37章 “我爱你”三个字,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说。 但莫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很可能会成为最后一次。 “撑着点,医生马上就来, 你不会有事的。”她紧紧抱住佘若游, 不停与他说话。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 双眼紧闭, 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莫苓急了,明明在身边, 却无能为力。 她期盼地看向门口,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好友身上。 孟伊不负众望,带来了医疗箱:警察和医生都快来了。 “这里交给我,你去找小镜。”莫苓赶紧替佘若游止血。 孟伊点点头,再次跑了出去。 莫苓让佘若游面向地面躺着, 她把所有纱布都压在他的伤口上。 血,却止不住。 双手湿透, 她内心恐慌不已。 于是,她将所有担心都化作了言语。 “挡枪、表白、逞英雄、一死了之,你想学那个混蛋吗?” “……” “给我坚持下去,你们都死了, 谁来还债?” “……” “你要翘辫子了, 我就和别人结婚生孩子。” “……” “快起来,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佘若游都毫无反应。 心里哇凉哇凉的莫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鲜血把他一身白衣染成了红色, 特别刺眼。 “求求你……不要死……” 激将法不管用, 莫苓卑微地开始恳求。 说着说着,突然眼泪汹涌。 她哭得比上坟那会儿还要伤心。 冰凉的液体滴到手背上, 浓得化不开的血好像变淡了一点。 如果能止血,流干眼泪也无妨。 “来了来了。”孤立无援时,孟伊架着司风镜出现,他的脑袋和左大腿都绑了绷带,一拐一拐,样子十分狼狈。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苓仿佛看到了救星:“小镜,你不要紧吧?” “子弹擦着大腿过去,没有伤到大动脉。”司风镜刚说完,医生和警察先后赶到。 三名伤患和两名目击者在医生和警察的护送下前往医院。 经检查,司风镜受了轻伤,很快便处理好了。 身上中弹的佘若游和盛天辰双双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司风镜一边接受警察盘问一边等待。 莫苓不安地来回踱步,孟伊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 笔录中,孟谦觉带着律师赶到。 孟伊称自己和朋友被盛天辰绑架,开枪还击属于正当防卫。 有钱能使鬼推磨,警察很客气。 走完所有流程,孟伊告诉莫苓,就算盛天辰那混蛋死了也不用害怕。 莫苓现在根本没功夫管别人死活,她只求佘若游手术成功。 但是,等待的时间实在太过煎熬。 她脑子乱哄哄,心里七上八上,还总往不好的方向想。 难怪,他当初得了白血病却选择隐瞒。 手术失败,守在外面的亲人无法承受,所以他一个人不告而别,宁愿大家恨他埋怨他,也不愿他们饱受生离死别之苦。 等待死亡和面对死亡的区别,莫苓总算明白了。 她抹了把脸,这次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数小时过去,手术顺利结束。 医生说佘若游运气好,那一枪并未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身体过虚,需住院静养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压在莫苓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不一会儿,佘若游被推了出来。 他面戴呼吸罩,双目紧闭,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副模样看得莫苓十分揪心。 孟谦觉开了两间VIP病房供佘若游和司风镜疗养,转入病房时,她一直握着他的手。 指尖冰冷,掌心温热,触感柔软,感谢上天,他还活着。 之后,孟伊和司风镜被孟谦觉和他的律师叫去外面谈话。 独守病房的莫苓给父母和Y叔分别打了个电话。 Y叔爽快地答应了她延长假期的请求,父母则叮嘱她一切小心。 交代完毕,孟伊进来通知莫苓,盛天辰的手术也结束了,因为伤到脏器大出血,尚未脱离危险期,目前住在ICU。 接下来,她得回去协助律师和老爸处理今天的事,没办法陪她。 另外,她还叫了佣人过来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除了感谢,莫苓不知道说什么。 孟伊前脚离开,司风镜后脚拄着拐进门。 他艰难地走到床边,看着佘若游一脸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没用,害你中枪躺在这受罪。” 莫苓轻轻摇头:“最没用的明明是我,连盛天辰的身上藏着第二把枪都不知道。” 司风镜安慰莫苓:“要不是你,我们可能会输得一败涂地。” 莫苓皱眉叹气,他们两个抢着背锅也改变不了佘若游受伤的事实。 于是她换了一个话题:“孟谦觉怎么说?” 司风镜推推镜框:“敢动他女儿,等着吃牢饭吧。” “没出人命,判不了几年吧?对了,老吴还在地下室,里面那些设备……” “事关机密,他已派人处理。” “老吴会怎么样?” “我和他达成了协议,他答应我,会放了老吴。” “那他呢?”莫苓的目光落到佘若游身上。 “我不会让他再涉险。”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莫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吗?” 这个问题,莫苓也自问过,不止一次。 没有共同经历生死前,答案可想而知。 但决定来美国,她知道,内心已经动摇了。 而当她选择为他挡子弹时,什么原谅不原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其实,当初我是不赞同这个计划的。”莫苓没有回答,司风镜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他太自私了,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想法。” 莫苓抬头看向司风镜,静静地听他说。 对视一秒,司风镜却不争气地撇开了视线:“不过,他是他,2号是2号。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人也是。你是最了解、最亲近他的人,他们之间的差别,我相信你应该感觉出来了。” 莫苓隐隐有所察觉,但复制人这种设定,她怎么都想不到。 “你不妨试着把他们当作两个独立的个体看待。”说到这,司风镜顿了顿,“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要求你这么做,我只是觉得对他有点不公平。” 换位思考,他的确没什么错。 被迫来到这个世上,被迫接受本体的意志情感,还要替本体担责…… 他不过是想做回他自己而已。 “我真的希望你们能获得幸福,这也是我让他诞生于世的初衷。” 初衷? 幸福? 莫苓现在已经搞不清楚它们的定义了。 她的心很乱,她需要时间好好整理。 于是,她再次转移话题:“你三番四次坏盛天辰的好事,他怎么没一枪崩了你?” 司风镜摸摸额头的绷带:“我被他揍晕后,恰巧你和孟伊来了,他不得不先对付你们。” “那我们都应该感谢11啊。” “是的,我的伤口处理得很及时,多亏她包扎手法专业。” “出车祸后,她自学了很多东西。” “以前当她家教时,我就觉得她很聪明,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既然你记得以前的事,一起工作那么久,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 司风镜羞愧地抓抓头发:“过了那么多年,我又有前科,实在不好意思,而且她也不记得我了。” “她不是忘了,而是患上了创伤后遗症。看她现在对你的态度,应该是想起来了。” “嗯。”司风镜扶扶镜框,一抹红晕慢慢爬上双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有了实质性进展?你的恐女症是不是也彻底治好了?”见司风镜一脸娇羞,莫苓八卦地问道。 第38章 想起和孟伊同|床|共|枕, 充当膝枕的画面,司风镜的脸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什么进展,恐女症的确好多了, 托孟伊的福……” 可疑的表情, 可疑的语气, 莫苓似乎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除了他哥, 11看不上任何男人,你可要好好对她哦。” 司风镜连连摆手:“在她心里, 谁也比不上他哥哥,我不行的。” “这么说,你对11有意思咯?” “……” “11说你以前超有趣,她老捉弄你,你也不生气, 第一次见面还被她整得流鼻血。” 听到黑历史,司风镜更加难为情。 继续聊下去, 他估计会被莫苓绕进去。 于是,他不得不找借口离开:“我我我伤口有点疼,先回房休息了,等他醒了, 我再来。” 说完, 便拄着拐一蹦一跳地逃走了。 司风镜滑稽的动作把莫苓逗笑了,大门合上,她摸摸嘴角,发生这么多事, 她以为自己要过很久才能笑出来。 “呼……”长出一口气, 目光重回佘若游身上,她伸手替他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刘海好像有点长, 该修修了。 以前,她的头发也是他剪的。 她不喜欢理发店,因为里面尽是些非主流男理发师。 于是,他便自学美容美发,然后为她服务。 莫苓撩起搭在肩上的马尾:“你也应该会剪的吧?” 麻药未散,佘若游还在昏迷当中,她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了不知多久,眼皮子开始打架,连续几十个小时没有休息,确实有点累了。 她自然地闭上眼睛,趴了会儿,又担心输液瓶里的药水。 强忍着困意打起精神,一瓶药水滴完,不用摁呼叫器,护士竟算好时间,主动进来换药。 换完,护士告诉莫苓,VIP房的病人,她们会二十四小时看护。 没有后顾之忧,她这才敢偷懒。 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她发现身上披了条毯子,手也捂在被子里。 难道是他醒了? 抬头一看,佘若游脸上的氧气面罩摘掉了,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他偷偷醒来,偷偷给她盖东西,又偷偷地睡了过去。 还挂着吊瓶呢,也不怕针头移位。 莫苓无比心疼地抚上佘若游的脸,才一夜时间,下巴都尖了,失了那么多血,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啊。 可是,她不擅长烹饪,这里的中餐又不地道。 “怎么愁眉苦脸的?”莫苓皱着眉头出神之际,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她激动地握住佘若游的手,语无伦次道,“伤口疼吗?肚子饿吗?干嘛给我盖毯子,我不冷。” “医生一小时前来过,暂时不饿,也不痛,但我怕你着凉”佘若游一脸疲惫,说话嗓音很小,眼神却极尽温柔。 “那……那……”不知是太过高兴还是太过紧张,莫苓显得有些无措,“小镜在隔壁,要不要我去叫他?” 佘若游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别走。” “好好好,我不走。” “小镜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 咕咕咕,话音未落,莫苓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赶走了瞌睡虫,馋虫又来闹事了。 她捂着腹部,低下头,尴尬地笑笑:“西餐难吃,食欲不振,没胃口。” 佘若游知道莫苓在说谎,她睡眠浅,一惊就醒,昨晚给她盖被子,竟没半点反应,定是累坏了,饭估计也没好好吃。 如果没受伤,他就能做一桌好菜犒劳她了。 可恶啊! “亲爱的,饭来了。”正当佘若游在心里责骂自己时,他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 “是骨头汤!”莫苓鼻子很尖,她也闻到了。 孟伊说会派佣人照顾他们,打开门,亚裔女佣果真推了一车美食来了。 莫苓开心地将人迎了进来。 架好桌子,分好食物,女佣自觉退到门外等候。 色香味俱全的中餐,可把莫苓馋疯了,但她最先想到的却是佘若游。 长这么大,她只给两个人喂过饭。 一个奶奶,一个从前的他。 面前这个他,她还是第一次伺候。 “你想喝汤还是粥?”莫苓小心翼翼地问佘若游。 “一人一口,一起吃。”佘若游指了指红枣桂圆粥。 床摇起来,佘若游弓背坐着,莫苓又喂又吃,一碗粥,你一口我一口,很快见了底。 莫苓本来不喜欢甜粥,可这么吃,却令她胃口大开,两个人最后喝了整整三碗。 吃饱了,佘若游试着挺直背,一发力伤口就疼得不行:“一周不能躺着睡,真是难熬啊。” “那侧卧,多垫些东西,累了喊我,我帮你翻身。”莫苓把毯子折好塞到佘若游的背后。 佘若游深情地凝着忙前忙后的莫苓,她从小被捧在手掌心里,照顾人,并非她的强项。 她能如此耐心,如此体贴,他有些受宠若惊:“你对我这么好,难道是因为愧疚?” 莫苓不说话,垫好毯子,她扶着佘若游的肩膀让他试着往后靠。 垫子位置合适,佘若游靠着很舒服:“不用愧疚,我是心甘情愿的。” 莫苓又替佘若游掖了掖被子,半晌,才几不可闻地说道:“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佘若游拉起莫苓的手,欣喜若狂地问道:“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莫苓立在床边,垂眸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唇瓣微微地嚅嗫着:“我……” 哐当—— 一直在酝酿情绪的莫苓正打算说点什么,司风镜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像掉了魂一样:“你们一定要为我作证,我真的没有……” 佘若游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小镜。” 司风镜扯着佘若游的病号服,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孟伊说他怀孕了,我是孩子爸爸,我和她没有……真没有……” 怀孕!? 孩子爸爸!? 突如其来的神展开,把莫苓和佘若游弄懵了。 两位好友,全是黑人问号脸,司风镜急得都快哭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 哐当—— 又是一声巨响,孟伊踹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保镖。 司风镜吓得躲到莫苓身后:“不是我!真不是我!” 孟伊扬扬手,两个保镖即刻上前拿人。 司风镜什么人品,莫苓很清楚。 她拦住保镖,问孟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伊走到病床前,把化验单往二人面前一拍。 仔细一瞧,竟是验孕单。 患者孟伊,怀孕八周。 莫苓看看司风镜又看看孟伊,这事,好友完全没提过。 昨晚问司风镜,他也说没什么。 怎么就一夜之间喜当爹了? 第39章 孟伊没有回答莫苓, 而是让保镖把司风镜架走。 司风镜不从,拼命挣扎,叫得和杀猪一样。 生米煮成熟饭, 莫苓和佘若游也不好阻止。 大门关上, 留在病房的孟伊笑到不能自理。 这时, 莫苓才明白过来, 她拿起验孕单:“11,这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了?” 孟伊:我爸逼我嫁人, 我只好委屈他当背锅侠啦。 佘若游一边在心里为好友默哀一边问任性的大小姐:“你爸门户之见甚深,加之未婚先孕,小镜会不会……” 孟伊:没事,我爸请他去是想和他商谈结婚事宜。 “结婚!?”莫苓惊呆了,“小镜是老实人, 你可别因为玩笑坑了人家一辈子。” 孟伊:怀孕是假,结婚是真。 莫苓:“你喜欢小镜?” 孟伊:我没谈过恋爱, 不是很明白喜欢的感觉,但司风镜当我家教时,我觉得他又帅又有趣,我们可以先婚后爱? 莫苓无语扶额:“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小镜的感受?” 孟伊:他不是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吗? 看司风镜的表情, 应该不假。 但孟伊的做法, 莫苓不太赞同:“婚姻大事,你应该提前跟小镜商量。” 孟伊:我发过短信,他没回,时间紧迫, 除了先斩后奏, 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莫苓长叹一声:“小镜可能没看到,否则刚才不会吓尿, 如果他在你爸面前也死不承认,我好怕你爸会打断他的腿。” 孟伊:我爸那人要面子,怎么可能让未来女婿跛脚参加婚礼。 莫苓:“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孟伊:肚子大了穿婚纱不好看,我爸说必须尽快办。对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莫苓:“你自己乱来,干嘛拉我们下水。” 孟伊:你俩都愿意替对方挡枪子,说明是真爱,你就别纠结别墨迹了,不反对的话,我让他们多订套婚纱礼服。 莫苓:“请给我们准备伴郎伴娘的礼服,谢谢。” 一个月后,盛天辰脱离危险期。 由于绑架、伤人等罪行,他的后半生都将在美国的监狱里度过。 又过了两个月,佘若游康复出院。 时间来到夏季,孟伊和司风镜选择在巴厘岛大婚。 莫苓和佘若游以伴娘伴郎的身份为他们鞍前马后。 司风镜父母来自农村,没见过世面,开心得有些找不着北。 之前因为儿子蹲了冤狱,让他们一家在当地都抬不起头来。 现在儿媳妇出身豪门,他们逢人便说是自家祖坟冒了青烟。 至于新郎本人,在岳父的强迫下领完证,才从“妻子”口中得知真相。 这时,司风镜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孟伊。 只是那时她还小,他也一事无成,所以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多年后重逢,一起共患难,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青春与记忆再次被唤醒。 兜兜转转,还能与初次喜欢上的人步入婚姻殿堂,不可谓不是一种奇迹。 沙滩岛屿,蓝天白云,嫁衣鲜花,香槟气球,新娘美新郎帅,空气里充满了醉人的甜蜜。 看着死党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向新郎,莫苓由衷地替孟伊感到高兴。 当新娘与新郎十指相扣时,她莫名地红了眼眶。 莫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或许是喜极而泣,也或许是乐极生悲。 以前闲聊时,她和孟伊不止一次讨论过结婚的话题。 现在好友先一步获得幸福,她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佘若游贴心地递过手帕:“我们结婚时,阵仗一定比这还大。” 莫苓吸吸鼻子:“大白天发什么梦,我还没答应你好吗?” 住院期间,佘若游曾向自己求婚,她以尚未整理好心情的理由给拒绝了。 佘若游毫不气馁,他握拳给自己加油:“我会努力向电影《101次求婚》的男主学习。” 莫苓破涕为笑:“那你加油。” ——我也加油。 同时,她也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骚动声,新娘要抛花束了。 “要不要我帮你抢?”佘若游主动讨好。 “我想要,谁抢得过我。”莫苓其实对这种仪式不太感兴趣。 “没错,在莫女侠眼里,大家都是一群战五渣。”佘若游搂着莫苓的肩膀狂吹彩虹屁。 然而,孟伊继续不走寻常路,她直接把花束塞到了佘若游手中。 新娘神助攻,佘若游趁机求婚:“亲爱的,嫁给我吧。” 莫苓收下花束,低头轻轻嗅闻:“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度遭拒,佘若游摘下一朵花别在莫苓发髻上,而后俯身至她耳畔说道:“我知道,我会一直等你。” 翌年,正月十二。 江右的天空,飘起了十年难得一见的鹅毛大雪。 莫苓和佘若游共撑一把伞来到本体佘若游的墓前。 墓周围很干净,只有碑上积了雪。 佘若游徒手清扫,莫苓负责摆祭品、上香、烧纸钱。 冥币全部化作灰烬后,她从包里取出一本素描本还有一封信。 那是当年本体佘若游留给她的遗物。 现在,莫苓选择把它们烧掉。 不是为了遗忘,而是为了重新开始。 燃烧的过程很短暂,中途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照片里的人,他的生命定格在了最美好的年纪,模样亦如此。 遗物消失不见,二人并肩而立,一起向遗像鞠躬。 莫苓:“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和你告别了,如你所愿,以后的人生,我会与他一起度过。” 佘若游:“谢谢你把我带到她身边,我会尽自己所能让她幸福,请你在天上好好看着。” 祭拜完毕,莫苓撑开伞,雪落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提高音量说道:“明年清明,我们再来看你。” 佘若游接过伞,然后牵起莫苓的手放到口袋里:“走吧。” 他安歇在这座墓园的最高处,雪大路滑,阶梯长而陡峭,两个人走得极慢。 行至半途,莫苓驻足问佘若游:“今天爸妈出门走亲戚,我们要不要去拳馆活动活动?” 佘若游哈出一口白气:“打赢有没有奖励?” 莫苓卷卷嘴角:“你想要什么奖励。” 闻言,佘若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嫁给我。” 两人眸光触碰,相视而笑,莫苓脸上洋溢起足以融化冬雪的幸福表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接下来还有番外 同系列接档文《在大少爷怀里读个心》求收藏 肖楚,圈内人称楚大少,钱多人狠、不近女色、昼伏夜出、飙起车来不要命。 但实际上,他是XP症患者,见不得光,随时可能扑街,霸道总裁老妈下令,让他死前必须给肖家留个种。 然而谁都不敢靠近凶神恶煞的楚大少爷,直到有一天,有人不怕死地……想要和他睡一晚。 沈韩,出身医生世家,双亲在地震灾区救人遇难,成为孤儿的她却意外获得了读取别人心声的超能力。 这时,她发现身边那些看上去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人,全是一群伪君子。 于是,她选择离家出走,默默效仿父母,利用能力帮助弱小。 但马有失蹄,人有失手。 沈韩一不小心翻了车,被人送给楚大少当玩(雷)具(达)。 她本想靠能力脱身,结果却听不到对方心声! 日日夜夜被各种涌入脑子里的声音困扰,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世界一片清净。 于是,沈韩壮着胆子开口:“楚大少,能不能陪我睡一晚?” 肖楚居高临下看着沈韩,少女忐忑、期待,却没有娇弱和算计,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天真无邪,特别惹人怜。 他心想:反正活不久,就当做慈善吧。 谁知,一时的心软竟为他带来了此生最璀璨的温暖与光明。 1V1,HE,双C,互相治愈,小甜饼 第40章 番外 001初遇 漂亮、活泼、小恶魔, 这是司风镜对孟大小姐的第一印象。 他原本只是名普通的研究员,因为在克隆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从而一跃成为了所长面前的红人。 某天, 顶头上司给他介绍了份兼职。 说只要能帮孟家千金提高学习成绩, 日后保证飞黄腾达。 一听是女的, 他打算拒绝, 因为自己患有恐女症。 Boss却告诉他,这个病才是他被选中的理由, 如果不干那就等着被开除。 为了保住饭碗和继续研究自己未完成的技术,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金主孟老板不仅是房地产界的大佬,还是研究所的大股东,得罪不起。 他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孟桓赴美留学, 女儿孟伊今年刚上高二,数理化一塌糊涂。 在MIT念书时, 司风镜当过家教,理科是他的强项。 对于这位千金,他也想好了对策,讲完就走, 决不强求。 谁知, 二人第一次见面就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里阴影。 夏日炎炎,书房开着空调,孟大小姐身着性感的吊带裙坐在沙发上等他,黑色的内|衣若隐若现, 看得人血脉喷张。 “请你换件衣服上课。”司风镜别过脸不敢看。 孟伊故意晃到司风镜面前:“君子坐怀不乱, 你刻意提醒,证明你心中有鬼。” 司风镜中指推推镜框:“若不提醒, 你肯定骂我色鬼。” “哎呀,还挺押韵。”孟伊背手笑道,“我不想补课,是你自己走呢,还是我喊非礼?” 司风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喊吧,我上司不会相信。” 孟伊冷哼一声:“你上司盛天辰还不是我爸的一条狗,他敢不信我?” 司风镜双手紧抱公文包,腰杆子挺得笔直:“我有恐女症。” 孟伊好奇地打量他:“恐女症?那你现在还是处男咯?” “处男”这柄利箭实在太扎心。 司风镜窘得耳朵和脸都红了:“不行吗?我才不像你们这群少爷千金,整天只知道厮混。” 孟伊伸出食指勾起司风镜的下巴:“长得这么帅,可惜了。” 司风镜触电般地往后退,并举起公文包挡脸:“别碰我,否则后果自负。” 孟伊夺过包,往地上一丢:“什么后果?” 司风镜退到墙角,面露狰狞:“呼你一个大耳刮子,掐你脖子,怕了吧。”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我。哎呀……”说着说着,孟伊突然指着窗外大喊,“UFO!” 司风镜明知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孟伊趁机摘下他的眼镜:“抢回去,我就勉为其难听你讲课。” 失去眼镜,司风镜寸步难行,眼前一片模糊,他双手乱舞。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孟伊特意用眼睛引诱,等他上钩又快速收回去。 一收一放间,孟伊慢慢往沙发那边撤,司风镜便跟着她一点一点向前。 被逗许多回,再度锁定目标时,他索性扑了过去。 戴上眼镜,司风镜猛然发现身下躺着位楚楚可怜的美少女。 眼波流转,秋水一翦,美如画中仙。 他顿时看呆了! “死色鬼,你那肮脏的鼻血可别滴到我身上。”孟伊生气地赏了司风镜一记膝击。 翻下沙发,在地上滚了两圈,司风镜连忙爬起来解释:“孟小姐,我我我……” 孟伊抄起茶几上的纸巾盒砸向司风镜:“我不听我不听。” “那那那好吧,开始上课。”擦完鼻血,司风镜把脏了的纸巾揉成团塞到自己裤兜里,然后灰溜溜地去捡地上的公文包。 面对勾引不动心,流了鼻血还能如此淡定,对方的反应有些超出孟伊的预料。 她双手叉腰瞪着他:“喂,你刚才肯定对着我YY了吧?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司风镜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鼻血纯属意外。 不过解释就是掩饰,他诚恳地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希望孟小姐原谅。” 孟伊不答应:“口头道歉,太没诚意。” 司风镜狂咽口水:“孟小姐想怎么样?” 孟伊食指绕着马尾玩,眼珠子滴溜一转:“周末,我约了同学逛街,少个开车拎包的。” “啊!?” “别告诉我你不会开车。” “这倒不是。” “你这处男肯定没女朋友,长得看起来也不像有哥们的样子,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接受反驳。” 司风镜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实验室里,他哪里有空陪孟伊胡闹:“孟小姐,你家这么多佣人司机,何必找我。” “以前我哥在家时,哪轮得上你。”孟伊拉开椅子,向司风镜招招手,“能当本小姐的司机,你就感恩戴德吧。” 司风镜还想挣扎一下:“我要拒绝呢?” 孟伊趾高气昂地说道:“你和姓盛的就等着被炒鱿鱼吧。” 司风镜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心想:这哪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根本就是女流氓啊! 002补课 补课期间,大小姐喜欢吃薯片。 咔嚓咔嚓,咀嚼声吵得司风镜心烦意乱。 补课期间,大小姐还喜欢穿睡衣。 怎么暴露怎么来,也不知是故意引诱他还是天生奔放、不拘小节。 “小镜,别整天说些我听不懂的定律和公式,好无聊啊。”孟伊抱着薯片袋子,双脚搭在书桌上,睡裙堪堪遮住胖次。 美色当前,司风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帮孟伊把裙子拉下来点:“我比你大七岁,请叫我司老师或者老师。” “死老师多难听。” “是司,第一声,请跟我念。” “怎么?还想给我补语文啊。” 司风镜摇头叹气,他从未见过如此顽劣的学生。 可人家有金主爸爸,他能怎么样呢?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句,司风镜重新投入书本的怀抱:“孟小姐,接下来我们讲电磁感应。” 孟伊不耐烦地问:“电磁感应是什么鬼?学那种东西有用吗?” 司风镜边划重点边说:“能改变世界。” 孟伊噗嗤笑出声:“你就吹吧。” 司风镜扶了扶镜框,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没吹,我很快就能办到。” “嘁!”在孟伊心里,哥哥孟桓才是全世界最牛逼的人,“有空改变世界还不如赶紧治病,你的恐女症是怎么来的?” “这和你没关系吧。” “那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好了,作为交换。” “拒绝的话又会被开除?” “对。” 司风镜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如果长期教这种学生,他大概又会患上某种新病。 “发什么呆。”孟伊把咬了一半的薯片塞到司风镜嘴里。 樱桃味的…… 不对,这是间接接吻!? 天了噜,他才不要和女人交换口水。 司风镜猛地转过脸,偷偷呸了几口。 孟伊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好奇地盯着司风镜:“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不是男人,矫情不说,见我穿成这样也没半点反应,你难道是基佬或者伪娘?” 司风镜语重心长地说道:“薯片是垃圾食品,女孩子多吃对身体不好还容易发胖。另外,讲究卫生,人人有责。” “我吃什么都不胖,你来之前我已经洗过澡刷过牙了,我不嫌你,你却嫌我?”孟伊恶狠狠地瞪着司风镜。 面前的姑娘笑起来像天使,凶起来是恶魔。 司风镜怂了:“读大学时,女导师很喜欢我,除了当她的免费劳力,还要忍受她各种的骚扰,结果……” “外国女人?长得怎么样?” “这和长得好坏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是美女,那就睡她,等奖学金证书到手再甩,岂不爽歪歪!” “那种事只能结婚再做啊。” “小镜,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吃完薯片,孟伊到处找纸巾,结果没找到,她便把司风镜的袖子当抹布,“不过,如果我是你导师,我也想潜你。” “你……你……你……”司风镜有洁癖,看到自己的白衬衫遭殃,他险些吐血。 “别紧张,明天上街,我给你买一车。” “我好歹是你老师,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尊重是互相的。”孟伊掐住司风镜的下巴,将自己的食指塞进他嘴里,“我很少送东西给别人,刚才喂你薯片你居然不吃,我不要面子的吗?” 糟蹋完衣服,又来糟蹋他本人了? 少女软软的手指配上甜甜的樱桃味,天哪,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了吧。 啊,不对! 他与异性发生肢体接触了,要完! 砰一声,司风镜摔倒在地,白眼翻翻,昏了过去。 两小时后,司风镜被冻醒了。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公主床上,上半身光着,额头上顶着冰袋。 孟伊趴在旁边,手捧物理书,翘着双脚,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你你你……”司风镜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到处找被子遮丑。 孟伊翻开书挡住半边脸,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电磁感应我不知道,但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心电感应。老师,你要对我负责哦。” 说完,她朝司风镜抛了个媚眼。 孟伊五官精致,眼睛尤其漂亮,眼神清澈又带着天生的媚意,单眼眨眨,迷死人不偿命。 这波操作,圣人也顶不住。 司风镜用被子蒙住头,躲在里面不敢动。 “老师,物理课好没劲,咱们来上生理课吧。”孟伊隔着被子抱住司风镜。 司风镜吓得噗通跌下床,整个人缩成一团咕噜咕噜滚到了墙角。 “哈哈哈,小镜,你怎么这么萌?”孟伊笑得在床上打滚。 “孟小姐,看我不顺眼,大可以炒我鱿鱼,何必戏弄我。”司风镜面红耳赤地说道。 “我没有戏弄你啊。”孟伊捧着一件白衬衫走到司风镜身边,“今天就到这,明天见。” 得到赦免,司风镜赶紧穿衣走人,可手却抖得停不下来。 孟伊主动帮忙。 扣完,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你是除了我哥之外,我觉得第二有趣的人。” 不近不远,若即若离。 明明没有肌肤触碰,司风镜的心却比刚才跳得还要厉害。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心动的感觉? 不,一定是错觉! 003相亲 周末,就该窝在被子里睡懒觉。 早上六点,孟伊却被女佣们从床上拉起来强行梳妆打扮。 老爸说,中午在Salon de Ville餐厅,安盛集团董事长之子正等着和她相亲。 她才十七岁,该死的老头子就把她推出去当联姻工具,简直丧心病狂! 餐厅洗手间内。 “MD,居然介绍个大龅牙给我,真辣眼睛。”孟伊边补妆边对着镜子疯狂吐槽。 不行,得找个理由开溜,否则晚饭都没胃口。 “这次这个样子身材学历都OK,MIT毕业,一米八七,在UNFOLD研究所工作。” 涂好唇彩,某个女人正好从孟伊身边经过。 对方正在打电话,嗓门很大,应该也是在谈论相亲对象。 听完,她居然能对号入座。 “可惜,出身不好,父母种田,没有社保医保,本人又无房无车,这样的凤凰男,我才不要。” “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他开口闭口都是什么祖先细胞、纯细胞、出芽生殖……什么鬼!” 听到这,孟伊基本能确定,女人的相亲对象就是司风镜。 哈哈,有办法了。 孟伊内心窃喜,故意放慢补妆速度。 “我和你说,他眼神特猥琐,一坐下就低头盯着我裙底看,像个变态死宅。” “也不晓得我妈认识的那是什么介绍人,一点都不靠谱。” “必须拒绝,除此之外,我还要给他点教训。” 上完厕所,女人来到孟伊身旁洗手。 洗完,还不忘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一番。 整理好妆容,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起猫步,扭腰摆臀,当自己是国际超模。 实际身高顶多一米六,样貌平平,还敢对司风镜说三道四,孟伊觉得很不爽。 一路尾随,女人对面还真坐着司风镜。 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西装,大长腿,特别帅。 孟伊换了个离他们很近的位置,点了杯咖啡。 女人和司风镜对话的画风和在厕所时完全不同,她故意装得很淑女,声音嗲嗲的,各种卖萌,各种夸赞。 最后兜了一大圈,她以投缘为借口点了瓶94年的大拉斐。 司风镜不懂酒,女人说啥是啥。 结账时,他却傻了眼。 红酒一口没喝,账单显示一万六。 在手机支付不流行的年代,现金不够,司风镜只能刷卡。 准备结账时,孟伊一把抢过卡。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女人惊呆了。 她觉得孟伊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谁:“请问,你是?” 孟伊坐到司风镜旁边:“你介绍人没说,今天是三人相亲吗?” 女人一脸问号地看着司风镜:“司先生,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风镜也不知情,但他觉得孟伊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你怎么来了?” 孟伊拿起桌上的空酒瓶:“你钱是大风刮来的?” 一瓶酒抵一个月工资,司风镜自然舍不得。 “对方人不错,你请客,我没意见。”孟伊指着女人,“可你知道她在厕所怎么说你吗?” 女人一怔,她想起来了,是在洗手间遇见的美女,那张漂亮脸蛋,那身闪闪发亮的名牌,当时可把她羡慕死了。 “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有意思吗?”孟伊质问女人。 女人抽抽嘴角:“你谁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又没有强迫他,买不起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是他活该。” 孟伊回怼:“喝不起高档酒,靠相亲骗男人,算什么本事。” 女人不服气:“我哪有骗他!相亲吃饭就该男人付钱,一瓶酒也舍不得还想找女朋友?丢不丢人!” “普通吃饭喝咖啡,谁管你,点一万六的红酒等于讹诈。” “讹你妹!小心我告你诽谤。” “告啊,不过看你也没钱请律师的样子。”孟伊掏手机打电话,“我爸公司正好有律师团,你侮辱他的那些话,我都录下来了。” “你……住手!”见孟伊动真格,女人慌了。 “想私了也可以,酒钱自己付,再向他道歉。” “……” 女人咬牙切齿,小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像在憋大招。 孟伊岂会给她反扑的机会,她掏出一沓钱甩给服务员:“这是小费,结账请找那位女士。” 一沓一万,出手如此阔绰,土豪无疑。 但仍不够结账。 骑虎难下,女人只好自掏腰包:“我朋友喝醉了,这不是小费,剩下的钱,刷卡。 倒贴几千,不算太亏。 结好账,女人转身欲走,孟伊却不依不饶:“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你不要得寸进尺,是他视|奸我在先!” “张口就来,事实到底怎样,我们可以调监控。” 调监控,事情就闹大了。 要真冤枉了人,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女人勉强道歉:“好吧,是我口不择言,对不起了。” 对方灰溜溜离开,孟伊怒其不争地瞪着司风镜:“有恐女症还出来相亲,脑子瓦特了?” 司风镜不敢抬头:“组长介绍的,拒绝了很多次。” 孟伊算是服了:“你的上司怎么都喜欢强人所难?” 司风镜扯扯领带:“谢谢你,钱,等我取了还你。” 孟伊翻了个白眼:“我会在乎那点钱?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 司风镜挠挠头:“习惯了。” 孟伊彻底无语。 大小姐不说话,司风镜偷偷瞄了她一眼,今天她穿得非常时髦,和在家里素颜的样子完全不同:“你怎么在这?” “来相亲啊。” “啊?十七岁就……” “有人逼你,自然也有人逼我。”孟伊拉起司风镜,“既然同病相怜,就该互相帮助。” “我能帮你什么?” “假扮我男朋友。” “我……我不行的……”司风镜缩回手,待在原地不敢往前走。 孟伊用力地拍了拍司风镜的背:“自信点,论颜值论才华,你吊打这里所有人!” 司风镜一直以为孟伊看不起自己,所以才整天捉弄自己,没想到…… 受到鼓舞,他昂首挺胸,赧然道:“那……我……试试……” 孟伊笑着竖起大拇指:“这才像话。” 打那以后,孟伊时不时要求司风镜扮自己男友。 虽然是假的,虽然她性格糟,但他却很开心。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会夸他的女孩子,碰到别人说他坏话,她还会出头替他讨回公道。 只是没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会成为她的男朋友。 哦不,是老公。 感谢上苍,让他们相遇。 感谢老天爷,让他们历经困苦和分离还能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