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娇宝》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宠妻娇宝》作者:顾语枝 文案: 左盛旸:“武宝,你已经没有选择,在余下的日子里,你势必与我苦难同当,富贵共享。” 武宝:“可是我不爱吃苦QAQ” 左盛旸:“那你乖一点,叫我一声夫君,我保证你一辈子只吃糖不吃苦。” 当我的太子妃,苦难我独享,甜蜜你来尝。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左盛旸,武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苦难我独享,甜蜜你来尝。 第1章 进宫 天福十二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才刚过完年没多久,已是一片冰雪消融后的春暖花开。 武宝跟随爹娘从北疆前去铎都,一路的长途跋涉累得她窝在娘亲贺龄音的怀里呼呼大睡。 哥哥武啸本来心疼地给妹妹捶着小腿,结果捶着捶着也犯起了瞌睡,被爹爹武铮一把抱起:“睡觉。” 武铮话音刚落,武啸的小脑袋就歪入了他的怀中,也做起了香甜的梦。 “两只小猪。”武铮低笑,朝贺龄音道,“媳妇,把宝宝也交给我抱吧,你歇会儿。” “你以为他们还是小时候呢?”贺龄音轻笑。 武啸今年十三岁,武宝也已经八岁了,纵使武铮的怀抱再宽阔,也不能像几年前那样将两个孩子一起抱在怀里了。 “啸儿皮糙,把他放一边睡去,你把宝宝给我,你歇歇手。”武宝黏娘亲,所以爱扑在娘亲怀里睡,武铮却心疼媳妇,怕她累着了。 “我不累。”贺龄音摇头,“已经进了城,很快就要到武府了,我还抱得动。别吵醒他们了,让他们好好睡会儿吧。” 武铮向来拗不过贺龄音,只好道:“那到家了你也好好睡一觉,我给你揉揉手。” “知道了。”贺龄音浅笑。 在武铮数年如一日的疼爱下,她年岁渐长却毫不见老,与初嫁时别无二致,加之此刻幸福的笑发自内心深处,更显得她光彩熠熠,晃得武铮挪不开眼。 * 这次震北大将军携妻儿回来,宫里早已得了消息,接风宴安排在晚上,御膳房却从一大早就在忙活了。 同样一大早就在忙活的,还有东宫。 “再换一批。”左盛旸面无表情地指着那些从国库精挑细选上来的好东西,眼睛都没眨一下。 小顺子苦着脸:“太子殿下,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国库里的好东西可都给他一一过目了,这些都瞧不上眼,其他的就更入不了眼了。 说是给震北大将军一家“随便”挑点见面礼,这可实在是“随便”呢…… 其实,更准确地说,是给震北大将军的女儿武宝武姑娘挑礼物吧。 去年第一次见面,太子殿下就把自己的贴身佩玉送给了那个小姑娘,今年哪还能再挑出更好的呢。 也难怪这会儿左挑右选都定不下来了。 小顺子正在心里嘀咕着,便听得左盛旸淡淡道:“出宫。” 宫里没有好的了,就去宫外。 小顺子默默咽了咽口水,最好的都已经在宫里了,宫外能找出什么好东西来?再说了,就算宫外有好东西,这还剩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哪能说找来就找来? 可是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别看太子殿下才十岁,但是气势已经足够强大,他是万万不敢忤逆的。 于是只好随左盛旸一道出宫,给即将到来的武姑娘挑礼物去。 * 此次武铮携妻儿回来,并非因为国家大事,而是因为他媳妇贺龄音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岳父贺舒快要六十大寿了。所以,他们特地回来一趟。 于北漠皇帝左夺熙而言,震北大将军武铮是北漠的守护神,武铮的妹妹武芫则是皇后傅亭蕉的手帕交,亦是他的皇嫂,因此,武铮一家好不容易回铎都一趟,于公于私,一顿接风宴都是必不可少的。 皇上特地设宴款待,武铮也不好推辞,于是才到了铎都,带着孩子回了武、贺两家匆匆转了一圈,便携着妻儿进宫面圣了。 这是武宝第一次进宫。 北疆离铎都千里之遥,来回都得好几个月,路上长途跋涉,大人尚且吃不消,更别说小孩了。因此,刚生了武啸那几年,武铮和贺龄音几乎就没回来过,本想着等武啸长大些就带他回铎都来看一看,却又添了武宝,便又耽搁了。 这十多年间细细数来,武铮与贺龄音只回来过几次,上一次还是在前年,看着当时尚且年幼的武宝,他们终究没带上她,而是将她留在了军营,让钱丰等人照料,只带了武啸回来。 现在武宝也长成半大的孩子了,这一次趁着贺舒大寿,于是便带着武啸和武宝一起来为他们的外祖父贺寿。 武宝第一次进宫,自然感觉新奇,在跟随小肃子公公前往乾坤宫的路上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着,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睛咕溜溜地转。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气势十足的小少年迎面而来。 她觉得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那小少年翩翩走来,武铮与贺龄音拉了拉孩子们的手,向那少年略行一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 “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听爹娘这么一说,武宝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个小少年是去年夏天去过他们北疆的那个奇奇怪怪的有病太子。 她也忙随爹娘行了个礼。 左盛旸的目光不露声色地从武宝身上掠过,对武铮道:“震北大将军、将军夫人远道而来,父皇和母后已经在乾坤宫等候二位多时,特派我前来迎接。” 一旁默立的小肃子眉头微抖:有、有吗?皇上不是只派了他来迎接震北大将军一家人吗? 不过,小肃子作为皇上身边的大公公,最是聪敏圆滑,怎么也不会傻到多嘴什么,于是在左盛旸的迎接下,一行人接着朝乾坤宫走去。 左盛旸特意缓下步子,故意与武宝并排而行,斜眼偷瞧她。 这小丫头方才看他的那懵懵的眼神……该不会不记得他了吧? 他眼神微眯,脸色霎时便冷了。 武宝察觉到一道怎么也忽视不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侧头看去,正好与他冷冷的目光撞上。 他好像在生气。 武宝不明所以,赶紧缩到武啸身后。 武啸还没搞明白清楚,便下意识地一把护住妹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左盛旸身边的小顺子公公。 那左盛旸已经快步往前走了。 * 很快便到了乾坤宫。 皇后傅亭蕉去年没有随左夺熙前往北疆犒军,因此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武啸和武宝,她是个喜欢孩子的,武啸与武宝又都可爱伶俐,特别是年岁尚小的武宝,可叫她喜欢极了,拉在身侧坐,夸个不停。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武铮便随左夺熙前往里间谈论正事,贺龄音则与傅亭蕉依旧闲聊着。 武宝对她们聊天的内容没什么兴趣,很快便兴致缺缺,偷偷地打起了呵欠。 这一幕被左盛旸收入眼眸,他嘴角微勾,起身道:“母后,武家两兄妹第一次进宫,旸儿带他们去四处逛逛吧。” 傅亭蕉这才意识到她疏忽了。她与将军夫人聊得来,一聊就能聊很久,可是小孩子们怎么坐得住。 还是她儿子聪明心细。 傅亭蕉笑着点头,侧头朝贺龄音道:“嫂嫂,我看啸儿和宝宝都坐不住了,就让旸儿带他们去逛逛,你看怎么样?” 傅亭蕉与武铮之妹武芫是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因此她早就对贺龄音以嫂嫂相称,即使当了皇后也不曾更改。 贺龄音自然赞同:“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 她看向武啸:“啸儿,照看好妹妹。” 武啸连连点头。 她又瞧向武宝:“宝宝,等一下乖乖跟着太子殿下,不可顽劣。对了——娘亲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武宝点头如捣蒜。 傅亭蕉满心爱怜地看了一眼乖巧的武宝,朝儿子道:“那旸儿你就带啸儿和宝宝他俩好生逛一逛去。” 左盛旸颔首,带着武宝和武啸走出乾坤宫,抬腿往东宫走去。 武宝和武啸人生地不熟的,只好也连忙跟了上去。 “太子殿下,我们去哪儿逛啊?”走了一段路,见左盛旸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武宝只好软糯糯地开口询问。 “先去——我住的地方。”左盛旸瞧着武宝傻乎乎的模样,眼底蕴笑。 武啸挤到两人中间,将武宝与太子隔开,目光一脸坚毅,一副“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样子。 去年,太子和他们一起捉迷藏,他们都努力地藏好了,却怎么也等不到太子来搜。本来还以为是自个儿藏得太好,令太子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实在等不下去了主动出去时,才发现太子早已带着武宝单独出去玩了。 因为这件事,他始终觉得,这个太子殿下也被他可爱的妹妹可爱到了,想抢他的妹妹。 所以,他才不会让去年的事重演。 就这么想着,他们已一路来到了东宫。 左盛旸与武宝先走了进去,武啸紧随其后,不过,他才刚踏入宫门,便突然遭遇了一场“屎到淋头”。 ——一只黑色的鸟儿从他头顶飞过,随即一泡稀拉的鸟屎从天而降,将他头上、脸上和衣服上淋得到处都是。 “怎么这么倒霉!”武啸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胡乱抹去身上的脏臭东西。 武宝也没想到一扭头,便看到哥哥这么狼狈,连忙走过来,欲给哥哥擦拭。不过她没带帕子,只能用袖子去擦。为了哥哥,她不计较这些脏臭。 不过,她一伸出手,便被左盛旸拉住了。 “你这样做,自己的衣服也会脏。”他道,“我这里有浴堂,也有干净衣服。不如,武家长兄便在我这里沐浴更衣吧。” 小顺子忙搭腔:“是是是,热水也是齐备的。” 武啸想了一瞬,连忙摇头:“不用,我擦擦就好。” 他才不要让妹妹跟太子殿下单独相处呢。 武宝一听有解决办法,早已开心起来,却见武啸不愿意去,顿时嫌弃道:“哥,你快去洗洗吧,脏兮兮的你不难受么。” 听到妹妹嫌弃的声音,武啸顿时垮下了脸,其实他也觉得脏兮兮的又难受又丢脸,只好点头:“那好吧。” 小顺子见机,连忙安排了人带武啸下去沐浴。 见左盛旸这么热心,武宝顿时对他亲近不少,笑道:“谢谢太子殿下。” 左盛旸眉头一皱,好像又生气了:“你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大家好,这篇文最初的坑位是《侯夫人荣宠之路》,后来侯夫人重新换了个坑(在专栏可见,目前正在火热连载中),以前收藏了侯夫人的可以移步一观噢^^ 这篇文则是二代的故事,男主左盛旸是《帝王娇》中九哥哥和蕉蕉的儿子,女主武宝是《大将军宠妻日常》中铮哥和阿音的女儿,文章不长,但是写得很用心,喜欢的话可以收藏阅读哈【比心】 左盛旸和武宝第一次见面的故事在《大将军宠妻日常》一文的最后一章,当时没想过要单独成文,所以没有单独拿出来写。而那章由于是V章,所以此时也不能贴出来了,免得买了V章的小天使吃亏,没看过的可以去看看,不看也没关系,不影响剧情。这里是从他们第二次见面写起。 希望大家会喜欢~ 专栏还有更多的故事,比如他们父母辈的故事,比如正在更新的侯夫人,比如预收的各种脑洞,也希望大家可以去看看哦3 第2章 礼物 左盛旸突然皱起的眉头让武宝一头雾水。 他是太子呀,不叫他“太子殿下”,该叫他什么? 左盛旸看到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顿时郁卒,忍不住道:“去年,我让你叫我什么,你忘了?” 这么一提醒,武宝有了印象,他好像是告诉了自己他的名字,然后非要她带着名儿称呼他“哥哥”。 糟了,这次进宫,爹娘没特意跟她说过太子殿下的名字,而她也早已经忘了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来着? 武宝蹙着细眉想了片刻,试探着道:“严哥哥?” 左盛旸周身的空气顿时都低了好多,一看就没猜对,所以更生气了。 武宝缩了缩脑袋,更加使劲地想:“年哥哥?” “你不记得了?”左盛旸的声音冷了好几度。 小顺子大致猜出来了左盛旸想让武宝叫他什么,看着武宝怎么也想不起的样子,他真是替两人着急,悄声提醒武宝:“旸——旸——” 武宝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立刻高声笑道:“梁哥哥!” 这下,这个奇奇怪怪脑袋有病的太子殿下不会生气了吧…… 谁知道,左盛旸面色顿时更黑了,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你果然不记得了。” 小顺子一口血闷在胸口。 武宝则委屈的瘪起了嘴,逃避般地低下了头。 她和这位太子殿下都大半年没见过了,而且她以为那次之后永远不会再见的,所以哪里还会记得住啊。 看着她忽然委屈起来的模样,左盛旸忽然心头一软,不由得吐出一口气:“算了”转身往里走:“跟我进来。” 武宝乖乖跟了进去。 左盛旸快步走至书桌前,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三个大字—— 左盛旸。 这下武宝想起来了,连忙笑道:“旸哥哥!” 她声音生来软糯,此时又存了讨好的意味,听着又甜又软,像是在撒娇一样。 左盛旸那股闷气顿时消散,他死死压住往上翘的唇角,淡淡点头:“嗯。”随后唤道:“小顺子,把东西拿进来。” “是。”小顺子应了一声,连忙端着一个玉盘进来,玉盘之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香囊。 这香囊,便是左盛旸给武宝准备的礼物。 小顺子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武宝姑娘喜欢不喜欢。 今天他陪太子殿下出宫买礼物,太子殿下平时那么果决的一个人,偏生给这武姑娘挑礼物却是左挑右选也找不出一个合心意的,眼看着都快到武家进宫的时辰了,他灵机一动,给太子进言献策,说不是非得贵重之物才能显出诚意,另辟蹊径或许更容易讨武家姑娘的欢心。 武姑娘从小千娇万宠长大,那些什么金啊玉啊也是从来不缺的,对她来说没什么稀奇。 但是像香囊这样的小玩意儿,没有哪个姑娘家会嫌多的,而且香囊是随身佩戴之物,这样武姑娘就能时时想起这是他送的礼物。 左盛旸听了,豁然开朗似的抿了一个笑,点点头采纳了他的建议,亲自去宫绣房挑了一个做工最精致的香囊来。 这会儿,左盛旸拿起香囊,目光又回到了武宝身上。 他贵为太子,生性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与霸道,此时也不管武宝要不要,便径直朝武宝走了过去,躬身将这个香囊系在了她的腰间。 同时,将她腰间系着的另一个香囊一拉便取下,道:“交换。” “不要!”武宝连忙要抢回自己的香囊,伸过去的时候碰到了他略微带着凉意的手,瑟缩了一下,缩回一些,捏住了香囊一角。 “我不要跟你换……”武宝委屈,这个太子殿下也太不讲理了。 去年就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块玉佩,拿走了她一根头绳,怎么今年又不经过她同意,要跟她交换东西呢…… 左盛旸面色顿时一沉,不知道多少人收到他的赏赐便欢天喜地,也不知道多少人争先恐后地想向他送礼,只有武宝这小丫头不领情。 “为、什、么?” 他的香囊可比她的香囊精致多了。 “啊?”武宝愣了一瞬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嗫嚅道,“我更喜欢我自己的香囊……” 左盛旸松了手,武宝连忙把自己的香囊握进手心里,背在身后。 “你嫌我给你送的香囊丑?”武宝的话飘入左盛旸的耳朵里,无异于在嫌弃他的品味,他气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武宝哪知道左盛旸会这样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左盛旸当她默认,更加生气,辛辛苦苦挑了一天的礼物却被嫌弃,他磨着牙根道:“还给我。” “……哦。”武宝酝酿了一肚子的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堵了回来,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的香囊取下来,正要递过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从兜里取出一个东西,一起递了过去。 左盛旸看清楚那东西时,差点没气晕过去。 第3章 朋友 左盛旸看清楚那东西时,差点没气晕过去。 叫她还香囊,她倒好,把去年他送给她的佩玉也一并还了,可真实诚! 不对,这佩玉不是被她娘亲收着么?他们千里迢迢从北疆过来,还特意带上这块玉佩,就是为了拿来还给他? 到底是什么意思! 武宝瞧着左盛旸那像要吃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我、我娘亲说,这块佩玉太贵重了,太子殿下您年纪尚小,才会随随便便送人。若是太子殿下要收回了,那就赶紧还给太子殿下。” “谁说我是随随便便送的?”左盛旸一字一句道。 武宝咽了咽口水,搞不懂太子殿下在生什么气,索性不说话了。 “谁说我要收回?”左盛旸气得将佩玉和香囊一并塞回她手里,“你是不是又忘了——我说过,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 武宝实在忍不住腹诽了,她怎么不记得,她还记得太子殿下这人还说过“收了我的玉,就是我的人了”这样奇奇怪怪的话呢,因为实在太奇怪了导致她印象深刻,她深深地怀疑太子殿下可能有病,又怎么会把他的话当真呢。 不过,左盛旸到底送了她一个香囊,她既然退不回去,作为礼尚往来,她也确实应该回礼—— 武宝捏着自己原先的香囊,解释道:“这个香囊是我娘辛苦好好久才给我做好的,是我的生辰礼物。我好舍不得送人。” 左盛旸面色一顿,有点后悔刚刚朝她生气了。 原来是她娘做给她的生辰礼,她不愿意送人也是理所当然。 武宝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脖子间拉出一根绳子来,绳子上系着一个小巧的如意锁。 “这是我娘在庙里给我求的,我送给你吧。” 如意锁没了还可以再去求一个,她娘亲做了好久的香囊她还是想留着。 “笨蛋。”左盛旸顿时心如花开,眼底含笑,“这是护平安的,你自己戴着,谁也不要给。” 他又不是贪图她的东西,只是每次见面他都想留个纪念,她主动给他送东西的举动已经令他心悦,没有就没有吧。 武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左盛旸这句话顿时让她心头一热,他的主动退让也让她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这样吧,那我送这个香囊给你。”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香囊。 这个香囊的做工实在说不上好,甚至说糟糕也可以……上面的走线歪歪斜斜,好多地方甚至没缝上。 武宝羞赧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她最近开始学女红了,于是自己练习着做了一个,因为是个失败品,本来想送给哥哥随便戴戴的,可是她身上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给左盛旸了,只好拿这个香囊凑数了。 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嫌弃…… 一时有些后悔起来,想缩回手。 左盛旸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哼声道:“还不快给我系上。” “哦……”不嫌弃就好,武宝连忙给他系在腰间,可是他一身华服配着做工粗糙的香囊,实在有点怪异。 武宝抿着唇,抬头看向左盛旸,但见左盛旸目光落在香囊上,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它那么粗糙,反而有些隐隐的欢喜。 不知道为什么,武宝也觉得开心了起来。 “拿来。”左盛旸忽地朝她伸出手。 武宝懵了:“什么?” “我送你的香囊。” “啊?”武宝忽然有点不舍得了,嘟囔着,“你不是送我了么……” “笨蛋。”左盛旸有点想笑,“我给你重新系上。” “哦。” 左盛旸自己送给她的香囊挂在她腰间的右侧,又把她自己原本的香囊挂回左侧的原来位置,仔细打量后,道:“这次你再敢取下来,你试试。” 不知为何,经过刚刚的事,武宝忽然就不怕左盛旸了,总觉得他对自己的吓唬都是虚张声势,当然,她还是乖乖地点了头:“不会取下来的。” 正在这时候,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左盛旸挑眉,明知故问。 武宝捂着肚子,期待地问:“一会儿就该吃饭了吧?” 左盛旸道:“还早得很呢。” 武宝的小脸顿时就垮了,可是她的确饿了,好饿好饿。 左盛旸看着她扁着嘴的委屈样,笑意渐浓:“叫我一声旸哥哥,我让人送吃的来。” “旸哥哥!”为了一口吃的,武宝那可是毫不犹豫。 左盛旸登时无比满意,正想叫小顺子吩咐御膳房送吃的来,武宝又道:“旸哥哥,我们去御膳房吃吧,我想顺便逛一逛。” 当时,皇后娘娘明明是叫他带她和哥哥四处逛逛的,可是他把他们带进东宫里,好像就不准备带他们出去玩了。 对了,哥哥还没洗完么—— 武宝这才想起武啸,左右看了两眼:“旸哥哥,我哥哥还没洗好么?” 左盛旸眼睛微眯,东宫的浴堂宽敞又舒适,武啸就算意志力再坚定,也少不得会好好泡上一番,不过看着这时间,武啸也快出来了。 才不想让别人打扰,左盛旸嘴角一勾:“从北疆来铎都一路辛苦,他必定想多休息一会儿,我们别去打扰了。” “走,我带你去御膳房。”他迈步往外走去,“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武宝顿时口水涟涟,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了。 * 御膳房正忙着晚上的接风宴,不过太子殿下带着震北大将军的女儿来了,谁也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他们在御膳房里随意挑选。 武宝乐呵呵地挑了好多盘糕点,若不是左盛旸打断她,提醒她晚上还有宴会,她只怕还会继续挑下去。 “我们就在树下吃吧。”御膳房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武宝在北疆时毫无拘束,总是喜欢在自家院子里的大树下吃东西,所以一眼就看中这棵树了。 御膳房的人吓了一跳,这这这……在树下吃? 他们连忙看向左盛旸,等着太子殿下裁夺。 左盛旸竟点头了:“好,我们就在树下吃。” 御膳房的人得令,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搬了桌凳出来,将糕点往桌上摆去。 摆好之后,左盛旸就让他们自去忙了。 “吃吧。”左盛旸看着武宝迫不及待的样子,嘴角抿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武宝嘿嘿一笑,捻起一块糕点就送入了口中。 吃完之后,又拿起筷子给左盛旸也夹了一块:“你也吃。” 她本来是想把这块糕点夹入左盛旸前面的空碗中的,结果还来不及放下糕点,左盛旸已经就着她的这一筷子,一口吞掉了她喂来的糕点。 “好吃。”他吃完了,淡淡道。 武宝无言以对,这太子殿下也太懒了些。 这时,御膳房的一个嬷嬷走了过来:“太子殿下,刚刚新送入宫一批大石榴,可要呈上来?” 左盛旸不大爱吃石榴,可是他没错过武宝那一瞬间的双目放光,朝嬷嬷道:“都拿过来,让武小姐挑。” “你知道我爱吃石榴?”武宝惊奇地看着他,她刚刚还没来得及说她要吃呢。 左盛旸淡笑不语。 一筐筐的大石榴抬了过来,武宝连忙摆手道:“不用都搬上来,我随便拿一个就好。” 御膳房的人哪里敢违逆太子殿下的命令,还是将石榴都抬了过来,摆了一排让武宝挑选。 武宝喜吃石榴,也惯会挑,这会儿便不客气了,一眼就挑中了一个,拿了起来。 嬷嬷准备拿去处理,左盛旸从武宝手里拿过石榴,道:“拿刀来。” 嬷嬷不明所以,又不敢从左盛旸手上把石榴拿过来,只好应了一声“是”,忙叫人取了一把处理水果的小刀来。 左盛旸让他们退下,开始亲自处理石榴。 “这……”武宝傻眼了,“我、我来吧?” 左盛旸睨了她一眼,继续切石榴的那层薄薄的皮。 他的手修长白净但却有力,动作干脆利落,即使在处理石榴,周身依旧贵气凛人。 武宝不知不觉看傻了眼。 直到左盛旸将盛了满满一碗石榴肉的白瓷碗递到她面前时,她才回过神来:“谢、谢谢。” 左盛旸骄傲地轻哼一声:“吃吧。” “旸哥哥你真好。”武宝开心地看向左盛旸,“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其实,去年左盛旸去北疆,两人在草原上玩了一天,她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但是左盛旸离开后,她觉得两人不再会相见,于是也就慢慢地忘了他。 这次隔了大半年重新相见,本来就疏远了很多,左盛旸还动不动生气,害得她不敢同他亲近。 然而,刚刚因为香囊和平安锁的事,她发现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凶,这会儿他又亲自给自己剥了一碗石榴肉,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其实也是想跟她做朋友的吧。 只是性格别别扭扭的,嘴巴上说不出口而已。 那只好由她主动啦! 左盛旸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里忽地一热,便哼笑一声别过脸去。 太子殿下竟然害羞了……武宝惊异地看着他,不过也不去戳穿,免得他恼羞成怒。 她笑眯眯地埋首消灭碗里的石榴,心道石榴可真甜。 那天,树叶间歇地簌簌作响,像在奏美妙的乐曲。 夏日的暖风带着御膳房嘈杂的烟火气,黄昏的金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无愁无虑,嬉笑谈欢。 第4章 长大 “发什么呆?”左盛旸左手握着石榴,右手拿着小刀,去皮的间隙抬眼一看,武宝正在走神,于是手腕微转,刀刃在桌上敲了一敲,脸上露出明显的不爽。 他给她辛辛苦苦剥石榴吃,她不拿崇拜、感激的目光看着他也就算了,竟然敢走神? 武宝回过神,撑着下巴歪头笑道:“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彼时已是天福十七年,距离左盛旸第一次给她剥石榴吃已经过去了五年。 十五岁的左盛旸比五年前更高、更有气势了,只要他脸一沉,宫中之人莫不惧怕。 若换成五年前,武宝也是会怕的。 只是现在,她可一点也不怕了。 这五年她算是把左盛旸的性格摸清楚了,知道他对自己就是个纸老虎,就算他故意对自己装凶,只要她轻轻一戳,他的气准得立刻消散。 果然,她只这么笑了一笑,左盛旸的眉眼立刻柔和了下来,轻声“哼”了一声。 知道她回想的是五年前他们在这御膳房的大树下第一次剥石榴的场景,他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旸哥哥小心点,别伤到手。我不饿。”武宝看着左盛旸突然快起来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们刚刚才在东宫吃过午膳,这会儿并不饿,他剥得这么快干什么呀。 看着小刀转动间映出的道道刀锋,武宝心惊胆战。 “哼。”左盛旸又哼了一声,故意哼得很是自得,以此掩饰快要跃出心头的欢喜。 倒也知道心疼他,不枉他这几年每年给她剥石榴吃,她不在的时候还偷偷练习……咳咳。 武宝见他如此自信,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平心而论左盛旸剥石榴的功力可谓炉火纯青,确实也不需要担心会伤到手。 “这次在铎都待多久?”忽然,左盛旸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动作未停,眼神也依旧放在手中的石榴上,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剥石榴,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从天福十二年之后,武宝每年都会回一趟铎都。 前几年是爹娘带着他们回来,从两年前武啸年满十六岁之后,许是为了锻炼他们,许是自己实在抽不出时间,爹娘便让武啸带着武宝独自出远门,来铎都看望祖辈。 所以,今年夏天,武宝是跟着哥哥武啸一起来铎都的。 以前跟爹娘来铎都,总是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北疆,她和哥哥单独来,在时间上便松泛很多,多待些日子不成问题。 不过—— 武宝眼珠子一转,忽然想戏弄他一下。 “明天就走。”她蹙着眉,装出很苦恼的样子。 “哎!”下一刻,武宝蹦了起来,神色大惊。 左盛旸割伤了手! “旸哥哥……”看着左盛旸手指头冒出来的鲜血,武宝顿时后悔极了。 好像是她刚刚说出“明天就走”四个字后,左盛旸才割伤的。 “对、对不起……”她不该说谎话戏弄他的。 左盛旸脸色黑沉,“对不起”这三个字落入他耳中分明是武宝在为明天就走而道歉。 昨天才来铎都,明天便要走。 那又何必来! 他一声不吭地盯着她,压根没在意手指上潺潺流出的鲜血。 武宝被盯得低下了头,心口又慌又疼,漫出奇奇怪怪的情绪,平时口齿伶俐的她这会子连解释都忘了,只想赶紧给他止血。 “我去找太医来!”她拔腿就跑。 左盛旸看着她着着急急的背影,并不能得到稍许安慰,只觉得她实在可恨,就来这么两三天便走,想过他的感受么。 忽然,他脸色一变,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猛地向前跃去,捞起了左脚拌右脚因而差点摔倒的武宝。 “小心点!”他松开握住她腰间的手,因为她的莽撞,他的脸色更加黑沉了。 武宝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回去吧,我不要你管。”左盛旸背过手去。 “对不起嘛,我下次一定小心,再也不摔跤了。”武宝咬唇,决定像以前一样撒撒娇,先平息他的怒气再说。 “你每次都这么说。”左盛旸声音犹冷,还在生气。 武宝抿了抿嘴,伸出手揪着他的袖子,“真的对不起……还有,我以后也不胡诌谎话骗你了,我要过些日子再走呢,起码等过了生辰之后……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 “你——” 左盛旸又气又喜,猛地转过头来,寻思着一定要把她好好教训一通。 可是,一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大的火气瞬间都消失无踪了。 武宝观他神色就知道他气消了,连忙哄他:“那……我现在去叫太医来,赶紧把手指包扎了,好不好?” 好像每次到最后都只能败给她,左盛旸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小顺子——”他唤道。 “是,太子殿下。”小顺子从院子角落的游廊处连忙奔上前来。 每次武家姑娘来了,他们所有的侍从都得退得远远的,谁也不能去打扰太子殿下和武家姑娘的独处。 “拿外伤膏来。”左盛旸吩咐。 “殿下您……”小顺子一惊,正想问左盛旸是否受伤,触及他的目光,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多问,连忙遵命去取。 左盛旸回到桌边坐下,武宝乖乖地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她瞧着那道口子好像伤得挺深。 左盛旸瞥了一眼罪魁祸首,只道:“今年你会在铎都过生辰?” “嗯嗯!”武宝连忙点头,“今年会在武府办,到时候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来哦。” 左盛旸轻哼一声,没说答不答应,但是武宝知道他绝对会来。 “那你可知道,你生辰前一天是什么日子?”左盛旸忽然又问。 “当然知道!”武宝连忙给还在别扭中的左盛旸顺毛,“我生辰的前一天就是我们旸哥哥的生辰呀,我都记着呢!” 以往一直没机会一起过生辰,这次来之前她连给他的生辰礼都提前准备好了。 “我们旸哥哥”五个字说得左盛旸通体舒畅,他禁不住弯了弯唇,正巧小顺子拿了外伤膏来,他朝着武宝扬了扬下巴:“还不快给我上药?” “嗯?”武宝本来以为左盛旸会让小顺子给他上药,没想到他指定自己,一时愣了下。 看着自己造成的可怕伤口,武宝又是心头一揪,连忙点头:“好。” 便拿出外伤膏,勾出一点膏体来,微低着头仔细认真地给他上药。 这么一来,左盛旸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脸上,再往下移一点,便是她雪白细嫩的脖子。 他忽地有些出神。 呼吸都缓了。 第5章 变化 正值炎夏,武宝穿着薄薄的翠青色夏衣,脖子都露在外面不说,因着给左盛旸上药的动作,她略低着头,微弯着上身,连精致的锁骨都暴露在左盛旸的视线里。 再往下的地方则隐没在衣衫之内了,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定。 左盛旸蓦地想起昨天刚见到武宝的时候。 他看着她穿着一袭红衣从马车上跳下来,笑靥如花地朝他奔过来。 那一瞬间他竟怔在原地,眼睛挪不开,心头闷跳如雷。 总觉得她跟去年大不一样了。 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他又说不上来。 后来他忍不住私下问小顺子,今年的武宝有什么不一样。 小顺子挠了挠头:“武姑娘长高了,更漂亮了。” 只是这样吗? 他当下没有说什么,这会儿好像明白了。 她不止长高了,不止变得更漂亮了,她还……她还长大了。 左盛旸呼吸微变,想起刚刚去捞差点摔倒的武宝,当时他一心只关心她有没有摔倒,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腰那么细那么软,将她捞起来时,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胸脯也是软软的…… 女孩儿的成长竟是那么迅速,去年分明还是一马平川,今年就…… 他立刻泛起奇异的感觉,目光更加紧紧地锁住了武宝。 她脸上也收去了婴儿肥,竟有几分少女的娇态了。 “好了。”全神贯注给他上药的武宝塞好外伤膏的瓶口,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伤口着实有些深,她一边上药一边觉得心口闷疼得难受,所以全程都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心里不住地后悔跟他开那个玩笑。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真的明天就走,他也不必吓一跳,割伤自己的手吧。 真是的…… “来,给你呼呼一下就不痛了。伤口快点好起来。”武宝朝他包扎好的伤口处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平时她要是哪里碰伤擦伤了,她娘亲就是这样给她呼呼的。 她呼出的气像羽毛一样在左盛旸的心口温柔拂过,左盛旸手指一抖,猛地回神。 桌子已经小顺子收拾干净,沾了血的小刀和处理到一半的石榴都被拿下去了,左盛旸让小顺子再取一把刀和一个石榴来。 武宝小心肝一抖,他还要剥石榴? “我不想吃了。”她赶紧拉住左盛旸的袖子。 她是馋石榴没错,但是左盛旸因为剥石榴伤了手,她哪里还有吃石榴的兴致啊。 左盛旸竟然还要继续剥,万一不小心又割伤怎么办? “我们回东宫吧。”武宝实在不想他再继续剥石榴了,“我今天想吃葡萄,我们回东宫吃葡萄吧。” 左盛旸凝眸看着她,眼底缓缓浮出笑意,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起身淡淡道:“那就回去吧。” “小顺子,去冰库取葡萄来。”他吩咐小顺子。 武宝嘴挑,石榴要吃刚摘下来的新鲜的,葡萄要吃冰库里冻得冰冰凉的。 他对她的喜好了若指掌,铭记于心。 “好,快回去快回去。”武宝生怕他再留下来剥石榴,立刻一马当先地冲在前头。 左盛旸走在她背后,眼神追逐着她的身影。 她今天穿的翠青色夏衣又轻薄又贴身,将她的曲线毫不遮掩地勾勒了出来,从背后看去,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览无遗。 左盛旸眼神一沉。 往年他从来不会注意她的身段如何,只觉得她每年都在长高——不过幸好自己每年也在长高,所以从来没被她越过去,总是比她高一个头,不至于在她面前丢脸。 而自打刚刚发现她不止是长了身高后,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多看两眼…… 忽然,武宝后腰往下一截处的一小块血渍吸引了他的目光。 左盛旸盯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何处,猛地撇过脸去。 这血渍一定是他之前去捞即将摔倒的武宝时,割破的手指头不小心蹭上去的。 只是,他刚刚有碰到她那里吗? 他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不知是因为午时日头太烈,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身上竟微微热了起来。 一时又想到东宫里早已准备好的水杉裙,他的脚步登时不由自主地加快,心头涌上了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莫名期待。 * 回到东宫后,小顺子立刻捧着一碗冒着凉气的去皮葡萄上前。 说是一碗,其实不过六颗而已。 不是左盛旸小气,只是冰库里的东西太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以前没有特意拘束武宝,有一次让她吃了满满一大碗冰葡萄,结果当天她便腹泻了,那之后武宝怎么嘴馋,左盛旸都不让她多吃了。 东宫有一处临水榭,正对着养了很多鱼儿的水池,左右两面架着藤萝,夏天的时候坐在藤萝下最是阴凉舒畅,是武宝最爱的地方。 武宝看到葡萄顿时双目放光,拿过葡萄蹭蹭蹭地进入临水榭里,拈了一颗扔进嘴里,被凉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左盛旸眼底含笑,在她对面坐下,见她像小猫似的正嘴馋着,便按捺住送衣服的心,预备等她吃完再说。 正在这时候,一只乌雕扇动着翅膀飞入了临水榭中,停在武宝面前,朝她开心地翘起尾翼。 “小乌。”武宝笑眯眯地摸了摸乌雕的脑袋,喊它的名字。 一看到这只乌雕,武宝就想起当年她和她哥武啸第一次来东宫,一泡鸟屎兜头落在武啸头上的事。 本来以为是意外,结果第二年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只乌雕就是左盛旸养的。 虽然很同情哥哥,那时候也是坚决地站在哥哥那边,指责左盛旸坏心眼,故意戏弄她哥哥,但是武啸那一瞬间的表情实在太过精彩,导致她当时没绷住笑了出来,之后的这些年,每每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发笑。 “噗——咳咳——” 武宝嘴里还含着葡萄籽未吐出来,这一发笑,竟是给呛到了。 左盛旸眉头一皱,连忙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力度微重地给她拍背。 拍了几下之后,武宝终于将呛到她的葡萄籽咳了出来。 左盛旸转而给她拍胸口顺气,拍了几下之后忽然撂开手,背着手不说话了。 武宝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在御膳房的时候自己才刚刚向他保证,一定会小心不摔跤,结果一回东宫就又差点呛到…… 武宝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可是、可是摔跤和被呛到是两码事吧,她只说了会小心不再摔跤,也没说不再呛到嘛…… 武宝在心里给自己小小地辩解了一番,但是她这番辩解要是说出口,左盛旸这个爱生气的小气鬼肯定会更加生气。 她想了想,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好困啊——”她打了个呵欠,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旸哥哥,我突然好困好困啊,你知道我每天都要午睡的嘛,我现在就要去睡觉。唔,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的这点小心思左盛旸心里一清二楚。 算了。 左盛旸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再怎么教训她,下次该出状况还是会出状况,也不知道她怎么平平安安地长大的,看来还是得早点将她叼回东宫来,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才行。 左盛旸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了她,吩咐宫女带她下去歇息。 武宝如蒙大赦,连忙跟在宫女身后开溜。 左盛旸凝视着她傻乎乎的背影,蓦地想起刚刚给她拍胸口时的柔软触感…… 她还有几年及笄? 两年。 他在心里自问自答了一番,抬步朝内室走去,里面放着他早几个月就派最好的绣娘做出的水杉裙。 因武宝每年都在长高,所以那水杉裙特意在武宝去年身量的基础上做长了一些,不过左盛旸没想到武宝不止是身高长了而已…… 不知还穿得不穿得。 * 东宫有一间专门留给武宝的房间,虽然她一年来也不了几次铎都,每次也待不了多久,但那间房每天都会有人打扫,里面的布置也都按武宝的喜好来。这几年下来,也陆陆续续地存放了不少武宝的东西。 连武宝自己都将东宫当成了自己在铎都除了武府、贺府外的第三个家,而那间房,也就是她的闺房。 武宝顺利溜回了房间,也确实有些困了,便脱了外衫换了寝衣,美滋滋地睡起了午觉。 然而一觉醒来,掀开被子,她差点晕过去。 第6章 乌龙 “怎么会这样……”武宝嗷呜一声重新倒回床上,捂住涨红的脸。 此刻,她身下的床褥已经被血迹染红了。 ——她月事来了。 她第一次来月事是在三个月前,那会儿正好在北院,她被身体里忽然涌出的鲜血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呜呜咽咽地去找娘亲贺龄音,这才知道了很多以前因为她年纪小,所以娘亲没有跟她说过的东西…… 因着刚来月事不久的缘故,头几个月简直毫无规律,总是突然而至,加之她自己也还不习惯月事的存在,因而也总是忘记这回事。 所以,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就在她在东宫午睡的时候,月事来了…… 她今天进宫来没带丫鬟婆子,也没带上骑马布,要处理这件事必须找东宫的宫女来,但是东宫都是左盛旸的人,那么这件事势必会让左盛旸知晓。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羞耻极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武宝闭上眼睛,揪了揪被子,将自己重新裹好,像鸵鸟一样逃避。 她没能逃避多久,左盛旸便推门进来了。 因为小时候就认识的缘故,所以两人之间一直没有男女之防的意识,饶是两人都慢慢长大了,一时半会也还没转变过来。 武宝这一觉已经超过了她平日午睡的时间,左盛旸怕她睡得太久,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因此亲自来叫她。 听到推门声,武宝耳朵一抖,眼睛越发闭紧了。 “为何装睡,嗯?”左盛旸一眼就看穿了武宝微微颤动的眼睫。 武宝只好睁开眼:“今天真的好困,我、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嘛……你找个宫女姐姐来帮我穿衣服,让浴堂把水烧好,我一会儿想去洗一洗,去去困意。” 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一点,武宝还故意打了个呵欠。 这倒是正中左盛旸下怀,他本来就准备借武宝衣服脏了的理由名正言顺地送出裙子,没想到武宝正好要洗澡,那就更水到渠成了。 “嗯,你的衣服被我手指上的血弄脏了,正好换一件。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左盛旸甚觉自己体贴,不动声色地等着她夸奖。 然而武宝却心虚地把脸埋进了被子了,他只是弄脏了她的衣服,她可是弄脏了一床的被褥呢…… “你先出去吧,我要起来了。”武宝赶紧催着他快些离开。 左盛旸一怔,这才忽地反应过来,如今武宝已经长大了,他老是随意进她的房间,也是不太合适了。 ——不过,她迟早是他的人,他就是留在这里,又有何不可? 当然,左盛旸也只是这么一想,瞧着武宝已经微微泛红的脸,他淡淡哼笑一声,还是依言往外走去了。 “对了——”跨出了门,左盛旸忽然转身,想提醒武宝别忘了旧衣服上还挂着他当初送她的香囊,记得取下来挂到新衣服上去。 武宝见他已走,正准备起床,于是左盛旸这一转身,便正好撞见了她掀开被子的场景。 自然,也便见到了被褥上那一滩刺眼的红。 “怎么回事?!”左盛旸眉头立锁,三两步地奔了回来,声音中带了不加遮掩的慌张。 武宝和他相识多年,头一次看到一贯淡定的左盛旸露出慌张的样子,一时愣了。 “哪里伤到了?”左盛旸握住她的手腕,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准备给她好好检查检查,“为何不跟我说?为何不叫太医?” 明明午睡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流血了?左盛旸抿紧了唇,又疑惑又紧张地翻看她的身子。 “我没事。”武宝反应过来,唰地红了脸,忙推开他的手,缩到床角。 “都流血了还没事?武宝,你是不要命了吗?”左盛旸神色冷肃起来,蹙眉盯着她。 他极少连名带姓地叫自己,武宝知道他此刻不是一般的生气,而是非常生气了,顿时纠结得脸都皱成一团。 可是,要她当面跟他解释自己只是来了月事,她可真的张不开嘴…… “我、我真的没事。”武宝臊得脸滚烫滚烫的,“你去找个几个宫女姐姐来,她们知道怎么帮我。” “行,既然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又何必操心!”左盛旸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负手转身,“我现在就派人去给武、贺两府送信,让他们派人接你回去。你就是想死也别死在我的东宫!” “别——”如果这事闹大,她可就不止在左盛旸一个人面前丢脸了。 武宝忙抻着身子去揪左盛旸的袖子,这么猛地一动作,牵动了腹部,突然冒出一股刺痛来,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武宝!” 左盛旸本来也只是气极了才那样说,没打算真的让她自生自灭,因此一听到武宝不舒服的痛吟,立刻紧张地转过身来,奔至床边将她扶起:“到底哪里不舒服?” “肚子突然坠坠的,难受。”武宝轻轻地喘着气,脸上冒出了汗珠。 真是奇怪,前几次来月事都没疼过,怎么这会儿肚子竟然疼起来了?莫不是因为此时太紧张了? “小顺子,叫太医!”左盛旸再不由着她胡闹,一边派人去请太医,一边探到她腹部,轻轻揉.着,“是这里不舒服?床上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来了月事而已……本来没什么事的,我只想叫你赶紧出去,好收拾一下自己,结果肚子忽然疼了起来……”武宝自暴自弃地捂住脸,“今天我的面子可算丢尽了……” 左盛旸僵住,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个缘故。 “可是你现在肚子疼,必须让太医看看。”他回神道。 武宝忍不住小声道:“如果你刚刚出去了,也许我肚子就不会疼……” 左盛旸气笑:“看来肚子也没多疼,还有心思跟我顶嘴。” 武宝依旧小声道:“我说的是实话嘛……” 不过须臾的工夫,太医匆匆赶来。 左盛旸给武宝背后垫了个软垫,让她靠坐在床沿,拿被子盖住下边,才让太医进来。 事已至此,也不能讳疾忌医了,可是武宝还是没好意思亲口说,只好拿眼神瞥左盛旸。 左盛旸咳了一声,将武宝来了月事此时腹疼难忍的事告诉了太医。 太医连连点头,随即为武宝诊脉:“武小姐,从前来月事时可会腹疼?” 武宝涨红着脸摇头:“没有。” 太医又问:“在腹疼之前,可有吃过什么寒冷、辛辣之物?” “她吃了冰葡萄。”左盛旸忙道。 太医起身道:“太子殿下,女子月事时切忌寒冷、辛辣之物,武小姐此番腹疼约莫便是因为吃了冰葡萄引起的。老夫即刻回去给武小姐开药方,派人熬好了送过来,武小姐服用几次之后便可无大碍了。只是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些,忌口寒冷、辛辣之物才是。” “好。”左盛旸颔首,派小顺子跟着太医去煎药。 回转身来,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忍不住道:“我平日就说过,冰库里取出来的东西本来就对身体不好,让你少吃,你总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本来也没多吃……”武宝小声嘀咕,神色委屈。 她才吃了几颗而已,若不是正巧撞上了月事,才不会肚子疼。 她这么一回嘴,惹得左盛旸还想多训几句,不过一看到她委屈可怜的模样,便怎么也下不了嘴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我想去洗澡。”武宝觉得身子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等喝了药再说。” “旸哥哥,让我先洗澡吧,这会儿肚子也不是很疼了。我要洗澡。”疼过那一阵后,武宝感觉好些了,等药熬好了端过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现在还半躺半坐在那团血渍里,可真是难受极了。 “你——” 以前,武宝碍于他的身份,总是怯怯地看着她,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不知道从哪天起,也许是他对武宝的多次迁就纵容让她形成了习惯,也许是武宝终于意识到了他永远不会用身份压她,她在自己面前便慢慢地无法无天了。 虽然总是会被她气到,但是,他还是挺喜欢武宝这样毫无距离感地待他。 当真拿太子身份压她,又有什么意思呢。 左盛旸再次妥协了:“好,我找几个宫女来伺候你。” 武宝达成目的,赶紧笑眯眯道:“我就知道旸哥哥对我最好了。” 武宝惯会这样拍马屁卖乖,偏生左盛旸受用得很,明知道她就是为了自己的小九九才这样哄他,他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 武宝泡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舒坦了。 不但洗去了身上的黏腻,连肚子也不疼了,可谓神清气爽。 宫女见她准备起身,连忙捧来了水杉裙:“武小姐,这是太子殿下准备给您的水杉裙,特意交代奴婢给您换上。” “好啊。” 武宝毫不意外,她和左盛旸每次相见,左盛旸都会跟她互换礼物。 所谓的互换礼物,就是他往她怀里强塞东西,然后硬是要她也给他回礼。 开始那两年她还对这样的“强盗行径”甚是不习惯,后来他每年如此,她也就不得不习惯了,甚至还会提前准备起来。 譬如今年,她早就算过时间,她和哥哥在铎都会待到她生辰之后,也就是说,也会待到左盛旸生辰之后,所以她早早地备好了这次的见面礼,准备当成他的生辰礼一起送出。 而这次的见面礼左盛旸昨天没给她,那么今天收到这条水杉裙也毫不奇怪了。 武宝换上水杉裙,才走出浴堂,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左盛旸。 左盛旸眼睛一亮。 这条水杉裙是预估着她今年的身量做的,她穿上去倒是刚刚合适,只不过没预估到她今年会忽地“长大”,因此胸口处微有些紧。 不过正因如此,反而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更加窈窕。 “怎么了吗?”武宝见左盛旸光站着却不说话,奇怪地朝他瞥去一眼。 “药已经熬好了。”左盛旸咳了一声,转身就走,“快来喝药。” “好。”武宝赶紧追上来,“你别走这么快嘛。” “肚子还疼吗?”左盛旸不着痕迹地放缓了脚步。 “不是很疼了。” “那也要吃药。” “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前厅。 左盛旸知道武宝不喜欢吃苦喜欢吃甜食,所以早在汤药旁边放了一碗蜜枣。 武宝一看到蜜枣,眼睛就放光。 “先喝药。”左盛旸不容分说地将汤药递过去。 武宝知道这是逃不掉了,只好闭着眼睛一鼓作气地将药汁灌进了嘴里。 才放下喝光的碗,嘴里忽然一甜。 左盛旸将一颗蜜枣喂进了她的嘴里。 苦涩的味道顿时被冲刷干净,武宝咀嚼着嘴里的蜜枣,笑道:“好甜啊。” 左盛旸看着笑靥如花的武宝,只觉她比蜜枣还甜。 “嗯,好甜。” 武宝睁开眼:“奇怪,你又没吃蜜枣,甜什么呀?” 左盛旸避而不答,反问:“喜欢我送你的这条裙子吗?” “当然喜欢啊。”武宝笑得很开心,“旸哥哥,谢谢你。” “那你送我什么?”左盛旸眼神里藏着迫不及待。 作者有话要说:  武宝:我把你当哥哥你竟然把我当童养媳? 左盛旸:我这么多年努力地养媳妇,你竟然没看出来? * 今天冬至,祝大家冬至快乐,多穿衣服,注意保暖喔! 这篇文最初的坑位是《侯夫人荣宠之路》,这篇文被移到另一个坑位上了,希望收藏过的小伙伴们能移步过去看看,顺手点一个收藏么么哒,收藏对作者来说很重要,谢谢大家了3 第7章 学堂 “我就知道你马上要来问我要礼物。”武宝一脸了然的神色,“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你生辰的时候送吧。” 左盛旸的眼神飘过她的耳际:“不一样,生辰送的是生辰礼,我问的是见面礼。这条裙子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也应该回我一份见面礼才是。” “啊?”武宝没想到他会分得这么细,一时头大不已,“可是我只准备了一份礼物啊……” “把你这对耳环送给我吧。”左盛旸盯着她圆润莹白的耳垂,那耳垂下挂着一对小小的如意扣,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像是在故意撩拨似的。 撩得他心尖痒。 “你要耳环做什么……”武宝实在奇怪他的要求,不过她也没别的好送了,既然左盛旸点名要耳环,她也不是什么小气鬼。 “喏,给你。”她取下耳环,送给了左盛旸。 左盛旸收好,道:“我送你的东西,你也要都收好。” “我知道,都收着呢。”武宝连连点头。 他们第二次见面那一次,她本来想将他的佩玉一块儿还了,结果他非但不要,还强行又送了她一个香囊。 她回去之后,把佩玉和香囊都交给娘亲,还把之前的事都一一交代了。娘亲只收了佩玉,说太子殿下的佩玉实在太珍贵,怕她弄丢了,还是依旧给她保管,那香囊且给她自己留着吧。 之后她和左盛旸往来交换的东西,便都是她自己收着了。 左盛旸颔首,提醒她:“还有你今天穿的衣服上面挂着的香囊。” 那一年,他将佩玉和香囊一起塞给了武宝,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只是佩戴了香囊,一问才知道佩玉还是她娘亲收着了。于是他便知道,太过珍贵的东西她娘亲会给她保管,因此之后每次再送的见面礼,便都成了不贵、常见又实用的寻常物了。 不过,这些东西代表了他们这些年的交往,他不许武宝弄丢任何一件。 所以,他才一直记挂着被她换下来的旧衣服上面的香囊。 一想起旧衣服,左盛旸忽地想到,也许那时候他看到的血迹,并不是他受伤的手指头蹭上的血,而是她月事染上的痕迹。 他之前还盯了那么久…… 左盛旸蓦地心虚起来,正巧武宝朝他看过来,他连忙错开了眼。 * 武宝喝了药,被左盛旸催着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她一回房间,便连忙去取衣服上的香囊,怕回头给忘了。 拿起旧衣服时,无意中看到那块血渍,忽地一愣。 左盛旸说是他的手指头蹭上去的血,可是这位置…… 分明是自己月事染出来的痕迹呀…… 一时,脸腾地一下红了。 算了,他既然已经主动背了黑锅,就让他继续背着吧…… * 晚上,武啸进宫来接武宝回武府。 武啸如今已是十八岁的男儿,因此有了很多自己的事要做,不像小时候那样总是围在妹妹身边了,于是不得不早上将妹妹“送入虎口”,晚上再将她接回来。 不过,对于左盛旸,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充满敌意。 只是,他依旧觉得,左盛旸就是条大尾巴狼,而且是条早就将目标定在武宝身上的大尾巴狼。 一想到这点,他就有种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小白菜即将被人叼走的危机感。 而此时,这颗小白菜正被大尾巴狼拉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武啸忍不住催道:“宝宝,回家了!” “嗯,来了。”武宝向哥哥奔过去。 “宝宝。”左盛旸唤了一声。 “嗯?”武宝立刻停了下来,扭头看过去。 “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哪儿也别去。还有,不许碰凉水,不许吃辛辣冰凉的东西。” “嗯。”武宝乖乖点头,想了想,咬唇道,“你的手指也要注意,别碰水,按时上药……” 被冷落在一旁的武啸心碎不已—— 小白菜这是真的要被叼走了啊! “武宝,快跟哥哥回家!”武啸此刻活像一根棒打鸳鸯的棍子,不由分说地拉着武宝就走。 左盛旸不恼不怒,只是嘴角含笑,目光沉静地盯着窈窕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 第二日,左盛旸登门拜访。 武啸:“……”有你的。 其实,左盛旸也不是第一次来武府了,往年武宝来铎都,或有不方便去东宫的日子,他便前来武府拜访。 若是哪一年夏天武宝没来铎都,那一年秋天左盛旸便会“恰好”去北疆督军,顺便跟武铮学习御军之术。 所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有时候,武宝夏天来了,他秋天还会去。还有时候,武宝夏天没来,他秋天去了,到了冬天武宝又会随爹娘回来过年。 算下来,两人每年都会见上一两次。 ——不过,这些在武啸眼里,那都叫“阴魂不散”。 当然,太子无缘无故登臣子家门,只是为了找臣子的孙女儿,那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左盛旸每次登门都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的。 这次的理由是——他是来替母后和皇祖母给武宝送补品的。 他的母后傅亭蕉膝下无女,只他一个儿子,五年前一见到伶俐可人的武宝,便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疼,他的皇祖母宜安太皇太后更是一贯喜欢女孩儿,对武宝也是疼爱有加。 因此,他只消故意透露一下武宝来了月事身体虚弱的消息,母后和皇祖母便忙叫他往武府送补品来了。 不过,左盛旸并没有在武府待太久。 按照北漠的规定,北漠的皇子在八岁之前都是在自己的宫中由专门的夫子单独教导。而到了八岁之后,便要上皇家学堂,与同龄的皇亲国戚子弟和朝中重臣子弟一块儿学习。 昨日是学堂的休息日,他才得以与武宝待上一天,而今日他送了补品,马上便要去皇家学堂。 武宝听他说起过皇家学堂,不过每次都没机会去。 她在北疆也上学堂,不过上的是北疆的明世学堂,不知道铎都的学堂与北疆的学堂有什么不一样呢? 她不由得流露出好奇的目光来。 “想去?”左盛旸微微挑眉。 其实他早就知道武宝想去皇家学堂,不过他以前总觉得我的小白菜不能给别的男人看,所以武宝没有主动提出来,他就假装不知道。 不过,这会儿他的心态突然就转变了。 这么好看的小白菜,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不如大大方方地带出去,叫旁人眼巴巴地看,咬着牙根羡。 “可以吗?”武宝眼睛亮亮地凝视着他,仿佛只要他一点头她就立刻跟他走。 左盛旸眼底滑过淡淡笑意,道:“过两天吧,等你……好了。” 他意有所指,武宝霎时脸红。 武啸凑近脑袋,奇道:“我家宝宝哪里不‘好’了?太子殿下您别咒我妹妹行吗。” 左盛旸没有辩驳,摇头道:“是我说错话了。” 余光看向武宝,武宝的脸更红了。 他们这样……像是两人之间怀揣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似的。 * 过了两天,左盛旸果然来接武宝跟他一起去学堂。 武宝雀跃得很,可是到了学堂门口却怯了。 他们北疆的明世学堂,男人与女子都能去读书,只不过不在一间屋子里读书而已。 她一直以为所有的学堂都是这样的。 结果,在来的路上才知道,天下绝大多数的学堂都只有男人能去读书,女子是不能去的。 皇家学堂也是如此。 因此,一想到这里面乌泱泱的都是男人,她就觉得自己的出现肯定很奇怪。 左盛旸看着忽然停下脚步的小姑娘,唇角微微弯起:“我在这里,你怕什么。” “倒也不是怕……皇家学堂都是男人,我的出现会不会不合适?”武宝小声地问他。 “谁敢说你不合适?”左盛旸失笑地瞧了她一眼,克制住去拉她小手的冲动,往学堂里走,“跟着我进去。” 高大的背影顿时将武宝整个笼在身后,仿佛在告诉她,他已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 武宝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一惊,脸上腾升了几分热气,连忙拍了拍脸,跟了上去。 学堂的书童远远看到太子殿下带了一名少女来了,连忙迎上前去。 这消息也霎时传入学堂里。 学堂里都是与左盛旸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公子,好奇心最是旺盛,立刻都状似无意地走到庭院中,一边睁大了眼睛朝门口瞅,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有不知内情的:“太子殿下这是带哪家的姑娘来了?” 有与左盛旸私交较好的:“一定是震北大将军的女儿武宝,太子殿下长这么大了,身边就这一个姑娘。武姑娘随她爹娘长住北疆,每年只回来一两次,每次一来,太子殿下可高兴了。” 不知内情的那人又道:“话虽如此,这直接带到学堂来了,未免也太宠了些,就这么离不开?” 与左盛旸私交较好的那人嗤笑一声:“太子殿下可一直把武姑娘当心肝宝贝来养着的,只是带学堂来算什么,我看武姑娘要天上的星星,太子殿下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一颗下来。” 又有一人插了一句嘴:“可是,他们还未定亲吧?” 与左盛旸私交较好的那人又笑了:“你们也不看看武姑娘的年纪,等过两年武姑娘及笄,你们再看。” 正说话间,左盛旸已经带着武宝走入了学堂。 第8章 心动 庭院中的众人纷纷噤声,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太子殿下身边的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真是好看,难怪太子殿下上学堂都要把她带在身边。 四面八方的目光齐齐向自己看过来,武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缩在了左盛旸身后。 这下意识的亲近举动大大取悦了左盛旸,他眼底浮起笑意,微挪身形,将她遮得更严实些。 此刻左盛旸有些后悔带武宝来学堂了,虽然众人艳羡的目光令他有股说不出的满足感,但是他忽然还是想一个人偷偷地养小白菜。 他冷着目光扫过一圈,众人终于在他的威慑下挪开了眼睛。 * 他们来得比较早,还未到上课的时辰,左盛旸带着武宝在学堂转了一圈,满足她的好奇心。 他见武宝开心,便也不在意别人偷瞧武宝的目光了。 只要她高兴就好。 待到上课的时辰,左盛旸还想命人搬一张桌几来挨着他的,让武宝陪自己上课,武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肯。 “我就在外面等你。” 跟在左盛旸身边转悠学堂的时候,她就能感受到很多偷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若是跟着左盛旸一块儿上课,那就更…… 左盛旸想了想,道:“好。” 便派人带武宝去偏厅休息。 * 到了下课的时辰,左盛旸第一件事就是去偏厅找武宝。 小顺子道:“殿下,武姑娘在校场呢。” “在校场做什么?” 小顺子满脸佩服道:“武姑娘在校场教永宁侯府的棠小姐射箭呢。” “哦?”左盛旸俊眉微扬。 之前他带武宝转悠学堂走到校场时,武宝确实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他当时没放在心上,以为武宝只是对学堂还设有校场而感到惊奇。 虽然武宝的爹是武功高强的大将军,但是武宝的娘却是个柔柔弱弱的端庄闺秀,所以他一直以为武宝肯定会被她娘朝着闺秀的方向培养,不会教习她武艺的。 现在看来,或许是他想错了。 与她相处的时间还是短了些,她身上还有太多东西等着他去挖掘。 “太子殿下,你的小姑娘呢?”一个与左盛旸年纪相仿的少年走过来,打断了左盛旸的沉思。 这人名唤陆宜渊,正是之前和别人八卦左盛旸与武宝的那人,他与左盛旸私交不错,之前也见过武宝几面。 左盛旸睨了他一眼,朝校场走去:“我的小姑娘正在教你妹妹射箭。” “哦?”陆宜渊惊奇不已,连忙也跟了上去,“我也瞧瞧去。” 校场里。 武宝好不容易教会了陆棠棠握弓的姿势,这会儿正在手把手地指导她射箭。 她在铎都除了左盛旸外没几个认识的朋友,与永宁侯府的二小姐陆棠棠也只在宫里的宴会上见过两次,没来得及深交。今天也是凑巧,她在学堂的偏厅里等左盛旸,陆棠棠来找她哥哥陆宜渊,见哥哥正在上课,便也去偏厅等人。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单独凑一块儿,聊着聊着就建立了友谊,武宝嫌在偏厅喝茶太无趣,便带着陆棠棠去了校场,陆棠棠见武宝弯弓射箭的模样甚是英姿飒爽,便央着武宝教她,武宝自然欣然答应,尽心尽力地教了起来。 左盛旸和陆宜渊来到校场时,陆棠棠正在武宝的指导下射出第一支箭。 因是初学者,这一箭绵软无力,还没触到靶子便掉落在地。 陆棠棠很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武宝鼓励她:“棠棠,第一次射箭都是这样的,我第一次射箭比你还差呢!可是我爹爹说,如果一次失败就气馁,那永远不会成功。我娘也说,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贵在坚持。慢慢来嘛。” “哦?你什么时候学的射箭?” 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武宝扭头骄傲道:“我去年就开始学了,现在已经小有所成了。” 她爹娘向来让她自由生长,没有非逼着她成为大家闺秀或者女中豪杰,想学什么全看她自己喜欢,所以她去年兴起想学射箭,爹爹武铮就教她了。学了一年下来,她的箭术已是不错的水平。 陆棠棠也见到了来人,笑道:“太子殿下、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陆宜渊看了一眼左盛旸,意有所指地笑:“谁叫偏厅里没了人,可不得急忙来找。” 左盛旸一双眸子只凝视着武宝:“‘小有所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这激将法很奏效,武宝一听就不服气了,从陆棠棠手里拿过弓箭,瞪了左盛旸一眼:“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她说着,已经拉开了弓,屏气凝神地瞄准靶心。 阳光正盛,将她的侧脸勾勒出完美的幅度,细嫩的脸蛋泛着白皙的亮光,令左盛旸看得晃了神。 射。 正在此刻,武宝射.出了手中的箭。 利箭凌空飞去,连空气都带动起一股风声,唰地一下稳稳地直中靶心。 陆棠棠激动地拍手:“宝宝真棒!师傅真厉害!” 陆宜渊也鼓掌道:“虎父无犬女,震北大将军的女儿就是不一般。” 武宝骄傲地昂起脑袋,执弓转身看向左盛旸:“怎么样?” 左盛旸眼底含笑,直白的夸奖却说不出口,默了一瞬才道:“不错。” “只是‘不错’而已?”武宝无法置信,她都射.中靶心了! “那你来,我看你有多厉害!”武宝气呼呼的,二话不说将手里的弓箭塞给左盛旸。 陆宜渊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陆棠棠也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左盛旸拿过弓箭,对着靶子挽弓射.出。 一气呵成。 英气的眉眼与干脆利落的动作像是搅碎了阳光,显出熠熠发光的碎亮来。 武宝看呆了。 直到左盛旸朝她看过来,她才回神,连忙错开眼神看向靶子。 只见他刚刚射.出那一箭也射.中了靶心,不过并没有将她的箭顶掉,此刻两支箭一齐挤在靶心。 这情形甚是少见,武宝傻眼了,半晌才嘟囔道:“那我们平手。” 左盛旸却道:“你赢了。” “为什么?”武宝问他。 左盛旸看着她眼底的雀跃,道:“我的箭射偏了一点,不及你。” “真的吗?”第一次从这个骄傲霸道的太子殿下嘴里听到“不及”两个字,武宝别提多开心了。 左盛旸唇角微扬,颔首。 陆宜渊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心中了然,拉住了傻兮兮想上前继续跟武宝学箭术的妹妹,带着她悄然离开校场。 陆棠棠扭头看了一眼还留在校场的两人:“哥,我们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不太好吧?” 陆宜渊笑道:“太子殿下必定巴不得我们悄然离开。” 陆棠棠这也琢磨出味来了,敢情这太子殿下对武宝心中有意啊。 她悄声道:“那太子殿下也太逊了吧,没想到他的箭术还不如宝宝。在自己喜欢的姑娘家面前这般丢脸,我真同情他。” 陆宜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的箭术实在还待长进。” 连左盛旸故意让箭都看不出来。 左盛旸的箭术有多好呢,但凡见过他射箭的人莫不信服,刚刚那个“不及”,明摆着是故意射偏了一点,自己丢下面子让武宝开心得意。 太子殿下这样别别扭扭地讨姑娘家的欢心,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武宝果然是从小就被他预定了的太子妃啊。 陆棠棠没想那么多,她的心思又被箭术两个字吸引了,囔道:“我这还是第一天学嘛!我刚刚还想继续学,你把我拉走了。” 陆宜渊道:“咱们还是别打扰太子的好事了,回头哥教你呗。” 陆棠棠蹦了起来:“一言为定!” * 那天武宝叉腰得意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陆宜渊、陆棠棠两兄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兴致,她和左盛旸在校场继续“切磋”别的项目,直到天色擦黑才被左盛旸送回了武府。 洗澡之后,她躺在床上睡不着。 今天,她对左盛旸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左盛旸真的很厉害啊,什么东西都会,而且水平都很高,她觉得她都有点忍不住要崇拜他了。 * 过了些天,便是左盛旸的十五岁生辰了。 男子十五岁行束发礼,束发礼虽不及弱冠之年的冠礼重要,到底也代表着人生的一个新的阶段,武宝早早地就被东宫的马车请进了宫。 左盛旸墨发未梳,垂散着,此刻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个平时没有的铜镜。 见武宝来了,他道:“过来。” 武宝蹭蹭蹭地小步走过去。 左盛旸透过铜镜看着武宝傻乎乎的样子,嘴角微弯,将一把木梳交给她:“给我束发。” “啊?”武宝愕然,“小顺子呢?叫小顺子帮你呀,而且还有别的宫女姐姐。” 左盛旸眼神一沉:“我就要你来。” 武宝苦恼道:“可是我不会呀。” 她可没给别人梳过头,况且今天是左盛旸的生辰啊,听说还是什么“束发之年”,那束发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由她来做呢? 左盛旸却道:“我教你。” 武宝没法子了,只好一边听着他的指导,一边给他梳头束发。 期间失败了无数次,要不就是歪歪扭扭,要不就是松松散散,每次都被武宝无情地拆掉重来。 半个时辰后,终于将他的头发束好了一个发髻,插上了墨簪。 “呼——”武宝松了一口气,左右打量着自己的成果。 左盛旸任由她打量来打量去,脾气好得不似平常。 “今天是我的生辰,你送我什么礼物?”过了一会儿,左盛旸开口问道。 “哪有你这样张口就问人要礼物的寿星呀?”话是这么说,武宝还是蹭蹭蹭地跑了出去,去自己屋里拿来一个木盒,蹭蹭蹭地跑回来。 塞进左盛旸的怀里:“喏,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不管喜不喜欢都要收下。” 怎么会不喜欢。 左盛旸打开了木盒,里面竟是一条镶了金玉的大带。 武宝见他不说话,怕他不喜欢,不由得道:“这是我自己攒钱买的,攒了好久呢,金玉和大带是分开买的,我自己亲手将金玉镶上去的。” 就算不喜欢,也要收下吧。 左盛旸猛地抬头看向她,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和声音:“给我系上。” 武宝脸色顿时热了起来,难得有些娇羞,这……这还是不太好吧? “我出去叫小顺子帮你。”她转身欲走。 左盛旸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就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带,即相当于腰带。 * 之前就说了,这篇文就是二代们的故事,没错,陆宜渊和陆棠棠也是二代呢,他们的爹娘,就是隔壁《侯夫人荣宠之路》的小侯爷和软软XD 两篇文彼此之间没有情节上的联系,小侯爷和软软也不会出现在这篇文,所以不看也没关系,但是枝当然是希望大家都赏光去看看啦【捂】 第9章 分别 武宝“啊”了一声,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似的,心口直跳。 左盛旸抿了抿唇,不想吓坏了她:“我就要你——帮我。” 武宝懵了一下,这才撇撇嘴道:“说话不要大喘气。” 左盛旸脸色一黑。 武宝想了想:“既然你不要别人帮你,你就自己系吧,我、我最多帮你扣上玉扣。” 左盛旸脸色更黑。 两人都不说话,像在僵持似的。 就在武宝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想上前帮他的时候,左盛旸自己拿起了大带,一言不发地低头系起来。 她便偷偷缩回了正要伸出去的手。 也不是她不愿意帮这样的小忙,若是小时候,她撸起袖子就去给他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两年她觉得她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坦然跟左盛旸相处了,有时候会考虑这样那样合不合适,有时候看到他会突然紧张,有时候回了自家还会忽地想起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是这些话,她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说,更何况是左盛旸了。 此刻,她有些委屈地抿起了嘴,左盛旸肯定生她的气了。 “还愣着干什么?”左盛旸系好大带扣上玉扣,抬眼一看,这小姑娘低垂着头,跟犯了错误似的。 刚才被拒绝的羞恼顿时被抛到脑后,他揪了揪她头上的小髻:“宴会即将开始,跟我出去吃饭。” 武宝抬起头:“你不生气了?” 左盛旸又好气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有生气?” 武宝知道他不生气了,眼睛立刻带上笑意:“我刚刚还有一句话没跟你说呢——” “什么话?” “旸哥哥,生辰快乐,万事遂意。”武宝认真道。 左盛旸静了一瞬,郑重道:“谢谢你,宝宝。” 左盛旸喜静不喜闹,加上左夺熙与傅亭蕉也认为十五岁的生辰没必要大办,因此他的生辰宴只请了较为亲近的一些人参加,但是因为有武宝在,这个生辰他过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 翌日是武宝的十三岁生辰,却是热闹非凡。 这是武宝第一次在铎都过生辰,武贺两家从好些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势必要让他们疼爱的孙女、外孙女在铎都好好地过一次生辰。 再者,武宝的爹是北漠赫赫有名的震北大将军,祖父祖母以前亦是北漠受人敬仰的将军,外祖父尚在朝中就职,几个舅舅也在朝中身居要职,因此,借着武宝生辰前来巴结武家、贺家的人也不少。 是以,武宝的生辰宴十分盛大,前来武府祝贺她生辰的人络绎不绝,将武府塞得满满当当。 当太子左盛旸亲自来武府给武宝祝寿时,满府的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太子可是从未亲自登门给别人祝过寿。 待到太子派人送上一对血如意作为贺礼时,众人更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血如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宝,要找一柄来都是艰难万分,何况是一对。这么一对无价之宝,左盛旸却将它们送给了一个小姑娘,实在令人大吃一惊。 还未等他们深思,左盛旸又代父皇、母后命人送上贵重的金镶玉蓝宝石簪子与翡翠绿颜镯。 这下,众人忽地就明白了。 武宝是震北大将军武铮之女,武铮手握北漠半数之上的重兵,守卫着北漠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北疆,还是先帝御封的异姓王。当朝适龄贵女中,没几个比武宝更尊贵的了。 所以,无论是皇上以大局为重进一步稳固武铮对北漠的忠心,还是太子本就对武宝有儿女私情,武宝无疑都是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选。 也难怪他们会趁着武宝在铎都过生辰之机送出如此大礼。 原来是在昭告天下,武宝已经被钦定了。 武宝哪里晓得这些弯弯绕绕,她只觉得簪子、镯子、血如意什么的都很好看,于是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眉眼弯弯地笑谢左盛旸。 左盛旸则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从没想过将自己对武宝的心意瞒着掖着,只不过以前武宝还小,而且没什么合适的机会,这次正好可以大大方方地告知众人,免得哪个不长眼的赶在他面前向武家提亲。 武家与贺家的长辈也沉默着思量起来,这些年武宝与太子的往来他们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早就有所想法,今日算是证实了。 ——若是武宝也中意太子,那么以后岂不是会嫁到铎都来? 这么一想,武庭夫妇与贺舒夫妇顿时眉开眼笑,相互对视了一眼,倒是乐见其成了。 唯独咬牙切齿的只有武啸一个,从小他就觉得左盛旸想将他妹妹叼走,现在可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心酸的是,他竟没有阻止的办法和资格。 * 晚上,武宝的生辰宴结束。 武家、贺家的二老忙着送其他客人,武宝送左盛旸去后院上马车。 路上,她笑道:“旸哥哥,这次回铎都我好开心呀!” 看着她的笑颜,左盛旸眼底露出了淡淡笑意。 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得武宝又道:“不过,这次在铎都待了一个多月,不能再久待了。我和哥哥早就答应过娘亲,等过了生辰宴就回家。所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下次再来铎都玩。” 笑意顿时褪去,左盛旸蹙起了眉。 他不会说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喉咙滚动了半晌,最终只道:“不多待几天?” “这次已经待得够久了。”武宝侧头瞧了一眼左盛旸,其实,她也有些舍不得他。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里总是会冒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情绪,虽然她搞不懂这些情绪是什么,但是她却莫名知道,这些情绪都与左盛旸有关。 娘亲不在身边,这些情绪也不知道去向谁说,所以她觉得早点回去也好,她得问问她娘亲去,也许娘亲能给她解惑。 而左盛旸则不再说什么,一声不吭地不知在想什么。 武宝见不得他沉默不语的样子,于是手舞足蹈地解释道:“从北疆来铎都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铎都回北疆也得一个多,我和哥哥又在铎都待了一个多月,前后就是三个多月的时间了。还不回去的话,爹娘会很想很想我和哥哥的。而且,我和哥哥几个月不去上学堂,已经落下很多功课了,得赶紧回去补齐,不然就跟不上课业了。” “好。”左盛旸顿住步子,“明天我来送你。” “嗯!”知道他没有生气,武宝高兴地点头。 左盛旸虽没生气,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当晚,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等到天色一亮,他便去了武府。 结果武宝还在睡觉。 武庭见左盛旸来了,忙叫人奉茶,又让丫鬟去叫武宝起床。 左盛旸拦住他:“武老将军不必了,叫她睡吧。” 武庭本来就是意思意思,压根没舍得打扰心爱的孙女儿睡觉,此时也就顺势叫住了丫鬟,对左盛旸道:“太子殿下可是知道武宝今天要回北疆,所以来送她的?” 左盛旸坦然道:“嗯,武宝要回去,我自然是要送的。” 武庭笑笑,以往左盛旸在他们这些长辈面前还是比较收敛对武宝的心思,从昨天之后似乎就不加掩饰起来了。 不过,左盛旸对宝宝有多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心里更是希望宝宝以后嫁到铎都来,弥补儿子、儿媳不在身边的遗憾,因此不但不反对,反而顺水推舟道:“太子殿下这么早赶来,还未吃早膳吧,一会儿在武府一块吃吧?” 左盛旸颔首:“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武庭便去后院吩咐厨房的人再加几道菜,同时叫来武啸去前厅陪太子喝茶,说是同龄人比较有共同语言。 武啸来了前厅,没好气地看了左盛旸一眼:“太子殿下,你也不是不知道,宝宝就爱睡懒觉,回北疆又不是什么赶时间的事儿,虽说我和宝宝准备今天走,那肯定也是得吃了早饭再走啊,你这么早赶来做什么?” 左盛旸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懒得和他说话。 武啸白眼几乎翻上了天:“太子殿下,真的不必您亲自来送,我自己的妹妹我能不保护好吗?” 左盛旸还是充耳不闻,从从容容地喝茶。 他性格高傲,又是北漠尊贵的太子殿下,除了武宝外,还从来没有谁会像武啸这样对他无礼。 不过,他从来不会因此而摆出太子的架子惩罚武啸。 一则,武啸是他未来的大舅哥,少不得对武啸多了许多容忍;二则,他倒是感谢武啸的性子,若非武啸对所有接近武宝的男人都是这般态度,他还得天天担心北漠是不是会出现不长眼的男人对武宝有所图谋;三则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很是了解武啸的为人,虽说武啸嘴巴尖利了点,但为人其实很爽直,没有别的坏心思。 因此他只当武啸的话是耳旁风,无论武啸怎么说,他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 过了一刻钟,武宝终于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待到吃早膳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左盛旸留在武府吃了早膳,而后贺府的二老也来到武府送别武宝和武啸,左盛旸随武、贺两家一起,将武宝送上了马车。 在武宝上马车前,他拉住武宝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声道:“秋天,我去北疆——” “看你”两个字在胸口滚了一番,说出口却成了:“犒军。” 不过,武宝已是很开心了。 左盛旸每隔那么一两年就会去一次北疆,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秋天又能见到他,这可真是令她高兴。 她笑弯了眼睛:“好啊,一言为定。” 左盛旸郑重点头:“一言为定。” * 送别武宝,左盛旸便上了回皇宫的马车,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东宫,小肃子就带着口谕拦住他,说皇上请他前去含章殿。 含章殿中,左夺熙正在批阅奏章,见左盛旸来了,才放下手中的公务:“武家兄妹回北疆了?” 左盛旸道:“嗯。” 左夺熙沉默了一瞬,忽然说道:“你母后非常喜欢武宝,所以想认武宝作干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枝枝携太子殿下和宝宝祝大家新年好! 祝每一位小天使在新的一年里开开心心,心想事成! 第10章 长谈 “什么?”左盛旸讶然。 这么多年了,他母后对武宝一直喜爱有加,但是从来没提过要认她做干女儿,怎么会在这时突然提出这样的想法? “不行!”左盛旸眉头立蹙,想也不想便拒绝,“母后呢?我去找母后。” “你母后还在睡,别去扰她。”左夺熙看着自个儿子眼底流出的慌乱,淡淡道,“旸儿,你与武家姑娘也算从小一起长大,自己又没个亲妹妹,将武家姑娘认给你做妹妹不是件好事吗,你为何拒绝?” “我——”左盛旸忽地顿住,什么都明白了,“父皇,你和母后分明都明白,偏要我亲自说出来?好,那我今日就好好说清楚,我要武宝,我要娶她做我的太子妃,我早已认定了她。” 说完,没好气地看了自家父皇一眼:“所以,收起你们的试探和考验吧。” 左夺熙轻声一笑,语气却是肃然的:“那你可知道‘认定’二字的份量?” 左盛旸不解,直直地看着左夺熙。 左夺熙道:“朕一直没跟你说过你皇祖母的事,也禁止宫人谈及此事,你只以为她是病逝,其实,她是被先皇冷落后发了疯,最后自缢身亡的。” 忆及尘封许久的往事,左夺熙的眼神飘向了看不见的远方:“朕的母妃非常爱朕的父皇,她相信了父皇会永远爱她的承诺,跟着父皇回了皇宫这座囚笼。结果,父皇花心风.流喜新厌旧,很快就厌弃了她。她挣扎过、挽回过,最后还是被他的冷落逼疯了。父皇没有兑现他的承诺,造成了她悲剧的一生。” 左盛旸愕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皇祖父与皇祖母的故事。 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皇祖母已经逝世多年,母后告诉他,皇祖母是个温柔又美丽的女人,他对皇祖母便只存了这个印象而已。 他的皇祖父在他五六岁的时候也已经离世,在他的记忆里,皇祖父身边没有任何女人,过着像和尚一样的生活,完全看不出他竟是个花心之人。 “父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听完往事,左盛旸的心情有些沉重下来,隐约猜到了左夺熙的意思,却想他说个明白。 左夺熙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他聪明绝顶,才智远远胜常人,此时却依旧难掩稚嫩的少年气。 左盛旸从小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长大,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因此自带一股锐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还没有人告诉他,没有谁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即便是北漠太子,也不行。 左夺熙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武宝是个可爱的孩子,朕和你母妃都很喜欢她,特别是你母妃,是绝不希望武宝受到伤害的。而且,朕的母妃已经受够了先皇的多情带来的苦楚,朕也不想再有个孩子经受这些。再则,武宝的父亲武铮是震北大将军,她是武铮最心爱的女儿,你身为太子,应当知道震北大将军对北漠的重要,若是武宝受到伤害,武铮势必与北漠离心,便是为了北漠的安稳,也绝不可随意对待武宝。” 左盛旸垂首沉默了一瞬,抬头道:“父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怎么会让武宝受到伤害呢,笑话! “我是很认真地认定她的。”左盛旸静默片刻,才艰难开口。他性子骄傲,有什么想法什么决断都藏在自己心里,极少主动表露出来,现在要他主动承认自己的内心,有点令他赧然。 不过,一旦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就容易说出来了:“父皇,我知道你和母后在担心什么,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让皇祖母的悲剧重演的。自从认定武宝后,我从来没想过别人,我会对她一人对,对她一直好,绝不会辜负她。你对母后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不相信我也能做到呢?” 看着左盛旸认真的模样,左夺熙没道理不相信他此刻的真心。况且这些年下来,他对武宝的心思只要没瞎就能看出来。 但是,左盛旸在他眼里到底还是个孩子,武宝更是还没开窍的样子,左夺熙思量片刻,道:“朕不怀疑你对武宝的心意,但是,你确定武宝对你也是同样的心意吗?” 左盛旸哑然,他还没问过武宝那傻子呢。 况且,他也从没想过武宝会不同意的情况。 在他的构想里,只等武宝及笄,他就去光明正大地提亲,将武宝从北疆娶回他身边来,没有别的复杂情况。 认定了她之后,他就没想过给她拒绝的余地。 何况,这么些年下来,武宝越来越依赖他,也将东宫当成了第二个家,还需要问什么。 左夺熙一眼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他这个儿子从出生后就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挫折,所以总是依着自己的想法来,而且以为自己无往不利。 却没想过,爱是最难以控制的东西。 “你母后让朕告诉你,你们要确定彼此心意,确属两情相悦后,才能在一起。若是武宝不喜欢你,你不能勉强她。” 左盛旸蹙眉,当机立断:“好,我现在就去追回武宝的车队,向她问个清楚。” “别急啊。”傅亭蕉突然从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 左盛旸顿住离去的脚步,无语地看着自家母后。 不过,他倒是毫不意外他的母后一直在屏风后偷听,他父皇对他一向比较顺其自然,对他母后却是个宠爱有加言听计从,这事八成也是他母后推动的,否则他父皇未必有这心思与他长谈。 此刻,左夺熙看着坐不住探出来的身影,眉梢间立马如拂春风,目光也柔得不像话,向她招手。 傅亭蕉蹭蹭蹭小步挪到他身侧坐下,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又心虚地看了左盛旸一眼。 她本来是不想出面的,因为她这个儿子太聪明了,每次他们母子俩争论什么,他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引导着她走入他的陷阱里,她根本辩不过,所以她才让左夺熙来说。 不过,这会儿眼看着左盛旸要追出去了,她夫君好像也不打算阻拦,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脑袋就不由自主地探出来了。 既然已经出来了,她准备跟左盛旸好好谈一谈。 “旸儿,你和宝宝现在年纪都还小,宝宝还是个懵懂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你现在追出去问,恐怕会吓到她。” 左盛旸沉默不语,倔强地抿紧了嘴巴。 傅亭蕉一时充满了负罪感,觉得自己简直是棒打鸳鸯的大恶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 曾经,她的姨祖母觉得她的九哥哥——也就是她身侧这个男人配不上她,也曾几度想分开他们,当时的她也是这般倔强、不解和难过。 她不该变成昔日自己讨厌的样子。 左夺熙温热的手忽然伸过来,包裹住了她的手。 傅亭蕉忽地醒神。 不,与曾经的姨祖母不同,她想让旸儿和宝宝分开一段时间,并非想拆散他们。与之相反,她反而是想旸儿和宝宝在一起的,她不知道有多想让宝宝成为她的儿媳妇呢! 正因如此,她才不想他们两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产生无法预料也无法挽回的偏差。 所以,想了好一段时间,还是想提早点醒自家儿子。 “旸儿,你知道十三岁的小姑娘,大概是什么样子吗?”傅亭蕉决定敞开心扉跟儿子谈一谈。 左盛旸不解,答道:“不就是武宝那样吗。” 武宝今年,正正十三岁。 “武宝是哪样的呢?”傅亭蕉鲜少看到一贯聪明的儿子露出迷惘的神色,浅浅笑道,“是不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长高了、变美了,脱去了小孩子的模样,开始像个女人了,对不对?” 左盛旸回想起武宝胸口的柔软和那日她突如其来的月事,不由自主地点头。 傅亭蕉以手支头,继续道:“你大抵不知道,除了外表的变化,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里也会产生很多奇怪的变化,比如说,会慢慢萌生很多奇怪的想法,会慢慢明白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左盛旸看着柔声细语的母后。 他的母后在他父皇的娇养下,如今还像个豆蔻少女似的,因此她说起少女该是如何的样子简直太有说服力,他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 因此他不急着插话,安静地听着她说,想象着武宝心里也会发生这样那样的变化。 “而你和宝宝从小算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间太过熟悉,甚至就像亲兄妹。”傅亭蕉坐直了身子,看向左盛旸,“现在的她必定还分不清她对你的感情,而你对她的感情——你自以为分清楚了,也许也未必分得清。” 左盛旸听罢,下意识便想反驳,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不知如何反驳。 “我和你父皇——”傅亭蕉侧目看了左夺熙一眼,正好撞上他的目光,连忙羞赧地挪开,“我和你父皇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你们还更亲近,从小就在一处,从来没分开过。所以,我一直将他当成我的亲哥哥,没有别的心思。有一次,九哥哥说只是夫妻才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便毫不犹豫地说要嫁给他,其实,我还不知道‘嫁给他’代表着什么,我只是不想跟他分开而已。” 左夺熙闻言面色一变,握着她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像是害怕握不住她。 傅亭蕉无语地轻笑一声,连忙用另一只手轻拍她九哥哥的手安抚着,让他放松了些。 而后,向也有些愕然的左盛旸继续说道:“后来,大抵也是到了十三岁左右,我心里才发生了变化。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些变化是什么、意味着什么,我还太小,我不懂。那个时候,姨祖母还是想分开我和九哥哥,所以故意骗我,说要将我许配给别人,因着这件事,我和九哥哥才相互确定了心意。” 左夺熙听完,才将提着的心慢慢放下。 这时,傅亭蕉一句“但是”,顿时又令他不安起来。 ——分明是在跟他们的儿子谈话,怎么好像自己才是提心吊胆的那一个? 此时,两父子都没说话,大殿里安静得不行,只有傅亭蕉柔软绵细的声音。 “但是,在我和九哥哥确定心意后,我们却分别了好一段时间。其实,在那段时间里,我才真正地明白,我对九哥哥的感情,不再有一丝一毫是兄妹之情,我已将他当成一个男人而非哥哥,但我却依旧想嫁给他。” “我爱他。” “蕉蕉——”左夺熙再度握紧了傅亭蕉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此时他只想将左盛旸赶出门外,别打扰他和他的蕉蕉。 傅亭蕉被盯得脸上一热,连忙扭过头去继续说正事:“旸儿,我和你父皇能最终确定心意,不但因为姨祖母当年那桩假婚事,而且也因为那次分开,让我们更明白也更坚定。而你和宝宝从小就像兄妹一样长大,你们没有遇到过任何波折,也没有过不得不分开的情况,也许此刻的你就像小时候的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跟她分开,所以才想娶她。但这是爱么?却未必是。而宝宝就更别说了,她比你还小,此时在她心里,搞不好压根没有将你当成男人看待,只是把你当哥哥而已。” “你母后说得有道理。”左夺熙适时地接过话头。 其实,希望左盛旸与武宝分开一段时间是傅亭蕉的想法,他对左盛旸向来管得不多,也不想强行束缚他。 不过,左盛旸已经十五岁,他希望他有更多的历练而不是一门心思往北疆跑。 以前,他放任左盛旸每年都去北疆,那是因为左盛旸虽有怀着去见武宝的想法,也不会耽误正事,在北疆跟着武铮学习治军之道也有好处。这几年下来,左盛旸已经将北疆摸透,也从武铮那里学到了很多,是时候去学新的东西了。 一直驻守在月兰的傅横大将军——左盛旸的外祖父,可一直盼着左盛旸前去月兰呢。 月兰与大昱国接壤,也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作为北漠的太子,也必须对月兰的情况了然于心,况且傅横的治军之道与武铮截然不同,多接触别的方式对左盛旸也有好处。 因此,他希望今年左盛旸去月兰。 “今年,去你外祖父那里替朕犒军吧。”左夺熙下了决断。 父皇和母后接连的话令左盛旸有些失神,心里罕见地乱哄哄的,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会儿听到左夺熙让他去月兰,登时想起了他先前与武宝的约定,脱口道:“至少今年让我——” 话未说完,被左夺熙打断:“武宝回北疆的车队还未走远吧?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朕即刻派人将她追回来,昭告天下认她为干女儿。” 他知道他的儿子固执得很,非命令不会妥协。 他这个父皇,就干脆当一回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20200202,难得一见的对称日,请大家收下我的“20”~ 实在没想到今年会出现疫情,原本准备开开心心过大年,结果却陷入了焦虑恐慌难过担心等等不好的情绪,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吧T.T 但是,经过这几天我也调整过来了,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生活会继续,我们呢则更要在这种时期鼓足干劲保持良好心情,困难总是会过去的,我的新年愿望就是大家都健健康康百毒不侵,很灵验的哦^^ 爱你们,比心 第11章 重逢 转眼, 已是天福十八年的冬天。 去年夏天的谈话之后,左盛旸便只能放弃了前去北疆的计划, 转而去了月兰。 纵然知道他父皇与母后的话不无道理, 且都是为了他与武宝着想, 他依旧气过怨过。 明明是一帆风顺水到渠成之事,他们非要来横插一脚。 就是嫌他过得太如意, 偏给他制造波折罢了。 ——话是这么说, 去了月兰后的左盛旸却每晚都睡不安稳,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母后的话。 武宝那笨蛋是不是真的只将他当成哥哥看?她是不是还真的没开窍? 回想武宝与自己的相处,他不得不承认, 他母后是对的。 他父皇也是对的, 武宝是震北大将军的女儿,谁也不能勉强她, 安排她的人生。他父皇与母后也不会让他仗势压人。而他自己……也是不舍得强迫她的。 所以,如果武宝真的不喜欢他,也不愿意嫁给他,那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是,她不能不喜欢自己吧, 这些年他对她不好么,小心翼翼地将她养大, 她若是喜欢上了别人,那岂不是养了一只小白眼狼?! 于是,辗转反侧中又平添了一股咬牙切齿,仿佛武宝已经狠狠地甩开了他, 看上了别人。 心里,莫名又涌出一股慌乱来。 左盛旸一贯高傲,便是在武宝面前,也总是摆着波澜不惊的架子,好像谁也左右不了他。 因此,当察觉到武宝已经左右了他的心绪时,他忽地冷静了下来。 他绝不允许自己因为别人而方寸大乱,即使是武宝也不行。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天底下的小姑娘那么多,他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此后,他开始有意识地减轻武宝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他开始专注于跟着他的外祖父傅横学习军中事务,了解月兰的风土人情、边防攻略。 偶然有空,穿着便装走上月兰街头,总有很多小姑娘向他明里暗里地表达倾慕。 看着这些和武宝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他告诉自己,天底下的小姑娘都是一样的可爱,武宝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值得自己牵肠挂肚。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怕这样暗示自己,他对这些小姑娘还是连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对武宝那笨丫头的想念却与日俱增。 最终,反而越发确定,他左盛旸就是非武宝不可。 他下定决心,不管父皇母后想要束缚他多久,待到武宝及笄之时,他一定要去见她。 到时候,谁也别想拦他。 只是,左盛旸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武宝及笄,他已经再度见到了她。 就在这年冬天。 * 这年冬天腊月十二日是左夺熙四十岁寿辰,左夺熙从来不喜办寿辰——除了给他母后操办,自己的寿辰则是能简则简。 不过,四十岁生辰这样的大日子,便是他自己想要从简,少不得也比往日隆重一些。 因此,负责操办父皇生辰宴的左盛旸早已忙碌了好些天,这日,直到暮色降临才踩着碎雪回东宫。 今年下雪比较晚,直到今天早晨才下了初雪。 不过,雪势很大,到了傍晚时分,还在飘飘悠悠地降落着,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树枝树叶上也都覆了一层皎皎白雪,随着北风刮过,漱漱作响、雪花飘絮。 “小顺子,赴宴名册拿给我,今晚我再核对一番。”穿过御花园时,左盛旸跟小顺子交代。 “是。”小顺子忙应了。 左盛旸想起什么,便又吩咐:“今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雪,这几日恐怕一日比一日冷,炭火暖炉要——” 他话未说完,忽然顿住了。 连脚步都停下了。 小顺子不解,正要追问,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登时屏气凝神,不敢再惊扰他。 冬日微暮,万物影影绰绰,在不远处的一颗海棠树下的一抹身影,却格外真切明亮。 她容貌昳丽,身形窈窕,正立在树下,赏玩树枝上的新雪。 一身雪白的袄裙似乎要与漫天的飞雪融为一体,俏生生的脸蛋和一袭墨发却让她显得格外鲜活。 ——正是左盛旸朝思暮想的武宝。 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是见风长的,她和十三岁时又已经很是不同了,不但脸蛋瘦了人长高了,身形……也更加成熟了,连冬衣袄裙都无法遮住她的玲珑曲线。 左盛旸蓦地冒出“冬雪美人”这几个字来。 此时,一阵凛冽寒风刮过,海棠树掉下不少雪花来,许是被冰到了,她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缩了缩肩膀,连忙将袄裙上的连帽戴上,系得紧紧的。 帽沿缀着雪白绒毛,将她的脸蛋圈了起来,衬托得她的小脸更加艳丽无双。 “好凉啊……”武宝暖了暖手,扭头抬眼时,终于看到了伫立许久的左盛旸。 两人目光相触。 武宝心头一跳,立刻择了一条小道,闷声不语地赶紧走。 左盛旸这才回神,见她非但不跟自己打招呼,看样子竟是想离开,心里顿时不知是何滋味。 小顺子见了,忙出声唤道:“武姑娘——” 他话音还未落,身侧的左盛旸已经足尖点地,一跃而起,三两步便跃到了海棠树下,挡在了武宝面前。 武宝一滞。 直到这人这么近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她才忽然发觉,左盛旸竟比去年夏天长高了那么多,竟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了。 而自己,此刻被他的影子全然笼罩住,逃都没法逃。 不对,她逃什么? 她又没做亏心事。 不讲信用的人又不是她! 武宝气哼哼地耸了耸鼻子,躬着身子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左盛旸蹙眉,武宝这是故意气他呢。 就知道她必定生气了。 不过……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左盛旸一想自己没有守诺,她不知道该有多委屈,顿时什么气也没有了,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鲜见的温柔:“冷坏了吧?跟我回东宫烤火去。” 武宝故意怪声道:“民女不敢。” “宝宝。”左盛旸喊出了很多没喊过的称呼。 武宝莫名地心头一痒,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回东宫,我们好好谈谈。”左盛旸伸出手去,手指在她脸颊旁边的帽子上探了一探,而后缩回了手。 “有什么好谈的……”武宝哼哼唧唧,气势弱了下来。 他去年明明说过,秋天会去北疆找她的,所以她一直很期待他来,结果一直到了冬天,他都没有出现。 连一封解释的书信都没有。 她气闷极了,把他送给自己的血如意交给了娘亲保管,心里那些有关他的奇奇怪怪的想不明白的感觉也不跟娘亲说了。 娘亲问起来,她也说只是玩伴而已。 本来就只是玩伴而已! 还是在他心里完全不重要,连爽约都不必解释的那种…… 偏生她自己心里却放不下,竟还可怜巴巴地想着,如果今年秋天他来北疆,告诉她去年没来的原因,而且向她道歉的话,她可以选择原谅他的。 可是他今年也没来。 这次她爹娘来北疆,她原是不想来的,但是外祖母身体不好,给她捎了好几封书信,说好久没见到乖孙女儿了,想她了,她心里不忍,也很想他们,这才跟了过来。 这下好了,他一直没去北疆,她倒先回了铎都,还在皇宫见着了他,显得她上杆子似的…… 她不说话了,咬着唇很是委屈,鼻子酸酸涩涩的。 “先跟我回东宫。”看她不但两颊飞红,连鼻尖都红了,左盛旸想她必定是被冻到了,语气就带了几分强硬。 “去就去!”武宝觉得自己被凶了,顿时来了火气,转身就往东宫走,快步冲在前头。 见她终于不再佯装疏远,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左盛旸眼底浮起一层笑意,提步跟在她后边:“走慢一点,小心路滑。” “不用你管。”武宝走得更快了。 这才说着,脚下便踩到了一处结冰的路面,顿时打了个踉跄。 左盛旸快速伸手捞住了她,把人往怀里带。 武宝脸上一热,站稳了便马上推开他。 左盛旸微叹,在她离开自己怀中时,压抑着这一两年的愁思差点喷涌,哑声道:“对不起。” 武宝双目顿瞠,她第一次听到他对自己说“对不起”。 不,应该说,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还未对别人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吧? 左盛旸苦笑一声,郑重道:“宝宝,去年我不是故意爽约的。” 他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我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 “为、为什么……”武宝傻眼,之前憋屈着的那股气渐渐消散。 又是一阵寒风刮过,吹得武宝衣帽上的绒毛随风摇荡,也吹得她双颊更加艳红,摸上去必定冰凉冰凉的。 左盛旸眉峰紧蹙,这笨蛋玩雪玩到不知道冷么。 “想知道为什么,我回东宫慢慢告诉你。”他得让她回去暖一暖身子。 武宝只当他故意吊自己胃口,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路上好想理由吧。” 话是这么说,她却乖乖地继续往东宫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很信他的。 左盛旸跟在她后面,时刻注意着保护她,含笑道:“走慢点,可别再摔了。” “哼。”武宝故意不屑地冷哼一声,却依言放慢了步子。 * 来到烧了地龙摆了炉火的东宫,武宝才觉出身上的冷气来。 一年半没来东宫,里面的摆设竟一点没变,轻易地便唤起了她的熟悉感。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偏厅的桌边坐下,这是她以前常坐的位子。 左盛旸拿来一个小炉子给她,让她拿着暖手,道:“去年,我本打算秋天去北疆,但是我父皇和母后希望我去月兰。如果我执意要去北疆,那么我母后便要认你为她的干女儿。”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武宝却还是懵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了什么。 太、太奇怪了…… “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想认我作干女儿呢?” 他去不去北疆,又为何会跟皇后娘娘认不认她为干女儿扯上关系呢? 左盛旸死死地盯着她。 母后说,姑娘家在这个时候,心里会有很多变化,武宝心里也会有变化吗? 母后还说,分开一段时间,他们就能明白心里的感觉,他是明白了,那么她呢? 他喉头微动,心里异常紧张起来:“宝宝,我宁可不去北疆,也绝不可能让母后认你为干女儿的,我不可能让你当我的妹妹,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无法双开T.T 我还是专注先把宠妻这篇文更完吧,篇幅不长,目前已经过半,这两天正好没事,就蹲电脑前了,争取几天内写完,连载期不会V的,完结后不一定,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养肥我T.T还有在看的宝贝们这两天可以看起来了3 第12章 吃醋 高傲如左盛旸, 是怎么也无法直接表明心迹的。 因此,他说得委婉。 不过, 他觉得武宝能明白。 谁知道, 武宝却是想岔了, 心里立刻堵了一口气,闷声道:“民女哪敢高攀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放心好了, 我从来没妄想当公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什么啊, 她有爹疼有娘爱, 从来就没想过攀附皇家,让皇后娘娘认她作干女儿…… 左盛旸何必这么想她…… 她越想越气, 倏地站起来往外走。 “你这个笨蛋!你是不是长了颗猪脑袋?!”左盛旸一把拽住她的手,被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气到头疼,“我是说,我不可能让我们俩成为兄妹的,因为我对你……从来不是兄妹之情……这下, 你可懂了?” 武宝微怔,他什么意思? 左盛旸微咳了一声, 头一次感到脸上都在发热:“我对你……是另一种感情,非兄妹之情,非朋友之义……你对我,又是什么感情?” 他的话像“轰”地一把火, 燎到武宝心里。 她愣愣的、不知所措的,忽又有些咬牙切齿。 他到底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呀! 这么含含糊糊的……是什么意思呢。 害得她心头猛跳,心里乱糟糟的,却又不知自己是否明白了他的话。 若是会错了他的意,岂不是自己尴尬。 “我、我口好干……”武宝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喉头竟干涩地微疼。 她在东宫一向随意,这会儿也为了避开此刻的尴尬似的,连忙扭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喝完,小脸便皱成了一团:“好苦……” 左盛旸不禁一笑,自从去年去了月兰之后,他便开始喜苦,因此常喝苦茶,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喜好,常在他回来前备上一壶温热的苦茶水。 武宝是个爱吃甜的,厌苦。 “你不来东宫后,东宫就没有再备甜食。我让小顺子去御膳房给你带些甜食和蜜饯来。”左盛旸走出偏厅,吩咐候在外面的人。 武宝看着他修长宽阔的背影,心里莫名慌乱,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我走了。” 说着便连忙窜了出去,像极了落荒而逃的样子。 左盛旸眼里蕴笑,由着她逃走。 要拦下她十分容易,要逼问她也不难,但是今日先算了。 他到底不想太过逼迫她。 毕竟这只是他们重逢的第一天而已,不该操之过急了。 “宝宝——”他喊住她,“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给你时间。” 看着武宝的背影消失,左盛旸才挪开眼睛。 小顺子支吾道:“殿、殿下,就这么放武姑娘走了?” 别人他不知道,这殿下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哪怕去了月兰的那段时间装出一副已经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对武宝看得比谁都重。 这好不容易重逢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让武姑娘走了? 起码留人家吃个晚膳嘛! 他心里为他的太子殿下扼腕叹息着,左盛旸的脸上反而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笑。 左盛旸返身回了偏厅,小顺子连忙跟进去,见桌上有使用过的茶杯,连忙殷勤地去收拾。 左盛旸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动,而后拿起武宝喝过的杯子,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将半杯残茶一口饮下,似品尝琼浆玉液一般。 小顺子是见惯了左盛旸喝苦茶的,因此也不奇怪他将苦茶喝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只是,左盛旸喝完之后,一个带着笑意的“甜”字却让他浑身一激灵。 这……这儿太子殿下好不容易见到了武姑娘,高兴到味觉失灵了? * 想? 想什么? 武宝回去后,不断回想着左盛旸最后一句话,纠结得在床上打滚。 他话都没说清楚就让她想,着实讨厌! 过了一会儿,武宝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最近一两年她觉得自己好奇怪,老是会胡思乱想很多东西,但是细细一寻思,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似乎有什么东西朦朦胧胧的挡在她眼前,隔在她心里。 今天左盛旸跟她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于是她心里又泛起了一层朦朦胧胧却连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想法。 他应该说得清楚一点的。 否则她怎么弄清楚呢。 还让她好好想一想……不想了! 武宝气哼哼地往后一倒,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地滚了好几遍,才渐渐地睡去了。 * 第二天晚上,左盛旸出宫来武府找武宝。 他想他已经给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够她想清楚了。 结果,来到了武府却被告知,武宝去逛夜市了。 左盛旸:…… 他忙了一整天,终于挪出了一晚上的时间,迫不及待地来找她,她竟然出去了,还去逛夜市? 没心没肺! 虽是这么咬牙切齿地气愤了一痛,却在回皇宫与去夜市的岔路口果断地选择了夜市的方向。 铎都的夜市很热闹,临近年关更是张灯结彩人潮如织。 左盛旸没带随从,连小顺子都被他扔下了,独自一人在人群里穿梭,寻找武宝的身影。 他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挤来挤去的人流。 平时他从不逛夜市,除了带武宝来玩的时候。 此时,他紧皱着眉头,忍受着人挤人的黏腻感,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旋身离开。 如果不是武宝,他绝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 武宝那笨蛋到底跑哪里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一处人群稍少的湖边,左盛旸吐出一口浊气,整理身上微乱的衣服,准备稍事休息,继续寻找。 整理衣服的时候,他都不忘扫视四周,看看有无武宝的身影。 这一看,他顿住了。 不远处的湖心亭里,武宝和一个男人在石桌旁对坐。 那个男人他知道,名唤沈裴一,是大昱的太子,此次代表大昱皇帝沈云琛前来为他的父皇贺寿,这几日正住在铎都。 此时,沈裴一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似要喂武宝吃。 武宝则笑意盈盈地跟他说着话。 那笑刺痛了左盛旸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送你们一束玫瑰【花花花花花花】 * 沈裴一就是我们阿琛(沈云琛)和娇娇(顾时欢)的儿子啦,放心他不是炮灰,也不是第三者,更不是恶毒男配,就是个打酱油的【不】,他有自己的故事(预收文《直播玛丽苏系统[快穿]》里的一个世界),算是半悲剧的温柔哥哥555 至于阿琛和娇娇的故事,专栏可戳《娇妻手札》,已完结,欢迎采撷~ 第13章 争吵 “沈公子好雅兴, 不知铎都夜市与大昱相比,如何?” 左盛旸一步一步走向湖心亭。 这亭子除了沈裴一和武宝外没有旁人, 大抵是被沈裴一包下了。 好一个一掷千金为美人啊。 未及亭中, 果然从四面跳出一对侍卫, 齐刷刷地亮剑,拦住了左盛旸的去路。 亭子里的沈裴一与武宝听到了动静, 沈裴一见是左盛旸, 扬手挥退了侍卫,笑道:“原来是左公子。” 两人皆有分寸,哪怕四周无人, 也不揭穿彼此身份, 只以公子相称。 沈裴一是大昱太子,比左盛旸年长几岁, 今年已二十有六,剑眉星目、长身玉立,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此时,带着客气的笑, 抬手迎左盛旸入亭闲叙。 武宝见到左盛旸,莫名地涌出一丢丢紧张来。 他昨日让自己好好想想, 她想破头了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所以今晚来夜市逛逛,没想到又遇到他了,真是尴尬。 不知道他会不会追问自己…… 好在这会儿还有个外人在, 他应该不至于这般。 瞥了一眼沈裴一,武宝安下心来。 这一幕落入左盛旸眼中,越发成了她心虚的表现了。 左盛旸目光又扫过沈裴一手中的冰糖葫芦,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没想到,左公子竟然认识我朝震北大将军的女儿?” 沈裴一微凛。 这些年,大昱与北漠建立了邦交,止歇战争已二十多年,两国间友好往来,边防百姓甚至亲如一家,因此,这次他才奉父皇之命,特意前来为北漠皇帝贺寿。 不过,国与国之间关系再好,终究不是一国。 多少有些微妙之处。 正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他一个大昱太子,与北漠的震北大将军之女私底下相谈甚欢,还让北漠太子撞见了,难免会引起北漠太子的怀疑。 他倒是不担心北漠会对他如何,只是因此带累了武家便不好,便解释道:“左公子不要误会,我从大昱一路赶路来北漠,前天晚上终于到了铎都城外,天色已黑城门紧闭,我不想叨扰你们,于是在城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巧的是,震北大将军一家正好也来铎都,正好也没赶上城门大开的时候,正好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惊动你们,于是也在那家客栈投宿。” 他细细地讲来龙去脉,却见左盛旸脸色更黑,不由得奇怪。 他不知道的是,左盛旸已经掉入了醋坛子,听到他说着两人偶遇之事,心里更加酸醋愤懑,心想他们竟这么有缘,不由得咬牙切齿。 沈裴一心里坦荡,见左盛旸脸色不快,也只是一瞬疑惑,依旧继续解释道:“几年前我大昱与你北漠联手举行了一场围猎,在那场围猎中,我与震北大将军有过一杯之交,因此,当时就认出了震北大将军。震北大将军也记得我,便驻足闲叙了几句,我也因此认得了震北大将军的女儿——武宝姑娘。第二日,我们一起进了城,路上也只闲聊了几句而已。” 他看了一眼武宝,笑道:“今晚也算有缘,我与武姑娘并未相约,只是方才在湖边巧遇,我便邀她上亭子坐坐而已。” 左盛旸听罢,心里头嘎吱嘎吱响,淡笑道:“可真‘巧’啊。” “对呀,真的好巧。”武宝看不到他涌动的情绪,也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傻乎乎地插话进来。 “夜市这么多人,没想到一来就见到了裴一哥哥。”武宝想到有沈裴一在,左盛旸就不会追问自己奇怪的事情,因此心情大好,“而且,没想到你也来逛夜市了,还正好看见了我们,真是太巧了。” 左盛旸听到“裴一哥哥”四个字,脸越发沉了下来。 武宝还浑然不觉,笑眯眯道:“刚好我们都彼此认识,正好可以一起逛夜市呀。” 不等沈裴一开口,左盛旸已勾了唇角道:“好啊。” 他忽又看向沈裴一拿着的冰糖葫芦,明知故问道:“沈公子喜欢吃冰糖葫芦?” 沈裴一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串冰糖葫芦,摇头笑道:“这是武姑娘的,刚才她在吃糕点,因此我给她拿着。” 左盛旸“哦”了一声,便突然抬手一扬,令那串糖葫芦从沈裴一手中蹦出,又一甩袖,将那串冰糖葫芦甩出了湖心亭。 沈裴一没想到左盛旸会做此举动,因此先前不防,待反应过来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冰糖葫芦落入了冷寂的湖中,冒出了轻轻的“咕噜”一声。 武宝傻眼了。 左盛旸道:“买了这么久不吃已经脏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不等他们两人反应,已率先走出亭子:“走吧,去逛夜市。” 武宝气呼呼地追上去埋怨:“你好浪费呀,我一口都还没吃,哪里就脏了呢!” 沈裴一默然打量着两人的背影,登时什么都明白了。 嗤地一笑,原来方才是这北漠太子在吃醋呢。 走出亭子,重新归入拥挤的人潮,不出沈裴一所料,左盛旸开始暗暗地针对他。 比如故意在他面前展现对武宝的熟悉,比如故意挡在他和武宝中间,比如在武宝买东西询问他意见时,非要与他唱反调,并强迫武宝认同自己…… 沈裴一不由得头疼,他这什么也没做,就被左盛旸当成假想敌了,可真冤。 没想到北漠太子竟然这般幼稚…… 沈裴一本来就只将武宝当成可爱的妹妹一样看待,只是今晚偶遇才邀她去亭子喝茶,没想过与她同逛夜市,更不曾对她有过别的想法,此时见左盛旸千防万防,不由得失笑的同时,便找了个合适的时机诌了个理由,向他们告辞。 左盛旸求之不得,连礼貌性的挽留都不屑说。 武宝也不强留,笑道:“那裴一哥哥早点回去吧,他会送我回家的,你不用担心。” “嗯,那我就先回了,你们好好逛。”沈裴一朝她笑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左盛旸一眼,潇洒离开。 等沈裴一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时,武宝转过脸来,笑容消去,闷声不语地往无人的湖边走。 左盛旸见沈裴一一走,她好像就不开心了,顿时便气闷不已,也一声不吭地跟着她,走到无人之地。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迫她转身面向自己。 武宝露出了不快:“你是不是不喜欢裴一哥哥啊?” 她不是傻子,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她想看不出来都难。 左盛旸厌恶极了“裴一哥哥”这个称呼,双眸眯了起来:“他是大昱太子,我有什么喜欢他的理由么。” “可是他对你很友好啊。”武宝忍不住反驳。 都是太子,左盛旸怎么这么小气呢…… 虽说两国太子好像天然对立似的,但是大昱与北漠交好了几十年,彼此间连皇上过生辰都会派太子贺寿,他为什么那般剑拔弩张地对沈裴一呢。 在武宝心里,左盛旸是自己人,沈裴一是外人,沈裴一来北漠做客,自己人没有好客之道,对客人百般针对,她觉得颇有些对不住千里迢迢来北漠贺寿的沈裴一。 可是左盛旸哪知道她心里所想,只觉得她替沈裴一说话,为了沈裴一跟自己争吵。 他越发生气了,连语气都染上了一层冰似的:“他对我友不友好我不知道,我倒是看得出来,他对你甚是友好。你既如此舍不得他,就去找他回来陪你继续逛街便是,我想他会很乐意的。” “你!”武宝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水雾,“谁爱逛谁逛吧,我不逛了!” 武宝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绕过他,兀自往回路上走。 左盛旸被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独自伫立了一会儿,想到武宝没有带侍卫出来,终是不放心,提步跟了上去。 因为方才的争吵,他没有追上去求和,但是又怕她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险,于是远远地跟着,直到见她走入了武府的门,才转身回皇宫。 * 翌日一早,左盛旸就来到了武府。 昨天回去后,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冲动。 他等了武宝一年半,才刚见面两天,便因为沈裴一而发生争吵,实在太不值当。 万一沈裴一对武宝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趁着他们争吵趁虚而入,那他就赔大了。 因此,他舍下面子,早早就来了武府。 武宝昨晚也睡不好,今天早上反而老早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便起了。起床后不久,就听婢女来报,说左盛旸来了。 因为昨天的事,她本不想理他,可是左盛旸主动来求和,她这么晾着也于心不忍。 想了想,还是去偏厅见他了。 左盛旸正在喝茶,见她来了,便放下了茶杯。 咳了一声,才道:“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沈裴一,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跟他走得太近。宝宝,你离他远点。” 这个笨蛋武宝怎么就是不懂他的心思? “为什么?”武宝蹙眉,倏地坚毅道,“不,应该说——凭什么?” 他凭什么干涉她交朋友? 她从来没去过大昱,沈裴一这两天跟她说过很多大昱的风土人情,她觉得可好玩了。 而且沈裴一人也很好,对她也很温柔,像个大哥哥似的,她想跟他交朋友。 左盛旸凭什么不许? 武宝为了沈裴一这样顶撞他,左盛旸隐隐觉得昨天的火气又回来了。 他勾唇冷笑,眸光沉暗:“他那么重要?比我还重要?” 武宝被他的气势所摄,不禁后退一步,梗着脖子道:“你、你要这么想,那就是这样吧。” 本来是想好好说话的,可是他三两句便激起了她的反逆之心,她偏要故意与他作对。 左盛旸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武宝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 她鼻子一酸,眼泪立刻就涌了上来,说出口的话也不禁带了浓浓哭腔:“我哪里是你养大的?我是我爹娘生的爹娘养的,要你养过半分?我才不是什么小白眼狼!混蛋!” 她一把推开左盛旸,一边擦眼泪,一边呜呜地跑出去了。 第14章 点拨 武宝实在不知道左盛旸怎么会因为沈裴一这般生气, 还说这样的话伤她。 她一边哭,一边胡乱地跑, 跑出来好久才停下。 抬袖擦干眼泪,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今天起得早, 还没到吃早膳的时辰,这会子又跑了一阵, 因此饿了。 因为时辰尚早的缘故, 街上没什么人,她怕左盛旸还赖在武府,所以一时还不想回去, 只好沿着冷清的大街走着。 走了好一会儿, 终于看到了一间包子铺。 武宝如获至宝,连忙向店家要了两个包子, 坐在小店子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沈裴一出现了。 武宝没想到会再度偶遇他,一时惊讶得忘了吞咽嘴里的包子。 其实,沈裴一也没想到会遇到武宝。 北漠皇家给他安排的住所在宫外,因此走动颇为自由, 他有每天早上晨起出来走一圈的习惯,因此今晨也如往常一样出来, 没成想便又遇见了她。 武宝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沈裴一想到昨晚的事,不用猜就知道她和左盛旸肯定又吵架了。 这吵架的源头也不用猜, 必定是他。 沈裴一感到颇有些对不住小姑娘,因此笑了一笑,在她面前坐下,也要了两个包子,道:“没带钱吧?” “嗯?”武宝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沈裴一的意思。 他在问她有没有带钱。 武宝顿时心里一咯噔,她平时就没有带钱的习惯,今天原没有打算出门,更不会想起带钱这回事了…… 她顿时窘迫起来,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突然间成了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不知所措。 沈裴一笑道:“别担心,这顿我请。” 武宝不好意思道:“……谢谢。” 沈裴一还是笑着:“你与左公子吵架了?” 武宝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 她还是不想将自己与左盛旸的事跟别人说去。 沈裴一肃容道:“武姑娘,我是个外人,本不该多嘴,但是你们的争吵或许由我而起,我就不得不多说两句了。此刻,你分明被他气得眼圈都红了,却不想将你们的事与外人说,实际上,你已经下意识地偏袒了他。而他,也是紧张你、在乎你,却不知你偏袒他的心,才会与你争吵的。” 他又笑了:“你们之间的情谊非外人可比,却因外人而争吵,真是一对冤家啊。” 他这话,精准地戳中了武宝的心,她忽地委屈万分,哇哇大哭起来…… * 那边,左盛旸被推开后,愕然了好一会儿,才愤然走出偏厅。 小顺子候在外面,眼睁睁看着武宝抹着眼泪跑走,却迟迟不见左盛旸出来,简直心急火燎。 待左盛旸终于出现在门口,小顺子连忙迎上去,急道:“殿下,武姑娘跑出去了,您……不去追?” 左盛旸正在气头上,冷笑:“追什么追。” 小顺子昨晚旁敲侧击地大概知道了沈裴一的事,因此低声提醒道:“殿下您要是不追的话,万一别人去安慰武姑娘了呢。” 左盛旸一怔,心头微动,嘴上仍道:“不追。” 小顺子眼珠一转:“好,不追就不追,那咱们现在是否回宫?咱们这还在武府呢,一会儿震北大将军该来留您吃早膳了。” 经这一提醒,左盛旸才想起这是武府,刚刚气走了武宝,他再厚的脸皮也没好意思待在这了,一会儿武铮该来问他要女儿了。 左盛旸冷哼一声,快步走出了武府。 出来之后,小顺子又道:“殿下,奴才忽然想起来,您上次交代奴才去皇家绸庄取布,奴才还没来得及去取。今天正好出来了,奴才这就带人去取如何?殿下可在酒楼稍事等候。” 左盛旸心念一动,余光带着赞赏瞥了小顺子一眼,哼声道:“你带人去取吧,我自行回宫。”看了一眼左右:“你们全都退下吧。” 小顺子会意,带着所有人离开。 太子殿下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性子,一时半会拉不下脸去追人,现在大家他们都退下了,他肯定会去找武姑娘了。 * 包子铺里,武宝含着一泡眼泪,断断续续地沈裴一说了说自己与左盛旸的事。 她本来是不想说什么的,但是沈裴一的话说进她心坎里了,她一时便忍不住自己的心里话了。 只是,真的如他所言,左盛旸是因为紧张她、在乎她,所以才跟她吵架吗? “可是,他冲你发什么火呢?”武宝还是想不通左盛旸昨晚的故意针对,她知道沈裴一肯定也看出来了,此时也不再避讳什么。 沈裴一淡笑:“当一个人特别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他会觉得那样东西是最好的,而且所有人都在惦记着他心爱的东西。喜欢一个人也是如此。” 武宝心头一震。 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 沈裴一的意思是……左盛旸喜欢她? 武宝心绪顿乱,一股奇怪的又泛着微甜的感觉涌上心头,令她脸颊顿热,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沈裴一的话是否正确,也一时不敢深思,于是转换了话题,问道:“你既然有这样的体悟,那么你也有自己心爱的东西……和心爱的人吧?” “是个聪明的小姑娘。”沈裴一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带上了莫名的温柔,“所以,左公子实在是不必担心的,因为……我也有心爱的人。” 片刻后,沈裴一忽地回过神,笑道:“不过,你也不要怪他,陷入‘喜欢’的情绪中的人,会时刻紧张自己的东西和自己喜欢之人,越是喜欢,便越是紧张,这才会将所有人都当成与自己抢夺心爱之物、心爱之人的假想敌,殊不知,他人也有心爱之物、心爱之人。——我也曾像他那样紧张过,才懂得了这番道理。他只是,还在摸索罢了。” 真的是这样么? 武宝咬着唇,竟不知自己是希望左盛旸如他所说这般,还是不希望了…… 沈裴一懂得点到即止的道理,当下不再继续说下去,很多事情还得当事之人自己经历了,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结果。 两人静默了一瞬,武宝忽笑道:“你心爱之人肯定很好吧。” 沈裴一真的是个很通透的人啊,能让他喜欢的姑娘,肯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吧。 说起那个姑娘,沈裴一眼底又浮出了温柔:“她是个很神秘的人,分明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但是处处透着谜。她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行事也稀奇古怪的,甚至带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想到什么,撩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缠缚着一圈武宝没见过的东西,中间有个圆盘,仔细一看,圆盘上的银针还在动。 武宝顿时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沈裴一向她解释道:“这是她送给我的,她说这叫‘手表’,用以观测时间。奇巧的是,当这根最短的银针走过整整一圈时,我们也刚好过了整整一天。” 武宝惊异得不得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更是从来没听说过“手表”这个词,看来他心爱之人果然是个很神秘的姑娘。 因着从未见过的“手表”,武宝也暂时将刚才的一切抛诸脑后了。 见她心情已好,沈裴一付了包子钱,笑道:“武姑娘,我对铎都不熟,不知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买卖小玩意儿的街道?” 他顿住,想到自家那个小祖宗,露出了无奈又宠溺的笑:“我的小心肝现在正生我的气呢,本来这次想将她带来的,她生气不肯来。我只好买一点小玩意儿回去哄她,万望她能够消气,别再不理我。” 武宝噗嗤一笑,拍着胸脯道:“买小玩意儿的街我最熟悉不过了,走吧!” 沈裴一拱手一礼表示感谢。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包子铺出来,却见左盛旸脸黑如炭,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武宝哀叹一声,怎么每次都被他撞见! 他定是又误会了。 第15章 顺毛 左盛旸这次却没有发火, 他静静了看了一瞬,忽然自嘲一笑, 转身便走。 罢了。 养了这十几年算什么, 等了这一两年又算什么, 原来给别人作嫁衣裳而已。 他还着急忙慌地找过来做什么。 无异于送上脸面来给她扔地上踩…… 此刻,既有丢脸, 又有失望。 但是, 再多的丢脸与失望,也掩盖不住心头的痛意。 他等她长大,却等来了她喜欢别人的结局。 可笑。 可笑! 武宝哑然地看着左盛旸越走越远, 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裴一淡淡一笑, 轻轻推了武宝一把:“我若上前解释,只怕火上浇油。解铃还须系铃人, 把话说开就好了。” 说、说开什么呀。 武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忽地一臊。 至少、至少先把刚刚偶遇的事解释清楚再说。 武宝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于是看了沈裴一一眼:“谢谢你的包子,那我先走了。” 沈裴一浅笑:“去吧。” * “等、等一下——”武宝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终于追到了左盛旸身后。 左盛旸耳力极佳, 早就听出了武宝追了上来,不过一路上脚步依旧不曾停下, 甚至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还加快了速度。 “旸哥哥……”武宝喊出他最喜欢听的称呼。 左盛旸心头微漾,随即自嘲一笑,刚刚想要停下的脚步又加快了。 武宝没法子了, 忽然停住脚步,捂着肚子呻.吟了一声:“肚子好疼……” 左盛旸脚步微顿,连忙又往前走。 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差点被她骗了,她惯会耍鬼机灵。 “呜呜,肚子真的好疼……”武宝不由得蹲了下来,“我刚吃了包子,又着急地追上来,这下肚子绞痛起来了……” 左盛旸猛地停住步子,眉头紧蹙,静默了一瞬。 随即往回走去,快步来到武宝身边,俯身捏住她下巴一看,脸上已经失了血色,果真是疼了。 饭后本就不该疾走,这道理三岁小孩都知道,她这个笨蛋! 左盛旸又气又无奈:“谁让你追上来的?” 武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还顶嘴道:“谁让你一声不吭就走的?” “怎么,难道应该留在那里打扰你们吗?”左盛旸冷讽道。 “你——”武宝气噎,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本来是故意诓他的,可是停下来后被他这么一气,肚子还真疼起来了。 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左盛旸心口微拧,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上来。” “这……不太好吧?”武宝迟疑着。 她在民风奔放的北疆长大,在她心里让人背不算什么出格的行为,小时候她常常被哥哥背着去玩呢。不过,此刻看着左盛旸挺直的后背,她却不好意思趴上去。 虽然大清早的大街上行人不多,但是偶然还是有人路过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可是讲礼仪论尊卑的铎都呀,他是尊贵的北漠太子,怎么可以背她呢…… 她还从来没被左盛旸背过…… 就在她迟疑间,左盛旸的脸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他见她疼得走不动路,纡尊降贵地背她回宫看太医,她迟迟不动,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叫沈裴一来背你,你才肯上来?”他磨着牙根恨声道。 “怎么又扯到别人了?”武宝见他要起身,想到没想,立刻扑了上去。 左盛旸浑身一僵,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他第一次背武宝,不,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背人。 武宝长大了,身姿窈窕婀娜,看着就很柔软的样子,但是,直到武宝扑到他背上来这一刻,他才知道,她的身躯竟比看上去更加柔软…… 武宝浑然不觉,甚至丝毫不避嫌,她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趴上他的背,再扭扭捏捏就没意思了,于是大方地贴着他的后背趴稳了,还伸出细白的手臂来,圈住他的脖子,像小时候被哥哥背一样。 左盛旸呼吸微乱,背着她起身往皇宫的方向走。 刚才的紧张过去,这会儿武宝的心放松了很多,加上趴在左盛旸背上舒缓了腹部,因此腹疼顿时减轻了一大半。 但是她怕左盛旸赶她下去,于是仍旧装成病恹恹的模样,连语气也放轻了几分:“刚刚和裴一哥哥,是偶遇的。” 忽地又听到提起沈裴一,虽然是在向他解释,左盛旸依旧没好气:“偶遇?你们偶遇的次数也太多了些吧。武宝,撒谎会变丑的。” “可是,真的是偶遇啊……”武宝赶紧伸长了脖子,将脸凑到他眼前去,“你看,我没有变丑啊,足以说明我说的是实话。” 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呼出的甜甜热气都喷到了他的脸上,左盛旸浑身一热,甚至不敢扭头与她对视,只得直视前方,语气努力保持着冷静和冷漠:“便是偶遇又如何?与我吵架之后,立刻便能与他有说有笑,看来他十分讨你欢心,对么?” “不对……”他一说起吵架,武宝就冒出了委屈。 不过,她马上又想了想沈裴一的话,冷静了下来。 决定先跟左盛旸好好讲讲道理。 “先不说我跟裴一哥哥的事,有说有笑只是因为他刚刚开解了我,我心情稍微好起来了,所以才笑的。”武宝咬唇顿了一瞬,“那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呢,还不都是因为你。你骂我是‘小白眼狼’,我才被气得跑出去的。可是,我吃住都靠爹娘,什么时候靠过你了?若是算上我去东宫吃了你的喝了你的,那你可以折算个单子出来,我让我爹还你就是。” “武宝——”左盛旸心里百味杂陈,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时一怒之下口不择言才说她是“小白眼狼”,怒的是自己多年的感情付诸东流,倒不是跟她计算什么。 出来找她,本也是想道歉的。 这会儿听她委委屈屈地说起这四个字,他更加愧疚后悔。 可是,武宝最后一句却又把他气得够呛。 他什么时候跟她算过这些了? 她竟要清清楚楚地跟他算吃的喝的?她竟要疏远他! 武宝其实心里也知道,他从来没跟自己计较过钱财,之所以说最后那句话,只是想告诉他,她怎么也算不上是他养大的,她不想他看低了自己。 这会儿把左盛旸气得说不出话,她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于是略过这一点,只道:“不管怎么说,就这四个字而言,你要先向我道歉。” 左盛旸沉默。 就在武宝以为他死活都不肯道歉的时候,左盛旸开口了:“以后,那些混账话……不会再说。” 他说得极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字一句挤出来的。 对于高傲的北漠太子殿下来说,这样的低声下气,已是很不容易。 武宝绽笑:“好吧,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复又轻声道:“我还要跟你说件事——” 听出了她话中的认真,左盛旸顿时竖起了耳朵,有些紧张地等着她的后话。 武宝抿了抿唇,两颊泛起了红:“早上……你问你和裴一哥哥谁更重要,我现在可以回答了。” 她停了一瞬,才鼓起勇气道:“你更重要。” 左盛旸猛地停住,心跳如雷。 武宝的心也噗通噗通跳得极快,在那句话情不自禁地说出口的时候,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什么。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骨子里还是颇有几分矜持,还是做不到太过主动,怕只是自己的错觉,因此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忙找补似的说道:“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哪里是别人可比的,才认识几天的人怎么会比你更重要呢。” 虽然她说得模棱两可,左盛旸却已然乐开了花,脸上压不住笑意,连眉眼都透出了温柔。 正待开口要一个结果,忽然又听到武宝惊叫起来:“哎,有人卖冰糖葫芦!” 左盛旸回神,这才想起两人还身处大街上,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表明心迹的地方。 “旸哥哥,我想吃冰糖葫芦……”武宝舔了舔嘴巴。 左盛旸想起他昨晚打落了她的冰糖葫芦,至今还没补上,立刻背着她朝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走去:“你想吃多少,我给你买多少。” 小贩惊诧地看着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背着一个美貌的姑娘家朝自己走过来,目光直打量着两人。 左盛旸道:“老板,你这冰糖葫芦总共多少钱?我都买了。” “别别别,”武宝没想到左盛旸像个傻子似的,竟然要全买,“这样我拿不下呀。” 左盛旸一愣,才想到这个问题。 “那你想要多少串?” “我只要一串就够了。”武宝答完,又问,“你要吗?” 虽然知道他不爱吃甜食,但是她还是想问问他要不要。 “不要。”左盛旸果断拒绝。 而后看向小贩:“那就一串好了。” “哎!”小贩忙取下一串冰糖葫芦。 见左盛旸背着人,便递向武宝:“客官请拿好,一文钱。” 武宝去拿冰糖葫芦的手立刻僵住,问左盛旸:“你有带钱吗?” 左盛旸好气又好笑:“我不是你。” 他腾不出手,只好指挥武宝:“在我腰间的荷包里。” “哦。”武宝连忙伸手去取。 她趴在左盛旸背上,视线多有阻隔,手臂也须得用力往下伸,才好勾到他腰间,在伸的时候,不免就在他腰腹间摸索起来。 左盛旸呼吸一沉。 “咦,我是不是摸到了?”就在左盛旸想要叫她停下的时候,武宝摸到了一根带子。 左盛旸垂眸一看,是她当年送给自己的那个简陋的香囊。 他眼底浮起笑意:“笨蛋,是香囊,你送我的那个。” “哦——”这香囊跟在左盛旸身边多年,武宝早就看习惯了,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掉它,因此刚才完全没想起他腰间还挂了个香囊来着。 她重新摸索起来。 左盛旸被她摸得浑身又僵又痒,咬牙忍耐。 “这根总是了吧?”武宝又摸到了一根带子。 “是。取下来,给钱。”左盛旸声音沉沉,压着身体的异样。 武宝依言取下荷包,拿出了一文钱递给小贩。 见两人如此这般,小贩早已目瞪口呆,愣愣地收下钱,愣愣地把冰糖葫芦交到武宝手中,愣愣地看着两人离去。 “冰糖葫芦可好吃了,你真的不吃一口吗?”武宝一口吃掉一颗糖葫芦,心满意足地喟叹。 左盛旸摇头。 “这糖果子一颗颗都是分开的,一人一颗也不脏的。”武宝把冰糖葫芦递到他嘴边,“你试一口嘛。” 左盛旸不爱吃这些,原本还想拒绝,但是看着她吃掉一颗糖果子后留下的空处,忽地想到她刚刚张着嘴在竹签上咬开果子卷入口中,心念一动,便也张嘴,咬住了一颗果子,吞卷入腹。 “你看,果真好吃吧!”看到左盛旸愿意吃她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武宝可开心了。 左盛旸笑而不语。 到底是什么好吃,她是不懂的。 就这样,原本不爱吃甜食的左盛旸,却与武宝一起,一人一颗地将一串冰糖葫芦吃了个干干净净。 两人讲和了,还吃了最爱吃的冰糖葫芦,武宝心情大好,肚子也早就不疼了,这才想起左盛旸还背着她往皇宫走呢,忙拍拍左盛旸的肩膀:“放我下来吧,我肚子不疼了,不要进宫麻烦太医了。” 左盛旸一顿,竟有点不想放她下来。 武宝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又道:“旸哥哥,我肚子不疼了,你放我下来吧,我得回家去了,一大早就跑出来,这会儿爹娘该担心了。而且,马上就是皇上的寿辰,宫里忙得很吧,我不要进去添乱了。” 左盛旸缓缓放下她:“肚子真的不疼了?” “不疼了。”武宝连连摇头,想了想道,“你这两天很忙吧,你……你还是先忙皇上的寿辰吧。” 左盛旸沉默,他不得不承认武宝说的有道理,她马上就得回去了,否则武铮搞不好会去皇宫找女儿,而且,他父皇的寿辰就在后天,这两天实在有太多的事还需要他去处理,真的没有闲暇了。 看来,他和武宝的是,还是得等父皇寿辰之后再说。 “好。”他点下了头。 * 之后的两天,左盛旸忙得脚不沾地,连武宝一面都没见着。 好在,在他的充足准备下,他父皇左夺熙的寿辰进行得很顺利,在寿宴上,他再度见到了随爹娘进宫赴宴的武宝。 当然,也见到了代表大昱而来的沈裴一。 左盛旸眸子一沉。 他与沈裴一的桌席很近,这会儿,沈裴一手执一杯酒,朝他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太子殿下真的很好顺毛的嘤嘤嘤 第16章 助攻 沈裴一脸上带笑, 来到左盛旸的桌席前。 左盛旸也笑:“大昱太子,请坐。” 沈裴一在他桌前对坐, 执杯向他:“我敬北漠太子殿下一杯。” 左盛旸也端起酒杯, 与之对碰, 一饮而尽。 “昨日,想必你已与武姑娘说清误会, 重归于好了吧。”放下酒杯后, 沈裴一自来熟似的,与他说起话来。 左盛旸眸子微眯。 他相信昨天早上是武宝偶遇沈裴一,可没相信是沈裴一偶遇武宝。 对于沈裴一这个人, 左盛旸始终带着敌意, 此刻也是。 “大昱太子,你似乎很关心我跟武宝?” 沈裴一笑道:“武姑娘可爱有趣, 令我想起了自家妹妹,因此难免多挂心一些。” 左盛旸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既然自家有妹妹,且多关心关心自家妹妹罢,别人的妹妹还轮不到你关心。” 他说得这么不给面子, 沈裴一却是不恼,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哦——如此说来, 大抵世上只有震北大将军家的大公子才有资格关心武姑娘罢。” 左盛旸冷笑道:“不然呢。” 沈裴一淡淡地看着他:“我看北漠太子殿下你也挺关心武姑娘的。” 左盛旸眼神倏地一沉:“如果你也有一样有趣的小玩意儿,叫别人惦记上了,你自然也会多费点心的。” 小玩意儿? 沈裴一眉宇微凝,低头给左盛旸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北漠太子殿下,我有一句真心话奉劝于你。这世上最不能伤的便是人心,纵有天大的权势地位,也无法对心上之伤弥补分毫。你若真的只是将她当成‘小玩意儿’,便放过她吧。若只是口不对心,那快点你放下你的那点骄傲吧,否则迟早伤人伤己。” 说完,不等左盛旸回神,便自饮一杯,悠然地起身,不疾不徐向另一边走去。 左盛旸一震,倏然扭头看向沈裴一离去的背影,见他是往武宝的桌席去的,不禁缓缓握紧了拳头。 只见沈裴一走向武宝,笑着向她说了什么,武宝蹙了一下眉,露出了不舍的表情,沈裴一又笑着说什么,武宝缓缓松开了眉头,连连点头。 之后,沈裴一才缓步回了自己的桌席。 左盛旸有些坐不住了,正想起身去找武宝,脑中忽地又响起沈裴一方才的话。 “若只是口不对心,那快点你放下你的那点骄傲吧,否则迟早伤人伤己。” 左盛旸一掌拍在桌上。 他犯不着沈裴一教训! 因此,及时收了起势,恨恨地痛饮了一壶酒。 * 翌日,沈裴一启程回大昱。 左盛旸奉左夺熙之命,送沈裴一出城。 一早,他就来到沈裴一的住所。 沈裴一住在北漠修建的专门用以招待来铎都的尊贵客人的别院,因最近是他住着,因此守卫便暂时换成他带来的侍卫,连左盛旸去了,也得先让侍卫进去通禀。 装腔作势。 候在门外的左盛旸万分不爽。 不过,前两天吃了的冰糖葫芦的甜味一直留在心里,导致他这两天的心总是甜而飘的,因此此刻这点儿不爽也可以略过了。 一想到马上可以送走沈裴一,左盛旸更是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不一会儿,侍卫快步出来,请左盛旸进去。 这别院是前后院结构,此时沈裴一和武宝正在后院聊天说话。 “裴一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多玩两天不行嘛?”武宝有些不舍,她还没听够大昱的故事呢。 沈裴一淡笑:“我们两国相交甚密,以后自然还有再来的机会。若你以后找到了如意郎君,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尽力过来。” “哎呀,怎么突然说这个——”武宝倏地脸热。 沈裴一太会洞察人心了,她觉得只是这些天的短暂相处,沈裴一已经看透了她似的,还会委婉地提点她,倒是她自己…… 武宝的脑袋又开始乱乱的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却不敢揭开最后一层障碍。 或者说,她不想自己先揭开。 沈裴一看着武宝纠结的模样,浅笑着摇摇头。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几日他这个旁观者算是看清楚了,左盛旸为何对自己针锋相对,左盛旸与武宝之间又为何有些拧拧巴巴。 左不过情窦初开,却又不懂情为何物而已。 不过,武宝是一眼望到底的,左盛旸的想法却比较难以捉摸。 鉴于左盛旸昨晚那番话,沈裴一不太放心,他一时不能确定左盛旸对武宝是否真心,还是说,左盛旸真的只是将武宝当成小玩意儿而已。 按说,这两人的事与他这个局外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武宝单纯可爱甚至带着一股傻气,和他妹妹沈习灵有不少相似之处,让他不由自主地将武宝也当成妹妹一般想要维护。况且,他家小祖宗也时常跟他说,在男人为尊的世界里,姑娘家总是比男人过得更难些,若是遇到了可怜的姑娘,能帮便帮一把。 他想,若左盛旸真的只是玩玩而已,那武宝可就太可怜了。 所以,在走之前,他决定帮武宝一把。 昨晚,特意告诉武宝自己今天要走,希望武宝来为自己送行。刚刚侍卫来禀左盛旸到了,他故意绕开武宝,让侍卫请左盛旸进来。此时—— 他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沈裴一眼睛一眯,忽地向武宝凑过去。 武宝猛地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这时候,一只手从背后握住了沈裴一的胳膊,一股蛮力将沈裴一拉得直转过去,左盛旸一拳挥来,沈裴一伸手挡了一下,下颌处还是被拳头擦到,立刻红了一片。 左盛旸浑身冒着狠戾,不言不语地又向沈裴一攻去。 沈裴一并不回击,只是躲闪。 武宝愣了一瞬,忙朝左盛旸喊:“你在干什么?停下啊,快停下!” 左盛旸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发疯? 一进来就看到沈裴一亲了他心尖上的人,左盛旸早已怒火攻心,结果武宝非但不躲开,这会儿还向着沈裴一,左盛旸觉得自己此刻不仅是气到心绞痛了。 一股浓浓的失望与颓败一齐向他袭来。 武宝只知道左盛旸莫名其妙地要打沈裴一,自是赶紧拦着,甚至冲到了左盛旸跟前,张开手臂挡住他:“太子殿下,你怎么能打人呢?” 对于左盛旸仗势欺人的举动,她很生气,连称呼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太子殿下。 左盛旸收了势,一时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神更沉如深海:“呵,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武宝满头雾水。 她还来不及问清楚,左盛旸已转身离去。 不知道为何,那背影似乎无比沉重与决绝。 沈裴一碰了碰自己被打伤的地方,禁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左盛旸下手真狠,若非他也有武功,故意躲避了要害,这一拳下来,恐怕他的脸都得被打歪。 武宝听到沈裴一的吸气声,连忙转头过来,一脸歉意:“裴一哥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打人……真的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 忽然想到沈裴一是大昱太子,武宝脑子更是一嗡,连声道:“我马上拿药膏来给你擦药,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追究了……” 若是沈裴一将这事说出去,大昱难免会追究,左盛旸理亏在先,恐怕皇上也不会徇私,左盛旸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责罚…… 看着她因为担心左盛旸而惴惴不安的样子,沈裴一低声道:“为了左盛旸不受责罚,你希望我吃下这闷亏,是吗?” 被一眼看透,武宝大震,一时又羞愧又无措:“对不起对不起,我……” “好了,逗你的。”沈裴一轻笑出声,“严格来说,我这并不是闷亏。” 武宝犹自愧疚,低着头没脸看他。 “他刚刚之所以会打我,是因为我故意凑近你,从他走进来的角度看去,我正正亲了你一口。” 沈裴一轻言细语,武宝却愕然抬头。 刚刚他凑近那一下,她脑子一空,之后左盛旸就挥着拳头来了,所以她已完全忽略了他凑过来这件事。 他此刻却向自己坦白,他是故意的? 武宝完全懵了。 沈裴一忽问:“武宝,若是我凑过来,当真亲了你,你会如何?” 武宝猛地退后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裴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好人,才跟你说这么多,才来向你送行,你、你……” 沈裴一笑了:“看样子,如今我亲过来,你应该会一巴掌甩来,从此与我不相往来。那么,若是左盛旸吻了你呢——” 武宝被沈裴一绕糊涂了,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立刻便羞耻万分地打断了脑中的幻象。 “跟你没关系。”她冷声道。 她一直把沈裴一当好人,可是他现在很奇怪,她很是警惕地盯着他。 “看来,你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心了,那么只剩下他那边。”沈裴一满意地笑,“今天的事,我会写信跟他说清楚。经过刚刚那一刺激,我想他也应该明白了对你到底是何感情。若是真的喜欢,经过这场虚惊,他会更加迫不及待地将你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避免别人再觊觎你。这种事,本来就该男人主动,你说对吗?” 武宝渐渐明白过来:“你、你……” “嗯,我刚刚故意刺激他,好让他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沈裴一正经肃然道,“武宝,你与我妹妹年龄相仿,我不忍你受到伤害,因此想在离开之前帮你试探一把。他若是对你真心,很快就会再来找你,他若是只将你当成自己的东西而已,那么之后他对你如何,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了。若他不值得,那么——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武宝怔怔听完,又感动又羞愧于自己刚刚的误会,哽咽道:“谢、谢谢……真的谢谢你裴一哥哥。” 沈裴一笑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步。等会儿我会书信一封,命人送去给左盛旸,接着我就必须启程回大昱了。希望不久之后,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他谢绝了武宝送自己出城的想法,命人将武宝送回了武府,同时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皇宫,待送信人归来,便启程离去。 * 武宝不再欺骗自己,她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之前那些朦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难怪他去年没有信守承诺去见她,她会那么难过失落,难怪这一年多来,哪怕恨他毁约故意要忘掉他,却还是经常想起他,难怪今年回来一见到她,她就感觉心头猛地一跳…… 其实,相见那天他说起什么兄妹不兄妹的事,他话中的暗示她并非完全不懂吧,从那个时候,心里就有了隐隐的期待,只是害怕自己会错意,所以不敢深思,所以才会“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后来,他不许她与沈裴一来往,他们因为沈裴一吵架,还有沈裴一点拨她……她心里反而是一步步清晰的。 只是,她到底是女孩儿家,总归更矜持一些。 左盛旸没有开口说明白,那么她潜意识里也不想懂。 此刻,她也明白了沈裴一临行前的提点。 所以,她不急着去找左盛旸,若他真的喜欢她,看到沈裴一的信,什么火气也该消了,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若他对自己是真心的话。 于是,她安心地待在武府。 怕错过了左盛旸,于是哪儿也没敢去。 可是,左盛旸好几天都没来找她。 她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出门散散心。 ——嗯,她绝对没有暗搓搓地想,如果能偶遇左盛旸也好。 没想到,偶遇是偶遇了,却不只是偶遇一个人。 左盛旸身边还跟着一个陆棠棠,陆棠棠一看到她,便心虚地退了一步。 左盛旸立刻握住了陆棠棠的手。 第17章 绝交 武宝愕然怔住。 左盛旸竟是一眼都未看她, 握着陆棠棠的手,便走入了街边的胭脂店。 一进入店内, 不等陆棠棠反应, 左盛旸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陆棠棠能感觉得出来,便是刚才在武宝面前, 他也是虚握着自己的。 此时, 她一脸“你疯了”的眼神看着左盛旸,无话可说。 自从那次在学堂看到武宝之后,哥哥便是她说了左盛旸与武宝的事, 加上她后来注意观察的所见所闻, 这左盛旸对武宝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左盛旸疯了。 今天突然派人去她家将她带出来, 就是为了在武宝面前表演“移情别恋”,气一气武宝? 她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左盛旸和武宝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左盛旸这样的手段,简直跟小孩儿无异。 谁能想到这竟是十七八岁的北漠太子殿下能做出来的事儿呢? 听她哥说,太子殿下在别人面前都是聪慧沉稳的样子, 群臣莫不惧怕他的威严,若是让他们知道, 太子殿下为了武宝竟然这般幼稚…… 陆棠棠不禁扶额。 再说了,这样真的不会伤武宝的心吗? 虽然学堂那次相遇之后,武宝很快就回了北疆,中间这一年多的时间再未回来, 但是那次的短暂相处甚是愉快,她那时就认了武宝这个朋友,所以刚刚配合左盛旸气武宝时,她真的很心虚。 想到此,陆棠棠在心里把左盛旸骂了个狗血淋头。 随后,她眼珠儿一转,偷偷地挪到胭脂店的窗子下,做贼似的从窗柩里往外看去。 “宝宝低着头,是不是在哭啊……”看了一下,陆棠棠连忙扭头低声朝左盛旸说道。 左盛旸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却不置一词。 陆棠棠眉头紧皱,心里又骂了他一顿,扭头又去观察,街上已经不见武宝的人影了。 “她走了。”陆棠棠朝左盛旸道。 “好。你自己回去吧。”左盛旸似乎失了神,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便走出了胭脂店。 陆棠棠:…… 算了算了,太子殿下得罪不起。 * 武宝失魂落魄地回了武府,把贺龄音吓了一跳。 贺龄音拉着女儿去房间,温柔地给她理了理北风吹乱的头发:“宝宝,怎么了吗?” “娘亲,左盛旸的佩玉还在吗?”武宝一把抓住贺龄音的手,急切地看着她。 贺龄音听她提起“左盛旸”,便知她今日这般像被抽了魂的样子是因为太子,心里微微一沉,忙道:“还在,娘一直给你好好收着呢。” “嗯,那就好。”武宝放下了心,连连点头,又叮嘱道,“娘亲,你一定要好好收着,可别弄丢了,我要还回去的。” 沈裴一的信应该已经交到他手上了,既然知道这是个误会,他却没有来和好,反而带着陆棠棠去逛街…… 原来先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原来左盛旸并不喜欢自己,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那么,以后再相处起来难免尴尬难受吧。 其实,他们一个在北疆一个在铎都,相隔了数千里,本来就不该成为朋友的。 而现在各自大了,左盛旸身边还有陆棠棠了,她和左盛旸更应该划清界限了。 就像沈裴一说的,要知道保护自己。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她决定以后不要再跟左盛旸来往了。 既然要断,那么这些年左盛旸送给她的东西,她也一概不能留了。 特别是他当年送给自己的玉佩。 小时候她不知道那玉佩有多珍贵,长大知道了后又没有还回去的时机和理由,所以才让娘亲一直收着。 而现在……再留着明显已经不合适了。 武宝呐呐自语:“我要把玉佩还给他……” 贺龄音怔了一怔,万分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好,等我们一回北疆,娘立刻把这些年替你收着的所有东西收拾出来,派人归还给太子。” 当年左盛旸将身上价值连城的玉佩送给她女儿武宝,她心里便埋了不安的种子。 她一直是不太想武宝以后嫁给显赫人家的,更别说是皇家太子了,在她看来,武宝能嫁给一个爱她宠她的人,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当小小年纪的左盛旸就对武宝表现出喜爱来时,她是有些忧虑的。 不过,左盛旸终究还是个小小少年,也许对武宝只是出于对妹妹的喜爱而已,况且少年心性未定,自己的女儿也还是孩童,未来的事还未可知。因想着这点,她倒也没阻拦武宝与左盛旸的往来。 若是长大了两人当真相爱,她自然也以武宝自己的意愿为先。 贺龄音看着情绪低落的女儿,忽地叹了一口气。 怪她这个当娘的失职,由于一直把武宝当小孩儿疼爱,加上自己也嫁得迟,所以直到武宝快要及笄了,她在心里还是将女儿当成小孩儿看待。 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女儿这两年的变化。 没想到在她还没察觉时,女儿似乎已经受到了伤害。 定是那太子殿下如今长大了,便有了自己真正钟意的人,而不巧的是,那个人不是武宝。 说起来,也怪不到左盛旸的头上去,但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委屈。 “宝宝,我们一过完年,便立刻回去好不好?”贺龄音轻轻抱住女儿。 武宝依赖地伏在贺龄音的怀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贺龄音柔声道:“不合适的玉佩不要也罢,你以后会遇到更喜欢也更适合你的玉佩。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现在丢掉玉佩的难受,只是为了以后更美好的欢喜。” 是这样吗?武宝一边闷闷地点头,一边疑惑极了,她真的还能找到更喜欢的“玉佩”吗?丢掉这块“玉佩”的感觉可真难受啊…… 贺龄音安抚了武宝,便与武铮偷偷商定,陪老人们过完年后,他们便立刻就回北疆。 他们原定回北疆的日子在元宵节后,如今提前这么久,武铮忙追问缘故。 贺龄音想着女儿这一桩少女心事已是无疾而终,再让武铮知晓也没意义,他若是知道女儿那么难受,搞不好会冲进宫提起拳头教训左盛旸一顿,那可就闹大了。 于是温柔小意地攀上他的肩头,软软道:“在铎都终究不如在北疆放松,出来这么久了,我想回我们的家了。” 她娇言软语地说出“我们的家”这四个字,武铮的心魂都被攥走了,一时心头涌上一股热.流,连连点头。 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他们如往年回铎都过年一样,在武府、贺府轮流住了几日。待到除夕之夜,两府的老人一起齐聚一堂,过了其乐融融的一个年。 之后,他们一家便启程踏上了回北疆的日子。 本来,武宝还想着,若是左盛旸这些天来找她,她该怎么办。 没想到,直到他们回北疆这一天,左盛旸都没出现。 原来左盛旸连见她都不想见了。 坐在疾走的马车里,武宝撩开帘子看着窗外飞速往后的风景。 忽地想—— 也许真的就这样了吧。 * 因贺龄音特意隐瞒了回程的消息,一家人离开的时候也很低调,因此左盛旸知道他们已经回北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一脚踹在窗台下的墙角,踹得窗台都晃动了。 沈裴一亲了武宝,武宝还当着他的面护着沈裴一,他气不过,所以才故意拉着陆棠棠气回来,这几天他反复想起那天的事,年都没过好,本来打算再过几天,找武宝问个清楚,却没想到,武宝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回北疆了。 沈裴一那边离开后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如果沈裴一对武宝有意,怎么会就这么安静地离开了?如果武宝对沈裴一也有意,又怎么会提前回北疆?北疆与大昱都城的距离可比铎都与大昱都城的距离远多了。 左盛旸渐渐冷静下来。 他想追去北疆,却又不愿让自己显得太卑微。 默了半晌,只好安慰自己不要着急,武宝迟早得再回来。 远的不说,夏天她就要及笄了,武氏、贺氏的老人都在铎都,她的及笄宴肯定得回铎都办。 *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 左盛旸还没等来夏天,却等来了从北疆送来的一箱东西。 说是震北大将军让人送来的。 左盛旸眉头一凛,马上将箱子打开。 ——里面竟然是他送给武宝的所有东西,包括他与她初见时送她的玉佩! 武宝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与他彻底断绝往来? 为什么! 难道是认准了沈裴一,所以要与别的男人划清界限? 沈裴一有什么好! 左盛旸定定地站在箱子面前,脸色看上去平静得很,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几近发疯了。 如果武宝真的要嫁给别人,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对了,信!”左盛旸猛地高声道,“小顺子,将沈裴一的信拿来!” 在沈裴一离开铎都前,曾经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他,他当时正气到恨不得杀了沈裴一,哪里会看他的信,还差点一把火烧了,还是小顺子拦了一句,说不知大昱太子是否有正事要事相商,他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不过,正在气头上的他听到沈裴一这三个字都头疼,到底还是不想看他的信,便扔给了小顺子,叫他先收着。 后来,大抵是因为发自内心地厌恶沈裴一,导致也抗拒他的那封信,于是便始终当做不存在,一直没看。 这会儿他突然想起了那封信,总觉得他一定错过了什么。 小顺子则是早就觉得这封信太子殿下迟早会看,所以保存得好好的,听到他的吩咐后,连忙从密箱里拿了出来,双手呈上。 左盛旸一把撕开信封,展开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后,他吐出一口浊气,又是欣喜又是后悔又是愧疚,一时百味杂陈。 “我早该看的!”他简直想甩自己一巴掌。 “我要去北疆。”他立刻吩咐小顺子,“给我准备一匹骏马,我要马上去北疆。” “什、什么?”小顺子愕然,“太子殿下,这……” 以往每次去北疆,都是得了圣令允许,而且带了精兵护卫的,这前期就得费不少时日,太子殿下这时候突然提出要去,这……这不合规矩啊! “你只管去准备。”左盛旸快步朝乾坤宫走去,“父皇那边,我去说。” 边关大将回朝都是要事先通禀并获得批准的,所以去年年底武家回来,他父皇和母后定然知道,但是却没有阻止他与武宝相见,便是默认了给他的那段分开成长期已过。 那么,现在他要去追他的太子妃回来,他们也没理由反对的。 翌日,左盛旸交接了朝中事务,独自一人踏上了北疆之路。 第18章 成亲 正是春夏时节, 越往边塞走,风沙便越发大了。 左盛旸身着白衣, 骑着一匹红色骏马独自穿行在风沙中, 马肚左边挂着武宝送回来的箱子, 右边挂着行李。 风尘仆仆了近一个月,他才终于到了北疆。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 阳光已经烈起来, 左盛旸却一口气也没歇,顶着烈日便直接往北院去了。 北院大门紧闭,左盛旸去敲门, 是张伯开的门。 张伯是北院的老仆了, 如今年事已高,头发都白了一大片。 武氏夫妇怜他老弱, 早就不要他干活了,让他只管歇着,又念他无儿无女无所依傍,所以将他留在北院,当成自家长辈似的, 为他养老。 不过,忙活了大半辈子, 一时是闲不下来的,所以张伯平时依旧会在院子里扫扫地、修剪修剪花草,今日刚好在院中修剪花草,听到了敲门声, 便忙去开了门。 “太子殿下?”张伯见是左盛旸,愕然。 一般来说,太子殿下前来北疆的话,他们这边早就会得到消息,好准备迎接事宜,而且,太子殿下哪次不是带一堆侍卫来啊,怎么这次就一个人牵着一匹马伫立在门前?而且眉宇间笼着淡淡的憔悴,看来一路上赶路很急。 张伯担心出了什么事,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太子殿下一人前来?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对左盛旸而言,追回武宝的事确属急事,他一边耐不住地跨步进来,一边问:“张伯,武大将军和将军夫人在吗?” 如果他们在,他还是得先拜会他们。 张伯连忙让开路:“将军去了军营,夫人上街去了。” 左盛旸又问:“武啸呢?” 张伯回道:“也随将军去了军营。” 没有旁人倒是更好,左盛旸又问:“那武宝呢?” 张伯道:“小姐在后院呢——太子殿下,您可是有什么急事?” 他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紧要事,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和武宝说。”左盛旸放下手中的缰绳,往后院走,“张伯,劳烦您帮我把马儿带去吃草,它累坏了。” “是。”张伯连忙应了。 看着左盛旸走去后院后,张伯连忙唤来三人,让一人牵马去马厩,其余两人分头去禀告将军和夫人。 * 左盛旸来到后院时,武宝正在修剪花草。 她和张伯约好了,一个人修剪前院的花草,一个人修剪后院的花草,看到时候谁修剪得又快又好。 此时,她正拿着一把剪子穿行在花丛中,阳光洒落下来,显得她浑身笼罩着一层跃动的金闪闪的光,又衬得她原就白皙滑亮的脸更加明艳动人。 这是他朝思暮想了几个月的人。 他失了神。 武宝未注意到他,还在认真地修剪一枝树杈。 就这么静静地过了片刻,武宝剪掉了一枝无用的树杈,打着呵欠抻了个懒腰,这才在余光里瞥见了静立在后院门口处的人。 一时,她的呵欠堵在了喉咙处,眼睛里全是惊诧,愣神间差点手一松把剪子给掉了。 “你……你怎么来了?”武宝连忙回神,把剪子扔地上,眼睛微微挪到一边,不敢触他目光。 左盛旸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声不响就回北疆?为什么把我送你的东西都还给我?” 武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闷声道:“……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谁说我不想见你?笨蛋!”左盛旸脚步轻跃,转瞬就到了武宝眼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一把抱住了她。 武宝惊呆,手忙脚乱地挣扎:“你喜欢陆棠棠,我……” “我喜欢你!” 周遭寂静下来,唯独拂过的风喧嚣地刮过两人之间,带来绵长的呼呼声。 武宝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他的也是。 “你、你不是……我、我以为……”武宝结结巴巴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对不起。”左盛旸抱紧了她,诚恳地道歉,“我没有喜欢陆棠棠,我故意骗你,对不起。” “若只是口不对心,那快点你放下你的那点骄傲吧,否则迟早伤人伤己。” ——这是父皇寿宴那天,沈裴一对他说的话。 那时候他嗤之以鼻,坚决不会承认沈裴一说得有道理,直到这次武宝离开,要与他断绝关系,他才不得不承认,沈裴一说中了,他的确伤人伤己了。 所以,现在他什么骄傲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只要武宝。 “我看到沈裴一亲了你我就急了,后来他送来的信我也没看。我以为你喜欢沈裴一,所以拉着陆棠棠做戏故意气你,结果一气就把你气走了。”左盛旸第一次这么坦诚地剖析自己,“我很幼稚,很任性,很讨厌,对不对?” 武宝:“……” “我放不下我的脸面,想等你回铎都再说,结果你把我送你的东西都还回来了,我慌了。然后,我才想起沈裴一的信。看完信之后,我更慌了。” 如果武宝真的喜欢沈裴一,那么他找陆棠棠做戏也伤害不到她,充其量不过发泄而已。 然而那封信告诉他,之前只是误会一场。 他又想起,他牵着陆棠棠走进脂粉店后,陆棠棠告诉他,武宝在哭。 那一瞬间,他真的慌了。 如果武宝喜欢的是他,他却做出这种事来,武宝恐怕真的……真的会不要他了。 送回来的东西,就是证明。 想到这里,左盛旸松开了武宝,握着她的双臂,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除了你,我还会喜欢谁?从当年第一次来北疆见到你,我已经认定你了,你明白了没有?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决定了,我的太子妃只能是你——” 武宝被迫直视他炙热的目光,脑子乱乱的似有千头万绪在牵扯。 “……已经旧了。”她忽然看到他因为激动而露出的手腕,第一次见面时他从她头上取下的发带他还戴着,已经卷边破旧了。 左盛旸顺着她的目光落到发带上,意味深长道:“那,还不赶快给我换一根新的?” 武宝抿着唇,深深地想了一瞬,而后做出了决定。 她伸手解开了自己头上的发带,低头给他系上新的。 左盛旸眉间一松,眼睛露出光来。 武宝给他系好新的发带后,又解开了旧的,再抬首时,双颊已经通红。 左盛旸拿过旧的放入怀中:“这根也要好好珍藏。” 他再看向武宝,小心翼翼问:“这根新的,可以戴一辈子吗?” 武宝又低下了头:“笨啊,戴一辈子会坏的。旧了就要换啊。” 左盛旸忙追问:“那你给我换吗?” 武宝静了一瞬,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春暖花开。 * 左盛旸理直气壮地在北疆住下了。 但是,武宝还没及笄,他还不能提亲,加上武宝害羞极了,不让他这么快就跟她爹娘说他们的事,所以他只好先瞒着武铮,只说他如往年一样,是来向他学习御兵之道的。 武铮才不信他会独自一人来北疆呢,定是瞒着皇上偷偷来的,于是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回铎都去。不过他心粗,只当左盛旸瞒着左夺熙乱跑,没想到自家女儿头上去。 不过,瞒得过武铮,瞒不过贺龄音。 贺龄音晚上与武宝长谈了一番,了解前因后果后,知道左盛旸一心只有武宝,而武宝也想嫁给左盛旸后,她无奈又开心地叹了口气。 虽然终究不能阻止女儿嫁去铎都嫁入皇家,但是女儿能嫁给心上人,而自己也是心上人的心上人,这般两情相悦,她是该替女儿高兴的。 她默许了两人的事,替他们一起瞒着武铮。 ——铮哥可还想多留女儿几年呢,若是叫他突然间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拿着棍子把左盛旸赶出去。 因为贺龄音的默许,左盛旸住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之前交接了事务,原就是打算一直待到六月份,与武家一块回铎都,给武宝过笈礼的。 而那边,铎都的回信也快马加鞭地传回来了。 回信上让武铮好好代为管教左盛旸,等他们回铎都了,再亲自管教左盛旸了。 此时,已是五月中旬了。 武铮无奈,只好任由他住下去,待到六月份,一块儿又踏上了回铎都的路。 与铎都离得远多有不便,不过武宝及笄这样的重要日子,两边的老人都希望能铎都办,少不得还是得回去一趟。 不过,前些年回去得少,这两年回得勤快一点,也算一点弥补。 好在这些年河清海晏,两国共享太平,也才让他们这些边关大将,有了轮流回去的机会。 * 回到铎都后,很快就到了武宝及笄那日。 笈礼本来只是家中女眷和长辈参加,但是左盛旸却破格亲自赴宴,送了一颗罕见的稀世明珠。 这下世人皆知,这太子妃是定下了。 武铮终于心生疑惑,这混小子咋对他女儿这么示好呢?是不是…… 没等他的猜测落地,他就被召进了宫。 左夺熙坐镇一边,傅亭蕉则温温柔柔地笑着,说想跟他做亲家,问他可好。 许是潜意识里太想留女儿几年了,武铮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是—— 皇上没女儿啊?把谁嫁给他儿子? 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想拐走他宝贝女儿啊! 武铮惊呆了。 左盛旸那混小子一直惦记他女儿? 刚养好的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就被猪拱走,他可不乐意。 回来就问女儿是不是不想嫁,想留在爹爹身边。 谁知道,女儿却是娇羞地把头一低:“想。” 武铮笑了:“想留在爹爹身边?” 武宝咬着唇道:“想……想嫁。” 武铮笑不出来了……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良辰吉日,武宝嫁了。 带着那一箱左盛旸送给她的东西。 左盛旸说,他不要她带别的陪嫁,这就是最好的嫁妆。 这一日,沈裴一也远道而来,特意参加他们的成亲大典。 对沈裴一没有了对情敌的醋意,左盛旸看他顺眼很多,敬酒的时候还与他单独敬了一杯。 “多谢。”骄傲如左盛旸,还是诚恳地道了一句谢。 沈裴一笑笑:“祝你们白头偕老。” 左盛旸一天都带着笑,此时笑意更深,又道了一声:“多谢。” 好不容易应酬完,左盛旸带着淡淡醉意,快步回了喜房。 武宝乖乖地坐在床沿上,盖着大红盖头。 在等他。 左盛旸呼吸一滞,急切地走了过去,拿起喜秤,微微抖动着揭开了盖头。 盖头下的武宝白肌若雪,笑颜如花,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分明是在羞涩,却像勾人心魄的小狐狸。 “一生都给你。” 左盛旸心甘情愿被勾去了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撒花! 本来想写一个青梅竹马甜甜甜的短篇故事,没想到后期还是不由自主地撒了撒狗血,感觉是他们的性格推动着狗血进展,我拦也拦不住(X) 后面还有两章纯甜纯撒糖的番外,不要错过咯! 宠妻完结后,就全力更新隔壁的《侯夫人荣宠之路》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鞠躬】 番外 第19章 婚后 番外之婚后—— 新婚之夜, 除了给她一生以外,自然还要给她一身。 想到这点, 醉意全消, 身体都热了起来。 “宝宝。”他唤了一声。 武宝听他开口说话了, 这才放松下来,这一天太折腾了, 而且一直蒙着盖头被人带着走, 这会儿才有点真实感。 “好累啊……”武宝打了个呵欠,嘟囔道。 一放松下来,就有了困意。 左盛旸:“……” “可是我脸上被涂了厚厚一层胭脂水粉, 头上也戴了好多簪子珠钗, 身上又穿了厚厚的礼服,不去好好洗个澡压根不能睡。”武宝撑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 忽然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酒味,“旸哥哥,你喝酒了?好臭好臭,你也去洗洗。” 左盛旸:“……” 方才的旖.旎一时全部打破。 “好。先去沐浴。”压抑着将要倾泻而出的东西,左盛旸声音低哑无比。 再急, 也是要沐浴的,这点时间他还忍得了。 丫鬟和喜娘们带着武宝前去浴堂, 他自己则在另一处又仔细又快速地沐浴了一番。 再度回到喜房时,武宝还没回来。 姑娘家沐浴梳洗本来就比男人慢,何况她今天是新娘子,妆容衣着都比平时格外繁复些, 自然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左盛旸很是理解,于是耐着性子等。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在他终于失去耐心时,武宝回来了。 左盛旸原以为武宝沐浴之后会清醒一点,谁知道结果与他想象的完全相反,武宝现在看着更加恹恹欲睡了。 “好困……”武宝迷迷糊糊地朝左盛旸走来,“浴堂真舒服,我最爱东宫的浴堂了。真不想出来,简直想在温暖的水里边睡觉……” “小心!”左盛旸见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差点撞上凳子,连忙飞身上前扶住了她。 身边突然有了个坚实的依靠,武宝全身心地放松下来,任由困意上头,抓着左盛旸的胳膊,便闭眼睡过去了。 左盛旸连忙揽住她突然软软倒在他怀里的身子:“……” 说好的新婚之夜呢? * 武宝困得睡过去了,左盛旸实在不忍心在这时碰她。 好好的新婚之夜,最后只能抱着怀中娇躯硬睡了一觉。 翌日清早,武宝倒是早早地就醒了,昨晚睡得太好,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抖擞。 而憋屈了一晚上的左盛旸在她的反衬下,越发郁闷了。 “宝宝,给我束大带。”昨晚万般忍耐,今天早上左盛旸准备小小地讨要一点补偿。 武宝望着他拿在手上的镶了金玉的大带,立刻想起了几年前的事。 这条大带是她送给他作为束发之礼的,金玉还是她亲手镶上去的。 当时,左盛旸让她给他系上,她感到难为情,到最后也没给他系,连说好给他扣上玉扣也没兑现,还是他自己扣上的。 而现在,她竟已成了可以光明正大给他系大带的人。 这一次,武宝没有再推拒,纵然还是有些害羞和羞耻,却低着头,红着耳根,乖乖的、仔细地给他系上大带,扣上玉扣。 左盛旸温柔地盯着她,舍不得挪开目光,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两人梳洗之后,按照惯例前去乾坤宫向左盛旸的父皇和母后请安。 左夺熙把武铮和贺龄音也请进了宫,一起受礼,一起吃早膳。 武宝睡了一大觉,昨天的疲惫全部消失,此刻精神极了,加上心情大好,走进来的时候身姿轻盈得简直要蹦跳起来。 一时间,四个长辈的异样目光都悄然落在左盛旸身上。 左夺熙:我儿子这么没用? 傅亭蕉:……啊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武铮:这混小子跟我打架的时候挺有力气的,那方面却不中用?那我女儿怎么办? 贺龄音:“宝宝,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记得与武铮圆房的第二天,她几乎下不来床,而武铮已是竭力克制克制再克制了…… “我好得很呀。”武宝开心地走到娘亲身边的位子上坐下,丝毫看不出任何不适。 于是,四人投向左盛旸的目光,更复杂了…… 左盛旸:…… 我!们!还!没!圆!房! 到了晚上,左盛旸决心不能再让武宝逃脱。 这次武宝倒是不困了,只是她对那方面知之甚少,并不晓得成亲了该发生什么,只以为两人就是同睡同住同生活了而已。 于是,梳洗沐浴之后依旧滚上了床,好心地给左盛旸挪了半边的位置:“旸哥哥,该睡了……” 这一声又软又糯,落入左盛旸的耳朵里简直是婉转娇啼,彻底唤起了他的占有欲。 既然她不懂,那么就由他来教。 “好,睡觉。” 帘帐落,烛火摇…… 男人在这方面好像有着天生的通达和领悟力,乃至无师自通也不在话下。 于是,那一晚武宝可受尽了欺负,到了第二天浑身都疼得厉害。 因此,起床气也格外严重。 左盛旸一边回味着昨晚,一边哄着娇人。 心满意足。 * 番外之有主之人—— 婚后第二年,左盛旸奉命前去大昱。 自从成亲之后,左盛旸和武宝还没分离过一日,平时就算要外出,他也会带上武宝,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不能带家眷前去。 出发前,左盛旸把武宝抵在墙角,松开她的领口,往她胸前靠近心口的地方咬了一口,本来想用力咬的,结果却舍不得,从咬变成了舔。 左盛旸:“我本来想咬一口,让看到的人知道你是有主的。” 武宝:“嗯?” 左盛旸:“但是我转念一想,不会有人看到的。” 武宝:“当然……” 左盛旸:“如果有人看到了,我会杀了他。” 武宝:“啊?” 左盛旸:“然后杀了你。” 武宝:“呃……” 左盛旸:“最后再自杀。” 武宝:“……” 得了吧,他要是舍得动自己一根手指,算她输。 最后,左盛旸念念不舍地在武宝的催促下离开,原本预定会在大昱待一个月,在他的日夜努力之下,半个月便结束了,之后便星夜兼程地回到了东宫。 回到了武宝身边。 * 番外之宠—— 武宝嫁入东宫后,傅亭蕉比以前更加疼爱这个小姑娘。 有一天,她忽然发现,无论武宝和自家儿子左盛旸有什么意见不一致的地方,她都是向着儿媳妇的。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儿子:“旸儿,我们都向着宝宝,你会不会不高兴呀?” 左盛旸带着淡淡的笑:“怎么会,全天下都宠着她,我高兴还来不及。” 再说了,谁能宠得过他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负责任的小提示:言情就是幻想,一切当不得真,包括生理知识【。 第20章 拥眠 番外之摘桃—— 御花园种了一棵桃树, 树尖上的一枝已经结了好几个桃子,桃香四溢。 武宝嘴馋, 路过御花园时, 嚷着要去摘桃子吃。 桃树颇有些高度, 站在平地哪怕踮起脚尖也是够不着的,左盛旸不让武宝爬树, 说让小顺子送贡桃来给她吃, 就别惦记这几个果子了。 武宝不依,就是想吃这颗桃树上的果子。 左盛旸又道让侍卫去爬树,武宝也不愿意, 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 左盛旸又好气又好笑:“……你就是想爬树。” 武宝委屈:“我就是想吃那几个桃子。” 越是够不着, 越是想要。 左盛旸无奈妥协:“那我给你去摘,可好?” 武宝摇头:“不要, 我怕你摔了,舍不得。” 桃子再好,那也是不如左盛旸一根手指头的。 左盛旸沉默一瞬,突然屏退左右,蹲了下来。 武宝不明所以。 左盛旸道:“骑在我的脖子上, 就能摘到了。” 武宝霎时脸红,支吾道:“骑在你脖子上?这、这不好吧……” 左盛旸沉声笑道:“除了床上以外, 你什么时候没有骑在我头上了?” 武宝:“……” 于是乎,她就骑上了他的脖子…… 不成想,刚摘到桃子,左夺熙、傅亭蕉、武铮、贺龄音一边聊着天, 一边走进了御花园。 左夺熙和傅亭蕉早就料到左盛旸婚后会对武宝千依百顺,于是略微惊讶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 武铮则觉得他的女儿这么可爱,全天下都该宠着她,所以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只有贺龄音呵斥道:“胡闹!武宝你快下来!” 左盛旸和武宝这才发现他们。 武宝顿时涨红了脸,连忙拍着左盛旸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左盛旸倒是不慌不忙,将她稳稳地放落地后,才向他们请安。 武宝也忙请了安,拿着自己手上刚摘下的一个桃子解释道:“我、我们刚在是在摘桃……” 他们众人都疼爱武宝,没人会当真对她发火,连贺龄音也只是呵斥了那么一句,见左夺熙不追究武宝不符礼制的行为,便也不想再苛责女儿什么。 于是,武宝开心地捧着桃子回了东宫。 左盛旸却想,还有几个桃子没摘呢,若是没人在,她还可以多骑一会儿。 * 武铮和贺龄音出宫回府。 武铮忽然问:“媳妇,你是不是也想骑在我脖子上试试?” 贺龄音不由得设想了一下,觉得好可怕,脸颊泛起了红,连忙摇头。 武铮道:“可是我想。” 他想他媳妇骑他脖子上。 于是,回府之后,贺龄音被迫也摘起了桃子…… * 武家夫妇告退出宫,御花园便只剩下左夺熙和傅亭蕉。 傅亭蕉望着树上还剩下的几个桃儿,也起了谗意:“九哥哥,蕉蕉也想吃……” 左夺熙早就看出来了,当时武宝拿着桃子,她的眼睛就盯着桃子不动,只怕面上装着稳重,心里已狂咽口水。 此时,听她说出口后,不禁微笑着摇摇头。 而后,蹲了下来…… * 番外之拥眠—— 冬天,左盛旸陪武宝回了一趟北疆。 北疆下了很大的雪,到处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他们来到第一次见面时偷偷跑去玩的草原,由于下雪的缘故,下坡地带便形成了长长的雪坡。 左盛旸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澡盆,让武宝坐进去。 武宝顿时明白了他要带自己玩什么,兴奋地坐了进去。 “手抓着两边,坐稳了。”他在她身后牢牢握住澡盆两边,呼吸喷在她耳后,热热的。 “好!” 左盛旸一笑,推着澡盆下坡。 雪坡上留下武宝的串串开心的尖叫。 玩闹了一天,晚上回到北院,缩进暖融融的被窝里,两人相拥而眠,说着夫妻间的悄悄话。 天地安寂。 人世美满。 作者有话要说:  “摘桃”里小小地对应了《帝王娇》的一个梗:九哥哥当初说如果给蕉蕉当马骑就跟蕉蕉姓,这下要改姓傅咯【斜眼 * 本文在这里就正式结束了,感谢大家的阅读,喜欢的话给个五分好评,在APP页面可以打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