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正经校草》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不是什么正经校草[重生]》作者：桃盐 文案：邵沧是西城高中的校草，又拽又痞，日天日地。 重生之后，他发现自己和那个高冷学霸同桌产生了捆绑关系。 在陆风止的身上出现了一个显示生命的血条值。 邵沧发现，只有自己对他行为亲密，血条值才会涨，否则就会下降，人会出事。 邵沧：智熄的一逼。 二人一直不和，一个争锋相对，一个冷眼相待。 然而有一天，众人发现，本来水火不容的校草和学霸突然开始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了。 邵沧忍辱负重表示：想多了，是老子单方面做他舔狗！ 陆风止独来独往高冷惯了，但他有个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喜欢男的。 第1章 突然惊醒。 邵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教室里。他的头枕在胳膊上，半个胳膊已经麻了。 现在正是早读课刚结束的时候，教室里的声音不算闹也不算静，身边同学闲聊的闲聊，补觉的补觉，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高三日子。 刚刚的是梦？还是说，他现在才是在梦中。 邵沧的目光瞥到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桌上的书整齐的摞放着。桌子主人像是有强迫症，每一本书都完美的左上角对齐。 记忆到这里出现了某些断层。 邵沧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他同桌的样子了。 “沧哥，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声音从后门传来，说话的人又走到他面前。 邵沧抬起头。 男生戴着一副圆框眼睛，直接在邵沧的前座上坐了下来，他扶了一下眼镜，跟邵沧小声说话，“我听说了。岳均那小子”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夏京捂住自己的脸，只留两个眼睛，磕巴道，“沧、沧哥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脸上的伤是不是早上在楼梯摔的？” 啊？ 夏京松开手，不自觉摸了一下创口贴，看向邵沧的表情错愕。 很显然，他说对了。 邵沧沉默片刻，椅子在地上划出刺啦的一声响声，他站起身，“我去找老师。” “等”夏京也迅速站起来，想再跟邵沧说句什么，却突然被旁边一个同学挤了一下，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办公室不远，就在他们教室对面，隔着一个长长的走廊。 推开门，办公室里意料中的没有其他老师，邵沧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苍老身影。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他微不可查的皱一下眉，情绪有些低沉的抵触。 邵竹书抬头，看见自己孙子进来，他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给我进来！” 一张纸被重重的拍在办公桌上。 邵沧关上门走近，一眼就看见那张纸上抬头十分显眼的大字。 写着——退学通知书。 从邵沧小时候父母离婚之后，就是邵竹书一直带着自己孙子。但他却没想到，临到退休之前，邵沧居然还会给他犯这么大的事。 邵沧看到那张纸，垂下眸子，面容好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觉得无所谓？！”邵竹书拍了两下桌子，本就忍着怒火，看见邵沧这幅不求上进的样子，更觉得十分失望。他开口正要训斥，却突然感觉一阵气血上涌。 邵爷爷弯腰捂住自己的心口，胸膛陡然的剧烈震动了两下。 邵沧也看见了，他脸色一变，连忙扶住了邵竹书。 “你把手给我放开！”邵竹书一想到那张退学通知书，就忍不住想打断邵沧的腿，“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他挥开邵沧的手，重新直起背来，背挺得很直，目光锐利地看着面前个头早就比自己高过许多的孙子，训起话来毫不留情面，“你已经高三了，好好数数还有几天高考，再数数你自己还有几天成年？啊？你觉得自己干的像是一个成年人会做的事情吗！” 邵沧将手插进兜里，沉默地听着那些早就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训斥。 “整日不学好，和同学打架、逃课，这次还把人送进了医院！丢不丢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会打架，会欺负同学，本事大得不得了？啊？” “我看你这书是真的不想读了！”邵爷爷声音拔高，显然这次是真的气的不轻。 “我没有。”少年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清楚而沉静。 邵竹书还没训完，冷不防听见这句话眼睛瞪了一下，他没想到邵沧居然还会否认。 邵沧将手从兜里拿出来，又整理了一下拉链，像是在考虑用什么措辞。 他缓了缓，最后开口的声音诚恳坦荡。 “我并没有要故意气您，爷爷。” “这次打架的事情——” “是我不对。” 邵竹书听完这番话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太相信，刚刚的话，居然会是从他孙子的口里说出来的。 邵沧没想到自己重生了。 如果说夏京脸上的伤是巧合，是他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那么他爷爷的话，邵沧确信自己已经原原本本的听过了两遍。 那些印象深刻的记忆并不是他的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经历。 同样是在这间办公室，相同的退学通知书，不同的是，邵沧在被训斥之后和他爷爷大吵一架，摔门而去。邵爷爷旧疾复发，被送去急救。而他却在三天之后，回学校时才知道这件事。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邵沧大脑一片空白，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就出了事。 一辆大型货车乱闯红灯，直直的朝路上唯一的人开了过去。邵沧看着迎面而来的货车，本以为自己会被撞死。 刺耳的尖鸣刹车声响起，一个人突然出现，一把抱住邵沧，将他扑了出去。 全部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邵沧大脑失去思考能力，只能发怔的看着撑起在自己身上喘气的人。 耳边再次响起轮胎的摩擦声，货车司机骤然加速，又是砰的一声。血花四溅。 两个少年眼前俱是一黑。 邵沧再醒来时，就回到了现在。 他却居然不记得救他的那个人什么模样。 一切恍如一场梦，激烈又不真实，却又让人不得不接受。 “现在知道错了，你早干什么去了？”邵竹书的话，将邵沧拉扯回现实。 邵沧望着他爷爷，这次将话说的很清楚。 “我是被陷害的。” 听到这句话，邵竹书眉间的皱纹明显加深了一些，“你把话说清楚。” 邵沧将整件事情解释了一遍，片刻后，邵竹书虽然对整件事的真实性有所怀疑，但邵沧是他从小带大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孙子有过这么认真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了几分信任。 邵沧看见邵竹书的神情，就知道他爷爷还是相信他的。然而上辈子的他，不愿意解释，也不屑解释。 “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了，但是我不会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学校会继续调查清楚。” “好。”这件事并没有多么勾起邵沧的情绪，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我还能在学校待几天？” “废什么话？现在知道积极了？先给我回去上课。”邵爷爷毫不客气的说。 邵沧无奈的点头。 走的时候，他犹豫了半秒，还是将桌上的那张薄薄的纸也一并拿走了。 邵爷爷看见了似乎想说什么，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 邵竹书不光是邵沧的爷爷，是西城即将退休的教师，还是西城的副校长之一。 那张退学通知书其实还并没有盖章，是没有生效的，只差最后他的同意。邵竹书没有要偏袒自己孙子的意思，他本来已经准备同意了。叫邵沧过来，就是想让他知道对自己人生不负责任的后果。却没想到，邵沧却对他说出了事情的另一个真相。 一走出门，邵沧听见点声音。他略一偏头，果然走廊另一边迎面走过来几个熟悉又欠扁的身形。 他缓缓眯了下眼，将退学通知书折了两折放进兜里，向前和那几人狭路相逢。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瘦高个，黑色的头发里还挑染着黄毛，显得很杀马特。没想到会遇上邵沧，他脸上瞬间写满了小人得胜的表情。 等到走近时，他夸张的哎呦一声，故意拖长音调，“这不是我们西城的大校草吗？哦不是，说错了，这以后好像就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了。” 邵沧斜靠在墙上，将手插进兜里，冷静的听着对方的话。 黄毛近一步在他耳边挑衅，“怎么样，沧哥，拿到退学通知书的感觉刺激么？这可是我们大家谁都没有的经验。” 邵沧眼帘抬起，带着冷意的目光从面前的几个人脸上扫过又收回。 他蓦地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带着点笑意。 “郭禹，你信不信我不会被开除——？” 突然被邵沧的眼神盯住，郭禹掌心有些发凉。 他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那张退学通知单，上面明明写着邵沧的名字，难道是假的？ 郭禹有些不稳定的慌神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他没有看错，邵沧绝对会被从西城赶出去。 “如果我回来，你就死定了。” 邵沧淡笑，看着郭禹的眼神像看着砧板上的鱼肉。 郭禹怔在当场。他后面的几个人也被邵沧的表情给镇住了。 气氛压抑了几秒。 邵沧突然从靠着墙的姿势转为站直，他个子很高，瘦但不弱，站直了之后，更是直接压了郭禹一头。 郭禹居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邵沧的笑容一下戏谑了起来，“开个玩笑而已。” “你！”郭禹一下急了。 没等对方说话，邵沧从兜里伸出手，顺便掏出了一个东西，塞在了郭禹的手里。 “送你了。”说完他的手重新插在兜里，转身悠闲地走下了楼梯。 “站住！”知道被戏弄了，郭禹顿时就要去追邵沧。 这时，前面一间办公室的门正好也在这时打开，郭禹反应不及，和里面走出来的中年男人撞了个满怀。 教务主任一出门就撞见个染头发的混混，再一看他身后，果然还有几个不学好的，气直接就不打一处来。 郭禹几人一见到教务主任，什么深仇大恨都忘了，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他再一握紧手上的东西，眼睛瞬间睁大，心里问候了一百遍邵沧的娘，同时连忙将手插进了口袋里。 这一幕极不自然，被教务主任全都看见了，他强硬的将郭禹藏起来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拿起他掌心里的烟，教务主任语气严厉，“你们几个跟我进来，把你们家长都找来！” 郭禹顿时急了，他指向教务主任身后的楼梯，“那明明是”话语被迫终止。 邵沧早就走了。 第2章 现在最让邵沧在意的，就是救了他的那个人。 他直接下到一楼，刚到楼下便直奔校门，准备去车祸发生的地方，就在校北门前东西走向的大道。 凭这一点，虽然他不记得对方的样子，就能猜出对方应该也是西城的学生。 他想找到那个人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西城高三的教学区离校门口是最远的。事实上，据说是为了让学生好好学习，高三教学区离学校任何地方都远。 孤儿一样的一栋教学楼就被安置在学校的东南角落，远离人间一切的是与非。 邵沧还没走到校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了两个门卫大爷正站在保安室外聊天，还聊得很嗨。翻墙出校门，这几乎是不用思考的事情。 邵沧直接去了男生宿舍楼的后面。 眼睛看着某段略低的墙，邵沧往后退了两步，压低了腰，深吸一口气，他小腿陡然发力，一个助跑跃上了墙顶。邵沧一只手极有力的撑了一下身子，就从墙上跳了下来，动作轻巧流畅。 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邵沧呼出一口气，抖了下衣服的领口散热。 吓死，刚刚差点崴到。 一出学校，邵沧往平阳大道走，循着记忆回到了发生车祸的地方。 西城高中在S市的郊外，因此校门外的这条大路在除了上学和放学的时间之外，是很少有车辆经过的。偏偏邵沧那天就是那么不巧，遇上了一辆闯红灯的货车，还因此牵连了另外一个人。 不出乎意料的，邵沧顶着大太阳，站着的马路上此时空无一人。 别说行人和车，连点风都没有。 邵沧额角边有一滴汗滚落，他表情有些茫然。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期间有流浪猫路过，扫着尾巴陪着他等了一会儿，又被无聊走了。 邵沧从大路南边晃到大路北边，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看来今天是不可能有收获了，是他想多了。 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门口的两个门卫大爷还在聊天，聊不完似的。 邵沧打算先回教室，等过两天，到车祸那一天的同一个时候，他再过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人。 他时间掐的差不多，等快到教学楼下的时候，第一节 课结束的铃声正好响起。三三两两的同学陆续从教室里出来，放风的放风，上厕所的上厕所。 教室在三楼，这一层从七班到八班是西城的理科实验班，七班往前是文科班，九班往后就是理科平行班。 推开七班的教室后门，邵沧径直走向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 坐在他前桌的夏京和虞沉阳都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邵沧靠着椅背，仰起头，看着教室顶上有点生锈的风扇，脑子稍微放空了一下。他发现自己重生回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旁边的位置还是没人。 邵沧突然心血来潮，看了眼他同桌放在桌上最上面的一本书。 封面上的字迹清隽有力，写着陆风止三个字。跟他一比，邵沧的潦草字迹就像每天都在放飞自我。 邵沧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随意惯了。 就算他的桌子比他同桌的乱一百倍，他那少爷脾性也不可能收拾。 在邵沧的桌子里，除了课本以外，正常还会塞一只篮球和校服外套，方便冷了穿热了脱的。剩下的东西花样就精彩了，最多的就是情书，有署名的没署名的，都是他不在的时候，不知道谁偷放的。正常是拿起一本教科书，就能从里面抖落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纸。 一开始他还给女孩子归还回去，后来差点tm成送信员。 邵沧是西城公认的校草，在学校贴吧投票提名正无穷次。他成绩还行，加上运动细胞好，初中就给学校揽了不少奖，几乎是刚升上高中的时候，就被不少的学姐虎视眈眈盯上了，然而从入学盯到毕业，都没人得手过。 邵沧属于人长得帅气利落，但性格社会的类型。从小就不会说人话，遇事就是刚，梦想就是征服地球——虽然这是小学时候的梦想。 除此之外的事，他都没什么兴趣。 他还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他对于不上心的事情，忘性很大。如果是不认识的女生，前两天和他表白，他下次遇见的时候就认不出来了。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没少背地里被骂渣。 邵沧知道之后，心说他一个母胎solo的单身狗，还招谁惹谁了？ “邵沧。”一个女生清澈的声音突然从邵沧身边传过来，“这是陆风止的笔记，我看完了，你帮我还给他吧。” 周围同学传过来一些暧昧的目光看着班花常湘，都知道她是故意借这个机会和邵沧说话，否则陆风止的桌子就在他旁边，还差那点距离吗？ 邵沧却像没有接收到任何讯息，伸手接过常湘递过来的书，“ok。” 见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他拿着笔记本问：“嗯？还有什么事？” 常湘被邵沧看着就有点脸红了。 她扭捏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没、没什么。”说完就溜走了。 邵沧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他翻了下手上的物理笔记本，扉页上只写了一个名字，笔迹跟他刚刚看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和邵沧这种写一百遍名字，就能一百遍不一样的，不是同一种人。 没有兴趣再往下翻，邵沧把陆风止的笔记随手扔在他桌上。 邵沧没忘，他们俩虽然是同桌，但没认识几天，梁子就结得实打实—— 从高一到高三，邵沧其实都没有同桌，他在老师眼里就是个□□，跟男生坐不行，和女生更不行。所以一直被流放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邵沧倒是无所谓，就当多个桌子给他放东西。 高三开学，邵沧因为他妈的事情一直在请假，只报名那天来了一下，报完名就把东西全放在了桌上。而等他再来上课的那天，就发现自己旁边位置上多了一个人，而他原来放在位上的东西，全部都被扔了。 邵沧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想他上辈子的事情，就看见夏京跟虞沉阳回来了。 “沧哥，老师跟你说什”夏京话还没说完，就被虞沉阳打断。后者让他抬一下屁股，让个位子，让他进去先。夏京站起来不满的白了眼虞沉阳，刚要说什么。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举个例子，这种场景只会发生在老师突然出现的时候。 于是夏京本来想说的话，也在这个时候停住了，他四周看看，没看到老师，又疑惑的看向虞沉阳。 虞沉阳道，“后门。” 夏京朝后门看，看见走进来的人，立刻就知道了原因，小声说了声我去，果断又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了。教室也重新恢复说话的声音，只是不少人的目光还若有似无的看向教室后门。 邵沧也在这时偏头看向来人，他略微皱起了眉。 那人身材挺拔，个高腿长，穿着蓝白的校服外套，反背着包，脸上却面无表情，仿佛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拉链半敞开，露出里面的短袖，对周围目光状若无睹的走了进来。 邵沧一直看着那人走近，直到身边响起一声书包落下的声音。 第3章 陆风止在邵沧旁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坐下后便把校服拉链完全拉开，本想将校服外套脱了，之后却又像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 刚从A市搬过来，陆风止这几天有点水土不服，昨晚就烧了。本来他没说，没想到被他妈发现之后，上班之前硬是塞了两片药让他吃了，还自作主张的帮他又把假也请了，让他第二天早上多睡一会儿。 陆风止很少吃药，陆妈妈给的那个药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退烧药，药劲很强，他一觉睡醒，烧是退了，但是一看时间，自己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除此之外，他妈还留了个便条，三令五申，让他出门把外套穿上不准脱，防止复发。 从刚刚进门时，陆风止就发现自己那个难得来上课的同桌，今天居然来了。而从他进门到坐下，他也发现了对方不太友善的视线，便一直在自己的身上。 陆风止对于这些向来不理睬，他看见课桌上扔着的笔记，想起是昨天班上一个女生问他题，他当时低烧不舒服，就直接把笔记给她让她自己看了，现在看来是还了。 但一般人还东西不会这样随便扔着，注意到旁边人还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神，陆风止没说什么，拿起本子收了起来。 他一直是那种独来独往的高冷性格。而邵沧恰恰讨厌的，就是陆风止这种目中无人的人，在他们有矛盾的情况下尤甚。 他今天看见陆风止，才知道他为什么想不起来对方什么样子，因为他之前的注意点从来都没在这上面过。 而如今细看之下，邵沧才发现，自己这个同桌长的居然不是一般的好。 眉目漆黑，鼻梁高挺，加上冷着一副脸，活脱脱一个高岭男神。 “陆风止。” 邵沧突然开口，他的椅子在地上一划靠近了陆风止，同时倾下身子压在他身上，手也放在对方拿笔记本的手上。 陆风止的手也很完美，指节分明，阳光下泛着光，和邵沧这种长期打篮球，掌心带茧的完全不同。 邵沧的三个字仿佛宣战。不知道是谁小声的倒吸了一口气，周围气氛突然凝结。和刚刚突然的安静不同，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看着这里。就连外面走廊嬉闹的听说教室里的这一幕，也都从窗户外往七班教室里面看。 邵沧和陆风止有矛盾，别班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本班的都是知道的。尤其是那天，陆风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第一天来学校，就把邵沧放在他座位上的东西统统都扔进了垃圾桶。 邵沧知道了之后质问陆风止：“是你扔了我的东西？” 陆风止平静的回：“我以为我扔的是垃圾。” 邵沧当时就火了。 学校的两个风云人物要刚起来，现在不看热闹什么时候看？ 事实上，在陆风止转学过来之前，西城没人认识他，只听说他之前是在A市的重点读书。他性格本来就冷，一般人都不敢随意接近。而他之所以会在整个学校闻名，还是拜邵沧所赐。 邵沧会被学校开除的消息，不知道是被谁传播的，学校明明还没通知，却短短几天就在学生之间不胫而走。不少跟邵沧曾经结过梁子、看他不顺眼的人都怀着嘲笑的意思，来七班有意无意的看过。果然就看见邵沧的位置上没人。 与此同时，作为邵沧同桌的陆风止就被无数的人顺带瞩目了。 女生们激动地像发现了新大陆。男生更不爽了，怎么走了一个邵沧，又tm还来一个？ 也是在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个人和邵沧根本不同。 因为他就是那个在开学的摸底考里，突然杀出来，稳坐全年级第一位置的人。分数秒杀第二，高得吓人。 看着邵沧的挑衅，众人眼里闪出激动又克制的目光。 如果他们真的干起架了，应该先劝哪边好？？还是应该帮沧哥吧，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但是陆大学霸现在也是他们班的一员！ 同学们的纠结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陆风止直接从邵沧手下抽出了自己的手以及笔记本。然后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将旁边的人无视的彻彻底底。 邵沧也收回了手，和他远离了开去——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的尴尬。 就好像刚刚两个人只是打了一个招呼一样。 这就完了？？ 众人不愿意相信，眼睛瞪得简直要脱眶，别提有多失望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裤子都脱了，准备看一女大战七男一夜，结果点开是葫芦娃和蛇精的故事。 其实刚刚的那阵势，放在之前，邵沧是绝对会动手的。不说别人，就连夏京和虞沉阳也以为邵沧真的要跟新来的转校生刚上了，两人都做好一边劝一个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陆风止居然直接无视邵沧，而后者的脸色，也没有任何要生气的迹象。 同学关系和谐这样固然很好 但是，真邪了门了。 没人知道的是，邵沧现在已经和以前的心态不一样了。他是和陆风止有矛盾，但是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他现在真没那个闲心思去计较。而且说不定以后还要做一年同桌，他也懒得计较了。 但陆风止显然没有和他想到一起去，也摆明了不想跟他交这个朋友。 不交就不交吧，邵沧在心里冷笑。他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第二节 课的上课铃终于打响，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刚结婚的女老师，温柔又有气质，捧着教案从外面准时走了进来。 这时前面夏京瞅准时机给邵沧扔过来一张揉成团的纸条。 邵沧接住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两行。第一行写的是—— 老师找你说了什，这一行没写完就被划掉了。下面重写了一句—— 叶哥让你一回来就去找他。 叶塘西？ 邵沧挑了下眉，掏出笔在纸上刷刷回——知道了。想想又写了一句：老师没说什么。然后扔回给了夏京。 夏京看见纸条上的内容，又转过来看了看邵沧，像是不太放心。 他刚准备说什么，虞沉阳一勾手把他的头扭了回去，“上课。” 夏京嘿了一声，朝虞沉阳瞪了一眼，不满对方总是打断他说话，两个人开始在桌子下面互掐。 中午放学之后，邵沧就去找叶塘西了。 临走之前，他看了陆风止一眼，发现他刚好放下笔，面前是一张写完的数学卷子。如果邵沧一个早上没有看错的话，好像是为了补昨晚的作业，他同桌只用几节课间加上半节语文课的时间，就写完了理科三张卷子。 神仙的世界，凡人不懂。邵沧不屑。 叶塘西是体育班的，本来比邵沧他们大一届，但去年训练受伤了，因此休学一年，今年伤好了才回来。 和邵沧不同，叶塘西在西城是真正无人敢惹的存在，狠戾变态，而且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一山不容二虎，在邵沧刚升高中就在西城出名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凭这两人的性格。只要他们认识了，肯定有一天会动手，而且最后结局难以预料。 却没想到，他们的确认识了，但两年过去了，邵沧高三，叶塘西算高四，他们俩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而且关系还好的很。好多人都在私下谣传，说他们关系好只是表面上的那样，真正是因为，邵沧手里拿了叶塘西的把柄，叶塘西才不敢动他。 传闻归传闻，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是只有当事人知道。 邵沧是一个人不动我我不动人的性格，叶塘西又没惹到他，动什么手，闲得蛋疼？ 他和叶塘西关系确实不错。他想起来，上辈子的时候夏京似乎也和他说过叶塘西找他的事，不过后来直到车祸，他都没和叶塘西见过一面。 邵沧想了一下要去哪儿找叶塘西，现在是放学时间，难保对方不会已经走了。他最后决定还是先去他教室看一下，如果人不在再说。 体育班的教室在另一栋楼，等他上了三楼，楼梯和走廊上已经没人了，教室里的人也空了。只有不远处，有一个人靠在栏杆上，身子半仰出去，目光看着天空。 他心想，还真没走。他走上去。 “你怎么还没走？” 走近才发现叶塘西是闭着眼睛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听见邵沧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片刻后才睁了半只眼看过来，眼底带着他平常惯有的戾气，但现在已经淡化。 他慢悠悠地开口，“等你。” 邵沧心说，又来。 他也靠在了栏杆上，手揣着兜，踹了叶塘西一脚，“找我什么事儿？” 叶塘西没说话，他从栏杆上直起身，正对着邵沧，两只眼睛直直看着面前的人。 叶塘西作为体育生，本身长的就很高，他常年训练，身体素质很高，加上浑然天成的气势，盯着人的眼神就像狼看猎物一样。 但邵沧不是别人。他没有任何负担的瞥到叶塘西的眼神，乜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然后他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小心把你女装照发出去。” 叶塘西怔了一下，突然笑了，刚刚的攻击性也一扫而空，他上前一步靠近邵沧，伸出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邵沧反应极快的拍开他不老实的手。 叶塘西收回手，“你要发就发吧。” 他笑，声音低沉，“老子一点破事儿被你威胁了这么久，早就想动手了。” 邵沧挑眉看他，“你动一下手试试？” 叶塘西刚想说话。 邵沧道：“我这里除了你的照片，还有视频，还有音频——” 他面无表情的棒读那段音频内容：“小哥哥小哥哥，你会唱小星星吗？” 艹！ 叶塘西一脸黑线。 “你到底从哪儿得到的这些东西？”叶塘西不死心的追问。 “当然是” 叶塘西洗耳恭听。 邵沧话音一转，“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他讳莫如深，“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吧？” 叶塘西忍住想掐死邵沧的冲动。 “找我到底什么事？”邵沧问。 叶塘西想到那件事，眉宇间拢上一些冷意，不再开玩笑，只说了两个字，“岳均。” 邵沧脸色微微变了。 第4章 同一时刻，教室这里。 陆风止收好书包，将椅子推回桌子下面，椅子脚和地上的地板砖缝标准对齐。他提上书包，往后门走。 这会儿教室里已经没人了，外面却突然有些骚动的声音，陆风止刚走到后门，就看见面前堵了好几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家伙。 “你就是邵沧？” 陆风止没说话，好看的眉皱了一下，目光冷冷扫过眼前的几人。 睥睨的眼神一下就激怒了几个混混。 似乎是忌惮教室里的监控，一个人伸出手一下就将陆风止从教室里扯了出来。他手上本来拿着的书包掉在了地上。 “你们找错人了。”陆风止忍着不悦冷声。 “怎么证明？你他妈说不是就不是？”一个混混道，“我们岳哥的账不会就这么算了！”几个人不由分说将陆风止推搡下楼。 夏京有个东西忘记拿了，回教室的时候从另一个楼梯上来，正好看见陆风止被那几个混混带走的背影。 “沉阳！”他轻轻叫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人。 虞沉阳嗯了一声，表情微沉，表示自己也看见了。 一楼尽头有一个小的房间，以前是班主任的办公室，现在已经变成了杂物间。 陆风止被推进屋，门在他背后被砰的关上。 一个胖子上来就狠狠推了陆风止一把，随即直冲他脸上，给了他一拳。 陆风止对邵沧的无名火，立刻被这一拳打出来了。 胖子得意的冷笑，然而正当他想再次挥拳的时候，力气却没有使得出去。胖子愕然，才发现自己的拳头被陆风止抓住了，胖子涨红脸喝了一声，刚要施蛮力，却没想到还是自己还是动不了半分。 陆风止沉着脸一下将胖子的手臂反剪，把他脸压到墙上，一脚就踹在他的膝盖弯上。胖子一下就对着墙跪下了。 “疼、疼疼！！！” 陆风止动作迅疾，这一下，立刻镇住了杂物间的几个人。 “你竟然还敢” “我说了，你们找错人了。”陆风止的语气已经很差。 “不、不可能！今天好多人说看见邵沧回来上课了，他位置一直都是一个人坐，你不是他那是谁！” “谁说他是一个人坐？” “什么” 陆风止的眼神降到冰点，看着领头的混混，生生把对方逼到不敢动，然后道： “我是那个傻x的同桌。” 几个混混听闻都被震住，面面相觑，才开始怀疑真的是找错人了，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陆风止懒得跟这几个人说话，他现在已经觉得在这里多待一秒都不舒服。他松开一直在喊疼的胖子的手臂，直接从杂物间推门走了出去。 这边夏京边快速下楼梯边说，“学霸刚到我们学校，应该不会认识岳均那几个跟班，还结上仇。我感觉是冲沧哥来的。我去找” 虞沉阳按了一下他的头，“别多管闲事。” 夏京脚步顿了一下，转身看向台阶上的虞沉阳，“但是那明明” 虞沉阳说：“你想让阿沧再背一条处分？岳均的事我跟你都相信与他无关，你别因为这件事雪上加霜，让阿沧真的被学校开除。” 夏京一听便犹豫了，虞沉阳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邵沧现在太敏感。难怪今天早上他一个上午都在好好听课，他还在奇怪，现在看来是在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 他们刚到楼下，就看见陆风止离开的身影，夏京和虞沉阳对视一眼。他喃喃，“不过我怎么感觉学霸好像也不是一般人” 邵沧下午到教室的时候，教室还没来几个人。他一来就看见陆风止的书包被扔在地上，就在后门的旁边。 他内心有点奇怪，他怎么会把书包扔在这个地方？ 邵沧顺手就捡起来打算扔在他座位上。 就在这个时候，陆风止正好也来了，他从身后越过邵沧，直接抬手从他手里把书包夺了下来，态度很不客气。 邵沧登时就有点不爽，他刚想说什么，结果他一看陆风止愣了一下，对方脸上居然带伤了，还明显的让人想无视都做不到。 而且早上还没有，这么说就是今天中午伤的。他看着不太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人打伤的。 看来看他不爽的人，不止他一个。恶人自有恶人磨。 邵沧摸了摸下巴，刚准备坐下。 等一下那是什么？ 邵沧以为是他眼花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透明的血条值，就是游戏里的都会有的那种。而现在，那个血条值就悬浮在陆风止的肩处，上面的数值写着80/1000，那个80还一直在往下降，79，78，77 邵沧一下就蒙了，直接拉近陆风止重新去看—— 消失了。 邵沧：？？？ 陆风止甩开邵沧的手，“干什么？” 冷静下来，邵沧感觉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然而陆风止带着冷意的眼神，提醒他刚刚冲动之下干了什么蠢事—— 他只能换一个话题，居高临下的问，“你脸怎么弄的？” 陆风止听闻，转回脸继续看书，“和你没关系。” 邵沧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陆风止这里憋气。 他突然站起身，把椅子踹开，把陆风止从座位上一下拎了起来。 “既然这样，我们就把账算了吧。” “随随便便把别人的东西扔了”邵沧冷笑，“你真当我没脾气吗？” 他想着冰释前嫌，陆风止却不这么想。那么他也没必要再装孙子，一向不是他的性格。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和陆风止彻底翻脸换座位，之后随便让谁跟他坐都好，都不会比陆风止更让他讨厌。 陆风止是在开学报道截止日期的后面一天才来的学校，位置是班主任给他安排的。坐在邵沧旁边纯属是因为没有别的合适位置。 那天在办公室，班主任钱江直接跟陆风止说的就是，你就先坐最后一排那个空着的座位，如果上面有什么东西你就清理一下。我们西城虽然环境比A市重点稍微差那么一点，但师资水平是绝对不差的，你就放心在我们这里念书，肯定 陆风止也没全部听完老师的话，他回教室一看，果然看见那张桌上堆着的乱糟糟的东西。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东西不是垃圾，是他同桌的。 ——老师只记得教室最后有个空位，忘了那个位子旁边坐着哪个混世魔王。 但这些陆风止不可能和邵沧解释。 陆风止站着，刚想说什么，眉头突然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他感觉到刚刚一个瞬间心脏像被针扎的疼了一下。 分神之际，邵沧已经拎起了陆风止的衣领，将他推到了后面的黑板上。 第5章 班上同学都吓了一跳，刚刚邵沧踹椅子的动静就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但没人想到两个人真的会动起手。 但只有陆风止知道，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心脏发紧，针扎一样的疼痛密密麻麻的扩散开来。 “你想怎么样？”看着面前的人，他却依然冷冷的道。 “沧哥你冷静一点！”夏京刚进教室就看见邵沧动手的场景，他脸色一变，书包往虞沉阳怀里一扔，连忙上去挡在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中间拦住。 邵沧推开夏京，笑道：“冷静的很。” 他看向陆风止，后者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但在此刻却像是象征着某种宣战的意味。 夏京在一旁干着急，中午的时候还觉得他沧哥是转性了，怎么转眼间下午就又开始搞事。他正要上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虞沉阳却突然伸出手勾住了他脖子，把他圈进怀里，不让他上去送死。 在旁人看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此时只差一个导火索。 然而就在下一秒，邵沧的脸色突然变了—— 就在陆风止的身前，他刚刚见过的那个血条值再次出现，数字从80开始急剧下跌。就在邵沧愣神的几秒内，数字一下就掉到了29，数字也随之变成了红色。 陆风止面色一下惨白。 邵沧心脏猛的一跳，脑子里轰的一声，只觉得这个场景分外眼熟，却想不起来！邵沧的身体先于他的意识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就抓住了陆风止的手腕。 数字一下跳到了30。32，35，36 刚刚的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除了两个当事人，别的谁都没有察觉。 就连陆风止都没有想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清楚的就是，他能感觉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恢复，疼痛也消失了。 恢复过来后，他看见面前抓着他的人，陆风止冷道：“放手。” 邵沧充耳不闻，现在距离靠的近了，他已经能够很明显的看见，在陆风止的身前悬着一个透明框体，里面盛着摇晃的红色液体，最后写了一行进度一样的数字：50/1000。前面的数字一直在动。 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冷着的脸，邵沧脑中原本模糊的那一块回忆突然慢慢浮出了水面。 陆风止—— 就是车祸冲出来救他的那个人。 这个认知让邵沧感觉几乎是晴天霹雳，他看向陆风止，突然觉得之前有一些奇怪的事情也可以解释了，手抓着他的力度不自觉的加重。 陆风止脸色已经沉下，看着邵沧，“给我放手。” 四周很安静，周围的人都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出声。 就在下一秒，黑板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砰的一声，邵沧感觉后背撞上什么一痛，他手一松，随即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钳制住，他一只手被扣在黑板上。众人再一看，陆风止已经和邵沧调换了位置，后者此时被他压在黑板上，两人的距离极近。 陆风止的眼神比刚才更冷，看着邵沧：“别随便碰我。我不说第二遍。” 四周静可闻针。 他说完便回了座位上，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重新翻开看。 刚刚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无关，一场风波就此结束。 众人不舍得散开，眼睛还不敢相信的来回看着两个人，刚刚的一幕简直了，堪比电视剧。 邵沧眼睛盯着前面人的背影，从黑板前直起身，却又看见陆风止身上悬着的进度条。 知道是什么缘由，邵沧揉了揉被摔痛的腰，心道——真tm孽缘。 坐在位置上，邵沧进一步发现，陆风止身上的那个血条值，似乎只有他可以看见。 他猜测，那次车祸发生的时候，也许正好遇到某个空间维度的扭曲，因此对当时在场的他和陆风止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他重生了，而陆风止则是被绑上了一个能够显示生命余量的进度条。 与邵沧目前暂时还看不出代价的重生来说，陆风止的影响显然要比他大的多。而且他本人目前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现在也不能和陆风止说这些，否则又要被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看。 邵沧想到这件事就觉得牙疼，怎么偏偏就是陆风止！？ 放学的铃声打响，同学们按捺着躁动的心继续忍耐了拖课的老师十五分钟，最后随着老师的一声下课，今天一天的学习终于告一段落。 教室里响起谈话交流的声音，以及椅子来回的拖拉声。值日的同学也开始打扫。 “沧哥，放学打球吗？”夏京转过头，推了一下眼镜，“五缺一，诚挚邀请。” “不去，有事。”邵沧直接回绝，他站起身，把书包往肩上一提。 走之前邵沧又看了陆风止一眼，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陆风止的那个进度条一直在缓慢上涨，现在已经涨到150了。看上去暂时是没什么事了。 夏京问：“啊？什么事？” “去医院。”邵沧意有所指的冷笑，“去看看某个命大摔不死的。” 邵沧先回家取个东西，结果走出电梯时，他就看见自家门前背对着他蹲了一个女孩子，扎着简单的单马尾。 “伤伤？” 林伤伤听见熟悉的声音，有点迟钝的转过来，揉了揉眼睛，这是个齐刘海的可爱的小姑娘。 “蹲我家门口干什么？要饭哪。”邵沧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越过林伤伤去开门进屋。 林伤伤在他身后站起身，她身高才到邵沧胸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邵沧无奈的说：“我高三。” “上次的事”她扒着门框道，“我会去和学校说清楚。明明不是你的错，岳均做的事我都知道！” “打住。”邵沧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脱了外套，也扔在沙发上。 他道，“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当做不知道。别出来给我瞎掺和。上次被欺负的即使不是你，换了别的女生，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 “没有但是，你敢去我就揍你。” “你敢揍我，我就告诉邵爷爷。”林伤伤急了。 邵沧：“” 他憋着一股气，“好，林伤伤，林小姐，干得不错，恩将仇报。”邵沧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即就要把门关上。 林伤伤立刻拦了一下，没有让邵沧关上门。 “还有事？”邵沧感觉有点头疼。 林伤伤有点愧疚的低着头，“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邵沧打量她片刻，最后只能投降，“知道了，没跟你生气。” “还有什么事？” “有”林伤伤抬头，“我妈喊你去我家吃饭。” 邵沧犹豫了一下，随即道，“知道了，我洗个手去。” 林伤伤点了点头说好，她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蹬蹬蹬就跑回楼上自己家了。 林伤伤家就住在邵沧楼上，算是关系很好的邻居了。她今年刚上高一，但是因为长得小只，经常被人认成才刚刚上初中。却没想到刚上高中就碰上岳均那种渣男同学，靠关系上高中，上了之后也不安分读书，而是经常骚扰长得漂亮的女孩。 所以那天当邵沧无意间看见岳均和另外两个男生把林伤伤堵在没人的巷子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上去了。 第6章 没想到岳均明显不是个新手，阴到家了。 他把邵沧当时威胁让他不要再碰林伤伤的话断章取义录了下来，直接送到了学校教务处，说高年级的学长欺压学弟。 本来这件事也构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第二天，邵沧窝着火去找高一教学区找岳均，岳均直接在邵沧面前扬言，自己那么做，就是要让他被赶出西城。 结果太得意忘形，当时正好有同学刚打扫完楼梯间，地上全是水，他自己一个没站稳，从楼梯上仰着就摔下去了。 之后的事态就变得不可收拾了，岳均的妈妈来学校大闹一场，直接说自己儿子是被邵沧推下楼的，要求学校对问题学生进行严惩。 邵沧升上高三，之前的几年老师没少听过学校里关于他的风言风语，知道他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加上之前岳均送到教务处的那个录音，年级主任直接就下了开除的决定，只等学校管理层通过。 整件事邵沧那天在办公室便都和邵竹书说了，他虽然从小就很社会，但欺负同学的事情从来没做过，他可以保证。 这件事邵沧唯一对邵爷爷隐瞒了的，就是林伤伤的名字。 他不想让林伤伤去和学校解释的原因也在这里，这件事涉及到被变态骚扰的话题，对于林伤伤一个女孩，传出去容易影响不好。 邵沧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没人要他，最后还是他爷爷在大雨里把他抱回去的。 然而他妈从前几年，就开始就三不五时的回来找他，每次回来都是一边哭一边说希望他原谅她，回到她身边。 邵沧才知道，他妈又离婚了，前夫分了一大笔钱给她，唯独没有把孩子给她。她这个年龄已经不适合生育，又不想自己晚年连一个陪在身边的人都没有，就又想到了自己第一个儿子。 邵沧觉得，比起他的极品妈约他去高级餐厅，他更愿意去林伤伤家里吃饭。 林伤伤妈妈显然也知道了自己女儿的事情，所以对邵沧尤其过意不去。她知道邵沧从小就没有父母陪在身边，只由他爷爷带着，邵爷爷又是一个刻板严厉的人，从来不知道宠孩子为何物。她其实一直都很心疼自己楼下的这个少年。 邵沧从林伤伤家里吃完饭出来，本来是空手去的，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堆东西，全是林伤伤妈妈给的。 邵沧推脱了半天，他在外面跟同龄人说话都是左右逢源、一套一套的，但是对付家长，他真不擅长。 把东西拿回家，吃的放冰箱，用的东西先堆储物间，邵沧拿出手机，才发现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叶塘西。 还发了好几条短信。 -人呢？ -一起吃饭？ -小哥哥，说好六点一起去医院的呢？（大哭） 邵沧关了短信，抖了抖鸡皮疙瘩，这家伙，越来越恶心了。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你在哪儿？” “等你等的菊花菜都凉了。我在医院外面儿。”叶塘西略微沙哑的声音压低了传过来，像是在抽烟。 和刚刚短信里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邵沧难以想象，叶塘西这种人设，明明也不少女生喜欢，到底是什么心理，才会有伪萝莉音去游戏里骗人的嗜好。 “等我会儿，马上就到。” “我等你还等的少么？”叶塘西笑。 邵沧忍着黑线把电话挂了，“等着！”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七点了，邵沧远远就看见叶塘西的身影，看样子还真的一直在医院外面等他。 邵沧本来以为叶塘西要因为迟到的事情兴师问罪，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待会我进去，你在外面守着他妈。人来了，你就喊我，我们就跑。” 邵沧说，“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去跟岳均说。” 叶塘西道，“你去他会有防备。” “换你他更有防备。”邵沧道。 “他不敢。”叶塘西笑，“他不敢有防备。” 听到这一句，邵沧忍不住看了叶塘西一眼，“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叶塘西沉默半晌，然后悠悠的道，“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邵沧一头黑线，“我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叶塘西笑道，“病房里都是监控，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还有——邵沧，劝我别出格，这不像你说的话。” 邵沧愣了一下，步子就慢了一拍，他自己的转变自己是没有意识到的。 走到岳均的病房外面，邵沧刚准备推门进去，他不想真的把叶塘西牵扯进来。 然而叶塘西却像早有预料，拉住他胳膊，不由分说把他留在外面，声音严肃，“给我看着人。”他说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支棒棒糖，塞进邵沧手里，“吃着玩。” 邵沧没办法，只能在外面等着叶塘西。 住在单人病房的岳均，此时正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打了石膏高高的架着，却丝毫不影响他玩手机游戏玩的正激烈。 又不用上课，又整掉了不爽的人，除了一条腿暂时不能动，日子简直不能再舒服。 直到他眼神一偏，看见了走进来的叶塘西。 这一眼差点没把岳均尿吓出来，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手机一个没有拿稳，直接掉下床黑屏了。 叶塘西走到岳均的病床前，弯腰替他把手机捡起来。 岳均傻傻伸手去接。 叶塘西站在他床前，手一松，手机啪嗒一下重重掉在岳均脸上。 第7章 邵沧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等了一会，医院里一直人来人往，鼻尖闻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他差点，就把养他这么大的爷爷气进医院，还害了陆风止。 他自己死了伤了无所谓，但是他不想牵扯不相关的人。 今天来就是想让岳均自己和学校承认，楼梯是自己摔下去的。他们也不是无准备而来。叶塘西白天找他，就是跟他说，他手里有岳均初中就骚扰女生，还有校园暴力的证据。不怕他不说实话。 邵沧上辈子的时候，觉得没人相信他，他也不愿意去多费口舌解释。 这辈子才发现，原来他上辈子其实只是在逃避。他以为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怕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他怕解释，他怕即使解释了，也没有人相信他。 走廊前面的拐角处突然响起不小的声音，好像是有病人家属来探望，结果自己却也晕倒了。这个场景在医院里并不少见，然而邵沧却不知道为什么，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眼。 不远处就可以看见，那人被几个护士抬上病床就往急救部推。 邵沧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感觉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好像是陆风止。 他瞬间就站不住了，看了一眼病房里，叶塘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他勉强压着心焦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劝说自己，不可能会是陆风止，他晚上放学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又出事了，还正好被他遇到。 这样的几率能有多大？ 病房的门咔哒一下打开，叶塘西从里面走出来，“谈好了” 话被打断，下一秒，叶塘西怀里就被塞了个东西，邵沧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糖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你先回去，我突然有事！我们回头联系！” “喂！”叶塘西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住邵沧，眼前的人就立刻在拐角处消失不见了。 叶塘西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他从来没有见过邵沧那么紧张的神情。 即使是面临被学校开除，他也都是轻描淡写的态度。 到底是谁会让他那么紧张？ 邵沧追上那几个护士，他瞳孔一缩，病床上躺的人真的是陆风止。对方脸色很白，看上去很严重。身前悬着的进度条闪着红光，显示10/1000。 他一下扑了上去，抓住陆风止悬在病床旁边的手臂。 “这位病人家属，请您让开一下，不要耽误这位病人的治疗时间！”护士训斥道。 邵沧说：“我是他同学！” “那也请你不要” 护士的话戛然而止。 11，1230，31，32 邵沧眼睁睁看着那个数字上涨，与此同时，陆风止的脸色渐渐恢复，他睁开了眼睛。 “邵沧”陆风止意识还尚有一些模糊，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接着他才意识在自己躺在病床上，陆风止坐了起来。 护士们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见人醒了，也都停下了步子。 “这位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个护士关切的问。 陆风止的目光停在邵沧还抓着他的手上，邵沧不自然的放了手，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站到了一边。 陆风止对询问的护士说了声谢谢，然后从病床上下来，“我没事。”说完他就离开了。 “他应该没事了，如果有事我会看着的。”邵沧又对不放心的护士们再道了谢，跟上陆风止的步子。 “陆风止！”医院里不让跑动，邵沧总算从后面追上他，把人一下拽住。 抓住陆风止手腕的那一刻，进度条突然亮了一下，然后数字开始疯狂的上涨。 邵沧被亮的那一下差点晃到眼睛，一时愣了，都忘了要说什么。 “你跟着我干什么？” 总算肯开金口，邵沧还以为陆风止还是会无视他。 “我们不是同桌吗。既然遇到了，总应该打一下招呼吧。”邵沧对陆风止伸出一只手来。 陆风止怀疑地看着他，并没有要和邵沧握手言和的意思，明显对这套说辞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邵沧看着那个进度条缓缓的上升，他脑子里飞快的运转，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风止却没有耐心等他，他转身就要走。 “喂！”邵沧叫住他道，“你刚刚怎么了？”他有点明知故问。 陆风止想到刚才，也有些弄不明白，他顿了一下，“没事。” 邵沧还想问他车祸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这件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他根本无从问起。 想到最后，他们俩根本就没有话题可以聊，更进一步的说，如果不是因为车祸的那件事，他们现在应该是见面还水火不相融的状态。 “你还有事么？”陆风止走到一间病房前面，看样子是要走进去的样子。 邵沧朝病房看了一眼，但是门关着，什么都看不见，他没话找话，“住院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陆风止明显不想再和他进行无意义的交流，冷冷看了他一眼，打开门就走了进去，病房的门在邵沧眼前直接关上。 邵沧还没吃过这么不客气的闭门羹。 但是他一点气都没有。之前他看陆风止，觉得这个人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现在他看陆风止，心里只有一句话，还挺有个性的。 出了医院，邵沧本来以为叶塘西应该走了。结果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被一个声音喊住。 “邵沧。”叶塘西从身后勾住邵沧的脖子。 “来的时候放我鸽子，走的时候又让我一个人走。”他贴近邵沧的耳边，“嗯？” 邵沧给了他身后的人一个力道不大的肘击，“说归说，别动手动脚的。” 叶塘西后退两步，“没良心的” “请你吃饭。”邵沧打断他，转头看着叶塘西，“地方你挑，只要我付得起账，这样行了吧？” 叶塘西轻笑，“行。你还没吃晚饭？” 邵沧道，“吃过了。伤伤妈妈叫的，总不好回绝。”他反应过来叶塘西的意思，“你想现在就去的话也行，不过医院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地方。” “你不是吃过了？” 邵沧道，“我不吃，还不能陪你吗？” 叶塘西的眼神看过来，里面的情绪一闪而逝。 “算了。”他道，“下次再说吧。” 邵沧有点讶异，故意道，“叶塘西你想清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叶塘西淡淡的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邵沧被这突如其来的文学造诣逗笑了。 两个人在路灯下走了一段，叶塘西突然开口，“刚刚是去找谁？我认识吗？” 邵沧呼吸瞬间就怔了一下，他道，“你不认识。” 叶塘西又问，“男的女的。” 邵沧脚步一顿，他偏过头看见叶塘西脸上没什么表情，“问这话什么意思啊。你难道是觉得我刚刚抛弃你，是因为重色轻友？” 第8章 叶塘西被“抛弃”那个词轻轻撩了一下。听上去好像他现在跟邵沧是什么关系似的。 他开口却讽道，“你长的就像会重色轻友的。” “滚！”邵沧毫不客气的骂。 晚上回家之后，邵沧看见玄关处放着一双鞋，就知道他爷爷回来了。餐厅的桌上摆着一菜一汤，他就知道是他爷爷给他留的饭菜。卧室的灯已经熄了，应该是睡了。 邵沧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把桌上的饭菜撤了放进冰箱。去房间拿衣服洗澡。 他小的时候，邵竹书因为工作忙，加上不会照顾孩子，也给家里请过阿姨，但后来自从知道那个阿姨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会对小孩儿动不干净的手脚。愤怒震惊之余，家里就再也没有过外人。后来还是林伤伤妈妈知道了楼下的爷孙俩，她一直在家带女儿，有空就顺便帮邵爷爷照顾孙子。 淋浴间很快响起了水声，空间里雾气蒸腾。邵沧忍不住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陆风止身上的那个数字确实是反应身体状况的没有错，从今天在教室和医院的那两次，就能够确定。 但是，那个数据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变化的？邵沧有点看不懂了。如果说一个人的生命波动短时间会有那么大，那不可能。 难道是心情？心情好了就会涨，心情不好就会掉？这个好像靠谱点。 但是，他又想起来，似乎每次只要他在陆风止身边，那个数字就会涨，难道陆风止看见他心情就好？ 邵沧立刻摇头，绝对不认同这个可能性。非要这么说的话，还不如说那个数字是暴躁指数。随着想揍人的程度往上涨。 不过等等。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陆风止之所以会被捆绑上这个状态，和他其实是有很大关系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那场车祸。 这个数字和心情、和什么暴躁程度都没有狗屁关系，但或许，跟他有关！ 邵沧一下关了水。套上衣服，走出浴室。 他怀疑那场车祸将他和陆风止的性命绑在了一起。是物理意义上的捆绑，只有当他在陆风止身边的时候，代表着他生命值的进度条才会上升，而一旦他不在了，那个进度条就会飞快下降！ 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现在大半夜的，他要去哪儿找那个人！？ 这个时候，他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邵沧划开屏幕，发现是叶塘西给他发来的一个视频。 点开看，视频正中央的人正是一条腿被架着的岳均，他面如菜色，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在视频中说了出来，包括录音，都是假的。 邵沧看着视频，岳均那条被架着的腿，似乎高度有些过高了。 关了视频，邵沧若有所思，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可以用手机和陆风止联系！找个联系方式总比找地址要方便的多。 邵沧想了想，先拨了夏京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接起来那头还一片嘈杂，全是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好像是在网吧。 “卧槽！你快死了没看见吗？！闪避啊闪避！技术那么菜！不行别上好不好！” “你才不行！刚刚是战略撤退懂吗！不懂别在这哔哔！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夏京骂人也毫不含糊，忙里偷闲的才接了电话，“沧哥，什么事？” 邵沧听得头大，直接道，“我问你，有陆风止手机号吗？” “谁？” “我同桌。” 夏京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确认打电话给他的是邵沧。他把鼠标扔了，直接从位置上站起身走出了网吧，“沧哥，你还跟学霸过不去那。我跟你说” 邵沧没时间解释，“少说废话。有还是没有？” 夏京在原地走了两步，“我没有他手机号，沉阳可能有吧。他不是班长吗，老师开学的时候让他登记过班上所有人的信息。如果” 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什么事这么急？夏京又走进网吧回到位置上，就看见他旁边的虞沉阳正十指如飞1v9，电话响了也没空接。夏京只好又替他把电话接了。 “喂，沧哥，是我。” 邵沧，“怎么又是你？” “我跟沉阳在一块啊！我刚想跟你说来着。谁知道你跟赶着投胎似的。” “再说一遍？” “我什么都没说。”夏京立刻改口。他转头跟虞沉阳道，“沧哥问学霸的电话。” 虞沉阳听闻看了夏京一眼，“包里。” 挂了电话，耳边网吧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邵沧对着陆风止的手机号开始发怔。 要不先发个短信试一下。 发什么比较好？ -同学，你好。 不用说，肯定石沉大海！ 换一个吸引人的。 -同学，买片吗？详（爱心）情（爱心）加（爱心）vx（爱心）：188xxxxxxx。 邵沧： 这、这会被举报的吧！？ 邵沧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最后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好发什么。 算了，还不如直接打个骚扰电话吧。 他拨通电话，没多久就被接通了。 “喂？”对面是个温柔的女声。 邵沧愣了一下。 “喂？是找风止的吗？” 邵沧这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谁，“阿姨您好。我是陆风止的同学，我找他有事。请问这个电话是他的吗？” “没错，是的是的。”对面的女声很明显的热情了起来，“我是他妈妈，阿姨去帮你叫一下小止。方便说下你叫什么吗？” “我姓”邵沧刚想说名字，突然想起他如果直接报名字，搞不好陆风止会直接让他妈挂电话。 他立刻改口，“我姓陆。” 陆妈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居然和我们家孩子一个姓啊，也是有缘了，我现在就去帮你叫他。” 邵沧跟在后面尬笑，脑子里天雷轰顶，智熄的一笔，“好，麻烦阿姨。” 电话里传来陆妈妈叫她儿子的声音，邵沧还听见他妈嘱咐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头一次难得有个同学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陆风止把电话接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同样姓陆的同学，还有事找他。 邵沧伪装了一下声音，防止被他听出来，“陆风止，我是” “邵沧？” 居然一下就听出来了！ 第9章 这是什么样的记忆力和反应能力？ 邵沧简直日了，顿时就有挂断电话的冲动。 他勉强按捺住这股冲动，重新拿起手机，“是我。”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假装正经，“先别挂电话。我找你有事。” 陆风止没说话，邵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但是没有挂电话就是最好的了。 “今晚在医院看见你，觉得有点不放心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候一下。”邵沧道，“你身体现在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毕竟我们是同桌是吧？”说完他就觉得这句话是多此一举。 陆风止不知道邵沧突然抽的什么风，专程打电话过来居然是为了问候他的身体。 他没犹豫，直接道，“你抽什么风？” 邵沧： 他就不该打电话！ 没等邵沧再次说话，陆风止直接把电话挂断了。陆妈妈这时端了杯牛奶走进他房间，关切问道，“你同学找你什么事？” 陆风止道，“没什么事。” 陆妈妈道，“下次把同学叫到家里来玩啊，难得你有个关系好的。” “用不着你操心。”陆风止道。 陆妈妈的身体僵住，脸上的笑意也撑不住。 陆风止冷道，“顾好你自己身体就行，别下次再过劳进医院。我的事——以前你不管，现在也别管。” 陆妈妈站在原地，眼底浮现出愧疚出来。 这边邵沧被陆风止把电话挂了，他当即就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在沙发上弹了两下。 他刚刚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觉得陆风止的死活跟他有关。世界上哪有这种不科学的事情发生？根本就不可能。从刚刚陆风止的声音就听得出，他活蹦乱跳的很，活得好好的，还能嘲讽他，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邵沧把手机重新拿回来，果断把陆风止的号码拖进黑名单，然后手机关机回房。 关心狗同桌，不如学习。 第二天清晨，邵沧六点十五分才被轮番响的五个闹钟彻底闹醒。 他昨晚睡得不晚，但是做了好几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邵沧梦里全是陆风止和他出的那个车祸，场景一个比一个惨。 陆风止力道很大的压着他，声音凉的像来自黄泉，“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却把我害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你，以后你只能给我当牛做马的还。并且还要在全校人的面前说你是我的狗。”他说完，突然亮出了血淋淋的獠牙，直接就要咬上来—— 邵沧被吓醒，摸了一下脑门，全是汗，心脏跳个没完，后来直到凌晨才睡着。 “草，差点没给老子吓尿。”邵沧边叠被子边骂陆风止阴魂不散。走出卧室之后，他照例看了眼他爷爷的卧室，已经没人了。邵竹书早晨惯例晨练，和小区里面几个差不多年龄的老人一起。 餐厅桌上放了早餐，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厨房还有粥在锅里。但是邵沧洗漱完看了眼时间，六点半，去学校还要十五分钟，已经来不及吃了，他顺手把鸡蛋揣进兜里，提上书包就要出门。 刚一开门，门口站着的人就让他表情僵住。 “小沧” “你来干什么？”邵沧冷下脸。 “妈妈来看看你” “我要上学了，没空搭理你。”邵沧把门锁起来，书包单肩背在背后，越过他妈往楼下走。 “不是的，小沧。”杨子清连忙转身抓住邵沧的手臂，“你听妈妈跟你说。” 邵沧甩开他妈妈的手，却没有甩得开。他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直到看见他妈哭了，最后还是皱着眉站着没动。 杨子清见邵沧肯听她说话，立刻笑了，擦了擦眼泪，慢慢说道，“小沧，你的事情妈妈都人听说了。” 邵沧听到这一句就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妈妈听说学校要把你开除了。不过你别担心，妈会帮你和学校说，瞒着你爷爷给学校捐钱，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妈都绝对会让你把高中念完。” 邵沧听完表情微微裂开，他几乎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听谁说的？” 杨子清愣了一下，“是” 邵沧突然甩开他妈的手，“你听谁tm瞎说的！？” 杨子清被儿子吼得愣住了，一时动也不敢动。 邵沧只觉得讽刺。他的亲生母亲，知道他出了这件事，第一时间没有问他是真是假，而是直接默认他做了坏事。带着自以为是的好意，上门补救那段迟来的亲情。 这件事也怪不了别人，谁让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孩子。 “我以后不想见到你。”邵沧道。 “小沧！”杨子清脸色一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别叫我！从你和我爸离婚没一个人管我之后，我们之间就没有情分了。”邵沧抖着声音，“我就是被学校开除，上不了高中上不了大学，也和你没有关系！拿着你的钱有多远滚多远！” 话落，邵沧看见他妈的脸瞬间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再管，直接走下了楼梯。 大早上的就毁人心情。 邵沧每次和他妈见面，都要来这么一次，偏偏他每次都会对他妈心存期待，即使他再怎么让自己硬下心肠，他最后也只能做到嘴上发狠，最后什么都拒绝不了。 “邵沧！”后面有人喊他。 邵沧回头，发现是林伤伤。索性已经迟到了，邵沧干脆停下步子等她。 高三和高一的到校时间不同，所以邵沧现在已经迟到的时间，在林伤伤这里，还算是早的。 林伤伤小跑过来，然后停在邵沧面前。 邵沧伸手弹了一下林伤伤的额头，“没大没小的叫谁？要叫哥哥知道吗？”语气淡淡的，已经没了刚才对杨子清的怒意。 林伤伤没听，双手捧着一瓶牛奶到他面前。 邵沧接过来，还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冰凉的。 “我妈让我给你的。” “替我谢谢阿姨。” 两人一起往学校走，林伤伤道，“我刚刚在楼道里遇到你妈妈了。她也认识我。” 邵沧随口道，“别跟她废” “我把事情都和她解释了。” 邵沧的神情一顿，声音立刻带了不悦，“那么多嘴呢你？” 林伤伤道，“阿姨很伤心的样子。” 邵沧蹙起眉头，啧了一声，“我揍你一顿，也分分钟让你哭得伤心你信不信？” “她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林伤伤，你再说一句。” 林伤伤缩了一下脖子，“其实不是我说的，是我妈妈和她解释的。我妈性子比较急，还把你妈骂了一顿，让她以后别来找你。” 邵沧好看的脸上露出些惊讶，最后他的眸子落在地面上，声音轻道，“替我谢谢阿姨。” 一时无话。 “对了哥哥。”林伤伤突然抬头看着邵沧道，“我昨天在班上，好像听见了有几个经常在岳均身边的男生，合谋要找你麻烦的事。” 昨天？ 邵沧淡道，“我没遇到有人找我麻烦。” “真的吗？”林伤伤道，“我就是在中午放学的时候，听见他们这么说的。后来看见他们往你们高三那边去，我就叫老师了，只是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抓到人。” 邵沧心说，大小姐做事还真是路子野 但他听林伤伤这么说的话，那几个人应该的确在昨天中午来找了他，只不过阴差阳错他当时去找叶塘西，恰好从另外一个楼梯走了，才没有遇上人。 但那样的话，他们应该还是会再另找机会，比如昨晚晚上。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原因？ 邵沧突然想起昨天下午，陆风止脸上的伤，以及他将书包从自己手里夺去，的态度。 当时他还说了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邵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先走了！”他对林伤伤道。 那些人不是没有遇上他，而是把陆风止当成他，把人给揍了！ 第10章 一个事儿还没解决，又出现了一个。 邵沧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陆风止会扯上这么多说不清的关系。 他一路风一样跑到教室，早读课的铃声刚好打响。本来应该迟到的时间，生生被他跑过来踩点准时到了。 邵沧一下打开教室后门，就看见他位置旁边的陆风止。 以前那个位置总是空的，现在却每天都多出一个人。他一开始心里很不舒服，但现在已经觉得，有个同桌其实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前提是——他和对方仅仅只是同桌关系。 邵沧喘着气走进教室，他擦去额头的汗，眼神落在悬在陆风止身边的那个进度条上。 过了一个晚上，数字此时又变成了一开始的80/1000。 而随着邵沧往自己的座位走，在靠近陆风止的这个过程中，他眼看着进度条的数字，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增长。 而等他落座之后，数据定格在99，不动了。 邵沧本来昨晚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他的任何事了。然而今早，因为林伤伤的一番话，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不管。 他连梦里梦的都是那天车祸陆风止冒着生命危险救他的场景，梦骗不了人。 邵沧拿出晨读的书，盯着一篇文言文，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从心底里觉得欠陆风止一个人情，虽然这个人情没有别人知道，甚至陆风止自己都不知道。但是邵沧自己心里过不去。 只要他跟陆风止关系一天不缓和，欠下的这个人情就一天不会结束。 他看向陆风止，他侧脸上还有青紫的痕迹。邵沧从小到大没少打过架受过伤，从这个伤的程度来判断，他就知道那些人下手绝对不轻。 显示着99的数字此时仍然微微发着光，一亮一亮的，却并没有上涨，邵沧再次确定，这个血条值，只有他能看见。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搭在陆风止的胳膊上。 99一亮，一下升到100。然后开始往上涨，101，102 邵沧收回手。 数字不动了。 邵沧的表情微微裂开。 靠这玩意儿好像真的跟他有关。 而且看得出来，亲密程度不同，每次上升的数字也不同。那天在医院，进度条之所以会突然亮一下，也是因为他抓了陆风止的胳膊，就像他现在这样。 也就是说，他不仅以后要跟陆风止形影不离，同进同出，最好还要跟他搂搂抱抱举高高是吧？？ “手不想要可以剁了。”冷冷的声音传来。 邵沧面色一寒，看向陆风止，后者眼神仍然看着书，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 “要不要不是由你说了算。”邵沧另一只手一下合上书，靠近他，“陆风止。” 邵沧突然露出一丝恶劣的笑，随即一只胳膊搭在陆风止肩上，“这样——”他附在对方耳边，声音压低，“你能怎么样？” 陆风止面色不虞的转过脸看着邵沧，两个人脸庞的距离极近。 邵沧甚至能够看清陆风止漆黑的瞳色，和眼底的寒意。 ——邵沧已经开始觉得后悔蛋疼了，他刚刚冲动之下，就把话说出去了。 没办法收回，他只能忍了，面上仍旧云淡风轻的调戏陆风止。 无论怎么样，像现在这个场景，再输不能输气势。 最后是陆风止沉默地推开邵沧，后者撞到身后的墙，表情吃痛了一下。 陆风止眉头皱起，不知道邵沧是什么意思，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神经，先是打电话，现在又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不觉得邵沧会是突然转了性。 陆风止重新把眼神放回书上，然后道，“如果你想换座位，不用这么麻烦。和老师直接说，我没有意见。” 邵沧的表情僵住，他看向陆风止，对方脸上的表情不像开玩笑。 靠，玩脱了。 邵沧：“我什么时候说要换座位了？” 他随即眼神一瞥，便看见课桌里林伤伤早上给他的那瓶牛奶。他想，还能给自己抢救一下。 邵沧把牛奶拿出来，然后又从桌子里摸出来一盒巧克力还有一盒糖，不知道哪个姑娘送的。 送男同桌巧克力不太好，邵沧把糖盒拆开。然后邵沧将一颗糖和一瓶牛奶，放在了陆风止面前。 他道，“昨天中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你是不是遇上几个高一小屁孩找我的，结果找错了你？”邵沧道，“我的锅，我跟你道歉。”他敲了敲玻璃的牛奶瓶。 “但是你之前把我的东西扔了——老子的书，复习资料，写了一个暑假的作业，全没了，我也没有拿你怎么样，是不是？”邵沧径直忽略他把别人领子拎起来，当着全班挑衅的事。 “之前的事，我不再提。我们就算两清。” “以后好好相处。” 见陆风止不说话，邵沧进一步道，“你看” “随你。”陆风止打断。 邵沧一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陆风止又道。 “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我不关心。” 邵沧听闻，瞬间在心里骂了一声。 油盐不进。 他感觉自己像二万五千里长征，现在才刚到雪山脚下，漫漫征途路，终点还不知道要走多远。 邵沧勉强咽下气，恢复心情，假装没听见陆风止说什么，挑眉道，“既然这样——那我单方面宣布我们是兄弟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陆风止果然没有理睬邵沧。 然而下一秒，邵沧道，“庆祝和好，先抱一下兄弟。” 说完他不由分说，勾手将他同桌抱了个满怀。 陆风止当即身体就僵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抱过。 他也没有想到，邵沧居然会突然这么做。 然而在邵沧的眼中，他眼里看见的只是进度条立刻就亮了，一下突破200大关，且涨势喜人。如果不是邵沧怕被追着打，他现在很有给陆风止亲上一口试试的冲动。 他见好就收，在陆风止这次还没有来得及将他推开时，邵沧就松开了他。 知道陆风止要说什么，邵沧直接帮他说，“知道了知道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中午，市中心医院病房内。 几个混混站在病房内，不小的单人病房也显得有些拥簇。 “岳哥，不是我不想来看你。”郭禹站在岳均的病床旁边，他本来一头杀马特的发型现在已经被彻底剪掉，成了一个标准的板寸。 郭禹将那天他在教室办公室走廊遇到邵沧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如果不是因为邵沧，哥几个就不会被叫家长。现在每天都被我爸妈看着，跟盯贼似的，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好不容易今天中午我趁他们睡了，才溜出来。” 其他几个混混也附和。 “他前两天来找了我。”岳均长的偏壮，躺在病床上，一条腿仍然被架着。 “谁？邵沧？” “不。”岳均道。 “叶塘西。” 话一出，病房里瞬间寂静。 叶塘西的手段，病房里的人，大多数没有亲眼见过，但也是都有所耳闻的。听说他曾经被几个职校的老大带人围堵过，最后的结果却是那些人被他一个人通通打成重伤，无一幸免。有一个老大直接被叶塘西用刀贴着头皮削了半边头发，刀再偏一点掉的就不是头发了。 但叶塘西最后只进了几天少管所，别的什么事都没有。 第一是因为那些受伤的人，被送到医院却全都验不出重伤。第二就是，叶塘西家里有背景。 岳均突然和郭禹做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让病房里的人都出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郭禹把病房的门关上，然后问，“岳哥，你要说什么？” “他让我拍了个视频。” “什么视频？” “证明邵沧清白的事情。承认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导自演。” “这”郭禹不知道如何评价，只能不爽的骂，“这里又有叶塘西什么事” 岳均悻悻的哼了一声，“叶塘西帮着邵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岳哥，那怎么办？” “一个视频而已，我既然可以录，也可以说我是被威胁的。就算是叶塘西又怎么样，还不是说不清楚？” 郭禹听闻才舒了口气。 岳均接着道，“明天中午，你替我看着邵沧。确认他从北门出去。” “没有问题，然后呢？” “然后会有车在校门口等着他。”岳均道，“他不死也会残。” 第11章 同样是这天中午，西城放学的铃声打响。 夏京本来准备走，一回头看见邵沧坐的像老僧入定一样，动都没动，以往这个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疑惑道，“沧哥，等人？” 邵沧不置可否，“你们先走。” “沧哥你最近”夏京目光微动，在陆风止和邵沧两人身前来回了一下，刚要说什么，身后虞沉阳推了一下他，“不走别挡路。” 夏京从开学到现在不是一次两次说话被虞沉阳打断，已经很憋着气了，他本来不是个脾气差的人，现在彻底爆发，“你他妈每次能不能好好说话？” 虞沉阳听闻，直接什么都不说了，提着夏京的后领，就把他拎小鸡一样拎出教室了。 邵沧知道虞沉阳是特意帮他把人支走了，不然留夏京在这里，问个没完，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眼看着陆风止要走，邵沧立刻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看也没有朝他看一眼，而是保持原来漫不经心的坐姿。 陆风止站起身，眼神落在邵沧身上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邵沧早上说的话，在他看来是莫名其妙。不过在那个拥抱之后，邵沧真的没有再做别的事，一个上午也没有多说什么，看上去似乎是神经恢复正常了。 然而实际上邵沧想的是，他跟陆风止作为同桌，距离本来就够近了，所以邵沧也就没有再做别的事情。毕竟现在，他们的关系还不足以称的上是“朋友”。 除开在学校，最让邵沧无从下手的时间，其实是在放学后。那段他跟陆风止分开的时间。 邵沧特意在教室里磨蹭了一会儿，他看见陆风止桌上的牛奶和没有拆封的糖，没什么意外的，早就知道他肯定不会碰。邵沧把糖剥开，糖放进嘴里，发现是苹果味的，然后便从陆风止桌子里找了一本看上去很少用的崭新的书，把糖纸抹平，夹了进去。 这叫曲线救国。 他早上的时候也已经试验过，只要是他的东西在陆风止那里，也会多多少少影响数字变化。积少成多，他现在只想早点把陆风止的1000进度条完成。也省的他总要看对方脸色。 做完这一切，邵沧把书塞回去，保证陆风止看不出东西被动过的痕迹，然后就跟了上去。 陆风止走的还不算很远，邵沧下楼之后就看见他的身影，他便慢慢的跟在后面——试图窥探同桌的家庭住址。 出了校门后，又走了一段路，一切都很顺利，然而邵沧突然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开到了陆风止身边，司机从车上下来，替他打开了后座的门。 邵沧脚步一顿。 他不是没有想过陆风止可能会有人接送的问题，但是现在这个富二代一样的场景，他真的没想到过。 邵沧没再上前，本来以为这次跟踪要失败了，想着要怎么办，却没想到陆风止看也没看司机，仍然按照他自己的路走。 司机在后面喊了两声少爷，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重新回去开车，仍然锲而不舍的跟在陆风止身后开。但车不能和人比，最后估计司机实在开不下去了，便离开了。 邵沧从陆风止没有理司机，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就也一直跟了上去，目睹了全程。他直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但他没多想，他跟踪陆风止不是为了看别人家里情况的。 然而陆风止下面走的路却逐渐复杂，绕了好几个巷子，如果不是这片邵沧来过，他早就把人跟丢了。 又过了一个拐角，邵沧一转弯，冷不防便撞上一个人。 身前传来声音：“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是发现了他的陆风止。 刚刚在碰到司机陈叔的时候，尽管最后他没有上车，但最后陈叔告诉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人在跟着他。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邵沧。 邵沧看着陆风止，站在原地摸了一下下巴。本来想说他没有，后来想想狡辩也挺没有意思的，人家都发现你了，况且他也不是喜欢装的人。 想到这里，邵沧道，“其实，我对你挺感兴趣的。” 陆风止看着邵沧，皱眉，“你说什么？” 邵沧开始闭眼吹，“我觉得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成绩又好，长得又帅。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下无。我能认识你，是上天给的运气，我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认识你这么优秀的同学，还能做同桌，说明我们之间缘分不浅。所以刚刚我路过这里看见你，鬼使神差的就——” “跟踪了你。”邵沧总结道。 陆风止头一次见有人把跟踪这个词，说的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没有下一次。”他对邵沧道，然后转身走。 邵沧立刻拉住了陆风止。与此同时血条值的数字开始往上涨，经过一个早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快超过270。邵沧觉得，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周，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你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他道。 陆风止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邵沧。 邵沧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人奴颜婢膝过了，上一个人应该还是他爷爷。 不过他现在在陆风止面前，也和孙子差不多了。邵沧鼓励自己，当代青年，要想达到目的，就要不计一切代价，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他只有跟陆风止搞好关系，把那1000的数字填满了，他和陆风止才能真正解除关系。 “好吧，不去就不去。”邵沧将牛奶拿出来塞给他，“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我不会再跟踪你。”只会正大光明的骚扰你。 “但是我们各退一步，我送你东西你也不要拒绝。”邵沧看着陆风止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陆风止不仅真的拿过那瓶牛奶，还当着他的面打开喝了一口。 邵沧以为自己真把陆风止打动了，一种仿佛撼动冰山的成就感从他胸口中涌出。 下一秒，陆风止将牛奶重新塞回邵沧手里，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可以滚了。” 邵沧： 干脆他和陆风止这家伙同归于尽好了。 第12章 邵沧和陆风止不欢而散。 更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被陆风止撵，虽然邵沧很不想承认。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想不通当初为什么陆风止会救他。 在邵沧看来，陆风止根本不是那种会管别人事情的人，过得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邵沧以前也有过这么一段日子，大概是初中的时候，本来就混加上叛逆期到了，看周围所有的人都不顺眼，他爷爷管不住他，于是他时不时的就出去找人挑衅，因此做下的黑历史数不胜数。 到了高中才有所收敛，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但他性格已经放在那了，所以一般别人不惹他，他也懒得和那些阿猫阿狗计较。 但陆风止和他不一样，性格完全相反，高冷孤僻，所以邵沧根本就猜不出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看来，陆风止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火大的存在，但正因为他是陆风止，所以邵沧对他根本发不了火。 只能全憋着。 他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明天就是车祸的日子，邵沧掏出手机，看见黑名单里躺着某人的手机号。 他的手指在号码上面悬浮转了两圈，纠结到最后还是把它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改了个备注：债主。 下午依旧和早上一样，过得很和谐——邵沧以为的和谐。 陆风止本来就是一个话少低调的人，所以基本上他不动，邵沧也不动。他去哪儿，邵沧必抬腿跟着，接水跟着，交作业跟着，装还要装作是凑巧一块儿。 几次下来，任谁都会察觉不对劲了。 他早上借给邵沧的一支笔，邵沧下午便还给了他，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陆风止再用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这支笔已经不是他早上借给邵沧的那支。 虽然看上去是一样的，但一下笔的字迹就可以感觉出不同，这支完全是新的。而他原来的那支，并不是被弄没了，而是就在邵沧的桌上放着。 陆风止不知道邵沧把他们两个的笔交换是什么意思，但他没说什么，那支邵沧的笔被他放到了角落，再也没用过。 这一切邵沧都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 晚上放学的时候，邵沧本来准备找陆风止，磨蹭会儿时间，但是没成功，夏京不由分说把他拖去了球场。走的时候，邵沧明显的看着血条值的数字在下降，速度快的让他一个下午的努力都要白费，简直就是一个灵敏的距离探测仪。 球场上，夏京道，“沧哥，最近看你学习太认真了，跟你同桌一样，坐在位置上都不带动的，怕你学出病来。你不趁现在刚开学再浪会儿，后面可就没机会了。” 邵沧一直在漫不经心的运球，想别的事情。听闻夏京的话后，邵沧直起身直接用球砸向他，“你懂什么？” 夏京抬起手就要接下那个球，没想到球突然被中途横出的一人伸手截住。 没想到面前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夏京愣愣叫了声，“叶哥。” “他不懂，我懂吗？”叶塘西一只手托着篮球，看着邵沧问。 邵沧没想到会遇到叶塘西，对方还问了这么个问题给他。邵沧不想回答，直接笑，“不，你们都不懂。” 叶塘西听闻也笑着没说什么，他就站在原地起跳，球脱手后在空中划了一道凌厉的抛物线，准确的投进了邵沧身后的篮筐里。 邵沧回头看见那个漂亮的投篮，再转过来，看着叶塘西的眼睛里就带了点饶有兴致。 “比一场？” 邵沧笑，眼神里透出不屑的光，“输的叫爸爸。”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太阳西沉的时候，比赛的结束就定在天黑之前。 周围很快围上了不少人，邵沧和叶塘西的名字传出去，好多女生都来看了。尽管是放学之后，但现在是晚饭和晚自习之间的时间，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在学校。 邵沧虽然最近都没碰球，但是他底子在，上手很容易，运了几趟球之后手感就回来了。加上夏京和虞沉阳他们也都不是吃素的，脑子好用配合默契，打叶塘西他们几个体育生也毫不逊色。 两边实力相当，几十分钟后，只剩下最后一个球。 球场上的光线已经黯淡下来。 前面的比分一直咬的很紧，一直到现在，双方分数持平。 叶塘西站在三分线处，看着面前站在篮板下拦他的邵沧，微微血热，如果这个球能进，他们就赢了。球场上所有的人此时都为邵沧捏一把汗，他眼神专心致志的盯着叶塘西，认真的态度和他寻常不正经的样子截然不同。 然而突然，邵沧眼神略微一瞥，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他一分神，下一秒，叶塘西从他身边穿过，拍了一下他的肩，“别走神。” 邵沧瞬间回神，转身去拦叶塘西，但是已经来不及。 场下观众发出急呼，夏京忍不住遮住了眼睛。 砰的一声，叶塘西扣篮进球，得分！ 球场上寂静了一秒，篮球掉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邵沧面前，他看着那个球，还没反应过来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下一刻，球场上爆发出阵阵欢呼。 夏京和虞沉阳对视一眼，前者泄气的瘫坐到了地上，眼神充满无奈，差一点就赢了。 叶塘西的队友跑过来和叶塘西击掌，有女生羞怯的过来递水，叶塘西随手接下来，目光却看向邵沧。很明显刚刚邵沧是走神了，否则不会让他这么容易赢。 他看邵沧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以为他是输了不开心。叶塘西走到邵沧面前，却发现邵沧此时的眼神并不在球场上，而是在看着球场外面的另一个方向，他心里一动。 顺着邵沧的目光，叶塘西看见不远处外的宿舍楼下站着的两个人，一男一女。 “在看谁？”他低声问。 邵沧下巴一抬，“男的。” “谁？” “我债主。” “什么？”叶塘西没听清。 邵沧突然笑，他改口，一字一句道，“我优秀的同桌。” 话音刚落，邵沧视线所及之处，他看见站在陆风止面前的女生突然掂了一下脚，抱住了他，然后脸贴了上去。 邵沧睁了一下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刚刚那一瞬间自己看到了什么。 叶塘西也愣了，显然是没想到会这样发展。他看着不远处的人，突然间对邵沧这个同桌有了一点印象。 就在前段日子邵沧一直没有来学校，传闻要被开除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西城走了一个邵沧，又要来一个，现在就坐在邵沧位置的旁边。他当时没太在意，现在听邵沧的话来，就是这个人。 叶塘西回忆起来后，刚刚又看到那个场面，再次看向陆风止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些打量。 陆风止这个时候已经走了，只有女生还独自站在原地。 邵沧笑着，在叶塘西旁边道，“居然早恋我要报告老师。” 叶塘西道，“这就是你比赛不专心的原因？” 邵沧瞥他，话题终于从陆风止身上结束。他漫不经心佯怒，“结果还不是让你赢了，你赢了还不爽？” 见叶塘西还要说什么，邵沧道，“你别废话，我现在输了很不爽。想打人的那种。” 叶塘西不吃邵沧这套强词夺理，反问，“是我让你输的？” 邵沧哑口无言，心想陆风止真是深藏不露，平时一副高冷模样，结果突然来这么一下，害的他看走神了。 晚上回家，邵沧脑子里还在想傍晚看到的那一幕，他今天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就看见了陆风止，还跟他女朋友在一起，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突发奇想，如果他是女孩，陆风止应该不会跟他说滚这个字。 邵沧猛地惊醒，我去，他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 西城中午的午休时间是两个小时不到，在这段他跟陆风止分开的时间里，血条值的数字会一直掉，但还不至于掉到临界值。但是晚上就难说了，晚上时间太长，他必须要打电话给陆风止，碰不到人，最起码要保持心灵的沟通。 虽然他也很不想打，说不定又要被问候全家，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号码拨过去，邵沧本来以为说不定还是陆风止妈妈接，打电话的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说自己找他问作业，家长一般都吃这套，没想到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被拉黑了。 邵沧： 他以为陆风止不可能记得他只打过一次的号码，没想到对方记性居然那么好，好的令人发指。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邵沧作为一个有两个手机号的人，丝毫不慌。 他淡定的换了个手机号，继续打。 不过他没有立刻就拨过去，否则陆风止肯定知道还是他。邵沧去洗了个澡，回来之后他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把电话重新拨过去。 这次果然通了，邵沧看见屏幕上显示通话中的字眼，与此同时，陆风止独有的沉静嗓音传来，“找谁？” “找你。”邵沧道。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要达到什么样的距离，陆陆的进度条才会上升的最快。 答曰，负距离。 别着急，快了。（手动狗头 第13章 电话那头寂静了半天，然后传出波澜不惊的一声，“什么事？” 邵沧愣了一下，对方的语气虽然和平常的差不多，但他莫名感觉少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说话我挂了。”陆风止道。 “不是，等一下！”邵沧立刻道。 他确实感觉陆风止不太对劲，但说不上来，有一点诡异。 明明晚上放学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想想，难道是因为他今天傍晚看到的那一幕？ 邵沧刚想试探着说什么，陆风止却突然开口，“邵沧。” “什么？”他下意识应道。 “15分钟，银杏公园。”电话说完就挂了。 邵沧：？？ 他看着手机上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出神一秒，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刚刚陆风止说了什么，银杏公园，他从这边过去少说也要十五分钟，更何况是他现在衣服都没穿好的状态。 但是还tm不能不去。邵沧立刻起身，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门打车。 出门的时候，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没干，所幸夏天外面还有点夜风，足够吹干，只不过发型什么的就不要肖想了。邵沧算是有一点偶像包袱的人，现在也顾不上了。 他想，反正天黑谁都看不清我。 到了公园，邵沧才发现公园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一眼往里面看去，黑乎乎鬼歔歔的一片，还真是就算遇上熟人，也认不出来的程度。 这里也有点偏僻，周围也没什么人，邵沧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刚好15分钟。他才想起来他并没有跟陆风止约定在哪里见面，这地方这么大，他要去哪里找人？ 想到这里，邵沧准备再打个电话给陆风止，先问他到了没。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台阶上传来声音，“邵沧。” 邵沧回头，是陆风止。对方此时穿着运动装，像是正好跑步运动到这里，他手上拎着一个超市的塑料袋。 “吃饭没？”他问。 “还没。” 陆风止把袋子扔给他，邵沧接住打开，发现里面装着吃的和水。 邵沧有点受宠若惊的看着陆风止，几乎要怀疑明天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升出来。 陆风止刚刚跑完步，也没有很喘。邵沧隔着他的衣服大概估计了一下，感觉对方应该是经常锻炼的那种。 陆风止从台阶上朝他走下来，“我让你来你就真的来？” 那不然呢？ 邵沧道，“你难道不是有事找我？” 陆风止面无表情反问：“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情找你？” 这对话绝了，邵沧心说，我他妈怎么知道你有什么事情？ 他直接坐在了公园的长凳上，也没管凳子上脏不脏，又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邵沧突发奇想，“你不会是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扰吧？” 他看见陆风止没说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他不会猜对了吧。 邵沧，“其实这事情很正常吧。” “就我知道的——那谁谁还有那谁谁谁，高调的跟什么似的，生怕老师不知道。但平常在私下里还不是整天吵架。分分合合，都是正常的事情。” “是么？”陆风止在邵沧旁边坐下来。 “不过，实话实说。”邵沧道，“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你身上确实不太正常。”他嘲笑，说完放下了水，有夜风从身边吹过。 “为什么？” 邵沧神情一顿，看向坐在他旁边的陆风止。刚刚那一句他是故意的调侃，按照平常来说陆风止不会搭腔，但是刚刚他却问他一句为什么。 邵沧咽了一下口水，觉得今天晚上陆风止是真的很不正常。 他在想自己应不应该说实话——“因为你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转念一想还是不能说，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绝对会被记仇。 于是他昧着良心的夸，“在我心里，没有什么人能够配得上你。” 陆风止眼神微动，看向旁边的人。 邵沧内心自我膨胀，感觉刚刚那句发挥的不错。 结果陆风止开口，“扯淡。” 邵沧： 过了一会儿，陆风止道，“那你有这个想法吗？” 邵沧的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么？” “谈恋爱。”陆风止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从陆风止的嘴里说出来，邵沧就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我暂时没有。”邵沧道，“游戏又不是不好玩。是吧？” 296，297，299还差一点。 “你在干什么？”陆风止突然道。 邵沧不安分的手立刻不动了。 300。 就在他们刚刚说话之间，邵沧的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到了陆风止的脖子上。 他本来今晚就是想在这个来之不易的时间，好好给进度条加一加血。他以为自己足够隐蔽，足够自然，没想到还是被陆风止察觉了。不过还好，今晚算是没白来。 邵沧淡定的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想到陆风止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邵沧本来下意识想收回手臂，又想起来，这貌似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靠，感觉自己越来越变态了。 “从几天前，我就觉得你很不对劲。”陆风止道。 邵沧问：“怎么不对劲？”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陆风止凑近他，寡淡话语里有某种难以察觉的意味。 邵沧突然一笑，接着挣脱陆风止的手，反手就抓住对方的手臂，将他一把按倒在长凳上，另一只手撑在他在耳边。 “你是觉得这样不对劲吗？我的同桌？”邵沧挑眉，凑近陆风止。 然而过了几秒，邵沧的笑容逐渐凝固。 陆风止没说任何话，漆黑的眸子看着邵沧，眼底深不见底，像一片潭水。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想开玩笑，再顺势亲密接触下，邵沧突然就感觉气氛有点莫名其妙的变了味。 至于变成什么样 邵沧放开陆风止，转身走到了一边。心里惴惴不安，紧张的一笔，感觉好像玩脱了。 “这种玩笑以后少开。”陆风止从长凳上站起身。 邵沧动作一顿，回头就看见对方从容的样子。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是陆风止故意的。 邵沧一下智熄。 这个人有毛病吧？没事拿那种眼神看人干什么？他麻痹差点以为陆风止下一句要说喜欢他了！差点心脏停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陆风止被人送了一封信。字迹看得出来是女生写的，约他到宿舍楼下，信的最后写，如果他不去，她是不会离开的。 陆风止最后去了，但他没想到，在拒绝了那个女生的表白之后，对方居然直接亲了他。 还好那个女生还不至于那么大胆，只亲到了脸颊。 邵沧的感觉没有错，陆风止也知道自己今晚的确是反常了。 但反常没有别的原因，纯属是因为他被那个女生的举动给一时刺激了。 至于为什么会被刺激到—— 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女生。他喜欢的是同性。 陆风止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所以他一向不喜欢和男生走得近。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一个人。 但偏偏，从转学之后，就有一个人总是出现在他身边。 他今晚让邵沧出来，没有别的意思。 纯属是因为最近被这个人缠的—— 一时脑热。 一旁的邵沧想着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又要被他爷爷说。结果一摸口袋，他脸色一变，出门太着急忘记带钥匙了。 邵沧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最后确定他真的忘记带钥匙了。 这时，他的视线移到陆风止身上。邵沧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忘带钥匙了。”他道。 陆风止道，“所以呢？找你家里人开门。” 邵沧，“我家只有我爷爷，他睡得早，老年人被吵醒就不容易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他。” 陆风止波澜不惊，“那你今晚就睡大街吧。” 邵沧： 还能再绝情一点？ “我去你家。”邵沧厚颜无耻的蹭上去，“求收留。” 第14章 陆风止最后还是把这个号称自己无家可归的人，领了回去。 这个过程中，校草本人为了达到目的而作出的各种舔言舔语略去不表。 邵沧的偶像包袱，在陆风止这里自然都是不存在的。真那么来，陆风止根本不理他。 陆风止家的地址，在一片高档小区附近，进出都有保安严格的检查，轻易不让外人进出。邵沧想起上一次来接陆风止的那辆车，心里想着不知道待会儿到了他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本以为会是让他咋舌的那种，没想到在陆风止把门打开之后，邵沧跟着他进了门，入目是一个非常大的客厅，装饰的风格非常好，然而冷清的气息非常明显。 这间房子和陆风止给人的感觉差不多，但这里不像是一个家的样子。 “你家人呢？”邵沧看了看四周问，“你妈呢，上次不是阿姨接的电话？” “我家里平常只有我一个人。”陆风止打断，看他，“还有什么要问的？” 邵沧怔怔，“没、没了。” 陆风止把邵沧领到客房，打开灯，“今晚你就睡这里。” 邵沧看了看光秃秃的一张床，只有一个床垫，别的什么都没有，这条件，也就比睡大街好一点 陆风止似乎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他又道，“被子和枕头都在柜子里，还有” 没想到邵沧直接问：“我们不能一起睡吗？” 陆风止看向他。 “你说什么？” “不然你不觉得麻烦吗，这么折腾。大晚上谁还愿意铺床？” 一起睡这句话在普通朋友之间说并没有什么，但是放在陆风止的耳朵里就仿佛变了一个味。他是不可能和别人睡在一起的。 “不愿意睡你就别睡。”他冷冷道。 然后又警告一样的补充，“如果你敢到我房间，我会把你丢出去睡楼道。” 邵沧笑的不以为然，心说到时候深更半夜，都睡得人事不省的，谁还吓唬谁呢？ 陆风止见他不在意的样子，刚要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邵沧立刻满口答应，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自己答应过的话还能记得几句。 陆风止皱着眉看他，感觉自己把他带到家里来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起身离开客房，不再去看邵沧。 “你干什么去？”邵沧问。 陆风止说，“洗澡。” 邵沧对这两个字反应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露出旁人从来没有见过的邪恶眼神。 他走到房间门口，靠着门框，对着陆风止背影道，“那用不用——我给你送衣服？” 陆风止果然停了一步，但没回头，他道，“适可而止，邵沧。” 邵沧听闻笑着摩挲了一下下巴，丝毫没有要反省的意思。 被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他一定要说，不说怎么让陆风止知道，他是真的想和他做好兄弟，而且会亲密接触的那种？ 他心说我要是适可而止，你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而是在医院里了。 “你家有吃的吗？刚刚我就喝了两口水。” 陆风止已经进了自己房间，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厨房。” 邵沧对回答意料之外，他去厨房，却发现还是自己想多了。厨房里干干净净，漂亮的跟姑娘脸蛋一样，基本没有开火的迹象，冰箱里倒是有蔬菜和鸡蛋，只不过全是生的，陆风止是把他当原始人，全喜欢生吃吗？ 邵沧小的时候被他爷爷带回去，但邵竹书不会做菜，他从小时候就开始吃面条水饺，偶尔吃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到后来他听见要吃饭了就哭，能够活到现在都靠街坊邻居救济。 年龄再大一点，他能掌得动勺的时候，家里的一日三餐就变成了他负责。 眼下他虽然有心做两道菜出来，但这毕竟是在陆风止家里，所以还是罢了，先学原始人生吃一个西红柿，以后有机会再说。 垫完肚子，邵沧回房间铺床。 虽然是这么说，但邵沧也就找了一条简单的床单出来，还有一张毯子，别的都没弄。 主要是懒，没那么讲究。 等到一切事情都做完，邵沧朝墙上的钟看了一眼，才发现十五分钟都要过去了。然而陆风止却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邵沧洗个澡最多五分钟结束，不能更久了，在他感觉里，只有女生才会洗澡洗的奇久。但他又想到陆风止的性格，就又不难理解了。 邵沧走到陆风止房门前，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水声，忍不住又动了刚才的心思。 这么好的机会就放在他眼前，不是每天都有的，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邵沧走到客厅玄关处，手放在电源开关上。 啪嗒一声。 整个房子的电源总开关顿时被邵沧关闭。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浴室里的水声便分外明显，过了没多久也停下了。 “哎，怎么了？”邵沧一边打开手机里的手电，一边走进陆风止的房间，站在浴室外面，浮夸的问，“陆风止，怎么突然断电了？” “我进来给你送个手电啊。” 没等陆风止说话，邵沧一把打开了浴室的门。 而与此同时，又是一声开关被打开的声音，陆风止的手放在开关上，浴室的备用灯应声亮起，白光乍现。 浴室里的两人视线一下对上。 看着面前赤身裸体的人，邵沧一只手举着手电，眼神忍不住视线下移 陆风止黑着脸适时拿过一块毛巾甩在他脸上，一下遮住了邵沧全部的视线。 等邵沧把毛巾拿下来，已经什么限制画面都看不到了。他有点遗憾，还准备跟小风风打个招呼。 不过单就对方沾着水滴的上半身而言，身材匀称，和富有力量感的线条，已经就足够让人想象。邵沧心说，还真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衣架子身材。 “怎么会突然停电？”陆风止问。 邵沧一脸无辜。 “我住在这里从来没有停电过。” 邵沧淡定道，“前几天不是刚下了挺大的雷阵雨。” “你先出去。” 邵沧听闻却站着没动。 陆风止见状皱了一下眉，“没听见？” “我进都进来了——”邵沧上前一步，声音里藏着些狡黠，“给你搓个背吧，要不要，嗯？我手艺很好的。”他说着眼神看着面前上涨的进度条。 陆风止听闻脸色变黑。 “出去。” “真不要？” “滚，我再说最后一次。” 僵持了一下，邵沧最后还是退后一步，投降，“好吧，好吧。” 他已经摸清每次陆风止说滚这个字的时候，就证明他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时候还是见好就收。 陆风止以为邵沧已经出去了，刚要卸下防备，没想到他突然又探头进来，“那你赶紧洗完，我一个人在外面好恐怖。” 陆风止： 邵沧刚才在浴室里看见陆风止飞速上涨的血条值涨幅，就知道他猜的没错。 赤、诚、相、见—— 果然和平常的涨幅就是不一样。 邵沧回去把客厅的灯重新打开，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冲着陆风止房间的方向煞有介事，“哎，电又来了——” 陆风止过了一会儿才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看了邵沧一眼。 “这么快？” 邵沧不想对上陆风止的视线，于是看着别处：“谁说不是呢。”难道是被识破了？ 然而陆风止之后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似乎是相信了，邵沧松了一口气。 陆风止没有怀疑邵沧的原因是，他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对方假装停电的目的。 是想进他的浴室。 但除了这个，别的陆风止不是无所察觉，就比如，这几日来邵沧有意无意的行为。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切都处在黑暗之中，从陆家的客房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光亮，一个人轻手轻脚房间里走出来，正是邵沧。 直到站在陆风止门前的时候，邵沧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结果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手才放在门把上，门就开了。门居然没有锁，邵沧有点意料之外。 他走进陆风止房间。 屋子里不算黑，一丝清浅的月光从没有拉紧的窗帘泄入，在陆风止睡着的脸上投下一部分的阴影。 邵沧走到床前，就看见对方睡得很安稳。 陆风止闭着眼睛的时候，眉宇间便少了很多白日里的冰冷刻薄气息。 邵沧站着看了一小会儿，期间红色血条值便也一直在默默的上升着。 既然来都来了，也就不用再纠结什么了。 邵沧单膝跪下在陆风止床头，伸出手臂抱了一下睡着的对方。 他轻声默念，“不论怎样，还是谢谢你。” “当初奋不顾身救我。” 进度条发出淡淡的光，从他们两个接触到的那一刻开始快速上涨。 过了一会儿，邵沧松开陆风止站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拽住。 邵沧心头一跳。 第15章 邵沧闭上眼睛，转过身才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陆风止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月光下显得尤为透亮。 他心道，tm还是被抓了。 “你在干什么？” “我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邵沧脸上浮现出愕然的表情。 陆风止皱着眉。 “我好像有梦游的症状”邵沧开始逼真的表演。 他声音虚浮又朦胧，“打扰了，我回去把门锁起来”说完不等陆风止回话，邵沧就离开回了房间。 感觉到身后一直盯着他的视线，邵沧步子都僵了。一回到房间，他立刻关上了门，背靠房门，冷汗涔涔。 草，好刺激。 希望这人第二天起来，能把这件事给忘了，或者自己当做是做的一个梦。 反正明天早上起来—— 如果陆风止问他怎么回事，他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认的。 第二天。 六点的铃声响起，陆风止将闹钟按掉起身。他随即在客厅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回家了，待会学校见。 昨晚感谢收留。邵沧] 陆风止拿着便条，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这个时候，玄关的门响了。陆风止还以为邵沧回来了，他抬头。 结果是家政阿姨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姨一只手上提着菜熟门熟路的走进厨房。路过餐桌时，她突然发出了奇怪的疑问，“阿风，这早餐是谁买的？” 陆风止这时才看见桌上摆着的早餐，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除了某个人，这个房子里没有进过别人。 这附近也没有卖早餐的地方，不知道邵沧是从哪个地方变出来的。 陆风止沉默不语。 从后门进教室的时候，陆风止一眼就看见了邵沧。他已经到了，手里拿着本英语书装蒜，其实一个字都没看，一直在和前桌的夏京聊天。 他转头看见陆风止走过来，笑着和他说了一声，“早。” 陆风止拉开椅子坐下。 “早。” 夏京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刚刚发生的一幕仿佛是他的错觉，眼镜的镜片都挡不住他惊讶的目光。 这两个人明明前两天还闹得不可开交。 “我、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是我失忆了，还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打个招呼，至于吗你？”邵沧觉得夏京大惊小怪。 “我怎么不至于。”夏京忿忿道，“沧哥，我们认识两年多，怎么没见你跟我打过招呼呢？” 邵沧白他一眼。 “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打一个——”他抬手就给夏京来了一下，“一个是不是不够？再来一个好了。” 夏京立刻不服，抱着头指控，“这是区别待遇！” 邵沧笑着刚要说什么，突然看了陆风止两眼。 他不好在陆风止面前，表现出太多他对他的特别在意，那样看着太不正常。 想到这里，邵沧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夏京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少说两句行了。” 夏京听到这句，感觉信息量有点大，眼神在他和陆风止的身上转了两下。 这时，虞沉阳捧着一堆卷子，从教室门口走进来。 同学们看到了，顿时扔了书，扯着嗓子开始要造反。 人干事，大早上就考试？还没睡醒好吗！？ 虞沉阳把卷子给课代表，课代表开始发试卷，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了时间，以及卷子上的一处打印错误，说开始考试就一点不带含糊。 写完黑板之后，虞沉阳回到了位置，他又转过身，对邵沧说，“邵校长让我转告你，课间的时候去一下他办公室。” 夏京立刻问道，“怎么了？” 虞沉阳道，“应该还是之前的那件事情。” 邵沧一听，就知道是叶塘西拍的视频起作用了。没想到就是今天。 “我知道了。”邵沧说。 他说完看了陆风止一眼，后者就在旁边，肯定也是听得见他们的对话的。只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考试上，邵沧瞄了一下，短短的三分钟，他才写了个名字，陆风止已经写了五题。 邵沧无话可说： 这变态。 邵沧知道陆风止成绩好，而且他的成绩好和别人的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是别人跟邵沧做同桌，邵沧会觉得最后自己可能影响到别人。但是陆风止不存在这个问题。 因为他很稳。稳的可怕。 分数高到一定的程度，就会给人一种不可能超越的感觉。陆风止就是这样的存在。 光是在分数上，邵沧就觉得，他和陆风止是完全不同的人。 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一响，邵沧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吧写完的卷子放到陆风止桌上，“待会收的时候，替我一起交。”看见陆风止点头了，他才离开去他爷爷。 不是在上次的办公室，上次是邵竹书用一个老师对学生的态度找的他，所以在教师办公室。 而这次是在校长办公室，意义不言而喻。 邵竹书在学校很少找邵沧，邵沧也不想让人知道他跟他爷爷的关系。比起他仅仅是一个不求上进的坏学生，加上前者的条件，会让人多说很多闲话。 走到办公室前站定，邵沧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 “让你们学校开除一个混混学生就这么难吗？”一个尖锐的女声道。 “我们家孩子摔断了腿，因为这件事学习也耽误了，住院一个月！你们学校就一个说法都没有！？邵校长，你这是打算用自己的权力，来包庇自己的孩子？” 里面接着传来邵爷爷略微激动的声音，“这位家长，请您不要强词夺理！” “别以为我们家长什么都不知道，害了我们家孩子的人，不也是正是你的亲孙子吗？”女声反问道。 “你” 邵沧听到这里不再犹豫，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除了他爷爷和几个老师，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包臀连衣裙的中年女人，挎着包，身材不胖但也绝对不瘦，勉强撑着裙子，长相和岳均有几分相似。 “阿姨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我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大喊大闹。” 办公室里的人都朝走近的少年看来。 岳均妈妈看见来人，脸上一抹冷笑，“好啊，小兔崽子，你算是替你爷爷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邵沧眼睛都没抬，“他是我爷爷，我们是亲生的爷孙俩，你要嫉妒——你也叫他一声爷爷。” 第16章 “你！胡说些什么呢！”岳均妈妈怒不可遏。 邵沧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视频想必您已经看到了，是你儿子自己拍的。证据确凿，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用我再说吗？” “你还敢提起视频的事！” 岳均母亲言语激烈，“那天趁我不在的时候，不就是你们偷偷溜到我儿子的病房，威胁他拍了那个视频？” 她声音很大，传到了隔壁的办公室，几乎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她的声音，身体力行了什么叫做声音大的就有理。 “你们还好意思谈证据。用一个视频和两张看不清脸的破照片，就能称作是证据！我儿子明明才是受害者，他现在还住在医院里！ 你们站在这里，好手好脚的，却给他泼脏水，说他欺负女同学！我倒是想问问他都欺负谁了？话都让你们说去了，倒是让那些女孩儿出来说说啊！！” 邵沧道，“事情不都早就被您和您丈夫给压下去了吗？” 岳均母亲脸色一变，随即道，“你别在这里栽赃陷害，他才高一，他能懂什么？我家阿岳根本就不是那种人！我看你分明就是想伺机报复吧！？我” “耍赖也不是像您这样耍赖的！这位家长！”邵竹书突然扬声，严厉的打断了女人的话。 少了女人的声音，办公室里突然安静。 连邵沧也很少见过他爷爷在外面训人的样子。 “这里不是菜市场，我们老师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邵竹书走上前把邵沧拉到一边，不让他继续跟岳均妈妈对话。 他重新恢复声音音量，拿出一张纸，“岳均家长，学校既然今天通知你来，这就已经是我们最终的决定。请注意言行举止，这里是学校。” 邵沧视线放到那张纸上，他似曾相识。 岳均妈妈怒目：“我言行” “这件事情我们学校已经报警。想必警察现在已经到了您儿子的医院了。”邵竹书道。 “报、报警？”岳均妈妈这时才大惊失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就变得这么严重了，“你们说什么？什么报警？” 邵沧也看向他爷爷。 邵竹书道，“如果你质疑学校的决定，认为我们是想包庇，那么总不会连公安局的决定都不承认吧？” 岳均妈妈木着脸色说不出话，但还是不敢相信。 她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掏出了包里的手机，抖着手往医院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她不小心按到了免提上，岳均惊恐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听脚步声像是在逃跑。 “妈！有警察来了！！他们他们说要抓我！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她脸色一青，这个时候才知道学校不是在吓唬她。也顾不上丢人了，岳均妈妈劈头盖脸朝着电话里骂，“你初中的那些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骗我的？给我说实话！” 岳均一听愣住了。 他妈怎么会突然提起他初中时候的事情？ 难道警察就是因为他初中的事 “别想着骗我！老师已经给我看了照片！” 岳均一回神，下意识就全部否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妈，我没有做过真的！” 怎么泄露的？ 那些事情已经是一年之前发生的，怎么会现在泄露？ 岳均拼命把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想了一遍，最后他呼吸一顿，突然想到了原因。 是叶塘西！ 那天在病房，叶塘西明明跟他说的是，只要他承认这件事情和邵沧无关，不让邵沧被学校开除，后面他再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管。 在西城，叶塘西虽然表面上没明说过，但是只要有他在，就没人敢动邵沧。 岳均很想弄死邵沧，因为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在学校横着走，想做什么都没人管，然而到了高中，上面却压了一个高年级的邵沧，处处风头盛过他。 他喜欢同班的林伤伤，好不容易要成了的事，也被他搅黄了！ 有了叶塘西一句“不管”的保证，岳均就有了做什么都不怕的豹子胆。 但是。 叶塘西没有说的是，他手上有他初中欺凌同学、猥亵女生的证据，更没说他会连着那个视频一起交给学校。 之后的事情他说他不管，是因为从这件事上起，他就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 想清楚了一切，岳均在心里把叶塘西和邵沧骂了个遍，却仍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只知道他现在一定不能被警察抓到，不能进去！进去会更惨！ 只要他逃出医院，逃回家，跟他爸妈求情，一定会有办法的。毕竟他还是未成年！ 电话被挂断，岳均妈妈听到儿子那边的动静，心里也对事情的真假有了数。 她突然冲到邵沧的面前就要给他打一巴掌。 邵沧抬手一下抓住。 岳均妈妈面色愠怒，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想不到一个才18岁的男孩子手里会这么有力气。 她另一只手拿着的包狠狠砸在邵沧身上，然后破口大骂。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的非要和我儿子纠缠了！既然都差不多，你为什么硬是不放过他，都已经是初中的事情了！别的女孩子都没有找，怎么偏偏你们这么爱管闲事？” 这些话就像针扎一样，句句刺耳无比，邵沧一向脾气不好，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家长，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面前的女人衣着光鲜，却口出恶言，邵沧只想赶紧结束这里的一切。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上辈子他回学校拿东西的时候，也在学校里看见了岳均妈妈离开。 后来学校的老师就来告诉他，他爷爷突发心脏病，被送去急救的事情。 面对眼前女人一句句的咄咄逼人，他突然将两件事情串联在一起 如果说上辈子时，他爷爷是被他气进了医院，不应该是在两天之后才发生。他当时因为自责和心急，下意识的就认为是自己的原因。 直到重生回来，他也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看来可能不都是因为他。 他爷爷是一个严格且并不慈爱的家长。 邵沧小的时候缺爱，特别想要被父母抱，但他没有父母，他就哭着找他爷爷。因为别的小朋友只要一哭，就会被爸爸妈妈抱起来哄。 但是邵竹书一次都没有抱过他。 在邵沧最叛逆的一段时候，他在外面混，回去一次，他爷爷就会打他一次。邵沧脾气也倔，被打也不还手，也不承认错误，就硬生生的挺着。 当初是他爷爷把还小的他从大雨里带回家独自抚养。 即使不会做菜，为了孩子的营养也会试着去下厨。 邵沧从小到大没少跟他爷爷有过冲突，他爷爷早就对他失望了。 但当岳均妈妈对他爷爷嘲讽出，你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没少包庇他，这些话的时候，他爷爷正直了一辈子的心里会是怎样的想法？ 邵沧从内心深处升腾起对他爷爷的愧疚，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瓶。 是他污了他爷爷的名声，让他爷爷面对无理家长的诘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被气的旧疾复发。 看着岳均的母亲，邵沧感觉到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包围了他。 “你敢不敢把这些话对那些女孩子的家长再说一遍？” “去告诉他们，自己女儿突然的消沉，不是因为学习！也不是因为青春期！而是因为你的儿子把她们给糟蹋了？！” 岳均妈妈眼睛睁圆。 邵沧道，“你儿子犯了罪，被警察抓，不是因为得罪了我一个人。也不是我不放过他。” “是他该的。” 课间操的时候，今天虽然不是周一，但学校发广播通知，让所有的班级到升旗广场前集合。 邵沧站在国旗台下，气质出众，依旧是校草级别的存在，此时却少了平日随意的姿态。他旁边是西城的校长，还有高一和高三的年级主任。 下面的同学看到这样的场景，都窃窃私语发生了什么。有消息灵通一点的，猜到是什么事，和周围同学八卦起来。好多人什么都不知道，但对校草名字非常熟悉，也好奇接下来的事情。 校长拿过话筒和一张演讲纸，先林林总总说了一些铺垫的话，说得下面的同学简直疲倦到了极点，耐着所有的性子就为了听最后的两句话。 “关于给予下列同学处分的决定： 高一三班，岳均。品行不端，对学校一些同学造成了心理和身体上不可预估的伤害，严重违反校规校纪，根据校规第三条第一款，第十条第四款移除该生学籍，永不录取。 高三七班，邵沧。威胁恐吓同学，在学校内造成不良影响，念在其出发点良好，经学校讨论予以警告处分。” 邵沧站在升旗台上，往下正好看见自己班的队伍，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见了陆风止。 他突然想到，自己脚下现在的这个位置，陆风止从小到大应该也没少站。 不过他是被拉出来游街示众的，而陆风止是作为学生代表演讲。 第17章 叶塘西没有去上课间操，他仍旧靠在教室外走廊上的栏杆，静静的听着广播里的话。 听到最后他就知道这次邵沧应该是没事了。 叶塘西离开栏杆，下楼梯，去操场训练。 中午放学，郭禹还有几个原本跟着岳均的男生们都围在一起。气氛低沉，几个人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一个脸上长青春痘的男生打破沉默，问向郭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岳哥不是说，他不会有事的吗？” 郭禹气急败坏，“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 “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就是。”那个男生移到郭禹身边，然后附到他耳边轻声，“岳哥安排的车，怎么办？” 郭禹差点忘了这点，岳均之前还特意交代了让他中午的时候看好邵沧。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和岳均一直是初中同学，所以岳均才告诉了他。他回来也就告诉了青春痘男生一个人。 剩下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着郭禹和青春痘两个人突然就不说话了。 郭禹认真的思考起来，车是岳均安排的，他最多算是个知情人，真要发生了什么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邵沧那天对他说，如果他回来，就不会放过他。 郭禹用手抓了一下头发，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只剩下一个板寸，没有头发可抓，顿时更烦躁了。 他沉默半晌，最后看向青春痘眼神闪烁，做了个口型，“不管了。” 邵沧不是本事大吗？就让他厉害去好了。看能不能比得过天灾人祸。 青春痘男生明显也很纠结，“万一闹出人命” “那你要怎么办？！啊？去告诉老师吗？说不定连你一起开！”郭禹一下炸了。他当初就不该跟着岳均，草，现在他倒是退学了一了百了，老师以后肯定都盯着他！ 他想了半天，把周围的人除了青春痘男生的人都解散了，然后带着青春痘去了操场。 田径场上此时没什么人，郭禹一眼就看见了正要离开的叶塘西，他立刻走上前。 “什么事？”叶塘西停下步子，用毛巾擦汗。 郭禹正面对上叶塘西，还是被对方的气场压的有些胆战心惊，他道，“中午放学会有一辆车在校门口，等着邵沧学长。” 叶塘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车？” 郭禹梗了一下，“要撞他的车。” 叶塘西一怔，接着一瞬间眼神就变了，“岳均？” 郭禹闭着眼无力点头，“对。” 下一秒他被叶塘西一把推了个趔趄，青春痘站在他身后也被他压倒，两个人一起混乱的跌倒在橡胶场地上。 叶塘西甩了毛巾，立刻往校门口跑，他边跑边拿出手机给邵沧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操场离校门口不算近，但叶塘西很快就到了。但他很快发现，因为现在是放学时间，路上人很多，他根本找不到人。 叶塘西不怀疑郭禹说的话，因为他没必要跟他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但他联系不上邵沧，就不知道对方是还在学校，还是已经走了。 就在叶塘西心急如焚，准备再回邵沧教室找的时候，他脚步一顿，正好在校门口看见了人。 就在邵沧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男生，两人说着什么。 叶塘西抬腿，立刻上前拉住了人，不让他再往前。 “邵沧。” 邵沧刚要出校门，听闻回头，发现是叶塘西，略微喘着气，像是一路着急跑过来的。 “我有话对你说。” 邵沧一头雾水，“什么事？” 叶塘西道，“借一步说话。” 邵沧很少看见叶塘西神色这么严峻，他想到了什么，就对身旁的陆风止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结果被陆风止看了他一眼，大夏天差点冻死。 邵沧：“”他想自己是飘了。 只是因为他同桌放学没嫌弃他缠着，跟他一起走，他转头居然就敢让对方在原地等他。 行吧。当他刚刚什么也没说。 陆风止只看了叶塘西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敌意，但那个眼神稍纵即逝。 叶塘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年级第一。上一次是他跟邵沧在一块打球，邵沧走神，就是因为看他。 不过听邵沧的意思好像是他是有女朋友的。 两人走到了一边没人的建筑物下，邵沧问：“好了，你要说什么？” 忘了其他的事，叶塘西道，“你今天中午最好别出这个校门。” “为什么？” 叶塘西将事情告诉他。 “你是说”邵沧道，“岳均在校门口安排了车，让人盯我？” “报警吧。你中午别回去了，去我那边。”方便训练，叶塘西就住在学校里。 然而邵沧此时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今天就是他上辈子车祸的那一天。 然而叶塘西的话证明，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 而是精心谋划。 “你想好没有？” “我不用去你那边。”邵沧道。 叶塘西手插在口袋里，“刚才的话你没听懂？” 邵沧无奈的笑，“听懂了，你说的又不是英语。” “我不会有事的。”他道。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拿命去赌？”叶塘西皱眉，“这不是开玩笑，邵沧。”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邵沧道，“总之我不会有事的，你别危言耸听了。别担心，走了。” 叶塘西眉头皱着看着他，邵沧见状拍拍他的肩。 回去的时候，邵沧心里远没有他表面上做出的样子那么坦然，一直走到校门口，他才听见有人叫他名字。 邵沧一抬头，才发现是陆风止，他还站在校门外。 他居然真的等了他。 “你怎么还在？” 陆风止没回答邵沧这个无聊的问题，但他感觉后者回来之后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 “你们聊了什么？” 邵沧也没察觉出这个问题不是陆风止平常会问的问题，心不在焉的说，“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有点别的事，你回去吧，白让你等，我先走了。” 陆风止对于邵沧的话并没有觉得意外，他看见邵沧不太好的脸色，随即便收回了视线离开。 叶塘西说，岳均的安排的车就在校门外面盯着他，那么他们现在一定就停在某个地方，可以观察到整个校门口。 西城北门外的这条东西走向的大路很宽阔，如果有人停在路边，会很明显。 邵沧出了校门，就往车祸的地点走。 如果他今天中午不去碰到那辆车，这件事情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但他在上辈子已经受过其害，甚至还多拉了一个人。 岳均有一个杀人未遂的心，他就成全他，让他今后在监狱里好好的做人。 和邵沧重生回来的那天不同，这次他不是翻墙，而是直接从校门口出去，给足了监视的那个人的视野。 没走多远，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邵沧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红色厢式货车，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一个司机带着帽子坐在驾驶位上。 邵沧没有再朝那个方向看，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随即是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邵沧感觉到了身后随之而来的风。 这个时候身边突如其来有一个人拽了他一下，力道很大。 他一下被拽离了马路，重心不稳，两个人一起摔倒在路崖边。邵沧耳边听见一声闷哼。 同一个瞬间，红色的厢式货车在邵沧的眼前飞驰而去，扬起了地上的尘土。 “你走路不长眼睛？” 邵沧低头就看见身下被他压着的人，陆风止。 似曾相识的场景令他心脏一缩。 “你为什么拉我？” 陆风止回答的很直接，“让我看着你被撞死吗？” 邵沧一怔。 他发现自己还压着对方，刚刚摔倒的时候，因为姿势，陆风止完全被他压在下面做了人肉垫子。 邵沧立刻站起身，伸出手试图再拉陆风止起身。然而后者没有要接受他的意思。 邵沧收回手，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这条路就是陆风止回家的方向。 陆风止从在校门口就看出邵沧走路的心不在焉。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后面一路看着，邵沧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刚刚的那辆车给撞了。 陆风止看着邵沧，没由来的觉得有点怒火，这么大的人了，走路都不知道要小心一点？ 邵沧站在路边，还看着车离开的方向。 “闯红灯，酒驾，车牌号SXXXXX。”陆风止直接道。 邵沧问，“你怎么知道是酒驾？” “行车路线不直，一看就是酒驾。”陆风止道，“警察会找上他的。” 邵沧静静的没说话。 陆风止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上带着刚刚剐蹭到地面的擦伤，泛红流血。 下一秒，邵沧道，“同桌，我今天中午能去你家吗，我刚刚想起来又忘带钥匙了。” 陆风止： 用同一套说辞果然是没有用的。 校草没有任何悬念的被拒绝了，并被附送了一个滚。 下午邵沧到学校之后，收到叶塘西发过来的消息。 短信里说，岳均早上在逃避警察的时候，在医院前面的大路上被车撞了。 车祸很惨烈，岳均做了手术，出了手术室后就少了一条腿。 第18章 邵沧说不出他看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 他只能觉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岳均初中时做出的那些事没有被揭发，他不但没有因此心虚，上了高中还变本加厉，随心所欲的做渣滓会做的事情，那么他爸也保不住他。 夏京刚到教室，就看见邵沧看着手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凑上去一眼，“怎么了？” 邵沧收起手机，“没事儿。” 这个时候他身边的椅子也被拉开，一个人坐上去。邵沧一偏头便看见熟悉的红色血条值，进度已经有了1/3。 进度这么快，跟某人每天不要面子的努力分不开。 他就差没跟陆风止同吃同住了。 除了在学校的时间，邵沧只要离陆风止远了，血条值的数值就会掉。虽然他暂时还没有测过准确的距离是多少。 但每次看见数字往下掉，邵沧除了提心吊胆，还会心疼，毕竟每一点都是自己看着涨上去的，掉了就像打游戏掉分一样。 掉分还能骂队友，甩锅，但是在陆风止这里，邵沧骂又不能骂，打又打不过，只能每天深呼吸，努力地扮好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不，未成年人。 夏京站在他旁边好久了：“沧哥，你一直在看陆神的哪儿看的这么专注？” 邵沧： 他拿了一本书往桌上一扔，挑眉：“我看了吗？” “你明明就” 邵沧见糊弄不过去，他拉过夏京，煞有介事的低声说，“我在研究他的脑子。看看学霸的脑子，是不是都和我们平常人的不一样。” “这样啊。”夏京一脸信以为真，跟邵沧一起研究。 陆风止： “好像是不太一样。”邵沧做出一个认真的评价。 “我也觉得。”夏京跟着他附和的点头。 然而下一秒，邵沧桌上被扔了一盒云南白药。 邵沧愣了一秒，看向陆风止，“这什么？” 陆风止凉凉道：“治治脑子。” 你这是在为难人家云南白药。 邵沧抬起自己的手，掌心有一道划破的伤口，是中午的时候被地面上的石子划伤的。伤口不算浅，但是邵沧没管，比这严重的伤口他也不是没受过，反正血止住了，伤口总会自己愈合的。 陆风止扔给他这个药的用意不言而喻。 邵沧拿起药，打量了下包装，确认他没有认错，眯起眼睛看陆风止，“好可疑，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陆风止无情地把药从他手里抽走。 “哎！”邵沧立刻扑上去一把药夺回来，“还带反悔的？” 陆风止警告，“那就闭嘴。” 邵沧一时语塞，他无奈的做了一个拉链封口的动作，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说了。 夏京看着面前两人，感觉三观都快被颠覆，这关系进步的，坐火箭了吧。 陆风止在中午和邵沧分开之后，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想刚刚那一瞬间的事故，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进了药房。 他本来想离开，但药店的工作人员却殷勤的走上来，问他要买什么。 陆风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邵沧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他们是同桌。 他从来没有把以往任何一个同桌带回家过，邵沧是个例外。 最后他买了那盒云南白药。 买了之后就觉得自己冲动了。 邵沧把药收起来，课代表捧着上午考的数学卷子走进教室，开始分发，卷子已经全都改完了，只不过没打分数。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课，毫无悬念的用来讲试卷。 发到邵沧手里的时候，刚好他是最后一个。 陆风止的卷子没有发到。 这时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张非空白的试卷，所以很明显，他的卷子是被老师拿走做样卷讲题了。 陆风止对于没发到卷子很淡然，显然这种不打招呼就被拿走卷子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经历。 邵沧刚刚受人恩惠，此时狗腿又殷勤的，主动把自己卷子放到陆风止桌上，跟他上课时一起看。 然而他刚才没细看，现在一看，就看见第一面上几条连续的错题，抬头用红笔写着两个醒目的字。 面谈！ 邵沧： 邵沧跟很多聪明的男生有个差不多的共同点，就是难题会写，但是在简单的题目上一错再错。只要错那么两三道题，也就跟一道大题的分数差不多了。 会不会算错，往往都是看心情。 七班是实验班，进度会比平行班的进度快，高三又是纯复习前两年的内容。连错几题简单的题目，老师从这张卷子上就可以看出邵沧学习的态度。 他们数学老师并不是个严厉的老师，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但是同样的，他很啰嗦，发现你有问题，就一定要约谈你。 邵沧有点头疼。 他对陆风止道，“其实这不是我的真实水平。” 陆风止淡淡道，“不要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邵沧： 好不容易数学课结束之后，下节课的老师提前就来了，中间无缝连接。 而这节课才是邵沧真正的软肋，英语。 邵沧一开始英语还好，后来单词越来越多，文章越来越长，邵沧就开始烂泥扶不上墙，笔下ABCD全靠直觉。 这节课依然讲试卷，但不是考卷，是前天晚上的作业。 高三就是在不断的写试卷，讲试卷，写试卷，讲试卷，再写试卷，讲试卷中度过的。 但凑巧的是，陆风止的卷子又被老师借走了。 邵沧最后好不容易才从课桌角落里翻出那张卷子，拿出来一看，发现就写了单选和一篇完形填空，并且在老师讲完之后，单选错的七七八八，完形填空从头错到尾。 邵沧： 这种错误率已经可以去买彩票了。 估计是他红笔从头写到尾，看的陆风止头疼，最后后者干脆放弃听课，去看英文原版书了。 邵沧没法给自己解释。 少壮不努力，老大被嫌弃。 下课之后，邵沧去找数学老师面谈。出了办公室之后居然遇到了他爷爷。 邵沧平常很少在学校里遇到他爷爷，即使见面也不说话，就像普通师生一样。 邵竹书是教历史的，虽然邵沧没被他爷爷教过，但是每次见面他都喊一句“邵老师”，之后就当做不认识，因为不想被别人看见说闲话。 然而今天邵竹书却主动叫住了他。 “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邵沧不知道什么事情，跟着他爷爷进了办公室。 就是上一次邵竹书把退学书给他看的那间办公室。而邵沧也是后来才发现，那张退学通知书根本是没有效力的。 邵竹书看见邵沧手里拿着的数学试卷，他没拿过去看，看见他从数学组的办公室出来，就大概猜到了。 “昨天晚上一个晚上不回家，又去哪儿了？”邵竹书背着手问。 邵沧道，“出门忘带钥匙，不想回去吵醒你开门，就直接住在同学家了。” 邵竹书问：“哪个同学？” 邵沧迟疑了一下。 邵竹书：“嗯？” “年级第一的那个。”邵沧道。 “我跟他是同桌。” 邵竹书有点意外，“就是那个从A市转学的？” “对。” 邵沧发现成绩好的人在家长面前，真的是一个很好用的理由。他把陆风止搬出来之后，他爷爷就不再问他昨晚的事情了。 邵竹书道，“下个月是你18岁生日。” 邵沧看着他爷爷表情严肃，没想到会突然说这个话题。 他从来不喜欢过生日，就算是18岁的也一样。 每次提到都让他想到父母，很不爽。 他道，“我不过” “正好是在下个月的月考时段上。”邵竹书打断邵沧。 邵沧心里一跳，看向他爷爷，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要求你必须考进年级前100。” “否则之后就别回家了。” 邵沧：？？？ 上一秒不是还在说过生日的事吗？为什么下一秒话题跳跃性可以这么大？？ “别觉得这两件事没有关系！”邵竹书一下点中邵沧内心的想法。 “你18岁之后就成年了，已经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 “我没有义务再白养你。所以如果你考不到我的标准，就不准回那个家。” 邵沧问，“那我住哪儿？” 邵竹书：“我管你住哪儿？” 邵沧： 信息量太大，邵沧一时没办法消化。 他没想到他爷爷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就是为了来这么狠的一手。 邵沧毫不怀疑，如果他月考没有达到他爷爷说的那样，绝对会被卷上铺盖，逐出家门。 放在之前，这个要求邵沧不会理睬，他会直接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和天桥底下流浪汉一起住。他从来都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过，现在让考多少就考多少，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现在，他不想在他爷爷面前说出，做不到这三个字。 回到教室座位上，邵沧就看见自己上节课没有收起来的英语试卷。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爷爷给他提了个什么样的硬核要求。 邵沧对着那张英语卷子，头一次产生了求知欲。 如果从现在开始认真学，到下一次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他是偏科，只要把弱的那门学科扶起来，总分就上去了。 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很快打响，澎湃的求知欲并没有让校草看懂英文。 邵沧对着15道单选题，加上刚刚课上记的笔记，看的一知半解。 陆风止注意到邵沧在刚刚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盯着卷子发呆，从纠结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估计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 他猜到英语是邵沧的弱项，刚想开口帮邵沧看两题，邵沧突然拍了前桌虞沉阳的肩，喊了他一声。 “老虞，我问你道英语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 陆风止：居然不问我，邵沧，你死了。 邵沧：（学渣式卑微） 对愿意追文的小天使再求一下文章收藏，收藏对新文成长真的很重要TUT，救救扑街桃，给你们比心！ 第19章 陆风止的神情当时就冷了。 虞沉阳位置就在邵沧正前面，他一转过头，就看见陆风止沉下的脸色，接着邵沧举着张英语试卷在他面前，正是刚刚课上讲的那张。 他和陆风止不熟，比起这个高冷的转校生，虞沉阳觉得邵沧突然开始学英语才是件更不正常的事。 他拿过试卷看题目，看完之后给邵沧讲。 一题结束，虞沉阳刚要转回去，邵沧拦住他，“等一下，还没结束。” 虞沉阳看见那张卷子上不少的圈圈写写，看了邵沧一眼，也没问他怎么回事，干脆偏过身子，开始一条一条给他讲。下节课的上课铃很快就响了，题目还是没讲完。 前后桌说话太明显，邵沧也不想影响虞沉阳上自习课，他把卷子从他手里拿回来道，“下了课再说吧。” 虞沉阳松开手，坐正回位置之前，低声道，“其实你可以问你同桌。” 邵沧听闻一愣，迟疑的看了身旁的陆风止一眼，然后摇头。 如果他没有看错，后者一个下午在位置上就没有动过，快坐成JPG图片了。 上课听讲，下课就看书，专心的让他不知道怎么打扰。 他不是没想过问陆风止，但是他感觉自己的问题都太简单（虽然他看不懂），问陆风止让他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而且就对方惜字如金，一次就说一两个字的性格，邵沧感觉就算讲了他也听不懂，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问。 这节是自习课，邵沧继续看刚才的英语卷子，以前不重视，现在说捡就要捡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文科入门首先是背，其次看悟性。 邵沧掀开一本纠错本从头开始写笔记，然而看见了随手拿出的一支笔后，他愣了一下。 这是他从陆风止那里借的那支——还是在几天前，他刚发现陆风止的血条值跟他之间联系的时候。 借过来之后，邵沧就偷梁换柱，把自己一模一样的笔还回去给陆风止，成功的增加了进度条的进度。 夹在陆风止书里的糖纸，是邵沧重新买的糖，一天一张不重样。他还特意买的女生同款，可爱到就算陆风止以后发现，也不可能猜到是他做的。 这个时候，邵沧才想起来，他回来就一心想着学习的事情，却忘记了他跟陆风止之间那个没结束的蛋疼关系。 陆风止的血条值。 他明明就可以借请教学习的这件事情，跟陆风止凑近关系，然后一箭双雕。 又积极，又阳光，还很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想到这里，邵沧看了陆风止一眼。后者此时神情专注的在看书。 邵沧装腔作势的咳嗽两声，然后慢慢靠近过去。 陆风止眉头微蹙，似乎有所察觉，看了他一眼。 邵沧把英语试卷摆在陆风止面前，“帮我看一下这道单选，为什么是选A？” 陆风止朝他的卷子上扫了一眼，说了三个字，“非谓语。” 果然是言简意赅。 邵沧霸道的把卷子往陆风止正在看的书上一拍，挡住了陆风止的视线，然后靠他更近了一些。 陆风止带着冷意的眼神立刻就转向邵沧。 “我真的不会。” 邵沧看着陆风止，言语诚恳道。 “你教一下我。” 陆风止眼底的寒意散开一些，看了邵沧一会，然后他把邵沧的试卷拿了过来，书合上，垫在试卷下面。 陆风止从桌上拿了支红笔，按开，给邵沧把整个句子的结构都划了出来。 他的声线偏低，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 “非谓语在句中做为状语。” “它所表达的动作，或者状态的逻辑主语就是整句的主语。再举个例子，下面这一题就是典型的非谓语，独立主格结构，在理解前者的基础上同时加上自己的主语。” 他的笔尖在下面一题的题号上画了一个圈，再拉到上面一题。 邵沧都愣住了，没想到陆风止会说的这么详细。 陆风止看邵沧的表情：“没懂？” 邵沧对语法还停留在主谓宾定状补的初中阶段，但是陆风止讲的那么详细，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会儿邵沧脑子里有点打结，他不想说自己没听懂，脑子一抽说了句非常没有智商的话：“我待会再问下沉阳。” 陆风止一下就变了脸，沉默两秒，他扔了笔。 态度让邵沧误认为他是默认了。 邵沧下意识从陆风止桌上把卷子拿回来，下一秒他动作一顿，情商终于有点上线。 邵沧感觉出陆风止似乎是生气了。 怎么又生气了？ “是不是我的问题太简单了。” 陆风止说：“你觉得呢？” 邵沧腹诽，不然呢？ “我英语差我承认。” “是我态度一直不端正。”邵沧说完重新靠近陆风止。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向你学习的机会？” 邵沧静静等了许久。 陆风止说：“不能。” 邵沧脸色一变。 好，现在他知道不是错觉，陆风止是真的生他气了！ 所以是什么时候的气？刚刚讲题目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好像就是从他说了那句话之后，他说他还是去问虞沉阳，然后这位少爷就生气了！ 邵沧觉得自己真相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陆风止原来还是个小心眼的人？ “你给我个机会。”邵沧开始厚颜无耻的耍赖，心里智熄的一比。 他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对谁过。一点面子不要。 陆风止是第一个。 “你是不是担心我成绩好了之后，威胁你年级第一的位置？” “这个问题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我” “能不能闭嘴？”陆风止打断。 邵沧没有管他，“以前你孤独求败，但是以后，我做你的对手。” 这牛皮吹的，一点都不用打草稿。话说出来，邵沧自己都觉得，只有做不到的，没有不敢吹的。 然而这句话之后，陆风止终于直视了他。 邵沧心情微荡，心说，靠，不会真的信了吧。 陆风止凉凉的开口，“几十年的以后？” 邵沧： 也太瞧不起人了吧！用几十来计算！ 邵沧道，“要用多久，取决于你愿不愿意教我。” 眼见陆风止还是无动于衷，邵沧干脆把实话都说了。 “我爷爷让我下次月考，考进年级前100，考不到让我连人带行李睡大街。他说到做到。” 陆风止神色微动。 “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以后只能去你家蹭睡了。” 陆风止： 话锋一转，邵沧突然道：“不过今晚，我可能就要再去一下你家里。” 陆风止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跃了，想都不想就要拒绝，邵沧抢先说，“我包在你家。” 陆风止皱眉：“你早上不拿？” 邵沧一脸坦然，“我忘了。” 他心道，要是拿了，还怎么有借口再去？ 陆风止看着邵沧，看不出他脸上有骗人的痕迹，终于松口。 “拿完就走。” 邵沧眯了下眼睛看着陆风止身前的进度条说，“好。” 放学，邵沧在校门口等陆风止。 本来他们是一起走的，但陆风止半路被老师叫走有别的事，他就让邵沧先在校门口等他。 邵沧很少在校门口等过人。 或者说，在他的印象里，几乎没有。 校门口对于邵沧来说，是属于离自由只剩一步之遥的存在。他是个为了出校门能经常翻墙的人，更不用说校门口就在面前。 邵沧站在校门口不过五分钟，就不知道被多少女生认出来了。 他本来在学校就出名，加上在早上刚在全校面前，被拿出来当做反面教材的站了半个小时，基本上是被学校的人都认识了。 他刚上高中的时候，就被高三的学姐勾搭。 现在他高三了，光站在那边不用说话，就自带学长吸引学妹的气质，现在又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差点人流堵塞了。 邵沧盘算着陆风止好像去了挺久时间的了，不会是想到了他的歪心思，所以自己走了吧？ 这个时候，邵沧抬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林伤伤。 因为他们两家本来就是楼上楼下的邻居，自从出了岳均的事，邵沧有段时间，不管自己有没有事，路上遇到林伤伤就会先送她回去。 因为林伤伤妈妈对他很好，所以他真心把林伤伤当妹妹。 林伤伤这个时候也看见了邵沧，习惯性的就停下来等他，然而后者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伤伤问：“老铁，你等人吗？” 什么老铁。 邵沧无语。 他对林伤伤道，“你今天先走吧，我今晚不回家，住同学家。如果你遇到我爷爷，就和他说一下，遇不到就算了。” 林伤伤说：“哦。”然后就往家走。 “记得以后叫哥哥！” 林伤伤听闻回头看向邵沧，看了两秒，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邵沧： “算了你走吧。”他放弃。 林伤伤刚刚离开没多久，邵沧看见陆风止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周围的人，不管男生女生都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这就是学霸的气场。 林家晚饭时间。 林伤伤帮她妈妈端完最后一个碗，坐下吃饭，饭桌上是林家的一家三口。 林妈妈夹了块肉放进女儿碗里。 林伤伤挑食不想吃，但是碍于她妈的威严，不敢说不吃，只能皱着脸，不情不愿的把肉放进嘴里。 林妈妈顺口就说，“你方阿姨换工作来S市了，这周末要来我们家做客。” 林伤伤一下把肉咽下去了，看着她妈。 林父接下话问：“你说方露？去国外学了心理，还拿了博士的那个？” “对。” “她怎么会突然来S市？” 林妈妈道：“她说是工作调动，我觉得还是为了躲着她丈夫。唉，你说方露这婚怎么就离不了呢？” 林父也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陆哥哥呢？”安静了许久的林伤伤突然问道。 林妈妈舀汤的手一顿，听闻凉凉看了女儿一眼，训道：“脑子里就只有你陆哥哥，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怎么不看看你哥哥的成绩，再看看你自己。” 林伤伤说：“我也还行吧。” 林妈妈瞪她一眼：“你觉得自己还行？” 林父这才想起来道：“说起来，方露的孩子今年不是高三吗？她到S市来，儿子不顾了？” 林妈妈又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才开口：“所以她儿子也一起转学过来了。” 林父问：“在哪儿上？” “就跟伤伤一个高中。” 第20章 “真的？”林伤伤立刻两眼放光。 林妈妈没好气道：“真的假的都跟你没关系，吃完饭就赶紧回房去写作业。” 林伤伤觉得再说下去就要挨打了，她只能不再问了，但是陆哥哥会来S市，是她没有想到的。 以后在学校说不定就可以遇到了。 林伤伤吃完饭回到房间，却没有关上门，她留了一个门缝，偷听父母说话。 林妈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没有注意到女儿在听墙角，“我这次请方露来我们家，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 “楼下老邵的孙子，这次从小混混手底下救了我们女儿之后，就因为不想让伤伤被牵扯进来，一个人背了学校的警告处分。他今年高三，身上一条处分不是闹着玩的。” 林父点点头，“这件事是我们家欠他。当初我见他整天在外面跟社会上乌烟瘴气的混在一起，还以为他初中都念不下来，没想到一转眼都高三了。这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还真猜不出来。” “他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老邵那个性格就不像是个会照顾孩子的，能让他磕磕绊绊长到这么大就不错了。走了歪路也不能全怪他。”林妈妈道。 “前几天我在楼下遇到个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五官长的也标致，小沧估计就是随他妈的长相。我本来想劝两句，结果他妈一开口说的都是些什么？气的我直接就把人骂走了。” 林父若有所悟，“所以你让方露来的意思是” “对，既然方露现在来了S市，就让她找机会跟小沧聊聊，毕竟她是专业的，肯定知道怎么和青春期的孩子聊。以我们的身份，对小沧说什么都不合适。” “我想的是，千万不能让这个孩子因为父母的过失，将来走了错的路。” 林父点点头。 邵沧跟着陆风止进门，进了玄关之后，他看见厨房有个女人身影，穿着围裙。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陆风止妈妈。 结果陆风止进了客厅的时候，对方转过身亲切道，“小止回来了。今天还带了同学吗？” 邵沧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陆风止妈妈，最多是个家政阿姨。因为小时候的一些阴影，他不太喜欢这类人，不过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就是了。 陆风止嗯了一声，对家政阿姨的态度也明显是不冷不热。 邵沧看见阿姨在厨房准备饭菜，他想起昨天看见厨房一尘不染的样子，还以为陆家很少用厨房。现在看来是因为每天都雇人打扫。 陆风止让邵沧去拿自己的包，邵沧却像没听到一样，走过来顺手就揽了他的肩，嘴角勾起弧度：“你今天想不想换个口味？” 陆风止感觉到邵沧说话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很近。 他问，“什么意思？” 邵沧松开手，笑道：“借你家厨房用用。” 没等让陆风止说不行，邵沧就进了厨房。 冰箱旁还挂着一条围裙，他娴熟的套上，后面系了个结。洗过手，邵沧从厨具里选了把顺手的刀就开始切菜，手法又快又稳。 旁边的家政阿姨还没反应过来，位置就已经被邵沧取代了。她忙道，“你快出去，你是小止同学，又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下厨？” 邵沧一边下刀一边还不耽误说话：“您就放心吧，我在他眼里，算不上同学。最多就是个跟班。” 他回头看陆风止，语气调侃：“是吧？” 陆风止不置一词。 家政阿姨半信半疑的看着邵沧，然而回头看陆风止，也没有说不同意，她就不好一直拦着。而且她一看这个同学熟练又轻松的动作，就知道他是真的会做菜的。 “真的没事。”邵沧道：“我动作很快的，还能让外面那位少爷早点吃上晚饭。” 陆风止看了半晌，对阿姨开口道：“你先回去吧。” 家政阿姨本来正为难，听闻这句话后如得赦令，解开了围裙，“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来。” 陆风止眼神一直看着邵沧，许久后嗯了一声。 十五分钟之后，邵沧把最后一道菜也端上桌。他没做太复杂的，太费时间，二来食材也不全，他用的都是家政阿姨刚买来的新鲜食材。 邵沧没想秀厨艺，但架不住他水平高，桌上的三个菜从味道到色泽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还有一道汤，是家政阿姨做的，相比之下就逊色了。 还没等邵沧说话，陆风止很自觉的坐了下来。 邵沧心里嘿了一声，他真成伺候少爷的了。 邵沧拿了两双筷子，其中一双筷子递给陆风止，问道：“我能坐下来吃吧？” 陆风止道：“我说不能你就不坐了？” “不会。”邵沧一笑，拉开椅子坐在陆风止对面。 陆风止尝了一口。 邵沧问：“怎么样？” “还可以。”陆风止实话实说，没有藏着掩着。其实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的，但以他的性格，能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是对邵沧的肯定了。 邵沧也没指望过陆风止刻薄的嘴里能说出什么表扬的话，他没说出“我不吃外人做的东西”的话就很好了。 陆风止高冷的性格，总让邵沧有一种这个人会有洁癖的感觉，但事实上，陆风止没有洁癖。 他高冷，仅仅是不喜欢和一般人走的太近而已。 陆风止道：“你很喜欢做菜？” “不喜欢。”邵沧没有任何犹豫。 陆风止愣了一下。 “都是被逼的。” 邵沧又道，“你知道我拿着刀的时候，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什么？” “砍个流氓，杀人犯什么的。” 陆风止抬眸看邵沧。 邵沧正好对上陆风止漆黑的眼睛，他愣怔失神了一秒，然后瞬间回神，笑道：“我开玩笑的。” 邵沧道：“我们家平常都是我主厨，做的好吃不好吃，最后都是自己吃，所以还不如做的好吃点，是吧？” 陆风止本来话就不多，吃饭的时候几乎不说话，邵沧就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边吃边聊。 陆风止偶尔回应他几句，有的时候就只是听着。只是陆风止知道，像此时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是很少有的。 “不过。”邵沧道，“我也不是说不乐意进厨房。” “嗯？” “取决于我做给谁吃。” 陆风止的神经轻轻一跳，他动作顿了一下。 “你懂么？”邵沧又开口。 他嘴角勾起，“陆、老、师。” 第21章 陆风止问：“你叫我什么？” “陆老师。”邵沧毫不介意的重复了一遍。 “这顿饭当做我的拜师宴，怎么样。”邵沧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向前倾身，“有诚意吧？” 陆风止淡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道，“我没答应。” 邵沧被噎住。 瞬间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你把吃的给我吐出来。” 陆风止眼神平静的和邵沧对视，邵沧怒目看他。 片刻后陆风止将筷子放下，对邵沧的威胁视若无睹，起身回房间。 “喂！” 邵沧看着他的背影，意识到陆风止真的软硬都不吃。 他也没想到陆风止会这么坚决的拒绝他，教两道题对陆风止来说无关痛痒，区别只在于他想不想而已。 邵沧之前还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让陆风止冰山一样的态度有所融化。 现在看来，只是他自我感觉良好而已。 陆风止如果是说两句好话就能骗到的，他就不是陆风止了。 邵沧没由来觉得有些烦躁，许久没有过的戾气涌上来，让他的胸口有些憋闷。 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更不喜欢忍，但是对陆风止，底线却一退再退。 他看见陆风止关着的房间门，想到一句调侃的话。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邵沧不是一个喜欢轻易就说放弃的人，计划好的事如果没有做到，他只会觉得更有挑战性，而不会想着要放弃。 但陆风止 邵沧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算了。 他放弃。 他不是没了陆风止就学不了，只不过原本想凭着这点跟他关系更近点，现在看来只是他一个人计划的太美好了。 邵沧活动了一下拳头，面色不虞，他现在更想打开那个房间的门，然后揍陆风止一顿。 下一秒，门真的打开了。 陆风止从房间中走出，手上拿了两本书，都只有手掌大小，但很厚，上过高三的都能一眼认出来是什么书。 等陆风止走近后，邵沧便看清了他手上拿着的书封面上的字——果然是词汇手册。 一本四级，一本六级。 陆风止问：“词汇量多少？” 词汇量？那是什么？ 邵沧心道，他可能会拥有这种东西吗？ 看见邵沧没有回答，陆风止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把四级词汇丢给了邵沧。 “你”邵沧下意识接住了词汇手册。 “从明天开始，一天200个单词，早晚我各抽默一次。一次抽50个，中译英40个，英译中10个，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当天的，之前的累加也会一起默。错误率——” 陆风止伸出一只手：“五个。” 邵沧一时愣住了，不知道陆风止在说什么，靠，刚刚直接说不答应的人是谁？ “如果你能坚持一个星期，到时候再开始” 邵沧直接答应，“可以。” 陆风止说：“我没有说完。” 邵沧道：“不管你说什么，都是我白赚。是吧？” 陆风止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邵沧心道，还怕你不成。 他还真不觉得陆风止会提出什么超过他能力的要求，于是笃定：“我答应。” 他话锋一转，“但是你刚才在桌上不是说不答应” 陆风止冷冰冰打断，“别说废话。” 邵沧一愣。 想通后忍不住乐了，他陆老师这是，后悔了的节奏啊 陆风止看着邵沧笑的一脸不带掩饰的春风得意样，突然改口。 “从今晚开始。” 邵沧没反应过来：“啊？” 陆风止拿过他手中的词汇手册，翻开第一页，抵在他眼睛跟前：“200个，什么时候背完什么走。” “？？” 邵沧眼睛陡然睁大，第一页的第一个单词abandon在他眼前无限放大，明晃晃的中文释义——“放弃”。 他从陆风止手上一把夺下手册。 “今晚有点匆忙吧？我总要准备一下” 陆风止凉凉道：“除了一个脑子，你还要准备什么？” “”邵沧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好！今晚就今晚。” 陆风止看了邵沧一眼，回了房间，留下客厅偌大的空间给他背单词。 十五分钟之后。 邵沧皱着眉，看着那些一眼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单词，背的怀疑人生。 这些单词背了真的有用吗？ 他觉得自己以前不背单词，也能考试。虽然分数不那么尽如人意，但那是他没有复习就考出来的分数，他觉得说不定他还有一点英语天赋。 做下决定只需要冲动的几秒钟，但是完成决定不是仅凭一时的冲动就可以的。 邵沧感觉自己背了挺久的，一看页码，居然还停留在第三页。 顿时眼前一黑。 这个时候陆风止的房门打开，邵沧还在暗自和词汇手册较劲，目光却忍不住被陆风止吸引走。 对方手里拿着一个杯子，他是出来倒水的。 这个时候陆风止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款的睡衣，头发微湿，额前碎发落下来遮了一点眼睛，反而让他看上去少了很多冰冷的气息，比起在学校里的形象，现在明显多了一点人情味。 陆风止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比例都很出挑，再加上学霸滤镜，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男神气质。跟邵沧这种混惯了，总是痞里痞气，看上去就不靠谱的，不是一种风格。 邵沧才反应过来，刚才从房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什么。 他刚才背书太投入了，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邵沧撂下书，陆风止喝了一口水，目光朝他这里看过来。 语气淡淡的：“放弃了？” 邵沧一下就被这句话给激将到了，他把单词本又拿回手里，翻到第三页，沉下气：“等着！” 陆风止喝完水，走到邵沧面前，顺手就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也没看邵沧背到了哪里，直接说：“不要死背，注意效率。背不上就跳过背下一个。” 邵沧眼睛都没抬，漫不经心的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陆风止说，“背完了去房间叫我。” 邵沧道：“好。” 陆风止走了之后，邵沧开始屏气凝神背书。 背完100个单词之后，他感觉有点精神疲惫，干脆把晚上的试卷拿出来写，缓一下思维。 这期间的几个小时内，陆风止又出来过两次倒水，邵沧问了他两道题，陆风止都跟他讲了，不仅方法简单，思路清晰，甚至连相同题型在什么时候做过都能说出来。 邵沧不得不承认，陆风止真的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陆风止：其实我没有那么想喝水，只是想出来看看媳妇。 邵沧：我tm收回上面最后一句话。 第22章 卷子写完之后，邵沧朝墙上的钟看了一眼。 因为在开始学习之前就已经拖延了很多时间，所以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邵沧又开始背剩下的100个单词。 他坐在椅子上，坐姿并不雅观，右脚的脚踝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浪不正经的，身子后仰，靠着椅背，一直手举着词汇手册，眼睛看着单词一个一个顺着往下背。 偶尔有两个词看着相似的，他再拿出草稿纸写两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道有多晚了，邵沧感觉越背越困，心里数着还有多少个没背，脑子里却越发没数了。他今天早上本来就起的早，现在背单词，简直就是在进行催眠。 他换了个坐姿，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书，然而没过多长时间，眼前的单词又开始变得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邵沧头点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一颤。 他手上的书也随之掉落，砸在脚背上。 邵沧猛地惊醒。 他居然睡着了。 200个单词，全背完了，但是精神轻松下来之后的下一秒，他立刻就睡着了。 邵沧下意识的朝客厅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但是睡迷糊了，眼神不好，意识也不清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两根指针指着的时间是多少。 桌上的草稿纸上写着许多的单词，从第一行的规规矩矩，到后面越来越潦草，最后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线条。毫无疑问，这些字都是出自邵沧一人之手。 他把掉在地上的词汇手册捡起来，站起身，眼前两个房间，近的一个是陆风止的房间，远的一个是他睡过的客房。 他才想起来，现在不是在自己家，是在他同桌的家里。 邵沧还记着陆风止最后一次出来和他说，背完就去他房间告诉他。 现在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陆风止还醒着没。 他抬脚就去了陆风止的房间。 打开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灯全都关了，借着一点月光才看见床上的人。 果然，陆风止不可能一直等他，早就已经睡了。 邵沧困的不行，眼睛都是半睁着，也没想要计较，走到陆风止床边，就准备把人叫起来。他蹲下身，单膝着地轻轻拍了拍陆风止的肩膀，后者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 邵沧的手便从肩膀移到了陆风止的脖颈上。 鬼迷心窍的，邵沧伸手掐了上去。 心说，掐死这丫算了。泄泄愤。 然而他刚从椅子上睡醒，整个人还在浑浑噩噩当中，手上基本没什么力气，碰到陆风止的脖颈就像摸他一样。 最后邵沧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疑惑上头，他是来找陆风止干什么来着？ 邵沧困意翻涌上来，顿时把所有事情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他心想，算了，管他呢，洗洗睡吧。 陆风止都睡了，他还研究个什么劲？ 邵沧没反应过来这个思维有什么不对，他便也爬上床睡了。 至于是哪张床，当然是面前的这张，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邵沧思维不经过脑子。 第二天早上。 外面天光大亮，闹钟准时响了，床上的两人也同时醒了。 接着他们都发现了不对劲。 床上怎么还有别人？ 陆风止发现自己被人当抱枕抱着睡了一整夜，对方此时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眼神像看陌生人一样。 邵沧除了懵逼就是懵逼，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昨晚不是在背单词吗？？ 但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他昨晚和陆风止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整晚。 邵沧又看见陆风止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色，他心里咯噔一下。 两个字。 完蛋。 七班的同学发现，校草和学霸两人，关系才缓解了不到两天，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又闹上了。 早上来的时候，两个人是一前一后来的。 还是从后门，邵沧直接一脸不爽的把门踹开——校草很久没有踹过门了——他身上衣服看着和平日风格不一样，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直到陆风止随后也走进来，他们才意识到是那股熟悉感是哪里来的。 虽然两个人没有肢体冲突，但两人之间的低气压就足以说明一切。 早上邵沧发现他昨晚和陆风止睡在了一张床，心里很无语，陆风止看他的眼神，分分钟就是要把他给灭了的节奏。关键他根本忘了昨晚是什么情况了，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真的梦游了，否则根本就没法儿解释。 陆风止看邵沧毫无动作，眉宇一皱，“还不下去？” 邵沧无奈的从床上下去，首先就想先洗个澡。他昨晚没洗澡，居然还在陆风止床上睡了一晚，换他他也炸，更何况是陆风止。 陆风止看见邵沧下床之后，双手就撩起上身的短袖衣角，衣服脱了一半，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和流畅的腰线，他额角狠狠一跳。 立刻道，“你干什么？” “啊？”邵沧放下手，看着陆风止一脸的自然，“洗澡啊。” 随着他的动作，衣服重新落下，又盖住了身体。 陆风止看着邵沧，面色沉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门砰的一声在邵沧眼前关上。 邵沧莫名被这一声关门给弄的有点心虚。 陆风止虽然平常也冷，但他不是一个喜欢拿别的东西出气的人，然而今天他居然摔门了，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邵沧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碰到他底线了。 问题是他的底线是什么？ 邵沧洗完澡之后，突然想起来他什么衣服都没带进来，之前满脑子都是陆风止摔门的事情，导致他完全忘了。 打开浴室门，他才看见床上被子已经收拾好了，另外放着一套衣服和新的内裤。 他愣了一秒，看向房门口，他也没注意刚刚陆风止是不是还进来过。但陆家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陆风止也没有别人了。 穿好衣服，打开房门，邵沧走出去，就看见陆风止正在餐厅吃早饭，看不出喜怒。厨房有人，家政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陆风止比邵沧略微高些，但他们两人身材差不多，所以他的衣服邵沧穿着并没有不合适。 邵沧以为陆风止帮他拿了衣服可能是已经消气了，虽然有点快了，但也不是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陆陆其实是在气自己哈哈哈。你们懂的。 他心里是有坎的，没那么容易过。 第23章 “昨晚为什么不叫我？”邵沧刚一走近，陆风止就问道。 又是冰冷冷的语气，邵沧立刻就知道，大少爷根本没消气。 邵沧走上前跟他解释：“忘了。昨晚” “忘了？”陆风止重复了一遍，直接道：“你没脑子吗？” 邵沧顿时步子停住，表情也沉了下来，突然被这样骂，他觉得陆风止有点莫名其妙。 “陆风止，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道。 陆风止冷着脸：“我说错了？叫个人的事都会忘，你脑子里还能记住的是不是只有垃圾？” 邵沧被他这一句腾地点燃了，但他勉强忍住气，不想在外面发火。 “昨晚那么晚的时间，我把你叫醒，然后我们两个大半夜默单词，神经病吗？干脆别睡好了！” “这就是你的借口？” “借口？”邵沧彻底怒了，“陆风止，昨晚的事我和你道歉，我不知道你那么反感我，以后我会离你远一点！但也请你不要处处都用高人一等的态度跟我说话！老子不是什么事都会忍。” 邵沧说完拿上东西开门走人。但他没有摔门，他还记得这是陆风止的家。 家政阿姨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还好好的两个孩子，一大早的居然说吵就吵起来了。尤其是雇主家的孩子，一向很优秀冷静，做事平稳。 虽然平常跟他说话，他也都是冷冷的没什么感情，但同样的，她也没见过他有过像今天这样出言讽刺别人的时候。 邵沧走了之后，陆风止也没心情吃早饭，他坐在位置上冷静了一会儿，最后跟阿姨说了一声就去学校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邵沧的身影。 陆风止知道这件事是他反应过激了。 他会那么生气，对邵沧说出那些话，不过是因为——他心虚而已。 邵沧越是在他面前，和他无所谓的亲近，接触，甚至睡一张床，他就越觉得自己见不了阳光。 因为邵沧很明显没想过那么多，他光明正大，但陆风止自己却不是这样。 他会有顾虑，有时候分不清他们这样是不是不正常。 但划分正常和不正常的界限是什么？ 他们其实一直做的都是朋友之间的事而已，邵沧没做错什么，是他自己草木皆兵。 一连过了几天，邵沧的成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 他每天200个单词照背，开始认真复习，上课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高兴听一句，懒得听就不听。邵沧不迟到不早退不逃课，班上人明显都能感觉到校草跟以前不一样了。 但唯独还有一点，邵沧跟陆风止这几天，交流几乎为0。 那天之后的第三天，邵沧把换洗下来的陆风止的衣服用一个袋子装着，丢还给陆风止，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邵沧虽然人变了，愿意学习了，但是性格没有变。平常的玩笑话他从不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但那天陆风止说的话，和玩笑没有一点沾边，他说的就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如果换一个人跟他这样说，邵沧早就动手了。 他还觉得他跟陆风止不止同学情分，好歹也该有一点朋友的意思在里面。 但显然后者不这么认为。 邵沧也没想到他会因为陆风止的两句话就这么生气，他不是喜欢记仇的人，更不喜欢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如果有话当场就会说出来，不会忍着，但是对着陆风止，他一忍再忍。 一开始忍是因为陆风止的血条值——那本来就是他欠的陆风止。但后来不是这样，他感觉陆风止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的冷，是个可以交的朋友—— 如今，邵沧觉得他自己被打的脸疼。 放学。 教室里闹哄哄的，课代表把各科作业都写在了黑板上，同学们三五结伴的陆续都走了。邵沧看了眼在收拾东西的陆风止，本想问句要不要一起走，后来觉得不用想就知道肯定被拒绝，于是他索性什么都没说，提上包跟夏京他们一起走了。 才出了教学楼，就看见不远处林荫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上漫不经心的转着一个篮球。路过的女生都只敢偷偷朝他看。 太阳西沉，但余晖仍在，晚霞四散，颜色绚烂，映在近在眼前的天边。 叶塘西目光一偏，看见了邵沧，他手上重心一散，球掉在了地上，弹了两下，又慢慢滚到邵沧面前。 邵沧把球捡起来，让夏京他们先走，他把球重新抛给了叶塘西，然后跨步走过去。 叶塘西一只手接住了球，篮球在他的掌心里又重新灵活的转动起来。 “在这干什么？你们班好像不在这栋楼吧？”邵沧走到叶塘西面前。 叶塘西笑了一下，转着球的一只手，突然从手指改为掌心持球然后朝上一捧，球被抛起来一点高度，又往下掉，然后被邵沧拿在了手里。 邵沧原地漫不经心的拍了两下，刚想继续说什么，一个女生走过来，甜甜叫了叶塘西一声。 “哥。” 那女生背着书包，长的不算矮，目测有170，而且很漂亮，笑起来有梨涡，披肩发，穿着短裙，露出两条笔直而长的腿。 邵沧看着有点眼熟，但他应该不认识，不过同年级的，看着眼熟也很正常。 “邵沧？”女生惊讶出声。 邵沧没想到女生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但他真的不认识对方，他只能随意点了点头，“嗯。你们聊，我先走了。”他刚要把球还给叶塘西，叶塘西却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等一下。 邵沧看了叶塘西一眼，没办法只能走远，到一旁去等叶塘西。 过了一会，邵沧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转身看见是叶塘西，再一看刚才的女生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脸上表情已经不像来时的那样好。 叶塘西却没有任何表情：“走。” 邵沧问：“女朋友？” 叶塘西：“不是。” “不是？”邵沧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怎么感觉每次看见跟你在一起的女生，都是不一样的人？” 叶塘西顿了一下，眼神看向邵沧：“不行吗？” 邵沧扯扯嘴角，“你开心就好。” 他想想又觉得还是不对。 “你不是还主动等她？” “我在等你。” 邵沧球一不小心脱手了，他没听清叶塘西刚才说什么。刚要问，叶塘西却突然一下靠近过来，肩膀靠着邵沧的肩膀，一只手横过他身前，敏捷的接住了球，极富技巧的让球在他手掌手背上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邵沧的手上。 “”邵沧一脸黑线：“你干什么突然装b？” 叶塘西面不改色：“因为想。” 邵沧无语，他说：“你刚才上一句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叶塘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变化。 邵沧有点莫名其妙的看向叶塘西，后者此时正看着某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眼神，邵沧看见不远处的教学楼下站着一个身形挺拔且熟悉的人，那人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邵沧沉默不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刚刚陆风止好像在看着这里。 第24章 邵沧皱了一下眉。 估计是他看错了。 邵沧跟叶塘西边走边道，“刚才你不让我走，好了，现在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 叶塘西说：“没什么事就不能等会儿你哥？” 邵沧听闻：“你今天什么毛病？” 叶塘西欠扁的说：“闲的。” “”邵沧一听忍不住想掐死叶塘西，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炫耀。 叶塘西收敛了玩笑道：“最近没怎么看到你。” 邵沧没好气：“别说了，我现在气都懒得气。” “怎么了？” “一堆破事懒得说。”邵沧皱了下眉，一句话带过这几天的事：“总之很烦。” “那你待会有空吗？” “有，怎么？”邵沧问。 叶塘西，“你是不是忘了还欠着我一顿饭？” 邵沧没忘。他听闻终于提了点兴趣，看向叶塘西，“怎么，你终于想好了？” “就今天吧，学校食堂。”叶塘西道。 “呦。”邵沧笑了，意料之外，“这么便宜我啊？” 说话间，两个人正好走到了学校的食堂前。 叶塘西走在前面，抬腿就往台阶上走。他看见邵沧笑了，转过身的时候自己也笑了。 他语气随意，“看在你最近很烦的份上。 “所以便宜一下你。” 邵沧听闻一只脚踩在第二层的台阶上，右手伸出拉住朝上走的叶塘西，“这样的便宜我不想占。” “叶塘西学长，你想好了，机会就这一次，别回头又说学弟我没良心。” 叶塘西回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邵沧下巴一抬：“你再继续装。” 叶塘西笑，就着邵沧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也拉上了台阶。 “我们过两天要出省比赛，不能乱吃东西。” 邵沧若有所悟，这个原因倒不像是假的。 “现在信了？” 邵沧听闻不置可否，松开叶塘西，在他前面一步进了食堂。此时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西城高中作为S市高考时人最多的学校考点，食堂环境其实布置的很好，味道卖相也不比外面的差，平日里还有专门提供给高三的窗口，也是学校请了专门的厨师做的，力求卫生健康。 只不过邵沧原意是想请叶塘西吃饭，最后却变成了学校食堂，他感觉自己像糊弄一样。 但叶塘西显然一副不介意的样子。 等餐时，邵沧问叶塘西：“这次要去多久？” 叶塘西：“一周。” “那还不算太久。”邵沧道：“加油。” 叶塘西：“这一句就没了？” “那不然呢？”邵沧反问。 叶塘西淡淡的啧了一声，“能不能认真点？” “好吧，看在今天这顿饭的份上，认真点——”邵沧清了清嗓子。 叶塘西等着他的下文。 邵沧表情认真：“不拿第一别回来。丢人。” 叶塘西这时才像听到了什么满意的内容，露出笑意。 他答应道：“好。” 第二天。 邵沧到教室的时候，看见陆风止坐在位置上，已经来了。他穿一件白色短袖，从后面可以看见背脊的轮廓，椅背上搭着蓝白的校服外套。 邵沧和陆风止几天都没什么交流，代价就是，血条值现在差不多又回到原点了。接下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又跌破临界值。 邵沧从陆风止身后走过的时候，顺手把他椅背上的外套往下一拽，外套直接往下落。 在衣服掉地之前，邵沧又接住，丢给了陆风止。 “衣服掉了。” 过了这么几天，邵沧真正生气的其实也就那天早上的半天，后来他就佛了。 他被陆风止气的次数还少吗，这人高冷，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而且现在看来，那天他和陆风止的吵架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邵沧甚至怀疑陆风止看上去正常，其实是社恐。 他是不记得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跟陆风止睡一张床了。后来想想，除了自己爬的，也没别的原因了。 陆风止之前就警告过他，没他允许不准进他房间，否则会把他扔出去睡楼道。 他那天说的话，其实变相就是对这句话的兑现了。 邵沧心想，因为陆风止的特殊性，之前他是太在乎对方对他的想法了。现在想想其实他只要负责把血条值的进度加满了，把陆风止当一个，过了高三大家就谁都不认识谁了。 陆风止把故意挂在椅背的衣服收起来，稍微折了一下，站起身放进了教室最后的储物柜里，把柜门关上。 他走回座位的时候，正好看见邵沧从桌子里拿课本，与此同时，一封情书也从书里掉了出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看见邵沧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这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的懵逼。 陆风止替他把情书捡了起来，一眼便看见信封角落写着一个名字，陆小芝。 看见那个陆的时候，陆风止额角跳了一下。 邵沧把信拿回来，“多谢。”没有多说一句话。 邵沧接过信后也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放在了一边，然后随便拿了几本书压在上面。 “我让你忍什么了。”身边突然传来声音，带着那人独有的冰凉嗓音。 邵沧疑惑看向陆风止：“？” 陆风止重复了一遍：“你说你‘不是什么事都会忍’，我让你忍什么了？” 这是他们几天以来，第一次说到那天发生的事情，邵沧也没想到陆风止会开这个口。 邵沧听完陆风止的话后一怔，那天他说了这句话吗？ 好像是说了靠，不该那么说的。 之前他试图接近陆风止，没事就搭个肩，再调戏一下，就为了增加血条值的数值。但从陆风止的角度来看，就是他一直在单方面没事找事，结果最后自己又来了一句忍不了，听上去好像他是个抖M一样。 但真正的原因，邵沧不可能告诉陆风止，说出来他丢脸，也没人会相信。 邵沧不动声色的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陆风止看了他一会，刚准备说什么，班主任钱江拿着一沓化学卷子走了进来，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昨天交的化学作业为什么少一份？是谁没有交？”他问。 没人说话。 少部分同学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座位，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确交了后，就放心大胆的盯着老师看。 钱江是七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是化学老师，今年四十多，他在高三担任了十几年的班主任，对付学生经验很足。但也有一个特点，课上课下是两个人两幅面孔，对学习有关的事很严格，学习之外的事情则是能放宽就放宽。 比如学校要求的每周一必须穿校服，经常有人忘了穿，被学生会的扣分，还有同学嫌丑不想穿，他都不会说什么——只要你在学习上不被他发现偷懒。 钱江把试卷扔在讲台上，“我在办公室数了两遍，少一张，但是没有一个组长跟我说有人没交。” “到底是谁没交？现在交还来得及。” 见依旧没人说话，马上就要开始早读课的时间，钱江不想耽误早读课，便直接说：“四个组我也都数过了，少的那张是四组。” “四组的组长是谁？站起来。” 一个女生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们组少一个人没交作业，你知道吗？”钱江的语气已经有点严厉。 那个女生有点胆小，想摇头又不敢，她没想到会少作业，还被老师查到了。高三因为要交的卷子很多，老师不会每次都花时间在查人数上，但一旦被查到一次，组长收作业的也有责任。 那个女生被老师一质问就慌了，她记得自己是一桌一桌收过去的，除了女生的眼神直接就往最后一桌的邵沧看去。 最有可能不交作业的也是邵沧。 班主任看见女生的眼神，直接就问：“邵沧，你作业交了？” 邵沧被点到名字，站了起来。 他刚才还在下面事不关己，转眼间全班同学的视线就都汇聚在了他身上。 但他清楚的记得昨天化学作业他是交了的，正要说自己交了，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化学书里露出卷子的一个角，他把书一翻，赫然是昨天的试卷。 邵沧一脸错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刚准备承认，“是” “他交了。”身边传来声音，以及椅子挪动的声音。 陆风止站起身，“我看着他交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邵沧：我忍你很久了。 陆风止：你知道你让我忍什么了吗？ 邵沧：？ 陆风止：撩我却不对我负责。 邵沧：腐眼看人基！ 第25章 邵沧听闻皱眉看向陆风止。 班主任却一听就相信了，随即疑惑的拿起讲台上的卷子。 “那到底是谁没有交？难道是我数错了？” 下面的同学开始不厚道的笑。 老钱骂了半天，最后是自己数错了，他们要赶紧趁这个机会嘲笑一下老师。 邵沧这时把化学书里的卷子翻出来，举在手上。 “老师，是我没交。” 班主任听闻看向邵沧。 结果下一秒，邵沧往卷子上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张卷子上根本没写几个字，就连仅有的几道笔迹也看出来不是他的。 他立刻翻到正面，姓名那一栏却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刚才不说，我就知道还是你小子”钱江从讲台上朝邵沧这里走。 走到一半又想起来，“那你同桌为什么说你交了？” 邵沧看了一眼陆风止，刚准备说这张卷子不是他的。 结果身旁的人一下把他的卷子拿走，翻了两下，然后便拍在桌上，下了结论。 “他手上这张试卷不是他的，是有人没做，把他的卷子调换了。” 话出，班上哗然。 邵沧也出乎意料，他一看只知道这张卷子不是他自己的，但这中间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一时没有想出来。 陆风止却瞬间想到无可辩驳的解释。 陆风止在班上一直是低调话少的人，但他作为稳坐年级第一的学霸，其实存在感极高。 一旦开口就没人怀疑。 是谁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实验班里，大家都是这个学校的尖子生，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心气的，作业不想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人喜欢写作业。但不写作业，还把别人写的替换成自己的交上去，这个手段就太下作了。 班上同学此时一把自己代入邵沧的角色，都觉得如果换自己遇上这种事情，简直一天的心情都被糟蹋了。 班主任这个时候也走过来，拿起那张卷子看了看，没说自己的态度，对邵沧道，“早读课结束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他就把卷子一并没收带走了。 语文老师这时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就看见班上没几个人在读书，都看着教室最后一排站着的两个人。 两个男生，都很高，一个外向，一个沉稳。 她柔声细语的问：“邵沧，陆风止，你们俩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坐下，大家开始上早读课了。” 邵沧看了一眼陆风止，后者已经若无其事的坐下，语文书打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邵沧便也坐下，开始上早读课。 他其实很想问陆风止怎么知道那张卷子不是他的，毕竟那上面还写着他的名字。但陆风止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便也不想多问了。 下课铃一响，邵沧起身去老钱的办公室。 刚走了两步，感觉不对，回身一看发现陆风止就走在他后面一步。 “你干什么？” 陆风止平淡道：“老师找我有事。” 因为刚才的事，邵沧还以为他是要陪自己一起去办公室，还觉得别扭，一听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他抽抽嘴角，“行，那就一起去吧。” 因为是刚刚下课，走过走廊的时候人有点多。一个瘦弱的男生挤在人群里，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走路，猛的就撞了邵沧一下。 邵沧冷不防被撞的往后退，差点就要跟那个男生一块摔倒，下一秒他被身后的人稳稳接住，后背撞进对方胸膛，陆风止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 夏天，陆风止的手并不凉，却让邵沧感觉被碰到的地方，莫名不自在。 邵沧站稳，在他开口之前，陆风止也收回了手。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生从地上爬起来。周围有人看着他们，那个男生脖子都涨红了，低着头连声道歉。 邵沧看向那个瘦弱的男生，认出是自己班上的，只不过存在感很低，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说了一句：“没事。” 余光漫不经心看见了身后的陆风止，他没什么表情，邵沧也无话可说，催眠自己当他不存在，继续往办公室走。 没过多久地方就到了化学组的办公室。 邵沧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老师，有两个女老师早上没课，在喝茶闲聊天，只有他们班主任正在伏案改试卷，红笔一动就知道在打叉。 钱江听见门响动，抬头就看见了进门的邵沧，当他又看见随后进来的陆风止时，眼神里明显疑惑了一下。 其中一个中年女教师看见邵沧，开口开玩笑道，“孩子，怎么又被你们钱老师约谈了？” 邵沧无奈。 西城的老师很多都认识邵沧。 有的是因为教过他，有的是因为和教过他的老师同一个办公室。邵沧整个高中，被叫办公室谈话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加上长得帅外形好，老师见过一面就对他有印象。 同样在不少老师的心里也认为，经常被老师找来谈话却无所谓的学生，不仅胆子大，其实智商也都不低。就是心思都不放在学习上，兴趣一般不是打游戏就是谈恋爱，对自己的将来一点都没有计划。 然而岳均被开除之后，他们多多少少听说了事情的真相，都对邵沧这个学生有所改观。 他们又知道了邵沧跟邵竹书的爷孙关系，不少老师还不太相信。毕竟两年了，教学时间长的老师还知道校长有个孙子，但都不知道就是邵沧。 邵沧行事乖张，也根本不像是邵竹书教出来的。 但这也证明这孩子一点都没想过用关系，否则老师平常看在校长的面子上肯定都会少管他一点。 这一点跟家里有点关系就目中无人的岳均形成鲜明的对比。 钱江本来只想叫邵沧过来认试卷，没想到陆风止也一起过来了，自从进门后就站在邵沧身后当隐形人，他也没说什么。 “是谁换了你的试卷，你心里有数吗？” 邵沧当然不知道，他连班上的人都记不全。 钱江从抽屉里把一叠卷子拿给邵沧，“这是昨天交上来的，你从这里面找，看看哪张应该是你的。” 邵沧接过卷子，走到另外一张空着的办公桌上开始翻，翻了一遍却没翻到。正当他打算再翻一遍时，另外一人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五指修长，食指指腹按在其中一张试卷上。 邵沧抬头，陆风止面色淡然，把卷子抽出来，放在他面前。 邵沧一看，果然是他的卷子，而上面此时写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他一看那个名字，觉得有点眼熟，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邵沧抬头，却正好和陆风止视线对上。 陆风止平静开口：“杨义民，刚才撞你的那个人。” 邵沧看着那个名字，沉默没说什么。 把卷子交给班主任，钱江又说了些话，邵沧走出办公室，回身却看见陆风止也出来了。 邵沧看见对方身前的血条值，他一只手插进裤兜里，眯起眼睛，“你不是说老师找你有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邵沧：老师，虽然我成绩不好，但我不打游戏也不想谈恋爱。 陆风止：不，你想。 邵沧： 第26章 陆风止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慌乱，眉目间依旧很淡定。 “你觉得呢？” 邵沧听闻勾起嘴角笑笑，却并不回答，转身走了。 就不猜，憋死你丫的。 陆风止不疾不徐的走在邵沧身后，沉默着没再说什么。 回到教室，夏京第一个问邵沧：“沧哥，查出来是谁了吗？” “没。”邵沧拉开椅子坐下。 “啊？”夏京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整个班的卷子，一张一张的找，还不看死？” 邵沧踹了一下桌子，身体靠着椅背，笑道，“谁愿意看谁看，反正我懒得看。” 夏京一听，“但是” 陆风止这个时候朝邵沧看了一眼，邵沧有点莫名其妙，然后突然发现他刚刚踹的桌子是陆风止的 邵沧装模作样咳了一声，“没有但是，快上课了，好好听课。”他睨了眼夏京，“考上清华了吗，没考上就别跟我聊。有时间多看点书——你看看人家陆神，就差废寝忘食了。” 他故意提及某人，带着点不正经，看向陆风止，“是吧？” 陆风止这次看也没看邵沧，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没有听到。 在早读课之前陆风止帮邵沧说话的时候，夏京就有所预感，果然。 “你们俩又和好了？” 邵沧转笔：“我们什么时候没好过？” 夏京：“”真敢说。那天被你踹的教室门锁才刚刚修好。 就坐在离邵沧他们不远的杨义民，从邵沧进门之后，身体就一直僵硬着出冷汗。直到他听见邵沧说不查了的话，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偷偷的朝邵沧那一桌看去—— 一不小心和陆风止刚好抬起的漆黑眼眸对上。 杨义民：“！” 他吓了一跳，脸色瞬间惨白，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声，身子却没控制住地朝后摔去，巨大的声音立刻引来周围同学的不满。 等他从地上仓皇爬起来之后，再朝陆风止看去，只看见对方淡漠的神情，正在看书，好像刚才那个带着凉意的眼神是他的错觉一样。 杨义民咽了咽口水。 邵沧把夏京打发了，准备拿出下节课的书，陆风止的声音却在身边传来。 “人你不打算找了？”他问。 邵沧手上动作一顿，然后他把拿出来的物理五三扔在桌上，随口道，“刚才在办公室你也听到了。” 陆风止没说话，刚才在办公室，邵沧把那张卷子给了班主任，然后说，希望班主任私下处理这件事，不要让班上别的同学知道是谁，他也不会说的。 钱江问为什么。 邵沧当时很不客气的说，你是老师，应该怎么做不比我清楚吗？ 钱江瞪他，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邵沧道歉熟练而且不走心：老师我错了。 钱江： 如今在教室里，陆风止问他：“为什么？” 邵沧声音漫不经心：“其实是谁干的，不用我明说。有句话叫——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人品不好，大家心里也多多少少都会有数。” “但说出来，只会让他被所有人孤立。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敢跟他说话。他接下来一个高三都会很狼狈。” 陆风止听闻想着什么，然后把手里的书合上了。 “以前我们”邵沧似乎还打算说什么，想想还是停住了。 然而这个时候陆风止却动了椅子，靠近邵沧。 邵沧神色一紧，就想问他干什么，陆风止却伸手翻开他桌上放着的五三，右手按开红笔帮他圈典型的题型，剩下简单的就可以不用做了。 他垂眸看着书，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继续说。” 邵沧看着陆风止近在眼前的侧颜，眉目漆黑，鼻梁高挺，自带高冷气质，一看就是能迷倒一大片女生的样子，心说，还好他是先来的。 否则校草是谁——还真不好说。 他看着陆风止花时间帮他圈题目，觉得下面些话说了其实也没什么，便道，“以前初中，大概是刚上初一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一个女生。” “长得其实挺可爱的，但是平常总是低着头，也不和别的同学说话，一个人很孤僻。后来不知道谁说的，她爸妈都不在了，没人带她，班上就开始有人欺负她。” 陆风止看题目很快，一眼扫过去重点就全出来了，但他在听邵沧说话，就放慢了一点。 “没父母不是自己的错吧？我有也跟没有差不多。”邵沧道。 陆风止笔尖顿了一下。 “我就帮了她一把。” “结果一起被孤立了。” 邵沧哈了一声，回想往事简直是无语。 “那些人还告诉老师，说我跟那个女孩早恋，所以才帮她。” 陆风止翻过第二页。 “我也不想解释。而且当时其实什么都不懂，觉得自己是在保护她，有什么事我替她顶着，被孤立也没什么。就这样过了大半个学期——最后那个女孩还是退学了。”邵沧回想道。 “她没有父母，退学之后肯定过的比在学校里更难。我联系不上她，后来才听说给她家里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做童养媳，还订婚了。” 久久的沉默。 “那你之后在班上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她退学之后，班上的人自然也不针对我了。”邵沧道。 陆风止也觉得很现实。 没想到，邵沧道：“因为从这件事之后——我变成了欺负别人的人。” 陆风止动作一顿，笔停下，看向邵沧，后者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 他道：“想孤立人就孤立人，现在不想了，就和好？真当老子好欺负的。” 上课铃在这时打响，物理老师板着一张脸走进来，对着下面就一顿吼：“上课铃都响了！！有的人连书都没拿，是不是要我帮他拿？赶紧把书给我拿出来看！待会上课提问谁答不出来，就站到外面去！” 邵沧把五三从陆风止手上拿回来，打开看，没有任何要质疑的意思，仿佛很信任他。 他看了两眼，才想起来什么，抬腿又踹了一下陆风止的椅子，让他离自己远点，“好了不说了。我要准备考清华了，不要影响我。” 陆风止看着邵沧低头看题的样子，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晚上放学，陆风止今天值日，最后一个锁门走。 然而他刚准备下楼梯，就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接着一个人轻轻的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陆风止回头，发现是杨义民。 他长得倒是不算矮，但是很瘦，而且喜欢缩着脖子，佝偻着背，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让人不想看他。 那天在走廊陆风止同样没有太注意这个人，现在看来存在感低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好意思。”他道，“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什么？” “你、你知道是我对吧。”杨义民道。 陆风止没说话。 杨义民更加笃定，甚至抬头看向陆风止：“你肯定知道！我换卷子的时候，你就看见了吧？否则怎么会一下就知道” 见陆风止没有任何表示，他内心再次慌乱起来，说不下去了。 他低着头，声音恢复一开始的怯懦，“这件事，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邵沧是我做的？” 陆风止问：“你为什么要换他的试卷？” 杨义民说：“我也是逼不得已。” “只有换他的，最不会被人发现。反正他也经常不交作业就算这次少交一次，他不在乎，老师肯定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是我跟他不一样，我不像他就算考倒数，也照样有人喜欢他围着他！” 杨义民伸手想要拉住陆风止，却被陆风止一个眼神吓退。 他只能放低声音，“我求你，别告诉邵沧。” 陆风止道：“我没有看见你换试卷。” 杨义民一愣：“什么？不可能” “只是猜的。” 陆风止道，“因为手段很弱智。” 杨义民睁着眼睛，说不出话。 陆风止其实不喜欢用智商来衡量别人，也很少和没关系的人说废话。但是这一次，既然邵沧不想找人，他就替邵沧说了。 陆风止道，“他交不交作业，是他的事，不是你可以偷窃的理由。” 杨义民辩解，“什么偷” 陆风止冷冷打断，“你弱你有理？” 杨义民握着拳，说不出话了。 “这样的手段，也就是骗他。” “陆风止你说谁？” 一个不满的声音突然传来。 陆风止转身，看见邵沧正从楼梯口走上来。 杨义民看见邵沧，脸色都白了， 邵沧走过陆风止身边，警告的看了他一眼，顺手把自己的包丢进他怀里，用了力。 他又看向杨义民，“吓成这样？” “你你都听见了。” 邵沧冷笑。 他走上去拍了拍杨义民的肩膀。 “看来你对我的阴影很大啊。怎么当时换卷子的时候不怕？” “我我” 邵沧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杨义民立刻说：“不敢了。” “以后不敢就成。”邵沧一只手插兜，神情散漫，仿佛很好说话。 杨义民刚要放松下来，邵沧却话锋一转。 “但老子的卷子也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别以为没了我就不心疼。” “这次的账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杨义民身体抖了一下，闭上眼睛，手指绞住衣角。 邵沧靠着墙，像是在思考，然后道，“1000米成绩多少？” 杨义民看他。 “过一段时间体育测验，所有成绩计入高考档案。你先提前准备着练一练，行不行？”邵沧笑道。 杨义民不知道邵沧什么意思。 邵沧一看杨义民，就知道他常年不锻炼，身体瘦弱无力，脸色暗沉，跑一圈估计就不行了。 邵沧突然收起笑，声音威胁：“操场20圈，现在跑，少跑一圈揍的你妈都不认识。” 见他还愣着，邵沧道，“还不去？现在就想挨揍？” 杨义民立刻慌慌张张跑了。 “等一下，回来。” 杨义民又停住，回头看向邵沧。 “不要跑太晚了，不然老子还要饿着肚子陪你。” 邵沧笑道：“一个小时，多一分钟，第二天加一倍。” “第、第二天？” 邵沧道：“帮你提前练身体，跑步这种事情，你练一天就够了？” 杨义民面无血色，真的意识到自己不该惹上邵沧。 “别耽误时间，一个小时，我开始计时了。” 杨义民转身就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眼见人跑了，邵沧这时才看向仿佛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陆风止，把包拿了回来。 陆风止表情淡然，一点也没有被撞破背后说人坏话的窘迫。 邵沧不想管他，走下楼梯就准备去操场监督杨义民。 陆风止在他身后道：“我以为你不打算找他。” “可能吗？”邵沧在台阶上停下，回头，陆风止站在他上面一级，身后是一片天边晚霞。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邵沧挑眉笑道，“我现在是喜欢欺负别人的人——” “睚眦必报。” 陆风止没说话。 邵沧突然一拽陆风止的衣领，血条值因为两人的接触泛光暴涨。 两个人的距离转眼拉近。 邵沧道：“也就是你，我懒得计较。” 第27章 陆风止到家的时候，发现门是半开着的——家里有人回来了。 陆风止走进门，看见他妈方露在客厅忙碌的身影，一边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和客户打电话，一边手上还在翻找资料。 她看见陆风止回来了，手上动作停下，朝他笑了一下，“今天放学这么早？” 陆风止没说话，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打开。 方露虽然没指望儿子会理她，神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暗淡了。她三两句和电话那头的客户把事情交代完，在陆风止回房间之前说道，“等一下。” 方露道：“你还记得小林阿姨吗？妈妈的高中同学，以前还经常来家里”她像是想到什么，又跳过了这一句，“她家就在S市，这周末，你林阿姨请我去她家里坐一坐，你有空吗？我们一起” 陆风止：“不用。” 方露料想到了回答，但还是继续说：“其实想让你去还有一个原因。” 陆风止拧开水瓶瓶盖。 “你认不认识你们学校一个叫邵沧的。” 陆风止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方露没有察觉，“听说也是你们学校的，还跟你一个年级。” 陆风止知道他母亲是学心理的，会跟她工作方面牵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只是邵沧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把水咽下，不知道为什么瞒了方露，道，“不认识。” “他就住在你林阿姨家楼下，听她说他在你们学校挺出名的。你林阿姨有点担心他，就让我看一看。” “担心什么？” 方露一愣，没想到儿子会搭话，毕竟以前她说话，对方都是寡言少语的。 但邵沧家里的事属于隐私，即便是对着自己儿子，她也不会随便说，“想知道，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我听说他成绩不错，也是实验班的。你们学校总共两个理科实验班，既然不认识的话，看来他是在你隔壁班上了。” 陆风止没说什么。 邵沧白天的话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说自己有父母也跟没有差不多。 不是开玩笑。 陆风止回到房间，不久就听见玄关处关门的声音，知道是他妈又走了，她只是回来取一下资料。 邵沧回到家，想到刚才在操场监督杨义民跑步，觉得简直比他自己跑一次还累。 主要是心累。 那家伙跑到最后跑不动了，居然边跑边哭。 邵沧没想到，敢拿他卷子的人，居然就这么个破胆。本来说后面还要给他点教训，他都觉得没必要了，这种人敢有下一次就有鬼了。 明天就是好不容易到来的周末，这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太多，邵沧准备早点休息，结果他刚躺下，没来及关机的手机就响了。 邵沧拿起一看，神情愣了，居然是陆风止打过来的。 面对面都不说话的人，能有什么事打电话？ 而且陆风止居然会打给他 邵沧不禁想到傍晚在楼梯间上的事。 他对陆风止的那句不计较，其实是他一时兴起，随口说的，但是陆风止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许久都没有出声。 他顺势道，“看在你给我划重点的份上。” 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本来准备把人忽悠去一起监督杨义民，就被多的那句话给毁了。陆风止当时听完就走了。 邵沧把电话接起并没有说话，他觉得猜不透陆风止想什么，还不如少说两句，等陆风止先说。 然而接通后，陆风止也没有开口的意思，邵沧登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道，“陆风止，我警告你，我已经准备睡了” 仿佛要应验邵沧傍晚那句的划重点，陆风止平静道，“抽背。” 邵沧： 果然！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陆风止没意识到自己听见邵沧的声音，晚上从方露那里积累的负面情绪都淡了很多。 “大半夜不睡觉，你当我铁打的？”邵沧语气没有一点客气，“不背，我睡了。” 他说完就要挂电话，想想没挂，放着血条值还能涨点。 然而陆风止也没有要挂的意思。 僵持了片刻，邵沧只能从床上坐起来，“给老子听着。”他开始背英语范文。 邵沧一开始以为只是他背，英语不比语文，背错很难听出来。但是邵沧听见电话里翻动试卷的声音，他才意识到陆风止是真的在听他背的内容，并且找到了原文。 这几天，邵沧除了恶补单词，顺势就背了些范文，不过大多是囫囵吞枣，他也没来得及研究。 陆风止把他背错的地方纠正出来，隔着电话给他讲范文里的语法。 邵沧之前觉得语法这辈子都不可能懂了，现在听着听着却逐渐觉得像那么回事了。 陆风止声音很清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一些低沉，很容易让人听到心里去。 邵沧不免有种被老师开小灶的感觉。 虽然没有大晚上不让睡觉的老师。 早上起来的时候，邵沧发现手机通话了一夜，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邵沧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他跟陆风止要分开两天。 他无所谓，但是血条值不能等。 第28章 邵沧见电话没有挂，就试着往电话那头说话，“喂？” 他本来以为会没有回应，就在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嗯。” 听上去像是刚醒，带着一点倦意。 邵沧还是第一次听见陆风止这样的声音，隔着电话，他莫名觉得有点苏。 他一看时间，才六点半。高三起早起惯了，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没定闹钟居然还自然醒，顿时觉得血亏。 “我吵醒你了？” “没有。”陆风止道。 “那就好。”邵沧道，“昨晚我好像不小心睡着了不是说你催眠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其实上次，那什么，那天晚上——也是个意外，我当时可能是睡懵了。” 陆风止沉默了半天，然后道，“知道。” “知道就好。”邵沧心说这个事情总算能过去了。 他听见那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像是在换衣服，他道，“就怕你还以为，我非要对你怎样，态度好像我把你给睡了一样” 陆风止动作一顿。 他道，“还有别的事？” 邵沧一直在想周末两天怎么安排，怎么跟陆风止说，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他道，“你这两天在家吗？我” “周末我有事。” “你有事？” 邵沧没想到这点，一下就觉得事情难办了。他不知道陆风止的事情要占多久时间，也不方便问。 陆风止却道：“结束之后，我去找你。” “什么？”邵沧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又听见陆风止倒水的声音，玻璃杯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陆风止喝完水，又恢复了平常带着点凉的声音，“离下一次考试还有17天，你对自己的目标有信心吗？” 邵沧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摩挲下巴，就事论事道：“还行？” “怎么也该比之前好一点吧” 邵沧说着说着也陷入沉思，他心里也觉得说不太准，有的时候随便考的分数反而比认真复习考的要高，何况他现在才刚刚开始恶补了几天，虽然看上去进步飞跃，但那是跟自己相比。 因为起点实在太低。 以前没好好学，所以最后考什么分数都无所谓，现在真的认真了，如果最后没考好，打击和之前比起来就不一样了。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不及。”陆风止道。 邵沧本来还心存侥幸，结果所有希望被陆风止一句话拍死。 他无语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了？” “不用。”陆风止道。 “周末我帮你补。” 邵沧一怔，“但你不是说来不及” “速成。”陆风止道。 邵沧挂了电话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想才觉得，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陆风止这个人。 他之前觉得陆风止高冷，但那是在认识他之前才会说的话，现在看来其实不是那样。 陆风止不是那种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的人。 涉及原则的事情，他都不会不管。 比如邵沧上辈子的车祸，他说，难道要我看着你被撞死？ 对着杨义民，他说，你弱你有理？ 之前邵沧觉得他跟陆风止的捆绑关系是个意外，他一直想的就是怎么才能早日解绑，他把这件事看做是欠陆风止的人情。 但陆风止不是为了让他还情，才救的他。 邵沧随手翻开床头的单词手册，他已经背了三分之一。 这是陆风止的书，邵沧突然兴起，从头到尾翻了一下整本书，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写别的，这时才发现最后一页写了八个字：晨兢夕厉，积少成多。 一看就是陆风止的字迹。 更有甚者，邵沧在后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动作一顿。 这几个字是陆风止写给他的。 邵竹书这周末都不在家，出去家访了。 邵沧也习惯了，他早上写了会儿题，也没考虑中午吃什么，他一个人就没那么多讲究。 直到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邵沧打开门，发现是林伤伤。 “什么事？” “叫你一起吃午饭。” 邵沧推脱不了林妈妈，但是对付林伤伤还是不在话下。 直接道，“不用了，替我谢谢你妈妈，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不去了。” 林伤伤道：“不行，你不去我也回不去，我妈会把我关在外面。” 邵沧根本不信。 林伤伤道：“是真的。” “那我回头和阿姨解释，你今天中午就待在外面吧。”他说完就要关门，林伤伤不让他关，拖也要把人拖回去，她今天中午说什么也不能被她妈关在外面。 但林伤伤那个力气，邵沧一只手都能打开。 这时，楼梯上方走出一个身影。 邵沧抬头一看，神情一怔。 林伤伤回头也看见人，迅速松开手，恢复乖巧的模样。 林伤伤这时喊了一声：“陆哥哥。你怎么出” 邵沧瞥了林伤伤一眼，后者瞬间噤声。 他没想到陆风止会出现在这里，想到对方说的有事，顿时就有点猜到怎么回事了。 林伤伤一看，就知道面前的两人认识，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关系怎么样，但她果断把难题扔给陆风止。 “那陆哥哥你拖他吧，我是女生拖不动，我先走了，家里等你们” 眼看林伤伤走了，邵沧兴师问罪：“你来林伤伤他们家，肯定也知道我就在吧。不早说？” 陆风止逆光站在台阶上：“因为不确定是不是你。” 邵沧乜了他一眼，“不确定你不会问我？” 下一秒，邵沧有些愣住，他看见陆风止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邵沧觉得可能是因为逆光的原因，让他看错了。 陆风止走下楼梯，走到邵沧面前，“问你就没有惊喜了。” 惊喜。 陆风止居然会说出惊喜这个词 邵沧只觉得有点受到了惊吓，怀疑可能是他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他刚想说点什么，陆风止突然抓住他的一只手，邵沧神情一愣。 陆风止将邵沧拉出了家门。 邵沧还来不及反应，只知道这个方向不是去林伤伤家。 “哎，走错了。”邵沧好心提醒道。 陆风止头也不回，“跟我走。” 第29章 陆风止早上和方露联系了一下，说跟她一起去林家。 方露惊讶之余，也欣喜儿子愿意理她，直接就同意了。 陆风止看见林伤伤出门，就知道她可能是去找邵沧，他和林阿姨说有事要提前离开，借此和邵沧碰上面，把人带走，两人另找地方吃饭。 路上，邵沧问：“你怎么和林家认识的？” 陆风止道：“父母认识。” “那你父母今天也来了？”邵沧顺其自然的想到这点，总不能是他高冷的陆老师一个人来的。 “我妈在。” “这样。”邵沧听闻，“早知道我就去一下了，问候一下阿姨。” 陆风止道：“没什么好见的。” 他说的很直接，邵沧不禁对陆风止侧目。 他之前就听陆风止说，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当时邵沧没有多想，现在估计，他家里的矛盾不会比自己家里的小。 但邵沧第一次给陆风止打电话的时候，就是方露接的电话，说话很有亲和力，第一印象好，他就对陆妈妈有好感。 但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妈太极品，所以看别人家的妈都自带滤镜。 “你基因这么优秀——”邵沧道，“你母亲肯定也好看。” “我还真有点想看一下阿姨长什么样，我们还是回去好了。”邵沧开玩笑。 没想到，陆风止接道：“你可以一直看我。” 邵沧： 杀伤力翻倍，邵沧第一次被反杀了。 等他们吃完回去之后，方露已经走了，陆风止没说什么。 进了邵沧的房间，入眼可见的乱，被子没叠，枕头乱扔，桌上全是书和试卷，仔细一看还会发现，那些试卷里甚至还有高一的。 陆风止没有多意外，看过邵沧教室的桌子，对眼前的一幕也就不会稀奇了。但乱仅仅是因为东西多，邵沧的房间并不因为乱而脏。 邵沧道：“我现在收拾一下” 陆风止打断：“等我走了之后，你自己慢慢收。” “”邵沧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小算盘被陆风止察觉。 如果现在收拾，陆风止肯定会帮他，那样他能省很多事。如果之后邵沧自己收拾，桌子是收拾干净了，但是那些东西以后估计就再难找到了，所以还不如就这么乱着。 好歹腾出了一个地方，陆风止给邵沧补英语，按题目和题型开始分析。 他讲完一段，会让邵沧再复述一遍，懂了再继续。 陆风止说是速成，但他只负责把知识点告诉邵沧，能不能在考试里用上，还要靠背 其实很多知识点还是要靠背，但他没想到，邵沧悟性很高，一点就通，而且他一旦开始学，就不再开玩笑了，态度很认真。 很多人都是间歇性的踌躇满志，陆风止其实一开始并不认为邵沧会坚持多久。但他没想到，邵沧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但其实也不过就过了四五个小时。 陆风止出去倒水，邵沧瞬间把红笔扔了，大脑放空休息。 他脑子高速转了一个下午，为了跟上陆风止的进度，他一直处于“这个单词什么意思？记不清了，瞎猜一下吧，使劲回忆！”的状态里，整个人简直比跑完马拉松都累。 陆风止回来的时候，邵沧已经睡着了。他早上本来就醒得早了，加上下午精神一直绷着，放松下来就很容易睡着。 邵沧伏在桌上闭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温顺无害。 陆风止站在原地沉默地看了一会。 然后他低下头，压了一下邵沧的唇。 高三说是周末两天，其实只有一天半假期。 周日下午要测验，考语数外中其中两门，每周轮换。这周考语文和数学，没考英语。 放在以前邵沧会觉得轻松，他一看几页纸的阅读理解就头疼，然而今天居然觉得有点遗憾。 数学试卷好像是去年的几大市联考试卷，稍微有点难度。 交了试卷之后，好多同学都在交流感想，一部分在传播消极情绪，一边说这次又要凉凉了一边还在到处对答案，还有一部分默不作声的坐在位置上发呆。 周练卷子改的很快，过了第二天卷子发下来了。 果不其然的惨烈。 数学老师勉强说，同学们要开始加油了。 周练成绩同样会送到班主任的手上，钱江看见满目的红色名单，气的直接在班上点名骂了几个平常跳的不行，一考试就原形毕露的同学。 他眼神习惯性的看到邵沧的身上，刚准备说什么，叫了个名字，感觉不对，一看手上的名单，才发现邵沧这次考得很不错。 然而名字已经点出来了。 前面一直在骂人，到了邵沧这里，钱江只能急转刹车，脸色温和下来，说了一句：“这次不错，继续保持。” 邵沧说好。 他靠近他旁边的陆风止，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笑道，“还是因为老师教的好。是吧？” 陆风止偏头看他，邵沧本以为他会说什么。 陆风止只是沉默的伸出一只手，把他推远。 这节课下。 老师把陆风止叫走了，邵沧看见旁边空空的位置，突然发现他都想不起来以前没同桌的时候是怎么过的了。 这时，外面突然发生不小的骚动，走廊上的同学全都在交头接耳的说话，然后神色匆匆的往同一个方向走。 于是教室里的同学也纷纷被外面吸引，走到外面去看是什么情况。 邵沧走出去，就听见两个同学在说话。 “五班有个女生要跳楼，好像是因为这次周练没有考好，拿到卷子就冲到外面去了。” “我去？那还不赶紧去看一下！” 上了四楼，邵沧看见一个女生，就坐在栏杆外面延伸出的一点平台上，看着试卷一直在哭，看上去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邵沧来的晚了，站在外面，周围围了好多人同学，老师神色紧张，但都不敢靠近。 眼见人围的越来越多，学校领导开始让老师把围着的同学都赶回教室，防止刺激到那个女生。四楼两边的走廊都堵满了人，只有靠近女生的那一块地方没人敢停留。 四楼绝大多数一到五班的同学都被赶回了教室，少数别的楼层的同学，不是自己的学生老师还管不了。人群在渐渐变少，都在往回走，邵沧一眼看见了夏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进来的。 邵沧问他，“报警了吗？” 夏京道，“肯定报了，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他道，“沧哥，走了，她应该不会跳——” 今天风大，突然一阵风刮过来，女生手上没有抓紧，试卷被刮走，她下意识伸手去够，下一秒感觉身上一轻，失重的感觉瞬间而至。 “啊——！” 邵沧脸色一变，立刻推开人群。 活生生的人直接就在眼前消失了。所有正在走路和不在走的同学回头都愣住了，老师们表情全部劈裂，不少女生直接吓得捂住了眼睛。 下一秒，人群全都噤声。 预想中惨烈的画面没有出现，就在刚才那个瞬间，一个人果断地越过栏杆，身体探出狭窄的平台，一把拉住了女生！ 但因为惯性太大，加上重力，他直接被女生一起往下拖！ 邵沧在眼前闪过熟悉的人时，脑中的弦就一下绷断了，瞬间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他身体没有经过意识地冲到栏杆前，在陆风止拉住女生往下掉的同时，拉住了他！ “陆风止！” 叶塘西比赛刚一结束，一个人提前就从外省回来了。 本来是来找邵沧，到了三楼却发现没有人，他听见四楼出事了，刚上楼就看见女生掉下去，陆风止和邵沧一齐把人拉住的一幕。 叶塘西步子停下。 他踩在台阶上，神情暗下来，笑了笑。 第30章 就差一秒，他再慢一步，陆风止说不定会跟这个女生一起从四楼掉下去。 一想到这个，邵沧心脏就抑制不住的狂跳。 而就在他拉住陆风止的同一时刻，血条值以他从未没见过的速度疯狂上涨。 被陆风止抓住的女生哭着疯狂尖叫。 陆风止朝她吼了一声，“别乱动！” 陆风止眉间紧皱，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迸出，邵沧这时回过神，一把抓住陆风止的手臂，跟他分担重量。 然后他另一只手同样扣住陆风止的手。 邵沧心脏还在拼命的跳，意识却异常清醒，对那个女生说：“你冷静一点，我们拉住你，不会掉下去的！” 那个女生不算瘦，幸好也不太胖。陆风止刚才只来得及用一只手拽住她，如果不是邵沧及时冲上去，很有可能真的和她一块掉下去。 那个女生先是被陆风止吼的噤声，听见邵沧的话后，脸上布满泪痕，仍然用尽全力抑制住恐惧。 因为这个平台太小，没有支撑点，两个人都不好借力，所以拉着那个女生就更吃力。 邵沧对陆风止快速道：“我数一二，一口气把她拉上来。” 陆风止没说话，表情凝重。 邵沧数道：“一。” 他手臂绷紧，咬牙喊出来，“二——！” 两个人一起使劲，瞬间默契地将人拽了上来！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几秒之间。邵沧和陆风止刚把女生拽上来，就把她顺势拉到走廊上，确保安全，老师和同学们这时候才都反应过来，立刻上去把女生围了起来。 邵沧和陆风止瞬间被冲力挤在了人群里，邵沧知道陆风止就在他身后。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服，贴在陆风止的胸膛上。 邵沧回头看向陆风止，两个人靠的很近，邵沧看见他表情依旧淡漠，只是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线条完美，有一滴汗从他下巴上滑落，又滑到脖颈，掉进了衣服里。 邵沧意识到两个人手从刚才还一直抓着，他立刻松手，分开的时候，两人手心里都是汗。 然而刚一松开，陆风止又扣住邵沧的手。 邵沧心里突地一跳，下一秒，陆风止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温热气息喷洒在他颈间，呼吸微沉。 邵沧才意识到，陆风止只是天生不喜欢表达情感，但他跟他一样，也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刚才那一瞬间，差点就会从四楼掉下去，他也是会后怕的。 邵沧不由放轻声音，关切的问：“没事吧？” 陆风止没说话，许久之后，他气息逐渐平息下来，头便离开了邵沧的肩膀。 他道：“没事。” 老师很快把周围的同学全都遣散，带着那个女生走了，她家长刚才也已经到了。 人群逐渐散开，邵沧看见两人还抓着的手，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说，不知道陆风止脆弱的小心脏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还是不说吧，抓着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还没想完，陆风止突然道：“你抓的我好紧。” 邵沧： 他猛地松手，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一直还在紧张的情绪之中，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直紧捏着陆风止的手。 邵沧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有老师在不远的前面喊，“刚才是哪个男生拉了任佩？” 邵沧朝陆风止对视一眼，视线正好看见陆风止刚才用力的手臂发红，邵沧皱眉，估计陆风止肯定受伤了。 他对陆风止道：“我陪你去校医室看一下？” 陆风止并不逞强，点点头。 邵沧看了眼老师那里，拉住陆风止另一只手臂，“跟我来。”他们避开老师的方向从另一处楼梯下。 夏京正准备下楼梯的时候，看见了台阶上的叶塘西。 “叶哥？” 叶塘西问他：“邵沧呢？” “沧哥不就”他往后看，推了推圆框眼镜，疑惑道，“奇怪了，刚刚还在我后面的。怎么不见了” 叶塘西眉间蹙起，刚刚人太多，一转眼邵沧就不见了。 他对夏京道：“遇到他，就跟他说我回来了。” 夏京道：“好。” 校医室。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校医拿起茶杯，打开盖子，吹了吹热气，然后缓缓喝了一口。 “老师！” “噗——” 邵沧骤然打开门，把校医给惊吓到了，差点被茶烫了一嘴。 邵沧走进校医室，一股凉气迎面扑来，和外面的高温形成鲜明对比，他抬头一看空调16摄氏度。 “怎么回事？”校医放下冒着热气的茶杯，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两个男生。 邵沧示意了一下陆风止：“麻烦您看一下伤。” 校医走上前，陆风止把手臂伸出来，从外面看不出伤的多严重。校医伸手碰了一下，陆风止淡淡的皱眉。 校医看见陆风止的表情，顿时收回手，知道不是简单的伤，才认真看起来，最后他道，“可能是中度的肌肉拉伤。” 邵沧重复：“拉伤？” 校医道：“是，要去医院，处理不好会有后遗症。学校这里条件简陋，没办法看。” 邵沧一听要去医院，就知道陆风止伤的比他表面看上去的要重，他道：“那老师，我们现在去医院？” 校医对陆风止道，“我先替你冷敷一下，但这里没有冰块，只能简单先用冷毛巾，然后你赶紧去医院，期间这只手臂不要用力。我先给你开张假条” 校医突然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邵沧，他也算半个老师，对这样的伤，直接怀疑道，“你们怎么弄的这样？不会是打架了吧？” 校医是新来的，还不认识邵沧。但他凭直觉，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不会是个乖乖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他从抽屉里拿出假条本，一边审视着面前的两人。 受了伤的男生，从进门之后就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倒感觉不太像是会打架的类型。 但也说不一定。 有时候越是话少的人，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越是看不透。 邵沧刚想澄清。 陆风止道：“没打架。” 校医一听，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他只是随口一问。撕下假条，他道：“那你们赶紧去医院吧”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看了看邵沧：“那你身上有伤吗？要不要也看一下？” 邵沧刚想说他没受伤。 陆风止突然看了他一眼。 邵沧一愣，下一秒顿时领会。 他虚弱道：“老师，我有伤。刚才路上摔了一跤，不小心把腰给扭了。” 校医遇见装病的学生太多，见邵沧这样一秒变虚弱林妹妹，明显不相信。 邵沧见轻易骗不过，没办法，只好越过陆风止，站到校医面前，撩起一部分上衣。 白皙的皮肤上居然真的红了一片。 是在四楼时，邵沧拉陆风止的时候，在栏杆上压的。 压的其实不轻，他当时那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腰要断了，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一路过来，红色都没有消退。 陆风止在邵沧撩起衣服的时候，平静的眼底波动了一瞬，他偏过头。 邵沧放下衣服，校医算是信了他，往假条上填信息，问：“哪个班？” 邵沧道：“高三七班。” “你们两个都是？” “对。” 校医把另一张假条也开好，递给邵沧，然后让陆风止在一边坐下：“我先替他冷敷处理一下，你去把假条拿回去给你们班主任。” 邵沧说行。 他出门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陆风止。 刚好和陆风止抬起的眼神对上。 邵沧朝陆风止勾起笑，扬了扬手上的假条，出了校医室。 最近这段时间，邵沧已经发现血条值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频率越来越低，每次出现的数值也很稳定，他一度以为是到了类似于瓶颈期的时候。 结果今天在四楼走廊栏杆外，突然亮的那一下，差点没把他闪瞎。 当时因为精力都在任佩的身上，他最后也没注意血条值涨到多少了，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他刚才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陆风止，结果果然没有看见血条值。 邵沧想着校医动作肯定不会慢，他得早点把假条给老钱送回去。 这时，前面走过来一个人，步伐的熟悉。 邵沧一怔，脚步一顿。 他看向来人，“你怎么回来了？” 叶塘西走到邵沧面前，目光落在他手上，“比赛结束就提前回来了。” “不是说一周吗，这好像还没几天，你确定是提前？”邵沧道。 “翘了教练的课。”叶塘西道，“等他回来可能会被打死。” “你们教练打得过你吗？”邵沧笑。 叶塘西道：“经常被追着打。” “编吧你就。”邵沧问道，“比赛结果怎么样？” 叶塘西刚想说什么。 邵沧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算了。” 他道，“回头你再跟我细说吧，我现在有事。”邵沧拍了拍叶塘西的肩就要离开。 叶塘西拉住邵沧。 下一秒邵沧手里的假条到了叶塘西的手里。 邵沧眼疾手快把假条拿回来，笑着警告他，“手快了不起是吧？” 他道，“走了。” 叶塘西是专门为了邵沧提前回来的，但是刚才他在假条上看见陆风止三个字。 他笑一笑，表情晦暗不明。 邵沧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直接把假条给钱江。 看见校医室开的假条，钱江第一反应是邵沧没安分几天，又惹什么事了，结果却在假条上看见了陆风止的名字。 班主任问：“陆风止怎么了？” 邵沧道：“不小心受伤了，我陪他去医院。” “受伤？不会是你们两个打架了吧？” 邵沧无语，怎么都每个人觉得是他和陆风止打架？他们俩看上去就那么像仇人？ 钱江见邵沧不说话，敲了敲桌子道：“你们两个的矛盾，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邵沧不信，心想，你都知道什么 钱江道：“开学的时候，我安排陆风止跟你坐同桌，忘了提前跟你说。后来我同学听说，他把座位上你的东西给扔了——” 邵沧一愣，那件事不说他都快忘了。不过他一开始和陆风止还真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 钱江：“这件事情是老师没有安排好，没有跟陆风止说清楚，那个桌上的东西是你的。” “但是我给你找回来了——”钱江顺势就要去拿。 邵沧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忙推辞道：“不用了老师，都进垃圾桶了，就不要了。” 钱江： 邵沧这才反应过来班主任刚才说了什么，他道，“您不会是捡” 捡字还没说完，邵沧看见班主任脸都黑了，他立刻不说了。 钱江当老师这么多年，第一次为学生翻垃圾箱，最后还白翻了，一把年纪简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他没好气把人赶走，“赶紧去看病！”又警告道，“还有你最近最好别在我眼皮下犯错。” 邵沧对班主任保证道：“保证安分。”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有老师正在谈任佩的事情，说还好人被救下来了，不然今年整个高三教学组都要跟着倒霉出事，光写检查报告就没完没了了。 钱江没有把陆风止受伤的事情和任佩的事联系起来，既然校医开了假条，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钱江看见邵沧的假条，也问了一句，“你的伤严重吗？要不要去告诉你爷爷？” 邵沧：“不用告诉，我没事，谢谢老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回到校医室的时候，邵沧走进去，又被空调冷风吹的差点不想出去。 他发现陆风止不在。 校医从里间出来，手上又捧了杯茶，邵沧问：“老师，我同学呢？” 校医道：“他刚才去找你了，你们两没遇上？” 邵沧一愣，他刚才过来确实没看见人。 “谢谢老师。”邵沧说完，出去找陆风止。 本以为要找一会，结果后来发现陆风止就在外面，是他自己刚才没看见。 邵沧无语：“我还以为你自己去医院了。” 陆风止没搭腔。 邵沧拉了拉他道：“别再装深沉了这位同学，走，陪你去医院，再拖就废了。” 邵沧刚才走了之后，陆风止本来是准备自己去医院。 但他走到外面的时候，突然又想起邵沧，步子就停住了。 邵沧边走边想起来什么，“不过，你刚才在校医室里看我那眼，是不是就是故意让我请假，陪你去医院？” 他本来以为陆风止不会承认。 结果陆风止道：“你问哪一眼？” “”邵沧被噎住。 还有多少眼？ 邵沧认真道：“陆老师，你变了。” “变了怎样？”陆风止淡淡道。 邵沧：“” 他还真不能怎么样。 邵沧跟陆风止去了市中心医院，他也没问陆风止要不要通知一下家长，不用想答案就知道了。 幸好今天是工作日，不是双休日，人不算太多，邵沧挂完骨科的号，没等多久就叫了陆风止。 医生给陆风止检查之后，下的判断也是中度肌肉拉伤，和校医说的一样，需要一定的治疗和休息。 但还好，陆风止的伤是中度里程度算轻的，所以也不用太过紧张。 幸好陆风止伤的是左手，否则在伤好的这段时间，都写不了字了。 ——邵沧本来是这样想的。 结果陆风止告诉他，其实他更管用左手，不然也不会在紧急关头下意识用左手了，平常用右手只是随便练练。 随、便、练、练。 邵沧： 医生给陆风止手臂上了药，包扎起来，嘱咐24个小时之后才可以把包扎拆除。 出了医院，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路上人流逐渐增多。 邵沧问，“还去学校吗？” 从医院到学校也要时间，他们现在再回去，到学校也上不了多久课了。 如果是邵沧一个人，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不去学校，但是现在陆风止还在，他还是要顾忌一下学霸的感受。 陆风止直接往前走，“去你家。” “啊？” 陆风止道：“补课。” 邵沧听闻立刻变了个脸色，和陆风止给他补的强度相比，邵沧情愿去学校。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本来还想休息一会，但陆风止作为事件中心的人都没说什么，他就更没有理由休息了。 邵沧只能告诉自己——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天下午，邵沧跟陆风止不在学校。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起跳楼事件，他们作为其中的主角，被某个同学拍了全程视频传上网络。 视频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在各大平台被疯狂转发，热度上升飞快，一跃成为流量top视频。 某国内热门娱乐论坛一贴—— 大标题：人帅心美小哥哥！这种男生谁顶的住？？ 主楼：我不允许还有人没有看过这个视频！楼主已经看了一个下午了！！！[视频链接] 2L：谁！！！！ 3L：卧槽好帅！ 4L：刚在x组上看过一遍，看见标题就点进来了！再看一遍还是好帅！！ 5L：nb了，那么高的楼，居然也敢救，运气不好就GG了。 6L：哪个学校的？有知道的吗？？！我要转学！ 120L：本地人，第二个那个穿白T的男生我知道，是西城的校草！我毕业的时候，他才高一！现在他应该是高三了！ 121L：西城的来了！邵沧简直不要太帅好吗，我朋友都暗恋过他，但是送情书全都石沉大海。嘤嘤嘤。 148L：爱了爱了，居然是校草。想做哥哥鱼塘里的一条小鱼。 149L：姐妹带上我！ 150L：你们不觉得第一个更帅嘛，让那个女生别动的那一句，好苏[捂脸]。 151L：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要。 152L：楼上的恕我直言，这两人看上去好配是我的错觉吗 两个人逐渐被身边的人认出来，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1600L：这不是A市三中的陆风止吗？年级第一的超级学霸，三中传奇。后来转学了，原来去了西城？ 1700L：居然还是学霸崇拜了。 谁也没想到，本来是一个救人的视频—— 经过一个晚上事件发酵后，陆风止和邵沧两人因为超高的颜值，和学霸校草人设，一夜过后—— 登上微博热搜第一名。 第二天来学校，邵沧就觉得有些奇怪。 路上有很多人都看他，他正准备进校门，刚好看见陆风止。 陆风止被两个女生拦着，面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邵沧读出了一些不想理睬的意味。 其实很好猜。 邵沧就没见过陆风止主动愿意理过谁 他一看眼前的场景就很熟悉。 因为邵沧也没被少半路拦过。 放在之前，他肯定就袖手旁观看陆风止的好戏了。 但昨晚两人讨论题目到很晚，就冲这点，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邵沧走上前，下意识的就看了一下陆风止的手臂，包扎果然还没拆，他从后面拉了一下陆风止的背包。 陆风止回头，邵沧的嘴角勾着一点弧度，笑进他的眼里。 邵沧站到陆风止身前，对那两个女生道：“什么事？学妹。” 那两个女生看见邵沧，一下睁大眼睛，酝酿了好久的台词都忘了。 “没没什么事。” “没有？”邵沧道，“既然跟他没有话说——那有没有话和跟我说？” 他这么一说，两个女生脸都红了。 邵沧跟沉默少言的陆风止不一样，邵沧是特别容易吸引女孩的性格，很坏很痞，而且会说。他一看陆风止，就知道他要么不说，一开口肯定不留情，能把女生说哭。 一个女生这时鼓起勇气道：“那个，邵沧学长” 邵沧听着，还没听完，身旁一股力道，他被陆风止拉走。 “哎！”邵沧被陆风止跌跌撞撞拉走，在他身后喊道，“人家还没说完！” 陆风止停下，回头审视：“你很想听？” 邵沧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风止松开他，“那你再回去。” 邵沧无语，直接道：“回去有病吗”他话还没说完就噤声了。 突然感觉陆风止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大早上的心情不好，不像起床气。陆风止一看就是自律型，起床和吃饭一样轻松。 邵沧于是换了个方向思考。 然后立刻想歪，明白了。 他对陆风止莫名的就理解了，毕竟男生成长的时候，早上起床都有这样的经历。如果没好好解决了，确实还挺不爽的。 陆风止不知道邵沧脑补了一堆什么，突然看着他就一脸“我理解你”的表情。 他能理解什么？ 陆风止在刚才看着邵沧对着那个女生笑的时候，他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找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把邵沧锁起来。 不想让别人看见。 陆风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某种念头的。 或者说，这种事总是一点一点发生，究其最后也找不到开始的源头。 到了教学楼下，两人脚步一顿。 只见教学楼下面围了好多人，有女人拿着话筒站在摄像机面前说话，像是记者。 人很多，学校保安在不停地维持秩序。 好多已经到了学校的同学，在早读课的铃声没有打之前，都从窗户里朝外看热闹。 这一幕在高三枯燥的生活里是很难看到的。 邵沧也看见教导主任站在最前面，对记者道，“不好意思，他们还是高三的学生，明年6月要参加高考的。我们学校把学生的学业放在第一位，这种采访不会让学生接受。” “什么情况”邵沧看向陆风止。 陆风止没说话。 邵沧低声道，“我们从另一边上去。别不小心被摄像机拍了，电视上被全市人民围观。” 陆风止感觉到邵沧就在他耳边说话。 他们从老师办公室那栋楼上去，两栋楼中间有走廊，他们从走廊走，顺利到了班上。在走廊时，邵沧往下看，还看见媒体仍然在楼下，他估计再纠缠下去学校说不定要报警。 想到报警，邵沧想到昨天的事情。 学生跳楼，对于任何一个学校来说都是大事，意味着这个学校不管是教书还是教人方面，都存在着不小的问题，邵沧想到怎么回事了。 估计是那个女生跳楼的事情，学校没瞒住，被媒体知道了。 到了教室后，邵沧从后面先进去。刚一走进教室，就感觉出不对。 班上好多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朝他这里看。 虽然平常他进门有的时候，也会被几个人看。但是不像今天这样，非要形容的话，邵沧感觉就是一种被所有人偷看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的奇怪。 邵沧就站在后门门口，身后的人推了他一下。 邵沧回头看向陆风止，对他低语，“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陆风止越过邵沧。 班里一片寂静，他这时也注意到了班上的气氛，不知道怎么回事，难怪邵沧没进去。 陆风止看向其中一个脸上表情大写着看热闹的男同学，那人突然被陆风止的目光一冻，脸上表情瞬间僵住，直接就自觉的转过身不看了。 邵沧这时也反应过来了。 他走到陆风止一旁，勾住他肩膀，目光往班上一扫，阴测测笑道，“谁再乱看一眼试试，哥哥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他话一说出来，班上的同学脸色都变了。 陆风止看向邵沧。 邵沧朝他挑挑眉，放狠话谁不会啊？ 陆风止心里一动，一只手却把邵沧的胳膊抬开，走到座位前，拉开椅子坐下。 邵沧笑，也慢悠悠的走回座位上。 结果一个同学看邵沧跟陆风止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从旁边小声提醒他道：“你们上热搜了。” 邵沧莫名其妙：“什么热搜？” 一个女同学出声：“微博！” 邵沧没想通微博热搜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是看班上同学好像都知道的样子，不像是乱说的。 怎么好像只有他和陆风止不知道？ 邵沧突然想起来什么，“你说‘你们’——还有谁？” 那个同学遮遮掩掩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真的说出了邵沧猜想之中的人—— “陆神。” 见邵沧还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他刚想拿出手机，给邵沧看一下。 这个时候，钱江从外面走进来，靠窗的同学眼尖看见了，立刻重重咳了一声。 那个同学立刻把手机塞进了课桌里。 “现在已经几点了！？”钱江训道，“我从远处走过来，听不见我们班上一点读书声，隔壁八班的李老师跟我一起过来的，我走在他旁边，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是不是都满分了，不用背书了！啊？” 班上瞬间响起刻意洪大的背书声，力争要把隔壁八班比下去。 邵沧见状，也准备回座位上，钱江却突然点名。 “邵沧，陆风止，你们两个跟我过来一下。” 邵沧看了刚刚那个提醒他的同学一眼，同学跟他使眼色，还在桌子下面指了指手机。 陆风止站起身，邵沧把书包扔到位置上，跟他一起出去。 路上，邵沧走在班主任后面，问陆风止：“你刚才听见他们说热搜的事情了吗？” 陆风止看向他。 邵沧笑，不太走心的拍拍心口，“说出来还挺吓人。” 陆风止没说话，然后淡道：“别多想。” 邵沧点点头，觉得陆风止说的有道理。 到了办公室，钱江首先看见陆风止的手臂，顿时就想到昨天的假条。当时办公室的同事就在他边上说，不知道是谁把那姑娘给救了，他看着假条也没把这两件事关联在一起。 钱江道：“手还好吗？” 陆风止道：“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 他问：“知道找你们两个来是什么事吗？” 二人都没说话。 钱江拿出手机，从里面点出一个视频，正是他们把任佩拽上来的那一段内容，而且拍摄角度奇佳，像是自带滤镜，邵沧都被自己给帅到了。 这个视频现在还牢牢挂在热搜榜的第一上。 钱江把视频关了，然后道，“今天早上想要采访的记者已经找到学校来了，估计你们也看见了。” 邵沧才意识到，早上的记者居然是来找他们两个人的。 钱江严肃问道，“你们两个想想，要不要参加市里的采访？” 陆风止道：“我拒绝。” 邵沧：“采访除了抛头露面，没有别的用吧。” 钱江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不想就好。” 邵沧一看班主任笑的渗人，就知道刚才是挖坑，等着他们往下跳。 钱江道：“虽然你们现在刚上高三，但其实离高考已经没几天了。稍微来几次大考，就到你们真正上考场的时候了，现在学习才是你们最要放在心上的事情。” “所以学校考虑之后，不会让你们接受采访。不过——”钱江话语一顿。 居然还有神转折。 他道，“邵沧，你之前的警告处分，学校考虑可以撤销了。” 邵沧愣了一下。 钱江道：“警告处分如果在高考之前不能撤销的话，就不能毕业。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邵沧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忘了，愣了半天然后说了一个字：“哦。” 钱江： “总之你们两个，不要因为这件事被影响学习就好。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的大学，这才是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 邵沧说知道了。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邵沧总算知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学校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他看陆风止好像一直没怎么变过表情，问道，“你怎么想的？” “什么事？”陆风止问。 “这件事。” 邵沧等着陆风止说些什么。 结果陆风止道：“你单词背完了？” 邵沧： 行吧，两耳不闻窗外事，回去学习。 班上的同学对他们两人其实很熟悉，所以也只是在一开始有所新奇，等邵沧和陆风止回去时候，大部分人都在认真上早读。 毕竟再看也看不成自己的，还不如好好读书。 回到座位上，邵沧开始背书。 陆风止左手暂时不方便用力，拿书的时候，他单手将书从桌子里抽出。跟那本书放在一起的书就免不了会被一起抽出来，掉在地上。 邵沧无意间朝陆风止瞥了一眼，结果突然看见了熟悉的封面。 邵沧精神一震：“！！！” 那本书记录着他多次的犯罪过程。 只要陆风止把书抽出来，书掉了出来翻开，他就会发现，里面被夹着许多非常少女心的糖纸。 邵沧还不想让陆风止这么快就发现，毕竟开学才不到两周，他肯定会怀疑是熟人作案。 “你要拿什么书，我替你拿。”他按住陆风止的手，表情诚恳。 陆风止：“不用。” “用。”邵沧道。 “请老师别和我客气，我会觉得你是在见外。” 陆风止看向邵沧。 邵沧不由分说，帮他把要用的书拿出来，然后不动声色的把犯罪物证塞回去。 为了让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显得不那么突如其来，邵沧继续关心道：“你手臂的包扎需要去医院拆吗，我陪你去？” 陆风止道：“不用去医院。可以直接拆。” “这样？” “你拆也可以。”陆风止突然道。 邵沧意料之外，一愣：“你确定？” 他道，“可能会废了。” “不会。”陆风止道。 男人不能说不行，而且邵沧刚让别人不要见外，他只能道——“行。” 还好不是让他现在拆，邵沧觉得他可以中午先查一查资料。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手受伤，昨天晚上怎么洗澡的？” 陆风止翻开一页书。 然后看向邵沧，“你想知道？” 邵沧本来想说什么，听见他这句，突然就接不下去了。 他并不是很想知道了。 “有机会告诉你。”陆风止道。 第31章 晚上放学，邵沧去陆风止家，继续补课，顺便摩拳擦掌的准备给他拆包扎。 陆风止输入密码，打开门进了玄关，厨房里还是上次那个阿姨，正在准备晚饭。 听见雇主孩子回来了，李嫂从厨房里走出来，结果发现陆风止身后还有一个同学。 她还记得邵沧，也记得那天早上两个人吵的那一架。 不过现在看来，两个人又已经和好了。 吃完晚饭，李嫂过来收拾餐桌。 邵沧刚要和陆风止回房间，李嫂道：“少爷，我有话对你说。” 陆风止看向李嫂。 邵沧道：“那我先去你房间。” 陆风止：“好。” 邵沧到了陆风止房间，坐在他书桌前，想了想觉得不太放心，掏出手机开始查百度，怎么给病人拆除包扎。 邵沧直到现在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都觉得血压上升，心跳加快，因为当时实在就差那么一点。 这次，他和陆风止都没什么事。 但邵沧总是会想到，他上辈子最后的那场车祸。 如果他没有重生回来，那么陆风止就会因为救他而跟他一起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当时货车撞上来的最后一秒，陆风止想的会不会是，不应该多管闲事救自己。 邵沧不知道。 但是在那天，当那个女生掉下去的那一刻，他唯一一个念头冒出来，就是陆风止如果在，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拉住人。 所以他果断冲了出去。 老师作为成年人有所顾忌。而同学之间，大家还是一直待在学校的学生，没有人敢去救人，也没有人有过这个想法。 邵沧也没想到，那天陆风止居然真的在四楼。 虽然说不要在网上看病，但是查一下手法应该没关系。 查了好半天，邵沧放心了。 因为没人提这个问题。 看来只要像剥粽子那样一层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地剥开就好了？ 邵沧关了手机，觉得剥粽子应该没什么难度。 他闲着没事，突然来了兴致，观察了一下陆风止的房间，之前来的时候一直没有注意。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观察的。 陆风止房间的整体色调是深灰色，有一个飘窗，房间很大，但东西很少，由此就可以看出房间主人生活有多单调。 书全都整齐的摆放在柜子里，整个房间一丝不乱，散发出强迫症的气息。 邵沧心想，要是谁手贱把陆风止的东西给弄乱了，陆风止估计会把那人砍了。 他突然听见外面玄关处关门的声音，应该是家政阿姨和陆风止话说完了，所以走了。 邵沧突然有点好奇，陆风止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之前陆风止说他一个人住的时候，他还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来了几次才发现，无论时间或早或晚，确实一次都没有见过陆风止的父母。 上次倒是差点见到陆风止母亲，但是后来看陆风止的态度——很明显他们关系并不好。 他不禁怀疑难道陆风止父母也离婚了？ 邵沧也不好妄自揣测。因为自己的原因，就把别人的家庭都想成离异家庭。 他突然又想起那次中午，他跟着陆风止，结果看见来接陆风止的那辆黑色宾利。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打开，陆风止走了进来。 “说完了？”邵沧起身。 陆风止没说话，把邵沧又按回椅子里。 他在邵沧旁边坐下，看神情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邵沧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 陆风止抓住邵沧的手腕，眼神看向他。 邵沧勾笑，挣脱陆风止，看样子是没事。 邵沧将陆风止受伤的手臂放在桌上：“那我先替你把包扎拆了。现在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夏天有点闷伤口。” 陆风止没说什么。 邵沧认真观察了一下陆风止手臂的包扎。 对方的手臂肌肉匀称，线条流畅，看得出来平常是有锻炼的，他并不是只读书好。 邵沧看了片刻后，入目仍旧全是一片白。 他发现—— 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邵沧只能伸手去摸，试图找到医生最后固定纱布打结的地方。 他摸了半天，从外侧摸到里侧，肘弯处摸到手腕。 期间陆风止视线落在邵沧身上，一直沉默不语。 邵沧终于轻咳一声。 他收回自己刚刚那句一点难度都没有，假装没有看见陆风止的脸色。 邵沧给自己找台阶：“咳，是你非要我来的我也不是护工，找不到很正常。” 陆风止这时指了指手肘内侧的一个地方。 邵沧一摸，果然是这里。 包扎一圈一圈拆了之后，邵沧顺口说道：“昨天医生说，包扎拆了之后，也不能不当回事，还要再进行适当的热敷，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好全，你别忘” 他话没说完，突然想起来，面前的人是陆风止。 记忆力比他好多了，根本不需要他提醒。 然而陆风止接了他的话，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觉得他的提醒是多余的意思。 邵沧笑了一下。 他看了一下时间，感觉已经不早了，便从旁边的包里翻出书，“不浪费时间了，我们继续昨天的题目。” “昨天说到苏轼” 陆风止一只手把他的书扔回包里。 邵沧神情疑惑，看向陆风止。 “今天休息。” 邵沧一怔，“为什么？” 他随即转念想到，这些天的课外时间，陆风止跟他把文科全都依次拉出来轮着补，周末也无休。在教室的时候，就是讲试卷，把错题点出来举一反三。 邵沧叫一声陆老师，真心不亏。反倒是陆风止，其实没有义务把所有时间都倒贴给他。 结果下一刻，邵沧听见陆风止道。 “你这些天不累吗？” 邵沧一愣，才意识到陆风止说的休息—— 是让他休息。 他突然动作顿住—— 感觉有点被打动了。 靠这是什么神仙同桌。 邵沧一时居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他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就拿了包朝门口走。 陆风止这时抬手打开桌上的电脑。 邵沧问他，“你干什么？” 陆风止修长手指在键盘上输开机密码。 “打游戏。来吗？” 邵沧一愣，立刻道，“来！” 不来不是中国人！ 跟学霸一起打游戏，能叫打游戏吗？ 那打的不叫游戏。 叫寂寞。 以前邵沧都翘课去网吧，然而重生回来，发生了好多事，他才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想起游戏这回事了。 没有男生不打游戏，就好像，没有男生不看片一样。 只是技术好坏的差别。 陆风止明显很娴熟的样子，让邵沧有种要被吊打的预感。虽然他技术也不差，但毕竟有段时间没碰了。 邵沧突然想到什么，“但你左手现在还不方便吧？单手能操作吗？” 陆风止右手握着鼠标，让出键盘：“你来。” 邵沧突然有点知道陆风止的意思了。 陆风止鼠标走位，同时让邵沧来控制键盘技能。 这样其实是很难打的，考默契，陆风止看来没有打算认真玩，只是放松一下。 邵沧已经做好95%的可能性要被队友一边喷一边举报的心里准备了，还有剩下5%是陆风止的技术强悍。 他无所谓，反正这是陆风止的账号。 陆风止进房间，“试一局。” 邵沧一只手搭在键盘上，逐渐有了打游戏的感觉。 他道，“开。” 这一把从开场就看出来，并不好打，他们己方的队伍安排不行，邵沧不禁捏了把汗。 然而他没想到，最后那5%真的应验了—— 而且应验的还是那5%里的1%。 那就是，他跟陆风止的配合居然十分默契，一路天秀，这把居然隐隐有MVP的趋势。 邵沧不知道的是，其实是陆风止一直在预判他的技能操作。 先有走位，后放技能。但是陆风止看一眼，就知道邵沧下一步会怎么打。 对面队伍被打的整场乱跑，队形全无。 不过偶尔也有判断不准的时候，会不小心对空气放了一招。 所以在别的玩家眼里，陆风止的账号就显得很奇怪，水平忽高忽低。 一个账号叫谦谦君子的法师打不过，就在频道里开骂：“cnm那个刺客孤儿吗？瞎打什么！！” “能不能好好打！！别tm老让你女朋友乱按技能！” 邵沧这时一只手放技能，闲着的一只手开麦，淡道： “我跟我男朋友打游戏关你屁事。” 全场寂静一秒。画面仿佛卡顿。 然后频道里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 陆风止手指突然动了两下鼠标左键，邵沧一看立刻配合上操作，瞬间就灭了两个人，打脸对方飞快。 接下来瞬间，他们队伍别的队友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把对面团灭，最后一波带走！ MVP！ 退出房间之后，很快有人来加陆风止的好友。 就是刚才在对面队伍骂人的那个谦谦君子，他在备注写的是：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认识一下你女朋友。 陆风止看见后面无表情，右下角直接点了举报，理由是淫秽色情，暴力反动。 邵沧没看见，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道：“刚才皮了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陆风止道：“我介意就能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邵沧放下杯子：“也是，便宜已经占了，想要反悔也没有用了。” 他笑道，“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占我便宜占回来——” “我保证不生气。” 陆风止看向他。 邵沧挑眉。 陆风止突然松开右手鼠标，倾身靠近过来。 邵沧还没反应过来，陆风止伸手将他牢牢圈在椅子里，漆黑瞳孔深不见底看着他。 陆风止维持这个动作停顿了一两秒。 然后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邵沧心猛跳了一下，后背靠着椅背。随即他立刻反应过来，陆风止是在执行他刚才说的占便宜那句话，瞬间让自己放松，开口：“你小心手” 下一刻，陆风止猛地起身离开。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对邵沧道，“走。” 邵沧没注意到自己心也一直在跳，问道，“去哪儿？” “你不用回家？” 邵沧一愣。 刚才还好好的，转眼说赶人就赶人？翻脸也太快了吧。 他只能从椅子上莫名其妙起身。 “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 邵沧单肩背上包，出房间之前朝陆风止挥了一下手，“那我走了，明天见。” 陆风止没理他。 邵沧无语，开门走了。 一直听到邵沧开门离开的声音，陆风止才面色微缓，轻轻呼出一口气。 刚才差点—— 就冲动了。 第32章 邵沧走出小区的时候，还没想明白陆风止突然抽什么风，这时兜里手机响了。 他掏出一看，是一个外地的陌生手机号，并不认识。 看上去像骚扰电话。 邵沧直接一划把电话挂了，手机放回兜里。 结果不到五分钟，手机又响了。 邵沧一看还是刚才的号码，来电地点显示在M省，离S市很远。 邵沧接起来没说话。 “你好。”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圆滑。 “找谁？” 对方道：“请问你是邵沧同学吗？” 对方直接点出他的名字，邵沧警惕了一下。 他道，“你是？” “是这样。”对方顿了一下，然后笑道，“我想和你说一件” “关于你和你的同班同学陆风止上热搜的事情。” 邵沧神情一怔，“什么事？” 对方安慰道：“别紧张，你们做的是好事，我们找你——当然也是好事。” “你们？” “对。”对方道，“电话里不方便详谈，现在也不早了，我知道你们上高三的不容易，要早点休息。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中午，你放学之后，我们约个地方见一下面怎么样？” 邵沧道：“你人在S市？” “对。” 邵沧不知道对方到底要说什么，但对方专程从M省过来，邵沧觉得去一下也无妨，便答应了。 最后约在中午12点的一家咖啡厅里。 他本来没把热搜的事情放在心上，放着不管，热度也就过去了，这一点上，陆风止的态度跟他是一样的。 现在经那个男人一提，邵沧一搜才发现，网上铺天盖地是他和陆风止的那个视频，甚至还有了他们两人的粉丝群体。 就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里，简直了。 第二天，邵沧在课间的时候，靠近陆风止，搭肩问他，“你知道什么叫粉吗？” 陆风止正在写一张试卷，听闻笔尖一顿，抬眸看他。 问：“什么意思？” 邵沧心满意足勾起笑，心想总算有一件事能难倒这个人。 真不容易。 他卖关子一样的沉吟片刻。 陆风止停下笔，等他说。 结果最后邵沧欠扁道，“想知道自己回去查。” 陆风止果断冷冷看他一眼，回去继续写题，不想理这么幼稚的人。 中午一放学，邵沧没忘记昨晚的事情，下课铃一响就准备去找那个男人。 陆风止不知道这件事，准备和邵沧一块走。 一个同学这时过来问了他一道题，陆风止说完之后，一转身，刚才还在他旁边的邵沧不见了，没说一声。 到了咖啡厅，这里的装修很精致，环境优美，但因为是中午，里面人并不是很多。 邵沧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看见对方低头摆弄手机，没过多久，邵沧的手机里就收到一条短信。 “我已经到了。” 邵沧关了手机，长腿一跨走到那人面前。 男人看见旁边来人，一抬头，看见邵沧就笑了。 果然不愧是带着校草头衔的男生，邵沧个高腿长，五官清秀，天生一张初恋脸模样，但举手投足间却又带着不羁的痞气，两种气质相互合成，让人一看就无法移眼。 男人的职业素养顿时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放过面前的人。 邵沧眼睛打量面前的男人，对方穿着时尚，耳朵还打着耳钉，但颜值并不足以让他撑起这样的装扮，邵沧隐隐联想到某类人。 男人站起身，向邵沧伸出手，“你好。” 邵沧没接。 他一只手插着兜，“现在可以说什么事了吧？” 男人让邵沧先坐下。 邵沧道，“不用。” 对方见邵沧戒心十足，也不恼，文质彬彬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邵沧。 邵沧接过一看。 上面写着xxx娱乐传媒公司，经纪人——娄成。 果然。 邵沧看着那个xxx，还觉得有点眼熟。不过他不了解娱乐圈，所以也仅仅就是眼熟而已。 他顿时就觉得不用再往下说了，对方的来意，他差不多就明白了。 邵沧将名片拍在桌上：“娄先生，我只是一个学生。” 娄成立刻朝他摆手：“别这么说。” “不。”邵沧道：“比如我从学校过来，一路上也根本没有人认识我。你们别太高看那条热搜了，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娄成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没人认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娄成安抚道，“你别担心，和我们合作，并不代表让你辍学的意思。” “学你照上，营销和包装就交给我们公司，保证你会火。只要你签了合同，我们还可以免费给你出学费和生活费，签多少年包你多少年。平常保证不会占用你多少的时间” 邵沧眉头一皱。 打断，“传销骗三岁小孩儿呢？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道，“和你们签约了，我还能有工夫考上大学？” 娄成立刻道：“我们保证不会占用” 邵沧让他别说了，来这一趟知道了什么事，他也就懒得再和娄成谈下去，多说就是浪费时间。 “免谈。”邵沧说完转身走了。 娄成在他身后口不择言怒道：“不会再有比我们公司条件更好的了！” 邵沧推门出去，停都没停一步。 外面温度不比咖啡厅里开了空调的，邵沧走出去，顿时觉得白来一趟，差点没热死。 现在正是中午，太阳最火的时候，不少人都撑着遮阳伞匆匆而过。 邵沧也准备直接回家，现在还不是很晚，回去之后还能休息一会，下午的课又要考试。 然而刚离开咖啡厅后，邵沧没有走几步。 他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他。 邵沧本来以为还是不死心的娄成，不动声色的走了一段路。 这时，他从路旁的汽车反光镜里看见身后的人，他微微错愕，转身。 几个穿着裙子的女生一下被发现，步子瞬间停住，撑着伞不好意思的笑着看他，大概有五六个人。 邵沧刚想说什么，其中一个长发女生就小跑了过来，后面几个顿时也朝他围过来。 “邵沧哥哥！我们是你的粉丝！！专门坐飞机从M市来看你的！你真人比视频还帅！” 邵沧在学校里没怎么遇到过这样的女生，热情大胆，毫不避讳。 之前跟他表白的，胆小的写情书，胆大的最多就是偷偷叫他出去，但也是在周围没人的情况下单独说。 像面前这样的—— 邵沧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一个女生插话问道，“刚刚约你的人是娄哥吗？他是来找你的吗？我们都认出来了！就是他带GH哥哥们的！” 邵沧微微皱眉，“不认识。” 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 女生也没说什么，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对他道，“哥哥，我们能和你拍张照吗？” 邵沧被几个女生同时围着，他后退一步，面色严肃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演员，不拍。” 几个女生一听，对视一眼，顿时都有些失望。 长发女生往前一步央求，“就跟我们拍个照片吧，就拍一张，我们坐飞机来就想见你一面，还是瞒着父母，很不容易的。好不好？” 邵沧沉吟，几个女生期待的看着他。 “还是算了。你们回去吧，别让父母着急。” 几个女生一下失望，顿时不满道，“为什么？只是拍一张照片而已啊！哥哥为什么不答应？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粉丝？” 邵沧道，“不是这个问题。而是” 一个女生这时不由分说举起手机，就连拍了几张，快门开的尤其大声。 邵沧顿时表情就沉下来了。 拍照的那个女生没有任何发觉，看邵沧没有动，心里一开心，还以为他又允许了。 几个女生这时拥挤着往前，纷纷都掏出手机拍照，生怕晚了。她们急急忙忙之间，一个人的遮阳伞从刚才就没有收好，伞脱出女生的手，尖端部分直接就刺向邵沧。 邵沧青筋一跳，感觉脖颈的位置一疼。 这时一个人拉过邵沧手腕，一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那几个女生的镜头。 邵沧一愣：“你怎么在这？” “路过，看你半天了，磨磨蹭蹭的。” 叶塘西侧身看见邵沧脖子被伞尖戳刺到的地方红了一片，而且脖子离动脉很近，他面色沉下。 他道，“她们拍了你照片？” 邵沧点头，“没办法。”他摸了摸脖子，嘶了一声，刚刚一下真的弄疼了，现在已经开始肿了。 叶塘西道：“交给我。”他说完朝那几个女生走。 邵沧一把拉住叶塘西，皱眉：“她们是女生。” 叶塘西对邵沧道：“在你心里，会穿裙子的就是女生？” 邵沧看向叶塘西。 叶塘西道：“那我也会。” 邵沧： 这tm是重点吗！？ 叶塘西走上前去，他身高很高，而且气势逼人，站在女生面前，更是让几个女生仰望。她们刚才动作粗鲁，还不小心伤了邵沧，现在更是从心底里就有些害怕。 但现在是中午的大街上，周围都是人，她们也不相信面前的高大男生敢对她们做出什么事情来。 叶塘西站在几个女生面前，直接道，“删了。”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不想删，但是都怕叶塘西，默默的拿出手机删除刚才的照片。 只有一个长发女生没有动，她拿着手机还想争辩什么，“我们拍个照片而已不用这样吧？不会传到网上的。” 叶塘西不再多说，把手机从女生手里直接抽出来，手机到了他的手上。 女生一急：“你！” 叶塘西低头开手机锁，边操作边笑，“听不懂人话是吧？” 女生见叶塘西又高又霸道，不敢伸手把手机多回去，心里惴惴。 她本来以为叶塘西是要把照片删了。 结果片刻后，叶塘西道：“我已经把你相册里你的照片，全都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你相册里有自己的什么照片，应该清楚吧？” 女生一怔。 “恶心吗？”叶塘西道。 女生身体因为怒气而微微发抖。 叶塘西：“你拍你邵沧哥哥的照片，他的心情跟你现在是一样的。” 她面色一僵。 沉默片刻，她勉强屈服了，准备将手机从叶塘西手里拿回来，却还抱怨道：“我知道了！我会把他的照片删了，这下你总满意” 然而话还没说完，女生的指尖还没碰到手机，叶塘西一扬手，在她面前一下把手机砸在地上。 手机顿时报销，屏幕四分五裂。 女生尖叫一声，眼神憎恨看向叶塘西：“你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会删照片了！！” 叶塘西道：“晚了。” 女生刚想大骂什么，一抬头看见叶塘西眼里的狠厉，淡淡映在眼底，看着她。 女生顿时生出一身冷汗，害怕的情绪汹涌而上，突然就被吓哭了。 但她连声音都不敢发出，蹲下把地上砸烂的手机飞快捡起来，拉着身边的朋友就跑了。 邵沧这时才从身后一拽叶塘西。 “你真把她照片发你自己手机里了？” 叶塘西淡道：“没发。她丑到我了。” 邵沧： 叶塘西看向邵沧红了一片的脖子，伸手揉了一下：“还疼？” 邵沧拿开他的手，“没事。就是挺无语。” 陆风止中午快到家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某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叫做娄成，想要跟他合作，并且说他们已经找过邵沧，对方同意了。 陆风止沉默后，直接问在哪里见面。 娄成一喜，说了地点，是一个咖啡厅。 陆风止很快就到了。 但是他并没有进咖啡厅，之后果然在离咖啡厅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马路边上，邵沧一边和叶塘西说话，叶塘西一只手按在他脖颈上。 陆风止表情沉下，当即觉得今天这趟白来了。 第33章 娄成在咖啡厅里聚精会神等了半天陆风止，一直等到晚上都没有看见人。 眼见窗外太阳西沉，夕阳西下，咖啡厅的客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娄成实在忍不住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却发现已经打不通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陆风止比邵沧还精明。 娄成没想到自己专程从M省来一趟，最后居然是白跑一趟。 明明就是两个还没有成年的毛头小子，他没想到会这么难糊弄。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娄成火大的要命。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摸着手机，半天觉得咽不下去这口气。 邵沧这几天发现，陆风止不知道怎么了，态度又开始对他爱理不理。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到这个少爷了。 上次在他家的时候还好好的吧？ 如果忽略最后的那件事。 明明上一刻，他们还挺默契的—— 然后陆风止就把他给赶走了。 邵沧简直一头雾水。 在教室的时候，邵沧不管是伏案学习还是上课听课的时候，都时不时会察觉到有目光在他身上。 邵沧偏过头，不出意外就会看见陆风止在看他。 邵沧：？ 他就莫名其妙的回看回去。 这个时候陆风止又会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邵沧：？？？ 这天，他刚想问陆风止，你tm到底在看什么。 陆风止伸出修长手指按在他脖颈上。 邵沧愣住，身体一僵，感觉到自己脖子处的动脉在他的指尖下面缓慢地一跳、一跳。 陆风止按着的地方，上面有一个创口贴，正是从那天中午开始贴着的。 他道：“贴了几天还没好？” 邵沧，“啊？” 他摸了一下脖子，蹭过陆风止的手指，摸到了那张创口贴，才知道陆风止在说什么。 他是一直贴着忘了。 他说陆风止一直在看什么，搞了半天，最后是看他的创口贴。 因为强迫症犯了。 那么他这些天看他，脑子里是不是一直想的，都只是扒了这个创口贴。 靠 邵沧莫名有点不爽。 他刚想把创口贴撕了，陆风止手指抠划过他的皮肤，替他撕了下来。 撕下来稍微有点儿疼。 那个伤口结疤后，留了一个小小的褐点。而创口贴粘胶的部分，则在撕扯后在邵沧的皮肤上留下了泛红的痕迹。 看上去很像被亲了一样。 邵沧脸上呵呵冷笑：“这下你舒服了。” 陆风止眼底微动，没说什么，起身把创口贴扔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邵沧和那人在一起。 但每一次看见，都是两个人独处。 他很吃醋。 这几天来，距离邵沧拒绝娄成的邀请也过了好几天。 热搜事件没有后续推手，关注的人便少了下去，热度也在逐渐下降。 中间倒是有过一次，有人在网上发言攻击邵沧，说他本人态度很差，连拍个照都不让什么的。有几个跟着附和，也有人在下面问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最后水花太小，没人在意那几个人，言论很快就被淹没在了茫茫的网络中。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会就这样过去，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然而就在周日的中午，一条名为爆料的帖子凭空出现在国内娱乐论坛中。 标题是，揭露西城高中黑幕，校领导包庇不良学生，不作为纵容校园暴力。 点进去，帖子的一开头先放了几组唬人的照片。 之后引入正文，不轻不重的说了几件事，大都是一些混混学生，组成了小团体，时不时勒索敲诈同学，被人举报多次。 帖子里没有说学校最后的处理方式，顿时让人拉低了这个学校的好感度。 但这并不足以引起火热的讨论。 帖子里最后点出的一个西城高中校园暴力的施行者，吸引了所有人点开这个帖子的人的目光。 帖子只放了一张模糊的远景照片，并没有指名道姓是谁。 然而记忆力好的人，却一眼就看了出来是谁。 他们指出来，这不是前段时间很火的救人视频里的其中一个男生吗？ 热搜事情出现反转，瞬间引发巨大的讨论热度。 本来只是空口无凭。 然后在这个帖子之后，微博却迅速出现许多的爆料知情人，就这个话题开始大面积黑邵沧—— “终于有人知道了，邵沧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高一前几天就有个学弟，被他逼退学了。听说最后还出车祸了。” “他在西城欺负的人还少吗？” “邵沧是学渣吧？” “还有人不知道他抱叶大佬大腿的黑历史吗？现在又去和学霸混了呵呵，真担心学霸被他带坏了。” “西城有人不认识邵沧？前几天才被全校通报批评，最后警告处分了呢：)” 学校对于即将高三的学生，要下处分都会慎之又慎。如果不是犯了极大的错误，是不会轻易下处分的。因为一旦在毕业之前没有撤销掉，就会延迟毕业。 然而邵沧被下了。 警告处分一事被提了出来，立刻证明邵沧不良行径确有其事，不是空穴来风。 于是无数的人纷纷以为看到了这件事的真相，讨伐声立刻在网上遍起。 之前夸赞的话说的有多好听，现在骂回去的话就有多么刺耳。 恶言永远比好听的话，更容易传，并且传的更远。 这件事很快就在网上再次掀起了风浪，而且这件事关乎学校声誉，社会影响和之前热搜一事不能相提并论。 周日下午照例是高三的周练考试时间。 直到晚上放学，邵沧以及西城大部分高三的学生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周一早上刚一上班，钱江就被校领导叫过去训斥了一番。 这件事很严重，钱江焦头烂额的，昨天晚上他就知道了，为此整晚都没有睡着。 一方面他知道邵沧并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的人，担心他被网上评论影响。另一方面，这件事没办法很快的解释清楚。 思来想去，钱江先私下找了陆风止。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两下，钱江说了一声“进”，随即陆风止推门而入，走了过来。 “老师。” 钱江开门见山的问：“邵沧的事情你知道吗？” 陆风止问：“什么事？” 钱江将手机新闻打开，给陆风止看。 陆风止接过，看见上面一条条的言论，还在不断的增多，眉间皱起。 “这件事影响很大，学校现在已经给我施压，让我想个解决办法出来。” “我会在学校那边帮他说。”钱江道，“但目前情况很不乐观。” “你们两个做同桌也快一个月了，他的为人怎么样，想必你也知道，远不像网上说的那样。” “网络是一把双刃剑，有好的一面，就会有阴暗的一面。”钱江道，“前端时间的热搜，是你和他一起上的。但现在阴暗的那一面，是邵沧一个人在承担，你知道吗？” 陆风止面色微沉。 “这几天你作为他同桌，尽量多照顾一点他的情绪。尤其现在是高三，我知道你们压力都很大，你们救下来的任佩就是最好的例子。邵沧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学生，如果有什么事情他是不会主动说的。我作为老师不能时刻盯着他。所以这件事情交给你——” “陆风止，如果你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别帮他瞒着，立刻告诉老师。” 陆风止答应：“好。谢谢老师。” 钱江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陆风止回了教室后，从后门进去，看见班上的同学照例下课打闹，有的人在做题，有的人在睡觉，走廊上也依旧人来人往，同学之间谈笑风生，看似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他看向自己的位置，坐在他旁边的邵沧此时正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地转着笔，很明显是在看题目，但看的心不在焉。 看上去他并不知道网上的事情。 陆风止走过去坐下。 邵沧还在看着题目，开口却头也没转问道：“老钱叫你干什么？” 陆风止道：“没什么。” 邵沧瞥了陆风止一眼，感觉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他说不上来。 反转事件在整个西城传的沸沸扬扬，但没有人敢在邵沧面前提。 高三五班的任佩经过上次的跳楼事件后，被父母带着去看了心理医生，最后被诊断为是轻度抑郁症。她父母给他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让她把学习暂时放在一边，先配合医生的医嘱治疗休息。 任佩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主动开了微博，直接道她就是上次热搜视频的跳楼女生，并且给邵沧解释。 微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然而与之同时而来的，是同样被骂的很惨。 有人说：你想死就自己去死，不要拖累别人好吗？害了陆风止，你赔得起吗？ 任佩的微博被转发无数，铺天盖地的全是谩骂。 最后她惨白着脸卸载了微博。 晚上放学。 收拾东西的时候，陆风止对邵沧说，还有一周不到时间就月考了，之前的努力不能白费，今晚继续去他家补课。 邵沧一听说好，顺便笑道，陆老师，你也太负责了。 到了陆风止家里，李嫂不在，偌大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显得十分冷清。 进门后，陆风止便对邵沧道：“手机给我。” 邵沧听闻，把手机掏出来。 陆风止拿过来，发现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邵沧应该还没有看到网上的言论。 他道，“手机我替你保管，下周考试，在那之前不要看了。” 邵沧没想到，“那我有事要用怎么办？” 陆风止道：“找我。” “你不在呢？” 陆风止漆黑的眼睛看向邵沧：“我不会不在。” 邵沧一愣。 第34章 邵沧只以为陆风止的那句话是随便说说。 没想到他说到做到。 晚上完成试卷的作业之后，邵沧本来准备回去时，陆风止让他不用回去了。 邵沧问为什么。 陆风止说，他已经和他爷爷说过了，月考之前住在他家，方便补课。 邵沧：？？？ 那他俩岂不就真是24小时在一起？ 他问：“我爷爷也同意了？？” “嗯。” “”邵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不爽，这就是家长对学霸的盲目信任？哪天自己孩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吧！如果换成是他和爷爷来说，哪天晚上不回去，绝对二话不说被抽一顿。 一对比，简直没有一点人权。 陆风止道，“还有三天。” 早上钱江就在班上宣布，月考就安排在这周的周四和周五两天，据说难度不低，让所有同学都好好复习，准备迎考。月考不计入档案，但会进行年级排名，成绩最后公布在教学楼一楼的墙上。 邵沧在网上的事情，学校的高层领导现在已经都知道了，自然也包括邵竹书。他是学校的副校长，又是资历很老、快要退休的教师，没有人敢当面对他说什么。 但邵沧终究是他的孙子，私下说闲话的不少，说邵副校长会因为这件事晚节不保。 经过上次岳均的事情后，邵竹书也逐渐看清，邵沧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顽劣，否则他也不可能从高一到高三，一直留在实验班，是他自己一直没有去认真了解过这些。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对于网上恶意言论，钱江说的心理问题，他也想到了，但是现在学校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他暂时无法抽身，当务之急，是要先破除谣言。 所以当陆风止到他办公室，和他说，在舆论结束之前的这几天，邵沧暂时住他家，他会看着邵沧，不让他知道这些—— 邵竹书就同意了。 邵沧其实有点怀疑，现在还有几天的时间，他现在已经比一个月之前好很多了。因为起步低，所以进步也快，而剩下几天的时间其实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 他道，“只是一次月考不用这么紧张吧？你这有点太夸张了吧。” “夸张吗？”陆风止淡淡道，“我不觉得夸张。” 邵沧刚要说什么，陆风止反问他，“当初是谁跟我说，考不好就要被扫地出门？” 邵沧：“” “是谁出卖厨艺，让我给他补课？” “？？？”邵沧青筋一跳，“什么叫出卖” “是谁在教室” “喂！陆风止，说两句得了，别没完没了，蹬鼻子上脸啊！”邵沧打断，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你不用说了，我承认这次考试，真的很重要。这样行了吧？” 陆风止道：“现在还觉得夸张吗？”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邵沧道，“陆老师您说的都对，我完全赞成，行了吧。” 既然不用回去，就不用考虑路上时间的问题。邵沧干脆拿了张卷子，继续开始做。 陆风止也没说什么，就坐在他旁边，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看。 邵沧抽空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是一本跟高三完全无关的书，叫《反黑客与攻防》。 10点半，邵沧用红笔写完最后一个订正的单词，把笔一合，扔进笔筒。 陆风止也在这个时候合上了书。 邵沧看了一眼时间，“该睡了吧。” 他起身，舒展了一下坐久的身体，然后走出陆风止房间：“明早记得叫我，不然我会睡过。” 陆风止道：“不用。” 邵沧步伐一停，回头问道，“什么不用？” 陆风止道，“你跟我睡。” 邵沧： 他沉默片刻，“呵呵，这是什么新的笑话？陆老师，你变幽默了。” 陆风止道：“不是开玩笑。” 邵沧表情微僵，“你别说了，上次的还没” 陆风止道：“上次是我不对。” 邵沧一愣，没想到陆风止会直接和他道歉，这样倒显得好像是他在一直在斤斤计较。 但是，他道，“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好吧？”放着客房不睡，干什么两个人要一起睡！ 陆风止却不容他抗拒：“躺下。” 2米宽的床就在旁边，邵沧不知道陆风止想干什么，犹豫一秒还是躺下了。 陆风止：“脱衣服。” 邵沧心说脱就脱，刚准备动手，下一秒觉得不对劲。这是要干什么？ 邵沧没动，僵持看向陆风止，过了一会，对方却没有催促，只沉默看着他。然而陆风止的表情却和平常的冰冷不同，带着一丝暧昧。 邵沧突然一下反应过来，从床上翻身而起，“靠，你耍我呢？” 陆风止看见他坐起时，柔韧劲瘦的腰身在眼前一晃而过。 他喉间一滚，偏头走开，背过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扔在邵沧身上，“赶紧洗澡。” 等邵沧把衣服从眼前拿开，就只看见陆风止在他面前砰一下关上门。 陆风止走出房间，喝了一整杯水，有力的手臂撑在玻璃台上，冷静了一下。 差一点。 撩出火。 林伤伤从昨天下午知道了网上邵沧的事情之后，三次元温顺女孩的形象转身一变，开始在网上和别人疯狂撕逼。 她作为一个看脸的追星女孩，肯花钱买周边，也肯花时间剪视频，久了就在粉圈里混出一些名气。但她从来都是看上一个粉一个，爬墙堪称光速，所以也没少被上一秒还是小姐妹，下一秒就变成对家小姐妹的粉丝骂过。 她没什么心里负担，追星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喜欢就追，不喜欢就不追了。如果是为了不被以前的粉丝找，就强迫自己，没什么意思。 林伤伤找了几个熟悉的朋友一起，逐个点开黑邵沧的帖子，十指如飞开始怼网上的一群人，来一个就骂一个，骂的内容都不带重样。被封了就换号继续，战斗力非一般的强悍。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您的恶臭了！浑身上下就剩这张破嘴了吧？” “智商停留在胎教水平吗？希望病魔早日战胜你。” “姐姐打爆你们狗头好不好，脑子里能不能装点自己的主见？？” “那一丁点的智商留着做个人不好吗？” 第二天，学校找了公关，在网上就帖子的事给出了澄清证据。 并且在最后称，所有谣言都是子虚乌有，学校会对造谣者采取相应的法律措施。 这条回应，已经将谣言一事大半解决，然而关注度却并不高。 人们有时候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学校这么说，难道就要相信吗，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而且骂已经骂了，再让他们收回，就犹如打自己的脸。 中午放学，邵沧在外面等陆风止。 这时一个男同学过来，匆匆对他道，“沧哥，帮我个忙，拿一下手机，身上没地方放，我去上个厕所。”他说完就一溜烟跑了，看上去是憋急了。 邵沧帮那个男生拿着手机，就看见屏幕还亮着。邵沧本来准备帮他关了，结果眼睛一瞥、扫，似乎看见了什么熟悉的内容。 陆风止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邵沧手上拿着一个手机。 他低头正看着什么内容，从表情里看不出他的情绪。 陆风止心里一沉。 那个男同学这个时候走过来，看见邵沧在看他手机，问，“在看什”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邵沧手里的手机被陆风止拿了下来，往他怀里一扔，还冷冷扫他一眼。 男生一脸懵。 邵沧对陆风止道：“干什么？我还没看完。” 陆风止道：“看了有意思吗？” 邵沧笑道：“被人骂，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像话吗？岂不是让他们白骂了。” 那个男生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邵沧看到了什么，他脸色顿时紧张。 邵沧见状，拍了一下男生的肩，笑道：“你怕个屁啊？” “沧哥” “键盘说话不用负责。”邵沧一只手插在兜里，“有本事站在我面前说。” 他阴冷笑道，“老子不把他头拧下来，就不姓邵。” 男生见状也笑了，竖起拇指，“沧哥真帅，那我就先走了。” 等人走了，陆风止对邵沧道：“过两天考试，不要被网上的话影响了。” 邵沧瞥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影响？你当我是纸糊的吗？” 他见陆风止不相信，便道，“好人要一直做好事，才能被称作好人。而坏人只要做了一次好事，就会被大家表扬——我本来就担不起。我情愿当个坏人。” 陆风止道：“你的实话？” 邵沧笑：“不然呢？” 陆风止看他，邵沧也很坦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陆风止：“好。” 第二天，周四早上八点，考试铃声打响。 西城高中20xx届高三生的第一次月考开始，上午考两门，第一门考语文，第二门数学。 考试座位按成绩排名划分，陆风止在第一考场第一个位置，第一考场大部分都是七班和八班的人，坐在他身后两个位置的，就是虞沉阳。 考完之后就是回各自的教室，因为是考试期间，楼道里来来往往很多人，显得很拥挤。 陆风止在教室里等邵沧，看着外面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却一直没有等到人。 他问了一下就在本班教室考试的夏京。 夏京道：“沧哥？我没看见他回来。” 虞沉阳这时看了陆风止一眼，然后道：“我看见了，在操场。” 陆风止：“好。”便去操场找人。 操场的篮球场上此时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打球。 陆风止到的时候，对方正好扣篮，砰的一声，篮球被砸入篮筐，人随即落地，伸出长臂一下接住了掉下来的球，篮球在他手上又立刻运动起来。 邵沧余光看见一个身影，手上没停，“你怎么来了？” 陆风止道：“等你回去。” 邵沧听闻动作一顿，球顿时脱手，他又及时的一勾手，篮球便回到了他手里。邵沧右手运球，用左手手背擦掉下颌的汗。 陆风止听见邵沧道：“不用了。” “都已经考完两门了，不用再补了吧？而且——” “再补下去也没有用。”他像是无意的说道。 “怎么没有用？” 邵沧看向陆风止，右手一下一下的运球，然后道，“我没写作文。” “我写不出来。” 他道：“一下笔就会想到那些话，昨天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我承认，陆风止，你想对了，我被网上的话影响了，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明知道那些话即使看到了，我也不用理，但是我骗不了自己。” 陆风止看他，表情微蹙。 “可能我根本就不适合学习。”邵沧嘲道，“一个月的时间算什么！？难道我一个月可以抵别人学那么久的时间吗，根本就不可能！” “我还像个傻子一样的学，学个屁！” 陆风止对邵沧道：“我问你，单词手册第一个单词是什么？” 邵沧道：“abandon。” “第二个。” “ability。” “继续背。” 邵沧，“abnormal，aboard，abroad，absense，abs” 陆风止打断他：“单词手册，你这个月背了多少遍？” 邵沧久久看着陆风止。 他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把篮球砸向陆风止。 “陆风止，我背你大爷！” 陆风止站着没躲，眼见篮球就要直直的砸向他。 邵沧见状立刻上前，将高速运转的篮球，在距离陆风止只剩下十几厘米的地方一手拦下。篮球一下被反弹出去，撞到篮球架发出巨大的声音。 邵沧就站在陆风止面前，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陆风止一下抓住他的手。 “邵沧，你相不相信我？” 邵沧眼底隐隐有些泛红：“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陆风止攥住他的手：“你是我教的。” “学不学的上——我说了算。” 第35章 空气里的气氛凝滞片刻。 陆风止开口道：“你现在放弃，是不是对我不负责？” 邵沧听闻，眼里神情动摇。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负责的人。”他讽刺笑道。 邵沧眼底里泛着红，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逞强。 陆风止眼神落在邵沧身上，看了他片刻，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那你对我负责一次。”陆风止道。 邵沧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骤然收紧，这时他另一只手甩开陆风止，“陆风止，是不是老师让你和我说这些的？” 陆风止平静接道：“你的老师不就是我？” 邵沧怔住。 陆风止将滚到脚边的篮球拾起来，然后扔进邵沧的怀里。 邵沧下意识接住，看着手上的球出神。 陆风止没有再逼他，不再说话，沉默的站在他对面。 短暂的时间过后，邵沧道：“我知道了。” 从昨天开始，邵沧就已经不住陆风止家里了。陆风止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走了，邵沧想到以前初中的时候打篮球，他是队长，输了比赛，也会被教练责骂，队友怪罪，但那些话说了也就过去了，第二天没人会放在心上。 然而在网上，每个人说的话，都好像在指责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些话会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邵沧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动摇。 然而陆风止的话，却让他的心莫名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陆风止，产生了一种超过于对自己的信任。 下午考完理综，邵沧从考场出来，准备回家。 刚走出教室，他看见一个人背着包站在走廊里，身材颀长，比例极好。来来往往的目光都似有若无落在他身上。 考完试，走廊上人多，同学们都同时往楼梯的方向走，邵沧一眼就看见了逆着人群站着的陆风止。 他和陆风止视线对上后，陆风止就转身往楼梯处走了，很明显是一直在等人，现在等到了。 邵沧也没想什么，走在陆风止身后。 邵沧本来以为陆风止会问他下午考的怎么样，或者是，心情怎么样，结果一路无话，一直到校门口。邵沧都开始怀疑陆风止今天是不是真的在等他了。 出了校门，临到分别之际，邵沧刚要说什么，陆风止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交给邵沧。 邵沧接过一看，发现是自己多日不见的手机。 他拿到手里开机，屏幕逐渐亮起。 邵沧顺口道，“你没有开机偷看我东西吧？” “开了。”陆风止道。 邵沧神色一僵：“喂！” “给你传了一个东西。” “什么？”邵沧一下没反应过来，刚想问他是什么，陆风止已经和他分开，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邵沧回家后，翻了文件夹，甚至连相册也翻过了，也没找到陆风止给他传的东西是什么。 半夜，邵沧躺在床上，依旧精神清明没什么睡意。过了两天，他现在已经不太纠结网上的言论了，但还是睡不着。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邵沧看了来电人，接通后，“什么事？” 陆风止的声音传过来，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沉稳：“还没睡？” “睡了。”邵沧装出睡意朦胧的样子，声音模糊道：“本来睡了，你把我吵醒了。” 陆风止没说什么。 他道，“你手机音乐里，有一段英语听力。如果今晚还是睡不着就听一段。明天考英语，晚上好好睡。” 邵沧没想到陆风止打电话是和他说这个。他想起来，今天是他和陆风止说，他昨夜没睡。 没想到陆风止记住了。 只是，这个催眠方法好变态原来陆风止也觉得，听英语听力有助睡眠。 邵沧黑线道：“那我岂不是梦里都是英语听力了” 陆风止道：“不会，原文在备忘录。” 邵沧说，行吧。 挂了电话，反正也睡不着，试试就试试，就当练听力了。 他打开音乐播放器，果然看见一个叫01的歌躺在列表里，难怪他之前怎么都没找到陆风止传的那个文件。 点开听了之后，邵沧发现这并不是听力真题，而是一篇完整的文章，时长足足有15分钟。 邵沧听了一半，没听出所以然来，困倒是真困了。他点开备忘录里的原文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篇纯鸡汤文，写如何面对困境。 邵沧觉得有点好笑，因为是陆风止传给他的，他本来以为会是逼格很高的什么文章，没想到是简单直接的鸡汤。 不过文章里引用的几个例子，还挺生动恰当，邵沧兴起，就在网上搜了一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处。 结果没想到，出来的是陆风止的名字。 上面写着，xx杯英语演讲大赛，全国一等奖。是几年之前的新闻。 邵沧一愣。 他重新点开那段听力，一句话之后，邵沧突然意识到，音频里发音标准、语速流畅的声音，就是陆风止的。 这应该不是演讲的原视频，而是当年他私下练习时的录音，从语速就可以听出来。 手机里的声音和陆风止现在的声音略有不同，稍显清亮，但又是听得出来是压低了声音录的，所以又别有一种感觉。 邵沧突然觉得耳朵有点麻。 第二天考英语，最后一门。 所有同学都摩拳擦掌，考完最后一门，就可以放学解放了，考完试的周末还能浪会儿。至于出成绩什么的，不听不听，下周再说。 然而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三生之外，昨夜网上发生的一件事再次吸引到众人的目光。 陆风止开微博了。 他只发了一条微博，为邵沧正名。寥寥数语，却瞬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被无数人关注。 这件事，从始至终被骂的只有邵沧一个人，有人想扒陆风止，但是一件事都扒不出来，反倒是扒了一堆的获奖证书和竞赛名次。 一时间，微博大v、营销号轮着转发陆风止的那一条微博，粉丝也帮着带话题，热度一下被推向另一个不小的高潮，一下连带着前些日子无人问津的学校的辟谣帖也被人重视起来。 网上的节奏又变得一边倒，之前的键盘侠全都潜了水，装作无事发生过。 一开始造谣的帖子也被翻出来，那个帖子爆料的楼主说自己是西城的受害者学生之一，然而被人查了ip，发现地址根本和西城所在的S市八竿子打不着。 于是那个楼主的身份再掀疑云，网上撕的人仰马翻，原本一件普通的高中生热搜事件，真相反转再反转。 考完试的周末两天，邵沧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书。 他没看网上的东西，虽然现在已经不大在乎了，但是看了就会影响心情。 高三时间很紧，月考结束之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期中考试，五校联考。邵沧心知自己这次肯定是考不好了，他可能是实验班有史以来第一个不写作文的人，不说在班上，就是在整个学校，他这次也一定是倒数了。 做高三的老师也不容易，为了进度，加班加点的改出了试卷。 于是周一的一大早，月考成绩就出来了。 老师让课代表去各个老师的办公室领试卷。 与此同时，学校广播通知各班班长去年级组办公室拿成绩单核对成绩。 当虞沉阳走出教室的时候，班上同学揪心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仿佛要把他身上看出个洞来。 第一轮的成绩单是没有排名的，仅供校对成绩，核实正确了才会再出年级排名。 课代表也已经把卷子拿回来了，分了几个同学，开始分发。 一时间，整个班上都乱糟糟的，没人还有闲心去早读。自认为考得好的，想赶紧看见分数，考得不好的就装鸵鸟，试卷一发到桌上，第一件事就是把分数藏起来，然后自己再自欺欺人的一点点慢慢看。 邵沧已经佛了，就在漫不经心的看作文书，专挑记叙文看。陆风止坐在他旁边，邵沧看见他发到手的试卷，全是可看不可攀的高分。 整个教室，就他们这一桌，没有一点动静。 虞沉阳刚拿了成绩单回来，就被堵在了第一组的第一桌，一群人围上来，他想出都出不去。 旁边夏京和他一起去的，这会儿也被挤在他旁边动不了，夏京就很无所谓，干脆就跟那些同学一起挤着看分数。 看完自己分数，夏京想起来什么，顺道帮邵沧看了一下。 他看到语文分数的时候，就觉得肯定是登记错了。大家都是中国人，语文拉分其实拉不到哪儿去，邵沧却直接比周围的人少了大几十分，显得十分突兀。 肯定是登记错了。夏京心想。 然而看到后面，他更黑人问号了。 连着两栏的分数，一门数学，一门理综—— 接近满分。 夏京：？？？ 夏京看了又看，最后才确定他没有看错。沧哥以前还只是偏科，怎么现在已经不止是偏科了，这文科和理科已经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了，也太夸张了吧！ 夏京立刻往后面看英语。 90。 120分的英语试卷，90分绝对已经不低了。 夏京已经觉得他看不懂他沧哥的这个天秀分数了。陈独秀都没你秀。 看理科，觉得超常发挥是可以解释的，但文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边邵沧也已经发到了试卷，看到了自己的分数。 语文，倒数第一不用说。 数学，只比陆风止少5分。陆风止满分。 邵沧平静的问旁边的陆风止：“老师是不是卷子改多了，改错了？” 陆风止道：“没有改错。” “但是” “这就是你花了一个月——自己考出来的分数。”陆风止看着他道。 邵沧看着卷子上的分数，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所有分数校对完后的第三节 课，年级排名就出来了。 仍旧是班长去年级组拿的成绩单，给这次月考画了一个句号。 邵沧理科超常发挥，英语平均线以上，班级排名18，年级排名65。 数学排名年级第二。 理综排名年级第二。 仅次于陆风止。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一次作文没有写，还会更高。 因为这次考试偏难，难度主要体现在理科上，然而邵沧全都做出来了，最后一道大题整个年级做出来的也就三个人，所以拉分巨大，力挽狂澜般的救回了语文的落差。 堪称奇迹。 邵沧没有想到，最后他都已经放弃了的考试，会是这样的结果。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在老钱面前横着走了。” 课间，邵沧靠在座位旁的窗台上，吃着糖，一只脚踩着椅子，居高临下对陆风止道。 陆风止翻过一页书，淡道，“别得意忘形。” 邵沧得意的笑。 然而突然，他的神情愣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陆风止好像笑了。 “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陆风止合上书，抬头看他。 邵沧这次看的很清楚，陆风止嘴角带着笑意。 他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邵沧糖都忘吃了，“震惊。” “你不去当流量明星祸害小姑娘，真的亏了。” 陆风止问道：“是吗？” 邵沧道：“是，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陆风止突然从座位上起身，然后走到窗台前，抱住了他。 邵沧全身僵住，血液凝固，感觉到糖的甜味在嘴里蔓延。 “你干什么” 陆风止声音在他耳边，含着笑意，“考得不错。”他摸了摸邵沧的头发。 第36章 感觉到属于陆风止身体的热度，而他的手越过肩膀，抱了自己。 邵沧喉咙滚了滚。 他身体微动，然后踹了一下脚下踩的椅子。 刺啦一声，椅子不轻不重撞到了陆风止的小腿。 陆风止放开了他。一时无话。 夏京不知道眼前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看见他们突然就抱了一下，于是也耍贱上来凑热闹，“沧哥，我也要求抱抱，我这次没考好！QAQ” “滚，抱你个头。”邵沧毫不犹豫的骂。 夏京听闻立刻脚跟一转，不带犹豫的扑向陆风止：“那我去抱陆神了。” 邵沧青筋一跳，上前两步一跨，拎起夏京的领子就把他丢给了刚回来的虞沉阳。虞沉阳伸出手把人接住。 陆风止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 邵沧面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眼神瞥向对方。 草不就是被抱了一下。 他怎么心跳得这么厉害。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来上课。 邵沧回看这次考试，觉得以他的水平能考出这样的分数，不是没有原因的。 陆风止说速成，就真的教了他很多东西。邵沧一开始想的只是让陆风止偶尔给他讲两道题，完全没有想到会发展成后面那样。 但无论怎么说，自己这次占他便宜占大了。很烦。 傍晚放学到家，邵沧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脑子一边思考事情，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放下水杯，打开门，发现门外的人是林伤伤。 “什么事？” 林伤伤问：“哥哥，你们是不是刚刚考试结束？” 邵沧点点头，“嗯。刚考完。” “问这个干什么？”他随口道，“你们高一应该也快了，听说就在” 林伤伤一听表情瞬间绝望，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邵沧挑眉，一只手插兜，靠着家门口：“那你来是想听什么？” 她道，“我是来给你看一个东西的。” 邵沧没说话看着她，仿佛等着林伤伤下一步的动作。 林伤伤见状，低头从小裙子旁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然后举到邵沧的面前。 邵沧一只手接了过来，发现林伤伤点开的是微博界面，此刻在他眼前的是一条被转发5万，评论关闭的微博。 邵沧本来还漫不经心，然而他扫了两眼之后，立刻就看出了这条微博是谁发的，他靠着门框的身体微微僵直。 陆风止唯一的一条微博，只有两行： “邵沧是我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诸位有空不如多吃两口饭，少放盐。” 下面第一个转发的网友先发了一个doge狗头的表情，然后帮陆风止附上了解释：否则闲（咸）得慌。 邵沧一看微博的发表时间，已经是三天之前，就是他在操场失控的那天。 陆风止微博的语气里透着疏离，一看就是他说的话。然而后面一句却又不一样，仿佛换了个画风，完全不像是陆风止会在人前说出的话。 陆风止并不是不会耍人。邵沧被他耍了不止一次。但是他更没想到陆风止会这样帮他。 邵沧突然想起手机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天中午，那个男生让他帮忙保管一下手机，可能一直到考试结束的现在，他都不会知道网上的这些事情，也就不至于最后差点整个月考都捱不过去。 陆风止在考前几天收了他手机，说是让他考试之前不被分心。现在看来，可能原因另有其他。 邵沧看着手机里的微博，本来一片平静的心突然像上午那样，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林伤伤道：“你们其实是很好的朋友吧？我从来没有见过陆哥哥帮人说话，更何况是在网上。” 邵沧问林伤伤：“你们认识多久？” “从小就认识了。”虽然从那认识了之后就完全没有联系过，嘤嘤嘤。 邵沧听闻看向林伤伤，“知道了，滚吧。”他突然态度很不好，说完就把林伤伤关在外面，任她再敲门也不搭理。 邵沧去房间里把手机取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重新下载了微博，把陆风止的那条微博郑重其事的搜出来看。 如果不是林伤伤告诉他，他不会去看微博。毕竟已经被骂的够多了，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他现在看到了那条微博，才意识到陆风止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做了多少。 林伤伤敲了一会门之后就离开了。回去之后，她在微博两人的话题下面疯狂刷帖——姐妹们，我搞到真的了！！ 事情逐渐过去，只剩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处理，和一些蛮不讲理的黑仍在坚持黑。 陆风止本来准备把微博账号注销，到最后手指停留在确定键上停留了很久，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第二天一早，窗外鸟声啁啾，风吹动窗帘，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照在床上。 邵沧还没睡醒。 他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人，沉默严谨。邵沧心里隐约知道那个人是谁，脑子里想到了对方的模样，但是关键时候却又叫不上名字，为此折磨了他一整夜的梦境都没睡得踏实。 这个时候，枕头旁边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起。邵沧伸手拿起来一看，瞬间将来电人的名字和梦里的人一下对上了号。邵沧思维一亮，睡意还未清醒，以为还是在梦中，他总算想起来了。 邵沧随手就把电话划开，“喂？” 邵沧声音还没睡醒，连带着落在陆风止耳朵里，大清早的就格外撩人。 “起床没？”他问。 “你谁？”邵沧确实没有睡醒，刚刚还知道是谁，瞬间就睡忘了。 电话对面并没说话。 邵沧差点又睡着，但是他想看一眼手机屏幕，想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结果一眼看见了手机上的时间，睡意顿时全部消散，他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 靠，睡过了！ 邵沧一看手机屏幕，打电话的人是陆风止，他怎么大早上的打电话过来？ 邵沧脑子里隐约闪过昨晚的梦境，但是他没有细想，梦境瞬间在他脑子一挥而散，再也回想不起来。 “你怎么现在打电话给我？”邵沧问。 陆风止道：“我在你家门口。” 邵沧：？？？ “什么？”邵沧道，“你为什么在” “顺路。” 邵沧被噎住。 他们家里分明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吧，这是顺哪门子的路？？ 邵沧抓了一把头发，找回了清醒一些的声音：“我现在起床。稍等。” 陆风止电话挂了，他听见门里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杯子被打翻在地上，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一句“卧槽”。 陆风止蹙了眉头，却又露出一些笑意。 然后，门开了。 第37章 邵沧打开门，果然看见陆风止站在外面，右手手里拿着两本新书。 开了门之后，邵沧就转身回去继续收拾地板上的碎玻璃，刚才手滑一不小心把杯子给摔了。 陆风止进门，把另一只手上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 邵沧蹲着身，抬眼见状后道，“你还买了早餐？” “不过今天起晚了已经没时间吃了。不早了，我把地上收拾完我们就走。” 陆风止朝他走过来：“你再看看时间。” 邵沧一听他的话，手上动作一顿，回身就看了一下墙上挂钟的时间，结果刚看清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多少后，他的表情瞬间就无语了。 靠，刚才居然把时间给看错了。就因为这个，还不小心多摔了个杯子。 难怪他说怎么陆风止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还心说他什么时候也路子野了，不在乎迟到了。 一旦发现时间还早，邵沧立刻就放松下来了。但他依旧很快地把地上玻璃收拾完了，起身问陆风止，“那你吃了没？” 陆风止：“嗯。” 邵沧再次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书，这时才意识到什么，“你还真是顺路？” 邵沧家里离学校不远，出了小区大门就是一排店面，其中不乏书店，就因为靠近学校，里面各种参考资料都很全。陆风止手上的书一看就是刚才在书店买的。而陆家的那一片高档小区，是没有任何书店的，所以陆风止过来买书，顺便上楼找他，还真是顺路。 “不然呢？”他问。 邵沧噎住，对啊不然呢他也不知道怎样不然了 邵沧漫不经心走到桌旁，看了看桌上的早餐，他问：“这也是顺便买的？” 陆风止：“嗯。” 邵沧从里面拿出牛奶插上吸管，咬住吸管喝了一口，笑道：“那改天早上——” “我也顺路去一下你家。” 陆风止没说什么。 邵沧吃完早饭，收拾了书包，这个时候时间也不早了，两个人出门。 刚关上门，这个时候，从楼上飞快地跑下来一个女孩子，扎着马尾，背着双肩书包。 林伤伤看见楼下一同从门里走出来的两人，她怔了一下。 总觉得这个画面有什么不对？ “早哥哥。”她招了招手。 “早。”邵沧道，“去上学？走吧，正好一起。” 林伤伤看了陆风止一眼，看见她陆哥哥没有什么表情，才迟疑说：“好。” 下楼的时候，邵沧顺口问了一下昨晚作业里的一道题目，陆风止就跟他说了一些解题思路。 才上高一的林伤伤对两位学长的交流内容不明觉厉，而且她莫名感觉自己走在两个人旁边像一个大功率的电灯泡。 于是她果断停了一下脚步。 邵沧察觉到后，回头疑惑的看她。 林伤伤一拍脑袋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有个东西忘记拿了——哥哥你们先走吧！”她说完，没等邵沧答应，转身就蹬蹬瞪又跑回楼上去了。 邵沧看着楼道，问陆风止：“要不要等她一下？” 陆风止说：“刚刚那题还没说完。” 邵沧一听立刻接道：“对，刚才说到了哪儿来着，我想想，就是那个辅助线” 陆风止一边说辅助线画的位置，然后往学校方向走。 邵沧跟着陆风止的解题思路走，两个人一直讨论到学校。于是邵沧一路上完全把林伤伤这只给忘了。 一到教室，班上似乎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 “说什么呢？”邵沧走到座位上，问了一下前桌的夏京。 “放假！”夏京道。 “国庆长假！”夏京兴奋的眼镜片都遮不住眼神里的亮光，“我们这学期就这一次假期吧？虽然不知道最后能放几天，不过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开始嗨了！！” “不是还有几天？” 夏京伸出三个手指，用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语气道：“——还有三天。” 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夏京一回头，看见是班主任进来了，立刻也乖巧的坐回了位置。 钱江走到讲台上，先用眼神扫了扫下面的人，班上的人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兴致勃勃的冲着他看。 钱江也没有打算卖关子，“有的人同学消息灵通。有件事估计你们已经知道了，但是为了防止有的同学不知道，我还是统一说一下。前段日子，学校里出了不小的事情，具体什么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但是结果就是，学校决定，这次国庆假期，给你们多放几天——” 他话还没完，班上瞬间沸腾狂欢。 “都给我安静！！被别的班的老师看见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钱江训斥道。 “那老师，到底放几天？” “五天。”钱江道。 同学之间对视一眼，不敢相信，大家又开始疯狂鼓掌，结果被班主任一个眼神又给制止了，不敢再出声。 这时有个人在下面问：“老师，那作业呢？” 那个男生声音一出，立刻就被周围的同学用眼神乱箭射死。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家好好在说放假，提这个干什么？ 那个男生也有点委屈，他并不是想写作业，他只是想问一问会有多少。 钱江道：“作业——” 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的看着老师。 “肯定是有的。” 大家瞬间泄气。 “不过。”钱江话锋一转。 大家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我已经和各科老师商量过了，他们会今天提前布置作业，而且也不会布置太多。想要假期好好放松的，这几天有时间可以提前开始写，具体怎么规划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不过我事先警告一点，老师少布置作业，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写的，我不想回头听到哪个同学抄别人作业的事情！” 班级爆发出惊呼，异口同声说，不抄不抄肯定不抄。 “好，我相信你们。希望你们也别辜负我。”钱江道，“你们也知道，这是你们这个学期唯一的一次假期，之后就不会再放假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特例，我让你们任课老师少布置作业的事情，你们不准去和别的班的同学说。” 班上的人听闻后连连点头。特别骄傲，感觉自己班主任真的是太深明大义了，有这样的班主任真好。 结果后来，一下课，有人就去和自己在别的班上的同学互相通了一下气。 然后就发现别的班的班主任也是这样说的，为的就是收买他们的人心。 众同学： 得知这只是一场骗局之后七班的同学们瞬间没有了任何班级自豪感，而且作业，也并没有很少！！ 果然——老师的嘴，骗人的鬼。 下午的时候，学校广播通知了一件事，在三四节课的时候高三将会有一场心理座谈会。学校专门请了曾经在国外留学研读心理学，并获得了博士学位的方露医生，莅临学校进行讲座指导，就高三学生的学习压力问题，进行一次专业的心理辅导。 高三学生的压力问题，可大可小。 心态不好的人很多，更多的学生其实是有压力而不自知的类型。有时候以为只是短时间内的一次考试不如意，而导致的情绪低落，没想到其实负面的情绪早就已经根深蒂固，等发现的时候就完了。 然而当大家听见这个广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没太在意，因为这段话的重点分明是，三四节不用上课了。 大多数人都是喜闻乐见的，只要不上课，随便听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事。 但还有的人，会一边听讲座，一边还抽空写作业。 这两类人互相不能彼此理解。 广播里又说，讲座地点就在学校的会议大厅，学校让这次月考年级前100的去参加讲座，回来之后再写一篇有关讲座的心得感悟，剩下的同学留在教室听广播里的转播。 七班年级前100的人很多，本来都蠢蠢欲动准备去，结果一听到后面那个心得，顿时都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从刚才广播开始，邵沧就发现陆风止一直没有动作，“怎么了？”他问。 邵沧问完就意识到什么，“你也不想写那个心得？” 陆风止没说话。 邵沧靠在椅背上，“那就不去了，我也不想去。随便叫别人去吧。” 夏京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俩都不去？他们说待会物理老师过来发试卷，留在教室的都要做测验，你们还不趁这个机会去？唉，我想去都去不了。” “不就是个心得，又没有说多少字，写个200字也没什么而且别人不去也就罢了。”夏京又道，“班主任应该不会允许你不去。”他对陆风止道，“你目标太明显了。” 邵沧笑道：“所以有的时候太秀了也不好，是吧。” 他对陆风止道：“既然这样，看来还是要去。你不想写心得我帮你写。” 夏京听到最后一句都震惊了。 邵沧眯了眯眼，笑道，“不就是心得？写来写去还不就是那几句，先写一篇，然后把里面句子顺序打乱，不就又是一篇新的了。” 夏京捧场鼓掌：“高手。” “怎么样，去不去？”邵沧靠近陆风止，一只手搭上他的肩，邪肆笑道。 校领导推开会议室的门，沙发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一头利落短发，穿着白大褂，正看着手上的平板做笔记。 她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放下平板站起身。 校领导：“方医生，这次你能接受我们学校的邀请，实在是太好了，不然我们还真的不知道要再去哪儿找一个像您这么专业的人来。”他说完伸出一只手。 方露微笑，同样伸出一只手和他礼节性的握了一下，然后道，“您抬举我了。” 她道，“其实你们老师完全不用这么客气。因为我儿子也在你们学校上学。” “是吗？”校领导惊讶，完全没有想到。 这个时候，身后再次有人走进来，是高三的教导主任。 他刚想也和方露打一声招呼，抬头看见方露的模样，愣住，“您不是” “看来老师还记得我？”方露笑道。 教导主任说：“当然记得了。像陆风止这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孩子，一直都是不多见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能到我们西城来上学，才是我们学校应该自豪和骄傲的。而且现在看来，孩子优秀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做家长的已经做好了榜样。” 方露道，“我平常工作比较忙，顾及不到他，没能尽到做母亲的义务，这一点我自己是知道的，榜样不榜样的和我其实没什么关系。所以，还是要谢谢你们学校的老师平时对他的照顾。” 教导主任立刻道：“应该的应该的。” 讲座时间即将到达，会议厅里的人逐渐增多。 学校说是让月考年级前100的来参加，结果最后不知道改成什么了，等邵沧和陆风止到的时候，会议厅的位置已经坐满了，而后面还拥挤着站了好多人。 看上去整个会议厅远远不止100个人。 在会议厅最前面的讲台上，摆着一张桌子，一个女人坐在中央，模样娴静，看样子就是今天讲座的那个心理医生。 好像还挺漂亮的。 邵沧往前走了一点，他视力不错，想借着身高优势看看能不能看清楚。 陆风止这时拽了一下邵沧的手腕，让他别往前走得太远。 邵沧回头看向陆风止。 他们此时站在最后，身后就靠着墙，周围挤得全是人，甚至还有人从门口源源不断的进来，邵沧稍微动一下，肩膀就会擦过陆风止的肩。 在这样的环境下，邵沧突然生出了玩笑的心思。 他挣脱陆风止的手—— 然后十指相扣了上去。 第38章 当他的手指穿过陆风止的指缝，握住了对方的手后，他指尖有一种过电的微妙感觉。 邵沧心跳略微失衡，他强装镇定的握了几秒，然而直到几秒之后，另一个人都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样。 他去看陆风止，后者果然面不改色。 邵沧一下觉得没劲，然而他刚把手松开，陆风止的手就重新扣了上来。 邵沧脸色微变。 陆风止的手扣的很紧，邵沧发现他甩都甩不开。 “喂”邵沧在陆风止耳边压低声音，“你别太过分了。” “是谁先开始的？”陆风止问。 “”邵沧无言反驳。 靠。 两个人的手相扣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牵手的缘故，邵沧感觉喉咙有点干，会议室似乎有点热。 他脑子里胡乱想着什么，不免就有些走神。 “邵沧。”陆风止突然开口。 邵沧还没太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顺口问道，“干什么？” 陆风止握着邵沧的手，眼底最深处的情绪第一次有些翻涌上来，对邵沧道，“如果” “你们就站在这里，不往前走吗？站在这儿能听到什么啊？” 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插入进来，打断了陆风止。邵沧立刻挣脱开陆风止的手，莫名带了一丝做贼被发现的感觉。 两人同时往旁边看，发现是夏京。 夏京此刻也看着眼前的两人，总感觉在他说话之前的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邵沧刚才没听清陆风止说什么，他重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陆风止此时恢复了平日的高冷，“没什么。” 邵沧满腹疑惑看着陆风止，但他看不出任何端倪。 邵沧重新分散了注意力，问夏京，“你怎么来了？” 夏京一听，“没看见来了这么多人吗。他们都在说今天讲课的这个方露医生很漂亮，不看就亏了，我就悄悄来了，顺便把测验给逃了。你们就站在这儿，怎么看的见前面？” 邵沧道，“站在前面会被校领导盯着。愿意去你去。” 夏京不愿意，一听这样，也虚弱的往后面墙一靠：“那我也站这儿吧，往前挤还怪累的。” 邵沧本想说什么，想想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没开口，让夏京站在旁边了。 会议时间到了，校领导试了一下话筒的声音，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正式宣布今天下午的心理讲座开始。 稀稀朗朗的掌声在会议厅响起，邵沧也随大流拍手捧了捧场，但他注意到身旁的陆风止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 “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叫方露，是今天这场讲座的主讲医生。很荣幸受到学校邀请，今天能够来到你们这个地方进行心理学方面的讲座，同学们今天都很热情，下面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话题” 也许是因为任佩加上后续事情的严重性，让学校重视了这一届高三学生的心理问题，方露不知道是学校花高价从哪里请过来的人，从言语举动中可以看出来，真的很专业。 而且她人很亲和，带着一些幽默，说话的时候，台下无论男生女生都盯着她看。 一场讲座一个小时不到，全程没有一个人离开。 方露最后道，“这几天，一直到你们放假之前，我会一直在你们学校的心理室。任何同学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可以到三楼拐角处的办公室来找我，随便什么事情都可以，只要是我能帮上你们的。欢迎大家来找我。” 下面的人都说一定会去，明天就去。 散场之后会议厅两边的大门同时打开。 但尽管如此，因为人太多，此时都想出去，又没有老师在场，散场的时候就有点混乱。 邵沧本来是和陆风止还有夏京在一起，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拉住了他，邵沧脚步顿下，回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生，那个男生朝会议厅的后面指了指，道，“老师让你去一下。” 邵沧皱眉，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然而等他再转头看陆风止和夏京的时候，视野里就全是不认识的人了，两个人可能已经被人群挤出去。邵沧没再多想，先去那个男生指的地方去了。 到了后台，邵沧就看见刚刚还在台上遥不可及，转眼就近在眼前的女医生。 方露靠着桌子正在喝水润嗓，即使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很优雅，她看见邵沧来了，放下水杯，微笑打招呼。 “你好。” 邵沧微微躬身，“您好。” “你就是邵沧吧？” 后台此时没有其他人在，邵沧没想到要找他的人不是老师，而是方露医生，一时有点摸不准对方的来意。 “我是。”他道。 “刚才在台下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 邵沧一愣，那么远也能注意到？他觉得不太可能。而且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你觉得我们应该不认识是吧？但我认识你。”方露笑道。 她道，“伤伤妈妈总是和我提起你。” 突然提到林家，邵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二者之间的关系。 方露道：“你不用惊讶，我和伤伤妈妈是中学时候的好朋友。她和我提起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她担心你，所以和我多说了两句。” 至于多说了什么方露是心理医生，不用她明说，邵沧也知道了林妈妈的意思，他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不过。”方露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在我看来，你没有任何问题。是晓芸她想多了。” “前几天网上，传出你们学校的一些风言风语，那件事情我也看到了，也关注了后续的澄清。今天讲座不知道你听了没有，其实很多话也是我想和你说的。” 因为站的靠后，邵沧刚才并没有太认真听讲座，但他感觉他现在已经不太受网上的言论影响了，毕竟最难受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方露对邵沧道，“多的话今天不方便说了，不耽误你上课，回头我们再联系。”她说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邵沧。 邵沧接过来，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和一个心理医生联系。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联系吗？” 邵沧以为方露只是随便说说的客套话，一时有些不理解。 “看来你是不知道。” “那再和你重新介绍一下。” 方露踩着高跟鞋，走到邵沧面前，笑意温柔，“你好，我是陆风止的妈妈。” 出了后台，会议厅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还没走完。 回想刚才，邵沧完全没想到，方露居然就是陆风止的母亲。然而一经提醒，邵沧就感觉到陆风止确实和方露医生相貌相似，他会长得那么好看，遗传是一个很大的因素。上次周末林家让他去一块吃饭，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不是陆风止把他拉走，他那天就会见到方露了。 难怪陆风止自从听了广播的通知后，就一直情绪不对。 邵沧正准备出会议厅，然而他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就在这个时候，对方也刚好侧过身无意间看向他这个方向。 两个人视线交汇。看见邵沧的一瞬间，叶塘西收起了眼里所有的戾气。 “咦，叶哥，你去哪儿？” 叶塘西拍了拍身边体育生的肩，“你们先走。”他朝邵沧走去。 “你不是最讨厌听这种讲座吗？怎么今天也来了？”邵沧问。 叶塘西揉揉眉心，一副受尽摧残的样子，“被教练赶过来的。” 邵沧笑道：“看来你们教练是觉得，你心理有问题。” 叶塘西道：“你也这么想？” 邵沧没有掩饰，忍笑道：“我一直这么想。” 刚才被人群挤散，陆风止和夏京早就出来了。然而他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看见邵沧的人出来。后来就连坐在会议厅前排，所以出来得很晚的虞沉阳也出来了，也没等到邵沧。 夏京问虞沉阳有没有看见邵沧。 虞沉阳说没有。 “沧哥到底去哪儿了？不会是他早就在我们之前出来了，也以为我们走了，然后就一个人回教室了吧，结果我们在这里傻等他。” 虞沉阳说：“也有可能。” 夏京于是提议道：“那这样，我和沉阳先回去。如果沧哥真回去了，我再让他过来找你。” 他说完看向陆风止，陆风止没有表态，但是夏京见他也没有反驳，就按照计划拉着虞沉阳先回去了。陆风止留在会议厅外面等邵沧。 这边叶塘西问邵沧，“国庆有什么安排？” 邵沧想都没想：“睡觉吧，别的没想过。前几天为了考试天天熬夜，半条命都去了。” “是瘦了。”叶塘西评价道。 他又说，“难怪前几天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 邵沧想了一下，道，“这倒不是，前几天我手机放在我同桌那儿，不在我手里。”叶塘西如果不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有电话错过了。 然而叶塘西的表情突然细微的变了，“陆风止？” 邵沧没有察觉，问道：“你认识他？” 叶塘西道：“这段时间只要上网的人都知道。” 邵沧一听表情一僵，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们全都知道了？” “嗯。”叶塘西道，“很轰动。” 草，邵沧感觉有点头疼，“这件事说来话长。” “长就慢慢说。” 邵沧乜了叶塘西一眼：“听说书呢？” 他道，“总之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会和他一起上热搜，也是意外。” 叶塘西淡淡问道：“是吗？” 邵沧道：“对。” 陆风止在会议厅外面等了邵沧半天，夏京也一去不复返。他走向会议厅的入口，然而他刚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邵沧正站在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和别人说话，而站在他对面的男生，正是叶塘西。 他听见邵沧道：“我和他不是一种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算什么朋友——？” 陆风止听见这一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步子停在了原地。 邵沧继续道，“他不嫌弃我就好了，其实还是能友好相处的。” 陆风止听完这句才反应过来，邵沧刚才的那一句算什么朋友，并不是反问。 叶塘西一抬眼，看见会议厅门口的台阶上逆光站着一个人。 他突然对邵沧道：“那我和陆风止，你会选哪一个？” 邵沧一愣，觉得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在你们两个中间选一个？选的意义是什么？” 叶塘西笑。 他道：“那换个问法。” 邵沧斜眼看他，“怎么？” 叶塘西道：“我和陆风止同时掉进河里，你救哪一个？” 邵沧： 第39章 无语之后，邵沧道，“你还能再无聊一点？” 他毫不犹豫讥讽，“淹死你丫算了。” 叶塘西听后漫不经心的笑，对邵沧的反应意料之中。 他本来也没有觉得会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虞沉阳看见陆风止一个人从后门进来，身后谁都没有，他奇怪道，“阿沧没回来。夏京去找你了，你们没遇上？” “没有。”陆风止随手从桌子里抽出来一本书。 虞沉阳本来有些怀疑，但他见陆风止心情不好的样子，便没有再问下去。 陆风止想到刚才那一幕，他没有看完，因为没有必要。 邵沧身边从来就没有缺过朋友，无论男女。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在他身边。 他怎么就对这样一个不安分的人，放不开手了？ 陆风止把书拿出来的时候，力道没有控制好，放在那本书上的另一本书就不小心掉了出来。然而在掉下去的过程中，书页翻了起来—— 顿时，里面画风卡通的糖纸便像花蝴蝶一样抖落出来，从半空往下飘。 陆风止看着面前的这个场景，皱起眉头。 糖纸掉在地上，陆风止捡起一张，虽然还能看见白色的褶皱纹路，但是可以看出来，已经被书压了很久，边角完全被压平。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包装他见过，就在邵沧那里。 邵沧把女生送给他糖的糖纸，夹在他的书里。这个认知让陆风止有些气闷。 他的榆木脑袋里都在想什么鬼？ 邵沧在回教室的半路上遇到夏京，对方问他怎么没和陆风止一起。 邵沧一愣说，他没看见人。 “没人？”夏京道，“我们以为你先走了，回教室也没看见你人，但是陆哥一直在会议厅外面等你。” 邵沧一听就觉得不太好，但是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外面确实已经没人了。 一直到回到教室，邵沧看见陆风止在位置上，他松了一口气。 结果刚回到位置上，邵沧就发现陆风止在看一本书，他随意瞥了一眼，熟悉的封面差点没把他吓了一跳。 陆风止发现了邵沧的反应，他平静的把书合上。 邵沧见状，侥幸地以为陆风止可能还没有发现某件事。结果还没过了一秒，陆风止手里拿了一张糖纸，问他，“这个是谁放在我书里的？” “”邵沧心里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接着疯狂骂人。 “这个一看就是喜欢你的女生送的吧？”他强装镇定，只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陆风止的手上。 然而陆风止却并没有说话，只看着他。 见陆风止没有表态，邵沧只能继续，“肯定是。” 他说完从桌子里摸出一颗糖，放在掌心里，包装赫然一模一样。 邵沧死猪不怕开水烫，煞有介事的说，“你看，我们俩还是同款。说不定是同一个女同学送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她还真是广撒网。” 陆风止： 邵沧将他拿出来的那颗绿色苹果味的糖放进陆风止掌心里，“不过这个还挺好吃的，你可以试试。偶尔吃一点甜的，还能改善改善心情。” 陆风止却直接将糖扔回邵沧桌上，声音冷淡：“留着你自己吃。” 又犯什么病？邵沧一愣。他这个时候也意识到陆风止态度不对了。 邵沧想到了什么，然后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放的吧？” 邵沧凑近，把陆风止手里的糖纸抽出来，对着窗外光线观摩一番，“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我。” 陆风止听闻不想再听邵沧多说什么，将那张糖纸拿过来揉成一团，准备扔进后面的垃圾桶。 邵沧脸色立刻一变，伸手拦住他。 陆风止看向邵沧。 邵沧：“你就这样扔了？” 陆风止冷冷的问：“你不舍得？” 邵沧卡住。然后道，“我有什么不舍得的？说了不是我好吗。” “那是你喜欢这个女生？” 邵沧：“哈？” “邵沧，你就这么容易被收买？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你喜欢别人是吗？” 邵沧不知道陆风止怎么扯到这个上面来，他忍着怒意道：“陆风止，你乱说什么？我是让你不要总是忽视别人的真心好吗？你连是谁送的都搞不清楚，就随随便便丢弃了！不是我容易被收买，是你冷血！” 陆风止道：“那我说这个就是你送的。你敢承认吗？” “”邵沧本来一头怒火，被这句话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 “算了，那你还是扔了吧。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邵沧摆摆手，咽下一口老血，默默转身。 陆风止在他身后半晌没说话。 他将糖纸揣进了口袋，心情却莫名地拨云见日了。 陆风止回到座位上，邵沧已经彻底装死了，语文课上端着本英语书认真听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很快国庆假就到了，随着最后一节课，老师的一声下课，班上瞬间爆发出欢呼与掌声，都迅速收拾东西走人。 月考结束之后，邵竹书给邵沧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邵沧不用再整晚熬通宵赶时间复习，也暂时不用担心会被他爷爷赶出家门的问题了。 到家之后，邵沧把书包扔到沙发上，才发现邵竹书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饭桌上，爷俩谁都没有提之前的事情，只默默吃饭。又因为放假，邵沧的心情不错，吃完饭后，他洗了个澡，然后就回房间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 稍微轻松一点的日子维持到假期第四天。 邵沧刚起床，在房间里写试卷，刚写完半面，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接通了之后，从电话的那头传出女人的声音，“小沧，是我” 邵沧听见之后，手瞬间攥紧手机，手上青筋凸出来，一下就听出了他妈杨子清的声音。他没有再让对方往下说，果断掐断了电话。 刚放下，那个号码就又打了进来，邵沧面沉如水，这次干脆拉黑了。 他有好久一段时间没有被他妈骚扰了，还以为终于放弃了，现在看来还是tm没死心。邵沧一天的心情直接被这通电话给毁了，他想起了什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日期，就知道了杨子清给他打电话的原因。 草。 这时，手机上再次收到消息提示，又是另一个陌生号码，这次是短信。 上面写道：小沧，你别不理妈妈好吗，妈妈真的很想你今天是你生日，我知道你在家，我准备了礼物，你开一下门好吗？ 妈的，邵沧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直接换衣服穿外套出门，让她爱找谁找谁。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门铃响起。邵沧庆幸，她几次来，邵竹书都不在家，今天是出去找小区大爷们下棋了，否则他还要担心爷爷又被他妈气出好歹来。之前就已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邵沧不想见到他妈，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法走了。 外面门铃还在响，大清早再这么响下去就要扰民了。就在邵沧准备忍着恶心开门的时候，他听见外面传来女孩的声音。 林伤伤说：“阿姨，又是您啊？” 杨子清看见林伤伤，被她单纯的外表蒙蔽了，说：“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你知道他” “哥哥不在家，家里没人，您要不先上我家来等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杨子清不疑有他，答应了。 邵沧听见他妈上楼的声音，林伤伤偷偷给他手机里发短信：你快走。 邵沧心说妹妹没白养。 出了单元门，邵沧直接就出了小区，今天一直到晚上都不打算回去了。这时手机里再次有人打电话进来，邵沧以为还是杨子清，下意识就准备挂掉，然而他看了一眼，发现是夏京。 “沧哥，来上机吗？” 邵沧本就在想去哪儿，听闻问道：“老地方？” “不是，换地儿，那边凉了。”夏京说，“最近年级组又出来作妖，老陈带着人到处巡逻，专门抓高三的，还一抓一个准。所以就换个地方，我们现在还在找”他旁边传来虞沉阳的声音，“你是不是又走错了？我们已经在这里转了15分钟了。” 夏京抽空和他回了一句，斩钉截铁：“不可能，这次一定对。” 邵沧： 感觉，并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你们在哪儿？”邵沧问。 夏京说了一个地点，邵沧说他待会就到，让他们先找。 挂了电话，邵沧往夏京说的地方找，走了片刻，他突然想到什么。邵沧停下步子，回忆了一下夏京给的那个地址的方向，感觉似乎有点熟悉。 确认之后，邵沧一边往前走，一边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但却没人说话。安静到邵沧以为电话压根没有通。 “喂？陆风止？哑巴了？” 陆风止声音沉静：“什么事？” 邵沧道：“出来玩，xx网吧，来吗？” “不去。”陆风止直接回道。 邵沧没想到陆风止回绝的这么果断，他上次看陆风止游戏玩的那么强，还以为他肯定会答应。看来学霸果然还是学霸，就连游戏天赋也比别人好？ “真不来？”邵沧道，“不来我叫别人了。” 陆风止按下最后一个回车，把上次在网上黑人黑的最厉害的几个IP全都封了，再把娄成的名字报给网警，问道，“地点在哪？” 邵沧笑，“你刚才不是还不来么？这么怕我找别人？” 陆风止没说话，手上还在操作鼠标。 邵沧道：“我待会就到你家楼下，你出来吧。” 第40章 陆风止挂了电话之后，换了衣服出门，他才到楼下没多久，果然看见了邵沧来了。 对方远远看见他，一只手还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就举起来笑着跟他招手走近。 这一刻，陆风止就特别想抱他。 出了小区，邵沧带陆风止去夏京说的那个地方。到了之后发现是一个很大的废旧建筑地，很多楼都荒废了。里面还真的有点绕，而且看着很偏僻，不像有人在的样子。不过越是这样，证明越是隐蔽安全。 “你不是A市人吗？怎么路好像比我还熟？”邵沧见陆风止刚才还一直在他身边走，进了楼之后就走到他前面带路了，一副很驾轻就熟的样子。 陆风止说：“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邵沧说：“我是啊。你不是吗？” 陆风止说：“我也是第一次，那你凭什么会觉得比我熟悉？” 邵沧： 敢情这位也是在瞎走，只不过比他瞎的有自信罢了。 好在夏京这个时候打电话进来，问他到哪儿了。 邵沧拉了一下陆风止，让他等一下，然后便和说夏京我们已经到了，你出来接一下吧。 夏京说好，挂了电话之后才后知后觉—— “我们”？ 和邵沧碰上面后，夏京发现刚才的话不是他的错觉，当他看见邵沧身旁的人的时候，瞬间眼睛都看直了。 邵沧拍了他头一下，“看什么看，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平常没见过是吧？再瞪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夏京摸了摸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确认眼珠子掉不出来，然后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 他完、全、没、有想到，学霸也会来。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很理所当然，虞沉阳不是也来了吗？而且那厮打游戏比他凶残多了。 但是那不一样。 陆风止平时的形象太高冷，夏京一直觉得他生人勿近，平常也鲜少交流。所以即使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邵沧见夏京一直打量陆风止，看不下去了，把人往过来的路上一推，“我说你，看两眼差不多得了啊，别没完没了的，还不赶紧带路？” 夏京这时才彻底收回目光，心说，看看都不行，又不会少块肉沧哥也太护着了。 去网吧的路并不是很远，到了之后，邵沧才发现这里地方居然还不小，人也挺多。现在还是早上，有很多前一天晚上包夜的人现在还在位置上睡着。 夏京把他们带到位置上，虞沉阳已经一个人开局了，战况并不激烈，他一只手放在键盘上，偶尔手指按两下，看样子像是还在热身。 听见身旁来了动静，虞沉阳偏过头看了一下。当他看见陆风止后，也微微愣了一下，连带着电脑屏幕上的人物都停止了一下，不过他不像夏京一样，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虞沉阳脸上的惊讶一瞬而逝，很快就消失了。 “来了？” 在等开机的当口，邵沧拉开虞沉阳身边的椅子，托着下巴看他屏幕中的战况。 夏京看着他沧哥就那样自然而然把他位置给占了，而陆神在他身边，从刚才起就没说过话。 夏京心情复杂：“”为什么感觉很蛋疼。 就在他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陆风止走上前拉开其中一个椅子坐下，电脑已经开机了，他操作鼠标点开了某游戏的图标。 虞沉阳那边一局已经结束，邵沧看见电脑已经开机了，便坐到陆风止旁边的位置上。 夏京忙不迭坐回自己的位置，瞬间感觉安心下来。 邵沧刚一登录游戏，界面上就跳出来一个窗口：尊敬的玩家，生日快乐！凡今日开局 邵沧看都没看，就把窗口关了。 他们四个人组队开局打。 因为多了一个人，之前没有过任何配合，开之前虞沉阳问：“打什么模式？” 陆风止说：“都可以。” 没有多余的话，几个字就让除了邵沧以外的二人心里有了个数。陆风止也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 果然，实力如何，开局之后见分晓。 陆风止手伤好了，邵沧这次才真正领教到他的水平。 并且他发现陆风止打游戏的风格也和他平时一样，看上去攻势很猛，像是冲动的样子，然而敌方想破，却找不到一点突破口，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对手。 又稳又强。 几局过后，他们遇到敌方一个ID叫谦谦君子的人，刚开局就一个人在频道里自我高潮了，发一些让人看不懂的话，比如什么“好久不见想死我了”，“老子总算被解封了啊哈哈”，“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逢何必曾相识”[注1]，“一朵鲜花就这样插在了牛粪上，哥哥深感遗憾”，“”等等等等。 后来这个人被陆风止一局灭了18次，到最后连泉水都出不去半步，被自己队友疯狂问候全家。 邵沧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他只看见陆风止面无表情就盯着那个人，于是他也凑热闹的去杀，到最后完全变成了娱乐局，谦谦君子一开始还笑对人生，后来被杀到自闭。 结束之后，邵沧卸下耳机，说他去一下厕所。夏京这时也站起来，说他一起去。 两人走了后，暂时不新开局，虞沉阳便也稍微放松了一下。今天上午本来他是想来随便玩一玩的，没想到陆风止深藏不露，倒是让他有些惊讶。而且他现在看陆风止正在喝水，表情依旧淡漠，似乎并没有用全力的样子。 闲着也是闲着，虞沉阳随口道：“今天阿沧生日。你知道吗？” 陆风止放下水瓶的动作一顿，随即看向虞沉阳。 虞沉阳一看就知道他不知道这件事，他道，“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不喜欢提这件事。所以你也别提，这件事是他的雷点。” 陆风止没说话，半晌后他问，“为什么不能提？” 虞沉阳没想到陆风止会打破砂锅问这个，然而他摇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 “从我认识他以来，就从来没见过他过生日。以前谁要是敢提，一说就炸。”虞沉阳笑了一下，“那个时候他脾气可没有现在好。” 陆风止眼神看着屏幕，知道八成是和邵沧父母有关。 闲聊完，虞沉阳没有再继那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突然坐直身子，“陆风止，我们来单挑一局。”他说完，操作鼠标就发送了邀请。 陆风止没说什么，随之点下了确认。 游戏战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胜负已经只在一念之间。这个时候，虞沉阳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分出神看了一眼来电人，没接。 然而自动挂断了之后，电话又再次响起，不小的铃声已经惹得周围几台机子的玩家不快了，但电话还是一副不接通就誓不放弃的样子。 虞沉阳只好腾出一只手去接电话，道，“惠惠。” 叫做惠惠的女生怒气冲冲，“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虞沉阳无奈解释道：“我现在不是接了？” 陆风止听见虞沉阳的语气，不禁侧目看了他一眼。猜到他在和谁打电话，手上无暇操作，陆风止便也放了水。 女生道，“你是不是在打游戏？游戏比我重要是不是？”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不是接了？” “都过了多久了你才接？我打了五个电话！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真的不是。” “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不是接了吗？” 几段对话循环往复，仿佛一个死胡同，虞沉阳基本上要被逼疯了。 遇到这个场面，陆风止也只能装作没看见，这个他看见夏京从厕所回来，神情古怪，邵沧不在他旁边。 夏京一过来就道，“我刚才看见了老陈！” 这个时候，陆风止的肩被人拍了一下，邵沧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把他从位置上拉起来，显示屏关掉：“撤，学校来人了。” 陆风止按住邵沧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邵沧看他，“别想了，肯定要走，陈广平认识我，你年级第一他肯定也认识。” 虞沉阳一听，电话还在通话都忘了，站起身目光越过几台机子往网吧门口看，果然看到了教导主任走进来，他直接一下挂了电话：“换了地方他们都能找到？” “我也纳闷呢！”夏京低声道，“赶紧撤！从另一边绕，后面还有个门！被抓了绝对要喊家长！” 说话间，陈广平已经走了过来，厚重镜片下的目光在眼前每一台机子前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夏京好死不死刚好和陈广平目光对上，他当即在心里骂了一声。 他已经不能再跑了，只能用眼神示意另外几个人赶紧走。 看着几人从另一条路走了，夏京立刻把几台机子的显示屏都关了，然后从桌子上拿了一块抹布，就开始擦电脑。 擦完显示屏擦键盘，擦完键盘擦主机，擦完主机擦椅子，神情认真专注，完美的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网吧打工小弟。 陈广平从他身后走过的时候，夏京只感觉浑身汗毛倒竖。 邵沧他们从网吧出来之后，才发现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天气，现在却突然下起了雨，刚才在里面完全没有听见雨声。 几个男生，谁都没有带伞。 虞沉阳发现少了个人，“夏京怎么没出来？” 邵沧望天：“他好像和老陈目光交汇了，估计他俩现在可能在网吧里玩秦王绕柱。” 雨声淅沥，这是十月的第一场雨，可能是要入秋了，连带着空气都有点凉意。 陆风止道：“这雨暂时不会停，我家就在附近。” 虞沉阳说，“那我留在这等夏京，你们先走。” 邵沧随口道：“那你记得让你女朋友送个伞过来。” 虞沉阳听闻一愣，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他刚才好像一直遗忘了什么事情。 他打开手机，看见提示有一个新的短信，他点开看完了之后，和邵沧说：“女朋友刚刚分手了。” 邵沧： “那我待会来给你俩送个伞？” 虞沉阳说：“不用了，淋不死，你们先走。” 邵沧也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毛病很多的陆大少爷，脱了外套就要递给他：“少爷，能淋雨吗？” 结果他外套才脱了一半，陆风止已经走进雨幕里去了。邵沧见状，只能把外套穿回去，和虞沉阳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一路上不仅有雨还有风，路边的树都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到了陆风止家，两个人都淋湿了。进门之后，玄关处的地毯印上两个人的脚印，水迹从门口湿湿漉漉的延伸进屋内。 家里依旧没有人，邵沧看向陆风止，他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还在往下滴水，身上衣服都湿了，因为刚才的剧烈奔跑而微微失神。邵沧第一次看见陆风止这个模样，有点狼狈。 他忍不住笑，伸出手拍了拍陆风止的肩，“又是淋雨又差点被教导主任抓了，陆老师今天是不是特别后悔跟我出来？” 陆风止看了邵沧一眼，就看见他锁骨处沾着水迹泛着光。 他从旁边拿了一条毛巾，就往他头上一盖，随即走远。 邵沧立刻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质问，“喂！这是用来擦什么的毛巾，你就盖在我头上？” 陆风止道：“看你水都淋进脑子里了。再不吸出来就要神经短路了。” 靠。邵沧都懒得骂人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毛巾，感觉应该是条干净的，他道，“不带这么损人的吧？陆风止你每天不说点什么损我一下，你就不舒服是吧？” 邵沧甩了甩手上的毛巾，挑眉道：“就仗着朕宠你，是吧？” 陆风止听闻转身，站在不远处的浴室门前看他。 对方淡漠的眼神看得邵沧莫名觉得，沾在身上的雨水都有点发冷了。他不禁攥紧了手上的毛巾，片刻后他道，“好吧我刚才不应该” “什么叫做，秦王绕柱？” 邵沧：？？？ 这就是你刚才看我那么久的原因？？？ 邵沧沉默半晌，陆风止又看着他。 最后邵沧只能道，“荆轲刺秦王学过吧？” 他道，“荆轲刺杀秦王的时候，秦王要躲，他就绕着一个柱子躲躲躲，荆轲就追着他刺，两个人绕着一根柱子你追我赶，你进我退。夏京如果真的被老陈发现了，就是这样的关系，不过他们可能是绕着一台电脑” 陆风止看邵沧一本正经的解释，又很想抱他了。 第41章 “我说”邵沧突然反应过来。 “陆风止，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根本就是故意让我说的吧。” 陆风止没有回答，但是那副熟悉的态度完全表明，邵沧猜测的话是正确的。 靠，邵沧有一种又被戏弄的感觉，但是今天他懒得计较了，他说，“你有多余的伞吗，借一把我回去了，放假回学校还你。”他说着抖了抖湿透的衣服，T恤都贴在身上。 邵沧心说还好他不是女生，不然就成现场版湿身诱惑了。 陆风止自始至终都看着他的动作，然后平静的问：“你就这么回去？” 邵沧：“不然？” “回去有事吗？” 邵沧想想：“没什么事” “那就别回去了。” “哈？”邵沧动作一顿。 陆风止说：“家里没伞。” “？？？”邵沧问，“一把都没有？” “刚搬过来，这两个月都没有下过雨，就没有准备。” 这个理由扯淡中又诡异地透露出一丝道理来。 邵沧虽然感觉很扯，但如果强行说服自己，其实也不是特别不能相信 归咎原因，主要是陆风止这个人。他说什么，你都觉得好像有点道理邵沧觉得他是过于相信陆风止了，但是如果让他说个让他不相信的理由来，他也说不出来。 邵沧只好看了看窗外说：“行吧，那只能看雨会不会小一点了”他无奈吐槽说，“刚才还说要给沉阳他们送个伞，搞了半天我们自己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风止走了过来，一直走到邵沧的面前。然后他没说什么，直接伸手将邵沧身上湿透的外套给扒了，扔在干净的地板上。 邵沧都没来得及反应，“你” “干什么”三个字还没来的说，陆风止道，“你就准备一直这样穿着湿的？” 邵沧本来准备说什么，看了看身前的人，改口，“你还不是没脱？怎么。”他笑，“怕被我看？” 见陆风止没说话，邵沧便伸出手捏住他衣服的下摆，然后往上提，作势要帮他脱。只一下邵沧就看见了陆风止露出的腹肌和人鱼线。 他呼吸一滞，动作顿住，心里只有一个字。 靠。 然后这个时候，陆风止却伸出一只胳膊撑在邵沧身后的玻璃柜台上，将他抵在自己和柜台之间，问道，“怎么不继续？” 邵沧身后靠着柜台，和陆风止距离一下拉近。陆风止比他高，邵沧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 他心里骂人，面色仍然平静道：“我是你这个少爷的佣人吗，还负责帮你脱衣服？” 陆风止道：“你不想看了？” 邵沧笑，舌尖顶了一下腮，继而不服道：“我想看什么？你有什么可值得我看的？嗯？” 陆风止却在这个时候伸出另一只手，然后像邵沧刚才那样，将他的衣角捏在手里，往上提。 邵沧心脏一停，然而他身体没动，动了不就表示他承认自己身材不如他，这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邵沧天生皮肤很白，衣服下面就更白，但他其实没少夏天在球场上浪，只不过从来晒不黑。 离的近了，陆风止此刻鼻尖闻到两人身上相同的雨水味道，还看见邵沧锁骨处闪闪发亮的一颗水珠。 陆风止眼神有点变了，他没有继续下面的动作，腾的放了手，离开几步，然后把邵沧往浴室的方向推了一把，声音有点暗，“去洗澡。” 邵沧说：“那我穿什么？” 陆风止道：“上次那套，还在衣柜里，你自己拿。” 邵沧道：“那你呢？” 陆风止不知道为什么，眼神突然有点危险，反问，“我跟你一起洗？” 邵沧不以为意地笑，走了。 邵沧进了他房间的浴室，他一离开，陆风止才觉得略微轻松了一些。他把邵沧的外套捡起来，沉默的看了一会，然后扔进了衣篓。陆风止刚准备脱衣服洗澡，摆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邵沧的手机。 他拿起来一看。 叶塘西。 陆风止想了一下，没有管。任凭电话响。 按说邵沧和叶塘西只是朋友，他不会多想，但是他总觉得，叶塘西对邵沧，似乎过了。 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叶塘西挂了电话，站在邵沧家门前，面沉如水，准备离开。 他刚转身，就看见从下面一层的楼梯上走上来一个小姑娘，手里搬了一个十分沉重的东西，高度一直到她胸口，所以她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搬，非常吃力。 好不容易走到台阶上面，林伤伤刚想歇一会儿，一抬头看见邵沧哥哥家门外的男生，她直接就被吓着了。 林伤伤几乎瞬间就以为，面前的男生是邵沧的什么仇家。她腿都吓软了，当即就站在原地不敢走动了。 叶塘西看人的眼底总是带着淡淡的戾气，他一向如此。 看见林伤伤的反应，叶塘西没有做什么，越过她身边下楼梯准备离开。 林伤伤见叶塘西走了，一直僵直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叶塘西，结果没想到叶塘西刚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林伤伤吓得全身血液发凉，被定住久久不敢动。 只听这时，叶塘西开口：“你是林伤伤？” 没想到会被提及姓名，林伤伤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不敢说自己是，只能在心里飞快的计算她从这里一口气跑回自己家里并且开门锁门需要多久，成功的可能性是多大。 不远处的这个人让她从心底里感到畏惧。那感觉远胜过当初的岳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雨才好像小了一点。期间邵沧发了个短信给虞沉阳问，夏京怎么样了。 虞沉阳说，没被抓，夏京装成在网吧打工的小弟，跟陈广平一问三不知。 他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大概就是，教务主任质问，你是不是西城的学生？我看你很眼熟。夏京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无论陈广平怎么问，他都是这一句。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邵沧看了好笑，他准备拿给陆风止看，结果刚走到他书桌旁边，陆风止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便问，“今天你生日？” 邵沧没想到陆风止会突然说这个，他脸上表情陡然消失，心里一个想法，谁告诉他的？ 邵沧看见手机上发短信的人，便想到了是谁，沉下了脸色，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下降。 然而这个时候，外面的门铃却响了，陆风止像是没看到邵沧已经不好看的脸色，起身去开门。回来之后他手上拎着一打啤酒，还有一瓶看上去就很昂贵的酒，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邵沧也走到客厅，看见陆风止桌上的东西，皱眉：“你干什么” 陆风止道：“你不是成年了？” 意识到陆风止是什么意思，邵沧没说话。他并没说是生日，而是——“成年”。 他觉得可以接受这个说法。 “你认真的？”他问。 说话间，陆风止已经把啤酒开了，易拉罐发出不小的汽声，他把啤酒递给邵沧，意味不言而喻。 邵沧知道陆风止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而且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陆风止，你难道以为我不能喝？” 邵沧露出挑衅的笑，“跟我拼酒，将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他刚准备喝，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向陆风止问道，“话说你成年了吗？” 陆风止只是将酒给开了，而没接话。 邵沧见状瞬间就知道答案了，顿时很爽。他笑道，“这么说来你比我小啊？” “哎，总算能在一件事上强过你了。陆风止，我叫了你那么久陆老师，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哥哥。嗯？” 陆风止这个时候，才将眸子抬起，他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看着邵沧：“你比我大？” 邵沧坐在他对面：“不是吗？” 陆风止道：“掏出来看看。” 他语气很淡，以至于邵沧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等他想明白陆风止说了什么之后，顿时站起身，“喂，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年龄！” “我让你把身份证掏出来看看。”陆风止道，“你在想什么？” “？？？？”邵沧黑人问号，顿时没话可说了。 是他想多了吗？？？ 陆风止说的难道不是？？？ 邵沧不觉得是他想多了，他也不傻，但陆风止的话让他无可辩驳，而且这种事情辩驳到最后也没什么意思。 邵沧只能呵呵了。 啤酒度数并不高，很少有人会喝啤酒而醉，只不过是先开个局而已。 真正考验酒量的，是陆风止一直另外放在旁边的酒，邵沧看了，发现是一瓶白兰地，价格不好说。 都说酒后吐真言，邵沧觉得，他和陆风止怎么也该因为这件事而稍微熟悉一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至今对于陆风止，除了成绩好，家境好，游戏技术强悍，别的一无所知。 上次在会议厅找了他的方露，也就是陆风止的母亲，很明显并不像他妈那么极品。但陆风止和他母亲关系不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于是邵沧便问道，“你父母是怎么回事？” 陆风止看了看邵沧，然后问，“那你呢？” 邵沧道：“我家？没什么好说的，我从小他们就离婚了。” “所以你从小和邵校长一起生活？” 邵沧嘴角边的笑容不以为意，他道，“不然呢？” 陆风止没说什么，但每当邵沧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陆风止就会反问他，或者是说别的话题，邵沧便也不再问了。 邵沧确实是能喝的，从小时候起就不知道偷喝了邵竹书多少的酒，他的酒量完全是练出来的。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自从两人开了那瓶白兰地，用玻璃杯盛酒液后，邵沧突然意识到陆风止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只是和他一直喝。 他一开始没注意到这点，因为陆风止本来就话少。而以邵沧自己今天的心情，他也并不想多说什么话，喝就是了，所以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陆风止？”邵沧轻轻叫了一下名字。 没有反应，或是说，反应有点慢。 邵沧看见陆风止抬眸看他，依旧是好看的容貌和高冷不可侵犯的气质，然而黑峻的眼神和平常淡漠的样子完全不同，而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他仿佛意识到一点 陆风止，可能是醉了。 第42章 居然会醉！ 邵沧彻底惊了，愣在原地的同时，感觉世界观都在崩塌。虽然说一开始他就说过，陆风止拼酒拼不过他，这点上他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当他亲眼看到陆风止真的醉酒了，又觉得很难以置信。 邵沧伸出手在陆风止面前招了招，再次喊了一声，“陆风止？陆老师？喂，你看得到我在干什么吗？” “嗯？” 这次陆风止给了反应，轻轻的一声反问，带着点低沉蛊惑的嗓音。 光看他的脸色，在客厅灯光的映照下，仍然面色无常，甚至连一点泛红都没有，邵沧完全看不出一丝醉酒的迹象。但如果陆风止是清醒的，邵沧知道他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即使看上去什么都没变，但是已经没什么意识。 真的醉了。 邵沧这个时候才彻底放松下来，身体后仰，靠着身后的沙发，打量坐在他对面的人，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之前他还真有点怕陆风止也是能喝的，那他们俩今晚可能就没完没了了，邵沧不是个喜欢酗酒的人，但他同样也不是个喜欢输的人。 所幸的是，陆风止并不是一个海量。他也不是样样完美。 邵沧本来是坐在陆风止的对面，现在看见既然对手已经这样了，也不好继续灌他喝。眼见陆风止再次端起一杯酒液，他起身走到陆风止的同一侧，把他手上的杯子夺下，然后坐在他身边一口喝了。 “不能喝就别喝了。” 陆风止此时目光移到邵沧的身上，看见邵沧毫不介意的用了他喝过的杯子，嘴唇抿过杯沿，他眼底动了半分波澜。 今天一个晚上，邵沧和陆风止拼酒的时候，他其实也想了很多事情，有很多情绪都在他脑海中一划而过。白天杨子清来找他，网吧躲教务主任，又淋雨有的抓不住，有的不想抓。他也没有注意陆风止在一旁看了他许久。 这个时候，陆风止突然一只手撑着身体，靠近过来，他另一只手摸在邵沧的侧脸上。邵沧笑，抓住他的那只手臂刚想调戏一句什么。 下一秒，陆风止的脸向他靠近过来，邵沧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片柔软的冰凉便覆压在他的唇上。 甘洌的酒气瞬间萦绕在两人鼻息之间，带着一点醉人的蛊惑感觉。 陆风止另一只手把邵沧一推，然后将他推倒在沙发里亲。 邵沧有一霎那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他头脑当机，转不过来。 然而等几秒之后，邵沧逐渐反应过来了，也知道陆风止在对他干什么了。登时邵沧只觉得脑子里像原子弹爆炸了一样，“轰”的一下把他什么都烧没了。 草！疯了！！ 他猛地一下推开陆风止。 力气特别大，陆风止立刻被他远远地推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邵沧只觉得四肢都麻木僵硬了，嘴唇上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他动也不敢动，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风止被邵沧猛的大力一推，神智也短时间内突然清醒了，瞬间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 不止抱了。还亲了。 邵沧不知道陆风止已经酒醒了，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人有问题？？看上去人模狗样，喝醉了就开始不走寻常路？居然还不分情况不分人的随便亲亲邵沧说不下去了。 他没敢去摸自己的脸，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脸上烧起来的温度，刚才那个事情更是让他恨不得瞬间原地失忆。 为什么醉了的不是他？ 这特么叫什么事？ 邵沧感觉自己心脏在狂跳，如果陆风止现在不是因为醉了，他一定会把他从十八楼的阳台上狠狠踹下去。 陆风止这时坐直身体，神情肃穆端正：“我没醉。” 邵沧呵呵冷笑说：“是啊，醉了的人都他妈说自己没醉。” 陆风止说：“是真的。” “你给我闭嘴。”邵沧忍着气。 如果没醉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换做平常邵沧会相信陆风止，但是现在对于一个醉后失态的人——很明显，没有任何可信度。 两个人沉默半晌，邵沧深呼吸了一下，努力把刚才发生所有的事情从他脑海中摒除。 然后他道，“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他看了看陆风止。 然后声音轻了一点，却带着重音，像是警告又像是在劝告自己，“你最好睡醒了明天也别记得” 外面雨还没停，邵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陆风止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却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人，转身便要走。 陆风止沉着声音让他等一下，然后从里屋取了把伞给他。 邵沧： 他忿忿盯着陆风止，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伞，咬牙切齿开门离去，留下几个字的评价，“大骗子。” 陆风止看着在他眼前关上的门，撑着额头，感觉有些头疼，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他并不是不会想到的，但是他放任了自己。 因为想看邵沧的反应。 还有就是他的确很想借酒妄为。 一直到国庆假期结束，两个人都没联系过。周二一大早刚到教室，陆风止就看见自己位置上靠着一把伞，邵沧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拿着书垂着眸子聚精会神在看。 看见陆风止来了，他的眼神从书上移开，毫不吝啬的和自己的同桌打了声招呼：“早。” 陆风止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刚放假过来，很多人都不习惯，玩的还没收心。补作业的补作业，补觉的补觉，总之像邵沧这样正儿八经在看书复习的人很少。 这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高三的同学们就再次迎来了五校联考的期中考试，成绩计入档案。邵沧虽然不再像那次月考爆发，但也比以前稳了很多，而且这次他不会再不写比分很重的作文了。 成绩下来之后，邵沧全校排名依旧排在前100之内，甚至是稳在70之内，这跟他之前的成绩比起来已经算是一种极大的跨越。而且凭西城的教学水平，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因为这件事，甚至有人怀疑他考试手段不正当，但也找不到证据，只能把怀疑的种子一直放在心里，说是肯定不敢说的。然而只有邵沧自己知道，为了补上以前的空缺，他现在花在学习上的精力有多少。 一次两次还有人怀疑他，然而次次成绩排名下来后，就没人再说闲话了。而且邵沧本身就是实验班的，成绩好才是正常的事，以前经常有人觉得他是靠关系才留在实验班，现在这些传言也销声匿迹了。 10月中旬的时候有一次方露见邵沧不联系她，她便主动联系了一次，约邵沧吃了一次饭。 邵沧本来不想答应，但是他向来不会应付家长，何况是陆风止的母亲，他想起那张轮廓相似的脸，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了。 记忆力有时候也是智力的一种体现，陆风止良好的记忆力便继承于方露。如果没有她记错的话，光听声音和语气，她第一次见邵沧就认出他是第一次打电话打到家里来的那个同学，当时碰巧还是她接的电话。 两个人分明很熟悉，然而当她后来问起的时候，儿子却和她说，两人不认识。方露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别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多去想。她虽然学的是心理，但是除非必要，她不想把这些用在分析自己儿子身上。 两人见面之后，方露依旧还是穿着干练的职业装，上来先针对前段时间邵沧遭受的网络暴力一事，对邵沧说了一些话。 对于这件事，邵沧现在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甚至感觉已经是一件过去很久了的事。所以对于方露的话他并没有排斥，很认真的听取了意见。 方露见邵沧一直是虚心受教的样子，不禁想到林妈妈当初和她介绍邵沧时说的话，桀骜不驯，叛逆乖张。 其实完全不是这样。 方露今天来见邵沧其实也是勉强才抽时间来的，她工作很忙。会话的最后，方露突然和邵沧换了一种交流方式，她对邵沧说了一番话，全是关于陆风止的。 邵沧没想到方露会和他说这些，最后他答应了方露一件事。 直到10月下旬，快接近11月份的时候，学校再次组织了一次高三活动，是每一届高三学生都会有的活动—— 18岁的成人礼。 国家有规定未成年人的上学年龄，按照规定来基本上高三就都成年了，但大部分人其实最起码要到下半学期，也就是第二年才会成年。 学校会把时间提前到上半学期，也是考虑到下半学期离高考实在太近，那个时候如果搞一些活动。也许释放了一些压力，但同样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故，那代价将是很大的。 西城的成人礼，除了在本校举行仪式，还有外出的集体活动。 今年的安排是——去A市。 整个高三年级都去，分两批，为期一天一夜。 第43章 其实生日，越说不在意，就越是在意。 国庆那晚，邵沧到家之后因为酒精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以往他都睡不着。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邵沧对任何和父母有关的事情都很敏感，他不想提，因为提了就会很难受。这件事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其实一直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口，平常轻易想不到，但一旦想到了，就会喘不上气。 但那晚，也许是因为被酒精麻痹的缘故，他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邵沧从头到尾没有醉，因此第二天的时候，即使他很不想承认，昨晚的事情，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但还能怎么办，就是记得也只能当不记得。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自己被陆风止压了，他当时居然还愣了一秒，那一秒不是在想别的，而是在想他该不该推开陆风止。 这是需要思考的问题吗！？ 邵沧归咎于他当时肯定是因为雨淋多了，脑子进水了。 毕竟谁被同性给突然亲了一口，肯定都是会紧张的。更何况那还不是亲了一口，邵沧也不知道陆风止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简直是把他当女朋友一样。 平时看上去正正经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人。 谁以后当他女朋友谁倒霉。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邵沧一直到国庆放假结束，都没有和陆风止联系过，过了几天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直到那天返校出门，他看见放在门旁边的伞，想起是和陆风止借的。 想了想，他还是把伞带去还给了他。 很快就到了成人礼出游的那一天。为了方便辨认和带队，学校要求所有学生统一穿校服，蓝白色的外套，上面有着西城高中的字样。租赁来的大巴车在上午七点准时从S市西城高中出发，前往A市。 坐在邵沧位置旁边的，是一个女生。 本来他旁边没人就是因为没人敢坐，那个女生因为上车晚了，就只能无措的站着。然而钱江最后上车准备检查人数时，就看见那个女生站着，他刚想说什么，邵沧伸手把那个女生往他旁边的座位一拽，女生便坐下了。 所有觊觎邵沧旁边位置的女生脸色登时都不好看了，而男生则是发出起哄的声音。 坐在邵沧旁边的女生更加局促了，手攥着自己的包。 钱江立刻黑着脸色说：“全都给我安静！所有事情，我在教室的时候和你们都交代过了吧？你们出门，穿着校服，代表的就是我们西城的脸面，行为举止都和学校的形象相联系。也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要总是表现的连个初中生都不如，待会谁要是在车上再做出违纪的事情来，就给我下车，自己走回去，我说到做到。” 车内顿时一片安静。大家表面上没人说话，对班主任的话无条件顺从，但其实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人真正放在心上。 今天出门，高三七班其实人并不全。少了两个人，一个女生，一个男生。 女生在前一天的时候就已经因为生病请假，成人礼的事情，如果没有朋友告诉她，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 而男生——就是陆风止。 陆风止没来，听说是临时家里有事，所以请假一天，刚好就是学校安排的这一天。 这件事邵沧一直到今天才知道，昨晚直到晚上放学的时候，陆风止也没跟他提过一句。 邵沧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莫名感觉有点不舒服。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是集体出远门，结果陆风止居然没来。 他顿时对这趟出行，也没了什么热情。 意识到自己都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的时候邵沧有些难以理喻。 从S市到A市，不堵车坐车需要五个小时。也就是说，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一下车就到了学校安排的饭店，饿了一路，同学们乍一看见吃的，都两眼放光，何况有些晕车的从早上起就没吃东西。 一个男生走在邵沧旁边，因为今天日子特殊，大家心情都很好，他便和邵沧聊天搭话道，“你是不是看上陈娜了？” “谁？”邵沧问。 “别装了，就是坐在你旁边的，你们俩可是整整坐了一路，中间还停过，也没见你说要换位置。”男生低下声音，“你不是对她有意思拉人家干什么？” “拉了就是有意思？”邵沧居高临下扯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胳膊，“那我还拉你呢，我对你也有意思？” 男生吃痛了一下，却还是意味深长地笑，“那能一样吗？” “哪儿不一样？” “陈娜是女的，我是男的啊。你对我能有什么意思。” 邵沧毫不留情道，“你就算是女的，我也对你没意思。” 男生听闻双手叉腰瞪眼，刚要发作，邵沧凉凉朝他看一眼。 男生的气焰顿时消了，他狗腿道，“好吧你看不上我是正常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邵沧被逗笑。 男生又道，“但是跟你表白的妹子那么多——就一个都看不上，一个都不喜欢？” “陈河，你有毒吧。”邵沧骂道，他总算想起了眼前男生的名字，然而这个话题再往下聊已经越来越没有意思了。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陈河追问。 邵沧没说话，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想了就代表会有符合念想的这么一个人存在，但他不想去喜欢别人，喜欢是一件很被动的事情。 但陈河既然问了，邵沧不由自主地便想了想和他表白过的女生，然而意料之外的，邵沧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陆风止。 邵沧脑子里蒙了一下。 肯定是因为最近跟他接触久了，偶尔有一次班级活动，他不在，他才会想起他。 那边陈河还眼巴巴的等他的答案，邵沧突然就不想说了，毕竟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让他突然去想，他满脑子都是陆风止，挥都挥不去。 眼见邵沧没有要说的意思，陈河今天却偏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他道，“我邻居妹妹也喜欢你，知道我和你一个班，说什么都要让我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就透露一点，顺便也好让我回去交差。” “利用我？我就是你让你交差的工具？”邵沧反问。 陈河连连否认，“绝对不是，不是！” “那你真想知道？” “嗯嗯。”陈河连忙点头。 知道他今天不说个条件出来，八成会被追问个没完，邵沧随口想了个大众点的要求，道，“长得好看点，高一点，白一点。”然而他刚一说完心里就想骂人，脑子里自动的就带入了某人——这tm不还是陆风止吗。 “这就完了？” 邵沧双眼直视他，“那再加一条。女的。” “”这不是等于没加吗。 然而陈河听完后沉默了一会，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就一副了解到了真相的样子。 他道，“你指的是常湘？” 邵沧一听，没想到对方帮他自己对号入座了。 陈河道，“常湘好像一直喜欢你，开学那个时候你没来，她每天都会装作无意的从你位置旁边走，然后给你记个笔记什么的，偷偷放在你位置上。那个时候陆神刚转学过来，班上没人敢和他说话，但是常湘知道他成绩好，还和他借笔记，就是为了抄给你” 这些邵沧显然都不知道，他听完陈河的话后，表情若有所思。 陈河很是得意，觉得他凭着这一席话可能要掌握第一手的八卦资料了。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邵沧问他：“所以——” “常湘是谁？” 陈河： “班花啊！！”他恨铁不成钢的咆哮道，结果一不小心声音太大，惹得周围同学都侧目看他，猜测他和邵沧两个人在说什么。 就连不远处的常湘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往邵沧那里看去，结果正好看见邵沧身后站着的另外一个人，常湘一愣。 这时，一个人的手轻轻拍了一下邵沧的肩。陈河看见邵沧身后的人，脸上表情也顿时有些僵硬了。 邵沧一回头看向来人。 叶塘西。他穿着西城的校服，拉链拉开，如果不是脸上的伤，会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像一个好学生。 邵沧再一看不止是叶塘西，就在饭店的一楼大厅，体育班的别的人也已经进来了，三三两两的散开，叶塘西现在只不过是来和他打声招呼而已。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邵沧不知道刚才和陈河的谈话，叶塘西听去多少。虽然那些话很多都是开玩笑的，但有些话陈河说的都是他，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如果被误会了就不太好了。 第44章 想到这里，邵沧凉凉看了始作俑者陈河一眼。后者自觉顶不住压力，脸色顿时讪讪。 他倒是不认识叶塘西，但是对方一站在这里，他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人，于是想也没想，和邵沧打了个招呼。邵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跑了。 邵沧： “你们班也在这里？”他问叶塘西。 因为刚才的话题，邵沧莫名觉得有点尴尬，他没话找话，说了件显而易见的事。 叶塘西“嗯”了一声，眼神落在邵沧身上，“好久没见了。” 听见叶塘西一说，邵沧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的确很久没有见了。因为高三节奏快，考试也多，这个月来邵沧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就一直没有注意到这点。 明明上次叶塘西去外省比赛，回来之后他还说过有机会聊一下。后来也没有实施，他自己说的都忘了。 邵沧只能无奈道，“我一直在家” 叶塘西道，“这个月我去你家找过你。”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邵沧听闻一愣。 “国庆。” 国庆假期他一直在家，只除了一天。邵沧一听这个时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天他回来之后，正好看见林伤伤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当时还问她怎么了，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你是不是遇到了林伤伤？”联想到刚才陈河的样子，邵沧第一反应问，“你没把人家吓哭了吧。” 林伤伤是邵沧家楼上的妹妹，因为岳均的事情，所以叶塘西也知道她，只不过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没想到，叶塘西道：“是哭了。” 邵沧神色一僵，明显没想到，“真哭了？” “但不是我吓的。” 邵沧一听，开玩笑道，“你的意思是她被你帅哭了？” 叶塘西听闻也笑。然后他道：“前几天，五中的人来堵我，王林抄了根铁棍打我背后——” “结果她突然冲出来，挡在了王林前面。我没想到她一直跟在我身后。” 邵沧听闻脸色微变，他一直以为那丫头胆子小，不过是他面前色厉内荏。没想到在他不知道地方，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居然还有胆子去救叶塘西了，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邵沧问：“伤伤之后没事吧？” 叶塘西道：“吓哭了。” “不哭才怪。”邵沧忍不住嘲讽，一边又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不然我没脸见她妈了。”他又道，“五中的王林怎么回事，居然还敢再来，脑子被门夹了？是嫌上次虐的他不够吗？” “这次应该够了。”叶塘西道。 “你” 邵沧皱眉，他一听这句话，就觉得不太好。 叶塘西有很多传闻，邵沧知道其实大多都是乱传的，但留下来的小部分，程度也很可观。邵沧知道叶塘西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他如果说够了，那么绝不仅仅是教训对方一顿，这么简单。 邵沧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如果按照叶塘西所说，王林真的下手没有轻重，如果不是林伤伤，现在躺在医院的人可能就是叶塘西。 他道，“这件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别忘了，当初先被他找麻烦的人是我。现在他怎么会找你，而不找我？” “因为是我让的。”叶塘西道，“找你还是找我，有什么区别吗？” 邵沧没理解这句话，“你什么意思？” 他道，“我的事，为什么找你？” 没想到，叶塘西问他：“你觉得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俯身接近，眼神就看着邵沧。 邵沧沉默，突然就觉得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是哪方面，只是一点直觉。他不禁回忆起来，叶塘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这个时候，一个女生走到他旁边，轻声叫了一下，“邵沧。” 邵沧偏头一看，因为刚才陈河才提过，所以他一下认出了人，“常湘？” 常湘对着邵沧浅浅一笑，“老师叫你过去一下。” 邵沧道，“好，我知道了。” 他和叶塘西道：“那我先走了，回头”他顿了一下，还是开口，“回见。” 叶塘西道：“好。”他话音刚落，邵沧转身走了。叶塘西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开，眼底有些晦暗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身边传来娇弱的声音。 “叶哥” 叶塘西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一个人一直没有离开。他听见常湘的声音，眼神淡淡扫了一下她。 刚才邵沧的那个同学似乎说，他们两个有点什么？ 常湘有些惴惴的，她一直就听说过叶塘西，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她便想趁这个机会，能不能认识一下。 A市一家高级餐厅里，悦耳的音乐声从表演台上如流水一般传出，靠窗的一个桌子桌面上摆着价格不菲的菜肴。但是在此时，坐在桌前的两个人没有人去关心音乐或者是眼前的吃食。 陆风止表情冰冷，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看着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但打扮却很成熟，浓妆艳抹，笑容里都带着风情。 女人红唇微启，声音不急不缓：“你妈妈也真是的怎么能把你送到这样的一个学校里去？完全是只想到自己，一点也没有考虑你的想法。真是委屈你了。”她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放到面前的桌上，又推到陆风止面前。手机屏幕亮着，此时上面显示的正是前段时间西城高中被推到风口浪尖的那则新闻。 陆风止显然不愿意和她多说废话，看也没看手机屏幕，态度很冷：“你有什么事，不用拐弯抹角的，现在就可以说了。” 女人听闻挽了挽头发。 也没有因为陆风止的态度而感到尴尬，收回了手机，她笑道：“我怀了你父亲的孩子。” “孩子出生之后，他就是你的亲弟弟。” 话音落下片刻，女人却发现坐在对面的陆风止，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没有产生一丝波动。 但是怎么可能？ 女人的表情略微僵住。 陆风止此时已经站起身。 “如果这就是你一定要当面见我而说的话。那我已经听完了，请你以后别再找人骚扰我母亲。” “你是不相信？”女人也立刻起身，“我可以把医院的鉴定拿给你看，证明我说的话是” “不用给我看。”陆风止打断，“你只要把他骗到了就好。” 女人听闻表情隐忍，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既然这么清高，你妈为什么不肯离婚？表面装的冠冕堂皇！”她冷笑一声，“其实也舍不得离吧？简直就是” 陆风止冷冷看她一眼。 女人瞬间噤声。她其实也不过比眼前的少年大几岁，刚一见面她其实就被对方的气场镇住了。之所以还能说出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母凭子贵了，又知道陆风止不会对她做什么，所以才肆无忌惮。 然而刚才对方的眼神，还是免不了的让她颤栗了一下。 她知道陆风止的母亲方露其实早就已经和陆栋明分居，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离婚。她一直存着想要做陆家太太的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自然不想放过。 然而她却没想到，作为陆栋明唯一的儿子，公司将来的继承人，陆风止听到她有了孩子这个消息后，却没有任何的情绪，她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自然希望陆风止是对他父亲没有任何感情，所以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无所谓，但她并不确定陆风止的反应是装出来的，还是的确如此。她必须逼的陆风止和他父亲彻底闹翻，她才会有机会上位。 下午学校定的活动地点，是在A市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4A级景区——韶山。山峰重峦叠嶂，北临江水，风景如画。当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旅游季，游客稀少，所以场地很宽松。 他们中午的饭店离景区稍微有点距离，如果要走过去，可能需要一个小时还不止，加上他们人数众多，不好管理，很有可能中途好多人就溜了，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坐车去。 位置基本还是按照早上的来，有些想换座位的，也早就提前说好了。邵沧靠窗坐，他还在漫不经心的看着外面，旁边的位置被一个人一屁股坐下来。 他看向夏京：“坐那么用力？” “没用力。”夏京眼泪汪汪，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我只是吃撑了。嗝。” 邵沧道，“你小心待会车子颠簸，你别吐了。” 夏京点头，说没事。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缓缓驶过市区，开往景区，一路上路过无数的高楼大厦林立。邵沧本来在想事情，目光一瞥，突然在窗外看到了什么。 他刚才好像看见了陆风止——跟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一起。 这就是他所谓的家里有事？ 邵沧问旁边的夏京：“陆风止是不是A市人？” “不知道啊”夏京还撑着，下意识就回答，结果刚说完，他才想起来，“噢，好像是的。” 他道，“我记得陆哥好像是A市三中的。说起来，他这次请假，会不会就是回A市？” 不会错，邵沧确定，刚才他看见的那个人就是陆风止。 第45章 进了景区，下车后，虞沉阳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无误后，班主任宣布原地解散，自由活动，下午五点按时集合。 夏京已经恢复了正常，下车后更是一副精力旺盛、跃跃欲试的样子，“沧哥，一起爬山吗？这里景色还挺好看的，感觉整个人灵魂都升华了在卷子堆里呆久了，不出来转转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离疯差不远了。以前一直觉得学校领导丧心病狂，现在感觉他们偶尔也是会考虑考虑我们感受的” 他喋喋不休说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偏过头才发现邵沧从刚才一直在出神。 夏京眼镜下的目光呆了呆，推了推邵沧，试探的问，“沧哥想什么呢？” 邵沧朝山上看了看，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偶有微风。虽然已经快入秋，但是漫山的树依然常青，不远处就是上山的道路，在群山林木环绕中还有一座庙宇矗立。 但邵沧向来对景区的景色兴致缺缺，他看着都觉得差不多。邵沧把校服脱了，露出里面的短袖，将校服往夏京头上一蒙，笑道，“这小土堆你们谁爱爬谁爬。”他说完慢悠悠转身往回走。 夏京将邵沧的校服扯下来抱在怀里，他头发也乱了，朝着邵沧的背影摆出尔康手，“哎，不是沧哥，听说山顶上还有一个蹦极台，在网上出名好久了，今天人看上去挺少的，说不定排队也免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人从他身后走过来打断他，顺便把他头发揉乱，“少说两句吧，还看不出来有心事吗？” 夏京一听愣住，懵懂的看看虞沉阳，刚要说什么。虞沉阳把他往山上一推：“走，去爬小土堆。” 陆风止和那女人不欢而散。 随着门外的侍应生弯腰，一声恭敬的“慢走”落下，陆风止抬眸便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他脚步顿住，眉头微蹙。 邵沧本来并不想来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方向感太好，下山之后他随便走了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顺着原路到了这里。他也没进去，在靠窗的地方，就能看见陆风止和那个女人在谈话。 邵沧本来没想太多陆风止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毕竟太多可能性了。然而他没想到，对方看见他后居然是这样的反应——摆明了是不想让他见到的样子。 陆风止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邵沧听到这一句问话，语气里仿佛带着不悦，落在他心里就不太舒服，他走上去冷笑道，“这个时候你的记忆力倒是不好了？” 他话里夹带着讽意，“学校的活动就安排在A市，这都能忘了？还是忙着请假忙忘了？” 陆风止沉静反问：“学校安排在这个地方？” “的确不在这个地方。”邵沧承认。 他闷声气结，“否则全班同学都可以看见你不辞路远和女朋友约会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说的没错吧？” 听见女朋友那几个字，陆风止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用难以理解的表情看向邵沧，皱眉，“你在乱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敢说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爸的情人。” 陆风止话音刚落，邵沧的表情一变。 陆风止眼睛看着他，“这个关系够了吗？” 邵沧愣在原地。 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是看陆风止的脸色，并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难道是真的他想起前几天方露医生找他，当时只说他们夫妻关系不好，但是并没有和他说具体的事情，他也没有去想过，毕竟这是别人家里的事。但现在看来，原因就出在陆风止他爸的身上。 如果事实真的像陆风止说的这样，那就很尴尬了。 邵沧脸色微变，刚才还强横霸道的气场一下子变得孱弱。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看着陆风止身后的地面：“咳，这样你也不早说” 陆风止知道邵沧是误会了，他问：“你要我怎么和你早说？早说是多早？” 邵沧这会儿反应过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对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把这一页直接翻过去：“既然这样，她找你干什么？” 陆风止看着他片刻。 邵沧又一次意识到他的问题似乎过界了，不该问的。只不过刚才因为情绪不太对劲，说的话就没数了。靠，今天怎么回事，出门没带脑子吗？ 陆风止刚准备说什么，邵沧立刻道，“算了算了，你别说了。当我没问。” 两个人一时无话，邵沧在心里斗争了半晌，最后他拉过陆风止，“那你跟我走吧。” 陆风止却仿佛已经预料邵沧要去哪儿，但他并没有想和邵沧一起回班上的意思。 邵沧道，“你现在应该没有别的事情了吧？这个活动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真的不参加？” 说的是有点夸张了，然而邵沧这个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仿佛刚才说“谁爱爬谁爬”的人也不是他。 但陆风止今天很明显因为女人的那番话，没有什么兴致。 邵沧看着陆风止沉默片刻，他同样没有忘记自己答应了方露的话，不会让陆风止一个人封闭自己，永远这样不合群下去。今天就是把人打晕了，他也会把人带走。 “为什么不去？就因为里面那个女人？”邵沧一边问，一边转身，往回餐厅的方向走去。 陆风止拉住他皱眉，“你别乱来。” “我从来不乱来。”邵沧嘴角扬起一点弧度，“乖乖闭嘴，哥帮你怼回去。” 陆风止看着邵沧脸上的表情，心不可抑制的动了一下，拦着他的手便松开了。 进了餐厅，侍应生习惯性的说出“欢迎光临”，他随即发现进来的其中一人正是刚才离开的。 苏晗刚挂了电话，心满意足的准备起身离开，就看见一个眉眼英俊，个高长腿的男生笑着朝她走过来。 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不免有点心跳，然而等到走近之后，对方的相貌她看着却觉出了点眼熟。等她看见随后的陆风止时，她表情一变，瞬间将手机新闻上的照片和面前的男生对应上了—— 邵沧一只手压在桌上，将苏晗拦着，笑容收起来，上来就问：“女孩子家家的，你能要点脸吗？” 苏晗表情一怔，随即变得难看，“你说什么？” 邵沧上下打量她：“二十三的年龄，穿的像三十二的。怎么的，生怕到不了国家法定年龄，不让你嫁人是吧？你知道结得越快，离得越快吗？” 他说完，又朝苏晗的肚子看了看，刚才的时候陆风止已经告诉了他一些事情，邵沧道，“你最好确认你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是男孩，有钱人家有多重男轻女，你应该比我有数，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香火，一个继承人，可以拖这么久也不离婚。如果你生出来的不是男孩，你最好做好一直生的心理准备。” “你！”苏晗面色大怒。 “但不管孩子是男是女，都千万别让他像你一样，左看没脑子，右看像白痴。”邵沧道：“你想怎么过，有什么三观，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请你不要自以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去打扰别人的生活。懂吗？” 苏晗脸都气绿了，如果说陆风止刚才只是让她心怀愤恨，现在邵沧的话则像一个一个钉子巨巨戳中她的心思。尤其是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脸都丢光了，恨不得当场消失。 苏晗扬起手就想打邵沧，然而对方眼神里的痞坏让她瞬间心悸。面前的男生不是个讲道理的，就是个地痞流氓。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敢动手，下一刻面前的少年就敢让她流产。 苏晗攥紧了手里的包，包在她手指的用力下被捏到变形。最后她只能低下头，说：“懂” 邵沧对于苏晗的服软并不在意，他甚至在这个时候回头看陆风止，朝他邀功一样的眨了眨眼。 陆风止从刚才开始心里就在进行巨大的斗争，最后发现他对邵沧这样的行为，除了放纵，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出了餐厅，邵沧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回去估计也只能赶上五点集合的时候。 想到这里，邵沧立刻对陆风止道，“现在去，还能拍一张合照。” 见陆风止还是没有表态，邵沧不能真的打晕他，只能无奈道，“劳烦尊驾去吧。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嗯？” 陆风止的表情终于有所动容。 邵沧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然而他听见陆风止道：“你能要点脸吗？” 邵沧一听他居然拿自己刚刚说的话来呛自己，顿时油然生出一种良心喂狗的感觉，他眯了眯眼睛，“陆风止，你还有没有人性？” 陆风止黑沉沉的眸子看他。 邵沧心说大少爷真难伺结果下一秒，他还没想完，心里就漏了一拍—— 陆风止破天荒的朝他露出笑意。 邵沧发现，陆风止笑起来不是一般的帅。 回去的时候，邵沧发现他漏算了一件事，他过来的时候因为是走过来的，所以考虑回去时间的时候，也是用的那个时间算的。然而回去的时候，陆风止直接打了辆车，所以两个人到了韶山景区的时候，时间还没到四点半。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也很尴尬，因为很多人这个时候都在山上，他们上去是来不及的，只能在门口等着。等于多出来的这个时间，其实是白多余的。 闲着也是闲着，邵沧走到景区一边的一个巨大宣传幅前，上面有一个路线介绍，他看了看就在门口附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里除了山就是水，可能用来修炼，吸收天地灵气倒是不错。 邵沧放弃看地图，这时他看见不远处有个不大的湖泊，旁边倒是围了不少的人，而且人群都是站着就不动，好像在说着什么。一般看风景，人们都喜欢边走边看，像这样站着不动的，看的肯定不只是湖水。 他便朝那个方向走去，顺便拉了陆风止。 因为陆风止就是A市的人，从小在这里长大，而韶山又是当地非常著名的景点。所以当他看见邵沧走向的那个湖的时候，瞬间就知道了它的另外一个名字—— 情人湖。 邵沧没有注意到陆风止的表情，等他走到湖附近的时候，才看见旁边竖着一块石头，上面写着“情人湖”三个字，旁边的管理员在和别人讲解道：“许愿即灵。” 邵沧瞬间了然这里这么多人的原因。 他回头看陆风止，对方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也看着那块石头上面的字。 “既然这样的话——” 邵沧想也没想，将身旁的人拉到湖边，离水最近的地方。 然后他对着湖水，态度认真，声音诚恳道，“希望我身边的这个人，在不远的将来，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并且对方也喜欢他的人。” 他话音落下，陆风止表情只微微动了，身侧的手骤然攥住。然而心里却像滔天浪潮翻起，冲击在岸边的礁石上。 第46章 “不过”邵沧怀疑道，“就这样对着这个湖许愿会有用吗？” “按道理是不是要再投个币什么的”他说着就摸了摸口袋，还真就找出一个硬币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放着的了。 邵沧回身朝陆风止晃了一下手里的硬币，表情戏谑。他将硬币朝上一抛又接住，然后就要投进湖里。 陆风止这个时候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了邵沧。 邵沧表情略带疑问的看他。 就听见陆风止平静地说：“不要随便扔垃圾。” “” 邵沧扯了扯嘴角，他只能垂下手臂放弃，“就知道你” 然而这个时候，陆风止拿过邵沧掌心里的硬币，手臂一扬便把硬币抛向了湖中心。 “喂你”邵沧眼睛睁大。 陆风止道，“要扔就扔远一点。” 邵沧被陆风止出其不意的行为震撼到了，他眼神看着一丝波澜都没有兴起的湖面，心说，那你这也太远了远的连点水花都看不见了。 许愿有没有用，陆风止也不知道，甚至他以前从来不信这些。 但是在扔出硬币的那一刻，一线银光曳过澄澈的湖面，他对着那片湖，心底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停驻。 视线移到身旁的人身上，他对邵沧道：“那你呢？” 你喜欢的人呢？ 邵沧听闻嘴角的笑意微微凝住，看了看陆风止，没回答。这个时候他从陆风止的身后看见从山上陆陆续续下来的同学，他把陆风止转过去又一推，“走了。”就这样把那个问题揭了过去。 邵沧没说的是，他根本就没想过会喜欢别人。因为父母的婚姻，他对感情这种事情没有一点信任感。 更别提会真心喜欢他的。 已经快要到集合的时间，夏京下山之后还在想去哪儿找邵沧，结果一转眼就看见了人，他举起手臂招了招手，然而等走近之后，夏京看见邵沧身后的人，眼睛微微睁圆，“咦，陆哥怎么也” “变出来的。”邵沧道。 “这么厉害？”夏京毫不犹豫夸道，“那能不能现场再变一次？” 邵沧上前，转了转手腕：“我给你试试？” 夏京连忙摆手，后退一步说：“那就那就不用了” 邵沧问他：“你们今天玩的怎么样？” 不提还好，一提夏京情绪就立刻激动起来，脸上表情千变万化，仿佛有无数委屈的话要说，他指着不远处的虞沉阳愤然道，“班长他” 虞沉阳这个时候走过来，“在说什么？” 夏京立刻闭嘴噤声了。眼观鼻鼻观心作望天状，身体力行的表示他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虞沉阳看见陆风止，眼底也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过去了，他也没说什么。 邵沧问虞沉阳：“班上合照拍了吗？” 虞沉阳道：“在山上拍了。” “拍什么？”夏京脑袋凑过来问道。 “照片。”邵沧道，“这个日子，总要留点什么，证明曾经到此一游过吧。”他示意了一下陆风止，“来一次多不容易？” 夏京突然知道邵沧能把原本请了假的人也带过来的原因了。他心领神会的点头，想了想，然后一把拉过虞沉阳，“没事，拍完了，我们几个可以一起拍啊，也是一样的。”他拍拍胸脯，“趁现在太阳还没落山，是吧。” “可以。”虞沉阳道。 邵沧也觉得可以，他看向陆风止，凑过去低声对他道：“你同意吧？少爷。” 陆风止道：“我不同意你会生气么？” “不会。”邵沧道。 “但我会把你扔进湖里喂鱼。”他勾笑，知道陆风止这就是同意了。 虞沉阳叫了班上带相机的同学来拍，之前的合照也是这个同学拍的。 邵沧对陆风止道：“你别这么僵硬行吗？好像我绑架你一样” 陆风止看向他。 邵沧顿时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对这人要求太高。毕竟他肯答应拍照，不再动不动拒绝和其他人的接触，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邵沧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他和陆风止闹了无数次，还差点动了手，而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他不要面子凑上去，而陆风止最不喜欢被别人随便碰。 班上有男同学看见他们开始拍照，本来今天就没玩够，顿时就过来凑热闹抢镜。然而过来了他才发现陆风止也在，顿时有些犹豫。但他和邵沧他们都挺熟的，所以也没有在意，仍然直接就凑上来。 男生被夏京一脚无情踹开，“警告你，好不容易摆好的姿势，别挡我镜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啊。” 男生不以为意继续往上硬凑，他站到邵沧旁边，对着镜头刚想伸手搭肩，陆风止不动声色把邵沧往身边一带，邵沧眼神看向他。男生不慎扑了个空，顿时开始闹腾—— 他们这边打打闹闹的动静吸引了更多同学的注意力，还以为又要拍合照，便也加入了进去。女生们看见班上几个长得帅的都在，于是也都三三两两，乖巧的过来。从五点一直折腾到五点二十，外面司机的喇叭响了又响，还是班主任钱江在一旁劝他别上火，再等等。 最后本来是四个人的照片，变成了整个班的合照，其中还混了几个别班臭不要脸，强行入镜的。 相机的效果很好，那个同学也很会拍。 照片里是一群18岁的少年们，鲜活而生动，在他们的身后是天高地阔的韶山风景，悠悠古寺矗立在群山之中，静谧而庄重，夕阳映照下，漫天的晚霞绚烂又浪漫，仿佛一段段织锦。 在出景区的路上，班上的人都在一个队伍里，夏京闲聊说：“话说，我来这里之前，听别人说A市有一个学校闹鬼，你们知道吗？” 他这句话一出，男生们立刻感兴趣起来，女生们瞬间敬而远之的躲远了。 “说来听听。”邵沧道。 夏京讲道，“很多学校都会建在坟地上，这个你们都知道吧，说是为了用我们学生的阳气镇住，其实就是为了节约土地。” “所以学校里，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阴气会很重。” “听说就在那个学校里，晚自习的第二节 课和第三节课之间，某栋教学楼走廊尽头的女厕所内——会传出婴儿的啼哭声，至今没人找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是这个传闻却屡禁不止。” “他们说，是因为之前那个学校有个女生被发现怀孕了，她男朋友不承认孩子是他的，动手打了她，那个女生躲在厕所哭，哭着哭着就发现孩子已经流掉了，她接受不了就自杀了。然后没过几天，那个男生也车祸死了，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还在说” 夏京还没说完，旁边女生都受不了了，浑身鸡皮疙瘩，“夏京你别再说了行不行！！还让不让人晚上睡了！” 邵沧嘴边也噙着笑意，显然仅仅把夏京的话当做故事来听，他道：“你小心厕所那婴儿听到了，半夜爬过来找你。” 夏京作为讲鬼故事的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冷不防抖了一下。 有男生问，“所以到底是哪个学校的传闻？编也要编的像一点吧。” 夏京振振有词，“你们别不信，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个学校也是真的，只不过我暂时想不起来了而已，但我知道那个学校后来搬迁了，直接换了个校址。如果学校真的没有问题的话，好好的搬什么？” “A市有什么学校最近搬过？”有对事情真相好奇心爆棚的同学立刻上网搜学校。 没想到很快就找了出来，居然还真的存在，结果令人震惊。 A市最好的学校——三中。 而他们同时发现，三中不就是陆神转学过来之前的学校？ 周围顿时一片安静，只偶尔听见风吹落树叶的声音。众人的眼神都无声的落在陆风止身上。 片刻后，他道：“假的。” 官方发声，众人立刻开始嘲笑夏京。 夏京： 他吐血对陆风止道：“陆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邵沧在夏京伤口上撒盐，笑道，“你这老掉牙的故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厕所都快成精了。” 夏京决定自闭了。 太阳落山之后，天色很快就暗淡下来，邵沧突然想起来什么，他问夏京，“对了，我校服呢？” 夏京还在自闭，然而听了这句话后他脸色瞬间一变。 邵沧一看他脸色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夏京犹豫着道，“好像是被我丢寺庙里了” “你说你丢哪儿了？”邵沧额角青筋一跳，“寺庙？” 夏京看了虞沉阳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就想说了。” “那个庙里有一个主持特别擅长求签卜卦，什么求财运求考运求姻缘，没想到班长平常那么酷一个人，居然还信这个。他自己封建迷信也就算了，还要拉我一起，我去，我可是社会主义的接班” “说重点。”邵沧道。 “好吧，重点”夏京咽了咽口水，“重点就是，我把你衣服给忘了不知道丢哪儿了” “”邵沧无语，他就不该把衣服给夏京。 他只能叹口气，“算了，丢了就丢了，之后也不一定会穿了。别在意。” 邵沧一向也不是很计较这种事。 临到上车之前，邵沧问陆风止，“你今晚住哪儿？明早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陆风止嗯了一声，“我回去收拾好东西之后去找你。房间号给我。” 邵沧看他一眼心说，陆风止这么主动他还真不习惯 考虑到某些问题，学校订了两处酒店，男生和女生是分开住的，相互之间也隔得较远。 到了酒店，一楼大厅就是他们中午吃饭的地方，邵沧下车后先去了趟一楼的洗手间。然而才刚刚靠近，他就听见里面传来男生和女生低声说话的声音，听着就像是他们学校的。 邵沧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来，夏京说的那个厕所成精的故事，然而手已经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映入他眼帘的是，叶塘西靠在洗手间的墙上，一个女生趴在他身上，两个人在接吻。 因为白天才刚刚见过，所以邵沧一下就认出来了。 ——那个女生是常湘。 看见有人进来，常湘瞬间就离开了叶塘西，迅速后退了一步，看清来人是邵沧之后，她面色更是一白。 叶塘西此时也看见了邵沧，他面色怡然，笑道：“还看？” 第47章 邵沧这才回神，轻咳一下，后退一步立刻把门关上了，隔绝了眼前一切的画面。 他刚准备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就这样离开的时候，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邵沧回头，发现是叶塘西出来了，朝他走过来。 他也没说什么，走过来后就和邵沧一起往电梯方向走。 路上，由于刚才看到的画面太清晰冲击，邵沧考虑了一下措辞还是问道：“你们两个？” “没有。”叶塘西道，说着按下了电梯的层数。 “没关系？” “嗯。” 邵沧没想到叶塘西否认的那么快，没有一点犹豫，不像是假的，顿时也有些无话可说了。 还没和人家女孩在一起就敢在公共场合这么做，也就叶塘西了。还好今天是他不小心走进去了，如果换成是老师，还是别的什么同学，后果就很难说了，而且这里是酒店，一旦被发现了什么，连说都说不清。 邵沧不知道叶塘西在想什么。 他和叶塘西认识两年，今年是第三年，这么长的时间，对方偶尔会对他说些令人误会的话，但他都当玩笑，从来没有当真过。然而最近以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这种话出现的频率似乎不易察觉的变高了。 中午的时候，他在听到叶塘西说了那些话后，因为对方专注的眼神，他有一瞬间居然以为叶塘西可能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意思。 现在看来真是他受班上一些女生的思想荼毒影响，想多了。 电梯在缓缓上升，伴随着轻微的失重感，封闭的电梯空间里一时沉寂下来。 叶塘西看着邵沧明显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沉寂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破碎。 电梯很快叮的一声响了，金属门应声而开，走道里静悄悄的，灯没有全开，还有些昏暗。邵沧刚准备就此和叶塘西分开回房，叶塘西让他等一下，先去他房间。 看上去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给他，邵沧不明所以便在叶塘西房间外面等。 等叶塘西出来之后，邵沧看见他手里的校服，顿时想到了傍晚的事。 叶塘西把衣服抛给他，邵沧一下接住，他看了看衣服，确实是他的没错。 他问：“怎么在你那？” 叶塘西道：“捡的。” “厉害。”邵沧发自内心赞扬，他举了一下手里的校服，“谢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邵沧。”叶塘西突然叫住他。 邵沧步子停住，回头看他，问：“还有事？” 叶塘西的身后就是半开的屋子。灯光从里面打出来，虚晃地照了他半个身子，另外半身则隐没在走廊的黑暗中。 就在他刚准备说什么时，一个同学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是叶塘西的室友。他一看见这两人，自觉的没有上来凑热闹，而是直接从叶塘西身后进房了。 中途被人打断，叶塘西最终道：“算了，没事。” “耍我呢？”邵沧言语威胁，然而他的表情却看得出来并没有生气。他又道，“那我走了？” 叶塘西于是也笑了，“嗯。” 回了房间之后，邵沧把校服顺势丢在了床上，就去开了瓶水喝。他刚拧开瓶盖，眼神看着床上蓝白的西城校服，突然觉得不太对。 叶塘西捡了衣服怎么会想到是他丢的？肯定不会是因为看着像，校服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就连男生和女生的都是分辨不出来的。 但这件校服的确是他的没错，邵沧又走到床边，拎起校服的一只袖口，这里曾经不小心撕开过，后来还是林伤伤妈妈替他补的。叶塘西是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邵沧将水瓶在桌上放下，又拿起校服将里外都翻了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在他以为什么都不会找到的时候，他把校服扔回床上，校服从床上滑落掉在地上。邵沧又把校服捡起来，结果无意间发现衣领下似乎有什么痕迹，他将衣领翻起，看见衣领下面白底黑字的写着一个“叶”字。 邵沧意料之外，有点愣怔。 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地方。这是什么时候留的？ 就在邵沧想事情的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了两下。声音平稳而有规律，让他一下就预感到了敲门的人是谁。 邵沧从床上坐起身，将校服往旁边一扔。 他刚才门本来就没关，陆风止只单肩挎了一个行李包走进来。 “这么快？” 陆风止没接话，他把门关上，走进屋子，就看见房间短短时间已经乱的可以。 “包里有吃的，你随意，我先洗澡。”邵沧说完就进了浴室。 陆风止把包放在茶几上，刚要开始收拾的东西的时候，耳边便骤然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他想到什么，面部下颌线条顿时有些绷紧。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邵沧丢在床上的西城校服，在傍晚的时候，他也似乎听见了夏京说把衣服弄丢了的事情，现在又找回来了？ 陆风止把衣服拿起来，他一下便看见了写在衣领下面的那一个字。 陆风止的表情暗沉下来。 这是叶塘西的校服。 他改了两次车票，最后还是作废了一张，还退了另一边的酒店房间来找邵沧。 但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转头就接受别人的东西。 陆风止看见放在床头的水，顺手就把水打翻了。那瓶水邵沧本来就只喝了一口，现在瓶子里大半瓶的水全都洒出来，一下就把邵沧那张床的床单和被子都浸湿了。 第48章 邵沧没想到，他就洗了个澡，片刻不到的功夫，再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湿了一片。罪魁祸首就是他床头的那瓶矿泉水，瓶子此时已经摔在了地上，连带着地板上都有一滩水。 陆风止一直在不远处收拾行李，离床有一段距离。 邵沧道：“我这水怎么洒了？” 陆风止只抬眸看了床一眼，然后便继续忙手上的事，“不是你自己洒的？” 邵沧听闻一愣，有点怀疑，他洒的？ 邵沧有点记不清了。他把地上的瓶子捡起来，看了看里面没剩两口的水，想想感觉可能是刚才陆风止刚进来的时候，他光注意门口，站起身就不小心把水瓶弄倒了，他刚才瓶盖也确实只简单拧了两下，并没有盖紧。 那就怪不了谁了 邵沧只能道，“那我打一下客房电话吧，让他们再送一套被子来。” 陆风止这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看他。 感觉到一束目光，邵沧拿着座机的手一顿，看向目光的来源，问陆风止道：“怎么了？” 陆风止沉默了一秒，然后他淡淡开口道：“已经打过了。马上会送过来。” 邵沧愣了愣，还是放下了座机，“那好。” 陆风止这时已经把行李收好了，他将包的拉链拉上，拿上衣服走进浴室，路过邵沧面前的时候，陆风止还是停下了步子，他道，“你先睡另外一张床，等客房来换了被子，我睡那张。” 邵沧一听觉得也行，点了点头。 白天本来就坐了半天的车，后来又长途跋涉了半个下午，邵沧强撑着困意，靠着枕头划拉手机屏幕，以免客房过来换被子没人开门。 然而过了许久，他听见浴室里面水声一直在哗啦啦的响，陆风止不知道在干什么，洗个澡简直比女生还磨蹭，估计又是什么少爷毛病犯了，而说好的酒店客房的人，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邵沧把手机丢到一边充电，白色的被子一掀，身体躺进去，顿时觉得困意一阵阵上涌。 陆风止这个时候出来了，邵沧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 见邵沧要睡了，陆风止问：“客房的人还没来？” “还没。”邵沧声音闷在被子里，听上去已经带了十分的倦意，“估计快了。” 陆风止走到邵沧床前，皱眉：“你头发没吹就睡？”天气已经在一天天转凉，头发湿着睡很容易着凉。 邵沧含糊凑合道：“在浴室擦过了。差不多得了。” 陆风止没说话，直接把邵沧拉起来，把吹风机的开关打开，对着邵沧半湿的头发吹。 邵沧没办法，他困得头疼，只能闭着眼睛让他吹。 他感觉到陆风止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然而力道却很浅，指腹轻轻按压着头皮。学霸用来写题的手，现在居然在给他吹头发。 邵沧有点好笑的心想，懒也有懒的好处。 男生头发短，因此没到一会儿就干了。陆风止关了吹风机，周遭顿时安静下来。邵沧也如蒙大赦，立刻躺了回去，然而他刚躺下，眼前就突然一黑。邵沧疑惑了一下，睁开眼才发现是陆风止把灯关了。 他道，“你怎么把灯关了？客房的人不是还没来”邵沧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的床垫往下陷。 “太晚了。不想等了。”陆风止已经躺在他旁边。 邵沧： 意识到陆风止是什么意思，感觉到旁边人专属的气息，带着沐浴露的味道，邵沧什么困意一下都醒了。 有毒啊这人！ 邵沧顿时从床上爬起来，他可不想和陆风止挤一张床。他睡觉本来就没什么形象，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陆风止哪儿，第二天没准还要被给脸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不如拿着枕头去找夏京挤一挤。邵沧刚伸手越过陆风还在准备开个灯，后者却像早有预料一样，准确无误地便抓住他的手腕，拦住了他。 邵沧低头看向陆风止，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面部轮廓。 这时陆风止手稍微一用力，邵沧便往下一跌，他在两人差点撞上之前，另一只手迅速撑在陆风止身旁，虽然免于了碰撞，但两个人的距离还是一下就拉近了无数。 然而邵沧手不巧一滑，没能撑住，眼见自己就要摔在陆风止身上，他勉强往旁边一让，脸倒在了陆风止枕头上，他再睁开眼仔细看，两个人此时距离近的他已经可以看见陆风止脸上的表情。 然而陆风止却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低声跟他说：“别折腾了，明天还要早起。就这样吧。” 还“就这样吧”？就哪样儿啊？？？ 你倒是说清楚！ 陆风止说完那句话后，便将身体侧向了另外一边，背对着邵沧。 邵沧看见后，眉间皱着，犹豫半晌，也只能半信半疑的后退回到自己的领地上去。 灯已经关了，黑灯瞎火的，他是没什么可介意的，就是不知道陆风止怎么现在又能忍受和别人同床了。他想了想，说不定真是白天在韶山拍照的事，把这人给感化了。 夜深人静，邵沧感受到陆风止的气息，就睡在他身旁，触手可及，他莫名的想到一个月之前，国庆的某一个雨天。 要是他告诉陆风止他们俩还亲过，估计现在能被他从床上踹下去。 这件事明明他才是受害者，结果陆风止这个始作俑者醉了不知道，搞得好像是他在瞒着他这件事一样。 邵沧想想就觉得头疼，他也懒得去想了，就把眼睛闭上了。 从A市回来之后的第一天，一直到第二天上课，还有同学恍恍惚惚的没有从韶山收心。好多人那天都玩野了。 现在陡然回来又要面对作业和课堂，之间落差太大，难免都调整不过来。 这堂课正好是钱江的化学课，他点了几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结果无一例外都因为走神而回答不上来。钱江勃然大怒，课上到一半也不上了，把卷子往讲台上狠狠一掷，从多媒体里调出上次的考试成绩，就开始开班会，把上次没有考好的同学，全都再次提出来点名批评了一顿。 这其中还有同学，就是刚才课上提问回答不出问题的其中一个，因此被钱江训的更惨了。 钱江说，再过几天就是寒假前的最后一次联考，这次考试很重要，出卷子的老师有好几个都是参加过高考阅卷的，卷子质量很高。 他说着说着，就走下来检查有没有人还没有在听课的，结果刚走到教室后面，就发现了不对劲。 钱江把邵沧点起来，有些愠怒的问，“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邵沧站起来，看见夏京在前桌转过来，冒着被班主任发现的风险给他拼命比手势，但是比的什么看不懂。 他也在走神。 钱江面色山雨欲来，声音掷地有声吼道：“全都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从现在起一直站到下节课的老师来！” 下课后，教室后排站了一排男生。为了不让别的班的看笑话，一个男生在站到罚站的位置上之前，还把后门给关上了。 “惨！！” “怎一个惨字了得！”一个罚站的同学背着手仰天感叹，“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 “你别背了行不行！”另一个同学忍无可忍，“李清照今晚就来找你。” “那我也要说，哥们真的惨，昨天晚上” 邵沧站在最边上，其实离他的座位也没多远，他听着旁边两人拌嘴，面前就是陆风止挺拔的背影，正在看书。 邵沧想到刚才课上的时候，他走神的内容。 在A市的那天晚上，他跟陆风止睡一张床。 本来睡之前，两个人还楚河汉界分的好好的，结果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特么什么河什么界都没有了。 第49章 邵沧想到那天早上的情景，一只手插兜，眯起眼睛看陆风止的背脊。 他耳边是另外几个被罚站的同学聊天的声音，时不时还和他也扯上两句，来打发课间漫长的10分钟。邵沧没太参与他们，但是也偶尔搭一两句话。 然而下一刻，邵沧额角突然轻轻一跳。他清楚的看见，就在陆风止的身旁，浮现出了几个数字：900/1000。 在这个黑色的字样出现之后，接下来，他再熟悉不过的进度条果然出现了，周遭泛着淡淡的白光。 邵沧站着没动，眼看着数字开始不断的上涨，转眼间就从900涨到了950，960，970邵沧看着数字的变动，面上没有显示出什么表情，但是内心却也有一些紧张。 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涨到1000会发生什么。 课间的教室并不太安静，何况他旁白现在还一直有人在聊天，但是现在邵沧什么都听不见了，就看着那串数字：995，996，997，998，998，998 数字就此停住了。 就差一点，却死活不动了。 邵沧看了许久，也不见数字有要继续动的意思。 他淡淡蹙眉，看向旁边同学的神情，很明显，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看见这个血条值。 现在想想，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陆风止的血条值——自从那次在栏杆外救下了要跳楼的女生，生死千钧一发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这件事他一直是没有忘的，也不可能忘。邵沧一开始想的就是暂且先观察着，但时间过了这么久，确实没有观察出什么额外的东西来。这件事本来就很玄，起因过程结果，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时，一个人跟他搭话：“沧哥，昨晚两点的比赛你看了没？” 邵沧心不在焉，然后就看见陆风止把书合上放到一边，起身朝后门门口走去，连带着进度条也跟着他动了位置。 邵沧见状，直接就离开了原地，跟在他身后出教室。 那个问话的同学还没得到答案，就看见邵沧彪悍的走了，一副完全把班主任的话抛在脑后的样子。 旁边老老实实罚站的同学们佩服地眼睛都看直了——这样就走了真的好吗？ 可能因为快要到上课时间的缘故，厕所里难得的没人。 而且看得出来刚打扫过，里面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在进去的地面上有一摊水渍，陆风止迈腿跨了过去，他知道邵沧就在他身后进来，没说什么。 走到厕池前，陆风止修长手指拉开了裤链，一个轮廓便显示出来。邵沧就在他旁边，这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后悔跟来了。他刚才着什么急啊。 然而现在已经想走也走不了了，他脚此刻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来都来了，还有不看的道理？不比比大小还是男人？ 陆风止这时的动作却停下了，瞥了一眼邵沧。意思好像是在说，你来上厕所，你站着不动？ 邵沧真就脸皮厚硬生生站着没动，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陆风止的神情一如往常，冷静平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眸不管邵沧，就继续做自己的事。 邵沧听见腰带金属扣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厕所里尤为明显。他视线不由自主地就往下落，然后看了陆风止的那个一秒钟。 下一刻他瞬间转身出去。 998的进度条也在这个时候突然涨了两格，终于满了1000。 反应过来这点的时候，邵沧站在厕所外面，整张脸都黑了。 他真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都没话说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整个人受到冲击，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词汇贫瘠。 非要评价就是——陆风止，真tm不是人。 厕所里，陆风止听见匆匆出去的脚步声，他慢条斯理整理好自己，眼底露出笑意。 联考结束，又是一轮血雨腥风，成绩同样很快便发了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邵沧考得不是特别好，算错了两题，最后总分属于他正常偏下一点的水平。但现在比起他以前总是跳崖式、玩心跳的分数已经好很多了。 下课之后，钱江喊了三个人跟他一起去办公室，大家一听就是这次联考班上排名前三的三个同学——陆风止，虞沉阳，还有一个女生。 一进办公室，钱江从抽屉里拿出三张通知，分发给面前的学生。 “现在有个全国物理竞赛的通知在这里。时间在年后，地点在B市。得了名次就有机会在高考的基础上进行加分，机会很难得。你们三个之前应该都参加过类似竞赛吧？” 陆风止和虞沉阳都点头，只有那个女生看了看通知说，“老师，我没参加过这么大型的” 钱江摆手说，“这个没关系。” “报名之后举办方还有一个冬令营的培训，时间是一周，地点也在B市。”他道，“但寒假放假不会放太多时间，这个你们应该都知道。所以除了培训以外的时间，你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准备。” “本来这个竞赛只面向高一和高二，今年才刚改了通知，因此题目难度都是未知数。一共三个名额，我选了你们几个有经验的报上去，应该是相对稳妥一点的，不容易白费时间。你们怎么想？有不想参加的吗？” 那个女生小声犹豫道：“老师我觉得，我可能不行。” 钱江劝道：“你也不要太紧张。看成是一场考试就好了，就算拿不到名次没关系。” 女生还是犹豫，“B市离的太远了”而且培训加上考试的时间，就在年后很近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到时候过年都没办法在家待久了。 钱江还是劝她：“这个机会很难得，你确定不要吗？还是再想想吧” 陆风止看着手里那张通知上写的时间，听钱江劝那个女生，他第一次在旁边突兀地说：“他可以。” 钱江听见陆风止似乎说话了，一愣，转头问他：“你说谁？” “邵沧。” 钱江顿时神色复杂，没想到陆风止会在这里提到邵沧。 虽然邵沧从开学第一次月考开始，成绩就开始越来越好，而且一直在走上坡路，没有一点懈怠的样子。但他没有过竞赛经验，这次参加的话，和别人比起来就会吃亏很多。 钱江问：“你觉得他可以？” 陆风止道：“第一年卷子不会出的很难。” 虞沉阳也道：“我也赞成陆风止。” 钱江一听笑了，“你们倒是敢说。” 他又考虑片刻，然后道：“好，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他待会下课来找我” 这个时候，那个女生一听邵沧要去，她瞬间又有点犹豫了，也觉得自己应该勇敢点，“老师，那我” 钱江问：“你还想去吗？” 那个女生咬唇，点了点头。 钱江道：“好，那这样吧。回头我和邵沧交流，如果他愿意参加，我就和年级组申请给我们班增加名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风止：来，比比。 邵沧： 邵沧：告辞。 第50章 下节课结束后，陆风止和邵沧说了这件事，直接说班主任找他参加竞赛。 “我？认真的？”邵沧一听，首先就觉得不可能，他什么德性，班主任肯定再清楚不过了。除非是有人推荐的，这个人是谁，他大概就猜到了。 邵沧不紧不慢的质问陆风止，“谁让你帮我决定这件事的？问过我意见了吗？” 这件事的问题就在于，时间比较紧张。高三寒假本来就不会放多长时间，年前年后分几天，几天假期也就瓜分的差不多了。B市离的也很远，如果真去了那边，一时半会也是回不来的，到时候学校这边的课免不了就要落下了。 陆风止没说话，虞沉阳这个时候倒说，“我也去，你不打算去吗？” 邵沧听闻，倒是认真考虑了一下。 陆风止看了虞沉阳一眼。 邵沧手指敲了敲陆风止的桌面，得到了某人的注意力，他道，“那你想我去吗？” 陆风止略垂着眸子看他。 邵沧嘴边的笑有点邪性，他才意识到刚才他质问的话都是佯装的。 这个时候，夏京也过来插入话题，兴致冲冲问：“你们要去哪？就这样偷偷商量，也不带我？” 虞沉阳道：“我们去考试，你去吗？” 夏京一听考试，情绪就下去了一半，打了个颤问，“什么考试？” 虞沉阳跟他说了。 夏京道：“那、还是算了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去B市，寒假吗？我可以去那边旅游啊，顺便看你们考试哈哈哈，也挺爽的。” 虞沉阳道，“寒假七天乐，你准备怎么旅游？” 夏京忘了他们现在是高三了，放假等于没有放，瞬间表情凝固在脸上。 虞沉阳勾过夏京的肩，“问你呢。” 夏京想了想道：“你记得拍照给我，就当我跟你们一块儿去了吧，我年后” 邵沧这个时候站起身，椅子一踹，“我去找老钱问问。” 陆风止看他背影一眼，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跟他一起去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邵沧敲了敲门，钱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请进。” “老师。” “来了？”钱江正在改试卷，看见邵沧来了，陆风止也在，他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现在关系这么不错。钱江把手里的红笔放下，眼镜也摘了。 对邵沧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他将竞赛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基本和之前说的差别不大。 说完后，他征询学生的意见，“你愿意参加吗？考虑考虑。” 邵沧已经在刚才的路上就考虑过了，这个时候便直接道：“我参加。” 钱江一听，并没有太惊讶。只是他突然想到，眼前的学生原本一直是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不服管、逃课惹事都是家常便饭，现在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完全不一样了。 钱江也觉得很欣慰，便道：“好，那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他说完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报名表，递给邵沧和陆风止。 “这两张你们先在这里填了给我，还有两张回去拿给虞沉阳他们，填完了就交给我。” 钱江从凌乱的办公桌上又找出两支黑色签字笔，拿给他们二人，让他们去办公室别的地方填。两个男生都是一个比一个高，站在这里他都腾不开地方。 邵沧找了个老师不在的办公桌，将签字笔的笔盖去了，弯下腰，手腕压着放在桌上的报名表，往薄薄的一张纸上填信息。 陆风止也就在他那张桌上写，邵沧看了陆风止一眼。办公室里那么多空着的办公桌，非要跟他挤一起是什么毛病？ 邵沧因为字一向写得潦草，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籍贯身份证号，他眼睛看着几行信息，笔下没两下就写完了，他把笔盖合上后便直起腰。 陆风止还没写完，邵沧站在他身旁的位置，闲着没事，手插兜靠着办公桌就看他报名表上已经填上的个人信息。 陆风止的字的确很漂亮，清瘦有力，不含也不怯，当初他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被吸引了，现在再看，虽然已经看的很多了，他还是能感觉到惊叹。他很多练习本上也不乏陆风止的字迹，用红笔写的，都是当初那一个月开小灶留下的。 邵沧第一眼先看见陆风止的名字，然后就看见了后面跟着的生日日期。邵沧靠着办公桌的身体一动，感觉这个日期有点眼熟。 他伸手拿过放在旁边钱江给的报名表，最下面写着寒假培训冬令营的时间，果然看见倒数第二天就是陆风止的生日。 邵沧觉得有些意外。 他刚想确认一下刚才有没有看错，没想到视线再移过去时，陆风止已经写完了整张报名表，并且把表交给了钱江。邵沧见状，也交了自己的报名表，偷看个人信息的事只能作罢了。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又不是瞎。 陆风止还真比他年纪小，小一岁。 邵沧想想嘴角就抑制不住上扬。 过了几天，一个傍晚时分，林妈妈刚买了晚上的食材准备回家做饭，才拎着菜走到三楼楼道，她就看见才从学校里回来的邵竹书。 林妈妈打招呼道，“邵校长，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邵竹书看见林妈妈，温和的回道：“已经好了。” 林妈妈道：“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太累了，家里实在不行就请个保姆。上次晕倒的事情真是吓坏我和伤伤了。”她又道，“这件事告诉小沧了吗？我一直没敢和他说。” 邵竹书道：“已经没什么事了，不用和他说。” 林妈妈也能理解邵爷爷的意思，现在高三是关键时期，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情绪。他们做家长的，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选择尽可能的瞒着孩子，确保学习上百分百的专心。 她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知道楼下这爷俩贯是都不会照顾自己的，也只能多嘱咐几句，心里想着待会炖了鸡汤，让女儿送些过来。 邵竹书进门后，关了门突然觉得心脏有点不太舒服。 他立刻去到卧室里，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了两颗白色药片，连水都没喝，直接咽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心悸才好了一点。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是邵沧从学校回来了。 邵沧打开门后便看见爷爷在厨房，他进了屋子脱了外套甩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就走了过去，把邵竹书推出厨房，“这儿我来，爷爷你歇着。” 在做饭这方面，邵竹书倒是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孙子。邵沧下厨动作一直很快，切菜入锅焯水翻炒，一气呵成，基本上两分钟一道菜，色香味俱全，像流水线做出来的一样。 邵沧把菜盛进盘子，端了出去。 “我在路上碰到你们班主任，他告诉我你报了xx今年的竞赛，为什么不跟我说？”饭桌上，邵竹书问。 “报着玩的。”邵沧道。 “就算我不说，您不是也能知道吗？再说现在不是还没到时间，起码等放寒假之后，现在”他夹了一筷子菜送进邵竹书碗里，“还早着。” 第51章 邵竹书道：“既然报了，就要重视。不要把什么都当闹着玩。” “知道了知道了。”邵沧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邵竹书一听他这个惯常的散漫态度就不太满意，答应了也没个答应的样子。 邵沧一看就知道他爷爷又要说他，只能一改不正经的样子，诚恳道，“好了，我会加油的。” 邵竹书脸色这才微微好看一点。 邵沧其实不喜欢把用功努力这样的话摆在明面上，像邀功一样，尤其这个“功”还没开始。他习惯轻描淡写，但是往往，这种态度总是会被他爷爷当成不认真、不用心。这估计也是他们爷俩这么多年总是产生矛盾的原因。 以前邵沧我行我素，不太会去顾忌这些，因为这就是他的性格，也没想过要改。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以前其实是想错了的，他不一定要改，但是他应该和他爷爷解释清楚。 他不是不认真。 离寒假还有一段时间，说不上长短。 如果指望着放假，会觉得这段时间很长，但如果是要考试，就会觉得这段时间非常短。尤其是他们现在每天要做大量的试卷，节奏越来越快，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邵沧查了往年竞赛的资料，开始每天晚上熬夜看资料做题。班主任让他有问题可以找老师或者另外几个同样参加竞赛的同学讨论，比如陆风止。 邵沧没找他，也没想过找。他之前被他辅导，就已经被他帮了不少忙。而那个时候会找他，其实完全是血条值的原因，明明起初是抱着把人情还了的心态，后来反而越欠越多，让他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而且说到血条值，又是另一个头疼的问题。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将来会怎么样，上次达到1000的那个情况太坑爹，他不想再回忆，一想到他就很想骂人。 于是从竞赛报名一直到寒假的日常就是学习，一直不断的学习。因为晚上熬夜太晚，邵沧好几次不小心在课上睡着了，每次被老师面色不悦的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他正准备站到教室后面，陆风止就会把答案写在便签上让他照着读。 邵沧以为陆风止是那种循规蹈矩，普遍意义上的好学生。后来才发现，他上课一直都是一心二用。虽然他一直都是在看书，但经过邵沧几次观察，他才发现陆风止上课时桌上的书，从来不是老师讲的那一本，下课看的也都不是复习资料，而是一些更深奥的专业书，还是用英文写的。 更有甚者，其中一本，就是邵沧当初把糖纸放在里面的那本。他当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心说，这书一看就是用来压泡面的，却没想到现在他眼睁睁的，每天看着陆风止就把一本快看完了。 更让邵沧窒息的是，陆风止居然把他的糖纸用来当书签。 简直就是故意的，对他明晃晃的讽刺。 寒假第三天就是除夕，他们出发去B市的时间就在年初二。除夕那天，从早上开始，邵沧家里门铃就没断过，门槛都快被踏破，全都是给他爷爷来拜年的。要不是因为左邻右舍都已经回老家了，这会儿可能会被举报扰民。 每年到这个时候，邵沧都仿佛度日如年。他总不可能让他爷爷一个人招待客人，端茶递水都不方便。所以虽然他不喜欢说客套话，不喜欢跟长辈相处，但每年都是他在他爷爷旁边左右逢源，漂亮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接受那些人或假或真的寒暄和状似关心。 而且他外形本就好，一旦态度稍微端正一点，看上去还真像一个好孩子。 好不容易把一轮客人送走，邵沧刚准备回房间休息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陆风止的短信。 -记得提前把行李收拾好。 差点忘了。 他今天一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倒是给别人倒了不少水。想到这里，邵沧顺手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刚准备喝一口，想起来这个杯子不知道有没有被哪个来访的中年叔叔碰过，皱皱眉，顿时喝不下去，又放下了。 他去房间拿自己的杯子，路上摸着手机，看着那条短信，本来想回一句在哪儿集合，结果走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拨电话的按键，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 邵沧神色一僵，始料不及，刚想挂断，手指放在红色挂机键上却又犹豫了半秒。算了，打就打吧，就当是联络联络同学感情。 邵沧看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是他今天刚说了一天的话，嗓子干的要冒烟，他一只手还在倒水，便一时间没有开口。 手机贴着邵沧的耳边，陆风止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喝水的声音，他指尖轻轻蹭过桌面。 直到喝了半杯温水，邵沧才感觉嗓子稍微舒服一点，他想了个话题，开口道，“你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陆风止没想到邵沧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这算是新年问候？ 邵沧见他不说话，“就是比如突然的头晕，身体无力，意识麻木” “没有。”陆风止直接道。 这样邵沧沉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有一次在医院碰见了，当时你晕倒了。” 陆风止微微皱眉。他记得，这也不过才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 他回忆了一下，那次是方露因为过劳进了医院，当时刚从A市搬过来，为了尽可能避开陆栋明的掌控，方露费了很大力气，加上工作也要全部转移过来，一不注意休息身体就出了问题。 他本来是去医院接她出院回家，结果刚到医院病房就发生了那件事。那次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晕倒，他还记得当时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心脏发紧，然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邵沧神色紧张，抓着自己的手。 他当时直接甩开了。现在倒是有点后悔。 邵沧问：“你后来去检查了吗？” 陆风止道：“没事。” 邵沧问：“你查了？”其实他也知道陆风止即使去查，八成也是查不出什么来的，因为本来就不是他身体的原因。 陆风止似乎也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问：“你东西收了没有？” 邵沧一直不喜欢收拾行李，所以一直奉行能拖到最后就拖到最后的原则，如果不是因为这点，他也不会差点忘记了。 他听闻陆风止的话，眼也不眨，大言不惭，“完全没收。” 陆风止道：“明天之前收好。明天我去找你。” “知道了。”邵沧手指绕着杯口转了一圈，看着从杯子里的升腾起的白气，漫不经心答应道。 他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陆风止刚才说了什么，问，“你明天来找我？” “怎么了？” 邵沧内心的邪恶因子已然开始作祟。他今天本来就是压抑了一天本性，装了一天的好人，这会儿和陆风止聊了一会，听着他熟悉的嗓音突然就有点绷不住了，噙着笑道，“那你来帮我收呗？” 陆风止没说话。 “行吗？”邵沧压着笑意，把称呼挨个叫过去：“陆风止，陆老师，陆神？” 他突然语气顿了一下，然后道，“陆哥哥。” “喂？” 那边彻底静音了。邵沧甚至以为通话被挂断了。 然而过了短暂的几秒，陆风止道：“好好说话。” 他声音有点低，简单的四个字，听上去像是压着什么。但落地又很轻，轻的仿佛一片羽毛，耳边听着有一种说不上的别样的感觉。邵沧一下恍惚，靠着手机的耳朵莫名地有点发热。他捏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又看着手里晃着的半杯水——不知道怎么的那四个字的语气就晃进了他脑海里—— 出不去了。 一时间居然没有人说话。 陆风止坐在桌前，有些深沉的眸子看着他桌上笔筒里的一只笔。 他从来没有用过。因为这支笔是邵沧的。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邵沧跟他借了一次笔，后来再还给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还回来的笔并不是他借给他那一支，而是他自己一模一样的。 也许是弄混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不知道。但是他曾经很嫌弃，回来就扔在了桌上，一次都没有碰过。 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要坐在桌前，总是会无意识的看着这支笔出神。 直到电话那边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清脆而响亮，然后是邵沧短促的一声“操”。 陆风止就又知道他把杯子摔了。 邵沧很蛋疼，他特么的居然因为走神陆风止的声音，而把杯子给不小心摔了，三岁吗？ 第52章 陆风止说明天来给他收拾行李，没想到邵沧立刻拒绝了。 “我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他道，“我没长手吗？” 陆风止也不反驳邵沧，知道反正横竖话都让他给说了。 他眼底隐隐有点笑意，又道：“那你记得收拾。” 邵沧道：“知道了，不会忘了，你真啰嗦。好了不说了，我挂了。嗯？”他还有一地的碎玻璃要打扫，还好现在家里没客人，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人。这里地上一片狼藉实在是太明显了，也不知道他爷爷在客厅有没有听见。 就在邵沧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手机那边传来陆风止的声音，叫了他一下：“邵沧。” “嗯？”他问。 “新年快乐。” 陆风止继而和他道，“碎碎平安。” 邵沧的表情顿时顿住，随即有些隐忍的不爽这家伙，摔了杯子的事情还是被他听出来了。啧。好像显得他这么大个人，生活还特别不能自理似的。 邵沧没理陆风止，回了他一声短促的嘲讽笑声，然后一个按键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下午的时候，又是一轮走访的人，邵沧已经很娴熟了，保健礼品收了一堆又一堆，放在房间里足足堆出了一个小角落。邵沧跟他爷爷开玩笑，“当饭吃都可以一直吃到明年”，他爷爷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其实很多来拜访的人都不一定是认识的，有些人是为了自己将要上高中的孩子来的，送的东西就不那么“寻常”，邵沧也不管他爷爷是怎么想的，眼睛看着礼能收就收，不能收就退。 有些事是底线，但是他也不想因为两盒保健品和别人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弄得不好脾气上来了，大过年他也能不客气地直接把人提出去扔外边。 晚上邵沧陪他爷爷看春晚，他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看春晚是老人们都有的习惯，他从小跟他爷爷一块长大，小时候看着那些节目其实倒也还行，再大一点就看不下去了。但是他也没说过，照旧跟他爷爷一块看。 以前他跟他爷爷三天两头吵架，都是常有的事，唯一能和平共处的时候，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仿佛已经形成了他们爷俩之间的一种默契，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能不吵就尽量不吵。 但去年的这个时候，就很不好。因为杨子清也来了，她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来是很合时宜的惊喜，没想到是惊吓。 邵沧讨厌杨子清是不看时间的，而且过年的时候尤甚。所以当他有事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看见杨子清在屋子里的时候，他顿时就失去理智的把人赶了出去，顺带跟邵竹书吵了一架。 以前他每次见到杨子清，他都是恼怒的，且一腔怒火无处抒发，总是憋在心里。但是重生回来之后，他莫名就想通了。其实杨子清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她是真爱他还是假爱，也不重要。这件事，本来在他的心底里独自一人纠结了十多年，但现在他已经放下了。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表演着，然而邵沧看见他爷爷已经因为睡意阖上眼睛了。他帮他爷爷把被子盖好，空调关了，电视关了，又把灯也关了，只留床头旁边的一盏小夜灯，然后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房间。 回了房间之后，邵沧看着自己房间，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 他站在原地想了半晌，脑子里突兀的闪过某人的声音，然后他才想起来，脑子里突突的往上冒血，绝了，行李还没收。 又折腾了一会，邵沧好不容易才能去睡觉。他动作不敢太大，怕声音传到隔壁房间，把他爷爷给吵醒了。结果下一秒，外面突然响起嘹亮而尖锐的声音，接着瞬间鞭炮和爆竹的声音便在外面接连不断的响起来。 明明已经说禁了，现在看来还是没禁的彻底。 邵沧房间里的窗帘没有完全拉紧，他躺在床上，仅仅透过没有合拢的缝隙，就看见了漫天的烟花。他摸了一下床边的手机，才看见这个时候已经午夜十二点了，难怪外面突然开始放爆竹。 他看见自己还没关的社交软件全是群发的新年祝福，顺手划下去看都看不完，他直接点了忽略，调出陆风止的号码，随手给他发了一条：新年快乐，陆老师。 想了想，又此地无银的补了一句，这条是定时。 早上起来的时候，邵沧看见地板上散落了一些衣服，还有点恍惚，才想起来是他昨晚收拾到一半，懒癌发作，于是就丢在地上去休息了，准备第二天早上起来收拾的。 但是他现在躺着很舒服，确实有点不想起来继续收拾了。仔细想想，他也不是去B市旅游的，而是去学习的——这么枯燥的事情，放在以前，他是不会去做的，最起码不会那么积极。但是现在却真实的发生了，而且他还为此熬了快一个月的夜。 他一看手机时间，居然已经早上九点了，印象里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这么晚过了。 邵沧想，他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 好像就是在遇到陆风止之后，不知不觉的就这样了。 忍不住就跟他攀比学习了。有毒。 下午的时候，邵沧接到陆风止的电话，让他下楼。 邵沧拿着手机，直接从窗户往楼下看，就看见陆风止挺直的身影站着，脖间围了一条棕色围巾。仿佛有所察觉，陆风止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和邵沧的眼睛一下视线对接，邵沧心脏突然漏了一拍，身体下意识就一下远离了窗户。 与此同时，邵沧手里的手机被他不小心按了免提键，陆风止的声音就那样从扬声器里真实地传了出来，道，“下来。”听上去倒是像平常一样的冷淡，于是邵沧把刚才的意外归结为——他早上没睡醒。 他直接把陆风止的电话给挂了，然后将收拾好的行李拿下了楼。 邵竹书知道邵沧要走，刚才也听见了陆风止的声音，他看了看自己孙子，本来想嘱托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邵沧走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什么，他转过身，跟他爷爷说了一句告别，“走了，爷爷。” 第53章 走到楼下的时候，邵沧果然看见陆风止还在。 今天有点冷，即使已经到了下午，小区的路上也没有一个人。虽然被风吹了许久，陆风止的表情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只是他在看见邵沧只在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脖间空空的之后，眉头有点微蹙。 陆风止知道邵沧的性子，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里面指不定穿的什么季节的衣服，他没等邵沧走到他面前，便走上前去，默不作声把他的衣服拉链拉上去，一直拉到最上面。然后他把围巾解下绕在邵沧脖子上。 邵沧本来下意识要阻止，但是他看陆风止脸色，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也猜不出对方情绪，只能任由他去了。 只不过，这样的行为让邵沧觉得怪怪的。以前从来没有人给他围过围巾。 虽然本来他也不是个怕冷的。 邵沧有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则露在外面，拉着银灰色的行李杆，下一刻那只露在外面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陆风止温热的手掌握着他的一只手，掌心干燥，将热量源源不断的传过来，邵沧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比他的冷多了。 他看向陆风止，对方什么也没说，甚至脸上表情都没变，直接帮他把那只手焐热了，结束之后还示意了一下，让邵沧把另一只手也拿出来。邵沧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刚才发生了什么，立刻往旁边让了一步，“不、不用了，已经行了。我自己可以来左手捂右手。” 他说着还给陆风止当场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陆风止看了一眼邵沧，表情便有些难以察觉的柔和，对面前人幼稚的行为不置一词。既然人已经来了，陆风止便直接往小区门口走了。 看见陆风止一句话都没说就动身，邵沧在原地一顿，只能忿忿也跟上他的步伐：“哎你，就不能等会儿。” B市和S市离的不近，他们从下午坐车过去大概要到晚上八点才能到。 放了行李之后，邵沧跟陆风止位置在一起。车里开了暖气，最近一直都有点累，邵沧不知不觉就犯了困。 陆风止正在看老师给他发过来的几道题目和资料，看了一半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他侧过头一看，就看见邵沧靠着窗，闭着眼睛，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邵沧本来就长得清秀干净，直接一张初恋脸，醒着的时候总是痞坏痞坏的，睡着了却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就是很乖。 陆风止看了他一会，被吸引的什么题目都没心思看了，在看见邵沧头差点磕在车玻璃上的时候，陆风止伸出手挡在了玻璃上，他的掌心碰到邵沧的头发，有些痒，他轻轻的把人往他身边一带。 断断续续的就睡了好几个小时，期间邵沧每次不小心醒过来，都发现自己枕在陆风止的肩膀上。 陆风止本来就比他还高，肩膀宽阔有力，高度还刚好合适。 邵沧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戚戚然，后来见陆风止不在意的样子，眼睛看着平板里的PDF文件，翻页翻的流畅自然。邵沧脑子里睡意还没散，就有点得寸进尺了。他解了围巾放在陆风止肩膀上当枕头，又凑近了点，正儿八经靠着同桌身子睡了起来。 车上本来就开了暖气很热，邵沧从上车开始迫于陆风止淫威，一直没敢解开围巾，现在有了个理由，他解开的动作一点儿不见犹豫。 陆风止的手指在PDF上停留片刻，从第一页滑到了最后一页，又从最后一页划回了第一页，也没找到他要看的内容，最后才发现是自己直接打开错了文件，他还认真地看了半个小时。 这次来参加冬令营的同学不算少，有很多直接就是B市本地的。他们当天晚上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八点就开始上课，到时候食宿会由冬令营承办方提供。 邵沧他们这个班一共二十个人，十三个男生，七个女生，都是不同学校的，但是看得出来都实力不俗。到了上课的时候，邵沧才发现他那一个月的夜不是白熬的，否则凭他原来的水平，根本就跟不上这里的进度。 晚上回了房间，陆风止洗完澡后，从浴室出来，看见邵沧还坐在桌前，似乎从回来就没动过身，他走上前，果然看见邵沧在看题目。 邵沧也没端着，有些思路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便直接问陆风止。 陆风止看了一下题目，拿过他桌上的笔和草稿纸，在上面给他写了更加详细的解题步骤。他才刚写了一行，邵沧就有点豁然开朗、柳暗花明的感觉，但是他没有打断陆风止，而是让他全写完了。 写完之后，陆风止在最后一行上划了一条笔直的下划线，问他，“这样能理解吗？” 邵沧其实已经看明白了，但是他鬼使神差的说：“你再讲一下吧。” 陆风止听闻也没说什么，他将桌上的台灯稍微调亮了一个度，再次倾下腰，将草稿纸正对放在邵沧的面前，然后把受力图详细画了一下，给邵沧把题目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陆风止声音偏沉，很平稳，不疾不徐，他平常本就话不多，邵沧觉得如果想听他多说两句话，只能用让他讲题目的方式。 已经到这个地步，邵沧不能再说听不懂了，再听不懂就该卷铺盖回去了，他只能说：“明白了。” 陆风止没说话，突然陷入了沉默，时间久到邵沧想问他在想什么。 结果下一秒，陆风止突然说：“这个摩擦力的条件多余了。”他用笔在题目上画了个圈，然后又在旁边打了个叉。 邵沧： 原来还在看题目。 七天的培训时间很快过去。邵沧在前几天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把考试的时间算错了。 直到走出考场的时候，邵沧才感觉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也不想管最后成绩怎么样了，他已经尽了力，最后排名怎么样，就不再是他能控制了的，毕竟本来就是半路出家，能到这一步就是他没想到的了。 邵沧跟陆风止不在一个考场，本来他准备去找人，结果刚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就看见陆风止在台阶下的楼梯口等他。 邵沧心情突然有点好。 他步伐停了下来，慢悠悠才往台阶下走。 这时身后有个人搭了一下他的肩，邵沧发现是他们同班的一个男生，B市本地人，培训期间他们关系还不错。 对方问他：“考得怎么样？” “一般。”邵沧比了一个手势，笑道，“也就比你好一点吧。” 对方无语气结，上来要勒他脖子。 结果被邵沧一下躲开了，他顺手把男生的手反扣在墙上，“别乱动。” “哎哎哎——”男生哀嚎一声，结果下一秒，他看见邵沧凑近他，他全身僵住，脑子里出现好多奇奇怪怪的画面。 “我问你，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邵沧低声问。 男生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知后觉眨了眨眼，“你想玩什么？” 邵沧意有所指：“刺激一点的。” 男生收到暗示，心领神会：“我想想看但是你先放开我行吧？大庭广众的，我们这样不太好。” 邵沧挑眉，把人放开，他本来也没有用力。 他余光看见仍旧站在不远处台阶下的陆风止，略一偏头，就看见后者此时正看着他，目光里隐隐有些不悦。 B市是一个娱乐业很发达的城市，不仅仅是明面上的，入夜之后大大小小的酒吧更是占了一条街。 然而其中最出名的还是SeaBed海床酒吧，这是B市最大的地下酒吧，每晚十点开始营业，一直开到凌晨两点，而且经常会举办花样繁多的活动，因此还吸引来别市的很多年轻人。 那个同学给邵沧介绍的就是这里，他说的神神秘秘、煞有介事的，邵沧倒是没太放在心上，酒吧他都不知道去了多少回，他主要是想把陆风止拉出去玩。 为了计划成功，邵沧连方露都搬出来了，对陆风止道，“方医生之前让我照顾你。” 陆风止的听力在“照顾”那两个字上敏感的停留了一下，最后不动声色反问道，“所以？” 邵沧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把准考证扔了，拿着身份证，晚上带你出去玩。”他朝陆风止挑眉，“庆祝我们陆老师成年。” 陆风止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也没想到邵沧注意过他生日。已经到这个份上，他也无法拒绝了。 午夜时分，邵沧轻轻松松找到了地下酒吧的地点，跟陆风止从正门进去。 酒吧外面还处于深夜冬天里的寒冷干燥状态，酒吧里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室内暖气开的很足，五颜六色的昏暗灯光在不停的闪烁，耳边是震耳发聩的音乐声，舞池里人群汹涌，调笑声、吵闹声不绝于耳，完全像另一个世界。 因为他们两个人长得本来就高，加上邵沧痞惯了，在哪儿都不拘束，陆风止则总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所以当两人出现在酒吧里时，周围到处声色犬马，也并不突兀。 他们在吧台旁的卡座落座，陆风止看邵沧从进门到和酒保点酒一副娴熟的样子，不由得去想他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察觉到陆风止的眼神，邵沧满不在乎的勾勾嘴角，笑道，“怎么，第一天认识我，还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因为酒吧里音乐声很大，邵沧说话必须靠近陆风止，才能让他听清。于是他说的时候，直接就贴在陆风止的耳边说出了那些话。 第54章 陆风止感觉到耳边的灼热气息，他微微侧目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就看见邵沧此刻也朝他看过来，神情玩味，带着些狡黠。 这么近的距离，陆风止可以看见邵沧细腻白皙的皮肤光泽，周围是酒吧里特有的暧昧灯光，空气里浮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因子。 陆风止面色依旧无常，却觉得今天不应该答应来这里，他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会产生这样的氛围。 就在这个时候，酒保将调好的酒端到了两人旁边的桌上，“两位的酒。” 邵沧点头说了声谢谢，端起酒杯晃了晃浅橘色的酒液，然后浅尝了一口，酒液在他的口腔中刺激了一下味蕾，一路滑进喉咙。邵沧本来面色轻松，然而在一口喝下去之后，他却微微皱眉，手指按了按喉咙，似乎是有点呛。 他见陆风止没有动作，便将酒杯推至他面前，然后道，“尝尝看。” 陆风止端起邵沧饮过的那个杯子，淡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显得仿佛透明一样，他于是略微转了一下杯口，也尝了一口。 结果下一秒，入口的感觉让陆风止有些意外。 甜的。特别甜。 并不像什么会呛到的烈酒，倒像是给女孩子喝的饮料。 再反观邵沧此时的表情，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邵沧从刚才看见陆风止怪异的表情后，早就装不下去，忍得辛苦。此时既然已经被陆风止看出来，他顿时就笑了出来，他上半身倚着吧台，手肘抵着桌面，一只手撑着下巴，面部线条柔和，看着他笑，“入门级，适合你。” 刚才喝的那一口酒已经入喉，然而甜得发腻的感觉却没有就此消失，反而一直徘徊不去，陆风止看了看邵沧。邵沧不怕他的威胁，但他毕竟还没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于是便不再笑了，勉强止住，一个响指重新叫来侍应生点了别的。 他本来是和陆风止开玩笑，但是为了不让对方今晚因为这件事心里不平衡，在等待酒保调酒的时候，邵沧和陆风止闲聊自己黑历史：“你知道我酒量是怎么练的？” 陆风止手放在桌面上，修长手指搭在酒杯杯身，眼神一直落在邵沧身上，听闻接道：“怎么。” “是高一那个时候。”邵沧回忆道，“有一次，职高有个老大找我麻烦，说我勾搭他女朋友。我说我都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谁，他不听我解释。” “你说有哪个男人非要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我反正当时是活久见了。那个时候刚上高中，不想刚来就惹事，所以也就没理他。 结果没想到，后来没过几天，他带了帮人把我堵在学校外面的巷子。他小弟拎了一箱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酒上来，什么种类都有，直接扔在我面前。那个老大跟我说，要么挨揍，要么喝。喝到醉，然后他要听我酒后吐真言，说和他女朋友没关系。” “我直接揍了那个老大一拳，当然后来他们人多，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那老大就把那箱酒踢到我面前，灌我。他其实不关心我到底醉了没有，只是想整我而已，所以最后那一箱酒我差不多全灌完了，最后送到医院洗胃。那老大这事儿才算完。” “以前我也不会喝，酒量最多算一般，但那一次之后就无敌了——你知道这叫什么？”邵沧架起一条腿，笑着总结，“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牛b。” 陆风止不知道邵沧以前还有过这样的事，看他谈论的云淡风轻，但是他知道当初事情肯定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他沉默不语，看着那杯浅橘色的酒。 “可以请我喝一杯吗？”一个娇艳女声在这时出现。 陆风止看向突然出现在他旁边的年轻女人，对方穿着露肩短款黑色上衣，烫着金色的大波浪一部分垂在胸前，妆容精致动人，身材凹凸有致，只看一眼就令人产生无数遐想。 她浅笑着，看向陆风止手里的酒，一眼认出是海床酒吧十分热门的调酒，名字叫“Killing Girl”中文是迷人的女孩儿，光看英文会让人误以为是烈酒，但只要是提前了解过的，就知道这其实是面向女性消费者的一款调酒。 她于是断定面前长相英俊的人是第一次来这里。 但陆风止不想理这个陌生女人的搭讪，他便没有接话。 女人看出他明晃晃的刻意无视，以及周身散发与酒吧格格不入的气质，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搭讪的，也没有死缠烂打，眸光一转，就看见了陆风止旁边的另外一个人，长得同样很令人心动。 清秀、帅气，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很擅长聊天的那一种。 她像才看见邵沧一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邵沧亲切的打招呼：“你好。” 邵沧今晚本来就心情不错，眼前的女人也很漂亮，他不像陆风止冷着脸，便友好的笑着回应，“你好。” 声音清冽干净，让人一听就心情愉悦。 她重新走到邵沧面前，看见他手上此刻拿着的酒正是她平常也经常点的，她倩笑着顺势交谈起来。 邵沧刚才看她和陆风止说话的时候，心里本来不舒服了一下，看陆风止没有要搭理的意思，那一点不舒服便立刻烟消云散，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短暂的变化。他不像陆风止，做到的直接无视别人的方式，他也就和女人随口聊了几句。 陆风止看着对面的两人很快愉快的攀谈起来，女人还时不时露出笑，听着二人的对话，他眸色渐深。 今天到底谁过生日，这就是他照顾人的方式？ 就在陆风止看见邵沧真的要给女人点一杯酒的时候，他面色变寒，二话不说将邵沧手里的酒杯抄了过来。 酒液在杯中晃荡，两人都没有预测到他会突然动作，女人看向表情沉着的陆风止，面色微微惊讶。邵沧也有点愣怔。 而就在这时，一个侍应生打扮的男人步伐匆匆的走过来，走到那个女人面前：“LISA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半天，表演就快开始了！！打你手机也打不通，经理催了无数遍，说再找不到人就要把我炒了！” LISA听闻，眼神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知道了，大惊小怪的。只不过这里有两位帅哥，我才多待了一会儿，现在时间应该还没有晚吧？” “是没有晚，姐，你都不知道那些顾客快把我们的天花板都吵得掀翻了！” LISA看侍应生夸大其词，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没有说什么，看向邵沧，露出充满魅力的笑容，“今晚有我的表演，我现在要上台了，看来你的酒我是喝不成了。”她道，“不介意的话，我们交换一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邵沧一听，他其实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他们根本就不是B市的人，今晚只是来喝喝酒玩玩而已，聊两句是无所谓的，但他不想因此和这里的人牵连上什么关系，很明显他们和LISA这些人并不是一路人。 但是陆风止此刻还在他旁边，他如果拒绝，就好像他很纯情胆小似的。 想了想，邵沧道：“好啊。” LISA听闻立刻笑了，从侍应生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便和邵沧交换了联系方式。 LISA问：“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邵沧。” LISA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是她现在要赶去表演，便没有多想。 然而刚走出去几步，她又突然返回，走在她身旁的侍应生心里一紧，看着时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然而催也没用。 LISA问邵沧道：“你们应该是成年了吧？”她刚才就看出来，面前的两人其实年轻的过分，说是高中生她也完全信的，只不过之前因为两个人的气质，她便没有考虑太多。 “当然了。”邵沧道，“怎么？未成年的话，你会让保镖把我们两个赶出去吗？” “当然不是。”LISA笑了，她的表情随即变了一下，诱声道，“那我的表演你们要来看吗？” 邵沧一听，突然想到之前那个同学给他推荐这里时，神神秘秘的样子，现在又听闻LISA的邀请，他立刻懂了。既然有机会，邵沧自然不会错过，也算不虚此行。 他看了看陆风止，后者从刚才开始就没什么表示，邵沧没想到陆风止是真的处变不惊，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有情绪的起伏。 他倾过身，声音有点暧昧：“去不去？” 没等到陆风止的回话，邵沧揶揄的看他：“你胆子不会那么小吧？这里又没有老师。没人管的。” 见激将法并没有在陆风止的身上起作用之后，邵沧开了嘲讽：“白长那么大，你还是不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陆：不白长。 沧哥：我tm说的是年龄！！ 下一章开窍 第55章 邵沧不由分说把陆风止拉进海床酒吧下半夜的夜场。彼时舞台上的乐队正在演唱，气氛火爆到极点，下一刻音乐声骤然停止，舞台灯光也随之变化，知道接下来的表演是什么，台下有些短暂的安静。 邵沧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上坐下，陆风止坐在他旁边。 很快，从舞台边缘走出来几个女人，她们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皮裤，衣物包裹下是紧致的身材，站在中间的女人烫着金色的大波浪，十分惹眼吸睛。 邵沧认出是LISA。 随即舞台下便有男人在叫她的名字。 有音乐从音响中缓缓的流出，LISA微微一笑，曼妙的身体随着音乐开始轻轻地摆动。 一开始还只是简单的舞蹈，随着音乐旋律的逐渐加快，方才的伴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出了舞台，音乐在一瞬间又舒缓了下来，只见LISA在众人面前配合着音乐，慢慢地脱去了外衣。就在她将外衣抛下舞台，露出了里面更为性感的衣着之后，动感而激烈的音乐声顿时响起，她的动作一下比方才更加大胆奔放，一举一动撩拨着舞台下的男人们。台下不约而同爆发出喊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邵沧也是第一次看这种现场版，新奇的同时，产生了不同的刺激感。 LISA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和她在舞台下完全是两个人的感觉。邵沧刚才和她聊天，完全没有想到她是海床酒吧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她也只是来喝酒的。 陆风止对舞台上的表演没有兴趣，但他全程目睹了，邵沧从一开始简单的饶有兴致到后面明显被表演吸引住的眼神，他面色不显，眉头却皱着。 不知不觉中，表演就到了高潮，下面的观众们热情分外高涨，不少人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试图朝舞台的位置靠近，叫着LISA的名字。 眼看就快要到最撩动人的地方，就连邵沧也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眼神轻佻而期待，酒吧里音乐声、喊叫声混成一团，台下众人翘首以盼，情绪涌起到高处。 意识到下面会发生什么，陆风止额角狠狠一跳，再也没有抑制住得直接站起来，手掌盖在了邵沧眼睛上，一下遮住他全部的视线。 邵沧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冷不防眼前就被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漏不进来，顿时表情凝固住，抓住陆风止的手腕，“你干什么？！” 陆风止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邵沧想挣脱他的禁锢，却没想到他力气那么大，根本让他动弹不了。邵沧听见耳边不断响起兴奋的呼喊声，几乎要把屋顶都冲破，整个酒吧气氛都被精彩的表演点燃，而他此刻却只能感觉到陆风止靠近后身上的气息，眼前被遮住，什么都看不见！ 邵沧心想陆风止这人什么毛病，一开始还说不看，好不容易把人拉过来了，自己看起来不说，现在还不让他看？ 陆风止箍着邵沧的眼睛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等那一段激动人心的画面过去之后，他放开了手，然后他没等邵沧说话，将他手里的酒杯夺下往旁边的桌上一掷，手扣住他的手腕，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拉出了海床酒吧。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邵沧被他拉着走的跌跌撞撞，“我自己会走！” 他不断反抗道，“陆风止，你放开我，还没给钱喂！” “我已经给了。”陆风止回头看他，黑沉沉的眸子里不知名的情绪翻涌。 邵沧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间又怎么了。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外面，酒吧外面的街道和酒吧里，仅仅只是几步之隔，却仿佛是两个世界，连带着刚才的喧嚣声也不真实起来。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邵沧也没打算再回去。 夜里温度低，刚才在酒吧里，被昏暗暧昧的灯光照着他没有感觉，现在在外面一站，邵沧就觉得似乎有点头晕，他也没太在意，估计是刚才酒的后劲上来了。 他看了看陆风止，面色正常，除了一双眸子黑的深沉，反映出他现在的情绪不寻常。邵沧看破不说破，他不觉得会有男人看了刚才那样的画面还能无动于衷，无非是装而已。 邵沧想到这里笑了笑，也不想跟陆风止计较了，问，“那现在回去吗？” 陆风止已经叫了车，这里地点并不偏僻，虽然已经很晚，司机还是很快就到了，上车后陆风止把酒店的名字报给司机。 一路上，陆风止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邵沧也没说什么，他有点头晕，便靠着一边车窗休息。 到了酒店房间，开了灯，邵沧看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时钟，没想到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陆风止此刻已经恢复了情绪，也觉得自己刚才在酒吧是被那里的氛围传染了，才那么不冷静，他对邵沧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邵沧却靠着浴室的门框不满道，“睡，你怎么睡得着？” 他道，“你到底怎么长的？就这么坐怀不乱？嗯？” 陆风止听闻表情微微一变，但邵沧没有察觉到。 邵沧不想看陆风止今天从头到尾这么淡定的样子，跟他预先想的完全不一样，才存心说了那些话。 他突然伸手啪一下关了门旁边的灯光开关，屋子一下黑了一半，浴室里的淡淡灯光从他靠着的门框里照射出来。室内已经开了空调，邵沧把厚重的外衣脱了，随手往桌上一抛。 他里面果然穿的很少，只有一件白色T恤，露出的皮肤很白，只有脖颈处有些泛粉，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邵沧一只手搭在腰带上，心说指望看到陆风止另外一面是指望不到了，但是今晚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 陆风止皱了皱眉，感觉邵沧可能是喝醉了。刚才在酒吧里，他基本没喝，因为不想再发生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邵沧会醉了。 邵沧看向陆风止，就知道他走神了，心说果然一直都是装的，现在还在想刚才的表演。 他慢慢走上前，一直走到陆风止面前，身后就是床。 还没等陆风止说话，邵沧突然将他推倒在身后的床上，然后他一只手臂撑在床上，便把陆风止压在了身下。 陆风止看着邵沧带着吸引力的眼眸，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带着隐隐的危险，“你干什么？” “干什么？” 邵沧痞痞一笑，气息有些不稳，“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陆风止脸色一沉，“别胡闹。” 邵沧却像完全没听见一样来了兴趣，他伸手便拉开了陆风止的外衣拉链，然后动作娴熟扯开了他裤子的皮带扣。 陆风止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变深了。 黑暗的房间里，一切感觉都会被放大，邵沧感觉到自己微凉的指尖触碰到陆风止的皮肤，带着温热的温度。他脑中划过刚才酒吧里那些挑逗的动作、撩拨的画面，带着某种欲望，心脏蓦地跳动起来，感觉有点喉咙有点干。 他动作微微顿住，突然忘了要怎么进行下去，就在他想放弃起身的时候，这个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陆风止突然扣住他的腰。邵沧眼前画面陡然一变，感觉自己后背摔进了柔软的床垫里，抬眼就对上陆风止幽深的眸子。 两人的姿势和刚才的没什么区别，但是位置却颠倒了一下，邵沧不知道怎么的被压着心里就慌了一下。 他手臂推了一下陆风止，想把人从身前推开，作势就要起身，但陆风止却没有任何要放开他的意思，邵沧道，“刚才和你闹着玩的，你赶紧起来，你别这样压着我，不知道你自己有多” “重。”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邵沧的神情愣住了，看着陆风止说不出话来。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陆风止此时有所变化的某处正抵着他。 “你”意识到什么，邵沧心脏疯狂跳动起来，一只手抓着身下的床单，什么酒此时都醒了，心里警铃大作。 邵沧面容僵硬着，勉强笑道，“小兄弟发育的不错，挺精神挺好的呵呵” 陆风止没笑，看着邵沧的眼神反而越发深沉。 “是么，要不你来试试？”他道。 听到这句话后，邵沧心里一动，突然感觉到了身体有了一丝异常。 “别，别开玩笑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发力推开了陆风止，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他立刻站起身，下意识想把屋子里的灯打开，却犹豫了一秒没有打开。想到刚才的场景，邵沧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感觉自己血液在上涌，庆幸屋子里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我懂的我懂的！这样的事大家都有过，很正常很正常，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空气里有一秒的凝滞。 邵沧深吸了口气，他抹了把脸，“那个，你先自己处理一下哈，我、我先出去了。” 话音刚落，陆风止便听见门被打开，然后又一下关上的声音，他看见邵沧离开时匆匆的背影。 陆风止冷静了片刻，从床上缓缓坐起身，一只手撑着床垫，面色有些阴霾。 想到刚才的场景，他眉间锁住，在房间里轻轻出了一声叹息。 邵沧一直出了酒店，凌晨寒冷的夜风把他完全吹醒了，街道上空无一人。 他后知后觉的又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心说他妈的他都干了些什么？慌什么？跑什么？自己是傻逼吗？ 邵沧控制不住抓了一下头发，又揉了揉脸，好一会儿才勉强让刚才从心脏涌上来的血平复下来，寒风刺骨，他越发感觉自己刚才是喝多了，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邵沧第一念头就想到是陆风止。他觉得丢人不想看，但犹豫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主页面果然提示几条新的消息，但发的都是语音。 他一看发消息的人居然是LISA。 邵沧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把语音点开，又点了免提。街上很安静，他听见LISA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从手机里传出来，问道： “你们是一对吗？” 邵沧一听见这句话，他就愣了。 语音消息不被中断，就会自动往下播放，邵沧就听见LISA继续说道：“之前那个热搜新闻，我看到过，难怪听你名字觉得耳熟。” “别不承认，刚才我都看出来啦，我看人眼光很准的。你眼神一直在他的身上，你自己注意到了吗？估计你没有察觉到~哈哈。” 最后一条，LISA道：“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保密，不会和别人说的。” 邵沧又感觉是自己酒没醒，在做梦，听到LISA说的那些话，他手机都拿不稳了，几乎现在就想给LISA打个电话过去，她到底在说什么？！ 邵沧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被LISA的语音再次掀起来，他脑子里突突的跳，有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但是他不愿意去触碰。 邵沧想到刚才在酒店的一幕，他为什么一定要闹陆风止？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血条值的束缚，他不用再想尽办法去接近他，和他拉近关系。 陆风止本来就高冷，作为同学，他跟他能成为说得上话的关系，其实就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但他却不想和陆风止仅仅是同学关系，毕业之后分道而驰，所以他才总是会动不动就去撩他，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平常会说那些话的人，那些小动作也只是习惯了而已。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想想，他其实从来没有对别人这样过。 从来没有。 对于陆风止，其实自己早就过界了。 第56章 第二天一早，回S市的车准时在七点出发。 邵沧昨晚最后没再回去，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某方面有点不正常之后，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陆风止，于是给他发了一个短信说自己临时有事，所以不回去了。 短短一个十几字的短信，邵沧就穿着一件T恤，蹲在凌晨的马路牙子上，吹着冷风纠结了半天措辞，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搞得比写情书还郑重。 “情书”两个字一出现在邵沧脑海，他瞬间又觉得自己不太好了。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转了两圈，也下不去手，他恨恨骂了自己一句傻逼，最后干脆只给陆风止发了几个字：我不回去了。 早上集合的时候，陆风止看见了邵沧，他和虞沉阳在一起，两个人不时说着什么。 然而上车之后，邵沧却直接走到了车的最后，然后坐在了虞沉阳的位置上。他坐下之后，就一只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休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陆风止微微皱眉。 虞沉阳此时也坐到原来邵沧的位置上，他打开手机屏幕，随意开口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陆风止才向虞沉阳侧目。 虞沉阳把手机插上耳机，打开一款游戏，继续道，“阿沧昨晚凌晨来找我，说是打游戏，当时我还没睡，所以就答应了。结果没想到，我跟他做队友，打了一整夜——” “一局都没有赢过。”他暼向陆风止，把“一局”两个字咬的很重，显然昨晚被气的不轻。 陆风止想到了昨晚邵沧的短信，他道：“下次我跟你打。” 虞沉阳手上的动作一顿，正眼看向身旁的人，没想到陆风止会这么说。 他这么一说，虞沉阳倒是一下就没气了，上次在网吧之后，他是知道陆风止水平的，这次能让他主动这么说，下次就不知道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虞沉阳手上的操作顿时也没那么暴躁了，闲下心便跟陆风止多说了几句。 他道，“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陆风止听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司机检查完毕所有人都已经上车了之后，不疾不徐将车子启动。 邵沧还闭着眼睛，却听见身边传来不小的动静。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坐在他旁边的座位的同学站了起来，他旁边也站了一个人，两个人似乎是要换一下位置。 邵沧下意识看了那人一眼，结果整个人直接被定住。 陆风止。 他再一看原来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沉阳确实替他坐过去了，但是此刻戴着耳机完全一副不管不问的样子。 “”真他妈的，输了他两局游戏而已，至于这样卖队友吗？！ 同学情谊都喂狗了。 陆风止坐下之后，看见邵沧安全带还没系，他把安全带给他拉过去。 邵沧现在草木皆兵，坐如针毡，只想离陆风止远一点，冷不防他突然靠近，邵沧用了十二分的控制力才让自己的反应不至于那么大。 然而陆风止只是把安全带交到他的手上，并没有越过他身体帮他系上。 邵沧微微松了口气。 下一刻，陆风止问他：“酒醒了？” 邵沧动作瞬间一顿，他想说他没醉过，但是转念一想这么说的话，又该怎么解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对着陆风止心虚，巴不得什么事情都装听不懂，根本不敢像之前那样说话。 以前他什么话都是随便说，从来没有想过别的，现在一听，感觉每句都有点模棱两可的，像表白是怎么回事？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陆风止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草！ 冷静冷静冷静一点邵沧转念想想觉得不会的，陆风止那么聪明一个人，什么是玩笑话什么是真心话，不至于还分不清楚。 不至于 但他说的就是真心话。 只不过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玩笑而已。 邵沧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开始回忆他之前都说了什么见鬼的玩笑话。 陆风止发现，从邵沧发现他换了位置过来后，情绪就一直不对。 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略微不安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陆风止自知昨天晚上是他冲动了，没有把握住度。但是他也没有后悔过，毕竟总是要跨出那一步的。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邵沧是怎么想的，但他一定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下午到了S市，车子停下后，同学们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因为今天并不是周末，下午还要上课，所以没有下了车还在原地耽搁的，人很快就都散开走了。 陆风止和邵沧那天过来的时候是一起过来的，所以回去的时候，他仍然走在邵沧的身后，结果没走一会，前面的人突然说：“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下午还要上课。” 陆风止说：“你衣服在我这里。” 他声音裹在风里，邵沧于是装作没有听见，迈开步子直接走了。 陆风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看不出情绪。 到家之后，邵沧发现他爷爷不在家，只有一本备课笔记打开摊在客厅的茶几上。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估计他爷爷是已经去学校了。他一个人也没心情弄午饭，便只简单吃了几口，然后整理了一下行李就去学校了。 到学校的时候，整栋高三教学楼都静悄悄的。邵沧还以为自己迟到了，但现在明明距离上课时间还有15分钟。进了教室他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埋头做试卷，邵沧才想起来一件事，好像是说他们从下个学期开始，每天中午都会在上课之前进行一次20分钟的小测验。他们这几天都在B市，所以才不知道。 邵沧一看虞沉阳的位置，果然没人。 陆风止似乎也刚来，邵沧从他旁边走过，再坐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就看见陆风止在填名字，侧脸神情专注。 邵沧拿出笔，也准备心无旁骛开始写测验试卷。 然而这个时候，陆风止却突然把他刚才正在写的试卷拍在他的桌上。 映入眼帘的便是陆风止特有的清隽笔迹，班级写着高三七班，然而姓名那一栏却清清楚楚写的是“邵沧”。 邵沧顿时就心里一跳。 “写错了。换一下。”陆风止面不改色道，他说完直接把邵沧那张没有写过的空白试卷拿走了重新写。 邵沧没有说什么，但结果就是导致他整张试卷都写的不顺，算出来的答案千奇百怪，一看就不对。 邵沧看着试卷最上面写着的那个名字出神，加上本来就来晚了，一直到最后快要交试卷的时候，他都没写完一半，最后干脆没往上交。 邵沧心里想，完了。这次是真的玩脱了。 陆风止对他的影响，远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 以前他看陆风止的字是欣赏，现在看——是该死的心动。 下学期比上学期的时间要短，所以节奏更快，测验结束之后，就连着开始上第一节 课。下课之后，邵沧出去了一趟。 回来之后，邵沧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夏京一偏头就看见这一幕，万年不收拾自己课桌的人——再乱也不收，现在居然在收拾东西，这让他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夏京惊疑不定道：“沧哥你这是要去哪？” 邵沧语气听起来很平淡，轻描淡写道，“换个位置。” 陆风止的动作几不可查的一顿。 夏京立刻追问：“为什么？你要换去哪？” 邵沧余光看了看陆风止，尽量让自己在他面前正常点，对夏京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换就换了。”他动作很快，因为只是收拾，但是并不整理，所有卷子一股脑的放在一起就算收拾好了。 夏京听闻有点委屈，然而还是很舍不得邵沧搬走，圆圆的眼镜框下，就眼巴巴看着他收东西。 然后他就看着邵沧，从最后一排的位置换到了换到了还是在最后一排。 只不过换了个组，跟他们也就离了一个过道。 夏京： 原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同学，这个时候也搬了过来。夏京对着别的同学，果断露出了凶神恶煞的一面，明晃晃逼问：“坐的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换位置？” 那个同学成绩不太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坐在这个学霸+校霸区，这个时候也只能战战兢兢硬着头皮道，“老师让的。”其实是被某人威胁的。 陆风止听见他这句话，冷声问：“老师？” 那个同学没想到一贯高冷无比的陆神会突然说话，愣怔之后，生怕瞒不过，忙不迭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陆风止抬头就可以看见，邵沧即使换了位置，也改变不了他受欢迎的体质。只要他想，随便坐到哪里都会有人追捧他。 这节课下课铃刚响，邵沧还在看上节课老师讲的内容，他觉得换了个座位还是挺有用的，最起码他不会时时刻刻都察觉到旁边陆风止的气息，让他分神。否则长此以往下去，他不觉得自己能在陆风止面前保守住秘密。 然而这时，周围突然有些嘈杂，他感觉到身后有人拉了他一下。 邵沧一回头，下一刻就被陆风止从座位上拉起来，邵沧又一次感受到陆风止巨大的力气。 陆风止扣住他的手腕，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他拉出了教室。 邵沧挣脱不开陆风止，他走在后面，几次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任由陆风止一直把他拉到教学楼的一楼，那间废弃无人的办公室。 一进屋，陆风止把邵沧压在了办公室的门上，问：“为什么躲着我？” 办公室和外面的走廊仅仅只隔着一道门，还能听见不少同学的说话和打闹声。 邵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躲你？你在说什么？”他矢口否认，“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陆风止看着他。 邵沧感觉到陆风止近在咫尺的气息，和他说话的方式，都很熟悉，然而现在对于他来说，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有点会把持不住 “为什么要换位置？”陆风止问。 “老钱安排的。”邵沧拿出他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可能他看我成绩上来了，觉得是你的功劳，于是想到一带一的方法，顺带让你辅导一下他” 陆风止直接打断，低声问，“顺带辅导？” 他脸色已经不好看，“你觉得我对你是顺带？”声音里带着不忿。 邵沧没想到这两个字就把人给惹到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说着便想推开陆风止，然而没能成功，陆风止一只手捏过他的脸，突然朝他凑近了过来。他的俊容一下在面前放大，邵沧呼吸一滞，顿时完全忘了挣扎，眼睁睁看着陆风止靠近。 结果两秒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邵沧看见陆风止停在他面前极近的地方，漆黑深邃的瞳孔盯着他。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他开口道，声音却不像寻常那样的冷。 邵沧心里猛地一跳，“你”他立刻便要推开身前的人。 然而陆风止却像预料到了。 他一只手准确无比抓住了邵沧的手腕，压在办公室的门上。邵沧想要挣开他的禁锢，却始终不能成功，陆风止一只手撑在他头旁，停顿了一秒，然后他道：“我喜欢你，邵沧。” 空气静止了几秒，邵沧挣扎的动作彻底顿住，连带着他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瞬。接着，他看向陆风止的眼神逐渐从茫然变成充满了不可置信。 “陆风止你，你刚才说什么？”邵沧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然而陆风止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邵沧莫名有些慌了。他没想到陆风止会说这句话。他觉得一定不是真的，但是他该死的很想相信，理智又告诉他不可能，不可能会是真的。 突然，上课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外面又响起了同学匆匆的脚步声，就在一门之隔外。 邵沧此刻觉得这是救命的铃声，他满心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邵沧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脑子里一团乱麻，想着怎么逃避，能逃一会是一会，便想推开陆风止：“上课铃响了，你没听见吗，该回教室” 话还没说完，下一刻陆风止吻了上来，他的右手紧扣住他的后脑，碾压上他的唇。 邵沧身体僵住，顿时所有的话都被这个吻封住了。 第57章 这次没有醉酒，没有意外。 陆风止压着邵沧的另一只手松开，揽住他的后腰，将他抵在门上更深的吻他。 邵沧只觉得脑子里有电流噼里啪啦地炸开，陆风止又含了一下他的唇，柔软的触感清晰的传来。 邵沧整个心脏都抖了一下，他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服收紧。然而下一秒，他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邵沧心里猛震，他使出力气一下推开了陆风止。 身前的压迫感消失，然而邵沧知道人还站在他的面前。他勉强喘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抬头看了眼始作俑者。 邵沧起初以为陆风止真的发现了什么，把他拉过来，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试探他，他也做好了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准备。从昨晚到现在，他都以为只是自己出了问题，等这段时间暂时过去了，也许就会好了，为了不让陆风止发现什么，他才想先避开他一会。 结果万万没想到——陆风止跟他表白了。还吻了他。 试探？ 谁家的试探会这么牺牲自我！？ 就在刚才，上课铃响了快两分钟，邵沧感觉自己快他妈被陆风止吻化了，如果不是及时打住，他不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 “你”邵沧欲言又止，“你是不是疯了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吧？” 陆风止回答他：“不是玩笑。” 邵沧神情闪烁了一下，他掠过陆风止的眼神，目光落在一旁的地面上。第一次感觉不知道说什么，他内心仍然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我没想到太突然了” 陆风止道：“如果我不说你会懂吗？” 他本以为因为昨晚的那件事，邵沧已经察觉了他的心思。既然只差那么一点，他也觉得已经没有再拖延下去的意义了。但是现在看邵沧的反应，似乎根本不是他想的这样。如果他不说，邵沧就什么都不知道。 邵沧微微抿了一下唇。 他其实很想说，你以为你就很懂？ 老子喜欢你你就知道吗？ 但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他以前没什么话不敢说，但现在他真的不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现在他才发现有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对陆风止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陆风止和他表白，他第一反应没有考虑过别的——只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但更怕陆风止告诉他，他只是开玩笑。 邵沧道：“我之前，没想过这种事你给我一点时间，先让我想想” 陆风止这个时候上前一步，靠近过来，邵沧神情一僵，刚才的事情又划过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就要让开。下一秒他的腰被陆风止一把揽住，邵沧想让他放开，没想到陆风止的另一只手却越过了他的身旁，然后咔哒拧开了办公室的门锁。 邵沧没想到陆风止揽住他，只是为了不让他靠着门，让门打不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外面的光线从打开的门缝里探进来，刚才一直在密闭的空间里，邵沧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陆风止还揽着他，两人的关系仿佛一下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邵沧有些不自然的拿开了他的手，跨出办公室，一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但依稀可以听见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教室里，有老师讲课的声音。 邵沧第一次这么想回到教室上课。 然而上了三楼，从教室后面进去之后，他才发现老师居然还没有来，看样子是有事耽搁了。邵沧心说陆风止真是运气好，迟到还能正好碰上老师晚来，他刚才在路上还在想，如果老师问起他们迟到的原因要怎么说。 邵沧这样想着，下意识走回自己座位上，结果刚走了两步就发觉不对。他为了避开陆风止，刚刚才换了座位，现在已经不在那个靠窗的座位了。从高一到高三，虽然换了教室，但是他一直都是坐那个位置，现在突然换了，他真的有点不太习惯。 但毕竟已经换了，还是他威胁的，邵沧还是转了方向，回现在的位置。 结果还没有碰到椅子，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从身后握住。意识到是谁，邵沧当即汗毛都竖立起来了，回头道，“这是在班上” 陆风止几步便把邵沧拉回了他原来的位置前，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同学见状，立刻站了起来，和邵沧眼神交汇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情况。 邵沧在心里骂陆风止，然而“没有躲他”这句话，也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为了证明这一点，此时他只能硬生生忍了，对着那同学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道： “让开。” 老师很快就来了，邵沧只先换了本书过来，别的东西只能等下节课课间再收拾回来。 早知道这样，白折腾一场，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搬。 邵沧本来是想好好听课，结果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听不下去。陆风止就坐在他旁边，侧脸英挺，下颌的线条一直延伸至脖颈，看上去表情冷漠，但却让人心动。 邵沧手上拿着的笔一开始分明是做笔记的，到后来就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线条。只因为他每次在纸上下笔，都会不小心写到陆风止的名字，然后写两笔就被他发现不对，迅速的划掉。 他忍不住写了个暴躁的cnm，结果写完却又鬼使神差在后面添了几笔，就变成了cnmua。 暴躁动作片瞬间变成爱情片。 邵沧一下感到恶寒，黑着脸把笔丢出去，这笔是成精了吧！？ 陆风止注意到邵沧的动静，他没说什么，从桌上拿了自己的笔给他，然后他把他的笔拿过来，若无其事的用起来。 邵沧以为他在做笔记，却没想到陆风止在写满理科公式的一页作业纸下，毫不忌讳的写了一句英文。他英文和中文是不同的感觉，看上去俊逸又洒脱，他将作业本竖起来给邵沧看，上面写着：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第58章 傍晚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疲累了一天，一旦听见这个铃声便都精神抖擞了，收拾书包，跑的一个比一个快。放学的时候，也是楼道最拥挤的时候。 等陆风止从钱江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楼道上已经几乎没人了。 他目光朝教室前的走廊看去，就看见一个人懒懒倚靠着栏杆，在夕阳的光影之下，高瘦的背影十分显眼。 陆风止将手上一沓出国的资料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走到邵沧面前。 教室门已经被值日生锁了，邵沧看见人回来了，一只手把他的书包丢给他，然后抬脚就往楼下走。他和陆风止其实并不顺路，两人在校门口就会分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总会心照不宣的等另一个人。 但今天和往常其实不一样，邵沧不太知道该怎么和陆风止相处，本来是想走，但又想到如果他提前走了，好像显得他在躲什么，他干脆就不想那么多了。 “老钱又找你干什么？”他状似无意的开口，“他整天找你这个好学生的次数，都快赶上我这个坏学生的了。” “没什么。” 邵沧道，“没什么？老钱难道是去找你一起喝茶聊天，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陆风止道：“问我下午你换位置的事情。” 邵沧一脚差点踩空。 陆风止及时伸出手拉住了他，让他在楼梯上站稳。 邵沧从来没有哪次暴露的这么快的，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陆风止，只能道，“那你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 邵沧一听见这句废话刚要发作，陆风止道，“班主任让我管着你。”他拉着邵沧的手并没有松，说话的时候，轻轻把他拉近，邵沧心里一紧。然而陆风止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邵沧才意识到，刚才那些话并不是真的。又是陆风止骗他的，骗人的话如出一辙，没想到他每次都被骗。 “这么想管的话。”邵沧有点不爽，挣脱他的手继续往楼梯下走，“那干脆作业你也替我写了吧，我让你管。” 陆风止道：“可以。” 邵沧脚步一顿，回头睁大眼睛，他有点震惊了，没想到陆风止居然是这种人，为了爱情居然原则都不要了？？ 结果陆风止道：“假一罚十，我替你写一张，回头你补做十张。” 邵沧： 他就知道。 “你是土匪头子吗？”邵沧忿忿不平，“整天就喜欢压迫人？以前我就忍了，现在你凭什么还压迫我？” “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陆风止语气平淡的反问他。 “好歹我们”邵沧一时冲动，这句话在他看见陆风止嘴边笑意后没再说下去。差点又被套路了，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说。 “应该公私分明。”陆风止道。 邵沧被他说的语塞，只能气得踹他一脚，“行，你公私分明，那我走了。” 陆风止拉住他。 邵沧这次躲过了，他记仇道：“公私分明，你少碰我。” 但话已经说晚了。两人正好走到了楼梯死角，陆风止俯身凑近他，压了一下他的嘴角，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不行。” 邵沧恨不得把这个双标从楼梯上扔下去。 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邵沧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抬眼便看见茶几上的备课笔记。邵沧想起他早上从B市回来，到现在也没跟他爷爷联系一下，爷爷说不定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邵沧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在等接通的时候，他顺便走到茶几前，随手翻了翻那本笔记。 邵竹书除了是西城高中的副校长，还是他们学校的历史老师，今年就要退休了。但他备课笔记上字仍然写得很正，内容也条理清晰，旁边还有一些批注。 邵沧目光落到最后一句，却发现是一句没有写完的话，直接在中间就断开了，这不像他爷爷的作风。而他手里的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了。 邵沧没想太多，他又打了一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备课笔记上的日期，就是今天。他爷爷下午如果有课，怎么会不带备课笔记？ 手机里再一次传来“无法接通”的声音，邵沧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他刚才似乎听见周围有杂音，他转了转身，直接就看见了掉在地上的手机，款式已经很旧了，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邵沧打的。而解锁之后，他才看到更多的未接来电，最早的一个是在两天之前。 邵沧脸色有些微微变了，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从茶几上拿了钥匙，准备直接回学校一趟找他爷爷。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林妈妈的声音。 “门怎么开了，不会是小沧回来了吧？” “如果真是他回来了，你就先和他说邵爷爷千万不要让他知道” 邵沧一下打开门，果然看见门外的林妈妈还有林伤伤。两人看见他后明显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就在门口。 邵沧焦急问道：“阿姨，我爷爷怎么了？” 林妈妈表情难过而纠结，知道刚才说的话可能是被听见了。她似乎是不想告诉他，邵沧不想为难她，便去问林伤伤。 林伤伤顶不住压力，最后只能承认：“邵校长在医院，现在还没醒。” “什么？！”邵沧一听就心脏一震，立刻追问林伤伤，“哪家医院？快告诉我！” 林伤伤说了医院名字，邵沧立刻就要走。 “你别慌张，小沧！”林妈妈神情担忧地拉住他，“我们现在正要去医院，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邵沧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在瞒着他，而且已经不知道瞒了多少天。 他感觉一阵一阵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极力克制后才能在外人面前勉强镇定住自己。他飞快地道：“不用了阿姨，谢谢你，你们已经够费心了。这件事是我的错，你们不用再去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邵沧说完直接走下楼梯去找医院。 仍然是在中心医院，赶到地点后，邵沧从前台问了病床号，就去找人。 等赶到病房前，邵沧额头都是汗，胸口还因为剧烈的运动而起伏。从赶来的路上，邵沧就一直在劝自己别想太多，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然而此刻在病房门口，他看见紧闭的病房门，却还是不敢推开。 最后邵沧还是手发抖的轻轻推开门，还没有走进去就看见病床上，他爷爷闭着眼躺着。 第59章 邵沧匆匆走到病床前，看见他爷爷沧桑年迈的面容，手攥住床头的支架，心里像刀绞一样。这时候医生正好走进来，手里拿着病历记录，乍一看见病房里的生面孔，警惕了一下。 邵沧听见声音，回头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胳膊下夹着病历本，他立刻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问道，“医生，医生，我爷爷他怎么了？严重吗？有没有事？” 医生看了看他，语气严肃道：“你是病人家属？这都过了几天了，才来看你爷爷，是不是太晚了？” “对不起医生，全是我的错。”邵沧此刻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只希望他爷爷没事，“我真的很担心我爷爷，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看邵沧态度很好，而且一脸焦急，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打量了邵沧一眼，明显还是个在上学，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 医生问：“上大学了吗？” 邵沧抹了把脸，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答道，“高三，六月高考。” 医生这时猜到了他这个时候才来的原因，估计是之前根本不知道，被大人们瞒住了，怕影响到学习。现在看来还是没有瞒住。他这才收了教训的话，说道，“你先放松，你爷爷现在暂时没有危险。” 邵沧一听到最后几个字，他整个人才像泄气的皮球松了一口气，刚才流失的力气也在一点点回笼，然而他又迅速的反应过来医生话里别的词语，“暂时？” 医生道：“人进入老年期后，人体组织结构老化，抵抗力、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会有所下降，很容易就会得常说的老人病，你爷爷就是这种情况——” 邵沧看了一眼床上闭眼躺着的老人，眼神里流露出他从没有过的无助，紧紧抿了一下唇：“我爷爷今年才六十五。” 医生走到病床前，拿出口袋里的手电筒照了邵竹书的眼睛，又简单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为了不打扰病人，他把邵沧带出了病房。 “不是年龄多少的问题。”医生安慰道。 他把邵竹书的病和邵沧说了一下，邵沧认真的听了，最后医生道，“等病人醒过来之后，只要好好调理休息，避免大的情绪波动，就不会有事了。” 邵沧从刚才就一直处于心脏紧绷的状态里，听见医生的话，他心里才像一块大石彻底落地，再三道了谢，才送走医生。邵沧重新进了病房，拖了把椅子坐在他爷爷的床前。 他又去回想刚才医生说的话，情绪五味杂陈。他爷爷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两天了，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考试考得好又有什么用？ 在B市最后的几天，虽然是临近考试，他一直在复习，但不是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其实只用五分钟的时间就好。但他连简单的五分钟都没有花，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每天都联系，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其实根本就是借口。 医生说他爷爷的病只有当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发作，然而这次却是在家里平白无故晕倒的，说明这一定不是第一次，是旧疾复发。然而他之前在家的时候，明明和他爷爷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都见面，却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爷爷的病。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所以当他知道这件事之后，才会瞬间慌乱。 邵沧想起重生之前，他从学校老师口中听到他爷爷被送进急救室，也是在听到后瞬间脑子就空白了，他赶去医院见他爷爷，却连过马路都忘记看路。 重来一次，他还是一样的莽撞，一样的不负责任。只顾自己向前走，连他最重要的爷爷都看护不好。 邵沧看着病床上他爷爷的面容，和他有几分相似，却带着很重的岁月痕迹。他心里想，他爷爷会有自己这样的孙子，应该是他最糟心的事吧。 邵爷爷是在第二天的中午醒过来的，当时邵沧正在病房外打电话跟班主任请假。他从小跟他爷爷长大，他奶奶去世的早，家里就他们爷孙俩，现在他爷爷躺在病床上，他根本不可能还能静下心回去上课。 进了病房，邵沧才看见他爷爷睁开了眼睛，手背上挂的点滴已经输了一半多。他站在原地愣了一时半会，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一脸欣喜，连带着脸上也精神了点，“爷爷你醒了！” 邵沧昨晚是在医院过的，医院是个充斥着生离死别的地方，这里是住院部，他几乎也没怎么睡着，加上高三长久形成的固定的生物钟，他早上也很早就醒了。邵沧走到床旁边，帮他爷爷垫高了一些枕头。 邵竹书没想到自己醒来的时候会在病房里，他看见邵沧也在，没想到他已经从B市回来了。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邵竹书直接严肃的问：“你今天不上课？怎么在这里？” 邵沧跟他爷爷坦白：“我和老师请假了。” 邵竹书没想到，训斥道，“胡闹！” 邵沧直接说：“爷爷，你现在这样，我放不下心去上课。等医生能让你什么时候出院，我就回去上课。” 邵竹书听闻面色不善，不能赞同他的做法，怀疑邵沧是想趁这个机会逃课。 邵沧不想惹他爷爷，他便拿过放在旁边的书包，他昨晚回家一趟取来的。邵沧从里面抽出一沓试卷，往病房里的桌上一摆，又拿出笔，在试卷最顶上写下自己名字，“我写试卷，就在您眼皮底下哪儿也不去，这样可以了吧？” 邵竹书看见孙子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落笔写，没有一点想糊弄他的意思，他才意识到邵沧是真的要陪他，并不是要逃课。 邵沧两天没去学校，高三卷子永远写不完，他就在医院里一边照顾他爷爷，空着的时间就在旁边写试卷。直到他今天，写到一题英语选择题，他在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写了A又划掉觉得是C，把C写上去之后又觉得似乎还是A，又划掉，反反复复几次，他被磨没了耐心。 邵沧掐了掐眉心，重新看了遍题目，他握着笔的指尖轻轻蹭了蹭笔身，冷不防的想起了陆风止。回忆起之前他是给他讲过这种题目的。 犹豫过后，邵沧的笔尖在纸上一转，最后还是把答案改成了C。 卷子上仅能容纳一个字母的括号里，答案被改动了无数遍，留下的痕迹无比凌乱，就像他这几天的内心一样。 明明想起了陆风止，却又被他强行抑制住。不敢想。 邵沧一想到那几天他在B市，甚至去了酒吧玩，他爷爷却在住院，他就觉得自己很混账。这件事给了他一个强烈的打击，连带着对陆风止的感情也看不明确了，他想起他们那段关系，就有点茫然。现实迎面而来，他爷爷如果知道他跟一个男生在一起，可能会被他气死。即使陆风止是他们家长最喜欢的年级第一，“别人家的孩子”。 邵沧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笑了，他没想到学霸看上学渣这种事，居然真的在他自己身上发生了。陆风止可能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 他两天没去学校，也没联系过陆风止，但总归是要把话好好说清楚，也算是一个交代。 邵沧给陆风止发了一条短信：明天中午十二点，xx广场见。 短信刚发送出去，显示发送成功，这个时候，身后有敲门声。邵沧合上书，起身去开门。看见来人之后，他有点错愕，“你怎么来了？” 叶塘西身高直逼医院病房的门框，他没有回话就要往里走。邵沧回头看了一眼他爷爷，刚刚躺下估计还没有睡着。他立刻用身体把叶塘西挡在了外面，不让他进来，然后他也走了出去，同时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你怎么会来？”邵沧又问了一遍。 “来看看你。”叶塘西道。 “我什么事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邵沧后背靠在医院洁白的墙上，一条腿的膝盖微微曲起。 “那不然？”叶塘西站在他面前，眸子看着邵沧道，“你爷爷不会有事，所以不用看他。” 邵沧听闻这句话忍不住看向他，眼神闪烁定了两秒，然后扯出一个笑容，伸出一个拳头打在叶塘西肩头，“谢了。” 叶塘西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沧道：“前两天。” 叶塘西问：“学校去了吗？” 邵沧道：“去了半天，这几天请了个假没去——”他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现在应该还是上课时间吧，你也请假了？用的什么理由？” 叶塘西这时举起一只手，邵沧才看见他右手打了绷带，他一愣：“怎么弄的？” 叶塘西看见邵沧毫不掩饰的担心，他笑，然后在他面前把绷带一圈圈拆了，露出完好的手。 邵沧看见这个场景也是无语了，把他手在眼前拍开：“真行。” 叶塘西把绷带拆了之后，挂在邵沧的脖颈上，绕了两圈，邵沧也懒得管了，反正勒不死就行。 林伤伤放学回家之后，她妈妈给了她一个保温盒，里面装着她熬的汤，让她送去医院。到了医院，林伤伤从电梯间走出来，熟门熟路的去了病房，结果还没走到目的地，她在走廊看见了一个人，林伤伤步伐停下，瞬间浑身都紧张了。 叶塘西余光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没说什么，他走过去，然后把林伤伤手里的保温盒接了过来。 林伤伤动作木然的将保温盒交给叶塘西。她还记得一个月之前，她喜欢叶塘西。叶塘西眼神阴冷的对她说：“别跟着我，看着就烦。” 林伤伤一分神，手上的保温盒差点脱手，叶塘西看了她一眼。 林伤伤立刻胆战心惊了一下。她道，“我我什么都没说。” 她喜欢叶塘西的时候，就知道他前女友很多。但她第一次注意到不对劲时，是在叶塘西明确拒绝她之后。她碰巧认识一个学姐，告诉她，其实叶塘西从来没有和哪个女生真正交往过。 那学姐见她不相信，说了她认识的好几个女生的名字，有的还给她看了照片和聊天记录。 林伤伤感觉有好几个名字和照片有点眼熟，她晚上躺在床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是在哪里看见过。 表白信、校门口。 好几个女生都是和邵沧哥哥暧昧过，传过绯闻的。 叶塘西把保温盒拿进病房，却发现邵沧并不在病房，桌上没写完的试卷还放着，两天用了一叠的草稿纸。 他把保温盒放下，出了病房，最后在医院走廊尽头废弃楼梯间找到了邵沧。 邵沧正坐在台阶上，看着面前正对的天窗，他旁边放着两罐啤酒。 叶塘西走到邵沧旁边坐下，“一个人喝不叫我？” “你才是不能喝。”邵沧笑，故意道：“你手受伤了，还能喝酒？” 叶塘西没说什么，拿过邵沧喝了一半的那罐，邵沧没让他拿走，他直接把旁边没有开过的一罐直接递给了他，“拿这个。” 临近傍晚，楼梯间的光线不足，他们身后的门外是医院的白炽灯，身前只有从天窗打进来的夕阳余晖。 邵沧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出神。 叶塘西问，“怎么了？” 邵沧本来想说没什么事，但他下午在这里喝闷酒一个人想了很久，觉得也许找个人说说会更好。 他捏了捏易拉罐，想了想，易拉罐轻易就被他捏的有些向内凹陷。邵沧又松手，手掌内侧是罐身冰镇液化后的水渍，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 叶塘西动作一顿，没说话。 邵沧道，“他对一个朝夕相处，不应该会动感情的人动了感情。与其说是不应该，不如说是没想到。他们两个性格根本就不一样，不是一路人。” “明明一开始矛盾很深，水火不容，后来却完全变了一个样，以至于感情什么时候变的、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说他” 叶塘西突然出声，“那个人是谁？” “开头不是说了？”邵沧道，“一个朋友。” “不。”叶塘西的眸子盯着邵沧，问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邵沧愣了愣，差点将某个名字脱口而出。然而他看见叶塘西认真的眼神，沉默了半晌之后，他还是没说出来。 叶塘西一直看着他，面上少见的没有什么表情。直到邵沧感觉到了一点湿意，才如梦初醒，他看见是手里易拉罐身上的水在往下滴，他裤子上都洇湿了一块。 就在这时，叶塘西的手机响了，他本不打算看，然而看见发消息的人，他还是打开了内容。而当他看到内容的那一刻，他手腕上青筋凸起，表情瞬间冷了。 邵沧看出来叶塘西今天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看了手机短信后，主动道，“我回去看看我爷爷，先走了。”他说完下了台阶。 叶塘西却从台阶上站起来，一把拉住他。 邵沧回头看他。 叶塘西居高临下，直接问：“是不是陆风止？” 邵沧心里一跳，却对叶塘西道：“你在说什么？你们两个认识吗，怎么会突然提到他？跟他没关系。” 虽然被否定了，然而叶塘西却准确的抓住了一瞬间邵沧被说中了的表情，他心里被狠狠刺痛。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叶塘西一下拽住邵沧的衣领，俯身靠近他，眼神阴冷偏执，“是不是他？” 这一刻，邵沧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劲，他皱起眉，声音也带了威胁，“叶塘西放手。” 叶塘西突然低下头吻他。 还未触及，邵沧猛地推开叶塘西，站在原地睇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走了。 发到叶塘西手机上的是一组照片。背景是嘈杂的酒吧，吧台前坐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一个人的坐姿慵懒随意，嘴角勾着，他手搭在另一个侧脸冷峻的人的肩上，手上的酒杯也抵在那人的嘴边。 照片有很多，而最后一张，正是陆风止捂着邵沧眼睛的时候，两人当时正好有一个十分亲密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接吻。 叶塘西站在昏暗的楼梯间，捏紧手机，面目黑沉。 第60章 邵沧连续两天没来学校，也没有任何消息，陆风止没有误会什么，估计他是遇上了什么事。 邵沧虽然不把翘课放在眼里，但他不会一句都不和他说，平白消失两天。 直到这天放学，他收到这两天以来，邵沧的第一条短信，约他见面。言外之意明天他也不会来学校。 陆风止敏锐地注意到，邵沧说的那个广场的地点，离中心医院很近。他微微皱眉，邵沧和他约的时间是明天中午，陆风止放学出了学校后直接去往S市中心医院。 很快就到了医院，白色的墙壁背景，消毒水的味道迎面而来。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神色麻木，座椅上坐满了拥挤的人，夹杂着小孩儿的哭声。 陆风止不由得有点担心，他站在原地拨了个电话给邵沧。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联系过，因为邵沧跟他说，让他“考虑考虑”，陆风止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逼他。 在等接通的时候，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他身边走过，她旁边站在她的丈夫，正扶着她走路，但神情似乎不太耐烦。 陆风止听着电话里的等待音，这个时候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他转身就看见刚才的男人把自己怀孕的老婆狠狠推了一把。看见这一幕的众人都神情惊恐，来不及反应，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伸出扶住了孕妇。 “小心。”陆风止道。 看见孕妇摔倒的事故没有发生，众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对那个推了自己老婆的男人产生非议。 孕妇小心翼翼的站稳身体，她和陆风止小声的道谢，声音有些哽咽，然后没有再去看自己的丈夫，一个人吃力地朝目的地走去。那个丈夫并没有任何后悔的样子，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转身就走了。众人见状虽然很不满并没有办法，这种事在医院并不少见，他们也都是病人，每个人家里的事情不见得就比这对夫妻和睦多少。 陆风止刚才只用了一只手把人扶住，他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手机放在耳边的动作，这个时候他就听见手机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通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被自动挂断。 陆风止重拨了一次。邵沧是唯一一个会让他重拨电话的人。 不远处的电梯间外前有很多人在等，好不容易叮的一声，电梯金属门终于打开，门外的人没等电梯里的人走出来，就争先恐后地鱼贯而入，生怕错过了这一趟又要再等一趟。 就在这个时候，陆风止看见了人群里的叶塘西，他正从电梯里走出来，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自带气场让进出电梯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避着他，没人挤在他身边。 陆风止听见自己手机里的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他眉头微敛，把手机收了起来。然而，一个声音突然在此刻从他身后传来，意识到是谁，陆风止几乎是瞬间就生出厌恶的情绪。 “阿止？” 陆风止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的模样，面容和他有几分相似，手里正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苏晗看见陆风止，露出虚伪的笑意，状似无意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她才怀孕几个月，还不太看得出来肚子的痕迹。 陆栋明也没想到会在S市的医院，碰到自己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的儿子，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风止面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下来，一句话也不想和陆栋明说，转身就要走。 “你不说，我会问你母亲。”陆栋明在他身后道，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陆风止停下步子。 陆风止转身，看见陆栋明拿出手机，居然真的要打电话给方露。 陆风止简直恶心透了，旁边还站着怀孕的小三，他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自己尚未离婚的妻子。 对于陆栋明这样有事业的男人来说，结婚和不结婚是没什么两样的。即使是一个已婚的身份，该玩的照样可以玩。方露在第一次发现他在外面养情人的时候，就提出了离婚，不出意外的被直接拒绝了。 她后来试了很多方法，但是没有一次成功，因为陆栋明永远比她有钱有势，他不愿意离，就离不掉。 而不愿意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陆风止。陆栋明唯一在乎的就是他们陆家的子嗣香火，何况他可以看出来，陆风止将来一定是可以继承他们陆家家业的人，为了这一点，他不会和方露离婚。 这次来S市是出差，正好带着苏晗，就想顺便帮她检查一下孩子，没想到会遇上自己儿子。他突然想起来，几个月之前，方露从家里搬走，他当时让司机替他看住人去哪儿，之后就再没管。现在他已经想起了这件事，再打电话给方露其实只是想在陆风止面前装个关心他的样子。 陆风止夺走陆栋明的手机，直接按了挂断。 这里是医院，陆栋明道：“不打也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谁病了？” “跟你没关系。”陆风止道，“早知道你在这里，我不会来。” 苏晗在一旁立刻道，“阿止，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父亲说话？” 陆风止看了苏晗一眼，他的眼神让苏晗又想起上次在A市餐厅的那一次，她被陆风止的不知道哪里找的同学语言侮辱，明明长得干净又帅，说出的话却差点把她气死，顿时心里敢怒又不敢言。 没想到下一秒，一贯高冷少言的陆风止，此刻却开口对她道：“千万别生个女孩。”完全是复制了上次他同学的话，连讽刺的语气都一样，苏晗脸都绿了。 陆栋明没想到陆风止会说这个话，和他心里的想法一致，顿时觉得很满意。见陆风止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他便又问：“出国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方露应该已经和你们老师沟通过了吧。” 听见这件事，陆风止冷着脸：“我不会出国。”同时他也知道今天在医院是找不了人了，陆栋明回头一定会查他，他不想让他知道邵沧。他说完那句话就转身出了医院。 陆栋明听见陆风止的回答后，只认为他是故意和他对着干，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苏晗听闻后，心里却很震惊，如果陆风止不走，她就算生了孩子，孩子将来的位置也难说。 邵沧挂了一个推销房产的电话，才看见手机里有一个陆风止打过来的电话。他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防止手机突然响起来打扰别的病人，一直开的是静音。他也不经常看手机，如果不是碰巧接了那个推销电话，他可能都不会发现陆风止的这一个未接电话。 电话就是刚刚才打的，邵沧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拨。明天就见面，他怕现在在电话里，他一不小心就提前说出什么来，但是他又觉得陆风止打电话可能找他有事。邵沧把手机从静音调成震动，然后把手机放在了身上，如果陆风止再打电话过来，他可以接到。是他打错了电话也说不定。 第二天中午，邵沧之前帮他爷爷请了个护工，今天已经来了，医生也说再有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他准备今天和陆风止把话说了之后就回去上课，毕竟高三的课程已经没剩多少了，他再请假就没了。 邵沧还特意回去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身最显身材的衣服。再看向手机，陆风止昨天的电话果然是打错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再打过来。 正要出门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邵沧下意识拿出来一看，并不是电话，还是短信，是一段十几秒的视频，里面大约有十几个人。邵沧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在视频里看到了五中的人，郭禹鼻青脸肿躺在地上，最后是叶塘西被围住的场景。 邵沧当时脸色就变了。他一看发短信的人，是叶塘西的人，对方又给他发了一个地址，然后是文字：沧哥！快来！ 邵沧看了一下地址，离他这里并不近，但现在时间还早，解决之后，应该还来得及去找陆风止。 邵沧知道五中的人是因为他这几天没去学校，不知道他在医院，找不到他，才会又去找叶塘西。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叶塘西被困，但之前既然有过一次，叶塘西不应该那么轻易的就被五中的人堵到，除非是他故意的，想找人干架。 “乱来！”邵沧收起手机，拿了钥匙匆匆出门。 这一片是一块废弃的建筑地带，以前是一片做污水处理的工厂，但是因为污染环境严重，被整治关闭，工人也去全部遣散，时间长了之后，这里就很少有人来了。 “沧哥！”拍视频的那个男生因为受伤了，一直躲在一边，此刻看见邵沧来了，他顿时热泪盈眶喊了一声。 叶塘西听见名字，顿时去看向某个方向，他没想到事到如今，邵沧还会来。 分神的片刻，一个人捕捉到叶塘西的漏洞，上来就要偷袭他的后背。 邵沧刚到就看见这一幕，他脱了外套扔给拍视频的男生，迎面上去一拳挥向偷袭人的脸颊，力道不轻，直接将人打翻在地。 拍视频的男生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却发现不对，“沧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没叫人吗？” 邵沧心里有气，朝他道：“老子给你把学校保安队都叫过来要不要？” 邵沧虽然有怒意，但是这个时候没空再多说，他走到从刚才开始就看着他的叶塘西身前，低声警告：“最后一次。” 已经临近毕业，邵沧想让叶塘西以后不要再混了。然而叶塘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底有片刻的阴暗，随即消失不见。身边一个人拿着棍子冲了上来，叶塘西敏觉地扣住那人胳膊反手一扭，直接将人掀翻在地，他抄过那人手上的棍子，狠狠砸向那人的腿，那人顿时“啊！”的惨叫一声。 邵沧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他很久没动过手了，上一次可能是在上辈子。刚才拳头砸下去的感觉让他有种很陌生的感觉，但也不算陌生，起码他下手的力道和以前差不了多少。 人很多，而且都不是好对付的，但邵沧今天赶时间，这里是校外也没人会把事情捅到学校去，他又踹翻两个人，然后一下把领头的人揪了出来，这人邵沧认识，是王林的兄弟，芝麻大点事都记仇的孙子，邵沧一路拽着衣领就把人掼到了灰色的水泥墙上。 西城这边没几个人，但邵沧来了之后，战斗力瞬间提升，对上五中十几个人，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的办法，迟早会有体力耗尽的时候，邵沧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就在邵沧刚刚侧身避过一个人的袭击时，他听见一个男生的惊呼，邵沧听出是那个拍视频的男生的声音，他转头就看见五中一个人手上拿着棍子去打落单的他！拍视频的男生刚才伤了腰，不能动，却还是勉强躲过，然后用浑身的力气一拳把那个人身子打得偏向一边。 五中的人没想到这一击会这么重，他没站稳，手上握着棍子就扑向旁边的叶塘西。邵沧只觉得眼前有白光一闪，才看见那人的棍子是工地上随便捡的，棍子最上面还带着弯曲的长长铁钉，如果扎进叶塘西身体里，绝不是开玩笑。 场面混乱，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邵沧没时间反应，他奋力把身前的人推开，冲上前就把五中的人一脚踹开，带着钉子的棍子也一并掉在地上，邵沧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他正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他感觉脑后传来钝痛，脑袋嗡了一下，眼前便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 叶塘西看见后脸色立刻变了，一把揽住邵沧，一下将偷袭的人踹到了地上，眼神带着血气，动作狠厉和刚才完全不同，偷袭的人只能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哀嚎，旁边的人看见了生怕再出事，都扑上来把叶塘西拉住。 那一棍子打的不轻，五中的人见真出了事，对象还是邵沧，加上领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打伤了，都把棍子一扔带着自己受伤的兄弟跑了。 “叶哥！沧哥不会有事吧？”拍视频的男生见人都跑了，上来立刻就要打120。剩下的人也围过来。 叶塘西却没有说话，脸上一片阴霾表情让人无法捉摸，他手上还带着血，触上邵沧昏迷的脸。刚才邵沧被打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见叶塘西的气场变了，他们此刻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叶塘西的情绪才慢慢恢复过来，然而他周身的气压还是低的压抑。就在男生要打120的时候，叶塘西突然拿过他的手机，把电话给挂了。 拍视频的男生愕然。 “你们回去，我送他去医院。”叶塘西说着重新拨了个电话，电话另一头很快就接通，叶塘西让电话那头的人来接他们。 几个男生见状也不再停留，打了个招呼便都离开，拍视频的男生把邵沧的外套给叶塘西，然后带着郭禹也走了。 车很快就到了，就在不远的地方停下，叶塘西把邵沧抱上车。 司机问，“少爷，去哪？” 叶塘西：“附近找一家最好的酒店，定个房间，然后再找个医生过来。” 司机一一应下。 叶塘西把邵沧的外套盖在他身上，用手指抹掉他脸上沾上的血。他想到刚才邵沧对他说的“最后一次”，叶塘西垂眸。 如果这是你最后一次见我，那就让你永远记住这最后一次好了。 很快就到了酒店，司机去找医生。 叶塘西把邵沧抱上床，他把旁边的被子掀开想替他盖好，他想了想，又让司机带几件衣服过来，然后他替邵沧换了衣服。 做完这些之后，叶塘西发现邵沧的眉头从刚才起就一直皱着，好像是在忍耐什么的样子。叶塘西帮他把眉头抚平，他的手触摸上邵沧的皮肤，然后便一直停留在上面，叶塘西另一只手撑在床边，他微微朝邵沧俯身接近。 就在这个时候，邵沧的手机震动了。叶塘西把他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发现是一个12点的闹钟。 上面有个提醒，写着“见面”。 叶塘西把闹钟划掉，手机屏幕顿时恢复成锁屏状态。邵沧的手机锁屏是有密码的，但接下来叶塘西却直接就打开了。 因为邵沧很相信他。早就告诉过他密码。 叶塘西打开闹钟，就看见一排的闹钟待响，第一个11：40的已经响过了，此刻图标变成了灰色，下面跟着有11：50的闹钟，11：55，11：58，一直到12：00提醒事项都写着“见面”。 叶塘西把闹钟全都关了。 这个时候，有一条短信发送进来，是手机运营商发的服务信息，叶塘西点进去，就进入了手机的短信界面。 白色干净的界面上第一个短信就是刚才的服务信息，第二条，联系人是陆风止。 叶塘西看见邵沧给陆风止的短信，便知道了邵沧见面的闹钟，是要见谁。 他瞬间脸色难看起来，然而他却继续自虐般的又把两个人以前的短信全都看了一遍。最早一条是8月份，那个时候是高三刚开学的时候，邵沧和陆风止关系并不好，但是他给陆风止发：同桌~~今晚作业是什么？我忘了。 一开始都是邵沧发过去，陆风止几乎没有回应，然而后来两人的交流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亲密。邵沧的语气其实一直都差不多，但陆风止态度的变化却是看得出来的。 所有短信看完后，手机上的时间显示12：01。 叶塘西用邵沧的号码给陆风止发了一条短信：有些话不适合在见面的时候说。我们是不可能的。 然后他把两人的短信，连同刚才这一条，全都永久性删除了。 第61章 邵沧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是并不熟悉的房间。他感觉头很疼，用手揉了揉，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又看了看周围，邵沧才发现他床边还站着个人。 他和叶塘西的目光交汇，对方神情平静，但邵沧心里却冒出来一个想法，总觉得叶塘西已经看了他很久。 “醒了？” 邵沧错开叶塘西的眼神，稍微点了点头，试图从床上坐直身体。 叶塘西凑过来按住他的身体，让他先别起来：“受伤了还是好好躺着休息。” “不用，我没事。” 邵沧移开叶塘西的手，还是坐了起来，他又闭了闭眼睛，尽量让混沌的精神清明一点。 叶塘西没什么不悦，他问：“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恶心想吐？” 邵沧睁开眼睛看他，叶塘西的语气正常，人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如今两人独处时，那天在医院楼梯间的事便清晰的浮现出他的脑海。 “没有。”邵沧垂眸，“还好。” 他问，“这是哪儿？”看起来似乎是酒店的房间。 叶塘西没回答邵沧的问题，但他从对方的态度里看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疏离感。叶塘西眼底暗了暗，他嗓音有些沉，“阿沧，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邵沧听见这句话一愣，“你说什么？” “那天在医院。”叶塘西道。 邵沧没想到叶塘西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有点愣怔地看着他。 叶塘西稍微弯下一点腰，毫不避讳地看向他：“那天看了一个关于性取向的测试，据说挺准的，碰巧想起来了，就想试试你。”他笑得风轻云淡。 什么鬼？邵沧一听就日了，“你说真的？” “什么测试这么坑，有这么试的？？”他道，“还不如直接问我。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是”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叶塘西随手拿了床头的水递给他，“先喝点水。你睡了一个下午。” 邵沧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有些口渴，他接过水杯，然而他喝到一半猛地意识到什么，“我睡了一个下午！？” 叶塘西看着邵沧把带着安眠药的水喝了，然后“嗯”了一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邵沧一下把玻璃杯放回床头，剩下的半杯水在杯子里晃了晃，他问：“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 邵沧此时无知无觉，听见这个时间后心里一沉，顿时就掀开被子要下床，却再次被叶塘西按住了，邵沧看向他。 叶塘西道：“你要去哪儿？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我有重要的事。”邵沧郑重的道。他说完，感觉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自己，“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换的？” 叶塘西承认道：“带你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血沾在你衣服上了，所以帮你换了。” 邵沧一听相信了，也没太在意，他道，“行，下次我把衣服还给你。时间不早了，今天休息的够多了，我真的有事，要先走了。” 叶塘西没说什么，却没有放开手，仍旧强硬的把邵沧压在床上，不让他离开。 邵沧看向叶塘西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他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不太对劲，“你干什么？”等他再看向叶塘西时，对方眼神深沉，和刚才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 邵沧微微心惊，表情也沉了下来，语气僵硬，“叶塘西，你不是和我说是误会？” “不是误会。”叶塘西终于不再隐藏，“只是想让你放松警惕。” “你说什么？” 叶塘西道，“我不会让你去找他。” “你”邵沧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叶塘西，“疯了！” 邵沧力气也并不小，此时猛地一下挣脱开叶塘西的禁锢，直接就要下床离开。然而他刚掀开被子脚踩在地上，就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发软，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邵沧以为还是他头晕的原因，他对叶塘西严肃道，“别再开玩笑了！” 叶塘西却没说话，拿了床头的水杯，在他面前缓慢的晃了晃。 邵沧看着眼前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睁大眼睛看向叶塘西。 叶塘西只轻轻一下就把他重新推了回去，邵沧倒在床上，叶塘西把杯子放回床头，然后身体压上来，看着他的眼底越发像旋涡一样，黑不见底，“现在还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邵沧仍旧不不相信：“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塘西声音暗哑：“我一直是这样，只不过你从来没有发现过。” “什么时候” “从高一。”叶塘西道，“我故意接近你的时候开始。” 邵沧没想到，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意外。 叶塘西却已经心疼到麻木，他道，“你刚高一的时候，我就从很多人口里听到了你的名字，也听了很多你初中时候的事，那个时候没什么感觉，也不关心这些事。但是我没想到，第一次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被你吸引了。 第一次见面也不是意外，是我安排的。结果没想到你对我戒心那么大，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但你看我的眼神就和你现在看着我的差不多。”叶塘西“呵”的笑了一声。 “你无意发现的照片和音频，其实都是我故意给你的。为的就是让你放松对我的警惕，这样才能接近你，得到你的信任。”他道，“其实，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卑微的。” “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卑微也没有用——现在在你面前的，才是我真正的样子。”叶塘西笑了笑，眼底却只有刀锋一样的冷，看不到一丝笑意。随着最后一句落下，他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危险，像是有什么一直压抑的东西被释放了出来，从此肆无忌惮。 邵沧听见叶塘西的话，内心犹如平地惊雷，更觉得面前的人让他陌生，他胸腔里生出一团无名火却无处发泄。与此同时，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努力的睁着眼睛让自己的精神保持清明，然而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以至于叶塘西后面再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见了。 叶塘西看见邵沧因为安眠药睡着了，他膝盖着地半跪在床边，双手抱着邵沧，将头轻轻抵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感觉到平稳的心跳和熟悉的气息，眼底涌起的情绪复杂。 真想永远都不放你走。 我不会让你去找别人的。你是我的。 第二天，学校。 陆风止没想到，邵沧今天还是没有来学校。 昨天他其实从早上起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持续到中午，他收到了那条短信后也没有安定下来。 邵沧的短信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刺骨的冷漠。 昨天等到下午五点，他又去了医院，碰巧遇到了林伤伤，他才知道邵沧家里的确出事了，他爷爷因病住院了，发病晕倒的时候邵沧还在B市。陆风止听到这里就知道，邵沧一定会觉得是他自己的错。 他问林伤伤，邵沧什么时候会来医院。 林伤伤摇头说，护工是前天请的，哥哥去学校了，昨天一天都没有来过医院。 也就是说，邵沧不在医院，但也没有来学校。 下课铃声在整栋教学楼里响起，空旷的走廊里逐渐人多了起来，另一边教师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钱江正在改试卷，门被推开后，他抬头看了眼进来的人。 陆风止：“老师。” 老师一向对成绩好的学生更有耐心，何况还是成绩好得不多见的。钱江见状放下笔，“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您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邵沧四天没来学校。”陆风止直接问，“他一共请了几天假？” 钱江疑惑的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虽然问了这一句，但还是从抽屉里翻找了一下请假条的存根，看了看上面的盖章日期。 看了许久，钱江摩挲了一下下巴的胡渣：“按理说应该是昨天就来上课了，不过我今天也注意到了，他还是没来是吧？” 这其实算无故旷课了，但因为老师们多少都知道一点邵校长生病的事情，家里一共就两个人，所以也能体谅一些。而且因为邵沧现在转性了，很多老师都对他有所改观，所以见他没来上课，一个上午也并没有来找钱江询问的。 但钱江现在想想，即使是这样，的确也应该打个电话问清楚，他对陆风止道：“应该是家里的事情耽误了，回头我会再确认一下。” 陆风止点头，“谢谢老师。我没事了。”他退出办公室，又给邵沧打了个电话，仍然是关机。 他没必要为了躲自己而关机，除非他转学，两个人总归是要见面的，他不会是用关机来解决问题的人。 陆风止心里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他突然折返回去，推开化学组办公室的门。 钱江看见陆风止去而复返：“还有什么事？” 陆风止道：“老师，我下午请假。” 第62章 陆风止记得，那天在医院，他还看见了一个人——叶塘西。他对这个人一直看不透，他们三番几次遇到，都是因为邵沧，他们关系似乎很好。包括这次邵爷爷住院，叶塘西知道，但邵沧却没有跟他说。他一直对叶塘西感觉很不好。 陆风止又想到那条短信，他心里沉了沉。 找到体育班的时候，他才发现叶塘西也不在，位置上空着。 这个时候，一个男生嘴里叼着一根雪糕走进来，才二月的天，像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似的。他看见陆风止，还惊讶了一下，以为自己走错班了。退出去一看，没走错啊。 “学霸找谁？” 正是那天那个拍视频的男生，他听了陆风止的话，回忆道：“叶哥那天说送沧哥去医院然后就没有再和我们联系过” “医院？” “啊。”男生咬了一口雪糕，“就是昨天，和五中那帮人稍微动了两下手沧哥被打了一下。妈的，后来那帮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我问你哪家医院？”陆风止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男生愣了愣，说不知道。 陆风止问，“那天你们在哪里打架？” 男生很快说了个地点，“怎、怎么了？” 陆风止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走。 下午的时候，陆风止的手机上收到一个短信。 叶塘西道，他在我这里。 再醒过来的时候，邵沧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线夕阳从厚重的窗帘外投射进屋子里。 邵沧发现他的手被绑在床头，勒得他生疼。 他想起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叶塘西说的那些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但胸口闷得厉害。 门这个时候打开了，叶塘西手上端了吃的走进来，“醒了？” 邵沧没出声，只是看着叶塘西走近。 叶塘西把煮得白而稠烂的粥端到他的面前，用勺子搅了搅，弯了点腰，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是温柔，“吃一点？” 窗外的天色很暗，邵沧从自己身体的感觉上猜测现在可能不只是到了傍晚，而是已经在第二天的傍晚。他恐怕睡了一天。 “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吃？”他道。 叶塘西听闻直起了腰，然后将碗放在了床头的桌上，邵沧以为他听进去了。 “不会放的。你可以提别的要求。”叶塘西道。 “叶塘西！”邵沧咬牙，忍不住出声。 叶塘西的脸色沉下来，气氛沉默了一会，然后他道：“既然你不想吃，我们就做点别的。饿了你会吃的。” 邵沧听见这句话，大惊失色的看他。 叶塘西解开两颗扣子，然后压了上来。 “你干什么！？” 叶塘西看着他，嗓音低沉道：“你以为你只吃了安眠药吗？” 邵沧神情一僵。 与此同时，他才感觉身体在渐渐发热，使不上力气，大脑里的神经仿佛被什么东西扯着一般的疼。 叶塘西眼底里是浓墨重彩的情绪，他的拇指在邵沧的脸上摩挲一下：“你会求我——”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在屋内响起。声音清晰而响亮。 邵沧脸色很差，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束缚，甩了叶塘西一个巴掌。他还有点使不上力气，但刚才已经用了他的全力，连手掌都隐隐被震麻。 “一个够不够，我再给你来一个？现在清醒了没有？”邵沧声音很沉。 叶塘西握住邵沧解开束缚的手腕，被邵沧一下挣脱：“别碰我！” 叶塘西的脸色顿时很难看。 邵沧胸口因为用力而起伏，他大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觉得你这样和岳均那种人有什么区别？之前和我说的话，也都是骗我的？！叶塘西，两年的时间，你想清楚，到底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邵沧脸色很不好，是因为睡了一天的缘故。而且因为刚才两人的冲突，他的衣服也被扯开了一点，锁骨处露出异于平时的肤色，带着点粉红，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 “你有没有下药，是骗不了我的。”邵沧道。 “但是这件事，你真的过分了。” 叶塘西的脸色白了白。 邵沧这个时候已经解开了另一只手的束缚，他看了看床边那碗粥，然后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陆风止从叶塘西的那条短信定位到了位置。 进了酒店，前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当她看见面前男生长相的时候，明显眼前一亮。但客人的信息是不能轻易泄露的，她也不能说。 陆风止没说什么，和酒店大堂的路人借了台笔记本，连上酒店的WIFI热点，从无线网黑进酒店的前台管理系统，直接找到了房间号。 他无视了前台的目光，从电梯直接上去。 找到了房间后，陆风止发现门是开着的，他把门推开，室内是暗的，看不清里面。 但他很快看见了认识的人走出来。 陆风止脸色阴沉，“他人呢？” “你来晚了——”叶塘西的手抚过领口，将衣服的扣子扣上。他的表情充满恶意，然而声音里却藏着一丝听不出的悲凉。 他道，“我们已经睡了。” 毫无预兆的，陆风止的拳头像风一样直接打过来，力道很大。叶塘西被打中侧脸，身形也偏向一边，他感觉到嘴里弥漫出血腥味。 陆风止看着叶塘西摸了摸侧脸，又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没等他直起腰，再次一拳将他打翻在地。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痛恨过，此刻感情早就冲破了理智，眼前的人让他整个人都被愤怒包围。 陆风止身高不输叶塘西，他是学过柔道的，此刻打架更是不留情面，两个人在狭窄的房间门口动起手。 然而理智逐渐回笼后，陆风止感觉出了不对，叶塘西几乎没有还手。他走进里屋，地面一片凌乱，床上被子掀开，床上并没有人。 “刚才的话，不是真的。”叶塘西的声音这时从他身后传来。 带着化不开的低沉情绪，叶塘西对陆风止道： “他去找你了。” 阿沧早就走了。叶塘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颗心支离破碎地疼。他和陆风止这一架迟早是会来的，只是他没想到，如今他已经没了争夺的勇气。 陆风止心头触动，他推开叶塘西，飞奔出酒店。 陆风止打邵沧的手机，却一直打不通，电话里一直传来关机的提示。这个时候，他手机震动了两下，提示收到新的短信。 陆风止以为是邵沧，然而却发现发信的是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苏晗。陆风止并没有存过苏晗的号码，但因为之前苏晗联系过他一次，他的记忆本就过目不忘，所以现在再发消息来，他一看就知道是她。 陆风止最后还是点开了那条短信，苏晗没有说别的，她只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的秘密。 陆风止一看见这条短信，眉头就深深的拧了起来。 他的秘密只有一个。 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A市的号码。知道是谁，陆风止不想接，他把电话直接就挂断了。然而不久之后那个号码就又打了进来。 陆风止最终接起来，陆栋明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在S市xx酒店，你立刻过来。” 第63章 酒店房间在最高层，布置豪华，是陆栋明这次来S市谈工作的合作方专门订的。 桌上散乱的放着一些纸质合同，房间气氛凝滞，站着两个人。 陆风止表情冷漠，他脸上有些淤青，看上去更增添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陆栋明严厉道：“上次你说不打算出国，我还只当你是为了气我，没有放在心上！结果今天才从你老师那里知道——你是认真的？给我个理由！” 出国这件事是陆家很早之前就安排过的，凭陆风止的能力，这本只是他人生轨迹中的其中一个点。以前陆风止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所以直到班主任跟他正式说了这件事之后，他才想起来这件事，他没想多少，直接和班主任说了拒绝。 在国内读书也没什么，陆风止不觉得有什么要和陆栋明解释的必要，这件事是他决定的，就不会改。 陆栋明知道儿子向来对他态度冷漠疏离，但他不认为有什么，也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的行为，他只觉得孩子青春期的时候都是这样，叛逆而已，等长大了，就知道父母是对他好的了。 他今天叫来儿子，只是想问他出国的事情，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放弃了，他根本想不通。但既然问不出来，他也没有打算硬逼问。然而这个时候，他手机上传来几张照片，后面还有苏晗的几句解释。 陆栋明粗粗地一看，他没太理解是怎么回事，但却也看出了不对劲，他把手机放到陆风止面前，“你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陆风止一看，他心里一沉。手机上赫然是他之前和邵沧在A市在一起的照片，虽然没有出格的举动，但是姿态已经完全是两人当时都没有意识到的亲密。 他道：“就是这样。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 陆栋明脸色难看，刚要说什么，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两下，没等屋内的人应答，苏晗直接推门而入。看见屋内父子二人，她脸上表情好像很惊讶一样。 陆栋明今天和儿子谈话，本来并不想有外人在，然而刚才那几张照片看得他心里突突的跳，感觉很不舒服，所以苏晗进来之后，他没让人出去。 “没什么可说的？你什么意思？”陆栋明质问陆风止。 话已至此，陆风止不想再说什么，他转身便走。 然而一旁的苏晗见状，立刻在他身后状似关怀道：“阿止，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好吗？怎么能仅仅因为一个关系好的男同学就放弃自己大好的前途？” 苏晗的语音在男同学那三个字上刻意停留，陆风止脚步一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想到刚才的照片，和她那句模棱两可的“秘密”，突然意识到，他和邵沧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容易窥破。苏晗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转身看向苏晗，后者站在陆栋明旁边，更显得身材娇小。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把这件事的原委全都表现了出来。 她其实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这件事恐怕全是她猜出来的，短信和照片，全是在诈他。而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足以证明，他和邵沧之间——有什么。 苏晗在知道陆风止不出国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想其中的原因，她作为女人，首当其冲的就想到是因为感情。她找了人去调查陆风止，没想到，和陆风止关系亲近的女生居然一个都找不出来。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想错了，然而无意间回想到那一次餐厅的事情，让她想到了另外的一个可能性。 陆栋明这时再怎么样也听懂苏晗的话了，“你不出国是因为照片里的这个男生？”他声音陡然拔高，“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几秒过后，房间里静可闻针。陆栋明在陆风止毫不避讳的眼神中，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你们怎么能？！”陆栋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怒气冲冲，“我不可能同意！！” 陆风止道：“我的事，跟你同不同意都没关系。” “没关系个屁！我是你爸，是你老子！”陆栋明眼睛都气红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致命性的，他从来没有想到儿子居然会和男同学搞在一起。如果是个女生他也不会这么生气。陆栋明阴沉着脸，“这件事情我会找他父母沟通。由不得你们胡闹！” 听到最后两句话，陆风止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波澜。他知道邵沧父母离婚，管不了，但是他此时想起来，邵沧爷爷还在住院—— 陆栋明是什么样的人，陆风止再清楚不过。他做事只凭自己的意愿和喜好，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更不用说顾忌事情的后果。不用说陆风止自己现在已经知道邵沧爷爷的病况，即使他不知道，他也没有把握他和邵沧的关系被上了年纪的老人知道后，会怎么样。 陆风止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巨大的矛盾性。 “怎么不说话了？”陆栋明冷哼，“看来他家里现在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你们的关系见不得人了？我可以不告诉他家里，但你们必须断了！” 苏晗听到这里，忍不住欣喜，觉得她几乎快成功了，陆风止不可能留在国内了。 然而，陆风止突然冷漠开口：“这样有意思吗？” “什么？”陆栋明没听清。没想到接下来他便听到了一句让他几乎以为是幻听的话—— 陆风止神情平静，吐字清晰：“我是同性恋。” 陆栋明身体僵住，扶着办公桌，一脸不可置信，连话都忘了说。 苏晗也愣住了，没想到陆风止会直接出柜。 “我喜欢他，不是他的原因。”陆风止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陆栋明，话语铿锵一字一顿，“而是因为你儿子——天生就是同性恋！” “——我们断不了。”陆风止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陆栋明站在原地，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他脸色很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 邵沧是同吗？ 陆风止以前就想过这件事，他觉得不是。他只是被自己一时影响了。而现在，只要稍微清醒一下，他就会从那个影响中走出来。 他和陆栋明说他们断不了，其实是他放不开邵沧。 但邵沧的短信已经对他说了他的答案—— 他们不可能。 邵沧到家之后，家里空无一人。他第一次有点庆幸，还好他爷爷现在在医院，并不知道他这些事情，否则一定会被他气出病。 他睡了一天没吃过东西，早就饿的没感觉了，本来想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又提不起劲弄，干脆不吃了。他回了房间，感觉头还有点晕，就躺在床上躺了一会。 然而眼睛刚闭上，邵沧脑子里突然想起什么。他翻出手机，发现早就已经没电关机了，他又把手机插上充电，等了一会，看见电量有了2%，才重新开机。 开机后，邵沧给陆风止打了个电话。 意料之外的，没人接。 邵沧确认他号码没有打错，难道是因为那天他没说一声爽约了，所以生气了？ 怎么那么小气？ 他只能想办法解释，再哄一下。邵沧不再只用单手操作，而是拿出另一只手，然后趴在床上，两只手给陆风止编辑短信：昨天我临时有事，所以没去，也没和你说一声，抱歉。 邵沧本来觉得自己精神还好，结果沾了床后他就觉得累得厉害，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之前的短信记录都被删了的事。他打量自己编辑的这一条短信，总觉得有些措辞用得不太好，看上去不太诚恳。万一哪句话没说好，不小心触了气头上陆老师的逆鳞，无异于火上浇油，还不如不发。 其实短信不发也没关系，反正明天他回学校上课，到时候见了面，有话再说也说得清。邵沧这么想着，渐渐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邵沧是被手机里每天的定点闹钟弄醒的。他醒过来的时候，手机还攥在手里，画面停在短信编辑的那个页面。 邵沧小声的“靠”了一声，没想到自己昨天就那么睡着了。 到了学校，邵沧看见自己旁边的位置，桌上的书还是摆的很整齐，桌面一尘不染。然而邵沧一看发现了不对，最上面的一本书居然放反了，他再拿起来一看，发现里面另外夹了一张试卷。 居然是语文试卷，而他手上这本是数学书。 陆风止从来都不会犯这种错误。 邵沧有点愣怔，他帮陆风止把语文卷子夹进语文书，然后把数学资料放正。 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临近高考，已经不用老师再监督，教室里自觉地响起稀稀朗朗的读书声。 夏京到教室的时候，看见邵沧来了，他还有点不太相信的扶了扶眼镜。 “沧哥！”夏京泪眼婆娑地控诉，恨不得抱他，“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回来了。” 邵沧漫不经心的从桌子里抽出一本课本，往桌上一摔：“有那么夸张吗？几天而已。” 夏京可怜的眨眨眼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虞沉阳听闻看了他一眼。 邵沧把夏京推开，勾了勾嘴角：“我看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太闲了是不是？嫌作业少，可以找老钱给你专门多布置一点。” “不要！现在已经写不过来了！”夏京一听就头大，“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请假，我也想能偶尔请个假休息休息，真希望明天就高考，每天上课上的头疼，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邵沧嫌夏京啰嗦，然而他听见夏京某一句话，他问：“还有谁请假了？” 夏京用手指敲了敲他身后陆风止的座位，“陆神。”他道，“昨天一个下午都没来。我还以为是你们俩约好了，准备私奔”他语气有点忿忿。 邵沧不知道这件事，有点没想到。 然而听了夏京的话，他本以为昨天下午只是一个意外，结果直到当天傍晚放学，陆风止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晚上放学的时候，邵沧本来想着要不要去陆风止家里看看，结果被钱江叫去了办公室。 因为邵沧空了好多天的课，钱江问了问他家里的情况，邵竹书的身体情况，又让他不要压力太大，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上课，千万不要被别的事情影响。 邵沧一一点头应下：“嗯，我知道了。” 因为前面已经经历过一些事情，钱江对于邵沧这个学生的看法早就不像当初学校里传得那样。现在再看他的状态，也放心很多。 邵沧还是表面上听话，其实根本没怎么听钱江在说什么。他左耳进右耳出的时候，眼睛便看见钱江的办公桌上放了很多卷子，有改过的也有空白的。然而，压在一堆卷子里的，有一叠全英文的资料便显得格外显眼，旁边还有一个牛皮纸密封的档案袋。 他看见上面写着陆风止的名字。 邵沧用手拨了拨上面的卷子，露出下面资料全部的样子，证明他没看走眼。 “这是什么？” 钱江一看，“哦”了一声，他从资料最下面抽出一张纸，最上面写着西城高中的标题，末尾盖了很多红章。 “这是陆风止保送国外S大的推荐信复印件。既然你看到了，连同这些资料，顺便帮他拿回去吧。” 邵沧不知道在想什么，直直的站着，直到钱江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邵沧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整个人麻木到极点，他看着手里那封洋洋洒洒的推荐信，感觉有点刺眼。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处，却没想到，原来分开只是转眼的事情。 第64章 那天陆风止和陆栋明把话全部说了之后，刚出酒店，他就被陆栋明两个的保镖上来一左一右扣住，然后不由分说地关了起来。 没有关在酒店，而是陆栋明在S市的房子。 这里是S市寸土寸金的地方，环境极好，伫立着一片气派的富人别墅区。前几天合作方才把房子的钥匙夹在合同资料里给陆栋明，本来他打算把房子给苏晗，没想到提前用上了。 第二天下午，陆栋明来了小别墅，推开二楼的房间门，对里面的人说道：“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我告诉你，不是。” 陆风止瞬间抬头，眼神带着敌意：“你做了什么？” 陆栋明让后面的保镖离得远一点，不想让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然后他走进来。 “你执意不听我的，我只能去找他的父母——”陆栋明说，“他妈妈那个人，我今天已经见过了。她儿子是她生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看她的样子，也是不知情的。但是我告诉她后，她却连否认都没否认，眼巴巴的凑上来。” 陆风止攥了攥拳。 “这个社会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陆栋明再次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浓浓的轻蔑，“你那个心上人，我也查过了。你还在读书的时候，他已经和社会上的人打起了交道，你知道吗？”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们有感情，其实他只是看上你的前途和背景！你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前途，想跟我决裂，你觉得他知道了之后还会看上你吗？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陆风止表情阴冷地打断。 “你清楚？”陆栋明愤然，“好，那我就说点你更清楚的！你说你喜欢男的，他呢？他也和你一样？” “你也说了，这种事是天生的，那你凭什么觉得他会真心喜欢你？今天如果同样是一个女人在这里，你觉得他会选谁？你给我听清楚，你们是男人，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陆风止沉默着不为所动。陆栋明本以为他的话可以触动到儿子，见状气得不行，只能再次摔门而去。离开之前，他道：“既然你不听，就给我一直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我已经和你们老师联系过了，材料办齐后，时间一到你必须给我走，这件事没得商量！” 听见门砰的一声关上，陆风止站在原地，脸色阴沉沉的，脑海中又划过熟悉的面容，他闭了闭眼睛。 在他初中的时候，因为成绩优异，外形也好，也没少被表白。他第一次被女生放学叫到单独偏僻的地方说话时，就发现自己对女生没有一点感觉。当时正是男女感情懵懂发芽的时候，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自己和身边人的不同。 于是从那之后，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他开始避开和别人的接触，更不想和别人有过多的交往。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却没想到高三的转学出现了一个天大的意外。 起初他跟邵沧矛盾很深，谁也看不惯谁。自己的底线被他一再挑战，他几乎忍无可忍。 然而就在某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梦里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存在。从那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人。他可以不和任何人承认，但是欺骗不了自己。 他会注意他所有的一举一动，高兴或是不高兴，和谁关系好，和谁关系差，今天作业不交是没写还是真的忘记带了。 他原本空荡荡的心里，就这样填满了一个人的全部。二者相融，血连着肉，如果硬要把人从他的心里剖开，就会鲜血淋漓。 陆栋明走后，陆风止掀开飘窗外的窗帘，推开窗户。这里是二楼，别墅的背面，从阳台往下看目测有三米到四米的高度，下面是一片空旷的绿色草地，陆风止沉默看了一会，他一只脚踩上窗户的边缘，然后便翻出了阳台。 从阳台到地面大约有三米的距离，再往下便是一段光滑的墙壁。陆风止估计了一下高度，算了一下落地的着力点和缓冲角度，手上力道一松，直接从阳台跳了下去。 陆栋明知道儿子为了那人从三四米的二楼跳下去，命都不要了，气得破口大骂，只能把保镖全踹出去找人。与此同时，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没他想的那么容易解决。 找不到人，他只能给陆风止发消息警告：“你敢去找他，明天我就找人打断他的腿。” 陆风止在几天之后打开手机，收到了这条消息。那天他为了逃跑，从楼上跳下去，虽然避开了要害，也受了不轻的伤，主治医生说只差一点就要动手术了，但在陆风止看来，伤了总比被无休止的关着，什么都做不了要好。 陆风止知道他不能直接找邵沧，会被盯上。他在的医院，正好是邵沧爷爷的，林伤伤之前告诉过他邵爷爷的病房号。这几天观察过后，确定陆栋明还没有找到他，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在病房外等到邵沧。 “你找谁？”护士看见病房外站着一个男生，站了好久却一直不进去，她好心问道。 陆风止本来没打算进去，然而这里是住院部，环境很安静，护士的声音一下惊扰了病房里的人。邵竹书认出陆风止，他直接道：“进来吧。” 陆风止眉间微微一蹙，对护士说了一声抱歉，跨进了病房。 护工临时有事出去了，护士刚才关上门，房间里便只剩下站着的陆风止和病床上的邵爷爷。 陆风止开口问道：“您身体怎么样了？” 邵竹书穿着病号服，手边放了一本民国人物传记，看了一半，“挺好的。老人上了年纪就会这样，其实没有什么，只不过会拖累你们年轻人。” 陆风止没说什么，他看见病房的桌上散乱的放着几张试卷，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他有点出神。 邵竹书问：“你和邵沧还是同桌吗？” 陆风止回神：“嗯。” “他平常麻烦你不少吧。如果你们之间有矛盾，我替他给你打声招呼。” “没有，不用。”陆风止道，邵竹书毕竟是长辈，还是副校长，陆风止不可能接受他的这声招呼。沉默片刻，陆风止道，“我们没有矛盾他很好。” 邵竹书听闻轻轻摆手：“你不要骗我，我很清楚那小子是什么样的人。不仅性子野，玩心也重，上学对他来说就是为了混日子。小时候盯着他进学校，都会转眼溜掉。” 陆风止本来想说些什么，没想到邵竹书话语一转，“但他从高三以来，变了很多。看得出来，和以前不一样了。”邵竹书语音一顿。 “我知道是你对他的影响。” 陆风止听闻神情一怔，注视着邵爷爷。 “作为西城高中即将退休的老师，我很高兴看到我们学校能够有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邵竹书停了停，然后道，“但是作为邵沧的爷爷，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邵竹书为人严厉，一板一眼，学校里的学生都也知道邵副校长的刻板。这番话和他的性格极不相符，但是和陆风止说出来却毫不别扭。 陆风止心头微震，过了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到最后，陆风止才缓缓开口，落地有声道：“我没有做什么。” “努力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不是因为我。” 出了病房，陆风止还有些失魂。邵爷爷刚才说的话，像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十分压抑，同时内心也开始遭受巨大的煎熬，陆栋明的话又重新出现在他脑海。 是他先对邵沧动了心，又表了白，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邵沧的那条短信，他没有信过，因为那并不像邵沧的口吻，如果不是他亲口说，他都不会相信。但是也说明，其实邵沧对这段感情也是没有信心的。 在这之前，陆风止一直认为他会对陆栋明负隅顽抗到底，不管代价如何都不会放弃。但邵爷爷的话让他动摇了，把他一直逃避的事情彻底剖开。 是他舍不下、放不开，越陷越深，所以无论如何也想争取一把这场感情，但他不应该把邵沧和他一起拖下这个泥潭。 他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不应该和自己一起冒险。 晚上，邵沧来医院送饭，路过的护士告诉他下午的时候有人来看望过，他问是谁，护士说不知道，之前没见过，但是长得高高帅帅的。 护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看着有点冷，不太好接近的感觉。 邵沧顿时呼吸一滞，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没想到陆风止会来，他想到还没转交出去的材料，他是来找这个的吗？邵沧下意识朝走廊尽头看了看，人已经早就不在了。 陆栋明本来这次出差只来S市一个星期，现在已经不断延期，他这边还在脾气暴躁地发火，另一边保镖过来告诉他：“少爷回来了。” 陆栋明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冲上头脑的喜悦，不管是儿子想通了，还是他的警告起了作用，起码结果是达到了。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见了面后，陆栋明很明显看出来儿子受了伤。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出事都算是好的，他本来有点怒火，想想还是压了下去。 陆风止的脸色却平淡的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他道：“我有个要求。” 陆栋明：“你说。” “跟她离婚。” 陆栋明没想到陆风止会说这一句，他自然知道儿子口里的她是谁。 “可以。”陆栋明答应的不假思索，他之所以一直不和方露离婚，就是想维系和儿子之间的关系，现在既然儿子都已经成年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在这段婚姻上再花心思了。 “那么，你现在都想好了？” 陆风止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的一变，陆栋明没有催他，只是等着他的答案。 最后，陆风止还是说了。感觉这是他吐字最艰难的一次，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道，“我答应你。” 从别墅离开，陆风止回了方露买的房子，他有些精疲力尽，只有这个地方他才能勉强找到一点家的感觉。不是因为他母亲方露，而是因为那个人。 电梯打开，陆风止没想到门前站了一个人，正要按门铃。 他定在了原地。 邵沧听见电梯打开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 两个人一下四目相对，在那一秒，他们彼此的心事都通过眼底最深处的情绪传达出来，然而谁都没有说话。 陆风止先动，他上前一步，打开了门然后进去，“先进来吧。” 邵沧看着陆风止背对他的背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跨进门。 陆风止打开厨房的冰箱，“要喝点什么吗？橙汁，牛奶” “不用了，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邵沧没有绕弯，他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在客厅的桌上，“老钱让我前几天给你的。我拖延了几天，你不会怪我吧。” 陆风止走过来，当他看清邵沧要交给他的东西是什么时，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薄唇抿了抿。 就在刚才的时候，陆栋明已经把所有材料交给他了，但是他没想到邵沧会从班主任那里知道这件事。 邵沧看见陆风止不说话的态度，他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几乎想直接转身离开，但是他握住拳头又生生抑制住了这样的念头，不死心的想要继续问清楚。 “陆风止”他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他问：“你真的要走？” 陆风止本来站在原地，他突然动身，把带回来放在沙发上的文件袋拆开。陆风止把里面出国的材料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邵沧脸色一下变白。 他之前情绪一直都很平静，就算是知道陆风止要出国的那天，也没有太大的波动，然而现在陆风止就在他面前，把这件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一句解释都没有说。邵沧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涩，他偏头捂住自己的脸，感觉到眼睛里涌出的热意，侵入他的掌心。 “就连解释一下都不愿意？”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走了？”邵沧再抬头的时候，眼眶有点红。 陆风止看到只感觉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他妈的说话啊！？混蛋！”邵沧低吼道。 他突然上前一步，一下便拉过陆风止的衣领，两人距离靠近，陆风止看见邵沧眼底泛红，“你之前和我说的话都是耍我吗？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既然你要走了，为什么要说你喜欢我？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走！你是骗我的吗？啊？看我这样被你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你他妈” “我没有耍你。”陆风止道。 邵沧静静看着他，期待着什么。 被邵沧那样的眼神看着，陆风止一边说话，心脏却汩汩流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道，“只是，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邵沧愣愣在嘴里念过这三个字，没想到最后等来的会是这样绝望的答案，“陆风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一句不合适，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比不上地上的一只蚂蚁？” 陆风止想说不是这样，但他开不了口，因为一旦开口，他就一定会暴露出什么端倪，不能让邵沧发现。 “你说啊？！”邵沧气极了发狠，“你敢走，明天我就找别人。我认真的。” 陆风止没想到邵沧会这样留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那个短信，也许不是邵沧发的。 但无论是谁，这个时候纠结也没有意义了。 邵沧手上的力道一下增加，他把陆风止推到身后的沙发上，欺身上去，身体压住陆风止，然后堵上了他的唇撕咬，像是抛开了一切。 陆风止心里骇然，一下推开邵沧，他的舌尖也被咬破，从嘴里弥漫出血腥味。然而邵沧却再次凑上来，按着陆风止的力道大得惊人。 “你别这样！”陆风止突然出声，表情沉得可怕。 听见这一句，邵沧动作一下顿住，脸上瞬间血色褪尽，他缓缓的从沙发上站直身体，然而声音却像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听上去又轻又虚弱，“陆风止，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之后，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陆风止错愕。 “你根本没有想过” 邵沧一只手捂了一下眼睛，狠狠揉了一下，转身就走，然而他的步伐却很凌乱，背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脆弱。 陆风止眼睁睁看着邵沧走了，用了全力才让自己没有上去拦他。 与此同时，随着大门砰地被关上，他的心也好似被一同带走了，胸膛里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块。 两周之后，M大的录取通知书姗姗来迟，与此同时，陆栋明和方露也离婚了。方露告诉了他这件事，声音里有轻松之感，陆风止什么都没说。 从那天和邵沧分手之后，陆风止没有再去学校，他和邵沧也断了联系。 离开的前一天，他给邵沧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很长，但写到最后，随着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他还是生生忍住，选择了退出。然而手机却弹出提示询问：是否要保存进草稿箱？ 陆风止手指颤了一下，点成了是。他看见手机页面草稿箱后面的数字一下从11变成了12。他握紧手机，看着里面的记录，然后他突然起身，拿上钥匙便走出门。 外面早已经天黑了，道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陆风止的身形在路灯的映照下在地上投下影子。他对脚下的路无比熟悉，走了一段时间后，他进了小区，到了邵沧家的楼下。 邵爷爷已经出院了，现在家里是有人的。 陆风止抬头便看见三楼亮着暖黄的灯，从窗帘里映出一个高而瘦的人影，正好是邵沧的房间。他心里泛起一片柔软，但转而便像万千根针扎一样疼。 陆风止没有上楼，也没有做任何事，他就站在楼下看着窗帘里的那个人影，仿佛是想把这一幕深深刻进自己的记忆里。 他在邵沧家楼下待了一整晚。第二天赶赴机场。 邵沧刚一走进教室，就发现他旁边的位置完全空了。 陆风止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从那天之后，陆风止一直都没来学校，他的东西自然也没人动。邵沧本来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然而眼前的这一幕犹如当头棒喝，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邵沧脸色一下惨白，看着那张空无一物的桌子，整个人缺氧一样地难受。 窗外天空万里之上的云层里，有飞机划过，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淡淡痕迹。 第一节 课开始后，钱江宣布了一件事，陆风止同学因为成绩优异，被学校保送提前录取到国外X大，X大的实力不用说，这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更是班级的名誉。虽然他现在人不在，但是我们仍然要用热烈的掌声来庆祝这件事。 班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许多人才注意到陆风止桌子空了，听到钱江的话，他们都觉得有一个在X大留学的同学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然而有心人却注意到，作为陆风止关系很好的同桌的邵沧，却脸色很差，一言不发。 陆风止，你真是绝情，最后一面也不见我。 好，那以后就当没认识过。 成绩好又怎么样？你除了成绩好还有什么？ 所有人都发现，从某一天起，邵沧仿佛变了一个人，废寝忘食，拼了命的学习。班上很多人都被他的劲感染到，一种临近高考的危机感一下席卷整个高三七班，众人也都纷纷投入到学习的氛围里，生怕慢了一拍成绩就会被自己原本身后的同学赶上。 与此同时，陆风止的位子没人敢坐，谁敢碰一下，或者提起他的名字，都会被邵沧揍到死。 他恨极了陆风止，眼泪却还是会在夜晚翻身的时候，从左眼滑落到右眼。 杨义民拿着一个密封的纸袋，走到邵沧位置前，把东西给了他，然后在邵沧还没说话之前就跑远了。 邵沧放下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而当他用裁纸刀把纸袋打开，看见里面熟悉的字迹，以及上面写的内容，他脸上瞬间阴云密布，怒意清晰可见。 纸袋里装的东西有：一枚硬币，一颗苹果味的糖，一个景区卖的纪念品，右下角写着地址：韶山情人湖。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别的琐碎东西。 最下面陆风止用信纸写了一段话：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并且对方也喜欢你的人。 字迹清隽，宛如清晨的风，夏日的溪流。 那句话曾经是他们十八岁成人礼，他在韶山的情人湖边说给陆风止听的，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他，所以才会心心念念都是这个人。如今，陆风止把这句话重写了一边，却是为了告诉他，让他去找别人。 看着那枚硬币，那句“要扔就扔的远一点”仿佛还在耳边。 可笑他居然还舍不得。 邵沧拿着东西走出教室，站了片刻后，没有再多想，他手一松将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桶，一转头却看见了路过的叶塘西。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很久没有见过了，叶塘西看上去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执着病态的，而是被一种平和沉静的眼神代替。 他想开口，然而却只动了动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邵沧和他像朋友一样打招呼：“好久不见。” 叶塘西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很快便被愧疚和挣扎覆盖：“你” 四月是高考体考的时候，邵沧拍了拍他的肩，说：“考试加油，叶哥。” 一直到邵沧走了，叶塘西站在原地，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走到刚才邵沧站着的地方，看见垃圾桶里扔的东西。这里很偏僻，所以垃圾桶很干净，基本上只沾了灰尘。 刚才邵沧犹豫了很久才扔掉，知道是谁的东西，叶塘西决定默默替他保存起来。 邵竹书出院之后，因为身体原因，正式退休在家，平常没事就去找小区里的其他老人喝茶下棋。 很快便到了六月高考的时候。 考试的那几天都是酷暑，新闻里报道了好多因为中暑而晕倒在考场的考生。邵沧他们考场也有一个，但他没有受到影响，心态平稳，发挥正常地考完了全程。 成绩出来之后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七班考得很不错，全都源于最后冲刺的两个月班上的学习氛围极好。 邵沧的成绩出来后，不出所料，全校第三名。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邵沧最后用这个分数报了公大，远远超过去年的分数线。 他的分数完全可以上国内顶尖的院校，但邵沧一声不响地选了警校。 他和陆风止最初的交集是校外的那次车祸，是陆风止救了他一命，但今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邵沧离开了S市，也彻底把陆风止这个人，从自己生活里划掉。 告诉自己，他再也不欠这个人的了。 第65章 六年后。 夏季。 B市，某四星级酒店。 房间里有一瘦一胖两个男人，都是面色颓唐，一个人坐在床上，另一个人蹲着，地上散乱着无数的烟头，衣服堆在一边，整个房间十分脏乱。 “哥，跑吧。”胖男人将烟狠狠按灭，最后道。 瘦男人刚要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外面有些不对劲的声音。 他和胖子对视一眼，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行李都来不及拎就要逃走，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门一下就从外面被破开，顿时一群警察端着枪涌进来—— “别动，蹲下！把手举起来！！” 两个警察上来二话不说便将二人反手扣起来，这一次终于将这两个逃了近一月的强奸杀人犯捉拿归案。 “我们是好人！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瘦男人不死心的喊冤道，胖子也在一旁连连应声，“是啊是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你们不能错抓好人啊！我们” “谁说搞错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这时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青年走进来，个高腿长，身材比例极好，五官俊美，几乎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他没穿警服，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白皙的脖颈。 瘦男人看愣了，然后他便听见一个警察叫了那青年一声： “邵副队。”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青年居然也是警察。 邵沧懒懒一撩眼皮，看向两个狗畜生，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冰冷锐利，即使是夏季也让人感觉仿佛身处冰窖。 他道，“刚才谁喊的冤？再喊给我听听。” 瘦男人心头一震，便知道这次是再也跑不了了，旁边的胖子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邵沧从裤袋里摸出副手铐，刚要拿出来，就听见耳边几声惊呼，他眼前刀刃一闪，就看见胖子的身体朝他扑过来。 邵沧身体敏捷的一偏，同时抓住胖子的胳膊用力一扯，将人掀倒在地，胖子的匕首在他手上一划，顿时就开了一道口子，红色的血从伤口里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在场的同事都倒吸一口气。 邵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擦了一下血，抬手就把胖子手上的匕首夺下。 胖子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看见刚刚还在自己手上的匕首已经消失，刀尖转眼抵在了他眼前，他脸色巨变，脱口而出：“饶命！” 匕首在他眼球前的几厘米处堪堪停住。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胖子肾上腺素激增，脸色惨白，差点就吓尿了。 邵沧看他这样，勾起不屑的冷笑。他手上匕首轻巧一转，握着薄薄的刀刃，金属刀柄在胖男人肥圆的脸上重重地拍，声音啪啪啪地，听上去又疼又吓人，“还敢袭警。嗯？” 胖子的脸很快红肿了，却被邵沧的眼神和语气吓得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警官，我再也不敢了！饶、饶命！” 话音未落，邵沧起身，收了那点笑，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冰霜一般，“带走！收队！” 几个警察把两个重犯用手铐押了带走。出了酒店房间，一个实习警员亦步亦趋跟在邵沧身后，“头儿，我们现、现在要去哪儿？” 邵沧看了祝林一眼，那眼神让祝林感觉自己像被副队当成犯人一样。 邵沧道：“还站在这，你没任务了？” “有，有的” “那还不去？” “是！”祝林下意识敬了个礼，立刻溜了。 邵沧捂了一下右手，刚才被匕首划破的地方，血还在流。受伤已经够来气了，结果刚才没注意，血直接弄到他衣服上了，回去都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他这时像想起了什么，用没受伤的左手从口袋里把关机了一天的手机拿出来开机。 开机后，无数的消息顿时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邵沧直接按了屏蔽。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来电人是他们刑警二队里唯一一个姑娘，许绮，写作姑娘，读作汉子。邵沧把电话接了，许绮说局长找他有事，让他现在就回来。 邵沧说，知道了。 刚踏进分局的大门，上了二楼，邵沧就听见走廊另一头拐角处的技术部办公室传来不小的说话声音，听声音像是局里的小丫头都在。 他看了看手，血已经止住了，但是手背上的伤口还是很明显。许绮跟他说回来不用去局长办公室，直接回二队就行，他于是正好路过技术部，就听见里面传出女孩们的惊呼声。 同时一个清润平稳的男声出声，“可以了。” 一个小女生跃跃欲试：“啊啊啊，陆老师！我电脑也有点问题，好几个月了！我已经忍它很久了！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我也是！” “我也是！！” “” 邵沧乍一听到那三个字的称呼的时候，他脚下一顿，心跳当即漏了半分，思绪有半秒被拉回了六年之前的某个夏天。 他朝技术部看了一眼，技术部的窗户是半封闭的，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邵沧眉头微蹙，不再停留，有力的步子越过声音嘈杂的办公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面前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乍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如今却已经多了成熟男人的味道，五官深邃偏冷硬，侧脸的下颌线完美流畅，个子也比以前更加高了。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站在原地就是一副矜贵高冷的模样，距离感油然而生。 当邵沧看清那人时，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他感觉胸膛振动了两下，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也猝然收紧。 没等对方出声，邵沧越过他，表情冷淡，直接走了。 陆风止注视着邵沧离开的背影，呼吸微微滞住。对方刚才看着他的眼神里冷意毫不掩饰，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他仍然感觉心有点疼痛。 “陆总，您怎么现在就来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不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听上去匆匆忙忙。 陆风止声音很淡：“刚回来公司还没什么事，就提前来了。早点能帮你们解决这个案子，抓到犯人，不是更好？” “没错没错，陆总说得对。”蔡局长说道，“既然这样，今天还很早，这个案子是二队接。我先介绍你和二队副队长碰个面，以后暂时就是同事了。” 陆风止脑中一闪而过刚才邵沧的脸，他说，“好。” 第66章 邵沧是B市公安分局刑警二队副队长，也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一个副队长，但分局上下没有人不服他。自从当初二队队长梁队把他带进二队实习时，警局众人就看出他的将来，却没想到还没过几年，直接就成了他们的上级。 邵沧长得英俊好看，第一天来局里就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警察尤其是刑警，相貌太过显眼其实不是太好的事，一开始有人看不过去，私下里评论他，结果后来经过一个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案子，众人见识到了他无可挑剔的审讯能力和侦查手段，公大体测第一、专业第一毕业不是吹出来的，议论的人就自觉闭嘴了。 落到邵沧手底下的犯人从来没有不招的，然而犯人大多油奸嘴滑或者穷凶极恶，审的犯人多了，听了数不清真真假假的话，连带着脾气就会很差。邵沧平常也不总是正经，但一旦开始工作查案的时候，冰冷的气场散发出来，手底下的人一个顶一个的怕他，都眼观鼻鼻观心，让干什么干什么。 隔壁办公室正在聊天，“梁队有五十多了吧，上个月刚调上去。现在二队就邵沧一个人顶着。梁队是他师父，蔡局又有意培养他，所以才让队长的位置空着。再过一段时间，如果上面也一直没安排人调过来，他再破一个大案立个一等功，保不准一下会把他升上去，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说话的人便戛然而止。他看见外面走廊里俊俏的青年走过，眼神清明，仅仅是一个侧脸就好看得惊心动魄，周身凌厉的气质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邵沧推开二队队员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人看见他回来了，顿时都正襟危坐开始工作。看卷宗的看卷宗，归档案的归档案，总之没一个敢闲着。 许绮看见他回来了，衣服上还沾着血，瞳孔一缩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技术员道：“头儿，613的绑架案，局长说给我们请了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高科技人才，先分析数据，准备后面进行软件推广，听说那人还是” 他还没说话，许绮偷偷拉了拉他，让他别再说了。 邵沧走到办公桌前，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沉默地擦右手手背上又渗出的血。结果越擦越多，染的纸巾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血触目惊心，一时间都没有要止住的意思。 他脑海里一直都是刚才在技术部的门口遇到的那个人。 六年没见过，他以为他已经把陆风止彻底地忘记了。却没想到他一旦出现，还是能在瞬间就扰乱自己的心绪。刚才有一个瞬间，他差点想一拳揍上去。邵沧手上没了轻重，被划伤的伤口也就没有丝毫要愈合的意思。 许绮小声对技术员说：“有没有点眼力见？没看见头儿心情不好吗吗，还往枪口上撞？” 技术员这时候也后知后觉出来了，不禁汗毛悚立，立刻回去做事，树立踏实勤劳的形象，当做刚才无事发生。 许绮从自己的公位上拿了医药箱出来，走到邵沧旁边，把药箱打开又伸出去：“给。” 邵沧面前一堆被揉成一团的纸巾，血流了好多，结果最后他只从许绮递过来的药箱里抽了个创可贴。 许绮见状就有点无语，知道他是在打发她，也不走心照顾自己，刚准备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再次打开。 蔡局长走进来，许绮和领导正好对视一眼，当即放下药箱说了声局长好，然而当她看见蔡局身后走进来的人，瞬间眼睛都直了。 我靠——这是从哪个书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陆风止一眼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邵沧，低着头垂眸，眼神认真，露出的脖颈白的泛光，他顿时呼吸一滞。视线下移他就看见邵沧的右手上有一道清晰的伤口，像是刀伤，还在流血。他旁边的女同事拿着医药箱，看样子是要给他处理。 蔡局刚才说的话还在耳边，他说二队副队和他年龄差不多，当时他还没在意，现在看来想到一个可能性，陆风止的心不可抑制地期待起来。 因为许绮刚才叫了一声蔡局，所以办公室里的人此时都抬起了头看向门口，包括邵沧。 众人看见蔡局身旁西装革履、五官英挺的男人，浑身透露出商场精英的气息，都在心里默默猜测他的来历。 邵沧缓缓眯了眯眼睛，他用手上的纸巾狠狠按了按伤口，然后扔了纸巾，走向门口。 蔡局清了清嗓子：“我先来介绍一下。” 他对陆风止道，“这位就是我们二队的副队长，邵沧。队长现在暂时空缺，二队由他带头。” 他又对整个二队介绍陆风止：“这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青年才俊，M大计算机系毕业，VG公司总裁，VG系统创始人陆风止陆总。” “前段时间开会已经说过了，局里不久之后会启动‘蜂巢计划’和VG合作，推广线上反黑。这次陆总亲自来，就613绑架案对我们分局进行技术配合，确保蜂巢计划的执行。” 许绮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就是技术员刚才说的海归科技人才，她只知道今天蔡局要来找他们副队，但是没想到带来的人会这么优秀，跟这种天才比起来，他们这些普通人简直脸都没地方搁了。 VG公司是这两年在网上被热议的话题，只要上网就没人不知道。公司实力强硬，然而据说一开始的创始人却只有两个人，发展到现在，VG赫然已经变成新一代青年创业的典型奋斗目标。 那么大的一个公司，总裁居然这么帅还这么年轻，穿上西装就是行走的荷尔蒙，简直无法相信——而且不是说搞技术的都会头秃吗？技术员就是个例子，许绮亲眼看着他茂密的秀发日渐稀少。然而这点在VG总裁的身上，完全没有看出来。 听完介绍，警员们都鼓掌表示欢迎，蔡局对邵沧说：“你们先握个手吧，合作愉快。” 陆风止跨上前一步，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对着邵沧伸出右手。 然而邵沧站着，却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不用了。”他换了个站姿，懒散靠在身后的桌上，衬衣勾勒出他的腰身，“我们认识。” 邵沧眼神嘲讽看着他，吐出两个字：“陆总。” 陆风止神情一僵，英气的眉头微皱。 蔡局长却没有察觉邵沧的意思，一听立刻欣然道，“哦是吗，那就太好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既然这样的话，那之后的交流就再方便不过了” 邵沧没说话，在他说完那两个字之后，眼神就一直冰冷冷的，漫不经心听蔡局的话。 陆风止眼神落在他身上。 等蔡局说完，前脚刚走，邵沧表情瞬间变了一个样。他从桌前站直身体，懒散模样不再，越过陆风止往外面走，声音不掺一丝感情，“613这个案子转一队吧，档案袋还没拆。许绮，待会你就把资料给陈队长送过去。” 许绮一听，“啊？” “啊什么，就这样。局长那边问起来就说是我让的。” “可是” “可是什么？” 许绮含糊，“可是我已经拆了” 邵沧脚步一顿，回头斜了她一眼。 许绮脖子一缩，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 邵沧没空跟她计较，脸色沉着，突然点名：“杜荣光。” “在！”一个平头男人从厚厚的卷宗里抬起头来。 “这个案子你带许绮，配合局里安排，尽快把案子破了。”他着重强调了“安排”两个字，话语里意有所指。 你自己怎么不配合呢？ 许绮：“这个案子这么大！我们怎么可能” 邵沧看她一眼，凉凉地问：“做不到？” 许绮连连摇头，不敢说不，只能偷瞄一边的杜荣光。然而杜荣光太直男，邵沧给他安排什么他就接什么。 “对了，还没给陆总安排位置——”邵沧突然转身。 陆风止看向他，眼底的情绪很深。 邵沧却像没看见，他四处看了看办公室，最后指向最里的一张桌子，“就那儿吧。” 那张桌子非常凌乱，正是邵沧工作过的位置，他后来升了副队就不在这个地方办公了。局里事情多，很多资料又不能随便收拾，那个桌子就一直没人收拾过，又乱东西又杂。 邵沧就是故意的，他不想和陆风止打交道，更不想让他好过。 第67章 邵沧以为，以陆风止的性格不会忍受那么乱的地方，却没有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就朝那个座位走去。 陆风止从旁边拿了块抹布，接了点饮用水，把桌上的一点积灰擦了擦，又用纸巾把桌面上的水渍轻轻擦干，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的坐下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办公室气氛有点怪怪的。期间许绮有心想上去帮忙，毕竟是蔡局花大代价请过来的海归才俊，还是一个大公司的总裁，身家都数不清，哪有让人过来第一天就擦桌子的道理，那场面简直诡异到不行。然而一想到这桌子是谁安排的她瞄瞄身旁散发出危险气息的他们副队，就不敢动了。 “什么情况，不是说认识吗？看头儿这样的态度，怎么好像不仅是认识，而且还有仇？”技术员在一旁压低声音，偷偷问许绮道。他一边问，一边偷看不远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尊贵的男人。 他的同事们对于VG公司的听闻可能仅限于它在商业上的成功，然而他作为技术人员，更感兴趣自然是技术层面上的事情，今天居然能这么近距离接触VG创始人，他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桌子搬过去，再给偶像捏腰捶腿端茶送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从蔡局走了之后，他们副队便阴了脸色，还一副存心刁难人家的样子，毫不掩饰。今天也没审犯人啊，哪儿来这么大火气？ 许绮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没过多久，有几个人合力从外面搬着纸箱走进来，里面装的是电脑显示屏和主机，还有鼠标键盘。等走到最里面，找到陆风止后，他们便将东西放到桌上并且开始进行安装。 邵沧只在一开始那几个人进来的时候冷冷看了一眼，然后就再没分过注意力。这时一个小警员跨过门槛小跑进办公室跟他说了两句话，他敛了敛眉便跨步走了。 陆风止从刚才起一直在看邵沧，他看见人走了，顿时心里空落落的。 小警员跟邵沧说的是之前一个跟了一半的案子，今天突然来了条线索，背后的人终于露出了一点狐狸尾巴。邵沧当机立断不能放过这条线索，最好顺藤摸瓜，大的小的一并揪出来。 刚才路上来得急，邵沧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但他不能总穿着带血的衣服再出去办事。他隔壁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件警服，平时不怎么穿，今天没办法，邵沧把衣服换上，衬衣下摆扎进裤腰，扣子扣到最顶上，走出去，步伐凌厉带风。 小警员在外面等他，看见副队长走出来，窄腰长腿，手臂间还搭着刚换下来的衣服，冷不防被帅到，都忘了该干什么。 “发什么愣？”邵沧已经越过他不悦道，“走了。” 小警员这才回神，连连点头跟上。 陆风止从办公室里看到从外面走廊走过的邵沧，目光便被他吸引。邵沧步子很快，后面的下属要小跑才能跟上，但又不敢靠他太近，始终维持在一个固定的距离之内。 看得出来，他的下属都很怕他。 陆风止刚回国，公司里其实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签字，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会要开，但现在那些事情又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他每天早上固定来警局两个小时，参加案子的讨论会，亲自进行技术适配。邵沧说把案子丢给手下的人，就真的不闻不问没再管过。但蔡局很明显不知道这件事，邵沧手下的人虽然怕他，但依旧帮他瞒得好好的。 即使这样邵沧也很忙，他办公室在隔壁，陆风止经常能看见他从走廊里走过，路过警员办公室，然后一天都不在警局。 几天之后，两个人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让陆风止知道，即使他们六年之后再次碰见了——也不代表什么。 当晚，金沙蓬莱会所。 邵沧在看见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他踏入金碧辉煌的门口。 这是B市远近闻名的一家娱乐会所，装饰豪华，老板财大气粗，分了四层，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已经开了很多年，但与此同时客人背景鱼龙混杂，有很多不能惹的，私底下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大家心知肚明，只要别弄到台面上来，就不会出什么事，但其实警方已经盯了这里很久。 邵沧三年之前就来过这里。 那个时候还是他跟着他师父梁队第一次出大型任务，没想到就遇到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苏晗。 当时她正在吧台卡座喝酒，看得出来日子过的很潦倒，周围两个男人一左一右靠着她坐，其中一个人的手虚虚揽着她的腰还想往下摸，意味不言而喻。没想到下一刻苏晗手上拿着一杯酒没有喝下去，而是突然泼到了那个占她便宜的男人脸上。 那个男人怒骂一声，恼羞成怒，当场就要打她一耳光——被邵沧拦了下来。那两个男人一看眼前的人是警察，瞬间气焰消下去一半，又见邵沧年轻，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朝地上啐了一口忿忿走了。 苏晗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邵沧，但后来她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一下脱口而出叫住了人。 邵沧从苏晗那里知道了很多事。 就在一年之前，陆氏集团突然被人举报公司的某些生意有涉嫌违法的行为，证据确凿，陆栋明当即作为嫌疑人被带走关押，最终被判有期徒刑六年，当时轰动了社会，成为很长时间的一段头条新闻。 按道理说，陆氏产业庞大，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人举报成功，最起码也会留有余地，除非是当中还有别的隐情。 于是后来很快便有传闻说，陆栋明是被自己在国外的亲生儿子用一台电脑黑了公司所有的机密资料，才被举报得翻不了身。 举报人瞬间便被推到风口浪尖，一开始有人说陆栋明是自作自受，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早就应该受到惩罚，他儿子是大义灭亲，举报得好，早就应该举报了。又很快有人说儿子是不孝子白眼狼，连自己父亲都下得了手，而且举报了他老子，他自己能有什么好？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因为事件的话题人在国外，所以任凭国内舆论掀翻了天，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也无法挽回。 这个案子邵沧也知道，但他并没有过多关注。所以也就不知道，陆栋明的儿子，陆氏集团继承人——居然会是陆风止。 苏晗对他说，陆风止是报复，报复陆栋明拆散你们两个人。 陆栋明进去之后，偌大的公司也被查封倒闭了。苏晗当初真的生了一个男孩，然而早在一岁的时候就因为高热没有及时医治而夭折。孩子没了，本以为可以一辈子依靠的男人也靠不住了，苏晗才彻底崩溃，离开了A市。 邵沧才知道当初陆风止离开的真相。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陆风止当初离开是为了求学，为了前途，他们之间的感情在他心里不值一提，所以才能那么轻易地就说放弃。既然早知道要离开，当初又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些话，玩弄他吗？ 他恨了陆风止很长的时间，当初有多喜欢，后来就有多恨，甚至因此而拼了命地学习，发誓要超过陆风止曾经的成绩，周围的人都纷纷对他改观，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改变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然而苏晗告诉他，陆风止离开是为了不让陆栋明伤害他。 邵沧踏上金沙会所二楼的楼梯，角落阴暗处偶尔可见几对缠在一起拥吻的男男女女，服务员在他前面习以为常地带路。之前收到线人的消息，说是今晚有情况，他们警方从几天之前就开始部属，今晚在金沙也安排了很多便衣，就看最后能不能钓到那条大鱼。 而今晚行动的指挥不是邵沧，因为他是要参加这场“酒局”的。 男人接起电话，电话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很大，然而就算这样也听不太清，因为背景太吵了，喊了半天才勉强听清，那边在问他什么时候到，到底还来不来？ 电梯叮的一声，楼层显示停在三楼，金属门打开，一双做工精良考究的意大利皮鞋踏出电梯间，往上是休闲款的西裤，长腿迈出，男人身高挺拔，脊背宽阔，富有隐隐的力量感。 陆风止声音低沉，“我已经到了。”说完推开包厢的门。 杨天说了句谢天谢地，刚要再啰嗦两句，就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刚要不满，抬头就看见人已经走了进来。 房间里坐着年纪相仿的三人，和六年之前比，都变化了不少。桌上的菜上了一半，但还没动过。 杨天一副饿得受不了的样子，“老天爷，你总算是来了，等了你半天了。合着你的时间宝贵，我们的时间就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是吧。” “有事耽搁了，抱歉。”陆风止走进来，后半句是对桌上另外两个人说的。 虞沉阳起身，“好久不见。” 陆风止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好久不见。” 坐在位置上的夏京愣愣的看着，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把两人一左一右的按坐下，“你们能别这么客气？弄得像工作应酬一样。今天不就是普通聚会吃饭，给老同学接风洗尘吗？” 陆风止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夏京说的没错。” 夏京听闻，挑挑眉和虞沉阳摆出一个“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虞沉阳看了看他，直接上手用力捏住他一边脸颊，还晃了晃，“还得意吗？”夏京被他一下捏疼了，眼泪差点飚出来，瞬间扑上去跟他对掐。 高考之后，虞沉阳和夏京考了同一所大学，倒不是因为报的一样，而是阴差阳错夏京运气好卡在录取线报上了，而虞沉阳填志愿失误滑档了。 于是夏京在大学里虽然成绩平平，但是各种社团活动参加的风生水起，虞沉阳从大一继续做班长，做学生干部，大二就做了学生会长。他们学校里的人都认为虞沉阳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然而只有夏京知道，那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虞沉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装人渣，除了学习，其他方面都恶劣的要死。 陆风止当年出国之后，夏京是第一个问他怎么回事的人。这么多年他们几个人之间保持联系，还拉了一个微信群，关系也就一直不错，只不过因为夏京他们这里看到邵沧的态度，所以也都心知肚明的从没在陆风止面前提过邵沧。 陆风止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邵沧，夏京他们不会主动来找他，他们之后也不会有联系，是邵沧在整个高三一直想办法让自己能够融入班级和集体。然而最后却没想到，自己第一个弄丢的人就是他。 杨天是陆风止在M大的同学，VG公司初期就是他们两人一起创办起来的。陆风止出国之后没有接受过陆栋明一分钱，刚开始的时候很艰难，当时遇到杨天，他说他见过他，就在B市那次冬令营。 杨天就是B市本地人，阔少爷，家里也很有钱，但没什么太大的抱负。他主动找陆风止，完全是为了完成家里要求的任务，所以除了前期装模作样的，平时在公司就挂个名。 至于他今天也会来这里，还比陆风止先到，完全是因为他闲得蛋疼，听说是来金沙就非要凑热闹。他和虞沉阳夏京他们也熟悉，因为之前陆风止顺手把他也拉进了微信群。 夏京总是觉得他们少了一个人，他摸了摸手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个人叫过来。 毕竟已经六年了。当初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邵沧也在b市，你知道吗？”一旁虞沉阳突然开口，夏京听闻便看向他，没想到他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陆风止拾起桌上的筷子，没回答，然而他的态度看上去毫无波澜，让人忍不住怀疑。 “你们该不会是，已经遇到过了”夏京不禁道。 陆风止神情顿了一下。沉默片刻，最后他只说了一个单音节，“嗯。” “！”夏京顿时惊了，睁大眼睛，忍住声音看向虞沉阳。 虞沉阳问：“你们在哪儿遇见的？” “警局。” 这个地点未免有点诡异，一般人都不会去警局，除非是像邵沧那样职业需要，但陆风止显然不是公职人员，虞沉阳和夏京对视一眼。杨天突然想到是什么事，虽然不能透露的太多，但他还是简单的说了一下。 夏京和虞沉阳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又觉得有点微妙，怎么好巧不巧就碰上了。 虞沉阳：“你知道他在刑警队？” “不知道。”陆风止道。 如果知道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去。 “哎，说明这是缘分嘛。”杨天笑嘻嘻的道，他一直在旁边专注的吃饭，突然漫不经心的插入一句，蕴含深意问陆风止，“是吧？” 他们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杨天早就知道了陆风止的性取向，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又知道了陆风止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其实心里一直有个人，更多的便从没听他说过。这些事他的两个同学看来都不知道，但现在已经很明显了，那个人有可能就是 陆风止把手边的饮料倒满一杯，灌进杨天没门把的嘴。 寒暄过后，掀过刚才的话题，又聊了一会儿，陆风止跟另外三人打了个招呼，起身出门上洗手间，走到门口才发现三楼的洗手间门口立了个牌子维修。他转而从楼梯下去了二层，结果没想到出来后，迎面便撞上一个匆匆忙忙的人。 “不好意思呃！”对方下意识道歉，然而当他抬头看见面前的人是谁，他瞬间噤声，然后道，“陆总！” 陆风止认出这是二队办公室的实习警员祝林，人还是比较聪明的，也很勤快，就是刚出学校没经验，有点胆子小。 陆风止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对，他问，“你怎么在这？” 祝林本来急得要哭了，无意间碰到陆风止后，没想到奇异地有些镇定了下来。陆风止身上有一种沉稳的气质，仿佛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慌乱，祝林无意识的依赖这样的人。 他脑子一热，就以为陆风止是知道他们今晚行动的，直接什么都说了。他指了指不远处包厢的方向，“副队在里边，但他用的是假身份，现在可能已经暴露了。里面通讯被华铭天切断了，我们不能贸然进去。” 陆风止一听顿时眉头皱起来，“你刚才说的那个华铭天是谁？” 祝林：“华天集团的董事长！” 陆风止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然而此时不知道怎么的，却突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沉着面色立刻发了条消息，问杨天认不认识华天集团的华铭天，杨天很快回复说华天？不就是之前找过我们合作的吗。请了你好多次你都不去，最后甚至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回来问我？ 陆风止经杨天一提醒，瞬间又像恢复记忆一样，便知道了包厢里的人是谁。没有任何犹豫地，他对祝林道：“手机给我。” “在这里。”祝林不假思索的把自己手机给陆风止。 陆风止打开手机里的一个软件，和祝林的手机信号连起来。祝林看不懂陆风止操作的那些复杂的东西，只知道看上去好像是在安装什么。 祝林说：“讯号会被他干扰。” 陆风止笃定地说：“没事，不会被干扰。”他把祝林的手机还给他，屏幕上这时已经出现了一些他看不懂的画面和波形，和陆风止的手机屏幕同步显示。陆风止示意一下屏幕，交待道，“注意监听。” 说完还没等祝林反应过来，陆风止已经朝那个包厢走去。 男人刚才下令的语气不容置喙，祝林都忘了反驳。直到人在面前消失，祝林才意识到陆风止并不是他们同事，但他跟副队身上都有一种相同的感觉。 桌上酒过三巡，本应该出现的同事却一直没出现，邵沧已经知道今晚出现了意外，他一直在想办法怎么脱身，又不会影响之后的计划。下一刻包厢被服务员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门口。当邵沧看见走进来的男人是谁时，他眉头瞬间拧成川字。 手上转了转酒杯，他把杯子轻轻扣在桌上。 陆风止漆黑的目光投过来，又和邵沧一触即离。他稍微松了松领带，走了过来，然后拉开邵沧身旁的椅子坐下，他将酒拿过来，用邵沧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当着各位的面自罚一杯。”陆风止说完又站起来，当着桌上另外几人的面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桌上顿时响起赞赏声。在这之前，华天集团的老总本来一直在怀疑邵沧的身份，所以一直在试他，还试图把人灌醉，结果没想到VG负责人陆风止也会来，两人似乎还认识。之前他知道陆风止回国，邀请了好多次都没答应过，现在看来，邵沧的身份倒真实了很多。 华铭天立刻把陆风止的身份介绍了一下，又发自内心的表示自己对和VG的合作很感兴趣，桌上另外几家公司的高层一听，才知道来人是谁，当即不会放过这个结交的机会，也敬酒过来。 邵沧不知道陆风止是怎么回事，今晚的酒局和他是没有关系的，但现在碍于任务，他只能仍然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陆风止发现，在座的除了邵沧之外，都是已过中年的男人，身旁还有小姐陪着。刚才祝林跟他说了全部情况，他也知道了其中有一个服务生也是他们警方人员乔装的。 包厢里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暖光熏着。 邵沧知道陆风止喝酒醉了也看不出来，但是他那点酒量根本禁不起折腾。 眼见陆风止已经喝了三杯，加上他进门的一杯，一共四杯，如今又打算接受桌上一个中年男人的敬酒，看得出来陆风止是帮他在挡酒，邵沧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再也忍不住，伸出手直接拦下了陆风止。 感觉到身旁人的手碰到他的，乍一接触到邵沧柔软的皮肤，陆风止心里轻轻跳了一下。 这是他们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陆风止面无表情，却觉得今天怎么都值了。 身体微微倾斜，陆风止侧过身在邵沧耳边淡淡说了一句：“你待会要抓人，留点体力，这里我来。” 第68章 邵沧手上的动作下意识一顿，等他回过神来，陆风止已经起身碰杯，动作流畅自如。 邵沧皱着眉，表情不太愉快，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风止回国不到两周时间，但之前早就有不少听到消息，知道他会回来的人。所以经华天老总介绍之后，桌上的话题很快便引到了他的身上，有人问他跟邵沧是怎么认识的，毕竟之前邵沧一直表现出的身份只是一个小企业的高管，没人想到他居然会认识陆风止—— “我们是高中同学。”陆风止淡道。 “哦，是吗。”一个男人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转，像是在心里验证真实性。 “对了还没问。”陆风止道，“刘总你们那个英国的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准备出了？” 被提及名字的中年男人反应过来，立刻露出笑意，忙不迭的谈起这件事情。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陆风止很明显是突然来的。而且凭他刚才的那句话，邵沧就知道他估计是知道他们今晚计划的。时间那么短，邵沧不认为陆风止会有时间，能够把桌上每一个人的背景和公司都了解齐全。然而从刚才到进门，陆风止没有过任何闷声，很自然地就能把桌上的话题接住，并且侃侃而谈。 他在酒桌上很能说，而且会说，完全颠覆了邵沧的印象。他微微侧目，看见陆风止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和别人推杯换盏，说一些话，态度潇洒自然，那些人一轮又一轮地上来和他劝酒。 他才意识到陆风止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高冷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谙商界规则、让人看不懂的男人。 外面祝林已经把突发情况和上级说了，他们又进行了监听，了解房间里的情况，当即决定不再耽搁，立刻进行逮捕计划。 一大波人突然从房间外一涌而入，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然而心里有鬼的人瞬间脸色惨白，不由自主从位置上站起来。 “警察！” “都别动！” 就在同事冲进来的那一刻，邵沧也一下利落起身，反手就钳制住了旁边想要逃走的华铭天，后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邵沧从怀中掏出证件亮在他眼前，华铭天情绪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 房间里不止有这些领导高层，角落里还有很多的保镖，以及一些背景来路不明的社会人士，看见警察进来后立刻混淆视线，掩盖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有人试图反抗。房间里一下拥挤混乱起来，怒吼声、东西的碎裂声，女人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邵沧在制住了两个混混后，察觉出陆风止还在他身后没动过，但他现在没功夫管那么多，直接就把陆风止朝门口一推，下手力道一点不轻。 陆风止被邵沧推出包厢门外，却不想就这么离开，正犹豫要不要插手帮忙，就听见邵沧百忙之中扔过来一句： “外面等我。”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并不凉爽，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陆风止站在酒吧外面，精神很清明，他想到一些事。 起初在国外刚创办VG的时候，那个时候连一个像模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没有员工，所有的事都要亲力亲为。没有资金，公司初期每一笔投资都是经历了很多困难才敲定下来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要怎么对别人说话，在社会上不会有人因为你弱而同情你，而酒量也是在那个时候喝出来的。 他始终记得曾经有个人，把酒吧的吧台前，正正经经地把一杯甜得腻人的果酒塞给他，骗他喝下去，然后坏笑地嘲笑他酒量差。 这么多年，在国外，他一直在拼命地往上走，往上赶，像是在和当年弱小的自己赌气。到后来VG成功了，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奇迹，没有人不知道VG的名字。只是在某个回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后仍旧空无一人。 当初的人已经不在了，是他亲手放弃的。 四年之前，他其实回来找过邵沧。 当年邵沧在西城成绩一路逆袭，成为一个同学老师眼中不可能的例子。高考结束之后，学校还请他回去给下一届学弟学妹演讲，只不过被邵沧拒绝了。以至于他最后考了公大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由于是警校，学校严格实行军事化管理，轻易不会让外人进出，陆风止回来便没和他见面。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当时邵沧在和别人谈恋爱。 陆风止回国的事没有和任何人说，本来只是想回来看看，没想到就在校外撞上了几个女生，听见她们谈论的声音。他登陆了他们学校的内部论坛，也看见有帖子在说这件事，盖的很高的一层楼。 邵沧在公大也是校草级的存在，另外一个女生是他们旁边学校的，长得非常漂亮。帖子里还有一张照片，两个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陆风止。” 身后有个人喊了他一声，声音熟悉，陆风止转身，看见邵沧背着光从酒吧里走出来，步伐慵懒，和刚才逮捕罪犯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风止站在马路边上，一直看着邵沧走到他旁边。 邵沧对陆风止的印象还停留在一杯就倒，今晚喝的还不是一点半点，所以现在看见陆风止真的在酒吧外面等他，没动过身，下意识就觉得陆风止可能醉了。 今晚再怎么说，他也是帮了忙，邵沧便道，“我给你叫个车。” 陆风止看了看他没说话，邵沧权当他默认了，就站在路边打车。 气氛十分沉默。从他们背后的门进去，就是喧闹的酒吧，然而他们站在外面氛围冷到几乎没有。 “陆总在国外待了几年，电脑修的不错。”邵沧蓦地开口，语气平平不像是嘲讽，然而说的话并不友好。 他还记得，第一天在局里遇到陆风止的时候，他被一帮小姑娘围在中间，帮她们把坏了的电脑给修了。之后知道了陆风止在他们二队的办公室，便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借口来找，平常没见跑得这么勤过。 以前，陆风止是不会帮别人做这种事的。 变了。毕竟六年的时间，谁能不变？他也变了。 陆风止道：“你有问题也可以找我。” 邵沧听闻侧目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过了会儿，他道，“算了。”声音消散在夜里。 陆风止听闻心脏一疼，没再说话。 等了半天，也不见出租车从这里经过。八成是因为今晚警方的行动泄露出去，才这么一会的时间，就让那些司机不敢来了，也不知道是心虚什么。 一阵风突然刮过来，居然有些凉意。 邵沧说：“我送你回去吧。” 陆风止本来已经叫了司机，现在在来的路上，但他没想到邵沧会这么说，立刻目光灼灼注视他道：“好。” 邵沧顿时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冲动了。 不应该说要送他的。 第69章 等了一会也没看见人回来，陆风止几乎以为邵沧是后悔了，所以不来了。他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又不愿意相信。 下一刻，从巷子口缓缓驶出一辆银灰色轿车，然后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邵沧面相好看的一张脸，他一条胳膊搭在窗边，招呼陆风止：“上车。” 陆风止坐进副驾驶，邵沧的驾驶证和警员证就扔在旁边，上面有他的证件照。 “安全带。”邵沧提醒。 陆风止拉上安全带，听见开关扣住的响声，“你的车？” “同事的。”邵沧漫不经心地回答。 邵沧其实穷的一比，B市也就物价还好一点，房价贵得比天高，一平方米抵得上他一两个月的工资。毕业两年，他能找到一个租金合适的房子就不错了。之前倒是有说过会分配宿舍，但是说着说着，不知道哪个环节改了政策，又不分了。 他看见面前表盘上安全带的警示图标还亮着，红光一闪一闪，朝旁边探过手，把陆风止的安全带开关往下一按，图标瞬间不闪了。期间手无意间好像碰上了什么，带着一丝温度。 邵沧面上不显，收回手发动了车子，离开酒吧街，朝着寂静的公路上开。 开上大路，打开远光灯，邵沧顺手开了个导航，问陆风止：“你家在哪儿？” 陆风止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邵沧点导航的手指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陆风止说的小区离他住的地方很近，开车也就五分钟的路程。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只冷淡的点点头，接着便不再说话。 邵沧开车很稳，即使被接连被几个不守规矩的司机超了车也没什么急躁的情绪，陆风止静静看着身旁的人开车，看见邵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腕骨很细。 或许是因为见了虞沉阳他们，勾起了往事的记忆，又或许是因为喝了酒，麻痹了一些理智。陆风止感觉就在今晚，一直有一股情绪在他胸膛处积蓄着。他要小心地藏着，才能不让这股情绪泄露出来。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邵沧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路，起先没回答，像是没有听到，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挺好。” 出了社会才知道，学校其实是一个很宽容的环境，不用思考太多事情。而毕业之后，现实的问题才扑面而至。 不过他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不谈恋爱，充其量也就是琐碎的房租水电，剩下的钱全寄回去给邵竹书。当年他一心想报警校，没想过太多，后来才意识到问题。他本想让他爷爷一块跟他过来，但是被拒绝了，他总不能强求。还好他爷爷现在不是一个人在S市。 刚才开车时候，陆风止就看见邵沧右手手背上的伤疤，在夜晚还不太看得出来，只不过因为他皮肤白，才特别明显。似乎还是他们第一天重逢的时候，邵沧就受的伤。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行很辛苦。 “你呢？” 陆风止似乎没想到邵沧会问他，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听他道：“不太好。” 邵沧听见这个答案，朝他投过来一点眼神，陆风止神色很淡，像是陈述一件普通的事实。这个时候前面的信号灯变成红灯，邵沧一脚刹车踩下，车瞬间降速停下。剩下70秒的红灯在不断地倒计时，邵沧手搭在方向盘上，缓缓说了两个字：“活、该。” 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陆风止嘴角泛起苦笑，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便看向窗外的霓虹夜景，没再说什么。 邵沧似乎是感觉到了身旁那声压抑的叹气，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但动作很细微，谁都没有察觉到。 不久就到了小区，邵沧一直把车开进了小区，在楼底停下，又熄了引擎。陆风止第一次不想下车，贪恋身边邵沧熟悉的气息。 然而邵沧把安全带解开下车，陆风止呼出一口气，遮住眉宇间的落寞，也只能下车。 “你回国后住在这里？”邵沧靠着车。 “五楼。” “谁问你了？”邵沧反问。然而话说出口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过于强硬了。 他站在原地一会，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表情隐没在夜色里，似乎有些不自然。最后他还是道：“今晚金沙的事的确麻烦你了。回头我会跟上面报一下你的名字，给你评个最佳好市民什么的。” 没等到陆风止的回话，邵沧抬眸视线投向他，就看见陆风止一直深深的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神里有化不开的情绪。 这个眼神一下将他拉回从前的某个瞬间，邵沧心脏蓦地一紧，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也蜷缩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有些变了，周遭一片安静。 陆风止靠近他，声音低沉叫他的名字，“阿沧。” 这两个简单的字仿佛触动、唤醒了什么，邵沧感觉他的情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心脏徐徐发热，将理智一点点蚕食燃烧，他心里反复挣扎，察觉到对方强势的气息，居然一时没有阻止陆风止的凑近。 直到漆黑的夜色里，邵沧目光一动，微弱的白光突然在他一晃而过，看清那是什么后，邵沧脸色微微变了。 他一下推开陆风止，人也清醒了过来。 视线落在陆风止的右手中指上，上面戴着一枚银白色的男士素戒，邵沧像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瞬间冷静下来。 “我回去了。” 邵沧说完没看陆风止一眼，他转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离开。也不管陆风止的反应，只觉得难堪一阵一阵地涌上来。 陆风止有女朋友了？还是订婚了？ 邵沧手无意识地捏紧方向盘，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又酸又苦，只觉得他刚才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他这边在赌气，出了小区后，车便开的有些快，没注意到眼前是个红灯，等看见的时候差点闯过去，下意识一脚刹车踩下去，摩擦声响起，巨大的惯性让他猛地往前倾倒。 陆风止站在原地，没有意识到突然的变故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确没有想到，刚才他想抱他的时候，邵沧居然没有拒绝，这个认知让他几乎呼吸发烫。 以至于后面邵沧推开他，他也不觉得那么心脏发疼，以为是邵沧对两人之前的事情没有释怀—— 结果进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右手，才注意到右手上的那枚戒指。戴的时间太久，他都忘了它的存在。 他把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看见戒指内侧的小字，外侧有很多划痕，显示出主人佩戴了很久的痕迹。 这枚戒指他戴了四年。当初买的时候，是他在国外最灰暗最艰难的一段时候，但他省吃俭用了两个月，硬是买了这枚戒指，另一只被他保存着。 不过再珍而重之，现在也不能继续戴了，看来是被误会了。 第二天早上，开会之前，祝林正在整理待会儿要说的内容，他第一次参加这种涉及机密的案子，内心还很忐忑。 他看看不远处的陆总，表情镇定，着装一丝不苟，低头看着面前的材料，精英的模样让祝林仿佛以为他们这里不是警局，而是什么白领高层的会议室。他心说，蔡局真是太有本事了，这样的人居然可以请过来给他们帮忙。 经过昨天晚上的那件事，祝林再看陆风止，就感觉找到了继他们副队之后，第二个让他崇拜的偶像和精神寄托。 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会议室还没有人来，祝林小心翼翼挪到陆风止旁边，把自己待会想说的内容拿到陆风止面前，“陆总，待会案情分析，我准备说一下这两条问题。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或者要改的地方，我再改改。” 陆风止把资料拿过来，看见上面写了很多，但是被用黑笔划掉的地方更多，他一条一条看过去。祝林就在旁边忐忑的等，每看见陆风止的视线在某一行上停留超过五秒，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紧张。 然而现如今，陆风止的目光看着最后一行已经看了超过十秒，祝林免不了就感觉自己是不是出什么大错了。 陆风止开口：“你们邵副有对象吗？” “我可以解释啊？”祝林刚准备说一下他对案子的想法，没想到陆风止说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祝林也是公大的，邵沧算是他的学长，两个人明明是一个学校的，结果差别却很大，但是他对于邵沧的事情确实也有了解，毕竟学校里经常听说。 祝林愣了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还是说：“应该没有吧。” 他又好像想起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喜欢学长的人一直挺多的，如果他想找个对象应该不难，就看他想不想了。”祝林很少叫邵沧学长，因为他觉得说出去自己和邵沧是同一个学校的，简直就是给他们副队丢脸，给母校丢脸。 陆风止没说话。 祝林继续道：“以前有一个外院的女生追他，挺优秀的，学长跟那个女生也经常一起出现，我们都以为成了，结果最后还是没有。而且他们后来说，两个人根本就从来都没在一起过，我们还以为” “在说什么？”一个声音陡然插进来。 “啊副、副队！”祝林回头看见人，瞬间噤声。 邵沧瞥他一眼，祝林被这一眼吓到，瞬间怀疑刚才他偷偷私下谈论领导的话，不会都被听去了吧。 邵沧把手上的档案往桌上一摔，在会议室里发出响亮的一声，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八点。 杜荣光和许绮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两个人看见邵沧正在看613的案子，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许绮走上前弱弱的说：“头儿。” 邵沧看了许绮一眼，没说什么，然后他道：“这个案子已经耽误的够久了，上面的指令——”他抬头，目光严肃，“三天之内必须破案。” “另外的。”邵沧话锋一转，“因为赶时间，所以这三天，就麻烦要多牺牲陆总一点个人时间了。等案子结束之后，局里会再和VG敲谈‘蜂巢计划’的事，不过之后的事与我们二队无关，我就不再详细说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邵沧意识到，他之前不应该意气用事。 早点把案子办完了，结束他陆风止之间唯一的联系才是最正确的事。 至于他和谁有关系，现在喜欢谁，都跟他无关。 他的视线在陆风止手上无意间一略而过，就看见他右手的戒指已经没戴了。 第70章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上面的时间限制，在案子有进展之前，专案组内的气压一直都有点低。 队员们明显感觉出来头儿和陆总之间的关系更僵了，有时候在会议室里开会，开着开着，突然没人说话了，整个会议室里静可闻针，他们低着头都能感觉头皮发麻，大气不敢出，全恨不得瞬间消失在原地，这两人愿意怎么闹矛盾怎么闹去。 然而不和归不和——真到了讨论案情、做起事来的时候这两人却又惊人地默契。 几个队员都发现了，但同样是谁都没敢提，一致地觉得如果提了会被记在邵沧的黑名单上，回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当没看见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白天黑夜颠倒地忙了两天之后，他们将所有的线索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并对之前的证人逐一进行走访调查，案子终于出现一个崭新的线索。他们利用这个突破口，立刻把之前的一个个碎片都联系了起来。甫一锁定逃犯，邵沧亲自带人实行抓捕。期间出了一点意外。 陆风止留在局里，帮他们进行最后的案件收尾，把这次案件当做典型同时进行技术匹配，方便之后他们派人和警方继续协作。然而整理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对劲，某方面的数据计算对不上，他当机立断打电话给邵沧。 接到电话的时候，邵沧乍一看到屏幕上没有名字的号码，明明只是一串数字，他却不觉得陌生，下意识就按了接听。等听见对面男人熟悉的声音时，他才意识到刚才这个号码是陆风止的，他一直没换过号码。而他居然也一直没有忘记过。 邵沧当时没时间去注意这个问题，陆风止把案件的疑点和他快速说了一遍，最后和他断定这件案子的犯人肯定不止一个人，并且剩下的那个人，就在被他们警方一直保护起来的受害人里。 案子最终彻底告破。 许绮他们本来都觉得终于又结束了一个案子，下面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了，结果刚回局里，就看见陆风止在收拾东西，像是准备离开的样子，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邵沧经过只看了一眼，刻意错开了陆风止同时看过来的深邃眼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一个人的空间里，他深深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众人还站在门口没动过，他们差点都忘了，眼前的男人不是他们同事，而是一个大科技公司的总裁，他们蔡局专程请来的人。平常就已经是抽空来帮忙，等案子解决了，肯定就不会再来了。 这几天，他们是真的感觉到什么叫技术改变人生，知识就是力量，人脑干不过电脑云云，蔡局的计划着实没有安排错，看得出来这个新的系统如果在之后进行不断地推广和使用，一定会提高破案效率。 陆风止把东西收拾好，然后他走到门口，就在众人的视线中，脚步停了下来。 “难得认识一场。这样吧，我请客，明晚我们大家聚一次。” 众人本来有些不舍，听闻都眼神一亮，看着面前身材高挑的男人。 “地方你们定，我随意。”陆风止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记得叫你们邵副一起。” “今天我就先走了，东西不久会有人来取，麻烦了。” 许绮第一个反应过来，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那个我们回头会把头儿一块叫过去的！” “好。”陆风止又朝许绮一笑，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邵沧听见外面的动静，手上的档案莫名看不下去，知道陆风止终于是走了。 第二天。 刚结束了几个大案，暂时还没有新的任务。乍一放松下来，之前队员们之间压抑了好久的八卦之魂被熊熊点燃，回过神来偷偷讨论起，副队和陆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绮把用在破案子上的手段和精力，继续挪过来用来分析八卦，按道理说，他们头儿不是记仇的人，真有看你不爽的地方，肯定当场就让你死得透透的。不至于会像这样碰又不敢碰，杀又杀不得的样子。 其他人说，陆总斯文有教养，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明显和小人也不沾边。于是两人之间的矛盾，除了跟感情有关，二队队员表示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不用多说，两个人绝壁是情敌关系——肯定是副队喜欢的姑娘跟了陆总，所以才会记恨这么久。之前不是还看到陆总手上的戒指吗，右手中指代表恋爱，这么一想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场爱恨纠葛的大戏！ 他们兴致勃勃的讨论，最后感觉真像那么回事。然而推测到最后没有证据也只能是推测，这还不足够满足八卦人民的内心。 没人敢去问邵沧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绮也不敢问，她就撺掇祝林：“你去问问。” 祝林一脸兔子受惊的模样，为难道：“绮姐” “我说的话不管用是吧？”许绮摆出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 “”食物链底层的祝林：“我知道了QAQ，我这就去” 晚上，邵沧刚到家，本来想在客厅沙发上先休息一会儿，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一听到铃声响起，邵沧莫名就想到那天在犯人家里，他接到的那串号码，明明以为已经忘记了，但其实记得刻骨铭心。 他一看来电人，是祝林。 祝林胆战心惊的声音传过来，“头儿，那个、你，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怎么了？” “那个”祝林吞吞吐吐的，摆明了是一副非常不想打这通电话，然而又不得不打的样子。一听就知道是被胁迫的。 老人不想做的事情，就丢给实习生做，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尤其是祝林这种又傻又单纯的小孩儿，不欺负一下简直对不起许绮他们这么些年混出来的咸鱼资历。 “你说。”邵沧耐了点性子道。 祝林攒了半天勇气，最后还是道，“那个，头儿，我想说的是” “晚上有个聚会，在金沙蓬莱。陆总请客，我们都去，让副队你也来。”祝林一口气说完，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那个致命问题。 邵沧像是没注意到后半句一样，只道：“那地儿之前不是被我们查了？” 前段时间的某个晚上，他们警方围堵，当场在包间抓了几个违反交易的客人，后来就连金沙的老板也被牵连抓了。他没想到金沙现在居然还没关。 祝林说：“听说是已经换了一个老板。之前确实关了一阵子，这两天整顿又重新开了，算是新开业，还有开业活动。” 沉默半晌，邵沧问：“谁提的去这里？” 祝林老实小孩一个：“是许绮姐他们选的地方。” 你们还真会给他省钱。邵沧忍不住腹诽。同时心里给这件事好好记了一笔。 这几天下来，邵沧早就觉得许绮这些原本自己的下属，现在一个个都胳膊肘往外拐。 他有点被冒犯的感觉，最后觉得还是要去一趟看着点。不然指不定一顿饭的工夫，人虽然还在，但是心都被陆风止挖走了。 反正和他以后就不见了，不差这么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陆陆：今天把老婆哄好了吗？没有。 今天老婆生气了吗？生气了。 沧沧：我没生气。（友善的微笑） 第71章 晚上到了金沙蓬莱，邵沧从门口果然就看见了三五成群，不断进出的年轻男女。 他给祝林发了个消息，说他已经到了，问他们在哪儿聚。 发完简讯，邵沧把手机收回口袋，跨步走了进去。 进门一楼是普通的酒吧，灯光四射，昏暗而又暧昧。台上有乐队表演，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里的人随着音乐节奏摇晃摆动身体，感觉上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邵沧职业病犯了，下意识眼神扫了扫周围的人，想看看有没有出事或者不对的地方。 这时一个人在他身后，轻轻叫了他一声。 “先生。” 邵沧回头，发现是一个年龄看上去很小的男生，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他手上端着托盘，盘子上放着一杯颜色清浅的酒：“我们老板给您点的一杯莫吉托。” 邵沧有些狐疑地把酒端起，他倒是认识原来的那个老板，但那人现在已经被抓了。看来只能是祝林口中新的老板，然而他想不到让对方给他送酒的原因。 他也不过才来两分钟而已。 服务生看见邵沧脸上的疑虑，他指了不远处一个方向：“那位就是我们老板。” 邵沧目光顺着服务生指的地方看过去，灯光昏暗，吧台旁站着一个穿着休闲的男人，手上轻晃一杯酒向他示意。邵沧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没想到是叶塘西。 “我知道了。”邵沧跟服务生说了一声，服务生便低头离开了。 叶塘西看着邵沧走过来，直到他的面前。叶塘西片刻没有说话，后来他错开目光，“我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邵沧道：“是吗？我应该没怎么变吧。”他问：“你就是金沙新的老板？” 叶塘西：“不行吗？” 邵沧没说行不行，他斜靠着吧台，笑道：“没有不行——只要别被我查出问题。” 叶塘西听闻后有些许愣神。他们高考之后就不在一个城市了，偶尔会联系，叶塘西也知道邵沧现在的职业是警察。当年的事，虽然邵沧原谅了他，但他们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 叶塘西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初他没有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最后会怎么样。但最后的结论都是无解的，他当初喜欢邵沧的执念在心里埋藏了太久，久到那个念头都变了质，变成了强烈的占有欲，蒙蔽了他的理智。 他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自己没有真正伤害过眼前的人。 “今天我是来吃饭的，不是喝酒的。不过这杯我喝了——”邵沧说完将服务生刚才端给他的那杯酒喝完，他道：“先这样，我有事先走了。” 叶塘西对着邵沧的背影，突然扬声：“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邵沧脚步停下，转身询问：“什么？” “六年之前的东西。”叶塘西道。 “它已经在我这存的够久了，再存下去也没有意义我觉得，是时候应该还给你了。” “什么东西？” 叶塘西说：“看到你就知道了。不过今天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所以没带。回头我把东西给经理，下次你来的时候他会交给你。” 邵沧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叶塘西顿了顿，最后还是开口，“听说陆风止回国了。” 邵沧神情一沉，顿时陷入沉默，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有些冷了：“我跟他没关系。” “你们分手了？”叶塘西有些意外。 “叶塘西——你从哪儿听说我们分手了？”邵沧一股无名火起，讥诮道，“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 他没想到叶塘西知道他当初和陆风止的关系，他知道叶塘西不会跟别人说，但他仍然感觉抗拒。邵沧一直在试图麻痹自己，忘记那段过往，然而那些事一旦被第三个人知道，他就再也没办法否认它的存在。 邵沧说的话，同样让叶塘西震惊。 “很意外吗？当初是我被他”邵沧想说当初是他被陆风止甩了，但又觉得，既然都没在一起过，又何谈谁甩了甩，只不过是他太傻，还以为只要喜欢，就能在一起。 叶塘西猜出了邵沧没有说完的话，见到邵沧的态度，也就想到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他想说的是，不，陆风止把你当成宝贝。 像陆风止这种人，轻易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所以一旦他心里有了人，那个人就一定会是他不会放手的人。 这些话叶塘西都没有和邵沧说，他觉得也许当那些东西回到邵沧手上时，他会明白。 邵沧不愿再谈这个话题，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看着邵沧离去的背影，叶塘西脸上淡淡的笑容逐渐隐去，时隔多年的重逢，他的情绪却比自己想象中要的平静。 叶塘西打开手机，用工作室的账号发了条微博，内容是：新店开张。遇到了旧友。[图片] 附图金沙内部还有外部的照片，拍的很高档专业，微博最下面还有图片定位的位置。 叶塘西本准备就这样发出去，他缓缓定了一会儿，最后改了两个字，点击发送。 微博内容是：新店开张。遇到了初恋。[图片] 发送成功之后，这条微博很快就被源源不断地转发评论，提醒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前半句没什么，然而后半句直接让粉丝们炸了。 排在前排的一个回复说：哇我看到了什么？叶哥初恋！是哪个女孩子啊qwq我[柠檬]了 询问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甚至从他最近的微博开始扒，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叶塘西随手在评论下统一回复了一条：单恋，晚上直播说。 他退出微博界面，正好看见主界面上的日期，叶塘西把手机放在一边，仰头灌了一口酒，脑子里涌上一点神经麻痹的感觉。 原来都已经过去六年了。 上了三楼，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人早就都开始吃了，一个个边吃边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看见门被打开，视线都朝门口看过来。 “头儿，你终于来了啊，还以为你不准备来了。诶，怎么没看见陆总？他不是去接你了吗？”许绮疑惑问道。 “你说什么？”邵沧没听清。 祝林补充说：“见你不来，陆总出去找你了，头儿你们没有遇到吗” 邵沧听闻无语，毕竟陆风止是去找他，既然不凑巧没遇到，他只能再回头去找陆风止。 在会所里没找到，邵沧一直找到门口。刚出酒吧，邵沧就在巷子拐角处看到了身材高大的男人，靠着墙，猩红的烟头火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邵沧很难想象，陆风止居然抽烟。 陆风止没看见邵沧，邵沧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不久之后他就看见陆风止将指间的烟头掐灭，动作十分娴熟，邵沧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直到听见了些许声响，陆风止抬头看见了邵沧，神情微微有些愕然。 刚才他在一楼的酒吧看到了叶塘西，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他在叶塘西身旁看见了邵沧，两人有说有笑，他知道两人没有什么，但是他同样知道，邵沧现在更讨厌的人是自己。 邵沧走上前，对着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回去吧，大伙儿还在等你。” 陆风止“嗯”了一声，目光似有若无的在邵沧脸上掠过，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刻意的流连。 正当他们二人要从门口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帮人从酒吧里面挤出来，有男有女，明显都喝多了，嘴里一边还嚷嚷有词，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门口保安一直在努力的疏通，好不容易才让这些人全都离开。 期间有人撞到了陆风止，但很快说了声“对不起”也离开了。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这个插曲，然而当他们刚走进大门没几步，陆风止突然身形一顿，脚步立刻停了下来。邵沧一回头就看见他神色变了，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陆风止脸色难看道：“刚才那人是小偷。” 邵沧一听立刻问：“你少了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后，陆风止却突然只沉默看着他，眼底有些犹豫，片刻后居然是不想说了。 “再不说可能就找不回来了。”邵沧催促，“说啊！” “戒指。”陆风止道。 邵沧一愣，想到什么后他心里一酸，无意识攥了攥拳，然后一把推开陆风止返身出门，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憋闷，咬牙留下两个字，“等着。” 邵沧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很轻松地便找到了混迹在人群里，偷偷溜出去的小偷。 他把人抓住，用随手带的手铐铐住，扔给酒吧的工作人员，又报了警，才发现他还偷了不少别人的东西，只不过没想到，最后一次运气不好居然直接偷到了警察面前。 邵沧把陆风止的东西拿了回来，接触到戒指的时候，他感觉戒指内侧有字。然而因为周围光线太暗，根本就看不清。邵沧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只不过这更加让他知道，这枚戒指对于陆风止来说，一定不仅仅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拿走。”邵沧对陆风止的语气并不好。 就在他回来之后，邵沧就觉得对方眼底复杂的情绪让人看不懂。他本来想直接把戒指扔给陆风止，但最终他还是把东西好好地放回了他掌心。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陆风止的手心时，下一秒，男人交握住了他的手。 瞬间像有久违的电流穿过，邵沧当即心里一跳，就要缩回手，“你干什么？” 然而陆风止的力气却很大，握着他的手很紧，连带着人也凑近过来。邵沧后退一步便抵到了身后的墙，陆风止的气息便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令他喘不过气。邵沧莫名想到，似乎从高中的时候起，他就总是不能挣脱他的钳制。 “谢谢你帮我把东西找回来。”陆风止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听起来像直直烙印在心脏上，他对邵沧道，“这枚戒指，是我在国外第二年，用赚的第一笔钱买的。上面刻的是你的名字，我戴了四年，这样就能一直骗自己和你的关系还没有断——” 邵沧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道，“陆总，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声音冰冷，“难道是想我对你负责吗？” “不。我只是想说”陆风止声音很轻，他另一只手伸手揽住邵沧腰部，感觉到熟悉的温度，他忍不住将人圈进自己怀里，语气愈发的沙哑，带着刻骨铭心的感情。 “阿沧，我很想你。” “整整六年。” 第72章 当被陆风止抱住的时候，邵沧感觉心狠狠颤了一下。 沉默足有两秒。邵沧想，那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来找过我？ 他想把这句话问出口，然而有些话，也许是不能问的。无论答案是好还是坏，都不会令人愉快。 他慢慢伸出手抓住陆风止的衣服，仿佛在回应这个久违的拥抱，陆风止明显身体一僵。 然而邵沧在下一刻猛地推开他，再抬眼时便看见邵沧用极其厌憎的眼神看着他。 “陆风止，你少来这一套。” “我真的受够你了。”邵沧表情和声音都阴沉沉的，“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开什么玩笑，你当我傻吗？还是觉得我和以前一样好骗？” 陆风止脸色变了变，只是因为酒吧里不断变换的灯光，看不出来他的变化。 “我本来就不喜欢男人，以后也不会喜欢。”邵沧定定看着他，索性把绝情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但是因为你——我也没办法去喜欢女孩。”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当警察吗？” 他恨道，“因为我六年之前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一枪崩了你。” 陆风止呼吸几乎停滞，邵沧的话像钝刀子，撕扯开血淋淋的伤口，他连肋骨都觉得隐隐作痛。 当初他之所以什么都没说就离开，是因为他以为和邵沧不会有以后了。联系中断，又看不到将来，与其两个人都痛苦，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两年之后回国的那一次，当时他跟自己说，只是回去而已。然而他最终还是去找了邵沧，却知道了他已经和别人交往的消息。 他没办法让自己再去打扰邵沧回归正轨的生活，然而同时他也清楚了，自己已经不可能从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中轻易走出来。 后来就那么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四年。 再遇见的时候，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和邵沧在一起，也许只当一个普通朋友他也知足。虽然他明知自己是做不到的。 当你想了一个人六年，喜欢了他七年，是不可能再和他做朋友的。 陆风止同样没想到，邵沧说这六年来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他同样知道邵沧很恨他，之前他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现在他动摇了，既然舍不得放手，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试试，再去争取一把？ “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 邵沧不想再多说，他留下最后一句，撇过头转身，不再看陆风止看他的眼神。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找过来的祝林。 许绮他们在包厢内等了许久，菜都要凉了，也没见找人的回来，没想到去找人的人同样也没有要回来的样子，于是就让祝林去看看，道，“别万一是出什么事了，一个两个的都不回来。” 祝林从楼梯下了一楼，在卡座附近的角落就看见他们副队和陆总的身影，两人僵持着什么，陆总脸色不太好看。两人本来就外形优秀，加上身高优势，酒吧里早就有许多人在偷偷看他们，知道两人在吵架更是好奇地竖起耳朵屏气凝神的想偷听帅哥在说什么。 祝林看了看气氛，最后还是忐忑的走上前小声说，“头儿绮姐让我来找找你们。” 邵沧直接开口，语气平平道：“不了，我不去了，突然想起来有事，先回去了。” “啊？”祝林没想到，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下意识去看陆总，没想到后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祝林想到队里分析这两人的关系，一开始都觉得他们可能是情敌，然而后来许绮姐突然提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 邵沧淡淡瞥了实习的小警员一眼，祝林感觉到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瞬间梗着脖子，身体不由自主站地笔直，双手紧贴裤缝，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敢想了。 邵沧不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陆风止的眼神注视着邵沧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之内，他才对一旁胆战心惊的祝林轻声道：“我们上去吧。” 祝林顿时眼泪汪汪的看着陆风止，陆总好温柔，他们副队真的好恐怖呜呜呜。 出了酒吧，呼吸到外面的空气，邵沧才感觉脑子里很乱。 他沿着公路边慢慢的往回走，把以前的事都拿出来想。之前他不想去想，但今晚遇到了叶塘西，让他又回忆起了很多事。 他其实不恨陆风止。 最初恨的那两年早就已经过去了，如果不是苏晗告诉他那些事，也许他只会把陆风止当做一个过路人忘掉，谁会对着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人记那么久。 让他真正放不下的是，他不能理解陆风止什么事都不和他说。他在他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如果当初他和自己说要出国，他会等他。但他什么都不说。 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而陆风止回国之后，也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曾经刚认识的时候，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差距很大，他一直在努力缩小和陆风止之间的差距，后来也成功了。然而现在那种距离感又回来了。 他其实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陆风止旧情未了，但他也不想再和这个人有牵连。可能就是因为曾经失去过，疼过，所以现在再也不敢触碰。 回到住的小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邵沧从楼梯上楼的时候，楼道里的灯明晃晃的，他就觉得有点不对，拐角间的垃圾桶翻了。 他再往上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家的门大开着。 楼道里的灯光照进屋内，顺着光亮，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乱成一团的门口玄关，很明显遭遇了入室盗窃。 邵沧走到门口，人已经不在了。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加上厨房阳台和盥洗室，面积不是很大，但也不小，住邵沧一个单身男人已经绰绰有余。他平常东西也不多，但是一个人住也没怎么好好收拾过，平常就得过且过的，现在整个家被小偷翻了个底朝天，看着就特别像台风过境。 邵沧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接连遇了两次小偷。甚至后面这一次直接偷到他的头上。 但实际情况就是，他也没在自家房门口上贴几个大字说：这家住的是警察，敢来就是找死。他每天早出晚归，只要出门工作，家里就是没人的状态。生活习惯很规律，如果是不小心被小偷注意到了，会被惦记上也不奇怪。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难民营里逃出来的小偷，眼界这么低，连他这种家徒四壁的都不放过。 邵沧今晚已经觉得受够了气了，胸口闷着，结果没想到最后还上赶着出事。他很快用手机报了警，说了地址，等着值夜班的同事来处理。 他顺便进屋看了看少了哪些东西，现金果然被拿走了，物件方面他倒是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是几乎能偷的都被偷了，保守估计损失也有四五千。 邵沧磨着牙心想，如果让他亲自抓到人，最起码把人先吊起来揍一顿。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二队在金沙包厢内的聚会也没有吃到太晚，只不过后来因为酒吧开业有活动，陆风止也没有提前走的意思，他们也就顺带着在一楼玩了一会儿。 酒吧的角落里有一些偷摸着打炮的，借着昏暗灯光做些过火的，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人如果知道旁边是一群便衣警察，腰间还别着枪，恐怕当场就不行了。 一直到活动进行到快十二点，时间确实不早了，众人都提出回去，陆风止说了声他去买单。然后等人都走了之后，他便开车去了派出所，把那个偷了他戒指的小偷保释出来。 那人其实并不是小偷，而是陆风止雇来的，只是想让邵沧知道戒指的秘密。 然而在他把人领出来之后，按原来说好的给了钱，对方走了，却没想到转身便意外地在派出所看到了邵沧。 陆风止第一时间以为邵沧是公事，但现在实在是太晚了，而且看邵沧的样子，衣服还是刚才在酒吧的那一身，不像是工作。后来派出所有一个民警他认识，他便避开邵沧问了两句，对方告诉他，不是公事，邵副队是受害人，家里失窃了，现在是报案来做笔录的。 陆风止问，失窃损失有多少。 民警说，最近已经好几起案子了，损失都不少。是团伙作案，而且胆大，好几天都没查到，正准备加派人手把嫌疑人抓到。 陆风止说，知道了。 邵沧也是到了派出所，才知道这一片被偷的不止他一家，楼上楼下的好几户人家都被撬了房门，而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物主都是在回来，看到满地狼藉才知道被盗了。 过了一周之后，偷窃案的团伙被抓获了，人赃并获，判了两年刑，又把该赔偿的都赔了，算是不用邵沧亲自揍了，但他后来收拾家里又收拾了半天，才把东西都恢复原状。他本来就不是个爱收拾的，光这件事也够让他憋火的。 但这还远远不是最糟糕的。 邵沧的房东是一对爷爷奶奶，可能因为他从小被邵竹书带大，所以对年纪大的长辈更有亲切感。房东奶奶当初也是看见邵沧就一个人年纪轻轻在外面闯荡，所以把房租给他减了很多。邵沧一租就租了两年。 然而那天，就在邵沧把东西收好之后，门铃响了，房东老两口都上门来，说有事要和他说。说是这样，但老人家本来就唠叨，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上去，而是让他要好好照顾自己，或者早点找个对象稳定一点，他们也能放心一点。 邵沧心里感觉不好，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您直说吧。 最终还是奶奶说，他们要回老家了，这里的房子会卖掉，给儿子凑下个月结婚的彩礼钱。这件事他们其实一直想就想和邵沧说了，但总不好意思开口，还是因为出了盗窃案那件事，他们才总算能开口。 邵沧沉默半晌说，但是我这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另外住的地方，能不能再延迟一段时间。 奶奶说但是不能延迟太久，他们已经找了人准备来看房子了。租房合同还有两个月到期，他们也会把房租和违约金付给他，已经对他很好了。 而且这两年来，邵沧也受了老两口很多的关心，每次他病了或者因为工作受伤，房东奶奶都会熬粥熬鸡汤的送过来。他其实对这一对爷爷奶奶也是有感情的，但如今也没有办法，邵沧只能说他知道了，他会尽快找房子然后搬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沧沧：找个房子，在线等，挺急的。 陆陆：房子太多了住不完怎么办。 第73章 房东爷爷奶奶给了他找房子的时间，不用他立刻就搬，邵沧本来还想抽一天假的时间出去找，结果后面案子一个接一个，他忙得闲不下来，找房子的事情直接就被扔到了角落里。 他们查到两名犯罪团伙成员准备了没有牌照的车后便驾车离开B市，本来他们一路直接追到通往G市的大桥，结果没想到犯人又意外返程，邵沧当机立断调头追击，警员们又连轴开了15个小时车，最后才将人抓获。 抓到人之后又是连夜的审讯，加上别的事，又熬了两个通宵，才把事情彻底办完。结束之后，邵沧本想回去休息休息，才想起来他现在连个安定住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他好不容易找了点时间，在查访案子的时候，正好在楼道里看到一个合适的出租消息，也和屋主电话约好了时间，结果当时案子又有了新的线索，刻不容缓。等事情全都告一段落了后，他才想起来还约了人看房。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未接来电，等他再连忙回电话过去，对面就说已经找到租客了。 邵沧坐在办公室的位置上，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最近休息的都不太好。这个时候，祝林走进来交上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邵沧单手接过祝林的报告翻了两页，上面的记录一笔一划做的都很认真，完全没有偷懒。祝林站在办公室，心里有点忐忑，生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 邵沧还在看报告，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来电一愣，然后便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抬头看了祝林一眼，让他先出去，就在祝林转身的时候，邵沧顺便表扬了一句报告写的不错。 祝林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出去了。 打邵沧电话的人正是上次他约的那个房东，他本来说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但是现在既然对方又给他打了电话，只要不是打错了，对方就很有可能是通知他去看房的。 所以邵沧在看见那个电话之后，心情瞬间好了很多，连带着对下属也多夸了一句。 接了电话之后，邵沧便问是不是房子又空出来了。 房东说不是，邵沧顿时体会到什么叫希望落空的感觉，没想到下一刻房东说：“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朋友，他有房子要出租，我见你挺着急的，所以就来问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邵沧一口答应下来。 房东把那人的联系方式留给他，让邵沧直接打电话联系对方就行。邵沧从旁边撕了张便签，把号码记下来。 和那人联系之后，邵沧才发现对面似乎也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在他说明了来意之后，两人迅速的就约了时间看房。因为有了前车之鉴，邵沧生怕他又临时有任务去不了，所以和对方提前打了个招呼，务必等他先去看一下。 杨天爽快地答应：“没问题。” 挂了电话，他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看似在认真办公的男人，暧昧兮兮地对陆风止说：“哎，感觉你眼光不错。” 陆风止正在签合同，听闻手上动作停下，转头看向他：“你怎么感觉出来的？” 杨天本来以为陆风止不会理他，就是故意那么说的。结果现在看陆风止的样子，随便一句都暗藏威胁，真是一句话都不让说，护得紧。 他立刻辩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吧，我是直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先说好，这次这件事我帮你冒充了，作为回报，下次我爸妈如果要问我公司的事情，你也必须要帮我瞒着！” 陆风止：“好。” 邵沧料想的没错，他跟杨天约的时间是当天下午，结果一通电话过来，让他去一下痕检科。好在事情不严重，处理的很快，他和杨天发简讯说了一下，最后赶在了太阳下山之前到了地方。 上了五楼，邵沧找到对应的门牌号，他上前按了一下门铃。 门很快打开，邵沧看见站在玄关处的是一个穿得很休闲随意的男人，但即使这样也看得出来他一身衣服价格不菲，不过当他又看见杨天脸上的笑，就知道对方是个好相处的人。 “请进。” 邵沧还是再打了一声招呼：“临时有事，耽误你的时间了。” 杨天说：“没事，反正我也一直很闲。” 邵沧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他走进门。然而他刚一进门，就愣住了，随即觉得今天可能是白来一趟了。 邵沧在玄关处停下：“杨先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我没有表达清楚，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我是独居，并没打算租这么好的地方，而且房租也确实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 眼前的房子很大，显得地方也很空旷，装修完善，家具看上去也一应俱全。邵沧实在没想到那个房东居然会给他介绍这样的地方，他来之前也没有和杨天好好的确认一下，他本以为应该和上一家房东的房子格局差不多的。 杨天解释道：“没有理解错，你放心。其实是这样的，我和你解释一下，这间房子本来就不是一个人住，是两个人合租。” “现在其中一个人刚刚退租。所以如果你接受合租的话，租金方面只需要付一半就好了。” 和别人一块合租，倒是邵沧没有想过的。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邵沧道：“另外一个室友，我能见一下吗？” 杨天咳了一声：“是这样，他现在暂时不回来住，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确定。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他绝对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和他是大学同学，绝对了解他。” 也就是说，在那个室友回来之前，他还是相当于一个人住，但只要付一半的房租。听上去这么好的事，邵沧倒是没有想到，不禁有些怀疑。况且以这个房子的条件，虽然房租减半，但是他估计算下来还是够戗。 但他看了看作为房东的杨天，后者也表情坦然，看上去不像是骗子。这片公寓地址离分局也很近，四周绿化做得非常好，旁边就是公园，他觉得再找下去，他也不可能找到比这个条件还好的地方。 杨天看邵沧在考虑，就说：“你慢慢考虑，我带你先看一下整个房子吧。” 邵沧点了点头。 杨天从刚才第一眼见到邵沧的时候，心里就震惊了，觉得陆风止那厮平常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但绝对是个颜控。邵沧绝对是他见过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肤色白皙，五官完美，但并不张扬，而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状态，加上气质好，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干净利落，整个人浑然天成一种吸引力。 杨天本来在想什么样的人能让陆风止记了六年，现在看来，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把厨房，阳台，书房大概都看了一遍，走到两间卧室的其中一间前，杨天说：“这间是另外一个人的房间，我带你进去看看。” 邵沧说：“既然是别人的房间，还是别看了。” 杨天满不在意说：“没事，他没什么隐私的东西。”说着就推开门，邵沧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看见了整个房间里的样子。 房间空无一人，床上的床具摆放地整整齐齐，床边的书桌上东西也很少，但书架上放着不少书。 之前邵沧觉得这个房子好归好，但太过整洁，看上去就像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一样，但现在看了另外一个人的房间，他才觉得还是有生活气息的。 邵沧走出房间，杨天也在他后面走出来，然后随手把门关上。 邵沧走在他前面突然道：“能冒昧问一下，杨先生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吗？” 杨天回道：“搞艺术的，无业游民。”这话倒没说错，只不过他的本科专业是计算机而已。 结果下一刻，邵沧转身，眼神平静，道：“我是警察。” 杨天嘴角的笑容瞬间一僵，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勉强冷静下来之后，他脑子里一百头草泥马跑过去，满脑子都是天雷，没想到他刚才居然对着警察在撒谎，还能不能好了！ 邵沧看着杨天，看出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刚准备说什么，结果这个时候，空间里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邵沧看了眼来电，说了句不好意思，走到一边接电话。 杨天瞬间瘫倒在墙上，后背直流汗，心说刚才差点他就想全招了。不过现在招不招也没什么区别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 在来之前，他以为对方就是普通公司职员，没想到居然是警察，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陆风止也不告诉他今天除了临场反应要强，还要考验心理素质，要不是他从小忽悠他爸妈忽悠到大，经验比较多，说不定一进门就被看穿了。 他看着青年挺拔的背影，还是觉得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邵沧挂了电话，走过来看见杨天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感觉可能是他的身份把人吓到了。他解释说：“刚才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因为我们这行有一定的危险性，你最好也问清楚他是不是愿意跟我合租。” 见杨天没有反应，邵沧又问了一句：“杨先生？” 杨天没想到自己没暴露，反应过来立刻松了口气，道：“他不会介意的。”他还乐意的很。 “是吗？”邵沧道：“那这样的话，我待会要回局里一趟，你合同带了吗，我们现在就签了吧。” 杨天说带了，忙不迭走到客厅的茶几下面摸出了合同，摆在桌面上。 邵沧看了看合同，没有什么问题，上面也的确写明了这个房子是合租房。因为待会回局里还有案子，邵沧也没再多想，在合同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杨天看见合同签好了，他的压力瞬间少了一半。他又把钥匙交给邵沧，这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回分局的路上，邵沧又叫人把他在原来租屋的东西搬过来，这样今晚就有地方住了。 晚上去抓了一个杀人犯，回来审犯人，交材料，又忙到很晚，等事情结束已经是十二点之后了。众人都各自回去，邵沧本来以为今晚又要不知道住哪儿了，转念才想起来下午签了合同交了房租，他已经不用到处飘了。 他按着下午的路线，回了新的公寓。用钥匙打开门后，开灯，邵沧乍一看见整洁的玄关和欧式风格的客厅，内心还恍惚了几秒。 他的行李都放在客厅的地板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感觉。邵沧推着其中一个行李箱去了自己的卧室。经过另外一间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 杨天虽然说另外一个室友暂时不回来，但是他还是留了点心，细看之下他才发现门并没有关紧，但里面的灯是暗的。 难道是人回来了？ 邵沧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但他往床上一看，就知道没人。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见房间里的摆设，和他下午看的没什么两样，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样的摆设，有些熟悉。 他没再多看别人的隐私，退后了一步，把卧室的门带上。 晚上躺在自己的床上，邵沧熄了灯准备睡觉之后，就闻到房间里隐约的香气，味道很淡，应该是某种凝神静心的香氛。下午的时候还没有，邵沧估计可能是房东在租房之前还把屋子布置了一遍，那个房东看上去不太靠谱，但其实也挺细心的。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邵沧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陌生的天花吊顶，清醒了几秒，才想起来他换地方住了。 他昨晚回来得并不早，睡得也晚，但现在却明显觉得精神比起前两天好了很多，很显然是因为昨晚那个香氛的作用。 邵沧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早上七点十五了。以往他早上上班都要提前两个小时起床，但今天不用着急了，因为这里离局里也近，不用赶时间。 他揉了揉脑袋，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陆陆之所以安排一个大的房子，是想让老婆可以一个人住大一点的地方，才没有想过要一起住，同居神马的呢 陆陆：我想过。 沧沧： 作者： 第74章 有句玩笑话叫，如果你有朋友是刑警的话，周末就请他吃顿饭吧——反正他也没有时间去。 邵沧他们工作时间极不规律，二十四小时待命，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晚上抓犯人，昼夜颠倒是经常的事。很快几天的时间便过去了，邵沧还是没有习惯回新搬的房子，总觉得有点陌生。 也因为他在家待的时间少，有时候晚上很晚回来，开了灯后房子里就显得空空荡荡的，有种说不上的意味。 所幸的是，他每次回来都很累，有时候是身累，有时候是心累，也就没太多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时间不如多睡会儿。 至于梦里会遇见什么，是他不能控制的。 这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邵沧再次路过另一间卧室，他脚步却突然顿了顿。他看见仍旧紧闭的房门，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另外一个室友能回来，也许这个房子能多一些热络的气息。 他从桌上拿了杯子，接了点饮用水。就在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些陌生的资料。昨晚他回来的晚，没有注意过这里，可能是昨天白天就放在这里了，也有可能更早。 除了是另外一个室友的，他想不到还有谁。 这么说，人已经回来过了？什么时候？ 邵沧看出这几张纸是一份合同里的内容，具体他没有再细看，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他把资料放到茶几下面，不至于放在明面上弄丢，找的话也容易看到。 邵沧和杨天再次见面是在三天之后的一个案子里。只不过不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而是嫌疑人和警察。杨天和他另外两个同行业的朋友，涉及到一桩情杀案，杨天是死者死前手机里最后一个联系人。 他人生第一次坐在审讯室里，面对坦白从宽的墙壁，即使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还是会觉得心里发慌。 他道：“我说了很多遍了，跟我没关系！最后那个电话的确是打给我的，但我们没说什么，当时她也很正常，还问我下周要不要去她的生日聚会。就这样而已！” “那水杯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操，我他妈怎么知道！”这两天反反复复的便是这个问题，杨天终于压抑不住情绪愤怒地吼道。 “坐下！” 就在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挺拔的青年。刚刚还在严厉审讯的两位警员，包括笔录员，看见来人都纷纷起身。 “邵副队。” 杨天转头，一见到邵沧的时候，起初有些愣怔的不敢相信，但随后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立刻表现出自己和邵沧认识，只是心里比起刚才已经轻松了很多。 邵沧走进来，只是随意的站在审讯桌旁，目光从桌上的笔录一掠而过，便开口，“放人吧。” “啊什么？”众人都以为听错了。 杨天也没想到。 “这件案子和他没关系。放人。”邵沧又说了一遍，声音不轻不重，但在空间不大的审讯室，他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人听清楚。 一个警员只能走上前，把杨天的手铐解开。 重新获得自由，杨天只觉得一身轻松，看着邵沧的眼神也不免感激几分。 从位置上站起来，杨天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邵沧原本拿了桌上的记录本在看，听闻把本子朝桌上一扔，开口道：“我带你出去。” 走出去，杨天本来想问邵沧，有没有找到犯人是谁，然而又觉得警方应该不方便透露案情，就没有问，犹豫了一下，转而道：“那个”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邵沧突然开口。 “和谁？”冷不防被问了问题，杨天愣了愣，不知道邵沧指的什么。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外面，杨天一下便看见站在大厅的好友，估计陆风止是来接他的，他同时也瞬间知道了邵沧口里说的“他”是谁。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邵沧的问题，身旁的人脚步便停下了。看样子已经到了门口，便没有再送的意思。 “算了。” 邵沧从始至终没有提及陆风止的名字，但杨天却像是察觉了什么。 走到陆风止身后，杨天拍了拍他的肩。陆风止转身，却听见杨天错身在他身旁低声说：“自求多福吧——” “你被邵警官发现了。” 陆风止听见那个名字心里一动，抬眼便看见不远处已经离去的青年。他又瞥了一眼杨天，那眼神瞬间就让杨天知道，他是在计较他刚才叫了“邵警官”，看似称呼正式，但语气却又暗含熟稔。 陆总放在心尖上的人，别人连名字都不能随便叫。 杨天心里呵呵，他现在劫后余生，还是被邵沧带出来的，心里自然向着邵沧。想到这里便对陆风止不客气起来：“你看什么看？哥们好心劝你一句，该低头低头，该服软服软——好好说话，比什么都管用。” 他一推陆风止：“还不快追上去说两句？” 在查这件案子的时候，邵沧才知道杨天是VG的股东，而不是像他自己说的什么无业游民，那时他就察觉了什么。而随后知道了杨天在国外念的大学，更加验证了他的想法。 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邵沧几乎是一想，就知道了房子是怎么来的。 他之前并没有太注意过家里的摆设，只觉得很不错，然而昨天他回去特意看了，才发现家里的各类电器家具，包括墙上的装饰画，客厅的地毯，价格全是不菲。再加上房子所处的地段也是绝佳，他当初就该怀疑的。 他离开的时候，听见了杨天和陆风止说话的声音，然而直到声音消失，他也没有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晚上回去的时候，邵沧打开门，就发现不对。屋里的灯是开着的，家里有人。 他朝里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即使只看背影，邵沧也能一下认出来。 猜到是一回事，当这件事变成真的，就是另外一回事。 邵沧冷静了两秒，脚步也停下来。 陆风止这个时候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他今晚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他转过身，声音沉稳不惊，“我过来取东西。” 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好像他们真的仅仅是室友的关系。 邵沧反而在陆风止的这番语气下，清醒了过来，他走上前，从茶几下取出白纸黑字的资料：“你说的是这个吧？” 陆风止接过邵沧手上的文件，“对。” 然而说完那一个字之后，他却看都没看那几页文件，就放在了一边。 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邵沧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倒了杯凉开水，只当身后的人不存在。 陆风止说：“我找过你。四年前。” 邵沧倒水的动作一顿，他看着玻璃杯壁上附着的微小水泡，手指却逐渐捏紧了杯子，指尖用力到泛白。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不晚。”陆风止的声音从身后清楚的传来：“你还是单身——” “啪”的一声。 邵沧手里玻璃杯被他在桌上重重的一掷，发出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陆风止的话。半杯水在杯子里摇晃，溅出来的水都洒在桌上，留下一片水渍。 邵沧努力平复下随着情绪而起伏的胸口，转身走到陆风止面前，仍旧是不在乎的语气：“单身又怎么样。陆风止，你信不信我走出这个门，就可以找到对象？” 陆风止平静地说：“不走出这个门，也可以。” 邵沧蓦地瞳孔微缩怔住，没想到陆风止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 “四年之前我回国找你，但那时你身边有一个女生，是你们隔壁学校的校花。”陆风止道，“从那之后，我只能在梦里找你——找了你四年。”那枚戒指，便是他四年所有的回忆。 邵沧垂在身侧的拳头握起，他没想到，陆风止回来找过他。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陆风止，你不要骗我。” 陆风止道：“阿沧，我没有骗过你。” 除了当初离开时说的话。那是陆风止最不愿意再回想的事。 “那这里怎么说？”邵沧道，“你让杨天冒充房东，事先经过我同意了吗？如果知道另一个室友就是你，我不会租。” 陆风止道：“我不过来住。” “我不想欠你这个人情。” 陆风止抬眸，缓慢地说，“那我住过来，你同意吗？” 邵沧定了两秒，像是因为这个提议而怔住，然后他蓦地笑出声，直接坐到沙发上，语带讽意：“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可能吗？” 陆风止却没有再回话，只是用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 偌大的客厅顿时静可闻针，此时是已经是深夜，出了灯火通明的屋内，外面便是寂静无人的黑夜。然而即使只是在这间屋内，此时也只有他们二人的存在。 邵沧看着陆风止，逐渐地从气氛中感觉出一丝异样。 陆风止的眼中带着深不见底的情绪，仿佛黑色的深潭，轻易就可以吸引人，平稳而又神秘。而邵沧在那深墨似的潭水中央，看见了陆风止眼中映着的自己。 陆风止一只手撑在邵沧身后沙发的靠背上，朝他靠近下来。 邵沧陡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刚要推开他，下一刻陆风止另一只手扣住了邵沧不安稳的手腕，反扣在沙发上，然后准确无误的亲上了他的嘴唇。 邵沧大脑瞬间空白，每一寸神经都在这时炸开。 他清晰地感觉到陆风止微凉的唇碾压在他的唇上，一开始是贴着，然后变成了吮吻。陆风止本来撑在沙发上的手，也抚摸上他的脸，挑起他的下巴，让他能够更顺畅的接受这个吻。 邵沧甚至忘了反抗，有那么一分钟他完全是愣怔失神的，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陆风止撬开他的牙关，舌头伸进来，搅住他的舌尖，不断的勾缠，房间里迅速升温，两人气息完全紊乱，分不出是谁的呼吸更加炽热。 挑开皮带扣，陆风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邵沧的衣服下摆摸了进去，捏住他柔韧的腰。 陆风止说：“你还说对我没有感觉？” 第75章 邵沧原本白皙的面庞微红，在客厅明晃晃的灯光下无所遁形，他被陆风止压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衣服因为动作也起了褶皱，如今呼吸也乱了。 他勉强稳住内心，状似不屑地笑道：“那又怎么样，耍流氓谁不会？” 陆风止眸光深沉，沉默着没说话。 邵沧感觉到自己过快的心跳，便想快速摆脱陆风止，但他还被压在下位，姿势使不上劲。两个人距离很近，呼吸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更让人不禁联想到了更多。邵沧咬着牙想强行推开陆风止，起身的时候反而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一处。 他呼吸瞬间一滞，挣扎的动作也停了，视线略微下移。 角度问题，黑色西裤下看不真切，但是刚才的感觉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两人本就不是青涩的年龄，大家都是男人，谁又不懂谁。 邵沧看了陆风止一眼，发现对方也一直在看他。只是如今邵沧再看起来，便发现陆风止眼底多了一抹不一样的神情。 两人都没有说话，暧昧和欲望的气息在不知不觉间萌芽发酵，无声地愈演愈烈。周围静的过分，空调明明开着，却感觉不到一点凉意。 空气是凉的，心是热的。 陆风止一只手从邵沧的脸上移到他柔软的耳廓，摸了摸，然后又轻轻捏了一下。 邵沧心里顿时一跳，从来没想过他会因为这么一个动作而敏感，脱口而出：“你他妈唔”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陆风止在他开口的时候就低头重新封住他的唇，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 不同于第一次的侵略性，而是细细密密的缠吻，动作透露着轻柔和小心，但却让人抗拒不了。邵沧不小心回应后，不得不承受陆风止更加深入的亲吻，男人的舌尖顶入口腔后和他的舌头纠缠再吮吸，一直到邵沧舌根都发麻，大脑有一种濒临缺氧的感觉，他无比被动，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陆风止是怎么会这些技巧的。 一种别样的感觉升腾起来，陆风止另一只手逐渐不老实。 邵沧头皮一麻，意识到什么，陆风止指尖有些凉，但掌心很热，仿佛是刚才抚摸过他腰间时残留下的温度。 他想拒绝，但是陆风止堵住他的嘴，吻得他说不出话，另一方面他被陆风止控制着，一波一波涌上的刺激既陌生又让他有点失去理智。 他觉得他应该是拒绝的，因为他不想和陆风止发生什么，但是一直被他埋藏在角落里的残存的感情却又跑出来，告诉他说，碰他的人是陆风止。 是他爱过又恨过，最后还是舍不得的人。 他没有喜欢过别人，是因为他一直忘不了陆风止。他就是被陆风止掰弯的。 最后他还是败在了陆风止手里。 男人的手指修长温润，掌心宽厚，不带一个茧，平常操作习惯了鼠标，如今换了一样握着也同样灵活。 邵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一个人也很少，主要是没那个想法。但是今天完全失控了。 他从脖颈到敞开的衬衫领口都是淡淡的粉色，精致的锁骨突出，让人有想咬啮的冲动。陆风止听见邵沧压抑的轻喘，他眼神盯着那片锁骨，脑中的想法早就不着边际。 但最终他没有继续下去，把善后的事做完，他从邵沧身前微微退开。 经过刚才的事，邵沧现在已经完全看清了陆风止，也知道对方一直维持的状态。但后者此时看上去却没有要解决的意思，甚至在他面前无比的坦然。 “喂，你” 邵沧硬了硬头皮，从沙发上坐起身，抓了一下头发，“我帮你？” 陆风止道：“不用。” 邵沧很想问他憋着不难受吗，但是一想如果陆风止真的同意了让他来，他可能也下不了手，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毕竟，太恐怖，跟寻常人长得都不一样。 他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平复心情，陆风止就在他旁边默不作声，邵沧眼神瞥到掉在茶几下的两团纸巾，还有一个靠枕也掉在地上，他面色一晒，起身没事找事去倒水。 也不知道是刻意避开什么，他光是倒水就磨磨蹭蹭了半天，也一直没回头，他身后也没动静。 再回头的时候，邵沧端着两杯水，一杯准备给陆风止，结果就看见男人要离开的样子。客厅已经被收拾好了，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从陆风止的脸色上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邵沧一愣，一看墙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到晚上十点多了。 “你打算去哪儿？”他把其中一个水杯放下。 陆风止说：“我回去了。” 邵沧说：“你房间不就在那儿？”他示意了一下那间卧室。 话一说出口，就觉得失言了，这句话仿佛是他在留陆风止过夜一样，虽然他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便状若无事地补了一句：“大晚上也不嫌折腾。” “阿沧。”陆风止顿了顿，“我对你很有感觉。” “所以我不能留下来。” 愣了两秒，意识到对方的意思，邵沧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就着手里的水杯无意识地喝了一口，接着才讥笑道：“真不要脸。” 陆风止淡淡地笑了。 他道：“值得。” 邵沧握着杯子的手有一瞬间微微用力，也没说什么，他移开了目光，似乎是不再关心陆风止的去留。 陆风止又看了眼前的人几秒，然后抬腿离开。 “陆总，东西不要了？”还没走到玄关，邵沧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陆风止转身，看见邵沧走过来把他遗落在茶几上的合同递给他，一开始就是说来拿文件才会来，结果最后反而看都没看一眼。 陆风止接过邵沧手上的文件，“谢谢。” 邵沧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来拿文件只是幌子而已，凭陆风止滴水不漏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把重要的文件随便扔，否则一定是他故意的。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陆风止居然会乱来。邵沧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陆风止离开。 随着房门被关上，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保护的屏障，各自的空间都只剩下自己一人，于是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陆风止站在房门外，楼道的灯也随之亮起，四周空无一人。他伸进裤袋，里面有一个戒指，他拿出来，看见戒指内侧刻着的字母，那是他滚烫的感情。 屋内邵沧也觉得，就在陆风止走了之后，他呼吸才顺畅了起来。 洗了澡后，睡前躺在床上闲下来，他想起了一个问题： 陆风止是怎么那么会的？他哪儿来的经验？ 第76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邵沧路过卫生间的镜子，平常都不在意，今天突然就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 他理了理头发，感觉似乎有点长了，很长时间都没修理过了，每次都是想起来的时候没空，有的时候又忘了。眼底也有点红，因为昨晚睡晚了。 邵沧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显没有高中的时候帅。非要说的话，眼神就不一样。高中那个时候，整天没心没肺的玩，遇事都是插科打诨过去。 而现在——成年人的世界，弱肉强食，总归是残酷的。他对着下属要有气场，对着犯人要有威严，久而久之地就变了，总感觉自己现在变成了以前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他拧开水龙头，鞠了捧凉水朝脸上拍了拍，然后再看了看镜子，感觉脸色好多了。 用毛巾把脸擦干，邵沧走出去，又换了衣服，便系扣子边往厨房走，现在时间还早，他准备先好好吃顿早饭。 早饭是一杯牛奶和昨晚的 邵沧想起来，昨晚他不是在家吃的。这几天也一直在忙，所以家里其实什么吃的都没有。 然而他随手打开冰箱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冰箱里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新鲜蔬菜、水果、鸡蛋、饮品一应俱全，最显眼的地方放着早饭。 邵沧愣了一下，因为上次被偷的后遗症，他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家里又进贼了。但是反应过来后就知道不是正常的贼。 这应该是个劫富济贫的。 到底是谁做的，当然不用说。 就在这个时候，邵沧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传来一条简讯。 他一看，是不用劫富也可以济贫的陆总发的。时间是早上六点。 陆风止：【好好吃早饭。】 邵沧嘴角一勾，懒懒靠在旁边的流理台上，看了一会那条简讯，最后什么都没回。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邵沧从冰箱里取出一盒蒸饺，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三分钟，然后端到餐厅尝了一下。 味道还不赖。 下午的时候，局里统一下了个任务。消息灵通的人提前知道后，就在同事之间传开来，说不是什么大案，也不是什么跨省活动，而是一个内部考试。 众人都不明所以然，但是心里都大概有个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上头要开展“精神文明月”的活动，他们身为警察，是最具代表性的正面形象，这类活动自然首当其冲参加。 先培养思想素质，要求分局上下每个警员都要参加这次的专业知识考试，成绩必须及格。然后再举办一次统一演习，过程剪辑成视频传到网络上，给网友分享观看。 任务一下来，众人就明白了，这又是个面子工程。 许绮听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明明已经够忙了，结果现在居然被告知还要抽时间背书，美名其曰提高思想素质。 平常就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还要增加这种听上去就没什么卵用的工作来增加工作量，素质是提高了，人也差不多被折腾死了，工资还不见涨。 大部分人和许绮一个想法，但即使再不愿意参加这个任务，也没人敢明说，只能每人在兜里揣一个学习手册，执勤的时候无聊拿出来翻两下，死记硬背两道题。 结果就是这件事除了上面领导，没什么人重视。 除了被领导点名的人。 邵沧作为青年新秀，年纪轻轻就当了二队的副队长，分局里大部分人都听过他的名字。太出名的结果就是被蔡局长直接点名要他考到前三，否则就是给刑警队丢脸。 大家心疼邵副的同时，倒是觉得这件事对于他应该不算难题，毕竟传闻人家大学的时候就是学霸，专业第一的位置无可撼动，背两道题对于学霸来说还不就是随便看两眼的事吗。 一连几天，邵沧都没见到陆风止。 那天陆风止发了短信之后，就好像人间蒸发——然而短信却开始雷打不动地发。 一日三餐，工作时间，休息时间，关心的事无巨细。啰嗦的让邵沧怀疑另一边的人是不是陆风止。 以前他每天收的最多的短信都来自手机营业厅，现在是陆总。 他办案的时候都没空看这些，往往是在晚上下班了之后才看一眼，那个时候基本时间都很晚，所以邵沧一律没回。 但是那些短信他全看了一遍。 陆风止这几天出差，不在B市，一方面他也不想逼邵沧太紧。他知道邵沧以前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但现在变了，他摸不清邵沧在想什么，只能掂量着走，一步都不能错。 有时候他会把他们高中的时候联系的短信翻出来看，那些短信他十几年如一日的保存着。那个时候是邵沧一天给他发好几条，那些短信很少有正经的，基本都是打着学习的幌子来骚扰他，他一开始从来不回，到后面的偶尔才回一条。现在反过来，邵沧不理他，他上赶着。 但是他心甘情愿。 况且现在已经比他想象的好很多了。 从邻市刚一回来，陆风止去找邵沧。 他把车停在远些的地方，然后直接找到他们警务大厅，当时差不多是下班时间，大厅人来人往。 就一会的时间，陆风止就看见好几个人手上拿着一个手册在背书。他正好遇到了下班的许绮和祝林，祝林走在许绮后面，低着头也在翻书，嘴里念念有词。 许绮被祝林撞了一下，她刚要回头横眉竖眼，就看见门口显眼的男人。祝林一抬头也看见了，还没反应过来，许绮就拉着他走上去和陆风止打招呼。 “陆总。” “你们好。”陆风止微微点头，他有意和邵沧同事打好关系，问道：“你们在背什么？” 许绮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考试的事简略地说了。祝林一脸惊愕，一副想拦没拦住的表情。 许绮说了后，有一种女人的直觉，感觉陆风止并不是来办事，说不定是来找他们副队，便继续道，“我们是没什么，随便考考就行了。但是头儿就惨了。” 陆风止问：“他怎么了？” 许绮看着陆风止的反应，眼睛慢慢眨了眨，然后她实话实说道：“蔡局点名要他考前三，还必须是满分，不然说出去丢脸。明明知道他没那个空。” 她刚说完，就感觉有人拽了拽她，许绮一看祝林，后者朝她使劲摇头，显然是让她别说了。 许绮再朝后一看，果然看见走出来的邵沧。 她脸色一木，立刻道，“陆总，那我们先走了。” 陆风止“嗯”了一声。 邵沧本来想找许绮确认一点事，结果那女人一到下班时间就跑的没影，他没想到一出门会看到陆风止，愣了一下。 本来他想当没看见，但是鬼使神差的步子就停了下来，直到陆风止走到他面前。 “你来干什么？” 陆风止目光直直看向他，声音低着：“想见你，就来了。” 邵沧听闻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说了两个字，“扯淡。”他转身朝外面走。 陆风止看着邵沧的背影，抬腿跟过去，然后不紧不慢走在邵沧旁边。 此时天色还早，但是天边已经有晚霞出现，出了警局的大门，两个人沿着路边走。偶有车辆路过，周围来往的行人很少。 身旁的人存在感太过强烈，以至于还没有走出多远，邵沧便禁不住道：“你以后少直接到我们局里来，把我们这儿当菜市场，随便走随便逛？” “以后？”陆风止轻笑。 邵沧步子一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表现的依旧淡定，仿佛无事发生，继续道：“我是警告你，到时候别人告你一个妨碍公务罪，一告一个准，把你的好市民奖再收回去。别说我没提醒你。” 陆风止沉稳地说：“是吗？” 邵沧看他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吐字，温文尔雅的，就觉得有些烦躁火大。心底里仿佛有一股说不明的情绪，从刚才见到陆风止的时候便闷在胸口，憋着劲儿地想破土而出。 陆风止道：“我不在乎那些。” 邵沧脱口而出：“那你在乎什么？” 沉寂了两秒后，陆风止一只手突然扣住他的手，有力的手指探入邵沧的掌心，和他交握。 这是在大街上，邵沧一下甩开，心里警铃大作。 “你疯了？” 陆风止没有在意邵沧的举动，而是对他直白的道：“我只在乎你。” 刚才手心里触及过的温度便迅速上升，掌心热热的，邵沧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他将那只手插进裤袋。 第77章 到家之后，邵沧习惯把钥匙扔在玄关的柜台处。 陆风止是和他一块上来的，说是要回来拿东西，邵沧心里是有点怀疑的，但也没法说什么。 他之前知道了房子是陆风止的后，就有心想重新找个地方住，但是一没钱二没时间。 陆风止如果真的回来住的话，他是肯定会搬的。但不回来的时候，他就懒了，想先混日子混着，找房子的事就让拖延症一拖再拖。 进了门后，陆风止进了他那间一直闭着房门的卧室，倒真像是有事的样子。 邵沧也没管他，径直走到厨房弄晚饭吃，他刚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就想到一个问题，他要不要留陆风止吃饭。 他只是出于想客气一下的想法而已。 犹豫了一会儿，直到一直开着的冰箱门都让他感觉到了散发出的冷气，他听见身后不远处门响动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陆风止站在门边，两人目光对上—— “你在这儿吃吗？” “你们是笔试还是线上考试？” 两边声音凑巧的同时响起。 然后又是同时的沉寂。 陆风止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看着邵沧：“我吃过了。” 邵沧听闻身形一顿，他缓缓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把已经拿出来的两个鸡蛋又放回去了一个。 冰箱门被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邵沧将一只鸡蛋熟练地敲碎了然后打到碗里，蛋壳扔进垃圾桶，过会儿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你刚才说什么考试？” 陆风止带上卧室的房门，走到客厅里，说了许绮他们说的那件事，沉沉目光看着邵沧在厨房的背影。 邵沧一听，心说又他妈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而且拐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拐回来，心都野了。 他一个人吃就弄得比较简单，直接下了一把荞麦面，煮了一个溏心荷包蛋。在等锅里水沸腾的时候，他手臂打开抻着流理台：“一个考试而已，看两眼题就好了。” 陆风止还记得邵沧当年最讨厌的就是背书，因为这件事，邵沧当初背第一本英语词汇书的时候，没少折腾过他。 他本来记忆力就很好，当初有些课文他抽邵沧背了无数次，抽到最后邵沧终于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后，他也记到现在都没忘记。 而现在再遇到这种事，邵沧已经变得可以一脸无所谓了。 陆风止道：“你有时间看吗？” “没时间就抽时间。”邵沧道。 五分钟的时间，他把面下好，端出厨房。把碗端到餐厅的桌上，拉开椅子。 他从桌上拿了双筷子，认了下前后，执在手上，听陆风止没有动静，他偏头，看见陆风止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两人视线相撞。 “怎么——”邵沧眼神微讽。 “隔了这么多年，你还想监督我背书？” 邵沧皮笑肉不笑，抻了下嘴角：“陆老师。”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从餐厅传过来，让陆风止听到。 某个称呼太过熟悉，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有一种时光倒溯的感觉——上学的时候，邵沧经常是高兴的时候就叫他陆老师，不高兴的时候就用威胁的语气叫他全名。 陆风止果然沉默了。 邵沧说完那句话后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筷子并了并，神态自若地开始吃晚饭。 吃过饭后，邵沧顺手收拾了碗，然后就回了卧室。 片刻后陆风止看见他拿了睡衣出来，然后进了浴室。这个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构造，陆风止那间房间是主卧，房间里带独立卫浴。邵沧那间是次卧，卫浴就在房间外面。 邵沧不知道陆风止准备什么时候走，但是他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他没空招待这位霸道总裁，就由着他了。 不久之后，陆风止就听见不远处响起水流声，哗啦啦的，他坐在客厅离的很近，即使手上拿了本书在看，却还是不由自主想到前几天，两人在沙发上发生的事。 他第一次碰到邵沧。 陆风止便有点心猿意马，眼前什么都看不下去了，合上书，站起身朝浴室方向看了一眼，索性出门平静一会。 等回来之后，刚进玄关，陆风止就看见邵沧穿着一套深蓝的丝质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站在他身后能看见一段雪白的后脖颈，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皮肤又有些泛粉，头发发梢略微湿着，洇湿了一片衣领。 他靠着沙发，手上翻着那本学习手册，翘着腿，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此时的形象，与他白天在外面桀骜冷然的刑警队副队长形象完全不同。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当年，陆风止只看了一眼，便有些移不开目光。 听见开门的声音，邵沧头也没回，手上翻动了一页，问：“你刚才出门了？” 陆风止走上前，道：“回了公司一趟。” 邵沧听闻，侧头看了他一眼。 陆风止走到邵沧身边，看见他手里的学习手册，很厚的一本，里面题目五花八门，肯定不会像邵沧说的那样，只是看两眼就能考到满分。 见陆风止站在他旁边，始终没有要动的意思，邵沧本来很平静的心也被他打乱了。他把手册一合，翘着的腿放下，抬头眉毛不舒服地一扬：“你干什么？” 陆风止问：“你房间有电脑吗？” 邵沧奇怪地说：“有，但不怎么用。怎么？” 陆风止手里拿了一只小巧的黑色U盘，他让邵沧进屋去开电脑。 邵沧见他表情严肃，也知道陆风止应该确实是有事，他将信将疑的起身去房间，那本学习手册就被他扔到了一边。 陆风止第一次看见邵沧房间的模样，出乎他意料的整洁。实际上是因为邵沧刚搬来不久，所以暂时还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台面上。 但只要把抽屉拉开，就能发现里面该乱的还是乱，第一层抽屉因为就在床旁边，一伸手就能够到，已经被他塞了好多杂物，最多的就是案情分析报告。 邵沧坐在桌前的转椅上，很快将那台很久没打开过的电脑开机，等开机的时候，他一只手搁在桌面上，手指不安分的点着桌面。陆风止站在他旁边弯腰，将U盘插进电脑主机的接口。 屏幕很快亮了，桌面上很干净，壁纸是公大的校徽。 邵沧右手还握着鼠标，他看见右下角显示的U盘图标，便松了右手。陆风止一只手跟着便搭上黑色的鼠标，上面仿佛还有邵沧刚才手心的温度。 陆风止另一只手撑着邵沧的座椅椅背，身体微微下倾，另一只手利落的操作鼠标，动作娴熟。偶尔搭在椅背上的手点两下键盘，然后又放回椅背上。 他的西装外套脱在了客厅沙发上，但此刻领带还没解，便垂下来搭在键盘上，手腕边袖口的纽扣解开了，此时虚虚地挽着，眼神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落在邵沧眼里，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见陆风止这副白衬衫加上黑色西裤的精英总裁模样，宽肩窄胯，身材精实，此时只差一副禁欲系的眼镜。 但陆风止并不近视。 只看见陆风止点了两下鼠标，从U盘里拉出一个exe程序，在他电脑上安装注册了个账号，打开之后便是他不认识的界面和一通他看不懂的操作。 操作鼠标的那只手一如既往的干净无茧，只是不知道握上去是什么感觉。 调试好后，陆风止给邵沧演示了一遍使用的全过程。 邵沧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问：“这什么？” “之后稍微再改一下，把你们考试的题库导入，装在你们考试的环境上。”陆风止顿了一下，声音沉稳，“可以避开一切监控系统。” 邵沧起初没缓过神，后来他听懂了陆风止的话。 搁在桌上的手指又点了两下桌面，邵沧转了一下椅子，正对陆风止，声音轻缓却落地有声：“陆总，你是在教我作弊吗——？” 邵沧半眯起眼睛审视他，“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你的原则呢？” 陆风止一只手臂还压在椅背上，他弯下腰目光直视坐着的邵沧：“不想让你太累。” 邵沧身子被陆风止困在椅子里，和男人的距离便十分近。加上对方毫不避讳地注视他，邵沧一时反应不及，便和他深沉的目光撞了个满怀，他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空气里沉寂了两秒。 灯，突然熄了。 “怎么回事？” “可能是停电。”陆风止声音平稳道。 然后便无人说话。 处在黑暗中总是会让人产生别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借着黑暗，会让人有一种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被发现的错觉。 就像现在，邵沧第一次看了陆风止许久。透过对方黑沉沉的眸子，他也知道陆风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空间里一片安静，唯有自己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十分明显，周围的温度仿佛也不知不觉的升高了。 陆风止的手松开鼠标，只是放在桌沿，他定定地看了邵沧一会，鼻尖若有若无地闻到邵沧身上沐浴露的清香，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他缓缓倾身。 邵沧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动。 男人成熟的荷尔蒙侵略他的感官，一寸一寸挑开他某处的神经，他感觉到陆风止靠近的气息，再清楚不过，脑海里的想法却摇摆不定。 “我去看看。”邵沧突然起身离开，冷不防撞到陆风止坚实的胸膛。 身体接触的地方立刻有电流麻木的感觉。 陆风止下意识拉住了邵沧的手腕，腕骨细瘦光滑，他触电般放开，声音有点哑，“不用去了。” 邵沧略微狐疑地看他。 陆风止道：“应该是物业停的。” 邵沧：“你怎么知道？” 陆风止道：“下午有人来说过。” 邵沧问：“你下午回来过？” “嗯。” 邵沧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闻站定步伐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就在不远的桌上，打开就有光，但谁都没有动。 邵沧走回去，直接坐在自己的床沿上。 他身体靠着床头，两条腿交叠，一只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床边的桌上，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 邵沧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又睁开，看着黑暗中的某处，突然道：“陆风止。” 地方不大，陆风止眼睛刚刚适应了黑暗，听见邵沧叫他的声音，便走到他的面前，低头就可以看见邵沧的面庞。 邵沧眼角微扬，又问，“陆风止，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 陆风止顿了一下，然后不避讳地回答： “想。” 邵沧无声的笑了笑。 下一刻，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抬起抓住了陆风止的领带，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他原本托着下巴的手也抬起勾住陆风止的脖颈，将他按向自己。 温热的唇瓣相贴，带着柔软的触感，像是棉花糖，再用力碾压一下，却又有如火的温度，将空气一下点燃，继而剧烈地灼烧。 就在这个瞬间，理智燃烧，所有感情——沦陷得一塌糊涂。 陆风止的领带被彻底扯开，邵沧的睡衣扣子也崩开两颗。两人都呼吸凌乱。 邵沧总觉得隐隐有什么问题不对，但是他一时还没想到。 直到陆风止咬着他的耳朵，沉声让他等一下，然后突然起身，开门出去，邵沧听见他去隔壁主卧的声音。 他情绪还没冷静下来，血都热得发烫，但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问题他和陆风止，谁在上面？ 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觉得陆风止肯定不会是下面那个。 他们几次亲热，陆风止总是喜欢压着他，虽然话少，但是一看就知道掌控欲很强，必然是主动方。 但他也是男人。凭什么就得被陆风止压？ 男人回来，邵沧听到床边有东西被放下。 “什么东西？” 陆风止顿了一下，邵沧以为他不想回答，刚准备说不想说就别说了，陆风止微凉的声音便在黑暗中响起：“润滑剂。” 邵沧： 他突然有些实感了，刚才还觉得不真实，现在却顿时就有些茫然了。 陆风止再次上床，压迫感迎面而来，邵沧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退，陆风止却凑近，按住他的身体，然后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堵上了他的唇，和他唇齿交缠。 火一直在烧。衣服掉落在地上。 不久之后，邵沧听见陆风止撕开包装的声音，他喉结滑动一下，想起了什么。 握住陆风止那只手，邵沧说：“我来——” 拆包装的声音停下，然后他听见男人沉稳的声音淡淡响起：“你会吗？” 邵沧下意识一愣，然后立刻反问：“有什么不会的？”凭本能还不够么？ 陆风止声音很淡，贴着他耳根说：“我怕你把自己弄伤。” 邵沧有点疑惑：？ 后来他才明白，陆风止是以为他准备自己来那什么。 他在这种事上确实没研究过，但他并不想在陆风止面前表现他不懂，那势必气势都会矮一截。 这个时候，陆风止镇定地说：“交给我。” 邵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扣住他作乱的手，“陆风止，现在是你爬上我的床。” 陆风止吻他的下颌线：“嗯，我知道。” 邵沧： 你他妈一句知道就完了？！ “把灯关了”邵沧声音闷在枕头里。 “不是关着吗？” 邵沧道：“待会儿突然亮起来怎么办？”如果真的中途发生那样的事，他一定第一个就把陆风止给杀了。 陆风止失笑，知道邵沧在想什么，他伸手将床边的开关按掉。 啪嗒一声。 也许是心理作用，明明光线没有任何变化，总觉得氛围隐隐变了。 羞耻感和刺激感一并在脑中来回动荡。 邵沧脑中划过零星画面，是陆风止刚才操纵电脑时专注的模样，他突然又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曾经去打游戏的网吧，陆风止握着鼠标的手。 稳定，利落，干净。 往昔历历在目。 就在这个时候，邵沧突然看见黑暗的房间里，陆风止的肩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进度条。 亮度非常微弱，但是末端的数字一直在涨，泛着浅色的白光。 他又疼又麻，脑子转不起来，却没有想到，事隔六年，他还会看见这个进度条 那个数字一涨一停，像有某种规律性，涨幅却极快。 他摸上陆风止的肩，想试着触摸那个数字，结果手从中间穿了过去，手指正好挨到男人坚实的肩膀。 陆风止以为邵沧主动搂他，没想到这一点，身体肌肉一下绷紧了。 后来电果然来了，浴室里的灯没关，陆风止抱邵沧去洗澡，在浴室里又来了一次。但是邵沧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洗完澡后，陆风止把邵沧抱回了主卧的床上。 揽着邵沧的腰，陆风止沉默许久，然后他轻声说，“阿沧，我们复合吧。” 邵沧累得抬不动眼，微微推开陆风止，只迷糊的翻了个身，什么都没说。 陆风止有些五味杂陈，他其实心里很空，一整个晚上都感觉飘着，落不到实处。 再等他靠近时，就发现邵沧呼吸平稳，早就已经睡着了。 陆风止心里一跳，他看见邵沧的睡颜，安详静谧，然而面颊却透着自然的粉色，是说不出的感觉。 陆风止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感觉。 他把邵沧抱在怀里，埋在他的脖颈间，有一种失而复得、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生怕此刻只是一场梦。 第78章 邵沧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还没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眼前并不是他房间的模样。 他撑着手臂起身，结果瞬间身下便传来剧烈的撕扯般的疼痛。 “操” 邵沧额头冷汗一下被疼出来，顿时什么都想起来了。 而眼前，他也知道是在哪儿了，布局严谨，东西摆放整齐，遍布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是陆风止的房间。 身边没人，他把被子挑起朝里一看，他身上什么都没穿，但全是青紫的暧昧痕迹，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往下。 他果断把掀着被子的手放下了，自己都不忍看。难怪他身体疼成那样。 这个挨千刀的混蛋。 邵沧在心里把陆风止骂了个遍，感觉有点无语，又有点上火。他印象里昨晚折腾到凌晨很晚，陆风止那个混蛋一点都不知道要节制，明明在那之前，说得好好的，让他放心。 结果后来就越来越过分，他根本没想到第一次会这么激烈和失控。 很明显，陆风止属于理论强于实践的，他也没经验，所有事情都是第一次，靠摸索和感觉，难免会有失误，邵沧本来就对他那方面尺寸有点阴影，然而他一开始忘了这点，等到陆风止抵住的时候他才想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 后来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碰到一处，他突然也有了感觉，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但不可否认的是，陆风止在之后事无巨细地照顾了他，否则今天早上起来他不会除了酸和疼没有别的感觉。 手机没拿过来，房间里也没有时钟，他不知道现在大概几点了，但是肯定已经不早了。床头上有一杯水，邵沧才感觉口渴的厉害，他刚要伸手去拿，这个时候，门被推开，陆风止走进来。 陆风止一进门，就看见被子滑落，邵沧裸着上半身的模样，白皙的皮肤上遍布情欲的痕迹，他顿时喉结滚了滚。 “醒了？” “把衣服给我。”邵沧看见陆风止就没好气，然而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顿时闭了口。 陆风止走过来道：“我替你请了假。” 邵沧听闻一愣，然后瞪他：“谁让你请的？” 陆风止亲自替他把衣服穿上，同时把床边的水杯递给他，“少了你一个，地球照样转。” 邵沧喝了一口水润了下嗓子：“我从来没请过假。” 陆风止低头舔过他嘴角的水渍：“那请一次，也没什么。” 邵沧被陆风止自然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反应过来觉得陆风止是在强词夺理，但他酸疼得厉害，现在这样的确今天没法上班，脑子里天人交战一会儿，拿被子一蒙头干脆也自暴自弃了，算是顺应了陆风止。 衣服才穿到一半而已，陆风止掀开邵沧裹着自己的被子，单膝跪到床上，凑近舐咬上他的锁骨再往下，邵沧小声闷哼了一下。 他说：“你别碰我” 陆风止喉咙紧了紧，呼吸都有点重了。 然而邵沧还是把他推开：“几点了？” 陆风止也不想大清早的就折腾他，也就作罢，上床躺在邵沧旁边揽住他，“十点。” 邵沧一听，他从来没有睡到这么晚过，他看陆风止：“那你也不上班？” 陆风止说：“不想上班。”他看着邵沧，眼底里有微微笑意荡开。 邵沧神情却突然一愣，他想到什么，心里有点难受，但最后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不思进取。”邵沧评价道。他说完随即转过身，又要起床。他不想就那么赤裸裸的在陆风止面前，以前还好，现在总觉得别扭。他坐起身，扣上衣的扣子。 陆风止却抓住了邵沧刚刚一瞬间表情的变化，他身体僵住了一下，但随即只装作没看见。陆风止也从床上下来，他道：“吃早饭还是午饭？” 邵沧不挑：“随便。” 陆风止应下，他走出门前，最后再看了邵沧一眼，强行压下心里那点不详的感觉。 邵沧把衣服穿好，然后去洗漱，对着浴室里的镜子，他才彻底看见自己一副纵欲过后的模样。 走出卧室，桌上摆着好几道菜，还有汤，荤素搭配精致讲究，一看就知道不是家里做的。 陆风止一看见邵沧出来就笑了，跟他说：“出来的正好。” 邵沧走过来，陆风止已经把椅子拉开，邵沧正准备坐下去，陆风止就让他等一下，他从客厅沙发拿了个软垫，让他垫着坐。 邵沧知道陆风止是为他好，但又有一种迷之羞耻，这么多年他习惯了一个人，从来没这样被照顾过。 吃饭的时候，陆风止温声说：“我搬过来住好不好？”他像是随意说的，但细看之下，就知道其实斟酌了很久。 邵沧动作僵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把筷子放下。 “陆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邵沧道。 他并没有打算和陆风止在一起。 “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只这一句，陆风止就觉得仿佛当头棒喝，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邵沧。 “那是什么？” 邵沧笑道：“打个炮而已，别那么当真。” 预感成真。陆风止仿佛从天堂掉到地狱，顿时心都被揪成一团，让他喘不过气。他脸色寒的像冬天的冰一样。 “要不要过来住，随便你。”邵沧笑着，笑意却到不了眼底，他道，“但是别谈感情。” 陆风止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盯着邵沧，语气阴沉得像要滴水。 “你认真的？” 邵沧：“陆风止，我对你的感觉，充其量也就是身体上的感觉。再多的就没有了。高中的时候讲究一个喜欢，但是现在我们都不小了，我觉得没有感情才是最好的。” 陆风止听邵沧的话，就像凌迟，一刀一刀割在他肉上。听他说的这番话，简直就想把他拖回床上，然后像昨天晚上那样再狠狠来一遍，然而这样更像是验证了邵沧的话，他们之间，就算没有情只有欲，也可以。 陆风止忍了又忍，拳头握紧又放开，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铁青着脸直接走了。 邵沧听见门砰的一声关上，没想到陆风止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是真的生气了。 走了也好。反正他都无所谓。 邵沧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靠着椅背仰着头看了一会吊顶的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反而让他心里很烦，索性回自己房间歇着。 陆风止走到楼下，正好遇到快递员，问他这里是不是17号楼。 陆风止偏偏看见快递员手上的东西，一眼就看见上面寄件人是叶塘西。 叶塘西是因为他吗 看见了那个名字之后，陆风止原本脸色阴沉着，突然又变得正常，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他把东西替邵沧签了，快递员走了。陆风止拿着那个东西转身回去，把快递放在客厅的桌上，也没说一声就走了。 邵沧在里屋清楚的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他心里被揪紧一瞬，然而陆风止并没有进来，很快他就听见门又关上的声音。 人走了。 邵沧走出来，就看见桌上放着快递，没想到是叶塘西寄来的，一想到刚才是陆风止把东西拿过来的，他动作微不可查一顿，然后把东西拆开。 他大概知道叶塘西为什么会寄东西过来。 上次在金沙蓬莱，他就说有东西要还给他，当时说的是等他下一次去的时候面交，但事实是他其实并不经常去那种会所，一般会去都是因为任务，上次是个意外。 现在看来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再去，叶塘西也猜出原因，所以他直接把东西寄过来了。 邵沧并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叶塘西的原话是说，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他的。 打开之后，他看见里面是一个发黄的纸袋。 他一下就愣住了，青着脸色不想往下再看。 然而最上面放着的就是一封信，打开是陆风止的笔迹，笔墨都因为时光的原因而洇开了。 他说——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并且对方也喜欢你的人。 邵沧手上一下攥紧了那封信。 一连几天，陆风止没有再联系过来，也从来没回来过房子，仿佛一下销声匿迹。然而邵沧只要稍微看看手机上的新闻，VG的股票一路走高，就知道他在外仍然是人人追捧的青年才俊，商界炙手可热的新贵。 加上陆风止父亲是陆栋明，前陆氏集团的CEO，虽然后者已经入狱，但是知道了这层关系的人，都对陆风止看法不再一般。 傍晚回局里交接的时候，邵沧刚进一楼大厅，一个女警员就上来道： “邵副队，你回来啦，局里正找你呢。” 邵沧不明所以，说了声知道了，他朝楼上走，就看见个认识的人。 杨天依旧穿着一身休闲风，笑容温和，个子高挑，但细看就能看出他衣服都有独特的剪裁风格，此时倒是和他搞艺术的形象有些贴上了。 杨天是送锦旗来的，邵沧在他身后走进办公室，就看见蔡局也在，上面写着“立警为公，执法为民”，落款“赠B市公安分局刑警二队副队长邵沧。二零XX年X月X日”。 是因为上次的那个案子，杨天差点被诬陷。因为杨天的身份也不一般，所以即使他只是送了面锦旗来，也惊动了局长。 邵沧没什么太大的波动，表情淡淡的，杨天看见他却很热情，高兴地上来和他联络感情，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又说如果将来遇到什么用的着他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他肯定会帮忙的。 一番客套之后，杨天又和蔡局说了两句，是关于VG的事情，因为他们和警方有合作，杨天又是VG的股东，今天正好遇上就多说了两句。 祝林作为实习警员，第一次见到市民送锦旗过来，新奇的很，同时心里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许绮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商量着挂到邵沧办公室，刚想问问头儿的意见，就看见他一直在走神，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问。 邵沧在旁边听见杨天谈到VG，不仅想到许久没有联系的那人。 杨天说完了话，说他还有事，不想再耽误他们做事就走了。蔡局临时想起个事，刚准备说一下，就发现人已经走了，他就和邵沧说了，让他记得和杨天说一下。 邵沧应下，出门去找杨天，然而刚走出去没多久，就看见杨天在前面，像是正在打电话。 邵沧还没走近，就听见他叫了对面一声“阿止”。 邵沧的脚步当即顿住。 杨天脸上带着笑，轻声道：“嗯，已经送了。我想先跟你见面，在哪儿？” “你来接我了？好。” 杨天电话还没挂，却仿佛敏锐的感觉到什么，他一回头，身后走廊空无一人。 邵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避杨天和陆风止的电话。 他之前没有把这两人的关系想到一起去，仔细想来，上次杨天被扣审，也是陆风止专程来接他，然后保了他出去。他们还是四年的大学同学加上创业伙伴的关系。 看见杨天走远了，邵沧知道他是和陆风止见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放轻脚步，跟了过去。 出了警局，没有走太远的路程，邵沧跟在杨天身后不远处，看见他走到一处停车场停下。 从远处就能一眼看见陆风止正靠着车门等人，他开的是一辆奔驰AMG，指尖拈着一根燃着的烟，就站在车前，两人说了会儿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邵沧看不见陆风止的表情，就看见杨天突然上前，抱住了陆风止。 邵沧一下愣住。 陆风止起先没动，又说了什么，杨天的手却没离开，下一刻，陆风止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缓慢地揽住杨天的腰。 邵沧表情顿时变了，脑子里轰地一声，感觉胸口有情绪在翻滚，醋坛子一下打翻了，脑子里划过无数画面，全都是陆风止。他勉强抑制住冲上去的情绪，没再往下看，转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邵沧感觉脑子里还嗡嗡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胸口一阵一阵的泛酸水，折磨得他难受。 停车场这边，过了好久，杨天说：“能撒手没？我告诉你一分钟快超时了，老子不想再抱着狗男人了。” 陆风止不耐烦地推他：“好了。” 杨天也立刻松手，退开几步，脸上写满了嫌弃。 陆风止没看杨天一眼，只看着刚才邵沧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沉。 杨天顿时感觉他就是个用完扔的工具，都不带看一眼的，一气之下倔强地把中指怼到陆风止面前。 第79章 邵沧直接回了警队，走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还没把蔡局的话转告给杨天，然而现在回去也已经不现实了。邵沧站在路边把那些话用简讯的转给杨天。 短信发送成功，邵沧刚想退出界面，就看见陆风止的联系方式排在下面。 他手指停留在上面片刻，下意识要把陆风止的联系方式删了，然而等删除的界面跳出来，他又僵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舍得。 是他说的—— 他们只是炮友，所以陆风止和谁有关系，抱了谁又亲了谁，他是没资格生气的。 邵沧突然感觉一阵无力。 陆风止执意闯入他即将稳定的生活，将他原本的平静打破，怎么赶都赶不走。然而当他被陆风止逼得无处掩藏，只能退让一小步的时候，他就会继续往前逼近一大步，一直逼得他无路可退。 然而就算这样，也只是他自己没有后路而已，在陆风止的身后，多得是人对他心怀仰慕，等着他哪天回头。 他的生活里根本就不止有自己。 回了局里，本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邵沧没走，一个人待在二队加班。他把前几天攒的文件拿出来一份一份地看，看完签字，看完文件又把队里没结的案子翻出来研究，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走出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回来的路上不见一个行人，隔着一片江，邵沧看见江对岸的灯火璀璨，突然心里生出一阵怆然。 他想家了。 邵沧掏出手机，翻到邵竹书的电话，然而这个时候他爷爷肯定已经睡了，他将那串熟悉的号码看了又看，最后还是熄灭了手机屏幕，不想去打扰他爷爷。 到家之后，邵沧刚打开门就发现灯开着，客厅里正是几天没有联系的陆风止，像是在收拾东西。 他表情瞬间变了变，傍晚的事还刻在脑子里，他此时一点都不想看见陆风止。 “你来干什么？又有东西忘拿了？”邵沧走过去，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语气不要太过冲动，但话里话外的讽刺却还是很明显。 陆风止听见声音转过身，看见是邵沧回来了，他道：“不是。” 邵沧才看见他身后的行李箱。 陆风止道：“我过来住。” 邵沧顿时心脏重重一跳，呼吸都有点吸不上来，脸色难看地看着陆风止。让陆风止自己看着办的话是他上午说的，他没想到对方会在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回来真的说搬就搬。 现在想反悔也没办法，他咬紧牙关，当即决定不再耽误，明天就搬走。也不想管什么违约金了，他本来也没有用钱的地方，花了就花了。 陆风止这时放下手里的东西，朝他走过来，说的第一话居然是：“伤好了没？” 邵沧愣住，一时站着没动。 他们这行，受伤是经常的事，邵沧听见陆风止的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伤？” 陆风止声音温柔，透露着关心：“几天了应该好了。留给你的药有没有抹？” 邵沧认真想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顿时染上恼羞成怒的绯红。 “我检查检查。”陆风止说着就把邵沧按在沙发上，解开皮带扣，要扒开他的裤子。 邵沧没想到陆风止一见面会这样，气得要疯了，手上用力地挣扎：“陆风止，你别闹了！” “我怎么了？”陆风止平静地说，手上丝毫没停。 邵沧见他一脸斯文无事的表情，彻底收不住情绪，吼道：“你说怎么了？！” 陆风止也在这个时候撤回手，手臂撑在邵沧身侧，他表情沉下：“我们不是炮友吗，我看看你伤怎么了？” 他话一说出来，邵沧就冷静了。 一切都源于他。 邵沧胸口起伏不定，眼睛却盯着陆风止，片刻之后，他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了。” 陆风止道：“堂堂刑警队的副队长，你就这么言而无信？” 邵沧气结地骂了一句，“陆风止，你他妈有事说事，别扯别的！” 沉寂了两秒，陆风止什么都没说。 然而下一刻陆风止突然对着他笑了，眼神温柔缱绻，犹如冰雪消融，他道：“那我说了。” “我不想跟你当炮友，我想当你男朋友。” 话音落下，邵沧彻底愣了，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当你男朋友，邵副队长。” 陆风止不介意再说一遍，但邵沧却一脸根本不相信的样子，反而更加怒火中烧：“别开玩笑了，你自己干净吗？你敢说你和杨天什么都没有！” 邵沧说完才觉得后悔，愣怔的看着陆风止，自觉失言，他不应该说最后一句的。 陆风止看他半晌。 邵沧便扭过头去，不愿意再说话，想到陆风止和杨天的关系，心里又涌上难过的情绪。陆风止伸手强行把他扭转过来，露出今晚的第二个笑，然后也不管邵沧的拒绝，捧住他的脸就深深吻了下去。 邵沧当即心脏漏了一拍，反应过来后他狠踹了陆风止一脚，陆风止没躲，硬生生受下了。 邵沧没想到陆风止会不躲开，心里有点慌了，他是知道自己力道的，刚才那一脚无声无息的，弄不好骨折进医院都有可能。 他把陆风止手指掰开，结束那个吻，想去看他有没有受伤，然而视线刚移到陆风止脸上，就看见他神色丝毫未变，不像是被弄疼了的样子，反而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嗯？” 邵沧知道他没事才放心下来，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风止道：“气我跟杨天在一起。是不是？” 邵沧顿时震惊地看他，陆风止知道他看到了傍晚的那一幕。 陆风止却话锋一转：“阿沧，你知道什么叫做炮友吗？你才懂什么，就乱说我们是炮友？” 他压在邵沧身上，擒住他的腰，手不安分地往上摸，“就是像现在这样，一见面就脱衣服上床，上完之后谁都不认识谁。只要做爽了就行，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有喜欢的人还是没有。你觉得我们算炮友吗？” 见邵沧不说话，陆风止继续道：“看见我和他在一起，你难受不难受？” 邵沧表情显而易见的变了，看着陆风止也不再是刚才生气的样子。 陆风止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过手机，里面有一个文件，点开之后，清清白白播放的是陆风止和杨天商量计划的录音，为的就是让邵沧吃醋。计划过程中夹杂着杨天毫不掩饰的抱怨和嫌弃，还有一句振聋发聩的“老子是直男！”，音调都拔高了一度以至于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最后一句太不堪入耳，陆风止关掉录音，把手机扔到一边，问邵沧：“现在相信了吗？” “你”邵沧突然意识到什么，“下午是你演给我看的？” “不这样你能认清你自己吗？” 邵沧被噎住，陆风止的话仿佛石子投进他的心湖，荡开一圈圈水波，有什么情愫在破土而出。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陆风止也没有逼他，只让他自己想清楚，他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出此下策，再多就嫌过了。 等到邵沧的表情终于逐渐松动，像是接受了刚才他的话，陆风止才道：“轮到我问你。” 邵沧拧眉：“你要问什么” “你和叶塘西现在是什么关系？” 邵沧一下想到那个快递，他最近和叶塘西的交集仅限于此，他知道那个快递是陆风止送上来的，但是他以为陆风止不认识叶塘西，现在看来并不是。 “他是金沙的幕后老板，上次去吃饭，正好遇到，那次就是”他目光突然移到陆风止的脸上，顿时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便说： “我们没关系。” 陆风止说：“我相信你。” 邵沧表情动了动，最后他没说话，偏过头眼神落在地板上的某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陆风止把邵沧的脸扳正过来，然后吻他。 邵沧身体一僵，刚要动就被陆风止牢牢握住了手，然后十指相扣——就像六年之前在阶梯教室那次一样。 邵沧心里挣扎了一下，然而只是徒劳，最后他还是闭上了眼睛，顺从了陆风止的行为，感觉到男人的舌尖顶开他的唇缝，扫过齿列，又细细密密地吻他。 接吻了这么多次，邵沧还是很没经验，只能被陆风止高超的技巧带着走，每一次都被他亲的濒临窒息。 过了很久，陆风止才放开气喘吁吁的邵沧，没头没尾地问他：“你答不答应？” 邵沧却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心里还有一点犹豫，然而当对上陆风止漆黑的眸子，除了那句话，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风止说想做他男朋友，问他答不答应。 兵临城下，他所有的理智都向感情缴械投降。 邵沧道：“我答应你。” 这句话说出来，仿佛如释重负，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因为这四个字得到抒发，这一步他跨出去了，从此让另一个人进入他的世界。 陆风止也笑了，他揽住身下的人，心底最深处的情绪仿佛从声音里都溢出来：“阿沧，我喜欢你。” 邵沧没回他，却第一次回应了陆风止的拥抱，其实他的答案他自己早就很清楚了。 陆风止低声对他道：“把我当你的犯人，我什么都归你管。” 邵沧口不对心道：“谁有空管你” 陆风止说：“真的不管？” 他声音磁性低沉，话语里隐隐有欲望，在沙发上一只手拨开邵沧领口第一颗纽扣，然后就是第二颗正好刚才皮带解了一半，现在还可以继续。 邵沧却在这时抓住陆风止的手，不让他动，然后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陆风止，“什么事？” “傍晚那件事，居然敢骗我是吧？先算算这个账吧。” 陆风止： 第80章 邵沧说完靠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看着陆风止脸黑了。他刚想笑，下一刻就觉得身体凌空，陆风止突然直接把他一把抱起来，往卧室方向走去。 “喂！干什么你” 邵沧身高也一米八往上，而且体格绝对不弱，偏偏就能被陆风止抱起来，而且表情风轻云淡一点都不像是费劲的样子。 邵沧耻于这么一个公主抱的姿势，丢人简直丢到太平洋去了，但是又不能真上手打陆风止，他刚刚在沙发上才用力踹过他一脚。 踢开卧室的门，陆风止把邵沧扔到床上，然后整个身体随即压上去。 空气安静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连呼吸似乎都是撩人的，平静的气息下隐藏着跃跃欲试的某种渴望，直到陆风止伸出一只手缓慢地将邵沧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解开，挑开他的衣领后，他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解。 解到一半，邵沧握住他那只手。 陆风止停住了。 他眼神专注地看着邵沧，这还是第一次在灯光下，两人用这么赤裸裸的眼神互相看着。 “你想干什么”邵沧脸上有点热，明明隐隐知道却还是问了这一句。 陆风止道：“关灯吗？” 邵沧下意识一顿，眼神飘向房间灯的开关。陆风止趁他分神的那一秒，低下头便吻住他。 邵沧身体一僵，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却还是微微张开了嘴，配合陆风止，任他索求。 两人很快吻作一块，衣服穿得七零八落，开始掉在地上，房间里急速升温。邵沧虽然不懂吻技，但他对陆风止心里还存着气，一使坏心直接就把他舌头咬破了。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陆风止却没太在意，反而眼底有点宠溺的笑意。他把照明灯关了，只留了床头的台灯，暖黄的灯光散布出来，整个房间立刻昏暗下来，暧昧的感觉随之产生。 邵沧睫毛颤了一下，声音有点抖，“陆风止” 床单上湿了一小片。 “再来一次好不好。”陆风止低声诱哄道。 邵沧还没恢复过来，全身的细胞都处于游离的状态中，听闻就说：“不要”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陆风止像是没听见，他刚才的那句话也不像是问句。 邵沧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腰部下塌，一边的腰窝特别漂亮。穿着衣服和脱了衣服判若两人。 陆风止被勾得不行，只想操哭他，什么自制力在今晚都化为乌有。 邵沧第二天醒过来，这次都不用起身，他只是动了一下，就觉得全身都像被辗过一样。 他心里把陆风止骂了一遍，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他怎么也看不出来陆风止床上居然是这种人，平常像个正常人，然而就是个斯文败类。 活脱脱的禽兽，逼着他哭了好几次。 他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恍惚间又觉得云里雾里地不真实。 他和陆风止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了，最后居然真的能在一起。 这件事如果是别人告诉他的，也许他是不信的，就算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都觉得不真实。但它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他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陆风止，陆风止也喜欢他，但是他们硬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 这个时候，浴室的水声停了。 “醒了？”陆风止打开门，走出来，他下半身裹了条浴巾，上半身没穿，身材精实，然而胸前有抓痕，肩头还被咬了一口。 邵沧一开始只看着陆风止的脸，当他视线下移看见那些痕迹的时候，他眼神闪了闪，随即就偏过头，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状若无睹。 两人明明是做爱，结果头两次总弄得像是在打仗。夹枪带棍的，还带着火药味，激烈又凶猛。 但是在早晨，这种火药味明显褪去，只剩下最纯净的感情，看一眼对方都心跳。 “再睡会儿。”陆风止走过来，在床边弯下身子亲了亲他，“还早。” “不早了。”邵沧忍着酸疼，掀开被子下床，“要去局里，今天有个会要开。” 结果他脚刚沾地，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幸好陆风止就在旁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然后拉进自己怀里。 陆风止没想到邵沧会这么严重，顿时有点内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过火了，心疼他，“非去不可？” 邵沧抱着陆风止缓了会儿，感觉稍微能适应了，他试着一个人站直。 然而刚想松手，陆风止却没舍得放手，手臂一捞又把他抱住。邵沧僵了一下，见陆风止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看了他一眼，看见对方近在咫尺的脸，他也有点动心，便缓缓伸出手环住陆风止。 两人抱了一会儿。 一时没人说话，此刻的静谧是他们之间很久都没有过的，脑中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这一刻，心里只有怀中的那个人。 最后还是邵沧推了推陆风止：“哎差不多得了。” 陆风止却抱的舍不得放开，只觉得邵沧身上的气息让他熟悉又眷恋，他道：“别去了。” 邵沧道：“非去不可。” 陆风止皱了皱眉，但是知道邵沧职业特殊，他不好说什么，只能松了口，无奈道：“那我送你去。” 邵沧不想让陆风止送，太招摇了。结果他还没说，陆风止直接让助理重新开了辆低调的车来，什么都帮他想好了。 陆风止开车送他，车开的很稳，右手中指的戒指亮得十分显眼。下车之前，邵沧刚要解开安全带，陆风止就替他按了。 他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点着，目光看着邵沧下车。 邵沧临下车之前，还是看了陆风止一眼，两人对视，四下暂时无人，邵沧凑上前，手掰过陆风止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然而他刚想撤开，陆风止却按住他的身体，加深了这个吻。 最后能结束还是因为邵沧又咬了陆风止一口。 到了局里，时间刚刚好。 邵沧进了办公室，看见桌上摊开的文件，是他昨晚没看完的，当时还准备今天早上早点来局里继续看，结果没想到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被某人耽误到现在。 会议八点半开始，说的还是上次“精神文明月”的事情。邵沧在家口口声声说非来不可，结果上面领导说了没两分钟，他在下面就转着笔走神了。 想陆风止。 他感觉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夏□□服薄，手机就贴着衣服，震动的频率就很明显，连续好几条短信。 他本来想等开完会再看，结果还是没忍住把手机拿出来，果然看见信号栏在闪，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过了一会儿，蔡局转过身讲话。邵沧眼神在手机上停留了半天，自己都知道自己想看，他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打开，看了一眼短信。 陆风止说：【后面疼吗？】 【杨天带了两盆兰花，品种不错，我带回去给你看看？】 【开完会没事就回去休息，不方便就打赵助理电话，号码是138xxxxxxxx，他去接你。】 【多喝热水。】 邵沧回了一条，十分简略的两个字：【烦人。】 陆风止回：【就烦你。】 第81章 邵沧被气笑了，心说真是烦死了。整个会议室都是严肃的气氛，还好他坐在边缘的位置，否则开小差开得真是藏都藏不住。 散会之后，他回办公室跟下面的队员传达会议的意思，考试时间定在下午，没说两句，话题又说到昨天的案子。这才是他们工作的重心。 然而队员发表自己对案件想法的时候，都敏锐的发现，头儿今天一大早就开会，之后回来居然没生气，反而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对他们的语气也很温和。 明明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领导开会，尤其是大会，回来少不了都要折磨他们一顿。 今天简直是反常。 邵沧身上还疼着，但是还好，他上大学的时候，一个人也没少逼自己训练。 但那个时候心无旁骛，一心就想提高能力，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扯到伤他脑子里就往外冒不和谐的画面。所以比起身上疼，他更多的其实是心理上的不适应。 他跟陆风止刚确定关系，本来是不想分开的时候，分开一会儿就想得心口发烫，但是他们已经不是少年，是有工作，有社会责任的成年人。不想分开归不想分，他做不到像陆风止那样随意，也没他那么有本事，所以该上的班还是要上。 以前他都是无意识地想陆风止，当被自己发觉的时候，这种想法就会被他按死，不允许再去想，但思想是控制不住的。他的理智让他离陆风止远一点，大脑却在偷偷的想那个人。 但现在他不用那么辛苦了，因为陆风止是他男朋友。 他可以坦坦荡荡地想他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本来是准备去食堂随便吃点东西，因为下午还有事，要赶时间出去把手头上的案子跑一趟，结果十一点不到的时候，杜荣光拎着两大袋吃的进来，里面装着食盒。 许绮眼睛晶亮，双手一拍，吃货属性瞬间上来了：“荣光，你点的外卖？” 杜荣光把外卖放在桌上，“不是我，是副队。” 许绮听闻看看邵沧，由衷地说：“哇头儿，你今天怎么回事，好的有点不太真实。” 邵沧莫名其妙，他没点过这些，然而等许绮把一个个一看就十分精致的食盒从便利袋里拿出来的时候，邵沧瞬间就知道是谁了。 除了那人，还能是谁。 他的那份饭是单独打包的，拿出来的时候，邵沧果然看见里面还垫着张纸条，上面写着字，留言：好好吃饭。 邵沧不动声色把纸条攥在手里，心说，这是把他当什么，长这么大谁还不会吃饭了，用得着天天提醒。 不仅如此，陆风止真帮他点了杯热饮，结果邵沧打开后发现是一杯单单纯纯的白开水，干净的一眼能看到底，大夏天拿在手上都觉得烫。 要不是陆风止不在他面前，邵沧真想把那水泼他脸上。 没完了还。 他还在看那杯水，这个时候陆风止打电话过来。邵沧看了看下属，没人注意到他这边，他走到外边接了。 “吃了吗？”陆风止的声音传过来。 邵沧手上还攥着那张纸条，闲闲地靠着墙：“还没，那些吃的是你点的？” 陆风止道：“写的你名字。” 他本来就一直惦记着邵沧，怕他中午没时间就不好好吃饭，干脆就订了份餐让人送过去，后来又想起他还有其他的同事，就一并加了分量，订餐人的名字写成邵沧。 邵沧已经知道了，他又道：“一次就够了，之后别再这样了。” “避嫌？”陆风止问，他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才把名字改成邵沧的，这样就跟他没关系了。 “避个鬼。以前你怎么不知道避？” 邵沧聊道，“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全被你给毁了。现在他们还以为我是什么好上司，回头骂都骂不得，否则心里又要有落差。” 陆风止在另一边露出笑，他道：“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陆风止道，“他们应该已经被你骂惯了。” “呸。”邵沧忿忿不平道：“我火气那么大，还不是全都因为你？” 陆风止没问为什么因为他，担下了这个罪名，道：“那你现在还气吗？” 邵沧语调微微上扬道：“你说呢？” 陆风止轻笑，“消消气，晚上我去接你。” 邵沧靠着墙有点站酸了，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揉了下腰，然后说：“我下班时间不固定。” 陆风止道：“快下班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在早上的地方等你。” 邵沧听完有点恍神，陆风止说话太过自然，以至于让邵沧有一种他们一直是这样的感觉，仿佛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嗯？” 邵沧缓过神来：“好。” 又聊了一会，才挂了电话。邵沧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就看见队员都朝着门口，直勾勾盯着他看。 许绮问道：“头儿你跟谁打电话？还聊那么久叫你也听不见，我们都吃完了。” 邵沧把手机放回裤袋，状若无事地训道：“就知道吃。” 许绮： 邵沧没意识到他刚才跟陆风止聊了多久，他感觉就说了两句，也完全没听见下属叫他。 下午学习手册考试。 邵沧自然没用陆风止给他的方法，否则把他们警局当什么，虽然只是一个面子上的考试，但该有的原则要有。真考砸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晚上下班不算早，临近九点，但他还是打了电话给陆风止，没想到陆风止说的不是“马上到”，而是“你出来吧”。 邵沧出了单位，就看见早上他们分别的地方停着辆车，还是早上的那辆。 车里的人看见他之后，车灯闪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掉头，掉好头之后就沿着路边，用20码的速度慢慢开着。 路上行人很少，邵沧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离局里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车停了下来。 邵沧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陆风止在看见邵沧衣着的那一刻就僵了一下，手顿时握紧了方向盘。 他唯一一次看过邵沧穿制服，就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当时邵沧越过走廊，步伐匆匆却很有力，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小警员。他在办公室里只看到那一个侧影，但腰窄腿长，印象深刻得不能再深。 记忆与现在重合。 如果不是因为下午的活动，邵沧一般也很少穿制服，都是穿便衣，在外面办案方便。 注意到陆风止带着热度的目光，邵沧好笑，他解开一颗扣子散热，“陆总，你看什么看？电视上没见过啊？再看把你抓起来了。” 陆风止目光不动声色的从他锁骨上移开，说：“要喝水吗？” 邵沧本来就有点热，听闻说：“你车上有水吗？” 陆风止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拿了瓶没开封过的水，拧开，递给邵沧。 邵沧接过来喝了两口，陆风止手上拿着瓶盖，仍然看着他。 邵沧舌尖无意识舔了一下嘴边的水渍，眼神瞥见陆风止一瞬不瞬的目光，他侧过身，和陆风止对视。半秒之后，邵沧一只手拿着水瓶，另一只手撑在陆风止驾驶座上，探过身体亲在他唇上。 亲了一下，手上水都没拿稳洒了出来。 邵沧退回位置上，嘴唇有点湿，脸有点红，眼神此地无银的正视前方，语气像是埋怨，“行了吧？开车！” 陆风止浅笑着把他手上的瓶子接过来，也喝了一口，然后才拧好瓶盖放回去。 邵沧注意到陆风止的动作，心说总算知道陆风止为什么总喜欢让他多喝水了。 晚上到家，邵沧开门，钥匙扔在玄关上，陆风止在他身后进来。 邵沧一进门就在客厅看见了两盆兰花，养得生机勃勃的，是陆风止白天提过的。 他对养东西不在行，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经他的手就活不过第二天。但是以前在S市，邵竹书退休之后就在家养了花草，他如今一看见这两盆花，就想到他爷爷。 陆风止注意到邵沧原本还高兴着的神情，突然有点暗淡下来，他猜了猜，问，“你想回S市吗？” 邵沧是想回去看他爷爷的，只是一直抽不出完整的空来。听到陆风止问的话，他一时没有回答。 然而邵沧没想到，下一句，陆风止道：“我想带你回去见我妈。” 邵沧乍一听到这句心跳漏了一拍，他愣了愣，过了好久，注意力才从兰花上移出来，看向陆风止。 “你说什么” 还没等陆风止说话，邵沧道：“我不跟你见方阿姨，这才哪儿到哪儿，速度赶上坐火箭了。” 陆风止没介意邵沧的话，而是道：“你忘了你昨晚叫我什么？” 邵沧想到了，动作一顿，脸上已经可疑的红了，他强行让自己失忆，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完拔腿往浴室走，打算先洗个澡。 陆风止从身后揽住邵沧的腰，轻而易举的圈进怀里。他一直感觉邵沧太瘦了，并不是瘦弱，而是对自己太严格，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所以瘦。 “真的忘了？”陆风止贴着他耳鬓厮磨着说。 邵沧一点都没忘。 没忘昨晚在床上，他怎么被陆风止逼着叫他“哥哥” 第82章 邵沧洗好澡，发梢还滴着水，白皙细致的皮肤被水蒸气蒸得泛红，衬得他锁骨下方几枚印记很深，他打开浴室的门。 身后放在地上的衣娄里扔着刚换下来的衣服，黑色长裤，浅蓝的制服，上面被溅了水和液体，洇湿的地方颜色变深，最上面的几个扣子被扯得脱了线。 陆风止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温热的肌肤相贴。 “还疼？” 邵沧回头瞪陆风止一眼，眼神里都是威胁，拍开他的手，他从旁边架子上扯下擦头发的毛巾，整了一下睡衣衣领，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 陆风止在邵沧后面走出来，拿过他手上的毛巾，替他擦头发。 “刚才不爽吗？” 邵沧一听就脑壳疼，装聋不想和他一本正经讨论这个问题，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夸，因为他真的爽到了。智商高的人果然不是都盖的，他们还没做过几次，陆风止就知道怎么让他舒服，怎么让他屈服。 要不是他没空研究这个 他立刻打住了自己的思维，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有必要跟他比谁更不思进取吗？ 坐到床边，陆风止帮邵沧擦头发，擦完再用吹风机吹干。虽然陆风止的动作缓慢轻柔，但毕竟头发短，整个过程还是结束的很快。 放下吹风机，他亲了一下邵沧的后脖颈。 结果没想到吹完头发就不认人，邵沧推开不老实的某人，拿了枕头，去隔壁房间睡。 “去哪儿？”陆风止拉住他。 邵沧道：“我明天还要上班！” 陆风止保证道：“知道了，我不乱动。” 邵沧将信将疑地被他拉到床上，陆风止就按着他又亲了下。 邵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占了便宜，立刻炸了，拿了床边的书就扔他，“你他妈不是说好不动” 陆风止接过那本书，眉眼里都是笑意，“亲一下不算。”他说完直起身，“你先睡，我去客厅处理几封邮件。” 他把空调风速调高了一点，然后出了房间，确实没有要今晚再做什么的意思。 邵沧躺在床上，听见门外走动的声音。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其实已经有点困了，但是想到陆风止现在还要工作，就又有些触动，知道他今天晚上为了专程来接他，肯定是耽误了很多时间。 他脑子里又想到什么。 唉，这个男人真是令人该死的心动。 第二天早上，祝林第一个到办公室，打卡之后他坐到自己的位置前，打开电脑后准备把昨天下班之前写的报告完善一下，再把更新的资料下载下来。 结果刚打开软件，祝林就有点懵了。 初始界面不再是一开始的简约风，而是加了一个动画，放着一簇一簇五颜六色的小礼花，看着像庆祝什么，还没法关闭。 祝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向周围，办公室还没来人，他一个能问怎么回事的人都没有。 这时外面走廊传来声音，祝林站起身，从玻璃外看见他们副队高瘦的身影。 他还以为他是第一个来的，没想到不是。 正巧办公室的门还没关，他就弱弱喊了一声：“头儿！” 邵沧正在拐角处接水，听见祝林的声音，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祝林给他展示电脑界面，“我想看一下昨天刚刚上传的几个旧案的资料，刚把软件打开，就变成这样了。这不会是中病毒了吧？要不要告诉陆总一下，让他们做一下维护？” 说话间，那个动画已经放完了，界面回到了平常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祝林心想还好在邵沧来之前，给他看到了什么情况，不然他就白把人叫过来了。 这一个月来，他们用的是VG公司开发的软件，平心而论，好用，系统没出过一次问题。性能稳定，功能齐全。 要说中了病毒 邵沧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心说，八成陆风止就是那个病毒。 他今天早上刚来办公室就开了电脑，也发现了和祝林一样的情况。他当时也愣了一下，但随即一想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他们之间是不能公开的关系，陆风止就用这种方式来秀恩爱。 虽然没人看得懂，但是他知道。 这边祝林刚说完那句话，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头儿和陆总的关系不好，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他还大早上的就提起，简直就是上赶着找骂。 果不其然，他话音落下，邵沧冷冷瞥了他一眼，眼里依旧是往日那种不掩饰的厌恶。 祝林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表达自己对刚才失言的后悔，差点就想说，他再也不提陆总了！ 然而邵沧似乎没有想和他计较的样子。 “不用跟他说，没事。”邵沧将手里的纸杯扔进垃圾桶。 “待会许绮他们如果看见了，问怎么回事，你也让他们别大惊小怪的。” 祝林似懂非懂的连连点头，看着他们副队很淡定的走了，一时看呆了。 结果等过了一会儿祝林才回过神来，还是有点恍惚，他刚才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什么头儿好像笑了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许绮带着小实习警在外面蹲嫌疑人，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坐在车里，许绮手里拿着包饼干边吃边盯着不远处的一栋楼道口。 等了很久，一直都没人出来，天气炎热，热得只想骂人。 直到另一边的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处，大白天鬼鬼祟祟跑出来一个人，怀里还拎着一大包东西。 祝林发现了，立刻睁大眼睛：“绮姐！” 许绮已经先他发现了，扔了饼干包装，拍了两下手上的碎屑，“走！” 跑出车内，许绮这会儿完全不像个普通女人，气势干净凌厉，边追边从腰侧掏出枪，“站住！” 那犯人根本就跑不过她，怀里还捂着东西，扔又没法扔，没跑多久就被许绮按着头抓到了。 “说了别跑还跑！”许绮踹了一下那男人的腿。 那个男人立刻“嗷”了一声，一个大男人就那样被许绮制服地动弹不得，脸死死压在墙上，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许绮从祝林手上接过手铐，把犯人反剪拷上。 祝林在一边全程没插上手，看的愣愣的，心说他哪天才能成长到这样。 回分局的路上，祝林开车，许绮坐在副驾驶，又拆了包饼干吃。 闲着无聊，许绮说，“你说头儿和陆总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我一直有一种感觉，他们不像是表面那样。” 祝林想到上午的事：“聊这个不太好吧” 许绮不在意地说：“八卦一下怎么了。你知道吗？以前除了案子，头儿什么都不关心，像没有感情的人一样，局里那么多女孩儿追他，一波又一波，他都无动于衷。现在终于来了个有爱恨情仇的，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 祝林说：“也不一定就是爱爱”他结巴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许绮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你还小。” 祝林委婉地说，“绮姐，我感觉头儿和陆总他们关系真的不好。我们这样讨论他，如果被知道了，头儿应该会不高兴的。” 许绮说，“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我跟了头儿多久，你才多久？连察言观色都不会——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许绮说完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了一下祝林的脑袋。 “”祝林被她点疼了，小脸顿时皱在一起，一边开车，心里却在默默的想刚才那番话。 许绮道：“你知道头儿是在我和荣光之后，才进分局来的吧？他比队里很多人都小，也就比你大两岁。当时进来的时候，梁队还是他师父，他也就是来实习的。结果后来，我们一步一步看着他立功，往上升，梁队也调走了。”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也不知道接下去到底要说什么了，只是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不知不觉也这么多年了” 陆风止在办公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整个偌大的B市。他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绒盒，里面是他刚拿到的，请国外设计师专门定制的一对戒指，他想着要怎么给邵沧。 他常戴的那只，表面已经斑驳，其实本也是一对。另一个给邵沧固然很有意义，但是他想给他更好，更完美的。 昨天晚上他说想带邵沧去见方露，不是随便说的，而是从一开始就想过的。在他们确定关系之后，他就想带他见家长。 这个想法一旦开始，就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要一辈子。不是谈恋爱，而是谈婚论嫁的承诺。 邵沧觉得太快了，他却等不及。 第83章 这几天邵沧有点忙，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很忙，别的公职是越到上层越清闲，但唯独除了他们这一行。职位越大，责任越大。 以前他下班都是回去躺尸，累得不行，现在和他家陆老师谈恋爱，虽然还是忙里偷闲，但心情不一样，因为是心甘情愿。 不过同样是这几天的时候，邵沧明显感觉陆风止也在忙，有时候半夜醒了起来喝口水，还能听见他在书房开视频会议，说的是发音纯正的英语。遇上这种情况，他就会顺手端杯水进去给他。 有一次就听见视频那边的人问“Who is he？”，邵沧就抱臂靠着书房门口看他怎么回答，陆风止抬眸对上他玩味的眼神，毫不忌讳地浅笑，“my BF。” 这天周末，邵沧难得空闲在家休息，昨晚睡晚了，早上却因为生物钟，还是照常醒过来。 他走出卧室，大早上一起床就看见陆风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搁着一杯咖啡，面色正经严肃。 邵沧本来还怕打扰他工作，准备动作轻点，结果下一刻，他就听见从客厅的电脑里传出很多不和谐的声音。 邵沧顿时一脸黑线。 什、么、鬼！大早上的看片！ 邵沧受不了那种摧残，忍了两秒额头就青筋直跳，走上前去，试图把电脑上的视频给关了。结果陆风止一抬手轻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目光还放在电脑上，丝毫没有移动过，而且看样子也没有打算让邵沧关了的意思。 邵沧只朝电脑上瞥了一眼，那些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让他顿时头皮发麻，血往下涌。邵沧立刻收回了视线，转而对陆风止怒目而视。 视频上的画面很不和谐，但他再看陆风止，却发现他面色没有一点异样，甚至呼吸都没有乱一下。如果不是邵沧知道道貌岸然的陆总床上什么样，都要以为他是有什么问题。 “大清早的你干什么？”他质问。 “学学。”陆风止轻描淡写道。 “”邵沧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想骂都骂不出来，为什么有人可以把这种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他换了个思维，喝了一口陆风止放在桌上的咖啡，用那点苦味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着他似嘲非嘲道，“陆总，那你看出感觉怎么办？” “什么感觉？”陆风止问。 “”邵沧再次语结。 他难以想象，陆风止居然真的用一种学术眼光在看片，不然为什么会有人看片毫无波动。 陆风止侧过脸，抬眸看向站着的邵沧，促狭地露出一个笑：“我只有想到你，才会有感觉。” 邵沧感觉刚刚那一口咖啡的涩味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从哪片味蕾泛出来的甜。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风止轻轻带过身体，然后压在了沙发上。 他果真近距离地感觉到了陆风止的反应，而他也因为早上刚起床，有些年轻气盛，又被陆风止技巧性地一撩，腰就软了。 邵沧才知道他和陆风止之间的差别，不是智商的原因。而是他不好意思看的内容，陆风止这个变态可以面不改色的看，就好像看的是什么严肃文献，完全不当回事。 这根本就是作弊。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风止接了个电话，就要说公司有点事要回去处理。 邵沧也没太在意，让他早点回来，结果还没过半个小时，他正准备进厨房，陆风止的电话就打过来，让他跟他出去吃饭。 邵沧道：“嗯？在哪儿？” 陆风止说了一个餐厅的名字。 邵沧一听就知道了是哪儿，陆风止说的是市中心一处很有名的高档餐厅，位置很难订，他问道：“那我是不是要换个衣服，穿的正式点？” 陆风止不介意邵沧穿什么，反正他怎么样都是最好的。但今天的意义不一样他已经私下准备了好几天，包括刚才助理打电话告诉他，位置预订到了，他在邵沧面前也没有表露出丝毫异常。 所以此刻邵沧提出换一身衣服，他没有再说什么。 电话挂了后，邵沧依言打开了衣柜，左看右看，才感觉他似乎没有什么很正式的衣服，足够适合在那样的地方出现。 想了半天之后，反正时间还来得及，他干脆决定现在就去男装店买一套。 找了家附近的大型商场，邵沧进了一家他平时从来没进去过的时装店。 导购第一眼看见他这样的相貌，身材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顿时被惊艳。但她也看出这个顾客不是那种惯常穿西服的，所以马不停蹄的上来围着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邵沧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闭着眼挑了套西装。 他平常没少看陆大总裁穿，衬衣西裤领带都是成套成套的买，所以现在勉强也能分出好次来。 敷衍了一下导购，他进试衣间换了一下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店里的人不论顾客还是店员，只要看见他之后，眼神都直勾勾放在他身上，看愣了。 邵沧习惯了，也笑，“那就这套。” 结果付钱的时候就不是很想笑了，但是导购一直在旁边各种花式夸他，说这一身非常特别十分衬他。邵沧心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士为知己者死，也可以为悦己者容。那就买呗。 到餐厅的时候，时间跟约定的时间差不多。 邵沧怕耽误了，是打车来的。到了餐厅门口，果然看见进门的人不是精英白领，就是打扮精致的女人，他暗忖衣服还是买对了。 进门处有迎宾的服务生，走进内部，装修风格也格外雅致、格调高，大厅有专门邀请弹钢琴的演奏家，整个餐厅共分一二两层，和在外面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邵沧跟陆风止发简讯说他到了，结果再一抬头，就看见陆风止站在他面前。 两人目光交汇。 陆风止在邵沧进餐厅的第一时刻就认出了他熟悉的身影，当他又看见邵沧今天的穿着，和平常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他心脏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无可自拔地被吸引。 邵沧收起手机，笑了下，略带痞气地扬了扬下巴：“前面带路。” 这家餐厅的消费阶层很高，加上装修风格，所以来吃饭的基本都是情侣居多。别人都是一男一女来，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在整个餐厅里顿时显得独树一帜。 但因为两人都是长得高且帅的类型，而且举止间动作自然，倒也没人把他们俩往别的方面想。少有两个朝他们偷偷看的，也是被他们俩的气质和气场吸引。 况且来这种地方的，也没那么多喜欢八卦的。 落座之后没多久，服务员便走过来，手里捧着菜单，面带职业性的微笑，“两位先生，请问要点些什么？” 陆风止向服务员示意了一下邵沧：“他来点。” 出于一种职业习惯，邵沧注意到，陆风止今天没戴戒指。 接过服务员的菜单，邵沧粗略看了一下，菜单上清一色的西餐，口味倒是没什么可挑的，但旁边的价格也是一个比一个得高。 经过刚才买衣服的事，邵沧现在反而情绪没什么波澜了，反正他是贫民窟男孩，而帅气多金的陆总对这些肯定也是无所谓的。 最好把他吃穷，以泄这么多年的愤。 点了几道菜，邵沧把菜单给陆风止，让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点的，陆风止看了一眼，又点了两道。不知道怎么的，邵沧发现陆风止今天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像是有事儿一样。 好在菜很快就被服务员呈上来，看卖相和菜单上相去无两，厨师确实是有水准的。 尝了一口最先上来的奶油蘑菇浓汤，邵沧道：“你今天怎么不戴戒指？” 陆风止动作一顿，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 邵沧本来不想问，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看见陆风止的反应之后，他莫名觉得有点不爽了，又不想让陆风止觉得他是在乎什么，于是说出来的话就有点情绪不明—— “之前说的话，是骗我的吧？还什么戴了四年，天天想我。这才几天，你就不戴了？嗯？陆风止，解释解释。” “你还敢笑？” 陆风止听着他说话，笑着从脖子里勾出一段链子，“没骗过你，在这里。” 刚才隐藏在衣服里面，邵沧没注意到。现在一看，链子的下端，显然就是那只痕迹斑驳的戒指。当初这只戒指在金沙的门口被偷，还是邵沧帮他追回来的，所以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也是因为那次，他才知道，分开六年，陆风止过得并不比他好。 邵沧想着想着，不免就想到对戒的另外一只他放在哪里？ 陆风止把链子又放回去，他的心思不在吃饭上，而在待会儿晚上的那件事。 在他的口袋里，有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又聊了两句话，陆风止本来想再提一下上一次说的，回S市的事情，这个时候，邵沧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邵沧看了一下来电人，又看了一眼陆风止，陆风止说“没事”，邵沧把电话接了。 刚接起来，那边就说了一大堆，邵沧沉默听着另一边那边的话，听到最后，他的表情有些凝重起来。 挂了电话，陆风止问道：“出什么事了？” 邵沧关了屏幕，把手机放回裤兜，从位置上站起来：“没什么，临时有个案子变动，要回局里一下。” 陆风止也跟着他站起来：“严重吗？” 邵沧道：“没事。” 陆风止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丝绒的盒子转了一圈。 “那你赶紧去吧。” 邵沧点头，又看了陆风止一眼：“那我走了。” 好好的周末约会，就这样被打断了，但是也没办法。 “阿沧。” 还没走两步，邵沧又听见陆风止的声音，他回头。 陆风止已经拿了车钥匙，“我送你去局里。” 邵沧步子一停，他看了眼桌上还没怎么动的菜，还有没上的，“不用了，没多大事，你吃吧。说不定很快就又回来了。”他笑道。 见陆风止还是不放心，邵沧从他手上拿过钥匙：“我自己去就行了。” 陆风止把钥匙给他，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直到看见邵沧快要出了门口。他从位置上站起身，拿了身旁的外套，还是追了上去。 把邵沧送到了警局门口后，临下车之前，邵沧知道陆风止不放心，就挑了非重点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关于那个“精神文明月”的事情，考试已经考完了，剩下还有一件事就是拍宣传的演习视频，这件任务和他们刑警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多多少少还是要参与一下，露个镜头什么的，他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陆风止觉得这件事应该还好，但还是多嘱咐了两句，邵沧嫌他啰嗦，直接一个吻堵住他的话。 结果开车回餐厅的路上，天突然变得有些阴沉沉的，阳光也被覆盖在了厚重的云层后面。 三点的时候，陆风止在餐厅没等到邵沧回来。而这个时候，外面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地下排水系统来不及运作，地面上很快就积了大片大片的水塘。 陆风止付了钱，走出餐厅，外面全是打着伞，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 高楼之上，有一处电视新闻同步转播。上面说，就在不久的刚才，在网路上公开的警方宣传片拍摄直播中，由于突如其来的暴雨，所有人措手不及，导致场面有些混乱。而就在此时，一名精神失常的男子突然闯入镜头，手持刀具疯狂地进行无差别攻击。 目前的情况是：为了制住暴徒，一名刑警遇袭，现已送入中心医院抢救，生死未定。 陆风止脑子里轰地一下。 第84章 大屏幕上的新闻还在转播，已经说到医院里的情况。陆风止整个人眼前发黑，耳边是豆大的雨声，倾盆而泄，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的积水里，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他立刻掏出手机给邵沧打电话，一连打了数个，全都是冰冷的机械女声，说着对方暂时无法接听。 陆风止拿着手机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想往前再看一眼屏幕，甫一才跨出一步，脚下一个踉跄，膝盖就一弯直接半跪在了雨水里，全身顿时被大雨淋湿。 不可能 陆风止立刻掏出车钥匙，准备去中心医院，就在翻钥匙的时候，他放在口袋里的丝绒盒子也一并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掉进附近的一个水塘里。 陆风止看到了，顿时感觉喉咙发疼，他把钥匙和戒指盒紧紧一攥，盒子的棱角深深地陷进他的手心。陆风止从地上勉强站起来，也没有撑伞，逆着躲雨的人群，慌乱着往车的方向走。 上了车之后，启动引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抖，眼前也几乎看不清，雨太大了，在开车门的时候就斜打进车里，他的身上、脸上全都是水，嘴里有腥甜的味道弥漫。 陆风止觉得，是因为他，邵沧才会一时冲动做了警察。他高中时的性格那么肆意张扬，不管是学校老师，还是他爷爷，谁都管不了他。 警校的军事化管理那么严格，如果不是因为他，邵沧不会报那样的志愿。 如果不是因为他，邵沧不会出事。 到了医院，陆风止赶到手术室外面，手术中的灯还亮着，走廊里有三两个警察，脸上都是焦虑，其中一个穿着便衣，他认识，是邵沧的下属。 陆风止心脏仿佛被攫住，喉咙里的腥甜味越来越大。 护士推着一车医护用品，从他旁边经过，最上面的台子里放着没有开封的针管。 陆风止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邵沧真的有事，他也活不成。 邵沧下午回了警局之后，就把手下的人都叫了回来加班。人刚到齐，他简单开了个会，说了两句情况，所有人按照安排出动，纷纷出了警局。 他们要去找一个突然失踪的目击证人，说是失踪，更不如说是逃逸。根据线索，很有可能那个证人本身也参与了作案。而他这个时候不惜暴露自己，就是要去把唯一的证据销毁，以保全他们要保护的背后某个人。 情况紧急，他们必须要立刻把人找到。 兵分几路，邵沧带着祝林去了嫌疑人有可能去的地方，一番费劲，果然找到了人。结果谁都没想到，就在追捕的时候，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下起暴雨，谁都没有带雨具，甚至连一把伞都没有。但这个时候，谁都没有矫情的心思，去管恶劣的天气。 追过狭窄的巷子，邵沧从后面跃起，一把就把那个嫌犯的衣领拽住，然后一个过肩摔狠掼在了泥水地上，地上水花四溅，雨声巨大。 犯人哀嚎一声，声音被雨声盖住，邵沧从祝林手上接过手铐，把人拷上带走。到了车上集合，所有人都被淋得湿透，但好歹是及时把人抓住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再多费多少心思找证据。 等回了局里，邵沧才知道下午演习的时发生的事。 遇袭的是一队的一位刑警，虽然没有刺到要害，而且抢救及时，但所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好不容易抓到犯人的喜悦感没了，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外面阴云密布，局里的气压也很低沉。 留在局里的女同事，知道他们冒雨抓人回来，提前泡了几大杯姜茶，端到办公室给他们回暖。邵沧没喝，先回办公室准备换下一身湿衣服，结果就看见他放在桌上忘了带走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几十通未接来电。 看见来电的名字，他停下了换衣服的手，把电话先回过去。 第一个电话没通，他又打了一个，通了。 “喂？陆风止？”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邵沧听见陆风止身后嘈杂的背景声，还有男人近在咫尺、压抑的呼吸声。 邵沧皱眉问：“你去医院干什么？” 没有回应，邵沧还以为是雨天信号不好：“喂？” “我看了新闻。”陆风止终于开口，声音是邵沧从来没听过的干涩。 邵沧一愣，想到演习的事，他也知道这件事上了新闻，结合他今天下午和陆风止分别之前说的话，他一下就知道了陆风止去医院的原因。 他立刻道：“我没事，我现在刚到局里。出事的那个是我们一个同事。” 陆风止还是没说话。从重逢以来，邵沧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这么反常，知道他可能被刺激到了，今天的事情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我去找你。”邵沧果断说完，就准备挂电话去中心医院。 陆风止急促道：“别挂电话！” “怎么了？”邵沧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说。 结果陆风止道：“阿沧，再说两句。” 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脱力：“你再多说一会儿。” 陆风止站在急诊室外，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浑身冰冷，整个人溺水一样地呼吸不上来。只有耳边邵沧还在说话，才能让他得到一丝镇静。 一丝劫后余生的重生感。 邵沧问他：“说什么？” 问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多余，他沉下声音安抚道： “陆风止。我在。” “你等我去找你。” 邵沧衣服都没换就出了办公室，反正出去也要再湿一次。 许绮捧着热腾腾的姜茶，本来是准备端给邵沧的，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她以为又有什么事，在他后面喊：“头儿！去哪儿！” 邵沧赶到医院的时候，暴雨已经停了，夜色却悄悄降临，天边晚霞极其绚烂，像画家打翻的调色盘。他在离医院大厅的不远处就看见了陆风止挺拔的身影，陆风止比他还高，然而此刻那道身影却显得有些脆弱。 在这期间他们电话一直没挂，邵沧又拿起手机，边往门口方向走，边说：“陆风止，我到” 话还没说完，陆风止已经大步地朝他走过来，脸上表情死一样的压抑，他伸出了胳膊一把将邵沧抱进怀里。 陆风止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紧过，他似乎是没有保留自己的力气，邵沧只觉得肋骨都要被他勒断，但他还是同样回应了陆风止。 医院里人来人往，他们不顾别人眼光的就这样抱了片刻，直到邵沧道：“先回家吧？再这样的话，明天可能就要上头版头条了。” 陆风止始终还是顾忌邵沧职业的，他可以出柜，但邵沧不能。两人分开后，邵沧就看见陆风止的手心里有伤口。他也没说什么，从陆风止的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来开车。” 两人身上都是湿的，包括刚才抱着，近乎肌肤相贴。 车就停在医院门口，邵沧开了车门，就看见车里全是水渍。 发动车子，邵沧将车慢慢开出停车位，一边问陆风止，“你刚才是自己开车来医院的？”他不觉得以陆风止刚才的状态上，他还能在暴雨天开车。 果然，陆风止说，“随便找了个路人开的。” 邵沧打开雨刷器，将车驶上主干道，听到陆风止这句话，又不知道想到什么，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 到了小区，把车停好，上楼，开门，开灯。 邵沧手里的钥匙还没丢开，陆风止就把他推到玄关的墙上，拽出他扎进裤腰的衬衫，皮带解了裤子脱了，衣服往上推，掐住柔韧的腰，毫无预兆地要了他。 邵沧“嘶”了一声，本想说轻点儿，陆风止就暴风骤雨般地亲上来，等适应之后就开始一下一下地撞。 两人接了一个激烈的吻，仿佛久旱逢甘霖，所有的事情在此刻都不复存在。 这是陆风止第一次很用力，没有任何技巧性、前戏和保护措施，仅仅是为了一种安全感。 两人在玄关做了一次，浴室又做了一次，洗了两遍澡。回到卧室的床上，邵沧感觉人快废了，发现陆风止还没想结束，果断不让他再来了，他腰都被陆风止捏出了指印，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陆风止没有勉强他，从后面抱住他，亲了一下他的脖颈，然后就没了声音。如果不是因为邵沧一直感觉被抵着，他还以为陆风止已经睡了。 过了许久，邵沧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风止像是考虑了很久，然后他道，“阿沧，辞职吧。” “我养你。” 邵沧听到这句话简直无话可说，用手肘猛击了一下陆风止，然后他转身面朝着他：“今天的事还没过去？” 见陆风止没说话，邵沧知道今天的心结不解开，他对象是走不出来了。沉默了半天，他突然喊了一声，“陆老师。” 陆风止目光闪动了一下。 邵沧换成仰躺的姿势，不看陆风止，而是看着房间里的吊顶，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警察？” 陆风止看着身旁的人，邵沧当初的话还印在他脑子里，至今想起来他都觉得是他对不起他。 邵沧道：“你以为是我想一枪崩了你，所以一冲动填了警校？” 他偏过头看见陆风止面色微微变化，于是继续道：“我告诉你，不是。” 邵沧道：“你那么高的智商，怎么就没有好好想过？怎么可能是那种原因，你当我脑子不正常吗？还是警匪片看多了？” 过了许久，陆风止才平静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邵沧又侧过身，看着陆风止，像在寻找什么记忆。看了一会儿，邵沧突然嘴角勾起了笑。 他道：“你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中午放学，我走在路上，差点就被一辆货车撞到。” “是你在我身后，把我及时拉到一边，还问我是不是不要命了。其实那辆车是”邵沧想了想，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后来下午，你送了我一盒云南白药，记得吗？” 本来前面邵沧说的话，陆风止还不记得，但后面他说到送药，陆风止就想起来了。 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给别人送过东西，给邵沧买药已经是他最主动的行为了。 似乎，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对邵沧开始上心的。 然而邵沧却以为陆风止不记得了，车祸那次对于他来说是一生中的大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忘。但对于陆风止，其实只是他的举手之劳，顺手的小事，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说反正已经说了，邵沧干脆继续道：“那高中有次周练，有个女生跳楼的事情，你记得吗。” 陆风止眉头微皱，似乎是想起了那段回忆。 邵沧道：“你知道当时为什么我能正好出来拽住你？” “不是巧合。”他凑上去亲了一下陆风止就打算继续说，然而陆风止却顺势牢牢十指扣住他的手。 邵沧甩了一下没甩掉，只能当做不知道，他继续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我会正好出来，是因为我知道，只要你在，你一定会救那个女生。” 邵沧：“高中的时候，你虽然看着高冷又不近人情，但是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那种事不关己就置之不理的人。” “所以报志愿的时候，我就想，我不能被你这样的人比下去，我就填了警校。” “就是这样。” 不是因为赌气，而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变得更好。 “”陆风止没想过会是这样，他看着邵沧许久，扣着他的手也一直没放开过。 这个时候，邵沧却突然踹陆风止下床，气氛一下被破坏：“好了不说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现在，RIGHT NOW，赶紧去给我做吃的，老子中饭晚饭都还没吃，就在这里陪睡又陪聊！” 话还没说完，陆风止翻过身，压着邵沧重重地亲，邵沧被他亲得喘不上气，一脚把人踹下床。 下了床，陆风止从地上捡了件衣服披上，从邵沧躺着的角度，就能看见他对象精实的身躯。他抬眼就看见陆风止脸上，今晚露出的第一个笑意。 总算是把弟弟哄好了。 谁让陆风止比他年龄小。 邵沧捂上眼睛，听见陆总出房间的声音，却凭空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那些话，邵沧原本是不想说的，和表白已经没什么两样，他总觉得说出来就输了—— 陆风止，我比你想的——还要爱你。 第85章 早上醒的时候，邵沧意识还有点模糊，睁开眼睛，卧室里是暗的，陆风止从身后抱着他睡。 昨天睡之前还好好的，然而现在他感觉脑子里装着一团浆糊，身上莫名有点发冷，他无意识动了一下。 他一动，陆风止就醒了。 他手上一揽，感觉触及怀里人身上的温度似乎不太正常，陆风止轻着声音问：“怎么了？” 邵沧还闭着眼睛，却嗫嚅了一下：“热。” 陆风止扳过他半个身子，让他正对着自己，然后额头贴住了他的额头。 感觉了一会儿，陆风止眉头微敛：“你发烧了。” 邵沧下意识就回：“不可能”他印象里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发烧了，连感冒都少有，但如果非要说起生病的理由，也不是没有。 先是前几天忙得就没好好地休息过，昨天为了抓犯人，淋着大雨在外面又跑了一个下午，加上晚上又胡来了一通。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陆风止不知道他昨天在外面淋了半天的大雨，但昨天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太情绪化了才没有照顾好邵沧。他起身下床，穿上衣服。 邵沧感觉嗓子烧得都有点疼，但他还是从被子里钻出半个头，伸出胳膊拉住陆风止，声音听上去含糊在喉咙里：“去哪儿？” 陆风止转身半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脸，感觉比刚才更烫了，“找个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邵沧听闻睁开眼睛，他道：“发烧而已。” 陆风止没说什么，低头亲了一下他，又把他塞进被子里，然后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房间门又开了，陆风止端着一杯温水进来，他把邵沧扶起身，“先喝点水。” 邵沧拿过杯子喝了口水，感觉水温刚好，很舒服。 他道：“家里应该有感冒药，就在我房间床旁边的抽屉里。你去拿过来，不用找医生。” 见陆风止站着没动，不同意的样子，邵沧隔着被子踹了下男人，道：“快点去。是不是我使唤不了你？” 后半句话不知道触动了陆风止哪根神经，他听完表情就动容了。 陆风止去邵沧卧室拿感冒药，但他心里还是想着待会要让医生看一下比较好。 打开房间的门，房间里很整洁，不是邵沧收拾的，而是在房间变乱之前，他就很少过来住了。陆风止走到床边，拉开床边桌子第一格的抽屉，看见里面是一些杂物，很乱，这才是邵沧的风格，陆风止看着就微微一笑。 他把里面的东西拨了拨，没找到感冒药。 又打开第二格，里面只有一样东西，陆风止下意识就觉得眼熟，当他把泛黄的纸袋拿起来的时候，看见里面的东西，他完全认出了那是什么。 邵沧慢慢把一杯水喝完了，喝完就感觉已经好了不少。他把杯子放到旁边，靠着枕头休息，他很不喜欢生病，会耽误很多事。 然而想着想着，邵沧坐着突然就挺直了上半身。 他想起来，他抽屉里似乎放着叶塘西寄给他的那个纸袋。 就是因为那个纸袋里的东西，才让他想起他们高中时的点点滴滴。原本他对陆风止是感情上舍不得，理智劝他清醒，但后来他才发现，太过清醒，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人应该是感性的动物。 当初的时候，陆风止不是想把东西都还给他，而是想跟他说——他们所有的记忆，他都记得。 如果一个人记得你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他怎么可能不爱你。 他们都已经长大，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被父母一句话掌控的孩子。 既然已经有能力来保护这段感情，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个时候，陆风止推门进来。 邵沧下意识一惊，觉得自己的隐私都肯定都被陆风止知道了。转念一想，就算被他看见也没什么，本来昨天就什么话都说了，既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第86章 邵沧本来以为陆风止肯定看到了抽屉里的东西，然而等对方走近后，他才发现陆风止手上拿着感冒药，而他的表情和刚才出去时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看来是没看到。 邵沧又觉得暗自松一口气，他把药接过来打开药盒，拿出其中一板，从中挤出一粒胶囊，正准备让陆风止给他再倒杯水，陆风止又按住他，“空腹不能吃药。” 邵沧抬眸看他。 陆风止走近探了探他额头，感觉比刚才更烫了，他弯腰摸了摸邵沧的脸，好声好气地哄：“还是让医生看一下，我不放心。” 邵沧和他目光交汇，看着陆风止的眼神，过了一会儿，他啧了一声，笑道：“陆总，你怎么这么麻烦？” 话音刚落，陆风止就低头吻住他。亲了两秒，邵沧才反应过来用手抵了一下陆风止的胸膛，两人分开，他哎了一声道，“回头把病毒传染给你。” “没事。”陆风止顺势把他手里的药拿过来，收在一边。 邵沧看着他：“我真的没什么事。” 眼看陆风止准备打电话联系医生，邵沧下床套了件衣服，把他手机按住，“那就去医院挂个号吧。你别让人来了，别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简单吃了个早饭，两人就出门了。邵沧本来没什么胃口不想吃，陆风止就用勺子一口一口哄他吃。 因为昨天才下过雨，今天外面温度就降了一些，还有点风，出门之前陆风止又给邵沧裹上了两件衣服，还加了一个外套。 邵沧从来没被这么捂过，但他其实有点头晕，所以也就随着陆风止去了。 到了医院，陆风止去办挂号，他在大厅的位置上等。 等了一会儿，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 那人正巧转过身，一开始没看到邵沧，随着视线的转移，两人对视上。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露出一个喜出望外的神情，朝他这边快速走过来。 “沧哥！”夏京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圆圆的镜片下是掩盖不住的惊喜。 他随即就问：“你怎么在这儿？”话音刚落，他就发现邵沧穿了不少，还带了副口罩，所以他刚才第一眼才没认出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夏京道。虽然说降温了，但他们大都就穿了一件长袖，撑死了就加一个外套。 邵沧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乐意。问那么多呢？” 夏京被邵沧怼习惯了，听见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虽然都在B市，但是因为邵沧忙，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很多时候就在微信里聊两句。 之前陆风止从国外回来，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当时他还想着什么时候跟沧哥也聚一聚，但是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他跟沉阳和陆哥一直有联系，否则肯定会跟他们绝交。 这个时候，陆风止回来了，手里拿着挂号单。他没注意到夏京，走到邵沧面前，帮他把拉开的外套拉链再拉上去。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邵沧立刻在看不见的角度搡了一下他，然后自己把外套拉链拉上。 陆风止手上一顿，意识到什么，他一回头，看见夏京。 和陆风止的视线对上，夏京面露一丝尴尬。他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逡巡，没想到邵沧会跟陆风止在一起。 “你们” 陆风止却面色平静：“怎么了？” 夏京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他们两人已经和好了，但现在很明显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只能压下了心里的疑问，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摆了摆手：“没什么。” 邵沧却看出了什么，他眯了眯眼睛，对着夏京问道：“你俩挺熟的？” 夏京心里一个激灵，立刻否认：“不熟！” “还可以。”陆风止承认道。 夏京： 陆哥，不带这么玩的啊！ 面对邵沧审犯人一样的目光，夏京顶不住，只能硬了硬头皮，“好吧，沧哥，我说实话我们高中之后一直有联系。” 邵沧看了陆风止一眼，对他实话实说的态度挺满意。他也没想计较什么，但是再看夏京的样子，明显是怕他要算账。邵沧有心想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就道，“你来找女朋友？” 一听说到这个，夏京又重新振作起来，高兴地点了点头，“嗯，我来看看她。” 夏京女朋友是这个医院的护士，比他还小一岁，两人谈了快半年，感情一直都挺好。 夏京突然收了收笑容，露出一个腼腆的表情，道，“那什么，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什么事？”邵沧心里有所预感。 果不其然，夏京还是没忍住，嘿嘿一笑：“我跟她准备订婚啦！就在下个月，到时候给你们发请帖，你们一定要来！” 陆风止乍一听见那两个字，心里动了一下，他目光看向邵沧。 邵沧没注意到陆风止的变化，而是对夏京道：“恭喜你。”他笑了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们当中最先结婚的。” 夏京听闻就有点得意，而且一想到下个月就忍不住开心。 邵沧道：“什么时候定下的，现在才说？” “啊”夏京摸了摸鼻梁，又推了一下眼镜，“也没有很早就前两天。” 邵沧问，“沉阳知道吗？” 夏京先是一顿，随即表情就变得很不爽。 说起这个，他就有一肚子的火，“还说呢！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我本来要和他说的，结果上一秒别的事还说得好好的，这件事我刚说了一半，他突然就把我电话挂了。” “我现在连他人都找不到。”夏京控诉道，“负责的项目也撂了，甲方爸爸整天就找我问进度，我就差上他家撬门锁偷图纸了！” 邵沧没想到虞沉阳会这样，他看了一眼陆风止，想问问他的看法，但后者从刚才起就也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挂号单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号码已经排到了邵沧，陆风止一抬头看见了大屏幕，他拉过邵沧：“走了。” 夏京这时候也意识到邵沧是来看病，也就不再和他们多说。 邵沧拉上口罩，对夏京抬了下手：“那我们先走了，回头聊。” “嗯好。”夏京点点头，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走的时候，邵沧因为烧得太久，没站稳身子晃了一下，陆风止扶了他一下后一直都没放开手。看到这一幕之后，夏京心里有点懵懵的。 最后还是免不了要输液。 病房里，穿着护士服的小护士拿着一系列器具走进来，面前是两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一个坐在床上，另一个站在床边。虽然两人的表情并不严肃，她还是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气场，她不确定的问了一下：“请问，是邵先生吗？” 邵沧点头：“是我。” 小护士松了口气，走上前，在床边放下手里的东西，做好准备就要给病人扎针，另一个男人就站在她身后，无言地看着，护士握着邵沧的手，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紧张。 邵沧看她犹犹豫豫的，像是不敢下针的样子，就笑道：“哎，别扎错了。” 护士立刻脸红了，“对、对不起” “别害怕，扎吧，扎错了也没事。”邵沧也知道是他俩给人家小姑娘造成压力了，搞不好这还是夏京未婚妻的同事，他就多安慰了两句。 陆风止站在一边，下颌线绷着，目光就看着小护士握着邵沧的手，小心翼翼地扎针。 输上液，调好速度，小护士没敢多逗留，拿上器具就走了，她总感觉背后凉凉的，被人盯着。 陆风止走上前用手贴上邵沧的额头。 邵沧故意挑衅道：“怎样，好了没？——才刚挂上的水，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好。” 看你刚才把人家给吓的。这句话还没说出去，陆风止就不冷不热地道：“那你还有精力撩妹？” 邵沧听闻一挑眉。嗯？这是吃醋了？ 说起来，这人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话，也不知道又受什么刺激了。他抬头看陆风止，果然看见他脸上表情不悦。也难怪刚才小姑娘手都发抖了。 他勾起嘴角，露出带点痞的笑容，道，“没撩啊。” 陆风止微微弯下腰，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 邵沧伸出另一只手，一只手指轻佻地抬起陆风止的下巴。 “陆老师，平心而论，我就撩过你——” 陆风止顿了一秒，继而握住邵沧的那只手，看着他的眼神变得逐渐柔和，他倾身朝邵沧靠近。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邵沧身体往后退了退：“诶，别乱来，这是在医院。” 陆风止像没听见，却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适时的停下，低声道，“那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 邵沧偏要和他杠，和他对视，然后笑道，“凭什么？你赖上我了啊？” 没想到，陆风止神情认真道：“我只赖过你。” 邵沧听闻心里跳快了几分，看着陆风止的目光也有点闪烁，他把手从陆风止手里抽出来，“不要脸。” 陆风止不依不饶的捧住邵沧的脸，后者有点脸红，在白皙的脸上特别明显，像是因为发烧，又像是因为别的。 陆风止道：“我们在夏京之前结婚好不好。” 第87章 邵沧先是呼吸停滞，顿在当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陆风止刚才说了什么，许久他才缓慢地眨了眼睛，确认刚才不是他的幻听。 他推搡了一下陆风止，有点气恼他随便说这种话：“你胡说什么？怎么结，你变成女的，还是我变成女的？你告诉我。” 陆风止认真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然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黑色的戒指盒，打开，里面是两枚款式相同却又带着细微差异的男士对戒，做工精致，闪着无言的光。 邵沧只是看了一眼，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陆风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随便说，而是认真的。 邵沧放在身旁两侧的手指微微蜷起，脑子里的一根弦早就“铮”地断了。 他不是恐惧婚姻，而是他从来没想过和陆风止的将来，总觉得，现在每天就已经很安稳很好了。 诗人说，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未来——他说不准，也不敢想。 然而此时，陆风止对他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 “本来昨天就想给你，结果没有找到机会，还被你差点吓得心脏都停了。”陆风止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邵沧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难怪昨天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沧。”陆风止道：“你愿不愿意？” 邵沧第一次因为陆风止的话，产生了胆怯动摇的心理，他不想承认，但心里却因为他的话一直在隐隐发热。 最后他没说话，只一瞬不瞬看着陆风止。 陆风止知道他是默认了，一直紧张着的悬空的心也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连呼吸都在发抖的感觉。 拿出戒指，陆风止将戒指缓缓套上邵沧的手指，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即使周围没有鲜花作衬，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但是已经足够。 他们的关系也许不被世俗承认，但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戴上戒指之后，陆风止抓住邵沧的手，像是怕他反悔一样和他十指相扣。 邵沧才知道，其实陆风止也是一直没有安全感的。 刚才心里的那点胆怯突然蓦地消失了，明明就是互相有感情的，到底还在害怕什么？ 邵沧用被陆风止扣住的那只手，带着他的手一起在床边晃了晃，就像哄小孩子一样。 陆风止没有放手的意思，邵沧笑道：“你行了，还想不想我给你戴了。” 他另一只手还挂着水，动作不方便，陆风止便道：“就用这只手。” 他把戒指交给邵沧，邵沧郑重其事的给他戴上另一只戒指，然后就和刚才陆风止一样，扣住他的手。 病房里静悄悄的，外面偶有孩子的跑动声，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水挂完了，护士过来取针，邵沧按了一下针孔出血的位置，然后就把胶布给撕了扔进垃圾桶。 陆风止又给他裹上外套，问：“好点没？” 邵沧道：“应该好了。”他自己摸了摸额头，感觉好的差不多了，他八百年没有因为发烧来医院了。 出了病房，在医院的走廊间，边往外走，陆风止突然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邵沧一时没反应过来：“嗯？现在不就是回家吗？” 陆风止没说话，邵沧看向身旁的人，突然懂了他的意思。 邵沧道，“方阿姨现在” 陆风止道：“我妈还住在S市。” 出柜就算了，还要见家长，邵沧有点惴惴地不敢。不是不敢，而是心里有愧。他想到六年前，方露阿姨和他说的说，想让他照顾照顾陆风止。结果挺好的——照顾到床上去了。他哪有脸见阿姨。 结果没想到，陆风止又道：“她知道我们两的事。” 邵沧：“！！！” 他表情都来不及管理，脱口而出：“阿姨怎么知道的？” 陆风止道：“我前两天说的。” 邵沧：“” 他一口老血梗住，忍不住埋怨对象，“你怎么那么藏不住事？啊？” 陆风止道：“其实我几年之前出国，她就知道我喜欢你。只不过因为当时她和前夫在离婚，所以没有和你交流过，她以为是我单恋你。” 邵沧愣愣的听陆风止平静用“前夫”来代称自己父亲，他道：“你跟你爸，是因为我掰的？” 陆风止摸摸邵沧的头发，道：“不是因为你。” “违法犯罪，没什么好包庇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后面这句话不像是陆风止的风格，邵沧有点瞠目结舌，怀疑是自己路子太野，把陆老师带坏了。 出于礼尚往来的心态，邵沧想了些事情，片刻后，他对陆风止道：“如果要回去的话” “那就顺便回去看一下我爷爷吧。” 陆风止脚步当即顿了一下，没想到邵沧会说这句话。当初他会离开，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怕邵爷爷知道他们的事，接受不了而出什么事，那样的话他会愧疚一辈子。 就算现在他们确定了关系，他也从来没想过让邵爷爷知道。然而邵沧却主动提了出来。 邵沧道：“你表情那么严肃干什么？觉得我爷爷是个研究历史的老古板，所以肯定不会同意是吗？” 陆风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嗯”了一声。 邵沧见状突然一笑，他还没见过陆风止这么不自信的样子，他道，“我爷爷怎么说呢。” “突然跟他说，估计他确实接受不了。” 陆风止果然更沉默了。 邵沧一看他严肃的表情就忍俊不禁，骨子里吊儿郎当的性格也跑出来，“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其实分人。如果我带回去的是夏京那样傻傻的，他肯定同意不了，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另一边夏京独自一个人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这边邵沧从和陆风止并排走，变成倒退着走。然后他走在陆风止面前，边倒退边和他面对面说：“你可能不知道，我爷爷对你好学生的滤镜很厚，十万八千米的那种厚，他从高中就一直都很喜欢你。” “所以如果回去把我俩的事说了的话，他肯定会打我，但是绝对不会打你。” 他说完自己又笑了，停下步子，伸出手在陆总脸上调戏了一把，“没想到吧。” 伸出手的时候，手指上的戒指闪着金属的光泽感，看着心情就好。 见邵爷爷这件事，在陆风止心里一直是很严肃的事情，他没想过在邵沧这里却只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如果早就能说清楚，他们也许不会错过那么多年。 他道：“我妈也很喜欢你。” 邵沧没想到地一愣，他收回手，摸了摸鼻子然后沉默，罕见地不好意思起来。 就快出医院的时候，邵沧背后就是一个不低的台阶，他倒着走并不知道，陆风止看见了，却来不及跟邵沧说。 就在下一刻，邵沧脚下踩空一步，陆风止脸色当即唰地一变。 他迅疾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邵沧也反应很快，借着陆风止的力踉跄两步，身体平衡就调整了过来。 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邵沧的笑还停在脸上没收回去，调侃道：“差一点——” 陆风止却突然用力地把他抱在怀里。 邵沧身体一僵，不知道又怎么了，他还是安抚地也抱了抱陆风止。 然而只有陆风止知道，就在刚才，邵沧即将跌下台阶的那一个瞬间，在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进度条。当时他没有抓住邵沧的时候，进度条上的数字进度在飞快地降低，某一刻简直就像是生命流逝的速度，足以让他脸色苍白。 而等他抓住邵沧之后，心平静地落地后，想再去看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进度条却又消失了。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他自己的错觉，明明只过去了两秒，陆风止却有一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感觉。 邵沧还在不明所以：“还在医院呢，突然干什么别人看着呢。” 陆风止把他按在自己肩上，道：“没事儿，看不到你脸。” 邵沧：“”他说的是这个问题吗？怎么觉得越来越无法沟通了呢？ 陆风止没有再去想刚才的进度条是怎么回事，也许在阳光之下，那真的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邵沧之前跟他说过一次，他们是捆绑着的。当时他只以为是床上的一句情话，没有在意。 但现在看来，也许在冥冥之中—— 他们就是注定应该在一起的。 后来邵沧从医院回去，一到家之后，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抽屉的第二格里翻出纸袋。 当打开抽屉的时候，他就发现东西被动过，果然还是被看了。 邵沧嘴角轻勾，陆风止早上还跟他装没看见，知道自己收藏他的东西，心里肯定在暗爽。 他把纸袋打开，最上面依旧是那一张泛黄的信纸，那上面的话，他到现在看了还会生气。不如趁着今天，他和陆风止把这笔账给算了。 然而此刻，邵沧打开信纸，让他没想到的是，纸上的内容早已经变了。 那一行旧字被人划掉了，下面重新写了两行字，依旧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和独有的笔锋，如今却还加上了一些成熟男人的味道—— 阿沧：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但我会陪你很久很久。 我爱你。 陆 第八十八章 番外1 晚上，邵沧跟陆风止在客厅看一部电影，是一部评分很高的犯罪悬疑片，邵沧之前看过一遍，觉得不错，正好今晚他们俩都在家，他就把陆风止拉过来陪他再看一遍。 然而准确地说，基本都是他在看，陆风止的膝盖上摆着一台笔记本，还在处理白天的工作，偶尔才抬眼看一眼电影。 邵沧靠着他的身子看电影，偶尔也看一眼陆风止的电脑屏幕，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陆风止从不避讳他，但邵沧也看不懂就是了。 两个人的工作基本没有共通点，然而上一次邵沧给他说了一个很难缠的案子，当然没有说到具体案件，是用别的代称概括了一下案情。 陆风止听了之后，给他提了两句意见，邵沧听完后就感觉思路被重新点明了，更让他恍惚想到高中的时候，陆风止教他题目的时候。他顿时就有一种想把人挖来他们警局做顾问的冲动，智商高真是到哪儿都好用。 当时他就故意道：“饭碗快被你抢了，我干脆辞职好了。” 陆风止眼都不眨地跟他说：“我养你。” 邵沧一听就知道他还是不想自己做这一行，但现在这对于他已经渐渐成为了一种责任，不是说能搁就搁的。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亲一亲恋人，哄一下，就当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电影正看到一半，邵沧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把手机拿过来，发现来电人是虞沉阳。 上次在医院，夏京的话他还记得。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几天，昨天夏京还给他打电话问他联不联系的到虞沉阳，听声音他已经被项目搞的头大不已，就快崩溃了。他后来也联系过虞沉阳，手机没关机，但确实谁的电话都不接。 邵沧起身走到旁边接电话。 接通之后，邵沧刚准备问他到底在搞什么，还没开口，虞沉阳那边略显疲惫的声音便传过来：“阿沧。” 邵沧的火熄了一半，顿时满腹疑惑：“你跑哪儿去了？夏京一直都在找你。” 听到那个名字，虞沉阳沉默了一会儿。 邵沧也意识到不对了，现在看来，恐怕根本就不是夏京找不到人的问题，而是对方并不想和他联系。 于是他直接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虞沉阳说：“你现在有空吗？” “在家，怎么？” 虞沉阳道：“我在X-ray，你过来吧。” 邵沧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X-ray酒吧，虞沉阳怎么会在那个地方，这他妈不是个gay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冷静下来一想，他就有了想法。 挂了电话，陆风止看他要出门，问他怎么了。 邵沧想了想，准备暂时不告诉陆风止，就和他说，回来再跟他说。如果说了他要去gay吧，陆风止肯定要跟他一起去，到时候虞沉阳一看他们大晚上还待在一起，关系肯定会被猜出来。 他们现在的关系，基本没人知道，杨天是一个，属于特殊情况。邵沧没打算瞒，但是他也没想这么快就让身边人都知道。 在去酒吧的路上，邵沧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虞沉阳怎么会是gay。 他和陆风止是，就已经够了。但虞沉阳是有过女朋友的，而且他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班长带头谈恋爱，他们班风气还没歪，也真是不容易。 到了酒吧，就有嘈杂的音乐声隐隐从里面泄露出来。一进门，邵沧就觉得有几道视线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他出门只是换了一件普通的T恤加上休闲长裤，但是因为他个子高腿长，长得又好看，加上职业影响气质的原因，和周围人的差距便显出来。 不是一般的人。 有人甚至蠢蠢欲动起来，端着酒杯想朝他这边走。 邵沧没管那些，他本以为虞沉阳会在外面等他，没想到一直找到最里面的沙发，才看见虞沉阳。 他面前的桌上摆了几杯五颜六色的调酒，旁边还空了好几杯。 饶是邵沧刚才路上再怎么不相信虞沉阳会是同性恋，受周遭环境影响，现在也有些怀疑了。 但他没问，默默坐到虞沉阳身边，开了旁边的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他现在已经很少喝酒，但是今天来都来了，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就太没意思了。本来邵沧骨子里也不是好人，高中的时候混是本性顽劣，现在只是因为成长了，所以懂得隐藏起来。 就比如说，他现在私下和陆风止相处，其实也是越来越开放不过这个今天不是重点，暂且不说。 他和虞沉阳，他们是初中就认识到现在的，很熟，后来再加上夏京，他们几个之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秘密。但如今因为工作忙碌，他们好像也很久没有一起聚过了，连带着互相都不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夏京那种少根筋的还容易看穿，但虞沉阳不一样。初中的时候，邵沧跟他因为打了一架认识。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虞沉阳第一次动手，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这么多年，他再没见过虞沉阳打架。 别人都以为虞沉阳是乐于助人、性格温柔的好班长，而只有邵沧他们熟悉他才知道，他其实是“为了助”而助，那个优秀的形象是他对外人扮演出来的。 而夏京经常和他们控诉说自己被虞沉阳欺负，现在究其原因，不言而喻。 周遭音乐声很大，邵沧身体后倾靠上沙发，避开那些窥视过来的视线，然后对虞沉阳道：“你今天来这一下什么意思？跟我出柜？” 虞沉阳并不说话，再次一口气灌下一杯酒，喉结滚动了一下，把酒咽下去。 邵沧看着他的动作，沉默半晌，然后他突然道： “你是不是喜欢夏京？” 邵沧没能得到虞沉阳肯定的回答，然而他的沉默不语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但这个答案无疑很残酷。 邵沧道：“夏京跟他女朋友谈恋爱，你是第一天知道？他们谈了好几个月，你之前都好好的，现在才觉得自己喜欢他？早干嘛去了？” 虞沉阳看着面前光洁的桌面，死死地握紧手里的酒杯，声音很压抑。 他道：“我没想到他会订婚。” “之前我承认是我没当真。但那天的时候，我听见他兴冲冲的跟我说这件事，我才发现自己一句恭喜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人要离开了。 他们原本是好朋友，好兄弟，就算谈恋爱也不影响什么，但是一个人一旦结婚了，成家了，以后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第一时间最先分享的人，都会是他的妻子。 一旦想到这一点，他就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将来会有一个人，超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插入进来。 他不想夏京结婚。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十分强烈，带着刺痛感，甚至让他当场控制不住地挂了夏京的电话。 在那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过分后，他觉得自己再也见不了夏京了。 这一切，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但现在已经太晚了。 邵沧听完也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虞沉阳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知道今天之所以会被虞沉阳叫过来，对方也仅仅是想有一个人能陪着喝酒。 邵沧猜测虞沉阳消失了这么多天，这件事又不能告诉别人，他一个人喝的闷酒肯定也已经不在少数了。 邵沧觉得他应该早点发现不对劲的，但他却没有在意。 喝了一会儿，期间有人过来搭讪，被邵沧一句“滚”骂走了，后来就没人敢来了。 他因为现在很少喝酒，酒量就渐渐不如从前了，放在兜里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邵沧拿出来，发现来电是陆风止。 再一看时间，他出来已经快两个小时了，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酒吧里的音乐声也越来越大，几乎要有掀翻屋顶的架势。 因为虞沉阳的事情，他脑子里乱，便想也没想就接了电话。 然而接起来之后，陆风止一听他那边的背景，就什么都知道了，问，“你在酒吧？” 邵沧顿时清醒过来，这下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看看旁边的虞沉阳，还在喝，也不知道有没有醉，但无论如何，一时半会他也不可能把人还单独留在这里，自己走。最后他只能跟陆风止说了他在哪儿，让他直接过来，省得他在家乱想。 不一会儿，陆风止来了。 他听到邵沧无缘无故地在gay吧，当即就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赶到X-ray。 陆风止一来，酒吧里的常客们眼睛更亮了，恨不得眼球都沾在他身上，心说今晚是什么日子，来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珍稀。如果说，刚才进来的那个皮肤白皙又高挑，就是脾气不太好的青年男人，他们还不确定是不是Gay。但是现在这个，就非常明显，而且一定是1。 忽略那些露骨的目光，陆风止一眼就看见了邵沧，手里正端着杯酒，和他身旁的人碰杯。 那是虞沉阳。 陆风止走过去，按下邵沧的手，然后把他手里的酒拿过来，不让他再喝。 邵沧朝陆风止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让他别添乱。 他对虞沉阳道：“不管怎么样，夏京那儿你总是要和他见面的，他说跟你还有一个项目没做完。既然你们是合伙人，你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放着。” 虞沉阳掐了掐眉心，道，“我知道。” “那你准备跟他怎么解释这两天？” “说清楚吧，你们跟我一起去吧。”虞沉阳道，“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我想让他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感情。” “好。”邵沧答应下来。 邵沧想，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也许是不会说的。说了又能怎么样，也许只是让那个人徒增烦恼。 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毕竟不是虞沉阳。 第八十九章 番外2 当天晚上。 虞沉阳刚打开公寓的门，抬眼就看见正在家里的人。他走进去。 夏京看见人回来，立刻扒着沙发的一角，迫不及待问他：“怎么样？他俩信了吗？” 虞沉阳“嗯”了一声，说：“信了。” 夏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气哼哼道：“这两个人，在一起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瞒着我们。亏我们之前还那么担心他们，也太过分了要不是你发现了，我还不知道。看这次不把他俩关系给诈出来。” “按你之前说的说好了。明天的时候，你把他俩叫来，然后我们就在他俩面前表演一个‘梁山伯与罗密欧’，就不信他们还能忍住什么都不说。” 虞沉阳晚上喝的酒不是假的，他就看见夏京在他面前，几乎有两个重影。 他就想，如果眼前的人可以变成两个就好了，一个去过他应该过的生活，另一个，可以陪他 夏京换了个姿势，面对着他道：“不过你上次突然挂我电话，还玩消失，要不是你后来跟我说，是为了做戏，我真以为你要出什么事了” 见虞沉阳从进门就没说过话，夏京终于朝他看去，这才发现不对。 “妈呀，你身上好大的酒味你，你喝了多少？” 夏京立刻从沙发上下来，把虞沉阳扶到沙发上躺着，沙发前的茶几上有一杯白开水，他刚才闲着无聊接的，这个时候还是热的，他把水杯端给虞沉阳。 虞沉阳没接下来。 夏京看见虞沉阳脸上的醉态，男人因为难受眉头还紧皱着，心里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他说：“你这也太敬业了稍微喝点意思一下就行了，不用这么逼真吧？” “没喝多少。”虞沉阳道。 他余光瞥见夏京不动，声音都哑着，“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夏京说：“你喝成这样，我还回去什么？况且我家里又没人。万一我走了，你就在沙发上这么睡着了，明天早上起来铁定要着凉。” 虞沉阳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他。 夏京却没看到，自顾自说：“你要病了，那项目我一个人可干不来。” 虞沉阳突然泄了气，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闭了闭眼睛，压抑住胸口里不断漫上的酸涩，他说：“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照顾。” “但是” 虞沉阳打断他：“阿沧和风止明天早上就会来。如果你在我家里，正好被他们看到，那就什么都骗不到他们两人了。” 夏京还要说什么，然而他能感觉到，沉阳今晚真的不想他留下来。 “那好吧，我回去。但是你千万千万别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要睡也回卧室睡。明天我等你给我打电话。” 听见夏京离开的声音，虞沉阳才感觉从刚才起一直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那天他听到夏京说，他要订婚了的时候，冲动之下就挂了电话，后来更是连着几天都和他断了联系。后来他才逐渐清醒过来，他这样做，只能让他们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而他就算再和夏京恢复联系，也没办法解释他的那些反常。 后来他从杨天那里，听到他无意间说的一些小事。 其实他从很久就开始怀疑邵沧和陆风止了，只不过他从来没有表示出来，只要是熟悉他们两个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只有夏京还看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一根弦，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就和夏京说，他只是在演戏，让夏京配合他，才能把邵沧和陆风止他们两个的地下情挖出来。没有提前和他说，是为了让他在邵沧面前更好的“真情流露”。 夏京对八卦一向感兴趣，尤其是好朋友的八卦，听他这么说就相信了。 这样做虽然很麻烦，绕了一个大圈子，但是有些话，也只能借助真真假假的环境才能说出来。 他也只是想亲口说一次，毕竟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二天。 邵沧跟陆风止来了虞沉阳的公寓，昨天的宿醉的影响似乎还没有全部散去，虞沉阳的精神看着不是很好。 邵沧打了通电话，把夏京叫过来，说他找到沉阳了，让他现在就过来一趟。 夏京应下，很快就来了。 然而这之后的情节却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夏京站在原地，意识还恍惚着，脑子里想着虞沉阳刚才跟他说的那句话。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专注，眼底的情愫仿佛一团化不开的墨，深刻而浓重。 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是演戏，差点就要相信了。 沉阳跟他表白了。 本来他们的剧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后面他们就会把计划和盘托出，之后把炮火集中到在场的另外两个小伙伴身上，让他们猝不及防。 然而破天荒的，夏京此刻什么都没说，虞沉阳也没再说话。 邵沧在旁边皱眉看得有些干着急，刚想说什么，陆风止拉住他，阻止了他。 这时，夏京抬起头，眼睛周围明显红通通的，圆圆的眼镜镜框也遮不住，他道：“沉阳，我分手了。” 虞沉阳一愣。 夏京声音哽道：“我被她骗了。昨晚我从你家回去，她跟我说的。” 虞沉阳原本死气沉沉的心突然砰砰地跳起来。 他思维不受控制地说：“我是不是一直提醒你，不要随便地相信别人？” 夏京听见他的话，盯着他看了几秒，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往下掉。 夏京觉得自己特别失败，从小就什么事都做不好，样样比不过别人，努力了也只能排在中间，学也不行，玩也不行，他只能假装乐观，每天没心没肺地活。 明明每次都捧着一颗真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骗，就连现在，他最好的朋友跟他表白，也是骗他的。 他真的好想能有一个人，对他说喜欢他，不是骗他的。 虞沉阳伸出手，替他把眼镜拿下来，看见那双大而圆的眼睛，此时湿漉漉的，他抹了抹夏京的眼泪，轻声细语地哄道：“别哭了。” “我真的以为她是真的”夏京还在小声的辩解。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 夏京更难过了，然而最初的那一阵过去了之后，他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努力地不让自己继续失态下去。 邵沧本来觉得遗憾，还在想要不要安慰两句，然而想到夏京刚才的话，他突然发现了不对，“昨天晚上？昨天你不是还联系不上沉阳吗？” 虞沉阳刚准备说什么，夏京便替他说了实话，“沧哥，我们其实是骗你们的。” “刚来的时候说的那些都是演的，沉阳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社会主义兄弟情，没有别的了。” 虞沉阳心说，傻瓜，你懂什么叫社会主义兄弟情吗？ 然而邵沧听了之后，明白怎么回事后，差点就想动手打人。 白让他担心那么久！ 虞沉阳拦住他，说：“你们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们？” 邵沧反问：“我们瞒什么了？” 他旁边的陆风止突然一步走上前，手指扣住邵沧的手，略微抬起来，“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邵沧看向陆风止，有一瞬间的懵逼。然而在场的人，除了他没人惊讶于这件事，他迅速的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结果就是更气了。他咬着牙问虞沉阳，“所以这就是你们两个策划演戏的原因？” 虞沉阳道：“不这样，你们怎么会说？” “我可去你的吧。”邵沧不听他胡扯，“本来也没打算瞒，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俩就不会说了？” 邵沧是真被气到了，气的肝疼，这都什么闲得无聊，还不靠谱的小伙伴？亏他还真的担心虞沉阳和夏京以后要怎么相处，结果现在告诉他是假的。 他还想说什么，陆风止的声音传过来：“既然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头再见。” “不是，还没说清楚，走什么走啊！”邵沧不满道，然而他被陆风止扣着手，还是拉走了。 公寓的门关上了。 虞沉阳看向夏京，他手上还拿着他的眼镜，扶着夏京的柔软的耳骨，他帮他重新戴上去。 邵沧在回去的路上，仍然感觉被欺骗了，想找人撒气。 他看看旁边正准备要开车的人，正好适合做出气对象。刚想□□一下对象，问他干什么把自己拉出来，他怎么样都该凑虞沉阳一顿。然而陆风止的动作却突然停下，车于是熄了火，他接着道：“不是假的。” 邵沧：“什么不是假的？” 陆风止道：“我喜欢你。” “啊？”邵沧气都忘了生，一脸莫名其妙，干什么突然跟他表白？而且这句话已经听腻了，现在根本就不会觉得心动了好吗？（才怪） 陆风止继续道：“这句话不是随便就能说的。” 邵沧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陆风止的意思。 刚才他在气头上没注意到细节，现在陆风止一提，他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一切，虞沉阳和夏京说那句话时专注的神态，不免也开始怀疑起来。 “你是说” “嗯。”陆风止肯定道：“我喜欢你。我就是想说这句。” 邵沧骤然睁了眼睛，脖子染上一些绯红。 接着他毫不保留地一拳击打在陆风止的胸口上，大白天的，说什么情话啊！ 第九十章 番外3 局里上次的机考考试成绩出来了，邵沧满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毫不意外地成为B市最具代表性的优秀年轻警员形象。 然而这件事对于邵沧来说，只是生活中一个很小的插曲。因为上面没有调人过来，一直是邵沧负责整个二队，加上队里本来就缺人，他每天案子不断，工作很忙。 陆风止也很忙，但比起邵沧他相对自由一些。只不过商场上难免会有应酬，有时候还是他回去的更晚。 好几次他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他回家之后就发现邵沧还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摊着一本《刑侦学概论》，刚洗完澡的身体蕴着水汽，明明已经很困了还是在等他回来，旁边餐厅的桌上放着一杯解酒的蜂蜜水。 那个时候，夜深人静，他就觉得不应该把时间都浪费在陪什么无聊的客户上。 明明应该陪老婆的。 后来过了两天，他在外面正好遇到许绮，听她说了几句不一样的，他心里感触更深。 邵沧在外人面前都是表面光鲜，他工作太忙，其实背地里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前还有过发烧到39度为了案子还连着熬了两天夜的事情。所以上一次发烧他才那么不当回事。 然而现在是因为年轻，才有资本这样折腾，不注意的话，到以后一定会对身体有影响。 所以说跟警察谈恋爱没有那么简单，除了平常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另一方还总要担心受怕的。陆风止也不知不觉地就转变成了公职人员家属的心态。 因为心疼邵沧，所以在那之后，陆风止晚上就不敢经常碰他，怕他太累了。 两个人第一次的时候，邵沧刚开始一直跟他小声喊疼。陆风止本来想轻一点，给两人的第一次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结果没想到邵沧越喊疼，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像羽毛挠在心脏上，又轻又痒，当时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身下涌，那种情况不是能控制得住的。 男人都是不靠谱的，包括他自己。但除了他老婆，世界上最好的人。 陆风止有意识的压抑生理上的欲望，但他们晚上睡一起，现在又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他即使只是稍微亲一会儿怀里的人，都有可能走火，所以禁欲就成为了一个很艰难的任务。 但也不是不能克服，憋得狠了，去阳台抽支烟欲望也就压下去了。 邵沧觉得陆风止最近挺不对劲。 跟之前比起来，现在活得像一个退休老干部，下班回来也不对他动手动脚了，这才多长时间，难道就tm腻味了、出轨了？ 邵沧没怀疑多久，因为他发现当他们接吻的时候，陆风止还是会有感觉，抱着他呼吸灼热，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最后还是没做到底。 更可疑了。 邵沧还无意间看见他吸烟，以及垃圾桶里的烟蒂。烟并不是个好东西，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就没见陆风止碰过烟，现在却越来越频繁。 邵沧隐约感觉出来，陆总似乎在忍耐。 忍什么？ 他不太清楚，也没打算直接问，但是肯定不能让对象这么忍下去，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不动声色地又观察了两天，确认感觉没错，第二天，邵沧第一次主动调休了一整天。 当天下班的时候，邵沧特意跟下属嘱咐了一句，明天没有急事不要打他电话，鸡毛蒜皮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行就找隔壁陈队。 翌日早上，陆风止醒的时候，看见邵沧站在床边换衣服。 他上衣刚脱下来，露出光滑的后背，白皙的肌肤在他面前一闪而过，邵沧把衣服已经换好了。 他看见邵沧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T恤，简单但很干净，看着就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他没有亲眼见过邵沧大学时的样子，但他想，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的。 邵沧看见他醒了，把衣柜门关上，漫不经心催促道，“赶紧起床。” 陆风止起身，问道，“你今天休假？” “不止。”邵沧道。 陆风止一瞬不瞬盯着他。 邵沧转过身来，单膝跪在床上，笑着伸出一只手，挑起陆风止的下巴：“出门约会啊，陆总。” 邵沧这天是精心安排过的，还提前问了陆风止的助理，确定他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 从在一起到现在，他们还没好好的出去过。好不容易有的几次，都被一个个意外任务打断而被迫中止。 邵沧也不能保证今天肯定能顺利按计划进行，只能内心保佑，老天看在他俩这么不容易的份上，给一条活路吧。犯人是永远抓不完的，但对象就一个。 没想到，这次电话真的安安分分了一天没响过。 这一天下来的事情都很正常，他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逛街吃饭，有人的地方偷偷牵手，没人的地方就接吻，还去看了一个很出名的展览。当天订票本来是买不到的，架不住陆总钱多人脉广。 正戏总是在晚上。 晚上，路过电影院，邵沧问陆风止要不要去看电影，因为之前的时候，他就发现陆风止似乎对看电影并不是很热衷，所以他还是问了一句。 陆风止问：“你想看什么？” 邵沧本来心思也不在看电影上，他就买了两张播放时间最近的票。 进了影厅，周围骤然变得黑暗一片，他们的位置靠后，邵沧本来没准备做什么，心思都被环境氛围烘托地有些蠢蠢欲动，他侧过脸看旁边的陆风止，五官深刻，越发显得英俊。 “怎么了？”察觉到邵沧的目光，陆风止转过脸轻声问道。 邵沧笑了下：“自己男朋友，看看不行？” 陆风止问：“只是男朋友？” 他原本只是顺着问这么一句，并没有指望邵沧会说什么，然而他估计错了，今天注定不是普通的一天。邵沧勾着嘴角笑，声音在安静的影厅里压得极低：“嗯，说错了——” “你是我老公。” 听到那个词，陆风止呼吸都忘记了，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盯着邵沧，黑沉的眸子仿佛要看进他心里去，邵沧在下面勾住他的手握住，又撩拨性地在他掌心挠了两下。 陆风止反握住他的手，明显握得更紧了。 电影结束之后，走出电影院，陆风止先去开车，当他离开邵沧之后，才感觉紧绷的弦有一丝放松下来。 恋人在影厅里撩得他脑子疼，邪火一簇一簇地往上冒，按都按不住。 他在车里摸出一包烟，打开却发现只剩最后一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最近抽得这么厉害。 车在邵沧面前停下。 邵沧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一瞬他就闻到空气里似有若无的一丝烟草味，很淡。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陆风止若无其事地发动引擎，往家的方向开，然而刚在一个红绿灯处停下，邵沧就往车载导航里切了一个地址。 “去哪儿？”陆风止问。 邵沧让开身子，让陆风止看清导航的酒店地址，他靠着一边的车窗，挑眉道：“——开、房、啊。” 因为已经订了房间，邵沧很顺利地就把人拐带了过去。 这是一件标准的情侣间，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房间里的暧昧布置，透明的浴室，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 “怎么样，这里入得了陆总的法眼吗？”邵沧坐在床上，双腿交叠故意道。 陆风止脑子里从刚才就一直盘亘着邵沧来时的话，“开房”两个字像一种蛊惑，他情不自禁走到邵沧的面前。 邵沧伸出一条腿，脚尖勾住陆风止的小腿。 他坐在床上，两只手原本向后撑着床，此时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迅速地向前虚虚握了一下陆风止。 力道轻的仿佛不存在，然而陆风止的呼吸骤然变重，下一刻，邵沧脚尖用力，直接把人拐到了床上。 身体陷入洁白的床垫中，邵沧看着撑在他身体上方的陆风止。 “你今晚是不是一直在勾引我？”陆风止终于发现了反常，而他此时的声音已经带着隐隐侵略感和压抑着的性感，他道：“明知道我忍不住——” “忍不住就不要忍啊！”邵沧打断道，然后他挺腰翻身，一下反压陆风止，跪在他身前，狠咬了一下他凸起的喉结。 陆风止身体一下起了变化，但他还在尽力地克制自己，分开之后他敛起英挺的眉：“我是怕你” 邵沧终于知道陆风止一直都在想什么了，他道，“我有说不让你碰吗？” 话音落下，静了几秒。 “阿沧。”陆风止的眼神黑测测的，望不见底。 他道：“你是不是被我操l开了。” “” 邵沧先是大脑空白死机了两秒，反应过来陆风止的话，他脸和脖子迅速的红了，下意识地在陆风止脑袋上打了一拳，不痛不痒地，“算了，我他妈还是去找别人。”他说完就要下床。 听到那句话，陆风止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终于一下断开。 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他一把扣住邵沧的手臂，然后把他拉下床，拖到窗边。 陆风止一下拉开酒店的窗帘，面前是一整面巨大的透明落地窗，映着B市繁华的夜景，远处就是高楼大厦，写字楼林立，霓虹四射，往下看是车水马龙，人小得几乎看不见。 陆风止对邵沧道：“没人看得见这里。” 邵沧还没反应过来陆风止的意思，整个人就被陆风止按在落地窗上深深的吻下去，吻的深度让他几乎要窒息。 很快邵沧衣服就被他脱掉，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然后就是城池沦陷，主人丢盔卸甲，落地窗被撞得发出声响。后半夜结束之后，邵沧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都提不起一点力气。 第二天，陆总又被家暴了。 第九十一章 番外4全文完 S市。 天高云淡，空气清新。 邵沧跟陆风止一块抽了空回来看望长辈，上一次刚出完柜，邵沧就临时有事要赶回去。做家长的还没来得及端着态度，孩子转身就要走了。 所以这次是回来接着出的，也是没谁了。 好不容易两轮都结束了，两个人各自心里都轻松了一点。邵竹书在阳台拨弄花草，邵沧坐在客厅里就和陆风止偷偷说话，让他先出去转转，自己留下来。他爷爷肯定要私下打他一顿，这事才可能结束。上次没打成，这次肯定跑不了。 陆风止却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站起身，把他赶出了门。 等邵沧反应过来后，就只能对着自己家关着的大门干瞪眼，也不知道陆风止在里面要跟他爷爷说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陆风止出来了。 邵沧本来在外面有点担心，看他神色如常，心里一块石头才有点落地，不禁埋怨：“刚才你干什么把我赶出来？” 话音刚落，邵沧就看见他爷爷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 邵沧心里一紧，顿时把抓着陆风止的手放开了。 邵竹书对着邵沧开口道：“你们俩要出门就出门，别一直站在门口堵着路，让楼上楼下的看见了还以为怎么回事。” 邵沧听闻有点赧然，忙不迭拉着陆风止往旁边让开，不至于就站在楼道口。期间邵竹书一直看着孙子，邵沧以为还要挨训，本来已经准备梗着脖子听了，没想到他爷爷又说：“要出门就顺便买点菜回来，晚上留下吃饭别走了。” 说完就转过身慢慢回了房间。 听完了话，邵沧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后，他随即看向陆风止，难以置信地说：“你、你刚才跟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陆风止也轻轻一笑，“实话实说而已。” “说什么？” “说你很好。”陆风止拉住他的手，往电梯间走。 邵沧本来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跟着陆风止下楼。 出了小区，邵沧才发现陆风止走的方向并不是便利超市，问道，“你去哪儿？” 陆风止问他：“你想回高中看看吗？” 邵沧想想他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回去看过母校，明明离得也很近，抬脚就到。反正今天也没事，邵沧答应道：“那就去吧。” 确实很近，过了两个红绿灯，走了十几分钟，两个人就到了学校门口，校门口的保安亭里坐着一个大叔，邵沧发现他居然认识。 然而走近之后，对方却很明显不记得他了。 他们两个的穿着打扮很明显不是高中学生，也不是学校的老师。面对底细不清的外来人士，门卫大叔甚至不打算让他们进学校。 邵沧本来想说不让从正门进也没什么，大不了翻墙啊，他的老本行。 没想到陆风止却走上前，邵沧看着他就站在保安亭外和门卫说了两句话，对方脸上露出崇敬的表情，连连招手，把他们就放进去了。 邵沧看得愣愣的，心说学霸身份就是好用，即使毕业这么多年，也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校方信任。和他这种半路才改邪归正的，到底是不一样。 进了校门口，两人都发现这么多年，学校有了不少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不远处建的一处新楼，不知道是用作什么的，邵沧一眼就看见了，感觉漂亮得很。 他对陆风止道：“听说现在小孩儿校服也换样式了，跟我们那个时候的都不一样。” “是吗。”陆风止道，“我觉得我们以前的校服也挺好看的。” 邵沧听闻笑道：“胡说，你有没有审美？” 陆风止却认真道：“你穿着就很好看。” 邵沧听闻不禁看向他，然后嗤笑道：“你还以为人人都是我啊？” 陆风止也笑。 正说着，他们面前就走过几个寄宿生男生，十月的天气还穿着短袖，抱着球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往篮球场去。 邵沧看着那几个小孩，想到自己以前也是这样，难得心里生出一点时光匆匆的感慨来。 今天正好是假期，除了少数寄宿生，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他们一路走过校医室，食堂，石桥，才走到高三的教学区。 抬头往上看，就能看到楼上还挂着红色的高三横幅。 上了三楼，一直走到高三七班的教室前，邵沧才停了下来，原地停了片刻，他才推开后门进去，陆风止就走在他后面。 走到最后一排，靠着窗的位置，邵沧回身对陆风止道：“这里是不是我们当年的位置？” “嗯。”陆风止也走过来，他看见自己位置的那张桌上，当年他留下的痕迹已经都没了，毕竟这根本就不会是他们以前的那张桌子。 因为学生都放假回去了，整个教室就空荡荡的，比起邵沧记忆中，教室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场景，就让他感觉有些不习惯。 收起那点情绪，邵沧问陆风止：“你高三转学过来之前，位置都是坐在哪儿？” 陆风止道：“老师让坐哪儿就坐哪儿。” 这个回答倒是很符合优秀学生，邵沧挑不出毛病，他道：“那你跟你以前的同桌都怎么相处的？他们受得了你？” 陆风止道：“他们学习都很认真，很本分。” 邵沧听闻眉梢眼角一扬，不满道：“意思就是我不本分，学习不认真，是吧？” 陆风止听闻眼底染上笑意，他突然走上前凑近邵沧。 下一刻，邵沧只感觉身体一轻。 “哎！” 陆风止握着邵沧的腰，轻轻把他往上一抬，邵沧就坐在了以前自己的课桌上，后背靠着窗台白色的瓷砖。 这个姿势他其实很熟悉，高中的时候男生们下课都会聚在最后一排打闹，邵沧下课就经常这样坐，一只脚踩着椅子，方便和小伙伴聊天扯淡，侧身还能看见教学楼下种的那一片花草，护眼。 后来他跟陆风止坐了同桌，他这个姿势就再也没用来看过楼下的花花草草，偷偷看学霸学习也挺护眼。 邵沧现在身高比高中还高了几厘米，即使坐在桌子上，一条腿着地也毫不费力。 陆风止就站在他面前直视他。 一时间没人说话，两人就这么专注地看着彼此。然而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陆风止上前环住他的腰，然后两人轻轻地吻在一起。 就在分开的时候，陆风止的手探进邵沧的衣服里揉捏了一下，邵沧突然就觉得气氛有点变了。 他抬眼就可以看见他们进来时的后门，并没有关紧。 邵沧喉咙一紧：“陆风止，这是教室” 陆风止声音很轻：“来都来了。” 邵沧： 分神的时候，邵沧已经被陆风止抱下来，陆风止坐在椅子上，邵沧跨坐在他身上。肌肤相贴的时候，他总是能感觉到对方比平时更灼热的体温。 也许是因为心里的道德谴责感，邵沧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教训陆风止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你让学弟学妹们怎么在这里上课？” 陆风止却道：“这栋教学楼没人。” 邵沧听闻一愣，他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不止是整个教室空空荡荡，连后面的黑板报都被擦干净了，什么都没有。惯性思维，他刚才没有往没人的方向想，现在陆风止一提，邵沧就想起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幢崭新的教学楼。 如果说现在高三确实搬过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然而—— “你是怎么确定的？”邵沧顿时很怀疑。 他想起刚才他们进校门的时候，他好像听见陆风止说到了“股东”这个词。门卫之所以会那么轻易的就把他们放进来，不是因为陆风止是当年的学霸，而是因为他现在是西城高中的资助人。 以前他在家里书房似乎就看见过一份合同，当时他没有在意，现在再想起来就很明了——陆风止给他们高中捐了一栋楼。 然而陆风止却什么都没说，他托住邵沧往上用力一颠。 邵沧表情顿时一变，咬住嘴唇，却又被陆风止吻住。 半晌分开之后，邵沧呼吸都不稳。 “你是不是整天就在计划这种东西？”邵沧心里接受不了，然而架不住陆风止的撩拨。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一旦接触就会产生电流感应。 陆风止低声道：“老婆，你穿校服确实很好看。不过当年，我一直更想的事是亲手把它脱下来。” “”邵沧表情一滞，随即面色血红：“你这个混蛋！” 出了校门口，他们沿着校门口的路走。这条路给邵沧的印象极深，不仅是因为那场车祸，在高三最后快要高考的时候，他半夜睡不着压力大，经常从家里溜出来，在这条路上来回地走。 那个时候，他心里极为清楚，路的另一个方向就是陆家，而脚下的这条路，就是他和陆风止的开始。 距离邵沧上一次走过校门前的这条路，已经过了六年有余。 在这六年之中，他没想过有一天能回来，而陆风止会在他的身旁。 回去的路上，邵沧看见地上丢了个烟头，明晃晃的很显眼，他想起什么，回头对陆风止道：“这次回去之后，你就把烟给我戒了。听见没？” 邵沧教育道，“年纪轻轻的，一点都不学好。” 他也知道，分开那么多年，陆风止八成也是用烟酒来麻痹自己。但是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就不需要那些东西了。邵沧把自己刚拆开糖纸的糖塞进陆风止嘴里，道，“想多活几年就给我戒了。” 四下无人，陆风止把棒棒糖拿出来，一只手扣住邵沧后脑勺轻吻一下。邵沧感觉到他口腔里甜丝丝的，于是伸出舌头小小地舔了一下。 故事的小黄花，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这一生许多事情，是因为你，才有了起因。 全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