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每天都在装偶遇》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总裁每天都在装偶遇 作者: 鸡蛋面不加蛋 文案: 据悉,19年3月2日,一个名为时煜的年轻男子,在市医院内手术室中神秘失踪,不知去向。 19年3月3日,据知情人士冉某的说法和酒店监控显示,时煜于昨晚携带药物,进了受害者骆知卿的房间,企图对受害人进行人身攻击,没想到反被受害人压在身下。 下面请看实时报道。 记者:请问您穿成一个恶毒男配,并且醒来就是在总裁床上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时煜:姿势丰富,体力不错,尺寸合适。作者诚不欺我。 记者:请问您对于时煜拒绝承认喜欢您,并且说自己不是原主这件事怎么看? 骆之卿:我方认为这并不足以构成他要求在上面的理由。 小剧场: 骆总: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选金钱还是选我。结果你执意要留在我身边,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时煜:同志,首先麻烦你从我身上下来,其次,你的三块钱还给你。 阅读指南: 1、本文虐渣向+娱乐圈元素+总裁元素。 2、本文现实打脸向,男主有挂并非无所不能,文章有逻辑但不十分严谨。 3、有意见小天使多多提出,这里鸡蛋,新人作者,感谢关注。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穿书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骆知卿,时煜 ┃ 配角:冉疏,骆温书,季如歌,阮逐 ┃ 其它: 第1章 一觉醒来被上了 时煜是被痛醒的。 仿佛被捆绑住,动弹不得。 时煜睁开眼,发现自己双手真被捆在了床上,用一条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雅观的麻绳。 时煜低眼看看自己,衣服还是穿在身上。他尝试扯了扯,绳子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坚强地缠住他。 时煜尝试起身,发现脚上也被捆住,一模一样的绳子。 时煜下意识去摸索身边,没有手术刀,没有止血棉,只有平整的床单。 “病人呢?”时煜惊起,一下子挣扎坐了起来。 他记忆还停留在医院,深夜突然送来个急性阑尾炎的病人,他火速披上了白大褂,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刚缝完针。还没来得及擦擦头上的汗,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不受控制倒了下去。 时煜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护士惊恐唤他“时大夫——”的时候。 时煜脑子里一片混乱,打量了下房间,一切都是白色的,雪白的墙壁,雪白的沙发,雪白的床单被罩。 不是在医院里,没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只有酒店淡淡的茉莉花香。 时煜转头看向左边,男人躺在床上,穿着黑衬衫,扣子凌乱地散开几颗,露出隐隐约约的雪白胸口,只是呼吸不太平稳,看得出来睡得并不好。 虽然打扰别人睡觉很不好,但此刻时煜非常迫切想要明白发生了什么。 “喂。”时煜把自己费劲地挪过去,用手肘推推对方的手臂,“醒醒。” 对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似乎满是被吵醒的不愉快。 时煜这才认真看对方的脸,棱角分明,眉峰凌厉,薄唇抿成一条线,眼神深暗且冰冷,此刻正盯着时煜,不发一言。 “这是哪啊?”时煜无视这张过度俊美的脸庞。 对方并未完全接话,用手撑着床,起了身,整理了下自己一丝不乱的黑衬衫,走到窗边,拿起一个塑料袋就往时煜砸来。 时煜往旁边一滚,险些被砸到。 一个塑料袋被砸到床上。 时煜像毛毛虫一样挪到袋子旁边,用嘴扒开袋子。 袋子里有一个小瓶子,还有一根尾巴状的情趣用品。瓶子上写着一大串文字。 “万艾可。PED5抑制剂。” 时煜作为一个内科医生,毫无困难地翻译出他的通俗名称。这种在大街小巷里的成人用品店被悄悄售卖的药。 “这是什么情况?”时煜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 男人摩挲指尖,笑了笑,却不带一丝温度,“你失忆了?” 男人想起昨晚,面前的人诱骗他吃下瓶子的药,身体燥热得受不住,冲了好几个凉水澡也缓解不了。 男人走到面前,看着被捆成粽子的人,挑眉,“过气了好歹也算个艺人,怎么就这么下贱,时煜?” 操了,艺人,过气? 时煜脑子里闪现出一本狗血脑残小说的剧情——《总裁乖乖爱上我》。 医院的两个小护士每天捧着手机看得不亦乐乎,末了还硬给他安利。 时煜被烦的不行,拿起手机随意扫了几眼,结果一看就停不下来。 书里男主叫骆知卿,年仅二十有余就是一家集团的CEO,和众多爽文一样,作者把能用的词都给堆到了这个人上面,什么眼如星云般深邃,什么嘴唇薄如刀锋,时煜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器大活好”。 书里还有个小受,名叫冉疏。性格温和与世无争,简直就是个只喝露水只吃鲜花的小仙男。要不是中间有恶毒男配在,早就和骆知卿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没错,时煜就是里面的这个恶毒男配。 这个恶毒男配和他同名同姓,这也是他当时看文的一大动力。 要说时煜其实也没真做错什么,爱上一个人,不懂得正确的表达方式。尽做出些惹人笑话的事儿。 在知道了骆知卿不喜欢自己之后,还死缠烂打不肯罢休。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下不来台面。 时煜非常绝望,直到冉疏给他出了个主意。 冉疏和时煜曾经是一个组合出道的,虽说后来分道扬镳,但两个人关系一直都还不错。 冉疏让时煜爬床,爬骆知卿的床。 时煜脑子里缺根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满脑子都是冉疏说的“得到他的下半身就得到了他的下半生”。脑子一抽,就去买了药。 结果可想而知。 末了时煜去找冉疏,虽说主意是人家出的,但事儿确实是自己干的,本也没想怎么样,结果一推门,就看见冉疏拉着骆知卿 ,瑟瑟发抖地看着他。 书评里全是“怎么这样?小受完全就是男白莲好吧”的负分差评,时煜当时看书的动力也完全是因为,想看作者为男配正名,来个惊天反转。 没想到男配一个激灵,没控制住,冲过去对着冉疏就是一巴掌,骆知卿适时地拉住他的手,冷冷盯着他。 冉疏抖得更厉害了。直往骆知卿怀里钻。 时煜觉得这男配就是智商不在线,各种骚操作,任由冉疏拿捏。 男配一个想不开就上了四楼,马上打电话给骆知卿,结果接起来的是冉疏。 “跳楼?那你先跳着,知卿在洗澡,等会我让他回给你。”冉疏温柔一笑,笑得天真无邪。 时煜怎么也料不到昔日的好友做得能这么绝,一脚没稳住,落了下去。 四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只剩下半截身子。 时煜看到这里简直想把手机摔了骂娘。恨不得冲进书里把冉疏的球拿下来当头踢,不对,是把他头拿下来当球踢。 时煜思绪回转过来,看着面前的人,深吸一口气。 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骆知卿?” 对方顿了顿,背对着时煜没有回头,“干什么?” 完了,真的是。看这个架势,是自己想睡人家,没睡成反而被人绑起来的节奏啊。 不仅无耻,还相当丢脸。 “你先把我解开,我们谈谈。”时煜软言软语地问出口。 听到谈谈这两个字,对方仿佛听到了宇宙最好笑的笑话,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骆知卿转过身,拿起袋子里的药,眼神漫不经心:“你要是不把花在这上面的心思收回在演戏上,你就和陆襟一起滚出公司。” 说完,骆知卿大踏步越过他,拿起手机和西装,走了出去。 …… 时煜蛋疼,真的。 时煜躺了几分钟,无奈叹口气,决定自力更生。 正在时煜以一个毛毛虫的姿态扭来扭去准备去桌子上用嘴够手机的时候,一身纯黑的骆总又出现在了门口。 时煜维持着扭曲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开车了吗?”骆知卿黑着脸说。 “怎么?没开车过来?”时煜乐了。 骆知卿沉默着不出声。 “那就叫你秘书来接你呗。”时煜此刻变成了站在岸上那个,优哉游哉看着骆知卿。 “一个小时。”骆之卿开口。 “什么一个小时?”时煜莫名其妙。 “还有一个小时他才能过来,我必须十五分钟内到公司。”骆知卿挽挽袖口,走到桌子旁拿起钥匙。 走到时煜旁边,上下打量他,似乎在犹豫怎么下刀。 骆知卿低下身子,双手拧过节,轻巧地解开。 时煜看着骆知卿的脖子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暴露在面前,一个鲜红的草莓烙在骆知卿雪白的脖颈上。 时煜挑眉,原主这牙口看着不错啊。 “骆知卿。”时煜懒懒开口。 “有事儿?”骆知卿打开锁,起身,看着时煜皱眉问道。 时煜目光缓缓从他脖子上移开,心中升起一丝想法,顿了顿,扬起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没事儿。” 时煜觉得这牙印挺好看的,就让它留着也不赖。 两人走到车库,车辆缓缓发动。 时煜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不知道路。 “去哪?”时煜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 “公司。”对方说完,没有任何下文,静静看向窗外。 …… 时煜此刻只怪自己看小说的时候翻页太快,对于公司叫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咳,那个,哪个公司?”时煜不自在地干咳一声。 骆知卿缓缓转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目光里充满了你是个智障吗的疑问,似乎是忍了忍才开口: “知娱。” 时煜松了一口气,打开地图导航。 车里十分安静,两个人都不说话。 车里的气氛比浓硫酸还粘稠,似乎能灼伤一切物体。 骆知卿不开口是常态,时煜此刻在脑子里梳理着剧情,心思也完全不在车里。 骆知卿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时煜,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接收到自己的目光。 骆知卿回想起以往时煜看自己的眼神,暧昧甜腻,今天醒来后时煜看他时却淡得多。 骆知卿满意地收回目光,就这样就很好。 车开了十几分钟,拐个弯到了公司门口。 时煜把这尊大神送下车,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随意找了个中餐厅,进去点了菜,瘫在座位上。 “巴啦啦小魔仙,咒语一呼喊——”一个女声在时煜手中响起。 时煜差点没拿稳电话。 这尼玛是小学生的手机铃声吧。 第2章 时煜拿起手机。 “喂,你昨晚跑哪儿去了?啊!打你电话电话不接,去你家你家没人,你他妈要急死我!?”声音极具穿透力,差点震破时煜耳膜。 时煜把电话拿远,看了看来电显示。 “陆妈。” 电话里的陆姐名叫陆襟,是时煜的经纪人。存的是陆妈,其实是个男的,叫妈只是因为——他确实像个妈。 男配走个红毯赶趟飞机,当天去,第二天回,陆襟能收拾出一行李箱的东西,边收拾嘴不停念叨,“下飞机面对记者不要乱说话,对人态度好点,你看上次冉疏自己掏钱给人买咖啡,把记者都感动坏了,你学着点。” 文中的男配从小没爸没妈,除去陆襟也没人关心他。 男配双腿截肢后,陆襟站在他床前,只一个劲儿的说,“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陆襟胖胖的身子堵在床前,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擦眼角,仿佛又觉得丢人,干脆把身子笨拙地转过去,只留下低低的抽泣。 “满心都是对骆知卿的不甘心,还有对陆襟的愧疚。”原书这么写男配从医院醒来的第一想法。 “兔崽子你说话,别杵那儿装死。”这边时煜迟迟没有声音,陆襟提高音量道。 “我把骆知卿睡了。”时煜淡淡开口,同时警戒地拿远电话。 对面没有爆炸。一片死亡的沉寂。 时煜满意地点点脑袋,心想这个接受能力比自己预想的好多了。 于是趁热打铁道: “我给他下的药,昨天晚上,在酒店。” “啊不对,只能算未遂。” “……” “嘟嘟……”时煜拿着电话,一阵莫名,摇了摇头,心满意足地开始享受蒜蓉虾。 不多时,时煜震惊地看着面前一米九的高汉拎起衣领子就把他往外带。 “你瞬移啊大哥?”时煜挣扎几番无法,只得妥协。 “你他妈出来吃个饭也不收敛一点,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在这,我真找不着你,能不能看看这什么时期!”陆襟对着时煜的耳朵大吼。 陆襟把人拽到了车上,换了口气问,“还有,你和骆知卿,怎么回事?” 时煜看着陆襟,觉得牙疼,面前这人又高又壮,带着条粗长的金项链,一开口就是混社会的语气,要不是书中确确实实说他是自己经纪人,时煜很难把这人和经纪人三个字挂钩。 “就是睡了啊。”时煜无所谓耸耸肩,打开车里的矿泉水,喝了两口。 “你他妈,你他妈,睡了,睡了——”陆襟边说边往时煜头上戳,进行动感教育。 时煜被戳得一口水差点没呛着。 “哥们轻点。”时煜揉揉头。 “还有多少人知道?”陆襟正色。 “冉疏。”时煜发现车里吃的还挺多,鼓捣着看有些什么。 “他也知道?他怎么会知道?”陆襟皱眉,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时煜的性子他最清楚,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心里比谁都干净,对冉疏也是毫无保留。 但陆襟可是清楚,冉疏不像表面那么纯洁无害,劝了时煜好多次他都没听过,还因为这个和他闹脾气。 陆襟思及此,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告诉他了?” “不是。”时煜撕开薯片。 “就是他让我去的。” 时煜把薯片嚼得嘎吱脆。 “……”陆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想骂冉疏狗娘养的,又怕陆襟生气,一个一米九的大老爷们,只能坐着哀怨叹气。 “你不帮我打他?”时煜用余光看见陆襟的神情,开口问道。 陆襟抬起头,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你不帮他说话?”陆襟抖擞完复又怀疑地看向时煜。 “说什么?说谢谢他让我和骆知卿更近一步?”时煜嗤笑,扯过一罐雪碧拉开环就开喝。 陆襟感叹地用大掌重重拍了拍时煜的肩膀,“好,好,不愧是我陆襟的人。” 时煜被拍得差点一口雪碧喷出来。 —— 骆知卿走在墨色的大理石砖上,皮鞋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如他冷峻的面容,带着几分生人勿进的疏离。 整个公司上下都被骆知卿传染了“把一秒掰成十秒用”的紧张气氛,整栋办公楼仿佛只剩下打字机和电脑“嗡嗡嗡”的响声。 “总裁,这是上个月的报表,这是计划书。您过目一下。”秘书一边赶上他的步伐,一面从怀里一摞文件中抽出几份递给骆知卿。 秘书一抬头,愣住,看见在骆知卿洁白的脖颈上刻着一个暧昧的牙印,透着妖娆的血红。 她手中报表没拿稳,差点掉了下去。 骆知卿正准备去接报表,见状皱了皱眉,收回了手。 “放我办公室。”骆知卿摆了摆手,拐角进了电梯,示意秘书不用跟上来。 秘书站在原地,感受到自己弱小心灵受到了冲击。 “咚咚咚。”秘书敲门,见没有回应,推门进去。 这是骆知卿的习惯。 敲三下门,没有人回答,就可以直接推门进来,省去了说“请进”两个字的时间。 这样一算可以省好多时间。 骆知卿觉得十分合理。 “骆总,今天的会议是在下午三点。”秘书一边核对着今日的行程安排,一面忍不住偷偷看骆知卿的脖颈。 “好。”骆知卿惜字如金,翻开报表。 “还有什么事吗?”骆知卿感受到秘书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皱皱眉。 “没有,就——”秘书咬了咬下唇,想提醒骆知卿,又不知怎么开口。 “没有就出去吧。”骆知卿继续浏览着报表,抬手望了望腕表。 秘书刚要说出口的话折在空气中,只能讪讪走出办公室,用手拉好房门。 下午的会议是高层人员出席,计划并总结一个月的工作。骆知卿的父亲也会在场。 骆知卿的父亲原是公司的前任CEO,但这个儿子让他颇为省心,小学读三年,初中读两年,高中读两年。少读的几年都是骆知卿觉得太无聊,直接考完试就跳级了。 后来骆知卿到国外,双学位博硕连读,拿的奖项多到一间房放不下,博士读到一半就不读了,任导师千呼万唤,只拎着一个行李箱就回了国,骆母问他原因,他说太简单不想读了。 骆父听闻,一拍桌子——好,这才是我骆之卿的儿子。 骆知卿他爸叫骆之卿,就差一个字。 骆知卿直接在刚满二十岁那天走马上任,公司就是他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骆父落得个清闲,整天和骆母游山玩水,唯一露面的时候就是出席下公司的高等会议。 也就是今天。 骆知卿到场的时候,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整齐划一地坐好,面前摆着不分毫的白色文件夹,黑色签字笔。 秘书看了骆知卿几眼,弱弱地打开投影仪。 投影仪白色的光打在他身上,屋里本身光线比较暗,这样一来,骆知卿仿佛整个人发着光。 和他一起发着光的,还有脖颈上妖艳的一抹血红。 台下人纷纷瞪大双眸,复又垂下眼,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用眼神交换着信息。 骆父一直无聊地把玩着签字笔,看到骆知卿的颈子,突然兴奋地瞪大双眼,眨了眨眼,再揉揉,再眨,再揉。 小崽子开窍了? 这么多年,骆知卿一直没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开始家里还会怀疑是不是性向方面出了问题,直到后来塞了几个男的过去被他原型打回之后,家里唯一的寄托也破灭了。 骆父神色激动地盯着血红的咬印,仿佛走在沙漠里的人看见了摇曳在风中的绿色小芽。 “公司本月支出……”骆知卿正在总结本月的工作,就看见他爸如狼似虎的目光,直勾勾地朝自己看过来。 满公司的人也是神色诡异。 骆之卿噎了一下,脑子里满是疑惑,但强大的专业素养让他流畅地开完了整个会议。 骆知卿走出办公室,到了洗手间,抬起头,看见镜子,一瞬间—— 骆知卿恨不得把时煜套个麻袋扔河里。 —— “阿嚏——”时煜揉揉鼻子,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从前有个魔仙堡,有个女王不得了——” “啊!!”时煜要疯了,滚到床沿,按掉手机,又滚回另一边抱紧被子。 “从前有个魔仙堡,有个——” 时煜忍无可忍,拿起手机开始吼“谁谁谁!” “您好,您的快递到了,请您开门取一下。”对面是个陌生的男声。 “快递?我没有快递啊?”齐厌坐直身子,瞌睡一下子醒了。 “收件人是时先生,尾号是0861,请问是你吗?”对方核实了一遍。 0861倒是不知道,毕竟时煜刚刚接手过这手机,但既然姓对了,十有八九是给自己的。 时煜翻身下了床,从快递员里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用裁纸刀裁开胶带。 看到快递里东西的一瞬间,时煜四肢发麻,一时回不过神,全身上下寒意都往外涌出。 第3章 盒子里全是蠕动的毛毛虫,因为太多太密集,有一些已经被压出了青色的汁液,身体扁扁的。 可能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原因,看到这些青虫的时候,时煜本能地就泛起一阵恶心,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时煜喝了两杯水,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拿起盒子旁边的便利贴: “去死吧,下地狱,贱人,离冉冉远点,有多远滚多远。” 整个是用红色的墨水笔写的,有的地方还特地加粗描了边 。 时煜深夜值班的时候,常有急诊室送来各种各种诡异奇葩的病人。 推着担架进来的,舌头血淋淋掉出来一节的,喝醉酒找茬反被头上插满玻璃碴子的,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 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时煜悠悠把纸条扔到了垃圾桶里,端着一箱虫子放到花盆旁边,又丢了几张菜叶给它们。 “卧槽这尼玛什么啊啊啊——”陆襟一进门,吓得双脚离地两米,嘴里不住叫妈。 时煜慈悲地端着水杯,慢慢地抚摸他的后背,一下一下—— “放松,放松,来,跟着我。深呼吸,吸气,呼气——” 陆襟惊恐未定地缩成一团,像只仓鼠球一样抱住自己,灌了两杯水压惊。 “我养的新宠物,可爱吗?” 陆襟幽怨的眼神能杀死人。 “又是黑粉寄给你的?”陆襟冷静下来,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时煜收到的粉丝礼物,都比较特别。别的都会送自家爱豆什么糖果,蛋糕,手写的情书,自己画的画。 时煜就不一样了,收到的都是染了血的匕首,动物的眼珠子,还有恶毒的诅咒。 曾经收到过最奇怪也最奇怪的一样东西,就是一张符纸,写着看不懂的咒文,密密麻麻的。 关键是那玩意儿还有点用。 收到符纸的几天,时煜每次出门不是差点被车撞着,就是差点被楼上砸的花盆砸着。 陆襟无法,找了个大师来,大师神神叨叨做了个法,抓来一只大公鸡,放了一碗血,叮嘱时煜近三日不要出门。 然后就好了。 所以世上的事有的真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陆襟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汗。 “对啊。谢谢他们送我这么萌的宠物。”时煜用手指戳戳虫子软嘟嘟的身体,高兴道。 “……”陆襟觉得时煜经过这春宵一度,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了。 “这么早来我家干嘛?”时煜从冰箱拿了两个苹果,扔了一个给陆襟,盘腿坐在沙发上。 “喔!对了。”陆襟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 “公司说《皇珏》的男二定下来了。”陆襟有点犹豫,还是开了口。 当时《皇珏》剧组本来签的男二是时煜,当时时煜和冉疏都去试了戏,时煜表现力更强,对于里面暗卫的果断和柔情两面都给出了很好的演绎,冉疏的演绎虽然是挑不来什么大错,但总归是少了点东西。 “不是我是吗?”时煜逗弄着家里原主养的橘色大猫咪。 “咳,投资方说指定要冉疏演,因为那边的关系,导演也不好拒绝。”陆襟皱眉头,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太厚道。 定都已经定下来了,微博也官宣了,哪还有换人的道理。 “因为投资方砸钱多,所以导演不好拒绝吧。”时煜面色不变,用两根手指顺顺猫咪头顶的毛,猫咪舒服地喵喵叫唤了几声眯着眼,十分享用。 “恩。”陆襟看时煜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掩饰什么。 《皇珏》时煜有印象。书里写的是冉疏凭借这部电影,一飞成名,获得了当时金树奖的最佳新人提名,颁奖典礼上的发言谦逊有礼,狠狠刷了一波在座前辈的好感。 时煜有点头疼。按理说现在应该是把角色抢回来,可是自己也不是原主,一没演技二来资源也没摸到,人都还认不全。 “随他去吧。”时煜开口,一时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 陆襟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叫爸爸,来。”时煜搔着猫的下巴。 “喵呜~”猫咪十分无辜地叫了两声,凑时煜近了些。 “骆总,吃饭。”时煜把食盆端到猫咪面前。 “你叫他什么?”陆襟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猫原来不是叫小奶油吗? “……”时煜一时语塞,书里也没提过这猫叫什么名字,自己叫着好玩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改名了,从今天起,它就叫骆总。”时煜又搔了两把猫,假装淡定。 猫咪似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抬起头迷茫的圆脑袋歪来歪去看着时煜。 时煜咳了咳,有点心虚。 “说来你和骆知卿的事儿,我还没问你呢。”陆襟想起这事儿就不是滋味儿,恨不得回到那天在酒店门口堵住时煜。 “你是个傻逼吗?骆知卿和你的差距看不到吗?人好歹也是上市总裁,出国留学博硕连读,还会四国语言,人家还会弹钢琴——” 陆襟掰开手指数着骆知卿会的乐器,末了点点时煜的头,像一个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你再看看你,也就会个唱歌跳舞,还会什么。” 不,唱歌跳舞我也不会。时煜冷酷地想。 “你说说,哪点你配得上人家,啊?”陆襟长叹一口气,做了个总结。 “我尺寸比他大。”时煜悠悠丢薯片到自己嘴里。 “……”陆襟一口气没上来。 好在被时煜噎惯了,怎么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陆襟顿了顿,继续说: “再说了,你知道骆知卿那是什么家庭吗?就瞎追人家。” 骆家原来不是从商的,骆知卿的太爷爷原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在政权方面也是普通富贵家庭不敢肖想的。 “三口之家。”时煜扔了口薯片到自己嘴里 陆襟看着他这副上不管天下不管地的模样,只能扶额。 “行了,大不了我换个目标就行了呗。”时煜逗完陆襟,最终仁慈地下了决定。 陆襟摇摇头,眼里满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时煜一下坐起身,“你相信我啊,我真不喜欢骆知卿。” 陆襟仿佛没听见般,拿起衣服站起身,“我走了,明天去公司谈行程,你别又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 时煜懒懒的动弹下眼皮,示意他知道了。 —— 床单上铺满了点点血迹,把昨夜的疯狂展示得一览无余。 床下和床上散落着凌乱的衣服,还有各种不忍直视的情趣玩具。 旁边的人翻了个身,胸上的肥肉随着翻身抖了几抖,随即打起了硕大的呼噜。 冉疏愣愣地坐在床上,扯了几张纸巾,胡乱用力地擦试着自己双腿内侧。 “干嘛呢?”旁边的人把他动作惊醒,似乎十分不满。 “没,荣总您醒得这么早?”冉疏停下手,转头笑道。 “嗯,我下午还有会,下次我打电话通知你。”荣总似是经过昨夜的折腾,有点疲惫。指了指床下的衣服。 冉疏赶快下床,去捡洒落的内衣。 “嘶——”巨大的撕裂感让冉疏动弹不得。 “怎么了,弄疼你了?”荣总撑着头,挑起一抹笑,带一丝隐秘的兴奋。 “没,荣总那您看皇——”冉疏忍住扶腰的冲动,把内裤提到荣总面前。 “我知道,都安排好了。”荣总挥挥手打断他,接着染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接着说,“不过那个叫时煜的,看上去脸蛋还不错,不如介绍介绍他?” 冉疏想起那张脸,握紧拳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情绪,开口: “荣总放心,有空一定介绍。他和我关系不错。” 荣总不屑嗤笑,关系好?关系好能到互抢角色的地步? 时煜盖着毯子,在保姆车里和周公聊得不亦乐乎。 陆襟在旁边擦汗边核对着时煜下一周的行程。 时煜睁开眼,揉揉鼻子。 “到了吗?”时煜也不认识路,问陆襟。 “祖宗没到呢,你再乖乖睡会,我这核对信息呢,先别说话。”陆襟发现有两个活动的地点隔得太远,换场时间不知道够不够。 时煜无聊地拿起一瓶牛奶,把吸管往嘴里怼进去,旋即开始思考人生。 演戏,演戏,愁啊。 不如自己去报个演技速成班?只要到时候接个戏不要露马脚就OK。 时煜隐约兴奋起来。 只是照这样的进度,虐渣的大工程什么时候才能跨出第一步? 时煜泄气般吐出了吸管。 “陆陆,我去报个演技班吧?”时煜试探性地戳了戳陆襟。 陆襟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 “或者单独给我找个老师?”时煜弱弱地做出退步。 陆襟身子往后缩,上下打量他两眼。 “那给我找个声乐指导什么的该行吧?”时煜无奈,用手撑住额头。 陆襟仿佛看到时煜变成了外星人。 实在不怪陆襟反应大,主要是原主本身是个天赋极好的人,就是不努力。 仗着自己音色好,形体也不错,上台就是瞎唱瞎跳一通。 演戏也是全凭感觉发挥,但感情表达得充分,不怎么钻研剧本就能细细体会到人物的感情。 现在时煜提这茬,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让让让让,大家让让——”前方一阵骚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第4章 时煜摇下车窗。 外面被堵得水泄不通,乌泱泱的人群中大多是手拿着话筒,脖子上挂着相机的记者。 人群中央是被众多保镖保护得滴水不漏的骆知卿,眼神盯着前方,淡然走过,面对人群一丝反应也没有。 时煜吐舌,摇上窗户。 “啧啧啧,瞧瞧,跟走T台一样,这气质,这身段。”陆峻向往地看向窗外。 “为什么没人堵我,明明我才是小鲜肉。”时煜愤愤不平。 “祖宗,您可给我省点心吧,你面对记者回答的那些话,跟脑子缺根弦一样,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长点心?”陆襟放下纸,又开始对时煜进行动感教育。 原主确实是个没心眼的,都是作者问什么他答什么,作者问“您是正在追求骆总吗?”,他傻傻点头,问“骆总是否有过回应呢?”,他坚定不移地回答,“虽然现在没有,但不代表以后没有。” 第二天热搜上有三四条都是#时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时煜糊到一百零八线#。 到了目的地,时煜一双大长腿迈下车。 时煜今天穿的是墨绿色的棒球服,金丝线描边,裤子上伏了条九尾狐,脚下踩着一双VLTN的高定,双手随意插在兜里。整个人看上去骚气得不得了。 一下车,大群记者像蚂蚁搬家一样转移阵地,一开口就是几个角度刁钻的问题。 “请问骆知卿前脚刚进去,您是否是特地赶着这个点来的呢?”记者小姐妹被挤成饼,但依旧顽强地把话筒对准时煜。 时煜挑挑眉,开口: “骆知卿我倒不知道,不过我是特地赶着你们在的点来的。” 采访的小姐妹一阵脸红,支支吾吾的,一句刚才准备好的台词都想不起来,旁边的人急忙把话筒递到时煜嘴边。 “请问,作为《皇珏》被换下的男主,您对这个安排有什么想法吗?”记者说话丝毫不拖泥带水,上来就放狠招。 时煜眯起眼,看到对面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子,正巧笑倩兮地面对着记者,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来。 “他喜欢就给他,能有什么想法。”时煜扯起笑,大踏步走过,不再打算回答问题。 记者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一般来说,表面上的套话是怎么都不能少的。诸如什么“大家不要多想我和他只是好朋友一切听公司的安排”等等等等。 记者被刚了一波,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还嫌你黑粉不够多是吧?”陆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黑到深处自然红。做人嘛,坦诚一点。”时煜刚一踏进公司门,从头上拿下帽子。 陆襟说不出话,挥挥手嫌弃,“你先上去,我取去份文件。” 时煜警惕:“你要抛弃你的小可爱?” 陆襟懒得搭理他,没有回头,快步向前走。 “哎几楼啊?”时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书里也没写办公室具体在哪。 陆襟翻了个白眼,顿了顿继续走。 “不是我是真……不知道啊大哥……”时煜烦躁的抓抓头发,迈着步子向电梯走去。 面前有两趟电梯。一趟外面人满为患,挤挤攘攘,另一趟和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时煜一点犹豫都没有,径直走上前,按下了右边电梯的按钮。 左边的人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刚按下了开往地狱的开关。 靠,我有这么帅吗? 时煜心里嘀咕,对着电梯外的玻璃面,拨弄两下额头上方翘起的卷毛。 “叮咚——”电梯门应声而开。 旁边的人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 “果然吓到别人了,真是不好。”时煜在心里对着自己惊天的美貌进行深刻的忏悔。 时煜走进电梯,不一会。 “叮咚——”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门外,骆知卿双眼如墨,一身黑色西装不带一丝褶皱。 骆知卿此刻的神情十分精彩。 时煜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操了,为什么没人告诉自己这是总裁专用梯啊? 难道此刻要下去,不行,真男人关键时刻就是不能怂。 于是,时煜站定,一双眼睛迎着对方的眸子,气势不减。 当然如果这具身体能再高一点就更完美了。 骆知卿比时煜高了足足半个头,此刻正垂下眼看他,表情五彩纷呈。 时煜不自觉怂了,往后退了一步,假装无事发生,“真巧,你也去上班?” 真巧,能在总裁专用梯里遇见。 “呵。”面前的男人周围都是低气压,冷哼一句,迈开腿进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 骆知卿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时煜是故意的。 故意在这儿等着自己,装一个偶遇? 不过这低劣的手法确实像是出自时煜,智商低到这份儿上。 时煜也是尴尬地不得了,想了想人好歹也是公司的顶级boss,自己还搭了人的顺风梯,好歹说两句缓和下气氛。 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两人好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时煜灵光一现,充满了关切地开口: “你腰还酸吗?” “……”骆知卿此刻的神色黑得和锅底差不多,就差没在头顶上写“我此刻很不爽”几个字。 时煜摸摸鼻子,不折不挠,以一个医生的忠告的身份提醒道, “年轻人还是要学会节制,虽然你现在身体好,但也架不住——” 骆知卿忍了忍,没忍住,一把把人堵到电梯角落。直勾勾看着他。 “闭嘴。” 电梯里空气仿佛凝结了,一切都被静止,只剩下红色的楼层数不停跳动。 如时煜的心跳。 “同志,你先起来。”时煜惊魂未定地看向面前这个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生物。 “叮咚——”电梯门应声而开。 骆知卿直起身子,扯扯袖口,大迈一步,出了门。 时煜在电梯里像只松鼠一样缩成一团,两只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 “骆总,这是最近公司的安排和人手调动。”秘书经过上次的事,此刻已经不敢正眼看这位冷面总裁,低了眉眼把文件递上去。 骆知卿接过文件,随意扫了几眼,正待关上,忽然看到一个名字,问出口。 “《皇珏》男二怎么换人了?” “这是荣总那边临时决定的,说是冉疏适合这个角色。”小秘书对冉疏温温柔柔的性子有几分好感,帮着说话。 “换过来。”骆知卿把文件不留情面地一扔,按了下电脑开机键。 “可是,荣总说您和冉疏本人关系也不错,所以……”小秘书看见骆知卿扔过来的眼神,话断在了空气中。 “我看你和前台的关系挺不错的,不如你以后让她来代替你上班。”骆知卿笑了声。 “骆总我马上改过来,是我的失误。”小秘书此刻像在皇上面前说错了话的嫔妃,就怕被打入冷宫。 骆知卿没搭话。 小秘书松了口气,轻轻关上门,不免对冉疏多了些怨怼。 —— 银灰色的房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时煜平稳地和周公聊着天。 “呵,男人。”时煜冷哼。 陆襟扶了扶老花镜,颤巍巍地回头看。 说梦话。 “就是你,骆知卿,大傻逼。” 陆襟翻了个白眼,一脚蹬过去,毯子掉了一半。 “操,干嘛?”时煜和周公的会面不欢而散,就快要原地爆炸。 “大爷您又上热搜了。”陆襟笑眯眯的,眼后藏着无数把刀子。 时煜拿过手机随意瞟了几眼。 #时煜怒怼记者。# #时煜称皇珏太烂自己主动罢演# #时煜称自己和冉疏塑料兄弟情# 时煜边看边点头,这届记者解读和提取信息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这以前是UC头条的撰稿人吧。 时煜用手扒拉扒拉,眼睛往下滑。 “呵呵,是戏太烂还是自己烂,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 总结很到位,就是用词比较粗俗。时煜想。 “时煜nmsl。” “时煜都糊到一百零八线了怎么还每天买热搜。” “就我一个人不喜欢时煜吗?” …… 时煜点开这条评论,在下面评论了句,“冉白莲也不喜欢。” 随后放下手机,双手抱头准备继续养眠。 “你大爷时煜,你干什么了啊啊啊——”陆襟的声音高出了天际,穿破了车顶。 时煜掏掏耳朵,翻了个身。 “你他妈给我起来!解释一下!” 骆知卿的中老年朋友圈 标题:骆知卿的中老年朋友圈 “你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切个小号吗你?”陆襟戳着屏幕,力道大得能把屏幕戳出个洞。 时煜睡眼惺忪地盯着自己被顶到最高的回复: “本尊?卧槽,关系破裂实锤?” “啊啊啊,以前的团粉来哭一波,不知道怎么就成今天的局面了,伤心。” “来啊,掰头啊,某人不怕死就比比专辑销量和新歌榜单。” 时煜看着看着眼皮开始打架,紧接着就传出了绵长而均匀的呼吸,肩膀随着平稳起伏。 “……” 陆襟认了,遇到这种,能吃能睡能惹事儿的祖宗,是他陆襟八辈子换来的福气。 陆襟默默给盖上小毛毯,给他塞了个枕头让他睡得更舒坦。想了想,又打开通讯录。 “喂,老王啊,对是我,我想找个声乐指导,靠谱的,你不是认识的人多嘛。” “时煜,对你没听错是时煜,你看什么时候方便给我联系下。” 话还没说完,突然车身前倾,陆襟身体不受控制往前仰。 “卧槽,怎么回事——”陆襟放下手机。 车面前趴着一个年过半百,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痛苦不堪,嘶嘶冒着冷气,胸口大喘气,脸不住地抽动。 时煜被突然的急刹车惊醒了。 时煜揉揉眼,直起身子,看见老太太,神色立马就清醒了。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你疯了,这个关头你下去——”陆襟一手拽他,一手拨打120。“我下车,你在这儿待着别动。”陆襟严肃命令道。 作为一个明星,摊上这种事儿,基本上能避则避。是真的还好说,万一是碰瓷儿,再讹他个倾家荡产,也不是不存在。 就算是真的,谁知道几个记者会怎么歪曲纂改事实,毕竟“开车撞人”比“英勇救人”这四个字要吸人眼球的多。 时煜好像没听到话一般,奋力跳下车。 “哎你——”陆襟心中气急,骂,“你个兔崽子。”也跟着跳了下去。 时煜跑到老太太身边,快速探了探鼻息和脉搏频率。 老太太一直在盗汗,意识逐渐模糊,眼看着快要昏迷过去。 “您是有心脏病吗?是就眨眨眼。”时煜把着老太太的手,神情严肃。 老太太奋力眨了眨眼。 “哎你别乱动,救护车马上就过来了。万一再把人伤着哪儿。”陆襟开口,有些焦急。 “来不及了。” 时煜快速地把人放平,解开老太太的外衣,用拳头叩击着前胸的位置,叩击了五六次,呼唤陆襟: “过来搭把手。” 陆襟看呆了,不自主地就走了过去,想要说的话一句也记不起。 时煜让陆襟把人稍稍抬高一点,自己跪在左侧,上身前倾,两手交叠成十字,用力在胸上按压,节奏均匀有力。 陆襟一句询问的话都说不出口,无他,时煜此刻散发的气场,是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整个人不说一句话,就能让人莫名觉得信服。 老太太喘得没有那么急了,头上汗也慢慢消失,脸停止了抽动,整个人仿似劫后余生。 “呜啦啦——”红色的鸣笛冲撞过来,医护人员相继从救护车上下来,快速而有序地把人抬到担架上。 带头医生蹲下,探了探病人鼻息和其他情况,对时煜赞赏道,“做得很好,病人现在情况已经缓解了很多。” “病人应该是硬化性心脏病,当然也不排除风湿性心脏病的可能,病人未及时服药,气喘很严重,但已经脱离危险。”时煜沉思,想着还有什么要补充。 医生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看着病人已经被抬上救护车,来不及多说,邀请道:“一起吗?” 时煜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回头看看陆襟,“一起吗?” 拿着大衣正准备回家的陆襟:“……” 两人上了救护车,车里时煜和医生交流着病情。医生看了看时煜这一身能去走T台的着装打扮,笑着问:“你们是明星啊?” 陆襟忙点点头,急急忙忙,“出来遇到事儿谁也没个准备,您看万一有记者问——” 医生内心有点惊讶,时煜嘴里对于病情的看法丝毫不亚于一个心脏病主治大夫,没想到居然是个明星。 医生豪爽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转头充满赞赏地看向时煜,半开玩笑:“小伙子不错,有意愿来我们医院发展吗?” 时煜眼睛一亮,“可以吗?我大学学的临床,有主刀经验,做过肿瘤切除——” 陆襟一把把人嘴捂上,充满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这人偶尔脑子不好使,多体谅哈多体谅。” 这个编谎话的能力陆襟也是佩服的,要不是陆襟知道面前这人是娱乐圈的小黑肉,陆襟自己都要信了。 几人到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四处穿梭的白衣大夫,一滴滴掉落的生理盐水。 回来了。时煜感叹。 一切都是熟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时煜走过一排排吊着的盐水。 葡萄糖,补充体质。 阿奇霉素,消炎镇定。 时煜摸索着手指,带着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感慨。 病人目前一切都还好,已经脱离了危险。 时煜站在病人床前,双手插兜,气势汹汹开口: “出远门为什么不带药?明知道在外可能会犯,犯了之后两分钟之内抢救不及时可能就去黄泉了。” “医生反复叮嘱反复叮嘱,是拿自己都没命不当命吗?” 站在旁边的医生:“……” 时煜语气严厉,丝毫不顾病人朦朦胧胧还在半睡半醒之间。 陆襟听不下去,拽着人走了。 时煜半个身子被拽到外边,半个身子还在挣扎:“记得按时吃药,忌冷忌辛辣,下次我来的时候你要是包里还没有急救药——” 陆襟把人拖到车上,龇牙咧嘴,“我谢谢您嘞,你别告诉我还想去,今天我看到不下十个狗仔拿着相机咔嚓咔嚓了,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那不行,照顾好病人是医生的本分。”时煜一本正经。 陆襟丝毫不怀疑现在给他一件白大褂和手术刀马上就能上台做手术了。 “你这么能怎么不去医院坐诊呢?” 时煜听到这话,眼睛发亮,急急切切问:“可以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捡起自己的老本行,还能救人性命。 思及此,时煜坚定的问陆襟:“有什么办法把我塞到医院吗?” 陆襟笑得很慈祥。 “……我自己考进去也行。”时煜叹口气,自己前世好歹也是市医院的主刀大夫,又毕业于全国最好的学校,读的临床在全国专业里排个前三绰绰有余。 问题是现在要啥啥没有,怎么让人家相信自己。 时煜睁着大大的眼,落入了无止境的迷茫。 陆襟没理他,低头刷刷刷地处理着这次急发事件,要让狗仔不能瞎写,不能随意爆料,不能篡改事实。陆襟一个头两个大。 时煜回到家,一脚踢开鞋,进屋。 骆总满怀期待拱起身子,滋润地蹭蹭时煜的腿,喵喵地叫唤了两声,尾巴高高翘起,再走到空了的食盆旁边。 时煜越过空空的食盆和柜子上的猫粮,扑到床上,四仰八叉。 骆总十分生气,两根猫须不停抖动。一路跟着他,左闻闻右嗅嗅,终于到达目的地,却站在床脚彷徨不前。 有点高。 没关系。 这并不能打倒骆总。 它一爪抓住床单,瞬间化身捕食的小豹子,扬起头,骄傲地看看被自己征服的大床。然后伸出小猫掌,温柔地在时煜脸上轻轻拍了拍。 “恩——”时煜舒服地翻了个身。 骆总出离愤怒了,索性整只猫纵身一跃—— “啊!!”时煜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蛋蛋的疼痛。 屁啊,一点都不淡淡好吗。 骆总胜利地又翘起尾巴。 时煜认命了,拖着人字拖,从柜子上拿下猫粮,倒了一整碗在猫盆里。 骆总跳下床,仰头,翘起胡须,优雅地对时煜示意“晚安”,然后开始用餐。 时煜蛋蛋还没有消去它淡淡的忧伤。 时煜一个美觉被打断,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放弃入睡,打开手机,无聊的翻看着手机通讯录。 翻完通讯录又点开微信。 这手机时煜也是刚接到手,还没捧热乎几天,准备有空了就好好研究下。 “知卿。”时煜看着这两个饱含情愫的字,嗤笑,随即点了进去。 时煜沉默了。 时煜怎么也想不到,总裁的朋友圈,会是这种画风。 骆知卿朋友圈没有几条内容,但条条都显示出“我和你们格格不入”这几个字。 “二十岁一定要养成的十个好习惯,不看后悔一辈子。” “十三亿中国人都震惊了,原来这几种食材搭配起来会致死!” 冷酷,高傲。 时煜点开骆知卿最新的一条朋友圈,配图是鲜艳的红玫瑰,上书“朋友,努力朝希望奔跑”,几个字一帧一帧反复闪着光。 时煜此刻的思绪正向着深渊奔跑。 时煜笑得不能自已,想着不分享出去实在太对不起骆知卿了,于是点开一个对话框,按下语音键。 “卧槽陆陆你看见骆知卿的中老年朋友圈了吗笑死我了。” “他手机该不是从他妈那个年代穿越过来的吧。” 时煜发完,捶了好半天的床,笑得生活不能自理。 “叮咚。”微信提示音。 时煜摸索找到手机,陆襟那栏毫无动静,往下一拉—— 知卿:“微笑” 。 哦豁,完蛋。 第6章 时煜呆呆的抱着手机,还没从自己发错消息这个打击中缓过神来。 一切突然变得好安静。 “叮咚。”又来一条。 “明天来我办公室。” 时煜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能看见骆知卿的办公室,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挥着手,“来呀来呀~”。 时煜决定挽救一下。把语音切换成文字,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骆骆骆骆总,您听我给您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对方没有回复,仿佛真的在等一个解释。 “我发错人了,我下次发消息一定不会再看花眼了。” “深夜打扰到你休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骆知卿看着手机屏幕,被气笑了。 这个解释让骆知卿很满意,所以他临了又加上句:“来的时候带上你和公司的合同。” “……”时煜眼前一片黑暗,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 “宝贝你这眼睛是打算进化成大熊猫终极形态吗?”陆襟心疼地戳了戳时煜下眼皮,拿起保湿喷雾一顿“滋滋”乱喷,又打开小盒指甲盖大小的眼部精华,剜了一点拍打到时煜下眼眶。 “……”时煜整个人迷离了,像只女鬼一样飘荡到躺椅那瘫下,轻飘飘地说。 “骆知卿让我去他办公室。” 时煜一句话像平地惊雷,把陆襟炸到了身边。 “为什么?!”陆襟眼霜没拿稳,差点糊到地上。 “因为爱情吧。”时煜对他扬起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目光。 “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时煜仔细回想,虽说昨天确实是自己不太厚道,但骆知卿坚持要自己去他办公室这件事,很可疑。 要不是杀人犯法,陆襟真想把时煜脑子撬开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不是氢气球,每次都能飘起来。 “对了,今天去趟医院。”时煜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任由陆襟在旁边一通折腾。 时煜前世摸得最多是就是手术刀和白手套,一朝穿越,当个小鲜肉,看着粉底刷高光腮红眼影这些就闹心。每次都要在脸上糊一大堆,甚是心烦。 “别画了,天生丽质,化妆反而会遮盖我纯白的本质。”时煜看着陆襟忙前忙后,一脸正经。 “遮不遮盖你纯白的本质我不知道,但它确实会遮盖你脸上的痘印。”陆襟微笑,换了把刷子在时煜脸上唰唰唰。 时煜底子确实是不错,不化妆和化妆其实也就那百分之零点一的差别,但因为老是熬夜,额头上起了两颗并不明显的粉色痘痘。 青春痘真讨厌。时煜想。 时煜这次没再坐错电梯。走到办公室门前。 时煜深呼吸,用手指探了探自己的脉搏,有点快,肯定高于了一百次每分钟。时煜想。 时煜努力走出一种T太走秀的从容,一个没发挥好走成了壮士赴死的悲壮。 时壮士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声。 “咚咚咚——”又是两下。 时煜摸摸鼻子,想着没人还叫我来,溜猴呢。 “进。”骆知卿从文件里抬起头。 “骆总。”时煜站得规规矩矩,双手紧贴裤缝,立正抬头双眼目视前方。准备等待暴风雨的洗礼。 “你看看,这是《皇珏》的合约,没有什么问题就签了吧。”骆知卿推了推金丝边圆框眼睛,递给时煜一份文件。 “合约?”时煜半信半疑的接过来,找自己跑龙套的? 自己怎么着也算个二十线小明星,再说冉疏还在那,自己屁颠屁颠跑去跑龙套,打算惹谁笑话呢? 时煜打定主意拒绝,推回合同,故意让自己声音低沉了些,充满了磁性。 “对不起,这份合约我不能签。”时煜此刻充满了一种“200块降低了我的身价”的忧伤。 “??”骆知卿抬头,双眼透过镜片打量他。 时煜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斯文败类。 金边绕在眼镜框上,眼仁黑得像要低下墨来,从中透出几分猫咪的慵懒。 时煜舔了舔嘴唇。 “那男二我就换人了。”骆知卿毫不客气伸出手,拿回白纸。 “等等!”时煜手比脑子转的快,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随后像梳理思绪般,问出口:“你说男二换人?” 骆知卿对视他的眼睛以作回应。 “不是冉疏?”时煜紧盯着对方以做求证。 “不是。冉疏另外有戏,这边忙不过来,公司取消了。”骆知卿悠悠开口,喝了口咖啡。 取消?好好的怎么会取消?本都定好了,微博都已经官宣了,偏偏在最后一步折了。 时煜用他自己的脑子想想也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 时煜深吸一口气,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时煜做出了一个重点的决定。 “你放心,那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时煜自动把陆襟划出了人的范畴。 骆知卿一口咖啡差点没呛着。 时煜贴心地给他递上纸巾,含情脉脉地看向他。 骆知卿说起这个就想起被时煜种的草莓支配的一天,扯了扯领带,带点恶意地开口: “就这样?” “不然怎样?”时煜双眼一瞪。 时煜主动提起这件事,勾起了骆知卿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我会替你保密的。”时煜理解地看向他。 “中老年朋友圈怎么了,你依旧是风流倜傥的总裁。”时煜拍拍胸脯。 “……”时煜觉得屋里空调开得是不是有点大,怎么感觉这么冷。 “滚。”骆知卿扬起一个春风般的微笑同时下了逐客令。 “不是我合同还没签呢……”时煜妄图做最后一番挣扎。 “你再多说一句就不用签了。”骆知卿把合同放回抽屉,不打算和时煜再多做一句人类的交流。 “……”时煜从善如流地拉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开,仿佛发出的每一点噪音都能被算成自己说的话。 时煜走了没两步,想起刚抬头看骆知卿的一眼,没忍住,冒着男二被换的风险又走回办公室。 骆知卿十分非常不待见这位中途返航的乘客。 “那什么,我看你眼仁旁边有一点红血丝,能看出眼尾青色的血管,说明你休息不好,要不就是气血肝脏亏虚。你记得多休息,或者——” 时煜想想,觉得不太开口,但本着一个医生的责任心,还是好心出言提醒。 “吃点核桃,对腰好。” 骆知卿沉默两秒,坚定地按下桌上红色的按钮。 “我去,这么猛,哥们我是时煜啊,别啊都是熟人我自己走不行吗——” 时煜眼珠子瞪大,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两个两米高的壮汉架离地面,丝毫不能动弹。 骆知卿头也不抬,淡漠地处理着手上的文件。 时煜重新回到地面,愤愤整理好衣摆。 远处一个白色人影看到他,手握成拳,悄悄往这边靠过来。 “时煜你也在这儿?”那人走到时煜面前,立马换上一副纯洁无暇的脸庞。 “恩?”时煜挑眉,没正面回答他,只是从头上下打量了下对方。 冉疏今天穿着白色的风衣,时煜曾经怀疑过他是不是他一穿带颜色的衣服衣服就掉色,不然干嘛每次都是一身白。 时煜笑笑,随口说道,“最近气色不好啊?” 冉疏脸色发白。 “没有,好着呢我俩好久没见了。”冉疏勉强笑笑。 时煜一看冉疏这马上要站不稳的样子,心中有了数。 不是开玩笑的,冉疏是真肾虚。 给时煜三秒,他就能判断出这人到底有什么问题。 冉疏厚重的粉底依然遮不住灰暗面色,血气不足,仔细看还有一些粉刺和痘印,黑眼圈和眼袋也重。 “恩,是好久没见了。”时煜笑笑,“听说你演《皇珏》男二?恭喜啊。” 冉疏抬头,眼里的愤恨一抹而过。 经纪人刚打电话告诉他,角色被取消了。 放下电话,冉疏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 “吃饭了吗?新开的一家西餐厅不错,一起吧。”冉疏没接过这个话题,径直开口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时煜挑眉,这是在自己这儿打探消息来了。 “好啊。”时煜轻笑,声音酥酥痒痒。 新开的西餐厅环境高端,氛围神秘,餐厅里像开音乐会一样,法国的钢琴,意大利的小提琴,尽力让客人感受到高端典雅的用餐氛围。 冉疏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只要在餐厅里面,仿佛他就是最高贵的那一个,举手投足,言谈举止,无声地就碾压过别人。 用一句话来描述餐厅的高端就是——这儿上杯白开水都能要价一千五。 “吃点什么?”冉疏打开菜单,问时煜。 时煜前世家境挺好,家里三代从商,太太爷爷还是军权首领。只是上了大学家里就没给过钱,全靠自己平时打零工兼职赚来。 所以这样的场面,时煜也不是没见过。 第7章 时煜接过菜单,扫了一眼,开口道: “鹅肝,蟹黄羹。” 这两样是时煜以前最爱吃的,出门在外必点的菜。 服务员应声记下,点了点头离开。 冉疏听到蟹黄羹,吃惊地看了时煜一眼,试探性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蟹的?” 时煜滑动手机的手稍稍停顿了下,原主不爱吃蟹?这个书里也没写啊。 时煜抬起头笑,“最近爱吃。” 冉疏更加狐疑,“可是你不是海鲜过敏吗?” 原来是原主吃海鲜过敏,可惜了自己最爱吃蟹和虾。时煜有些遗憾。 这辈子都不能吃路边的麻辣小龙虾了。 时煜露出标准假笑,“没事,我就点着玩,不吃。” 冉疏觉得这段时间的时煜怪怪的。 按照以往,时煜每天都会定时定量给他发消息,询问怎么才能让骆知卿喜欢上他。 一天骆知卿高骆知卿低的。 但是从刚才进门到现在,时煜都只是优哉游哉划拉着手机。 时煜现在确实是优哉游哉,对于冉疏找他的想法,他门儿清。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时煜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追求骆知卿到哪一步啦之类的。 “你和骆总最近怎么样?”冉疏挂起招牌微笑,身子往前探了一点。 “就那样呗。”时煜身子也往前探了一点,似笑非笑看着冉疏。 不就是演戏吗?不就是装白莲吗?谁不会。 “冉冉,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的好?”时煜换了个姿势,头微微低下,似乎有些沮丧。 冉疏内心冷笑,果然,什么淡定都是装的,还不是尽想着吃天鹅肉。 冉疏调整了下表情开口。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现在还不了解你,等你们俩慢慢熟悉了,他就会接受你了。”冉疏转动着杯匙,温柔地安慰。 “其实,我觉得他也不是不喜欢我。”时煜神情犹豫,踌躇地开了口。 冉疏心中好笑,心道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讨厌你。只是面上不显,耐心询问:“你的意思是你俩有希望?” 时煜装作腼腆,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就是上次他,他说我还不错。” “什么不错?”冉疏急切的问。 演技不错?还是唱歌跳舞不错? 时煜羞涩地开口:“姿势不错。” …… 冉疏觉得心里好像堵了个什么东西,闷闷的压住自己,环顾了下四周,靠近时煜,难以置信地小声低语:“是我上次在酒吧给你说的办法吗。” 时煜拉远了距离,翘起二郎腿:“是啊,骆知卿说,他挺喜欢我的。” “我也很喜欢他。”时煜说完笑得一脸灿烂。 冉疏张大嘴,一脸不可思议,整个人仿佛失去支撑,只剩下钢琴黑白的音色在耳边盘旋。 —— 一辆黑色宾利SUV静静停靠在路边,姜秘书右手拉开车门,左手打着黑伞,骆知卿从车里缓缓走出,姜秘书低声说:“刘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骆知卿点点头,向餐厅走去。 骆知卿和S房产的刘总约在这家餐厅讨论新合作的事宜,餐厅虽然是新开的,但胜在音乐不错,骆知卿很满意钢琴师弹奏的哥德堡变奏曲,悠扬而轻快,比其他很多餐厅弹得都专业。 骆知卿刚走进门,刘总就迎了上来,哈着腰寒暄:“哎呀今天外面挺热的,来骆总这边这边。” 骆知卿点头落了座。 “吃点什么您看。”刘总脸笑成朵花,笑盈盈地看向骆知卿。 刘总心里有点虚。冷汗在心里哗哗往下流淌,今天和骆家谈生意,自己有种被暴露在狼丛中的感觉,只因为骆家本身的地位,如同最尖锐的一颗牙齿,死死咬住了整个H市的经济命脉。 而他面前这个人,年仅二十有余,就已经成为骆家说一不二的存在。 “随意,我都可以。”骆知卿摆摆手,把玩着桌上装饰的木石。 “那就点个蟹黄羹?再来个……”刘总翻动着菜单,先当机立断点了样招牌。 “真是不好意思,骆总他海鲜过敏。”姜秘书微笑,神色上带了一丝歉意、 “那您想吃点什么呢?”刘总问道,心中一片忐忑。 “随便。我都可以。”骆知卿神色不变,开口,继续把玩木石。 “那,您看,来个芝士熏肉?”刘总冷汗从心里冒到了脸上,看着满页的菜单无从下手,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抱歉,骆总一直不喜欢吃芝士。”姜秘书在旁边补充,脸上又多添了几分歉意。 刘总:“……” 姜秘书在心里默默为刘总叹了口气。 经过一番煎熬,菜单终于难产般诞生了。 服务生微笑地微微弯下腰,询问两人:“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Red prawn crab pasta” 服务员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笑着赞叹: “非常健康的主食呢,红菜头汁和鱼子酱s相佐而成,很鲜嫩。” 刘总有点懵,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点了一道菜。 就是那份菜单里面他从来都不会翻看的末两页,因为上面全是一些看不懂的词汇,英语法语意大利语,与其说是份菜单不如叫生僻语言词汇表更合适。 服务生记下菜名,露出招牌微笑,退下了。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生的声音顺着音乐传过来,很微小,刚好能听见。 “蟹黄羹。”一个低沉的嗓音懒懒开口。 骆知卿被声音扯了扯心绪,他缓缓回过头。 时煜和冉疏刚从外面走进来,时煜正拿下帽子,一屁股坐下,懒懒倚着窗。中间隔了层薄幕,从他们那个视角看不清骆知卿。 骆知卿瞥回头,那边声音却不受控制地传进他的耳朵。 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勉强能听清几句话。 “你和骆总最近怎么样?” 骆知卿皱皱眉,回头望向那个正在开口的男人,白白净净,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虚伪。 骆知卿皱皱眉头,冉疏今天和他印象中有一点差距。 “骆总,你看看合同——”刘总放下筷子,搓搓手,刚开口,话就被打落在风中。 “别说话——”骆知卿皱眉,不自觉就说出了口。 骆知卿凝神一听,只能听见钢琴声悠扬飘过来。 刘总一脸奇怪地看向姜秘书,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姜秘书此刻也是一脸懵。 骆知卿摆摆手,正打算开口谈合同,一句话突然微弱地顺着钢琴最后一个音符传到他耳中。 “骆知卿说他挺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的。” 骆知卿愣了愣,刚张开的嘴凝固在半空,动了动没说话。 “怎么了?”刘总担忧地望过来。 “没事。”骆知卿定了定神,开口。 合作谈得很顺利,无非就是一些细节上的磨合。 骆知卿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骆总!”骆知卿被人从背后叫住,声音很细软。 时煜也看见了骆知卿,在冉疏叫骆知卿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黑色的西服一点点转过来,不要这么巧吧,时煜在心中默默祈福。 骆知卿缓缓回头,没回答冉疏,只是盯着时煜看。 卧槽。 卧了个槽。 我刚说了什么,我是谁,我在哪? 时煜呆若木鸡。 “姿势不错,他说喜欢我。” 时煜脑子里只剩下这两句话单曲循环。 冉疏余光偷偷打量着时煜,一抹嗤笑一扫而过。 “骆总也在这儿吃饭?”冉疏眨巴眨巴眼睛。 “恩。”骆知卿收回目光,整理下袖扣。 “我们也是刚吃完,这边的哥德堡变奏曲很不错。” 冉疏说话语气带了点得意洋洋,他特地打听过这个。 “一般吧。”骆知卿深深看他一眼。 冉疏有点急迫,但很快冷静下来,问了个不合身份的问题: “骆总,听说您和时煜很熟?” 时煜此刻正满世界找自己的帽子,恨不得把自己全身上下遮起来,谁都看不见自己。 骆知卿没回答,只扯起嘴角笑了笑。 冉疏这话问得不太英明,越矩了,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就是想证明点什么。 “听时煜说,你挺喜欢他的。”冉疏没忍住,还是冒冒失失开了口。 他决定赌上一把。 时煜此刻知道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挽救一下,开口打断—— “不是——” “是。” 时煜转头,两只眼珠子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望向骆知卿,仿佛想再确认一遍。 骆知卿说完没了下文,目光淡淡从站不稳的冉疏和掉了下巴的时煜身上扫过。 “走了。”骆知卿开口,对姜秘书道。 冉疏看着远去的背影,有一丝晕眩。 时煜看着远去的背影,也有一丝晕眩。 那个是字仿佛在脑中盘旋,怎么都挥赶不走。 走到地下车库,时煜朦胧地打开车门,脑子里填满了浆糊。 “传说有个——” 时煜毫不犹豫摁断了电话,开始认真思索。 骆知卿听见了? 自己说的那些话,骆知卿都听见了? 是代表什么意思呢?说喜欢他还是说他姿势不错? 时煜晃晃脑袋,听到了一片水声。 算了,索性就这样吧,大不了以后尴尬一点,反正他在骆知卿面前没皮没脸也不是一两天。 时煜拿起电话,未知来电显示—— 老婆。 第8章 老婆? 时煜瞪大眼,谁啊这是,原主什么时候多了个老婆? 时煜接起电话:“喂?” “喂。” 男声?时煜试探:“请问你是?” “我是你陆总。” 时煜:“……” 陆襟?什么时候这老狐狸有两个电话了? 这边时煜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气势如虹地吼道: “你上热搜了,你快看看。” 时煜皱眉,最近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儿啊,戏也没拍综艺也没上,能有什么新闻和自己有关。 时煜点击微博图标,前十条热搜里面有八条都是和自己有联系的。 #时煜开车撞人# #老人被撞# #时煜肇事逃逸# 时煜一排看下去,全是类似的消息。 时煜眯了眯眼,给陆襟回拨了电话。 “怎么了?” 陆襟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了?这件事一发酵,不同于一般的花边新闻,涉及到人命,那可就是一两句话澄清不了的。无论是以后的资源,还有人脉,都必然会受到影响。 “我说,现在唯一澄清的办法就是,我们去找当事人澄清,让她给我们拍一个视频,面向网友,这样谣言不攻自破。”陆襟出了个主意。 “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病人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时煜皱了皱眉,网友爱说什么说什么,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儿,还偏偏要证明它确实没发生过,这不作呢嘛。 “对了,明天去看看奶奶吧。”时煜突然想起来好几天没去过医院,不知道血压脉搏恢复正常没有。 “顺便去——”陆襟一听到去医院,兴冲冲想要补充。 “不行,就是看病人,其他什么想都别想。”时煜说完,不留情面挂掉电话。 陆襟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苦笑。 ——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骆知卿皱了皱眉。 骆知卿拐过墙角,走进了房间。 “最近不忙啊,怎么老来看我?”病床上的老人撑着坐起来。 “别动。”骆知卿加快脚步,走到病床前扶着老人,把枕头塞高了一点,让老人靠着更舒服。 老人只是笑着看着他,拍了拍床沿让他坐,抚摸着他的头。 “你忙,不用经常过来。” 骆知卿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说了让您换个医院,这儿环境不好,不利于您健康恢复。” “没事儿,不换,换了那孩子找不到我。”老人牵过骆知卿的手,不断摩挲。 说起这个,老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骆知卿。 “那孩子是不是你们公司的,我听别人说是个艺人,想着你们公司不是有艺人吗。” “恩,是我们公司的。”骆知卿回答。 “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人家,我现在在哪儿恐怕都还不清楚呢。”老人想起时煜当时不管不顾就跳下车,心里暖暖的,又有些担心。 “不会有什么闪失吧?”老人戳戳骆知卿,严肃地问。 “能有什么闪失。”骆知卿削着苹果,漫不经心地开口。 “那可不,我还不知道现在的小明星,屁大点事能让记者写出一篇花来。”老人忧心地扶着胸口。 “没事,您就安心养病,什么都别想。”骆知卿笑笑,给老人盖上被子,起身去办公室询问病情。 骆知卿前几天得知奶奶被撞,救人的人他认识。 时煜,那个缠着他说喜欢他的人。 姜秘书走在左侧,汇报着时煜最近的行程。 “基本上没有大问题,那天老太太没叫保姆跟着,出门又忘了带上药,走得又比较远,所以突然病发,一个人也没有防备。”姜秘书开口。 “恩。”骆知卿点了点头。 姜秘书叹了口气,这几年来,这样的人他看的太多了,男的女的都有,为了接近骆总,费尽心思不择手段,准确知道他出门的时间,到公司的路线,连骆总一家子都家谱都能扒出来。 这个时煜,姜秘书皱皱眉,是查不出什么,但是,不代表确实就清白得很。 “对了,最近网上有猜测时煜故意撞人,公司出面澄清一下。”骆知卿开口。 “好。”姜秘书打开备忘录,准备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算了,我来吧。”骆知卿觉得不妥,开口。 姜秘书看了骆知卿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骆总,我觉得这个时煜——” 骆知卿扭头,淡淡瞥姜秘书一眼。 姜秘书连忙噤声。 —— 一辆骚气的红色跑车停在医院门口。时煜嚼着口香糖走下车,陆襟在后面又拿衣服又打伞,苦不堪言,嘴里喊着:“祖宗等会儿我。” “今天病人的情况还不错,这两天比前段时间有很大好转。”医生领时煜走到病房内。 时煜每次到医院,一来是看望下老奶奶,二是每次都要和医生交流探讨下病情。 “奶奶。”时煜看着病床上的人,甜甜地叫了声。 老人笑着看向时煜,这几天在医院一直都不觉得闷,就是因为时煜隔三差五就来看她,时不时在旁边削个苹果,陪着能说上一天的话。 回想自己在家,大家好像都很忙,哪有时间来陪自己说说话唠唠嗑。 到了医院,保养品和水果一大堆一大堆地堆在床头,说话的人一个也没有。 “小时啊,给我说说你演的戏呗,等我这个老婆子出院了在家也看看。” 时煜一边剥着橙子,一边一脸严肃开口: “行啊,等有空了我陪您一起看,对了奶奶,你平时少吃点橙子,提火,多吃点苹果什么的,维C比较多,吃水果吧,不能乱吃,有的老年人要少吃,对肝脏不好。” 老人慈祥地望向时煜,这孩子挺好玩的,看着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说起养生来一套一套的,比老年人话还多。 不仅是养生,对于自己的病情,他好像也是了如指掌,说起来头头是道。 陆襟在旁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尝试着插入话题: “那个老太太,您平时上网吗?” “不怎么上,年轻人的那套用不太惯,怎么了?”老太太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陆襟。 陆襟急忙开口:“就是时煜他最近在网上有人说——” “有人说我特别帅气。”时煜顺下话,剥好的橙子整个堵到陆襟嘴里。 “呜呜呜——”陆襟拼命挣扎,险些被呛死,拿出橙子满手都是汁水。 老人心中了然,果然还是出事儿了,只是不知道知卿那边到底能不能处理好。 老人笑笑,岔过话题,拿起手机对时煜说道:“给我看看你演的电影吧,我看看有多帅气。” 时煜点开视频,看着屏幕里的人。 播放的是部古装剧,时煜在里面身着一身白衣,颇为好看。 时煜看得入了迷,心想我原来比想象中更好看啊。 剧情正进入高潮,正到了转折的地方,突然第一集 结束,插播了段广告。 “后来呢后来呢?这女孩跳崖死了吗?老太太看得揪心,连忙问接下来的剧情。 “这……”时煜语塞,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自己没看过,自己也没演过吧。 “您看下去就知道了。” 时煜嘿嘿笑。 老太太嗔怪般看他一眼,似乎埋怨他卖关子,转而又盯着屏幕,有些遗憾地开口道:“这两人挺配的。” “恩?是啊。”陆襟觉得男主和女主确实也挺配的。 “要是没有这女孩儿就好了。”老太太悠悠叹口气。 ???时煜怕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 “奶奶你说什么?” “这两个男孩儿挺配的,哎,就是世俗让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们肯定是彼此相爱的啊。”老太太悠悠叹口气。 “……”时煜喝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确定自己面前的真是一个七十多的老太太。 时煜看看窗外,说自己该走了。 老太太颇为遗憾放下手机,这一走,自己又要无聊几天,一想着年轻人工作也忙,拉着时煜的手:“你忙就少往这边跑,自己的事儿最重要。” 时煜笑笑,说不碍事儿,自己反正最近也没什么新戏。 两人出了医院,时煜随意滑动着手机,翻动着微博热搜。 热度不升反降,并且下面评论一边倒,很奇怪。按说这种话题就算是舆论不偏向自己,大部分都是被带着走,至少也应该会有路人站出来质疑。 这个局面很奇怪。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看起来像是水军在操作。 时煜打开冉疏的微博,最上面一条在事情爆出来不久,内容显示是“我相信时煜,他不是那样的人。” 下面分成两派,一派是粉丝派,全是冉冉好天真好善良好可爱,时煜烦躁地往下翻,沉在底下的是第二派路人派,都是让冉疏别趟这趟浑水的。 但无论那一排,似乎都默认了冉疏无条件好意为时煜发声这件事儿。 这事儿,看上去冉疏好像是吃点亏,为一个大家都唾弃的人发声。 但实际上,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发这一条言论,说明他冉疏有情有义,日后要是真的做出澄清,他冉疏也能沾一点光,要是澄清不了,他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第9章 时煜往下扒拉手机,刷新了一下,蹦出来一条热搜,标着“爆”字,时煜定睛一看。 #骆知卿发文# 骆知卿发文?时煜联想到这位朋友圈中老年人的画风,不由得好奇地点了进去。 粉丝数三千多万,所发微博数两条。 第一条是“我的微博开通啦,大家快来关注我吧!”。 时煜对比下自己惨兮兮的一千多万粉丝,沉默了。 时煜翻到最上面:“天娱公司艺人时煜于03日救下突发心脏病的老人,当场做了抢救,并及时把人送到了医院。” 附图是医院开具的证明,病人名字打了马赛克,症状一栏写着:风湿性心脏病,抢救及时,病人恢复情况良好。 居然还有音频? 时煜点开三角形,一段声音流出来:“当时确实是这位小伙子拨打的120,幸亏送来的及时,并且做了正确的抢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声音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病人身上没有被车撞的痕迹,没有外伤,骨组织也没有问题。” 时煜辨认出声音,这是和他交流病情的医生。 最后一张图是律师声明。 上书“近日,微博上大量出现对于时煜先生的诋毁,侮辱行为,我们将对此提起诉讼,追究到底。” 像模像样的。时煜评价。 陆襟也看到了,惊讶道:“骆知卿发微博了?!” “……” 大哥,此刻的关注点不应该在公司的声明上吗,时煜扶额。 “准备的挺全面的,有理有据的。”时煜客观评价。 “是啊,骆知卿从不发微博啊。”陆襟激动道,又把消息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 时煜放弃和他交谈,大跨步向车走去。 骆知卿居然会为自己发声,时煜本人也觉得挺奇怪的。 按说这种基本都按公司的流程走一遍,骆知卿肯发声,不但是代表了公司,更是表明了他自己的立场。 是什么让骆知卿这么相信自己呢?时煜百思不得其解。 “我说,你可得好好谢谢骆总。”陆襟看他发呆,敲了敲他脑袋。 时煜嗯啊胡乱应付着,打算问问骆知卿。 时煜解开屏幕,打开微信,点开骆知卿的头像,打字:谢谢骆总。 又发了个猫咪卖萌的表情。 时煜想想,觉得不对,下载了个“长辈表情包”,在里面挑了一张背景是艳红色的荷花的图片,上面荧光色的谢谢两个字不住闪动。 时煜满意地发了出去,并撤回了兔子卖萌的图片,随即把手机揣回包里。 陆襟在旁翻看时煜的剧本和行程安排。 自从《皇珏》又把男二换回来后,时煜每天行程都满满当当的。 本来行程就满,时煜还要求陆襟周六周日必须给自己安排老师教自己演戏。 除此之外,保姆车里堆的从以前的零食大礼包换成了《演员的自我修养》,《表演艺术教程》。 陆襟还记得第一次跨进车里因为书太多没处下脚,偏头看时煜,时煜正躺在车里,脸上摊着《演员创造角色》,呼吸平稳,睡得十分香甜。 陆襟惊了。 在他心中时煜看书的概率就和彗星撞地球的概率一样大。 “今晚有什么安排?”陆襟偏头,看向捧着书皱眉的时煜。 再过几天《皇珏》就开工了,这几天是难得放松的时间。 “斯……斯坦尼……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时煜眼睛都要贴到书上了。 时煜第一次发现真有看起来简单但组合在一起就念不顺的字儿。 “……”陆襟噤声,告诫自己不能这紧要关头打扰他。 这热情劲儿估计也就持续两三天,自己还中间掺一脚,真是太罪恶了。 “对了,我问医生了,后天奶奶出院,我们去接她。”时煜突然想起,随即放下书,对陆襟示意。 陆襟点点头。 —— 时煜一打开门,骆总不慌不忙地上来接客,左蹭蹭右蹭蹭,时煜嫌弃地拍掉自己裤子上的毛。 “喵呜。”猫咪窝在他身旁,碰瓷儿似的瘫下。 时煜会意地从顶上拿下猫粮,刷地倒在猫盆里,骆总丝毫不留恋地跑开,头埋在盆里吃得十分卖力。 “叮咚。”时煜还没来及放下猫粮,听到自己手机发出一声响动。 时煜打开手机,原主设置的备注还是“知卿”,时煜想想,点进去删删改改,变成了“骆总”。 时煜点开对话框,入目是骆知卿发的一句话—— 撤回的什么? 时煜挑挑眉,又在长辈表情包里挑了个背景是小溪流的,印着大大的“朋友,绿水青山问候你!”几个字的图片发过去。 “撤回的这个表情。”时煜打字道。 时煜发完,随手点进微博,事情差不多已经被平息,刷新,看到热搜上一条: #冉疏力挺好友# 时煜也是挺佩服这人脸皮厚的程度。 最近有部戏时煜和冉疏有对手戏,时煜抓紧补习,也是这个原因。 对手戏吗?时煜倒是挺期待的。 “叮咚——” 时煜点开微信。 骆知卿:微笑。 “……”时煜不知如何下手,这表情在叔叔阿姨的年龄代表了友爱和谐与礼貌,在骆知卿这个总裁面前,时煜想了想,觉得大概估计也差不多。 于是打字道: “微笑,骆总早点休息。” 时煜又点开表情包,发了张“加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时煜越看这表情包越满意,恨不得打一句话发一句表情。 “叮咚——”陆襟给他发了一份周三要参加的慈善酒会人员名单和注意事项。 时煜从善如流地回复: “微笑。” “[表情]。” 陆襟看着这个背景是大红花的图片,再仔细辨认上面糊成一团的“谢谢你!朋友!”,沉默了几秒。 “叮咚——” “你被盗号了?” 时煜翻了个白眼,放下手机瘫倒在床。 —— “你和小熙见一下,又不干什么的呀,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女人敷着面膜,凤眉一挑,不由分说下了指令。 “明天有两个会,S地产的项目要核对,晚上要和林总商谈几部IP的最终定价,另外——” 骆妈心如死灰地看着自家儿子硬生生又把行程重复了一遍。 每次相亲见面总会变成骆知卿“明天我很忙”的理由总结大会。 “不行,你必须去,挤出时间也要给我去。”骆妈忍了忍没把儿子扔出去,好言好语耐心哄道:“那女生我见过的啊,你不是忙嘛,你忙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干扰你的啦,文文静静的,保证一句话不多说,不像你妈我这么啰嗦的啦。” 骆知卿抬头,深深地望了骆妈一眼。 骆妈眼中燃起希望的小火花。 “你说得对。” 骆妈还没来及开口,骆知卿就火速拨打了个电话给姜秘书:“把会议时间提前,想办法多挤两个小时给我安排竞标。” “……”骆妈幽幽飘到骆知卿身边,充满哀怨,翻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 “儿啊,你看姑娘好看吗?” 骆知卿淡淡瞥一眼,“没你好看。” 骆妈一瞬间被哄得心花怒放,但下一秒就冷静下来,冷声训斥。 “别跟我扯犊子,你娶老婆还是我娶老婆。” “都一样,反正进的都是骆家的门。”骆知卿一边灵巧地敲打着电脑,一边说。 “……” “你看这个呢?这个这个?骆妈不气馁,兴冲冲翻开另一张照片。 骆知卿盯着照片上的男人曲线分明的腹肌,笑了笑。 “他有的东西我都有,凭什么看上他?” 骆妈一听,激动得不得了。 “太好了,季总的女儿,人长得别提多漂亮,就是少年白,我看你也没有白头发,我这就打个电话给季总,你俩刚好明天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吃个饭。” 骆知卿转过头,礼貌地对他妈扬起了微笑,然后嘭地合上电脑,上了楼梯。 骆妈兴冲冲地在通讯录里找到“季总”,拨通了电话。 —— 时煜走到楼下,到前台准备问问骆总在不在,就看见一个女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女生化着灿烂的暖色妆容,美得很张扬,只是不太相符的是头发有几绺是白色。 “您好,我找一下骆总。”女生扬起微笑,春风满面。 “请问您有预约码?”前台礼貌地询问。 “没有,是骆阿姨让我来的,说是直接找他就行。”女生笑得灿烂。 骆阿姨?骆知卿的妈?这叫什么节奏? 时煜用手指点点桌子,笑了笑,对女生说道,“真巧,我也找他。” 女生转过头,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兴高采烈地开口: “是吗?你也是来找骆知卿相亲的?” 原来是家里介绍相亲啊,时煜恍然大悟。 “您好,骆总说他稍后就到,请您这边稍等片刻。”前台把两位引进了贵宾休息室。 女生从包里鼓捣半天,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时煜。挑眉:“来一支?” 时煜挑眉,笑笑,“谢了,不抽。” 女生收回手,刚点燃,看到门口贴的“禁止吸烟,谢谢配合。”几个字,叹口气,把烟摁熄在垃圾桶里。 “我叫季如歌,你怎么称呼?”女生坐着无聊,打量了下时煜,看着这张脸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 “时煜。”时煜开口,觉得这女生除了抽烟这点,其他方面看上去和外表倒是挺相符的,挺火热一人。 “噢我知道,我想起来了,电视上见过你。”女生一拍大腿,开口。 时煜刚想承让两句,女生紧接着开口。 “你打的广告,买肾宝的,我记得。” 第10章 时煜正喝水,听到这句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把水杯吞了。 “……” 原主生前都是接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 反正知名度高就行了。时煜自我安慰道。 “真的有用吗?”季如歌好奇地凑过头。 “我用不着。”时煜牙疼。 季如歌上下打量一下时煜,意味不明地啧啧了两声。 “我可以试试哦。”季如歌对时煜挑笑。 “……”时煜第一次在耍流氓这件事上棋逢对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试什么?”骆知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双手插兜,眼光在两人身上流连。 房间里的沉默持续发酵。 “不方便?”骆知卿疑惑地看看两人。 “方便方便,你们俩先聊,我改天再过来。”时煜连忙站起身,把话题留给季如歌。 打扰人家的终身大事总是不太好,再加上房间气氛诡异,自己先溜为上。 “找我有事?”骆知卿没接话,反问时煜。 “没事,就是上次不是你发微博替我澄清,我想着怎么也得上公司来当面给你说谢谢什么的。”时煜挠头。 骆知卿比他高了半个头,时煜不得不微微扬起头,绷着身子努力往高够。 骆知卿依旧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微微低下脑袋,看着时煜。 季如歌饶有兴趣地看向两个人。 “不用。你救下的是我奶奶。”骆知卿点点头,伸出右手,“谢谢。” 时煜瞪大眼睛,愣住,骆知卿的奶奶?这大半个月自己隔两三天就去医院,自己居然没发现。 而且这也太巧了吧?这个孽缘,时煜叹气。 时煜反应了两秒,才如梦初醒地伸出手握了握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骆知卿的手和他这人不太相符,人冰冷冷的没有温度,手握起来却很温暖。 时煜感觉到骆知卿食指关节的地方粗糙不平,不自主地多摩挲了几下。 骆知卿刷地收回手,脸色有丝不自然,随即迅速恢复面无表情。 “哎哎哎,你俩聊?我先走一步。”季如歌开口,起身要走。 “坐着吧,我们——”骆知卿犹豫着怎么开口,“我们一起吃个饭。” 人毕竟是来找自己的,还是个女孩子,又是骆妈下的指令,让人家白跑一趟,总归是说不过去。 季如歌挑眉,重复道:“我们?” “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刚好到中午了,我让秘书在银塔订个位置。” 银塔是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就在附近,很符合骆总的高逼格形象。 时煜环绕了一下三个人的位置,刚好是个三角形。 只是这三角形不但不稳固,还有随时坍塌的危险。 “你们吃吧,我吃过了过来的,我先走了。”时煜迈脚往门外走。 “一起吃,顺道也谢谢你。”时煜感到后方一阵力道将自己拉得动弹不得,转身一看,骆知卿从后方拉住自己的衣领,姿势坚定得仿佛一尊石像。 时煜就奇了怪了,吃个相亲饭还非得带上自己,骆知卿打的什么主意。 时煜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什么,我还有事儿。” “什么事儿?”骆知卿坚定不移地追问。 正常人在听到有事儿基本是贴心回答“那你去吧改天约”,奈何骆知卿不按套路出牌。 时煜憋了半天,脖子憋红也没憋到什么好理由,只能端出“骆总”当挡箭牌:“我家骆,不是,我家猫等着我回去喂猫粮。两三天没吃东西了,怪可怜的。” 骆知卿不为所动,抓住时煜的衣领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时煜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骆知卿不会害怕和女生单独吃饭吧? 时煜转过头,打量着骆知卿的神色。 对方依旧镇定自若,只是眼神中跳跃的光芒出卖了他。 这次换时煜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向骆知卿。 “骆总,我不爱吃西餐。”时煜扯起笑,专注地盯着骆知卿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果然,骆知卿的脸瞬间黑成了一块碳,马上又镇定自如:“那我们去吃中餐。” 说完停顿几秒,仿佛害怕时煜拒绝,语气有一丝迫切:“开车十分钟就到。” 时煜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骆总,我想吃麻辣香锅。” “……”骆知卿压下额头上的黑线,忍住把时煜扔墙上的冲动,开口: “带你去。” 时煜来劲了,开口:“我——” “你俩调情呢?”季如歌看着这两人,实在受不了,按了按太阳穴,开口打断。 时煜见好就收,走到骆知卿身边,拍拍骆知卿的背,“走吧。” 骆知卿松了口气,深深看了时煜一眼。 时煜挑起一个“不用感谢我”的笑。 骆知卿淡淡收回目光,打了个电话让秘书来接自己。 今天司机老婆生孩子,开车这项重任就落到了秘书身上。 秘书开车,带着自家老板,一个娱乐圈小鲜肉和一个总裁千金满大街晃悠找麻辣香锅。 这个地段称得上是A市的华尔街,满大街游走着操着中国话的洋人和说着英语的中国人。嘴里全是“投资风险”,“融通货币”等一系列时煜听着头痛的名词。 想在这条街上找麻辣香锅?时煜认识到果然不是谁都能当骆知卿的秘书。 时煜也就是顺口说了个麻辣香锅。自己当医生很多时候来不及吃饭,下班的时候不是凌晨两点就是凌晨三点。 医院旁边有家卖香锅的,大概是晚上医院人流量也不少,凌晨三两点也不收摊。每次回家时煜都能看见那家店灯亮着。时煜就在下班的时候去吃一顿算不上夜宵的夜宵。 “别找了,我吃什么都无所谓。”时煜看着车转悠了两圈还没找到目的地停靠,开口道。 骆知卿置若未罔,抬头看看表。 秘书找了两圈也见不到所谓的香锅,突然一拍脑门,打开地图导航,终于在四公里外找到了一家标着“辣妈香锅”的残破不堪的小店。 说是小店,其实说小摊更合适。 骆知卿难以置信地看着招牌上标的“全国连锁”这几个字,觉得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倒是季如歌好奇地往里探探身子,问时煜:“香锅?好吃吗?” “好吃。”时煜迈着步子往里走,颇有种当东道主的感觉。 这家门面虽小,但还挺热闹。人熙熙攘攘的,差不多每一桌都坐满了。 骆知卿挽起袖子,看了看墙壁和地板上结的厚厚的一层油霜,诡异地没有开口。 桌子上上一桌人吃剩的饭菜还没收下去,汤汤水水撒到了桌上。 骆知卿挑了张看上去还能算过得去的桌子,扯下五六张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凳子,小心翼翼坐了下去。 骆知卿许是觉得不太舒服,调整了下坐姿,挥了挥手,优雅地开口:“waiter” 端菜的小妹从容地穿梭在人群之间,娴熟地向后厨报着菜名:“土豆丝卷饼三个,加辣加香菜。”。 没有人理会他。 时煜有点牙疼。 骆知卿皱皱眉,丝毫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语气颇为不耐地重复:“威——” 时煜伸出手打断他,中气十足地吼一句——“老板!” “哎!!来啦。”从后厨挤出一个烫着一层层大波浪卷的妇女,热情开口:“几位是吃香锅吗?” “恩,我要麻辣锅底,你们看看点什么?”时煜把桌上的菜单递给两人。 季如歌好奇地拿过菜单,犹豫了几秒,指着上面一个酱香的说道:“就要这个吧。” 三双眼睛盯着骆知卿,等着他点餐。 骆知卿眼神扫过菜单,又看看老板娘,扯了张纸巾擦擦手,礼貌地开口:“请问有营业执照和食品安全证书吗?” 骆总真是不负众望啊,时煜在心中微笑。 老板娘可能是开店到现在没被人问过这种问题,不免有些反应迟钝,“啊?” “营业执照。”骆知卿重复了前面一个,食品安全证书应该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执照,骆知卿想。 “营业执照是什么?”老板娘眉头拧起,有些不理解这个名词。 骆知卿瞪大眼睛看向老板娘。 时煜实在看不过去,打断了两个来自不同星球的人的对话,对老板娘说:“没事儿,他和我一样就行。” 老板娘应声在菜单上打了几个圈,临走时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骆知卿,仿佛骆知卿是下一秒就能拆了店的恶霸。 时煜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抽了才会带着骆知卿来这儿。 菜很快上齐了,热腾腾的米饭配着香辣的肉片和生菜,还撒上了黑芝麻和花生调味,闻起来让人垂涎三尺。 老板娘不清楚营业执照是什么并不影响菜的口感。 时煜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和医院门口那家很像。或者是感觉很像?时煜自己也分不清。 骆知卿迟迟不拿起筷子,面对着香锅无从下口,看着筷子兜里的水淋淋的木筷子无从下手。 时煜看了眼后面桌子上的筷子兜,眼睛瞟到了几双一次性筷子,拿起来掰成两半,递给骆知卿。 骆知卿勉为其难地接过筷子,在菜里挑挑拣拣。 时煜看不下去,“挑什么呢?我帮你挑。” 骆知卿没回答,仔细把芝麻粒挑出来放到旁边的餐巾纸上。 第11章 “……” 季如歌许是头一次见这么讲究的人,拿着筷子一动不动,半天没说出话。 “再让老板上一份吧。”时煜深知这位骆老爷的脾性,见怪不怪,走到后厨,又让老板多加了份不要芝麻的。 本来面前这两人怎么都算是相亲见面,在这儿别说相亲了,开口说两个字都要气沉丹田,声音提高八度,以免被店里声浪淹没。 几人略带曲折地吃完了饭,各自的心情都很复杂。大家面色凝重地从店里走出来,回到车上。 “回公司。”骆知卿上车,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寒气。 “……”秘书闻到自家老板身上Versace香水和麻辣香锅混合在一起的奇妙味道,以为自己这是穿越了。 骆知卿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 “先回趟家。”骆知卿皱眉,想了想说。 身上麻辣香锅的气味比香水都持久,浓浓不肯散去。 时煜和季如歌被送到家,季如歌下车的时候愉快地朝时煜挥挥手:“香锅很好吃,下次再约。” 时煜笑着点点头,眼尾向上挑。 车里只剩骆知卿和时煜两个人,低气压能让空气结冰。 时煜忍不住抬头看看骆知卿,突然想到下药的事儿,虽说不是自己干的,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开口:“上次酒店的事儿,不好意思。” 骆知卿没开口,车内气氛更加诡异。 秘书瞪大眼,转瞬面色恢复如常,恨不得自己此刻耳朵聋了什么也听不到,心里默背《关于当骆总秘书的一百零八条守则》。 时煜捂住嘴,呸呸呸,忘了车里还有一个秘书。 车刚在楼下停稳,时煜就火速拉开车门说“谢谢骆总骆总再见”关上车门一气呵成 。 时煜松口气,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叮咚——”时煜刚回到家,就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时煜先到柜子上给骆总拿猫粮。 “没了?”时煜抖抖袋子,几粒猫粮可怜的抖落到盆里。 骆总翘起一根胡须,瞪大眼看着他。 时煜认栽,走到冰箱里看看还有什么存货,打开冰箱门,冰箱和袋子一样,空空如也。 “……” 时煜无情地关上冰箱门。 时煜弯下腰,骆总抱在怀里,“走吧,骆总,带你吃肉去。” 时煜拿着钥匙锁了门,走到楼下的快餐店,点了鸡肉卷和炸鸡。 “这猫好可爱啊。”店员看着橘色的骆总懒懒挂在时煜怀里,笑道。 “谢谢啊,有没有礼貌,叫姐姐。”时煜冲店员微笑,转脸对慵懒的骆总吼道。 “喵呜。”骆总极不情愿懒懒地拖出两个音节。 “哇。”店员一颗少女心被萌化了,转过身从礼物盒里一大堆玩具陆挑挑捡捡,翻出一个玩偶吊坠,递给时煜,“送给它。” 这是儿童订儿童餐才有的福利,骆总一句喵呜就轻易卷来一个吊坠,得意于自己的魅力,又高高兴兴地“喵呜”几声,迈着猫步走到店员面前,扬起脑袋接受店员爱的抚摸。 “好可爱啊,嘤。”店员揉揉它脖子下最柔软的毛,恨不得把它捧在怀里。 骆总觉得这个人类十分有眼光。 骆总回到时煜身边,时煜刚伸出手把手放到骆总肚子上,骆总就一尾巴扫开了时煜的手。 “喵呜。”骆总愤怒地质问时煜为什么还不开饭并且拒绝了他的抚摸。 时煜认命收回手,打开手机点进微信,看看刚才是什么消息。 “寂寞の女孩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备注:我是季如歌。” “……” 时煜觉得季如歌总能刷新他对人类认知的下限。 一个总裁千金,包里装着烟盒,时不时抽两根。还有这网名,是葬爱家族给取的吧? 时煜点了同意,点开对话框打字: “你好,寂寞女孩。” 本来对方显示正在输入,这句话一发过去正在输入瞬间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对面又是正在输入,几秒后发过来一条消息。 “朋友,你微信名和我挺配的,考虑做个合集?” 时煜穿越过来这么久了,还没注意过自己微信名是什么,点开自己头像。 “无敌de时爹。” 是挺配的,从智障程度上来说。 原主怕不是个傻逼吧。 时煜删掉,打了个单字“煜”上去,又点开和寂寞の女孩的对话框。 “好意心领了微笑。” 时煜等着无聊,翻了翻对方的朋友圈,内容全是“今天吃到好多蛋糕,开心。”“今天有人请我吃大餐啦。”“不能再吃了,要胖了。” 时煜快速翻动,眼皮不抬一下,像个没有感情的浏览机器。 突然,浏览机器眼睛一亮,点开一段看了进去,背景是她和一个女生的合照,配文是“在一起的第300天。爱心。” 女生长头发,看上去很漂亮,两个人笑得很甜,只是配文让这张照片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闺蜜照。 时煜再往下翻,都是和美食旅游有关的,那条出现的突然,又消失的突然,好似就是多余的,不该出现在这里。 时煜摇摇头,又翻到条“新口味,薄荷味我爱了。”,配图是一支淡绿色的香烟。 时煜点回去打字: “尼古丁会破坏维C,加速衰老。” 时煜刚准备发出第二句“所以少抽烟”,正准备点发送。 “那我不抽了。”对方迅速的回了一条。 餐上来了,时煜放下手机,给自己扯下两只鸡腿,其余的都留给了骆总。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蹦出来一条:“你谈过恋爱吗?” 过了三秒,又撤了回去。 时煜给骆总布置好餐桌,再次拿起手机,看到“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问道:“撤回的什么?” “没什么。”回的很迅速,冷冰冰的三个字说完就没了下文。 时煜偏头,不做多想,开始啃鸡腿。 —— “朕,不祝他们死的安宁,祝他们来世再与朕为敌吧。”时煜仔细琢磨着男二的台词。 《皇珏》里的男二是皇帝,坐拥天下,有着能扭转乾坤的气势和胸襟,帝生顺风顺水,谈江山谋略,从来都是气吞万里,带兵出征,从来都是战无不胜。 男一是宫里的王爷,颜值放在现代就是走街上也能让路人一步三回头,走的还是文艺青年风。时不时提笔作个词,提灯夜行赏个雪什么的,俘获大片女子的芳心。 就是这样的男一和男二,都爱上了人美心善的女主。 时煜觉得这部剧里最大的败笔就是女主。女主是个穿越过来的傻白甜,凭借着在现代社会里学的几首歌,嚎了几嗓子就被认为是“天籁之音”。事情还一办就砸,次次都靠男一男二救。男一还好,和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历尽九九八十一难在一起,男二就比较惨,发了好人卡就无人问津。 时煜觉得真是B了狗了。 时煜放下剧本,扭扭头,活动下颈椎。 到了影视基地,时煜下车,陆襟拿着雨伞和热可可,护送这位老大爷上路。 其实讲道理,这是时煜第一次拍戏,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时煜的处女作。但时煜此刻考虑不了这么多,只觉得手心微微有些汗意。 时煜有点紧张,时煜上一次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是第一次上台做手术,戴着白手套的手被汗水濡湿,整个人被暴露在手术室的灯光下,让他有些眩晕。 “发什么呆,过去和王导打个招呼。”陆襟拍拍时煜的背,把他神唤过来。 王导看上去兴高采烈的,身边围了不少人。 “王导好。”时煜笑笑。 王导看了看这人,印象中这人每次都爱用鼻孔看人,一脸我就是大爷想怎么演就怎么演的欠揍模样。今天看着还挺顺眼。 时煜扬起一个璀璨的笑,一双桃花眼不自主跟着往上挑起。全然不似之前的模样。 王导冷淡地点了点头,“剧本还在吗?” “剧本没带来,不过都记住了。”时煜特别真诚。 王导摆摆手,“在那边再拿一本,下次别弄丢了。” “不是弄丢,导演,我是昨天看了忘床上了没拿。”时煜还真不是骗谁,他昨晚看了两个字就睡着了。 王导没理会他,拿着对讲机走远:“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 “不相信人真的是。”时煜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外面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 男子面容谦和,一张脸像温玉一般,带着不经雕琢的美。 “过去打个招呼。”陆襟踢踢时煜。 时煜眯起眼睛,对比一下这人和自己百度出来的图片,相差不大,甚至比网上看起来更精致。 骆温书,这部剧的男一号,管骆知卿叫堂哥。 时煜就不明白了,好好的骆家少爷不当,非来娱乐圈这水深的地方掺一脚。 时煜正瞎想,眼前突然布下一片阴影。 阿时煜抬起头,面前的人扬起温润的笑,伸出手道:“骆温书。” “时煜。”时煜站起来,伸出手。这人认识自己? 对方似是看出时煜想法,点头:“上次多亏你救下奶奶,奶奶经常跟我夸你。” 时煜正欲问夸自己什么,对方紧接着: “夸你懂养生,跟个老大爷一样。” 第12章 时煜挠挠头:“不存在,哪就像个老大爷了。” “对了,奶奶身体还好吗?”时煜突然想起来,好像连着几天没给奶奶打电话了,也不知道去复查了没有。 “恢复的不错,说让你没事就上家里玩去,她一个人闲在家也无聊。”骆温书想起家里老太太一直念叨,说一定要找这小伙子来陪自己唠嗑遛弯。 “恩,那就好。”时煜把重点放在前一句话上,严肃认真地开口。 “记得少吃辣少吃凉,不是,是不能吃,还有救心丸一定出门必带,家里如果有保姆一定要有专业的急救知识,像什么心脏复苏术是最基础的,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做子女的,明明知道老人有心脏病,出门还不防着点,要真那天抢救不及时,做医生的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时煜蹙起眉头,下意识地想在上衣口袋里掏出笔,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的不是白大褂。 时煜尴尬地收回手,蹭蹭自己的鼻尖。 骆温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到他说完一大长串话才悠悠挂着笑,开口。 “确实不存在,你哪像个老大爷啊,你可比老大爷专业多了。” 时煜一时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脑子里正在反应,一个突如其来的东西直接“哐当”一声砸到了时煜的后脑勺。 “我去——”时煜摸着头,凭借自己被砸到的感觉计算着东西飞来的方位。 时煜刚一往左后方偏头,一双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出现在面前。 一个穿着戏服的妹子,画着桃花妆,手中拿着纸团,也不打算道歉,眼神烁烁地盯着时煜。 这人是? 时煜努力把百度上的图片和面前的人对上号—— 阮逐。 时煜揉揉脑袋,想起百度上的人物简介——其性格温柔,文静,被誉为“娱乐圈的婉约派代表”。 阮逐看对方也不回自己话,心想一个小纸团别再给人砸坏脑袋了,伸出五指在时煜面前晃晃,点了点时煜头,“哥们你怎么了?是傻了吗?” …… 时煜决定下次还是谷歌,应该会比百度靠点谱。 时煜整理下自己衣服,伸出手,“你好,时煜。” 阮逐眯了眯眼,伸出两个手指,比了比:“认识这是几吗?” 时煜看不太懂这番操作,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二啊。” “我看你挺二的。”阮逐瘪瘪嘴,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前几个月和自己喝酒喝到吐的人现在居然伸出手对自己说你好。 时煜听对方这语气,和自己还挺熟?于是试探性地问了句,“你是傻子吗?” “你特么才大傻子呢!”阮逐气不打一处来,果然还是改不了怼人的德行,一记爆栗锤到时煜头上。 时煜揉揉脑袋,从痛感上来说,这两人应该确实挺熟的。 “你最近怎么不联系我了啊,明天一起喝酒去啊,看我不把你喝趴下,你别老勾搭人——”阮逐眼神一瞥,才看到旁边站着的一言不发的骆温书,硬生生憋回了小骆总这几个字。 骆温书温和地眯起眼笑,对阮逐点点头:“你好。” 阮逐整个人收敛不少,端端正正站好,把头发挽到耳后,安安静静道:“骆影帝,你好。” 这声影帝不是奉承,骆温书确实拿过影帝,而且还是在出道短短一年后。 骆家的人都是怪物吗,时煜看到骆温书获得过的电影奖项的时候长叹一口气。 时煜点点阮逐肩头,“明天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阮逐回头,睁大眼睛。 “喝酒啊。”这人是健忘症吧?时煜张大嘴。 “你听错了吧,我从来都滴酒不沾的。”阮逐嗔怪地看了时煜一眼,一脸娇羞。 骆温书依旧笑眯眯地插着手,站在旁边。 “……” 时煜觉得“娱乐圈婉约派代表”这几个字改成“娱乐圈演技派代表”比较合适。 制作组工作人员跑过来,拿着个大喇叭:“开工了啊大家。” 时煜回头,如同第一次上手术台一样,深呼吸几口气。 这段戏是在养心殿上,大概剧情就是皇上正在批改奏折,王爷进来,和皇上谈论关于镇守边关的事务。 女主下一场才上台,所以阮逐乐地在旁边磕起了瓜子,翘着二郎腿,坐着看两人演。 导演一喊开机,一切准备就位。 骆温书走了进来,手中摇曳一把折扇,声音如玉一般温润:“微臣叩见皇上。” 不得不说,骆温书特别适合这个角色,站在那儿,只凭一句台词就能让人勾勒出一个谦谦君子的轮廓。 时煜抬起头,看着对方,一时间居然被晃了神,张张嘴正欲开口。 “停——”王导叹口气,虽说自己没少见识过这位ng大王的本领,但在开头就卡住还是头一遭。 “你这眼神,上战场赴死吗?”王导一开口,旁边哄堂大笑。 时煜难得有丝不知所措,骆温书过来,伏在他耳边开口:“不要紧张。慢慢来。” 说完起身,对时煜笑笑。 时煜哑然,骆温书居然能看出自己紧张,全场人都以为自己是不走心NG。 时煜看向对方。 骆温书满脸都是温柔。 时煜彻底放下心来,对导演点点头。 —— “卡,不错,一条过。”王导脸上难得出现一次满意的神色,赞赏地看向时煜,“这次很认真啊。” 时煜勉强冲导演笑笑,汗水早已浸湿了沉重的戏服。 这几个月没白练,书也没白看,方才发挥的比自己想象的好很多。 时煜走下台,忽地出了一口气。 “小煜煜你很棒哦。”时煜扯起一个笑,神经质地自言自语,瘫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瓶水,往冒烟的喉咙里灌。 “骆总,回去吗?”姜秘书看看骆总,开口询问。 本来是预计到这儿看一下投资新戏的进度,预计行程是十分钟。谁知道刚迈脚,骆知卿突然就停了下来。姜秘书顺着骆总的眼神望去,台上骆温书正低头跟时煜说着什么,笑意吟吟。 骆知卿一直站到现在。 这再不走,就赶不上下午的竞标赛了啊。 姜秘书开口:“骆总,您看这下午的竞标赛——” 骆知卿淡淡扫过下面坐着的人群,目光在一个咕嘟咕嘟灌着冰水的人身上停顿几秒。 “走吧。”骆知卿抬起脚步。 姜秘书赶紧跟上。 骆温书轻轻擦试着扇子,目送着两个人的背影,挑起一抹笑。 —— SUV张扬地行驶在马路上,阻挡了燥热的空气,骆知卿的思绪慢慢凉下来,开口问姜秘书:“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谁?”秘书一时没明白过来,“噢,你说骆少爷?” 秘书歪头想了想,“前两周刚回国吧。” 骆温书确实是这两周才回的国,因为《皇珏》要开拍,才赶过来。 骆知卿敲打着车窗,轻轻地发出闷闷的声响。 秘书一听到这声音,心下想道,不好。 一般来说,骆知卿反复无意识敲打着东西,就说明他此刻心情很烦躁。 秘书不敢吱声,默默把温度调高了一点,一般这时候骆知卿的低气压会让空气降低几度。 骆知卿此刻确实是比较烦躁。 姜秘书抬头看看表,竞标的时间已经过半,再去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开口询问:“您看,直接回公司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骆温书瞪大眼,手中捏着撕碎的纸张,一遍又一遍怒吼,“为什么不可以?” 仿佛在质问,又仿佛只是不甘心的嘶吼。 骆知卿坐在总裁椅上,冷漠的一言不发,双手交叉看着骆温书一遍又一遍撕扯着他办公桌上的文件。 或者说是假装冷漠来掩饰内心的无措更合适。 骆知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该捡起地上的文件,还是伸出手去安抚骆温书。 骆知卿只觉得脑里一片空白,空白地让他不能思考不能动弹,只能坐在椅子上,像个旁观者一样置身事外。 “骆总?”姜秘书犹疑开口,眼看着到了分叉路,骆总再不吱声就真不知道去哪儿了。 “恩,回公司。”骆知卿收回思绪,按按额头,摆摆头挥去脑中的种种。 —— 时煜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烈日当头,刚好是中一天最晒的时候,时煜掂量掂量一下自己脑袋上的头饰。 怎么也有一吨重了吧,时煜啧啧嘴。 陆襟赶快过来,拉着自家祖宗换好衣服,跟照顾残疾人似的无微不至关爱有加。 “热不热饿不饿,想喝水还是想吃冰淇淋,要空调多少度合适。”陆襟就差没把人三台大轿抬上车。 “嘘。”时煜比了个手势,“你安静一点就凉快了。” 陆襟瞪瞪眼,颇有不甘地握住方向盘,嘴巴不甘心地合上。 车里空调开得低,时煜觉得还有点冷,拉过毯子准备眯会。 “那个骆温书,对人还挺好的。”时煜刚合上眼,突然又想起今天开拍的那一幕。 “人可是号称温柔杀手,能不好吗。”陆襟撇撇嘴,“不过这位影帝出道到现在,好像是一点绯闻没闹过,这点挺难得的。” “我也能一点都不闹啊。”时煜咂嘴,不屑。 “你不闹,你不闹你也不红啊小祖宗。”陆襟摇头。 这年头在娱乐圈混的,谁不是靠点无关痛痒的cp和绯闻上热搜博眼球,骆温书是真正的零绯闻走到今天,不靠任何乌七八糟的炒作。 说来也挺不容易的。 “叮咚。”时煜刚闭上眼准备在车里补个觉,迷迷糊糊听到声音,拿起手机,连着三条微信。 “明晚八点。” “来我家喝酒。” “爽约是狗。” 第13章 时煜一看,阮逐发过来的。 喝酒?时煜揉揉头想象了下自己真和阮逐聊起来那一聊三不知的场景,心中发怵,点了点陆襟后背:“我明天和阮逐喝酒去。” “去啊,你俩不经常喝酒吗,别被狗仔拍到就行,关键时期,注意点。”陆襟知道这俩人关系好,平时经常在一块聚。 “不是,我俩一般会聊些啥啊。”时煜挠挠头,想从陆襟那儿套点消息。 “……”陆襟凉凉地回头看时煜一眼。 “我意思是,她一般会和我说些什么。”时煜语文不太好,表达起来费了些功夫。 “聊她女朋友呗。还能聊什么,说来说去都是这些。”陆襟耸耸肩,阮逐和她女朋友的事儿整个娱乐圈知道,但都默契地不宣于口。 或许因为造成的轰动太大,两个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无所顾忌,分开也是轰轰烈烈。 陆襟叹口气,为两人觉得有点可惜,但转念一想,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分开也未尝不是好事。 “女朋友?!”时煜惊了,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女朋友不是男朋友,猛地一下坐起来,“谁?” “就是——” “你是我心中的棉花糖,甜蜜的梦想,有你……”陆襟极具辨识力度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喂,对对对,我正想和您谈谈《极限青春》那个综艺,我是这么想的……” “啊……”时煜无力地瘫下去。 —— “所以,这项指标的达成,对我们和S集团的合作,有着战略性的意义。”骆知卿微微低头,眼睛扫了一圈又收回来,开口,“大家着手准备一下,今天就到这里。” 人群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纷纷有序地退出会议室。 “我爸今天为什么没来?”骆知卿看着第一排丝毫没有被动过的椅子开口。 “老爷子给骆少爷筹备接风宴去了,让我转告您,说晚上务必让您回家。” 务必?这是下了死命令了。 骆知卿笑笑,能让他爸下死命令的事儿还真不多,骆温书在这方面,还挺有本事的。 “走吧。”骆知卿看看表,五点零三分,这个时间点掐的差不多,到家刚好能赶上。 —— “温书回来打算待几天啊?”骆老爷子看着面前带笑的骆温书,心疼地拍拍他的手。 这孩子,老是到处跑,从小到大,有什么困难也都是自己解决。 “先拍戏吧,拍完再说。”骆温书笑眯眯的看着老爷子。 骆老爷子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既然是到了年龄了,也该有想法了,别一天跟着我们家那小子学,你也老大不小该找个了。” “我知道的。”骆温书笑容不变,任由老爷子数落。 骆知卿听到两人谈话声,整理下袖口,走进客厅。 “哥。”骆温书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扬起明媚的笑,“好久不见啊。” “恩。”骆知卿冷淡地点点头,坐在一旁。 突然,桌子上一阵震动,骆温书拿起手机,看了一秒之后,手指不带犹疑地往左滑,震动立马停了下来。 骆知卿抬眉,有人给骆温书打电话? 骆温书笑笑,对老爷子解释道,“骚扰短信,标记过好几遍了。” 那还真是锲而不舍啊,骆知卿想。 接风宴设在酒店里,宴会云集了各个行业的中心人物。特别是娱乐圈一线的明星和导演,商业中心的投资巨佬。 骆温书端着酒杯,和拿了金鸡奖的最佳导演言笑晏晏,怀里电话又是一阵震动。 “失陪。”骆温书歉意地对对方笑笑,对方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骆温书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喂,骆少爷,是我。”对面声音小心翼翼。 骆温书摇晃着酒杯,杯中液体映着灯光,显得分外艳丽。 “钱打到你账上了,”骆温书放下酒杯,笑笑,补充道,“不是谁都看不懂你那点小伎俩。” 对方支支吾吾两秒,似乎有些不甘:“可是我……” 骆温书挂掉电话。把来电拉进黑名单,转身进了人群。 —— 黑色的男子带着黑色的口罩,头上压着黑色的帽子,像个夜行者一样穿梭在人群中。 好不容易到了电梯口,时煜猛地拉下口罩,深吸几口气,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做贼的。 “开门。”时煜发信息。 门咔嚓被拉开,阮逐让开路,让他进来。 阮逐家里打下的是暖黄色的灯光,墙壁是素净的白色,没有任何过多的修饰,唯一的装饰品就是插在花瓶里的两三朵花。 “你这眼神怎么跟第一次来我家一样?”阮逐拿出两个杯子,费劲地拖出一箱啤酒。 时煜惊叹于这番操作,啧啧出声,过去直接抱起箱子:“你这挺接地气的,红酒香槟不喝喝这个?” “不是你说爱喝这个吗?说气儿多喝着凉快。”阮逐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一眼时煜。 “点外卖吗?”时煜为了不露馅,绕过这个话题。 “不都是你你来做饭吗?”阮逐的神色更奇怪。 时煜微笑,这男配真是又接地气又全能啊。 “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别喝了,喝碗粥就成了。”阮逐觉得今天时煜挺不对劲的,言谈举止都显得很奇怪。 “没有,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时煜撸起袖子,虽说自己以前基本都在医院没做过几次饭,但基本的步骤操作自己还是知道的,再者,做饭可比拿手术刀简单多了,自己做过的菜,吃起来味道还挺好吃的。 “随便,你看着弄就成。”阮逐走过去,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地呈大字状。 时煜犹豫了一会,看了看几间相同的房门,心道随缘吧,闭了眼朝其中一间走去。 “你去哪?”阮逐撑起身子,看着时煜朝自己卧室走这个操作,警惕地开口。 时煜脚步停顿了几秒,脑子里除了“上厕所”这个想不出其他理由。 “上厕所。” “你去我房间上厕所?”阮逐瞪大了眼,以前怎么没见时煜这么不见外过。 “咳,不是。”时煜涨红了脸,眼神一瞟,状若无意地打量着几间房门,从左边一扇门的小缝里看见了微波炉,当下松了口气,坚定地走了进去。 “……”阮逐的眼神跟着时煜移动,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 —— 阮逐看着面前摆的三菜一汤,点点头,开口问时煜:“这是你做的?” “尝尝。”时煜拿起筷子递给阮逐。 阮逐艰难地接过,跳过那盘糊了的鸡蛋和看起来就没炒熟的青菜,犹豫地选择了卖相没什么问题的丝瓜汤。 阮逐壮士赴死般把丝瓜塞到了嘴里,表情凝重。 “怎么样?”时煜迫不及待地追问,自我感觉应该是不错,除了鸡蛋卖相上不太好看之外,其他还是很成功的。 阮逐赶紧端起旁边的水杯咕嘟咕嘟,一整杯水见了底。 “你尝尝。”阮逐咬牙切齿,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被齁死。 时煜拿起筷子,细细品味了一下,认真看向阮逐:“挺好的。” 虽然可能是咸了点,时煜在心中默默补充。 阮逐觉得他可能对挺好的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阮逐叹口气,反正今天一整天时煜都怪怪的,也不差这一件事儿。 阮逐拿起手机,不想再和和时煜这个没有味蕾的人多说一个字,拨打了电话,点了外卖。 最终,两人打开小龙虾的外卖盒子,吃的不亦乐乎。 时煜看着阮逐一杯杯跟倒白开水一样往嘴里灌酒,忍不住一把夺过酒杯放到桌上。 阮逐一看酒量就不好,喝了两三杯就开始手足舞蹈,脸色通红。 时煜正准备开口念叨饮酒过量的危害,阮逐就低沉地开口。 “她和我分手了。”阮逐像个小孩子,无助地拨弄自己的头发。 “分手就分手,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时煜见惯了生离死别,这些情情爱爱在他心里实在无法惊起太大的波澜。 “你不懂,她说过无论外界压力多大都会在一起的。”阮逐垂下头,缩成一团。 “那就做好朋友呗。”时煜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安慰一个失恋的女生。 “你帮我问她,问她是不是有更喜欢的人了。”阮逐又伸出手去拿杯子。 时煜叹口气,把杯子放远点,下意识开口问,“谁啊?” 阮逐抬起头,噗嗤笑了:“你今天怎么了,跟失忆了一样。”说罢又垂下头,像睡着了。 时煜心疼地把她散落凌乱的头发撩到脑后,阮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动作停在原地。 “她啊,季如歌啊。” 一瞬间,时煜脑子里天旋地转,眼前的面容和照片上那个笑着的人影重合在一起,分毫不差。 第14章 时煜想起来了,为什么面前这张人脸这么熟悉,不是在百度上,不是在电视上,而是在微信朋友圈里。 季如歌的朋友圈里,那次看到的那条“3 00天爱心”的合照,那个女生就是阮逐。 照片有点昏暗,时煜当初也没怎么仔细看。 时煜沉默了几秒,哑声开口:“既然是分开了,就不要强求结果了。” 阮逐摸索着电话,扶着脑袋点了点手机屏幕,熟练地打出一串号码。 时煜挨着她坐,将电话里的声音尽数收入耳中。“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冰冷的人工客服声音透过屏幕冷冰冰地传过来。 时煜把电话轻轻拿过来,按下了挂断键。 “睡觉吧。”时煜扯过两张纸巾,揩了揩阮逐憋红的眼眶。 —— 时煜把人抬到床上,过去拉上窗帘,拉上门准备走,想了想,转身看看阮逐的房门,还是关上了门,重回到屋里,随便扯了一条毯子窝进沙发里,打开台灯,微弱地留下一点光芒,以防阮逐万一出来跌跌撞撞地磕到哪。 这世界也不小,怎么随便两个人也能拉上这么复杂的关系。这个孽缘啊,时煜感叹。 时煜晕晕乎乎地回想,自己以前好像没喜欢过谁,虽然追求他的女生挺多,当然男生也不少,但他是真没对哪个人动过心。 太忙了,每天进出院的病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一个个地查房诊治,开处方,手术方案,做手术…… 时煜要做的太多,让他无暇顾及,时煜忙中偷闲也会偶尔羡慕谈恋爱的小情侣。这是那些风花雪月,和自己终究没有关系。 —— 窗外的曙光透过百合窗打进来,阮逐微微睁眼,扶了扶宿醉的头,好似要炸裂一般,回想昨天的电话,轻叹口气。 又做傻事了,阮逐想。 酸痛感爬满了全身,阮籍拖着步伐走出门,桌子上摆着一碗青菜粥,一杯豆浆和四五个包子,还有一张便利条:“粥可以增强食欲,补充体力,昨天你喝了酒,所以给你调了蜂蜜水,有利于酶的对酒精的降解。” 阮逐失笑,放下便利条,这人说话语气总让她联想到医院大夫。 —— “你打算干什么?”骆知卿微低着头,看向骆温书。 “回国拍戏,顺道看看你。”骆温书眯起眼,觉得眼前的人越发可爱。 “你推掉ST导演的电影邀请,回国来演一部玛丽苏爱情剧?”ST是国外刚获得戛纳的新人导演,除此之外,他导演的片子获得的国际奖项更是一只手数不过来。 “你调查我调查得不少啊,”骆温书笑笑,挑挑眉,人畜无害地问道:“哥,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骆知卿不为所动,被这声“哥”叫的难得有点心绪松动。 骆温书小时候,也是扬起两个小酒窝,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叫他哥。 “不过,喜欢你那个小演员,感觉挺有意思的。”骆温书凑近了一点,骆知卿身上不变的Versace香水让他着迷,淡淡的,却经久不散。 骆知卿不是很能理解他这句话中的有意思指什么,人有意思,还是其他的? 骆知卿垂下头,声音带着警告:“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 骆温书笑得温和,“挺有意义的,你看,至少能引起你的关心。” 骆知卿不说话,两个人站在一起,互相凝视着,仿佛一场谁都赢不了的战役。 —— 时煜走上楼,看到盘旋的楼梯一直向前延展,他忍下心中的躁乱,尝试向前迈了两步,心中强大的压迫感压得他走不过来,时煜收回脚,仓皇逃离楼梯。 骆知卿走进公司时,就看见时煜蹲在楼梯底下,满头大汗。 骆知卿走过去,从兜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谢谢。”时煜接过手帕,也顾不上询问,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我没事。”时煜补充道。 不过就是楼梯恐惧症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时煜就是克服不了,每次走到楼梯脚下,总忍不住战栗,一个医生,却有着自己都治不了的疾病。 时煜捏着拳头,心中发苦。 也不是没有尝试治疗过,可是没用。 太他妈痛苦了,时煜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脏话。 骆知卿点点头,不多做询问,回头望了眼左边满载的客梯,“坐电梯吧。” 骆知卿言外之意时煜轻易就get到了,坐电梯吧,和我一起,总裁专用那种。 时煜犹豫了一下,当机立断点了点头,反正今天是来公司谈续约的事儿,免不了也要进总裁办公室。 时煜回想起上次在总裁梯里还是第一次来公司的时候。 看着数字楼层上升,两个人站着不说话,气氛明显有些凝固。 “咳,那什么,”时煜正打算开口说今天天气真好,被骆知卿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你觉得骆温书怎么样?”骆知卿开口,目光如炬地看向时煜。 时煜听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人还挺不错的。”时煜不知道他具体指什么,只好概括性地总结。 骆知卿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考虑措辞。 “有的人不适合靠得太近。”骆知卿开口,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时煜挑眉,什么叫不适合靠得太近?带刺的玫瑰花吗? “叮咚——”没到时煜反应过来,电梯门缓缓打开。 姜秘书惊讶地看看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两个人,很快平静下来开口:“骆总,骆老爷子来了,在办公室。” 骆知卿点点头,朝办公室走去。 时煜站在外面,无聊地数着鱼缸里鱼吐的泡泡。 骆知卿回过头,看向时煜。 时煜不明所以,下意识立正站好,像个军训时候偷懒被发现的学生。 骆知卿看着这人,突然觉得莫名地有点可爱,很快压下想法,沉声对时煜道:“跟上来。” “哎?我?”时煜看看旁边,确定没有谁站在自己身旁,赶紧跟了上去。 骆老爷子正在房间里转着总裁椅,余光就瞥见自家儿子带了个年轻鲜活的小鲜肉进来。 “爸。”骆知卿朝他爸点点头。 骆老爷子没搭话,打量着他身后的男人,开口:“你小男朋友?” “……” 时煜对这一家子大开眼界,前有奶奶追男男CP,后有老爷子鼓捣自己儿子找男人。 绝了真是。 “叔叔您好,我是时煜。”时煜见骆知卿把玩着茶杯匙,一丝要开口的想法都没有,忙自我介绍道。 骆老爷子笑意更甚,“原来是你,知卿奶奶的事多亏了你。” 敢情自己这事儿传遍了这一大家子,时煜估摸着去骆知卿家直接报上自己大名就会有无数人出来迎接自己。 “举手之劳。”时煜笑笑,一个医生应尽的义务,时煜把后一句话吞了回去。 “哈哈,缘分呐。”骆老爷子敲打着桌子。 还真是挺有缘的,刚好救下的就是骆奶奶。时煜也赞同。 “你和知卿真是太有缘分了。”骆老爷子十分开心。 “……”时煜觉得他和老爷子之间不是隔的代沟,隔的是鸿沟。 “都让你少和我奶奶看言情剧,多大的人了还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情节。”骆知卿实在听不下去,放下茶杯。 时煜感激地看向骆知卿,为这位大兄弟的救场反手点了个赞。 骆老爷子像是个没拿到糖的小孩,不高兴地嘟囔了几句。 “你妈也看,你怎么不说她去。” 好嘞,全家都是好样的。时煜微笑。 骆知卿不欲和他理论,开门见山,“我不同意骆温书回国。” 骆温书不是已经回国了吗?怎么还同不同意的。时煜站在旁边,听的稀里糊涂。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人家的意愿就是想回国发展,安定下来,不想再出去了。”骆老爷子看看骆知卿,开口。 骆温书回国?那国外的资源呢?是不打算要了? 这年头,能出去发展的明星基本都飞出去了,很少有自动愿意飞回来的。 “不行。”骆知卿态度坚决。 时煜抱着手,看看面前骆知卿这幅我就是总裁我说了算的霸道气势,突然觉得骆知卿这样还挺帅的。 谁料骆知卿突然转过头,两人的眼光猝不及防就这么对上,时煜一怔,敏感地在骆知卿眼里察觉到一点东西。 好像是关心,或者说是担忧。 时煜眨眨眼再一看,舒口气,果然只是自己看错了吧。 骆知卿回头,“他在哪我管不着,可是他要搞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不会留情面。” 骆老爷子挥挥手,“人哪像你,人乖得很,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呵。”骆知卿冷笑,似乎老爷子在说一个笑话。 “那件事都说了不是他做的,后续也都澄清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温书。”老爷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盯着骆知卿。 骆知卿和老爷子一两句话拉扯不清楚,索性直接送走了人,此刻屋里只剩下时煜,从吃瓜群众变成了主角,时煜一时不太适应。 “你有保镖吗?”骆知卿突如其来的一句时煜彻底懵逼。 “我会被人打吗?”时煜反问。 骆知卿沉思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心道。 第15章 骆知卿看了看表,起身道:“吃饭了吗?” “吃过了。”时煜脱口而出。 骆知卿一句“没吃我请你吃。”刚说了前两个字就被卡在嘴边。 两人相视无言,空气有一秒的凝固。 “你没吃啊?那我请你吃吧。”时煜挥挥手,打破尴尬的局面。侧头想了想,“还是上次的麻辣香锅?” 骆知卿不愿回忆起被那家“全国连锁”的辣妈香锅支配的恐惧,打了个电话,动作利落地安排好了一个高端优雅的餐厅,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两人上了车,骆知卿扬扬头,示意时煜坐到驾驶位,时煜认命地做起了司机,刚绕了半圈走过去准备打开车门,骆知卿突然道: “过来。” 时煜脸上布满了“??”,犹豫了两秒还是敬职敬责地晃悠过去,戏谑开口道:“总裁有何吩咐?” 骆知卿望着车门,“开门。” 时煜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贵族般的待遇,看着骆知卿一脸“你不开门我怎么上去”的表情,忍住把车门摔他脸上的冲动。 时煜的暴躁完全没有影响到骆知卿,他从容优雅地弯腰,活像走红毯的一线明星。 时煜把车子开出了火箭的时速,骆知卿优雅的表情一瞬间被冻结,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考虑一下把时速降到四十公里每时,怎么样。”骆知卿说了一个问句,但明显没有商量的语气。 “不怎么样。”时煜挑眉,这车开着真是从未有过的飞一样的感觉,无比流畅。 骆知卿放弃和他说这个,悠悠开口,仿佛蛇吐出蛇信子:“你知道骆温书为什么突然回来吗?” “因为爱情。”时煜随口扯一句,车拐了个弯。 “……” 骆知卿居然觉得无法反驳,开口:“骆温书以前,在家里不太受重视。” 时煜舔舔唇,骆知卿这是想做什么?告诉一个外人这些家事,只有一种可能。 “兄弟不睦?”时煜联想到一出剧情丰满的狗血家庭伦理剧。 “不是,他是独子,他爸妈只是单纯不喜欢他,是不是挺奇怪的,有次他俩吵架,把骆温书关在外面一个晚上。” 时煜惊异地把视线从前面的红灯上移开。 “冬天,不是在飘雪的时候,是在雪化的时候。”骆知卿目光盯着前方,似乎坐定了。 一年最冷的时候,不是下雪的时候,是化雪的时候。 “第二天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嘴被冻开口了,身边窝着家里那条德国牧羊犬。” “他在狗怀里?”时煜偏头。 “狗在他怀里。”骆知卿摇头。 时煜没说话,大概能猜到这条狗对骆温书的重要性,大概是他当时溺水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爸挺心疼他的,每次把他叫来我家和我玩。”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煜脑里荧幕从伦理剧转化成了言情剧。 “恩。”骆知卿难得没有否认。 “后来呢?”时煜想知道剧情的发展。 “后来发生了两件事。”骆知卿挑了个悬念,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时煜用眼神示意,挑眉看向骆知卿。 车停稳,骆知卿没有理会时煜的眼神,自顾自解开安全带。 “到了。”骆知卿这次没让时煜开门,自觉地打开车门,一声不吭。 时煜停好车,赶上骆知卿的步伐,“你看过江西卫视的那个《经典传奇》吗?” 骆知卿一个看报纸都是除了经济新闻其他板块一眼都不会瞟的人,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疑惑地转了转头。 “那上面的故事离奇程度,就和骆温书这个差不多。”时煜给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兄弟科普。 “……”骆知卿还没弄懂他到底是想告诉自己不相信这故事,还是想说其他别的什么,两人就已经走到了餐厅。 时煜看看周围两两一对的男女男女,再对比下自己和骆知卿一对男男,有一点惊悚,“这不会是个情侣餐厅吧?” 骆知卿用一种“当然你没看见外面餐厅的名字吗?”的神情看着他。 时煜此刻的好奇心不在为什么骆知卿会找这种地方吃饭,而是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这个地方。毕竟骆知卿这个直男,让他一个人来这地方他都能干出来,只要他觉得餐厅不错。 周围人的眼光如针一般像两人射来,时煜偏头,蔫坏地看着对方:“你是故意的吧。” 骆知卿偏头:“恩?” “你是故意的。”时煜加重语气。 “恩。”骆知卿倒是没有否认。 得,还挺真诚。 “这家风格不错,一个人来的话,”骆知卿低头,仿佛在保持自尊和说出真相之间反复横跳,“会比较奇怪。” 时煜想错了,骆知卿干不出一个人来餐厅的事儿,他只干得出拉一个男的和自己到情侣餐厅吃饭的事儿。 时煜身子往后仰,恶作剧挑上心头,靠近骆知卿,一把扼住对方的手腕,软软叫了声,“哥。” 周围人许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刺激的,用惊悚的眼光看着他们,仿佛见证了一场不伦之恋。 骆知卿身子微微僵住,感觉到体温慢慢爬上自己的手腕,带着一点酥痒,定了定思绪,偏过头,“今天不叫老公了?” “……”时煜发现骆知卿这人有时候也挺超乎他想象的。 时煜仿佛能听见在座观众“吁~”的内心独白,两人每移动一步都有几十双眼睛跟着他们移动。 两个人经历风波到了包厢,刚准备舒一口气,没想到还得忍受服务员的眼神洗礼。骆知卿对此免疫,快速而准确地吐出几个单词,服务员一边点头一边同样迅速地在菜单上做出标记。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精致而复杂啊,时煜无聊地把玩着桌上的玫瑰花。 时煜心里一直记挂着未完待续的故事,但面上不显,骆知卿会告诉他,他知道。 “故事会讲完,人不会。”时煜趴在桌子上,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一点。 “什么?”骆知卿开口。 “故事有开头有结尾,才是完整的故事,但是人不一样,人不活在故事里。” 时煜边敲桌子边开口,思绪打转,像是在问对方,更像是在问自己:“骆温书不活在故事里,所以,在你讲完故事之前,我冒昧猜测一下,骆温书会对我做什么?” 骆知卿整个身子向后倾,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 他无法把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但目光里透出警觉的人,和原来那个说着喜欢他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时煜联系在一起。 “后来发生两件事,第一件是有天他回家,狗被送走了。”骆知卿没有回答,开口接着之前的话题。 “没活成吧。”时煜一针见血。 骆知卿点头,回想起那天骆温书的眼神,仿佛无尽的深渊。 狗被他爸送给了一个斗狗的人,当时他爸想和人家谈个合作,那人没正面回答,指着狗说说“这狗看着挺抗揍的”,他爸大手一挥,那你带走吧。 然后合作就谈妥了。 “第二件事,当时有个女同学喜欢我。”骆知卿抿了一口咖啡,淡淡道。 “有一个?”时煜笑,骆知卿这种千年难遇仿佛从偶像剧里掉出来的男生,十个女生里有九个都喜欢,剩下那个是拉拉。 “挺轰动的,当时追我追到家里去了,正好那天赶上我和温书走路回家。”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时煜帮他顺下话题,跳过不必要的解释环节。 “温书当时淡淡的,温柔地说哥哥你喜欢她吗,我当时对那女生有一点迷迷糊糊的好感,就点了点头。” “骆温书就说,那哥哥你要幸福。”骆知卿回想起当时那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不禁心里一颤。 那么小的人,笑起来那么可爱,像个天使。 “后来女生收到了很多恐吓信,威胁她转学,还有染血的匕首和动物的眼珠子。”骆知卿抬起头,有些痛苦地把双手支撑在桌上。 “退学了?”时煜问。 “没有,但是报了警,但是警方也立不了案,说是案子太小,可能就是个恶作剧什么的。” “直到后来,学校外面死了一只猫。” “怎么死的?”时煜抓住关键点。 “烧死的。”骆知卿开口。 “火烧的?”时煜追问。 骆知卿没有立即回答,沉吟了许久,仿佛是在犹豫要不要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两秒之后做出了回答: “不是,浓硫酸。” “除了掉落的几根猫毛能证明那是只猫之外,其他都看不出来。猫全身被烧焦了像被炭烤过一样。” “和骆温书有什么关系?”时煜实验室看过的尸体比遇到的人都多,一只猫对他没什么太大触动。 “浓硫酸是那个女生喂给猫咪的,她当时哭着说,那是有人放在她桌子上,旁边贴的是粉红的便利贴,写的是:喜欢看见你笑,收下这杯牛奶吧。” “她当时没有打开,后来看见一只猫咪在屋檐下避雨,她过去,把瓶子打开,喂给了猫咪。” “当时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两声惨叫,一个来自猫咪,一个来自那个女生。” 第16章 “浓硫酸是骆温书给的?”时煜抓住重点开口。 “不知道。”骆知卿淡淡摇头。 “不知道?”时煜挑眉。 “当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再说,死了一只猫,也并没有必要闹到立案侦查的地步,最大程度也就是学校发个通知警告一下。”骆知卿冷静开口。 “没有必要闹到立案侦查?”时煜似笑非笑道,“是没有必要还是?” 接下来的话时煜没说出口,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作案再精密能精密到什么程度?被扒出马甲是分分钟的事。到底是没查还是被压下来了,时煜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骆知卿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没有接话。 “那你呢?”时煜身体前倾,审视般看着他。 “你是怎么确定那一定是他做的?” 骆知卿轻轻搅动着咖啡,不带一丝波动地开口:“笔迹,那张便利条上的笔迹,有故意伪装过的痕迹,骆温书写字有个习惯,写横的时候习惯回笔,弧度很大,那张纸条上纸的每一个横,都明显是右重左轻。” 时煜思绪突然跳了个大弯,意识到以后和这人在一起结婚出轨一定是死路一条,少了一根头发丝都能被他发现。 啧,想什么呢。时煜拍拍脑袋,收回思绪。 “挺聪明。”时煜夸道。 “当然。”骆知卿很坦荡。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时煜挑笑,身体往后仰,就差没把脚搁在桌子上,故意拖长了尾音道:“骆总裁。” “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她。”骆知卿说出来的这句话倒不像他这个人这样冷冰冰,只是语气依旧一层不变。 “嗯哼?”时煜不置可否。 “后来我身边的女生慢慢就少了,不单只因为这一件事,骆温书对她们,或多或少的,都做了一些小动作。”骆知卿也不急,脸上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可是,骆总。”时煜放下,双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弯,好像在看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幽幽开口: “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你呢?” “我要是说我不喜欢你呢?” 骆知卿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眯着眼:“在我水杯里下药的不是你吗?” 时煜:“……” “大半夜喝醉了给我发语音说你知道配不上我但还是无可抑制地喜欢我的不是你吗?”骆知卿乘胜追击。 “在厕所遇见突然掏出一枝玫瑰花表白——” “停!”时煜拍桌子,叫停,一手撑住额头,突然意识到自己低估了面前这位总裁的承受能力,要是换成自己没准能把男配扔黄浦江里剁碎了喂鱼。 这也太羞耻了,琼瑶奶奶都不敢这么写。 骆知卿一脸“你跟我这儿玩什么失忆呢”的眼神看着他。 时煜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我知道了,骆温书那边我会注意,有情况我随时通知你。”经过这一番,骆温书明显已经被扒掉了小白兔的马甲,终极大BOSS的面目缓缓浮上水面。 “呵。”骆知卿切着面前的牛排,懒得多说一个字。 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整整齐齐的三下,十分有礼貌。 “进。”时煜刚把牛排整个囫囵吞下肚,含糊不清地开口。 “先生,今天是四月一十二情人节,店里有个“上传情侣照片”享黑卡VIP三个月的活动,请问两位是否有意向参加呢?”服务生面上带着程序的微笑,语速缓缓地开口。 “不参加。” “黑卡VIP有什么优惠?”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划破沉默。 服务生笑笑,为两人解释道: “黑卡可以打八八折,一个人来吃还能享‘单身套餐’。” 时煜挑眉,等对方解释下去。 “单身套餐指您一个人来吃饭,如果有人同时也是一个人,你们俩一起用餐,能享七折优惠。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感情呢。” 这餐厅生意好不是没有道理的,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挺多的。时煜摸摸下巴想。 很快,时煜的思绪就已经跳到了另一个层面。 时·单身狗·缺钱·煜心里蠢蠢欲动的小芽破土而出,用狼外婆引诱小红帽的语气引诱着骆知卿:“这活动怎么样?” “不怎么样。”小红帽冷静地切着牛排,不为所动。 啧,小红帽不缺钱。 服务员依旧面露微笑,不多做催促,十分有职业素养。 时煜眼珠子一转,拿出手机,划开屏,屁颠屁颠挤到骆知卿身边,举起手机比了个耶,赶在骆知卿抬头的时候迅速点击屏幕。 拍完,时煜放下手机,用手撑住下巴,仔细观赏,“挺帅的。” 照片上一个男生笑得张扬放肆,比着烂大街的V字,另一个慵懒地抬头,双手还拿着刀叉,脸上满是冷漠。 房间里是暧昧的红色灯光,时煜拍摄角度也烂到极致,得亏是这两人,要是普通人能丑到没眼看。 时煜挺满意,大手一伸,递给服务员:“喏。” 服务员刚准备伸出手,时煜在千分之一秒中又做出决定,收回手道:“等会!” 时煜打开美图秀秀,众多滤镜琳琅满目,看得他抓耳挠腮,索性放弃,随便瞎挑了个“夏日时光”,照片立马渡上了一层暖光,看上去更糊了。 骆知卿一边从容地往嘴里塞进一小块牛排,不紧不慢咀嚼着,一边用余光看着时煜的P图大业。 时煜打开人像美容,给自己的部分磨了磨皮,又拉了拉自己的眼睛,完事之后时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美颜之后的时煜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若说要用的话那就是多带了一点妖媚,原来的桃花眼似乎真的挑出了一只桃花,勾着人的心魄。不过骆知卿此刻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骆知卿歪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正在欣赏杰作的时煜:“你就给自己P?” 时煜偏过头,刚好撞上骆知卿的眼神,两人此刻的距离不过咫尺,但时煜却感觉仿佛没有间隙,温热的鼻息让他脑子里片刻的空白。 骆知卿见对面不回话,敲打了下桌沿,“想什么呢” “恩,恩恩。”时煜此刻晕乎乎的,脑子里完全不受控制。 骆知卿皱眉:“你傻了” “对,对。”时煜下意识开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连忙摇摇头,“不对不对,你才傻了。” 骆知卿好整以暇地看着时煜。 时煜跳了起来,仿佛垫子上有针刺痛了屁股,把手机塞给服务员,不自在地咳两声。 时煜一屁股瘫回原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服务员见怪不怪,迅速上传好照片,把手机双手奉给了时煜,调情的客人不在少数,一颗强大的心脏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以后找大爷我拿卡,可以打八八折哦。”时煜摸着滚圆的肚子,慷慨又大方。 “你确定是大爷你的卡,不是你大爷的卡?”骆知卿笑,“VIP黑卡会自动办理在预定餐厅的人名下。” “……”时煜觉得人生充满了坎坷。 “再说除了我谁忍受得了和你吃饭?”骆知卿说完,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在这么暧昧的灯光和气氛里,仿佛这句话也带了某种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索性时煜神经足够粗,完全没意识到什么,开口:“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追我的人从餐厅门口能排到我家,”时煜喝了口咖啡,“然后再绕回来。” “追着要杀你的人吗?”骆知卿冷静开口。 “那可不是——”时煜正准备点头,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冲骆知卿翻了个白眼。 桌子上突然响起一阵震动,骆知卿看看,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开口道:“别说话。” 时煜捕捉到他神色的轻微变化,打趣道:“女朋友?” 骆知卿警告看他一眼,接起电话:“爸。” “……” “恩,是,我在公司。怎么了。”骆知卿放缓声音,说道。 时煜对骆总说瞎话能力佩服得五体着地。 “恩,我知道。” “好。” 时煜百般无聊地敲打着桌子,骆知卿抬头,拿着手机看他一眼。 “好,挂了。” 时煜托着脑袋,骆知卿拿起衣服,起身道:“走吧。” “就吃完了?”时煜看向餐桌,桌上骆知卿那边还剩一大半和时煜这边风卷残云的战况形成强烈的对比。 “回公司,我爸刚打电话过来让我处理点事。” 时煜恋恋不舍地把屁股挪开沙发,跟在骆知卿后面出了包间门。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楼层数字缓缓变小,随着灯灭,“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时煜迈出脚,看见骆知卿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仿佛静止成一颗风中的大树。 时煜疑惑地随着骆知卿的目光看向电梯外,站着一个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男人挽着一个头发梳的根根分明雍容华贵的妇女。 两个人目不转睛,眼神却不在骆知卿上,而是死死盯着时煜,带着一点难以置信和一种打量儿媳妇的审视。 骆知卿打破沉默,缓缓开口:“爸,妈。” 第17章 …… 时煜看向电梯门外的两位,感叹资本主义也挺注重浪漫,这餐厅一看就适合二老。 时煜缓缓回过头,迎上二老复杂的目光,颇具绅士风度地弯了弯腰示意,缓缓开口:“叔叔阿姨好。” 二老同时迅速交换了眼神。 骆父:“快看,儿媳妇还挺有礼貌的。” 骆妈:“哎呀怎么是个男孩子,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骆父翻白眼:“你可知足吧,好歹是个活的。” 骆爸骆妈正进行着疯狂的眼神交流,时煜声音散在半空中,无人回应。 骆知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冷淡开口:“妈,这我们公司艺人,时煜。爸,你见过的。” 骆妈一听,当场就不乐意了,使劲一掐骆父,开口:“你见过了怎么不告诉我?好歹也是我儿子。” 骆妈自动省去“我儿子的婚姻大事”后面几个字,只单说了个我儿子,落到时煜耳中总有种自己是豪门久寻未果儿子的感觉。 骆父一激灵,揉着自己的肩膀:“这,我哪知道两人进展这么快,刚牵上小手就来情侣餐厅吃饭了。” 时煜倚着头,被二老惊为天人的脑洞震撼了几秒,又感叹这两口子这么能说会道怎么就偏偏养了个骆知卿这个一脸性冷淡的儿子。 时煜转头望向骆知卿,暗红的光线打在骆知卿脸上,冷淡的脸带了一点气色,像个半熟的苹果。 性冷淡还挺好看的,时煜想。 性冷淡冷淡地开口:“儿媳妇还早着呢,怎么我也不能找个带把的回来。你们慢吃,我先回公司了。” 骆知卿说完,时煜就感觉到一阵力道抓起自己的手,还没反应过来,就朝前扑了几步,险些摔了,紧赶慢赶跟上了骆知卿的步伐。 时煜被拽到车上,往座上一仰,缓了几秒钟,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打趣骆知卿:“你怎么还嫌弃带把的,好像自己不是一样。” 骆知卿淡定道:“把和把是不一样的。” “……”时总煜觉得这句话里骆知卿好像带了种生气昂扬的自信,但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索性也懒得提取深层含义。一踩油门,车加速往公司驶去。 —— 陆襟心疼地看看只剩薄薄一层的眼霜,小心翼翼地给时煜抹上一点点:“你能不能少熬点夜?!” 今天是重头戏,时煜初遇女主的戏份。偏偏昨天时煜肝游戏,没控制住加了个班,今天黑眼圈在他白皙的脸上被反衬得更加乌黑。 “快,揉揉揉揉。”陆襟剥了两个白花花的鸡蛋,在他眼窝滚了几圈。 “烫烫烫烫,嘶……”时煜看着陆襟,小心翼翼搓了搓自己眼窝,开口:“你以后当妈肯定是把自家孩子往死里整。” 陆襟白眼娴熟一翻,兰花指一翘,有丝羞涩:“说什么呢,当什么妈,要当也是在下面那个当。” 时煜瘫在椅子上,虚弱地伸出大手指头,给陆襟点了个赞。 阮逐轻飘飘到时煜身边,开口道:“客官,今晚喝酒约吗。” 时煜挥挥手,让陆襟暂时停下,拿下捂住眼睛的两个圆滚滚鸡蛋,瞅着阮逐:“你怎么不直接泡酒坛子里呢。” 阮逐笑笑,无所谓地摆摆手,正准备回身,突然一把被时煜扯住手腕。 “我不喜欢男的。”阮逐警惕地看向对方平坦的胸,嫌弃道。 “带你升天,走吗?”时煜凑过去,食指指天,满脸神秘。 阮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手,使劲擦擦自己的手,战战兢兢,脸红扑扑的,还有几丝羞涩:“打炮也不行。” “……”时煜一瞬间放弃了带阮逐坐过山车舒缓心情解解压的想法。 骆温书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神在人群中游离,突然盯着一个点,仿佛发现了猎物,轻轻走过去。 “时煜。”骆温书叫道,他的声音总是温温柔柔的,让人一听就抚平了心里的刺。 时煜转过头,心里哟呵了一声,嘴上乖巧回话:“骆哥好。” “叫我温书就行,今天你戏挺多的,辛苦了。”骆温书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笑。 时煜也笑,想你戏也挺多的,开口道:“也不算什么,大家都辛苦。” 骆温书点头,似乎对时煜这种后辈踏实安分的态度很是赞同。 “上次看你演的还挺专业的。”骆温书夸道,时煜和骆温书想象的花瓶形象还是有一点出入。 “上次,咳,多亏骆哥提点。”时煜似是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脸色有一点潮红。 骆温书无声隐秘地勾起嘴角,镜片上闪过一丝光,开口:“我刚演戏那会也是紧张,角色接触多了之后也就适应了。” “有什么疑惑可以问我。”骆温书推了推眼镜,眼镜片后的目光宛如蛇信子。 时煜搓搓手,有点激动忐忑,小心开口:“骆哥会很忙吧,走红毯拿奖什么的停不下来。” 骆温书看见他这样,笑得更加轻松:“那也得分什么事。” 这话说的无懈可击,换成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听了估计能双腿发软来个原地晕倒。 时煜此刻比十八岁还小了两岁,神情激动地仿佛下一秒就能拿上剧本问上两个问题。 “那,多谢骆哥,不如交换个微信吧,以后讨论剧情什么的也方便。”时煜赶紧掏出手机,好像生怕骆温书跑掉。 时煜这人比较懒,微信和人聊完之后从不删记录,聊天界面从头翻到尾长到能翻半年。 时煜点开微信界面,订阅号消息下面一个全黑的头像格外瞩目,骆温书眼神瞟过头像,开口:“给我输吧。” 时煜大方递过手机。 骆温书接过,扫了一眼,瞳孔微微紧缩,紧接着划拉几下,把手机还给时煜:“加上了,快开拍了,你好好准备下,不要紧张就没问题。” 时煜乖巧地笑笑:“好,谢谢骆哥。” 望着人渐渐走远,时煜把玩着手中的手机,眯起了眼。陆襟走过来狠狠推了下他的头:“微信勾搭上了就给我拍戏去。” 今天的戏拍的挺顺利,一回生二回熟,时煜看着绿幕和摄像机毫不怯场,坚定了要是自己上辈子做了演员影帝什么的都是手到擒来这个信念。 时煜二郎腿一蹬,舒舒服服躺在车上,陆·司机·襟开口:“骆影帝人不错,我看对你也挺提携的,你稍微识趣点,嘴甜点,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这话听着跟鬼子利诱八路军有的一拼,时煜笑笑,吊儿郎当开口:“他人不错?陆妈,你真是挺可爱的。” 陆襟挠挠头,丝毫不觉得自己哪点说的不对:“没错啊,不然人为什么对这么好,图你什么。” 时煜没接话,划开手机调出微信界面,黑色的头像下面还是上次吃饭时,他去上厕所,骆知卿等得不耐烦给他发的消息: “快点儿,你还吃不吃饭了。” 时煜当时正蹲着,看到这条下意识想回“吃吃吃,马上吃。”想了想觉得怪怪的,索性没回他,三下五除二扯了纸就出去了。 时煜盯着这句话,把玩着手机,一丝笑意从脸上划过。 —— 屋里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只有骆知卿翻动文件的声音。 “噔噔噔。”随着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再消失,骆知卿扶了扶额头。 骆女士此刻端着一个价值四位数的咖啡杯,娉娉婷婷走了进来。 “下次进来记得敲门。”骆知卿正准备接过咖啡杯,瞥见里面的液体纯白而粘稠,像碰到炸弹一样缩回手:“说过多少次别往咖啡杯里装牛奶,我不喝。” 骆女士嚯地一声放下杯子,杯子似乎被她这阵势吓到,在桌面上抖动了两下。 “我是你妈,敲什么门敲什么门,我先敲敲你脑子。”骆女士伸出保养得纤细白皙的两根手指点点骆知卿的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骆知卿冷淡地看了眼前没事儿找事儿硬要操心自己婚姻大事的娘。 骆妈确实有点上火,按说这年头的小伙子都有自己的一套恋爱宝典,但偏偏是自家这个,别说实战经验,一点理论知识估计也没有,还得自己亲自教导,免得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儿媳妇给吓跑了。 “儿媳妇干嘛的?”骆妈端起咖啡杯,端出一副皇后娘娘视察后宫的架势开口。 “说了不是,是公司的艺人。”骆知卿放下笔,放弃一边工作一边和自家妈打游击战。 “好吧好吧,儿——不是,叫,什么?食欲?多大啊,家里几个人啊?爸妈干嘛的啊?你俩怎么认识的啊?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啊?是——” 骆知卿抬头,警告地看骆女士。 “看你那样也不像一见钟情,那就是日久生情啊。”骆女士此刻化身福尔摩斯,大胆推测案情。 骆知卿已经站起身,推开椅子,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骆女士架出去。 “哎你别拉我,你们到底是日久生情还是日久生情啊?”骆女士咬字重点十分准确,毫无差池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粉红色小泡泡。 “出去。” 骆知卿打开门,“嘭——”地一声响,整个世界又是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安静。 “叮咚——”骆知卿拿起手机,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骆哥好鸭~~~” 骆知卿被时煜三个骚出天际的波浪号堵得无以复加。 第18章 过了两秒,“叮咚——”界面又蹦出一句: “卧槽,发错了!” “不好意思!” 骆知卿不急不缓地敲打着桌子,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果然,时煜可能是脑子突然上线想起了还有“撤回”这个功能,骆知卿眼见着框内的对话一条条消失,陆续蹦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骆知卿看着三条一模一样的系统提示,抿了口茶,不疾不徐慢慢悠悠地轻点屏幕。 时煜捧着手机,有种被捉奸的莫名心虚。 骆总懒洋洋盘在时煜腿上,时煜揉揉它脑袋,毛掉了一手,忧心忡忡:怎么办,发错人了,卧槽。骆知卿没看见吧?他看见了几句?为什么我要手贱加一句发错人了他肯定会误会的啊?我撤回干嘛脑子有泡吗?不对,他这么忙肯定没看见。 时煜沉思到一半,突然被自己细腻的少女心思惊到了,摇摇脑袋,怀着骆知卿肯定不会看到的渺茫希望放下手机,准备喝口水缓缓。 时煜噔噔噔跑到饮水机那接了水,咕噜咕噜灌下,觉得心绪平静了不少。拿起手机正准备给骆温书发消息,眼前赫然出现一句话—— “撤回的什么?” 黑色的头像,右上方一个小红点表示是未读的新消息。 时煜长舒一口气,心叹幸好。放下水杯,双手小心地捧着手机,仿佛拿着一个易碎品,沉重地戳着屏幕,绞尽脑汁编了个理由: “感谢骆总百忙之中请我吃饭!” “和您吃饭很开心!微笑” 时煜估摸着这位的尿性,又在夕阳红表情包里挑了个“谢谢老板”闪得“blingbling”的图发过去。 骆知卿挺直腰,修长的手无意识转动着奥罗拉钢笔,淡淡瞥一眼眼前审计刚交上来的“公司资金运营方案和收益分析”,在其中几条下面拉出几条下划线,关上又打开下一份。 “叮咚——” 骆知卿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住,犹豫了半秒,放下了笔,拿起手机。 骆知卿看着消息,牵动起一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慢慢悠悠点击屏幕,轻触发送。 “骆哥好鸭~~~” 时煜被这几个羞耻的波浪号震撼地无以复加,看着这句熟悉到无以复加的话,一口水没含住,喷出来一半卡嗓子一半,呛得眼泪直流。 骆总慵懒地伸着懒腰,无聊地看着面前的人面色潮红反复在屋里围着床绕圈圈。 时煜此刻的心情被这句话拉上了珠穆朗玛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颇有种小学生写小黄书被家长发现的既视感。 时煜深呼吸,心道自己是个冷静的人,绝不能这么失态,一定要淡定。 半分钟后。 “喵~~!!”骆总惊恐地伸出爪子护住胸口,看向朝自己扑过来,正在床上捂着脸嗷嗷乱叫打滚的男人。 “啊你听我解释!!”时煜捧着手机,迅疾地打字,不装好下级拍骆上司的马屁了,虔诚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骆知卿说了一遍。 删删减减半天,时煜看着一对话框的汉字,纠结了又纠结,抓耳挠腮,似乎怎么读都少点东西。索性全删了,长按手机说话。 骆知卿看着一长串语音,皱眉点开。 时煜清澈的声音在偌大空旷的办公室里萦绕,他声音带着一种能洗涤人耳的颗粒感,轻易就让人放下戒备。 骆知卿一手敲打桌子,一手举着手机,脸色越来越凝重,听到一半,长按屏幕,对着手机开口。 “你想当鱼饵?” 时煜点开语音,一愣,之前没注意,其实骆知卿的声线还挺特别,一丝低沉带一丝沙哑。 时煜笑笑,沉稳地敲了几个字,点击发送,把手机扔出了抛物线砸到床上,晃晃悠悠朝浴室走去洗澡。 骆知卿收到消息,点开,紧缩的眉头皱的更厉害—— “不,他才是鱼饵。” —— 时煜裹了裹外套,瞅了眼旁边身着露脐吊带超短裤的阮逐,对着天翻了个白眼。 “今天天气预报二十度,大小姐。”时煜认真而诚恳。 阮逐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放在心上,推了推大得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推推时煜:“你说带我散心的,去哪啊?” 时煜本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带阮逐放飞下心情,少想失恋那档子事儿,可惜这人也没什么浪漫细胞,加上上辈子太忙,连个女朋友也没谈过,白长了一张大帅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地方。 “游乐园。”时煜中气十足,这个地方他想了好久,觉得肯定是最佳场所。 “……”阮逐无声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小学生。末了叹口气,迁就小孩子般:“走吧。” 时煜摸摸头,快乐地涌到前面买票去了。 时煜看着面前的过山车,激动地搓搓手,上辈子时煜释放工作压力最喜欢的就是坐过山车垂直往下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烦恼都能不翼而飞。 时煜递给阮逐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阮逐有点犹豫地看着上面尖叫的人群:“这有点吓人吧,还不如玩旋转木马呢。” 时煜一脸“你怂了就别坐啊”的表情,阮逐看着时煜眼神里的质疑和嫌弃都快溢出来了,一咬牙一跺脚:“排队去!”。 两分钟后,阮逐扶着吐的胆汁都出来了的时煜,心疼地拍拍背,看着手里用完的三包纸巾意犹未尽地叹口气:“真的不玩了吗,我觉得还挺刺激的……” 时煜扶着腰,只想问问小说原着里男配到底还有哪些不能做的:吃海鲜海鲜过敏,坐过山车会被吓到呕吐。是不是所有剧烈活动都不能做?时煜回想下书里描述的情节,床上运动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松了口气。 时煜开口准备来句“我真的可以”,刚说完“我”就又扶着腰,吐得六亲不认。 阮逐对时煜的不怕死的勇气进行了高度赞扬,旋即开口:“我去给你买瓶水,附近没有热水,凉的对肚子不太舒服,你忍着点。” 时煜刚准备挥手示意不用,面前就伸出一只涂着跳色美甲的手,勾着一个画着迪士尼公主的儿童水杯,晃悠着递给时煜。 时煜感受到阮逐扶着自己的手好似有点僵硬,顺着拿水杯的手抬头—— “热的。”季如歌笑笑,眼神有点飘忽。 真巧,刚说散心走出失恋阴影,前女友就出现了。时煜心想,目光转到杯子上,真好,前女友还随身携带热水。 时煜接过水,礼貌点头:“谢谢。你也来玩?” 季如歌摇头:“陪我侄女来。”时煜视线往下移,发现还有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站在那,疑惑地瞅着他。 “她的杯子。”季如歌解释道。 时煜抬头看看阮逐,依旧是像被冻僵一样,直愣愣站在那里。季如歌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煜蹲下身,从包里掏出一颗上超市找补的薄荷糖出来,在小姑娘面前晃悠几下:“谢谢你的水,哥哥带你去吃糖,好不好。” 小女孩倏地笑了,甜甜道:“好。” 一高牵着一矮离开了,剩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空中粘稠的棉花糖香气让阮逐有些喘不过气,迫于压力张开嘴:“谢——” “不用谢。”季如歌准确无误堵上她的话,这一举动好似给了她勇气,抬起头来直勾勾看向对方。 两人又复陷入沉默之中,阮逐不自然地把双手插到兜里,装若随意地问:“你想不想喝——” “抹茶星冰乐。”季如歌盯着她的眼,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阮逐有点挫败,也有点气恼,面前这个人,每次都能准确无误预测事情走向,自己像是被牵着鼻子走的木偶,从她来到离开,连一丝得知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季如歌看对面的人,像一只无助的小猫,忍住伸手抚摸她头发的冲动:“走走吧,你想围着一堆呕吐物站一整天吗?” 包里一阵震动,时煜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喂,陆妈。” 对面开口:“下周公司有个慈善晚会,临时决定的,提上行程了,好多知名导演和制片人都会去,提前给你通知下,你穿好看点。” 时煜听着这一副要自己卖身求荣的语气,无声翻个白眼:“我知道了。”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骆温书也去?” “是啊,晚会挺重要的,还有骆总也会参加。” “骆总也去?”时煜一边扳开哈根达斯的盖子,一边用手扶着电话。 “你干嘛?别告诉我你想干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儿。”陆襟想起上次酒店的事,提起了十二个心。 “我对骆总没兴趣,再说,为什么一定是我想干他不是他想干我呢?”时煜嗤笑。 陆襟听着歧义满满的两句话,老脸通红,刷地挂了电话。 时煜放下电话,把插上勺子的冰淇淋递到面前的小朋友手上,穿粉色公主裙的小朋友狐疑地打量着他,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哥哥你被潜规则了?” 时煜:“……” 时煜决定把少儿不宜的话题终止在摇篮里,剜出一勺冰淇淋,往她嘴里塞:“你想坐旋转木马还是想玩碰碰车。” 小女孩乖巧地含了口冰淇淋,指指前面的“二十元八镖”,有些沮丧又有些期待地开口:“哥哥能帮我玩那个吗?每次我都得不到玩偶。” 时煜站起身,盯了两秒,对小女孩伸出左手:“走,哥哥带你拿最大的那个。” 第19章 前面围了不少人,大部分是家长牵着孩子,拿着飞镖跃跃欲试。 店中央摆了十几排气球,地上铺满了各种毛绒玩具。最中间个是个白色的大泰迪熊。 时煜把人圈在怀里,用身体挤过人群,从包里摸索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店主。 “好嘞,二十块八镖,都射中可以得泰迪熊大玩偶哦。您看您来个一百的?”店主接过钱露出笑脸。 “二十就够了。”时煜摇头,一只手牵着人,一只手随意拾捡起框里的飞镖。 时煜闭上左眼,身体微微前倾,手臂笔直往前一掷,飞镖稳稳地冲了出去,“嘭——”一个气球应声绽的破碎。 紧接着,时煜迅速接连丢出三只飞镖,每一镖都仿佛自带GPS导航,毫无惊险地扎中气球。 小丫头抬起头来,眼神水灵灵地看向时煜和他手中的飞镖。 时煜像转笔一样把飞镖在手中旋转了几圈,眼神像大夫寻找切除位置一样搜寻着目标。 “嘭——” “嘭——” 竖立的气球架上,九个窟窿显得格外瞩目。周围挨着近的几个人转头望向时煜,眼神随着扎破的气球落到他身上,期待着他扔出最后一镖。 小丫头紧紧拉住时煜的手,小脸蛋红扑扑的,仿佛她才是那个扔最后一镖的人。 “想要大熊吗?”时煜放下飞镖,不急不缓地蹲下,笑着捏捏小丫头的脸蛋。 小丫头用力点了点头,紧抿双唇,无比期待看向时煜。 时煜用手指指自己的脸:“这儿,亲一个。” 小丫头捧过时煜的脸,“吧唧——”一口,蹭了时煜满脸口水,时煜被亲的笑眯眯的。捡起飞镖站起身,右手抛出一个抛物线,飞镖稳准狠地钉在架子上。 架子上呈现出完美的十个窟窿。 周围人纷纷鼓掌叫好:“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小丫头也蹦得老高,跟着高兴拍手:“好啊好啊!” 时煜笑笑,豪爽地对着店主大手一挥:“再来八镖。” 店主一听这还得了,赶紧把一个大号泰迪熊往时煜怀里塞,又把一百块原封不动塞回去,生怕他一个高兴把整个摊子的气球全包了。 “客官,你拿走拿走,我不收你钱了,你换家店再扔扔。” 时煜被塞了一个巨大的泰迪熊,险些站不稳,被店主推出了人群。 “我给你抱着?”时煜挑挑眉。 小丫头高兴地蹭蹭泰迪熊,指指前面的无敌虾,拽着时煜衣角往前走。 时煜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无奈地抬起脚,懒懒向前走去。 —— 夏天的风有点燥热,吹的人昏昏欲睡。阮逐脑子沉沉的,季如歌从远处跑过来。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脖子和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喏。” 阮逐盯着递过来的冰棒,好久没吃过可乐多,上次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买的,酸酸甜甜的,像极了当时的心情。 阮逐有点发愣,手呆呆垂在两侧,一时间脑子有点短路。 季如歌急道:“快点啊,快化了。” 阮逐却不接,绕过她,向前走去,突然手腕被人从后用力扯住,猛地回头:“放开我!” “……”季如歌维持着拉她的姿势,无声地看着她,眼神露出一点难过和无力。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季如歌松开手,力道缓缓滑落,眼眸随着思绪放下:“算了,化了就化了。” 阮逐突然觉得有点想笑:“那你扔掉啊,有什么好在乎的。” 季如歌被噎住,对方的话仿佛一根鱼刺,既不痛也不痒,但就是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我不是……”季如歌说完几个字卡住,半天想不出下文。 阮逐淡然等着对方说完,半分钟仿佛被拉长到一个世纪。 “算了。”这次轮到阮逐开口,“又不在乎,过去就过去了。”转身,大步流星背离季如歌走开。 “不!”季如歌这一刻心中莫名慌乱,瞳孔紧缩,下意识喊出口。 “等等!”她深呼吸,仿佛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我——” 阮逐咬咬唇,双手捏拳转过身,眼神里闪着期待的星光。 “对不起。”季如歌全身无力,耸拉成一团,几个字从嘴边滑落。想好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有三个无关痛痒的字。 阮逐眼睛里光芒黯然,摇摇头,眼里满是嘲笑,果然自己傻逼一样在期待什么呢。说了这么多纠缠这么久,果然万事一句“对不起”就能轻轻盖过。 夏天的风依旧燥热,阮逐转身向热浪走去,觉得内心清凉无比。 —— “什么?你走了?不是大哥,我这,你等会我送你回家啊,你这。”时煜歪头夹着手机,双手手忙脚乱地给小丫头剥着虾仁,有点着急地开口。 阮逐语气委屈地快出来了,时煜这几天和人接触下来,知道这人就是个表面大咧咧的性子,一到熟悉的人面前就如小刺猬一样,展露出最柔软的肚皮。 “我过去接你,站着别动。”时煜皱眉,这声音实在让自己有点放心不下。 “别,你还带个孩子呢,好好照顾人家别瞎跑把人跑丢了。”阮逐擦擦被泪水打湿的脸,强打精神。 “嘟嘟……”时煜腾出一只手,显示有来电插入。 “喂。”时煜接起电话,“你是?” “我是季如歌。” 季如歌为什么会有自己电话?时煜百思不得其解,但转念一想微信都能被她搞到,知道个电话什么的也不稀奇。 “啊对,我们在射飞镖这儿,叫什么……”时煜痛苦地歪头。 “无敌虾。”小丫头在百忙之中抬起头,补充完继续和虾仁战斗。 “对,无敌虾!”时煜开口。 “好。我来找你们。”对面说话,响起“嘟嘟嘟……”的忙音。 时煜把剥好的虾仁摆在一旁,擦擦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忧心地开口:“你小姨和那个小姐姐吵架了耶,怎么办。” 小丫头吭哧吭哧抬起头,眼里透亮:“你们大人真是太复杂啦,我和刚刚吵架过不了几天就和好啦。” “哟,刚刚是谁?”时煜八卦的本质被挖掘,挑起一抹坏笑。 “就是好朋友啦。”小丫头闻言,抽出纸巾擦擦手,脸红透透的,带着一丝欲盖弥彰和一丝明显遮掩不住的小骄傲。 时煜看她小尾巴都快藏不住了,也不拆穿她,双手撑头:“那你们都是怎么和好的呀?” “就是,他每次都偷偷给我塞草莓牛轧糖,我就不生气了呀。”小丫头一脸这还不简单的样子。 “草莓牛扎糖可好吃啦!”小丫头双眉上扬,翘起嘴角。突然双手扯下自己背的粉蓝色小猫挎包,在包里鼓捣两分钟,突然兴奋起来。 一双小小白白的手伸在时煜面前,摆着三颗粉色外包装的糖果,扭成麻花状。 “不用谢啦。”小丫头扬起两个酒窝,眼睛眯地像月牙。 哈,时煜低笑,轻轻拿起三颗糖,仔细端详糖,越发觉得可爱。 小丫头手心朝内,屈手召唤时煜,时煜配合地伸出脑袋,小丫头压低声音:“那你就不许告诉我小姨哦。” 时煜笑看着后方出现的人,也学着她压低声音:“不告诉不告诉。” “不告诉谁?”季如歌拎起小丫头的辫子,伏在她耳边轻声问。 “呜~~~”小丫头十分有眼力见,立马把求救的目光转向时煜。 时煜心领神会,打断季如歌:“怎么就你一个人?” 季如歌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旋即摇头:“回家了吧。” 时煜把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又把重音落到最后一个“吧”字上:“坐吧,让她再吃会。” 正鼓起腮帮子的小丫头用力点头,自觉地往里挪了位置。 “谢谢啊。”季如歌端起杯子,往嘴里灌水,感觉喉咙里干得不得了。 “没说几句话吧?”时煜挑眉。 季如歌吞咽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这性子,跟谁怼上两句都得哭。”时煜撑着头,观察对方的反应。 季如歌眼里闪过犹豫,挣扎半天还是没说话。 时煜心中叹口气,这种事当事人不主动提,自己怎么撬都没用。 “不行。她有她的路要走,娱乐圈这种地方容不下一点沙子,我俩在一起,迟早堵了她的路。”季如歌闭了眼,下定决心般开口。 时煜皱眉,说实在的,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全都是为了对方好”的做法。这一天天的,偶像剧都不是这个演法。 “你怎么清楚她要走的路不是你也想走的路呢?娱乐圈,头条,热搜,铺天盖地的热门,你觉得这是你喜欢的人想走的路吗?” 季如歌仿佛听笑话一样:“可是我希望她走这条路,可以吗?” 时煜发现季如歌这人其实挺固执的,很多道理她也理解,但就是偏执地一定按自己规划的想法走,一点也不能偏离。 时煜后仰:“你怎么知道另一条路后面尽头不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 季如歌沉默许久,缓缓道:“不会有的,只有断壁残垣。” 第20章 时煜乐了:“怎么这么没自信呢。” 季如歌摇头:“你不知道她的情况,从小就想有个想当演员的梦,家里虽然没到揭不开锅的程度,但确实只能让她上一个普通师范,这是来钱最快的方法。” “我第一次看见她,当时是陪我闺蜜来剧组,那天天气很热,她套着一个特别大的玩偶,在那给导演求情,说能不能把拍戏的时间改一下,她说明天她要去当家教,实在走不开。” “当时我就跟我闺蜜,坐椅子上说‘不就演个玩偶嘛,脸都看不见,改个屁的时间啊。’” “我说得挺大声的,她听见了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满脸汗水,头发都贴在了脸上,眼神有点恼怒,还有点,”季如歌嘴角不自觉上扬,“无助。就像是一头小鹿吃草吃到一半被人打断一样。” “太可爱了。”季如歌笑意加深,深深回味着当时的场景。仿佛陷入了美丽的仙境。 时煜静静看着她,不发一言,电话响起震动,时煜拿起手机,挂断电话,调成了静音。 “我觉得,她是这么好的人,我身后有很多东西能给我底气,她没有,娱乐圈水太深,一不注意就是万丈深渊。” “上次有个狗仔偷拍到我和她吃饭,什么实锤都没有,就一个搂肩的动作。结果被人带tag上热搜,扒她背景,说她是因为我才在这两年水涨船高。” “屁啊,她说从上大学到现在,演过的一集死的尸体比那些狗仔拍的照片还多。我当时差点就用大号怼上去了,她拦住我说没什么,说只要我知道她就好了。” “她这么想无所谓,但是我不行。她出道到现在,不是科班,没有背景,别人走的是路,她踩的是荆棘。” “我就像一颗化了的糖,在她身边只能吸引来更多的蚂蚁在她身边打转。” 甲之蜜糖,乙之毒药。时煜莫名就想起这句话。 “是我没有能力,当不了她的盔甲,只能当她的软肋。” 空气里弥漫着香辣虾的味道,有一点刺鼻,有点辣眼睛,不然季如歌不会红了眼眶。 音乐声嘈杂而拥挤地传入双耳:“目睹世界,尽失初样……” 季如歌仿佛全身松懈下来,像刺猬被拔掉所有的刺,深呼一口气开口:“世界这么大,我凭什么不让她走得更远?” 时煜叹息摇头:“你知不知道后悔药这个词怎么写,就这样,轻率,潦草,不负责任地放弃一段感情,因为看不清未来,因为会给对方伤害?” “我不轻率!凭什么说我轻率!”季如歌差点拍桌而起。 时煜用一种略带同情的复杂目光看着她:“你不仅轻率,还自以为是。在她最有力量去对抗外界的时候,硬生生抽走了她最后的底牌。” 人流穿梭涌动,季如歌被钉在原地,不动丝毫,眼神划过一丝迷茫,张口:“我没想……” “你说想让她走得更远,但是,”时煜抬起头,眯起眼,对上她的眸子:“天地这么大,她只想在你双臂之间。” —— “0873……”时煜歪着头,再重复确认一遍自己真对这个号码没影响,索性直接打了过去。 “喂您好。”时煜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一本《声乐实用指导(修订版)》,走出书房。 “小时啊,我是奶奶,最近忙吗?”骆奶奶一手扶着电话,一手对着骆妈摆摆手,示意她安静,双眼射出精明的光线。 “害,身体好多啦,就是这个腰最近有点疼,去医院看了也说是没什么事,我寻思你上次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你嘛。” 骆妈捧着咖啡杯,一脸期待地盯着电话,仿佛蜘蛛在盯一只马上落网的猎物。 “对对对,没事,你忙你就……好好好。” 骆妈的眼神变得比三月天还快。瞬间就晴转多云,担忧地看着骆奶颤巍巍挂下电话。 “怎么样?”骆妈仿佛揪起了一百零八颗心,就等骆奶一句话斩落。 骆奶扶了扶眼镜,金属链子晃来晃去,眯起眼压住笑,对着骆妈比了个OK的手势。 骆妈跳下沙发,取下脸上的面膜,哼着小曲,扭着腰:“还不让我看,真以为没法治你,让我来会会是哪家小妖精终于把我家这颗大白菜勾走了~” 时煜放下电话,心中总有点莫名的担忧,好像被人下了套似的,但又具体说不出来源。 “啊啊啊阿嚏!”时煜揉揉鼻子,自己这是感冒了?最近天气变的是有点快,时煜抬头看天,所幸现在还是晴空万里。 暖洋洋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时妈今天特地吩咐了厨房做了“香盘”,“白灵菇炖海参”,还特地加了几道海鲜,骆知卿是个吃海鲜过敏的,但骆爸骆妈都爱吃,这次也是看时煜来,特地多做了点。 时煜刚从家门出来,差点没被一辆SSC闪瞎了眼。 车刚好停在他面前,时煜看着这架势,插着腰,等待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驾驶者拉开车门,身着一身灰色西装,绕过车门,恭敬地弯了弯腰:“时先生,老夫人让我来接你。” 时煜抬头望望天,抬起手对了两三次表确认这是早上八点不是中午十二点。 “你们家老夫人起的挺早。”时煜弯腰进了车,心中顺路感叹了波车里散发的金钱味道。 司机挠挠头,颇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是让您中午过去,但老夫人说疼得厉害,所以提前让我来接您。” “疼得厉害?医生看过怎么说?一点用都没有?”时煜有点担心,自己毕竟是内科医生,对腰上的病把握不大。这要是按照骆家的配置都找不到病因,恐怕是有点困难。 “我也不太清楚,说是看了好几家也没用。”司机摇摇头,也是一脸懵。 时煜脸上担忧的面色更甚。 “快快快,上次从斐济运过来的红葡萄呢?摆上摆上,还有那块黑古龙茶饼,也拿出来,哎老公,你看见我那块百达裴丽的表放哪了吗?” 骆爸抬起手中的报纸,试图用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睛看着忙碌的一家,只想安安静静自由自在地做个闲人。 “问你话呢!”骆妈凤眸一瞪,骆爸叹口气,拿下眼镜:“要不要再整两个气球,摆一排蜡烛,再推个生日蛋糕出来上面写:欢迎你的到来?” 骆妈眯起眼,单手比个八字摩挲着下巴:“气球来不及了,蛋糕做个十二英寸的还是十四的呢?” 骆爸颤巍巍起身,仿佛受到了重大刺激,摸索到旁边的茶杯,吹着热气上楼了。 骆知卿刚一到家,就被满屋的热闹气氛给冻着了。 他抓过张姨问:“今天过年?” “不是啊少爷,今天有客人来。”张姨正和手中的螃蟹做殊死搏斗,歪着头对骆知卿道。 骆知卿脚刚一迈进屋,就遭到了骆女士的严肃抵制:“换鞋。” “谁要来?”骆知卿隐隐约约从心里升起一种预感,预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骆妈不答,吹吹刚做好的指甲,只等着敲门的声音。 “叮咚~”骆妈眼睛一亮,像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一盆香喷喷的红烧肉,屁颠屁颠地扭着臀,跑去门口打开门。 骆知卿看见时煜的脸出现在门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 “奶——”时煜的奶字发了半边音,就看见骆妈正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阿姨好。”时煜立马转换过来,扬起两个酒窝。 “小时来啦,快,屋里坐。”骆妈侧身,给时煜让了条路。 随着骆妈身形一闪,时煜的视线径直落到站着的骆知卿身上。 上身是一件黑色的POLO衫,下身就简单地穿着CK的七分裤,双手插在兜里,一小节腿晃荡在外面。 时煜被晃了晃神,平时看见骆知卿一身黑西装一个褶都不起,头一次看见穿得这么休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骆知卿也盯着他,淡淡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动,开口:“你来干嘛?” 骆妈瞪他一眼,转身把时煜迎进屋,骆奶奶早就正襟危坐等着孙媳妇了。 “奶奶。”时煜看见沙发上的人,迈开步子向前。 “哎,你来啦,快坐快坐。”骆奶高兴地拍拍沙发。 “坐什么,先吃饭啊。”骆妈从厨房走出来,刚指挥张姨把饭菜摆上桌,就等人来了。 “……”骆知卿站在人群中央,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妈这——”骆妈从骆知卿眼前呼啸而过,骆知卿的话卡在嗓子眼还没出来,骆妈就牵着时煜快速走过。 “奶奶这——”骆奶奶佝偻着腰,戴着老花镜的眼睛笑眯眯的,略过骆知卿,跟着两人慢悠悠走出去。 “……” 骆爸拿着报纸,走下楼梯,看一眼骆知卿:“到家了?” 骆知卿舒口气,终于看见个正常人,略带欣慰地张口道:“爸这——” “是啊,可算到了。”骆妈刚从厨房里出来,“快走吧。” “挺快啊,走,见小时去。”骆爸加快步伐,从骆知卿面前快速走过,不带一丝停顿。 注: 天地这么大,我只在你双臂之间。 ——《人间四月天》 第21章 骆知卿点点头,他认了。 几个人落座,时煜被安排在骆奶奶右边,时妈时爸紧随其后,跟着落座。最外缘还有一个位置。 骆知卿扫了一圈,看了一眼骆奶奶身边他常坐的位置,淡淡落座。 今天菜桌上多出好几道海鲜,全是虾和蟹,黄灯灯的酱汁浇在上面,散发出鲜嫩的香气。 时煜吸吸鼻子,这也太香了。可惜自己吃不了。 “我和他爸最爱吃螃蟹,就是知卿,从小就海鲜过敏,我们不让他吃,他偷着吃,半夜从房里跑出来,打开微波炉自己热,一个没留神就进了医院,打死都不吃了。”骆妈脸上带着笑,忍不住回忆起以前的事儿。 时煜扬起嘴角,看不出骆知卿小时候还挺贪吃的。 骆知卿不发一言,沉默地夹着离自己最近的蒜蓉青菜。 “那骆总还挺可爱的。”时煜笑道。 “我给你说,还有一次,他半夜梦游——”好不容易来个观众,骆妈恨不得一股脑全把陈年旧事过一遍。 “我刚在楼下撞见陈姨,她托我问你要不要去新开的美容院。”骆知卿微微抬头,看了眼时煜。 时煜正听着,突然被打断,抬头装上骆知卿的目光,勾起嘴角。塞了嘴米饭在自己嘴里,米粒粘在嘴角,骆知卿有点强迫症,看得他有点不舒服。 “陈姨?她上次还告诉我要去开健身卡呢,大半年没动静。”骆妈撇嘴,一转眼又忘了刚说过什么,夹起一个蟹腿就往时煜碗里放去。 “来,多吃点。”骆妈笑眯眯的。 骆知卿突然想起上次在餐厅,遇见时煜和冉疏的那个瞬间。 在餐厅里的对话若隐若现响起在脑海里:“你不是吃海鲜过敏吗?”冉疏狐疑地开口问时煜。 “他是不是也海鲜过敏?”骆知卿开口。 “我吃海鲜过敏。”时煜开口。 两道声音同时在筷子刚要碰到碗的瞬间响起,骆妈的手停在半空中,嘴角闪过笑意,立马收回手。 骆爸停下咀嚼,伸长了脖子。 骆奶奶一脸哎呀果然是这样的微笑。 骆知卿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祸从口出这几个字的含义。再给骆知卿一次机会,他一定谨遵古人教导,食不言,安安静静吃完饭, “真巧。”骆妈吐出这两个字,骆爸骆奶附和,“是啊,真巧。” 时煜看着对面脸色明显算不上好的骆总,干咳了一声。 “咳,那个奶奶做CT扫描和彩超了吗?”时煜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的感觉让他好受不少,终于不用以“儿媳妇”的角色存在了。 骆奶和骆妈交换眼神。 “做了做了,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不得劲儿。”骆奶捶了捶背,忧心地看向时煜。 时煜初步推测是腰肌劳损,人一到年纪,腰部酸痛是很正常的事,重要的是心脏这块,想到上次路上发生的事,时煜开口:“行,等会我帮您看看,最近血压和脉搏有测过吗?” 骆知卿伸长手臂夹菜,余光打量时煜。时煜微眯着眼,深邃的眼布在阴影里看不清轮廓,但能猜到是认真严肃的神情。 骆知卿突然觉得这人一瞬间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测了测了,都挺正常的。”骆奶奶笑眯眯的。 “我等会再帮您测一遍。”时煜抬起头,眼里清明。 —— 冉疏蹲在厕所,呕吐物溢出马桶边缘,他看到一阵恶心,蹲下身又是一阵干呕。 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冉疏刚准备伸手接过,突然胃里翻江倒海,又伏上了马桶。 旁边的人笑笑,意味不明:“昨天累着了?” 冉疏摇摇头:“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冉疏比经纪人想象中能抗,昨天一大瓶白酒灌下去,一般人承受不住的量,他一口闷掉,还能去陪人睡一觉。经纪人好久没培养过这么有能耐的艺人了。 经纪人开口:“上次不是见骆温书联系你吗?怎么,没勾搭上?” “他找我打听时煜。人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还能有什么动静?”许是勾搭这两个词刺痛了冉疏的耳膜,他皱皱眉,声音有些发冷。 经纪人嗤笑。冉疏和时煜这个表面风平水静暗里波涛汹涌的状况,骗骗粉丝还好说,娱乐圈哪一个不是心知肚明?找谁不好非要找冉疏打听,经纪人不动脑子都能想明白。 “他和时煜有仇?”经纪人直截了当地开口。 “不清楚,不关我的事。”冉疏站起身,使劲甩头让自己清醒,一把推开经纪人,走了出去。 经纪人一个踉跄,差点滑倒,站稳了喘两口气,心里一阵火,阴阳怪气开口:“横什么横,还不是靠陪人睡上位,没我你找谁睡都没地方。” 冉疏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恼怒和不甘,狠狠关上厕所门。 “嘭——” —— 时煜凝视着血压柱平稳显示的数值,半晌后开口:“没多大问题,腰刚才也看过了,是腰肌劳损,很正常,贴张膏药,然后适当锻炼,实在不行去找中医针灸理疗,效果都不错。” 没什么不明白的,时煜检查过了,的确是腰肌劳损。不过时煜有点担忧,这去的哪家医院啊,连这个都查不出来。 “奶奶,出于对您身体的考虑,我建议您换家医院。”时煜严肃地对骆奶奶开口。 “好好好。”骆奶奶眯着眼,把时煜拉到身边:“话说,你和知卿怎么认识的啊? ” 怎么认识的? 床上认识的啊。 时煜闪过思绪,认真开口:“我刚进公司那会他对我挺照顾的。” 骆知卿淡淡瞥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时煜毫无畏惧,怼回一个微笑。 “那就好那就好,哎呀这又到中午了,我得去床上躺会。”骆奶奶松开时煜的手,扶着脑袋,“不然头晕。” “心思别放这么宽就不头晕了。”骆知卿抿了口咖啡,淡然开口。 骆奶奶嗔怪瞪骆知卿一眼,转身温和又迅速道:“你就在这,等会留下来吃饭,陪我说说话,啊。” 刚准备开口说告辞的时煜:“……” 骆妈以要逛街为理由,早就拽过骆爸出门了。 时煜安静如鸡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腿上,俨然一个老干部。 “麻烦了。”骆知卿开口。 “恩?”时煜乖巧偏头。 “我爸我妈平时就盼着我找个归宿,做事儿心急,耽误你时间了。”骆知卿看着今天这闹剧猜个八九不离十。 许是找个归宿这几个字逗笑了时煜,他开口:“所以呢?不找个归宿吗?” “我认识女生还挺多的,给你介绍两个?”时煜一开口就后悔了,按骆总这种级别的,一般的人气小明星哪能伸手就够上。 “不用。”骆知卿摇摇头。 “不用?”时煜发现这人身边真是清净得可以,别人二十多岁的年轻总裁身边都是蜂蝶飞舞,这边是根草都没有。 “不用。”骆知卿抬起头,担心他耳朵不好使,盯着这人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骆温书找过你吗?”骆知卿紧接着开口。 骆温书这几天还真约他对戏来着,他挑挑眉,答道:“没有。” 骆知卿抬头盯着他,从头到尾把人看了个遍,扫视了一圈,也不知道信没信,放下报纸站起身:“我上楼了,你自己玩会。” 时煜以一种我是小孩子吗的质问神情盯着他,奈何对方没接收到信号,径直上了楼。 时煜无聊地翻看着客厅书架上的书,书架旁边有个书筐,时煜蹲下身,《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竞争优势》,《资本论》……时煜一本一本挪开厚的能砸死人的书,露出最下面一本相册。 时煜眼前一亮,拾起相册。 相册封面看上去有些发黄,但能看出保存得相当好,没有褶皱,边边角角没有起卷。 时煜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胖胖的小男生,要不是那双眼睛和现在分毫不差,同样是不带一丝温度,时煜还真没办法辨认出这小胖子是谁。 不过这小胖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你可比他讨喜多了。”时煜点点相框上的人,“虽然都凶巴巴的,好歹你胖嘟嘟的好玩啊。” “干嘛呢?”时煜眼皮一跳,一激灵差点没把书扔出窗外。 骆知卿来书架旁边拿资料,好巧不巧就看见许是自己八辈子前的相片被人拿出来欣赏。 “这人挺可爱的哈。”时煜装瞎,假装不知道这人是谁。 “你不知道这是我?”骆知卿难以置信地反问,大家都说是个人都能通过眼神认出这是小时候的自己。 “……不知道。”时煜是个有原则的人,能装瞎到底绝不半途睁眼。 骆知卿点点头:“他……可爱吗?” “挺……可爱的。”时煜摸不透骆知卿这话什么目的,总之顺着老虎的毛摸绝对没错。 骆知卿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的笑意,嘴角立马一绷,又没了。 “没什么好看的,多看看新戏剧本。”骆知卿严肃板起脸。 “……”时煜看着走掉的人,对比一下照片,忍不住笑出声。 第22章 金丝边眼镜闪烁出光泽,又转瞬和阳光融合在一起。 骆温书抚摸着手机,一遍一遍擦拭着手机屏幕,看着手机上坐在车里的男人,打着领结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骆温书舔舔嘴唇,扬起一抹笑意,插上车钥匙眯上眼,朝骆家驶去。 时煜翻动相册,抬手看了看表。心中疑惑:骆奶奶这是睡了两三个小时了,按说午觉睡个半小时就行,再睡下去不仅对腰不好,晚上还不容易睡着觉。 关键是自己在这一下午了,这家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晚上还得肝剧本,就算要走也得给人打个招呼,不辞而别总是不好。 时煜望向顶楼,犹豫片刻,抬脚上了楼梯。 果然这个豪华大别墅自己是真理解不了,一溜过去好几间屋,每扇门都禁闭着,跟酒店房门一样,一丝差别都没有。 都走到这儿来了,也不能就这么下去。上面无非也就是两间房有人,一间是骆奶,一间是骆知卿,大不了就敲错一次门呗。 时煜打定了主意,从离自己最近的房门开始扣门。 “咚咚咚——” 没有人。 时煜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发现这扇门挨着的右边门是虚掩着的,抱着有人总比没人好的想法,时煜走过去,敲了整整齐齐的三下。 “咚咚咚——” 没人。 时煜隔着门,弯着腰眯着眼仔细听里面的动静,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时煜以为是里面人没听见,又敲了三下门:“咚咚——” 第三下手指正挨上房门,房门突然打开。 时煜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像个老太太般佝偻在房门前,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时煜感觉有点潮湿,水珠滴滴答答滴在他头上,夹杂着一丝沐浴露的清香,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骆知卿双手交叉,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上半身赤裸着看着他。 “……” 身材挺有料的。 时煜心中默默评价,不由得眼珠子多转了几圈,眼神一时还移不开。 “好看吗?”骆知卿危险地眯眼。 “比例不错。”时煜十分给面子。 骆知卿张开双臂,就在时煜以为下一步就要拥他入怀的时候,“嘭——”地一声,房门无情地关上了。 时煜这才想起来正事儿,自己是来说告辞的,想到这又腆着脸咚咚咚砸几下门。 这次对方干脆利落地不给一点反应,无情到了极致。 时煜想自己说一声告辞就走了,也耽误不了太久,于是一转门把手,咔嚓一下,门轻而易举地被推开,时煜无奈地给骆知卿解释:“我就想说我要——” 走了。 时煜觉得自己不告而别可能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骆知卿不着一物,床上摆着CK的内裤和褪下的浴袍,一看就是正准备进行换衣仪式突然被打断。 骆知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煜视线自觉地落到关键部位,觉得此刻真是尴尬无比,应该说几句缓解此刻的气氛。 时煜憋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儿,思考了下人都爱听赞美,说几句好话总没错,于是真情实意地开口:“挺大的。” 骆知卿眯眼:“我该说谢谢?” 时煜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时煜好歹也有点求生欲,看到骆知卿浑身散发的寒气知道此刻要是再不走估计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 “叮咚——”楼下十分及时地响起门铃。 “我去开门!”时煜拿出飞一般都速度,恨不得百米冲刺跑下楼离这里越远越好。 时煜一边抚摸着小心脏,一边心惊胆战。想自己也是经过大世面的人,好歹两人也是同过床,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蘑菇大小,怎么突然就临阵羞涩了呢。 还没等时煜缓和下来走到门边,张姨已经先一步开了门:“骆少爷,你怎么来了?” 时煜停住步伐,抬头看向门边。 骆温书此刻已经进了门,两个人视线同时对上,空气中涌动着一丝铁腥味。 骆温书习惯性地推推眼镜,笑着开口:“我来拿几份资料,时煜,你也在啊。” 语气平淡,仿佛两人是在办公室里撞见,一丝意外的情绪都没有。 平静地像大海上的波浪,起不了一点涟漪,也看不到海面下的层层翻涌。 时煜笑笑,点点头:“真巧。” 骆温书眯起眼,重新打量起时煜,跟那个跟在他后面叫骆哥的人有点差距。 两人对峙。 骆知卿下楼,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三人对峙。 “哥。”骆温书扬起头,看着上面的人。 骆知卿点点头,时煜转过头看他,昨天一样的polo衫,只是换了个颜色。 挺快的,时煜的第一反应。 “你告诉奶奶声,我先走了。”时煜对着骆知卿,补充:“你们别让她下午睡太久。” 骆知卿点点头:“谢——” “不用。”时煜及时堵上他的话,“应该的。” 时煜擦肩而过骆温书身边,出门顺手悉心带上了门。 —— 时煜看着琳琅满目姹紫嫣红的颜色,感叹一件西装也能玩出这么多新花样。 “这件怎么样?”陆襟怀抱三四件,手拎两三件,扯过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时煜身上套:“试试试试嘛。” “……”时煜被迫穿上一身基佬紫,这诡异的颜色让他想把这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到褪色。 陆襟走远七步,满意地打量:不错。 确实是不错,时煜这个身材比例就是个衣架子,怎么都不至于撑不住。皮肤也够白,把衣服衬得更加妖艳。 陆襟一打响指:“就这套了。” 时煜不可原谅般摇了摇头,他果然不能指望陆襟能挑出什么花儿来,这个人对于“好看”连正常概念都没有。 时煜走过衣架,随手在中间拎了件黑的,利索地脱下衣服,双臂一伸,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清爽利落不少。 陆襟点头:“这件更好看,但你要不要再试一下那件蓝色的……” 时煜竖起食指:“嘘。” 陆襟:“??” “我耳朵告诉我让你安静点。” 陆襟:“……” 时煜走出门上车,回头:“走吧,愣着等我请你呢?” 陆襟左手打着电话,右手提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袋子比哆啦A梦的肚子都还万能,什么化妆刷补妆,湿纸巾擦汗,甚至连旺仔牛奶都带上了。 “你确定我们是去参加慈善晚会不是荒野求生?”时煜在袋子里看到一个mini锅之后还是很好奇地问出口。 “你懂什么,只有万事俱备,东风来的时候才能扬帆起航。”陆襟翘起兰花指,敬职敬责给时煜灌起了毒鸡汤。 “别翻船就行。”时煜扯起笑,在袋子里摸索到一个陆襟抽烟放在里面的打火机,打了两下,觉得挺好玩,收进了自己兜里。 —— “我就要今天,是今天,现在,立刻,马上。”骆温书很少有这样声音起伏明显的时候。 上一次还是在办公室里,赤裸着脚,幼稚地撕掉骆知卿文件以做发泄的时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幼稚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骆温书抽出烟,也不抽,点燃了看火光在暗处缠绵,等到快烧到指尖,才狠狠一把摁熄烟头,发动引擎,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微弱的火星在地上若隐若现。 —— 车稳稳停在路边,时煜刚睡醒,扯开眼罩,有点不太适应外面的光线。 慈善晚宴主办方出办了大量资金,大厅早早铺上了红毯,时煜一踏进去,和电视上展现的一样,提着晚礼服的女人,穿得贵气十足的男人,十几层的香槟。 时煜双手插着裤兜走进大厅,大家都言笑晏晏地举着酒杯,互相问候。 时煜对于今天自己来的目的十分有自知之明,就是端条小板凳嗑瓜子的,来凑个人头给个热闹。 虽然陆襟反复多次像个老妈子一样在他耳边念叨:“超级重要,好多获奖的导演都在里面,还有一线演员歌手,还有骆温书,上去给人打个招呼。” 时煜甩开回忆,烦躁地摩挲起兜里的打火机。 时煜环绕了一圈,发现尽管自己恶补了下娱乐圈的各种复杂关系,看到周围这些乌泱泱的人却连名字都对不上。 还打招呼呢,时煜遛达到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端起一杯香槟,晃荡着里面的液体。 “兄弟,喝一个?”阮逐如女鬼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到了他身边。 “有病趁早吃药,别没事儿出来祸害无辜群众。”时煜放下杯子。 “你寂寞吗?”阮逐认真的盯着他。 “你傻逼吗?”时煜诚恳地回问她。 “……”阮逐自觉没趣,刚准备飘走勾搭下年轻的小鲜肉,突然被时煜扯过手腕。和时煜面对面站着。 时煜看了看对方的面色,比前两天好多了,估计最近喝的少了,公共场合他也不好说“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你别多想了”这种话。 阮逐对上他的目光,余光瞟到他身后,开口:“别看我了,有人在看你。” 第23章 时煜转过头,骆温书端着香槟,对两人点点头微笑示意。 骆温书迈开腿走过去:“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时煜背过身,把阮逐下意识挡在身后。 骆温书瞥见他的小动作,笑笑开口:“上次对戏我有东西忘你那了,等散会了陪我去你那找找吧。” 阮逐在旁边疑惑,对戏?东西? 时煜眯眼,笑道:“好。” 骆温书踩着音乐拍子越走越远,阮逐从后好奇地探头:“什么东西?” 时煜敲一下她脑袋瓜:“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 阮逐捂着头,无语凝噎。 时煜摩挲着手指,宴会已经开始,台上的人正在致辞,时煜心思完全不这上面,透过重重人群望向带着金丝边框的男人。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时煜倒是挺好奇拿下这幅面具,下面的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隐隐有些期待快点散场。 —— “骆总真是年轻有为啊。”对面的人端着酒杯,低着眉眼对骆知卿一番夸奖。 “哪里。”骆知卿笑笑,“令郎也很优秀。” “我家那个就算了,除了正事儿什么都做。”对面一说起自己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小孩子都贪玩。”骆知卿劝慰道,对面听到小孩子这个词,连连摇头,不欲再说。这哪是小孩子,同样是二十出头,骆家这位已经能独当一面,上任只有两个月,公司的运营一丝错误都没有出过。 “骆总,这是有人让我给您的。”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来,上面掩盖着一块餐布。 “什么东西?”骆知卿警觉地环绕四周,这会宴会差不多进行到最后的环节,人群稀稀落落,走掉了不少人。 “不知道,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说让我转交给您就好。”服务生据实回答。 骆知卿接过来,说了句失陪,走到角落里。 看上去是一块简单的布,不打开大概率上会被认为是食物。 骆知卿掀起一角,缓缓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颗带血的眼珠子静静躺在盘子里,被泡在血液中,旁边悉心放好了叉子和刀具。看上去像是正常等人来享用的食物般。 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骆知卿,没有一丝温度。 骆知卿后退两步,压下呕吐感,拿起叉子,强忍不适把眼珠子正过来,松了口气。 不是人的眼睛。 骆知卿火速拿出电话,在骆温书和时煜之间犹豫片刻,最终按下号码。 “嘟嘟嘟……”随着时间推移,骆知卿心中不安更甚,层层恐惧一片片叠加。 骆知卿放下电话,刚准备点击号码再拨一次,手机突然响起震动,像是一颗炸弹,只是炸的时间未知。 突然,包里电话一阵震动。 —— 周围一片昏暗,潮湿而浑浊的空气一拥而上。 时煜抬头看了眼,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确实是杀人作案的好地点。 时煜点点头,还以为会挑个荒郊野外,不过这地点也不错,时煜看向对面的人。 骆温书双手插在兜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像以前那样,脸上挂着笑,一脸处变不惊。 骆家人可能是自带商人本质,在情绪的处理这块,都冷静得出奇。 就算是在此时此刻,时煜也能听到对面随意拍打着的节拍,让人有种这人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错觉。 “抽烟吗?”对面传来低低的声音,仿佛一根丝线牵动着人心。 “吸烟有害健康。”时煜皱眉,一字一句正色道。 对面仿佛在大夏天听了个冷笑话,低低地笑起来,露出一丝兴趣。 “好,不抽了。”对面说着,真的掐灭了烟头,暗红的烟头一点一点燃尽。 脚步声渐渐逼近,两个人的距离慢慢缩近,近到时煜能感觉到对方喷在自己脸上的鼻息。 时煜觉得不舒服,下意识扭过头。 骆温书一把捏住下巴,时煜吃痛地转回头,被迫和对方对视。 时煜伸出手,一把扼住对方的脖子,食指放在咽喉的地方,扣住他,右手扳开他的手,退后几步。 骆温书似是很吃惊,吃惊里又带了点惊喜,面前这人总是让他意外不断。他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时煜忙收回手。 “挺主动的。”骆温书笑笑,反而更近一步,直往时煜逼过来。 时煜也不退,站在原地。 骆温书继续道:“你在床上也很主动吗?” 骆温书的半边脸被投下阴影,只看得见嘴角微微翘起,偏过头伏在时煜耳边,温热的鼻息打在耳廓上:“和我哥那次?” 时煜眼皮跳了跳,瞳孔放大,定了定神开口:“费半天功夫找我来聊骚吗?” “把我哥还我。”骆温书悠悠开口。 时煜抬头打量了骆温书一眼,确认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看似温和实则清冷的骆温书。这话听着总是有几分违和,觉得怎么也不能是他说出口的。 “呵,骆知卿不是在那嘛,我把他绑走了还是怎么着。”时煜有心装傻。 骆温书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之前最喜欢我,后来你们出现在他身边,他就走了。” 时煜觉得走了这两个字有点稀奇,听笑话似的说:“你就那么确定他之前喜欢你?” 时煜心里有点疑虑,原文中是没有提到过骆知卿的这个堂弟的,原以为文中最大的反派boss就是冉疏,拨开迷雾却发现还有个骆温书。 骆温书不答,面色隐隐有些绷不住,双拳紧握。 时煜挑眉:“他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你,你个死病娇。” 骆温书一拳挥上去,带动一阵风,时煜灵活往旁边一躲,骆温书扑了个空。 “省省吧你——”时煜话还没说话,突然脑子一晕,四肢不受控制地抽去所有力气,鼻子却灵敏地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操,七氟醚。 时煜立马分辨出迷药的种类,转瞬没了意识。 安静点的停车场内,躺着一个,站着一个。 时煜包里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在地上闪烁不停,透出点点光亮。 骆温书弯下腰,饶有兴趣地向左一滑,挂掉了电话。 想了想,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于是轻触号码,拨了出去。 拨通不到一秒,对方仓皇隐忍的声音传过来:“你现在在哪!?” 骆温书听对面声音越急,越觉得好玩,软软糯糯地开口:“哥。” 骆知卿开车门的手顿了顿,心立马被提起来:“是你?” “是我,哥。”骆温书笑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用指尖轻触时煜的脸。 时煜的脸白白嫩嫩的,像个水煮蛋,比很多女生都还光滑。真细嫩啊。骆温书的手有一丝舍不得离开。 “他人呢,你们在哪?”骆知卿眉头紧皱,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 “不用走远,哥,我们在车库。”骆温书听到对面传过来的轰鸣声,不以为然地笑笑。 “车库?”骆知卿一抬头,刚准备拉下车门下车,对面传出一个极为贴心的声音。 “不过我们现在要走啦,我们在淮南别墅那边见吧。”骆温书眨眨眼。 淮南别墅是骆温书靠近郊区的一套小别墅,由于实在太远,基本是闲置,落了灰都不会住一次的地方。 “开车慢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啊。”骆温书乖巧地叮嘱,声音里满是担忧。 骆知卿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挂掉了电话。 时煜醒来的时候,四肢冰冷麻木,仿佛失去了体温。张开眼看去,四周都是冰冷的器械,时煜失笑,还以为自己又穿回来了,搞半天还在这儿。 时煜低眼,身体被浸到水里,水面到自己的胸膛,让他隐隐有些透不过气,可以肯定的是,水面还在上涨。 时煜挣扎一番,果不其然,双手被紧紧绑住,双脚也被打上了死结。 时煜甩甩头上的水珠,四周没有光,只有从窗户露着的小缝透出一点点微弱的光线打在水面上,时煜无法判断出这是哪。 时煜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了两声,刚在宴会上只喝了点酒,一天没吃东西。 “卧槽,这水也太脏了。”时煜有点不满地看着水面飘浮的灰尘,水中还有一些悬浮物。 “咚咚咚——”骆温书踏着步子进来。 时煜刷地抬起头,对上对方的目光,张了张口:“我说——” 对面挑眉,示意时煜继续说下去。 “能换干净点的水吗?透亮无灰尘那种。”时煜往旁边躲躲,尽量往透彻的地方走。 骆温书似是被逗笑了:“水中少量悬浮物是是正常的,忍着点,这种情况下事儿就别多了。” 时煜叹口气:“有吃的吗?” 骆温书走近时煜,似是感叹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吃,拨弄水面,水面泛起丝丝涟漪,带着水珠的手撩了撩时煜的头发,“想吃什么?” “鸡蛋面。” 骆知卿细心地帮他把头发一绺一绺整理好,又抚去他肩头的一根头发丝:“那我去给你找找面的图片,你望面止饿,看看就饱了。” 第24章 时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不太适合发出笑声。 骆温书也弯起嘴角,时煜从侧面看过去,光线让他整个人晕染上一丝柔和,乍一看会以为是个云朵般温暖的人。 此刻,云朵般温暖的人正清洗着一排的刀具,每清洗一样,就拿起清洗过的刀在旁边的苹果上划一笔,试试刀的锋利程度。 看着苹果绽开的口子和丝丝汁水,骆温书满意地放下刀。 装水的是个大池子,时煜站在里面,脚刚好能触到地板,水位一点点上升,此时已经到了脖颈,时煜站累了,靠在池壁旁。 “那些刀,”时煜努努嘴,“都在谁身上开过口子?” 骆温书没回头,开口道:“一只猫,一只狗,还有一只小白兔。” 身影顿了顿,想了想补充道:“都挺可爱的,小白兔现在还活着呢。” 时煜嗤笑:“残缺的艺术品吗?” 骆温书欣赏地看着他:“少了一条腿。” 房里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像是死神提前预告的声音,一点一滴钉到人心里。 清洗完这些,骆温书看看表,找了把凳子坐下,对着时煜。 “等骆知卿吗。”时煜用了个陈述句的语气开口。 骆温书拿过一把刀,在筐里捡起一个苹果,熟练地削着皮,一圈一圈的苹果皮慢慢变长,突然“啪嗒——”一声,苹果皮断掉,掉到了地上。 “来了。”骆温书抬起头,笑道。 —— 开关突然被打开,刺眼的灯光刷地一下照亮了整间屋子,像是幕布终于被拉开,台上的灯光骤然响起。 时煜微微睁眼,适应着光线的变化,有些吃惊地看向对面的人。 骆知卿微微喘气,成滴成滴的汗水望下流淌,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紧贴皮肤,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狼狈。 时煜心里莫名地就泛起一丝烦躁,水已经淹没到了喉结的地方,他摆摆头,仿佛这样就能让水位下去一点。 “哥,慢点,我都说了不用急。”骆温书端过一杯水,递过去。 骆知卿扯扯扣子,把最上面一颗解开,露出锁骨和被浸湿的胸膛:“放了他。” “聊点有意思的。”骆温书拍拍椅子,“过来坐,哥。” 骆知卿看了眼水面,淡淡道:“放了他。” “这就不好玩了,早点聊完,我说不定一高兴,就真的活着放了他。”骆温书笑。 “你想说什么?”骆知卿语速极快开口,抓过椅子坐下。 骆温书直勾勾地看向骆知卿。一点一滴仿佛要把人看穿般:“哥,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想。我不喜欢你。”骆知卿毫无迟疑开口。 时煜刚在心里叹气,希望骆知卿委婉开口。这两兄弟,一个表面冷漠到极致,一个内心冷漠到极致。一个装得人模人样,一个连装都不愿意装。 “从我第一次拒绝你,到现在,十年,你都执着于这个问题,从来没放下过。” “我不想放下。”骆温书低着头,擦拭着刀尖。 “不想放下?是没办法放下吧。十年一来,你一直都沉浸在过去的伤口里,当它快好了,又一遍遍把它撕开,露出更大的口子。” “你以为你这叫坚强,是负重前行,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其实就是你内心狭隘,曲折,暗不见底。” “你看不到前面平坦,只想到你原来踏过的沼泽,然后你误以为前方也是悬崖峭壁。” “其实你走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骆温书看着对方,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番,笑笑:“别文艺了,给我个准话吧,行还是不行?” 时煜发现其骆温书这人本质是个流氓,和其他流氓话不多说就是干的风格不一样,骆温书是表面温温柔柔,什么都乐意给你说点,但是关键时刻捅刀子绝不含糊,这性格去当流氓头子绝对绰绰有余。 不知道是不是水位上升的原因,时煜连带着想东西都有些困难。 骆知卿久久凝视着他,不发一言。深吸一口气,上去拎过骆温书的领子,狠狠往墙上一推,盯了两秒。回过身在桌子上摸索一把刀,朝池子走去。 时煜瞳孔放大,看着出现在骆知卿背后的人,奋力挣扎,扑起了水花:“小心!” 骆知卿一闪,骆温书扑了个空,旋即转过身,把刀片狠狠一推,骆知卿料是没想到对方手里有刀片,连躲都没躲,白刀子毫无阻碍地狠狠插进了肉里。 骆知卿捂住腹部,把刀子狠狠拔出,使出最大的力气往池子里扔去。 “扑通——” 骆温书看着面前的人,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慢慢地爬过去,扯过旁边的纸巾,用力堵着伤口,喃喃:“哥,对不起哥……我错了……” 操,时煜看着流了满地的血暗骂。双腿一蹬,趁刀子还没沉底,被捆住的手在水里找到刀子,把自己弯成一圈,奋力一割,双腿上的绳子被割开。 时煜拖着水淋淋的身子出了池子,跑到骆知卿身边,对骆温书大吼:“给我解开,我来!” 骆温书此刻喃喃抱着骆知卿,被吼蒙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怔怔地望着时煜。 “我操你个傻逼,他血都快流干了死透了你就高兴了?!”看见骆温书没反应,时煜青筋爆出,对骆温书怒吼。 骆温书好似才反应过来般,哆哆嗦嗦摸索着刀子,给时煜割开了绳子。 时煜看着腹部被刺伤的位置,大致判断了一下,无法从外部止血,先把人拖到地上平躺,脱下衣服把腹部稍稍垫高,对骆温书吼:“打120啊,愣着干嘛!” 骆温书颤抖着拨通120:“喂,有人受伤出血了,淮南别墅二栋,对,很严重麻烦快点。” 时煜抢过电话:“急性出血被刀刺伤,腹膜被刺破,内脏暂时没发现血肿。要带基本的清创药和止血胶带,病人各项指标非常不乐观,一定要尽快赶到。” 时煜说完,把电话一扔,对骆温书开口:“把衣服脱下来。” 骆温书赶紧把衣服脱下来,递给时煜。 时煜把衣服折好,堵住出血口,对骆知卿道:“疼吗,疼也忍着。不要睡着,医生马上到。” 骆知卿淡淡道:“我没事……你还……挺像个医生的……” 时煜怒目一瞪,大骂:“像个屁我就是医生你他妈别给我说话,减少能量损耗,你确认你清醒着就行!” 骆知卿好像是被逗笑了,一直小声抽动着嘴角,笑了几下“嘶——”地开始抽冷气。 “草。”时煜烦躁,一边加紧力度捂住伤口:“怎么还不来,你们这什么破医院,我骑个三轮都比这快。” 骆温书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头冒冷汗,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一阵骚动,救护车的鸣笛终于出现在门外,医护人员紧赶慢赶跑过来,把人抬上大家,时煜拖着湿淋淋的身子也跟着上了车,本想坐在担架床旁边,这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水,想了想还是离远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刀伤?”医生推了推眼睛,一边给伤口止血消毒一边道。 时煜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骆温书,摸摸身上,发现不止手机,包里毛东西都没有。 “借个电话。”时煜对医生伸出手。 医生掏出电话递给他,骆知卿虚弱地开口笑:“打给警察叔叔吗?” “操那个变态,我当时忘了回捅他一刀,便宜他了。”时煜愤愤开口,拨下妖妖灵三个数字。 “……”骆知卿躺着,伤口疼得很厉害,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撕开,但不知为何又觉得好像一切都放下了。 不论是对骆温书,还是他自己,事情总算有了个了断。 “你说你一个堂堂总裁被——”别人捅成这傻逼样你都不知道躲着点。后面的话时煜没说出口,只叹口气。 算了,好歹也是个病号,就不说这么多了,哄着点吧。 “做伤口缝合要小心,避免二次感染和细菌滋生。还有你们医院也太慢了,这要是伤得再严重点,没准患者拖不了这么久。”时煜推着担架,一边对医生嘱咐一边用手拧着衣服上的水。 医生擦擦冷汗,在接到电话之后,医院就发动车子,从出车到到达目的地全程不到两分钟。这一路上全是时煜的叮嘱,还都挺专业,医生只能拿连连说是。 “要不你来?”骆知卿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人,医生都说了伤得不是很严重,伤口不是很深,没有波及到内脏,这人一直菩萨念经似的叨叨叨个不停。 “行,医生,准备好缝合针线和麻醉药,还要抗生素。”时煜把袖子往上一卷,习惯性吩咐道。 “时医生,您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骆知卿冷漠开口。 时煜在听见时医生这三个字时一愣,停下脚步,拍拍脑门,自嘲地一笑,看着担架越推越远,在过道找了个椅子坐下。 好久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了,时煜回味着这个名词,咂咂嘴,有点沮丧。 第25章 时煜坐在椅子上,任水珠湿淋淋地滴答到地板上。明明挺嫌弃这水,现在却完全顾不上这些。 骆温书这个人,时煜松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事发展到这个地步。时煜痛苦地抱住头,骆知卿还在病房里没出来,脑子里一片混沌。 时煜重重向旁边椅子锤了一拳,过往的人像被惊吓的小兽,纷纷转过头看他一眼。他从小就秉持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的原则,能自个儿动手就绝不麻烦其他人,更何况是让别人救自己,受了重伤。 他重重叹口气,帐越算越不明白了,本来秉着只虐渣远离总裁的原则,现在一看两个人的关系,还不如刚穿过来那会。 医生走过来:“病人在23床,饮食上注意忌口,不能喝冷的不能吃辣的,还有生理卫生也要注意。” 时煜本应该在这时候打断他,自己是个医生这些都清楚,但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把骆知卿送进去的时候一下子被抽光,只能低着头简单地答一句:“好。” 窗户没关上,微风轻拂着窗帘,骆知卿就躺在靠窗的床上,眼睛闭着,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时煜轻轻地抬脚走到他身边,缓缓坐下。 骆知卿睁开眼,看了看来人,想要开口,嗓子却仿佛被堵住,沙哑得不得了:“我爸妈……” 时煜连忙按下他:“都打过电话了,他们马上来。” 骆知卿叹口气,继续艰难地吐着字:“别告诉他……们。” 时煜何尝不知道骆知卿不想让家人知道,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是相瞒就能瞒的,单单是骆温书那边就解释不了。 “你好好休息,我来和他们说。”时煜给骆知卿掖掖被子,又调慢了点滴的速度。 骆知卿偏过头,揉了揉眉头,不欲再说。 片刻,一辆硕大的SUV停在医院门口,咚咚咚的脚步声盘旋着上了楼梯。 骆妈满脸写着焦急,在走廊看见时煜就赶上去,几乎要哭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衣服上还有血呢,知卿在哪啊,啊?没事吧?” 骆爸扶了扶骆妈,同样严肃但沉稳地开口:“医生怎么说?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说,都是外伤,伤口不深,好好疗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时煜看着两人,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是我的责任,当时骆温书把我绑到他家,骆知卿为了救我,被他刺了一刀。”时煜补充。 骆妈和骆爸对视一眼,均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骆妈张大嘴道:“你是说温书……” 骆爸拍拍她的肩膀:“先去看看儿子再说吧。” —— 房间里一片沉默。 骆爸皱起双眉,挂断了电话。 “我们也没想到,骆温书那孩子看起来就是特别惹人可怜,平时都乖乖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疯了。”骆妈捂住胸口,心有戚戚。 骆爸没说话,只是紧皱双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是没想到,这事儿牵扯到你,太抱歉了。”骆爸叹口气开口。 时煜哑然,本来是因为救自己,现在反被人家说抱歉,虽说是因为骆温书起的,但要不是自己一时冲动,恐怕就不会有后面这档子事儿。 时煜摇摇头,说这些都没用:“这几天就我来照顾他吧,你们二老也忙,不用天天往医院跑。” 骆知卿闻言,抬头看了时煜一眼。 骆妈道:“我已经联系好孙大夫,后天就可以转院了。” 时煜了然,这儿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医院,没有VIP病房,也没有豪华单人间。 骆父道:“养不了几天就出院了,医生都说了没事儿,哪这么娇气了。” 骆妈嗔怪地瞪了骆父一眼。 骆知卿缓缓开口:“别折腾了妈。” 时煜走到门外,让这一家子先待着,自己先去换身衣服。 等真正冷静下来,时煜才想通问题出在哪,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不对劲。 自己给骆知卿下药的事儿,不算当事人,也就陆襟和冉疏知道。为什么骆温书会笃定自己和骆知卿上过床。 时煜双手插兜,缓缓盯着电梯楼层数字下降,叮咚一声,随着门打开走出了电梯。 怪不得骆温书会盯上自己,像条蛇一样缠住自己。 一切都有了解释。 —— 骆温书瘫坐在地上,一脸平静。 人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地上的血已经凝固,只有池子里的水溢出来的滴答声。 骆温书撑地,想让自己起来,但稍微一动,脑子就一片眩晕。 算了,等着吧,会有来找自己的,地上的血,流出来的水,凌乱的道具,太乱了,乱得自己根本不想动手收拾。 慌张吗?挺慌的,不知道骆知卿到底伤到哪,严不严重,会不会伤到要害。 但是也不是那么慌,至少在听到门铃的时候,骆温书还是安心的。 终于来了,骆温书松一口气,害怕了这么多年的黑暗,此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倒觉得无比轻松。 时煜利落的把卡上到新手机里,开了机,果不其然,微信和短信全都被轰炸了,时煜打开微信,十条里有九条都是陆襟发的。 时煜自动略过了没有营养的“你他么出不出来?”“兔崽子你要急死我”,目光落到“剧本有改动,有的片段可能要重拍。” 时煜拨过电话,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喂?” “你大爷你死哪儿去了,新剧本不要了新戏不拍了是吧?” 被魔音轰炸的时煜不得已把电话拿远了些,用勺子搅拌着炖着的香菇鸡汤,凑近了闻闻,还挺香。 “新剧本,什么新剧本?”时煜抓住重点,找准时机和切入点,快速开口。 “好像是导演组那边说演员有变动,具体不知道是谁,你电话跟死了一样,导演就把剧本给我了。”陆襟哼哼道。 时煜眯起眼:“我知道了,明天我过去拿。” “哎别挂你到底去哪了这几天?”陆襟百感觉到对方接下来可能就是一句“挂了”连忙开口。 “唱歌蹦迪,尽情体验生命的美好。挂了。”时煜说着,没做停留,啪的放下手机。 演员有变动,时煜靠在橱柜上,想着那天离开时骆温书的神态,心中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看一只刺猬落了网,这次刺猬的刺都是在内心,不肯对外人展露。 时煜摇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等会还要去给骆知卿送饭,自己还是先专心把汤炖好。 时煜用小碗盛了一点汤,夹了一块肉到碗里,戳一下,汤汁慢慢的滑落出来。 看起来卖相还不错,时煜小心地吹吹,吹凉了再放到嘴里,皱皱眉头,好像有点淡。 时煜拿起盐罐,有点发愁。本着一切为病人负责的原则,要少油少盐,这样想着,时煜又把盐罐放了回去。 真是不容易,时煜抹了把汗,拿着手术刀的时候心都没这么累过,盐放多少,水参多少都是个讲究,自己以前都没给自己做过饭,来这儿唯一一次做饭还是给阮逐做的。第一次给一个男人做饭,还挺好玩,时煜不自觉嘴角扬起笑,把手机上的“家常菜三百种”页面关掉,装好了汤和饭,开车驶出小区。 骆知卿看到饭盒时愣了愣,准备起身接,结果被疼地嘶的一声。 “别瞎动,我喂你就行。”时煜皱眉,赶快把饭盒放下,过去把骆知卿扶起来,在背后垫了个枕头垫。 骆知卿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时煜道:“又不是残了不能动。” “呸呸呸,什么叫残了不能动。”时煜生气地把饭盒的盖打开,一阵浓香传了出来。 骆知卿无奈扶额:“你是小孩子吗?这是你做的?” 时煜点点头,把筷子拿出来道:“对啊,你快跟着我说呸呸呸,把刚才说过的话吐掉。” 骆知卿:“……” 骆知卿好奇道:“你以前做过饭吗?” 时煜扯过凳子,一屁股坐下,舀了一勺饭,吹吹递过去:“那肯定啊,我做的饭你放心,肯定没毒。” 骆知卿咳了一声,似是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就好。” 时煜瞪他一眼,手停在半空中,手丝毫没有要收回的意味。 骆知卿快速地眨了眨眼,头微微前倾,含过了那一口饭。 时煜看着这人怎么吃东西怎么别扭,吃东西抿一小口,喝口水也是一点点慢慢往里送。 时煜端起蘑菇汤,挑起一颗没骨头的肉,吹了吹,咬了一小口试试温度,确定不烫了之后,夹到骆知卿嘴边。 骆知卿看着对方的动作,耳朵可疑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时煜疑惑道:“怎么了?” 骆知卿低下头,摇摇头,耳朵上的温度更甚。 时煜又咬了一小口,不解道:“这也不烫啊。” 骆知卿耳朵红的能烧起来,恨不得头发再长点能遮住耳朵。 时煜看着对方的神情,恍然大悟,十分体贴的说:“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骆知卿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抬起头道:“没有,想到个笑话。” 时煜好奇道:“什么笑话?” 第26章 骆知卿本来是为了转移话题,被问到什么笑话,明显被噎了一下,从小到大看到过的笑话不到十个,想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时煜撇嘴,突然乐道:“那我给你讲一个吧。” 骆知卿淡淡恩了一句。 “你知道为什么老鼠会飞吗?”时煜坏笑着看骆知卿。 骆知卿皱皱眉:“老鼠不会飞。” “那是它原本不会飞,我现在问的是他做了什么之后会飞?”时煜摆摆手,原谅对方放错重点这件事。 “不知道。”骆知卿仔细思索了一下,排除了基因突变和物种进化的可能性。 “因为他吃了仙丹啊。”时煜得意的看着对方,就知道像骆知卿这样从小各种奖拿到手软的肯定不知道这些乱码七糟的。 骆知卿失笑:“这算什么答案?” “我说算就算,来来来我再问你——蛇为什么会飞?” 骆知卿轻轻敲打着床的边缘,慢慢悠悠道:“因为蛇吃了老鼠。” “不是,因为蛇吃了仙——”时煜倏地睁大眼,在对方身上来回扫了两遍:“不对,你是不是听过这个?” 骆知卿挑起眼,慵懒开口:“我连第一个问题都没回答上来,你看我像听过这个的吗?” 时煜看着骆知卿还是懒懒地靠在床头,道:“那你应该回答蛇吃了仙丹啊。” “然后你再告诉我蛇吃了老鼠,不是吃了仙丹是吗?”骆知卿声音不自觉带着一丝笑意。 “……”时煜摆摆手:“算了算了没意思,吃饭吃饭,等会饭都冷了。” 和骆知卿这种老狐狸比,自己简直是分分钟被吃的节奏。 骆知卿敲打床垫的频率加快,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愉快。 “你尝尝——”时煜把递了两三次都没成功递到嘴里的肉递过去。 骆知卿深深看时煜一眼,乖顺地低下头,含住肉。 骆知卿不自觉地皱了下眉,这是放盐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一勺子全撒进去了吧,简直是齁出了新天地。 时煜期待的看着对方,心下又有点惴惴不安:“怎么样,我自己尝了下还行,就是盐有点少,准备给你加点,但你这身体少盐最好,你要是觉得真太淡了我下次适当给你加点。” 骆知卿看着对方认真的神色,挑起嘴角:“就这样吧,挺好的,别放盐了。” 时煜点点头,继续进行投喂。 —— 外面艳阳高照,骆家仿佛结了冰。骆爸重重放下茶杯:“这叫什么事?!” 骆妈重重叹口气:“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好歹两个人也是兄弟,你说……” 骆爸哼口气:“刚给骆轲打了电话,他说马上过来。” 说罢又重重叹口气:“要我说,就是他们那时候做的那些事儿,让孩子寒心,都这么大的人了,让孩子跑外面门口呆一晚上,寒冬腊月的,都不是人干出来的事儿。” 骆妈紧皱眉头,一下一下抚着骆爸的背,给他顺气:“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那孩子是真可惜,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出。” “叮咚——” 骆爸缓缓望向门口,看着缓缓走进门的人,连嘴角都没上扬一下。 骆轲走进屋,涨红了脸,坐下来开口:“温书给你们添麻烦了。” 骆爸脸色铁青,不说话。 骆妈连忙打圆场:“知卿检查过了,倒是没什么大碍,问题是温书那边,你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骆轲按按脑袋:“随他去吧。” “随他去?”骆爸仿佛听见了个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恶狠狠道“你从小就不管那孩子,小时候那件事不是我们帮忙压下去的,按我说,他的今天,至少一半都有你的责任。” “是是。”骆轲低着头,此时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不是骆温书此刻在哪,骆知卿伤势如何,而是实在太丢脸了。 自家儿子喜欢上了自己的堂兄弟,荒唐,荒唐至极。 骆爸叹口气,缓和了口气:“有空去看看他,他一个人在警察局里,肯定也挺不好过的。” 骆轲连连称是。 —— 窗外的阳光懒懒地散进来,骆知卿抿着嘴角看向窗外,略带好奇地看向窗台上扑棱翅膀的麻雀。 时煜一边削苹果,一边用余光瞄对方,拉长了语调,提高声音说道:“啧,某位大总裁终于有时间闲下来感受一番生活的美好了,难得啊难得。” 门口有人叩门,骆知卿回过头,看向来人。 姜秘书提着电脑走进来,手中还抱了一大堆文件夹。 “骆总,这是您要的财务表和运营分析,这是您的电脑。” 骆知卿点点头,把电脑放在桌子上,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姜秘书弯弯腰,退了出去。 时煜嘴大得能塞下一个苹果,眼睁睁看着骆知卿娴熟地敲着键盘,挠挠头:“骆哥您真是每天日理万机啊。” “理万机是谁?”骆知卿眼睛盯着屏幕,随口问道。 时煜相信骆知卿一定不是故意的,把削好皮的苹果递过去:“喏——” 骆知卿眼神屏幕上快速移到苹果上,双手不停敲打键盘:“没手。” 时煜不是很能明白这个没手的深层含义,想了半天还是秉持病号第一的原则,用小刀把苹果切成小块小块,找了个盘子,拿起一块苹果对骆知卿道:“啊——” 骆知卿看智障一般看向时煜:“我处理报表呢。” 时煜悻悻“噢”了一句,把苹果放回盘子里。 “给我吃。”骆知卿开口。 “什么?”时煜张大双眼,满是迷茫。 “苹果啊。”骆知卿淡淡开口,揶揄道:“还能有什么,你吗?” “……” 两个人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心照不宣地低下头。 骆知卿暗想:我刚才说了什么?生病了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时煜的处境则比较艰难,看着盘子里的苹果,一时间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右手如得了帕金森一样,在盘子四周来回抖动。 骆知卿懒懒看他一眼,咳了一句,整待开口说不用了,一半边甜丝丝的苹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嘴里。 时煜塞的太快,没把握好角度,不小心碰到了骆知卿的下唇瓣,触电般似的收回手。心中心脏跳的如打雷般,咚咚咚直往外冒。 骆知卿细嚼慢咽地吞下苹果,带了一丝探究道:“你怎么这么纯情了?” 纯情?!时煜炸头,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怒目而视:“!你才纯情!” 骆知卿也不敲键盘了,双手盘到胸前,镇定自若地开口:“你好,清纯少女。” 时煜啪地一下站起身,指着骆知卿道:“你你你你——” 骆知卿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十分有耐心且有礼貌地等他说完。 奈何时煜脑回路不太争气,你你你半天之后也没吐出个其他字儿来,顾虑到对方是个病人,只能一口气憋回去自己生闷气。 骆知卿挑眉,觉得时煜这样子是真挺好玩的,再或者是第一次体会到当流氓的快感,低头笑出声。 时煜张大眼瞪着他,插着腰,看上去更像是个被调戏的小少女了。 骆知卿越想越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要清纯少女,你个总裁是不是考虑下包养我?” 骆知卿手在床铺上打着圈:“给我一个理由。” 时煜不经思索地开口:“胸大屁股翘。” 房间又一次陷入沉默。 骆知卿以敬佩的眼神盯着他,很是佩服他在不看自己胸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 时煜心虚低头,望了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身板,叹口气坐下了。 骆知卿看着时煜,略微有些惊讶,这人好像从某天起,就换了个性子。不再动不动就赖到他面前说喜欢自己。 时煜坐下,拿起一块苹果扔到自己嘴里:“谢谢你啊。” 骆知卿歪过头,明知故问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我啊,要不是你,我估计就成淹死鬼了,等着清明节到坟头来祭拜我吧。”时煜一字一句道。 骆知卿淡淡道:“吐出来。” 时煜:“???” 骆知卿关上电脑抬头:“你刚才说的。” 时煜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开心捧着肚子道:“你说呸呸呸啊?好好好,呸呸呸。” 骆知卿满意地点点头。 时煜突然意识到总裁也不是只喝名贵咖啡只穿高定西装的人,时煜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词汇,最终只在他贫瘠的词库里找到一个可爱来形容骆知卿。 这一个词就够了,时煜暗暗想。 —— 骆总有点气恼地走来走去,铲屎官已经好久没有尽到过他的义务了,猫粮还是前天到的,一天早出晚归还一脸疲倦,连撸都不撸自己了。格外不把自己这只主人放在心上。 所以当客厅传来一声“咔哒”的开门声时,骆总高傲地扬起自己的头颅,蹲守在食盆旁,希望铲屎官能自觉承认自己的错误,再考虑下原谅他让他抱抱自己。 然而铲屎官最近脑里全是另一个骆总,压根没意识到自家这只已经弓起身子对他炸毛了。 第27章 骆总眼睛一瞪,胡须一翘,奈何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铲屎官已越过它嚣张地扬长而去。 骆总退而求其次,十分不愉快地踏着猫爪子,一下,两下,蹭悠过去。 时煜赶紧把猫抱到一边,看到空了的猫盆皱皱眉:“吃这么快。”随后在柜子上拿下打开了一半的猫粮,刚把袋子打开,骆总眼巴巴地盯着正要倾斜到碗里的口粮,时煜突然一拍脑门:“卧槽,我的汤!” 骆总眼睁睁看着铲屎官丢下即将倒出来的猫粮,快跑着转身溜进了厨房。 时煜跑进厨房,连忙按下开关,拯救鸽子汤于水火之中。 自从骆知卿那次喝过鸡汤之后,变着法地开口,时煜基本上把能吃的都做了个遍,浏览器的词条除了“怎么给鸡拔毛“辣椒炒肉能不能不放辣椒”还有像今天这样的“汤炖干了能再参点水继续炖吗?” 时煜经过这两天,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做一桌满汉全席完全没问题。 骆知卿手中摆着一本《经济观察报》,右手握着笔,在上面圈圈点点,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微微低头,阳光刚好打在他身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整个人仿佛被度上一层光。 时煜向往常一样打开食盒,状若无意地开口:“明天伯父伯母会过来,我这两天拍戏,晚上拍完了就回来。” 骆知卿淡淡抬起头,眼神扫过食盒,落到时煜身上:“有戏?” “是。”时煜拿着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迟疑着点点头。 骆知卿了然,自己给自己垫了个枕头:“剧组那边让加的?” 骆温书退出剧组,一时间男一号这个角色没人演,如同网破了个大洞,一时半会找补不回来,角色也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来演,为了不耽误进度,导演索性把时煜和阮逐的戏往前拽拽,这几天时煜都得加大工程量 时煜没否认,端起鸽子汤,一点一点用筷子把小骨头挑出来,尝了一口鲜香润滑的汤,满意地把肉夹起来递到骆知卿嘴边。 自从第一次骆知卿尝完鸡汤之后,这已经成为了基本模式。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知道伤的是肚子不是手,两个人也默契地绝口不提这茬。 虽然默契是一致的,但由于双方心里各自的小九九都不一样,每次在喂饭与被喂饭的时候都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时煜看向骆知卿,依旧是懒懒的神态,靠在枕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发后时煜没有提骆温书这茬,时煜一是怕勾起骆知卿类似于过往的悲伤回忆什么的,二是自己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 骆知卿擦擦嘴:“晚上不用来了。这几天不用跑了。过两天就出院了。” 时煜放下碗:“那怎么行,我得尽到照顾病人的责任。” 时煜完全是按照上辈子自己是个医生的责任心说出这句话,奈何骆知卿淡淡瞥他一眼:“重点在哪?” 时煜茫然:“什么?” “因为我是病人,所以要照顾我是吗?”骆知卿缓缓习惯性地敲打床沿。 时煜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开口道:“不是啊,你不能算单纯意义上的病人啊。” 骆知卿嘴角刚隐秘地勾起的一小点,随即被下一句话冲刷得干干净净。 “而且你是总裁,你要是不快点好,那公司多少人等着饿饭呢。”怀揣着普度苍生,拥有着一颗菩萨心肠的时煜开口,心中感慨万千。 ……骆知卿嘴角如同结了冰,一时间连床沿也忘了敲了。 “你走吧。”骆知卿拿起电脑,忍住想把人扔出去的冲动,和善的开口。 “不急不急,我明天才开拍呢,今天能待一整天,我给你削个苹果,一天一苹果。”时煜拿起苹果,想了想把后半句“医生远离我”自动省略了。 “滚。”骆知卿敲打着键盘,隐忍着发出自己所能用的尺度最大的骂人词汇。 时煜挑眉,惊讶地看着骆知卿:“你脾气怎么突然这么差?不要动怒啊,不利于伤口恢复。” 一听到“伤口”两个字,骆知卿仿佛被被点燃炸弹,啪地一下合上电脑:“不用你管。” 时煜吸吸鼻子,暗戳戳地想,好吧,不用我管就不用我管,喝我这么久的汤,下次不给你做汤了。 时煜赌气完了之后思绪不得已又绕了回来,叹口气道,算了,还是做吧,大不了给你多放点盐,齁死你。 时煜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天黑,上了车,随意翻看着最近的新闻热搜。 #《皇珏》剧组疑似换人# #骆温书男一号被换# #传骆温书退圈,或另有隐情# 时煜叹口气,戴上耳机。点开最后一个,里面是公司对于骆温书的澄清,说是已经到了国外,由于时间紧急,很多事情没来得及通知和处理,让大家担心,在此抱歉,请大家不要多做猜测。 骆温书被判故意伤害罪,但伤得也不重 ,骆轲那边只当是没这儿子,大有甩手不接茬的意思。反是骆爸骆妈这边跑前跑后,想着能少判一点就少判一点。 这条声明看上去也是骆知卿的手笔,简洁明快直入主题。 声音悠扬地从耳机传入耳朵,带着几丝缱绻:“Held in by your heart’s gravity……”时煜带着几丝倦意,浅浅闭上了眼,明天要去趟警察局,准确的说,是明天的行程只有警察局,不拍戏。 时煜不知道怎么对骆知卿开口提骆温书这茬。 时煜靠在窗边,觉得脑子有点疼。 —— 骆温书把玩着玩偶,因着骆爸骆妈打点,他有幸享受到了监狱里的豪华VIP单人间,豪华这两个字是修饰词,在监狱里只要是单人间,都能算得上贵宾级别的。 看守的警察也十分有眼力见,估计是这样的看的不少,开锁,开门,锁门,转身,一气呵成。 骆温书手中捏着淡灰色的小兔子,是一个来给其他人探监的小姑娘给他的,看上去十多岁,看到他眨眨眼睛,笑得特别好看,眼睛弯成月牙,急忙隔着玻璃对他招招手。 骆温书愣了愣,扯起一个笑,僵硬地举起手,对着对面摇晃了几下手臂。 旁边的魁梧男子歪着头看了眼骆温书,听着听筒,点点头,对骆温书转述道:“我女儿说你长得好看。” 骆温书失笑:“谢谢她。” 骆温书等在旁边,无聊地晃荡起双腿,周围的人或是神色激动,或是面露温柔,一点一滴汇报自己最近的表现,玻璃对面人群有老有少,大人小孩,还有像刚才的小姑娘。 只有骆温书对面是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旁边的女警察似是有些替他难过,在旁边安慰道:“再等会吧,估计是有事耽误了。” 骆温书转头温和地笑笑:“没事,不用担心。” 女警有些不忍,他父母明明是说好了今天来探监,谁知这一半天都见不到人影,还有什么比儿子更重要,不由得暗暗为之叹口气。 “要不走吧。”女警用着体谅的语气说。 “没事,坐会吧,等会一起回去。”骆温书撑起脑袋,好奇地看向对面的人。 好久没看到过这么多鲜活的面孔,鲜活的表情和鲜活的情绪了。骆温书想多看看。 一番热闹,结束时,骆温书懒懒正准备走回房里,突然被人一把扯住袖子,转身一看,刚才那个魁梧大汉拿着一个和他巴掌差不多大小的玩偶看着他,脸上横亘着一道巨大的刀疤,看上去十分可怖。 骆温书挑挑眉:“有事吗?” 魁梧大汉一把扯过他的手,把玩偶塞到他手里,语气严肃地说:“我女儿让我给你的,说是……” 大汉挠挠头,露出一丝和外表不符的不好意思,继续道:“说没有人来看你别难过,送个玩偶给你,让我给你比心心。” 大汉用手比出一个心,脸色涨得通红。 骆温书噗嗤一声,桃花眼往上挑了挑,端详着玩偶,静默了两秒。随后出声道:“谢谢。” 大汉也笑:“不客气不客气。” 骆温书拿着正欲转身,突然听到后面道:“有事找我就行,大家都叫我刘老三。” 骆温书抬头,挑起嘴角道:“谢谢,你女儿很可爱。” 骆温书摩挲着手中的玩偶,缓缓收回思绪,和旁边的刘老三打过招呼,又开始无聊地晃悠着双腿,等着时针转半圈结束离开。 女警依旧站在身边,时针缓缓走了一小格,对面依旧像上次一样,不见一丝风吹草动。周围的人拿着电话或哭或笑,都和骆温书无关。 他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听着周围声音此起彼伏。 “嘭——”对面的门被推开,时煜擦着汗,喘着粗气,缓缓走进来。 玻璃完全把两边隔离成两个世界,声音一点都透不过来。骆温书正偏头看着刘老三对面的女孩,神色激动不知道在描绘些什么,骆温书不自觉嘴角上扬。 时煜平缓了下呼吸,走到座位,坐上去,拿起听筒,低声道:“是我。 ” 第28章 骆温书猛地转过头看见对面座位上的人正拿起听筒,顿了顿,拿起听筒放在耳边:“喂。” “是我。”时煜重复道,“来晚了,路上堵车。” 骆温书咧开嘴角,看看墙上的时钟,晚了将近十分钟,但无论是五分钟还是十分钟,都对他没有意义,时间再长,终究是一个人坐在这里。 骆温书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想回道:“谢谢你。” 时煜笑道:“谢我什么?” 谢什么?谢谢你来看我?好像也不是,自己也说不清楚。 对面小女孩看见时煜,高兴地对着时煜挥挥手,时煜对女孩扬起阳光般的笑,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挥挥手。 时煜转过头来:“还习惯吗?” 骆温书嘴角上扬:“住的还习惯还是吃得还习惯?” 时煜一时语塞,对方的语气太过随便,让他接不下话。 “挺习惯的,都挺习惯的。”骆温书撑着头,似是善解人意地接话。 “公司已经发声明了,说你的行程最近都在国外,短时间内不会回国。”时煜开口,意在让骆温书安心。 骆温书点了点头,没说话,眼神还在旁边的小女孩身上。 时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了顿开口:“父女俩感情真好。” 骆温书回头,桃花眼向上挑,低声笑道,像是自嘲:“是啊。” “有人让我带了东西给你,你等会打开看看吧。”时煜在进来的时候把东西给了看守的警察,托警察转交给骆温书。 “恩。”骆温书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转着圈圈。 时煜发现这哥俩有些细节方面惊人的相似,一个喜欢用手指敲打桌面,一个喜欢用手在桌面上画画。 “辛苦你了,以后不用跑了,很麻烦。”骆温书接着开口。 “不麻烦。”时煜迅速开口。 “是吗?”骆温书浅笑,“可是我觉得很麻烦。”骆温书停下转圈圈,抬起头。 “你觉得麻烦,但别人不认为麻烦。”时煜认真盯着对方眼睛。 骆温书饶有趣味地翘起嘴角,仿佛很有兴趣地想要听时煜继续纠缠麻烦这个话题。 “至少对于骆家的人来说,你不是个麻烦。”时煜开口,“对于喜欢你的人来说也不是。” 骆温书轻笑,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顿了顿道,“但我是个垃圾。” 时煜头一次听见骆温书说出这样的话,仿佛那个平时带着金丝眼镜,头发一丝灰尘不染的人站着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对他说“我已经腐烂了,浑身都散发着恶臭。” “是你是个垃圾,可那也是可回收利用的垃圾,扔进绿色垃圾桶出炉重造,那也是对社会有用的。”时煜认真开口。 骆温书听到这句能把人说抑郁的毒鸡汤,心里却莫名变得晴朗起来。不打算纠缠这个问题:“谁给我带的东西?” “你爹妈。”时煜翻了个白眼,“不然谁?骆知卿吗?” 气氛仿佛放松下来,时煜故意在里面插了句骆知卿,观察着骆温书的反应。 骆温书依旧脸色淡淡:“替我说句对不起,”想了下,又加句:“还有谢谢。” 谢谢他一直以来以哥哥的身份包容着弟弟,虽然最后被弟弟捅进了医院。 “时间到了。” 旁边女警抬头望了好几次表,看到到点了特地把时间延长了十分钟,想着干脆从时煜进门的那一刻开始计算,旁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小女孩走的时候还给骆温书和时煜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时煜握着电话,看到对面即将放下的听筒,赶紧出声:“我过两天再来。” 骆温书抬头,眼眸弯了弯,犹豫的不用了到了嘴边还是没出口,回答道:“好。” 骆温书从警察手里接过一个大箱子,抱着回到房里。 骆温书“刺啦”一声撕开胶带,看着里面的东西愣了愣。 都是他小时候看过的书和玩具,小时候爸妈虽然经常不在家,但钱上从来不会亏待他,秉持着别人家孩子有的东西我家孩子也不能少的原则,小学三年级起他的玩具就堆满了一个房间。 骆温书拿起其中一个小灰熊,想起以前每一个凌晨两点,都是抱着这个熊,踮起脚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再缩着小小的身子,穿过空旷偌大的客厅,缩到被窝里,紧紧抱着这个熊。 骆温书一个一个地拿出来,拿到最后看到最后一个信封,打开只有一张小纸条:“等你回来——你爸爸。” 骆温书笑得前翻后仰,笑着笑着眼泪突然滚出来,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 “你是说,你冒充骆轲给骆温书写了句话,还落款你爸爸?”陆襟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来不及梳理经过,只能抓住最后听见的信息发出疑问。 “对啊。”时煜吸吮着橙汁,娴熟地翻个白眼,忙活了好多天,终于可以休息一段落,早知道就不把事情原委告诉陆襟这个白痴了,掰扯事情说三遍,换头智商高的猪都听懂了。 “可是这也太明显了。”陆襟点点头努力在梳理思绪的同时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骆温书那智商肯定会发觉有问题啊。” “对啊,所以我只说是他爸爸,又没说是哪个爸爸。”时煜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就是谁写的谁就是爸爸咯。” 陆襟:“……” 时煜自觉这招安慰人的方式确实挺拙劣的,尤其是对骆温书这种双商不能和常人相比的人,但关键在于有用就行,骆温书名字里带了个温字,但感情的表达却趋于激烈,如同走在刀尖上寻求平坦的地方,老是在做一些达不到的事。 这样拙劣而质朴的情感表达,在骆温书人生中,可能是第一次遇到,时煜静静搅拌着咖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说,你还跑到人家里收玩具,下次打算带什么过去?”陆襟点点脚,隔远了打量时煜。 “收点粉丝送给他的破烂吧,什么告白书信的。多带几封,够他读一阵了。”时煜抚摸着怀里的骆总,自从骆知卿出院后,正牌骆总恢复了原来的待遇,看到食盒满了之后也大人大量地原谅时煜,任由时煜揉着自己的毛。 “你这,”陆襟斟酌了半天形容词,开口:“可以啊你,最近是想走个什么路线,暖心小哥哥在线排忧解难?” “我是暖心的大天使。”时煜对着猫努努嘴,“你说是不是?” 骆总冷淡地盯着时煜,毫无感情,看着时煜挠着肚皮的手马上就要从肚子上移开,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开口叫了声“喵~” 时煜一脸“你看”的表情。 时煜摸着猫,想起以前在医院见到过的各种插着氧气罐但最后都被推进停尸间的人,抬起水杯抿了一口水。 或许是因为身体疾病离世的人太多,时煜在医院的时候就一直希望着疾病是唯一能折磨人的东西。希望人间和平,无忧无灾,可能是天底下医生都共同有的愿望。 时煜站起身,骆总及时跳下膝盖,轻手轻脚落到了地上。 时煜走到窗帘边,看向满天繁星,长长舒口气,明天是真的要开始拍戏了。 —— “买一送一?”时煜翘着二郎腿,不住地抖动双腿,“这个划算。” 阮逐幽幽飘到他身边:“干嘛呢?” 时煜手机差点没拿住,落到半空紧赶慢赶抱住手机:“你吓死我了姐姐。” 阮逐一个手指点在时煜头上,怀疑地在旁边顺时针绕了两圈,又逆时针绕了两圈,倏地低下头和他面对面。 时煜被吓了一跳,扶额:“干嘛呢,当你自己圆规呢?” 阮逐摆摆手指,肯定道:“不,你有事情瞒着我。” 时煜一边惊叹于女人强烈的第六感,一边坚决开口:“你想多了!” 阮逐低下身,在他肩膀上左嗅嗅,右嗅嗅,肯定道,起身拍拍手,目光肯定而坚决:“不可能。” “我最近换香水了,调子是不是还挺好闻的?”时煜尬笑。 “我又没问你香水,你心虚什么?”阮逐挑起笑,一手撑在他肩膀上,翘出狐狸尾巴,拍拍时煜小脸。 “我去喝口水……”时煜刚没走两步,衣领从后面被人给拽住。 “哎你俩干嘛呢!换场景了!赶紧走!”导演卷着剧本,右手拿着喇叭。 此时的导演在时煜眼中简直就是及时降甘霖的观世音菩萨。时煜赶紧扯开手,扑到导演身边,勤快地帮忙拿过喇叭:“导演辛苦导演辛苦,渴不渴饿不饿……” 导演:“???” 阮逐摸摸下巴,摇摇头,眯起双眼。 骆知卿坐在沙发上,被禁玩手机和电脑之后无奈地拿起一张报纸看着新闻。 “我要处理报表。”骆知卿无数次的抗议都被无情驳回,骆妈坚定认为任何有电子辐射的东西都不利于儿子的伤口恢复。 “不行啊告诉你,话说最近怎么没见小时了,前几天不是还贤妻娘母地又煲汤又送饭的吗?” 骆知卿无奈放下报纸开口:“人家要拍戏。” 第29章 骆妈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你还不快行动你家猪被别人家白菜拱跑啦,还真以为自己是颗金白菜呢。嘁。” 骆知卿:“……” 骆知卿叹口气,放下报纸,拿起衣服:“我上楼了。” 手机响起震动,骆知卿看了看来电,接起电话:“喂?” “我,时煜。”对面声音似乎有些嘈杂,背景声音吵吵闹闹的。 “知道,存你电话了,干嘛?”骆知卿放下衣服,解开扣子准备换衣服。 “没事,我就问你伤口怎么样了?” 骆知卿正准备答话,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个甜腻的女声:“煜煜,你看看我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骆知卿突然觉得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卡不出来又吞不下去。 “好好好,我打电话呢你别闹。”对面声音明显小了许多,过了一会儿又清晰起来,落到骆知卿耳朵里:“咳,那什么,你注意伤口不要感染啊。” 骆知卿咽咽口水,整理下表情又想到对方看不见,开口道:“我没事。” 时煜又紧跟着轱辘滚轱辘地说了一大堆,一个字都没落到骆知卿耳朵中,满脑子回荡着那句“小心自己猪被别的白菜拱跑了。”整个人混混沌沌。 “听到了吗?”时煜说完一大堆,对唯一的听众进行提问。 “听到了。”骆知卿突然醒过来,回答道。 “行,那我不和你多说,先挂了。”时煜是在拍戏间隙给骆知卿打的电话,挑着布景的时候偷偷打过去。 “等等——”骆知卿抓紧刚换下的衣服,紧张地眨眨双眼。 “怎么了?”时煜刚准备放下电话,听到这句心被揪起来:“是哪不舒服了吗?” 骆知卿沉默了,拽着衣角没撒手:“不是……” “不是那就过会说,哎哎马上!不说了导演催我了哈。”时煜招招手,示意自己马上过去。 骆知卿心悬起来,听到对面有女声“煜哥哥走啦。”,横下心一鼓作气地开口:“我奶奶叫你下周六来家吃饭。” 说完仿佛轻松了许多,长长长长出了口气。 时煜捧着手机,任由阮逐在旁边一脸八卦地听着电话,疑惑道:“奶奶怎么了?” “没怎么,她说就是想你来,下周六记住了。”骆知卿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口吻。 阮逐挑起笑,眼珠子一转,故意伏在电话边开口:“哎呀煜哥你头发怎么又乱了。” 时煜捂住电话,拿远,瞪了阮逐一眼:“你有病吧?” 阮逐颇为不屑地开口:“你有药吗?” 骆知卿听到这个女声三次,每次都让他伤口加重疼痛,对着电话那头道:“这周六。” 时煜:“???什么?” 骆知卿补充:“是这周六,我记错了。你记得准时来,吃中午,不是,吃早餐。” 说完骆知卿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时煜,直接摁掉了电话。 时煜一脸莫名地看着手机屏幕,阮逐围着他打转,感叹道:“感谢我吧,小弟弟。” 时煜那边还没反应过来,又碰上一个打哑谜的,黑人问号脸对着阮逐。 阮逐深深深深叹了口气,颇有长者风范地重重重重拍了时煜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啊。” 时煜站成了三毛书里的一棵大树,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在土中安详。 骆知卿放下电话,仿佛刚做完剧烈运动般长舒口气,猛地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随后他舔舔嘴角,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纯白的液体,赶快把杯子丢到一旁,恨不得马上扔出窗外。 —— 时煜不是很能理解这一家的脑回路和作息安排。 对于他来说,早餐的概念应该是在早上七点到八点之间的一顿饭。如果按这样算下来,自己要在五点起床,顶着一个大熊猫眼在天黑没亮的时候把车开出车库,穿越大半个城市敲响骆家别墅房门,刚好能掐上点和他们共用早餐。 时煜默默开了四五个闹钟,隔着五分钟定一个,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零二,点点头,放弃了每天准时十点开播的电视剧,扯过被子上床睡觉。 骆爸六点起来,六点半就吃过了早饭,出去晨跑去了,骆妈在家里做着养生操,深呼吸,对着天空冥想。 骆知卿坐在餐桌旁,桌上摆了面包吐司,黄金玉米烙和各种小粥,拿着报纸,以每过两分钟一次的频率抬眼望向门外。 而骆奶奶此刻还没起来。 时煜喘着粗气,没想到周六一大清早也堵车,深深深呼吸了几次,敲门。 “叮咚。” 骆知卿眼睛刚触到大门,门铃就适时响了起来,他整了下袖子,张姨疑惑地走到门边:“谁啊这是这大清早的。” 骆知卿拿起报纸,继续稳如泰山。 “张姨。”时煜咧开嘴,对着门里的人笑。 “哎呀是小时啊。”张姨一看到来人,忙让出道,高兴道:“来进进进。” 时煜问过好进了客厅,骆知卿从厨房走出来,两人站着彼此对视。 “奶奶呢?”时煜好奇问道。 “在睡觉。”骆知卿有点心虚,但面上从容,眼神不乱临危不惧:“还没起来。” 时煜歪歪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奶奶还没起来?不是说吃早餐——” “对,我陪你吃。”骆知卿打断他的话。 “……”时煜惊恐地看向骆知卿,颤颤巍巍走到餐桌面前。 “吃啊。”骆知卿咳嗽一声。 时煜把目光从骆知卿脸上收回来,小心翼翼拿起筷子。 骆知卿皱眉:“反了。” “噢噢。”时煜忙把筷子翻了个头,重新拿在手上。 “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时煜开口。 “挺好的,等会医生来换药就可以了。”骆知卿点点头。 “换药啊?等会我帮你换。”时煜点头,换药这种事自己还是做得相当熟练的,不存在好久没操作就手生的情况。 骆知卿耳根红了红,没说话。时煜权当这是答应了。 两人正吃到一半,正撞上骆奶奶打着哈欠拿着保温杯走下楼。 骆奶奶走到餐厅,看到时煜惊喜地开口:“小时,你怎么来了?” 骆知卿一听对方这略带惊喜的语气有丝不好的预感,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奶奶,不是您叫我来的吗?”时煜挠头,感觉自己脑容量已经不太够用了。 “叫你,我没叫你啊。”骆奶奶放下杯子,疑惑地盯着时煜。 时煜眯起眼,转过头看向骆知卿,骆知卿拿起茶杯,端起喝茶,遮住自己的眼睛。 时煜一瞬间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隐秘地扯起嘴角,转身对骆奶奶道:“是我想来看看你,来得有点早,没打扰奶奶您吧。” 骆奶奶笑得慈祥:“哪能呢?你来我就高兴。你今天起早了吧,困不困?” “不困的奶奶,我吃完了,”时煜转头对骆知卿道,“走吧换药去。” 骆知卿的杯子还没放下来,一直举着,时煜寻思杯底应该也该早空了,撑着手把杯子拿过来:“好喝吗?” 骆知卿没了杯子做遮掩,双耳的红晕来不及掩藏,在心里拼命提醒自己淡定淡定,奈何越是提醒耳朵根子红得越快。 时煜忍住笑,转过身装作没看见,踱步到了客厅。 骆家的医疗设施挺齐全,小到创口贴,大到智能血糖仪,时煜咂咂嘴,拿起一样看看再放下,又拿起一样看看放下。 骆知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到了床上,时煜边打开酒精边说:“衣服。” “医生下午就过来了,等他来换吧。”骆知卿紧张地看着时煜的双手,似是非常抗拒。 时煜坚决地摇摇头,谨遵医生对病人负责的原则开口:“那我也要看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再说了,”时煜转过头,眼睛毫无忌惮地在骆知卿身上瞟来瞟去:“你什么我没看过。” 骆知卿:“……” “听话,绝对不疼。”时煜仿佛一个护士安慰着要打针的六七岁小孩子。 骆知卿不得已,缓慢地解开扣子,时煜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压着最后一点耐心静静看着扣子一颗颗像难产一样往外蹦,最终忍受不了骆知卿像慢动作回放一样的速度,把剪刀一扔,单腿撑着床,按过骆知卿的肩膀一推,把人按倒在床。 “你躺着别动,我来。”时煜说着,手移到骆知卿的衣服上。 骆知卿躺着抬头望向在自己上方的时煜,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和白色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骆知卿喉结不住上下滚动,眼神炽热地看向时煜,最终痛苦地把头转向一旁,捏着双拳。 时·小白兔·煜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反应,快速地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了被纱布缠绕的伤口。 时煜小心地把纱布剪下来,伤口愈合得很快,大部分已经结痂,只有中间那一小部分还呈现血红色。 时煜伸出食指,轻轻触碰着边缘的硬疤,听见躺着的人倒吸了口冷气:“嘶——” 骆知卿感觉到一个柔柔软软的东西在自己肚子上摩挲,又酥又痒。 时煜连忙收回手,面露担忧:“怎么了,很疼?” 第30章 骆知卿摇摇头:“没事,继续吧。” “不疼你脸这么红?”时煜左手抚上骆知卿额头:“也没发烧啊。” 骆知卿额头感到一阵冰凉,随之就是一怔,目光复杂地看向时煜。 “怎么了我摸摸都不行,瞪我干嘛。 ”时煜放下手,嘟囔着嘴。 不提这还好,一提这个骆知卿就理亏,低声掩嘴,想把话题翻过去。 “想我就直说呗,拐弯抹角的。”时煜丝毫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边换着纱布一边单刀直入。 骆知卿憋红了脸,没答话,觉得这两分钟格外的漫长,挂在墙上的时钟仿佛走了有一个世纪。 “好了。”时煜放下剪刀和棉球,满意地看向自己的杰作——重新换过药的伤口。 骆知卿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冷不防胸口突然被人按住,脑袋重重摔到了柔软的被絮上面。 时煜盯着对方深色瞳孔,两个人之间距离只有几厘米,空气在此刻好像都飘到了外太空,安静地不得了,骆知卿只觉得呼吸困难,唯一能证明自己活着的证据就是左胸膛里咚咚咚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时煜眯起眼打量着对方,突然就想恶作剧一番,他倏地凑到骆知卿耳畔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骆知卿的心脏一刹那停掉一拍,双手双脚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一切都来不及反应,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呆滞。 “算了,开玩笑呢骆总,别介意啊。”时煜笑笑,从他身上下来,站起身。 时煜边收拾器具边道:“好好养伤,不该吃的别吃,今早的小米粥挺好,忌辣忌冷哈。 ” 骆知卿撑着身子,朦朦胧胧地起身,清明的脑子被时煜搅成了一滩浑水,还在里面踩了几脚。 骆知卿沿着面,让自己冷静下来,半晌放下手,恢复之前冷清的语气:“知道了。” 时煜点点头:“那我走了。” 骆知卿点点头,人没来多久,事儿基本都做完了,也想不出留人的理由:“好。” 随着房门关响,骆知卿松口气,狠狠灌了一杯茶下肚。 温热的鼻息和冰凉的指尖仿佛都还在身边萦绕,挥之不去的感觉让骆知卿难受,他不喜欢这种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 骆知卿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脸浸到盆里,再猛然仰头,余光却突然瞟到桌台上的手机。 这人也是粗心的可以,骆知卿叹口气,从窗户往外望,还好,车还在。接着拿起外套出门。 —— 时煜晃悠这两条大长腿走到楼下,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就开始发呆,脑子里全是不该想的,突然一激灵地摇摇头:“不不不不不——” 随后双手抱着方向盘,在上面蹭悠蹭悠,不受控制地想起骆知卿今天穿的白色衬衫,上面骚气地绣了朵玫瑰花,一丝一线看上去分外妖艳。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件衣服以及穿衣服的人,想到伏在他耳边时对方通红的耳廓,不由地心情极好地扬起嘴角。 —— 季如歌走到小区里,看见一辆张扬的SUV停在对面,季如歌眯了眯眼,看到车里的人之后,调整了步伐走过去。 “咚咚——”季如歌敲响窗玻璃。 时煜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声音被吓一跳,摇下车窗,挑眉道:“寂寞女孩,怎么是你。” 季如歌:“……” “我住这儿啊,倒是你在在这儿干嘛呢?”季如歌好奇地看着时煜:“还躲在车里,等着幽会小情人?” 时煜此刻心情轻快地仿佛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正愁没人和自己胡吹神侃:“对啊,小情人买一送一,你要不要?” 季如歌笑得前翻后仰:“要啊不要白不要,告诉我什么样的女孩子?” 时煜摸摸下巴:“就很漂亮,漂亮得惨绝人寰。” 季如歌挑眉:“是你词库没来得及更新还是小学语文没及格,什么叫惨绝人寰?” 两人正聊着,骆知卿正好走到楼下,随意搭着一件黑色西装,胸口的玫瑰刺绣随风摆动,手中拿着手机,缓缓向车走过来。对着季如歌点点头,递给时煜:“手机你不要了?” 时煜一拍脑门:“啊我居然忘了,谢谢啊。” 骆知卿点点头,直起身子,对着季如歌笑了笑,又款款走了。 季如歌见到了时煜口中惨绝人寰的漂亮女孩,摸摸脑袋,觉得一定不是自己脑容量跟不上,而是世界实在太疯狂。 被标价买一送一的廉价骆总此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施施然往家走。 时煜等骆知卿走远才开口:“那我走了。” “哎等等。”季如歌叫道。 时煜停下,等着她继续开口。 “你最近和阮逐有联系吗?”季如歌犹豫一番开口。 “我俩一个剧组拍戏你说有没有,一起去看看?我现在马上去找她。”时煜头靠近季如歌,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果不其然,季如歌犹豫一番,眼里似乎饱含挣扎。 上次回家,季如歌满脑子都是那天和时煜的谈话。阮逐转身时刻的眼神每天都出现在梦里,每一帧都清清楚楚,无数次回放在脑海。 时煜眼看着对方犹豫,有眼力见儿地点了把火:“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老是咳嗽,我去给她送药。” 季如歌急道:“怎么突然不舒服了,是不是感冒了,几天了去医院了吗?” 时煜一脸我也不知道我也很迷茫的模样。 “你等等,我先上楼去放东西,然后跟你一起。”阮逐示意下手里的袋子道。 时煜点点头,手背朝外挥挥:“等你。” 看着人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时煜挑起笑,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对面似乎是还没睡醒,连带着声音都透出几丝倦怠。 “你不会还在床上吧,日上三竿了大哥。”时煜下意识敲打着方向盘,殊不知这个动作像极了某个人。 “大清早的你有事儿快说,没事儿我挂了。”对面的声音闷闷的。 时煜一看对方大有钻回被子睡回笼觉的趋势,忙切入正题:“别啊,我来找你玩,你在家吗?” “你找我干嘛?”阮逐似是被时煜搞得有点懵,愣了两秒开口。 “反正你在家等我就行了,等着我哈。”时煜看到对面跑过来的人,急匆匆摁了挂断键。 “来了来了。”季如歌上车,喘着气说道。 “坐稳了,我要开车了。”时煜发动引擎,上了路。 —— 阮逐懒洋洋地把脚钻进拖鞋里,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走到门口:“来了来了,催命呢。” 季如歌揪着袖子,神色凝重。 阮逐打开门,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下,瞬间门“嘭——”地一声被关上。 时煜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嘴角的笑不尴不尬地停在脸上,半晌无奈叹气,拿出电话。 季如歌眼眸暗了暗,攥着袖子的手又紧了紧。 “祖宗,开门。”时煜倚着门,朝天花板翻个白眼。 “滚。”阮逐说完这句话就挂掉了电话。 季如歌抬起头,伸出手:“我来和她说。” 时煜怀疑地把电话递给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其实阮逐没啥大事。 季如歌耐心地听着对面嘟了近一分钟,放下电话,又触摸屏幕回拨了电话。 “你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一遍,两遍,三遍。 时煜从门上起来,正准备告诉季如歌别打了的时候 ,“咔嚓——”一声,门缓缓打开。时煜两人愣在原地,阮逐转身回屋,抱着手淡淡道:“站着干嘛?等着在外面吹风吗?” 时煜乐不滋儿地把鞋一脱:“看我给你带的好吃的。”说着蹦跶到沙发上,毫不见外地打开电视吹着小风扇。 季如歌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迈出了步子。桌上的花瓶插的还是矢车菊,壁纸是斑点状的黑白风,一切都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分别。 时煜坐在两人中间,左边一个沉默如雪,右边一个寒冷如冰,一时间气氛诡异,空调吹过来的冷气都带不动沉闷的气氛。 “病好点了吗?去过医院了吗?”季如歌的声音划破空气道。 阮逐迷茫地抬起头,先是时煜莫名其妙扰人清梦,后又是季如歌突然问自己有没有病,这番走位阮逐理解无能。 时煜僵硬地动动双腿,缓缓站起身,一点一点挪到墙边贴着墙走:“我去趟厕所啊。” 阮逐奇怪地看着时煜的举动,复又转回眼眸反问:“什么病?” 话题正要扯到关键部分,千钧一发之际,时煜一闪身,狠狠推上厕所门,满意地长舒一口气。 季如歌眯起眼看向紧闭的厕所门,失笑叹口气转移话题:“没什么,最近拍戏还顺利吗?” 季如歌本是随便一问,阮逐却紧闭双口一言不发,她视线落到面前的花瓶上,当初两人去花店,没有买灿烂热烈的玫瑰,也忽略了摇曳生姿的铃兰,矢车菊原本就是路边的小野花,慢慢受到人喜爱才被培养成可观赏的植物。 阮逐心里微微被花牵起一丝情绪,花店老板见缝插针介绍道:“姑娘买几朵回去养着吧,特好养,给它水就能活,”估计打量着阮逐是少女情怀,补充道:“传说你把这花压平之后放进自己的衣服里,如果一个小时后衣服依然平坦,那就表示你能遇见自己注定的另一半。” 第31章 阮逐看向低头逗弄店家猫咪的季如歌,笑笑对店家道:“那就这个吧。” 后来季如歌还没少用这个嘲笑她,说她怎么这都信,这花看起来就跟路边的野雏菊一样没差,还不如买点满天星回来养着。 事实证明季如歌是对的,两个人分开之后,阮逐无数次小心翼翼把花瓣压到自己衣服里,拿出来花瓣也是平整如新,走了的人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回来。 季如歌顺着她视线望去,眼神突然温柔:“你最近给它换水了吗?” 阮逐摇摇头,自嘲地开口:“不换水也长得挺好的,”罢了看向季如歌补充道,“命贱。” 季如歌下意识开口,直愣愣带着些怒气瞪着阮逐:“才不是。” 从来都不是,花很好,你也很好。季如歌不知道怎么开口。 阮逐勾起嘴角:“是不是也不重要。”她站起身,把窗帘缓缓拉上,倾泻的阳光一点一点被带走,“那么认真干嘛?” 季如歌眼神暗下来,看向窗户边的人,起身走上去,抬起手臂,把人扳过来,把人圈在双臂之间,定定看着她。 阮逐被吓了一跳,瞳孔睁大看向对方,下意识往后退却只撞到冰冷的玻璃,季如歌伸出手挡在她脑后,防止她再次被磕到,阮逐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心中一阵慌乱,低下头双胡乱把人往外面推。 季如歌不给人反抗的机会,右手拖住人的下巴,稍微用力往上一抬,对上对方颤抖的睫毛,温柔地低身含住对方的唇瓣。 一股温流流过两个人,甘甜的气息在舌尖来回旋转交缠,阮逐感到一阵晕眩,双手下意识去寻找对方的衣服,季如歌一把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紧紧握住。 “哇哦哇哦哦哦~~”时煜趴在门边,心满意足地看着两个小年轻,想了想,这么有历史性的一刻应该被记录下来,从包里掏出手机,一个手滑没拿稳,哐当一声巨响,在空荡静谧的房间里回响。 两人仿佛受惊的小鸟,睁大眼看向罪魁祸首时煜。 时煜一边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一边颤巍巍蹲下身捡起手机,咳了两声道:“你们继续,继续。” 季如歌脸色颇不自然地打算放开阮逐的手,却在最后碰到阮逐指尖的时候犹豫半晌,重新握了回去。 阮逐微微动动指尖,反手握得更紧。 时煜一看到了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装出一副自己业务繁忙的样子,一拍脑门对阮逐道:“我想起今天王导找我说是新剧本有点问题,完了都这么晚了,我先——” “去吧。”阮逐打断道,翻个白眼,“好好对戏,时戏精。” —— 时煜打着方向盘,摸摸肚子,跑了一趟饭也没捞着。深深感叹自己舍己为人可歌可泣的精神。 时煜把车停在路边,街边小吃一条街的香辣气息扑进车里,他停好车,选了路边一家大排档坐下。 “几位啊?”老板穿着人字拖走过来,满身的彪肉抖了三抖,时煜正在翻菜单,突然面前光线一暗,看向挡住光线的大金链子的老板,缓缓开口:“一位。” “好嘞好嘞,那您看看吃点啥?”老板拿着笔在单子上打个圈,眼神同情地看向时煜,今天七夕还一个人来吃大排档,一看就是可怜人。 时煜拿着菜单,眼看对方半点没有让开的自觉,嘴角抽搐,拿着菜单的手往旁边挪了挪,挪到了光线微弱照拂的地方,紧锁着眉头辨识着上面的字。 大汉老板见多了这种情场失意自己独自买醉的,加上今天又是七夕,不由得对时煜多了些同情。 “兄弟,今天给你打折,八折,啤酒随便喝。”大汉拍拍时煜的肩,“喝多少都行,人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时煜莫名其妙地看向一脸悲悯的大汉,再看向周围三三两两的情侣,最后对比下自己身旁空荡荡的座位,面无表情地道:“谢谢啊兄弟。” 老板一脸理解地看向他,时煜点好了单转身走的时候张张嘴,语重心长地开口:“年轻——” “老板麻烦快点。”时煜低着头扒楞手机迅速准确开口。 老板叹口气转身去了。 时煜敲击屏幕,打开微信,点击了下全黑的头像,打字道:“骆总,吃烧烤吗?” —— 骆知卿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玩着你夹一个鸡腿到我碗里,我夹一筷子青菜到你嘴里的游戏,安静地嚼着自己嘴里无味的米饭。 “老公,机票定好了吗?”骆妈扬起笑问道身旁的人。 “定好了,双人的,正赶上七夕有活动。”骆爸笑眯眯又给骆妈夹了一筷子菜。 骆知卿依旧面无表情,淡然地嚼着已经出甜味了的米饭。 “公司的事都交给卿卿没问题吗?”骆妈担忧地看向自家儿子,“别累坏了。” “不成问题,再说他除了工作还有什么要紧事,又没人约他过七夕什么的,是吧儿子?”骆爸说完抬眼看向骆知卿。 骆知卿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我吃饱了。” 骆知卿回到屋,打开电脑摁下开机键,突然桌上的手机亮起: 时煜:骆总,吃烧烤吗? 骆爸骆妈诡异地手握筷子停在空中,眼珠子随着自家儿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在自己面前晃悠。 “我出去了。”骆知卿晃悠了几圈,见自家父母完全没有问自己要干嘛的意思,咳了两声主动开口。 “恩,去吧。”骆爸眯眯眼,打量着面前的人,这架势是公司有紧急会议吧。 对方完全没有自觉,这话接不下去,骆知卿扯了扯领带,转身准备出去,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道:“我去吃饭。” 骆爸噢了一句,理解了他话中含义,爽朗道:“那你去吧,公司的事不急,回来再处理。” 骆知卿:“……” 骆知卿开着惹眼的银灰色SSC,看向前面被狭窄的街道挤成小鱼干的人群,无奈解开安全带下车。 这条街就数晚上的时候最为热闹,一下子涌入人群,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鲜香和人群热闹的气息,“鲜滋味大龙虾”“好再来烤鱼”各式各样的招牌泛着红色的光,在狭小的街道上此起彼伏。 “这这这,往左看,我在你左边。”时煜对着电话兴奋大喊,同时蹦了两蹦,挥挥手道。 骆知卿朝左边转身,“名门烧烤”四个大字一帧一帧用彩灯包围闪着光,在晚上显得格外艳丽。时煜站在招牌下面,扬起两个酒窝冲他傻乐。 骆知卿整理了下袖口,缓缓走过去。 时煜眼瞅着骆知卿穿着一个褶都没有的黑西装,戴着VAN的限定钻表,估摸着就这样去走红毯估计问题也不大。 “吃点什么?”时煜拿过菜单,刨去海鲜类的,摩挲着下巴思考。 “我吃过了。”骆知卿摇头。 骆知卿接到微信,换了套衣服就赶出来了,倒也没顾得上注意时煜是让他来吃烧烤的。 “那,喝点什么?”时煜挠头,自己这酒量是不太行,骆知卿驰聘商场应该是没少喝酒,“啤酒?”时煜转头征求他意见,这会儿要上个82的拉菲什么的是不太可能,就点两瓶啤酒凑合下。 “好。”骆知卿没喝过啤酒,点了点头。 “老板,上一箱啤酒。”时煜探过身子,冲里面大喊。 “好嘞!马上来。”里面气势如钟地答应道。 “你伤口怎么样,能喝酒吗?”时煜一拍脑门,有一丝自责,自己差点忘了骆知卿还有伤口这事儿。 “可以的,差不多都恢复了。”骆知卿点头。 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哄闹,两人转过头,看见人群熙熙攘攘围了个圈,很明显圈中间肯定是重点。 “走走走,看看去。”时煜好奇地伸出脑袋,想去看个究竟。 骆知卿看了看被挤成片状的人群,漠然开口:“不去。” 时煜不由分说拉起骆知卿的手往外拽:“走了走了,又不会掉块肉。” 骆知卿吃惊地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拉过自己的手腕,手腕上一股热流穿过,他迷迷糊糊地跟着站起来,像被下咒一般跟着时煜穿过人群。 “言言,嫁给我吧。”剃着板寸的男人单膝跪地,举着一束玫瑰,眼神热切地望向前方。 男生面前是个带着黑色耳钉的男生,咬着双唇,眼神泛起一丝羞涩,一头卷毛看起来尤为可爱。 时煜眯着眼,晃悠了两下骆知卿的手:“告诉我是我眼花了。” 骆知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没有说话。 周围的人有的吹着口哨看着热闹,有的人指指点点,还有人皱着眉头,小声地在别人耳畔说着什么。 “死基佬,真是污染眼睛,不得好死。”旁边人小声嘀咕,声音刚好是两个人能听见的大小,骆知卿突然觉得有一丝喘不上气,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动弹不得。 骆知卿看向时煜,时煜转过头看了眼说话的人,骆知卿下意识想把手往他身边更靠近一点点,刚准备抬手,就看见时煜一皱眉,刷地一下松开他的手。 第32章 骆知卿低下头,淡淡掩去眼底的情绪,触电般收回手。 时煜越过骆知卿,冲刚才说话的人大喊:“给怎么了,吃你家大米粒了?” 骆知卿惊讶地抬起头,时煜睁着双眼,怒目而视,双手插着腰对着人继续道:“一天天的闲出鸟了,管的真宽。” 时煜声音引来了一波人,两人成了焦点,刚说话的人似是知道自己占不着理,不从正面攻破,只表达大多数人都有的看法,嘟囔了两句:“恶心。” 时煜怒目一瞪:“嫌恶心你别长眼睛啊,我看你瞎了正好。” 对方被这番人身攻击,有点沉不住气:“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不会也是死给吧。” “我他妈——”时煜深吸口气,上前一步正准备深入敌方,突然右手腕被拽住,时煜疑惑地转头。 “走了。”骆知卿说话语气淡淡的,但手上的温度和力度不容置喙。 “哎哎哎,慢点慢点。”时煜像只被扯着耳朵走的小白兔,歪着脑袋挤出了人群。 骆知卿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后背上衬衫紧贴皮肤,夏天的风依旧燥热。骆知卿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被一只小猫抓着衣领不肯放开,在心上挠出淡淡的痕迹。 两人回到座位上,时煜喘着粗气,单手开了瓶啤酒,对着瓶子就往嘴里灌,泡沫滚过脖颈,最后停留在锁骨。 许是这样的喝酒方式让啤酒看起来香甜可口,骆知卿从箱子里拿起一瓶,用开瓶器轻巧打开,取过一次性杯子,往里面倒酒。 骆知卿倒了一杯子,其中大半杯是泡沫,只有下面可怜的一点澄清的明黄色。 时煜歪着脑袋撑着手,好整以暇地看向这位。 骆知卿端起杯子,像喝茶似的闻了闻,然后一仰头,喝掉了浮在上面的大半杯泡沫。完了咂咂嘴皱眉,似是有种上当受骗的既视感:“没有味道啊。” 时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取过另一个杯子,从他手里夺过酒瓶,沿着杯壁细水长流往里面倒酒。随着液面身高,表面的泡沫只有些许,薄薄的一层附在上面,堪称完美。 时煜递过去:“喏。” 骆知卿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眼神透亮地看向时煜。 时煜揉揉眼睛,心道自己没看错吧,刚骆知卿只是嘴碰到了杯子,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喝了酒,脸就已经熟成了苹果,红扑扑的看上去像是上了腮红。 时煜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骆知卿一仰头,大半杯啤酒都进了肚。这下不止脸色通红,连脖子都是暧昧的粉红色。 时煜心想哔了狗了这也,心中驰聘酒场千杯不倒的大骆总居然禁不起半杯啤酒的拷问。 趁现在自己还没喝酒能开车,时煜无奈伸出手夺过杯子:“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骆知卿定定地看着对方,突然伸出手,像个孩子摇晃拨浪鼓一样摇着对方的手臂:“不嘛不嘛,我不回家。” 时煜差点被一口气噎住没喘上气来。 这边还在继续:“不回家不回家。” 时煜不自觉弯了嘴角,仔细打量着骆知卿,从没见过这样的骆知卿,好像是远行的人卸下所有装备,躲在檐下只为喝碗凉水。 时煜没忍住,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发丝细软而稠密,忍不住又使劲蹭悠了一把。 时煜叹口气:“不回家,我们先上车好不好。” 骆知卿抬起眼,眼角染了红晕,细长的睫毛扑棱棱闪道:“不,上车你就把我送回家了。” 得,还挺聪明。 时煜叹气,看向只打开两瓶啤酒的箱子,手一挥:“老板,结账。” 时煜带着人走在街上,吹吹晚风醒醒酒,也没喝多少,估摸着等过不了多久等酒醒了就能送人回去了。 今天哪里都是分外热闹,卖花的卖气球的,小情侣相互依偎在一起,河边放小纸船的,广场放许愿灯的,应有尽有,时煜平时一个人过惯了,突然现在有个人挽着自己的手走在身边,还有些不习惯。 “哥哥哥哥,给哥哥买一束花吧。”两个穿着汉服的小女生跑过来,一个举着一束玫瑰花兴高采烈地看向两人,另一个则是偷偷打量他们,一脸姨母笑地捂住嘴。 时煜无奈地解释:“不是那什么,你们可能误会了。” 骆知卿拽着他的衣袖,一脸不满地往他耳边凑,生气地用奶音质问道:“你买不买?” 两个小姑娘一副果然是这样啊的表情。 时煜嘴张大地能塞下一个鸡蛋,一时间连震惊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嘴成了复读机:“买买买买买买买……” 时煜晕晕乎乎接下一大捧玫瑰,两个小姑娘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加上看到一对如此赏心悦目的couple,高兴地祝福两人:“长长久久,幸福快乐,早生贵子哦。” 时煜看着旁边不仅一点醒酒的征兆都没有,反而是越蹭越近都快蹭到自己怀里的某人,无奈,拿出手机定位了下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前台服务员见怪不怪,上楼时还贴心询问需不需要某些工具。 时煜涨红了脸,忙说不用不用,扶着人上了楼,插上房卡,环绕了下房间,脑子里浮现出上次在酒店的情形,一样的白色床单,一样的被罩和地毯。 酒店果然是大同小异啊,时煜叹口气,把人扶上床。 骆知卿懒懒翻了个身,没了时煜就抱着枕头不肯撒手,在上面左蹭蹭右蹭蹭,最终又不满意地放下:“不要这个,这个不香。” 时煜失笑,像递玩具一样递过去一只手,骆知卿眼疾手快地抱着手不撒开,时煜由着他玩了一小会,哄着他:“等我洗了澡来陪你玩。” 骆知卿睁着大眼睛,扑棱扑棱点点头。 时煜打开花洒,哑然失笑,不曾想骆知卿不是千杯不倒就算了,居然还是一杯就倒,想起骆知卿柔软的头发和睫毛,时煜心中不由得化了一小块,流过水迹。 时煜擦干头发,围着浴巾,刚一推开门,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地无以复加。 西装,衬衫,裤子,凌乱地散落在地毯上,骆知卿身着一条内裤,英勇无畏地整个人伏在床边,抬起眼眸,湿漉漉的瞳孔包含着说不清的情绪,嘤咛了一句:“热。” 时煜不自觉走过去,强忍住某种不具名的冲动,给对方捂住眼睛,把对方裹成一团粽子,滚到床的另一边。 时煜把自己扔上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体某个部位居然在膨胀。 这肯定是身体自带的反应,时煜叹口气,想当初自己也是笔直得直逼旗杆的人,怎么一穿过来身边连铅笔都是弯的。 时煜掀开被子,准备跳下床洗把脸冷静一番,没想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的一只手,一直拽着浴巾的一角,时煜想收回脚已经来不及,眼看着白色的浴巾在自己面前滑落,时煜捂住头,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力感。 骆知卿愣愣地盯着时煜,眸子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诡异地沉默不说话。 时煜心想可算消停点了我的祖宗,这两个人也太尴尬了。 “好小。”骆知卿撇撇嘴。 …… 时煜准备扯回浴巾的手停在半空,起身,难以置信地低头 ,再抬头睁大双眼:“你再说一遍?” “小。”骆知卿懒懒开口,浑然不觉这句话对敌方造成了多大的暴击。 时煜在心中默念党的十八大方针贯彻落实爱党敬业的理念,反反复复提醒自己面前不是往昔那个骆总,是个傻缺孩子。 时煜默念了半天,血压和脉搏终于回到了正常水平线,转过身准备去浴室洗脸。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骆知卿鼓着腮帮子,尾音透出一丝小小的骄傲。 时煜回过头,双手撑着床,骆知卿被圈在怀里,一脸潮红看着他,时煜抬起对方的脸和自己对视:“闭嘴。” 骆知卿没有动作,只微微张开双唇看着他。 骆知卿的唇瓣仿佛染了血,一点一点透出不正常的鲜红,和洁白的牙齿一对照,看起来妖娆又渗人,如同红丝线紧紧裹住时煜。 时煜吞了吞口水,强忍住吻下去的冲动,警告道:“别乱动。” 骆知卿笑笑,微微起身,附到时煜耳边带点惋惜的语气开口:“你真的不看看我的吗?” 时煜脑子里的弦啪的一下,尖锐地断掉了。 一夜缱绻。 清早的阳光懒洋洋洒进来,温柔地叫醒床上的人。 时煜摇摇脑袋,待意识恢复清明,紧接着瞳孔睁大,微微张嘴,全身上下都在抗拒着回忆起昨晚的记忆。 床单被扯起,时煜倏然转头,惊恐地看向骆总揉着双眼,一副马上醒来的架势。 时煜秉持着关键时刻该怂就不能硬气的原则,立马拉过被子翻过身装睡。 骆知卿睁开双眼,沉默地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转过头看着呼吸起伏平稳的人,小心拉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迅速看了一眼,深吸口气,冷静开口: “时煜,起来,我们谈谈。” 第33章 时煜睁开双眼,又紧紧闭上。 完了,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己后面疼,搞得像是一副他被占便宜了的样子。 骆知卿揉揉脑袋,眼底有丝迷茫。 喝醉酒的时候一点记忆都没有了,脑子里完全断片,但是看这架势,两个人应该不会清白到哪儿去。毕竟是自己喝醉了不占理,骆知卿想着放缓了声音。 “时煜?”骆知卿轻声呼唤,带着点宿醉后沙哑的嗓音。 时煜一看再装下去也不是事儿,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被睡那个也要被睡得理直气壮。 他翻过身,手扶着头,颤悠悠起身:“我这是在哪?” 这话说得好像昨天定位导航找到酒店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关键时刻,该背的锅一定不能背,反正这是两个人的事儿,大家一起装失忆呀。 骆知卿略带怀疑地盯着时煜:“你不记得了?” 时煜摇摇头,竖起四根手指道:“我发誓。” 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往这段往事随风散去吧。 骆知卿使劲回想,奈何脑中一片混沌,像是脑中被针扎一般刺痛,只能作罢 看到人消失在浴室门口,时煜大大喘了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低身看了看自己的身段,打了个寒战,忙立正端坐好。 真是太可怕了,幸好骆知卿没有多问,问就是一个死,上次下药好不容易翻了篇,又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时煜扶着心口想。 不过好说歹说,这也算两人情投意合,情难自禁然后做出羞羞的事吧。时煜眯着眼思考着。 不对不对,什么情投意合,都是酒精的作用,自己可是妥妥的直男,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是时候谈个女朋友了,时煜暗暗下定决心。 花洒洋洋洒洒洒下水,骆知卿仰头,水珠流到身上又一滴一滴落下。 腰部无力,还发软,身体好像完全支撑不起来,所有的力气都被一丝丝抽走,骆知卿扶着腰,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但是也想不起来了。 算了,骆知卿手往下移,正打算清洗某个部位时,突然摸到了一丝滑腻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几丝丝状物质挂在他手上。 时煜穿好衣服,随意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揉揉还在疼的屁股。 骆知卿昨晚也太狠了,年轻人就是火力旺盛,一点着根本停不下来。 时煜看看表,这人都进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在里面绣花呢?他敲敲玻璃门,开口询问:“喂,好了吗?” 骆知卿如小鹿般惊慌地抬起头,忙冲洗掉那几丝白色,迅速地拿起一张干浴巾:“马上。” 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又仿佛暴风雨一般,向自己倾盆泼过来。 但骆知卿始终回忆不起来个中细节,具体是怎么开始的,是谁先点燃了炸弹? 骆知卿紧赶慢赶出了浴室,定定地盯着时煜。 经过一番云雨,两个人都仿佛久旱逢甘雨的小嫩苗得到了滋润,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就差开出一朵花来。 两个人走到楼下,坐上车,心照不宣地彼此沉默。 骆知卿开口:“昨天晚上——” “月亮不错,星星也好看,前面三百米那家小笼包好吃,我们尝尝去。”时煜一股脑倒豆子一样倒出话,不给对方也不给自己思考的机会。 时煜手心微微出汗,这个美丽的错误就让它停止在这里吧,以后你坐你的总裁椅,我上我的黑热搜。 骆知卿一句话被堵了回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很明显并不想放弃这个话题,继续开口道:“不是,我意思是我喝醉了——” “很安静很听话,躺床上就睡着了。”时煜斩草除根,毫不留情。 骆知卿沉默,转头向左看,时煜瞳孔微微有些放大,右手不自然地摸摸鼻子。骆知卿收回目光,没再继续说话。 —— 《皇珏》的拍摄临近结束,剧组组织了杀青宴。 时煜无聊地晃悠双腿,听着陆襟和其他经纪人暗中交锋,听了会觉得没趣,拿起筷子夹了几个花生米在嘴里嚼。 “时煜。”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时煜一怔,转过头看向来者。 冉疏端着杯红酒,笑得很开心。 冉疏为什么会在这里?时煜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开口:“你也在这儿?” 冉疏点点头:“方便吗,聊聊?” 冉疏这个人的性子自己捉摸不透,看起来是朵温润无害的小白莲花,实际上扎在污泥里的根怎么洗都是洗不干净的。自卑敏感如他,为了赢也是不择手段。 时煜点点头,转过身给陆襟耳语了句,陆襟转头看向冉疏,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冉疏笑笑打招呼。 “走吧。”时煜领头走在前面。 快要入秋,风带着丝丝的寒意吹向两人,夏天已经过去,时煜和冉疏站在风里。 “你和骆总最近怎么样?”冉疏微笑着偏头。 时煜嗤笑,看着冉疏:“怎么这么操心我?” 平白无故地突然提起这事儿,一看就没安好心。 “上次你不说在酒店你俩相处的还挺愉快的吗,我就随意问问啊别多想。”冉疏开口,带着毫不隐藏的恶意。 别多想?别多想那你倒是别问啊,酒店两个字一出来再正常的事都被染上了暧昧的痕迹。时煜被问起,总是有些内心不安。 时煜笑笑:“感情稳定,不劳您操心。” 冉疏点点头:“那就好。” 陆襟环绕饭店一圈,终于在天台角落看到两个人,忙快步走过去:“祖宗,骆总都过来了还在这愣着干嘛呢,快过去打个招呼。” 骆知卿?他怎么会过来,不是就一个小小的杀青宴吗?怎么这尊大神都出动了。 骆知卿坐在饭桌中央,周围喧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时煜扑哧一笑,这是上级领导来视察工作的节奏吧,上面一尊骆知卿镇着,下面牛鬼蛇神全都寒蝉若禁。 “骆总。”冉疏端着酒杯过去,“我敬您一杯。” 骆知卿抬头缓缓打量了面前穿着一身白的男生,漾起漂亮的酒窝。 “你是谁?”骆知卿皱眉。 时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周围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冉疏想过他千百种反应也没想过是这样的反应,直接扔出一句不认识,冉疏的笑挂在脸上,消也消不去,进退两难,周围人几十双眼睛盯着他,像是群众窥探着小丑。 冉疏经纪人忙出来道:不认识没关系,介绍介绍就认识了。”说完忙一把掐冉疏的腰,示意他往前站站。 冉疏难堪地低头咬唇,正准备上前时,骆知卿突然开口:“不必认识了。”说完擦擦嘴。 众人愕然,堂堂一个总裁没必要非得为难一个小艺人,难不成其中有什么隐情? 时煜倚着门,看着好戏。 按说骆知卿和冉疏好歹也是在饭店见过一面,再者冉疏也算是公司的艺人,骆知卿不可能不认识,今天骆知卿故意给冉疏冷场,不知道冉疏是触了他哪条逆鳞。 天色渐晚,大家陆陆续续散去,时煜正打算往外走,突然就被人叫了名字。 骆知卿抿口茶,放下杯子淡淡道:“时煜,过来。” 时煜一只脚刚踏出酒店门口,暗叫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门,这下只能悻悻收回脚,回头乖乖道:“骆总好。” 经过上次两个人同床共枕,春宵一度之后,时煜现在是秉持着能躲着就绝不见面,能打字就绝不语音的原则,这尴尬的程度比第一次穿过来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次好歹不是自己整出来的事儿,这次是真的没法洗。 骆知卿淡淡看着他,开口:“坐过来。” 时煜无奈,给旁边的陆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 陆襟一副“年轻人注意节制”的担忧神色,拖着身子走出去了。 时煜:“……” “还不走?”骆知卿淡淡开口,问旁边的人。 时煜:“……” 时煜翻个白眼,这人什么毛病?一句话叫自己过来坐下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自己为什么还没走。 时煜心中的不自在消散了一些,靠着椅子懒懒道:“那我现在走?” 骆知卿正打算说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响起,骆知卿接起电话:“喂,爸。” 时煜无聊,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点开其中一条,眼神骤变。 骆知卿恩恩啊啊了几句,挂断电话。 时煜挑眉,把手机往骆知卿眼前一亮道:“骆总,恭喜你喜提热搜。” 第34章 手机页面是微博热搜,标题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时煜金主# 下面是一家娱乐版主的爆料,内容大意是骆知卿就是时煜的金主,皇珏剧组的定的男二原本是冉疏,结果莫名就收到通知说男二变动。 其他的话版主没有多说,但各种利害和这几句话的潜台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下面附着几章打着水印的图,有几张可以模糊认出是在骆知卿楼下,时煜带着口罩上楼的时候,后面几张则是在酒店外面,这几张时煜没有印象,想应该是自己穿过来之前被偷拍的,最后一张则是骆知卿挽着他的手喝醉酒的时候。 时煜看到这几张的时候在心里嗤笑,可以啊,各种时期的都有了,战线拉得挺长,酝酿这么久终于沉不住气了。 骆知卿正待拿过手机细看,一个电话骤然打了过来。 时煜看看来电,默认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离得稍稍远些,等着里面传来的咆哮。 陆襟的声音极有穿透力,隔着一个手机根本不影响他的发挥:“你看看那看看那热搜,你上热搜了啊啊啊。” 时煜打断他语序混乱的话:“我造,亲爱的不急,慢慢说。” 时煜觉得陆襟这种遇到大事比艺人自己还混乱的经纪人能存活到现在也是很不容易。 陆襟在那边说了公司的紧急公关,接着说:“公司答应了公众说明,但是关键在骆总那边,要是他能出面澄清一下,说你们俩只是谈公事,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那就再好不过。” 陆襟顿了顿,似是喝了口水开口:“你现在和骆总在一起吗,要不你问下他意见?” 陆襟浑然不知自己y的一举一动都被暴露在了免提下,正等着时煜给他答复。 骆知卿身体微微前倾,开口:“没有误会。” 陆襟:“……” 时煜:“……” 陆襟想着这位可能没有透彻理解热搜的含义,忙给他解释道:“骆总,这件事很明信是造谣,我们会尽快找出造谣者,正在追查IP地址——” 骆知卿打断他开口:“不是造谣,我们确实去过酒店,不是谈公事,他们没有说错。” 陆襟:“……”好吧,不是骆总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是自己不能跟上骆总的脑回路。 时煜猛然回头盯着骆知卿,眼里满是惊疑恐惧和不解。 时煜拿起电话,对着电话道:“先挂了,等会给你打过去。” “喂喂喂,等会我还没说完——” 时煜干净利落挂断电话,抬头看向骆知卿:“你什么意思?” 骆知卿刚才几句话意味不明,不是谈公事,去酒店,那还能是什么事。 骆知卿到底想表达什么?是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 不对,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关系啊喂,这算什么关系的关系? 时煜脑子疼,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里弯弯绕绕脑细胞已经枯竭。 ,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骆知卿犹豫半晌开口。 对于时煜,骆知卿从一开始说不清心中 的想法,到后来剥开心里的硬壳,相对一以躲避解决问题,骆知卿从小培养的性格让他更倾向于把话摊开了揉碎了说。 “时煜,你那天问我是不是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 骆知卿的目光极为认真,眼神里星光闪烁,仿佛是一个等着答案和糖果的小孩子。 时煜莫名就想起了那天喝醉酒的骆知卿,也是瞳孔带光地看着自己。 时煜一时间有些慌乱,刚才质问骆知卿的气势全无,脑子里只回荡着“我是喜欢你”。 骆知卿正待开口:“你——” “我不知道。”时煜突然一下蹦离地面三米远,恐慌地拿起手机,跑出饭店门口。 骆知卿看着远去的声音,眸子暗了暗,眼神晦暗不明。 时煜跑到外面大口喘气,一切好像不按自己的想法发展,开玩笑归开玩笑,真要说自己是个给,自己是绝对不认的。 虽脸 虽然女朋友没谈过一个,但他敢打包票,自己肯定是妥妥的直男。 时煜叹气,打开通讯录翻找了一下,点出一个号码拨出去:“喂?” —— 阮逐倒了杯水放在时煜面前,叹气:“才几天幺蛾子怎么堆这么多,能不能让你爸爸我省点心。” 时煜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一片混乱:“我……” “你什么你,你和罗骆知卿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你单方面勾搭人家人家不理你吗,怎么突然搞到酒店去了?”阮逐敲敲时煜的脑袋。 时煜想要人家真是不理我就好了哪还用这么费心费力的。 时煜喝了口水悠悠道:“其实我根本不是给,我是直男,比旗杆还直。” 阮逐一脸这孩子真可怜发烧烧糊涂了吧的表情。 阮逐嗤笑开口:“得了吧,你要是是直男,那全天下的直男估计都弯成蚊香片了,长点心吧,你说你是穿越过来的都比你是直男可信。” 时煜放下水杯:“你怎么知道?我真是穿越过来的。” 阮逐心疼地摸了摸时煜的脑袋,确认这人没发烧没感冒,只是在说胡话而已。 时煜忧伤地把自己卷成一个球,抱着枕头哀叹:“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他啊。” 不是不喜欢他,是不喜欢所有男生啊。这身体的原主人是个同,但这不代表他也是啊。 时煜嘟囔嘴,用手指调戏着窗台边的含羞草。 阮逐随手拨弄时煜的头发:“乖乖那你这样躲着人家算怎么回事?好歹是个男的,正面刚起来啊。” 时煜手刚碰到含羞草的叶子,草立马闭成了一个圆团团。 时煜何尝不知道自己怂成了包子,但一想到骆知卿那天酒店在他耳边的呼吸和唇边的低语,他就浑身燥热,根本提不起勇气面对他。 阮逐拍拍时煜的头:“自己个好好想想,当初说我的时候理直气壮,现在换了自己恨不得钻到土里去。” 时煜叹气,这理论和实践能一样吗?人生真是艰难啊。还是趴下睡觉来得舒服,什么都不用想,指不定自己又穿回去,正好。 骆知卿维持姿势坐了良久,直到秘书过来询问何时回去时,才动了动僵硬的胳膊。 外面不知道何时开始下起倾盆大雨,变天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就算是撑着伞,肩头和手臂也无可避免地被雨水濡湿了一大截。 骆知卿坐到车上,看着窗外的雨在地上砸起一个个水泡。 “骆总,公关部那边发来消息询问是否要出面澄清?”姜秘书打转方向盘,征求骆知卿的意见。 骆知卿看向窗外,半晌淡淡道:“不用。” · 时煜打开冰箱,摸着空空的肚子,不死心地拉开冰箱柜又翻找一番,再次确定里面连根葱都没有,拿起手机给陆襟拨了过去:“喂,来的时候带两个豪华版的手抓饼,加辣加辣,记得哈,爱你咪啾。” 说完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挂断熄屏扔手机一气呵成。 陆襟来砸门的时候地动山摇,把对时煜的怒气值毫无保留发泄到了防盗门上。 “你能不能长点心,火都烧到屁股了还想着吃手抓饼,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玩意儿?”陆襟把手抓饼扔到桌子上,恨铁不成钢。 时煜拿起手抓饼,一边啃一边随意看着热搜评论区: 〔呵呵某人作妖把自己作下去了吧,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AC数吗〕 〔还踩我们冉疏上位,某家主子真有脸〕 〔吸血吸成这样我也是fu了〕 时煜吃着吃着感觉不对,转头:“你没放辣椒?” 陆襟一脸关爱智障儿童我不生气的慈爱表情看着他。 时煜耸耸肩,扭头继续看手机。 〔SY这种货色,LZQ是眼瞎了才看上他的吧。〕 “靠。”看到这句,时煜放下手抓饼,双手拿着手机。 这怎么还说上骆知卿了,时煜一看到这条火就上来了。暗戳戳记住了这个ID,连忙切了自己的小号上去。 “你才眼瞎了,说sy就说,别瞎扯无关人员。” 时煜用小号和网友互撕这事儿也没少干,做得多了也就心如止水,面上骂的热火朝天风生水起,心里是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想笑,但今天不知怎么,一提到骆知卿,时煜心里的火蹭蹭蹭压不住,一定要和对方说个高下。 不一会一个小红点亮起,时煜连忙点开: [无关?拜托看看标题和图片说话好吗,真是NC,不带脑子吗?] 时煜出离愤怒了,咚咚咚开始打字。 陆襟看他平时玩游戏也没这么激动过:“干嘛呢?” “网上的喷子说骆知卿眼瞎,我就搞不懂这事儿和骆知卿有什么关系,非要带上他。”时煜一边在手机上飞速飞舞手指,一边恶狠狠道。 陆襟扶额:“这事儿的主角你搞清楚,一个是你,我的时公主,另一个就是贵气英俊又多金的骆王子。” 时煜放下手机,认真地盯着陆襟:“再给我买二十个小号,我骂死他。” 陆襟双手交叉抱住看向时煜:“你到底是有多喜欢骆知卿啊?” 第35章 时煜一个手机没拿稳摔到了地毯上:“你们怎么谁都说我喜欢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陆襟没理他,拿着手机查看最新的消息。 “公司会出面解释金主的事,但骆知卿那边没有回应。” 潜台词就是公司会澄清金主的事,但两个人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具体是什么,公司就管不了了。 毕竟骆知卿这边没有发话也没有否认,公司就算一张嘴能说出花儿来也没用,空口无凭说两个人没有关系,没有人会相信。 陆襟叹口气,什么新闻不好,非要是这种,还跟自己公司的总裁扯上关系,也怪不得其他人联想。 时煜趴在地毯上,手抓饼早已滚落到一边,陆襟见他又拿起手机,过去踢踢他:“你干嘛呢?” “查东西。” 时煜点开一个网页,明晃晃的光倒映在他脸上,几个大字打头: “史上最准同性恋倾向测试” 映入时煜眼帘的第一个题是:“你最喜欢什么色系?” 下面有四个选项:A 红色系 B 橘黄系 C 蓝色系 D 黑色系。 时煜摸摸下巴,看着这题犯了愁,自己最喜欢的颜色,还真没观察过。他挠挠头,突然脑子里出现骆知卿每次的搭配,都是黑色西服和白色内衬,点点头,还挺好看的,时煜在心中默默记了个D选项。 第二题是:闲来无事,你和同性朋友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你会选择哪种影片? 时煜还没看下面的选项就连连摇头,算了吧,骆知卿逛街看电影?这跟让他去酒吧和人贴身热舞的概率差不太多。跳过跳过。 第三题是:如果你养了一只宠物狗,他非常可爱,你会? 时煜翻了个白眼,摸摸旁边正开心地舔着自己菊花的猫咪:“我都有骆总了还养什么狗,你说是吧骆总?” 骆总高傲抬头,不屑地喵了一声。似是赞同他的话。 时煜放下手机,抓抓头发,不做了不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题目,没一个符合实际的。 冉疏躺在浴缸里,一点一点任由自己沉下去,缸里的水换了好几次,热了又冷冷了又热,一点都不想起来。 自己这具身体好像只有泡在水里的时候才是干净的,冉疏闭上眼,缓缓往下沉,把脸埋到水中。脑子里回想起一桩桩对话。 “费尽心力整一个小明星干嘛,你说,要什么IP的男主我给你。”对方吐着眼圈,似是极为不屑,但冉疏能听清声音里想要掩饰住的忌惮。 冉疏笑笑,说别的不想,这事儿自己筹划了好久,只差一个时机,不能折在半路。 “行,你要真想这么干也行,但我丑话说前面,这事儿要翻船了,和我没关系,你自己想法儿上岸。”对方吞吐着烟圈,狠狠把烟摁熄在烟缸里。 “谢谢刘总。”冉疏笑得温柔无害。 水温一点一点再次下降,冉疏起身冒出水面,水面溅起大片涟漪,流淌到地板砖上。他扯了浴巾向外走去。 骆知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抬手拿起咖啡抿一口,骆妈忧心忡忡翻着手机,推推自己的老花镜。 骆妈自诩跟紧时尚潮流,饭圈西皮磕的比好多年轻人都上道,看到“nmsl正主糊逼”立马就拍沙发而起。 “我看那个冉疏就不是什么好人,踩别人出道,还吸血呢,我看他才是蚊子。”骆妈放下手机,悠悠转气:“告诉你啊,这人不行,还诋毁小煜。” “恩。”骆知卿淡淡答道,说完继续看着电视。 骆妈推推眼镜顺着骆知卿的眼神看过去,落到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白衣校花爱上我”上面:“你有心事啊?” 这电视剧估计小学三年级的女生都嫌弃。 骆知卿摇摇头,眼神不移动分毫:“没有。” 骆妈稀了个奇了,自家儿子打出生起也没见过他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活生生只留个躯壳在。 “和小煜吵架了?”骆妈脑筋一转,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和对儿子的百分百了解,除了这事儿还真想不到其他的。 电视屏幕里女主正在海边,一遍一遍问着大海:“他为什么不爱我,他不爱我那我去死好了。”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只是女主明显是个整容脸,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际的时候明显能看到她鼻子里通透的假体。 骆妈想了会,从自己卧室里抱来一大堆书,戴上老花镜开始翻找:“这本是当年你爸追我用的,别看法子老,一招鲜吃遍天啊,还有这本……” 骆知卿面无表情拿起遥控器,咔嚓一下关掉了电视,抬起脚走上楼。 “哎哎,你等等,是不是有人挑拨你们感情啊,你这孩子把话说清楚啊。”骆妈叹口气,忧心地望向自己家这颗没人要的镶金大白菜。 现场气氛热闹,今年VOC的时装主题是“爱的海洋”,娱乐圈一线大咖坐在观众席前方,国际模特身着各式各样的高定时装,气势逼人地在T台上起舞。 时煜扯扯西装,在嘉宾席落座。眼神无意瞄到另一边,骆知卿坐在人群中央,周围人单方面对他言笑晏晏,他目光波澜不惊地正视前方,时不时点个头。 时煜撑着脑袋看向他,从侧面看过去,骆知卿的脸棱角分明,优越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金黄的眼镜链一直摇曳到后颈。 时煜舔了舔嘴唇,这人简直好看到犯规,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这颜值基本能吊打娱乐圈的顶流了。 宴会开始,银白的灯光撒到T台上,模特缓缓出来,身着白色百褶袖连衣裙,裙摆悉心用了红色的小钻做点睛之笔,整条群里看起来波光闪闪,模特也如同美人鱼一般摇曳生姿。 台上响起声音:“这条裙子裙尾装饰是纳米比亚的碎钻,采用了Dormeuil的面料,白色象征爱情的纯洁,如同男女之间纯白的心思,尾部用了红色点缀,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心意随着时间不但不会消散,反而越发浓烈。” 时煜点点头,是挺好看的,寓意也很深刻。 模特一个接一个出场,看得人眼花缭乱,各种各样的“爱”也随之而来:父母之爱,家国之爱……全都呼应着今天的主题。 时煜听得乏了,一只胳膊撑着头,迷迷糊糊眯起了眼,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一醒来时装秀已经接近尾声,看见设计师站在台上进行致辞。 时装秀的最后,要让所有人上去照一个合影,时煜整理下衣服,走上台去。 时煜走到靠角落的位置,碰巧发现冉疏就在他旁边。 冉疏冲着他笑笑,时煜心中翻了个白眼,连忙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站直无聊地听着主持人致辞,想着幸好过不了几分钟就能离开了。 时煜站的位置是人群角落,他和周围人隔得有点距离,突然,一桶油漆朝时煜倾盆而来,时煜一惊,快速朝后退去,纵使他反应速度够快,身上也沾满了蓝色的油漆,头发也是相当狼狈。 周围一片喧闹,大家争先恐后往后面退,主持人讲话被迫打断,所有人目光看向这边。 泼油漆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泼完之后拿着油漆桶指着鼻子就开始骂:“你个同性恋怎么不去死!!” 时煜呆立在原地,愣愣说不出话,油漆顺着头发往下流淌,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不是为着被泼的油漆,而是男人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人往旁边拖,男人力气很大,两三个人架着往外拖都有些困难。 骆知卿立在舞台中间,远远看着,手指微动,朝时煜的方向迈出脚步,秘书赶紧上前,贴心地给自家总裁递上湿纸巾。 骆知卿收回目光,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你给他就行。”说完转身走下台。 秘书看看总裁又看看时煜,半晌叹了口气,走到时煜面前,递给他。 时煜接过湿纸巾,道了声谢,慢慢地把自己头上一绺一绺的湿发擦干净,今天陆襟没跟来,一切都只能自己动手。 主办方连忙过来,对着时煜道歉,说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这是他们工作的疏漏。时煜眯着眼,眼神看向前面准备离开的人。 时煜摆摆手:“我知道了没事。”说罢快两步走上前,一把拉住冉疏。 冉疏抖了一下,很快转过身,脸上尽是心疼:“你没事吧,快回去洗洗,也不知道这边负责人怎么回事,这种人也能放进来。” 时煜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冉疏接着小心说道:“今天那人说的话你别在意,今天陆襟没来吧,要不一起走吧。” 时煜手插在口袋里:“我不在意,你也别在意。” 冉疏吃力地笑笑:“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好玩么?还是压根没有痛觉?”时煜笑着开口。 说到底时煜也是很佩服冉疏心理能力的,自己明明就是个同性恋,偏偏要用这点攻击时煜,他挺好奇那人在说自己的时候冉疏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冉疏笑笑:“云里雾里的我也听不懂,你快去把衣服换了吧。” 时煜越过他,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径直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突然被人从旁边扯住手腕。 时煜转头,骆知卿面无波澜地看向他:“上车。” 第36章 时煜犹豫半晌,正待开口,骆知卿道:“你自己上去,我叫人把你架上去,选一个。” 时煜十分有底气地选择自己上去,因为身上沾满了油漆,他尽量减少自己和车的接触面积。 骆知卿余光瞥到他缩得像个球,淡淡道:“好好坐。” 时煜点点头,依然把自己缩得像个球。 骆知卿刚才走到门外,司机早已准备好,他一只脚都已经踏上了车门,转身又把脚收了回来。 终究还是担心某个人。 两个人相对无言,时煜看向窗外,天色已晚,路旁的灯一排排闪过眼前。 时煜对于今天的展出挺失望的,无论是设计师的理念,还是对于主题的解释。时煜看向身上的油漆。 说是爱的海洋,今天看到的却是歧视。爱是理解,包容与接纳,爱是和性别无关,是自由和忠诚。 想到一半,时煜转头,突然意识到不对:“我们去哪?” “我家。”骆知卿淡淡开口。 眼下正是关键时期,前几天热搜风波还没下去,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出,两人再不避嫌估计明天热搜上两个人孩子都有了。 时煜开口:“你随便把我扔一酒店楼下就行,我带身份证了。” 其实时煜没带,但再怎么也比去骆知卿家好。 骆知卿淡淡开口:“话多。” 时煜:“???” OK,认了认了。 两人到了家,骆爸骆妈出去旅游了,家里空空荡荡。 时煜浑身难受,粘稠的漆粘在身上,时煜恨不得把皮直接连着漆揭下来。 “去洗洗吧。”骆知卿找出一套睡衣和一瓶橄榄油递给他。 时煜接过橄榄油:“你家还有这东西?” 橄榄油去除油漆的作用很明显,时煜涂到身上没过多一会,油漆差不多全洗下来了。他关掉花洒,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骆知卿的衣服长的可以。 平时两个人走在一起没有什么感觉,时煜对比下这具身体179的身高和骆知卿184的个子,幽幽叹气:想自己以前也是个183的人,怎么一穿过来平白无故就矮了别人一大截。 时煜拖着衣服走到客厅,骆知卿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打量他几眼:“长了?” 时煜抬起头,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没有!” 骆知卿点点头,也不欲多说,把秘书刚查出来的结果告诉时煜:“泼油漆的人是个恐同。” 时煜折衣袖的手微微一顿,恐同? 怪不得反应这么大,眼神里的厌恶做不得假,不过是天生就恐同吗? 时煜大学同学有学心理专业的,认识很多病人,他们害怕某样事物跟以前的经历脱不了关系。恐同也一样,天生恐同的很少,除非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心理或是身体上的伤害。 骆知卿接着说:“据说小时候被男人猥亵过,还是在公共场合。” 时煜点头:“这人的出现很奇怪,不是工作人员,很大概率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骆知卿继续敲打着键盘,没有说话。 时煜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堵得慌,心里不舒服,时煜这话很容易延伸下去,联想到背后的幕后主使。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只要公司愿意查,不可能查不出来。 但公司没有动静,骆知卿对于这事儿也是一派漠不关心的样子,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键盘轻轻的咔哒声。 时煜烦躁地抓抓头,对骆知卿道:“我先去休息了。” 骆知卿抬头:“左上第二间。” 时煜上去之后,骆知卿旁边的电话突然开始震动,他接起电话:“喂。” “骆总,资料已经全都收集完毕,您看什么时候开始?” 骆知卿接着敲打几下键盘:“等我消息。” 时煜好久没有睡这么舒服,他满意地抱住被子,软软的,翻个身,床垫也软软的,真好。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看外面的阳光,阳光也是暖洋洋的。 等等?日上三竿了? 时煜猛然睁开双眼,弹起来,看了看表:十二点。 时煜忙穿上拖鞋下楼,张姨正摆好了餐具,就等着人下来:“醒啦?来吃饭,骆总吩咐我做得清淡些,我就煮了小米粥和水晶饺。” 时煜坐下拿起筷子:“谢谢张姨,骆总呢?” “早起来去公司啦,没关系,就把这当你家,没睡够等会再上去睡会。”张姨善解人意道。 时煜一个小笼包差点没夹住,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咳,我吃完就走,麻烦您了。”说完手机突然震动,时煜看了看来电人,接起:“喂,干嘛?” “你看看除了你爸爸我,谁还愿意牵着你出来溜圈。”阮逐点点时煜额头,“怎么着,被泼了一身蓝,找出后面的人是谁了吗?” 时煜摇摇头:“没有,怎么还不走,等谁呢?” 后面句话是多余的,刚说出这句时煜就看见季如歌牵着一条大金毛出来。 “你不是说带时煜出来散心吗,我想着他正好没伴,就把我家阿黄牵出来了。”季如歌开口,大黄兴高采烈地围着她打着转。 “真是谢谢你啊,两条单身狗在一起一点都不会寂寞。”时煜微笑。 季如歌翻个白眼,认真道:“瞎说什么呢,他跟隔壁家三毛玩得可好了,要不是三毛早就结扎了,指不定现在有几窝小狗仔呢。” 时煜抬起头,越发觉得天空更加灰暗,马上要降雨的节奏如同自己的心情。 阿黄倒是一点不认生,看见他之后高兴地在他周围蹦来蹦去,高兴地扬起狗头汪了几汪。 “它和你打招呼呢。”季如歌口头进行中文和狗语的翻译。 “汪汪汪。”时煜叫道,随后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季如歌:“我夸他狗模狗样的,挺帅。” “汪汪汪汪~”阿黄跳得更欢。 “它说承让,比你差点。”季如歌听了两秒,边听边点头,抬头翻译道。 阮逐:“……” 几人沿着广场边的林荫小路走。已经入秋,寒风飕飕,又是在湖水边,一到晚上这会子基本上没人。 “你和骆知卿怎么回事?”季如歌牵着狗绳,凑到时煜身边。 时煜还以为她要问自己被泼漆的事情,没想到一开口竟然是问骆知卿。 时煜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啧,真的,你别遮遮掩掩,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好歹也从我妈那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指不定能帮上你呢。”季如歌拍拍胸脯。 “什么事?”时煜来了兴致好奇地问。 季如歌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骄傲神色:“你看骆爸骆妈这么热衷于给骆知卿找对象,而且开明到男女通吃,你就没想到什么?” 时煜回忆下骆爸骆妈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是热络地有点奇怪,再者,就算家里再开明,一听到自家儿子找了个男人,怎么也会好好思量一番。 季如歌接着说:“骆知卿读初中的时候,有个女生给他表白,他当时还挺喜欢那女生的,也送了那女生不少东西,骆妈当时还疑惑为什么骆知卿一个月突然开销这么大。” 时煜扑哧笑出声,还以为骆知卿是个冰山冷酷王子,没想到小时候和普通人一样,也是个会春心萌动的小男孩。 “两个人又是同桌,虽然没有明面上说,按道理也是水到渠成了。” 时煜听到水到渠成这词一乐,骆小朋友的童年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结果那女生倒好,直接把礼物转送给隔壁班的班草,两个人暗度陈仓,狼狈为奸——” “停停停,没这么严重啊。”时煜掏掏耳朵,阻止季如歌继续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呢。 “反正你懂的,当时骆知卿挺不高兴的,但你想想骆总是多么有教养的一人,也没说那女生什么,也没有戳破这事儿,就直接到了班主任那儿,要求调换座位。” “班主任是何许人,是把班里所有小同学的小心思收进眼里的人,一看就是这俩人感情破裂了,给他俩换了位置。” 时煜一边听一边恩,蹲下身逗弄着金毛。 “后来呢后来呢?”阮逐追着季如歌开口。 不得不说,在八卦和捕捉小道消息这方便,女人拥有比男人更灵敏的嗅觉和更深的好奇心。 “这事你说平常人受了也就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那女生,哎呀我跟你说,可不知廉耻了,自从失去骆知卿这个行走的小金库之后,又仗着骆知卿不和女生计较,换完位置的第二天,直接挽着隔壁男生的隔壁大摇大摆进教室。” 啧,骆总,挺惨。时煜一边给阿黄顺毛一边暗戳戳想。 “哇这女生也太婊了,还婊得这么明目张胆骆知卿也太可怜了。”阮逐气愤地叉腰,“我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要知道我一拳给她抡上去。” 季如歌摇摇头:“没完呢 ,这事儿还有后续。” 时煜竖起耳朵,好奇地偏偏脑袋。 “当时班里有个和骆知卿关系还不错的小男生,听到这事儿就拍桌而起,直接冲到那女生面前,说‘明天把骆知卿给你的东西还回来。’” 这男生正义感挺强的啊,时煜联想到骆家父母对自己的态度,皱皱眉头,该不会是? “初中的小女生嘛,哪禁得起他这番吓,直接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说明天一定拿来。” “然后呢然后呢?”阮逐此刻只缺一盘瓜子。 第37章 “然后第二天女生果然全都拿过来了,男生气势浩荡地把东西放到骆知卿面前,把那女生拉到骆知卿座位前,硬要让那女生道歉。” “那礼物呢?”阮逐开口,她比较关心这个。 “骆知卿面无表情地把礼物全都扔了,扔在教室垃圾桶里,据说有的swaorvski的项链,diorr的香水,他眼睛都没眨就扔掉了。” 阮逐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骆知卿后来再没谈过恋爱,这是从小情感上受到打击了啊 那么小就遇到渣女,真是可怜。” “是啊,骆妈后来知道这事儿,气得不得了,直接就给骆知卿转班了。”季如歌顿了顿开口,“据说,骆知卿转走那天,走到那男生面前,送给他一个黑盒子。” “里面什么东西?”阮逐八卦地凑过头。 “不知道,估计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也没人敢去问他,毕竟怎么说也算是人家被绿的伤心事。” “所以这事过后,骆爸骆妈一直猜测,骆知卿是不是因为当时被男生保护过,所以心里还是有想和同性恋爱的倾向。” “不过后来二老发现他谁也不喜欢,更别说恋爱了,骆知卿长大之后,爱情这根小苗就被他自己掐死在摇篮里了,工作晋升成了女朋友,公司成了他的婚房。” 阮逐咂咂嘴,原本高不可攀的骆总形象轰然倒塌,此刻她心中只有那个被绿的小朋友,不由得心疼起骆知卿来。 “时煜,相信你自己,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骆总于水火之中的小天使啊。”阮逐拍拍时煜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时煜听完这一长篇叙述,是又好笑又心疼,没想到骆总小时候就忍辱负重,经历过情伤挫折。 “真的哎,你说你和骆知卿多合适,多互补。”季如歌也在旁边插嘴。 “哪里就互补了?”时煜翻个白眼。 “很多啦,你看性格互补,你话痨,他安静;身高互补,你矮他高;智商互补,你傻他聪明。”季如歌扳着手指细细算道。 “还有还有,”阮逐举手,“身体某些部位也互补啊,姿势也互补啊。” 阮逐和季如歌相视嘿嘿一笑。 时煜:“……” 时煜的电话突然开始震动,时煜看了眼,接起来:“喂,骆奶奶。” 阮逐忙凑到电话另一边开始听电话,电话里骆奶奶让时煜明天来家里吃饭。 时煜犹豫半晌,自己这身份,上次去的时候已经很尴尬了,这个走到哪都自带黑热搜的体质,真是不好意思再去祸害人家。 “我不就……啊!”时煜揉着自己的胳膊,瞪向阮逐,做了个“你干嘛”的口型。 阮逐赶紧回了个“去啊去啊”的口型 狠狠拽时煜的袖子。 时煜扯回袖子,狠狠瞪她一眼:“奶奶不好意思啊,我明天有点事儿,改天去吧。” 时煜说完松了口气,准备着挂电话。 对面却似是沉默了几秒,却没有想挂断的意思,时煜以为掉线了,刚准备开口说“喂”,对面就传来声音。 “小煜啊,年轻人要多尝试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等到老了,年纪大了,就没有那么多机会了。” 阮逐在旁边听得甚是佩服,不愧是大户人家的,这骆奶奶还是个哲学家,说的话这么有层次,比自己会劝多了。 时煜愣住,对面估摸着话也送到了,也不想让时煜太为难,知道他理解能力肯定是有的,就是愿不愿意去理解的事儿了。 “好啦,小煜你忙吧,奶奶先挂了。”骆奶奶点到为止。 “好,奶奶再见。”时煜连忙回过神来,回复道。 时煜说完,呆呆拿着电话,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 阮逐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幽幽走掉。 时煜甩掉鞋躺在床上,把手机随意扔到一边,疲惫地眯上双眼。 床单某处开始剧烈震动,时煜顺着震源,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今天怎么这么多电话,时煜按按眉头,心烦。 “喂?” “喂喂喂,你看看热搜,快快快。”对面的声音亢奋热烈,除了陆襟没有第二个人。 热搜?还能是什么?时煜直接挂断电话,点开微博,不信他们能把自己黑出个五彩斑斓来,一个“爆”字出现在屏幕上,时煜顺着看过去。 #冉疏靠潜规则上位# 时煜瞳孔放大,一目十行看完了回复几万加的微博,心中震撼不小。 这事儿自己不是没有猜测过,但是也只是猜测,冉疏这人警惕性高得可怕,出道基本是零,要捉到他的小九九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那到底是爆出来的这事儿呢? 时煜放下手机,唯一的答案浮现在脑海中。 除了骆知卿,没有人有能力做这个事,就算是有能力,谁又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时煜烦躁地翻个身,这么说不合适。换骆知卿也不能说他吃力讨着好了,毕竟冉疏再多黑料,公司自己爆出来,无异于大水淹了龙王庙,公司完全可以暗悄悄的解决,无声无息雪藏冉疏,或者直接解约,何必多此一举。 时煜拿起手机,又点进热搜看了看。 〔卧槽,不会吧,这位可是清纯派代表?发生了什么?〕 〔路人默默游过,看这架势是实锤了,水真深要淹死了。〕 〔造谣全凭一张嘴?说吧给了多少钱,yxh为了红真是脸都不要了。〕 〔造谣?看看图说话好吗,里面不是你家蒸煮是鬼吗?眼瞎了吗?〕 〔呵,果然某人什么都不会只会靠踩上位呢,前几天爆出的热搜再对比下今天的。是想博同情再反转吗?〕 时煜翻翻下面的评论,除了路人表示吃惊的之外,剩下的要不就是冉疏的脑残粉强行洗白,要不就是脑残粉伪装路人粉强行说不相信。 时煜看得无聊,放下手机,翻起通讯录,在骆知卿那一栏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拨出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待接通的声音,时煜焦急地点点手指,殊不知像极了某人的动作。 “喂?”一接通,时煜连忙开口。 “喂?你好。”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清亮的女声开口,“是找知卿吗?” 时煜愣住,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连手指也忘了敲。 “喂?”对面女声听不见回应,索性继续说道,“他在洗澡,我等会让他打给你吧。” 卧槽,连台词都和玛丽苏剧情一模一样,这狗血的生活。 时煜自嘲笑笑:“不用了,谢谢你。” 对面女声啊了一句:“没事没事。” 时煜挂断电话,陷入沉思。 骆知卿从书房走出来,女生对他翻个白眼,把电话丢给他。 骆知卿挑眉:“你动我电话?” 骆冰卿看向面前这个比她小两岁但比她高了不止十厘米的堂弟,恶趣味开口:“时煜是谁?” 来的时候听姑妈说起家里这个万年单身弟居然有动静了,勾搭了个叫时煜的小男生,没想到刚坐下没一会就和这位小男生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骆知卿心头一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划开手机准备看通话记录。 两根葱白的手指压住他的动作:“怎么这么急,什么时候有了个小情人,都不给姐姐我说声。” 骆知卿开口:“你俩说什么了?” 骆冰卿用手拢了拢一头蓬松的卷发:“没说什么,说你在洗澡,小情人可能误会了一些事。” 骆知卿按按太阳穴,他明明在书房处理公司最近上交的财务报表:“真是谢谢你。” 骆冰卿试探了下时煜,故意说骆知卿在洗澡,果然玛丽苏台词看着是狗血了点,但胜在好使,一试对方就沉默了。 骆冰卿点头:“不客气。” 骆知卿拿着电话准备回拨过去,复又被按住了手。 “等等看呗,看他还会不会打过来?” 时煜躺在床上,脑子里尽是些小人在跳舞,黑色的小人把他往左边拉:嘿哟,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不是好事儿吗,省的你再操心了。白色的小人把他往右边拉:不行不行,他不是说受过伤害吗,万一这个女生又骗他怎么办,个不长记性的,一定要有个人在旁边提点着他才行。 眼看着白色小人马上占了上风,黑色小人立马加大力度:不会的既然能出现在他家里说明伯父伯母也同意了,听声音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妹子啊。 时煜使劲摇摇头,把两个小人驱赶出脑海,重重翻身,视死如归地摁下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这边两人正说这话,突然一个震动,骆冰卿好奇地看看来电,扬起了一个“小两口果然一分钟都舍不得分开”的微笑。 骆知卿无视她的眼神,接起电话开口:“喂?” 对面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试探又带了一丝好奇:“喂,是骆知卿吗?” 骆知卿心中好笑,面上不显,语气淡淡道:“是我,怎么了。” “噢噢,我是时煜。” 骆知卿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每次时煜打电话过来都要特地加上一句我是时煜,不由得耐心重复了上一次一样的话:“知道,我存你电话了。” 第38章 时煜点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又怕对方不耐烦,忙开口:“你今天看热搜了吗?” 这无异于是句废话,骆总的消息网如同蜘蛛丝,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传到网中央,怎么可能不清楚。 “看了。”骆知卿揉揉眉心,今天因为这事儿他都快被榨干了,身心疲惫。 时煜点点头,正待问下去,听见对面突然打出了一个小声的呵欠。 “是困了吗?早点休息吧。”时煜连忙开口。 “恩,改天再说吧。”骆知卿说着打算挂断电话。 时煜心中有丝莫名其妙的别扭,从骆知卿的语气从里面品出一种不耐烦的滋味,明明不该想这么多,但时煜不自主地感到闷闷的。 “那你睡吧。”时煜开口,特地加重了你这个音。 “好。”骆知卿说着,挂断了电话。 “……”时煜拿着手机,暗暗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能把自己裹成一个球,钻到被子里,滚来滚去。 骆冰卿看到自家弟挂了电话,端起茶递上去:“累了?” 骆知卿点点头,公司上层的态度坚决,说这事儿处理的惯例直接踢人就好,怎么也没有把自己卖了的道理,把冉疏爆出来公司的利益也连着根受到损害,那不是吃了哑巴亏有苦只能自己咽吗? 一个会议开了三个小时,除了商量处理办法公关危机还有一系列损失计算,最重要的是要说服一群老头。 身累,心更累。 骆知卿接过茶,抿了一口,转身回了房间。 时煜晚上没睡好,又遇上闹钟定的早,闹钟响的时候恨不得把手机扔出十万八千里远。 但脑子里的黑人白人还在相互拉扯,时煜也没心情睡觉,起了身拿起牙缸开始刷牙洗脸。 黑人道:“骆知卿昨天就是太累啦,每天都很繁忙的,别多想啦,快点刷牙牙洗脸脸开始活力满满的一天哦。” 白人生气插手:“什么叫累,他不是每天都很忙吗,那也没见他这么不耐烦过啊,很明显就是有了媳妇儿忘了你啊。” 时煜被两人吵的头大,含着一口泡沫又吐掉,胡乱擦了擦嘴就出了浴室。 时煜拿起手机,这几天爆炸性新闻一个接一个,离开手机超过一秒就仿佛与世隔绝,吃完自己的瓜又开始吃冉疏的,微博工作人员估计也得随身携带电脑以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出来的热搜。 果然,时煜一点进去,顶头第一条就是: #冉疏潜规则实锤# 时煜点进去,图片音频和上次相差无几,最大的区别应该在于这次的不是圈里的娱乐博主,而是公司的官方账号。 时煜了然,一旦公司定下来,基本上就没跑了。 往下看去,还有几张白底黑字的声明,大意是冉疏从此和公司解决,颇有以后再无干系的意味。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公司这番一定锤,再发张声明,那就不是冉疏和公司各走各路的情况,而是公司摆明想让冉疏无路可走。 时煜收起手机,给骆总灌好了猫粮,关上门向外走去。 海洋餐厅是最近新开的主题餐厅,四周都是透明玻璃,湛蓝的水和餐厅相互辉映,看起来像是仙境般漂亮。 时煜从小对这些无感,小时候就和“唯美”“漂亮”这些词绝缘,觉得有用的才是硬道理,但邀他吃饭的人似乎很是欣赏这种情调,特别注重氛围。 时煜坐下,冲对面点点头:“来晚了。” 冉疏笑笑:“没有关系,我也刚到。” 有一说一,时煜是真的挺佩服冉疏这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性格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他心里慌不慌,反正面上不慌是真的。 “他们这儿除了海鲜还有其他的,你看看你点些什么。”冉疏开口。 时煜笑笑,真是难为他还记得自己海鲜过敏的事,但此刻他也没心情吃饭,随意点了两个菜。 “你很喜欢蓝色?”时煜敲打着桌子开口。 蓝色,个中含义很清楚,时煜不想点破,等着冉疏自己说清楚。 “很好看的颜色,特别是泼到你身上的时候,很漂亮。”冉疏点点头,温柔开口。 冉疏的温柔和骆温书是不一样的,骆温书的阴狠只对对于他来讲有威胁的人,对于骆知卿和他爱的人,温柔是真真切切的。冉疏的温柔更像是裹着蜂蜜的一把刀,插进你怀里,猝不及防,让人死的时候也带着甜味。 “我该说谢谢?”时煜挑眉。 “早就猜到是我吗?”冉疏细细地切着牛排,“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以前的时煜可不是这样的,他听话,乖巧,还好掌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锋利,尖锐,脱离计划。 冉疏不喜欢计划半路出问题,讨厌不可掌控的事物,在他察觉时煜的变化之后,急不可耐地想要重新把握在手里的线抓回来。 时煜摇摇头:“虽然知道劝了也没什么用,但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往前走了,再走下去就是悬崖。” 冉疏好奇地开口:“那我现在回头就有岸吗?” 时煜抬起眼皮看向他,眼神意味不明。 冉疏放下餐刀,笑笑:“都是万劫不复罢了,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对我说这些怜悯的话?” 时煜正待说话,冉疏一杯红酒泼到他头上。 “这杯红酒敬你。” “从出道以来你什么都比我好,我做了这么多手脚,结果兜兜转转回到起点,一直在往下落,做的所有事情都成了你往上爬的梯子。” 时煜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冉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眯起双眼:“你的意思是你的今天拜我所赐?你潜规则上位和男人睡也要感谢我是吗?” 时煜摇摇头,曾经以为作为书里的男主,冉疏双商都不算低,没想到面前的人除了点小聪明什么都没有:“去看看脑科吧,真的,至少里面的医生不会因为你智障嫌弃你。” 时煜端起自己面前的辣椒酱,一下子淋到冉疏的头上:“我也敬你。” 说完,时煜放下阮逐的手,无视对方愤恨的眼神,拿起外套快步走出餐厅。 时煜无奈地走在冷风中,顶着一头的酒香,惹得行人纷纷瞩目。 自己这什么好运气,油漆泼完酒来泼,这些人是傣族人吧,没过够泼水节是吗? 时煜滴滴打车到了家里,路上司机还贴心问他需不需要袋子以免等会吐到车里,时煜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黑色身影倚着门,两人目光对视。 骆知卿淡淡开口:“喝酒了?” 时煜翻个白眼,连着两个人都闻不出来酒味是从头发丝上面冒出来的而不是从嘴里冒出来的。 “没有。”时煜开口道,同时摇了摇头,水珠像从伞缘滑落一般纷纷向外射。 骆知卿结合这番操作才看懂:“被人泼酒了?” 时煜点点头:“进去说吧。” 两人进了屋,骆总似是对酒味十分敏感又十分嫌弃,刚伸出的猫爪在时煜低下身的时候就迅速收了回去。 “你先坐,我给骆总换猫粮。”时煜看看空了的猫盆,决定先给猫主子倒满粮食之后再去洗澡。 “你叫它什么?”骆知卿歪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食盆旁边等待投喂的大橘猫。 时煜心虚地转过身,用脚把食盆踢到自己面前。 但很显然对一切事情都淡淡然的骆总此刻并不打算淡淡然地放过这个问题。 “它叫骆总?”骆知卿又问了一遍。 “不是没有你听错了。”时煜咬紧牙关不开口,秉持着打死我我再开口也不迟的原则。 骆知卿眯起眼,蹲下身凑近猫咪,轻轻唤道:“骆总。” 骆总高兴地翘起尾巴,似是很高兴还有第二个人知道它的名字,得意的上扬声调:“喵~” 时煜:“……” 时煜恶狠狠地把食盆往地上一扔,警告地瞪了有尾巴的骆总一眼。 骆总平日里没少被这么瞪过,早就习以为常。但今天有了个靠山,时机是那么刚刚好,机会又是那么不可多得,见缝插针地用颤声短短地“喵”了一声,紧接着十分害怕地钻进骆知卿的裤脚里,怂成一团。 骆知卿皱眉看向时煜,双手不太熟练地托起猫咪,好在猫咪也是十分听话,估计是骆知卿身上淡淡的DR香水味特别舒服,总之是没有反抗,骆总就躺在了骆总的怀里。 时煜恨铁不成钢地看看投奔资本主义的骆总,转身进浴室洗澡去了。 骆知卿家从小没养过带毛的宠物,硬说要有,就只有鱼缸里全身长绿毛,寿命比骆知卿还长的乌龟。骆知卿摸摸骆总厚厚的猫毛,感觉十分稀奇。 骆知卿凉凉的手指让骆总十分受用,不住地往宽大的手掌上靠。骆知卿显然也是被逗得十分开心,一猫一人分外和谐。 时煜脱掉衣服,疲惫随意冲洗了一番,关掉花洒,正打算裹上浴巾出门时,环绕四周,除了地上被酒和洗澡水打湿的衣服裤子别无他物,浴室干干净净。 操,天要亡我。 时煜光着身子,只有身体某个器官孤独却倔强地挺立在寒风中。 第39章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事情有多个选择,但实际上往往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比如现在的时煜,要么光着身子跑出去,要么叫骆知卿来,这两种办法看似都可以,但能用的也就后一种。 于是坐在客厅里逗猫的骆知卿听见了一声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叫他。 “骆知卿。” 骆知卿放下猫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怎么了?” 时煜和骆知卿隔门相望,开口:“你能帮我找下浴巾吗?” 骆知卿挑眉:“在哪儿?” “我卧室的衣柜里,挨着客厅那间房,进去有一个衣柜,你拉开就有。” 骆知卿顺着客厅走进卧室,时煜的卧室不大,黑白色调看起来极为简单,床头床尾扔着几本书,骆知卿拿起,《我的艺术生活》《演员创造角色》,翻到最后一本骆知卿的手微微顿住,拿起书开始打量。 蓝色的书封上面是几个宋体大字:临床诊断学。 骆知卿摸索着书壳,微微沉思。 时煜在浴室等了半天,催也不好催,只能孤独地抱抱自己。 良久,浴室的门终于被叩响,修长的指节夹着一块白色的浴巾往里送。 “谢谢。”时煜从门缝里小心接过浴巾,心怦然直跳。 “你家有书房吗?”骆知卿开口。 时煜听得莫名其妙:“当然有了,我卧室旁边那间就是,你想看书?” 骆知卿淡淡嗯了声,退回到客厅,走进书房。 时煜的书房和卧室一样简单,几个书架竖在那儿,最前面靠窗的位置摆了张书桌,骆知卿走到书架面前,双手插兜,一本一本仔细端详上面的书。 《实用内科学》,《急诊冠状动脉介入治疗》,《阜外心血管内科手册》…… 骆知卿走渡到书桌面前,桌子上放了几个本子,其中一个本子上压了一支笔,笔盖还没和上,显然是最近才用过。他拿起来,端详着上面的字迹:“后循供血不足引起眩晕,用天麻素注射液(06g)或是丁咯地尔注射液。” 他缓缓翻过一页。 上面换了红色的笔做了颜色记号:“四周性眩晕采用异丙嗪,在临床工作经验中,它的安定效果不错,又是前神经元抑制剂,个人意见也可作为镇定剂。” 骆知卿放下书,神色不明,听见客厅传来响动,放下笔记本往外走。 时煜正在擦头发,看到骆知卿出来问:“对了,话说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你签公司的时候有填家庭地址。”骆知卿坐下,把猫咪抱到腿上。 “噢,那你是看了我的资料找过来的?”时煜忘了在公司填地址这茬。 “我直接问的陆襟。”骆知卿挠挠猫的后颈,骆总满意地扬起脑袋。 时煜:“……” 骆知卿开口:“是冉疏约你出去的?” 除了冉疏唯一能把时煜整成这样的那个,还在监狱里蹲着。 时煜点点头:“对,不用理他,翻不起什么浪。” 骆知卿点头,抚着猫咪的头,随口问道:“你跟了陆襟多久了?” 时煜的手一顿,自己和陆襟在一起搭档多久真没个数,穿来这边也没问过陆襟,随口说道:“记不清了,反正是从出道开始就跟着。” 这话说的没毛病,记不清,反正是一直在一起,你能拿我怎么样。 时煜回头看着骆知卿,微弱的灯光打在骆知卿的脸上,他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时煜把茶递给他,暗暗松口气。 骆知卿没待多会,接了个电话,就起身欲走。 “我送送你。”时煜拿起衣服,“楼下看不太清。” 骆知卿搔搔骆总的下巴,骆总恋恋不舍地盯着他,往前走了几个猫步。 “不用,我车就在下面。”骆知卿起身,“走了。” 骆知卿带上门,时煜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挥着拜拜手势,门关响的一瞬间,时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到沙发上捡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对面响了三声,时煜听着比一个世纪还漫长,电话终于接起来:“喂,干嘛?” “喂喂喂,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陆襟看看电话,确定这是时煜的号码,心想这人没吃错药吧:“我想想,挺久了,具体多少年我也记不清。” 时煜道:“那你好好想想。” 这些送命题自己还是得知道答案,指不定哪天就葬身悬崖了。 陆襟皱眉:“我也不知道,反正从你和李亦非分开之后算起。” “李亦非是谁?”时煜的心跟着提起来,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轰然倒塌。 陆襟只想翻个白眼:“你傻了吧,你出道之后的经纪人啊。” 冉疏呆呆看着面前的墙壁,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无论是有关系的还是没有关系的,无论是发生过关系的还是正朝着发生关系进展的。 冉疏第一个打给经纪人,在无数次忙音之后,再打过去就是你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偌大的房子里他一个人站在中央,冰箱里已经没有食物,楼底的狗仔和粉丝堵在外面,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这样一个人不出门,每天都在房子里,老死在这里也好,冉疏残酷地想。 冉疏不敢连上网,一打开,满屏都是黑粉群嘲,其实他更害怕的是那些真爱粉,一步步看着他出道的人,冉疏不怕他们的质问,他只怕走到这个地步,还有人在下面无条件支持他,一条一条,费劲力气地找视频和照片的漏洞,一点一点慢慢扒音频的合成痕迹。 他愧对这么好的喜欢。 冉疏走到厨房,挑选了把精致的小刀,刻着玲珑花纹,慢慢在手上比划,对准手腕跳动的最活跃的位置,放在上面,眼睛一闭。 “啊——” 白色的瓷骨小刀原封不动掉落在地板上,冉疏痛苦下身,抓着自己的头发。 下不去手,狠不下心,对别人都能这么狠的人,在自己身上一刀子也不敢动。 骆知卿走进办公室,转身坐下唤来秘书:“查一下时煜的个人信息。” 秘书抬起头,时煜?老板让他查时煜的个人信息,这两人了解对方比自己还清楚,哪点还用查。 秘书低下头:“好的,骆总。” 不过时,一个棕黄色的档案袋静静躺在骆知卿桌上。他把线绕开,取出里面的A4纸看着上面的内容,细细端详。 时煜出道的第一个经纪人:李亦非。 带了时煜两个月,后来又接手了个新人,档期错不开,时煜交由陆襟带。 时煜看着书房里一排的书,全是医学专业知识理论,走到书桌前,几个笔记本凌乱地散落在上面。 时煜瘫坐在椅子上,提不起思考的能力。 过了好大半天,时煜才缓过神,拿出电话,点击黑色头像,发了个在吗过去。 骆知卿正在开一个海外会议,看见屏幕亮起,正打算息屏,瞥见了“时煜”两个字,挥挥手示意会议暂停,走出会议室。 参会的人议论纷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骆知卿离开的方向,以前总裁开会从来都是手机静音,眼睛全神贯注在投影仪上,今天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骆知卿直接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对着那边道:“有事?” 时煜正在苦苦冥想怎么开口,抓耳挠腮不知道打点什么字,地方就已经把战地转移到了打电话上,开门见山猝不及防,时煜一个电话差点没拿稳,定了定心神道:“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骆知卿双手插兜,在脑中过了一遍近期的行程安排:“好,后天下午。” “行,那我定好餐厅发你位置。”时煜说完松口气。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给骆知卿打电话真是件心惊胆战的事。 骆知卿淡淡嗯了一句,两人挂断了电话。 时煜放下手机,转进卧室开始挑选吃饭要穿的衣服,骆总不屑地看着时煜翻腾出一件一件又一件,悉数被扔到床上。 “不行不行,这件太素气了,这家太花哨了,骆知卿肯定穿万年不变的黑色,我要不要也穿黑色?” 时煜拎起一件黑色卫衣,又拎起一件白色卫衣。 “要不穿白色?刚好一黑一白。” 时煜随即拨浪鼓式摇头:“不能不能,这样别人万一以为我们穿的情侣装怎么办,或者以为我俩扮演黑白无常。” 骆总无聊地喵了一声,钻进被窝里,卷起尾巴开始睡觉,又掉落几根猫毛在被子上。 时煜掏了半天,整个衣柜被自己掏空还是一无所获,不由得感叹紧跟时尚潮流没事儿就往家屯衣服是有好处的,不会像现在衣到用时方恨少。 时煜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先解决最棘手的。 他搬过一面镜子,对着镜子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学着电视里的微笑,比了半天觉得不对,又恢复正常,面无表情地说道: “骆总,今天我找你吃饭,一个是想感谢你关于冉疏的事,另一个,我想向你坦诚一些东西。”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40章 时煜摇头,不行不行,这样说也太玄幻了。跟个智障一样。一点体现不出惊喜和自己帅气逼人的一面。 时煜把声音压低,凝重开口:“骆知卿,我是时煜,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时煜。” 说完又摇摇头,随即苦涩地托住腮:骆知卿说喜欢他,到底是喜欢的哪个他呢? 摇完头又觉得不对,自己的重点不应该放在骆知卿的反应上吗,骆知卿喜不喜欢自己这些都无关紧要。 时煜心中烦躁,索性就不想了,扔下镜子跑到床上扯过被子抱起猫闭眼睡觉一气呵成。 “儿子,你看这件怎么样?”骆妈刚旅游回来,去的时候拽了一个行李箱,回来的时候拽了三个行李箱,全是衣服裙子和化妆品。 骆知卿淡淡点头,眼睛依旧盯着自己腿上的电脑:“好看。” 骆妈疑惑地偏头,准备看看自家儿子到底在干嘛,结果骆知卿刚一接触到她的举动,电脑刷的一下被合上,面色还有一丝不自然的潮红。 骆妈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看吧,妈不打扰你了啊,你是时候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了,了解了解没坏处。” 骆知卿刚想辩解,电话就亮了起来。 姜秘书:“骆总,你让我打包给你的资料我整理好了。” 骆知卿飞速打字:“发给我。” 姜秘书了然,不多时,一个文件夹显示正在传送中。 骆知卿点开文件:“高层会议总结”,看了看里面的几十个TXT文件,分别是《穿越之总裁爱上我》,《一朝穿越为人夫》…… 骆知卿满意点点头,给姜秘书发过去一个“可以”。 姜秘书抹头上的汗,大口喘气,不禁暗自夸赞自己的聪明才智,幸好做的隐秘,这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总裁要看这些,自己就等着走人吧。 骆知卿淡定《穿越之总裁爱上我》,看了里面前两页的内容,皱眉头。 书上写道“男主醒来,对着总裁一个巴掌扇上去,大吼‘你滚’,总裁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男人,你居然敢打我’。” 骆知卿点掉右上角的叉叉,心里冷漠道,你是挺讨打的,接着面无表情打开《一朝穿越为人夫》。 “男主惊讶地大喊‘不,不要过来,我真的不是你的夫人’,总裁一把撤掉领带,露出邪魅的笑,挑起嘴角道‘乖乖送上来,还是你喜欢刺激的。’” 骆知卿面无表情关上电脑,喝了口水冷静冷静。 饭店是上次和冉疏一起去的音乐餐厅,时煜找了一圈,实在是不了解周围到底有什么好饭店,找饭店什么都简直是难为自己一个出去丢个垃圾都要靠导航带的人。 时煜把车停在地下车库,进了餐厅。 餐厅的氛围很好,不冷不热的温度,钢琴曲缓缓倾泻下来,没有其他的杂音,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时煜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上面,不安地一会儿看看电话一会儿看看门外,约好的时间他提早来了将近半小时。服务员看他这样,贴心递上湿纸巾和擦手的帕子。 不多时,时煜眼尖地发现从众多车里面眼前的发现一辆朝饭店吃饭驶过来的银白色SSC,连忙转过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外面。 只一眼车就不见了,开到车库里去了。 时煜仿佛一个即将等待法官宣判的人,又如同一个平躺着正在等待科学家研究的外星人,满身都是不自在。 不多时,餐厅的门被推开,骆知卿缓缓走了进来,时煜一时间排练的台词忘的一干二净 ,连说个“坐”字都发音困难。 骆知卿自顾自坐下,冲时煜点了点头。 时煜也点点头,只是四肢僵硬。 两个人沉默片刻,相顾无言,过了大半天,骆知卿打破沉默。 骆知卿开口:“你叫什么?” 时煜很快就理解了这句话个中含义,像个豌豆射手往外拼命吐字:“我叫时煜,二十三岁,身高180+,生日九月初四,医生,没有女朋友,没有男朋友,自己一个人住。” 骆知卿似是被逗笑了,不自主地卷起嘴角:“别紧张。” 时煜才意识到自己把家底都交代干净了,心虚地脸红:“我就想说,我也是莫名其妙就穿过来了,当时正在做手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时煜穿过来之后想的最多的莫过于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去哪儿了,是不是被自己挤出躯壳之后魂魄飞散,每次想到这些时煜总是内心难安,作为一个医生,看见生命的消逝是让他最痛苦的事。 骆知卿点点头:“吃饭吧。” 时煜抬头:“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这就完了? 骆知卿看着菜单淡淡道:“我已经问过了,你自己也说了一大堆,该了解不该了解的我现在都一清二楚了。” 至少时煜之前的婚姻状态,是单身还是已婚,有没有谈过恋爱,骆知卿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骆知卿点好几个菜,放下菜单正视着时煜道:“上次的问题,我给你大半个月时间考虑,时间长得都够我做个计划书了,你的答案呢?” 什么问题,什么答案? 时煜脑子里抗拒去想这些,但那天骆知卿低沉的几句话萦绕耳边,挥之不去。 “我是喜欢你。” “你呢?” 时煜觉得耳根发烫,连喝了几口冰水试着转移话题:“那也不见你的计划书啊。” 时煜转移话题的本领很生涩,顺着刚才的话能偏离主题多远就偏多远,没想到一个方向盘没打好把自己带沟里去了。 只见骆知卿点点头,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份文件,推给时煜:“计划书。” 时煜:“……” 他睁大双眼,一边打开浏览,骆知卿的话一边缓缓流出。 “我不了解你在害怕什么,但综合我们相处这么久的经验和我最近恶补的小说,你的表现就是喜欢我。那说明你不接受是另有原因,我列了可能性最大的,一步一步解决。” 纸上列了好几个表格,看起来十分整齐有逻辑,表格里的内容也是一格一格与之对应。时煜总览了一遍第一行,从左到右以此是:害怕因素,原因,解决办法,注意事项。 第二行第一列赫然写着: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男生,觉得自己一定是个直男。 时煜深吸口气,没有去看后面的原因,直接把纸放下。缓缓抬头盯着面前的人,几丝酸涩涌上心头。 骆知卿刚准备继续介绍,看对方突然放下纸,惊讶道:“是不是写得不够完整,我那还有一份……唔——” 微甜的舌尖还卷着冰水的凉意,向骆知卿口中袭来,一点一点深入,慢慢侵夺着领地。 味蕾仿佛在跳舞,没有尝过这么香甜的食物,缱绻着不肯放开,越纠缠越深,时煜双手抵住骆知卿后面的沙发,把人圈在怀中,骆知卿双眸微闭,睫毛扑闪扑闪像两把小扇子。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意识下进行的“口头交流”。 时煜小心翼翼地护住骆知卿靠在沙发上的头,怕他一不注意磕到。过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两人抬头对视良久,时煜低笑一声:“我也是,很喜欢你。” 很喜欢你,虽然你的计划书做的很拙劣,想法也跟天真,什么事都要列出精确无比的解决方法这点很操蛋,但是因为是你,所以都没有关系。 时煜牵起骆知卿的手,另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坏笑地看向骆知卿:“这下是真的实锤了,金主爸爸,包养我吧。” 骆知卿微微张着嘴,眼里满是震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了很久的事情在一瞬间突然实现,让他措手不及,半晌才反应过来,身体微微向前倾,温柔地盯着对面这个人的眼睛道:“好。” “然后呢,见家长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阮逐八卦地端来西瓜,一边啃一边兴致勃勃。 时煜准备伸手去拿一块,阮逐毫不留情拍掉他的手:“快说快说,说完再吃。” “生什么孩子生什么孩子,脑回路能不能给我正过来。”时煜翻个白眼,眼底赤裸裸的嫌弃。 “不是,那他是哪儿就让你突然脑回路正过来了?”阮逐一边啃着瓜,一边好奇开口:“是不是什么九十九朵玫瑰花,或者在蛋糕里给你藏了个十克拉大钻戒?” 时煜失笑,浪漫,相反,一点都不浪漫,骆知卿这个逻辑怪,趣味值低下,连追个人都要划表格,整个人枯燥而无味。 但是就是这样一张表格,里面的每一行每一列,每一个字,都比玫瑰蜡烛大钻戒更牵动时煜的心,看到表格的时候,时煜是真的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动,如此鲜活如此热烈。 这是骆知卿会做出来的事,给的或许不是时煜最想要的,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他尽自己所能,笨拙尝试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没有,就一个易拉罐环,就把我牵走了。”时煜喝了口手中的罐装可乐道。 阮逐撑着头:“就算是易拉罐环,骆总给的也是金子做的易拉罐环,啧啧,想想就浪漫。” 时煜翻个白眼,看了看时间,想起明天还要去一趟骆家,不由得上扬起嘴角。 第41章 上次骆知卿叫时煜去家里采用的是迂回路线,说是骆奶奶叫,被骆奶奶反复逼问之后痛定思痛的反省了自己的罪行。这次半点不敢提骆奶奶这一茬。 时煜坐到车的驾驶位置,发动引擎,看向右边的人,所有感觉都不太真实,这个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坐在自己右侧。 时煜没忍住,伸出手捏了一把骆知卿的脸,完了还蹭悠蹭悠两把。 “好软。”时煜满意地收回手。 骆知卿眼神不明地看向他,一把把人薅过来,在脖子上使劲咬了一小口。 时煜“啊——”了一句,捂住自己的伤口,拿起手机对着黑屏照照自己的脖子:“你也太狠了吧。” 骆知卿扯过纸巾,细心帮他擦擦水迹:“好了,也没有很重。” 时煜瞪他一眼,启动车子上了路。 这次去骆家和以前都不一样,以前来的理由有很多:看望骆奶奶也好,给骆知卿换药也好,总归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来的。 第一次以这么正式的身份见骆知卿的家人,时煜手心出汗,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和这家人见过不止一次面。 骆知卿皱皱眉头,仔细在车里嗅了嗅,转过头问时煜:“你是不是把香水瓶打翻了?” 这香水味也太明显了,浓烈得闻起来跟街边两块钱一瓶全是劣质香料和色素的香水差不多。 时煜无辜地从方向盘上抽出一只手,嗅嗅自己的袖子:“很明显吗?今天去你家,我出门的时候特地多喷了点。” 骆知卿直觉不太好,开口问:“一点是多少?” “不多,才一小半瓶。”时煜笑笑,把手伸过去,“你闻,很浓吗?” 骆知卿:“……” Burry的这款香水的最大的卖点就在于它留香持久,后调味道不像其他香水变淡,反而是越来越浓厚。 骆知卿看着时煜高兴地像个小孩子一样时不时整理下袖子,又照照镜子理一下头发,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眼看着能看见别墅的尖尖房顶,时煜心有点慌:“真要进去啊?” 事情发生的太快,无论是在一起,接吻还是见家长。时煜感觉自己在做梦,梦有点不真实。 时煜忧心:“会不会太快了?” 骆知卿回头望他:“所以呢?你要把车停在这里然后原路返回吗?” 时煜:“……” 今天家里分外热闹,骆妈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紧张地搓搓手:“哎哎我看见车了,快来快来~” 骆爸鼻子上架着老花镜,隔远了拿着报纸冷哼:“慌什么慌?有点见过世面的样子,好歹也是个长辈,淡定一点。” 说完拿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想起什么又开口道:“啊对了,快快快把那个普洱茶饼拿过来,等会小煜来了给他沏一杯。” 时煜走到门口,还没等他犹豫,骆知卿就已经用指纹开了锁。 “小煜你来啦。”骆妈走到门口,招展着新做好的猫眼美甲,高兴地拉过时煜的手。 穿回来之前,时煜一直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从小不依赖父母的性格让他养成了独立的好习惯,却也让他面对热闹的家庭气息有丝不知所措。 骆知卿缓缓把时煜拉过来,用力握住他的手。 时煜抬头看骆知卿,这才发现面前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的细心的多,能够察觉到周围人情绪的变化,很多时候面上平淡无波的态度只是遮掩。 时煜用力反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松开,走到骆奶奶面前。 骆奶奶笑眯眯地推推眼镜,把人拉到身边:“孙媳妇儿。” 时煜好笑,这个称呼从进门听到今天,他甜甜道:“奶奶。” 时煜扶着奶奶落了坐,外面乌云密布,还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屋内却像过年一样,红红火火十分热闹。 时煜享受到贵宾级的待遇,碗里的菜砌成了一座小山,最上面的鸡腿摇摇欲坠,骆知卿看不下去,一筷子夹了下来。 “哟,这么热闹。”时煜手一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找骆知卿啊?他在洗澡,我让他洗完打给你。” 一段并不愉快的回忆被勾起,一模一样的声音出现在此时此刻,时煜抬起头,吃惊地望向出现在面前的女人。 画着秋冬杏色妆容,一头披肩卷发随意散落,涂着酒红指甲油的手交叉,眼神颇有深意地看向时煜。 “冰卿,你来了,快坐。”骆奶奶高兴地看来者。 奶奶认识?还很亲密,看样子一家人都认识,时煜一联想,很快就明白了缘由。 这人就算不姓骆,肯定也和骆家脱不了关系。 那那天岂不是对方在试探自己?自己原来这么早就暴露了? 骆冰卿伸出青葱嫩白的手指,大大方方对时煜道:“骆冰卿,知卿堂姐,电话的事不好意思了。” 时煜笑笑,说道没事,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本来没什么大事,再者自己也犯不着跟一个女生计较,只是他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消息为什么会传得这么快。 似是看出了时煜的疑惑,骆冰卿开口揶揄道:“姑妈他们一直给我提儿媳妇的大名,没想到第一次说话是在电话里面。” 连骆冰卿这个做堂姐都知道,由此可知这个宣传力度有多么强大多么到位,再者,时煜确实让一家子挺满意,不止是救下骆奶奶这一件事儿,包括后面对骆奶奶持之以恒的关心,都是不能做假的。 时煜点点头,还没待反应过来,骆冰卿就偷偷凑到他耳边:“我这儿有好多骆知卿小时候的糗事,你感兴趣我私下发给你。” 时煜笑笑,一边偷瞥了眼骆知卿,一边点点头。 骆知卿看着两个人叨叨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淡淡地把目光扫向骆奶奶。 骆奶奶瞬间领会,笑着把骆冰卿拉过来:“吃饭吃饭,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这一连串下来,时煜不禁放松下来,暖气仿佛浸到了身体里,浑身暖和地像要飘起来。 热气腾腾的汤一直在冒气,筷子在饭桌上交叉,时煜透过桌子望向对面正在小口抿汤的骆知卿,汤有点烫,只能一点点慢慢试探着往嘴边送,像极了家里那只骆总喝水的样子。 对面突然抬起头,刚好撞上时煜的目光,两个人相视一笑,隔在中间的雾气仿佛都消散不见。 吃完饭又呆了会,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时煜和一家子说了再见,骆知卿把时煜送到楼下。 别墅周围的环境很好,草木丛生,野花还沾着雨水,几条林荫小道纵横交错。刚下过雨,颇有种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凉爽,刚好冲淡了吃完饭的倦意。 骆知卿正待打开车门,时煜突然拉起他的手往前走。 骆知卿看着骨节分明的手,眼神晦涩不明,竭力佯装淡定地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走,前面有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时煜拉着他紧跟上前,两人追了好久,直到只能看见房子的一个小角,白色的身影才停下来。 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正挠着自己的耳朵,哼哧哼哧啃着草,时煜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骆知卿躲在草丛里。 小兔子正努力和草做着斗争,突然旁边窜出另一只叼着紫色小野菊的灰兔子,把花放到白兔子面前,眨眨眼,白兔子停下吃草,鼻子扇动两下,接着张开三瓣嘴,露出尖锐的兔牙,用粉红的小舌头把花一卷,闭上兔眼幸福地咂咂嘴。 灰兔双耳竖得老高,专心致志看着它,冷不防上去舔舔白兔的耳朵。 时煜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骆知卿低头看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蹲着往时煜那边挪了挪,紧贴在一起。 两个人穿得少,肌肤之间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骆知卿能感受到对方手臂上火热的温度。 灰兔子突然欺身而上,压到白兔身上,白兔子一个翻身,两只兔子就滚落在一起,在草上做着不可名状的事。 时煜转过头扑哧一笑,摇着骆知卿的手:“你看,羞羞羞羞,大白天的做这个。” 骆知卿淡淡瞥他一眼,加紧手中的力道往自己身边带,时煜一个没蹲稳扑倒了骆知卿怀里。 “你冷吗?”骆知卿开口询问。 时煜心中打鼓,不安的预感在心中蔓延,怂怂道:“我不冷。” “我冷。”说着,骆知卿学着灰兔的架势,含住了时煜的耳垂。 “唔——”时煜睁大双眼,没忍住叫出了声,耳朵通红的上面的血管都根根分明,下意识想从怀里出去,骆知卿禁锢得更紧。 两个人在草地的方寸之间,空间狭小,却充满了不可明说的气氛,草上的露水还没有干,满地都是湿漉漉的。 时煜眨眨眼,可爱得像极了旁边的白兔子,骆知卿心头一颤,低身含住时煜的唇。 时煜半闭眼,仿佛口渴的人含住水源。霎时间仿佛呼吸静止,空气中带着甜腻的香气,两个人舌尖旋转交叠,周围除了对方一切都是多余。 两个人慢慢深入,不知不觉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骆知卿腾出右手,从背后环绕时煜,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草丛上面,手往下不安分地摸索。 时煜连忙钳制住他,惊疑地问:“你干嘛?” 骆知卿淡淡道:“干你。” 第42章 时煜忍住笑,扶着额头:“你从哪儿学的?” 骆知卿刚看完一本《总裁的小娇夫》,特地提炼了里面的精华部分,为的就是实际操作的时候特地加以运用。 骆知卿把人放倒之后才意识到刚下过雨,草地上寒气重,蹙眉开口:“我躺下面吧。” 骆总这时候想起来寒气重了?时煜笑:“你躺下面还是你在下面?” 一个是位置,一个是姿势。时煜有心逗逗骆知卿,实在是好奇骆总被压到底是个什么画风。 骆知卿摸了一把草地,还是湿的,摇了摇头:“算了,太湿了,还是起来吧。”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下面,问题是两个人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时煜避免不了被打湿,他穿得又单薄,容易感冒。 时煜被挑起了火,眼看着生火的人往火里加了两根柴不说,还准备拍拍屁股就走人,伸长手扯着骆知卿的衣领,看着他:“是啊,都湿了,你还在等什么。” 两只兔子早就停下来,一个歪着脑袋,一个歪着耳朵,咂着嘴叼着几根青草,看着两个人。 骆知卿从时煜身上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微微起伏,胸前的扣子散落开一两颗。 时煜也好不了哪去,一头黑发湿漉漉的,不知是露水还是汗水。 两个人浑身的温度高得吓人,时煜伸出手,整理下骆知卿额头的一绺头发,完了双手撑地坐起来:“走吧。” 两个人站起来,互相望着彼此,一身的泥巴,骆知卿抬头看看还翘在时煜头上的一根草,低身笑起来。 时煜也笑,笑着笑着一拳锤到骆知卿身上,骆知卿反手牵着,两个人缓缓往回路走去。 “骆总,讲讲你的情史呗。”时煜揶揄道。 关于骆知卿初中那段往事,时煜更多的还是想听他自己说。 “你想听什么?”骆知牵着对方的手,纵容道。 “你当时是怎么个想法?”时煜比较好奇骆总小屁孩时期对感情的态度。 “没什么想法,她一个女生,我不能和她计较。”骆知卿开口。 骆知卿从小受过的家教让他秉持着女生一定要让着的道理。 “何况,我也不喜欢她。”骆知卿补充道,淡然望向前方。 时煜惊讶地开口:“那你还送东西给人家?” “她当时和我同桌,说她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下坡的路有点滑,为防时煜跌倒,骆知卿攥紧时煜的手,慢慢试探性地往下走。 “我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然后她哭得还挺伤心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然后想着从家里拿条项链送给她好了。”骆知卿声音低沉地开口。 “她还挺喜欢的,后来她慢慢开始试探性问我可不可以送她这个,可不可以送她那个,反正也没有多少钱,我就都买给她了。” 时煜咂咂嘴,对于骆总来说能靠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那你怎么不给你身边的人解释下,说你们之间其实没有关系?”时煜疑惑。 骆知卿笑笑,回头冲时煜道:“好歹这也算我唯一的感情史,就让它留着吧。” 时煜一想也是,年轻时爱错了人听起来总比万年不动心的单身狗总裁强,心情沉重地凝视着骆知卿:“不哭不哭,以后骆总也是有人要的人了,赔你个更好的。” 骆知卿哭笑不得,他转头,才发现几根草还粘在他头上,伸出手帮他拿下来,塞到他包里。 时煜看着几根草,发出感叹,无不得意:“我告诉你啊,我以前在班上是班草,在系里是系草,在医院里上班还是院草,牛批吧?” 骆知卿问道:“你是内科医生吗?” 有关时煜的一切,他以前生活的环境,他的兴趣爱好,他的工作专业,骆知卿都想知道。 “恩,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时煜想起那段那手术刀的时光,不禁暗暗有些怀念,虽然说现在暂时做不了这一行,但以前学过的东西,他从来没放下过,笔记书籍,每天都在整理,温故知新。 时煜每天坚持看书,整理笔记,一方面是想着不能忘,一方面是想着万一哪天要是穿回去了,虽然好久没碰白大褂,好歹也有看病的底气,对病人也负责。 但是现在,自从身边有了这个人,思念过去的心脏一天天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颗,鲜活的,活在当下的小心脏,时煜只想缓缓护住身边的人,护到老。 骆知卿点头好奇道:“内科医生也做手术吗?” 骆知卿从小就畅游在学术的海洋里,一天到晚和冰冷冷的数字打交道,接触的不是经济算法就是数据处理,家里也没有一个人从医,乍一听到觉得挺吸引人。 “是啊,不过不像外科医生,我们做小规模手术,什么介入手术啦,动静脉手术啦 ,还有很多微创手术。”两个人慢慢走,很快别墅的轮廓就出现在眼前。 骆知卿点点头,问道:“挺忙的吧” “是啊,腊月三十,回不了家,你说惨不惨,凌晨天不亮就要到医院,挨个查房,完了看看新病人的病历和化验单,一看就是一上午。”时煜一聊到以前的工作话多了起来。 “加夜班加到十点,有时候还有急诊就直接在医院睡一晚上,第二天不用调闹钟,要么就是被灯光晃醒,要么就是被脚步声吵醒。” “人生不易啊。”时煜最后用一句感叹结尾。 “很厉害。”骆知卿淡淡开口。 “恩?”时煜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很厉害。”骆知卿面无表情地补充。 时煜乐了,第一次听见骆总夸人,这位估计从小到大都是听别人夸他,估计今天是头一遭夸人,想想还挺有成就感的。 “以后打算干嘛?”骆知卿接着开口。 “演戏唱歌跳舞。”时煜开口,干一行爱一行,再者一时半会儿想穿起白大褂也挺困难的,“做这个挺好的。” 终于走到了车前,时煜松开骆知卿的手,打开车门,对着骆知卿挥挥手:“走啦。” 骆知卿淡淡点头,站在路旁,看着时煜打开车门。 时煜打开车门就站在那儿不动,骆知卿挑眉:“不走吗?” 时煜两三步走到骆知卿面前,一只手按过骆知卿的头,骆知卿下意识闭上双眼,接着感觉到柔软的唇瓣抵上自己的左眼。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时煜轻声道。 你是我,最珍贵的人。 时煜瘫倒在床上,洗了个澡之后才发现今天一趟折腾了这么久,他翻个身,抱起骆总,搔着它的下巴,规划着要做的事情。 自己这也算见过家长了吧,骆知卿这边结束了,自己总得有个表示,不过在这边也没个亲戚,带着骆知卿见父母是不太可能,见见朋友还是可以的。 “骆总骆总,你乖乖的就给你每天买肉吃。” 时煜想了下要请的人,阮逐肯定是要的,这家伙肯定来一个带一个,相当于把季如歌也请了,还有陆襟,是时候透点风给他了。 时煜摸着骆总的尾巴:“乖点啊,也请你,这段时间给你加餐,想吃肉就喵一声。” 骆总懒懒地舔着自己的毛,抬起眼算是回答他。 时煜摸着猫,突然又想起一条条挂着的热搜,不禁头疼,这段关系暂时还得瞒着,自己这名声倒无所谓,影响了公司就不好了。 想到骆知卿,心中又变得柔软起来,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间居然就睡过去了。 陆襟一个电话打了七八遍没人接,狠狠戳着屏幕,怒气都通过语音传递:“你他妈干嘛呢!你电话是个摆设吗?” “有个综艺我看了下还不错,帮你接下来了。” “还有个事儿,有导演找到我说你在皇珏里演得不错,问你有没有意愿演校园剧。” “是男一,男一!虽然剧情脑残了点,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我寻思靠这剧吸点粉,你看怎么样?” 时煜洗完脸,刷完牙,擦脸的同时刚好听完最后一段,一只手拿起手机按下语音键,声音有点沙哑:“我这也有个事儿,我寻思着也在你能接受的范围,你要不要听一下?” 对面沉默了,时煜发过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他也不急,拿着手机静静等待。 陆襟被这位搞出了条件反射,拿着手机心情复杂,不知道等待他的又是哪个炸弹。 时煜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显示对面正在输入中,又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小心翼翼试探地发过来一句:“只要不是和哪个女明星谈恋爱了,我都能接受。” 时煜挑眉,飞快打字:“不是,你放心。” 陆襟送了一口气,按下语音键道“那就好,我——”,看到时煜紧跟着发过来的文字,微笑道:“操。” “不是女明星,是骆知卿。” 很显然,时煜高估了自家经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紧不慢地补上最后一刀: “大家一起聚聚吧,算重新认识一下,阮逐他们也来。” 神他妈重新认识。 第43章 这几天阴雨绵绵,难得有个好天气。 时煜把车开到车库,刚走出来,阮逐一个电话打过来:“喂,我到了,在哪呢?” 时煜走到门口,双手交叉看着阮逐和季如歌两个人走过来。 “你下次出门能不能快点?”季如歌翻了个白眼,“啰里啰嗦。” 阮逐毫不手软地怼回去:“我天生就精致,哪像你这么糙。” 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处这么久的,随时随时都是战斗模式,也不嫌累得慌。 “对了,你女朋友呢,还没来?”阮逐好奇探头探脑,看看周围。 微信上,时煜告诉阮逐今天吃饭的终极目的是带他女朋友出来见见,却故意没告诉她俩是谁。 “哎哎,我还给她准备了个礼物呢,她肯定喜欢。”阮逐得意得扬扬袋子。 时煜笑:“那可就说不准儿了。” 阮逐撇撇嘴,礼物是千挑万选提前了好几天就准备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季如歌眼神晦涩不明,脑子里想到了骆知卿,但既然时煜都说了有女朋友,再提这茬也不合适,可能是真的有缘无分。 几个人上了楼,进了包间落座。 不多久,陆襟也来了,阮逐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担心地摸他的头:“是不是感冒了?” 陆襟摇摇头,没有,只是那几条微信消息的信息量太大,他还没反应过来。 时煜电话响起:“喂,你快到了?好。” 时煜叫来服务员开始上菜,阮逐好奇道:“哪个女朋友要这么正式?是准备定终生的节奏吗?结婚我和如歌可以做伴娘噢。” 时煜点点头:“那感情好,辛苦你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骆知卿穿着一件Surry的黑白红相间的宽松格子衫,全身没有任何装饰品,只是手腕间带着一块VAM的电子腕表,整个人看起来休闲又清爽,和平时办公的总裁判若两人。 要不是时煜在他家看见过这人穿POLO衫,知道这人也能走休闲风,并且强烈要求他今天禁止穿一身黑西装打着领带,估计今天大家见到的又是气势逼人高高在上的骆总了。 阮逐刚准备偷吃两口面前的花生米,一看到来人,拿着的筷子掉了一根,季如歌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打游戏的手停在半空中凝固。 陆襟捂住脸,拒绝接受面前的场景。 “哎哎,你们都怎么了。”时煜站起来,热情地给大家介绍,“这是骆知卿。” 阮逐捡起筷子开口:“这是你女朋友?” 时煜比嘘的手势阻止她继续,但很显然骆知卿的耳朵还是很灵敏,挑眉:“我是女朋友?” 时煜搓搓手:“误会误会。”然后附到骆知卿耳边小声道:“我等会给你解释。” 骆知卿挑挑眉,落座。 有尊总裁镇在场,画风霎时间从和乐融融的亲友见面会变成了肃穆安静的公司会议。大家安静如鸡地啄着自己碗里的饭。 时煜扶着额头,想果然还是应该提前高能预警一下,这群人怎么一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为了缓和气氛,时煜一拍脑门:“对了,阮逐,你不是说还带礼物了吗,快拿出来。” 全场所有人的眼睛紧盯着阮逐。 阮逐拨浪鼓摇头,死死抓住季如歌的衣服:“不不不不不,我突然想起礼物忘车里了,下次吧下次吧。” 时煜笑,一把把她身边的袋子捞过来:“你开什么玩笑呢,刚还给我看来着。” 阮逐脸色发白,正欲去抢,可惜人短胳膊也短,时煜绕过她,把胳膊伸直,伸手准备拿出里面的东西。 季如歌捂住脸,一脸不忍看的模样。 时煜伸手在袋子里一掏,一条镶着碎钻西瓜红的吊带缠绕裙抖落在众人眼前。 这条裙子是阮逐请了DR的设计师特地帮忙定做的,流线的质感看起来十分高级,几颗碎钻不多但是是点睛之笔,十分有特色。 时煜拿着裙子,一时间脑子里反应不过来,僵硬点点头,把裙子拿到骆知卿面前展开:“还挺好看的。” 骆知卿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接过裙子,面无表情:“谢谢。” 阮逐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大口喘气,自己没被乱刀斩死真是太好了,偷偷伏在季如歌耳边问道:“骆总会不会公报私仇?” 季如歌淡定地点头:“一般来说不会,但是这次可能会。” 陆襟忧伤地望着两人,心道自家猪真会拱白菜,哪天热搜曝光了又得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这,我经纪人,你俩认识。” 陆襟眼睁睁看着骆知卿一下子从顶头总裁变成了自家傻儿子的男朋友,忙站起来,对着骆总伸出手:“骆总好。” 骆知卿也伸出手,眼看着马上要碰到,时煜一把拍开陆襟的手,瞪一眼:“好就好,蹄子拿开。” 陆襟委委屈屈地坐下,自己的地位已经不如时煜家里那只骆总了,现在连这个骆总也比不上了。 “你见过家长了?”季如歌冲着时煜道。 看到时煜点头,季如歌惊讶道:“这么快?” 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从时煜穿过来那天,睁眼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骆知卿,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最后也还是他。 几个人吃着饭,气氛倒也没有开始那么紧张,阮逐也慢慢露出自己话痨的本性,喊着要和骆知卿喝酒,骆知卿倒是没多大反应,淡淡道可以。 时煜一看这真要喝的架势,回想起上次在大排档惨不忍睹的往事,忙把人往回拉:“乖乖坐着。” 阮逐立马收回本性,巧笑倩兮,双手放在腿上,乖巧地看着骆知卿。 骆知卿:“……” 最后除了骆知卿,大家都喝得很高兴,骆知卿被时煜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起来,恨不得连酒味儿都不让他闻到。 几个人喝得七荤八素,时煜开着车,一个一个地把人扛回了家,一辆车刚好坐了五个人挤得满满当当,最后送完陆襟的时候天色已经深了。 时煜打转方向盘:“带你去见最后一个。” 两个人到了家,时煜把骆总抱起来走到骆知卿面前:“叫爸爸。” 骆总看到面前的人似乎挺高兴,伸长了脖子一直“喵喵喵”。 骆知卿神色温柔地把猫抱过来,用手指逗逗它的鼻尖,猫爪子一直跟着手指跑,想要抓住细长的食指。 时煜满意地看着两人互动,突然想起手里还提了一样东西。 时煜用一根手指拎起阮逐送的裙子,摸摸下巴咂嘴:“还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骆知卿也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时煜:“我也觉得。” 阮逐买的时候为了保密,没有问时煜尺码,想着对方至多也就是个170+,没想到其实是个快到185的个子。 骆知卿提起裙子,比了比:“你穿正好。” 时煜:“?!!” “可这是给你的啊。”时煜激动道,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我穿不下。”骆知卿逗弄着猫咪,抬抬猫咪的前爪。 “你穿正合适。”骆知卿紧接着又是一句,仿佛料到了时煜下一句话就是“我也穿不下。” “你说是不是?”骆知卿摸摸骆总的毛,开口问。 骆总很高兴并且捧场地开口:“喵呜~” 时煜急道:“你个猫崽子胳膊肘居然往外拐。” “它跟我一个姓,怎么就叫胳膊肘往外拐了。”骆知卿盯着猫咪,用手拨弄它两根胡须。 时煜哑口无言,这话没毛病。自己一定是脑子抽风才会给猫取这个名字,家里的地位一下就从第二变成了第三。 “试试。”骆知卿抱着猫咪,猫咪盯着时煜。 时煜抵死不从,坚决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骆知卿笑笑,也不急,凑到时煜耳边悄悄说了句话,时煜耳朵一红,紧闭双眼打断他。 “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我去我去。” 骆知卿双眉一条,眼角向上弯起,身心愉悦。 过了大半个小时,时煜才从屋里出来,扒着门槛不肯放手,只露个头在外面,骆知卿端坐在沙发上抬眼望去。 时煜怯怯问出口:“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骆知卿淡淡道:“不想出来?” 听到这句话时煜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时煜狠狠点头,拼命表达自己内心想法。 骆知卿放下报纸,转了转表,活动下手腕道:“那我进来。” 时煜瞳孔睁大,迅速在脑中做出反应把门狠狠一推,奈何骆知卿反应更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抵住,轻巧地侧身进了屋,他抬眼向时煜望去。 锁骨隐隐约约现出来,粉色衬得他的皮肤细嫩光滑,纱摆很长,几乎要拖到地上。几颗碎钻点缀在胸前,是能看得见一小截笔直的双腿,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既视感。 骆知卿滚动了一下喉结,把人抵在墙上。 时煜紧张地也滚动了一下喉结:“干什么?” 骆知卿正待开口,时煜出声道:“不许说干你了!” 骆知卿低身轻笑:“你干我也可以。” 第44章 时煜张大嘴,一时间无语凝噎。 对方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柔软的双唇贴上来,暖意一点一点慢慢蔓延,舌头灵巧地打开洁白的贝齿,时煜闭上眼,浑身仿佛被包围住。 “轻点……呜……”时煜轻嘶了一下,骆知卿在他唇上留下一个狠狠的咬痕。时煜头往后躲,用手指轻轻触碰嘴唇,手上出现一丝红色的血迹。 骆知卿舔舔嘴角,慢慢握住时煜的手。 时煜一惊:“你要干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骆知卿低头把时煜的手指含住,用舌尖一点一点摩挲着血迹,时煜只感觉一股酥酥痒痒的感觉爬进自己心里面,像千万只蚂蚁在抓挠指尖。 “别……”时煜下意识开口。 骆知卿停下,淡黑色的眸子直直注视着时煜:“嗯?” “痒。”时煜开口,随之慢慢收回自己的右手,不自在地用大拇指和食指蹭了蹭。 骆知卿低笑,嗓音仿佛在喉咙里打转,一直勾着人。 时煜有些懊恼,看着面前高自己半个头的人,忍不住把人一推,顺势倒在了床上,时煜一个没稳住,倒在他身上。 骆知卿“嘶”地低吟了一声,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时煜忙起来,撩开下衣,细细观察着伤口:“是压疼了吗?” 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只是还有几块淡淡的疤印,横亘在洁白的皮肤上,一对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时煜的手缓缓拂上疤痕,在坚硬的外壳上来回摩擦。 骆知卿皱起眉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避开时煜的手。 时煜看看他:“很疼?” 骆知卿摇摇头:“痒。” 时煜的力道并不大,也没有用力按压,骆知卿当然不会感觉到疼痛,只是肚子上酥酥痒痒的,下意识躲了下。 骆知卿撑起身子,按倒时煜的头,呼吸拂过耳畔,带着一丝极淡的香气。 两个人耳鬓厮磨,柔软地纠缠在一起,仿佛冰雪融化,却又像野火越烧越烈。 时煜扶着腰,看了看旁边熟睡的人,趁着他还没醒,拨开他的手。轻轻起身,溜达到厨房,给自己烧了一杯白开水,又偷偷加了一点杜仲和枸杞进去,他吹吹杯子,刚拿起准备喝,冷不防听到后面传出声音:“要不要加点鹿茸?” 杜仲,枸杞和鹿茸养精活血,关键是补肾。 手一哆嗦,杯子差点摔下去。他回头,看看抱着手站在门口神清气爽的某人,嘴里那句“你要不要来一杯?”自觉地咽了回去。 骆知卿眉眼之间皆是餍足,看到时煜一瘸一拐的样子,走到他面前,淡淡道:“我来做饭吧。” “你会做饭?!”骆知卿会做饭?什么宇宙爆炸大新闻? “我看见张姨做过。”骆知卿摇头,不咸不淡地补充。 看见别人做过,四舍五入约等于自己会做,时煜理解了这位总裁的逻辑。算了,随他去吧。时煜看着面前忙碌的背影,已经想好了对策,无论是菜炒糊了,还是锅烧穿了,都一定要顺着毛撸。 骆知卿打开冰箱门,看了看空荡荡的冰箱以及唯一幸存下来的两个鸡蛋,蹙眉,拿起鸡蛋走到厨房:“去煮饭。” 时煜接到上级命令,扶着受伤的腰,迈开半瘸的腿,一步一步向着电饭煲迈进。 骆知卿瞥他一眼,放下手中的鸡蛋,走过去,轻松横抱起来,时煜猝不及防双脚离了地面:“你干嘛?” 骆知卿没答话,抱着人离开厨房越过客厅,到达了最终目的地,弯下身把人扔进被子里,轻轻道:“等会我叫你。” 时煜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有种错觉,好像这人已经和自己生活了一辈子,今天只是无数个普通日子中的一天,每一天都是两个人一起在床上醒来,做饭,吃饭,各自工作,忙完躺倒在彼此的怀里,困倦就能不知不觉跑掉。 他失笑,看着走远的人,无聊地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 这几天微博上没有太平过,冉疏的事出来之后,粉掉了一大半,还有一小部分死心不改的依旧高举旗帜,打着“受害者”的旗号,声泪俱下地叙述冉疏不小心撞见了骆知卿和时煜的基情,控诉骆知卿为了给自己正名,使出手段,给冉疏制造黑料,甚至将人赶出公司。 粉丝说的天花乱坠,逻辑性十分严密,从因为到所以,从虽然到但是,有理有据,让人叹服。时煜看到几张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聊天记录和一段自己压根没听过的音频,啧啧称奇,心想这些粉丝是个人才,不当特工间谍真的可惜。 证据太多,自己差点都信了。 时煜翻个身,侧着身让屁股没那么疼,划拉着评论区: 〔卧槽,真的,骆知卿居然是这样的人?〕 〔不敢相信,对时煜路转黑。〕 〔有金主撑腰,还怕没资源?〕 〔楼上的怎么听风就是雨?能不能了解事实再说话。什么叫金主?〕 时煜疑惑地盯着最后一条评论,想着这事自己哪个小粉丝,他点开头像,翻了翻下面的关注列表,发现对方关注了一个叫“遇卿”的超话,等级还挺高。 遇卿?时煜点进去,惊讶地发现全是自己和骆知卿的合照,问题在于,自己从来没和骆知卿照过照片,哪儿来的这些照片? 他点击查看原图,发现这些照片都有一个特性,就是有一半边自己很熟悉,自己拍过的各种写真照,剧照,甚至访谈截图,而骆知卿那半边则是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最奇怪的是自己认识的这半边和不认识的这半边合起来,没有一丝违和感。时煜划开评论区: “姐妹求波原图。” “同求。” “啊啊啊我搞到真的了。” “姐妹是什么神仙啊完全无ps痕迹啊。” “呜呜呜色调好好看。” 时煜叹口气,放下手机,差不多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只不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有cp饭?虽然是人人喊打的cp饭。 时煜困意来袭,迷迷糊糊想睡会儿,翻了好几个身,下半身实在疼的受不了,索性又拿起手机逛超话,点进置顶的帖子。 “超话规则:勿cue真人,圈地自萌,禁止在超话里带其他tag,cp不拆不逆,不踩一捧一,不互撕不引战不ky……” 时煜翻了翻长达三页的超话规则,暗暗咂舌,最后一页最后一小段用红色字体高亮标注,时煜仔细看了下。 “超话近来形式复杂,注意辨别黑子和真粉,勿随意顶贴和跟帖,保持理智,合理磕糖。” 时煜翻翻,超话里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和反黑相关,真是难为他们了,本来自己黑料就多,又扯上这件事,要是群众的怒气值能转换成天边的乌云,估计已经下起倾盆大雨,还是三天三夜不带停的那种。 骆知卿走进来,一眼看见侧身专注看手机的时煜,时煜完全没有发觉有人进来,骆知卿弯下腰,悄悄凑到他后面,念出屏幕上的字:“与卿初相遇,犹如故人归。” 时煜惊慌失措地迅速盖住手机,随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心虚什么? 骆知卿眯起双眼:“给我看看。” 时煜坚决道:“不给,自己没有手机吗?” 骆知卿淡淡点头,不再坚持,直接把人拦腰抱起来,出了房门。 时煜这几天鬼迷心窍,拿着手机就忍不住点开“遇卿”超话,手机里存了一堆ps合成的图片,也不管p的好不好,看到一张就想着这张真好看,存了存了,结果几个小时下来,相册里收获满满。 超话里还有各种灵魂画手的作品,有一副是可爱的大头萌娃。画上的骆知卿穿着黑西装打着白领带,神色正经,但因为大头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不但不严肃,反而多了让人想捏脸蛋的萌感。 骆知卿一手插兜,一手牵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是时煜,时煜也是个可爱的大头萌娃,只是穿着一身休闲装,头上还多了一对小小的耳朵,从身后蜿蜒出一条弯弯的尾巴。 什么嘛,为什么是骆知卿牵着自己不是自己牵着骆知卿,一点都不准确,时煜撇嘴,点击屏幕退回去,随之又往下滑。 时煜又连着逛了一会儿,发现画手还真不少,只是看了半天发觉都没有第一张画的好。这年头想混个饭圈都不容易,还得多才多艺,时煜感叹。 时煜想了一会儿,往上翻翻,找到了原来那张,在保存和返回之间反复横跳,老大半天才下定决心点了保存,想着是不是建个私密相册什么的,以防被骆知卿发现。 画画得还挺不错的,虽然内容有所失真,但也勉强能凑合。时煜点点头,顺手给博主点了个赞。 他突然抬起头,切回去看了看自己的账号,这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紧接着呆若木鸡: 他,忘,了,切,小,号 第45章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时煜从沙发上直接弹起来,一个电话给陆襟拨过去:“喂喂喂,爸爸,我刚手滑给一条微博点了赞,怎么办?” 陆襟接到电话,心中得意洋洋道终于不是自己管这位叫爸爸,关键时刻知道来找自己了,随即抬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开口:“小事情,什么微博?打广告的还是卖东西的?” “都不是,是画的我和骆知卿,cp超话里的。”时煜一边夹着手机,一边火速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补救的方法。 陆襟听到,一口茶没含住,险些喷了出来。 “你是什么神仙啊?没事逛什么超话?就算逛你不知道切个小号逛吗?啊!?”陆襟放下茶杯,翘起兰花指,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对着空气发怒,这小子是存心一天都不让他省心,死了都能把他气的从土里弹出来。 两分钟之后,没如愿找到解决办法的时煜不如愿地在热搜首页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时煜点赞遇卿超话# 这个热搜以每秒钟一条的速度往上面窜,很快就直奔第一并稳稳地扞卫住了自己的地位坚定不动摇。 “卧槽,什么情况,所以这是蒸煮亲自盖戳了吗?” “我的妈也太甜了吧,我可,麻麻我真的搞到真的了你信我啊!!” “拜托炒作也有个底线好吧,吸血上位还不够,现在又洗白被包养,说吧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新人设?” “哇哦真是相爱呢,糊逼sy真可怜,就看你家金主会不会理你咯。” “不是吧,瓜太多吃不过来,有人总结一下吗?” “回楼上,个人理解是时煜攀金主上位,结果被爆出来,现在想要借金主营造深情人设洗白。” “点赞楼上加一。” “点赞楼上加一。” “点赞楼上加10086。” 姜秘书一顿小跑,大口喘气,快到总裁办公室时才平复了呼吸,定了定神敲响总裁门。 总裁刚才紧急召唤她,下命令五分钟之内必须赶到办公室。姜秘书一听,心中判断肯定是公司出了什么不小的问题,平时总裁几乎没有这样急切的call过她。她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从一楼大厅小跑着进入办公室,噔噔噔的声音密集而迅速。 “咚咚咚——”秘书缓缓叩响房门。 “进。”里面迅速传出回应。 姜秘书神色肃穆地挺直腰杆进了房门。 “骆总您找我?”姜秘书头微微低下来,神色严肃地等着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 “恩。”骆知卿脸色十分不好,眼神一直盯着电脑没有离开,撑着脑袋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苦恼。 姜秘书见骆总“恩”了一个字就不打算继续开口,不由得着急,平时按他的雷厉风行的作风都是有话必说,恨不得两分钟讲完十分钟的话,今天居然占用宝贵的时间沉默,由此可见形式一定是相当严峻的。 姜秘书思及此,眉头又紧了紧,试探性开口:“骆总,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骆知卿点点头,对着姜秘书招手:“你过来。” 姜秘书神色凝重的走过去,眼睛往电脑上看: 屏幕上是一张Q版小人图,画着两个大头萌娃,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大头萌娃牵着另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大头萌娃。 骆知卿敲打着桌面开口:“我想要把这个设置成桌面,但图太小会失真,有什么什么办法可以放大但是不降低清晰度?” 姜秘书:“……” 姜秘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踩在棉花上,不仅如此,还感觉自己人生的二十八年都白活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作为一个CEO的秘书,每天处理无数报表和预算方案的女强人,居然真的要抱着一张大眼萌娃去找美术部的人改图。 这个世界怎么了? 骆知卿坐在椅子上,手中转动着笔,翻着热搜下面的评论区,半晌打开手机相册,挑起嘴角笑了笑,打开微博,编辑文字和图片,紧接着点了发送。 时煜正在办公室里和陆襟双手双脚挥舞着怎么公关这件事情。 陆襟双手叉腰道:“不行,肯定不行,你以为群众和你一样是傻子,手滑就能解释清楚还要娱乐博主干什么?” 时煜怒拍桌子:“我有解释我行为的权利,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把骆知卿扯下浑水就行!” 陆襟不屑一笑:“你誓死扞卫你说话的权利,微博群众也会誓死他们吃瓜的权利。” 时煜被反将一军,气一时撒不出来,恨恨地把电话拿起来,点亮屏幕,看到微博的推送: #骆知卿发文# 时煜瞳孔睁大,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缓缓升起,使劲吞了吞口水让自己保持冷静,接着划开推送。 点进去第一条就是骆知卿百年不上一回的大V号发的博,只有几个文字和一张图,简洁明了,下面的评论达到了几十万加。 图片是男生躺在沙发上,穿着休闲居家服的照片,怀里抱了只神色高傲的异瞳猫。男生的眼紧闭着,睫毛看起来细密浓稠,猫和人都睡得十分香甜。 配文只有短短一句话: “与卿初相遇,犹如故人归。” 当时骆知卿伏在时煜后面看到的这句话,在今天,又重新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时煜眼前,出现在公众眼前。 时煜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把这句话在心中读了又读,念了又念,心中升起的欣喜早盖过了恐慌。 他突然就眼眶泛红,鼻尖一酸,强忍着把眼泪掉转方向,回到眼眶。 陆襟也看见了热搜,正打算抬头说话,突然看见时煜的样子,微微一愣,接着低笑着骂了一句,摇摇头。 “傻子。” 陆襟走到一旁,默默抽出一根烟,翻动着下面的评论。 “麻!麻!这!真!的!是!真!的!” “啊啊啊我死了放开我我还能再磕一百年!” “所以之前说的金主什么的是假的吗,其实那个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在一起了?” “造谣全凭一张嘴啊,什么金主,自己邪恶想的多别把别人带沟里去了哦。” “呵呵,公司这波骚操作我也是服气的,包养强行洗成恋爱关系,完了还能收获一波路人缘,再炒火cp?路人都能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楼上的冉白莲粉在这儿装什么路人呢?滚回你家主子窝里去,你家主子做了些什么一点ac数都没有,还敢在这儿蹦迪?路人?装还是你们家会装,比垃圾桶都能装。” 陆襟关掉手机,长长吸一口烟,眯起眼。 娱乐圈里的浑水从来没有干净过,一天来来去去,纷争无数,但至少这两个人是干净的,就够了。还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为重要呢? “马上马上,你别急,我马上下来。”时煜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套上裤子,然后走到浴室,随手抓了抓鸟窝一样的头发,满意地对着镜子吹了个口哨出门。 骆知卿坐在车里,静静地透过车窗看着旁边一对猫咪大庭广众下在草坪上滚床单,不对,滚草坪,揉来揉去,你蹭我一把屁股,我舔你一次菊花,尺度之大,令过往行人叹为观止。 一双修长的腿跨过两只猫,直冲冲朝着车走过来。 时煜走过来,敲敲车窗:“走吧。” 两人坐在车上,时煜摸着下巴看向窗外的一对,对骆知卿道:“卿卿,你说骆总是不是该找只男朋友了?” 被称作亲亲的骆总毫无反应,嘲讽道:“骆总是只公猫啊。” 骆知卿实在不理解时煜这种“因为我弯了所以全天下都要跟着我一起弯”的心态。 很不好,很不健康,很不向上。 “买的东西都带上了吗?我特地又加了几个毛绒玩具。”时煜兴奋开口。 骆知卿严重怀疑时煜是个毛绒控,不然为什么每次去看骆温书都要带一大箱毛绒玩具。 “听说骆温书在里面表现不错,最近我去看他明显状态好了不少,你去他肯定更高兴。”时煜开口。 骆知卿认真点头,做出一副认可的样子。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时煜去他高兴,骆知卿去他也高兴,但时煜和骆知卿一起去,那就不一定能高兴得起来。 但两人还是得去,要让骆温书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让他明确接受自己之前做的都是徒劳,打破他的一切希望,让他彻底死心,虽然这样确实是残忍,但也是最合适的办法。 两个人坐到平时时煜坐的位置,女警察看今天居然多了一个人,不由得在心里为骆温书高兴。冲两个人笑笑,示意骆温书马上就出来。 时煜点点头,和骆知卿对视一眼。 对面的门缓缓打开,骆温书看见玻璃外的人,愣了一下,随之脸上扬起笑容。 他坐下,拿起对讲机,骆知卿也拿起对讲机,彼此都不说话,对视良久后,骆温书道: “哥,好久不见。” 第46章 骆知卿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情绪:“最近还好?” 还好,指的是在监狱里待的还好吗,有没有适应现在的环境,这是骆知卿唯一能问出的话,就好像两个多年未见的人,见面也只能淡淡问出一句“你最近好吗?” 正如骆知卿千篇一律的问法一样,骆温书也千篇一律的回答:“我挺好的,你呢?” 你那边天气是热是冷,过得开心还是难过,波澜还是平静? 骆知卿看着对方:“我也挺好的。” 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所有的千言万语只汇聚成这短短的几个字,也只能汇聚成这几个字,骆温书咧开嘴,笑容里难得带了一丝不常见的灿烂,可能正因为不常见,时煜竟然觉得有丝难过。 骆温书笑道:“你要幸福,哥。”顿了顿,接着道:“伤口愈合了吗?” 骆知卿点头,挑眉:“等疤掉完差不多就好了,你真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骆温书失笑:“我错了哥,要不你打我一顿。” 骆知卿面色不改:“那你出来我们打。” 小时候两个人,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会经常为了一包薯片大打出手,那时候骆温书没有被锁在门外面过,骆知卿也只是他哥。 骆温书笑,身体往前倾:“那你等我,哥。” 骆知卿点头,凝视着骆温书,一字不发,眼神里又仿佛有千万句叮咛。 时煜接过电话,如往常一样开始报备每次探监带来的东西:“我买了一箱毛绒玩具,还有你粉丝寄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粉红色的信,我都给你收起来和玩具放一起了。” 骆温书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再敢在信里说你是我爸爸试试。” 时煜写的那几个狗爬字骆温书保存到现在,记恨到现在。 “你打我啊。”时煜不以为然,甚至想要翩翩起舞。 骆温书咬牙切齿:“你等着,等我出来。” 骆知卿在旁边低声笑起来,他突然觉得时煜也挺厉害的,能把骆温书一个万年保持微笑不变的绅士变成张牙舞爪对他无可奈何气得跳脚的人,挺难得的。 会话时间很快过去,骆温书第一次在这里等待的时候,听着身边人不断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看着对面各色的人和玻璃对面的空板凳,时钟滴滴答答过得那么漫长。 第二次时煜坐下,和他面对面,时间没有那么难熬,但是依旧无聊而寂寞。 第三次,第四次……转眼原来都过去这么多次了,骆温书渐渐地觉得会面时间原来这么短,每次和时煜吵到正关键时刻就被迫挂掉电话,只能留着下次再吵。 可惜。可恨。 两个人从警察局里走出来,已经是冬天,寒风直往两个人脖子里钻,冷得瑟瑟发抖,两个人加快步伐,往车里钻进去。 “骆骆,我们去吃火锅吧。”时煜往手上哈气,看着空气中的白气,突然就联想到了火锅。 骆知卿已经习惯了时煜一天换几十次不同的称呼:“什么火锅?” 时煜嘻嘻笑道:“鸳鸯锅,你清汤,我麻辣。” 两个人走到店里,时煜特地选了家人多的,看着就热闹,两个人坐下,很快店员就上了火锅上来。 “请慢用。” 热气腾腾的火锅端上开,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时煜突然蹭到骆知卿那端去,难以置信地捏捏他的脸:“骆哥?” 骆知卿微微抬眼:“嗯?” “噗,你脸怎么这么红?” 骆知卿的脸比那天醉酒的时候还要红上几分,从脸颊到耳廓,好像一个熟透的番茄,里里外外都是鲜红鲜红的。 骆知卿不自在地抽回脸:“吃吧。” 两人拿起筷子,时煜吃着吃着就发现不对,骆知卿脸上刚开始只是微红,后来酒红,最后来酡红,渐变得越来越深。 而现在明显不正常的是,他脸上已经开始泛起了红色的小疙瘩,密密麻麻,看起来十分恐怖。 时煜刷地放下筷子,拉起人就往外头跑:“走,去药店。” 正端着牛肉的服务员对着门口的身影大喊:“喂喂喂,你们还没付钱啊!” 时煜拉着骆知卿向前跑,听到声音一遍不停跑一边回头,喘出来的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大声吼道:“等会儿来付!” 时煜跑到了药店,气儿还没来得及喘匀,就急匆匆开口:“麻烦给我一支噻康啶软膏。” 医生一看他后面骆知卿的脸,心中也大致明白怎么回事儿,不敢怠慢,忙找出一盒软膏递给他。 时煜买完药,拉着人出了门,在外面找了根长椅坐下,倒出软膏,用手指轻轻涂到骆知卿的脸上,一点一点慢慢轻揉。边揉边生气:“你辣椒过敏怎么不给我说一声,你是傻子吗?” 骆知卿摇头:“没有这么严重,上次吃麻辣香锅没有事,这次可能是因为辣椒太多了。” 时煜眼睛一瞪,双手叉腰,把陆襟的样子给学了个十成十:“没有症状就代表没有发病吗?辣椒过敏说明你对所有辣椒都过敏,平时不是没有发作,只是症状太轻,你看不出来而已。” 骆知卿面色不改,顶着张通红但依旧能打的脸淡淡说道:“吃火锅重要。” 对于骆知卿来说,自己过不过敏无所谓,反正不过就是擦药而已,大不了就犯一次病而已。 时煜一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突然眼眶一红,啪地一滴眼泪掉落到围巾里,时煜慌忙撞到骆知卿怀里,掩饰道:“你个傻逼。” 骆知卿这个人不善于表达不善于说话,爱一个人最好的诠释就是答应他,陪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骆知卿淡淡把人拥入怀里,揉揉对方软软的头发丝,道:“走了,去把钱付了。” 时煜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站起身对骆知卿道:“你去车里等我,你别进去了,不然我怕你再过敏一次直接送医院了。” 骆知卿点头,回到车里,靠在靠椅上,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发了条语音给姜秘书: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说完手指缓慢地敲打着座椅,不多时,对面回复过来一句:“已经准备好了,骆总。” 骆知卿缓缓放下手机,望着对面那个欢快地向自己跑来的人,挑起嘴角。 “冷冷冷冷死我了,你冷不冷?”时煜上车,哆嗦成了一团。 “去我家吃吧。”骆知卿开口,两个人基本上算是没吃东西,单单是这也就算了,最致命的是闻见了味道没吃东西。 时煜点点头,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骆知卿家别墅楼下。 张姨给两个人准备好饭,就去厨房忙自己的去了。 时煜夹起一个糯米团子就往骆知卿嘴里塞,硕大的丸子撑的骆知卿嘴鼓起一大团,像一只偷吃整个坚果的仓鼠,看上去可爱得不得了。 “吃吃吃,再多吃点。”时煜高兴地看着骆知卿嚼东西,越发觉得眼前这位和家里四条腿的骆总如出一辙。 骆知卿在拒绝了时煜的第五次投喂之后,喝了口水,慢慢悠悠开口:“清落山上的梅花最近开了,你要去看吗?” 时煜盯着他,拿着筷子的手怀疑地敲打着碗边缘,不是他多疑,实在是“赏梅”这种词从骆知卿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过诡异,骆总只应该是日理万机处理公司事务的人,赏梅这种文艺青年式的活动,看起来和这人关系真不大。 这个画面无异于陆襟拿着一本《经济学原理》对着他说:“明天就要在大学里当教授了,你要不要去听我的课?” 诡异到不能想象。如果骆知卿直接对他说:“我在那边有个会议,我顺道带你过去。”这样都会让时煜好想很多。 时煜道:“看梅?你……看梅?” 骆知卿点头。 时煜放下筷子,心道好吧好吧,总裁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还是不明白,反正总归是去赏个景,又不会掉自己一块肉,于是道:“行,哪天?” 骆知卿没有犹豫:“后天。” 仿佛是一切都定好了只差时煜松口。 两个人吃完饭后就坐在沙发上休息,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张姨去开了门,紧接着烫着栗色波浪,踩着恨天高的骆冰卿走了进来,热情跟在场各位打招呼:“知卿,我又来啦,时煜,好久不见。” 时煜看了看骆冰卿漏在外面的大长腿和及臀的短裙,内心敬佩,同时高兴挥挥手:“骆姐。” 骆知卿点点头算是礼貌的回应,骆冰卿早就习惯自家老弟这样冰冷冷的性格,丝毫不嫌弃,过去沙发上坐着,搂着骆知卿的肩道:“弟,后天有时间没,帮我做个表格呗。” 骆知卿目光淡淡看了看她搭在肩上的手。 骆冰卿嘿嘿笑着放开他的肩道:“有没有嘛?” 骆知卿抿了一口茶:“后天不行,后天有事,换一天。” 骆冰卿嘟囔嘴:“什么事嘛比帮我这个姐姐忙还重要?” 时煜在旁边,边看电视边随口道:“姐,后天我们要去清落山赏梅。” 骆冰卿一听来了兴趣,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自己,立马忘了原来的初衷,开口道:“赏梅,你俩吗,带我一个呗?” 时煜一想,人多热闹还好玩:“行啊,那那我们就——”话还没说完,被一个声音坚定打断: “不行!” 第47章 骆知卿一脸严肃开口,声音坚决而果断。 “不是为什么啊,出去玩不带我,又不会少一根头发丝。”骆冰卿拍拍沙发,不高兴道。 “明天帮你做表格。”骆知卿开口。 “那后天呢,我不管,我就要一起。”骆冰卿双眼一瞪,“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多个人又不会……” 骆知卿凉凉看了她一眼,骆冰卿声音慢慢微弱下来,最后小得像蚊子一样:“又不会怎么样……” “好了好了,不去,不去就是了。”骆冰卿最害怕的就是她弟的眼神,小时候这么看她,要么就是让她去做作业,要么就是警告她不许在家里沙发上蹦,让她坐姿端正。 骆冰卿计划失败,所幸早知道他弟 的性子,也不甚在意,离开客厅,走到厨房里探头探脑:“张姨,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时煜鼓鼓腮帮子,转头:“这样不好吧,就带她一个呗,人多还好玩。” 反正就是赏个梅而已,大家一起去玩,又不是干什么正经事。 骆知卿坚决开口:“不行。” 时煜戳戳自己的腮帮子,搞不明白骆知卿为什么非要这么坚持。 清落山有两绝,一是雪,一是梅。冬天的时候,满山坡都是雪白的,看起来像是铺了一层雪白的毯子,反射着光。 时煜开车到了山脚,两个人走下车,抬头看看巍峨的山顶。 清落山的雪铺满了大路小路,抬眼望过去,一片一片,大片大片的都是白色。 这明明是个赏雪的好季节,但无论是山脚下的路,还是山坡上,都见不到人。天地茫茫,只有面前的白色。 “怎么会没有人呢?今天也不是工作日啊?”时煜嘟囔,就算工作日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啊。 骆知卿看着手机,屏幕上姜秘书刚发过来一句:“骆总,已经照您说的安排了。今天清落山不会有任何人进来,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骆知卿一边快速打字,一边说道:“不知道,可能是太冷了。” 时煜点点头,以前没穿过来的时候,大学时最爱的就是和大家踩着单车出去游山玩水,吃遍美食,后来一工作,时间一紧就没了这份闲情逸致,但心一直痒痒的,总想去远处走走,舒缓下自己的心情。 看到巍峨的山,心里就会莫名激动,还带了带了一丝敬畏,时煜牵起骆知卿的手,指指前面的小路:“我们从这儿走吧。” 山脚有很多路可以上去,大路小路大多都是人工开凿的,爬起来没有多大危险。 清落山不算高,但要爬到山顶还是得费一番功夫,时煜兴致勃勃往上走,骆知卿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时煜走两步的时间骆知卿能走一步,他回头忧心地看看骆知卿:“你行不行啊,要不我背你吧?” 骆知卿看他一眼,淡淡摇头依旧维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前走。 时煜忧心地看向骆知卿,他身体才刚恢复,又不是经常出来爬山玩水的人,会不会坚持不住啊? 一个小时后,担心骆知卿坚持不住的时煜气喘嘘嘘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开口:“不行……我,我得歇一会儿。” 骆知卿站在他身旁,耐心等着他顺过气,面不改色,呼吸均匀地看时煜:“要不你背我?” 时煜想把过去那个自己抽几个大耳光子然后扔到地上:看把你能的。 时煜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行啊,我没问题,但是你最好还是锻炼一下,毕竟身子太弱,多走走路,不能老歇着。” 骆知卿点头示意他的看法很正确,随着伸出手:“走吧,多走走路。” 时煜一瞬间想给自己嘴巴缝上线。 骆知卿拉着时煜慢慢走,一路上看看路旁的梅花,踩踩积了半尺厚的雪,没有开始走那么快,却不觉得路远,反而更加有意思。 两个人花了两三个小时走到山顶,时煜长舒一口气,跑到护栏边往下望,“哇”地叫出声。 放眼望去,白色的雪山上面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梅,一簇簇像红宝石一样耀眼夺目。 时煜招招手:“你快来看。”骆知卿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下来,开口笑道:“恩,很好看。” 小时候每年父母都要带他来看一次,那时候也没觉得这些有多漂亮,今天一看,真的很惊艳,不知道是不是和时煜一起的缘故。 骆知卿把时煜的手紧紧攒住,把人揽在怀里,极目远眺,时煜看着这个姿势,噗嗤笑出声:“有没有君临天下的感觉?坐拥江山和美人无数。” 骆知卿轻笑:“江山无数,美人一个就够了。” 清落山旁边有家酒馆,店家取名“清落酒肆”,卖的都是和雪相关。酒是梅花泡酒,在地里冷上三年,饮的水是雪水融化而成的清亮冰水,反正是怎么有诗意怎么来。 不过这种也就是卖个噱头,说是雪水融化,估计也就是拿一瓶农夫山泉咕嘟咕嘟一冰镇,端上来告诉你这水是由雪划而来,沾了梅花的清香,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还能排毒养颜,让人容光焕发的功能。 时煜太了解这种商家的小套路了。所以在听到这里面一杯水居然要卖“288”的时候打算拉走骆知卿,结果骆知卿出卡速度太快,没给时煜反应的机会,时煜心疼地看着几百块刷的没了。 骆知卿回头看时煜一脸惆怅:“怎么了。” 时煜吸吸鼻子:“没事,喝到了水我开心。” 两人出了门,朝东走去,走了大概十分钟,一颗挂满了五颜六色纸片的参天槐树出现在两人眼前。 和所有景区一样,清落山也有着这样的传统,用一张纸写上心愿,然后挂在树上,虔诚地对着树许下愿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实现。 时煜高兴地去店里拿过两张纸,递一张给骆知卿:“喏。” 骆知卿摇摇头:“不写。” 这种事实在是有违他平时的作风,让他有种莫名的羞耻。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完全不可行。 时煜硬塞给他笔和纸:“不行,必须写,乱写也得写。” 骆知卿无奈接过,看着笔和纸沉思,从未觉得写两个字是如此困难的事。 写什么呢?希望两个人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还是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骆知卿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盖上笔盖,提起绳子准备挂到树上,刚打好一个结,时煜突然凑近来准备一看究竟,骆知卿轻巧地身形一闪,挡住时煜:“不能看,看了就不准了。” 时煜把嘴一嘟:“什么嘛,就是要看了才准好不好,真是,给我看一眼,我就看几个字,我和你交换,给你看我的。” 说着跃跃欲试想突出骆知卿的包围,但反被骆知卿抓了回去,把人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骆知卿对着挂上去的纸条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刚才写下的语句,复又睁开双眼,拉着时煜的手:“走吧。” 两个人在山上晃悠晃悠,一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山上做生意的挺多,毕竟旅游旺季游人如织,一走上去就看见好几家酒店,酒店名字也大多走的是文艺风,什么“云水小筑”“花间客栈”等等,层出不穷。骆知卿牵着他的手,径直走向一家叫“知遇”的酒店。 这家一对比周围的酒店,浑身散发着一种“有钱你就来上我啊”的气场,果然一走进去,闪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酒店里配置了一个小厨房,一个客厅,一个游泳池,最神奇的居然还有一个私人酒吧。从客厅走出去,刚好能在阳台看见清落山的雪景和梅景。 时煜趴在阳台的围栏上,眯起眼看着学落下来,想着不知不觉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 外面天色差不多黑下来,只依稀辨认得出轮廓,屋里微弱的灯光打到雪上,飘飘扬扬落下来。 骆知卿走到他身边,直立站在他身边:“冷吗?” 时煜摇摇头,突然高兴地指着外面的梅花:“你看那片梅花,像不像一个心形?” 骆知卿点点头,告诉他:“不止那片梅花,你往左边依次看过来,几片梅花都有形状。” 时煜这才发现心状梅花的左边是个“I”状的梅花形状,右边是个字母“U”状。 时煜恍然大悟,啧啧称奇,早上在山上的时候还没发现,在酒店里才看得更清楚。 “骆骆,你有没有坐过摩天轮?”时煜突然开口。 时煜暗想,骆知卿应该是从小坐在家里不出门的那种吧,让他出门玩一趟估计是难为他,还不如算两个题有意思。 骆知卿开口:“去过,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和冰卿去过。” 骆爸骆妈一直喜欢游山玩水,对新鲜事物都抱着不妨试试的心态,骆知卿两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他游遍了祖国大好河山,每周也是带着他去各种游乐场科技馆,总是什么新鲜玩什么,同龄人玩过的骆知卿不但都玩过,而且玩得更多。 第48章 所有人看到骆知卿的第一想法是骆家家教一定很严,一定是每天三令五申好好学习,家教家规长达几千条,才会教出骆知卿这种儿子。 实则不然,骆家没有什么家训,骆知卿生下来的时候就没哭,按传统来看,小孩子生下来必须得嚎两嗓子,这才寓意着以后的人生顺风顺水。 但骆知卿生下来眼睛不断眨巴眨巴,短小的四肢在襁褓里挥动,愣是一声都没哼出口。护士看着小家伙犯了愁,把小家伙抱起来,在屁股上拍了两下,普通的孩子这会儿就该放声大哭了,但骆知卿毫无反应,只直勾勾地盯着护士。 骆妈当时在病床上看见就来了气,刚生完孩子全身都是汗水,虚弱地不得了,指着护士就开说:“我家孩子命硬,不哭怎么了。” 护士连声称是,把骆知卿放到婴儿床里。 随着骆知卿一天一天长大,骆爸骆妈慢慢发现骆知卿和别的孩子真是不太一样。 别的孩子看到玩具会高兴地挥挥小手,眼睛亮亮地想要去抓玩具,而自家儿子总是半点表情都没有地坐在婴儿车上,仿佛一个出世的得道高僧笑看凡人。 骆爸骆妈很忧心,心想儿子这是不是缺少表达能力,从而加大了带儿子出去玩的频率,哪儿人多就往哪儿带,势要让儿子笑起来,动起来。 但半分成效也没有,后来甚至还带他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依旧是无疾而终。 后来有一天,骆爸抱着骆知卿在沙发上翻着一本讲经济学理论的书,骆知卿在骆爸怀中,直愣愣地盯着书,大家都以为他像往常一样,脑子放空双目出神,但当骆爸翻页的时候,一双白嫩嫩的小肥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骆知卿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书,但眼珠子却随着打转,骆爸看着他,不敢相信地问:“你没看完,让我不要翻页?” 骆知卿没有反应,但当骆爸再一次尝试想翻页的时候,一双小胖手再一次阻止了他。等到差不多十分钟之后,骆知卿的眼神才缓缓从书上移开,移到了骆爸的手上。 骆爸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变化,忙翻了一页书,骆知卿的眼神重回到书上。 骆爸震惊了,接着把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告诉了骆妈,骆妈也被震惊了。 所以骆知卿的童年很多时候能看到这个画面:周围的小朋友拿着玩具车或者是芭比娃娃,而被围在中间的骆知卿拿着一本《儿童经济学原理》目不转睛。 这样的骆知卿不但没有被小孩子们孤立,相反,因为总能显出一副“我和你们不一样”的淡定姿态,好多小朋友遇到问题都哭着来找他,他也总能轻而易举地安抚好小朋友,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群小孩子的领袖。 收回思绪,骆知卿看看外面补充:“不过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在家。” 时煜好奇地转头看骆知卿,实在想象不到这位去游乐场的样子:“那我们改天一起去,大摆锤过山车你都能玩吗?” 骆知卿回想一下以前,自己去游乐场一般都是被骆冰卿拉着到处跑,因为她酷爱大摆锤和过山车,每次去游乐场都要骆知卿试一遍,骆知卿已经被训练得上去和下来时一样,一丝反应都没有。 他道:“可以。” 骆知卿攥着时煜的手,不太确定地开口:“你会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回到原来的世界?时煜眯起眼,有时候确实是挺想的,原来的病人也不知道出院没有,值班的小护士是不是现在还粗心地忘了走时关灯,以前的一幕幕总会在脑海里回想。 但现在这些画面很少出现在脑海里,取而代之更多的是想着骆知卿现在在干嘛,是不是还固执地不肯把咖啡换成牛奶,伤口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时煜反握住骆知卿的手开口:“和你在一起就是世界啊,哪儿来什么原来的世界?” 骆知卿低头,脸上难得有一丝不确定的表情:“那如果有一天能回去,你想要回去吗?” 时煜笑道:“哪有这么多如果,我要能回去就回去了,不存在的啊。” 时煜发现今天骆知卿很不对劲,以前骆知卿从不会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也从来没有过这种语气,就连当时两个人关系还没有确定的时候,都只是列了一封计划书,他现在的态度,更多的是在害怕什么。 时煜反过身抱骆知卿,盯着他的双眼:“就算能回去,我也回不去了,我的心思已经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开。” 骆知卿低头看他,摩挲着他的手指:“我总觉得,这里少了个什么。” 时煜眨眨眼,还没来得及领会他话里的意思,中指就被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套住。 骆知卿很显然十分不习惯这种煽情的画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时煜带上戒指之后,就极其别扭地转过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时煜愣了愣,抬起手,在灯光下认真端详着戒指。 银白色的戒指上除了一颗闪亮的钻石没有任何装饰,安安静静套在他手上,安安静静闪着光。 时煜抬起头,犹豫着开口:“骆知卿……” 骆知卿回头,眸子里情绪不明,盯着他不开口,等着他下一句话。 时煜垂下双眸,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这枚戒指来得突然,让他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原来早就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两个人也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时煜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食指,硌人,冰凉,戒指明明确确,真真实实地带在自己手上,不是幻境,不是错觉。 骆知卿无措地看着他的动作,仿佛一个得了奖站在那里等着大人说话的小孩子,期待着什么,却又害怕希望落空。 时煜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手心,这个动作牵动着骆知卿的心,淡淡的眸子里充满了难过的情绪,却又快速收起来,伪装成和平时没有差别的情绪。 时煜看着他心中好笑,本来只是单纯想拿下来好好端详一下戒指,没想到骆总能这么大反应。 他也不解释,站在那,装出一副犹豫为难的样子看向骆知卿。 骆知卿心下已经知道了结果,平复了情绪开口道:“这儿有点冷,我们先回屋吧。” 说着不等时煜反应就转过身,时煜好笑地看着他,一把伸出手扯住对方的胳膊,骆知卿一回头,时煜立马上前,在骆知卿的唇上重重落下一个吻,看着骆知卿震惊的眼光开口:“对于我们两个的事,你要是和对公司的事一样有自信,我们现在早就躺在床上滚完床单了。” “我收了你的戒指,那你打算收我什么?”时煜噙笑,对骆知卿道。 “把我人收了吧,包邮不退货,自己走到你家那种。”时煜伏在骆知卿耳边,“好不好?” 骆知卿看见时煜摘下戒指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但也并没有想着就这样放手,戒指一次不行可以戴两次,总有一次是会戴上去就会摘不下来那种。 时煜突然在他唇上落下的一吻,以及后面说的话,让他猝不及防,仿佛是小孩子被大人批评之后,以为没有晚饭吃,却发现厨房早已经温好了菜,父母正坐在饭桌前温柔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还不来吃饭。 骆知卿微微张口,食指弯了弯勾住时煜的小拇指:“好。”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有着几厘米的距离。两个人曾经相隔千里,也曾隔着负十几厘米,但幸好无论远近,两个人之间某种东西早已紧紧交缠在一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外面大雪纷飞,寒冷刺骨,我们双手彼此交握,就胜过人间无数。 ——正文完—— 第49章 番外:副CP篇 季如歌懒懒躺在沙发里,看着阮逐演的电视剧《余生有风和你》眉头紧皱。 “不是这女的有毛病啊,老是针对你,她眼睛瞎吗?”季如歌咂咂嘴,不满地看向电视里的女二。 阮逐在里面饰演一个喜欢男主的恶毒女配,男一女一关系刚要正进一步,女配就跳出来作妖,女主的人设是个傻白甜,对什么人都不设防,不知道说她单纯还是单蠢。 但女主的闺蜜智商好歹是正常的,起码也是算达到了及格线,哪儿能看不出女配心里的小九九,这场戏就是女主闺蜜看见女配在男主面前说女主坏话,直接一巴掌上去把人扇飞的戏码。 阮逐端着刚洗好的葡萄走过来,看着戏里青涩的自己和青涩的演技,摇摇头:“这都好几年前拍的了,你从哪翻出来的。” 阮逐把葡萄放在桌上,扯下一粒葡萄递给季如歌,往她嘴里送去。 “我就差这一部就补完了。”季如歌说完顺势把脖子一伸,嚼了嚼然后吐掉了葡萄皮。 开玩笑,自己媳妇儿演的电视剧哪儿能不全翻阅一遍,就算是个打酱油的尸体,季如歌也势要在尸体里辨认出阮逐到底是哪具。 阮逐挨着她坐下,拍这部戏的时候正是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剧里她饰演的是恶毒女配,剧外刚好反过来,饰演女主的是个三流女明星,仗着和导演有点关系,在剧组里嚣张至极,明着暗着打压她一个新人演员。 当时阮逐被欺负惨了,全凭着信念坚持下来,拍戏的时候正逢过年,自己离家远,当时演的也都是跑龙套的小角色,父母打电话过来那天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一接到电话就红了眼眶,也不敢诉苦,只说自己过得好。 阮逐挥去记忆,把头枕在季如歌的腿上,漫不经心道:“最近怎么起这么早?” 季如歌摇摇头,抚摸着阮逐的头发丝,给他理头发,开玩笑笑着道:“就是人老了早上睡不着。” 季如歌在和阮逐分手那段时间,晚上凌晨两三点睡着,早上六点就自动醒过来,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自然而然就养成了早上早起的习惯。 阮逐的头在季如歌身上蹭来蹭去,季如歌觉得痒痒的,把她头轻轻按住:“别乱动。” 阮逐乖乖起身,把头靠在她肩上:“我这个月刚好拍完戏,我们找个远点的地方出去玩吧。” 季如歌挑眉,相当自觉地带入自己的理解:“度蜜月?” 阮逐翻翻白眼:“度什么蜜月,说起这个,我们这个月是不是还没去见你爸妈,阿姨这几天一直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季如歌不高兴地开口:“叫什么阿姨,叫妈。” 季如歌父母也算开明,知道两个人的事之后,明确地告诉她,在一起他们不反对,只要自己想明白,并且明确自己以后要走的路,毕竟阮逐好歹也算公众人物,承受的舆论比一般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况且季如歌父母还挺喜欢阮逐的,性子安安静静的,乖巧坐着,又懂事儿,一看就讨喜。 只是两个人还没见过阮逐的父母,阮逐父母比较传统,说不好是什么反应。 不过迟早得见,阮逐想着,暗暗下了决心。 阮逐收回心思懒懒道:“好好好,下次见面一定叫。” 突然,她一拍脑门,立起身道:“不对不对,不能去玩了,刚时煜打电话给我说要把骆总寄养我家一段时间。” 季如歌疑惑抬头:“骆总?把骆知卿寄养在你家?” “不是不是,是他养的猫,取了个名字叫骆总。”阮逐懒懒道,“这两货商量好了要出去度蜜月,把一只猫甩手给我就不管事了。” 阮逐笑,摸摸她的头发:“要不是我家里有一只金毛,怕这两处起来水火不相容,就帮你养了。” 阮逐扯过一个香蕉,一边剥皮一边沮丧道:“那倒不是关键,关键是不能和你出去玩了。” 季如歌心疼地摸摸她的头:“等你放假了我每天都过来陪你,两个人一起出去遛猫遛狗也挺好的。” 横竖是两个人在一起,具体在哪儿都无所谓。 阮逐咬一口香蕉:“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领一个宝宝?” 季如歌惊讶地看着她:“你想领一个?” 阮逐最近接着接了好几部剧,季如歌最近也在尝试接手处理父亲公司的业务,两个人年龄也都不大,做妈妈这个词,季如歌从来只听身边的人说过,也觉得离自己太遥远。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们的以后。”阮逐吃完香蕉,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你觉得多个孩子怎么样?” 前几天群里有同学发他女儿的视频,阮逐一看就心动了,小可爱挥着肥肥的小手,让人恨不得亲她一口,可能每个女生都是这样,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年纪,看到小孩子就忍不住心动。 阮逐放下手机,心想同样的年纪,别人都已经结婚生小孩了,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季如歌开口:“你想养我们就领一个,我都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阮逐不满意地嘟囔:“什么叫我开心就好?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啊,小孩子那么可爱你想想。” 季如歌想到小孩子只有头疼,吵吵闹闹的一点也不好养,看着就麻烦。养小孩也不是个小事,有了小孩子相当于多了个负担,时间将有一大半都不是自己的。 但转念一想,也好,有了个孩子,看到孩子就会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歹也算是半个妈妈。 妈妈?季如歌摩挲着手指,好奇怪,这个词为什么会在自己心里产生波动,仿佛是被一只小手无形中撩拨了心弦。 季如歌笑笑,伸出手寻找阮逐的手,用力握住:“好,我们领养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小天使。” 阮逐看着季如歌,扬起两个酒窝,把季如歌的脖子搂过来,两个人互相注视,突然,阮逐深深吻上季如歌的唇,深深浅浅许久之后放开,开口: “谢谢你一直在。” 两个人分分和和,走到了现在不容易,有过争吵有过抱怨有过不和睦,甚至一度分开,谢谢对方一直在。 季如歌揉着她的头发:“怎么报答我?” 阮逐把身子靠在对方怀里: “以心相许。” 窗边的风铃随着风摇摇晃晃,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像极了两个人的私语。 第50章 番外:主CP篇 骆温书睁开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眼睛难以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 外面站着的两个人,身长一米八,往那儿一杵什么都不做,路过的人目光就都往这边投过来。 时煜懒懒把手插在兜里,不耐烦道:“这位慢得可以啊,我们就晚一个小时,中途吃顿饭再来接他,时间就差不多刚刚好。” 骆知卿面上没有表情:“你吃顿饭不吃上个两三个小时能走出饭店?” 时煜不高兴撇嘴,有些心虚:“哪有,细嚼慢咽懂不懂,你每天赶时间赶行程,就不能慢下来享受生活慢慢吃饭?” 骆知卿淡淡摇头:“我不吃饭,吃你就够了。” 时煜老脸一红,紧接着恍然大悟,伸出手指着他:“你你你,你说你是不是又偷看总裁小说了,都叫你少看那些没营养的,我上次在你书房抽屉里看到好几本!” 骆知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看到远处过来的人影,提高声音道:“来了。” 骆温书熟练地把包往时煜怀里一扔:“抱着。”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转过身对骆知卿点头道:“哥。” 时煜冷不防被甩了个包,心想骆温书这天生指使人的态度真是和骆知卿如出一辙,果然骆家的人都一个死样子。 时煜把包往背上一扔,对骆温书道:“恭喜出狱,兄弟。” 骆温书也没计较这句怎么听怎么刺耳的话,转头挑眉道:“我该叫你什么,嫂子?” 时煜被噎地说不出话来,一方面头一遭听见骆温书开口承认自己和骆知卿的关系,另一方面被人叫“嫂子”的的感觉让他极度羞耻。 “走吧。”骆知卿及时挑开话题,向车的方向走去。 三个人回到了骆家,骆爸骆妈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就等几个人回来。 骆温书抬头看看这个这个待的时间比自己家还长的骆家,眼神晦暗不明,骆妈走过来拉住骆温书的手,眼眶泛红:“回来就好。” 骆温书低头:“对不起。” 骆温书可以接受骆爸骆妈对他打,对他骂,甚至可以接受和他恩断义绝斩断所有关系从今往后当陌生人,但是这家人每个都当做无事发生,好像他只是出去远行一趟,满身疲惫地回到家,给他准备着冒着热气的饭和菜,铺好了柔软的床铺就等他回来。 对不起这三个字,除了让他感受到语言的苍白无力,其他什么作用都没有。 骆妈拍拍他的手,憋住眼泪道:“走过去了,回头就好。” 骆爸轻咳一声,自己在旁边站了大半天了,就听这俩腻腻歪歪,自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吃饭吃饭,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几个人走到饭桌旁,骆知卿拿起筷子,盛了一碗鲫鱼豆腐汤,把最上面飘浮的葱和香菜捡到桌子上。 时煜皱眉,瞪他一眼:“你怎么挑食?” 骆知卿一脸莫名其妙:“我不吃香菜和葱。” “香菜里有维生素C和胡萝卜素,你每天盯着电脑不补补眼睛怎么行。” 说完特地从汤里挑了根最大的,不由分说塞进骆知卿碗里:“吃吃吃,看着你吃。” 骆知卿一脸无奈:“我从小就不吃香菜,妈你说是不是?” 骆妈看见这个场景,心想这感情发展的趋势看起来不错,乐滋滋道:“小时说的对,就是就是,多吃点香菜,你从小最爱吃香菜了。” 骆知卿:“……” 骆温书看到这两人,以前的想法仿佛隔了上个世纪,对骆知卿是喜欢不如说是偏执,小时候失去的太多,让他拼命想要把有的都抱在怀里。 现在坐在这里已经是幸运,在做错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像普通人一样,骆温书看着时煜一脸严肃地把胡萝卜和青菜往骆知卿碗里夹,骆知卿一脸冷漠加嫌弃地慢慢吃下去,骆温书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吃完饭后,骆温书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骆妈开口:“让知卿——”说完立即意识到不对,闭了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去吧。”时煜放下筷子,拿起椅子上的衣服,“我陪你去。” 两个人走到小路上,时煜看着这条似曾相识的路,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指了指反方向:“我们往这边走吧,这边也能走。” 两个人朝反方向走去,时煜从包里掏出烟,递给骆温书。 骆温书接过,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 时煜实话实说:“上次你绑架我的时候落在停车场的烟头就是这个牌子的,警方查案的时候辨认出来的。” 骆温书被他噎的一个字吐不出来,接过烟把烟伸到时煜面前。 时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联想到骆家人这个狗脾性,无奈地在包里摸了摸,找到打火机给骆温书点上火。 骆温书吸一口烟,笑道:“谢谢。” 时煜也笑:“你一出来怎么这么痞了,在监狱里学的都是些什么?” “你和骆知卿挺幸运的,走下去吧。”骆温书吐出眼圈,看看面前的烟雾消散。 时煜点点头:“送你的毛绒玩具,你都搬出来了吗?” 骆温书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大哥,那些毛绒玩具堆起来能堆一屋子,我出来的时候就扔给你一个小包,怎么可能有你的毛绒玩具。” 时煜挑眉,不高兴道:“那毛顺顺呢,毛顺顺你总该留下了吧?” 骆温书:“……毛顺顺是谁?” “就是我第一次送给你那只绿色的小恐龙,翅膀上有小绒毛的那只。”时煜用手比划着大小,认真描述道。 骆温书耸耸肩:“太多了,我全都扔了。” 时煜拒绝和他说话,直接上去一拳把人打到在地,按在地上一拳锤过去:“那尼玛我挑了好久……” 骆温书摸摸鼻血,反手一拳打回去,两个人打到后面画风突变,你挠我头发我咬你一口手臂,活像两个智障儿童菜鸡互啄。 骆温书实在受不了这种有损颜面的事继续,认输开口道:“我没扔,都送给儿童福利院了,你个傻逼别揪我头发!” 时煜气喘吁吁停手,看着对方脸上的鼻血,坐在地下倏地笑起来,骆温书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和时煜肯定是天生八字不合,不然不会每次见面都是要掐起来的节奏。 骆温书一拢衣服,起来拍拍屁股背对时煜道:“告诉他们我先走了。” “去哪儿?”时煜看着对方问。 “福利院,看看我的礼物被运到哪个小朋友手里了。”骆温书挥挥手,迈开步子道,“拜拜。” 时煜看着远去的背影失笑,转头往回走,突然,一抹白色进入他的视线。 一枝还沾着露水的白玫瑰进入他的视线,纯白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娇艳欲滴,浑身是绿色的刺。 时煜小心地把它摘下来,抖落它身上的露水,揣到怀里回了别墅。 骆知卿躺在床上看书,只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打到他身上,看起来软乎乎的,眉眼柔软温和,不是那个白天板着脸上班的骆总。 时煜小心翼翼蹲下身,试图让对方不发现自己,自以为手脚轻轻地掀开被子一角,慢慢爬上床。 “去洗脸。”骆知卿翻了页数,目光盯着书不移开。 时煜挫败地去浴室洗了脸上床,对骆知卿道:“给你看。” 骆知卿扫过书行,看到一个计算公式,在脑中默默代入数据检验了下可行性,随口应和:“什么?” 时煜把玫瑰花拿出来,从书下面穿过,展现在骆知卿面前。 骆知卿脑中算到一半的数字突然断掉,看到白色的花瓣,放下书,轻轻抚平上面的皱褶:“哪儿来的?” “你家外面小路旁开着的,漂亮吧?”时煜得意道。 骆知卿淡淡恩了一句。 时煜说道:“送你送你。” 骆知卿抚摸着花瓣,笑着开口:“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时煜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骆知卿把花夹在书中,关上书,扳过时煜的脸,一字一句认真开口: “我足以与你相配。” 说完,浅浅把自己的唇交叠到时煜的脸上,方向一偏,又去摸索他的唇瓣,一点一点慢慢深入。 窗边风铃微摇。 风温柔地拂过床畔,带起一夜缱绻。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