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香》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唇上香[豪门] 作者:双瞳烟华 ☆、01 《唇上香[豪门]》 双瞳烟华/文 七月底,高温笼罩了整个新京,把人烤得燥热无比,一向冷清的明家本宅却在这个时候热闹了起来,邀请了圈内所有的名流世家前来,给年满二十岁的孙小姐庆贺生日。 明家本宅坐落在新京西郊,这一带是有名的富人区,并且和别处不同,只通过内部方式转手赠售,一般人有钱也难以买到,能住进这里的都是京圈中的上流人家,是真真正正的豪门聚集地。 作为高奢行业的领头人,明家向来在这个圈子里有话语权,这一次明家孙小姐的二十岁生日宴会,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几乎来了个全,而明家也在这场宴会上下足了功夫,奢华的程度即使是在整个上流圈里也属于难得一见,足可见得对这位孙小姐的重视和宠爱。 夜色和灯光之中,到处都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灯流淌着金黄色的光芒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洒在几条长长的自助餐桌上,不断有侍者在人群中穿行而过,为来宾送上酒饮甜点,整场宴会举办得华丽又不失格调。 晚宴定在八点半正式开始,但是到了八点二十五分,生日宴的女主角却还是不见踪影,就开始有人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这位明家的孙小姐不愿意出席这场生日宴会。 众人倒也不是瞎猜,毕竟这位明小姐虽然说是得宠,却很少出现在人前,像这样的生日会还是头一遭,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互相之间有什么小九九都清楚,明家这次费了这么大劲举办宴会,总不能是单纯庆祝小姑娘生日,说不定就是存了联姻的心思。 而这位明家的孙小姐,或者是出于不满,或者是出于不愿,就用不出席宴会这样的方式来进行沉默的反抗,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心底想着这位孙小姐会不会是逃跑了,那样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然而事实的真相永远是无聊且没有意思的,被众人在心内暗暗嘀咕的明家孙小姐明蕾之所以迟迟不出席宴会,纯粹只是被耽搁了时间,并不是因为那些有的没的的猜想。 她换好了晚宴上要穿的礼服,正准备下楼,却发现腕上的手链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起白天曾经戴着它在小阳台休息过,就想去那里找找,找不到再去大厅,反正时间也还充足,赶得上宴会开场。 小阳台在别墅二楼的尾部,连接着不常有人去的花厅,和走廊隔着一扇门,空间比较小,但胜在装修精美,鲜花锦簇,绿藤缠绕,还有一架吊椅,明蕾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上面休息,把手链落在那里是很正常的事。 她踩着羊绒地毯前往走廊尾部,结果才刚靠近花厅,还没有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成天就会在长辈面前装乖卖巧,爷爷长爷爷短的,我真是听到就恶心,不过一个生日而已,搞得这么隆重盛大,跟要嫁人了似的,真是不要脸!” 这栋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门都是实心的红木,按理来说,房间里面的人交谈,除非是爆发了激烈的高分贝骂战,不然外面是听不见的。 偏巧这扇门没有关紧,声音顺着这条缝隙漏出来,让站在外面的明蕾听了个清清楚楚,也让她听出来了说这话的人是谁。 明家孙一辈中的二小姐,她三叔的女儿,她的二堂姐,明芝。 要说明蕾和她这位二堂姐的关系,那可是从小就算不上太好,毕竟明家孙辈三个女孩,明老爷子唯独疼她,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对剩下来的两个孙女就有些关心不到位,明芝又是个喜欢掐尖的,没少因为这点嫉妒过。 所以对于她这位二堂姐这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明蕾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意外,只是有点好奇对方会怎么在人后编排自己,就站在门外没有动,听着里面的声音继续响起。 “老人家嘛,总是喜欢嘴甜一点的,芝芝你就是性子太直了,不懂得说软话,当然会吃亏了。”一个女声劝慰,“你也可以跟她学呀,她嘴甜,你就比她更嘴甜,不信比不过她。” 明芝冷笑:“谁要跟她学!除了装乖卖巧没有一项拿不出手的技能,连大学都是花钱得的名额,这种废物跟她学什么?怎么讨好人么?” “那倒也是。”女声若有所思,“说真的,你这个妹妹到底怎么样?老是听别人提起她,但就没有正眼见过一次,听说长得特别漂亮,明家最新的‘花蕾初绽’系列就是以她来命名的,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我们家又不管这个部分。”明芝轻哼,话语间听上去很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至于她漂不漂亮……呵,她也就一张脸还能看看了,身高连160都没有满,完全是个三等残废。” 女声惊呼:“真的吗?居然有这么矮?不能吧?” “就是真的。不然她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在人前?还不是因为自卑。等会儿你在宴会上仔细看她的脚,就能发现一片新的天地,不骗你。” 花厅里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然而才刚笑了两声,就被缓缓打开的大门吓到了,同时止住了笑声,往门口看去。 一道窈窕的身影静静站立,虽然身量娇小,却是玲珑有致,深蓝色的礼服裙贴合在莹润的肌肤上,衬得其如雪一样洁白,更不要说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蛋,眉眼好看得简直像是画家拿笔精心绘制出来的。 “明蕾?”明芝脸色一沉,“你偷听我们说话?” 闻言,明芝身旁的那位女伴就是一惊,心想原来这就是明家那位得宠的孙小姐,怪不得要叫明蕾,真是人如其名,长得像花骨朵似的甜美,再加上嘴甜会说话,可不就得让人甜到心里去么,长辈想不喜欢都难。 又想到明芝刚才说的话,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对方脚上瞥去,以为能见到什么十七八厘米的恨天高,却意外地发现对方只穿了一双短跟的礼服鞋,不过做工非常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自以为动作隐蔽,明家的这位孙小姐不会发现,然而明蕾却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再结合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对话,立刻就明白了她这番打量的用意,顿时心里一沉。 明蕾平素最讨厌别人说她的身高,因为她就是没满160,虽然离线只差一厘米,但在人均女性都有165的新京的确属于矮的一类,所以才会在听到了明芝刚才的那番话后忍不住推开门。 编排她什么都可以忍,但就是身高这点不能忍,什么“连160都没有满”,说得她好像只有150似的,活生生矮了九厘米,看来她这位二堂姐是真的嫉妒坏她了,逮着机会就这么使劲地刻薄她。 明蕾在心里冷呵,面上不露声色,漾出一个甜美乖巧的笑容,娇嫩嫩地应了一声:“芝芝姐,原来你在这里呀。” 软糯的声音听得明芝身旁的女伴一阵惊奇,同时也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这位明家的孙小姐会这么得宠了——不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一道好听的嗓音,说起话来甜滋滋的,笑起来还这么天真烂漫,简直自带有天生好感,长辈不偏宠她都说不过去。 明芝却不买这个账,她打心里讨厌明蕾这副装乖卖巧的模样,只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没好气地上前两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说话?” 明蕾眨了眨眼睛,茫然不解道:“没有啊,我才刚刚找到这里,没听见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她说着,把目光转到明芝旁边的女伴身上:“芝芝姐,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以前好像没见过?” 女伴有些尴尬地笑笑,虽然这位明家小姐并没有听到她们俩谈了什么,但前一秒还在背后说人闲话,后一秒当事人就出现在眼前,这种被抓包一样的巧合还是难免会让人感到几分心虚。 “明小姐你好,我是明芝的朋友,楚晚燕。” 她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就不说了,想让明芝来接话介绍她的身家背景,这是圈里名媛们交往时的共识,毕竟自己说我是哪家哪家的千金或者谁谁谁的孙女女儿太掉价了,还是让旁人来好一些。 明芝却没有丝毫要介绍她的意思,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明蕾身上,有些高傲地抬起下巴,懒洋洋说道:“是啊,我和我的朋友在这里休息,刚说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正谈到兴头呢,就被你打断了,真是扫兴。” “啊?是这样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明蕾装作没有听懂她的暗讽,摆出一副乖巧道歉的模样,说道,“不过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芝芝姐,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意。” “找我?”明芝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找我干什么?” “不是我,是爷爷,爷爷让我过来找你,带你到会场里面。” 听见这话,明芝有些意外,想不通眼里一向只有小孙女的爷爷找她做什么,还是旁边的楚晚燕反应机灵,带着几分讨好说道:“一定是你爷爷看你不见了,就让你妹妹过来找你,看来你爷爷还是很关心你的,芝芝。” 言下之意就是老人家看重明芝,一见她不在会场就让最疼爱的小孙女出来找人,也不顾对方是今天晚宴的女主角,说得明芝心里又是熨帖又是得意。 然而,还没等她对此表现出一二故作的矜持,就听明蕾在那边笑盈盈地接口说道:“是呀,芝芝姐不常过来,爷爷怕你迷路,特地叮嘱我要找到你呢。这花厅可偏僻了,我在附近兜兜转转地找了好久,才想起要来这里找一找你,芝芝姐,你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一番话说得明芝脸色一阵青白变化,这栋别墅内部格局繁复,曲径通幽,乍一眼看上去的确会让人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她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在这里迷路,明蕾这么说显然是故意的。 这里虽然是明家本宅,却只住了两个人,一个明家地位最高的长辈,明老爷子,另外一个就是明蕾,明家最小的孙辈女孩,其他人全都另外住在别的地方,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来一趟。 这一次更是过分,同为明家孙一辈的小姐,明蕾的生日宴就能在本宅举办,而她,同样二十岁的生日没有像这样大肆庆祝也就算了,还要像个客人似的拿着请帖来到本宅参加自己堂妹的生日宴,这算什么事? 明芝本来就已经很感到愤恨嫉妒了,现在居然还被明蕾这么明晃晃地说出口来打脸,更是感到一阵羞辱,想来之前那些什么爷爷让找之类的话也是瞎说的,老人家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位小孙女,哪里还记得她这位二孙女。 想到这里,她不禁怒火上头,往前走出两步,正要张嘴说话,就听见“笃、笃”的两下敲门声,门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正用清冷沉着的目光打量着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  又和大家见面啦,这一次的新文是甜甜的恋爱小甜饼,苏爽贯穿全文,欢迎食用阅读 坑品不用担心,前面几本文都是日更到结束的,这本也是一样,如果没有意外,每天晚上六点都会准时更新,有时候可能会因为别的原因提早或者滞后更新,但绝对会保证一天一更,欢迎入坑~ 本章留言有红包~ ☆、02 三人都是一惊。 其中,明蕾的惊讶程度最小,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望着来人露出一个轻巧的笑容,盈盈说道:“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她的亲生哥哥,明家孙一辈中的大少爷,明策。 只不过比起她的盈盈笑语,明策的态度要冷淡得多,只是稍微颔首应了一下,就淡淡回答说道:“快要到宴会开场的时间了,爷爷见你一直不下来,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叫我上来找你。” “原来是这样。”明蕾点头“唔”了一声,转身朝阳台走去,从吊椅中捡起一串钻石手链戴在手腕上,笑着抬起对明策展示了一下,“我本来刚才就想下去的,只是忽然发现我的手链不见了,就过来这里找找,应该没有错过宴会开场的时间吧?” “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那就是来得及了。哥,我们走吧?” 明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朝外面走去,明蕾紧随其后,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全程,明策都没有理会其余在场的两人,仿佛不存在一般,对她们视若无睹。 楚晚燕还好,虽然觉得这位明家少爷的态度有些冷淡,但也许人家就是这个性格,没看他对自己妹妹都不冷不热的吗,对方也依旧笑吟吟的,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明芝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她听清楚了兄妹两人的对话,就知道刚才明蕾说的什么过来找人之类的话都是撒谎瞎说的,爷爷压根没想起过她这个二孙女,还是一如既往地只疼爱小孙女,怕对方赶不上宴会开场的时间,就特地派大孙子过来找人,还真是关怀备至。 果然,明家最得宠的孙小姐,永远都只有明蕾一个。 “芝芝,”楚晚燕不知道明芝的想法,看见她站在一旁不言语,还以为她在发呆出神,好心地出声提醒道,“马上要到宴会开场的时间了,我们也下去吧。” “下去干什么,捧这个撒谎精的臭脚,看她怎么大肆庆祝生日吗?”明芝从嘴角边逸出一丝冷笑,“这样的事我可干不来,要去你去。” 楚晚燕惊讶:“撒谎精?” “你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吗,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丢失的手链,压根不是什么奉爷爷之命来找我的。”明芝冷冷一声笑,“说不定连我们两个刚才的对话都听过去了,要不然怎么正好在那个时候推开门。” “她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小撒谎精,嘴里头没有一句实话,整天地在那里骗人骗鬼……” 明芝在花厅里不断咒骂,而她口中的小撒谎精本人,正安安静静地跟在明策后面,沿着楼梯拾级而下,迈着小巧轻盈的步伐前往明老爷子身边。 作为一手把明家发扬光大的上一任掌权人,明老爷子虽然已经退隐多年,但依然在圈子里拥有不少声望,这次难得从休养状态中出来亲自给小孙女庆贺生日,自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有资格上前攀谈的,都早早围到了近前,陪着老人家说话闲聊,没有资格上前的,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观望。 眼看着开场的时间逐渐临近,明家的大少爷忽然领着一位小姑娘来到老爷子身边,众人不由得都精神一震,心道这就是那位明孙小姐了,连忙擦亮了眼睛仔细瞧,想看看这位明家小姐到底长什么模样,才让老人家一直藏于深闺,直到今天才现在人前。 这些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明蕾不是没有察觉到,但她对此安之若素,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 她很少出现在这种上流圈聚集的场合,但因为出色的容貌,从小到大就没有少过他人的注视,小时候还会自喜或者害羞,次数一多,也就觉得稀松平常了,现在也是。 她跟着明策穿过人群,来到一群人聚集的中心,对着坐在正中的老人绽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就踩着小碎步跑了过去,挽住老人一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爷爷”。 她是真的开心,不同于明芝的讽刺讥嘲,明策的不冷不热,爷爷对她是真正的宠爱呵护,是整个明家里对她最好、最真诚的人,她也一样,祖孙俩之间的感情深厚非常。 “哎。”对于她的到来,明老爷子也显得格外高兴,拉长声音应了一声,脸上的褶皱都笑出了花,“怎么现在才下来?差点就错过了开场的时间。我要是不让你哥哥去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准备下来了?” 虽然是责备的口吻,但语气却非常宠溺,显然并没有真的想责怪孙女,只是随口念叨一句,甚至不等明蕾为此分辨一二,就搭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携着走到会场中央,在聚光灯下正式给众人进行介绍。 介绍很短暂,也很普通,只是一番愿景祝词,并没有出现一些人想象中的联姻戏码,但众人的兴致依然高涨,因为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明老爷子这么大张旗鼓地给孙女做介绍,不说存了什么别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看清了这位明家小姐长什么模样后的名媛千金,都在心里暗暗嘀咕,琢磨着这样一位出身名门、又长相漂亮的千金大小姐步入交际圈后会给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自己又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对方。 无论什么时候,美人都总是不缺话题度的。 殊不知,人明老爷子就是一点别的心思也没存,单纯想给最宠爱的小孙女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顶多带有一点炫耀的想法,想把孙女介绍给几个平时交好的老朋友,潜台词还是:“看,我养的孙女,又美,又甜,还特别黏着我,和我亲亲热热的,你们有这样的孙女吗?没有就羡慕去吧!” 有人看出了老爷子的心思,在那边半是真心半是奉承地夸赞:“看这大家闺秀的气派,不愧是承德教养出来的孙女,水灵灵的,和我们家那丫头完全不能相比。” 也有人无法领会,一边和明蕾套着近乎,“蕾丫头,还记不记得我了?你小的时候我还给过你一根棒棒糖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一边对着老爷子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都想问的话,“二十岁,都到了可以考虑婚事的时候了。承德,你这心里有什么想法没有?说出来给我们几个听听呗,我也好看看能不能搭上这门亲。” 明蕾对此的回应统统都是乖巧安静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面对不想回答或者不好回答的问题时,她都会摆出这样一副模样,可以很有效地避免许多麻烦。 其实她更想直接回“多谢”“不记得”“没想法”,但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方式不允许她这么做,身为名媛淑女,要的就是端庄内敛,不能直来直去地说没有礼貌的话,那样是不委婉、不大方的。 明老爷子的回答就要直接多了,笑呵呵地摆手说道:“才二十岁,还小呢,不着急。我还想把我家丫头多留两年,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考虑这些事情,现在就先放着。” 话是这么说,但在回答之前,他的眼光却往一个方向瞄了瞄,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立马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这一望,便都各个心知肚明了。 明老爷子瞥过去的方向是会场大厅的西南角,那里放置着一整条的自助酒桌和几个香槟塔,聚集了不少圈内的年轻人,有不务正业的纨绔公子哥,也有实打实的青年才俊,甚至还有直接掌了权的。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就是洛家的那位少爷,洛成蹊了。 若说明家在新京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具有一定号召力的话,那么洛家就是整个上流圈里的顶级世家了,传承超过百年,常年稳坐第一把龙头交椅,在国内打造了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 而洛成蹊,就是这个帝国的最新一任掌权人。 不是继承人,而是掌权人。 年仅二十四岁的集团领导者。 这个身份可不简单,因为一般来说,就算是名门世家从小培养到大的继承人,也不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继任产业,顶多是当长辈的下放一点管理权,让小辈来练练手,很少有这样一步到位的。 但洛家根深树大,分支众多,也就导致了内部斗争激烈,洛成蹊的父亲接手集团不过几年,就意外死在了一场车祸里,使得当时已经退居二线的洛老爷子不得不重新出来主持大局。 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洛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两个弟弟,儿子和弟弟又分别生育了子女,在大儿子去世之后,洛成蹊虽然是法理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绝对不是最合适的那个。 然而,洛老爷子就是认定了这个孙子,牢牢把持着产业不肯放手,在洛成蹊毕业的那年力排众议,把偌大一个洛氏集团交到了才年仅二十二岁的小孙子手里。 当时这个消息一爆出来,股市就产生了剧烈波动,各个豪门世家的内部也对此议论纷纷,不知道洛老爷子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做下了这样一个轻率的决定。 不过最后事实证明了,洛老爷子人虽然老了,但并没有老糊涂,看人的眼光还是和年轻时一样精准,并没有被亲情蒙蔽住。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洛氏集团的股票就从跌底反升至涨停,大公司内部运转困难、尾大不掉的弊端一点都没有在这位年轻的掌权人身上显现,几项改革政策都顺利地推行了下去,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两年时间下来,洛家非但没有从第一的位置上掉下来,还逐渐和后面的几家拉开了差距,并且这差距还在不断增加中,使得洛家声望更隆,洛成蹊的名号也响彻了整个世家商圈。 这样的一个传奇人物,明老爷子想要招他来当孙女婿,是非常可以理解的,在场有不少人家就打着跟他一样的主意。 只不过…… 众人在心里暗暗品评。 这位明家的孙小姐虽然人长得很美,和年轻英俊的洛大少爷样貌般配,但世家之间的联姻看重的从来不是这个。 明家是高奢行业的领头人,在圈里也算得上是一流人家,但排在第一梯队的并不止他们一家,温家和钟家都占有一席之地,其中以钟家最优。 正好钟家也有一位适龄的小姐,还是本家唯一的独生女,至今没有任何婚约的消息传出,且本人也活跃在名媛的社交圈,是个开朗热情的大小姐,样貌和性情都不差。 如果钟家也有意与洛家联姻,那么明家的这位孙小姐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明老爷子的这个如意算盘,恐怕也是难以打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有红包~ ☆、03 想着这些,众人心思各异,有不少人把目光转向明蕾,想看看这位孙小姐对此持什么态度,然而一看之下却扑了个空,原本立在明老爷子身边的明家孙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剩下了明老爷子一人。 张望了一番,才有人发现了这位孙小姐的去处,顿时心情变得微妙起来。 那位明家孙小姐明蕾,正在她的二十层蛋糕塔旁边,认真仔细地切下一块蛋糕,递给旁边的贵妇太太。 而那位贵妇太太,就是洛成蹊的母亲,温家的大姑奶奶,温岚。 自从丈夫去世之后,温岚就很少出现在人前,据说是身体不好,一直在静养,前段时间温家长子大婚,她这个做姑姑的都没有出席,今晚却罕见地出现在了明家孙小姐的生日宴上,不得不让人深思这里面的用意。 看来,明老爷子刚才那一瞥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特意做出来给他们看的。 再看明家小姐对待这位洛太太的模样,于自然中透露着亲切,又不显得过分热情,一派贴心可人的乖巧模样,而洛太太也很吃她这副样子,亲亲热热地和她说着话,就有人觉得心中了然了。 看来,这位明小姐并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什么心思都没有,知道从长辈身上下手来采取捷径,比那些只顾着对正主脸红心跳的名媛千金要强多了。 毕竟洛成蹊虽然声名在外,想嫁给他的女人多得数不胜数,但他本人却从来没有表露出这方面的意思过,没有亲近的女性,更没有桃色绯闻,就连捕风捉影的事都没有。 如果怀着想要联姻的心思嫁给他,接近讨好他本人是最没有效率的手法,聪明人都不会这样做。 …… 正在和长辈谈着话的明蕾,万万没有想到才过了一会儿时间,她在部分人的心里就从“单纯不谙世事的天真姑娘”变成了“聪明心机有手段的大小姐”,如果让她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她一定会喊冤叫屈。 因为她真的只是单纯在和长辈聊天,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她也不是因为害羞才跑走的,纯粹是受不了围在一群老年人中间陪着装乖傻笑,就寻了个空钻出来,又正好看见喜欢的长辈,自然就上前攀谈起来了。 没错,她和这位洛太太早就认识了,时间点还能追溯到很远之前。 “阿姨,您吃吃这个。”她端起一叠做工精致的糕点递给温岚,“这个虽然甜,但一点都不腻,还有一点酸酸的感觉,特别清爽。” 温岚偏好甜食,但前几天着了凉,吃比较甜腻的东西会有点咳嗽,明蕾就特别注意了这一点,挑选了一款不那么甜的糕点给她。 温岚对此自然是感到一阵贴心,笑着道了声谢,接过餐盘,用叉子叉起一块,咬了一口吃下,细细品尝后莞尔笑道:“嗯,真的一点也不腻,又软又香。蕾蕾还是和以前一样,最会挑好吃的东西了。” “那是当然。”明蕾眉眼弯弯,笑得一派沾沾自喜,“毕竟甜食吃多了会发胖,为了保持身材只得少吃,可不就得选最好吃的一款了嘛。” 温岚失笑:“你呀……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里头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些话阿姨都是第一次听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说法。”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我的天赋吧……” 两人就这么亲亲热热地交谈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明蕾的视线里,朝着这边走来。 看见这个身影,明蕾心头微顿,面上笑容不变,从容转开目光,对着温岚说道:“阿姨,这边的冷气好像打得有点冷了,对你身体不好,我们去那里谈吧。” 温岚不明所以,听她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转身和她一块离开,只是才往前迈出了两步,就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叫住了。 “蕾蕾。” 明蕾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来人这声呼唤一般,温岚却听清楚了,询问了她一声“蕾蕾,是不是你的朋友来了?”,她只得转过身去,维持着最低程度的笑容看向来人,也没有打招呼,只是这么静静看着。 “原来你在这里。”来人没有被她这态度影响到,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柔声说道,“爸爸想给你庆祝生日,但是没有在爷爷那看见你的人,就让我过来找你。蕾蕾,我们一起去爸爸那边吧。” “不好意思,阮小姐。”明蕾也笑,客客气气地对她说,“你父亲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要在这边陪着客人,所以恐怕不能过去,请回吧。” 来人脸上笑容一僵:“我已经改姓,不姓阮了……而且他是你的爸爸,不是什么我父亲,蕾蕾,你——” “哎哟,这不是阮大小姐嘛,怎么出现在这里了?”一道稍显尖锐的声音忽然传来,明芝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近,手里举着一杯红酒,风情万种地绕着来人转了小半个圈,摇头啧啧了两声。 “阮大小姐光临我们明家本宅,是来看望继妹的吗?还真是姊妹情深啊。明蕾,我可真是羡慕你,有这样好的一个姐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还是和你亲亲热热的,就像一家人一样。” 说到这里,她又忽然一笑,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掩嘴说道:“哦,对了,我忘记了,阮小姐已经改了我们家的姓,不叫阮婉容,叫明婉容了,的确成了一家人。就是名字特殊了点,没有跟着我们姐妹几个的排行来,单独另外取了两个字,真是让人羡慕。” 明芝的这番话同时讽刺了明蕾和明婉容两个人,明蕾还好,早就习惯了她说一句话带十个刺的风格,再加上她这话嘲讽的主力目标不是自己,也就懒得跟她计较,只当做没有听见。 明婉容看着就有些不好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笑容也破碎到几近虚无,摇摇欲坠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倒。 虽然如此,她还是勉强挤了个笑出来:“二姐误会了,我这个名字是妈妈从小给我取的,从我出生以来就一直这么叫,不是特意改成这样的。” “哦?那你就是对自己的这个名字不满意了?”明芝挑眉,“是不是想改名叫明蓉啊,以明家真正孙小姐的草字头来命名?那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爷爷永远不会同意的。” 明婉容脸色又是一白,神情黯然下去,不说话了。 明蕾在一旁作壁上观,没有半点要帮忙说话的意思,也没有理会明芝,转头笑着对温岚说道:“阿姨,刚才我看到了一道很有意思的甜点,好像是之前都没有见过的新品种,就在对面不远处,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对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视若无睹,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个时候倒是能看出她和明策的兄妹模样来了,都是一样地在和别人说话时无视另外一拨人,并且做得坦然自若,似乎完全没有什么不对,气得明芝又一次变了脸色,狠狠地在暗中咬了咬牙。 明婉容则是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煞白着脸庞,黯然着神情,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反倒温岚看出在场的氛围,见面前的这个小辈被堂姐挤兑得面色煞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模样,心中浮现出几分不忍,想帮她解一下围。 “你好。”她微笑着对明婉容说道,指了指长桌比较远的一头,“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那边的蛋糕吗,我有些够不着,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面对温岚突如其来的搭话,明婉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给她解围之后,顿时感激不已,红着脸应了一声,忙忙走到温岚指的地方,拿了一碟糕点过来。 温岚的用意太过明显,不仅明婉容,明蕾和明芝也是一下就看了出来。 明芝对此撇了撇嘴,只觉得明婉容真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肯给她解围的客人,又有些幸灾乐祸,因为这个客人看上去和明蕾关系很好的样子,却给明婉容解了围,真想知道这个小撒谎精此刻是什么想法。 明蕾没有什么想法,她知道温岚的性格,能够理解对方在此刻做出的举动,所以她默认了温岚的这个举动,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立在一旁继续看着,只是在明婉容转过身去之后对温岚仰起头,撒娇似的努了努嘴,仿佛在抱怨长辈不该多事。 温岚对此的回应是一个轻柔的额头戳,附带一个略显无奈和宠溺的笑容,亲近之意显露得淋漓尽致。 事情本来要到此结束,但就在明婉容从另外一边取来了蛋糕碟子,准备递给温岚时,旁边的明芝忽然手一松,像是要把手里的红酒杯摔下一样,身体往旁边一歪。 明蕾一惊,还以为她要把红酒泼到明婉容的身上,没想到明芝自己握住了红酒杯,没让里面的液体洒出,反而身体歪歪扭扭地“不小心”撞了一下明婉容,把她手里的蛋糕打翻,蹭到了温岚的身上。 这一下子,在场的三个人都变了色。 明蕾的第一个反应是拉着温岚避开,只可惜动作慢了一步,还是让蛋糕给沾上了,顿时皱起了眉,招呼来附近的侍者,问他们拿了一块湿毛巾,就小心地给温岚擦拭起衣服来。 明芝本来只想让明婉容出个丑,把手里的蛋糕掉到地上,看个笑话,没想到撞得太过,把蛋糕翻到了客人的身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不过很快,她就整理好了面部表情,想着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趁早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免得自己受累,就故作惊讶地低呼:“哎呀,明小姐,你怎么了,手这么不稳,居然把蛋糕打翻到了客人的身上?” 明婉容则是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的温岚,想要上前做点什么补救,又犹豫地停下了脚步,端着手里空荡荡的餐盘,无力地给自己辩解:“没有……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那就是不小心的了?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居然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真是给我们明家丢脸,也不知道大伯当初为什么收养的你。”明芝又是一声惊呼,在那里装模作样地责备明婉容了一通,接着就高声唤来侍者,让他们把地面打扫干净。 其实完全不用她说,早有侍者在明蕾的示意下进行清理了,不过就是一块蛋糕掉到了地上,没费多少功夫就能弄干净,但明芝铁了心想让明婉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又正好能一石二鸟,把明蕾的生日宴也搅和乱,就故意把动静闹大,如愿以偿地吸引来了不少周围人的注意力。 被众人用好奇探究的目光注视着,明婉容看上去简直快要哭了,红了眼眶,泪水在里面盈盈地打着转,一副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模样,咬唇上前给温岚道歉:“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 “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优雅,动听,像正在演奏着夜曲的小提琴,于低沉中带着几分慵懒,只是听着它就能让人心生悸动,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主人的样貌来。 明婉容住了嘴,明芝抬起了头,而明蕾则是眼前一亮,和温岚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一起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来人是谁,围绕在附近的宾客自动散开了一条通道,让那人能够顺利地走近上前。 来人穿着一袭卡其色的西装,没有系外套扣,就这么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深色衬衣,英俊的脸庞上挂着几丝笑容,显得慵懒又随意,偏偏身上带有一股不容人置喙的威压气势,让人在面对他时感到一股压迫感,不敢有任何的轻视小瞧。 明婉容只往他身上看了一眼,一颗心就怦怦跳动起来,羞红了脸颊,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明芝把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心中不屑嗤笑,想,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即使已经成为了明家人,也还是上不得台面。 然而,等她看清楚来人时,她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激动欣喜,还有几分不知所措。 因为来的人她不仅认识,还是在许久前就一见钟情了的意中人。 这一次之所以出席明蕾的生日宴会,在花厅被讽刺后还能忍着气下来,也是本着在长辈面前多刷好感的目的,好让以后在考虑她的婚事时能多多重视,提升她的竞争力。 因为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嫁给面前这个男人了,只要是这个圈子里的名媛千金,在提及将来想要嫁的结婚对象时,就没有人不把他放进心愿名单里的,并且排名榜首,岿然不动。 洛氏集团的最高总裁,洛家的继承人,整个新京上流圈身价最高的太子爷,洛成蹊。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男主出场~本章继续留言送红包~ ☆、04 洛成蹊一出现,就立即成为了众人瞩目的中心,让周围产生了小小的骚动,并且这骚动和刚才明芝故意把事情闹大时不同,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除了探究之外,还在惊讶中带着些好奇。 毕竟这位洛家的大少爷一向是冷名在外的,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对外事更是漠不关心,所以有不少人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掺和进几个明家女儿的口角争执里。 难道这里面有他中意的人?一部分人这么想着,目光就开始在明家的三个女儿身上打转,想看看是谁这么厉害,把这位大少爷都收服了。 只有少部分认出温岚是谁的人心中了然,怀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情立在周围,想看这一出闹剧要怎么收场。 明蕾和温岚站立在餐桌一边,对面是低着头的明婉容,再往前是明芝,然后才是堪堪到来的洛成蹊。 看在明芝的眼里,就是她喜欢的人在朝着她一步步走来,登时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脸庞因为激动和害羞升起几分红晕,手里的酒杯都不知道怎么握了,慌乱地挤出一个笑脸,想给心上人留下一个最好的印象。 “洛——” 洛成蹊没有理会她,从她身边信步而过,没有打量一眼,包括她身后的明婉容,也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不留一个眼神,径直走向了明蕾和温岚。 “妈,蕾蕾。”他在二人身前站定,分别打了一声招呼,目光从明蕾的脸上拂过,看向温岚。 紧接着,他的眉心就拧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温岚今天穿了一袭浅色的礼服长裙,配上她高挑匀称的身形,衬得她整个人知性而又优雅,但这样的裙子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旦沾染上了污渍,就会显得格外明显。 明婉容刚才打翻的奶油虽然已经被明蕾擦掉了大半,但还是遗留下了一些油底,包括用来擦拭奶油的毛巾留下的水渍,都清晰地印在温岚的衣服上面,让人想要忽视也难。 好在明蕾在事发时虽然动作慢了点,没能及时拉着温岚避开,但到底改变了一下方位,使得原本要正面撞上来的蛋糕只蹭到了温岚的腰腹,没有直接翻到胸口上面,要不然可就太尴尬了。 “没什么。”面对儿子的疑问,温岚微微一笑,温声回答说道,“只是发生了一个意外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显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洛成蹊听了,没说什么,把目光转向明蕾,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眉梢有些不易察觉地往上挑起。 这是他在询问事情时的习惯,代表着他不信任之前听到的话,想要知道真实的情况,而接下来的人最好告诉他实话,要不然他不确保会发生什么。 明蕾和他相识多年,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微微一笑,甜甜开口说道:“没什么,就是我的两个姐姐产生了一点摩擦,不小心在争执的过程中把蛋糕打翻到了阿姨身上,真的就只是一场意外。” 她知道温岚想要把事情化了的心思,但洛成蹊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又没什么替明芝和明婉容遮掩的想法,就把情形大致概括了一下,以洛成蹊的智商,想必是能听懂她在说什么的。 洛成蹊也果然听懂了,转头瞥了一眼后面的明芝和明婉容两人,从唇边逸出一声轻笑:“你的姐姐还真是多。” “没办法。”明蕾笑眯眯地回答,“亲戚多就是这样的,时不时会产生一点小矛盾。” 早在洛成蹊对温岚喊出那声“妈”时,明芝原本晕红的脸庞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没想到被蛋糕打翻到身上的客人居然是他的母亲,现在听见对方这么一句辨不出喜怒的评价,更是心头发慌。 害怕自己在心上人那的印象一落千丈,她连忙上前两步,强撑着镇定开口说道:“对不起洛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真的就是一场意外,我没有想到会把你的母亲也牵扯进来……” 她这无措的模样实在难得一见,让明蕾都产生了几分惊奇,有些诧异地多看了她两眼,不明白一向趾高气扬的她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这么态度恭敬了,这不符合她的人设呀。 直到她发现明芝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洛成蹊的身上,苍白的脸颊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时,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里头的原委,心头升起一阵好笑。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来想教训一下别人,没想到把喜欢对象的妈牵扯了进来,不知道她这二堂姐现在是什么心情。 并且看她这副样子,对洛成蹊还不是一见钟情,像是早就喜欢上了的,那这情况也太惨了一点,连喜欢对象的妈都没认出来,在这演了半天的恶毒女配角。 明蕾边想边在心底发笑,偷偷瞧了洛成蹊一眼,却不想被对方看了个正着,连忙敛容整神,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不过嘴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丝笑容,看着有点像是在幸灾乐祸。 洛成蹊对此一挑眉梢,没说什么。 明芝却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只是碍着心上人在面前,得保持住端庄淑女的形象,只能隐忍不发,想起刚才她和洛成蹊说笑谈话的模样,更是升起一阵嫉妒,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关系看上去还这么好,心里对明蕾的讨厌又深了一层。 洛成蹊对于明芝的道歉没有理会,而就在明芝准备再接再厉、争取和男神搭上一次话时,明婉容在这个时候走上了前,手里还捏着刚才的蛋糕碟子,期期艾艾地给洛成蹊道歉:“对、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把蛋糕打翻了,所以……实在很抱歉……” 被打断了话的明芝瞪了明婉容一眼,只觉得对方是存心来和她抢场子的,再想到明婉容刚才看见洛成蹊时表现出来的模样,更是心中冷笑,暗哂就凭你也想来和我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配不配这样做。 思及此,明芝好好地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对洛成蹊说了一连串客气的话,意在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表达自己对这次意外事件的抱歉,同时把锅全部甩到明婉容的头上,就连明蕾也没有幸免,被波及到了几分。 明蕾本来都已经决定尊重温岚的意愿,不在这件事上和她们计较了,不想居然听见了明芝这么一番颠倒黑白的话,登时心里生出了怒气,觉得这两个家伙真是一个蠢一个坏,居然搞出了这样一场闹剧。 她不在乎她的生日宴会因此变成什么模样,但是为了这种口角小事就把客人也牵扯进来,那就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尤其这个客人还是她喜欢的长辈。 因此,在温岚准备说没关系、把这件事揭过去时,明蕾笑吟吟地抢在她之前开了口,对明婉容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芝芝姐刚才不小心撞了你一下,才让你打翻了蛋糕的。不过你也真是太不当心了,明知道芝芝姐讨厌你,怎么还不懂得规避风险,偏偏要往她身上靠呢?” 又对明芝说道:“芝芝姐也是,就算再怎么讨厌人家,也不能做出刚才那样的举动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把客人也牵扯进来了。幸好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温阿姨,不会跟我们计较,要是换了别人,可该怎么收场?” 她虽然说了“我们”这两个字,却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明芝和明婉容两个人,不仅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清楚,还丝毫不留情面,暗讽明婉容蠢笨愚钝,明芝偏激冲动,偏偏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眉间还略显烦恼地微微蹙起,仿佛是在发自真心地为二人苦恼一般。 明芝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地把一切都说出来,更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尤其是心上人的面嘲讽自己,顿时脸上一阵青白交替,有些挂不住面子,恨恨地瞪了明蕾一眼,说了声“你!”之后就没了下文。 明婉容的反应则要谦逊得多,面对明蕾的指责,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太不当心了”,就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局促不安地低垂着头,捏着餐碟的手无措地搅在一起,仿佛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感到万分抱歉与惶恐。 明芝最讨厌她这副模样,心想真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一个喜欢在长辈面前装乖,长辈一旦不在,就立刻尖牙利嘴地说话讽刺人;一个就更厉害了,无时无刻都装出这么一副白莲花的柔弱无辜样,仿佛受尽了天底下的委屈,装给谁看呢! 她有心想刺明婉容几句,但事态已经因为明蕾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产生了反转,周围有不少人都把目光从明婉容那边转到了她的身上,远处的长辈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正在差人过来查看。 想着事情再继续闹下去,到最后吃亏的还会是她自己,再加上想在男神面前保持形象,明芝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暂时认栽,咬着牙对明蕾说了几声抱歉的话,就立刻转向洛成蹊,争取在话语间为自己开脱上几分。 只是无论她说了什么,洛成蹊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甚至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包括在明婉容期期艾艾地道歉时,也没有给一个眼神。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放在明蕾的身上,看着她笑吟吟地站出来,看着她笑吟吟地指责两个姐姐,一直到她说完话结束,才把目光收回,落到温岚的身上,扫了一眼留有污渍的礼服,对她低声说道:“去带我妈换件衣服。” 他说的声音很轻,围观的客人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离他们三人很近的明芝和明婉容却听得清清楚楚。 明芝先是心里一恼,为他对自己的忽视,但是紧接着,她又感到了几分快意,觉得洛成蹊这是在把明蕾当佣人使唤,看来她这个堂妹也没什么得意的嘛,攀上了对方的妈妈又怎么样,别人还不是照样不把她放在眼里。 明婉容就不这么觉得了,她虽然看不见洛成蹊在说话时的表情,但能听出他话里隐藏着的温柔亲昵之意,就知道这位洛少爷是把明蕾当成了自己人,才会这样的随意从容,没有零星半点的客套之意,不由得心中一黯。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继续送红包~ ☆、05 在明蕾这边发生着这一场闹剧时,明老爷子所在的会场另一边,也正在发生着一件事情,有性子急又没有发现明蕾的去处,和老爷子关系还挺好的人,直接就问了出来:“哎,承德,你孙女呢?怎么不见人影了?” 明老爷子还没有开口,就有人替他回答了。 “他那个孙女娇滴滴的,脸皮薄得很,平时我们多说两句她都会害羞,现在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围在这里,当着她的面谈论婚事,可不得跑走了。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这点麻烦,不如男孩子皮糙肉厚,随便养养就成了。” 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如果换了别人来说,明老爷子就算不沉下脸,心里也会产生不快,现在却依然笑呵呵的,甚至还应和了两声:“是这样没错,我们家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容易害羞。”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纯粹是因为说话人是他的老友,同时也是洛成蹊的爷爷,洛家老一辈的掌权人,洛老爷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众人才想起明洛两家的老一辈是至交好友,购置在这里的别墅前后相邻,时不时就凑一块喝个茶下个棋什么的,私交甚笃,看来联姻还真是有可能的事情。 …… 与此同时,会场的另外一边,不同于明芝和明婉容的心思各异,明蕾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听洛成蹊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和温岚说了一声:“阿姨,我们走吧。” 带着她离开人群中心,前往二楼去换衣服了。 二楼有许多房间,除了给明策留出来的一间卧房,其余的都可以算作是明蕾的,她又正处于对衣服首饰感兴趣的年纪,就干脆单独拨了一间出来做衣帽间,里面放置着成千上百件私定服装,有不少都是她没穿过的。 明家主营珠宝,和几家高奢服装品牌都有长期的合作关系,因此每到一个新的季度,总是会有一批先行的服装送到明蕾这里,什么样款式的都有,其中就包括有晚宴礼服。 虽然有专人进行打理,负责把衣服分门别类地放好,但因为衣服实在太多,明蕾还是花费了一番时间来进行寻找,找着找着,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就飘到了别的事情上面。 她之所以会和温岚的关系这样亲近,是因为她的母亲在生完她不久后就去世了,从小失去了妈妈的她被奶奶抱养,奶奶去世后又由爷爷接着教养,就这么一直待在明家本宅,没有离开过。 而洛家的宅子和明家本宅相隔又近,两个老人之间又是好友,互相之间不时串门拜访,这一来二去的,两家人就变得相熟了起来,尤其是明蕾和温岚。 明蕾从小没有体会过母爱,奶奶虽然很疼爱她,但到底隔了一辈,而温岚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为人温柔,又待她很是亲近,会给她扎好看的小辫子、戴精致可爱的发卡,在她哭泣的时候软声安慰,开心的时候陪着一块微笑。 在温岚身上,明蕾能够体会到一点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母爱,也因此,当温岚选择给明婉容解围时,她没有任何不满,因为当初的自己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份善良才会喜爱仰慕她,把她当做母亲的替身,从她身上汲取母爱的。 至于明婉容…… 当初,明蕾的母亲去世不过半年,她的父亲就重新娶了一个女人进门,抛下还在襁褓里面的她不管,带着新妻子和前妻留下的儿子,也就是明蕾的大哥明策一起,离开组建成了一个新的家庭继续生活。 那时明蕾还小,什么事也不懂,等稍微再大一点,她有爷爷奶奶疼爱,还有隔壁家的叔叔阿姨关心,对于几乎素未谋面的父亲一家人也就没多少亲情观念,更不曾期待过什么,除了明策会被爷爷偶尔接过来小住一段时间,让她对这个哥哥有几分熟悉之外。 两边就这么维持了几年的相安无事,直到明蕾十岁那年,明蕾的父亲忽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孩,说是妻子和前夫生的女儿,当初在离婚时被判给了前夫,但是她的亲生父亲对她不好,不是打就是骂,孩子受不了从家里跑了出来,过来投奔妈妈,他就想把这个孩子养到自己名下,认下来当做女儿。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重组家庭抚养对方和前任的孩子很正常,她的大哥明策就是这样一个例子,明家也不是再多养不起一个孙女,爷爷也答应了,只发话让他们自己去办。 偏偏明父后娶的那个女人不知道发什么疯,跑去给女儿和现任丈夫做了亲子鉴定,把鉴定书拍到了二老跟前,想要给女儿争取到一个“合理的身份地位”。 鉴定书的结果是两人为亲生父女,而那个女人想要给自己女儿争取到的身份地位,则是明家真真正正的三小姐,明老爷子的亲生孙女,而不是什么养女、继女。 鉴定结果一出来,事情顿时闹大了,因为那个女孩只比明蕾大了半岁,也就是说,当明蕾还在妈妈的肚子里时,明父就已经和后娶的这位妻子接触上了,甚至还有了孩子。 明蕾的奶奶因为这事直接被气倒了,进了医院抢救,虽然最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原本老年人的身子骨就已经有些不好,这次之后更是一路衰弱下去,最终在半年后因病去世。 爷爷因为这件事恨得咬牙切齿,取消了原本收养那个孩子的决定,又狠狠把明蕾的父亲教训了一顿,给他下出最后通牒:要么把那对母女俩送走,要么跟他们一起滚出明家,永远不要再回来。 明父无奈,只得暂时把那母女俩送到别的地方,对外宣称妻子养病,至于那个遗失多年终于回来的亲生明珠,则是一个字也没提。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在明蕾十五岁的时候,不知道父子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明父把那对母女重新接了回来,只是没有再提收养的事,就这么无名无分地养在家里,直到去年才举办了一个收养仪式,正式更名为明婉容,成为了明家孙一辈的第四个女孩。 对于这个新冒出来的堂妹,明芝向来是瞧不起的,冷嘲热讽的话没少说,同时也不忘记刺激明蕾几下,毕竟她这个名义上的继姐实际却是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亲生姐姐,不拿这一点来戳她的痛脚,岂不是大大的浪费? 明芝的想法,明蕾心知肚明,要说她的心里没有一点波澜,那是骗人的,但是有人曾经跟她说过,对待敌人最轻蔑的办法是无视,垃圾是不需要给眼神理会的,所以对于明芝的挑衅,她一向都不予理会。 而关于明婉容的这件事情,虽然当初在明家闹得沸沸扬扬,但怎么说也是家庭丑闻,不可能对外大肆宣扬,想要探寻它的人很容易就能得知真相,但如果是对这方面不感兴趣的人,则是一点消息也不会获得。 比如温岚,她只知道明家在去年收养了一个女孩,至于这个女孩具体是谁,又和明蕾是什么关系,没有人告诉她,她就一点也不知情,所以才会在先前对明婉容施以援手,也是因为这样,明蕾才没有抱怨的意思。 …… 翻找了半天,明蕾终于找到了一条适合温岚的礼服长裙,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笑吟吟地拿起它在温岚身前比了比,说道:“阿姨,你看这衣服还行吗?行的话就换这件,不行我们再找别的。” 温岚早就决定不管明蕾选出什么衣服来,她都会微笑着点头穿上,毕竟事出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很正常,没想到明蕾一下子就挑出了一件格外好看的礼服,无论是款式还是材质都完美符合她的喜好要求,让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那是一件白金色的礼服长裙,腰际两侧有着精美的刺绣花纹,在显得高贵典雅的同时又不引人注目,给人以一种奢华的低调感,同她本人的气质非常搭配。 “这衣服真好看。”她伸手摸了一下裙摆,感受着顺滑的质地,发自真心地惊叹赞美,“蕾蕾,你这是什么眼光,怎么什么都能挑中阿姨最喜欢的一款?吃的也是,穿的也是。” 明蕾笑得很甜,话也说得很甜:“那说明我跟阿姨有缘分。阿姨,你快穿上试试,看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温岚闻言,就去了换衣间把礼服换上,结果是正正好好,衣服一分不少一分不多地贴合在她的肌肤上面,行止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不适。 “阿姨,这衣服你穿上真好看。”明蕾对此非常满意,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只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完美,一下子就挑中了最合适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件礼服我就送给你了。” “那怎么行,今天是你的生日,麻烦你带我来换衣服已经很不好意思了,阿姨又怎么好要你的礼物呢。”温岚虽然很喜欢这件礼服,但还是婉拒了,“应该是阿姨送你礼物才对。” “没关系呀,反正这件衣服我也穿不上,阿姨你穿着它这么好看,不收下可惜了。”明蕾依旧笑盈盈的。 这件礼服算是高定,没有在市面上量贩过,也很合她的眼缘,可惜不是量身定制的私人款,她在身高上差了一点,放着也是落灰的命,不如送给合适它的长辈。 “至于生日礼物,就更加不是问题了,阿姨可以送我双份,不就解决了吗?” 温岚知道明蕾说的是玩笑话,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对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送了也就送了,不存在什么欠不欠的,但是听了这话之后,她的心里还是一阵熨帖,同时心思一动,半开玩笑地说道:“这件事发生得突然,阿姨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要送你什么,不如就把我们家西西送给你,你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婆婆助攻上线~本章留言有红包~ ☆、06 西西是洛成蹊的小名,小时候的明蕾听见温岚这么叫儿子时,还以为是在叫蹊蹊,直到有一次她给洛成蹊写生日贺卡,蹊字不会写,去问温岚,被手把手地教着写了小名,才知道是这两个字,惊奇了好一阵子。 所以在听见温岚的这句玩笑话时,明蕾先是惯常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个甜腻腻的小名,觉得无论怎么想都和洛成蹊本人完全不相配,不知道他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应下这个称呼的。 然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顿时一阵无奈失笑:“阿姨,你又在拿我们开玩笑了。” 因为两家住得近,又时常往来的缘故,明蕾和洛成蹊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虽然年龄差了四岁,除了小学之外都没能一起上过学,但放学后的时光还是在一起度过了不少的。 也因此,两家的长辈没少拿他们开玩笑,从小时候的“蕾蕾,长大了想不想嫁给成蹊哥哥呀”“西西,长大了想不想娶蕾蕾妹妹呀”到中学时的“蕾蕾最近怎么和西西走得这么勤,和阿姨说老实话,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偷偷交往”“蕾蕾现在正处于学业的关键时期,你小子可别给她拖后腿,交往恋爱什么的事往后面放放”,花样层出不穷,说的话也不停翻新,一直到洛成蹊出国留学,才慢慢地消停下来。 明蕾本来以为以后都不会再听到类似的话了,毕竟她和洛成蹊都已经是成年人,不适合再开这种玩笑,没想到又听温岚说了一回,花样还又变了,心里就涌起一阵无力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岚倒是看上去有几分认真,不像是完全在开玩笑的样子:“阿姨是说认真的。你已经满二十岁,上了两年大学,西西毕业也有两年,差不多是时候考虑这些事情了。你们两个又这么般配,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在一起多好。难道你不想当阿姨的女儿吗?” 明蕾一梗,这话让她怎么接?说想不是,说不想更不是。不过她这个人什么都不行,只有一项最是擅长,别人都比不过,那就是和稀泥、哄长辈、转移话题,强行把意思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扭曲靠拢。 所以她只愣了两三秒,就从善如流地笑着回答说道:“当然想了,我一直把阿姨你当妈妈来看,把成蹊哥哥当成哥哥来看的。在我的心中,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只是哥哥?”温岚问道,“蕾蕾,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不骗阿姨?” “嗯。”明蕾重重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加重了在称呼洛成蹊时那哥哥两个字的读音,“成蹊哥哥肯定也是和我一个想法,而且他说不定早就有喜欢的女生了,所以就不要再乱点鸳鸯谱啦,阿姨。” 温岚见明蕾说得言之凿凿,没有任何一点害羞或者掩饰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心里就是一声叹息,有些苦恼地想着,傻儿子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子居然对他没那个意思,这可该怎么办是好。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她不无遗憾地说着,娟秀的细眉微微蹙起,看上去苦恼极了,“那蕾蕾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告诉阿姨一声,让阿姨给你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在交往的对象了?” 明蕾脸上一红,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忽然就到这上面来了,但长辈的话又不好不回答,只能嗫嚅着小声说道:“没有呢,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温岚听了,就眼前一亮,觉得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那喜欢的男孩子呢,蕾蕾目前有没有?” 明蕾摇头,怕她继续再追问下去,又赶忙转移话题,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好了,阿姨,不说这些了,既然已经换好了衣服,我们就下去吧。时间不早了,别等我们下去时宴会已经散场了,那就尴尬了。” 温岚看出明蕾的窘迫,知道小姑娘这是害羞了,就善解人意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在下楼的过程中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那如果蕾蕾以后都找不到合心意的男朋友,会考虑一下我们家西西吗?” 明蕾把这当成了又一次的玩笑话,再加上她刚才已经郑重其事地回答了一次,再硬邦邦地说拒绝话显得生分,也很不妥,就笑嘻嘻地用玩笑般的口吻回了一句:“那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可是阿姨,万一那时候成蹊哥哥已经结婚了怎么办?”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温岚满意地笑了,觉得自家的傻儿子总算是有了一点抱得美人归的希望,当即向明蕾保证:“放心,不会发生这种事的,阿姨会帮你看着成蹊哥哥……” 两人下到一楼时,大厅里的宴会还在举行,并且气氛正好,看样子离散场的时间还早,之前围在蛋糕塔那边的客人已经散了,包括洛成蹊、明芝和明婉容三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明蕾粗略扫视了一圈,本想找到洛成蹊,把温岚交给他,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对身旁的温岚说道:“阿姨,我看到了一个认识的朋友——” 温岚立即体贴地开口:“那你快过去吧,阿姨正好也看到了几个认识的朋友,想过去和她们聊一聊,叙叙旧。” 这话正中明蕾下怀,和温岚告了别,就穿过人群,往大厅的另外一头走去,成功地绕到了那个东张西望的人影身后,出其不意地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一下。 “蕴蕴小公主,请问你是在找谁呀?” 对方被她这一拍吓了一跳,等转过身来看清她后,就是一记抱怨的回击:“明蕾!” “嘘。”明蕾把食指放在唇边,煞有介事地对她说道,“小声点,要不然你这钟家大小姐端庄淑女的形象就要毁了。” 钟蕴笑骂一声:“呸,老娘就从来没有端庄淑女过,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天天装着一副乖巧样。” “说的也是,钟家大小姐热情开朗,活泼好动,这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哪像我啊,还没进圈子呢,就得罪了一波人。”明蕾故作忧伤地感慨。 钟蕴对此很是不屑:“这圈子有什么好进的,天天不是在那比谁家有钱有地位,就是比谁的包包更好,谁的衣服更名贵,简直一帮子妖魔鬼怪,你不进更好。” “是吗?那这样你不是应该混得很开心?”明蕾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要说这里家族地位最高的,除了洛家,也就只有你们钟家了吧。你又是钟家唯一的大小姐,难不成还有人敢给你气受?” 什么圈子都分有三六九等,在新京的这个上流圈里,钟家、明家、温家就是属于第一等的家族,排名依据上述先后,至于洛家,则是已经跳出了五行圈,不在三界内,独占鳌头,不做讨论。 作为钟家本家唯一的大小姐,钟蕴的身份可以说是比明蕾还要有含金量,更不要说她的父母还健在着,把她当做珍宝一样疼爱,说是名媛圈里的公主也不为过,实在想不出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去招惹她。 钟蕴对此的回答却是呵呵一笑:“地位高有什么用,你在明家的地位高吧?你那个堂姐消停了吗?有的人就是要上赶着找你不痛快,你能有什么办法?” 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助餐桌上拿了两份水果冰沙,拉着明蕾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塞过去一碗,两个人边吃边絮叨起闲话来:“别说这些了,你刚才去哪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连你爷爷那都偷偷跑去看过了,结果还是没看见人影,差点就以为你跑路了呢。” 明蕾惊奇不已:“我自己的生日宴,我跑什么路?” “联姻啊。”钟蕴说,“谁让你的生日宴会办得这么盛大,有不少人猜测你们家是准备推你出来联姻,这才搞这么声势浩大,说得那叫一个有板有眼,绘声绘色,要不是我没从你这听到什么风声,我都要相信他们了。” 明蕾听得哭笑不得:“什么联姻,我刚才是陪一个认识的阿姨去换衣服了,她不小心被人打翻了蛋糕在身上,我就带着她去二楼换了件衣服,刚刚才下来。” 钟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又随口问了一声,“你那个阿姨怎么把蛋糕打翻到自己身上了?不会是你不小心弄的吧,要不然怎么带她去你房里换衣服。” 明家和钟家没什么私交,平日里没有多少往来,身为两家的女孩,明蕾和钟蕴却是异常熟识,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被分在同一个班,甚至连大学也上的同一所,只不过是不同专业,两人之间的情谊非比寻常。 也因此,双方都互相知道对方的性子,比如明蕾对自己私有物的独占欲,钟蕴就知道得很清楚,一件东西她就算不要,也只能拿去扔了或者积灰,别人休想染指。 尤其是在衣服上面,她这个好友最讨厌和别人撞衫,市面上那些量贩的服装她是从来不会过一眼的,穿的全部都是量身定制的私人款,再不济也是高定,现在居然听说她带着一个阿姨上楼去换了衣服,可不得惊讶万分,由此产生这个猜测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不是,我像是那么毛手毛脚的人吗?”明蕾乜了钟蕴一眼,把刚才在蛋糕塔那边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她和钟蕴十几年的交情,互相之间的底都知道,这点事情没什么好瞒着的,而且刚才她当着一众宾客的面都没有给明芝和明婉容遮羞,现在就更加不会了。 听完事情的全部经过,钟蕴有些咋舌,又有些得意:“瞧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在明家的地位算是小辈里最高的了吧,你的那个堂姐还不是照样找你的麻烦。” “还有你那个继妹,我虽然没和她打过交道,但是听你的描述,总觉得怪怪的,透露着一股白莲花的味道,你可要小心她。这种人最难对付了,冷不丁就会在背后给你使个绊子,面上还会装出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想想都让人恶心。” “我知道。”明蕾不甚在意,挖着碗里的冰沙做造型,“反正他们一家现在都被我爷爷赶得远远的了,眼不见心不烦,她只要不来我面前晃荡,我就懒得去管她的事,随便她怎么白莲。” “那可未必。”钟蕴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勺子瞧着玻璃碗沿,“按照一般的狗血剧情套路发展,你们两个到最后都会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到时候她就会大展白莲攻势,和你抢男人、抢地位、抢家族身份了。你可要当心。” 明蕾用一种无语的目光看向她:“你小说看多了吧,还抢男人,我对男人又没兴趣,她和我抢什么男人?” 钟蕴就噫了一声,故作害怕地抱着胳膊:“你对男人没兴趣,难不成是对女人有兴趣?那你对我这么亲近,难道是……不行不行,我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能脚踏两条船,我和你没有这个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男朋友?”一个声音忽然在钟蕴的身后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经典名言——我只把你当哥哥——出现XDD,男主哭晕在厕所 本章留言继续有红包~ ☆、07 钟蕴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冰沙碗给打翻,等回过身看清来人时,更是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干笑着结结巴巴打了一声招呼:“大哥?你你你——怎么忽然出现在我身后,还这么不声不响的,想吓死我呀?” 闻言,明蕾的目光就有些好奇地往来人身上投去:“大哥?蕴蕴,你不是独生女吗,怎么会有个哥哥?” 难不成是像她一样,这个所谓的大哥是她父母之一的孩子?可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啊,而且两人的关系看上去还挺融洽,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哦,这是我堂哥,钟复,我二叔的儿子。”钟蕴向她介绍,“当初我爸妈虽然结婚得早,但是生我生得比较晚,我出生时,我二叔都已经生了俩,所以他就成了我堂哥。” 又转过身,向来人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明蕾,今晚的生日宴会就是给她举办的。” “幸会,明小姐。”钟复礼貌地向明蕾颔首打了一声招呼,“祝你生日快乐。” 明蕾也客气地回了一声,同时打量了几眼钟蕴的这位堂哥,发现两人在眉眼间有几分相似,都是偏向于比较精致的那一种,只不过钟蕴是女生,看着就分外明丽,而钟复是男性,就显得有些阴柔,带着股斯斯文文的书卷气。 钟复和明蕾简单寒暄了几句话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钟蕴身上,询问道:“我刚才正巧经过,听见你说什么男朋友之类的话,小蕴,你交男朋友了吗?” “啊?”钟蕴心虚地笑了两声,“没有啊,我怎么会交男朋友。我刚才——是在和明小姐说话,在说她的男朋友,蕾蕾,你说是不是?” 明蕾一呆,没想到这兄妹俩说话居然会把自己牵扯进去,还是以这么一个荒诞无厘头的方式——她哪里来的什么男朋友? 但是看着钟蕴发送过来的求救目光,她又不能熟视无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一笑:“对,我们刚才是在谈论这件事。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钟先生。” 幸好这个钟复和她不熟,要是在熟人面前,她是死也不会认下这话的,只能期望钟蕴这堂哥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吧,不会去到处宣扬“她有男朋友”这件事,那她可就亏大了。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好在对方看上去是个性子沉稳的,听她这么说,也就相信了,还向她道起了歉,“不好意思,明小姐,是我鲁莽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我和蕾蕾是好朋友,她不会介意的。”明蕾还没来得及说话,钟蕴就在一边抢着开口,半是劝说半是推搡地把钟复打发走,“大哥,你就别在我们这边杵着了。我和蕾蕾特意在这里躲清闲呢,你往这一站,把别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我们还躲什么清闲?快走吧,去和你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们多多打些交道,多赚点钱来养我未来的嫂子,别顾虑你妹妹我了。” 等钟复的身影远远消失在了宾客中间,她才松了口气,转头对明蕾双手合十,十分感激以及真诚地道谢:“感谢你,姐妹!!!你永远是我的好闺蜜!!!” 明蕾:“……” 对于钟蕴把她推出去顶缸的举动,明蕾在刚才是有几分生气的,但现在看着对方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她就算有再多的气也生不起来了,只剩下满满的无奈,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蕴蕴,你交往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居然要你这样偷偷摸摸,连对家人都不能说。他不会是身份有什么问题吧?” 正如钟蕴知道明蕾的一些癖好习惯一样,明蕾也知道钟蕴的许多秘密,比如说,对方有个正在秘密交往的男友,并且对这事瞒得死紧,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包括钟家人,也都对此一概不知。 瞒着家人有交往的对象,这一点明蕾可以理解,现在的恋爱都是快餐模式,可能前一天还在热恋,后一天就直接分手了,所以除非真的到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双方是不会轻易见家长的,当子女的也就没必要每一段恋情都向家长汇报。 但是像钟蕴这样,瞒到对同辈哥哥也不能透露的地步,明蕾就有些难以理解了,只是谈了个男朋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她有必要跟做贼似的,这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吗?也没听说过钟家家风严格,不允许子女随便谈恋爱呀。 面对明蕾的疑问,钟蕴幽幽叹了口气,苦恼地蹙眉嘟哝:“他就是身份有问题啊……一个没有家世的穷小子,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这事,肯定会觉得他是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的,一定会逼着我和他分手,只能瞒着了。” 穷小子?明蕾有些意外,“就为了这?”她还以为是什么更劲爆的身份呢,比如说堕落的混混少年或者什么已婚男士之类的,现在热播的电视剧基本就这两个套路。 “不然呢?”钟蕴幽怨地看她一眼,“你别看我爸妈开明,其实特别嫌贫爱富,尤其是我妈,自从我上高中开始就一直对我唠叨,让我别中了那些男生的圈套,说他们全部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对我不怀好意……要是让她知道我和一个要钱没钱,要家世也没家世的人谈起了恋爱,肯定会骂死我的,让我马上和他分手。” “你男朋友……他很穷吗?” “大学学费是他靠着奖学金缴的,生活费是他打工赚出来的,就连这个,”钟蕴举起手腕,示意明蕾看上面缀满了各色贝壳的手链,“也是他在海滩上自己捡的,让人打磨成了一串手链,手工费五十块钱。你说他穷不穷?” “这……”明蕾噎了一下,对比起自己手腕上接近六位数的钻石手链,这个贝壳手链的价格的确是低廉了一些,但她这手链是公司打造以她为名的“花蕾明珠”系列时送过来的唯一定制款,而对方的手链是恋人精心制作的手工款,获得的渠道不同,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相比性。 “也不算很穷……吧?”她有些犹豫地评价,“顶多只能算是普通人的水准,我还以为他家欠债了呢,听你刚才那么说的时候……” “是啊,但在我爸妈眼里,他就是个穷小子。”钟蕴放下手,耸了耸肩,故作满不在乎道,“所以现在就只能这么瞒着了,等到他毕业了,事业上有了一点成就,我们要是还在一起的话,我就向我爸妈公开。” 明蕾微笑着给她加油鼓气:“嗯,我相信你的眼光,能拿奖学金缴学费的人肯定非常聪明,毕业之后年入百万不是梦想,伯父伯母到时候一定会同意你们之间的事的。哎对了,他是哪个学校的?” “新京大,和我们一个学校的。” “那就更加没有问题了。”新京大学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在世界排名也属一流顶尖,能入学的都是学生中的人才,拿到奖学金的人更是人才中的人才。“新京大学的高才毕业生,放在哪里都是个香饽饽,你就不用担心了。” “希望如此吧。”钟蕴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忧愁,“还记得刚才我对你说的话吗?今晚来的不少客人都以为这场生日宴是为了宣布你的婚事才举办的,毕竟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联姻实在是一种太过常见的事情。” “那是他们思想老旧,不会用辩证的方式看待问题。”明蕾微笑,“爷爷之所以会给我举办这场生日宴会,纯粹是为了庆祝我满二十周岁,完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复杂心思。” “那是你爷爷对你好。”钟蕴有些羡慕地看向她,搅动着碗里的冰沙,“我爸妈就不一样了,虽然对我很好,但是也很有掌控欲,平时的一些小打小闹不会管我,但人生大事是绝对不允许我自己做主的。再过一段时间,我的生日就要到了,真怕他们一时心血来潮,给我定下个婚约什么的,那就惨了。” “应该不会吧?”明蕾有些不确定地安慰她,“怎么说联姻也是一件大事,不会这么草率地定下的,而且你家现在风头这么足,和你家世相配又适龄的单身异性几乎没有,除非——”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钟蕴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 “除非什么?”钟蕴问道。 “除非,你爸妈想和洛家联姻。”明蕾说,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点下唇,若有所思,“那就很可能把你和洛成蹊配在一块了,到时候你们两家强强联手,把我们明家和温家都甩在身后,嗯……这样一想,好像是有点危险。” 她在这里认真详细地分析着情况,可钟蕴却呆呆地看着她,眨巴了两下眼,像是没听懂她说的话,半晌,才憋出了三个字:“你说谁?” “洛成蹊啊。”明蕾说,神色惊奇,“你不会不认识他吧?洛家的大少爷,圈内的太子爷,洛氏集团的最高总裁。这么有名的一个人物,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 “我认识啊。”钟蕴回答,神情比她还要惊诧,“可他不是你男人吗,怎么可能和我家联姻?” 明蕾先是一愣,接着就是脸色一红,又羞又惊地说道:“谁说他是我男人了?!” “他不是吗?”钟蕴看上去更惊讶了,“你们俩不是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吗,双方长辈都认可了的事情,这次好多人猜测明家会宣布你的婚事,指的就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蕾蕾,你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继续有红包~ ☆、08 娃娃亲??? 她和洛成蹊??? 明蕾惊呆了,紧接着,她的脸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起烫来,慌忙不迭地澄清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什么时候跟他有过娃娃亲了?我怎么不知道——不对,是压根就没有这件事情!” “可他们都在谈这件事。”钟蕴说,依然是惊讶的表情,“一个两个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可是我刚才听好多客人都这么说,好像是你爷爷那边透露出来的意思。” 明蕾:“!!!” 明蕾:“我爷爷说什么了?!” “有人问你爷爷对你的婚事有什么打算,你爷爷就透露了一点口风还是什么的,反正就是把你和洛家那位少爷绑在了一块。”钟蕴说,完了问道,“蕾蕾,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明蕾咬牙回复,心里头一阵兵荒马乱,没想到她前脚才拒绝了温岚试探的提议,后脚爷爷就把她自己给卖了,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难道她的这场生日会真的不只是一场单纯的宴会?爷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为她规划好了今后的人生?和那些其他以利益为重的所谓豪门一样,把她配给了对明家最有利的对象? 想到这里,明蕾心下一片冰凉。 “蕴蕴,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骗我?” 钟蕴本来是信誓旦旦的,毕竟这都是她亲耳听见的话,但是看见好友难看的脸色,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把手里吃了一半的冰沙碗放到路过侍者的端盘上,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也不算很真,我就是听那些客人随口说了两句,至于你爷爷那边,我也是听那些客人说的,没有亲眼看到或者听到,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听见这话,明蕾松了口气,脸色舒缓了一点:“那应该就是客人会错意了,听见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开始以讹传讹。” 她半是分辩、半是自我安慰地喃喃自语,“爷爷这么疼我,一定不会在这事上替我做决定的。” “是啊,你从前不是和我说过,你爷爷在对你找男友的事上特别开明吗,刚上大学那会儿还特意叮嘱过你,让你遇见喜欢的男孩子就勇敢去追,不要错过。”钟蕴也在那边安慰她,“和我爸妈的说辞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爸妈都还没给我定下婚约呢,你爷爷就更加不可能了,你就放心吧。” 明蕾在面上应了一声,心底却依旧惶然,很有几分不确定。 爷爷是在她刚上大学那会儿时对她说过这话,但这个叮嘱还有后半部分,她没有和钟蕴说,那就是当她有了合心意的男生之后,一定要带去给他看看,他那边合格了才能算数,不然就要继续找。 那时的她和现在一样,对谈恋爱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也不觉得会在大学里遇见喜欢的男生,毕竟中学几年下来,她都没有对接二连三向自己告白的男生心动过,没道理一上大学就开窍了。 但是本着哄老人家开心的原则,她还是撒娇地追问了一句,询问什么样的男生才能算是合格的。 当时爷爷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这样—— “嗯,不需要家庭条件多么好,只要是有精气神,朝气蓬勃的小伙子,人品样貌过得去关,蕾蕾又喜欢的,那就行了。当然,最好不要和棋定家的成蹊差太多,爷爷心目中最完美的孙女婿就是他,如果蕾蕾寻找的男生和他差了太多,爷爷可是会有很大的落差感的。”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只表达了一个老人家对孙女未来交往对象的期望,顺带指出了一个完美人选,并且由于当时洛成蹊也在场,所以明蕾一直以为那只是爷爷单纯的打趣,就和以往两家长辈拿他们开的无数次玩笑一样。 但是现在想想,爷爷那番话有没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和温岚在楼上换衣间说的话一样,看着是在说玩笑话,其实却是带有一点试探的意思?只要他们两个当事人表露出那么一点愿意,就立刻把他们凑成一对? 明蕾越想越是心惊,虽然不断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事情不一定就是这样,不能自己吓唬自己,但她还是没有办法按下心来,总觉得事实就是她想的这么一回事。 而对面的钟蕴也在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看一边踌躇开口:“其实……蕾蕾,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担心的。你又不像我,有正在交往的对象,所以对于婚约的事那么烦恼抗拒,洛成蹊条件那么好,又和你那么熟,圈子里不少女生喜欢他,想嫁给他。我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很般配呀,你不如试试看?” 明蕾听得一阵无力,心想今天是什么红娘日吗,怎么是个人都要来关心一下她的终身大事?对象还都只有洛成蹊一个,在他们眼里,她明蕾将来要嫁的对象就只能是洛成蹊吗? “要试我早就试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她闷声回答,“我对他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把他当做哥哥来看待的,他对我估计也是一样。青梅竹马难道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又没有喜欢的对象,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钟蕴半是劝慰、半是怂恿着她,“反正洛家的那位大少爷条件那么好,你和他交往也不吃亏啊,大不了之后再分手呗。” 这话说得,好像她只要一点头,人家就会巴巴地跑过来和她交往一样,明明她和洛成蹊互相之间都没有那个意思,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笃定地觉得他会喜欢她?就连温阿姨也是这么一个态度。 真不知道是该为她自己感到默哀,还是为洛成蹊感到悲哀…… “算了,不说这个了。”明蕾深深吐出一口气,把这些心烦的念头都压下去,“我才二十岁,大学还没有毕业呢,就算爷爷想要给我订婚,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还有时间给我慢慢思考,现在就先不想这些了。” 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既然现在还好好的,没有从天而降一个婚约罩在她的头上,就不杞人忧天地想这么多了,白白自寻烦恼。 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钟蕴看上去对她这个自我乐观法颇为感触,惺惺相惜地点了点头:“说得对,不要去想那些烦心事情,越想越烦,不如想点开心的。” “开心的啊……”要说最近发生了什么能让明蕾感到开心的事,除了她自己的这场生日宴之外,也就只有刚才明芝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了,让她非常的有分享欲,很想把这事告诉给钟蕴听,两人一起乐呵乐呵。 但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就势必会牵扯到洛成蹊,而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所以这个念头只在她心上过了一遍,就沉了下去,没有再浮起来,转而对钟蕴说道:“我想到了。” 钟蕴:“你想到了什么?” “今天是我的二十周岁生日。”明蕾说,“虽然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到了法律规定的成年岁数,但是二十岁这个坎还是很有特殊意义的,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只有年龄的十位数满了二,才会被当做大人看待。” 钟蕴点点头,表示知道,这番话还是当初她科普给她听的,毕竟面前这位大小姐长年累月被她爷爷养在深闺,对圈子内部接触得少之又少,每一次两人聊起相关的话题,总能引起她好人为师的欲望。 “所以?” “所以,”明蕾兴致勃勃地说,“我准备做一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 钟蕴眼前一亮,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上去对她说的话极为感兴趣,然而她才刚刚开口发出了一个音节,就猛地一转脸色,收敛了笑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明蕾一愣,还来不及对好友这副模样发表关切和疑惑,就听见身后响起淡淡的一声询问,让她整个人身体一僵,差点也和钟蕴之前一样,打翻了手里的冰沙玻璃碗。 “你准备做什么?” 懒散,疏离,漫不经心,仿佛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声询问,却在明蕾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让她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大厅里放着舒缓优雅的纯音乐,宾客之间或是低声交谈,或是轻声欢笑,显得融洽而又和谐,然而,在这个远离主场的偏僻一角,气氛却是诡异地沉默下来,在三人之间静静流淌。 “蕾蕾?”或许是见明蕾迟迟不回应,身后人又唤了她一声,含着不易察觉的浅淡笑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但就算听出来了也没用,因为他的语气并没有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多了一分潜在的危险感,让人打心里感到发凉。 钟蕴在刚才因为咳嗽而低下了头,现在她的咳嗽止住了,但是头还继续低着,没有再抬起来,也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的状态,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装死。 明蕾也很想像她一样,但是不能,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对来人展开一个混合着心虚和讨好的笑容:“洛……成蹊哥哥,你怎么来啦,是爷爷那边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问:为什么这些少爷公子哥都喜欢在背后听人讲话2333 本章留言继续有红包~ ☆、09 在还小的时候,明蕾对洛成蹊的称呼是跟着大人走的,大人让她叫什么,她就叫什么,比如她上幼儿园和小学那会儿,温岚让她跟着自己叫洛成蹊的小名,她就乖乖叫了洛成蹊六七年的“西西哥哥”。 后来上了初中,她自觉自己长大了,不能再叫那么黏糊糊的称呼,就开始对洛成蹊直呼其名,当然,在长辈面前还是要表现好一点的,继续乖巧地叫着哥哥,只不过没有再说“西西”两个字,而是换了更加成熟的“成蹊哥哥”。 虽然听上去还是很腻,但也没有办法,天知道长辈为什么喜欢她这么叫人,明明一点也不好听,明蕾只能用“起码不用在正主面前这么叫”来自我安慰,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她在刚才打招呼时忽然脑子一抽,话音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说的话就从“洛成蹊”变成了“成蹊哥哥”。 而这个只在长辈面前使用、从来没有在正主面前使用过的称呼,一旦对着本尊开口,所产生的后果就是让洛成蹊略显惊异地挑了一下眉,好好地看了她一眼,唇边扬起一个慵懒的笑容。 “没有,爷爷那边没什么事,是我自己要过来的。”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回答了她的这一声疑问,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成年人能做的事情?明蕾,你准备做什么?” 明蕾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从“蕾蕾”变成了“明蕾”,心跳就是一阵加速,像课堂上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在紧张中带着一份茫然,在茫然中又带着一份不知所措。 关于洛成蹊,别人怎么看待的,她不知道,但是就她而言,对于她的这个青梅竹马,在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评价:不好招惹。 虽然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懒散浅淡的笑意,看上去很有一副世家贵公子的风度派头,但他的笑意很少会达到眼底,通常只是流于表面,并且这流得还很冷冷澹澹,辨不出喜怒,让人摸不透他的心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一个性格,明蕾是很难招架得住的,如果不是和对方一起长大,互相之间都非常熟悉,她一定会对其敬而远之,好在洛成蹊虽然一直对外人露出这副脸庞,但对于她和温岚是基本没有的,两人相处得还算轻松愉快。 哪知道今晚撞了大运,居然被她碰见了这副样子的洛成蹊。 明蕾简直是欲哭无泪。 如果可以发表情包,那么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是这样的:【警察叔叔,这个人好可怕,快来救我!TAT】 “我……”她讪讪干笑,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可以回答的话。 刚才那句话只是她一时激动,想到了就说出来了,压根就没想好要做什么,结果现在被洛成蹊这么一问,她反倒是产生了满脑子的不宜思想,正常成年人能做的事情一件也想不出来,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而洛成蹊也就站在她对面等着,仿佛她不开口,他就能这么一直等到天荒地老。 不得不说,她的这位青梅竹马长得还是非常好看的,相貌英俊,眉眼深邃,黑宝石一样的眼睛仿佛蕴集了世界上所有的优雅,完美得如同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敛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时,更是能让人在背生冷汗的同时脸颊升温,一边在心底颤巍巍,一边止不住地心跳加速,可谓是冰火两重天,体验非常人所能拥有。 作为被盛大举办的生日宴会,整个主会场的灯光基调是金黄色的,在中心处流淌着蜂蜜一般的色泽,光芒闪耀,尽显奢华气息,但是在偏僻角落,则换成了比较昏暗的壁灯,不靠近的话很难看清人影,是躲清闲的最佳去处,这也是明蕾被钟蕴拉着来这的原因所在。 然而,这样的灯光却在洛成蹊身上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不仅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更是把他的脸庞照得明暗分明,眉眼鼻梁分外立体,看得明蕾的心一下下怦怦跳着,似有莫名的情愫在其间暗生浮动。 按理来说,她和洛成蹊从小一块长大,应该已经对他这张脸看习惯了,就算长得再怎么颠倒众生,也不能在她心里产生什么大的波澜才对,许多青梅竹马之所以无法走到一起,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长久的相处导致互相之间异常熟悉,从而无法产生爱情所需的刺激和新鲜感。 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她和钟蕴一直在谈论和他恋爱的可能性,又被问了这么一个暧昧的问题,明蕾看着洛成蹊现在这副模样,只觉得体内血液流动一阵加速,脸颊也不由自主地发起了烫,让她思绪混乱,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昏暗的灯光之下,她生着红晕的脸庞不是非常明显,但洛成蹊却依然注意到了,眼风轻轻一扫,就自唇角边漾开一个淡薄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神情褪去,换上一副宠溺亲近的口吻,上前靠近一步,低下头轻声询问:“到底什么事情,嗯?” 两人间的距离被他这个举动一下拉近了大半,他低垂着头开口轻声发问时,明蕾甚至能感受到他轻拂过脸庞的温热呼吸,气氛暧昧到了极点,让她在瞬间慌乱了心神,有些无措地后退一步。 “没什么,我就是……就是……” 她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转过身,想要像之前钟蕴面对堂哥时一样向好友发送出求救信号,结果一转头就呆住了,因为她的身后空空如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臭妮子居然趁着她和洛成蹊对话的时候跑路了! 明蕾又惊又气,咬牙切齿地想着还真是她的贴心好闺蜜啊,自个有难的时候拉她下水拉得毫不犹豫,等到她有困难了,还没等她寻求帮助呢,就脚底抹油溜走了,真是……有本事等会儿别让她逮着! “蕾蕾?”身后的洛成蹊又叫了她一声,并且这一次他的称呼又变了,换成了和平常一样的亲近小名,听着比刚才的连名带姓多了几分温度,也多了几分好整以暇的笑意。 寻找外援的行动失败,明蕾只能转过头,一个人独自对上她这位青梅竹马的目光,讪讪干笑:“我就是……想——想喝酒。” “喝酒?”洛成蹊眉峰微扬,像是没料到她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对,就是喝酒。”明蕾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是怎么想到这两个字的,但这个答案很明显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要好多了,赶紧点头顺着坡下承认,同时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我以前不是一直都不喝酒的嘛,所以就想尝试一下,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了……前两年不是刚出来个什么提案,说是要限制最低饮酒年龄,好像就是二十来岁……”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希望洛成蹊能够满意自己给出的这个答案,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因为要是再问下去,她可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难道真的要她把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说她刚才其实什么都没有想,现在更加是什么也想不出来?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好在洛成蹊没有深究,听她这么说,只是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就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你以前不是对这种酒精类饮品都没什么兴趣的吗,怎么忽然之间想要尝试了?” 明蕾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什么事都会有第一次的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哪有名媛千金不会喝酒的,人家参加宴会,都在那优雅地拿着红酒杯细细品尝,就我一个人喝着果汁牛奶,那多尴尬。” 她本来只想随便说点应付的话,没想到说到后来,倒把她自己给说服了,真的起了想要喝酒的心思,说话时的声线也就不再像先前那么心虚,变得有了几分底气。 “是吗?”洛成蹊微微一笑,目光移到她手中的冰沙玻璃碗上,“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 明蕾一愣,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望,脸上就是一红,想把玻璃碗处理掉,又找不到路过的侍者,只能继续这么捧着,在那里讪讪干笑。 “所以说很尴尬嘛。在朋友面前还好,在陌生的客人面前,我总不能也这么端着个碗,那也太……”丢人了。 明蕾的奶奶出生书香世家,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可以用优雅和温婉来形容,而被这样的奶奶从小教养长大的明蕾,虽然没有从内里继承到这些优点,但表面上看还是非常完美的,端庄内敛,一副十足十的名媛淑女模样。 在面对亲近熟识的人时,她还可以卸下伪装,变得随意一点,但在陌生人面前,她就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了,只看她今晚这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就能知道。 所以,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做出在客人面前喝果汁牛奶的举动呢?当然是要优雅地品着红酒,嘴角边抿着细微的笑容,表现出一个矜持而又淑女的千金小姐形象了。 明蕾在心里嘀咕,面上笑容依旧,带着一点尴尬讨好,捧着玻璃碗的手不断用指尖轻轻摩擦着碗壁,这是她在听训长辈的教导时才会有的小动作,万万没想到会有对着洛成蹊用出来的一天。 她对温岚和钟蕴说把洛成蹊当做哥哥什么的话只是权宜之词,是为了应对她们把他们俩凑在一起的无奈之言,可没想真的让他当她的哥哥、她的长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有红包~ ☆、10 对于外事,洛成蹊一向是不怎么热衷的,作为洛家的继承人,总是有不少人想要和他攀交情,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向他搭话,他基本上都是冷淡以对,有时候不耐烦了,更是连眼神都懒得欠奉。 态度很嚣张,很看不起人,但他就是有这么一个资本,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谁站在上层,谁拥有的话语权就大,而像他这样,站立在了金字塔顶端的,更是不需要有什么顾忌,只管随着心意来。 只有在面对极少数的亲近之人时,他才会收敛起这份态度。 明蕾就是其中之一。 并且和其他亲人不同,在面对这位邻居家的小姑娘、世交家的小妹妹、一起长大的小青梅时,洛成蹊的态度除了亲和,还带有几分宠溺,时不时会来几回促狭的逗弄,看她被自己说的话涨得面色通红,心头就总是会升起一股满足感。 小姑娘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可爱,尤其是对比起她平日里顾盼神飞的模样,更显得她现在的唯唯诺诺娇软无比,反差之大,简直是让人恨不得放进心里好好揉揉。 当然,洛成蹊对此很有分寸,见好就收,不会真的把人挤兑到不能说话的程度,就像现在这样,一见明蕾脸颊泛起了潮红之色,明显无法再招架住他的话,就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对着她伸出手,说道:“把碗给我。” “什么?”明蕾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像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碗?” 洛成蹊目光微微往下一瞥,指指她手中的冰沙玻璃碗。 明蕾这下明白过来了,但脸色还是有几分疑惑,不理解他说这话的用意:“你要它干什么?” “你不是想喝酒吗,”洛成蹊淡淡回答,“不处理掉这个东西,你准备怎么喝?” 他这是——想帮自己把碗处理了,顺便倒一杯酒给她喝? 明蕾怔怔地看着他,有些迟钝地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面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带着点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你——你要倒酒给我喝吗?” 洛成蹊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气定神闲地反问了她一声:“难道你会选酒?” ……她还真不会选酒,但是——喝酒也是要选的吗?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不都是直接拿起一杯红酒了事,放在手里慢慢摇来摇去,就可以优优雅雅地喝下一口,装端庄优雅、高贵矜持了吗? 明蕾在心里嘀咕,不过这些话她没敢对洛成蹊说,怕得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再来一句似笑非笑的“你不知道?”,那她就可以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就乖乖地把手里的冰沙玻璃碗递了过去,由着洛成蹊取走转身,把它放到最近一名侍者端着的托盘里。 明蕾站在角落探头观望,见洛成蹊对那侍者吩咐了一句什么,那个侍者就点头离开了,几分钟后折返而回,托盘里多了一样东西,恭敬地把它取出来,递给了洛成蹊。 洛成蹊接过,转身朝着明蕾走来,在她身前立定,唇角擒着淡淡的微笑,堪称是优雅地把手中东西递给了她。 “三十毫升的轻度甜酒威士忌,混合二百五十毫升的红茶,再配上一个香草冰激凌球,很适合没有经验、第一次喝酒、口味又偏甜的女生饮用。”他微微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怎么样,尝尝看?” 郁金香形状的矮脚玻璃杯里面盛放着浅棕色的液体,看上去有如牛奶般丝滑浓稠,杯身微微一晃,就似有流光闪动,最底部还沉了一个冰激凌球,在液体的包围中若隐若现,非常的具有层次感。 平心而论,这是一杯被调制得非常完美的饮品,无论是从颜色还是外观上都没有瑕疵,可是——这并不是明蕾想要的那一款。 她微蹙着眉,嘟起唇,有些不满地对洛成蹊抱怨说道:“这个酒看上去好像饮料,一点也没有优雅的感觉,我想要喝红酒。” 虽然他刚才晃动酒杯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的迷人,但那只是放在他身上才能成立的特殊情况,像他这样自带气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名门世家公子少爷派头的人,就算手里只端着一碗白开水,别人也会以为那是什么新出的高端酒饮。 而她,虽然也不缺少名媛千金的气质,但因为身高问题,总是显得不够成熟,这杯甜酒一端出去,人家还会以为她是在喝咖啡或者什么牛奶红茶之类的果饮呢,完全变成了小孩子气。 说起来,这将近十比一的红茶甜酒配比,还有底下的那一大块冰激凌球,稀释到这个份上,说这玩意儿是酒她都不敢相信,能喝出什么门道来? “要优雅啊?”洛成蹊微微一笑,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说道,“要优雅你喝什么酒?直接端着一杯酒走完全场就行了,别人和你说话,和你敬酒,你就装模作样地低头抿一口,沾沾唇,不要喝进去,谁能说你的不是?”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那我——”明蕾强撑着继续把话问下去,“就是想尝尝红酒的味道呢?” “那就先喝掉我手里的这杯。”他重新把手递出,“你是第一次喝酒,在此之前没有饮酒的经验,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个味道。所以先用轻度的甜酒试一试,觉得好喝再选用下一款,不是不让你喝别的。” 见他说得句句在理,明蕾就产生了几分动摇,但是瞥了眼他手中流淌着浅棕色色泽的玻璃酒杯,又有些犹豫:“那你可以直接给我倒甜酒,兑那么多红茶干什么……还有冰激凌球,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了,可你的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吃甜食。”洛成蹊好整以暇地说道,“而且甜酒的浓度也不低,不兑换直接喝和红酒没什么区别,要么兑冰水,要么兑咖啡,要么兑红茶,你自己选一个。” “……不能用红酒兑吗?” “不能,这是只属于甜酒的搭配方式。”洛成蹊毫不犹豫地否定,见明蕾露出了一点委屈和失落的神色,就缓和了语气,对她说道,“什么事都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喝酒也是一样,这一次你就先听我的,嗯?” 明蕾轻咬下唇,在心里艰难地做着抉择,最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吧……那我就先尝尝看。” 倒不是她想通了,或者被说服了,而是她熟知洛成蹊的性格,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着他的意愿喝下这杯甜酒,他们两个人恐怕就会一直僵持在这。 喝就喝吧,反正又不是没机会再喝红酒了。 这么想着,她就从洛成蹊手里接过了酒杯。 见状,洛成蹊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别这么摸我,”明蕾有些不满地嘟囔,往后侧了侧头,再一次强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一边低头看着酒杯里浅棕色的液体,把顶端绾了一个花结的长勺拨到一边,双手捧着酒杯,尽量不动声色地细细抿了一口。 “……” “味道怎么样?”洛成蹊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还能适应吗?” “……” 红茶的香味浓郁,香草的味道也很明显,反倒是作为重点的甜酒,明蕾在初初入口时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直到一口下咽,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才逐渐品尝出了那么一点点的辛辣发苦。 “还……可以吧。”她有些不确定地评价,低头又抿了一口,细细回味了,才接着继续说道,“香是很香,但多数都是红茶和香草的味道,只有一点点的酒味……这样真的能够算是在喝酒吗?” “怎么不算?”洛成蹊回答,“本来酒就是用水兑了酿造的,就算是浓度最高的伏特加,也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酒精浓度。” “可是这个酒的甜味真的好浓,”明蕾苦恼着脸,“一口下去几乎都是奶茶的香醇清新味,和我平时喝果汁的感觉没什么不同,完全不像是酒里面兑了红茶,倒像是红茶里面兑了一点酒。” 闻言,洛成蹊就笑了:“所以这款威士忌才被叫做甜酒。本身就是采用奶油和可可豆混合制成的,现在又在里面混了红茶和香草,甜味当然会变得更浓。怎么,不喜欢这个味道?” “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明蕾微蹙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她喜欢吃甜食,饮品也一直都选择甜款,很少喝咖啡这类东西,这款混合了大半红茶和香草的甜酒威士忌的确很是符合她的口味,但是—— “……总觉得不像是在喝酒,像在喝红茶牛奶,没有什么意思。” “这就对了。”没想到洛成蹊却应和了她的话,“喝酒本来就是一件没什么意思的事情,只不过许多人喜欢赋予它各种各样的意义而已。在我看来,喝酒和喝水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只要是你自己喜欢的,那就是最合适你的,不需要去刻意迎合主流。” 明蕾听得一阵惊讶,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难道你不喜欢喝酒吗?”她意外不已地问他。 洛成蹊笑微微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喜欢喝?” “那你……”明蕾本来想说,你既然不喜欢喝酒,那为什么还要喝它,但仔细一想,她和洛成蹊相识这么多年,很少有看到他喝酒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在那里端着酒杯,噙着一派高深莫测的笑,不由得恍然大悟。 原来他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装模作样论不是在调笑她,也不是在给她出馊主意,而是在认真地分享他的个人心得!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有红包~ 前十章红包雨放送完毕,下一次的红包雨敬请期待~ ☆、11 自觉看破了洛成蹊小秘密的明蕾心中一阵暗叹,看向对方的目光也变得有几分促狭起来,捧着酒杯在那里“哦~”了一声,抿唇故作不怀好意地微笑。 “原来如此——你居然……” “我居然怎样?”洛成蹊轻笑着反问。 “嗯~”明蕾摇头晃脑地发出一个音节,装腔作势地在那里咳嗽了一声,就没有再多说任何别的话,仿佛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其实她只是单纯地不敢说而已,虽然她和洛成蹊的关系比一般人要好,但也还是不太敢招惹面前的这位大少爷,有些太过张狂的话放在心里想想就好,说出来还是算了。 面对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世家哥哥,她在某些时候还是会感到比较胆小害怕的。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洛成蹊不明白,只见他的唇角轻轻往上一扬,就对明蕾从容不迫地问了一声:“现在明白了?”显然是看穿了她的全部心思。 既然如此,明蕾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当下点了点头,作乖巧受教状应了一声:“嗯,明白了。” “那你还要继续喝酒吗?” 明蕾下意识想要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说道:“要。” 有那么一瞬间,洛成蹊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微妙,仿佛在看一个怎么也说不听的孩子,不过下一秒,就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慵懒,神秘,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 “好吧,看样子你是个天生的小酒鬼,和我不一样。”他懒洋洋说道,“那这杯甜酒你还喝吗?还是说想换成更符合你心意的红酒?” 要是放在一分钟以前,洛成蹊这么问她,明蕾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红酒,毕竟这是她从一开始就想尝试的最中意款式,甜酒只是迫于形势之下的被逼无奈,虽然味道也很不错,但心里头总归是有点遗憾的。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么一声轻飘飘的问话,不再像之前那样坚定地不允许她喝红酒,明蕾心里却产生了一点奇怪的心思,忽然之间就不那么想喝红酒了,反而更想好好地品尝手头这一杯甜酒。 尽管里头掺杂了大量的红茶,还有一个香草冰激凌球沉在底部,喝起来只有零星一点点的酒味,和她想象的优雅品酒模样大相径庭,但只要一想到这是洛成蹊根据她的情况特意让侍者去调制的,她就有些不舍得把这杯酒放下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她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不不不,这纯粹只是她在品酒上面的观念发生了变化而已,就像她喜欢穿量身定制的衣服一样,酒当然也是要量身为她调制的才最好,那些什么红酒葡萄酒之流的随便一个人就能喝到,远不如她手里这一杯特制的香草红茶甜酒威士忌来得特殊,能够彰显出她明家大小姐的矜贵身份。 嗯,对,就是这样。 在心里说服自己之后,明蕾就对洛成蹊展开了一个笑容,略带有讨好和撒娇性质地摇了摇头,抿嘴小声笑着:“红酒就先算了,我手里的这杯还没喝完呢。爷爷说了,做人不能浪费粮食,就算有钱也不行。” 洛成蹊听了,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往上翘了一翘,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她的话。 明蕾只当做他是相信了,反正她说这话本来就只是为了面上好看,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好的反应,不来拆自己的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么想着,她就低下头,拿勺子挖了一点酒杯底部的冰激凌,专心致志地品尝起来,想看看这甜酒里面的冰激凌吃起来和单独的有什么不同,怎么说也是被加了这么多佐料的,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一点不同之处的……吧? 结果却是令人失望,除了多出来的几分红茶香醇之外,这个冰激凌给人的感觉和她平时吃过的别无二致,就连甜酒的味道都没有尝到,让她严重怀疑起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喝酒,还是在吃甜点了。 明蕾不信邪,又挖了一勺,吃了一口,最终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这块沉在甜酒威士忌底部的香草冰激凌球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冰激凌球而已。 洛成蹊在对面看着,看她像只猫儿一样,双手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里面的东西,唇边的笑意就加深了几分,上前和她说话:“走吧,去你爷爷那里,给他敬上一杯。这可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应该和他敬一敬。” 这话提醒了明蕾,不记得是在哪一次的饭席上,爷爷曾经在酒后感慨,说他这辈子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剩下一个没有完成,那就是亲口喝到明蕾长大后敬的第一杯酒。 这话让当时的明蕾有些不解,因为老人家虽然平时也会喝点白酒,但酒瘾不大,明家也没有儿女成年要喝酒敬酒的规矩,所以不明白他这番话的用意在什么地方,不过还是记下了,准备等以后喝酒的时候拿出来实现。 不过这也已经是发生在好几年前的旧事了,明蕾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只留下一个隐隐约约的大致印象,所以她一边回想,一边对洛成蹊提起了这事,希望他能帮忙回想一下,因为她记得当初他也是在场的,好像是一次两个老人间的饭桌聚会,他们两个小辈也就顺道一块参加了。 洛成蹊的确在场,并且记得比明蕾清楚,听她这么一说,就想起来了,颔首点头,承认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这样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明蕾有些好奇地追问。 “没什么。”洛成蹊微顿了一顿,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而是对她微微笑道,“既然你爷爷都这么说了,那这杯酒就更要敬他了,我们快过去吧,别等会儿宴会散了场,就来不及了。” 明蕾成功被他这话转移了注意力,自从爷爷年纪上来之后,就睡得比较早了,往常八点半一过就会回房洗漱,今晚因为她的生日宴会特意延长了时间,但也不会延长到哪里去,一个小时就顶天了。 现在已经过了九点,再不过去,没准这场真的就要散了。 这么想着,明蕾就捧着酒杯,踩着碎步,尽快走往了会场中心。 不过她虽然很急,却依然一步步走得很稳,这是奶奶在她小时候教导她的,说什么真正的小姐千金走路要“步从容”,不急不缓,只能快走,不能小跑,不然就会失了仪态。 所以从小到大,除了在进行体育运动之外,明蕾从来都是缓步慢行,没有跑动的时候。 就像现在这样,她在宾客之间快步穿梭,深蓝色的礼服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前后曳动,如同深海里的水波般一道道蔓延开来,再配上她那娇小玲珑的身形,使得她整个人就像是居于海底的精灵一样,在美好的月辉之下出水人间,即使周围人都身着靓丽的礼服,也依旧无法压制住她的霞光,引人夺目。 她这是已经习惯成自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眼前一亮,只觉得她仪态端庄,气质优雅,给人以一种和许多现代女孩都不同的古典美,又因为她身上穿着的礼服裙款式而多了一份西方式的优雅矜持。 尤其她还拥有一副常人所不能及的美貌。 洛成蹊也不例外。 他跟在明蕾后面一步步地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望着她在前方的背影,不期然的,就想起了明老爷子当年的那一席话。 那番话是在他的饯别宴上说,当初他就要出国留学,按照传统,是要在临行的时候饯别一番的,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有这份心思,温岚也就没有大办,只准备了一桌酒席,请了两个老人和明蕾过来,两家五口凑在一块吃了顿饭,就算是给他饯行了。 那会儿明蕾才十六岁,只是个高中生,对商务之流一窍不通,也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听说他要出国进修,就祝愿他早日完成学业,归来继承公司。 当时的他什么都没说,却是他的爷爷应承下了这句话,笑呵呵地说如果他能继承公司,那他老人家的最后一个心愿也就了了,从此可以安心享福,希望明蕾的祝福能够应验。 于是乎,两个老人的话题就聊到了那些年被完成的心愿上,明蕾的爷爷也顺势说出了要喝到明蕾长大后敬的第一杯酒的话,背后隐藏的意思除了明蕾之外,其余在场的四个人都听懂了,这是在等着孙女给他敬喜酒呢。 不过当时明蕾实在太小,所以那时候在场的虽然有三个洛家人,明老爷子这话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暗示性,只能算是一句对孙女将来终身大事的调侃和遥想,洛成蹊只听了一耳朵,也就置之一笑,把它放过了。 现在被明蕾重新提起,倒是让他的心动了一动,望着前方人娇小的背影,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喜酒啊…… ☆、12 明蕾来到爷爷身边的时候,正巧碰上几个老人家在那里忆当年,回忆年轻时的经历和子女们小时候的事情,见她捧着酒杯过来,就有人笑开了,笑着询问明老爷子。 “承德,你这孙女小的时候,有没有学我那孙子的样,偷偷拿筷子蘸着酒吃啊?” “怎么可能。”明老爷子想也没想地摆摆手,没有丝毫犹豫地否认,“不说我那孙女滴酒不沾,就说在她小的时候,也是乖得很,大人没有允许她做的事情,她是一件也不会做的,哪里就像你家孙子似的这么淘气。” “滴酒不沾?”询问的人听了,就笑呵呵地努了努嘴,示意他看身后,“那看来你家孙女今天要破戒了啊,承德。” 明老爷子一愣,转过身,看见捧着酒杯站在那里的明蕾,就是一惊:“蕾蕾?你这——” 明蕾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爷爷,您以前不是说,想要喝到蕾蕾长大后敬的第一杯酒吗,只不过以前我年纪小,不能喝,从今天开始,我满了二十周岁,就可以试着喝一点了。” 她捧着酒杯,往前边一送:“喏,酒在这了,蕾蕾敬爷爷一杯。” 早在听见孙女甜滋滋喊的一声爷爷时,明老爷子的心就已经化了一半,等听完明蕾的全部话语,更是乐得眯弯了眼,把脸笑成了一朵花。 他虽然人老了,但记忆没有老,对于这几年来发生的事都牢牢记着,听孙女这么一说,就立刻想起了当年酒足饭饱之后的那一席话,当时只是和老友聊天时的有感而发,没想到却被孙女记在了心里,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忘记。 虽然孙女误会了这其中的意思,但明老爷子的心却比想象她朝自己敬喜酒时还要宽慰,当即畅笑几声,从桌边拿起酒杯,乐呵呵地吃下了这一杯孙女的敬酒。 “好,好啊……蕾蕾长大了,爷爷真是开心……” 明蕾的这个敬酒之举不仅让明老爷子心花怒放,也博得了周围人的好感,不住地在那里夸口称赞,谁不喜欢孝顺又乖巧的小辈呢?尤其这个小辈还长得水灵灵的,跟个花骨朵般娇娇嫩嫩,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 就连一向喜欢绷着脸的洛老爷子,见状也在旁边凑起了热闹:“承德,你这孙女有点不地道啊,拿了酒只记得敬你,把我给冷落在了一边。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这孙女长大的,总有几分情分在,这酒也该有我的一份才对。你说是不是?” 明老爷子不是个小气的人,尤其对待他的这位至交好友,更是大方,一旦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拿出来分享,从不藏私,但在明蕾这件事上,他却意外变得吝啬起来,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他的多年好友,亦或者未来大有可能的亲家,直接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你看着长大的,这孙女就是你的了?棋定,你这话说得有点大了啊。这是我养的孙女,当然只给我一人敬酒。你要是想被敬酒啊,那就找你孙子去,别来跟我抢孙女!” 洛老爷子被他这态度气到了:“嘿,你这老东西……说你两句你还嘚瑟上了?就炫耀我没有孙女是吧?你孙女倒是多,可是来给你敬酒的不也只有这么一个?你炫耀什么?啊?” 明老爷子笑哼一声,依旧是得意洋洋的模样:“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我们家蕾蕾一个,她来给我敬酒,老头子心里真是又舒服又爽快,高兴得不得了。就是不知道某人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够享受到自家孙子的敬酒咯~” 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居然就这么公然在客人面前互相挤兑起来,虽然双方脸上都含着笑意,显然没有真的动怒,只是好友间常见的拌嘴,也还是听得一旁的明蕾有些尴尬,连忙朝洛老爷子举了举杯,想要也敬他一杯,把这事给揭过去。 然而,不等她把打圆场的话说出来,洛成蹊就举着一杯酒缓缓迈入了圈内,优雅矜持、又不失潇洒地冲着洛老爷子举了举:“爷爷,成蹊敬你一杯。” 洛成蹊的出现在明蕾的意料之外,看着这样的他,她只觉得一阵惊讶,心里头升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的手里怎么拿着红酒?不是说喝酒喝水都一样吗,怎么这会儿举着酒杯过来了,还是红酒。 哼,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怪不得刚才在那边巴巴地劝了她半天别喝红酒呢,还以为他是在为她的口味适应性做考虑,原来只是不希望自己抢了他的风头,真是狡猾。 想完了这一点,明蕾才有功夫去思考洛成蹊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怎么能正正好好地在恰当的时间出现,缓解他们两方爷爷之间的矛盾,难道他刚才一直在外面听着?那他手里的这杯红酒又是从哪来的? 不过不管明蕾对洛成蹊的出现抱有什么样的心思,洛老爷子对此明显是非常满意的,只愣了半秒,就笑着拿起酒杯,应了声“好”回敬,边敬边斜眼看向一旁的明老爷子,仿佛在向对方示意“怎么样,我孙子也来给我敬酒了,这下没话说了吧?” 明老爷子则是皱皱鼻子,逸出一声不服气的冷哼:“棋定,你这孙子有点不地道啊,拿了酒只记得敬你,把我给冷落在了一边。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这孙子长大的,总有几分情分在,这酒也该有我的一份才对。你说是不是?” 居然是把刚才洛老爷子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明蕾听得哭笑不得,正想开口劝一劝她这越活越小爱和人置气的爷爷,就听见一旁的洛成蹊开口说道:“当然,我也敬您。原本这两杯酒就是我和蕾蕾一块来敬的,只不过她走得比较快,我被落在后面,没有来得及跟上,就让您二老产生了一点误会。是我们不好,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笑微微地说完这一番话,就偏过头,用一种比较低、但是在场几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和明蕾说话:“来,蕾蕾,我们再敬爷爷一杯。” 明蕾现在只盼望自家爷爷能够不要再继续置气,和不认识的陌生客人也就算了,她只要在一边装乖不说话,没人能说她的不是。但要是和洛成蹊的爷爷斗嘴,那就惨了,每次总会被殃及池鱼,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简直是进退两难。 现在听洛成蹊这话,是想借他们的敬酒来化解二老的矛盾,自然是求之不得,压根来不及考虑这个提议是否合适,就忙忙应了一声,跟着洛成蹊一块举起了酒杯,对二老甜甜一笑:“爷爷,洛爷爷,蕾蕾在这里敬你们一杯。祝你们二老寿比南山,长命百岁,以后继续来参加蕾蕾的生日宴会。” 她对如何讨长辈的喜欢很有心得,明老爷子自不用说,从小养着她长大,就没有对她黑过脸的时候,洛老爷子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比旁人要多几分情分。 更不要说她身旁还有一个助阵的洛成蹊,他们两人这一块的敬酒,再加上她说的这一番话,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两个老人休战,不再互相置气,最起码不会再把她和洛成蹊拉下水去。 果然,听见她这一番话,明老爷子和洛老爷子都缓和了神色,笑着接了他们敬下来的这一杯酒,明老爷子脸上的笑容要更大一点,或许是因为只有明蕾说了贺词的缘故,而洛成蹊就在一旁沉默地站着,陪着她敬酒,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带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好了,棋定,既然蕾蕾和成蹊都向我们敬了酒,那我们这局就算是扯平了,不要再争了。”明老爷子一口喝完,把酒杯放到桌上,笑呵呵地对洛老爷子说道,“居然让两个小辈来为我们操心劝架,这老脸真是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洛老爷子不屑哼笑,神情没有明老爷子那么满足,但也柔和了线条,点头算是答应:“好吧,看在今晚是你孙女生日宴的份上,我就卖你这个面子。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总算是停止了这场无厘头的纷争,明蕾在心里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洛成蹊,正巧对方也把目光瞥向了她,就对他莞尔一笑,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以示感谢。 洛成蹊也回了她一个笑,虽然依旧很淡,但是眉眼柔和,很明显地表露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他们两人的互动,明蕾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和洛成蹊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谁让他们俩都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爷爷呢,劝架都劝成了习惯,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同病相怜了。 但落进周围人的眼里,却牵动了不少心思。 同龄的异性男女本就容易惹人遐想,更不要说他们两个的容貌还很出众,一个英俊高大,一个小巧依人,气质相贴相合,光是站在一起,就能看得人眼前一亮,觉得他们俩是极登对的一对,更不要说那个默契度十足的相视一笑了,简直是天生一对。 众人本来就因为明老爷子之前的那一瞥而心生猜测,现在见到洛成蹊和明蕾的这副情状,更是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一对异性男女同时向双方的长辈敬酒?自然是已经确定将来要成为一家人的了。 而且看样子,这一对小辈相处还很融洽,完全看不出一点家族联姻的不情愿,再结合双方老人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不难猜出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好得很。 看来,明家的这位小孙女,是真的要嫁给洛家的大少爷了。 ☆、13 在被两个小辈敬了酒后,明老爷子兴致格外高涨,拉着洛成蹊说了不少的话,最后还是明蕾看不下去,走过去倚靠在他的身边,用撒娇挽胳膊的方式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或者说,是她爷爷单方面的唠叨。 “好了,爷爷,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非要今天晚上都说完吗?这么晚了,您也该回去休息了,别在这拉着人家说话了。” 对于孙女的撒娇,明老爷子一向都是非常受用的,今晚也不例外,看着装扮精致、像个洋娃娃一样的孙女,就觉得心里一阵欢喜,觉得有女万事足。 但还是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故意不满说道:“怎么,爷爷在这里拉着人家说话,你不开心了?不过就几句话而已,也不让爷爷说了,真是小气。” 明蕾心道,那哪是几句话啊,简直是一箩筐,还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家常废话,就连她自己听了都有些受不了,真不知道洛成蹊是怎么能忍下来的,还能时不时地发表两句见解,要不是她熟知他的性格,知道他不可能对这种话题感兴趣,她都要以为他乐在其中了。 看来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够担任集团总裁不是没有道理的,最起码她就没有像他这样的好耐心,以及好演技。 不过面上她依然笑盈盈着脸,来回摇动了两下爷爷的胳膊,娇声说道:“是呀,爷爷你这么关心他,只和他一个人说话,都不理你孙女一下,蕾蕾当然要不开心了。” 明老爷子被她说得呵呵直笑,心里清楚孙女是故意这么说来讨好他的,不过也不妨碍他为此感到高兴,笑眯眯地点了一下明蕾的鼻尖:“你啊,就是小气,连你成蹊哥哥的醋都吃,等将来……看你怎么办!” 等将来什么?明蕾一愣。 不等她对明老爷子语焉不详的停顿进行深究,洛成蹊就在一旁适时地插话说道:“蕾蕾说得对,时间不早,是该回去休息了,爷爷您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 他这话说完,明老爷子还没有什么反应,洛老爷子就在旁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针对自家孙子的,还是针对明老爷子的,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对此,洛成蹊面色不变,不慌不忙地加了一句:“爷爷也是,既然岁数上来了,就不要再轻易生火动怒,对身体不好。” 只可惜洛老爷子压根就不买他的账:“我倒是想平心静气,可是又没有明老头那样贴心的孙女,说些乖巧孝顺的话来让自己心里舒坦,唯一的孙子还一直胳膊肘往外拐,不管我这糟老头子了。你说说,我能怎么平心静气?” 眼看着因为她这一句话,风波就席卷到了他们祖孙俩身上,尤其是又要把洛成蹊给拉下水,明蕾又是紧张又是愧疚,连忙接过话茬笑道:“哪有,成蹊哥哥一直都很敬重爱护您,只是从来都把这份心思放在心里,不在口头上说出来,洛爷爷不要误会。” 洛老爷子面色舒缓了一点,缓缓点了点头:“嗯,还是蕾蕾会说话,承德有你这么个孙女,真是前半生修来的福气,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晚辈。” 洛成蹊微微一笑:“只要爷爷愿意,蕾蕾就是您的孙女。” 明蕾也在边上点头笑着应和:“是啊,我从小在洛爷爷跟前长大,相当于也是您的半个孙女了,以后要是成蹊哥哥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您就过来找蕾蕾,让蕾蕾给您舒心解闷。您说好不好?” 洛成蹊笑容一淡,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重新收回了目光,只是眸色看着有点发深,让明蕾愣了一下,心里升起几分局促不安。 难道她这话说错了?不该这么上赶着和老人家套近乎?可是她以前一直都是这么个态度啊,也没见他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还是说她会错了意,他刚才那句话是用来挤兑他爷爷的,为的就是想让他爷爷没有话再说,而她的自作主张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是吧…… 其实,真正说话来挤兑人的不是洛成蹊,而是洛老爷子,倒不是真的对自家孙子有什么不满,只是对他平平淡淡关心自己的模样有些生气,又和老友斗嘴斗惯了,不愿落了下风,才有了刚才的那么一番说法。 没想到被两个小辈打蛇随棍上,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憋着一口闷气,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又再度教训了洛成蹊一句“看看人家,以后都学学”,纾解了一点内心的愤懑不甘之情,才把这事揭过了。 至于明老爷子,则是全程都维持着一张笑脸,老友和孙子置气时在笑,孙女打圆场时在笑,老友教训孙子时还在笑,还在洛成蹊开口说“蕾蕾就是您的孙女”时附和地点了点头,半点不见刚才的小气模样,仿佛非常乐意和老友共同分享这个乖巧孝顺又伶俐可爱的孙女。 末了,笑呵呵地在明蕾的搀扶下站起身,对周围人说道:“好了,既然两个小辈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做爷爷的怎么也要听一听,免得和某些人一样,变得为老不尊起来。今天的聚会就到这里吧,咱们几个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是该早点休息,等隔空过几天,我再做个东,请大家都来聚一聚。” 围在附近这一圈的都是爷爷辈的人,孙子孙女都有了好几个,甚至还有四世同堂的,虽然一个个都保养得当,看上去精神头很足,完全能够陪着聊上一宿,但正主都这么说了,余下的自然也不会不识眼色地强留,就这么慢慢散了。 不过明老爷子的卧房在一楼,又是宴会的主人,大厅里的宾客没有全部散去之前,是不好独自先回去休息的,所以他只是表明了这么一个要休息的态度,就继续留在了大厅,只到门口送走了几个老友,其中就包括有洛老爷子。 当然,在场的宾客都不是瞎子,见主人已经开始送起了客,就都一个个地开始作别,不到二十分钟,宾客就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明家人还留着,指挥侍者清理现场。 指挥人的是明策,刚才在宴会上时,也是他负责招待同龄宾客的,洛老爷子虽然对大儿子不喜,但对这个大孙子还是很看重的,不仅没毕业就在公司里安排了职位,还在这两年一步步收缩大儿子手上的权利,逐渐转移到孙子的身上去。 可以说,明蕾是明老爷子的心头宝,是要放在手心里好好疼爱的孙女,而明策,则是明家年轻一辈的领头人,明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明家未来的顶梁柱。 对于这一点,自然会有人心怀不满,比如明芝的母亲,明蕾三叔的妻子贺妍,就一直看明策和明蕾兄妹俩不顺眼,觉得老头子实在太过偏心,大儿子都快把明家的脸面给丢光了,还对他的这一双儿女这么偏疼,半点不给自己家的孩子一点好处。 现在见明策一副主人样地在那指挥侍者干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一家人不能住在本宅也就算了,反正整个明家除了那个糟老头子和那个臭丫头就没有一个人是住在这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受重视。 可是今晚这小子凭什么搞特殊,以主人的姿态在这里招待来宾?她的浩浩哪点差了,居然要拿着请柬来上门参加堂妹的生日宴会,就他们明策明蕾兄妹两个是明家人,她的浩浩和芝芝不是?糟践人也不是这么糟践的。 不得不说,贺妍与明芝不愧是亲生母女,在许多时候都是用同一种眼光去看待问题,选择的出气方式也是如出一辙,明芝去找明蕾的不痛快,贺妍就去找明策的不痛快,并且还选了一种比较高级的方法。 那就是在他们兄妹俩之间挑拨离间。 作者有话要说:  洛成蹊:只要爷爷你愿意,以后蕾蕾就是你的孙媳妇,相当于是你的孙女了 明蕾:只要爷爷你愿意,以后成蹊哥哥就是我的半个亲哥哥,我就是你的半个亲孙女 ☆、14 “哎呀,一段时间没见,小策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贺妍笑吟吟地走上前,雍容款款地朝明策打了一声招呼,“听你叔叔说,前段时间你主营的项目获得了巨大成功,董事会对你非常满意,有意提选你为副总裁?” 明策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和多数性格外放的明家人不一样,他为人较为内敛清冷,不仅对明蕾这个亲生妹妹不冷不热,对家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回答说话的语气之间毫无波澜起伏。 如果说洛成蹊是似笑非笑、让人分辨不出真实的喜怒情绪的话,那么他就是完全的喜怒不形于色了,压根就没有一点情绪表露在外头,让人想要分辨也无从下手。 贺妍知道他的性子,对于他的冷淡回应也就没有在意,继续用热情的态度笑着说了下去:“说起来,那个大获成功的项目好像还和蕾蕾有关?是叫什么‘花蕾明珠’还是‘花蕾初绽’的来着?婶婶也不是记得太清楚,反正就记得是以你妹妹的名字来命名的,是不是?” “嗯。”明策继续不咸不淡地应声,“系列款的名称叫做‘花蕾初绽’,主打款叫做‘花蕾明珠’,的确是以妹妹的名字来命名的。” “这就对了,我说怎么好像记得有两个名字呢。”贺妍故作恍然地拍拍脑门,“听说这是为了给你妹妹庆祝二十周岁的生日,你爷爷在年初时就提出来的方案,要求在七月份之前全面上线,时间赶得很紧?” “还好。”明策言简意赅地给出回答,仿佛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谈。 贺妍听了,心里就是一喜,觉得他这态度有戏,连忙再接再厉:“当时你叔叔还跟我说了呢,这事搁谁身上都是个麻烦,时间太紧了,根本就来不及。你爷爷也真是的,就为了给你妹妹庆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提出这么一个不合情理的要求,难不成以后她每年过一次生日,公司就要每年给她出一款专属系列?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还好小策你厉害,顺利完成了这个任务,要不然你爷爷今晚对你还有没有好脸都难说。” 贺妍不傻,虽然和女儿一样,在心里同样的讨厌这对兄妹,但不会像明芝一样连掩饰都不掩饰,直接用直白的口吻说出来。她刚才对明策说的这些话用的全部都是说笑的口吻,听上去只是在单纯地在开着玩笑,没有一点恶意,把挑拨和讽刺都深深地掩埋在了笑容之后。 但只要明策对这事有一点怨言,就能听得出她话里暗藏的尖刺,到时候她再在旁边来个小小的煽风点火,就不怕他从心里厌恶起明蕾那个臭丫头,最起码也能让他不痛快上一段时间。 对于明策明蕾这一对兄妹,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贺妍自己可是看得清楚,明蕾从小被抱养在老头子身边,如珠如宝地呵护长大,而本应该被冠以最高关注度的继承人明策,却是只能在亲爸和后妈手底下讨生活,只偶尔被接到老头子身边住几回。 这样的日子,明策想必是不会过得很舒坦的,只看他这沉默寡言的性子就知道了。要是生活过得幸福快乐,从小被疼宠着长大,谁的身上会没有几分傲气?不说别的,就说明蕾那个小丫头片子,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典型? 而等到了毕业工作,有自主的生活能力之后,却还要为妹妹的事烦心担责,比如她刚才说的珠宝系列,又比如今晚的这场生日宴会,老头子一声令下,他就要为此前后奔波忙碌,由着那个臭丫头来舒坦地享受成果,什么也不用操心,放到谁身上都会产生不满。 贺妍就不信了,明策对他这个妹妹会没有微词。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在听了这番话之后,明策非但没有像她想得那样脸色变得难看,眉眼之间还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这也就算了,贺妍只当他是面无表情惯了,心有波澜而面上不显,但是对方接下来开口说的话,就让她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三婶言重了。妹妹的二十周岁生日是个很特殊的重要日子,我这个当哥哥的为她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公司本来也有计划打造一款全新的珠宝系列,正巧碰上妹妹的生日,就干脆拿来用了,不存在什么赶不赶时间一说。” 他说着,冷冷清清瞥了贺妍一眼,扔下一句话,“三叔喜欢把事情夸大了来讲,三婶听听也就算了,当真还是不必了,免得产生什么误会”,就转身离开了附近,往着别处方向走去了。 贺妍冷不丁被个小辈拂了没脸,脸色登时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偏偏这种时候明蕾还搀扶着明老爷子缓缓走了过来,她只得挤出一个笑容,摆出一副亲切热情的态度迎上前去:“老爷子怎么过来了?都这么晚了,也该是时候去休息了,蕾蕾你也真是的,也不劝着你爷爷一点。” 明老爷子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贺妍心里一跳,以往老头子虽然不偏疼他们三房,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表露出不满过,只是普通对待家人的态度,怎么现在却——难道他听见她对明策说的那番挑拨离间的话了? 不等她对此想出什么结论,明蕾就在一旁甜甜地笑了,非常亲切热情地喊了她一声“婶婶”。 听见这声招呼,贺妍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心想这爷孙俩应该是没有听见她说的那些话,要不然这臭丫头不会是这么个态度,然而下一刻,她的心就被明蕾接下来说的话高高吊起了,并且还打了个死结,再也落不下来。 “刚才远远的看见婶婶和我哥哥说话,我还以为是婶婶有什么忙想让我哥哥帮一帮,毕竟以前婶婶很少主动找我哥哥说话,就和爷爷一块过来,想着婶婶要是真的有什么困难,我们一家人能帮的就都帮了。” 明蕾笑得粲然无比,如春花盛开,一派天真烂漫,纯洁得就像是落入人间的天使精灵,然而,这个天使精灵却正在说着世界上最可怕的话,每说一个字,贺妍的心就跳一下,让她彻底地体验到了心惊肉跳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婶婶居然是在对哥哥说我的事情,看来以前都是我误会婶婶了,还以为婶婶不喜欢我,所以才每次对我都爱答不理的。原来婶婶居然这么关心我,连我的生日都要仔细过问哥哥一遍,想必是一定准备好了精美的生日礼物,准备给蕾蕾一个惊喜吧?” 贺妍目瞪口呆。 对于明蕾,她虽然讨厌,但了解得实在不算太多,毕竟这个丫头从小被养在本宅,他们这些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来这里坐上一坐的亲戚长辈和她接触得很少,往往只能看到她对老爷子撒娇卖乖的一面,对这丫头的印象自然也就只有“嘴甜”“爱装乖卖巧”“绣花枕头”这一面。 虽然女儿明芝向她抱怨过不少次,说这个死丫头看着乖,其实只会在长辈面前装模作样,一到了人后就会立即换上另外一副嘴脸,能伶牙俐齿地攻击得人说不出话来,让贺妍心里稍稍有了一个底,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到这么一个地步,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长辈的面睁眼说瞎话。 什么叫“每次都对我爱答不理”?她和这个臭丫头一年来也见不着几次面,仅有的几次她都做足了婶子的慈祥亲近态度,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关切慰怀,简直比对自己的亲女儿还要关心,怎么就成了爱答不理了? 还有“精美的生日礼物”,亏这臭丫头说得出来,她今天和一家人拿着请柬来这里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能来参加这个生日宴完全是看在老头子的份上,哪里还会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来给自己添堵,这臭丫头怎么不去问她的好哥哥明策要? 这不明摆着是想看她出糗,让她下不来台嘛! 贺妍差点被明蕾这番话说懵了,至此方明白为什么女儿一提到这个堂妹就总是一副暴躁生气的模样,她之前还教训过女儿,不要这么沉不住气,今天真正对上了,才懂得了女儿的苦楚。 这么一个目中无人的臭丫头,换谁遇到都会沉不住气,仗着有老爷子的宠爱就这样无法无天,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挂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着这么诛心的话,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但偏偏事实就是这样,只要有明老爷子的疼爱在,明蕾就是谁也动不了的明家大小姐,明老爷子一天把她放在掌心里疼爱,他们这些不受重视的小辈晚辈就一天要捧着这臭丫头片子的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也因此,就算贺妍对明蕾的这番话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努力牵动脸上的肌肉,尽最大力气摆出亲切的态度说道:“蕾蕾说的哪里话,婶婶以前哪一次对你冷淡不热情了?只是你三叔家里事忙,所以就没什么空过来走动,见面的次数少了一点,你千万不要误会。” “嗯,这是当然的。”明蕾笑吟吟地点头,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似乎真的相信了她的话,“所以婶婶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呀?刚才二叔和二婶可是把他们一家准备的礼物都送给我了,包括葵葵姐在内的,一共有三份礼物呢。” 贺妍差点被她说得吐血。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她按照自己家里的人口,拿出四份礼物来送给她吗?亏她也说得出口,一个娇生惯养的名媛千金,居然向自己的婶子讨要生日礼物,搞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一样,真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养的她。 当然,不管贺妍心里再怎么腹诽,面上还是得继续维持着笑容,不仅如此,还要点一点头,把明蕾明显是挤兑她的话应承下来:“这是当然的,你婶婶和你三叔,还有你浩浩哥哥和芝芝姐姐,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只不过今天来得及,没有带过来,等明天我马上叫人给你送过来。” “好啊,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谢婶婶了。”明蕾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向明老爷子,摇着他的胳膊撒娇,“爷爷,你听见了吗?婶婶说要给蕾蕾四份礼物呢。看来这二十岁生日还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往年我过生日,收到的礼物也就那么几份,今年居然一下子收了这么多,真是让我高兴。也不知道明年会怎么样。” 明老爷子原本板着张脸,冷冷淡淡地觑着贺妍,在这个时候,他和明策倒是显出了几分相像的模样,不得不说,明家的这一对爷孙俩在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不同的是明策一直都很冷淡,众人也就对此习以为常,而明老爷子和寻常老人一样,总是笑眯眯乐呵呵的,鲜少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但就是因为这样,当他沉下脸来时,才更能让人心里一个咯噔。 直到明蕾说了这么一番话,明老爷子才终于收起了冷脸,温和舒缓眉眼,重新笑了起来。 “听到了。”他笑呵呵地拍拍明蕾的手背,“你这个丫头,就是促狭,连你三婶的竹杠都敢敲,亏得你三婶疼你,真的给你准备了四份礼物。要是没有,你是不是就准备当场哭闹起来啊?” “爷爷!” “哈哈哈……爷爷开玩笑的。知道你三婶疼你,怎么可能没有准备礼物呢?明年过生日也不要担心,你三婶肯定还会像今年一样,给你准备上四份礼物的。是不是,老三媳妇?” 明老爷子笑着看向贺妍,一派慈祥温和的模样,仿佛正在享受着子女与小辈之间的天伦之乐。 而明蕾,则是笑盈盈地抿着一张嘴,乖巧俏丽地倚靠在明老爷子身旁,眨巴着一双明丽的清露杏眼看向贺妍,似乎很是期盼她这个婶子的回应。 至于贺妍,即使已经快要被这对祖孙俩气得吐血,也不得不继续撑着张笑脸,点头应承说道:“这是当然的,以后每年蕾蕾过生日,婶婶都会给你送上四份生日礼物……” ☆、15 生日宴结束的第二天,明蕾收到了贺妍派人送来的四份生日礼物。 还真的是四份礼物,一一用礼品盒精心包装了,打了几个漂亮的蝴蝶结,在最外面一层用烫金的字体写着“祝贺蕾蕾二十岁生日快乐”,乍看上去的确像是被人精心准备过的。 只是一打开包装,明蕾就笑了。 四份礼品盒,四份礼物,里面摆放着的居然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当然,严格来说也不算是一模一样,只是……芝兰系列春季专属高定款礼服裙,芝兰系列夏季专属高定款礼服裙,芝兰系列秋季专属高定款礼服裙,芝兰系列冬季专属高定款礼服裙,原本一个系列的礼服裙居然被分成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放置进了四个盒子里,充当四份生日礼物送给了她,摆明了就是拿来凑数的。 而且,这个芝兰系列,说好听点是国内一流的高档服装品牌,说难听点,就是明蕾她三叔公司下面服装子公司今年发展的一个支线系列,和以她为名的花蕾系列珠宝相同,这个服装品牌是以明芝的名字来命名的,名头说不上差,质量也属上乘,但是—— 把这么一款以明芝为命名的服装系列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是在向她炫耀啊,还是在和她打擂台,想向她表示“你有以自己名字为命名的珠宝系列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有以我自己名字为命名的服装系列,少得意了”? 当然,也有那么一小小小点的可能性是她三叔一家人真的觉得用这个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很合适,女孩子嘛,哪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但是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小到明蕾只在心里过了一秒,就把这个念头给删除了。 明蕾虽然和她三叔一家接触得比较少,但并不妨碍她观人看相,尤其还有一个明芝天天在她跟前跳上跳下地针锋相对,就更加多了几分关注。 和沉浸于艺术追求的二叔一家不同,她的三叔一家可以说是野心勃勃。 明家起源于江州,发迹也在江州,后来随着新华夏的建立逐渐把产业中心转移到了新京,但留在江州的产业还是较为可观的,比起在战时逃迁匆忙建立起来的益州分部,江州分部可以算得上是有底蕴又有资本,比不上新京的总部,但比起益州分布要绰绰有余,在私企林立的江州也排得上号。 当初明老爷子按照大小排行,把新京总部给了大儿子,江州分部给了二儿子,益州分部给了最小的三儿子,两个哥哥都对这个分配没有异议,只有明蕾的三叔不甘心,和明老爷子闹了一场,最后还是明蕾的二叔打圆场做好人,把分给自己的江州分部和分给弟弟的益州分部做了交换,才让明蕾的这位三叔消停了,前往江州专心打理发展起产业。 这件事发生在明蕾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按理来说她是不该知道的,但是她很好奇明芝对自己的态度,因为就算是讨厌自己抢走了爷爷的注意力,明芝也不该从小就对她深恶痛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除非有大人在背后说过闲话。 于是她就在私底下询问了洛成蹊,拜托他帮忙查探了一番,这才知道了这么一件陈年往事。 从此以后,明蕾就知道她的这位三叔是不甘于屈居人下的,这些年江州分部业绩蒸蒸日上,也从侧面角度说明了她这三叔不是空有野心没有实力的花花架子,比起明父只能称得上是守成的能力要好上太多。 现在也不是古代了,不一定要嫡长子来继承家业,能者居上,有了高于地位的能力,就想要更进一步,是常人之心,明蕾的三叔一家因此而肖想明家的全部产业,也不是不能理解,更何况他还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爷爷还是把明策当做明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还没毕业就进总公司实习锻炼,毕业之后更是直接空降项目总监,到现在的总经理,以及隐隐有迹可查的副总裁,很明显把这个大孙子视为了明家的下一代掌权人,明蕾三叔一家气不过,看他们兄妹俩不顺眼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贺妍送来的这四份礼物不可能是真心对她的祝贺,是被她昨晚用话逼住,没有办法之下才应承下来的勉强贺礼,随随便便挑几样东西送过来再正常不过,要是边上还有一个明芝的添油加醋,选这么几件衣服送过来更是意料之中,就是想让她堵一下心。 只可惜她这三婶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明蕾不仅一点都没有被堵到心,反而还觉得非常开心。 当然不是在开心这四样礼物,而是昨晚明策对贺妍说的那些话。 一直以来,明策对明蕾的态度都很不冷不热,别人都以为他是性格如此,但明蕾却隐隐觉得不是这样,觉得她这个哥哥是刻意这么对她的,不愿意对她好,不愿意对她亲近,不愿意像别人家普通的哥哥那样疼爱她。 对于这点,明蕾不是没有思考过原因,左思右想,也只有一条: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过,享受到了两个长辈满满的疼爱呵护,而他却要跟着父亲和后妈过活,不说过不过得舒心快乐,只说在那个家庭里的地位,就一定很是尴尬,后来更是出了明婉容那一档子事…… 在小的时候,明蕾问过当时还在世的奶奶,为什么不把哥哥接过来一起住,非要每隔一段时间接来住一会儿,然后又送走,为什么自己能一直住在这里,而哥哥不行呢? 当时,奶奶是这么笑着回答她的:蕾蕾乖,爷爷奶奶也想接你哥哥过来长住,但是你爸爸一共就生了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爷爷奶奶把你要了过来,总得留一个给你爸爸,不然你爸爸会寂寞的,对不对? 那时候明婉容的事还没有发生,明蕾也年纪小,不怎么懂事,于是没有多加思考地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对明策这个哥哥也升起了几分愧疚,觉得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存在,才会让爷爷奶奶做出只把她一个抱过来养的举动,如果没有自己,他们一家人或许就能住在一块了。 所以,她尝试了许多方法和明策拉近关系,但每一次都被对方冷淡的态度给拒之了门外,次数多了,她也就灰了心,不再试着去靠近他,明婉容的事情出来后更是心觉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这个哥哥。 因为以往她虽然对不能和明策住在一起有些遗憾,但因为奶奶的那番话,明蕾总觉得她这个哥哥和爸爸继母一起过也不差,毕竟这么多年了,继母都没有再生育孩子,说不定就是把他当成了亲生孩子来养的。 结果明婉容的事情一暴露出来,明蕾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别看那时候她才十岁,但女孩子一向早熟,心思又细腻,还是牵扯到自己家庭的事情,爷爷奶奶就算不告诉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也能模模糊糊猜懂个大概,剩下一些不懂的地方,等之后年纪大了,也都慢慢懂了。 也因此,她对明策的感情变得尴尬起来,只要一想到她在爷爷奶奶身边过得舒心恣意的这几年,她这个哥哥就在早已经暗通曲款的父亲和后母身边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搭话。 所以明蕾觉得明策一定很讨厌她,因为要不是她的存在,他就能和爷爷奶奶过舒心的日子了,哪里用得着在不是后爸但胜似后爸的亲爸以及后妈手底下讨生活,明策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也验证了这个猜想。 对于这点,明蕾自然是感到失落的,但是不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维持着单方面的亲近去面对明策,心底存留着一丝对他的期待盼望,想着,再怎么说他们两个也是兄妹,在明策的心里,她这个做妹妹的总该是有点份量的。 结果还真的没有让她失望,昨晚贺妍对明策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明蕾仗着年轻,耳力好,远远的听见了一大半,当时心里就有些生气不解。 她想,自己也没招惹过这位三婶,对明芝也是她主动惹过来了,自己才被动反击的,怎么就这样得罪了她,让她讨厌到了在明策跟前离间他们兄妹俩感情的地步? 但更多的还是紧张,紧张明策对此的反应,要是他听进去了这些话,打心眼里讨厌起自己来,明蕾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因为贺妍说的虽然难听,但都是事实,爷爷的确在宠爱她的同时忽视了明家孙辈的其余几人,包括她的哥哥。 然而出乎意料,明策不仅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还反将了贺妍一军,虽然不能确定他说的那些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但已经足够明蕾感到高兴了,因为这说明在他的心里,她这个做妹妹的还是有一定份量的,最起码比那些怀有异心的亲戚强。 所以,就算贺妍今天送来的是四件破烂衣裳,明蕾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生气,再怎么说,也都要多亏了她的这位三婶,才能歪打正着地让她知道了一点明策的心思,在关于兄妹感情的这个问题上总算是没有以往那么郁闷了。 “把它们都收进衣帽间,放在左边最里面的那个衣柜里。”她对送礼物上来的莫嫂说道。 那个衣柜是专门用来放置她不准备穿、又拿得出手的衣服的,在年底的时候统一送到慈善大会上进行拍卖,所得收益全部捐给贫困地区,是她每年都会有的一项保留节目。 贺妍送来的衣服质量好,样式不错,是今年主打的礼服款式系列,但她不对此感到生气是一回事,要不要穿在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人家既然怀着看笑话的心态送来了这些礼服,她又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察觉到一样傻乎乎地穿在身上? 这样一来,拿去进行慈善拍卖就成了最佳的处理措施,又能应付贺妍可能会有的关于这些衣服去向的询问挑刺,又能为贫困地区做出一点贡献,说不准还能气一下明芝,何乐而不为呢? 笑眯眯地想着这些,明蕾只觉得心情一片大好。 爷爷说得没错,她就是个促狭鬼,最喜欢看别人吃瘪,尤其是和她有过过节的,捉弄起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洛成蹊打来的电话。 “今天晚上有空吗?”对方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入V啦,就在明天(12.11)的零点十分更新,一共两章,入V之后的前五章留言都会给红包,希望大可爱们支持一下,给个订阅,比心,爱你萌~ 也可戳作者专栏收藏一波作者,这样以后开新文就能知道啦~ 然后宣传一下我下本要开的新文,如果感兴趣的可以去收藏一波,在作者专栏就能看到了: 《噬爱》 季家的大少爷到了适婚年龄之后,季太太就开始给儿子挑媳妇,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故去好友的女儿。 小姑娘乖巧可人,年龄适中,和儿子一起长大过几年,是季太太心中完美的儿媳人选。 只是有一点不好,她曾经有过一任前男友,而这个前男友就是季大少爷,季骄阳。 在得知童书雪要成为自己的未婚妻后,季骄阳嗤笑一声,转头抛下一句话:“谁都可以当我的妻子,除了她。” 童书雪沉默以对,不久,在季骄阳的二十五岁生日宴上,她当众宣布与季大少爷没有任何关系,之所以住在季家,全都要仰仗季太太的好意。 当晚,季骄阳喝了个酩酊大醉,跑进童书雪的房间,俯身在她耳畔咬牙切齿地质问:“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的事,你想一句话就撇清?”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当初是你叫我滚的,现在……对不起,我还想滚回来 ·误会分手,1V1HE,互相初恋 ☆、16 听见洛成蹊的这个邀约, 明蕾的第一反应就是:“你要带我去什么新发现的美食餐厅吃饭吗?” “……” 手机那头没有回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明蕾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打电话给她的不是和她同样有吃遍天下美食梦想的钟蕴, 而是看着很矜贵为人也很矜贵颇有豪门大少爷风的洛成蹊,连忙干笑两声, 自我挽救气氛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你要带我去哪呀?” “暂时保密,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洛成蹊在手机那头回答, 优雅低沉的声音和往常一致,却多了点无奈宠溺的味道,“你啊……就知道吃, 什么时候能想点别的事情?” 明蕾讨好一笑, 想起他在手机那头看不见, 就刻意在回答时带上了几分兴高采烈:“我现在就在想啊, 在想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还有呢?” “还有——”她转动了一下眼珠, 抿嘴笑着回答说道,“在想你准备送给我什么生日礼物!” 手机那头传出低低一声轻笑。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是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明蕾笑意盈盈。 洛成蹊所说的约定, 指的是他和明蕾不在对方生日当天送礼,而要在对方过完生日的第二天送礼这件事,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约定,还要追溯到六年前。 那一年明蕾正在就读初三,洛成蹊考上了新京大学, 虽然还在同一个城市,但因为大一新生需要强制住宿的关系,就从家里暂时搬离了开来,两人也渐渐减少了来往。 这样一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在明蕾心目中的比重急剧下降,很快被一干同学好友老师课业等超过,甚至于在某一天被司机从学校接到洛家时还很惊讶,询问司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她带到这来了。 得知当天是洛成蹊的生日后,惊讶就变成了惊呆,因为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自然的,也忘记了给洛成蹊准备生日礼物。 当时的明蕾懊恼无比,深深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询问司机,这样她就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去礼品店临时挑个礼物凑数了,反正依洛成蹊的性格,不管她送他什么样的礼物,他都只会笑微微地收下,不多说一句评价的,送什么都一样。 只可惜后悔也已经晚了,温岚正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等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和对方一起走进别墅里头,对着已经在里面坐好的洛成蹊、爷爷和洛爷爷三人干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在那个时候,明蕾还心存侥幸,因为洛成蹊不会主动问她要礼物,温岚也只会在她生日的时候催着儿子把礼物送给她,而不会在儿子生日的时候催促她,只要两个老人家不提起这茬,她就可以装作没有被提醒所以忘记把一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拿出来送人而蒙混过关,再连夜准备一个礼物,第二天装作忽然想起的模样送给洛成蹊。 结果,洛成蹊和温岚都没有提生日礼物的事情,以往最喜欢第一个询问她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的洛爷爷也没有,反倒是她自己的爷爷笑着提起了这件事,询问她“蕾蕾,今年有没有给你成蹊哥哥准备生日礼物啊?快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当时的明蕾简直尴尬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红着脸期期艾艾地小声说了一句忘了,温岚立刻贴心地开口,说她一定是学业太忙,所以才会忘记了,都已经是初三的学生了,是不该在这种小事上分心思,能抽空前来吃这一顿饭,就已经是一份心意了。 对此,洛成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表态,仿佛她送礼不送礼都没什么区别,倒是明蕾被温岚的这番安抚说得心虚不已,颇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因为她虽然在就读初三,但学业并不怎么繁忙,毕竟在新京这个地界,有钱人家的子女是从来不怕没有学上的,她这初三过得和初一初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要更加轻松。 所以她压根就不是因为忙着学业而忘了洛成蹊的生日,纯粹就是……嗯,忙着度过欢快的初三生活,而忘记了她还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的世交哥哥。 不过这话她当然不能说,所以她只能厚着脸皮应下温岚给她找的理由,并在第二天火速补送了一个礼物给洛成蹊,幸好那两天是双休,洛成蹊在家里住,要不然她还真的不敢确保能不能顺利把礼物送出去。 那次的礼物她挑得格外用心,直接去了金座商圈最高档的精品店,让导购挑了一款最具男士风情的礼品,价格加起来是往年所有礼物的总和,符不符合洛成蹊的口味她不知道,但质量和价格绝对是上乘中的上乘。 以往她是可以随意挑一个礼物送出去,因为洛成蹊并不在意她送的是什么,她这头才把礼物送出去,那头他估计就随手一放,让管家收拾了,隔两天就忘了有这么个东西的存在,本人都不在乎,她还有什么好精心准备的呢? 但那次不一样,她理亏在先,忘记了洛成蹊的生日,在第二天才补送礼物,要是不好好挑选,就显得她太没有诚意了,所以不管洛成蹊心里怎么想,她都得把面子上的事情做足了。 倒是洛成蹊和往年一样,在接过她的礼物后只拆开看了一眼,就随手收拢到了一边,没有再看第二眼,显然并不在意她送来的是什么。 不过也有一点不同的反应,那就是在他收下礼物之后,他没有再和以往一样笑微微地说一声“谢谢”,而是用了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取而代之:“真是不容易,我还以为你会把补送我礼物这件事也忘了。” 当时的明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不仅没有虚心地应下接受,保证以后再也不犯,反而还头脑发热,脱口而出一句一听就知道是强行狡辩的话:“哪有,我这明明是在为你着想!”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是对面的洛成蹊已经惊异地挑起了眉梢,慢悠悠地“哦?”了一声,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再说下去。 “你……你看啊,明年你就二十岁了,到时候肯定会开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邀请不少客人过来参加你的生日,你也会收到许多生日礼物。要是我还和以往一样,在你生日的当天送你礼物,那你肯定会觉得没有多少意思,不如我在你生日过了一天之后再送,这样就显得具有特殊意义了,对不对?” “是吗?可我今年又没有过二十岁生日,也没有收到许多别人送的礼物,你怎么就不能在当天送了?而且昨天你不是和我妈说,你是因为学校的功课太忙,才不小心把这事忘记了吗?” “我……我没有忘记你的生日,礼物我也早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放在了店里,忘记去取而已。而且我提前一年延后送你礼物,也可以让你提前体验一下这种特殊,等到了明年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明蕾磕磕绊绊地回答,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圆了,因为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过没有逻辑,简直是漏洞百出,洛成蹊很容易就能反击回来,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居然笑微微地应下了,接受了她的这个解释。 “好吧,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开心,以后我每年的生日,你都延后一天送我礼物好了。” 当时的明蕾只觉得开心,还有一点兴奋,想着居然能在洛成蹊面前蒙混过关,是不是说明她很有一套说话的技巧,连一向聪颖精明的世交哥哥都能被自己忽悠过去,直到后来才慢慢回过味来,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 洛成蹊不仅接受了她的这个解释,还顺势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她以后的每一年都延后一天送他生日礼物,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很符合她刚才那番解释的逻辑道理,但是—— 每一年都延后一天赠送生日礼物,就意味着每一年,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都要被他单独打开,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随随便便挑个东西,然后混在一堆礼物中敷衍过去,而是要像这次一样,精挑细选地送出一份像样的礼物。 意识到这一点,明蕾后悔不迭,倒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她天生就具有选择困难症,连每天中午要吃什么都能纠结上半天,更不要说给人送礼了。这次是她讨了个巧,让导购给她选购了一款有水平的,下次难不成还让导购来选?那这是她给洛成蹊送礼啊,还是导购给洛成蹊送礼啊? 她很想收回之前的那些话,只可惜为时已晚,她已经答应下了洛成蹊的要求,距离那次生日也过去了一段时间,重新提起这茬时只会显得小气又没有信用,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也为了明家的面子,她只得含恨忍下,同时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逞强打肿脸充胖子了。 尤其是在洛成蹊的面前!这家伙简直就是个魔鬼,无声无息地就布置好了陷阱,微笑着站在后面引诱你跳下去,还会让你在那里傻乎乎地自我感觉良好,真是太可怕了! 唯一让明蕾感到好受一点的,就是洛成蹊把这个要求也放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在第二年她过生日时没有当场送礼,而是延后一天送给了她,并且礼品的规格也和她去年送给他的一样,质量和价位水准都提高了不少。 是一款全球限量发行的女士手表,价格不菲,做工极其的考究精致,表盘中心还刻着她的名字和出生日期,据说是纯手工篆刻上去的,功能也非常实用,陪伴她度过了三年无法带电子产品进去的高中考场。 从那以后,明蕾和洛成蹊就在生日送礼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不在对方过生日的当天送礼,而是要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才把这份礼物送出去,一个因为明蕾一时逞强而答应下的约定,居然就这么持续了六年,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更!本章留言发红包~ ☆、17 因为这个约定的存在, 明蕾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转过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心底第一个出现的想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笑吟吟地接口做出了正确的回答,成功挽救了气氛。 不过与此同时, 她在心里也感到几分了疑惑。 以往,洛成蹊送她生日礼物, 要么是走到她的家门口喊她出来, 要么是直接进屋做客,很少有约她出去的时候,谁让两家离得那么近, 互相之间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他们又不是恋爱交往的情侣关系, 不需要进行那些约会之类的额外花样, 直接把礼物往人跟前一送, 就算完成了,谁也不会对此说点什么。 怎么今年一改以前的作风,变得这么遮遮掩掩了起来,要特别带她去一个地方不说, 还暂时保密,不能说出来告诉给她听,难道他种了一片花田之类的东西,想要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 明蕾神游太空地想着,不知不觉就把心里想的话问了出来, 得到手机那头颇有兴味的一声回答:“是吗?原来你喜欢花田啊,那我明年种一片送给你?” 把她吓了一跳,连忙迭声拒绝:“啊?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随口一说就想到了花田?”洛成蹊听上去兴味更浓了,“那我可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了。毕竟你明大小姐随口一说的东西,通常都是你打心眼里真正喜欢的。” “哪有,这些都是电视剧里的剧情。你刚才一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就立刻自动联想到了这些,不是真的想要你送我这么一个生日礼物。” “剧情?” “嗯。”明蕾应了一声,怀疑她这个竹马是不是从来不看偶像剧,所以一点都不知道这些几乎是用到了烂俗的套路桥段。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女主角过生日的时候,男主角会把女主角的眼睛蒙住,带她去一个地方,让女主角先听风的声音,再闻空气里的味道,最后解开布条,让女主角看到自己置身于花海之中的场景。是不是很浪漫?” “是很浪漫。”洛成蹊低声轻笑,“所以呢,需不需要我也把你的眼睛蒙上,带你去一片花田?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叫人去布置,喜欢什么样的花都随你心意。向日葵?薰衣草?还是矢车菊?可惜现在已经过了季节,要不然就可以带你去看一大片的郁金香花海了,我记得你是喜欢郁金香的吧?” 他笑起来的声音非常动听,如同世界上琴艺最好的钢琴师在用最醇厚的钢琴弹奏着一首最优美的曲子,并且比起刚才夹杂着几点无奈的低笑,这次的笑容里还多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直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是喜欢郁金香,但是真的不用麻烦你送我一片花田。” 明蕾在床上盘腿坐好,仰头看着悬挂在窗边的风铃,那是钟蕴昨天晚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长短不一的水晶棒外围吊着一圈各式各样的小巧海豚,不算多么贵重,但胜在可爱精致,她一眼就喜欢上了,挂在了房间里。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不是真的想要,花田这种东西看看就行了,你要是真送一片给我,我还不知道要怎么管理呢,说不准第二天就把它给转手卖了。” “行吧。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洛成蹊在手机那头叹气,话语里没有多少遗憾的意思,显然只是在和她说笑,没有当真。“不过今天晚上你是一定要空下来的,你应该没什么事要忙吧?” 正值暑期的大学生能有什么事要忙?除了兼职考证,也就只剩下吃喝玩乐了,而前两者很明显是和明蕾这个富家千金打不着八竿子关系的,所以她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好啊,我们几点出发?” “看你。”洛成蹊慢悠悠地回答,“你如果想和我一块共进晚餐,就下午四点,如果不想,就晚上七点。” “晚餐?”明蕾眼前一亮,“去哪里吃?” “上次的私人厨房。老板从国外旅游回来了,偷师学了一手好技术,研发出了不少新菜,要去吗?” 要说明蕾到目前为止的个人爱好,除了好看漂亮的衣服和精致靓丽的首饰之外,就是各色各样的美食了,她从小就对那些卖相精致、又入口鲜香的美食没有任何的抵抗力,明老爷子为此特意聘请了两名星级酒店主厨,就为了心爱的小孙女能时时刻刻吃到喜欢的东西。 而洛成蹊所说的那间私人厨房,则是一家位于新京景区附近的餐馆,和一般主打情怀的家庭私厨不同,这家私人厨房主营全球各地的风味小吃,以高档、精致、美食为关键词,水准非常之高。 明蕾只被洛成蹊带着去吃了一次,就喜欢上了,一直念念不忘,想要再去一回,只可惜之后老板就关闭了餐馆,去国外旅游了,她也只能悻悻地在家里遗憾,期盼这位大厨早日回国,让她再一饱口福。 现在听闻这位老板不仅回了国,还研发出了更多的新菜,不由得惊喜交加,洛成蹊的这个邀约更是直接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当即答应下来,约定下午四点在别墅门口见面,两人一块再去一次那家私人餐馆,品尝一回具有异域风情的各国美食。 这件事明蕾没有瞒着爷爷,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嘴,告知老人家不用再给她留晚饭:“爷爷,我今天晚上要和成蹊哥哥一起出去吃饭,就不用让厨师准备我的那份晚饭了。” 明老爷子对于孙女的教育秉承已经逝世的老伴,在疼宠之余也没有放宽一些原则上的条款,比如说不能在外面过夜,回家的时间不能太晚,超过某个规定的点,这个点随着明蕾的年岁增长逐渐放宽,但始终没有取消限制,导致明蕾一旦在晚上有什么要离家去办的事情,就得提前向他报备。 对于这些条条框框的要求,明蕾适应良好,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毕竟这是老人家对她的一片关爱之心,她本身也不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到外面去四处乱跑,不过就是说一声的事,算不上多么麻烦。 孙女省心,当爷爷的自然也更加宽容,对于明蕾的那些报备,明老爷子从来没有拒绝过,都是点一下头,表示知道就过了,年轻人嘛,总是喜欢热闹的,出去玩玩也好。 更不要说这次明蕾一起出去的对象还是洛成蹊,他这个一直看好的未来孙女婿了。 “好,你就和你成蹊哥哥在外面吃吧,爷爷就不给你留饭了。”他笑呵呵地点了两下头,“晚回来一点也不要紧,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该懂的道理也都懂了,爷爷相信你自己有分寸。不过……还是别太早在外面过夜比较好。” “爷爷!”明蕾脸上一红,有些害臊地放下筷子,半是羞恼半是无奈地澄清,“我就是和他出去吃顿饭而已,你想到哪去了……我们两个真的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明老爷子笑容依旧,点头说道:“爷爷知道,就是随便瞎说两句,你别往心里去,啊。”一看就是没有把她这话听进去,继续沉浸在孙女和未来孙女婿的畅想之中。 见他这副模样,明蕾也没了再解释的动力,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吃起了面前的饭菜,找准时机转移话题,不再谈论洛成蹊这件事情。 大抵老人家都喜欢这种青梅竹马的发展走向吧,从她小的时候开始,爷爷就喜欢对她和洛成蹊的关系进行打趣,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消停过,解释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用,照样乐呵呵地拿他们取笑。 也许只有等到洛成蹊和别人结婚了,爷爷他才会停止这份遐想,正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吧。 明蕾郁闷地想着。 只希望爷爷他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胡思乱想之下的随便瞎说,别真的乱点鸳鸯谱,搞出个什么联姻出来,那可就尴尬了…… 吃完午饭,明蕾回到自己的卧室,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一边和钟蕴发些没有营养的话题聊天,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来到了衣帽间,挑选起傍晚出去要穿的衣服来。 衣服很好挑,一件私定的连衣裙就完事了,不仅是纯手工织就,穿在身上清爽舒适,还完美贴合了她的身材,掩盖了她在身高上的那么一点点不足,显得她整个人苗条又匀称,透露出几分轻熟女的韵味。 反而是在挑选鞋子的时候犯了难,因为不清楚洛成蹊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所以她无法确定要挑选那种款式的鞋子,最后干脆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询问情况。 明蕾:【你晚上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不用透露具体地点,就告诉我要不要运动就行,比如爬山之类的,如果要做运动,我就不穿麻烦的鞋子了】 洛成蹊回复得很快,几乎是在她发送消息过去的下一秒,手机的屏幕上方就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这一行提醒消息。 洛成蹊:【不爬山,也没有什么剧烈运动,你想穿什么就穿吧】 得到了这个保证,明蕾就放宽心挑选起自己喜欢样式的鞋子来,最后挑中了一款和连衣裙同色系的罗马风绑带平底凉鞋,整个人打扮一新地站在穿衣镜前一看,连她自己都要为镜子里可爱美丽的小仙女倾倒了。 人长得好看就是美,不仅别人看了喜欢,对自己的情绪管理也非常有益,一旦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只要往镜子前一站,所有的烦恼就能全部消失,多么舒坦!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二更!下一章明天零点更新,本章留言发红包~ ☆、18 下午四点, 明蕾准时来到别墅门口。 洛成蹊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没有带任何的司机助理,只有他一个人站立在车身旁边, 穿着一袭松散的休闲装,看上去格外的潇洒迷人。 这样的配置对于一个集团总裁来说是比较难见的, 但是明蕾却已经见怪不怪,踩着鞋走到他的跟前, 大大方方地对他打了声招呼。 洛成蹊也回了一声, 含笑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在她脚踝处停顿了一下,称赞:“你这衣服不错, 看上去真漂亮。” “哪有, ”明蕾故意和他抬杠, “明明是我一直都这么漂亮。” “是, 漂亮的千金大小姐。”洛成蹊轻笑, 转身打开车门,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动作,“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一起共进晚餐呢?” 他本来就生得英俊潇洒, 现在又摆出了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举动,更是显得风流倜傥,饶是明蕾知道他的个性和绅士完全站不上边,也忍不住怦然心动了一下,不禁在心底暗暗感慨。 有的人就是这样, 天生就是人群的聚焦点,不管身处哪里,总能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如果他们两个不是从小在一起长大,而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就此沦陷了,一心倾倒在面前这位豪门少爷的身上。 只可惜他们俩是从小认识到大的,对于洛成蹊身上那股能使人着迷的吸引力,明蕾已经产生了足够的免疫力,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影响到过。 以前是因为年纪小,不懂这些,等年纪大了,懂了,他们之间又早已互相熟稔,没了陌生男女之间的新鲜感,以至于洛成蹊对于明蕾而言,就是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哥哥。 也因此,面对眼前人这样一个优雅十足的举动,明蕾只是感到心动了一瞬,就立即被促狭的心理所取代,抿嘴笑着“哦~”了一声,说道:“好啊,原来你去国外深造两年,学的都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明天我就去告诉阿姨和洛爷爷,看他们不好好教训你。” 晚霞映照在她的脸庞上,给她白皙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橘红的光辉,红彤彤粉嫩嫩的,像是晕染开来的水彩,在这夏日的傍晚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洛成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喉结隐蔽地微微滚动了一下,就移开视线,抬手插进发间,往后屈起五指,梳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上车吧。”他笑着对明蕾说。 明蕾这回没有再说什么,从善如流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由着洛成蹊给她关上车门,又绕到驾驶座坐好,发动车子引擎,载着她驶离了别墅区。 私人厨房位于新京西环内的雪湖风景区,距离明蕾和洛成蹊等人所在的别墅区只差了两圈西环高架,不算很远,又还没有到晚高峰的时间段,车子一路驶得非常通畅,不过半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新京有许多全国闻名的旅游景点,雪湖风景区就是其中一处,每年前来这里的游客数不胜数,现在又正值暑假,更是人流量暴增,即使已经到了傍晚,也还是随处可见不少游人。 景区附近的餐馆几乎都停满了车,店里店外坐了不少的人,明蕾透过车窗望出去,就有些担心,生怕等会儿到了餐馆没地方坐,毕竟那家私人厨房的老板厨艺特别厉害,连她这个吃惯了各种精致美食的都难以忘怀,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结果到了地方,她却发现挂有“Mr.周”门牌的私人餐馆面前冷冷清清,一辆停泊的车子都没有,刚才的担心全都成了多余,不由得又是庆幸又是惊讶。 “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她有些好奇地转过头,询问身旁驾驶座上坐着的人,“难道大家都不知道老板已经回国了吗?” 明明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有一些食客的,虽然这间私人餐馆定价比较高,但新京从来不缺有钱人,就算是再高的价位也永远都会有人买账,怎么今天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洛成蹊对此的回答非常轻巧:“知道。但我提前联系了老板,把今晚包场了,所以就一个客人也没有了。” 明蕾“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包场几乎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拥有的基本技能了,她和钟蕴就曾经在去往几处地方时使用过一两回,而依以往她对洛成蹊的了解来看,这位大少爷一向不喜欢在人多的公众场合用餐,清场在意料之中。 反而是上一次有些奇怪,直接就拉着她来这家餐馆了,没有联系老板做任何清场的事情,虽然这间私厨走的是高端风,每个卡座都设了隔间,环境优雅清静,基本听不到别人的交谈声,但到底还是有别的客人在,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这么想着,她就对着洛成蹊问了出来,想要解开心中的疑惑:“上次你带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包场?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呢,愿意在公共场合用餐了。” 洛成蹊凉凉地瞟她一眼,唇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是啊,为什么没有呢?” 他这模样看得明蕾有些发慌,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想要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但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顺着他的话愣愣地说了下去:“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上次是某个人死活缠着,要我带她来这里一饱口福,害得我连去公司开会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往后推延,更不要说包场了。”洛成蹊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唇角笑意加深,“明小姐,对于这个回答,您还满意吗?” 明蕾干笑。 “这个……上次是特殊情况,这次不会了,不会了,哈哈哈……” 三个月前的某一天,明蕾在学校没有课,正巧钟蕴也没有,两个人就约好去金座逛一圈,做一个SPA,再去一家新晋的网红店打卡品尝口味。 哪知道金座逛完了,SPA也做完了,就在要去网红店的当口,她那好闺蜜接到了男友打来的电话,立刻重色轻友地把她抛弃,留她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发呆。 当然,大家都是大学生了,也不是非要和朋友结伴同行,一个人去品尝美食也未尝不可,就是这么哐当一下地被放了鸽子,让明蕾觉得有些憋屈郁闷。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她在路边站着发呆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忽然停在了她的跟前,后座的车窗玻璃徐徐降下,露出里面坐着的洛成蹊来,询问她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明蕾没有多想,把经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之后就洛成蹊被邀请上了车,让随行的司机载着送她一程。 途中,洛成蹊又询问她要去往哪里,得知她要去网红店用餐之后,就有些不赞同地皱起了眉,说是那种店有什么好去的,不过就是靠着噱头炒作出来的名气,厨艺的水准和食材的卫生条件都没有保障。 明蕾当然知道,她长这么大,去过的高档饭店数不胜数,哪里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图的就是一个新鲜,毕竟大饭店里的东西她都已经吃腻了,再翻新也做不出什么花样来,比不上现在这些一个个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网红店,有着各种各样新奇的点子,什么榴莲炒冰麻辣香蕉之类的都出来了,宣传照还挺好看,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尝一口。 听了她的解释,洛成蹊沉吟了一会儿,就对她说道:“你想吃新鲜一点的东西?正好,我之前发现了一家私厨,老板的手艺不错,烹饪的也是全球各地的风味美食,什么花样都有,你要不要——” 当时的明蕾一听这话就兴奋了,也没等洛成蹊把话说完,就兴致勃勃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要带我去那里吃吗?” 洛成蹊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在忽然之间迸发出如此巨大的热情,然后才含着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吩咐司机改变行车路线,和她一起去往了私人厨房。 以上就是明蕾被洛成蹊带着第一次前往私厨的全部过程,当时的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过后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直到今日洛成蹊对她回答了这么一番话,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那么一点点不对劲的味来。 当时的时间是下午两三点,她和钟蕴原本准备的是前往一家网红茶饮店,打发掉悠闲的下午茶时光,这是专属于大学生的散漫生活,而洛成蹊身为集团总裁,不可能和她一样无所事事,就算有空,也不可能是在那个时间段。 怪不得那会儿洛成蹊的秘书看她的目光那么奇怪,对洛成蹊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还以为是对方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番因由存在。 现在想来,洛成蹊那会儿说的话应该也不是想带她一起去,而是给她提出一个建议,不去就算,去的话也只是让司机把她送到那里,没有想两个人一块去吃,结果却让她产生了误会,就这么拉着他一块过去了。 而那个洛成蹊的秘书,估计也不仅是误会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在心里以为她是一个狐狸精吧,居然把他家总裁迷惑得连会议也不管了,直接带着她翘班去了餐馆,就为了她的一句话。 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明蕾,虽说那会儿的确是她会错了意,但洛成蹊也可以解释啊,说一句“不行,我还有会要开,你自己去”不就完了?她又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居然就这么顺着她的话带她去了,他又不是那种连拒绝也不会的软性人,平时无视人无视得那么干脆利落,怎么到她这里就变了。 呃……难道是觉得她已经被好友放了一次鸽子,不忍心再放她一次,抛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餐馆里,所以就一半好心、一半勉为其难地半推半就了? 明蕾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没想到她这个竹马平日里看上去喜怒不辨的,让人看着有些心慌慌,实际却是一个心地善良又柔软的大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天零点更新,本章留言发红包~ ☆、19 当然, 这些话明蕾也就放在心里想想,说出来还是算了,她刚才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 洛成蹊就笑得她心底发慌,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不如干脆一点, 赔个笑认个错道个歉, 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而事实也证明她的处理方式没有错,面对她的赔笑加道歉,洛成蹊只是瞥了她一眼, 就没有再说什么, 下车走到她的车门跟前, 为她打开了车门:“出来吧。” 不得不说, 她的这个竹马虽然气势逼人, 多数时候都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但该体贴的时候还是非常体贴的,比如现在,就很贴心地给她打开了车门, 不需要她为此多动一根手指,照顾得不可谓不周到。 明蕾一边应声下车,一边想着,要是让明芝看到他们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要不要和洛成蹊说一声,让他找个机会当着她那堂姐的面表演一下,看看对方会露出一脸什么样的神情?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她旁边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今天让他帮一个忙,明天指不定就让她还三个人情,想看明芝吃瘪有许多方法,没必要用对自己最麻烦的一种…… 两人走进餐馆,老板正在柜台处候着,一见到他们进来,就热情地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让员工把他们领到一处布置幽美的隔间,送上菜单来让他们点餐。 菜单制作得简约而又高档,用花体字印着好几种语言,一页只介绍一道菜,详细注明了菜品的成分、制作流程以及口味风格,明蕾一张张地仔细翻看,选了几样上回吃过觉得不错的风味小吃,以及之前没有看见过的新款式,就把菜单递给了洛成蹊,让他接着点单。 洛成蹊接过,随意看了两眼,报出了几个陌生的菜名,让服务员记下,等对方拿着菜单走人之后,就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礼品袋,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明蕾有些好奇地接过,笑着打量了一圈外表,就解开礼品袋的封口系绳,凑过去往里面看了一眼,“我的生日礼物吗?” “我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洛成蹊回答,“本来想昨天晚上就给你的,但是发生了点意外,就延迟了,听说我要约你出来,就麻烦我帮忙转交给你。” 不用说,他口中的那个意外,指的一定就是明婉容把蛋糕打翻到温岚身上这件事,虽然已经被当场妥善处理完毕,但明蕾对此还是感到有几分抱歉,毕竟是在她的生日宴上闹出来的,说到底还是她疏忽了。 “温阿姨她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洛成蹊嘴角一勾,慵懒笑道,“白得了一件喜欢的礼服,她感到高兴还来不及,一直在我耳边不住地夸你,让我好好把握住你,争取早日娶回家给她当儿媳妇。” 明蕾猝不及防他会把话题转到这上面,一愣之下,耳根就有些微微发烫,拆礼物的动作也停了停:“你——你没回答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没有。”洛成蹊说,往后靠上椅背,坐姿舒适又随意,于懒散中带着一点漫不经心,散发出一股迷人味道。“就是答应她好好努力,尽人事听天命,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没有办法。” 明蕾才因为他开头的两个字松了一口气,就被他接下来的几句话惊呆了,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彻底忘记了手头的礼物:“你——你这个人,怎么能——本来爷爷和温阿姨就已经够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你还要火上浇油,是嫌我澄清得还不够麻烦吗?” 洛成蹊笑容一淡:“麻烦?” “是啊,昨天晚上温阿姨也问过我类似的话,我解释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才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结果你一句话,就把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明蕾咬唇瞪着他,神情颇为懊恼愤恨,“我不管,反正我已经解释过一遍了,以后温阿姨要是再误会我们两个,你就自己去出面解释,别想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洛成蹊没有回答,隐去了面上的神情,凝视着她的眸光深沉无波,显得沉默而又冷淡。 明蕾有些被他这个样子吓着了,对他升起的一点埋怨之情也消失了许多,想起她今天中午在家里面对爷爷的打趣时,也是懒得再一一解释,由着爷爷去误会,只等着时间来证明这一切,说不定洛成蹊也是抱有着这样的心思,毕竟一个长辈时时刻刻地在耳边念叨这种事情还是挺能烦人的,又不好直言反驳,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暂时应下这个缓兵之计了。 想到这里,她的那些不满之情顿时全消了,扬起一个笑脸,有些讨好地对洛成蹊笑着说道:“当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只是你也别默认得太过了,不反对就行了,别为了耳根清净就什么也不管地点头应下……到时候影响到的还是你自己。” “影响?”洛成蹊眉眼一动,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含着点点笑意,可是这笑意却怎么听怎么凉,让明蕾有些瘆得慌,“什么影响?” “就……对你的影响啊。你现在这样不解释不澄清,采取一种默认的态度,让长辈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等到以后你和别人结婚了,我爷爷以为你把我始乱终弃了怎么办?或者更糟糕一点,直接让我们俩订婚,那不就惨了……” “惨?”洛成蹊轻声笑了,“原来在你心里,和我订婚是这样糟糕的一件事情?” 明蕾一个激灵,连忙正色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们俩又不是情侣关系,将来也不可能在一起,订了婚也只会解除婚约,到时候又要和长辈解释,又要解除婚约,不是平白无故找事情嘛……不如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了,这样也比较……好一点……”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发变小,一个是因为洛成蹊的神色越来越冷,让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一个则是她自己也有些心虚,因为她面对爷爷时就是以糊弄为主的,一点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就说清楚,自然也没有多少底气来说出这一番话。 这个时候,她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刚才的自己要多嘴问这一声话,温阿姨好不好她不会自己抽空过去看吗,非要问人家儿子,现在好了,带出这么一堆事情,跟团乱麻似的,理也理不清。 祸从口出啊! 自觉说错了话的明蕾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向洛成蹊一眼。 她本来就身量娇小,现在缩着个肩膀,互相绞着十指,乌黑微卷的长发柔软地垂落下来,更加显得她楚楚可怜,像个精美的瓷娃娃一般,一碰就碎,让人不忍心苛责。 看着这样的她,洛成蹊只觉得心底一阵情绪翻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压制住了冲动,没有起身把对面人搂到怀里。 他想起昨天晚上温岚说的那些话,说明蕾只把他当做哥哥来看,他这个邻家哥哥想要改换身份可不容易,当时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这又是母亲想出来的什么玩笑方式,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明蕾对他居然真的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他心心念念牵挂了多年的花骨朵,居然真的只把他当做普通的朋友来看。 也许比那要好一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世交家的哥哥,蓝颜知己……但无论哪种,都不是他想要的关系。 他想要的是她整个人,整颗心,想要她能够窝在他的怀里,躺在他的身下,被他宠爱,许以深情,完完全全地占为己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维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相处。 可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暂时就这样维持着。 他不能着急,不能轻举妄动,要一步步地慢慢来,慢慢接近。 优秀的猎人总是会掩藏好自己的脚步声,直到心爱的目标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洛成蹊就收起了面上的寒意,舒缓着眉眼开口,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语调对明蕾说道:“好,我知道了,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注意的。” 明蕾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 她没有听错吧,洛成蹊居然在向她道歉?这还是那个冷名在外的洛大少爷吗?就算他们俩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她也几乎都没有从他的嘴里听到过抱歉两个字。 而现在,即使他没有明说,道歉的意思也明晃晃地摆在了那里,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惊疑不定。 今天是什么神奇的日子,居然能让洛大少爷都向她道歉? 面对她的惊讶,洛成蹊神情不变,只是微微颔了颔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拆礼物吧,看看我妈送了你什么。” “哦,好……”明蕾怔怔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有些机械地拆着手中的礼物。 他居然真的向她道歉了……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这件事上她又没有理亏,只不过是忍不住说了他两句嘴而已,而且说的还都是大实话,没什么错误,他向她道歉好像也很符合情理? 不管怎么说,能把这件事揭过去就好,长辈要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吧,反正就算他们想要乱点鸳鸯谱,她也相信洛成蹊有能力把事情摆平。 想到这里,明蕾的心情就变得轻松起来,手下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打开礼品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长条状的方形盒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 ☆、20 盒子的体积很小, 只有半个巴掌大,也没有什么包装,是纯白色的, 只在外面系了一个蝴蝶结,算是装饰。 看到这样的包装, 明蕾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底,打开一看, 里面果然放着一瓶香水,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外包装,但瓶身的做工却非常的考究精致,印花也很漂亮, 是几朵盛开的郁金香。 昏黄的灯光从壁灯洒落, 穿过晶莹剔透的瓶身, 给里面的液体镀上了一层浅金色, 放在手里微微一晃, 就像是有金沙在流动一般,好看极了。 看着这份礼物,明蕾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抬头冲着洛成蹊粲然一笑:“替我谢谢温阿姨!”全然没了刚才的局促与不安, 恢复到了她平日里活泼靓丽的模样。 洛成蹊微微一笑,对她的这副情状十分满意。 花朵还是要盛开着的才好看,蔫蔫的样子虽然也很有韵味,能激起人心底的保护欲,但也使人升起一股蹂|躏的冲动, 只有像现在这样,明艳灿烂得如同山茶朝露,才能让他打心眼里觉得喜欢。 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又怎么样,他有信心扭转她对自己的感情,就像现在这样一步步靠近,迟早有一天能把她收拢在网里,彻底地拥有她。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洛成蹊为人处世的人生准则。 “不过就是一瓶香水而已。”他故意摆出失笑的神情,逗趣眼前的小姑娘,“值得这样高兴吗,又不是没有用过。”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的明蕾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唇,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温阿姨调制的香水每一瓶都不一样,值得好好珍藏。你以为都像你啊,一点都不懂得欣赏,温阿姨给你调制的香水随随便便就放到了一边,简直是暴殄天物。” 温岚是一名调香师,调制的香水味道堪称一绝,同时因为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每年只研制一款产品,每款产品只出售一百份,使得她名下的那些香水基本都成了有市无价的臻品款,名媛贵妇都以购买到她的香水为荣。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位著名调香师的真正身份,知道她其实是洛家的太太,洛成蹊的母亲,只除了温岚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其中就包括有明蕾。 明蕾特别喜欢温岚调制出来的香水的味道,温岚在市面上出售的每一款香水,她都买下了三份,一份用来展示,一份用来收藏,还有一份在日常生活里用,要不是规定每个人只能购买三份,她都想全部买下来。 除此之外,她还有不少特权。 作为温岚最喜爱的晚辈,每一款香水在发售之前,明蕾都能提前拿到一瓶体验,并且除了这些量贩款之外,温岚私底下还调制有不少香水,每一瓶的成分配比都有所不同,导致每一瓶的味道都有些微的差异,相当于是只有一版的私定款。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明蕾自然非常珍惜从温岚那里拿到的每一瓶香水,这次的香水瓶身没有商家标识,一看就知道是温岚私人调制的,而瓶身上的郁金香印花更是她头一次见到,和以往温岚送她的纯色瓶身很不一样。 郁金香是她最喜欢的花朵种类,这一瓶香水又是温岚送给她的二十周岁生日礼物,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这瓶香水是温岚特别为她量身调制的,就像给洛成蹊调制的那几瓶香水一样。 果然,洛成蹊说道:“我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不过我妈说了,这瓶香水是她特意为你调制的,闻上去有一股淡淡的郁金香味,希望你能喜欢。” 居然是她最喜欢的郁金香味! 闻言,明蕾更加激动,忍着兴奋的心情,勉强维持镇定,矜持地说了一句:“我当然喜欢,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听见这话,洛成蹊挑了挑眉:“是吗?看来我等会儿不必带你去那个地方了,既然你已经有了你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想必也看不上我送你的那份了。” 明蕾这才想起他今晚带自己出来的目的,连忙有些讨好地笑笑,把香水瓶重新放回包装盒里:“没有没有,我是说,直到目前为止,这是我最喜欢的生日礼物。说不定等会儿看了你的生日礼物,我就把这最喜欢的名头安到你的礼物上面了。” 洛成蹊“哦?”了一声:“那要是我的礼物没有我妈的香水合你心意,你是不是就觉得今晚这一趟白出来了?” 明蕾的笑容有些发僵:“怎么会呢,无论什么样的礼物,总归都是你的一片心意。再说,我今晚要是没有跟你出来,又怎么会收到温阿姨的礼物呢,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忽然发现,这最后一句话说了还不如没说,这不就是在变相地表明洛成蹊今晚约她出来,除了给她温岚送的生日礼物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嘛,简直是在自打脸她说的前一句话。 明蕾后悔不迭,真想打她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能够在长辈跟前游刃有余,哄得所有长辈都心花怒放,也能够面不改色地把明芝那些人的找茬话挤兑回去,不吃一点明耗暗亏,唯独在面对洛成蹊时话不成话,语不成语,错了上句连下句,就没有什么时候能应对自如的。 她的舌灿莲花都去哪了? 明蕾百思不得其解,但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安抚好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而明显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的洛成蹊,但是想了半天,她也没能想出什么补救的话,只能局促地弯出一个笑容,软软糯糯地低低说了一声。 “总之,不管是温阿姨送给我的礼物,还是成蹊哥哥你准备送给我的,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不分什么高下……” 这样绵软的语调,她只有在长辈跟前才会使用,还从来没有对同龄人说过,就连故意恶心明芝时也是甜糯,没有绵软,洛成蹊是她第一个这么说的对象。 毕竟这声音听上去实在是太软太没有气势了,像朵柔若无依的小白花,钟蕴曾经旁观过她对爷爷的撒娇,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寻了个空和她吐槽,说她装起乖来比白莲花还要白莲花,酥得人骨头都软了,让她千万别在男人面前用这副调调说话,不然很有可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明蕾对好友的前半段评价深以为然,对后半段则是不敢苟同,觉得她说得也太夸张了,哪里就到了这种地步。 但这语调对同龄人用起来的确有些怪怪的,很有一股装腔作势的味道,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想不出什么能够亡羊补牢的话,只能寄期望于这一下服软上面,希望洛成蹊能够不要再和她计较之前说过的蠢话。 以他昨晚对她的那声“成蹊哥哥”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会比较满意……的吧? 明蕾在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看向洛成蹊的目光就有些紧张不安。 洛成蹊也在看着她,目光沉稳,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半晌都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像是在思忖定夺。 明蕾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一阵忐忑,目光刚要一闪,避开他的视线,又心念一转,想着她根本没必要怂,人都已经出来了,难道他还能把她送回去不成? 就算送回去也不怕,她回家日子照样过,反倒是洛成蹊,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准备生日礼物,结果却没有送出去,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明蕾的底气就足了几分,腰板也挺直了一点,不再局促着目光,直直地回望了过去。 见状,洛成蹊的眉眼就产生了一丝变化。 他和她对视两秒,最终倏尔一笑。 “你都这么说了,”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气质优雅又从容,“我要是再和你计较,岂不是太没有气量了?” 明蕾心底一松,莞尔露出一个笑容,正巧服务员在这时端上餐点,她就一边把温岚送的香水收拾进包包里,一边带过之前的话题,有些殷勤地夹了一块糕点,放进洛成蹊面前的盘子里。 “成蹊哥哥,你吃这个。” 这间私人厨房主营全球各地的风味小吃,以煎炸烘焙各类糕点为主,明蕾知道洛成蹊偏爱咸口,特意选了一样上次来这里吃过的糕点,层层叠叠的酥皮里包裹着各色馅料,其中以切成碎粒的咸蛋黄为主,吃起来香酥松软,可口极了。 也不知道是美食起了作用,还是从她热情殷切的态度里感受到了诚意,总之,在她几声讨好卖乖的成蹊哥哥喊下来后,洛成蹊的神情总算是彻底缓和了下来,恢复成了一开始的亲近宠溺。 明蕾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想着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连吃个饭都这么心累,明明是被请客和送礼的一方,结果却搞得她像是来负荆请罪似的,一直在不停地赔笑。 要是以后他们两人还是这样的氛围,那还是少见面的好,这样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谁也承受不住呀,还可以消除一点长辈对他们之间关系的误会,简直一举两得。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章节恢复每晚六点更新的规律,本章留言发红包~ ☆、21 虽然整间餐馆都被洛成蹊包场了, 但由于明蕾点了不少手工制作的小吃糕点,需要时间来精心烹制,所以上菜的速度并没有加快多少, 都是一道道地被服务员慢慢送上来。 好在隔间的环境很好,不仅布置优美, 氛围清幽,还有着一扇落地玻璃窗, 能看到对面风景区的湖光景致, 随着夜幕缓缓降临,湖面上逐一亮起各色霓灯,倒映在水波粼粼的湖面上, 倒也显得别致风雅。 吃到一半的时候, 明蕾去上了一下洗手间, 途中收到了一条钟蕴发来的消息, 询问她在哪里, 有没有空,想带她去一个地方玩玩。 这个消息让明蕾看乐了,一边寻思着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是个人就想带她去某个地方, 一边编辑了一条消息回复过去:【真是遗憾,你来晚了,明蕾小姐已经被人预定,无法赴你的约啦。下次再想约人,记得提前几个小时】 钟蕴:【你不在家里?】 明蕾:【嗯】 钟蕴:【你居然不在家里???】不可思议的心情几乎能透过手机屏幕传送出来。 明蕾有些不满:【怎么,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天天宅在家里的人吗?】 钟蕴:【不像,但是除了我,还有谁会约你在晚上出去?你从小到大不就只有我一个朋友吗???】 明蕾:“……”这话怎么说得她没有人缘一样,明明她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只不过能够谈得来的好友就只有钟蕴一个,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有她们两个一起行动而已。 钟蕴:【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养别的狗了!!】 明蕾想了想,打了一串字回复过去。 明蕾:【是啊,要和他来一场battle吗?】 钟蕴:【联系方式递上来!】 钟蕴:【等等——他?】 钟蕴:【唉呀妈呀,我的小蕾蕾,你终于开窍了???】 搁在往常,看到这样的一条消息,明蕾一定会认真地和钟蕴辩解,说她只是和洛成蹊出来吃一顿晚饭,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剧情,但她这两天接连被人调侃在这方面的事情,心累之余,也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无力再辩解,也懒得再辩解,反而升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思。 她忍住嘴角的笑意,发送了一个好友名片过去:【开不开窍,你和对方说几句不就知道了?去吧,我等着你】 钟蕴沉默了。 半晌,才发来一条消息。 钟蕴:【这他妈不是洛大少爷的名片吗?】 明蕾:【是啊,今晚约我出来的人就是他】 钟蕴的反应逗乐了明蕾,让她忍俊不禁,一边上扬着嘴角,一边再接再厉,继续打下一段话发送过去:【哎对了蕴蕴,你不是有话想问他吗,还不赶紧问问?有多少人想要他的私人联系方式都要不到,你没花半点力气就拿到了,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对于洛成蹊的性格,明蕾就算不说全部了解,也能体会个大半,知道这位大少爷虽然对自己和温阿姨等人比较温和亲近,但在外人面前一向是目下无尘,能无视就无视,不能无视的看心情选择要不要理会,而且就算理会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相处得这么熟悉,明蕾有时候都对他感到有些害怕,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胡闹,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素来冷名在外的洛家大少爷洛成蹊,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所以她把洛成蹊的好友名片发送过去,纯粹就是为了逗一逗钟蕴,连那些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都不敢贸贸然上前去和洛成蹊攀关系,让钟蕴去和他battle简直是开玩笑,想都不可能想的事情。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对于这个好友,明蕾心里门清,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不管面上看着如何,骨子里都是比较胆小的,很有些欺软怕硬的优良传统,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招惹洛成蹊这样一尊大神。 很显然,钟蕴也很清楚这一点,明蕾的话一发送过去,她就回复了一个【呵呵.jpg】的表情包过来。 只不过还没等明蕾得意上一会儿,她就又回了一条消息:【好,我这就去加他的好友,告诉他,他的好青梅把他的联系方式透露给了我,让我们培养培养感情,为将来双方家族的合作打下坚实基础】 明蕾笑容一僵,万万没想到好友会这么回击。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是清楚,洛成蹊非常重视个人隐私,无论是手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只要是和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沾边的,就通通没有外传过,只有她和温阿姨等几个亲朋好友知道。 她知道钟蕴行事有分寸,但又怕对方一时冲动,真的去找了洛成蹊,那她等会儿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赔了半天的笑脸才好不容易把人哄好,可不能再起什么幺蛾子,只得举白旗投降认输。 明蕾:【别别别,算我怕了你了,你可千万别去找他】 钟蕴:【叉腰.gif】 钟蕴:【可把我自己给得意坏了.jpg】 钟蕴:【钟蕴女王岂是你能轻易打败的,哼哼】 【是是是,女王陛下,小的错了,请你原谅小的】明蕾无奈地做小伏低,心里头一阵郁闷,想着她今天是不是诸事不宜啊,怎么不管对谁都是落败的那个? 钟蕴:【所以你现在是在和他约会?】 明蕾:【也不算是,他要送我生日礼物,就顺便带我出来吃一顿饭】 钟蕴:【哦……那你八点前能回到家不?能回的话赶我这场还来得及】 赶场?这词用的,怎么那么奇怪呢。 明蕾在心里吐槽,打字回复:【恐怕不行,我和他吃完都到七点了,还要去一个地方,可能九点才能到家】 钟蕴:【不是说就送礼物吗,怎么还要去一个地方?】 明蕾:【他说的送礼就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就跟他去呗,他又不会卖了我】 明蕾把洛成蹊今晚的行程告诉了钟蕴,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以往也不是没有和他一块出来过,反而是钟蕴在听说了他们的计划之后格外兴奋激动,一连打了一长串的【诶嘿嘿嘿】发送过来。 钟蕴:【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一起去某个地方?】 钟蕴:【小蕾蕾,过了今晚,你是不是】 钟蕴:【就】 钟蕴:【变成女人了呀?】 钟蕴:【诶嘿嘿嘿嘿嘿嘿】 即使早就知道好友在这方面没个正经,交往了男友之后更加变本加厉,看到这样的话,明蕾还是忍不住红了大半张脸,连耳根都发起了烫,匆匆打了一句话回复过去。 明蕾:【你想什么呢!!!】 虽然爷爷在中午时也是那个意思,但同样是误会和调侃,爷爷怎么就能调侃得那么含蓄委婉,而钟蕴就能调侃得这么直白直接呢! 明蕾:【下流!猥琐!】 明蕾:【满脑子黄色废料!】 偏偏钟蕴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啊,我就是下流猥琐满脑子黄色废料,所以说我说得对不对?】 明蕾真是要给她跪了,苍天可鉴,她和洛成蹊明明清清白白,互相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腻腻歪歪,怎么是个人都会把他们误会呢?误会就误会吧,还想歪,这年头,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粹的友情存在了吗?友情没有也可以是亲情嘛! 明蕾:【当然不对!!!】 明蕾:【我真的就是和他单纯地出来吃顿饭,然而和他去一个地方而已!!你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钟蕴:【哪有,我这明明是正常的逻辑推理。你和他是不是孤男寡女?是不是大半夜一起去一个地方?还是送生日礼物这么一个引人遐想的理由,他说不定就是想把自己打包作为礼物送给你,让你享用】 享用——这词用的——她这都是交得什么损友啊。 明蕾一阵心累,都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了,只能无力地回答:【……反正我和他就是纯洁的兄妹情谊,别人误会我也就算了,我和你关系这么好,你也和别人一样看我,也太对不起我们之间的友谊了吧】 这话成功地将了钟蕴一军,手机那头发了一个【惊慌擦汗.jpg】的表情包过来,总算是没有再胡言乱语了:【你怎么忽然这么正经……我就是调侃调侃……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祝你……呃,玩得愉快?】 【这才对】明蕾满意地抿起嘴角,点点头,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这样的你才是我的好伙伴】 钟蕴:【顺便提前预祝你们在一起快乐】 钟蕴:【我真觉得你那成蹊哥哥对你有意思,真的】 钟蕴:【等会儿真要发生点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记住你蕴蕴姐忠告你的一句话,该说疼的时候就说疼,该哭泣的时候就哭泣,别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明蕾:“……”她就不该对这家伙抱有期望。 好不容易才结束了和钟蕴的互发消息,明蕾整个人都心累无比,在盥洗台用清水拍了拍脸,才把精神气提回了原先的模样,离开洗手间,回了隔间。 隔间里,洛成蹊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在那里慢慢品。 茶杯是青玉色的,厚重的颜色,小巧圆润的外形,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执着,就显出一种古朴沉长的韵味来。 明明只是普通的喝茶动作,却被他做出了一股茶香古意,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下来,看得明蕾忍不住一呆,不期然的,就在心头浮现出了“名士风流”这四个字。 注意到她的进门,洛成蹊把茶杯放下,冲她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声:“怎么去了那么久?” “哦。”明蕾回过神,想起钟蕴发给她的那几条消息,脸庞就忍不住一红,连忙走过去在位子上坐下,借着低头的动作把头发梳了一点到前面,试图遮掩一二,“和朋友在手机上聊了几句,就有些晚了……没有耽搁什么时间吧?” “朋友?”洛成蹊瞄她一眼,“什么朋友?” “还能有谁,就是昨天晚上在我身边的那个,你应该——” 明蕾的话在这里顿住。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她本来是和钟蕴在一起的,至于为什么最后和洛成蹊一块到了爷爷那边去敬酒,则全都要多亏了她的那个好闺蜜。 居然见势不好,就临阵脚底抹油脱逃了,害得她只能一个人应付洛成蹊,差点没把脸给笑僵。 这笔账她还没跟钟蕴算呢! ☆、22 想起钟蕴昨晚没有义气的举动, 明蕾的脸色就有些不好起来,解释的话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戛然而止在了半途。 见她这副模样, 洛成蹊眸色一深,不露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收敛神情,状若无意地继续问道:“昨晚你身边有站别人吗, 我怎么没有看见?” 你当然没有看见, 你一来她就跑了,怎么可能看见。 明蕾在心中腹诽,想着等下次再和钟蕴见面, 一定要好好地跟她清算这一笔账, 不期然抬头对上洛成蹊的目光, 心里就是一颤。 他怎么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应该是错觉吧, 她刚才又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他就算想跟她生气,也没有理由啊。 明蕾有些不确定地想着,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确认没有一点问题、绝对不会招致面前这尊大神的不满之后, 才略微放松了一点心情,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可能是她走得太早了吧,所以你才没有看见。” “是吗?”洛成蹊淡淡一笑,“你们关系很好?” 明蕾点点头,应了一声:“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了, 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上的同一所学校,算起来,比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都还要多。” 她边说边看向洛成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她说完刚才的一句话后,面前这位大少爷的脸色变得更加……微妙了,虽然依旧在淡淡地笑着,但总是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思及此,她不由得添了几分小心,察言观色着斟酌说道:“你……是不是对我那个朋友感兴趣呀?” 说来也是奇怪,钟蕴和洛成蹊分别是她最要好的女性朋友和男性朋友,并且都是一块从小长到大的,小学的时候甚至还在同一所学校上过,但他们三人就是从来没有聚首到一起过。 钟蕴还算好的,知道她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也因为洛成蹊在圈子里负有盛名的缘故而认得出来人。洛成蹊就是完全不知道了,不知道她有一个从小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更不知道她的那个小伙伴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明蕾暗暗思忖,难道昨晚洛成蹊是看见了和她在一起的钟蕴,想要上前搭话,所以才走到她身边的?只不过那小妮子一见势不好就脚底抹油溜了,他错失了和佳人认识的机会,就把火撒到了她的身上? 怪不得昨天晚上他给她的感觉那么奇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蕾越想越觉得可能,再看洛成蹊听见她这声问话之后的神情,于高深莫测中带着一点微妙,就更是在心里落实了这个猜测。 未免日后上演蓝颜知己横刀夺爱红颜知己的惨烈剧情,她连忙提醒说道:“我那个朋友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要是真的对她感兴趣,想追求人家,恐怕得等到他们分手了。” 而且就算等估计也等不到,看钟蕴提起她男友那个架势,是要谈婚论嫁的,想等到他们分手或许很难。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洛成蹊的反应却在明蕾的意料之外,他先是一愣,接着就眉眼一舒,松快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随便问你一声,怎么就成了对你朋友感兴趣了。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啊?是这样吗……”猝不及防闹了个乌龙,明蕾有些尴尬,一边讪笑着低头掩饰尴尬,一边小声嘀咕道,“那你干嘛问那么多话呀,搞得我还以为你对她有什么想法,差点没吓死我……” “怎么,”洛成蹊挑起眉,似是对她这话很感兴趣,“我对别人有想法,你很紧张?” “能不紧张吗。”明蕾抱怨,“你们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呃,也是我的好朋友,左手右手都是手,要是为了感情的事闹起了矛盾,到时候我该帮谁?” 要钟蕴是单身还好,她在其中牵线搭桥,成了有她的功劳,没成也怪不到她身上,偏偏那家伙有一个在热恋中的男友,如果洛成蹊非要她去帮忙追求,她该怎么办?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幸好她想多了。 明蕾颇感庆幸地呼出口气。 洛成蹊的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看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取过一碟糕点,放到她的跟前,示意她吃:“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吃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明蕾眼前一亮,糕点在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下“嗯嗯”两声,就伸出手去准备拿起。 “以后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顿住,明蕾讪讪笑着,一边做出乖巧受教的模样,一边抬眼偷觑洛成蹊,确定他没有怪罪生气的意思之后,这才拿了块糕点捧在手里,小小地咬了一口,秀气地吃起来。 这间私厨的糕点做得非常精致,但相应的份量比较少,每份都只有默认的两个,个头也走的小巧玲珑款,导致两人虽然点了不少东西,但一点都不显得多。 餐馆提供主食,但考虑到晚上吃太多东西会发胖,明蕾就没有点,只点了一份上次来时没有见过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似乎是老板最新研制的西式甜点,却取了一个古诗名,真是稀奇。 这道甜点被作为压轴菜最后一个送上来,还是老板亲自端着过来的,褐色木漆的托盘上摆放着一瓶红葡萄酒,两个高脚杯,各自的杯口上都垫了一层方格烤饼,烤饼上又放着一块蛋糕,上面点缀着各色坚果花样,看起来精致又可口。 老板把托盘放到餐桌上,拿起红酒,询问地看向洛成蹊。 明蕾先时有些奇怪,不明白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不过接下来她就懂了,只见洛成蹊微微一颔首,老板就笑着点了点头,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开瓶器,把红酒打开,倾倒在蛋糕上面。 深红的酒液淋在奶白色的蛋糕上,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汁水不断增加,却没有满溢出来,而是透过下方的方格烤饼,流进了最底部的酒杯里面。 老板的时间把握得很准,在酒杯底部刚形成一个小酒泊时,就稳稳地收了手,不再倾倒,转而对向另外一杯甜点,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 在把两杯蛋糕都淋上深红色的葡萄酒液后,他收起酒瓶,把它放置到餐桌中心靠里的一端,然后端起托盘上的两杯红酒蛋糕,一人一杯地送到了明蕾和洛成蹊的跟前。 接着,他笑微微地冲两人说了一句“祝二位用餐愉快”,就带着托盘离开了隔间。 全程,明蕾都看得叹为观止,心想原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是这个意思,还真是不负它取的这个名字,不仅花样新奇好看,香味也很浓郁地散发出来,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块淋满红酒的蛋糕品尝。 味道意料之中的棒,蛋糕的香甜和红酒的醇厚混合在一起,再配上里面的坚果馅料,用回味无穷这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是有一点出乎了她的预料,那就是红酒在入喉之后带起了一阵辛辣感,犹如火烧火燎一般,虽然这感觉不是很重,但也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地皱起了眉,看着面前的蛋糕迟迟没有下第二口。 见她这样,洛成蹊就支颐笑了:“品尝到了心心念念的红酒,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哪有。”明蕾飞快否认,脸庞因为心虚而有点发红,“我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这蛋糕这么小,几口下去就没了,当然要慢慢品尝。” “是吗?”洛成蹊微微一笑,把他跟前的那份蛋糕推到明蕾面前,说道,“那我这份也给你吧,正好我等会儿要开车,不能饮酒,这两杯红酒蛋糕,还有这一瓶红酒,都麻烦你来解决了。” 明蕾:“……”她能不能收回刚才说的话? 危机当前,就是再大的面子也要不起了,更何况她在洛成蹊面前有没有这个东西还两说,所以明蕾只在内心斗争了片刻,就决定举手投降,不再硬扛,瘪着嘴小声嘟囔抱怨起来。 “我没有想到这个红酒喝下去会感觉这么奇怪,和你昨天给我的那杯甜酒一点都不一样,就像是忽然加重了十倍的料……”把酒的香醇翻了倍,也把酒的辛辣给翻了个倍。 她委委屈屈地说着,像一只受尽苦楚的小猫,喵喵叫地向主人诉苦抱怨,希望主人能够安抚她,给她主持公道。 “你啊……”洛成蹊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跟你说了,这种东西没什么好喝的,你偏不信。给你调甜酒你还不乐意,非要喝原汁原味的红酒,这下满意了?” “……也不是不好喝,”明蕾试图挽救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就是……有点辣,所以就有些不习惯……”而且感觉后劲有点足。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害怕洛成蹊笑话她没有酒量,只尝了一点红酒就受不住了,虽然她并不清楚这瓶红酒的度数,但她又没有喝多少,说出来也太夸张了。 好在洛成蹊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那这蛋糕你还要吃吗?”他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她看向桌上的两杯红酒蛋糕,“不喜欢的话就让老板换一份,这里也有甜酒威士忌卖,我可以给你调一份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出来。” “一定要配酒吗?” “也可以不配酒。”洛成蹊看着她,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但是这样吃就没有意思了,你还不如直接换一份普通的蛋糕。” “……” “怎么样,想好了吗?” 明蕾苦恼地蹙起眉,盯着面前的蛋糕认真思考,最终,她摇了摇头,决定不换:“算了,点都点了,还是别换了,麻烦。” “确定不换?” “确定不换。” 自己点的东西,跪着也要吃完。 而且她还存着一点小心思,觉得刚才之所以会不适应,完全是因为第一次接触红酒的缘故,等尝多了应该就会习惯的,她昨晚把一整杯甜酒都喝光了,也没有什么脸红头晕的不适感,说不定是天生解酒体质。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明蕾把自己连同洛成蹊的两份蛋糕消灭了个光,还别说,越往后面,红酒的香醇越浓,辛辣越少,等到最后一口吃完,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味道,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目光扫到一旁的红酒瓶,就把手往那里伸去,想倒一杯来喝。 ☆、23 一只手抢在明蕾之前盖住了红酒瓶口。 “好了, 蕾蕾,你已经喝得够多了。”洛成蹊看着她,神色正经, “不许再喝了。” “哪有,我明明只喝了一点。”明蕾不满地嘟起唇, 纤纤细指遥遥一点被她消灭光的两个空酒杯,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嗔怪, “杯子里基本都是蛋糕, 只有底下一点红酒,尝了两口就没了,哪里就喝多了。” “你现在就喝多了。” “哪有。”明蕾其实是觉得身体起了一点变化的, 但这变化既不是头晕, 也不是恶心, 只有一点点的飘然朦胧感, 像是公共课上听教授讲课时的那种茫然迷蒙, 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就喝了两口,怎么就喝多了,就算是酒量再小的人也不会这样,你可别唬我。”她伸手覆上洛成蹊盖在瓶口的手背, 冲他乖巧又讨好地笑笑,“成蹊哥哥,你就让我再尝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柔弱无骨的小手携着暖意覆盖下来,与他肌肤相贴, 温度相传,洛成蹊心头一跳,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了那股冲动,感受着手背上的温暖热源,维持着盖住瓶口的动作没有变。 明蕾等了半晌也没有等来回复,掌心下面的手又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就再度试探着叫了一声:“成蹊哥哥?” 洛成蹊没有回答,只是眸色有点发深,看着她没有说话。 明蕾注意到了他的沉默,但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在表示无声的拒绝,又试了试掌心下面的手,还是挪动不开,只得无奈放弃,半是不满半是失落地收回,嘟着嘴低头喃喃:“好吧,不喝就不喝……反正以后家里有的是机会。” 她可是知道的,爷爷收藏了好几瓶陈年老酒,都是葡萄酿的红酒,以前是她没有兴趣,所以知道也不关注,现在兴趣来了,那些酒自然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以爷爷对她的疼爱程度,肯定是会允许她放开了喝的。 至于洛成蹊……哼,下次再也不和他出来吃饭了,什么人嘛,连她多喝一口酒也要管,一点都不温柔,还不守信用,先前还说要麻烦她解决这一瓶红酒呢,转眼就一口也不让她多喝了。 明蕾这会儿的心理活动已经飘到了天边,思绪也变得有点飘,全然忘记了洛成蹊本来就不算是个多么温柔的人,也忘记了对方之前麻烦她解决红酒时自己压根不想这么做,不断地在心里碎碎念着他的坏话。 好不容易念完了,她又抬起头,带着几分赌气地说道:“我吃饱了,你送我回家吧。” 洛成蹊没有说话,幽深的黑眸沉沉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口处的衣襟:“回什么家,我要带你去的地方还没去呢。”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说道:“正好,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带你过去。” “我不去。”明蕾坐在位子上没动,像个固执的小孩子那样说话,“我要回家。” “乖,带你去了那里之后就送你回家。” “那里是哪里?” “送你生日礼物的地方。” “你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去。” “……” 片刻的沉默之后,洛成蹊缓缓开口。 “明蕾。” 他说得不急不缓,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音色有些低沉,像是演奏曲降了一个调,依然优雅动听,却让明蕾一个激灵,思绪瞬间回笼了大半。 人也不再飘然迷茫,如同在昏昏欲睡的课堂上忽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我去,我去。”她干笑着从位子上站起,拎起旁边的包包,“你精心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我怎么可能不去呢,刚才的话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洛成蹊镇定地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玩笑?你确定不是喝醉了,在和我闹脾气?” “怎么可能。”明蕾睁大眼,努力摆出一副清醒的神情看向他,“我才喝了那么一点酒,怎么可能就醉了。” 虽然她刚才是有些不对劲,但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嘛,哪有醉酒的人这么快就清醒的,所以说她一点都没有醉。 她的酒量好着呢! “是吗?”洛成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就是故意在和我闹脾气的了?” 明蕾:“……!” 这话让她怎么答? 明蕾心里一阵憋屈,心想她怎么这么杯具,招惹上了这么一尊不好说话的大神,又不敢随意糊弄,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笑道:“哎呀,就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你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就让它随风而散吧。” 她边说边挽上洛成蹊的臂弯,笑盈盈地歪头撒娇:“成蹊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免得回家太晚被爷爷责怪。” 她这一声成蹊哥哥喊得可谓是又甜又软,和她昨晚不小心脱口而出时的局促尴尬大为不同,娇娇糯糯的,顺溜得不行,就算是聋子也能听出来她是在故意讨好洛成蹊。 但是那又怎么样,谁说讨好卖乖只能对长辈做,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喊洛成蹊了,多喊几次少喊几次没有区别,至于节操——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而洛成蹊看上去也很吃她这一招,脸上的表情从让人心底发颤的似笑非笑变成了正常的舒缓笑容,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宠溺,望着她道:“想好了?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再回家?” “嗯嗯。”明蕾不住点头。 “那行,我们走吧。” 跌宕起伏的私厨之旅终于结束,在坐上洛成蹊的车子时,明蕾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人也偷偷地在心里舒了口气,想着今晚这顿饭吃得还真是惊心动魄,希望等会儿不要再有什么事发生了,她这幼小脆弱的小心灵可禁不起这么一阵阵的折腾。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都很平稳,洛成蹊专心开车,只偶尔和她说一两句话,明蕾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靠着舒适的真皮座椅,不知不觉睡意就渐渐漫了上来,席卷了她的心头。 “还有多久到啊……” “才开了三分之一,离到那里还需要一点时间。”洛成蹊用余光瞥她一眼,“你要是觉得困的话,就先睡一觉,到了地方我会叫醒你的。” 听他这么说,明蕾也就不再客气,闭上双眼,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沉沦进梦乡,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氛围一时变得静谧。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洛成蹊好好地转头望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人,见她闭目休憩,娇嫩的脸颊上浮着两坨晕红,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一派平稳安详模样,唇边就逸出了几分笑意。 到底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才沾了这么点的酒就醉倒了,在店里时和他闹,上了车倒安静了,像是猫儿一样慵慵懒懒地睡着,还是只醉猫。 难道没有人告诉她别随便在男人的车子上睡着吗,还是以这样一副酒后懵懂的勾人姿态,没有防备心的样子看得人心底一阵发痒,止不住地想对她做些什么。 当然,洛成蹊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真的下手,他还没有道德败坏到趁人之危的地步,既然明蕾给予了他那么多的信任,那么他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才行。 更何况她迟早有一天是自己的,不急于一时,就像当初他第一次开车,邀请小丫头上来兜风,对方却对他的副驾驶座犹豫不决,只想坐在后座,问及原因,居然是觉得坐在副驾不安全。 什么“根据科学研究,一旦出了车祸,司机都会下意识地把方向盘往左打,到时候受伤最重的就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我当然不是怀疑你的人品啦,但总要以防万一嘛不是,要是到时候真的出了车祸,我坐在副驾驶座,你还要花上一点时间考虑我的安危,坐后座就没有这个问题了”“乘坐家里的车子时都是这样,司机在前面,我在后面,我都坐惯了,还没几次坐过前面呢,还是算了吧”都出来了。 听得洛成蹊在失笑之余也感到一阵无奈,不明白她这小脑瓜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哪有人对首次开车上路的人预设车祸情景的?惜命也不是这么惜的。 最后,他还是把明蕾逼上了副驾驶座,为此难得摆出了一副强硬的姿态,这个丫头就是欺软怕硬,只要对她有一点好颜色,她就能顺着杆往上爬,要治住她唯有摆出脸色,做出唬人的模样来压过她的气焰。 兜风的过程就不提了,小丫头的心神不宁他都看在眼里,但只装作没有看到,下车时还故意问她坐得开不开心,约定下一次的兜风时间,看她违心干笑点头的样子,心里就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丫头讨好卖乖的样子太可口了,让人即使知道她口不对心,也忍不住一再逗弄,就想看她的反应。 后来,经过他三五不时的兜风邀请,明蕾总算是去除了对于坐在副驾上的排斥心理,只要是他的车子,都会自动自发地坐上副驾驶座,以至于到了现在,都可以在他的车上安稳睡觉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让洛成蹊对于明蕾很有信心,即使知道现在的她对自己没有那份心也不着急,耐着心在慢慢地布局引导,一步步引诱着她跳下来。 就像坐他的副驾驶座一样,可能开始的时候会有点排斥,但是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会屈服的,为此或许会需要用上一点手段,但是没有关系,目的能够达成就行了。 她终究会是他的。 ☆、24 车辆平稳地繁华的都市夜景中行驶, 渐渐把霓虹灯光抛在身后,驶入越发幽静的黑夜里。 终于,在达到一处亮着微弱灯光的地点后, 洛成蹊停下车辆,关闭引擎, 解开安全带,转身看向一旁还在睡着的明蕾。 “蕾蕾, ”他轻声呼唤, “醒醒,到地方了。” 明蕾没有动静。 “蕾蕾?” “……嗯……”明蕾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哝,新月般弯曲修长的黛眉微微蹙起, 显示着被人打扰睡眠的不满。 洛成蹊看着她这模样笑了, 没想到将醒未醒时的她这么可爱, 明明穿着打扮是小女人才有的娇俏感, 给人的感觉却有一层稚气未脱的青涩, 两者混合在一块,竟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如果可以,他很想就这样看着她一个晚上,陪伴在她身旁, 让她度过一个美梦香甜的夜晚,但是现在不行,时间不允许,他也只能忍着心中的遗憾,再度出声。 “蕾蕾?醒醒, 到地方了。” “嗯……” “你不想看我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吗?” “嗯……” “快醒醒,别睡了,等回去的时候让你睡个够。” “嗯……” “……蕾蕾?” “嗯……” “……” 意识到明蕾压根没有清醒,只是条件反射地应答着他的话,洛成蹊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倾过身,凑近副驾驶上睡得正香的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明蕾,起床。” 明蕾终于有了反应。 她这一路其实并没有睡得很死,外边车辆响起的喇叭声都能听到,也能感受到路边灯光的明暗变化,就是整个大脑出于混沌的状态之中,让她没有多余的能力来进行思考。 洛成蹊叫她时,她也都听见了,但是声音很轻,像是从天边传来,带有一股出世的渺然味,她就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做这是助眠的白噪背景音,继续着她半梦半醒的睡眠。 直到后来,那声音一下变得清晰了不少,也变得低沉起来,像是直接在她耳边响起的,更有一阵暖风袭来,拂过她的脸庞,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受让她迟缓的思绪总算转动起来,支撑着她睁开了双眼。 “嗯……——” 带着倦意的低喃声戛然而止,明蕾被凑近在跟前的放大脸庞吓了一跳,下意识弹坐起了身体,却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系着安全带,一下被大力拉紧收住,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肩膀被带子勒得有些痛,放在膝盖上的包包也有些歪斜了,似乎马上就要滚落下去,但明蕾却完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只顾着盯着眼前的洛成蹊看,震惊,茫然,呆愣。 洛成蹊也盯着她看,英俊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漆黑的眼眸更是古井无波,仿若一汪幽深的潭水。 刚——刚才—— “醒了?”他忽然弯出一个笑容。 明蕾呆愣愣地点头。 刚才——他们—— “醒了就好。”洛成蹊坐直身体,抬手扯了扯衣领,像是感到燥热般解开两颗纽扣,把衣襟松得开了一些,“我要带你来的地方已经到了,做好准备下车吧。” 明蕾依旧呆呆地望着他,对他的话不作任何回应,直到身旁的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她才吓了一跳,回过神,有些惊慌地侧首看去。 外头站立着一名侍者打扮的人,在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她后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露出一个职业的笑容,冲她得体地颔首作了一礼,又朝洛成蹊打了一声招呼。 “总裁。” “嗯。”洛成蹊淡淡应了一声,“都准备好了吗?” “请您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全部都是按照着您的吩咐来的。”侍者微笑着回答。 闻言,洛成蹊就点了点头,开门下车,来到明蕾坐着的副驾一边,对她笑着示意:“下车吧。” “……啊,好。”一看见他,明蕾就又陷入了呆愣之中,不过这一次她只维持了短暂的片刻就回过了神,匆匆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拎着包有些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见她这个样子,洛成蹊的神色有些微妙,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视线扫过她的左手,拿过她的包,扔回了副驾驶座上:“去那里不用带包,只要人跟着我走就好。” 明蕾今天带出来的包是她最喜欢的一款,包里还装着她到目前为止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洛成蹊这么简单粗暴地把它扔进车子里,放在平时,她就算不对他瞪眼跳脚,也会生气地鼓起脸颊埋怨几下,但今晚她却意外的沉默,什么反对的话也没说,略显局促地点了一下头,就落后半步地走在他身旁,跟着侍者的带领往前方走去。 洛成蹊带她来的似乎是一处庭院,在离开停车坪以后,就踏上了由碎砖铺就而成的庭径小道,两旁是繁茂的绿植,在草坪灯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荧绿光芒,给人以一种幽谷空灵的静谧感。 明蕾跟在洛成蹊的身旁走着,垂眸敛容,一声大气也没有出,显得格外乖巧安静。 然而,她的一颗心却在内里扑通扑通地跳着,久久不能平静。 ……到底…… ……到底有没有…… ……到底有没有碰到…… 明蕾回想着刚才从睡梦中醒来时的情景,因为被洛成蹊凑近在跟前的那张脸庞吓到,她从座椅上弹起了一点身体,虽然下一秒就被安全带重新勒了回去,但是…… 在她前倾身体的那个瞬间,她…… 她好像感觉,嘴唇上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温温的…… 当然,这个感觉只出现了一会会,转瞬即逝,快得她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但就是这样才让她感到更加烦恼。 到底……有没有碰到呢?……他们两个……的…… 明蕾一边在心里打着鼓,一边偷偷抬眼,瞄了身旁的洛成蹊一下。 平静的神色,从容的步伐,一点也不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所以……应该是没有碰到的吧……? 可是她现在这么安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模样,按照洛成蹊的性格和他们两人日常的相处模式,他不会问都不问一声,这点关心的情谊还是要有的…… 所以……是碰到了……? 明蕾纠结无比,思绪反复不断地在碰还是没有碰到之间徘徊,连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径都不知道,等她意识到时,她已经跟着洛成蹊走进了一间内苑居室里。 侍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屋子古典精致的装饰。 这不是明蕾第一次和洛成蹊独处,从小到大,他们两人像现在这样共处一室不知道有多少次,但今晚她却罕见地紧张起来,互绞着十指,有些打结地问道:“你、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洛成蹊正在打量着室内的环境,听她这么一问,就把视线转向到她的脸上,望着她含笑点了点头:“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目光在她唇上停顿了一秒,眼神也有点奇怪,像……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所以说……果然还是碰到了吗……? 想到这一点,明蕾的心里顿时翻涌上了各种情绪,脸颊以飞快的速度升起了温,慌得她连忙赶在面红耳赤之前转过身,故意装作环顾四周景象的模样背对过洛成蹊,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常。 “搞什么嘛,弄了半天,你就把我带来这么一个地方?”她用刻意伪装过的轻松声线开口,在说前几个字时还差点没稳住,泄露了颤音,“难道是想把这一间房送给我?可是我已经有好几套房子了,不差你这一间。” “这可不是一间房子。”洛成蹊含笑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这是一套中式庭院,这里只是其中的一间内苑居室,单独送可送不出去,除非把整套庭院都送给你。” “哦。”明蕾应了一声,其实她压根就没有听进去他讲了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你——你是想把整套庭院都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吗?” “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洛成蹊说,声音随着脚步声的响起逐渐远去,最终停留在一个离明蕾比较远的地方,“但是现在,它不是重点。” 啪嗒一声轻响,居室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洛成蹊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蕾蕾,转过身来,看我这边。” 他的话里似乎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明蕾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已经顺着他的指示转过了身。 然后她才慢半拍地想起要遮掩脸上的红晕,又想起室内的灯已经灭了,周围漆黑一片,不需要她来掩饰自己。 下一刻,她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占据了一整面空间的竹帘缓缓向上卷起,露出装饰在后面的落地玻璃窗。 而在落地玻璃窗的后面,则是一方被白雪覆盖的中庭。 中庭被建造得很美,亭台水榭,碧池清雅,怪石嶙峋,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从骨子里透出的幽静。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七八月份的夏日,穿着短袖单衣出去都能被热出一身汗来的天,眼前的这处中庭里居然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 是真的雪,堆积在花草山石上面,池子上面甚至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不断有雪花从空中飘落,在投光灯的照射下透着莹白的光,静悄悄落到地上,融入这一方雪景里面去。 “你曾经说,想要和我一样,在下雪天度过一次生日,看着白茫茫一片的雪景,感受着从外而内的冰凉温度,比在炎热的夏天过生日要有意思得多。” 洛成蹊站在窗前,望着明蕾,含笑说道:“你说得很对,二十周岁的生日很重要,不同寻常,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礼物,就决定把这个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 “——生日快乐,蕾蕾。” ☆、25 洛成蹊的生日在十二月份, 和明蕾在七月份的生日正好分隔一寒一暑,新京又处于封江以北,冬天气温寒冷, 很容易就下起大雪,也就导致了他几乎每年的生日都是在飘雪中度过的。 明蕾喜欢下雪, 尤其喜欢细雪,喜欢看着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夜空中旋转飘落的模样, 对于洛成蹊的这个生日月份就很是羡慕, 曾经在一次给他庆生的过程中忍不住感叹。 “要是我生日的时候也能下雪就好了,看着雪景,感受着雪花冰冰凉的凉意, 比在热乎乎的夏天吹空调要有意思多了。为什么我没有出生在冬天呢?” 当时的洛成蹊是这么回答她的:“想在冬天过生日还不容易?直接去南半球不就行了, 北半球是夏天的时候, 南半球正好是冬天, 能够完美满足你的愿望。” 这个建议听上去很务实, 也很容易实现,但那时的明蕾听了却是撅起小嘴,嘟嘟囔囔地摇头不停:“不好,我想要的是在新京度过我的生日。坐在山景别墅里, 喝着热茶,吃着点心,看着空中的雪花飘落,望着夜空里的银河繁星,那感觉一定很美。” 银河只有在北半球的夏季才会出现, 而下雪天只有在新京的冬天才会发生,想让这两者同时出现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明蕾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那时候的她只是耍小性子地抱怨了两句,之后就忘了,没有放在心上。 古语有云,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选择了在七月份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就好好地享受夏天的美吧,毕竟夏天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鲜花、冷饮、繁星、银河之类的,她就非常喜欢。 至于冬天的雪景,就留到冬天去欣赏吧,虽然很遗憾,但也不是没有机会看,只是不能和生日一起过而已。 这一段对话发生在两年前,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日,明蕾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没想到洛成蹊却还记着,并且付诸行动,真的制造出了这么一场雪景给她看,在新京的夏天,七月份的夜晚。 “这……”她看着洛成蹊身后的细雪飘扬,中庭里一片银装素裹的皑皑美景,惊讶得连话都说不稳了,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受宠若惊的神情看向站立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男人,“这是……你……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几个造雪机就能完成的事情。”洛成蹊微微一笑,“只不过把它们改良成能够安装在中空玻璃上的轻微便机有点麻烦,花了研发部一段时间,好在总算赶在七月份之前完成了。” “中空玻璃……?”明蕾有些困惑地仰起头,但也许是因为落地玻璃窗阻挡了视线的原因,她什么也没看着,只看见源源不断的雪花从上方飘落下来,就像是真实的下雪天一样,从黑夜里不断生出白色的冰晶,没有分秒停歇。 洛成蹊拉开居室旁边的一扇门,朝她示意:“来,蕾蕾,到这里来。” 明蕾不解地走上前,还没有靠近,就感到了丝丝凉意从里面逸散出来,吹拂过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带起一阵冰凉湿意,在这夏夜显得格外舒适。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空调冷气,又立刻自我否定,因为空调的冷气不会带有这样一股子湿意,再结合刚才在中庭里看到的场景,心头就顿时闪过了一个兴奋的念头。 这是雪风!夹杂着雪花、只有在下雪的冬天才会有的冰凉寒风! 接下来的事也印证了这一点,洛成蹊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走进门里,整个中庭的美景就霎时展现在了她的眼前,而她的肌肤也在同一时间接触到了飘扬落下的雪花,沁入一点一点的凉意。 她往前走出几步,脚下的触感很松软,是积雪才特有的感觉,脸庞和肌肤更是被吹拂了一阵又一阵夹杂着雪花的细风,不断有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很快,冰雪的寒凉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觉得冷就和我说。”洛成蹊在她身后开口,“我把温度调高一点,虽然外面是夏天,但这里的温度还是很冷的,要不然雪积不住。” “不用。”明蕾连连摇头,兴奋得脸颊都染上了几抹红色,“现在的感觉正好,不用再调高了。”虽然有点冷,但还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她环顾着四周的景色,一片皑皑白雪下压着一片绿意盎然,明明是只有在冬天才会出现的白雪,却偏偏压着一层只有在夏天才会出现的繁茂,如此不合时宜的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时却又显得分外和谐,梦幻又美丽。 中庭里很安静,只有雪花扑簌簌落下的声音,几乎没有机器的运转声,明蕾听了半天,也没有分辨出什么不同,要不是洛成蹊亲口承认这些雪花是机器制造出来的,她都要以为这是一场魔法了。 “你刚才说的造雪机安装在哪?”她打量着四周,“中空玻璃吗,可是我也没看见玻璃啊,是在顶上吗?怎么没有一点声音的?” “嗯。”洛成蹊应了一声,“你抬头往上看就能看到,不过我让人把机器的涂装都改成白色了,又尽量缩小了体积,开启了静音模式,所以可能不太看得清楚。” 明蕾随着他的话抬头往上望去,果然只望见了一众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细雪,没有看见机器,或者说是分辨不出。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不在寻找造雪机上面了,而是透过透明的中空玻璃,直直望向了夜空。 晴朗的夏夜无雨也无风,一片幽幽的深紫色中,一条由繁星构成的银河倒悬在天际,犹如一根闪烁的钻石项链,镶嵌在这广袤无垠的深邃夜空之中。 银河繁星,白雪美景。 七月份的新京,她生日的第二天。 她在两年前说的话语,竟然全部都一一实现了。 洛成蹊把她的这一份“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他仅凭一人之力,就给她创造出了这么一个雪景中庭,新京夏夜的雪景中庭。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明蕾此刻的心情。 震撼,感动,兴奋,激动,梦幻……种种情绪激荡在她的心里,相互纠缠交织,到了最后,也只是让她转过身去,用最真诚的话语对洛成蹊表示感谢。 “洛……成蹊哥哥,谢谢你送我的这份生日礼物,这是我有史以来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她红着脸,晶亮着眼眸,含着粲然的笑意,对洛成蹊真诚说道,“真的,谢谢你。我太感动了,太喜欢了……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造雪机很容易就能购得,中庭也很容易就能装饰建造,但是把笨重压地的造雪机改造成轻便可吸附的简易型机器就不容易了,更难得的是他这份心意,她不过是在两年前当做笑语说了一回,他就记在了心里,真的给她布置出了这么一幅场景。 他怎么就那么好呢? 而她,怎么就这么幸运,遇到了他呢? 明蕾含着满满的情感看向洛成蹊,清露般明丽的眸子里似乎潜藏了千言万语,把这个夜、这片雪景、他这个人都尽收眼底,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洛成蹊也看着她,深邃的黑眸似有亮光盈盈,像有细小的雪花在他眼底回旋,唇边噙着的一抹笑容也和往日不同,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你喜欢就好。”他微笑着说道,“这套中式庭院是我去年买了地让人建造的,就在景山脚下,本来准备和别的地方连一起开发旅游度假区,但是我看这里地段好,就收为己用了。如果你喜欢,这套庭院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可以?”明蕾又是一惊,没想到在进居室时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居然又被他听了进去。 新京地段金贵,这样的一套庭院少说也要值几千万,对于他们来说固然算不上很高的价格,她名下也有几套类似的房产,但他们又不是亲人兄妹,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而已,怎么能收下呢。 不说钟蕴,就是她的亲生大哥明策,也没有大手笔地送过她这么一样东西,要是让爷爷知道,对于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误会肯定又要加深了。 况且这样一套价值千万的庭院,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朋友间生日送礼的程度,如果她收下了,下半年洛成蹊的生日她该怎么回礼?也送一套房子吗?那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里,明蕾连忙婉言谢绝:“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了雪景,满足了当初的心愿,这就够了,不用再麻烦你把庭院送给我。” “没关系,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好了。” “真的不用,你的生日礼物我刚才已经收到了,就是这幕雪景,不需要你再额外送我什么,真的。” 明蕾说得诚恳,这也的确是她的真心话,在她看来,能有一个舒心的地方住就足够了,不必再拥有额外的房产,爷爷买给她的那些公寓套房她基本只去过一两次,大部分时间都闲置在那里,再收下这一套庭院也只是让它落灰而已,更不要说还有回礼这么一个艰难的问题,还是不要收的好。 听她这么说,洛成蹊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微笑着说道:“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不过这里安装的造雪机都是永久性的,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启,以后你什么时候想看雪景了,就和我说,我带你来这里。和你一起看雪煮茶,欣赏美景。” 这个安排明蕾非常能够接受,她虽然不是一个多么文雅安静的人,但骨子里还是流淌着一点文艺小清新的血的,很喜欢那种古香古韵诗情画意的调调,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在夏天看雪看月看星星”这种想法了。 看雪煮茶,听雪煮雨,坐在幽雅的长廊下品着茶,看着雪,享受着夏夜的晴朗,冰雪的凉风,还能仰头一观漫天繁星,银河璀璨,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觉得一阵心痒难耐,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她都想拉着洛成蹊当场来一回了。 “好!”她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洛成蹊用力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还有点心,也要一起准备。” 热茶有了,雪景有了,自然要配上好吃的点心,最好是那种甜甜糯糯的,有着冰激凌馅的。 还有火锅,也可以支一个,在新京的夏天看着雪,涮着火锅,吃着冰激凌,想想就令人惬意。 美景当前,自然要美食来搭配,才相称得宜。 洛成蹊失笑不已:“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想到这上面?上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也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想想别的事情?” “我现在就是在想别的事情呀。”明蕾回答得理直气壮,“美景不可辜负,美食更加不可辜负。反正都要来这里喝茶了,不如再多弄点别的东西,也能热闹一点,开心一点。” “好。”洛成蹊宠溺地拉长声音应下,像是对她没法子似的无奈一笑,“都听你的,你想喝茶就喝茶,想吃点心就吃点心,这下满意了吧?” 明蕾满意一笑:“嗯。成蹊哥哥,你对我最好了。” 这一声称呼,她喊得真心实意,没有半点尴尬的局促与讨好的刻意,打心眼里想这么喊他,想让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激动心情。 洛成蹊也听得很满意。 他建造这套中式庭院本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幕,并不是他之前说的什么看地段好就收为己用,早在明蕾两年前的那次感慨时,他就有这么一个想法了。 为她专门打造一个雪景中庭,创造出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他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接近她,靠近她,融化她,直到全部占有。 包括这套庭院,他也是不准备送给她的,只是听见她一句玩笑的想要,就忍不住想真的拱手送上,好在最后还是达成了原来的目的,以这间雪景中庭为饵,时不时地引她过来,和他独处,继续创造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 当然,到了一定的程度,这套庭院还会是她的,只不过从友人相赠变成了恋人相赠,或者直接作为蜜月婚房使用,也不是不可以。 他相信自己会等到那一天。 ☆、26 在居室里透过落地玻璃窗往外看时, 明蕾只顾着感慨中庭的精致,等身临其境了,才发现这庭院不仅建造得别致, 占地面积还很广,她在居室里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还有很大一部分隐藏在视线之外。 这个发现让她非常惊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在庭院里面逛着, 一边观赏着雪景, 一边丈量着地貌,感受着雪花从上头静静飘下,落在脸上、胳膊上、肌肤上, 带起一阵沁人心脾的冰凉感。 在走到结冰的池水旁边时, 她颇感兴趣地伸出脚去点了点, 为了防止冰面裂开, 造成什么意外, 她还刻意控制住了力气,只用很轻的力度去触碰,结果冰面的脆弱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才把脚尖放到上面去, 就听见咔擦一声脆响,吓得她连忙收回了脚,稳住了重心。 “这冰怎么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她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转头看向洛成蹊,“明明路上都已经积了这么厚的一层雪了, 怎么这池子里的冰还这么薄?” 洛成蹊淡定回答:“当然很薄。这里的温度没有调得很低,雪也只下了短短几个小时,只不过因为下雪的速度快,才在地上积住了雪。池水就不行了,本身就具有保温功能,外界的环境又不是冻得厉害,能结一层冰已经很不错了。” 解释得科学到位,非常符合常理,明蕾却听得一阵狐疑,不为他这番话,而是为他这个态度。 既然知道池水的冰结得很薄,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提醒她,被问了才来给她解释?难道就不怕她一个不小心,失足落进水里吗? “你……”她有些迟疑地说道,“既然知道这个冰很薄,一碰就碎,为什么不提醒我?” 洛成蹊看着她,微微一笑。 “为什么要提醒你?”他道,态度好整以暇,从容不迫,“我就在你后面跟着,一旦你有危险的迹象,马上就能拉住你,出不了什么事。而且你刚才不是反应很及时吗,看上去完全不需要我操心。” “!” 有这么说话的吗?就因为她反应灵敏,就不需要操心她的安危了?她刚才可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到现在心还在后怕地怦怦跳着呢,这个人——!真是——! 感动的时候能感动死人,气人的时候也能气死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存在啊? 霎时间,明蕾因为中庭雪景而升起的感动之情散了个精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波波的气愤,偏偏她还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因为洛成蹊说的都是事实,并且听上去特别的有道理,找不出一点错漏。 可她就是生气,生气于他对她这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她到底是哪里给了他错觉,让他认为她不是一朵需要被精心呵护的温室娇花?好歹——好歹也是多年的朋友,就不能关心一下吗。 明蕾满是郁闷地想着。 她低头抿着嘴,感到一阵失落的丧气。 看着这样的她,洛成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不再故意逗她,温声笑着开口安抚:“好了,我开玩笑的。这池子很浅,就算不小心踩碎了冰面,也不会出什么事,顶多是把脚弄湿而已。而且我刚才已经在你后面伸出手来了,只是你很快就站稳了身体,这才没有扶你一把,不是真的在那里袖手旁观。” 听见这话,明蕾心情一亮,郁闷之情消散了不少,但还有些不敢相信,怕他这话是说来哄她的,抬头求证地看向他:“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真的。”洛成蹊轻笑,“我怎么可能会对你的安危视若无睹呢?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们之间多年的情谊。” 这个回答彻底打消了明蕾的疑虑,让她的脸上再度展开了笑颜,态度也一下回复到了平时的活泼开朗,娇声嗔怪着和他抱怨。 “你真是的!就会说些难听的话来气人,偶尔说两句好听的话会怎么样啊。再说了,把脚弄湿也很麻烦的,我今天穿的是凉鞋,一沾水就不能穿了,你这里又没有替换的鞋子,难道要我光着脚回去吗?我可不干。” “你可以睡在这里,等明天再回去。”洛成蹊顺着她的话开了一句玩笑,边说边把目光下移到她的脚上,接着,他就有些不满地蹙起了眉,盯着她只有几根宽带系着的鞋子道,“你怎么就穿这双鞋子出来了?” 明蕾一愣,有些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脚:“怎么了,这双鞋有什么问题吗?”她可是挑了很久才挑好的,为此还特意发消息咨询过他,问晚上的生日之旅有没有什么款式需要。 洛成蹊显然也想起了这回事,薄唇抿了一抿,有些懊恼地低声说了一句:“没什么,是我疏忽了,没有提醒你要穿得保暖一点。走吧,你在这里待得够久了,别冻出病来,想看雪景什么时候都能过来,不缺这么一会儿。” 听见这话,明蕾有点不舍,她还没有看够雪景呢,虽说每年冬天的时候新京都会下几场大雪,可是冬天看雪和夏天看雪的心情完全是不一样的,更不要说这个中庭还建造得这么精致美丽,仰头往上就能看见银河繁星,如此美妙绝伦的景象,就算是让她看上一整个夜晚,她都不会觉得够的。 但是洛成蹊说得也对,她在这里的确待得够久了,虽然这里的温度没有像真正的冬天那么低,但她也没有像真正的冬天那样穿得御寒保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夏装,脚上也只踩了一双凉鞋,丝丝凉意从脚踝处往上蔓延,开始时觉得凉快,现在就觉得有点冷了。 再想到她要是回去得晚,很有可能被爷爷取笑说教,就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这句话,反正就像他说的那样,想看雪景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不差这么一会儿。 就这样,两人离开了中庭,一块打道回府。 在回程的路上,明蕾又一次睡着了。 实在不能怪她,她在中庭里逛了大半天,消耗了不少体力,又陡然从一个下着雪的低温环境回到散发着蒸腾暑气的炎炎夏日,车载空调的冷气一吹拂到她的脸上,睡意就止不住地漫上心头,最终抵挡不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让洛成蹊喊醒,像是有自动感应一般,车子一驶入别墅区,她就觉察到了,缓缓从睡眠中转醒,等洛成蹊把车停在她家门前时,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她对家里附近这一片比较熟悉,但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她不想再发生一次像之前那样的意外。 ……虽然那个意外有没有发生还不一定就是了。 当然不是她讨厌和洛成蹊接触,但是——和异性好友不小心触碰到嘴唇什么的,这样的事想想就让人尴尬,之前那次她还在迷糊中,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再加上雪景中庭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带过了,这回要是再来一次,她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脸面对洛成蹊了。 所以洛成蹊的车子一停下,她就立刻解开了安全带,转头对他道了一声谢:“我到家了。今天真的是非常谢谢你,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真的。” 因为心底的紧张和不自然,这一句话她是一口气不停地说完的,好在洛成蹊似乎没有在意,漆黑如夜的眸子看了她片刻,笑微微地回了一句“不客气”,就开门下车,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示意她下车。 对于他这样的举动,明蕾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从她第一次上他的车出门兜风开始,他就一直像现在这样给她开关车门,再加上她坐家里的车时司机也是会这样做,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也就没有多想。 只是她刚才想着那个意外的事,此时此刻再看到洛成蹊展现出绅士风度的一面,心里头就难免觉得有点不自在,脸上也有点发烧,不敢抬头看他,低垂了眼避开他的视线,匆匆下了车,说了声再见就想往前走去。 洛成蹊拦住了她。 “你的包忘记了。”他弯腰从车子里取出明蕾的包包,笑着递给她,“里面可还有我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呢。” 明蕾面上一红,有心虚的,也有害羞的,不好意思地接过包,喃喃道了一声谢:“替我转告温阿姨,就说我很喜欢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我今年收到的——” 她本想说“最喜欢的礼物”,但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这个名头已经给了洛成蹊的雪景中庭,就卡住了,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最贴心的礼物。” “贴心?”洛成蹊挑眉,“难道我送你的礼物不贴心吗?” “贴心,但更多的是惊喜。”明蕾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冲他莞尔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也是我最喜欢的,不仅是今年,还是有史以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话题到了她最擅长的夸人区,倒是把她的紧张害羞消去了不少,没有刚才那么不自在了。 “这还差不多。”洛成蹊淡淡嗯了一声,唇边漾出一个浅笑,看上去对她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等之后有空,我们再约。” 明蕾点点头,又和他道了一次别,绕过他,往前方走去。 然而,不等她往前走出两步,洛成蹊就在身后叫住了她。 “蕾蕾。” 声音低雅清和,像是被人在大提琴的琴弦上拨了一曲调,拨得明蕾的心也颤了一颤。 “什——什么事?”她有些紧张地转过身,“我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没有,就是想叫叫你,顺便跟你说一声。”洛成蹊看向她,镇定的神情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却在这夜中多了一分莫名的韵味,“不要忘记了我们今晚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 明蕾愣了一会儿,才慢半拍地想起他们之前在中庭定下了一起赏雪的约定。 但是,就这么一个约定,就值得他特意叫住她,像是怕她忘记一样再提醒她吗? “你是指……”她有些迟疑地说,“中庭赏雪的那个?” 洛成蹊微微扬起了眉,似是惊异于她的这声问话。 “当然。除了这个,我们今晚还有什么别的约定吗?” 明蕾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失落。 ☆、27 明蕾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总觉得像洛成蹊刚才那样叫住她,应该是要说一些比较重要的话的,而不是只提醒她一声别忘了约定, 还是关于雪景中庭的约定。 不是说这个约定不对,就是……他把她叫住, 就单纯为了提醒她这么一句话,也太……有点小题大做了, 毕竟这个约定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约定而已。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话说得也没错,他们两个既然定下了这么一个约定, 他提醒她一声别忘记在情理之中, 反而是她自己不知道在那里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 明蕾就把失落的情绪压下, 扬起一张笑脸说道:“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的中庭那么大,雪景那么美,我还没看够呢,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就好。”洛成蹊微微一笑, “回去吧。晚安,做个好梦。” 明蕾看着他的笑容发了一会儿呆。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耳根染上几点红意,捏着包包小声对他说了一句:“你也是, 晚安。” 然后就匆忙转身走开,闪身进入别墅院门,凌乱的脚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洛成蹊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那一抹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扉之后,才收回视线,回到了车子里。 他没有立刻驱车离开,而是静静地坐着,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 小姑娘俏生生立在雪地里的背影,试探着抬足去触碰冰池的调皮模样,因为激动和兴奋而染上绯红的娇妍双颊,还有……柔软温暖,泛着馨香的双唇。 一个意外之喜。 没想到他不曾把心里的欲望付诸行动,倒是得来了这么一个惊喜,虽然一切都是意外之下的巧合,没有任何的主观性,但不管怎么说,两人间的触碰都是实打实的。 唯一遗憾的就是时间太短,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他只来得及闻到一股馨香,唇上柔软润湿了片刻,就又回到了空落落的原样,让他差点没能把持住,压过身体攫取一个切切实实的亲吻。 好在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做出任何冲动的事情来,不是不想和心爱的女孩有亲密接触,只是这种事要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明蕾现在对他明显还没有那种心思,突然之间这么做会吓到她的。 不能只贪图一时之快就放弃了长远的利益,这是他在商场上的处事准则,放到明蕾身上也是一样,只为了一个短暂的亲吻就放弃以后长久的相处,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更何况…… 想起明蕾在那之后呆愣愣的模样,以及刚才离开时显得有几分慌乱的背影,洛成蹊稍稍低眉,敛眸扬唇,缓缓勾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小姑娘好像也不是那么傻了,开始慢慢地开窍了。 很好。 看来以后要多来几次这样的意外接触,加快小丫头懂事的速度,虽然他有那个耐心慢慢磨,但喜欢的东西总是早一天到手早一天舒坦的,不是吗? …… 明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倒没有睡不着觉,事实上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六点,旭日的曦光透过窗帘洒进,照亮了她的大半卧室,也让她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这一醒来,她就感觉有些不好了。 昨晚她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九点半,比起动辄到半夜一两点的熬夜通宵,这个时间一点都不算很晚,但比起平时她回家的时间,就显得有些晚了,好在爷爷已经睡下,她尽量不发出动静地悄悄上了楼,关门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一颗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接着就是洗漱沐浴,躺在床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刷着手机,和钟蕴互发消息,把她在庭院里拍的几张雪景照片发了过去,惹来对方一脸黑人问号的疑问。 钟蕴:【宁这是去南半球了,还是去北极圈了?怎么大夏天的给我发这种照片?】 明蕾:【我哪也没去,就在新京】 钟蕴:【哦】 钟蕴:【那宁这是准备转行当盗图的文艺小青年了?发一些唯美小清新的照片,说一些岁月静好的矫情话?那也不该发我这啊,发朋友圈去】 明蕾:【这是我在新京拍的照片,就在不久之前,雪景照片,真的下雪了】 钟蕴:【???什么??新京下雪了?我怎么不知道???】 钟蕴:【不对啊,现在明明是大夏天,网上也没有新京下雪的报道,你忽悠我呢?才吃了一粒花生米,怎么就上头了,小蕾蕾】 明蕾:【新京没下雪,是只有单独这个地方下雪了,造雪机知道吗,姥姥?】 明蕾把雪景中庭的事解释了一遍,又发了一段拍摄的短视频过去,手机那头就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发来了一个【卧槽】的表情包。 钟蕴:【我的天啊地啊,见过追人的,没见过这么追人的】 钟蕴:【你那是什么神仙竹马?居然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就给你搞出了个雪景中庭出来,也太会了吧!!!】 钟蕴:【小蕾蕾,快说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他的庭院里正在和他相依相偎地看雪景,还是躺在他的怀里准备以身相许!!!】 明蕾:【……你怎么老想这些低俗无趣不健康的东西,我当然是已经回到家了,现在都快十点了,我不回家,难道还准备和他住在外面啊?】 明蕾:【而且我都和你说了,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顶多亲密一点,但那也只是亲人之间的感情,你别老往那方面上靠】 钟蕴:【我信你的鬼.jpg】 明蕾:【就得信我的鬼.jpg】 钟蕴:【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就继续死鸭子嘴硬吧,反正也不是我的男人,到时候跟着别的妖艳贱货跑了你别来跟我哭诉】 和钟蕴的这段对话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却在明蕾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以往,面对这种调侃,她总是在无奈里伴随着苦恼,有时甚至还会有一点点的不耐烦,觉得为什么是个人就总是喜欢把她和洛成蹊凑成一对,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异性好友,互相之间又都单身着,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吗?也不想想当事人会不会苦恼。 但在今晚,看着钟蕴发来的【追人】【神仙竹马】【相依相偎】【以身相许】这几个字眼,她的心弦却猛地颤动了一下,想起她和洛成蹊在车子里那个意外的接触,就怎么也不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她把这种变化归咎于那个意外,毕竟她和洛成蹊之间虽然没有任何超出朋友之间该有的情谊,但是两个人就这么触碰了嘴唇,也不可能当做没事人一样,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非常暧昧的接触,不可能不产生一点影响。 好在那只是个意外,纯粹的意外,所以过了今晚,过了这几天的时间,她那些奇怪的情绪应该就能平复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明蕾沉沉睡去,预想中的辗转反侧没有发生,甚至因为在中庭里的来回走动,身体因为抗寒而消耗的热量比较大,她睡得格外香甜,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但在醒来之后,她的感觉就没有那么好了。 因为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非常旖旎的梦。 梦里的场景是她才去过的雪景中庭,亭台水榭,碧池清雅,怪石嶙峋,白雪压着翠绿,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一片梦幻绝伦的景象。 而她,就坐在长廊的屋檐之下,欣赏着这一片美丽的雪景,和洛成蹊一起。 没错,和洛成蹊一起。 并且就像是和钟蕴在消息里说的那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边笑着说悄悄话,一边欣赏着景色,旁边还支了一架仿古的长条桌台,在上面放置了一盆火锅,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梦里的她看着美景,吃着美食,如果仅仅只有这样,那么还可以说是一个单纯的美梦,人生两大快意之事都占全的美梦。 偏偏不仅仅是这两样。 旁边还有个洛成蹊。 甚至连说旁边也不对,梦里的她依偎在洛成蹊的怀里,两人的状态极为温馨亲密,就像是热恋中的人那样,洛成蹊把她圈得密不透风,似乎害怕外面的风雪刮到她一样。 他在梦里抱着她,拥着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心处,手还抚着她的脸颊,和她笑着说话,笑着聊天,做足了一派欢喜爱怜之态。 梦里的明蕾感受不到冰雪的寒凉之意,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温度,心里头也暖洋洋的,充斥着说不上来的欢喜满足。 后来,不知道是雪看腻了还是怎么着,她和洛成蹊使起了小性子,使得还挺大,怎么矫揉造作怎么来,完全不像现实里的她会做出的事情,而洛成蹊的反应也不像现实中的他会有的。 现实中的洛成蹊如果遇到明蕾使小性子,或许会在刚开始的时候容忍一二,但如果明蕾闹得太过,他也不会纵容她,要么是冷下脸,在一边等着她自己认识到不对,要么是低低沉沉地喊一声她的名字警告,总之,最后都是以她自己收敛态度为告终。 但梦里的洛成蹊却格外温柔,不仅脸上挂着能溺死人的笑容,对她的一切矫情都照单全收,安抚地说了好几句软话,甚至演变到最后,还低头亲吻了她。 没错,他们在梦里接吻了。 吻得还很绵长,温软的感觉和明蕾在昨天晚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完全就是那个意外的加时放大版,并且多了一份缠绵深入,结束之后说了几句话,就又开始接吻,不停地接吻。 鬼知道她一个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的小白菜是怎么做出这种梦来的,尤其是在梦境的最后,她还被洛成蹊压倒在了长廊的地板上,那样的场景光是想起来就让人脸红心跳,幸好她在那个时候醒来了,要不然这梦再做下去就要变成限制级的了。 但就算梦境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已经发生的那些情景也足够她感到苦恼的了,梦到雪景中庭不奇怪,梦到她和洛成蹊两个人一起在长廊下面吃火锅赏美景也不奇怪,梦到她依偎在洛成蹊的怀里就很奇怪了! 更不要说他们两个人在梦里的状态还很如胶似漆,互相接吻了一遍又一遍,她是怎么会做出这种梦的?她、她有那么欲求不满吗,母胎单身二十年,居然连邻居家的竹马哥哥都肖想上了,在梦里和他来了一场黏黏糊糊的恋爱? 这不应该啊! 还是说……其实她喜欢洛成蹊? 明蕾的心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现在做了这么一个……春心萌动的梦出来,难道是因为她对洛成蹊有那种想法,想……和他在一起,和他接吻? 这、这可能吗? ☆、28 她到底是因为单身太久了, 还是喜欢洛成蹊,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一个梦? 明蕾陷入了沉思。 她就这么躺在床上进行着冥思苦想,直到房门被人轻轻地敲了两下, 响起莫嫂的声音:“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老爷请你下去吃饭。” 才从纠结中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 我知道了, 等会儿就下去”,翻身从床上坐起,进到沐浴间里去洗漱刷牙, 换好衣服, 简单地梳洗了两下, 踩着拖鞋下了楼。 来到客厅, 明老爷子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和往常一样,明蕾赶在老人家开口之前露出一个笑,甜甜说了一声“爷爷,早上好”, 就坐到餐桌对面,惹来对方一阵舒坦欣慰的笑。 明老爷子笑呵呵地询问孙女:“蕾蕾,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九点多。”明蕾乖巧回答。 她耍了一个心眼,把回家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要不是考虑到爷爷可能会等上她一段时间, 把平时八点半的睡眠时间往后推迟,她都想直接说九点不到了。 不是她喜欢撒谎,是她如果把回来的时间照实说了,一定会引起爷爷对于她和洛成蹊之间的调侃,虽然这么说了也会照样有可能会被调侃,但程度总是要轻一点的。 “昨晚我回来的时候爷爷你已经睡下了,所以就没有打扰,爷爷,你应该没有被蕾蕾回家的动静吵醒吧?” “没有没有,爷爷睡得很香,没听见一点动静。”明老爷子摆摆手,没有对孙女的话产生丝毫怀疑,“不过……九点钟,你这回来的时间有点早啊,爷爷还以为你要到十点十一点才能回来呢,看来老洛家的孙子魅力不够大啊,没法子吸引我们家蕾蕾在外面久待。” “爷爷!” 果然,还是躲不开。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就像昨天晚上钟蕴调侃她的时候一样,明蕾无法再像往常一样坦然自若,而是产生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心绪。 尤其她还做了那样一个旖旎的梦,本来就处在对于洛成蹊的情感迷茫之中,现在冷不丁被这么一句调侃,脸颊就不由自主地红了一层,感到了一点发烫。 当然,态度还是要继续表的,这种时候可不能默认,一默认就完了。 “爷爷,我都说了,我和他是普通朋友,昨晚就是出去吃一顿饭,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怎么老是拿我们取笑。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还说这么多次,真是的。” 明老爷子“哎”了一声,老神在在地回答:“爷爷虽然老了,但人还不糊涂,你说你们俩就是出去吃一顿饭,那怎么弄到九点才回来?肯定是去别的地方玩了。” 明蕾一噎,说不出话来。 还真被爷爷说中了,她和洛成蹊去了别的地方,但这事更不好拿出来讲,弄一座下雪的庭院什么的,想想就容易让人误会,昨天晚上的钟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她只能红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就低下头吃起了早饭,想要用和往常一样的方法,以沉默来对待这个话题,把这事揭过去。 幸好爷爷只在她跟前念叨这些话,没有到外人面前去说,要不然她和洛成蹊明明清清白白,却被她爷爷说得像是正在交往中的恋人一样,他们这朋友也就做不成了。 明蕾在心里想到。 明老爷子却不这么想。 他打心眼里认为心爱的孙女和洛老头家的那孙子是一对,以前或许是单纯的玩笑调侃,但在两个孩子都渐渐大了起来后,就成了实打实的真心话,他还没有到见一个英俊有为的年轻孩子就把对方和自己家孙女拉扯到一起的地步。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虽然人老了,但人还没有糊涂,洛家的那个小子对他孙女是什么样的心思,他这个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再加上每次他开玩笑,洛家的小子总是微笑着不说话,不否认也不承认,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至于孙女这里,就更好解释了,小姑娘脸皮薄,之前又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几个长辈开开玩笑,她因为害羞而不肯承认是正常的,没看她每次都红着脸吗,口头上澄清了那么多次和洛家那小子的关系,也没见他们不再往来过,照样联系紧密。 所以,在明老爷子的心里,他们两人就是切切实实的一对,他这老头子也不是在调侃开玩笑,而是在说实话,只不过每次都说得不太好,惹得孙女生气,这就有点不妙了。 所以在又一次看见孙女被自己的话说得默默低下头去吃早饭后,明老爷子觉得有必要改变自己说话的方式了,想了想,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好了,既然你不喜欢爷爷说这些,那爷爷就不说了,蕾蕾别生闷气,对身体不好,也别生爷爷的气,爷爷不是故意的。” 停顿了片刻,又说道:“爷爷就是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明明是很好的一对,平时也都处得很相宜,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呢,非要弄这些名堂出来。” 又一声叹息。“爷爷老了,你们之间的事,爷爷也不掺和了,只要蕾蕾你能过得开心,那爷爷也就满足了,没有什么别的期盼。之所以会一直说你们之间的事,也是希望你能有个人好好地照顾你,毕竟爷爷老了,上了年纪,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哎……” 明蕾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忍住抬起头来,说道:“爷爷,既然你身体不好,那就好好在家里休养吧,别去参加下个礼拜的登山活动了,对身体不好。” 明老爷子一愣,顿时有些尴尬,讪讪笑道:“这个,运动有益健康么,好不容易几个山友们组织起来,去登西云雪山,爷爷当然要去了,你洛爷爷也要去呢,推了不好。” 明蕾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受不了她爷爷刚才的那个调调,所以才出言阻止,再让他说下去,她和洛成蹊不在一起都快成了不孝了。 但她是个乖巧孝顺的好孩子,从来不会给长辈难堪,此刻见明老爷子被她说得回不出话来,顿时善解人意地说了声“原来如此”,又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道:“西云雪山?是云州的那个西云雪山吗?爷爷你们这是要去爬西坡?” “对,就是西坡。我跟你说……”一提到爱好相关的事情,明老爷子就立刻把小孙女的感情归属抛到了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起有关西云雪山和登山运动的一二事项来。 成功转移了话题的明蕾非常满意,一边听着爷爷关于登山注意事项的讲解,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花粥吃着早饭,时不时点头应个几声,早餐时间就这么顺利地过去了。 当天上午晚一点的时候,她联系了钟蕴,询问对方有没有事情,如果没有就聚一聚,她请客。 钟蕴对此回答得非常痛快:【没有,正好我也想让你帮个忙。我晚上要和男友出去约会,要是以后我爸妈问起你,你记得帮我遮掩遮掩】 自从钟蕴有了一个地下交往的男朋友后,就没少让明蕾干过这种事,毕竟明蕾不常出现在社交圈,二十岁生日宴之前甚至都没几个人认识她,就连钟蕴的父母也是只知道女儿有这么一个朋友,而没有见过真人,条件十分的便利。 而明蕾也很有朋友义气,除了在第一次时有些紧张,应下得比较犹豫之外,后面都二话不说地应下了,因为钟蕴的父母从来就没有找过她,这一次也是一样,熟练地发送了一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的表情过去,应下了这事。 两人约定在红马俱乐部见面,这是一家面向高消费人群的俱乐部,只有VIP会员卡才可以入内,新人也必须要有老人引荐才能加入,不过明蕾和钟蕴不在此列,因为这间俱乐部就是钟蕴的父亲投资开设的。 选在这里见面也是钟蕴的主意,又能够得到最舒心的服务,又能对家里有个说法,表明她确实是和好友来这里玩了,只不过之后去了别的地方而已。 明蕾对此没有意见,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和钟蕴见上一面,至于在哪里则是没有要求,反正就算去了这个俱乐部,她也不一定要骑马,舒舒服服地待在小花间里也很不错。 她甚至连替换的骑装都没有带,就这么穿着一身飘逸的裙装去了俱乐部,和最亮眼的一匹黑马摆拍了几张照片,就算是结束了。 钟蕴在一旁看得不可思议:“你就这样?” “就这样。”明蕾说,态度非常自然,“你也是知道我的,对这种体育运动都不在行,骑术也是马马虎虎,与其相互折磨,不如就这样岁月静好。” 明家没有学骑马的传统,但是明蕾从小上的就是贵族学校,游泳骑马等课外教程一项不缺,不过校方也不可能真的让这些少爷小姐们下狠功夫去学,明蕾又深受奶奶的教导影响,不喜欢体育运动,所以学了这么多年,她也只学了个皮毛,才入了个门,骑术实在不能说好。 反观钟蕴就不一样了,从小跟着热爱马术的父亲耳濡目染,学了一身骑马的好本领,学校在进行骑马的课外类活动时从来都是第一名,就像现在这样,穿着一袭红色的骑装驾驭着黑马在场上驰骋奔驰,好不英姿潇洒。 明蕾举着手机,在遮阳伞下拍了好几张照,幸好马场外边的温度控制得还行,放置了不少地面冷气,没有热得汗流浃背,要不然她还真没有这个耐心。 只可惜她的这番好心全部浪费了,钟蕴看到她拍的这些照片,脱口而出就是一声“你怎么把我拍得那么丑?!”,把她准备听夸奖称赞而扬起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么就丑了?!” “怎么就不丑了?!你看看我这腰,这腿,这身体状态,我这是在骑马啊,还是在逃命啊?还有这张,你居然放大了来拍我的脸,还拍得这么扭曲可怕,座机的像素都比你高。明蕾,你这是在黑我吧?” 被她这么一说,明蕾本来有些生气的心理反倒平静了一点,仔细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发觉还真的是像钟蕴说的那样,拍得可怕而又扭曲,就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时没忍住抿嘴笑了出来。 “还别说,你这形容得还真像,就是这么的扭曲而可怕,像逃命似的,看来我有拍摄喜剧的天赋。” “我看你是有拍黑照的天赋。”钟蕴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快点把这些照片删掉!” “别了吧,这可是我顶着大太阳好不容易拍下来的,我又没有摄影的经验,手头又没有专业的机器,能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明蕾有点不舍自己付出的劳动力就这样被删掉,“而且这照片也不是没有用处,你可以……” 她想了一想。 “你可以把它们发给你的男朋友。”她对钟蕴说,“然后问你的男朋友认不认得这照片上面的人是谁,如果认了出来,你就再继续问他,愿不愿意把你这张扭曲而可怕的脸庞当头像。如果他愿意,就说明他对你是真爱。” 钟蕴一愣,认真思考了片刻,眉头有些疑惑地蹙起,慢慢说道:“虽然总觉得你说得有哪里不对,但听上去好有道理的样子……这样吧,你把照片发给我,我找个空问一下他。” 明蕾应了,把照片发送给她,又心念一起,想到一个注意点来,叮嘱说道:“你不要通过手机问,直接当着面问,又可以看他的反应是不是真的,又可以保存这些照片,免得他以后拿出来嘲笑你。晚上你们不是要约会吗?你趁着那时候问就行。” 钟蕴眼前一亮。 “有道理!”她欣喜道,“蕾蕾,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 ☆、29 俱乐部里配置齐全, 不仅有单间浴室供会员使用,还内置了一间高档餐厅,钟蕴从浴室里出来后, 就和明蕾一块去了餐厅,进了先时预留好的顶级包间吃饭。 包间占地很大, 除了一张四人餐桌之外,其余都是精美的摆设, 盆景鱼缸应有尽有, 在落地玻璃窗外还建有一座小阳台,上面花团锦簇,绿植葱郁, 并且用隔断挡住了, 不用担心外面的人瞧见里面的状况。 服务员端着茶壶进来, 一人给她们倒了一杯热茶, 又分别上了一杯红茶冰饮, 一小碗冰激凌,四碟休闲小零食,就询问她们要点什么菜。 虽然明蕾在手机里说了今天她请客,但既然来了这间钟蕴父亲名下的俱乐部, 自然就没有她出钱的道理,况且也没有这个必要,钟蕴在这里的身份是独一无二的“大小姐”,所有消费一概全免,连账都不会记。 因此, 她随意翻看了菜单几眼,就以“不清楚这里的菜式特色”为由,把菜单推给了钟蕴,而钟蕴也不跟她客气,流利地报出一串菜名,就让服务员记了退下,留下她们两个人坐在包间里。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只有阳台处的风铃碰撞发出轻灵的响声,显出一股夏日的宁静悠远,冷气从上方的出风口中徐徐逸下,吹满一室清凉。 望着一身淑女打扮的明蕾,钟蕴率先开口,充满八卦意味地问出了声:“怎么,大夏天的不待在家里好好乘风凉,却跑出来和我一块到这里晒太阳,这行为有点不像是你的性格啊。小蕾蕾。” 明蕾故作不解:“不是你说要来这里的吗?我本来只是想请你吃顿饭,没想跑这里来的。” “还和我装蒜!我是说要来这里,但你也可以拒绝,前几次不就是这样?怎么说你也不肯来这里,这次你却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不说里面有鬼我都不相信。”钟蕴拍拍桌板,“快说,是不是昨晚你和你家成蹊哥哥有什么进展了,这才赶紧过来找我出谋划策?” 明蕾脸上一红,下意识嗫嚅说了一声“哪有”,又听她提起成蹊哥哥这四个字,想起对方在生日宴上丢下自己跑路的举动,就美目一张,瞪着她说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生日宴那晚你为什么要丢下我跑路?你堂哥来的时候倒是拉我下水拉得欢,结果转头我要找你帮忙了,你却不见了人影。钟蕴,你这还算是好朋友吗?” 提起这事,钟蕴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语气也变得软了,在那里讪讪赔笑:“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们嘛,我堂哥和我是兄妹,又只是过来和我打个招呼,你在场很正常。洛大少爷和你又不是兄妹,过来找你也不止是单纯为了和你打一声招呼,我在场就有点多余了,是不是?” 明蕾被她这话气笑了,见过颠倒黑白的,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 “感谢就不用了,只要你不和我计较这件事,就算是对我的感谢了。”钟蕴飞快地说完,一脸认真地盯着明蕾看,神情严肃,仿佛在说着一件多么正经的事情。 明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半晌,最终由钟蕴败下阵来,低了头双手合十地对她道歉:“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但我当时真的很紧张,你也知道的,你那个成蹊哥哥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好接近,冷着脸的时候可怕,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可怕,你当时又跟我说了那么一句话,他看着就像是要找你算账的样子,我就……一时忍不住跑路了。” “不过我没有跑远,一直在附近观望来着。”不等明蕾对此开口说些什么,她又抬起头连声说道,“真的,我向你保证,我就站在人群比较多的那边,隔着几个遮挡观察你们。想要是事态不好,我就上前去救场,最后……” “最后怎么样?” “……最后,我看你们挺好的样子,就没有过去。”钟蕴的声音渐渐变低,理直气壮中混杂着几分心虚地在那边嘟囔,“我说的是实话……他给你递酒,又摸你的头,你们两人的互动好得就跟对情侣似的,后来还一起过去和长辈敬酒了,没出现什么危机,我也就……深藏功与名了。” 明蕾这下子是连话也懒得说了,什么叫“又是递酒又是摸头,互动好得和情侣一样”?互动好她能对洛成蹊小心翼翼地赔笑讨好?明明就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能够被说成这个样子也是服气。 她气得一阵胃疼加肝疼,盯着钟蕴看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可真行,下次要再有人抓住你什么说漏嘴的小辫子,可别指望着我给你打圆场了,我也要在一边先观望观望,等确认你有危机了才跳出来,要是没有,就也深藏功与名了。” 一听这话,钟蕴立刻紧张了起来,讨好地赔笑说道:“别呀,蕾蕾,我就是一时冲动,真的。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跑了,一定和你同甘苦共患难。” “得了吧,你钟大小姐的保证我可不敢相信。” “蕾蕾~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嘛~而且不是我为自己开脱,是你和洛家那位少爷真的有情侣相,你们两人杵那一块站着,气氛和谐亲密得容不下第三个人插进去,我总不能硬生生过去当电灯泡吧?” “情侣”“亲密”这两个词说得明蕾心头一跳,神思晃了一晃,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维持着原先的表情说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没在交往。” “我知道。”钟蕴连忙说,“但你那个成蹊哥哥肯定是对你有意思的。那天你是没有看见,他本来在朝着你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挺宽松的,但是一听到你说的那句‘准备做一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立马就唰地一下黑了,吓得我那个小心肝颤得啊,本来没想跑路的心都想跑路了。” 明蕾心头又是一跳,那天晚上洛成蹊在开始时面对她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对劲,但她那个时候只顾着思索怎么把话圆过去,没有深想,后来事情发展得越发超出她的预料,就更加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了,这会儿冷不丁被钟蕴提起,就是一愣。 他……居然是在为她说的那句话感到生气吗? 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因为满二十岁了就去做一点出格的事情,他应该很了解才对,她说这话要么是开玩笑的,要么就是准备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比如她后来给的那个喝酒理由。 “是这样吗……”明蕾喃喃自语,歪头蹙眉,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说道,“你是说他在生气?可他那个对外事外物都漠不关心的性子,怎么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生气呢?你没有看错吧?” “没有看错,就是那样。”钟蕴回答得斩钉截铁,“所以说他对你有意思,要不然一般人哪会因为一句话就黑脸生气的?只有喜欢你才会这样。还有后来,他跟着你过去一块敬酒,那场面,就跟新人结婚敬酒一样,把好几个女的都气到了,在那边阴阳怪气地说你坏话,其中就有你那个和你一直不对付的二堂姐。”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一样说道:“看样子,你那个二堂姐对你那成蹊哥哥也有意思,蕾蕾,你可得悠着点,别让她给你半道截胡了。” 这一点明蕾倒是不怎么意外,早在她看见明芝面对洛成蹊的神情时,她心里就有数了,此刻听见钟蕴这么说,也没有在意,重点还是放在对方说的前半段话上。 “蕴蕴,你说……”她迟疑地问道,“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有那种意思啊?” “废话,没意思能和你一起去敬酒,弄一座下雪的庭院作为你的生日礼物?”钟蕴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就连我,你的至交好友,从小到大的好闺蜜,都没有他这么周到贴心,大手笔地送你那么一座庭院。你以为他吃饱了撑的啊?” “他没送我庭院,就是在庭院里弄了个雪景让我过去看。”明蕾有些心虚地纠正,反正不管洛成蹊有没有把庭院送给她的想法,只要她没有收下,那么这个送也就说不成了,可以当做不存在。 钟蕴呵呵一笑:“姐姐,你以为现在新京是几月份?弄一座下雪的庭院很容易?就是我想这么做,也最多买几台超级造雪机,下个局部大暴雪出来,搞不出你昨天视频里发给我的那种细雪飘飘的情景。” “也许是因为他正好要研发新型造雪机呢?”明蕾有些异想天开地说道,“他想要攻克造雪机的相关市场,就让研发部门改进相关的技术,改进好了之后又想起我以前说的那些话来,就这么顺手给我弄了一座雪景中庭出来?” 钟蕴:“……小蕾蕾,我发现你思维的跳跃性在日益增强啊。” 明蕾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因为就算洛氏集团真的有改进造雪机的需求,也不可能这么巧的赶在她生日之前完成,真实的情况估计还是和以她为名的珠宝系列一样,是特地为了庆祝她的二十周岁生日赶工制作出来的。 她握着茶杯,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回了一句:“我就是随便说个猜想……” “你那叫猜想吗?那明明是臆想。”钟蕴搅拌着碗里的冰激凌泥,舀了一勺吃下,几秒钟之后忽然惊道,“哎,不对啊。” 明蕾一愣,不解地看向她:“什么不对?” “你的态度不对。”钟蕴说,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变得精明起来,“前面几次我打趣你和你那成蹊哥哥的关系,你都是会连忙澄清的,说什么你们俩之间只是兄妹情,让我不要多想。怎么今天忽然变了说法,开始在那一个劲地问我他对你是不是有意思了?” 明蕾听了,没有说话,但脸却在慢慢地涨红,钟蕴看在眼里,就感到一阵兴奋,也顾不得碗里的冰激凌了,倾过身去就是一连串的追问:“快说,你们两个昨天夜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不然你这态度怎么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实在是有些说不通啊。” “你和他……是不是……啊?” ☆、30 钟蕴的最后一声“啊?”说得意味深长, 再加上她促狭无比的笑容,饶是明蕾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出来她指的什么意思, 登时涨红了脸庞,急忙辩解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和他出去吃顿饭看个雪,能发生什么事情!” “哦, 就是和他出去吃顿饭, 看个雪啊——”钟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 你就是和他出去做了这两件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事情, 怎么就忽然之间变了态度呢?” “我——” 明蕾欲言又止, 正好这个时候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服务员推着推车过来上菜, 把钟蕴之前点的菜全部都上齐了,其中一道牛肉炖粉条还支了个小架子,放在上面用小火慢煮,她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话题带过去。 “先别说这些事情了, 吃菜吧……等吃完之后再说。” 可惜钟蕴压根就不买她的账:“包间里就我们两个人,又不是开吃了就不能说话了,边说边吃。你今天这么特意约我出来,肯定是有事情要找我,让我猜猜……是不是跟你那个成蹊哥哥有关?” 明蕾没有说话, 视线专注在那一锅牛肉炖粉条上,热气不断往上蒸腾,形成一片朦胧的白雾,把她的神色遮掩住了一部分,也把她的脸颊熏得有些发红发烫。 她这态度太过反常,反而引来了钟蕴的兴致,一脸兴味地盯着她看:“蕾蕾?” 明蕾咬了咬唇,捞了一勺粉条放进碗里,却没有动,而是低头看着,拿着筷子在里面慢慢搅动。 终于,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钟蕴:“那,我说了,你可不能嘲笑我。” “怎么会?”钟蕴连忙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不管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嘲笑你的。” “也不能告诉别人。” “没问题,我交男友的事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别看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在某些事情上显得有点不靠谱,但是保守秘密这种事我还是很在行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吧,蕾蕾,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明蕾看着她这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她是为了想听自己的秘密才这么说的,但是除了钟蕴,她也没有别的闺蜜来诉说这种事情了,今天之所以会约她出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就深吸一口气,决定把事情都跟她说清楚。 “我昨天……是没有和他发生什么事情,但是……” “但是?” “但是……在途中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明蕾吞吞吐吐地说道,回想起那个意外,脸颊又一次地升高了温度,唇上也似乎又有了那种温软的感觉,“我……好像和他……亲上了。” 钟蕴的勺子吓得掉进了碗里,啪嗒的脆响声格外明显。 “你说什么?!你——你和他——亲上了?!” “我不确定。”明蕾赶紧说道,“我当时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凑到我跟前喊我起来,我一下子被吓醒,身体就下意识地往前一直,然后就——” “亲上了?”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有触感,但是看他的样子,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明蕾低声回答,声音里充满了苦恼,“所以我才很纠结,这……这种事也太尴尬了……” 钟蕴用一种混合着梦幻和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那,他之后是什么反应?” “没反应。照样带我下车,带我去庭院里面看雪景,送我回来。”明蕾回答,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筷子,“也许真的只是我的错觉吧……但是我又忍不住想,如果真的亲到了,那他的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装作没有发生,因为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免得两个人尴尬?” “等等等等,你说得我有点乱。”钟蕴摆出一个停止的手势,“首先,你和他确实是亲上了吗?别说确定不确定的,你就说你自己的感觉,有没有亲上?” 自己的感觉? 明蕾仔细回忆,在那个意外发生的瞬间,那股温软的感觉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消失得太快,才让她产生了不确定,但——应该是存在过的。 既然存在过,那就说明亲上了。 她和洛成蹊居然真的亲上了…… 明蕾感到一阵恍惚。 虽然只是一个意外,但也足够让她觉得害羞了,毕竟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别的男生亲密互动过,一来就闹了这么一个大的,实在是有点震惊人心。 至于这害羞是针对于洛成蹊的,还是针对于这个意外事件本身的,就不清楚了,她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所以才想找钟蕴这个有男朋友的来给她分析分析。 “我……确定。”她点了点头,对钟蕴说道,“应该就是亲上了。” “那就好!”钟蕴兴奋地一拍手掌,“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既然这个问题确定了,那我们就进行下一个:你们俩确实是亲到了,但他却表现得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嗯。” “那你当时呢?你当时是怎么表现的?” 明蕾呆了一下:“我当时……有些发懵,但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地跟他进院子看雪……” “那不就得了!”钟蕴再度一拍掌心,“他肯定也是跟你一样,被这个意外给吓到了,所以才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其实心里也跟你一样慌呢。” “可能吗?”明蕾皱起眉,要说别人会这样还有几分道理,可是说洛成蹊会因为一个意外的接触就吓到发懵,这说的是他吗?那个在商场上所向披靡,手腕高超,冷名在外的洛家大少爷,洛氏集团最高总裁? 钟蕴“呃”了一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兴奋的笑容就僵了一僵:“可能……不可能的,我也不确定,但他肯定不会因此讨厌你就是了。” “我知道。这件事发生在我们看雪之前,如果他因此讨厌我,就不会再送我生日礼物了。我就是……”明蕾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他这个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像你们说的那样,是喜欢我,对我有意思的,在发生了这么一件意外之后,又怎么能那么平静呢。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啊?” 钟蕴长长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咱们的明蕾大小姐因为那个吻芳心萌动,喜欢上了人家,所以才一改往日的态度,变得扭扭捏捏起来,想要知道人家对你的想法了,是不是?” 明蕾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想要否定,但是看着钟蕴看透一切的笑容,再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转瞬即逝的意外接触和旖旎绮丽的梦境,就什么否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咬着下唇,充满犹豫和不确定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那种感觉。而且,我也无法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那个意外才产生的,如果我没有和他亲上,是不是就永远也不会产生那种感觉……” 她求助地看向钟蕴:“我说的这些话,你应该都能明白吧?” 钟蕴非常给力地点点头:“我明白。你就是不确定自己对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对你又是不是抱有同样的感情,是不是?” 明蕾眼前一亮:“对,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找你出来,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你觉得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是那回事吗?” 终于说到了正题,钟蕴却罕见地犹豫了起来。 她之前会打趣明蕾和洛成蹊,完全是在瞎起哄,人嘛,就是这样,看一对比较登对的男女关系好,就喜欢往那方面凑,反正也就是说笑几句话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可现在明蕾求助到了她的跟前,她却不敢再随便瞎说大话了,起哄和出建议可是两回事,前者只是一个玩笑,后者可是能关系到好友感情的重要大事,一个弄不好她就成了罪人了。 所以她斟酌了半晌,才谨慎地开口说道:“你要问我你们俩相不相配,那我肯定是一句话,没得说,但是问感情嘛……我只能告诉你,这种事你要自己去确定。” 明蕾追问:“怎么确定?” “约他出来。”这个问题钟蕴很好回答,“和他多多相处,看你自己会不会觉得很开心,待在他身边很舒适,靠近的时候有想要钻进他怀里的冲动,看他脸的时候有想要吻上去的冲动。最重要的是,如果看见他和异性相处亲密,哪怕是一点点的靠近,你都会为此觉得难过不爽的话,那就是喜欢他。” 明蕾听得脸微微有些发热。 靠近的时候有想要钻进他怀里的冲动,看他脸的时候有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如果她在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也算是她心底的真实想法的话,那她……应该就是喜欢洛成蹊了吧? “蕴蕴,我跟你说一件事。”她红着脸说,“你听完了千万要淡定,别嘲笑我,也别和别人说。” “嗯嗯!”钟蕴点头,“什么事?你说。” 明蕾就把她做的那个梦说了,隐去了她和洛成蹊不停接吻的片段,只说她依偎在洛成蹊的怀里和他一起看着雪景,和昨晚钟蕴给她发消息时假设的场景类似。 饶是如此,也已经听得钟蕴目瞪口呆,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你这……” “就是一个梦,一个梦。”明蕾连连提醒,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要不是周围没有别人,她和钟蕴又是十几年交情的好友,这事她还真不一定能说得出口。“而且这是在你给我发完消息后才做的梦,又有那个意外在前面发生,所以我也不确定这是我对他的真实想法,还只是一时的被影响到了。” 钟蕴看上去有点无法镇定,但她努力把自己给压住了。 “这个这个,我也不能明确地和你说清楚,我……我没你那样的经历呀……” “你在和你男朋友交往之前没有做过这种梦吗?” 她疯狂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有做过别人的梦吗?不是你男友的?” “怎么可能!”钟蕴提高声音回了一句,看见有点吓到明蕾之后又软下音调,烦恼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蕾蕾,你也是了解我的,我在上大学之前压根就没谈过恋爱,上了大学之后也只谈过我男友这一个,对这种事实在说不上有经验。” “还是那句话,你先把他约出来再说。”她对明蕾说道,“别去管这个梦了,是真是假都影响不到现实。你把他约出来,和他多相处几次,注意自己的情绪和心理变化,基本上就能知道了。” 明蕾想了想,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又问她,“那之后我要是确定了对他的感情,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钟蕴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确定了感情,当然是和他说啊,他本来就对你有意思,你又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当然是和他说清楚了。” 听见这话,明蕾心里一热,漫上点点欢喜,又很快被她压下,强自镇定着表情说道:“你真的确定他喜欢我吗?万一他要是对我没那个意思,我巴巴地跑过去说,岂不是很尴尬?而且这样一来,我和他之间就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钟蕴噎了一下:“这个……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但我觉得吧,你那个成蹊哥哥,他,作为一个集团的总裁,平时肯定是忙得日理万机的,能又是带你出去吃饭,又是挖空心思给你造一栋雪景中庭的,肯定是对你有想法。不然还真把你当妹妹看啊?哪有这样为妹妹庆生的。” ☆、31 明蕾心思一动。 的确, 别的事都可以用“洛成蹊把她当做妹妹一样关照”来解释,但雪景中庭却是怎么也无法找出恰当的理由,亲兄妹之间都不会这么送生日礼物, 更不要说那个人还是一向不把外事放在心上的洛成蹊了。 可是如果他喜欢她,对她有意思, 那为什么又在昨晚的那个意外后没有半点表示呢?就连一点点的恍惚愣怔都没有,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是喜欢她的表现吗? 她把这个疑惑和钟蕴说了, 希望得到一点解惑,只可惜钟蕴也对此表示无法理解,两人对坐着苦思了半晌, 直到锅里的粉条汤都被烧干了, 也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 明蕾还是决定听钟蕴的, 先把人约出来, 在之后的相处中慢慢琢磨,确定她自己的心意,也确定洛成蹊的心意。 为了这事,她好好地思考了几天, 包括约人出来的理由,约会的地点,中间要做的事情,甚至连谈话的话题都准备了好几个,觉得万无一失了, 这才拿起手机,拨打了洛成蹊的电话。 “喂?成蹊哥哥,你、你最近有空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约洛成蹊出来,却是第一次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包括成蹊哥哥称呼,也是她第一次通过手机说出来,难免感到一阵紧张,心跳得飞快,舌头也有点打结,即便已经在心里预先演练了好几遍要说的话,也还是差点忘了词。 “我想……想请你吃一顿饭,感谢你之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这是明蕾到目前为止能找到的最好约会理由,别的什么出去看个电影、玩个游乐园之类的指向性都太强,她怕洛成蹊一下子就察觉出她的意思,直接拒绝了,她承受不了,所以就准备采取迂回一点的计划。 先把人约出来,再在吃饭的过程中状似无意地提及爷爷这两天准备去云州登雪山,二叔家的堂姐明葵又正好在这两天举办小提琴演奏会,她一个人去有点不好,就想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去捧捧场。 完美的连环约会计划,为了想出这个点子,她可谓是绞尽脑汁,几乎把最近半个月发生的事都列遍了,才好不容易想到了这么一个方法,告诉给钟蕴时对方都惊呆了,直呼她在这方面具有惊人的天赋,肯定能马到成功。 然而,这个约会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被迫流产夭折了。 洛成蹊拒绝了她的邀请。 “抱歉,我这边有点事情,最近几天都抽不出空,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明蕾被他这话当头泼了一盆凉水,把所有的兴奋期待全部浇熄,连紧张也没了,只余下一片空白的茫然,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笑着说道:“是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联系吧。再见。”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敢再多耽搁一秒,生怕听见另外一头洛成蹊有些勉强的答应声,或者比那更惨,直接直白地拒绝,说他不想和她出去约会。 他一定察觉到她的心思了,所以才会婉拒她的邀请,因为以往他就算再忙,也不会这么拒绝她,会留出下次联络的具体时间,而不是像这次一样含糊其辞,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明蕾呆呆地坐在床上想着,心跳得有些急促,手脚也有些发凉,好不容易才回笼了一点思绪,挣扎着摸起手机,给钟蕴发送了一条消息。 明蕾:【他拒绝我了】 钟蕴:【???谁???】 明蕾:【洛成蹊,他拒绝我的约会了】 钟蕴:【???不可能】 明蕾:【就是这样,我刚刚才给他打过电话】 钟蕴:【???????】 明蕾:【我觉得不用试探了,他肯定不喜欢我,那天晚上的意外他也是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就是为了不给我一点遐想的空间,没想到我还是动了心思,就直接直白地拒绝了】 明蕾:【怎么办,蕴蕴,我现在心里一片茫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钟蕴:【我心里也是一片茫然啊,卧槽】 钟蕴:【他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呢?这不可能啊!!!】 明蕾:【就是拒绝了】 钟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蕾:【没什么好不可能的,我刚刚才打的电话,就是这样,他拒绝了】 钟蕴:【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把你们刚才的对话原样复述给我听听】 看见好友发送过来的这条消息,明蕾第一个反应是抵触的,不想去回忆刚才洛成蹊拒绝她的情景,但是转念一想,她都已经被人家拒绝了,还在这里害怕什么呢,回忆就回忆吧,多回忆几遍,说不定她就能冷静下来,平静看待这次拒绝了。 这么想着,她就开始一边回忆,一边在手机上慢慢打字。 明蕾:【我问他最近有没有空,想请他吃一顿饭,当做上次生日礼物的回礼。他说没空,等过一段时间再说,但没具体说是什么时候。以前我约他出去时,他如果没空,都会跟我约好下次见面的具体时间的,这次却没有】 明蕾:【所以他就是在委婉地拒绝我】 明蕾:【我估计他已经发现了我的心思】 明蕾:【怎么办蕴蕴,我觉得我和他要做不成朋友了,可能以后都会疏远了,我现在好想哭】 明蕾:【嚎啕大哭.gif】 明蕾:【觉得我特别丢脸】 明蕾:【不知道他现在会怎么想我】 钟蕴:【你先冷静,先冷静!】 钟蕴:【你把他当时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一个字也不要错】 明蕾:【就——抱歉,我这边有点事情,最近几天都抽不出空,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钟蕴:【就这样?】 明蕾:【嗯】 钟蕴:【态度呢?他说话的态度怎么样?】 明蕾愣了一下,洛成蹊说这话时的态度……她有点记不起来了,被拒绝的时候她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什么想法都没有,更不要说注意他说话的态度了。 【态度我没有印象了】她有些不确定地回复,【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他本来说话的波动就不大,平平稳稳的,有差异也听不出来】 打完这些话后,她又加了一句:【反正他就是拒绝我了】 钟蕴:【你冷静,你先冷静】 钟蕴:【我刚刚看了一下,觉得他对你说的话不算是拒绝,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他一个人掌管着整个偌大的洛氏集团,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之前他又是要参加你的生日,又是要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还陪你看了一晚上的雪景,工作一定积压了许多,现在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明蕾:【我知道。他忙很正常,但是他以前因为忙拒绝我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的,都会和我约定好下次再联系的时间的,这次没有,所以我说他是在委婉地拒绝我】 钟蕴:【以前他拒绝过你多少次?】 明蕾:【一两次……左右吧,更多的时候都是我有什么邀请,他就立刻答应的,和这次很不一样】 钟蕴:【那我觉得你更不用慌了】 钟蕴:【以他之前对你的各种态度来看,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你的,真的,不是在安慰你,我问过我男友了,他说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异性好,不是有好感就是有意思】 钟蕴:【你想想他之前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放到外面那些情侣恋人身上,有哪个男人能像他这样?】 明蕾:【我不知道……】 明蕾感到一阵彷徨无措。 钟蕴的话看上去似乎很有道理,可是——洛成蹊的的确确是拒绝她了,并且拒绝得和以往都不一样,让她想要相信都不敢相信。 明蕾:【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钟蕴:【继续约他出来。不过要等一段时间,等他忙完了,你再打电话问他,如果他答应了,那就说明他这次是真的忙,不是在拒绝你。如果他还是拒绝,那就……】 钟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打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看着这串省略号,明蕾的心微微一颤。 再邀请洛成蹊一次?然后再被他拒绝一次?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她就有点承受不了,胃里一阵难受似的翻腾,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了那样,她以后估计一辈子都没脸再面对洛成蹊了。 不仅仅是朋友,就连点头之交也做不成了。 明蕾:【那他要是再拒绝我怎么办?我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可怕】 明蕾:【我不敢了,我能不能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以后只把他当邻居家的哥哥来看待?这样一来,如果他就是想要婉拒我的那个意思,那肯定也会和我一样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我们之间还能继续做朋友】 明蕾:【万一失败了,就是连朋友也没得做了,以后两家互相来访,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钟蕴:【那他要不是那个意思呢?】 明蕾:【会吗?】 钟蕴:【会!大有可能的会!不,是绝对会!你相信我,蕾蕾,再继续约他出来试试】 像是害怕明蕾退缩一般,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钟蕴又发来了一句话:【你尝试了,还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成功,但如果不尝试,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率,一半成功和绝对失败,想也知道该怎么选吧?】 一半成功……和绝对失败吗? 看着好友发来的消息,明蕾纠结地咬紧了下唇。 扪心自问,她是非常害怕洛成蹊再拒绝她的,这一次的拒绝已经给了她不小的打击,但她还可以自我欺骗,他是因为真的太忙了,才会连下一次联系的具体时间都没有定,但如果下次他又拒绝了,那她就连这份自我欺骗的理由都没有了。 但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退缩。 就像钟蕴说的那样,在她二十年的人生中,没有哪个人比他要对她更好,如果不想以后的人生留下遗憾,就必须要弄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好是坏都要有个结果。 那么……就先等等?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尝试着约他出来一次试试? ——他,会答应吗? …… 洛氏集团总部大楼。 今日的总裁办公室气氛有些阴沉,在秘书进来报告一项事情之后,更是跌到了冰点。 “……根据警方调查——” 突然的来电铃声打断了秘书叶鹏的低声报告,他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去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然后才意识到在这个办公室里,能够有资格设置来电提示的只有一位。 铃声响了没几下就被人接通了,几秒的沉默之后,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响起一道优雅低沉的声音:“……抱歉,我这边有点事情,最近几天都抽不出空,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听见这话,立在下方的叶鹏眉头跳了一跳。 他跟在总裁身边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算是最开始的那一批老人了,对于这位年纪轻轻就担任集团最高领导的掌权人了解不少,比如刚才,他报告事情的时候,对方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周身的气压非常低,明显是在觉得不快。 但来电铃声一响起,电话被接通的刹那,这股气压就骤然降低了,回复的时候更是话里都透着缓和与温柔,虽然在表达着拒绝的意思,态度却是一点也不冷硬,和平素在公司里表现出来的模样大相径庭。 叶鹏清楚,总裁有两部手机,一部公用,一部私用,公用的手机常年静音,放置在办公室里,私用的手机随身携带,并且设置了来电等提醒回复,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这部手机铃声一响,总裁就会中断一切正在进行的事务,或是接听、或是回复手机那头的人。 叶鹏还清楚,虽然总裁的那部私人手机有好几个人都可以联系到,但只有特定的一位对象才有铃声提醒提示服务,其他人来联系时受到的待遇和公用手机差不多,只是被看到的几率大一点而已。 并且,那位特定的对象每一次联系总裁,都会把总裁的心情值往上调一个度,并且维持上一段时间,就像现在这样,整个办公室里的氛围都缓和了不少,让他本人感受到的压力也变轻了。 甚至,叶鹏还见过那位总裁的特定联系对象。 三个月前,他跟随总裁前往度假开发区进行实地勘察,在回程途中,司机被总裁示意接载一位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得娇娇嫩嫩的,和朵花蕾一样,说话的声音也非常婉转动听,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总裁面对她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后来更是为了她的一句话而改变了行程,抛下大批在公司等待开会的高管不顾,陪着她去了餐厅,只为了博得伊人一笑。 当时叶鹏看得直在心里嘀咕,没想到一向沉稳持重的总裁也会有为了美人而头脑发热的一天,虽然那美人长得的确很美,也很甜,看上去也和总裁非常熟悉的模样,但是……好吧,没有但是,只要总裁喜欢,那就行了,他一打工的发表什么观点,只要知道那小姑娘是未来老板娘就行了。 平心而论,叶鹏是很喜欢那位小姑娘主动联系总裁的,谁不喜欢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能够多感受到一点轻松的氛围呢?只不过这次的时间似乎格外短,几乎是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他就重新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压力。 看来,这次的事的确把总裁惹恼了,连未来老板娘的电话都不管用了。 “继续说。” 清冷的声音自办公桌后响起。 叶鹏连忙应了一声,继续恭敬地报告起来:“根据警方调查,南敏的死因……” ☆、32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明蕾都是在纠结中度过的。 虽然决定了要再约一次,但她的心却一直都是七上八下,没有个着落, 有时候做梦都是洛成蹊拒绝她的场景,醒来又是后怕又是失落, 恨不得立刻打通电话过去,质问那头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偏偏她又不敢。因为如果洛成蹊说的是真的, 那么她打电话过去就是打扰他工作, 而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么她会就得到一个真实的拒绝回答,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只能等, 等着洛成蹊口中这段忙碌的时间过去, 再打一个电话给他, 到时就能知道结果如何了, 至于这段等待的时间要怎么煎熬过去, 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头几天还好,和钟蕴聊聊天,和爷爷唠嗑唠嗑,再刷刷手机, 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她不可能永远拉着钟蕴谈这件事,虽然对方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但她自己会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她太烦人了,并且钟蕴还有一个正在交往中的男友, 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她的身上。 爷爷倒是有充足的时间和她闲磕牙,但随着周一的到来,他也潇洒地打包了行李,和洛成蹊的爷爷一块飞去云州,和那些山友们聚合爬雪山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这样一来,明蕾就没了可以交流的对象,虽然温岚很欢迎她过去串门子,但是在没有确定洛成蹊心意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贸贸然去登上门,万一洛成蹊以为她是在死缠烂打怎么办?还不得厌烦了她。 所以,她只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看看电影,刷刷手机,到后来连荒废已久的书法都重新拿起来练了,写了好几版的辞赋下来,倒是把生疏的技艺又重新给磨熟了。 她也不想像个傻子似的这样找事干,但只要一停下来,她就会想到那通还没有拨打出去的电话上,进而想到洛成蹊可能会有的拒绝反应,他们两人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的尴尬,整颗心就像是块海绵一样被揉来揉去,只能通过不断地找事做来让大脑填满,没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周三的时候,明葵打来了电话,邀请她过去观看小提琴演奏会。 明葵是明蕾二叔的女儿,同时也是明家孙一辈中的大小姐,明蕾的大堂姐。 说起来也是奇了,明家长一辈的三兄弟里,明蕾父亲的年纪最大,明蕾的年纪却最小,导致明蕾虽然是明家正正经经的长房长女,却得了一个三小姐的称呼。 不过因为明老爷子的偏爱,这个称呼已经很少被人提起了,更多的是用明大小姐、明孙小姐这样的字眼来指代她,彰显着她在明家独一无二的地位。 为了这个称呼,明芝没少在背地里泛酸,还去明葵那里搬弄过几句是非,什么“明明你才是明家的大小姐,却被那个臭丫头占了称呼,爷爷真是偏心”,试图联合她一起来对付明蕾。 这个计谋没有得逞。明蕾的二叔从小沉湎于音乐艺术,弹得一手好乐器,长大之后虽然因为家族的缘故经了商,但内心还是偏向艺术,闲暇得空就会谱写几首谱曲,娶的妻子也是业内有名的舞蹈家。 明葵是他们夫妻俩的独生女,从小熏陶在艺术的氛围里,学习艺术,感受艺术,仪态和气度都和一般女孩不同,说话轻声细气不说,还从来没有和人红过一次脸,自带有一股视钱财声名如无物的超然出尘感,又怎么会和明芝同流合污呢? 明蕾一直觉得,明芝真正该嫉妒的人是明葵才对,毕竟那才是她拍马也赶不上的存在,有才华、有容貌、还有气质,堪称名媛淑女中的名媛淑女,来嫉妒她口中只有一张脸能看、凭借着花言巧语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的自己干什么呢? 难道是觉得对方水平太高,实力太强,嫉妒这样的一个人只会显得自己无能狂怒,不像她这样师出有名? 不管怎么说,明蕾和明葵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比不上和钟蕴那样无话不谈,但比一般的堂姐妹还是要亲密不少的,因此,她一口就应下了明葵发来的这份邀请,并且询问对方还邀请了谁,她好做相应的准备。 当然,这个“谁”指的是和明家有关的人,至于那些她不认识的陌生人,明葵邀不邀请都和她没有关系。 “没有,就是一场普通的小型演出,没有大肆请人的必要,认识的人里我只请了你。”明葵在手机那头柔声回答,又询问道,“你有想要一起过来的同伴吗?有的话和我说一声,我给你们安排座位。” 听见这话,明蕾就是一愣,思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发散开来。 如果当初洛成蹊没有拒绝她,而是答应了她的约会邀请,那么现在她就应该会充满羞涩地对明葵说“有个人要和我一块去”了吧,而不是只能干巴巴地说没有。 “没有……我一个人去。” “是吗?”明葵没有察觉出异样,依旧在手机那头温声细语地和她说话,“那当天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接你?演奏厅离你那边可能有点远,要不还是我过来接你吧?” “不用,我让司机送我过去就行。”明蕾强行打起精神,“下午两点半开场是吧?我一点钟出发应该差不多了,直接进演奏大厅吗?” “嗯,你到门口了和我说一声,我让人带你进去。” “好……” 两人就当天的细节聊了一会儿,又说了些生活中的日常琐碎事,就挂断了电话。 坐在重回寂静的客厅沙发上,明蕾看着面前墨迹还未干的辞赋,只觉得那股好不容易被她压下去的心慌感又泛来了,开始纠结起了老问题。 按照她的计划,她本来应该和洛成蹊欢欢喜喜地去看明葵的演奏会的,可是因为洛成蹊的拒绝,把她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拒绝呢?是真的因为事忙,所以抽不出空来见她,还是委婉拒绝的托词? 如果是前者,为什么不和以前一样和她约定下次再联系的具体时间?是因为忙碌到了连什么时候有空都没法确定吗?会这样吗? 如果是后者,为什么不直接直白地拒绝她?像现在这样含糊不清地吊着更让人难受,他在商场上处理事务的手段不是非常干脆利落的吗,怎么到她这里就拖泥带水了? 想不通。不敢想。 纠结。 …… 明葵举行演奏会的当天,明蕾好好地收拾打扮了自己一通,怎么说也是一场格调高雅的音乐会,又是被人邀请过去的,太慢待了不好,她在礼节这方面还是很到位的,从来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演奏会在音乐厅举行,明蕾被司机送到的时候离开场还早,明葵就把她接到了后台,带她进行参观。 明蕾小时候跟着奶奶听过几场戏,但都是在前台听的,没有去过后台,今天被明葵带着在后台参观还是头一回,新奇地逛了两圈,就让明葵带她去了舞台,想看看没有人的舞台是什么样子。 音乐厅是明蕾的二叔出资修建的,专门面向举办小型演奏会的个人,明葵在这里的身份是老板的女儿,想做什么都随她心意,没有人阻拦,听明蕾想去参观舞台,就带着她去了舞台。 舞台上亮着灯,正中央放置了一架小提琴,这在明蕾的意料之中,毕竟今天举行的就是明葵的个人小提琴演奏会,但是旁边还置有一架钢琴,就有点让她不解了。 “这里怎么有一架钢琴?”她询问道,“葵葵姐,你今天不是独奏吗?” “是独奏。”明葵微笑回答,“这架钢琴是原本就摆在这里的,等幕布一拉,就把它遮挡住了,不碍事。” “原来是这样。”明蕾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就把注意力从钢琴身上移开,转到了正中央的小提琴上面。 反倒是明葵想起了什么,走到钢琴旁边,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蕾蕾,我记得你钢琴弹得很好。趁现在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来场合奏怎么样?” “我?”明蕾惊了一下,连忙摆手拒绝,“我不行的,我钢琴好几年没弹,指法都全部忘了,你让我弹入门的初级曲子还行,合奏还是算了吧,我都不知道要弹什么曲子。” “没关系,我可以用小提琴带你两段。正好谱上有一首用来合奏的经典曲谱,你可以边看边弹。怎么样,我们试试看吧?” 拗不过明葵的热情邀请,明蕾只得在钢琴凳上坐了,试着弹出几个音,感觉还行,没有预想中的那种不知道从何下手之后,就答应了这个提议,反正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弹错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就当做是一次休闲娱乐了。 就这样,姐妹两人合奏起了曲谱,这是一首著名的经典合奏曲,专门为小提琴和钢琴而作,共分为三段,循序渐进,明蕾在刚开始时弹得有些磕磕巴巴,后来就渐入佳境了,和着明葵的小提琴声一起,让一个个音符在指尖流跃而出。 说老实话,明蕾对这种乐器是没有什么偏好的,会学钢琴也是因为长辈的要求,和发自内心喜爱艺术的明葵完全不一样,但怎么说也是学习了几年的,如今荒废了几年后重新接触,颇有一种旧友会晤的感觉,不知不觉就沉浸到了其中。 一曲顺利地弹奏完毕,明蕾长出一口气,正想回头和明葵说笑两声,就听见远处的观众席传出了几下鼓掌声,不禁吓了一跳。 现在还没有到观众入场时间,怎么会有人的? 明葵也像是吓到了,和她对视一眼,同时往台下循声望过去。 在姐妹俩的注视下,观众席的末排缓缓站起一个人影,朝她们走来。 明蕾看着,有些疑惑地蹙起了眉。 这人影……似乎看着有点眼熟啊。 而等来人走到近前,看着对方那有几分熟悉的眉眼,她终于想起了是谁,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是你?” ☆、33 来人正是钟复, 钟蕴的堂哥。 对于这个人,明蕾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唯一的印象就是因为他的出现, 导致她被钟蕴拉出去当挡箭牌,凭空多了一个男朋友,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如果不是这对堂兄妹之间容貌有几分相似, 恐怕她还不会这么轻易地认出来。 钟复就不一样了, 很明显还记得她,彬彬有礼地对她打了一声招呼:“是我。明小姐,幸会。” 见状, 明葵就有些疑惑地看向明蕾, 询问:“蕾蕾, 他是你的朋友?” 明蕾摇摇头:“没有, 只是在生日宴上见过一面, 互相之间并不熟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葵听了,点点头,看向钟复:“不好意思,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哦,我姓钟,单名一个复字,是这位明蕾小姐朋友的堂兄, 之前在明小姐的生日宴会上和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钟复微微笑着自我介绍,声音温润柔和,非常的斯文有礼。 “刚才不好意思,打扰到两位了。我是和朋友来这里谈项目合作的,半途出来散心,听见这里传出了乐曲声,就过来看了一下,没想到正巧碰上了两位在演奏排练,一不小心就听得入迷,在观众席上坐了。” 解释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又看向明蕾,微笑着夸口称赞:“明小姐,你刚才的钢琴弹奏得真好听,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经典乐章中的曲子吧?” 他报出一首合奏曲名,正是明蕾和明葵刚才弹奏的曲子。 “对,”明蕾客气地笑笑,“我们刚才在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 回答得很简短,却又很得体,端庄典雅,尽显名媛淑女的矜持风范。 每当她遇上不感兴趣、却又需要保持礼貌的陌生人时,就会摆出这种样子,既不会让对方感到不快,又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对话,还能给她挣一个温婉大方的好名声,简直屡试不爽。 不过这一次她有点失算了,钟复在听了她的回答后非但没有消停,反而还又一次开口,朝她搭起了话:“果然如此。之前在生日宴上见面时,还以为明小姐和我的堂妹一样,都是对乐器不感兴趣的人,没想到能弹得这样一手好钢琴。明小姐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准备和这位小姐一块举行演奏会吗?” 话说得很文雅,谈吐合宜,风度翩翩,一副温雅佳公子的做派,明蕾却听得有点不耐烦,心想钟蕴这个堂哥怎么这么没有眼色,难道看不出来她不想多和他交流吗?还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地说,怎么这么唠叨。 明明在生日宴那晚还挺正常的,和她说了没两句话就结束了,怎么这会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是因为没有堂妹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吗? 明蕾有心想不理会,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钟蕴的堂哥,太下面子了不好,就露出一个笑容,微笑着应和说道:“是啊,明小姐今天是要在这里举行演奏会,只不过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这位。” 钟复果然一愣,顺着她的示意看向旁边的明葵,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声:“这位是……?” “我是蕾蕾的堂姐,明葵。”明葵微微颔首,朝他打了一声招呼,“钟先生你好。刚才的合奏只是我和蕾蕾姐妹之间闹着玩的,不是在排练,等会儿的演奏会也不是我们两个人来,而是我个人的小提琴独奏。” “原来是这样。”钟复看上去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调整好表情,对明葵道了一声歉,“不好意思,明葵小姐,我刚才不是故意要误会的,只是两位的水平技艺都很高超,又配合得天衣无缝,同处在一个舞台上,我就有些先入为主了。是我莽撞了。” “没关系,钟先生能欣赏我们姐妹两人的合奏,是我们姐妹俩的荣幸,我们才要说一声谢谢。”明葵微笑着回答,秉承着一贯温婉的待人态度,对于钟复的误会并不计较。 明蕾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她不像她这个堂姐,从小熏陶在艺术的氛围里,从身到心都散发着一股知性的温柔,与人为善,是真真正正的名媛淑女。 不过在表面上,她还是很能装出点样子来的,挺直着腰板坐着,双手矜持地贴在小腹下面放着,清浅的微笑在脸上挂着,在外人眼里看来,她就也是一个名媛淑女,和明葵非常的有姐妹相。 “葵葵姐。”她对明葵说道,“差不多快到观众入场的时间了,我先陪着你去后台准备准备吧?” 明葵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好,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又转向台下的钟复:“不好意思,钟先生——” 钟复点点头:“我明白。我本来就是误入这里的,既然开场的时间就要到了,自然不方便再继续打扰二位,就先告辞了。明小姐,预祝您演奏成功。” 说完,他又看向明蕾,微笑着道了一声别,就离开了观众席。 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明蕾松了口气,她刚才还真是害怕这位钟蕴的堂哥又和她文绉绉地说上一大堆话,难道她有吸引话唠钟家人的体质吗?钟蕴是这样,这个钟复也是这样。 明葵把他们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尤其是钟复的举动,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也就没有深究,起身走向明蕾,和她一块从舞台侧边走下,回到后台,去做演出要用的准备了。 等明葵换好了演奏礼服,也差不多到了开场的时间,明蕾被工作人员带领着从VIP通道进入观众席,就见音乐厅里已经黑了下来,观众席上也坐了不少人,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手机屏幕灯光。 演奏会举办得很成功,明葵在音乐上非常有天赋,十三岁就举办了第一场个人演奏会,把国内外关于音乐的奖项包揽了大半,技巧是肯定不用说的,这么多年的演出下来,台风也练得格外稳妥,再加上她姣好的容貌身段,看着她在舞台上独自奏曲,简直是一场视听上的享受。 明蕾坐在最前排的贵宾席,视觉和听觉质量都是整个观众席上最好的,在聆听乐曲之余,看着明葵一派优雅地端坐在舞台中央演奏着小提琴,就觉得这么美好的一幕需要被记录下来才行,拿出手机来拍了好几张照。 馆内是明文规定不能拍照的,但明蕾是被明葵带进来的,又坐在贵宾席上,因此也没有工作人员上前来阻止,就这么顺利地拍下了照片,只不过拍得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之前钟蕴吐槽她拍出来的照片像素堪比座机时,她心里还有点不服气,觉得那是因为对方骑在马上,处在高速运动中,她又拉近了镜头,才会拍得那么糊,但这一次她坐在最前排,明葵又在椅子上坐着,没有半分移动,拍出来的照片还是很不能看,就有点怀疑人生了。 难道她真的毫无拍照天赋,拿着最新款的手机,几千万像素的镜头,端坐在观众席上,没有任何打扰地拍摄静态人物照,都能拍得这么惨不忍睹,真的是因为她自己手残吗? 因为这个缘故,当演奏会结束,明蕾去后台找明葵时,没敢把这几张照片拿出来给她看,连提都没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询问她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明葵比明蕾要大上两岁,又因为在音乐方面颇具天赋,早早就跳级上了音乐学院,修完课程毕了业,目前已经全方位踏入了音乐界,正在进行她人生中的第一场全国巡演。 下一场巡演的地点在明州,离新京很近,就在隔壁城市,中间有两三天的休息时间,包括今天下午,演奏完了就没什么事了,明葵就想先清闲下来,和明蕾一块喝喝茶,叙叙旧。 对于这个最小的堂妹,她是发自真心地喜欢的,往年虽然跟着家里住在江州,但因为互相之间都没什么事,时不时也能见上一面,今年年初她开始巡演,时间就有点空不出来了,这次能在新京待这么久,还要多亏了前段时间生日宴的缘故。 明蕾也喜欢和明葵相处,她这个堂姐说话温温柔柔的,不像明芝那样夹枪带棒,也不像钟蕴那样喜欢八卦,说什么聊什么都像是一阵暖风,和煦似三月天,和她在一起非常舒心,对于她提出的喝茶叙旧一事满口答应。 见时间不早,已经过了四点,更是干脆提议两人一块去吃顿晚饭算了,反正这两天爷爷去了云州爬山,家里没人,她们两个可以过去一起住,不怕晚了时间。 “不用,我在新京也有地方住,就不麻烦你了。”明葵拒绝了这份好意,她一向敬重长辈,又很明事理,明家的本宅这么些年只住了明蕾一个,早就看得明白,现在明老爷子虽然不在家,又被明蕾邀请,但也没有答应。 “晚餐倒是可以找个地方一起聚一聚,我们姐妹俩也好久没有见面了,上次生日宴也是跟你说不上两句话,就找不到你的人影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聊聊天。蕾蕾,你选个地方?我知道你对美食是很在行的,新京哪里有好吃的东西,问你准能得到答案。” 听见“美食”两个字,明蕾心思一动,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洛成蹊带她去过两次的私厨餐厅,不同于连锁加盟店,这种私人经营的美食餐厅放在哪里都是独属一家的,非常适合用作推荐,不用担心流于俗套。 但是话到嘴边,滚了两滚,明蕾却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把它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这两年新开的店都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以前的餐馆味道好,金座那边的月色荷塘你还记得吗?我们就去那里吃吧,据说它们这个夏天新推出了一款菜式,还挺好吃的。” 不知道怎么的,她并不想把那间私厨分享给明葵。 当然不是她自私小气,想要独享那里的美味,不愿意与人知晓,只是……那间私厨是洛成蹊带她去的,拥有着他们两次进餐的回忆,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带别人去了,就会破坏那个地方在她心里的印象。 所以不仅仅是明葵,连爷爷、钟蕴……她的所有亲朋好友,她都不想分享,分享这个秘密,这个地点。 只有洛成蹊。 ☆、34 金座商圈坐落在新京市的中心, 一听就是一个高奢侈高消费的地方,事实也的确如此,出入那里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的秘书助理, 堪称富人的天堂。 月色荷塘就处在商圈最热闹的黄金地段,具有二十多年的历史, 算不上多么老牌,但因为老板经营有方, 一开始就打着高档餐厅的名号, 整间餐馆无论是菜品还是环境服务都属于一流高端,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在上流圈子里有了一定知名度。 正值晚间, 前来这里就餐的客人不少, 一路从抄手游廊走过去, 两边的卡座几乎都坐满了人, 不过因为明蕾办理了这家餐厅的高级会员, 能够享受到最高水平的服务,所以直接就被服务员领进了包间,不需要另行申请预约。 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下单后过了不到十五分钟, 服务员就把所有的菜全都上齐了,包括这个夏季新出的荷叶三鲜,明蕾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示意明葵也尝一块。 总体来说, 这顿晚饭吃得还是很舒心的,明葵虽然是个淑女,用餐文雅矜持,但并不古典,不像明蕾的奶奶那样,食不言寝不语,两人边吃边聊,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唯一让明蕾感到有点压力的,就只有明葵的胃口了,后者几乎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饭也只用了小半碗,接下来的时间要么是在喝茶,要么就是咬一小口水果,看得她心尖颤颤,手里的筷子都不好意思再举起来,就怕显得自己能吃。 其实明蕾的饭量很正常,就是普通女生不刻意减肥的程度,和钟蕴一样都是以满足口腹之欲为主,两人出去吃时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和洛成蹊时就更加不用提了,男性的胃口肯定是要比女性大的,直到今天遇上了明葵。 “葵葵姐,你怎么吃这么少?”她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是在减肥吗?” 明葵先是微微地愣了一下,接着就微笑着说道:“没有啊。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吃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明蕾干笑。 居然是本来就吃这么少吗……回想之前在观众席上看到的情景,舞台上的明葵身段婀娜,气质优雅,光是看着就叫人觉得羡慕,如果她也每顿晚餐都只吃一点点,是不是就会变得和她一样了? …… 晚饭结束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七点,明蕾和明葵商量了一下,决定再去周围的商场逛一圈,就各自回家去,只是她们才离开包厢,在走廊上走了没几步,一个人影就跌跌撞撞地从拐弯处出来,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明蕾。 明蕾吓了一跳,明葵也是一声惊呼,好在对方是个身形瘦弱的女性,又走得跌跌撞撞,步子不是很急,明蕾被她撞到只是后退了一步,没有出什么问题。 对方也吓了一跳,边抬头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突然出现的陌生女性呆呆地望了明蕾两秒,忽然神色一变,厉声说道:“你!” 明蕾一头雾水,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大变了态度,看着她的样子像是想要生吞了她,不过就是撞了一下而已,她还是被撞的那个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不过从对方身上熏满的酒气来看,很有可能是喝醉了,而醉酒的人做出什么举动都是不奇怪的。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谨慎地后退了两步,不准备搭理这个奇怪又陌生的女人,但是正当她准备拉着明葵绕路时,明葵却看着面前的女人开口了:“这位小姐,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们叫来服务员进行帮助?” 女人没有理会明葵的关心,依旧直直地盯着明蕾,嘴角一牵,扬起一个冰冷的笑容。 “你好啊。” 她对明蕾打着招呼,但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说不上好,阴沉沉的,看向明蕾的目光更似有恨意在其间闪烁,尖锐得可怕。 明蕾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醉酒的人也许会把她误认为是别人,但绝对不会用这么清醒的目光盯着人看。 面前的女人没有醉酒,在清醒地盯着她,也在清醒地恨着她。 可是为什么?她明蕾就算不是一个多么正直善良的人,也从来不会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哪里惹着了这么一个人,让对方用这么可怕的目光盯着自己? 就算是和她关系最不好的明芝,也只会用讨厌愤恨的目光看着她,这样冰冷仇恨的眼神……明芝? 想到明芝,明蕾心思一动,忽然想起一些和她有关的陈年往事来,连忙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人,在艰难的端详对比之后,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 “是你?”这一下子,她的脸色也变了。 洛淼淼! 洛家根深树大,分支众多,光是洛老爷子的弟弟就有两个,两个弟弟又分别生下了不少侄子侄女,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不少人,洛老爷子自己也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洛成蹊的父亲和二叔。 洛淼淼是洛成蹊二叔的女儿,和明蕾明芝同龄,小时候没少和明蕾在一起相处过,只可惜和明芝一样,因为她能在长辈那里受到更多的关注,而产生了嫉妒心理,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初中的时候,三人被分到了一个班,因为有一个共同的嫉妒对象,洛淼淼和明芝迅速联合起来,成为了关系紧密的闺蜜好友,成天以给明蕾使绊子找麻烦为己任。 不过明蕾并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班里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早早就学会了看菜下碟,她虽然因为被爷爷保护得很好的缘故声名并不很显,甚至还被明芝恶意编造成了明家不受宠的孙小姐,但聪明人只要扫眼看她一回,就能看出她通身的气派不可能是不受宠的人会有的,不会来自找麻烦,至于那些不聪明的人,有一个钟家大小姐钟蕴在她身边保驾护航,也不敢上来找她麻烦。 并且,中学时候的她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男生们各个都争着抢着要当她的护花使者,虽然明芝和洛淼淼两个人长得也不差,但大概是她看上去比较乖巧文静的缘故,长相又偏甜美,她在学校里的人气始终是最高的。 也因为这一点,明芝和洛淼淼更加地讨厌她,初中三年没少给她脸色看,通常她都会选择无视,偶尔心情好或者差的时候,也会笑眯眯地进行一点非常文明的反击,没有被讨去一点便宜,反倒让她们吃了好几个亏。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初中结束,从高中开始,明蕾就再也没有受到过这对姐妹花的骚扰了。 当然不是她们两人忽然洗心革面,想要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了,而是因为洛家出了一件事。 一件大事。 洛成蹊的父亲去世了。 洛成蹊的父亲是洛老爷子的长子,也是洛老爷子已经去世的原配唯一的孩子,深得洛老爷子的信任,跟在洛老爷子身边帮着洛家扩大了不少产业,在中年的时候彻底接手洛氏,成为了洛氏新一任的掌权人。 洛成蹊的父亲是个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接手洛氏之后把产业经营得蒸蒸日上,洛成蹊能够有如今的商业成就,估计就是承袭了其父在这方面的天赋。 然而,在接管洛氏的第三年,洛成蹊的父亲就忽然去世,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警方调查说是意外,洛家对外的说法也是意外,没有透露出任何不寻常的口风,但从一个月后洛成蹊的二叔一家举家消失这一件事来看,这里面的猫腻大着。 洛成蹊的二叔是洛老爷子的次子,且生母并非原配,而是后来又娶的续弦,因为年纪小,又有亲娘疼着,在家里可以说是备受宠爱,和同父异母的大哥关系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 之后成家立业,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安安分分地拿着洛老爷子分给他的小公司经营,并且虽然说是小公司,但那也只是针对洛家庞大的产业而言的,在整个业内还是很有份量的,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在这期间,两兄弟不同的行事作风也通过发展公司显露了出来。 洛成蹊的父亲手段温和,稳中求进,一步步稳扎稳打地往外推,洛成蹊的二叔则是手段狠辣,急功近利,只要能往上爬,就无所不用其极,洛老爷子就曾经几次说过,这个小儿子手太狠,心不稳,迟早要跌下来。 这些信息都是明蕾在去洛家做客时听到的,当时的她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洛成蹊的父亲去世了,洛成蹊的二叔一家消失在了新京,连带着洛淼淼也在学校里不见了身影,听着爷爷对于这事的感慨念叨,才一点一滴地把这些都汇聚起来,在心里拼凑出事情的原貌。 大儿子温和求稳,小儿子狠辣激进,二者还是同父异母,关系说不上好。 于是,具有野心、又手段狠辣的小儿子就对哥哥下了手,试图让哥哥死于意外之中,以此来接管洛家的产业,但哥哥去世了,自己的阴谋却没有得逞,而是被揭发败落,连带着一家人全部牵连,鸡飞蛋打一场空。 也因此,当明蕾认出面前的人是洛淼淼后,她的内心是感到极度震惊的。 当时的洛成蹊二叔一家可以说是在一夜之间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随着年岁的渐渐增长,在听闻了洛老爷子当年掌权时的铁血事迹,以及亲眼见识到了洛成蹊接任公司后的强硬手段之后,她其实是有点怀疑这一家人还在不在世上的。 毕竟和洛成蹊二叔有关的那些人,妻子、儿子、女儿、母亲……她都再也没有见过一眼,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消息,圈子里对洛成蹊的认知也是洛家唯一的嫡系,洛老爷子的独孙,仿佛另外那一大家子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一样。 不过这事她不敢问洛老爷子,也不敢问洛成蹊,就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再加上他二叔一家和她也不是很熟,洛淼淼更是和她没有一点好的回忆,就没有放在心上,这么几年下来,她都快忘了还曾经认识过这么一个人。 结果却在今天,让她碰见了洛淼淼。 在新京,这个被洛成蹊接管的洛家势力最大、也是最深的地方。 ☆、35 洛淼淼森然冷笑。 “真是不容易, 明大小姐养尊处优地生活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把我给忘记,我还以为你不会把我认出来, 要我自报家门了,才能想起一点呢。” 明蕾微微皱眉。 在她的记忆里, 洛淼淼一向都是非常精致的,留着精心打理的波波头, 穿着高级订制的私人校服, 身上的名牌饰品一天一换一个模样,婴儿肥的脸蛋稍显圆润,成天抬着个下巴到处看人,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骄纵任性, 飞扬跋扈。 而现在, 面前的人留着一头大波浪的卷发, 紧裹着一袭性感的胸衣热裤,化着浓厚的烟熏妆,坠着廉价的耳环饰品,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熏人的酒气, 下巴削尖,脸颊凹瘦,就像是混迹在夜场里的幽灵,失去了全部的精神与活力,只剩下一个皮囊在那里苟延残喘, 并且这皮囊马上还要耗尽了。 这实在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也难怪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那股尖酸刻薄的气质,简直和初中时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是变得更加尖酸刻薄了。 看来,这些年洛淼淼活得很不好。 也是,即使当年的她只是一个初中生,和导致洛成蹊父亲死亡的那场事故牵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她所有的优渥生活都是她父亲提供的,她的父亲倒了,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蕾蕾?”洛淼淼的敌意太过明显,就连一向喜欢把人往好处想的明葵都察觉到了,有些担忧地看向明蕾,“你们这是……” “哦,这是我初中同学。”明蕾从回忆中收拢思绪,敛了神情,微笑着回答说道,“因为太久没见,忽然之间在这里遇到,所以有点惊讶。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 她一边说,一边挽过明葵的臂弯,“葵葵姐,你不是说要去商场逛一圈吗?现在就去吧,要不然等会儿回家就晚了。”全程视洛淼淼如无物,仿佛她们两个是全然无关的陌生人。 她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当年那些在读初中时的同学她都忘得差不多了,除了钟蕴和明芝,这两人一个是她的好友,一个是她的堂姐,她想忘也忘不了,其余人就算和明家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双方家族之间的事,和她无关,没道理洛淼淼要当特别的那一个。 洛淼淼从小和她积累的矛盾,联合明芝在中学给她找的麻烦,比起这些已经随风飘散的往事,她更在乎洛成蹊父亲意外去世的那场事故,这其中和洛淼淼父亲、洛淼淼一家的关联,甚至于,洛淼淼本人出现在新京会不会对洛成蹊造成什么影响,她都要来得比自己更加关心。 不过关心不代表就要和对方产生交集,这么大一个活人突然出现在新京,还是金座这样一个上流圈层聚集的地方,明蕾不觉得洛成蹊不会知道,就算今天不知道,过几天也会知道的,完全不需要她在这中间插什么手。 她也不敢插手,事关当年的那场意外,即使她和洛成蹊关系再亲近,也不敢随意掺和,毕竟这关乎到他父亲的死亡,是一件严肃而又重大的事情,不是她这个外人可以随意置喙的。 所以她要是高兴,可以理会一下洛淼淼,嘲讽一下对方怎么过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要是不高兴,就连一个眼神也不用搭理,直接当做不存在,没有这个人,就像她现在这样。 而明葵也不是随便大发善心的烂好人,她之前会关心地询问洛淼淼需不需要帮助,那是一个有教养的淑女对于一个看上去醉醺醺的单身女性会有的正常反应,但是现在,洛淼淼明显没有醉倒,又对自己的堂妹心怀敌意,她自然也就站在明蕾这一边,点头应了一声好,没有多说什么话。 然而,今晚似乎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正当明蕾挽着明葵的手准备离开时,不远处的一扇包间门忽然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往两边张望了一下后,就虚浮着脚步朝着三人走来。 边走还边朝着洛淼淼打招呼:“淼淼,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快过来,大家伙都等着你把剩下那些喝完呢。乖,等会儿进去了之后干脆利落一点,把剩下的都一口气喝光,哥哥就给你买你想要的那款包包,叫……叫什么来着?” 男人身上有着浓烈的烟酒气味,在说话的间隙打了好几个酒嗝,把明蕾和明葵都熏到了,洛淼淼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挂着一副讨好献媚的笑脸迎了上去,没有半点面对明蕾时的阴沉冰冷。 “奇哥,人家刚才喝得太多了,实在有些受不了,就跑出来吹吹风,你那么好,就别让我喝剩下的那些了吧?再喝下去,人家都要吐了。” 被唤作奇哥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很喜欢洛淼淼的这副模样,把她搂进怀里,捏了一把胸脯,又在脸上亲了一口,大着舌头说道:“不是哥哥不疼你,是今天这局是哥哥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大家伙又都对你感兴趣,你就给哥哥挣个脸面,把剩下的都喝完,好不好?这样吧,哥哥给你买两个包,随便你想要哪款,哥哥都买给你。” 虽然在此之前,明蕾就已经从洛淼淼的着装上看出了她现在过得很不好,但没想到她居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只为了买两个包,就要对这样的男人讨好卖笑,像个陪酒小姐一样把所有的酒都往肚子里灌,对比她在中学时的生活,简直是从云端落到了泥地。 怪不得洛淼淼刚才看她的眼神那么仇恨,大概是见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光鲜亮丽,而自己却落魄寒酸,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变成了陪笑卖笑的,心理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所以才会对她那样吧。 明蕾在心里唏嘘了一回,感慨了一下世事无常,然后就挽着明葵的手准备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洛淼淼过成什么样都是她自己的事,再落魄寒酸也与她无关,她就算有善心也不会发在曾经的敌人身上。 更何况,看洛淼淼面对那个男人的样子,被上下其手也不急不恼,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厌恶,依然温顺地靠在对方的怀里,说不定还挺乐在其中的,她还是不要去破坏人家的好事了。 然而,这一次她依旧没有走成。 “奇哥,”洛淼淼的声音娇媚地响起,“其实我刚才出来,不仅是在吹风放松,还因为遇到了认识的小姐妹,所以就多聊了几句。你的那些朋友们不是缺身边人,想让我介绍几个吗,现在正好碰上了,不如……” 她看向明蕾,眼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轻启红唇,慢悠悠吐出一句话。 “就带进去让他们瞧一瞧,怎么样?” 明蕾几乎要逸出一个冷笑。 真是想不到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身份也有了天差地别的改换,面前这个人居然还是和当年一样,见不得她过得好,一有机会就想给她找麻烦、使绊子。 看来她这些年过得还不够差,要不然她就该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清楚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清楚在新京,她明蕾不是什么能够随便让人欺侮的存在。 明芝这么多年都没在她身上讨到过好,是什么给了她洛淼淼这样大的自信,以为攀上了个男人就能给她好看了? 就算是在初中,洛淼淼还是正儿八经的洛家千金那会儿,都没有和明芝成功找过一次她的麻烦,凭什么现在落魄成了这副模样,就能把她给拉下水了? 看来她还是太善良,以为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结果却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有的人永远都不会变,以前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这样想着,明蕾整理了一下神情,在那个叫做奇哥的男人顺着洛淼淼的话抬起头朝她看来时,露出一个矜持浅淡的笑容,用一种客气有礼的口吻说道:“不好意思,洛小姐,你的话我有些没听明白。我们在初中的时候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交情也都淡了,怎么就成了小姐妹了?”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难道你是想让我们帮你分担一下辛苦吗?那我就要说声不好意思了,我和我的堂姐是来这里消费的,不是像你一样来给人消费的,请恕我们无法帮忙。不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叫来人,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对他们说明。” 她边说边掏出手机,拨打了餐厅的会员专线,对着那头的接待员报出了她目前所在的位置,然后说道:“你好,我们这里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帮助,请派个人过来查看一下。麻烦了。”就挂断了电话。 所有一切她都做得一气呵成,并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股优雅的自信,又得体又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教养良好的名媛淑女。 洛淼淼不是说她这些年都过得养尊处优吗?那她就让她看看,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会是什么模样,让她好好地认识一下她们两人现在的差距。 至于这个叫奇哥的男人,他但凡还有一点眼色,就能看出她是个有身份的人,不是洛淼淼那种可以随意挑逗戏弄的,没有眼色也不要紧,她已经叫了服务员过来,不怕他上前纠缠。 奇哥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先是迷茫地看了明蕾一会儿,接着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一把甩开怀里的洛淼淼,上前靠近两步,对着她展开一个醉醺醺的笑容。 “原来是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居然没有认出来……” 这下明蕾倒是有些惊讶了,不明白对方怎么认出的她,不过很快,她就解开了疑惑。 “我在你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你,当时就想和你说话了,只可惜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醉酒的男人边说边打了一个酒嗝,晃悠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戳到明蕾跟前。 明蕾皱了皱眉,没有接,也没有理会,拉着明葵往后退了几步,看向被甩到一旁的洛淼淼,果不其然在对方脸上发现了愤怒的神情,冰冷阴沉的程度比之刚才还要更甚,眼睛更像是淬了毒一般,充满恨意地看着她。 醉酒的男人还在套着近乎,见明蕾对他不理不睬,又往前靠近了两步,伸出手试图搭上明蕾的肩,被明蕾厌恶地避开,正好这时服务员也赶到了现场,明蕾就让对方帮忙拦着他,别让他靠近自己。 男人不依,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仗着自己有钱就不把服务员放在眼里,在那里吵吵嚷嚷着让服务员滚开,动静大到连旁边包厢的人都惊动了。 好在过来的服务员非常给力,大概是在电话里听明蕾说需要帮助,餐厅也知道在这种富家子弟云集的地方很容易发生某些事情,派过来的是两名人高马大的男性服务员,往那里一站,就把大半个走廊给堵住了,任凭那个叫做奇哥的男人怎么叫嚷,都不动如山。 明蕾对这种闹事的纨绔没有兴趣,见洛淼淼站在一边,只是阴森地盯着她看,没有要冲上来发疯的模样,就也不准备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拉过明葵,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次她们走得很顺利,洛淼淼没有出言阻挠,叫奇哥的男人被服务员拦着,也过不来,她和明葵顺利地走完了整条长廊,只是在拐角处下楼时碰见了一行从三楼下来的人,让她有些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成蹊哥哥?” ☆、36 “蕾蕾?” 在从三楼下来的那一行人中, 为首的正是洛成蹊。 看见明蕾,洛成蹊也显得有些惊讶,和她一样停下了脚步, 示意身后的人先下去,转身踏上二楼走廊, 走到了她的跟前:“你怎么在这里?” 明蕾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月色荷塘是一家正规的餐厅, 不是什么暧昧的高级会所,她来这里吃饭再正常不过,只是因为之前那通被拒绝的邀约电话, 她这几天心里一直都七上八下的, 不是在盘算着他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有空, 可以让她再打一个电话过去, 就是在纠结他对自己的感情, 自己对他的感情,时不时还会假设一下未来,想着万一他要是再度拒绝了她的邀请怎么办,于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 要是洛成蹊提前和她约好在哪处见面,她还能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保证在见到人的时候维持住镇定,不做出什么出格失态的举动来,但是现在——在没有任何的预兆前提下, 陡然之间见到真人,她的一颗心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怦怦急跳起来,回想起那个绮丽梦境,更是羞意上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明蕾今天穿了条纯白色的百褶裙,搭配卡其色的修身小衫,微卷的长发绾了一个公主头,柔柔地垂落下来,耳边还别了一枚珍珠发卡,整个人看上去单纯又美丽,散发出一种干净的天真无邪感,原本就已经非常惹人注目,现在脸生红晕地盯着人看,更是显得姿容娇美,俏丽无方。 作为被她盯着看的那个人,洛成蹊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唇角微微往上扬起,勾出一抹笑容,用带着笑意的轻缓口吻再度询问了她一声:“蕾蕾?” 明蕾还是没有回答。 见她这副模样,明葵有些担心,以为她是被刚才那个洛淼淼气着了,又或者是被那个醉酒的男人吓到了,就代替她对洛成蹊说道:“是这样,我和蕾蕾来这里用餐,原本准备用好了就回去的,没想到半途出了点事情,就耽搁到了现在。” 不同于钟复和洛淼淼,洛成蹊明葵还是认识的,虽然不怎么熟悉,但最起码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站在跟前也能认出来,不需要明蕾再向她介绍什么。 在参加明蕾的生日宴时,明葵曾经听别人讨论过,说是两家的长辈有意要进行联姻,联姻的对象就是洛成蹊和明蕾,现在见他们两人这么亲密地称呼对方,看上去感情很好,心里就把这个消息坐了实。 也因此,她在回答时没有瞒着洛成蹊什么,甚至特意点出她们刚才遇到了麻烦,想看看堂妹这个未来的联姻对象会是什么反应。 洛成蹊的反应没有让明葵失望,只见他眸色一凝,声音就有些低沉了下来:“事情?什么事情?” 这个明葵就有些不好代为回答了,她对明蕾和洛淼淼之间的恩怨过往不清楚,那个醉酒男人的事又不好直白说明,只能看向明蕾,期望她能够开口回答。 好在这时明蕾终于从紧张中回过了神,按捺下怦怦乱跳的心,朝洛成蹊露出一个微笑。 “没什么,就是……”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把遇到洛淼淼的事情说了比较好,这件事不适合她主动去找他告诉他,但既然遇上了,还是在碰见人没过多久的时候,就有说一声的必要了。 “我遇到洛淼淼了。”她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成蹊的脸色,“成蹊哥哥,你……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是吗?”洛成蹊淡淡应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听到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名字,惊不起任何波澜,不过紧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她给你找麻烦了?” 重点在于麻烦,而不是她,看样子,要么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妹了,要么就是他早就知道了洛淼淼的消息,所以对于她会出现在这里的事一点都不惊讶。 明蕾在心里思忖,面上维持着笑容,回答说道:“一点点小麻烦,不过现在已经解决——”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两个服务员还在那里堵着,仍旧有断断续续的嚷嚷声从里面传来,并且听着还似乎多了几道声音,就把到嘴边的肯定句咽了回去,转而挑起一个不确定的疑问词:“……了吧?” 洛成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心微微凝起。 “应该是已经解决了。”明蕾和他一起观望了几秒,“反正我这边是没什么——你要去哪里?” 看见洛成蹊抬脚忽然往前走的动作,她连忙惊讶地喊住他。 “过去看看。”洛成蹊说,回答的声音懒洋洋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似乎纯粹只是为了看热闹,满足好奇心,“看是什么样的麻烦,能够招惹到你。” 说完他就往前走去,明蕾没有办法,只得对明葵歉意地笑笑,问她要不要先下楼去司机那里,等自己跟着洛成蹊处理完了这件事,再下去和她会合。 明葵本来有些不放心,觉得留明蕾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但是转念一想,有洛家的大少爷在旁边保驾护航,应该不需要她多担心什么,再加上她也不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性子,就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梯。 就这样,明蕾跟着洛成蹊,还有他的秘书叶鹏,三个人一块往前走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走廊里除了洛淼淼和那个叫奇哥的男人之外,还多出了另外两名男性,都是和那个奇哥类似,散发着浓浓的烟酒气息,正在和服务员纠缠嚷嚷,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富家子弟的纨绔劲。 “我兄弟的话你们没有听懂吗?他让你们放开,放开——哎哎,这位小哥,我们哥仨现在是给你面子,所以才这么客气地和你说话,你要是还不让开,那就休怪我们不留情面了,知道吗?” “喏,把这点钱拿去当小费,这件事就当做完了,行不行?你们把路让让,让我兄弟过去,又不是让你们去杀人放火,在这犹豫个什么劲啊。我们都说了,我兄弟和他女朋友吵架了,在生气,小情侣之间的事嘛,大家都懂的,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就是,嗝,我跟你说,我那女朋友就是这样,一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喜欢满世界打电话,说她遇到了麻烦,找人来把我堵着,然后自己跑掉,最后还是要我去把她哄回来。你们两个堵在这里,除了让我……嗝,多费点功夫去追她,还能有什么用?快让开,让我过去好好地跟她赔礼道歉——” 三人大着舌头的话语逐一传来,就听得明蕾的步子定在了原地,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不要脸,对服务员谎称他们是在吵架生气的情侣,想借此试图让对方放行,幸好这家餐厅的服务员水平够硬,一直拦在那里不肯走开。 想到服务员要是放行了的后果,明蕾的脸色就有点不好了,伴随着对洛淼淼和那三个男人的怒火,心底也同时升起了几分后怕,让她不知道是要感到气愤好,还是要感到惊怒好。 洛成蹊也停下了步伐,侧头望着她,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这就是你说的解决了?” 明蕾很熟悉他这副模样,看上去像是在笑,实际却是在生着气,并且这怒意不显于面庞之上,反而更加叫人生惧。 然而,看着这样的他,她的心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想着,不管这怒气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那三个男人的,现在她身边都有他陪着,不用再有任何的后怕担心。 他会护着她。 想到这里,明蕾心中就涌起一股充实安定,带着点撒娇的甜糯音调,软声朝他说道:“那也没办法嘛,谁想得到出来吃个饭都能碰上麻烦。而且我刚才要不是遇到你,都和葵葵姐走到下面,离开这家餐厅了,也差不多算是解决了……” 不知道是她这声撒娇起了作用,还是觉得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洛成蹊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重新把目光放回前面,往前又迈出了几步。 明蕾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就像现在,他明明没有走到很前面,也没有出声,就是这么随意地往前走着,正在和服务员纠缠的那三人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不约而同地收了声,把注意力往这边集中过来。 接着,三人的神色就变得惊讶起来,带着醉酒后的茫然与不解,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显然,他们是认识洛成蹊的。 或者说,只要是在这个圈子里的,就没有谁会不认识洛成蹊。 走廊里一时间变得分外安静。 两名服务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虽然跟着那三人也转过了视线,但身体还是尽职尽责地阻拦在他们跟前,并且看着洛成蹊的神情有些紧张,显然把他当成了又一个麻烦人物。 在看见去而复返的明蕾时,其中一名服务员的表情还有些纠结,大概是在想洛成蹊会不会是那三个人的同伙,把她堵回来了,但是看着洛成蹊身上的气质又觉得不像吧。 没错,和洛成蹊满身矜贵的豪门大少爷气质一比,那三个人就像是被铜臭沾了满身的纨绔,粗鲁无礼,没有一点的教养内涵,甚至于连在气势上都矮了大半截,没有那种逼人的威压。 只有洛淼淼在看见洛成蹊时神色一变,用比面对明蕾时还要充满恨意的目光盯着他,高亢着声音说了一句:“是你?!” “安静。”洛成蹊说。 ☆、37 洛成蹊说话的声音并不高, 也没有什么情绪,听上去像是只说了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却让洛淼淼猛地一下子闭了嘴, 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向洛成蹊的神色依然愤恨不已, 像是在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但眼底却产生了一丝情绪变化, 隐藏了几点颤抖的恐惧在其中。 这个时候, 明蕾倒是对她生出了几分感同身受的心理,因为有时候她自己也会被洛成蹊吓到,明明对方没说什么重话, 神色也很淡淡的, 甚至于还带着一点笑容, 但就是能让人打心底感到恐惧, 不敢招惹。 那三个醉酒的男人也像是被他这一声话惊醒了, 不再茫然,其中一个大背头还往前迈出两步,对着洛成蹊露出了一个殷勤的笑容,殷切说道:“原来是洛总。洛总,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来谈生意?正巧我们兄弟几个今晚攒了个局,您要是有空,不如过来玩两把?” 洛成蹊没有理会,目光扫过他们三人,停留在最中间的男人身上。 “你刚才说, 要去找谁赔礼道歉?”他淡淡说,不急不缓,非常平静,却像是一字字都敲在人的心上,“我没有听清楚。” 那个最中间的男人就是被洛淼淼叫做奇哥的醉酒男人,也是想占明蕾便宜的那个男人,之前不管是面对明蕾还是洛淼淼,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颇有一点借酒装疯的味道,现在面对着洛成蹊,却像是把酒全都吓醒了一样,不再有任何的傲慢无礼。 他上前一步,瞥了一眼站立在洛成蹊后方的明蕾,挂上一个讨好的笑容,恭敬说道:“当然是找明小姐赔礼道歉,之前不知道明小姐是洛总的朋友,所以产生了一点误会,但现在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就……” 大概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了,他打着哈哈干笑两声,就把目光转向明蕾,用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客气态度向她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明小姐,刚才是我冲动了,不知道您是洛总的朋友,再加上喝了一点小酒,脑子有点不清楚,所以……可能态度上有点问题,希望没有给您造成什么误会……” 有点问题?这叫有点问题?明明是对她产生了觊觎之心,想借着酒醉来占她的便宜,如果不是她有先见之明,叫来了服务员,还不知道要被他怎么纠缠,并且就算叫来了,他刚才看上去也不像是想要放弃的样子,现在又来装什么酒后糊涂的误会,是觉得她很好糊弄吗? 明蕾在心中冷笑,面上不显,伸手挽住洛成蹊的胳膊,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抬起头对他甜声说道:“成蹊哥哥,这几个人都是谁啊,你认识吗?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是之前就见过面的?” 她的这个举动一做出来,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很显然误会了她和洛成蹊的关系,那个叫奇哥的男人更是立刻多了几分紧张,差点没能挂住脸上的笑容,毕竟调戏洛成蹊的朋友未果,和调戏洛成蹊的女友未果,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唯独洛淼淼依旧和刚才一样,带着愤然惊怒的神情看向他们,眼底的目光阴毒冰冷,像是在吐着蛇信的毒蛇,潜伏藏匿在黑暗的角落里,时刻准备给出一击。 明蕾只当做没有察觉,依旧对洛成蹊甜甜地笑着,扮演着一个在男友面前乖巧甜美、又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 洛成蹊似乎对她的这个举动很满意,任由她挽着自己的胳膊,微笑着回答说道:“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见过两面,没什么交集,倒是和他们的父亲有几分交情。” 他边说边看向三人中剩余的一人:“比如这位,杭氏地产的项目总监,就是杭氏地产杭总经理的儿子。刚才的饭局上杭总还说了,希望我今后能多多提携他这个儿子,加强双方的了解,从而更好地进行合作。” 那人正是杭氏地产的小开,虽然为人浪荡了一点,成天和一群纨绔混在一起,但也不是对公司的事不闻不问,知道家里父亲最近几个月都在为怎么争取和洛氏集团的项目合作而费心,现在听洛成蹊这句话的意思,是合作的事落成了,登时眼前一亮,连声附和起来。 “对对对,洛总,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是我们兄弟几个误会了,还请您和明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为表歉意,您今天二位的单都由我们兄弟几个买了,若是还有什么不满,请尽管提出来,我们兄弟几个一定赔罪,一定赔罪。” 明蕾听得差点没忍住笑,心想这人还真是说得出来,她也就算了,就当是对方没有资格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是洛成蹊——洛氏集团的最高总裁,洛家的继承人,圈内身价最高的太子爷,给他买单?是认真的吗? “原来是生意上认识的朋友啊。”她笑眯眯地对洛成蹊说道,没有理会那个大献殷勤的项目总监,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你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几个朋友,吓了我一跳。” 洛成蹊也同样没有理会那人,在无视人这一方面,他一向驾轻就熟,做得要比明蕾彻底多了,说不理会,就是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并且因为身份和地位的差距,被无视的人还不敢给他脸色看。 “怎么,”他轻声笑着低下头,贴心关怀的模样好似在哄慰着不高兴的恋人,“你不喜欢我交这样的朋友?” “当然。”明蕾以为他懂了自己的意思,轻嗔着莞尔一笑,环着他的胳膊撒娇说道,“现在连垃圾都要分类了,交朋友当然也要看着人品来,你可不能因为生意上有往来,就随便交些乱七八糟的人,要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说这话本来是想讽刺那几个男人,讽刺他们是一群狐朋狗友,只配和垃圾作伴,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意思了,没想到洛成蹊听了,却是眉梢一挑,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说道:“行吧,那现在不是了。” 明蕾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迷惑不解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够给自己解释这句话的意思,等到洛成蹊把目光转向秘书,才猛地反应过来,张口想要说话,但已经来不及了—— “通知下去,之前与杭总谈好的项目合作取消,重新寻找合作伙伴。” 叶鹏愣了一下,神色看上去和明蕾一样震惊,但是很快,他就收敛了神情,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顿了顿,又扶着眼镜问了一句:“那……要是杭总那边问起,我们这边给出什么解约理由?” “没有理由。”洛成蹊淡淡回答,“如果对方非要知道,那就告诉他,与其关心项目合作的事情,不如多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儿子,免得闹出什么交友不慎,识人不清的情况,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不知道。” “……是。” 那个杭氏地产的小开还没有从合作落成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就忽然听闻到了这么一个噩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懵在那里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明蕾也懵,但她更多的还是着急,只是不等她对此发表什么言论,洛成蹊就又开了口,目光轻轻扫过站立在最中间的那个奇哥,唇角逸出一丝看不出情绪的笑容,对叶鹏说道:“至于这位钱经理的水产公司,洛氏旗下有哪几项产业是和他们有所往来的?” 叶鹏只思索了不到片刻,就给出了答案:“只有一条大闸蟹的供应链是双方企业合作的,钱经理的水产公司是供应商,其余的就没有了。” “停了。从此以后,洛氏旗下的所有企业都不再与钱氏水产进行任何的交易合作。” “是。” 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就把分属不同产业的两个合作项目给停了,其中一个还是永久停止交易往来,如此急转直下的程度,不仅让被停了合作的那两个当事人呆在了原地,就连明蕾也是一脸的震惊,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副模样。 她是想好好地教训教训那三个人,尤其是那个想占她便宜的奇哥,但刚才说那些话真的只是为了在口头上出气,没想要洛成蹊用这种方法给她出气啊! 这——这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我——” 她带有一点焦灼意味地开口,被洛成蹊用亲昵的笑容打断:“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把手从明蕾的环抱中抽出来,揽过她的肩,用一种半搂半抱的姿势,不由分说地带着她转过了身,往前面走去,留下那三个男人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 全程,洛淼淼都在旁边静静围观,没有出声说一句话,此时却忽然开了口,盯着洛成蹊和明蕾的背影发出一声冷笑。 “仗势欺人,公报私仇,大伯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不知道他地下有知,会不会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自豪。” 明蕾心中一震,下意识就想停下脚步,洛成蹊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搂着她往前走,她也就只能跟着离开,只是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没个安稳。 居然提起他去世的父亲……这样的用心,真是用恶毒两个字都不足以来形容! 因为洛淼淼的一句话,明蕾彻底改变了心态,不再为洛成蹊刚才连续取消两个项目合作而感到不安,能和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那三个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受到点教训也是活该,甚至于还有点遗憾,想着为什么不把剩下那个人的产业项目合作也停了,让他们哥仨一起抱团喝西北风去。 作者有话要说:gzdj ☆、38 明蕾被洛成蹊半搂半抱着下到一楼, 一路上都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在停下时脚步还有些踉跄,腿短就是这点不好, 跟着腿长的人需要走三步才能赶上人家两步的距离,好在他们刚才是在一级级地下楼梯, 洛成蹊也没有走得太快,这才让她勉强能够跟上步伐。 来到大堂, 她有些意外地发现明葵还没有离开, 正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没有像她之前提议的那样去司机车里,大概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餐厅, 所以坐在这里等着她吧。 明葵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明蕾, 看见她被洛成蹊搂抱在怀里的模样, 心里先是升起一丝惊讶, 接着就是了然, 心想,看来在双方长辈给他们定下婚约之前,这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一起了,倒是一桩美事。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 起身走到两人跟前,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蕾蕾,洛先生,你们下来了。” “嗯。”明蕾点头笑应,看向洛成蹊, 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叫了一下,示意他把手从自己肩膀上移开。 刚才在离开的时候,她只顾着对取消那两项合作的事感到惊讶,之后又是对洛淼淼说的那句话感到愤怒,对于洛成蹊搂着她离开的举动反而无暇多想,直到这会儿才有空去考虑这些。 她今天穿的是无袖衫,只在上臂处系了两个小巧的蝴蝶结,肩膀是露出来的,洛成蹊的手掌搁在那里,掌心和肌肤就这么没有阻碍地贴合到了一起,灼人的温度从他身上传来,几乎能够到达她的心底,让她不自在极了,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真是奇怪,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这样对她做过,虽然只是把手松松地搭在她的肩上,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密地搂着,但总算不是两人间第一次接触,怎么她却像是从来没有被人碰过一样紧张? ……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吻的缘故吧,自从那个意外发生之后,她这心里就哪哪都不对劲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如地面对这个竹马,连说句话都会觉得害羞,变得一点都不像她了。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就因为那个吻,那个意外? 明蕾乱七八糟地想着,一颗心仿佛又变成了海绵,被人翻来覆去地揉搓,完了才意识到洛成蹊的手还在她肩膀上搁着,连忙又小声地叫了他一下。 洛成蹊置若罔闻,坚实有力的臂膀继续搂着她,目光转向明葵:“我记得,你是蕾蕾的——” “堂姐。”明葵善解人意地接过口,对于面前的这位洛家少爷,即使是一心扑在音乐事业上的她,也有过不少耳闻,据说非常的目下无尘,对于一切外事外物都漠不关心,不认识她这种商圈外的人很正常。“我是蕾蕾的堂姐,明葵。洛先生你好。” “你好。”洛成蹊也回了一个招呼,意外地很有礼貌,“不好意思,明小姐,我想借用蕾蕾一个晚上,不知道你和蕾蕾今晚是否有什么计划?” 什么?明蕾被他这话吓懵了。一个晚上?他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洛成蹊。”她惊得连称呼都改了,换回了以往的直呼全名,结结巴巴地颤声问了一句,“你……你想干嘛?” 明葵对此倒是没有显得多少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说一样,依旧保持着客气得体的微笑:“没关系,我们今晚没有什么计划,只要蕾蕾愿意就行。” 愿意?愿意什么?被他借用一个晚上吗? 明蕾混乱地想着,思绪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心跳得更是像快要跃出喉咙口一样,让她无法再进行任何正常的思考,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不过也不需要她回答,明葵的话音刚落,洛成蹊就微笑着留下一句“她当然愿意”,二话不说地搂着她走人了,临走前还不忘对明葵道了一声别,彬彬有礼的模样和他刚才在二楼走廊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见状,明蕾本就混乱的思绪又添了一重混乱,迷迷糊糊地想着,他不会是对她这个堂姐有意思吧?不然怎么对人家这么有礼貌,除了几个长辈之外,还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样呢……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坐上了车,听见沉闷的关门声,明蕾下意识拉过安全带系上,才发现她坐在了副驾驶座,而这个座位是只有在洛成蹊当司机时她才会坐的,扭头一看,身旁驾驶座上的人果然是他,没了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秘书踪影。 “你的秘书呢?”她有些诧异地询问,“怎么不见了?”不会是把他落在餐厅了吧? “工作时间结束,让他自己回去了。”洛成蹊随口回答,然后就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漆黑如夜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怎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没什么,就是看他没有跟着你,怕你把他落在餐厅了,所以就问一声。”明蕾如实回答。 洛成蹊微微一笑,脸上的神情变得轻松了一点,发动汽车往前驶去。 明蕾倒是变得有些拘谨起来,想起他说在餐厅里的那句话,脸颊就有些抑制不住地发起了烫,局促不安地交叉着十指,低着头,略带犹豫地小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不知道。”对方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块,至于具体要去哪里,并没有什么想法。你想去哪?我带你过去。” 明蕾被他这话惊到了,一时间忘记了害羞:“你没想好要带我去哪里?那你准备怎么——” 她支吾着,没好意思把后半句话讲出来。 “怎么借用你一个晚上?”洛成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平静地接口替她说了出来,淡然的口吻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不是一句暧昧到极点的话。 他这副模样倒是让明蕾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如果所谓的一个晚上指的仅仅是从现在到半夜十二点之前这一段时间,那就完全可以理解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了。 想到这里,她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心底又产生了一点奇怪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只能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应答:“……嗯。” 洛成蹊瞥她一眼,嘴角牵起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我送你过去,顺便在那里陪你一个晚上。” 听见这话,明蕾原本已经有降温趋势的脸庞一下又恢复到了最高温度,心也狠狠跳动了一下,刚才那阵潮水般褪去的情感又如潮水般涌了回来,让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稳定住了心态。 真的是一个晚上?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一个晚上?不是她想的半个晚上? 她不敢置信地想着,竭力维持住镇定的表情,试探地看向洛成蹊,说道:“一个晚上?你确定?” 洛成蹊应了一声,镇定自如的表情仿佛在回答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他们两个虽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互相之间情谊深厚,也很信任彼此,但怎么说也是异性,就这样随随便便去某个地方共同度过一个晚上,怎么想都很有问题吧!难道他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明蕾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她不敢这么直白地对洛成蹊说,只能迂回答道:“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啦,爷爷去云州爬雪山了,不在家,我多晚回去都不要紧。但是你那边温阿姨还是在家的吧?一个晚上不回去……她会不会担心你?” “没事,我妈单独住一栋房子,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不会在晚上过来。这点你应该也知道才对。” 明蕾想起来了,温岚身为调香师,对于气味的感觉最是敏锐,平时洛成蹊需要出去应酬,身上的烟酒味肯定少不了,住在一个屋子里会有影响,再加上也不利于她养病,就单独搬出去住了一栋房子。 说是单独,其实也不算是搬出去,洛家的本宅是由好几个独栋小别墅构成的,虽然互相独立开来,但都被分在一个大花园里,由长廊连着,类似于古代的大宅院,温岚住的就是其中一栋,洛成蹊住在另外一栋,洛老爷子独住主栋,互相往来都非常方便。 她有些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那……也不能确保阿姨她今晚就不会过去了,万一她正好有什么事要找你呢?” “她如果真的有事要找我,发现我不在家后就会给我打电话,没什么好担心的。”洛成蹊懒懒回答,“而且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拥有自己的生活并不奇怪,就算她知道我一夜不归,也不会说些什么的,更何况还是和你在一起。” 他看向明蕾,冲她意味不明地一笑:“我妈要是知道我和你一起在外面过夜,她感到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担心呢。你真是想太多了,蕾蕾。” 明蕾一愣,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后,不仅是脸变得通红,连耳朵也开始变红了,散发着隐隐的热度,连忙低下头,试图用垂落下来的发丝遮掩一二。 “那这样你更加不能不回去了。”她咬着唇,按捺着急速变化的心跳,低声说道,“温阿姨本来就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你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更加误会?以后我都不好解释了……”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以往提起长辈对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时,她都是非常无奈的,偶尔还会夹杂着一点不耐生气,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紧张害羞过,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期待,期待着这误会能够变得更深,成为现实……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她真的喜欢上洛成蹊了? 可是……这没有道理啊,她和他认识相处了这么久,都从来没有动心过,只把他当做哥哥来看,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为什么现在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吻,那个意外?因为他们之间有了那样一个不属于亲朋好友之间的接触,所以就喜欢上了?那这也太草率了。难道那天没有发生那个意外,她就不会喜欢上他了吗? 她对他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是真实清楚的感情,还只是一时的情愫错觉?如果那天他们两个没有意外亲上,她还会不会做那个梦,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见到他就脸红心跳,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在意? 明蕾陷入了迷惘。 ☆、39 察觉到自己对洛成蹊的感情陷入了怪圈, 明蕾觉得不能再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需要回去好好地梳理一下,梳理一下她对洛成蹊的感情, 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急促的心跳, 抬起头,对洛成蹊说道:“我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你把我送回家就行了, 你……也回家去吧, 现在都这么晚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 不能太累了, 这样对身体不好……” 车里的气氛忽然冰冷了下来。 洛成蹊没有说话,优雅地把持着方向盘,懒散地目视着前方,一副专注开车的模样, 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明蕾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就又开口问了一遍,并且为了表示亲近,还特意加上了一个称呼, 专属于他的称呼:“成蹊哥哥,你送我回家吧?” 依旧是沉默。 黑色的汽车在路上飞驰,速度节节升高,颇有几分跑车的气势,明蕾看着两边的路灯飞速向后运动,只觉得一颗心在不断地往上提,这可是在金座商圈,新京人流车流量最集中的内城,他这么个开法是想撞车还是撞人? 不过也是奇了,每天都要堵上十七八个小时的新京内城道路今天居然意外的畅通,一路开过去就没见到几辆车,只有交通信号灯在十字路口闪烁着变幻的光芒,忠实地履行着它们的职责。 只不过这份职责并没有被人遵守——在看见洛成蹊面不改色地闯了一个红灯之后,明蕾的心跳开始重新加速,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紧张,害怕他生气的紧张。 没错,他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会不搭理她,把车开得这么快,还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寒气,让人光是坐在旁边都觉得心惊胆战。 可是为什么?她刚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妥吗?明明语气很正常,态度很正常,口吻也很正常,还带有几分对他身体的关心,是一个稳妥得不能再稳妥的回答,他怎么就生气了? 难道是觉得她在嫌弃他,不愿意和他在外面待一个晚上? 可是这个要求本身就很不合理,平时出去吃个晚餐看个晚景也就算了,反正最后都是要回到家的,晚一点没什么关系,可现在是直接让她和他在外面待一个晚上,这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如果她真的答应了,就这么和他在外面待一个晚上,那她恐怕永远都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陷入进去,可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在明蕾看来,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需要说出明确的理由动机,才能算是真正的喜欢和真正的讨厌,要不然就是一笔糊涂账,纠缠到最后自己都分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所以她想回去好好地梳理一下,梳理一下她对他的感情,最起码要把那个吻的影响给消除了,要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他继续相处下去,可能到最后还没弄明白是什么回事,就已经深陷入他的情网泥潭,不可自拔了。 说到底,她还是在害怕,害怕她喜欢洛成蹊,洛成蹊却不喜欢她,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如果第一次爱恋就以这样惨败的结果为告终,那她也太悲惨了,实在不想变成这样。 不过…… 明蕾绞着十指,偷偷地、悄悄地瞧了一眼洛成蹊。 驾驶座上的人依然把持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在灯火繁华的夜里驶过一个又一个路标红灯,好在车速终于勉强稳定了下来,不再快得让她心惊,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车祸。 ……他能对她的话有这么大的反应,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也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句话,又为什么会想和她在外面待一个晚上? 平心而论,如果是换做她,是绝对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在外面待一个晚上的,虽然友谊也算是一种喜欢之情,但如果钟蕴拒绝了她这么一个要求,她也是不会感到生气的。 所以……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她呢? 会是这样吗? 他会喜欢她吗? 一想到洛成蹊有可能是喜欢她的,明蕾的心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木桶,在半空中晃悠个不停,一会儿觉得欢喜,一会儿又告诫自己不要多想,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有理清楚呢,就幻想起他的感情来了,也不嫌累得慌。 但是——这也是个机会,不是吗? 回想起这几天为了不去纠结那通被拒绝的电话,从而像个傻子一样用各种各样的杂事把自己淹没,明蕾就觉得洛成蹊今晚的这个邀约未必不能答应。 意外已经发生,吻也已经发生,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进行梳理,不必着急放到今晚;但洛成蹊的休息时间可是不确定的,今晚是她运气好,才会在餐厅里遇上,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所以不如就趁着这次试一试?看看自己会不会像钟蕴说的那样,产生某些想和他亲近的想法? 但万一这种变化是因为那个吻产生的呢……如果她不把那个吻的影响剔除出去,就以现在这样一份心情跟他出去过夜,那些所产生的情绪心理变化还能说得准吗? 明蕾咬着唇,在心里犹豫半晌,最终把心一横,决定答应。 不管了,反正就算她现在回去,也不一定能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别到头来思绪还是一团乱麻,却白白把这次机会给错失了,那就太不值得了,而且就算这次的心理变化说不准,也还有下次、下下次的变化来参考衡量,没有关系。 总之就是一句话:先抓紧眼前的机会,其它的以后再说。 “我——” 决定了要答应之后,明蕾就抬头看向洛成蹊,准备和他说她改变主意了,只是没想到才刚刚开口,车身就猛地一震,被刹车急停在了原地,她的身体也因为惯性往前抛去,又立刻被安全带拉住,落回椅背上。 这这这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终于追尾了还是撞车了??? 明蕾煞白了一张脸,惊魂未定地往前看去,就见一个老人正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距离车头最近时只有不到三十厘米,要是车刹得再晚一点,或者再慢一点,就要撞上了。 对于这场差点来临的车祸,老人毫无所觉,继续佝偻着背,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脚下的斑马线在车灯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再往前上方看,是亮着红光的交通信号灯,正在从十位数的倒计时跳到个位数。 显然,这个红灯已经亮了有好一会儿了,而洛成蹊并不准备停下,所以没有让车子减速,没想到有个老人选择在这时候穿过马路,这才刹车急停,造成了刚才的惊魂一霎,也在最后关头避免了这场车祸。 发现没有酿成惨剧,明蕾松了口气,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洛成蹊好好地开着车,不超速闯红灯,这个危机本来也不会发生,就转头看向他,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你还是别闯红灯了吧,太危险了……刚才要是刹车慢了一点,这个老人家就得被我们撞上了……” 她在说的时候是有几分心虚愧疚的,因为洛成蹊是在她说了要回家之后开始超速的,之前都在好好地开着车,不管他为此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总归是因为她的那句话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如果刚才车子真的撞上去了,那么她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我不回家了。”她对洛成蹊说,“我们去中庭吧,就是你上次带我去看雪的地方,我还没有看够那里的雪景呢,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那我们就去那里把雪景看个够吧。” 洛成蹊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几天,他因为某些事一直心情不好,处理公司的事比平常要烦躁许多,偏偏最近生意往来密集,让他连一点休息的空隙都没有,只得耐着性子一一去做。 他原本决定等事情都处理完了,就一刻也不耽搁地去见明蕾,赴那个被无奈延迟的邀约,没想到今晚就在餐厅里见到了人,虽然中途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但只要有她在他的身边,别的一切就都变得不重要了。 当然,心烦还是有一点的,所以在双重情绪的交加下,他说出了“借用一个晚上”这一句话,也因为没有对她会答应这个要求抱有多少期望,他不由分说地就搂了她进车,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只是那天的那通电话,小丫头在手机那头有些紧张结巴的话语,终究还是让他心里生出了一点期望,想着她是不是开窍了,终于懂得约他出去了,进行男女之间的约会,而不是朋友之间的约会。 这份期望不是很大,只有浅浅的一层,明蕾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虽然看着乖乖巧巧,实际心里头鬼点子多着,但到底是个被用淑女教养方式教导长大,在感情方面比较矜持,尤其是她还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 对于要和他在外面待一个晚上的事,小丫头肯定会觉得心里发慌,不想答应,又不敢直说拒绝,只能在那里迂回行事,通过旁敲侧击的方法来让他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不过他对此早有准备,三言两语就把她的话给打发了,看着她在那里一副苦恼羞涩但又不敢明说的模样,他真是喜欢得心里发痒,要不是正在开着车,都想把她搂进怀里了。 她最后的直白拒绝,他也是料到了的,虽然还是带有一点委婉,不算彻底的直白,但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要求更多。 只是洛成蹊没有想到,虽然明蕾的一切回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当他真的听到她这么说了时,还是无法抑制地感到一阵怒气,保持着沉默不出声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克制。 看来,最近几天的事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以至于在这方面都开始急躁起来。 飞速疾驰了一路,他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找回了往日的冷静,想着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还是那句话,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靠近,慢慢诱哄。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一个空旷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他本来没有放在眼里,没想到半途突然有人横穿马路,幸好他反应及时,赶紧踩下刹车,这才避免了这次车祸。 明蕾被吓得不轻,只看她煞白的小脸就知道了,甚至改口对他说不回家,要陪他度过一个晚上,看来是把这场差点发生的车祸当成了她自己的责任,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这才决定答应他的要求。 洛成蹊看着明蕾,想,她真是天真得可爱,单纯得可爱,善良得可爱。 只为了一场没有发生的车祸,就准备陪他在外面度过一个晚上,她到底知不知道单独和男性在外面过夜有多危险?如果他准备对她做点什么,她是完全反抗不了的,难道她就这么信任他? 并且,这份信任又是从何而来的,是信任他的道德人品,还是信任他们之间那所谓的兄妹情? ☆、40 洛成蹊看着明蕾, 迟迟没有答话,漆黑的眼眸如潭水般幽深,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脸庞, 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沉思。 明蕾被他看得一阵紧张, 原本已经下好的决心也产生了一点动摇,心想难道她猜错了, 他并不是因为她在生气?还是她刚才又说错了什么? 不过随即, 她又稳定了心神,不管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她刚才又有没有说错话, 今晚的相处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机会, 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不能错过。 想到这里, 她就再度开口,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神色看向洛成蹊,说道:“我们去看雪好不好?就是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座庭院。你不是说,随便我想什么时候看雪都可以的吗?我们今晚就去那里,好不好?” 洛成蹊终于有了反应。 “我记得, 你在不久之前说,想要回家,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他慢慢说着,语调轻缓,眸光暗沉, 看不透在想些什么,“怎么忽然之间又改主意了,想去庭院看雪了?” 明蕾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改主意是因为她想抓住这次和他相处的机会,确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可这话她又不能直说,她要是说了,那她的心思不就被他知道了? 所以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说道:“没什么原因……就是忽然想去看雪了……” 殊不知她这话却正好让洛成蹊加深了误会,以为她是因为刚才那场差点发生的车祸才改了主意,想要用陪伴他一个晚上来安抚他的情绪,当下眸色一深,询问道:“你确定?” “嗯……”明蕾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避开他的目光,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难道他并不想去看雪,那他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她就说道:“也不是非要去那里,如果你有什么别的地方想去,那也是可以的,反正我都没有问题,只要——” 她突然停住了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只要什么?”洛成蹊却没有放过她,挑眉继续追问,像是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话。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没有问题。 这是被明蕾吞咽下去的原话,但这话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光是想想就觉得害羞,也不知道她刚才是怎么想的,居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他,才会连这种想法都有了? “只要……是在新京市内的,”她硬着头皮,艰难地接着口,圆着话,“我都没有问题,可以跟着你去。” 车内一时寂静下来。 不远处的交通信号灯上,倒计时读秒结束,红灯跳成了绿灯,黑色的私家车却依然停在路口不动,惹来几声催促的车鸣。 洛成蹊置若未闻,明蕾却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后方跟停了一辆车,正闪着灯示意他们前进,连忙对洛成蹊说道:“绿灯了,我们快走吧,后面的司机都在催了。” 洛成蹊还是没有动。 明蕾就不敢再催了,今晚的洛成蹊似乎比往常还要喜怒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厅里发生了那一件事的缘故。 说实话,对于这样的他,她是有些感到害怕的,话也不敢多说,生怕哪一句说得不好,就惹到他了。 好在这条路修建得宽广,后面的司机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超车换道,跃过了他们的车子往前驶去,临走前还特意鸣了两声喇叭,以示自己的愤怒。 洛成蹊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新一轮的读秒结束,绿灯重新被红灯取代,他才倏尔弯出一个笑容,对明蕾说道:“好,既然你想去那里看雪,那我就带你去。” 跳跃的话题让明蕾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车身重新被人驱动着往前驶去,她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意思,心头微微一跳:“你要带我去看雪吗?” “不是你说想去看雪的吗?”洛成蹊淡淡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变了,没有刚才那么压迫,多了几分轻松舒适。 明蕾察觉到了,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笑意,话语也恢复到了以往的活泼亲近:“是啊,是我说的,但是我刚才看你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想去。” “是吗?”洛成蹊笑着瞥她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在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想去。” 明蕾对他这话有些不解,她想去的意愿明明已经很好地表达了出来,怎么他还是要三番五次地确认?不过算了,确认就确认吧,反正只要他们最后去了就行。 为此,她还开了一个玩笑:“那你现在确认了吗?” 洛成蹊也笑,笑意从唇边流泻出来,像是黑夜中的溪流,蜿蜒去向不知名的地方。 “确认了。” 不管她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什么,只要她愿意在外面陪他一个晚上,这就够了。 没有谁会把喜欢的人拒之门外,即使这出发点并不是因为对他的感情,但既然总有一天会变成是的,他现在又为什么不答应呢? …… 庭院在新京的山缘郊区,距离市中心的金座很远,洛成蹊用了比上一次多许多的时间才开到,还是在他不断加速的前提下,明蕾看着道路两旁此起彼伏的测速闪光灯,心里就是一阵颤颤微微,想着这一路得收到多少罚单,光是驾照都能被扣十几本了吧。 途中,她害怕自己睡着,发生像上次那样的意外,还一直絮絮叨叨地和洛成蹊说着话,问他怎么会出现在餐厅,又怎么只把那三个人中的两人合作停了,剩下一个人不搭理,是不是那人所在的家族公司比较重要,所以不能动。 洛成蹊都一一耐心答了,来餐厅是因为正好有个饭局,在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她,至于为什么只把那三个人中的两人停了合作项目,剩下一个人不搭理,则纯粹只是因为他想看好戏。 “好戏?”明蕾呆呆问道,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什么好戏?” “二桃杀三士的典故听说过没有?我如果把他们三个人的合作项目都停了,他们三人会全部把原因都归咎到我的头上,但如果我只停了他们其中的两个——” 洛成蹊看向她,微微一笑。 “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明蕾怔怔问道。 “会互相指责。”他懒懒回答,“被牵连的那个人会觉得这是他的好兄弟带来的灾难,两人就算不反目成仇,也不可能再继续勾肩搭背,当什么好兄弟;幸免于难的那个人则会在庆幸之余觉得那位好兄弟真能惹事,为了避免以后遭遇到类似的牵连,一定会渐渐疏远对方;这两人之间,被牵连的还会仇视被幸免的,互相之间也当不成什么好兄弟。至于那个是一切罪魁祸首的好兄弟——” 他低低发出一声音节,像是在不屑嗤笑,又像是在冷冷哼笑。 “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保不住,跟着自己一块遭受到了牵连,以后还会有谁敢和他交好?和他们公司来往?” 明蕾听得惊呆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举动背后居然会有这样多的深意,他们两人在走廊上并没有耽搁多久时间,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居然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好了所有的一切? 停止三人中两人的项目合作,独独只留下一个人,并且为了保证三人内讧,还把其中一人的父亲牵扯了进来,从根本上杜绝了被三人抱团打击的可能性,对那个奇哥更是把和其它公司日后生意往来的路都绝了,可以说是不留一点余地。 这样缜密的心思和果决的手段,怪不得洛爷爷当年会力保他继任集团,的确是一个领导者该具有的优秀素质。 只是—— “就这样停了两家的项目合作,不要紧吗?”她充满担忧地询问,“会不会对公司造成什么影响?” “不会,这三人所属的公司可替代性很高,其中一个项目还只是在口头上谈妥了,没签合同,不会有什么影响。”洛成蹊漫不经心地回答。 听他这么说,明蕾就松了口气,是这样就好,要是因为停止了这两个项目,从而给他的公司集团造成了什么影响和麻烦,那就是她的错了,幸好那三人不是什么大的角色。 想想也是,大的集团对应大的家族,培养的继承人不说内里如何,表面上总是能看得过去的,就像她的大哥明策和钟蕴的堂哥钟复,那三个醉酒的人一看就是纨绔,还和洛淼淼混在一起,能让这种水平当继承人的公司家族,想必本身也不怎么样。 虽然如此,她还是开口说了一句:“不过你那时候真的吓到我了,我对你说那些话本来只是想讽刺他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没想到你直接把跟他们合作的项目给停了,真是吓了我一跳。” “是吗,我还以为你就是那个意思呢。”洛成蹊轻笑着看她一眼,“不过不是也没关系,本来我就是准备这么做的,他们既然敢得罪你,就要做好受到教训的相应准备。” 明蕾的心弦狠狠颤动了一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之所以会那么做,都是为了她吗?是发自内心地在给她出气,而不是因为误会了她的意思才那么做的? 只因为其中一个人得罪了她,想要占她的便宜,就大动干戈地把三个人全部教训了一遍,还断绝了所有的后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是好朋友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他心目中亲人一样的妹妹?还是…… 明蕾努力稳定住心神,保持着正常的语气,强笑说道:“是这样吗?那我……真的是要多谢谢你了……不过下次还是别这么做了,你是没有看到你那个秘书那会儿看我的眼神,简直是……把我当那什么误会了。” “没有下次。”洛成蹊说,想起在餐厅走廊里,那个醉酒的男人盯着明蕾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之色,心里就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怒火,脸色阴沉下来,声调也变得冷硬起来,“就算有,我也还是会那么做。” 明蕾是他的,除了他,谁也不能觊觎。 所有试图侵入他领地的人,都只有彻底出局一个下场。 明蕾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脸色突变,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缠绕在心头的旖旎情愫迅速消散,连忙讨好说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本来我也就只是单纯地和我堂姐去吃一趟饭,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想的……” “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察觉到她的紧张,洛成蹊收敛了神情,不想她被自己吓到,缓和了语气,对她柔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值得我为你那么做。蕾蕾。” ☆、41 在前往庭院的途中, 洛成蹊拨打了一通电话,像是在吩咐着什么事情,明蕾没有细听, 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他之前的那句话吸引住了,整颗心浸泡在异样的情愫里, 久久不能回神。 什么叫做“你值得我为你那么做”?是说她在他的心里很重要,值得他为了给她出气而教训那些人吗?那又是怎样一个重要的存在?是朋友一般的重要?还是亲人一般的重要?又或者是…… 她就在这样一番纠结的心情中跟着洛成蹊来到了庭院,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整座院子里都静悄悄的,仿佛和黑暗一起陷入了沉睡,只有四角的草地灯亮着微弱的光芒, 给这黑夜增添了一丝色彩。 依旧是熟悉的停车坪, 熟悉的侍者, 只不过这回的侍者似乎吸取了上回的经验教训, 没有再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而是绕到了驾驶座旁边,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门,请洛成蹊下车。 明蕾则是被车主本人,也就是洛成蹊亲自打开门, 请下了车,对于这样的待遇,以前的她或许会习以为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洛成蹊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在她眼里无限放大,思忖着这背后所代表的涵义,就再也做不到泰然处之了。 比如这个开车门,堂堂洛氏集团的最高总裁,洛家的大少爷,居然每次都给她当司机,心甘情愿地给她开关车门,到底是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的疼爱,还是也和她一样,对她抱有异性之间的情愫好感? 朋友之间的深情友谊这一点可以去掉了,她和钟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互相之间具有深厚情谊,但她们俩在出门的时候也没有给谁开关车门过,通常都是各开各的,或者让第三者的司机来。 至于那所谓的绅士风度,更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洛成蹊是什么人?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目下无尘,彻彻底底的豪门大少爷做派,这样的一个人会具有什么绅士风度?简直想都别想。 再加上之前他在车里说的那一句话,明蕾的心就更加纠结了,弄不懂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只把她当做亲人来看,毕竟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相处的时间也实在是太久了,互相之间的关系又那么好,想要分清楚这里面的区别真的很难。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跟着洛成蹊来到了居室,来到了铺设在中庭里的开放走廊,看见那不断往下飘落的细雪和摆放在廊下的茶饮糕点,才被忽如其来的兴奋惊喜所淹没,明白了他在半道上打那通电话的意图。 开启造雪机没什么,如果不提前准备,恐怕她得睁着眼在这里看上半宿的落雪,才能在地上看见一点点白色,就是现在,地上也没有多少积雪,庭院里的温度也不怎么低,远没有像上次那样让人来得有身临其境之感。 但是准备这些吃的和喝的东西,就完全是他自己的心意了,不仅牢记着她说过的那些笑言,还在她和他第二次来这里看雪时一一实现,这样的温柔与体贴,怎么能不让人惊喜感动? “你居然真的准备了这些东西?”她激动地看向洛成蹊,双颊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双眼也是亮晶晶的,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天神,一个不管她许什么愿望都能满足的天神。 洛成蹊则要镇定得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和以往一样不惊波澜,只在眼底含着不易察觉的温情,注视着她说道:“是啊,想要一边看雪,一边喝茶,还要吃点心,这些不都是你上次说的吗?” “可是,我这次又没有跟你说,你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些东西的呢?” “那当然是因为你说过的话,我都在心里记着。”洛成蹊冲她宠溺地微笑,“怎么样,过去看看?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 明蕾听了,心头就是一热,没想到他不仅记住了她说过的话,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样的点心,这样的一份细心,真的是只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吗? 就算是现在对他有异样情感的她,也不敢打包票完全说清楚他喜欢吃什么东西,也许爷爷和温阿姨还有钟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喜欢她…… 她看着洛成蹊,心中情愫翻涌,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就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改口低声说道:“好啊,那我们就过去吧……我去给你煮茶喝。” 洛成蹊微微一笑:“好。” 她还是败给了内心的胆怯。 她在害怕,害怕这句话问出来了,她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们之间既不会成为爱侣,也无法再做成朋友,只能当一个不尴不尬的旧识,从此一年到头也谈不上几句话。 与其变成那样的境地,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保持原状,最起码他们还可以肆意玩笑,随时随地地通讯见面,说不定日子一长,她这份因为那个意外的吻而产生的心思就散了,他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做知己,做青梅竹马。 对,什么都不要说,不要问,像现在这样保持原状就可以了…… …… 明蕾的奶奶出身在一个对女子教养极为看重的家族,不仅为人端庄典雅,精通琴棋书画,于茶道香道上面也是一绝,明蕾跟着她学了不少知识,其中就包括有茶道这一项。 和钢琴一样,她对于茶道这种东西谈不上有多么喜欢,只不过因为常年累月的接触学习,对它多了几分熟悉,做起来也比较的得心应手,就不怎么排斥了。 茶道是正统的茶道,不是现代人经过精简后的茶道,也不是西方式的那一套,置茶、理茶、分茶、品茶,零零总总,一共有十三道程序,少了哪样都不成规矩,做起来非常的繁琐。 明蕾小的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学习这个,学学怎么品茶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学习煮茶呢,她又不是电视剧里那种伺候贵人的丫鬟,为什么要去学习这些东西?家里又不是没有煮茶的机器,实在不行,就让莫嫂或者随便哪个佣人泡一杯,用得着这么亲自上手去煮吗? 那个时候,奶奶是这么跟她说的:“蕾蕾乖,奶奶教给你的这个茶道,不仅是煮给自己喝,也是煮给别人喝,在煮茶的时候别人不仅在欣赏茶,也在欣赏你。而你自己呢,也能在煮茶的时候静下心来,好好地品味生活,这是你光学品茶学不到的。” 这番话小时候的明蕾没有听懂,长大了也依然一知半解,但她是个好孩子,在长辈面前尤其是,所以对于这个茶道,即使她内心不解,也不是很喜欢,但也依旧很用心地去学了,一举一动都按照着要求来,在奶奶去世之后,她因为怀念而翻看过去的照片视频,又跟着学了一遍,技艺更加地精进,也更加地贴合了老人家的要求。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自己虽然没有意识到,但在她煮茶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股属于传统美人的古典韵味,优美的身体曲线,纤白的葱葱玉指,一双美目凝视于茶具之上时的专注认真……都让人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挪走。 优雅,古典,端庄,诱惑。 隐晦的,朦胧的,委婉的,诱惑。 古代贵女学习茶道,除了用来彰显那些风雅品位,更多的还是彰显自己,在那些规矩多的世家大族里,女子们都是很少接待外客的,茶道通常只在家人面前展现,出嫁之前是姊妹兄弟,出嫁之后是夫君儿女。 尤其是在夫君面前,更是从一种艺术变成了一种情趣,所谓的闻香识美人就是如此,茶道成为了贵女们笼络丈夫宠爱的工具,就这么一代代流传下来,除了其技艺本身之外,煮茶人竟也有了许多要求。 现代经过改良的茶道,那些对于煮茶人的要求也改良了,从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变成了大众之间的观赏,既优雅大方,也不失艺术水准,但明蕾学习的是她奶奶教的茶道,而她奶奶学习的又是她的长辈教导的,那些属于贵族女子的茶道。 两者之间的差别虽然不是很大,但到底是有的,尤其是当煮茶人本身的姿容到达了一定境界,煮茶时又只有两个人独处时,里面的区别就一下子被拉大了。 这些东西,明蕾是一概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学习的是传统的古式茶道,甚至连明蕾的奶奶也不知道,更不要说洛成蹊了,他会品茶,但从来不会有耐心看别人煮茶,除非那个煮茶的人是明蕾。 这不是明蕾第一次给他煮茶,在茶道学成之后,明蕾的奶奶曾经把两家的人都叫了过来,让小孙女煮茶给大家喝,算是出师,不过那个时候明蕾才只有十岁,他也只有十四岁,看着对方一脸小大人模样地煮茶,只觉得可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今晚是明蕾第二次给他煮茶,和记忆里的工序没什么区别,他却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从她的白玉一样的手指,到姣好美貌的脸庞,再到她浑圆挺起的胸脯,纤长细嫩的双腿……就这样反复流连,仿佛着了魔般,一刻也不能错开。 一股热燥逐渐在他体内升起。 在他还是洛家的继承人时,就有不少女人想往他身上扑了,掌权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不断有女人想方设法地想靠近他,清纯的,艳丽的,成熟的,稚嫩的,不计其数,但他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趣,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只有明蕾不一样,他喜欢看着她,和她说话,跟她靠近,与她有肢体接触,内心里对她更是有着海浪一般汹涌澎湃的欲望,想要把她的一切都全部占有。 这欲望被他深埋进心底,从不显现于人前,但是在今天,在今晚,在这个时刻,他却有些忍不住了。 ☆、42 明蕾安静地煮着茶。 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很是清纯, 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学生,偏偏煮茶时的举动又很矜持典雅,透露着小女人的娇俏风情, 这两者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诱惑。 一种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却又引力分明的巨大诱惑。 洛成蹊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似乎也被这股诱惑引发出来了,在他的心底叫嚣着, 催促着他站起来, 走到她的身后,拥抱她,亲吻她, 把她手里的那些茶具和茶几上面的茶盘全部扫落在地, 吻上她的脸庞、嘴唇和脖颈, 一寸寸地蔓延往下。 她或许会挣扎, 或许会反抗, 但终究是一场徒劳,男女之间的体格差距注定了她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到了最后,她无力阻止这一切, 也无法抵御这一切,只能被他拥抱、亲吻、占有,把一切都交予给他。 她会变成他的,彻彻底底。 只要他站起来…… 细长的水流自壶嘴中倒出,有雪花从外面飘飞进来, 落入下方的紫砂壶里,转瞬间就没了踪影,融化得干干净净。 洛成蹊坐在席上,没有动。 明蕾认真地洗着茶,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毫无所觉,她就是这样,即使再不喜欢一个东西,只要一旦开始做了,就会全身心地投入进里面,直到结束。 洛成蹊坐在对面,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把沸水倒出倒进,接着又进行冲泡的凤凰三点头步骤,一举一动间都透露出十足的典雅端庄,仿佛古代久居深闺的世家贵女,外表模样又是那么的清纯美好,犹如一朵雪山顶上从未被人染指过的纯洁娇花,心头就又一次发起了热。 他垂下眼,敛去眸中的炙热,不动声色地询问她:“这是你第几次煮茶给别人喝?” 开了口,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刚才妄想的情景已经在现实中发生了一遍,透露着情.欲和性感。 好在明蕾没有察觉,她专注于手上的茶具动作,连他问了什么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要等几秒后仔细想一想,才慢半拍地回答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洛成蹊的脸色就是一沉。 “不知道?” 她给很多人这样煮过茶?还是给同一个人煮过很多次茶? 一时之间,他竟分辨不出哪个猜想更让他感到愤怒。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她在很多人面前展现过这副模样,清纯的,美好的,典雅的,端庄的,勾人的,诱惑的模样,只要一想到这点,一想到有许多人看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心底就猛地窜起一股火苗,燃烧着愠怒与不满。 如果是后者……那么会是谁得到了她的另眼相看,竟然使得她煮了无数次数也数不清的茶?是男性?还是女性?他记得她之前说过,她有一个从小长到大的女性朋友,会有可能是那个朋友吗?还是说是别人? 从很久以前开始,洛成蹊就把明蕾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对于明老爷子把她藏在深闺、不轻易在外人面前展现的举动,也持着默认赞许的态度,毕竟她那么美好,又那么天真,那么单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惦记,万一被人骗了就不好了,不如束之高阁,把一切都隔绝在外面。 但现在到底不是古代社会,说是藏于深闺,也就是没有让她进入名媛社交圈而已,平时的学校社会生活还是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的,她有无数的机会结识陌生异性,也许就是她在外面认识的一个人得到了她的青睐,从而喝到了她无数次煮的茶? “你给很多人煮过茶?”他询问明蕾,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却隐隐散发着寒意,“还是给别人煮过很多次茶?” “很多人倒算不上,从小到大,我也就只给爷爷奶奶煮过茶而已。”明蕾回答,好看的细眉微微蹙起,像是在进行着什么苦恼的回忆,“大部分都是给我奶奶煮的,她教我一次,就让我自己煮一次,煮的次数太多,都记不清有多少回了。爷爷倒是很少让我煮茶,他更喜欢喝直接泡的茶。” 她说着,抬起头,对洛成蹊粲然一笑:“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他们以外的人煮茶呢,等会儿茶煮好了,你可千万要好好尝一尝,别浪费了这次机会。” 她的这番话让洛成蹊的神情骤然一松,也是,从小到大,这丫头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看着矜持端庄,像个典雅的大家闺秀,实际却是个黏人爱撒娇的性子,很少有闲情逸致做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连他都是第一次这样喝到她煮的茶,更不要说别人了。 至于那所谓得她青睐的陌生异性,就更是他无中生有了,她要是能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开窍,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了。 这么想着,洛成蹊就把面上的沉色尽数褪去,瞧着她微微笑起来,纠正说道:“你忘记了?在你十岁出师的那一年,你奶奶曾经把我们大家都叫过去,让你煮茶给我们喝,所以这不是你第一次给我煮茶,而是第二次。” “对哦。”明蕾恍然,“我就说呢,怎么刚才心里总有股熟悉感,像是很久之前给你煮过茶一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那次是给大家煮,这次是单独给你煮,所以还是不一样的。”她冲着他盈盈一笑,撒娇般轻嗔说道,“你还是要好好品尝我的茶,要不然我下次就不给你煮了。” “当然。”洛成蹊微微一笑。 冲泡完了茶水之后,就是封壶分杯,因为只有一个客人,明蕾只分了一杯茶,就把茶汤倒入了闻香杯里,双手捧着递给了洛成蹊,让他闻香品茗。 其中,这个递茶的步骤又叫做奉茶,需要主人端坐在席上,两只手都同时捧着茶杯托底,递给客人,等客人接过托底上面的茶杯之后再行收回,若是没有托底,那就捧着杯身。 洛成蹊准备的这一套茶具是没有托底的,所以明蕾就双手捧着杯身把茶杯递了过去,又因为茶杯很小,只有她的半个巴掌大,洛成蹊伸手来接时,两人的指尖就难免触碰到了一块。 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手差点忍不住抖了一抖,把茶杯给摔了,勉强才维持住了镇定,保持着表面从容的姿态松了手,交叠放回到腹间,让洛成蹊接过茶杯。 她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连这种触碰都能让她心跳加速,明明以前两个人还牵过手的,虽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牵手,但到底也是接触了,她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为什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自从那个意外的吻开始,一切就都变得好奇怪,仿佛打开了她身体的某个开关一样,让她对这种触碰变得越来越敏感,对他这个人也越来越在意……她真的还能有回归到正常的那一天吗? 她对洛成蹊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真的会像她想的那样,突如其来地产生、也突如其来地消散吗?还是就这样一直存在下去,不断地加深加厚,永远也不会消失? 明蕾在心里很是纠结地想了一通,然后才意识到洛成蹊已经闻完了香,开始品茗喝茶了,连忙收敛心神,有些紧张地询问他:“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她虽然跟着奶奶学了两年的茶道,在奶奶去世后又自己练了几回,但到底生疏了许久,今晚纯粹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想到要煮茶的,开始时还有些忘记了步骤,愣在那里想了半天才回想起来。 也因此,对于这煮出来的茶,她自然也没有多少信心,别看她刚才话说得很满,其实心里头虚得很,就怕豪言壮语放出来了,结果煮的茶却不如人意,那可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好在洛成蹊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之后,给出了“不错,茶香扑鼻,于清冽中带着一丝甘甜的味道,煮得很好”的评价,才让她悬着的心放回了原处,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就好,还以为我这么多年没有煮茶,技艺生疏退步了呢。”她绽开一个舒心惬意的笑容,“看来我在茶道这方面还是很有天分的,以后我们再来这里看雪的时候,我就再给你煮茶喝,好不好?” 洛成蹊微笑着应了声好,又说了一句:“下次我让人多给你准备几套茶具和茶叶,随便你怎么搭配着来。”就低下头,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再度品了一口茶。 茶香是真的,清冽是真的,甘甜也是真的,但明蕾用来煮茶的这套茶叶本来就是顶级的雪顶云青,无论是谁,又是用什么方法煮,都能煮得茶香四溢,甘甜清冽,实在不能把功劳全部算在她的头上。 但是那又如何?她亲手给他煮的茶,就算煮得再难喝,他也甘之如饴,更不要说本来味道就很好。 这就是她煮出来的茶,她的手艺,她的味道。 ☆、43 在洛成蹊默默品茶的时候, 明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一闻,果然清香扑鼻, 入口也非常的甘甜,带着茶叶特有的微微苦涩, 让人回味无穷,和家里惯常喝的茶水味道很是不同, 看来茶还是要这样煮着才好喝。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着茶, 一边看着雪,偶尔说些话交流交流,其间, 洛成蹊还打开了放有点心的食盒, 示意明蕾随意取用。 点心都是明蕾喜欢吃的款式, 甚至于她上次在那家私厨里点的“葡萄美酒夜光杯”, 也被打包了一份过来, 只不过由放在酒杯上变成了盛在蛋糕纸里,浇灌在上面的红酒汁也变成了葡萄果酱,散发着浓郁甜腻的香气。 她拿起其中一块,尝试着咬了一口, 觉得味道虽然好吃,但不知道是冷掉了还是没加红酒的缘故,总觉得这里头少了一分特别的味道,神情就变得有些迟疑起来,看着手里的蛋糕, 迟迟没有咬下第二口。 见状,洛成蹊就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明蕾缓缓摇头:“没有。好吃还是很好吃的,就是……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像是少了什么味道。” “味道?”洛成蹊的目光在她手里轻轻一扫,“你是说红酒?那是肯定的,毕竟这上面淋的酱汁都换了。” “不是这样——”明蕾蹙着眉想向他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正想着不如干脆让他吃一块,看看他是不是也跟自己有同样的感觉,一个念头就忽然从她心底升起,让她定在了原地。 如果…… 她……要不要…… “蕾蕾?”见她发愣,洛成蹊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蛋糕,把桌上的食盒往她那边推了推,说道,“既然觉得怪,那就别吃了,换别的东西吧,不要吃坏了肚子。” 明蕾置若未闻,依旧盯着手里的蛋糕,呆呆地发着愣。 怎么办?要做吗?还是顺着他的话把手里的点心扔掉,再去挑别的? 如果要做的话……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不,不会有失败的,就算失败了,那也不能称之为失败,一切都只是个失误,是她不小心犯的迷糊,谁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他绝对想不到她会是故意的。 可是她的演技能支撑住她的想法吗,万一到时候穿帮了怎么办……那才是真正的丢脸丢到家,比刚才煮茶失败还要丢脸的丢脸,估计以后都没办法正常和他见面的那种…… 所以到底要不要做?要做的话就得抓紧了,要不然她犹豫发呆的时间太长,一定会被他看出端倪,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不做的话就随便了,只是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难道就这么让它溜走吗?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时机…… 明蕾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最终因为想起了钟蕴的话而决定去做。 ——你尝试了,还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成功,但如果不尝试,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率,一半成功和绝对失败,想也知道该怎么选吧? 没错,就像两个小时前的她抓住了这次独处的机会一样,现在的她也要抓住这次机会,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要尝试一下,不能留下遗憾。 就这样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明蕾微微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装作苦恼的样子自言自语说了一声“不是红酒和葡萄酱的问题,是……”,就用另外一只手举起蛋糕,在上面小小地咬了一口,装模作样地品尝一番后咽下,然后说道:“果然,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别说了,”洛成蹊从食盒里挑出一款点心,推到她的跟前,“吃这个吧,你从小就很喜欢吃的酥皮千层糕,蛋黄肉松馅,不是那家私厨的,是岳记的,他们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配方了,口味从来不会变,应该还是你喜欢吃的那一款。” 他说的话恰到好处,挑的点心也恰到好处,明蕾差点就要顺着他的话点头答应了,还好在中途想起了本来的计划,及时地把应允的微笑变成了不满的嘟嘴,仿佛不死心般说道:“不行,我今天非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不然就不吃了。” 洛成蹊失笑,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饱含着满满的宠溺与温情:“你准备怎么弄清楚?” “喏。”明蕾竭力做出自然的模样,举起手中的蛋糕,往他跟前递了一递,“你尝一口就知道了,看看是不是味道怪怪的?”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紧张极了,心跳得飞快,声音却奇迹般地没有颤抖,表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僵硬,甚至连手里的蛋糕都端得很稳,一切都是那么的流畅又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她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语、随手做出来的一个举动。 她甚至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没想到居然拥有这么厉害的演技,看来一直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不是没有用的,最起码锻炼了她的表情和声音控制能力,让她能在今天这么一个重要的时刻使用出来。 没错,这就是明蕾的计划,心底在刚才那个一瞬间升起的念头:故意把手中咬了两口的蛋糕递给洛成蹊,观察他对此的反应,从而判断他对自己怀有什么样的感情。 他们两人以往相处再好,关系再亲密,也从来不曾分饮过一个杯子里的水,分食过一个盘子里的甜点,这是当然的,异性朋友之间就该保持这样的距离,要不然就成情侣了。 所以她把这块蛋糕递了出去,如果洛成蹊对她只是普通朋友或者亲人之间的感情,面对这块被她咬了两口的蛋糕,肯定不会去碰,到那时候她就可以放弃了,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永远不对外吐露出一个字。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被他拒绝时的说辞:哎呀,怎么搞的,我是想让你尝另外一块完整的蛋糕的,怎么把手里的这块递出去了,你别误会啊…… 这样一来,即使她失败了,被拒绝了,也可以装作是无心之失,完美地避一切该有不该有的尴尬,以后他们两个人还可以继续当朋友,当青梅竹马,她不用怕失去他。 如果他接受了…… 明蕾的心有些无法抑制地跃起。 如果他接受了,那就是皆大欢喜,她会立刻顺势告白,然后他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从青梅竹马变成恋人伴侣,真正成为长辈朋友口中的一对。 可是他会吗?他会接受吗?会接受这个蛋糕,这份感情吗? 无数个念头在明蕾的心里飞速闪过,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流逝了短短一瞬,她举着蛋糕的手都开始有点发酸了,但她不确定这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反应。 毕竟蛋糕被制作得非常精美,也非常小巧,只有她的半个巴掌大,她只咬了两口,就已经吃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普通人一口就能吞下,就算举上一个小时,应该也不会发酸的。 所以还是她在心理上觉得紧张,不过不要紧,只要再等一会儿,等到对面人的反应,她就能知道答案了,知道他对她的态度,他对她的感情。 洛成蹊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的目光只在她手里的蛋糕扫了一眼,就转移到了她的脸上,维持着失笑的表情对她说道:“你让我尝?蕾蕾,你是不是忘记了,之前在私厨里,点的那两份蛋糕都是你吃的,我一口也没有碰。就算你现在让我尝,我也尝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区别,怎么告诉你味道是不是怪怪的?” 明蕾一呆,为他出乎意料的回答,也为他没有任何改变的神情。 重点是在这里吗?难道他就不觉得她的这个举动有什么怪异吗?把咬了两口的蛋糕递给他,让他尝味道,这怎么看都不是一对正常的异性朋友之间会做的事吧,为什么他却一点异样的反应都没有? 难道他在国外留学的那两年见识到了太多热情的西方礼仪,所以觉得她这个举动没什么大不了?可就算是再热情的国家,男女之间也不会这么随便暧昧吧,她又不是没有去过国外。况且,他的性子也不像是那么热情开放,还是说,他因为认定自己尝了也没用,所以就没有细想她的这个举动? “那、那也没关系,”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临时编造说法让她变得比刚才更加紧张,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我不是想让你尝这次的蛋糕和上次相比有没有什么区别的,就是想让你尝尝这块蛋糕的味道,看看是不是很怪……” 洛成蹊抬眸看了她一眼。 幽深的目光看得明蕾心头一跳,差点没稳住手,把手里的蛋糕摔下去。 “怎么了?”她强自镇定地弯出一个笑容,“你不喜欢吃甜点吗?可是我记得你和温阿姨一样,对甜点都是不怎么拒绝的呀,还是说你现在口味变了?” 他发现她的心思了吗?发现她的试探了吗?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是发现了也不要紧,她完全可以装作是一场误会,镇定,明蕾,镇定,不要慌,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你能够办到的—— “没有。” 洛成蹊忽然的出声打断了明蕾的思绪,也让她的心再次一跳,险些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没、没有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心跳得剧烈无比,几乎都能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汩汩流动的声音,决定要是再过几秒还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就把手收回去。 试探洛成蹊远比想象中的还要考验人的胆量,尤其是当这个试探还关乎于感情方面时,就更是添上了十分的紧张,出生二十年,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紧张过,真的是太可怕了,太吓人了。 “口味。”洛成蹊说,面上倏然浮现出一个笑意,懒散、疏逸、漫不经心,仿佛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眼底却似有幽潭隐没,漆黑深邃,让人看不清里面蕴含的感情。 “从小到大,我决定喜欢了的东西,就没有变过。” 他握住明蕾的手腕,就着她递来的姿势,把她手里的蛋糕吃了下去。 ☆、44 明蕾被他这个举动惊呆了。 直到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又因为接触空气而升起一股凉意,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一下子红透了半边天, 全身的血液都似涌聚到了一起,带着心脏一起飞快地跳动。 他——他刚才—— 她面红耳赤地看着洛成蹊, 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设想了很多种情况, 其中大部分是拒绝的,小部分是接受的,但从来没有哪一种情况是像他刚才那样, 直接就着她的手把蛋糕给吃了下去! 这算是什么意思?接受吗?还是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她这个举动所代表的含义?还有他刚才那句关于喜欢的话, 是在说对于甜点的口味, 还是另有所指?如果是另有所指, 又在指着什么? 他到底是—— 明蕾的思维彻底陷入了混乱。 然而, 更让她混乱的还在后面。 洛成蹊从她指尖含走蛋糕之后,只略略起身停顿了两秒,就把目光上移到了她的脸庞。 紧接着,他伸出手, 捧起她的脸颊,俯身吻上了她的嘴唇。 甜腻的蛋糕香气在明蕾口中散开,浓郁的葡萄果酱味从唇畔的另一端传来,很快逸满了她的整个口腔,接着就是和刚才指尖感受到的相同温热, 从唇瓣一路直到内里,带着轻柔却又不容拒绝的气势深入纠缠。 明蕾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凝聚不起来,只能仰着头任他亲吻,差点忘记了怎么呼吸,就这么被动地让他吻着,感受着唇齿间越发润湿的水意,弥漫的甜香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成蹊才结束了这个亲吻,从她的唇上离开,幽深的目光凝视着她的唇瓣,那里已经从粉嫩变成了嫣红,因为沾有他的水渍而显得光泽莹润,和平时的模样大为不同。 甚至于还在微微张着,像是没有从刚才的那个吻中反应过来,又像是在对他进行无声的邀请,那娇俏动人的模样简直是在诱惑他进行二次犯罪。 对于寻常女人,洛成蹊一向有着让他人惊叹的自制力,不管那些女人怎么引诱靠近,他都不会更改半分脸色,但是对于明蕾,这自制力就变成了沙土堆砌的城堡,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诱因,就能让它们尽数坍塌。 现在,诱因出现了。 于是,就在明蕾还没有从她的初吻中回过神来时,她又受到了人生的第二次亲吻,并且这个吻比上一次还要缠绵,几乎是在触碰到她唇瓣的下一秒,就和她深深纠缠起来。 没有了蛋糕甜味的阻隔缓冲,洛成蹊的气息扑面而来,在一下下的辗转厮磨中,糅杂的水渍声音也变得格外明显,听得人脸红心跳,偏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和第一次一样,僵硬着身体,呆坐在原地,什么也不做地让他亲吻。 这一次的亲吻不仅比上一次更加缠绵深切,持续的时间也很长,明蕾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洛成蹊才结束离开了她的唇瓣,并且像是恋恋不舍般在她脸颊印下一个亲吻,手也依然捧着她的脸颊,没有松开。 这时候的明蕾已经不能用害羞来形容了,微微地喘着气,一张俏丽的脸蛋变得通红无比,蝶翼般的睫毛更是不断地颤抖着,垂着眸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如果不是被捧住了脸颊,恐怕已经把头埋进了胸口,再也不抬起来了。 她完全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明明——明明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试探一下他对自己的感情,怎么就——就变成了这样,忽然之间就亲了上来——还连亲两次—— 唇上的湿润之意还没有完全消散,被庭院里夹杂着雪花的风一吹,就带起了星星点点的凉意,比这还要鲜明的感觉是她微麻的舌尖,只要一想到她刚才干了什么,她的脸就无法抑制地发红发烫起来。 她跟洛成蹊接吻了。 她居然跟洛成蹊接吻了。 还是……那样子的亲吻,缠绵深入得她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全部都是他的湿热触感……那么柔软,那么温暖,又那么强势…… 剧烈的心跳声在耳畔响起,有那么一会儿,明蕾都怀疑它是否跳出了身体,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它还在胸腔里好好地待着,只不过因为这突发的事态而失去了冷静。 她又怎么可能会冷静得下来呢。 一直以来,她都把洛成蹊当做哥哥看待,即使他长得再英俊迷人,也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亲人朋友以外的情感,直到那个意外发生,她才开始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审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说,洛成蹊喜欢她,他们两个是天生一对,以后肯定会在一起,她由此而生出期望,怀着雀跃的心情想往前迈出一步,但被那通拒绝的电话浇了个透心凉,之后就变得格外胆小谨慎了。 都说旁观者清,可感情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万一洛成蹊不喜欢她,只把她当做亲人、朋友、妹妹、知己看待,她要是贸贸然告白了,失败不说,还连朋友都不能和他再做,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她才想出了那个法子,想借着咬了两口的蛋糕试探他的感情,这样就算他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她也可以用玩笑敷衍过去,不用担心对他们现有的关系产生破坏。 没想到他不仅把那个蛋糕吃了,还俯身下来吻了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喜欢她、接受她的意思吗?还只是……一时冲动? 明蕾的心七上八下地悬着,几乎要绞成了一块海绵。 相比起她,洛成蹊就要显得镇定多了,神情较之方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用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不同于往日的疏逸懒散,这笑容虽然浅淡,却是发自真心,带着对面前人的喜爱与宠溺,凑近了她,在她唇畔低语。 “告诉我,蕾蕾。”他轻声低语,“你喜欢我刚才那样亲你吗?” 沙哑性感的嗓音在跟前响起,即使明蕾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的经验,也能听出这话里所带有着的满满情.欲,更不要说他离她还这样近,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鼻尖,只要再往前凑一点,他们两人的唇就又能贴到一起了。 捧在脸颊两边的掌心炙热,喷吐在唇上鼻尖的呼吸炙热,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的唇瓣炙热,炙热的感觉几乎要包裹了她整个人,让她也变得浑身发烫起来,带着战栗的情愫,鼓起勇气,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抬眸看向眼前人。 洛成蹊静静地和她对视,黑夜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像是浩瀚星河里的茫茫繁星,又在一瞬间隐去,只留下最纯粹的黑,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凝视她。 明蕾的脸又一次红了。 虽然她现在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但还是不妨碍她把脸颊的温度继续升高,直到一个无法再继续升高的温度。 “你……”她颤抖着声音小声开口,破碎的语调像是夜空中回旋的雪花,一阵风来就能把它吹散,“你刚才……为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又停顿了一下,才勉强支撑着把话说完。 “……要亲我……?” 洛成蹊看着她缓缓笑了。 “原因我之后会告诉你。”他说,用一种温和但又不容拒绝的语气,就像他刚才的那个亲吻一样,“但是现在,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蕾蕾,你喜欢我那样对你吗?” 明蕾咬紧了唇,没有说话。 “不喜欢?还是不知道?” “……”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洛成蹊说,“还是要我再亲你一次?让你再感受一次?” 他的这句话让明蕾有些发慌,生怕他真的说到做到,又一次亲吻她,连忙回答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即使她最近一段时间对洛成蹊的感情产生了明显变化,对他们俩之间的肢体接触变得越来越敏感,对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在意,但也还是不能确认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毕竟这一切改变都是在那个意外发生之后出现的,万一她是因为被那个意外的吻扰乱了心神,从而在情感上产生了认识混乱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她在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说不定就错把慌乱当成了动心。 虽然她原本的设想是如果洛成蹊接受了她递出去的蛋糕,就顺势告白,和他在一起,但事情出乎意料地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她反而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都怪洛成蹊,要接受就好好接受,要拒绝就好好拒绝,那样子含走她手里的蛋糕,又吻上她的唇……算什么嘛,还反过来问她对此的感觉,她紧张心慌得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还能有什么感觉? 明蕾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眼前就升起了一片迷蒙的雾气,带着哭腔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忽然这样,我一点都来不及反应……真的不知道……” 看她红了眼圈,大有下一刻就掉泪珠子的架势,洛成蹊吓了一跳,逼人的气势在瞬间消散,连忙温声安抚:“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别哭,蕾蕾,你别哭,我不是在为难你,只是问你一声,你不知道就不要回答了。” 他不安抚还好,这一安抚,明蕾心里的酸楚委屈就全部冒了出来,再忍不住泪意,盈盈从眼眶里面涌出,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 ☆、45 明蕾不是个爱哭的性子, 比起哭,她更喜欢笑,从小到大, 洛成蹊就没几次见到她哭过,唯一的一次是在她奶奶的葬礼上, 这会儿陡然见到她滚落泪珠,登时慌了神, 连忙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一叠声地不断安慰。 “乖,不哭不哭,是我不好, 不该问你这个问题。蕾蕾乖, 你别哭了, 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了……” 明蕾也不想这样, 她已经二十岁了, 不是小孩子了,遇到问题应该学会自己解决,而不是坐在一边哭泣,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洛成蹊越是安慰她,她这心里就越是觉得委屈,眼泪也流得越凶,止也止不住。 “你……”她努力收住眼泪,试图开口说话。 洛成蹊连忙接口,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蕾蕾,别哭了,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一边说,一边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极近温柔,话也格外轻柔,像是怕惊吓到她似的。 意料之中的,他这一番柔声安抚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明蕾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几乎都要把她自己给气笑了,心想这眼泪怎么就是止不住呢?还越哭越凶,都快抽噎上了,矫情也不是这么个矫情法子啊。 在经过不断的深呼吸又深呼吸之后,她终于艰难地止住了哭腔,赶在洛成蹊开口之前扔下一句“别说话!”,又一把打掉他抚在自己脸庞上的手掌,就转身把头扭到一边,抬起手背给自己擦着眼泪,就这样过了半晌,才算是彻底把泪水给止住了。 而在她擦眼泪的期间,洛成蹊也就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地坐在她的身旁,直到她回过身,才低低唤了一声“蕾蕾”。 “……嗯。”明蕾带着鼻音应了一声。 “你……”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 一向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洛家掌权人竟然罕见地出现了几分犹豫。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抱着一如既往的信心,觉得明蕾早晚有一天会是他的,并且已经在慢慢开窍了,那块蛋糕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他吃下了它,并且倾过身去吻了她,还问了她那样一个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误会了,明蕾真的只是纯粹想让他尝一尝蛋糕的口味,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没关系,吻都吻了,还是那样缠绵深切的亲吻,就算她想要催眠自己这是一场幻觉,像上次那个意外一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恐怕也是难以做到。 原本他是没想把进度推这么快的,慢慢靠近、一步步引诱才是他最初的计划,但是当他看到她举着蛋糕看向自己的一瞬间,对上她那一双清纯无辜、仿佛什么都不明白的眸子的刹那,所有的计划就全被扔到了一边,身体里汹涌澎湃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含走了那半枚蛋糕,并且刻意让舌尖卷过她的指腹,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然后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思考要不要到此为止,再继续进行下去会不会太急躁,不过最终还是败在了欲望之下,俯下身去吻了她。 一开始,他还有些顾忌,担心这么突如其来的亲吻会不会吓到她,但当他接触到她的唇瓣之后,一切顾虑就都被抛之脑后了。 明蕾的唇瓣柔软而又温暖,带着一股馥郁的甜香,就和她本人一样,甜蜜芬芳,让人沉醉,几乎是在吻上去的瞬间,他的心底就获得了巨大的满足,仿佛多年来的夙愿终于得到了实现,带给人无比的餍足感。 接着就是渴望,迫切如同空洞一般的渴望,渴望着想要更多、获得更多,于是他在短暂的分离之后就进行了二次亲吻,并且吻得比上一次还要深、还要长。 有那么一会儿,他都想把手从她的脸庞上移开,放到她的胸前、她的腰间、她的百褶裙里,把她推倒在身后的走廊地板上,就在这里感受她的全部,勉强才凭借着毅力克制住,没有往下蔓延。 就是这样,在第二次亲吻结束时,他还是很感到依依不舍,不想离开这股醉人的芳香,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又印下了一吻。 终于品尝到了心爱之人的滋味,这让洛成蹊非常的满足,同时也想着,是时候结束这场围猎游戏了,猎物虽然还没有跌进牢笼,但既然猎人已经忍不住抢先出了手,那么就没有让对方逃脱的道理。 她终将会是他的。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对明蕾问出了口。 到那个时候为止,他对明蕾抱有的感情还是很有自信的,他不傻,在感情方面也不愚钝,小丫头在那个意外的吻后产生的态度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今晚见面以来,变化更是明显极了,他要是察觉不到,那就是瞎子。 脸红、发愣、出神、结巴,这样的症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原因可能有许多,但是当它们同时出现、并且只有在面对他自己的时候才出现,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了。 她喜欢他。 或者说,她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开窍,对他产生了男女方面的感情。 所以才会对他的亲吻是那样的反应,不拒绝,不反对,任他予取予求,虽然有被惊吓到的原因在里面,但是当结束之后,她也没有变得怎么激动,而是红了脸庞,低垂下了眼不敢看他,羞涩动人的模样看得他简直想再来第三次。 这样的反应和态度,除了喜欢他,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极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面对他的询问,明蕾先是咬唇不回答,被他逼得紧了,居然还哭了出来,一边抽泣一边说不知道,吓得他什么心思也没了,只想着怎么止住她的眼泪,让她不要再哭泣。 平心而论,她哭起来的样子非常惹人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氤氲的水珠像是阳光下花蕊上的晨露,无声无息地滑过她的脸庞,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看得人只想用吻来安抚,吻过那些泪痕,吻去那些泪珠。 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即使在她止住了泪水之后,也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越矩行为,心里对她的那点自信全部化成了犹疑,再也无法像几分钟之前那样怀有信心,确保她是否喜欢他了。 “蕾蕾……”他低声询问,声音里头一次带上了黯然和不确定,“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对你那样做?” 明蕾垂着眸,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说喜欢,她无法解释刚才的哭泣;说不喜欢,又无法解释她面对他亲吻时的反应。而且,真要她说实话的话,比起简单的喜欢或者不喜欢,她还是更偏向于模糊中立的“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对他这个吻的感觉是什么,甚至于连对他的感情也弄不清楚,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只是一时的错误情感认知…… “我不知道……”她小声回答,带着一点没有全然消散完毕的委屈,“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清楚……” 洛成蹊眼前一亮,因为她的哭泣而灰暗下去的心重新燃起了一点光芒,既然她没有直白地说讨厌或者不喜欢,那就说明她自己也在犹豫,弄不懂对他的感情。 这是一个机会,把她对自己的感情确定为喜欢的机会。 “不知道?”他说,尽可能地把声音放轻柔,气势也收敛起来,免得再像刚才一样吓到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蕾蕾,你再回想一下,我刚才吻你的时候,你觉得恶心吗?想要把我推开,再扇我一个耳光,然后从此再也不见我吗?” 明蕾的脸红了起来,想起他们两人刚才的亲吻,他柔软温暖的湿热触感,强势不容忍拒绝的霸道侵入,嘴唇就又变得湿润微麻了起来,耳根也隐隐发起了烫。 “我、我不知道。”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回答,但情绪从委屈变成了羞赧,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轻,需要人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楚,“你呢?又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我喜欢你。”这一次,洛成蹊没有再故弄玄虚,很痛快地给出了回答,手也再度抚上了明蕾的脸庞,稍稍用力着让她面对自己,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蕾蕾。” 明蕾的心猛地一跳。 “你……喜欢我?”她不敢置信地喃喃看向他,如同蝶翼一般的眼睫毛颤动着,像是害怕惊扰了一场梦境。 “我喜欢你。”洛成蹊再度给出确定的回答,唇边漾开一个温暖的笑容,这是面对爱人时才会有的表情,“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你了,蕾蕾。” 明蕾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居然真的喜欢她,向她告白了……虽然有很多人都曾经向她说过,说他喜欢她,对她有意思,她也对此怀有着相应的期望,可是当她真的亲耳听到时,还是产生了一种无法相信的恍惚感。 这真的是现实吗?还是她做的又一个绮丽梦境? 说起来,上一场梦就是这样的,她梦到他们在走廊下面看雪景接吻,今晚他们就真的这么做了,也许这又是一个梦境,梦到他向她告白的梦境。 想到这里,明蕾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从唇瓣处传来的微痛感觉告诉她这是真实的,不是梦境,洛成蹊是真的亲吻了她,也是真的喜欢她,向她表了白。 那她呢?她对洛成蹊的感情……又是什么样的? ☆、46 明蕾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对于洛成蹊的感情, 洛成蹊也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不出声催促,只是双手依然捧着她的脸庞, 维持着两人暧昧亲密的姿势。 最终,她还是蹙着眉, 给出了第三遍“不知道”的回答。 “我真的不清楚……”她咬着唇,小声说道, “以前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来看, 虽然最近一段日子对你的感觉有了变化,但是……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洛成蹊听了,眸色就是一沉, 不过很快就又隐去了这份阴翳, 维持着温和的表情, 柔声笑着询问她:“怎么会呢?你既然对我的感觉都变了, 又为什么无法确定这份感情是不是喜欢?”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明蕾抬眸看他, 脸颊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不好意思而微微有些发红,“那个时候我喝了一点酒,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你靠过来喊醒我, 然后我……就好像碰到了你的嘴唇……” “不是好像,是的确碰到了。”洛成蹊肯定了她的说法,“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怕你觉得尴尬,所以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怎么了吗?” 果然是这样。他们果然碰到了。他也果然是因为不想让她觉得尴尬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她的错觉。 明蕾松了口气, 心里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干脆不再去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目前的话题上,说道:“我是在那个吻之后才对你的感情产生变化的,之前都是一直把你当做哥哥来看,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所以……我就……” “——迷惑了?不知道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喜欢?”洛成蹊接过口,眉梢微微向上挑起。 这是他在面对不满意回答时的习惯表情,明蕾很清楚,并且这个动作让他刻意收敛的威压气势释放了一些,让她感到了一点瑟缩,不敢再直视他,垂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走廊上一时陷入沉默。 半晌,洛成蹊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优雅低沉如鸣奏的钢琴曲,流淌着古典乐般的深沉与晦涩:“那你要怎么做,才能确定对我的感情呢?” 怎么做才能确定对他的感情? 这个问题明蕾曾经和钟蕴探讨过,两人讨论了半天,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让她多多和洛成蹊相处,看她会不会在和他相处的时候觉得开心,觉得舒适,想靠进他的怀里,亲吻他的嘴唇,如果产生以上的心理变化,那就是喜欢,如果没有,就是不喜欢。 她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拨打了那通电话,想要约洛成蹊出去,没想到被拒绝不说,今晚还直接跳过了一系列的前戏,进入到了最终的亲吻阶段,得到了他的告白,让她本来就糊涂的心思变得更加糊涂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确定对他的感情…… 相处……亲吻……靠近…… 明蕾有些紧张地咬了咬下唇。 “你……”她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确保心跳可以暂时稳定一段时间之后,才再度抬眼看向洛成蹊,不安地拧动着双手,小声说道,“你能不能再亲一下我?让我……好好地感受一下——不要像刚才那么激烈,就……轻缓一点,慢慢来……” 把这些话说出口几乎耗费了她人生二十年来所有的勇气,即使如此,她也依旧说得断断续续,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到后来更是无法再与他对视,全靠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的气支撑着,才没有落荒而逃。 “……你刚才吻得太厉害,我都没有空去思考……你吻慢一点,轻一点,或许我就能知道对你的感觉了……” 她一定是疯了。 她居然在向洛成蹊索吻。 还是用这么……神乎其神的理由。 她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一定会被拒绝的吧,这么荒唐的要求,怎么想都不可能会答应—— “好。” 洛成蹊的话打断了明蕾仓惶不安的思考,她茫茫然抬起眼,就对上了一双如浩瀚星夜般的眸子,正饱含着满满的脉脉温情望着她,仿佛她就是万千星辉中最明亮的一颗星辰。 “闭上眼。”她听见洛成蹊的声音对她说,那声音越靠越近,直到贴上她的双唇,从唇齿间呢喃出一声低柔的爱语,“……蕾蕾。” 明蕾颤抖着睫翼闭上了双眼。 一个温柔的吻。 轻柔、缓慢,不再像刚才一样带有疾风暴雨般凌厉的攻势,纠缠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这个吻是如此的温柔,就像是四月天的一朵枝头杏花,在飘然落下的细雨中随风摇曳,绽放出最清纯明丽的姿颜。 明蕾的心也仿佛被这个吻安抚了,不再紧张不安地跳动,身体里汩汩流动的血液减缓了速度,睫翼停止轻颤,呼吸变得绵长,感受着洛成蹊在她唇上轻缓的动作,没有了之前的深切纠缠,这个吻反而变得更加缱绻缠绵起来。 甚至于到了最后,她开始不自觉地进行回应,微微张开唇,让他能进来得更深,并且主动地伸出试探,青涩地与他交缠,湿润的水意逐渐增加,不知不觉中竟然让他吻得比上一次还要深,结束时唇瓣都有些红肿,发着轻微的麻意。 这个发现让她原本已经在降温的脸庞又一次升高了温度,头也稍微低垂了下来,羞于对上洛成蹊的目光,不过完全没有用,她不去看洛成蹊,洛成蹊会主动来看她,还是凑过来贴着额头地看,让她无法躲避。 “怎么样?”他低声询问她,灼热的呼吸散在她的唇边,沙哑性感的声线里含着明显的笑意,“知道对我的感觉了吗?” 明蕾的脸又一次无法抑制地变红了。 要是她刚才什么举动也没有就算了,她都那样青涩主动地回应了,他也明显察觉到了,配合她的动作放缓了步调,一点点地慢慢引导深入,还这么问她,完全就是在明知故问。 她就不相信了,经过了刚才的那个亲吻,他还能不知道她对他抱有什么感情。 “蕾蕾?” 含着笑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明蕾有些羞恼地咬紧了唇,又赶紧松开,因为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刚才的亲吻,心中的情感无处发泄,只得转移到洛成蹊捧着她脸颊的双手上,又一次地打开了它们。 “你明明知道……!”她嗔怪地小声回答,扭过头去不看他。 “我该知道什么?”这一次,洛成蹊声音里的笑意变得非常明显了,几乎就是在笑着询问她,“你什么都没说啊,蕾蕾。” “……” “蕾蕾?” 明蕾第一次知道,原来宠溺温柔的声音是能比带着寒气的冷声更加让人难以拒绝的,后者是用威严和恐惧让人屈服,而前者则是让人打心里感到甜蜜,即使想要故意板下脸,也阻挡不住笑意从其间偷跑出来。 “感觉……”她依旧扭着头不看他,装作生气的模样,只是羞涩与欢愉同时从心底涌起,让她偷偷地翘起了一边的嘴角,声音也带上了细微的笑意,“还挺好的……” 洛成蹊弯起了唇。 “只有这点?” “不然呢?”明蕾故作不解,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你还想要有什么?” “当然是对我的感觉。”洛成蹊说,再度抚上她的脸颊,把她的脸捧回来,“你让我慢慢吻你,好确定对我的感觉,现在我吻完了,那么你对我的感觉,是不是也该确定下来了?” “……” “蕾蕾,你喜欢我吗?” 明蕾的回应是扑进他胸膛里的怀抱。 雪花扑簌簌落下,在地上无声地积出一层薄雪。 明蕾又开始煮起了茶。 不过这一次没有再像刚才那样麻烦,把茶道的十三步工序全部做一遍,直接用茶壶接了水往电子炉上一热,就算完事了,简约高效,典型的现代懒人式煮茶方式。 她也又一次吃起了糕点,依旧是之前那份用葡萄果酱代替了红酒汁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把蛋糕切成了两份,然后拿起其中的一份递到了洛成蹊唇边,让他吃下。 “你尝尝看。”她对他说,“这个蛋糕的味道真的怪怪的,不是葡萄果酱和红酒汁的区别,就是里面的味道奇怪。你认真尝一下看看,看看是不是里面加料的问题。” 洛成蹊对此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美食品尝家,怎么能吃出里面加料的问题,除非这东西变质了,我倒是能尝出来。”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就着她的手把蛋糕吃下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喂他吃东西,还是以恋人的身份,就算她手里拿着的是榴莲块,他也会甘之如饴,更不要说是一块小小的蛋糕。 “怎么样?”明蕾关切地看着他,“是不是觉得很怪?” “……还行吧。”他仔细品尝了一会儿,“果干的味道浓了一点,不过不妨碍口感,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别吃了。吃这个。”他再度把蛋黄肉松馅的酥皮千层糕递给她,“岳记的招牌点心,你从小吃到大的。” 明蕾的确喜欢吃这种糕点,松松软软又带着咸味,吃起来一点也不腻不说,配上清茶更是香醇美味,堪称绝品,不过她不信邪,所以在吃这个之前,她先把剩下来的那块蛋糕吃了,准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品尝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问题所在。 结果意料之中,和前两次一样,味道依旧怪怪的,她也依旧说不清楚怪在哪里,唯独能说的只有一点:不符合她的口味。 “所以我让你觉得不好吃就别吃。”看着她一脸沮丧的表情,洛成蹊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不是没有别的点心给你吃,干什么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我就是不甘心嘛。”明蕾嘟着嘴,跟他撒娇抱怨,“想看看能不能找出症结所在……反正我现在也不准备继续吃了,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及时止损?”闻言,洛成蹊就挑起了眉,目光向下一瞥,示意她看向食盒,“这蛋糕总共也就两块,你把它们都吃完了,叫做及时止损?” ☆、47 气氛有些尴尬地凝结了一瞬。 看着食盒里变空了的一格, 明蕾稍显窘态地微红了脸,不过还是强撑着辩解说道:“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吃的,你也吃了一半……再说, 我这次吃出问题了,下次你就不用再买这个东西了, 不也是及时止损么?” “是,是我错了, 你说什么都对。”洛成蹊轻笑着叹息一声, 语气里饱含着满满的无奈宠溺,似乎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可以吃别的东西了吗?别在这事上面纠缠了, 明大小姐。” 明蕾故作矜持地轻哼:“那好吧, 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 我就不讨论它了。” 她朝他伸出手:“糕点拿来。” 洛成蹊笑着放上一块酥皮千层糕。 说来也是奇怪, 明明在不久之前, 明蕾还对他的亲吻告白感到害羞,扑进他怀里时虽然心里也很高兴愉悦,但更多的还是羞赧,不好意思直接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 才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但是当她在他的怀里依偎了半晌之后,她的心境却意外地平复了下来,不再紧张害羞,变得平和沉稳起来,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无论发生什么都惊不起半点波澜。 她的心不再砰砰乱跳,脸也不再发红发烫,面对他的态度更是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活泼亲近,能够直视着他撒娇轻嗔,说一些或羞或恼的玩笑话,甚至于连那些专属于恋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她都做得格外流畅,仿佛他们已经交往了很久一般。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两人本来就较之常人亲密,又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朝夕相处,熟稔程度比一些普通的情侣还要深刻,如今只是稍微改变了一点相处模式,从亲密变得更加亲密,她会有这样的感觉也很正常。 或许,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当然,从青梅竹马变成恋人也不全是好事,比如现在,明蕾正全神贯注地品尝着手里的美食时,洛成蹊冷不丁的一句话就差点没让她噎住,咳了半天。 “说起来,你在小的时候还曾经为了吃这个东西把牙齿磕掉过,吓了我一跳,结果你本人却一点也没有察觉,照样一口一口把它给吃完了,吃完之后说话漏风,才发现牙齿掉了。蕾蕾,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明蕾:“……”这种黑历史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记得!不对,应该说这种黑历史的事情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那时候我正好在换牙期,这个东西又有一点硬度,当然一咬就掉了……”她涨红着脸小声辩解,末了,还带有一点咬牙切齿意味地朝他撒娇抱怨,“这种事你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我没有记。”洛成蹊怡然地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意,“只是看见这块千层糕,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来了,谁让我们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互相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想要忘记也难。” 明蕾:“……”谁说青梅竹马谈恋爱很甜的?明明是把所有的黑历史都毫无保留地曝光在恋人面前,让自己想要维持一下优雅矜持的淑女形象都不可以,人生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她哈哈干笑两声:“都那么久远的事了,现在还提它干什么,我们还是来谈谈别的事情吧……成蹊哥哥?” 在说出最后四个字时,明蕾的脸微微有点发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生日宴的那次脱口而出之后,她在面对洛成蹊时就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让她不得不把这个腻歪的称呼延续了下来。 原本,她已经叫得有点习惯了,想着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不是叫,反正她本来就是把他当做哥哥来看待的,叫一声哥哥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忽然从朋友变成了恋人,再这么亲昵地喊他,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好啊。”洛成蹊倒是格外坦然,似乎没觉得她这称呼有什么不对,“你想聊什么?” 明蕾一呆,她刚才之所以会那么说,完全只是不想让他继续纠缠她的黑历史,至于要聊些什么别的事情,她还真没有想好,现在被他这么一问,神情就是一滞,好在手边有个现成的话题,虽然难为情了一点,但也还是可以拿出来用用。 虽然真的很难为情就是了……咳。 “你……”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抬手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垂下眸,看着手里的酥皮千层糕,羞赧地小声说道,“觉不觉得我对你的称呼该换一换?叫哥哥感觉怪怪的,叫你全名好像又很不客气……” 洛成蹊神色一动。 “那你想叫我什么?”他询问道,含着笑意的声线低沉优雅,仿若奏鸣的钢琴曲,听得明蕾心弦一阵颤动,忍不住就想靠进他的怀里。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把吃到一半的千层糕往桌上一放,就伸手搂住了洛成蹊的腰,倚身靠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脸颊一侧传来的温度,只觉得整颗心都暖洋洋的,洋溢着让人幸福的舒适感。 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即使近在咫尺,也想要和他更近,相依相偎,两心相贴。 “我叫你名字好不好?”她柔声说,声音柔软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即使是在面对爷爷时,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带着点点滴滴的甜糯意味,“成蹊?” 洛成蹊被她这声称呼唤得心神一荡,环抱着她的手骤然一紧,险些没能克制住,半晌才压下身体里那股陡然上升的热意,低哑着声线应了一声:“……好,只要你喜欢,叫我什么都行。” 明蕾沉浸在甜蜜喜悦的心情里,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靠在他的怀里,抿嘴笑着说道:“那我就这么叫了?” “嗯。” “成蹊?” “嗯。” “成蹊。” “我在。” “成蹊。” “……” 结果,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 这一次的吻持续的时间没有前面几次的长,但结束时洛成蹊的喘息声却是这几次里面最重的一次,明蕾也有些气喘,但是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红着脸依靠在他的怀里,竭力把呼吸声放到最轻,不去打扰到他。 ……或者说,不再去刺激他。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但一些该懂的事还是全部都懂了的,再加上她又心思细腻,擅于揣度别人的心理状态,比如现在,洛成蹊在身体上的某种变化,就被她察觉到了,登时脸热了一片,偏偏又不好意思从他怀里退出来,只能就这么默不作声地靠着,希望时间的流逝能让他冷静下来。 如果不能冷静……不,一定会的,他的自我克制力那么强,一定可以冷静下来的。 明蕾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洛成蹊的身体总算是放松了一点,环绕在她肩膀上的手也不那么紧了,恢复到了恋人间该有的正常水平的拥抱,让她偷偷地松了口气。 为了让气氛彻底脱离,她还特地找了一个新话题:“你刚才说,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我了?” 洛成蹊有些沙哑地应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她没有靠着自己的一侧脸颊:“怎么,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明蕾倒还真没有想问他这个,她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妨顺势问一句:“是啊,听上去你对我的感情认知比我对你的感情认知要清晰多了,我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变化……你呢,又是怎么意识到对我的感情的?” 洛成蹊莞尔微笑。 “我也和你一样,蕾蕾。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你了,等意识到的时候,我的眼里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只不过我比你意识到得要早,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比你要清楚,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个回答在明蕾的意料之中,异性男女之间产生感情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像他们这种青梅竹马从小相识的,不用想都知道是第二者。 “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我的?”她追问道,“总不能也还是像我一样吧?我们在这之前可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还是说,你指的很久之前是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 “当然不是。”洛成蹊无声一笑,深邃的黑眸微微一转,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往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回答说道,“大概是在我出国那会儿吧,一个人孤身在外,想起你的次数总是很多,就意识到对你的感情了。” “这么早?”明蕾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居然能追溯到那么久的时候,他出国那会儿……那可是四五年前的事啊。 “你、你喜欢了我四五年?” 洛成蹊应了一声。 “很惊讶?” 岂止是惊讶,简直是无法置信。 四五年前,她才刚刚从初中升上高中,还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学生呢,他就喜欢自己了?! 当然不是说不可以,毕竟现在早恋已经成了风尚,连小学生都能拥有惊心动魄的绝美爱情,十九二十岁的他喜欢上十五六岁的自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是—— 如果他是真的从那个时候就喜欢自己,那么到现在为止一共有四五年的时间,他居然都没有告白,就这么和她维持着朋友知己的关系,直到今晚才向她表明心迹,这忍耐力也太厉害了吧?! ☆、48 明蕾感到一阵不可置信。 洛成蹊居然喜欢了她有四五年? 四五年, 不是四五个月,换算成天数都将近有一千五百多天了,他居然喜欢了她有这么久? “你真的喜欢了我有那么久?”她惊讶得连害羞都忘记了, 握住他抚摸在自己脸庞上的那只手,拿下来放在膝盖上, 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仰头望着他道, “从我上高中开始, 就喜欢我了?” 她着重强调了高中两个字,以免他计算错误了时间,毕竟他出国在外的那段时间涵盖的范围很广, 足足有两年时光, 在刚出国时喜欢和快要回国时喜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时间性质。 洛成蹊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笑着低头说道:“是啊, 就在你上高二那一年, 我刚出国的时候,几乎每隔两天都能想到你,和你聊天通话都不能缓解思念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缓解思念之情”这几个字听得明蕾心头一热, 没想到他还会说这种亲热的话,更没有想到他会说得这样轻飘飘,仿佛思念她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因为这个,她心底再度升起了一点羞赧之意,重新把脸贴回他的胸膛上, 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度,喃喃说道:“那你喜欢了我那么久,怎么都没想过要向我……告白的?到今晚才告诉我你的感情……万一中间我喜欢上别人了,那可怎么办?” 闻言,洛成蹊的唇边就漾出了一个微笑,意味很是深长。 “怎么会呢。”他温柔地对她说,“你看,你到现在不也是只喜欢我一个人吗?” “那是因为你运气好。”明蕾抬眸看他,很是认真地和他讨论,“要是你运气差一点,我在今晚之前喜欢上了别人,你准备怎么办?高中两年,大学两年,这么长的时间,我有很多机会认识不同的人,万一我就喜欢上了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呢?” 洛成蹊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漆黑如夜。 看着这样的他,明蕾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不是那种害羞或者不好意思的情绪,而是……有一点寒凉爬上后背的心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这可怕不针对于她,也不针对于刚才她说的那番话,但就是让她无端地感到害怕。 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一秒,再看向他时,那种感觉就没有了,他的眼眸依旧漆黑深邃,但也只是很平常的那种幽深,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却也不会觉得可怕。 “成蹊?”她喃喃说道。 洛成蹊眸色一动,像是从什么思考中回过了神,对她展开一个宠溺的微笑:“你不会的,蕾蕾。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我在你身旁陪伴了那么久,你都迟钝到现在才开窍,你在外面认识的那些人有哪点能比得过我?认识再多你也不可能会喜欢,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这一番话完美地说中了明蕾的高中大学生活,面对那些前赴后继向她大献殷勤的男生,她有一见到就讨厌的,也有没什么感觉的,但就从来没有一个是觉得喜欢的,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 不是说她的追求者们都是些不忍直视的歪瓜裂枣,实际上,因为她的身材长相和对外展现的名媛淑女气质,即使她没有像明芝那样大肆宣传自己是豪门千金,大部分人也能看出她家世不差,能追求到她跟前来的都是一些条件很好的男生,其中不乏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 但她就是没一个动心的,甚至于连认识一下的念头都没有,不是她眼光高,主要是她觉得谈恋爱这事费神费力,还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浪费感情,不如好看的衣服首饰和好吃的美食甜点能带给她的快乐多,生活那么舒心恣意,还要男人干什么呢? 和洛成蹊的事纯属意料之外,如果不是那个意外的、连吻都算不上的接触,她或许到现在都不会对他产生感情变化,依然把他当做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的好哥哥来看待。 看来洛成蹊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在感情这方面天生就很迟钝。 不过话是如此,但是听到他用这么肯定的语气说着这种信誓旦旦的话,明蕾心里还是感到一阵不忿,有一种被他什么都看穿、什么都掌握在手里的感觉,就故意和他唱起了反调。 “那可不一定。”她嘟嘴说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青梅竹马往往因为互相之间太过熟悉,产生不了成为恋人所需要的刺激感,而不能走到最后。我就算不喜欢别人,也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喜欢你,就像之前的我那样。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洛成蹊挑眉:“你会不喜欢我吗?” “当然。”她不服气地回答,“要是没有那个意外的吻,我肯定不会喜欢上你。” 洛成蹊神色一冷。 明蕾被他看得心中一颤,刚才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又来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登时就有些心慌起来,觉得不该一时嘴快说出那样的话,虽然这只是一个永远不会成真的假设。 “……我、我是说——” 她无措地开口想要补救,只是才刚起了个头,就被洛成蹊的话打断了。 “就算没有那个意外的吻,你也还是会喜欢上我的。”他微笑着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脸上的神情是舒适安闲的泰然自若,仿佛刚才的冷色只是她的错觉,实际并没有出现,“想知道原因吗,蕾蕾?” 明蕾微微一怔:“……为什么?”她知道他一向很有自信,但是这种事情也能一样吗?就算她以前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也知道感情的事是最说不准的。 “因为我早就已经想好了。”洛成蹊看着她,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一旦你大学毕业,还没有在这方面开窍的话,我就向你爷爷表明想要娶你的心愿,到时候我们两家就会联姻,而你也会嫁给我。” “……联姻?” “对。”他轻轻巧巧地应声,“你既然会因为那个吻对我动心,那么在你嫁给我之后,你也依旧会对我动心的,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而已。” 而且说不定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忍不住把她变成他的了。 明蕾怔怔地望着洛成蹊,半天没有言语,似乎有些被他这话吓到了。 见状,洛成蹊就微微一笑,伸手抚上她的额际,在她眉心印下一个轻吻,又伸臂一展,把她揽进怀里,抱着她低声说道:“所以说,就算没有那个意外,你也还是会喜欢我的,不存在有别的可能性。” 他怎么可能会把喜欢的女孩拱手让人呢? 就算没有那个意外,她没有对他动心,没有在这方面开窍,也永远都会是他的,不存在有第二种可能。 既然他已经喜欢了她整整六年。 没错,不是四五年,而是六年。 洛成蹊在之前的问题上对明蕾说了谎,他并不是在出国之后才发现喜欢她的,而是在早在她上初中那会儿,就已经对她产生了感情变化,从妹妹一般的亲情转变成了对异性的喜爱之情。 那是他高中毕业的夏天,由于被保送至新京大学,不需要参加全国统一的高考,从五月份开始他就离开了学校,正巧明蕾的学校在此时举办为期一周的课外实践活动,她不想在大夏天的去外面晒太阳,申请了免修,他就干脆邀请她前往了灵州,来了个避暑胜地七日游。 灵州修建的水上世界全国闻名,游客只要是冲着避暑去的,就一定会前往那里体验一回,他们两人也不例外,在抵达当天就购票进入了园内,把里面的项目游玩了大半。 其实洛成蹊是有点不太想去的,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从小到大都没有主动一次提起过要去什么游乐园之类的地方玩,但是明蕾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他被她兴致勃勃地拉着,也就半推半就地去了。 好在这个水上世界深谙服务顾客之道,专门开通了针对特定人群的VIP服务,购买了该项服务的游客不仅配备有专门的导游,还可以免排队体验各种游乐项目,在一些多人游玩的项目里也不需要到达指定数目,直接就可以进行体验。 其中有一项乘船经过山洞河道的游玩项目,原本的游船载定人数是十二人,但洛成蹊不喜欢和别人挤一块,就单独和明蕾上了一艘船,在导游和游船驾驶员的带领下.体验了一回山洞里的奇幻美景与阴凉世界。 山洞的出口是一个小型瀑布,水流从上面的山崖激越下来,形成了一道密实的雨帘,虽然有导游提醒穿上雨衣,但两人还是被打湿了不少。 洛成蹊还好,坐定在位置上,只被瀑布打湿了手脚额头,明蕾就有些惨了,扣雨衣的动作扣得慢了一点,眼看着就要经过瀑布,扣子还没有扣好,干脆把衣服的前襟用双手交叉起来,试图以此来抵挡从天而降的大水,结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瀑布的水流不算急,但是很厚,相应的雨帘也很长,明蕾被淋到一半,大概是实在忍不了了,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把头紧紧地埋在他的肩窝,手也紧紧地搂着他,看样子是把他当做了临时的避雨点。 洛成蹊当时的心情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很体贴地发扬了绅士风度,把她揽在了怀里,为她挡去了大部分的水流,然后他的身躯就有些僵硬了,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十四岁的明蕾正值青春期,处于蓬勃的二次发育之中,女性的身体特征已经非常明显,胸前鼓鼓的两个小丘贴在他的胸膛上,柔软得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她的头发蹭在他的脖颈边上,散发出一股幽幽的香味,身上也泛着好闻的少女体香,一丝一缕地钻进他的鼻尖,娇小玲珑的身体紧紧扑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身体与他密不可分,传递来阵阵温暖,即使是冰冷的水流也无法阻挡。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她长大了,从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妹妹长成了身体娇软的大姑娘,浑身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引诱着人去靠近接触。 那也是他第一次对异性产生不一样的情感,心里痒痒酥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身体更是出现了明显的生理反应,燥热的感觉几乎从脚底蔓延到喉咙口,灼烧着他整个人。 ☆、49 一开始, 洛成蹊并没有把这次接触放在心上,他才十八岁,和明蕾一样正处于青春期, 两个人陡然这么亲密地抱在一块,会产生有那样的生理反应也很正常。 毕竟他们两个虽然从小熟识, 却很少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不, 应该说是从来没有, 因为他天生内敛冷淡的性格,做不来也不喜欢这种热情开放的举动,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还是头一回。 不过很快, 他就意识到了事情并非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即使把他当成了避雨点, 明蕾也还是被瀑布淋成了落汤鸡, 水流从她的脖子流入衣襟缝隙, 让她整个人都湿透了, 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衣服也是湿淋淋地贴在身上,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狼狈极了。 按照正常的想法, 洛成蹊在这种时候应该担心她会不会感冒,但是当他们驶出瀑布区,明蕾把身上的雨衣胡乱取下之后,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模样,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喉间一紧, 身体里还未完全消去的那股火苗又窜了上来。 为了凉爽和游玩方便,明蕾特意穿了露肩上衣和短裙进园,短裙还好,是黑色的,又有一层安全裤罩着,就算浸了水也只显得颜色加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上衣就不行了,一字肩的荷叶边上衣,为了清凉,用的都是真丝雪纺的布料,又是最不吸热的纯白色,被水一浇,就变得有些透明起来,贴在身上,不仅清晰地勾勒出了身体曲线,还把里面的内衣样式显了出来,若隐若现,透着朦胧的撩人美感。 洛成蹊一看到她这个模样,就觉得嗓子一阵发干,像是有火在烧,好不容易才想到要把身上的针织外套脱下来给她穿,还不是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而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最后才是询问她感觉怎么样,冷不冷,又要不要紧。 明蕾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五月的天气本来就已经在向高温靠拢,他们选定过来游玩的这天又是艳阳天,阳光照在身上只觉得燥热,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有点难受,觉得水珠不断从身上滴滴哒哒地往下落的感觉很折磨人。 导游对此见怪不怪,园里每天都有像她这样被水淋了一身的游客,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园方为此特意建造了一个多人浴场,专门为这一类游客提供服务,还有不少售卖衣服浴巾的店铺,可谓淋水洗澡换衣一条龙。 不过明蕾虽然不像洛成蹊那样少爷脾气重,连人多一点的地方都不愿意待,但怎么说也是被从小娇养长大的豪门千金,单人多次使用的浴室已经是她能够忍受的极限,那种多人一起洗澡的浴场简直想都不敢想。 甚至连洛成蹊临时去买一件衣服来穿的提议,都被她拒绝了,她对衣服的要求很高,穿在身上的基本都是量身定制的私人款,最起码也是大牌高定,宁可忍受着湿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也不愿意去穿那些街边店铺里的量贩成衣。 好在她还有一件洛成蹊的外套裹着,看上去不至于显得那么狼狈,时间又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半,他们也已经游玩过了园里的大部分项目,就干脆结束了这一次的水上世界之行,回酒店去进行休整了。 酒店是洛氏集团名下的,是一家连锁的五星级酒店,专门为洛成蹊预留出了顶层的海景套房,明蕾一回到房间,就直奔主卧的浴室去洗澡了,留下洛成蹊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像平常一样通过阅读来打发时间,却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字。 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全部都是明蕾的身影,她扑进他怀里时的紧密拥抱,贴在他胸膛上的柔软胸脯,馨香温暖的娇软身体,被水淋湿之后朦胧透出的内衣,勾勒出来的身体曲线……都牢牢地烙印在他的眼前,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明蕾从浴室里出来后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简约时尚,带着一点点的可爱风,头发也扎了一个麻花辫,软软地垂在胸前一侧,很符合她十四岁初中女生的风格。 放在往常,洛成蹊只会觉得她这个打扮很可爱,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再多就没有了,但在经历了瀑布里的那个拥抱之后,看着这样的她,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她很好看。 很纯洁,很可爱,带着一股子特别的干净气息,让他想上前抱一抱,闻一闻,亲一亲。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动心了。 对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犹如亲人一般的妹妹明蕾,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感情。 想要和她交往,想要和她恋爱,想和她在一起,把她拥进怀里,和她肆无忌惮地宠溺亲密。 这个念头在刹那间产生,像是长了根一般牢牢地扎进了他的心底,从此以后再也抹除不去,直到六年后的今天,面对着已经成长为小女人的明蕾,这份喜欢也没有变淡一分,反而因为时间的沉淀变得越发浓厚。 而他之所以没有把这段心思告诉明蕾,也是因为这中间发生了一件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想等时机再成熟一点、他们两人的关系再亲密一点的时候再告诉她。 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只不过他才透露了一点对于未来的两手打算,小丫头就一副被吓蒙了的表情看着他,让他有了一点顾忌,不想让她心里的自己变得可怕,再降低有关于他的印象分,就选择缄口不言了。 在从水上世界回来的当晚,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绮丽缠绵的梦。 梦里的明蕾依旧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纯白色的一字露肩裙,纯黑色的百褶短裙,也依旧被水淋湿了,不同的是没有像白天那样完全变成一只落汤鸡,而是半透不透地贴在身上,露出里头白皙娇嫩的肌肤。 她也没有站在艳阳下的乐园里,而是躺在天鹅绒的大床上,清丽的眼底氤氲着水汽,透过午后温暖的阳光望着他,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显露出浑圆又柔软的轮廓模样。 梦里的他把手伸向了她的肩膀,一点点褪去她的上衣,倾身俯下亲吻她的胸前、脖颈、嘴唇,和她缠绵又热烈地纠缠在一起,醒来之后感到一阵空虚,再往身下一看,湿漉漉的,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青春期的男生做这种梦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只是他从进入初中开始,到高中毕业,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梦,梦境的对象还是此刻正睡在套房里间、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妹妹,就有点困扰了。 尤其是对方还很单纯,对他一点都不设防,大晚上的穿着睡衣也敢到他面前来晃荡,之后在一起单独相处的整整六天,都成为了一场对他而言极为艰难的考验,搞得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起双方的家长来,居然就这么放心地让他们两人一起出来玩了。 他们两人一个十四岁,一个十八岁,正是容易冲动的时候,彼此之间又熟稔亲密,还没有血缘关系,就这么单独出来游玩七天,难道就不怕玩出什么事情来?平时调侃调侃也就算了,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两人在这个年纪就在一起了,他可不信大人们会乐见其成。 好在他的自制力没有崩塌,之后的六天里,除了一点偶尔的小接触之外,他和明蕾都保持了朋友之间应有的距离,甚至于在某一天的晚上,当明蕾又一次穿着睡衣到他跟前来晃荡的时候,还被他趁机上了一堂防范意识的课,让她以后别随便穿着睡衣到男人面前晃荡,即使是他也不行。 那时候的明蕾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与信任,显然是把他当成了非常可靠的大哥哥,让他有些心虚羞愧,因为他虽然口头上说得光明正大,但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肮脏的念头并不比别人少一分。 从那以后,他对明蕾的感情就从亲近完全转变成了喜欢,即使上了大学,两人之间见面的次数变少了,也不曾减少过一分,还做过好几次那样的梦。 梦里的她或是自愿、或是被他强迫地把身体全部展现在他的眼前,每一次醒来都感到一片空虚,对她的渴望也越发强烈,有几次都不想再忍下去了,好在最终还是败在了他的克制力下。 这样的事他当然不能对明蕾说,也许以后他们的关系亲密到了一定程度,他会把这些事当做床笫间的情趣和她说起,但不是现在。她光是听见他关于两人联姻的预想就已经被吓到了,要是再知道这些事情,岂不是要吓懵了? 所以他只对她说是在出国后才意识到的感情,发现自己喜欢的她,至于为什么迟迟不告白,原因也很简单,之前的明蕾对他只有纯粹的兄妹之情,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告白,不用想,一定会被拒绝,弄不好还会让她从此远离自己,不如慢慢耐心等着,等到她开窍的那一天。 他还是想用正常的方式把她拥有的,用联姻来强迫她虽然可行,但也会对他们的感情产生损害,当然,如果到了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也是不会吝于采取后面这种手段的。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没有第二种选择,就算她在这期间喜欢上了别人一样。 幸好,小丫头没有辜负他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在满二十岁的时候开了窍,虽然带有一点碰运气的性质,但运气也是一种实力,他们两人就是那么意外地吻上了,而她,也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对他产生了情感转变,喜欢上他了。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一阵惊喜,因为在他之前的设想里,如果明蕾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没有开窍,他就会用联姻的手段来强迫她,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而现在,从她的口中得知,她对他产生感情的契机是那个吻,换言之,即使他们那天没有发生意外,只要有一天他吻了她,和她产生了超越朋友之间的亲密接触,她也会像现在一样对他产生感情变化,最终喜欢上他。 而他是总有一天会把她变成他的,所以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他。 他们两人注定会在一起。 ☆、50 明蕾依偎在洛成蹊的怀里, 看着庭院里的雪花不断落下,覆盖在被打磨精巧的花草山石上面,积出一层薄薄的白雪, 景象美丽又梦幻,却是一点赏景的心思都没有。 她在想着洛成蹊刚才说的话。 洛成蹊对她说, 如果她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没有开窍,就会运用联姻的手段来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 让她嫁给他, 成为他的妻子,他的人。 他还说,既然她会为了那个意外的吻而对他动心, 那么只要她嫁给了他, 就一定也会对他动心, 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而已, 不存在有别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 就算她在那之前对他没有一点男女方面的心思,甚至喜欢上了别的人,他也会那么做,用两家联姻的方法来让她嫁给他, 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是这个意思吗? 他……准备强迫她? 强迫她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即使她不愿意? 先前两次感到的那股寒凉之意似乎又回来了,并且这一回没有再出现在背上,而是从心底升起,让明蕾发自内心地觉得害怕。 如果她没有经历那个意外的吻, 对洛成蹊的感情产生转变,又在今晚接受了他的吻和告白,她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无忧无虑地度过剩下来的两年大学,然后在毕业时被告知联姻的事情,不管她个人的意愿如何,被强制性地嫁出去,嫁给洛成蹊,成为他的妻子?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让她感到心凉和害怕的,是洛成蹊在提起这个设想时的口吻。 轻巧,随意,漫不经心。仿佛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决策,不需要他费多少心思去权衡利弊,就像他教训餐厅走廊里的那三个人一样,张口就说出来了。 那么简单地就决定了她的后半段人生。 并且……他还不为此感到羞愧,甚至于还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在里面。 因为他喜欢她,想要娶她,所以她就必须要嫁给他,成为他的人。 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因为她对他的感情是从那个吻开始的,所以就算那个意外的吻没有发生,她继续把他当做哥哥来看待也没关系,只要嫁给了他,他们两人成为了夫妻,就可以有许许多多的吻,许许多多比那个吻还要亲密的接触,所以迟早有一天,她会喜欢上他。 即使在那之前,她对他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 即使在那之前,她需要被逼迫嫁给他。 即使在那之前,她可能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这就是他的手段吗?洛氏集团的最高总裁、洛家新一任的掌权人、商业帝国的继任者……洛成蹊的手段吗?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哪怕不择手段? 怪不得爷爷会说他是个厉害的,继承了洛老爷子的血性,她原本以为指的只是商业上的事情,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手腕高超、强硬、冷血,只要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从来不会顾念他人的感受……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及时喜欢上了他?可以和他来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而不是等待两年后的被迫嫁人,和他来一回豪门之间的强取豪夺和虐恋情深? 明蕾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喜欢上洛成蹊,她今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模样。 幸好她喜欢上了。 可是…… 拥有着这样想法的洛成蹊,真的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喜欢的那个人吗? 那么偏执、黑暗、可怕的想法…… 这样想着,明蕾缓缓抬起头。 紧接着,她就是一愣。 在她依偎在洛成蹊怀里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没有说话,洛成蹊也没有,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一起面向庭中的雪景,所以她一直以为洛成蹊是在看着景色的,没想到他竟然在低头看着自己,她这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就在半空中遇上了。 洛成蹊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宠溺与情意,见她抬头,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勾唇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温声询问她:“怎么了?” 和平常无二的话语,却能让人从中听出满满的温柔呵护之意。 神情温柔,语气温柔,笑容温柔。 ……说起来,虽然他一直都冷名在外,甚至有时候连她也会觉得害怕,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但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有对她发过一次火,即使冷脸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恢复原样。 他从来没有对她动怒过。 一直都是这么地顺着她、宠着她。 所以她才会对他这么信任亲近,敢和他单独出去游玩,单独来这里过夜,以前不懂事时还穿着睡衣在他面前晃荡过,完全没有一点避嫌的心思。 一个是因为真的把他当成了哥哥,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总是那么一副沉稳冷淡的模样,看向她的目光没有半分贪欲,举动也是亲密却不暧昧,和她保持着朋友之间应有的距离。 这样的他,真的会因为想要得到她,而强迫她嫁给他吗? 真是怎么想都无法想象…… 可是看他刚才说话的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单纯地说大话也不可能,他的性子她还是知道一点的,从来都只会言出必行,而不是信口开河。 所以……他是真的那么想的? 不管她喜不喜欢他,又喜不喜欢别人,都要得到她? 并且还是先得到她的身、再得到她的心这种步骤……? “蕾蕾?” 或许是见明蕾迟迟没有说话,洛成蹊有些疑惑地开口唤了她一声,声音比较轻低,不过依然优雅动听,唇边的笑意也没有淡去,就这么噙着笑看着她,眉宇间也含着几分带笑的情意。 看着这样的他,明蕾忽然间觉得一阵豁然开朗,心底的那些纠结全都随风化作烟云飘散了。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对他们的将来又是怎样打算的,既然现在她已经喜欢上了他,接受了他的爱意和告白,那他口中的那些未来就真的只成了设想,永远也不会发生。 他也永远都会是她喜欢的这副模样。 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明蕾就仿佛卸下了一块心头的大石,对着洛成蹊莞尔露出一个笑容,轻快又甜蜜地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觉得你真好看。” 洛成蹊挑眉:“好看?你确定这是用来形容我的?” 当然是用来形容他的,不过明蕾也知道,像他这种性格的男性,应该是不喜欢用这种偏于女性化的形容词来说他的,所以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盈盈笑道:“那就换个词。” 她从他怀里直起身,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歪头对他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英俊?潇洒?帅气?迷人?随便你挑,反正都是很适合你的词语,也是我的真心话。” 洛成蹊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搂住她的腰,低下头,直接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明蕾有些害羞,不过她做这个举动本来就包含了索吻的意思在里头,现在被他吻上来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因此很快就调整好了姿势与心情,仰头更好地迎接了他这个吻。 不过这个吻到后来让她有些后悔了,倒不是体验差,而是洛成蹊似乎被她挑起了火,身体某一处的变化格外明显,两人又都是穿的夏装,薄薄的衣衫根本阻挡不了从他那边传来的炙热温度,连带着让她也变得身体滚烫起来。 她想要远离后退,但被洛成蹊搂着腰,又在最开始的时候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两人间的距离就被固定在了一个极为亲密的范围之内,就算后退也后退不了多少,还会被他惩罚似的加深亲吻,只得按捺下心底的紧张与不安继续接吻。 同时,她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期望洛成蹊能够克制住这股冲动,最起码不要像她的那个梦境一样,直接就把她推倒在走廊地板上,那样可就是真的超出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了。 还好,洛成蹊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最后关头停下了这个越来越危险的亲吻,让明蕾松了口气,赶紧收回搂住他脖颈的手,装作有些冷的模样缩了缩肩。 她本来是想直接往旁边坐,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的,只不过因为洛成蹊的手还在她腰间放着,这个想法不能实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转移话题这一招,希望她的演技还能像之前一样完美无缺。 “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变冷了?”她交叉着双手,摸着两边的肩膀,一边看向庭中的雪景,一边装模作样地蹙着眉说道,“是不是设定的温度太低了?” “有吗?”洛成蹊微微皱眉,看上去有些疑惑,不过注意力成功被她转移了,把搂在她腰间的手抬起,放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用掌心感受了一下温度,“……是有些冷了。应该是雪下得太久,你衣服又穿得太少的原因。” “可能是吧。”明蕾连忙应和,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得冷,身体感受到的外界温度或许比较低,但是在经过了刚才那样一个吻之后,她整个人热得都能够煎鸡蛋了,心里的温度一直居高不下,也就感受不到有多么冷了。 不过假装自己很冷来谈论庭院内温度的话题总比继续刚才那样暧昧危险的氛围好,虽说她已经接受了他的告白,也终于认清楚了自己的感情,但谈恋爱这种事还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晚上就这样那样什么的……实在太挑战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现在几点了?”她询问洛成蹊,“感觉时间好晚的样子……我想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僵。 他们现在在新京郊外的庭院,离明洛两家本宅所在的西郊距离远不说,她还在几个小时前答应了他的要求,陪他在这里度过一个晚上。 当然,这个度过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度过,陪伴也只是字面意义上的陪伴,那个时候他们俩还没有确定关系,她之所以会答应下来,也只是为了想抓住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现在机会抓住了,他们的关系也确定了,于是问题就出来了。 她,要和洛成蹊,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庭院里,单独相处上整整一夜。 他们两人的关系还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不是兄妹而胜似兄妹,在外面处上一个晚上虽然有点尴尬,但也不是说不过去,现在变成了恋人情侣,这在外面单独相处一夜的事情,就怎么看怎么奇怪了。 也不能说是奇怪,情侣在外面过夜是很正常的事情,钟蕴和她的那个男友就没少出去过,但是去外面过夜、却盖着被子纯聊天的情侣,估计非常少见。 更不要说,在她原本的想法里,她和洛成蹊是连盖一床被子都没有的,要么是一起看雪到天明,要么就是分开休息,和他们曾经出去旅游时一样,各自分别睡一间房。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51 “快到十一点了。”洛成蹊抬手看了一下腕表, “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他边说边站起身,对着依旧坐在走廊上的明蕾伸出手,微微一笑:“走吧。” 明蕾也对他回了一个笑容, 心里却有点慌,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 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带着点心虚和讨好的笑容, 尽量不动声色地询问道:“那个……我睡哪个房间?” 洛成蹊抬眼看向她。 “当然是主卧。”他说, 一双桃花眼幽黑深邃,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 “不然你还想睡哪里?客房?” 明蕾还真的想睡客房, 但是她不敢明说, 总觉得说出来了会招致某种不好的后果, 只能用笑容来掩饰紧张和尴尬, 讪讪说道:“其实我睡哪里都没有关系……就是……” “——还没有做好和我一起睡觉的心理准备?”洛成蹊似笑非笑地接过口。 心中的所想猝不及防地被人说出来,明蕾先是感到一惊,接着就是害羞,伴随着几分紧张不安, 红着脸垂下眸,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声应了一句。 “是有一点……” “那就克服它。”洛成蹊说,慵懒随意的口吻仿佛在讨论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又像是在下达一个已经决定好了的通知公告, 不留一点拒绝的余地,“你总是要和我在一起的,现在先习惯起来,以后就不会有这些情绪了。” 明蕾没有想到他的回答居然是这个,不由得心里一紧,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来:“可是——” “没有可是。”洛成蹊打断她的话,上前揽过她的肩,半是诱哄半是强硬地把她往居室带去,“来吧,蕾蕾,我们进去。” 明蕾没有办法,只得忍耐住心里的紧张和不安,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进了居室,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洛成蹊居然给她布置了几套衣服,睡衣内衣常服都有,整整齐齐地堆叠码放在一块,随便她挑哪件喜欢的。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很贴心的举动,无论是从恋人还是朋友的角度来看都是如此,可是与此同时,问题也出现了,这些衣服虽然都是大牌高奢,做工考究精致,样式也典雅时新,但都是市面上贩售的系列款,没有一件是量身定制的私人款或者高定。 这很正常,这些衣服一看就是洛成蹊知道她今晚要来后临时让人去购置的,在这么一个时间点,这么短的时间段,即使是去金座的专柜购买,也只能购买到量贩的成衣,不是用不用心的问题,是只能买到这些,但就算是最顶级的纯手工制作,那也是量贩的。 而她,除了量身定制的私服与高定服装之外,是从来不穿其它衣服的。 明蕾站在这些衣服面前,陷入了艰难的沉思。 穿?还是不穿? 穿的话,她从来不穿量贩服装的原则就被打破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心理原因牵动生理变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但是不穿的话……等会儿她就要光着身体从浴室里出来了,除非她准备把身上的这套衣服穿过夜。 注意到她的沉默,洛成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明白了原因,罕见地对此表示出了几分无奈,解释说道:“我知道你不穿成衣,但是私定和高定都是要预约的,临时买买不到,所以就只能这么凑合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或者你穿我的衣服?我的都是私人定制的,包括睡衣。” 很好,现在明蕾陷入了一个更加艰难的沉思。 是穿面前的这些品牌成衣?还是男友的定制服装?又或者什么都不穿? 最后一个选项直接被她排除了,她是疯了才会那么做;中间一个选项有点让她动心,但更多的还是害怕,总觉得穿了会发生某种奇怪的情节;第一个选项从理论上而言是最好的,只要她能够克服心理上的排斥,一切问题就都能够被完美解决。 而且说真的,这些衣服挑的还挺好看,全部都是走轻熟女的淑女风,在成熟中带着点俏皮,又在俏皮中带着点性感,看上去特别有韵味,显然都是导购倾情推荐的佳品。 最终,明蕾选择了克服心理困难,从这些品牌成衣中挑一件睡衣穿上。 其实只要下定了决心,这个心理困难也不难克服,只要想想她的内衣都是一些大牌制作的高档品成衣,再在外面套上几件类似的衣服也就没什么大的困难了,都是一样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只穿私定和高定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反正家里的条件供得起她这样消耗,就一直都这么穿了,没想到在今天遇到了这么一个窘境。 幸好洛成蹊给她准备的不是什么情趣性感的睡衣,要不然她可能还真的会试试看穿男友的睡衣是什么滋味了,虽然最有可能的还是她临场退缩,临时变卦让洛成蹊送她回家,不在这里待了,或者真的硬扛着看雪到天明。 想想也是,在她答应来这里陪他过夜时,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没确定呢,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他们两个会在今天晚上确定恋爱关系,给还是青梅竹马的她准备的当然得是一些符合礼节的衣服,要不然成什么样了。 不过就算如此,当明蕾从浴室里洗好澡出来时,还是觉得身上的这件睡衣穿着哪哪都不得劲,不是觉得下摆短了,就是觉得衣领低了,甚至于在灯光下看着布料都觉得有些透,让她感到一阵不自在。 她知道这是她的心理作用,这件睡衣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高档品,摸上去柔顺滑嫩,穿在身上也非常的舒服,样式也不露骨,是经典的一字肩连衣裙,纯白色的布料轻便透气,但绝对不会透光。 她在家里就有一件差不多的裙子,这也是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条睡裙的缘故,以为它能帮助她更好地克服心理困难,结果预想中的身体感觉哪哪都不舒服的状况的确出现了,原因却变成了另外一个。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维持住了表面上的镇定,迈开脚步往床边走去,洛成蹊正靠在上面等着她,也换了一套睡衣,头发带着点微微的湿润,看样子是已经在别的浴室里洗过澡了。 平心而论,他倚靠在床头半屈起单腿的样子非常优雅,就像是一幅写实派的静物油画,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即使明蕾现在心底充满了羞涩与紧张,也还是忍不住分出一点神,暗暗赞叹了片刻他的迷人。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这个欣赏的心思了,随着她越来越靠近那张床,她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僵硬,等她站定在床沿跟前,对上洛成蹊那双含着隐秘笑意的双眸时,更是紧张到了极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动弹半分。 “怎么了?”洛成蹊对此没有任何额外的表示,像是没有发觉她的异常一样,拍了拍身旁一侧的床铺,朝她笑着招呼了一声,“过来啊,蕾蕾。” 明蕾觉得他肯定是看出了自己的紧张,但就是故意装作看不出来,在那边等着看她的笑话,心里就有些愤愤然,羞恼赧然之意夹杂着一涌而上,居然让她生出了几分赌气的心理,手脚麻利地上了床。 “先说好。”她对他说,“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只是纯休息,不做……” 一提到这方面的事情,她因为羞赧而产生的那股恼意就飞快地不见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不再像刚才那样有底气,变得虚浮起来:“……那些什么别的事情……” “什么别的事情?”洛成蹊故作不解,“蕾蕾,你说清楚一点,我不知道你在指什么。” 明蕾涨红了脸,因为气的,也因为害羞的。 她从来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居然能这么厚脸厚皮,难道以前那副矜贵冷淡的豪门大少爷模样都是他装出来骗她的?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还装傻!” “好吧,我现在知道了。”洛成蹊缓缓笑开,慵懒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我们两个已经是成年人了,又确定了恋爱的关系,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哪有,一点都不正常。”明蕾小声细语,似乎对他这话很是不能理解,“我们两个才刚刚确定关系呢,就这样……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是吗?你觉得快?” “……嗯。” “可我们认识已经有十几年了。”洛成蹊把她揽进怀里,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耐心地梳理着她乌黑柔顺的头发,说道,“世界上绝大部分情侣维持恋情的时间都没有我们这么长,蕾蕾。” “我知道。”明蕾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体,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地靠近,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紧张,连被缠绕在他指尖的头发丝都让她感到一阵心头乱跳,想要把它们拿下来。“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垂下眸,抿着唇小声说道:“真的太快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前都没有经历过……”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一颗心也是跳得毫无规律,和她的思绪一样乱成了一团,不过洛成蹊听懂了,松开指尖,让发丝滑落回她的肩膀上,带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这种事不需要做好准备,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做。”他微笑着对她说道,“不过今晚你可以安心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蕾蕾,你尽管放心睡吧。” 明蕾一愣,虽然她说这些话的本意就是为了拒绝这件事情,可是当真的听到洛成蹊向她保证不会做些什么时,她的心底反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失落,又像是沮丧。 虽然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是……以总体占比来说,居然是失落和沮丧这两者更多,让她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她不是觉得两个人的进展太快了,不想做吗,怎么当真的确定这件事不会发生之后,反而又觉得失落沮丧起来?难道她心底其实是想做的,刚才的推拒只不过是在不好意思和矫情,结果却真的被她拒绝掉了? 这……这算个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猝不及防的急刹车【。 猜猜看洛少爷不做的原因是什么,猜对有奖~ PS:下一章将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发出,还是只有一更哈,只是提前更新了而已,不是双更的节奏,小可爱们莫要误会(顶锅逃) ☆、52 察觉到心里那两种本不该出现的情绪, 明蕾不由得感到一阵迷茫,呆呆地望着洛成蹊,半晌没有说话。 洛成蹊也在看着她, 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 唇角微微往上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看上去好像很失望?要不然——” 明蕾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 连忙摇摇头,截断他的话:“没有没有,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一点都不失望, 真的……那个, 时间不早了, 我们还是赶紧休息吧, 你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呢。” 她边说边讪讪地笑,总体说完之后还给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为的什么再明显不过,洛成蹊要是看不出来就有鬼了, 不过他并没有揭穿,觉得她这样紧张地想着借口的样子非常可爱,红扑扑的脸颊就像是一枚鲜红欲滴的樱桃果实,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亲两下。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分别在她的脸颊两边印下了一个吻, 感受着从她肌肤处传来的温软馨香,身体里的血液就汩汩加速流动起来,让他有些蠢蠢欲动,不过被他压下去了,又在她的唇上留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来得比前面几个吻都要短暂,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明蕾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他就已经离开了,留下她怔怔地望着,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亲吻她能理解,但是这么一个……浅淡的吻,她还是头一次遇到,简直就像是父母在安慰孩子时给予的奖励,充满着温暖的爱意,却没有一点灼热的情欢之欲在里头……就有些让她迷糊了。 这算什么?睡觉前的晚安吻吗?还是大餐之前的开胃前菜? 一时间,明蕾竟然分不清楚自己更期望是哪个。 不过洛成蹊显然没有她想得那么多,看见她迷迷糊糊看着他的模样,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就把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罩,关闭房间里的灯,搂住她躺到了床上。 “睡吧,蕾蕾。” …… 一直到第二天醒来,明蕾都依旧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和洛成蹊盖着一条被子睡了一个晚上,还是纯睡觉,纯休息。 明明她在黑暗里听见了他粗重的呼吸声,也感受到了从他胸膛处传来的温度,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要以为他会忍不住了,尤其是当他加紧手下的力度,把她牢牢地抱在怀里,伸手探进她睡裙里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又是一片黑暗,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庞,只能模模糊糊望见一个大概的轮廓,导致身体对于他的触碰知觉越发敏锐,像被他传染了一样,也变得滚烫发热起来。 她想过挣扎,也想过拒绝,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默默地任他施为,没有进行半点抵抗,心想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以她对他的为人了解来看,他应该不会像某些渣男一样睡过了就翻脸不认人,做就做吧,反正就算这次不做,下次也还是要做的。 就像他在带她进居室之前说的那样,他们两个总是要在一起的。 然而—— 他什么都没有做。 ……也不能算是什么都没有做,亲吻和拥抱还是有的,她至今还记得他的手掌贴在她肌肤上的感觉——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停了下来。 就在最紧要的关头、最重要的时刻。 当时的明蕾因为全身心都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所以并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异常,直到他再次埋首于她的肩颈之间,却没有像前一次那样亲吻她,而是不断地进行着深呼吸时,才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成蹊?”她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声线有些颤抖,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洛成蹊没有答话,只是收紧了环抱住她的双手,埋在她肩颈的头也更深了一点,呼吸贴着她的肌肤逸散开来,如同一簇簇火苗流动往她的身体各处,让她不敢动弹半分。 就这样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抬起头来,松开抱住她的手臂,把身体翻到一边,低哑着声音对她道了一声歉:“对不起,蕾蕾,我刚才太冲动了……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你睡吧。” 明蕾惊呆了。 她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他在这样那样地对她差不多把一切之前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居然停住了?还对她道歉说是太冲动了,以后都不会再这么做,让她安心睡觉?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准备和他彻底在一起,身体和心灵都卸下了防线,被他撩拨得处处都是灼热燃烧着的火苗,他居然停下了?就给她留了这么一句道歉的话? 既然觉得抱歉,那一开始就不要冲动啊,做到一半停下来算什么?还是这种只差临门一脚的刹车……难道是想把彼此的第一次都留到新婚之夜?可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保守的人啊。 一时间,明蕾的心里涌上了各种各样的思考假设。 他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刚才覆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现在的呼吸也很粗重,带着未尽的意犹之意,看样子也不是不想和她做,只是强迫他自己停了下来…… 那么难道是怕她难过?因为她在休息之前反复表示过不愿意这么快,所以即使内心深处对她拥有着渴望,导致他在一开始没能忍住这股冲动,也在最后一刻强行停了下来? 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无法责怪的理由。 放在半个小时前,明蕾肯定会对洛成蹊的这个举动抱以万分的崇拜和敬意,感谢他用理智克制住了冲动,尊重了她的意愿,没有强迫她到最后,但是现在,她只想哭。 还是欲哭无泪的那种。 她在入睡前对洛成蹊反复强调不能做是因为真的不想做,觉得他们这个进展太快了,需要缓缓;而她在刚才默默让他施为没有反对也是真的不想拒绝,想着反正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就在今天晚上把事情做了也未尝不可。 甚至到了后来,当她被洛成蹊一通亲吻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对此起了一阵反应,还在心底升起了一点羞涩的兴奋,想着等会儿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说到底,她还是喜欢他的,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当然不会觉得讨厌,就连一开始的拒绝也只是因为觉得进展太快了而已,而不是不想和他做。 结果,就在她好不容易改变了主意,准备和他来一场爱的初体验时,洛成蹊也改主意了,决定尊重她的意见,不和她来这种事情。 他想要时,她不想;等到她想要时,他却不想了。 ……这是怎样一种可怕的轮回。 偏偏她还不能责怪他,因为这是她反复强调了多遍的意愿,洛成蹊是尊重她才会这么做,她虽然没有交过别的男友,但也知道让男人在这种时候停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恰恰说明了洛成蹊对她的爱。 不是只有冲动的情热之爱,而是带着尊重的、成熟的爱。 这个认知让明蕾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也让她有了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主动伸出手去拥抱住了背对着她躺在一侧的洛成蹊,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启唇轻语。 “没关系……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 当她忍着羞涩轻声说出这句话时,她明显察觉到洛成蹊的背部线条崩紧了,脸下贴着的肌肤温度也有升高的趋势,然而,就在她以为他们会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时,她又一次失算了。 洛成蹊又一次拒绝了她! 他翻过身,把正脸面向了她,却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亲吻下来,而是把她的双手从他身上拿下,用一种温柔但是不容拒绝的口吻对她说道:“我说过,今天晚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事,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蕾蕾。” 很显然是误会了她,以为她是为了他才这么说。 而明蕾也有些急了,顾不得矜持与害羞,抿着唇小声说道:“我没有勉强自己,是真的想——和你那样……不是因为你才改了主意,是我自己想要……” 虽然这个想要是被他一番动作给撩拨出来的,从本质上来说不算是她的本意,但最起码她现在是真的愿意了,不像刚才他一开始抱上来时想过拒绝。 洛成蹊沉默了两秒。 “真的?” 明蕾红着脸点了点头,想起他们两个现在在黑暗中,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开口应了一声:“嗯……” 她本来以为她都把话说得这么露骨了,洛成蹊应该总能明白她的想法,继续他们刚才没有完成的事情,没想到在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居然又一次拒绝了! “那也不行,蕾蕾。”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在黑暗中无奈地响起,“等下一次吧,今天晚上是真的有点不方便。” 明蕾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心里又是疑惑又是不解,还有一点委屈,觉得她都这样邀请他了,他怎么还能够像现在这样不为所动,前两次也就算了,怎么连第三次还是这样,难道她就真的这么没有吸引力? “为什么呀?”她咬着唇委屈地发问,“你不喜欢我吗?” “怎么会?”洛成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笑,“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这些话我不是才对你说过吗,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做?”明蕾继续委屈地问他,放在平时,这些直白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有违她名媛淑女的教养,但现在她都快要被他的三次拒绝打击得怀疑人生了,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我都改主意了,你还拒绝我……” “我想和你做,你改主意我也很高兴,蕾蕾。”洛成蹊柔声安慰她,“但是今天晚上真的不行,我不知道你会陪我来这里过夜,更不知道我们两个会在今晚在一起,什么准备都没有,如果就这么做了,会有很大的风险。” 明蕾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风险?” 洛成蹊叹了口气。 “我没有买安全套,蕾蕾。”他用一种饱含着无奈与宠溺的口吻对她说道,“如果你不想冒着怀孕的风险,或者吃避孕药的危害的话,今天晚上就不能做。” ☆、53 洛成蹊给出的这个理由是明蕾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她还是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即使上过几节生理课,知道要做好避孕措施的重要性, 当这种事真的来临时,也还是把它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陡然听洛成蹊提起这回事, 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她也感到一阵羞意上涌, 烧红了脸庞, 有些期期艾艾地回应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现在……休息?” “不然你还想怎么做?”洛成蹊轻笑着回答,声音里含着几分好整以暇的从容不迫,“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蕾蕾, 我刚才能停下来已经是用尽了理智, 你要是再凑上来, 我可不会管那么多了。” 明蕾脸上又是一红, 她就是再迟钝,在这方面再没有经验,也能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当即连连点头, 迭声和他保证:“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碰你了……我们休息吧。” 她是想和他做,想和他彻底在一起,体验那种事情的滋味,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冒着怀孕的风险, 就算事后吃避孕药,那也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损害,当然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所以她在被洛成蹊提醒了这方面的事情之后,就赶紧把手贴在了身边,不敢再往他身上搂去,身体也往边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和他空出了一点距离,防止他们两人靠得太近,引发什么不可预知的化学反应。 洛成蹊对她的这个反应似乎有点遗憾,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把她滑落下来的一缕鬓发别到耳后,就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逸出一声低喃:“睡吧,蕾蕾。” 明蕾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说话,闭上眼准备休息。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内心被洛成蹊燃动出现的火苗居然还没有熄灭,身体深处也残留着隐隐的热度,渴望着再一次的亲密接触,让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没有一点睡意。 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困扰,不由得感到一阵苦恼害羞,好不容易褪去的羞意又涌了回来,把她的脸颊再次变得火烧火燎,听着洛成蹊在一旁响起的沉稳呼吸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装出来做个样子。 居室里一片寂静黑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明蕾蜷缩着身体,抱着被子,默默地咬着唇,努力把身体里的这股热燥之意压下去。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克制住情.欲原来是这么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在这方面算是比较被动了,每一次都是单纯承受的那一方,想要重新变回冷静都觉得困难重重,不知道洛成蹊是怎么办到的。 他对她的渴望看上去一点也不比她对他的少,甚至可以说是多得多,却还是强行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只为了不让她受到一点可能的风险,这样冷静、体贴、克制、为她着想的感情……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他是真的很爱她。 想到这里,明蕾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随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平静起来,四散燃烧着的小火苗也都被扑灭了,只留下温暖的余温。 她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睡眠,等到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天亮,身旁没有了洛成蹊的身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被窝里躺着,让她都有些分不清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她居然真的和洛成蹊睡了!还是那种盖被子纯聊天的睡觉,没有发生任何一点这样那样的事情……好吧,还是发生了一点点的,但既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四舍五入就可以算是没有了。 而就在明蕾抱着被子缓缓从床上坐起时,不远处的浴室房门也被人打开,洛成蹊从里面走出来,换了一身白色衬衣和深灰色西裤的常服正装,整个人看上去矜贵又冷淡,散发出一种只有上位者才具有的威压气势。 平常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算不觉得害怕也会瑟缩一下,对于要不要靠近更会持有谨慎的态度,但是明蕾不同,相识这么多年,她虽然还不能完全摸清楚他的性格,但也知道她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不会拿出那种面对外人的态度来对待她,更不要说他们两个还在昨晚确定了关系。 所以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正在朝她走来的洛成蹊甜甜打了一声招呼:“早啊。” “早。”洛成蹊也回了她一个笑容,走到她身旁的床沿边上坐下,揽过她的肩,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带有薄荷清香的亲吻,“昨晚睡得还好吗?” 想起昨晚的事,尤其是在他们入睡之后发生的事,明蕾就有些害羞,低头抿唇微笑了一下,小声回答了两个字:“还好。” 她有心想把这个问题也问他一遍,又觉得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也不会对她说实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他现在看上去气色很好,神清气爽的,应该睡得也挺好,没有失眠。 两人又接着聊了几句,明蕾就起身去了浴室,进行晨起的洗漱,身上的睡衣自然也换下来了,挑了一件洛成蹊给她准备的米色连衣裙准备换上,正好配她头上的珍珠发卡。 万事开头难,在她昨天晚上艰难地做出了选择,穿着不是私定也不是高定的睡裙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再面对这种市面上量贩的品牌成衣,就已经没有什么抵触了,反正都是纯手工制作的高档品,穿上去的感觉相差无几,穿就穿吧。 说到底,她之所以不喜欢穿这些成衣的原因,也不过是不想和别人撞衫而已,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水平被对方拉低了,但是像这种程度的手工高档制作品,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地就撞上吧。 至于原本担心衣服会不会不合身的问题,也在她把裙子穿到身上后打消了,不知道是衣服样式设计得好,还是她的身材很标准,裙子非常贴身,没有一点紧紧松松的地方,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明蕾穿着它在落地镜前转了一圈,发现这条裙子不仅气质优雅,穿上去尽显淑女风范,连她的美貌也被一分不落地衬托了出来,心情就愉快地上扬了几个度数,带着欣喜的笑容出了浴室。 “这衣服真好看。”她走到洛成蹊边上坐下,倚靠在他的肩头,挽着他的胳膊,对他撒娇说道,“送给我吧?” 洛成蹊轻笑:“这本来就是买给你的,没有什么送不送的说法,你喜欢就要,不喜欢就扔了,不用来过问我的意见。” “我知道。”明蕾仰头朝他一笑,笑容粲然明媚,犹如盛夏绽放的花朵,美得妍丽无方,“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它,以后你如果要再送我衣服,就照着这样的款式挑。” 闻言,洛成蹊就挑起了眉,似是很惊异地说道:“是吗?可我记得你不是一向只穿定制的衣服,怎么现在喜欢上成衣了?你这是什么时候改的爱好,蕾蕾,我居然都不知道?” 明蕾知道他是在调笑自己,也不生气,依旧笑盈盈的,顺着他的话说道:“没改,我还是只穿定做的衣服,但如果是你送的嘛,勉勉强强接受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说甜言蜜语来讨人欢心一向是她的强项,以前面对洛成蹊时说不出来,是因为他们俩的关系不合适,现在成为了恋人,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这些话几乎是张口就来,并且句句都是她的真心话,没有一点水分在里面。 洛成蹊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白,或者说是对他表现出这么亲密的态度,愣了一下才调整好面部的表情,朝她露出一个温柔宠溺的微笑。 “好,我会记住的……” 两人在庭院的走廊里共用了早餐,昨天晚上洛成蹊没有关闭造雪机,就这么让它下了一整夜的雪,造成的后果就是整座庭院都被白雪覆盖住了,形成了茫茫一片的银装素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明蕾只看了一眼就爱上了,要不是因为庭院里的气温在夜里下降到了零度,她身上又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夏装裙子,感觉实在是有点冷,她都想让洛成蹊别关闭造雪机,继续让雪下下去了。 当然啦,现在这样也很不错。 坐在古朴幽静的长廊里,欣赏着庭院里一片白雪压青翠的美丽景色,吃着酒店送来的精致早餐,餐桌对面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噙着淡淡笑意的脸庞,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明蕾吃饭一向都很细嚼慢咽,因为从小奶奶就教育她女孩子吃饭要矜持,菜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汤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好在每次她都只吃个六分饱,速度总体而言不算很慢,但这顿早餐她却用了格外漫长的时间。 倒不是想在洛成蹊面前维持形象,他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连对方最伤心出糗的样子都看到过了,哪里还会在意这点小小的东西,再说,她吃饭的样子本来就已经很优雅矜持了,不需要再多注意。 她之所以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原因还是出在这顿早餐上面。 花卷、绿豆糕、煮干丝、蟹黄汤包、水晶虾饺、鱼片粥……各式各样的粥菜糕点摆了一大桌,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早餐,而要变成南方系的早茶了,她在家里和爷爷两个人一块吃时,也没有这么多花样,不知道洛成蹊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看也没看菜单,直接让酒店送来了一整份套餐吧。 明蕾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又觉得奇怪,因为这些菜几乎都是她比较喜欢的,虽然她喜欢吃的东西有很多,但也不至于这么一大桌都正好撞到她的喜好点,全部符合她的口味吧? 所以……难道这些菜都是洛成蹊顺着菜单一个一个点出来的?只要是她喜欢的就都点了一份送过来?这才造成了这样一副壮观的景象? 想到这里,明蕾心里就升起了点点的雀跃欢喜,她又一向是个藏不住话的,就直接对着洛成蹊问了出来,迫切地想把这份隐隐约约的欢喜变成实实在在的欢喜。 “成蹊,这些菜都是你点的吗?” 洛成蹊:“不是,是我让助理点的。” 明蕾:“……” 果然,她就不该对男人抱有什么期望。 洛成蹊继续说道:“按照你平常喜欢吃的口味,我吩咐了助理让他看着点的。” 说完他才注意到明蕾的沉默,有些困惑地询问了一声,“怎么了,不喜欢吗?” 明蕾一怔:“我喜欢吃的口味?” “是啊。”洛成蹊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饺放进她的碗里,微笑着对她说道,“这是我特别吩咐他一定要点的,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尝尝看?” 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明蕾的心情再度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想得果然没错,他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最体贴的人! ☆、54 在确定了这些餐点都是洛成蹊特意吩咐助理按照她的口味来点的之后, 接下来的早餐时光,明蕾就度过得格外悠闲了。 不是从各式各样的菜品糕点中挑选自己喜欢的来吃,就是夹一筷子诸如花卷绿豆糕蟹黄汤包之类的放到洛成蹊的碗里, 就和他刚才给自己夹水晶虾饺一样。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饭,就是要这样互相投喂才有意思。 也因此, 两人的这顿早餐吃得格外漫长,等到结束时, 庭院里的雪已经融化了一小半, 温度也回升到了十几度,阳光透过玻璃天花板直射下来,把整座被白雪覆盖的中庭都笼罩上了一层夏日的气息。 夏日的阳光和冬日的白雪交织在一起, 这幅奇妙梦幻的美景可不是谁都能见着的, 不过明蕾现在却没有一点赏景的心思, 在得知洛成蹊今天早上有一个会议之后, 她所有悠闲自得的情绪就都变成了焦急不安。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早上要开会?”她咬唇蹙着眉询问, 万分后悔在刚才的早餐中消磨了大部分的时间,“现在都这么晚了,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相比起她,洛成蹊就显得要镇定多了, 有条不紊地别袖扣、系领带、穿外套,仿佛那个马上有会议要开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高管会议,迟到了也没关系,我给出那样一大笔薪水,可不是让他们来监督我的上下班时间的。” 明蕾为他这话惊了一下, 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散漫的工作态度,明明他以前都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的,之前甚至还因为忙工作的事拒绝了她的约会邀请,怎么今天却变成这个样子了? 难道是为了让她不要太着急内疚,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一定是这样。以他平时为人处世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怎么可能对工作这么不上心,尤其还是高管会议这种重要的事情,他一定是为了安她的心才这样说。 想到这里,明蕾的心里就更加着急不安了,还多了一层羞愧,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净会给他拖后腿找麻烦,昨天晚上在餐厅里是这样,今天早上还是这样。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克制住面上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温婉柔和的微笑,免得洛成蹊还要分神来安慰她:“好,我知道了。不过你能尽快过去还是尽快过去吧,不管这个会议重不重要,迟到总是不好的。” “放心,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不会迟到的。实在不行就延迟开会时间,这种事都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太担心了。”洛成蹊整理好身上的西装外套,就对着明蕾微微一笑,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分寸把握得刚刚好,既不像昨天晚上的几次深吻一样激烈缠绵,也不像她临睡前他给予的那个轻吻一样浅尝辄止,只是一个寻常普通的亲吻,却自有一股温馨之意流转其间。 明蕾闭眼仰头,乖巧地接受了他的这个亲吻,仿佛又回到了刚才和他共进早餐的时候,心头充盈满了温暖甜蜜的幸福感,怪不得钟蕴每次一提起她的男友,眼睛里就像是有星星在闪着光,原来谈恋爱真的是这么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 一吻既罢,洛成蹊缓缓睁眼,离开她的唇,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过依然凑得很近,近到只要再低下一点点头,两人的唇瓣就能再一次贴上,继续刚才的亲吻。 “你要在这里等我回来吗?”他低声询问明蕾,“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去?” “你先去公司吧。”明蕾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可以让我的司机过来接我,就不用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洛成蹊轻轻笑了:“我不是在问你这个,蕾蕾。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想继续吗?” 明蕾这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重点,不是问她准备怎么回家,而是想知道她要不要留下来,留在这里等他回来,继续昨天晚上没有完成的事情,顿时脸红了一半,有些慌张地垂下了眼,不敢与他对视。 “我……我应该……是留在这里的吧……” “那就好。”洛成蹊道,大概是怕她改变主意,明蕾磕磕绊绊的话音才刚落下,他就迅速地接过口,把这事敲定了下来,“今天公司里没什么事,我开完会就能回来,大概中午十一二点左右。午饭你是想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 明蕾这时哪还有什么心思管午饭不午饭的,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声“随便”,就低着头催促他快点离开,别等会议真的迟到了,造成不好的影响,结果又一次地在玄关门口处被洛成蹊吻了一下。 对于这个亲吻,她在一开始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或许有一点害羞,但就连这份害羞也是被刚才的对话带的,不全是因为这个亲吻,一直到洛成蹊对她说了一声“那我走了”,身影消失在外面的庭径小道里,她才有了一点别样的感觉。 这样的亲吻和对话,简直就像是妻子送丈夫去出门上班一样……明明他们两个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了这么多年,不久前才确定了恋人的关系,彼此间的亲密程度却陡然跃进了一大段,快得让人几乎不敢相信。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快就快吧,最起码她心里觉得高兴,甜滋滋的,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感觉,那些进展缓慢的情侣也未必会比她快活到哪里去。 想通了这一点,明蕾的脚步就变得轻盈起来,心情也松泛了不少,轻快地回到房间,趴在她昨天和洛成蹊一起睡的那张大床上,拿出手机给钟蕴发起了消息。 洛成蹊在临走时和她简略地说了一下这所庭院里的构造,和一般的别墅没什么不同,泳池温泉家庭影院之类的应有尽有,室内高尔夫、垂钓区、品茶室等等也都不缺,厨房冰箱里也布置满了食品,随便她是吃喝还是玩乐。 当然,要是她想,也可以去外面看风景,这座庭院是按照经典的江州园林风格来建造的,坐落有不少亭台水榭,后院处还养着几缸荷花、几池鲤鱼,她要是觉得室内待着没意思,可以四处走走看看。 明蕾是挺想去四处逛逛的,又可以欣赏美景,又可以练练她惨不忍睹的拍照技术,不过现在有一件紧要的事摆在她的面前,在解决完这件事之前,别的任何事情她都不准备去做,也没心思做。 【“明蕾”向“钟蕴”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明蕾:【蕴蕴,在吗在吗】 钟蕴:【有事起奏,无事退朝.jpg】 明蕾:【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钟蕴:【爱卿但说无妨.jpg】 明蕾:【就是那个……你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的注意事项不?】 钟蕴:【???】 钟蕴:【什么注意事项???】 明蕾红着脸打下一串字,打完之后看了一遍,觉得说得太露骨了,她都不好意思发出去,就删了重来,又删了重来,就这样反反复复重新编辑了好几次,她还是采用了最开始的版本,一咬牙把消息发送了出去。 她和钟蕴既然是好朋友,是闺蜜,那说这种事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她采取了含蓄的说法,对方要是听不懂,她还是得再解释一遍,不如一开始就直白地说了,免得后面受到折磨。 明蕾:【我准备和洛成蹊睡了,所以想问问你第一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钟蕴:【目瞪口呆.jpg】 钟蕴:【目瞪口呆.jpg】 钟蕴:【目瞪口呆.jpg】 钟蕴:【目瞪口呆.jpg】 明蕾:【别刷屏了!我正经问你话呢!】 钟蕴:【我没有在刷屏,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钟蕴:【卧槽】 钟蕴:【目瞪口呆.jpg】 明蕾:【……】 明蕾:【戳脸颊.gif】 钟蕴:【好吧,我不发了】 钟蕴:【不过不是我说,蕾蕾,你们这进展也太快了一点吧?】 钟蕴:【之前几天还在跟我哭诉他不理你呢,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和他睡了?!】 明蕾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过去:【世事总是变化无常的嘛】 她也的确是挺害羞的,没有想到自己和洛成蹊居然能发展得这么快,才一天的时间就从朋友进化到了恋人关系,还马上要进行最后一步了。 或许是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真的太久了吧,导致他们在一起后也把这种熟稔的感觉延续了下来,就像是已经交往了很久一样,有一种老夫老妻的默契感。 钟蕴:【……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钟蕴:【等等】 钟蕴:【你现在在哪里?不会是在床上让你家成蹊哥哥先等等,让你问完我注意事项再继续吧???】 明蕾:【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么傻!】 明蕾:【我现在当然是一个人,才有空向你询问建议!】 明蕾:【你就别说废话了,直接告诉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吧】 钟蕴:【啊……是这样啊……】 钟蕴:【咳】 钟蕴:【其实这种事我也不太好跟你说明,你要自己亲身体会了才能有感觉,就是别太忍着,想说什么就说好了,紧张也别强忍着,这种事不丢脸的】 钟蕴:【不过你最好别说他技术太烂,这样会打击男人的自尊心的】 钟蕴:【啊还有,记得做好安全措施,除非你想年纪轻轻的就当妈了,或者去医院一日游】 明蕾:【……】 钟蕴:【怎么了?这都是我的亲身体验,你别觉得我在糊弄你,我是真的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明蕾:【蕴蕴,我问你个事】 钟蕴:【什么事?】 明蕾:【你……是不是对你男友说过他技术太烂啊?】 钟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风景.jpg】 钟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风景.jpg】 钟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风景.jpg】 钟蕴:【忘记我刚才跟你说的那句话吧,反正就是一个字:随心!】 钟蕴:【一切随心,不要后悔!】 钟蕴:【相信你自己!】 明蕾:【是两个字,外加两句总共十三个字的话】 钟蕴:【滚!!!】 ☆、55 明蕾和钟蕴的对话到后面越发趋向于沙雕, 不过也算是得到了一点有用的建议,那就是在进行这种运动之前最好不要吃太多东西,要不然会影响兴致, 自己也会担心。 明蕾在初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不明白,询问钟蕴什么叫做自己也会担心, 又是会担心什么,最终从对方语焉不详的回复里得到了解惑, 红着脸和她一块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没想到她这个好友不仅在日常生活里开朗热情, 在这方面也是一样,居然和男友体验了那么多种不同的姿势,她和洛成蹊应该不会这样的吧?毕竟她是第一次, 做这种事肯定会很难受, 他应该会体谅她的…… 说起来, 她在这种事情上面是第一次, 那么洛成蹊呢, 是也和她一样,还是已经有了经验?虽然他身边一直以来都挺……干净,没有出现过什么女人,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昨天晚上他看上去挺从容的, 和她亲吻时不显得有多么生涩,睡在一起对她这样那样时也不显得有多么紧张,几乎都是被他把握着主动权…… 想到这里,明蕾的心就微微有些下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因为她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们半途停下来的原因,如果洛成蹊是一个在这方面有经验的老手,肯定不会缺安全套这种东西,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和她一样。 他们都是第一次。 想到这一点,明蕾就觉得心境一片晴朗,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已经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性了,剩下的一点等他回来再问就行,如果他真的在这之前有过别的女人,那她就…… 洛成蹊在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开完了会,正准备离开,询问她是想到外面去吃,还是就在家里吃。 明蕾先是为他话里的“家”字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想起钟蕴的忠告,忸忸怩怩地告诉他别管午饭的事了,先回来再说。 洛成蹊在手机那头询问原因,明蕾本来不想明说,但是想了想,万一他照着她的意思回来了,安全套却没有买,那岂不是又浪费了一次机会,这才忍着羞意知会了一声:“你先回来再说,记得买……那个东西!”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调了静音扔到一边,决定在他回来之前不接任何来电,也不看任何消息通知,说出刚才的那样一句话已经是她的极限,再让她和他详细解释,她可受不了,尤其还是通过手机联系这么一个方式。 有的时候,面对面的谈话反而比见不到面的联系更能让人感到放松,这也是为什么昨天晚上她能直白地和洛成蹊谈论做不做的问题,今天却连一个相关的词都要花费上好半天的时间才能说出来的缘故。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明蕾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焦虑的状态。 她在居室里来来回回地不停走动,完全不能在床上或者沙发上坐定满两秒,身体像是被上了一个看不见的发条,促使着她不停地走动、不停地走动,最后狠狠地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才勉强停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感到紧张,成年人都要经历这种事的,她有这个时间在这里紧张焦虑,不如好好地准备一番,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尴尬的状况。 就这样,明蕾进了浴室,重新洗了一回澡,脸也洗了一遍,甚至连妆都重新化了一遍,用随身携带在包包里的几管化妆品仔细化了一个清淡的浅妆,要不是她昨天晚上已经洗过头了,她都想再洗一遍。 至于身上的衣服,她认真考虑了一下是穿睡衣还是长裙,最后决定还是穿睡衣,脱起来好脱一点,看上去也更有视觉冲击力,昨天晚上的那件裙子就很不错,只可惜和她昨天的衣服一起被家政人员收走去清洗了,只能再重新选一件。 最终,明蕾选定了一件有着镂空蕾丝披肩的浅蓝色连衣睡裙,又从包包里翻出一条印有着百合花的同色系长飘发带,把头发缠起束在一侧颈边,让剩余的飘带随着发丝一同垂落下来,照着镜子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整个人看上去都格外柔雅清丽之后,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接着,她又把居室所有的窗帘都拉起闭合,使整个房间下降了一个亮度,变得昏暗朦胧,让人一看就能察觉到与寻常不同的气氛,才算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回到床沿边缘坐下,乖乖等着洛成蹊回来。 在等待的途中,明蕾变得异常紧张,一颗心不断地怦怦跳着,耳边几乎都能听见脉搏的跃动声。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几分钟,她忽然想起忘了做一件事情,连忙回到浴室,从包里翻出温岚当做生日礼物送她的那瓶香水,在身上小心翼翼地喷洒了一点。 闻着那股幽幽逸散出来的郁金香味,明蕾勉强使自己平静了下来,回到床沿边上继续等着,不久之后,玄关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她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心又开始怦怦急跳起来,并且随着洛成蹊身影的出现越发剧烈。 而当洛成蹊完全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时,她紧张得差点都不能呼吸了,垂落在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半晌才扬起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喃喃说了一句:“你回来啦……” 站立在大变模样的居室门口,洛成蹊的神情罕见地出现了片刻空白。 “……蕾蕾?”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室内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穿着睡衣的明蕾身上,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 明蕾紧张地应了一声,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只能僵着身体坐在床边,等着洛成蹊慢慢关上房门,一步步地朝她靠近过来,最后坐到她的身旁。 “蕾蕾。”他又唤了一下,声音和刚才一样有着不解,但又多了一点隐忍的情绪,视线混合着惊异与困惑扫过她的脸庞,最终停留在她的眼眸上,与她对视,“你怎么……” 明蕾轻颤了一下眼睫,下意识地垂眸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又在下一刻深吸口气,带着豁出去了的心情重新抬起头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献上了一个亲吻。 在语言方面,她或许会犹犹豫豫,迟疑不决,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在行动上,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得干脆利落,果决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就像她刚才对自己和房间的一番收拾打扮一样。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行动已经做出来了,再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就继续这样下去。 不过她虽然动作做得干脆,但一点都不完美,把心底的那份紧张也带了出来,导致没有把握好亲上去的力度,有些磕碰到了洛成蹊的牙齿,让她感到一阵吃痛。 好在洛成蹊反应及时,接住了她扑过来的身体,环住她的腰,张口回应了她的这个亲吻,并且把主动权揽回了他自己那边,和她进行了一段长时间的缠绵悱恻的深吻。 亲吻结束之后,他短暂地分离了片刻,又把唇重新贴了回去,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从嘴唇到下巴,再从下巴到脖颈,密实的亲吻如雨点般不断落下,最后更是直接把她整个人都压到了床上。 一切都在往明蕾预想中的方向发展,但她却比昨天晚上还要觉得紧张,虽然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被她拉上了,但由于是正午,外面天光大亮,里面的可视度还是很高,和昨晚的一片漆黑完全不能相比。 昨天晚上她看不见,只能感受着洛成蹊对她所做的一切,今天她不但能感受到,还能看见,并且看得清清楚楚,体验程度陡然上升了一个层次,紧张程度自然也跟着翻了一倍。 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庭院里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温度也回升到了夏日应有的高温,卧室里开着中央空调,不断地把冷气向周围输送,明蕾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洛成蹊的任何一点触碰都能在她身上燃起火苗,让她滚烫不已。 到了后来,她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已经分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发带松落,衣裙褪下,接触到微凉空气的感觉让她一惊,环抱住洛成蹊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忍不住在他肩背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印记。 泪花伴随着难受和痛楚一层层泛上涌出,让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她甚至在中途觉得害怕,想要反悔不做了,但是没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出来,从喉间冒出的深深呜咽就取代了她一切未尽的话语,最终淹没在一长串的破碎低吟之中。 …… 等到一切都结束时,明蕾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酸疼不已,没了半点力气。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原来是以复数来计的,还是一次性全部完成,不给她一点休息的时间,洛成蹊在进行这些事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半点拒绝。 不,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那样,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哪怕不择手段。 以前是她的心,现在是她的人。 以前为了博得她的好感,他需要做出各种各样的关怀之举,所以显得体贴,而现在,他只需要使出力气来压制住她,所以就显得强硬。 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但奇怪的是,除了身体上的不适之外,她的心里却没有一点悔意,明明她在感情方面格外保守,以前被问起这方面的事时,也是嘴上不答,心底觉得放在婚后来做比较好,是对自己负责的一种表现。 可这一切在洛成蹊面前,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她只想和他在一起,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他。 心是,身也是。 ☆、56 宁静在两人之间流淌。 明蕾不是很想安静, 她有很多话想要和洛成蹊说,但是她的体力已经在刚才的事情中被透支了个彻底,现在连一个字都无力吐出口, 只能无声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静候力气的恢复。 洛成蹊倒是还有一点余力, 半侧着身体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头, 一只手环着明蕾, 在她的肩膀和脊背处来回抚摸,速度很慢,不像之前那么急切, 看样子是纯粹安慰性质的抚摸, 不含有什么别的意思。 不过他看上去并不想说话, 半垂着眼, 微弯着唇, 神情非常慵懒,似是很满足于目前这样的状况,享受着两人间沉默宁静的氛围。 明蕾在他的怀里躺了半天,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支撑着身体稍微扬起了一点头,对他说道:“我……我有一点事情想问一下你。” 开了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还带有一点鼻音,大概是刚才哭多了, 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洛成蹊的声音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一如既往的优雅动听,不过也多了两分暗哑和亲密,显然还没有彻底从刚才的情.欲中脱出来。 “什么事?” “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吗?”明蕾问道。在经历了那样的深入结合之后,再在口头上提起这些事情,以往的那些害羞情绪就消失了大半,让她能够面不改色地问出了这种话。 紧张的心跳还是有的,不过不是针对于她说出的这些话,而是即将得到的回复。 “在我之前……你还有没有和别的女人做过?” 听见这个问题,洛成蹊先是一愣,接着就失笑道:“当然没有。我从十八岁就开始喜欢你了,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过,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女人?” 十八岁?明蕾的心思微微动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年龄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就不再去想,专心回应起他的话来:“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把身体和心灵分开来的吗,可以在喜欢这个人的同时,和另外一个人做……” 洛成蹊听得哭笑不得:“你从哪里看到的这些话?我喜欢的人是你,当然只会和你做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分不分开一说。难道你就能把身体和心灵分开来吗?” “我当然是不会,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明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连忙表忠心一样地补充说道,“现在我知道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不过——” “不过?” “既然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和我做这种事情,”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询问道,“那在我之前,你还有喜欢过其他人吗?” 洛成蹊低头笑了,笑得很好看、很优雅。 “蕾蕾。”他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明蕾一怔:“什么事情?” “六年前,我从高中提前毕业的那个五月,带你去灵州旅游了一个星期……” 从洛成蹊缓缓的叙述中,明蕾终于得知了当年事情的全貌。 原来,他对她的感情从那么早就开始了,不是出国的二十岁,而是高中毕业的十八岁,一直到现在的二十四岁,整整六年时光,他的眼中都只有她一个人。 他喜欢了她整整六年。 他也……只喜欢过她一个人,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并且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还会是这样。 “你真的喜欢了我那么久?”明蕾看着洛成蹊,目光里满是惊异。 即使已经有了他之前说的四年时光打底,当这个期限一下子被拉长到六年之后,她还是感到了一阵不可置信。 “你不相信?” 明蕾当然相信,洛成蹊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撒谎骗她,他也不会、或者说是不屑于骗她,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从十八岁开始就喜欢她,一直喜欢到了现在,喜欢了整整六年。 只是这真的……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你怎么能喜欢我这么久呢?”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对他说道,“我……怎么能让你喜欢这么久呢?” 洛成蹊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这么好,当然值得我喜欢你这么久。” “我知道。”明蕾咬唇,她知道她长得很漂亮,说话又好听,又喜欢黏人,性格也算不上太差,家世还很好,从她以往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来看,大多数人都是很吃她这一款的,洛成蹊会喜欢她也不足为奇。 但问题就在于,这份喜欢持续了六年。 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但要长久地喜欢一个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尤其他还是洛成蹊,洛家的大少爷,洛氏的掌权人,圈内所有人公认的太子爷,年轻一辈中身价最高的存在,所处的地位和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这样的他,在平日的宴会交流里肯定少不了各种各样的女人靠近接近,诱惑有那么多,怎么能坚持喜欢她六年呢?只把一颗心放在她的身上,把视线停留在她的脸庞上? 这真的很让人难以置信。 “我就是不敢相信。”明蕾小声说,“你居然能喜欢我那么久。我虽然不常在圈子里社交,但也知道好多人都喜欢你,其中有不少还是像我这样的……难道你就没有对她们动过一点心?” 她相信,洛成蹊不会把那些风月场上的女人放在眼里,可是喜欢他、想要接近他的不仅仅是那些陪酒陪笑的女人,还有很多和她类似的豪门千金,都是被家里长辈精心教养长大的名媛淑女,或是优雅,或是知性,比她差不到哪里去。 洛成蹊既然会喜欢上她,那么没道理不会喜欢上和她相似的别人,这六年的时间,他是怎么坚守住只喜欢她一个人的?尤其她还在这方面没有半点开窍,和他当了六年纯纯洁洁的青梅竹马。 “像你这样?”洛成蹊挑起一侧眉梢,“你是指什么?外貌?还是性格?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好看,也没有人比你更合我的心意,让我想要喜欢。你让我怎么对她们动心?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把她们看进过眼里,连她们是谁、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他微笑着说道,“能够在我眼里留下身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蕾蕾。” 明蕾被他这话动容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口吻,说出这么一句让她感动的话呢?她都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她很想对他说“我也一样”,但又觉得这话她不够资格说出来,因为洛成蹊喜欢了她整整六年,而她只是从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喜欢他的,甚至到昨晚之前,她都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 最终,她只能伸出手,揽过洛成蹊的脖颈,紧紧地环绕圈住,把头埋在他的颈边,贴着他的身体,在他耳畔低声私语,柔软的嗓音里充满了对他的依恋爱意。 “我也……只有你一个人……” 她低声说道,也不管矜持不矜持了,只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让他知道她对他的爱,知道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决心。 “以前是我不懂事,一直把你当做哥哥看待,现在……我只想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我把初吻给你了,初夜也给你了,还剩下我的下半辈子人生……也都一起给你……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一声强而有力的答复,于镇定中带着几点不易察觉的兴奋颤抖,伴随着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肩沿,一切又重新卷入潮涌起伏的情海之中。 “好……” …… 明蕾这下是真的起不来床了。 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四点,她和洛成蹊进行了整整四个小时,虽然中间也有短暂休息的时间,但这种事导致的疲劳酸痛怎么可能被轻易缓解,特别是她在体育运动方面还一向都不擅长。 所以当洛成蹊已经从浴室里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浑身酸疼得感觉骨架都快要散了,肚子还特别饿,真的是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洛成蹊问她要不要去洗澡,被她摇头拒绝了,不说她现在没有力气,就算有,她也只想躺在床上休息,或者去外面吃一顿美食大餐,补充一下流失的体力。 不过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合适她出去,所以在思考了一番后,她对洛成蹊提出了想要吃东西的要求,点了她平时喜欢吃的一大堆菜,也不管买回来后吃不吃得完。 反正她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都是他弄的,她提出的要求就算再无理,他也得去完成,更不要说她的这个要求还很小很正常,他完全有余力办到。 洛成蹊也的确是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拨打了助理的电话让对方去订一份餐点过来,在等待的时间为了避免明蕾挨饿,还去厨房冲泡了一杯热巧克力给她喝。 明蕾在他的帮助下从床上坐起来,倚靠着软绵绵的床头和抱枕,盖着薄薄的蚕丝被,双手捧着不断冒着蒸腾热气的杯子,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热巧克力下肚,果然感觉好多了。 她就这样捧着杯子,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和洛成蹊谈着话,没有什么目的性,都是一些细碎的聊天,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和以往他们两人还是朋友时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轻松恣意。 硬要说有哪里不一样,也就是多了几分亲密,不是那种朋友间的亲密,而是恋人间的亲密,并且比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要暧昧,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突破了最后一步。 相应的,话题也拓展了不少。 “……你一开始的时候弄得我好难受,痛得特别厉害,我都想反悔不做了……”她对洛成蹊小声地抱怨,心想她之前可能真的是被做傻了,才会问他在她之前有没有过别的女人,他要是真的有经验,就不会把她弄得那么难受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缘故,她真的是太紧张了,完全没了平时生活里面对长辈的游刃有余,不过也很正常,毕竟第一次体验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后来就好多了。 洛成蹊低咳一声,脸上难得一见地出现了几分尴尬的神情:“我这也是没有经验……后面几次不是好多了么,我看你身体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那么僵硬了……” “那是因为我习惯了,也不紧张了。”明蕾抿着唇,脸庞晕着嫣然的潮红,“但还是痛,难受……后来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也没有完全消失……现在也是这样。”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低,一部分是因为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大声说话,另外一部分则是她没有真的在和洛成蹊生气,只是嗔怪地抱怨两下,相当于是恋人在床笫之间的私密语。 洛成蹊也知道,所以他在真诚地道了一声歉之后,又笑微微地加了一句:“这种事都是要慢慢来适应的,以后习惯了,就会觉得好了。要不然我下次轻一点?” 明蕾握着杯子的手忍不住抖了一抖。 ☆、57 接下来的几天, 明蕾都和洛成蹊一块住在庭院里面,和天底下每一对同居的恋人一样,一张桌子吃饭, 一个被窝睡觉,每天清晨互道早安, 晚上互相滚床单。 当然,这项运动不止局限于晚上, 也不止局限于床铺, 只要洛成蹊有空,而明蕾又愿意的时候,他们就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进行尝试, 次数从一次到三次不等。 地点是洛成蹊提出来的, 基本上明蕾都会同意, 因为她在前两次的拒绝之后发现这根本就没有用, 到最后她都会被诱哄着答应下来, 还不如一开始就爽快点,免得中间受到一系列难耐的折磨。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在卧室床铺、客厅沙发、庭院走廊、书桌和浴室等好几个地方尝试过了,其中最让明蕾感到舒服的位置是卧室床铺, 最不舒服的地方是庭院走廊,最欲.仙.欲.死觉得快要崩溃的地点是浴室。 温暖的水流和洛成蹊一起挤进来的感觉真的是……让她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身后的浴池墙壁光滑,身下的水流润滑,让她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只能呜咽着被动承受。 不知道下一次进行探索的地点会是哪里,只希望不要再是浴室了,她真的快受不了要崩溃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在床上进行这种事情?传统一点不好吗,非要玩这么多花样。 也不知道洛成蹊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明明公司里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却基本上只上个半天班就完事了,不是上午在家里陪着她就是下午从公司回来陪着她,晚上更是不用说。 唯一能让明蕾感到安慰一点的,也就只有她的体力因为这些运动得到了可观的提升,事后酸软的程度和时间都在逐次减少,看来不用再担心下学期的体育测验了。 当然啦……舒坦也是有不少的,这种事本来就是为了一个乐字,要是连欢愉也体验不到,那也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就是洛成蹊总能比她感受到的兴奋多,事后也总是比她要先恢复精神,男女在这方面的差异居然有这么大,让人有些郁闷。 中途的时候,明蕾让洛成蹊载着她回了一次家,去取一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包括衣服和化妆品,洛成蹊也回去了一趟,拿了点东西过来,两人合力装饰着他们休息的居室,一点点使它沾染上家的气息。 明老爷子还在云州和洛老爷子以及他的一干山友登着西云雪山,明家本宅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名家政人员和管家莫嫂,对于明蕾这几天的夜不归宿,莫嫂非常知趣地什么都没有问。 明蕾知道,莫嫂是在家里工作多年的老人了,从小小的家政人员到一家管家,中间费了多少心血,深谙服务他们这些豪门世家之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完全不用担心把她没回家的事情说出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和钟蕴联合制定了一个虚假的旅游计划,表面上是两个人结伴出行,一起去新京周边的各地城市进行一日两日三日游,实际上却是和各自的男友共度甜蜜时光,享受美好的一日两日三日二人世界。 这个计划被命名为“蕾蕾蕴蕴友好互助人生幸福之旅之甜蜜恋爱计划”,为了使二人之旅看上去更加逼真,也为了日后长辈问起时能不露馅有个说法,她们还把周边能去的景点门票都买了一张,用P图软件合成了好几张两人在旅游景点的照片。 照片是钟蕴负责合成的,速度很快,一个上午就P完了,复制了一份给明蕾,明蕾在看完这些照片后沉默了两秒,打下了一行字发送过去:【P得好丑……你确定这些照片别人看不出来是假的?】 钟蕴:【再丑能有你拍我的那几张骑马照丑???我男友看到那几张照片都快笑疯了,既然那些照片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些照片也是真实的,再话多就你来P#微笑#微笑#微笑】 明蕾立刻举白旗投降:【我错了,这些照片很完美,完全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出来】 钟蕴:【打你.gif】 钟蕴:【说真的,我一点也不觉得我爸妈和你爷爷会看照片】 明蕾:【我也觉得他们不会看】 钟蕴:【………………】 钟蕴:【………………】 钟蕴:【………………】 钟蕴:【那你让我P个毛!!!】 明蕾:【害羞.jpg】 明蕾:【求个心安呀,蕴蕴小公主】 钟蕴:【你滚!】 明蕾:【不过蕴蕴,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像那种古装偶像剧里的女主?背着大人们偷偷摸摸地和恋人交往,然后某一天因为一个不小心被家里人发现,从而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钟蕴:【我觉得你是在说我.jpg】 明蕾:【其实我就是在说你】 钟蕴:【打你.gif】 钟蕴:【其实我有点不理解】 明蕾:【什么?】 钟蕴:【我瞒着爸妈谈恋爱是因为没有办法,我和我男友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一点都不符合我爸妈心目中的期望,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肯定会逼我跟他分手】 钟蕴:【但是你不一样,你和你的成蹊哥哥又是青梅竹马,又是家世相当,两边的大人还很看好,你爷爷甚至有想要把你们两个凑在一起联姻的愿望,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件事有什么好瞒着的?】 明蕾:【我知道,但是……】 对于她和洛成蹊在一起的事,明蕾的确不怕爷爷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明老爷子就一直坚信他们两个是一对,致力于把他们凑在一起,要是知道她和洛成蹊真的成了恋人,绝对会乐见其成,直接跑去和洛成蹊的爷爷商量联姻的事都有可能。 但在一起谈恋爱和在一起同居是不一样的,只看她之前一次对爷爷说要和洛成蹊晚上出去,爷爷告诉她晚一点回来不要紧、但是别太早在外面过夜的回复就能知道,老人家骨子里还是非常传统的,接受不了这种未婚先爱的事情。 明蕾把这个原因和钟蕴说了,对方在回复了一句【原来如此】后又发来一段话:【不过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蕾蕾,你居然和你那个成蹊哥哥进展这么快……之前还是好朋友呢,马上就变成恋人滚床单了】 钟蕴:【我和我男友当初在一起后都花了一段时间才滚,你居然这么快就滚了,真的是让我猝不及防,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的开放,我还以为你很保守呢】 钟蕴:【佩服佩服.jpg】 明蕾脸上一红,她的确是很传统,大概是受到了已经过世的奶奶的影响,她在这方面一直都很保守,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觉得这种事要在婚后做才算正常,是女孩子自尊自爱的表现。 没想到她和洛成蹊确定关系才一天,就做了这种事情,事后回想起来也是只有不可思议,没有一点后悔的感觉,看来爱情是真的能让人打破一切常规,做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举动的。 不过这也和她与洛成蹊是青梅竹马有关,如果他们两个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认识了这么多年,熟知彼此的性格与人品,可能她也不会这么迅速地就把自己交出去。 说到底,都是因为对方是洛成蹊,是她生命中特定的那个人。 又在庭院里住了几天,明蕾收到了爷爷要回来的消息,洛成蹊也收到了洛老爷子传来的消息,两个老人和去的时候一样,准备乘坐同一班航班回来,预计在第二天中午到达新京机场。 看到这条消息,明蕾心头一跳,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勉强打字回复了两句,就开始问身旁的洛成蹊:“明天爷爷他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要去机场接机,你和我一起去吗?” 明老爷子并没有在消息里说让明蕾过去接机,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下飞机的时间,但祖孙俩感情一向要好,一段时间不见爷爷,即使明蕾心里藏着个不好明说出来的小秘密,也还是想去机场尽快见到亲人。 洛成蹊则不同,洛老爷子发给他的消息只是一个通知,他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再安排人手过去接应就行,不需要亲自前往,不是他和他爷爷感情不好,而是他们一直以来就是这种相处方式。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在看到这个消息通知之后正准备按照以往的习惯,把明天接机的事宜安排下去,忽然听见明蕾的这一声问话,就是一怔,旋即又微笑开来,应了一声好。 看着他的这个笑容,明蕾心里有些打鼓,心想他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难道是以为她邀请他一块去机场接机,是想在两个老人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那可真是大大的误会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说道:“那个,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就是……” 她顿了一下,露出一个讨好卖乖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对洛成蹊说道:“我们两个在交往的事情,能不能先别让我爷爷和你爷爷知道啊?还有温阿姨……总之就是先别对外说这件事情,等到以后时机成熟再告诉他们……好不好?” 洛成蹊有些惊异地扬起眉:“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两个在交往的事情?” 明蕾点点头,在看到他瞬间变得危险的神色之后又赶紧摇摇头,解释说道:“不是不让他们知道,是暂时先瞒着,等以后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他们。告诉是肯定会告诉的,就是这个时间——能不能往后推延一点?” 听见她不是想一直瞒下去,洛成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不过也只有一点,看上去依旧冰冷发沉,还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不想现在告诉他们?我和你交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明蕾就有些害羞地咬了咬唇。 “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 她把之前和钟蕴说的理由又说了一遍,却没有了那时候说的底气,绞着手紧张不安地看着洛成蹊,生怕他不答应。 想想也是,他们两个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交往,却非要搞得跟地下恋情一样,在他看来肯定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在嫌弃他,后悔跟他在一起了。 ☆、58 明蕾猜对了一半。 在洛成蹊看来, 他们两个在交往的事的确没有隐瞒的必要,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何况双方的家长都还很看好他们, 他们在一起只会是皆大欢喜,没有人会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至于会不会因此误会她, 就完全是杞人忧天了,也许以前在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的时候会, 但是在明蕾已经把身心全部交给他的现在, 再怀疑她对他的感情,就太对不起她付出的这颗真心了,他还没有那么愚蠢。 “我也不是准备永远都瞒着他们。”那一边, 明蕾还在继续说着, “就是不想这么快, 想要再缓缓……等再过一段时间, 我就会跟爷爷他们说的, 我保证。” 洛成蹊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静幽幽地望着她,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仿佛在进行着什么考量, 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这样的他,明蕾感觉到了一点压力,但更多的还是着急,怕他真的不答应自己,双手从相互绞着十指变成了捏紧身下的衣裙, 紧张地看着他说道:“你不相信我吗?我不会骗你的。” 洛成蹊当然相信她,他只是在想别的事情,只不过他的沉默似乎给了明蕾某种误解,让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失望,眼底也浮现出了几抹黯然。 见状,他正想开口安抚,但是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来,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样子的明蕾非常好看,就像一朵在风雨中摇曳的百合花,楚楚可怜,惹人疼惜,和她被他弄得泪眼汪汪的模样很有几分相似,让他心底感到一阵发痒。 于是他继续保持了沉默,想看看接下来明蕾会怎么做,她在被他弄哭之后通常都会选择软声讨饶,不知道现在又会有什么不同,当然,他也会把握住分寸,一旦她有掉眼泪的趋势,就立即答应她的要求。 毕竟在他身下哭泣和在他身旁哭泣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前者是两人之间的床笫情趣,后者就完全是他的过错了,他可不想再经历那个晚上的手足无措了。 明蕾不知道洛成蹊的心思,还以为他是真的对她这个要求感到不满,又或是对她的这番保证不抱有信任,不准备答应她这件事,心里一阵着急,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点下这个头。 最终,她咬了咬唇,忍着羞意翻过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攀上他的胸膛,仰头对着他的唇亲了上去,用这段时间摸索出来的接吻技巧一点点地厮磨吮吸,软声在他唇畔低语。 “成蹊哥哥,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声音绵软轻低,又婉转动听,像是飘在空中的柳絮,能够直送进人的心底。 这是明蕾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同居生活之后发现的窍门,只要她用这种声音对洛成蹊说话,再把姿态降得低一点,洛成蹊就会对她有求必应,没有一次是能够拒绝的,最起码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至于成蹊哥哥这个称呼,则是她在床笫间对他的爱称,她本来是不想这么叫的,但是架不住洛成蹊喜欢,每次都在兴奋时让她这么叫他,不叫就不停下,甚至还会恶意地做些小动作,她没有办法,只能呜咽着小声叫出口。 明蕾不喜欢这么做,平时日常生活里叫叫也就算了,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也这么叫,感觉就像是兄妹乱.伦一样,内心充盈满了背德感,每一次都会羞得满脸通红,全身发颤。 不过现在,比起让两家的长辈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尤其是让爷爷知道她和洛成蹊未婚同居的事情,这么撒娇地叫两声反而不算上什么大事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了。 而她这么做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几乎是在她跪跨着坐上去的那一刻,洛成蹊的身体就微微绷紧了,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呼吸也在她亲吻他时变得灼热加重,等到她说出那句话后,更是眸色一深,眼底滑过一抹暗光。 洛成蹊本来觉得明蕾的话里有个漏洞,如果她不想让长辈们知道他们未婚同居的事情,完全可以只对外说他们在一起,不把他们同居的事说出去,以后只要在再过来的时候注意一点,就不用担心被看出来。 他本来想就这一点和她讨论一下,看看她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就是不想让长辈知道他们两人在交往的这件事本身,但是现在,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 “如果我答应你……”他勾唇扬起一抹微笑,伸手搂住明蕾的腰,让她能更加密实地坐在他的腿上,同时倾身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缓缓说道,“你准备怎么报答我,蕾蕾?” 感受到耳边炙热的气息,明蕾白皙的双颊浮上一层绯红,虽然她在决定做出刚才那番举动时就已经预见到了后果,但是当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形状,听到他这暗示性十足的话语时,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心紧张地怦怦直跳。 “随便你……”她细声说,“随便你想怎么做……” 小丫头居然开始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洛成蹊这么想着,眸色就又是一层加深,喉结处的发痒也变得加重,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淡漠的神情,搂紧了双手往下一压,漫不经心地问道:“只有今晚?” 明蕾的腿已经开始有点发抖了。 “不、不止今晚……”她磕磕绊绊地回答说道,“以后……以后都是……只要你……答应我……” “成交。”洛成蹊说,应得干脆利落,明蕾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已经落在了她的耳畔,一边吻一边轻笑着对她说道,“那今天晚上就去浴室,嗯?” “嗯、嗯……” 明蕾颤声应了,恍惚中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洛成蹊的热吻淹没了她,她唯一剩下的一丝清明又在为他终于答应她的事情而感到高兴,也就无暇再去细想,把全身心都放到了即将来临的风暴上。 直到她被洛成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几通,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哭得嗓子都哑了,全身没了一点力气,差点滑进浴池底部,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在之前到底做出了怎样一个愚蠢的交易。 她以让洛成蹊随便折腾自己为条件,换来了他对他们两个交往事情的保密,但是这个保密是有期限的,总有一天他们俩的事情会告诉给长辈知道,而他对她的折腾却是没有期限的。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就可以用这个约定来束缚她,让她做一切他想要她做的事情。 不管是称呼也好,还是地点也好,亦或者是姿势……只要他提出来,她就得无条件答应他的要求,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拒绝,因为这是她亲口做下的承诺。 怪不得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么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换她她也答应,她那个时候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愚蠢到家的交易。 仔细想想,如果她就这件事坚持要他保密,难道他就真的能狠下心来拒绝她?相识这么久以来,除了床笫之间的那些事情,他有哪一次真正不顾她的意愿过? 只要她能沉住气,再磨他一会儿,或者像上次那样掉两滴眼泪,以他对她的宠溺程度来说,他一定会答应的。再不济,她也可以把交换的筹码缩小一点,换个一周或者一个月,那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偏偏她傻了,居然用无期限的随意折腾去交换他有期限的保守秘密。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明蕾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想要反悔,想要对洛成蹊说能不能把这个期限缩短一点,但考虑到明天他们两个就要一起去机场接长辈,她要是在这个时候反悔,说不定明天洛成蹊就能当场把他们两个的事抖落出来,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只能希望在把他们两个的事情告诉给爷爷之前,洛成蹊都能对她温柔一点,索求的次数少一点,至于告诉之后,她就不管了,出尔反尔也好,不守信用也好,她都要反悔收回这个承诺。 要不然她都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好在洛成蹊只在过程中对她强势,事后还是非常温柔体贴的,不仅给她在浴室里清洗了身体,还给她吹干了头发,抱着她回到了卧室,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铺上,又去厨房里冲泡了一杯热果汁给她喝。 这是他们在这段时间养成的新习惯,明蕾体力不行,每次结束后都会腰肢酸软,腿脚发麻,白天时还好,如果是临睡前的晚上,她的情绪就会陷入一种低迷的状态里,但只要喝上一点热饮,就会好上许多。 洛成蹊一开始给她冲泡的是热巧克力,能够最快速度地补充她流失的能量,但是明蕾嫌热量太高,怕发胖,就换成了果饮,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满,轻嗔着对洛成蹊抱怨:“都怪你在第一次的时候给我泡了一杯热巧克力,现在好了,每次我都要喝这些东西,我要是胖了,就全都是你的错。” “放心吧,这些都是纯鲜榨的果汁,没有多少热量,偶尔喝几杯不会胖的。”洛成蹊安慰她。 “哪有偶尔喝几杯……”明蕾小声嘀咕,“明明就是每天都喝一杯……” 没错,不管白天他们有没有进行过这种事情,每天晚上他们都会来个一次两次,偶尔还会有第三次,简直是雷打不动,她都要为他的充沛精力折服了。 “那要不然我以后都给你换白开水?”洛成蹊提出一个建议,“喝热水总不会胖了吧?” 明蕾嘟起唇,拒绝:“热水哪有果饮好喝,我不要。” “那就没办法了。”洛成蹊用无奈的口吻说道,脸上却没有无奈的表情,依旧笑着看她,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你既然不喜欢喝热水,就只能继续喝果饮了。或者我下次换种水果?” 明蕾不满地拍开他的手:“换水果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你不如在晚上歇一歇,让我也可以休息个一两天,而且老是做这种事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你会容易……” “肾虚”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及时地咽回了肚子里,但洛成蹊的表情已经变了,显然是知道她准备说什么话。 “我会容易什么?”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拿走明蕾手里的果饮杯,把它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欺身上前,双手撑着床头,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阴影投射下来,遮盖住她的脸庞。 “我……我错了,成蹊哥哥……” ☆、59 正午, 新京机场,贵宾休息室。 明蕾坐在沙发上面,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 紧张地对着自己的脸庞打量了好一会儿,确认看上去没有一点不妥之后, 才松了口气,重新合上盖子, 把它放回包里。 一旁的洛成蹊看得哭笑不得:“不过就是接个机而已, 用得着这么紧张吗,你这一路过来都快看了四五回了,还没看够?” 明蕾咬唇瞪他:“谁让你昨天晚上那么折腾的!害得我都没睡好, 脸上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还有脖子和肩膀上面也是……我都说了让你不要留痕迹, 你非不听, 害得我只得用遮瑕霜把它们遮住。” “怎么会?”洛成蹊一愣, 有些讶然道,“我昨天晚上没用力气啊,不应该留下痕迹的。你让我看看。” 他说着就凑过身,想要解开明蕾的防晒披肩, 被她捂着衣襟侧过身避开了:“别别别,我爷爷和你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好,免得让他们看见。” 听她这么说,洛成蹊就止住了动作, 直了腰正坐回沙发,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过面上依旧有些纳闷,询问道:“你确定真的有吻痕?” “我骗你干嘛,早上化妆的时候我特意查看过,就是吻痕,你昨天晚上留下的,要不然我穿披肩干什么,这么热的天,我就算防晒也不会穿这个。” “不应该啊,我昨天的力气已经很小了,也没停留太长时间,怎么就会留下痕迹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明蕾抿了抿嘴,小声嘀咕,“明明说好了要替我保密,不让我爷爷他们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还非要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你是不是不想遵守约定啊?” 洛成蹊扬起眉:“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你是吗?” “当然不是。”他镇定答道,“我可不是那么不守信用的人。再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保守秘密能让我获得更多好处,我为什么要揭穿你?” 闻言,明蕾就微红了脸,想起昨天晚上她那个脑子进了水的交易约定,心中就又一次感到无比的后悔起来,决定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免得像现在这样自讨苦吃。 不过这倒是证明了洛成蹊的清白,如果他率先打破了约定,让他们两个交往的事情被长辈知道,那她就有正当的理由收回承诺,他也就不能再随意折腾她了。 而他又不是那种会为眼前的蝇头小利抛弃长远利益的人,看来身上的吻痕的确不是他故意弄出来的。 这么想着,她就说道:“那可能是我的皮肤太嫩了吧,我记得你之前有一次——” 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再开口时,声音莫名变小了许多,脸上的红晕也加深了一层,含着几分矜持的羞涩低头说道:“……绑住我的手腕,我也是那里的皮肤红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消退下去……” 听她这么一说,洛成蹊也想起来了,前几天他在一次进行的过程中突发奇想,用明蕾绑头发的飘带绑住了她的双手,把它们固定在她的后背处,结束解开时手腕红了一大片,被她埋怨了好一顿。 当时的他虽然有感到抱歉和心疼,但因为手腕被长时间的捆缚住后变红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所以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入睡前看她的手腕还是红的,这才紧张起来,找来温水给她热敷按摩。 那个时候明蕾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微蹙的细眉和担忧的目光还是显示出了她的心理,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不再对她用捆缚的方式了,过程中也是尽量轻柔,避免伤害到她。 但不管他再怎么注意,每一次结束时,明蕾身上总会留下不少痕迹,存在的时间或长或短,好在只要过了一定的时间,它们就会慢慢消退,不留一点印子。 也是因为这一点,明蕾才没有禁止他再做这种事情,他也能继续安心地在她身上折腾,要不然这么斑斑驳驳的一片红印,就算她不担心,他也要拉她去医院检查检查了。 一直以来,对于明蕾身上出现的痕迹,洛成蹊都以为是他力道太大,又无法在兴奋关头控制住的缘故,从来没有往明蕾身上想过,现在看来,可能还真是她的问题。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力气就能受伤,她的肌肤又那么嫩,被他一碰就留下痕迹很正常,好在她不是疤痕体质,印子留下得容易,消失得也干净,只要时间一到,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这样一来,小丫头的体质就变得很特殊了,容易印痕、却又不会留疤,不管变红变紫多少次,总是能恢复原本的红润白皙,让他不用在进行事情的时候担心,可以彻底地尽兴,不必再分神去控制力气…… 想到这里,洛成蹊的心口就隐隐有些发热起来。 这不能怪他,但凡是个男人,都想在心爱的女人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以前的他或许还会去努力克制,虽然从最后的结果来看都没有成功,但他的心底一直是有些担心的。 现在得知她的那些印痕都是源于她的特殊体质,他就算用的力气再小,也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而那些痕迹又不管有多深,在经过一段时间后都会消失干净,以前的那些担心就不用再出现了。 如果他猜想的这些都是正确的……那么从此以后,他就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么克制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想要做的事情,加重力度也好,还是留下特殊的痕迹也好,都随他所愿。 只要一想到心爱的女孩浑身斑驳,娇嫩的脸蛋尽染绯红,光滑莹润的肌肤不复原本的白皙,处处都是他留下的心爱痕迹,仿佛被狠狠折腾过一般的画面,洛成蹊的心里就升腾起一股灼心烧肺的热感。 他甚至想着要不要过两天带明蕾去做个疤痕测试,好彻底证实这个猜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让她知道他的打算就不好了,还是在以后的日子中慢慢摸索吧,他们两个日后在一起的时光那么长,总能有他彻底弄明白的一天的。 明蕾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在洛成蹊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也不知道她日后的生活会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更加多姿多彩,依旧在那边矜持地坐着,担心着自己的妆容问题,不时掏出镜子查看。 在她第七次把镜子塞回包包后,休息室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明老爷子和洛老爷子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见状,她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踩着碎步快走向明老爷子,伸手挽过他的胳膊,佯装生气地嘟起嘴撒娇:“爷爷,你终于回来了,这一次的登山之行怎么去了那么久?蕾蕾都快想死您了。” 被心爱的孙女这么甜甜糯糯地叫着,明老爷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乐呵呵地笑道:“爷爷也很想蕾蕾,想快点回来,不过因为这一次的登山之行中途出了点差错,所以花费的时间久了一点,好在最后还是成功登顶了。爷爷昨天发给你的照片,你看了没有啊?” “看了,都看了。”明蕾甜甜笑道,“爷爷在照片里面真帅,所有和爷爷你一起登山的人里面,就您看上去最年轻,最有精神。” “真的?” “真的!” 明家的祖孙两个在那边其乐融融地说笑着话,另外一边的洛家爷俩就没有那么热情高涨了,不过依旧气氛融洽。 看见孙子过来接机,洛老爷子虽然没有像明老爷子那么激动,但也心情很好,笑着询问了一句:“以往你都是把接机的事宜安排给手下人来办的,怎么今天想到要亲自过来了?” 洛成蹊微微一笑:“正好有空,就过来接一下您。” 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不会吝啬说这是因为明蕾的缘故,反正他对明蕾的特殊待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当事人格外迟钝,以至于迟迟没有发现他的心思之外,别的人基本都知道了,没有什么好瞒着的。 不过他现在既然答应了明蕾要瞒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就有意无意地在话里避开了她,表现出一副他之所以会过来这里,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想来的模样。 只不过洛老爷子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几十年,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的本领都是一等一的,一看这休息室里的情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哼笑一声,说道:“那你这正好还正好得挺有时机,以前只有我老头子一个人时,你就没空,现在多了个小丫头在身旁陪着,就有空过来了。” “那是。”明老爷子在一边自豪地接过口,他虽然不怎么清楚状况,但并不妨碍他在别人夸赞自己孙女时大力附和,“我们家蕾蕾魅力这么大,当然比你这个糟老头子要有吸引力得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拜倒在我孙女的石榴裙下,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爷爷!”明蕾没想到洛老爷子对洛成蹊普通地问个好,也能把话题扯到她的身上来,登时有些脸红地跺了跺脚,咬唇轻嗔了一句,“都说了不要拿我们两个开玩笑,你怎么老是说不听呢,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她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底气也没有以往那么足,不过明老爷子没有看出来,还以为她是和以前一样害羞了,不喜欢他这么调侃,笑呵呵地应了两句:“好好,爷爷不说了,不说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转头就忘,下一次还得我再提醒你,爷爷,你到底有没有记住我的话?” “记住了,蕾蕾的话爷爷怎么可能会不记住呢?爷爷下次一定不再提了,一定。” 明老爷子信誓旦旦地保证,但明蕾才不会相信他的话呢,以前这样的保证也不是没有过,结果还是和原来一样,转头就忘记了,她又不能真的和老人家生气,只得无奈地随他去。 好在洛成蹊适时地把话题岔开,引到了两个老人这次的登山之行上,转移了明老爷子的注意,让他兴致勃勃地谈论起这次登山的经过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朝洛成蹊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后者也回了她一个笑容,两人的举动看似隐蔽,却被旁边的洛老爷子尽收眼底,顿时,老人家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60 考虑到两个老人在云州逗留了一段不短的时日, 又是风尘仆仆地爬山归来,洛成蹊专门在洛家本宅设了一桌接风宴,几个人在休息室里聊了没多久, 就坐上了离开的专车。 专车一共七座,明蕾和洛成蹊坐在中间一排, 两个老人坐在后面一排。 明蕾对于这样的安排有些局促,怀疑长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因为按照常理, 她应该是坐在爷爷身边,洛成蹊也应该是坐在他爷爷身边才对,现在却把他们两个凑到了一起, 让她无法不去多想。 她拿出手机, 偷偷摸摸地给洛成蹊发了一条消息:【他们是不是看出我们的关系了?以前都是我和我爷爷一块坐的, 今天却让我和你一块坐, 太奇怪了】 洛成蹊回了她三个字:【别多想】 明蕾对着这三个字瞪了三秒, 心想真是说得轻松,她要是能不多想,就不会问他这个问题了,好在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满, 洛成蹊又紧接着回了她一条解释。 【以前只有你一个人接机,你爷爷当然是和你一起坐,现在多了一个我,安排变了很正常,我和你又不是什么陌生的关系】 明蕾想了一想, 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他们两个是同龄,又从小熟识,爷爷之间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分别坐在一起很正常,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不过还是有另外一半在半空中悬着,让她在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格外注意,不和他产生任何普通朋友以外的互动接触。 不过很快,明蕾就发现要和洛成蹊保持距离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情,因为他们两人实在是太熟了,不管是恋爱前,还是恋爱后,彼此之间都非常亲近,导致她完全没有办法把握住这个度。 太亲昵了不好,太客气了也不好,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不和洛成蹊产生任何的肢体接触,接吻依靠拥抱通通没有,同时减少和他目光对视的次数,其余的就听天由命了。 她还想过控制朝他微笑的热情程度,比如说不那么甜美,不那么亲近,变得稍微客气疏远一点,但这很难做到,她已经形成了一看到他就微笑的习惯,笑得还特别甜,让人一看就能知道她对他的喜欢。 她努力去尝试了,但不是身体先于大脑,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已经笑开了,就是笑得格外僵硬,一点都不像是个正常人,只能专注于减少和他对视的次数这一点,从而变相地达到减少微笑的目的。 于是这一路上明蕾都过得格外艰难,心想她怎么能这么难,连谈个恋爱都这么心力交瘁,到底是为什么…… 就这样来到洛家本宅,温岚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布置好了家宴的一切事宜,候在大厅等着洛成蹊几人的到来。 面对温岚热情的笑容,明蕾有些心虚,这些天洛成蹊和她一起在庭院住着,不在家里落脚,她还好,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不回去就不回去了,温岚却是一直在家待着的。 她曾经问过洛成蹊,这么多天的不回家都是怎么向温阿姨解释的,得到的回答却是没有解释,因为温岚虽然知道他夜不归宿,还是连续一段的时间,却从来都没有过问过,非常地体贴。 这固然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信任,但明蕾却总觉得对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要不然儿子忽然夜不归宿好几天,就算以前再让人放心,做母亲的肯定也会担心的。 洛成蹊对此的反应是让她不要瞎想,和今天回给她的那三个【别多想】的字如出一辙,而她的心思也和今天她收到消息时一样:臣妾做不到啊.jpg。 也因此,当明蕾被温岚热情地迎进餐厅时,她的笑容有些虚弱,在解下身上的防晒披肩时更是心惊胆战,生怕把吻痕暴露在众人面前,那她这脸可就丢大了。 幸好她在出门前涂了一层遮瑕霜,把所有能发现的痕迹都涂掉了,披肩解下来后众人看她的目光都没有变化,显然是没有看见那些吻痕,让她松了口气。 洛成蹊看到她的这番动作,对她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容,换来了她含着羞怒的无声一瞥:她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他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看她的笑话! 两人的这番互动没有被人注意到,几个人在餐桌旁依次落座,洛老爷子坐在主位,明老爷子和温岚分坐两旁,明蕾坐在爷爷旁边,洛成蹊坐在温岚旁边,这样一来两个人就正好面对了面,和他们同居时进餐的座次很像。 熟悉的座次带给了明蕾熟悉的感觉,再加上爷爷又在一旁喝着酒,和洛老爷子一块回忆他们这次登山的经历,餐桌上的气氛轻松融洽,明蕾就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心情,自然而然地把手里的碗递给了洛成蹊。 “我要喝汤。”她微微嘟起唇,用一种稍显命令的撒娇语气说道。 然后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这里是洛家本宅,不是他们居住的庭院,餐桌上也不仅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好几位长辈在旁边坐着,但话已经说了出来,手里的碗也递了出去,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看洛成蹊接过她手里的碗,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起身给她舀了一勺汤。 明蕾有些讪讪地朝他笑了一下,接过他递回来的碗,默默低头喝了一口汤,同时在心里祈祷着旁边的几个长辈不要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只可惜事与愿违,明老爷子、洛老爷子和温岚都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明老爷子还好,大概是在机场休息室里向孙女保证的那个承诺还没有失效,见状只是呵呵笑笑,没有说什么话。 温岚则是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回,用温柔亲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笑着说道:“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是比别人要深,要是不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亲兄妹呢。” “怎么会。”洛成蹊淡淡回了一句,“我们两个长得又不像。” 温岚笑道:“虽然不像,但情分像啊。之前蕾蕾还说呢,打心底把你当哥哥来看待,是不是,蕾蕾?” 明蕾差点没被碗里的汤呛到。 洛成蹊缓缓“哦”了一声。 他看向明蕾,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你的哥哥?” 明蕾觉得快要握不住手里的勺子了。 “当、当然……”她艰难地笑着应道,“我们俩的情分,谁跟谁呀……” 她很想摇头,也知道她的这个回答会让她在接下来的几次中受尽折腾,但是顶着三位在场长辈的视线,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否认,只能这么颤巍巍地点头承认了。 天知道温岚为什么会把她们在换衣间的对话说出来,虽然她在那个时候的确是那么想的,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但她不是一直都想让自己当她的儿媳妇吗,即使她说了把洛成蹊当做哥哥来看,也是一副没有放弃的模样,怎么今天却忽然蹦出来了这么个说法? 难道她改主意了?觉得要尊重小辈的意愿,所以不再尝试着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那可真是……时机不巧…… 明蕾有些崩溃地想着。 洛成蹊坐在对面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目光里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却隐隐有危险的冷意从里面渗透出来,看得明蕾心肝发颤,只能一个劲地低着头,假装看不见。 温岚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涌,在那边笑着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呀,你们两个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在我眼前呢,一转眼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啊,都已经二十四岁,到了可以考虑婚事的年纪了。”洛老爷子忽然开口,在主位上点头附和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洛成蹊,说道,“成蹊,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明蕾心头一跳,对这个话题的转移猝不及防,而不等她对此想些什么,明老爷子就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我看我家就蕾蕾挺不错的,配你们家的成蹊正好,不如就来个亲上加亲吧。棋定,你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明蕾脸上一红,下意识想和在机场休息室里时一样,摆出佯怒轻嗔的态度来面对老人家的又一次调侃,但是她才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洛老爷子的连连摇头打断了。 “不行不行,你这个孙女娇嫩嫩的,一不小心就要碰坏,当孙女来疼还行,当孙媳妇可不敢,以后洛家的家业都要交给成蹊来管,孙媳妇得是个厉害的才行,不然镇不住。你这孙女太娇嫩了,不适合我们家。” 闻言,明蕾脸上的一层淡淡绯红立即变成了苍白。 她无措地看向洛成蹊,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神色里带着一丝惊讶,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沉稳的,仿佛洛老爷子的这番话并没有给他造成很大的影响。 明老爷子则是在发愣了一会儿后说道:“洛老头,你这是什么要求?怎么以前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说法?什么要选能干厉害的孙媳妇,你不是在故意针对我们家蕾蕾的吧?” 这话给了本来就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明蕾又是一击,心想,原来在长辈的眼里,她居然真的这么没用,配不上“能干厉害”中的任何一个字,连爷爷也都是这么想的。 更让她感到沮丧的是,这些还都是实话,除了那些陶冶身心的茶道、钢琴、书法之流,她没有一项能真正拿得出手的东西,学校成绩马马虎虎,社会实践压根没有,更不要提经商和管理公司等方面了。 她的确是和“能干厉害”半点沾不着边。 想到这里,明蕾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几个长辈很好看她和洛成蹊的事情,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是在这样的调侃中过来的,哪知温岚忽然转了口风,洛老爷子更是直言她不适合。 只有她爷爷一如既往地持赞同态度,但在听见了洛成蹊爷爷关于孙媳妇的要求之后,也没有表达出强烈反对的态度,只说对方是不是在故意针对她,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对方坚持这样的要求,那么他也没辙。 这算什么?生活大反转吗? 明蕾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原来以前几个长辈关于她和洛成蹊的调侃,真的只是说着玩玩的调侃,真正讨论起洛成蹊的婚事时,居然是头一个就把她剔除出了候选范围,没有一个人认真地想要他们在一起。 ☆、61 比起明蕾纠结复杂的心理, 洛成蹊要镇定得多,也简单得多,那就是不管长辈对他们俩的事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都与他无关,只要他自己想娶明蕾就行, 其他人的想法无足轻重。 能够赞同最好,不赞同也没关系, 他自己的婚事, 当然要他自己来做主。 不过在听到洛老爷子的那番话时,他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他和明蕾一样, 一直都以为双方的长辈是赞同他们两个在一起的, 没想到居然不是这样, 爷爷对他的婚事居然另有打算。 但也仅止于此了, 老人家有自己的一套期望要求, 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期望要求,当他们的期望要求一致时,他会遵从长辈的决定,而当他们的期望要求不一致时, 就请恕他无礼了。 从很久以前他就决定了,这一辈子除了明蕾,不会有任何人来当他的妻子。 只要想通了这一点,长辈的那番话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洛成蹊原本准备继续吃饭,不搭理爷爷发出的关于他婚事的感慨, 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但见对面的明蕾无措地看着他,苍白着脸色,轻咬着红唇,看上去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就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当初为什么要决定瞒着这件事,要是刚才在接机的时候就把他们两个的事情说了,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些烦恼?小丫头就是会自找罪受。 洛成蹊很想当做看不到明蕾的目光,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让这个丫头好好地担惊受怕上一会儿,明白瞒着长辈他们在交往这件事不仅毫无意义,还有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不行,只要看一眼明蕾,看见她这副明明担心得都快要哭了、却还是硬撑着不让脸上流露出一点异样之色的模样,他的心肠就硬不起来,没办法抛下她不管。 他只能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朝对面的小丫头投去一个“你看吧”的意会眼神,放下筷子,慢悠悠地说道:“洛家的家业交给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言语间没有一点牵扯到他的婚事,却完美地回应了洛老爷子刚才的对话。 明老爷子一听,也是立即就打蛇随棍上,哈哈笑道:“成蹊说的对。棋定,你对你这孙子也太看低了,他的手腕你还不知道?要什么孙媳妇帮忙镇场啊,我看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够了。” 洛老爷子哼了一声,似有不满:“我知道他能行,但多个人在旁边帮助,总是件好事,反正媳妇早晚都是要娶的,与其娶你家娇娇嫩嫩的孙女回来花心思养着,不如娶个能干厉害一点的。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明老爷子也不满了:“什么能干厉害的,我看你就是在针对我孙女。好你个棋定,以前和我呛气的时候对我们家蕾蕾左夸右夸,现在一扯到自己孙子的婚事了,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我这孙女有什么不好,哪里配不上你家孙子了?” 洛老爷子:“我说什么了吗?我只是想给我家孙子找个能干厉害一点的孙媳妇,又没说你家丫头不好,老明头,你可不要颠倒黑白。” 洛成蹊淡淡说道:“我不喜欢能干厉害的。”打断了两个老人的对话。 洛老爷子哟呵一声笑了:“不喜欢能干厉害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愚蠢笨拙的?还是娇娇嫩嫩的,被养在温室里长大的花骨朵?” 洛成蹊微微一笑,并不回答,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明蕾。 注意到他的视线,其余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明蕾身上,餐桌上一时陷入寂静。 明蕾此时的心理已经从刚才的发凉回复到了正常的状态,甚至因为洛成蹊和他爷爷的一番对话而隐隐有些升温,尤其是洛老爷子最新说出口的这一声问话,更是指向性强得就差直接点名说她了。 她也知道,洛成蹊之所以没有回答这声问话,而是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是在等待她做出决定,是要像昨天晚上说好的一样继续隐瞒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还是趁着这个时候一口气说出来,把他们两个的事定下,全听她的意思。 至于其余三个跟着他一块看向她的长辈,估计也是在等待她的开口,所以迟迟没有发话,保持着沉默。 这让明蕾的心跳有些紧张地加速起来。 她不是一个擅长做决断的人,当初她在确认对洛成蹊的感情时,都犹豫不决了好长一段时间,更不要说婚姻大事了。 她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洛成蹊永远在一起,但这个永远是在心理上的展望,而不是特指某件事情,她才刚满二十岁,大学还没有毕业,就这么谈论结婚的事情,实在是早了一点。 但如果她放过了这个机会,让洛老爷子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真的去找那个能干厉害的孙媳妇了怎么办?以洛家的家世,想要找到这样的一个人不要太简单,而洛老爷子又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想到这里,明蕾就深吸口气,放下手里的汤勺,抬起头说道:“其实,我——”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铃声响得太过突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温岚有些抱歉地对众人笑笑,拿起手机,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就起身离开餐桌,到一边去接电话了。 被以诡异的方式打断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明蕾有些茫然地看向洛成蹊,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说她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洛成蹊对她不动声色地垂了一下眼睫,意思是让她先等温岚回来,然后再继续说。 接收到他的示意,明蕾有些脸红,心想他怎么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回应给得这样快。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她只是想澄清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温岚离席了,她也可以对剩下的两个长辈说出来,就像她在机场休息室里做的一样,不用这么特意地向他征求意见。 只有她准备公布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公开他们两个人在交往的事情,才需要所有人都到场。 没错,这就是她的决定:向长辈们公开她和洛成蹊的事情。 虽然这和她一开始的打算不符,但事情的发展实在太出乎她的预料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一直喜欢调侃他们两人关系的长辈居然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如果她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说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说明了。 不,机会还是有的,但不会再像今天一样合适。 比如说,洛老爷子忽然在某一天领来了一位世家千金,指着她对洛成蹊说这就是爷爷为你选定的孙媳妇,又能干又厉害又能镇场,你们俩结婚吧,到时候洛成蹊肯定不能答应,而洛老爷子也肯定会追问原因,他就不得不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们两个人都会显得非常狼狈,还很不堪。 所以为了不落入那样一个狼狈不堪的境地,明蕾选择在今天把话挑明,虽然这样一来,昨天她就是完全白给洛成蹊折腾了好几回,但也没有办法,谁知道洛老爷子会在今天提起他的婚事,还口出惊言,说她不适合当洛家的孙媳妇。 为了他们俩的未来着想,她也只能把话说出来了。 趁着温岚离席的这段时间,明蕾垂眸看着眼前的餐碟,摆着和平时无二的乖巧模样,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暗暗预演等会儿要说的话。 ——我和成蹊哥哥在前几天就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现在已经在交往中了…… 不行不行,这话太书面用语了,用来在手机上和钟蕴发发消息还好,口头说就太羞耻了,换一个。 ——爷爷,洛爷爷,温阿姨,有一件事我想向你们说明,就是那个……我和成蹊哥哥已经交往了…… 这话倒是很口语化了,但怎么还是觉得那么羞耻呢,难道是称呼太腻了?换一个试试看。 ——爷爷,洛爷爷,温阿姨,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我和洛成蹊已经交往了。 不行,太强硬了,不符合她一直以来的乖巧人设,换一个。 ——爷爷,洛爷爷,温阿姨,我和洛成蹊……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 这个可以,又乖巧又温软,把她和洛成蹊在交往的事明确地说了出来,中间的停顿还能带出一点淑女的矜持,虽然洛老爷子不喜欢这一款,但她在长辈面前就是这么一个模样,现在换也来不及了,不如继续维持。 就算洛老爷子对她不满意,洛成蹊也一定会帮她的,到时候她只需要在一边安静地坐着听话就好,当个优雅美丽的花瓶,反正她也变不成精明能干的厉害模样。 就在明蕾选定了要说出口的话时,温岚也回到了餐桌,但是没有入席,脸色也有些为难,目光在儿子和公公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凑到了洛老爷子身边,微微弯下腰,俯身在他耳畔说了一句什么。 几乎是在她说完话的下一瞬间,洛老爷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狠狠地拍下手里的筷子,吓了明蕾一跳。 “她还有脸要见我!你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她当初既然为了那个孽子和我断绝关系,现在就不要再想进洛家的门!不管她是凄惨地死在外面也好,还是快乐地活在外面也好,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番变故着实惊到了在场的几个人,餐桌上的氛围急转直下,洛成蹊皱眉看向他的母亲和爷爷,明老爷子惊疑不定地念了一声“棋定?”,至于明蕾,则是完全没了刚才的那些小女儿心思,茫然无措地看向洛老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公公发了一大通脾气,温岚也吓了一跳,脸色变得更加为难,目光求助地向儿子转去:“可是……” 明蕾的目光也随着她转过去,看见洛成蹊先是皱眉,进而显出几分深思的神色,眸色也微微发暗,像是有些明白了这场闹剧的原因,心里头的疑惑就更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洛老爷子那么生气,而且还是通过温岚的口来转述的,不是通过洛成蹊。 温阿姨不是一直在静养中,从来不管洛家的一应事务的吗? 怎么…… “成蹊。”不等明蕾把这些想完,洛老爷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洛成蹊冷声说道,“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gzdj ☆、62 餐桌上一下子离开了两个人, 这顿接风宴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虽然温岚看上去很想挽留他们,但明蕾也不是没有眼色的, 礼貌地道了一声别,约定下次有时间再来之后, 就跟着爷爷离开了。 临走前,她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洛成蹊离开的方向。 洛老爷子单独把他叫去书房, 肯定是为了刚才发生的那件事情, 但问题就在于——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使得洛老爷子勃然大怒,温岚神色为难, 洛成蹊皱眉深思, 洛家的三个人全部神情各异, 不说还要祖孙两人去书房密谈? 虽然洛成蹊在临走前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但洛老爷子先是发了那么大一通的脾气, 然后就紧接着点名叫他去书房谈话,让她怎么能安心得下来。 好好的一顿聚餐就以这么仓促的方式结束了,真是世事无常,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公布他们的关系……不过往好处想, 洛老爷子现在应该没有那个心思去找他能干厉害的孙媳妇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明蕾有些苦中作乐地想着。 回到家,祖孙两人在客厅沙发里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明老爷子就问起了明蕾这些天的生活,问她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明蕾对此早有准备, 先是说了她去观看明葵演奏会的事,接着又把她和钟蕴的虚假旅游计划说了一通,说得头头是道,没有一点疙瘩,她都要以为自己是真的去过那些地方了。 意料之中的,明老爷子没有起疑,但让明蕾没有想到的是,他继续了之前在餐桌上没有说完的话题,以玩笑的口吻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将来一定能嫁给洛成蹊,洛老爷子是老糊涂了才会觉得她不适合当孙媳妇。 “爷爷的蕾蕾这么好,谁家的孙媳妇都能当,凭什么他洛老头的不行?女孩子就是要娇娇嫩嫩的才好,能干厉害的有什么用,他孙子还不是不喜欢?蕾蕾,你放心,不管那个洛老头怎么想,爷爷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听得明蕾哭笑不得,几乎要为他在这件事上的执着程度折服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就是坚信自己会和洛成蹊在一起……虽然他们两个的确是在一起了,但是他又不知道。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升腾起了一股暖意。 之前在餐桌上听长辈们谈论洛成蹊的婚事时,她的心都要凉了,没想到总是喜欢调侃她和洛成蹊关系的长辈居然没一个真的看好他们,现在知道爷爷还是真心希望他们在一起的,虽然并不明白这里头的原因,但好歹也多了一份安慰。 不过因为她之前没能在餐桌上说出和洛成蹊的关系,这会儿也不好直接承认,又不能像在机场休息室里那样全盘否认,免得再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含含糊糊地支吾两句,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 回到房间,明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躺上阔别已久的卧室大床,好好地在上面翻滚了几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独自睡一张床的感觉了,这些天都是和洛成蹊一起睡,虽然他们在庭院居室里的那张床也很大,足以容纳下好几个人,但总归是没有一个人睡来得自在。 翻滚完了之后,明蕾就卷起被子,准备睡上一个美容午觉。 昨天晚上她被洛成蹊折腾到半夜,凌晨两三点才睡过去,还得早起化妆,先回家一趟看看家里有什么不妥,再赶去机场,只在车上眯了一会儿,中午又在餐桌上经历了一次惊魂时刻,现在身体和心灵都达到了疲惫的顶峰,亟需安神休息。 她就这样一觉睡到了傍晚,直到被莫嫂的敲门声喊醒,说是晚餐已经准备好,明老爷子也已经入座,就等着她下去用餐了,才迷迷糊糊地转醒,匆忙收拾了一下仪容,下楼去吃晚饭。 晚饭吃得很平静,就是明家祖孙两个的日常,听明老爷子说说他这些天登山的经历,再适时地询问几个有关登山的问题,一顿饭也就过去了。 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纪,虽然还能出去登山,但回来后,尤其是吃过晚饭之后,精神就明显有些不足了,和明蕾说了几句话,就早早地回房休息去了。 明蕾也上了二楼,不过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花厅连接的小阳台,坐在藤蔓花枝缠绕的吊椅上,一边看着窗户外面的夜景,一边吹着花厅里空调的冷风。 估摸着都过了饭点了,洛老爷子就算再怎么能谈,也该在这会儿谈完话了,就拿出手机,给洛成蹊发送了一条消息。 明蕾:【还好吗?没事吧?】 她没敢打电话,虽然预估他们已经谈完话了,但万一没有呢,她一个电话打过去岂不是很尴尬。 这些天明蕾从洛成蹊那里知道了不少有关于她的事情,比如说他特殊的来电设置,只有她一个人的号码才被设置成有铃声提示什么的,虽然在听到的时候觉得很甜蜜,有一种被男友特殊对待的感觉,但现在就格外不方便了。 好在洛成蹊回复得很快,看来是已经谈完话了。 洛成蹊:【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明蕾:【你爷爷和你说完话了吗?】 洛成蹊:【说完了,怎么了?】 明蕾:【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不过两秒,明蕾的手机屏幕就忽然亮了起来,跳出了一个来电界面,显示的来电人正是洛成蹊。 这对于她来说可不啻于一个惊喜,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电话:“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不是你说,想要听我声音的吗。”洛成蹊的声音优雅低沉地响起,含着几分轻缓的笑意,听上去格外性感,让人心里发痒,“我就给你打电话了,让你好好地听个够。” 听见这话,明蕾心里涌起一阵欢喜,甜滋滋的,像浸了蜜糖一样。 “你对我这么好呀?”她抿嘴笑着坐在吊椅里面,甩着两只光脚丫前后晃动,把吊椅也甩得一晃一晃,“那如果我刚才说想看看你的脸,你是不是就准备和我视频通话了?” “你要吗?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转视频通话。” 洛成蹊的这个提议让明蕾有些心动,但仔细想了一想,还是说道:“算了,视频通话要举着手机,还要提高声音讲话,像个傻瓜似的,不如现在这样互相讲电话,我也能坐得舒坦一点。” “你可以戴耳机。” “我知道,但是我手边又没有耳机。” “你没有在房间吗?” 听见这声问话,明蕾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才想起洛成蹊在手机的另外一头,看不见她的动作,开口补充说道:“没呢,我在花厅的小阳台里。”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这座连接着花厅的小阳台正好和洛家的本宅面对面,说不定能和洛成蹊互相看见,就起身离开吊篮,走到护栏旁边,一边张望一边说道:“你那边有朝向我们家的阳台吗?或者窗户也可以。” “我房间就有。怎么了吗?” “我现在在的阳台正好朝向你们家。”明蕾说,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晃动着对外面照了照,又打开扬声器,提高声音说道,“我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灯,你在那边能看见吗?” 手机里传来零碎的脚步声,接着是窗帘被拉开、落地窗被推开的声音,最后,脚步声停止在一个时间点,取而代之的是洛成蹊含笑的话语:“我看见了。把灯关了吧,不用再晃了,你的花厅里开着灯,我能看见。” 这话提醒了明蕾,她关闭了手机的照明灯和扬声器,又打开了阳台的所有壁灯,包括装饰性的花灯也都打开了,把整座阳台变得灯火通明,然后拿起手机,带有一点邀功意味地说道:“我现在把整座阳台的灯都打开了,你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嗯。”洛成蹊笑着应了一声,“很漂亮。” 他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夹杂着一丝电流的杂音,使得他本就悦耳动听的声线更多了一分磁性,再加上他说话的内容,登时听得明蕾心里一甜,唇角漾起一个笑容,低下头,轻轻踢踏着右脚脚尖。 口里却故意说道:“你别哄我了,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远,即使是正对面,你也不可能看清我的样子,哪里就能知道我漂亮不漂亮了。” “我没在说你啊。”洛成蹊有些惊讶地回道,“我是说你的阳台,布置得很漂亮,到处都是花朵藤蔓,栏杆外面还垂了一圈常青藤。是你所在的阳台吧?” 明蕾听得懵了,花朵、藤蔓、常青藤,这三者的确是她现在所处的这个阳台有的,并且都是标志性的东西,但是——他刚才说的漂亮,居然指的是阳台,而不是她? 那她刚才是在那里自作多情了半天? 甜蜜之情被席卷涌来的羞耻感所取代驱散,明蕾脸上升腾起一阵红晕,又是尴尬又是气恼,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自作多情也就算了,她居然还对洛成蹊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真是丢死人了…… 她甚至想直接把电话挂断了,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接他的来电。 “蕾蕾?”大概是见她迟迟不回话,洛成蹊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 “你别跟我说话!”听见他的声音,明蕾反射性地脱口而出,“你真是太讨厌了,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手机那头陷入了沉默。 一秒。 两秒。 三秒。 明蕾陷入了不安。 她刚才那句话完全是在气急败坏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的事前思考,只是因为觉得太丢人了,又羞又恼,急于找个发泄的渠道,洛成蹊又正好在那会儿开口唤她,才把话那么说出来,压根不是她的本意。 ……好吧,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气愤在里面,但只有一点,说完了就没了,而且这件事从本质来讲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会错了意,自作多情,怪不到他的头上。 想到这里,明蕾更加不安了。 她刚才说话之所以会那么冲,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对自己生气,觉得怎么能丢这么大的脸,闹这么大的乌龙,想要掩饰这个错误,结果口不择言地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洛成蹊是谁?洛家的大少爷,洛氏集团的总裁,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贵公子,还是那种顶级的豪门世家,从小到大,只有他看不起别人的份,现在却被她像个阿猫阿狗一样呵斥,她——她真是蠢死算了! 明蕾深感懊悔地咬紧了唇。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通,想要开口道歉,但又不敢,直到又一个几秒过去,手机那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他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才胆战心惊地开了口。 “成蹊?” “……”沉默。 “你、你在吗……?” “……”沉默。 “……成蹊哥哥?” “……”依旧是沉默。 明蕾有些慌了,没想到居然连这个称呼都不再管用,看来她是真的把他气狠了。 “对、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给他道歉,“我刚才不是有意想那么说的,就是……我就是觉得丢人,误会了——” “我知道。”手机那头终于传出了洛成蹊的声音,“我没有在生你的气,你不用担心。” 听见这话,明蕾心里一喜,但紧接着又是一忧:“你没生气,刚才怎么不理我?是不是……” 她有些紧张地低下声音,“还是……有那么一点生气的?”只是现在不生气了而已。 “真的没有。”洛成蹊说,“我刚才只是在想一点事情。” “什——什么事情?” “我在想,幸好你现在离我隔了一栋别墅。”他平静地回答说道,“如果你是在我身边说的那些话,说你讨厌我,再也不要和我说话——我一定会把你做晕过去,让你再也说不出这些话。” ☆、63 明蕾双腿一软, 差点没能站住。 是她听错了还是他真的这么说了?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你……” 她红着脸“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反倒是洛成蹊在手机那头低声笑了, 带着几分暧昧的暗哑询问她:“你不相信?” 优雅低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近得仿佛就在她的耳畔吐息, 听得明蕾脸上越加发红,双腿也越加发软, 内里甚至产生了一点酸麻的幻觉, 让她下意识地把它们并拢在了一块。 因为她那个脑子进水的约定承诺,昨天晚上她被洛成蹊在浴室里做哭了好几次,结束时身体不断地发着颤, 连最基本的站立都维持不住, 还是洛成蹊帮她洗的澡, 把她抱到的床上。 就是这样, 也是她好说歹说地求了半天, 又是说第二天要去接机长辈,她不能睡得太晚没精神,又是说以后的日子还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来折腾, 不急于这么一时,才让他勉强放过了自己。 仅仅只是把她做到哭的程度,就已经让她承受不了了,要是真的按照他说的那样,把她做到晕过去, 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那样的场景简直不敢想象。 明蕾很希望这只是洛成蹊和她开的一个小小玩笑,意在警告她以后别再说那些不经过大脑的蠢话,而不是真的那么打算的,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做到那个地步呢,又不是什么刺激性的文学读物…… 但偏偏他又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他说会做到某件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以前说要延后一天送她生日礼物,就真的延后送了,整整六年都没有间断,而现在,他不仅说了要把她做晕过去,还反过来问她是不是不相信…… 意识到再不说点什么,洛成蹊的这句话很有可能会在他们的下次相处中变成现实,明蕾连忙讨好地对着手机赔笑道歉:“我错了,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也不是真心的,就是……一时冲动,绝对绝对不是真的那么想的,我向你保证!……成蹊哥哥,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和每次卖乖时一样,她换上了绵软的声线,但因为这次情况比较特殊,要是一个回答不好,她就会在不久之后经受到可怕的风暴洗礼,话语间难免带上了一点颤音,听上去就没有以往那么娇嫩了。 当然,软还是很软的,就是没有那种能够让人甜到心里去的娇软,少了几分糯滋滋的味道。 这也难怪,她现在自己一颗心都是颤颤巍巍的,犹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急需别人的温暖安抚,又怎么能去安抚别人。 所以洛成蹊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听到她用软软的声音喊他成蹊哥哥,就对她说的一切话都有求必应,反而因为她话里难得一见的颤音,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她娇红着双颊、迷蒙着双眼看着他的情景,身体就感到一阵发起热来。 回想起刚才,在听见明蕾说讨厌他、再也不要和他说话时,他的心里勃然腾起了一阵怒气,即使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只是一时冲动的气话,不能当真,他也还是感到一阵无法克制的生气。 和那个她拒绝在外面陪他过夜的夜晚一样,怒气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涌了出来,没有道理,没有由来,无法抑制。 只要一想到她冷淡对待他的模样,就算只是一个假设,一个几乎不可能会变成现实的猜想,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的心里就会衍生出一种黑暗的情绪,进而演变成一种黑暗的想法。 想把她牢牢锁住,关在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地方,只能见他一个人,和他一个人说话,被他一个人占有,哭泣着喊他的名字,颤抖着接纳他的进入,永远和他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直到明蕾在手机那头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两声名字,让他的怒气如潮水般褪下,洛成蹊才惊醒回神,不敢相信刚才的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一种病态黑恶的想法。 他知道他对明蕾的占有欲很足,没交往前就想着要占有她,交往后更是一有时间就和她腻在一起,但他一直以为那是正常的男女情感,是每个男性都会有的。 只不过别的男人看见符合喜好的女人就会心动,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泄,而他只集中在明蕾一个人身上,没有和她确定关系之前一直都很克制,所以显得比较汹涌澎湃而已。 但正常人会因为恋人的一句话就产生那么黑暗的想法吗?还是在明知情况对方说的不是真心话的情况下。 不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切切实实的想法,有计划、会去实行、会办到的想法。 他敢确信,如果有那么一天,明蕾真的准备离开他,那么,他也会真的实施那个想法,把她关起来,锁在他的身边,让她永远地无法离开他,和他在一起。 这是不正常的。 但他就是有了这种想法。 ……看来,他对明蕾的感情并不正常。 喜爱、宠溺、温柔,那些对恋人该有的正常感情,他对明蕾都有,但与此同时,他又多了几分偏执,当这种情绪是正面的时,表现出来的是非她不可的深情不渝,而当这种情绪是反面的时,就成了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的不择手段。 在大部分时候,他对于明蕾的这份偏执都是正面的,但只要她露出什么疏远的苗头,就像刚才的那两句话,之前那个晚上的拒绝,这份情绪就会猛地转化到黑暗一面,迅速占据他内心各个角落,吞噬啃食着他的理智。 这样的想法是不正常的。 这样的感情是不正常的。 但它偏偏就是有了,产生了,并且牢牢扎根在心底,无法拔除。 因此,当明蕾询问他在想什么事情时,洛成蹊并没有说实话,只说了刚才心里所想的最平淡、最正常的一小部分,把其余病态不正常的部分都隐去了,但就算是这样也吓到了她,让她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所以他故意笑着反问了一句“你不相信?”,试图放松一些气氛,没想到却让小丫头当了真,软着声音来求自己的原谅,反而把他本来退下去的那些蠢蠢欲动又勾了起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欲望不再带有黑暗的情绪,是正常男人对心爱的女人会有的正常感觉,充满如火的热情与温暖的爱恋,看来明蕾对他的影响很大,足以左右他的正反两面感情。 但欲望就是欲望,不管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病态的还是阳光的,都是想要得到她的生理性冲动,再让她用这么勾人的语调喊着他的名字,说着对他服软的话,洛成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发痒的感觉,低哑着声音对手机说道:“我没有在生你的气。反倒是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直接到你家去了,蕾蕾。” 这话产生了显著的效果,明蕾虽然不知道他心底那些黑暗的想法,但也不妨碍她听懂他话里的暗示,顿时脸上涌起一阵苍白的红潮,发软的双腿彻底站不住,颤巍巍地走到吊椅旁边坐下。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不生气就好……”她不敢再用刚才讨好的声线,恢复到了平常说话的语调,但她本来的声音就很软,这会儿又处在紧张羞怯之中,说出口的话依旧带着颤音,听上去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急得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她才想起了转移话题这一招。 “……对、对了,今天中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居然让洛爷爷发了那么大一通火,还要你去书房讨论?” 明蕾清楚,能让洛老爷子产生那么大的情绪变化,发生的事不是关于洛家的就是关于洛氏的,洛成蹊可能不是很方便对她说,但她说这话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只是想把这个危险的话题揭过去而已,随便他回答什么都不要紧。 果然,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洛成蹊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情,我会解决的,不用放在心上。” 意料之中的回应,不过他这话也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洛老爷子把这件事交给他来解决了。 想想也是,现在整个洛氏都在他手里掌管着,有什么麻烦事当然要他去解决。 就是不知道这个事情到底有多么麻烦,虽然洛成蹊对她说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但小事洛老爷子会发那么大一通脾气?温阿姨的脸色会那么为难?想也知道肯定是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 想到这里,明蕾就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爷爷中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有没有朝你发火?” “没事,爷爷虽然生气,但理智还在,没有迁怒到我的身上。”洛成蹊安抚她,“还很遗憾没有好好招待你们祖孙两个,想着什么时候再请你们过来吃一顿。” 听见这话,明蕾松了口气:“那就好。”看洛老爷子在餐桌上那雷霆震怒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会受到一顿教训呢,没有就好。 看来这件事的确和他无关,只不过因为他是洛家目前唯一能理事的人,所以才被洛老爷子喊到书房去商量。 虽然那通电话居然是打给的温岚,由温岚来把这事说给洛老爷子听的,这一点仍然很奇怪,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多管。 “其实,对于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我也很遗憾。”洛成蹊在手机那头幽幽叹了口气,“好好一次坦白我们两个之间关系的机会,就这么被打断错过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蕾也想起了那段她在餐桌上没有说出口的话,心底就有点担心,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晃动的双腿,小声问道:“你爷爷不会真给你找个什么精明能干的妻子吧?” 洛成蹊轻笑:“如果找了,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事你怎么能问我。”她有些不满地回答,“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如果你爷爷真的给你找了那么一个人来当你的妻子,你会拒绝吗?还是……就这么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gzdj ☆、64 “我当然不会答应。”洛成蹊说, 没有一点的犹豫停顿,“但到那个时候再表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太晚了,还是早点对他们说明的好, 你也不想一直被我这么死去活来地折腾吧?” 最后一句话他带上了几分调笑,听得明蕾面红耳赤, 心想他还知道她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啊,怎么不见他在真正下手的时候收敛, 只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候说话来安抚关心她。 不过她也有点心虚, 因为洛成蹊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说明他早就知道了她的打算,那就是一旦向长辈公开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就会即刻收回那个随意折腾的承诺, 不会真的让他无限期地逍遥下去。 “我知道, 我又不是不想说, 中午在餐桌上的时候不就准备开口了吗, 谁知道会有突发事件发生。” 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有点底气,昨天是她脑子进水,才会和他做下那么一个伤敌为零自损无穷的交易,她能够保持一段时间的遵守已经很了不起了, 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在说出口的下一刻就反悔了。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再请我和爷爷过去?”她询问道,“这种事单独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说都怪不好意思的,还是等大家都到场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候你要跟我一起, 可不能再像中午那样看笑话了。” “我看笑话?”洛成蹊在手机那头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又像是被她的话气到了,“明蕾,你确定?是谁在中午的时候白着脸,瘪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用求助的目光眼巴巴地看向我,示意我开口说话的?” 明蕾被他说得一阵脸热,中午那会儿她是真的感到心凉,为几个长辈说的话感到绝望,但现在再被恋人提起,就只觉得是糗事一桩了,尤其他还是那个被她泪眼汪汪求助的对象。 “我那时也是没办法嘛,谁让你爷爷把话说得那么绝,直接说不要我当你们家的孙媳妇,我能怎么办……”她小声嗫嚅,回想起洛老爷子在餐桌上说的那番话,心里就一阵紧缩,再度感受到了那个时候的沮丧失落,“只能向你求救了。” “那你还说我看笑话?” 即使隔着手机,看不见他的模样,听见洛成蹊尾音微微上扬的这番话,明蕾也能肯定他这会儿一定是挑着眉梢,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来在那里等着她的赔礼道歉。 当然,她也可以不道歉,但那样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她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所以她干脆利落地道了歉,态度非常诚恳地说道:“我错了,成蹊哥哥,我刚才说话又不经大脑了,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洛成蹊淡淡道,“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我要是计较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早就被你气死了。” 明蕾被他说得有些讪讪,但同时又有些不忿,心想她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吗,明明能把长辈们哄得好好的,也能气得明芝贺妍她们说不出话来,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时不时地闹点乌龙,但也不正好说明了他在她心里的特殊? 她把这番理论说给洛成蹊听,惹来对方几声低低的轻笑:“这个说法倒是不错,我喜欢。我还以为你会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可怕了,才会吓得你一直出错闹乌龙呢,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 明蕾有些心虚地干笑两声,还别说,以前的她真的有这么想过,现在——也有稍微那么一点点的部分是这么想的,毕竟可怕得吓人也是一种特殊嘛,不过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就是。 “那说好了,下次我们两家再聚餐的时候,你要跟我一起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给长辈听,不能就让我一个人说,我怕我到时候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知道了,胆小鬼。”洛成蹊在手机那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听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烦,却是含着隐隐的笑意,“下次由我来说,你就负责在旁边看,必要的时候点个头、表个态,这样总行了吧?” 明蕾心里涌起一股甜蜜,虽然对方这话有调侃她的意思在里面,但总归是把事情揽到了他那一边,还是很照顾她的,谈恋爱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有什么困难都可以交给男友来解决,不用自己烦恼。 “那就这么说好了。”她抿嘴笑着倒向吊椅内里一侧,把手机贴着耳朵,笑意盈盈地说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再请我们过去?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等过一段时间吧。”洛成蹊说,“我这边有点事情,最近几天都抽不出空,爷爷那里估计也是。等过一段时间,我把事情都了结了,再和爷爷提议请你们一家过来吃饭。” 明蕾眨了眨眼。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啊!她想起来了,是—— “所以,”钟蕴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当初你以为的拒绝,其实并不是他想拒绝你的拒绝,而是他真的有事情要忙,抽不出空和你出去约会,才不得不拒绝你的拒绝?” 明老爷子回来之后的第二天,明蕾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正好钟蕴也有空,她就约了对方去她们常去的一家高级美容会所,在做完全身肌肤护理之后到休闲区点了一份下午茶,边喝边聊感兴趣的事。 女性之间爱聊的话题不外乎如下几种:首饰,衣服,化妆品,还有八卦。 鉴于明蕾最近一段时间内在感情方面产生的巨大变化,钟蕴才堪堪坐稳,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她相关的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蕾蕾,你真的和他睡了?” 明蕾正在往咖啡杯里加着黑糖,冷不防听见这一句问话,悬在半空中的就手抖了一抖,糖块从她的指尖滑落,掉落进咖啡里面,溅起一两点褐色的水花。 她有些羞臊地红了脸:“你怎么——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 “是啊,你是跟我说过。”钟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但你是在手机上跟我说的,没有面对面地和我说,缺少实感,所以我就再问你一下,确认确认。” “这种事有什么好确认的……当初你跟我说你交了一个男朋友的时候,我也是听了一遍就过了,哪有像你这样三番五次询问的。” “那就说明你对我没有我对你上心,我把你当闺蜜来看,你却只把我当普通朋友来看,算起来还是我亏了。”钟蕴理直气壮地说道,“所以你更要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了。” 明蕾:“……” “不过说真的,你真的和他睡了吗?”钟蕴用仔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明蕾,尤其是她裸露在外的脖颈,更是停留了好几秒,带有几分怀疑地说道,“怎么你身上一点痕迹也没有?我还以为今天会看到一个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你呢。” “……你昨天来我家里,就能看见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了。”洛成蹊留在她身上的吻痕已经在昨天下午尽数消去,即使不用化妆品遮掩,也找不到一丝遗留的印记,可以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给人看了。 钟蕴眼前一亮:“那就是真的了?你真的和他——”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暧昧的笑容已经表明了一切。 明蕾感到脸庞有些发热,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拿过纸巾擦着杯碟上溅到的几点咖啡渍,小声说道:“是啊,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嘛,我和他……在一起了。” “我知道。但是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嘛。”钟蕴撕开伴侣小盒的包装纸,一边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倒,一边用勺子进行搅拌,“你之前不还说无法确定对他的感情,要多约他几次出去嘛?结果第一次的约会邀请就失败了,跟我在那里哭诉了大半天,搞得我也提心吊胆的,担心你们之间的事。”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询问道:“对了,那次拒绝你有问他原因吗?” “有。”明蕾抬起头,回答说道,“昨天晚上我和他打电话聊天,正好提到了这件事,就问了一下他。他说他当时是真的忙,抽不出空,只能推掉我的邀请,不是真的想拒绝我。” 钟蕴听了,就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所以,当初你以为的拒绝,其实并不是他想拒绝你的拒绝,而是他真的有事情要忙,抽不出空和你出去约会,才不得不拒绝你的拒绝?” “是啊。”明蕾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而且在他看来,那也不是拒绝,只是把我们约会的时间往后延迟几天,等处理完事情后就会来找我。只是他以为我能懂他的意思,就没有和我说清楚,没想到我居然误会了。” 当时洛成蹊在听到她的询问后还很惊讶,反过来问她怎么会觉得他是在拒绝她,难道她也不想想,从小到大,他有哪一次是真正拒绝过她的?她好不容易主动朝他发起的约会邀请,他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怎么可能会拒绝?她就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无奈遗憾? 明蕾还真没有听出来,那时候她的全部心思都在他拒绝的话上面了,内心一片空白茫然,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收尾的场面话,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他是用什么语气拒绝的。 再加上她又是第一次怀抱着男女之情的心思去邀请的他,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的精神紧张之中,还因为迟钝而从来没有察觉到他对她的特殊对待,对他抱有的感情极度不自信,自然一听见他拒绝的话语,就往那方面想去了。 ☆、65 “你看看你看看, ”在听完明蕾关于当初那个约会拒绝的解释之后,钟蕴用一种果然如此的口吻说道,“我就说他不可能会拒绝你的, 一定是你想多了,你还不信。” “我也不想的。”明蕾努力为自己辩解, “可是我那个时候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约他出去,却被他一口就拒绝了, 肯定第一时间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你没有经历过,当然不能理解我当时的想法。” 钟蕴不满地反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经历过?” 明蕾反问:“你有吗?” “我——”钟蕴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虚弱下去, “还真没有。” 她有些讪讪地端起咖啡, 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干咳说道:“那后来你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他忙完了事情, 过来找你, 然后就在一起了?” 关于她和洛成蹊在一起的经过,钟蕴曾经在之前的聊天时向明蕾询问过,但一来这个经过有些难以启齿,二来用文字和语音聊天也说不清楚, 两人就约定见面后再谈。 不过现在,明蕾发现,即使是面对面地谈,她也很难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都说清楚。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多了,也太复杂了, 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只能捡最主要的部分,用最简练的语言告诉给钟蕴听,把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都略过去,等着以后有空再提。 “不是,是那天晚上我们偶然在一家餐厅遇到了,他好像心情有些不好的样子,让我陪他在外面过一个晚上,我就答应了,然后我们两个就去了他之前给我制造雪景的那座庭院,然后……就这么在一起了。” 钟蕴听得目瞪口呆。 “你——”她提高声音说了一个字,意识到两人是在公共区域的卡座,不像在包厢里那么具有隐私性之后,又连忙降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两个还没有确定关系,你就跟他出去过夜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异之色:“你们不会是先过了夜,然后才在一起了吧?” “没有没有!”明蕾连忙解释,“我当初问你……那个注意事项的时候是在上午,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刚才说的过夜也不是那种过夜,就是普普通通的陪伴过夜,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跟他做那种事情……” 虽然后来差点做了,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成为了情侣,做这种事很正常,不算是她犯傻。 “蕾蕾。”钟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她,声音也充满着梦幻般的不可置信,感慨说道,“你还真是在感情方面格外迟钝啊。你知道单独和男人去外面过夜代表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明蕾小声说,“但他那个时候心情不好嘛,我又和他认识了很久,之前也有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住的都是一个房间的套房,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就……答应了呗。” 钟蕴的表情看上去更加不可思议了:“你跟他一起出去旅游过?两个人?还是住的一间房?” “是啊,但都是套房,我们两个人不睡在一个卧室里面的那种。”明蕾说,“应该不奇怪吧,那个时候我都是把他当做哥哥来看,兄妹之间出去旅游,住一个套房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钟蕴沉默了两秒。 “明蕾。”她看向明蕾,用一种严肃而又沉重的语气缓缓说道,“你知道,像你这种和非亲属关系的男性亲密相处,却又始终不确定恋人关系的行为,正常人都把它叫做什么吗?” 明蕾被她这严肃的语气说得心里一紧,有些不安地问道:“……什么?” “绿茶。” “……” 餐桌上寂静了两秒。 紧接着,响起了明蕾不可思议的声音。 “我——我怎么就绿茶了?我又没吊着他!我是真的把他当做哥哥来看的!” “哦,哥哥啊……”钟蕴拉长尾音,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微笑说道,“你既然把他当做哥哥来看,又怎么跟他成了一对?还睡一起了?世界上哪对兄妹会像你们这样做?” 明蕾脸上一红。 一半是因为钟蕴的这句话,另外一半是因为想起了一些与之相关联的画面。 她在换衣间对温岚言之凿凿地说只把洛成蹊当哥哥的画面;她在家里对爷爷无奈地声明她和洛成蹊只是普通朋友的画面;然后一转眼,就变成了她坐在洛成蹊腿上,被他紧搂着腰无法离开,只能软着身体跟随他上下幅动,颤抖着声音低泣叫他成蹊哥哥的画面…… 前两个画面与最后一个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好友反问的那几句话,让明蕾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的表情,红着脸低下头,把耳边的发丝梳理垂下,遮掩过大半发热的脸庞,羞赧地细声低语。 “不能这么说……我现在虽然和他在一起了,但之前是真的把他当做哥哥来看的,又没有故意装傻……我一发觉自己对他的感情产生了变化,不就马上来找你商量对策了吗,哪里绿茶了,你别胡说。” 钟蕴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再加上面前的好友一副要把自己埋进咖啡杯里的模样,就善解人意地没有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两人在会所里消磨了大半的下午时光,直到最后一份茶点用完,话题也差不多聊完了,就收拾东西回家,约定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再出来相聚。 接下来的几天,明蕾都在家里陪着爷爷下棋聊天,偶尔兴致来了,也会练习一下书法和钢琴。 这两样东西她在之前都荒废了很久,但一个因为被洛成蹊拒绝了约会,而被用来转移她心焦的注意力,一个因为在舞台上和明葵合奏了一曲,都阴差阳错地重新起了兴趣,现在有空时也会想起来练两手了。 明蕾的奶奶精通琴棋书画,会弹古琴,也会弹钢琴,还能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明蕾的钢琴最先开始就是跟着她学的,后来才请了老师来教,书法却没有跟着她学,而是跟了爷爷。 明老爷子在书法上颇有造诣,是书协的重要成员,每年都会带着作品去参展,字写得潇洒风骨,很是遒劲有力,并且引以为豪,强烈要求所有的子女都学习他的书法。 明蕾从小被养在两个老人身边,被明老爷子手把手地教着写字,毛笔字和钢笔字都要学,以至于她上了小学之后第一次上交文字作业,老师都以为她是让家里的大人帮着代写了。 因为有钱人家的小孩或许会提早开蒙,写得一手好字,但是一般来说,女生的字都是比较偏秀美的,要么就是板板正正,像明蕾那样刚健的字体实在不多见,再加上她外表又是乖巧甜美那一类型的,就更是容易让人误会了。 不过后来就没有这个烦恼了,明蕾在字体定型之后被爷爷批准去学奶奶的字,虽然没有奶奶写得漂亮,但也算是能写得一手比较秀美的簪花小楷了,谁见了都会夸一声好。 也因此,当看见孙女居然捡起了多年不练的书法,明老爷子很是惊喜,对着明蕾写完的作品进行了一番品评,结论是虽然字体骨架还在,但因为荒废的时间太久,形还是有些塌了,有点可惜,不过只要再继续练习,回到以前的神形皆备指日可待。 明蕾对此不甚在意,她本来就是闲得没事干了才练习书法的,塌了就塌了吧,反倒是明老爷子对此兴致高涨,没事就在她练习书法的时候进行围观指点,仿佛回到了手把手教她握笔写字的从前,让她生出了几分感慨。 她和洛成蹊说起这个事,末了在手机里说道:【你说,我们家这个情况能不能称得上是书香世家了?我爷爷会书法,会下棋,我二叔一家会音乐舞蹈弹钢琴,我自己也会书法下棋和钢琴,算起来会的东西还真不少】 洛成蹊回了她三个字:【我也会】 明蕾:【……】 好吧,她想起来了,像他们这种人家,学习这种东西都是必要的课程,女孩子不是会钢琴就是会舞蹈,男孩子备选项要多一点,但也不外乎是骑马下棋之流,钢琴她也见他弹过,还真的是她会的他都会。 不过这个年代学书法的人倒是真的很少了,明蕾是有长辈要求才会跟着学,不知道洛成蹊是什么情况,她只记得他的字写得很好看,和爷爷是不同风格的行云流水,他房间里一沓的获奖证书就有几样是关于书法的。 这么想着,她就问道:【你的书法是跟谁学的?以前好像都没有见你练过】 洛成蹊回答她:【跟我爷爷学的,我上了初中之后就不再碰毛笔了,那个时候你才小学二年级,没印象也很正常】 看见这话,明蕾眼前一亮,有些兴奋地回复道:【好巧,我也是初中之后就没有再练习书法了,这几天重新翻出来练,爷爷都说我写得软趴趴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洛成蹊:【是吗?拍张照过来给我看看】 明蕾就按照他的吩咐拍了一张照过去,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评价,心想男友的评价总该比爷爷要高点吧,就算她写得的确不怎么样,他也应该会哄哄她才对—— 洛成蹊:【的确写得软趴趴的,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 明蕾:“……” 像被击中了一箭在膝盖上,明蕾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有些羞愤地打字回复:【爷爷说我骨架还是有的!就是形有些塌了而已,你别不懂装懂乱评价,生气.jpg】 洛成蹊:【我不懂装懂?】 聊天界面里开始出现了熟悉的口吻,看得明蕾心头一跳,忙不迭就想服软,只是还没等她打出几个字,对方就又回复了一条消息, 洛成蹊:【形为什么会塌,不就是因为骨头被抽走了?哪里来的骨架还在。你爷爷这么说,要么是安慰你,要么就是你的骨架真的还在,但也跟你的形一样,全都塌了】 明蕾:“……” 什么叫会心一击,这就是会心一击,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她可算是明白了那天餐厅走廊里三个男人的感受,真的是杀伤力显著,还想不出一点反驳的话。 明蕾正想发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包过去,洛成蹊的最新消息就又出现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洛成蹊:【你的字就跟你的身体一样软,不过字需要练习,身体就免了,继续保持这个状态下去,很舒服,我喜欢】 这一下子,明蕾所有的羞愤之情全部都变成了羞涩。 什么叫“和身体一样软”,还“很舒服,我喜欢”,这——这是哪门子的舒服和喜欢啊?! ☆、66 明老爷子回来之后, 明蕾的生活就回归到了以前的模样,不是在家里陪着老人下棋聊天,就是和钟蕴一起外出逛街, 偶尔兴致来了,也会练练书法, 弹弹钢琴,过着名媛千金特有的枯燥无味的生活。 当然, 改变也是有一些的, 比如每天清晨,她都会在醒来的第一眼和洛成蹊说早安,临睡前也会说晚安, 之前是对着真人, 现在则是隔着手机, 白天也会时不时地和他发发消息、打打电话, 时常和次数随着她的心情以及对方的忙碌程度变化。 通常她的心情都会很好, 就算有不好的,那也大概率是被洛成蹊给气的或者羞的,哄哄就好了,洛成蹊就不一定每天都有空了, 即使如此,两人也保持着每天最低半小时的通话交流和最少一次的消息聊天,基本都是在晚上他下班后。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明蕾对洛成蹊的思念开始逐渐增多,头几天还在为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而感到庆幸, 久违地独自一人睡大床时也觉得舒坦无比,正好她生理期来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在家里养了一周,感觉前段时间的损耗都补回来了。 但是渐渐的,她就发现,一个人睡大床虽然很舒服,可以随意地翻滚,但没有了另外一个人的怀抱和温度,夜里睡着的时候总觉得空落落的,醒来每次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头,看见的都不是喜欢人的睡颜,而是自己的床铺,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就更强了。 她试着和洛成蹊加强联系,比如说延长通话时间,增加聊天次数,以此来减少对他的思念之情,但这样做的后果只导致了她在当天晚上做了一个被他这样那样的梦,醒来后空虚感不仅没有减少一点,还增加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所以她这不仅是思念恋人,还想念那方面的事情了? 她居然有这么欲求不满的吗,没交往前做和他不断接吻的梦,梦境的最后是她被他推倒在走廊地板上,一看就不是什么纯洁的发展,交往之后的梦更是直接没了前戏,开始和他进行深入交流了? 想着梦里的情景,明蕾下意识地并拢双腿,然后难为情地发现这个动作让她感到更加空虚了,因为以往她都会夹着点东西,比如说洛成蹊的腰之类的,里面也会被充盈填满,现在……咳。 她红着脸拿起手机,在给钟蕴发信息和上网查信息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后者,虽然她和钟蕴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之前做的那个梦也给对方说了,但这一次的梦还是算了吧,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她还是要点脸的。 明蕾打开手机网页,在搜索栏里输入一行字:【男友不在身边,觉得空虚怎么办】输完之后觉得怎么看怎么怪,好像那种常常能见到的低级广告,按下回车一看,果然,头先出来的几个都是颜色链接,往下拉才看到几个正常的问答。 她点开看了几个回答,有些是让题主习惯的,有些是让题主和男友尽早同居的,还有一些是让题主和男友去宾馆开个房间的,她来回翻看了几遍,不得不承认最后一部分回答是对她目前状况最好的解决方法。 而且执行起来也不麻烦,他们有庭院,可以不用去宾馆,直接开车过去就行,不怕撞上认识的人,但问题就在于,洛成蹊能抽得出这个空吗? 虽然当初他对她说的是“最近几天都抽不出空”,但都过了一个星期了,他的忙碌程度还是没有减少下来,甚至有隐隐增多的趋势,有时候明蕾中午给他发一条消息,他都要到晚上九十点的时候才能回复她。 趴在阳台上看对面的洛家本宅,也是一直看到莫嫂都叫她下去吃晚饭了,也没有看见有什么车辆从外面驶进去,看来他是真的很忙,忙到连饭点都不能及时回家的地步。 晚上倒是有时间,两个人会通过手机聊上半晌的天,但那个时候已经差不多过了九点,再要和他去庭院,光是来回就要花上一两个小时,就算去最近的宾馆,回来也差不多要满十二点了,要是被爷爷发现,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明蕾心里清楚,按照爷爷每天雷打不动八点休息的习惯,她在晚上九点偷偷回去、再在半夜十二点偷偷回来,被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不敢赌这个几率,万一爷爷睡到半夜忽然睡醒了,想要出来喝杯茶,结果就撞上了正好要出去或者回来的她呢? 这个时候,她开始后悔没有一早对长辈表明她和洛成蹊之间的关系了,搞得现在连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的。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她告诉了爷爷他们之间的事,以老人家骨子里的传统程度,她也不可能在晚上出去和他约会,可能还会被管得更严。 所以她和洛成蹊约会的最佳时间还是在白天,最好是在下午,这样就不会引起爷爷任何的怀疑,晚上八点之前也行,她可以假称是和钟蕴出去吃晚饭,以前钟蕴瞒着父母出去见男友时就经常这样干,没想到现在轮到她了。 就这样,在经过了一番揣摩衡量之后,明蕾把和洛成蹊的约会时间定在了白天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这一段时间之内,剩下的就看对方能不能抽出这个空来了。 因为矜持,她没有在一开始直接打电话约人,想着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说不定洛成蹊都快忙完了,她不妨再等几天试试,要是运气好,就不用她主动去约他出来了。 结果等了两天,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忙碌,没有轻松下来的趋势,而她对他的思念之情已经增强到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地步,只能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不过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说她想约他,而是询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还得再等两天,我手头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洛成蹊先是在手机那头回答,接着又含有几分笑意地询问她道,“怎么,想我了?” 声音又好听又优雅,还带着宠溺温柔的笑意,听得人心里痒痒的,只想扑到他的怀里,对着他的唇亲上去,并且在发现这个念头无法实现之后,这股痒意就变得更强了。 明蕾努力压下心里的波澜,同时有点脸红,换作是在平时,这种恋人之间的情话她是不会羞于说出口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不仅想他了,还想他们之间的亲热接触了,承认前者,就相当于是承认了后者,就变得有点难以启齿来。 不过最后她还是应了一声,用细微的声音回答说道:“是啊,我想你了……我们之间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记得,就在我爷爷和你爷爷回来的那天。”洛成蹊轻笑着回答,不过显然也知道她的重点不在这里,旋即又接了一句,“离现在是有很久了,大概有八.九天了吧。” “快十天了。”明蕾嘟囔,语气有点蔫,带有一点撒娇,细细软软的,听着就能让人的心也软下来,“我想你了。我想要见你,见到你的真人,不想再和你通过手机联系了。” 洛成蹊的心就被她说软了,柔声说道:“我也想见你,蕾蕾。你再等我两天,马上我就能处理好手头这些事了,到时候我立刻过来见你。” “真的?”明蕾眼前一亮。 “真的,就两天。” 听见洛成蹊在手机那头肯定的声音,明蕾有些兴奋地坐直身体,从倚靠在床头变成了垂腿坐在床沿,但是很快,她又变得疑虑起来:“你确定只要两天吗?不会到时候再往后延期吧?” “不会。我处理事情的能力你还不放心?” 明蕾还真不放心:“我是很想相信你啦,但是……” 她坐在床沿,前后甩动着两条小腿,一手撑着床沿,一手举着手机,低头看着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泛柔光的脚趾说道:“从我们两个分开到现在,都已经过了有八.九天了,你还没有忙完,现在又说要多加两天。可是你之前明明对我说只忙几天的,现在都快超过两位数了,还要延期……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处理事情的能力?” 手机那头沉默了片刻,响起洛成蹊有些无奈的声音:“我要延期是因为事情产生了一点变化,预先只准备处理一件事的,没想到中途多出来了别的麻烦,我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预想到这些情况,当然只得延期了。” “那你能够确保两天过后不多出来别的麻烦吗?” “不能。”洛成蹊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两天后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我就暂时把它们放到一边,不再去管它们,专门空出一天时间来陪你,怎么样?” 明蕾听了,先是心里一喜,“真的?”接着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样做可以吗?这不是你爷爷交给你,让你去解决的麻烦事吗?你就这样把它们放到一边不要紧吗?” “没事,爷爷只是让我尽早解决,没有规定具体的时间,差个一天半天不要紧的。” 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明蕾彻底放下心来,扬起一个兴奋明亮的笑容,克制着心头蓬勃欲出的喜悦说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两天后不管你有没有忙完,都要空出时间来见我!” “好。”洛成蹊笑着应了一声,声音里尽显宠溺,“都听你的。” ☆、67 明蕾给洛成蹊打这一通电话的时间是在周二, 再有两天就是周五,然后就是周末,她本来以为洛成蹊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才会给出这么一个延期时间,想赶在休息日前把事情全部处理完毕, 等周六的时候和她出去约会。 没想到周四刚吃过午饭,她就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说是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就能够收尾完成,询问她关于约会的打算,是今天下午就见面, 还是等明天再说。 “当然是今天下午就见面。”明蕾有些迫不及待地回答, 她想念他已经想念得快要疯了, 梦里全部都是他的身影, 恨不得立刻就到他的公司去见他, 当然是越快越好。 “好,那就今天下午,我也想早点见到你。”洛成蹊一口答应,“那等会儿下了班我过来接你?大概四点钟能到你家门口。” 明蕾想了想, 他如果四点钟过来接她,时间上虽然来得及,但就要面对爷爷的询问了,她本来就因为瞒着和洛成蹊交往的事而有点心虚,现在又要在长辈的眼皮底下上男友的车, 到别的地方去做这样那样的事,还要谎称他们只是单纯地出去吃顿晚饭……天知道她到时还能不能镇定自如地开口撒谎。 万一要是因为什么事而耽搁了回家的时间,那就更惨了,难保爷爷不会生出什么怀疑,所以为了万无一失,她摇头否定了洛成蹊的这个提议:“你过来就太晚了,还是我到你那边去吧。我两点钟从家出发,到你公司那边时间正好差不多,然后我们就直接出发去吃晚饭。”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心跳有些加速,因为对于晚饭而言,这个时间有点太早了,她很怕洛成蹊来一句“三点吃晚饭太早了,在那之前你还有什么别的打算吗”,那样她就不得不把她的真正目的说出来了。 这种事做归做,但要通过电话说出来还是很羞人的,尤其他还特别喜欢在这上面调侃她,每次不把她说得满脸通红不算完。 好在洛成蹊没有多问,听她这么说,也就应了一声好,只是询问了她一句:“你知道我的公司在哪里吗?” 明蕾噎了一下,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我……我可以查,你应该是在洛氏总部吧?” 手机那头传出一声宠溺的轻笑:“就知道你不清楚。等会儿我发送个地址给你,你照着过来就行,我和秘书说一声,到时候你直接上顶层来找我。” 明蕾本来是想等在洛成蹊的公司楼下,等着他从里面出来,然后再上他的车,和他一起前往约会的地点的。但是仔细想想,他如果下了班,很有可能会直接乘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而不是大摇大摆地从公司大门出来,她与其等在外面,不如直接进去找他,就点了点头。 “好,那我三点钟到你那里,你应该能忙完吧?” “放心,就算我忙不完,也不会往后推迟我们的约会的。我既然向你保证过,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洛成蹊的这个保证让明蕾放下了心里的最后一点迟疑,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三点钟到你公司去找你,直接上顶层是吧?” 洛成蹊应了一声:“嗯,到了就和前台说找我的秘书叶鹏,他会带你上来的。”声音里透着笑意,显然也在为马上能见到她而感到高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终于要见到朝思暮想的恋人,明蕾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走进换衣间去挑选约会要穿的衣服,好不容易才选出了一套满意的搭配,又轻盈靓丽,又不显得过分打扮,让爷爷起疑。 她还特意洗了个澡,换了一套白色蕾丝花边的镂空内衣穿在身上。 虽然深色的更加性感一点,但一来她这里没有这个款式,二来,经过前段同居时间的相处,她发觉洛成蹊更喜欢看她穿比较纯情一点的衣服,但又不能太纯情,最好带有一点小性感的,这套内衣就很符合他的要求。 剩下的化妆比较简单,明蕾本来就长得很好看,素颜也很能打,不需要多么精心修饰,淡妆就可以满足一切要求,在涂口红时,她选了管水果味的唇膏,颜色不深,香味也很淡,正好可以让洛成蹊猜猜是什么味道的。 至于头发,她则是把它们全部都放了下来,散到胸前一侧,和她第一次跟他进行体验时的发型相似,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缠飘带,而是用了钻石头箍把它们固定住,整个人看上去七分娇俏,三分成熟,正好是她和洛成蹊都喜欢的模样。 做好了这些,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两点,明蕾站在镜子前反复打量了几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就拎包下了楼,和在客厅里练习书法的爷爷打了声招呼,说是和朋友一起去外面玩,顺便吃个晚饭,所以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明老爷子对此没有任何怀疑,笑呵呵地点了个头,表示知道了,就继续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书桌上,认真地写起字来。 明蕾在经过时看了一眼,发现书桌上的字墨迹还没有干,端的是遒劲有力,骨架和形神立于纸上,和她软趴趴的字体完全不是一个层次,顿时生出一股羞惭感来,觉得她把好好的字体荒废成那样实在太不应该了。 不过这股羞惭只持续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很快就被即将要见到恋人的喜悦取代了,明蕾踏出别墅大门,坐上接送的专车,没有直接对司机说出要去洛氏总部,而是报了一家离公司比较近的奶茶店地址,免得爷爷忽然兴起询问司机她去了哪里,把她行踪给暴露了。 到达地点之后,她也是先在路边的树荫底下站了一会儿,看着司机开车离开了,才出发前往洛成蹊的公司,跟着导航APP步行走了七八分钟,来到了洛氏的总部。 和一般开在写字楼里的公司不同,洛氏的总部直接建造了两栋高楼大厦,以环形楼梯连接在一起,门口处还有一汪喷泉水池,上面放置着巨大的公司logo,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说来也是奇了,明蕾生在明家这么一个新京上流圈里第一等的豪门世家,又交有钟蕴这样的豪门千金和洛成蹊这样的世家少爷,却从来没有去过任何一家的公司总部,哪怕是她自己家的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站在高楼大厦面前还是第一回。 不由自主的,她就想到了明策,她的亲生哥哥。 从明老爷子偶尔谈起的零星话语中,明蕾得知明策在她这个年纪不仅在学校里上课,还早早地就在公司里有了职位,正儿八经地开始处理事务了,而她却还在家里当着爷爷的乖乖孙女,过着无忧无虑却无所事事的生活。 怪不得洛成蹊曾经说过她像个古代人家的世家小姐,藏于深闺,不进入名媛的交际圈,也不接手处理家族的事务,整天只需要弹弹琴、写写字就行了,不需要烦恼任何事情。 但她们这种人家的女孩几乎都过着这种生活,兴致来了就约小姐妹出去逛逛,兴致不好就窝在家里躺休闲,她只不过是比其他人少进入了一个圈子,并且用钟蕴的话来说,那还是一帮妖魔怪怪的聚集地,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不少心怀高远的,但她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只要过好现在的生活就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爷爷对她没有这方面的要求,洛成蹊看上去也不像是喜欢女强人这款的……吧? 明蕾有些不确定地想着,走进洛氏的总部大门,环顾了一圈大厅,就朝着前台接待处走去,对着接待员扬起一个客气有礼的微笑:“你好,我找总裁秘书叶鹏叶先生。” 前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着她的笑容愣了一下,才恍然回过神来,说道:“好的,找叶秘书是吧。请问您的姓名是?” “我姓明。”明蕾回答,这是她的习惯,在不熟悉的外人面前,如果不是有必要,她是不会说出自己的全名的,只会说一个姓,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隐私保护和距离维持。 “好的,明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的。”她对前台绽开一个微笑,“就在今天下午三点。” 前台看着她的笑容又愣了一下,才低头看向电脑屏幕,在几下鼠标的轻点声过后站起身,带着她走到一边的等候区,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说道:“请您在这边稍作等待,叶秘书一会儿就来。” 明蕾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看一个珍稀动物,在回前台拨打内线电话时还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难道她今天的打扮很好笑吗?还是说把她误以为了什么不正经的女人,专门通过总裁秘书去接近总裁的那种?她看上去有这么轻浮吗? 这么想着,明蕾就掏出包里的化妆镜,想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发现她的打扮和妆容都好好的,没有因为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十分钟而产生什么不好的变化,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靓丽,也不像是什么妖艳贱货,怎么就能引来奇怪的眼神了? 她纳闷的时间没有太长,五分钟后,洛成蹊的秘书叶鹏从大厅的另外一侧走来,对着她颔首打了一声招呼:“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明小姐,请跟我来”,就带领她离开等候区,前往直达顶层的电梯去了。 前台目送着他们两人离开,在电梯大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刹那,她飞快地拿出手机,点开内部的一个八卦聊天群,发送了这样一条消息: 【卧槽!!惊天大消息,我刚才看见一个长得巨美的小仙女过来找了我们总裁的秘书!!!真的长得巨美,笑起来就像朵花一样,微微一笑差点没把老娘的魂给勾走了,这是什么神仙美女!!我们总裁也太有福了叭!!!】 ☆、68 来到顶层之后, 明蕾本以为自己会在某个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着洛成蹊从办公室里出来,就像她在楼下等待叶鹏的到来一样, 没想到却被直接带进了总裁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内装修精美,窗明几净, 做工考究的真皮沙发与办公家具无一不显示着此间主人的身份矜贵,布置有序整洁, 几株绿植摆放的地点也很巧妙。 然而, 明蕾环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洛成蹊的身影,正想着他人在哪里, 就听见叶鹏说道:“明小姐, 总裁正在隔壁的会议室进行开会, 他请您在此等候片刻, 过不久就会回来。” “开会?”她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发现离她和洛成蹊约定好的三点已经过了十分钟,眉心就有些微微蹙起,询问道,“这个会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鹏:“大约半个小时以前。” 半个小时前?那就是两点四十分开始的了……这个时间点开什么会啊, 想也知道会拖到三点钟以后吧,还是他有把握在二十分钟内讨论完会议的所有内容,结果却被突发的意外绊住了脚步? 明蕾有些郁闷,没想到时隔多日,两个人好不容易能有一次见面的机会, 却要一再往后推迟,但也没有办法,会议已经开了,她总不能直接冲进会议室里去把人拉出来,只能乖乖地留在办公室里,等着洛成蹊的归来,希望他不要拖延得太久,把时间都耗光了。 洛成蹊的办公室很大,除了办公区之外,还有休闲区和茶水间,书架也有好几个,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杂志,还内置了一个小型会议室,投屏白板圆桌应有尽有。 明蕾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免觉得有些新奇,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不过她也很有分寸,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样没动,只在四处随意走走看看,想象着洛成蹊在这里工作的情景。 差不多把整个办公室都逛了一圈之后,她就去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再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洛氏集团的宣传册,就坐在休闲区的沙发上边看边喝,消磨打发着时间。 就这样一直等到杯子里的咖啡下降了一半,门口处才传来了动静,洛成蹊从外面推门而入,回到了办公室里。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明蕾,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蕾蕾?” 明蕾对他的这个反应也很惊讶,还有一点受伤:“你怎么露出这样一副表情,看到我在这里很惊讶吗?”他不会是忘了她今天下午三点要过来的事情吧? “是啊。”洛成蹊笑着朝她走来,在她身边坐下,“我还以为你会在我的办公室里到处转悠呢,毕竟这是你第一次来,没想到却是在沙发上面乖乖地坐着。” 发觉恋人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明蕾的心情稍有回升,但还是有点不满,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向他说道:“就因为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就要到处转悠?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种形象?” “难道不是吗?”洛成蹊挑起眉梢,故作惊讶地看向她,“是谁在第一次看见雪景中庭时兴奋地往庭院里跑,在里面到处转悠的?我喊你也不听。” 明蕾脸上一红:“那是因为我第一次看见夏天下雪的庭院,觉得很稀奇,所以才那样做的。你这个办公室又不稀奇,有什么好值得转悠的,我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有些心虚,因为她的确是在刚进来的那会儿把整个办公室都转悠了一遍,等全部参观完了才坐在沙发上面的,但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承认,只能硬撑着睁眼说瞎话。 不为别的,就为了在他面前挣点面子。 ……虽然她已经被他扒得面子里子都不剩什么了,但争一口气还是有必要的,不能老是被他这么压着。 明蕾也搞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她和洛成蹊都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见面了,互相之间思念得不行,本来以为见面会是天雷勾动地火,没想到却是用这么一个话题开头,一点也让人感受不到久违的亲密之情。 洛成蹊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没有继续在这上面掰扯,而是伸臂一揽,把她搂进怀里,宠溺地笑着和她道歉:“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想你,我向你道歉。” “你是该向我道歉。”明蕾有些娇蛮地轻哼一声,“明明说好三点钟忙完所有事情的,就算忙不完也不会推迟我们的约会,可是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快三点半了,你才回过来!” “是我不好。”洛成蹊继续向她道歉,“这个会议不大,我本来以为很快就能结束,没想到中途出了一点岔子,一直拖到了现在。是不是等了很久?” 他这么乖顺地认错,明蕾倒有些不自在了,细声说道:“还好,也就二十分钟,不算太久,等的时候比较着急,等到了,也就不觉得有多么久了。” “是吗?”洛成蹊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明蕾先是一愣,旋即面颊一热,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嘴笑着答了一句“我也是”,就从他怀里直起身,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仰起头,闭上双眼,迎接了他落下来的亲吻。 亲吻缠绵而又激烈,并且持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些天里缺失的都补回来一样,饶是明蕾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结束时也还是有些气喘,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接着,她又想起了自己在化妆时的计划,就抿嘴笑着看向洛成蹊,询问说道:“问你个问题,答对了有奖。刚才在接吻的时候,你有没有尝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洛成蹊想了想:“咖啡?” “不是这个。”明蕾摇摇头,有些后悔刚才喝了咖啡味道这么浓郁的饮品,早知道她就喝茶或者白开水了,“是我的唇膏,是什么口味的,你尝出来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洛成蹊说,目光凝视在她嫣红湿润的嘴唇上,含着几分笑意回答,“我刚才只注意和你接吻的感觉了,没注意是什么味道的。要不然我们再亲一遍?” 明蕾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她倾身上前,吻住洛成蹊的嘴唇,和他温柔而又缓慢地接吻,不复刚才的激烈,一点点地厮磨吮吸,让他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她唇上的味道。 终于,在这一次的接吻结束后,洛成蹊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水蜜桃。”他笑着说。 “答对了~”明蕾也对他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晃动着盈盈的灿烂光芒。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僵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洛成蹊关切地询问她。 “我们……”她涨红了脸庞,有些艰难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刚才在接吻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拉窗帘……?” 洛成蹊一愣,抬头看向她的身后,就见分割成块的落地玻璃窗透明干净,清晰地映照出了外面的一切,的确是没有拉上窗帘,也没有任何的遮挡。 不过他没有明蕾那么慌张,脸色也没有变化,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轻笑着安抚她说道:“没关系,楼层这么高,不会有人看见我们在做什么的。” 明蕾也知道,以他们俩现在身处的这点高度,除非有人专门拿望远镜往他们这里望,否则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但她还是觉得一阵别扭,像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了衣服一样害羞。 “我们走吧,别待在这里了。”她红着脸从沙发上站起来,“反正你事情也处理完了,不用再留在公司……应该是这样吧?” “对,都处理完了。”洛成蹊肯定了她的说法,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却没有往门口走去,而是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把百叶窗全部拉上,办公室里一下黯淡了许多。 明蕾看得有些奇怪:“你不走吗?” “走,但不是现在。”洛成蹊慢悠悠地回答,搂过她的腰,把她重新抱坐在沙发上,低头凑近她的耳畔,落下一个炙热的吻和一声暗哑的笑语,“蕾蕾,我们在这里试一下吧。” 像是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明蕾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顿时睁大了眼,又是羞又是急地咬唇瞪着他道:“不行!” 虽然她在出门时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决定不管是去他们两个人的庭院,还是随便一个酒店宾馆都可以,但办公室绝对没有考虑在她的范围之内,这也太……大胆了! “就试一次。”洛成蹊咬着她的耳朵,轻哄说道,“就这一次,好不好?要是觉得不行,以后就都不来这里,但第一次总得试试,不然也不能知道是什么滋味,对不对?” 他还想有以后? 明蕾不可置信,感受耳边的炙热温度逐渐蔓延到脸庞,心也跳得越来越快,让她有些无措,想要离开洛成蹊的怀抱,但他把她搂得太紧了,她完全动弹不了。 “一次也不行。”她只能红着脸,低声在他怀里重复刚才的拒绝,并且试图劝服他改主意,“这里太……危险了,要是有人在过程中进来,那我和你的脸就全部丢光了。” “不用担心,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人擅自进入我的办公室。”洛成蹊回答,“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也可以去把门给反锁了,让他们都进不来。” “那也不行。我……我不习惯在这里做。” “很正常,我也不习惯。” “那你还——” “所以说是尝试,觉得好了就继续,觉得不好就到此为止。”洛成蹊笑着亲亲她的鼻尖,“怎么样?试试吧。” “……我们可以去家里尝试。”明蕾还是觉得不行,在只有她和洛成蹊两个人在的庭院,每一次尝试新地点时她都扭扭捏捏的,更不要说这个半开放的总裁办公室了。“你的书房不是和这里差不多吗?我们可以去那里。” ☆、69 “书房里已经试过了, 缺少新鲜感。”洛成蹊漫不经心地回答,搂在明蕾身后的手往下一滑,就落进了她的百褶裙腰口里。 明蕾心头大跳, 连忙把手伸到后面去抓住他的手腕,一边后悔着今天为什么没有穿连衣裙过来, 一边红着脸说道:“你要是想要新鲜感,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随便你想要哪里都可以……除了这里!” “为什么?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洛成蹊困惑地询问, 声音里含着隐隐的笑意,让人分不清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在那里装傻地调笑她。 “……没有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行。”明蕾咬着唇说道。 “可我想在这里做。”洛成蹊哑声笑着在她耳边低语, 一手搂着她的纤腰细背, 一手不顾她的阻止往下探寻, “你刚才不是说, 如果我猜中了你的唇膏是什么味道的,就给我奖励吗?就把这当做是给我的奖励吧。” “……”明蕾涨红了脸,没有说话,背在身后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 但一来她的力气不够大,二来这个姿势也不利于她使劲,只能无力地让洛成蹊的手腕从她手里滑脱,一点点褪下她的裙腰。 “蕾蕾?” “……一次。” “什么?” “……只能一次。” “好。听你的。” …… 下午三四点,日照晴朗, 被遮挡了全部采光的总裁办公室显得有些昏暗,还有些寂静,只有细细的、小小的拍打声在室内响起,糅杂着黏腻的水渍声,没有一点多余的人声。 明蕾坐在洛成蹊的大腿上,双颊绯红得像是傍晚的云霞,眼眸里也是波光潋滟,似乎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水里,一滴晶莹的汗珠从鼻尖滑落,被洛成蹊用亲吻接走了。 百褶裙摆四散铺开在两人交叠的地方,像一朵盛开的山茶花,幅动时就如同风吹过花瓣,翻起阵阵的花海浪花,在经历过数次的潮涌起伏之后终于回归平静。 声音戛然而止,明蕾软倒在洛成蹊的怀里,小口小口地无力喘着气,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等待着最后的结束,没想到却等来了对方环在她腰际的双手收紧。 她登时有些惊慌地看向洛成蹊,盈水的眸子里含着几分无措:“你、你不是说只来一次吗?” “是啊,是只来一次。”洛成蹊在她唇上亲了亲,低哑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性感,别具诱惑,“但这一次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明蕾心尖一颤,脸色苍白了一瞬,旋即又被更深的潮红取代:“明明已经——” “你结束了,我还没有。” 简短地说完这句话,洛成蹊就收紧了环住她的双手,往下施力一压。 明蕾顿时从喉间深处发出一声呜咽,声音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不要……我、我太累了……” “没关系,你坐着休息就行,我来。” “不……” “乖,听话,蕾蕾……” 细小的规律声又响了起来,并且这一次办公室内不再是一片寂静,而是伴随着女子低低的哭泣呜咽声,直到许久之后,太阳已经西沉,才在一声含着颤音的软糯啜泣中结束了一切。 从洛成蹊身上离开时,明蕾腿软得差点没跌倒在地板上,胡乱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身体,就把堆高的上衣拉回了原处,再捡起之前被脱到一边的蕾丝下衣和安全裤穿上,穿的过程中腰酸腿软,好几次都没踩准鞋子。 然后就是整理仪容,把身上一切看起来可疑的地方都弄齐整,头发重新梳理,唇妆也重新涂了一遍,幸好洛成蹊只在她的脸上和胸前亲吻了几下,没有在身体裸露的部位留下痕迹,不用她费心遮掩。 补妆的过程中,明蕾看到洛成蹊把用过的几个套套扔进垃圾篓里,就把茶几上的纸巾抽出几张扔了进去,覆盖在它们上面,看还露出一角,就又抽了一张扔进去,这下彻底遮严实了。 洛成蹊看着她的这番动作扬起了眉:“跟我做这种事有这么见不得人吗,需要你这么遮遮掩掩的?” “在家里做没有,在这里就有了。”明蕾有些羞恼地瞪他一眼,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红晕,看上去格外诱人,“我要是不把它们遮住,等会儿你的助理进来扔垃圾,看见这里面的好几个安全套,会怎么想?” “谁闲的没事干会翻垃圾?” “所以我才要把它们都遮住啊。”她理直气壮地回答,“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了,要是把它们都留在最上面,岂不是一下子就被看到了?我这是在替你的名誉着想。” 洛成蹊看着她笑了:“替我的名誉着想?你确定?难道不是在为你自己的名誉着想?” 明蕾一噎,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都一样,反正这些东西要好好藏起来,不能让你的秘书助理看见,要不然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你的公司找你了。” “是吗?”洛成蹊轻笑,看上去有些诧异,又像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我还以为,经过了刚才的事,你再也不会想来我这了呢,没想到还是愿意来的?” 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明蕾心头一紧,连忙红着脸澄清说道:“我当然是愿意过来的,但只是单纯过来等你下班,你别想着再跟我做这种事情!” 说完又抱怨:“明明说好了只做一次,你强词夺理也就算了,还出尔反尔,我腰都快累死了……” 说什么他还没结束就不算完,结果还不是结束了一次又来一次,她的腰差点没废掉,在学校里跑两千米都没有这么累人。 这件事的确是洛成蹊食言,但美人在怀,还向他敞开了通道,他要是能忍住就不算男人了,所以他没有说下一次不会再这样了之类的保证,而是自知理亏地咳嗽一声,说道:“那我给你揉揉?” “算了,我们还是先下去吧。”明蕾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拎着包从沙发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说道,“都快五点了,我肚子好饿,想去吃饭。” 洛成蹊听了,就说道:“附近有一家餐厅,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开车过去只要十五分钟,我们可以去那里吃晚饭。或者你有什么别的地方想去,我也可以开车带你过去。” 明蕾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今天出来本来就是为了一解相思之情的,原本的打算是和洛成蹊去庭院或者宾馆之类的地方,共进晚餐只是一个约会的名头,没有仔细设想过。 现在相思之情提前被解了,她累得腰酸腿软,全身都没有力气,肚子还饿,更加没有多余的心情思考要去哪里吃饭,听洛成蹊说附近有一家餐厅,也就点头答应了。 办公室外没有别人,包括洛成蹊的秘书叶鹏,也不见了人影,大概是已经下班了。走在去往电梯的路上,明蕾的腿有点软,虽然她今天穿的是低跟鞋,但鞋跟比较细,踩上去就有点摇摇晃晃的。 洛成蹊在一边看得担心,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脚崴了,就伸手过去想要扶她,被她拒绝了:“别,我走慢点就行,你这一扶,人家都知道我们俩干了什么了,太丢脸了,不要。” “没事,我们乘直达电梯,直接进地下停车场,不会有别人看见。”洛成蹊和她解释。 明蕾还是不愿意:“出了电梯还是会有人看见的,不好。” “不扶也行。”洛成蹊说,“我搂着你下去,这样别人就算看见,也只会把注意力放在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上,猜测我们是不是一对,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这个提议让明蕾有些心动,她现在腰酸腿软,不仅走起路来感到难受,就连站也有些站不稳,急需别人依靠,反正她只是怕和洛成蹊搞办公室play的事被人知道,至于他们俩的关系,就随便让人猜好了。 这么想着,她就挽上洛成蹊的胳膊,抬起头对他笑盈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挽一下你好了。” 比起弱势地被人搂着或者扶着,她还是更喜欢这样主动地挽着别人,又不显得柔弱,又很娇俏可爱。 洛成蹊看上去也很喜欢她这么做,低头对她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就把被她挽住的那只手往上提了一点,让她能够更好地借力,接着刷脸打开电梯大门,带着她乘坐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洛氏不仅把总部的大楼建得高端大气,停车场也非常宽广整洁,只不过明蕾总觉得这个布局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然后才想起来是在金座的中心商城,那里的地下停车场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停车场和金座那家中心商城的好像。”她边看边对洛成蹊说道,“布局看上去都一样。” “就是一模一样。”洛成蹊回答她,“那家商城是洛氏投资建造的,设计师和建筑师用的都是同一批。” “怪不得。”明蕾恍然大悟,同时对洛氏的实力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坐落在新京最繁华地区的最繁华地段的最繁华超级商城,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离开电梯间,往车子的停放处走去。 因为腿软的问题,明蕾走得有点慢,洛成蹊也迁就她的步伐,远远望去,两个人就像是在散着步的一对情侣,只不过周围不是什么环境优美的风景之地,而是空旷秩序的停车场。 总裁专用的直达电梯和普通员工上下班的电梯不在一个方向,这附近就没什么人,只有两个保安值守在不远处,明蕾挽着洛成蹊的胳膊,跟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明蕾!!!” 那声音尖利高昂,带着极度的疯狂与恨意,听得明蕾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回头,却忘记了身旁还挽着一个洛成蹊,酸软的腿脚下一绊,身体重心就往一旁倒去。 ——正好错过了洛淼淼朝她泼来的一瓶热水。 ☆、70 热水泼到地上, 发出滋啦啦的一阵声响。 明蕾愣愣地看着,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溅起的水珠沾到她的小腿上, 带起一阵星星点点的热痛,她才吃痛地倒嘶了一口冷气, 往旁边趔趄跌去。 “蕾蕾!”洛成蹊连忙扶住了她,焦急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低下头去查看她的小腿, “你没事吧?!” 明蕾摇摇头,正想说没事,只是被几滴热水溅到了, 有些烫, 别的都没什么大碍, 一个东西就朝她砸来, 打断了她张口欲言的话。 洛成蹊手疾眼快地替她挡开, 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骨碌碌往外转出了好几米远。 是一个粉红色的保温瓶,里面还剩余着一点热水, 在半空中尽数洒出,划出一道透明的弧线。 明蕾被这幕情景惊呆了,这是得有多恨她,才会先用热水泼,然后又用保温瓶砸她? 她不可思议地转过头, 看向来人:“洛淼淼,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洛淼淼冷笑一声,瘦削的脸上尽是疯狂与恨意,“我就是想让你们两个人去死!” 她说着就冲上前来,明蕾注意到她手里闪烁着的寒光,顿时心头一阵大跳,拉着洛成蹊就想要躲避开。 洛成蹊没有动,只是侧过身,把她护在了身后,接着往前一伸,就稳稳地抓住了洛淼淼握着水果刀的手,一声清脆的碰响之后,水果刀就打着旋落到地上,洛淼淼也被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不远处意识到发生了冲突事件的两个保安也终于赶了过来,制伏住了发狂的洛淼淼,把她拖离了明蕾和洛成蹊两人。 看着被保安拦住的洛淼淼,明蕾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心里就升起了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她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地看向洛成蹊:“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洛成蹊也在看着洛淼淼,脸色阴沉得可怕,不过很快,他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明蕾身上,转过头关切地看着她,“你没事吧?刚才的热水有没有泼到你?” “没有,她刚才朝我泼热水的时候我正好崴了一下脚,所以没泼到我,只是有一两点溅到了腿上,有点痛,不过也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明蕾摇摇头,一边回答,一边转头看向地面,心里升起一阵后怕。 热水、保温瓶、水果刀……洛淼淼居然拿了这三样东西来对付她。 如果她刚才没有因为腿软跌倒,这些热水就会直接泼到她的脸上,简直不敢想象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被保温瓶砸中或许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水果刀若是刺中了要害,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她和洛淼淼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要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来对付她? 难道是为了那天餐厅走廊上的事? 那她这心也太毒了,她只不过是小小地回击了一下她的挑衅,她就要她毁容,还要她死,做人怎么能狠毒到这样的一种地步? 不,不仅是她,洛成蹊也在她的下手名单上,从她刚才说的话里能够看出来,但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就是为了那天在餐厅走廊上的事? 明蕾怎么想也想不通,不由得困惑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洛淼淼。 此时的洛淼淼已经被两个保安拦住,但还在奋力挣扎着,嘴里不断地冒出对明蕾和洛成蹊两个人的诅咒脏话,疯狂的神情看上去就像真的疯了一样。 保安试图呵斥她闭嘴不要讲话,但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只能通过对讲机呼叫来更多的支援,很快,保安队长就带着人赶到了现场。 “洛总。”在确保洛淼淼无法挣脱之后,保安队长有些紧张地对着洛成蹊打了一声招呼,“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的混入了地下停车场,是我们保全部门的失职,不知道有没有对您二位造成什么人身伤害?” 洛成蹊没有理会,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明蕾的身体,确认没有受到一点明显的伤害,才看向保安队长,示意他把人带上来。 洛淼淼剧烈挣扎,但还是被两个保安一边一个地架上了前,见状,她干脆不挣扎了,只专注对洛成蹊和明蕾冷笑,骂肮脏难听的诅咒话语,甚至朝两人啐了一口唾沫。 保安队长大惊失色,还好双方的距离没有太近,洛淼淼的举动没有得逞,不过也让明蕾皱起了眉,洛成蹊的眼里更是燃起了冰冷的怒火,直看得人背后发冷。 “洛淼淼,你——” 正当明蕾想询问洛淼淼为什么要这么做时,洛成蹊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很好。”他轻声说,唇角往上扬起,露出一抹笑容,眼里却盛着冰冷的怒火,显然是气极反笑,“看来是我对你们一家太客气了,才会让你产生幻觉,以为我是好欺负的,跑过来找我们的麻烦。” 洛淼淼的回应是一声恶狠狠的呸:“你装什么装,要不是你对我们一家赶尽杀绝,我会跑过来跟你拼一个鱼死网破?洛成蹊,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还有你!明蕾。”她转头看向明蕾,眼里和声音里都迸发着恶毒的恨意,“你这个贱人,真以为能比我好到哪里去?都是张开大腿出来卖的,只不过我是让别人上,你是让洛成蹊上,哪还有那个脸来嘲笑我?!” 明蕾气懵了,她从小生活在单纯的环境里,交往的都是有品位的朋友,从来不会说这种低俗的话,就算是初中时期的洛淼淼,也只是对她阴阳怪气地嘲讽,而不是像个泼妇骂街一样,陡然间听到这么粗俗不堪的语言,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洛成蹊则是在瞬间沉下了脸,笑意倏然消失,面无表情道:“你觉得我对你们一家赶尽杀绝了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样的做法才叫做真正的赶尽杀绝。” “保安。”他先是吩咐旁边的保安队长,“打电话报警,就说这里有人蓄意杀人未遂,让他们过来拿人。” 接着又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拿起放在耳边接听道:“联系医院,把302加护病房的一切医疗资源全部停掉,转入普通病房进行保守治疗,明天这个时间点之前办理好出院手续。” 在听见洛成蹊让人报警时,洛淼淼还在那里冷笑,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但是紧接着,当洛成蹊拨通了那个电话,平静地说完一切要求之后,她的脸就唰地一下变成了惨白,开始剧烈挣扎:“不!你不能这么做!奶奶她还在加护病房里,如果不持续治疗,她会死掉的!洛成蹊,你这是在谋杀!你想杀了她!” “害你奶奶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洛成蹊收起手机,上前一步,微笑着轻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今天过来做下了这些事情,说下了这些话,你的奶奶还会好好地在加护病房里面待着,享受着特级护理的照顾和专家会诊的待遇,而不是转进普通病房里面去等死。” “这还只是第一个。接下来还会有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你剩下来的所有亲人,都会因为你今天的这个举动而遭到可怕的后果。你不是说,我对你们一家人赶尽杀绝吗?现在变成事实了,你觉得滋味怎么样?” 洛淼淼的眼开始变得赤红,她狠狠地瞪着洛成蹊,像是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尖利着声音叫喊道:“洛成蹊,你会有报应的!你们两个都会有报应的!” 明蕾被她这撕心裂肺的叫喊喊得心颤了一颤,脸色有点发白,洛成蹊却不为所动,依旧微笑着脸庞,漫不经心地敛了敛眸,优雅地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报应这种东西,那你们一家现在就是在承受它了。还是说我记错了,你们一家都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洛淼淼气得声音发颤:“我们一家不清白,你难道就清白了吗?洛成蹊,想要报当年你爸的仇,你有本事冲着我爸去,对付我奶奶算什么!还有我妈,她也是你害死的,对不对?!就像当年你爸被车撞死一样,你也给我妈弄了一个车祸致死,对不对!!我要上法庭去告你,让你坐牢!!!” 洛成蹊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袖口。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程小姐。有蓄意杀人行为的人是你,要面临起诉的人也是你,对你母亲的遭遇,我深感遗憾,对你祖母的病情,我也深表同情,但这不是你伤害我和我恋人的理由。也许早年的辍学经历让你对我国的司法体系不太了解,不过没有关系,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他转头看向保安队长,淡声吩咐:“把这位程女士带到保安亭,好好看管,一直到警察过来把她带走为止。地上的这几样东西拍照保存,包括相应时间段的监控也取出来,到时候和人一起交给警察。” 洛淼淼不肯离开,一边挣扎一边咒骂,从洛成蹊骂到明蕾,再从明蕾骂到洛老爷子,只可惜架着她的两名保安都是人高马大的男性,无论她再怎么不情愿,也一步步地把她拖离开了。 停车场再度回归了清静。 在洛成蹊和洛淼淼对话的全程,明蕾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语,洛淼淼被保安架走时,也只是沉默地看着,一直到她和保安的身影都消失在拐弯处,咒骂的声音也逐渐低远,才收回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洛成蹊。 “程小姐?她不是姓洛吗?” 洛成蹊看着她笑了,笑容温柔又无奈,还带有一点没料到的惊奇,全然没有面对洛淼淼时的冰冷,和刚才的他仿佛判若两人:“听了那么多,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那当然不是,经过刚才他们两人的一番对话,明蕾心里的疑问堆山填海,几乎要溢出来了,只是这个问题最后一个出现,也最容易解释,就在寻求解惑的时候变成了第一个。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她实话实说道,“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所以就先问你这个最好回答的,你应该会回答我的吧?” 只是一个姓氏而已,不管是口误还是另有隐情,洛成蹊应该都可以和她说一说,不像那些一听就是家族秘辛的车祸、停止治疗等,即使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成为了恋人,她也还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知晓。 有些事情,不是关系足够亲密,就可以说出来的。 “当然。”洛成蹊说,漾出一个宠溺的微笑,“除了这个问题,别的问题我也都会回答你,蕾蕾,你不用有任何顾虑,只要你想,我就会告诉你。” ☆、71 保安架走洛淼淼之后, 明蕾和洛成蹊没有再在地下停车场待多久,就回到了总裁办公室。 看着洛成蹊把办公室的大门关上,明蕾有些迟疑:“我们就这么离开不要紧吗?等会儿警察过来带走洛淼淼的时候, 应该会让我们过去做笔录吧?” “没关系,我已经联系了律师, 如果警方那边有疑问,他会过去解决的。”洛成蹊回答, “实在不行, 就让他们过来好了,到时候你先回去,我一个人留下来做笔录。” “可以吗?” “可以。她是冲着我来的, 我才是受害者, 你只是一个被无辜牵连的路人群众, 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去做什么笔录。”洛成蹊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明蕾为他这话笑了一下, 因为洛淼淼而变得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些许,应和说道:“原来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无关群众啊,那看来下次我来你这里,不能再对前台说已经有预约了。毕竟我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路人怎么能有总裁的预约,去见总裁呢?你说是不是?” 洛成蹊微微一笑,没有搭话,而是拉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蹲下身, 打开手机的照明灯,照着她的双腿问道:“你之前说,有热水溅到你了?具体在哪里?” “就这一边。”明蕾指了指右腿一侧,“不过只溅到了一点点,除了一开始有点痛之外,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洛成蹊怎么可能不担心,在发现明蕾被泼了热水、还差一点就要被泼到脸上后,他心里的愤怒几欲喷薄而出,洛淼淼后来拿着刀刺过来都没有让他这么愤怒。 幸好,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明蕾崴了一下脚,把重心转移到了他这一边,避开了迎面泼来的热水,剩下溅到她腿上的那几滴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她的肌肤依旧光洁柔滑,不见一点水泡或者小红点。 也幸好她没有事情,要是她真的被泼了热水,或者被保温瓶砸到了,甚至被水果刀刺到了,他无法确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明蕾的小腿上反复摸索了几回,确认没有任何形式的伤痕之后,洛成蹊关闭了照明灯,收起手机,不过依然半蹲着,手也依然放在她的小腿上,并且往下移到了她的脚踝处,发出了又一个疑问。 “你怎么会崴到脚的?” 明蕾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他刚才一直在她的小腿上来回抚摸,虽然是为了检查身体,看她有没有事,却让她想起了他在同居时对她做过的那些举动,弄得她不仅腿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脸庞还有点发红。 现在听他询问脚崴的原因,脸庞就更加发红了。 “其实也不算是脚崴。”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就是腿软,一直都靠着你走路,忽然之间受到惊吓,就绊了一跤,不过因为有你在旁边扶着,所以就没有摔成。” “原来是这样。”洛成蹊松了口气,倒没有她那样的情绪,放在平时,他或许会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调笑个一两句话,看她为此害羞的模样,但现在,他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情。 他有些欣慰地低低感叹了一句“没事就好”,就站起身,坐到明蕾的身旁,拉过她的双手,放在掌心里握着,目光移到她的脸庞上:“蕾蕾,你刚才在楼下问我,为什么要把她叫做程小姐,是不是?” 明蕾点点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的口误,但是看你后来的样子,好像就是这么叫她的……她怎么不姓洛,改姓程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猜测。 那天洛老爷子在餐桌上说的话,她都是听清了的,虽然当时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回到家后仔细一想,就从那番话里揣摩出了一点端倪。 孽子、断绝关系、不要再想进洛家的门……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出一些联想。 当年洛成蹊的父亲因为意外去世,洛成蹊的二叔一家随即消失在了新京,直到不久之前,洛淼淼才重新现身在金座的餐厅,中间间隔的时间长达有五六年。 然后不到半个月,洛老爷子就说出了那番话。 也许,洛淼淼一家在被驱逐出新京之后,生活过得很艰难,或者说,是最近一段时间变得困难了,又距离洛成蹊父亲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想着回到新京来,也许老爷子不会再计较当年的事情,重新接纳他们回洛家。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通电话是打给温岚的,可能是因为无法直接联系上洛老爷子,而又知道洛成蹊不会给他们这个联系的机会,这才通过心地最软的温岚来进行接触。 结果接触是接触上了,但洛老爷子却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让一切都过去,反而因此勃然大怒,大发了一通脾气,彻底坚定地贯彻了和他们断绝关系的决心。 所以,洛淼淼才会在今天对洛成蹊发疯,因为洛老爷子把这件事交给了洛成蹊来做,导致洛淼淼就他当成了算账和报复的目标。 也是因为这样,洛成蹊才会叫她程小姐,因为他们一家已经被驱逐出了洛家,彻底断绝了关系,不再算是洛家人,自然也不能再姓洛。 至于为什么会姓程,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因为她的母亲姓程吧。 明蕾的这个疑问,洛成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除了她的姓氏问题之外,你还有什么其它想知道的吗?把你想问的都问出来,我可以全部告诉给你听。” 这话他在停车场里说过,明蕾也惊讶感动了一遍,此时再听到他这么说,她心里面的感动仍在,原先的惊讶则是变成了犹疑,有些不安地询问道:“可以吗?这是你们家的家事吧?就这么告诉给我听不要紧吗?你爷爷那边……” “不要紧。”洛成蹊朝她展开一个笑容,“爷爷那边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那也没有什么,你迟早要嫁给我,早晚都会知道这些事情的。现在告诉你和以后告诉你都一样。” 这话让明蕾有点害羞,不过因为这是事实,她的确想嫁给他,也确信他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娶她,他们两个人会结婚在一起,就没有多说什么别的话,只是低头略带羞赧地应了一声。 “那……我想要知道你所有能告诉我的事情。”她说,“洛淼淼的事情,她奶奶、她妈妈、他们一家的事情,还有你爷爷那天在餐桌上说的话,你这段时间在忙碌的事情,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抬头看了一眼洛成蹊,见对方只是温柔地笑着看她,没有半点不满的神色,才略略安了点心,说道:“洛叔叔当年的事……也能告诉我吗?” “可以。”洛成蹊不假思索地回答,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关于我爸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想问我了?” “一开始的时候有一点。”明蕾如实说道,“后来就没有了,只是偶尔想起的时候会好奇一下,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你。因为我不知道洛叔叔当年事情的真相,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能在旁边默默地陪伴,就会感觉自己很无力,什么也做不到……” 她指的是当年洛成蹊的父亲去世之后,他格外消沉的那一段时间,不仅出现在脸上的笑容减少了,话也减少了,有时跟她说着说着话,都会变得沉默起来,把目光移向远方,沉默地眺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时候的明蕾刚刚中考结束,洛成蹊也刚刚上完大一,两个人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九岁,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华,最消遣放松的暑假,却出了这样一桩让人伤心的事情。 洛成蹊的父亲是个很平易近人的长辈,和温岚一样,对明蕾非常和蔼,几乎是把她当做半个女儿来疼,每个节假日总会送她一些精美的礼物,还亲手给她做了一艘精致的小帆船,和洛成蹊那艘豪华的大帆船比起来不遑多让,到现在都还好好地放在她的橱柜里面。 对于这样一位亲近长辈的去世,明蕾感到非常伤心,在得知这背后另有隐情时,更是感到一阵悲愤与不敢置信,悲愤于这样好的一个人居然不能得到善终,不敢置信于他竟然是被害死的,明明是那样一个和善温柔的人,会是谁那么残忍,居然狠心害死他? 但不管她有多么愤怒,又有多么伤心,洛家对这件事的说辞是意外事故,她也只能当做是意外事故,偏偏她又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导致在洛成蹊为此消沉时,她连一句合适的安慰话都想不到。 那些针对意外事故的安慰之语对他来说不仅一点用都没有,还会显得异常讽刺,而那些关于真相的询问她又不能说,因为这是洛家的内部家务事,她只是他的一个朋友,一个邻居家的小孩,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还会平添他的痛苦。 所以她只能沉默,沉默地在旁边看着,沉默地在旁边陪伴,实在忍不住想要安慰他时,也只是上前拥抱住他,用行动代替语言,期望能给他一点温暖。 洛成蹊没有拒绝,沉默地接受了她的拥抱,于是那个夏天,他们两人就在对彼此的拥抱中度过,她也因此熟悉了他身上的每一分温度、每一寸气息和每一拍心跳。 那个夏天,明蕾和洛成蹊都过得格外沉默,之后再回想起来时,总是有一股悲伤流淌于心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逐渐变淡,但始终没有消失,而相应的,温暖的感觉却开始逐步增多。 明蕾不知道她的那些拥抱给了洛成蹊什么样的感觉,但她自己却从中汲取到了一点温暖的抚慰,仿佛这个拥抱并不是用来安慰洛成蹊的,而是用来安慰她自己的。 在那之前,她和洛成蹊的关系虽然好,但也仅限于邻家哥哥、以前认识的小时玩伴这些,直到那个夏天之后,在他们数不清次数的拥抱之后,洛成蹊在她的心里才真正成为了亲人一样的存在。 以至于现在再回想起来,除了挥洒不去的悲伤之外,她的心里升起来的都是温暖的感觉,他温暖的怀抱,温暖的气息,温暖的沉默和心跳声,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你还记得吗?”明蕾温柔地看着洛成蹊,盈盈的眸光里含着情意,轻声喃语,“那个夏天,我一直都在旁边陪着你,但是因为清楚洛叔叔不是真的意外去世,又不知道这背后的真相,所以即使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洛成蹊也在看着她,目光悠远,像是在进行着什么遥远的回忆。 “我记得。”他说,露出一个浅淡温暖的笑容,“但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蕾蕾,你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他伸出双手,把明蕾搂入怀里,垂首低埋在她的肩窝处,就像那个夏天他经常做的事情一样。 “你给我的那些拥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明蕾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就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暖如同春日的轻絮。 “我也是。”她伸手回抱住他,轻缓应声。 那个夏天,明蕾因为洛成蹊父亲的去世,因为她给予给他的那些拥抱,对他的感情深厚程度上升了一个层次,从单纯的友情变成了亲情友情的交织。 而洛成蹊,则是因为被她给予的那些拥抱,那些无声却又温柔的抚慰,对她的感情进行了跃变的升华。 从喜欢,变成了爱。 ☆、72 夕阳西斜, 晚霞漫天,开着明亮灯光的总裁办公室里,洛成蹊缓缓给明蕾讲述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作为洛家老一辈的掌权人, 洛老爷子一共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洛正平, 是和原配妻子生的孩子,即洛成蹊的父亲, 二儿子洛正博, 是和后一个妻子生的孩子,即洛成蹊的二叔。 五年前,洛成蹊的父亲洛正平前往明州商谈项目, 在归来时不幸遇上了一场车祸, 经送医抢救无效而身亡。 虽然警方和洛家对外的说法都是意外, 但其实早在车祸发生之后的第二天, 警方就初步判定了这是一起人为事件, 最终经过调查,确认这场车祸不是一桩意外,而是一起谋杀。 主谋是洛成蹊二叔洛正博的妻子南敏,原因很简单, 就是想把洛氏集团目前的这个掌权人去了,然后她的丈夫就能继任这个位置,她也能跟着变成总裁夫人。 南敏出自于南家,是南家的二小姐,南家在新京的地位说不上有多好, 也说不上有多差,总体处于一个中游的水平位置,无法与钟家明家等第一阶梯相比,更无法与洛家这样的顶级豪门相比。 不过因为洛正博是次子,不需要继承家业,又深得洛老太太疼爱,所以即使是一个中流之家的二小姐,在他表达了喜爱的意思之后,洛老爷子也同意了他们之间的婚事。 和温柔善良的温岚不同,南敏是一个狠角色,她的出身和明婉容类似,都是父亲在外面找情人生的孩子,头上有一个正室夫人生的姐姐,但是她通过多年的运作,成功让嫡姐失去了竞争力,成为了南家地位最高的女孩子。 至于这个运作的手段,则多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洛老爷子在小儿子表明想要娶她的意愿后进行了相关的背景调查,查到了部分事实,对她的观感就有些不好起来,但想着这也是有能力的一种表现,孩子又喜欢,就没说什么。 嫁进来之后,南敏出乎意料得安分,没生什么事端,对长辈恭敬,对小辈亲和,和妯娌的温岚之间也不曾冒出什么摩擦矛盾,甚至于对身为邻居家孩子的明蕾,也在见面时表现出了长辈该有的善意。 对比起来,反而是洛正博闹出了不少事情,他生性风流,没娶南敏之前就有一堆红颜知己,娶了南敏之后安稳了一段日子,但没过多久,就在妻子怀孕的时候耐不住寂寞出了轨。 对此,南敏没有多说什么,依旧笑意晏晏地当着洛家的二少奶奶,由着丈夫去外面沾花惹草,从不多管,只是在有一次终于闹出了人命,小三大着肚子找上门来要名分的时候,才终于展现出了一个上位庶女该有的手段。 她首先是在丈夫面前出示了她找人跟拍小三的照片,上面显示着小三和别的男人亲密的图像,暗示丈夫可能被戴绿帽子了,在小三被恼羞成怒的丈夫赶出家门之后,又找人强.奸了小三,导致暴力性流产,不仅完美地解决了问题,还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这件事洛正博当时并不知情,还是后来小三报了警,警方找上门来了,才知道的这件事,为此洛老爷子发了好一通脾气,狠狠教训了一顿夫妻二人,责令让南敏自己解决,只要不影响到洛家的声誉,随便她是赔钱还是坐牢,但凡有一点差错,就要她好看。 最后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他人不得而知,反正南敏把这事解决了,没有坐牢,也没有影响到洛家的声誉,并且之后再也没有大着肚子的小三情妇找上门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了她的心狠手辣,所以不敢与其相争。 至于谋害洛正平一事,南敏做的手法很隐秘,成功让对方因此去世了,但也算不得多么高明,警方没费多少力气就调查出了这背后另有隐情,洛正平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谋杀。 起因是丈夫洛正博的一次抱怨。 洛老爷子的原配是从小就和他定了亲的,双方算是父母之命,原配端庄美丽,温柔大方,是个非常合格的妻子,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丈夫,两人结婚数年,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争吵过一次架。 也因此,在原配因为身体不好早逝之后,洛老爷子心头就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白月光,即使后来又娶了一个妻子,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更没有因为生了一个小儿子就冷落了大儿子,再加上大儿子本身也很聪慧,又继承了其早逝母亲的相貌,就更是爱屋及乌地喜欢。 诚然,在洛老爷子的心里,他是要更喜欢大儿子一点的,但因为长子要继承家业,需要严格要求,不能一味地溺爱,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是对长子严厉,对次子放松。 再加上后娶的妻子对亲生小儿子明目张胆的宠爱,就造成了两兄弟在小的时候一直是弟弟压过哥哥,导致洛正博对洛正平一直抱有一种微妙的胜利心理,性子也变得高傲起来,非常的目中无人。 结果到了长大之后,洛正平直接空降进了公司的高管层,从总经理做起,洛正博只能捞一个不痛不痒的项目主管当当,后来要考虑联姻时,也是给洛正平定了圈内第一梯队的温家长女,二者之间的地位陡然交换,让洛正博在感到不适应的同时,也产生了怨愤。 其实,对于两个孩子的婚事,洛老爷子都是认真考量过的。 大儿子需要继承家业,相应的妻子就也需要是大家族出身,能在日后带来助力,正好大儿子喜欢温柔善良一款的,对温家的长女印象不错,两人之间见了几次面,都觉得可以接受对方作为自己的另一半,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小儿子虽然不需要继承家业,但总有自立门户的一天,妻子的出身也不能太低,最起码不能拖后腿,洛老爷子原本准备在同为第一梯队的钟明两家旁支寻找,这样也不算差了大儿子太多,但是还没找好,妻子就带着小儿子出现,说是孩子有了喜欢的人,是南家的次女,让他帮忙把两家的事情定了。 于是洛老爷子就把这事给定了,虽然南家次女的身份低了一点,但现在也不是封建社会,讲究婚姻自由,既然小儿子喜欢,又早早地和妻子通了气,他也懒得做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南家次女就南家次女吧,虽然出自中流之家,还是个非婚生子,但只要南家承认她的存在,那就行了。 所以在小儿子的婚事上,洛老爷子其实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门当户对的姑娘家在找了,只不过还没找着,小儿子就已经有了结婚对象的人选,也就顺势应允了这门亲事,可以算得上是开明了。 但洛正博不这么认为,他对南敏虽然是真心想娶的,但一直以为父亲会给他找一个不逊于温家长女的联姻对象,所以才会先去找了母亲,为的就是在父亲反对他和南敏的这桩事时有一个支援,结果洛老爷子压根就没有反对,直接同意了他们的事情。 一般人会觉得欣喜庆幸,但他没有,他只觉得惊讶和愤怒,觉得父亲压根就没有对他的婚事上心,没有把他作为一个可以继承洛家家业的儿子来看待,在父亲的心目中,洛家的继承人永远都只有大儿子一个,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儿子,随便给点什么东西就能打发掉。 后来的事情发展也印证了他的想法,洛正平一直留在洛氏总部,从总经理变成了副总裁,再从副总裁变成了总裁,成为仅次于董事长兼CEO的洛老爷子的存在,而他则只分到了一个小公司,成为了众多集团子公司中的一个小领导,在洛正平的手底下做事,每年都要向对方汇报经营情况。 这对于洛正博来说简直是一项奇耻大辱,他不甘心,拼命经营公司,想让父亲意识到当初选错了人,可即使他把公司经营得再有声有色,父亲夸的永远也只是洛正平,对他则是奖惩参半,永远没有满口好话的时候。 甚至就连两个人的孩子,在洛老爷子那里也受到了不同的待遇,洛成蹊被从小作为孙一辈的继承人培养,他的儿子则只普普通通,甚至连他小时候有的偏爱都没有。 洛正博因此心里头一直压着一股怨气,尤其洛正平在管理公司的手腕上看着没有他高明,温温吞吞的,非常保守,以求稳为先,和他疯狂往外开拓的劲一比,就显得后者庸碌无能,偏偏洛老爷子还就是觉得大儿子做得好。 在洛成蹊就读高二的那一年,洛老爷子的年纪大了,觉得精力不足以再维持一个庞大集团的运转,就把手里的股权转让给了两个儿子,彻底退出了洛氏。 洛正平分得了大部分的股份,继承了董事长和CEO的位置,洛正博分得了一小部分的股份,作为补偿,洛老爷子做主又拨给了他几个分公司,给了他一个集团副总裁的位置。 这勉强安抚了洛正博的不满,兄弟俩互为正副,安安稳稳地相处了一段时光,但是在洛正平掌权洛氏的第三年,因为一个项目,洛正博又对洛正平升起了不满。 和往常一样,他在家里对妻子念叨,抒发心中的郁闷和不满。 南敏自然不是那种会默默听着、安抚劝慰丈夫不要生气的人,她一直都是和洛正博同仇敌忾,在丈夫不满抱怨的时候陪着他一起抱怨,并且骂得比他更狠,时不时还会刺丈夫几句话,说都是他没用才会造成现在这样一副状况。 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处境比这要困难多了,最后还不是成功挤掉了嫡姐上位,亏他还是正正经经的洛家二少爷呢,有一个还活着的母亲在旁边帮忙吹枕头风,居然都不能动摇一个已经死了母亲的人的位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通常洛正博在听了南敏这些话后都会怒火更旺,对洛正平的怨怼也更深,可以说,两兄弟之间的矛盾有一大半都是南敏挑起的,甚至于这一起杀人计划,也是南敏在听腻了丈夫的抱怨之后率先提出的首议。 既然丈夫一直抱怨公公的心里只有大儿子,只要有洛正平存在,无论他做得有多好,洛老爷子眼里都不会有他,集团继承人也不会是他,甚至连下一代的继承人也不会是他们的孩子,洛正平是他永远翻不过去的一座山,那把这座山铲平除掉,不就行了么? 只要除掉了洛正平,把洛老爷子眼里这个哪哪都完美的大儿子除掉,他这个洛老爷子剩下来的唯一儿子不就能顺利上位了么?洛氏集团会成为他们的,他们的孩子也会成为下一任继承人,洛家的一切都会是他们的。 也许是多年来积压的不满与怒火无处发泄,南敏的这个提议最终得到了洛正博的采纳,夫妻两人在商量了一番之后,就由南敏制定计划,洛正博去实行,成功地谋害了洛正平,让他死在了一场看似是意外事故的车祸之中。 不过夫妻两人的计划虽然实行得非常顺利,但完成之后却暴露得非常快,警方在事发后的第二天就确定了这是一起人为的车祸事故,之后不过一个星期,就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不过南敏也清楚,想在刑侦手段高度发达的现代实施一个无法破解的杀人计划是不可能的,尤其这个受害人还是洛氏集团的最高领导者,警方一定会倾力破案,所以她把一切精力都放在了计划的隐蔽性和安全性上。 隐蔽性指的是让洛正平在事发前无法察觉,乖乖地按照他们的计划踏上死亡之路,安全性指的是事发后可以让自己和丈夫都平安脱身,不用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两者她都成功了,洛正博虽然是这一次谋杀案件中的实施人,却没有亲自去做这件事情,而是雇佣了第三方,也就是俗称的买.凶杀人,并且吸取了上一次小三的教训,把一切和第三方有接触联系的信息都抹除了。 导致警方就算抓住了第三方嫌疑人,攻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把和他们联系的上家供了出来,也因为缺乏证据而无法给夫妻俩定罪,最后只能请去协助侦查了一趟,但两人都咬死不承认,也没有办法。 而因为洛正平的身份特殊,洛老爷子又和公安局长有些交情,在他出事之后,洛家所有相关的人都被警方请去协助侦查过一趟,洛正博夫妻俩在其中并不显眼,出来后只要自己不说,别人都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怀疑。 再加上事发地在明州,即使洛老爷子和公安局长交好,也因为他交好的是新京市的公安局长,而不能直接插手明州的刑侦支队分局调查。也是因为这一点,南敏当初和洛正博制定计划的时候才会把地点选在明州,就是想尽最大程度减少洛老爷子的影响力。 虽然明州就在新京的隔壁,有些不好,但因为近期洛正平的出差计划只有明州,再远一点就直接到国外了,不好下手,也只能矮个子里面拔将军,选定在了这里。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洛正平成功地被洛正博夫妻俩害死,二人也成功地在警方的问询下逃过一劫,不用受到法律制裁,只要静静等待,整个洛家就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没想到好巧不巧的,当时任职明州刑侦支队长的正是新京市公安局长的儿子,为人比较随性,又具有正义感,虽然没能从洛正博夫妻俩嘴里问出点什么来,但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了父亲听,再由公安局长转达给洛老爷子,就这样让洛老爷子知道了之中的猫腻。 和需要文明执法的警方不同,洛老爷子当年是在一片混乱的市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虽然因为年纪渐长而变得和气起来,但骨子里还是非常铁血刚硬,又在黑白两道认识不少熟人,想要让一个人开口有无数种方法。 很快,南敏就交代了一切。 ☆、73 听到这里, 明蕾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疑问。 “她把一切事情都交代了?” 洛成蹊点点头:“就是我刚才说给你听的那些,都是她自己交代出来的。” 以为恋人是不能接受这背后的真相,感到荒谬和无法置信, 他在最后又加了一句话补充:“爷爷反复查证过,她没有说谎, 事实就是这样。” 不过他这回猜错了明蕾的心思,早在事发那一年, 明蕾就从几个长辈的零星话语和洛淼淼一家的消失猜出了事情的大体真相, 只是缺少其中的细节,如今听到洛成蹊亲口讲述,除了几分无法避免的惊讶之外, 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可置信, 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并且难以理解的还不是洛正博夫妻俩的行为, 而是洛老爷子在得知了这个真相后的举动, 虽然洛成蹊还没有来得及给她说到那, 但有部分事情她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你二婶……南敏她把一切事情都交代出来之后,洛爷爷没有把他们扭送到公安机关吗?” 当初洛淼淼一家虽然一夜消失在了新京,但明蕾并没有听到什么坐牢的说法,反而是通过钟蕴那边得知了一些模棱两可的风声, 说是他们一家的消失是洛老爷子下的手。 也就是说,这件事并没有被告知给警方? “没有。”洛成蹊眸色一暗,声音有些低沉了下去,“爷爷在得知真相之后虽然很生气,也很愤怒, 但并没有把他们夫妻两人递交至司法机关,只是把他们一家都赶出了新京,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洛成蹊真的这么说,明蕾还是吃了一惊:“为什么?难道他不想给洛叔叔报仇吗?还是说……他想通过自己的手段来给洛叔叔报仇?” 比如说让洛正博一家全都过得落魄寒酸之类的,这样的惩罚也许比坐牢还要让他们痛不欲生,但这有可能吗?那可是一起命案,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事件。 “我不知道。”洛成蹊弯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也许他想,但因为他的大儿子已经死了,他只剩下了一个小儿子,未免洛家后继无人,把偌大的家业拱手让给旁支外人,即使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这个回答是明蕾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有些无措地笑道:“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你吗?当初你的几个堂伯堂叔觊觎家业时,洛爷爷可是力排众议把洛氏交给你的,很明显属意你来接过这一棒,怎么会想要给你……给你二叔呢?” 洛成蹊:“爷爷的确把洛氏交给了我,但那是在我爸去世的三年后。” “这也很正常啊。”明蕾握住他的手,带着不知道是在为洛老爷子分辩,还是想安慰洛成蹊的心理,迅速而又焦急地说道,“洛叔叔去世的时候你才刚上大一,还没有满二十岁,洛爷爷就算想立刻把洛氏交给你,公司里的其他人也不会服气的,肯定要让你先历练几年再说,最起码要把学业完成了。后来你一从国外毕业回来,洛爷爷不是立马就把洛氏交给你了吗?” “是啊,你说得很对。”洛成蹊轻笑,把手从她掌心里抽出来,反握住她的双手,摩挲着她洁白柔嫩的手背,低头说道,“爷爷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你说的这些考量在里面,但除此之外,也肯定有我说的那些原因在里面。” 明蕾愣愣地看着他:“会吗?” “会。” 从南敏口中问出真相之后,洛老爷子被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狠狠地打了洛正博一顿,之后更是和他们一家断绝了关系,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出了洛家的大门,包括为儿子求情的洛老太太,也断绝了夫妻关系,一块赶了出去。 不过法律规定无法解除父子关系,所以洛老爷子只是收回了洛正博名下的所有股份和公司,又叫来律师,当着全家人的面修改了遗嘱,表示去世之后全部遗产归洛成蹊所有,就解除了和洛老太太的婚姻关系,把他们一家人全部打包赶了出去。 之后重掌洛氏的三年,也是一步步吞并瓦解了南家的所有资源,把整个南家彻底打落,不仅不再是新京上流圈中的一员,甚至连好一点的有钱人家都算不上,从此彻底没落,和洛正博一家人一样,在新京消失了身影。 乍一看,洛老爷子似乎使了许多铁血手腕,以此来惩罚小儿子一家,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动过把那对夫妻扭送至司法机关的念头,关于大儿子身亡一事,也是延续了一开始的说法,对外声称是意外事故,不管外面人怎么捕风捉影地猜测,他本人都没有丝毫的口风露出。 “这个也可以理解。”在听完洛成蹊的又一轮讲述之后,明蕾连忙说道,“洛爷爷他不希望让这个丑闻影响到洛家和洛氏的名誉,之前你二、南敏找人教训小三的事件暴露,被警方找上门来时,不也是压下去了这件事吗?也许在他看来,和洛正博一家断绝关系,把他们全部赶出新京已经是很厉害的惩罚了,能让他们后悔一辈子的那种。” “对,蕾蕾,你说的都对,没有错。”洛成蹊握着她的手,带有几分安抚性质地温言回答,“那个女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地做下这件事情。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即使事情暴露,爷爷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情,看在她丈夫是爷爷唯一剩下的一个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可是她忘记了你。”明蕾说,“洛爷爷并没有把洛氏交给她的丈夫,反而收回了所有之前给予他们的权利,把整个洛氏转交到了你的手上,让你跃过中间一代,直接继承了集团。” “现在看来事情的确是这样,但是在中间,足足间隔了有三年的时光。”洛成蹊看着她,目光沉着冷静,语气也很沉着冷静,“蕾蕾,你真的以为,那三年时光,爷爷只是为了等我么?” 明蕾一怔。 “……不是吗?”她喃喃问了一句。 难道中间洛老爷子掌权的那三年不仅是在为了等待洛成蹊长成,还在等待洛正博反悔,等待他的小儿子意识到错误,回来向他痛哭流涕地认错,然后他就可以上演一出原谅的亲情戏码,把洛氏交到改过自新的小儿子手上? 这——这也太荒谬了,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还是他大儿子的,难道就因为只剩下了一个小儿子,就可以轻易地原谅放过? 不可能的吧,明明前段时间还对那通电话大发雷霆,说什么既然选择了断绝关系,那么不管是不是死在外面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洛老爷子内心还对小儿子存有一点期望,又怎么会说出这些话呢? 还是说她想错了,那天餐桌上的那通电话其实与洛淼淼一家无关? 就在明蕾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的时候,洛成蹊看向她,轻声问道:“蕾蕾,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我在爷爷掌权的这三年间没有学成,等爷爷把洛氏交给我之后,更是把公司经营得一塌糊涂,事情会变成怎么样?” 明蕾又是一怔。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洛成蹊学成归来的那一年正好是她刚刚上大学的那一年,她忙着去适应新鲜的学校和同学,除了在洛成蹊刚从国外回来时参加了一次他的接风宴,之后就没有再多关注了。 等到她终于能从眼花缭乱的大学生活里分出一点注意力来时,洛氏已经完成了新一任掌权人的交接,洛成蹊不仅在洛氏站稳了脚跟,还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向所有人展示了他的实力,从此坐稳了商圈内第一把交椅。 从而导致了在明蕾的印象里,洛成蹊就是这样一个形象:洛氏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天资聪颖,能力非凡,手腕和魄力都非常之高,洛老爷子把家业交付给他是一项极其正确且慧眼识人的决定。 但如果洛成蹊失败了呢?如果他没有学成归来,如果他把公司经营坏了,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他还会是洛氏集团的总裁吗,洛老爷子又会不会像对待当年的洛正博一样对待他,把他手里的权利全部收回呢? 收回了之后又会怎么样?洛家除了洛成蹊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嫡支了,重新再养一个孩子也不现实,唯一剩下的选择也只有……当年被赶出家门的洛正博了。 想到这里,明蕾的后背爬上一阵凉意,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不会的。”她干巴巴地说道,“洛爷爷不会这么对你的,他……他这么喜欢洛叔叔,这么喜欢你,怎么会把家业交给一个杀人凶手呢?如果他有这个想法,当初又为什么要把他们赶出家门?所以……一定不会的……” 越说到后面,她的话说得越轻、越犹豫,因为她心里也没有底,不敢确保如果洛成蹊没有展现出掌控整个商业帝国的实力,他还会不会是洛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会不会是洛氏集团的总裁,这个假设太可怕了,她不愿意去想。 她本来还想说一句安慰的话,那就是生活没有假如,他现在是洛家的掌权人,是洛氏集团的总裁,就一直会是掌权人和总裁,不会有别的情况。但如果她这么说了,就相当于是默认了洛成蹊的这个假设,所以她忍住了没有说。 可有些话不是不说出口就能够避免的,尤其面前的洛成蹊还露出了一副前所未有的黯沉表情,使得明蕾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眼里流露出了浓厚的心疼和无措。 洛成蹊当然看了出来,放在以往,他或许会应和上一两声,然后转开话题,不再谈论这个,贴心地给恋人构造出一副假相,保持对方的乐观幻想,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这么做,选择了实话实说。 既然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给她,那么无论有多么离奇和不可置信,他都会和她说明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和她分享他的过去。 这是他对她的剖白,也是他们两人成为一体的证明。 “在爷爷心中,我的确是继承洛氏的最佳人选,所以他当年才会毫不犹豫地把洛正博一家赶出门。但如果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没有展现出让他满意的实力,那他也是不会吝于把二叔一家接回来的。” “在爷爷的心里,家业永远排在第一位,别的一切都可以往后放,只要能维系住家业,让洛氏永远掌握在他的血脉手里,谁有这个能力,谁就可以继承。” “以前是我爸,现在是我。这和我爸是不是我爷爷的第一个孩子,我是不是我爸唯一的孩子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们能力到了,所以就选择了我们。如果当初洛正博能力到了,爷爷也会选择他。” ☆、74 明蕾怔怔地听着, 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她有很多话想要对洛成蹊说,想对他说不是这样的,洛爷爷对你很看重, 不然不会从小就把你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也不会常常和我爷爷斗嘴斗气, 就因为他一直变着法地夸耀你,惹得我爷爷都听烦听腻了。 她还想说, 就算洛爷爷最看重家业, 认同能者居之的道理,那个继承人也只会是你,因为他不止一次地提过洛正博心狠手辣, 走不长久, 迟早要跌下来, 而对你从来都是满口的夸奖, 就没有说过一句不好的话。 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洛成蹊清冷的神情, 听着他清冷的讲述,明蕾只觉得心底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和悲伤一同涌上来,让她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仿佛回到了洛叔叔去世的那个夏天,语言功能似乎从她身上被剥离了。 最终,她也只能用和那个夏天一样的方法,给了洛成蹊一个沉默的拥抱,试图以此来安慰他。 不同的是, 比起当年亲情友情意味浓厚的拥抱,现在的这个拥抱更像是依偎,依偎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温暖,希望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洛成蹊的反应也变了,不再用当年回应友人的方式回抱她,而是用了回应恋人的方式,捧起她的脸,低下头,给了她一个深深的亲吻,肌肤相贴,唇齿交缠。 无关情.欲,只有爱和温暖。 一吻既罢,明蕾的脸上有些晕红,呼吸也有些微喘,但心里却很踏实,觉得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安慰他的方式,不再像之前那样感到那么无力与难过了。 “后来呢?”她倚靠在洛成蹊的怀里询问,“在被赶出家门之后,洛淼淼他们一家都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五年里都没有动静,直到现在才出现在新京,还……” 想起在地下停车场发生的事情,明蕾的眉心就有些微微蹙起,不明白洛淼淼在这五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从一个趾高气扬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陪笑卖身的泼妇,还对他们两人产生了那样大的恨意,恨到想要他们死的地步。 还有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奶奶和妈妈,车祸和治疗之类的,感觉发生了好多复杂的事情…… 洛成蹊看出明蕾的心思,低下头朝她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就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洛家在新京势大根深,洛正博等人被赶出洛家,就相当于被赶出了新京,虽然洛老爷子没有明确发话,但是洛正博手头的股份和公司都被收回,两个孩子的学籍也被取消,即使硬着头皮在新京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生活。 不过还好,南家还没有被洛老爷子打击报复,南敏可以继续从娘家获取资源;洛老太太,或者该说是程老太太——洛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姓程,出自当时的一户大户人家,不过程家早早地就没落了,整个家族都在新京不见了踪影,导致其无根无萍,只能依傍在洛家和洛老爷子身边——虽然被解除了婚姻关系,但是拿到了一笔可观的赡养费,足以养活一家五口人。 就这样在妻子和母亲的帮助之下,洛正博携家带口,不那么狼狈地离开了新京,在遥远的谷州安顿下来,利用一家人手头仅有的资源重新开办了一家公司。 公司建得很小,无法和洛氏集团旗下的几个子公司相比,但在洛正博的经营下也算是有声有色,谷州又是一个小地方,经济效益及不上新京的百分之一,这么一家公司在当地算是能看的了,在确保一家人衣食无忧之余,也能享受上那么一丁点大富豪的优越感。 当然,不是说他们就摆脱了被赶出洛家的影响,洛氏集团之所以被称为商业帝国,是因为它的影响力遍布全国,包括谷州,只要稍微做一下动作,这样的小公司就能在瞬间化为飞灰。 不过大概是还有一点父子亲情的情分在,洛老爷子并没有对小儿子一家赶尽杀绝,默许了他们在谷州的发展,但也仅仅是在谷州,一旦小儿子的公司有任何往外延伸的企图,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打击剪除,人为地给他们圈定了一块地方。 而洛正博显然也很明白以卵击石的道理,没有强来,就这么安分地待在了谷州,直到三年后洛氏掌权人交接,集团内部因为对年轻领导人的不信任产生了混乱,无法顾及到谷州这么一块遥远而又渺小的地方,才有了发展壮大的机会。 之后洛氏重新稳定下来,也似乎忘了他这所公司的存在,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只要一露出往外扩张的苗头就进行打击,洛正博抓紧时机经营,很快就把公司的规模扩大到了谷州附近的三个州市。 不得不说,洛正博还是很有一些商业头脑的,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一所小民营公司变成了一家规模中等的企业,如果就这样任由他发展下去,说不定过个十年八年的,就能重回他当副总裁的那段风光时日,但很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八个月前,洛氏集团针对洛正博的公司开始进行了清理行动,且不再像是以往四年那样只是剪除枝叶,把它逼回谷州,而是连根拔起,彻彻底底地击溃,不留一丝残余。 速度之快,力度之强,比当年洛老爷子对付南家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过了两个月,洛正博耗费四年心血经营的公司就化为了乌有。 如果说当年的被驱逐出洛家让洛正博从云端跌到了地面,而他四年的经营又让他重回了半空之中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击溃就是把他整个人都摁进了泥地里狠狠摩擦,让他再也没有起来的可能性。 当初离开新京时还有妻子母亲的资源可以使用,这一次不仅全部没了,还额外背负了一大堆的债务,巨大的落差使得全家人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母亲程老太太从此一病不起; 妻子南敏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整日和他争吵怒骂,甚至妄图通过傍上别的有钱男人来脱离泥潭; 儿子洛成永成天到晚地在街头游荡,和一群混混聚在一起,以至于最后沾染上了毒瘾,不得不被送去戒毒中心; 女儿洛淼淼因为忍受不了过穷人的日子开始出入各种各样的会所,陪着各种各样的男人来赚取快钱…… 一个家庭就这样分崩离析了。 讲到这里,洛成蹊停住了,没有再继续讲下去,因为明蕾已经完全听懵了,半晌才消化了他说的这些话,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呆呆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八个月前。”洛成蹊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等她把下一句话问出来,就直接全部承认了,“是我出手对付的他,也是我故意装作忘记了他们一家人的存在,给了他一年的时间发展公司。” “……为什么?” “因为只有先得到了,再失去时才能体会到最大的痛苦。”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爷爷会对他们情留一线,让他们在谷州安安稳稳地度日,我可不会。既然杀了人,做了恶,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不是吗?” 明蕾没有回答。 她的心很乱。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难怪洛淼淼在地下停车场里那么疯狂,之前在餐厅走廊里见到他时也是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她还以为对方是在忌恨五年前被逐出洛家的一事,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先是假意忘记,让洛正博自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抓紧一切时间和机会发展壮大公司,等他发展壮大好了,又开始清算收拾,毁得彻底干脆,不留一丝残余。 给人以希望,再施之以绝望,这手段够狠,也够厉害。 想也知道这样造成的打击会有多么巨大,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只看洛正博一家人后来的遭遇就知道了。 在洛成蹊接管洛氏以后,明老爷子有过几次评价,无一例外都是手腕了得,不说年轻一辈里没有人能超越过去,就连老一辈的家伙里都不一定能有比得过他的。 明蕾以前听着,都懵懵懂懂的,没有什么实感,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这话里面的意思,的确是很了得……也很残酷。 只是通过在商场上的操作,就把一个好好的家给毁了。 听上去似乎很可怕、不,是真的可怕,这样的遭遇对于一个没有庞大家族来作为后盾支撑的家庭来说不啻于是灭顶之灾,但一旦知道了那个被毁了家的人是洛正博,那个失去了一切,从而导致分崩离析的家庭是洛正博一家,就觉得一切都情有可原了。 因为是他们下手在先,害死了洛叔叔,洛成蹊只是毁了他们现在的生活,没有让他们偿命,已经很好了。 做了恶,就要受到惩罚。 既然法律无法制裁他们,那么就由他来动手好了。 当时的洛成蹊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这样的想法当然不是错误的,但是—— “……你这么做,洛爷爷那边不会有什么不满吗?”明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询问道,“洛爷爷当初既然默许他们一家在谷州安顿,一定是觉得惩罚到那个份上就够了,不用再继续逼迫……你现在把他们一家人的生活都毁了,洛爷爷他会怎么想?” “有点生气,但是也没什么。”洛成蹊轻描淡写地回答,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没有刻意瞒着他行动,还给了两个月的缓冲时间,足够他出来阻止了。但是他没有,那就说明对我这番行动是持默认的态度。” ☆、75 明蕾松了口气。 虽然她刚才一直在想着洛成蹊的这个做法没错, 对于恶人就该要以恶制恶,让他们尝到苦果,但其实心里非常忐忑, 生怕自己会出现这个想法是因为洛成蹊的缘故。 因为洛成蹊是她的恋人,是她喜欢的人, 所以她才会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为他开脱,觉得他是对的, 没有错, 要是换了别人来做这些事情,她说不定就不是这个想法了。 现在听到洛老爷子那样的长辈都对此持默认态度,她才把心放了下来, 看来她的想法还是很符合常规的, 没有因为下手一方是洛成蹊就偏离了正常轨道。 除此之外, 她还感到很高兴, 不为自己, 而是为洛成蹊。 “你看,洛爷爷对你还是很好的。”她笑着对洛成蹊说道,“知道你想给洛叔叔报仇,就没有阻止你的行动, 由着你去对付他们一家。说明在洛爷爷的心里,你是比他们一家人要重要的。” 不管当初洛老爷子的想法是什么,最后他都站在了孙子这一边,放弃了小儿子一家,由着孙子去对付小儿子一家, 从结果上而言,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不过从洛成蹊的表情上来看,他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虽然对着明蕾微微笑了一下,脸庞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但很明显只是为了安抚她,而不是真的认同她的说法。 “也许。虽然我更偏向于是因为我表现出了掌控洛氏的能力,他不再需要他的小儿子作为备胎等着了,所以才任由我去下手对付。当年南家就是这样,一开始因为南敏的事有利可图,就继续维持着合作关系,直到后来再压榨不出价值了,就开始收拾对付。” 明蕾又一次愣住了。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她今晚第几次出神发愣了,只觉得遇到和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魔幻,让人无法相信。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洛成蹊和他爷爷的关系就像她和她爷爷一样,互相之间都很亲近爱护,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隔阂,还夹杂着一点算计。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因为大儿子的死而把小儿子一家赶出新京,却又不赶尽杀绝,由着小儿子一家在谷州安居乐业,重启有钱人的生活;对儿媳妇娘家进行打压,也是在获取完了利益之后;对孙子带有着审视的态度,能力足够就把洛氏交付,不足够就收回,转交给小儿子;在孙子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又立刻将没有用的小儿子一家抛弃…… 洛爷爷他……居然是那样的一个人? ……虽然从洛氏集团的大局观来讲,老人家的这些举动不能说是不对,甚至也许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一番决心和魄力,他才能把洛氏经营成现在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但是……这太冷血,也太残酷了。 相比起来,洛成蹊对洛正博一家人做的事都算得上是正义了。 “……会是这样吗?”明蕾喃喃问道,像是在询问他,又像是在询问自己,“洛爷爷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不清楚,所以说只是也许。”洛成蹊淡淡回答,“不过就算他出来阻止,也没有用,洛氏集团的董事长虽然还是他,但整个董事会都在我的把控之下,他不能卸我的任,也不能指挥公司的行动,我要对付他小儿子一家,不管他情不情愿,都得在一边干看着。” 他这说话的口吻和话里的内容听得明蕾又是一愣:“成蹊,你对你爷爷……” “我很尊敬他。”洛成蹊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但也仅止于此。” “并且,比起他的看法,我更在意你的。” 他看向明蕾,目光专注沉静:“对于我对他们一家人做下的这些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呢,蕾蕾?” 声音很轻,很冷静,没有一丝的波澜,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只有最后的那声呼唤带了一点轻和的情绪,如同一片落下的树叶,只在湖面上荡起一圈短暂的涟漪就散了。 明蕾没有立即回答。 如果洛成蹊问她,在知道了他对洛正博那一家人做下的那些事情后,她还会不会喜欢他,那不用想,答案当然是会,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洛成蹊,是她喜欢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 她对他是怎么想的…… 无关喜欢与站队,仅仅是她自己的想法…… 那就…… 明蕾轻轻地眨了两下眼。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说的对付他们一家,是只在商场上对付吗?还是私下生活里也有?” 她没有具体说私下生活指的是什么,但她相信洛成蹊能听得懂。 在耗费四年心血建立起来的公司化为乌有、一家人重新从有钱人变成穷光蛋之后,洛正博一家人的变化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有第三方在这其中推波助澜的可能性也很大。 尤其是洛淼淼哥哥洛成永吸毒的事情,只需要找个人引导一下,就能很容易把人带进这个泥潭,而有什么是比吸毒还能让一个债台高筑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的呢? 更不要提洛淼淼在地下停车场里提到的程老太太和南敏的事情了。 洛成蹊看着明蕾,静默了一瞬。 “如果我说有,”他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明蕾又轻轻地眨了两下眼。 “那我会想告诉你——”她说道,“好好扫除证据,不要让人发现。尤其是洛爷爷那边,不能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办公室内静默了一瞬。 “就这些?” “就这些。” “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了。” 洛成蹊定定地看着明蕾,没有说话。 半晌,他忽然一把摁过她的肩膀,把她压到沙发靠背上,吻上她的唇,如疾风暴雨般纠缠侵入,和她进行了一个激烈的亲吻,力道大到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明蕾猝不及防,被他压得肩膀有些生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嘴唇就被他攫取住了,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把她吻得七荤八素,到后来呼吸都有些困难,“唔唔”地挣扎了好几下,才让对方的动作变得和缓起来。 之后就是一段细密温柔的缱绻缠绵,持续时间之长,几乎超过了以往他们每一次的亲吻,结束时双方的身体都发起了热,肌肤隔着几层薄薄的衣衫贴在一起,把相互之间的触感和温度都变得鲜明无比。 明蕾轻微地喘着气,僵硬地靠坐在沙发背上,被强硬压制的她有些不舒服,很想挪动一下,换个舒坦一点的坐姿,或者让洛成蹊把手从她的肩膀上放下来,但她不敢,因为她太熟悉他的这个状态了,简直能预想到他的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然而,出乎意料的,洛成蹊没有沿着她的脖颈继续亲吻下去,也没有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只是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搂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耳畔哑声轻笑,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肩膀,带起一阵电流般的激窜感。 “我真是爱死你了,蕾蕾。”他在她耳边说道,含着沙哑情动的笑意,“你怎么能这么好,这么招人喜欢呢?真是让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喜欢你了。” 明蕾被他说得一阵心颤,甜蜜和紧张一起涌上来,又是为他这话感到开心,觉得像吃了蜜一样的甜,想让他说得再多一些;又是为他这话感到害怕,怕他说完之后就要来掀她的裙子,那她可就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这还用问吗?”她连忙陪笑着说道,“如果我不是这么好,这么招人喜欢,你又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是不是?”试图扰乱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把心思往那方面滑去。 洛成蹊低声笑了。 “我以为你刚才会说别的话。”他在她颈畔说道,“说我太冷血、太残酷之类的,或者是指责我不该对无辜的人下手,要报仇就只冲着那对夫妻去好了,别牵连他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没想到我居然无条件地站在了你这一边?”明蕾接过他的话,有些调皮地回答,“还叮嘱你好好清理干净证据,不要让洛爷爷发现?” “对。”洛成蹊含笑发出一声闷应,在她肌肤上落下一个轻吻,“你真的很让我惊讶,蕾蕾。” 轻如薄絮的亲吻如同一片下落的羽毛,飘在明蕾的肌肤上面,痒痒的,让她有些忍不住地抿嘴发笑起来:“那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呀,成蹊哥哥。我像是那种会随便对别人大发善心的圣母吗?你只要去问问我的明芝堂姐,就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可恶小人了。” 洛成蹊笑着询问:“是什么样的?”一边说,一边又在她的脖颈处印下一个亲吻。 明蕾连忙躲避,她这里本来就是敏.感地带,随便被碰两下就会觉得发痒,更不要说被他这样左亲一下、右亲一下了,再亲下去,他还没有软下来,她就要先把身体给软了。 “马屁精,撒谎精,狗仗人势,是非不分,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只要是不好的话,就都是用来形容我的……你别亲了,我们在谈正经事呢!再亲我就要生气了!” 伴随着明蕾一声含羞带怒的娇嗔,洛成蹊终于停止了在她肩颈处印下一连串亲吻的举动,抬起头和她对视,微笑应道:“好,我不亲了,你继续说。” 明蕾微怒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推,“你先坐回去。”等到两人都恢复了正常的坐姿,才继续说道,“虽然说当年那件事只和他们夫妻俩有关,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但是洛叔叔也是无辜的,他们两人却能狠得下心来……如果你非要牵扯他们一家人下水,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我才不会可怜他们。” “如果?”洛成蹊挑了挑眉,抓住了她话里的两个关键字。 “是啊。”明蕾很满意他听懂了,笑着重复了一遍他说的两个字,“如果。” “我不明白。”洛成蹊说,唇边流露出一抹细微的笑意,“如果什么?蕾蕾,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么?” “解释就是……我不认为你会那么做。”明蕾飞快地在他脸颊处亲了一下,“你会通过击溃洛正博的公司来给他造成巨大的打击,让他们一家人都陷入绝境,从此再也爬不起来,这些我都相信。但要说你会在私底下动手脚对付他们,我是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洛成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噙着笑容询问说道,“你就这么确定我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 明蕾摇摇头:“不是。但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这三个字。 “因为对待敌人最轻蔑的办法是无视,而垃圾是不需要给眼神理会的。”她笑吟吟地回答说道。 这是明蕾在小时候因为明芝的针对而气得想哭时洛成蹊安慰她的一句话,她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也应用在了生活实践当中,于是从此之后,被气得浑身发抖的人就变成了明芝。 这么一句至理名言,她相信洛成蹊是不会忘记的。 果然,笑意自面前人的眼角眉梢化开,如同春风拂过枝桠,开满了朵朵饱满的桃花。 “看来……”他缓缓说着,凑近明蕾,在她温软娇嫩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你对我的了解非常足够,蕾蕾。” ☆、76 明蕾说得没错, 在洛正博的公司破产倒闭,并为此欠上一笔除非奇迹出现、否则一辈子也不可能还完的债务之后,洛成蹊就收了手, 冷眼旁观这一家人接下来的发展情况。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这一家五口人虽然性格迥异, 却各有各的特点: 做母亲的不问是非对错,只管护着年近五十的儿子;做妻子的贪财好利, 一心只想往上爬;做儿子的游手好闲, 不学无术;做女儿的尖酸刻薄,贪图享乐;洛正博本人更是急功近利,暴躁易怒。 这样神奇的一家人, 在被驱逐出洛家之后还能继续待在一个屋檐之下, 不得不说都要多亏了洛正博开办经营的公司, 让他们能继续维持住有钱人的生活, 虽然比在新京的时候差远了, 但还是比一般的普通家庭要好得多。 所以洛成蹊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当这一家人发现他们不仅变得不再有钱,还欠下了一大堆高额债务之后,到底是会团结在一起共渡难关呢, 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很期待看到结果。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 一心只管小儿子的母亲被小儿子的失败气得脑溢血发作,贪财好利的妻子在发现丈夫破产之后飞快地转向了其他有钱男人,不学无术的儿子染上了毒瘾,贪图享乐的女儿去做了援助交际。 洛正博本来就在为公司破产和高额债务的事感到焦头烂额,脾气接近爆发的边缘, 家里这几出大戏出来,顿时就被点燃了炸.药桶。 发病的母亲还能耐着性子送去医院救治,吸毒的儿子就没有那么好命了,暴打一顿锁在家里,结果儿子不堪忍受毒瘾的发作,搜刮了家里剩下来的全部现金跑出去购买毒.品,被蹲点的缉毒警察当场抓获,强制扭送进了戒毒中心。 南敏趁机以这个为借口和洛正博大吵一架,妄图通过离婚来摆脱这个被重新打回泥地里的家,去往新情人给她准备的小洋房,可惜被洛正博发现了她的意图和绿帽子,差点没被暴怒的丈夫打死,通过报警求助才逃过一命。 洛淼淼要精一点,在发现家里陷入困境之后,表面上装作乖巧懂事的模样说要出去打工补贴家用,来到了经济较为发达的益州,实际却是出入各种会所,通过陪伴各种男人来赚取报酬,以此保持住原先的生活水平。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破产保护法的存在,洛正博的公司虽然被洛成蹊击垮了,但在前期还是可以申请重组,进行二次经营,给了这一家人一定的缓冲时间,也给了一点期望,等到二次经营也失败,被强制进行破产清算时,才是真正绝望的开始。 资金被冻结,房产被拍卖收回,原先有往来的生意好友在一夜之间全部没了联系,一家人被迫从带花园的大别墅里搬走,挤在小小的廉租房里,每天不是争吵就是争吵,所有的一切都乱成了一团。 在这期间,洛成蹊都只是静静观望,除了让秘书每隔一段时间做个汇总报告,把那一家人发生的事告诉给他听之外,其余的就没了,没有进行任何的插手,也没有在背地里做任何小动作。 他对洛正博一家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视同仁,既没有因为南敏的事而感到幸灾乐祸,获得报仇的快意,也没有因为程老太太的事而感到良心不安,进行医疗救助,从始至终,他都在外面淡漠地看着,任由这一家人陷入漩涡。 就这样一直到今年七月,大概是实在抗不下去了,又觉得洛老爷子不会那么绝情,对他们的死活不管不问,洛正博携妻带女回到了新京,回到了这个他们被狼狈驱逐、阔别五年的地方。 洛成永和程老太太没有跟来,前者在戒毒中心里过日子,后者在医院病房里过日子。 洛成蹊对此的反应依旧是冷静观望,洛正博一家人的动向不是什么秘密,他能够知道,洛老爷子也能,如果老爷子对小儿子一家有什么打算,那么不管他做什么都没有用,不如在旁边看着,也好彻底看清楚老爷子对这一家人的态度。 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在回到新京之后,洛正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洛老爷子,而是和当年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取得了联系,试图从他们身上获取资金帮助。 那些朋友都是当年和洛正博有长期合作关系的生意伙伴,只不过他们的合作对象并不是洛正博,而是洛正博手里的公司,如今那些公司全部被洛老爷子收回,由洛成蹊继承持有,他们的合作对象自然也变成了洛成蹊。 能够在新京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洛家当年的事虽然没有对外露出口风,但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猜出来个大概,再加上洛正博本身性格不是很好,自然没有人会傻地帮助他来得罪洛氏现在的掌权人。 洛正博的求援行动就这样失败了,不过就算他成功了,洛成蹊也不会在乎,他够能击溃洛正博一次,就能够击溃他第二次,随便他去找谁来当支援。 而就在洛成蹊等着看洛正博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时,发生了一件让他感到非常惊讶的事情。 自从被丈夫狠狠打了一顿之后,南敏看上去被打服了,每天蜗居在家里闭门不出,但是在被带着来到新京之后,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很快就重新拥有了一个秘密情人,趁着丈夫不在家时偷溜出门去和情人幽会。 八月初的一天,南敏照常出门,准备去密会情人,但就在她前往幽会的路上,她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撞倒,当场不治身亡。 警方在调查之后发现肇事车主是当年害死洛正平的第三方之一,由于只参与了前期的准备行动,被以从犯的身份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出狱后以网约车司机为生。 根据肇事司机本人的说法,他撞到南敏纯属巧合,当时他正在赶着一单订单,所以车开得快了一点,等发现要撞到人再踩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绝对没有任何的故意成分在里面。 当然,这只是司机的一面之词,至于具体真相是不是这样,警方目前没有调查出别的证据,监控和地面的痕迹也显示出司机当时的确踩了刹车,就也只能采用这个说法,把这场车祸当做一次意外事故来看待。 巧的是,当年在明州处理洛正平车祸一案的刑侦支队长被升调到了新京,成为了新京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长,经手侦办了这一回南敏的事情,当年案件的三方居然全都聚齐了。 洛成蹊对此都觉得太巧了,怀疑事情背后另有隐情,洛正博却像是没发现这点一样,对警方出示的调查结果全盘接受,没有任何异议,要不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买.凶杀人的财力,洛成蹊都要怀疑是不是他雇佣肇事车主撞了南敏了,就因为对方给他戴了好几顶高高的绿帽子。 当然,警方也不是吃干饭的,南敏车祸死亡这件事巧合的点和可疑的点都太多了,尤其领导侦查这件事的刑侦队长还是当年的那一位,知道这背后的猫腻,把五年前洛正平一事的相关人员都请去协助调查了一遍。 “你也去了?”明蕾询问道。 洛成蹊点点头:“当然。还记得我拒绝你约会邀请的那一次吗,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 明蕾睁大了眼:“是那个时候?” 洛成蹊:“就是那个时候。” 明蕾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时候他会拒绝她的约会邀请,她本来还在想他到底是忙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让他连抽出空来和她出去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后来警方有调查出什么结果吗?”她紧接着询问道,“是真的意外巧合,还是……”有谁在背后做了手脚,就跟洛正平那次一样? 最后一句话明蕾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洛成蹊能明白她的意思。 洛成蹊也的确明白她的意思。 但这件事…… 他抬眸看了一眼明蕾。 明蕾被他这一眼看得咯噔一声,心里顿时涌出了好几种猜测,小心翼翼地看向洛成蹊,嗫嚅说道:“难道真的是——” 她当然不会以为是洛成蹊下的手,他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而且她也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但除了他之外,对南敏有仇恨、希望她去死的人,就只剩下了…… “警方最后公布的调查结果是一场意外。”洛成蹊垂眸说道,“但是在中途,爷爷让我订了一次饭局,请公安部长和他的儿子吃饭。” “公安部长?” “在五年前是新京市的公安局长,前两年的时候升职成为了公安部长,他的儿子就是经手侦办这两次车祸事件的刑侦队长。” 明蕾沉默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什么话,难道要询问洛成蹊为什么洛老爷子会让他订这样的一桌饭局?这太蠢了,在那个时间点,请那样两位身份的人吃饭,除了南敏的事情,不可能会有别的原因。 “是……”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洛爷爷……?” “不知道,那次的饭局我没有去。”洛成蹊说道,语气温柔平静,像是在谈论着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这是他面对明蕾时惯有的口吻,“不过在那之后,处理这个案子的人就换了,几天后出示了调查报告,确认那场车祸为意外事故。” ☆、77 对于警方的这个调查结果, 洛正博没有任何异议,平静地接受了。 一开始,洛成蹊还以为他知道这件事是洛老爷子在暗地里动的手脚, 明白有异议也没有用,所以才选择了接受, 后来才知道他的确是猜出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却是别有目的。 “什么目的?”明蕾询问道。 她一边问, 一边在心里嫌弃自己, 觉得自己傻乎乎的,无论恋人说了什么话,都只会反问一句“啊”“怎么会”“为什么”之类的语气词, 说不出一句有建树的话。 但这也不能怪她, 洛成蹊讲的这些事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除了发出询问之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难道要像听故事一样接一声“然后呢”吗?那样也太傻了,比现在这样问语气词还要傻。 好在洛成蹊没有在意,听她这么问,也就回答说道:“他想用南敏的死来让爷爷气消。” “什么?”明蕾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想干什么?” “他想回到洛家。”洛成蹊语气淡淡,“当年爷爷把他赶出家门时,他曾经抱着爷爷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哀求过,说车祸那件事完全是南敏的主意,他只是被逼着去联系下线而已, 就算从法律层面上来讲,也不应该对他和南敏一视同仁。南敏是主谋,他是从犯。” “什么?”明蕾又说了一声。 不是她傻,也不是她懒,实在是她想不到什么别的合适的词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为了一己私欲就谋害他人不说,还在事发之后甩锅推卸给别人,当弟弟没有亲情爱,当丈夫没有责任感,就连当儿子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为了不被赶出家门连这种恬不知耻的话都说得出来。 洛爷爷英明一世,怎么会生出了这样的儿子? “那、那后来呢?洛爷爷怎么说?” “没说什么,只是说他没有这个儿子,让他快点滚出去。”洛成蹊停顿了一下,“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洛正博就有了摆脱南敏的心思吧。” 在车祸的事发生之后,洛正博用最快的速度为南敏办理了丧葬手续,然后就回到谷州,把正在接受治疗的程老太太从医院里接了出来,带到了新京,试图以此敲开洛家的大门。 而能够养出洛正博这样的儿子,程老太太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阻止了小儿子直接找上门去的举动,转而让他找来了温岚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了这位前大儿媳妇。 她先是在电话里摆出一副虚弱的态度,表示自己得了重病,快要命不久矣,为儿子以前做过的混账事道歉,接着又说想在临终前见洛老爷子一面,希望对方能够答应,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用颤巍巍的声线诉说着自己临终前的愿望,还是想要最后见丈夫一面这种卑微的请求,就算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很难硬得下心来拒绝,更何况是一向心软的温岚。 “所以那天温阿姨的脸色才会那么为难?”明蕾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温岚那天到底接到了什么样的电话,“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到的电话?” 怪不得洛老爷子会在餐桌上怒骂什么孽子之流的话,想来,那个孽子指的就是洛正博,而死在外面,指的就是程老太太的这个病情了。 洛成蹊点点头:“爷爷对这事很生气,觉得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尽是在想着一些投机取巧的法子,实在不配当洛家人,就让我去处理这件事情。” “处理?怎么处理?”明蕾有些不解,“把他们再赶回谷州去?” 洛成蹊:“把他们和洛家彻底断绝关系。” 明蕾吃了一惊:“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能?”洛成蹊轻描淡写地回答,“程老太已经和爷爷解除了婚姻关系,南敏也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洛正博和他的两个孩子。只要洛正博和洛家没了关系,他的两个孩子自然也和洛家没了关系。” “但是你怎么让他和洛家没关系呢?”明蕾不解地继续追问,“你之前不是还说,法律没有解除父子关系的这项规定,就算洛爷爷再怎么讨厌他,他也永远是洛爷爷的儿子。怎么让他和洛家没有关系呢?” “如果他不是爷爷的儿子呢?” “什么?”明蕾悚然一惊,立刻想歪了他的话,“他不是——” 洛成蹊冲她微笑了一下:“不,他是。虽然我很希望他不是,这样就能少了一堆麻烦,不过很可惜,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的确是爷爷的儿子。” 明蕾不解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说——” “他们在血缘上虽然是亲生父子,但这份关系是可以被运作的。”洛成蹊轻声说道,“蕾蕾,你能明白吗?” 可以被运作的……血缘关系? 明蕾有些茫然不解地盯着他。 接着,她明白了,眼底浮现出一抹震惊之色。 “你——你想证明他们不是父子?!” “对。”洛成蹊应了一声,“法律只规定了亲生父子无法解除关系,非亲生父子是可以被解除的,只要证明了他不是爷爷亲生的,一切就好办得多了。” 明蕾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从在停车场里遇到洛淼淼开始,她的大脑就一直处于信息爆炸的状态,一件接一件的秘辛往事曝得她应接不暇,现在就算有谁来告诉她洛淼淼不是洛正博的亲生女儿,恐怕她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这是洛爷爷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洛成蹊回答,“但爷爷同意了,我也办成了。现在洛正博已经从血缘上和爷爷没了关系,他们一家人也不再和洛家有任何关联,彻彻底底地断了关系。” 听到这里,明蕾一直盘亘在心头的疑惑总算是得到了解答:“所以你才会在地下停车场里那么叫洛淼淼?因为她现在已经不算是洛家人,而变成了程家人了?他们一家人都跟着程老太太改了姓?” 洛成蹊微微一笑:“对。” “他们就这么同意了?”明蕾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难道就没有什么……反抗什么的吗?” “想要反抗,也得有那个反抗的机会才行。”洛成蹊慢悠悠说道,“洛正博在前两年为了尽快把公司发展壮大,钻了不少空子,我手里都捏着证据。之前没有把它用上,是因为还不清楚爷爷那边的态度,现在既然已经表了态,不愿意再认这个儿子,那我再留着它们也没什么用了。” “你用这个和他们做了交换?”明蕾问道。 洛成蹊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他说,“我像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明蕾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那你……” “我把它们交给了警方。”他淡淡说道,“以他犯下的那些经济罪名,足够他吃上好几年的牢饭了。” 明蕾心头一跳:“你要他去坐牢?洛爷爷那边不会说些什么吗?” 如果洛老爷子能够接受小儿子去坐牢,五年前就不会选择包庇他们了,虽然现在说要和他们一家断绝关系,但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如果得知孙子居然要送小儿子进监狱,真的不会有什么想法吗? “不会。”洛成蹊说,“五年前爷爷要保住他们,是因为洛家的下一任掌权人还没有着落,他要是想永远地掌控住洛家和洛氏,就必须在确保我能够胜任这个角色之前留下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明蕾听明白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是不是?”她看向洛成蹊,“在发现你能够完全地掌控住集团之后,他们一家人就不再被洛爷爷需要了,是不是?所以南敏才会被……” 洛成蹊点点头。 原来如此。 看来,对于小儿子夫妻俩合谋害大儿子一事,洛老爷子心里不是不恨的,只是为了洛氏集团的稳定和传承,才不得已选择了隐忍,现在集团得到了稳定的传承,就不准备再忍了。 明蕾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当然,对于小儿子一家,老人家心里还是有点感情的,所以就算孙子继承家业已经有两年,也还是任由小儿子一家在谷州过着逍遥日子,只在他们来到新京时出了一回手,并且对象还只有南敏一人。 洛成蹊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只把洛正博经济犯罪的证据交给了警方,而没有用他父亲五年前的那件命案,毕竟杀人犯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但经济犯只要赔偿到位,一般都没有什么大事。 “然后呢?”她继续询问道,“在你把证据提交给警方之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 在把证据提交给警方之后,警方很快带走了洛正博进行调查,洛成蹊趁着这个机会申请了对洛正博和洛老爷子的DNA亲缘鉴定,成功把两人的父子关系从法律上抹除了。 再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洛正博还剩下的亲人有三个,一个程老太太住在医院里,并且已经在五年前和洛老爷子解除了婚姻关系,不用去管;一个洛淼淼游荡在各个高级会所之间,一个洛成永依旧被关在戒毒中心里,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洛成蹊几乎没费什么事,就把这两个人的关系和洛家清除了,姓氏也都跟着洛正博一块改姓了程老太太的程。 全程,他都没有瞒着洛老爷子,而对于他的这些做法,洛老爷子也是全程都没有发什么声,表现出了一种默认的态度,只在最后提了一句嘴,让他找几个医生把程老太太的病给看一下,别让她病死或者气死了。 洛成蹊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当年的事程老太太并不知情,虽然算计温岚这一点让他有些不满,但母亲既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损失,他也就不跟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计较这么多了,从爷爷那边拿了一笔钱,就让助理去安排了对方住院的事。 至于洛淼淼和洛成永两个人,除了那天晚上在餐厅走廊里的事情之外,洛成蹊和他们都没有什么直接矛盾,就没有再管,随便他们今后是偷是抢还是去正常工作地生活,都和他没有关系。 ——原本,他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没有想到洛淼淼居然为这事恨上了他,专门来到了他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更没有想到她为此迁怒了明蕾,一瓶热水泼过去,差点害得她毁了容。 这一点,就不是洛成蹊能够容忍的了。 ☆、78 听完洛成蹊的最后一段讲述, 明蕾若有所思。 “所以,”她半是询问半是陈述地猜测说道,“洛淼淼今天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为了跟你算账他们家之间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我也在那里, 她又对我的讨厌程度比较深,就临时改换了目标, 把热水朝我泼了?” “应该是这样。”洛成蹊的脸色有些发沉, “她不可能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找我。” 那就是了。洛淼淼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可能会提前知道明蕾今天要过来找洛成蹊的事,从而特意杀过来对他们两人进行突然袭击, 也不可能天天在停车场里蹲点, 就为了等候他们俩的同时出现。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本来就是冲着洛成蹊去的, 无论是热水也好, 还是水果刀也好, 都是冲着洛成蹊去的,只不过刚巧撞上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又刚巧对明蕾深恶痛绝,就把热水朝着她泼了。 一时间, 明蕾都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还是不幸了。 说幸吧,她只不过是出来找了回男友,就享受到了惊魂一刻,估计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有她这份运气的;说不幸吧,她又偏偏毫发无损, 只在精神上受到了点惊吓,身体上还好端端的,能够坐在办公室里听男友讲故事,估计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有她这份运气的。 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如果她今天不来,之前在地下停车场里面对洛淼淼的就会是洛成蹊一个人了,到时候没了她来吸引火力,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她那样幸运地避开迎面泼来的热水,又顺利地格挡开紧随其后的保温瓶和水果刀。 想到这里,明蕾就觉得她今天很走运了,受到点惊吓算什么,帮恋人避开危险才是最实在的,要是她的惊魂一刻能够换得洛成蹊的平安无事,再多来几次她都愿意。 她把这个想法和洛成蹊说了,惹来对方一阵哭笑不得的凝视,微抿着唇角的表情像是感动,又像是无奈:“蕾蕾,你可真是……” “怎么啦,我说得不对吗?”明蕾对他的这个反应感到很奇怪,还有些被冒犯到的羞恼,脸颊稍稍有些发红,心想她的这个想法明明很感动人,代表着她对他的一往情深,怎么他却表现得她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 “本来就是,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在停车场里走着,忽然有个人在后面大叫你的名字,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又是不是和你有仇,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想回头看一下,那就绝对会被她泼着热水了。” 她一面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一面觉得洛淼淼还真是用心险恶,居然想出了一个这么阴损的法子来对付人,以那些热水溅到地上发出的滋啦声音来看,一定是刚烧开就被灌进了保温瓶里,这么滚烫的热水,要是泼到了人的脸上,那可真是有够受的。 一想到洛成蹊差点被一瓶开水毁了容,明蕾就感到一阵后怕,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到手底下的触感和平常无二,心才略略放得踏实了一些。 一边摸,还一边在嘴里嘟囔。 “她一定是嫉妒你长得好看,才会想要拿开水来泼你。正常人想要杀人,直接拿着一把刀就上了,哪里会想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肯定是想折磨你,先毁掉你的美貌,再毁掉你的生命。” 洛成蹊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眼底流露出几分宠溺疼爱的情绪,只是表情依旧哭笑不得,带有几分提醒意味地说道:“刚才那个差点被毁容的人可是你,蕾蕾。” “我知道啊。”明蕾说,“但我不是躲开了嘛,而且她一开始冲着来的目标也不是我,是你。” “但她后来还是冲着你去了。” “是啊,大概是因为我长得也很漂亮,又和她是同一个性别的缘故,她还本来就很讨厌我,几下相加,就一时热血上头,冲着我来了。” 明蕾回答说着,捏了捏手底下颇具弹性的皮肤,又坏心眼地用手指在上面戳了两下,看着洛成蹊的脸颊出现两个如酒窝一般的小小凹陷,又在几秒后恢复原样,心里就有些痒痒的,想再戳几个。 她还想用指腹描摹他的嘴唇,就像他以前对她做过的那样,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要是一个弄不好被他含住了,那接下来的事就又会发展成他们离开办公室之前时那样了,而她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 “但她本来是冲着我来的。”洛成蹊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两边拿下来,握住放在掌心里面,看着她的神情一本正经,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挑逗,“是后来见到了你在我身边,才冲着你去的。对于这个,蕾蕾,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明蕾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向他:“我说了啊。我刚才不是就在跟你说这个事吗,说幸好我今天来这里找了你,和你一起下了停车场,把她一开始的火力给引走了,要不然你就很有可能被她一保温瓶热水泼上了。” “就这些?”洛成蹊摩挲着她的手背,大拇指的指腹有些粗粝,和她柔嫩滑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都是一样的温暖,相互贴合在一起,就仿佛把他们两个的心连接到了一块。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对我说的?比如说,都怪我把你卷入了这场风波里面,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而不是差点遭遇一场毁容的灾难?”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明蕾惊讶不已,“洛淼淼发疯想要找你算账,又在看到我之后改变主意,发疯朝我泼热水,想要毁我的容,都是她的问题,是她的错。我为什么要怪你?” “可如果不是我对他们一家下手,她也不会在今天过来找我算账。” “但又不是你主动要针对他们的,是洛爷爷让你这么做的,不是吗?而且真要算起来,这些事的罪魁祸首还是她的父母,是她父母导致了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怎么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明蕾很能够理解洛成蹊现在的心思,不外乎就是觉得她被他拖累了,换作是她有个仇人来找她算账,结果波及到了他的身上,她也会这么担心,不过既然她是那个被波及到的人,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了。 “所以说,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怪你,反而还很心疼你。”她把手从洛成蹊的掌心里抽出来,转而搂上他的腰,依偎在他的胸膛前,软声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该受到惩罚的人。还有……洛爷爷……”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在恋人面前说长辈的坏话,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洛成蹊觉得她没有礼貌也认了,反正这就是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洛爷爷他也真是的,明明是他自己徇私枉法,埋下了隐患,到最后还要你来解决,把你一个人推到前面去面对他人的仇恨,也不怕你受到什么报复……他到底是对你太有信心,还是太高看他小儿子一家的人品了?” 洛成蹊微微笑了笑,顺势搂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温声说道:“我不知道,也许两者都有吧,不过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彻底解决他们一家,爷爷的要求对我来说恰到好处。” “但这样你就会遇到很多麻烦。”明蕾把脸埋在他的衣领里面,声音有些发闷,“就像今天,洛淼淼不是找来了?要是这件事是洛爷爷亲自动手的,他们就算不去找洛爷爷算账,也不会来找你算账。现在倒好,全成了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没事,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洛成蹊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洛正博进了拘留所,洛淼淼也快进去了,剩下一个程老太躺在医院,一个洛成永在戒毒中心,都没有能力过来找我的麻烦。” 这倒是实话,洛正博一家人死的死病的病,仅有的两个男性也被管制着,不能随意外出,能够自由行动的只有洛淼淼一人,现在她也被保安抓住报了警,这一家人就只剩下一个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老太太了,不说以后怎么样,就最近这一段时间来说,是不需要再有什么担心了。 想到这里,明蕾的心就稍微放宽了一点,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往洛成蹊怀里钻去,更加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的温暖与心跳,不过嘴里还是有些轻嗔地念着。 “你也真是的,都把人家一家人的血缘姓氏全部改掉了,难道就没有想过对方会过来报复?还说我出门不当心,以后要安排几个保镖贴身随行,我看你才是需要这样子做的人,你可比我要危险多了。” 在庭院同居的那段日子里,明蕾曾经闲来无事,跟洛成蹊提过几句洛淼淼的事情,不过因为她当初不了解内情,就也没有提得太多,只说了一下那天晚上在餐厅走廊里发生的事,重点也放在那个醉酒的男人身上。 当时的她感慨社会真是险恶,自己只不过是出去和堂姐吃个晚饭,还是正正经经的高级餐厅,不是什么暧昧不清的地方,居然也会遇上那种事情,要不是她机智地打电话叫来了服务员,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看来以后只能待在家里吃饭了。 洛成蹊在那个时候是这么说的:“那倒不必,以后你有什么想去吃的地方,可以找我一起去,有我陪着你会好一点,一般人也不会找有男性陪同的女性麻烦。” 而她则是这样回答:“我知道,可我总不能次次都跟你出去吃吧?不说你能不能抽出空来,就算你什么时候都行,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方便的,比如说和小姐妹一起出去逛街之类的,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去了。” 针对她的这个问题,洛成蹊给出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回答。 他建议她聘请几个保镖,就像他们两个的爷爷一样,出行不仅有司机专车服务,还有保镖贴身随护,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本来像她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不该独自出门,尤其她还长得这么漂亮,看上去一副单纯好骗的样子,很容易就会勾得人起歹心,聘请保镖保护自己是最基本的安全措施,最好还是女保镖。 这一点明蕾还真没有想过,新京的有钱人虽然多,但很少有带保镖出行的,一个是治安好,另外一个就是没有这个传统,就算是他们两人的爷爷,也只有在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让保镖随行,平时就一个司机跟着,更不要说她和钟蕴这种小年轻了,出去玩了那么多回,就没有想过要带个保镖的时候。 当时的她还很好奇地问了一下洛成蹊,询问他在日常生活中带不带保镖,毕竟比起她,他这个洛氏集团总裁的身份要更惹人注目一点,万一遇到一个心狠手黑的竞争对手,不甘心在生意场上输给他,雇佣混混套他麻袋怎么办? 洛成蹊本来想回答她的,只是刚巧一个电话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打了进来,她又在他接听的途中对他摸摸抱抱,亲亲这里,吻吻那里,结束后理所当然地被他扑倒了,直接按在茶几上来了一发,谁也没有再去提保镖的事情。 之后明蕾也没有再想起来过,一直到今天遇到了洛淼淼,她才重新回想起了这件事,对洛成蹊重新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之前在餐厅里遇上的那个酒鬼虽然难缠,但好歹是个正常人,叫来两个服务员就能解决。你倒好,直接遇上了一个拿刀和泼热水的疯子,连呼叫支援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灵活躲避。怎么就没想到带个保镖什么的呢?” ☆、79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到?” 洛成蹊噙着笑低下头, 在明蕾逸散着幽幽香味的发心处印下一吻。 “废话。”明蕾撅起嘴,“我跟你离开的这一路上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平时和你出来约会见面时也是, 永远都只有我和你两个在场,没有半个保镖的身影。如果你想到了, 你会不带吗?” “你也说了,是在我们见面约会的时候。”洛成蹊说, “难道你希望我们在约会的时候还有别人跟着, 围观我们两个的亲密举动?那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话听得明蕾有些发愣,有些不解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向他说道:“什么?” 洛成蹊扬起嘴角:“我是说, 平时我都会让几个保镖跟着, 但因为你今天要过来, 我怕你感到害羞和不好意思, 就让他们都先撤了。如果你今天没有过来,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是会让他们跟在身边的。” 明蕾依旧呆懵懵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你有聘请保镖吗?” “当然有。”洛成蹊说,唇边笑意加深, 她这傻乎乎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简直让人想亲下去,“那天在月色荷塘遇到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吗?跟在我后面的两个人就是保镖,我让他们先下去了。” 明蕾还真是没有注意到,那天晚上她只顾着看数日不见的他了, 就连他的秘书也是在后来才注意到的,至于他身后跟了什么人,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原来那是他的保镖吗? “是这样吗?”她有些茫然地应道,“你真的聘请了保镖?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你?” “我刚才说了,怕你感到害羞,就让他们先撤了,以前和你约会时也是一样的原因,不想让你感到局促,就没有让他们跟着。还是说……”洛成蹊低下头,在她唇边暧昧地低语,“其实你并不介意我们俩在亲热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着?” 他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实在太足,一下子就让明蕾涨红了脸,联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顿时一颗心跳得飞快,慌忙坐直了身体,从他怀里退出来,有些羞急地说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当然介意了!” “那不就得了?”洛成蹊没让她逃开,伸手把她搂回怀里,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等离开时看着她的嘴唇被他亲吻得嫣红不已,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就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 明蕾被他吻得心思散乱,意识也迷迷糊糊的,除了他的温热纠缠和水意交汇之外,别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了,直到他从她的唇上离开,并且没有再度亲吻下来,她才慢慢清醒过来,有空去思索他刚才说的话。 这一思索,她的心就沉了下来。 “你是因为我才把保镖撤掉的?”她有些迟疑地蹙起眉,咬唇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今天没有过来找你,洛淼淼就不会有那个袭击你的机会了?……是我把你给拖累了?” “不是。”洛成蹊平静地回答,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一样,“我把他们一家人的血缘关系都改了,她会过来找我算账是迟早的事情,今天不来,以后也会来,和你没有关系。” “可如果她在别的时候过来,你身边就会有保镖保护你了,她靠近不了你,也伤害不了你。是我来了,你才把保镖撤了,给了她可乘之机的。” 明蕾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底涌起一阵愧疚自责之意,看向洛成蹊的目光也变得抱歉起来,小声说道:“对不起,都怪我选在了今天过来,害得你遭受到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说什么傻话。”洛成蹊失笑地抚上她的脸庞,眼底溢满着温柔的宠溺之情,带着几分爱怜的口吻说道,“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把你卷入到这场风波里面,你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可是——” “我知道。”洛成蹊打断她的话,“但是蕾蕾,你仔细想想,以洛淼淼的性格,她会选在某一天过来,看见我有保镖在身边跟着,就什么也不做地默默走人吗,并且从此再也不来找我的麻烦?”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明蕾就想到了一种更加合理的可能性。 那就是也许洛淼淼并不是恰好选择在今天过来,而是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这附近蹲着点,想对洛成蹊下手不利,只是因为他身边有保镖跟着,就一直没有实施,拖到了今天,终于等到了他身边没人的时候。 而她,就是那个让他身边没人的契机。 这个猜测让明蕾心头的内疚之情变得越发加深,无论洛成蹊怎么解释安慰都无法缓解,最后还是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才让她把这事暂时放到了一边,转而看向门口。 敲门的人是洛成蹊的秘书叶鹏,本来已经下班了,临时又被洛成蹊的一通电话给叫了回来,正巧在公司大厅遇上了洛成蹊的私人律师,两人就一块搭伙乘坐电梯上了顶楼,来到了总裁办公室前。 明蕾不认识那名律师,但她认识叶鹏,三个男人又都是一身正装,站在一起气氛显得颇为严肃,像是在开着什么会议一样,就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从沙发上站起来,摆出一副端庄矜持的姿态。 洛成蹊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主要是给他的律师,叶鹏和明蕾在之前已经见过了,也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不需要再多赘述。 首先是对明蕾:“这位是我的私人律师,沈霖,洛淼淼的那件事由他来全权代理负责,你不用担心。” 又转向沈霖:“这是我的恋人,明蕾,和我一样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她的那部分也麻烦你了,沈律师。” 沈霖微笑着抬了抬眼镜:“这是当然的,请洛总放心。” 明蕾则是为洛成蹊话语中的恋人两字感到暗暗的雀跃,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介绍她呢,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维持着名媛千金该有的矜持模样,对沈霖浅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沈律师你好。” 四个人在茶几两侧坐下,叶鹏和沈霖一侧,明蕾和洛成蹊一侧,就洛淼淼一事进行了讨论,基本上是洛成蹊在说,明蕾和叶鹏负责听,沈霖偶尔询问一声当时的情况细节。 讨论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洛淼淼在地下停车场一共就做了四件事:拿热水泼明蕾,拿保温瓶砸明蕾,拿水果刀刺向两人,在前三者都失败后对两人进行口头侮辱。 过程并不复杂,洛成蹊说得也很简洁,完全没有之前给明蕾叙述他们一家过往时那么详细。 明蕾在旁边听着,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对面两人会不会听不明白,毕竟在不知道洛家两代人纠葛的前提之下,很容易会对洛淼淼的这番行事摸不着头脑,不过后来就从沈霖的提问和叶鹏的应声中察觉出了一点端倪。 这两个人,无论是秘书还是律师,都没有对洛淼淼的身份提出疑问,也没有询问她今天会出现在地下停车场和袭击洛成蹊明蕾两个人的原因,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 律师沈霖的重点始终都放在洛淼淼对他们进行袭击的那个过程上,至于秘书叶鹏,则是在洛成蹊把一切都讲述完毕之后,询问道:“那总裁,我这边还是按照您刚才吩咐的,把程老太太从加护病房里移出来,转入普通病房,进行保守治疗?” 看来洛成蹊在之前出手对付洛正博一家人时就已经交代过相应的事情让这两个人去办了,难怪他们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疑惑,虽然很有可能只是知道一小部分的情况,但聪明人都是不会刨根问底的,上司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照做就是了,不需要问那么多。 讨论完了洛淼淼的事情,叶鹏和沈霖两个人正要起身离开,办公室的大门就又一次被敲响了,这一次来的人是警察,他们接到了保安的报警,过来把洛淼淼带走了,但是相应的,也要请洛成蹊和明蕾两个当事人做一下笔录,详细叙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见状,明蕾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洛成蹊,试图把“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找我们来做笔录了”这一信息传递给对方。 洛成蹊对此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接收到了还是没有接收到,一个眼神对沈霖示意过去,后者就上前对警方进行了交涉,最终争取到了暂时不用做笔录的结果。 “已经和警方协商好了,等过两天洛总您有空的时候,他们再过来进行询问调查。”在警察离开之后,沈霖对洛成蹊说道,“到时候我也会到场,如果警方问了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洛总您不必开口,我来回答就行。” 洛成蹊点点头,把目光看向明蕾:“她呢?也要一起过来做笔录吗?” “按理来说是要的。”沈霖回答,“不过如果明小姐不愿意,我也可以再去和警方交涉一下。停车场有监控录像,你们两位又是一同遇到的事情,应该可以只让一个人做笔录。” 听见这话,明蕾正要开口回答她愿意,洛成蹊就在一旁替她做了决定:“那就这样决定了。和洛淼淼有矛盾的是我,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群众,没有过来做笔录的必要。”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去向警方说明情况的。” 又交谈了几句话,沈霖和叶鹏就离开了总裁办公室,而明蕾也在第一时间转向了洛成蹊,半是不满半是不解地询问他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过来做笔录?” “笔录有什么好做的。”洛成蹊漫不经心地回答,“在一个地方枯燥无味地坐上几十分钟,运气不好还会耗上两三个小时,这种经历你还想抢着要?” 明蕾当然知道做笔录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可她又不是为了新奇好玩才想做的,有些委屈地嘟起唇:“你不是要做笔录嘛,我就想着坐在你身边,也算是有个陪伴……” 洛成蹊闻言笑了:“结伴做笔录?亏你想得出来。” “不行吗?” “当然不行。笔录是不能两个人一起做的,你到时候就算跟我一起过来了,也是分开来被问询,不如在外面等着我把笔录做完,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约会一下。” 明蕾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这也很正常,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进过警察局,更没有被警察叫过去问话的经验,反倒是洛成蹊的回答显得不正常,哪有普通人对这些事情熟悉的? 他当初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会对警方的这些流程都熟稔于心…… 想到这里,明蕾对洛成蹊就涌起了一股浓浓的心疼之情,忍不住上前抱住他,依偎在他的怀里,乖巧应道:“好,我听你的,不过来做笔录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洛成蹊反抱住她,手指穿插过她柔软顺滑的发间。 “在警察过来找你做笔录的时候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在你做完笔录的第一时间见到你了,然后我们就出去约会。最好你能把见警察的时间定在上午,这样我们就可以有大半天的时间来在一起了。” “好。”他含笑答应,“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我们走吧。”明蕾抬起头来,对他嫣然一笑,“我肚子都快饿死了,从刚刚开始就说要去吃饭,结果到这个点了都还没有吃上。你这办公室里有没有什么零食甜品之类的东西,让我先垫垫肚子?” “有巧克力,你要吗?” “什么味的?” “黑巧克力。” “那我不要了,这个口味的巧克力好苦,我不喜欢。” “还有松露的,虽然外面的粉有点苦,但里面很甜,是你喜欢的口味,你要吗?” “嗯……这个我要。”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给你。看来以后我要在办公室里多备几道甜点了,免得你这个小馋鬼来这里了没有东西吃……” ☆、80 再一次踏上前往地下停车场的道路, 明蕾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知道洛淼淼已经被警方带走,不可能再窜出来对他们进行突然袭击,但在离开地下负一层的电梯间时, 她还是忍不住转头四顾了一下,确认附近只有保安、没有别人的身影, 才松了口气。 洛成蹊把她这副样子看在眼里,心里感到一阵好笑, 又有些歉疚心疼, 觉得都是他拖累了她,才会让她像现在这样变成一直惊弓之鸟,摸了摸她的头, 安慰说道:“放心吧, 洛淼淼已经被警察带走, 除非半途跑掉, 不然的话是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的。” “我知道。”明蕾小声回答, “但我就是担心嘛,万一她有别的同伙呢?就像他爸妈当年……雇佣别人去对付洛叔叔一样,她也花钱雇了别的人来对付你,那可怎么办?”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洛成蹊含笑回答。 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引来了明蕾的不满, 轻嗔着怒视他道:“我是说认真的!” “好,好,你不要生气,蕾蕾。”洛成蹊连忙收敛了玩笑的口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不过你放心,我会把它处理好的,不会让它来威胁我的人身安全。我向你保证。” 明蕾看上去很想相信他的话,但又无法办到,最后只能满腹纠结地看向他,迟疑问道:“你……真的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 “我知道。”洛成蹊走到车子旁边,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示意她入座上车,“首先,你在担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害怕洛成永从戒毒中心里出来之后,听说了我对他们一家做下的事情,也跑到新京来找我算账。是不是?” 明蕾脸上的表情立刻从纠结变成了惊讶。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洛成蹊笑着接过她的话,“你把你心里想的事全部都写在脸上了,我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话毕,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来,先上车吧,蕾蕾,我载你去吃晚饭,然后再跟你讨论他们一家的事情。” 看着他的笑容,明蕾脸上一红,讷讷应了一声,顺从地上了车。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们两个人交往以后,她就总是容易感受到这种害羞的情绪,明明以前只会觉得他帅,然后就没有什么别的情绪的,现在却又是觉得欢喜,又是觉得害羞,心里像有个破土的小芽在瘙痒悸动。 难道是因为以前一直单着身的缘故,把她那些对情情爱爱的感官全部屏蔽了,现在陡然谈起了恋爱,就解开了全部的禁锢,把深埋在心底的那些少女心都唤醒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害羞就害羞吧,只要洛成蹊一直喜欢她,他们两个人也一直都在一起,就算她以后每见一次他的笑容都会怦然心动一次,她也认了,反正这感觉也挺不错的。 毕竟少女情怀总是诗嘛…… 知道明蕾今天要过来找他,洛成蹊在早上特意没叫司机,驾驶着他自己的跑车来到了公司。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辆跑车,喜欢的原因不在于它是全球限量发行,国内仅有三辆,也不在于它是一款顶尖顶级的豪华跑车,市价足以购买一栋市中心的千万豪宅,而是他当年第一次载着明蕾出去兜风时,开的就是这辆跑车。 后来的几次兜风,他虽然换过不同款式的车子,但让他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一辆,甚至于在他开着又一辆新跑车过去接她时,还被询问过“怎么不开之前那辆车了”,表示这辆车外观又帅气又好看,她比较喜欢。 于是从此以后,他在带着明蕾出去兜风时的专属座驾就定了,就是这辆跑车,不管过了多少年,品牌方又新出了多少系列的限量顶级款豪车,都没有被换下来过。 明蕾也认出了这辆车子,但想的有所不同,虽然意识到了洛成蹊对这辆车的格外偏爱,却压根就没有把原因想到她自己的身上,只以为他是单纯地喜欢这辆车,才会每次都开它出来。 看来男人在某方面比女人要专情多了,最起码她自己喜欢的首饰衣服和化妆品都是每季度一个更换,频繁时每个月、每星期甚至隔两三天就厌弃换掉的经历也不是没有,他却能坚持爱着这辆车好几年,真是长情。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就像他从她十四岁那年喜欢到了她二十岁这年一样,以他豪门大少爷的这样一个身份,居然能在无数诱惑之下坚持着喜欢她到今天,简直是说出来都让人不敢相信。 真希望他能永远保持住这份感情,在她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时,也都能一如既往地喜欢她,想想都让人感到圆满幸福,如果能拥有这样一份感情,不管以后要经历什么风雨,都不会觉得难过了。 …… 洛成蹊在办公室里讲述的那些往事听上去曲折起伏,横跨了两代人数十年的恩怨光阴,实际花费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后来和秘书律师还有警方的谈话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两个人到达餐厅时,时间才过了七点。 八月的末尾,夏季已经过去,进入了初秋时节,白昼也在逐步缩短,以往这个时候还有一点落日的余晖,现在就只剩下深紫色的天空可以看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次第亮起,显示出这座繁华都市的梦幻夜景。 洛成蹊带明蕾来的是一家法式餐厅,品牌在全球范围内都是比较知名的,光是在新京就开设了好几家,这家规模最小,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这家离他的公司最近,女友又直喊着肚子饿,只能遵循就近原则了。 当然,这也是相比较那些豪华的大饭店而言的,并不是说这家餐厅就真的很小很破,格调还是很高,气氛还是很雅,那些真正不入流的餐厅,压根就不会被放进洛成蹊的候选名单里,更不要说带喜欢的人过去吃了。 受到家里长辈的影响,在饮食的偏好上,明蕾更喜欢吃中餐,但对于西餐也不讨厌,尤其是法式餐点,算得上是继中餐之后在她心目中排名第二的菜式,原因很简单:甜点非常美味,香浓软脆不说,还花样十足,简直是甜品爱好者的梦幻天堂。 洛成蹊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点餐的时候特意点了甜品多的套餐,还额外点了一份餐前甜点,配上一瓶作甜品搭配酒用的玫瑰红香槟,只一口,就把明蕾的味蕾给征服了。 甜点自不用说,法式甜点的美味是出了名的,关键是这搭配的酒也很好喝,不仅有一股甜甜的水蜜桃味,还有丝丝缕缕的花香入喉,不像她上次在私厨吃浇淋在蛋糕上的葡萄酒时有种辛辣的感觉。 有点像是洛成蹊第一次让侍者给她调出来的那个甜酒,但比那要更好喝,在香草可可味道上的缺失用花香和水果味补足了,还没了酒都有的辛辣之感,喝起来甜香甜香的,非常轻盈。 “这个酒真好喝。”她捧着杯子,亮晶晶着眼,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洛成蹊,“我可以再喝一点吗?” “当然可以。”洛成蹊笑着拿起酒瓶,“这款酒度数很低,喝多了也不会醉,你要是喜欢,我就买几瓶下来放在家里,随便你想什么时候喝都可以。” 这个家指的自然是他们两人同居的那所庭院,之前那段同居的日子里,明蕾曾经在闲暇时玩起了探险游戏,最后被她发现了几瓶贮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红酒,连洛成蹊也搞不清楚是哪里来的。 看了一下封口完好,又是原产地包装的进口酒,就起了品尝的心思,和洛成蹊现场举办了一回品酒大会,最后以她对每瓶都“辛辣难喝”的评价结束,彻底打碎了对红酒的神奇滤镜。 之后洛成蹊给她调了一杯生日宴会上喝的甜酒威士忌,她喝了,也觉得和第一次品尝时一样好喝,但在吃了一口相同口味的香草冰激凌之后,她就明白了,当初让她觉得好喝的并不是酒本身的味道,而是冰激凌球和红茶的味道。 从那以后,明蕾就大彻大悟,重回了茶饮牛奶热可可的怀抱,本以为会从此滴酒不沾,没想到今晚这一杯气泡酒给了她意外之喜,让她重燃了对酒饮的兴趣和信心。 “你对酒怎么懂得这么多?”她看着洛成蹊动作优雅地往她的酒杯里倒酒,不无好奇和羡慕地问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喝酒吗,怎么对什么酒好喝、什么酒不好喝知道得那么清楚?你真的不喜欢喝酒吗?” 简直是如数家珍。刚才在甜酒上来的时候,她本来是不想喝,准备让侍者撤下去的,是被他劝了,说这个酒和之前在家里喝的都不一样,她才试探着尝了一点,没想到居然真的不一样,好喝极了,配上甜点香醇的奶油味堪称享受。 “我不喜欢喝,不代表我不懂酒。”洛成蹊悠悠说道,把倒好的酒杯递回给她,“要不然怎么在商场上和别人应酬?” “你还需要应酬吗?”明蕾接过酒杯,有些惊奇地看向他,“以你的身份,不应该是别人来主动攀谈你吗,还需要你去主动攀谈别人?” “当然需要,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再说,不管是我去攀谈别人,还是别人来攀谈我,都是应酬交际。就像你在生日宴那一晚说的那样,需要优雅地端着一杯红酒,装出一副高贵矜持的模样。” 洛成蹊边说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冲着明蕾举了举,香槟色的酒液在金黄色的灯光下流转着蜜汁一样的光华,配合上他那优雅转杯的动作,大厅里弹奏的钢琴小提琴曲调,顿时把气氛推向了一个顶点:“干杯。” 明蕾没有动。 “你不能喝酒。”她说道,神情严肃,一本正经,“等会儿你还要开车送我回去呢,喝了酒再开车,就是酒驾了,就算警察不查你,我也不敢坐你的车子,太危险了。” “……” ☆、81 两人的用餐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一个是法餐本身的流程就很缓慢,餐点要一道道地上,用餐的礼仪还很繁琐, 很费时间,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需要讨论的事实在太多了。 首先是洛老爷子那一边, 从洛成蹊之前的讲述来看,对于他的前妻, 洛老爷子还是有几分残留的感情的, 不希望她饱受病痛折磨地死去,可洛成蹊却自作主张地把她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还断了她的一切医疗资源。 这样的举动, 说好听点叫保守治疗, 说难听点, 就相当于是让她等死了。 “洛爷爷要是知道了你这么做, 会不会对你生气啊?”明蕾满是担忧地蹙着眉。 “随他去。”洛成蹊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他生气也好,愤怒也好,我都不会收回我的决定,大不了被他骂一顿。他要是真的想救他前妻的命, 完全可以换个人再去医院跑一趟,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心了。” “只是骂一顿?”明蕾有些不相信,还有些不放心,“万一洛爷爷很生气,想收回你手里的公司呢?五年前他不就是这么对付洛正博的吗, 把他手里的公司股份全部收回了,就因为他们害了洛叔叔,现在你——” “不会。”洛成蹊冲她微微笑了一笑,放下刀叉,把切好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牛排和她面前那份完整还没有开动的进行了交换,然后再度拿起刀叉,切起新一块的牛排来。 “有权能罢免我的只有董事会,但董事会大半都是我的人,除非他们集体跳反,不然我这个总裁的位子还是能坐得稳的。而且我想爷爷他也不会这么做,他是最会顾全大局的人,不会因为一条小小的人命就拿整个集团的前途来开玩笑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有点讽刺,听得明蕾心里一阵难受,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低头叉起一块他切好的牛排,放入嘴里慢慢地嚼着, 牛排被煎得很嫩,味道鲜美,肉质口感极佳,洛成蹊切块切得也很好,不大不小,刚刚好够她一口的份量,但她却吃得颇为食不知味。 对于洛正博一家人,她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即使是在对方还没有被赶出洛家之前时,她也是抱有相同的情感,不止是洛淼淼老找她麻烦的缘故,还因为南敏就算对她笑脸相迎,给她的感觉也和她的三婶贺妍一样,在热情背后隐藏着不屑的轻慢恶意。 至于程老太太,一开始还对她比较客气,就像是最普通的亲戚朋友家的孩子那样,后来见她和洛成蹊一家人走得亲近,就开始变脸色了,甚至讥笑过她“小小年纪就懂得攀男人了”。 那是她刚上初中的时候,她无法适应一下子大变模样的教材,就想找学习特优年年第一的洛成蹊辅导一下功课,正巧碰上程老太太坐在客厅,就本着礼貌打了一声招呼,顺带问了一下洛成蹊在哪里,她要过去找他。 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么多年以来,她在爷爷的带领下进洛家串门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单独过来找洛成蹊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基本上大人们只要一看见她,都不用她自己开口说,就会告诉她洛成蹊在哪里。 结果程老太太非但没有告诉她,还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用一种很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讥笑着说出了上面那样一番的话:“小小年纪就懂得攀男人了,真是骚得连脸都不要了,天天过来找男孩子玩,就没有一点羞耻心的吗?” 她被说得满脸通红,勉强支撑着解释了两句是来找洛成蹊辅导功课,不是她想的那样之后就转头跑了,之后连着一周都没有再去,直到洛成蹊主动找上门来,询问她明明说好的辅导功课,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是不是想开溜,她才重新踏入了洛家的大门,还特意换了一身保守的衣服,生怕程老太太又从哪里蹦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说她骚浪,勾引男人。 好在从那以后,程老太太就把她当做透明人一样,不热情招待,也不讥笑嘲讽,只有在大家都在场,并且实在避无可避时,才会假笑着对她说上两句客气的话。 对于这点,明蕾并不在意,反正这也不是第一个对她表露出敌意的人了。 当第一个人对她表露出敌意时,她会感到疑惑不解,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当第二个人对她表露出敌意时,她会感到惶恐不安,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会惹得别人都不喜欢她;但是当第三个、第四个人也这样做时,她就麻木了。 她似乎天生就能加剧别人对她的观感情绪,让喜欢她的特别喜欢,讨厌她的也特别讨厌,理由还往往都很微小,明芝觉得她抢走了爷爷的宠爱,洛淼淼觉得她分走了长辈的注意力,至于那位程老太太,她更是连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怎么就惹了对方的眼了。 还被讥讽了那样一通羞耻的话语,听得她都懵了。 偏偏她去找洛成蹊的那天因为要在学校里上台表演弹奏钢琴,穿的衣服非常好看,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甚至还化了一点淡妆,整个人看上去光鲜靓丽,特别像是借着辅导功课的借口来实现怀春心思的少女,才会感到非常丢脸地落荒而逃。 之后就算被洛成蹊亲自找上门,领着进了他的书房,也还是担惊受怕了一段日子,生怕别的大人也是这么看待她的,每次和洛成蹊在一起时都会格外注重两人的互动接触,衣服也不像以往那样换着花样地穿裙子了,直到确认双方的爷爷和洛成蹊的父母都没有这么看她,才彻底放下了心。 这件事一直被她掩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对谁说起过,本来都已经快要忘了,没想到洛淼淼今天的这一出举动牵扯出了这么多的陈年往事,连带着让她也想起了这事。 也真是巧了,当奶奶的说她骚,做孙女的就骂她贱,用来辱骂她的对象还都是同一人,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对于程老太太今后的病情发展,她全然持旁观态度,好与不好都和她无关,要是换了别的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就靠着医院的治疗吊命,她或许还会劝洛成蹊一两句,这位老太太就算了吧。 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就算洛爷爷不会为难你,”明蕾一边在心里想着当年的这些事,一边抬起头,对洛成蹊说道,“洛正博一家的其他人怎么办?他们现在虽然都被管制起来了,但总会有出来的一天,到时候他们会不会过来找你算账?” “会是肯定会的,但还是那句话,他们就算想要过来找我算账,也要有那个能力和机会才行。”洛成蹊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中的牛排,“洛淼淼这件事是我大意了,我本来已经安排了人盯着她,准备等过一段时间,看她的反应如何,再做相应的决定的,没想到……” 他微微一顿,笑着揭过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冲过来,才会差点连累到你。放心吧,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就算他们全部从看守所和戒毒中心里出来,也不会有那个机会来找我报仇了。” 明蕾注意到他话里的停顿,心就有些沮丧发沉,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只要稍微想上一想,就能猜出来他刚才想说什么。 安排了人盯着洛淼淼,又安排了保镖跟随在身边,原本是一个保护人身安全的万全之策,却因为她的到来而把那些保镖都给撤了,给了洛淼淼袭击复仇的机会……真正当了拖累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明蕾越想越是郁郁,但知道这话说出来洛成蹊也不会认,还会反过来安慰她,就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勺面前碗里的奶油蘑菇汤,缓缓喝了一口。 汤很好喝,咸鲜的味道入口即化,浓浓的奶香不亚于餐前吃的甜点,但也还是和之前吃牛排时一样,食物虽美,却是食之无味。 “你确定吗?”她在喝下一口汤之后说道,“洛淼淼他们一家人一看就不是什么会善罢甘休的,要是到时候他们都被放出来了,天天轮流盯着你,准备等你哪天松懈的时候下手,那可怎么办?” 洛成蹊轻轻一笑:“不怎么办,我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的。” “你要怎么不给他们机会?”明蕾继续追问,“把他们都赶出新京吗?他们会愿意吗?万一他们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就想对你进行打击报复怎么办?” “那就看谁的本事更厉害了。”他漫不经心地切开最后一小块牛排,“之前我是因为爷爷的吩咐,才只对洛正博一个人下了手,别的人都好好地放过了。这次不一样,我会让他们好好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的。” …… 最终,洛成蹊还是没有说出他准备怎么对付洛正博一家人,只是再三保证今天的事不会重演发生,让明蕾放心,就转移了话题,谈论起别的事情来。 明蕾哪里能够放心,只要一想到地下停车场的那个惊魂一刻,她这心里就总是会升起一股余悸,但也没有办法,洛成蹊的态度已经明确摆出来了,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选择相信。 ☆、82 用完餐,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天边明月高悬,繁星闪烁的夜空之下,丝丝缕缕的微风带着暑日遗留的余热吹拂过人的脸庞, 让人在觉得几分闷热的同时也感到一阵舒缓。 站立在车辆旁边,洛成蹊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八点十分。”他报出一个数字, 抬起头,冲明蕾有些随性地笑了笑, “怎么样, 我是就这么送你回去,还是再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明蕾有些犹豫。 他们俩虽然在一起待了一个下午和晚上,但前有洛成蹊会议要开, 后有洛淼淼跑过来捣乱, 真正腻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大部分还都是在身体力行地进行着亲密接触, 没有空也没有力气说话。 而她今天之所以会跑过来和他见面, 除了想要弥补身体方面的空虚之外,还渴求着心灵方面的抚慰,现在前者已经被超额完成,后者却是缺了很大一块还没有补足。 她想要依偎在洛成蹊的怀里, 贴着他的胸膛,靠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在庭院里看着缓缓落下的雪花,就算不下雪也没有关系,庭院本身就被修建得很漂亮了, 足以赏心悦目,重要的是这个和他在一起的气氛。 但同时她也知道,除非她想赌爷爷不会发现她晚回家的这个运气,否则的话即使她现场告诉爷爷她和洛成蹊在一起了,也最好还是乖乖在这个点回家,不要想着再去什么别的地方。 最终,明蕾忍下了心中的不舍,选择了让洛成蹊送她回去。 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在上车之后,看着洛成蹊关门坐好,准备系安全带的动作,她就忽然一阵头脑发热,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不舍,倾身凑了过去,献出了一个亲吻。 对于她的这个举动,洛成蹊有些惊讶,身体稍微僵了一僵,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样,揽住她的腰,给予了温柔缠绵的回应,结束时还在她的鼻尖亲吻了一下,亲昵地微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呀?” “嗯。”明蕾闷闷应了一声,“舍不得。”在表达感情这一方面,她一向是不吝于承认的。 闻言,洛成蹊环抱着她腰的手就紧了紧,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带着满满的宠溺和暧昧:“那你今晚留下来?” “我也想留下来。”明蕾说,继续在声音里发着闷,“但要是我回去得晚了,正好碰上爷爷,让他知道了我晚回家的事情,他一定会很生气的,就算知道我们两个在交往也不行。” 关于明老爷子在对孙女感情这方面持保守态度的事,洛成蹊已经在之前同居的时候听明蕾说过了,因此听见她的这个回答,他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和她一样感到遗憾,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才刚刚被勾起来,就又要被强行压下去了。 但是温香软玉在怀,就这么要他把人放走,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所以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凑近明蕾,在她耳畔呢喃说道:“那你再留下来半个小时?我身边还有最后一个套,我们把它用完了,再回过去?” 明蕾一愣,脸立刻红了,下意识想往后缩身体,但被洛成蹊搂紧了腰,坐不回去,只能继续贴着他,有些羞急地咬唇瞪着他道:“你怎么老想这种事情?我是想和你多说说话,亲热亲热,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知道。是我想要。”洛成蹊蹭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温软滑腻的肌肤,只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逐渐苏醒,开始隐隐发硬,让他的呼吸也带上了几分低热的情意,“怎么样,来吧?这次不玩花样,就单纯地做,不会耽搁太久时间的。” “不行——”明蕾还在挣扎,“光是去酒店开房就要花十几分钟,来回就半个小时了——” “不去酒店,”洛成蹊咬着她的耳朵,“就在这里。放心吧,车窗都涂了膜,外面的光透不进来,别人不会看见我们在做什么的。” 有了办公室里的经验,他提前把车窗的事情说了,希望能让她放下一点心,但明蕾还是表现得很拒绝,脸红得厉害,并且挣扎的幅度比刚才还要大:“不行!怎么能在车子里……你就不能想个正常一点的地方吗!” “正常的地方我有想,但都离这很远,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来回就要花上半个小时。” “那就别做。”明蕾的脸红得已经能滴出血来了,睁圆着一双杏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羞意上涌得比在办公室里时还要厉害,“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来了好几次吗,怎么你还要,你——你都不累的吗?” “刚结束的时候累,现在不累了。” “不要,不行。” “蕾蕾……” “真的不行,这里太狭窄了,我放不开——” “那你坐我腿上。” “不要!这样太累了,我下午在你办公室里就已经坐够了,休想再来一次。” “那就躺下。车里的空间足够大,你的腿也不长,只要稍微收起来一点,完全能够放下,或者放我腰上,随便你想怎么做。” 明蕾差点没被他这话气晕,什么叫“腿也不长”?是在说她矮吗?还放在他腰上,她还没答应他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替她想好姿势了? 她很想硬气地来一句“我就不”,但在纠缠间,洛成蹊已经把她推倒在了真皮座椅上,用一个吻堵住了她所有欲说出口的话语,手里的动作也没闲着,娴熟地解着她的衣衫。 见大势已定,明蕾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抵抗,柔顺地躺在椅子上,任由着他对自己的动作,只是在他停下取出时告诫地说了一声:“只能一次。你要是再像在办公室里时那样出尔反尔,我以后就永远不来找你了。” “我向你保证,这次绝对只会有一次。”洛成蹊答应得干脆,“只剩下一个套了,我就是想再来也没机会了,放心吧,不会多的。” “……”一时之间,明蕾竟不知道是该高兴他下午要得太狠,把东西都用光了,还是该庆幸他身边没有备再多一盒的库存,强行限制了他的次数,“你以后每次来见我都只带一个套吧,这样对你我都好,真的。” “不行。”洛成蹊微笑着说,这次换他来说这两个字了,“你提醒我了,等会儿我就去买几盒放在车里备用,免得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明蕾是真的有点急了,来不及多加思考,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你就不怕肾虚?!” 说完她就后悔了,倒不是怕对洛成蹊的自尊心有什么打击,而是之前这两个字她只在心里腹诽了一遍,还没有说出来,就惨遭了一通狂风暴雨的洗礼,这次她不仅说出来了,还咬字清楚、吐词清晰,不存在一丝一毫的疙瘩含糊,让她想要说些什么找补的话都难。 结果显而易见。 洛成蹊所保证的一次被无限拉长了时间,明蕾被翻来覆去地搓扁揉圆,姿势换了好几个,骂他的话说了一波波,哭他的话也求了一波波,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只剩下呜咽的低泣声,才得到解脱。 结束之后他还没有马上分离,而是抱着她,贴着她的唇畔哑声询问:“你刚才说了我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唇瓣距离她的唇瓣只有咫尺之遥,若即若离,吐息炽烈,和她的交织在一起,仿佛如果她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他就会再亲上来,和她进行又一场的悱恻缠绵。 明蕾脸颊潮红,肌肤也泛着粉嫩的绯色,颤抖着身体,哭得都快一抽一抽的了,蜷缩在他的怀抱里细声呜咽:“我……我说你很好……” “很好?” “嗯、嗯……” “什么样的好?” “……精力……旺盛……”明蕾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即使她已经在刚才的过程中哭没了力气,说什么话都像是撒娇的嘤咛,也不妨碍她在这个时候表露出不满的抱怨。 洛成蹊却听得很满意,笑微微地应了一声,就起身离开了她。 这个动作惹得明蕾身体又是一阵细微的颤动。 洛成蹊注意到了,心里就浮现出一股隐秘的满足感。 不管怎么说,能让心爱的女人在身下哭泣颤抖,这样的事总是令人亢奋的。 不过面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伸手扶了明蕾起来,又调整了一下座椅的幅度,让她坐好了,就捡起之前被他脱下扔到一边的衣物,递给了她,让她穿上。 途中,看明蕾手脚都有些无力的模样,他还很贴心地询问了一声:“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明蕾断然拒绝,因为嗓子还有点哑,她在说完这两个字后低低咳嗽了两声,才又接着说了下去,“我自己来,你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都快九点了,再不回到家就真的晚了。” 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不是假话,她在回答完后加快了穿衣的速度,虽然手还有点抖,几次套袜子都套了个空,但也还是在较短的时间之内完成了。 反观洛成蹊,动作就没有那么麻利了,明蕾把一切都穿戴整齐时,他才系好了第一颗衬衫纽扣,还有一件西装马甲和外套没有穿上去,看得明蕾一阵着急,拿起落在一旁的领带就给他系,边系还边抱怨:“你在干什么呢,动作怎么这么慢,累了?” 累是肯定的,车内空间狭窄逼仄,即使是全球顶尖的豪华跑车,空间容量也还是不能和房间室内相比,明蕾被他折腾得难受,他也不好过,按理早就该结束了,只是因为她说的肾虚两个字,他才一直憋着口气,迟迟不释放自己,想让她明白根本不需要有这个担心。 不过他现在的动作迟缓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明蕾在刚才低着头哑声咳嗽的神态看得他一阵心动,让他想到了某个方面上去。 如果……她会愿意尝试吗? 这个设想让他的血脉一阵偾张,疲软的身体似乎又有苏醒的苗头,明蕾靠过来帮他系领带时,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淡淡体香,他差点没忍住把她扯到怀里,好不容易才压下了那股冲动。 这样的想法当然不能明说,虽然自从他们交往以来,面对他的每次要求,明蕾都从来没有拒绝过,在这方面表现得非常开放,完全不像是被保守的爷爷奶奶教养长大的,他也还是不敢轻易提出来。 这种事就和之前追她时一样,要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今天就先算了,她是真的累了,说出来不会吓跑她也会惹恼她,还是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试探吧,反正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多着。 想到这里,洛成蹊就对明蕾微微一笑,回答说道:“没有,我只是在回想刚才的过程,所以有点走神,现在不会了。你呢,有想过吗,觉得怎么样?” 明蕾脸上一红,把他的领带勒紧了,一甩回到了座位上:“没有,谁会去想那些!” “是吗,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洛成蹊最喜欢看她这副被自己撩得又羞又急还娇嗔的样子,故意说道,“这种事情在回想的时候会有不一样的体验和滋味,有些在过程中被忽略的细节还会被重新注意到,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要。”明蕾把头转向一侧,倚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肩膀一侧,露出一点小巧精致的耳尖,泛着一抹鲜艳的红色,“我要睡觉了,你别来吵我。” 见状,洛成蹊无声一笑,系好身上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套上马甲,也不去管还扔在一边的西装外套,就发动跑车引擎,一跃驶进了繁华的夜色里。 ☆、83 洛成蹊的车技很不错, 再加上跑车的性能良好,一段本来要花费半个小时以上的回家路程,被他硬是用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完成了, 速度快得明蕾都不敢开窗透气,生怕外面呼啸而过的疾风把她好不容易理好的发型又吹乱了。 等到了别墅区, 她也没敢让洛成蹊把车子停在靠近她家的地方,防止她爷爷睡到一半忽然想起孙女怎么还没回来, 上阳台去放眼远眺, 然后就看见她从他的车上下来,那可全完了。 洛成蹊几乎要为她丰富的想象力折服了,不明白她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担心假设的, 不过在被她撒着娇求了几声, 又献上了几个脸颊处的香吻之后, 他就非常包容理解地答应了。 临下车前, 他还拉过她, 扣住她的头,对着她的唇来了一次火辣辣的热吻,完了之后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想要求我,不用亲我那么多次脸颊了, 这样吻我一次就够了。” 明蕾看上去很想骂他一顿。 “你——”她咬唇瞪着他,带着些许恼意的脸色绯红,唇瓣也很殷红,泛着晶莹的水色,在昏黄的车内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动人, “我好不容易补的妆,你怎么说亲就亲上来了?” “你补妆了?”洛成蹊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你开车的时候。”明蕾略带不满地回答,说完之后又看他一眼,停顿了一下,故意说道,“你开车的技术真烂,一路上颠簸不平的,抖得我手都拿不稳,好不容易才补好了。” 洛成蹊对她的这声抱怨没有在意,他对自己的车技如何还是很有信心的,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产生怀疑,反而有些恍然地说道:“怪不得,我说刚才吻你的时候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原来是味道变了。” 明蕾一愣:“什么味道?” “你嘴唇上的味道。”洛成蹊回答,目光移向她的唇瓣,那上面本来是樱粉色的,现在变成了殷红色,不知道是被他吻成这样充血的缘故,还是因为她重新补了妆的缘故,“不再是水蜜桃味的了,变成了普通的香味。” 这话一出,明蕾脸上的红晕就在灯光下加深了一点。 “那是当然的。”她细声说道,听上去有点像是在轻哼,不过没有什么恼意,反而带着星星点点的羞赧,收回目光,重新靠坐回椅背上,“我换了一管唇膏来涂,味道自然就变了……你觉得这个味道怎么样,有之前的好吗?” 洛成蹊认真思考了一番。 “香是挺香的,不过有点太普通了,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如之前的水蜜桃味来得让人印象深刻。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在之前吻了你好几次的缘故。”他说着,促狭一笑,“要不你再让我吻吻?说不定我就更喜欢这个味道了。” 明蕾才不会上他的当,没好气地回了一声“想得美”,就从包里掏出一管口红,再拿出一面镜子,打开对着补起了唇妆。 她补得很认真,洛成蹊在旁边看得也很认真,看着看着,他忽然说道:“蕾蕾,你下次再换一管别的唇膏来涂吧,要有味道的那种,看看我几次能够猜中,三次不中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 明蕾手中一顿,又继续起了动作:“才不要。我有什么要求不会跟你说?你刚刚还跟我保证了呢,以后有什么事想求你直接吻你一次就行了,我傻了才会让你吻三次。” 洛成蹊没想到自己刚才随口一说的调笑话居然被她拿来反将了一军,惊讶之余也有些遗憾,旋即又倏然笑开,故作大方地说道:“那好吧,你不用给我提什么要求了,就普通地给我亲一口,让我猜猜是什么味道的就行了。” 明蕾停下动作,转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 洛成蹊回以镇定淡然的微笑。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几秒,最终以明蕾的落败为终,有些局促地收回视线,继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涂着口红,不过动作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流利了,说出来的话语气也软了许多,更偏向于娇嗔。 “话说得容易……我之前涂的唇膏是所有味道里最明显的了,你还猜了好几次,我要是换了别的口味来涂,你确定能够猜中?就比如说我现在涂的这管唇膏,你刚才吻了我那么久,尝出来是什么味了吗?” “不是普通的香味吗?” “普通的香味也是分品种的,像是玫瑰花、香草味之类的,你能猜出来我这款是属于什么香味的吗?” 这个问题有些难了,刚才洛成蹊在亲吻的时候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明蕾温软的唇瓣上,唇膏的香味还是他在不经意间感受到的,除了知道是一股淡淡的幽香之外,别的就分辨不出来什么了,温岚在识香方面的天分并没有遗传到他的身上。 不过他分辨不出来,不代表他不能猜,明蕾喜欢的香味总共就那么几种,又是随身携带在包里,能够时刻拿出来添添补补的,一定是她最喜欢的一款唇膏,这个最喜欢可以是在颜色上,也可以是在味道上。 至于,她最喜欢什么香味,这个问题就很简单了。 所以洛成蹊只沉吟了不到三秒,就笑着给出了一个答案:“郁金香。” 明蕾一惊,手底下的动作又一次停了下来。 “你怎么——” “我猜的。”洛成蹊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分不出你这回涂的是什么味道,但我想你平时最喜欢这个香味,就试着猜了一下,没想到真被我说中了。” 他说着,就是一笑:“既然我一次就猜中了,那么蕾蕾,你是不是也该给点相应的奖励?” “奖励?什么奖励?”明蕾睁大眼,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的模样,“我之前有说过要给你奖励吗?再说了,我是让你尝尝我涂的唇膏是什么味道,可没让你猜测我涂的是什么味道,你这个回答不算,违规了。” 洛成蹊本来也没指望她会给什么奖励,之所以会那么说,只不过是想逗逗她,增进一下两人之间的情趣,因此听见她的这番拒绝,他也并不感到失望,依旧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轻快说道:“好吧,那就下次再尝。” 反而是明蕾脸色有些奇怪,像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回头继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补妆,边补边想看来下次要换一款味道不容易区分的唇膏了,免得他一下子就猜出来。 或者继续用这款郁金香味道的,和他来一场反其道而行之的心理博弈? 就这么边补边想,明蕾很快补好了唇妆,把唇膏和镜子放回包里,又从中掏出一包湿巾纸,撕开拿出里面的纸巾,凑到洛成蹊的眼前,在他的脸上轻柔擦拭。 “蕾蕾?”洛成蹊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怎么——” “别动,我在给你擦脸。”明蕾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地盯着他的脸庞,“我刚才在亲你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一点,还有这里,”她把纸巾从他的脸颊处移到他的唇部,“也沾到了。” 就这样仔细地擦了一通,她才收回手,坐回原位,看着他的脸满意地“嗯”了一声:“这样就差不多了。不过我没有带专用的卸妆油,可能擦得有点不干净,你回去后再用热水和洗面奶洗把脸吧,免得有什么残余。对了,你会用洗面奶吗?” “我一般不用这些。”洛成蹊回了一句,“不过我会看情况斟酌的。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家去吧。这里虽然治安严谨,但离你家还要走好一段距离,你又不让我跟着,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说到这里,他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要不我还是开车跟着你吧?你一个女孩子单身走夜路,实在有点不安全。” “不行,你的这辆车我爷爷认识,一看就知道是你了,这样我下车走还有什么意义。”明蕾断然拒绝,“而且这里离我家也不远,走过去只要十分钟不到,我马上就能到家,到了立刻给你打电话,很安全的。你放心好了。” “那我也不放心。”洛成蹊依然皱着眉,“蕾蕾,你还是让我送你吧,被你爷爷看到就看到了,你就说是正好碰上我,让我顺路带回来不就行了?而且你爷爷还不一定会看到。” “可万一要被他看到了,那就全完了,你以为他会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个解释吗?到时候被他发现我们两个早就在交往,我还瞒着他偷偷出去跟你约会,被他发现了之后才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知道,他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的。” 明老爷子是明蕾在这世上唯一剩下的相依为命的亲人,她不怕惹得对方生气,却害怕他伤心失望,那比骂她打她要让她感到难受,所以不管洛成蹊怎么说,她都坚定自己一个人走回去的决心不动摇,不敢冒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可能的风险。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洛成蹊不再陪着她一块过去,但相应的,她必须全程保持着和他通话联系的状态。这个要求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能听着他的话语走在夜路下,哪怕只是浅浅的呼吸声,她也觉得高兴,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明蕾当着洛成蹊的面拨通了他的电话,就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拎着包,开门下了车,脚步轻盈地踏上了回家的道路,途中说了不少的蜜话私语,搞得她差点错过了自己家的别墅大门。 而等她顺利回到自己位于二楼的卧房时,面对洛成蹊“怎么样,有碰见你爷爷吗”的询问,她有些悻悻地回答了一句:“没有,爷爷早就睡了,房里的灯都没亮起来过,估计是压根就没听到我回来的动静。” 洛成蹊就在手机那头低低笑出了声:“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下次还是我送你到家门口吧,这样又方便,我也放心。” 明蕾有些不忿地撇了撇嘴,总觉得他这个带笑的语气像是在嘲笑她的杞人忧天:“谁让你非要在车里来的?白白浪费了半个多小时,要是你早点送我回来,我还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吗?搞得我们两个人好像在谈地下情一样。” 洛成蹊淡淡“哦”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我们两个不是在谈地下情啊。” 明蕾一听这话就矮了气焰,赔笑说道:“当然不是了,只不过你也知道我爷爷的性子,大大方方地跟他说还好,但要是这么小偷小摸地被他发现了,那就完蛋了。我们之前不是也商量好了嘛,等到两家人再在一起吃饭,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现在你就先……忍忍?” “行。”洛成蹊意外地好说话,“反正我是没有什么损失的,你想瞒就瞒着吧,只要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就好。” 倒是明蕾反应了半天,才想起之前她和他做的那个脑子进水的交易约定,登时一张脸红了大半。 今天在办公室里和车子里做的时候,洛成蹊都是诱哄着她答应下来的,没有搬出这个约定,说明在他心里,这两者还不足以够上“随意折腾”这四个字,那他现在专门提出来…… 明蕾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开始在心里祈祷,期望对两家长辈坦白的那一天早日到来,要不然她这还没经历家长阻挠的狂风暴雨呢,就先倒在洛成蹊的狂风暴雨之下了。 ☆、84 接下来的两天, 明蕾都在家里待着,等待着洛成蹊的联系。 这个联系指的主要是笔录方面的联系,平时还是和以前一样, 白天信息晚上通话,像世界上最普通的情侣一样聊一些日常生活里发生的事情, 以此来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比如她的拍照技术为什么那么烂,明明用的都是一样的手机, 为什么他拍的就像是专业摄影师拍出来的专业摄影图, 而她就是拿座机拍出来的高糊近视图片,只有列文虎克才看得清楚的那种。 对此,洛成蹊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 就是当年他的确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摄影, 比较会找拍摄照片的角度, 所以拍出来的照片就比较好看;第二, 就是如果她再不改正一拍照就手抖的坏习惯, 那么就算把最好的相机和镜头给她,她也依然拍不出清晰的照片。 听得明蕾惊奇不已:“你还学过摄影?什么时候的事?” “我说话的重点是在这里吗……算了,”洛成蹊像是放弃般回答,“就刚上大学那会儿, 我加入了一个学校的摄影社团,跟着学了一点,后来就没有再学了,感觉没什么好拍的,我也比较忙, 没时间再去摆弄这些东西,就放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明蕾却听得一阵心疼。 洛叔叔出事的那段时间,正好是洛成蹊刚刚上完第一年大学的暑假,在那之后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他明显加快了学习的脚步,不仅只用了大二一年就完成了本科专业剩余的所有课程,还额外申请了国外的大学,通过了升学入学考试。 这样的学习力度,正常人简直无法想象,就算他是一个从小到大都门门考第一的天才优等生,从高中到大学全程免考保送,智商之高不是别人能够想得来的,恐怕也不会觉得有多么轻松。 而如果说,这些想法在之前都只是明蕾一个人毫无根据的猜测,那么现在,洛成蹊的这番话就相当于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洛成蹊从来就不是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他的课余活动非常丰富,运动、航模、竞赛……许许多多的花样比明蕾能够想象得还要多,并且每样都是做到最好,拿了一大堆的奖状奖杯,现在还在他的书房里陈列着。 可他却在大学的时候因为忙碌而放弃了摄影的爱好……到底是有多忙,才会连拍照的时间都没有? 那个时候,她又在干什么呢? 好像在就读新高一,为和初中不同难度的课程而感到发愁,也为学校里的社团而感到新奇,在开始的时候跟着钟蕴一口气加入了三个社团,然后又陆陆续续地退出了,但理由不是因为她忙,而是因为她懒,不想动弹。 并且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发觉洛成蹊的忙碌,或者说是把他忘到了脑后,直到他的生日来临,手机软件给她发了一个消息提醒,她才惊觉他们俩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也是从那年开始,洛成蹊开始不再过生日,洛老爷子和温岚也不再请她和爷爷过去吃他的生日饭,甚至连生日礼物,明蕾都找不到方法送他,无奈之下,只能让司机在放学后载她去了他的大学门口。 她曾经犹豫过要不要送他生日礼物,毕竟以往洛叔叔都会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份大礼,在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害怕给他送礼物会让他想到伤心的事情,而他不过生日的这个举动更是增添了她的忐忑。 但是转念一想,她在七月底过生日的时候,他都没忘了送她一枚手表,那时距离洛叔叔的事过去才不到两周,就坚定了要送的决心,精挑细选了一份生日礼物,去到新京大学的学校门口,打电话给他让他出来收礼物。 那个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六点,十二月底,正值隆冬时节,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飘着淡淡的雪花,她没有穿厚实的羽绒服,只穿了一件羊绒衫和呢子大衣外罩在身上,连帽子也忘了戴,差点在寒风中被冻成一根冰棍。 洛成蹊出来的时候她整张脸都已经被冻僵了,看见他后连声招呼也没有来得及打,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直到她被他的怀抱慢慢捂暖和了,才慢半拍地向他说明来意,祝贺他生日快乐,把一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对此,洛成蹊的反应尤为特殊,让明蕾终身难忘。 他首先是握住她被冻得冰冰凉的手,皱着眉问了她一句“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在这里等了有多久?”,在得到她“大概二十多分钟吧,记不清了,反正给你打电话后就一直站在这里”的回答之后,就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二十多分钟,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你就穿着这么一点的衣服一直在这里站着等我?也不怕被冻坏了?为什么不坐到车子里去?” 当时明蕾就呆住了,一个是因为他没有想她预想中的那样,在收到礼物之后露出又感动又复杂的表情;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问的这句话:是啊,她为什么不去车里等,非要像个傻子一样在寒风里杵着呢?又不是拍偶像剧。 霎时间,她的脑海里滚过无数个回答,像是“校门口附近不让停车”“我想要第一时间看到你”“我没想到你出来得这么慢”诸如此类的话语全部过了个遍,但最终,她只是发出一声讪笑,干巴巴地说道:“呃,大概是……为了有点仪式感?” 洛成蹊在那个时候看她的表情就好像她真的是一个傻子。 不过还好,这份表情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换上了一个笑容,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就问她晚饭吃了没,没吃的话就带她去学校食堂吃一顿,顺便参观参观。 身为世界顶尖的高等学府,新京大学不仅学术一流,在美食方面也是一流,共设立了十几所餐厅,其中一所被命名为“不负美食”的餐厅更是享誉全国,明蕾耳闻已久,早就想去尝尝看了,对于他的这个提议自然是欣然答应。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食堂之旅,才让她得知了洛成蹊的学业到底有多繁忙。 他们在餐厅里遇到了洛成蹊的辅导员,对方先是笑着寒暄了两句,恭喜洛成蹊在之前的等级考试中获得优良的成绩,接着就询问他怎么会来人流最大需要排最长队伍等待的食堂,是不是终于想通,不准备把课表从早到晚全部排满了。 在得到洛成蹊否定的回答之后,辅导员就皱着眉,叮嘱他好好照顾身体,别太拼了,一周五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都排满了课,剩下来的两天还要去自学别的课程,这么满的课程上下来迟早会吃不消的,要学会张弛有度。 当时洛成蹊回答得很幽默,说他正准备翘课陪着妹妹在学校里逛一逛,看看风景,晚上的专业课就不去上了,松弛一下紧绷了小半个学期的身心,希望辅导员不要介意,惹得明蕾和辅导员两人都笑了出来,但之后再仔细寻思,就觉得很恐怖了。 一周七天,有五天都是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排满了课的,剩下来的两天也是在自学别的课程,听上去似乎和一个月只放两天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比起部分朝六晚九的高三学生还要轻松一点,但那可是大学啊,只要胆够大七天都是假的大学,他居然能把课表排得这么满,恐怕就连医学生都没有他这么忙。 怪不得他会忙得连拍照的时间都没有,要换了她,别说把课表排满了,就算一周里是有一天需要从早上八点上到下午五点的,她都得喊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蕾蕾?” 洛成蹊的呼唤声把明蕾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啊?”她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下意识说道,“什么?” “什么什么。”对方失笑,“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我的话都没有听见。” “哦,我在想你上大学时候的事。”明蕾说道,仰起头,看着悬挂在窗台边上的捕梦网,有些怀念地抿嘴笑着,“你还记得吗,在你大二那一年,我曾经为了送你礼物到你学校门口去找你,结果在外面等了好久,差点把整个人都冻僵了。” 洛成蹊在手机那头发出一声轻笑。 “我记得。”他说,声音里也带有一股淡淡的怀念意味,“当时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放着好好的车子不坐,非要在校门口等着,还说什么仪式感。你确定是为了有仪式感,而不是压根就没想起来可以去车里等这回事?” 明蕾有些心虚地笑了两声,没想到几年前的对话他还记得那么清楚,更没想到他早就看穿了她当时硬着头皮的谎言,只是没有当场戳穿,直到现在她主动谈起了这件事,才把这一段话说出口。 真不知道是该称赞他的体贴,还是该佩服他的这份耐心和记忆力。 “我那时就是没想到嘛。”她一手撑着床铺,坐在床沿边踢踏着双脚,“当时我给你打电话说我到你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下车了,司机也早就离开去了附近的停车点,你又在电话里说马上就出来,让我稍等一会儿,我就在门口等着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谁知道你会出来得那么晚,让我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要是早知道会有那么久,说什么我也不会在寒风中等啊,我又不傻。” 听她这么说,洛成蹊的声音就变得有些无奈:“明大小姐,新京大学的校区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时在学校东南处的教学楼上课,刚刚下课,你就打电话给我,说在西北门等着我。我就是开着车直线穿行,也得开上十几分钟,能在半个小时以内赶到你那边已经很迅速了。” “我那个时候还在上高中,当然不知道它有这么大了。”明蕾回答得理直气壮,她现在虽然也上了新京大学,和洛成蹊算是半个校友,但当初的她才刚上高一,对这所国内顶尖的第一学府只是有所耳闻,还没有亲眼去见过,当然不知道是具体情况了。 不过听了洛成蹊这番解释,她倒是总算明白他那时为什么来得那么慢了,原来是因为处在对角线最远的校区,又刚刚下课的缘故,不禁有些好奇:“那你那个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乘坐校内观光游览车?” “当然是开车过来的。”洛成蹊说,“不过因为校门口没有停车位,就只能在最近的一个地方停了车,然后下车步行走到门口。还没找你在哪里呢,你就直接扑过来了,吓了我一跳,差点没能站稳。” 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进行回忆的时候,明蕾心里除了怀念,就是感慨,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但现在听洛成蹊这么讲述,却是忍俊不禁,笑着说道:“没办法,因为我当时真的是太冷了嘛,吹着风受着雪,眼睫毛上都快结成冰了,看见你来,当然是第一反应就扑你怀里,施行人工抱团取暖。” ☆、85 “你也是。”洛成蹊在手机那头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 “那么冷的天,还下着雪,你就敢只穿那么一点点的衣服在室外等着, 帽子围巾都不戴,我看到的时候真是又气又心疼, 又想狠狠说你,又舍不得。” “你别胡说, 围巾我还是戴了的。”明蕾小声为自己辩解, “就是耳罩和帽子忘记戴了,把我脸差点冻僵,还有耳朵, 也是冻得受不了。手倒还好, 一直插在口袋里捂着, 不怎么冷。” “我知道。”洛成蹊说, “当时你的耳朵被冻得通红, 一看就知道很冷,所以我才忍不住说了你两句,问你为什么不坐在车子里等,偏偏要在外面受着寒风飘雪。” “你知道?”明蕾眨巴眨巴眼, 又一次把重点偏移了,“那你当时为什么只捂我的手掌,不捂我的耳朵?我那时候身体在你怀里捂热乎了,可脸还是很冷,正想抬起手来想捂耳朵呢, 就被你拉过去把手给捂住了,弄得我想捂耳朵都没手捂。” “因为——”洛成蹊罕见地停顿了一下。 “因为什么?”明蕾追问。 “因为……我怕你不喜欢我那样做。”他低声回答,“那个时候我们两人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在暑假里……你为了安慰我,和我拥抱了很多次,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我……我以为你后悔了,觉得不该和我有那么亲密的举动,所以……”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明蕾已然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因为他们在暑假过后都没有见面,使得他误以为她是后悔暑假里和他互相拥抱了那么多次,导致他们两人在再见面的时候他也不敢对她有什么亲密举动。换句话来说,就是想要避嫌。 这个理由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不禁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要是在意,就不会赶在你生日的时候过来见你了,还特意等了一天,遵守我们两人之间互送礼物的约定。见到你后还直接扑进了你怀里取暖,像是后悔暑假里和你拥抱的样子吗?再说——” 说到这里,她稍微降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和羞赧的心虚说道:“再说……我那个时候只把你当哥哥来看,兄妹之间做这些举动不是都很常见的吗。小时候我们过年放烟火,我怕烟火冲上天的那个爆炸响声,又想亲手放,你就站在我身后捂着我耳朵,让我能够腾出手来……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我没忘。”洛成蹊在手机那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但那个时候我也把你当妹妹来看,所以做那些举动都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我们两个都大了,我又喜欢上了你,就难免会在某些时候有所顾忌,怕你多想……哪知道你单纯得可以,一点多想都没有想过,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听见他话里含着的丝丝幽怨,明蕾连忙讨好地赔笑,倒不是怕他为往事感到伤心,而是怕他化伤心为动力,把这份幽怨在日后的相处中找补回来,那她可真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也不算是自作多情啦。从小到大,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这么亲近过,连我亲哥都没有感受过这种待遇。”她草稿也不打地睁眼说瞎话,把明策和她之间的那点家庭遗留因素完全无视,只论结果不论原因地在那里说着大话,“说明你在我心里还是很特殊的,只是因为我以前没有开窍,所以就把你当做哥哥来看待,但其实……” 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洛成蹊:“……” 洛成蹊:“如果你最后一句话能说得肯定一点,我会更相信你说的这些话的。” 意思就是不相信了? ……好吧,她刚才说话的那个口吻和语气也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但她也没办法啊。明蕾在心里嘀咕。谁让她以前就是那么一个单纯的人呢,拥有着绝对单纯的想法——“隔壁家的邻居哥哥对我真好,我对他也很依赖,我们两个就是比亲兄妹还亲的兄妹。” 甚至一直到她二十岁的那个生日宴晚上,她都还是那么以为的,对长辈好友的调侃觉得无奈,要不是因为那个意外的接触亲吻,可能她现在还会局限在这个兄妹一家亲的念头里跳不出来,天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明明她和洛成蹊有那么多超出普通朋友关系的互动,结伴出去旅游,睡一个套房,以拥抱来作为安慰对方的方法,在游乐园里被水淋了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往他怀里扑,在校门口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第一个举动也是往他怀里扑,被他关心地捂着手掌时只觉得暖和,没有一点正常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避嫌和尴尬…… 以上这些所有的举动,诚然都可以用兄妹情来做解释,但是相应的,也可以用男女之情来做解释,为什么她那个时候就一根筋地觉得会是前者,而从来没有往后者的方向去思考过呢? 不期然的,明蕾想起了她和洛成蹊在一起后,钟蕴在美容会所里对她做出的评价:绿茶。 当时她只觉得震惊和不可置信,觉得对方是在对她进行人格上的污蔑,但是现在想想……嗯……要是她和洛成蹊没有交往,而是就这么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直到他找到别的女生交往,她还对他那么搂搂抱抱的,捂手扑怀都不带停顿……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绿茶的意味哈…… 原来她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猛然惊觉过去的自己竟然在洛成蹊面前扮演了这么一个角色,明蕾在震惊的同时也感到一阵不自在,有些扭扭捏捏地出声询问道:“那——我当时对你那么亲近,抱你搂你都没有任何犹豫的……你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我很轻浮啊?” 她本来想说绿茶,但是想想洛成蹊可能不会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就换了一个更传统的用语来形容自己,虽然哪个词她都不喜欢当做标签贴在自己身上就是了。 “这倒没有。”洛成蹊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才会对我那么亲近。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的亲密举动多得数不胜数,我早就习惯了你这样对我,对你扑上来搂我抱我的举动都很习以为常,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真的吗?”明蕾知道他的后半句话是回应她自己刚才提的那个问题的,但还是故意翘起嘴角,笑着问道,“我对你搂搂抱抱,你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洛成蹊也知道她是故意这么问的,所以也没有感到什么无奈生气,含笑答道:“要说别的想法,那当然有。就拿你大二在校门口等我那回来说吧,看你大老远从学校过来,在外面等了我那么久,被冻得那么冷,就为了给我送生日礼物,我除了心疼之外,还觉得很欢喜,很高兴,想把你好好搂在怀里。” 明蕾拉长尾音“哦~”了一声,心里涌起一阵甜蜜,歪着头坐在床沿,晃荡着两只脚丫,抿嘴笑着重复说道:“觉得很高兴啊……那你为什么没有把我搂进怀里?我那时候冷得要命,特别想好好感受一下你怀抱的温暖呢,如果你把我搂怀里了,我是肯定不会拒绝的,还会主动贴上去把你抱得更紧。” “我看出来了。”手机那端发出两声低低的轻笑,听得明蕾心里一阵酥麻发痒,要是他们两人这会儿不是通过手机,而是在面对面地聊天,她估计早就扑进对方的怀里了。 “看出来你怎么不行动?” “因为那时候你才刚上高一,还没有成年,又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感情,我要是这么做了,就好像在诱骗不懂事的小女孩一样,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就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你还会在良心上感到过意不去?”明蕾故作惊讶。 “当然。”洛成蹊镇定回答,“我要是没有良心,早在初中带你去灵州旅游的时候就对你下手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明蕾脸上一红,在他们初体验过后的那个下午,洛成蹊告诉她,从她十四岁那年被他带出去旅游开始,他就喜欢上她了,一直喜欢到了现在,足足有六年时光。 那时她只顾着感慨他喜欢她的时间之久,别的方面没有细想,直到后来有一次她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洛成蹊看着她的那身打扮怔了一下,她才从他口中得知了更为详尽的始末全貌。 原来,他当年不仅因为她的那个湿身扑怀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感情,还对她产生了生理反应,之后更是在酒店里做了一个有关于她的梦,听得她目瞪口呆又面红耳赤。 要知道那时候她才十四岁,还没有发育完全,他居然就对她有那种心思了……她虽然也做过差不多水平的梦,但她做梦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已经成年了,梦里的他们也都是大人的模样,而他—— 只要一想到洛成蹊曾经在十八岁的时候做过有关于十四岁的她的梦,明蕾就会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阵脸红心跳,洛成蹊覆在她身上用低缓暗昧的声音和她诉说当年往事的时候是这样,现在隔着手机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提起的时候也是这样。 “你还好意思提!”她咬着唇,红晕满面地害羞娇嗔,“初中那年我跟你出去旅游的时候才多大?你就对我有想法了,真是禽兽不如,亏我还对你那么信任,在你面前穿着睡衣晃荡来晃荡去……” “你是该信任我。”洛成蹊的声音稳当依旧,还带有少许含着笑意的游刃有余,“要不是我能够克制住自己,以你当年那懵懵懂懂、一点都不设防的心理,我早就——” 明蕾红着脸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克制力,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行了吧?老是和我提当年的事情,你也不觉得害臊……不就是穿着睡衣在你面前晃吗,至于提那么多次……我现在就可以这么做,只是你没空欣赏而已。” “我有空。”洛成蹊说,“不过不是今晚,是明天下午。明天上午我会在办公室里接受警方的笔录调查,之后一整个下午公司都没有事情,可以空出来陪你约会。你今天晚上可以先想好要去哪里玩,等明天我做完笔录,就立刻带你过去。” ☆、86 听见这话, 明蕾立刻打起了精神。 这两天她一直待在家里,虽然和洛成蹊的联系没有断过,但到底比不过真人相见, 尤其是他们之前一次的见面还那么干柴烈火,回想起来时除了觉得累和难耐, 还有一种很是让人觉得舒坦的身心交融的享受,对于之后的见面自然也抱有了几分隐秘的期待。 本来, 按照她的性子, 她想要见洛成蹊,就去见了,哪里还会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当她的望夫石, 但在地下停车场里经历了那惊魂一刻, 又得知了当年洛家的秘辛往事, 知道洛成蹊这两天要处理洛淼淼和程老太太的事情, 说不定还要面对洛老爷子的怒火, 她就非常乖巧地在家里等着,洛成蹊不主动提出要见面,她就一个字也不往外多说。 现在终于被她等来了见面的时刻,顿时又是激动又是兴奋, 背也不弯了,脚也不晃了,挺直了腰坐在床沿边上,笑盈盈地对着手机说道:“不用想了,明天我们就去庭院里吧, 我……我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出去玩就不必了,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你确定?”手机里传出洛成蹊低沉优雅的声线,像是有谁在心弦上撩拨了两下,非常的悦耳动听,“如果就在庭院里度过一个下午,你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的吧,蕾蕾?” 话里的暗示意味明显得明蕾的脸庞都红了,升起阵阵热度,不过还是忍着羞意应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要是出去玩的话,就得分时间给别的事情,有点太浪费了……” “你不喜欢出去玩?” “也没有,就是……要看地方。”明蕾卷着耳边的垂发,“如果你要带我去我感兴趣的地方旅游,那我肯定乐意,但新京感兴趣的地方我已经差不多都去遍了,别的没去过的地方不是人多就是不感兴趣,还不如和你待在庭院里面。” “我知道了。”洛成蹊说,话里含着若隐若现的松快笑意,“那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顺便带你去吃顿早饭,你别起得太晚了。” 听见他要过来接她,明蕾先是微微一惊,下意识想要拒绝,接着又转念一想,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和他出去过,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爷爷他们两人要出去吃饭,再不济就说要和朋友出去玩,他顺路带她一程,没必要什么事都和他撇干净。 这么想着,她就笑吟吟地应了:“好呀,那我明天七点钟起来行吗?或者六点?” “也不用那么早,我和警方约定的笔录时间在早上十点,只要在那之前能到公司就行,看你什么时候想吃早饭了。” “十点?那我们去学府路的岳记吃早饭吧!听说它们家最近新推出了类似早茶的套餐,早上七点到九点半供应,我早就想去吃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我们明天就去那里吃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两人就这样一直聊到了晚上十点,明蕾从早餐说到他们以前一起经历过的美食趣事,越说越兴奋,都有种想跑去他家直接见真人的冲动了,最后还是洛成蹊率先开口说不晚了,让她早点休息,她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之后她也没有马上就寝,而是跑到隔壁的衣帽间,把明天见面要穿的衣服好好挑选了一番,甚至于要化什么样的妆,她都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直到敲定了满意的妆容风格,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她又开始思考起明天要怎么对爷爷说,直接说她要和洛成蹊出去吃早餐好像有点奇怪,因为以前他们都是出去吃午餐或者晚餐的,从来没有过一起出去吃早餐的情况。 那就还是按照老套路来?说她和朋友约好了,要一起出去逛街?可她和钟蕴也没有一起出去吃过早餐过,既然都是名义上的朋友,都是要出去吃早餐,她为什么非要说是钟蕴,不能说是洛成蹊呢? 唔……那就把一半的真实理由拿出来,岳记新推出了仿早茶式早餐,只有早上过去才能吃得到,洛成蹊之前又欠了她一顿饭,她就要求他来请她去吃这一顿? 爷爷是知道她对岳记的喜爱的,它们家也的确推出了新式早点套餐,这么说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怀疑……就算怀疑也不要紧,就当做是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了……实在不行,就…… 想着这些,明蕾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她被闹铃吵醒,先是闭着眼迷瞪了一会儿,然后就猛地睁开双眼,摸索着床头的手机拿到跟前,看见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三十分,离约定的时间还早着,这才松了口气,从床上翻身坐起。 一番利索的洗漱打理之后,她踩着轻盈的脚步下了楼,明老爷子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正靠在沙发里拿着晨报阅读,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热气的茶。 见状,明蕾定了定神,正想开口说她和洛成蹊出去吃早饭的事情,连说话时候的神态和语气都在心里想好了,明老爷子却在这时抬起头来,笑着折起报纸,对她打了声招呼:“下来啦?今天起得可真早,都没让莫嫂去叫你。” 明蕾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加快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到明老爷子坐着的沙发旁边,挨着长辈坐下,努力稳住声线,让它听上去和平常一样娇软,带着点点的轻嗔。 “爷爷,我就是平时起得稍微晚了一点而已,今天稍微早了一点,有什么好惊讶的。再说,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起得早点不是很正常嘛。” “开学?” “是啊,这都快九月份了,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开学了,从现在开始每天练习早起,就不用担心开学之后睡过头的问题了。爷爷,你说对不对?” 明蕾回答得煞有介事,她也的确没有说谎,是真的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但这不是她今天早起的理由,不过明老爷子成功被她误导,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原来如此”,就把这话题揭过去了。 而正当明蕾准备再次开口说她和洛成蹊今天早上有约的时候,明老爷子又再一次开口,对她说道:“对了,蕾蕾,你来得正好,今天你哥哥要过来和我商量点事情,中午我们可能就不在家里吃了,你今天就一个人在家里吃午饭吧,想吃什么就让厨师做,或者让莫嫂从外面带一点也行。” 明蕾愣了一下:“哥?他要过来?” “过来商量点公司上的事情。”明老爷子依旧维持着慈祥的笑容。 “哦……这样啊……” 明蕾有些迟缓地回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要不要取消和洛成蹊的早餐约定、留下来和她哥明策见个面的念头,不过最终还是想要见到恋人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哥哥什么的还是等下次再见吧,反正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也……挺平平淡淡的。 想到这里,她就露出一个混合着惊讶和欣喜的笑容,对明老爷子莞尔说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今天正好有事要和朋友出去,早餐和午饭都不在家里吃,可能晚饭也会来不及赶回来。爷爷,你就放心地和哥一块去处理公司的事情吧。” “是吗?”明老爷子惊讶道,“你一整天都不待在家里?” “是啊。”明蕾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有些忐忑地思忖这个说法是不是太夸张了,就又开口稍微润色了一下,“不过不是同一个朋友。之前成蹊哥哥欠了我一顿饭,正好岳记最近新推出了早茶套餐,我就干脆让他请我过去吃了。” 她把事先预想好的理由说出来,又临时编造了一个和钟蕴出去逛街的借口,怕长辈觉得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瞎闲逛,还最后更改了一下之前的说法,说是晚餐有可能回来吃,也有可能不回来吃,就看来不来得及。 不过明老爷子只把重点放在了她的前半段话上,听说她要和洛成蹊一起出去吃早餐,脸上就带出了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好啊,你多和你成蹊哥哥出去逛逛,培养培养感情。正好爷爷今天和你哥也有事情,就不留你在家里吃饭了。” 说完又打量她的穿着,眼角纹笑得越发祥和深刻:“我说你今天怎么穿了这么一身好看的衣服呢,原来是要去见你的成蹊哥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才二十岁,就天天跟着人往外面跑了。蕾蕾,你不会一等到大学毕业,就给爷爷一个结婚的惊喜吧?” 明蕾有点脸红,心中升起一股甜蜜羞意,可惜现在的情形比较尴尬,爷爷不知道她和洛成蹊在交往的事情,导致她既不能大大方方地害羞,又不能像以往那样直言澄清,只能含含糊糊地敷衍几声。 “怎么会呢,爷爷,你想得也太夸张了,我就是出去和他吃个饭而已,吃完饭后就和别的朋友去逛街了,和他没有关系……” 就这样真假掺杂地胡乱应付了一通,看时间差不多了,明蕾就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明老爷子道了一声别,离开客厅,穿过正在被花匠修剪整理的庭院花园,来到别墅门口,对着倚靠在豪华跑车身旁的人露出一个微笑。 “早啊。”她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 “早。”洛成蹊也微笑着回了一句,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请她上车。 等明蕾上车之后,他把车门关上,绕到另一边坐上了驾驶座,不过并没有立刻系上安全带或是发动引擎,而是倾身朝正在把包包放好的明蕾凑过去,捧起她的脸,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 “香橙味的。”他在结束之后说,“本来这个吻应该是一见到你就送给你的,不过鉴于你爷爷目前还不知道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就只能勉勉强强在车子里给了。怎么样,我猜的味道对吗?” ☆、87 明蕾被他这个举动惊呆了。 “你干什么?!”她用一种混合着不可思议与惊怒的语气说道, “我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化好的妆,你就这么看都不看一眼地就给我亲没了?之前还没有吻够吗?” “你忘了?这是我们的早安吻。”洛成蹊绽开一抹怡然的笑意,“同居时候的每天早上我们不都会这样来一次?今天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可我们现在又没有在同居。” “但我想现在吻你。” “……”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那你好歹也看我一眼再亲啊。”明蕾小声嘀咕, 手无意识地扯着包包的带子,“我费了大半天才化出来的唇妆, 就这么被你给亲没了……本来还想让你看一看,提供一下参考意见呢……” “我看见了。”洛成蹊含笑拂过她的脸庞, 把她耳边垂落下来的一缕微卷发丝别到后面, “很好看的妆容,不过你本来就长得很美,不需要再费心思去化什么妆。在我眼里, 素颜的你和化妆后的你没什么区别, 都很好看。” 不得不说, 洛成蹊在赞美人这方面很有一套, 不管他说这些话是出于礼貌, 还是发自真心,配上他那悦耳动听的声线和英俊迷人的笑容,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真心赞美自己,打心底感到高兴。 “算你会说话。”明蕾尽力克制着自己的神情, 不要显得太激动,但唇角边的笑容还是不受控制地漾了出来,如同悄然绽开的一朵海棠花,因为他突然亲过来而升起的一点不快也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虽然我长得是很漂亮,但妆还是要化的, 看上去精气神会变得不同,就比如我今天化的这个妆,你难道不觉得我看上去更有活力了吗?变得也更漂亮了,从九点九分变成了十分的那种?” “你本来就很漂亮。”洛成蹊含笑说道,“而且也早就是满分了,不能再往上加了。” 明蕾被他这话说得心花怒放,要不是顾忌这是在车子里,还停在她家别墅的大门口,她早就飞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颈疯狂撒娇了。 “那就附加分。”她说道,带着越来越无法克制的欢欣雀跃,身体在椅子上坐正了,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总之,你下次要再亲我,最起码先把我化的妆看完了再亲,要不然我这妆就白化了……而且你刚才猜的也不对,不是香橙味。” “不是?”洛成蹊有些惊讶地扬起眉,“那是什么?” “不告诉你。”明蕾抿嘴笑着,“等到了岳记那边,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猜。现在你就先专注开车吧,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也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唔……!” “我还是觉得像香橙味,但你说不是,那就是……橘子味?” “也不是橘子味——你不准再亲我!再亲也没用了,唇膏都被你亲完了!” “那是什么味道?” “……你先开车。再堵在我家门口不走,爷爷都要出来查看情况了。” “行。你可以在途中把唇膏再涂一遍,等会儿到了地方再给我猜一遍。” “你想得美……” …… 跑车飞快地行驶在道路上,让周围的景物都迅速地往后退去,形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不过这幕风景没过多久就停止了。 早上七点,正好是新京早高峰的时间段,刚出来时还好,别墅区地处西郊,车流量没有那么多,一旦离开了西环外圈,驶入了高架道路的中部圈层,车流量就开始滞缓了,几乎是一停一顿地往前蹭。 明蕾都对着镜子补好了妆,车流还堵在高架上,并且没有半点要疏散的迹象。 见状,她就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拆开包装纸,塞进了一旁洛成蹊的嘴里。 “给你吃糖。”她笑吟吟地说,“本来想给你吃松露巧克力的,但是那个太大了,我怕你一口吃不下,而且外面的粉会沾到手上,就换了这个巧克力夹心的牛奶糖。怎么样,好不好吃?” “还行吧,就是普通牛奶糖的味道。”洛成蹊被她塞得猝不及防,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姿态,从善如流地接下了这颗糖,还有些好奇地瞥了她一眼,问道,“为什么会忽然想到给我吃这个?” “因为我怕你开这么慢的车感到无聊,中途犯困,”明蕾笑吟吟地回答,“就给你提提神,让你能够集中精神放在道路上。” “那你应该给我吃薄荷糖。” “我知道。可我又不喜欢吃薄荷糖,身边也没有带着,只能给你吃这个了。你可别嫌弃它,这个糖是我试了好多种味道后选出来的最喜欢的一种,平常人我还不舍得给他吃呢。你应该感到荣幸。” “是吗?那我还真是深感荣幸。不过蕾蕾,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啊?什么事?” “人在吃完甜食后会更容易犯困。” “……” “所以等会儿我要是睡着了,你记得帮我把方向盘。” “……” “对了,你驾照考了吗?” “……” …… 开了半小时的车,又堵了半小时的车,明蕾总算是被载着来到了岳记食楼,而洛成蹊也总算是解开了她的唇膏味道之谜。 不过不是他猜出来的,是明蕾主动告诉他的,在他又猜了两次都没有猜准之后。 “是果香味。”明蕾在回答的时候有些心虚,目光也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他,“虽然尝起来的味道的确很像你说的香橙味和橘子味,但它……嗯,就是果香味的,包装上面这么写的。” 不可否认,这个选择很有点投机取巧的意思在里面,正常人估计再试一百次都猜不出来,所以她在回答的时候很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洛成蹊会因此对她生气,觉得她在耍他。 不过洛成蹊却没有一点怒容,依旧噙着一张笑脸,说道:“原来是这个味道。果香味,我记住了。” 明蕾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你不生气吗?” 洛成蹊:“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这个味道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猜出来的,你难道不会觉得我是在故意刁难你……耍你吗?” “嗯……是有那么一点。”他笑着思忖了几秒,“但我为什么要因此生你的气?我一次猜不准,就能多一次吻你的机会,我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明蕾:“……” 她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头栽进了自己挖的深坑里? 不不不,明明是感受到了智商上的嘲讽。 有一个智商情商都超高但就是喜欢以取笑你调戏你逗弄你为乐的男朋友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因为这个插曲,明蕾在入座餐桌时颇有些闷闷不乐,连菜单都是让洛成蹊点的,不过等到一盘盘卖相精美、闻上去也非常香喷喷的菜被服务员端上来之后,她就一扫沉郁的心情,展开欢颜了。 尤其是当她最喜欢的酥皮千层糕也被端上来时,更是没了丝毫对洛成蹊的怨念,岳记新推出的早点套餐她在昨天晚上仔细研究过,里面并没有这份甜点,说明这是洛成蹊额外点的。 至于这道甜点是他特意为了哄她而点的,还是他自己也想吃才点的,就不管这么多了,反正只要她能吃到就行,就当做是他特意给她点的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好哄,一点也不记仇! 随着明蕾的双眸重现神采,洛成蹊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宠溺的笑容,先她一步拿起一块盘子里的千层糕,放到了她的盘子里,边放边笑着看向她:“不生气了?” “生气?我生什么气呀?”明蕾故作不解,“终于早起一回,赶到这里来吃了一顿我早就想吃的早点套餐,我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她把洛成蹊之前在停车场说的话原样还了回去,说得对方一阵失笑,又给她碗里夹了块粉蒸排骨:“好了,我道歉,刚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取笑你,以后都不会了。快趁热吃吧。” “我真的没在生气。”明蕾细心地剔着排骨上面的蒸肉米粉,“刚才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这种气嘛,生生也就过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就算你取笑我,也只能继续喜欢你了。” 洛成蹊一下没撑住,扶着额头笑了起来:“蕾蕾,你真是——” “可爱?”明蕾抢在他之前说出了一个词。 洛成蹊的目光隐秘地在她脸上流转了一下:“差不多吧,更具体的我下午再告诉你。” 明蕾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会告诉你的。”洛成蹊笑眯眯地看着她,又给她夹了一只虾饺,“多吃点,等会儿去公司做完笔录,回到庭院,可能就来不及吃午饭了,别饿肚子。” 明蕾拿着筷子的手又抖了一抖。 “你……你这样一说,我更加吃不下去了。” “是吗?”洛成蹊笑微微地应了一声,没有接话,而是环顾了一圈桌上摆着的餐点,对着其中一碗由鱼片瘦肉油条丝和花生煮成的粥说道,“这个粥你喝不喝?里面放的料好像都是喜欢吃的。” 明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了一眼,立刻来了精神,双眼亮晶晶地把碗递到他的跟前,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喝,快给我盛一碗。”还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 洛成蹊没有接,单手支着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一缕发丝从他额角滑落下来,拂过他轮廓深邃的眉骨,配上他弯起微妙弧度的笑容,显得格外英俊迷人。 不过明蕾却没有一点欣赏他美貌的心思,举着碗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的趋势。 洛成蹊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边扬起一个优哉的笑容:“还说吃不下去?” 明蕾脸上的笑容继续僵硬。 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把碗硬是放在他的手边,耍起了无赖:“反正吃得下也是中午没得吃,吃不下也是中午没得吃,还不如多吃一点,喂饱自己的肚子。” 结果当然是她获得了胜利,洛成蹊笑着摇头叹了口气,拿起她放在他胳膊边上的碗,给她舀了小半碗粥,递了回去:“你也就仗着我喜欢你了。”听上去像是抱怨,却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 而明蕾本来有些讪讪的心情也在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后变得亮堂起来,脸上重新绽放了光彩丽人的笑容,弯起的眼里闪动着粼粼的水流波光,像是钻石般璀璨灿烂:“本来就是。” ☆、88 岳记的餐点份量很足, 明蕾每样只挑了一点来吃,也很快就吃饱了,剩下的时间都被她用来给洛成蹊夹各种各样的菜, 直到对方无奈地制止,她才收回了手, 放下筷子,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 看着坐在对面的他用餐。 洛成蹊进餐的动作很优雅, 也很安静,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而当他端起碗来喝粥时, 那画面就更加赏心悦目了, 做工精致的餐具衬得他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 在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股豪门大少爷的矜贵范。 明蕾看着看着, 就不自觉看入了迷,搁在桌上的手无意间触碰到放在一旁的手机,愣了一下,才像是恍然想起什么般拿起手机, 对着正在用餐的他拍了一张照。 手机没有调静音,照片拍摄的“咔擦”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包厢里清晰可闻,洛成蹊听了,喝粥的动作就是一顿,抬眸看向她。 他没有说话, 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已经足够明蕾从他的举动中看出他的意思,是询问她在做什么,当即笑着解释说道:“我想给你拍张照,用来当做我的手机屏保。” “你给我拍照?”洛成蹊有些惊异地扬起眉梢,放下碗,颇感兴趣地瞥了她手里的手机一眼,“你确定你拍的照片能够当做手机屏保?” 话里的调侃没有丝毫的掩饰,听得明蕾双颊一阵发热,有些忿忿不满地瞪着他:“当然可以。” 她边说边摆弄手机,把刚才拍的照片调出来,想证明给他看之前的几次失手只是偶然,她还是能拍出可以看的好照片的。 只可惜现实给她上了沉重的一课,被调出来的照片和之前她拍过的几张照片一样,都是不应该存在于高清世界的产物,不知道是她在拍照的过程中手又抖了,还是因为被拍摄的对象处于动态运动的过程之中,无法抓住静止的一瞬间,从而产生了这样的模糊。 “……”盯着手机屏幕,明蕾陷入了沉默。 洛成蹊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又询问了一遍:“可以吗?” “……”明蕾继续盯着手机,默默地删除了她刚才拍摄的那张照片。 “蕾蕾?”洛成蹊继续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含着笑意地唤了一声。 明蕾缓缓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样才拍出正常水平的照片?” 也不奢求角度构图什么的了,只要能达到普通人拍出的普通程度的普通照片就行,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居然是这么厉害的手残呢?连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拍照片都拍不好,这个世界上还有跟她一样的人吗?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见她这么郑重其事地来请教他,洛成蹊也收起了调笑的神情,温柔地对她说道,“现在的手机都有防抖和自动对焦的功能,只要你在拍照的时候手抖得不厉害,拍出来的照片就能看,不需要有多么厉害的技术。” “我知道。”明蕾咬紧下唇,显得苦恼不已,“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怎么个控制不住法?” “就是……越想稳住,手就抖得越厉害的那种,根本不受控制。” “那就没办法了。”洛成蹊被她说得也染上了几分苦恼,略带无奈地说道,“这种事我也没法教,总不能在你要拍照的时候把着你的手不让你抖吧?只能你自己多练习。不然——” 他的目光移到摆满各式早点的餐桌上:“你先试着把手撑在桌子上拍照?有个支撑,像这样。”他边说边把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比出一个拍照的姿势,“应该就不会手抖了,你试试看?” 明蕾照着他的话尝试了一遍,拍出来的照片清晰度果然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重影,因为她在最后按快门的时候忍不住动了一下,但比起之前一系列高斯模糊的照片已经进步许多了,不由得一阵兴奋。 “你真厉害!”她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美滋滋地又看了一遍拍下来的照片,亮晶晶着眼,兴冲冲抬头地对他说道,“我决定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 “别。”洛成蹊笑着拒绝,“我还是继续当你的男朋友吧。” “没关系,老师和男朋友可以同时担当的。” “那也不好。我喜欢你原来喊我的称呼,老师这个还是免了吧,我没这方面的癖好。” “你——你想到哪去了……!” 早餐就在这样一片融洽的氛围中过去,看时间差不多了,洛成蹊就带着明蕾离开餐厅,驱车前往洛氏总部,途中,明蕾询问起程老太太的现状,他对此没有任何的保留,全部据实告诉了她。 “在转入普通病房的当晚,她就又发作了一次脑溢血,虽然抢救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发作的程度比较严重,造成了偏瘫和认知功能障碍的后遗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自理能力,也不认识任何人了。” “什么?这么严重?”明蕾吃了一惊,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那、那洛爷爷那边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她心头一紧,连忙继续追问:“那他对此持什么态度?有没有……责怪你?” “有点叹息,也有点遗憾,不过总体没有什么巨大的情绪波动,找人补了一笔资金,雇佣了几个护工照顾她,就没有再过问这件事了。”洛成蹊淡淡回答,“对我也没有说什么话,其余人的情况也没过问,不知道是不想再管,还是另有打算。” 程老太太的命运如何,明蕾并不关心,她只在意洛成蹊会不会因此受到责怪,现在听洛老爷子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就松了口气,靠上椅背,喃喃说了一声:“那就好……” 洛成蹊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对她微微一笑。 “放心吧,蕾蕾,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 明蕾也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含着少许的担忧勉强,不过依然清丽好看。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 “不用担心,这件事已经解决得快差不多了,等到今天的笔录结束,就能告一段落了。” 谈话间,车子驶入洛氏总部的地下停车场,洛成蹊带着明蕾前往乘坐了总裁专用的电梯间,但是没有直往他办公室所在的顶层,而是来到了一楼大厅。 此时已经过了九点五十,离笔录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不到十分钟,已经有警察坐在大厅的等候处等着,一同等待的还有洛成蹊的私人律师沈霖,以及他的秘书叶鹏。 之后的事情明蕾就不知道了,她被洛成蹊的秘书叶鹏单独带开,来到了最顶层总裁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洛成蹊则留在大厅,和他的律师一起面对警察,她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虽然洛成蹊事先和她保证过只是一次单纯的笔录,不会有什么事情,她也上网查询了相关的问题,知道一般在这种私人地方进行的笔录都不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感到担心。 这一担心,什么杂志网页就通通看不进去了,只能找钟蕴聊天来试图转移注意力,偏偏又想不出合适的话题,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蕴蕴,你还记得洛淼淼吗?】 钟蕴回答得很快:【洛淼淼?就是那个对你哪哪都看不顺眼,哪哪都羡慕嫉妒恨,和你那堂姐合起伙来连续找了你三年初中麻烦,结果三年麻烦都没找成,最后又在高中神秘消失的人?】 明蕾差点被她这才华横溢的形容说得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在手机上正正经经地打了一行字,发送过去:【对,就是她,你还记得吗?】 钟蕴:【之前有点不记得了,现在被你这么一说,就又记得了】 看来,对于这样的一个存在,她们两人都是一样的记忆深刻。 钟蕴:【不过你怎么忽然想到跟我说起她了?】 会说起她是因为临时想不到什么别的话题,而她的身影又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里,自然就说起了她,至于为什么洛淼淼会第一时间浮现在明蕾的脑海里,当然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在地下停车场做出的壮举,让明蕾终身难忘。 但这个壮举是不能对外说出口的,所以明蕾只能拣次要的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我和洛成蹊在一起是因为有天晚上他晚上心情不好,让我出去陪他过夜】 钟蕴:【嗯嗯,我记得】 钟蕴:【等等,你不会是想说——他心情不好,是因为洛淼淼吧?!】 明蕾:【差不多是这样】 明蕾把那天晚上发生在餐厅走廊里的事说了,对方先是发来了一个【信息量有点大,我先缓缓】的表情包,而后才又发来一条文字消息:【我天,她居然回新京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明蕾:【我现在不就告诉你了】 钟蕴:【这能一样吗!都快过去一个月了!】 明蕾:【……你激动什么呀……当初被她变着花样地找茬的人又不是你……】 钟蕴:【对哦,我激动什么呢?】 明蕾:【……】 明蕾:【而且这事我也不好说,当初洛家发生的那些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当初洛成蹊父亲去世的事在新京上流圈里闹得挺大,在商圈里更是算得上地震,钟蕴虽然和洛家不熟,但因为和明蕾有个共同的矛盾对象洛淼淼,而后者又在事发后的一个月从新京神秘消失了,对这件事就比较关心,从大人那边听了不少传言说法。 在洛成蹊主动吐露当年的事件真相之前,明蕾在这上面的推测就有一小部分是由钟蕴友情提供的,两个人虽然谁都没有说开,但都维持着心照不宣,知道对方怀揣着和自己一样的猜测。 也因此,在明蕾发送过去这样一句话后,钟蕴立马就表示了理解:【哦哦,我明白了,怪不得之前问你和他是怎么在一起的时,你那么支支吾吾的,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跟我说的事情呢,原来是这样】 明蕾:【……】 她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事情? 钟蕴:【不过话说回来,你忽然跟我提起她,让我也想到了一件事情,是和她有关的】 ☆、89 【什么事?】明蕾心头一紧, 生怕钟蕴想起的事和洛成蹊有关,连忙打字询问。 钟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当年上初中的时候, 不是有很多男生追你嘛,其中就有洛淼淼的暗恋对象, 当初她为这事恨死你了,没想到那个暗恋对象见追你无望, 又转回头去追她了】 明蕾:【……然后呢?】 钟蕴:【然后他们两个就在一起了】 明蕾:【……】 就、就这样? 明蕾有片刻的无语, 不过旋即又松了口气,这种陈年烂谷子芝麻的往事总比真的牵扯到洛成蹊的大事好,而且她也总算是知道了洛淼淼对她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了。 在这之前, 她一直都以为洛淼淼是因为她抢走了长辈大部分的关注才恨她, 但是仔细想想, 这个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首先, 她从小就认识洛成蹊一家人, 洛淼淼却是从初中开始才对她横眉竖眼;其次,也不是全部洛家人都对她关怀备至,当时还是洛老太太的程老太太和洛淼淼的父母就没有对她表现出明显的关爱偏心。 最后,洛老爷子和洛成蹊的父母虽然喜欢她, 但是也没有因此冷落洛淼淼,算得上是一碗水端平,洛淼淼的亲哥洛成永就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嫉妒的情绪,洛淼淼可以由此而生出妒忌厌恶,但要说恨……实在是太牵强了一点。 现在又不是古代社会, 得到大人物的看重就能飞黄腾达,不过几个长辈的喜爱而已,又不能获得什么具体的收益,洛淼淼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她洛家大小姐的身份,何必那么放在心上,好几年都跟她过不去呢? 除非在这个基础上再添加一点矛盾,比如钟蕴刚才跟她说的,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而去喜欢她,那就比较说得通了,换成是洛成蹊喜欢别人,她也会受不了的。 这么想着,明蕾就有些理解了洛淼淼当年的举动,打字回复:【怪不得她初中那么针对我】 钟蕴应和:【是啊,当时我也觉得特别奇怪,想不通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这样来找你麻烦,就算嫉妒你长得漂亮也不至于如此吧,后来才知道居然是这个缘故】 钟蕴:【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钟蕴:【而且这件事还有后续】 明蕾:【?】 钟蕴:【他们两个在一起后,据说那个男生对你还贼心不死,课外活动的时候给你递了一下东西,被洛淼淼逮着了,就揪着这个点和他大吵了一架,后来好像是分手了】 明蕾:【……】 钟蕴:【分手之后还没完,过了几天,洛淼淼又跑回去找那个男生,大概是和他道歉吧,反正他们两个就又和好了,然后没过一段时间又分手了,好像还是因为你的缘故】 明蕾:【……然后又和好了?】 钟蕴:【对】 明蕾:【……】 钟蕴:【听别人说,好像分分合合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她先提出的分手,然后过不了几天又去低声下气地找他道歉和好】 钟蕴:【你还记得她当初面对我们时那个盛气凌人的样子吗?好像全天底下就她最厉害最能了,结果面对男人卑微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葩了】 明蕾:【……是很难让人想象】 钟蕴:【然后】 明蕾:【还有??】 钟蕴:【对,还有】 钟蕴:【在我们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洛淼淼一家人不是消失了嘛,和那个男生肯定断了联系,结果高中刚刚开学,你猜怎么着?那个男生和你那个堂姐明芝在一起了!】 明蕾:【???】 这一下子,明蕾是真的感到疑惑了。 关于明芝现在的喜欢对象,她很清楚是洛成蹊,而且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估计不久,不然也不会在她的生日宴上认不出温岚,高中的时候和别的男生交往过很正常,但是—— 明蕾:【那个男生到底是谁?魅力怎么这么大,居然把她们两个人都吸引住了?】 钟蕴:【据说是我们当年学校的校草之一,挺受女生欢迎的,初三刚开学就有初一的小妹妹跑过去找他表白,但我完全无法get到他的颜值,估计你也是get不到的】 还是校草?……当年有校草追求过她吗,怎么她完全没有印象? 明蕾越发迷糊了:【他长什么样?怎么我什么印象都没有?】 钟蕴:【还行吧,一般般,不丑,但也没有帅到怎么个程度,我个人觉得还很油腻,手机里本来有一张他的照片,但被我男朋友删了,好像是许家还是徐家的小少爷来着】 明蕾盯着许家和徐家两个定语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想起来任何的片段,甚至就连这两个家族,在她的脑海里也没有什么印象,看来不是什么特别有实力的家族。 明蕾:【还是没有印象】 钟蕴:【很正常,有洛家大少爷那么一个太子爷陪伴在你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别的狗尾巴草当然入不了你的眼,就算是我也对他没什么印象,更不要说你了】 明蕾:【……行吧,我总算是知道她们两个当初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了】 还以为是嫉恨她抢了家里长辈的注意力,所以才对她那么同仇敌忾,没想到同仇是同仇了,但敌忾的原因却从家里的长辈换成了学校的同学,还是男生,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钟蕴:【是啊,所以说美色误人啊】 明蕾:【……】 钟蕴:【蕾蕾,你说我长得跟你差不多漂亮,怎么桃花就没你多呢?】 明蕾:【……】 明蕾:【都是些烂桃花,你要我可以全部让给你】 钟蕴:【那还是算了吧,桃花在精不在多,质量好才是最好的】 明蕾:【……】 明蕾:【算了,别说这些了,说点别的吧】 钟蕴:【哦】 钟蕴:【你暑假实践报告写了没?开学要交的,不然就没有学分】 明蕾:【……】 明蕾:【我们再换个话题吧】 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两人从中学时候的往事聊到了大学上个学期教网球的体育老师,明蕾才总算是等来了敲门声,洛成蹊从外面进来,笑着冲她点点头,唤了一声:“蕾蕾。” 明蕾几乎是立刻回了他一个笑容,匆匆对钟蕴发送了一句【我现在有事,下次再聊】,就收起手机,站起身快步来到他的面前,搂住他的腰,关切询问道:“笔录结束了?” “嗯。”洛成蹊也伸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结束了。” “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只是例行询问了一下事发时的经过,别的就没有什么了。我说过,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明蕾急急忙忙地表白,“我就是担心……半途出什么岔子,没有就最好了。”又询问道,“警方准备把洛淼淼怎么样?要是关几天就放出来了,她岂不是还可以再来找你?” “不会的。”洛成蹊安抚回答,“洛淼淼是杀人未遂,这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不会那么简单地把她关几天就放出来的,不说判决之后的服刑,就说目前阶段的侦查审讯,也足够她在看守所里待上好几个月了。” 他没有多说,明蕾又在法律方面不怎么熟悉,听得就有些懵懵懂懂,不过也从他回答的语气和口吻里听出了一点意思,知道洛淼淼会判上很久,就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之后的问题,比如说洛淼淼服刑完毕出来之后怎么办,还有洛正博和洛成永他们那边也潜藏着极大不稳定的因素,但既然洛成蹊上次说了他有办法处理,让她不用担心,她就相信他的话吧。 这么想着,明蕾对洛成蹊莞尔一笑,表示她知道了,就把这事搁到一边,按照他之前说的,把它当做已经完结、告一段落的旧事,不再去纠结思考,转而说道:“你这个笔录做得好慢,说好的不会花费太长时间呢?” “已经很快了。”洛成蹊笑着抚了一下她眉边细碎的发丝,“才半个小时,十一点还没到呢。” “那也很慢了。”明蕾嘟起嘴,不满地佯怒娇嗔,“我等得你花都快谢了。” “是吗?”洛成蹊笑容湛湛地看向她,“别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想到你是一时不见,如隔三年。怎么,就这么想见我啊?” “废话。”明蕾轻哼一声,“我要是不想见你,今天就不会陪你来公司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脸上升起一点红晕,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抿了抿唇,才又接着继续说道:“而且……我也想你了……” 随着她柔柔的话音落下,她的双脚也缓缓踮起,吻上洛成蹊的唇,把呢喃送入他的心底。 洛成蹊配合地俯身低下头,接住了这个吻,并且罕见地没有把主动权掌握在他那边,让明蕾主导着节奏,跟着她的步调来缓缓厮磨,并在她试探着加深接触时鼓励地张开唇,让她进来,就这样亲吻了足足有好几分钟,才算结束。 分开时,明蕾微微有些气喘,脸庞也有些发红,不过眼里却闪动着晶莹流动的光芒,抿嘴笑着看向洛成蹊,看上去精神很不错,充满了甜蜜的爱意与依恋。 洛成蹊也笑着看向她,眼底酝酿着满满的宠爱之情,温柔地低声笑问:“第一次主动的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明蕾小声回答,脸上的红晕加深了几分,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山茶花,让人想要摘取采下,“我们回庭院吧。到了那里……我也想试试看……是什么感觉。” 她没有具体说明想尝试什么,但联系她刚才主动亲吻的举动,还有这段对话问答,不难猜出指代的形容,洛成蹊眼中微光闪了闪,就微笑地看着她,应了一句:“好。” ☆、90 明蕾被长辈以传统的方式教养长大, 表面上长成了一个优雅端庄的名媛淑女,实则却和每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相似,内心充满了好奇, 拥有着丰沛的胆量及行动力。 比如说,在和洛成蹊交往之前, 她对于男女之间的事知之甚少,只知道一些零碎的科普和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而在交往之后, 就主动上网查询起了相关的情况,不管在看的过程中怎么脸红心跳,也都认真记下来了。 一开始, 她记下这些东西是为了防止洛成蹊突发奇想, 和她玩什么花样, 如果她不懂怎么应对, 那就太尴尬了, 算是某种程度的汲取知识,虽然这个知识有点……咳。 可渐渐的,她发现洛成蹊虽然在过程里不能怎么自控,稍微有些粗暴, 但总体对她还是很温柔的,不会玩得太过,导致她记下来的那些东西都没了用武之地。 本来这样也挺好的,那些东西她光是看都觉得面红耳赤,更不要说应用到实际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主动亲吻了洛成蹊之后,她的心忽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无法抑制地冒出一个又一个念头,让她止不住地想去尝试。 换作一般的女生,遇上这种事情,心跳加速一阵就过去了,或许会害羞地看男友几眼,在脑海里幻想一下,也达到了极限,不会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但明蕾不同,她虽然看上去羞答答的,像个矜持的淑女,但其实内心偏向开放热情,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事情,就都愿意去尝试,她又很喜欢洛成蹊,还因为那个主动的吻而体验到了和平常不同的美妙滋味,自然就想往更深的方面继续尝试了。 并且,她也深知洛成蹊对她的感情,知道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能笑着答应满足,绝对不会嘲笑她,就更是没有了任何顾忌,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面对她的话语,洛成蹊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带她离开了公司,驱车前往他们之前同居的庭院,行事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想知道她准备尝试什么事情的意思。 甚至还在途中询问她午饭想吃什么,他让助理订了餐送过去,显然在岳记说的那番话是逗她的,他不可能让她饿着肚子。 不过因为他们两人吃早餐的时间比较晚,离现在过去还不满三个小时,明蕾一点也不觉得饿,又有些紧张等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就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让他直接开到庭院去。 对此,洛成蹊的反应和之前一样,没有多说什么,看了她一眼,简单地应了一声“好”,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前面的道路上,专心致志地驾驶车子起来。 正值工作日的中午,道路上车流不多,跑车一路使得又平稳又快速,配上车载空调徐徐吹来的凉风,和透过车窗玻璃洒进来的灿烂阳光,很容易让人变得昏昏欲睡。 放在以往,明蕾早把眼睛闭上,靠着椅背小憩起来,今天她依旧闭着眼,靠着身后的真皮座椅,却是一点也不困倦,精神十足地怦怦跳动着心脏,思考到了庭院后要怎么做。 这种事洛成蹊是肯定会答应的,这点不用担心,但问题就在于……她要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口?直接用行动来表达会不会太开放了一点?显得她好像很急切似的…… 但是……鉴于她已经在公司里对他说了那些话,他看上去也像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是再继续维持一副矜持淑女的模样……会不会给他一种装模作样的感觉? 难道真的要她直说吗?这也太让人害羞了吧…… 就这样一路纠结到了庭院,看着周围熟悉的园林景致,洛成蹊含着浅浅笑意的脸庞和开门请她下车的动作,明蕾的心忽然在瞬间安定下来,不再忐忑不安,漾出一个莞尔的微笑,伸手搭上了他的掌心。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她跟着洛成蹊穿过种满了葱葱绿植的林径小道,踏上幽静古朴的长廊,绕过能够下雪的那座中庭,一直来到他们之间同居了有一段时日的居室里。 然后就是接吻、拥抱,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默契地用行动来表现出自己的爱意,到了关键步骤时,洛成蹊也非常配合地让明蕾先行了一步,全程没有除了宠爱和体贴以外的情绪,对她关怀贴心到了极致。 反倒是明蕾脸红得厉害,低垂着眼睫不敢对上他的目光,伸出去的手有些颤抖,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都不能完全落实,最后还是洛成蹊带了她一段,才把开头这关过了。 之后就顺利多了,切实地触碰到后,明蕾的心定了不少,回想着之前看到的资料有样学样起来,不过在后来还是被惊吓到了,因为洛成蹊忽然对她提出了个要求。 这个要求是明蕾之前从未想过的,即使在上网查询相关的信息时看到过,也是飞快地瞟了一眼就过去了,觉得太夸张,也太羞人了,从来没有想过把它带到现实生活里。 即使洛成蹊在说话时带着浓厚的试探意味,也明确地表明了看她个人的意愿,愿不愿意只要她一句话,他不强迫,她也还是晕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因为这实在是太羞人了,光是想象都难以想象完全部,她怎么可能做出来呢。 绝对不可能的。 …… 然而,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她居然真的——按照洛成蹊所说,按着他的要求——做出来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当洛成蹊在她耳边哑着声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里只有惊吓和羞赧,没有半点厌恶或者不情愿的情绪,已经足够证明她的想法偏向,再加上对他的感情加成,再一次败在他的诱哄之下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就和之前他每一次提出新地点的时候一样。 于是明蕾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晕红着脸庞,在洛成蹊鼓励般的安抚中低下头开始了尝试,刚开始时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让她的脸颊迅速升温,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后来才稍微好了一点,但也依旧紧张害羞到了极点。 天知道她是怎么能坚持到结束的,大概是昏了头吧,沉溺在了他一息又一息的低喃里。 而且她明明和洛成蹊说好了,因为不能全盘接受这样的事情,所以只是尝试一下,就算不立马停下来,也不会做到最后,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在对方充满蛊惑的呼唤里,她做着做着就做完了全套,等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没能赶在最后一刻前离开,明蕾的后果可想而知,脸色绯红得都能拿去印胭脂了,低头捂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充满害羞和恼意地看了洛成蹊一眼,就下床跑开了,飞快地钻进了浴室。 等她回到卧室,第一句话也是充满质疑的询问:“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我没想到。”洛成蹊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了一点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咳一声,“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我就没能太控制得住,本来想叫你离开的,但是你最后用的力有点偏,就……”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就好像在回顾他们两个刚才的过程似的,让明蕾又想起了那时候的感觉,好不容易降下去一点温度的脸又往上升了一度,耳尖也有点泛红,被她掩饰性地用头发挡住了。 她努力睁大眼瞪着洛成蹊,表现出一副非常羞恼生气的模样:“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怎么能让我来买单呢?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弄……这个了,太难受了,一点也不舒服。” 洛成蹊也知道,这种事只有男方能感到享受,女方都是处于奉献地位的那个,想让两人都觉得舒服,还得回归本真,所以面对明蕾的控诉,他没有任何的反驳,抱歉地微笑了一下,就拉过她的手,把她圈在怀里,安抚说道:“好,听你的,不弄这个了,我们换别的……” 明蕾有点使小性子地推了他两下,没推动,也就不推了,由着他把她圈在怀里,亲亲这边,吻吻那边,就是不给反应,直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娇嗔着拍打掉他不安分的手,低斥提醒他别忘了做安全措施。 这一次的体验比刚才要好上许多,虽然在一开始有些生涩,放不开,但只要一想到之前那么羞人的事情都做下来了,现在只是主动地引导节奏而已,相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也就觉得算不上什么了。 很快,明蕾就舒展了身体,和心灵一起投入了洛成蹊的怀抱,尽情地感受着他的一切,结束时除了腰特别酸、腿特别软、整个人特别累之外,没有任何不好的感觉,可以说是酣畅淋漓。 但也因此让她在床上躺了半天,鲜榨现热的果饮都没能让她起来,就这样过了好半晌才缓过劲,在洛成蹊的帮助下坐起身,靠在床头,倚着抱枕,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小口小口缀饮起来。 “感觉怎么样?”洛成蹊坐在床沿,含笑看着她询问。 “不怎么样。”明蕾闷闷开口,“太累了,腰都快酸死了……之前你是怎么能坚持那么久的?都不觉得累吗?”次数还很多,几乎没有单次就结束的。 “我还好,不觉得有多么累。”洛成蹊想了一下,回答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体力比你好吧,男性在这方面天生就比女性有优势,上学时体育课成绩也挺不错,所以就……” 明蕾“哦”了一声:“怪不得。” 洛成蹊不解:“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能坚持那么久。”她有些脸红地回答,声音软糯低细,让人听不太清,好在下一句话就又恢复了正常音量,只是含着一点挫败,“我的体育很烂,勉勉强强才能及格,难怪会感到那么累。” 所以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从小,她就接受过许多技能练习,什么游泳、骑马、滑雪之类的,都学过一段时间,但因为对运动不感兴趣,在学入门、可以装装样子之后,明蕾就把它们都抛弃了,导致体能得不到有效的锻炼,一直处于平均偏下的水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体育课上咬咬牙拿个及格就行了,不影响升学和日常生活,哪里想到会在这种事上面栽跟头,早知道会这么吃苦受累,当初就不那么轻言放弃了,到了现在也只能自作自受。 明蕾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人生艰难啊。 ☆、91 明蕾心里一片愁云惨雾, 洛成蹊却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想象着她在运动场上费劲拼搏,却还只能苦巴巴得一个及格的模样, 就不禁一阵莞尔,觉得她真是可爱。 “那你下次别动了, 让我一个人来做。”他对她说道,“我保证不会让你像现在这样这么累。” 明蕾一怔, 看了他一眼, 脸庞微微有些发红,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点头应下,而是收回视线, 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怎么了?”洛成蹊有些疑惑, “你不愿意吗?” “没。”她小声回答, “我就是觉得……偶尔这样来一次也挺不错的, 能和你……更贴近……”有种别样的感觉滋味, 更加充盈,更加深入。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饶是如此,她也依旧把话说得断断续续, 细小的声音含着小姑娘特有的羞涩,像轻软的羽毛尾在人心尖上挠,听得洛成蹊喉头一阵发痒。 “那我们下次继续?”他伸手搂过她的肩,在她耳边呵气轻语,“你也不用动, 只要我们换个地方,就像上次在我的办公室里一样,坐在沙发或者椅子上,就不需要你耗费体力……” 明蕾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耳畔一侧更是被他的呼吸弄得又痒又热,下意识想挪动身体离他远一点,但被他的怀抱圈着,没有离成,只能让他就这么贴着,同时努力维持住表面上的镇定。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太频繁。这个真的太累了,我刚结束的时候感觉腿都僵直了,到现在都还酸着,一动就麻。” 洛成蹊:“那我帮你揉揉?” 明蕾吓了一跳,连忙谢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边说还边伸出手去,装模作样地在腿上捏了捏。 其实她完全不懂按摩的手法,捏的那几下除了让她感觉更加酸痛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帮助,但她宁愿自己扛着,等待时间让身体慢慢恢复,也不愿意让洛成蹊来帮忙。 原因在于他们之前同居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情况,她躺在床上累得起不来,喊洛成蹊帮忙给她捏捏,结果捏是捏了,捏的效果也挺好的,舒缓了她大部分的疲惫,但捏着捏着,他的手就伸进了别的地方,任凭她怎么拒绝也不行,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 也是因为有了那一次的教训,从此以后,无论明蕾再怎么感到疲累,都不会让洛成蹊来打着帮忙的幌子靠近她,除非他们两个是在必须要离开的地方,而她完全站不起来了,才会向他求助。 现在她躺在卧室里,周围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休息,自然不会冒着再被他折腾的风险让他帮忙,她又不傻。 洛成蹊也不勉强,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明蕾能更舒坦地倚在他的肩膀上面,就环抱着她,和她一起靠坐在床头,梳理着她脸旁垂落下来的发丝,柔声询问:“那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东西?” 折腾了这么久,明蕾还真有点饿了,想了想,说道:“我想吃火锅。” “火锅?” “对,就是火锅。还要在外面的走廊上面吃,一边下着雪,一边吃着火锅,那场景一定很有意思。” 明蕾越说越兴奋,身体也似乎在瞬间充满了动力,抬起头看向洛成蹊,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也亮晶晶的,满是期待之色:“就吃火锅吧!好不好?我们可以一直吃到晚上。” 洛成蹊的回答当然是点头答应,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更不要说现在的她看上去美丽迷人,仿佛皇冠顶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世间万物与她相比都黯然失色,任何人只要见到了,都不会忍心拒绝。 去厨房搬来了用具,又让助理送来了食材,一场夏日雪中的火锅盛景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原本,九月初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不怎么适宜穿着薄薄的衣衫看雪了,但因为明蕾没有事先要求,导致庭院还是本来的模样,即使临时开启了造雪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积起雪,温度始终维持在平均水平,在这样的环境下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反而能让人感觉到丝丝舒心的凉意。 火锅料理用了最高级的规格,大部分都是明蕾喜欢吃的,少部分不喜欢的,也被她抿着嘴挑到了一旁,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故意涮点洛成蹊讨厌吃的东西,蘸了厚厚的酱汁放进他的碗里,笑眯眯地让他吃下去。 这样的恶作剧可以算作是得逞,也可以算作是不得逞,因为洛成蹊在无奈地看她一眼之后,都会把她放进他碗里的东西吃下去,而且面不改色,既不皱眉也不苦脸,看上去没有受到一点困扰。 这让恶作剧的效果大打折扣,明蕾没有感受到一点成功的兴奋感,甚至颇为失望地直接问他:“你以前不是讨厌吃这些东西的吗?”都顾不得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思了。 “我没有讨厌吃的东西。”洛成蹊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舀起一勺虾滑,慢悠悠地在锅里烫熟了,又慢悠悠地放进她的碗里,“只是不喜欢而已,吃还是可以吃得下去的,就看我的心情如何,愿不愿意了。” “真的吗?”明蕾听得惊奇不已,连恶作剧失败的挫折感都忘记了,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他说的话上,“你真的没有讨厌吃的东西?” “没有。”洛成蹊冲她微微一笑。 明蕾不信:“骗人吧,怎么可能会没有呢。这世界上这么多菜,总得有你讨厌的一种吧?看到样式、闻到味道就不想吃的那种,比如说榴莲啊、香菜啊之类的?” “真的没有。我对饮食没什么要求,只要是新鲜健康的就行。” “我不信。” “你可以说出一个东西来试试。” “好啊。”明蕾兴致勃勃地应下,“那就……”她花了几秒钟来进行思考,“鲱鱼罐头,这你总不会也吃得下吧?你可不要骗我,你要是说能吃得下去,我会真的买一个给你尝尝的。” “我说的是新鲜、健康的食物。”洛成蹊悠悠回答,“这东西需要腌制好几个月,一点都不新鲜了,不算在内。” 明蕾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说道:“可你别的腌制食品也吃啊,像是烟熏肉什么的,上次不就在餐厅里点了一份吗?按照你刚才说的标准,也不算在新鲜里面吧?” 洛成蹊:“是啊,所以我说只要是新鲜健康的东西,我都可以吃得下去,没有讨厌的,至于不新鲜、或者不健康的东西,就按情况来分类了。有的吃得下,有的吃不下。” 明蕾懵了。 片刻后,她瞪着他气呼呼地说道:“你——你这是耍赖!” “我没耍赖。”洛成蹊朝她一笑,“是你自己没有听清楚我的前提。” “你就是在耍赖!” “没有。” “就有!” “快吃你碗里的东西吧,再继续放下去都要凉了。” “你别转移话题!” “肥牛卷吃吗?” “吃。” “……” “……” “我帮你涮?” “……好。” 最终,这顿在庭院走廊上进行的火锅大餐持续了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要是算上那些中场加入的饮品甜点,就有两个小时了。 到后来明蕾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绕过桌架,走到对面的洛成蹊身旁坐下,依靠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连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好在她预留出来的时间充足,又在出门前和明老爷子打过招呼,因此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也不着急,只是有点抱怨洛成蹊,因为她原本就酸痛的腿在休息过后变得更加酸痛了,要费好一番劲才能保持住正常的行走姿势。 还有身上遗留下来的那些斑驳痕迹,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她和洛成蹊谈过许多次,每一次都谈得好好的,可偏偏每一次都不能彻底解决,在下一次的时候又恢复到了原样。 比如现在—— “我都说了,不要在我露在外面的地方留下痕迹,被爷爷看到就不好了。”明蕾压低着眉,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对洛成蹊说话,“爷爷是个很传统的人,要是让他知道我和你在结婚之前就这样了,会很生气的。” 对此,洛成蹊的反应首先是进行道歉,跟她说已经说过无数遍的“对不起”,然后再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留有痕迹的肌肤,微笑说道:“好在已经变淡了不少,仔细遮掩一下还是能不让别人看出来的,之前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干的吗?” 听得明蕾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就因为她之前都是用遮瑕霜,从来没有一次省心的时候,所以才会这么生气的好吗?要是平时他一直都很注意,偶尔来一次不小心让她收尾,那也没什么可说的,算是一种交往恋人之间的情趣,但次次都这样……任谁也不会忍受得了吧? 她本来想很严肃地警告洛成蹊,告诉他下次要是再这么做,就休想她再跟他过来,但是转念一想,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轻哼一声,说道:“算了,你不听就不听吧,反正我们两个也就只有这几天了,等过了这个星期,就算你再想见我,我都不一定能抽得出空来。” 洛成蹊微微一怔:“为什么?” “因为——”明蕾看向他,歪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我要开学了。” ☆、92 明蕾就读于新京大学的中文系。 本来, 按照她的身份,她是应该去学经济学或者行政管理的,再不然也是平面珠宝设计之流的艺术专业, 为她将来进公司做准备,只可惜她对这方面实在不感兴趣, 又没什么拼事业的野心,就选了看上去花哨最少、最古朴的一门专业。 然后开学不过一个月, 遭到中文系课业鞭笞痛打的她就明白了所有事物光看表面都是不靠谱的, 她写小论文时流的泪都是当初选专业时脑子里进的水,偏偏还没有那个自学其它课程转其它专业的本事,也只能含着泪咬牙忍下。 好在钟蕴和她就读同一所大学, 虽然不是一个专业的, 但有不少公共课和选修课可以一起上, 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 寝室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高层被打过了招呼, 两个人被分配到了同一间,成功延续了从幼儿园开始的十几年友情。 至于同寝室的其他四个人,都是从外市考进来的,没有一个是明蕾在高中时认识的, 家境有好有差,总体来说处于均值水平,和她不能相比,也就导致了两方总有一层淡淡的隔膜横亘在其中,日常相处还行, 更深一步的友谊交流就不行了。 明蕾对此并不在意,闺蜜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其余的再多也只是普通朋友,交往深一点浅一点都没关系,再加上学校只规定了大一新生需要强制住宿,大二以上不作规定,所以从大二开始,她就和钟蕴搬离了宿舍。 正巧钟蕴的叔叔送了她一栋带泳池的高级公寓,在新京大学附近,步行过去只要二十分钟,两人就在那里住下了,平时没课的时候就出去逛逛街,偶尔还能回家休息一个晚上,生活逍遥滋润极了。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让明蕾在开学之前对洛成蹊说的那番话惨遭打脸。 升了大三之后,课程变少,课余时间增多,有时候连续两天都没有课,钟蕴趁着这个机会时时和男友出去联络感情,对比得明蕾颇有一种独守空闺的凄清寥落感,格外思念起她的另一半来。 于是开学还没有满一个星期,她就给洛成蹊发了消息,让他过来接她出去玩,随便他是想来一场正正经经的约会还是激情满满的坦诚相见,反正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正好洛成蹊那边也因为洛正博一家的事告一段落而空闲着,两人就进行了好几场旅游约会,从新京的世界标致喷泉宫一直逛到了闻名遐迩的国家森林公园,把几个出名的景点都游览了一遍。 这些地方明蕾之前都已经去过一次,本来不想再去,但是转念一想,和亲朋好友一块去跟和男友一快去的体验肯定是很不一样的,就答应了他的邀约,高高兴兴地化妆打扮,和他过去了。 体验也的确很不一样,森林公园有一段野生猕猴观光区,她在那里差点被一群猴子抢了包,最后以身上所有的零食饮料做交换才让猴子大人松了手,把她的包还给了她,裙子上还被糊了湿漉漉的一个泥爪子做纪念,让她对猴子这一物种深恶痛绝。 更可恶的是洛成蹊还在旁边笑,虽然他在猴群袭来的第一时刻护住了她,让她免遭其他游客被猴爪捞走帽子眼镜甚至是头发丝等等惨事,展示了一把满满的男友力,让她安全感爆棚,但是紧接着,他在面对她乞求猴子把包还来时笑出来的可恶模样就让她之前升起的安全感动全部消散了。 身为男友,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帮她把包从猴子手里抢回来的嘛?他还比她高多了,只要伸出手,稍微踮起一下脚,就能够到站在树枝桠上面的猴子,不用像她那样在树下面蹦来跳去,至于在旁边看风凉笑话吗?最起码也该帮着她吓唬一下猴子吧! 面对她的抱怨,洛成蹊是这样说的:“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你面对猴子的样子很有趣。而且只是包被抢走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再给你重新买一个。” 这样一番不负责任的话语自然惹来了明蕾的怒目而视:“哪里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这个包是我最喜欢的一款,是人家艺术大师纯手工打磨制造的,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宣布退休不再制作了,成了绝版。你就算有再多钱也买不到。而且我气的是你的态度,态度!” “态度?什么态度?” “我刚才面对那只猴子时你看热闹的态度!” “是吗?你不喜欢那些猴子?” “当然不喜欢!” 洛成蹊看上去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我看你刚才的样子,还以为你挺乐在其中的呢,别的游客被抢走了东西,那些猴子都是飞快地跑走了,就你的还留在附近,跟你讨价还价,最后成功被你要回了包。你没看别的游客都很羡慕你?” “那是因为我运气好!”明蕾继续瞪着他,“还聪明有急智,知道用吃的东西来跟它换,手里又正好有吃到一半的苹果,直接朝它砸过去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要不然它哪会那么乖乖地停下来?” “你运气是挺好的。”洛成蹊忍俊不禁,“刚才你的准头要是再准一点,砸到了它的脑袋上,把人家猴子砸晕了,园方可就要我们进行赔偿了。” “赔就赔。”明蕾依然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不过注意力已经被他转走,不再执着于要跟他算账的事情了,“我又不是赔不起,被砸晕了也是它活该!你看看我的包,上面这么多爪印跟划痕,都不知道能不能修理好。” 她边说边举起手中的包包,拎到洛成蹊眼前让他看清楚:“你看看这个印子,这个泥巴,还有这个划痕,好好的一代艺术大师手工制作的艺术品,就这么被一个猴子毁了。我、我真是快气死了!” “好了,蕾蕾,消消气,不过就是一个包而已。”洛成蹊笑着按下她的手,“你还记得这个包的制作者是谁吗?或者把它的发.票找给我,我帮你去联系原制作人,让他再给你做一个。” 明蕾一愣,眼里浮现出一抹震惊:“你要帮我去找原作者?可是、可是人家已经退休了,公开宣布不再制作了,你——你这样做能行吗?” “当然可以。”洛成蹊镇定自若地朝她一笑,“现在这个年代,退休也是可以返聘的,更不要说只是一单订单了——让我看看,”他低头打量她手中的包,念出上面公司logo的名字,倏然笑了。 “巧了,这家公司在年初的时候刚和洛氏签订了协议,下半年会在国外展开深度合作,他们家的老总我在留学的时候还见过,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算是个朋友。我会给你办好的。” “真的?”明蕾眼前一亮。 洛成蹊笑着点点头。 明蕾立刻笑逐颜开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抱完之后又说,“不过你还是先别联系人家了,我先送去专柜看看能不能修复好,把这上面的划痕去掉,要是能恢复成原样,就不用麻烦你了。” “好,都听你的。”洛成蹊含笑搂住她,低下头对上她的双眼,“现在不生我的气了?” 明蕾笑眯眯地摇头:“不生了。” “那我们走吧,去下一个景点?” “嗯!”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九月底。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非常巧的撞在了同一天,连在一起一共能够放八天长假,对于明蕾这样一周七天只有三天是在上课的大学生来说,这样的假期能让她感到高兴,但不会太兴奋,直到洛成蹊告诉她,家里的长辈准备在放假期间请他们两家人一起聚餐吃顿饭时,才感到一阵紧张般的兴奋感。 “你确定是在国庆吗?”她反复询问着洛成蹊,向他再三确定,“洛爷爷跟明确你说了?要请我和爷爷到你家去吃饭?” “不一定是在我家。”洛成蹊把她抱在怀里,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发旋,“也有可能是在外面的餐厅,但请是肯定是会请你们一次的,爷爷昨天晚上明确跟我说了。” “那、那具体是在哪一天?” “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定,估计不会是一号,可能二号……或者三号也说不定。”洛成蹊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心,“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到时候由我来向他们说明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你只需要站在一边点个头就行了。” “你说得轻巧。”明蕾咬唇,“到时候爷爷他们肯定会问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难道要告诉他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万一爷爷联系起我这段时间频繁的外出,明白原来我都是在背着他和你偷偷约会怎么办?” “这个简单。”洛成蹊说,“只要告诉他们我们俩才刚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行了,反正都撒谎瞒了他们这么久,再撒一次谎也算不了什么。”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蕾蕾。” 明蕾恼怒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说什么呢!谁撒谎成习惯了?”要不是她是被他从身后圈在怀里的,不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真想扭过头去狠狠瞪他一眼,她这么辛辛苦苦瞒着长辈从家里跑出来都是为了谁? “是我,我撒谎成习惯了。”洛成蹊连连笑着投降,“不过你真的不用太紧张,蕾蕾,我爷爷虽然之前在饭桌上说了那样一番话,但对你还是很喜欢的,最近一段时间也有跟我谈起过你,对你的评价都很好,不用担心。” “我知道。”明蕾恹恹回答,洛老爷子对她好不好,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可是喜欢我又不代表愿意我当你们家的媳妇,我又不厉害又不能干,一点都不符合你爷爷挑选孙媳妇的要求……到时候他要是不同意我们两个的事怎么办?” “不怎么办,是我和你谈恋爱,又不是他和你谈。”洛成蹊从后面亲吻了一下她的脖颈,“他对你满意最好,不满意也没什么,又不会真的为了你和我撕破脸皮,就算真的那么做了,我也依然要和你在一起,谁也没有办法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明蕾脸上泛起甜蜜的笑容。 “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她抿着嘴,强忍住心中的雀跃欢喜,低声笑道,“以后不管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摩擦误会,外部又有什么阻力,你都不许抛弃我,和我分开。” “那是当然。”洛成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顶,“我们两个永远都会在一起的。” ☆、93 自从洛成蹊透露了假期会邀请他们一家来吃饭的口风之后, 明蕾就一直处在紧张的思考之中,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长辈,尤其是洛老爷子那边, 想得辗转反侧,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起, 要不是有洛成蹊在旁边安抚,估计连觉都睡不好了。 九月三十号那一天, 洛成蹊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告诉她洛老爷子准备邀请她和她爷爷在十月三号那天前往洛家本宅聚餐,已经确定下来了,让他来联系她, 至于她爷爷那边, 则是由洛老爷子亲自过去通知。 得知这个消息, 明蕾在感到心被吊起来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庆幸聚餐的地点是她熟悉的洛家本宅, 虽然上次在那里发生了一点不怎么好的事情,但在熟悉的地方吃饭总比在陌生的餐厅酒店里好,怎么也能够缓解一点她的紧张感。 【那我后天下午跟你出去一下,】她在手机上打字回复道, 【商量一下具体到时候的说辞,你后天应该有空吧?】 洛成蹊:【有空,你想去哪?】 明蕾:【随便什么有包厢的地方都行】 洛成蹊:【行,我会安排好的】 洛成蹊:【你现在还在上课吗?】 明蕾:【嗯,还有一个小时才能下课, 你要过来接我吗?】 洛成蹊:【恐怕不行,等会儿我还有个生意要谈,你先和你同学回去吧】 明蕾:【那还是老样子,你下班之后来春熙路接我?】春熙路在学府路隔壁,离学校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距离,她和钟蕴共同居住的公寓就在那一条路上。 洛成蹊:【好】 结束对话之后,明蕾放下手机,继续了从进教室时就开始的神游太空。 这是一门选修的名著阅读课,教授管理很松,最常干的事就是在课堂上放由名著翻拍而来的电影,学期末考试也只要写一篇名著阅读的论文就能通过,本着有好课不选是傻瓜的原则,明蕾在选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 但这门课的教授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喜欢点名,上课前点一次,课间休息点一次,下课前还要点一次,有三节课不到直接算挂科,其余时间随便你是看手机还是睡大觉,只要不发出声音就行。 这样的课程放在平时还好,但要是像现在这样,正好被划到放假前一天的最后一门课,就非常痛苦了,别的学生都已经收拾好东西打包回家了,他们还得在教室里痛苦地看着高雅不低俗毫无任何趣味的文艺电影。 明蕾本来想直接翘课的,反正有三次机会,一次不去也没什么,但想到钟蕴下午没课,早早地就和男友出去约会了,洛成蹊也在公司上着班,暂时脱不开身,她不论是回家还是回公寓都是一个人,还不如过来上课,把宝贵的三次机会留到后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老师也不管她在课上干什么,干脆趁这个时候好好想想到时候要怎么面对长辈他们,也挺好的。 就这样一直放空着思绪,明蕾熬过了第一节课,在上第二节课的时候忽然接到了钟蕴打来的电话,这可有些稀奇了,因为钟蕴是知道她这个时候有课的,一般有事要找她都会给她发消息,消息不回才会来电找她,像这样直接打电话给她的情况很少,几乎没有发生过。 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教授坐在讲台边上,屏幕上的电影正播放到主角的内心独白,没有任何背景音乐,教室里也安安静静,不论在不在看电影都没有发出声音,不适宜接电话,就先挂断了来电,试探地向钟蕴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明蕾:【怎么了?】 钟蕴回得很快:【你现在有空吗,蕾蕾?我有事想和你说】 明蕾:【我有空,你说吧】 钟蕴:【你能出来见我吗?我在酒吧里等你】 【“钟蕴”向你发送了一个地理位置】 看到这条消息,明蕾有些惊讶,因为钟蕴看着在社交圈很活跃,像是非常玩得开的那类女生,但其实很偏爱安静,酒吧那种嘈杂的地方从来都是不喜欢去的,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对那里的兴趣过。 【你怎么到酒吧里了?】她连忙打字询问,【你不是在和你男朋友约会吗?】 钟蕴:【我和他分了】 明蕾又一次被惊到了。 分手了?他们两个居然分手了?明明前一段时间还很如胶似漆,在她面前好好秀了一把恩爱,七月份她生日宴的时候还说要展望两人的未来,怎么突然之间就分了呢? 明蕾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明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暂时把满腹的疑惑抛开,更进一步地询问钟蕴那边的情况:【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在酒吧里?】 钟蕴:【嗯】 明蕾:【我马上过来】 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第三次点名也还没有开始,现在走就意味着前一个半小时的课白上了,但明蕾也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收拾了东西,起身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好友现在一个人待在酒吧里,独自品尝着失恋的痛苦,她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既然对方向她发出了求助信号,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更何况还是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晚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要尽快赶到。 幸好这是她今天要上的最后一门课,又因为深知教授的秉性而只简单地带了一个包,没有什么笨重的东西,把包放在胸前搂着离开,看上去像是上洗手间一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来到外面,明蕾才发现天上阴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心头就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加紧了脚步往教学楼外走去。 因为公寓距离学校比较近,她和钟蕴都是步行前往学校的,现在让她临时前往一间从来没有去过的酒吧,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打车过去,就算这样,也差不多花费了她三十分钟,天越来越阴,等她下车时,已经有雨滴落下来了。 酒吧规模很大,看着也挺正经,装修精致有格调,玻璃窗上垂落着大片的紫罗兰藤蔓,水晶灯变幻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从墙壁照射到地板上,不过人不是很多,大概是还没有入夜的关系。 明蕾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免感到一阵紧张,不过之后就感觉好多了,吧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舞池里只有两三个人影在那边跟着节奏轻轻摇摆,多数人都坐在吧台边沉默地喝着酒,过道间散布着紫色的烟雾,和她想象中的酒吧很不一样。 她顺着吧台找过去,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钟蕴的身影,见她埋头枕在胳膊里,面前放着一杯喝到一半的酒,心中就是一紧,连忙走过去喊了一声:“蕴蕴?” 钟蕴身体一动,把头微微抬起,又用手捂了捂脸,才完全抬起头来看向她:“蕾蕾?”声音沙哑,带着鼻音,眼睛也红红的,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很明显哭过。 “是我。”明蕾看得一阵心疼,平时的钟蕴总是阳光明媚的,笑容在她脸上就没有消失的时候,哪里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那个男人居然惹得惹她这么伤心,真是不可原谅。 她低头在包里翻出一张手帕,递过去:“你还好吗?” “还行吧。”钟蕴接过手帕,不过没有放到脸上擦拭,而是看着它微微笑了,用一种刻意装饰出来的新奇口吻说道,“你居然随身带着手帕?真是……好优雅,我和你比起来就像是个假的豪门千金。” “这有什么好优雅的,不过就是手帕而已,纸巾我也带着,只不过觉得手帕更好,对肌肤没有伤害,所以才递给你的。”明蕾莞尔,“你要纸巾吗?我可以换了给你,湿巾我这里也有。” “不用了,我——” 钟蕴的话被前来的酒保打断,对方显然注意到了明蕾这个新来的客人,走过来询问她要什么酒。 “甜酒威士忌。”明蕾不是来喝酒的,对酒的品种也没什么了解,被他这么一问,就随口答了一声,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是洛成蹊递给她喝的第一杯酒,心里就生出一股梦幻的奇妙感,面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来,“搭配香草红茶的,有吗?” “有。经典的甜酒配比。”酒保弯出一个微笑,“请稍等。” 甜酒很快被调好送上,酒保也随之离开了这个角落,去别处招待新的客人。 浅棕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折射着点点流光,钟蕴趴在吧台边上,歪头看着它,闷声说道:“我记得这杯酒。是你当初生日宴的时候,洛家那位大少爷让人调给你喝的,那是你第一次喝酒吧?” 明蕾不知道她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但考虑到她刚刚和男友分手,处于最危险的失恋初期,就决定不在她跟前提起洛成蹊一个字,谨慎地微笑说道:“是啊,你第一次喝酒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钟蕴目光微微闪了一闪,垂眸敛去其中一缕波动的情绪,“反正我和你差不多,喝酒的时候很少,就算喝也只喝轻度的酒……不过我今天喝了很多。” 她举起旁边还剩下一半啤酒的酒杯,笑着冲明蕾摇了摇:“在你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喝了两杯酒了,现在是第三杯,突破了我在今天之前的记录,现在我还要再把它喝完,看看能不能达到极限。” 说完,不等明蕾反应过来,她就举起酒杯,把里面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杯底落在吧台桌面,发出“梆”的一声闷响,听得明蕾心惊肉跳:“三杯?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别喝了,蕴蕴!” “没事,这是黑啤,度数很低,喝不死人的。”钟蕴冲她笑笑,打了一个酒嗝,“就是喝多了有点想吐的感觉,不过很正常,什么饮料喝多了都会想吐的,不是因为我喝了这么多的酒,我之前……之前还从来没有一次性喝过这么多的酒。” 明蕾见她话虽然说得清晰,但逻辑已经有些支离破碎了,有些醉酒的苗头,就关切地望着她,询问道:“蕴蕴,你还好吗?要不我送你回公寓吧?我们到公寓了再喝酒,这里不方便。” “不用,我在这里挺好的,而且我也不准备喝酒了,这玩意喝多了真难喝,一点都没觉得心灵被治愈了。”钟蕴摇头,盯着酒杯上的雕刻花纹,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看来什么借酒浇愁之类的话都是骗人的,都是骗子,骗子。” 明蕾看得眉头深深蹙起,很显然,面前好友这副模样和“挺好的”这三个字压根就沾不上什么边,她心中焦虑,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但又因为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对方更加伤心,那就不好了。 最终,她只能伸手拍上钟蕴的背,轻轻地抚着,试探地安慰说道:“蕴蕴,你别伤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不怕……你这么好,和你分手是他的损失,他一定会后悔的。” 钟蕴本来很冷静,虽然神情更接近于恍惚,但好歹是绷着一张脸的,可在听了明蕾这一番话后,却是眼眶一红,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都没有忍住,泪珠滚滚落下,沾湿了整张脸庞。 她扑进明蕾的怀里,耸动着肩膀,抽噎着哭泣起来。 ☆、94 钟蕴埋首在明蕾的怀里, 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都是有关于她和她的男友的,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 但不难看出她对男友的一片深情和在这一段感情里付出的真心。 明蕾一边听着,一边安抚, 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因为听好友絮叨的这些话语,两人之间好像没有产生什么矛盾, 今天中午在准备约会的时候兴致也很高涨, 拉着她从妆容把关到了服装,才过了短短一个下午,怎么就忽然分了呢? 她有心想询问钟蕴和她男友分手的原因, 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不知道钟蕴是不想说还是有点醉了, 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一样, 继续在她怀里念叨着过去的往事。 念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 间隔也越来越长,后来更是干脆不说话了,明蕾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 握住她的肩膀直起身,一看眼睛还睁着,但已经迷瞪了,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望着谁, 不由得哭笑不得。 她居然喝醉了,还是这么一种安静的醉法,真不知道是该说她酒品好,还是该庆幸她自己来得及时,要不然以她这么个迷迷糊糊醉倒的状态,要是遇上了什么心怀歹意的人,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明蕾无奈地摇头笑叹一声,试着叫了一声钟蕴的名字,发现对方还能给出一点反应,身体也还能稳着直立行走,就准备带她离开酒吧,回到她们两个人居住的公寓去。 就在这时,钟蕴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铃响,明蕾见她一脸迷糊地低头看着手机,没有半点接起来的意思,就怀疑这个电话是不是她男友打过来的,凑过头去看了一眼。 结果出乎意料,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她有过两面之缘的钟蕴堂哥,钟复。 这一下子,明蕾就犯起了难。 一般来说,亲戚之间打电话过来,不是有事要讲,就是请客吃饭,结合马上就要放假的这个时间点,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后者。 要是是约定假期什么时候聚餐的还好,直接让电话自动挂断,等之后钟蕴清醒了再回拨过去就行,要是正在进行聚餐时,这通电话打来是催她过去的,那就有点难办了。 既然来电人不是那位男友,而钟蕴依然没有接起电话,那就说明她不是在赌气,是真的醉到了没有接电话的能力,这样子的她是肯定不能出现在宴席上的,但也不能一直不接电话,让别人以为她出事了就不好了。 虽然她现在这个状态跟出事也没多少区别就是了…… 明蕾尝试着让钟蕴接电话,但只能对方得到口头上的回应,行动方面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一脸迷糊地看着手机一动不动,思忖再三,还是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替她把这个电话接了。 根据她和钟复仅有的两次见面来判断,对方应该是一个性情比较沉稳的人,并且知道她是钟蕴的好友,双方之间也算是有一点交情,交流起来不会太困难,这也是她为什么会选择接电话的原因。 要是换了别的钟家人打电话过来,她就不一定接了。 “喂?小蕴,你——”电话接通之后,手机那头传来一个斯文的男音。 “你好,钟先生,我是钟蕴的朋友,明蕾。”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明蕾就率先开口,自报家门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曾经在我的生日宴上和市中心的音乐厅里见过一面。” “明小姐?”对方的声音有些惊讶,旋即又冷静下来,带着些许疑惑的笑意应声,“是,我当然记得你。只是你怎么……” “蕴蕴她这边有事,暂时接不了电话,所以就让我代劳。”明蕾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心想反正她也没有全部说假话,钟蕴的确是有事接不了电话,只不过这个有事是失恋买醉而已,“能请问一下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要紧的事。”钟复彬彬有礼地笑答,带着一如既往的斯文书卷气,“就是我今晚这边有个聚餐派对,小蕴在之前说好要过来的,正好我现在有空,就想问问她要不要开车带她过去。” 明蕾:“……”这叫没什么要紧的事? 明蕾在找借口把电话挂断然后送钟蕴回公寓再接着自己逃之夭夭回家不再管接下来发生的事总之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和实话实说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继续半真半假地糊弄。 像钟复那样看上去斯斯文文、讲话也斯斯文文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不会揪着一件事不放,就像之前他在音乐厅里再唠唠叨叨,不也是被她几句话打发走了吗。 “不好意思,钟先生。”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婉有礼,带有一点抱歉,“我们今晚临时有了别的约定,需要现在完成,所以你那边她可能去不了了。” 钟复果然没有多问,爽快地应下了她这话:“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不过除了这个派对之外,今晚我们家里还有一个聚会,钟家人全部都要到场。能麻烦明小姐你帮忙提醒她一下吗,让她别忘了这件事。” 明蕾:“……” 明蕾:“……” 明蕾:“……” 明蕾深吸一口气:“钟先生,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 不是她没有义气,实在是这一个接一个的聚餐晚会蹦出来,还一个比一个不好推脱,她扛不住啊。 还好电话对面的人是钟复,以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应该、可能、大概会帮忙把这件事瞒下来的……吧? 就这样,明蕾把钟蕴醉酒的事和钟复说了,不过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她是为爱买醉,只说她在生活上受到了一些挫折,这样一来,即使钟蕴的父母过后问起,她也可以找个好点的理由糊弄过去,不用受到太大的责备。 不管怎么说,好友瞒着家人谈恋爱这件事她还是记得的,不能在这上面露马脚了。 什么叫闺蜜,这就叫闺蜜,即使出于无奈不得不卖队友,也还是会尽量帮忙遮掩住最核心的问题! “……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钟先生,刚才跟你说谎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钟复听了,沉默了片刻,轻声叹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责怪你的,明小姐,反而还要感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们。” 明蕾本来想说不用,她和钟蕴住在一起,可以打车把她带回去,但是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钟蕴已经从坐着发呆变成了趴在吧台上睡觉,推了两把也没有醒来,她一个人很有可能无法胜任这份搬人的工作,就把酒吧的地址告诉了钟复,让他过来接人。 而等她把电话挂断,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手机铃声就又响了起来,她还以为是钟复有什么事忘说了,手忙脚乱地摆弄了半天钟蕴的手机,才发现是她自己的手机响了。 洛成蹊打电话给了她。 看着显出恋人照片的手机屏幕,明蕾逸出了一口长长的叹气,无力地想着怎么事情都凑到一块来了,也不给人一点休息的时间。不过洛成蹊的电话她肯定是要接的,所以她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呼吸,就接起了电话。 “喂?成蹊?” “是我。蕾蕾,你现在在哪?” “我在——”被猝不及防询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明蕾下意识想把酒吧的地址说出,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有些心虚地笑了一下,问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我这边事情忙完了,准备过来接你回家。”洛成蹊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蕾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凉意渗透在里面,让她听得心尖颤颤,“所以想问一下你现在在哪,是学校,还是春熙路?” 听见这话,明蕾才想起来她和洛成蹊还有一个约定,让他下班了过来接她,但因为钟蕴的事忙忘了,连忙说道:“现在暂时不用,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办,等我到了公寓里你再过来接我就好,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洛成蹊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现在不在学校,也不在公寓?” 明蕾心头一跳,一边暗暗感慨这关键词抓得也太厉害了,一边打着哈哈陪笑,“是啊,我现在和我朋友在外面办事情呢,大概还要等……”她想了一下刚才打车过来的时间,“半个小时左右。” 洛成蹊又是一声哦:“那你把你和你朋友办事情的地址发给我,等会儿我直接过去接你,不用麻烦你回公寓了。” “这……”明蕾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来是钟蕴买醉这事不适宜让太多人知道,二来就是……她有点不敢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她对洛成蹊算是有了一个全面深刻的了解,知道他在哪个方面对她都很宠,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方面简直堪比她的爷爷,甚至比她爷爷还要严格。 不允许她一个人在晚上单独外出,不允许她独自在外面喝太多酒,不允许她去奇奇怪怪的地方,和奇奇怪怪的人说话……等等等等,反正只要他不在场,她就有一堆事情不能做。 现在她一个人来了酒吧,虽然是为了寻找好友,不是她自己主动要来的,但谁知道他听了之后会怎么想,万一他在人前表示理解,人后脱了衣服就以这个为理由说她不乖,花式折腾她怎么办?现在就已经够受的了。 想到这里,明蕾就深吸一口气,准备对洛成蹊说这个地方不方便他来,他还是等时间到了再过去接她比较好,没想到一个染发的男人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举着一杯酒,朝她笑着努了努嘴:“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到我那里去拼桌?” 明蕾没理他,试图以此来让对方知难而退,只可惜染发男人看上去不像是个有眼力见的,不仅没有识趣地离开,反而还更进一步,调笑着凑上来接近她:“还是说有人在等?那也没事,可以先到我那里去凑凑热闹,我请客。” 明蕾继续不理,对着手机尝试开口:“你还是别——” 她的话再一次被染发男人打断,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一样,男人看着趴在吧台上醉酒的钟蕴发出一声夸张的语气词,伸手欲碰:“这是你的同伴?怎么睡在——” “你别碰她!”这下明蕾不能再当做没看到了,沉着脸呵斥一声,对染发男人怒目而视,“这位先生,请你离开这里,如果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叫保安过来了!” 染发男人看上去有点不满,但不知道是她的目光震慑了他,还是她说的话威胁到了他,他并没有把这份不满表现出来,悻悻地切了一声,撇嘴说了一句“装什么装”,就离开了,没有再对她们继续进行骚扰。 赶走了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明蕾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刻,她的心就又提了起来,因为洛成蹊在手机另一头询问出了声,声音有些发凉,显然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蕾蕾,你到底在哪里?” ☆、95 明蕾讪讪干笑:“其实……” “不许撒谎。” “其实我是出来找我朋友的但她现在喝醉了走不开所以需要我在旁边守着,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打电话叫她的家人过来了,很快就能把她带走我也很快就能回到公寓里。你不用担心,真的!” 明蕾尽量一口气不停地说完了整段话, 并且把安抚和保证放在最后面,希望洛成蹊能够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忽视她说的前半段话,不过很显然, 这是不可能的。 “你的朋友喝醉了?”低低凉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在哪里喝醉的?” 果然还是瞒不过去……明蕾垂下头,小声说出两个字:“酒吧。” 片刻的安静。 洛成蹊缓缓深呼吸一口气。 “明蕾。”他一字一顿地念出。 “我错了。”明蕾立刻认错,“但是这也不能怪我, 是我朋友在这里喝醉了, 我才会过来想把她带走, 不是我主动要过来的。真的, 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洛成蹊说, 声音平静,但是长长的吸气声暴露了他此刻忍耐的心境,“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明蕾。刚才我问你在哪里的时候,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明蕾:“……”因为她不想让他生气,并且从此以后有新的借口在床上折腾她。这样的理由能说吗?当然不能,说了以后她更加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所以她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那是因为……因为我已经事先通知了我朋友的家人,对方会过来把我们两人接走的,就不麻烦你了。” “我要听实话。” “这个就是实话。”虽然只有真实总量的三分之一, 但也算是实话了。 “我不信。”洛成蹊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刚才说的顶多只能算是一半理由,剩下的一半你还没有说。” “……”为什么他总能这么精准地戳穿她的谎言?他是学心理学的吗? “蕾蕾。”大概是见明蕾迟迟不回话,洛成蹊又在手机那头唤了一声。 “我说,我说。”明蕾最害怕他这样叫她,看着平和宁静,没什么波澜,实际却是波涛暗涌,在向她发出最后警告,她要是还不说实话,那就等着他来收拾她吧。 这样的他说吓人第二,就没有人敢说吓人第一,真不知道他的那些员工们是怎么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不会觉得成天提心吊胆的吗? “我就是怕你生气……”她小声嗫嚅,“想着反正马上就要回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想告诉你……不是故意想瞒你。” “然后呢?” “然后?”明蕾有些心虚地回答,“然后就没什么了……” 这当然不是她不肯告诉洛成蹊她在酒吧的全部理由,但那最后一个理由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事实的全部真相。 而洛成蹊不知道是没有听出她的心虚,还是听出来了,但是懒得跟她计较,长长地在手机那头吐出口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她:“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明蕾连忙赔笑:“那就别说了。反正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就别骂我了,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有骂过你?”洛成蹊又好笑又好气,无奈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想真的骂她几句,但最终放弃了,长叹一声,“算了,你在哪里?把地址发过来,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同学家人了,他马上就到,到时我坐他的车回公寓,你再到公寓那里去接我就好,不用这么麻烦。” “你这样做才叫麻烦。我开车到你那里直接就接你走了,还去公寓那边等你干什么?” 明蕾一想,觉得也是,钟复是钟蕴的堂哥,把钟蕴交给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反正她手头也有公寓的钥匙,到时候把钥匙一给,随便他是把钟蕴送回公寓还是带回本家,不需要她在旁边陪着,就把酒吧的地址发给了洛成蹊。 洛成蹊记下了,又问她:“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明蕾先是一怔,心想她刚才没跟谁说话啊,怎么又忽然冒出来一个男人?然后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他指的是那个染发男人的事情,有些紧张地回答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个过来找骂的神经病,被我赶走了。” 话说得很简略,生怕他又就此发散话题,说来批评她或是怎么样。 洛成蹊对此的反应是再度叹了口气,不过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以后多注意一点,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大概是也想不到什么话来说她了。 然后他又询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刚才说联系了你的同学家人,是联系了谁?” 明蕾有些茫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回答说道:“是我同学的堂哥。怎么了吗?” “你那个同学的堂哥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明蕾更加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知道钟蕴堂哥的名字,难道是害怕她联系上了什么坏人?应该不是吧…… “你怎么想知道这个?” “我就是想知道。”洛成蹊淡淡回答,“怎么了,不行吗?” 这平静的语气让明蕾一个激灵,赶紧再重新变回乖巧温顺模式,陪笑说道:“当然可以。我那个同学叫钟蕴,联系过来接人的是她的堂哥钟复,就是钟家的那对堂兄妹。你应该有听说过他们……的吧?” “……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等我,不要离开。” 洛成蹊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留下明蕾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的不说,还这么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不给她说拜拜的机会。 什么“我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钟复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真是奇怪…… 洛成蹊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了酒吧,看见明蕾,他先是上下打量,见她整个人都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带了点无奈地看向她:“你真是要气死我,来这种地方也不跟我说一声,问了还想撒谎,非得逼你才说实话。明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蕾冲他讨好地笑笑:“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嘛,你看你现在不就是在生我的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我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所以才——” “还贫嘴?” “我不说了,不说了。”明蕾连忙摇头闭嘴,示意她很乖巧,同时伸手过去,想拉着洛成蹊在吧台边上坐下,不料指尖触及一阵湿凉,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上沾了水,只不过因为颜色深而不容易分辨,登时惊呼出声,“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洛成蹊低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掸了掸上面的水珠,轻描淡写道:“哦,没什么,外面在下雨,我进来的时候没有撑伞,就被淋到了一点。” 明蕾也在这时发现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一样被打湿了,不过只有一点点,心里就稍微放松了一点,看来外面的雨下得不大,只是因为他正好穿了一件皮衣外套,把雨水都拦在了外面,才会显得这么湿漉漉的。 也对,要是他整个人都被淋湿了,她就算眼神再差,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的。 不过她还是从包里翻出一块手帕,伸过去擦拭洛成蹊的脸庞,把他脸上残留的水渍擦干,边擦边蹙眉嘟哝:“既然知道在下雨,怎么也不打把伞进来?又不费多少时间。” “停车场就在门口,走进来几步路的距离,打伞干什么,而且雨下得也不大。”洛成蹊满不在乎地回答,目光不经意瞥到明蕾手中的手帕,就有些惊讶地笑了,“你还随身带着手帕?” “……”明蕾手下一顿,“你们怎么都问这种问题。” “我们?”洛成蹊挑眉,不知怎么的,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微妙,“还有谁问过你这种问题?” “就她呗。”明蕾对着趴在吧台上睡大觉的钟蕴努努嘴,“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个喝醉酒的同学,在我把手帕递给她的时候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真是搞不懂你们,不就是一块手帕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原来如此。”洛成蹊应了一声,神情放松下来,恢复了正常水平,“你把手帕给她用了啊。” “废话,不然我给谁用?”明蕾下意识回了一句,说完之后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仔细回想了一番他刚才说的话,开始慢慢回过味来,“你……不会以为我把手帕随便给哪个男生用了吧?” 洛成蹊也不隐瞒,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刚才是有点担心,不过一想到你的交际圈,我就知道是我自己多想了。事实也果然如此。” 闻言,明蕾脸上就生出了一点羞恼的晕红,有些不满地瞪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一想到你的交际圈”?她的交际圈怎么了?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和很多人都是君子之交,只有钟蕴一个密友,所以才显得比较单薄,实际上有交情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没什么,就是说说,你不用往心里去。”洛成蹊淡淡笑笑,把目光转移到她之前点的那杯甜酒威士忌上面,询问她道,“不是说只是单纯过来接人的吗,怎么还点上酒了?” “那怎么办,来都来了,总不能不消费吧?”明蕾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但因为她自己在这方面也比较心虚,就没有纠缠,顺着他这话说了下去,“而且我在这里都等了你们有半个多小时了,要是不点一杯酒,就在这里干坐着,那多不像样。” “我们?” 洛成蹊又一次说出了那个词,这一次明蕾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解释,从酒吧门口进来的一个人影就以实际行动给他解了惑。 钟复朝着他们缓缓走来,在明蕾跟前立定,对着她彬彬有礼地打了一声招呼:“明小姐。” 又转头看向洛成蹊,斯文笑着说道:“洛总。” “好巧。”洛成蹊微扯嘴角,“钟经理,我们又见面了。” ☆、96 明蕾的目光有些迟疑地在洛成蹊和钟复之间打了一个转。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尤其是洛成蹊那边,面对钟复打招呼时扬起的那个笑容有种让人心尖一颤、想要往后退的感觉……是错觉吧? 还有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们又见面了”, 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两人在此之前已经见过一面了吗?但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而言,在这个圈子里见面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有必要这么特意拎出来说明吗? 明蕾百思不得其解,偏偏两个人在打完招呼后还都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开口说话, 气氛一时陷入冷场,让她只能用一句烂俗到不能再烂俗的话来作开场白:“你们两个……认识……?” “在生意上有过几次往来。”她这句话本来是询问洛成蹊的,但不知道是钟复会错了意, 还是没有注意到她看向洛成蹊的目光, 笑着接过了这句话, 对她解释道, “互相之间也算是老熟人了。” “啊……是这样啊……”明蕾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她刚才说那句话的本意是想让气氛缓和一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好像变得更加僵硬了……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倒是钟复维持着原先的神情,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和她笑着说话:“就在半个小时前, 我还和洛先生在公司里谈了一笔生意,本以为要下次会谈才能再见,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 听见这话,明蕾惊讶地睁大了眼:“你们两个刚才在谈生意?” 钟复微笑着颔首。 明蕾恍然大悟。 怪不得洛成蹊会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又问她之前联系的同学家人是谁, 一定是钟复在和她通话的时候被他撞到了,使他对他们两人的联系产生了疑惑,这才打电话来问个清楚。 不过好奇怪啊,钟复明明没有在电话里叫过她的名字,只称呼她为“明小姐”,洛成蹊就算听到了,也不能确认手机那头的人是她吧,怎么就那么笃定她有事瞒着他呢? 明蕾纳闷不已,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洛成蹊,想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被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和钟复一问一答的,完全把他给晾在了一边,连忙展开一个讨好的笑容,笑着对他打了声哈哈。 “真是巧啊,没想到你们两个之前在公司里谈生意,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洛成蹊看向她,唇角微敛,含着笑意,却比不笑时还要让人心颤,“你又没问我。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谈生意的对象那么多,难道都要一个个告诉你吗?那多浪费时间。” 自从交往之后,明蕾还没有被他用这种口吻说过,登时就有些挂不住面子,脸上的笑容也摇摇欲坠,讪讪地干笑两下,说了一声“这样啊……”就没了下文。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能看出来洛成蹊是在生气,甚至连生气的原因也能猜出来,不外乎就是觉得她和钟复说话太亲近了,把他这个正牌男友扔到了一边,换作是她被晾在一边,而他又去和别的女性说话,她也会生气的。 但是她能够看出来,不代表她能够安抚好。 平时洛成蹊对她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她都是直接一通撒娇迎上去的,在他怀里蹭几下,亲几下,基本上就万事大吉了,实在不行再献个身,更是什么火都能消了。 可现在他们两个处于大庭广众之下,旁边还站着一个钟复,让她别说是扑他怀里,就是稍微凑近一点,说些服软的讨好撒娇话都不行,只能就这么尴尬地立着。 看出明蕾的窘迫,钟复笑着出来打了一个圆场:“说起来,洛总怎么会来这里?是要约见什么朋友吗?能在这里遇见洛总,真是让我有些没有想到。” 洛成蹊瞥他一眼,有些懒洋洋地回答:“和你一样,过来接人。” 钟复一怔:“接人?” “是啊。”他淡淡应道,“过来接我女朋友。” 钟复又是一怔:“女朋友?” 这一瞬间,明蕾忽然福至心灵,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钟复笑了一下,应了一声“嗯”,就靠上洛成蹊的一侧身体,挽住他的臂弯,露出一副矜持羞涩的模样说道:“他是过来接我的。”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靠的全部都是她刚才一刹那间的灵光一闪,让她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居然能抓住这么完美的机会,又向钟复表明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又朝洛成蹊暗暗讨了个好,简直堪称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而洛成蹊的反应也告诉了她,她这一步走对了:他转头对她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带凉意,不含讽刺,一个真正的,暖心的,具有奖励性质的舒缓微笑。 至于钟复,则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变化过神色,除了愣怔还是愣怔,虽然很快就回过了神,但看着还是有些不在状态,有些恍惚地微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恭喜两位了。” 洛成蹊微微一笑:“多谢。” 这个笑容和他刚才面对明蕾时又有所不同,除了一点漫不经心的懒散之外,还有几分自得的炫耀和讥讽的奚嘲,并且像是生怕对方听不懂般,没有一点遮掩,直接就把态度摆了出来。 看得明蕾都有些不好意思,暗中拉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太过了,毕竟人家是她请来帮忙的,又是出于好心才帮她打了圆场,不是真的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吃醋就算了,怎么还撒气呢,搞得他们两个之间好像真的有什么一样。 好在钟复看上去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斯文笑容,彬彬有礼地对两人应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带走小蕴了。明小姐——” 他看向明蕾,明蕾连忙往旁边让了让,把在她身后趴着睡觉的钟蕴露出来。 “她在这里,之前不小心喝了一点酒,所以现在睡着了,睡得还挺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她,把她弄到车上可能要费点力气。不过你放心,我和成蹊会一起过来帮忙的。” 她边说边看向洛成蹊,带着一点希冀目光地说道:“对吧?” 洛成蹊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对。” 钟复朝明蕾微微笑了笑。 “谢谢你的好意,明小姐。”他很有礼貌地说,“不过不用了,我一个人来就好,这点事我还是能做得好的。” 明蕾一愣:“可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钟复就绕过她,朝钟蕴走了过去。 最终,醉酒的钟蕴被钟复一个人带到了车上,全程都没有明蕾能插得上手的地方,只在递居住的公寓钥匙时分走了一点他的注意力,并且看他那样子还是想拒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改主意收下了。 最后道了一声别,钟复就载着钟蕴开车离开了,明蕾坐在洛成蹊的车里,看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颇有些不解地看向洛成蹊:“你有没有觉得他后来的态度改变了?变得很疏离,不愿意和我们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洛成蹊淡淡看她一眼:“你们两个之前很熟悉吗?” 明蕾一噎:“……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他嗤笑一声,“他后来对你的态度才是正常的,之前殷勤得过头了。” “有吗?”明蕾一怔,“我觉得他还好呀……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对我都挺客气的,就是话多话少的区别而已,没有什么献殷勤的地方,你想太多了。” “之前?”洛成蹊挑起眉,含有兴味地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这两个字,“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还有过‘之前’了?” 明蕾被他这话说得心头一跳,连忙赔笑解释:“没有,就是我们两个在这之前见过几次面,他对我都很客气,所以我才那么说。你别多想。” 洛成蹊“哦”了一声:“原来你们两个在这之前还见过面啊,还是几次。” 明蕾:“……”她这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也没有几次,就是两次而已,算上今天这次才第三次。”她继续讨好地赔笑,“而且我们两个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很短,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一点也不熟,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洛成蹊慢悠悠地说,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我就是好奇,你和他只见过几次面,只说过几句话,一点也不熟,怎么同学一出事,就第一个想到联系他了?” “他是我同学的堂哥嘛,不找他找谁。”明蕾继续赔笑,“而且也不是我主动联系的他,是他打电话给了我同学,我同学又正好醉酒,接不了电话,我就替她接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询问他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是不是在和他谈生意的时候看见他和我通话了,才会想到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的?” 洛成蹊:“不是。” 明蕾一愣:“不是吗?” 是她想多了?可既然不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在酒吧里对钟复一直臭着一张脸,单纯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在他面前说了几句话吗?那他这醋坛子翻得也太夸张一点了吧…… “你忘了?我们两个约定好过,等我结束了工作,就去你那里找你。”洛成蹊看向她,“所以我本来就是准备给你打电话的,只不过正好撞见他和别人通话,又听见他喊了一声明小姐,心里疑惑,就问了问你,没想到真被我问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 明蕾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不禁有点遗憾,想着她那个时候要是心理素质再强一点,口风再紧一点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把他糊弄过去。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能多点和他相处的时间总是好的。 “怪不得你会在电话最后问我联系的哪个同学家人。”她对洛成蹊说道,“我还以为你想干什么呢,原来是想做个确定……那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在听见我说出钟复的名字的时候,”明蕾解释说道,“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洛成蹊朝她微微一笑,“很平静。” “真的?”明蕾惊讶。 他会有那么平和?在酒吧里光是看见她和钟复说话就冷着脸了,在听说她给钟复打电话让他过去接人,而对他百般阻止、不愿意告诉她在酒吧之后,居然会没有感觉?骗人的吧。 “真的。”洛成蹊心平气和地回答,朝她又是一笑,“硬要我描述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的话,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平静吧。你应该能够理解。不理解也没关系,之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救命,现在申请下车还来得及吗? ☆、97 明蕾回到家时, 脚步还有些虚浮。 自从在车上度过了一次之后,洛成蹊似乎解锁了新的技能,不再满足于单纯的亲亲抱抱, 只要兴致来了,就会和她来一场翻云覆雨, 不管她怎么拒绝都没用。 就像这次,他说要让她理解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就真的理解了, 从来临前的宁静到来临时的狂涌都理解了个透彻,到后来都有些承受不住,颤抖着埋在他的肩窝呜咽哭泣, 询问他能不能先到这里, 让她缓一缓, 等过两天再继续。 洛成蹊对此的回应是用指尖温柔地梳理了一下她的头发, 然后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耳垂, 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她也只能让他继续为她解惑,直到他终于觉得够了,才结束了这场漫长的理解之路。 没有办法,车里的空间有限, 变来变去都是那几个姿势,让她只能处于被动地位,把主动权交给洛成蹊,他说结束就是结束,说没有结束就是没有结束, 不以她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而当一切都结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势也加大了不少,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明蕾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看着外面的大雨,觉得这天气就像她现在的内心写照。 悔不当初,泪流满面。 早知道和钟复说话会带来这么可怕的后果,当初说什么她也不会接起那通电话,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把钟蕴送回公寓去多好,干嘛要为了图省力让对方过来接她们呢? 天知道她和钟复说的话有没有超过五句,折合起来又有没有满一分钟,洛成蹊居然就吃了这么大的飞醋,还以此为名折腾到了她的身上,独占欲也不是这么有的吧? 尤其他今天的动作还格外有力,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觉得要晕过去了,甚至于爷爷还在中途打来了一个电话,询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是不是不准备在家里吃晚饭了。 当时的情况真是艰难不已,她一边要应付长辈,一边要应付洛成蹊,还要注意不发出奇怪的动静,惊魂感比之洛淼淼在地下停车场带给她的那次还要强烈,一颗心吓得怦怦直跳,电话挂断后就直接软倒了,打了好一阵的颤。 唯一能让她感到安慰一点的,就是洛成蹊没有像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在她和爷爷通话时故意逗弄她,很是体贴地停下了动作,让她尽量顺利地打完了整场电话,大概是知道这么做了会让她真的生气吧。 他总是这样,一次次地试探她的底线,在她可以承受的情况下大肆掠夺,又一次次地在接触到她的底线之前及时停下,让她连个发火生气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太狡猾了。 她怎么就喜欢上了他呢,除了样貌英俊、气质迷人、对她关怀体贴、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六年如一日地喜欢她之外,他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她—— ……这么一想,好像他还真的有很多地方值得她喜欢,并且到了就算现在不喜欢,以后也迟早会动心喜欢的地步…… 那就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跪着也要继续喜欢下去? 总觉得还是好惨…… 明蕾的晚饭是和洛成蹊在外面吃的,她在应付爷爷的时候用了和同学在外面聚餐的这样一个借口,自然不可能回家去吃,就和洛成蹊一起到餐厅去用了餐,然后才回到了家里。 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在车上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但她的双腿还是和在车上时一样,又酸又软,没有力气,走在路上,感觉脚步都是虚浮的,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了正常的走路姿势,没有让在客厅里喝茶看报的明老爷子看出异样。 而等回到卧室,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床睡觉,澡也不洗,衣服也不脱,就这么直接卷着被子陷入被窝里,直到两个小时以后自动睡醒了,才慢吞吞地脱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洗澡,洗完之后也是倒头就睡,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宁可惹洛成蹊生气,也不能惹他吃醋——这个道理她今天算是明白了,以后一定铭记在心,永不再犯。 …… 第二天是国庆,明家没有在这一天吃团圆饭的传统,包括中秋,所以就算今年比较特殊,两个节日撞在了同一天,祖孙两人的生活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多出了几个月饼在餐桌上。 这让明蕾想起了一件事,学校食堂在节前举办了一个月饼刻字的活动,钟蕴兴致勃勃地订了一盒,在上面刻了她和她男友的名字,充当做情侣月饼,她就也跟着买了一盒,放在了公寓里,本来想趁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拿回来的,没想到钟蕴那边出了事情,就忘记了。 现在她的公寓钥匙不在身边,又不好跟钟蕴提这事,人家才刚刚失恋分手,她就跟对方提情侣月饼的事,也太没眼色了,简直是在故意往伤口上撒盐,只能遗憾地让月饼留在公寓,等待节后再拿了。 但那个时候中秋节已经过了,再送情侣月饼就没有了意义,所以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翻出当初收到月饼时拍的几张照片,给洛成蹊发送了过去,并附上留言祝福—— 明蕾:【这是我在学校定的情侣月饼,上面刻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本来想和你一起吃的,但是不小心忘记拿了,只能让你先看看照片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吃吧】 明蕾:【中秋快乐~】 明蕾:【mua~】 洛成蹊很快发来回复:【谢谢,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礼物就免了,留着给学校里的猫猫狗狗吃吧】 明蕾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回复,整个人当时就震惊了:【???为什么???】 这种时候不应该很感动地对她说几声宝贝谢谢你我永远爱你么么哒,顺带再夸奖几句她选的月饼形状真好看一看就非常好吃等着和她一起享用的那天吗?怎么他却让她把东西扔给狗吃?嫌弃也不是这么个嫌弃法吧? 洛成蹊:【这个月饼你是不是在学校的心愿食堂买的?】 明蕾:【是啊,只有他们家的月饼提供刻字服务】 洛成蹊:【那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们家的月饼提供刻字服务吗?】 明蕾:【?为什么?】 洛成蹊:【因为他们家的月饼特别难吃,难吃到只能通过增加刻字这种额外服务才能卖得出去的水平】 明蕾:【……】 洛成蹊:【不信你可以尝一口,记得放杯水在旁边】 明蕾:【……】 明蕾:【我有个疑惑】 洛成蹊:【你说】 明蕾:【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家的月饼难吃的?】 洛成蹊:【大一的时候学生会中秋送福利,送的就是他们家的月饼,因为最便宜,也最滞销,为了帮忙清仓才买了他们家的,之后收到了大量投诉,就再也没有再买过了】 明蕾:【……】 有那么一瞬间,明蕾竟然不知道该说谁惨。 洛成蹊在饮食方面算得上是宽容不挑剔了,连他都说难吃,可想而知这月饼是什么味道,还有那个“记得放杯水在旁边”的贴心提示,他当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味觉冲击,才会给出这么一条经验提示? 而她,就读大学三载,好不容易摆脱单身生活,购入了第一款情侣物件,就踩了这样大一个雷,连拿都没有拿出来显摆过就要被迫丢弃,给她幼小的脆弱心灵造成的冲击不可谓不巨大。 在进行了一番艰难的比较过后,明蕾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还是她比较惨。 因为洛成蹊说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早就被时间冲淡了忧伤,而她的月饼才刚刚出炉,甚至还没有开封,悲伤就如同昨天的大雨一样逆流成河,在她心上下出了一整片汪洋。 明蕾:【忍住眼泪/完全忍不住/不忍了/哇.jpg】 明蕾:【我和你的情侣月饼,就这么没了TAT】 明蕾:【我的心好痛】 明蕾:【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蕾:【我哭得好大声.jpg】 洛成蹊:【哭什么,一个月饼而已,想吃我这里有的是,都是手工制作,味道比你那款食堂出品的月饼好多了,别哭】 明蕾发送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过去:【月饼虽小,心意事大啊!这可是我送你的第一份情侣礼物,你居然就这样嫌弃它,真是让我伤心】 洛成蹊:【……】 洛成蹊:【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该当做你送给我的第一份情侣礼物,你也真是送得出来】 洛成蹊:【就一份月饼】 看见这话,明蕾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首件具有纪念意义的情侣物品就送这么一份月饼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但谁让当时她头脑发热呢,跟着钟蕴就把订单下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而且她当时是真的很期待这份月饼的,对它抱有巨大期望,谁知道跌了这么大一个坑,怪不得食堂这么卖力吆喝,上节课都能拿到相应的宣传传单,别家都没有它这么积极,原来是怕货卖不出去…… 但事情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她已经没了面子,不能连最后的底气也丢了,所以就算觉得他说得很对,也还是强忍着心虚回复说道:【那怎么了,你又不差钱,我送你再名贵的东西你也不会在乎,还不如送你吃的东西,可以填饱肚子】 洛成蹊:【谁说我不会在乎的?】 明蕾:【我不管,反正我东西已经买了,是你自己不收,不是我自己不送,所以我这边已经算是送过了一轮,接下来就轮到你送了】 ☆、98 这话明蕾说得有点强词夺理了, 完全就是仗着洛成蹊宠着她才会这么任性撒娇,自己也知道站不住脚,所以并没有指望他能有什么回应, 没想到他居然应下了。 洛成蹊:【行,我送】 看得她一阵惊讶, 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确认不是眼花之后, 才打下一句话发送过去:【真的?你真的准备送我礼物?】 洛成蹊:【真的】 他这么慷慨允诺, 倒让明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了,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没有真的想让你送我礼物, 我会重新准备一份礼物送给你的, 不用你来送我】 洛成蹊:【我知道, 但我这份礼物本来就是准备送给你的, 就算你今天不说, 我也依然会送的,和你刚才那句话没有关系】 这话让明蕾一下子来了精神,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惊讶:【真的?你真的给我准备了礼物?】 洛成蹊:【当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涵盖了一切的情意, 即使隔着手机,看不见他的脸,明蕾也依然能够想象出他此时的模样,一定是和她一样,在对着屏幕上的文字莞尔微笑吧。 明蕾:【你准备送我什么?】 洛成蹊:【保密, 礼物要当面送才有意思,现在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明蕾:【呆呆脸.jpg】 明蕾:【好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送给我?】 洛成蹊:【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如果你今天有空,我就今天送你】 明蕾:【!!!真的吗?】 洛成蹊:【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洛成蹊:【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有空的话我请你出来吃顿饭,顺便在那个时候把礼物送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明蕾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说送就送,欣喜激动之下,差点就要打下一句“有”发送过去,接着才想起来今天晚上家里有事,她不能出去,只能遗憾地拒绝。 明蕾:【不行,今天晚上我哥要过来吃饭,难得有一次和他聚餐的机会,我不能缺席。明天吧,明天我没有事情,可以和你出去见面,正好聊聊后天和爷爷他们一起吃饭的事情】 洛成蹊:【明天什么时候?】 明蕾:【下午?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来】 洛成蹊:【就下午吗?明天晚上你还有没有空?】 明蕾想了一下,回复:【有是有,但不能留到很晚,后天就要和爷爷他们摊牌了,我想在这之前给他留个好一点的印象,免得我们一公布关系,他就想起来我们两个昨天约会去了】 洛成蹊:【不能很晚是多晚?】 明蕾:【七八点吧……最晚九点之前,绝对不能像之前有一次那样到了十点才回家,那也太晚了】 洛成蹊:【行,足够了,明天下午两点我到你家门口接你,你做好准备】 明蕾:【嗯,明天见。撒花.jpg】 洛成蹊:【明天见】 聊天结束之后,明蕾捧着手机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回想起和洛成蹊的对话,心里就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她把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她之前也不是没有提过商量两家聚餐的事情,说定的也是明天下午这个时间段,那个时候他答应得很爽快,没说要加什么晚上的附加条件,怎么今天就加上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礼物的关系?他给她准备的那个礼物不能在白天送,要在晚上才能送得出来,所以才会询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什么礼物这么特殊?居然只能在晚上送给她? 真是有点让人期待,又让人害怕啊…… 因为这个缘故,接下来的一整天,明蕾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晚餐时又看见那几个月饼,才重新提起了一点劲,询问坐在她对面的明策:“哥,你当初在读我们学校的时候,有没有去心意食堂吃过饭?” 和洛成蹊一样,明策也是新京大学的毕业生,不同的是他没有出国进修,而是在国内修完了学业,所以听见明蕾的这声问话,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看着碗里的食物,淡淡答道:“吃过几次。” “他们家的饭做得好吃吗?” “还行,普通水准。” “哦……”明蕾点点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询问,“那他们家的月饼你吃过吗?是什么味道的?好不好吃?” 明策执筷的手一顿:“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明老爷子在旁边呵呵笑道:“蕾蕾是想吃学校食堂的月饼了?家里也有,是爷爷特地让厨师做的,味道不比你们学校的差。来,爷爷给你夹一块,你尝一口试试。” 话音刚落,一块被做成荷花模样的月饼就放到了明蕾的餐碟里,明蕾不是很喜欢这种单馅的面点甜食,但是长辈的盛情难却,只得拿起咬了一口,没想到味道却意外的不错,就又咬了一口。 明老爷子笑呵呵地看着她的动作:“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她点点头,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很好吃。” 闻言,明老爷子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那就好,你喜欢就多吃一点,爷爷下次还让人给你做。”又看向明策,“小策你也吃,看看是家里的月饼好吃,还是学校食堂里的月饼好吃。” “不用了。”明策淡淡回答,“学校食堂里的月饼很难吃,没有可比性。” “真的吗?”听见这话,明蕾连忙把注意力从月饼移到他的身上,“真的很难吃?” “嗯。” “是所有食堂都难吃,还是就心愿食堂难吃?” “只有他们家的难吃。” “为什么?你吃过?” “……”明策安静了一瞬。 见状,明蕾心里就是一紧,心想是不是自己问题太多,惹他嫌烦了。 正当她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告诉他她就是随便问问,他不用回答也不要紧时,明策忽然开口说道:“当年系里中秋送福利,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份这家食堂出品的月饼,我试着尝过一口,所以知道它家的味道。” 明蕾:“……” 为什么每一个领导都喜欢用这家食堂的月饼来当做中秋福利?到底是采购滞销食品送温暖,还是和背后的食堂老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她询问明策:“既然那个月饼这么难吃,怎么没有人提出抗议,让食堂不要再生产这款月饼,或者进行改进?难道就没有被人投诉过吗?” 明策想了想,回答说道:“有被投诉过。据说上一届的学生会就是采购的它家月饼,后来被成员联名投诉了,但也没有下文,月饼照样生产,只是不再被学生会列入采购名单。” 明蕾:“……” 这说的是洛成蹊那一届?时间地点和事件都对的上,真是意想不到……明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届学生,却在月饼事件上有了如此奇妙的联系,简直就像是时空交错了一样。 “那个月饼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也不是特别难吃,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啊?那为什么——” “但那是最后选择。”明策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想购买它家的月饼来尝个鲜,或者送给别人,我的建议是不要买,不值得。” 明蕾明白了。 看来这款月饼是个浪费金钱又浪费时间还摧残味觉的可怕物品,幸好她忘记在了公寓里,没有带回来给洛成蹊吃,要不然就糗大了。 不过也真是奇怪,这家食堂出品的月饼这么难吃,怎么就没有人在校园墙排雷呢?平时也就算了,最近一段时间它们家的宣传单简直发得满天都是,应该没有人会不注意到吧?还是说有吐槽,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唔……想想她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除了上课就是在和洛成蹊约会,躺闲时间大幅缩短,钟蕴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和男友分手,整天如胶似漆,也跟她差不多,没有多少看手机的时间,注意不到相关排雷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都踩了这么大一个雷,还都神奇地没有把这个雷送出去……钟蕴那边应该还没有来得及送吧?还是说已经送了,结果因为月饼太难吃,她男朋友就要跟她分手?……应该不会吧。 想起钟蕴,明蕾就想到了对方昨天在酒吧里失恋买醉的事,又想起钟复说的话,那个钟家人都要到场的聚会,心里就有些担心,不知道好友昨晚那个样子能不能安全过关,就在晚饭后抽时间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询问她怎么样了。 “还行,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钟蕴的声音有点发闷,听上去有种强打精神的感觉,但比昨天要好多了,没有了那种听着就让人心疼的哭腔,“早上起来后有点头疼,就又睡了一觉,一直到了下午三四点才醒过来,然后就彻底好了。” 如果明蕾昨天没有在酒吧里被钟蕴扑怀哭泣,听对方在她怀里抽噎着哭泣讲述和恋人的过往,并且为之伤心到了买醉的地步,那么她今天在电话里说的话她是会相信的,但是没有,所以她一下子就听出了钟蕴在逞强。 但感情是一件私人的事情,尤其分手这种,更是不能轻易对别人分说明白,所以钟蕴不打算说,她也就不问,全当做不知道,只询问她昨天回了哪里,有没有因为醉酒耽误家里的事情。 “我回公寓了。”钟蕴告诉她,“本来我大哥是想把我送回家的,但我那时候正好迷迷糊糊醒了,就让他送我回了公寓,之后的家庭聚餐也没有去,被我爸妈打电话骂了一顿,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 听出她话里和寻常不同的洒脱感,明蕾有些担心地蹙起眉:“蕴蕴,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钟蕴在手机那头笑着,“不过就是分手而已,分了就分了呗,本来我们两个就门不当户不对,就算现在不分,毕业以后也迟早要分的,早分早好,省了我一堆麻烦。” 她的笑声落落,话语也非常的洒脱,像是已经看开了一切,明蕾却听得越发担心,因为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昨天还在酒吧里伤心买醉,怎么可能今天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普通人就算要放下也得有个过程,更何况依据她昨天的表现来看,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只会更长,不会更短。 明蕾有心想安慰钟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她和洛成蹊的现状,无论她说什么,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甚至还有可能会反过来刺激到对方,所以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让她趁着放假的这几天好好休息,就没别的了。 挂断电话时,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手腕上的钻石手链,思绪就是一顿,想起在她生日宴那一晚,钟蕴曾经当宝贝一样给她展示过一条贝壳手链,虽然只花费了五十块人工费,比不上她六位数的钻石手链价格高昂,却是她男友一个个在海滩上捡了串起来的,拥有着无法用金钱数目来衡量的心意。 那时候的钟蕴简直满脸都写着幸福,一度让明蕾非常不解,不明白以她这么一个容光焕发的精神状态,是怎么瞒住家人她在交往的,没想到不过短短两个月,他们就分手了,真是世事无常。 她和洛成蹊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而到了那个时候,她又会怎么做呢? ☆、99 “分手?” “嗯。”明蕾点点头, “你说,我们两个会有那么一天吗?” 洛成蹊挑眉:“为什么会这么想?” “就是有感而发吧。”明蕾以手托着腮,作回想状说道, “你还记得那天我去酒吧找的同学吗?她就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了,才会跑去酒吧买醉的, 所以我就想我们两个也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不会。”洛成蹊一口否定,“别人怎么能跟我们比。” “怎么不能?”明蕾有些不服气, “人家两个交往了很久, 感情非常稳定,我都以为他们要一毕业就结婚了,结果却是说分手就分手, 没有一点预兆, 那么深厚的感情基础都这样了, 我们——” 洛成蹊静静看向她。 明蕾讪讪一笑:“……我们两个的感情基础虽然也很深厚, 但这种事又不是说说就真能保证一辈子不变的, 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我就设想了一下——” “我们两个分手的情况?”洛成蹊接过她的话。 “……对。” “然后呢?”他询问她,“你设想出了什么?” 明蕾一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然后……然后我就跟你提了呀, 想问问看你的想法。” 洛成蹊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三秒。 明蕾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每当她说了什么让他感到无法忍受的话时,他就总是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虽然只有寥寥几次,但因为这种视线实在太具有压迫性, 导致她对此记忆犹新,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通常她都会在这样的目光中缴械投降,但今天有些不一样,先行动起来的那个人变成了洛成蹊,在她开口之前,他就站了起来,绕过桌子,把她从座位上打横抱起。 然后在她的惊呼声中平静说道:“我的想法就是你太闲了,才会去考虑这种连影子都没有的事情,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起来,免得你整天在那里想东想西,尽想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明蕾今天和洛成蹊见面的地点在一所市中心的顶层公寓,除了开头时亲吻了几下,之后就没有什么亲密接触了,两个人面对面地在客厅里坐下,好好地聊了一下明日聚餐的事情,本以为能够清闲一回,没想到只不过是问了个问题,就又被拉回了原来的轨道,顿时后悔不迭。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洛成蹊似乎把这当成了一种变相的惩罚证明,铁了心要让她感受一下他们俩之间的火热感情,她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尽力舒展了身体,配合他的动作,希望他能够尽快结束。 途中,她不期然地想起了洛淼淼的话,想起对方在地下停车场说过的那一番话,竟然和今天她面对洛成蹊的情景意外贴合,身体就产生了一阵羞耻感,被洛成蹊察觉到了,笑着贴近她的耳畔,询问她怎么回事。 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结果又想起了程老太太当年骂她的话,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没想到那些恶意辱骂她的话语居然以一种别样的方式应验了。 诚然,这并不代表她们骂她的话就是对的,但……就感觉非常神奇,好像她和洛成蹊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系一样,冥冥中早已注定他们两人会走到一起。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情变得美好起来,以至于洛成蹊在结束时询问她还要不要再继续设想那个连影子都没有的问题时,她没有闹一点的脾气,抿嘴笑着搂过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想是肯定会继续想的。”她甜甜说道,声音软绵绵,是平时撒娇的声线,“但我忽然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觉得我们两个肯定会永远在一起,所以想想也没什么,就当做是情趣了。” 对此,洛成蹊的反应是拍了一下她的身体,激起她一阵猝不及防的低呼轻颤,在她晕红着脸羞恼地看过来时扬眉回复:“想个问题就叫做情趣了?你也太没有一点追求了,蕾蕾。” 他一边说,一边又在明蕾的身体上拍了一下,直到怀里人受不了地发出一声呜咽,才抽身离开,贴上她的额头,对着她的鼻尖,哑声低笑:“这样才叫做情趣——明白了吗?” 明蕾嘤嘤点头。 太明白了,明白得她以后再也不会说这两个字了,明明都快结束了,还给她来这么一下,真是又突然又难受,差点没让她叫出声来,简直是活生生受了一罪。 见状,洛成蹊满意地笑了一下,就继续说道:“还有,以后你的那些个问题都别再去想了,时间这么宝贵,拿来做什么不好,非要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不是自寻烦恼么。” 嗯,很有哲理的一句话,如果他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她会对他更有赞同敬佩之情的,现在还是算了吧,与其以这种方式来消磨时光,还不如思考问题呢,最起码不会让身体受累。 正当明蕾在心中默默腹诽的时候,洛成蹊忽然又开口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回答你,蕾蕾。” 明蕾一愣,有些呆呆地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回答你那个问题,关于我们未来会不会分手。” 明蕾缓缓眨了两下眼:“可是,你不是说——” “偶尔浪费时间来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思考,也是人生的一种乐趣。”洛成蹊勾唇一笑,“而且看你这个样子,要是我今天不跟你说明白了,恐怕你会一直纠结下去,未免你以后胡思乱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不如现在就跟你说清楚。” 明蕾被他这话挤兑得一阵脸红,心想她哪里有他说的这么不堪,就是想了一个所有恋爱中的女生都会想的问题而已,有什么好嘲笑人的,但因为真的想知道他对这个问题的想法,也就没有跟他计较,专注追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和原来一样,认为我们两个不会分手。”洛成蹊懒洋洋回答,“不管你在将来对我会不会有什么感情变化,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喜欢你,所以我们两个不会分手。” 明蕾嘟起嘴:“你确定吗?感情这种事是说不准的,说不定你现在喜欢我,以后就不喜欢了,很多情侣都是这样,没在一起前看对方哪哪都好,在一起后就看对方哪哪都不好,优点变成了缺点,最后就分手了……” “他们会,我不会。”洛成蹊笃定地回答。 “为什么?”明蕾有些不服气。 “因为我已经喜欢了你六年。”洛成蹊说,抚上她的脸庞,目光对着她的眼睛,和她直视,“和你认识的时间更是长得数不过来,几乎是从你一出生开始,我们两个就在一起玩了。” “你刚才举的那种例子,都是因为在交往前对双方不了解,才会导致交往后觉得有落差,和想象中的情况不符,最后分手。” “但我们是不一样的,蕾蕾,我们比谁都了解对方。我知道你的每一种喜好,每一个习惯,你眉毛一动,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唇角一扬,就知道你要笑什么,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没有优缺点之分。” “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如果我是因为你身上的某种特质而喜欢你、等到那个特质不见了,就不喜欢你的话,又怎么会喜欢你六年这么久呢?早在喜欢你六个月的时候就变心了。” “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对你的这份喜欢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洛成蹊的一番话说得房间里寂静无声。 明蕾怔怔地看着他,心头涌起无数情绪,震惊甜蜜感动疑惑都有,夹杂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张了好几次口,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就真的这么喜欢我?” “是。”洛成蹊应得干脆,“需要我来再向你证明一次吗?” 这话吓得明蕾一个激灵,连忙摇摇头,蜷缩着身体往后退了一点:“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以他刚才的那种水平,他要是再向她证明一次,她今天就别想下床了。 但她又特别好奇洛成蹊对她的感情,不明白她也没对他做过什么事情,他怎么就对她这么死心塌地,情根深种了,所以在确保和他拉开了安全距离之后,她又再度开口询问:“你真的确定不会变吗?万一你将来要是变了呢?” 洛成蹊深吸一口气:“你——” “我听了!”明蕾赶在他说话之前开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进去了,但这本来就是一种设想嘛,当然要往最极端的方向去想了,不然有什么意思。” 怕他不高兴,她又拉过他的胳膊,撒娇地摇了两下:“你就当做是配合我的胡思乱想好了,反正就是想想而已,又不会变成真的,是不是?” 洛成蹊把刚才吸进去的那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好,你说吧。” 见他松了口,明蕾立即对他送上甜甜一笑:“就是一开始的那个问题,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们两个会变成什么样?” “那得问你自己了。”洛成蹊看着她,“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你会怎么办?是就这么和我分手?还是把我的心挽回来,让我重新再喜欢上你?” 又是一个明蕾没有料到的回答,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想着洛成蹊会怎么样,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怎么样,尤其是在洛成蹊变心了不再喜欢她的前提下,闻言不由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回答。 “我不知道……可能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和你分手,但是……”她蹙起眉,想象着“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的情景,一向对她温柔以待的洛成蹊忽然变得冷漠,她再也看不见他的宠溺笑容,再也得不到他的怀抱和亲吻,心里就涌上一阵难过。 “不行。”她再也想象不下去,扑进洛成蹊的怀里,闷声说道,“我舍不得离开你,要是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要离开我,我肯定会崩溃的,一定会变成你最不喜欢的样子,死死地拉住你不放手,求你留下来……” 洛成蹊缓缓笑了。 “傻丫头。”他搂住她的肩,柔声回答,“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存在什么优点缺点,也不存在什么最喜欢最不喜欢的样子,你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 ☆、100 洛成蹊的这一番话大大温暖了明蕾的心, 让她从有关于未来分手的可能设想中脱出身来,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混杂着欣喜的甜蜜与动人的羞涩。 “我刚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是不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洛成蹊缓缓舒出一口气。 “恭喜你。”他无奈回答,“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 明蕾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又笑了笑。 “女生嘛, 都是喜欢想这种问题的,正好我那个朋友又分手了, 会想到这些再正常不过。”她讨好地把掌心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而且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最起码……它帮我认清了你对我的感情,不是吗?” 洛成蹊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 好像我对你的感情很不靠谱一样, 需要通过这种方法来验证。再说了, 之前我不是就对你说过了, 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难道你忘记了?” “我当然没有忘记。”明蕾微微泛红了脸,“但这两件事又不一样,之前你是向我说明过去为什么喜欢我,现在是向我说明未来为什么会继续喜欢我, 时间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其实她还真有点忘了,不过不是忘到脑后的那个忘,而是压在心底、没能及时想起来的那种忘,毕竟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一时想不起来也是应该的。 她的这点心思没有瞒过洛成蹊,不过对方很贴心地没有戳穿,懒洋洋应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好,不混在一起谈。但现在我既然把两个问题都向你解释了一遍,你总该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了吧?” “嗯嗯。”这一句话明蕾回得很快,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连连点头,“明白了。” “不过,”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在停顿片刻后又继续开口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 洛成蹊看向她的神情就好像要把她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你今天好像很闲啊?”他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话。 微扬的尾音让明蕾心中一颤,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与其闲着,不如来干点正事”,然后重复他们两个刚才做的事情,连忙迭声赔笑:“不闲不闲,一点都不闲。我就是问一下你……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洛成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明蕾迎上他的目光,睁着大大的眼,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真诚可信。 片刻后。 “行。”他淡淡说,“你问吧。” 明蕾如蒙大赦,狠狠松了一口气:“我就是想问你,你刚才在假设我们将来两个人的感情变化时,都是假设的你不喜欢我,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在以后的生活中不喜欢你了呢?” 洛成蹊神色一顿:“你说什么?” “我是说,”明蕾冲他讨好地微笑了一下,“假如,如果,”她特地强调了这两个词,表明只是在进行假设,不是在说真的,“将来有那么一天,我不喜欢你了,想跟你分手,你准备怎么办?” “你不喜欢我了……”洛成蹊慢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单手撑腮,支起一侧身体,摆出一个斜倚的慵懒姿势半躺在床上,敛眸看向她,“那我……” 明蕾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你会怎么样?” 他抿唇一勾:“当然是和你一样,尽最大努力挽回你的心意。” 就这样? 明蕾感到一阵失望,这个回答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吗?完全是在糊弄她吧? “那要是我心意已决,不能被你挽回呢?”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无论你怎么说怎么求都不能再喜欢上你,一定要离开你,你会怎么办?” 洛成蹊目光一冷。 明蕾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连忙赔笑说道:“我就是在做个假设,假设,不是在说真的,你不要生气……想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想要离开你呢……” 她本意是想安抚洛成蹊,让他不要生气,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洛成蹊的神情没有一点缓和的迹象,反倒是她在他的目光逼视之下越发小声,最后不得已止住了话音。 房间里一时安静无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蕾的心越悬越高,脑海里也充斥满了“他生气了”“他一定是生气了”“我怎么说了这么一堆蠢货”“谁来救救我”“怎么办怎么办”这样的念头。 就在她的心快要跳出喉咙口时,洛成蹊终于开口说话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执意要和我分手,”他慢慢说道,“我们两人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我会留下你,不让你离开,我们依然会在一起,和现在一样。” 明蕾一呆,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可是……我说了,我的假设是一定要和你分手,无论你怎么留都留不下来,不会回心转意的那种……你还怎么留下我?” “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刚刚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你问过我一个问题?”洛成蹊气定神闲地回答,“你问我,如果没有发生那个接吻的意外,导致你没有喜欢上我,或者说在这几年间喜欢上别人了,我会怎么办。” 明蕾一怔,微微颔首:“我记得。怎么了吗?” 洛成蹊看向她:“那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明蕾又是一怔。 那个时候……他好像说,就算没有发生那个意外的吻,他也有把握让她喜欢上他,因为……在她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会向爷爷申请两家联姻,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会嫁给他…… “你——”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后,明蕾猛地睁大了眼,用充满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斜躺在对面的人,“你不会是想——强迫我吧?!” “这怎么能叫强迫呢?”洛成蹊笑吟吟地看着她,“只是一种把你留下来的手段而已。反正到最后你还是会喜欢上我的,我们也还是会依然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算不上是强迫。” 明蕾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还叫不算强迫?强行用联姻来捆绑住她,把她留下来,甚至按照逻辑推演,可能还会强行把她——这样的生活也能算得上是幸福快乐吗?他还有没有一点……同理心了! “有什么问题吗?”大概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洛成蹊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悠悠然看向她说道,“是你让我假设你万一有一天想要离开我的情景的,想知道我会怎么办。这些就是答案,是我在那个情况下最有可能产生的反应。怎么了吗?” 还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明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他难道都没有意识到他刚才说出的那些话有多么可怕吗?都已经徘徊在道德与法律的边缘了,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问题的吧?不对,应该是说,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有这些想法的吧?! 感觉不小心揭露了他的另一面……还是说其实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平时那个对她温柔宠溺的洛成蹊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宽和,真正的他其实一点都不温柔? 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错……洛老爷子当年在商场上有“铁面阎罗”之称,来源于他对待敌人杀伐残酷的手段;洛正博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杀人犯,和他的妻子女儿一样……洛家人的血液里似乎天生就流淌着某种偏执,想要的事物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手,只不过有的表现明显,有的表现不明显而已。 洛成蹊……不会就属于后者吧? 想到这里,明蕾的心有些颤颤。 如果事实真是她想的这样,那她岂不是上了一条无法下来的贼船? 但是—— 她抬起眸,凝视着洛成蹊的双眼,缓缓伸出手,轻抚上他的脸庞。 掌心里传来一阵温暖,那是他脸颊上的温度,通过肌肤接触传递到了她的手上。 温暖、又带着午后阳光般慵懒的气息,就像是他本人一样。 就这么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好像……也挺不错? 她又不可能会真的不喜欢他,也不可能会真的想离开他,他的那些想法再可怕,也没有放到现实里实施的机会,他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爱着她、宠着她,包容她一切的撒娇任性。 他口中说的,幸福快乐的生活,似乎触手可及。 不,应该说,现在就已经是了。 这么想着的明蕾心里淌过一股暖流,让她感觉周身都暖洋洋的,似乎被温暖甜蜜的幸福感包围住了,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什么。”她对洛成蹊说,“就是忽然觉得,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你,真好。” 洛成蹊也朝她弯起了一个笑容。 “只是这样看着就够了吗?我还以为你会想要更多呢。” 他倾过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像这样。” 伸手拥抱住她。 “这样。” 贴触肌肤。 “还有这样。” “你都可以做,不用仅仅在边上看着我。” “我是你的,蕾蕾。” “你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我……” 呢喃的爱语逐渐轻低,伴随着两人的交融消弭在唇齿之间,直到最后化成满腔爱意,如风轻起,吹皱了一池春水。 ☆、101 洛成蹊和明蕾的这次见面, 除了要商量第二天怎么见家长之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送礼。 送出两个人交往以来的第一份情侣礼物。 听上去有点可笑, 交往两个多月,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事全都做全了, 怎么可能还没有送过礼物,但事实就是这样, 从交往到现在, 整整两个多月,他们都没有送过对方一份礼物。 哪怕在一起约会了很多次。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太熟了, 导致就算从朋友变成了情侣, 某些固定的相处模式还是没有改变, 毕竟有着十几年的坚实基础, 想要靠这短短的两个月时光就产生巨大改变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 对于这一份礼物,洛成蹊格外看重,特地挑选了这一所公寓作为送礼的地点,只因为它有一座可以俯瞰喷泉宫全景的阳台, 整个新京市没有一处地方能比得上它的视野。 他原本打算在那里布置一桌烛光晚餐,在美好气氛的烘托下把礼物送出去,当做一份小小的惊喜,包括晚餐本身也涵盖了惊喜的意味在里头,因为明蕾喜欢浪漫, 而烛光晚餐正好是浪漫的代名词。 他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等着时间一到,就通知工作人员进来布置晚餐,而他则用借口把明蕾带去房间,那里既看不到阳台,也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之后只要等工作人员办完事情离开,就能够大功告成了。 哪知道明蕾会和他设想将来分手的问题,他一个不小心和她谈得太过专注,又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就没忍住,之后短暂地结束了一会儿,又在和她的交谈中继续了……等到彻底结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虽然在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准备晚餐,但是看明蕾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的样子,估计就算准备好了,她也不会愿意去,洛成蹊只得无奈地取消了计划,让她在床上好好休息了个够。 至于礼物,则是在她恢复了一点精神后从存放处取来,在床上送了出去。 礼物是一串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晶莹圆润,项坠是水滴形状的大珍珠,辅以钻石作为点缀,奢华又精致,即使明蕾看过了不少珠宝,也还是一下被它吸引住了目光,再想到这是洛成蹊送给她的第一份交往后的礼物,就更是爱不释手。 “真好看。”她轻轻用手托住项坠,慢慢旋转观察,在看见用钻石镶嵌而成的底盘背面篆刻着她的单名“蕾”字时,唇角边就不自觉漾出了一抹甜蜜的微笑,“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晚上送我?一条项链而已,白天送不行吗?” “白天送当然能行。”洛成蹊说,“但我本来是准备在吃晚饭的时候把它送给你的,就在外面那间阳台,准备一桌烛光晚餐,在那个时候把项链送给你,所以才要求你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没想到……”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明蕾已经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脸上就有些发热,含着几分羞怨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准备了烛光晚餐,那为什么不请我去吃?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洛成蹊不答反问:“我请了,你就会去吃吗?” “当然——”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却不料腿根被牵动了一下,从深处传来一阵酸软的麻痹感,让她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说话的气势也骤然降低,羞赧地抿着嘴,小声咕哝了一句,“……不会去。” 洛成蹊轻声笑了:“那不就得了?” “……可我还是好想去,想知道你给我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是什么样子的。” “不着急,以后还有机会。”洛成蹊安抚她,“这间公寓已经被我买下来了,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能来,明天……不,后天我就能再带你过来,请你吃一顿真正的烛光晚餐。”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次是真的有点遗憾,好不容易准备的惊喜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亏我今天还特地穿了一身西装过来,结果什么用场都没有派上。都怪你提出的那个设想,害得我们浪费了不少时间。” 明蕾本来在他说出前一段话的时候眼前一亮,感到十分的惊喜,都准备往他怀里扑了,没想到他又说出了接下来的那段话,登时脸色一沉,停下了把玩翻看的动作,把珍珠项链扔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东西还给你,我不要了!” 洛成蹊猝不及防,惊讶地捞起项链,抬头看向她:“蕾蕾?” 明蕾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没有理会。 遗憾?他也真是好意思说。是谁在过程中越做越兴奋,在她耳边用低哑的喘息声赞美她“你好香……好软……”的?听得她脸红心跳,身体颤了好几次,到最后都快哭着求他停下来了。 还有,明明是他自己把持不住,非要拉着她来做,结束后的神情也是餍足非常,没有一点遗憾的样子,可惜倒是有,但可惜的不是浪费了时间,而是她累得动不了了,不能再和他来一次。 她没有怪他把时间折腾到这么晚,增加她回家应付爷爷的难度就不错了,他居然还好意思反过来怪她,说她不该提起那个话题,可她的本意又不是想要和他做,是他自己自说自话地把她抱到床上去的,到底谁才是那个浪费时间的人? 明蕾越想越气,对于洛成蹊接下来的几声呼唤都装作听不见,没有搭理,洛成蹊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也被她一扭身体避开了,直到脖子跟前忽然触上一线凉意,她惊讶地低头查看,才发现洛成蹊居然把项链给她戴上了。 “你——”她下意识想要避开,但被洛成蹊阻止了。 “别动。”他在她身后轻声说,轻缓的呼吸伴随着话语喷吐到她的肌肤上,如同一股带着暖意的春风,拂过她的后颈,升起一阵温刺刺的酥麻感。 明蕾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反抗,安静地坐在床铺上,垂下头,把头发聚拢到一边,露出修长的后颈,让洛成蹊顺利给她戴好了项链。 在后颈处的珍珠串完整落下,贴合在她的肌肤上时,一个温暖的吻也随之印在了上面,带起一道优雅低醇的声线。 “不要生气,蕾蕾,我刚才是骗你的。”洛成蹊低声对她说,声音里含着笑意,“我其实一点也不感到遗憾,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礼物在什么地方送出都一样。没有真的怪你。” 这算什么?戏耍之后的安抚吗?还是玩脱之前的紧急抢救? 明蕾很想再继续硬气下去,告诉他她不是那么好惹的,但是她很不争气地发现,自己的所有怒火都在他说完话后的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甜蜜的柔情,在心底叫嚣着让她投入身后人的怀抱。 她挣扎了足足有五秒钟,也还是没能抵抗得住,只得无奈投降,软身倒进洛成蹊的怀里,不过还是努力撑起最后一丝面子,轻嗔着嘟囔抱怨:“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反正你下次要是再把锅推到我的头上,我就真的跟你生气了。” “好,”洛成蹊笑着环住她,“我保证,以后都不这么做了。你来监督?” “哼。”明蕾转过头,“你保证我听过很多遍了,听腻了,没有用。” “那就别听了。”洛成蹊笑意不减,扶着她在床上坐直,轻轻拨弄了一下她胸前的珍珠项坠,“过来看一看这串项链戴在身上喜不喜欢,我给你留了三个珍珠扣子,你要是觉得紧或者松就跟我说,我再给你调调。” 明蕾装作没有气消的样子故意晾了他一会儿,才低下头,查看起戴在她脖子跟前的项链来:“松紧还行吧,就是这里没有镜子,我看不见它整体在我身上是什么样的。” 虽然这串项链本身被制作得非常精美,无可挑剔,但珠宝这种东西不是光好看就行的,还得要看搭配。 洛成蹊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在想了想之后回答说道:“我记得对面的衣柜里就有一面穿衣镜,我带你过去看看?” “我腿软。”明蕾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起不来。” 洛成蹊非常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我抱你过去?” “……你也就会在这种时候好心了。” “哪有,我明明什么时候都很好心。来,把手给我……” …… 洛老爷子的聚餐时间定在三号中午,明蕾本来想通过二号晚上和洛成蹊的见面询问出对方喜欢什么样的晚辈女孩,性格不强求了,她已经在洛老爷子那里有了固定的印象,现在改也来不及了,只能在穿衣上做准备。 没想到洛成蹊一问三不知,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在那里安慰她“没事的”“有我陪着你”“就算爷爷不同意,我也会和你在一起”,搞得她没有得到一点有帮助的建议不说,还心惶惶,晚上睡觉也没睡安稳,梦见洛老爷子在聚会上带来一个陌生的女孩,说这就是他看中的孙媳妇,要洛成蹊和她马上结婚。 最终,她只能根据平日里爷爷对她穿着打扮的反应,和温岚在这上面的指点,选了一条温婉大方的裙子穿在身上,妆容也化得很淡,往简约素雅那方面靠拢,让她看起来具有活力精神,又不显得过分精致。 至于洛成蹊送给她的那串珍珠项链,则是毫无悬念地被她挂在了脖子上,水滴状的珍珠项坠在阳光底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周围包裹的钻石装饰更是熠熠生辉,非常的耀眼夺目。 明蕾犹豫过要不要把它戴着,因为这串项链太耀眼了,比起寻常的家庭聚餐,更适合出现在华贵的名流晚宴里,也许长辈们,尤其是洛老爷子,会不喜欢。 但是转念一想,她之所以会这么渴望得到洛老爷子的认同,还不是因为想和洛成蹊在一起,而这串项链代表着洛成蹊对她的一片心意,在有他的场合戴上再适合不过,就戴上了。 更何况,只要一想到洛成蹊会因为她戴上这串项链而感到高兴,露出笑容,她就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了,就算洛老爷子真的会因此而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她不在乎。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恍然惊觉,原来昨晚洛成蹊送她礼物时是这样的一份心情,只要她喜欢,能够接收到他传递过去的这份心意,那么无论是浪漫的烛光晚餐,还是慵懒没有力气的事后,都没有区别。 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 喃喃地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明蕾的内心忽然充满了自信,挽着明老爷子的胳膊踏出明家大门时,面对在不远处等候着他们的洛成蹊,莞尔露出了一个粲然的微笑。 洛成蹊先是一怔,接着就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朝她伸出手,雪白的西装衬衣上面别着一对精致的袖扣,在阳光底下反射着碎光,那是明蕾在他大一那年送的生日礼物,也是从那一年开始,他们达成了延后一天互送礼物的约定。 本来是因为她的迷糊和嘴硬而造成的乌龙开端,却带来了一段意想不到的感情结果,这个世界上的事真是奇妙。 “蕾蕾,你来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部分到这里就结束啦,之后会有甜甜甜的撒糖番外陆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