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高嫁的美人》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想要高嫁的美人 作者:轰桃 文案: 出身贫寒的林夏夏,美貌如花却家徒四壁,本以为这辈子只能留在农村插秧喂猪,做一辈子农村妇女。 谁知突然有一天,竟有人开着法拉利来林家登门拜访。 对方是地产大佬之子,家里富可敌国,长得好看似神仙。 林夏夏在自家小院里得意洋洋地和姐姐炫耀:“咱家来了财神爷,天上开始掉金元宝!我以后的老公超级有钱,我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谁知一出院门,即和“以后的老公”江楷泽狭路相逢。 林夏夏心惊胆战:他……听了多久墙角?! 对方慵懒地摘下耳机,表情漫不经心:“小妹妹怎么笑得那么开心,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说出来让我也一起高兴高兴?” 他讨厌她的虚荣和势利,不断告诫自己绝不能做移情别恋见异思迁的渣男,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那颗蠢蠢欲动,想要拼命靠近她的心。 --- 刚认识时,林夏夏以为江楷泽是一座无人能征服的雪山。 后来她才发现,他表面是雪山,地底下全是岩浆。 *心机灰姑娘x腹黑富二代 注: 1.本文没有红玫瑰也没有白玫瑰,唯有女主是男主的人间小玫瑰~ 2.结局HE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夏夏;江楷泽 ┃ 配角:林春儿;江美欣;李清宇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心机女骗婚富二代 第一章 据说德喜叔家今天来了几位金光闪闪的贵客。 闻讯而来的村民们全都挤在林德喜的小院子外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芳拉着她二嫂,一脸激动地说:“可惜你来迟了没瞧见,刚刚从车上下来了个估摸十八、九岁的男孩,生的真是太俊俏了,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 林二嫂朱炜呵呵一笑,不屑道:“得了吧,你这话就太夸张了。他就算再俊俏,能俏过德喜叔家的两个女儿?能俊过我家坤儿?” 林德喜的两个女儿是林家寨远近闻名的“春夏姐妹花”,美貌传遍十里八乡,一向是林家寨用来比美的标杆。 而朱炜的儿子林坤不仅长得高大帅气,还是林家寨建村以来第一个博士,全村的骄傲。 平时只要提起这三个孩子,每个村民都能闭着眼夸出一朵朵泡沫花来! 只要在林家寨比美,不管是谁,想要赢他们,那就是天方夜谭。 可这次林芳却嗤笑一声,道:“春夏姐妹花和林坤再好看,那也是女娲娘娘用林家寨的黄泥捏出来的泥娃娃。 可是那个男娃就不一样了,人家一看就是神仙用最好的玉石,精心雕刻出来的美男子。 嫂子,你觉得泥巴和玉石能比吗? 从材质上就已经输了好吧!” 围观的村民哄堂大笑,竟无一人反驳林芳。 朱炜气得直跺脚:“我不信,我今天非得自个儿亲眼瞧一瞧才行。” 很多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子,也跟着自家大人来凑热闹。 他们围在那辆经过长途颠沛依然蹭亮蹭亮的小汽车旁,好奇地打量着这种以前没见过的新款“拖拉机”。 林家寨最有学问的人,小学语文老师(注:村里只有小学)林德文,笑呵呵地和孩子们科普:“这是法拉利,卖了可以换好几十辆拖拉机呢!” “哇!德文老师你没唬咱们吧?”村民们也跟着自家孩子一起哇哇大叫。 对于这些一辈子几乎都没踏出过这座大山的林家寨村民来说,这漂亮的小轿车到底啥牌子的?要多少钱?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但是咱明白一点:能开这么贵的小车的人,那身家肯定跟咱不一样! 要知道在电视机里,家里能有辆这么贵的小汽车的只有一种人──自己开公司的大老板。 “他们家是在京里做地产生意的大户人家!”林德喜家的二女儿林夏夏得了一手消息,喜滋滋地出来和等在外头的父老乡亲分享。 村民们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夏妹儿,你们家这是要有大喜事了啊!” “这还用说,大老板就算只是随便扯根毛下来给德喜他们,那也是金线银丝啊!” “是啊,是啊,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祖坟冒青烟。” “难道说……是山里的黄鼠狼,黄大仙人昨夜终于拜月成仙了,今天要找以前的救命恩人报恩?!” “夏夏姐姐,你爸爸真的救过黄鼠狼啊?!” 林夏夏:“……” 林家寨作为一个大山里交通闭塞的贫困村,一直以来村民们都是你吃地瓜,我喝粥,大家都是无产阶级的兄弟姐妹。 谁也没想到,平时和自己一样穷得响叮当的林德喜,居然闷声不响地,偷偷结交了在京里做大生意的富贵朋友! 村民们一阵骚动,眼神里都是羡慕嫉妒,嘴巴上虽然道着恭喜,可心里头都在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也太魔幻了,别是……搞错了吧? 林夏夏谦逊地摆了摆手,可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开心的神色哪里藏得住:“都没影子的事,大家伙儿可别先瞎猜啊!今个儿才正月初六,说不定人家就是来我们家拜个晚年而已呢? 哎呀,先不说了,我可是趁着换茶叶切水果的空档出来知会你们一声的,你们也先回家去吧,我也还得赶紧回去给江叔叔上茶呢!” 此时林家的小破客厅里,一位西装革履,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激动地向林家人介绍他们的一家之主林德喜年轻时的英勇事迹。 “当年我和德喜才二十几岁,我们俩一起在圳海的皮革工厂里打工。一天夜里厂里突然起了大火,我直接被浓烟熏晕在工厂宿舍里,要不是德喜冒着大火把我背出来,我恐怕年纪轻轻的就葬身火海了!” 江风和激动道。 林夏夏正好端着刚切好的果盘进来,不由惊奇道:“江叔叔你没开玩笑吧?我爸爸现在这么怂,年轻的时候怎么可能那么英勇!” “我可不是在忽悠,你爸当年真是救火英雄。”江风和哈哈一笑。 他喝了口茶,将往事娓娓道来:“当时你爸爸救了我,可他自己却被大火烫伤了,伤好后没多久便离开工厂回老家休养。 我当时想,等德喜回来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可没想到他离开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在厂里打听,也没人知道德喜是哪里人,所以就算想找他也有心无力。 后来工厂倒闭,我和厂里几个兄弟也一起离开圳海去了京里闯荡,一开始我只能在工地里搬砖,后来做小包工头,再后来有了更多的积蓄和人脉就开始试着做地产生意,也是赶上了好时光,生意越做越大,如今竟然也颇为成功。” 林夏夏一脸崇拜地看着江风和,心里想,江叔叔真的好厉害!简直是网上热血逆袭小说里的励志男主角! “但是我总在想,我还欠德喜一句谢谢,要不是他,我早在圳海的工厂里就已经光荣了,怎么还会有以后的好日子。“说到动情处,江风和的声音里竟有了几分哽咽。 林德喜有些不好意思:“不至于不至于,当年我被大火烧伤,你不也给我献了血吗?我记得你爱人当时就在我们厂附近的血站工作,还给了我很多照顾呢。” “那可完全不一样啊!”江风和心里想道。 那时林德喜也是因公受伤才大失血,厂里工会问了所有人的血型,只有江风和和林德喜一样是稀有的RH阴性。 于是厂里领导亲自上门给江风和做思想工作,就连他老婆也逼着他去,他这才不得不去献的血。 此时林德喜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对着这样一个将近二十年没见,却依然在心中如此挂念自己的老友,换谁不会有所触动呢? 林德喜的老婆苗翠翠亦有些激动,一开始她还担心死德喜是不是瞒着她偷鸡摸狗被人找上门追债啥的。 没想到居然是他年轻时行过善积了德,人家发达后上门拜访来了! “怎么不至于!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江风和一把握住了林德喜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江风和:“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过打听德喜的下落,可惜一直毫无音讯。 也就是去年年底,我公司里新招了一应届博士,面试的时候我也去和他聊了几句,总觉得这年轻人的口音似曾相识。 于是我便多问了他几句,竟然问出了他的三叔叫林德喜。” 林德喜憨笑着直点头:“也是妙缘呢,阿坤是我们村最有出息的孩子,竟好巧不巧的去了你的公司,看来一切都是老天爷定下的缘分。” “对对,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啊。”江风和深以为然。 江风和又说道:“其实当年我就想,将来如果我们各有子女,便刚好结为亲家。” 林德喜:“……”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 江风和:“我儿楷泽,今年二十一岁,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现在正好是适婚年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你还抱过他呢。” 林德喜点头:“怎么会不记得。” 林德喜当然记得那个小男孩,又漂亮又聪明,仿佛是观音座下的童子,没人见了会不喜欢的。 当时他还是厂里最红的人气小明星,谁家有女人备孕,都会去向江风和讨要他的照片挂家里。 用现在的流行话说,叫“妇女杀手”。 江风和笑眯眯道:“其实我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你们家闺女青葱水灵,心里十分喜欢。 我就忍不住在想啊,这么好看的姑娘,如果将来能进我们江家的门,那可就是我们江家小子三生修来的福气。” 林德喜一时有一些懵,他简单的脑袋真的有些回不过味来:怎么一分钟前还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好好地叙着旧,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个女婿了呢? 等林德喜回过神来,他连忙起身推辞:“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好……呢?” 这怎么好意思呢?! 当年自己也只是奉厂里领导之命,才不得不冒火进楼抢救公有财产。 至于救了江风和的一命,真的只不过是顺路的事情而已。 顺手救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怎么能趁机占人家这么大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新文《我不炫富会死的[娱乐圈]》求个收藏!谢谢大家!给大家拜拜了! 【剧情版文案】 只要能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博得更多版面,观众缘差到狗都嫌的气人小花旦赵妙妙向来什么热点都敢蹭,什么绯闻都敢炒。 为了在国内最热门的综艺上大出风头,她甚至不惜强征青梅竹马杜宪的家产给自己打造“炫富狂魔”的人设。 没想到第二天就被火眼金睛的网友扒出其背后的“金主”竟然是AG集团的霸道总裁! 赵妙妙只好硬着头皮在微博上回应:“对啊,谁叫我的男朋友真的超有钱!超能干!超宠我!略略略~” 至于于@杜宪本人?那是死都不敢的! 总之,这是一个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一直爽的爽文~ 第二章 竟然还不愿意?江风和一时有些纳闷。 若不是他已经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修炼多年,这句疑问怕是要脱口而出。 在江风和看来,以他家优渥的条件愿意主动跟林家提亲,这就好比是财神爷突然对准了破落户林德喜的脑门儿弹出了一块金元宝。 林德喜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算眼冒金星,也会立刻欣喜若狂地收下来。 谁能想到他却如此冷静,甚至还一口气连说了几个“使不得”?! 得,看来瞄的太准也不行,居然直接把这人给砸傻了! 林家二闺女林夏夏一直乖巧地坐在爸妈身边,时不时给远道而来的江叔叔端茶倒水切水果。 虽然她表面上依然文文静静地坐着,可是心里头其实急得像快烧干的开水壶。 今天早上,她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跑到院子门口四处张望。 忽然她听到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便看见江叔叔的儿子从车里走了出来。就这么一眼,她就看出他不是普通的品种了! ——周围叽叽喳喳的村民被他衬托得像一群土鸡土鸭,唯有他漂亮高贵,鹤立鸡群。 能嫁给像江叔叔的儿子那样漂亮的少年,是每个少女都曾经做过的白日梦好吧! 现在她要美梦成真,老爸居然说——“使不得”! 自家的傻老头儿怎么总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哪里使不得了?!我看明明哪里都使得!”林夏夏气鼓鼓地想。 眼看气氛变得尴尬,这时苗翠翠突然开口道:“江先生千万别误会,我们德喜不是不愿意,他就是嘴笨不会说话而已。” 她看了眼自己漂亮的女儿,笑道:“德喜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年代不是咱们当年盲婚哑嫁的时候啦,两家就算要结亲也要年轻人自己情投意合才行,就算我们老两口再乐意也没用,主要还是要看年轻人自己能不能对得上眼!” 还好这时林家真正的一家之主——苗翠翠及时开口,这才没有让林德喜这糊涂老头儿一锤定音。 林夏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江风和先是一愣,随即含笑点头:“也对,还是林夫人有见地,刚才是我江某太唐突了。” 这话说得,苗翠翠老脸一红。 在这林家寨里她有很多的称呼,她是大家口中的“林三嫂”,也是“苗姨”,还是“夏夏妈”、“春儿妈”或者“秋收妈”……可从来没有人会如此郑重地称她为“林夫人”。 更不要说夸她有见地,还担心会不小心唐突了她,好像她也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而不是谁的附属品。 撕下“嫁进林德喜家的女人”的标签后,她依然有其它的闪光点。 苗翠翠下巴微抬,突然扬声朝林夏夏大声说道:“夏妹儿,马上就要准备午饭了,你去看看江家俩姐弟晕车好点了没,再问问他们中午想吃点啥,咱们也好提前准备呀!” 林夏夏立刻心领神会,一脸害羞地出去了,脚步有些微微凌乱。 江风和笑了笑,其实他方才与林家夫妇闲聊之时就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他此行的目标之一——林夏夏,早就默默地将她举止之间流露出来的小心思全都看在眼里。 此时又听出苗翠翠方才说话的语调已然发生了变化,他心里亦是暗暗松了口气,有预感此行应该不至于空手而归。 林夏夏出去后,径直去了江楷泽休息的客房。 可她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于是又去院子找他。 正在夏夏东寻西觅之际,她的孪生姐姐林春儿刚好从外面回来。 从小到大不管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或者不开心的事,俩姐妹都要第一时间和对方分享,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林夏夏拉着姐姐的手,喜滋滋地问:“你看到我们家门口停的小轿车了吧?” 林春儿笑眯眯地点头:“当然看到啦!我听乡亲们说,咱家今天居然来了京里的大户人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林夏夏又脆又亮的大嗓门不同,林春儿的声音温柔低细,音量小了八度不止。 “那你知道他们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咱家,是来干嘛的吗?”林夏夏继续卖关子。 假如林夏夏的屁股上长了一条小尾巴的话,此刻春儿肯定会看到妹妹的小尾巴正开心地摇啊摇。 林春儿十分配合妹妹,乖乖地问:“不知道,夏夏告诉我嘛,求求你啦。” “他们是来向我林夏夏提亲的!”林夏夏得意地宣布! 她还特地将“我林夏夏”和“提亲”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说得特别大声。 “你说什么?!”林春儿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也太逗了吧?! “嗯嗯,你没听错!我林夏夏,马上就要嫁到城里做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去啦!林家铺子人全都要跟着我一起鸡犬升天啦!”林夏夏越说越开心,越讲越大声。 林夏夏其实并不太在乎这些,可毕竟她只是一个才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就算心里再喜欢江家小哥哥,也不好意思直接告诉别人:“我喜欢他,能嫁给他,我真的好高兴”。 但她实在太开心了,太想和姐姐分享心中的快乐了,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门亲事对整个林家的好处,这样就显得“我这么高兴,可不是因为要嫁人哦!我是为你们高兴!” 虽然林春儿心里觉得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她依然被妹妹激动的情绪感染,俩姐妹开心地抱在了一起尖叫,仿佛刚刚一起兑了一张五百万的彩票。 林夏夏抱着姐姐,在她耳边郑重地承诺:“春儿你放心,就算我以后飞上枝头做了金凤凰,我也绝对不会丢下家里人不管的,尤其是你!我的姐姐!” 林德喜家一共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 其中夏夏和春儿是一对漂亮的孪生姐妹花,俩人刚满十八周岁。 本来她们今年都要高考,可是家里穷,就算砸锅卖铁最多也只能供得起一个大学生。 更何况她们还有一个今年才七岁的小弟弟林秋收,将来弟弟长大后,他读书、娶老婆、盖房子都是钱…… 这两年来,只要一想到这些关于钱的破事儿,林德喜和苗翠翠就愁眉不展。 最后还是夏夏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主动提出姐姐性格文静读书也更认真,自己心思浮躁学习不好,就算考了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还不如自己直接放弃高考,也好减轻大家的负担,让姐姐安心念书,将来考个更好的大学……这事才算得以解决。 林春儿:“实在太好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不仅我可以继续念书,你也可以嫁入好人家,不用发愁前程了!真是两全其美!” 两姐妹开心地相视而笑。 “对了,那个江叔叔的女儿,她晕车晕得厉害,现在还在客房里休息呢,你去帮我看看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呗,再问问她中午想吃点什么,然后跟妈妈讲。”林夏夏说道。 林春儿点点头,又狭促道:“那你自己怎么不去呢?是因为急着要去找你的……未婚夫吗?” 林夏夏娇/嗔地望了林春儿一眼,虚虚打了她两下:“就你话多!还不快去!你要烦死人啦!” 林春儿笑嘻嘻地躲着林夏夏的魔掌,还顺手摘下了林夏夏头上的发卡:“你这个水莲发卡真是越看越好看!我觉得舅舅可真偏心呀,他只给你买不给我买!” 林春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林夏夏的发卡别在自己的头发上。 林夏夏无奈地提醒她道:“舅舅不是已经解释过好几遍,送我的发卡和送你的项链都是他在海城医院实习时,在跳蚤市场淘了半天才淘到的礼物。 因为每样都只有一个,所以我们各拿一个。我那时还让你先选的,你自己选了项链,我才拿走了发卡,这有什么不公平的?” 林春儿嘟着嘴笑:“可是我后来才发现,我也喜欢发卡嘛!” “……那我们今天换一天哦!”这时候林夏夏脑子里已经全都装着自己的“未婚夫”,可没心思和林春儿继续纠缠打闹。 她乖乖接过了春儿递给她的樱桃项链戴上,让对方戴着自己最喜爱的水莲发卡离开。 等林春儿离开后,夏夏继续满院子找她那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未婚夫。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一样,和漂亮的小王子一起坐着南瓜马车去城堡……林夏夏内心就充满了澎湃激动。 就在她想入非非之时,林家小院围墙外的枇杷树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细细嗦嗦的响声。 林夏夏闻声望去,只见枇杷树冠正摇摇晃晃,一看就是又有小贼在偷摘她们家的枇杷! 她气急败坏,拿起鸡毛掸子就冲出院子去捉贼。 可一打开院门,却见金灿灿的枇杷树下……可不正站着“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未婚夫嘛! 第三章 没想到她要找的人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夏夏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了地上。 江楷泽背对着林夏夏,对她的到来浑然不觉,正兴致盎然地在摇那棵硕果累累的枇杷树。 一颗颗黄澄澄的枇杷不停地掉在地上,发出一阵“细细嗦嗦”的响声。 也许是遗传了父亲的好基因,江楷泽的身材颀长清俊,就连后脑勺也十分精致帅气。 金色的阳光透过枇杷树叶洒在他的头发和衣服上,好像给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金光。 唉,帅哥就是帅哥,连乱摇别人家的枇杷树,也不像小毛贼在作案,反而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像……一个初次下凡的神仙。 林夏夏开心地看著江楷泽的背影,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何其有幸,心里不停地冒着幸福的泡泡。 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既然他们之间就只有一墙之隔,那自己刚刚和春儿姐姐的谈话……岂不是被他听得七七八八了?! 妈呀!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玩意儿啊?!好像说了什么……她要当有钱人家的少奶奶,飞上枝头变凤凰?! 真是庸俗! 林夏夏越是回想,就越生自己的气,简直羞耻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 他听到时是怎么想的呢?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拜金虚荣的女孩子呢? 等一下他会不会直接和江叔叔说他不喜欢像她这样势力肤浅,还别有所图的女孩?! 其实她真的没那么势利眼! 她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江楷泽的,从第一眼看到这个高高帅帅的小哥哥就觉得喜欢,就算没有那辆蹭亮蹭亮的小汽车也真的喜欢。 他可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最有气质的人啊。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以前实在是太井底之蛙了! 原来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林家寨斤斤计较的村民一样,半斤八两的土,彼此彼此的俗。 世界很大,还有一种人看起来高贵美丽,纤尘不染,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天生就是下凡来让其他人倾慕、迷恋和自惭形秽的。 然后现在,她林夏夏,居然要去和这个纤尘不染的小神仙说话了! 林夏夏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句:“平常心,平常心,不要表现得那么像小人得志!” 五分钟后,她总算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紧张和手足无措。 她再次踮起小碎步,朝着自己还没煮熟的鸭子,不对,白鹤走了过去。 走近后,林夏夏才发现原来江楷泽耳朵里还塞着无线耳机。 她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林夏夏你看你自己“要命!要命!”了半天,其实人家根本什么都没听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的胆子又重新大了起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甜甜喊了一句:“小江哥哥,你在干嘛呀?” 江楷泽回头看见林夏夏,朝她露齿一笑。 妈妈呀他近看更帅!林夏夏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 江楷泽不紧不慢地将耳朵里的蓝牙耳机掏了出来,慵懒地发出一句不确定的:“嗯?” 他果然什么都听不见呢!林夏夏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林夏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关切地问:“小江哥哥,你……是想吃枇杷吗?我们这里的枇杷可好吃了!不仅又大又甜,而且汁/水特别浓郁,果肉入口即融,天下第一枇杷王。” 说完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在心里又偷偷补了一句话:娶了我以后,你每年都可以吃到。 江楷泽本来就比林夏夏高了至少一个头,此时她又害羞地把头一低,江楷泽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声音低哑温柔:“嗯对,你家门口的枇杷确实又大又黄,我们在城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新鲜漂亮的枇杷。我姐姐晕车反胃,现在难受得很,所以我想摘一些枇杷给她解解闷。” 林夏夏立即道:“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江楷泽笑了笑:“彼此,彼此。” “彼此”应该就是随便和自己客气一下,林夏夏没有多想。 反倒是他对林家枇杷的肯定,让林夏夏心花怒放,她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对方不只是夸了她家的枇杷,还顺道夸了她。 林夏夏暗暗感慨,他怎么能连声音都那么温柔动听! 她又忍不住开始想,像他这样的男孩子,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还温润如玉,平易近人…… 按道理来讲,想做他的老婆,起码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过枕眠吧? 可她林夏夏,连自己家大门都没迈出去两步呢,他爸居然就把他给打包好,亲自送货上门来了! 世界上有那么多等着收快递的女孩,怎么偏偏就让她林夏夏守株待兔,不劳而获了呢?哈哈哈! 江楷泽正弯腰拣地上的枇杷,一抬头刚好看见林夏夏正一脸花痴地看着自己傻笑。 他挑了挑眉,问:“小妹妹,你在想什么开心的事吗?说出来让我也和你一起高兴高兴?” “没,没!诶呀,这个枇杷你喜欢吃酸一点的?还是甜一点的?我可以帮你一起拣!我可会挑枇杷了!” 江楷泽笑了笑,道:“谢谢,那麻烦你了。” 林夏夏:“嗨!不用谢,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自家人谢来谢去的干什么?! 她可乐意为他效劳了,别说是捡捡地上的枇杷这种小事,以后就算是让她陪他去上刀山下火海,对于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也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 这次江风和千里迢迢来林家寨探访老友,除带了儿子江楷泽,还带了侄女江美欣。 江美欣是江风和大哥户口本上的女儿,并不是林夏夏以为的“江叔叔的女儿”。 当年江风和的大哥英年早逝时,江美欣还在襁褓之中。 江风和的大嫂估计是觉得孤儿寡母不堪重负,便在某一天趁着天黑丢下小美欣,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 江风和只好把这个无父无母的小侄女抱回家,就这样一路养到大,如今和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区别。 江美欣本来不是一个容易晕车的人,可是从L市机场到这林家寨的山路又长又陡,再加上她这几天心里装着事情又烦,所以这次晕得厉害,一下车就吐得昏天暗地的。 此刻她一脸苍白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枇杷树发呆。 “你觉得好些了吗?要不要喝口水?”林春儿一脸关切地问道。 江美欣看了一眼春儿递过来的茶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她总觉得茶杯的釉面上都是没洗净的黄泥,连着这水看起来都发着黄。 她的胃里再次涌起一阵恶心,赶紧一手将林春儿递到她面前的水杯推开。 林春儿没有防备,就被江美欣这么猛地一推,立刻就被杯子里洒出来的水泼了一身,衣服裤子全都弄脏了。 江美欣漫不经心地看了林春儿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歉:“不小心的,抱歉。” 林春儿连忙摆了摆手,小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去换衣服了!” 林春儿虽然胆小,但也不傻,其实她第一眼就看出这位来自城里的时髦女郎对自己和自己家的态度是鄙夷和嫌弃的。 可是一想到等妹妹嫁过去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林春儿便不愿太过苛责对方的无礼。 林春儿:“那你中午想吃什么菜吗?我告诉我妈妈让她给你做?” 江美欣冷冰冰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已经洗到发白的蓝色校服的小土鳖,觉得自己跟她根本不是同一个物种。 她们就像玫瑰和野草一样,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江美欣的嘴唇不屑地上弯,敷衍道:“随便,干净点,别让我食物中毒了就行。” 说完她便往后一个倒仰,重新躺回床上,还立刻翻了个侧身,只留给林春儿一个孤傲的后脑勺。 林春儿也不介意对方的无礼,继续小声讨好道:“你放心,我洗菜洗得可认真了,每片叶子都要冲好几遍呢,绝对不会不干净的!” 乡下丫头就是上不得台面,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江美欣在心里想。 江美欣根本就没听清林春儿到底在说什么,只好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见对方继续用后脑勺对着自己,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和自己交流的。林春儿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只好悻悻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马上叫我,我就在厨房帮忙。” 此时,林家的厨房里,林德喜和苗翠翠正一边做菜一边商量着女儿的人生大事。 “如果夏妹儿能嫁进江家,那对咱家绝对是天大的喜事!”苗翠翠首先开口道。 “那是当然。”林德喜道:“咱家丫头要是能嫁了老江家,那就相当于是……癞蛤蟆,啊呸,相当于是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我做梦都不敢想。” “可是,”林德喜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苗翠翠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林德喜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苗翠翠,一边说道:“人家江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会愿意娶个村里的土丫头吗?如果小少爷是被迫娶了咱们夏妹儿,以后他会好好对她吗?而且以后人家不仅要替我们白养闺女,还多了一大帮子只会添麻烦没任何用处的穷亲戚……人家图什么呢?难不成还图她年纪小?图她没见识?” 苗翠翠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个音:“……” 林德喜这一连串的质问,实在是字字诛心。 就连一向伶牙俐齿的苗翠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第四章 苗翠翠不吭声,拿起菜刀默默地剁着案板上的猪肉。 但林德喜知道老婆心里肯定正在认真思索自己的话,也不敢打扰她,只在一旁默默地摘菜。 过了一会儿,苗翠翠将手中的菜刀往菜板上狠狠一拍。 林德喜吓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老婆一眼,只见苗翠翠一双精明的大眼睛里已经又重新亮起了昂扬的斗志! 她一字一顿地对丈夫说道:“就算是报恩,那又怎样?那也是我们家应得的福报!你自己也知道,咱家穷,夏妹在家里就是跟着我们吃苦,如果将来嫁给本村或者邻村的张三或者李四,那也是跟着别的农村庄稼汉继续吃苦,吃一辈子的苦!” 林德喜被苗翠翠说的眼眶一热,声音开始哽咽:“……这我也知道,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是我对不起你们……” 苗翠翠赶紧握住了丈夫长满老茧的手,制止他继续忏悔下去。 她道:“孩子他爸,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说这些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今江家来和夏妹提亲,这就是你这个当老子的给女儿积的福!是因为你当年做了好事,夏妹才有的富贵命! 何况我们夏妹儿又漂亮,又机灵,还是个乖巧懂事的丫头,我觉得就算一开始江家人只是想报恩,以后江家人也一定都会喜欢她,他们会好好疼她的!” 林德喜本来眼中还含着将信将疑。 但在和妻子的对视中,他看到对方眼神里有无限的笃定和期待,不知怎么地,突然也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他终于也点了头。 中午的饭桌上,江风和果然再次提起结亲之事。 这次林德喜不再“使不得,使不得”了,他长吸了一口烟,把问题抛给了未来女婿江楷泽:“小江弟弟,那你自己喜欢我们林家的小妹妹吗?” “那是自然!”江楷泽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十分礼貌地回答道。 听到喜欢的人突如其来的告白,林夏夏一张漂亮的小脸立刻涨成了桃红色。 她假装认真吃饭,可筷子扒拉了半天也没夹起一粒米,扒拉着扒拉着,整个脑袋就害羞到恨不得直接塞进碗里了。 大人们将她可爱的反应看在眼里,纷纷笑了起来。 就连一向文静害羞的林春儿,也偷偷打趣地朝妹妹挤眉弄眼。 此时饭桌上恐怕唯有七岁小孩林秋收,啥也不懂,啥也不感兴趣,专心致志地啃着手里的大鸡腿。 在一片欢笑声中,江美欣突然朗声笑道:“对呀,春儿妹妹真是难得的乖巧温柔,我也很喜欢她呢!” 林德喜一愣,他刚想说小江妹妹是搞错了名字吧?我们说的这个小妹妹叫——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楷泽竟然已经点了点头。 只见他一脸认真地说道:“对,我也是因为听姐姐说了春儿妹妹刚才悉心照顾她的事,所以对妹妹的印象非常好。” 林德喜和苗翠翠:“……” 此时林夏夏的脸已经从桃红变成惨白。她低着头,假装自己根本没听大家在说什么,只是在一直认真扒饭。 她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抬头……就会被所有人看见她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水。 林春儿激动得站了起来,语无伦次:“我,我……”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安地望向妹妹。 “春儿,你别害羞!”江风和笑哈哈地打断了林春儿的话。 他的语气已然全是对未来儿媳妇的赞赏和喜爱:“刚刚的事美欣都跟我们说了!你是个好孩子,小楷也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将来一定能一起好好过日子!” “……”林德喜和苗翠翠尴尬无语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一直以为江家看中的儿媳妇应该是夏妹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春妹儿了呢?! 这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 不过夫妻俩又转念一想,夏妹儿和春妹儿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手心手背不都是自己的肉。 苗翠翠率先表态,她含着温柔的笑意,镇定地对大女儿道:“春妹儿,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你爸爸倒杯酒?” 林春儿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林德喜的酒杯,这不是……满满当当的吗? “不是这里,是那里!”苗翠翠一脸恨铁不成钢。 她指着江风和的酒杯,道:“这还不明白吗?傻丫头!以后江叔叔不是你江叔叔了,你以后要叫爸爸!” 苗翠翠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 众人皆是一惊,寻声望去,只见林夏夏突然狠狠摔了手中的碗。 她猛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双眸含泪地望着江楷泽。 可江楷泽一脸事不关己,嘴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林夏夏又失措地看向爸妈和姐姐,可他们也只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原来是她一个人在无理取闹。 林夏夏的心一阵绞痛,她转身冲出了家门。 林春儿被妹妹的反应吓得不知所措,她刚想冲出去追妹妹,却被苗翠翠一把摁住了肩膀。 苗翠翠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妹妹没礼貌,你要学她吗?!你可是姐姐,要给弟弟妹妹带好头!”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江风和笑着打圆场:“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是一阵风风火火。我猜,夏夏肯定是有朋友约了!或者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在等着夏夏吧?没事没事,我们也年轻过,能理解!能理解!哈哈哈!” 苗翠翠笑了笑,顺着台阶说:“可不是呢,我们夏妹儿还是个玩心重不懂事的小丫头,不像春妹儿,已经像个懂事的大人了!” 江风和点头表示赞同,又说道:“对了,春儿今年才刚满18周岁吧?我们小楷也才21岁而已,按照法律,他们俩还不能马上领证。 所以我想,不如这两天先在林家寨把他们的订婚宴给办了,然后春儿就可以先跟着我们一起回城。 城里的教育资源肯定比这儿好多了,我打算先送她去最好的私立中学念书,请名师辅导功课,然后等高考的时候,再送她回来考京里大学,以后春儿和小楷念同一所大学,等大学一毕业刚好结婚。 总之我们一定先让她好好的把书念完。不知亲家觉得我的这个提议如何?” 林德喜一听江家不仅打算好吃好喝地养自己女儿一辈子,而且居然还愿意供着她继续念书,心里一下子就觉得十分感动! 他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喜笑颜开道:“好好好,就这么办!” 此时林春儿的大脑已经完全死机了,身体就像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能任人摆置的布娃娃一样,乖乖地按照爸爸妈妈的指示向江家人依次敬酒。 江家人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那个……帅气的楷泽哥哥冲着她露出的如春风般怡人的天使笑容。 中午发生的事,显然让林夏夏受了很大的刺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回家。 知女莫若母,苗翠翠打电话给自己娘家一问,夏夏果然正抱着姥姥哭得昏天暗地。 苗翠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叮嘱自己母亲和弟弟这几天替自己好好安慰夏夏。 毕竟接下来春儿的订婚宴还有很多事要忙,她现在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安抚另一个女儿的情绪。 也许整个林家也只有林春儿一人在为夏夏担心,可是这几天下来,她带着她的楷泽哥哥到处游山玩水,心里仿佛住着一只快乐的小鸟。 于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处于一种什么心理,竟也从没在大家面前提起过夏夏。 林家所有人,包括她最亲爱的姐姐林春儿,竟不约而同地,忽略了林夏夏的存在。 …… 这几天,林德喜和苗翠翠忙着操办春儿的订婚事宜,江家人也去L市采办定亲聘礼,就连小秋收都去上小学了。 大家都很忙,除了林春儿以外。 自从那天和江家口头订下婚约后,林家人替林春儿向学校请了假。 这几天都是她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无聊,无聊也闲着。 这天和往常一样,等林春儿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日上三竿。 眼看马上就要到吃午饭的时候,她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去院子里洗漱。 没想到一打开房门,多日不见的妹妹林夏夏居然已经返回家中,手里还提着好多新鲜的菜,甚至还有一只翻着白眼,浑身血淋淋的死鸭子。 林夏夏拎着白鸭的脖子在林春儿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和姐姐打招呼:“早呀春儿,你看我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林春儿看见妹妹突然又神采奕奕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连忙热情地回应:“是姥姥家养了两年的老白鸭,对吗?!” “嗯嗯,姥姥说你现在是高三生,读书辛苦,让我带这只鸭子回来给你补一补身体。今天早上舅舅连他的诊所都没去,就在家里帮你杀鸭子呢。”林夏夏点了点头,开心道。 说完她又张望了一圈,问:“江叔叔他们呢?” 说到这个,林春儿莫名有些心虚。 她怕又刺激到妹妹,避重就轻道:“江叔叔他们这几天到L市去了,好像说是打算在我们这儿弄个什么项目,需要去和市里的人打声招呼什么的……” 林夏夏忍不住想笑:“江叔叔是要做散财童子吗?咱们这里穷乡僻壤的,能搞什么项目啊!” 林春儿也笑了,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对了,你知道吗?原来江叔叔的那辆小轿车是他下了飞机后在市里租的。他连一辆车都不舍得买,他们家可能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有钱呢!呵呵!” “你只在乎他们有没有钱?!”林夏夏在心里冷嘲道。 但她的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也没有出言反驳林春儿。 林夏夏打量着林春儿头顶上的鸟窝,催促道:“刚起床吧?你快去洗漱吧,我去厨房做饭去。” “好嘞!”林春儿见妹妹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芥蒂,心里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第五章 夏夏先将从姥姥家带回的白鸭洗净,剁成几大块,放入滚水中焯了一遍,洗掉血水。 然后将鸭肉放入砂锅中,倒入从山涧挑回的清泉水,先用大火烧开,再用小火慢炖。 等林春儿洗漱好进了厨房,白鸭汤的香味已经萦绕在她的鼻间。 林春儿咽了咽口水,道:“我来给你打下手。” 林夏夏摆了摆手,笑着拒绝道:“不用不用,除了洗菜,你还会什么?” 说完她便自己拿起泡在脸盆里的菜叶,动作利落地摘菜。 林春儿看到自己唯一会做的活儿已经被夏夏抢走,也只好作罢。 她无聊地倚靠在门口,看着夏夏一个人忙活。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春儿有些支支吾吾。 林夏夏:“什么?” 林春儿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小声地说:“就是你的发卡……那天你突然走得那么急,我也没来得及还你,后来我便随手放在桌上,没想到却被我们家的小皮猴秋收看到了。他偷偷拿去玩,还把它弄坏了。对不起!” 林夏夏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关系,只是一个发卡而已。” 林春儿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夏的态度也太反常了,林春儿自认为她可是和夏夏最要好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平时有多宝贝这个发卡。 “不如这样吧,”林春儿想到了一个亡羊补牢的好办法:“我把我的樱桃项链赔给你。” 反正她就要嫁到江家去了,江家有的是钱,她以后也不缺这么一条才几十块钱的项链。 林夏夏摇了摇头:“不用,别人的东西再好我也不稀罕。” “但是本应是我的东西,就算已经被人弄坏了我也得讨回来。”她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林春儿的项链递给她:“这是你的项链,我现在还给你,你也把我的发卡还给我吧!” 林春儿心里突然愧疚得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有些难受道:“夏夏对不起,我……” 林夏夏神色淡淡,语气却不容商量:“我说了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只要最后能物归原主就行。” 林春儿只好接过项链,道:“好吧,既然你不介意,那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坏了的发卡还给你。” “不用,我现在正忙着做饭呢,你直接放我桌子上吧,我一会儿自己过去拿。” 林夏夏开始赶春儿走:“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还是快去念书吧!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吗?” 林春儿张了张口,可是她实在无法对妹妹说出—— “我现在可以不用念书了,爸妈在帮我办退学手续,等我和楷泽哥哥订完婚,江叔叔会带我去京里市最好的私立中学念书。” 这段话她其实已经在心里演习过好几遍,可当要面对夏夏本人讲出来时,却还是不忍心说出口。 她只好假装听从了妹妹的建议,默默转身回自己房间。 临近中午时,林德喜和苗翠翠俩夫妻终于回到家。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竟然已经饭菜丰盛。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莫大的惊喜和欣慰。 要知道这段时间不管苗翠翠怎么耳提面命,林春儿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死活不愿意跟着她学习做一点家务活儿。 没想到今天,春儿她突然自己就开窍了。 俩人正想去厨房夸奖春儿终于有将为人妇的大人样子时,夏夏刚好端着鸭汤从厨房里出来。 “爸,妈,你们回来啦!”她冲着老俩口甜甜一笑,然后稳稳当当地把鸭汤往桌上摆。 苗翠翠、林德喜:“……” 虽然大女儿依然没懂事,可是小女儿想开了! 夫妻俩真是悲喜交加,五味陈杂。 夏夏:“爸妈,我今天从姥姥家带了不少好菜,你们赶紧洗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林德喜热泪盈眶地看着多日不见的二女儿,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他高兴地直伸大拇指:“我就知道,我的夏妹儿是天底下最乖巧,最贴心,最懂事,最能干的丫头!他们江家没看中你,是他们没有眼光……” “死德喜!你胡说什么呢?能这么和女儿说话的吗!”苗翠翠厉声打断,狠狠地甩了一个眼刀给丈夫。 林德喜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女儿和老婆。 苗翠翠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握住了女儿的心,语重心长地说:“夏妹儿,你走的这几天我们都很担心你。现在你能自己想明白了就好,我们老两口也算松了口气。 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虽然现在好像是你姐姐从你手上抢走了好姻缘,可是等她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你也迟早会沾到姐姐的光的。 我们一家人,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不都一样了嘛,对吧?” 林夏夏面上不显,可心里在呵呵冷笑:什么叫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都一样!对于爸爸妈妈来说,当然是嫁哪个女儿最后都一样了。 可是对于她和春儿来说,嫁姐姐还是嫁妹妹,这怎么能叫都一样呢?! 林夏夏笑了笑,十分温顺地回苗翠翠的话:“妈,你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 苗翠翠看着一向乖巧懂事的二女儿,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她的夏夏是个懂得委屈自己,顾全大局的好孩子,永远不会让大人操心,也永远不会让大人失望。 这时林春儿也刚好睡完了回笼觉,从房间里出来。 她假装没注意到爸妈对自己的不满,和妹妹一起去厨房里把剩下的菜都端出来上桌。 不过能相处的时日已经不多,林家夫妻就算对林春儿再不满,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气也就消了。 正式开饭时,苗翠翠先给林春儿打了满满一大碗鸭汤,还特地夹了一根大鸭腿放她碗里。 她温柔地对林春儿道:“春妹儿,你多吃点儿,这种白鸭可是咱们林家寨的特产,以后你去了城里,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林德喜听到老婆这话,忍不住笑了:“诶呀翠翠,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以后我们春妹儿去了城里,想吃什么好吃的吃不到?还稀罕什么黑鸭白鸭的吗?” 被父母这样一打趣,林春儿一张小脸红得好似二月桃花,她又害羞,又得意,又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林春儿看着白鸭,不好意思道:“大家一起吃,大家一起吃!” 呵呵!果然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爸妈现在就开始偏心! 桌子底下,林夏夏的双手紧紧握着,她必须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使自己不要失去表情管理。 林夏夏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了笑容,问:“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呢……” 林德喜和林春儿面面相觑,他们突然意识到:“春儿要和江家小少爷订婚了,订完婚后还要跟着江家去城里住”这件事,还没有人敢告诉夏夏! 最后还是苗翠翠开口解释道:“对了,夏妹儿你还不知道吧?下星期春儿和小江要办订婚宴,然后春儿就去江家住。你江叔叔还说以后要送她去城里最好的私立学校念书呢。” “是……吗?!”林夏夏的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委屈得好像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的糖果的小孩。 林家夫妇和林春儿三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好好的,你怎么说哭就哭了呢!”苗翠翠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不解。 林夏夏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家:“因为……我舍不得姐姐走,我舍不得春儿离开啊!” 凭什么?!凭什么?! 这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 江叔叔一开始说要提亲的时候根本没见过春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说的就是自己! 可就因为饭桌上江美欣轻飘飘一句话,一切都变了! 林夏夏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珠小珠接连不断地往下掉。 “……”林春儿虽然不知道妹妹此刻的心理活动,但是她看到妹妹突然哭成了泪人,也深受其哀伤情绪的感染。 她也跟着夏夏一起抹起了眼泪:“爸妈,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夏夏!我也舍不得离开咱们家!” “……”林德喜和苗翠翠愕然地看着这对带泪姐妹花,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只好默默地为她们盛汤夹菜。 离别的愁绪在林家的小饭桌上默默地蔓延开来。 “好啦,好啦,”一家之主苗翠翠擦了擦微润的眼眶,命令道:“大家先好好吃饭!好好吃饭!” 林夏夏乖乖地接过爸爸递给她的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妈妈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苗翠翠看到这一幕,突然心疼极了。 她一向懂事惹人疼的二女儿,哪怕已经这样伤心,可听到自己的话后还是会马上乖乖地露出带泪的笑容…… 为什么这么好的孩子,却并没有得到老天爷的偏爱呢? 苗翠翠的心再次涌起一阵酸涩。 第六章 林夏夏提起筷子不停地给林春儿夹菜:“春儿,吃个翅膀吧?你吃了我给你夹的翅膀,以后一定能展翅高飞,鹏程万里,扶摇直上九万里!” “好!”林春儿正擦着眼泪,都忍不住被妹妹逗笑了。 她一边大口大口喝着妈妈给她盛的白鸭汤,一边吃着妹妹给她夹的鸭肉,含糊道:“你们放心,只要有我林春儿一人得道,一定让整个林家都一起鸡犬升天。” 林夏夏:“……” 这话好像还是自己在院子里跟林春儿说的,没想到当时说者无意,可是听者有心了。 林德喜和苗翠翠哈哈大笑,开心附和道:“好!好!我们跟着春妹儿一起升天!” 唯有林夏夏实在笑不出来,在她看来春儿故意说鸡犬升天,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 可林春儿说这句话真的只是觉得能讨大家欢心而已,哪里会知道妹妹心里真实的想法,她以为妹妹已经不生气了,一家人又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 林春儿捧着装着白鸭汤的碗,一脸幸福地感慨:“真香!” 林家寨的白鸭不愧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特产,只需以清泉炖之,再加少许食盐,滋味便足够清香甘甜。 小时候家里穷,只有过年期间苗翠翠才会宰杀一只白鸭,而且她还不许几个孩子多吃,因为不能一次吃完,还要连着炖好几天的汤。 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林家寨的村民也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炖白鸭也不再是一年一见的奢侈品。 可节俭的美德早已经深深烙在了林家人的骨头里,他们依然要好几月才有机会吃一次白鸭汤。 而且像鸭腿、鸭翅膀这种味道最鲜嫩的肉,其他人都是吃不到的,必须要让给小祖宗林秋收吃。 可以说,林春儿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吃得那么尽兴过! 只要一想到下次想要喝到这如此清香甘甜的白鸭汤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她便硬撑着,也要一碗接着一碗地喝下去。 直到桌上用来盛鸭汤的公鸡铁盆都见了底,林春儿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碗。 等她终于肉足饭饱,才发现坐自己对面的林夏夏,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正泪眼痴痴地望着自己。 林春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巴,小声道:“夏夏,你怎么不吃呢?你一直看着我,也不能看饱呀!” 林夏夏眼眶含泪,哽咽着道:“我知道,可是只要一想到以后我们就要天南地北,想再见一面都不容易,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很,什么都吃不下。” 林春儿连忙道:“怎么会呢!我以后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而且我平时还会给家里打电话。” 苗翠翠也笑着摇头道:“对呀!怎么会呢!你们俩姐妹,还有秋收,都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留着相同的血。 不管以后你们嫁了谁,嫁了多远,如果被人欺负的话,关键时刻能靠的还是自己娘家的人,尤其是你们弟弟秋收! 所以你们以后不管嫁了什么样的老公,谁也不能忘记要帮助自己的弟弟!” 林家的每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最常听的一句话就是:春天的耕种,夏天的施肥,最后都是为了秋天的丰收。 这也是林家三姐弟名字的由来,更是苗翠翠恨不得用来“苗母刺字”的家训。 林夏夏以手背擦拭热泪,点头道:“妈妈放心,这道理我一直都明白的。 从小到大我又有哪一次没有让着姐姐护着弟弟呢?去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不还是我主动提出放弃高考减轻家里负担,把继续读书考大学的机会让给姐姐的?我那时可有过一句怨言吗?” 每次只要提起这些事,大家就会觉得又感动又内疚。 林家到底何德何能,可以有一个这样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苗翠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夏妹儿,你是好孩子,你以后也会有你的福报的。” 林春儿也哽咽着道:“夏夏你放心,你对我有多好,我都放在心里,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的!” 林夏夏低声笑了笑,自嘲道:“可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姐姐你吉人自有天相,哪里需要我自以为伟大的牺牲奉献?” 林夏夏:“其实就算当初辍学的是你,现在不也照样能嫁进有钱人家里吗?还可以去城里最好的学校继续念书。 倒是我,以后只有高中辍学的文凭,又是农村户口,到了城里也找不到好工作。这辈子只能留在农村插秧喂猪,做一辈子的农村妇女。” 这话说的,字字诛心。 就连林德喜和苗翠翠都听得酸涩难受异常,又何况是最大的受益人林春儿。 林春儿捂着脸,泪如雨下。 苗翠翠轻轻拍着两个女儿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们。 林德喜也不吭声,默默地抽着廉价的烟,一圈又一圈的劣质烟雾,萦绕在林家小小的饭桌上。 一声叹息后,苗翠翠道:“唉,夏妹儿你也不要这样想。等你姐姐飞上了枝头,她一定不会抛下你不管的,她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秋收的!”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林春儿,柔声道:“春妹儿,你说是不是呀?” 林春儿眼眶红红,望着苗翠翠不住地点头:“妈妈说的对,夏夏……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会试着跟江家讲的。能帮得了的忙,我都尽量帮。” 什么叫能帮得了的忙? 林夏夏心里在冷笑,但说出来的话却依然乖巧体贴:“嗯嗯,谢谢姐姐。” 林春儿赶紧道:“一家人别说‘谢’字,都是应该的。” 林夏夏叹了口气,道:“可我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不舍得给姐姐添麻烦呀!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俩都要永远要好。” 林春儿立刻点头,恨不得指天为誓:“那当然啦!我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林夏夏笑了笑,道:“那就好。” 这顿饭吃得酒足饭饱,一家人又看似敞开心扉。 大家把郁结于心的话都说开了,一场临时的家庭会议总算是圆满结束。 起码在明面上,林家人已经摒弃前嫌,又重新团结在了一起。 第二天江家人从L市回到林家寨,随行的人里少了一个江美欣,多了一个江风和的秘书小李。 江风和笑着和林家人解释说:美欣学校开学了,不得不先回去上课,小李是他特地叫来帮忙运送聘金聘礼的,顺便协助他在林家寨调研一下有什么项目可开发。 林家人当然表示热烈欢迎。 最让他们开心的是,这次江家人不仅带回了价值不菲的聘礼,还额外给每一个林家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 送给林德喜的是一套看起来很昂贵的名牌西装,送了苗翠翠一套十分时髦的红色羊毛大衣,小秋收收到了最新款的变形金刚,而林春儿的礼物则是一件看起来十分精致漂亮的珍珠蕾丝连衣裙。 江风和:“这些礼物是我太太专门去日本订购的名品,全是限量版。” 林德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了,郑立还是像当年这么客气!” 江风和咳了咳,道:“她十六年前已经去世了。” 林德喜一愣,低声道:“抱歉。” 林家人依次从江楷泽手中领取了自己的礼物,喜笑颜开。尤其是苗翠翠,对江楷泽那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如果非要说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当江楷泽发完所有的礼物后,才发现还漏了个林夏夏。 他没想到,第一天就离家出走了的那个臭脾气的小女孩,居然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还一直默默地站在人群里,笑着看他给其他人发礼物。 江楷泽尴尬地朝林夏夏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夏夏,我一不小心把你……” “没关系。”林夏夏的漂亮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这么多天没见,江楷泽依然如她记忆中那样的帅气,修长的身材,俊美的五官,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睛。 当他十分真挚地望着别人时,漆黑如墨的眉毛微微蹙着,眼神干净又无辜,好像纯洁的天使一样,令人怎么忍心苛责。 林夏夏笑着摇头道:“你别自责啦,真的没关系的,以后有机会的话,小江哥哥再补给我就好啦!” 江楷泽愣了愣,他还以为小辣椒又要被自己气得当众离家出走了,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如此好说话。 江楷泽有些意外地挑起眉,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一副乖巧柔顺状的女孩儿。 他突然发现,原来这个虚荣任性的女孩儿,外表竟然是如此的清丽纯净—— 初晨的阳光照在她乌黑亮丽的长发上,将她那雪白的皮肤衬得分外晶莹剔透。 还有那挺直的鼻梁、精致的杏仁大眼,红润的樱桃小嘴,整张脸上所有的五官全都不大不小,长得恰到好处。 造物主真是无所不能,在这样贫瘠的泥潭里,竟也能滋养出如此娇美的水莲花。 水莲花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再次笑着娇/嗔道:“好不好嘛,小江哥哥?” 江楷泽心里一颤,郑重地答应她:“好!一定!” 其实这份礼物名单是爸爸的秘书小李拟定后交给兰姨的,如果是他本人亲自来做,一定不会漏了任何一个人。 可惜他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前几天是新学期的开学日,他不得不先飞回学校办理开学注册手续,再加上实验室和公司都积压了一堆事情,他回去后好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以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肯定会再亲自挑选一次礼物送给林家人,到那时一定不会再漏了林夏夏。 到了这天晚上,林家夫妇开始盘点江家送来的聘礼。 他们本以为这几个大箱子里装的,无非就是一些衣料首饰茶叶之类的东西,虽然贵重,但也不至于令人惊吓。 前几个箱子确实不出他们所料,可当他们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时,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妈呀!里面层层叠叠的,竟然全是粉红色的钱! 这可是一笔不要说他们从来没见过,就是白日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巨款啊! 不仅仅是一笔巨款,还是他们的儿子林秋收美好的未来和光明的前途! 他们老林家,这次真的发达了! 穷了三代,他们的祖坟终于开始冒青烟! 第七章 盘点完聘金的第二天,林德喜便独自一人出了村。 除了苗翠翠,整个林家寨都没人知道他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林春儿依然一天到晚都忙着带江楷泽到处玩耍。 而一向比姐姐活泼的林夏夏这次却一反常态,一直乖巧文静地跟在苗翠翠身边,帮妈妈选喜饼,订酒席,挑日子什么的。 苗翠翠不止一次在心里暗自庆幸,好在她还有夏夏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这几天帮了自己不少的忙,不然肯定要忙到脚不沾地。 这些天来,夏夏的任劳任怨,苗翠翠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有时苗翠翠看到林春儿难得在家,也会偷偷拉住她,劝她别一天到晚只顾着玩,也要抽空念念书,然后和自己学学操持家务什么的。 可是林春儿却连连摆手拒绝,道:“不用啦,妈妈!” 她的声音里含着隐隐的得意:“楷泽哥哥都跟我说了,等我嫁到他家,江叔叔自然有办法让我送好大学的! 而且江家有钱,家里有很多保姆,我什么也不需要做,没必要跟学做这些家务活的!” 苗翠翠对自己这个翅膀硬了,心也野了的大女儿无计可施,再看看身边乖巧懂事的小女儿,又忍不住偷偷在心里怜惜她。 可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她就算是她们的母亲,也无可奈何。 林夏夏只是默默看着姐姐在妈妈面前作天作地,一句抱怨也没有说。 江家大小姐江美欣,在L市帮弟弟采购完聘礼后,便直接搭飞机回京里,显然不打算参加这场订婚宴。 而江风和作为天上突然掉进林家寨的财神爷,那就更忙了。 这几天不仅是林家寨,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纷纷闻讯而来,探访江老板,邀约各种投资合作事宜,把林德喜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订婚这一天。 这场订婚宴,可以说是林家寨建村以来最盛大的订婚宴,其风头之盛,甚至远远盖过了当年村支书儿子娶媳妇的婚宴。 江家把县城里最好的酒店包了下来,还租了几辆豪华大巴,把全村的村民都拉过去吃酒。 除了林家寨村民以外,还有许多乡、镇、市里远近闻名的大人物也莅临现场。 连林春儿和林夏夏的高中校长和班主任,也被请来了。 也是到了这时候,林家人才知道原来江家人不仅是有钱人,还是默默做了无数好事的大善人。 大概三个月前,江家的光明地产集团就已经通过“七色彩虹贫困地区助学计划”资助了林家寨所在镇的高中。 不仅给学校里许多贫困生资助了生活费,甚至还免费给所有学生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 作为当时该校在读的高中生,林夏夏和林春儿也是受益人之一。 林春儿的班主任,笑呵呵地拉着林春儿的手,感慨道:“你和小江这缘分啊,也太不可思议了,说明你们两个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 林夏夏:“……” 小江哥哥和春儿的缘分跟自己有什么不同吗?哪里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在哪里! 前来贺喜的大人物们,不仅送来沉甸甸的大红包,还送来了很多挂着祝福语和吉利话的大花篮。 这些气派的花篮,从饭店大堂门口一路摆到了露天停车场的门口。 宾客们一路走来都是繁花似锦,到处都透着一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繁华气势。 林夏夏作为林春儿的娘家人,今天也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裙子,还特地请化妆师帮她化了和姐姐一样精致的妆。 她陪着爸爸妈妈一起做接待工作,像一只漂亮的小蝴蝶一样穿梭在宾客里。 “咱们村还是德喜叔的命好啊,两个女儿长得又水灵又漂亮,难怪连京里的有钱人都不远万里地上门来提亲。” “对,姐姐确实是凤凰命,就是可惜了妹妹,明明和姐姐一样漂亮,以后的人生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咯!” “也不能这么说吧,难道以后姐姐飞黄腾达了会不帮妹妹吗?” “那可说不好,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等姐姐嫁了人以后,肯定是要把老公的事排第一,连她亲爹都不一定顾得上了,更何况是妹妹呢?” 村民们在酒桌上七嘴八舌的讨论,若有若无地传到林夏夏的耳朵里。 虽然她面上不显任何不悦的神色,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乎这些物质的东西,但这些冷嘲热讽的声音,多少还是会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今晚的男女主角是江楷泽和林春儿,可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没什么酒量,他们跟着长辈们敬完宾客一轮酒后,就都喝得晕头转向了,只能先去休息。 后面的主战场,还是得留给江风和和林德喜这两名老将。 林夏夏自告奋勇,先扶姐姐回酒店楼上早已订好的房间。 她们一进房间,林春儿果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等林夏夏七手八脚地扶着她躺下,林春儿早已经昏昏沉沉,睡得像头死猪。 “姐姐?”林夏夏用力摇了摇林春儿。 林春儿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还轻轻地打着鼾儿。 林夏夏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替她换上家里带来的薄睡衣。然后将被子叠放在沙发上,打开空调,将温度调到十六度。 最后,她自己穿上了林春儿的裙子。 虽然这条裙子并不是买给林夏夏的,但林夏夏穿这条裙子也非常合身,因为她和春儿是并蒂的姐妹花,给春儿量身定做,也就相当于给林夏夏量身定做。 林夏夏终于穿上了这件她觊觎已久的珍珠蕾丝连衣裙。 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走到江楷泽的房间门口,踌蹰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她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想要江楷泽亲口给她一个答案而已,如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春儿,她到进棺材那天也不会瞑目的。 房门很快打开。 林夏夏低着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湿/漉/漉的拖鞋。 她一抬头,就看见江楷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浴袍,俊美的脸庞上挂着几颗水珠。 林夏夏脸红得像鸡冠似的,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江楷泽看着自己害羞的小未婚妻,温柔地笑了一下,柔声道:“不会,进来吧。”声音很低,好像怕会吓跑她一样。 由于外表长得过于精致,江楷泽面无表情的时候常常会让人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气息。 可是只要他露齿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冰山就会瞬间融化,甚至有几分温暖的阳光/气质。 林夏夏看到江楷泽阳光般的笑容,心里一热,感觉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她义无反顾地进了他的房间。 林夏夏坐在沙发上,双手有些局促地放在腿上,偷偷观察着江楷泽的反应。 与此同时,江楷泽也在暗暗打量着林夏夏。 他觉得自己在林家寨的这段时间,突然变得很奇怪,脑子里的想法经常反反复复,就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比如,当他在林家寨第一眼看到林春儿的时候,就觉得心跳剧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欢欣雀跃。 那时他就觉得这是心动的感觉。 可是随着接下来几天的朝夕相处,他的热情却很快降温。 因为他感觉这个女孩虽然长得很符合自己的审美,可脑子单纯到太过简单,性格也挺平淡无趣的,心中对她的喜爱也渐渐消弭。 直到今天正式订婚前的最后一刻,他都还在犹豫,要不要趁还来得及,赶紧喊“停”,取消这个太过冲动的决定。 可是……她是一朵养在与世隔绝的深山里的水莲花,如果他现在反悔,他便再也没有理由把她从林家寨带走。 今晚更令他难以理解自己的是,当他打开房门,看到他的小未婚妻娇羞不安地抬头看自己时,那种初见时的雀跃,竟然再次神奇地充盈于心间! 这是意外,更是惊喜。 不想吓到这个性格内向害羞的小女孩,江楷泽按耐住内心的躁动,不慌不忙地给林夏夏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茶几对面的沙发上,着迷却克制地,望着她可爱的脸。 “小江哥哥,其实我这么晚还过来,是因为有些话想和你聊聊。”林夏夏故意模仿林春儿平时说话的语气,小小声道。 江楷泽此时还有些酒意未消,脑袋昏昏沉沉不太清醒。 他弯了弯眼睛,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嗯?和我聊聊?” “嗯。”林夏夏点头。 她想单刀直入地问江楷泽:“我想知道,你是为了替你爸爸报恩,还是因为喜欢我,才愿意和我订婚的呢?而且是不是非我林春儿不可呢?如果换一个女孩子,比如……林夏夏行不行?” 可她怕这样直接问,听到答案后,自己会受不起天打雷劈。 所以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婉转点好。 她小声问:“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愿意和我订婚?是因为……觉得我好看吗?” 第八章 江楷泽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当然好看,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脑子里就在想,哇!这小姑娘也太漂亮了吧,爸爸说是带我去山里度假,不会是偷偷带我上天了吧?这明明就是天上的小仙女!” “……好,停,差不多就就行!”林夏夏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就算她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她也不想听自己的心上人在自己面前狂吹姐姐的彩虹屁! 林夏夏的心里酸涩难受极了,但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一个虚伪的笑容:“谢谢你的夸奖,但是我和我妹妹林夏夏,不是长得差不多嘛,你没必要把我说得那么得天独厚。” 江楷泽:“……”他的小未婚妻怎么会这么谦虚善良! 她真的好可爱! 林夏夏醋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问:“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最好看?比如说,是此时此刻的我好看呢?还是今晚和你一起敬酒时的‘我’好看呢?” 江楷泽皱着眉头,有些困惑不解。 他的眼神在问她: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明明都是你,有什么区别吗? 但林夏夏十分固执,坚持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必须选一个,不能说‘都好看,都喜欢’这样的话来敷衍我。” 这显然是一道送命题啊! 可江楷泽就算再聪明,也只是一个爱情战场上匆忙入伍的新兵而已,他甚至连一次演习都没参加过。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打扮,并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林夏夏还是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和委屈,不仅为自己,也为林春儿。 “虽然没区别,但是每一次见到你时,我的心跳频率都不同!”——虽然事实如此,但话不能这样说吧? 如果说了这种话,接下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对方只会觉得你油嘴滑舌,显得更敷衍了吧? 江楷泽将心比心后,还是决定将这句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的话放回肚子里。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的沉默。 但还好延续得并不是很久,江楷泽再次张口。这次他很认真,很郑重地对林夏夏说:“其实我觉得你最好看的时候不是今天,而是我来林家寨的第一天。” “那天我一下车,就看到有一个脑门儿上别着亮晶晶的水莲发卡,长得比水莲花还清新的小姑娘,正站在家门口怯生生地望着我。 她真是可爱极了,我对她一见倾心。” 还有一句的话,江楷泽不好意思说出口,当你站在家门口望着我时,像极了当年我妈妈站在家门口等爸爸回家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回到了那段令他魂牵梦绕的美好时光。 “是……是么?!”林夏夏愣住了。 她看着江楷泽清澈坦荡的双眸,缓缓地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两行泪水突然不自觉地留了下来。 林夏夏清楚地记得,那天江家的车开到林家门口的时候,林春儿还在学校里上补习班。那个站在家门口迎接江楷泽的女孩子,明明是她自己,是她林夏夏啊! 可是等林春儿回来后就抢走了她的发卡,才导致他后来认错了人吧?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憋屈,林夏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甚至开始一突一突地疼。 江楷泽以为自己刚才的回答已经足够真诚笃定,可没想到的是,他的小未婚妻听了后却并未开心起来。 甚至,她怎么还委屈地哭了?! “春儿……”江楷泽有些不知所措。他走到林夏夏身旁,手轻轻搭在女孩瘦弱的肩膀上,笨拙安抚。 他弯下腰,凑近她的脸,试图看清她的脸上是不是真的挂着泪水。 林夏夏立即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她捂着脸,透过自己的指间,看着江楷泽长长的睫毛,好像温柔地羽毛一样轻轻抚过她的心,痒痒的。 林夏夏突然大胆地凑了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嘴巴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嗡嗡的:“我不是在难过,我是太高兴了,真的。” 她真的好害羞!但是又好可爱!江楷泽忍不住笑了,他伸出手,人生第一次把他的恋人紧紧抱在怀里。 两人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林夏夏喃喃道:“我突然发现……你变得和我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 江楷泽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笑着问:“嗯?有吗?” 林夏夏:“有啊,刚开始我跟你说话,你虽然看起来很有礼貌,但是话很少,很有距离感,我总感觉你其实心里并不太想搭理我。可是刚才我那么任性,你却依然很温柔耐心,还愿意讲甜言蜜语来哄我。” 江楷泽立即道:“冤枉啊!我刚刚说的话真的句句发自肺腑,没有在哄你!” “至于一开始的时候,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实在太害羞了,好像每次我一靠近你,你都好像很难受,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搞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在和你说话时好注意和你保持一些距离,让你别那么紧张。”江楷泽结结巴巴地解释。 林夏夏低声笑道:“牛头不对马嘴。” 她知道,他说的是林春儿。 江楷泽有些不明所以,委屈道:“哪里牛头不对马嘴!” 林夏夏轻咳了两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都是别人的问题咯?” 江楷泽赶紧摇头,认错道:“不,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我那时应该再温柔一点,再耐心一点。” 林夏夏忍不住笑了:“你认错也太快了吧?男孩子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认输!” 江楷泽也忍不住笑,柔声解释道:“因为我爸在家里就是这样的,他还说,每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都需要一个像他一样厉害的男人。” 林夏夏撅嘴道:“那怎么可能,江叔叔可是万里挑一的大企业家,哪能都像他一样厉害。难道没有事业的男人,就不配得到幸福吗?” 江楷泽捏了捏她的耳朵,笑道:“你误会了,我爸说的厉害,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厉害。” 林夏夏一下就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那是什么?!” 江楷泽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解释:“他的厉害在——每次都能在老婆不开心的时候快速从自己身上找到原因。” 林夏夏:“……” 她还以为江叔叔是一个很骄傲绝不会轻易低头的男人,没想到在江夫人面前,会那么“懦弱”。 不过这么能屈能伸,确实很厉害呢! “哇!”林夏夏露出星星眼:“江叔叔怎么那么厉害!” 她崇拜道:“不仅事业有成,长相帅气,而且还懂得疼老婆。江叔叔真是一个一百分的男人!” 虽然知道不应该连自己老爸的醋都吃,但听到她这么夸,江楷泽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他在林夏夏耳边小声说:“虎父无犬子,我以后也会很厉害的。” 林夏夏捂着嘴笑了。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亮,双眸洒满了星星,用力点头道:“嗯,我相信!” 这是一个美丽的春夜,春风虽然不解柔情,却轻轻吹动着少年的心。 窗外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草叶和花落成泥的细微声响,而窗内,有两个心心相印的年轻人,正亲昵地相拥在一起,感受着陌生的快乐。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江楷泽。 那些喜欢他的人,或者喜欢他的外表,或者喜欢他的家世,或者喜欢他的性格,或者喜欢他的才华,或者全都喜欢,就像喜欢一支谁都知道肯定会市值翻倍的超级潜力股。 但没有人能保证,无论将来是熊市还是牛市,无论股价涨涨跌跌,都绝不收回那双曾经热情地伸向他的手。 而他的未婚妻林春儿和那些人是不同的,她即将和他并购重组,相互成为对方最大的股东,股票的限售期是有生之年。 从此以后,他们将成为利益共同体,同富贵,共患难。 “江楷泽”,即将不再只是一个依附于父亲的小公司,他会携手“林春儿”,一起开创一个属于他们的崭新的集团。 这种感觉,真是太神圣美好了! 少年温热的嘴唇,轻轻贴在女孩光滑的额头上,徐徐下移,经过她的眼睛、鼻子和脸颊,最后留恋往返于唇鼻之间。 林夏夏仰着头,对他做出最热情的回应。 衣物无声地落在了酒店的地毯上,少女芬芳的体香和少年清爽的气息,亲密地缠绕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炎炎烈日下一条慢慢游过的河。 ……我是纯洁…… 林夏夏一开始来敲江楷泽房门的目的,确实是很纯洁的。 她只是想探听一下他的心意而已。问一问他:“是不是非林春儿不娶?换一个人行不行呀?” 真的没想干什么别的!! 她甚至想过,如果对方告诉自己说他已经对春儿情有独钟,非卿不娶,那她会放弃,毕竟强扭的瓜也不会甜。 可是最后阴差阳错的,不仅什么都没问,还什么都干了。 而且,在和江楷泽的交谈中还让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误会!原来他喜欢的人是自己才对! 所以……后来发展到瓜熟蒂落的局面,也是水到渠成的。 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只是莫名其妙地顺应了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而已。 可是不管是水到渠成也好,还是渠成水到也好,“姐姐订婚之夜,准姐夫却睡了妹妹”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在民风淳朴的林家寨,都是重口味,爆炸性的丑闻。 事到如今,林夏夏才开始后怕:爸妈绝对丢不起这样的脸,而她自己也不想往后余生都背负着艳闻,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想要干干净净地进江家的大门,坦坦荡荡地被人尊称一声“小江太太”。 第九章 如果还要脸的话,她必须得趁现在天还没亮,赶紧偷偷溜回自己房间去。 然后,她打算先去找春儿谈判,如果春儿知道木已成舟后愿意主动退出,当然最好。如果春儿不愿意,她再想别的办法。 真正令林夏夏犹豫和害怕的是江楷泽的态度,她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让江楷泽知道今晚和他共度春宵的女孩到底是谁。 毕竟今晚的事实在太过离经叛道,如果在古代他们可是要一起浸猪笼的。 她无法想象江楷泽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觉得恶心,甚至……直接说他厌恶像她这样厚颜无耻的人,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才会患得患失,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 刚才两人互诉衷肠时,她还特意问他:“小江哥哥,假如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是你们在一起要背负一些道德上的压力,你会放弃她吗?” 当时江楷泽就笑了:“你干嘛问这种傻问题啊,我既然喜欢你,以后就只会喜欢你一个。在感情方面我有很强的道德洁癖,绝不会允许自己有了你后还喜欢别人的。” 林夏夏深吸了口气,追问道:“那如果你后来才发现,你以为你喜欢那个女孩其实只是误会,你真正喜欢的是另一个女孩呢?而且你真正喜欢的人也非常非常喜欢你!” 江楷泽立刻道:“你这么问,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吗?我发誓,我真不是这种喜新厌旧,脚踏两条船的人。我甚至觉得,能对妻子或者恋人说出‘我发现我喜欢你其实只是一个误会’这种话的男人,真让人恶心和不耻。” “是嘛?那你可真有原则。”林夏夏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在自己今晚的任性妄为可能导致的所有后果里,比起家人一时的不解和愤怒,她更害怕的,竟是看到江楷泽失望的眼神和决然离开的背影。 想来想去,林夏夏最后还是决定,还是等自己真的进了江家的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后,再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他吧。 他迟早会谅解她的……但前提是他们必须能在一起。 当林夏夏起身准备穿衣的时候,江楷泽还在一旁昏昏沉沉的睡着。 他睡得很安稳,眼睛紧紧闭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贴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好像倦鸟归巢后收拢的翅膀。 察觉到身边细微的动静,江楷泽眉头微皱,半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了一眼。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缓缓抱住了林夏夏纤细的腰,将毛绒绒的脑袋靠了过去,好像一只娇气又黏人的大狗。 林夏夏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江楷泽又黑又硬的短发,柔声问:“吵醒你了?” 江楷泽点了点头,他慢慢爬起来,双眼迷离地望着林夏夏。 过了一会儿,他将林夏夏拥入怀里,虽然没有很用力,但两具年轻炙热的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紧紧贴在一起。 江楷泽的声音虽然还犯着困意,但感情充沛,充满了恋恋不舍:“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嗯。”林夏夏有些害羞。 她小声解释:“得趁天没亮赶紧回去,我们毕竟还没有结婚,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江楷泽的手留恋地在少女纤细单薄的背脊上来回抚摸,声音黏糊得像蜜糖:“可是……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林夏夏也同样不舍,她依恋地靠在恋人的怀里,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气氛甜如蜜。 过了少许,她小声但坚定地说:“不会的,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一定会去找你的。” 她这辈子不会再遇见一个能让她如此心动的人了。 一旦错过了,就是永远。 所以只要江楷泽不拒绝,只要江楷泽也想要,那所有的冒险和努力,对于她而言,都是一句“值得”而已。 “春儿,”江楷泽突然将她的脸捧在手心,一脸严肃地望着她,声音开始渐渐变得清朗:“你是不是,对我还没有什么信心?” 林夏夏愣了一下,眨眨眼,没说话。 其实当她听到这个问题时,心里第一时间就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回答:“废话,那当然啦! 你连自己喜欢的人是姐姐妹妹都分不清楚!” 更何况,本来“喜欢你”和“相信你”就是两码事啊。 就像她现在虽然依然深爱着她的家人,但她不会再信任他们了,更不会把自己以后的人生和命运乖乖交到他们手中任由摆布。 可是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和热恋中的情人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下一秒,就说出:“我不相信你”这样的话来大煞风景的。 她林夏夏又不是傻子,当然也不可能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只能微笑,只能沉默,只能含情脉脉、温柔眷恋地望着自己心爱的情郎。 “其实我,”江楷泽停顿了一下,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就连订婚这件事,看起来也好像一直是长辈们拍板决定,而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但如果我真的不愿意,我也绝对不会勉强自己。” 就算没有任何恋爱经验,江楷泽也能看得出来,他的恋人现在很没有安全感,他应该她一颗定心丸。 还得省略掉这段时间以来他那反复犹豫的心路历程,以及曾有过的后悔、摇摆和自我怀疑。 他的誓言只需展现自己最坚贞、最浪漫、最美好的心意,否则不但不能让他的恋人放下忧心,还会让她徒增更多烦恼。 江楷泽拉着林夏夏的手,将其放在自己心脏上,语气无比坚定诚恳:“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负责,我绝不会辜负你。” 林夏夏的指尖,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能感受到正剧烈搏动着的心跳。 如此的生机勃勃,铿锵有力,这是一颗为她而剧烈跳动着的,火热的少年的心。 林夏夏眼眶一热,小小声回答了一声:“好”,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真心的开心的笑容。 江楷泽与她相视而笑,然后珍而重之地吻上去,热情得能把人化成一滩水。 “嗯……别舔啦,别舔啦,好痒。”林夏夏边躲边笑:“对了对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跟你讲!讲完我就真的必须走了!” 江楷泽边亲边问:“嗯?什么?” 林夏夏:“以后你不准随便换手机号码!” 江楷泽:“嗯?为什么?” 林夏夏:“因为……你和你爸暂时离开去采购聘礼那阵子,我去镇上很有名的月老庙拜了月老,庙里的人说只要我把我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装进风月锦囊挂在月老庙门前的爱情树上,月老就会很快显灵。” 江楷泽没说话,房间里只有“啧、啧、啧”的口水声,他像只缠人的大狗,只专注于追着自己的主人不停地舔。 半晌后,他才慢半拍地问:“哦……那为什么我不准改手机号码?” “因为我没有你的生辰八字,只好写了你的手机号码啊!我想之所以要留生辰八字,无非就是怕月老可能认错同名同姓的人嘛,那我留个手机号码不也一样的效果?!”林夏夏脸红了,小小声说道。 “……”江楷泽忍不住笑了。 他顿了顿,小声道:“好,我可不敢不听老婆的话,不然月老都不会帮我。” 突如其来的“老婆”二字,让林夏夏幸福得几乎晕厥。这个她偷偷幻想了好久的称谓,居然得来的这么容易,甜腻得简直不真实了。 她感觉自己仿佛正漫步在空中,脚下都是云朵,头顶是彩虹……不行不行,海拔太高,有点缺氧了! 她晕眩地把脸埋在江楷泽的肩膀处。太好了,原来留手机号吗真的有用,月老真的会显灵! 江楷泽拥着娇羞的小女孩,亲吻着她的发梢,虽然他本人一点也不迷信,可是如果能让她高兴,他就愿意配合她玩儿不伤大雅的小游戏。 …… 当林夏夏回到她和林春儿的房间时,林春儿果然还在宿醉昏睡之中。 林夏夏默默地在心里对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轻手轻脚地把空调调到二十八度,把叠放在沙发上的被子抱回来给林春儿严严实实地盖上,这才躺在她身边继续睡。 第二天清晨,姐妹俩是被苗翠翠坚持不懈的敲门声吵醒的。她们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接近晌午,大惊失色,赶紧慌里慌张地去梳头洗漱。 江风和原本打算今天早上便直接带着江楷泽和林春儿去L市坐飞机回京。可谁知道林春儿却突然头晕目眩,浑身发烫,一测体温,竟然高烧到四十多度。 第十章 不过是昨晚多喝了点酒而已,竟然第二天就直接病倒了,真是“丫鬟的命,小姐的身”,柔弱无用! 虽然嘴上没说出来,但江风和心里已经把林春儿批得体无完肤。 总之,江风和对林春儿的身体素质是相当不满意的。 在他看来,乡野土狗就应该有乡野土狗的样子,起码得有一身蛮劲儿,装什么娇滴滴的贵妇犬,只会让人觉得做作。 无奈之下,江风和只好取消了今日回京的计划,一行人先回林家寨再呆几天。 林春儿在上车前吃了药,在回家的路上再次虚弱地昏睡了过去。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江楷泽和自己,没有别人。 江楷泽并没发现她已经醒来,正低头翻着手中一本厚厚的英文书。 窗外的阳光打在他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又漂亮又干净,像一个天使。 林春儿好奇地打量着江楷泽手中的书。 可乡镇中学的教育质量本来就一般,英语还是林春儿最烂的科目,她猜了半天,还是猜不出书封面上那些英文字母拼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但恰恰就是不懂,反而大大增加了她对江楷泽的崇拜和迷恋。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他读书,可是睡了这么久,她现在实在是又干又渴。 林春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低的,很沙哑:“楷泽哥哥,你能帮我倒杯水吗?我觉得好渴呀。” 听到林春儿的声音,江楷泽连忙过去扶着她坐起来,并将桌子上的水杯递给她:“抱歉,我刚才一不小心看得太入迷了,连你已经醒了都没发现。” 林春儿赶紧摇头,自责的语气好像全是自己的错一样:“没没没,不是你的错,都怪我自己。” 怎么病了一场,她又重新变回老样子,和自己如此生疏客气。江楷泽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帮林春儿捋了捋睡乱了的头发。 他,他,他……摸了我的头发?!这动作也太过亲密了吧?!林春儿耳根发热,她觉得害羞极了,下意识地躲开了江楷泽的手。 江楷泽顿了顿,感觉到女孩的拘谨,只好退后了一些距离。 林春儿开始东拉西扯,没话找话:“楷泽哥哥,我睡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不仅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还想多了解他一点,就像言情小说里以文会友、惺惺相惜的男女主角一样,她希望自己可以走入他的精神世界,成为他的灵魂知音。 可惜江楷泽不是林春儿肚子里的蛔虫,并不能猜到她这些细腻曲折的小心思。 他只知道每当林春儿摆出这幅扭扭捏捏的姿态,发出蚊子叫一样的声音时,他的心里就会突然开始没由来的焦躁和不安。 不过一想到两人昨晚才刚完成实质性进展,小姑娘现在太害羞了,似乎也情有可原。等他们更加亲密熟悉后,她一定会变回并且稳定在昨晚的状态吧? 江楷泽笑了笑,大大方方地道:“没干什么,就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快点把你带回家。” 他的话音一落,林春儿感觉自己的体温好像又升高了两度,脸红得快要冒烟。 听到这样的话,她其实心里也是欢喜的,但却总是觉得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对方。 于是她盯着对方手里的书,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只是在发呆而已。 江楷泽看到林春儿的反应如此冷淡,只觉得自尊心有点受伤。 “春儿,你终于醒啦!”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少女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只见满头大汗的林夏夏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公鸡花样的大铁盆。 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江楷泽的存在,大大咧咧地对林春儿说:“春儿你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居然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真是吓死我和妈妈! 你现在一定又渴又饿吧?我给你煮了一大盆枇杷叶甘蔗雪梨汤,你快喝几碗,不仅可以饱腹,而且对你的病情恢复很有好处。” 林夏夏将手中的汤放下后,这才转头看向江楷泽,笑眯眯地说道:“小江哥哥,你一定累了吧?你快去休息一会儿,春儿这里还有我照顾呢。” 江楷泽正想谢绝,可这时林春儿也急急开口道:“对啊!楷泽哥哥你快去休息吧!我这里有夏夏就够了,你可千万别被我传染到了!” 见林春儿一再坚持,似乎如果自己非要坚持留在这里,只会让她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江楷泽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只好先行离开。 等江楷泽离开后,林夏夏先给林春儿量了量体温,然后便开始一口一口地给她喂汤。 林夏夏笑着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你怎么却相反,好好的就突然病来如山倒? 还好我发现的及时,不然万一到了机场才发现就麻烦了。 我刚刚给你测了体温,现在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不少,不过都说高烧容易反复,还是要注意休息。所以你这两天就在床上好好呆着,还有,一定要多喝我特地为你煮的枇杷叶甘蔗雪梨汤!” 林春儿轻笑着点头,乖乖地让妹妹喂下了整整三大碗雪梨汤。 见自己带来的雪梨汤已经空盆了,林夏夏终于停下了喂食的手,然后不慌不忙地坐在了江楷泽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林夏夏打量着自己的姐姐,面色通红,眼神迷离,一看就是发烧快烧糊涂了的样子。 而这居然是拜自己——林春儿最要好的妹妹所赐。 林夏夏突然觉得又愧疚又难受。 可是……也不能全怪她吧? 明明她早就告诉了林春儿要去江家的人是自己,明明是林春儿先背叛了她,她当时也很难受啊! 她也没想过真的要害死姐姐,她只是……想留下她,再求求她而已。 林夏夏自信最了解林春儿,她知道春儿想进江家肯定是为了钱而已,只是钱的话自己去江家后也可以补给春儿啊! 可是她和春儿不同,她真的只是想要人而已,她就是对江楷泽一见钟情了。如果江楷泽成了别人的,那谁又能补给她呢?! 实在不行,就逼一逼春儿。不到最后一刻,人总会心存侥幸。 “春儿,我跟你说件有趣的事。”林夏夏开口道,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春儿:“嗯?什么呀?” 虽然林春儿此时的喉咙干哑得冒烟,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妹妹说话时,要给她捧场”,是早就被写进她的DNA里的程序。 林夏夏盯着林春儿的脸,很轻地笑了笑,道:“你订婚宴那天晚上不是喝得不省人事嘛。我先扶你去酒店房间休息,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出去溜达了。 结果没想到,我在酒店的走廊上遇见了小江哥哥,他居然把我当作是了你,还非要拉着我去他房间里坐坐……” “够了!咳咳咳!”林春儿一边咳嗽一边阻止林夏夏继续说下去。 “……”林夏夏没想到自己只是开了个头,都还没讲到正题呢,林春儿就已经被自己刺激到喘不上气。 她赶紧闭上自己的嘴,先过去帮林春儿拍背顺气。 见林春儿已经慢慢平复,林夏夏又重新慢慢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她又尝试着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我还没讲完呢。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吗?小江哥哥都已经和你订婚了,可他却到现在都还分不清我和你。 原来我们俩姐妹的外表,在他眼里并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他认错了,也没必要笑他。”林春儿道。 她虽然声音沙哑,但逻辑却清晰得一点也不像一个高烧的病人。 林春儿慢慢说:“因为江家人在我们家的这段日子里,你基本都在姥姥家住着。 楷泽哥不熟悉你,也不习惯他的未婚妻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所以喝醉酒后会不小心认错人,这很正常,也情有可原。 可如果你口无遮拦,到处乱说,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发生‘他不小心认错,你又故意不说’这样的事,这就显得你很不得体,这就是我们林家人在闹笑话! 你如果不想毁了你自己的名声,还有我们林家其他人的名声,这种乌龙你就不要再提了。 还有夏夏,你已经19岁,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任何事情前都要先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不要自己觉得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幼稚得可笑。” 林夏夏歪着头,一脸天真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姐姐:“可是如果我就是要到处说呢?我觉得这件事真的特别搞笑啊!我想让所有人都陪我一起笑!难道春儿你觉得不好吗?” 第十一章 虽然林夏夏的语气是温柔可爱的,一点也听不出咄咄逼人的感觉,但林春儿却依然能察觉到她的险恶用心。 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锋利的刀,正试图砍破自己和江楷泽刚刚建立的,还很脆弱的新型联系。 林春儿气得两眼发黑,忍无可忍地低吼道:“你够了!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头还在疼呢!” 林夏夏忍不住笑了:“你头疼?我难道不头疼吗?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想讲个笑话给大家听而已,你却这样骂我。” 林夏夏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做,昨晚不管是该做的,还是不该做的,她全都做了。 可她就是要这样说,她就是要骗林春儿。只有让林春儿以为“妹妹什么都没做,全都是自己的未婚夫主动的”,才能真正测出春儿的真心。 因为林夏夏知道,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事,林春儿哪怕再生气也好,最后也一定会找到理由原谅自己的,毕竟血缘关系斩不断,一声姐妹大过天。 但如果那个做出伤害林春儿的事的人是江楷泽,那就不一定了。 爱人之间最容不下背叛和猜忌,除非她根本就不爱江楷泽,他只是她飞上枝头的工具而已。 春儿对不起,可是如果这样你都可以原谅他,你对你的未婚夫又有什么真心?你们的婚约只是欺骗和谎言! 林春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夏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发烧太严重,所以才产生了幻听。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就算真的发生了,林夏夏又怎么可能会告诉自己! 她们可是最好的姐妹,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会痛的啊! 更让林春儿感到可怕的是,林夏夏口中说的明明是最恶毒的语言,可语气却仿佛只是在乖乖请教而已。 就像以前读书的时候,每当她碰到了不会做的难题时,就会马上跑去问自己:“姐姐,姐姐,这道题好难哦,你快教我怎么做!” 还记得那时,妹妹说完便递给自己一颗甜如蜜的糖。 然而现在,妹妹一边求着自己,一边伸向自己的,却分明是一把裹着蜜的刀。 此时林夏夏正悲伤地看着林春儿,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滚落。 她原本只是想逼出林春儿的真心,可说着说着自己却真的害怕了:“可是姐姐,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居然遇到了这种事,如果不处理好的话,以后我在林家寨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姐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林夏夏泪如雨下,大有发展成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姐姐对不起,我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我也实在没办法……我今天之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声,是因为我必须得找爸妈,找江叔叔……给自己讨个公道。” 当林夏夏说出“给自己讨个公道”这句话后,林春儿感觉整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讲笑话”和“讨公道”,这显然是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词,林夏夏言语间突然转变了说法,其中的寓意已经呼之欲出! 林春儿感觉自己真的快窒息了,为什么人生要对自己这么残忍不公,怎么每次只要自己一有探头的机会,命运就会立刻伸出一双手将她再次按进绝望的深海。 她缺氧得难受,挣扎着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可却四肢无力,浑身颤抖,只能任凭又咸又涩的海水渐渐填满了她的鼻腔和眼睛。 林春儿用力瞪着眼睛,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她看着桌子上江楷泽留下的英文书,那些漂亮的英文字母,怎么看起来那么神秘,那么高雅,仿佛是梦里的诗和远方。 再想想这讨厌的林家寨,这么贫穷,这么落后,好像一张破旧的蜘蛛网,兜住了自己的前半生。 林春儿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且得体,就如同她想象中的那些优雅的豪门贵妇,如何得体地打发爱占便宜的穷亲戚。 过了好一会儿,林春儿终于再次开口:“如果你坚持,非要跟别人讲这个笑话,那长辈只会觉得你不懂事,外人只会觉得你不得体,而楷泽哥,他只会觉得,你真的很不要脸。” 最后“不要脸”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她的语气至始至终都很冷静,听不出任何怒意,好像只是在按部就班地解答一道难解的题,有条不紊地将所有可能的答案一一列出来给林夏夏看。 她只是在很客观,很理智地分析而已,虽然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让林夏夏无地自容,知难而退。 没错,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她必须要让她的妹妹自己意识到,根本不会有什么“公道”,如果她要闹,只会是“笑话”,甚至“讨公道”这三个字,就是在讲笑话! 林夏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春儿,甚至忘了擦脸上的眼泪。 她真没想到自己一向柔弱的姐姐,竟也有如此刚强的一面。 林春儿强硬的表态,仿佛六月雨季时被山洪冲刷下来的岩石,将林夏夏心中所有的侥幸和幻想全部一一砸碎。 任何事不到最后,都没人能猜到,谁才是那个不堪一击的人。 “是吗?说来说去,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啊。”林夏夏擦干了眼泪,喃喃重复着林春儿的话。 可是明明只要春儿自己肯放弃,明明只要她们心照不宣地换一下,就不会闹成笑话! 可是林春儿就是不肯!就算江楷泽做出这样的事,春儿坚决要嫁给他的心也没有一丝丝动摇! 真爱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这样。爱,怎么可能没有棱角?! 以林夏夏对姐姐慢热和较真性格的了解,她基本可以确定春儿绝对不是舍不得仅仅短暂相处过几天的江楷泽,她就是舍不得……江家能带给她的荣华富贵! 林夏夏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姐姐,你觉得这次我也一定会听你的,对吗?” 林春儿张了张嘴,一个“是”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夏夏叹了口气,低声道: “谁叫我从小到大都很依赖你呢?好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总是会第一个告诉你,也总是无条件地相信你。” 但是从你决定抢走我的小江哥哥那天起,我就不再相信你了。 因为我终于看清你对我的好,原来不过只是施舍。 而施舍,不过就是把自己不要的东西扔进一个垃圾桶里而已。至于好东西,哪怕已经脏了垃圾桶也别想。 春儿姐姐,你也许是爱我的,却并不愿意让我过得比你好。 你也许也是喜欢江楷泽的,但很显然,他在你心里也没有名利更重要。 你怎么能这样呢? 林夏夏看着林春儿,突然笑了起来:“春儿,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堂语文课上,德文叔公给我们讲过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吗?就是那个县太爷判定真假母亲的案子。” 林春儿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个让同学们吵了半堂课的小故事—— 两个妇人抱着一个哭闹的婴儿到县太爷面前告状,她们都说自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对方是偷孩子的人贩子,请求县太爷给自己做主。 县太爷难辨真假,他灵机一动,命令侍卫将婴儿劈成两半,分给两个妇人每人一半。 其中一个妇人听后,马上就拒绝了。 于是县太爷便把孩子判给了那个放弃的妇人,因为他认为,只有亲生母亲才会把孩子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能否拥有他更重要。 故事讲完后,德文叔公问同学们:如果你是孩子母亲,你会怎么选择? 当时林春儿说的是自己舍不得劈孩子,也不会让给别人,她会马上去叫家里长辈和街坊邻居都出来给自己作证。 同学们都夸林春儿机智,林夏夏却冷冷一笑。 她反击林春儿道:“可是你有没想过,那个人贩子为啥胆子那么大,不仅抢走你的孩子,还敢和你去打官司吗?” 第十二章 林春儿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夏夏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的孩子是被你的家人偷偷卖给她的。所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最后谁也不会帮你,关键时刻你家人说不定还会在县太爷面前反咬你一口,说你有神经病和妄想症。” 想到这里,林春儿无奈地笑了,她的妹妹真的是古灵精怪,从小就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林春儿感叹道:“记得那时我真是被你气得半死,可是偏偏又被你堵得哑口无言。” 林夏夏笑了笑,道:“嗯,我那时候还小嘛,所以才会说出这种不近人情的鬼话。 我记得回家后我还跟你吐槽说,如果我才是亲妈,那我肯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孩子没了也不给别人。 可你相信吗?现在我终于能体会到故事里那位母亲的苦衷了。 原来有时候不想让你爱的人受到伤害,真的会逼得人就算眼睁睁地失去他,也不得不……先放开你的手啊!” 虽然林夏夏一直是笑着说的,但林春儿却并没有在林夏夏的语气里听出任何笑意。 林春儿无言地望着林夏夏,当她被林夏夏唤起这些孩童趣事的同时,心里也突然涌起了一阵难言的刺痛。 她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也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在这个一贫如洗的家里,她们常常被爸妈忽视,一直相互扶持,互相为对方遮风挡雨。 在江家人带着巨额财富来到林家之前,林春儿认真地以为,自己和夏夏就是同一具身体的左右手。 因为她们不仅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对方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对方感受的人。 可是江家的到来却让她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既然她们是同一具身体的左手和右手,那左手想拿的东西,右手当然也同样想要。 现在好了,她们一起被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魇住了心,同时为一个笑起来像天使一样好看的男孩子着了魔。 她竟然……宁愿伤害她最亲爱的妹妹,也要守住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 原来最爱妹妹的林春儿早就已经在林家寨贫瘠干涸的土地里悄悄地死掉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借尸还魂的鬼。 收回思绪,林春儿轻轻拍了拍林夏夏瘦弱的肩膀,柔声劝慰道:“别难受了,等我嫁到江家,一定好好教训你姐夫,为你出气。” 是劝慰,更是对自己的主权和领土的强调。 “……”林夏夏已经大哭了一场,也确定了姐姐对自己毫无慈悲之心,现在她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 林夏夏看着林春儿的眼睛,突然灰心得想要放弃。 可是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只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她才能彻底死心。 林夏夏一字一顿道:“春儿,我们姐妹之间说话从来不用不好意思,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吧,绝对不要骗我。 你那么想去江家,到底是因为喜欢小江哥哥这个人,还是因为喜欢江家的钱?” 如果林春儿说“喜欢小江哥哥”,甚至只要说“既喜欢小江哥哥,也喜欢江家的钱”也行,那她就彻底放手,她可以成全她,哪怕自己已经心如刀绞。 可是林春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江家的钱!难道你不喜欢钱吗?!我已经穷怕了好不好,谁能给我足够的钱,嫁头猪我也嫁!”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夏夏顿了顿,也低声笑道:“嗯,我明白了,我祝姐姐得偿所愿。” 她是真的明白了,无论怎样她现在都得先松手,因为她和春儿虽然目标一致都想嫁江楷泽,可只有她一个人会在乎江楷泽的感受,会担心她们的争夺战可能会伤害江楷泽本人。 春儿只想嫁有钱人过好日子而已,而她不同,她想要的是如意郎君,更想要郎君如意。 为了郎君如意,哪怕最后必须要牺牲掉自己的终身幸福,她也愿意。 她想保护所爱之人的名誉,就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太大的动静,林夏夏端起空盆默默离开。 两姐妹不欢而散后,林春儿大概是急火攻心,再次风邪入体,高烧低烧起起退退,又在床上昏睡了两天。 在此期间,都是苗翠翠和江楷泽在轮流照顾昏睡中的林春儿。 林夏夏没有再在林春儿清醒时,进入过这间属于她们俩的房间。 可是林春儿知道妹妹依然在关心着自己,因为每当她睁开眼睛时,总能看到床头放着一大盆刚出锅热腾腾的枇杷叶雪梨甘蔗汤。 “春儿这孩子身体也太过于娇弱了吧?照理说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怎么至于就要卧床好几天?” 江风和的语气忧心忡忡,似乎对未来儿媳妇的身体健康状况十分担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边林德文眼皮一跳,他感觉对方话中似乎颇有些后悔之意。 作为知识熏陶过的文化人,林德文深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他可不想自己的侄女还没过门就被未来公公嫌弃。 林德文笑着打哈哈道:“江先生千万别误会!我们春儿虽然文静,但是身子骨是强健的。 在我这个叔公的记忆中,春儿她以前可从来没发过这么严重的烧,生过这么大的病。这几天就连我这当叔公的,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可是我转念一想,古人不都说凤凰是磐涅而生的吗?我们春儿一订婚就‘磐涅’了,还不都是因为——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呵呵呵!” 江风和:“……” 林德文是林家寨唯一的小学语文老师,平时自诩文化人,也很得村民敬重。 这几天林德喜特地请他来作陪江风和,也是因为觉得他是林家寨讲话最有水平的人。 可惜哪怕是林家寨最有水平的文化人,在江风和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乡巴佬而已。 江风和淡淡回道:“缔结婚姻之事,不过是想结个两姓之好而已,谈何飞上枝头变凤凰?林老先生这样讲,实在是太折煞我们江家了。” 林德文一愣,立即哈哈大笑:“也对!也对!看来今晚我又要为自己一时之谬言自罚三杯!” 江风和笑了笑,不置可否。 罢了罢了,忍一时海阔天空,反正这些低俗的乡野酒席最多也不会超过五顿,等他将林春儿带出林家寨,从此便和这些粗鲁的山野村夫再无任何交集。 商人只有已经把货物拿到手,才可以不再费心应付那些讨人厌的供货商。 第十三章 江风和和林德文正在虚与委蛇之时,一旁一直蹲在角落里专心玩着自己的变形金钢的小胖墩林秋收,突然收起自己的玩具,屁颠屁颠跑到江风和面前。 小孩子清脆的嗓门又大又亮,说出的话全是童言无忌:“江叔叔,叔公他骗你呢!春儿姐姐身体真的特别差,每次妈妈喊她干活,她都会说自己已经累了然后不干,而且她每次放假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的!她真是太没用啦!” 林秋收的话刚一说完,只听“啪!”的一声。 林德文朝着林秋收的小肥屁/股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呀!让你妈知道你胡说八道她肯定打死你!” 林德文的这一巴掌打得又慌又急,没有留丝毫力气,林秋收痛得一蹦三尺高。 他红着眼气呼呼地大声嚷嚷:“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夏夏姐说过谁撒谎谁的鼻子会变长!坏叔公你等着变长鼻子老头吧!哼!” 林秋收说完还做了个鬼脸,然后扭头就跑,留下一脸尴尬的林德文和皱着眉头的江风和。 林德文:我真的太难了! 这日,江楷泽喂林春儿喝过枇杷叶甘蔗雪梨汤后,林春儿很快就睡着了,他细心帮她盖好被子,端起剩下的汤悄悄离开。 林夏夏煮的雪梨汤虽然其貌不扬,闻起来却清甜沁人,江楷泽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止咳神汤,不由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拿起勺子试着尝了一口,果然十分清甜美味。 江楷泽想着反正倒了也是浪费,便干脆将剩下的汤也一饮而尽,这才将空盆子放进厨房水槽里冲洗。 当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林夏夏正坐在客厅中央的大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电视。 看到江楷泽,她眉眼弯弯,脸上一对小酒窝笑得比蜜还甜。 小姑娘亲热地和江楷泽打招呼:“小江哥哥,一起看电视不?” 别看这小姑娘和她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不仅热情大方,还特别自来熟,一点也不见外。 其实江楷泽对林夏夏第一印象并不好。 因为他来林家的第一天,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 那天他在林家小院外头摇枇杷,和林家姐妹之间只隔着一堵小墙,一不小心就全程听完了她们的闺房话。 虽然林春儿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他听不清楚,但是林夏夏这个小妹妹,别看她人小小的,清脆的嗓门大得好像响铃似的。 当时他听见林夏夏特别得意地和林春儿炫耀自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以后就是豪门阔太”,“是消费主义接班人”,“以后我家里钱多到撒着花也花不完”…… 语气狂得不得了呢。 江楷泽听得头皮直发麻,对她的好感瞬间跌入谷底。 当时他就想,如果这小丫头没吹牛,爸爸真的和林家提了亲,那他也会……宁死不屈的! 不过还好,爸爸虽然想和林家结亲,但新娘可以不是她。 后来他和林夏夏捡完枇杷回客厅,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和林夏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那女孩头发上别着一支别致的水莲发卡,和自己早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根据这个发卡,江楷泽认出林春儿才是今天早上他第一眼看到的女孩子。 万幸万幸,自己没那么瞎,没有一眼看中一个拜金虚荣女(虽然她们长得一样)。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时过境迁,自己也和林春儿订了婚,那他就应该爱屋及乌和林春儿的妹妹也打好关系,过去的这点小事他就让它全都烟消云散吧。 他点了点头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于是两个各怀心思的少年人,一个支着脑袋盘腿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一个半欠着身歪着头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一起看起了电视。 过一会儿,江楷泽终于忍不住问:“这电影讲什么的?” 林夏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里都是不可思议:“《钟无艳》,你连这么有名的电影都不知道?!这可是大明星梅艳芳、郑秀文和张柏芝主演的经典电影!” 江楷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真不知道,我平时不怎么看老电影。” 林夏夏拿起遥控器按了重新播放,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那我从头开始播!” 江楷泽刚想说“那倒也不必”,可惜林夏夏手速实在太快,他刚说了个“那”字,片头曲已经唱起来了。 影片一开头,美丽的夜叉山山寨主钟无艳就遇到了误闯夜叉山的齐宣王。 虽然齐宣王不学无术,昏庸好色,但是钟无艳身边所有人都洗脑她说齐宣王就是她的天赐良缘。钟无艳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觉得天命难违,决定嫁给齐宣王。 看到这里,林夏夏忍不住瘪嘴,点评道:“也太草率了吧?这些人就是扛着天赐良缘的大旗,强行包办年轻人的婚姻!还有什么月老锦囊,放屁,根本就是万恶的旧社会用来荼毒年轻人思想的毒药!盲婚哑嫁,就是钟无艳一切悲剧的起源。” 江楷泽:“……”虽然林夏夏应该是说者无心,并没有在含沙射影什么,但自己怎么感觉膝盖莫名中了一箭。 电影里一直倾心于钟无艳的狐狸精知道后十分生气,施下法术让钟无艳只要爱上齐宣王,脸上就会长出一块难看的红斑。齐宣王看到钟无艳脸上长着红斑的丑陋样子,果然心生嫌弃。 狐狸精趁机化身美人进宫勾引齐宣王,齐宣王中计,终日沉醉于狐狸精为他精心打造的温柔乡里。 可怜钟无艳为了齐宣王的江山稳固,在外出生入死、南征北战,而齐宣王只在有事相求时才会对钟无艳和颜悦色。 最后好赌的齐宣王竟然把钟无艳作为筹码输给了敌国大使,钟无艳终于心灰意冷地离开。 狐狸精见自己的奸计得逞,也离开了皇宫追随钟无艳而去,齐宣王失去一切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最爱的人不是美丽的小狐狸,而是那个虽然面容丑陋,却对自己始终痴心一片的丑女钟无艳。 钟无艳和小狐狸回到夜叉山后,钟无艳突然质问一直痴缠着自己的狐狸精:“到底爱是什么?” 彼时饰演狐狸精的张柏芝十分年轻,娇憨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十分甜美可爱。她一脸天真烂漫地回答道:“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地付出、牺牲,一心只想让她得到幸福、快乐!” 夜色中的钟无艳早已红斑退去,重获美貌的脸清秀倔强,冷若冰霜。 她眼含着泪光,坚定地说:“错!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了要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的时候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虽然林夏夏已经看过这部电影好几遍,可是每次看到这里时,她都会忍不住想为钟无艳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可当林夏夏正为了钟无艳心如刀绞,眼中含泪之时,江楷泽却突然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 林夏夏:“……” 她吸了吸鼻子,用眼角的余光瞥到江楷泽加快离开的背影,顿时觉得心里更加委屈。 林夏夏觉得自己分明就是现实生活里的钟无艳,一片痴心对江楷泽,为了得到他的爱把自己变得很狼狈,却奈何只是一轮明月照沟渠。 她又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跟断了线似的珠子似的掉了下来悲伤逆流成河。 林夏夏用袖子狠狠抹泪,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盒纸巾。 她愣愣地抬起头,看到江楷泽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纸巾。这才知道原来人家并没有跑走,只是去给自己拿纸擦眼泪而已。 林夏夏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出纸巾擦脸,声音含含糊糊的还带着水蒸气:“小江哥哥,你觉得……爱情到底是什么呀?” 江楷泽:“……嗯?” 其实他真的不是很爱看这种无厘头的爱情片,电影才放到一半,他就已经昏昏欲睡,要不是考虑到夏夏是特地陪自己重头看一遍的,他早就提前回房间睡觉去了。 所以电影剧情他根本没看进去多少,更不要说是有感而发,讲出深刻的领悟了。 他有些无奈,只好自由发挥一下:“我没仔细想过,不过我觉得电影里的爱情普遍都太戏剧化了,当不得真。 我们普通人的爱情,大概就是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你喜欢的人,然后你就去跟她表白,如果你们两情相悦的话,两个人就开始约会,如果合得来呢,就一起组成家庭,然后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林夏夏皱眉,表情有些讪讪的:“你说的是流程,可我问的是的因果,是兰因絮果。比如,你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女孩?为什么想和她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江楷泽耸着肩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瞌睡虫都被她赶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难道你是十万个为什么精吗?” ……哼!我才不是为什么精,我只是对牛弹情! 林夏夏气鼓鼓道:“我如果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可以牺牲一切,哪怕需要挖出我的心脏给他,我也会毫不犹豫,没有半点怨言!” 江楷泽扶额浅笑:“妹妹你还小,不至于,真不至于,没必要,真没必要。” 啊!啊!林夏夏真是要被这个不解风情的男孩子气成河豚了! 第十四章 看到林夏夏脸上露出气鼓鼓的表情,江楷泽想笑又不敢笑,于是也认真思考起来。 他字斟句酌道:“真不是我故意敷衍你,就连古人都曾说过‘情不知所起’这样的话不是吗? 现在的你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就算激情澎湃,对于爱情也只是在管中窥豹,想象多于实践。 但是没关系,‘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等你将来遇到了喜欢的人,自然就会明白爱的真谛到底是什么。” 林夏夏歪着脑袋,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他:“那,哥哥你遇到你的彩虹了吗?” 江楷泽有些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道:“那不废话吗,不然我干嘛要和你姐订婚!”说完他好笑地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林夏夏的脑门儿。 林夏夏“诶呀”一声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江楷泽:“……” 只见美丽的少女仰卧在沙发上,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撒娇般指控道:“你怎么能这样!坏男人!你在伤害我!” “……你这又是从哪部三流电影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台词!”江楷泽哭笑不得。 他伸手想拉她起来:“好了好了,小姑娘别闹了,不早了,快去睡你的美容觉吧。” “……嗯。”林夏夏乖巧地搭着他伸过来的手爬了起来。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甜:“晚安啦,小江哥哥。” 江楷泽连忙松开拉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好像刚刚碰到的是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 他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嗯,晚安。” “等等。”林夏夏看着江楷泽仓促离开的背影,突然叫住他。 江楷泽回头,不明所以。 林夏夏的声音带着好奇:“我今晚路过厨房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你,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哥哥你今晚是不是喝了很多我为春儿姐姐煮的雪梨汤?” 江楷泽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道:“嗯,虽然说是止咳汤,但是我看里面的配料都是普通的食材,就想着不要浪费……真没想到,味道居然这么好。” 林夏夏笑了:“那哥哥你这几天睡的香吗?” 这汤里有她精心准备的“添加剂”,她其实……还挺好奇用户的真实体验的。 以前舅舅常常吹嘘自己是神医,他的药效果到底有多神奇? “嗯?挺好的,怎么啦?”江楷泽有些莫名其妙。这汤就算再神奇,也不能提高喝之前的睡眠质量吧? 林夏夏的嘴角上扬,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睡的那间房间原来是我的房间哦,没想到这么舒服吧?嘻嘻。” “我保证,你今晚会睡得更好的。”女孩子的话轻轻柔柔的,明明只是很寻常的寒暄,却用了一种十分温柔缱绻的语气,像一阵细微的电流,直击得人心里直发麻。 江楷泽耳尖发红,心里有些莫名羞燥,嘴上却损道:“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你就自恋吧你!” 一场深夜的电影,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江楷泽发现自己对林夏夏好像也没那么排斥和反感了。 或许这就是一个漂亮女孩的优势吧—— 不管她之前给你的第一印象是多么虚荣拜金,自恋贪婪,但是只要她后来流露出一点点纯真和可爱的一面,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对她尽弃前嫌,甚至还会觉得以前的自己会不会是一叶障目了,其实真实的她是那么的可爱,又可怜。 回到房间后,江楷泽已经困到不行,快速洗漱后便立刻上了床。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林夏夏最后那番话的影响,江楷泽突然发现自己睡的房间简直到处都充满了少女气息:米黄色的蚊帐,鹅黄色的床单和被子,小巧的床头柜上还摆着一盏向日葵造型的小台灯。 他将被子盖在自己的脸上,用力吸了一口气,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少女馨香,又立刻尴尬地把身上的被子踢到一边。 虽然身体已经很困,但大脑却格外清醒,甚至只要一想到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一个女孩生活多年的气息,就连自己身上盖着的这个被子都是她每天盖的被子,就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啊!啊!乡下人都那么不讲究的吗?靠!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很讲究吧,基本上算是一个很入乡随俗的人……但林家这样的安排也太不妥帖了吧!居然让准女婿住小姨子的房间?! 一点也不得体! 不行!不行!明天一大早他就要立刻去跟苗阿姨说他要换房间! 就在这满满的羞/耻与燥/热/感中,江楷泽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心神与精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乡。 黑暗中,江楷泽突然被人摇醒。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身影纤瘦的女孩正坐在他的床头,含笑望着他。 虽然夜色中看不太清对方的脸,但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像星星般,在黑暗中也能闪闪发亮。就算看不清脸,也能推测一定是个美人。 江楷泽吓得一个激灵,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春……春儿?是你吗?” 女孩立刻抱起自己的双臂,傲娇地把头一甩,还娇气地“哼”了一声。 江楷泽暗暗松了口气,脾气那么大,还挺有血有肉的。不管是谁,起码应该不是鬼。 只听女孩边笑边吐槽道:“刚刚不是都跟你说了这里是我的房间了,我的!只有我才有这间房的钥匙!怎么还‘春儿’、‘春儿’的瞎叫?!” “唉,夏夏。”江楷泽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太好了,不是聊斋志异。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呢:“你怎么啦?这么晚不睡?” 少女的声音又娇又软,可可爱爱地向他撒娇道:“我睡不着嘛!你起来陪我玩游戏好不好!” 江楷泽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台灯,道:“你……想玩什么?” 林夏夏:“真心话大冒险!” 江楷泽:“……”切,大半夜的,他们为什么要不睡觉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啊! 可是在昏黄的灯光下,美丽的女孩好像一朵深夜里默默绽放的水莲花,有一种勾魂摄魄的清美,叫人不忍开口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此时是凌晨两点钟,万物皆憩,唯有他和这朵花未眠啊! 水莲花的大眼睛里面不知积攒了多少的期待,声音甜如蜜藕:“比如我们可以问对方一些没人知道的私密,谁要是不敢回答,谁就得大冒险!” 不知为何,听到“私密”这两个字,江楷泽的心里突然有了些莫名的期待,人也突然有了精神! 不过……大冒险的话,应该不会是很过分的冒险吧?不对不对,人家女孩子都不担心,你是男子汉你在害怕什么! “行!” 江楷泽答应得很痛快。 他已经开始摩拳擦掌:“那是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林夏夏:“你!好,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了,所以现在换我来问。” 江楷泽:“……ok.” 男孩子要绅士,不和女孩子斤斤计较。 林夏夏立即问出今晚她的第一个问题:“你老实交代,你一共交了几个女朋友?” 江楷泽没说话,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林夏夏一脸震惊:“这你都不能说?!” 江楷泽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说,但是这问题的时态不明确,你想知道的是现在进行时还是过去完成时呢?是我现在有几个女朋友呢?还是我从小到大一共交过几个女朋友?” 林夏夏歪着脑袋,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江楷泽一脸严肃,好像在认真地探讨一个严谨的学术问题:“如果是现在进行时呢,我没数过!如果是过去完成时呢,我数不清了。” 林夏夏:“……” 学渣林夏夏在脑子里努力复习了一下高中英语,突然沉默了,她把手放在胸/口上,好像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激烈的情绪。 江楷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夏夏的表情,见她当真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道:“我在开玩笑呢,你还当真呀!” 语气里全是坏坏的笑意。 什么嘛!她差点被他气死! 林夏夏气得挥起拳头朝着他的身上一通乱打。 她娇/嗔道:“大冒险的游戏精神是坦诚相待!你懂不懂!” 江楷泽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拳头,柔声道:“好!好!好!” 林夏夏羞红着脸,气呼呼地从江楷泽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自己身后。 她轻轻咳了咳,重新问道:“那你从小到大一共交过多少女朋友?” “就一个。”这次江楷泽答得很快。 为了提高自己的可信度,他还特意给她分析:“我小时候时天才儿童,从小学就开始跳级,青春期同班女同学身高全部至少比我高一个头,她们都是我的大姐姐,才不会对一个小屁孩感兴趣。至于低年级的女同学,平时又没什么接触的机会,我就算想早恋也没有什么机会呀,对不对?” 林夏夏斜眼看他:“青春期没机会,那上大学以后呢?也没有机会吗?” 江楷泽心里说:“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可是他看到女孩子撅得可以挂酱油瓶的嘴,下意识地就想赶快把它按平。 江楷泽一脸真诚地看着林夏夏:“上了大学后学习和活动就更丰富了,平时除了要钻研专业知识,还要抽出时间和朋友一起运动和探险,就更没有时间考虑谈恋爱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在大学里一直没有遇到那个可以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孩。” 这么挑剔的吗?那怎么第一次见到我就一见倾心了呢?! 林夏夏低下头闷笑,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自己的魅力是万里挑一的?! 第十五章 江楷泽顺着这个思路反问:“那你呢?” 林夏夏立即道:“我也是。” 江楷泽坏笑:“嗯?你也是什么?” 林夏夏哼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我当然也只有一个笨蛋男朋友啦!好了,你现在已经连问了两个问题了,接下来我也要问两个。” 两个问题?江楷泽的思绪倒退了几秒……卧槽!刚刚那也算是个问题! 林夏夏想了想,抿嘴笑了一下,突然凑到了江楷泽耳边,声音小小的,但问出的问题却出奇的胆大:“诶诶,你,打过飞机吗?” 打什么?什么飞机? 一个小女孩怎么好意思问这么没羞没躁的问题啊! 而且能问出这样没水平的问题……就知道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嘛! 江楷泽扶额,无奈道:“这还用问?!不废话嘛!” 林夏夏立刻从善如流地按下撤回键:“好,那我不问这个,我换一个问题问吧。” 江楷泽:“……” 林夏夏柔软的身体紧紧挨着他,她继续凑在他耳边小小声地问:“那你的频率呢?一个星期几次?嗯?” 少女说话时,一股温热的气息暖洋洋地喷在他的耳朵上,江楷泽突然感觉到一阵燥/热不安。 他不动神色地微微往后仰,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一些距离,迟疑道:“大概三、四……或者五次吧。” 林夏夏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点评道:“看不出来,小伙子很血气方刚啊!” 说什么瞎话,装什么行家!这样的频率对于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来说是很正常的好不好!为什么他要被一个不懂装懂的小女孩点评耻笑啊! 江楷泽咬牙切齿地解释:“以前比较少,一个星期也就两三次,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变得比较旺盛!” “哦,这个样子啊!”林夏夏一声长叹,听在江楷泽耳里颇有些意味深长。 江楷泽:“……” 她紧接着又问:“那你来林家寨打过吗?” 江楷泽:“what?” 林夏夏:“不对不对,你上厕所的时候肯定会顺便挤一挤牛奶的。我应该这么问——你在我的房间里,我的床/上,打过飞机吗?嗯?” 尾音上扬的那个“嗯”,带着少女不谙世事的娇憨。 江楷泽:“……”他真是小看这个妹子了,她怎么连“挤牛奶”都说得出口!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暧昧气氛。 江楷泽的大脑里轰隆隆的,耳根烫得都快冒烟了,一些不和谐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一一蹦出来。 林夏夏:“怎么不说?没有吗?还是没听清楚?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用!不用!”江楷泽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巴,声音里带着一点无意识的小委屈:“……你觉得有可能吗?这里又不是我家。” 林夏夏想了想,点点头道:“说的也对,应该是不太可能。不过你刚刚又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不可能’了,所以现在又轮到我问啦。” 什么?他刚刚问了什么?他怎么又问了一个问题!她又回答了什么?什么不可能? 江楷泽发现自己160的智商居然跟不上林夏夏的节奏,甚至产生了一种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挫败感! 只见林夏夏眉眼弯弯,正甜甜地笑着,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 很显然,她根本不打算给他反客为主的机会,紧接着又立刻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你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 江楷泽又是一口老血!这种事情你叫老子怎么好意思说?这是男人的秘密! 江楷泽正打算说“算了他决定要选大冒险”,没想到林夏夏马上又捂住他的嘴,善解人意道:“算了算了我不问这个了,你肯定不好意思说。” 江楷泽:“……” “那,”林夏夏笑得甜甜的,继续连珠带炮地问:“为什么最近频率变多了呢?这个秘密可以告诉我吗?” “呃……”江楷泽的大脑轰隆一声,订婚宴那天晚上宾馆里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一张张轮番放映—— 客房门外他娇美的小未婚妻朝着他露出羞涩的笑脸,酒店地毯上随意丢弃的各种贴身衣物,他手掌下少女秀丽纤瘦的背脊,还有洁白的床单上两具紧紧相叠的年轻炙/热的躯干…… 这让他怎么说?他根本没法说!他总不能说“因为老子最近终于开过荤了”吧?! “看来这个问题,也让你很尴尬。”林夏夏观察着他的脸色,缓缓道。 江楷泽赶紧关了脑海里的黄色小电影,干咳道:“咳咳,没有,我倒是还好,我是怕我说出来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会尴尬的,明白吗?” “不明白。”林夏夏摇了摇头。 她甚至朝他翻了个白眼,低声自言般说道:“我才不会尴尬呢!我比你想象的胆子要大多了,我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江楷泽:“……”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特别想揪着她的耳朵问问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多秘密啊!你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可是他不敢,他还没有头脑发热到忘记自己和林夏夏之间应该是有一道安全线的,他们应该有彼此的禁区。不管是他的思想还是他的身体,都决不应该跨过雷池。 “其实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我挤牛奶的时候当然是在想我喜欢的人!林春儿!”江楷泽飞快地说完。 然后他急切道:“好了好了,现在该轮到我问了!”好像生怕再不转移话题,林夏夏就要深入展开讨论似的。 林夏夏笑了笑,有些意味阑珊道:“你别问了,你想知道的,我现在也不会告诉你答案。” 江楷泽气笑了:“怎么还能耍赖皮的?!早知道我也……” 就在这时,林夏夏突然朝他凑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他一下,瞬间堵住了他抱怨的嘴。 一股甘草味的芳香,顺着这一吻沁入江楷泽的心脾,原来这就是夏天的味道。 但他却并不觉得有丝毫甜蜜,不仅没有,他都快气炸了! 他们可是准姐夫和小姨的关系啊!这这这,这算什么?!太过份了! “你干嘛?疯了嘛!”江楷泽将她一把推开,气急败坏地骂道。 林夏夏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一脸天真无辜地解释自己刚刚的举动:“因为要大冒险呀!” 江楷泽气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又羞又怒道:“……就算你要选大冒险,那你也不能……自作主张啊!按照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规则,你认输后必须要冒什么险,难道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吗?!我可没叫你这样!” 林夏夏嘟嘴道:“对对,你说的对。” “可是你忘记啦?刚才你不是也有好几个问题没答上来?你也要冒险的呀!所以刚才不是我在大冒险,是我决定了让你冒这样的险,这是你的惩罚,明白了吗?” 江楷泽:“……” 正当他开始头脑风暴,该如何委婉地暗示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虽然……但是……总之他们现在这样不太得体时,下一秒,林夏夏就又朝着他凑了过来。 他就知道……对方又想搞事了! 江楷泽连连后退,如临大敌:“干什么?别乱来!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可林夏夏才不怕他的口头威胁,已经灵活地爬上了床,一下压在了他身上,两只小手很轻易地就钻进被子里,开始摸摸索索。 “这还用问?当然是大冒险!我们一起大冒险吧哥哥!” 江楷泽彻底无语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原来这么黄!暴!下!流! 可惜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已经为时已晚,他已经引狼入室了。 林夏夏一边在被子底下摸索着,一边趴在他的耳朵上不停地碎碎念:“你不是说你没在这里试过吗?试试看嘛,我来帮你啊,我保证让你今晚舒筋活血,一夜好觉,明天精神百倍,生龙活虎!你肯定会爽到从此以后再也不想自力更生,只要一想要挤牛奶,就想找我!” 江楷泽满头大汗:“闭嘴。” 林夏夏:“好,我多做事,少说话。” 江楷泽:“……” 被子底下江楷泽一直在尽力挡开林夏夏那双像小蛇一样灵活的手,他声音低哑地拒绝道:“不行,不行,这样……真的不太好!” 可是半夜偷偷钻进他房间的女孩已经从一只爱撒娇的小猫摇身变成了一只狡猾凶猛的小兽,她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开始势如破竹地占领早就看中的领地。 他慌不择路地伸手去推,但林夏夏却似乎总能提前料到他下一步的动作,她总是躲一下,又很快贴上去。 随着她的动作,江楷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这个力道你觉得舒服吗?” 黑暗中她的声音又娇又软,有种说悄悄话的亲昵。 他低低“嗯”了一声:“……不错。” …… 江楷泽仰身躺在床/上,茫茫然如坠云雾,忽然他浑身一震,仿佛轰然一声炸雷炸在头顶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身边的女孩,翻身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第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当江楷泽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他支着手肘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满床的狼藉,一时有些懵逼。 昨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吗?还是春梦一场?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简直是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沦丧! 可如果只是一个荒唐的梦而已,那梦境为何又如此逼真,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他从来没有那么迷糊过,简直像被人下了药一样。 对了!假如昨晚他真的……床单上肯定会留下少女的初血! 可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床单,什么都没有,除了他自己梦遗的痕迹。 看来只是一场荒唐的梦而已。 江楷泽不由大大松了口气,他只是思想龌龊而已,但是起码身体依然纯洁,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是就算如此,床单和被子也是绝对不好意思给苗阿姨洗的,他只能自己偷偷洗。 这样的大件衣物可不好洗,这里又没有洗衣机,作为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江楷泽洗起床单和被子来可以说是颇为费劲。 他一边用力搓洗着手下的床单,一边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的梦……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可是一想到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小姨子,他又立刻觉得羞愧难当,在心里痛骂自己真是禽/兽不如! 江楷泽在心里对着林春儿和林夏夏默默念了一万遍“对不起。” 订婚那天晚上,自己曾经对着林春儿许下“永远不会辜负你”的誓言还历历在耳,江楷泽简直恨不得把自己肮脏的心灵也掏出来狠狠搓洗一遍。 他不仅要把床单被子洗干净,他还要把自己的肮脏思想也搓干净,还要在左右心房上分别用刀子刻上“我错了”和“我再也不会了”。 除此之外,还要在自己的脊梁骨上再刻上一句“江楷泽爱林春儿永不变心”才行! …… 江楷泽去院子里晒被子的时候遇上了苗翠翠,她也正好在晒衣服。 看到江楷泽手中满满一大桶的衣物,苗翠翠大惊小怪道:“啧啧,看不出来呀,像你这种金枝玉叶的小少爷还会自己洗衣服!” 江楷泽低声“嗯”了一声,莫名有些心虚。 他微红着脸解释道:“苗阿姨不要笑,洗衣服又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呵呵,你这一举手就是一大桶的,袖子里难道藏着个金刚臂吗?”苗翠翠忍不住轻笑出声。 江楷泽:“……” “小江,以后洗衣服这种事还是让春儿来,男人的手要用来赚钱的,不要做其它有的没的。”苗翠翠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江楷泽赶紧摇头:“不会不会,老婆是娶来疼的,我以后一定不会让春儿在家里做这些辛苦活儿,更何况,家里还请了保姆呢。” “你是个好孩子,”苗翠翠背对着江楷泽,一边晾衣服一边叹道:“但愿傻人自有傻福,我们春儿是有福气的命吧。” 江楷泽看着苗翠翠的背影,有些面红耳赤。 这样的夸奖他实在是受之有愧,一想到自己昨天夜里还做了一个那样龌蹉的梦,他就良心不安。 江楷泽想了想,还是支支吾吾说道:“对了苗阿姨,昨天晚上我听夏夏说我现在住的房间是她的闺房?我感觉这不太合适吧?要不还是给我换一间吧!” 苗翠翠顿了顿,问:“昨天晚上?什么时候。” 江楷泽脸一红,莫名有些心虚:“昨晚睡觉前,我和她在客厅一起看电影。”其实他已经有点不太确定了,他的脑子好像被人下过药一样,所有的记忆都模模糊糊的,好像是真的,又好像只是幻想。 “呃……夏夏这么跟你说的?”苗翠翠转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笑哼道:“那淘气丫头从小就喜欢跟人开各种玩笑,你还真信她啊?她逗你玩呢!” 江楷泽:“……” 苗翠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似乎是在心里犹豫纠结着什么。 江楷泽连忙道:“苗姨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我们以后可是一家人。” 一家人?呵呵!苗翠翠有点一言难尽,可最终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好吧,反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想瞒你什么,心里有什么话我也懒得跟你假客气,就这么直接说了。 你看我们林家那么穷,怎么可能把女儿的房间收拾得那么讲究漂亮?其实那天是因为你们来,我怕怠慢了贵客,才叫夏夏特地去村长家借了几套看起来贵气点的家具和摆饰装饰了三间空房间给你们住。你那房间里本来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那些床单、被套、蚊帐……就连床头柜上的那盏向日葵小台灯,都是从村长家里借来的。” 突然听到苗翠翠说这样的话,江楷泽的心脏好像被她泡在盐水里一样,又涨又难受。 他自己是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怕江风和还没发迹的时候,因为妈妈的娘家财力雄厚,他也从未有过物质的困扰,哪怕是偶尔住酒店,也要住至少几千一晚的总统套房。 像林家这样的客房,在他眼里是再简陋不过的了。可是没想到对于林夏夏和林春儿……却连这样规格的闺房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江楷泽立即表态道:“阿姨你放心,以后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我会对春儿好,也会对你们好!” 苗翠翠偏过头,望着远方的群山,低语道:“真的假的。” 江楷泽:“当然是真心话,我绝不会骗你。” 苗翠翠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微不可闻的发颤:“好,有你这句话,阿姨心里的大石头就先放下了。” 可这只是场面话而已。苗翠翠真实的心声其实是——小王八,偷了自己的女儿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装憨! 就算动静再小,这家里的任何事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最敏锐的女主人呢?! 昨晚她竟然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二女儿偷溜进了他的房间,直至天蒙蒙亮才走! 呵呵!其实她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像江楷泽这样的富家子,就算订了婚也不可能收心的,因为他们这种人,天生就轻/浮放/荡,人品低劣,毫无忠贞可言。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的无耻还是突破了她预估的下线! 他竟然敢直接在她的眼皮底下周旋于她的两个女儿之间,还自以为自己能天衣无缝!无人察觉! 他怎么敢如此厚颜无耻?! 作为两个女儿的母亲,苗翠翠早就已经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可一想到儿子的前途和林家的未来,现在可全都寄托在和江家的这门亲事上,她便又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假装一无所知,继续和这小王八蛋虚而委蛇。 强行按下心中滔天的怒火,苗翠翠和气道:“其实……我有几句话,一直憋在心里,总觉得趁你们走之前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你说。 不过就算我说了你觉得难听,你也千万不要多想,这只是一个母亲要嫁女儿前的焦虑。不是针对你,不管谁来做我的女婿,我都是这样的。” 江楷泽十分礼貌地回道:“没关系,您请说,我听着呢。” 苗翠翠:“那好,趁今天刚好有机会,苗姨就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苗翠翠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黯然:“其实你也知道,我们林家和你们江家条件相差悬殊,这门亲事确实是我们林家的孩子高攀了。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年轻人自己两情相悦,我和老林也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我们林家穷归穷,但人穷志不短,也绝对不会为了一点破钱去出卖女儿的尊严。” 江楷泽赶紧道:“我明白!这个我当然明白!” 苗翠翠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所以小江你记住,既然当初是你自己说的要娶春儿做你的妻子,那你就要为你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如果被我这个当妈的发现你敢对我女儿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我,我,我就……” 说到这里,苗翠翠忍不住开始哽咽,其实她能怎么办?她根本不能怎么办! 她难道不知道齐大非偶的道理吗?!可是她苗翠翠不仅有女儿,她还有儿子啊! 比起女儿的终身幸福,她更想要的还是自己出身贫寒的儿子能有光明的前途。 现在林家的女儿好不容易得来一个攀高枝的机会,这也是林家儿子千载难逢的跨越阶层的机遇! 她根本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哪怕知道江楷泽这座篱笆上已经爬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她也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定要让女儿去做其中一朵寄人篱下的牵牛花。 虽然心里全是为林秋收打的小算盘,但苗翠翠的嘴巴却依然是很爱很维护自己女儿:“总之谁敢欺负我苗翠翠的女儿,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江楷泽:“……” 苗翠翠的声声“威胁”,无疑让江楷泽倍感压力山大。 对方精明得仿若洞明一切的眼神,更是叫他莫名心虚,仿佛自己脑海里所有龌蹉的念头,都会在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江楷泽本来就心里有愧,嘴上的誓言便愈加坚定:“苗妈妈您放心,我用我的人格和自尊向您保证,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春儿的事的!” 此刻他简直恨不得学岳飞,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请苗母刺字,就刺上“江楷泽爱林春儿永不变心”这几个大字吧! 江楷泽能有这样的表态就已足够,苗翠翠也无能再说什么,毕竟她有太多难以启齿的顾虑,有些事只能点到为止。 就算她心有郁结,气到发疯又能怎样?北北 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计算计算再计算,可最后却不得不承认—— 只有装聋作哑才能让林家获得最大的利益,她的手上实在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和江楷泽斤斤计较的筹码。 第十七章 待苗翠翠走后,江楷泽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他觉得他的人生好像从未如此迷茫过。 从前他沉迷于学业,虽然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常常能收到不同年级甚至不同学校的女孩子的情书,但本人却一直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兴趣。 身边要好的小伙伴也曾经忍不住建议他: “起码得先攒着点经验吧?不然等真正的爱情来了你也把握不住啊!” 他对此却表示很不以为然——他从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啤酒瓶子见了会自动打开盖,怎么可能把握不住爱情? 可现在他却真的有些后悔了,虽然自己似乎很轻松地得到了爱情,但得到爱情后的这些日子却过得一点也不轻松。 也许就是因为没有实操经验吧,他总觉得他的心好像在云里雾里,他的爱似乎总在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西边角落的房门突然打开,睡眼惺忪的林夏夏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走了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显然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江楷泽抬头看到她,再次惊叹于她的美丽。 虽然她身后是破旧的泥砖瓦房,脚下是杂草丛生的黄土泥地,可是她依然看起来是那么清丽出尘,仿佛她与这周遭的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花。 水莲花就盛开在他不远处,可明明离得很近,却又好像相隔万里。 对啊,她的气质明明如此纯净,昨晚一定只是一个猥琐的梦,现实中的她根本不是梦里的黄暴女孩。 他在欣赏她的美丽和气质的同时,也更加坚定地认为,他绝不能任由心中的贪念恣意生长,更不能让自己一时的冲动毁掉这份纯洁和美好。 这时林夏夏也看见了江楷泽,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亲热地打招呼道:“小江哥哥早啊!” 江楷泽礼貌地点头致意,甚至还很浅的笑了一下,但是还没等她靠近,就立刻转身仓促地离开。 林夏夏尴尬地收回了自己本打算迈向他的脚步,因为他突然转身离去的样子简直像在落荒而逃。 接下来这两天,江楷泽开始有意识地和林夏夏保持距离,就算偶尔不小心狭路相逢,他也总会立刻退避三尺,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可以说几乎为零。 林夏夏虽然很想和他亲近,但顾虑到旁人的眼光,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趁着大家一起同桌吃饭的时候偶尔和他拉呱套近乎。 对于林夏夏饭桌上的搭话,江楷泽皆是有问必答,十分有礼貌,令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可林夏夏就是能隐隐感觉到,实际上江楷泽对自己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友好,起码没有一起看电影时那种毫无防备的温柔了,现在的他,是四面高墙里的城堡。 虽然江楷泽的每一句回话听起来都是温柔友善的,但每一句的句尾却都是让她接不下去的——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句非常完整的完结句。比如: 林夏夏:“小江哥哥,你这次来我们林家寨是第一次从城市到农村来玩么?” 江楷泽:“嗯,对。” 林夏夏:“那你在我们这里住的习惯么?你觉得城乡生活的体验感差距大吗?” 江楷泽:“还行。” 林夏夏:“多说几句好吗?我们起码是朋友了吧?不要让我觉得你不想搭理我。” 江楷泽清咳了两声,道:“总归会有一点差距,但总体上其实我觉得还好,反正电视和网络都有,洗发水都是力士啊飘柔这些,沐浴露也都是差不多的牌子,该有的全都有。” 林夏夏:“哈哈,所以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其实我们村的网络也是这几年才有的呢。” 江楷泽:“嗯,我听春儿提过。” 林夏夏真的很讨厌从江楷泽嘴里听到“林春儿”的名字,讨厌到他一说出口,她就想立刻给他塞回肚子里的冲动。 可比起讨厌,她更怕他不理自己,所以现在他爱说什么就让他先说好了,她不喜欢听的她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以后就不行了,以后他要是敢在她面前提“林春儿”里的任何一个字,她就扭掉他的鼻子! “哦……难怪!”林夏夏不走心地敷衍了一句,很快又眉开眼笑地问:“呃……对了哥哥,你去过我家茶林不?下午我带你去茶林逛逛?” 江楷泽:“没有,不过我看还是算了吧。春儿到现在还是病恹恹的,我想在家里照顾她,顺便再写写论文。” 林夏夏好奇道:“论文?什么论文呀?哥哥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呀?我以后也想和你学一个专业!” 江楷泽:“可是你爸妈不是说你没在念书了吗?” 林夏夏:“哦。”一张俏丽的小脸终于耸拉了下来。 可是她偏偏不走,她不需要惭愧,明明没礼貌的人是他。 江楷泽的目的虽然是想拒人于千里之外,可看到她真的被自己气得心灰意冷的样子又觉得心疼。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人工智能方向,现在在写的是一篇关于工业化机器人应用的论文。说多了你应该也没兴趣,外行人肯定觉得太枯燥了,毕竟术业有专攻。” 林夏夏:“……” 人家话都说成这样了,林夏夏就算再不会看人眼色,也能明白对方并没有什么兴趣和自己再深入交流下去。 不过她也能理解江楷泽,毕竟他有他的道德准则,作为准姐夫本该有瓜田李下的顾虑。 本来正人君子就应该这样嘛! 她爱他就要理解他,不应该强他所难,更不应该违他所愿,逼他成为一个他自己无法面对的坏人。 反正不管怎样,这种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江风和的公司有一个几个亿的大合同马上要签,急于回京的他不能再拖,必须带着儿子和准儿媳立刻回京去。 他们离开林家寨的那个清晨,林德喜和苗翠翠拉着林春儿的手絮絮叨叨地嘱托了很多,无非是到了江家以后一定要乖巧懂事,孝顺公婆,还要体贴丈夫,温良贤惠。 林春儿只是乖巧地低着头,默默听爸妈唠叨,偶尔低声“嗯嗯”两下。 考虑到林春儿毕竟大病未愈,看起来无精打采、有气无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父母也不疑有他,只是叫她路上要记得按时吃药,在飞机上要好好休息。 谁又能想到,此 “林春儿”非彼“林春儿”呢。 这个“林春儿”之所以不敢开口说话,只不过是因为怕露馅儿而已:她根本不是林春儿,而是林夏夏。 真正的林春儿此刻还在房间里昏睡不醒,幻梦中的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妹妹偷偷调换了彼此的人生。 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也并非毫无破绽之处——林春儿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就算感冒发烧就算再严重,怎么至于突然连续五六天都昏昏沉沉无法下床? 而令她每日萎靡不振,昏睡不醒的原因其实并不是生病,而是林夏夏每天给她煮的雪梨汤。 事情要从那天中午吃饭时江家突然向林春儿提亲说起,当时林夏夏羞愤离开,在外婆家住了几天。 于是她们当医生的舅舅为了让林夏夏转移注意力和排解心中苦闷,便让她去自己开的诊所里帮忙。 在诊所里林夏夏偶然听到舅舅在给病人开药时千叮万嘱对方一定要注意控制药量:因为这种精神类药物如果一次服用过量,会导致精神困顿,睡眠质量差,多梦不安,醒来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如果连续多日服用过量,则会白天黑夜昏睡不醒,精力不济,宛如重病难愈的样子。 林夏夏偷偷记下了病例里的药物名称,趁舅舅外出时时从药柜里偷出了一些这种药,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带回了家。 起初在雪梨汤里下药时,林夏夏也害怕会很快被人拆穿,还好林春儿从小就比较娇气,以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就喜欢赖在床上好几天,就算装病都不肯起。 家中长辈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又见她除了每日昏睡也没有别的什么症状,也就没人想再送她去医院仔细检查一遍。 这才让林夏夏胆子越来越大,一天天地加重了药量。直至昨晚,直接加了整整三倍的药量。 眼看大女儿就要离开,林德喜突然发现送行的人里似乎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赶紧朝林夏夏和林春儿的房间走去。 林夏夏一看老爸抬脚的方向就知道他要去干嘛,吓得心脏砰砰乱跳。 她赶紧一把拉住了爸爸的手,着急解释道:“昨晚我们姐妹俩聊了整整一宿都没睡,所以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想到夏夏才刚睡着没多久,便不忍心叫她起来送我。” 林德喜这才收回脚步,释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多睡会儿吧!对了春妹儿,等你到了京里,千万不要忘记打电话给我们报平安啊。” 林夏夏赶紧点头,连声应道:“好好好,我记住了。” 苗翠翠看着依依不舍的父女俩,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出发吧,迟了怕去飞机场的路会堵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小江会误以为自己那天只是做了一个猥琐的梦,其实是因为喝了雪梨汤,受药物的影响哈! 第十八章 听到苗翠翠这句话,林夏夏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和林春儿从小到大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苗翠翠这个亲妈,没人能一眼分辨出姐妹俩谁是谁。 平时只要林夏夏刻意学春儿低柔说话的样子,就连林德喜这个当爸的也每次都会上当。 所以她唯一害怕的,就是苗翠翠的那双仿佛安装了专门用于识别她们姐妹俩的二维码扫描器的犀利眼睛。 不过看来她今天伪装的很成功,已经顺利骗过了苗翠翠的火眼金睛。 她马上就要顺利翻过林家寨这座已经压迫了她十八年的五指山了! 林夏夏跟着江家父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了林家的大门,门外小李秘书早就将车发动好。 江风和坐在副驾驶,江楷泽走到后车门边,帮林夏夏拉开车门。 林夏夏红着脸朝他低声说了声“谢谢”后坐了进去,江楷泽等她坐好后,这才不慌不忙地也坐进了车里。 车子发动,林夏夏隔着车窗最后看了一眼自家破旧不堪的小院和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父母。 她突然眼眶一热,几乎要掉下泪来。 说完全不愧疚肯定是假的,林夏夏在心里默默地跟所有林家人道歉:“对不起,将来我会将功补过的,我以后一定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江楷泽看到车窗玻璃的倒影里小姑娘憋得红红的眼眶,好像某种山里的小动物。 她不幸被偷猎者抓获,关进了准备进城的笼车里,现在正隔着窗户,看着自己渐渐远去的家乡,楚楚可怜,瑟瑟发抖。 他突然意识到,她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小姑娘,刚刚成年而已,从未离开过父母一天,更不要说独立。 她现在一定很难受,很害怕,很舍不得离开家吧? 他又想起了那年母亲突然离世,年幼的自己如同骤然失怙的幼兽,为永远失去了可靠的庇护而慌张失措。 虽然她的情况远没有当年的自己那么糟糕,但那种心情应该是类似的吧? 你别怕,以后我会代替他们好好照顾你的。 江楷泽突然伸手,坚定地握住了林夏夏的手,温柔安慰道:“别难过,我以后会经常陪你回来看看的!”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和宠溺。 林夏夏感受到手背上江楷泽微微收紧的手掌,知道他在心疼自己。 她心里一暖,偏过头来一脸感动地看向他。 江楷泽也偏头看着林夏夏,与她对视时,神情中竟然闪过一丝罕见的腼腆。 他真好! 可是——这是她骗来的温柔啊! 林夏夏突然有些心虚,她微微偏开视线,低声道:“谢谢。” 正当坐在后座的两个小情侣含情脉脉,你侬我侬之时,李秘书突然停车。 江风和有些不耐烦地斥责小李:“怎么回事小李?总不会是没油了吧?昨天不是叫你加满油了吗?!” 小李秘书连忙摇头,低声下气地解释道:“没有没有,江总您误会了!我只是……从后视镜里看到林夫人了,她一直在追着我们跑,我这才赶紧刹车的!” 林夫人?不会是苗翠翠吧?! 林夏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脊背一凉,她立刻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妈妈腿脚不好跑不了那么快的!你一定是看错了,不是她!快开车!” ——但是来不及了,说话间苗翠翠已经追到了车门口,正不停地拍打着车窗。 这时连江楷泽也开口道:“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苗阿姨!” “嗯啊,真……难以想象。”林夏夏已经紧张得浑身冒汗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她不是孙猴子,没有遁地术,也没有障眼法。 在江家父子和小李的注视下,林夏夏只能硬着头皮下车,去看看她的母亲突然不要命地追来,有何贵干。 林夏夏握着苗翠翠的手,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妈,你不是腿脚不好吗?有什么事可以电话里聊啊,干嘛还追车!” 苗翠翠为了追车,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头枯黄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好像顶着一盏……被翅膀长硬后的燕雀遗弃的破败鸟巢。 林夏夏突然觉得心酸,忍不住伸手帮妈妈整理头发,还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苗翠翠靠着车,喘了好几口大气,这才终于缓过来。 她拉着女儿的手,将她拖到离车几米开外,这才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布袋,悄悄塞进女儿的手里。 苗翠翠低声说道:“你瞧你妈这不记事的脑子!竟然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这布袋你拿着,里面装的可是你爸和我给你准备的用来压箱底的嫁妆,你可千万要好好收好。” 原来是送嫁妆而已!林夏夏偷偷松了口气。 她打开布袋,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叠粉色的钱和几块小金砖,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恐怕至少有五两重! 林夏夏心里不由一慌,家、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呀! 苗翠翠不会把家里的钱都掏空了吧?她结结巴巴道:“妈,妈,不妥,不妥,我怎么能拿这么多……” 苗翠翠二话不说,直接将布袋系紧,塞进女儿的兜里,这才解释道:“你别担心家里,江家给我们林家下的聘礼还有聘金,数额不少的。” “那天江家人送了聘礼,你爸盘点清楚后便马上就拿着一部分聘金去了市里的银行,一口气买了10块小金砖。 他说女儿嫁人后如果没有点私房钱,将来受了委屈也只能憋着,腰杆子也挺不直的。 所以江家给的这些钱咱不能全留给儿子,起码等两个女儿嫁人的时候,每人至少得拿走5块小金砖离开,当压箱底的嫁妆也好。” 林夏夏“嗯”了一声,差点掉下了眼泪,她想到以前每年到了她和春儿要交学费买书的时候,妈妈嘴上总是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因为以后我们秋收怎样怎样,还要用到好多钱呢……” 妈妈总是把家里的钱看得好紧,像一只一毛不拔的护犊老母鸡,什么东西她都要留给林秋收,哪怕是个五毛钱的硬币,林家俩姐妹也休想轻易从她手中讨到。 林夏夏早就做好了两袖清风地离开娘家的心理准备,可是万万没想到等自己真的要嫁人了,妈妈竟然舍得给自己这么贵重的嫁妆,她真是……太受宠若惊了。 林夏夏眼眶发红,吸着鼻子哽噎道:“谢谢爸爸妈妈。” 苗翠翠将女儿的手紧紧握住,盯着她的眼睛,追问道:“以前你们俩姐妹是不是有时候还会偷偷在一起相互抱怨妈妈特别偏心,特别重男轻女?” 林夏夏赶紧地摇头,矢口否认道:“没有的!绝对没有的!就算以前……偶尔有过一两次,那也是我们还小,太不懂事了!” 这话当然不是真心话,她又不是傻子,就算心里再不服,现在也不是和苗翠翠硬杠的时候。 她敢保证,假如她敢说一个“是”字,苗翠翠肯定立刻揪住她的耳朵拖到江家父子面前,咬牙切齿地揭穿她是冒牌货。 “唉,不是你们不懂事,是妈妈有时候确实偏心了。”苗翠翠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可是妈妈也没有办法啊,家里就那么几亩地,几头畜牲,却要供养三个孩子吃饭读书,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作为母亲,有时候就不得不把你们排一个序。那秋收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男丁,妈妈只能多心疼他一些,把他排的更重要一些。” 所以这些年来,她才会反反复复地和春夏俩姐妹强调:春天的耕种,夏天的灌溉,都是为了秋天的丰收。 “春天”说的就是林春儿,“夏天”说的就是林夏夏,“秋天的丰收”说的是林秋收。 她希望“姐姐一定要爱护弟弟、为弟弟牺牲”的观念能在林家三姐弟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林夏夏一把抱住苗翠翠,心疼道:“妈妈你别自责了!我理解的,我都理解的……” 苗翠翠双手颤抖,反抱住女儿,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和你说,我想说,虽然我偏爱秋收,但是这并不是说我不爱你们俩姐妹。我其实真的很爱你们每一个孩子,我真的……我的每个孩子我都是心疼的……你们可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你和春儿,”她深深吸了口气,在林夏夏耳边低声说道:“你们谁是谁,我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啊!” “妈妈,我……” 果然!妈妈早就看出来了!她并没有逃过她的火眼金睛! 林夏夏羞愧地捂着脸痛哭失声,绝望的同时,心里也有一块石头悄悄落了地。 她靠在苗翠翠的肩膀上,哽咽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别的办法,我只能想到先斩后奏了!其实我还给你和爸爸留了一封信,就放在家里的铁锅里。等中午你去厨房开火做饭,只要一掀开锅盖就能看到我的信。” 更加令她羞愧的是,她还在信里威胁苗翠翠和林德喜道:如果他们不肯帮自己圆下这件事,那她宁可一头撞死在江家的门上,也绝不会回林家寨丢脸。 第十九章 苗翠翠听见女儿越演越烈的哭声,赶紧从衣服兜里掏出手帕给她擦掉眼泪,急道:“快把你的眼泪收住!你不是非要嫁给江楷泽吗?那就别让江家人看出哪里不对!” 听到苗翠翠的话,林夏夏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她赶紧止住眼泪,小心翼翼地问:“妈,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你不带我回去的吗?” 苗翠翠叹了口气,道:“我哪里是今天才发现你在作妖!你有天晚上偷了我的钥匙偷偷跑进小楷房间,你以为你妈不知道吗?!” “我……”林夏夏面红耳赤,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马上钻进去。 苗翠翠拍了拍女儿的背,苦笑道:“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林夏夏低下头,尴尬不语。 苗翠翠:“难道我要大喊大叫,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让全村的人一起看看我女儿有多么不知廉耻,我们家出了怎样的丑事吗? 我当然不能!这样做的后果我承担不起,我们整个家都承担不起! 他们江家是男孩子,遇到这种事吃不了什么亏,就算被人笑话,大不了一走了之。毁了的只有我两个女儿的终身幸福!所以就算我再痛苦,我也只能忍在心里不说。” “妈,对不起。”林夏夏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两巴掌一样。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你的一句‘对不起’。”苗翠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而且妈妈虽然怪你,可是更多的……其实是心疼你。” 林夏夏小声抽泣道:“妈!” 苗翠翠叹了口气,说:“这次江家和林家提亲,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江家看中的是你,可没想到最后却阴错阳差,他们居然选了春儿。 妈当然知道你当时跑去外婆家的时候心里有多委屈,可你最后却还是顾全大局忍下来了,还赶回来为他们的订婚宴忙前忙后,帮了大家不少忙。” 林夏夏只是默默地听苗翠翠说,并没有任何应答。 她扪心自问:她真的忍下来了吗?其实她没有。她帮了不少忙吗?但她也添了不少乱。 她根本不是什么不计前嫌,任劳任怨地帮家里忙的白莲花,她是一只不甘心嘴边的猎物被姐姐夺走,回来伺机夺食的白眼狼! 像她这样自私自利,坏事做绝的人,死后下了地府就算是被小鬼拔舌头和下油锅,都是罪有应得的,根本就不值得妈妈这样心疼啊! 苗翠翠也不在乎林夏夏无反应,继续道:“在妈眼里,你一直是三个孩子里最乖巧听话,最讨人喜欢的那个。平时你总是让着姐姐,护着弟弟,还经常帮爸妈操持各种家事。这些年来我虽然从来不说,可我都看在眼里。我其实也觉得,你比春儿,更适合嫁到江家去。” 事已至此,苗翠翠也只能这么说。 在她内心深处当然不是这样认为的,在她看来,齐大非偶,她的两个女儿其实都不适合嫁入江家! 只不过相比于单纯幼稚、胆小娇气的大女儿林春儿,苗翠翠觉得,她更加聪明大胆,为了自己的目标敢不择手段的二女儿林夏夏,也许更有机会在人际关系复杂的豪门世家里博得一丝丝命运的主动权而已。 苗翠翠垂着眼睛,看着脚下这条林家寨唯一的一条通往山外的路,它是那么的崎岖坎坷,道阻且长,想要走完这条路并不容易,踩在上面的每一步都如此艰辛。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两分钟,才开口道:“就这样将错就错也好,也许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吧!” 听到这里,林夏夏心中的大石才终于彻底落地,有了母亲这句话,她终于可以放下心中对家人的愧疚,继续追逐她渴望的生活。 从此以后,她和她的如意郎君,就是一对神仙眷侣,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就在林夏夏内心激动到无以复加之时,苗翠翠突然抓紧林夏夏的手,往她手心里偷偷塞了一个东西。 林夏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吃惊地问道:“妈,这是?” 摸起来的感觉……不会是银行卡吧?! 苗翠翠一脸严肃道:“这是春儿的身份证。” 林夏夏惊道:“我自己有身份证啊,为什么要给我春儿的身份证?” 苗翠翠:“你坐飞机必须用她的。” 林夏夏想当然道:“可是我们是坐江叔叔的私人飞机,不用身份证吧?” 苗翠翠无奈地叹气:“你既然如此胆大包天,就没提前确定一下?现在我们坐个大巴去县城都要身份证了!更何况是飞机! 我虽然也没有坐过飞机,但是我刚才在家门口送你们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了你江叔叔,就算你们坐的是私人飞机,也要提前向机场申报乘客个人信息,登机前必须核验身份证是否正确!” 林春儿:“……”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妈妈就算面对突发事件,考虑问题还是比自己细致全面! 林夏夏赶紧把林春儿的身份证收好,缠着苗翠翠的手臂撒娇道:“好在有妈妈,不然我估计在L市飞机场就要被江家人扭送回林家寨了!” “出息!”苗翠翠轻哼了一声,又认真叮嘱道:“你拿着春儿的身份证去坐飞机,等到了京里你再跟江家摊牌。等他们同意留下你后,你再把春儿的身份证邮寄回来!” 林夏夏点头:”明白。” 苗翠翠顿了顿,又嘱咐道:“毕竟是匆忙定亲的,咱们除了确定江家确实有钱,其它方面其实也……了解不深。你一定要记住,到了江家以后要谨言慎行,少问多想,凡事一定要小心谨慎,遇到什么意外都要多留个心眼儿,实在想不明白的问题就赶紧打电话问妈,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更不能轻信任何人,连小楷也不行!” 林夏夏赶紧点头。 和江家订亲这件事,林德喜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可以说全靠苗翠翠一手促成。但她之所以如此积极,并非是对前景乐观,只是太想为小儿子的将来铺路而已。 她可不是像林德喜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庄稼汉,被江风和随便哄几句就心花怒放,恨不得能把自己的两个女儿买一送一,全给人家打包带走。 不管江家画再大的大饼,她心里都非常清楚,女儿嫁过去后不幸福的概率很大。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门不当,户不对,娶你跟扶贫一样,这样的媳妇在婆家怎么会有地位可言?如果被丈夫冷落,公婆轻视,你又能怎么办呢?娘家在千里之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帮你。 只是……名利危中来,富贵险中求啊! 以林家这样的家境,能攀上江家这样的人家,这样的机会实在百年难遇,如果能把握住,不单能改变儿子的命运,甚至能送整个林家直上青云。 舍不得孩子就套不着狼,就算可能会牺牲掉一个女儿一生的幸福,她也只能放手一搏。 苗翠翠不放心,又问了一遍林夏夏:“我跟你说的话,确定都记住了吗?” 林夏夏猛点头:“真的都记住了!” 对于苗翠翠刚才说的话,林夏夏虽然还有些似懂非懂,一知半解,但妈妈的话就算听不懂也一定有几分道理,她必须牢牢记在心里。 母女俩相视而笑,彻底冰释前嫌,甚至还看似灵犀相通。 她们的这一番推心置腹,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二十来分钟。 江风和终于不耐烦,叫江楷泽去催促一下她们。 江楷泽下车,彬彬有礼地和丈母娘打招呼:“苗阿姨,你别担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苗翠翠点了点头,将女儿的手交到江楷泽的手上:“小楷,那我把她交给你啦。” 江楷泽郑重地接过林夏夏的手,点头道:“嗯,您放心。” 江楷泽正准备带着苗翠翠上车,突然被苗翠翠再次叫住:“等等!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太啰嗦的话,我最后还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江楷泽赶紧转过身,微微弯腰,恭敬道:“不会不会,苗阿姨尽管说。” 苗翠翠吸了一下鼻子,道:“其实我的这个女儿呢,她不仅漂亮可爱,还是一个非常乖巧非常贴心的女孩子。甚至有的时候,她会因为太过体贴别人,受了委屈也不说,就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掉眼泪。所以苗姨跟你保证,只要你,只要你不要对她有偏见,你以后一定会很喜欢她的,真的!” 说到激动处,苗翠翠甚至哽咽到说不上话。 江楷泽连忙从裤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柔声细语地抚慰道:“您放心,我现在就很喜欢她了,不用等到以后,真的。” 苗翠翠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低声对他说了声“谢谢”。 “千万别和我客气。”江楷泽笑了笑,道: “您别着急,慢慢说,我们不赶时间,我在认真听呢。” 这纨绔子,似乎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一无是处?!苗翠翠心里闪过一丝讶异。 苗翠翠扯了扯嘴角,说:“这段时间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家里一共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家里条件也不太好,我就算想照顾好每一个孩子,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夏夏立即道:“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苗翠翠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插嘴,继续对着江楷泽说道: “每次她受了委屈偷偷哭的时候,我其实都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但是呢,家里需要我照顾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总是分身乏术、顾不上她。” 第二十章 苗翠翠:“说到这些事,我心里也很难受,很内疚,一直希望将来有一天,能有机会可以补偿一下这个因为最听话,所以也最常被冷落的女儿。” 一旁林夏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诶呀”了一声,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苗翠翠笑了笑,道:“所以,阿姨今天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小江。请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要再让她一个人受委屈后偷偷躲在角落里哭了,好吗?” 林夏夏:“妈你别说了,我都快被你说哭了。” 就在这时,林夏夏感觉到江楷泽握住自己的手突然用力,掌心滚烫。 只听他非常认真,一字一顿地对苗翠翠说道:“您放一百个心!我以后一定会和她同甘共苦!” 这是他对苗翠翠的承诺,更是他对林春儿的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告别苗翠翠回到车上后,江楷泽一路上始终紧紧握着林夏夏的手,好像无声的抚慰和承诺。 林夏夏看了眼车子后视镜里面色如铁的江风和,心有戚戚焉。 她忍不住凑到江楷泽耳边小小声问道:“小江哥哥,你会觉得我妈刚才好烦,好啰嗦吗?” 因为刚刚哭过,她的鼻音还有点重。 江楷泽摇摇头,也靠近她的耳朵,小小声回答:“不会,我觉得她说的话句句在理,字字珠玑,我很感谢她愿意花时间教我怎么做一个好男人。” 林夏夏心里一甜,忍不住笑了:“小江哥哥,你真好!” 江楷泽斜看了她一眼,揶揄道:“哪里好?” 林夏夏想了想,娇声道:“哪里都好,比我想象中最完美的人还要好!” 要好一千倍!好一万倍!好一亿倍!远远不止! 小轿车穿行在云雾缭绕的盘山路上,颠簸不停,可林夏夏却丝毫不觉得晕,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空中飞,此刻比童话还梦幻美好! …… 因为申请到的航线是下午四点,一路又特别顺畅,他们到达机场的时间还早,江风和便在机场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开了间总统套房给大家休息。 可是江楷泽和林夏夏这对年轻的小情侣,正在一生之中精力最旺盛的年龄,就算体力没那么旺盛,热恋中的人也有用之不竭的多巴胺在支撑着大脑。 他们可一点也不想休息,手牵着手在酒店花园里溜达。 一想到马上就要去江家了,可除了江家父子和仅在饭桌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江美欣,江家其他人都没有见过……林夏夏心里有些不自在,或者说,是紧张。 也不知道江家人多不多?他们好不好相处? 她把心中的这些顾虑告诉江楷泽,他闻言后只是轻松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家没有你家那么人丁兴旺,只有四口人而已。 像我爸,美欣姐,还有我,你都已经见过了。 家里还有一个你没见过的,是我的继母兰芳。她人很随和,性格也很温柔。平时我和美欣姐都叫她芳姨,你以后跟着我们一起叫她芳姨就好了。 剩下其他就是保姆吴嫂和小羽,司机王伯,他们也都很好。 平时除了我外公外婆,也没有什么别的亲戚要走动。 虽然我外公外婆没跟我们住在一起,不过我肯定要带你去拜访他们的。你别担心,他们也特别好,特别疼我,所以他们也肯定喜欢你!” 虽然江楷泽再三强调江家人“人很好”、“很随和”,“大家都很好”,可林夏夏还是有些愁眉不展。 别的不敢说,起码江美欣的高傲大小姐脾气,她可是听林春儿抱怨过不知多少遍了,肯定不是好相处的!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冒牌货,不仅不是江大小姐当初在饭桌上钦点的弟媳,甚至还当场在她面前扔过筷子摔过碗……她肯定不会喜欢自己的! 就怕到时候自己一摊牌,江大小姐第一个就会站出来不同意。 江楷泽看着林夏夏苦大仇深的小脸蛋,不仅不能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还觉得她纯粹是在杞人忧天。 他没心没肺地笑话她:“别担心啦!你要有自信,你可是我爸一眼相中的江家儿媳,谁敢说你不好,对吧?” 林夏夏:“……”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江楷泽又给林夏夏详细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家庭情况。 江家的一家之主江风和,目前是身价百亿的大老板,著名企业家,他的光明地产集团是大A股主板上市的公司。 为了保证股价稳定,除了努力工作以外,江老板还必须在公众面前树立洁身自好,敬业顾家的好男人形象。 所以林夏夏根本不用担心嫁进江家后,江风和不是好公公。对家人好,不出丑闻,也是上市公司老板的份内工作。 江风和的第二任妻子,江楷泽的继母,名字叫兰芳。她是光明地产慈善基金会的名誉会长,也是光明地产所有慈善助学项目的负责人。 除此之外,她还热心社会公益事业,经常组织关于女性儿童的公益讲座和沙龙,不仅是今年的全国三八红旗手,还是京里市评选出的年度道德标兵。 和江风和一样,兰芳也是一个非常在乎自己名声的公众人物,所以林夏夏同样不必担心她是恶婆婆。 至于江楷泽的堂姐江美欣,幼失双亲,从小便寄居在自己叔叔家,相当于江家的大小姐。虽然有些娇纵任性,但是她活泼爱玩,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到处鬼混,林夏夏能在家里碰见她的机会也不太多。 江楷泽说这些的时候,林夏夏就在一旁认真听讲,还在心里默默地做课堂笔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他。 在她“求学若渴”的眼神鼓励下,江楷泽越说越嗨,开始讲起了自己的光辉历史。 一般人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掺点水。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为了自我推销,哪怕只有三分好,也要吹成十分,因为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特别厉害,暗示对方:“你可千万别错过像我这么优质的人”。 可那是一般人,江楷泽不是一般人。 他可是个实打实的,不注水的天才少年,有足够的资本在恋人面前开屏炫耀—— 江楷泽6岁那年亲生母亲意外逝世,7岁跟着江风和从圳海搬到了京里定居。 当时还是鳏夫的江风和,在工地上当小小包工头,每天忙着监视工人搬砖。小小年纪的江楷泽没人管,开始自己一个人在学校的机房里学习编程,攒下来的零花钱都拿去买了C语言的教材。 10岁那年,江风和在他外公的帮助下开了属于自己的房地产公司,这时江楷泽已经一路跳级,保送到了重点初中,还能够自己写程序,开发app。他自告奋勇,为爸爸搭建了公司的第一个官方网站。 14岁时,江楷泽已经跳级学完小初高全部课程,是全国数学、物理及信息学奥赛的金牌得主,被专业排名全国第一的京里大学计算机科学实验班破格录取,成为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 大学四年,他带领的京里大学参赛队伍在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中连续三年勇夺冠军,打破了长久以来由欧美大学独占鳌头的竞赛格局。 大学毕业那年,麻省理工人工智能研究室第一时间向他投来了橄榄枝,他却因身体原因选择留在京里大学继续深造,攻读博士学位。 现在的他刚好21岁,只比林夏夏大3岁,却已经是京里大学计算机科学研究所的博士,在国际期刊发过几十篇高影响因子的论文,作为第一发明人在国内外注册了几十个科技专利,还和师兄一起创业,开了自己的公司,是公司研发部负责人。 听完这些牛掰的事迹,林夏夏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本以为自己和江楷泽虽然不太门当户对,但起码是郎有财,女有貌的,勉强也算是十分般配的金童玉女…… 直到现在她才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真没有自知之明! 般配个屁! 就算人家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自己也照样高攀不上! 无论从物质基础还是精神建筑,无论从外在条件到内在素养,他都是360度秒杀自己的。 就算再给她一百年的时间好好提升自己,她也没信心可以配得上他。 老天爷是不是睡迷糊了啊?怎么能让江楷泽这么颗绝世好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 “你在想什么呢?”江楷泽察觉到她的失神,捏了一下她的猪鼻子。 “诶哟,轻点,疼!”林夏夏捂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我在想,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去麻省理工呢?你刚才不是说那里是全世界计算机专业最好的地方吗?”就算是身体不好,也可以咬咬牙克服一下的嘛。 说到这个,江楷泽也很遗憾:“我那时已经准备好要去,连签证都办好了。可是你也知道我这病……我爸说在我痊愈之前,他不可能让我独自一人在国外独自生活的。” 什么病这么严重?她不知道啊! 第二十一章 不过既然江楷泽都说了“你也知道的”,就说明他肯定是在林家寨就跟林春儿讲过了自己生病的事。 为了不在L市就暴露自己的身份,然后被立即送回林家寨换货,林夏夏虽然心里十分好奇,但也没敢继续问下去。 林夏夏不敢说话,江楷泽也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两个人突然无言以对,就这样手拉着手,默默无声地走在花园的小路上。 虽然江楷泽刚才把江家夸成了全国最佳模范家庭,可对于未来的生活,林夏夏并没有太乐观。 因为她能听出江楷泽的言外之意是,江家人之所以都很好,是因为他们自矜于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身份,不会做有辱自己名声的事而已。 并不是因为他们善良,大度和宽厚。 “那你呢?”江楷泽停下脚步,摇着林夏夏的手问。 林夏夏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啊?我什么?” 江楷泽伸手帮林夏夏整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说:“你也跟我讲讲你的成长历程吧?不要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随便讲点什么,都好啊!” 林夏夏小声说道:“可是我实在太很普通了,我的人生跟你的比起来,平凡得不值一提。” 江楷泽把她抱在怀里,亲昵地亲了一口,道:“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一点都不普通。” 林夏夏害羞地低下头:“我是真的普通。” 江楷泽摇着她的肩膀,撒娇道:“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平时无聊的时候在做什么,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呢,还有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都和谁一起度过……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好想知道。告诉我嘛,好不好!” “好吧好吧,”林夏夏被他晃得头晕,只好道:“你让我认真回想一下。” 林夏夏回想了一下,开始说起自己童年和少年时的记忆。 她很小的年纪就开始帮着爸妈做家务和农活儿,比如插秧,捕鱼,放羊,喂猪,割兔草,拌鱼饲料,洗衣做饭……她七岁时就已经什么都会了。 江楷泽忍不住问:“你那时才多高,炒菜够得着灶台吗?” 林夏夏:“当然够不着呀!我踩着小板凳呢!” 江楷泽笑了:“那你放羊怎么放?你那么小,肯定拉不动它们,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夏夏也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放羊就是用绳子硬拽吗?又不是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 江楷泽怀疑道:“你可别告诉我,羊听得懂人话,你光靠口头威胁就能管它们。我只是见识少,不是智商低。” 林夏夏笑嘻嘻地说:“其实羊真的很聪明的,我会学羊叫,我家的羊群听到我的叫声,它们就会跟着我走啦!” “咩?咩?”江楷泽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提议道:“你叫两声听听?” 林夏夏笑呵呵地打他:“不要!在这个地方学羊叫也太奇怪了吧!” 既然她不想,江楷泽也不勉强,握着她的手有些心疼道:“所以你手上的这些伤疤……都是小时候干活弄伤的吗?” 林夏夏点头:“对呀,主要是劈柴,小时候我家里是没有煤气的,煮饭做菜都要靠烧柴,我那时候劈柴受过好多伤。” 后来8岁那年,又因为家里刚出生的小弟弟没人照顾,她比别人晚了半年上小学。 一开始苗翠翠本来根本没打算让林夏夏去念书,她想把听话能干的夏夏留在家里,自己多个帮手。 后来是因为姥姥知道了情况,说女孩子也不能不读书,主动过来林家帮忙,才让她得以有时间去学校读书的。 进了学校后因为是插班生,一开始她总是跟不上同学们的进度,多亏了她的姐……妹耐心辅导她功课,才让她慢慢赶了上来。 每天放学后或者放假在家的时候,她也要在家里帮忙干活儿,因为爸爸妈妈真的很辛苦,他们负担很重。 林夏夏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仿佛要把这么多年受过的苦和辛酸一股脑儿全吐出来。 林夏夏感叹道:“以前我总是抱怨老天爷,为什么电视里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那么多,她们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又不比她们长得差,为什么我就要出生在这种家里,过得那么辛苦? 你能想象吗?我们家连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半年买一次,空瓶子要再加半瓶水,摇一摇又可以多用两个月!” 听林夏夏这样吐槽,江楷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她的生活那么艰难,可是她怎么看起来还是那么乐观开朗。 林夏夏接着说道:“以前我也偷偷哭过好多次,但是我现在不委屈了,原来不是我命不好,老天爷让我吃很多苦,是因为他要把所有的幸运都攒在一起,等你出现时就全部一次性给我!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啦。” “傻瓜……”江楷泽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不时地用亲吻表达自己的心疼和鼓励:“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觉得辛苦了,我保证。” 爱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让两个身份背景、受教育程度截然不同的年轻人也能无话不谈,心心相印,立志要携手一生,同甘共苦。 两人十指紧紧相扣着,在这个不大的小花园里兴致勃勃地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 走到僻静的角落,林夏夏就会趴在江楷泽的身上,跟小孩子玩闹似的,朝着他的耳朵不停吹气。 江楷泽也很乖,任由她趴着吹,还“咯咯咯”的笑。 也许对于年轻人来说,谈恋爱就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很开心。 因为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够了啊,在哪里都是在遨游太空。 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谈恋爱很麻烦呢?都是因为没有遇见对的人! …… 苗翠翠送走女儿后,拖着一双又酸又疼的老腿慢腾腾地走回了家。 一进门,只见林德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默默抽烟,一张脸拉得老长,脚下落了一地的烟灰。 苗翠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揶揄道:“这是怎么啦?满地都是灰,我要是没看到你手上的烟头的话,还以为是在给谁烧纸呢。” 林德喜把手中的烟头往地上用力一扔,咬牙切齿道:“你弟弟苗人意刚刚来咱家了,他说他诊所里一种安神药前几天被人偷偷拿走了,查了几天也没找到嫌疑人。” 说完,他看了苗翠翠一眼。 苗翠翠一脸莫名其妙:“你看我干嘛?我没去过他诊所,我难道还会隔空取物不成?” 林德喜深吸了一口气,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林德喜说:“人意担心是不是被夏夏不小心误拿了,怕她误服对身体不好。于是我们赶紧去夏夏房间找夏夏,结果没想到没看到夏夏就算了,竟然看到春儿不省人事地躺在她床上。” 苗翠翠急道:“我春妹儿没事吧?!” 林德喜:“还好发现得及时,你弟现在已经送春儿去县医院洗胃,所以夏夏人呢?她到底在哪里?!” 苗翠翠拿起门口的扫帚,弯腰慢慢扫地上的烟灰,不紧不慢道:“夏夏在哪儿?还需要问吗?你用脚趾头想想也应该知道,她在去江家的路上。” 林德喜两眼一发黑,怒吼道:“你刚才跑得那么急,难道不是去追她回来的吗?!你一个当妈的,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 苗翠翠笑了:“那你一个当爹的,不也照样没认出来吗?你有资格说我?” “你……”林德喜气得直拍桌子,红着眼道:“我现在就去给老江打电话!”说完转身就要上楼。 “站住!”苗翠翠把手中的扫帚一扔,厉声道。 林德喜下意识地收回了脚步,转身回头看向自己老婆。 苗翠翠连声问道:“你打电话给江风和干什么?让江家人赶紧敲锣打鼓地把夏夏再送回来?让全村人一起来看我们家的笑话?你想逼夏夏自杀还是打算亲自把她浸猪笼? 而且这些天你难道没看出来,江家的人有多讲究体面,他们下聘礼和订婚宴,全都搞得能有多张扬就有多张扬。 你不怕事情闹大后,江家羞怒之下干脆两个女孩一个都不要了?你想一口气毁掉你两个女儿的一辈子!对吗?” 苗翠翠一连串的质问,好像一支支飞镖一样,正中林德喜的红心。 他一时愣住了,语塞了一会儿,咬牙道:“那……难道就这样将错就错吗?!” 苗翠翠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对啊,不然呢?我看现在这样低调处理也挺好的,我们林家不用在乡亲们面前演闹剧,江家到了京里只要他们自己不到处说,也没人知道他们的新媳妇曾经调包过,也不会有颜面扫地的感觉。” 林德喜:“可万一江家人背着我们把怒气全撒在夏夏身上怎么办?” 苗翠翠:“不至于。” 她犹豫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应该是不至于的。反正江风和第一眼看中的本来就是夏夏,后来难道不都是那个江家大小姐瞎捣乱才阴错阳差变成了春儿?现在拨乱反正,有什么不对!而且你不觉得其实夏夏比春儿机灵懂事多了?夏夏肯定更讨江家人喜欢,我觉得她更合适嫁过去。” “可,可这太荒唐了!这太荒唐了!”林德喜连连摇头,喃喃道:“而且对春妹儿不公平!不行,绝对不行,那我们可怜的春妹儿以后该怎么办?!” 第二十二章 “唉,”苗翠翠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委屈委屈咱们春妹了。” “委屈?”林德喜冷笑道:“春妹儿还不够委屈吗?你还打算要怎么委屈她?” 苗翠翠不理会林德喜的阴阳怪气,不慌不忙道:“我打算先把春妹儿关在家里几天,等过段时间,我们就跟乡亲们说其实一开始和江家小少爷两情相悦的就是夏夏,订婚宴上的女主角也是夏夏,几个年轻人不知轻重,连这种事都拿来和大家恶作剧。” 林德喜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道:“你当乡亲们全都是傻子吗?!” 苗翠翠的眼睛陡然红了,声音又尖锐又压抑:“那不然呢?反正就算不信,也没人有证据说我们撒谎!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口说无凭也敢坏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 苗翠翠可真厉害,就算明明是她自己在把黑的说成白的,她也能说出“反对老娘,都是恶人”的气势! 林德喜呆呆地愣在那里,像一尊风化的雕像。 他在用尽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努力思索苗翠翠所说的话的可行性和正确性。 可是他向来是没有什么主意的人,以前父母健在时,父母叫他去圳海打工,他就去圳海打工,叫他回林家寨结婚生子,他就回家结婚生子。后来和苗翠翠结婚,父母先后离世,林家一切大小事便由苗翠翠在做主。 听话和顺从,早就已经是林德喜的本能。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林德喜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林家夫妻达成一致的同时,江风和的私人飞机也缓缓滑出了L市机场的跑道,正向着九万里高空航行。 林夏夏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看着银色的机翼如利刃般划破遮天蔽日的云层,金色的阳光铺天盖地地迎面而来,本该有终于拨云见日的喜悦才对,可是奇怪,她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似乎并没有多少胜利者的感觉。 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幕幕小时候的时光。 6岁那年,林夏夏和林春儿两个小姐妹已经开始跟着苗翠翠上山砍柴,苗翠翠在前面砍,姐妹俩就跟在后面捡枯草和干树枝。 那时苗翠翠是正当壮年的劳动妇女,身手矫健,走得又快又急。两个小丫头又瘦又小,很快就跟不上她了,不小心迷失在深山老林里。 她们只好手拉着手,靠自己的直觉寻找下山的路。 当她们踩着一座晃晃悠悠的破旧竹吊桥,试图渡过一条激流的河时,林春儿突然脚一滑,半截身子悬挂在空中。 眼看林春儿马上就要掉进河里,千钧一发的时刻是夏夏突然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可是那时林夏夏年纪小,力气也小,她实在没力气将春儿拉上来,两姐妹只能僵持在那里,不上不下。 两分钟后,林夏夏的手已经渐渐开始发抖。 这时春儿主动说:“夏夏,你快放手吧!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林夏夏是怎么回答的呢?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那天说过的话:“不要!大不了我们一起掉下去!下辈子又是好姐妹!” 后来她们都没有掉下去,路过的叔公将她们救了起来。 然后姐妹俩情比金坚的故事也很快传遍了林家寨,成了多年来林家寨村民在饭桌上教育小孩的必备教材。 可假如……是现在已经十九岁的林夏夏和林春儿,面对同样的境遇,还会做和当年一样的选择吗? 林夏夏竟然没有自信说出答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长大了,也有力气了,却也默默地松开了自己曾经紧紧拉着姐妹的手? 林夏夏死死地瞪着窗外变得越来越小的土地,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滚烫的液体又硬地憋了回去。 原来从九万里的高空往下看,脚下的土地是如此地广阔,土地上的芸芸众生是那么的渺小! 在这片辽阔却贫瘠的土地上,不知还有多少和自己一样平凡如毛毛虫般的人,正在上位者们的脚下艰难地匍匐着生活。 他们一定也和她一样,都梦想着有一天自己的身上能突然长出一双翅膀,冲破命运束缚自己的茧。 可惜绝大部分的人是没有那么幸运的,他们注定一生为虫。 作为食物链的底端,平庸的毛毛虫们实在有太多太多的天敌了,如果没有命运的垂怜,他们根本熬不到化茧为蝶的一天。 而她林夏夏,就是那只万里挑一的幸存者! 假如今天跟着江家离开的不是她,而是是林春儿,那么她接下来的人生肯定就是被林德喜用两辆摩托车的价钱嫁给村里某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夫,她会像苗翠翠一样,渐渐被贫穷的生活和日复一日的劳作折磨成一个精明刻薄的农妇。 她肯定会被逼着生好几个孩子,然后每天为该如何养大这群小毛毛虫而叹气发愁…… 如果这辈子注定要生活在黑暗的茧里,如果从来就没有任何改变命运的机会,那她当然会认命。因为这就是她的人生。 可是明明并不是毫无转机的啊! 江楷泽的出现就是她的机会!是他突然出现,在她的茧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才让一道光照进了她的茧。 然后在他的光芒里,她便看清了自己理想的伴侣和梦想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的,她不再是一只在黑暗浑浑噩噩的毛毛虫。 一个人如果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又怎么可能甘于继续麻木地匍匐着走完痛苦而艰难的人生。 她不是天生恶人,她知道自己这些天做的事不对,她也知道自己对不起每一个爱她信任她的人,尤其是春儿。 可是就算让她重新再来一千次一万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泪有梦的人啊,干嘛要像提线木偶一样循规蹈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渴望的一切被别人夺走呢? 所以她,绝对绝对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 …… 他们一下飞机,就在京里机场大厅看到了前来接机的江家司机王伯。 王伯年纪不大,长得胖墩墩的,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 他殷勤地接过了所有行李,开车接他们回江家。 江家住宅在京里市区的一片高档别墅区里,小区四周的围墙很高,里面大到不着边际。所以虽然地处闹市,里面却别有一番幽静。 江家的车子在小区里一路开过去,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往来的都是一样规格的豪车。 大路两侧是一栋栋自带花园的独栋小别墅,但房子和房子之间不是紧密连着的,还有一些假山池塘,高尔夫球场和人工湖什么的点缀其间。 十分钟后,王伯把汽车开进一片私家花园里,停在一栋三层高白色小洋房前,这便是江家了。 此时太阳刚下山,洋房的楼上楼下皆是灯火璀璨,外墙上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层层叠叠的叶子在灯光里泛着金色的光,好像翡翠和钻石叫错着堆叠在一起。 林夏夏觉得真是好看极了,这里比她想象的还美,就像一座一看就造价很昂贵的水晶宫殿。 他们刚一下车,一位看起来十分精干俐落的中年妇女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她一边帮着王伯一起将后备箱里的行李搬运下来,一边笑呵呵地和他们打招呼:“江先生,小江先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太太都等急了,刚刚还在不停地问!” 江风和笑了笑,温声道:“她呀,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性子太急。” 林夏夏不认识这位妇人,也不知道怎么和她打招呼,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江楷泽,悄悄地拉了他的衣角一下。 江楷泽一头雾水地回过头,看到林夏夏一脸紧张的样子,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为自己的不周感到抱歉。 他赶紧伸手把林夏夏拉到自己身边,给她介绍道:“这是吴嫂,是我们家的资深大总管,已经来我们家五六年了,她可是看着我长大的。”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吴嫂:“吴嫂,刚才忘记和你介绍了,这位是——” “好了,小楷。”江风和开口打断了他:“你芳姨在家肯定已经急坏了,我们赶紧进去吧,行李就让王伯和吴嫂慢慢搬。” 说完他便立即头也不回地大步迈进江家大门,林夏夏和江楷泽只好先暂停介绍,赶紧跟着江风和的脚步进了屋。 一踏进江家大门,林夏夏就被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晃花了眼睛。 只见无数璀璨夺目的水晶灯泡,就像瀑布里无数的浪花,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向四面八方洒落。 “怎么样,漂亮吧?”江楷泽看了林夏夏一眼,见她一脸痴迷。 他笑着介绍道: “这灯是我爸的好朋友李叔叔亲手给我们设计的——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一抬头,便能看到九天银河在你的头顶上荡漾。” 林夏夏点头赞道:“嗯嗯,真的太壮观美丽了!” 这里富丽堂皇,仿佛是东海龙王的水晶宫,可林夏夏只是一只从林家寨的浅水泥湾里偷渡过来的小土鳖。 她不配呆在这个地方,她是格格不入的外来物种。 第二十三章 走到客厅后,林夏夏在心里下意识地把江家的客厅和林家的客厅,不行,林家的客厅太小,把江家的客厅和林家的院子比较了一番。 然后她居然发现江家的客厅竟然比林家的院子还大! 虽然大却不空旷,客厅里摆的全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地中海欧式风的家具,茶几和角落还放了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 林夏夏好奇地看着,却不敢靠前。 江楷泽注意到她“敬畏”的小眼神,笑着说:“喜欢就摘下来玩吧?这些花都是芳姨自己在温室花房里养的,要多少,有多少,不必客气。” 就算如此,林夏夏可没有棘手摧花的爱好,她刚要摇头,江风和已经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开什么玩笑!这些花可都是你芳姨的宝贝。” 江楷泽朝他爸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是觉得吧,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爸爸,你觉得呢?” 江风和扶额:“可是你们要是真摘了你芳姨的花,她虽然不会说你们,背地里肯定要折腾我。” 江楷泽:“没事儿,您不是常说您自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林夏夏:“……” 沙发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个超大屏的液晶电视,有一个足球球门那么大!让一向看惯了家里32寸小电视机的林夏夏一时间都愣住了,忍不住在心里再次惊叹了一下江家的大手笔。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这里的一切对于她都是这么的高贵而完美。可她是多余的,无论站在哪里都觉得很不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栋精致的房子是叫你来瞻仰的,是叫你来朝拜的,而不是即将成为你的家。 这时精致典雅的金色旋转楼梯上,一名优雅的中年美妇怀里抱着一只雪白波斯猫,正一步三韵地款款向他们走来。 她穿着一身碧绿旗袍,身材玲珑有致,面庞精致娇艳,一双美目流转,波光粼粼,看起来风情万种,美丽大方。 林夏夏痴痴地望着这位如女神般美丽的夫人,就好像一只丑小鸭在仰望着白天鹅优雅地降落在自己面前。 林夏夏在心里暗忖道,这应该就是江楷泽的继母兰芳了吧?果然只有这样的女神,才配做这水晶宫殿的女主人。 “你就是林家的小丫头吧?”美丽的女主人走到林夏夏面前,放下手中的猫。 林夏夏害羞地点头,小声道:“江太太好。” 对方亲热地挽起着林夏夏的手臂,微笑道:“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别害羞,我叫兰芳,你以后可以叫我兰芳阿姨。” 江风和在一旁笑呵呵地对兰芳道:“这个小丫头要在我们家做客一段时间,最高兴恐怕就是你了,你以后可不要再总吵着说自己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被女神这样亲热地挽着,林夏夏突然觉得脸颊发烫,低头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裤子。 此时,紧张、羞涩和自卑的情绪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哪还有多余的脑细胞来分析这对恩爱夫妇之间的对话里还有诸多奇怪之处。 江楷泽在一旁嘟囔道:“老爸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来我们家做客一段时间?难道你打算送她去住校吗?就算要上学,住在家里不行吗?我晚上也可以回来辅导她功课呀!” 虽然他们在林家寨的时候,江风和确实曾经许诺过林德喜不急着结婚的事,会先送他女儿去读书,可是执行起来也不用这么雷厉风行吧?! 江风和轻轻咳了咳,吐槽儿子道:“你要回来辅导功课?之前不是总和我们说在学校里有很多课题要忙吗?你一个月才回家住几天!” 在心上人面前被爸爸毫不留情地拆了台,江楷泽急得抓耳挠腮。 他正要和爸爸继续争辩,就在这时,吴嫂已经把菜全都弄好,走来客厅请示道:“饭菜都上桌了,大家赶紧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咯!” 兰芳笑着朝吴嫂点头:“谢谢吴嫂。好!大家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江家的餐厅在二楼,面积也很大。 林夏夏想起在林家寨的时候德文叔公居然跟自己说:“你别羡慕春儿,城里寸土寸金,活得还不如乡下人逍遥自在!” 结果等她到了江家,才知道有钱人在哪里都不会寸土寸金的,有钱人永远挥金如土! 以后回林家寨探亲访友,她一定要专门去叔公家笑话他坐井观天。 江家的饭桌也很大,但林夏夏却不是很喜欢这么大的饭桌,因为每个人的座位都相隔很远,好像各自散落在夜空里的星星一样。 她觉得自己和江楷泽就是织女星和牛郎星,隔着遥远的银河,可望而不可及。唉,这就是有钱人的饭桌的缺点。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喜欢像林家那样,一大家子的人围着一张小小的饭桌,虽然拥挤,但是自有一种其乐融融的热闹和亲近。 不过饭桌太大恐怕也是有钱人的饭桌唯一的缺点了。 只见金丝楠木桌上摆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看一眼就知道厨师的手艺肯定甩了苗翠翠十八条街,味道光是一闻就让人垂涎欲滴,食欲大振。 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荤素搭配也科学营养。有辣子鸡,清蒸鲈鱼,龙井虾仁,花胶炖鲍鱼,豆腐鲫鱼汤,清炒时蔬,还有一壶茶香袅袅的碧螺春,一打鲜榨玉米汁,加一屉香甜白糯的山药糕。 开饭前,江风和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咱们美欣大小姐呢?” 兰芳叹了口气,道:“她说这段时间要在学校里赶毕业设计,所以最近都不能回家住。” “她不是明年才博士毕业吗?”江风和低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从一盘碧绿的青菜中挑出了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黄叶。 兰芳一愣,道:“也许是突然懂事了,下决心提前奋发图强呢!诶呀,美欣虽然有时候会任性,但本质还是好孩子,你不要总是在心里妖魔化她!” 江风和挑眉,语气有些不可思议:“我妖魔化她?行,行,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想像力太丰富!” “诶呀!你呀!”兰芳微微起身,走到江风和身边为他盛了一碗豆腐鲫鱼汤,道:“我看你就是火气太大,人家都说饭前一碗汤,胜过良药方。你快多喝点汤,降降火气,不要一天到晚的对个小孩子意见这么大!” 二十六岁的小孩子?!江风和皱眉,正要张嘴说话,兰芳马上将一调羹的汤水塞进他嘴里。 江风和只好乖乖咽下,不再开口和她唱反调。 林夏夏默默将江风和吃瘪的过程看在眼里,努力憋笑,原来在外头再厉害的男人回到家也和没出息的林德喜没什么两样,都是要乖乖听老婆的话。 她突然不那么紧张了,有钱人家里的相处之道和穷人家庭也没有什么区别呀,大家吃的归根到底,不都是凡间的烟火。 和热闹的林家饭桌不同的是,江家人饭桌上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正式开饭后,所有人都不能说话。 一时间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一些轻微的碗筷碰撞的声音。 虽然江楷泽在饭桌上表现得乖乖的,但是桌子底下,他老仗着自己的腿长,有意无意地伸腿去勾林夏夏的脚。 林夏夏红着脸,悄悄地把自己的脚收缩并拢起来。 她可不想让看起来很讲究礼仪的江家夫妇发现这些小动作,然后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家教的女孩子。 在所有菜色中,林夏夏最喜欢那道龙井虾仁,虾仁白嫩、茶叶翠绿,色泽淡雅,味美清口。 可是她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当着长辈的面老是去转桌子,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在每次桌子底盘转动的时候,龙井虾仁这道菜能刚好转到自己面前。 正想着,桌子好像听到了她的愿望似的,真的开始转了起来,龙井虾仁也好像听到了她的召唤一样,真的刚好停在了她面前。 林夏夏:“……” 按耐住心里的雀跃,林夏夏赶紧夹了两筷子虾仁,然后低头扒饭。 等林夏夏吃完自己盘子里的虾仁时,桌子上再次转了起来,龙井虾仁再次刚好停在她的面前。 林夏夏:“……” 就这样反复好几次,每一次都是那么刚刚好。 林夏夏心里立刻了然,能和自己心有灵犀的肯定不是龙井虾仁。 林夏夏抬起头,偷偷给了江楷泽一个感激的眼神,江楷泽也回给了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笑。 真是奇怪呢,明明没说过,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爱吃龙井虾仁的呢?嘿嘿! 兰芳突然轻笑道:“妹妹是喜欢吃龙井虾仁吗?不要不好意思转桌盘!更不要不好意思说!你就当这里是在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哦。” 林夏夏红着脸点头。 “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不要不好意思!”江楷泽立刻笑嘻嘻站起来,开始正大光明地帮她夹菜。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新文《我不炫富会死的[娱乐圈]》求个收藏!谢谢大家!给大家拜拜了! 【剧情版文案】 只要能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博得更多版面,观众缘差到狗都嫌的气人小花旦赵妙妙向来什么热点都敢蹭,什么绯闻都敢炒。 为了在国内最热门的综艺上大出风头,她甚至不惜强征青梅竹马杜宪的家产给自己打造“炫富狂魔”的人设。 没想到第二天就被火眼金睛的网友扒出其背后的“金主”竟然是AG集团的霸道总裁! 赵妙妙只好硬着头皮在微博上回应:“对啊,谁叫我的男朋友真的超有钱!超能干!超宠我!略略略~” 至于于@杜宪本人?那是死都不敢的! 总之,这是一个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一直爽的爽文~ 第二十四章 林夏夏又害羞又高兴, 小小声地“嗯”了一下。 江楷泽吃饱后, 见林夏夏还在吃, 想到她初来乍到, 人生地不熟,自己留下她一个人面对两个长辈的话肯定会害羞的,便又盛了一碗汤慢慢喝, 等她吃好一起下桌。 等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江风和突然开口道:“对了春儿,有一件比较着急的事,叔叔还没跟你说。” 林夏夏乖乖坐好,脸上挂着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很听话”的表情。 江风和心里很满意,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是这样的,根据京里市的政策呢,你的异地学籍没有办法上本地公立学校。这两天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我们这里最好的私立中学,校方表示可以让你随时插班。 但是入学前呢,必须先提供一份你之前的成绩单和证明你身体健康无传染病的体检证明。 你的成绩单我今天早上在林家寨已经和你爸爸拿了, 等一下你把你的身份证拿给我,我先安排你明天早上去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既然刚好提到亮身份证这茬儿,刚好人也挺齐的, 刚好最难搞的江家大小姐不在…… 林夏夏想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现在摊牌吧! 林夏夏深吸了口气,道:“谢谢江叔叔,不过我不是春儿, 我是夏夏。” 林夏夏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夏夏?”江风和往后一个倒仰,靠在椅背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着。 江楷泽也不置可否,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林夏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人生是一场残酷游戏,只要犯过一次错,要想掩盖它就必须撒无数次谎。 所以人啊,千万不要为了一时冲动去做坏事,当你决定撒第一个谎时,你眼前就只剩下两条路:被人拆穿,或者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为了能留下来,林夏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谎:“其实我春儿姐姐一开始就不愿意这门亲事,她喜欢的是她的同班同学,在你们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很好了,偷偷背着爸爸妈妈确定了关系。 后来江叔叔突然在饭桌上提出要结亲,爸爸妈妈也乐见其成,所有人都在赶鸭子上架,姐姐胆子小,不敢拒绝,结果就一步错,步步错。 订婚后她依然又害怕又后悔,所以才一直故意躺在床上装病的,直到出发去京里的前一晚,她还在求妈妈可不可以解除婚约。” 真是鬼话连篇!江楷泽又羞辱又愤怒,气得立刻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猛踢了一下椅子。 他冲着林夏夏低吼道:“你胡说!不可能!”眼睛猩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理智掐死她。 虽然他现在回想起来,林春儿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有些古怪,她总是忽冷忽热,反复无常,有时候昨天两人才说过的话,第二天再提时就一头雾水的样子。 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已经在花前月下互相发誓,此生要白首不相离! 林夏夏委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你想想看正常情况下,那几天天气又那么好,怎么会有年轻人好端端的,突然发烧感冒就那么严重,而且都退烧了还要在床上昏睡好几天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身体也太差了吧? 其实她就是故意的!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可以打电话问我妈,我妈也早就看出来她在装病了!” 虽然又心虚又害怕,但是林夏夏还是在强装镇定,表现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力图让自己的谎言听起来真实性很高。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从决定撒第一个谎开始,就注定以后还要撒无数的谎去圆,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林夏夏继续道:“当时爸爸妈妈都觉得很遗憾,因为他们都特别中意小江哥哥做自己的女婿,不喜欢姐姐那个流里流气的小男朋友。 他们还觉得特别对不起江叔叔,还担心如果林家订了婚又悔婚,那江家和林家多没面子,村民们肯定都在看笑话的。 于是我便主动提出,不如让我来李代桃僵,我和姐姐不同,我非常喜欢小江哥哥,而且小江哥哥也并不是不喜欢我,我们之间也有很多共同话题……” “你胡说!我没有!我只是把你当妹妹而已!”江楷泽心里的火苗蹭蹭直窜,气得整个肩膀都在起伏,像一只被火烧了尾巴的猫。 所以他江楷泽对于林家人到底算什么?是一颗名贵的珠宝还是一件精美的首饰,得之不易,弃之可惜,所以中指不合适的话,就换食指来戴也行?! 更令他觉得寒凉刺骨的是,他人生第一次爱上的女孩,他保证过永远不会辜负的人,他对她付出了赤忱的心和全部的热情,可对方不仅把他当傻瓜一样愚弄,还把他当成自己不要的玩具转赠给了妹妹!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从来没有! 江楷泽拿起自己的手机,冷声道:“林夏夏,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问林春儿,我要听她亲口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便拿着手机朝餐厅门口大步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夏夏望着江楷泽冷漠的背影,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张漂亮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显得又尴尬又委屈,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 她不怕他去找林春儿对峙,她知道苗翠翠肯定会帮自己搞定一切。 真正令她痛苦的是,江楷泽知道真相后对自己毫无留恋的态度,就像刀子在切割她的心脏,真的太痛了。 难道她不是林春儿就不配得到他的爱吗?! 饭桌上一片冷寂,就连一直趴在兰芳脚下的碧眼夫人,此刻也无精打采地耸拉着毛茸茸的猫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仿佛连她也知道家中正有大事发生。 江风和轻轻叹了口气,又静默了几秒,终于开口道:“夏夏,刚才是小楷太没有礼貌,江叔叔先代替他给你道个歉,你不要跟他计较。” 令林夏夏万万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最不好说话的江叔叔非但对自己没有半点责备,竟然还替愤怒的江楷泽向自己道歉。 林夏夏赶紧说道:“怎么会!是我,”她咽了咽口水,说:“是我们林家有错在先!” 你们林家吗?江风和挑眉,抬起头笑着看了她一眼。 他可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辞。人性是最复杂的,哪怕是个小姑娘,只要怀着利己的目的,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也会不惜用谎言来维护自己,美化自己,甚至干脆欺骗自己。 接触到江风和审视般的眼神,林夏夏的腿下意识地抖了抖。 和江楷泽澄澈见底的眼神截然不同,江风和的目光是冷静冰凉,无波无澜的,如同深不可测的古井。 饶是她再玲珑心肠,也完全无法从他眼神的波光中窥探出他心中真意。 在江风和的目光压迫下,林夏夏精神高度紧张,内心越来越心虚和恐惧,额头上沁出微微细汗。 如果他再多看她几眼,她怕是就什么都招了。 “别紧张。”江风和笑了笑,没再继续和她对视。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不要看起来这么内疚,我觉得这件事你其实也没什么错。江叔叔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想想也知道,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而已,还不是家里长辈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对吧?” 林夏夏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江风和继续气定神闲道:“你别担心,接下来怎么处理才妥善,我会打电话和你爸妈商量的。” 林夏夏小声说:“我真的很想留下来,我很乖,江叔叔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江风和笑了笑,柔声道:“当然我们肯定也会考虑你们几个年轻人的想法,现在是21世纪法治社会,谁家的家长也不能包办儿女婚姻。 更何况我们两家的初衷是要结亲不是要结仇,就算最后结亲不成,江林两家也还有恩义在嘛,叔叔是不会让你在这里受任何人的委屈的,哪怕是我儿子,也不行。 一会儿你兰芳阿姨会安排好你的住宿,你先安心住下来,我明天照旧带你去体检。” 林夏夏心中一喜,连忙点头答应。 “那今晚兰芳阿姨先照顾你,叔叔去看看小楷那儿怎么样了。”见林夏夏情绪稳定,江风和便起身先行离开,临走前还轻轻拍了拍兰芳的肩膀:“那就麻烦你啦,芳芳。” “嗯,你放心。”兰芳一边消化着眼前的信息,一边调整自己的思绪。 兰芳看向林夏夏,见小女孩可怜兮兮的,也不敢说话,只是怯生生地望着自己,好像一只害怕被人抛弃的小猫。 兰芳心突然有些同情她,虽然今晚发生的事简直令她大开眼界,可说到底对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啊!她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的心机,应该也只是她那贫穷又贪婪的父母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吧? 兰芳走到林夏夏身边,揉了揉她漂亮的小脑袋,柔声细语地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们小楷是一个非常温柔善良有担当的男孩子,他不会迁怒于你的。” 林夏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像一个委屈的样子:“可是他刚刚气疯了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想打我。” 兰芳安慰道:“只是现在事发突然,就连我都懵了,又何况是小楷。我知道他只是事发突然一时接受不了,才会情绪失控朝你发脾气。 我们等他冷静下来,一定可以温和妥善地处理好任何事的。” 林夏夏眼眶一热,感动得差一点掉下眼泪,江家夫妇实在是太温柔太善良了! 尤其是兰芳,这个时候还在处处为自己着想,温柔地安慰着自己。她感觉自己好像从这位美丽温柔的兰芳阿姨身上得到了以前从未得到过的妈妈般的呵护。 虽然林夏夏知道苗翠翠对自己的母爱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确实几乎从未从苗翠翠那里得到过一点呵护和抚慰。 作为有三个孩子的贫苦母亲,苗翠翠就算爱她,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照顾到每一个孩子的情绪,尤其是年纪不上不下的二女儿。 很多时候,林夏夏受了委屈只能自己偷偷躲起来哭,等哭够了就擦干眼泪出来,假装没事人一样,再次笑容满面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从小到大,因为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所以她才学会了费尽心机和不择手段。因为受够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偷偷躲起来哭,所以她才学会了巧言令色和谎话连篇。 没有人生来就是一个恶种。 可是今晚,明明是她耍了江家人在先,可江家夫妇非但没有对她有半分责怪,还替情绪失控发脾气的江楷泽向她道歉,甚至还一直体贴地照顾她的情绪,温柔地安慰着她。 他们怎么能这么好呢?简直像庙里的菩萨转世成人一样。 林夏夏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忐忐忑忑,无处安放的心,好像被一张温柔的网兜住了。 她不想让兰芳觉得自己是恶人,哭着向兰芳解释道:“兰芳阿姨,我和小江哥哥真的是两情相悦的!我没有骗人,是他误会我了!” 兰芳抽出纸巾帮她擦泪,柔声细语地说:“不急,你慢慢说。” 林夏夏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把订婚宴那天晚上自己偷偷去找江楷泽的事详略得当地告诉了兰芳。 详的是江楷泽对自己说的爱上林春儿的过程,略的是自己当时冒充了林春儿。 她强调道:“所以其实他下车后一见钟情的人就是我,只是我姐姐阴错阳差地借走了我的发卡戴到她头上,才导致小江哥哥后来认错了人。” 兰芳蹙眉:“小楷一直都不知道?你都没有告诉他吗?” 林夏夏“嗯”了一声,有些怯生生地问:“兰芳阿姨,你觉得我当时应该告诉他的吗?” 兰芳沉吟片刻,摇头道:“最好不要,而且阿姨建议你,现在也不要跟他说。” “为……什么?”林夏夏一时之间有些无法理解。 明明尽快解除误会,才是让她能和江楷泽冰释前嫌,继续留在江家的最好方法啊! 兰芳给她分析道:“因为为时已晚,小楷现在已经在气头上了,他现在对你有很多的误解和不满,如果你现在马上跟他说其实是你姐姐冒充了你和他谈恋爱,恐怕反而会火上浇油,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更深的愚弄和欺骗。 他的自尊心会让他拉不下这个面子,他将更加无法原谅你和你姐姐,那你们就彻底没有可能了。” 林夏夏不由点头,她现在已经方寸大乱,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能用了,兰芳的分析听起来似乎确实很有道理,令她一下子醍醐灌顶! 林夏夏感激道:“谢谢兰芳阿姨点醒我,我差点又要把事情搞得无法收场了。” 兰芳摸摸她的头,柔声细语地说:“而且这件事也不适合由你来亲口告诉他他现在对你有偏见,你一开口他就有抵触心理,不管你说什么,他也未必会相信你。” 兰芳阿姨可是和江楷泽朝夕相处的家人,肯定最了解他的个性,她说的准没错的。 林夏夏眼前一黑,绝望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兰芳见林夏夏已经彻底被自己说服,又继续给她出主意道:“你先不要急,这几天就先在江家好好住着。与此同时呢,我们让小楷自己一个人先去学校冷静冷静,等过一阵子他的气差不多消了,兰芳阿姨再替你去跟小楷说,帮你们解开误会,打开心结。” 兰芳阿姨真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又这么善良的女人! 林夏夏终于松了口气:“谢谢兰芳阿姨,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兰芳温柔地笑了:“应该的,以后我们都是一个屋檐下住的人嘛。那我们先不想这些糟心事儿了,现在先去看看你的房间?” 林夏夏点头如捣蒜:“嗯!嗯!” 此刻林夏夏心里真是感动得不行,她上辈子是不是拯救过银河系,所以这辈子才能嫁进这么好的人家,遇到这么好的婆婆啊! 江风和从餐厅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去看看他的小崽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走到江楷泽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见房间里也没开灯,一片黑漆漆的,江风和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自己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打开灯,巡视了一周,江风和看见他的小楷抱着膝盖蹲在房间角落的迷你篮球场上,像一只受了伤的小老虎。 江楷泽的脚边是屏幕已经被彻底摔碎的手机,头顶上悬挂着篮球架,篮筐正随着江风和的脚步声微微晃动着。 他见了自己也不打招呼,就这么沉默地蹲坐在那儿,垂着脑袋,无比忧郁地望着自己,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子。 江风和叹了口气,关上门,走到江楷泽的书桌前坐下。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温柔地问:“你刚才打电话问那个林春儿了?” 江楷泽眨巴了两下发酸的眼睛,低声“嗯”了一下。 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江风和心里有了些数,继续柔声道:“她在电话里是怎么跟你解释的?和爸爸说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新文《我不炫富会死的[娱乐圈]》求个收藏!谢谢大家!给大家拜拜了! 【剧情版文案】 只要能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博得更多版面,观众缘差到狗都嫌的气人小花旦赵妙妙向来什么热点都敢蹭,什么绯闻都敢炒。 为了在国内最热门的综艺上大出风头,她甚至不惜强征青梅竹马杜宪的家产给自己打造“炫富狂魔”的人设。 没想到第二天就被火眼金睛的网友扒出其背后的“金主”竟然是AG集团的霸道总裁! 赵妙妙只好硬着头皮在微博上回应:“对啊,谁叫我的男朋友真的超有钱!超能干!超宠我!略略略~” 至于于@杜宪本人?那是死都不敢的! 总之,这是一个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一直爽的爽文~ 第二十五章 江楷泽吐出一口闷气, 憋屈道:“我打林家的电话找林春儿, 是苗阿姨接的电话, 她跟我说事情真相就如林夏夏所说, 还说……林春儿现在不愿再接我的电话!叫我以后不要再找林春儿了! 我再三恳求她让我和林春儿本人说两句话,可是她就是不同意,求我放过林春儿, 还说春儿为了逃避这门亲事甚至在我们即将带她回京的前一天晚上吃药自杀……后来幸好发现得及时,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叫我不要再逼死她一次! 她还说……如果我不信的话,她可以用林叔叔的手机把林春儿今天早上的医院就诊记录拍照发给我。” 虽然苗翠翠说得信誓旦旦的样子,但是江楷泽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她虽然看似有理有据,但态度也实在太淡定了,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在背诵一段早就背得烂熟于心的词。 他们离开林家寨那天早上,苗翠翠还拖着病腿追了一路的车,拉着假林春儿的手泪眼婆娑恋恋不舍,可见是个慈母……如果林春儿真的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 做母亲的怎会如此镇定自若?! 可是林家只有林德喜一人有手机,江楷泽想找林春儿只能打林家的座机电话。 无论他如何恳求,苗翠翠就是不让他和林春儿通话, 最后干脆把林家的电话线给拔了。 然后江楷泽只好又去打林德喜的手机,可是林德喜也只是表示“该说的不该说的她们母女都已经说了,自己无话可说”。 林德喜丢下这句话,便挂了手机再也不接他的来电, 江楷泽就算再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 江楷泽是江风和心爱的儿子,更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作品。 他一出生就是冰雪聪明、粉雕玉琢的小孩,从小被无数人追捧着,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可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坠入爱河却被心上人伙同她的家人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被弃之如敝屣。 江风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的儿子现在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多怀疑人生啊! 江楷泽痛苦地抱着头,双眼发红地求爸爸:“爸爸,我们马上回林家寨好不好?我真的不相信,也不甘心!我一定要亲口问一问林春儿,只有她亲口说她不要我,我才能死心!” 江风和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行,你忘了我们急急忙忙赶回京里的原因了吗?爸爸有一个几十亿的大项目马上要开始了,没空陪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 江楷泽默了默,苦着脸继续问:“那你能把我的身份证给我吗?我可以自己去……” “那更不行!”江风和叹了口气,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那么偏僻落后的地方,你的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爸爸不放心!” 自从江楷泽大学毕业那年确诊了某种慢性血液病,江风和便没收了江楷泽所有的证件,哪里也不准他去。 不是因为他刻意要禁锢儿子的人身自由,实在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爱他的儿子了,根本无法忍受哪怕一丁点儿失去爱子的风险。 他的小楷从小就是一个天性活泼,喜欢探险的男孩子,生病前常常和朋友组织各种爬山潜水的户外运动,江风和虽然爱子如命,但他也深知男孩就要放养的道理,所以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自从江楷泽生病后,江风和便再也不准江楷泽参加这些他认为有危险的活动了,更不要说出远门。 因为这种病一旦受伤就会血流不止,更何况江楷泽还遗传了自己的RH阴性稀有血型,规模小一点儿的血库里几乎不会储备这种血型,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虽然江家足够有钱,江楷泽每天吃的是价格昂贵的全世界最好的药,平时只要不间断服药,病情便能控制得很好,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可是出门在外万一药丢了怎么办?万一吃着吃着供货商突然断货怎么办?如果这个病没有治愈将来遗传给孙子又怎么办?……这三年来,江风和心中有着太多的顾虑和忧愁。 对于江风和来说,只要有办法能彻底治好他的儿子的病,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一想到自己的病,江楷泽心里也是一阵绝望,他崩溃地低吼道:“自从我生病以来,你总是这也不准我做,那也不准我做!难道我这辈子都只能呆在你为我精心打造的鸟笼里吗?!那我还不如——” “小楷!”江风和脸色发青,厉声打断了他的儿子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可以在集团几千万的坏账前面不改色,也无惧商场上任何挑战和对手,但是他听不得爱子心如死灰地对他说自暴自弃的丧气话,哪怕一句也不行。 江风和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开口向儿子透了一点点口风:“你……不要灰心,爸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找到可以和你HLA配型成功的人了!你很快就要痊愈了!” HLA,即人类白细胞抗原。只有两个能通过HLA配型测试的人,才能将健康细胞、组织或者器官移植给对方。 而彻底治愈江楷泽的方法,就是必须要找到那个能和他HLA配型成功的人,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为了找到这个合适的人,他们已经整整找了三年。 “你说……什么?!”幸运来得太突然,江楷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激动得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时忘了脑袋上还挂着一个篮筐,“诶哟我的头!” 这“哐”的一声可把江风和心疼坏了,他立刻走过去抱着儿子的帅头仔细检查:“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 江楷泽连连摆手:“没事的啦,这个篮筐可是你找人特别定制的,材料特别软,打不疼的。爸爸,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江风和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不过目前还只是初步配型成功,最后到底能不能把她的造血干细胞移植给你,还需要再带她去做进一步的HLA高分辨配型。” 江楷泽赶紧道:“没关系,不管怎样都要感谢这位无私的志愿者!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江风和笑了,他的宝贝儿子就是什么都好,品行也好,智商高,长得也帅气!连性格都这么善良温柔! 可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会在人生本该最得意的时候遭此厄运?!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的话,那也应该全部都报应到他江风和的头上才对! 江风和握着江楷泽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先调理自己的身体,尽快准备好接受移植手术,至于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就都先放到一边去,天大,地大,哪有自己的命大,明白吗?” “嗯!”此时江楷泽已经调整好心情。 虽然失恋让他痛苦,但是即将重获健康的喜讯又将这份悲伤冲淡了不少。 其实今晚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林春儿悔婚并不是因为水性杨花脚踏两条船,他在林家寨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病告诉林春儿了,也许她只是怕他身体不好会拖累她的家庭而已……虽然就算是这样,他也会觉得很受伤,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可以理解。 所以他应该先好好治病,等身体好了再去林家寨找林春儿。 江楷泽:“但是爸爸,我们还是先让林夏夏赶紧回林家寨吧,我……不希望让她住久了,会继续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哪怕最终他还是没能和林春儿在一起,也绝对没有把林夏夏当作替代品的道理啊!这实在太荒唐了,他的自尊心决不允许他成为这样的狗血闹剧里的男主角。 不料江风和不仅没有一口答应,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江楷泽心里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有些忐忑地问道:“爸爸,这会让你觉得为难吗?” 江风和先不说话,拉着江楷泽到沙发处坐下,给自己和江楷泽各倒了杯水:“多喝水,对你的身体好。” 江楷泽接过爸爸递给自己的水杯,乖乖地喝了几口,安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江风和见水杯已经见底,便将江楷泽手中的水杯拿走放在桌上。 他盯着江楷泽澄澈坦然的眼睛,慢吞吞道:“恐怕暂时还不行,至少要等她和你的HLA高分辨配型结果出来再说。” “什么?”江楷泽难以置信,失声道:“你说的可以捐献造血干细胞给我的人难道是,林夏夏?!” 江风和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点头承认了他的猜测。 江楷泽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问:“难道你的慈善基金会捐助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能和我配型的人?我们去林家寨做客也是,你并不是想找林叔叔报恩,你一开始就是冲着她去的!” 江楷泽拍了怕自己的脑袋,有些头大:“可是不对啊,你一开始中意的是林春儿。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林夏夏可以救我的?!” 他是冲着林夏夏去的吗?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江风和选择了否认:“我去林家寨当然不是为了林夏夏,也不算是吧。” 虽然江楷泽的慢性血液病平时可以靠药物控制,可是目前想要彻底治愈最好的办法还是必须找到可以和小楷HLA配型的人,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这三年来为了能尽快找到可以和小楷HLA配型的人,江风和通过自己的光明地产集团创立了贫困助学项目“七色彩虹计划”资助了无数的学校,以免费给这些学校的学生做身体检查的名义抽取他们的血样,暗中进行HLA配型检测。 可是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可以配型之人谈何容易啊! 普通人之间能配型成功的概率最高只有十万分之一,要找到能和小楷匹配的“血友”就如同是海底捞针。 他们找了整整三年,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转机就在今年年初,江风和的公司新招了一名名牌大学博士应届毕业生,来自贫困山区林家寨的林坤。 光明地产为了表示对人才的重视,一直以来博士面试最后一轮都是由大老板江风和亲自来面的。 在和林坤交流之中,江风和发现对方的口音有几分熟悉,很像当年自己的一位故人。 他怀着三分希望问林坤是否认识一位叫林德喜的长辈,没想到对方立刻点头承认林德喜就是他的表舅! 江风和向江楷泽解释他们去林家寨做客的理由是:“我当时突然得到已经失去联系多年的老同事林德喜的音讯,自然欣喜若狂,也自然立刻就想到要动身去拜访他。” 江楷泽微微皱眉:“可是我记得,你当年在圳海玻璃厂里特别要好的同事,不是只有李叔叔和徐叔叔吗?我对这位林叔叔,并没有一点印象!” 和父亲深厚的感情并没有蒙蔽他的双眼,江楷泽十分清楚自己爸爸的为人,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利欲熏心,都是他成功的秘诀。 爸爸绝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怎么可能会对老同事那么念旧。 一开始爸爸说要带自己去什么林家寨玩的时候,江楷泽还以为他们只是去农家乐的,后来到了林家,他才知道此行是去寻访爸爸的旧友。 当爸爸和林叔叔说要报恩时,江楷泽只是把这当作是江风和看中林春儿做自己儿媳妇,随便找的托辞而已。 谁都有可能报恩,江风和怎么可能报恩,他就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是高估了爸爸做人的底线了。 爸爸哪里是去给自己挑儿媳妇的,他是打着报恩的幌子去骗血的啊! 呵呵,不愧是吸血的资本家! 江风和笑了笑:“当年爸爸在玻璃厂工作的时候你才四、五岁吧?能对这些叔叔们有什么印象? 至于你李叔叔和徐叔叔,那还不是因为他们和我一起闯京里这么多年,大家一直保持着联系,你才知道他们是爸爸几十年的老同事,老战友!” “可能吧。”既然爸爸这么说,江楷泽也只能口头上表示赞同。 其实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是——“我知道你在放屁!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我全都知道,我也全都记得。” 江楷泽童年可是小神童,两三岁就已经开始记事,所有婴幼年时的记忆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可是那些记忆并不是十分甜的,有些记忆甚至实在太痛苦了。以至于这些年来,他只好假装自己已经把它们全部忘记了,从未再和别人提起过。 反正讲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伤害。 江风和:“说起你的这位林叔叔,当年我和他一起在圳海玻璃厂打工的时候,你妈妈还在世呢。你可能已经不记得她了,她是一个热心过头的人。她知道林德喜一个人背井离乡在圳海打工后,每次来给我送饭,都会顺便给他也送一份。所以我们家和他是有交情的。” 突然提到妈妈,江楷泽的心里涌起了万般的柔情,他动容道:“我记得的,我一直记得妈妈,我的妈妈就是这样的,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江风和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江楷泽的生母郑立,当时在玻璃厂附近的血站里工作,他们一家住在玻璃厂的职工宿舍里,因为郑立热情、善良又漂亮,玻璃厂的职工男男女女都很喜欢她。 因为工作需要,郑立曾在厂里组织过几次义务献血活动,还号召所有适龄健康职工都加入中华骨髓库,成为一名光荣的骨髓捐献志愿者。 那个年代治疗血液病,移植造血干细胞的方法还没有推广,要救人就得直接抽骨髓移植。厂里的工人们都不太懂“抽骨髓”是什么意思,都挺害怕的。 但郑立实在太热情耐心了,同时又是厂里同事的爱人,谁也不好意思坚决拒绝她,最后结果是厂里人人都抽了两管血做血样,入了骨髓库。 造化弄人的是,多年后郑立已经不在了,而她自己的儿子江楷泽竟然得了血液病,需要造血干细胞移植,很幸运的是在中华骨髓库里很快就找到了能成功和他HLA配型的血样。 可不幸的是,江家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工作人员便告诉他们这名志愿者当年留的联系方式早就过期了,很遗憾已经无法联系到这个人。 江风和不死心,他找了当年和郑立对接过工作的骨髓库工作人员偷偷查了名单,才知道这位能和自己儿子HLA配型成功,却又无法联系到的志愿者,竟然是就当年和自己在同一个厂里打工,被郑立软磨硬泡地抽了血入了库的员工之一 ——林德喜。 第二十六章 江风和还记得, 当年郑立在厂里号召大家抽血入库的时候, 反抗最激烈的就是林德喜。 林德喜死活不肯让郑立抽, 还说什么按他们农村的说法, 每个人的血里藏着这个人的精气,如果被抽了血,那他的精气就会被其他人吸走! 但是郑立坚持“一个都不能少”的原则, 她不抛弃不放弃,反复给林德喜做思想工作,最后搞得林德喜不胜其烦,终于抽到了他的血。 等好不容易抽完后,江风和还调侃郑立:“他不肯抽就算了呗?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倔啊?” 然后郑立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怎么能叫倔?多一个志愿者入库,就会多给一个不幸的病人保存下一份能健康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郑立已经逝世多年,就连她的面孔在江风和的脑海里都已经十分模糊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在圳海玻璃厂里的那些事儿,却依然鲜明地活在他的记忆里,十分清晰, 恍如昨日。 自从儿子确诊了血液病后,江家能用到的所有人脉,包括江风和自己, 都HLA配型失败了。 或许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林德喜。 这三年来,江楷泽一直在暗中寻找林德喜,奈何人海茫茫, 始终苦无音讯。 没想到如今招了个博士,就顺藤摸瓜找到了林德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江风和大喜之下立刻找了私家侦探去林家寨详细调查了一番。侦探寄来的照片里林德喜看起来十分营养不良,气质猥琐,江风和对着照片叹气了很久,可惜当时没有别的选择。 他原本想立即动身前往林家寨找林德喜,这时秘书小李刚好来家里给兰芳送集团慈善基金会最新资助的一批学校里的学生与小楷的HLA配型检测报告。 以往这些报告江风和并不会一一过目,都是交由兰芳处理,这些年来江风和已经十分信任兰芳的办事能力和她对继子的用心程度。 他的继任妻子兰芳,聪明能干,温柔大方,对待江楷泽更是视如己出,这么多年来唯一能令她在人前仪态尽失的,唯有听到别人的口中讲出“郑立”这两个字。 此时如果和兰芳提起林德喜这事,难免就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林德喜这人,又为什么知道他可以配型成功,然后便难免会引出当年郑立是如何给林德喜做思想工作,如何软磨硬泡地才抽到了他的血的事…… 如果兰芳听到自己一口一个“郑立”,肯定又要和自己闹一番。 江风和不愿在这时候还要哄兰芳的小脾气,便干脆一直没有告诉兰芳还有林德喜的存在。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兰芳并不知道江风和已经找到了可以移植造血干细胞给小楷的人,依然在继续推动他们的七色彩虹慈善助学计划。 江风和随便瞄了一眼,刚好看到新来的这批检测报告封面上的学校名字居然就是林家寨所在地区的镇中学,于是这次他决定亲自翻阅。 然后他便看到了两份HLA初步配型成功的检测结果,分别来自林夏夏和林春儿,正是林德喜的女儿。 苦寻三年,找了成千上万的人都没有配型成功!没想到区区一个林家,竟然有三个人可以! 这是多么神奇的概率啊!简直是造化在弄人! 江风和非常清醒地认识到,想救自己的儿子,就必须牢牢抓住林家这棵救命稻草。 从概率上讲,如果错过了林家这村,恐怕就永远不会再遇到这可以买血的店了。 江风和立即将林家两姐妹的配型结果告诉兰芳,并叫她在自己把鸭子煮熟之前绝对不要和任何人声张。 接着他便以寻访故友、休闲散心之由,带着江楷泽和江美欣去了林家寨。 当江风和到了林家寨,亲眼看到林德喜本人,却失望万分地发现他居然比照片里还不堪入目:因为长期贫困的生活和不良的生活习惯而面色暗黄,身型佝偻,还因长期吸烟一看就有很严重的肺炎…… 江风和立刻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剔除了“林德喜”这个选项,决定接下来就在林春儿或者林夏夏之间选一个。 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来林家寨之前,江风和就已经做过详细功课,知道有很多来自骨髓库的捐献志愿者在配型成功后又退缩,生生掐灭病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的案例。 为了保险起见,江风和先假意试探林德喜说自己有研究医学的朋友,正在以高昂的价格收购年轻人的新鲜血液,以提取造血干细胞做研究。 谁知林德喜听了不仅毫不动心,还十分排斥,他表示自己虽然常年蜗居在深山老林里,但平时也很爱看新闻学习,绝不是孤陋寡闻的愚民,他看到网上专家说提取造血干细胞的方法有很大危险,一不小心会死人的。 虽然江风和反复解释那些都是假新闻,提取造血干细胞并没有那么大风险,但林德喜十分固执,完全不信。 林德喜还怒斥道:“也不知怎样禽兽的父母才会以出卖子女的血来换钱,血可是一个人的精气所在,我林德喜就算再穷,我的两个女儿也是我珍爱的掌上明珠,千金不换。” 见林德喜态度这样坚决,江风和哪里还敢冒险提想请他女儿为自己儿子捐献造血干细胞的事情。 好在这时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一条妙计,就是利用自己高大帅气的儿子做诱饵,先把林家女儿骗进江家。 到时候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不想捐血也得捐。 收回思绪,江风和继续向儿子解释:“如果林夏夏能通过HLA高分辨配型是最好不过的了,我看她是林家看起来身体最强健、最适合用来移植造血干细胞给你的人。 如果我们现在直接把林夏夏送回林家寨,那就只能把林春儿换出来,万一林春儿真的对你变心了不愿意出来怎么办?万一林春儿出来了却不能通过高分辨配型又怎么办? 这时候我们再想把林夏夏请出来还可能吗?这不是难上加难了吗?” “什……什么意思?林家两个女儿都可以和我配型?就算这么巧吧,可你是怎么知道的?!”江楷泽听得一头雾水,难以理解地喊道。 江风和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楷泽自己想了想,突然茅塞顿开:“所以你刚刚又哄我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你带我去林家寨根本不是去探访故友,你提出和林家结亲也根本不是为了报恩,你分明就是别有目的!” 见爸爸也不否认,江楷泽继续分析道:“你是不是去林家寨之前就知道林家姐妹就是可以和我配型的人?你别骗我说她们是骨髓库新入库的志愿者!我不信,她们那个村里连个像样的诊所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骨髓库的站点。 其实……就是通过那个什么七色彩虹的贫苦助学项目吧?原来您的慈善基金根本不是为了帮助什么贫困学生,而是为了帮我找到能和我配型的人,对不对爸爸?” 江风和没有说话,默认了江楷泽所有的推测。 得到了爸爸的默认,江楷泽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替那些“血样”愤怒。 让他觉得同情和悲哀的不仅有林夏夏和林春儿,还有其他那些出生于贫困地区,被爸爸以慈善为幌子忽悠去体检的学生。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也有自尊,是被人强迫或者发现自己被欺骗时会感到受伤的灵魂! 爸爸怎么能……把她们当作只是用来储存别人需要的造血干细胞的试管! 江楷泽摇头:“不行的,我们不能用这种骗人的方法,虽然我一直非常希望能重获健康,可是前提也必须是捐献人自己完全自愿才行!” 江风和看着儿子憋屈痛苦的表情,伸手轻轻地拍了怕他的肩膀以示抚慰。 虽然江风和自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他此刻也非常能理解江楷泽此刻的抗拒和挣扎。 因为他的儿子是纯真的,是善良的,是在他的羽翼之下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长大的。 江风和自问这一辈子逆水行舟,激流勇进,想得到的一切都已经全部得到了,也不后悔曾经付出过的任何代价。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在自己当包工头的那几年里,为了能攒钱创业,曾经带着儿子直接睡在工地里的样板房。 虽然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是江风和内心深处一直认为这就是导致他的儿子后来得血液病的诱因。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作为地产巨鳄的江风和自然也是踩在无数人的血汗钱之上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他从来冷酷无情,唯我独尊,除了建房划地前要看看风水,平时不服鬼神不拜佛,不信因果不认命,更不可能会为了什么善有善报的谬论花费千万捐资助学。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是为了救最心爱的儿子的命。 至于其他人的痛苦或者不幸,与他何干? 江风和知道儿子无法承受自己野蛮霸道的价值观,也希望他可以永远这么天真乐观无忧无虑,因此也从不试图灌输或者勉强他接受,反而顺着他温柔抚慰道:“好,爸爸一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绝不会强迫她。” 可是江楷泽依然十分抗拒:“可我还是觉得不妥,林夏夏明显是对我……有意思的,我不想让她再误会下去了! 就算我们事先说明只是请她帮忙,依然无法避免她会有只要救了我就有可能得到我的幻想。我不能利用别人对我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是很卑劣的!也对她不公平! 而且爸爸你不是说春儿也通过了配型吗?比起欠一个我注定不会回应她的感情的女孩,我更愿意去麻烦自己的未婚妻!我们去找春儿帮忙好不好?” 江风和顿住了,他看了江楷泽几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小楷,爸爸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像你现在这样天真过。” 江楷泽愣了愣,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江风和:“然而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我当时要为了不值得的女人走那么多弯路,吃那么多不需要吃的苦?她根本不值得我浪费应该用来为事业奋斗的大好时光!” 江楷泽:“爸爸!” 江风和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其实对于爱情有真挚专一的想法,真的只是你们少年人专属的浪漫情怀而已。 等有一天你长大了成熟了就会明白,在每一家优质企业做大做强的过程中,总难免要经历重组重组再重组,股权也终将会稀释稀释再稀释。” 江楷泽垂着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爸爸。” 江风和摸了摸儿子漂亮的脑袋,一字一句,十分温柔耐心:“你那么聪明,你怎么会不明白爸爸的意思呢?你只是还不愿意接受现实而已,可是现实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已经不要你了,你现在必须重新为自己打算。” 江楷泽被江风和踩到痛脚,立刻面红耳赤地反驳:“她没有!这中间可能有误会!” “所以呢?你要为了这个可能的误会,放弃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重获健康的机会,让所有一直爱你、关心你的人,比如你爸爸和你外公,全都空欢喜一场,然后你就冷眼看着他们继续为你担忧,为你愁白头发,夜不能寐,对吗?”江风和望着他,眼中的失望格外明显。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楷泽赶紧摇头。 这个手术机会有多珍贵多来之不易,他当然明白,这三年来家人为了他的病有多操劳多烦忧,他也都看在眼里。 江风和讲的道理他都懂,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了你的身体,这些年来爸爸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心力和无数的财力,可是如果你坚持抗拒到底,那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全部付之东流。”江风和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就连向来坚毅果敢的脸庞上也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痛苦脆弱的神色:“可是小楷你知道吗,爸爸老了,真的害怕有一天,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楷泽的心理防线被江风和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憋了一晚的眼泪,终于哗啦一下全都涌了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对不起,爸爸!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让我想一想,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江风和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去抹儿子脸颊上的泪水,道:“哭什么呢?你可是男子汉!” 江楷泽有些羞窘,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脸。 江风和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像在克制着什么,最终还是柔声道:“好了好了,别难过,也别焦虑,爸爸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清楚,也会……尊重你最后的选择。 如果,如果你觉得看到我们和林夏夏会干扰到你的思考和判断,那就先去学校里住一段时间,你看这样的安排行吗?” 这样毫无底线的妥协,每一句话里都是委曲求全的讨好和小心翼翼的安抚,这不是江风和一贯的风格。 江楷泽从未见过爸爸对任何人这样说过话。 怎么办,他感觉自己心里既难过又感动,更加说不出什么话来!江楷泽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 江家的别墅很大,最不缺的就是房间。 可是这里没有一个房间是无用的,每一寸空间的使用都被细致的女主人规划得十分精细。 所以如果是一个在他们眼里略显多余的东西,是很难在这里找到一处容身之地的。 据兰芳介绍,江家人的卧室都在第三层。 除此之外,第三层还有江风和和江楷泽各自的书房,兰芳的瑜伽室和桑拿房,江美欣的琴房,兰芳和江美欣专门的衣帽间等。 三楼可以说是属于江家人的私人领地,一般不会邀请客人参观。 第二层楼有餐厅,厨房,桌球室,影音室,麻将室,游戏房等,还有好几间客房,如果有客人需要住宿便会安排在这一层。 第一层则是客厅、保龄球场和一个很大的温室花房,花房背后是杂物间和保姆房,吴嫂和小羽就睡那里。 “不巧的是,吴嫂昨天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地把二楼客房里的床单被套窗帘什么的全都送出去洗了,还在房间里喷上了味道很刺鼻的消毒水,所以现在只能委屈你先去住一楼闲置的保姆房,你不会介意吧?”兰芳拉着林夏夏的手,有些为难地问道。 林夏夏赶紧摇头,乖巧地应道:“怎么会呢!我一个人睡在二楼也会害怕呀!可以住在她们隔壁的话,我也觉得更安心!” 兰芳笑了:“那就好,小羽和你年纪相仿,我想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林夏夏:“嗯。” 虽然嘴上应得乖巧,但是林夏夏心里其实觉得兰芳的安排有些奇怪。 第二十七章 虽然林夏夏并没有嫌弃小羽的意思, 可是她还是觉得这样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自己不是来做江楷泽的媳妇的吗?那为什么兰芳不是希望她以后能和江美欣做好朋友, 而是希望她能和江家的小保姆做好朋友? 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 但是林夏夏牢记他们离开林家寨那天苗翠翠叮嘱过自己的话:“谨言慎行, 少看多想”。 所以她并没有立即向兰芳提出自己内心的疑惑,而是乖巧地点头答应。 见林夏夏一点也不抗拒,兰芳便立刻带她去了那间闲置的保姆房。 林夏夏一进房间便细心地注意到角落里放着的可不正是自己的行李。 原来刚才兰芳阿姨询问自己的意见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不管自己同不同意,最后都得住在这里。 不过虽然兰芳阿姨一再强调这间房间“不太大”,但已经比林夏夏自己以前住的房间要大多了。 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床,有衣柜,有书桌,还有沙发和茶几,甚至还有一台电脑。 林夏夏坐在香喷喷软绵绵的床上,东摸摸,西看看, 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满意极了。 兰芳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在想:“别看这小丫头长得鬼精鬼精的,其实还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儿”。 不过她脸上却不显任何内心想法, 语气十分温柔地体贴道:“吴嫂就住在你对面房间,小羽住在你隔壁,你们几个共用的卫生间在吴嫂隔壁,里面还有洗澡用的热水器, 不会用的话就叫吴妈或者小羽教你。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呢,也千万不要客气,直接跟她们讲就好。我都交代过她们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林夏夏乖巧地点头,像一只百依百顺的小狗一样,冲着兰芳摇尾乞怜:“谢谢兰芳阿姨,我已经十万分满意了!” 兰芳笑了笑,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道:“我们明天早上七点半在餐厅一起吃早饭,然后你江叔叔会带你去医院体检。现在也不早了,我猜你今天长途跋涉的肯定很累,早点休息吧!晚安!”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眼看兰芳就要离开,林夏夏赶紧开口道。 兰芳回头,笑着挑眉:“嗯?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千万别和我客气。” 林夏夏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兰芳阿姨,我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想打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 兰芳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不要总是那么害羞啊!就当这里是你自己家好吗?更何况打电话回家是你的合理诉求!” 林夏夏松了口气,老实讲说从兰芳理所当然带着自己去住闲置保姆房的这一刻起,她就有点摸不清自己在这里的“合理诉求”是什么了。 “不过呢,你不需要和我借手机,因为客厅里有座机,如果你想打电话回家,随时可以去客厅里打,嗯?”兰芳道。 林夏夏:“嗯,好。” 等兰芳离开后,林夏夏赶紧跑去客厅找到座机,开始往家里拨电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电话一直占线无法接通,林夏夏心急如焚,只好打林德喜的手机。 这次倒是很快接通了,苗翠翠颇不耐烦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喂,是哪位找啦?德喜现在没得闲,有什么事跟我讲也是一样的啦!” 听到妈妈熟悉的大嗓门儿,林夏夏眼眶一热,忍不住开始哽咽:“妈……是我,夏夏。” 苗翠翠愣了愣,立即惊喜地大声道:“夏妹儿!你怎么这么晚才想到给家里打电话啊!妈都快担心死你了!还有你这声音……是不是在哭鼻子?难道江家人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林夏夏赶紧擦了擦眼角,然后清了清嗓子,强行解释道:“只是鼻塞而已,因为我在飞机上吹了一路的空调,可能有点着凉了吧。” 苗翠翠松了口气,道:“那你要赶紧吃药,可别真的生病了。对了,你跟他们摊牌了吗?江家人是什么态度?” 林夏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答:“嗯,我已经什么都告诉他们了。江家人态度还不错吧,我觉得他们能接受我。 江叔叔还说明天带我去做体检,说是新学校的入学要求。江叔叔的太太,兰芳阿姨也对我很好,还叫我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里就好了。” 就算有一些不开心的地方,她也不敢说,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只会让家人为自己干着急,所以她只敢报喜不敢报忧。 苗翠翠接着问道:“那江楷泽呢?他什么态度?” 林夏夏咽了咽口水,道:“他看起来有点意外,但是我觉得他很快就会接受的吧!因为今天早上他可是亲口答应过你以后要好好照顾我,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呀!对不对!” 苗翠翠:“……那就好。” 其实江楷泽今晚到底有多生气多抵触,苗翠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今晚要不是为了躲那个小子的连环轰炸,她也不至于把家里电话线给拔了。 可是既然女儿都这么说了,那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为她担心,自己现在远在天边,也帮不了自己女儿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让自己女儿难堪。 更何况这些问题她之前也不是没有预料到,自己当时之所以能同意让夏夏代替春儿去江家,不就是考虑到夏夏在面对困难和羞辱的时候,会比春儿更坚强乐观,更能屈能伸嘛。 她作为妈妈,现在不仅不能再给夏夏多余的压力,还要鼓励她,支持她,给她满满的正能量。 苗翠翠柔声道:“我就知道我女儿乖巧伶俐,人见人爱,肯定没问题的!” 林夏夏笑了笑:“嗯!” 林夏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春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苗翠翠顿了顿,反问她:“你老实跟我交代,是不是偷偷给她下了药?” 林夏夏:“……嗯。” 苗翠翠叹了口气,道:“还好你舅舅及时发现,送她去医院洗了胃。她醒来后大哭大闹,被我扇了两巴掌就安静了,但是饭也不肯吃,也不说话,就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发呆。 于是我干脆把她房间里的易碎品和利器都收走,然后把门给锁了,给她一点独处的时间。 总之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坏你事儿的,你现在管好你自己就行,也别担心她,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再想不开……也总得靠自己迈过这个坎儿。” 虽然没有看到真实的画面,可是听完苗翠翠的描述,林夏夏光靠想象就已经对林春儿心疼到无以复加了。 又想到今晚江楷泽得知真相后又愤怒又绝望,好像突然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的样子。 他和春儿姐姐,虽然无法联系到彼此,却在不同的地方忍受着同样的痛苦啊。 他们是一对苦命的小鸳鸯儿,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梁山伯和祝英台,露丝和杰克…… 而自己就是故事里人人喊打的大反派,是不要脸的马文才,是撞沉了爱情巨轮的冰山! 她坏事做绝,结局应该被天诛地灭。 苗翠翠出声打断了林夏夏的思绪:“夏妹儿,你千万不要内疚,现在也不是你内疚的时候,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打起精神,斗志满满,要好好表现,要顺利地在江家扎根,只有这样将来你才有机会好好补偿春妹儿,明白吗?” 林夏夏拼命点头:“嗯!嗯!我明白的!” 挂了电话后,林夏夏捂着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烫的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这个地方是现实而冰冷的,根本不是什么童话王国。自己也没有像预期的一样成为王子心爱的王妃,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做灰姑娘而已。 这就是偷穿了别人的水晶鞋的代价。 今天才是来江家的第一天,她已经开始想家,心里甚至觉得如果被江家退货,可以立即回林家寨,对于自己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可是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苗翠翠和春儿姐姐,会立即打死自己吧?! 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可是她已经无路可退。 林夏夏正掩面低泣,身后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林夏夏心里“咯噔”一声。 她有些惊恐地转过身,连声音都在颤抖:“谁?谁在偷听?!” 只见江楷泽慢悠悠地踱着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早就发现了缩在角落的小小身影,可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没有偷听你的电话,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听见。” 林夏夏:“……” 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都没听到的话怎么知道自己刚才打完电话? 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她开始在心里仔细回忆自己刚刚在电话里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好像没有吧?! 这时林夏夏突然发现江楷泽手中提着的行李箱,她心里一“咯噔”,也来不及再胆战心惊什么电话有没被偷听的事了,语气有些慌乱地问道:“你这是要干嘛?离家出走吗?!” “噗……我看起来就这么幼稚吗?”江楷泽俯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 林夏夏轻轻揪了揪衣角,没敢答“是”。 但她换了一种更加温柔的语气问道:“那你提着行李箱,是打算半夜出去扔垃圾吗?” “……”江楷泽咬了咬后槽牙。 他无语道:“现在才九点半,华灯初上!怎么就半夜了?!而且既然已经开学了,我打算先回学校宿舍住一段时间,补一补之前落下的功课!” 这下林夏夏真的慌了,她刚刚才给自己鼓劲,燃起新的希望,乐观地想以后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夕相处的,也许她很快就能攻下江楷泽这座碉堡。 没想到,敌军根本没打算给她舍身炸碉堡的机会,直接就连夜弃城逃跑了! 林夏夏盯着江楷泽看了一会儿,见对方端出一副油盐不进你奈我何的姿态,只好继续温柔地问:“那你有和江叔叔或者兰芳阿姨说一声吗?他们也同意了?” 江楷泽笑了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做的事自己决定,自己负责,不需要任何人同意。更何况我爸爸非常支持和理解我的每一个决定。” 什么叫成年人做事自己决定自己负责?这是在含沙射影地嘲讽自己是没有灵魂的布娃娃吗? 林夏夏感觉到江楷泽这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仅夹枪带棍,而且似乎另有所指。 但是她能怎么办,难道和他对呛吗?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她只能装作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呵呵笑道:“那就行,那就行,我是怕你如果不说一声就悄悄走了,他们发现你突然就不在家里乐会很担心。” 江楷泽懒懒地瞟了她一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一不开心就闹脾气,甚至还在客人面前摔筷子扔碗,当众夺门而出的小姑娘。” 没有一丝防备,一些不好的回忆就这样突然被再次提起,林夏夏两眼一发黑,被江楷泽轻飘飘的一句风凉话气得小脸涨红。 她的脑子里有各种声音在大声地吵架—— 有一个声音在说:“仁下来,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另一个声音在反驳:“凭什么一直让着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一个声音在说:“不是叫你永远让着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还有一个声音在反驳:“就算永远让着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啊,你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啊!啊!啊!都是在放狗屁!她实在忍不下去了! 她深吸了口气,酝酿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求饶道:“求求你啦,以后别再提我的这件糗事了,好不好?” 江楷泽一愣,望着女孩可怜兮兮求饶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一软,甚至想立刻向她服软道歉。 他的脑子里突然开始自动浮现出很多很多他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刻意保存过的记忆。 比如他从市里回林家寨那天,唯独忘记给林夏夏带礼物,可林夏夏只是笑着朝他摇头说没关系的,那一刻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莹白的脸上,好像一朵沾着晨露的水莲花。 他和林春儿的订婚宴那天,他第一次看到林夏夏精心打扮过的样子,特别漂亮,特别精致,像一个瓷娃娃。可惜她整个晚上一直在忙前忙后地接待来客,他感觉她好像一只小蝴蝶一样,翩翩游走在酒席间。 还有一天深夜,他们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当电视里钟无艳说出那句“你始终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台词时,他看到黑暗中她微微涨红着小脸,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一朵雨后的荷花。 还有……在那个他连回味都不敢再回味一遍的美梦里,美丽的女孩好像一朵深夜里默默绽放在他手中的花蕾,让人不忍开口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接着就是第二天清晨,当他在林家小院里晒床单的时候,他看到她浅笑吟吟地从破旧的泥瓦房里走出来,是那么清丽出尘,仿佛她与这周遭的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她是一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那一刻,他脑海里涌出的最强烈的念头,竟然不是他绝对不能精神出轨,绝对不能背叛他的未婚妻林春儿,而是……他绝不能去亵渎眼前的美丽和纯洁! 这一幕幕的画面,女主角全都是林夏夏,他就连欺骗自己“我只是误以为她是林春儿,所以才发生了移情作用”的借口都不能用! 他一直不敢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最丑陋的一面,一直在逃避……自己好像同时爱上了两个女孩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当他回想起这些纯洁如白纸般的往事,会那么怅然若失,有一种仿佛曾经热恋过的甜蜜,还有一种如同失恋般心碎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所有这些碎片般的记忆,竟然事无巨细的,全都已经在不知不觉地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了。 哪怕他一直在刻意去遗忘,哪怕他从不愿想起。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做梦的那个夜晚,他不小心把自己的灵魂弄脏了。其实不是的,原来早就已经脏了!在他第一次仔细端详她的时候! 是他天真啊,一个早就弄脏的灵魂,怎么可能还像新弄脏的床单一样,使劲搓一搓……就能洗涤干净呢? 意识到这点,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肿胀感,连呼吸都开始有些凝滞了。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对自己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毫无察觉,正用纯真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女孩,忽然觉得头顶上的灯光怎么那么耀亮那么刺眼。 他微微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林夏夏看着江楷泽突然变得有些惨白的脸,不由得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她还记得江楷泽好像提过他有得什么病。 江楷泽摇了摇头,斟酌着自己的语言,轻声慢语地说道:“谢谢你关心,我没事的。但是我……” 但是你什么?!林夏夏的心提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管心里再生气再憋屈也好, 可只要江楷泽一开口, 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条突然看见鱼饵的小鱼, 立刻开始蠢蠢欲动。 “但是我必须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隔了许久, 江楷泽终于再次开口。 他轻声,但坚定对她说:“不管你为我做出什么牺牲,我最多只能感激你, 在物质上补偿你,可我永远也不可能回报你同样性质的感情。因为我绝不会背叛春儿。” 林夏夏都快哭出来了,她颤抖着声音问:“那如果——” 江楷泽立即道:“如果是林春儿先背叛了我,那我更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改当她的妹夫,这太膈应了,是要恶心谁一辈子呢?对吧?” 原来当温柔的人说出残忍的话时,并不会更加好听,甚至会比平时就尖酸刻薄的人更加伤人! 林夏夏僵在原地,脸色已经惨白如薄纸。 她觉得整个人好像突然被天打雷劈,明明心脏已经烧焦了,可是灵魂却还活着, 在一声声地喊:“夏夏,我疼。” 江楷泽终于吐出心里的浊气,再次拉起手中的行李箱。 当他从她的身边走过时, 一声轻柔的道歉再次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对不起,再见。” 林夏夏失控尖叫:“我不要对不起!!我也不要再见!!” 江楷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嘴:“你想把别人吵出来看我们的笑话吗?!” 林夏夏的胸膛起伏不定,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她的心脏难受得快要爆炸,耳朵“嗡嗡嗡嗡”的,根本什么都听不清。 江楷泽看着哭得泪流满面的小姑娘,又心疼又无奈。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纠缠不清,结果一定是同时伤害两个女孩。 见林夏夏冷静稍微下来后,江楷泽立刻松开捂着她的手,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林夏夏下意识地追了过去,拉住江楷泽的手臂不让他离开,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刚刚就是在胡说!你明明喜欢我,我的感觉不会骗我!我的心真的能感觉出来,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喜欢我!” 江楷泽一动不动,任凭她拼命摇晃着自己的手臂。 其实在林夏夏的手碰到他的手臂那一瞬间,他便好像中了定身术一样,立刻僵住了,根本没有办法使出力气把她甩开。 强忍着想要马上回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江楷泽强迫自己冷硬道:“不,那些都是你的错觉,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 林夏夏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是错觉!今晚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勾我脚了? 在飞机上的时候你是不是不停对我嘘寒问暖,还担心我会不会恐高? 我们一起在酒店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你是不是承诺我说以后绝对不会再让我受委屈? 在从林家寨去机场的车上,你是不是一直背着你爸爸偷偷拉我的手? 还有在林家寨村口,你是不是答应了我妈要好好照顾我的? 还有好多好多……你敢说你做这些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她绞尽脑汁,啰啰嗦嗦地列举了一大堆证据,甚至差点把看电影那晚和订婚那晚的事也顺嘴说出来,可是突然想起今晚兰芳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现在对你有偏见,如果你告诉他那些他还不知道的事,他会有再次被欺骗的感觉”,她又生生憋了回去。 他都已经这样讨厌自己了,如果知道她居然还做了那么多厚脸皮的事,岂不是会更讨厌自己? 此时绝对不宜再让他知道她还做过这么多心机的事! “……不是的,”等林夏夏说完,江楷泽只是轻哂了一下,残忍地解释道:“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春儿才会做这些事的,所以我才说,一切都是误会而已。” 林春儿,林春儿,又是林春儿! 他是只认识“林春儿”这三个字吗?! 江楷泽的话好像一把锋利的冰刃生生刨开了她的心!令她如坠寒冰地狱! 林夏夏痛不欲生,一下子扑上去搂住了他的腰,泪流满面地大声吼道:“不是的,不是的,你骗人!你怎么可能喜欢春儿!你不喜欢的!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胸口涌起的烦躁压抑回去。 然后他终于坚定地将她紧紧搂着自己的双手强行掰开,后退了两三步。 他深深地看着她,再次诚恳地道歉:“很抱歉,如果我的话让你伤心难过,真的很对不起。可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做一个三心二意,脚踩两条船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他便立刻转身决绝地离去,不再给林夏夏继续反驳的机会。 是的,绝对不能见异思迁脚踏两只船,这就是他的底线,绝不会为任何人打破。 因为他曾经最圆满的家……就是被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三心二意的男人彻底毁掉的! 当年的情形,哪怕时隔多年,依然能让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感到刺骨寒心的痛。 那时候江楷泽还很小,因为父母都是双职工,郑立只能把他和江美欣寄放在玻璃厂里的职工托儿所。 可是他真的特别不愿意每天和一群傻乎乎的小孩儿一起学幼稚的儿歌,玩无聊的过家家,所以常常趁老师不注意就自己偷偷跑回家。 有一次他又怂恿江美欣和自己一起偷偷跑回家,两个小孩儿正在床上玩他们各自的玩具时,突然听见钥匙转门的声音,他们吓得赶紧钻进了床底。 然后他便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爸爸妈妈争吵不休的声音———— 江风和:“你说你担心我,我很感激。可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信任?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在我和朋友谈正事的突然出现搅局!郑立,我真是谢谢你了!” 郑立:“我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错吗?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要在酒吧里谈正事?家里不能谈吗?还有,既然是谈正事,为什么你身旁还要坐着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江风和:“请你注意你的措辞!兰芳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她是……我的老家亲戚。” 郑立:“呵呵!你就把我当傻子来骗吧!你老家不是叫江家岗吗!怎么可能会有姓兰的女人做亲戚?” 江风和:“确实有一些特殊原因……总之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没有骗你,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郑立:“是我无理取闹吗?我明明亲眼看到她靠在你身上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可你居然还反咬一口,说是我无理取闹!江风和,我怎么到现在才看清你的真面目,原来我爸爸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厚颜无耻,自私虚伪,伤风败俗的坏男人,我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便是江楷泽听到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郑立说完这句话后便夺门而出,几天后,当地民警在他们家附近的河里打捞出一具早已泡得浮肿的女尸,接着江风和很快便过去认领了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江楷泽痛苦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过去与现在,光影交错与时间扭曲的空间里逃避一会儿现实。 这么多年来,妈妈的那句“我恨你”和“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一直在他的耳边不停地交织回荡着,仿佛是她在他的每一个人生分叉路口都要提醒着他:你应该朝哪个方向继续往前走,你应该坚持做一个怎样的人。 他睁开眼睛,眼神再次变得清明而坚定,他没有错,他和林夏夏就是不可能的。 他们应该在各自正确的轨道上继续运行,一颗行星一次只能绕着一颗恒星转,这才是宇宙的法则,是他永远信奉的真理。 林夏夏泪流满面地看着江楷泽离开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她将临行前苗翠翠给她的那个布袋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叠纸币和五块整整齐齐的小金砖。 她想起临行前妈妈对她说,女儿到了别的人家如果身上没有钱财傍身,就会受欺负。 可是她现在就算有钱有金砖在手又有什么用呢? 一颗真挚爱人的心是无价的,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更何况对于像江楷泽这样的富家子弟而言,只是区区几块金砖而已,和身无分文有什么区别。 不管在物质上,还是在爱情上,她都像一个乞丐一样,贫穷而卑微。 林夏夏擦了擦眼泪,将这些小金砖和钱小心翼翼地藏在枕头底下的床垫下,然后搂着被子,又忍不住开始哭,哭着哭着,就慢慢在眼泪中睡着了。 …… 在巨大的法式古典手工雕花梳妆台前,一名穿着镂空真丝刺绣睡袍的贵妇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在眼周点压着昂贵无比的瑞士定制眼霜。 她的丈夫江风和,舒服地躺在巨大的瑞典进口定制床上,靠着柔软的枕头,不紧不慢地翻阅着手中的财经杂志。 他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看起来依然风华正茂的美人,虽然她已经不再年轻,但外表依然美丽至极。让他不由联想到一颗成熟到即将腐烂的水蜜桃——她确实极好极好,可惜对于男人而言,已经没有一点新鲜感了。 “你把林夏夏安排到闲置的保姆房里,她就没跟你抱怨什么吗?”江风和问。 “没有啊,她敢有什么意见?”兰芳娇/嗔地笑看了他一眼,软软道:“怎么,难道你还心疼?” 江风和抬脸笑笑:“不至于,不过她好歹是我们家的贵客,小楷还指着她救命呢,你也别太过分了。” 兰芳收了收脾气,认真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之所以把她安置在保姆房,可不是嫉妒她年轻水嫩,我是为了从一开始就在心理上压制住她,让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低我们一等。” “还是你心思细,考虑得比我周到。”江风和想了想,又道:“还有美欣这个小祖宗,这段时间也要麻烦你看紧点,别让她给我们捣乱。。” “你放心吧,美欣虽然有些小任性,但是大事上她一向很有分寸的。”兰芳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挽着江风和的胳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江风和只是看着兰芳温柔地笑,然后对她说:“总之你办事,我放心。” 突然得到江风和的夸奖,兰芳眉开眼笑,好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感激地在江风和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她想了想,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乡下丫头抽完干细胞后就不肯走了,硬是赖上我们家小楷怎么办?” 江风和放下手中的杂志,轻轻拍了拍兰芳的脸:“她倒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难道我们还玩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嗯?” “诶呀!你的手都蹭到我的护肤品了!讨厌!”兰芳立刻嘟着嘴撒娇。 她虽然芳龄已过四十,但年龄并不会影响她做出像真正的少女一样娇俏的表情。 “对不起,你说要多少钱,我都赔好不好?”江风和也不生气,笑着打趣回去。 兰芳先是虚虚地打了他两拳,然后顺势倒在他怀中。 她搂住江风和的脖子撒娇,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来,换上了一脸凝重的表情,忧心忡忡的语气像极了一位慈母:“不过我今晚试探了一下,这个乡下女孩确实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我担心小楷会中她的圈套。” 江风和正把玩着手中兰芳乌黑柔顺的秀发,听到她突发此言,立刻皱了皱眉头:“怎么说?” 兰芳叹气道:“刚才她告诉我……在小楷和林春儿订婚的那天晚上,她竟然还假冒林春儿勾引了小楷,最后两人真的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 林夏夏当然不可能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兰芳就这么毫无保留,说得这么劲爆,她当时明明有掐头去尾,只说了自己那天晚上跑去问了江楷泽为什么会喜欢林春儿不喜欢自己而已。 可是如果这样如实转述,那也太平淡无趣了,所以兰芳自己又添油加醋,捏造是非,可没想到竟然反而还原了事实真相。 江风和一听便大为恼火,以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骂道:“真是不知廉耻!” 江风和又道:“还有件事,你听美欣提过吗?就是之前我们刚到林家寨的时候,小楷就和我们说他不小心听到林夏夏好像跟她姐妹炫耀什么她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问我怎么回事,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虚荣,没有她姐姐看起来那么简单质朴。” 兰芳立即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印象,好像那时美欣确实在电话里和我吐槽过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明明一开始就已经刻意避开了林夏夏这个选项,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这个心机更重的丫头进了江家。 不过还好自己的是儿子,又不吃亏。 骂完后江风和便很快就沉心静气下来,他又问:“那这事儿小楷知道了吗?” 兰芳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不过我看她好像很想告诉小楷的样子,被我及时劝止了,我哄她说她自己去说不合适,我会帮她告诉小楷的。” 江风和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做的很好,绝对不能让小楷知道。这孩子责任心太强,如果让他知道了的话,以后很多事办起来恐怕会棘手很多。” 兰芳笑着点头:“我明白。” 江风和又道:“另外这些事你也千万别和李家、徐家的太太说,我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我们一定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小楷是刚好在骨髓库里匹配到了素不相识的志愿者,走的正规手续做的手术。” 兰芳再次点头,娇声道:“你放心,我都明白。” 江风和突然将兰芳扑倒在床上,笑着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十九章 江楷泽的宿舍是三人间, 舍友李清宇和徐扬是他的发小, 分别在京里大学设计学院和数学系读大三。 按校规, 李清宇和徐扬本来是不可能陪江楷泽住这种研究生三人间的。但是校方考虑到江楷泽现在身体情况特殊, 江风和又以光明地产慈善基金会的名义给京大捐过几栋楼,所以破例让他们三人住在一起。 当江楷泽推开宿舍门的时候,李清宇和徐扬都还在挑灯夜战, 奋笔疾书着明天早上要交的作业。 没想到江楷泽这么晚还回宿舍,李清宇活像见了鬼似的:“你白天不是还在咱们群里炫耀说自己终于带着老婆回家了吗?现在这个点……难道不应该是沉醉温柔乡的时间?怎么还回咱们这和尚庙了!” “唉,别提了。”江楷泽扔下行李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大吐苦水。 李清宇和徐扬是他最好的兄弟,三人从小无话不谈,没有任何秘密,就连他们的父亲都是当年一起从圳海到京里打天下的患难之交。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瞒着他们,反正瞒了也没用,江风和和兰芳恐怕也会告诉他们爸妈的,迟早他们都会知道。 于是李清宇一问, 江楷泽便一股脑儿地就把林春儿的双胞胎妹妹林夏夏竟然假冒了林春儿跟他回家的事儿说了出来。 不过他没有告诉他们林夏夏很可能是能和自己HLA配型成功的人,毕竟还没经过高分辨配型检验,而且他也做好了林夏夏可能不愿意捐献造血干细胞给自己的心理准备, 所以不想现在说出来让兄弟白高兴一场。 “天下竟有如此厚脸皮之女子!”听完江楷泽的描述,徐扬表示叹为观止。 李清宇在三人中个性最为活泼,感情经历也最丰富,他以看尽千帆的口吻对徐扬道:“小杨树, 这你就见识少了吧?现在这世道,多的是这种死皮赖脸的女孩子,她们看见高富帅就跟苍蝇见到屎,除非你手上刚好拿着电蚊拍,不然甩都甩不掉的,我以前就碰到过好几个。” 徐扬:“那你都是如何解决的呀?快教教我们可怜的小楷。” 李清宇用拳头虚掩着嘴巴咳了两声,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深沉,俨然一副好老师开班授课的样子:“这种女孩子最大的特点呢,就是阴魂不散,走哪跟哪,跟牛皮糖一样,脸皮又厚,跟完全没有自尊心一样,你骂她还假装听不懂,下次见面又是一脸春光灿烂的笑容,一副不得到你誓不罢休的架势。” 没想到李老师还真有干货儿,徐扬怔了怔,不由睁大了小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他虚心求教道::“请问李老师,那我们该怎么科学有效地对付她们?!” 李清宇给了他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继续传道授业解惑也:“击败她们的关键呢,就是要先看透她们的本质!她们的本质就是——喜欢你,但更喜欢你兜里的人民币!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是喜欢你,她喜欢的就是你的钱。 所以只要让你爸给她一笔钱,再用成功人士的威仪吓唬吓唬她,她自然就会乖乖离开了,有多远滚多远。” 你胡说,有钱人这么多,她为什么只喜欢我的钱?还不是因为喜欢我!江楷泽在心里默默反驳李清宇。 徐扬 “切”一声,吐槽道:“还以为你这个花花公子有多厉害呢!搞了半天,还不是靠你爸替你擦屁股。” 徐扬鄙视的语气让李清宇瞬间炸毛,他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徐扬,你说什么呢?!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李清宇刚想拔出他的屠龙刀,跟徐扬这小子好好比划比划,就被江楷泽又摁了回去:“好好赶你的作业吧,别在这儿纸上谈兵、闭门造车了,真是误人子弟。” 李清宇还是不服气,继续说道:“我没有瞎说!我看林夏夏就是这种——” “好了!够了!”江楷泽再次打断了他,语气凶狠。 他看着李清宇,表情很严肃:“你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就敢隔空诊断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光靠想象就直接污名化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这并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我,我觉得小楷说的有……”徐扬也弱弱地开口。 但是被李清宇用力一瞪,徐扬又怂怂地把剩下的两个字“道理”咽回去了肚子里。 呵呵!我为了谁才去骂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李清宇气呼呼地翻开自己的教材书,拿起笔一通乱画。 过了一会儿,他越想越气,把手中的笔一扔,赌气道:“好,你们说的都对,我先闭嘴行了吧,反正我迟早会见识一下这个林夏夏的!” 江楷泽面无表情地回道:“你别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欺负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李清宇气得哇哇大叫:“我就知道,她就是高段位的绿茶,她都把你耍得团团转了,你还能这么护着她!我和她到时候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我说你不准欺负她。”江楷泽伸手狠狠捏住了李清宇的脸颊,眼神里带着寒霜和冰雪,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听到了吗?” 江楷泽的力气很大,李清宇脸上的肉都被挤在了一起,连说话都有点费劲了,他嘟着嘴含含糊糊道:“……听到了。” 平时江楷泽虽然也经常欺压恐吓自己,但也就是闹着玩而已,像现在这样较真的样子,李清宇还从来没见过。 想想就骇人的很,他刚才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一直和江楷泽对呛! …… 第二天早上,林夏夏不到五点就醒了,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 一想到呆会儿还要和江叔叔、兰芳阿姨一起吃早饭,她突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夏夏想了想,打算去厨房找冰箱偷两块冰块敷一敷眼睛。 她凭借昨晚兰芳的介绍,一路摸索着,很快在二楼找到了厨房。 厨房的门没有关,可是还没等她进去,里面就传来了吴嫂的呵斥声。 林夏夏赶紧停下了准备迈进去的脚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偷偷从门外往里瞧。 只见厨房里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正在手忙脚乱地洗菜。 吴嫂站在她旁边,脸上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诶哟小姑奶奶,我又要被你折寿啦!你怎么能直接这样一抓一大把,一股脑儿的全放在水龙头底下冲哟!这菜叶你要一片一片摘下来认真洗呀!” 吴嫂口中的“小姑奶奶”,就是江家小保姆小羽。 小羽在吴嫂的训斥声中,连忙放下手中的菜,开始笨拙地一片一片摘下来。 吴嫂看着小羽笨手笨脚的样子,越看越上火,嗓门儿都快骂到冒烟儿了:“这么大个虫洞你没看见呀?怎么还继续往盆里扔呢!昨天晚饭江先生又在菜里发现了黄叶子,我都说了你多少遍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你怎么就是那么没用呢! 唉,我实在对不起你瘫痪在床的爸爸,我也愧对你奶奶的嘱托,我以后没脸回吴村了,我实在教不好小羽你这个大番薯。” 小羽涨红着脸,小声道歉:“姑妈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都怪我自己笨。” 吴嫂忍不住叹气:“江家人也是看在我为江家勤勤恳恳工作了那么多年,而且从来没犯过错的份上,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明白不?” 小羽立刻点头如捣蒜:“我明白的!谢谢姑妈!” 林夏夏见吴嫂的气已经差不多消了,这才敢踱着步走了进去,假装自己刚刚才到:“早呀吴嫂!你们这是……在洗菜呀?” 吴嫂听到林夏夏的声音,立刻转过头,脸上扬起慈祥的笑容:“早呀夏夏!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小羽,也是我的好帮手。” 林夏夏笑咪咪地朝小羽伸出了手:“你好呀小羽,我是夏夏。” 小羽见林夏夏朝自己伸手,赶紧用围裙擦了擦手,热情地握了上去:“你好你好,我叫小羽。我前几天就听说家里要新来一个我的小伙伴了,见到你我真的好高兴!” 两个小姑娘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北北 吴嫂看着林夏夏,突然大惊小怪道:“诶呀夏夏,你这眼睛怎么了呀?怎么肿得跟核桃似的!脸色也好憔悴!” 林夏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她看了看吴嫂,又看了看小羽,慢吞吞地解释道:“我……我第一天来,还有点认床,昨晚没怎么睡着……” “你这样不行的,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定要精精神神的才好看!”吴嫂拉起林夏夏的手,关切道:“我马上带你去找两块冰块敷一敷,不然呆会儿江先生和江太太瞧见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有多担心呢!” 林夏夏连忙和吴嫂道谢,跟着她一起去拿冰块。 吴嫂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纱布包好后,交到林夏夏手上,仔细交代道:“你现在赶紧回房间躺在床上敷一个小时冰块,等快吃饭的时候我会过来叫你的。” 林夏夏再次和吴嫂道谢,然后拿着冰块回房间。 吴嫂看着女孩文静乖巧的背影,有些心疼,喃喃自语道:“唉,看着挺好的一孩子,可惜……” 到了早上七点半,林夏夏准时出现在江家的餐厅。 此时江风和和兰芳已经坐在饭桌上了,见人都到齐,大家便正式开饭。 林夏夏端起一碗小米粥,正准备喝。 “等一下,”江风和突然阻止。 他一脸抱歉地看着林夏夏,柔声细语地说道:“负责抽血的朱医生昨晚特意打电话来提醒我,体检前必须保持空腹,因为他电话打过来时天色已经很晚,我估计你已经睡了,所以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兰芳也在一旁温柔地帮腔道:“那夏夏你先忍一忍,等待会儿从医院体检回来再吃饭吧?” 林夏夏还能说什么,只能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碗,乖巧地点着头,连说了两声:“嗯,嗯,好。” 江家夫妇开始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林夏夏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怕打扰到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江风和吃着吃着,无意间抬头看了林夏夏一眼,立刻拉下了脸。 他放下手中的碗,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会脸色那么差?眼睛也看起来有点肿?!” 林夏夏连忙把今天早上跟吴嫂讲过的“认床,睡不着”的理由又向江风和复述了一遍。 江风和觉得很不舒服,在心里暗讽了一句:“丫鬟命,小姐身!” 但现在毕竟是江家有求于人,他也不好直接说她娇气,只好道:“既然如此,今天便不急着去医院了,你先好好休养几天再说。” “嗯,我听您安排。”林夏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兰芳倒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眼里带着真挚的关怀:“诶呀,难怪你那么瘦,身体确实不太好呀。好了好了,夏夏你赶紧吃饭,可千万别在我们家饿出低血糖了!” 林夏夏当然只能说“好”,慢慢地端起自己面前已经半凉的小米粥。 江风和很快吃好,优雅地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说了声“公司有事”便先走了。 兰芳则主动留下陪林夏夏吃完早饭,还温柔地安抚她:“慢慢吃,别噎着。” 等林夏夏喝完最后一口粥,兰芳这才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阿姨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忘了交代你。” “兰芳阿姨,您请说。”林夏夏抬头,看见兰芳正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心里暖洋洋的。 林夏夏虽然比同龄人要狡黠许多,但她毕竟年纪还那么小,阅历也还很浅薄,当面对兰芳这种高段位祖师级的绿茶美人时,毫无招架之力。 此时初出茅庐的青铜林夏夏还没有意识到,其实有时候人的温柔并不等同于人的善意,温柔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善良的人。 比如兰芳的温柔,就不过是上苍赠予美人的礼物—— 这双美丽的眼睛,天生含情如同一汪秋水,无论何时,无论她望着任何人的时候,目光里都会自然而然地溢出一种不自知的温柔。 更难得的是,像兰芳这样的美人,就连声线都柔美,令人光听着她如沐春风的声音,就感觉她的内心一定无比的真挚和善良。 兰芳握着林夏夏的手,柔声细语地说:“我和你江叔叔平时工作都很忙,所以我们的饭点都不太固定,平时也很少在家吃饭,然后小楷和美欣这两个孩子呢,又沉迷学业,经常呆在学校里不回家吃饭的。你年纪还那么小,现在还在长身体,平时可千万不能饿着,所以你以后不要等我们吃饭,一日三餐就跟着吴嫂和小羽一起吃,好吗?” “好呀!”林夏夏立刻很痛快地答应了。 这有什么嘛,江叔叔的气场有时候真的好吓人,刚才跟他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她连食欲都没有了。 他没空和自己一起吃饭,她不仅不会不高兴,她还避之不及呢。 更重要的是,她才初来乍到,很渴望能得到江家人的好感,生怕自己回答问题的时候如果迟疑了一会儿,便会让兰芳觉得自己不够懂事,对自己的印象分减半。 “真乖!”兰芳亲昵地抱了抱她,还揉了揉她的脑袋。 被女神突然抱了一下,林夏夏心里又紧张又害羞,她真的好喜欢这位又美丽又善良的兰芳阿姨啊! “那阿姨就先去上班啦!”兰芳站了起来,拍了怕林夏夏的肩膀,和她道别。 林夏夏羞红了脸,一双大眼睛依依不舍地望着兰芳,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依恋:“阿姨再见。” 等兰芳走后,林夏夏便帮着吴嫂一起收拾餐桌,把桌上的碗筷收起来放进厨房水槽里。 吴嫂正打算把小羽喊过来洗碗,林夏夏道:“吴嫂,我来洗就好!” 吴嫂笑着问她:“可是你会洗碗吗?” 林夏夏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会呀!我在家天天刷碗呢。”说完便拿起一个碗有模有样地刷了起来。 居然不是在假积极! 吴嫂不由点头称赞:“不错,你这姿势看着可比小羽像模像样多了!” 被吴嫂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林夏夏微微红了脸,小声道:“吴嫂,以后你有什么活儿都可以叫我,反正我平时没事干,也无聊的很!” 吴嫂眉开眼笑:“好!那吴嫂就不客气啦!” 接着吴嫂又喊了小羽进来拖地,然后她便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林夏夏和小羽两个人,一个洗碗,一个拖地,配合默契,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两个同龄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打扫完厨房后,小羽又要去三楼打扫卫生。 林夏夏主动提出她想帮忙,小羽自然开心都来不及。 小羽先带着林夏夏去花房里取清洁用具,她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小楷哥哥身体不好,所以我们打扫他的房间的时候呢,一定要仔细仔细再仔细。江小姐最龟毛,反正我们怎么认真她都不会满意的,不如就随便扫扫……” 林夏夏忍不住笑了:“为啥你叫江楷泽是小楷哥哥,叫江美欣却不是美欣姐姐呢?” 说到这个,小羽就来劲:“因为江美欣这个大小姐脾气臭得很,我如果敢叫她姐姐的话,她肯定会揪着我的头发打我耳光的! 小楷哥哥的话,我来江家第一天他就让我这么叫他了,他自己跟我说千万不要叫他少爷,现在又不是万恶的旧社会,哪有什么小姐、少爷和丫环呢?大家人人平等! 而且小楷哥哥真不是说说而已,后来他发现我家境不好后,还叫我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说,千万不要跟他客气。他真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最帅的男孩子。” 对于江楷泽的评价,林夏夏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她和小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难怪她们能成为一见如故的好朋友! 气氛突然从新朋友面基会,变成了江楷泽脑残粉的超小型茶话会。 第三十章 “不过江小姐,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林夏夏有些忧心忡忡地问小羽。 连林夏夏自己都没发现, 她也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小羽把江美欣尊称为“江小姐”了。 “真的可怕!任何人得罪她都没有好下场, 她简直就是魔鬼千金, 恶灵转世。”小羽的语气无奈得要命。 怕林夏夏不信自己,小羽又补充了实例为证:“有一次江小姐把他们学校一个富家千金骗进家里来,逼人家给她下跪磕头, 不然就要扒掉那女孩的衣服拍不/雅/照发到她们校友群里去。 原因不过是那个富家千金私下和同学吐槽了一句:‘听说江美欣是暴发户家的亲戚而已,她根本不是富二代,她是农民的女儿’,结果这句话被有心之人传到了江小姐本人的耳朵里,江小姐就炸了。” “我不是不信你,可是你咋知道得那么详细呀?”林夏夏问。 小羽:“因为那天我刚好在她房间外面的走廊拖地板,她自己做坏事忘记关门,被我不小心撞见了她的恶行。” 林夏夏捂住自己的心脏,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那你没被她发现吧?” “怎么可能没被发现,我哪有这种好运气。”小羽苦笑道:“她发现我后先是揪着我的头发打了我,然后又怕我跟江先生告状, 打算立刻撵我离开江家,是我姑妈拦着她给我求情,她打了我姑妈一巴掌, 然后才说看在我姑妈的面子上下不为例。 她还威胁我说,如果那天的事被江先生知道的话,她就把我的头摁进马桶里,让我喝光马桶里的水后再滚出江家。” 林夏夏听着小羽可怕的描述, 眉头不自觉地越皱越紧,等小羽说完,她的眉头早已经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小羽:“所以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呀,不然我死在她手上,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林夏夏赶紧道:“你放心,我哪敢啊!我也怕得罪了江小姐,我会红颜薄命的好不!” 小羽:“好,那我们以后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姐妹了。” 林夏夏:“……”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江楷泽房间外面,小羽拿出钥匙开了门。 怀着好奇和激动,林夏夏迈着雀跃的小步子踏进了江楷泽的私人领域。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他的卧室比她想象的还大! 最让她震撼的,是那整整两面墙的书! 少说也有几万本吧,有中文的,也有外文的,很多书光看厚度就知道一定艰涩难懂。 饶是林夏夏这种没怎么读过书的人,在这样浩瀚的知识海洋面前,也深深震撼,突然感受到自己做为人类的渺小,仿佛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两面书墙下分别摆着巨大无比的床和电脑桌,林夏夏匮乏的词汇量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它们,她只能想到: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没有安置书架的那面墙还做了一个小型篮球场,墙上还挂着篮球架,原来小江哥哥还喜欢打篮球,真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高素质人才。 一边角落有个门,推开估计是浴室。 另一边的角落里放着个大筐,里面除了放着篮球,还有滑板,网球拍,足球,溜冰鞋什么的。 正对面的那面墙则被拆了,一整面都做成了落地玻璃门窗,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便能透过干净的玻璃洒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玻璃门外是种满了风信子的阳台,房间里靠近阳台的地方还摆着一架漂亮的钢琴,如果此刻有人坐在钢琴椅上弹琴的话,一抬头便会刚好正对着阳台上的花海。 “这可真是一个雅俗共赏,动静咸宜的好地方啊!“林夏夏情不自禁地感概道。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空气:“难道我闻到的是花香吗?不!这分明是金钱的味道!” 不过,闻久了感觉有点头晕!她……不会是对书过敏吧?!难怪她学习不好! “好了好了,别瞎扯了,让我们脚踏实地,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为富二代们美好的生活添砖加瓦!”小羽把林夏夏摇醒,非常劳模地说道。 林夏夏笑了笑,压下心里突然涌现出的“我好像真的高攀不上他”的自卑感。 她拿起手中的抹布,干劲满满地问:“所以我们从哪里开始?” 小羽:“我们只要把被子叠整齐,地扫一下,书架和桌椅擦一擦,最后再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就行,家政公司每个星期都会来做更专业的清洁的。” 林夏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两人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干活儿。 离开江楷泽的房间后,林夏夏忍不住对小羽说:“我怎么觉得小江哥哥的房间呆久了,有点头晕?” “会不会是花粉过敏啊?”小羽道:“其实我也会!小江哥哥说我应该是花粉过敏了。这几年小江哥哥几乎都住在学校里,不会回来住,他叫我平时他不在的时候不用来打扫他的房间,免得我闻到花香难受。” 林夏夏问:“那平时这些花都是谁在照顾?” 小羽:“是江小姐呀,她虽然对我们不好,但是和小楷哥哥倒是感情特别好。阳台上的那些风信子,都是她送给小楷哥哥的礼物,也一直是她在照顾。”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提着拖把进了江美欣的房间。 等她们开始打扫江美欣的房间时,刚才在江楷泽房间里那种心无旁骛、一丝不苟的工匠精神便完全消失了,两人开始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谈。 林夏夏想起江楷泽房间里的小篮球场,好奇地问道:“小江哥哥平时很喜欢打篮球吗?连卧室里都要造一个小篮球场。” 小羽点头:“对呀,他以前高中和大学的时候都是校队主力,外号‘灌篮小王子’,‘京大流川枫’。” 林夏夏忍不住笑了:“小羽,我发现你可真是一个‘江湖百事通’,什么都知道!你怎么连小江哥哥在学校里的外号都知道呀?” 小羽大大咧咧道:“小江哥哥可是我的男神,我当然什么都知道呀,这可是粉丝的基本素养!怎么样,你是不是很羡慕我?” 切,粉丝而已,林夏夏可一点也不羡慕,一本正经道:“我才不羡慕呢,凡夫俗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 小羽:“小楷哥哥就是我的星辰大海!” 林夏夏:“……” “而且我跟你说,我和小楷哥哥还围脖互关了呢!”小羽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炫耀。 “什么?!”这下林夏夏可真的酸了,酸得感觉自己吃到了100颗酸柠檬!她连江楷泽有围脖都不知道! 她强忍着心里的酸意,问:“你快告诉我小江哥哥的围脖名字叫什么!其实我也是他的粉丝,他也是我的星辰大海!我等下回房间也要关注他!” 小羽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好友列表的特别关注,给林夏夏看躺在里面的名字:“你看,就是这个啦,我唯一的特别关注哟。” 林夏夏看了看小羽的手机,只见小羽的特别关注列表里还真只躺着一个人。 原来小羽真的是死忠粉啊! 林夏夏有点紧张了,小心翼翼地问:“小羽,你该不会是暗恋他吧?” “怎么可能!”小羽立即否认。 林夏夏:“可是你那么……” 小羽抢白道:“我可不是那么不自量力的人。我知道像小楷哥哥这些高富帅就像天上的云一样,而我们这些平凡人家的女孩只是地上的泥。泥怎么可能够得着云呢?” 作为一个理智粉,小羽语重心长地对江楷泽的另一个粉丝说:“虽然我们在江家干活儿,就像站在山顶上一样,比起其它在地上的泥,离云的距离要更近一些,有时候甚至会产生有一伸手就能够着的感觉。可是那终究只是错觉而已,云永远会高悬于我们的头顶,泥永远不可能够着云。” 林夏夏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小羽的看法。她认为自己和江楷泽虽然也许确实有云泥之别,可是就算云高悬于千里之外的天空,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化成人间的风雨,来到泥身边! 林夏夏对小羽道:“我觉得把人按照出身划分为三六九等,这是封建糟粕思想。大清已经亡了几百年了好吧!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虽然出身平凡,家境贫寒,可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妄自菲薄吧?” 小羽拍了拍夏夏的脸:“年轻人,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你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林夏夏笑了笑,道:“也许吧。” 毒打就毒打呗,打不死我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林夏夏拿起小羽的手机,点进江楷泽的主页,发现里面帅照是一张都没有的,基本上就是转发一些关于人工智能的最新资讯,还有所在课题组的最新研究成果,研究所的招聘信息什么的。 对于人工智能的门外汉来说,相当之无聊,完全不值得关注。 可虽然内容很枯燥,但是这并不影响江楷泽的粉丝很多,目前已经有两百多万多名。 而且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粉丝!林夏夏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从小到大念过的学校里的所有女生都关注他了哦! 小羽在一旁感概道:“很久很久以前,小楷哥哥偶尔还会在围脖上分享一下他和朋友一起打篮球的照片,一起打网球的照片,还有击剑的照片,登山的照片……唉,可惜他生病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到底是什么病这么严重啊?!”林夏夏再也憋不住了,她好想立刻知道答案。 她一脸好奇地望着小羽,道:“我一直听你们讲小江哥哥身体不好,可是也没有人告诉我到底是哪儿不好。” 小羽嘴角一抽,无语道:“原来你不知道啊?”那自己刚刚是不是多嘴了?! 林夏夏伸手去拉着小羽的围裙裙角,讨好道:“对呀,所以你快告诉我嘛,毕竟我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姐妹了。” “……”小羽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反正你住久了迟早都会知道的,不如让我提前告诉你,省得你不小心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伤害了小楷哥哥的身体和自尊心。” 林夏夏:“……谢谢姐妹。” 小羽又叹了口气,见林夏夏等地都快不耐烦了,才开口说道:“小楷哥哥大学毕业那年本来是要去美国留学深造的,当时连签证都已经签好了,结果没想到临行前突然流鼻血,然后就被确诊了慢性血液病。” 血液病……林夏夏的心都难受得揪了起来,她看过《蓝色生死恋》,里面宋慧乔好像就是得这种病死掉的! 林夏夏苦着脸沉思了片刻,犹疑地问道:“那……还有救吗?” 小羽再次叹气:“目前只能吃药控制,据说如果要彻底治愈的话,必须要找到一个跟小楷哥哥那个什么什么匹配的人把自己的骨髓捐给他。” 当时说的那个东西好像也不是骨髓,但是那个古怪的名字实在太长了,小羽没记住,她只知道电视剧里的人就是将这玩意儿简称为“骨髓”的。 林夏夏着急地问道:“那现在是还没找到那个什么什么可以匹配的人吗?还是找到了,但是那个人不愿意把自己的骨髓捐给小江哥哥?” 小羽白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有谁会特意跟我这个小保姆随时汇报进度吗?” ……也对。 林夏夏叹了口气:“唉,我猜肯定是找到了,但是那个人不愿意。” 毕竟江家那么有钱,有钱能使磨推鬼,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能捐骨髓的人? 虽然她不知道“骨髓”是什么,,但是“骨髓”这两个字一听就感觉是身体里好重要的东西啊,类似于林德喜常常讲的血液里的精气? 林夏夏下意识就觉得如果有人把她的骨髓抽出来……自己就会马上死掉!谁会愿意牺牲掉自己的命去救另外一个人啊! 小羽否定道:“不对,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愿意救小楷哥哥!是根本没找到。 拜托,你以为骨髓能匹配上很容易吗?不是像母猪配种那么简单的好吧! 我听他们说,世界上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能匹配上的概率最多只有十万分之一!哪怕是亲友,概率都很低! 当时小江哥哥生病的消息一出来,江家所有的亲朋好友、江先生公司里的员工、小楷哥哥的同学……甚至还有我姑妈和我,只要是江家能找到的人,全都马上去医院做配型了,可惜我们都没有成功。” 听完小羽的话,林夏夏感到羞愧至极。 她自认为是因为真心爱她的小江哥哥才顶替姐姐来到江家,可那么多人都能为了救江楷泽的命舍生忘死,反倒是她这个自诩最爱他的人……在听到要捐骨髓时,第一反应竟然是那自己不是会死掉。 她真是冷血无情的自私鬼一个,呸。 不过……如果老天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她愿意献出自己的骨髓救她的心上人! 小羽斜眼看着林夏夏,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不过,你为啥非要回自己房间再关注小楷哥哥呀?你是……不想和我互关吗?!” 林夏夏汗颜,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嘛!是因为我……没有手机,但是我看到我房间里有电脑嘛。” “好吧,原来如此,我谅解你了。”小羽恍然大悟,她刚才差点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羽想了想,又安慰小姐妹道:“没事儿,等下个月发工资,我带你去买手机!” 林夏夏:“……嗯。” 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小羽,虽然她现在做的事儿看起来跟小保姆没区别,但她真不是来当小保姆的。 她其实是来当少奶奶的,可是照目前的形势,她怀疑……自己会人财两空。 到了上午十点半,吴嫂就来喊林夏夏她们去吃中饭了。 吴嫂和林夏夏解释说,因为一会儿她必须去公司给江先生和江太太送饭,小羽则要去京大给小江先生和江小姐送饭。 小羽补充了原因:“因为太太觉得学校和公司食堂里的饭菜营养不均衡,卫生也不能保证,还是吴嫂的手艺让人放心。” 虽然昨晚才和江楷泽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但林夏夏依然很想马上见到小江哥哥,她立刻毛遂自荐,想陪小羽一起去京大。 小羽以为新认识的小姐妹是舍不得和自己分开,立即欣然答应了林夏夏的请求。 第三十一章 京大男研究生公寓楼下的林荫大道两旁, 凤凰花正含苞待放, 枝头早熟的知了也已经开唱初夏的赞歌, 明媚的阳光透过花枝的缝隙, 轻轻抚摸着路上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 徐徐的凉风从脸庞轻轻拂过,林夏夏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感叹道:“京大真的好美呀!” 小羽连连点头, 道:“可不是么,京里大学可是华夏第一学府,能没有排面嘛。等过段时间凤凰花开了,还会更美呢。” 林夏夏立刻表示十分心驰神往:“我好期待!你以后来京大的时候可都要带着我呀。” “没问题。”小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正当林夏夏陶醉在京大的校园美景里,小羽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小楷哥哥,我是小羽呢!……对,对,一会儿还要去找江小姐呢,……嗯,嗯, 好,……我们现在已经在你宿舍楼下啦!……好的,好的, ……拜拜。” “小江哥哥仔电话里怎么说的呀?”林夏夏在一旁也听不清江楷泽说了什么,她舔了舔嘴巴,声音有点紧张。 小羽的表情满满都是遗憾和难过:“他说他还在公司里做什么调试,没办法立刻赶过来。不过他的舍友小宇哥哥在宿舍, 他马上打电话让小宇哥哥下来拿。” “哦。”林夏夏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江楷泽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自己肯定会厚着脸皮跟着小羽过来,所以提前躲到外面故意避而不见?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夏夏心里就难受极了,苦得好像被人硬塞了一嘴浓缩了一万倍的苦瓜浓缩剂。 小羽:“你别多想啦,小江哥哥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们今天本来就是来碰运气的。” 小羽注意到了林夏夏听到江楷泽不能来后马上变得欲哭无泪的表情,作为江楷泽民间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小羽觉得自己有义务安慰一下新会员林夏夏。 小羽拍了拍林夏夏的肩膀,安慰道:“像今天这种情况,以前也经常发生,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说起自己的偶像,小羽又开始像亲妈一样面露骄傲了:“要知道我们小楷哥哥不仅是一个聪明的小天才,学习工作起来还非常努力忘我。我猜江太太老让我们来京大送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担心他会念书念得太忘我,忘记去吃饭吧!” 听出小羽在安慰自己,林夏夏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好吧,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不太好。” 林夏夏话音刚落,小羽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小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立刻眼前一黑。 她抬头,丢给林夏夏一个无比幽怨的眼神:“林夏夏,你可真是个乌鸦嘴。” “怎么了?谁啊?”林夏夏不明所以,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去。 然后便看到了小羽的手机屏幕上大大的“江小姐”三个大字。 林夏夏顿时安静了,她才刚说完“运气不太好”这句话,就马上鬼来电,这样可怕的巧合,简直就是铁证如山,让她根本无力反驳小羽对自己的“乌鸦嘴”指控。 林夏夏无言以对,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欣赏周围的风景。 没想到几秒后,小羽依然不接电话,只是在不停地摇头叹气,小嘴不停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林夏夏无奈,只好轻轻推了推小羽,提醒道:“你快接电话呀,逃避不仅可耻而且是没有用的,你拖得越久,大小姐只会越生气。” 小羽摆出一副壮士就义的表情:“也对,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小羽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还不小心把接听键按成了公放键。 然后林夏夏便从小羽的听筒里听到了来自魔鬼的声音:“怎么?吴承羽,你还不想接我电话?我看你是不是最近活得太滋润了,不知道什么叫居安思危。” 林夏夏:“……”妈妈我怕!好可怕的语气! 小羽赶紧诚惶诚恐地道歉:“江小姐,对不起,对不起!今天路上有点堵,我才刚到京大,路上风声有点大,我才听到您的来电,我现在马上过来找您!” 江美欣立刻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闭嘴!别跟我解释!我是监狱,不是法庭,你得罪了我就等着接受惩罚就好,我不听辩护的,OK?” 小羽可怜巴巴地看向林夏夏,可林夏夏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总不可能骗小羽说:“姐妹放心,就算你真的入/狱了,我会去劫/狱”吧?吃了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呀! 只听江美欣继续威胁道:“吴承羽,我限你十分钟之内把饭送到6号教学楼203活动室,只要超过3秒钟,我就会把饭倒在地板上——让你一粒一粒舔干净再走!不信你就试一试。” 小羽真的要哭了:“江小姐冷静!万一被活动室外面路过的同学看到,对您完美的形象可能非常——” 江美欣冷笑:“现在还有9分47秒。” 小羽带着哭腔喊道:“诶,诶,我这就来!这就来!” 林夏夏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终于亲眼看到小羽在江美欣面前可怜兮兮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为小羽同情和担忧。 江美欣终于挂了电话,小羽看着林夏夏,面露迟疑之色:“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啊呸呸呸我死都不去! 林夏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特别爱莫能助的语气说道:“可是我没见过江小姐,不知道江小姐长什么样子呀,而且她也不认识我,我没有手机也不认路,我怕我迟到,她还会怀疑是不是你故意的,到头来还是把账算在你头上……” 说前面半截理由时,林夏夏还有些许心虚,她不确定江美欣去过林家寨的事儿有没有人跟小羽说过,可是没办法,这个小谎是必须撒的,在未知的黑暗力量前,她怂啊! 还好她后面越说越顺,又想出了“自己没有手机”的理由!无可反驳!绝对真实!完美! 这么多有理有据的理由,小羽肯定无法反驳了吧? 林夏夏在心里暗暗祈祷江家没人会把江美欣去过林家寨这种小事和一个小保姆汇报。 还好小羽还真不知道自己和江美欣是见过的,她叹了口气,只好将手中江楷泽的饭盒托付给林夏夏。 小羽仿佛在交代后事一样交代林夏夏道:“那你现在先去研究生公寓一楼会客室等小宇哥哥吧,他看到眼熟的饭盒应该能猜出你的身份。等下我给江小姐送完饭,如果能幸存下来,我也会去那里找你的……啊!啊!啊!还有九分钟!不多说了,我必须得先走一步了,告辞!” 小羽说完也不等林夏夏回复,转头就跑,一溜烟儿的功夫就完全不见人影。 ……林夏夏看着小羽消失的背影,感受到了不亚于生死时速的悲壮。 送走小羽后,林夏夏提着饭盒走进江楷泽住的研究生公寓。 公寓宿管看到新鲜的面孔立刻拦下:“这位同学,女生不能自己一个人进男研究生宿舍,必须登记名字,然后由住在这里的男生带着你才可以进去。” 林夏夏赶紧表示自己不上楼,只待在会客室。 在宿管的指引下,林夏夏很快找到了一楼会客室。 她一进会客室,就看到了一排大大的沙发和茶几,还有电视和空调,林夏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条件真好”,便走到沙发那里坐了下来。 林夏夏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人用特别嗨的语气和她说话:“嗨咯小保姆,好久不见呀。” 林夏夏赶紧站了起来,她一转头,只见一个瘦高个儿,模样阳光俊朗的男孩正冲着她甜甜地笑。 男孩可爱的娃娃脸看起来非常有亲和力,阳光俊朗的笑容会让他对面的人觉得“今天能够见到你”真是一件能让他发自内心快乐的事情。 “……你是小宇哥哥?”林夏夏不知道他的全名到底叫啥,只好学着小羽叫的称谓,和他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对方一看清她的脸,立刻失去了笑容,一双漂亮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嫌恶。 男孩冷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谁是你小宇哥哥?你认识我吗?跟我很熟吗?知道我是谁吗?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意思叫我小宇哥哥?呵呵!” 林夏夏被他说得脸红耳赤,她想解释:“不是,因为我……” 可是黑脸男孩并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凶巴巴地打断她道:“不要想着和我套什么近乎,不是人人都喜欢绿茶派,我不吃这套,直接叫我李清宇就行,谢谢。” 林夏夏吃惊地望了他一眼,心里又尴尬又羞愤。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突然给自己脸色看。 李清宇双手抱胸,用挑剔的眼神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用自认为很睿智的语气下了评语:“长得确实漂亮,看得出来也很爱打扮,可惜就是……怎么搭配都给人感觉土里土气的呢。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出身决定了品味,眼界决定了境界嘛。就好比山鸡就算偷穿了百鸟服,又哪能真的变成了凤凰呢?对吧小土妞?” 山鸡?!小土妞?! 被人这样不客气地当众嘲讽,林夏夏气得眼圈发红。 周围好像多了很有很多窃窃私语的声音,林夏夏两只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裙角,如果这时候地板上突然开了一条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其实她今天出门前已经特地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连衣裙了,这条裙子虽然价格不贵,只是苗翠翠在县服装批发城里团购的,但这已经是在她的家庭财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买到的最贵最漂亮的裙子了。 可是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在城里时髦的男大学生眼里,哪怕是她最好的裙子照旧是土里土气的,她怎么打扮也只是一只乡下来的,令人发笑的山鸡。 不对,为什么别人说自己没有品味,是山鸡,自己就必须觉得他说得对?世界上并没有这样的道理!林夏夏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就算你觉得别人看起来土,你凭什么就骂别人是山鸡?难道不能是你自己眼光有问题?”林夏夏的声音很轻,但却气息稳定,条理清晰:“再说你认识我吗?跟我很熟吗?知道我是谁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就觉得我是山鸡!” 没想到这土妞心理素质还不错,人也机灵,还知道现学现用,难怪连假冒姐姐替嫁的事都干得出来。 “你就是林夏夏吧?”李清宇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道:“你不认识我,我却对你熟悉的很。” 林夏夏吃惊,微微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清宇不慌不忙地坐到了林夏夏对面的沙发上,指了指林夏夏旁边的沙发:“坐啊。” 林夏夏才不要听他的话,她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清宇,等着狗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李清宇翘起二郎腿,轻笑道:“你的那些彪悍事迹,我早就已经听我哥们儿说过了。不过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这脸皮……啧,啧,果然是厚得不同凡响啊。” 林夏夏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清宇,淡定地说:“……哦。” 所以“小土妞”和“山鸡”,是江楷泽在学校和他朋友吐槽时说的吗?他真的就那么讨厌自己! 虽然脸上云淡风轻的,但是强烈的伤心、难堪和失望已经从林夏夏的心脏直冲大脑,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已经难受到发麻。 李清宇一直在观察着林夏夏的反应,他不可思议地发现,林夏夏居然不仅一脸无所谓,还好意思说 “哦”?!果然厚脸皮就是厚脸皮! 他火上浇油道:“不过我想了一下,确实也不能算全是你的错。听说你们农村人,很多都是生来就是见钱眼开、贪婪狡诈的性格。没办法,你们穷怕了嘛,所以‘贪’字已经刻在基因里了,对吧?” 还得寸进尺了是吧?林夏夏终于有了一点生气的表情,狠狠地瞪了李清宇一眼。 被自己戳中了痛脚,却敢怒不敢言……李清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真知灼见,命中要害。 他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心理学说,一个人的品性和她的原生家庭是休戚相关的,想必你的厚脸皮应该是遗传于你的父母。一看到你,我就能推测出你妈到底是个怎样不知羞耻、没脸没皮的农村中年妇女——” “闭嘴!”林夏夏忍无可忍,她真的不想再听他不停地放狗屁了! 李清宇话没说完,林夏夏就突然打断了他,还一脸黑云压城地朝自己大步走来。 李清宇心里“咯噔”一声,立刻用眼神警告她,还大声嚷嚷道:“干嘛?!别仗着自己长得比别人漂亮点,就想靠过来和我套近乎,我刚才已经说了没用的,没用!” 话音未落,只见林夏夏已经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脸高高举起手。 只听“啪”的一声,就是狠狠一巴掌。 李清宇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样仰着头,乖乖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就懵逼了。 要知道林夏夏虽然长相娇美,可她的手绝对不是什么娇若无骨的少女柔荑,这可是一只做了十几年农活的力大无穷的手! 一声响亮的“啪”后,李清宇立刻眼前一黑,然后开始头冒金星,随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灵魂都被震离了肉/身三秒。 李清宇倒在沙发上,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然后扶着沙发把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今天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区区小女子甩了一巴掌!! 我靠!干/他/娘! 君子动口不动手,可谁叫他自己不小心忘了——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君子,她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不要脸的小人! 李清宇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心中有苦吐不出。 他狠狠瞪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同学,气急败坏地骂道:“都看什么看?找死啊!” 吃瓜群众们虽然爱看热闹,但也没人真的敢得罪李大公子,立刻纷纷做鸟兽散。 一时间整个一楼大厅一下子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对宿敌,决一雌雄。 林夏夏冷冷地看着李清宇,一字一句地说:“刚才的话,你胆敢再说一遍!”我就替你爸妈教你怎么做人。 “呵呵!我干嘛不敢?我长那么大就没怕过!”李清宇翻了个白眼,指着林夏夏又骂了一句难听至极的脏话:“小山炮,小土鳖,小爷我今天不仅问候你爸妈,我还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我说过叫你闭嘴!你侮辱我可以忍,但侮辱我家人绝对不行!”林夏夏死死瞪着李清宇,只觉得他这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真是欠收拾的狠。 她真的不太擅长吵架,以前和林春儿吵,和江楷泽吵,都是逢吵必输。 那今天她就扬长避短,少说话,多做事。 林夏夏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打算再给李清宇来一巴掌。 这次李清宇早有心理准备,他一看林夏夏抬手,立刻身手敏捷地打掉了林夏夏伸过来的铁砂掌。 林夏夏见状,又立刻举起了另一只手。 李清宇一着急,下意识地推开她。可惜连人家衣服都没碰着,林夏夏就已经灵巧地往旁边躲开了。 不过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们旁边就是茶几,林夏夏躲闪之时反应不及,膝盖直接碰到了茶几的桌脚上,几乎要摔倒在地。 李清宇听到一声闷响,知道肯定很疼,正犹豫要不要扶她一把,就看见她的身子晃了晃,然后双脚一软,直接跪在了自己面前。 “……”李清宇吓了一大跳,一惊一乍道:“喂!你没事吧?我可警告你不要——” “碰瓷”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李清宇眼角的余光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大步朝自己走来。 烦死了!是谁那么没有眼色,居然还敢过来看热闹,眼睛不要的话,可以捐给更有需要的人啊! 他不耐烦地抬眸,可当他看清来人,立刻收回了刚刚的腹诽,甚至都顾不上担心林夏夏是真摔还是碰瓷了! 他“蹭”地一下挡在江楷泽面前,假笑道:“小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好了要在公司里赶进度吗?!” 第三十二章 为什么没有继续呆在公司里赶进度?还不是因为不放心你! 江楷泽挂了小羽的电话后, 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回想起电话里小羽一直在说“我们”, 应该不是口误吧?难道说除了小羽, 还有谁也跟着一起来了吗?想着想着, 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赶了回来。 江楷泽没搭理李清宇,绕过他径直走到林夏夏面前。 “你没事吧?”他将她扶起来坐到沙发上, 又低头想要查看她的脚有没有受伤。 此时林夏夏不仅在生李清宇的气,也在生江楷泽的气,因为他竟然和舍友说自己坏话。 她连忙用裙子盖住膝盖,低着头不看江楷泽,抵触道:“我没事,我们山鸡皮糙肉厚着呢。” “……”江楷泽转头看向李清宇,目光凶狠得像要揍他:“你什么她了?!” 李清宇立即道:“没有!”好像生怕自己说慢点这两个字留在嘴里会烫舌头。 江楷泽呵呵一笑,冷言道:“你还记得我昨晚和你说过的话吧?” “当然记得!”李清宇想起江楷泽当时较真的样子就觉得心有余悸,他赶紧解释道:“我连她的一根汗毛都没碰过!真的!她刚才是自己摔倒的!我敢发誓!” “没有人碰过她,那就是她自己站在平地上,却突然跟不上地球转速了, 所以才会原地摔倒,然后还碰巧双膝落地,跪在你面前?”江楷泽嘴角勾起, 尽显嘲讽之意。 “对,可不是么。”李清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点头承认。 “你觉得我会信你?”江楷泽终于忍不住了,丢给了李清宇一个看沙雕的眼神。 李清宇梗着脖子, 理直气壮地回了句:“本来就是事实,你凭什么不信我!” 不过江楷泽这么一说,李清宇也忍不住开始怀疑林夏夏这个心机女,是不是远远瞧见了江楷泽才故意摔出这么令人误会的姿势?! 靠!大意了! 李清宇赶紧告诉自己遇事别慌,捉贼捉赃。 他一边控制着体内暴躁的情绪,一边开始认真头脑风暴该如何给自己洗刷“冤屈”。 可是他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吗? 对!他当然是无辜的!谎言重复三遍都会变成真理,更何况他没有说谎,他只是语言暴力了林夏夏而已,就是没有碰她一根汗毛啊。 李清宇字斟句酌后,开始为自己辩护:“小楷,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我真的没有碰过她,哪怕一下。事实和你看到的恰恰相反,其实是她打了我!” 语气极其真挚,竭力向江楷泽表现自己的诚恳和无辜。 说着说着,他还把自己的脸凑到江楷泽眼前,声音委屈巴巴的:“对了,你仔细看看我的脸,是不是红红的?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巴掌印?” 林夏夏:“谁知道是不是你的苦肉计!” 李清宇立刻将了林夏夏一军:“这巴掌这么小,一看就不是我自己的手。” 林夏夏:“……” 李清宇和江楷泽诉完苦,又转头看向林夏夏:“你别想不认账。” 他用阴测测的眼神盯着她,不动神色地威胁道:“林夏夏,你自己和小楷说啊!你说我刚刚说的话对不对?你如果不承认的话,我们可以马上去宿管值班室看监控,到时候谁撒谎谁无辜,一目了然,你只会比现在更丢脸。” 林夏夏没吭声,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既然李清宇有恃无恐地说要去看监控,就说明宿管值班室的监控肯定只能录像,没有录音功能。 动手的人确实只有她一个人,到时候江楷泽看完监控里的动作默片,再加上李清宇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解说,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委屈。 她一开始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可明明是李清宇欺人太甚,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就算现在,她也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动手打了他,他李清宇算什么东西?可曾对她有过什么滴水之恩?凭什么她要任凭他将自己的尊严践踏在泥里! 她才不要低头,不要向这种卑鄙小人服软!她就不! 李清宇很确定自己虽然说了很多过份的话,可是都只是在瞎逼逼而已,并没有动手,连监控都抓到自己一点错处。 “所以还得什么呢?快去看监控吧!”李清宇朝林夏夏露出了得意洋洋的挑衅眼神, 林夏夏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瞪着他。 她突然醍醐灌顶,有点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一改往日的弱顺听话,不仅一点也不退让,还变得如此强硬泼辣了。 因为今天这个站在她面前羞辱她的男孩,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像之前那些让她受委屈的人,要么有恩,要么有愧,要么有所求。 她不认识他,也不欠他什么,更不需要讨好他,所以他的挑衅,反而刚好为她心里早就积压了好久的憋屈打开了一个极其合理的泄洪口。 她还真得,谢谢他了。 李清宇等了半天,林夏夏只是凶巴巴地瞪着自己,就是不说话。 “去看看监控就能搞清楚了,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不去?”李清宇小声道。 他开始着急,想强行拉着江楷泽去看看监控,可是一抬头,却被江楷泽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给吓到。 李清宇缩了缩脖子,也不敢说话了。 江楷泽稍收了一些表情,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我觉得没必要,看这种无声监控也不过就是看图猜故事而已,我又不是神算子,怎么能猜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李清宇深呼吸了两下,故作淡定道:“可是监控是唯一的证据。” 江楷泽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刚进来的时候有听到你说的最后那句话。我亲耳听到你正在威胁夏夏,那语气,很有你平时在学校里欺男霸女、作威作福的小霸王气势。” “……噗。”林夏夏一直低着头,一开始是因为她生气,讨厌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脸,现在她气已经消了,但是她不敢让他们看见自己正在偷偷憋笑。 “我威胁她?!”李清宇一时愣住了。 李清宇语塞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我没有!我刚才只是想警告她不要碰瓷而已!我又没把她怎样,她好端端地跪在我面前干嘛?一看就是想碰瓷我!” 天助我也,林夏夏可不会给对手有逆风翻盘的机会,她立即伤心地捂住自己的脸,呜咽道:“我没有,他那么凶,我吓都快吓死了,哪里敢。” 声音极度娇/弱,好像她只是一朵不堪一击的小白花,。 “……”李清宇只觉得眼睛一发黑。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明明已经胜券在握,怎么瞬间天就又翻过来了?! 这时江楷泽开口,平缓而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小宇,你给夏夏道歉。” “小楷,你在说什么?”李清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是幻听了吗?!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武侠小说里不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手足,今天却摒弃自己选择要一件衣服! 而且还是一件……一看就是从城乡结合部的小商品市场里淘来的,最多二三十块的廉价衣服! 这样的衣服,明明给他们当抹布都不配的。 不过他李清宇就不同了,他可不会为了区区一块抹布就和自己的兄弟撕破脸。 李清宇张了张嘴,迅速地道歉了:“林夏夏,对不起。” “不行,我不接受。”林夏夏继续捂着脸呜咽,只从手指间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江楷泽。 她的语气认真极了:“他还应该向我妈道歉,向我全家道歉,还有向我的祖宗十八代道歉。” 李清宇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刚想说: “够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就收到了来自江楷泽的警告眼神。 李清宇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对不起林夏夏她妈,对不起林夏夏她全家,对不起林夏夏她祖宗十八代,我在此向他们致以诚挚的歉意,希望他们能原谅我。行了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连道歉都好像在问候你全家! 林夏夏气鼓鼓地瞪着李清宇,这下好了,她更生气了,现在连她的一根头发丝儿都绝不会原谅他。 李清宇也憋屈啊,凭什么挨打的是自己,道歉的也是自己。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他红着眼睛,也委屈地看向江楷泽。 可对方全然不为所动,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既然道歉,就应该发自真心。” 李清宇没有办法,大步走到林夏夏面前:“你不会还想让我给你跪下吧?!”说完他作势要弯下膝盖。 “够了。”江楷泽深吸了口气,一把拉住了李清宇,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 还好!李清宇和林夏夏同时松了口气。 江楷泽也看得出来,现在李清宇并不是真心想道歉,林夏夏也绝对不愿意原谅他。 强扭的瓜不会甜,他们都在气头上,就算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勉强“和解”,也不会立即放下心中对彼此的怨怼。 如果他要让他们两个人彻底放下偏见和敌视,还得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江楷泽将桌子上的饭盒递给李清宇:“你先帮我把饭拿回宿舍吧,我陪林夏夏去校医院检查一下膝盖上的伤。” 李清宇接过饭盒,气到直跺脚。 得,小楷不仅没给林夏夏发好人卡就算了,反而给自己发了盒饭! 这结局谁能想得到?! 所以都是我李清宇的自作多情行了吧,是我一轮明月照沟渠,好心喂了驴肝肺! 作为好友,江楷泽一看李清宇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的潜台词,无语道:“……幼稚。” 虽然李清宇有一肚子苦水,但也不敢继续留在这儿哗哗赖赖,他好怕江楷泽突然觉得不对,还是应该让他给林夏夏跪下道歉才行。 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天如果真跪了,那他这个小霸王还有何颜面见京大的江东父老? 想到这里,李清宇赶紧领起饭盒跑上楼。 李清宇走后,江楷泽打算带林夏夏去校医院,没想到林夏夏却一直摆手拒绝:“我没受伤,不用去什么医院的。” 江楷泽望着女孩头顶乖顺的两个旋,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如果没受伤,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坐了那么久了,却动都不敢动一下,还时不时地拽你的裙子遮住你的膝盖?” 这也太心细如毛了吧?林夏夏赶紧拉了拉裙子,嘟囔道:“我就是懒得动,不行吗!” 江楷泽没理会她的说辞,强硬地命令道:“让我看看你的膝盖,不然我马上叫救护车。” 林夏夏急得都快哭了:“真的不要那么夸张!” 江楷泽的语气完全没得商量:“你只能二选一。” 林夏夏无奈,只好掀起裙子的一角,露出了膝盖给他看。 果然,两个膝盖都已经破皮流血,虽然伤口不大,伤口上的血也已经凝固,但是乍得一看红红肿肿的,还是有些吓人。 江楷泽深吸了一口气:“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送你去校医院处理伤口。” 林夏夏低头,支支吾吾道:“可是……小羽叫我在这里等她!她说她给江小姐送完饭就会来这里找我!如果我们去医院的话,她就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她会着急的。” 好蹩脚的借口。 江楷泽扯了扯嘴角,无语道:“你可以先给小羽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 林夏夏的头越低越低:“可是我没有手机。” 江楷泽刚想说:“那有什么问题,我给小羽打电话”,但是他转念一想,他能想到的办法,难道林夏夏想不到吗? 很显然,她根本就是不想去医院。 江楷泽顿了顿,轻声问:“那我叫医生过来这里看你,这样好吗?” 林夏夏吃惊地抬了一下头,又很快低下头去,小声道:“可是我讨厌的不仅是医院,我还讨厌看医生。” 江楷泽竖起了自己的耳朵,把她小声的抱怨听得清清楚楚。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没事儿,那我叫他等下过来的时候别穿白大褂。” “那也不要!”林夏夏趴在沙发上,捂着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林夏夏嘟囔道:“你在哄三岁小孩呢!脱了白大褂的医生难道就不是医生了吗?” 江楷泽忍不住笑了,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哄着她:“没哄你,他真的不是医生,只是恰好在校医院诊疗室里工作而已。” 林夏夏:“……” 江楷泽先出去打了两个电话,回来时手里端着两杯水,一杯递给林夏夏,一杯自己喝了几口。 他坐在林夏夏旁边的沙发上,用很随意的口吻和她闲聊:“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那么害怕看医生吗?” 林夏夏抱着水杯,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我晕血的,我一看到红色的液体心里就紧张,每次抽血的时候都紧紧闭着眼睛,只要感觉抽血的时间一长,光靠想象我就能自己把自己吓死。所以我一直很怕去医院,也很怕看医生,因为一看到他们我脑子里全是恐怖的画面。” 江楷泽微微皱着眉头,问:“你不会是贫血吧?” 林夏夏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医生说不是,医生说我之所以晕血,全是因为我自己的心理作用。” “那还好。“江楷泽明显松了口气。 林夏夏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好?” 江楷泽笑了笑,解释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贫血太严重导致的,既然医生说不是的话,那当然是好事了。心理问题可以慢慢调节,身体健康才最重要。” 林夏夏低头想了想,呵呵笑道:“你说的对。” 江楷泽又问:“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要动手打我舍友吗?” 林夏夏立即抬头,微微吃惊地望向江楷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章,晚点儿更~ 第三十三章 林夏夏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望着江楷泽的眼神里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和藏不住的窃喜。 所以他明知道动手打人的那个人是谁, 还是选择要偏袒她吗?! 这是为什么呢?嗯? 江楷泽偏头看着身边的女孩, 此刻的她好像一朵受惊的花, 每一片花瓣都在微微颤抖。 真是可怜又可爱。 林夏夏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既然你都知道我打人了,为什么还要李清宇给我道歉?” 江楷泽笑了笑,淡定地解释道:“因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你们俩的个性我自问都挺了解的。我当然看得出来挨揍的人肯定是他,但是先出言不逊的人,肯定也是他。” 林夏夏沉默了,有些痴痴地望着他。 虽然她对他已经很熟悉,可是他应该对她很陌生才对吧?他哪来的自信说他了解她的个性啊! 之前在林家寨的时候明明他一直视自己为虎狼般,用尽全身力气在和她避嫌啊! 就算在那些少有的两人相处时光里,她大部分时候好像也是在冒充林春儿的角色。她在饰演着另外一个女孩,他一次也没有发现那个和他玩“角色扮演”的演员叫林夏夏。 她几乎从来没有机会可以在他面前展示,什么是林夏夏,林夏夏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他为什么还会觉得他们是朋友呢?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问”挺了解林夏夏这个朋友的个性的? 林夏夏好想知道答案,她张了张嘴, 可最后还是没敢问出口。 原因无他,无非就是因为现在的气氛太好了,她害怕自己一问就会失去这份靠李清宇歪打正着, 才意外得到的江楷泽的温柔相待。 江楷泽继续道:“所以你得告诉我,李清宇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让你这样生气,我回去后才能对症下药,替你好好教育他。” 听到江楷泽的话, 林夏夏的心里有一阵暖流经过,这就是自己喜欢的男孩,他真的是很好的人,就算明知道自己算计了他,也要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地维护自己。 刚才她怎么能误会他,生他的气呀! 她一开始就不该怀疑江楷泽的,他是磊落的君子,坦荡如皎洁的月光。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背后说人坏话?! 所以刚才一定是李清宇这个坏胚子,故意在她面前造谣生事,污蔑江楷泽在宿舍里讲自己坏话,唯恐天下不乱! 此时在林夏夏心里,李清宇又罪加了一等。 本来事关自尊心,林夏夏内心并不愿意和任何人再复述一遍刚才经历过的一切,可是江楷泽是如此的温柔真诚,说的理由也十分有理有据,她找不到任何搪塞他的借口。 于是林夏夏便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李清宇刚才羞辱自己的话原汁原味地复述了一遍。 说到激动处,林夏夏连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如果他只是辱骂我一个人,那我就算再委屈也会忍下来,我不想得罪你的朋友,更很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闹笑话。” 江楷泽轻轻拍了怕她的肩膀,温柔抚慰道:“我知道,我明白。” 他们离开林家寨那天苗翠翠对他说过的话还历历在耳,他一直都记得,她妈妈说过她是一个最体贴懂事的女孩,不吵也不闹,最擅长的事就是……委曲求全。 林夏夏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可是他不仅羞辱我,他还羞辱我的妈妈!我的家人!还有我的出身!那我就算和他鱼死网破,也要替他妈好好教育教育他该怎么做人!” 林夏夏强忍着喉咙紧缩的难受,眼角发红地看着江楷泽,好像非要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个答案。 其实江楷泽五官长得十分精雕细琢,气质也偏冷,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可是他现在这样温柔地和她对视着,眼里带着三分笑和七分安慰,非但一点也不冷,还暖得要把她心里刚下的冰雪也一起融化。 林夏夏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小江哥哥,虽然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也没读过什么书,所以现在没有品位,也没有见识。 遇到不公平的事和有恶意的人,我就算心里再憋屈,临场发挥的时候嘴上也说不出什么有力度的大道理,最后往往只能自己打断牙齿和血吞。 可是我起码还是知道一些做人的道理的,比如我知道一个人一定要尊重自己,也要尊重别人。” 江楷泽一直耐心地听她说,时不时的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还用会说话般的眼神表示鼓励和安慰。 林夏夏感觉到了鼓励,声音越来越激动:“和我相反,李清宇他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幸运儿,他从小就见识广,还念了这么好的大学,按常理来讲,他懂的道理肯定比我多对不对?也应该是一个比我有眼界,又有胸怀的人,对不对? 那他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像我这种比他穷、比他差的人呢?难道羞辱我能让他从中得到快乐吗?” 江楷泽一时话塞,他一直把林夏夏当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单纯的小女孩而已,只要有人愿意哄着她宠着她,她就会像得到了糖果一样满足。 可是没想到原来小女孩并不是只有简单的快乐和难受,脑子里也会思考这么多复杂的道理,对人生还有那么深的感悟。 他真的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 见江楷泽不说话,林夏夏又问:“是不是在城里人眼里,我们乡巴佬天生低你们一等?” “当然不是!”江楷泽立即否认。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脸真诚地说:“你别听李清宇胡说,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并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 你不必觉得自己低他一等,无论按我们国家的任何一条法律,他在你面前都没有任何特权。” 林夏夏呆愣愣地望着江楷泽:“真,真的吗?” 其实林夏夏想说的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在我面前真的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吗? 按照她过往的经验,哪怕是村支书的儿子在普通村民的小孩面前都会更加傲慢,更何况是江楷泽这样的出身和条件,可他居然告诉她,他觉得人人生来平等,她简直难以置信。 江楷泽点头:“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谴责他的。” 林夏夏终于破涕而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谢谢你小江哥哥,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的吗?” 江楷泽愣了愣,默默挣脱了她的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拒绝和否认的话,毕竟她刚刚才经历了那么不开心的事,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哄高兴了,干嘛要在这个时候说那些扫兴的话呢? 可惜的是,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太多扫兴的事,一时之间,竟然很难想到什么让人高兴的共同话题。 就算他很想说些让两人都开心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江楷泽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爸爸告诉自己可以找林夏夏给自己捐造血干细胞的事,不知道爸爸已经告诉她了吗? 爸爸会在她面前使用那些自己最擅长的威逼利诱手段吗?爸爸到底有没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自己问你才对。”江楷泽仿若自言自语般低语。 “啊?什么?”林夏夏没听清,下意识地贴近他。 江楷泽轻轻咳了咳,轻声问:“昨天我爸爸有跟你说了什么吗?” 林夏夏突然警惕,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好危险。 万一让江楷泽知道江叔叔打算让自己留下来,还打算送自己去私立中学继续读书,江楷泽意识到换回林春儿无望,现在马上就跟自己翻脸怎么办?! 林夏夏抿嘴笑道:“也没说什么呀!他就说了你没礼貌,他替你向我说对不起而已。” 江楷泽脸一红,有些羞涩地道歉:“对不起,我昨天太凶了。” “没关系,我才不会和你计较呢。”林夏夏立即回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 “真的吗?”江楷泽笑了笑,道:“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林夏夏看到江楷泽露出豪无芥蒂的笑容,心里一松,又觉得有些脸红心跳,因为他的笑容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好纯洁,就像天使一样。 他一定是天使,从她在林家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有一种预感,他应该是上帝派来拯救她苦难的人生的。 江楷泽看着林夏夏带笑的眼睛和通红的脸,不自觉地问出口:“夏夏,假如我的病,需要你输很多很多的血给我才能治好,你会愿意给我献血吗?” 林夏夏立即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如果有这么好的事,我当然愿意啊!” 江楷泽心头微微一震,他以为她起码会纠结几分钟,可是她却配合他完成了中间间隔不超过0.0001秒的快问快答。 他面上却不显,只是淡笑道:“你明明晕血这么严重,还愿意给我献血,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林夏夏红了红脸,又立刻朝他甜笑着说:“应该的,因为我喜欢你嘛。” 江楷泽:“……” 林夏夏歪着脑袋,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江楷泽:“所以我真的能救你吗?” 江楷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毕竟他也不太确定,只要高分辨配型的检测结果一天没有拿到,就谁也不敢说准话。 她等着等着,只等到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奇怪,可是她没看到江楷泽张嘴啊? “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得好像不太巧。” 林夏夏朝着声源望去,只见会客室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白色体恤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医疗箱,正冲着他们挤眉弄眼。 林夏夏:“……”好煞风景的人! 江楷泽也看到他,立刻站起来迎了过去,一边和他握手,一边笑着寒暄:“怎么会,梓睿你来的很及时,快过来帮忙看看她膝盖上的伤。” 这个年轻人便是江楷泽刚才打电话喊来的救兵,京大校医院普外科的小周医生——周梓睿。 周梓睿废话不多说,立刻坐下打开医疗箱,开始帮林夏夏处理伤口。 江楷泽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去茶水间给他们倒水。 周梓睿简单检查了一下,见林夏夏伤口不大也不深,心里开始狠狠吐槽江楷泽的小题大做。刚才他听江楷泽电话里焦急的语气,他还以为这姑娘是骨折了呢! 又是交代自己赶紧马踏飞燕赶过来,又是交代自己千万别穿白大褂的,江楷泽以前从来没有那么事逼过!所以猜都不用猜,这位肯定就是江楷泽的那个小未婚妻了吧?也太宝贝了! 周梓睿先用碘伏简单地给伤口消毒了一遍,然后一边用纱布包扎伤口,一边教林夏夏怎么自己包扎。 林夏夏望着天花板,乖乖答道:“好,我都记住了。” 周梓睿无语了:“你一眼都没看我的动作,你都记住了个什么?” 林夏夏小声说:“可是我晕血,我不敢看。” 周梓睿:“……” 得,这才几天啊,江楷泽就已经把她宠出公主病了!娇气! 他只好交代道:“那你让江楷泽帮你换,纱布一两天必须换一次,每次换之前先用碘伏消毒伤口,注意伤口好之前千万不要碰水。” “好。”林夏夏赶紧点头,一一认真记下。 周梓睿处理完林夏夏的伤口后,江楷泽刚好端着水回来。 周梓睿接过江楷泽递给他的水抿了两口,笑着对江楷泽揶揄道:“小楷,你在电话里语气那么严肃,我还以为情况有多紧急。这一路我可是飞奔过来的,可没想到过来一看,只是小姑娘破了点皮而已。” “就算只是破皮,伤口处理不及时也可能会破伤风的。”江楷泽皱着眉,问:“而且她还会晕血,平时可以自己包扎伤口吗?” 周梓睿:“这种情况啊……” 林夏夏赶紧打断了他,自己开口解释道:“你放心,我可以的,我只是害怕看见血液汩汩地流而已,不是看到一点红红的液体就会马上晕倒!” 她好怕周梓睿叫小江哥哥每天给自己换药,万一小江哥哥回一句:“不行,男女授受不亲”,那自己多没面子啊! 周梓睿:“……你高兴就好。” 虽然他才是现场唯一的专业医生,然而这小两口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话全都说完了,周梓睿根本插不了嘴,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就在周梓睿犹豫着要不要先告辞不当电灯泡时,这时会客室的门又开了,只见顶着鸡窝头的小羽一脸生无可恋地走了进来。 小羽看见江楷泽、周梓睿和林夏夏三人,吃惊地嘴巴张成了圆形,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瞬间鲜活了回来:“小楷哥哥!小周医生!怎么你们都在!为什么迎接我需要这么大阵仗?!” 江楷泽和周梓睿忍不住笑了:“应该的,应该的。” 小羽刚说完,便发现桌子上的医疗箱和林夏夏膝盖上的纱布,她连忙跑过去,激动地握住了林夏夏的手:“夏夏,你怎么受伤了?!” 林夏夏可不想再提第二遍刚才不愉快的经历了,更何况还有周医生这个陌生人在场。她赶紧摇头和小羽表示自己没事:“你别担心,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不是多大的事。” 小羽想了想,不大相信道:“不对呀,如果不是多大的事,为什么小楷哥哥和小周医生都来了?” 林夏夏顿了顿,面不改色心不慌地解释:“他们是一起去小江哥哥宿舍玩,刚好在一楼碰到我,便顺便帮我包扎一下。” 小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真的好幸运呀!” “……”江楷泽和周梓睿在一旁无语地听着林夏夏和小羽之间的对话,明明林夏夏的话漏洞百出,小羽还说啥信啥,他们都被小羽大脑的天真和简单彻底打败了。 小羽抬头对江楷泽和周梓睿说:“那小楷哥哥和小周医生快去玩吧?我和夏夏差不多得回去了。” 江楷泽看了看林夏夏腿上的纱布,慢慢说:“没事儿我们不着急,不然还是我送你们回家吧。” 林夏夏心里一甜,正要说“好呀”,没想到小羽已经摆手拒绝:“不行,你要是送我们的话你自己就要错过饭点了!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准时吃饭!” 林夏夏一想也对,于是也赶紧应和道:“对,我真的没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我现在还能跑800米和立定跳远呢。” 周梓睿被逗笑了:“注意!注意!虽然你没骨折,但是你现在不能跑800米,也不能立定跳远,否则伤口可能会破,引起感染。但是慢慢走回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小江哥哥,你快去吃饭吧,我自己慢慢走回去。”林夏夏丢给江楷泽一个“你看吧,医生都说没问题”的眼神。 江楷泽无奈地笑了笑,道:“好吧,那我先送你们到校门口,帮你们打辆车。”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林夏夏关心地问小羽:“今天你准时送到了吗?江小姐没有欺负你吗?” “准时了,但还是有被欺负!”小羽涨红着脸,气愤道。 讲到这个,小羽就气:“我到的时候刚好是第十分钟,可江小姐非说我迟到了一秒。她就罚我在她吃饭的时候在那间阶梯教室里做蛙跳,跳到她吃饱为止,你没发现我的头发现在都乱成鸡窝了吗?” 林夏夏心疼地帮小羽理了理她的鸡窝头,打抱不平道:“她怎么能这样,也太目无法纪了吧!” “可不是么,”小羽委屈道:“所以我跟你说电视剧里也不都是瞎编的,好多反派角色其实都是真实人物改编,现实中就是有种人会仗着自己出身比别人好,就各种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不把其他人当人看。” 这句话引起了林夏夏强烈的共鸣,她今天遇到了李清宇不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十分感同身受,真是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 林夏夏恨不得立刻给苦难生活哲学家——小羽女士点100个赞! 林夏夏想了想,又问:“可是江小姐在家里欺负你,难道没有江家人阻止吗?” 毕竟不管是江楷泽这么善良温柔的人,还是江风和和兰芳这么在乎颜面的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会坐视不管的人啊! “唉!”说到这个话题,小羽的脸上便带上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忧郁:“说来话长,总之江太太很疼江小姐的,她就算知道了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先生的话,他是大忙人,家里的事他从来不管,全让江太太做主。 然后小楷哥哥也忙,这几年他几乎没回江家住过。但是他偶然发现几次后,有帮我教训过江小姐。 所以江小姐已经有所收敛了,她现在都已经不怎么动手打我了,大部分时候只是在打打嘴炮或者让我做个蛙跳这样小小体罚一下而已。 我能有现在这么安逸的生活,这都要多亏了小楷哥哥。” “原来如此。”林夏夏雪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些许桃粉,她听着别人夸江楷泽做过的好人好事,不知为什么,好像是在夸自己一样,也觉得与有荣焉。 她的江哥哥实在是太好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她越了解他,就觉得自己越喜欢他呵。 “对了,”小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刚刚怎么好像没看到我们给小楷哥哥的饭盒?难道饭盒是小宇哥哥提前拿走了吗?” 提到李清宇这个人,林夏夏就觉得心火烧! “差不多吧。”她敷衍小羽,可自己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小羽:“你为什么敢叫李清宇叫得那么亲热?小宇哥哥?他不会……不高兴吗?” 毕竟小羽和自己差不多,也是出身于穷人家的小保姆而已,在傲慢的李清宇眼里,应该也只是一个小土妞而已吧? “不会呀!怎么可能!”小羽立即摇头道。 小羽还告诉林夏夏:“小宇哥哥也是很好很温柔的人,他是小楷哥哥的发小,以前就经常来江家玩的。 我告诉你一件事,以前有一次小羽哥哥来江家玩,偶遇到江小姐欺负我,那时候我刚来江家做事,他还没见过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毫不犹豫地上前喝止住了江小姐,然后知道我只是一个小保姆后,他还是去江太太面前揭发了江小姐的恶行,为我出头。 所以说小宇哥哥也是个路见不平,就会拔刀相助的少侠呢,不愧是小楷哥哥的好朋友!” “……是吗?呵呵!”林夏夏还能说什么呢,难道李清宇的善良和仗义还会因人而异?她见识少不知道,只能表示“呵呵”,然后无言以对。 真没想到,小羽口中的李清宇,和自己亲眼看到的李清宇,竟然判若两人,所以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是天使,也同时是恶魔吗? 第三十四章 江楷泽刚走到宿舍门口, 就听见宿舍里传来了李清宇高亢的声讨声:“小杨树, 你评评理!小楷今天干的是兄弟干的事吗?要知道我当年刚开始和他称兄道弟的时候, 那个坏丫头还在乡下玩泥巴呢!” 江楷泽轻轻咳了咳, 里面立刻安静了。 等他推开门进去,就只能看见李清宇别扭的后脑勺和徐扬爱莫能助的脸。 江楷泽先用眼神示意徐扬:“放心,没什么大事”, 然后把自己的椅子搬到李清宇旁边坐下。 李清宇悄悄地竖着耳朵,但也不说话,只敢自以为很倔强地扭头,坚决不给江楷泽眼神。 其实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和江楷泽大发脾气,可是他又害怕这样只会一拳打在铁壁上,最后痛的人还是自己…… 但是就算不敢发脾气,作为一个有脾气有性格的男人,他还是要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坚决表示划清界限的意思。 所以灵活的他想到了一个更加安全的做法——纹丝不动,保持沉默,静观默察, 随机应变。 李清宇:机智,我真是太机智了! 江楷泽看着李清宇这幅“小朋友和家长生气,不敢硬碰硬只好冷战”的幼稚鬼模样, 就忍不住想笑。 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又赶紧趁李清宇还没发现压了回去。 江楷泽轻轻咳了咳,故意道:“对谁有意见就要对谁说,你不当面说, 别人怎么有机会纠正你呢?你们说是吧?” 李清宇被江楷泽随便一激就忘了自己的战略,他一口气猛地提上来,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他转过身,一把抓住江楷泽的胳膊,激动道:“那你说说我今天为什么会去口头教育林夏夏?我平时是那种欠打的性格吗?” 李清宇目光灼灼地望着江楷泽,如果江楷泽敢说一个“是”字,他就敢和他恩断义绝。 可江楷泽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着。 于是李清宇又转头委屈地看向徐扬,还特意用眼神示意徐扬也发表一下支持自己的意见。 徐扬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但一对上李清宇恶狠狠的眼神, “是”字便在他的喉咙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就算徐扬最后什么也没说,李清宇看他口型也知道他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 李清宇深吸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剩下的话:“我所做的一切,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我们小楷!可是小楷你倒好,不仅对我脸上大大的巴掌印视而不见,还让我给那个小泼妇道歉?你的一颗心全偏向了一个绿……女的。” 他可不是怂了啊,他只是快说到“茶”这个字的时候舌头刚好不小心打了个结而已。 “什么?!小宇,你居然真的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打了!你连个小女孩的攻击都抵御不了吗?”徐扬实在不可思议,忍不住插嘴问道。 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我呸!那小泼妇明明力大如牛好不好! 李清宇气得直拍桌子,狠狠瞪了徐扬一眼:“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 徐扬看着李清宇已经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只好再次把已经冲到嘴边的“我觉得是”又咽了下去。 江楷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说完了吗?如果你说完了,那现在听我也说两句好吗?” 李清宇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啊,我又没拦着你不让你说,你要是不说,我还没有机会反驳你呢!” 江楷泽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首先我要强调一点,我并没有偏袒任何人。就算今天和你发生冲突的不是林夏夏,而是学校里随便一个同学,甚至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我看到在你或者徐扬身上发生了这种很容易被路人误会成你们在霸凌弱者的场景,我都会第一时间冲上来阻止。” 其实江楷泽真正想对李清宇说的是:“你错了,你应该向夏夏道歉”,可是假如这样单刀直入,不仅不可能达到目的,反而会激起李清宇的逆反心理。 所以在进宿舍前他就已经想好了,他打算和李清宇讲道理时一个巴掌一颗甜枣,只有先把李清宇安抚好了,思想工作才能做得好。 李清宇表示不信:“我不信,你真的这么有正义感吗?平时也没见过你在宿舍里开什么思想品德课啊!” 徐扬:“对啊,自己人面前你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还装得这么道貌岸然吧。” 就算全世界都以为江楷泽是一个可以以德报怨的小天使,但李清宇和徐扬知道他不是,他们知道小楷只是披着纯良的外衣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而已。 他们是江楷泽最好的兄弟,只有他们见过真正的江楷泽,也只有他们知道,温柔只是江楷泽的保护色,善良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刀。 江楷泽扶额,怒其不争道:“我不是在伸张正义,我是在保护你们。” 这是一颗甜枣。 这话说的太甜了,让李清宇不由想起了他妈平常在家讲的口头禅: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清宇呵呵道:“我不信,你又在哄我。” 徐扬:“你这鬼话要能自圆其说,我都要相信母猪能上树。” 江楷泽看着李清宇认真道:“你别忘了你爸可是国际著名的艺术家,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每天有多少媒体记者都在盯着他。 如果今天刚好被有心之人看到他的儿子居然在学校里霸凌小女孩,然后偷拍放在网上,再被无数不知前因后果的网友以讹传讹的话…… 现在校园霸凌的话题有多敏感你不知道吗?这有可能会给你,还有你爸造成多大的风波,你想过吗?” 李清宇被江楷泽说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才感到深深的后怕。 平时在家,老爸也不是没有耳提面命过他在外面一定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切不可成为那些喜欢追逐热点,针砭时弊的网友唇枪舌剑下的猎物。 他也一直有谨遵父训,不爽的时候最多就哗哗赖赖几句,从来不敢动真格,留下什么不良记录。 可是也许就是太久没犯错,皮有点儿痒,今天才会火气一上来就冲动了,天呐,他的警觉性竟然如此之低! 李清宇的声音已经开始变软了,委委屈屈地说道:“我知道的啦,我本来就只是想口头教育一下这个林夏夏什么叫礼义廉耻而已,没想跟她动粗。如果有人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说不定还会夸我是道德模范呢! 后来我也没想到会突发意外,那丫头想过来打我,结果她自己磕到桌脚摔在了地上,刚好跪在我面前!这才出现了你看到的那个容易让人误会我在霸凌小女孩的场景。 其实我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呢!” “不过,谢谢你啊兄弟,原来你是为了我!”李清宇又感动得补充了一句,口气明显比一开始的时候舒服多了。 他就知道嘛,他从小玩到大的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会这么重色轻友呢!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 江楷泽看出李清宇心里已经没在生自己的气了,这才开始不动声色地转回原先打算讲的话题:“我知道林夏夏打了你一巴掌,你面子上觉得过不去,但是如果我是她,我也会打你。” 这话说得李清宇又有点想炸毛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但没用,根本控制不住。 他气呼呼地嚷嚷道:“是不是林夏夏和你恶人先告状了?” 唉!江楷泽在心里无奈地叹气。 他知道李清宇这人做兄弟没得说,对自己绝对是两肋插刀,肝胆相照,他和徐扬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二敢坦诚相待的人。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有时候实在太冲动太孩子气了。 但江楷泽知道自己不能直说他孩子气,李清宇听了肯定会炸毛的,毛得顺着梳,才能梳顺溜。 他伸手拍了拍李清宇的肩膀,柔声道:“她没有告状,是我主动问的。毕竟,我的好兄弟怎么能不明不白地被人打?我肯定得找打人者问清楚原因啊,你说是吧?” 又是一颗甜枣。 这才是人话嘛!李清宇红着耳朵,点了点头:“其实我刚刚回想了一下,当时我说话好像确实是有点难听了。” 江楷泽:“所以她才一气之下打了你一巴掌?”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清宇小声说。 江楷泽眼底含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自己能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并且愿意和当事人真诚道歉的话,比我骂你一百句都管用。” 李清宇红着脸,点头道:“嗯,我骂人不对,我会跟她道歉的。” “那就好。”江楷泽突然从包里掏出了李清宇平时最爱吃的巧克力豆,笑着递给他:“对了,我路过便利店时突然想到你爱吃这个,就顺便给你买了一罐。” 这是打完巴掌后补发的甜枣。 李清宇看到心爱的巧克力豆,立刻两眼放光,他眉开眼笑地接过,打开罐子,先分给江楷泽和徐扬一些,然后自己也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李清宇迈过了心里那道坎,开始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太对,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可是后来她竟然打我,那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说话的同时他的嘴巴还在不停地“呱唧呱唧”地咬着嘴里的巧克力,可爱得好像一只连腮帮子都被嘴里的食物挤得鼓起来的小仓鼠。 江楷泽浅笑道:“没关系,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坏的事情都不是坏人做出来的。 而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就在于,好人发现自己不小心做了坏事,一定会尽力弥补。”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清宇若有所思道:“像我们这样的出身,注定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大众舆论的监督下,就算犯了一点点的小错,被揪出来后也可能会遭受三百六十度的唾沫攻击。 如果要想以后能得体地去做那些自己想做却又并不那么得体的事,就必须在这之前就经营好自己的形象,先当一个世人都认可的好人。” 江楷泽笑着道:“你要这么想也对。” 一个人想要呆在一个地方却完全不留下阴影,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隐匿于黑暗中,却惶惶不可终日。 还有一种更高级的方法,那就是干脆直接在正午时分,正大光明地直立于烈日之下。 第三十五章 徐扬开口道:“对呀, 而且小宇你不应该仅仅因为你觉得林夏夏做的事不对, 就直接判定她就是一个坏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 很容易授人以柄。” 江楷泽再次强调:“所以下次见到她, 再真诚地向她道个歉吧?起码应该让她知道,你并不是坏人。” 李清宇咬着嘴里的巧克力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经过二十分钟的开导, 他们终于拔掉了李清宇心头上的刺,三个好朋友相视而笑。 “对了,”李清宇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小杨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骂了林夏夏?” 讲起这件事,徐扬就忍笑忍得好辛苦:“你好歹也是一个校园风云人物,出了桃色新闻能没有点水花吗?” 李清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又重复了一遍:“桃色新闻?桃色?” 徐扬放声大笑:“对,现在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在传你是喜新厌旧的渣男,因为有目击者在学校八卦论坛里发帖说,你前女友发现你劈腿后,今天特地跑来学校里找你对峙。” 徐扬举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给李清宇和江楷泽看自己的电脑屏幕里的帖子页面。 江楷泽和李清宇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简直惊掉了下巴。 这个八卦帖不仅把一段狗血爱情故事编得有声有色的,而且居然还有像素模糊的配图。 帖子发出去不到20秒, 第一楼就有人回复说:“我可以作证楼主没瞎编!因为当时我也在现场,虽然李清宇不让我们靠得太近,但是我耳朵灵,远远听到李清宇好像跟她说劈腿理由是什么嫌弃她‘不会打扮, 土里土气’。” 第二楼又有人补充了更多的细节,他表示自己隔着会客室的玻璃门模模糊糊地看到,李清宇嫌弃完他前女友后,前女友立刻气不过打了他一巴掌。 三楼:打得好! 四楼马上接着说:“不过他前女友打完巴掌又马上后悔了,还跪下来求他原谅。 但是李清宇特别生气,不仅不原谅她,还走过去想踹她,这时辛亏咱们人帅心善的校草江楷泽及时赶到,阻止了李清宇的家暴行为。” 五楼网友激动地留言:虽然我不在现场,只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但是我觉得楼上各位的发言可信度极高! 看图片也知道,一对俊男靓女又是扇耳光又是下跪道歉的,除了恋人感情破裂,没有第二种可能! …… 帖子虽然刚发不久,但是短短二十分钟内就盖了几百楼,高高挂在京大八卦论坛的首页,标题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红色的【hot】,要有多惹眼就有多惹眼。 徐扬幸灾乐祸道:“后面大家已经玩起了故事接龙,编得有鼻子有眼的,恭喜你小宇,你现在就是我们京大版的陈世美了。” “什么鬼?!”李清宇一嘴的巧克力豆都要喷出来了!他真的好后悔,他现在知道什么叫现世报,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徐扬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你别担心,你爹不会因为你在学校里闹了一点小绯闻就动家规的。现在年轻人有感情纠纷不是很正常的吗?这叫趣闻,不是丑闻。” 李清宇满头黑线:“……闭嘴!” 江楷泽轻咳了一声,突然开口:“小宇,你赶快去发帖澄清一下吧。” 李清宇不明所以,嘟囔道:“有必要那么麻烦嘛!我无所谓,学校论坛泼我脏水的帖子还少吗,我从来没澄清过,虱子多了不怕痒。而且刚才小杨树不是也说了,这是趣闻,不是丑闻。” 江楷泽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对症下药道:“快去,你可是好人,别坏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李清宇皱了皱眉头,艰难地做了决定:“好吧。” 徐扬张了张嘴,刚想:“为啥小楷只关心人家女孩子的名声?难道人家女孩子的名声是名声,我们小宇的名声就不是名声吗?” 但是一想到李清宇易燃易爆炸的性格,他就不想说了,还是别扔烟花炸粪坑了吧?! “不管是江楷泽还是李清宇,我哪个都不敢惹,在他们面前,我就是个弟弟而已。”想到这里,徐扬把自己想吐槽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 吃过晚饭后,林夏夏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房间打开了房间里的那台电脑。 电脑和网络的用户名和密码就贴在桌子上,开机和联网都非常顺利。 不过登陆围脖的时候就有点不顺利了,因为林夏夏平时很少有机会玩电脑,她的围脖密码早就已经记不太清了,试了好几次才登陆成功。 为了体现自己对新朋友的重视,她先找到小羽的围脖加了关注,还随便找了几条原创点了赞,甚至还不走心地评论了一下。 然后才怀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点进了江楷泽的主页,将他设为特别关注。 她迫不及待地翻着江楷泽这些年发过的围脖,想从中窥探到哪怕一点他过往的人生轨迹里的吉光片羽。 可惜网络社交平台上的江楷泽就像一个最古板的老学究,围脖里除了学术研究就是研究学术,还有少量的时/政新闻,并没有任何关于日常生活的记录。 但是就算是这样艰涩无趣的内容,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江楷泽围脖的人气。 几乎他的每一条围脖下都有至少几千条回复和几万个赞,其受欢迎程度简直令人望洋兴叹。 难道真的有那么多热爱学术的网友在关注着他吗?可是他也没有比别的博主写得更通俗易懂深入简出啊? 林夏夏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林夏夏随便点开一条围脖的评论区一看,没想到里面几乎全是女孩子才会用的头像和昵称。 “不用看内容也知道,都不是什么科技爱好者!”林夏夏就呵呵了。 而且她们评论的内容和江楷泽发的围脖一看就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那也是生拉硬扯的,矫揉造作的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暧昧气息。 比如江楷泽的一条围脖转发了一篇关于未来家庭人工智能机器人产业化的前瞻性评论文章,下面的评论是—— 雪灵儿:“再好的机器人,也无法替代我哦,因为它们无法像我一样,拥有一颗只要在跳动就会永远喜欢着你的心。” 娇娇爱做梦:“学神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是失眠吗?我的歌声很甜,我可以给你唱甜甜的安眠曲哦!” 我的秘密就是你:“楷泽,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会变成超级英雄,然后改变世界!而我作为你最坚强的后盾,会在这颗蓝色星球上乖乖等着你每一次凯旋而归。” 天使女孩:“我认真拜读了你发的每一篇围脖,我感觉我们之间十分志趣相投。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我也是学计算机的哦~” 暗夜之星:“我在这里偷偷叫你一句‘老公’,你会答应吗?【害羞】” …… 真是没眼看!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热情奔放如狼似虎的吗?!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林夏夏心里酸溜溜的,此刻她好希望自己是围脖超级管理员,有一键批量删除所有自己讨厌的评论和用户的权限啊! 不过还好的是,这些评论江楷泽全都没回复过,并且他也没有和这些女孩互加好友。 林夏夏不死心地继续往前翻,终于翻了江楷泽刚开通围脖的那两年。 那时候他应该才刚刚上大学吧,偶尔会在围脖上晒和朋友们的合照,照片里的他虽然还很青涩,但是笑容阳光灿烂,在人群里已经光芒万丈,是唯一的太阳。 而且就像小羽说的那样,那些年的围脖里有他和朋友一起打篮球的照片,打网球的照片,还有击剑的照片,登山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又帅又甜的阳光少年,林夏夏捂着脸,脸红心跳地不停按保存键。 考古完围脖后,林夏夏又忍不住在网络上搜了江楷泽的名字,没想到能搜出来的信息竟然比她预期的还多。 她看到江楷泽从小学就开始不断地在各种校级、市级、地区、全国乃至国际学科竞赛里拿奖,简直就是一台没有感情不需要休息的拿奖机器。 他的发明专利已经卖了很多钱,他一路跳级十几岁就上了大学,他还曾经作为小天才接受电视台记者的采访给全国学生介绍自己的学习方法…… 哪怕是现在生病了,他也依然是公认的人工智能领域最闪亮的未来之星,没有之一。 他比他自己讲的还要更优秀,更耀眼。 林夏夏简直不敢想,拖着病弱之躯,他尚能保持始终如一的优秀,假如没有生病的话,现在他该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随着江楷泽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具体丰富,林夏夏心里的自卑感也越来越重。 现在想来,江家怎么可能会挑中偏远山区贫苦户高中辍学的女孩做儿媳妇呢?这简直太黑色荒诞了!江家人的脑子是同时一起被驴踢了吗?! 她感觉自己的手上捧着的可能只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她小心翼翼,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它戳破了。 林夏夏想了想,又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慢性血液病”这几个字。 她把前几页能搜到的网页都点开看了,只要是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她都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非常非常认真,比读书考试还认真,到最后甚至都会全文背诵了。 有的文章说得了血液病并不会很快死掉,只要吃药就能控制住病情,平时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 有的却说得了血液病很容易就会死掉,好多人的确诊通知书和死亡通知书是前后脚到来的。 虽然众说纷纭,但是统一的说法是:如果想要彻底治愈这种慢性血液病,效果最好成功率最高的治疗方案就是做造血干细胞的移植手术。 第三十六章 血液病的治疗, 以前主要是以骨髓移植为主要方法, 后来随着技术的发展, 现在医院已经不怎么做骨髓移植了, 主流是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 因为比起骨髓移植,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的成功率更高,对身体的危害更小。 此外, 很多志愿捐献者在接到配型成功的通知后会临时退缩反悔,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造血干细胞被抽去后会大伤身体,甚至折寿。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抽取造血干细胞或者骨髓后虽然身体会虚弱一阵子,但是只要好好调养,是不会有后遗症的。 “原来捐献骨髓或者造血干细胞并不会死人啊!我真是大笨蛋!啧啧,没文化真可怕~”林夏夏一边浏览着网页,一边喃喃自语。 但是对于血液病患者来说,要找到能给自己捐献造血干细胞的捐献者却并不容易,供求双方必须还必须通过HLA配型成功才行。否则在手术过程中会发生严重的相斥反应,直接危及患者生命。 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之间配型成功的概率是最高的, 但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如果亲属之间配型不能成功的话,那么只能找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可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普通人之间配型成功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 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完这些科普文章,林夏夏的眼睛开始有些发酸发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就算像江楷泽那么优秀,那么完美的男孩子,也会生这种这么难治的病! 他这一生都应该是最幸运的天之骄子才对,可是老天爷好像并没有对自己这个更优秀的孩子,更加仁慈。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救他,就算不能,能和他一起分担他的病痛,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呀。 …… 接下来这段日子里,江氏夫妇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 就连林夏夏去医院体检的那天,江风和也只是在大早上匆匆丢下一句:“实在不好意思,江叔叔最近实在太忙了”,然后便让江家的司机王伯开车带她去医院。 对此林夏夏只能自我安慰道,江家人为了工作和应酬冷落了她,并不一定代表她被他们轻视了,也有可能说明他们已经把她当作了不必客气的自家人。 如果是这样,她不仅不应该生气,还应该为此开心才对。 就算……他们真的在忽视和冷落自己,她又能怎么办呢?没有人请她来,是她自己费尽心机耍尽手段也要冒名顶替姐姐来江家的,她早就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死皮赖脸地留下来,等待着机会逆转局势。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她来江家又不是来当养尊处优的小公主的,她要做最贤惠大度,懂事能干的媳妇,让所有人都对自己心服口服。 只是林夏夏想要见江氏夫妇一面都很难,更不要说和他们说几句话,可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他们说。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跑去跟吴嫂表达了自己也想去医院做一下HLA配型,试一试能不能给江楷泽捐献造血干细胞的意愿。 可是吴嫂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听起来十分高深莫测的话:“小丫头,别着急,如果你可以的话,江先生一定迟早会安排你去做的。世上所有的事,老天自然都会有最好的安排。” 林夏夏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不过她知道吴嫂作为一个保姆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主。 她不好意思一直追着吴嫂死缠烂打,只好先把这件事搁置在一旁。 平时林夏夏无所事事,便在家里帮着小羽做家务,两个小姑娘的友情升温神速。 这两天林夏夏还和吴嫂学习起了怎么煲汤,因为她想让江楷泽喝上自己亲手为他煲的汤,无论如何,她都要为他的健康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吴嫂煲的汤是广式老火靓汤,佐料的搭配是十分讲究的,营养丰富,味道极美。 但是煲起来十分麻烦,加料的顺序和时间点非常严格,整个过程至少需要好几个小时。 为了保证能煲出原汁原味的靓汤,林夏夏在炉子前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就算汗流了一身,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连小羽看她那么辛苦都不好意思抢她的功劳,到了京大后,两人照旧兵分两路,一个去找江小姐,一个去找小江哥哥。 林夏夏提着保温盒,再次和小羽确认:“不然还是我先陪你去找江小姐,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找小江哥哥吧?” “不用!能一个人受的苦干嘛要两个人一起呢?!”苦难哲学家小羽认真地给林夏夏分析道:“你以为把我的痛苦分给你后,我的痛苦就会被分走一半吗?并不会哦!不仅不会,而且本来只是单人份痛苦反而会变成双人套餐。” 林夏夏担忧地看着小羽:“可是……” 小羽连连摆手道:“不要可是啦!你煲了好几个小时的汤,不希望小楷哥哥能趁热喝吗?” 也对!林夏夏这才点头道:“那你自己千万小心啊!可惜我没有手机找你也不方便,那我还是在老地方等你。” 两个小姐妹在京大校门口依依惜别后,林夏夏便提着保温饭盒走到江楷泽的研究生公寓楼下等他。 可是林夏夏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江楷泽下楼,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路上来来往往的京大学生,好多都朝自己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太多了,她只是在这里站了十五分钟而已,很惨吗?也不至于人人都可怜她吧? 这时有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京大女学生从林夏夏身边路过,她们正兴致勃勃地讨论刚刚结束的京大院系篮球赛。 林夏夏听到其中一个女生小A说:“今天的比赛实在太精彩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曾经的‘京大流川枫’江楷泽竟然坐在替补席。” 另一个女生小B应和道:“对呀,要是他能上场就太完美了!可惜江校草自从本科毕业后就没有再没上场打过球了,我听说他好像是得了什么病,家里人怕危险不让他再做任何运动,他真的好可怜啊。” 第三个女生小C则大大咧咧地回她们:“哎呀,不就是生个病而已,他家又不是没钱给他治,有什么可怜的呀?我觉得我们还是可怜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吧,没有必要可怜江校草。人家江楷泽不仅是爱慕者超多的校草,还是超级富二代,就算全世界都对他很冷漠,起码他还有钱。” 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有钱就不值得同情吗?林夏夏简直要气死了。 她凶巴巴地瞪着一点同理心都没有的小C,企图用自己犀利的眼神教育她一番。 要知道女孩子的第六感可是非常厉害的,刚吐槽完江楷泽生病不值得同情的小C,果然很快就感受到了旁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在目光教育自己。 她转头看清了是林夏夏的脸,这不就是那个……她赶紧扭头和自己的同伴小声确认:“我没看错吧?她是李清宇的前女友?打了他一巴掌后又下跪挽回的那个?” 小A小声回道:“应该没错,和帖子里偷拍的照片一模一样。” 小B弱弱地提醒她们:“可是李清宇昨天不是已经发了澄清帖,说他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吗?” 小A和小C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 小B,异口同声道:“傻子才信。” 小B急了,赶紧说:“别这样看着我!我当然也没信!” 设计院阶梯教室里,李清宇莫名其妙地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确认了林夏夏的身份后,小C连忙跑过去跟林夏夏解释:“你别生气,我刚刚说的不是李清宇,我说的是他的舍友!” 林夏夏本来就快气死了,“李清宇”这三个字,听得林夏夏更生气了,简直是火冒三丈! 她忍不住大声反驳道:“我觉得你刚刚说的不对,像李清宇这种嚣张狂妄的人,才是你说的那种穷得只剩下钱的富二代,遇到什么糟心事儿都是他活该,不值得同情。江楷泽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三个女孩皆是一愣,她们立刻想起了学校八卦论坛里的那个最火的爆料帖里有人说那天是江楷泽拉住了正打算揍前女友的李清宇,英雄救美地帮了她…… 她们瞬间就理解了林夏夏的脑回路,纷纷应和道:“你说的对,好人会有好报,渣男也一定会有报应的,我们支持你。” 林夏夏:“……嗯?” 支持我什么?为什么支持我?她觉得京大的学生真是太奇怪了! 她们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三个女孩又告诉林夏夏今天是京大院系篮球赛的决赛,李清宇所在的设计院队赢了冠军,他一会儿肯定得去参加庆功宴,估计不到半夜不会回宿舍。 小C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好像听说设计院的院花也去了。” 能这么说话的吗?!小B白了小C一眼,安慰林夏夏道:“不过你放心,我觉得院花的目标应该不是李清宇。” 小B:“对啊,院花的目标估计是江校草,但是谁知道江校草会不会去。” 江楷泽当然不会去啊!自己可还在这里等着他呢!林夏夏真是越发地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她只好强调自己并不是在等李清宇的,无所谓李清宇回不回宿舍。 见林夏夏死鸭子嘴硬,女孩们一脸了然但不拆穿,临走前还给了林夏夏一个悲悯的眼神。 林夏夏:“……” 林夏夏甩甩头,不打算多想了,反正自己这种高中辍学的水平,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一定能理解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的脑回路的。 这时江楷泽也终于从篮球赛现场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了研究生公寓门口抱着粉色饭盒东张西望的可爱小姑娘。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眼底含笑地问:“这位小妹妹,你是来找谁的?” 第三十七章 林夏夏愣愣地转过头, 便看见了江楷泽笑得月牙弯弯的眼睛和可爱的小虎牙。 她小脸一红, 将怀里的饭盒递给他:“小江哥哥, 今天的汤是我煲的, 你快趁热喝吧。” 江楷泽接过林夏夏递给他的保温饭盒,柔声和她解释道:“抱歉今天又让你久等了,真不是故意的。今天下午刚好是我舍友的篮球赛决赛, 我一直在现场给他加油打气,所以才让你多等了一会儿。” 林夏夏摇摇头,甜甜地说了声:“没关系。” 她突然注意到江楷泽今天穿的是印着设计院院徽的球衣。 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运动服了,但是他个子高挑,腿又修长,身材像男模一样,即使是这样一件普通的秋衣,穿在他身上看起来也很精神帅气,不输大牌。 林夏夏称赞道:“你穿这个真好看,一看就知道你打篮球一定好厉害。” “是吗?可惜我好多年没上过球场了。” 江楷泽有些害羞地摸摸自己的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今天小宇非要我穿着他们院队的球衣坐在替补席给他加油, 话说什么只要看到还有我这样的替补球员没上场,他们球队的队员就会充满自信。” 林夏夏仰望着江楷泽,虽然她知道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可是她却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深埋心底的失落和遗憾。 她心疼他,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美好的祝福也只不过是空头支票。 为什么她不是什么神医, 没有灵丹妙药,不能妙手回春,也不是什么仙女,不能逆转时空,也不会改变人生。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喜欢他的女孩而已。爱他,又爱莫能助。 江楷泽笑了笑,又自嘲道:“可惜我现在只是一个绣花枕头啦,中看不中用。像设计院篮球队的这种心理很不可取,无异于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只是一种精神胜利法。 所以你也看到了,我舍友李清宇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而已,他很多时候放狠话都是不过脑子的,其实是有口无心。” “你千万不要这样说自己。”林夏夏眼眶红红的,她实在太心疼他了,必须强忍着才能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可还是忍不住想安慰他:“你放心,你的病一定很快就能治好的。” 呃,他刚才是在抱怨自己生病很可怜吗?好像没有吧?他明明只是在拐弯抹角地替李清宇向她求原谅而已。 可是她好像完全没听进“李清宇怎么怎么样”,她只关心江楷泽不能再打篮球了。 江楷泽看着眼前这个满脑子都在为自己担心,还为了自己突然掉眼泪的女孩子,心脏像是突然被注射进了一种久违的、陌生的温暖。 他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反过来安慰她:“你别哭呀,我刚刚只是自嘲一下而已。你要是哭了,一会儿不明真相的同学会在学校八卦论坛里给咱俩编故事的哦。” 林夏夏一边擦眼泪,一边呆呆地问:“……什么?” 江楷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两下,笑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用拳头虚掩着上翘的嘴角。 他干咳了一声,问:“对了,你吃过午饭了吗?陪我再吃一点吧?” 林夏夏很想答应他,这可是她人生第一次亲手煲的老火靓汤,自己都没喝过呢,而且,她非常希望可以立刻得到目标用户的反馈。 可是……她不能见色忘友! 林夏夏有些为难,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小羽,我会在这里等着她呢。” 江楷泽笑了笑,伸手推着她往前走,道:“你放心,我会发信息告诉她的。” 林夏夏放下心来,跟着江楷泽一起去了京大的食堂。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的疑心病会这么重!她总感觉路上的行人都在偷偷看他们。 而且男生的目光里几乎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八卦气息,女生的眼神则比较复杂一些,好像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不耻?! 为什么会有不耻?!她可是江楷泽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她来给江楷泽送饭可是最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不要用这种捉奸的眼神看她好不好! 林夏夏小声问江楷泽:“为什么我觉得大家好像都在偷看我们?” “有吗?不会吧?”江楷泽摸了摸自己的的鼻子。 好吧,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 可是为了避嫌,林夏夏还是故意跟江楷泽拉开了距离,自己默默跟在他身后。 没想到江楷泽一发现她落后,就立刻回头作势伸手拉她,吓得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和他并肩走。 这一路上,林夏夏第一次体会到了一把做“万众瞩目”的焦点是什么感觉。 她的脚下就好像铺着一条隐形的红地毯,周围全是围观的粉丝和群众,好像还有偷拍的记者,而她和江楷泽则是一对风头十足的娱乐圈绯闻情侣。 “一定是因为江哥哥在京大是非常受欢迎的人气明星吧?他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应该也是这种效果!”林夏夏在心里想。 到了食堂更可怕,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好多女生看到江楷泽直接尖叫了起来,还有胆子大一点的人竟然公然拿出手机开始拍他们。 见到这种情况,林夏夏实在忍不住了,问:“小江哥哥,你平时……很少来食堂吗?” 不然她们怎么都跟看到了珍稀动物大熊猫一样激动! “我自己家会送饭过来,干嘛来食堂?”江楷泽提起手中的饭盒在她面前晃了晃,苦笑着道:“是我考虑不周,不然我们还是去我宿舍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不然难道他们要留在食堂做吃播吗? 绕了一圈,最后林夏夏还是跟着江楷泽回到了男研究生宿舍。 其实从头到尾,她都没搞明白他们刚才到底在干嘛?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江楷泽要像遛狗一样……带着她在京大的校园里遛一圈? 而且还……哪里人多去哪里!! 还好男生宿舍管理并不会像女生宿舍那么严,林夏夏在宿管那里登记了姓名和时间后,便顺利地进了江楷泽的宿舍。 江楷泽在宿舍里找了一个小碗,一双筷子和一个汤匙给林夏夏:“都是我平时会用的,你不介意吧?” 林夏夏赶紧摇头,她何止是不介意,她是太不介意了好嘛! 江楷泽笑了笑,打开饭盒,将菜都移到林夏夏面前,柔声道:“一起吃吧?” 在林夏夏的理解里,主动和别人分享自己碗里的菜是非常亲密的举动,对方一定是自己非常喜欢并且信任的人才行。 她不管江楷泽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反正她认为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就行了。 林夏夏把汤推了过去,有些害羞地说道:“你快试一试我煲的汤。” 江楷泽有些惊讶:“这是你煲的?” “对,你快试试味道怎么样!”林夏夏点头,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江楷泽喝了几口汤,笑眯眯地评价道:“嗯,比吴妈煲得还好,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夏夏开心不已,不停地给江楷泽夹菜。 “够了够了,”江楷泽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肚子要撑破了,赶紧找话题道:“最近你在家里都在忙什么呢?会不会觉得无聊?” 林夏夏摇头,乐呵呵道:“不会呀,我在家帮着吴嫂和小羽做家务,你家的房子那么大,我们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江楷泽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他们就让你每天在我家里做家务?!” 顾虑到其他人可能会怪自己在江楷泽面前惹事生非,林夏夏赶紧摆手否认道:“不是的!我是自愿的!” 江楷泽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难道我爸没有跟你说过其他安排吗?” “什么安排?”林夏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江楷泽的脸色,道:“哦对了,有一天早上王伯带我去医院体检了。” 她怕江楷泽下一秒会说:“你去体检干嘛,这个上学读书的机会应该是林春儿的”之类的话,赶紧在他面前卖可怜道:“也不知道体检为什么这么严格,医生空腹抽了我六管血,我当场就吓得晕倒了,可把王伯给吓坏了。” 江楷泽眼神复杂地望着她,道:“辛苦你了,谢谢。” 嗯?辛苦确实是挺辛苦的,可是谢谢为什么要谢谢? 这声“谢谢”说得林夏夏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她去体检不是为了她自己可以办入学插班手续吗?为什么江楷泽要谢谢她呀? 难道他以为……她是因为不爱读书才辍学的,现在勉为其难去上学,都是为了迎合江家人的要求,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他的人? 虽然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江楷泽啦!毕竟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和江楷泽之间天大的鸿沟了,当然希望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学习,成为一个更能配得上江楷泽的人。 但很重要的原因是,其实当年她主动辍学,只是因为不忍心爸妈为难,是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她心里也曾经意难平了很久,她并不是真的讨厌读书,她也很想当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自信的女强人,而不是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 林夏夏也不敢说太多,她怕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又回让江楷泽想起可怜的林春儿,然后动起把自己送回林家寨的念头。 她只是委婉地表示道:“不要谢我啊,我也不全是为了你。” 读书是为了什么?读书不只是为了恋爱,还是为了修身、立业、齐家、兴国。 这个三观够正了吧?不过她只好意思在心里偷偷说,如果用嘴巴上讲出来的话,感觉就……有点太装逼了。 “不是为了我,那还能为了谁?”江楷泽笑了笑,柔声问道。 第三十八章 江楷泽一直知道林夏夏喜欢自己, 可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子对自己有多好。 真的太好了, 就连为了给他捐献造血干细胞去医院做高分辨配型这种事, 也会小心翼翼地考虑他的感受, 委婉地维护他的自尊心。 “……”林夏夏默默地看了他两秒,心想你说是为了你那就当作是为了你吧,果然越优秀的人就越自恋。 不过她喜欢他, 自然就什么都愿意顺着他。 她不愿意跟他抬杠,不管他说什么,她最后都会说:“嗯,对。” 饭后小羽来了电话,江楷泽便送林夏夏下了楼,还体贴地帮她们预约好了出租车。 将她们送上车后,江楷泽还不忘交代她们:“回到家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两个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车窗外英俊温柔的大哥哥,一起听话地点头:“嗯!嗯!” 送走了林夏夏和小羽后,江楷泽又去实验室里指导师弟师妹们写代码。 等他晚上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凌晨十一二点,就连今天的球场MVP李清宇都已经参加完庆功宴回来了, 正兴致勃勃地和徐扬分享自己今天在球场上到底有多拉风。 江楷泽向李清宇道贺,李清宇热情地伸手揽住他的腰,脸上的笑容都快满出来了:“其实小楷你才是我们队今天的头号功臣才对!刚才庆功宴上, 我的队员们都说,只要看到你坐在替补席,就觉得我们有定海神针。” 江楷泽扶额,无奈地笑:“大家开玩笑而已, 主要还是你们的实力够强,配合得也很好。” 李清宇哈哈大笑,道:“其实庆功宴之前我还特意回宿舍过一趟,因为大家都说小楷你怎么能不出席我们的庆功宴,叫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拉来。” 江楷泽淡笑:“是吗?” 李清宇点头,说起这个他开始有些不高兴地抱怨:“可是我才刚走到我们宿舍楼底下,就遇到几个住我们隔壁宿舍的师兄出来。他们拦着我死活不肯让我上楼,还非说你不在宿舍。 我想打电话给你,又发现你手机居然在我的书包里,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去了庆功宴。 小楷,是你叫师兄们拦着我的吗?你下次可不能这样躲着我了啊!” “我哪有那么无聊。”江楷泽哭笑不得,说:“我可没让师兄们拦着你不让你上楼,手机我也不是故意不落在你那里的,是我离场的时候走得太急不小心才落下的。” 李清宇托着下巴,纳闷道:“那就奇了怪了,我总觉得那几个师兄看我的眼神有点诡异,就像着看那个什么什么,唉,有点复杂,我也不懂要怎么形容。” 这时一直没说话。自己一个人在一旁低头玩手机的徐扬突然插嘴道:“我知道为啥师兄们死活不让你上楼。” 这话说的,李清宇和江楷泽齐齐把头转向徐扬,一脸纳闷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心里同时升起一个疑惑——为什么我们俩当事人不知道,你反而跟看了直播似的?! 徐扬忍住心里笑意,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给他们看:“这是今晚学校八卦论坛上新发的匿名贴,你们可以拜读一下。” 李清宇无语地接过徐扬的手机,心里有点怕怕地道:“不会又是什么关于我的趣闻吧?!” 徐扬憋笑憋得脸都快扭曲了:“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帖子名字特别长,叫《你们还记得那个给设计院院草李清宇下跪还被他暴打的院草前女友吗?她居然火速移情我们校草江楷泽了!》,后面照旧跟着一条红色的小尾巴【hot】。 短短半小时内该帖就凭借光速的该楼速度迅速蹿到了论坛八卦板块热门精华帖的行列,高悬在主页自动推荐位置。 发帖人称:是我眼瞎了吗?!我又看到李清宇的那个前女友了!她今天居然特地在研究生男生宿舍楼下围堵江楷泽,还给江楷泽带了爱心便当! 二哥:OMG! 三哥:我不信! 四哥:我不信! 五哥:我不信!(可云疯狂摇头·JPG) 六哥:楼主人呢?!不要去拿数据线!快继续说! 发帖人:楼主回来了,不好意思刚刚去放了一下水。 继续接上文,然后我就看到我们一向很冰山的校草江楷泽不仅没有拒绝,还和妹子一起在校园里有说有笑地散步。 最重要的是!! 他们后来竟然还趁着李清宇今晚去参加篮球队庆功宴,回了江楷泽和李清宇的宿舍幽会,这是人干的出来的事吗?! 至于最后他们到底在宿舍里做了什么……就很难想象咯!嘿嘿嘿! 评论区里冒出了很多匿名目击者加以证实,甚至还有各种角度的偷拍照片。 帖子里大家迅速分成两个辩论队,为李清宇前女友到底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英雄救美的冰山校草江楷泽”还是“只是为了打击报复脚踏几只船的花花公子李清宇”这两个论点展开了非常激烈的辩论。 中间还穿插着无数小女生的鬼哭狼嚎:去垃圾回收李清宇不好吗?为什么要对我们校草下手!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呜呜呜~ 徐扬推了推眼镜,总结道:“这次的八卦贴比上次还火,我们京大的学子们真是辛苦,不仅要自己努力学习,还要为了校园名人的感情纠纷操碎了心。” 江楷泽和李清宇看了几页后,简直对京大学子天马行空的思维扩散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人类的想象力竟然还可以那么丰富! 徐扬忍笑忍得好痛苦,就连脸上的眼镜都快架不住了:“小宇,你现在知道师兄们看你的眼神为啥比较复杂了吧?像不像那个什么……《水浒传》里有一集,武大郎早上卖烧饼突然感觉不太对,转身折返回家,走到家门口时,大郎的邻居们看他的那种眼神?” 李清宇:“滚。老子这么玉树临风,哪里武大郎了?就算生在《水浒传》也必须是西门庆!” 徐扬:“……” 看着这些越编越离奇的八卦,李清宇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事情后面可能会被歪曲成这样,他一开始就应该躲林夏夏躲得远远的。 干嘛要充什么正义使者,当什么人生教育家!结果现在好了,羊毛没扯到,惹了一身骚! 江楷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甚至还穿上了自己的小马甲,时不时地回复那些支持“那女孩肯定只是为了打击报复脚踏两只船的花花公子李清宇”的网友们,千万不要忘了李清宇已经澄清过他和女孩的关系是清白的。 李清宇偏头:“小楷,你不需要发个澄清贴给自己澄清一下吗?” 江楷泽想了想,道:“没必要吧,只要把你的澄清贴再顶一下就好。” 李清宇沉默了一瞬,再次确认:“就只澄清我和林夏夏?” 这么双标可还好? 江楷泽轻轻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从心理学上讲,最有力的澄清不不能一次性全盘否认。你得给吃瓜群众留一点空间,要让她们觉得自己起码猜对了一点,如果你一次性全都否认了,大家反而完全不信,只会觉得你就是在死鸭子嘴硬而已。” 李清宇:“……”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又好像在胡扯。 “我觉得有道理,”徐扬也插嘴帮腔道:“而且小宇你是校园八卦论坛的常客,是我们学校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和你扯上绯闻对夏夏的名声不好。” 李清宇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和我扯上绯闻名声会不好?!”他又指着江楷泽说:“那和江楷泽传绯闻就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吗?!” 要不要这么双标啊兄弟! 徐扬很理所当然地答道:“不是我双标,可是小楷和你就是不一样,人家平时就是比你洁身自爱。他的人设是‘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学霸校草’,所以偶尔有点小绯闻,不仅对女方的名声无害,还可以让小楷自己看起来也有点人间烟火气,还能减少大家对于他性取向的猜测。” 江楷泽和李清宇:“……” 虽然徐扬说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的样子,可是听到他这样刻薄地评价自己,李清宇就是会很不爽。 李清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徐扬:“你什么意思?就算小楷是高岭之花我不是,那我起码也是人间玫瑰吧?怎么?到了你嘴里,和我谈恋爱就成了女孩子不自爱啊?‘臭名昭著’?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徐扬僵着笑脸,小声嘀咕道:“呵呵!可是你除了扎人这一点以外,哪点像人间玫瑰了?” “徐扬!你以为你小声点我就听不到了吗?!”李清宇扬起拳头作势要打徐扬。 江楷泽连忙笑着拉住他,道:“小杨树只是和你开玩笑呢,不是这样的!” 江楷泽刚刚又给自己想到了一条新的借口,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其实我觉得没必要特意澄清自己的绯闻的主要原因是,我最近刚好有好几篇论文已经在几个国际权威期刊过稿了。 过几天消息一出来,大部分同学肯定还是会把对我的关注集中到我的学术成果上,关于我和林夏夏的八卦自然就没什么人讨论了。”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说的,那李清宇肯定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什么,同时还有可能在暗讽自己只会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谈情说爱,没有拿的出手的真本事,所以此才会导致绯闻缠身。 但是既然是江楷泽说的,那李清宇就绝对相信对方只是单纯在就事论事而已。 因为在国际顶级期刊发几篇文章什么的,对于江楷泽而言,确实只不过是吃饭、睡觉、打豆豆这么简单日常的小事。 第三十九章 两个星期后, 林夏夏的高分辨配型检测结果出来了。 江风和接到通知后, 第一时间便赶往鸥歌医院血液科主任周舟的办公室。 鸥歌医院是京里市最好的医院之一, 也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私人医院, 收费及其昂贵,但是在客户隐私保护方面也做得极好,是京里市富人的不二之选。 江风和走进血液科主任周舟的办公室时, 周主任手里正拿着林夏夏的检测报告,微微蹙着眉。 周舟抬头看到江风和,连忙起身,快步走过去接待老友,还喊小护士进来泡茶。 江风和立刻阻止,他现在不需要喝茶,更不需要外人在这里进进出出:“老周你理解一下,我现在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品什么茶,咱们虽然喝点温开水就好。” 周主任十分能理解老友,于是便打法走了刚进来准备帮他们泡茶的小护士, 又叫小护士出去时在办公室门口挂上“闲人勿扰”的牌子。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江风和先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嗓子,笑着道:“好话歹话就是一句话, 老周你直接讲就好,千万不要和我卖关子。” “好。”周舟点了点头。 周舟作为江楷泽的主治医生,也是江风和的老友,还是看着江楷泽长大的长辈, 十分能理解江风和此刻急迫的心情,但现在的情况却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复杂。 他将手中的检测报告递给江风和,字斟句酌地说:“虽然他们的高分辨配型已经通过了,但是……恐怕,这个,手术还是不能马上做。” “为什么?”江风和立即问,他虽然看起来还算是冷静,但是语气已经变急了。 周主任叹了口气,尽量用外行人能听懂的话说:“这个小女孩也实在太营养不良了,体重竟然只有七十几斤。我们要求捐献者和患者之间的体重最好不要相差太多。” 江风和笑了笑,问:“为什么?” 周舟解释:“因为如果供者相对太瘦,而患者相对太重,到时候恐怕抽取出来的干细胞数量会不太够。” 江风和立即反问道:“如果怕数量不够,直接多抽她几管血不就行了?还能死了不成?!” 周主任立刻摇头,语气很坚决:“这样绝对不行,她会有生命危险。” “抱歉。”江风和也意识到自己急火攻心,说话有失分寸。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声好气道:“那好吧,你告诉我她的体重至少要多少斤才行?我尽快……让她合格。” “最好不要低于小楷20斤以内,当然如果能越接近越好。”周主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江风和点了点头,用还算轻松的语气道:“听起来也不算难,我觉得一个月内就能搞定。” “是嘛,但是现在更棘手的问题是……”周主任翻了翻江风和手中的报告,指着其中一行字给江风和看。 “什么意思?”江风和揉了揉眼睛。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出现了什么幻觉。 周舟的眼神也是一言难尽:“但是她刚好怀孕了,就在最近这一两个月里。” “怎么,不行吗?”过了很久,江风和终于再次开口。 周主任:“当然不行,一次抽那么多血不管对母体还是胎儿都会有很大的危险。” 江风和无话可说了,他的儿子明明应该是中了投胎彩票的幸运儿才对,为什么会年纪轻轻有这么多磨难呢? 为什么每次即将峰回路转的时候,都会有新的问题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恨从江风和的心头冒出来。 他一边喝着水,一边暗暗在心里盘算着,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藏在江家的肉里所有的刺都一一拔出来扔掉。 不管是小楷的病,还是林夏夏肚子里的孽子,都是他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必须全一次性拔出来! 否则就算小楷病愈了,他又将面对新的问题 —— 一个借机赖在江家不走的女人和带着她劣等基因的孩子,整个家族的伤口将永远无法愈合,会一直一直烂下去! 唯有一次性全部解决掉,江家的伤口才能快速结痂。 见江风和一脸凝重不说话,周舟脑海里也开始冒出一些大胆的猜测,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沁出。 周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老江,这个孩子……不会是和江家有什么关系吧?” “当然没有!”江风和立刻坚决地否认,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老周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对对!怎么可能!”周舟也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做扇自己耳光的姿势,一边做自我批评道:“我一说完这话就意识到自己有多荒谬!怎么可能呢!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除了医术还行,人情世故也不太懂,我有时候真是说话不过脑子!我们好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可千万别和我介意,呵呵!” “没关系,我怎么会和你计较,”江风和扯了扯嘴角,又道:“说实话,如果真是我的孙子,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我早就到了想含饴弄孙的年龄了。” 这话说的有多虚伪,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成年人最知道什么是分寸,你要别人以后给你面子,就要在别人需要面子的时候先给别人留面子。 周舟点头迎合说:“可不是么,这要是我家梓睿突然有了个小宝宝冒出来,我现在就高兴地回家放鞭炮去。” “可惜,咱们俩的孙子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投胎到我们家。”江风和笑了笑,又道:“不过这小女孩才十九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估计是被外面哪个混小子给骗了,怀孕很显然是个意外,她爸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被她气死。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小女孩自己选择不要肚子里的孩子,那我们小楷的手术可以提前做吗?” “最好不要。”周舟立即道。 江风和皱眉,语气暗暗藏着不耐:“为何?”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我还是建议她生下来。”周舟看着江风和一眼,就事论事道。 江风和笑了:“什么意思?难道说用她的脐带血来提取造血干细胞,效果会更好?” “那倒不是,我是为她自己好而已。”周舟摇了摇头:“脐带血里的干细胞数量很少,只能够给儿童患者取用,对于小楷显然是数量不够的。” “我不赞同她打胎的原因是,”周舟抿了抿嘴,继续说道:“这个女孩的血型是稀有的rh阴性血。这种血型的女性不可轻易流产,因为如果体内胎儿和母体血型不同的话,手术过程中非常容易发生溶血现象。而且除非她头胎怀的孩子刚好也是阴性,否则以后再怀孩子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不管这个孩子是阴性还是阳性,我都建议她最好能生下来。” 江风和脸色冷淡了一些:“周主任,你说的太专业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舟揉了揉眉心,一个头比两个大。 如果江风和真的愚笨听不懂,他可以反复解释,可是江风和如果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他周舟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可以叫醒一个故意装睡的人。 而且谁都可能无法理解这些医学常识,但江风和怎么可能无法理解呢? 江家父子和那女孩一样,也恰好是熊猫血,所以江风和很久以前就经常向自己讨教关于稀有血型的各种问题。像什么“溶血”、“抗体”……这些专业术语江风和全都能张口就来,相当于血液科的半个专家了。 只不过在成年人的字典里,“不”这个字可以理解成否定,但更多的时候,应该理解成拒绝。 很显然,江风和“听不懂”的意思不是否定,而是拒绝,对于一个和他毫无关联的女孩的健康,他拒绝理解,也不想明白。 但医者父母心,这是原则问题,周舟还是坚持强调一点:“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我不建议让她贸然堕胎。” 江风和笑了,不以为意道:“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危险,那么我认为稀有血型的女性根本就不适合结婚生子。” 周舟摇了摇头,严肃道:“老江,你这话我不敢苟同,我们医生绝对有能力确保每一位女性得到做母亲的权利,只要她们谨遵医嘱,就一定能安全产下自己的宝宝。” 他盯着江风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立场:“老江,你知道我这个人说话有时候很直,但是我的心绝对是好的。这么说吧,虽然我作为你的朋友,你在商场上的一些行为我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作为一名医生,我在我自己的手术室里,就必须要坚持我的职业操守和人格底线,绝不会忽视任何一条人命。” 江风和和周舟对视,他看得出对方眼里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如果自己要是坚持跟他对着干,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江风和终于点头妥协道:“行,我会把你说过的话如实转述给这女孩和她父亲,至于她们最后要怎么决定,我也无权置喙。” 周舟忍不住再次强调了一遍:“老江你相信我,小楷的病情一直控制得很好,手术也不急于一时,你一定要把熊猫血孕妇流产的高风险和那小女孩讲清楚,一定要让她尽快去孕检,要尽早确认胎儿的血型。” 江风和轻轻拍了周舟的肩膀,微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的。我江风和就算再怎样,也不至于要吃一个小姑娘的人血馒头对吧?” 第四十章 自从最近江美欣去化工厂参加毕业实习后, 小羽和林夏夏就不得不开始兵分两路。 小羽送饭去化工厂给江美欣, 林夏夏独自一人去京大给江楷泽送饭。 随着林夏夏去的次数多了, 就连研究生公寓的宿管阿姨和一些同一栋楼的学生看到她都会亲切地和她打招呼, 后来宿管阿姨甚至干脆就让她自己登记也可以直接进去。 这天傍晚林夏夏在宿管那里登记好名字后便提着饭盒上了楼,她找到江楷泽的宿舍房间,见门虚掩着, 正想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欢乐的笑声和说话声。 她竖起耳朵,听见一声笑嘻嘻的抱怨从门缝里传出来:“你是不知道,那个中文系大一系花也太不知羞了!昨天晚上在KTV包厢里,我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不要!真的不要!你不是我的丝带儿!’了,她还非要撅起屁/股往我裤/裆底下钻!” 江楷泽也在笑:“我之前见过她一次,她看着挺文静的呀,应该不至于吧?” “至于!”对方越说越来劲儿:“你能想象到我当时绝望的心情吗!我就跟个初出茅庐的足球守门员似的,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就要面对世界级前锋的进攻!” 江楷泽:“……” 林夏夏听得狂翻白眼,这么贱,这么臭屁, 猜也知道肯定是那个自恋狂李清宇。 这段时间以来,她只要远远听到李清宇的音讯就会提前躲开,因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和这个不知尊重女性为何物的讨厌鬼打交道! 可是她又好想见江楷泽啊!林夏夏左右为难了一下, 还是决定下次再见吧,下次李清宇不在的时候再见。 她悄悄把饭盒放在门口,就打算自己偷偷走掉。 这时一位住在隔壁宿舍的男生正好路过,看到林夏夏, 笑着和她开玩笑:“哟!这不是楷泽的漂亮小媳妇儿!来给楷泽送饭呀?” 林夏夏红着脸点了点头,刚想跟那个男生比个“嘘”的手势,房间里的笑声说话声就嘎然而止,江楷泽推开门,笑呵呵地招呼林夏夏快进来。 没办法,林夏夏只好提着饭盒走了进去,她尽量目不斜视,就把李清宇当作空气人一样就好。 “……”李清宇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看到小辣椒林夏夏突然从天而降,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那天被扇耳光后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突然又涌上心头。 江楷泽用胳膊肘顶了顶李清宇的手臂,提醒道:“先跟人家打个招呼吧?” 然后再好好跟人家道个歉,如果李清宇想不起来或者假装忘了,那江楷泽不介意当着林夏夏的面再提醒他一次。 李清宇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朝着林夏夏绽开了一个近乎谄媚的灿烂笑容:“嗨,夏夏你来啦!” 装什么装!不欢迎我也不敢说!怂!林夏夏脑海里中瞬间闪过无数个鄙视的表情。 她知道如果江楷泽不在,他肯定连理都不会理自己一下,不对,说不定又要揪着她冷嘲热讽一番! 林夏夏一脸冷淡地打开饭盒,开始摆放餐具,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李清宇:“……” 嚣张! 太嚣张了! 这种冷漠的态度他李大少爷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过了?从他一出生就从来没有遇到过! 不过就算人家再嚣张,也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他应该先道歉才对。 李清宇拉着自己的椅子坐到林夏夏旁边,歪着脑袋看着她给江楷泽收拾桌子,摆放餐具。 林夏夏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难受,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李清宇松了口气:“原来你能看得见我呀!” 林夏夏:“……” 李清宇在一旁认真地说道:“对不起夏夏,上一次见面时我实在是太口无遮拦了,我发誓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在这里我想为我可能对你造成的心理阴影再次郑重地道歉,希望你可以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好吗?” 林夏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才不会相信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呢! 他当时那深恶痛绝的表情,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了。明明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要是都是装出来的,那奥斯卡欠他一座金球奖。 而且就在刚刚,她还在门外偷听到他在宿舍里侮辱其他女性,其言辞之不堪,她愿意重金求购一双没有被污染过的耳朵。 可见不独对自己,这个人渣的本性就是如此恶劣,喜欢以羞辱践踏别人,尤其是年轻女孩的尊严为乐。 “夏夏,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李清宇见对方不回应自己,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他看了看江楷泽,见对方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怎样才可以原谅我吗?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是真心想和你道歉的。” 说完他还把自己的脸凑到林夏夏面前,企图用小狗狗般可爱无辜的眼神软化她。 好油腻的眼神,真是辣眼睛!林夏夏不适地眯了眯眼。 她立即将自己的脑袋偏开,绝不给李清宇半点眼神,连余光都不愿意扫到他。 她不仅假装没听到李清宇说了啥,还一脸若无其事地问江楷泽:“你今天有没有需要换洗的衣服让我带回家帮你洗呀?我有点累,想快点回去了。” 江楷泽笑了笑,道:“这个不急,你看李清宇正在跟你道歉呢。” “……“林夏夏过了三秒才对江楷泽说:“那你帮我转告李清宇,就说我真的好烦,请他不要在我耳边聒噪得像一只麻雀了。” 江楷泽扶额浅笑:“你不愿意原谅他,是因为不相信他真的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吗?” 林夏夏想了想,认真地点头道:“对呀,他肯定是迫于你的‘淫威’对不对?像他这种自我感觉世界第一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错了,还真的反省自己。” 李清宇:“……”他是中了什么爱的魔法,竟然从嫌弃自己的话里找到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江楷泽一脸正色地问李清宇:“小宇,那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林夏夏默默地把自己的脑袋略略偏回了李清宇的方向,还悄悄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她迫不及待地等着李清宇原地表演一个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戏码! 没想到李清宇不仅没有暴跳,还一脚把凳子踢开,单膝跪倒在林夏夏面前。 林夏夏:“……” 他仰头看着她,言辞恳切道:“我知道我不该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就贸然对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你口出恶言。 我知道我在指责你和你的家人的时候没有将心比心,更没有实事求是。 我知道我的污言恶语不仅伤害了你的自尊,还诽谤了你的名誉。 我真的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我甚至还知道……也许我今天根本就没有资格要求你一定要原谅我,但我还是要道歉,因为我真的想把我的歉意告诉你听,起码让你知道我已经反省过了。”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其实这一跪李清宇也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可是刚才不管自己怎么道歉,她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来今天自己不给林夏夏跪回去,这个小肚鸡肠的人是不可能会原谅自己的。 现在是在私密性很好的宿舍里,不用担心被人偷拍,在场的第三个人只有江楷泽,肯定会为自己守口如瓶。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也,此时不跪,更待何时?! 林夏夏吓了一跳,微微红了脸,对李清宇低叱道:“你这是什么姿势?!快起来!行吧行吧,我相信你,你快起来!” 就连一旁的江楷泽也看不下去,立即伸手去拉李清宇:“李清宇!不要随随便便对着一个女孩子单膝跪地!” 但是李清宇躲开了江楷泽的手,就是跪着不肯起来,固执地问林夏夏:“那你肯原谅我吗?如果不肯,我绝对不起来。” 林夏夏的脸已经尴尬得像一颗煮熟的西红柿,只好点头:“嗯嗯,所以你快起来吧!” “好,那以后我们也是朋友了。”得到林夏夏再三肯定的回答,李清宇终于站了起来。 他一身轻松,坏笑着对林夏夏开玩笑道:“哈哈没想到吧?世界上第一个给你单膝下跪的男孩居然是我!一般是不是都是在求……” “闭嘴!”林夏夏气得直跳脚:“你神经病啊!”她做梦时想象过无数遍的一生最浪漫的一瞬,居然毁在人渣手里! 江楷泽也咬牙:“你够了,适可而止!”咬字真的很重,语气里隐约有山雨欲来的气势。 李清宇察觉不妙,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哈!夏夏,以后在京大,我罩着你!” 林夏夏敷衍地点了点头,她才不要他罩,更不要和黑恶势力同流合污。 她之所以会“原谅”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烦人,太不要脸了而已。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看得出来江楷泽是真的希望她能原谅李清宇,和李清宇和平共处的,她不愿意让江楷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看到这两人已经冰释前嫌,江楷泽立即提醒李清宇道:“好了小宇,我听说你不是说今晚要和物理学院的院花共进烛光晚餐吗?你快去赴约吧!” 李清宇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朝着江楷泽直摆手:“什么烛光晚餐!什么校花!是不是徐扬跟你说的?这家伙又添油加醋地造我黄谣!” 第四十一章 李清宇对林夏夏解释道:“哪有什么烛光晚餐啊!夏夏你千万别误会, 我和那个院花都是校学生会文娱部的, 我们今晚只是约着一起讨论举办校文艺晚会的事而已!” “你不用和我解释的, 我并不关心这事儿。”林夏夏 “呵呵”一笑, 而且烛不烛光重要吗?就算只有小葱拌豆腐,李清宇这色胚肯定也不是一清二白的。 他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清宇看了看桌子上香气扑鼻的饭菜,咽了咽口水, 道:“其实吧,我不去也行……” “不行!”林夏夏立即道:“我带的是一人份餐,你绝对不可以吃!一口都不可以!” “……我也没有要吃的意思,行,我去。”李清宇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刚才求爷爷告奶奶,甚至还下跪求饶,好不容易才让这位小姑奶奶松口原谅自己,这时候可不敢再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只好赶紧灰溜溜地离开了自己的宿舍。 送走李清宇后,林夏夏陪江楷泽吃晚饭。两人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 林夏夏:“我今天坐公交车时, 车上在播法制教育片《派出所故事》,说是最近咱们京里抓了一个潜逃二十年的美女杀人犯。” 江楷泽面露兴趣:“杀人犯?什么案子?” 林夏夏点头道:“据说二十年前她纵火烧死了一家七口人,虽然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因为当时找不到证据,村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走高飞。三年后,警察终于找到了可以证明她就是凶手的关键性证据,可是这时她已经了无踪迹, 无处可寻。” 江楷泽若有所思:“还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对啊!”林夏夏道:“不过那些村民也真是的,明知道她是最大的嫌疑人,居然还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如果是我,一定想尽办法也要把她留在村里,直到找出真凶为止。” “嗯?”江楷泽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透着讶异:“你这么杠的吗?” 林夏夏激动道:“这怎么叫杠?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夏夏一脸较真地看着江楷泽,满脸通红的样子宛如面泛桃花。 江楷泽朝她笑了笑,柔声道:“你别激动,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很认可你的做法。” 林夏夏听了,总算舒服了,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我刚才说了是‘美女杀人犯’,一般正常男人关注的重点应该是美女吧?可是你居然只注意到了她是杀人犯,只关心是什么案子。”林夏夏一边帮江楷泽夹菜,一边揶揄道。 “好辣!”江楷泽龇着牙冲着她笑:“这道桂花鱼怎么是辣的,吴嫂是不是把调料瓶拿错了!” “是吗?”林夏夏好奇地尝了一口,道:“还好吧?” 江楷泽喝了一大杯水:“你喜欢的话,那你多吃点吧,我觉得太辣了。” 饭后林夏夏收拾好碗筷正准备离开,江楷泽突然慢腾腾地开口道:“我之前有个手机不小心摔坏了外壳,送到校门口的手机店里修,今天下午店长打电话告诉我可以去取手机了,你陪我一块去吧。” 林夏夏当然乐意,两人一起散步散到京大小西门的手机修理店。 这家店的店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仔细看眉眼长得还挺清秀,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生活的压力实在太大,年纪轻轻已有些中年发福,眼神也开始浑浊。 林夏夏和江楷泽进来的时候,店长正顶着个大肚子在店里巡视,一看到江楷泽便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点头哈腰道:“小江先生,你可来了。” “吴店长,好久不见。”江楷泽朝店长礼貌地笑了笑,低头问林夏夏:“手机你喜欢什么颜色?” 林夏夏一愣,下意识地答道:“粉色。” 吴店长马上笑呵呵地说:“那真是太巧了,新换的手机壳刚好就是粉色呢!” 林夏夏:“……” 她虽然嘴上不好意思说,但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店长你脑子到底怎么想得?!一个大男孩用粉色的手机有点不太合适吧?” 店长很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最新款苹果粉色手机,毕恭毕敬地递给林夏夏。 看店长那么有礼貌,林夏夏都不好意思直接说他搞错人了,只好接过店长递过来的手机。 她拿着袋子爱不释手地看了两眼,才转递给江楷泽:“给,你的手机。” 没想到江楷泽不接,只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她:“这个手机我没用了,送给你吧?我已经等不及买了一部新手机了。” 虽然她很想要,可是她怎么能这样占他的便宜呢?林夏夏立即拒绝:“不行不行,这样不好……” 江楷泽才不听她的拒绝,强硬地将手机塞回她的手里:“夏夏,就当帮我个忙好不好?我一个人又不需要两部手机,多的那个对于我来说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可是……”林夏夏本来还想拒绝,可是江楷泽的眼睛一直不停地在向她放电,她被他电得晕乎乎的,脑子里一团浆糊,都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抱着手机出了店门,林夏夏才想起自己本来要说的话,着急地拉住江楷泽的胳膊道:“你当时买这个手机花了大概多少钱呀?我把钱给你吧!” 江楷泽低头看向林夏夏,好像在看一只正在朝着自己嗷嗷撒娇的可爱小狗。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不用了吧,你哪来的钱?” 林夏夏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离开林家寨之前,我妈妈偷偷给我塞了一点私房钱,说是让我以备不时之需的,我一直不舍得花。” “既然如此,那你继续好好存着呗,以备不时之需。”江楷泽立即道。 林夏夏想了想,摇头道:“可是我觉得现在就是不时之需。”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江楷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收到礼物不仅不开心,还拼命想还钱。 江楷泽认真给她分析:“你真的不需要给我钱,因为这个旧手机对于我来说本来就是多余的,就算不给你,我也会闲置,你帮我回收我还要谢谢你,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给我钱。” 真的是这样吗?好像也有一点点道理? 林夏夏从江楷泽的左边转到他的右边,又说:“那手机维修费总得我出吧?这个我一定要出!” 虽然她观察到他们出店门的时候江楷泽没给店长钱,不过手机店又不可能做慈善,估计应该是当初送手机过去维修的时候就提前给店长钱了吧? 江楷泽扶额浅笑道:“真的没花钱,这手机还在保修期内,维修是免费的。不然我又不用它,干嘛还要花钱去修它?你想一想,对不对?” 林夏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好像有道理,好像又没道理。 林夏夏:“真的啊?你没骗钱?” 江楷泽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我骗你干嘛,我又没有什么好处,对吧?” “真的吗?”林夏夏像只爱撒娇小狗一样,在她的小主人江楷泽的身边转来转去。 江楷泽含笑不答。 林夏夏亲昵地摇晃着他的手臂:“你快说嘛!” 江楷泽低头看着她,柔声道:“真的,我不骗你。” 一路上杨柳拂风,春光正好。林夏夏一遍又一遍地问江楷泽:“真的吗?”“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哦!” 江楷泽一直笑望着她,十分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真的”“真的”“我真的没必要骗你。” 此时在手机店里,店员苏小妹正捧着自己肉嘟嘟的脸蛋,一脸羡慕地望着虚无的空气:“明明就是全新的机子,江大少爷居然让我们店长假装是维修过的旧机!唉,就为了成全这姑娘的又当又立,大家都要陪着演这么弱智的戏码。” 吴店长笑了:“人家没惹你吧?怎么就骂人家又当又立了呢?就因为她比你漂亮?还有高富帅宠?” “呵呵!要不怎么说是‘绿茶女得天下’呢,这点雕虫小技你们男人就上当了吧?”苏小妹斜了店长一眼。 吴店长放下手中的手机配件,坐到苏小妹身旁,一脸兴致盎然地求教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苏小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店长:“店长您刚才拿出的手机包装得那么好,一看也是新的啊!就算不是新的,也是九成新,起码值个好几千吧?可她居然拆都不拆开来看看,就真信这是不值钱的旧手机! 我就不信了,难道这姑娘从来没有买过新手机?也没去店里修过手机?难不成她是刚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村姑吗?还是刚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店长嘿嘿一笑:“不过你别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还真像个漂亮的小仙女。” 苏小妹连翻好几个大白眼:“要不怎么说你们男人好骗呢?很明显她就是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然后好心安理得地占别人的便宜! 而且难道人江大少爷说‘这是二手的手机,和垃圾没区别’,她就真好意思把自己当免费的垃圾回收站啦?!呵呵!” 第四十二章 吴店长托着下巴:“不过说真的, 我看那姑娘穿的挺朴素的, 还是素面朝天, 说不定人家还真的是刚从山村里来的小土妞呢?” “怎么可能!”苏小妹激动得直喷口水:“素颜怎么可能看起来那么漂亮?她肯定是化了非常精致的伪素颜妆!” 吴店长:“……” 苏小妹:“店长你想想, 江大少爷可是咱们京里市的顶级富二代,平时出入的场合肯定是灯红酒绿、美女如云的,哪有机会邂逅真的土纯妞啊?!身边的女孩肯定不是白富美, 就是外围女。 不是我说,你们男人就是不识货,我一看就知道她穿的肯定都是大牌。我跟你说她就是自己气质差而已,就算身上穿的裙子是巴宝莉看起来还是很土。” 吴店长挑眉:“你能看出她穿的是巴宝莉?” 苏小妹咳了咳,道:“很可能是,不过也可能不是,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是名牌。” 吴店长:“……” 苏小妹特别有自信地补充道:“所以她肯定不是什么白富美,这种没气质的美女,一定是出身寒门,靠富二代养得一身贵气的外围。” 吴店长哈哈大笑:“不过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好,要是出去乱说, 小心被拔人舌头!饭碗也不保!” “明白!”苏小妹点头,提到帅气多金的江少爷,她不由星星眼道:“唉, 江大少爷真是完美情人,不仅长得帅,还舍得花钱,还愿意为妹子费心思, 实在是太梦幻了吧!我也好想被他看中啊!哪怕是短暂地爱一下,也胜过人间无数。” 吴店长嗤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人家姑娘长得够漂亮,够水灵!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唯一的问题就是长得……平凡了点,要是你有那个女孩子一半好看,保准也能找到愿意想方设法给你花钱的富二代。” 这话可真够难听的,苏小妹气得眼睛都红了:“我,我才不愿意做这种不劳而获的捞女呢!我自己挣钱自己花,活得比她光荣多了!” 吴店长一看苏小妹都要被自己说哭了,赶紧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还是咱们店的优秀员工苏小妹有觉悟!有前途!” 苏小妹擦了擦眼睛,冷“哼”了一声。 吴店长一脸恳切:“俗话说‘花无百日好’,咱不要羡慕那种傍富二代的漂亮女孩子,别看她们现在过得舒服,以后还有的是她们以泪洗面的日子呢。” 苏小妹总算破涕为笑:“可不!” …… 回到江家后,林夏夏迫不及待地向好朋友小羽炫耀了自己的新手机。 当然,为了避免小羽嫉妒,她只能撒谎说是她自己用妈妈给的零花钱买的。 小羽不疑有他,一脸羡慕道:“夏夏,我之前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家也是你们村里的大户人家呀!” 林夏夏不好意思地挠头:“哪里,我家只是小户人家,不过一个手机还是买得起的。” 她记得林德喜当时买手机花了大概1000多块钱,她现在确实是花得起的。 小羽笑得没心没肺:“诶呀!你不要那么谦虚啦!这可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至少得一万多人民币,一般只有白富美才用得起。像我这种正宗穷人家的女孩子,只能用vivo照亮你的美呢。” 什么?!一万多?!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林夏夏的心脏都“咯噔”了一下,她没有听错吧?怎么可能那么贵! 但是她刚才都说了是自己买的了,这个逼就算跪着也要装完。 林夏夏扯了扯嘴角:“没有那么贵,这是个二手货啦!呵呵!” 这话小羽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她前几个星期才在网上看到很多果粉连夜在水果店门外排队抢购最新款水果机的新闻,怎么可能现在就有便宜的二手货可以买。 不过她可以理解夏夏不想炫富的心情,于是善解人意地配合道:“哇唔,那你真的很幸运哦!” 林夏夏不好意思地摸头,心里想道:小江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以后也要加倍对他好。 小羽:“对了,那你买了手机卡吗?” 林夏夏:“嗯,在买手机的店里顺便一起买的,我打给你,你存一下我的号。” 小羽:“好,然后你微信也加我一下。” 林夏夏红着脸表示自己还不太会用手机,小羽虽然也没有摸过水果机,不过有些事情是一通百通的,两人一起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玩得不亦乐乎。 在小羽的帮助下,林夏夏下载了桃宝,肌肤宝,围脖,微醺,晋江,打车软件,还有吃鸡现场…… 她感觉自己在小羽的带领下,仿佛一下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真是“一机在手,天下我有”。 小羽走后,林夏夏立刻迫不及待地用新手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林夏夏就忍不住咧嘴笑了,捏着鼻子问:“喂,猜猜我是谁呀?” “还能是谁?肯定是林家寨最可爱的小姑娘!”苗翠翠爽朗的笑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全对,100分!”林夏夏捂着嘴,害羞地笑:“妈妈真厉害!” 母女俩先是开心地寒暄了一番,接着林夏夏赶紧告诉苗翠翠这是自己的新手机,让她存一下自己的号码。 苗翠翠:“好。不过妈想问一下,你买新手机花了大概多少钱?” 林夏夏赶紧解释道:“没花钱呢!这是小江哥哥送给我的礼物。” “小江送你的?”苗翠翠听了明显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看来你在江家这段日子小江对你还真的不错,妈总算放心了。” “那当然啦!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啤酒瓶子见了会自动打开盖的林夏夏,不管是江楷泽,还是湖凯泽,都会喜欢我的。”林夏夏立刻顺竿子往上爬,不要脸地吹嘘了自己一番。 “哈哈哈!”母女俩一起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苗翠翠又语重心长道:“不过妈还得提醒你一下。” 林夏夏乖顺道:“嗯,妈你说。” 苗翠翠道:“虽然咱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小时候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是该有的骄傲还是得有,千万别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丢了自己的心,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明白吗?” 林夏夏点头:“嗯,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林夏夏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春儿和秋收……最近还好吗?” 提到秋收,苗翠翠的声音都有了笑意:“秋收最近很乖很懂事,越来越懂得要孝顺父母了!下学期我们打算送他去市里的重点小学念书,你江叔叔已经帮我们都打点好了。” “至于春儿,你别担心她。”苗翠翠沉默了一会儿,道:“她现在很好,刚转学到咱们L市最好的中学念高三,还办了住校。” 林夏夏皱眉:“可是她不是没几个月就高考了吗?怎么现在还转学?没有什么必要了吧?” 苗翠翠无奈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春儿一直大吵大闹,还说什么当初江家说让她去京里市念私立高中的时候全家都赞同,现在我们不让她去京里市了,那她就退而求其次去L市念书,为什么这时候我们就不让她去?” 苗翠翠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语气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那,那能一样吗?!妈讲心里话,只要女儿能嫁进江家这种人家,那就已经十全十美了,我们也不在乎女儿能不能考上什么大学啊!” “……” 听到苗翠翠说这样的话,林夏夏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妈妈拜金势力又现实,和江家结亲也只是看中了对方家有钱有势而已。 就连姐姐林春儿,从小在苗翠翠的耳濡目染下,一开始不也贪图江家的富贵,还为了谁能在江家过富足的生活和自己撕逼。 那个时候,就连林夏夏其实也没觉得她们哪里龌蹉。 可是等她既经历过林家的苦日子,也住过有钱人的大房子后,她才知道她们都错了,原来钱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没有人愿意真心爱你,就算每天锦衣玉食又怎样? 寂寞和痛苦并不会因为这里是大别墅就不敢登门找你,被人轻视或者怠慢的滋味甚至比以前在林家寨家徒四壁的小屋里和亲人相濡以沫还不开心。 林夏夏发现自己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和家人有隔阂了,甚至渐行渐远。她不再是一个傀儡娃娃,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有自己独立的灵魂,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该如何得到。 可是她好像也没有立场责备妈妈,因为妈妈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大山,她为她的子女付出了辛劳的一生,她的眼界已经注定了她一生的格局。 电话那头苗翠翠不察女儿情绪的变化,继续慷慨激昂道:“可是她现在已经钻进死胡同里了,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后来你爸说,既然咱家现在也不缺钱了,不如就由她去吧,就算没考好,大不了再复读一年呗。” “春儿是不是还在怪我?”林夏夏轻声问。 苗翠翠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了声:“也许吧。” 林夏夏眼眶一湿:“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别这样,”苗翠翠立即道。 她安慰林夏夏:“她迟早会原谅你的,你们可是从小就最亲的亲姐妹。” 林夏夏揉了揉涩涩的眼睛,声音嗡嗡的:“但愿吧,这段时间我已经憋了好多话想对她说呢。” 苗翠翠:“对了,为了方便联系,我们最近也给春儿买了一部手机,你把她的号码记下来,平时也试着给她打打电话,发发信息什么的?兴许她心一软,就原谅你了。” 林夏夏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道:“嗯,好。” 第四十三章 这时林德喜进屋, 看到苗翠翠正捧着听筒一脸慈爱的样子, 便知一定电话那头一定是夏夏。 他伸手讨要苗翠翠手中的电话:“是夏夏吧?让我也和我闺女说上两句。” 苗翠翠把手中的电话递给林德喜。 林德喜喜笑颜开, 抱着电话连说了好几声:“我的好闺女, 爸爸想死你了。” 林夏夏擦了擦眼泪,声音甜甜地应道:“我的好爸爸,我也好想你。” 林德喜哈哈大笑:“夏夏你从小到大都是最贴心最懂事的孩子, 我就知道你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挂念我!” 林夏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林德喜:“不过老爸跟你说,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林家寨的事,你都不用操心,我们都好得很,而且会越来越好的!” 林夏夏捧着手机,淡笑道:“家里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爸爸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你猜对了!”林德喜眉飞色舞道:“你妈还没跟你说过吧?年初你公公他们来咱们林家寨,他和他秘书不是在我们林家寨考察了半天吗?最近那个小李秘书联系了我,说他们公司在搞一个什么项目,要给所有开发的小区里的业主提供果蔬上门服务。” 林夏夏假装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其实一句也没听懂。而且“公公”是谁?林夏夏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 不过一想到既然又是什么“公司”,还有什么“项目”的,她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爸爸说的肯定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江风和。 林夏夏笑了笑,不在意道:“江叔叔可真厉害,这都能想得出来。不过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 林德喜骄傲道:“诶呀你小丫头片子不懂,爸爸跟你讲, 这个服务简单来说就是——以后那些光明地产的业主想买菜买水果,就可以直接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他们小区物业,物业会在十分钟之内将最新鲜的瓜果蔬菜送货上门,甚至还可以在蔬果收成季未到时就先让他们提前预定好想要的品种和份量。 为了保证能有新鲜稳定的货源,小李秘书和我谈合作呢!” “是吗?!”林夏夏忍不住道:“可是咱们家才几亩地啊,能提供啥稳定的货源,这不是杯水车薪吗?” “当然不可能是只靠咱们家的一亩三分地啦!傻丫头!”林德喜道:“我和我们村主任代表咱们林家寨和光明地产旗下的物业公司签订了一个大合同,从下个月开始我们林家寨的蔬果有多少,他们就收多少,以后咱们村子再也不用担心自家那些蔬果烂在地里卖不出去了!哈哈哈!” “太好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就连林夏夏这个从来没住过什么小区,前面一大段话只能一知半解的农村土娃,听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都忍不住跟着林德喜一起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林德喜又插着腰哈哈大笑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语重心长地叮咛林夏夏:“所以现在江家不仅是我们家的亲家,还是我们整个林家寨的大恩人!是全村人的财神爷!命根子!你一定要知恩图报,要好好孝顺公婆,还要乖乖听他们的话,明白吗?” “这话说的怎么让人觉得不爱听呢?听起来好像我只是你们上供给财神爷的贡品似的。”林夏夏撅嘴道。 明明是双赢的买卖,和林家寨合作,江家也没有吃亏啊,怎么江家就成了整个林家寨的大恩人了?而且凭什么江家给一点小恩小惠,她就要像乞丐一样感激涕零,磕头谢恩! 她和他们是一样平等的人,如果他们既不想尊重她也不想爱她,难道她还要像他们养的狗一样乖乖听他们的话? “夏夏,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虽然隔着电话线,但林德喜的语气依然难掩失望。 林夏夏顿了顿,心知自己这些内心的转变不但不可能得到家里任何人的支持,还会让他们徒增烦恼。 她只好和林德喜妥协道:“我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爸爸不要当真嘛。” 挂了电话后,林夏夏打开微信好友搜索,分别输入了江楷泽和林春儿的手机号码,并向他们发出了添加好友的申请。 做完这些事后,林夏夏便将手机往枕头边一扔,打开电脑准备先看两集最近很火的电视剧再睡觉。 当激情澎湃的电视剧主题曲响起,林夏夏忍不住跟着一起深哼唱了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吓得她赶紧关了播放器。 打开房门,林夏夏看到了吴嫂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问:“吴嫂,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不会是她难听的歌声穿墙扰民了吧?! 吴嫂朝她笑了笑,道:“夏夏,还没睡吧?江先生找你有事,让我叫你去他书房。” 江先生大晚上找自己?她和江先生之间能有什么事可以聊啊?林夏夏下意识地将自己满肚子的困惑问出口。 吴嫂摇头,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去了自然就知道。 林夏夏定了定心神,跟着吴嫂一起去了江风和的书房。 到了江风和的书房外,林夏夏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后才走了进去。 林夏夏走进江风和的书房时,江风和正坐在书桌前伏案工作。 巨大的金丝楠木书桌上,除了一台台式电脑,还摆着一座座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和书。 林夏夏温顺地垂着头,乖巧地喊了声:“江叔叔。” 听到林夏夏的声音,江风和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笑着站起来和她打招呼:“夏夏来了?别拘谨,来,快坐。” 没想到今晚的江风和态度竟然如此温和,简直令人如沐春风。林夏夏真是受宠若惊。 林夏夏乖乖地听话坐下,一双手叠放在紧紧并拢在一起的膝盖上,像一个被教导主任叫进办公室里训话的学生。 江风和笑了笑,柔声道:“别紧张,叔叔又不会吃了你。” “没有。”林夏夏干笑了两声,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虽然她已经在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此刻她的心理就是非常紧张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态度再温和,她的心里也始终有一个警铃在嗡嗡作响,在提醒着她绝不可掉以轻心,她始终不敢直视这位气场强大到令人发怵的江叔叔。 也许是作为女性的第六感,也许是害怕他那双仿若洞明一切的犀利眼神,但最令她不安的还是 —— 似乎每次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他总是会突然无缘无故变得异常亲切。 就比如现在,江风和竟然突然向她道歉了:“首先,江叔叔想先向你道个歉,这段时间我和你兰芳阿姨实在太忙了,对你有些招待不周!你不会怪我们吧?”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该不会是又有什么诈吧?! 林夏夏怯怯地回答道:“不会!不会!你们工作忙,我能理解的。” “叔叔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江风和笑了笑,又柔声问道:“这段时间在江家住得还习惯吗?” 林夏夏头皮发麻,赶紧点头:“嗯,大家都很照顾我。”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江风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拘谨地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女孩。 只见她的耳尖微红,头颈微垂,睫毛在微微颤动,一看就是很紧张但又在竭力掩饰的样子。 江风和审视着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只要他现在喘口气,就能把她吓晕过去吧? 虽然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小女孩心眼确实比同龄人多,可归根结底,却也不过是一个柔弱,年幼,天真的小女孩。 就算有那么点小聪明又怎样,毕竟还未经历过世事磨砺和现实毒打,所以依然未脱稚气,难免天真。 “那我就放心了。”江风和道:“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忙解决的事吗?” 林夏夏连忙道:“没有了,不过……” “不过什么?不要不好意思告诉叔叔。”江风和柔声问。 他看着林夏夏,好像在看一只贸然闯进了危机四伏的猎场的小兔。 “不过……”她突然想到刚才爸爸在电话里讲的事,她抬起头一脸感激地望着江风和,郑重地向他道谢:“还有一件事,我要特别感谢江叔叔。谢谢你愿意收购我们林家寨所有的蔬果,带着乡亲们一起脱贫致富,我爸爸说,你可真是我们林家寨的财神爷!” 江风和一愣,立刻笑着摆手:“小事而已,你们何必那么客气。而且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桩合作共赢的生意。” 不管她这番话是利益驱使刻意的谄媚,还是发自内心的知恩言谢,都无疑能让江风和听得舒服极了。 “但是我们依然特别感激您!”林夏夏眨巴着眼睛,继续甜甜地道:“因为除了林家寨,你肯定还有很多其他更好的选择,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我们村,所以我们都应该感激你。” 江风和放下手中的笔,半躺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其实你们林家寨的蔬果质量真的非常之高,过去之所以难以打开销路,主要还是因为你们村地处深山,偏僻无名,交通不畅。” “原来如此,”林夏夏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酒香也怕巷子深对不对?所以说要想富,先修路!对吗江叔叔?那您……可不可以好人做到底,帮我们修条路?而且修了路后,你公司运货的成本也降低了,双赢对不对!” 江风和一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夏夏一眼。 他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思考问题居然有些格局,并不是个只会打小算盘贪小便宜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为她可惜。 好在,她看起来不仅聪明,还是一个非常乖巧,会审时度势的孩子。 但愿她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顾全大局,让人省心。那他也不介意,在事成以后为她多留几条出路选择。 第四十四章 “修路这件事嘛, ”江风和顿了顿, 意味深长道:“也不是不行, 不过还要看情况。” “对了, 我前几天跟你爸爸聊了准备让你去私立高中借读的事,今天他给我寄来了你高中时的成绩单。”江风和突然转移话题道。 林夏夏惊讶地抬起头,刚好撞上江风和询问的目光, 她微微一窒,便又垂下眼眸。 江风和笑了笑,接着道:“我把你的成绩单拿给校长和学校老师看了,他们跟我反馈说你除了语文成绩还不错,其他科目都看起来有点……” 林夏夏脸一红,小小声地解释道:“以前家里人手少,有很多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所以我就没怎么花心思在学习上。” 女孩过于乖巧懂事的话,让就连像江风和这样的男人都不自觉地对她产生出了几分怜惜。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为了孩子甘愿受苦受难的父母,也有很多只想利用孩子求财逐利的父母。 父母也是人, 各种各样的都有。 这个叫林夏夏的女孩子就很可怜,她的父母很不尽责,不仅以前只把她当作减轻家庭劳动量的工具, 甚至还没有教她多少生存技能,也没教她要识人心和辨善恶,就在收了自己足够多的钱后,放任她独自一人跟着他走了。 “没关系, 以后有条件了好好上学,一样能赶上别人。”江风和笑了笑,柔声道。 林夏夏软软的脸颊上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看起来甜极了:“谢谢江叔叔,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她很敏锐地感觉到,和之前浮于表面的温柔不同,江风和说这句话时是发自内心的鼓励。 过去十九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在绝大部分长辈的眼里,比起任性张扬,更听话、更知道感恩的孩子,才会让他们更加偏爱。 所以虽然知道江氏夫妇现在对自己的好,可能更多的只是表面上的客套。但是如果她继续持之以恒的乖顺,也许有一天能彻底攻破他们的心吧? 今晚在江风和的温情攻势之下,林夏夏本来已经对他和兰芳失望的心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不过话说回来……咳咳,”江风和先是咳嗽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江叔叔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晚辈了,所以有些话虽然有点难听,但是良药苦口,我说了以后希望你别生气。” 林夏夏乖巧地点头:“江叔叔尽管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江风和柔声道:“那江叔叔就直接说了,其实现在离今年的高考仅剩几个月,学校里的老师们都一致认为,以你现在的基础,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恐怕很难靠自己的实力考到一所不错的大学。” 林夏夏点点头:“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瞒你说,我早就做好了再复读一年的准备。” 江风和不由赞赏地看了林夏夏一眼,她虽然年纪小小,情绪却已经极为自控,不会因为当下的难堪而乱了自己的分寸。 虽然从来没有人仔细教过她该怎么待人接物,但是她自己竟然很有讨人喜欢的天赋。 到目前为止,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应对,都让江风和非常满意。 懂人情,敏感,会看眼色,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大山里来的小村姑令他刮目相看。 江风和的表情又柔和了一些,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他预感接下来的谈话会比他原本预想到的要更加顺畅得多。 江风和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这样想的,那你重新去学校念书的事也就不急在这一两个月了,对吧?反正离明年高考还有一年多,现在时间还充裕地很。” 林夏夏一愣,立即道:“为什么?江叔叔可是有什么其他安排?” “是这样的,我今天从鸥歌医院拿到了你的体检报告。”江风和顿了顿,说:“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的身体,只有好的身体才是学习的本钱。”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听起来很不妙的样子! 林夏夏的心“咯噔”了一下,可是她明明感觉自己身体一直强壮得像一头牛啊! 林夏夏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到底年纪还是太小小,就算再稳重也还没有办法把脸上的任何情绪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江风和一眼就能看破她的紧张和害怕。 他心里暗笑了一下,拿捏着语气,不紧不慢地安抚道:“你不用那么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医生说你长期偏食导致严重营养不良,这样下去可能会对身体健康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建议你最好马上开始增重。” 原来是这点小事,江叔叔刚刚的语气好像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林夏夏一颗不安的心又重新安定下来。 她向江风和解释道:“这个没事的,我也知道自己的体重一直偏轻,可是我就是吃不胖的体质,从小到大就算吃再多饭,也从来没有长胖过。”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体质?!”江风和拧眉道。 虽然此刻江风和的心里已经在骂脏话,但是表现在脸上的依然是满满的关心。 江风和想了想,又道:“估计还是因为吃得不够好,不够多。以后我让吴嫂给你一天三顿都做营养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我不信这样吃都不能把你的身体养……好。” “……谢谢江叔叔。”林夏夏听得一愣一愣的。 讲真江风和突如其来的关心,这么猛,这么烈,实在令她太受宠若惊了! 今晚的他,和之前那个客套却疏离的江叔叔,也太判若两人了吧?! 林夏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似乎被某个伟大的慈善家借身还魂的男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就好像肥皂泡一样飘了出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增重恐怕不是为了她的身体好,而是有其他什么她暂时不知道的原因。 不过当面质疑别人的好意,他也不可能就把实话告诉自己,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批评自己太没礼貌。 林夏夏最终还是选择把自己所有的疑惑压在心底,十分乖巧地应道:“好,我都听江叔叔的。” 江风和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女孩确实是很与众不同的。”江风和在想。 至少和他熟悉的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比如美欣和她的朋友们,都不一样。 她一点也不娇气,也不叛逆,受到轻慢的对待也不生气,更不会和长辈闹别扭,无论自己说什么,她总是一副十分听话配合的样子,轻声细语,有问必答,乖顺地服从所有安排。 这样听话和理智,好像没有自己的情绪一样,一点也不像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女孩。 不过江风和一点也不介意,他觉得挺好的,再没有比这更省心的了。 懂人情,敏感,会看眼色,还体贴他人……这类人最后一般会选择亏待自己。 假如林夏夏是江风和的女儿,那江风和现在一定会教导她:“小孩子不要太乖,做人也不要太会看眼色,会累坏你自己的。就算不想害人,也要有必要的自私,因为太过善良的人,往往最容易受伤害。” 可是林夏夏又不是江风和的女儿,而是江风和儿子的储血容器而已。 所以他只会用十分赞许的语气鼓励她再接再厉:“夏夏,你可真是好孩子,要是我们家美欣有你一半的乖巧懂事,我和你兰芳阿姨就要天天烧高香了。” 江风和甚至开始怀疑,杀鸡焉用牛刀,也许他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应对一个如此乖顺的孩子? 不,还是要的,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乖顺的表象只是她用来保护自我的障眼法呢?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江风和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掉以轻心,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女孩。 嘘寒问暖了半天,该铺垫的都已经铺垫好了,时机已经成熟。 江风和终于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经意”地说道:“对了,鸥歌医院血液科的周主任,他是我老朋友,也是小楷的主治医生,你去那里体检那天,抽血的时候他刚好也在。他后来和我说,他对你印象非常深刻哦。” “是吗?”林夏夏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惜我那天实在太紧张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我会晕血,那天抽血的时候还晕倒了,周主任……他是不是被我给吓到了?” 小姑娘肤色如雪,本来就是个天生的美人胚,此刻因为不好意思,脸颊上好像铺了一层淡淡的樱花粉,看起来真是可怜又可爱。 江风和温柔地注视着她,心里突然觉得好像被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有点痒,又有点……舒服。 他柔声道:“怎么会,周主任到了这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不过他倒是跟我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而且性格实在太好了,明明怕到极点,也不哭不闹,生怕给别人添一丁点儿麻烦,他活到了这个岁数,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乖巧的孩子。”江风和顿了顿,接着道。 林夏夏一愣:“……是嘛?” 没想到自己都怂到晕倒了,还能得到了别人这么高的评价,林夏夏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一对月牙儿。 “可不是么!连我也是这么想的,像你这样的好性格,谁见了都会喜欢的。”江风和看着她的笑容,笑眯眯地道。 林夏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乖巧懂事,人见人爱”,是从小到大苗翠翠对她的要求。 她好高兴,不管是在林家寨,还是在京里市,她都能做到,而且一直做得很好。 第四十五章 江风和特别自然地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小楷的病必须要寻找合适的捐献者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才能治愈, 所以周主任便顺便拿你的血样进行了检测, 没想到竟然真的通过了HLA配型! 你刚才说我是你们林家寨的大恩人, 我愧不敢当。孩子, 其实你才是我们江家的恩人啊!” “什么?!”林夏夏激动地跳了起来。 她那欣喜若狂的样子,好像是一个得知自己中了一千万彩票的幸运儿。 江风和有些微微讶异,林德喜斤斤计较又视血如宝, 他还以为他的女儿也半斤八两。 没想到她对小楷的感情,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真挚。 此时林夏的笑容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声音里满满都是快乐和期待:“江叔叔的意思是我可以救小江哥哥,是吗?!” 江风和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嗯!” “那真是太好了!”林夏夏边笑边跳:“老天真的太好了!我怎么那么幸运啊!” 江风和一直观察着林夏夏的反应,就算再嫌弃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孩听完自己的话后立刻不假思索的喜悦和激动绝对是真诚的,是下意识的,是做不得假的。 他原本还以为,受她爹妈拜金势力的影响,她听完后肯定会拒绝,最起码会先权衡利弊一下, 至少会犹豫,然后和自己讨价还价,根本不可能这么痛快地答应。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要提醒她, 江家现在已经抓住了所有林家寨村民的财路,也可以决定她未来能否在京里市继续上学,甚至还有她的弟弟和姐姐以后的前途和命运,都已经全部在他的手中…… 没想到她竟然比他想象的要善良, 又或者说,她对小楷的心意,竟然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真挚和存粹。 这样也好,反正只要顺利就好。 就连江风和也被少女手舞足蹈的样子所感染,忍不住跟着乐呵道:“不过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跟你家里人说,以你爸爸‘惜血如命’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我们要抽你的血,恐怕死也不会同意,搞不好还会连夜赶到京里把你带回林家寨!” 林夏夏用力点头:“这个我明白!我们林家寨的人都‘惜血如命’,封建迷信思想一时真的很难改!江叔叔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一个家里人讲的!” 突然听到这个好消息,林夏夏真的好高兴,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想马上放声尖叫的冲动压了回去。 可她实在是憋得慌,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有多么迫切:“那我们什么时候做手术啊?我都等不及告诉小江哥哥这个好消息了!” 林夏夏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江风和从喜悦中拉了回来,他差点儿忘了今晚的最重要的一件大事还没做 —— 解决林夏夏肚子里的心腹大患。 虽然他很感激林夏夏的仗义相助,也愿意事后给她丰厚的物质补偿,但他江风和的宝贝孙子,绝对不可能有一个条件如此……一般的母亲。 这是原则问题。 江风和一脸正色,严肃道:“当然是越快越好,毕竟小楷的病情……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失去控制,只要一天不做手术,他的头上就好像悬着一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宝剑。” 这话当然只是在忽悠林夏夏,不能等的并不是江楷泽的身体,而是林夏夏的肚子。 可林夏夏立刻就上钩了,她眼眶发红,急促地说道:“那就赶紧做吧!明天可不可以?我随时都可以!” 江风和顿了顿,缓缓说道:“我当然也想越快越好,只是……” 林夏夏急道:“只是什么?!” 江风和:“一方面,你的身体实在太过瘦弱,必须至少增重50斤。” 林夏夏毫不犹豫道:“行,我接下来会好好吃饭的!增重五十斤对吗?我一定会尽快达到!还有另一方面是什么?你尽管说吧!我都可以!” 江风和叹了口气,用怜惜的眼神看着林夏夏,柔声道:“另一方面是,你已经怀孕了。” 什……什么?林夏夏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幻听了吗?怎么,怎么……会呢? 不是只有两次而已吗?这命中率……也太高了吧! 江风和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仿佛只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你自己这一两个月的月事没来,难道你没感觉的吗?” 林夏夏被他问得羞愧难当,支支吾吾道:“以前偶尔一两个月没来,也是有的,所以我就没怎么在意。” 江风和静默了一秒,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小楷的吗?” 林夏夏立即道:“当然!”这还用问?!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甚至有些尴尬。 江风和:“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林夏夏小脸一红,小声道:“还在林家寨的时候。” 气氛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林夏夏的脸渐渐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江风和叹了口气,道:“唉,叔叔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我知道你怀孕后,也猜到了应该是小楷的。 这几天我也自己一个人反反复复想了很多,一开始的时候我当然也是高兴的,可是高兴过后,又开始伤感。 因为我转念一想,你和小楷,你们自己都还是孩子,还有未完的学业要完成,还有很多人生理想没有去实现,你们现在有可能在追逐自己的梦想的同时,成为合格的父母吗?” 林夏夏的脸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未婚先孕,还被男方的父亲当面捅破”,这无疑是一件令人尴尬到头皮发麻的事情,也不符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应有的形象。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江叔叔你是怕我们照顾不好宝宝吗?不会的!我亲弟弟小了我十几岁呢,他是我从小照顾到大的!关于怎么照顾孩子,我,我是很有经验的。” 江风和摇头:“夏夏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任你能当好一个年轻的妈妈,只是……小楷,他的病拖不起啊。” 林夏夏一愣,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你的意思是说……孕妇……不能捐献造血干细胞?” 江风和遗憾地摊手,说:“对,这个我没有必要骗你,你只要上网搜一下就知道了。” 林夏夏愣了愣,突然什么都明白了,难怪今晚江风和要和自己绕来绕去兜这么多圈子,原来真正的目的在这里等着自己。 从来没有什么态度转变,他始终是那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江老板。林夏夏不由悲从心中起:“所以您的意思是……” “对,孩子和小楷,你只能选择一个。”江风和道。 他一脸慈爱地看着眼前这个精神大受打击的小女孩,语重心长道:“你想想看,你们还那么年轻,只要两个人都能好好活着,以后的路还很长,将来孩子想要几个就几个。可是如果万一现在小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他就真的没有将来了!” 江风和顿了顿,见林夏夏已经开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又马上添加了一味猛药:“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楷……了,你觉得你自己一个年轻女孩子,未婚先孕,没有收入,也没有学历,有能力照顾好你的孩子吗?母子俩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吧? 你们不仅连活下去都很艰难,你和你的孩子还会成为你自己父母的耻辱,你的家人都会在邻里乡亲面前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你再好好想一想,叔叔说的有没有道理?” 林夏夏顺着江风和的话想象了一下,立刻打了一身冷颤,眼泪无意识的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林夏夏下意识地反问:“可是难道你会对自己的孙子见死不救吗?” 江风和:“……”他真是要对她刮目相看了,人都崩溃成这样了,脑子还不下线。 江风和抿了口茶,不急不慌道:“对啊,既然你能对我儿子见死不救,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儿子见死不救?” 林夏夏:“……”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他压根没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孙子。 江风和笑了笑,继续道:“夏夏,做人可不要太没有良心,难道叔叔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家新盖的小洋楼,你们林家寨所有村民的财路,你姐和你弟的重点学校入学名额……这些哪一样不是我给的?可是你要担心,假如你不乖,我凭什么要继续对你们这样好,对吧?” 林夏夏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他竟然用这些来威胁自己! 江风和看出自己的话对林夏夏已经起了震慑作用,又柔声道:“你别慌,叔叔不是在威胁你。叔叔只是在教你一个道理:就算别人对你再好,人也不能没有危机感。” 林夏夏:“……”这黑脸红脸切换的速度如此之快,江叔叔年轻时候恐怕学过川剧变脸吧?! 她手忙脚乱地擦着自己的眼泪,抽泣着问江风和:“您说的道理我全明白。不过……我怀孕的事,您告诉小江哥哥了吗?他本人是怎么说的?” 江风和立即摇头,一脸严肃道:“我当然没有告诉他!除非你想存心逼死小楷,否则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林夏夏呆了两秒,诺诺地问:“为,为什么?他是孩子的爸爸,他起码有权利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吧?” 可得了呗!江楷泽明明很喜欢自己的,她怀孕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逼死他?! 而且面对问题他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一起扛就好了。 比如现在某个问题她一筹莫展,可是如果换成江楷泽来面对,那问题本人才会一筹莫展吧? 江风和大概能猜到林夏夏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幻想着情郎可以和自己一起克服困难,人定胜天之类浪漫幼稚的想法而已。 她倒是想得美,可是他是吃素的?!做梦! 以他几十年的道行,欺凌一个只有十几岁,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多么轻松的小事。小姑娘只要微微张开嘴,他就能直接穿破她的喉咙,看透她的心。 江风和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都说知子莫若父,说我是世界上最了解小楷的人也不为过。 我这个做父亲的很确定,以我小楷善良的性格如果他知道你怀孕了,肯定是宁愿自己马上病死也绝不会同意牺牲你肚子里的孩子来救他的,哪怕这个孩子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胚胎而已。” 林夏夏被江风和这么一点,也马上觉得有道理。 对啊,小江哥哥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说他迂腐也好,可他的心就是这么美好纯粹,皎洁得好像地上的月光,干干净净,容不下一点瑕疵。 第四十六章 江风和语重心长道:“所以你如果真心想救他, 就必须和我一起保守住这个秘密, 绝不能让他知道。 就算孩子打掉了, 也不能告诉他, 否则他一定会痛苦愧疚一辈子。我们谁都不忍心看到小楷这样,对吧?” 林夏夏一边擦眼泪一边问:“可是那……难道要故意骗他吗?” 江风和笑了笑,柔声道:“傻孩子, 这怎么能叫骗呢?我们只是没告诉他而已。” 林夏夏:“……” 虽然江风和说得言辞恳切,似乎句句在理,但林夏夏就是觉得哪里透露着古怪。比如……打/胎这么大的事,既不让她告诉自己的家人,又不让她告诉小江哥哥本人,悄无声息地就没了,不留一点痕迹,这真的正常吗? 而且小江哥哥又不是最近才生病的,他已经病了三年了,不都一直好好的,他的病情……真的有江风和所说的那么迫切, 不马上做手术就立刻有生命危险吗?! 不过就算心存疑虑,林夏夏也不能当面质疑江风和,否则他要是见自己不听话就干脆直接灌自己喝堕/胎药什么的, 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了。 林夏夏点头,咬牙道:“好,我明白了。” 谈话进行都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这几天笼罩在江风和心头的乌云也终于烟消云散, 金色的阳光重现撒进他的心房。 “夏夏,叔叔就知道你果然是好女孩。”江风和终于满意地笑了。 送走林夏夏后,江风和便给鸥歌医院妇产科的孟主任去了电话,不巧孟主任正在美国休年假,又把自己的心腹爱将小李推荐给了江风和。 江风和打通小李的电话,让他尽快为林夏夏安排一场人/流手术。 此时小李已经睡眼惺忪,但深夜突然接到医院大股东的来电,只觉得受宠若惊,没敢多想,连连说:“好。” 江风和想了想,又特地交待了一声:“找你帮忙的这小女孩年纪实在太小了,传出去不好听。为了她的名誉,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具体事宜连周主任和孟主任他们都切不可透露。” 手机听筒里立刻传来了小李毕恭毕敬的声音:“江总您放心,我明白的。” 江风和笑了笑:“嗯,我以前常听你们孟主任说起你,他说你是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我很看好你以后接替他主任的位置。” 小李立即整个人都精神了,高亢道:“谢谢江总的栽培和赏识!” 挂了电话后,江风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 他又拨通了鸥歌医院院长的电话:“高院长,上次你不是和我说这星期海城有个什么业务精英培训打算送一批年轻人去嘛?我听周主任和我说他其实也挺想去的,就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一直不好意思向您开口。 不然您给我这个小股东一点面子,偷偷把他老人家也加上去吧?” 高院长呵呵笑道:“小事,小事!” …… 离开江风和的书房后,林夏夏一路恍恍惚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 真是太神奇了,不会是骗她的吧? 明明这么平坦的肚子,里面居然正藏着一个小baby,而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它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吧?那这个胚胎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它会变成男孩,还是变成女孩? 反正不管是男孩是女孩,都一定是一个特别好看、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孩子。因为她和江楷泽都是特别好看、特别讨人喜欢的大孩子,好竹出不了歹笋的嘛! 不过林夏夏私心还是更希望能是个小女孩,因为大家都说女孩像爸爸。 她觉得自己的性格太怯懦太卑微了,有时候她不是不知道别人在故意伤害自己,可是她思虑过多,不敢当面硬杠,总是下意识地会选择委曲求全和顾全大局。 所以她希望她的孩子以后可以像爸爸多一点,最好能和爸爸一样聪明又自信,活泼又勇敢。 如果没有那么完美也没关系,因为不管她聪不聪明,漂不漂亮,完不完美,她肯定都会很疼爱她的宝宝。 其实在还没有遇见江楷泽之前,林夏夏就已经在心里想过不止一次,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不要像苗翠翠和林德喜一样不尽责,只管生,不管教,唯利是图。 后来遇到江楷泽她就更有信心了,她越了解他就越觉得他是好人,她和江楷泽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尽职尽责的父母。 如果他们有了小孩,一定会经常陪着小朋友的,还会和她做游戏,教她学说话和写字,等她上学后也会陪她写作业,和她谈心,分享和分担她成长的快乐和烦恼…… 他们会一直看着她健康快乐地长大,变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然后遇到一个很爱她的人。 最后他们会放开一直牵着她的手,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他们,走向人生的下一个旅程。 如果,如果,如果她的小公主真的按照她的设想这样一路顺利地长大,一定也会很爱很爱自己的父母吧?! 想着想着,林夏夏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可是哪有这么多如果呢?人生只有因果,根本没有如果。 林夏夏的双手紧紧捂着脸,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伤,可是一行又一行的泪水根本不会听她的话,依然穿过她的指缝沾湿了她的枕巾。 她一边哭得喘不上气,一边又忍不住在想,那如果,如果现在天上已经有一个小仙女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正掐着时间,迫不及待地等着投胎到自己的肚子里当自己的女儿,那她在天上看着自己就这样逆来顺受,接受江风和的所有安排……她会恨自己吗?! 恨妈妈自私懦弱竟然害她来这个世界上看一眼的权利都被人剥夺。 恨妈妈竟然直接把还没有成形的她扼杀在肚子里。 更恨妈妈竟然连爸爸都不告诉他一声——他的孩子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很短暂的存在过。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如果她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必须和江风和为敌,甚至就连江楷泽也不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她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对抗整个江家吗?! 林夏夏哭着哭着,不知不觉就哭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林夏夏一照镜子,自己都被自己给吓到了。 她的眼睛已经完全肿了起来,眼袋青沉沉的,眼珠子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血丝。 听到屋外的敲门声的时候,林夏夏正在用凉水浸泡过的毛巾敷眼睛。 这个点会来找她的,估计不是小羽就是吴嫂吧? 林夏夏不设防地打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兰芳阿姨。 林夏夏一愣,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糟透了,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有些不自信地躲避着兰芳打量自己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兰芳拉着林夏夏的手,心疼地问道:“可怜的孩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都已经住了那么久了,还是会认床吗?” 林夏夏:“……” 她这才想起,好像自己上次哭了一宿后眼睛肿了,找的理由就是认床睡不着。没想到兰芳阿姨竟然真的深信不疑,还一直记挂在心上。 “兰芳阿姨,一定是个被顺遂的生活宠得善良简单的女人吧?”林夏夏心里想。 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兰芳一脸慈爱地望着林夏夏,把小丫头脸上的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默默看在眼里。 她看得出来,这小丫头现在对自己是又感激又羡慕。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昨晚江风和还反复提醒自己说林夏夏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女孩,一点就透,还会举一反三,叫她千万小心,少接触为妙。 可是就算再聪明再机灵的丫头又怎样,在更加有智慧和人生经验的长者面前,还不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乖乖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就比如……难道她自己当年不是个非常聪明的丫头吗?可还不是在吃够了没阅历的亏,交够了人生学费后,才得到真正强大的力量。 作为江家的女主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昨晚江风和找林夏夏都谈了些什么。 可是作为京里市有名的女慈善家,她当然要装作一脸关怀,却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将来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她该怎么解释善良的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一步步深陷泥潭孤立无援,却一直袖手旁观? 兰芳拉着林夏夏到床边坐下。 她打量了一番整个房间,皱着眉头说道:“这房间确实条件不太好,空间也太狭小了,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当时是阿姨一时疏忽了,真是对不住你,让你受了那么久委屈。不然咱们马上换到二楼客房去住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林夏夏赶紧摇头拒绝,她一脸真诚地解释道:“没关系的,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房间,平时还可以和小羽、吴嫂她们相互照应,如果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二楼,我晚上反而会害怕。” 林夏夏说话的时候,兰芳温柔如水的目光一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像在鼓励着她要勇敢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第四十七章 林夏夏看着兰芳美丽的眼睛, 觉得自己简直要溺死在这汪温柔的秋池里了。 她忍不住痴痴地想, 兰芳阿姨真是太美好了, 她的身上仿佛随时随刻都在散发着圣母的光辉。 这不就是她小时候一直渴望着自己长大以后能成为的那种女人吗? “既然如此, 那就不换了吧。”兰芳轻轻地拍了拍林夏夏的手,十分体贴地说道。 然后她柔声细语地说:“不过我今天下午一定要带你去买一床软一点、睡起来更舒服的被子和枕头,还有安眠功能的香薰精油什么的也要买一些, 对了,眼看就要换季了,漂亮的裙子和衣服也必须买了……这些你可不能再拒绝我!” 林夏夏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正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笑的女人,嘴唇翕动,却还是没好意思把那声藏在心底很久了的“妈”叫出口。 她最终只是乖顺地说了一声:“好,谢谢兰芳阿姨。” “嗯,真是乖孩子。”兰芳的眼神愈发柔和。 她又端详了一会儿林夏夏的眼睛,说:“一会儿我叫吴嫂送一些冰块过来给你,比湿毛巾的消肿效果好得多。” 林夏夏感动极了,从前在林家寨,苗翠翠可从来不会关注这些小细节, 她觉得兰芳阿姨比自己的亲妈还好。 …… 京里市最顶级的国际购物中心——绚丽大厦的顶层旋转餐厅里,兰芳给林夏夏舀了一碗鲍鱼参鸡汤:“逛了下午,总算把该买的东西全都买了。” “谢谢兰芳阿姨。”林夏夏接过兰芳递给自己的汤。 兰芳心疼地看着林夏夏略显疲态的小脸, 道:“累坏了吧?是不是有点嫌阿姨烦了?” “怎么会!”林夏夏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只是今天精神不太好而已,如果下次你再叫我陪你出来逛,我一定表现得虎虎生威!” “太好了!那我们一言为定!”兰芳笑眯眯道。 她又向林夏夏撒娇般地控诉道:“你江叔叔和小楷平时总是找借口不愿意陪我逛街, 他们都嫌我烦!” 林夏夏好奇道:“那江小姐呢?她也不喜欢逛街吗?” “美欣吗?”兰芳叹了口气,惆怅道:“她啊,她自己有很多年轻时尚的朋友,我已经老了,她可能觉得和我有代沟了吧。” 兰芳一边说一边看着林夏夏,美丽的眼睛天真多情,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依然可爱得像一个委屈至极的小女孩。 林夏夏有些为兰芳难过,所以在兰芳还没说出下一句话前,就自己很懂事地抢答道:“兰芳阿姨你放心,以后有我陪你呢,我真的很喜欢和兰芳阿姨一起逛街,就算逛再久我也不觉得累!” 兰芳被林夏夏的话逗笑了,她亲昵地靠过去抱了抱林夏夏,一脸羡慕地感叹道:“你妈妈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能有像你这么暖心的小棉袄。” 林夏夏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她鼓足勇气,趁机向心目中的女神“告白”:“我不仅是我妈妈的小棉袄,以后也是兰芳阿姨的小棉袄。”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了愣。 这句话确实是林夏夏的肺腑之言,她已经在心里偷偷想过无数遍,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说出来。 今天气氛突然到了,她才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可一说完她又觉得害羞,人家豪门贵妇什么都有,会稀罕你这小马屁精吗? 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再说点什么找补一下才能缓解尴尬的气氛,可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固执地什么也没说。 因为这句话她就是发自真心的,她又不是在说谎,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说?! 兰芳看着林夏夏,眼神有些复杂。 无法否认的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冷硬了很久的心确实微微一颤,有一种好像突然被一根温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了,久到她已经忘了当她的心被触动时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坐在她对面的小女孩,是那么真挚,乖巧,体贴,完全是她心中理想的女儿。 多少个寂寞的夜晚她也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突然有一天她的孩子能变得这么懂事,也偶尔会心疼心疼妈妈。 可惜她再喜欢林夏夏也没用,理想就是理想,现实就是现实。 现实就是她有自己的孩子要守护,就算她的孩子再任性再愚笨再狗都嫌也好,在她心中也要比这个“理想的女儿”要金贵一百倍。 更何况,她的宝贝有时候也很可爱招人疼呢。 兰芳压下心底的万千思绪,柔声道:“夏夏你愿意陪阿姨,阿姨真的好高兴,阿姨以后会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哦。” 林夏夏红着脸,激动道:“嗯!” 兰芳笑了笑,又说:“对了,上次你告诉阿姨你和小楷在他订婚宴上的事,其实阿姨最近已经找小楷聊过了。” 林夏夏的心立马“咯噔”了一下,问:“那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呀?”语气有些惶恐不安。 兰芳喝了两口菊花清心饮,沉默了几秒,低声说:“和我预想的一样,小楷知道后表现得非常痛苦,他难以接受自己对林春儿的‘背叛’。但是他也没有怪你,他只是一直责怪他自己而已,他说他没法接受你……也没脸再去林家寨找林春儿了。” 林夏夏的肩微微塌着,好像一朵骤然失水的花。 她吞吞吐吐地说道:“怎么会呢?可是最近都是我去京大给小江哥哥送饭的呀,他一直对我和颜悦色的,昨晚还送了礼物给我呢。” “我知道,他告诉我那是因为你第一次去京大就和他舍友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受了很大的委屈。”兰芳说:“这让他意识到,你只是一个在京里市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乡下女孩子,就算他一点也不喜欢你,可只要你还在京里市一天,他就必须对你好,否则别人就有可能会看他的脸色过来欺负你。” 林夏夏呆了一下,她的第一反应是想反驳兰芳:“怎么可能,江楷泽他就算再善良,又不是圣人,有必要对害了自己的‘仇人’那么温柔!” 可是仔细想一想,这又怎么会不可能呢?在她眼里,小江哥哥就是一个非常温柔善良,又有原则的男孩,比如上次自己和他最要好的朋友发生争执,他了解情况后不就选择大义灭亲地站在自己这边。 他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他觉得无辜的人。 她想了一小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兰芳:“既然小江哥哥和我姐姐已经不可能了,而且他也没有怪我,还那么关心照顾我,那就算他现在还不喜欢我,只要我再努努力,就总有一天能日久生情的,对不对?” “而且,兰芳阿姨也舍不得我离开江家,对不对?我也舍不得兰芳阿姨呀!”林夏夏声音软绵绵的,小嘴好像摸了蜜一样的甜。 兰芳笑了笑,无奈地说:“阿姨怎么会舍得你走,可是阿姨更不舍得看到你受伤害啊。” 林夏夏皱了一下眉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兰芳:“阿姨,我不太明白。” 兰芳拍了拍女孩瘦弱的肩膀,解释说:“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订婚太儿戏了!你江叔叔打电话和我说的时候,我立刻就问他:‘两个年轻人这才认识多久?他们真的了解彼此吗?这样草率地订下终身大事,等他们对彼此的热情退去,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他们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坠入爱河,一时冲动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也情有可原。可你江风和是成熟的大人啊,你怎么能非但不劝阻他们,还理所当然地陪着他们胡闹呢?’,你江叔叔当时就被我逼问得哑口无言了。” 林夏夏睁大眼睛,声音有些微微发颤:“所以……江叔叔也早就后悔了对吗?他也觉得和林家订婚实在太过冲动?” 所以当他知道林春儿被调包后,才完全不生气。因为他想的并不是是否要顺水推舟地接受这个冒牌货,而是怎样将计就计地将订婚不了了之。 然后她听见兰芳低声说:“是的,你江叔叔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 林夏夏真的想哭了,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江家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很难和他们见上一面的原因了。 她好像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应该是江家未来女主人之一,却一直和保姆们同吃同住的原因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登门拜访的客人那么多,可他们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介绍过她是江家未来的儿媳。 其实江家人一直都在冷处理自己吧? 是她太白目了,不仅听不懂别人的潜台词,还一直傻乎乎地幻想着自己在他们眼里一定是一个乖巧懂事的贤内助! 她可真是个大笨蛋! 兰芳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在林夏夏,当林夏夏的眼眶开始有些湿润的时候,及时给她递了一张餐巾纸。 兰芳忍不住在想,如果此刻是美欣面对如此境遇,在听到别人对自己说早就后悔了的话时肯定就直接掀桌了吧?! 可是这个叫林夏夏的女孩子,明明已经难受极了,却还是一点怪她的意思也没有,甚至还接过纸,擦了擦眼睛,低声说了句:“谢谢。” 到底是有多柔软,又或是有多坚强。 又过了几分钟,等林夏夏的情绪比较平复后,兰芳又继续不动神色地添加柴火:“其实阿姨说心里话,我觉得不管是你姐姐还是你,你们和小楷真的都不太合适,就算现在勉强在一起了,以后也很难善始善终。” 林夏夏抬起头,也许是因为眼角带泪珠,眼神也有些迷离。她一句话也没有,好像在等兰芳解释。 第四十八章 兰芳将理由娓娓道来:“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这样, 像小楷这样的男孩子, 他从小到大什么类型的白富美没见过?每天有无数条件好的女孩子前扑后序地倒贴他, 他轻易根本不可能动心。 所以我猜, 可能也正是因为一直以来他见过的都是满汉全席,从来没吃过清粥小菜,才会觉得别人眼里的女神啊白富美啊也就那么回事, 和她们在一起就跟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所以当他突然有一天遇到像你们姐妹这种家庭条件这么差的,这么楚楚可怜的小美人,因为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那类人,他才会有很大的新鲜感。” 林夏夏一脸茫然,喃喃重复了一遍:“新鲜感?” “对,新鲜感。”兰芳点了点头,柔声道:“所以当时吸引住小楷的并不是你姐姐的美貌或者魅力,是新鲜感。 他只是在找刺激而已,在找那些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身上找不到的新鲜感。这是大自然赋予他的雄性本能,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意识到自己是这种心态。 可是等时间长了,这种新鲜感渐渐消失了, 那么像你们条件这样差的女孩子,又有什么资本可以留住条件那样好的男孩子的脚步呢?最后是不是只能绝望地看着他们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兰芳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夏夏一直低着头, 时不时地用餐巾纸擦着眼角,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而已。 等兰芳说完了, 她才抬起头,慢慢说:“阿姨,您刚才说了这么多,目的是在赶我走吗?” 兰芳心里一惊,正心虚地想骂她“不识好人心”,突然注意到小女孩拿着餐巾纸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她心里冷笑了一声,同时立即伸手紧紧握住了林夏夏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怎么会呢?阿姨怎么舍得!我是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心疼,才会对你说出这番话呀。” “嗯,原来如此,谢谢阿姨。”林夏夏笑了笑。可她一开口,声音已经开始哑了。 兰芳看得出来,林夏夏虽然力图保持镇定,但已经随时都快哭出来了。她就说江还是老的辣嘛,她怎么可能搞不定一个小女孩。 林夏夏吸了吸鼻子,对兰芳说:“可是现在就算我自己想走,江叔叔也不会让我走的,因为他已经发现……我是可以捐献造血干细胞给小江哥哥的人。” “而且只要我救了小江哥哥,哪怕出于道义,小江哥哥以后也不好意思抛弃我。”兰芳接着说。 兰芳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是这样想的,可是这种感激和报恩,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林夏夏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指关节都隐隐发白,像自言自语一样小声说:“不,我没有,我只是想救他而已,能不能救他是一码事,能不能得到他的感情又是另一码事,我……不会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兰芳一言难尽地看着林夏夏。 她现在都要开始怀疑这个小女孩是太过精明,还是太过善良了。自己都已经帮她分析到这个程度,正常人早就应该丢盔弃甲了吧?可是她就是油盐不进,死活不肯离开江家。 兰芳简直想直接刨开林夏夏的脑子,看看她到底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才故意跟自己装傻充愣?还是真的就是那么的纯真善良无私奉献,哪怕什么也得不到还会被伤透心也要舍己救人?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兰芳搜肠刮肚,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但是她立即抚慰似的对林夏夏保证道:“但是不管接下来你是选择离开江家还是要继续住下去,阿姨以后一定会把你当作亲女儿一样保护的,你有什么委屈和难处,一定要和阿姨说。记住了吗?” 兰芳的语气是那么温柔,表情那么真挚,哪怕任何人听了,恐怕都会觉得她和林夏夏就犹如浮木歇盲龟,以后就算天要塌了也没关系,她会为她再撑起来的。 林夏夏低头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虽然兰芳一直是林夏夏心目中美丽善良的女神,就在几分钟前林夏夏还下决心以后要做兰芳阿姨的贴心小棉袄,要像孝顺自己的妈妈一样孝顺兰芳阿姨。 可是她又不傻,她精得很,怎么可能看不出兰芳刚才一直在以“为她好”的名义打压她的情感和自尊心。 昨天是江叔叔,今天是兰芳阿姨,他们都是表面上打着关心她的幌子,实际上只想pua自己。 要不是他俩各怀鬼胎,说辞相互矛盾,林夏夏未必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可是兰芳阿姨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她为什么没有站在江叔叔的统一战线? 按理说,江叔叔肯定是想把自己留在江家的,至少得等小江哥哥做完手术才会让自己走,可是兰芳阿姨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赶走自己了,好像生怕自己会不计得失也要救江楷泽一样。 兰芳阿姨口口声声说是为自己打算,可是她真的为自己好怎么可能一开始就安排自己住保姆房?还这么久都不闻不问?等到她已经通过和江楷泽的配型了,才开始想起应该把自己当亲女儿一样关心? 这怎么可能是关怀她,分明就是看不得江楷泽好而已! 在林夏夏告诉兰芳自己不求回报也愿意救江楷泽后,兰芳还对林夏夏说出这样一番话:“说了那么多,阿姨再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句忠告吧?一个女人这辈子想要一直过得好,就必须时刻清醒什么对于自己最重要。” 林夏夏装傻充愣,不耻求教道:“兰芳阿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到底什么对于女人最重要?还请你不要嫌弃我笨,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兰芳看着林夏夏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比如,你得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你的男人也许明天就是别人的男人了,只有你的孩子才永远一定是你的孩子。” “你说的好有道理!”林夏夏听完后虽然一脸受教,可是心里却已经开始怀疑,兰芳阿姨是知道了自己怀孕才故意这么说的吗?她到底是在帮自己,还是纯粹不想救江楷泽? 起码林夏夏很确定自己昨晚和江叔叔的谈话内容兰芳一定早就知情,因为她刚刚故意说:“就算我想走,可是江叔叔也不会让我走”时,其实就已经一直在偷偷观察兰芳的表情。 当时兰芳不仅一点也不诧异,也没有任何惊喜,这实在不是一个一直将继子视如己出的慈爱长辈的正常反应。 更可疑的是,接下来她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林夏夏不要白日做梦,以为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江楷泽的心。 这分明就是想把江楷泽置之死地。 可是为什么兰芳会见不得江楷泽好呢?明明她和江氏姐弟相处得那么和睦,明明她自己也没有孩子啊。 可惜林夏夏才十九岁,年龄和阅历都还嫩,想象力还有局限性。她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兰芳的真实想法,更害怕会打草惊蛇,所以不敢再继续贸然试探。 但是如果自己以上的推测没错,兰芳动机不纯,那兰芳之前和自己说江楷泽知道真相后对自己的态度的真实性也就大打折扣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因为兰芳阿姨说的那些话过份伤心和失望。 想知道江楷泽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一定要亲自去问他本人才靠谱。 虽然林夏夏心里已经门儿清,但是现在和兰芳撕破脸什么的,很显然就是鸡蛋碰石头,对自己绝对没有一点好处。 林夏夏只能做出一副十分受教,还感动到一塌糊涂的样子,眼泪汪汪地对兰芳说道:“谢谢兰芳阿姨处处为我考虑,还好有兰芳阿姨,以后只要你在,我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 回到江家后,林夏夏回到房间,一身虚脱地倒在床上,她看着这精致却又陌生的房间,好像会吃人的血盆大口,突然觉得倍感疲惫。 刚才在兰芳的车上,她给江楷泽发了一条信息:“明天你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出去玩?” 可是直到现在江楷泽都没有回复她。 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可信,可她还是忍不住联想到兰芳说的那些话,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比如……江楷泽看到她的信息的时候是在叹气还是在皱眉?心里是不是觉得她又在强人所难,得寸进尺? 正当林夏夏患得患失之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忐忑不安地点开去看,果然是江楷泽回复了自己。 江楷泽:“我明天上午和晚上必须去实验室,中午和下午有空,怎么啦?” 林夏夏:“那你明天下午能陪我去看电影吗?我在网上看到最近有一部很好看的电影。” 信息发过去后,江楷泽没有立即回复,林夏夏又立即诚惶诚恐地补充道:“明天是我的生日,而且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电影院。” “明天过生日”这件事当然是假的,“没去过电影院”这件事当然也是假的,以前舅舅也会常带她去镇上的电影院。 但是这些都是善意的谎言,她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当面和江楷泽讲,可又害怕没有正当理由会被拒绝。 江楷泽收到后,果然立刻就答应了:“好,那我们明天中午早点出来,一起吃午饭。你想看的电影叫什么?我先在网上买好电影票。” 林夏夏:“《猪猪侠之勇闯未来》!!!” 不是她自己幼稚,是适合他们的小公主! 第四十九章 江楷泽:“……嗯?动画片?这是小孩子才看的吧?” 林夏夏:“对, 但是我就要看这个!” 江楷泽笑了, 回复道:“好, 天大地大, 寿星最大。那午饭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林夏夏:“火锅!!!” 江楷泽:“好,都听你的。” 和江楷泽约好明天的浪漫双人行后,林夏夏的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她是那么喜欢他, 不管他对她的好有没有带着利用的成分,但只要她能确定有一点点真心在里面,她就愿意为他利用。 林夏夏抱着手机,习惯性地想在被子上滚来滚去,突然想到会压到肚子里的小宝宝,又赶紧定住了。 她看着天花板上浮雕的小天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天使,捂着嘴巴笑了。 不一会儿手机提示音又响了,是江楷泽把火锅店的定位发给了她,还给她发了200块红包作为打车基金。 林夏夏麻利地收下了红包,还回复了一个小女孩欢呼雀跃的表情包。 第二天一大早, 林夏夏起床后便立刻洗头洗澡,换上前几天兰芳带她在绚丽大厦买的新裙子,还涂了和小羽一起拼单网购的口红。 她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约定的见面地点。 然而当江楷泽准时出现时, 林夏夏却一脸懵逼了。 因为他竟然还带来了一个大灯泡——李清宇! “小江哥哥!”虽然有点失望,但林夏夏还是像一只神奇宝贝召唤兽见到了自己的主人一样,一脸笑容地朝江楷泽飞奔了过去。 江楷泽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夸赞道:“小寿星, 今天真漂亮。” 林夏夏红着脸,扬着头星星眼地望着他:“谢谢小江哥哥。” “哇!林夏夏,你当我是空气哇!”一旁李清宇不服气地撅嘴道:“难道是嫌我多余吗?” 你自己多不多余你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傻逼!林夏夏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会啦,只是一时没注意到你而已。”江楷泽笑呵呵道:“夏夏,跟你小李哥哥打声招呼吧?” 小李哥哥个鬼哦!林夏夏吐了吐舌头,道:“李清宇,好久不见。” “……嗯,夏夏,生日快乐。”李清宇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不是我非要来,是小楷说,过生日嘛,要人多热闹点儿。” 林夏夏:“……”可是她又不是过生日,她找江楷泽是有要事相商,要什么热闹?应该人越少越好。 林夏夏欲哭无泪地想,她是不是不应该骗人说过生日啊,现在简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腿! 江楷泽唇角挂着一缕温柔的笑意:“对,今天你生日,是一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可惜徐扬今天没空,不然我也打算把他带来。” “……行吧。”林夏夏无奈地笑了笑。 她看了李清宇一眼,如果眼神会杀人的话,这里就是李清宇被害的凶案现场。 李清宇不期然接触到林夏夏杀人般的目光,吓得默默地打了个冷颤。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怎么好像在林夏夏的眼中读到了“碍我者死”四个大字! 只有江楷泽对此时无形的硝烟浑然不觉,还高兴地和他们二人介绍起了今天中午要去的这家老牌火锅店的特色。 其实江楷泽也不是真的浑然不觉,他知道林夏夏想要的并不是这种三人行的普通朋友聚会,可是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安排了。 作为东道主,他有责任和义务照顾这位独在异乡的小妹妹,可是在男女感情和日常相处上,至少夏夏目前名义上还是自己未婚妻的妹妹,他们不应该有越线的行为。 三人一边聊一边走进火锅店,店里生意火爆,靠窗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他们只好找了个中间的桌子。 趁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前,李清宇已经一个箭步上前,绅士地给林夏夏拉开了一把椅子。 林夏夏只好先坐下,眼巴巴地看着李清宇坐到自己对面,随后江楷泽坐到了李清宇旁。 这不是林夏夏理想中的排位,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时铁憨憨李清宇恐怕已经被怒火中烧的林夏夏碎尸万段第二遍了。 可惜这次李清宇没有接收到她的目光,甚至还在为自己优秀的表现沾沾自喜。 火锅店的菜是自助式的,三人选完锅底后,李清宇笑眯眯地问林夏夏:“夏夏美眉,你吃火锅一般喜欢拿什么菜?小宇哥哥去帮你拿呀!” “李清宇,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油腻。”林夏夏才懒得回答他,浑身上下都透漏着嫌弃和拒绝。 李清宇:“……”做男人好难,做一名好男人更难。 林夏夏才不管李清宇会不会受伤,自顾自地站起来,转身朝食材区大步流星地走去。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和小姑娘计较。”江楷泽忍着笑,安慰性地拍了拍李清宇的肩膀,也去拿菜了。 “……”李清宇只好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帮林夏夏看包。 接下来的场景让李清宇更加充分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林夏夏一边煮黄喉一边柔情似水地问:“小江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吃黄喉啊?” 江楷泽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林夏夏笑眯眯道:“我随便猜的!太巧了,我也喜欢!”说着便把勺子里烫好的黄喉一半倒进江楷泽的碗里,一半倒进自己的碗里。 李清宇在一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锅的黄喉就这样被一网打尽,他弱弱地开口表示:“其实我也喜欢……” 江楷泽:“你不会自己烫吗?” 林夏夏:“你自己没有手吗?” 李清宇:“……” 过了一会儿,林夏夏看着桌子上的蔬菜篮,又问:“小江哥哥,你喜欢吃茼蒿吗?” 江楷泽皱眉:“不喜欢,我从小最讨厌的就是茼蒿。” 林夏夏眼前一亮:“太巧了,我也是!” 李清宇:“其实我也……” 江楷泽斜了李清宇一眼:“既然不喜欢,你干嘛拿它?” 不是夏夏拿吗?!李清宇刚想大喊冤枉,林夏夏已经抢先大声说道:“李清宇你还不快拿回去,不要浪费粮食!” 李清宇:“……”行,这个黑锅我背了! 不管林夏夏要烫什么菜,都会先问问江楷泽的意见,烫好捞起来后也总是先给江楷泽的碗里倒一半,然后剩下的一半倒进自己的碗里。 作为礼尚往来,江楷泽也会把自己烫的菜分一半给林夏夏。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你分我一半,我分你一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组成了一幅和谐美好的画卷。 很好,他们就连假惺惺地问一下李清宇吃不吃都没有,嫌太费力气呢! 李清宇酸溜溜地低头吃着碗里的火锅味狗粮,假装自己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李清宇终于忍不住问江楷泽:“你都帮夏夏烫菜了,为啥不帮我也烫烫菜?” 江楷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又不是父子关系,帮你烫菜也太奇怪了吧?” “……也对,”李清宇又转头问林夏夏:“那为什么你帮小楷烫菜,却不帮我烫菜?”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自己没有自理能力吗?需要别人帮?”林夏夏一边帮江楷泽捞山药,一边质问李清宇。 李清宇:“……”双标!这就是赤/裸/裸的双标!李清宇气得想摔筷子了! 不吃了!本宝宝有情绪了! …… 三人吃好后,林夏夏拆开桌上的湿纸巾,很自然地递给江楷泽一张纸巾,然后她自己也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剩下的一包纸巾顺手放在了自己的碗碟边。 李清宇已经有自知之明了,不指望林夏夏还能想起还有一个自己,乖乖地自己伸手去够林夏夏面前的湿纸巾,一幅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样儿。 江楷泽忍不住笑了:“小宇你够不着不会说吗?可以让夏夏递给你。”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李清宇终于忍不住抱怨道:“林夏夏,我刚才就想说了,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不帮我烫菜就算了,连湿纸巾都不能顺便也递给我一张。” 林夏夏:“不高兴啊?不高兴你可以走啊!” 李清宇:“就不!” 林夏夏:“……” 林夏夏扯了扯嘴角露出假笑,不太走心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不好意思,刚才不太顺便呢。” 不太顺便?!给坐在你正对面的男孩递张纸,你都嫌不太顺便,可是给坐在你斜对面的男孩烫了一中午的菜,你就觉得顺便极了?! 李清宇气得直翻白眼。 就在李清宇觉得怒火中烧,亟需发泄一下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像一阵及时雨一样响了起来。 李清宇暂时按下心中的不满,连忙起身去边上接电话,好不容易说完正事,他立刻跟学生会的同仁诉苦了一番自己今天是如何吃了好大一桶狗粮。 趁着李清宇离开的宝贵时间,林夏夏赶紧开口问道:“小江哥哥,兰芳阿姨最近是不是有找你聊过我的事?” 江楷泽一挑眉,表情十分意外:“还没有,怎么了?你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林夏夏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沉甸甸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心情也轻松快乐了不少。 第五十章 “没什么, 我随口问问而已。”她抓紧时间, 紧接着道:“对了, 我最近去医院体检, 周主任拿着我的血液去做了检测,发现我可以和你HLA配型成功。” 江楷泽一脸温柔地看着她,柔声说:“是吗?谢谢你愿意去医院为了我去医院做配型检测。” 林夏夏张了张嘴, 她刚想说“不是,我不是为了你特地去医院的”,可就在这时,李清宇打完电话回来了。 两人立刻心照不宣地停止了讨论,江楷泽起身去买单,林夏夏则用极其嫌弃和鄙视的眼神看着李清宇。 李清宇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莫名地问:“怎么啦?我脸没擦干净?” 林夏夏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啧啧,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 李清宇顿悟,立刻委屈得不行,大声强调:“刚才碰巧有电话来, 我可不是故意要逃单!” 林夏夏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鬼才信呢。” 李清宇:“……” 他本来还想再为自己申辩一番,可是一想到从今天初见面直到现在, 林夏夏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像捂不热的冷屁/股一样,他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李清宇耸拉了下来,算了算了,人家就是对你有偏见, 还解释个屁! 等江楷泽买完单回来,李清宇立刻拉着他的手委屈地说自己不是故意要逃单,江楷泽拍了拍李清宇的肩膀,温柔道:“没事儿,我知道。” 林夏夏:“……”要不要那么基啊!烦人! 三人走出火锅店,径直前往电影院。 当江楷泽从自动取票机里取出三张电影票时,李清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清宇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嫌弃:“《猪猪侠之勇闯未来》?!小楷,你不会告诉我,从来不会出错的你,这次破天荒地不小心买错票了吧?!” 江楷泽淡定地摇头,泰然自若道:“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李清宇真的要抓狂了:“可是我们是成年人啊!我们为什么要组团来看这种专门拍给小屁孩儿看的动画电影?!” 很好,就连林夏夏从头到脚的嫌弃都没有赶跑的李清宇,却因为猪猪侠准备打退堂鼓了! 江楷泽摊了摊手,无奈道:“因为今天是夏夏生日,夏夏的意见就是圣旨。” 李清宇偏头看向林夏夏,对方会说话的漂亮眼睛里赫然写着:“你不想看的话,就先回去吧!” 想得美!就不!李清宇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最后还是乖乖接过江楷泽递给自己的电影票。 不是他今天非要做粘人的口香糖垃圾,实在是受人所托,就必须忠人之事,今早出门前江楷泽反复交代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绝对不可以中途脱逃。” 到了时间,三人拿着电影票进了场,为了防止李清宇又白目地坐到不该他坐的位置,林夏夏赶紧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第一时间坐到了中间。 李清宇:“……” 李清宇环顾四周,他真的没想到,这部幼稚电影竟然异常受欢迎,整个放映厅坐的满满的,乌泱泱全是人头。 不过观众几乎都是叽叽喳喳的低龄幼童和他们的家长,唯独他们三人是花样少男少女,显得格外的瞩目,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周围的小朋友,开始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眼光,让李清宇觉得压力山大,感觉顶不太住。 他屁/股不安地扭来扭去,实在是如坐针毡。 最后他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再次小声问旁边的林夏夏道:“我们今天一定要看这个吗?哪怕去隔壁看那个《荒野兄弟》也行啊!你不觉得我们坐在这间放映厅,看起来有一点……不太和谐?” 林夏夏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上肯德基儿童套餐的广告,直到几秒后切了新广告,她才慢慢开口说道:“哪里不和谐?就因为我们没有带小朋友来?其实我们也带了小朋友的,只是他们没看见而已。” 李清宇和江楷泽立刻同时偏头看向林夏夏,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小小的问号。 林夏夏淡定自若地解释道:“你们今天可以把我当作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朋友。” 是真的很小很小,小到今天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她人生第一次的新奇体验。 江楷泽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乖声道:“好!” 既然今天的小寿星林夏夏陛下都好意思颁发这样的圣旨了,那他们有什么不好意思执行的?也只能谨遵圣谕,跟着一起指鹿为马。 李清宇:“……”算了,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下一秒,放映厅里的灯便灭了,在小朋友们的欢呼声中,猪猪侠终于闪亮登场了。 放映期间,观众席里一直吵吵闹闹的,因为一些年纪还太小的小朋友还看不太懂剧情,一直在叽叽喳喳地问爸爸妈妈:这里猪猪侠怎么啦?那里猪猪侠又怎么啦? 有些脾气不太好的家长就忍不住开始呵斥:“安静!你怎么这么烦人?!” 林夏夏:“……” 她可一点也不觉得这些可爱的小为什么精烦人,小朋友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和世界上其他温柔的妈妈一样,她也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的小为什么精讲解剧情。 与林夏夏的乐在其中不同,两个男生都看不太进去。 电影开场还没五分钟,李清宇便头一歪睡着了,江楷泽虽然也没兴趣,但他起码还是硬着头皮在认真看。 江楷泽之所以能这么认真,完全是因为林夏夏,他能感觉到身边坐着的女孩全程都在全神贯注地沉浸于剧情里,也大概能猜到隔了一个座位的李清宇肯定看不进去,估计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梦会周公。 所以他才一定要非常认真地看,不然等电影结束后如果夏夏兴致勃勃地想和他们讨论剧情,却发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认真看了电影的话,一定会很伤心失望的。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不应该因为任何事让她伤心难过。 一个半小时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当电影结束的灯光一亮,林夏夏立刻偏头看向江楷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快乐和满足,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满天的小星星。 江楷泽感觉到旁边强烈的视线,也偏过头和她温柔对视,脸上还带着宠溺的笑容,柔声问道:“感觉怎么样,看得开心吗?” “嗯!”林夏夏用力地点了点头,凑到江楷泽耳边,甜甜地说:“谢谢爸爸。” 谢谢……谁?! 江楷泽愣了愣,突然想到开场前她那句“你们今天可以把我当作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朋友”,原来如此啊。 所以他们是在玩角色扮演吗?江楷泽耳朵都红了,一颗心好像突然扎进了又软又甜的棉花糖里,整个人都要被糖水融化了。 她真的好可爱!怎么会这么甜! 江楷泽声音有些低哑,不仅“嗯”了一声,还很配合地回答道:“开心就好,永远别跟爸爸客气,我的小公主。” 林夏夏低下头害羞地笑了笑,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 唉,如果她能像猪猪侠一样拥有时空隧道就好了,好希望把时间暂停在这一刻。 这时坐在林夏夏另一边的李清宇,刚好被刺眼的灯光照醒。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这是结束了吗?” “……嗯。”江楷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林夏夏黑着脸,凉凉地反问了一句:“不然你觉得的呢?” “我觉得……”李清宇的脑子开始慢慢从困顿中清醒过来,他立刻做贼心虚地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李清宇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亡羊补牢道:“诶呀你们别误会!别误会!我虽然闭目养神,但是我一直有在听啊!我的意思是,片尾曲唱完会不会还有彩蛋?要不咱们再等等?” 林夏夏翻了个白眼道:“等你妹。” “噗!那你留下来再补个彩蛋的觉吧,我们要先走了。”江楷泽没绷住,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清宇哀怨地看了江楷泽一眼,都说坐兄弟一定要两肋插刀,他算是明白啥叫两肋插刀了,就是在兄弟危难的时候,得趁机在他的肋骨上插两刀。 林夏夏:“算了,我们走吧。” 李清宇如获大赦,连忙领头往过道走去。 三人一个接着一个,跟着拥堵的人/流鱼贯而出,不时有淘气的小朋友嬉笑打闹着从他们的缝隙中穿插而过。 李清宇好不容易终于挤出放映厅,回头一看,林夏夏和江楷泽早就不知何时和自己走散了。 他只好站在放映厅门外,等着他们出来。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惊呼,随后门口围观的人群里还传来孩子的哭声和成年人的呵斥声。 李清宇依稀好像听到有人说:“天呐不好了!有个年轻女孩子被一个横冲直撞的小胖子撞倒了!” 李清宇无语了,呵!这可是儿童电影放映厅,观众里哪有什么年轻女孩子?逗谁呢! 等等,好像感觉有哪里不对……糟糕!! 第五十一章 李清宇赶紧冲过去扒拉开围观的人群, 果然看到林夏夏正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 李清宇扶着林夏夏, 焦虑地问:“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 林夏夏虚弱地靠在他的身上, 轻轻摇头:“没事儿, 就是有点疼而已,缓缓就好了。” 李清宇松了口气,扶着她到门口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他怒瞪着旁边一个正被家长按着一起跟过来的小胖子, 凶巴巴地呵斥道:“凶手是不是你小胖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故意撞人家姑娘!我们要让你家长p——” 李清宇喉咙里刚发了个“赔”的首字母音,旁边小胖子的家长心里“咯噔”一下! 家长立刻扯着小胖子的衣领,超大声地跟着凶道:“哭哭哭,你还好意思哭!还不快跟小姐姐道歉!” 小胖子越哭越大声,声音超委屈的:“我根本没用力,她是故意碰瓷!不信你们看,她摔的时候着地的明明是屁/股,可是她现在一直捂着肚子啊!”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林夏夏的肚子。 果然,她一直在反复地轻轻揉摸着自己的肚皮。 小胖子家长犹犹豫豫地问:“对呀姑娘, 你怎么屁/股不疼,反而肚子疼?别是……想敲诈我们的吧?” 李清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哥你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有本土豪在, 敲诈还轮得到你? 不过,这事儿确实有点诡异,难道说……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说……不会吧?! 林夏夏静了几秒, 才低声说道:“我生理期来了,肚子疼不行吗?” 众人:“……” 李清宇偷偷松了口气,还好是他想多了。 李清宇又斜了小胖子一眼,阴森森地笑道:“怎么,不行吗?” 小胖子被李清宇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躲到妈妈身后,哭着喊着道:“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妈妈,我要回家!” 林夏夏看着小胖子哭天喊地的小可怜样儿,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或许这就是母爱的激素?林夏夏被自己逗笑了。 不过如果她和江楷泽的孩子出生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一个这样的调皮捣蛋鬼的。 林夏夏又忍不住在想:那如果他们的孩子闯祸了,会像这个小胖子一样躲在妈妈身后不敢出来认错吗?爸爸又会怎么处理呢? 小胖子的爸爸是一个体格强壮的男人,他毫不费力地把小胖子从他妈妈身后拖了出来,对着他的耳朵吼道:“听不懂没关系,给姐姐道歉就完事了!不然今天蛋糕别买了!” 小胖子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打嗝:“对不起姐姐,嗝,我错了。” “诶呀,既然孩子都知道自己错了,你们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吧?”小胖子的爸爸对着李清宇点头哈腰,近乎哀求:“我和他妈妈都是下岗工人,平时很节省,今天是孩子生日,我们才咬咬牙买了三张电影票……” 李清宇扁扁嘴,瞥了林夏夏一眼:“这些话你跟她说,我听她的。” 小胖子爸爸又将恳求的目光转向林夏夏。 林夏夏头皮一麻,连忙摆手,道:“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赔钱什么的,只要小弟弟能给我赔个礼,道个歉就行了!好了,我已经原谅他了,你们快带他去庆祝生日吧,可千万不要让他在生日这天哭一天哦!”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小胖子,柔声道:“别哭了小弟弟,生日快乐!” 李清宇不知咋回事,感觉自己好像在林夏夏身上看到了母爱的光辉……打住!打住!她才十九岁!你清醒点李清宇! 听到林夏夏的话,小胖子的爸妈终于松了口气,连连感谢林夏夏的通情达理,这才牵着小胖子的手离开。 走了两三步,小胖子妈妈突然回头,朝林夏夏笑道:“姑娘,你真是又漂亮又善良,你男朋友也又帅又疼你,你信我,我看人特别准,我觉得你们俩太般配了,以后一定会和和睦睦,白头到老!” 说完她便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林夏夏和李清宇两人在风中凌乱,大眼瞪小眼儿。 李清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试着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呵呵,阿姨刚刚夸了我两句呢,她还挺有眼光的嘛。” “……”林夏夏望着天花板,虽然她觉得李清宇特别不要脸,但没好意思反驳一个刚刚才帮助了自己的人。 又过了一分钟,林夏夏忍不住道:“小江哥哥怎么还不出来啊!” “对啊,该不会是已经出来了,但是没看到我们在这儿?所以先走了?”李清宇道。 他心里突然 “咯噔”了一下,该不会那个千叮万嘱自己今天绝对不可以中途脱逃的人……自己先溜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江楷泽不是这样的人。他就算放自己的鸽子,也不可能放夏夏鸽子吧? 经过一天的观察,李清宇敢打包票,这两人有情况! 李清宇掏出手机给江楷泽打电话,可是对方正在通话中,他朝林夏夏无奈地摊了摊手:“他有商务。” 林夏夏道:“那我们出去影院大厅里找他吧?他可能已经随着人/流出去了。” 她想了想,分析道:“他一定是在接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而且当时小胖子一家又刚好挡住了我们,所以他出来的时候才没发现我们就坐在放映厅门外不远处的长椅上。” 这个推测很合理,李清宇也觉得有道理,扶着林夏夏一起朝着出口走去。 好像因为这么一件意外事故,这相看两厌的两人才终于开始真正冰释前嫌。 现在友谊的小船是不是可以划起来了? 李清宇用开玩笑的口吻,轻松地说道:“老实说,你今天看到我的时候肯定很失望吧?是不是本来以为是非常浪漫的二人世界?” “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嘛,”林夏夏落落大方地承认:“那当然啦!你这个大电灯泡!” 李清宇:“……”他也是脑子瓦特了!闲聊就闲聊,他干嘛非要自找没趣,自取屈辱?! “不过,”林夏夏笑看了他一眼,说:“好在今天你来了,不然刚才那种情况,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那是我应该做的。”李清宇轻咳了两声,又一本正经地叮嘱林夏夏道:“所以一会儿你跟小楷夸我的时候,随便表扬几句,点到为止就好,不用真的把我夸上天哈。” “……”林夏夏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当代活雷锋啊,而且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记得以前课堂上德文叔公还调侃过雷锋的故事——“做好事不留名,但是可以写日记”嘛! “那可不咯!”李清宇笑眯眯地点头,他可没有上过林德文的语文课,只知道雷锋叔叔是好人的代名词。 他只是略略一点拨,林夏夏就知道该怎么夸自己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嘛!哈哈哈! 李清宇越聊越嘚瑟,又忍不住嗨道:“我决定了!为了继续发扬雷锋精神,等会儿你许完愿吹完蛋糕上的蜡烛,我就找个机会儿尿遁了,把浪漫的二人世界重新还给你!怎么样,小宇哥哥我对你好吧?!” 林夏夏沉默了几秒,苦笑道:“我本来都不知道小江哥哥还偷偷给我订了蛋糕,结果你居然随口就把他给我的惊喜给剧透了,你还要我谢谢你?” “呃……”李清宇这才意识到他又没管住自己的大嘴巴! 现在咋整!他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李清宇深吸了口气,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那你待会儿……可千万别告诉小楷你现在就知道了啊!我怕小楷打死我!” 看到李清宇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林夏夏忍不住笑了:“行吧,看在你今天帮了我的份上。” 李清宇刚松了口气,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江楷泽的回电。 “小楷说他已经在影院门口了。”李清宇挂了电话后告诉林夏夏,笑着揶揄道:“他说他刚才在接一个很重要的合作商的电话,你刚才的猜测居然全对,没看出来,你真的好了解他啊!” “那当然啦,我可是小江哥哥的灵魂知己。”林夏夏毫不犹豫道。 李清宇:“……” 李清宇“嗯”了一声,又不由得感慨道:“好在男女分工不同,知道你志不在此,不然我都害怕自己‘江楷泽最好兄弟’的宝座要被你抢走了。” 他到底哪来的这么多的自信啊?!还什么“江楷泽最好兄弟”宝座?谁扶他登基的啊!林夏夏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可得了呗!江楷泽最好的兄弟是谁,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江楷泽最傻雕的兄弟是谁,我已经很确定了!”林夏夏嘀咕道。 李清宇:“喂!喂!我听到了啊!” 两人边说边聊,刚走到影院门口,就见江楷泽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 江楷泽一眼就注意到李清宇扶着林夏夏的姿势,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二章 林夏夏马上从李清宇身边弹开, 很自然地挽上了江楷泽的手臂, 一脸委屈地将刚刚发生的意外讲出。 她娇气地趴在江楷泽怀里, 像一只猫咪, 一副很需要主人“亲亲抱抱揉一揉”的样子。 李清宇不忍直视,默默地闭上了被闪瞎的狗眼。 江楷泽听完后也一脸担忧:“那你没摔伤吧?不行,你说了不算, 我得带你去医院照个片才放心。” 那怎么行?!那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林夏夏吓得疯狂摇头:“我没事!真没事!我就是腿还有点麻而已!我不去医院!” 开玩笑,她还要听江楷泽给她唱生日快乐歌,还要吹生日蛋糕上的心愿蜡烛呢!可千万不能这么泡汤了啊! 江楷泽见林夏夏突然激动得炸毛了,这才想起她是很讨厌去医院的人,有些为难道:“可是我担心……” 林夏夏真的要哭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真的没事!不信你……问李清宇!”说着她给李清宇甩了一记眼刀。 李清宇轻轻咳了咳,帮腔道:“嗯嗯,小楷你别担心,她肯定没摔坏骨头,她摔倒时着地的可是屁/股呢。 这屁/股嘛是人身上最多肉的地方,也是最不容易摔到骨头的地方。 至于她的腿麻了, 应该是因为刚刚在椅子上坐太久,坐麻了吧!” “……”林夏夏红了红脸,虽然李清宇话糙理不糙, 但怎么听起来这么羞耻。 她在心里暗暗嫌弃了李清宇一番,然后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江楷泽,委屈巴巴地说:“没错,他说的没错。” 江楷泽无奈, 只好妥协道:“那我们先去找个咖啡厅,休息会儿吧?” 林夏夏用脚趾也能猜到,惊喜!这就是江楷泽为自己准备的生日惊喜!他们肯定是去咖啡厅吃蛋糕!! “好,好,好。”林夏夏点头如捣蒜,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 小时候在家里看电视,她最羡慕的就是电视里的人过生日时可以吃蛋糕吹蜡烛,还有人唱生日快乐歌,而自己和春儿生日那天,苗翠翠一般是不会记得的,就算偶尔记得,她们早上能多吃一个鸡蛋就不错了。 现在她终于也要正儿八经地过一次生日了!开心!开心!虽然是假生日,也是真开心! 江楷泽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夏夏慢慢往前走,不时温柔地提醒她两句:“走慢一点,小心,别又摔着了。” 李清宇一个人默默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一看就是一对甜蜜般配的恋人,突然觉得有些柠檬……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告知他今天会发生这一幕,他一定会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怎么可能?我才是情圣好吧?反过来还差不多!” 而且反过来也不对,因为江楷泽绝对不可能会乖乖跟在自己后面吃狗粮,还羡慕自己能和小姑娘手挽手。 江楷泽就是一座爱情的雪山,他只追求科学,真爱只有计算机。 不对,他总感觉好像还有哪里不太对,李清宇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江楷泽回头催他:“小宇快点儿,别一个人磨磨蹭蹭地跟在后头。” “哦,哦。”李清宇赶紧三步并两步小跑到他们旁边。 然后他听见林夏夏在和江楷泽说:“我今天在地铁出口看见一个老奶奶蹲在墙角卖花,五毛一朵特别便宜,她说这是幸运花,买了能带给你好运,花篮上还挂着小纸板,上面写着家里有困难,要给孙子看病什么的。 可是花都快枯了,也没什么人买。唉,她看起来真的好可怜。可惜我今天没有带现金出门,可是她又只能收现金。” 李清宇眼睛突然一亮!他明白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里了! 林夏夏今天只背了一个小小的挎包出门,刚才夏夏从包里掏纸巾递给小胖子时他无意间瞄了一眼,里面只有一个手机、一包纸巾、一把钥匙和一张公交卡,就这样整个包就已经鼓起来了,连再加个小钱包都塞不下,怎么可能再塞下哪怕一片卫生棉! 破绽就在这里!———— 凭借多年积攒的照顾各类女朋友的经验,李清宇很确定一个女生如果大姨妈来了,出门肯定至少会带两片卫生棉才对。 怎么可能一片都不带?! 所以林夏夏摔倒后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生理期肚子疼? 难道说……自己一开始的大胆猜测其实是正确的?! 李清宇一言难尽地望着身边这对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对,好像也不能这么形容,但反正身上肯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俊男美女,忍不住开始天马行空脑洞大开: 他们到底瞒着别人什么秘密?他们之间互相又瞒着对方什么秘密?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他们的秘密?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楷表面上是雪山,地底下都是岩浆。 啊!啊!啊!虽然已经百爪挠心,但他还是,至少现在,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因为江楷泽看起来还一点也不像已经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父亲的样子!! 他还在一本正经地和林夏夏讨论老奶奶的事:“可惜我也没带现金,那等一下我们在咖啡厅换一些现金,回去的时候给那个老奶奶吧!” “嗯,嗯!还是你有办法!”林夏夏用力点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装满了对心上人的赞赏和崇拜。 江楷泽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五毛一朵实在太便宜了,你可以再多给她一点钱。” 李清宇的狗眼都快被他们两个秀的恩爱给闪瞎了,终于忍不住酸溜溜地插嘴道:“她说是为了给孙子看病你们就信啊?也许是在博同情骗钱呢?现在社会上骗子实在太多了,诶,还别说,骗子还就最喜欢你们这种人傻钱多的大鱼。” 林夏夏朝李清宇无语地撇了一下嘴,道:“现在的骗子都是直接让你扫二维码转账的,哪有只收现金的骗子?” “……”她说也的对,李清宇一时哑口无言。 他想了想,又说:“虽然现在已经是移动支付时代了,像这种只收现金的诈骗方式确实已经有点out了! 但是你不是说人家是一个老奶奶嘛?也许是骗子老了,诈骗方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但是老骗子呢没学到新的技术,又还没来得及退休,只能硬着头皮用过时的方法继续骗,能骗到一个傻子算一个。 还什么幸运花,真能给人带来好运的话她自己的孙子能生病?骗傻子呢!” “你这个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林夏夏脸都被气得红了,冲着李清宇瞪眼道:“不管是不是幸运花,老奶奶的花才5毛钱一朵,就算我买100朵,也才50块钱! 50块在大城市里能干什么?物价这么贵,50块不要说治病,连全家人一起吃顿猪肉都吃不起!” 李清宇嘴角抽搐,据理力争道:“我怎么没有同情心,我在同情你们人傻钱多!” 林夏夏气得浑身发抖:“你!” “好了小宇,你的思路很对,但可以先听听我们的想法吗?”江楷泽开口道:“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老奶奶是骗子,她那么大岁数还要用五毛钱一朵花的方式辛苦骗钱,也一定是个很缺钱的穷人。 我们就算被她骗了,也只是被骗走了一点对于我们来说微不足道的小钱,可如果老奶奶是真的有很大的困难,她的孙子真的亟需救命钱,那我们能帮她解决一点燃眉之急,这是她的幸运,也是我们的幸运。这不就是‘幸运花’的含义吗?” 李清宇认真想了想,也不得不点头道:“你说的对,那呆会儿换现金也算我一份,我也出500块。” “那我也……”林夏夏有些说不出口,她当然不想输给李清宇,可是她现在在江家只进不出,身上只有几千块妈妈给的压箱底的钱,一口气拿出500块对于她来说有些吃力。 江楷泽及时打断了她,直接说道:“呆会儿我换1000块,这是我和夏夏一起出的。” 林夏夏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担心李清宇会反驳江楷泽说:“凭什么你一个人的钱要算你们两个人出的啊?!不能让林夏夏占便宜吧?” 可没想到李清宇不仅什么都没说,还一脸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江泽楷的说法。 这让林夏夏更加高兴,也更加不好意思了! 林夏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害羞道:“小江哥哥,为什么你刚才说,我们帮助老奶奶,这也是我们的幸运啊?” 江楷泽笑了笑,正要回答,李清宇已经抢答道:“这题我会!因为郑立阿姨,也就是小楷妈妈,她以前常常教育我们:如果能帮助到别人,我真幸运! 其实以前我们好多人都觉得阿姨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傻傻的,呵呵,你别看小楷看起来这么聪明,但是他就是遗传了他妈妈不少傻基因……” “能帮助别人,我真幸运。”林夏夏低声重复了一遍,冲着江楷泽甜甜一笑,说:“阿姨说得对!我也好喜欢这句话!” 听到林夏夏能这么说,江楷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再理会李清宇的喋喋不休,两个年轻人相视而笑,他们的灵魂正一步步向对方靠近。 第五十三章 三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走进了一间看起来格调高雅的咖啡厅,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点完饮品后, 江楷泽的手机又响了, 他长叹了口气, 抱歉道:“不好意思,最近课题组接的一个项目临近收尾了,事情有点多。” 林夏夏连忙乖巧地表示:“没关系, 我理解的,你快去接电话吧。” 江楷泽拿着手机一出去,李清宇立即笑着揶揄道:“你能理解什么呀你?课题组和项目知道是啥意思不?需不需要哥哥我给你翻译一下不?” 林夏夏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道:“你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了?我虽然没念大学,但是我看过电视,上过网,还追过小说,我至于什么都不懂吗?!” 意识林夏夏好像又要被自己惹生气了,李清宇赶紧服软:“对不起,我又开始口不择言了,你可千万别被我气坏了身体啊。” 他现在可不敢得罪林夏夏, 人家可是双身子的人,万一气坏了,他就是江家的千古罪人。 林夏夏抿了抿嘴, 说:“我没生气,我早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指望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李清宇:“……” 这时服务员刚好将他们点的饮品端过来,林夏夏对服务员低声说了句“谢谢”, 接过自己点的柳橙汁。 李清宇垂眼看着气鼓鼓地喝着橙汁的女孩,心里一时充满了愧疚,语气也有些自我厌弃的味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很垃圾的人,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很烦我自己。” 他心里在想,夏夏那么讨厌自己,这胎教还能好吗?他干儿子肯定一出生就会很讨厌自己吧? “呃?”林夏夏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一张特别心灰意冷的脸。 她心一软,忍不住安慰道:“没有啦,虽然我对你的第一印象确实不好,但是通过一些事情现在我也已经看明白了,你其实本质不坏,只是嘴巴坏而已。” 嗯?她这是在夸我吗?!李清宇精神一震,自动过滤掉了“嘴巴坏”三个字。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天天被同学嫌弃,以为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坏学生,突然意外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和肯定,整个人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又重新鸡血了起来。 “对!”李清宇应声道:“我真的本质不坏,可是别人都说我是小霸王,唉,还是夏夏你懂我,你真是我的知音。” 林夏夏:“……”别啊,没那么懂你,就是跟你随便客气一下而已! 李清宇喝了一口雪顶咖啡,又兴致勃勃道:“其实说实话,北北我对你第一印象也不太好,因为我觉得,你看起来除了漂亮以外,好像也没什么明显的优点。 可是对于我和小楷这样的人来说,漂亮算什么优点啊?每天追着我们跑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啊! 我一直以为小楷肯定不喜欢你,被你搞得很烦又不好意思说,所以那天我才替他说了大实话。” 林夏夏:“……” “呵呵,你是一个很有优越感的人,这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有必要再强调一遍吗?”林夏夏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开始有点暴躁。 李清宇赶紧按住她突然伸起来的,看着像要打人的手:“别!别!别!你别急啊,先听我把话说完。” 林夏夏皱着眉,挣脱开李清宇按着自己的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她深呼吸了一口,道:“你别怕,我今天不打你,你继续说。” “……好,”李清宇擦了擦冷汗,继续说道:“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这么想的了,我现在觉得你们真的很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林夏夏眨巴了两下眼睛,简直怀疑李清宇会不会只是屈服于自己的“淫威之下”了。 虽然她自己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从别人嘴里,尤其是李清宇嘴里听到那句“你和江楷泽是天造地设”的评价,还是让她觉得,实在是太受宠若惊,受之有愧了! “真的,”李清宇一脸认真地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最了解他。我说真的,其实你们的性格和思维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是能真正理解和支持他的人,你们的灵魂可以共鸣,这比什么门当户对和郎才女貌都重要。 所以我才说,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最重要的是你们连孩子都有了。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没想到李清宇竟然能说出这一番人话,就好像黑暗里的一道光一样,给已经孤独地走了很久夜路的林夏夏带来了莫大的鼓舞和继续前行的动力。 林夏夏极力忍住想笑出来的冲动,一脸矜持地说道:“谢谢你啊!不过,我怎么感觉从你的话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基情呢?” 嗯?激情?有吗?李清宇有些困惑地望向林夏夏。 林夏夏一看他那纯洁无辜的小眼神,就知道他不是同道中人,她轻咳了一下,镇定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江楷泽最好的兄弟这件事,我看出来了。” “我本来就是啊!”李清宇马上开心地笑了,眼睛里好像有小星星在闪烁:“我和小楷早就说好了,以后等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孩,还要互相给对方的孩子当干爹!还有你们孩子第一个生日的时候不是还不会说话吗?我作为干爹,是要帮干儿子吹蜡烛,许愿望的哦。” 林夏夏幻想了一下那个除了有小孩子还有大孩子的生日会场景,也忍不住笑了。 可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这个美好的生日会到底能不能如期举行。 林夏夏心里一酸,忍不住提议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吹蜡烛,那一会儿,你和小江哥哥就一起帮我吹蜡烛吧!” “好啊!算你有良心!”李清宇笑眯眯地答应道。 “对了,”李清宇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道:“你肚子里的小秘密已经被我发现了,话说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小楷知道他要做爸爸了吗?” 林夏夏:???!!! 李清宇说完后,林夏夏的心跳至少停止了一秒才恢复正常。这秘密咋被这个大嘴巴知道了呢?!她已经被李清宇吓得手脚冰凉,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 她警惕地抬头朝四周观望,还好附近没人! 怎么办?怎么办?林夏夏紧张得想抓头发了,到底该怎么说呢…… 否认吗?可是李清宇语气那么笃定,万一他有什么证据呢?承认吗?可是万一江楷泽和他爸一样也不想要这个孩子,那自己就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笑话! 林夏夏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恳切地请求道:“请你现在先不要到处声张,我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自己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李清宇挑眉,难以理解地问道:“什么叫等时机成熟?今天不成熟吗?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还打算着等会儿他要抓拍下小楷知道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然后直接替他们俩在朋友圈官宣了呢! 林夏夏急得嗓子都变调了,厉声说道:“今天绝对不行!!因为……按照我们林家寨的习俗,孕妇知道自己怀孕后七七四十九天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神明会惩罚,她一定会流产的!” “真的假的啊?!”李清宇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小声嘀咕道:“可是我已经知道了……” 林夏夏一边观察着四周有没有人过来,一边认真追问:“那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没有!”李清宇赶紧摇头,好在他还来不及告诉任何人! “那还好,”林夏夏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假装无奈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肚子里的秘密,你就必须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如果让第三个人从你嘴里知道了这件事,那我如果真的流产了,你就是罪人!” 李清宇听得胆战心惊,除了赶紧说“好”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都怪他自作聪明非要提这茬儿,现在好了,这个责任实在太大了,万一真的出了事故,只有二十出头的他怎么承担得起! 李清宇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的没关系吗?” 林夏夏顿了顿,道:“所以你不能说出来。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任何影响,神灵就可以把你当作不知情的人。” 李清宇:“……”感觉虽然有道理,但是又哪里怪怪的。 李清宇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又紧张兮兮地问:“那……这件事连小楷也不能知道吗?” 林夏夏一愣,这件事当然要告诉江楷泽啊! 但是她在担心一个问题,如果当着李清宇的面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江楷泽,那万一江楷泽也当着李清宇的面直接说不想要…… 那她多没面子啊! 而且之前李清宇在宿舍里和江楷泽吐槽喜欢他的女孩子不自爱的话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像这样不懂尊重为何物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关键时刻绝不能指望他会帮你。 她赶紧道:“不行,天机不可泄露,你千万别和他说,等时机成熟了,我自己会和他说的。” 第五十四章 李清宇无语了, 又是神明会惩罚, 又是天机不可泄露, 现在都21世纪了, 怀个孕真的这么神神叨叨吗?! 虽然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青年,不封建,也不迷信, 但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不是他怂,他怕万一他顶撞林夏夏,她被自己刺激了怎么办?! 按林夏夏的说法,从现在开始,不管林夏夏有任何闪失,她都可以解释成神灵在惩罚自己大嘴巴!都是他的锅! 所以大丈夫能屈能伸,万一真的出事了,就算他喊一百遍“崇尚科学,反对迷信”又有什么用,神灵又不可能出来给他做人证! 两人正尴尬着, 林夏夏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江楷泽的声音:“生日快乐,夏夏。” 林夏夏转过头,只见江楷泽正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望着她, 手里还端着一个漂亮的起司蛋糕。 林夏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咳,咳,”她咳了咳, 假笑着补充了一句:“都没个声儿,吓死我了。” 江楷泽:“……” “没事儿,”李清宇道:“他刚来的,你别怕……这个蛋糕不新鲜,这是提前预定好后,在咱们看电影的时候蛋糕店现做的。” 林夏夏擦了擦冷汗:“哦,那就好,那就好。” 江楷泽:“……” 感受到气氛有点诡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江楷泽只好问林夏夏:“你怎么好像不太惊喜?是不喜欢吃起司蛋糕吗?” “没有!没有!我超喜欢的!”林夏夏急忙道:“我看起来没有很激动是因为……李清宇!刚才他已经告诉我你假装接电话实际上是去拿蛋糕了!” 她这么说可不算背信弃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只答应了李清宇不会跟江楷泽说自己在电影院就已经被李清宇告知了蛋糕的惊喜而已! “咳!咳!咳!”李清宇猛喝了一口咖啡,含泪默默接下了这口锅:“对,对不起,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江楷泽给了李清宇一记“回去要你好看”的眼神。 三人一起给蛋糕插蜡烛,点蜡烛。 江楷泽和李清宇还特意给林夏夏唱了一首稍作改编生日快乐歌:“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everyday to you!” 唱完后,两人郑重地对林夏夏说:“夏夏,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快乐!” 此刻林夏夏又想哭又想笑,谁能想到,她人生中最隆重的生日竟然是靠一个谎言得来的。 咖啡厅里那些跟着闺蜜一起出来逛街喝咖啡的女孩们,看到这一幕都羡慕嫉妒恨了! A:“为什么老天爷一点都不公平?大家都是祖国的花朵,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B:“我连一个缺胳膊断腿的男朋友都难找,人家有两个大帅哥左拥右抱!整整两个啊!都那么帅!还那么疼她!” C:“唉,这歌还用唱吗?人家的生活不已经是每个女孩子都梦想的‘happy everyday’了嘛!” …… 到了吹蜡烛许愿的环节,林夏夏提议道:“生日愿望不是一共有三个的吗?我们今天刚好三个人,刚好每人一个!所以我们就一起许愿,一起吹蜡烛吧!” 江楷泽笑着斜了李清宇一眼,揶揄道:“这主意应该是小宇想出来的吧?” 其实他今天之所以会非要带李清宇出来,除了让他当撩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李清宇这家伙,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事就是参加生日宴会。 而其中吹蜡烛许愿,又是李清宇最喜欢的生日宴会环节。 李清宇曾经无数次在朋友的生日宴会上提出想为寿星代劳吹蜡烛这一环节,但每次都被寿星坚决拒绝。 要不是他平时做人还算够仗义够朋友,恐怕早就已经上了所有朋友的生日宴会黑名单。 听到江楷泽居然怀疑自己,李清宇一惊,这是自己提议的吗?好像是?好像……也不是吧?! 他明明只是想预约他干儿子的蜡烛而已! 李清宇慌忙为自己辩护:“这次真不是我!是夏夏自己想出来的!我发誓!” “对,他是给了我一些灵感,但主要还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林夏夏点头道。 李清宇:“……” 江楷泽:“……”怎么感觉他们每次给对方辩白的时候都更像在给对方泼脏水! 林夏夏笑着解释道:“因为刚刚李清宇跟我说,小朋友刚出生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过生日许愿望都是由家长代劳的,比如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干爹什么的。 然后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小朋友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爱她的大人们则围着蛋糕闭着眼睛认真为她许愿望。 我觉得真的特别温馨,也特别搞笑。就很想……试一下。” 林夏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差点要掉下来,她双手捂脸,尴尬地解释道:“我没事儿,就是突然有点害羞。” 江楷泽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这个有趣的生日宴会呢?谁知道啊!也许……反正我觉得,既然今天就有蛋糕有蜡烛,不如就趁今天吧!想做的事,我想现在就做。” 江楷泽忍不住想笑,对,今天是有蛋糕有蜡烛,可是最关键的点难道不是小朋友吗? 他们又没有不会说话的小朋友在。 不过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扫兴,今天是林夏夏的生日,江楷泽不想说任何话扫她的兴。 李清宇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什么叫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一天啊?! 别人不知道,你林夏夏自己还不知道吗?最多也就几个月了吧?干嘛说得这么伤感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许林家寨的习俗真的很灵?!啊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一定是怕江楷泽太聪明,有可能会提前猜到自己已经怀孕了,才故意这么说的吧?一定是障眼法! 啧啧,这保密意识和反侦察能力,不当特工真是可惜了。 于是李清宇也开口帮腔道:“夏夏说的对,我们想到什么就马上做,不要把遗憾留到明天。不是还有诗是这么写的嘛: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林夏夏质疑道:“这几句真的是同一首诗里的吗?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李清宇受不了地大叫:“我绞尽脑汁拼凑出一首完整的诗可是为了支持你好吗!你怎么还反过来质疑我啊?!” 江楷泽:“……” 江楷泽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幼稚鬼说着说着又莫名其妙地吵起来了,有些忍俊不禁。 江楷泽开口道:“好吧,今天是夏夏的生日,我们都听夏夏的。那我们就三个人一起许愿一起吹蜡烛吧!” 李清宇眉开眼笑:“那咱们快许愿吧!再不许蜡烛都快烧完了!” 林夏夏闭眼睛前,还不忘提醒江楷泽:“小江哥哥,这个愿望我已经送给你了哦,你许给别人是没用的,一定要许给你自己才会灵。” 江楷泽笑着点头,柔声道:“好。”既然许给别人没用,那我就许给我们吧! 李清宇嘀咕道:“那我呢?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这种自私鬼还需要提醒吗?”林夏夏冷哼了一声,道:“而且你那个愿望是我不要了扔掉的愿望,刚好被你看到捡走了而已。” 李清宇:“……” 说完三人便开始许愿,林夏夏闭上眼睛,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在心里默默说道:“林夏夏,接下来你一定要坚强勇敢!因为你现在已经有了就算没有力量也要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了。” 当林夏夏睁开眼睛时,江楷泽和李清宇早就已经许完他们的愿望了,正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见夏夏也许完了她的愿望,三人便一起吹蜡烛。 也许是受到了林夏夏凝重表情的感染,大家都变的很严肃正经,这一刻忽然显得格外庄严而神圣。 到了送礼物的环节,江楷泽和李清宇就像变魔术一样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两个小礼盒。 林夏夏先拆开了李清宇送的礼物,是一对水滴形状的钻石耳环,她朝李清宇甜甜地笑了笑:“谢谢你,小李哥。” 说完便扔在一边,准备去拆江楷泽送的礼物。 李清宇连忙阻止:“等等!你还没问我的礼物是什么寓意!” 这能有什么寓意?不就是碎玻璃么! 但是林夏夏还是例行公事地问:“请问这个礼物有什么寓意吗?” 李清宇轻轻咳了咳,抑扬顿挫道:“这水滴一样的耳钻,代表了我对你最真诚的祝福,希望你以后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能有‘水滴石穿’的韧性,和永不言弃的精神。” 林夏夏对江楷泽的礼物已经望眼欲穿,心不在焉地听李清宇说完后,随口敷衍道:“谢谢你,可真是个好兆头呢,呵呵。” 李清宇:“……”兆头可能不算什么好兆头,但寓意真的是好寓意。 第五十五章 谢完李清宇, 林夏夏终于可以开始拆江楷泽的礼物。 刚才只是热身而已, 现在才是真正的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 她深呼吸了一口, 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 打开小礼盒。 只见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项坠是一把小小的红宝石钥匙,红宝石赤红如血, 形状像一颗美丽的心。 Blingbling的,一看就很贵!! 林夏夏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江楷泽,开心地问:“小江哥哥,这个礼物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江楷泽笑了笑,其实他选礼物的时候真没想那么多。 他记得当时他和李清宇一起进的珠宝店,李清宇一眼就选中了当季最新款的水滴耳钻,根本没问店员有啥寓意。 而他当然也啥都没问,只想把店里能买到的最贵最漂亮的项链送给她而已。 但李清宇都能把他的礼物吹得天花乱坠,搞得他不编点什么出来好像就显得不够真诚了。 江楷泽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和小宇的寓意差不多,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可是当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的时候, 不要灰心不要绝望,因为每一扇门都一定会有一把能打开它的钥匙。 所以我的礼物是一把钥匙项链,我希望每次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 都能幸运地找到那把打开命运之门的钥匙。” “真是太有哲理太有才华了!不愧是我的小江哥哥!”林夏夏双手捧脸,露出星星眼。 李清宇:“……” 林夏夏毫不掩饰自己崇拜的小眼神,激动道:“谢谢小江哥哥!这份礼物真是太珍贵了!你能现在就帮我戴上吗?” “好,你喜欢就好。”江楷泽也笑了, 小心翼翼地拿起项链,帮林夏夏戴上。 李清宇在一旁酸溜溜的看着他们,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先送你的礼物,你连试都不想试一下。” 林夏夏不慌不忙地解释:“我不是不想试,可是我,没有打耳洞嘛!” 语气里听不出有任何遗憾。 李清宇:“……” 不是,他自认为自己和江楷泽明明是在同一家珠宝店花了差不多的价钱买的差不多逼格的礼物,好吧,就算他的这个礼物可能价格便宜了一点点,逼格也低了一点点,可按道理来说,以村妞的审美和品味也不可能看出来啊! 可是林夏夏这个区别对待也明显了吧?!很明显就是对人不对事! 怎么感觉今天不管何时何地何种环节,他都会猝不及防地被他们俩强喂狗粮! 再接下来就是切蛋糕和吃蛋糕的环节,其实林夏夏从来没有吃过起司蛋糕,甚至她连实物都是今天第一次见,但这并不影响她吃的比谁都香,一口气连吃了三块。 就连江楷泽都忍不住劝她:“你别着急,小心噎住,我们不会跟你抢的。” 李清宇倒是很理解林夏夏,孕妇嘛两个胃,那肯定比普通人吃得多啊! 正常!正常!! 而且搞不好是他干儿子爱吃,所以他不但不劝她少吃,反而不停帮她盛蛋糕:“喜欢吃就多吃点儿,女人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委屈自己。” 这种时候?江楷泽莫名其妙地看了李清宇一眼,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是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吃完蛋糕后,李清宇才想起自己好像答应过夏夏要给她和江楷泽留一段“浪漫二人时光”的,他正打算找个什么借口开溜,可江楷泽却突然开口表示今晚有个项目会议,必须得回去了。 李清宇:“……” 林夏夏:“……” 江楷泽和李清宇本来打算一起回学校,但考虑到林夏夏摔了一跤,江楷泽觉得有些不放心,便主动提出自己先送林夏夏回江家。 林夏夏的时间是越南盾,江楷泽的时间可是美元啊!李清宇道:“可是你时间来得及吗?” 话说到一半,李清宇突然想到林夏夏现在可是孕妇,自己今天还不小心犯了林家寨四十九天的禁忌,万一她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他的锅! 于是李清宇咳了咳,提议道:“不然还是我来送夏夏吧?” 这小子今天真的不太正常!江楷泽朝李清宇投去了探究的眼神。 不仅一眼,是几眼。 不行,他还是觉得李清宇好像哪里有点奇怪,好像藏着掖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清宇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敢和江楷泽对视。 md,他从小到大连尿床都就没有瞒过江楷泽,今天是头一回藏秘密!他好担心下一秒自己就会出卖了林夏夏。 林夏夏无语地看着两个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的男孩,觉得非常莫名其妙的:他们干嘛要为了“谁送她回家”这么一件小事,就把气氛搞得这么凝重啊! 她自己藏着那么重要的秘密,这一天愣是没找到机会对江楷泽说,她皱眉了吗?!现在心情凝重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 林夏夏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没必要那么麻烦啦!我早就没事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李清宇:“真的吗?可是……” 江楷泽:“可是我们不放心。” 林夏夏无语了:“难道还要我给你们劈个叉?” 李清宇:“……” 江楷泽倒是没多想,笑着说道:“劈叉倒是不用!我们信你就是了。那至少让我们送你到地铁口吧?” 李清宇:“……”哥哥啊!她是在暗示你她怀孕了啊!! 林夏夏笑眯眯地点头:“好!谢谢你们!” 李清宇:“……”嗯??难道是我过度解读了?! 临走前,他们不忘和咖啡厅的店员换了一千零五毛的现金。 李清宇好奇道:“不是说好了给老奶奶一千的吗?为啥还要多换5毛?” 林夏夏:“5毛是直接用来买花的钱,1000元待会儿买个信封装进去,然后把信封和5毛一起给老奶奶。” 李清宇挠头:“有必要那么麻烦吗?” 江楷泽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因为我们只是想帮助老奶奶而已,并不想提走她全部的花。 而且老奶奶的花才5毛一朵,她的花篮里肯定不可能有2000朵花,她拿不出那么多花说不定会不好意思收下这么多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可是一个年老体弱的老人,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收到一叠现金,未必是一件安全的事。” 林夏夏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有道理,还是你俩思虑周全,不像我缺心眼。”李清宇恍然大悟。 李清宇调侃完自己后,又开玩笑调侃他们道:“不过我说真的,我觉得你们俩可真是灵魂伴侣啊!你们想什么都能想到一块去,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真的太适合搭伙过日子了!我建议你们,千万不要放过彼此,错过这村没这店哦!” 林夏夏红着脸低头笑,默默往前走。 “就你话多!”江楷泽笑着打了一下李清宇的头,抬脚去追林夏夏。 李清宇摸了摸自己被打的狗头,也忍不住笑了,如果他的好兄弟能找到人生幸福,那他被打一下又何妨?! 到了地铁口,卖幸运花的老奶奶果然还在那里。 林夏夏作为三人爱心团的团长,代表他们将爱心信封交给了老奶奶,并得到了一朵看起来还算新鲜的小雏菊。 她拿着小雏菊朝江楷泽和李清宇挥了挥手,在他们的注视下依依不舍地朝地铁口走去。 目送走林夏夏后,李清宇看了江楷泽一眼,忍不住揶揄道:“人家都已经走了好久了,怎么还痴痴地看着地铁口呀?” 江楷泽笑了笑,没说话。 李清宇继续说道:“兄弟我一双火眼金睛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夏夏,对吧?” 江楷泽皱了皱眉,没有直接否认:“嗯,可……” “别可是了,是男人就应该负责任。”李清宇打断他。 按社会风俗,喜欢需要负什么责任?婚约才要吧?江楷泽叹了口气,道:“你不懂。” 李清宇也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不懂。我知道你其实就是觉得对不起林春儿,心里跨不过那道坎。” 江楷泽顿了顿,低声道:“小宇,你也知道我妈当年是怎么去世的,如果我和林春儿有了婚约却移情别恋,对她背信弃义,我妈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对我非常失望的。” 李清宇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就猜到是这个原因,果然如此。 李清宇想了想,道:“可是现在的情形和当年并不一样,你不是你爸那种渣男,只是被命运开了个玩笑而已。只要你和林春儿把话好好说开,你们完全可以好聚好散的。” 江楷泽:“我知道,可是……” “我们别‘可是’来‘可是’去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李清宇舔了舔自己有些起皮了的嘴唇,提议道:“你不是一直被你爸拘着证件无法去找林春儿吗?明天开始正好是清明三天假,我让我爸给我们打掩护,我给你当司机,我们去林家寨自驾游!” 江楷泽感激地看了李清宇一眼,道:“多谢,又要麻烦你了。” 其实这个方案他之前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从京里到林家寨路途遥远,开车往返绝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儿。 自从他生病以后,麻烦过李清宇的地方已经数不胜数,如果现在不是李清宇主动提出要帮忙,他自己还真还没想好今晚该如何开口相求。 李清宇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辛苦什么呀辛苦!我们是兄弟呀,这是我应该做的!” 虽然别人都羡慕江楷泽应有尽有,但只有做兄弟的人才知道,这些年来他的精神世界有多寂寞。 现在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中意的女孩,两人还很快就要有宝宝了,可不能就因为这样的小事儿就错过彼此。 他李清宇一定要帮自己的兄弟抓住幸福! 第五十六章 林夏夏回到江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小羽和吴嫂已经吃过晚饭, 正在花园里浇花。 小羽看到林夏夏, 跑过来抱怨:“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出去玩了啊!” 林夏夏笑嘻嘻地将小雏菊别在小羽的头发上:“嗯, 真漂亮。” 小羽歪着脑袋问:“夏夏,这是什么呀?” 林夏夏温柔道:“是幸运花!摸过的人都会有好运的!” 两个小女孩正要嬉笑打闹,这时吴嫂走了过来:“夏夏你先进去吧, 江先生在客厅里等你呢。” 林夏夏咬了咬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小羽好奇道:“江先生有什么事吗?最近他怎么老是找夏夏?” 吴嫂白了小羽一眼:“不要多管闲事。” 小羽不服气,嘟囔道:“姑妈亏你还是江家的女管家呢,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吴嫂无语地叹了口气:“小羽,你真是个大番薯。” 小羽简直莫名其妙:“姑妈你干嘛老是好端端骂我是番薯!”番薯在她们家乡话里可是不会看情势的傻蛋的意思。 吴嫂懒得再理小羽,她看了一眼明显有些不安的林夏夏,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在自己面前一直很乖巧礼貌的女孩。 但她的身份也只能允许她说这一句话:“快进去吧,别让江先生等急了。” 林夏夏走进客厅的时候,江风和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 林夏夏叫了声“江叔叔”,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报纸,抬起头和蔼地和她打招呼:“我们夏夏回来啦!今天跑去哪里玩了?玩得开心吗?” “去看了个电影。”林夏夏害羞地点了点头:“开心。” 在江风和面前, 林夏夏总是很紧张的,如同兔子见到鹰隼,会有一种天然的警惕。 其实她早就怀疑, 江风和知道的事比她以为的多,她撒过的每一个谎并不是都是毫无破绽的,也许有一些在他眼皮子底下早就已经无处遁形。 而他之所以明知她故意勾引他儿子且冒名顶替林春儿,还愿意在这儿和她巧言令色虚以委蛇,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对于他来说有利用价值而已。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接受自己做儿媳妇。所以如果让江叔叔知道她今天又“勾引”小江哥哥出去,他恐怕会警铃大作,对自己采取一些“措施”。 “是嘛,”江风和随意地问道:“电影好看吗?” 林夏夏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很是无奈:“今天看的那部电影叫《荒野兄弟》,是一部小成本文艺片,大部分的画面都是黑漆漆的,剧情很平淡很无聊。 小江哥哥的室友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三张电影票,估计是实在找不到人愿意陪他去看吧?最后他只好拉了小江哥哥,还有闲着也是闲着的我。” 江风和笑了笑,道:“你说的小楷室友,应该是叫李清宇吧?那小毛猴是我好友的孩子,小时候就经常来我们家玩,就连我们家客厅的灯都是他爸爸设计的。我对这孩子可是非常熟悉。” 林夏夏的手指微微不安地绞动,但声音还算镇定:“对对,就是李清宇。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部刺激的枪战片呢,没想到居然是文艺片,他没五分钟就看睡着了。” 江风和点了点头,笑道:“对,这才像是他的性格。” 林夏夏偷偷松了口气,又柔柔道:“那江叔叔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江风和笑了:“你先别急着走,刚才叔叔只是和你随便闲聊了一下,正经事还没说呢。” 该来的总要来的,林夏夏微微垂着头,安静地等着江风和接下来要说的话。 江风和抿了口茶,柔声道:“坐啊,在我面前别总是那么拘谨。” 林夏夏只好坐下,但她始终不敢直视江风和的眼睛。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江风和这种突然无缘无故的示好。 她都总结出规律了—— 江风和第一次夸她是心目中的江家理想儿媳后,江家人马上就选了林春儿做江楷泽未婚妻。 第二次他安慰她可以安心在江家好好住后,当天晚上江楷泽就连夜搬离江家回学校住。 第三次他柔声细语地和她说了一堆的话,最终目的是为了劝她上手术台…… 每次只要江叔叔声音一放柔,接下来林夏夏准没好事。 江风和也在不动神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当然能猜到这几天她的心态肯定很纠结。 不过无所谓,只要她还有所贪恋,她就不敢反抗,她只能乖乖活在他的掌控之下。 江风和拿起茶几上摆着的雪茄,抽了两口,道:“三天后我会带你去鸥歌医院妇产科做手术。” 林夏夏的身体微微抖了抖,急道:“这么快?!” 她顿了顿,小声说:“我的意思是,真的有必要这么着急么……” 江风和叹了口气:“小楷的身体真的不能再等了。” 林夏夏鼓起勇气道:“可是我这几天在网上咨询了很多医生,他们说很多慢性血液病的患者单纯靠吃药也能把病情控制得很好,完全可以慢慢等待合适的供者。” 江风和抽了两口烟,冷哼道:“病人不同,病情自然也不同,治疗方法也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如果在网上就能直接寻医问病,那谁还去医院挂号?对吧?” 林夏夏:“您说得对,可是……” “夏夏,”江风和的声音再次放柔:“你是不是怕上手术台,不愿意救小楷?” “不是的,当然不是的!”林夏夏拼命摇头。 江风和:“那就好,这两天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大后天早上八点我们准时出发。” 林夏夏:“……” 此时林夏夏已经难受哭了,脸上泪珠成线。 她一声不吭,只是不停地用力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可是擦泪不过是徒劳,才抹过的脸颊很快又被新滚落下来的泪水沾湿。 江风和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这个女孩无助地哭泣。 他不是不能理解她的痛苦,但是他实在没法同情她。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等林夏夏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后,江风和才开口道:“江叔叔也很同情你,可是人生必然是有得必有失的。 比如你虽然失去了你的孩子,可是你挽救了你心爱的人的命啊,对不对? 再比如你爸妈,虽然他们、少了一个乖巧的女儿在身边孝顺他们,可是他们却因此得到了一大笔钱,并且在我的帮扶下,以后每年都会有稳定的收入。 而你的兄弟姐妹们,也因为你的付出得到了去市重点中小学念书的机会。 他们一定都很感激你,因为‘失去’了你,他们才能得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你说对不对?” 这哪里是什么安慰,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夏夏终于垂下头,哽咽着说道:“谢谢江叔叔愿意提点我,您说的道理我都明白。” 她已经听明白了,江风和这段话不仅是在劝慰她,更是在威胁她。他在提醒着她:如果你不愿意牺牲的话,你不仅会失去你心爱的人,就连你的家人,也将失去他们刚刚得来的一切。 “等等,夏夏,”江风和看着女孩抽泣着离开的背影,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不急不缓地喊住她:“作为长辈,我想再提点你一句,虽然有时候小孩子会自以为很聪明的在大人面前撒一些自以为很完美的谎,可是其实在大人眼里,根本就是漏洞百出的笑话。” 林夏夏顿了顿,低声回道:“把大人和小孩子的位置调换一下,这句话也成立。” 江风和冷笑了一下,他没有看错,这个女孩确实很聪颖,如果她再年长十岁,自己现在恐怕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就搞定了她。 可惜没有如果了,一个年仅十几岁,没有后台也没有帮手的小女孩,就算再敏感再聪慧又如何?她根本不敢反抗,也没有反抗的资本。 林夏夏回到自己房间,慢慢擦干眼泪。 她拿出手机,呆呆地看着光洁如镜面的手机屏幕。 其实很多事情,她事后都很快就发现了,比如这台手机是市面上供不应求的最新款,根本不是什么二手机。 还有她脖子上的项链也是,是名品珠宝店最新推出的限量款精品,价格极其昂贵,就算想买也不一定能买到。 小江哥哥默默把最好的礼物送给了自己,却为了保护她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什么也没有对她说过。 所以他不可能不喜欢她的,他不会不管她! 林夏夏深吸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了江楷泽的号码,开始给他打电话。 连打了好几个,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她这才想起他好像说过今晚有什么会议要开。 她点开了微信里和江楷泽的对话框,字斟句酌,反复编辑了好几遍,终于将订婚夜以及一起看电影那两晚自己是如何和他有了一夕欢好的事,去医院体检竟然发现自己可以和他HLA配型成功的事,但同时又发现她有了身孕的事,以及江风和打算三天后带自己去医院做流产手术的事全都一一写了下来。 然后,点击发送。 第五十七章 江楷泽和林夏夏在地铁口分别后, 便快马加鞭赶回实验室和项目组成员开工作会议。 由于项目已经临近收尾, 有许多小问题亟需他拍板, 再加上他马上要离开课题组三天, 原本一个简单的小会竟不知不觉开到了凌晨三点。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等他一通洗漱完,上床迷迷糊糊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便被闹钟吵醒,赶紧起床收拾行李。 为了低调避人耳目,李清宇昨晚特地去车行租了一辆相貌平平的吉普,此刻车就停在学校教职工停车场里,走过去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京里市和林家寨之间的距离大概1100公里,按平均每小时100公里的车度来算,就算全程高速,中途完全不休息也要至少花11个小时。 而李叔叔最多只能帮他们打三天掩护,如果三天假期结束后他们没有回学校念书上课,这是李叔叔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的, 势必会引起江风和的注意和怀疑。 所以为了不让江风和发现,他们必须在三天内开车完成整个往返,这对于李清宇的体力来说, 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徐扬听完整件事后,立即主动请缨一起出行,做李清宇的轮替司机。 江楷泽和李清宇皆松了口气, 关键时刻,是朋友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于是三人便一起提着行李出门,就好像小时候那样,三个好朋友一起相约去郊游。 上了车,李清宇打开导航,江楷泽突然一拍脑袋。 “怎么了?”李清宇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 江楷泽懊恼道:“昨晚手机没电,我只好把它放在实验室里充电。没想到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又忙又累,竟然现在才想起来。” 李清宇笑了笑,从手套箱李掏出了一个手机扔给他:“多大点事,我还有个备用的,这三天你先将就一下。” 江楷泽皱眉:“关键是我爸,万一我爸打不通我的电话,发现找不到我……” 李清宇:“没事儿,我爸不是都和你爸说好了,这三天我们三儿都在我家跟着我爸闭关学画。你爸要是打你电话没人接,肯定会去找我爸啊!放心吧,我爸知道该怎么应付你爸。” 徐扬也道:“对啊,我们时间太紧了,就别浪费时间回去拿手机了吧?” 说话间车子已经出了城,开始排队上高速。 “也对,”江楷泽只好道:“那好吧,我现在先打电话给师弟,让他一回实验室就把我手机放抽屉里锁好。” 忘记带手机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三个好朋友继续有说有笑,好像真的是去郊游一样。 到了高速休息区,徐扬便接了李清宇的班继续开车。李徐两人轮替着一口气连开了十几个小时,总算在日落之前到了林家寨村口。 李清宇把车停在了林家寨村口“美丽乡村”的牌子下,问江楷泽:“应该还记得夏夏家怎么走吧?” 江楷泽笑了笑:“当然记得,她家门口有一颗特别漂亮的枇杷树,全村就数她的最好,是‘天下第一枇杷王’。” 这些都是他们第一次聊天时,夏夏告诉他的,没想到竟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李清宇也忍不住笑了,揶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别人眼里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情人眼里出枇杷王’啊!” “闭嘴!”江楷泽脸红了红,说:“不过我们不能直接找上门,林家的态度摆明了不会让我见林春儿。” 李清宇、徐扬:“那怎么办?!”来都来了! 江楷泽看向窗外,突然眼前一亮。 他在李清宇的手套箱里翻了几遍,果然翻到了李清宇最爱吃的巧克力豆。 李清宇有点敏感,警惕道:“干嘛?!” 江楷泽向他保证:“回去马上赔你十罐。” 说完他将巧克力豆递给徐扬,指着车窗外不远处三五个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的小孩子道:“里面那个最胖的小男孩瞧见没?他叫林秋收,是夏夏和林春儿的亲弟弟,你拿着巧克力豆去哄他,就说你是林春儿的好友,让他帮你把他姐姐偷偷叫出来。” 李清宇:“……” “好。”徐扬接过巧克力豆下了车,朝林秋收走去。 李清宇:“你怎么不让我去?” 江楷泽:“因为徐扬比你看起来面善很多。” “……”李清宇:“面善的明明是我的巧克力!” 过了一会儿,徐扬重新回到车上,一脸遗憾地告诉他们:“小胖墩儿说他的春儿姐姐现在不在林家寨,在L市中学发奋念书呢,就连清明节都懒得回家。” 李清宇笑哼道:“一罐巧克力豆而已,这小子居然还真啥都告诉你,巧克力就是面子大,有糖就是爹啊。” 徐扬又苦笑着说:“可不咯,林秋收吃完巧克力才想起来问我:你不是说你是我姐好友吗?你咋连她在哪上学都不知道?” 这下连江楷泽也忍不住笑了,问:“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还能怎么回答?”徐扬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奈:“我只能和他解释说我和林春儿是在网上认识的网友,我们还没有在现实中面过基呢。然后他就祝我好运了,理由是他这几个月经常看见林春儿偷偷捧着手机傻笑,他怀疑春儿姐姐并不只有我一个网友。” 李清宇、江楷泽:“……” 徐扬:“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楷泽想了想,道:“我们今晚先在镇上随便找个小旅馆将就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去L市中学围堵林春儿。” 李清宇、徐扬:“行。” 接到李清宇的视频电话邀请时,江楷泽刚冒充成L市中学的学生溜进了校园。 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点了接通键。 屏幕上出现了李清宇有些憔悴的脸,还有他那被风吹成了鸡窝头的脑袋。 江楷泽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可是一想到人家这是为谁奔波为谁憔悴,他又顿觉心虚,赶紧用拳头挡一下自己上扬的嘴角。 只见屏幕上李清宇一脸严肃地说:“兄弟,我现在在L市中学的校门口奶茶店附近,我已经发现林春儿了。” 江楷泽道:“谢谢,辛苦你了。” 李清宇摇了摇头:“不辛苦。”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李清宇在风中凌乱。 他顿了顿,继续说:“重点应该是,虽然我已经找到了林春儿,但我觉得你本人可能没有必要过来。” 江楷泽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李清宇支支吾吾:“就,是,没,必,要,吧……我觉得会尴尬!” “诶,总之,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李清宇将自己的手机摄像头从前置调成后置,又把焦距调放到最大,上下左右移动了一会儿。 然后镜头晃了晃,江楷泽便在屏幕里看到了不远处的林春儿。 她正和一个高瘦帅气的男孩子亲密地坐在路边的小吃摊旁,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对方吃麻辣烫。 江楷泽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这对小情侣旁若无人地秀恩爱,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心里不仅没有半点被背叛的愤怒,还觉得一身轻松,如释重负。 他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 这时李清宇又将摄像头重新换成了前置,镜头里再次出现了他的鸡窝头。 李清宇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咱们有必要过去打扰他们吗?” 江楷泽摇了摇头:“没必要了,我们走吧。” …… 清晨,当鸥歌医院挂号处的小张一拉开他工作台的小窗户,就看到了一张白皙秀丽的少女的脸。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小张甚至好希望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可以捏一捏她的耳朵,揉一揉她的脸。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小脸精致而饱满,好像一颗新鲜上市的水蜜桃,皮肤白得像严冬压在枝头的雪。 这是一张他一定会记住很多年的脸。 女孩也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一看到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说:“你好,我想挂血液科周主任的号!” “稍等,”小张回过神来,立即打开电脑系统查询了一下,很遗憾地告诉她:“今天周主任没有排号。” 女孩一愣,又立即道:“那最快可以挂到什么时候的号呢?请给我排一下吧!” “您再稍等一下,”小张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通键盘,转过头,有些同情地望着她:“很遗憾,预约系统最多只能提前一个星期,可是最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周主任的号。 不然你换一个医生吧?其实血液科别的医生也很不错。” 少女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只有失望和无助,好像一只迷茫的小猫咪。 小张心里一软,只觉得她可怜又可爱,忍不住又建议道:“你可以去血液科问问那里的小护士,她们肯定知道周主任什么时候上班。” 少女感激地朝小张笑了笑,便朝电梯方向走过去了。 这个一大早便来鸥歌医院找周主任的少女便是林夏夏,她前途晚上给江楷泽发了微信后,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他回复的信息,电话也始终无法接通。 经历了一整天的六神无主和心急如焚后,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并且下决心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首先在网上百度了一下血液病的手术治疗是否十分迫切,可是网友众说纷纭,什么观点都有。 所以今天她只好一大早就跑来找江楷泽的主治医生,想亲自跟医生确认一下,江楷泽的病情是不是真的像江叔叔说的这么危急,移植手术是不是真的迫在眉睫,连几个月都等不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算她天还没亮就已经等在了鸥歌医院的大门口,还是扑了个空。 林夏夏心事重重地进了电梯,按下了血液科所在的楼层。 第五十八章 还好她来得够早, 血液科还没有什么病人, 小护士们站在导诊台前也正好无事可做。 “您好, 请问周主任今天会来上班吗?我找他有急事。”林夏夏一脸恳切地问圆脸小护士。 小护士展开职业微笑, 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不好意思,周主任最近去外地参加业务培训了,如果您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又不介意的话呢,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可以帮您转达给他。” “这样啊,”林夏夏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护士想了想,道:“培训时间倒是不长,只要两个星期,不过他前天才刚走。” 林夏夏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道:“那你能把周主任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小护士坚决摇头:“很抱歉,我没有权利向您透露医生的私人联系方式。” “那……”林夏夏顿了顿,又问:“你知道负责治疗病人江楷泽的医生,除了周主任以外,还有其他医生吗?” 小护士诧异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更加坚决地摇头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对不起这位小姐,你的问题已经涉及到其他病人的隐私, 我更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信息。” 林夏夏苦笑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江楷泽的朋友,我只是很关心他的身体而已。” “我理解白, 可惜我也爱莫能助。”小护士点了点头,一副十分理解但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样子。 不理解才怪,自从这位小护士调到血液科工作,见过的像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平均每个月都不止一两个。 这些女孩子虽然容貌气质各不相同,但都一脸娇羞,异口同声说自己是江楷泽的朋友,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他的病情。 可事实是什么谁知道呢?连去问一下江楷泽本人都不敢,她可没有听说过世界上有这种朋友。 “好吧,谢谢你。”林夏夏一无所获,只好悻悻离开。 林夏夏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大院的小路上,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一只在滚烫的油锅上到处乱窜的蚂蚁,仓皇失措,可又找不到逃生的方向。 关于江楷泽的病情,她到底应该去问谁呢? 去问小羽和吴嫂?虽然她们对自己一直很真诚友好,可是也只是江家的保姆而已,肯定也不会比自己更清楚多少的。 去问江楷泽?可是他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到底是没看到,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自己,时间拖得越久,林夏夏就对他越没有信心。 去问……李清宇?这个更不行了,这个坏男孩满嘴跑火车,毫无可信度,说不定还会趁恶整自己以报一跪之仇。 正当林夏夏觉得求助无门之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舅舅苗人意! 虽然舅舅只是一个乡镇赤脚医生,也没有看过江楷泽的病历,但他到底也算是专业人士,还是海大医学博士毕业。 让他来分析,怎么也比自己一个人瞎琢磨,更不容易被人忽悠吧? 林夏夏拿出手机,开始拨打舅舅的电话。 自从离开林家寨后,她还没有给舅舅打过电话,因为她实在是太愧疚了也太害怕了,一直不敢面对舅舅。 要知道自己偷了舅舅的药掺进枇杷雪梨汤里喂林春儿的事,不仅犯了他的职业大忌,一个不好就可能害他被吊销行医资格,再一个不好还可能害他蹲大牢…… 每次想到这些可怕的后果,她都深深觉得后怕,越发觉得没脸面对舅舅。 可是就算如此,当她真的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时候,却依然会下意识得想到去向这位从小就非常疼爱自己的舅舅求助。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难道舅舅看到是林夏夏的号码不想理吗?不对不对,舅舅怎么会知道她买了手机! 林夏夏坚持不懈地等着苗人意接电话,过了好久,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这里是仁义诊所,请问您哪位?” 苗人意清朗的嗓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让林夏夏觉得分外亲切。 林夏夏眼眶一红,抽噎道:“舅舅,是我。” 电话那头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林夏夏自责又哀怨地问:“对不起舅舅,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啊?” “不可以。”苗人意立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林夏夏:“……”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林夏夏的心理承受力,但她一直硬是靠着一股劲儿撑了下来。她本就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只能小心呵护,她是长在乡野路边的小花,看着美丽柔弱,实则根枝坚韧。 可是就算再坚强也好,当听到一向最疼自己的舅舅毫不犹豫的拒绝时,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和焦虑,抱着自己的头在公众场合失态地痛哭了起来。 可是这次苗人意却并没有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只要她一哭就举白旗投降。 他叹了口气,对她说:“因为我答应了春儿,只要她不原谅你,我也不能原谅你。所以在春儿原谅你之前,你……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 可是春儿根本不可能在近期原谅自己啊!这段时间以来林夏夏给林春儿发出的微信好友申请犹如石沉大海,给林春儿发的短信也永远没有回应,电话更是一接通就被挂断,然后便永远都是“不在服务区”。 林夏夏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抽抽噎噎道:“舅舅,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理解其中的道理。可是春儿……她可能永远不会原谅我了,所以难道你也要永远不原谅我吗?可是我,可是我现在,真的真的很需要你的支持和帮助啊!” “如果她不肯原谅你,你就应该一直向她道歉,直到她原谅你为止。我这里绝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因为她已经被最信任最亲密的人背叛过一次了,我绝不能让她再一次尝到被亲人背叛的滋味。”苗人意说。 林夏夏哭着道:“我懂,我懂,可是我现在……” 苗人意打断了她,说:“林夏夏,我作为你的舅舅,这次很有必要给你的人生上一堂课:请不要在你觉得别人阻碍了你的目标时,就不念旧情不择手段地把他们当作绊脚石一样一脚踢开,然后当你发现自己需要帮助,对他们还有求的时候,又觉得他们应该马上不计前嫌地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我们不是你生活里随叫随到的龙套,必须永远配合你的戏份,人生没有那么美的事,你在做坏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迟早会为你当初的一时恶念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怀孕了,我真的很需要你……”林夏夏一边哭一边说,完全不顾路上行人频频向她投来诧异的眼光。 可是电话听筒里只有一片寂静,根本没听她说下去,苗人意早已不知何时默默地把电话挂了。 看来舅舅是绝对不会帮自己的了。 林夏夏只好放下手机,失魂落魄地向医院大门口走去。 一辆酷炫的白色敞篷跑车在林夏夏旁边的大道上缓缓停下。 林夏夏抬起头,只见车上一个红衣乌发的艳丽美人正笑着朝她招手:“夏夏?对吧?” “对……”林夏夏呆愣愣地点头:“江小姐?” 江美欣朝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怎么好意思浪费你的时间。”林夏夏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好。” 江美欣二话不说下了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姐,请上车。” 林夏夏没办法,只好坐上副驾驶位,乖乖系好安全带:“我正准备回江家,谢谢。” “OK!这就对了嘛,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跟我那么客气干什么呢。”江美欣很高兴地朝林夏夏笑了笑,一踩油门,将车“轰”地一下开出了医院的大门。 车速快得超乎林夏夏的想象,她吓得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江美欣立刻减速,笑呵呵地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习惯了飙车,差点忘记考虑你的感受了!” 林夏夏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事儿,是我少见多怪。” 车里正在放的是一首非常动感的欧美快歌,江美欣将声音调小,笑着说:“其实我刚才在医院大楼里就远远看到你了,但是不是很确定,就没好意思过去打招呼。” 林夏夏脸红了,所以江美欣已经跟着自己一路了?那她肯定看到了自己刚才狼狈地抱头痛哭的样子了吧?! 江美欣爽朗的笑声充满了整个车厢:“直到我把车子开靠近,我看清了你的脸才确定,肯定是你!因为像这样毫无粉饰还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世间少有,我只见过两个,林春儿又在千里之外,那么只能是林夏夏了。这才试着叫了你一声。” “哪里有那么夸张……”林夏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现在精神状态这么差,怎么可能漂亮,这话一听就是客套话而已。 可是,江美欣突然和自己那么客套干什么呢? “夏夏,你一大早来医院做什么呀?”江美欣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道。 第五十九章 林夏夏想了一下, 告诉江美欣:“一位同乡的婶婶, 他们全家都在京里市打工了多年, 她最近生病住院了, 我就特地过来看看她。” 现在的林夏夏,是一只惊弓之鸟,江美欣随口一句关心, 绝不可能让林夏夏推心置腹。 “原来如此,”江美欣看了林夏夏一眼,说:“难怪你刚才哭得那么伤心,一定是感情很好的婶婶吧?” 林夏夏一愣,迟疑地开口:“嗯,她是我妈的发小,我小时候她常常来我家玩,还拿糖给我吃。” 前方有个红灯,江美欣不急不缓地把车停了下来。 江美欣甩了甩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地转头看向林夏夏,一脸的关切:“那她是不是病得很严重?这样吧, 你把她的名字和病房号告诉我。我叔叔是鸥歌医院的大股东,我们可以让医院多照顾照顾她。” 林夏夏:“……” 林夏夏头大的很,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用了, 已经做过手术了,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这不是好事嘛,那刚才你到底在哭什么啊?!”江美欣笑嗔道。 林夏夏闻言一愣, 突然莫名心焦 “哦,我这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这话说得……林夏夏真是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哈哈哈!是嘛?!这么夸张?你可真逗。”这时刚好红灯转绿灯,江美欣一踩油门就直接冲了过去。 江美欣又说:“在京里市住久了的人都知道,鸥歌医院可是收费极其昂贵的私立医院,一般普通人家的积蓄都不太招架得住。你婶婶平时打得是什么工啊?怎么这么赚钱?连鸥歌医院都住的起,我都有点心动了。” 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接踵而来,林夏夏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要不是路上川流不息,跳车的危险性极大,她都想开门跳车逃走算了。 林夏夏慢吞吞地解释道:“他们家确实很有钱,是自己开超市的,虽然白手起家,但是打拼了那么多年,现在已经小有名气,有好几家连锁店了。” “是嘛?原来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们林家寨全村都是穷人呢。”江美欣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惊叹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林夏夏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但是她面上不显,只是笑着反驳道:“怎么会,像我的林坤哥哥,他现在在江叔叔公司里做高级投资顾问,不也是年薪百万的高富帅吗?” “哈哈哈,也对,我差点儿忘了他也是你们林家寨出来的了。”江美欣也笑了。 江美欣顿了顿,继续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以前听过一句乡下谚语,说穷人千万不要和有钱人说谎,因为有钱人事后有一百种方法迅速知道全部的真相。 我当时觉得很好笑,难道穷人就连撒谎都是奢侈品吗?可笑过之后仔细想想,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的。你觉得呢?” 林夏夏扯了扯嘴角:“也许吧,我没有尝过当有钱人的滋味,我哪知道。” 就算江美欣真的有一百种方法,林夏夏也不怕江美欣较真儿去查,因为她今天是空手而归的。 自己啥都没干,她又能查到啥? 而且她也确实有一个远房婶婶在这里住院,婶婶家也确实有好几家超市。 只不过她和这位婶婶不太熟,婶婶家一发达就和全村人疏远了,所以林夏夏没有去看她而已。 再说……她都已经和江家人撒了那么多谎了,他们也并没有拿出一百种方法迅速识破真相吧?! “不要光顾着说我了,”林夏夏一脸恳切地关心道:“江小姐一大早来鸥歌医院,是有什么事吗?” 江美欣直视着前方,面不改色道:“和你一样,我来看望一位住院的同学。唉,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居然突然想不开跳楼自杀,还好被巡逻的保安及时发现。” “怎么会那么想不开,那她还好吗?”林夏夏关心地问。 虽然没有证据,但林夏夏觉得略假,可能是因为对同学这么温柔友爱不像是这位小魔女一贯的作风。 包括今天让自己搭顺风车,还一路热情友好地和自己聊天,都很不魔女,让人不禁怀疑江美欣是不是别有目的。 仿佛能听到林夏夏脑子里的质疑声,江美欣一脸苦恼道:“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还会去看望同学很不可思议?” 林夏夏:“没……” 江美欣叹了口气,道:“唉,好多人知道我刁蛮脾气大,其实是在以讹传讹。我这个人只是慢热,不爱和不熟的人打交道而已。” 林夏夏安慰道:“你别在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果只是谣言,迟早会不攻自破。” “嗯,谢谢你安慰我。”江美欣:“我虽然不擅长表达,但也一直很关爱身边的亲友。你住在我们家,以后一定会慢慢看清我的为人的。但在此之前,请千万不要被谣言所惑,误解我,疏远我,好嘛?” “怎么会?!我当然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就随便误解你的!”林夏夏立即道。 林夏夏放缓语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挚诚恳:“而且你今天对我那么好,不仅安慰开导我,还让我坐你的顺风车回家,你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是嘛,”江美欣斜眼看了她一眼,发出爽朗的笑声:“那就好,感觉我们很聊得来,以后能做朋友呢。” 林夏夏跟着她一起“呵呵呵”地笑起来,一副天真乐观,没心没肺的样子。 林夏夏说完后,假装不经意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可直到现在江楷泽都没有回复她的微信,也没有给她回电,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不停地往下沉。 此时在L市街头的一家小饭馆里,江楷泽和他的两个好哥们儿已经把当地特色美食全都点了个遍,正狼吞虎咽地为接下来的返程补充能量。 酒足饭饱后,李清宇擦了擦油光发亮的嘴巴,道:“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吧?争取在明天上午就到京里!” 江楷泽想了想,道:“反正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我想先去个地方看看再走。” 李清宇扑哧一笑:“不是吧哥们儿,你还真当自己是来郊游来了吗?!” 徐扬也跟着笑了起来。 徐扬问:“小楷,你想去哪儿?” 江楷泽顿了顿,道:“我之前听夏夏说,林家寨所在的小镇上有一个特别灵的月老庙。” “月老庙?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徐扬受不了了,大叫道。 李清宇也大声嚷嚷道:“你和林夏夏就差领证这一步了吧?你还需要拜什么月老?!跟月老炫耀你没他帮忙也一样很好?” “嗯,谢谢,麻烦你们了。”江楷泽笑了笑,两只手分别按在李清宇和徐扬的肩膀上,是无声的请求。 李清宇耸了耸肩:“行吧!反正我和徐扬是光棍,刚好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徐扬:“……” 之所以必须去一趟月老庙,其实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江楷泽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测,随着对夏夏的了解愈深,这个猜测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但如果要100%的确定,还必须亲自去月老庙验证一下。 酷炫的跑车上,江美欣接着闲聊道:“昨天我们课题组聚餐,我导师,一个中年男教授,他在饭桌上对我们说:你们女孩子成年后,到结婚之前,起码要扎扎实实谈三次恋爱。 通过第一次恋爱思考自己最想要丈夫应该具备什么品质; 通过第二次恋爱找到这样的人验证这种品质是否对于你最重要,并且及时调整你的需求; 最后第三次恋爱一定要和那个最符合你理想丈夫标准的人谈,你的目标就是把他变成你的理想丈夫。” 林夏夏忍俊不禁道:“那教授真是高估我们这些普通女孩了,哪有三次恋爱可以谈,一次都莫得。” 江美欣哈哈大笑:“别人我不知道,你不至于啊,你这么漂亮!” “唉,我就真的一次都没成功。”林夏夏低声道。 也不知道江美欣到底听清了林夏夏的嘀咕没有,她哈哈大笑着说:“我很认可我导师的话,确实是这样,我们女人就连合适自己的穿衣风格都要多试试才找得到,更何况是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呢?对吧!” 林夏夏:“……” 江美欣: “小妹妹,你多谈几段恋爱才会看清楚一些东西,每次告别一个男人才能知道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只有傻子才会为了人生第一棵遇到的树,就放弃前面一望无际的森林。” “……”林夏夏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点头道:“你们说的是挺有道理的,我也很同意。但是我感觉可能不太适合我吧,因为以我的性格如果失恋那么多次,一定会元气大伤的。” 江美欣笑嗔道:“没想到你这么脆弱啊?之前看你连姐姐的心上人都敢抢,还以为是个狠角色呢。” 林夏夏按下心中的不爽,笑了笑,说:“江小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抢过我姐姐的心上人。” 林夏夏可不太相信什么偶遇和缘份,早就怀疑江美欣是听兰芳说了什么才故意来“围堵”自己。 她假装随意的口气,试探了一句:“这事儿的内情,难道兰芳阿姨没有和你说起过吗?” 江美欣愣了愣,笑道:“是嘛?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哈哈哈!” 林夏夏:“……” 果然,她们的关系比自己原本以为的要亲密得多。 那兰芳阿姨之前又为什么一直在假装和江美欣感情一般呢? 第六十章 江美欣:“虽然你对楷泽的心意很是让人感动, 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守护好自己的心。你们的婚约是什么?是一份对未来的希望和约定, 对吧?可是希望, 就能放弃, 是约定,就能毁约。更何况这份婚约认真算起来也其实不属于你,楷泽就算不要你, 连出轨都谈不上。” “谢谢姐姐教导我,”林夏夏的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脸上挂着不浓不淡的笑意:“但是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就算要离开我,也一定会和我好聚好散,起码会先确定我就算没有他也一定能过好未来的人生。” “你——”江美欣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夏夏一眼,一个不留神,差点和前面的车追尾。 林夏夏吓得惊叫了一声,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吐出来。 江美欣气得猛拍方向盘,还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脏话。 还好这里已经离江宅不远,车很快就开到了江家所在的别墅区的大门口。 江美欣把车停到了路边, 道:“剩下五分钟的路你自己走吧?我还有其他事,就不送你进去了。” 林夏夏连忙道谢,利落地下了车, 走了两步又立即转过身,回到原地,弯腰低头对着车窗里的大小姐说:“江小姐再见,你开车小心, 一路走好。” 江美欣扯了扯嘴角:“谢谢提醒。” 林夏夏朝她挥了挥手,正准备离开。 “林夏夏,我也想提醒你一句。”江美欣叫住了她。 林夏夏静静旳看着她。 江美欣问:“你已经19岁了吧?” 林夏夏一愣,点了点头。 江美欣突然朝她露出了一个极美极冷的笑容:“那就别再把自己当作9岁的小孩做着天真的梦。大姐姐我做一次好人提醒你一句,这个世界不是什么童话王国,人一旦得到了自己守护不住的东西,下场往往可是很悲惨的。” “呃,我没有……”林夏夏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江美欣已经摇上了车窗,“轰隆”一声只留下了一团汽车尾气。 刚才的知心小姐姐果然是江美欣的画皮,关键时刻她和兰芳才是同一个阵线的盟友,她们都希望江楷泽不得好死吧? 作为狼窝里唯一的一只小羊,江楷泽的生活,原来并没有自己以前想象的那么轻松惬意。 林夏夏叹了口气,转身朝江家走去。 “咔嚓!”林夏夏敏感地抬头四望,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拍摄的声音。 可是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大叔在和别墅区大门口的保安闲聊,看到林夏夏搜寻过来的目光,还友善地朝她笑了笑。 可是自己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怎么可能有人偷拍,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林夏夏自嘲地摇了摇头。 回到江家后,小羽一见到她,马上热情地迎了上去:“你一大早的,跑哪里去啦?发你信息你也不回,叫我好担心。” 林夏夏朝小羽笑了笑,柔声解释道:“也没干什么,就随便到处逛了逛。” “诶呀!你最近怎么每次都独来独往的!你下次叫上我呀,我可以给你当向导!”小羽立即说道。 “好,下次一定。” 林夏夏笑嘻嘻地点头,还伸手捏了捏小羽的小脸蛋上的婴儿肥。 小羽晃了晃脑袋,像一只肉嘟嘟的小狗崽儿:“不要捏人家,讨厌!” 林夏夏正打算回房间稍作休息,小羽又叫住了她:“对了还有,今天早上不止是我,江先生也想找你找不到,他叫我看到你就转告一下,他让你后天早上千万不要再到处乱跑,他说找你有事。” 林夏夏一下就愣住了,好像是一座突然石化的雕像,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羽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小姐妹,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问:“江先生找你,能有什么事呀?” 林夏夏轻轻拍了拍小羽的手,细细柔柔地说:“你别担心,能有什么大事,大概就是……提前见一见补习班的老师吧。” 说完她便立刻转身,仓皇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羽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林夏夏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虽然夏夏一直和自己说着“没事”,可是为什么,就连她的背影都看起来那么悲伤。 回到房间后,林夏夏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妈妈给自己的小布袋,她反复摩挲着爸爸妈妈给她的小金砖,红着眼眶,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愣。 她突然想到离开林家寨那天,苗翠翠就算追车也一定要亲口对交待自己的话:“到了江家以后你要谨言慎行,少问多想,凡事一定要小心谨慎,遇到什么事都要多留个心思,实在想不明白的就赶紧打电话问妈,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转牛角尖,更不能轻信任何人!” 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段时间以来在江家遭遇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告诉苗翠翠,让妈妈给自己拿主意。 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人却是林德喜。 林夏夏清了清嗓子,甜甜地和爸爸问了声好,然后问:“妈妈呢?我想和妈妈谈会儿心。” 林德喜笑呵呵地说道:“我和你妈今天忙了一天,可把她给累坏了,她一回家马上就倒头睡了。” “这样啊,”林夏夏不由好奇道:“你们到底在忙啥呀?最近好像也不是什么庄稼收获的季节?” 林德喜哈哈大笑,道:“现在虽然不是收获的季节,但是却是播种的季节! 你江叔叔的公司,最近请了农学家和科研团队来我们林家寨,根据我们林家寨的气候水土,为我们推了适合我们种植的果蔬种类。 我和你妈作为我们林家寨的业务接头人,这两天负责带领村民们开垦种植新的果蔬幼苗,那是忙得不可开交啊!哈哈哈!” 林夏夏笑了笑:“是吗?那真好。你一定也很累了吧?那……” 她本来想说:“那你能不能帮我把妈妈叫醒”,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江风和对她说的那句话:“他们一定都很感激你,因为‘失去’了你,他们才能得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你说对不对?”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行!”林德喜笑道:“等明年你回来探亲的时候,我们林家寨一定已经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洋楼,到时候你和春儿一人一间房,爸爸我一定会把你的闺房装修成你最想要的样子!” 林夏夏默默擦了擦眼泪,笑道:“真好,真好……” 记忆中一直佝偻着背的爸爸,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意气风发过。 她真的很为他高兴,也为所有林家寨的乡亲们高兴。 她一开始是用谎言和背叛才能去江家的,心里一直对整个林家充满了愧疚,所以现在大家过得好,她怎么忍心再次因为自己打碎大家脱贫致富的美梦。 就像舅舅说得那样,就算她走投无路也是罪有应得,她不应该把自己的事讲给苗翠翠听,让她再一次左右为难。 可是小江哥哥,你到底在干什么?此时最应该站在我身边的人,为什么连一个回复都不给我? 在饭店吃好喝好后,江楷泽他们便开车去了林家寨所在的小镇,问路后很快便找到了那间据说很灵验的月老庙。 虽说今天是清明节,按理说来月老庙并不是个应景的地方,但是庙内依然香火鼎盛,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李清宇激动道:“连清明节生意都那么好,肯定很灵!小楷,看来夏夏真的没骗你!” “……”江楷泽笑了笑,道:“嗯。” 三人下了车,李清宇正打算拉着他们去烧香,江楷泽道:“你们俩去吧,毕竟你们才有这方面的需求。” 徐扬:“……” 李清宇:“话是这么说,但不是你非要来的吗?那你不去烧香你来干嘛?!” 江楷泽轻轻咳了咳,道:“我只想在周围随便逛一逛而已。” 李清宇、徐扬:“……这也行。” 告别李、杨二人后,江楷泽径直朝月老庙门口的“爱情树”走去。 他抬头打量这棵传言很神奇的爱情树,真的万万没想到,这棵树竟是棵无比巨大的榕树! 目测树干需要至少三四个小童手拉手才能环住,枝叶繁茂,树冠仿佛能遮云蔽日。 树枝上挂着成千上万个火红的风月锦囊,承载着无数痴男怨女的希望,只要有风轻轻一吹,便随着枝叶一起轻轻摇晃。 江楷泽绝望地意识到,想要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红海里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锦囊,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他轻轻叹了口气,只好选择放弃。 就在他抬脚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发现枝叶间有一处在阳光下一直闪闪发着亮。 他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发现原来有个风月锦囊和别人都不同,上面竟然别着一个亮晶晶的水莲发卡! 独一无二的发卡锦囊,在阳光的照射下,正发出眼泪一样的光芒。 这好像是……她的发卡?! 江楷泽心中一颤,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慢慢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它从枝头摘下。 他解开锦囊口的袋绳,翻开里面的心愿小纸条,上面写着: “林夏夏,生于2000年农历9月12日卯时三刻; 江楷泽,手机号码:159########; 愿望:希望月老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署名:林夏夏” 他想起订婚那天晚上,那个趴在他怀里的女孩,贴在他耳边软软地说:“因为我没有你的生辰八字,只好写了你的手机号码啊!我想之所以要留生辰八字,无非就是怕月老可能认错同名同姓的人嘛,那我留个手机号码不也一样的效果?!” 江楷泽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我始终唯一爱的女孩,只有一个人,她叫林夏夏。 在他把这个属于夏夏和他的锦囊挂回爱情树枝头之前,江楷泽从兜里掏出了钢笔,在纸条的背面龙飞凤舞地补充上自己的心意: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我爱夏夏, 地久天长。 ——楷泽 第六十一章 明天就要做手术了, 可林夏夏发给江楷泽的微信却始终如石沉大海, 没有一点音讯。 这两天林夏夏的脑海里一直有两个自己在斗争搏杀。 一个自己在大声对她说: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 他不可能没有看到你的微信和来电,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这还用猜吗?傻子都知道这不就是成年人的一种沉默的拒绝?!林夏夏,你应该认清现实了, 何必再自讨没趣。 可是另一个自己却在更大声地反驳说:不是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定要亲自去问问他!一定有误会! 林夏夏看着一直安安静静的手机屏幕,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终于下定决心要鼓起勇气去京大找江楷泽本人当面对峙。 她悄悄离开了江家,打车去了京大男研究生公寓。 可是她刚进了公寓大门,就被笑眯眯的宿管阿姨叫住了:“夏夏,来找小江他们吗?可是小江他们宿舍的几个孩子这个假期都不在学校里哦。” 他竟然不在学校?可是他也没回家啊! 林夏夏急道:“那他去了哪里?!” 阿姨耸了耸肩,爱莫能助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回家了吧?” 林夏夏愣住了,良久以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谢谢您,我知道了。”林夏夏低声道谢后, 便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江风和带着林夏夏去了鸥歌医院。 江风和:“你中午回去后,就告诉她们你是去做阑尾炎手术回来, 记住了吗?” 林夏夏无声地笑了,过了两三秒后,才低声“嗯”了一下。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江风和一直在闭目养神, 林夏夏愣愣地看着车窗外一路的凤凰花。 她看着那片火红色,心里忍不住在想,京里市为什么要选凤凰花做市花呢?火红的花瓣就像鲜血一样,染红了整片的天空,看起来多么悲伤呀。 到了医院,司机王伯在停车场等他们,江风和和林夏夏进了医院大楼。 走到电梯口,电梯里面刚好站着一个刚做完孕检的孕妇,目测已经到了临产期了,大肚便便的,在丈夫的小心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电梯里走出来,夫妻两人的脸上都挂着平静而幸福的笑容。 林夏夏看着他们,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鼻子一酸,又开始有点想哭了。 江风和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道:“别胡思乱想了,快走吧。” 到了妇科VIP诊室后,接诊的是一位自称姓李的年轻医生,简单地问了几句基本情况后,便开始给林夏夏开孕前检查的单子。 江风和见状,隐隐有些不耐:“不就是一个小手术而已,直接做不就行了吗?何必浪费时间做一堆没用的检查。” 小李医生笑了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孕前检查还是很有必要的,手术前必须确保孕妇不是宫外孕,不仅如此,详细的身体检查还可以提高手术准确性,减轻手术对孕妇身体的损伤。 而且这位姑娘刚才说了,她是罕见的rh阴性血,所以我们还必须提前检测一下胎儿的血型,如果胎儿是阳性的话,恐怕这个手术不太好做……我建议最好还是生下来。” 听到医生最后一句话,林夏夏的心微微一颤,惶恐不安地看了江风和一眼。 只见江风和用很肯定的语气回道:“不可能是阳性,这一点我很确定。” 因为熊猫血是隐性遗传,根据遗传学,林夏夏和小楷都是熊猫血,他们的孩子就不可能是阳性。 江先生怎么那么确定?难道是他的?!小李医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好,但是我们还是必须例行公事地查一下,希望您能理解。” 江风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小李医生开完单后便让护士带林夏夏去做检查,然后拿出办公室最好的茶叶,开始给江风和泡茶。 江风和摆了摆手,显然不想接受任何没有实质意义的讨好。 “江先生千万别生气。”小李医生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其实您以前让王伯送过来的那些女孩子也都做了孕前检查的,这是正规手术的必备流程,少了可能要出人命的。只是这次没想到您会亲自来,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 江风和深吸了口气,如果今天是孟主任在这儿,绝对不会这样口无遮拦地和自己说话!年轻人果然难堪大任! 江风和顿了顿,说:“那今天可以做手术吗?” 小李医生立即道:“您放心,检查结果一出来马上就做手术,只要她身体没问题,今天绝对能做!” 江风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才道:“不要让我失望啊年轻人,否则我保证,你以后会更失望的。” 小李医生吓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连连说:“江先生,请您对我放一百个心。” 还好检查后一切指标都正常,李医生总算松了口气,带着林夏夏进了手术室。 想象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当林夏夏亲眼看到冰冷的手术台时,眼睛鼻子又开始发红了。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小李医生心生同情,忍不住多事地问:“小姑娘,难道你不是自愿来做手术的吗?” 林夏夏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不不,我是自愿的。”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李医生叹了口气,劝慰道:“你还那么年轻,你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没必要为了一个不愿意负责的冷血男人,毁掉自己无限可能的未来。” 林夏夏正在擦眼泪,听到医生的安慰,心里一暖,但她还是说:“谢谢你,但是他是好人,不是不负责任的冷血男人。” “而且,我也觉得你也是一个好人。”林夏夏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嗯?我是好人?”小李医生笑了笑,道:“不一定,不过你别害怕,我虽然不一定是一个好人,但我真的是一个好医生。” 林夏夏:“……” 一番闲聊,悲伤的气氛总算被冲淡了不少。 林夏夏在小李医生的指示下躺在了手术台上,吸完麻药后便很快就昏昏的沉睡了过去。 手术过程中,一条漂亮的红宝石钥匙项链突然从女孩的颈肩衣领处滑了出来,在手术灯的照耀下,鸽血色的红宝石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小李医生无意间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吃惊。 这条红宝石钥匙项链可是名品珠宝店最新推出的限量款精品,价格极其昂贵,数量更是稀少,购买者必须实名登记,象征着举世无双的宠爱和祝福。 他自己的女朋友也曾几次三番要求他给她买一条,他思来想去都没舍得花了这整整三年的工资。 没想到江先生竟然舍得给一个小姑娘买! 虽然对于江先生这样的巨贾来说,钱当然不是问题,但是要实名登记啊!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心意!看来这次可能和以往不同,江先生未必没有动一点真心呢!想到这里,小李医生赶紧提醒自己,这台手术一定要加倍小心地做。 不知过了多久,麻醉药的效果终于渐渐褪去。林夏夏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不过她的视线没有什么焦距,只是迷茫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向李医生:“已经结束了吗?” 李医生轻轻点了点头,和护士一起扶着她慢慢站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麻药的作用,肚子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脑袋晕晕的。 林夏夏从手术台上下来时,双脚还是有些发软,她在护士姐姐的搀扶下走了两步,脑袋里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恍恍惚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正哇哇大哭着离她远去。 林夏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瘫软在护士的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风和亲眼看着林夏夏进了手术室后,便自己提前回了公司,让司机王伯一会儿开车送林夏夏回家。 林夏夏出了手术室没看到江风和也没说什么,乖乖地在王伯的搀扶下上了车。 等她到了江家的时候,就连眼泪都没有一滴了,因为已经全部在路上流干。 小羽看到脸色苍白如白纸的林夏夏被王伯抱进江家的时候,吓得眼眶都红了。 她跟着一起进了林夏夏的房间,握着林夏夏冰凉的手不停地问:“你怎么啦?你到底怎么啦?” 可是林夏夏却异常的安静,虚虚闭上了眼睛。 小羽不知所措地看向王伯,王伯之支支吾吾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按江先生的吩咐去医院接了夏夏回江家而已。”说完他便连忙转身离开。 “你们都不肯说!那,那我自己去问江先生!”小羽跺了跺脚,生气道。 “别去,”林夏夏拉住了小羽的手,朝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柔声细语地解释道:“今天早上江先生带我去见补习班的老师,谁知道半路我却突然得了阑尾炎,于是他只能转道送我去医院做了一个割阑尾的小手术,我没事的,休息几天就又和往常一样活蹦乱跳了。” 割阑尾是江叔叔一早在路上就交代好她的说辞,她照着乖乖说了。不是因为她依然信任和喜欢江叔叔,只是不想让那些真心对她好的人陪她难过而已。 “这样啊……”小羽红着眼眶,哽噎道:“那夏夏你也太倒霉了吧!我好心疼你!” 林夏夏嘴唇动了两下,正想再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小羽,这时吴嫂走了进来撵走了小羽。 小羽不情不愿地离开,吴嫂走过去帮林夏夏整理了一下没盖好的被子,柔声道:“夏夏,你先好好休息,我已经给你熬好了鸡汤。” 林夏夏笑了笑,低声说:“谢谢吴嫂,辛苦了。” 其实这些天林夏夏已经开始隐隐有猜测,吴嫂是什么都知道的,现在终于确信不疑,不然……今天早上吴嫂怎么会知道要提前熬好鸡汤?! 吴嫂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姑娘,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帮她关上了房间门。 第六十二章 等所有人都走后, 林夏夏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 她恍恍惚惚地走进了一间充盈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 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和一张小小的婴儿床。 她看见她自己竟然穿着病号服, 正坐在病床上,手里抱着一个冰雕玉琢的小娃娃摇啊摇,嘴上轻轻地哼着儿歌, 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她心神一荡,突然涌起千般柔情。 可当林夏夏正想悄悄走过去,瞧瞧自己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样时,梦中的自己却突然发现了她。 “林夏夏,你不准过来!”梦中的自己已经变了脸色,甚至高高举起突然开始哇哇大哭的孩子,打算狠狠地往地上摔。 林夏夏大惊失色,连忙冲了上去阻止梦中的自己:“别!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就在这时,洁白如雪的病房消失了,四周的环境突然变成了林家小院里,她和林春儿一起睡了十几年的那间房间。 “这是你的孩子, 又不是我的。”那个梦中的自己恶狠狠地看着她,冷笑着问:“林夏夏,你以为我是谁?” 林夏夏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你……不是……我吗?”难道不是刚刚生完孩子, 还在医院里的自己吗?! 那个梦中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怎么可能是你,你本人不是已经在这里吗?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姐林春儿,那个曾经百分百相信你, 却被你背叛、抛弃和愚弄的人。 怎么,你伤害了我以后转头就把我忘了吗?你以为你假装没事发生就真的可以良心无愧,坦坦荡荡地活一辈子了吗?! 你做什么美梦! 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你是不是觉得你和你的孩子很无辜,很悲惨? 我告诉你,你活怪!都是因为你的错,都是你罪有应得,你的孩子只是替你承担了你应得的报应!” “不!不!没有!”林夏夏失控大喊道,她一把抢过了林春儿手中的孩子,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我的错就惩罚我,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林春儿看着她,继续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而那个被林夏夏抢到自己怀里的孩子,也突然不吵也不闹,无声又无息。 林夏夏深吸了一口气,珍而重之地掀开襁褓,想看看孩子可爱的脸蛋。 可是襁褓里哪有什么孩子啊,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肉! “不!!!不要!!!” 林夏夏放声尖叫,终于在大汗淋漓中惊醒过来。 “夏夏!你怎么了?”浑浑噩噩中有一双手温柔地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林夏夏莫名得到了很大的抚慰,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慢慢睁开眼,看到好久不见的江楷泽竟然突然出现,还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 江楷泽一脸忧心地望着怀里早就大汗淋漓的林夏夏,手里的毛巾不停地给她的额前擦汗。 见她终于醒了,他立即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林夏夏躺在江楷泽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失水的鱼。 江楷泽看出了她的干渴,想去给她倒杯水。 可林夏却死死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他的怀里。 江楷泽轻轻地抚摸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不停地柔声道:“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真的,我不骗你。” 在江楷泽的温柔的嗓音里,林夏夏的呼吸终于彻底平复下来。 但她依然紧紧抱着江楷泽,手始终不肯松开,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想要抓住手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坏事做绝,所以众叛亲离,连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现在除了江楷泽,已经没有人再关心她了。 她躲在他的怀里,贪恋着这世间唯一能令她感受到温暖和安全的港湾。 江楷泽也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抱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过了许久,林夏夏轻轻地问:“小江哥哥,今天假期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难道是因为,你和我们刚刚失去的孩子有心灵感应吗? 江楷泽的手缓缓地摸过林夏夏的发顶,声音有些喑哑:“对不起,夏夏,我这几天不在京里,今天早上到了实验室才看到你前几天给我发的微信,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竟然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你别哭呀小江哥哥,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林夏夏艰难地笑了笑,伸手去擦江楷泽眼角的泪珠。 可是她自己比谁都还难过啊! 她将脸埋在江楷泽的肩颈处,开始小声抽泣,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终于痛哭流涕:“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夏夏你先别哭,你听我说,”江楷泽立即用手捂住了林夏夏的眼睛,试图止住她的泪雨:“你听我说,已经没事了,我们的孩子还在。” “什么?!你说什么?!”林夏夏猛地抬起头,不顾一脸的鼻涕和眼泪,紧紧揪住了江楷泽的衣领,激动道:“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江楷泽轻轻拍着林夏夏肩膀,语气温柔,却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嗯,我今天早上看到你的微信后,便立即赶往鸥歌医院。可我到了医院后,却得知你已经进了手术室。我只好赶紧去闯手术室,万幸的是,等我闯进手术室时,你只是刚刚吸了麻药昏过去了而已,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夏夏边哭边笑:“为什么你连手术室都能闯?小李医生又为什么肯乖乖听你的话对我放下屠刀?” 她哭着打了一个嗝儿,接着道:“毕竟江叔叔可是鸥歌医院的大股东,小李医生看起来就很巴结他。” 她以前又没堕过胎,怎么知道流产后是什么感觉?她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都是麻药的药效,实在没办法判断自己的状态,如果江楷泽没办法把她刚才提出的质疑解释清楚的话,她就要怀疑他只是在忽悠自己了。 江楷泽:“……”他觉得夏夏最了不起的就是,不管任何时候,逻辑永远清晰,脑子绝不浆糊。他见她失态过不只一次,可从没见她失智过哪怕一次。 江楷泽耐心解释:“因为我有后门,梓睿的父亲就是血液科的周主任,在鸥歌医院很有威望。而且梓睿其实是多点执业的,他不仅在京大校医院上班,在鸥歌医院他也是很有人缘的外科医生。当然最重要的是,小李医生还算良知未泯。” 这些理由还算合情合理,林夏夏相信了,终于放下心头的重担。 她哭着捶打着江楷泽,越说越委屈:“你这几天到底跑到哪里了?我想尽办法都联系不到你!你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有多害怕!” 江楷泽抓住了林夏夏的拳头,温柔地吻她,一边吻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几天,其实……是去了林家寨。因为我喜欢你,想对你的余生负责,所以我必须先去找林春儿,好好做一个了断。” 林夏夏一时愣住了,呆呆地问:“那她怎么说?” “她现在很好,已经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所以我们也应该放下对她的愧疚,好好过我们自己的人生。”江楷泽道。 林夏夏的脸有些红,低声说:“真的吗?” 江楷泽笑着看着她,温柔地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林夏夏软软地靠在江楷泽的怀里,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安宁。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声音闷闷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留下我们的孩子,还必须得瞒着你爸爸吗?” 她又不傻,稍微想想就会发现还有不对劲的地方:既然江楷泽都来救她了,那为什么她从手术台醒来时却没有看到他? 除非他故意在避人耳目,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悄悄来过。 江楷泽用手轻轻拂过林夏夏脖子上的红宝石钥匙项坠,慢慢开口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在这里说也不太合适。现在你先把身体调理好,我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林夏夏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好,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啊!” 江楷泽一时有些不可置信,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拒绝会不会让她误解自己对她的心意,甚至还和自己闹脾气什么的的,可是没有,她不仅没有一点情绪,还温柔地叮嘱自己一定要小心。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她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慧,还要敏感,还要善解人意。 江楷泽握紧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嗯。” “对了,你才吸过麻药,这对孕妇身体很不好。医生说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养。刚好吴嫂给你炖了鸡汤,我去帮你端过来,好不好?”江楷泽帮夏夏捋了捋头发,低声问道。 林夏夏轻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我现在不想喝鸡汤,你别走,再陪我说说话吧?我刚做完噩梦,一个人呆着会害怕。” “好,”江楷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又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对她说:“你不要害怕,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保证,我都不会再不管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林夏夏脸红了红,心里像含了块蜜糖一样甜。 可是她的脑子里同时也多多少少有些困惑不解。 为什么她这次醒来后,江楷泽对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就算温柔和善,也带着不动声色的疏远和距离,可现在呢,温柔得一塌糊涂,热情得像火山爆发后迸发而出的一地岩浆。 林夏夏突然面露古怪的神色,慢吞吞地问:“是保护我?还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 江楷泽抓起她的手,与她十指交叉掌心相扣,然后斩钉截铁道:“我当然爱你肚子里的孩子啊,当然要保护她。” 林夏夏抿了抿嘴,她心里不太开心,可人家没错啊,她有什么立场抱怨?她只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江楷泽却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紧紧握着她不放。 林夏夏一口闷气堵在心里,开始用力甩:“你松手,我觉得疼……” 江楷泽突然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因为她是我们的小孩啊,因为我很爱你啊。” 林夏夏一时傻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江楷泽,呆呆傻傻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第六十三章 林夏夏的眼眶一湿, 差点落下泪来。 到了江家的这些日子以来, 她真的觉得几乎每一天都很不好过, 她就好像一个冬夜里独自走在雪地里的旅人, 前有狼,后有虎,饥寒交迫, 前路坎坷,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哪怕是一点星光。 最绝望的时候,她甚至已经放弃挣扎,打算自暴自弃了。 可是在她向黑暗坠落之前,突然有一双手将蜷成一团的她整个抱在怀里,支撑起她身体全部的重量,在她的耳边说:“别害怕,以后我会保护你。” 然后她睁开眼睛,竟然看见了自己一直深爱着的男孩就在自己身边。他在她坠落之前,紧紧抱住了她。 此时的江楷泽, 对于林夏夏而言,可能就是暗夜的星光,雪地的篝火, 和饥寒交迫之时唯一的佳肴。 江楷泽接触到林夏夏看自己时好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神,让他忽然联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养过的一条小狗,那时它就是这样望着他的,眼神里永远充满信任, 永远充满依恋。 想到小狗后来悲惨的命运,他的心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酸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我不在家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夏夏不想让他自责,犹豫了一下,还是否认道:“没有啊,大家都很疼我。” 江楷皱了皱眉头,道:“别骗我了,如果大家都疼你,为什么你会住在闲置的保姆房里?你又不是我家的保姆!”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有点暴躁:“不行,我得找我爸谈一谈。”说完作势要走。 林夏夏立即拉住了他,劝阻道:“别!我自己也想住在这里!真的!我想和小羽还有吴嫂住隔壁,这样可以和她们相互照应。二层这么大这么多房间,如果让我一个人住在那里,晚上我反而会害怕的。” “可是,”江楷泽顿了顿,轻声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在三楼,三楼也有闲置的卧室。” 这件事林夏夏当然知道,她在和小羽一起打扫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可是江氏夫妇明显就是故意要把她扔在保姆房的,那她干嘛还非要去自讨没趣? 林夏夏笑了笑,道:“那我就更不想了!平时你又不常回家住,我在三楼会很寂寞,跟你爸爸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有被他发现我没做流产/手术的风险,那我压力不是很大吗?我可不想晚上偶尔出来散个步,都遇到你爸爸。” 江楷泽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语气里满满都是心疼。 林夏夏柔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你……也受了很多委屈。” 江楷泽握着林夏夏的手紧了紧。 他不是不愿意对他爱的女孩彻底敞开心扉,但还不是时候,这个地点也不合适,他也还没有准备好。 江楷泽盯着林夏夏的眼,探究道:“你好像真的……很害怕我爸爸?” 林夏夏理所当然地点头:“嗯,你爸爸可是成功的大企业家,范儿十足,我害怕他不是正常的吗?不仅是我,他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见了他恐怕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吧?” 江楷泽忍不住笑了,柔声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看着他欺负你不管了。” “反正我不管,我想和同龄人一起住!我就要住在小羽隔壁。”林夏夏摇着江楷泽的手臂,撒娇道。 就算江楷泽说要保护自己,他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呀!她才不要自己羊入虎口,搬到大魔头的眼皮子底下住! “好吧,好吧。”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江楷泽也只好妥协道,何况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住在保姆房反而安全一些,只能暂时委屈夏夏了。 江楷泽贴在林夏夏耳边,低声说:“我向你保证,所有的问题我都会尽快解决的,绝不让你和我们的孩子在自己家里也要天天胆战心惊地活着。” 林夏夏:“嗯!” 最让她高兴的是,虽然江楷泽和江风和父子情深,但江楷泽在面对她和江风和之间一点也不对盘的事时,没有选择闭着眼和稀泥,而是明确态度,愿意给自己承诺和保证。 这才是让她有安全感和信心的关键,她愿意相信他,因为他最重承诺,是一个能说到做到的人。 不过江楷泽刚才注意到了林夏夏强调“同龄人”三个字时激动的样子,又问:“那你平时在家只有小羽能陪你玩,可是小羽手头上也常常有很多工作,你会有时候觉得很寂寞吗?” 林夏夏想了想,小声说:“会,所以你以后如果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常回家看看?” “当然可以!你不说我也一定会的!”江楷泽立即道。 林夏夏抬起头,朝他甜甜地笑了笑:“你真好,比什么都好。”所以我才愿意相信你,为你付出一切。 “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还是不舒服?”江楷泽还是有点担心。 林夏夏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我整个人有点昏昏沉沉的,其他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估计是麻药的后遗症,”江楷泽道:“那我一会儿帮你问问医生有哪些孕妇注意事项,然后叫吴嫂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林夏夏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你要问哪个医生?” 江楷泽道:“周梓睿,我们现在情况特殊,得低调点,只能麻烦他帮我们去问了,以后产检恐怕也得麻烦他帮我们偷偷安排一下。” 林夏夏笑着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你还骗我说他不是医生呢!” 江楷泽也笑着回她:“我可没有骗你,医生只有在医院里坐诊的时候才是医生,下了班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梓睿那天过来的时候已经下班了,他是以我的朋友的身份来帮你处理伤口的。” 林夏夏:“……” 提到周梓睿,林夏夏又有些羡慕地感慨道:“你朋友真多,而且他们都对你很好。” 江楷泽认真地想了想,纠正道:“其实我朋友并没有很多,虽然他们确实对我很好。” “怎么会不多呢?”林夏夏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听小羽说,当年你的病刚刚确诊的时候,你的同学们几乎全去医院做配型检测了!” 说完她立刻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失言了,她干嘛无端端地要提他的病,这不是故意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吗?! 不过江楷泽倒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只是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那还不是因为我家有钱,你刚才不是说我爸可是大企业家吗?他当时可是在重金悬赏我的‘血友’。” 只是这样吗?可是江楷泽是多么讨人喜欢的男孩子啊,就算有些人是为了钱,一定也有很多人不是为了钱的吧?! 林夏夏忍不住道:“但是肯定也有很多人是真的心疼你的!” 江楷泽笑了笑,柔声问:“比如你吗?” 林夏夏脸红了红,小小声地“嗯”了一下。 江楷泽刮了刮她的鼻子,低声说:“也许吧,谁知道呢。我有一次还无意间听到平时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在我背后和别人谈论我时说的话——别心疼人家了,想想他能继承的家业、人脉和银行卡余额,哪怕他现在病了,如果能和他互换身份的话,愿意的人也还是没有上万也有成千。” “他怎么能这样说?!也太没人性了吧!亏你还把他当朋友呢!”林夏夏道。 江楷泽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说:“不仅是朋友,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也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吐槽我。 比如我还在学校论坛里看到过一个匿名的帖子,发帖人是这么写的:‘人的痛苦,100%能用钱来解决。有钱人生个病真的不苦,大家想想,他家有的是钱,就算得了血液病也有山珍海味和进口药吊着命,家里还能重金悬赏给他找‘血友’,治好不是迟早的事?这算什么苦?顶多叫人生的一点小挫折,小阅历。倒是我们普通老百姓才是真苦,父母生病看不起,孩子上学难,房子贵,上班就是当社畜,夫妻之间还要为了一点柴米油盐的小事吵架,这才是真苦,这才叫冷暖人间。’ 可能是他写得还挺有理有据的吧,我竟然记忆深刻,到现在都能背下来。” 林夏夏气得都结巴了:“这,这些人,亏他们还受过这么好的教育,说话怎么能这么刻薄。” 她知道江楷泽没有夸张骗自己,以前她给江楷泽送饭的时候,也有一次无意间听到路过的女孩说什么“江校草是高富帅,不值得同情”这样的话。 连只去过京大几次的自己都能不小心听到这样的冷嘲热讽,又何况是已经病了三年的江楷泽本人? 江楷泽笑了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吧,人本来就是很难对别人感同身受的,他们不一定就是恶毒,也许就是发自内心认为我不值得同情而已。” 林夏夏心里一酸,问:“那你……一点都不怪他们吗?” 江楷泽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怪的,他们也没有恶意,他们只是不能感受到我病发时的痛苦而已。” 林夏夏又想哭了,张了张口,道:“我……” 她本来想说“我能”,可是她真的能吗?也许她能感受到的只是其中的万分之一而已,却自以为已经和他一起承受了全部。 江楷泽看到林夏夏心疼自己的眼神,心里一动,怜意徒生,以后有她在,真好。 他柔声安慰她道:“你别为我难过啊,我自己都不在乎这些,一点‘报复’的念头都没有。” “而且我真的觉得挺好笑的,人的痛苦,100%能用钱来解决?可是就算我家那么有钱,重金悬赏了这么多年,不是也没有找到我的‘血友’么!”江楷泽笑了笑,又自嘲道。 林夏夏真的觉得好心疼他,连忙说道:“对不起,我……”如果不是她刚好怀孕,还非要生,也许现在江楷泽的移植手术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江楷泽柔声道:“你千万别这样想,我的病平时只要吃药就能控制得很好,并不需要牺牲我们的孩子来救。我都已经等了三年了不也好好的,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时间。” 林夏夏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这让她越发觉得他温柔善良得像个天使。 她遇到了这么好的男孩子,她遇到的男孩子对她那么好,她为了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林夏夏嘴唇翕动,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地以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痕。 “乖,别哭了。”江楷泽安慰道。 他说自己生病时的趣事本来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再继续沉浸在噩梦惊醒的后遗症里而已,没想到她居然被自己说哭了,他真是……又愧疚又感动。 林夏夏低声“嗯”了一下,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泪水中的微笑。 她几天因为伤心和难过,已经留下过无数的眼泪,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起码这一刻,她的眼泪不是因为伤心而流。 那是为了什么呢?是因为高兴,或者说是欣慰,她突然意识到,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一个孤零零的人了,她也有自己的盟友,他们会一起并肩作战。 见林夏夏的注意力已经从噩梦里转移出来,江楷泽便起身去给她端来了吴嫂早上特地给她熬的鸡汤。 林夏夏喝完鸡汤,很快便困了,江楷泽便哄着她睡着,然后才悄悄地关好门,去三楼书房找他爸爸。 第六十四章 江楷泽敲开江风和的书房时, 江风和果然还在办公。 只见江风和手里拿着一叠已经被他批阅得体无完肤的文件, 正在怒气冲冲地训示着电脑显示屏上正和他视频通话的年轻下属。 他将方案里出现的各种大大小小的错误一一点出来, 语气非常不客气。 下属虽然是堂堂七尺男儿, 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可是还是快被自己铁面boss毫不留情的一句句“蠢材”给说哭了,连回答问题的声音都开始透着哽咽。 江风和对待蠢材的态度之严厉, 就连江楷泽这个局外人,站在边上都听得胆战心惊的。 在江楷泽的印象中,爸爸对自己总是很温柔很有耐心的,可是他好像真的把全部的温柔和耐心给了儿子,在外人面前便是这么威严的一面。 难怪夏夏会说:“不止是我,很多人见到你爸爸大气都不敢喘。” 为了避免爸爸的下属看到自己会觉得更加尴尬,江楷泽特地坐在电脑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等爸爸把他的视频会议先开完。 等江风和终于结束了训斥,关了视频对话框后,江楷泽立刻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润润嗓子。 江风和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 开玩笑说道:“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小楷给刮回来啦?这么久没回家,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江楷泽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将椅子上搬到爸爸身边坐下,说:“爸爸你别笑话我了,我放假没回家看你,也会很想你, 可是最近我负责的项目快要结束了,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实在没有办法抽出空回家。” 江风和揶揄:“清明节没时间看我,却有时间去李叔叔家闭关学画!” “诶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江楷泽一边替江风和揉肩,一边替自己辩解:“我哪是去学画的,只是想借学画之名,请李大画家给我的新产品设计个logo而已!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工作嘛!” 江风和理解地点了点头,他自己就是一个工作狂,怎么可能不理解儿子对工作的热爱。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提醒儿子:“小楷,你努力工作和努力学习当然是对的,但是也不能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尤其是你现在,身体比以往弱,更要注意休息,不可以让爸爸为你担心。” “我知道的,爸爸。”江楷泽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忙起来还不是没日没夜的,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江风和一脸慈爱地望着爱子,温柔地笑道:“好!好!好!我们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江楷泽温声道:“爸爸,以后让我去你公司帮你忙好不好?”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只喜欢高科技,对我们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买卖不感兴趣呢!”江风和有大喜过望,笑道:“不过只要你愿意来,爸爸求之不得!” 江楷泽笑了笑,说:“我不是喜欢做房地产生意,我只是看你太辛苦了,我怕你累坏身体,我想快点帮你分担压力。” 江风和欣慰道:“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对了,说到这个身体健康,好像夏夏的体质也挺弱的,她的身体还挺容易生病。对了,她今天早上还去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你知道吗?”江楷泽自然而然地问道。 江风和沉默了一秒,说:“你刚才去看她了?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江楷泽笑道:“她也没说什么,就说是……身体不太舒服。爸爸,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舒服吗?” 江风和笑了笑,语气非常自然淡定:“也没什么,就是急性阑尾炎而已。像阑尾炎这种病,其实倒是和体质没什么大关系,属于突发性的小意外。” “……”江楷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他不是不知道江风和是个怎样的人,江风和花心放荡,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冷酷无情,谁栽他手上都会倒霉一辈子。 但人是有两面的,同时江风和也是一名慈父,俯首甘为孺子牛,发自内心地疼爱呵护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可是……最疼爱自己的爸爸,却把自己的孩子扔掉了,把它当作一根多余的阑尾一样扔掉了,还轻飘飘地告诉他:“没什么,只是急性阑尾炎而已。” 江楷泽的太阳穴突突在跳,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绝不是揭穿江风和的谎言的时候。 他要想下赢这盘棋局,就半个子都不能走错。 但他还是忍不住质问道:“可是夏夏一直借住在我们家,她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和兰姨态度都很无所谓,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她?”语气委屈得像一个为了玩具闹脾气的孩子。 “我们不关心她?”江风和被自己胳膊肘突然往外拐的儿子给气笑了。 他接过江楷泽递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不慌不忙地说道:“她的阑尾炎是今天早上我带她去见名师补习班老师的路上突然发作的,我立刻便带她去医院做了手术。后来公司里突然有急事,但我还是坚持到确保她进手术室后才走。 我走时选择自己打车回公司,特地把王伯留下来送她回家,不仅如此,我在去公司的路上还记得打电话叫吴嫂在家里提前给她熬好鸡汤。 我哪里做得不够?至于让我的儿子对我这样失望!” 满嘴胡言!鬼话连篇!江楷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道歉:“对不起爸爸,我不知道原来你已经做了那么多,我刚才的口气好像有点太冲了。” 江风和叹了口气,柔声问:“之前不是还说不喜欢林夏夏,叫我早点把她送回林家寨吗?怎么现在不仅不催我送走她了,还为了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找我吵架?” 江楷泽轻咳了两声,眼神微晃:“没有什么原因,我只是觉得,她既然是我们家的客人,还是爸爸你恩人的女儿,不管怎样,只要她在我们家,我们都应该好好招待她,不应该怠慢她而已。” 林德喜算什么恩人?不过是顺手救了自己一命而已!要不是小楷今天突然提到什么“恩人的女儿”,江风和都快忘了自己当初是以报恩的名义把林夏夏忽悠进江家的了。 江风和笑了笑,道:“那是自然,知恩图报,爸爸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要自己的儿子来教?” 江楷泽连忙附和道:“我怎么敢!爸爸你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我怎么好意思反过来教导你?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绝对不敢有责备你的意思。” 江风和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林夏夏来了江家的这段时间里,我和你兰姨都很关心她,爱护她,简直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一样。 这不前几天,你兰姨还特地带她去逛街,给她买了衣服、鞋子和包包,还有化妆品,你难道没发现她这几天打扮得越来越漂亮了吗? 还有你爸爸我,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特地给她找了名师补习班,今天还亲自开车带她去见补习班老师合不合意。 你觉得,我们对她,还有哪里做得不到位吗?欢迎指正。” “没有,你们……很好。”爸爸都这样说了,江楷泽哪里还敢说有什么不满。 他要是继续不依不饶的话,爸爸反而要开始怀疑他已经爱上夏夏了。 所以就算明知江风和满口胡诌又如何,他有苦难言,只能虚心向爸爸学习如何谎话连篇不脸红。 最后他只能朝爸爸笑了笑,不再刨根究底。 “对了爸爸,”江楷泽说:“上次你说的移植手术的事,这几天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我觉得,如果夏夏本人不愿意做这个手术的话,我们就不必勉强她了吧?” 江风和淡笑了一下:“你确定?” “嗯。”江楷泽点了点头。 江风和:“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江楷泽面不改色,振振有辞:“反正就像外面那些人说的一样,我们家有的是钱,完全可以吊着我这条命,直到等到自愿的捐献者,何必要坑蒙拐骗,强人所难? 再说现在医疗水平日新月异,也许哪天就攻克了这种病呢?到时候吃药也能治愈,我也不用受手术之苦。 总之,我不想为了我自己的事,去勉强不相关的人做她不愿意的事情,更不愿意欠别人那么大的人情。” 江风和顿了几秒,道:“行,爸爸尊重你的决定。” “而且你忘了吗?”江风和柔声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已经通过国际红十字会的帮助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合适的志愿者,并且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和你高度配型的阿拉伯人。我们不是非林夏夏不可的。” 江楷泽:“……”见鬼的阿拉伯人吧?他一开始就没当真过! 江楷泽:“谢谢爸爸,你……辛苦了。” 虽然江风和始终在信口开河,鬼话连篇,但江楷泽心里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江风和只是在哄自己高兴而已,可是只要江风和肯哄,就一定会至少收敛一段时间。 起码在这段时间里,夏夏是安全的。 而他在这一段宝贵的时间里,要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他一定会给他的夏夏建造最坚固的堡垒。 江风和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当年欠你林叔叔的恩情还是要报,不会因为你和林春儿婚约作废或者林夏夏没有给你做移植手术就作废。 我打算让夏夏先在京里市上一年的名师补习班再回林家寨高考,这样明年她才能考个好点儿的大学,也算是我对你林叔叔的一点报答。” 江楷泽点头表示认同:“嗯,这是好事。” 临走前江楷泽又最后强调了一遍:“爸爸,无论那个阿拉伯人有没有变故,请你不要强迫夏夏,也不要威胁她,我真不愿意欠一个外人这么大的情,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求你了,好不好?” 江风和看着这个从小就让他骄傲的儿子,他又聪明又善良,又坚强又柔软,既像自己,也像他妈妈。 江风和笑了笑,柔声道:“好,爸爸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从头到尾,就没人强迫和威胁过林夏夏吧?!不一直是她自己作茧自缚,咎由自取而已。 第六十五章 江楷泽走后, 江风和靠着椅子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直至将近11点钟, 他才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卧室时,兰芳已经做完面部护理,正打算去睡美容觉。 见到江风和进来, 她又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微笑着道:“这是太阳从西边又升起来了吗?今天居然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又打算通宵了呢。” 江风和笑了笑,边换睡衣边说:“年纪大了,偶尔也要注意一下身体。” “是小楷今天回来跟你说的吧?也就只有你的儿子,才能让你有这样的觉悟。”兰芳说。 江风和顿了顿,说:“对,也就只有他,不在乎我赚了多少钱,只在乎我身体好不好。” 这话什么意思?兰芳也是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内涵我和美欣不够关心你? 你儿子偶尔还会有一些他自己的想法,让你觉得不可控,我和美欣可是什么都听你的。 我们娘儿俩就像你手中的提线娃娃一样, 每一个动作都由你来指挥,可你永远都是只喜欢你的宝贝儿子,对我们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 还埋怨我们不关心你!” 江风和换好睡衣,坐在兰芳身边的床位上,看着她美丽却狰狞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无奈道:“你今天火气怎么那么大?谁惹你了?我刚才就顺嘴这么一说,没有埋怨你和美欣的意思,更从来没有把你们当作我手中的提线木偶。 在我心里,你们和小楷一样,也是我的家人,不是什么玩具娃娃。” “家人……”兰芳低声重复了一遍。 她看着江风和,冷笑着问道:“你还记得在鸥歌医院挂号处上班的小张吗?他是我大姨的儿子,当初还是走你的关系才得到这份工作。” “小张?”江风和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自从他顺利到鸥歌医院上班后,便再也没有找过我,我竟把他这号人给忘了。” 兰芳继续冷笑:“那是,贵人多忘事嘛,你不记得这个小人物有什么奇怪的。可是人家受过你这么大的恩情,对你的样子肯定是没齿难忘,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有话好好说,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江风和不悦道。 兰芳顿了顿,道:“刚才他打电话告诉我,今天早上他看见你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去他们鸥歌医院了,挂的还是妇科的号。” 兰芳深吸了口气,说:“那我们好好说,请问我兰芳,作为你结婚证上的合法妻子,是不是有权利要求你现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实以前小张也不是没有跟她通风报信过,可那毕竟都是王伯出面送的人去医院,江风和本人并没有一起。 她还能自欺欺人说,也许不关江风和的事,是王伯在利用江家司机的身份为虎作伥,诱骗美貌小姑娘又不负责任而已。 可是这次江风和竟然亲自送人去妇产科,这让她还怎么继续自欺欺人! “当然可以,”江风和笑了笑,气定神闲道:“今天早上我确实带了个漂亮的小姑娘去了鸥歌医院,挂的是妇科,做的是人/流手术。不过那个小姑娘你也认识,她叫林夏夏,她肚子里怀的孩子——” 江风和顿了顿,又看了兰芳一眼,语气很是揶揄:“是你的孙子。” 这说风凉话的口气,就像在讲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一样。 “什么?!你竟然还亲自带她去堕胎?!”兰芳惊道。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风和,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冷血。 她低声自语般说:“这……可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孙子啊,而且还是江家第三代第一个孩子,你居然真的说不要就不要?!” “当然不要。”江风和不以为然,声音平静得好像一潭死水:“我江风和的孙子,尤其是长孙,不可能有一个出身那么低贱的母亲。” 兰芳美丽的眼睛默默注视了她的丈夫一会儿,最后自嘲般叹了一声气:“也对,就像那时候明明我才是和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可你不也是说不要了就不要了,千方百计娶了那个所谓出身更好的女人。” 江风和微微不耐,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她每次吵架,最后还是会转移到这里!女人呵! 他轻轻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无语地纠正道:“你搞清楚,当年是你先嫁给了我大哥,然后我才娶的……她。” 兰芳凄凉一笑,道:“可我当年为什么会嫁给你大哥?!图他年纪大?图他身体差?还不是因为你迟迟不肯娶我!我实在等不及了才……” “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是就已经说好,永远不要再翻这个旧账了吗?!”江风和厉声打断了她。 兰芳闭上嘴,却早已泪流满面,她吸了吸鼻子,默默低头以手拭泪。 见江风和只是冷冷地望着自己,迟迟没有要哄自己的意思,她只好先低声服软道:“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 不服软还能怎样?她不是不知道他这些年从未对自己忠贞过,可是她能怎么办?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欺欺人地过下去。 她已经为这个男人付出了太多,她的青春和她的美貌,都已经随着岁月逝去了。现在除了“光明地产集团江太太”的头衔,她什么资本都没有,绝不可能再意气用事,把他推出去,让给更加年轻的小姑娘。 江风和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兰芳的肩膀:“别胡思乱想,过去了就过去了,早点睡吧。” 兰芳点了点头,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紧紧抱着江风和,用力亲了一口又一口。 …… 过了几日,林夏夏突然收到了一条李清宇问候他的干儿子可否安好的信息。 林夏夏想了想,江楷泽有交代过自己这段时间一定要低调小心,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没有流产的事。 这个“任何人”应该也包括了李清宇吧?! 林夏夏字斟句酌地回复道:“告诉你个坏小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一不小心没了,这件事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小江哥哥,他身体不好,别刺激他了,而且既然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多一个人伤心难过。” 过了一会儿,李清宇的电话回了过来。 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李清宇的声音里还带着绝望的哭腔:“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我没脸再见小楷了!” 林夏夏心一惊,感觉不太对头,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在哪儿?怎么电话里风声这么大!” 李清宇:“天台。” “……”林夏夏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编造的谎言,竟然会给李清宇带来如此大的刺激。 她十分内疚,只好赶紧亡羊补牢地安慰他:“你千万别冲动!孩子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没了的,和你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千万别冲动。” 李清宇嚎啕大哭,哭得声带都要被他撕裂了:“怎么会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破坏了你们林家寨的习俗!我就是那个杀婴刽子手!” “刽子手”这三个字,对于林夏夏而言,字字诛心。她比谁都知道,承担了这样的罪名,内心会有多么痛苦。 可是她真的不能告诉他真相,起码在和江楷泽商量好之前,不能。 林夏夏咬着嘴唇,一字一顿道:“李清宇,你听我说,那个所谓的习俗,只是一个封建迷信的说法而已,连我这个小土鳖都不信,何况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青年? 你听着,你不是刽子手,你是孩子的干爹。孩子没了是我的错,我一个人承担就好。” 可是电话那头的大男孩哪里听得进去,依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良久以后,他才抽噎着说道:“总之我今天欠了你一条人命,以后一定会还。” 林夏夏无奈地摇头,正想说:“真的不用。”可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现在拒绝的话,只会让这个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的男孩更加内疚更加难过吧? 他说不定一冲动,就真的跳下去了! 倒不如暂时先答应他,反倒是一种逼迫他不能冲动,必须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林夏夏柔声道:“好,但你必须答应我,绝对绝对,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再强调一遍,不管是我怀孕的事,还是流产的事,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 李清宇哽咽着说:“你放心,我会一直把秘密带进棺材里的。”如果江楷泽知道了……后果他简直不敢想,或许他们会从此兄弟是路人。 挂了电话后,李清宇又在宿舍顶楼的天台上静静旳吹了一会儿风,才慢吞吞地走回了宿舍。 宿舍里江楷泽不在,徐扬正在对着电脑写论文。 徐扬抬头随意一瞥,看到李清宇红着眼睛。 他吓了一跳,关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看到你收到一条信息后就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拿着手机立即就冲出了宿舍,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伤心事想不开上天台了呢,吓得我差点打了120!” 李清宇静默了一会儿,道:“嗯,我刚才确实上了天台。” 话音一落,徐扬吓得手里的鼠标都掉在了地上。 第六十六章 徐扬小心翼翼地问:“那最后时刻, 是什么重新唤回了你的求生欲?”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 ”李清宇幽幽叹了口气, 道:“我欠了一个女孩子一条命, 我下半辈子得赔她。” 徐扬:“……” 他早就猜到了,能有什么大事,肯定是这个花花公子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桃花债! “小杨树,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李清宇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气无力地说。 徐扬揉了揉自己打字打得快断了的手指,道:“说。”他刚好也想调剂放松一下已经工作了很久的大脑。 李清宇怀里抱着最近刚分手的前女友送给他的海绵抱枕,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撒娇般小声要求道:“那你一定要认真回答哦。” “……嗯。”徐扬被李清宇这幅娘兮兮的样子搞得头皮一阵发麻,这倒霉孩子,什么叫“欠了一个女孩子一条命”?该不会是……不小心把前女友的肚子给搞大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吓得徐扬赶紧端起了自己的保温杯泡枸杞,一口气连喝了好几口,总算压了压惊! 喝了几口茶后,徐扬感觉自己从枸杞和红枣中又重新获得了生命的活力。 他清咳了一声, 道:“我准备好了,你快说吧。” 李清宇抱着海绵宝宝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说:“假如, 我是说假如,你有一位普通异性朋友,她和她男朋友不小心擦枪走火,有了爱的结晶。 因为机缘巧合, 她不小心把她怀孕的秘密泄漏给了你,但是呢,她家乡有一个习俗,就是怀孕多少天内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否则就会流产。 我再强调一下,你真的只是知道了她怀孕这件事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过的!而且她的年纪是真的还很小!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那个年纪! 后来没想到,不久后她肚子的孩子居然真的不小心没了。 你觉得我,我是说你,你的责任大吗?你有必要补偿她什么吗?” “……”徐扬一脸了然地看着李清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李清宇的前女友才刚上大一,可不就是年纪真的很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年纪嘛。 呵呵,还有那个所谓的“知道后什么都没做”,不就是“冷暴力”的另一种说辞嘛! 徐扬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精光一闪,他觉得自己已经推测出了全部的真相—— 李清宇在知道前女友已经另有新欢后,还和人家勾缠不清,结果两人不小心有了爱的结晶。 前女友发现自己怀孕后瞒着自己的现男友,赶紧告诉了李清宇。没想到这个坏小子完全不想负责任,还冷暴力了她。 女孩绝望之下,只好去做了流产手术。结果现在,女孩带着流产单找来了,但李清宇居然觉得自己完全没责任,连手术费和营养费都不想出! 徐扬自认为已经完美地拼凑出了所有事实。自己真不愧是当代柯南!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宇这个花花公子比自己一开始想象的还要恶劣,不仅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给搞大了,居然还用冷暴力逼得女孩子只能绝望地去堕胎,最后还抠门儿到不舍得花一分钱! 所以现在是想怎么样?难道他以为自己从一个不知内情的朋友嘴里得到一句“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就可以当作自己真的无辜吗?! 想的美!死渣男! 徐扬推了推眼镜,犀利地问:“可是不对啊,既然她怀孕的秘密连她男友都不告诉,为什么会不小心泄漏给你?” 你就承认吧,因为让她怀孕的不是她的男友,而是她的前男友!你! 李清宇! 李清宇长叹了口气,一脸蛋疼道:“唉,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 徐扬:“……” 他觉得自己快被他恶心吐了,出轨就出轨,偷情就偷情,坦荡点行不行?不怪自己管不住雕,怪什么造化弄人! 李清宇只需一眼,就知道徐扬一点也不信自己。(何止不信!此时他在徐扬心里已然是一个玩弄女性的恶魔。) 他委屈道:“我真没骗你!真的是意外!但是我已经答应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了!为了保护女方的名誉和隐私,我也不能向你透露太多的细节。” “嗯,这句话总算还有一点人性。”徐扬点了点头。 李清宇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天呐!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居然一不留神就承认了自己就是自己假设问题里的男主角?! 天呐!他是什么猪脑袋!他想打死自己! 李清宇又想哭了,他泫然欲泣地看着徐扬,绝望地哀求道:“小杨树,我,唉,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楷啊,你一定要为我保密!我,我,我真的觉得太丢人了……” 呜呜呜,哪怕小楷知道了一点,肯定就能把所有事情都猜出来!自己已经对不起了夏夏一次,绝不能再背信弃义第二次!他答应过要把秘密带进棺材里的! “唉,好。”徐扬对着天花板长叹了口气。 虽然他真的很看不起眼前这个胆小、懦弱,又没有责任心的渣男,但是就算李清宇再渣,也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啊!他怎么忍心大义灭亲?! 但是能挽救一点良知是一点,徐扬语重心长地劝李清宇:“虽然你们是普通异性朋友(呸!炮友!),但是她的孩子没了,你怎样也推脱不了你的责任。我建议你与其在这儿自欺欺人推卸责任,不如坦然地去面对,以后对那个女孩子好一点,哪怕是像朋友一样也好,能照顾的地方就多照顾她一点。 还有就是,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对其他女孩做同样的错事,否则我怕,你那么坏连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 “我懂!我懂!这些道理我当然懂!”李清宇连连点头。 他紧紧握着徐扬的手,义愤填膺地诅咒发誓道:“我李清宇发誓,以后她就是我李清宇的亲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照顾她一辈子!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徐扬无语,默默翻了个白眼:“……握着我的手干嘛,你对不起的是我吗?” 还亲妹妹?你妹啊!脸皮真的好厚! …… 自从周梓睿带林夏夏偷偷去医院产检后,医生说她一切都好,最大的问题就是营养不良。林夏夏便谨遵医嘱,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努力补充母体营养。 还好江风和本来就给她定了增重五十斤的目标,还叫吴嫂每天给她做各种营养餐,她就算变得再珠圆玉润,都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除了吃睡以外,她的业余活动就是偶尔去给江楷泽送送饭,一周去三次补习班。 而且这个补习班上得比幼儿园还轻松,每次一个小时,老师因为还有自己的高考冲刺班要带,并没有很多精力管她,课业布置得很松散,上了跟没上差不多,一点也不累人。 很快,她那张原本非常精致小巧的心形小脸,就变成了一张珠圆玉润的满月脸。 就连李清宇都看不下去了,盯着林夏夏道:“夏夏,虽然你胖了也是个胖美人,但你也不能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材管理吧?你难道不知道,小楷身边的位置竞争很激烈的吗?” “怎么说话的呀?!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徐扬立即捂住李清宇的嘴。 他憨笑着安慰林夏夏道:“夏夏,你别理他,他就是在吹毛求疵,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的身材刚刚好,最重要的是,气色比一开始来京里的时候好了很多。” 林夏夏现在是有子万事足,才懒得喝李清宇计较呢。 她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我就当他放了一个屁,虽然很臭,但是反正过一会儿味道就散了。” 李清宇:“……” 林夏夏不仅一点也不在意,还一直没心没肺地问他们:“小江哥哥呢?小江哥哥怎么还不回宿舍?” 徐扬和李清宇面面相觑,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徐扬呵呵笑了两下,猜测道:“小楷呀,他是个大忙人,最近又开了新的课题呢。不过你一来我就发信息告诉他了,他说他马上就回宿舍。要不,我再打电话催催他?” 林夏夏赶紧摇头,阻止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不要打扰他干正事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在这里还有你们陪我聊天,我一点也不无聊。” 李清宇又忍不住吐槽她道:“你可真有觉悟!真是个心宽体胖的贤内助呢!” “……”林夏夏被他的话闹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讨厌,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拿我开玩笑!” “讨厌~你不要老拿我开玩笑~~~”李清宇学着林夏夏的口气,拖长了音软软地重复了一遍。 三人哄堂大笑,林夏夏笑得脸都红了。 可李清宇一想到这可是自己的亲妹子,就觉得自己有规劝她的责任,绝不能看她发胖坐视不管。 他语重心长地说:“不过夏夏,听哥一句劝,你最近真的必须好好控制一下你的饮食了。从前我看见你脸红,觉得好像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真是可爱又可怜。 现在我再看你脸红,觉得好像夏天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半个冰镇大西瓜,也不能说不好看,可是怎么就……看起来那么喜庆呢?!” 林夏夏:“你!”不会说话的话,干嘛不把嘴巴捐献给更有需要的人! 就连徐扬也吐槽道:“狗改不了吃屎,李清宇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 徐扬转头对夏夏说:“夏夏别气,下次你来我们宿舍之前,我一定会提前给李清宇这厮套上宠物嘴罩。” 李清宇:“……马屁精!” 总之李清宇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继续振振有词道:“我就不闭嘴!我是为了我妹妹好,才会忠言逆耳!” 林夏夏:谁是你妹妹啊!你妹! 第六十七章 李清宇看着林夏夏越发珠圆玉润的样子, 痛心疾首, 继续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想想看, 一个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 他不看长腿,不看翘/臀,不看波涛, 不看俏脸蛋,难道你要他用医用透射光去看你的五脏六腑吗?” 林夏夏憋嘴道:“我除了五脏六腑,不是还有脑子吗?除了看我的外在,还可以看我独立的思想和我有趣的灵魂啊!” 李清宇冷笑了一声:“呵呵!别开玩笑了好嘛!哥哥我告诉你,美貌就是女人赢得爱情最厉害的武器!脑子和灵魂我们男人自己有,不需要看女人的。” “……”林夏夏把头转向徐扬,请他说句公道话:“李清宇说的是真的吗?你们男人就是那么肤浅?” 徐扬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指着李清宇道:“不是男人都那么肤浅,是他就是那么肤浅。” 李清宇狠狠地剐了徐扬一眼:“哪里是我肤浅,明明是你虚伪!” 他把林夏夏当自己人,所以和她说话尤为直接:“再说你有什么思想和灵魂啊?你就一高中辍学的学历而已。” 林夏夏:“……”她最近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他发现, 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自己啊?! 徐扬一脸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难道一个人的学历就等于他的内在吗?那以后别人是不是也可以通过了解你的内在就判断我们京大一定是一所不入流的野鸡大学?!” 李清宇气得跳了起来, 骂骂咧咧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的内在有什么问题?” 林夏夏打断道:“我觉得小杨哥说得好!不愧是京大高材生!” 李清宇:“……” 三人正争论得热火朝天,林夏夏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吸引大家的注意。 李清宇作为哥哥,理所当然帮妹妹拿起了手机:“是不是广告啊?哥先帮你过滤一遍垃圾信息。” 林夏夏慌忙从他手中夺过自己的手机, 气急败坏道:“猥琐男,不要偷窥别人的隐私!” 李清宇:“……”他刚才只不过讲了大实话而已,难道真诚就是猥琐吗?! 林夏夏点开屏幕一看,果然是江楷泽发来的微信。 她告诉徐扬和李清宇:“小江哥哥发信息说他已经在回宿舍的路上,估计五分钟后就到。” 李清宇随意点了点头,突然大惊小怪道:“夏夏,你衣服破了一个洞,你自己都没发现么?” “哪里?!”林夏夏吓了一跳,连忙上下左右到处检查。 徐扬:“我怎么没发现啊!你是不是又在恶作剧作弄人家小姑娘?” “这儿,你们再仔细看看。”李清宇指着林夏夏的体恤衫左边肩颈处。 只见林夏夏的手臂和肩膀衔接处,两块拼接在一起的布料确实有些开线了,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但是这个缝隙也实在太小了,估计只能塞下林夏夏的一根小拇指,如果不是有人拿着放大镜在找茬儿,根本不可能会被注意到。 林夏夏生气道:“李清宇,你看这么仔细干嘛!” 她发现最近李清宇对自己特别吹毛求疵,从头到脚地挑刺儿,看哪儿都不顺眼! 李清宇感觉自己很冤枉:“……不是该谢谢我么?万一我没指出来,小楷发现了,你不是更尴尬?” 而且如果不是把你当亲妹妹,谁会那么认真帮你检查啊!不识好人心! 林夏夏忍无可忍:“他才不是你这样的人!”吹毛求疵,还喜欢让别人下不来台! 徐扬也替夏夏生气:“对啊,这么小的洞,谁能发现啊?小宇你就是故意的吧!” 李清宇摸了摸鼻子,讷讷道:“真不是,我,我只是太关心夏夏而已。” 林夏夏气笑了:“谁要你关心!受之不起!” 虽然他们早已经冰释前嫌做朋友,可是第一次见面时李清宇是如何嘲讽自己是小山炮、小土鳖的,那些话她依然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当他发现她的衣服上居然有个破洞时,一定又在心里吐槽她是如何的穷酸土气的一个村妞,一点也上不得台面。 而且除了李清宇,肯定还有很多人会这样吧?他们一定都觉得她糟蹋了小江哥哥……光是这么一想,林夏夏就难受到要窒息了。 看到林夏夏露出伤心的眼神,李清宇张了张嘴,有些委屈,可却百口莫辩。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之前不是说兰芳阿姨给你买了很多漂亮的新衣服和新裙子吗?为什么还要穿自己的旧衣服呢?” 林夏夏咬了咬牙,不说话。 为什么不穿那些新衣服?因为她已经看清了兰芳的真面目,她心里觉得膈应,她的自尊心不肯让她继续接受兰芳虚情假意的施舍和赏赐。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说?她手上没有兰芳要害江楷泽的证据,就这样说出来连江楷泽都不一定会信她,就更不要说徐扬和李清宇了。 照实说的话,只会让他们觉得她是一匹不识好人心和怎么喂都喂不熟的白眼狼吧? 李清宇观察着林夏夏脸上复杂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不喜欢兰芳阿姨选的这些款式?可是你又不好意思告诉她,对吗?” 林夏夏一愣,点了点头。既然他是这么以为的,那也……行。 李清宇立即道:“那以后哥哥我带你去逛街买衣服,你刷我的卡,选你喜欢的风格,随便买,不用跟我不好意思!也不用在意我的眼光!” 嗯?他在说什么鬼话?!到底是他,还是她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林夏夏不可以思议地看着李清宇,无法不让自己往那个方向去想,难道他想…… “禽/兽啊!连兄弟的女人都想泡!”徐扬已经替林夏夏把她的心里话骂了出来。 对!对!对!她想说的就是这个!!搞了半天,他不会是想泡自己吧?! “什么鬼!”李清宇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喊道:“徐扬你可不要诬陷老子!我这么正人君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呵呵!是嘛?”徐扬推了推眼镜,冷笑道:“那你刚才在干嘛!” “干嘛?”李清宇不解:“我在疼我妹妹啊!有什么问题?” 徐扬:“……”鬼信!我呸! 自从那日徐扬不小心撞破了李清宇的丑事后,李清宇在他眼里就已经彻底沦为一个喜欢玩弄女性的恶魔。 而且刚才李清宇还说出“我的卡随便你刷”这么经典的泡妞语录,真是惹人遐想联翩,不管他怎么解释还是掩饰,反正他徐扬是半个字都不信的,他只相信自己这双犀利的小眼睛。 徐扬看着李清宇,一脸严肃地警告他:“李清宇,做人要有底线,有良知。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如果你敢打夏夏的歪主意,不要说小楷,连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李清宇被徐扬气到差点儿嗝屁!威胁我就算了,怎么还抢了我的台词?!这是我的哥哥宣言好嘛!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温柔可爱又善解人意的林夏夏在徐扬心里早就已经不仅仅是“朋友之妻”而已,她更像是他的小妹妹,弥补了他作为独生子女的许多遗憾。 现在李清宇这个魔鬼居然想向他的小妹妹下手!这当然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徐扬决定,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找个时间偷偷提醒一下小楷才行! 李清宇突然背后一凉。 他刚才感觉自己好像看到徐扬的镜片又有精光一闪,突然感觉似乎不太妙! 他瞪了瞪徐扬,威胁道:“你可不准去小楷那里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徐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没做坏事的话怕什么?” 他才不会添油加醋的,他会把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如实告诉小楷,一个字都不漏! 李清宇:“呵呵,我怕你妹。” 这边徐扬和李清宇之间正在波涛暗涌地斗法,另一边“红颜祸水”林夏夏的心思早就已经飞出了窗外。 她估摸着时间,小江哥哥这会儿应该已经差不多走到公寓楼下了吧? 林夏夏坐不住了,借口去阳台帮江楷泽收衣服。 她手里拿着晾衣架,一边心不在焉地收衣服,一边时不时地往楼下张望。 很快,她便看到了楼下江楷泽高高瘦瘦的身影。 她心里一喜,正想喊他的名字,可是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另一个和他并肩一起漫步在校园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长得及其漂亮,而且气质也极好,身上穿着白色衬衫长裙,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一身优雅的书卷气,一看就是一个清纯的学霸校花。 不像自己,除了一张漂亮的脸,一无是处,不仅没文化,没品味,连身上穿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肩上还有个洞儿。 林夏夏酸溜溜地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而且不仅她,感觉他们身旁路过的同学也都在偷偷喵他们,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对金童玉女的羡慕和欣赏。 林夏夏要气哭了,抱着江楷泽的衣服转身回了宿舍。 她把衣服随手丢在江楷泽的床上,一声不吭,焦虑地原地转了几圈。 不行不行,心里好像有火在熊熊燃烧,她拿起江楷泽的杯子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满满一大杯的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完,可是火一点也没有小,又马上接满水再喝。 李清宇第一个发现夏夏有点不对劲,立刻关心道:“诶呀夏夏,怎么了?你再烦也不能喝凉水呢!女生不能喝冷水,对身体不好。” 林夏夏才懒得理他的碎碎念,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生自己的气。 李清宇着急了,继续问:“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生闷气,谁惹你了?” 林夏夏觉得他真的好烦,恼道:“要你管,关你什么事!” 这话李清宇接得可顺溜了:“怎么不关我的事!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绝不会让你的心被任何人践踏!” “……”林夏夏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这台词怎么能那么杰克苏!他是看了多少渣男修炼宝典才能用得这么出神入化?这一屋子不会就没有好人吧?! 第六十八章 李清宇:“只要有我在的地方, 就绝不会让你的心被任何人践踏。” 这么恶心的话, 连徐扬这种糙汉子都听不下去了, 太太太油腻了, 他需要去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结果刚出去,便马上又回来了。 他想他已经发现夏夏突然变得不开心的原因。 徐扬走到林夏夏身边,小声和她解释道:“楼下那个女生叫寒雪, 是小楷同一个实验室的师妹,学习很好,也很用功,经常请教小楷问题,两人偶尔在一起讨论学术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他们绝对没有半点暧昧。” 徐扬说的话绝对没有半句忽悠,他可是陪着江楷泽千里奔赴过林家寨的人,小楷对林夏夏有多用心多痴情,他想他已经亲眼见证过了。 “这怎么是正常的?!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怎么还能和异性讨论学术问题!这也太没有分寸了, 太不守男德了吧?!” 以上这句话竟是花花公子李清宇说出来的,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廉耻的男人,此时居然突然摆出了男德培训班导师的架势。 “呵呵!还说自己不想撬兄弟墙角?狐狸尾巴都藏不住了!”徐扬实在受不了了, 冲着李清宇低吼道:“李清宇!你适可而止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厚颜无耻!无恶不作! “适可而止?小宇他又怎么啦?”江楷泽进来时刚好听到这句话,笑着问道。 突然听到江楷泽的声音,三人皆是吓了一跳。 李清宇狠狠地给了徐扬一记眼刀,暗示他不准瞎说话。而林夏夏跟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缩了起来。 她转过头迅速地看了江楷泽一眼,又扭过脖子,只留一个冷漠无情的后脑勺给他。 江楷泽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你不是十五分钟前就说自己还有五分钟就到了吗?怎么走得那么慢,该不会是被路边的野花野草迷住了眼吧?”李清宇阴阳怪气地说。 江楷泽先是一愣,稍稍一想,立即了然,原来如此。 他给了李清宇一个“闭嘴”的警告眼神,然后走到林夏夏面前,弯下腰,和她脸贴着脸,视线持平。 林夏夏眼珠子乱转,不肯与他对视。 奇怪,做坏事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心虚的人反而是她? 江楷泽坦然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解释道:“我在实验室里一听说你要来,便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但是有一个课题组的师妹说她还有几个关于论文的问题想请教我,而且她回宿舍刚好和我顺路,所以我们便在路上聊了聊学术问题。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林夏夏不自在地别开眼睛,本能地装傻道:“什么师妹?我又没问,我才不关心你们聊了什么呢。” 江楷泽笑了笑,柔声道:“我知道你不关心,你相信我的嘛,但是我一定要向你报备一下才安心。” 林夏夏心里暗爽,脸上依然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哦,好吧。” 李清宇在一旁忍不住笑了,揶揄道:“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是去收衣服,结果在阳台上站了两分钟就气呼呼地回来了,回来后气得嗓子都冒烟了,一口气喝了好几杯凉水降温。” “你胡说!我只喝了一杯半的水而已!哪有好几杯!”林夏夏白皙的脸上浮出一丝红色,恼羞成怒道:“李清宇,你不会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说!这里没有人想听你哗哗赖赖!” 李清宇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笑意,一边笑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徐扬看不下了,过去拉走李清宇:“咱们也赶紧去吃饭吧,再不走食堂都要关门了。” 等徐扬和李清宇走后,林夏夏和江楷泽也开始吃饭。 江楷泽打开饭盒,最上层是油焖大虾和菠萝咕噜肉,中层是清炒时蔬和水果沙拉,底层是米饭和炖汤。 江楷泽挑了挑眉,道:“吴嫂最近很爱做各种虾呀。” 林夏夏靠在江楷泽的身边,甜甜蜜蜜地说:“因为她发现我喜欢吃虾呀,吴嫂最近对我可好了,有求必应。” 不仅如此,而且现在吴嫂每次都会默默把江楷泽的饭做成双人份,因为她知道林夏夏想去京大陪他一起吃。 江楷泽很自然地帮她剥虾:“那你就多吃点儿,不要辜负她老人家的美意。” 他剥好虾后递给她,她没接,直接张开嘴:“啊~” 江楷泽将虾仁喂进她的嘴里,忍不住笑话她:“你是猫吗?还要人喂。” 林夏夏没有反驳,而是可可爱爱地叫了起来:“喵!喵!喵!” 江楷泽耳尖红了红,默默帮她剥第二只虾。 一顿饭下来,林夏夏几乎没动过筷子,只负责张嘴,但却吃得很满足。 饭后,江楷泽还主动去阳台洗饭盒。 林夏夏靠着阳台的玻璃推门上,一边看着江楷泽洗饭盒,一边假装不在意地问:“小江哥哥,你觉得我最近会看起来太胖吗?” “谁说的?”江楷泽关了水龙头后,转身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评价道:“不过,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 所以他是在嫌弃自己吗? 林夏夏沉默了,李清宇说的果然没错,男生都喜欢苗条纤细的女孩,胖子是没有春天的。 见林夏夏不说话,江楷泽又说:“但是我觉得,你胖了以后看起来更温柔更可爱了。” “啊?!”林夏夏一愣,过了一会儿,低落地说:“但是不像小仙女了,对不对?” 林夏夏自卑地低下头,在心里想道,他一定是在安慰我而已,而且我还会越来越胖的,现在才几个月啊。 等了片刻,她感觉江楷泽的手伸了过来,先是轻轻抱了抱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别胡思乱想,也不要听某些人瞎说,”江楷泽温柔地注视着她,认真地说:“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小仙女。” 林夏夏:“真的吗?” 江楷泽:“嗯,真的。” 林夏夏:“没骗我?” 江楷泽:“骗你的话,我下辈子做你家的看门狗。” 谁知道有没有下辈子啊!林夏夏嘟嘴道:“不要下辈子,你这辈子就要给我做牛做马。” 江楷泽:“这不行。” 嗯?!林夏夏瞪大了眼睛。 江楷泽解释道:“因为我这辈子早就做好了要给你做牛做马一辈子的准备了啊。” “花言巧语。”林夏夏嫌弃了一句,默默反握住了江楷泽温热的手,低头笑了。 江楷泽又接着说自己明后天没课,问林夏夏有没有空,想带林夏夏出去逛一逛。 林夏夏恨不得能分分钟和江楷泽黏在一起,当然连去哪里都没问就立刻答应了。 第二天中午,林夏夏先去江楷泽宿舍给他送了饭,饭后两人便一起走着去校门口打车。 这个季节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京里的天气经常一会儿暖,一会儿冷,傲娇得像阴晴不定的女孩子的脸。 林夏夏早上出门还是艳阳天,所以只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雪纺连衣裙。 可到了中午,天气却已经晴转多云,现在路上甚至还开始刮起了凉风,飘起了若有若无的细雨。 林夏夏悄悄摸了摸自己手臂的鸡皮疙瘩,有些瑟瑟发抖。 “快披上,别冻着了。”江楷泽看了她一眼,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林夏夏赶紧把衣服给他披回去,急道:“不行不行,你身体比我还弱!我不冷,我壮得像头牛!” 江楷泽一时静默,脆弱的眼神看起来好像自尊心有点受伤的样子。 林夏夏立即反应过来,心里又羞又愧,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没关系,我懂。”江楷泽摇了摇头,又担忧道:“可是,你穿这样少,会感冒的。” 林夏夏用力强调:“我真的不冷,重点是,我的裙子披上外套就不好看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江楷泽面前转了个圈。 鹅黄色的裙子随着女孩的旋转,层层叠叠地散开,就像一朵迎着风徐徐绽放的迎春花。 林夏夏再次强调:“我要漂亮!漂亮比什么都重要。” 江楷泽:“……” 要知道她为了今天的约会,昨天晚上特意拉着小羽出去逛街买了这条新裙子。可不能因为怕冷,就让她花的钱打水飘了。 经过李清宇昨天的洗脑和亲眼看到学霸校花的刺激,林夏夏下定决心以后要内外兼修,不仅加倍用功读书,还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现在特别希望自己在江楷泽的眼中,是每分每秒都是好看的,哪怕怀孕胖了,也得是个精致的胖美人。 而不是昨天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又土又穷酸,还没文化,没办法和他交流学术问题的小土鳖! 所以风再大又怎样?风越大,我越浪!我要漂亮!漂亮比什么都重要! 江楷泽看着再冷也要臭美的女孩子,又无奈又心疼。 他环顾四周,道:“好吧,那你在这儿等一下我。”说完快步进了路边的学校小超市里。 林夏夏乖乖站在路边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江楷泽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新买的伞,“啪”一声打开,朝她招手道:“你陪我一起撑,我们遮一下风,挡一点雨,总不会让你变丑吧?” “那应该不会。”林夏夏笑嘻嘻地回答,乖乖地凑了过去。 她刚一走近,便被江楷泽一把揽住了肩膀,将她虚虚抱住,拥进伞下。 少年温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林夏夏整个人都被一股暖气包围,心脏噗通噗通的,越跳越快。 这下,是真的不冷了,还有点儿热。 两人走了一会儿,放在她的肩膀上的手慢慢下滑,最后将她整个人紧紧揽入怀中。 江楷泽解释:“我还是觉得有点冷,两个人再靠近点,暖和。好吗?” 林夏夏害羞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为了看起来漂亮,冻死都不要披外套,可是既然他冷,那她当然要义不容辞地做他的暖宝宝啦。 江楷泽笑了笑,压低了伞,两人在风雨中相拥而行。 校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虽然看不见他们俩的脸,但谁都能猜到,这一定是一对恩爱的恋人。 第六十九章 两人在校门口打了车, 江楷泽向司机报了一个林夏夏从来没有听过的地址。 林夏夏侧过脸看向他, 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好奇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荒山野岭。”江楷泽答。 林夏夏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诶呀?!” 江楷泽玩心大起, 故意板着脸,阴测测地问:“怕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夏夏配合着他的演出, 也故意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唯唯诺诺地说:“我怕,但是……我更怕如果我不去的话,你会生气,以后再也不理我了。我,我不可以失去你的。” 司机:“……”这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应该报警?! 司机张了张嘴,他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妹妹小心,最近真的好多花季少女被女干杀在荒郊野外的新闻哦!” 可是他怕说出来会吓到这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更怕本来安全的自己会引起不法分子的额外注意。 不过话说回来,一般新闻里的通缉犯一看不是什么好人。这小姑娘的男朋友长得这么人模狗样, 还是京大的高材生,两人一看就是一对璧人,也不像是什么强扭的瓜, 明天的京里早报上应该不至于会发什么社会新闻吧?! 江楷泽又看了林夏夏一眼,一脸严肃地问:“确定?我最后再说一遍,现在后悔的话,我们真的可以不去。” 林夏夏:“嗯……我再想想吧?”他真的好幼稚! 一路上都没什么车, 红绿灯也一直很配合,但警惕的司机还是下意识地把车速放慢,默默地竖起了耳朵。 然后他听到女孩子坚定的声音:“我确定,荒郊野岭怕什么?!就算是刀山火海和阴曹地府,我也要陪你一起去。” “傻!”江楷泽满眼的笑意从眼底透出。 他轻轻摸了摸她可爱的脑袋,语气温柔得不行:“好,那我们说定了,以后的路不管是地雷阵还是刀山火海,我们都一定要一起走。” 林夏夏:“嗯!” 两个年轻人相视而笑,一副蜜里调油的样子。 哎,年轻真好!司机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刚才就是闲的,这就是对热恋期的小情侣中二病发作而已。 过了一会儿,江楷泽低声道:“其实要不是明天日子比较特殊,看到这个鬼天气,我都想改期了。” “不会啊!”林夏夏摇了摇头,可可爱爱开开心心地说:“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不管任何天气对于我来说都是好天气。”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谈情说爱怎么这么油腻,一点也不像我们当年朴实无华。 司机再也听不下去了,踩下油门,开始全速前进。 出租车一路往西开,半个小时后便出了城,绕上了郊区的盘山公路,一路崎岖颠簸,林夏夏在座位上摇来晃去,还差点被甩得脑袋撞上车顶。 江楷泽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只手始终默默地挡在她的头和车顶之间。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的司机,也终于放下了心里最后一丝疑虑。 细节骗不了人,这个小伙子能那么珍惜和爱护这个小姑娘,连脑袋和车顶之间都小心翼翼地一路隔着,他一定很爱她。 嗯,绝对不会是社会新闻里那种“把没有防备的女性诱骗到荒郊野外,实施不可饶恕的犯罪行为”的恶魔。 到了目的地后,司机还特地给两个漂亮的年轻人留了自己的电话:“这里太偏僻,回去的时候肯定不容易叫车,你们要走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们。” 两人向好心肠的司机道谢后,便顺着山脚下的石阶,一路拾级而上。 这里是京里城郊的一座深山,人烟稀好,幽深而清静。 石阶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但就算独行于此,一路上并不孤寂,时不时能遇见一些神色悠闲的路人和穿着僧袍的小沙弥。 而且林夏夏很快发现,绝大部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江楷泽都和他们相互叫出对方名字,甚至有些还会停下来亲热地攀谈几句。 这里一定是他常来的地方。 江楷泽和林夏夏并肩拾阶而上,边走边介绍:“这座山叫西山,山顶有一座寺庙,叫福安寺。我妈妈,就一直安息在福安寺附近的竹林里。” 林夏夏吃惊地抬头,所以……他特地带自己来这里,竟然是要带她去见他妈妈?! 江楷泽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明天是她的忌日,我想让她看看你。” 这是……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吗?!林夏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别紧张,她人很好的。而且……你穿得多好看呀!”江楷泽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林夏夏:“嗯。” 江风和道:“以前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和外公外婆一起来看她。 可是最近这两年外婆重病在床,外公腿脚也不好,我便只能独自一人,提前一天去庙里住,第二天一大早便去看她。” “今年她看到我终于不是一个人来了,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的。”他顿了顿,又说。 林夏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逆流,心脏都紧张得快要爆炸了。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太久没运动,还是因为肚子里有个小累赘,或者是身体背负的脂肪太多……导致爬山累,还是仅仅因为……太过紧张。 江楷泽见她累成这个样子,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关切道:“真的有这么累吗?要不要我背?” 林夏夏一边喘着气,一边摆手:“没事儿,我可以!” 她不愿意提江楷泽的病伤害他的自尊心,但在他面前,她可以毫不顾忌地黑自己:“我现在……可能有120斤都不止了……刚好……减肥。” “你现在减什么肥?!别说傻话!”江楷泽扶着她,皱眉道:“咱们慢点儿走,如果你走不动了咱们就马上到路边凉亭里休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好吗?” 林夏夏:“嗯!” 于是江楷泽陪着她慢悠悠地走,但是他身高腿长,没走两三步,就要停下来等她一会儿。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回过头望着她,笑着说:“这儿真好,是一个纯天然的氧吧。等我们老了,我们还要一起拄着拐杖,慢慢爬。” 林夏夏听到他自然而然地说他们老了还会在一起,忍不住笑了,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又重新充满了冲劲儿。 虽然前路陡峭,道阻且长,可是如果能和爱的人一路并肩而行,那不管再艰辛,她也一定能坚持到终点。 夕阳西照,不远处传来了寺庙悠长的钟声,花草掩映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了寺庙的白墙灰瓦,林夏夏终于轻轻嘘了口气。 到了福安寺后,他们先去拜见了福安寺的老住持。 老住持见到江楷泽很是高兴,一张长满了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他拉着江楷泽的手不停地询问他外公的近况。 江楷泽又向主持介绍了林夏夏的身份:“她叫夏夏,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我今天特意带她来这里,就是想让我妈妈也看看她,让我妈也,高兴高兴。” “夏夏,”老住持和蔼地望着林夏夏,眼神里很是欣慰:“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好姑娘,真是太好了。” 林夏夏害羞地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们和主持以及寺中其他长老们一起用过斋饭后,老住持便叫小沙弥带他们去今晚住宿的客房。 引路的小沙弥叫悟净,虎头虎脑,长得十分可爱。 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时不时回头,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夏夏。 江楷泽拍了拍悟净光溜溜的脑袋,笑道:“小破孩,看什么呢你?!” “呵呵呵!”悟净捂着脑袋,笑呵呵道:“江施主,以前你每次来我们寺都是形单影只的,叫小僧看了心里觉得好是可怜。 如今看到你终于也有了伴儿,我真为你高兴!” 悟净真的好喜欢江施主这个和气温柔的小哥哥,他每天念经时都有默默求菩萨一定要保佑他快点脱单。 “我每天都有认真为你念经,菩萨总算显灵啦!” 悟净邀功道。 江楷泽笑得眉眼弯弯,柔声道:“谢谢你,小悟净。” 悟净红了脸,又觉得自己这样占功劳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其实都是大家的功劳。” 包括悟净在内,福安寺的这些小沙弥,绝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的父母扔在山门下的弃婴。因为寺里的长老们心善,他们才被收养在寺里临时做了小沙弥,等长大后长老们便会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这些小沙弥大多活泼可爱,凡心未泯。 江楷泽每次来,都会给小沙弥们讲许多山下的趣闻,还不忘给这些可怜的小孩带各种零食和瓜果。 所以不止悟净,福安寺的小沙弥们都很喜欢他。 大家每天烧香念经时,都不会忘了为这位讨人喜欢的漂亮哥哥祈福,希望菩萨保佑,能让这位善良又可怜的小哥哥身体早日康复,也希望他能快点遇到自己的良人。 他们既盼着他来,又不忍心看到他来,因为他来这里是来看他妈妈的,每次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样子看起来很孤独,也很悲伤。 江楷泽看着一脸故作深沉的悟净,忍不住笑了:“你一个小和尚,每天苦大仇深的,你懂什么呀!” “阿弥陀佛,我怎么会不懂?”小沙弥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佛语有云,圆明佛眼常相照,只是当人不自知。善哉,善哉。” 江楷泽:“……” 这次连林夏夏都忍不住笑了,她虽然听不懂小沙弥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但不影响她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善良可爱的人。 空气里的檀香味能让人心在不知不觉中获得沉静,不远处佛堂里传来的诵经声,也可以超度她心中的郁结。 这儿真好,小江哥哥妈妈的灵魂也一定在这里得到了永恒的安宁吧? 林夏夏将心中的想法告诉江楷泽,他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嗯,借你吉言,以后一定会的。” 第七十章 两人在各自的客房里做了简单的洗漱, 江楷泽便带她在寺院里四处逛逛。 他们刚走到大雄宝殿前, 又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沙弥跑过来, 给林夏夏递来了已经点好的香。 小沙弥笑呵呵道:“夏夏姐姐, 我们这儿虽然没有那些名刹的香火鼎盛,但是我们的菩萨才是全天下最灵的。” 林夏夏接过他递来的香,笑着道了谢。 她跪在蒲团上, 认认真真地向菩萨许了三个愿望,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江楷泽没有许愿,只是看着林夏夏烧香。 林夏夏忍不住问:“你难道没有愿望吗?” 江楷泽眼睛含笑,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我是福安寺的常客,如果每次来都许愿的话,现在愿望都已经堆成山了,菩萨肯定嫌我贪心,看到我就觉得烦。” 林夏夏:“……”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什么都有了,有家世,有金钱, 有才华,有学业,也有事业, 有朋友,也有家人,还有一个很爱很疼自己的无所不能的父亲。 就连健康的身体和知心的爱人,他也即将很快就会拥有。 他还想要什么呢?唯有让母亲瞑目, 获得真正的安宁。 但这不是什么愿望,这是他誓不罢休的目标。 林夏夏并不知道江楷泽心中的想法,她在真切地为他感到难过:一个人活着怎么可能会没有愿望呢?一定是觉得无望了,才会选择不说吧! 可当她低下头,看见他们脚下哪怕从石板路的缝隙里也要钻出来的绿草时,心里突然释然了。 草犹如此,更可况是人。 就算他没许愿也没关系啊,她不是帮他许了嘛。 她刚才一共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移植手术成功,江楷泽能重获健康;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宝宝健康,顺利来到他们身边; 第三个愿望是……希望江楷泽能成为一个很厉害,厉害到可以改变世界的人。 如果菩萨,或者江楷泽的妈妈,能听到她的愿望的话,可不可以再答应她一个小小的请求:请允许她一直留在江楷泽的身边,守护着他,亲眼看着她的愿望全都一一实现。 “在想什么呢?一直看着地上的野草。”江楷泽轻声问道。 林夏夏回过神来,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发呆而已。” 就是发呆而已吗?可谁发呆的时候脸上表情那么丰富的,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 江楷泽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问:“夏夏,刚刚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我忘记了!”林夏夏迅速抬头看了江楷泽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眼珠子乱转,突然一亮,兴奋地指着天空,惊喜道:“诶呀你看,天边有火烧云!” 他还以为她只是随手一指,可没想到抬头一看,竟然真的有。 黄昏的天空实在太美了。 天边的晚霞在夕阳的晕染下,呈现出美丽而丰富的颜色,从桃白渐变到金粉,再到绛紫,再到如烈焰般的火红,仿佛是神的后花园。 哪怕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家,恐怕也比不上造物之主的神来之笔。 他们一时之间竟看痴了,近乎迷恋地望着天空。 “夏夏。”江楷泽叫她。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了?” 江楷泽:“你以后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他手里拿着一个刚刚用地上的野草编成的戒指,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求……求婚?林夏夏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 江楷泽忍不住笑了,低声道:“傻。” 林夏夏没有立即答应,倒不是嫌弃这样的求婚太过简陋随便,她只是在想: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突然这么爱她? 林夏夏真的有点想不通,明明不久前他还斩钉截铁地对她说:他们绝对不可能,就算他和林春儿掰了,她也绝对不会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在答应他之前,她真的好想知道是什么让他突然想通,决定“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如果不知道原因的话,她一定会一直患得患失,连睡觉都不敢闭眼睛的! 于是林夏夏问:“为什么?” 这是什么傻姑娘问的傻问题?这个时候是刨根究底问为什么的时候吗?! 江楷泽伸手揽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耳朵,声音里含着笑意:“因为菩萨显灵了,你许的愿望实现了。” 林夏夏耳朵一红,下意识地反驳道:“可是我没有许这个愿望啊!” 江楷泽脸一拉,转身就要走:“哦,那算了。” “那,那,那,就当我许了吧!”林夏夏赶紧拽住了他的衣袖,不准他离开。 她急道:“我不管,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都说了,不能反悔。” 江楷泽憋了一会儿笑,然后转过身,重新把她搂进怀里。 过了一会儿,林夏夏小声问:“我们在这里这样那样的……会不会不太好啊?” 江楷泽:“嗯?” 林夏夏:“这里毕竟是佛门圣地,而且……你妈可能在看着我们呢。” 江楷泽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偷偷笑了:“佛门圣地怎么了?菩萨是普度众生的,她看到凡人平安喜乐,怎么会生他们的气?只会为他们高兴。”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我妈,她现在不知道该有多欣慰呢。” 林夏夏也忍不住笑了,小声说:“其实我刚刚许的愿是,希望你能快点康复,事业有成,百毒不侵。菩萨一定会听见的,对不对?” 江楷泽:“嗯。” 江楷泽亲了亲林夏夏的耳朵,亲昵地说:“现在只是彩排,不是正式的求婚。该给你的仪式,我以后一定一样都不会少。” 林夏夏眉眼弯弯:“那为什么今天突然兴致大发地要彩排呀?” 江楷泽大方地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没办法,感觉你实在太可爱了,不赶紧预订的话,我好有危机感。” “小江哥哥,我……”林夏夏愣愣地抬头,刚一开口,就被江楷泽按着后脑勺吻住了。 两个年轻人在夕阳下接了一个非常缠绵悱恻的吻,直到嘴都麻了也不舍得离开。 他们就这样头靠着头,鼻尖点着鼻尖,嘴唇贴着嘴唇,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很盛大的婚礼,我保证。但是……暂时只能先这样了。”江楷泽把野草戒指套在林夏夏的手指上,说:“记住,在菩萨和我妈的眼皮底下,我已经把你预订好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跟别人跑了,不然她们会为我做主,半夜找你算账。” 林夏夏:“……”我现在都和你这样了,怎么能跟别人跑啊?像霸道总裁小娇妻一样带球跑吗? 可是你一点也不霸道,你那么好,还那么温柔! 第二天一大早,江楷泽带着林夏夏去看望郑立。 郑立就安眠在福安寺附近的一片竹林里,是江楷泽外公亲自选的址。 林夏夏和江楷泽一起给郑立上了香,拔了坟上新长的草,还擦拭了她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郑立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扎着两根麻花辫,相貌清纯美丽,就连笑容都是无忧无虑的。 林夏夏忍不住道:“你妈妈可真美!难怪你长得也好看!基因好!” 江楷泽笑了笑,柔声细语道:“听我外公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可是京里市书香门第的大小姐,还是京里大学医学院的院花,身边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林夏夏:“那江叔叔……也太优秀了吧?居然能打败了那么多竞争者。” 这句话说的有点违心,她现在非常讨厌江风和,可不会真心实意地觉得他优秀。 以她的经验来看,江风和的嘴,就是舌灿莲花的鬼。 估计当年涉世未深的郑阿姨,肯定是被江风和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没呢,”江楷泽顿了顿,道:“我爸那时很普通的,只是个刚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没文化,没背景,空有一身的抱负,壮志难酬。 我妈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在圳海市的一家小玻璃厂当一个普通的流水线工人,薪酬十分低微,每天吃了上顿,愁下顿的。” 林夏夏:“那他们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怎么可能会认识,还相爱了呢?”语气里浓浓的疑惑。 她不好意思说的是,你爸没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吧?! 江楷泽叹了口气,道:“因为本该骄傲地呆在云端的凤凰,当年主动飞入了泥里。” 林夏夏惊了:“……为了爱情?!” “那倒不是,”江楷泽笑了笑,轻声道:“是为了理想。” 林夏夏:“所以你妈妈从小的理想是……扶贫?!” 江楷泽:“……” 林夏夏舔了舔嘴唇,小心地问:“那不然是?” 除了劫富济贫,林夏夏一时也想不到其它理由了。 像她进江家的这种情况,是很罕见的,也是因为江风和这个人足够不要脸,应该不至于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吧?! 江楷泽道:“我妈妈从小就想当医生。为了实现悬壶救世的理想,她大学一毕业就拒绝了外公为她安排的京里医院条件优渥的好工作,自己一个人去了彼时刚从渔村转变成城市的圳海,而且还不肯去市区条件好的医院,非要去根本没人想去的城乡结合部的血站里工作,这才让我爸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阿姨好伟大!”林夏夏不由露出了欣赏和向往的眼神。 她原本以为郑阿姨又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琼瑶剧女主角,没想到人家手里拿的是家国梦励志大女人的剧本。 “我外公知道我妈的决定后心疼不已,气得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不孝女,为什么你一定要背井离乡去那种鸟不生蛋的破地方救死扶伤!京里医院难道不能救死扶伤吗?我们京里人就不会死,也不会伤?!”江楷泽继续说道。 林夏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那你妈妈怎么回答的?” 第七十一章 江楷泽顿了顿, 说:“我外公告诉我, 我妈妈当时是这样对他说的—— 京里医院是全国最好的医院, 是无数医学院高材生抢破头也要去的地方, 就算多我一个,也不多,就算少我一个, 也不少。 可圳海不一样,那里才刚刚新起,条件艰苦,前途不知,没多少优秀的医生愿意去,所以我才更应该去,我要去更需要自己的地方。” 林夏夏深吸了口气,惊叹道:“郑立阿姨好伟大!” 难怪江楷泽在这么阴险毒辣的家庭里成长还能那么正直善良,性格人品一点也不像江风和,原来是因为他有一个伟大的妈妈! 江楷泽:“对,我妈妈她真的从外到内, 从身到心,都至善至美的女人,就好像是……泥潭里一枝独秀的白莲, 出淤泥而不染,浊清涟而不妖。” “我爸爸,根本配不上她。”他顿了顿,补充道。 林夏夏笑了笑, 虽然她无比同意江楷泽的观点,甚至想给他点36个赞,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有多么父子情深,这八成就只是一句气头上的话而已。 她现在要是附和了他,以后被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想了想,还是假惺惺地客气了一句:“怎么会,既然他们能成为夫妻,肯定多多少少是有一点共同语言的,你也不要这样贬低江叔叔啦!” “夏夏,你我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何必再说那些假惺惺的客套话?”江楷泽露出一言难尽的眼神,道:“我看你眼神就知道你走不走心,你不要敷衍我。” 林夏夏:“……” 林夏夏小声说:“对不起嘛,可是你们毕竟是亲父子,我也会怕你将来和我秋后算账啊。” 江楷泽立即道:“我才不会,你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我一定要保护你,如果我插你的刀,就相当于自杀。” 林夏夏震了震,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话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要顾全大局,你要委屈一下你自己……”从来没有人像江楷泽一样,对她说反过来的话。 她微微抬起头,看到江楷泽脸上无比真挚的表情,心里一股暖流而过。 她知道他此刻不是在花言巧语,他已经把一颗真心捧到自己面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互换自己的那颗真心。 那她还能怎么做?当然是答应他:“嗯,我以后跟你有什么说什么,绝不绕来绕去,支吾其词,我要做你的知心爱人。” “噗嗤!”江楷泽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嗯,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更知我心。” 林夏夏也冲着江楷泽笑了笑,问:“所以,你怀疑你爸当年诱拐了你妈吗?” 江楷泽:“……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你肯定也多多少少看出来了,我爸爸就是那种冷酷无情、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无论做任何事都以结果为导向,不成功便成仁。 虽然我手上没有证据,但我一直怀疑,他当年肯定是发现了我妈妈的富家大小姐身份,才伺机勾引她的。” 此刻的江楷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江楷泽,他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温暖如羽毛般的少年,而是浑身都是刺和棱角。 他突然表现出来的对江风和的怨气,居然比她这个“资深受害人”还大,她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我个人觉得,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林夏夏愣愣地看着江楷泽,心想他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吧? 她没有再插话,耐心地听他说下去。 江楷泽道:“我有一个佐证,就是我妈妈身故后,我爸居然立即就带着我和妈妈的骨灰盒来京里投奔了我外公,死活要让我外公把自己当儿子,感觉好像策划了很久的样子。” 林夏夏讷讷道:“那他会不会只是心疼你外公晚年丧女,才带着你去……孝顺老人家。” 这与其说是她的推测,不如说是她的希望。她迟早要嫁入江家,和江风和做一家人,她真的希望江风和不要坏得那么透彻,起码还有一点良知未泯。 “怎么可能?他一向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会心疼一位素未谋面的老人晚年丧女??”江楷泽冷哼了一声,道:“重点是后来,后来我外公当时看在我的份上,才肯认了我爸这个女婿。在他创业初期,外公为他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可以说如果当初没有我外公的资金和人脉,我爸也只能一辈子搬砖而已。” 林夏夏:“……那你也不能以结果来逆推你爸一开始的动机啊!虽然他对外人确实很冷酷,但是他真的很爱你。所以我想,爱屋及乌,他也一定很爱你妈妈吧?” 江楷泽有些烦躁地绕着郑立的墓地转了几个圈,然后突然站在了林夏夏面前,冷笑了一声:“他不爱她,他甚至……还害死了她。” “你说……什么?!”林夏夏下意识地握住了江楷泽的手。 江楷泽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他害死了我的妈妈。” 不知何时,他的睫毛已经微湿:“我那时虽然年纪很小,但记性已经很好,很多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只要发生在我家的事,或者大人有在家里聊过的事,我几乎全都知道。” 林夏夏屏住呼吸,轻声问:“那你……都知道了什么?” 江楷泽顿了顿,道:“太多了,比如,我妈和我爸的三天一小吵和五天一大吵,还有后来出了事后,我爸和他好兄弟在家里的那些谈话,还有我爸和兰芳之间的那些破事儿……我听到的实在太多了。” 林夏夏一下抓住了重点:“什么?你爸竟然在你妈还健在时就认识兰芳了?!还有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楷泽扭头看着照片上笑得无忧无虑的郑立,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他从小就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娶一个像妈妈一样温柔善良的公主。 后来妈妈不在了,但是他遇到了林夏夏,他在她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像极了他的妈妈。 于是他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再次找到了渴望的收留,终于可以悄然落地。 往后余生,他要和他的夏夏永远在一起,他相互扶持,白头偕老,不应该再有任何欺骗和隐瞒。 所以他才特意选择在今天,妈妈的祭日,在妈妈面前,将藏在他心里最大的秘密告诉她。 江楷泽柔声道:“我打算把这些事全都告诉你,你……总之我敢当着我妈的面,就绝没有半字谎言。” 林夏夏眼眶微红,道:“我知道,你说,我相信你。” 虽然江楷泽还没有说什么,但林夏夏的心已经开始难受了。 她自认对江风和和兰芳这对夫妻已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很多很可怕的事以他们的人品完全做的出来。 如果那时候他们就已经狼狈为奸,那发生在郑立阿姨身上的能有什么好事?她太能对郑立阿姨的痛苦感同身受了! 江楷泽道:“我五岁那年,有一次从幼儿园偷溜回家玩,结果没想到我爸妈也突然回来了。我躲在床底下,偷偷听到我妈妈和我爸爸的争吵,她痛骂我爸爸背叛了她,移情别恋,爱上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叫……兰芳的女人。” 林夏夏怔忡片刻,说道:“原来兰芳阿姨竟然是……这样的。” 美丽高雅的兰芳阿姨,曾经是林夏夏心中如同女神一样的偶像,当林夏夏第一眼看到兰芳时,就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目标,时她希望将来有一天能成为的那种女人。 可没想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段日子以来,兰芳用表里不如一的言行,一次次地颠覆林夏夏对她的第一印象,直到今天,偶像的光环终于彻底打碎。 林夏夏现在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不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真是让人不耻。 江楷泽继续道:“那天我妈和我爸大吵一架后,便夺门而出,永远没有再回来。 几日后,派出所的民警在附近的河里捞到了一具女尸,通知我爸去认领,我们才知道,我妈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郑立阿姨……她居然一怒之下投河自尽了! “可是为了一对臭不要脸的狗男女轻生,我觉得好不值得。”林夏夏忍不住道。 虽然她很崇拜郑立阿姨在事业上的牺牲和奉献精神,但因为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草率地结束自己美好而短暂的一生,弃老父和幼子不顾,这样的选择,未免过于不负责任,林夏夏无法苟同。 “嗯,那时人人都说我妈妈是和我爸爸闹了别扭,一气之下投河自尽的。”江楷泽道。 林夏夏低下头想了想,声音突然有些微微颤抖:“难道说……不是?” “不!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江楷泽微微握紧拳头,道:“你想想看,我妈妈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她将救死扶伤视为人生最高理想,哪怕放弃在京里市优渥的工作和富足的生活,离家万里也要去圳海做苦差,只因为她觉得那里的穷人更需要她。 像她这样的人,早已下定决心一辈子为人民服务,爱情根本不是她生活的重点,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负心汉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江楷泽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如果按他的猜测想下去,事实未免过于可怕了。 林夏夏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 江楷泽一时没有注意到林夏夏的异样,沉浸在不可自拔的悲痛里,盯着她低吼道:“我妈妈绝对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她是一个把责任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对婚姻的失望就抛下一切投河自尽呢?绝对不可能!” 林夏夏望着情绪突然失控的江楷泽,突然觉得无比难受和心疼,就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她的心脏。 她太能理解他的心情了,想到郑立阿姨可能死不瞑目,就连她这个与阿姨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已经气得吐血三升,又何况是她的至亲骨肉呢? 这些年来,他怀着这些无人可诉的心事,年年复年年,日日复日日,到底默默忍受了多少的痛苦和煎熬啊!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林夏夏难受地抱住了自己的肚子蹲在了地上。 江楷泽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抱住了她,焦心道:“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我……吓到你了?” “我没事,我只是……心疼你而已。”林夏夏抱着江楷泽的手臂,钝钝地说。 第七十二章 她平复了一会儿心情, 抬起头, 无比温柔地看着他:“再说我哪有那么脆弱, 我可是答应了要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呢。” “嗯。”江楷泽点头, 笑了。 林夏夏轻声问道:“所以,你早就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了对不对,你觉得是谁?” 江楷泽:“其实事发后, 警察就迅速展开了调查,有人目击,当天下午我妈和兰芳在河边大吵了一架,他隐隐约约似乎看到我妈是被兰芳推下去的。” 竟然是兰芳?可是兰芳现在不还是穿金戴银,养尊处优的贵妇啊! 林夏夏难以理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兰芳没有被绳之于法?!” 江楷泽一时没有说话,无声地抽动着肩膀。 林夏夏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心疼地看着他,默默等着他宣泄完内心的悲痛。 几分钟后,江楷泽终于平复了一些,他再次开口道:“兰芳在警察面前坚称我妈的死与她无关, 我妈是在她走后自己想不开跳下去的。” 林夏夏立即道:“为什么警察会信她?!”连我都不信! 江楷泽:“因为不管信不信,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兰芳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自己是凶手,案发现场又是监控死角, 我妈身上的指纹什么的也早就被河水冲刷干净。只有一个不是很确定自己看没看清楚的目击证人,无法再找到第二个证据,按照法律规定,孤证不能定罪, 所以最后只能把兰芳无罪释放。” 林夏夏:“……”这是连老天都在帮兰芳吗?! 江楷泽:“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她!我很确定就是她!我永远忘不了我妈出殡那天,她看着我妈灵位时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有挑衅,得意,痛快,还有轻蔑,分明就是一个低调的胜利者。她以为没有人在注意她,可是我一直在看着她,我全都看到了!” 林夏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了他。 “这些还不是让我最难受的,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我爸竟然也和警察说,他也相信兰芳不是这样的人。” 林夏夏终于受不了了,说:“你爸怎么能这样!简直是……”禽兽不如!她眼中再次有了泪意。 林夏夏的声音带着激动的哭腔:“后来你爸爸还不顾你的感受,非要娶这个逍遥法外的杀人凶手进门,让她成为你的继母,和你低头不见抬头见,是吗?!” 亏江风和还在自己面前表演了那么久的慈父,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子那么残忍! 江楷泽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倒不至于,虽然我恨他这样对我妈,但是这个锅也不能让他背。” 那这个锅到底是谁的?林夏夏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 江楷泽看着郑立的墓碑,低声道:“他虽然对其他人薄情寡义,但对我真的……好的没话说。” 这看起来确实是事实,就连江风和头号anti粉林夏夏也不得不点头承认。 江楷泽说:“我妈死后,我爸就以‘怕自己如果二婚的话,继母会对我儿子不好’的理由和兰芳断绝了关系,还瞒着她偷偷带着我和美欣离开圳海去京里市,打算从此和兰芳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林夏夏:“既然你爸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那为何后来兰芳还是缠住了你们?” 江楷泽顿了顿,说:“因为在我们出发的前一天,我偷偷告诉了来我家找我爸的兰芳我们要去京里了。我还告诉她,我爸真的很爱她,哪怕在梦里也在喊她的名字。” 林夏夏愣了愣,不解道:“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必如此……善良吧?!”何止是善良,简直是善良到……愚蠢? “你以为我是因为善良吗?我可不是为了她好。”江楷泽笑了笑,眸色漆黑如深海:“她毁了我的家,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才好,才不要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呢。” 林夏夏一时没说话,她沉默了几秒,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紧紧地抱住了江楷泽的腰,脸贴在他的肩膀上,似叹气又似感慨:“这些年……你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明明同一个屋檐下就是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杀母仇人,却要一直假装善良天真的孩子,陪她演母慈子孝的荒唐戏码。 “还好,演着演着就习惯了,”江楷泽轻快道:“重点是我的苦心经营没有白付,兰芳果然追到了京里,就算不求名份也要和我们住在一起。 那时我爸不让她进我们家的门,又是我偷偷给她开的门。我爸爸看我真的很喜欢她,愿意做她的继子,才总算接受了她。” 林夏夏:“……” 她有点不太明白了,江楷泽是气糊涂了吗?!就算不能为母报仇,远远地看着就算了,又何必要引狼入室?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江楷泽笑了笑。 “没……你一定有理由的对吧?!”林夏夏立刻否认。他都已经那么可怜了,她不忍心再说他半句不好。 “嗯。”江楷泽把脸埋进手心,轻声道:“我没疯,我很清醒。” “我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找到第二、第三个证据。可是我怕等到那一天,兰芳逃了,死了,或者找不到了,那怎么行?! 所以我希望她一直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最好是就在我家里,做一只瓮中之鳖。只要我们一拿到证据,下一秒就能抓住她,一分钟也别耽搁。” “现在你看清了我的真面目,一点也不善良,也不阳光,”他突然仰起脸,望着林夏夏,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林夏夏强忍着眼泪,摇头道:“当然不会!我更爱你了!” 这样毫不犹豫的否认,对于江楷泽而言,无异于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江楷泽没出息地红了眼睛,动容地望着他的女孩。 林夏夏信誓旦旦地说;“我说的是真心话,绝对没有骗你。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讲过的那个公车上的法制教育片《派出所故事》吗?就是那个美女杀人犯纵火烧死一家七口人,村民因为一时找不到证据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村庄远走高飞,结果就这样直接就让她潜逃了二十年的故事。” “嗯,”江楷泽:“我当时听你说这案件时脑子里其实就在想兰芳,我在想虽然同样是没有证据,但我绝对不让她远走高飞。” “我和你英雄所见略同!”林夏夏:“我当时不也和你说:‘如果是我,一定想尽办法也要把她留在村里,直到找出真凶为止。’你那时候是怎么说我的?你还说我杠呢!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啊,明明你自己就是个暗杠,还杠上开花!” “嗯,”江楷泽忍不住笑了,道:“但是我那时可不是在说你不好,我是在夸你,我的意思明明是:我很欣赏你,年轻人。” 林夏夏也忍不住笑了,道:“我也很欣赏你,年轻人。” 江楷泽和她相视而笑:“傻!” 墓碑遗像上的郑立,也在望着他们笑,干净透明的笑容里透着俏皮和快活。 林夏夏轻声问:“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江楷泽笑了笑,柔声道:“你放心,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林夏夏:“既然我知道了,就算你不需要我做什么,我也不可能一点也不关心,那你可以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吗?” “当然可以呀,”江楷泽道:“这些年来,我早已经暗中在家里安装了很多针孔摄像头,只要兰芳在摄像头前不小心将当年的事说漏了嘴,哪怕只有一次,我们就能拿到一份试听资料证据。” 这也是他愿意接受兰芳成为自己继母的第二个重要原因—— 如果他潜入兰芳的家里安装窃听器,那就是侵犯他人的隐私权,就算拿到证据也是违法的。可如果他和兰芳成为一家人,在自己家里安装针孔摄像头是他的权利,只要兰芳在自己家里说漏嘴,这就是合法的证据。 不过,江楷泽突然想到,如果夏夏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监视着家里的动静,会不会联想到他明明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江家人是如何委屈她的,可却视而不见,装聋作哑? 想到这个问题,江楷泽赶紧为自己辩护道:“为了减少工作量,我在监听系统里植入了人脸识别程序,系统每天会自动识别兰芳和江美欣的脸谱,然后将有关她们的视频片段发送到我的手机里。所以平时江家其他人在干什么,我是不清楚的。” 林夏夏失笑:“你放心,就算你看到我被你爸爸欺负也没管我,我也不会怪你的。毕竟你还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做,我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你斤斤计较的。” 虽然江楷泽到底是不是只监听了兰芳和江美欣,有没有曾经对自己”见死不救“过,只有老天和他自己才知道。 可是他敢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和最大的敌人告诉自己,就相当于在她面前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颜,还把没有穿铠甲的后背直接展现在她面前,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呢?! 第七十三章 林夏夏又想到自己坐江美欣的顺风车从医院回江家的那天早上, 在江家所在别墅区的门口看到的那个疑似偷拍的中年男人。 她当时就觉得对方形迹可疑, 但又一时找不到他的动机,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 没什么被偷拍的价值。 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没有被偷拍的价值,人家拍的应该是江美欣吧? 林夏夏求证道:“除了在家里安装监听设备, 你是不是还雇佣了私家侦探在外面监视她们。” 江楷泽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那是必须的。” 林夏夏忍不住问:“那你知道兰芳和江美欣对我……很好吗?” 江楷泽顿了顿,道:“我知道,我那时以为她们在拉拢你。我看到你穿上了兰芳给你买的漂亮裙子,曾经一度以为她们已经成功了,直到……” 林夏夏:“直到什么?” 江楷泽:“直到有一天,我爸突然对我说,他帮我找到了一个和我HLA配型高度符合的阿拉伯人。” 林夏夏:“所以?” 江楷泽:“兰芳她们拉拢你的目的,无非是让你拒绝当我的供血者。很显然,她们失败了。” 林夏夏:“难道你当时马上就猜到了那个‘阿拉伯人’其实还是我?!” 江楷泽顿了顿, 道:“嗯,按我爸那种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找到了一个阿拉伯人作为你的替代品, 肯定早就一脚把你踹回林家寨了,怎么可能还假惺惺地要留住你报恩,送你去什么名师补习班学习。” 林夏夏面色一时有些复杂:“那你……不好奇为什么爸爸不想让你知道我才是你真正的供血者吗?” “对不起,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从来没有打算让你当他的儿媳妇。”江楷泽顿了顿, 虽然很艰难,却还是选择坦诚相待:“他瞒着我这一切,应该是怕我知道真相后会感激你,愧对你,由怜生爱,对你负责。” 江楷泽语气非常内疚和自责:“夏夏对不起,我明明知道我爸的心思,却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想公然忤逆他。” “没关系,虽然你从来没有为了我坚决忤逆过他,但是好多次当我要受到伤害的时候,你都在用你的方式保护着我。”林夏夏轻轻说道。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她以为自己已经众叛亲离失去所有,绝望地向黑暗坠落时,那个紧紧抱住了她的温暖怀抱。 林夏夏低下头,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是一个很会斤斤计较的人,如果是今天之前,你说你以前是故意假装不知道你爸在欺负我,我肯定要恨死你了,但是现在……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没办法怪你。” 尤其还是在你妈妈面前!就算不是出于爱,是因为同情,我也只能原谅你啊!真是太悲哀了! 江楷泽一下抱住了她,动容道:“对不起,真的很抱歉,等我报完仇一定加倍补偿你。” 林夏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慢慢说道:“而且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喜欢你心里压力好大的。 因为我以为你是一个圣洁到一点尘埃都不沾的天使,而我只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还浑身泥泞,怎么配得上你这样完美的人。 还好你不是,你也有你的阴暗面,我现在反而松了口气,原来我们都一样,是狼才狗貌,天生一对呢。” 江楷泽:“……” 过了好一会儿,林夏夏都没有等到江楷泽的回应。他一直抱着她,脑袋靠在她肩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林夏夏忍不住摇了摇他,小声说:“喂,你睡着了吗?” “没呢,”江楷泽摇了摇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道:“我刚才在想,你对我是在太纵容了,假如我一直欺负你,你会不会被我虐出哥斯摩尔德综合症。” 林夏夏:“……”这叫什么?得寸进尺?舐糠及米?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吗?! 林夏夏用力挣了挣,企图甩开他:“你想得美,我平生最恨别人PUA我!你如果爱我,就必须尊重我,欣赏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 “别激动,别气坏了!”江楷泽赶紧搂紧了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爱你,一定会尊重你,欣赏你,小心翼翼呵护你。” 林夏夏这才平静下来,乖乖地让他抱着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林夏夏好奇地问道:“江美欣可是你的堂姐,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你那一派的才对,为什么你也要监听她?” 江楷泽道:“虽然理论上来讲她是我堂姐,跟兰芳没关系才对,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兰芳之间越来越亲密,好得仿佛是亲生母女。这些年来她们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十分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想要捅开兰芳如铁桶般牢固的防卫,突破口很大可能就在江美欣这里。” 林夏夏想了想,确实,虽然她们看似没有任何关系,但一个是没有自己的子女的继母,一个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在江家都没有非常稳固的地位。 她们都是面对滔天的财富却并没有继承优势的江家人,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而结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林夏夏还是忍不住笑话他道:“男人也有第六感吗?我以为女人才有呢!” “男人没有嘛?”江楷泽摸了摸鼻子,问:“那你可不可以用女人的第六感判断一下,我的猜测对不对?” 林夏夏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我来江家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她俩相处的情形,但通过和她们的接触,我能感觉到她们才是同仇敌忾的盟友。” 林夏夏告诉江楷泽那天江风和说了她可以为江楷泽提供造血干细胞后,之前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兰芳便立刻带着她吃饭逛街,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千万不要为了爱情冲昏头脑,还告诉她“自己的孩子比男人更可靠”的大道理。 紧接着第二天,她又立刻偶遇之前哪怕在江家也从未遇到过的江美欣,在车上被江美欣苦口婆心地上了一堂爱情理论课,主题和兰芳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千万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林夏夏道:“感觉江美欣和兰芳才是一派的,她们虽然听你爸指挥,但是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江楷泽:“确实,虽然明面上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但实际上却各有各的算盘。我也是装了监控以后才发现,江美欣只听兰芳一个人的话,对我爸爸也是阳奉阴违而已。” “而且,小时候还不明显,长大后江美欣的脸竟然越长越像兰芳。”江楷泽小声说道:“你不觉得,她们俩的鼻子和眼睛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这……太过离谱了!你……有什么证据吗?”林夏夏被吓了一跳。 不过别说,林夏夏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有点…… 不过,如果真是那样,那兰芳就既是江风和的妻子也是江风和的大嫂,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江风和不进背叛了妻子,竟然连自己大哥的未亡人都染指! 江风和就不是禽兽了,是禽兽不如! 所以……应该不至于吧?! 江楷泽道:“我不仅怀疑她们真是母女,我甚至怀疑我爸也是江美欣亲爸,不然她们凭什么那么自信把我搞死了,我爸就一定会把全部家产都传给江美欣?!” 林夏夏:“……” “你说的有道理,”林夏夏小声道:“但是我们要讲证据。” 江楷泽笑了笑,说:“证据虽然没有,但是我已经把他们的毛发送去亲子鉴定了。等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夏夏靠在江楷泽的怀里,静静听了一会儿风吹竹林的沙沙声,终于还是开口道:“我好希望鉴定结果是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真的……不想你受这么大的伤害。” 江楷泽抱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可是我却非常希望我的推测是真的。我受到的伤害已经足够大,我早就已经没有痛觉,根本不在乎伤害是再多一点或者少一点。 我只希望能快点找到兰芳的软肋,逼她露出破绽。刑诉的追诉期只有二十年,现在已经过去十六年,再不立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脱法网了。” “一定不会的。”林夏夏看着江楷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嗯。”江楷泽笑了笑,道:“而且现在有了你和我们的孩子,我更加有动力了,我要给你们幸福,绝不能让你们和我妈当年一样,生活在痛苦的阴影里。” 这话题实在太凄风苦雨了,林夏夏不喜欢,她跳跃道另一个话题道:“我好像突然明白为啥你长得那么帅,还是多年母胎单身狗的原因了。” 江楷泽:“嗯?” 林夏夏一本正经地分析给他听:“你看,别的男孩子青春期都开始关注美丽女明星和漂亮女网红了吧?更大胆的已经开始追求班花和校花。只有你与众不同,每天捧着手机都在暗中观察——今天蛇蝎兰芳在干啥?恶毒江美欣又在干啥?” 江楷泽扶额浅笑:“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每天都在看她们俩,别说春心荡漾了,我能不得恐女症,都靠的是强大的心理素质。” 林夏夏忍不住笑了,轻声问:“她们真的一句话都没说错过吗?” 江楷泽无奈道:“嗯,兰芳就像铜墙铁壁一样,哪怕就是说梦话都绝不会说错一个字。” 林夏夏揶揄他:“你还偷听人家讲梦话?!” “我有那么猥琐吗?!”江楷泽白了她一眼,道:“修辞手法,夸张懂不?” 林夏夏嘻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嘛,我不想看你苦大仇深的脸,想舒缓一下凝重的气氛!” 江楷泽:“……” “不过,”江楷泽说:“这些年江美欣倒是整了不少幺蛾子,甚至还把受害人带到过家里来过。我要整死她,分分钟就可以动手了。” 林夏夏:“受害人?!”要到什么程度的伤害,才能被江楷泽称之为“受害人”? 江楷泽点了点头:“最近她有一个同班女生跳楼自杀未遂,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不少网友猜测女孩是因情自杀。 但事实上并不是,她长期忍受来自江美欣的校园暴力,江美欣甚至还把她骗到江家拍了不/雅/照,并将照片传播于她的好友群。而所谓的女孩为他自杀的男友,也只不过是收到了江美欣发来的不雅照的一个瘪三而已,最后这个女孩是因为不堪受辱才选择自杀的。” 这也太可怕了吧?!林夏夏吓得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想起小羽好像曾经跟自己说过有个富家千金因为背后吐槽江美欣是“农民的女儿”就被江美欣诱骗回江家拍艳/照的事,应该就是这件事了吧? 她又想到自己在鸥歌医院偶遇江美欣那天,江美欣说自己是来看望跳楼自杀未遂的同学的,应该……也是同一个人吧? 没想到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竟然是同一件事! 就算林夏夏自认为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再江家遭遇了很多的“社会毒打”,依然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江楷泽感受到了林夏夏的惊惧,停了下来,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肩膀。 林夏夏平复了一下心情,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江楷泽继续说道:“这还不是唯一一个被江美欣伤害的女孩,这些年来,类似这种事江美欣大大小小已经做了无数件,每次没有闹大就被兰芳用钱和权摆平了。她们俩还挺……母女情深的。” 林夏夏又想到了小羽,小羽也不止一次和自己抱怨过江美欣欺负自己的事,一开始她还以为除了懒得管江美欣的江风和,其他江家人都以为江美欣只是骄纵任性但人不坏,不会相信小羽的话,所以小羽才不敢告状的。 原来江家所有人都知道江美欣是个无恶不作的恶女,没有一个人不清楚。 可是就连江家最善良的江楷泽,也一直假装自己蒙在鼓里,对江美欣的种种恶行,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明明周围每一个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帮自己,林夏夏将自己带入小羽的处境想象了一下,也觉得人生实在是太绝望太艰难了。 她幽怨地看了江楷泽一眼,道:“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为什么江美欣坏事做绝,却没有人指责她,也没有任何报应?!” 江楷泽问:“你是在责备我吗?” 林夏夏一愣,随即苦笑道:“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受害者。” 江楷泽拉过林夏夏的手,握紧了她的手心:“你放心,坏人一定会有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而且我既然苦心收集证据,当然不是为了视而不见,”江楷泽解释道:“只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江美欣河兰芳一击毙命。” 林夏夏反握住他的手:“我明白,我能理解,兰芳心理素质太好了,江美欣是她的弱点之一。你必须找到一个利用江美欣打垮兰芳的意志的机会,逼兰芳不得不松口认罪。” “除了江美欣以外,”林夏忍不住又问:“你还发现兰芳还有什么弱点吗?” 江楷泽:“有,我爸嘛。” 林夏夏想了想,道:“你爸是兰芳的弱点,你是你爸的弱点,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试试看利用你爸来打击兰芳呢?” 江楷泽轻声说:“我并不是没有利用过我爸。你忘了吗?我已经利用我爸将兰芳困在江家了,这么多年来,我爸的花心和滥情也给了她很多痛苦和折磨。 可是……我不能做得太绝,我爸不仅是兰芳的弱点,也是我的弱点。 就算我爸对别人再坏再渣,但毕竟他也是我爸,他没有对不起我,他很很爱我。我……不能对他太过分,你能理解吗?” 虽然他早就知道爸爸不喜欢夏夏了,也知道夏夏在江家受了很多委屈。可是一个人的心是一座天平,爱情,友情,亲情都是必须的砝码。 不管再爱一个人,也不可能三者只取其一,否则天平会彻底失衡,心脏也会破碎。 “对不起,除了以后加倍地补偿我,别的都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爸爸。” 林夏夏沉默了,虽然她能理解江楷泽对江风和复杂的父子亲情,但是她就算她再爱江楷泽,也无法在这件事上感同身受,爱屋及乌。 江风和,可是企图害死她孩子的人!就算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她也必须和他对抗到底! 林夏夏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发现你刚刚一直在说‘我们’,所以还有人在暗中帮你对不对?‘我们’除了你,还有谁?可以告诉我吗?” 江楷泽:“当然可以,我的盟友是我外公。你想想也知道,要不是为了将兰芳绳之于法,我外公怎么可能让靠着自己发迹的女婿迎娶自己的杀女仇人,却坐视不管。” 林夏夏感慨道:“外公这些年忍辱负重,一定也很不容易。” 江楷泽点头:“我外公和我外婆伉俪情深,只有我妈妈一个女儿,我妈妈是他们的掌上明珠。知道我妈的死讯后,我外婆直接气到中风住院,外公一夜白头。” 林夏夏瘪了瘪嘴,吐槽道:“你爸把他们的女儿害得那么惨,竟然还好意思找上门,让你外公把他当儿子。” 江楷泽笑了笑,道:“要不是有我在,我外公也不可能让我把占这么大便宜。 所以当我告诉外公我偷听到我爸和他朋友的谈话,知道兰芳就是杀死我妈的嫌疑人,并且打算把兰芳引入江家,瓮中捉鳖时,外公虽然气愤,但也考虑再三才同意帮我的。 他生怕我也遭遇不测,我妈走后,我就是他和外婆唯一的寄托了。” 林夏夏:“我能理解他老人家的担心,如果是我,我恐怕也会这样。那你最后是怎么说服外公的呢?” 江楷泽绷着嘴角,一字一顿地说:“我跟外公说,如果我妈妈看到害死自己的兰芳得不到应有的报应,一定在九泉之下也不肯转生,在棺材里也会留下血泪。” 听到这话,林夏夏面色端凝,心里突然透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悲伤。 江楷泽继续道:“而且如果我们就这样让兰芳离开,等于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凭她的美貌和心计,恐怕很容易就会找到一个理想的好老公,然后幸福如意地过一生。 可我偏偏不让她活得那么舒服,就算只有几年也不行。” 林夏夏:“可是她嫁给了你爸,当了这么多年的豪门阔太,好像……活得挺舒服的?” 江楷泽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一个人只要物质得到满足,就一定会活得舒服吗?” 林夏夏一愣,摇头道:“不!” 也许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对,那当然啦”,但是被江家人的冷漠“毒打”过一段时间后,她现在很确定答案一定是否定的,物质的满足无法带来精神上的满足。 江楷泽:“我爸不是什么良配,他永远不可能学会对任何女人忠贞。既然兰芳这么迷恋我爸,那干嘛不利用他来拴住兰芳呢?让她的美貌和青春,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里慢慢消磨殆尽,这也是对她的一种折磨。 我希望直到她终于受审的那天,当她回忆自己的人生时,才发现自己这一生竟没有多少快乐的日子。无儿无女,无爱无恋,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林夏夏定定地看着江楷泽,声音也同样坚定:“你放心,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江楷泽笑了笑,道:“你真好,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我最怕你会慨他人之慷地劝我放下仇恨,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类的,那我恐怕会被逼疯。” “我当然不会这样啦!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么可能会要求你?!”林夏夏忍不住笑了,道:“我又不是黄金档狗血言情剧里的女主角,才不接圣母人设呢!” 林夏夏:“我告诉你,我们老家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人死后如果心中还有牵挂,是不会立刻转世的,她的灵魂会一直守护在自己所牵挂的人身边,直到她终于彻底放心后,才会离开人间去赴新的轮回。 所以这些年来,你妈妈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和你外公外婆,她一直默默地在你们身边,守护着你们,保佑着你们。你们一定会得偿所愿,她会亲眼看到你们为她报仇雪恨的!” 江楷泽:“真的吗?她一直在守护着我们?” “真的。还有,我也是一样,我也会一直守护你的。”林夏夏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江楷泽:“嗯!” 他相信她,他能够遇见她不仅仅是幸运而已,这是冥冥之中妈妈的安排,她是妈妈送给自己的礼物。 想想开,如果当年不是妈妈坚持“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无论如何也要抽林德喜的血样入骨髓库,爸爸也不会发现林德喜的血可以救自己,也未必会亲自带自己去林家寨。 如果当初他不是为了给妈妈复仇找证据,也绝对不会想抛下手头的事,乖乖跟爸爸去林家寨“度假”。 所以说,其实一直是妈妈在暗中撮合着他们,把自己和林夏夏凑在一起。 “其实当初我的课业和工作都很繁忙,我本来并不想跟我爸去林家寨。后来我之所以愿意百忙之中抽空陪我爸爸去林家寨,也是为了……找证据。”江楷泽摸了摸鼻子,小声道。 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了,那就应该事无巨细,毫无保留。 她是那么聪明又那么敏感的女孩,如果他不提前老实交代清楚,等她自己回过神来,恐怕会徒生猜忌。 “嗯?”林夏夏一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又转不过弯来了。 林家寨不是离圳海有千里之隔吗?能找到什么证据啊! 江楷泽解释道:“虽然按照刑诉法规定,孤证不能定案,但是如果能找到两个以上的目击证人,那么便不是孤证。” 林夏夏猜测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我爸爸有可能也是目击证人?!” 江楷泽点了点头,道:“当年我家和你爸爸都住在玻璃厂的职工宿舍里,因为案发两个星期前宿舍曾经发生了一场大火,所以厂里在附近居民区租了一栋居民楼作为临时职工宿舍,他们依然是邻居。 我妈的案发现场就在玻璃厂和居民区附近的碧波河旁,可警察审问了所有的玻璃厂职工和附近的居民,除了那位目击者,没有人看到了这件事。 我不死心,几年后又重回玻璃厂翻看了当年的人员动向记录,发现就在我妈跳河的那天,有一名工人刚好离开了玻璃厂回老家,所以他并没有被警察叫去配合调查,可理论上他也有可能是目击者! 可惜他走后便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你爸爸林德喜,就是那个我们找了很多年也没找到的人。” 林夏夏恍然大悟:“所以你之所以跟着我爸来到林家寨,目的是想去找我爸,是希望他能给你做目击证人。” 江楷泽点头:“对。” “那……”林夏夏不由有些激动:“我爸看到什么了吗?他能帮到你们吗?” 江楷泽:“我不知道。” 林夏夏:“你没问他?” 江楷泽点头:“因为我来林家寨之前,并不知道你爸竟然就是当年那场火灾里我爸的救命恩人,更没想到的是,我爸竟然和你爸关系好到愿意当亲家,所以我……” 林夏夏接口道:“所以你怕我爸不仅帮不了你,还会告诉你爸你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然后你爸又有可能去提醒兰芳,对吗?” 江楷泽小心翼翼地看了林夏夏一眼:“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第七十四章 林夏夏立刻摇头:“怎么可能, 我又不是不知道事情败露的严重性, 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江楷泽悄悄松了口气:“当然不是, 你最善解人意了。” 林夏夏:“……” 林夏夏突然反应过来, 江楷泽问自己“会不会生气”好像不是 “我没有把我的目的告诉你,你会不会生气”的意思,而是“我把你带回江家的目的其实是这个, 你会不会生气?” 如果是前者,林夏夏当然能理解他,可是如果是后者,她的心情就太复杂了。 “所以,”林夏夏又道:“你跟我说句实话吧,你当时同意和林家联姻,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只是想先把林德喜的女儿拐进江家,这样就不用担心林德喜以后会不肯帮自己的女婿,对吗?” 江楷泽:“……”女人的洞察能力真是可怕。 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说:“对, 我想娶林家的女儿只是为了‘要挟’林德喜而已”,林夏夏虽然会心情复杂,但是最后还是不会和自己计较的。 因为她真的是最通情达理的女孩, 无论任何时候受到任何委屈,总是下意识地为他的处境着想,理解他的苦衷。 可是如果他说:“不是,我当时真的喜欢上了林春儿”, 那么“林春儿”就将永远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只要他现在顺势承认了林夏夏的推测,就彻底否认了自己当初对林春儿的感情,也就相当于把“林春儿”这根刺也彻底拔了。 至于“一开始只是想利用她”这件事给她带来的伤害,肯定远远小于“他曾经喜欢过她姐姐”所带来的伤害,完全可以靠以后加倍第对她好来补偿。 所以说第一个答案,利大于弊;说第二个答案,弊大于利。 就连傻子都知道改怎么选了吧? 江楷泽:“我……” 可是,他怎么能骗她?还是在自己眼里容不下一根针的母亲面前! 撒谎一时爽,事发修罗场。如果他骗了她,那他和江风和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希望自己以后的事业能像父亲一样成功,但感情生活,他绝不重蹈他的覆辙。 江楷泽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道:“我确实有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但是,我当时也确实以为自己挺喜欢……林春儿的。” 江楷泽说完这句话,有些不安地看着林夏夏。他甚至做好了如果她想扭头离开,就立刻抱住她的准备。 可是林夏夏竟然看起来一点也不震惊,脸色平静如水。 其实刚才林夏夏也很紧张,她也很怕听到江楷泽的口中会说出:“对,我想娶林家的女儿只是为了‘要挟’林德喜而已,我一点也不爱她”这样的话。 如果他这样说,虽然她会理解他,但是她的心里会永远留着对他的芥蒂。 因为她才是“林春儿”本人,如果江楷泽否认了自己当初对“林春儿”的感情,就意味着那些引诱着她一路飞蛾扑火,就算众叛亲离也要进江家的山盟海誓,只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她就是一个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大傻子。 那么不管他现在说他有多爱她,她也没办法在相信他了,他在她心里已经信用破产。 还好他没有,还好! 林夏夏笑了笑,平静地说:“所以这也是你发现我冒名顶替了林春儿后,只是发了场脾气而已,并没有想尽办法将我撵走的原因。因为你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两个女孩一个都没被你留住。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必须留一个林家的女孩在江家当‘人质’,其次才是你喜不喜欢她,她喜不喜欢你,你们会不会在一起。” 江楷泽深深地看着她,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慧,短短几句话她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如果她气得要走,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留住她?! 在一个已经看透你的人面前,不管是糖衣炮弹,还是苦肉计,都没有用的,他的花招在她面前都只是跳梁小丑的鬼把戏而已。 他突然开始方寸大乱,害怕自己会又一次失去最爱的人。 他的手紧紧地拉着林夏夏,林夏夏想要挣脱,江楷泽便立即抓得更牢,好像一个害怕被大人遗弃的孩童。 林夏夏笑了笑,柔声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在你妈面前把你怎么样的。” 江楷泽扯了扯嘴角:“对,还好我妈在。” 林夏夏:“……” 如果他们今天是在别的什么场合,她可能早就已经气得冲上去扇他耳光了,骂他“无耻”都算轻的,至少三天不回跟他说话。 可是他真的好卑鄙,他竟然直接把她带到他妈的墓前,还在摊牌前先讲了一个令人这么肝肠寸断的悲伤往事。 每当她想生气时,就看到照片上的郑立阿姨正温柔地望着自己微笑,她好像在对自己说:“我儿子他都这么可怜了,你怎么还要和他计较?” 林夏夏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只要有一点点爱是真的就好,我算栽在你身上了。” 林夏夏肯说这句话,江楷泽总算能够元神归位,一颗乱跳的心也终于重获平稳。 “我对你的爱,绝对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像氢气把氢气球充满!” 他激动地抱住了林夏夏,紧紧地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夏夏无奈,轻轻推了推他:“诶呀你轻点儿!我又不是真的氢气球,你一松手我就飞走了。” 江楷泽抱着她笑了一会儿,然后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以前真的以为自己一开始喜欢的是林春儿,直到后来我自己又去了一次林家寨,在你说的那个月老庙,我找到了一个别着莲花发卡的风月锦囊,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爱的人始终是你。” 林夏夏嘴巴在笑,眼睛却在翻白眼:“说明你不够喜欢我,不然你怎么会要靠锦囊里的话才分辨出我。” 林夏夏刚翻完一个白眼,就听到江楷泽说:“你先别急着翻白眼,先听我说完。” 林夏夏:“哦。” 江楷泽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自己也承认,我一开始对你的喜欢,确实只是流于表面的喜欢而已,甚至于让我分不清你姐姐和你到底谁是谁。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早就已经从外表到性格再到灵魂都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绝对不是流于表面的喜欢,是刻骨铭心的爱你。” “嗯,我也是。”林夏夏伸出双手回抱住江楷泽,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后背。 她轻声道:“你当时对林春儿是第一眼就动心了对不对?当你从车上下来,看到她倚着门朝你笑的那一刻起,就喜欢上了她。对不对?” 江楷泽提心吊胆地问:“能不提这茬儿了吗??” “不能,”林夏夏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因为她在憋笑:“因为我必须告诉你,你来林家寨的那天早上,倚着门朝你笑的女孩并不是她,是我。” 江楷泽顿了顿,失笑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林夏夏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他:“因为当我发现你原来是因为这个误会才喜欢上林春儿的时候,为时已晚,你已经和春儿姐姐订婚了。 可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当时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纯净的男孩子,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背负沉重的道德压力,所以我才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你任何一件事,自己独自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她道:“那个别在锦囊上的水莲发卡,就是那天早上你看到我时我戴在头上的,后来我在院子里遇到春儿姐姐,她抢走了我的发卡戴到了她的头上,没想到让你认错了人。” “……”江楷泽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那个发卡……你们姐妹俩一人有一个!” 引起误会的那个发卡,他对它的印象异常深刻,他当时也确实是凭借它去分辨两姐妹,后来发现夏夏也有这个发卡时,他也没怀疑过它们是同一个。 因为……很多家长为了公平对待,双胞胎的很多东西不都是一模一样,一人一个的嘛! 竟然全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江楷泽突然好想仰天大笑! 一直以来,和林春儿的婚约,就像五指山一样压得他动弹不得。 每当他开始蠢蠢欲动地想向林夏夏靠近时,订婚那天晚上自己亲口对“林春儿”说的那句“我永远不会辜负你”的诺言,就会像紧箍咒一样响起。 于是他背负着五指山,头顶着紧箍咒,像一个苦行僧一样,艰难地抵抗着林夏夏对自己的吸引。 现在真好,林春儿的心早已另有所属,他并不是先抛弃了她的负心汉,而且自己当初发下的山盟海誓,其实也不是讲给林春儿听的,他也并没有对任何人言而无信。 最重要的是,他承诺了不离不弃的人就是林夏夏!他要负责的女孩也是林夏夏!他一见钟情的女孩,也是林夏夏! 还有比这,更加完美的事吗?! 林夏夏问:“那你会不会怪我当时没有告诉你?” 江楷泽毫不犹豫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知道事情败露的严重性,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林夏夏笑了笑,学着他说道:“当然不是,你最善解人意了。” 江楷泽内心突然有些激动:“那我们现在,彼此之间是不是再也没有任何秘密了?!” “也不是,”林夏夏低下头,抿了抿嘴:“其实我也还有一些事没和你交代。” 还能有什么事啊?!江楷泽扑哧一笑,道:“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就不用交代了吧?” 林夏夏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行,我必须告诉你,如果现在不说,以后我们之间可能还会产生误会。” 江楷泽:“好,我洗耳恭听。” “我讨厌你爸爸,你爸爸也讨厌我,我们以后做公媳的话,估计是水火不容的。”林夏夏道:“你爸爸爸当时为了能快点让我们去做移植手术,软硬兼施地逼我去做流产手术。他还用我家人的家业和我弟弟的前途,甚至用你来威胁我,让我自己吃下这些苦果,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太好了,她终于说出口了,他们终于彻底坦诚相待了! “我爸爸,”江楷泽艰难地咽下满腔的苦涩,一字一顿地问道:“他是怎么用我来威胁你的。” 林夏夏顿了顿,道:“他对我说:‘我的小楷,是世界上最正直善良的男孩子,如果让他知道你为了救他牺牲掉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那他一定宁愿自己去死,就算是事后才知道,他也一定会痛苦悔恨一辈子。’ 我当时觉得好有道理,因为你在我印象中就是那样一个人,好正直,好善良,好……纯洁。” 江楷泽一言不发,眼神空荡荡的,只有呼吸在变深,可也就是两三秒而已,很快又平静如常。 可是在他越是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却正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和煎熬。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善良”是最坚硬的铠甲,可以掩护他躲过兰芳和江美欣的明枪暗箭,伺机反攻。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善良”也会变成别人手里最锋利的刀,刺伤的是他最爱最想保护的女孩! 江楷泽一直没说话,只是心疼地看着她。 林夏夏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江叔叔说的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又被他骗了。” 虽然答案早就已经在她心里了,可是她就是故意要问出来,她偏偏要让他亲口告诉她答案。 因为那段时间她实在是太疼太疼了,她每日每夜都沉浸在自己可能要杀死自己的孩子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可这份痛苦明明不该让她一个人来独享,这是属于她和江楷泽的双人套餐,他们得一起分享才对。 林夏夏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哽咽,她以双手捂脸,手心触及之处皆是温热濡湿。 她在哭吗?江楷泽掀开了她的手,果然看到了一张已经泪如雨下的脸。 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回答她。 她都已经那么痛苦了,如果他还对她说:“我爸爸骗了你,你没有必要打掉孩子来救我,我就算再等一两年,也死不了的,”那么他便亲口做实了他爸爸的蛇蝎心肠,往后余生,她将如何以江家儿媳的身份和自己的爸爸和平共处?! 江楷泽避重就轻道:“我爸爸确实为了骗你找了很多借口,但是他说的也没错,起码他自己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直竭尽全力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小时候是为了讨妈妈欢心,后来是为了……迷惑我的敌人。 所以哪怕是我爸爸也觉得我最善良最纯净了,如果让我违背自己的良心,我情愿自己去死。” 江楷泽俯身抱住了林夏夏,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所以都怪我,怪我没有早点让你认清我的真面目。” 都怪我好了,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自责,也……别怪我爸爸。” 他的手轻轻环着林夏夏纤瘦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我根本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以德报怨,可以抱着道德经进棺材的圣人,我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凡事利益最大化,甚至为了报仇。可以认贼作母。 我根本不需要你为了保护我偷偷去做任何让你痛苦的事。” 江楷泽都这么说了,林夏夏还能怎么骗自己,她就是被江风和骗了,江楷泽的病根本没有严重到必须让她立刻引产。 说来说去,江风和不过就是觉得自己不配做江楷泽的妻子,不配孕育江家的后代罢了。 可是现在并不是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对江风和最好的复仇也绝对不是和江楷泽决裂,这只会让他高兴畅快! 她对江风和的报复,是嫁给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然后搞垮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她要成为江家唯一的女主人,要毁掉江风和的事业,要让江楷泽一辈子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而且还要子孙满堂,让江家的子孙世世代代都供她做祖宗! 唯有将瞧不起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才能让亲者快,仇者痛。 林夏夏摸了摸江楷泽的头发,柔声道:“我才不会怪你,最后光头,你不是护住了我和孩子吗?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是一个有原则的好人。我也赞同你的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如果我们以德报怨,那要以何报德,才能对好人公平?对吧?” 林夏夏仰头看着江楷泽的眼睛:“那如果以后你爸爸伤害了我,我要以怨报怨,你会不会阻止我,或者怪我呢?” 江楷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头亲了一下林夏夏柔软芬芳的嘴唇,低声说:“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也是。”林夏夏慢慢地将手滑落在他的肩膀,好像轻轻飘落的羽毛一样落在他肩上:“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让我们产生误会,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我们是爱人,也是盟友。” 虽然他们都有自己的心计,曾经忽悠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忽悠过,但他们从来没有相互伤害过,他们彼此之间是透明的,就像冰川和海水一样,交汇在一起,最终相互包容,融为一体。 从此以后,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你的目标,我也同样会为它拼尽全力。 我愿意和你相互扶持着,一起走完这条布满了荆棘和谎言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已经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准备登上腥风血雨的舞台! 接下来将进入甜爽文模式,大结局前不整死那些曾经欺负过夏夏的坏人,我就对不起一路追到现在的小读者!! 第七十五章 两人在寺庙里用了斋饭后, 便下山回城。叫的还是昨天的那个热心司机。 在山脚下等车时, 江楷泽谆谆教诲林夏夏:“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 我们现在一定要低调。回去后, 你要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露馅,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任何不对劲, 记住了吗?” 林夏夏乖巧地点头:“你放心,我演技很好的,大家都以为我是柔弱无助的小白花呢。” 江楷泽:“……” 江楷泽本打算先送林夏回江家就立即回学校,可到了江家门口,又拉着她的手不肯松,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林夏夏羞红了脸,小声说道:“你别担心,我才不会让他们吃了我呢。” “我不是担心你不够机灵,我只是舍不得你。”江楷泽叹气,柔声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好吗?” 面对江楷泽征询的目光, 林夏夏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说:“好,你放心, 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如果有什么事我也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她知道他这样说意味着什么,谁是敌人,谁是盟友, 谁在他心中最重要,一目了然,昭然若揭。 林夏夏左右观察,确定四周无人,忽地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想我。” 江楷泽愣怔片刻,扣住她的腰想用力回吻过去。 “不可以,”林夏夏笑嘻嘻地躲开,后退两步,眉眼弯弯地望着他道:“你刚才不是说我们一定要低调吗?”说完扭头就跑。 江楷泽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地笑了一声。 林夏夏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江家,没想到江风和正一脸铁青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 林夏夏笑了笑,语气很高兴:“江叔叔早上好,好难得在这个点还能看到你呀!” “呵呵,”江风和冷笑以对:“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我家,我不该坐在这里吗?” 林夏夏才不怕呢,微笑着从容应对:“没什么意思,夸您是工作狂。”说完便准备转身回房间。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江风和叫住了她,话里全是责备:“林夏夏,你一个年轻单身女孩,一声招呼也没和任何人打,就夜不归宿,第二天早上回来看到我也打算有任何解释。这就是你们乡下女孩的教养吗?” 林夏夏回头,平静地看着他。教养?她最后悔的就是自己之前太有教养。 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谢谢江叔叔的关心,但是我昨天出门前有跟吴嫂打过招呼的。江叔叔你忘了?我刚来江家的时候可是你们告诉我,不管有什么事直接去找吴嫂就好,所以我才没有打扰你的。” 江风和:“……” “我下次一定会提前跟您说一声的。”林夏夏摆出一幅乖顺的样子低头认错。 江风和一看她露出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来气,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甚至还学会了十八般气人的武艺。 可是现在确实是江家有求于她,所以就算明知道她昨晚“诱拐”了自己儿子,江风和也不得不暂时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得给她台阶下,不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又何况是一个越来越厉害的小女孩。 “夏夏,不是叔叔故意和你过不去,”江风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可你爸妈把你托付给我,我最起码得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昨晚给你打电话,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我快担心死你了,差点打算报警。所以你能告诉叔叔,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吗?” 林夏夏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的提示:“我昨天没收到,想来应该是山里信号不好,到了市区以后才收到的。” “叔叔放心,我没干什么坏事,我昨天是去庙里拜菩萨呢。”林夏夏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叔叔,昨天我睡得早,你后面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关机了。” 江风和立即吹胡子瞪眼道:“夜不归宿,你竟然还睡得心安理得!” 林夏夏本来就已经在心里厌恶江风和,现在又被他没完没了地数落了大半天,越发觉得不耐,突然一股无名火起。 虽然林夏夏脸上依然保持着江风和所熟悉的“柔顺乖巧”招牌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硬气得很:“叔叔在和我开玩笑对吧?我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 江风和:“你——” 林夏夏突然道:“江叔叔不是很想知道我和你儿子昨晚到底去的是什么地方吗?我们去了福安寺,这个答案您觉得还满意吗?” “你!”江风和激动地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撑在扶手上,青筋暴露。 你只是一个外人,你有什么资格,和小楷一起去祭拜阿立! 他张了张嘴,可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最终又颓然坐下。 不知不觉中,郑立竟然已经离开自己十六年了,除了她出殡的那一天,他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她。就连郑立的面容,在他的记忆里也早已模糊。 可是不知为什么,当他听到“福安寺”三个字时,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原来小楷……又去看他妈妈了。 江风和低声道:“小楷竟然带你去看他妈妈了?” 林夏夏点了点头,道:“嗯,不过他并没有邀请我,是我看他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刚好我也想去为我那个……被你杀死的可怜孩子祈一下福,所以我便主动提出要陪他一起去。” 其实她很想替郑立阿姨问一问这个渣男,这多么年来,你每天和你的杀妻仇人同床共枕,晚上能睡得心安理得吗?你半夜会不会怕鬼敲门?! 可是她不能,起码现在还不能。 江楷泽忍辱负重,和他们逢场作戏了这么久,最终的目标不就是找到关键性的证据,送杀母仇人进监狱。 她绝不能为了心中一时的激愤,就让他们有所察觉,反而害江楷泽功亏一篑。 “我求了他好久,他才同意带上我的。”林夏夏强行压下内心的愤恨,微笑着说:“毕竟,我也和他也算是……朋友啊,对不对?叔叔。” “夏夏,小楷只是不忍心拒绝你才带你去的,就算你一再利用他的善良做得寸进尺的事,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江风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以为像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孩,不至于到现在还没看清我的态度。” “没有意义?”林夏夏脸上的笑容依然甜美得没有一丝破绽,声音甚至甜得像拔丝地瓜:“哦?那江叔叔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你的意思是不中意我做你儿媳妇的话,现在可以立刻赶我回林家寨呀!” 江风和笑笑,咬牙说:“我没有听错吧?林夏夏,你在威胁我?” “我可不敢。”林夏夏摇了摇头,好整以暇地说道:“不过我还以为像您这种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每天被成千上万的股民盯着,最看重的就是声誉,做生意也最讲诚信。” 江风和笑了笑:“所以?” 林夏夏:“所以你想要我的血来救你宝贝儿子的命,我想要嫁金龟婿得到富贵一生,我们各取所需,这是一场最公平的交易了。你这个大老板应该不至于这么小的买卖,也要空手套白狼,平白毁了自己的名声,对吧?” “呵!”江风和以手支额,沉吟不语。 她倒是进步很快,简直是一日千里,明明刚来江家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把“怯生生”写在脸上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是个满嘴 “买卖”和 “诚信”的生意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夏夏,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们小楷也是好孩子,如果你们俩以后能在一起,当然是一件好事,怎么能说是什么交易呢?这不是交易!这样的说法我很不喜欢!” 林夏夏深吸了口气,心烦意燥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都快撕破脸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好意思装!真是伪君子中的伪君子! 林夏夏扯了扯嘴角,但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骂他“厚颜无耻”。 江风和笑着看了林夏夏一眼,将她的小动作小表情都看在眼里。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是我记得明明几个星期前北北,小楷还咬牙切齿地叫我把你送回林家寨去,你确定他现在能同意我把你们俩凑成一对儿吗?” 林夏夏立即反问道:“可是你之前不是也说,叫我不要着急,你自然有办法?难道你之前一直都是在耍我的?” 江风和:“……” 江风和: “虽然谋事在人,但是成事在天。虽然我会为你想办法,但是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来说,这可真不一定能成。” “哦~~”林夏夏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之前真的一直在耍我。” 林夏夏一脸好奇地望着他,问:“所以江叔叔,把别人当作玩物耍的团团转的感觉,真的很好玩吗?” 第七十六章 “你这孩子, 怎么那么不会说话呢!”江风和气笑了:“我只是想给你提下建议而已。” 林夏夏从善如流, 立即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所以您的建议是?” 江风和: “所以我的建议是, 反正你们年纪还小, 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还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对方,不用这么急急忙忙地订下终身大事。 几个月前你姐姐和小楷的那场错误的订婚还恍如昨日, 我们应该吸取教训,不要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等以后你们感情稳定下来,确定彼此就是自己的最佳伴侣,那时我们再谈婚姻大事也不迟。到时候我作为你们的长辈,也会为你们高兴的,也一定会支持你们。” 林夏夏垂首,静静地听江风和说完。 她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道:“江叔叔说的有道理,我都听江叔叔的。刚才是我一时冲动,才口不择言,叔叔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彼此彼此,你也别和叔叔计较,”江风和脸上还是惯常的冷静淡定, 语气十分随和:“你爸爸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你只会比对自己的亲女儿还好,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一点孩子气就生气呢!” 林夏夏和江风和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会,虽然表面风平浪静, 但双方心里恐怕都恨不得立刻砍死对方。 江叔叔,你和兰芳阿姨不是最喜欢那种把别人当作玩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吗? 从今以后,你们才是玩物。 随后两人又虚伪地闲聊了几句,还好江风和公事繁忙,接了几个电话后便赶紧去了公司。 等江风和离开后,林夏夏总算可以大口畅快地呼吸。 刚才和这绝世老渣男同呆在一个空间里,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喊着拒绝,就连他呼吸过的空气,对于她来说都是有毒有害垃圾。 想到江楷泽竟然能在这对伪君子夫妇面前演十几年的十全孝子,她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晚上和江楷泽通电话时,林夏夏把自己和江风和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林夏夏:“一开始我本来想直接把你爸气死算了,但一想到你说现在要低调,所以我最后还是只好悬崖勒马,假装自己虽然很爱你却求而不得。 我知道,只有这样你爸才会放松对我的警惕,以为我依然有求于他,可以任他揉捏在手里,对吧?” “对,”江楷泽顿了顿,评价道:“亏我还担心你是只小白兔,离开我会被人烤了吃呢,原来是只牙坚齿利的小母狼,咬起人来厉害的很。” 林夏夏受到了表扬,有些得意洋洋,黄婆卖瓜道:“对,所以你这只小绵羊就安心躲在我身后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江楷泽噗嗤一笑:“嗯,那我就不怕不怕了呢。” 林夏夏:“……” 一个星期后,江风和和兰芳出国谈生意。江美欣趁机把各种朋友叫到家里来聚会,经常从中午到晚上,不眠不休、通宵达旦地狂欢。 吴嫂每天天一黑便立刻回自己家,说是因为儿子快中考了,得每天晚上回去给他做宵夜补充营养。 几乎每个夜晚,江家别墅里都只有林夏夏,小羽,江美欣,以及江美欣的狐朋狗友。 江楷泽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反复交代林夏夏,无论江美欣在干什么,都别管,也别好奇,好好呆在自己房间里,最好锁上门,绝对不要参加那些乌烟瘴气的party。 林夏夏不明白原因,但她知道听江楷泽的话肯定没错,虽然江美欣多次邀约,但是她通通都婉拒了,推说自己要在房间里好好复习功课,备战明年的高考。 江美欣也不敢勉强,毕竟江风和出门前有警告过自己绝对不准动林夏夏一根寒毛,不然要她好看。 反正对于江美欣来说,其实只要有吴承羽在,乐趣就够多了。 几天下来,小羽日渐消瘦,哪怕白天也一副魂不守舍,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林夏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要知道除了江楷泽以外,小羽是江家对她最好的人,也是她在江家唯一的朋友。 她没有办法像江家其他人一样,把小羽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废柴小保姆,更没办法明知道小羽在受苦受难,却选择视而不见,坐视不管。 一天早上,趁江美欣宿醉未醒,林夏夏把小羽偷偷拉进了自己房间,逼问她:“小羽,你快告诉我,江美欣和她的狐朋狗友每次通宵聚会都在搞什么?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 小羽不说话,嘴巴抿得紧紧的,只是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滚动着万千种复杂难言的情绪,眼眶里的泪珠无意间泄漏了数不清的委屈和痛苦。 看得林夏夏越发心疼,急道:“你倒是说话呀!” 小羽低下头,任滚烫的泪水滚落在围裙上,就是不肯说一句话。 林夏夏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小女孩,明明初见时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现在一张脸已经瘦到只有巴掌大,下巴尖尖的,颧骨都凸了出来。 “既然过得那么艰难,为什么不离开这儿呢?”林夏夏轻声问。 小羽低着头,睫毛在微微颤抖:“我也想一走了之,可我爸瘫痪在床,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人跑了,弟弟们还小,全家都靠我养,需要很多钱。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好在我姑姑愿意带着我到大城市有钱人家做保姆,单靠我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找到工资那么高的工作的。” 林夏夏一把握住了小羽的手,说:“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你别担心,我们可以去求小江哥哥,让他帮你介绍另外一份工资差不多的工作!比如,去别的有钱人家做保姆之类的,也行啊!” 小羽一愣,苦笑着摇头:“你不懂,我……” 林夏夏:“你什么啊你!” “我是自己甘愿被江美欣欺负的。”小羽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林夏夏怀疑小羽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拼命摇她的肩膀,想把她脑子里的水摇出来。 小羽迎着林夏夏审视的目光,道:“虽然你帮不了我的,可是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虽然我被欺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其他所有人,包括我姑妈都在装作什么也没察觉,你是唯一个没有假装看不见的人。” 林夏夏叹了口气,问:“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心甘情愿被江美欣折磨吗?” 小羽盍上双目,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这次林夏夏很有耐心,静静地等着她平复情绪。 小羽再次睁开眼睛,看着林夏夏,目光悲切:“因为我弟弟背着我偷偷借了网贷!虽然他只借了几千块,可是利滚利,不到一年便负债了好几十万!江美欣知道这一情况后,便用金钱引诱我做她的狗。 她说……只要我服从她的命令,乖乖地朝她摇尾乞怜,她每次高兴了便会……给我一些额外的小费,这些小费比我每个月的工资还高得多,正好可以解除我的燃眉之急。” “我知道这样很没有尊严,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这利息滚得实在太快了!如果不想办法赶紧把这些钱还完,以后我恐怕就算卖/器官也还不起了!”小羽说着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林夏夏一直在耐心地听着小羽讲话,她的目光心疼地落在小羽瘦弱的肩膀上,当听到“卖/器官”时,她微微一窒,差点也跟着小羽一起落下泪来。 她从小就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倒霉蛋了,家境清寒,成绩一般,父母又重男轻女。 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就是在农村插秧喂猪,做一辈子的农村妇女。 如果更不幸,秋收长大后没出息的话,她肯定也要被苗翠翠逼着做一辈子的“扶弟魔”。 好不容易进了江家后,每天好像也过得不太容易。 现在面对比自己还要惨,加强plus惨的小羽,林夏夏当然能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也自然而然十分怜悯。 她拉住小羽的手,认真问:“那你现在还差多少钱?” 小羽抽泣道:“十来万左右吧。” “你等等!” 林夏夏挪开自己的枕头,从床垫底下翻出了苗翠翠给自己的小布袋。 她从布袋里掏出了5块小金砖,塞进小羽手中: “现在金价大概240元一克,我的金砖每块重量是50克,5块就是200克,大概值五万多的现金,你拿去卖了换钱吧!然后我手头还有一些现金,也可以给你。还有不够的部分,你也别担心,我一定想办法两天之内就帮你凑出来。” 小羽吓得直摇头,想把手里的金砖塞还给林夏夏:“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拿你压箱底的私房钱!这是你全部的身家了吧?!我要是拿走了,还是人吗?!” “我要是知道你走投无路还不帮你,我才不是人呢!”林夏夏按住了小羽的手。 第七十七章 林夏夏一本正经道:“这些都是我离开我家时, 我妈给我的嫁妆, 反正现在我嫁人无望, 这些金砖对于我来说也没用了, 刚好可以给你拿去抵债,你真的无需愧疚。” “夏夏……”小羽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心里既感动又愧疚。 虽然她表面上一直把夏夏当作自己的“同事”对待, 但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夏夏是被江先生用假婚约忽悠进江家来“卖/身”的可怜虫。 可是那时江太太叫她把夏夏当成新来的小保姆就行,姑妈也交代她一定要装聋作哑,切莫多管闲事,给自己惹祸上身。 而她为了明哲保身,也一直乖乖照着她们的吩咐做,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夏夏总是一个人在偷偷掉眼泪。 以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是违背良心的事,不是连老祖宗都留下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醒世恒言吗?瓜田李下,明哲保身,难道不是所有人理所当然都会选择的做法吗? 她以为夏夏对自己也一定是这样的!可是没想到…… 她哽咽道:“夏夏, 谢谢你。你放心,我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你!” “说什么傻话呀, 谁要你做牛做马啦?”林夏夏笑着给小羽擦眼泪,揶揄道:“我之所以倾家荡产,不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再给别人做牛做马吗?嗯?” “嗯。”小羽破涕为笑。 林夏夏:“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江美欣到底是怎么欺负你的, 她的聚会都在干什么吗?” 小羽顿了顿,终于低声说道:“其实他们所谓的聚会,就是聚/众/吸/毒。每次先生和太太一有事离家几天,江美欣就会迫不及待地把她的狐朋狗友都叫到家里来开party。这些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聚一起抽/烟,喝/酒,飞/叶/子,乌烟瘴气,醉生梦死。”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吸,吸,毒? 林夏夏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羽描述的画面对于林夏夏来说是陌生而可怕的,要知道她对毒/品以及瘾/君/子的所有认识,全部来自于很久以前学校组织大家观看的科教片而已。 影片里的那些瘾/君子,吸嗨后丑态百出的画面,实在过于有冲击力,至今仍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这些教育片曾经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啊!! 小羽:“那些聚会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我只需要负责给他们倒倒酒,递个烟什么的。后来他们吸嗨了,就开始神智不清,想出各种花招折磨我取乐,有些男的还对我毛手毛脚的,甚至有一次,江美欣非要把我当狗骑,绕着花园走三圈……” 小羽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连瘦弱的身躯都跟着声音颤抖了起来。 林夏夏按住她纤细如纸般的肩膀,哑声道:“小羽,你现在就离开吧!别等江先生他们回来了。” 小羽:“可是我不能不辞而别啊!他们回来要是找我姑妈麻烦,追讨我的违约金怎么办?” 林夏夏:“我帮你告诉小江哥哥,你别忘了他也是江家的主人,他同意了,你就不算违约了嘛。” “真的吗?”小羽激动地一下抱住了林夏夏:“夏夏,谢谢你!” 送走小羽后,林夏夏给江楷泽打电话。 江楷泽接起电话时,林夏夏能听到周围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小江哥哥,你在忙吗?” 江楷泽轻轻地“嗯”了一声,告诉她:“我爸在国外出差,我去帮他坐镇光明地产,现在在和几个业务部门的同事开会。” “那我不打扰你了,”林夏夏赶紧道:“你先忙你的工作吧。” “你先别挂电话。”江楷泽柔声道,然后放下手机,同会议室里的人说了句“大家先休息十分钟”,便起身推开玻璃门,寻找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他重新拿起手机,开口道:“怎么会打扰,我正好也想休息会。,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现在就可以说。比如……想我?爱我?嗯?” “贫嘴!”林夏夏微微红了脸,害羞道:“我找你有正事呢!” 江楷泽:“哦?想我和爱我不是正事吗?” 林夏夏:“……” 江楷泽怕自己再不正经下去,他的小公主该生气了,赶紧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大概还有八分钟的休息时间。” 林夏夏一听,也连忙丢开自己的小脾气,长话短说地将刚才自己和小羽的对话告诉了江楷泽。 “小江哥哥,小羽实在太可怜了,”林夏夏捧着手机,撒娇道:“你现在立刻就炒她鱿鱼,好不好!” 江楷泽:“……” 见他沉默不语,林夏夏马上拖着长音软软地撒娇:“好不好嘛!” “如果小羽认为自己实在不能胜任目前的工作的话,辞职确实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江楷泽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但是就算她现在提出辞职,我也不可能同意她下一秒就拎着包裹离开。” 林夏夏:“为什么?!” 江楷泽:“因为依据《劳动合同法》37条,离职者必须至少提前30天向雇主提出辞职才可以走,否则必须承担给雇主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以及招聘产生的相关费用。” “什么鬼!你怎么能这么冷酷!简直跟你爸爸一样!”林夏夏气得叫了起来。 她激动地反驳道:“我刚才都告诉你了,小羽正在江家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你还要搬出适用于正常人事流动的法条来制裁她!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吸血的资本家!” 江楷泽揉了揉因为连续熬夜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无语地笑了。 他耐着性子给他的小公主讲道理:“那起码得等我们找到她的接替者再让她走,宅子那么大,吴嫂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总得有人做小羽的事,你说对不对?” “我说不对!”林夏夏不假思索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小羽会做的,我也会做,等小羽走后,我可以暂时接替她的工作呀!” 江楷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夏夏,你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女孩,你那么心疼小羽,可你也稍微心疼心疼一下我好不好?” 林夏夏一愣,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你怎么这么说?我哪里不心疼你了!” 江楷泽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也说了,小羽正在江美欣那里受着非人的折磨,你还要跟我说让你接替她的工作,去受江美欣的折磨,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看你分明是想折磨我才对!” “我……”林夏夏讷讷地开口,小声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 江楷泽笑了笑,柔声道:“我现在必须得先回会议室开会了,你等我晚点再回复你,好吗?” 林夏夏:“嗯。” 可是想到小羽每天生无可恋的样子,林夏夏心里就难受得很,她还是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小江哥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江楷泽笑着叹气:“唉,你就吃定我了是吧?我这辈子注定要给你做牛做马,随你任意使唤差遣。” 这不就是答应帮忙的意思!林夏夏如释重负,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哦,年轻人要有干劲哦,毕竟我们一辈子……还长着呢!” 江楷泽:“……哦!” …… 当天晚上凌晨十二点半,万籁俱寂,唯有江家别墅依然灯火通明,宾客盈门。 客厅里一群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刚刚经历完一场将近十个小时的痛快的大狂欢,一个个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 他们目光呆滞,傻笑着望着头顶的九天银河,等待每次放纵后的极乐时刻——生命渐渐进入大虚无的精神圆满。 “小羽!小羽!”江美欣满脸通红,瘫坐在沙发椅上,大声叫唤:“酒呢?我还要酒!” 小羽听到江美欣的叫唤,赶紧端着酒瓶过去,小心翼翼递给江美欣。 江美欣不接,似笑非笑地对躺在自己膝盖上闭目养神的英俊少年道:“苏渐佳,你不是一直吵着还不够尽兴吗?看,我帮你叫了一份美味的餐后甜点呢。” “哦?是吗?如你般美味?”少年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小羽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她仓皇抬头,惊慌失措的目光不期然对上了一对孤狼般的双眸。 心里咯噔一下,她手中的酒瓶“哐啷”掉在了地上,溅了自己一身的龙舌兰。 少年也是第一次来参加江小姐的聚会,充满新鲜地盯着眼前这位酒香四溢的小美人,突然被勾起了十分的兴趣,幽深的眼眸里好像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 小羽直觉不妙,转身就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上一秒还慵懒地躺在江美欣怀里的贵公子,下一秒已经化成身手敏捷的野狼,一跃而起,拽住了小羽因奔跑而甩起的长发。 第七十八章 小羽正跑着, 突然被这么狠狠一拽, 直觉头皮痛到发麻, 凄惨地大叫。 可是已经热血沸腾的野狼才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他连拉带拖,将拼命挣扎的小羽拖回了客厅。 江美欣躺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热闹, 见苏家小公子把自己家的小保姆像猎物一样拖来拖去,兴奋极了,连连拍手叫好,笑得前俯后仰。 苏渐佳喘着粗/气,将小羽的脑袋用力往自己的下方按,语气已经十分急不可耐:“小美人,乖,替小爷释放一下痛苦吧!爷难受,憋得慌。” “不要,我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小羽拼命摇头, 哭得稀里哗啦,连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了。 江美欣哈哈大笑,在一旁幸灾乐祸道:“苏渐佳, 我教你吧,你应该跟她说:‘一下一万,十下十万,一百下就有一百万’, 我保证她马上乖得像条母/狗一样,爬过来主动舔你,就算你叫她停下来她都不舍得停。” 苏渐佳一挑眉:“哦?” 小羽立即尖叫着道:“不!我才不是你们的狗!多少钱也不行!一分钱我也不要!” 苏渐佳当然不会理会小羽说了什么,他觉得讨价还价太烦人了,还不如秋后结账呢。自顾自地开始拉自己的裤子/拉链,打算先来个霸王硬上弓。 小羽的头发被苏渐佳拽在手中挣脱不得,头皮早就已经痛到失去知觉,周围不知何时已被一群看热闹的男女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人在兴奋地吹口哨。 甚至有看戏看到自己被挑起热情的人,就近拉来合适的伴侣,到一边去释放自己的痛苦去了。 小羽绝望地闭上眼睛,只觉鼻子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正朝自己逼近。 “滴~呜~~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一声又一声,尖锐得要把人耳膜刺破。 “是警察!”一开始众人以为是警笛声,一阵惊慌。 江美欣站了起来,厉声大喝:“谁?!是谁在搞恶作剧?!”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也对,这里可是安保性极强的富人区,怎么可能有警察会无缘无故上门检查?! 一定是某人的恶作剧。 大家又安心下来,开始左顾右盼,是哪个淘气的人在偷偷公放手机里的铃声。 就连苏渐佳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气急败坏地抬头大叫:“谁?出来!哪个神经病想破坏老子的雅兴!” “别找了,铃声是我放的,”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少女音从半空中传来:“我看你们已经快疯了,没办法,只好放段警铃警示一下你们,别忘了这片土地上还有王法。”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一身白衣的清丽少女正站在金色旋转楼梯上,一脸淡定地望着他们。 见自己已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林夏夏不慌不忙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朝苏渐佳的方位走去。 她所到之处,围观的人群都自动让开一条道。 他们惊艳地看着这位像仙女一样的女孩,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药效发作产生的幻觉,还是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美丽如天仙般的美人。 林夏夏走到苏渐佳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只说了三个字:“放开她。” 真是又酷又甜呢。 “让我放开她也行,”苏渐佳似笑非笑,眼神像黏在她身上了一样:“那你代替她呀?好不好?” “哇哦~~~”众人发出兴奋的叫声。 “好呀,”林夏夏倒是不生气,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朝他绽放了一个魅惑至极的笑容,柔声说道:“只好你放开她,我就过来帮你释放你的痛苦。” 小羽泪如雨下,疯狂地摇头:“不要!夏夏,你快走!” 这里一屋子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渣,苏渐佳当然不担心林夏夏会突然反悔。 他松开手中的长发,一脚将小羽踹开。 “说到做到,自己过来吧!”面容阴柔俊美的小少爷笑得邪性,眼神里闪烁着疯狂和炙热。 他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沙发椅上,帅气地朝林夏夏张开了两条修长的大腿。 Party的气氛又一次达到燃点,众人兴奋的欢呼声简直要掀了江家别墅的天花板。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林夏夏微笑着朝苏渐佳走了过去。 她弯下腰,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刀尖顶着他微微/隆/起的下/腹,刀面在灯光下闪闪着冷冷的光。 苏渐佳一愣,正要发作,林夏夏立即道:“别乱动!否则我一紧张,就要用力捅下去了!” 说完她抬头望向围观的人群,淡笑道:“谁也不准过来,除非————你们故意想让他断子绝孙。” 苏渐佳眼皮都懒得抬,斜着一双凤眼冷冷地看着林夏夏,笑得凉薄极了:“别闹了。你不敢。” “夏夏,你可真是个妙人儿!”江美欣拍手大笑:“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竟无一人担心出事,全都在幸灾乐祸。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嚷嚷道:“对啊!有胆子你倒是动手呀!别光打雷不下雨!” 林夏夏:“……” “闭嘴!”苏渐佳瞪了刚才说话的人一眼,把他的名字记在了自己心里的账本上。 林夏夏咳了咳,扬声道:“你们别以为我不敢,我从小农村长大,不仅会杀鸡杀鸭,我连猪都杀过,更何况是……区区一只小小小小鸟?” 苏渐佳:“你!!”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美欣笑得在沙发上打滚,大叫道:“真是新鲜!我长这么大连杀鱼都没见过呢,你行行好,杀个鱼让我涨涨见识吧!” 众人一起大叫:“还看什么杀鱼啊!杀鸟!杀鸟!我们要看杀鸟!” 人声鼎沸,欢呼声和大笑声震得他们头顶上的水晶灯都在微微晃动。 “滴~呜~~滴~呜~~滴~呜~~” 空气中再次传来警车的鸣笛声,甚至这次还有由远及近的音效,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 肯定又是谁在恶作剧,可又有谁在乎呢?大家全都只想看杀鸟! 直到屋外传来用力的拍门声,然后玻璃门破碎的声音,最后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一群人这才意识到这次不是恶作剧,是真的狼来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江家别墅早就已经被包围了,他们都是瓮中之鳖。 …… 京里市东城区的看守所里,一群平时光鲜亮丽的富二代已被羁押了将近二十四小时,个个灰头土脸,如同丧家之犬。 审讯室里,李家小公子冲着审讯自己的警察一遍又一遍地怒吼:“我爸是李XX,XX部部长!国家级干部!你们立马放了我!否则乌纱帽不保!” 刚刚入职的小警察涉世未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抚这个狂躁的小胖子。 可看守所所长是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老警察,才不会被毛头小子吓到。 所长笑了笑,淡定地说:“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东城别墅区聚众吸/毒,所以例行公事做个检查而已。 等尿检和血检结果一出来,只要你们是被冤枉的,我们肯定会立刻放人。” 谁知李小公子听完后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惨白了脸色,浑身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 昨晚警察在江家瓮中捉鳖,林夏夏虽然第一时间就扔了手中的水果刀,可她和小羽毕竟也是在场的当事人,自然也一起被警车带回了看守所。 进了看守所后,林夏夏连夜做了笔录,还做了尿检和血检,然后就被关在一间小房间里,说是一切等尿检和血检的结果出来再说。 她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突然很想哭。 昨天中午,江楷泽给她回了电话,叫她别担心,下午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晚上收到他发的信息,就悄悄从江家别墅里溜出来。 他会在小区门口等着她,带她来离开。然后再过一会儿警察就会去江家登门检查,把那些坏家伙们一锅端了。 虽然江楷泽在电话里一再强调,叫她一定要照着他说的话去做,别担心小羽,小羽不会有事,他会保护小羽。 可是当林夏夏已经走到门口正要离开时,却听到了客厅里小羽凄惨的哭喊声! 她不是故意不听江楷泽的话的,可是她做不到在朋友即将遭受羞辱时自己却悄悄离开啊! 于是她转身上楼,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 一名警察突然进来,扬声道:“林夏夏,吴承羽,还有苏渐佳,你们可以走了。” 苏渐佳闻言一跃而起,拍了拍裤子上莫须有的尘土,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门口走去,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没影了。 林夏夏一愣,也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拉上小羽准备离开。 “等等!”她们正往外走的时候,一直很安静的江美欣突然开口,厉声叫住了他们。 江美欣指着林夏夏和小羽,冲警察尖锐地叫道:“凭什么她们可以先走?我不可以!” 第七十九章 警察手里握着警棍, 面无表情道:“因为只有林夏夏、吴承羽和苏渐佳的血检和尿检皆是阴性, 缴获的毒/品上也没有检查到有她们留下的痕迹。而你们这些人的检测结果全部都是阳性, 且毒/品上的指纹、血迹和唾液里的DNA也全都能对应得上。现在你们聚众吸/毒, 已经是证据确凿,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建议还是留到法庭上再说吧!” “你胡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美欣怒吼道:“你们是在非法拘留!我要告你们!我要见我们家的律师!现在!马上!” 小羽拉着林夏夏的手, 小声说:“咱们快走。” 林夏夏轻轻拍了拍小羽的手臂,以示安抚,然后停下脚步,回头丢给了江美欣一个看傻逼的眼神。 江美欣看到林夏夏的眼神,气到差点儿吐血三升,她很确定,自己在这个小贱人的眼神里看到了挑衅,轻蔑,嘲弄和幸灾乐祸! 林夏夏仿佛在用眼神无声地对跟她说:“怎么?不服气啊?有种你上来打我呀!” 江美欣怒吼一声,冲上去就想甩林夏夏几个耳光。 可还没等她走近林夏夏,就被警察用警棍狠狠地击中了腹部。江美欣猝不及防, 被一棍子打倒在地,痛得滚来滚去,嗷嗷直叫。 “你居然还敢袭警?!”警察手里握着警棍, 面无表情地对江美欣再次强调:“老实点儿!” 这次林夏夏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憋着笑,拉着小羽快步离去。 她们一出看守所,就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眼熟的劳斯莱斯, 定睛一看,站在车旁朝她们挥手的可不就是王伯嘛。 就连江楷泽也坐在车里,车窗全开,露出一张面无表情,却俊美绝伦的侧脸。 夏夏和小羽只觉眼前一亮,开心地相视一笑。 两个小妹妹打算等绿灯一亮,便立即屁颠屁颠地朝江楷泽跑过去。 就在这时,却见那个讨人厌的苏渐佳,已经比她们先一步离开看守所,并且过了马路。 苏渐佳没有直接去坐自己家来接他的车,而是长腿一迈,走到了江家的车前。 只见他弯下腰,隔着车窗在和江楷泽说话。 他们声音都不大,夏夏和小羽隔着一条马路,什么都听不见,心里可着急了,警察叔叔怎么就让这个坏胚子成了漏网之鱼?!也不知道那个坏胚子接近小江哥哥又想做什么恶心的事! 人行道前的绿灯一亮,两个小女孩马上就像开弓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可是她们刚过了马路,苏渐佳已经直起了腰,朝她们做了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飞吻后,便立即翩然离开。 林夏夏和小羽无奈,只好朝他的背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上了车。 林夏夏气呼呼地问:“小江哥哥,苏渐佳那个坏胚子刚才在跟你说什么呀?!” 江楷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淡声对王伯说道:“王伯,我们回家吧。” 王伯:“好。” 林夏夏这才意识到江楷泽可能在生自己的气,大气都不敢喘了,小心翼翼地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他的脸色。 小羽不觉气氛有异,又重复了一遍夏夏刚才的问题:“小江哥哥,苏渐佳那个坏胚子刚才在跟你说什么呀?!” 江楷泽这次倒是没有充耳不闻,淡笑着说:“没什么,他说我结婚的时候他要来白吃白喝,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也绝不交一毛礼金。” “他倒是想得美!”小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呼小叫道:“你根本不可能会请他这样的人参加自己的婚礼的,对不对?!” 江楷泽淡笑不语。 见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小羽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也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小嘴巴。 江楷泽闲闲地开口道:“我猜兰姨知道家里出事后肯定会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比起闲聊,你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串好词,想想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林夏夏和小羽:“哦!哦!哦!” 现在已经是深夜,一路车辆行人没有多少,畅通无阻,车子很快变驶进了江家别墅前。 王伯把车停好后,便主动下车去花园里抽根烟。 江楷泽回头,冲着小羽温柔地笑了笑,柔声道:“江美欣短期内是回不来的,她不仅自己吸/毒,还提供场地容留他人聚众/吸/毒,现在证据确凿,人赃俱获,很可能得吃好几年得牢饭。 现在她没有办法再欺负你了,你家的赌债我也会帮你还清,你可不可以不要急着辞职?留在江家帮我照顾一下夏夏,好不好?” 当小羽听到江楷泽说接下来江美欣很可能得吃好几年的牢饭时,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江楷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呀!好呀!” “谢谢你,”江楷泽轻声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还有几句话想和夏夏说。” “嗯!好!”小羽一脸“我都懂”得表情,拉开车门,像只机灵的小兔子一样,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了。 林夏夏:“……” 小羽走后,江楷泽先从前座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一屁股坐到了小羽原来的位置上。 王伯站在不远处吸烟,车里只剩有江楷泽和林夏夏,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相对无言,气氛突然暧昧了起来。 林夏夏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小小声地说:“小江哥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江楷泽有些明显地顿了顿,气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儿?” 林夏夏子:“……” 这段时间以来,江楷泽对她实在太好了,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惯得连向来很小的胆子都肥了不少。 她本以为这次也是,他不会和自己生气的,只要撒个娇,卖个萌就可以随便混过去。 可没想到江楷泽竟然那么较真,不仅不原谅,还要她说出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我,我……”林夏夏小心翼翼道:“我不该接到你叫我走的电话后却不听你的话马上离开,还非要留在房子里和那群人对峙,结果害你昨晚在小区门口白等了我那么久扑了个空,我自己还被警察抓进看守所审讯了一天,今晚又害你那么辛苦,大晚上还要去看守所接我回来。” 林夏夏突然有点紧张,好像一个参加论文答辩的学生,小心翼翼地答完题,生怕老师给自己判不合格。 “不对,”江楷泽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从来没想过必须让你什么都听我的,不可以有自己的主见,也从来没有觉得你给我添麻烦。” 林夏夏眼眶一热,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可是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就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她握住了江楷泽的手,认真问道:“对不起,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生气吗?” 江楷泽的手动了动,微微挣扎,林夏夏立即用力,紧抓着他的手心不放。 江楷泽只好放弃挣脱,反手与她相握,大手和小手紧扣在了一起。 林夏夏的心总算稍稍安定,悄悄松了口气。 江楷泽看着林夏夏,眼神无奈得要命:“我气的是你不信任我!我和你保证过我会保护好小羽,不会让她出事,可是你却并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林夏夏握着江楷泽的手紧了一下,紧张兮兮道。 “……”江楷泽嘲讽地笑了笑,突然连话都不想说。 “我相信你说的话,我知道警察马上就来了。”林夏夏抿了抿嘴,强作镇定道:“可是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了小羽凄厉的哭喊声!她的声音真的好绝望!” 她越说越激动:“当时已经是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如果我不挺身而出,警察来之前,小羽的清白肯定就已经被那个叫苏渐佳的纨绔子弟糟蹋了!” 江楷泽一时没有说话,眼神有些复杂。 林夏夏再次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江楷泽:“就算你觉得情况很危急,你也可以先抽出两分钟打个电话问问我,再决定自己要怎么做吧?” 林夏夏:“我怕来不及啊!你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形……” “苏渐佳不会糟蹋小羽的,”江楷泽打断了她,说:“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是我让他来参加今天的聚会,帮我在聚会上保护小羽的。” “怎么可能?!”林夏夏愣愣地开口:“那他还……” 假公济私?或者说阳奉阴违吗?! “如果当时他不出手,江美欣势必会叫上另一个玩咖去玩弄小羽,那别人肯定就真的对小羽下手了,小羽难逃此劫。”江楷泽解释道:“当时苏渐佳只是假装顺着江美欣的意思,做做样子而已,目的是拖延一下时间。他早就知道今晚一定会有警察上门,怎么可能会把你的好姐妹怎么样。” 林夏夏:“……”事实竟然是这样的吗?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智障! “而且夏夏,”江楷泽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第八十章 “嗯?什么?”林夏夏一脸茫然地望着江楷泽。 他再次开口, 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我记得我有提醒过你, 如果你代替小羽被江美欣折磨了, 那就相当于是在折磨我。 所以当你选择挺身而出保护小羽的时候, 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就这么……不心疼我吗?!” “对不起。”林夏夏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倒在江楷泽怀里:“你说了警察马上就会来了,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只是陪他们玩一玩,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她一边哭一边大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楷泽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好了,乖, 别哭了。” 林夏夏哭了好一阵子,总算把心中的难受和愧疚宣泄得差不多了。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含情脉脉地望着江楷泽。 江楷泽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林夏夏小声道:“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不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我之所以去救小羽,不仅仅因为小羽她是我的好朋友, 也是为了你。” 江楷泽一直在轻轻咬着她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抽出空来问她:“嗯?为什么这么说?” 林夏夏:“昨天你给江美欣设的是一个完美的圈套,可是小羽并不是猎物啊,她只是一个无辜被牵连进去的受害者,不应该成为你们斗争的牺牲品!我知道你是好人,如果她昨天真的被怎样了,你以后一定会感到愧疚和自责的。” “嗯,你说得对,”江楷泽一边咬她的耳朵,一边道:“谢谢你。” 林夏夏抱着江楷泽的脑袋,微微喘息着说:“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所以我想尽办法,不择手段也要跟着你来江家。 在这个过程中,我欺骗过很多人,也伤害了很多人,心里一直怀着对他们的愧疚,每天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当我每次遇到不好的事,也会下意识就想,自己是不是罪有因得,才活该遭到这样的报应。 在你化解我的心结之前,我真的觉得太痛苦太痛苦了,所以我一定要救小羽,我不想你将来也和我一样,我希望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就好,不要亏欠任何人。 我希望……百年之后,当你再次见到郑立阿姨的时候,可以骄傲地告诉她,她的儿子不仅为她报了仇,还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地过完了一生。” “嗯,”江楷泽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我明白,谢谢你,我爱你,夏夏。” 两人在车里又亲热了一会儿,林夏夏因为顾忌王伯就站在不远处,坚决不让江楷泽太越线。 江楷泽可怜巴巴,渴望又哀怨地望着她,像一只没有喝够奶的小奶猫,叫林夏夏看着就心软得一塌糊涂,简直想立刻缴械投降。 就在这时,林夏夏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打破了两人的绮思。 林夏夏低头看了一眼,是小羽发给她的信息。 她看完后有些焦虑,赶紧告诉江楷泽:“小羽说你猜得对!兰芳果然已经连夜从国外赶回来了!她刚刚才审问完小羽,现在正在客厅里等着审我呢!” “哦?兰芳都问小羽什么了?”江楷泽一挑眉,一脸很感兴趣的表情。 “除了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外,兰芳还问她知不知道到底是谁报的警,她说……”林夏夏越说声音越小,莫名有点心虚:“她说肯定是苏渐佳,因为昨天参加聚会的那群纨绔子弟里,只有苏渐佳全身而退,成了漏网之鱼。” 林夏夏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们千万别怪小羽,如果你刚才没有告诉我真相,待会儿兰芳要是问我,我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屎盆子扣到苏渐佳的头上!” “没事儿,反正没有证据的话兰芳也不会信你们,”江楷泽笑了笑,淡定道:“你等下见到兰芳后也别紧张,记住,你和小羽一样,只是一个一脸懵逼被抓进看守所,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瞎猜的受害者而已,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可是不对啊!”林夏夏皱眉道:“我肯定有鬼啊,不然我怎么解释,小羽都进去那么久了,我还在外头磨磨蹭蹭了半天呢?” “你有什么鬼?这不是很正常吗?”江楷泽好整以暇道:“大家都知道我一直很想把你赶回林家寨,可是我爸爸就是不同意,所以我才一直拿你没办法。” 林夏夏:“所以?” “所以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江楷泽笑了笑,道:“你看今晚夜黑风高,我爸远在千里,你又刚刚好身心俱创,意志最是薄弱的时候,对于我来说,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我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单独留下你做做思想工作,劝你赶紧回林家寨,不是非常合理吗?” 林夏夏:“……”卧槽无情! 林夏夏想了想,红着脸又问了一个问题:“可是我们刚才在车里亲亲我我了那么久,万一兰芳就站在窗户旁边呢?” “别瞎想啦!咱们又没开后座的车窗。”江楷泽又凑过去亲了她一口,笑咪咪地说:“话说你在江家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咱们这辆劳斯莱斯的车窗贴了防偷窥膜吗?” 林夏夏:“……” 她红着脸,小声嚷嚷道:“谁没事会注意这种细节啊!” “对,你说的当然对,”江楷泽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可是以后你就是我在江家的口鼻眼,那么以后可不可以辛苦一点,有事没事都注意一下各种细节呢?” “当然可以!“林夏夏立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哥!你放心吧!” 江楷泽笑了笑,帮她整了整额前的乱发,道:“记住,等下进去以后绝不要让兰芳在你脸上看出任何端倪,你依然是……她的暖心小棉袄。” 林夏夏:“嗯,我明白。” 江楷泽说:“对了,有件事还没告诉你,我昨天已经拿到江美欣的亲子鉴定报告了,她和我爸,还有兰芳,还真是吉祥如意的一家三口呢。” 林夏夏紧紧握着江楷泽的手,问:“所以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向她们宣战了?” “嗯,”江楷泽轻声问:“你怕不怕?” 林夏夏:“不怕。” 江楷泽:“真的一点都不怕?” “真的不怕!”林夏夏看着他,说:“以前我一个人会怕的,因为我觉得这栋房子在夜色中好像张着血盆大口,是一个会吃人的怪物。但是我现在不怕了,而且我还要进去,帮你把那些怪物一个个吃掉呢。” 江楷泽笑了笑:“嗯。” 林夏夏又问江楷泽今晚要不要留在家里住,江楷泽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得回学校去。 林夏夏拉着江楷泽的手,依依不舍道:“可是自打我来江家以来,你从来都没有在家里住过一晚呢。” “没办法,至少现在还没办法,”江楷泽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自然得好像只是在聊一些琐事一样:“江美欣在我房间里放过不好的东西,所以我这些年从来不在家住,你没事也别进去。” “……”其实很早之前林夏夏就有过这方面的怀疑,她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原来不是自己多疑,江美欣果然就是这样的人。 她点了点头,又问:“那我去叫王伯过来开车?” “不用,”江楷泽摇了摇头,轻笑道:“他今天陪我到处跑,一天都没空抽一根烟,让他老人家再过过烟瘾,我一会儿自己会叫他的。” “那好吧。”林夏夏也不勉强,抱着江楷泽磨蹭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互道晚安。 下了车后,她换上一脸愁容,慢腾腾地走进江家的大门,目不斜视,径直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夏夏!”兰芳果然叫住了她。 林夏夏停住了脚步,抬头朝兰芳望去,面上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兰芳阿姨?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完她立即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扑进兰芳怀里。 林夏夏紧紧抱着兰芳,声音里带着激动的哭腔:“太好了!兰芳阿姨你回来就好了!我总算是有主心骨了!” 兰芳顿了顿,慢慢伸手抱住林夏夏:“好了,好了,人没事儿就好。”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好多事,我这一天都被关在看守所,真的好害怕。”林夏夏双手环着兰芳的腰,靠在兰芳身上“呜呜呜”地哭。 兰芳也抱着她,温柔地安慰道:“好孩子,没事了,我回来了。” “嗯!”林夏夏一边抽泣着,一边乖巧地应道。 兰芳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不是小楷接你们回来的吗?你刚才在外面做什么呢?怎么小羽早就进来了,你在门口拖了这么久才进来呀?” 第八十一章 “我也不想的, ”林夏夏抽抽噎噎道:“可是小江哥哥突然叫住了我, 说是趁此机会给我做做思想工作, 江家不是那么好呆的, 劝我早日对他死心,快点回林家寨。” “是嘛,这孩子真是, 你别往心里去啊!”兰芳拉着林夏夏的手到沙发上坐下。 她看着林夏夏的眼睛,低声说:“夏夏,阿姨想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全都被警察带走?为什么你和小羽都回来了,美欣却还依然被关在看守所?这些事儿你能告诉我吗?”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急迫,林夏夏全都看在眼里。 虽然兰芳依然像往常一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但再厚重的粉底也无法完全掩盖住她下眼睑乌青的黑眼圈,和因疲惫而愈发显眼的鼻沟纹。 “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林夏夏微微歪着头,像是在努力思考回忆:“昨天江小姐叫了很多朋友来家里玩, 他们在家里开party,从中午一直狂欢到了凌晨。 我看小羽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就也出去帮忙了。好像是晚上12点左右吧, 我正在客厅里帮大家切水果的时候,突然有一群警察闯了进来,把整栋楼都搜查了一遍,然后就把我们全都带走了。” 这段话林夏夏说的丝毫不心虚, 眼神坦坦荡荡,清澈见底,目光直视兰芳,没有丝毫的闪烁和躲避。 她有什么好怕的?见到江先生和江太太该怎么说昨晚的事,她刚才在车上就和小羽串好词了。 她很确定包括江美欣在内,现场所有的纨绔子弟,肯定会不约而同地撒谎,绝对不可能有人会说出一群人曾经想在聚会上□□小羽的实情。 那些已经麻烦缠身的富二代肯定都会说类似的话:“不清楚,当时大家都在玩”,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还想给自己再罪加一等。 林夏夏说话时,兰芳一直盯着林夏夏的眼睛,安安静静地听她说完。 兰芳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警察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抓你们?” “嗯,有,”林夏夏点了点头,小声说:“听昨晚审讯我们的警察说,因为有人举报说我们这儿在聚/众/吸/毒。” “是谁举报的?!”兰芳立即问道,抓着林夏夏的手微微用力。 林夏夏马上吃痛地叫了一声。 兰芳连忙松了松手,抱歉道:“对不起夏夏,阿姨只是一时心急。” “没事儿!我一点都不疼!”林夏夏立即乖巧地笑了笑,懂事地说:“你人那么好,现在肯定为江小姐担心死了,我能理解的。” 兰芳勉强笑了笑,可硬挤出来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林夏夏想了想,道:“可是我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警察没说,可能是匿名的吧?不管怎样,肯定不是在场的人,我猜是party上提前走的客人嫌疑最大,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抓走了,按常理来讲,人总不可能自己举报自己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兰芳点了点头,突然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那你觉得,苏渐佳有没有嫌疑?” “苏渐佳?”林夏夏过了几秒,才缓缓问道:“苏渐佳是谁?” 兰芳观察着林夏夏脸上的神色变化,道:“你不认识苏渐佳是谁?小羽刚才跟我说,昨晚聚会的人里,只有你们三个人被放了,所以她觉得……偷偷报警的人肯定是苏渐佳。” “哦!苏渐佳是他呀!”林夏夏马上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向兰芳解释道:“我记得警察确实说了只有我们三个人摆脱了嫌疑,可以提前离开。但是因为我之前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苏渐佳,所以我没记住他的名字。” 林夏夏舔了舔已经说话说得有点干涸的嘴巴,略微激动道:“你刚才说苏渐佳,我都没反应过来是谁!现在我想起来了!嗯!我也觉得小羽的分析有一定道理!” 兰芳笑了笑,道:“那小子平时最喜欢追着漂亮小姑娘逗她们玩,难道他昨晚一句话都没和你说过?” 这话说的,好像承认了没跟他说过话就是承认了自己不漂亮一样! “我不确定,昨晚来了那么多苏小姐的女性朋友,个个都是美人,他可能根本没注意到我吧?”林夏夏坦然地望着兰芳,眼神十分清澈平静:“毕竟我和小羽只是给他们端茶送水的人而已呀,就算江小姐的客人们有什么需求曾经指使过我,也不用特地在我面前做个自我介绍。” “夏夏,你别这样说自己,”兰芳温柔地拍了拍林夏夏的肩膀,一脸认真说:“在我心里,你并不是什么端茶倒水的人,你和美欣是一样的,甚至于你更亲,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你这样说自己,我好心疼。” “兰芳阿姨……”林夏夏感动地望着兰芳。但是她心里却在不屑地冷笑:我信你个鬼! 见也问不出个屁来,兰芳拍了拍林夏夏的手,柔声道:“好了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林夏夏:“嗯。” 送走林夏夏后,兰芳起身朝屋外走去。 一想到自己可怜的小美欣现在还呆在看守所里,正担惊受怕地等着自己去救她,丈夫却一心只顾着他的大生意绝不能泡汤,丝毫不关心家里的烂摊子,她就觉得胸闷得慌,很想出去透透气。 兰芳一出门,却见江楷泽竟然还么走,正靠在劳斯莱斯的身上上看星星。 兰芳心里一喜,突然好像明白了刚才林夏夏说的“看到你,我突然有了主心骨”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中,当年眼睛大大的可爱小男孩已经长成了看起来像树一样挺拔可以依靠的青年。 她疾速走了过去,激动地唤道:“小楷!你怎么还没走!” 他听到兰芳叫自己,偏过头,微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兰姨,你回来了呀。” “嗯,”兰芳点头,道:“今天早上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买了最快的航班,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为了美欣这个臭丫头跑上跑下的,累坏了吧?” 江楷泽淡笑道:“没有。” “怎么没有?!”兰芳抬头望着这个不知不觉中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继子,一脸心疼地说:“你这孩子,总是默默做事,再苦再累也不说!可是这些年你为家人付出了那么多,大家都看在眼里。” “我都说了没有。”江楷泽打断了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今天并没有为美欣跑上跑下,我只做了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吧。”兰芳讷讷地开口道。 这孩子,还不好意思承认,可是今天早上他和他爸通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江风和身边,她亲耳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他已经连夜带着律师去警局了解过情况,并且做好了各路记者的安抚工作,压下已经排好版,即将爆出来的早间新闻。 “那……”兰芳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报警的人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吗?是不是那个苏渐佳?!” “不是苏渐佳,”江楷泽笑了笑,道:“我们家的事跟他没关系。” 兰芳一愣,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江楷泽一脸淡定道:“我说他不是就不是,因为是我啊。” 兰芳扯了扯嘴角:“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你去警局了解的情况,可是就算他不是主谋,也不能排除他有可能是帮凶吧?毕竟现场的客人只有他————” “兰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江楷泽笑着打断了她,说:“我的意思是,今天去警局了解情况的人的是我,昨天向警局匿名报警的人,其实也是我。” “什,什么是你?”过了好一会儿,兰芳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或者她的大脑突然短路,才无法理解江楷泽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这一切都和苏渐佳没关系,因为报警的人是我。”江楷泽微笑着望着兰芳,声音越发温柔:“兰姨,您坐了那么久飞机,应该累坏了吧?怎么感觉连脑子都累傻了?还要我说几遍才懂?” “你!”兰芳一阵晕眩,几乎站不稳:“江楷泽!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亏她五分钟前还欣慰地想还好还有江楷泽在,他已经长成了一棵可以让她依靠的大树!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早就看不惯江美欣很久了,”江楷泽望着她,淡笑着说:“忍到现在才终于大义灭亲了呢。” “你!你神经病啊你!她可是你的姐姐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兰芳痛骂道。 她扬起手臂,拳头像雨滴一样狠狠往江楷泽身上打上去。 江楷泽先是默默挨了几拳,然后才一把把她推开,皱眉道:“够了,别得寸进尺!” 兰芳猝不及防被这么用力一推,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扶着柱子才勉强重新站稳。 第八十二章 她看着江楷泽, 简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痛骂道:“我得寸进尺?你做了猪狗不如的畜生事, 我作为长辈教训一下你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还手!江楷泽, 你怎么突然变成这种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是药吃多了脑子也坏了吗?!” “长辈?我没听错吧?”江楷泽不可思议地看着兰芳。 兰芳:“难道不是?!” 江楷泽撇了撇嘴, 淡笑着说:“你到底算我哪门子长辈,你和我爸爸领过结婚证吗?这些年来你是以什么身份寄住在我家?我爸的情妇?还是一个……普通朋友?” 兰芳:“你!” 当年江风和表示他为了江楷泽的成长不愿意二婚,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用,最后还是江楷泽给她打开了江家大门。而江风和同意让她进江家的条件就是两人不领结婚证,只做名义上的夫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形式,有没有那本证都一样,可是就算她骗得了自己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别人不说,但都在默默地看着她的笑话! “还有什么‘畜生’你也先别急着骂,以免骂错人尴尬。很快法庭的判决书会告诉所有人, 到底是谁做了猪狗不如的畜生事,又到底是谁……吃药吃坏了脑子。”江楷泽双手抱臂,微笑着道。 “你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你姐姐!”兰芳被他气得两眼一翻, 差点吐血三升。 美欣是她的宝贝!是她唯一的血脉!她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的名誉! 江楷泽耸了耸肩:“我可没说她什么,这些话可是兰姨你自己说的。” 兰芳:“……” 她冷冷一笑,道:“江楷泽,你想吓唬谁啊?我们美欣不过是吸个毒而已, 最多就拘留几个星期,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不至于上法庭。倒是你,竟然趁你爸不在的时候对自己的姐姐落井下石,等你爸回来知道这事后,肯定得扒了你的皮!” “你确定我爸想扒皮的是我?不是江美欣?”江楷泽笑了笑,一字一句地给她做普法教育:“兰姨,江美欣可不是吸个毒而已,她还容留他人吸/毒,聚众淫/乱 ,这些可是刑事案件,要公诉的。要是被爆出来,我爸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光明地产的股价也肯定要跟着大跌。” “够了!我看你真是脑子进水了!疯起来也自己人都不放过!”兰芳双眼通红,怒瞪着江楷泽。 “自己人?”江楷泽笑着重复了一遍,揶揄道:“阿姨您真是太逗了。” 兰芳目光闪烁,语调拨高:“江楷泽,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善良忠厚的好孩子,没想到都是装的,你竟然如此斤斤计较,连自己的堂姐都当作外人!” 她痛斥道:“如果不是你去举报,这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说来说去还不是你造的孽?你爸生美欣的气,可他也同样不会原谅你!” “我爸原不原谅我是我的事,兰姨操心美欣姐姐就好,我这里就不用你替我担心了。”江楷泽笑了笑,温声道。 他看着兰芳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天真调皮的表情,仿佛他只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小孩而已:“而且我爸爸他才不会怀疑我呢,你老了,记性不好了,我刚都和你说了这是匿名举报的了,要找也去找匿名,跟我有什么关系?对吧?” 兰芳气笑了:“江楷泽,你当我是哑巴还是傻子?我会把你今天对我说的话一字不差转述给他的。” “随便,”江楷淡定地望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你觉得他会信你?” 兰芳被他嘲讽的语气再次激得气血上涌,厉声反驳道:“废话!为什么不信?我们可是夫妻!” 可是这句反驳也是中气不足的,连她自己都在怀疑,江风和到底会不会信自己?而且……他们算什么夫妻! 所有人都知道,江楷泽从小就是个正直善良有原则的小天使,他不仅孝顺长辈,也是姐姐的好弟弟,他从小就很爱也很维护家里的每一个人。 他可以为了让爸爸不要遗憾终身,主动接纳导致自己母亲自杀的女人做自己的继母; 他可以为了逗闷闷不乐的姐姐开心,放下手头所有的事陪她去林家寨散心; 他甚至可以为了不欠林家的人情,主动放弃抽林夏夏的血做移植手术恢复健康的机会…… 这样的江楷泽,怎么可能报警抓自己的姐姐,还故意挑衅自己的继母? 根本没人会信吧?更何况是一向视他为今生最大骄傲的江风和! 就连她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她也死都不敢信! 正当兰芳头痛欲裂之时,她突然发现王伯就在不远处抽烟! 她激动地用手指着王伯,对江楷泽大声道:“你爸爸肯定会信我的!我有证人!王伯是我的证人!” 江楷泽嘲讽地笑了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您开什么玩笑呢,王伯怎么可能是你的证人。” 兰芳真是要被江楷泽气死了,他是不仅脑子坏了,心黑了,眼睛还瞎了吗?!王伯这么大个活人就在不远处,他竟然说自己在开玩笑! 兰芳冲着王伯高喊:“王伯!王伯!你给我过来!” 可是对方却像聋一样,无论她喊得多么大声,都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兰芳又喊了两声,对方依然自顾自地抽自己的烟,充耳不闻。 她突然福至心灵:“王伯……他是你的人?你已经收买了他!” 江楷泽直白地笑了笑,一脸淡定,真是没有什么在怕的,甚至还冲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兰芳喃喃道:“怎,怎么可能?!” 这简直太荒谬了!她是不是在噩梦中还没醒?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吧?! 江楷泽一脸嘲讽地望着她,语气冰冷嘲弄:“你当然可以把你今晚听到的所有事都告诉我爸爸,我无所谓的,反正他信任我,他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正好让他见识一下……女人无理取闹的时候,想象力到底有多可怕。” “小楷!”兰芳一脸惨白,近乎崩溃地问:“你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兰姨你在说什么呀?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呀!”江楷泽冲着兰芳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仿佛他依然是她印象中那个长得又帅又甜的男孩。 江楷泽温柔地对她说:“我对您的感情,从未改变过。” 兰芳捂着嘴,眼眶盈泪道:“不,不,你不是这样的,你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我们一家人的感情都很好的,你忘了吗?我们感情很好的!我们……”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觉得很没意思,虽然两个人已经站在这儿聊了那么久,好像说了很多话,可是他除了说了一大堆企图气死她的话以外,也根本没有说别的有用的信息。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美欣在看守所到底怎么样?情况到底严不严重?律师……有没有办法? 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他绕来绕去,目的只是为了气死她而已。 兰芳叹了口气,道:“小楷,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但是美欣是你的姐姐,她是无辜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冲我来,不要伤害她好吗?” 江楷泽望着她,问:“兰姨,为什么你这么爱江美欣?把她看得简直比你自己还重要?” “那当然啦!”兰芳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道:“都相处十几年了,肯定有感情的!我不仅爱她,我也爱你!我把你们俩都当作自己的孩子!”语速快得反复在背诵一个烂熟于心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啊!”江楷泽笑了笑,漫不经心道。 江楷泽也学着她叹了口气,道:“可是兰姨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我说过好几遍了,我并没有做任何事伤害江美欣,恰恰相反,一直是她在伤害别人。而我呢,这次只是在尽一个守法公民应尽的义务,大义灭亲了而已。” 兰芳:“你!” 兰芳深吸了口气,咬牙问道:“江楷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啊,”江楷泽笑了笑,他望了望头顶的星空,声音非常温柔和气:“只是想让鸠占鹊巢的人付出代价而已。” 你以为就这样而已吗?你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兰芳一时愣住了,他,他说的“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江楷泽说完后微微笑了笑,没等她回答便直接叫上王伯,坐车轰然离去。 留在兰芳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兰芳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拿起手机开始给江风和打电话。 一开始连打几个都没有打通,她契而不舍,电话终于接通,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小李秘书的电话:“对不起江太太,我是小李,江先生现在正在准备一场至关重要的商务谈判,他让我转告您,这几天请不要拿琐事打扰他。” 兰芳:“……”琐事?原来在江风和眼里她和美欣的事只是琐事! 小李秘书似乎也在忙,见对方没有回应,兀自继续说道:“如果您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还要……” 兰芳:“嗯,好,你去忙你的吧。” 她挂了电话,拿着手机愣愣地发呆,对,她现在是“江太太”,可是除了“江太太”这个头衔,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她根本不是他合法的妻子,知道这件事的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多,就连王伯,小李……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兰芳略有些激动,她颤抖着点亮手机屏幕,可令她万分失望的是,给她发来消息的人并不是江风和,而是……林夏夏。 林夏夏:“兰芳阿姨,我今晚隐隐约约听到你和小江哥哥吵架了,你别难过,他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才会故意惹你生气!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你还有我呢,我永远是你最暖心的小棉袄!” 兰芳眼眶微湿,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心情真的很复杂,在这种无助的时候,能得到哪怕一句安慰,无论是谁给的都无异于雪中送炭,说一点都不感动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能相信林夏夏吗?她现在到底可以相信谁? 第八十三章 王伯肯定是不能用了, 第二天一早, 兰芳打算自己亲自开车去律所咨询律师。 林夏夏看到她要出门的样子, 主动凑了过去, 关切道:“兰芳阿姨,你是要出去办事吗?让我陪你去吧!” 兰芳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 我自己去就行。” “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好累呀!我看你的眼底都发青了,昨晚一定没睡好吧?”林夏夏一脸心疼地望着兰芳。 她见兰芳面露犹豫,继续言辞恳切道:“我好担心你疲劳驾驶会出事,让我陪着你,起码路上有人能陪你说说话也好呀!你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 兰芳耐不过林夏夏的软磨硬泡,最后不得不带着她出门。 林夏夏一路上十分乖巧体贴,绝口不问兰芳今天打算干什么,只是不停地说一些逗趣的笑话逗兰芳开心。 一连三天,林夏夏每天陪着兰芳早出晚归,两人跑了好些地方。兰芳从来不问兰芳她们去的到底是哪里, 到了目的地后也从来不跟着进去,只在外面乖乖等着兰芳办完事回来。 第四天上午,两人先是去了至恒律师所, 到了门口,兰芳独自一人下车进去,林夏夏留在车里等她。 林夏夏见兰芳匆忙之下忘了带走她的手提包也不提醒,直到目送兰芳进了大门后, 便迅速翻开。 包里是一大叠文件,因为时间紧迫,林夏夏也来不及细看,拿起手机就咔咔咔地拍,一边拍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朝大门口望两眼。 果然不到五分钟,兰芳便折返回来取包。 林夏夏看到兰芳从大门出来,立刻迅速将文件塞回包里。 兰芳一打开车门,林夏夏便将包塞进她的手中,先声夺人道:“兰芳阿姨你事回来拿包的吧?我刚发现你忘记带包,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你送进去呢!” 兰芳笑着说了声“谢谢”不疑有他,拎起包重新离开。 林夏夏暗暗松了口气,她打开手机相册,开始翻看那些文件的照片。 除了关于江美欣聚众吸/毒那些事的相关材料以外,里面还夹杂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可以证明江美欣是兰芳和江风和的亲生女儿! 林夏夏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即把这些文件的照片发送给江楷泽。 江楷泽收到后立即给林夏夏打来了电话:“夏夏,你现在在哪里?” 林夏夏:“在兰芳的车上,她现在估计已经在律师办公室里了,我这几天陪她去了很多地方,虽然我没问她到底在哪儿,但是手机里的定位我全都截图了。一会儿我就把她这些天去过的地址全发给你,你只要查一查大概就能猜出她都去干嘛了吧?” “嗯,”江楷泽顿了顿,道:“但是夏夏,你这样太危险了。” “我哪里有危险?兰芳现在对我可好了,我可是她现在唯一的小棉袄呢。”林夏夏笑了,用开玩笑地语气道:“反倒是你才危险了,凭空突然多了一个亲生姐姐,你不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也不是你爸爸唯一的宝贝了。” 江楷泽笑着道:“我爸爸如果真的想要有除我以外的别的宝贝,这几年我的弟弟妹妹早就能排队排到黄浦江去了,还轮得到江美欣来抢大小姐的位置?对吧?” 林夏夏憋着笑道:“嗯,你说的也对。” “我才不会在意江美欣这种对手,她在我爸眼里就是个垃圾而已。”江楷泽看着手机里的亲子鉴定报告照片,冷笑道:“兰芳她倒是想得美,她以为只要证明江美欣是她和我爸爸的女儿,我爸爸就一定不会对江美欣见死不救。可惜她打错如意算盘了,就算她有亲子鉴定报告又怎样,我照样有办法让我爸爸有一百种理由对江美欣坐视不管。” “是嘛?你可别吹牛哦!”林夏夏相信他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心里已经轻松了不少,笑道:“你有办法就好,亏我刚刚还担心你会被她们打个措手不及,哭然后爹喊娘呢!” 江楷泽:“……” 江楷泽笑着叹气道:“你忘啦?如果我爸爸真的要站在兰芳那一边,我哭爹喊娘又有什么用?我早就是个没有娘的孩子了。” 林夏夏一愣,愧疚道:“对不起,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江楷泽笑了笑,温柔道:“可是没关系,我虽然没有娘,可我还有你嘛!” 林夏夏:“嗯!我永远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 经过两个星期的艰苦谈判,江风和终于成功拿下了M国的大单子,意气风发地启程返京。 凌晨三点,他一下飞机,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披星戴月来接机的江楷泽。 江风和用力抱了抱儿子,又高兴又心疼,道:“现在都几点了!何必熬夜来接我!以后可不要再这样了!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江楷泽笑了笑,道:“爸爸你为了这单生意都多少日昼夜不休了,怎么还好意思说我?” 小李秘书也笑着说:“江先生向来精力充沛,我们都觉得您像一台永动机。我看小江先生肯定也不差,毕竟虎父无犬子嘛。” 江风和哈哈大笑,拉着儿子的手上了自家前来接机的房车。 上车后车子并不立即启动,江风和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催促。 江楷泽立即道:“是我让王伯先别急着开车的,因为我有些重要的事想和爸爸说。” 江风和笑了笑,问:“不能回家说吗?” 江楷泽微微皱了皱眉,道:“最好不要吧。” “好,那你现在说吧。”江风和一边说一边按下了隔音板的按钮。 “爸爸你先看看这个。”江楷泽将早已备好的材料递给江风和看。 江风和接过文件,一页一页地翻下去,面色逐渐变得凝重:“怎么都是一些有机物监测报告?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卧室的空气质量监测。”江楷泽指着其中一份文件道:“从四五年前开始,我一进自己的卧室没多久就会开始觉得胸闷恶心,后来没过多久我便确诊了血液病。可是我们家并没有血液病的遗传史啊,我总觉得哪里蹊跷,便找机会偷偷带人去我卧室测了一下,结果发现我卧室里的空气甲醛含量竟然严重超标。只是因为平时阳台的风信子香味实在过于浓郁,所以才一直没人发现异样。” 江风和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的扶手,问:“有没查到甲醛超标的原因。” 虽然江风和的语气是平静的,但是江楷泽早已细心地发现他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浮现。 江楷泽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机里的录像递给递给江风和看:“为了解开谜团,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安装了迷你摄像头,结果发现美欣姐姐每次去我房间给阳台上的风信子浇水时,总会在房间的各个不显眼的角落放置一些装着不明液体的敞口瓶。我将那些液体倒了一些去检测,结果是甲醛。监测报告在下一页,这是监视录像,您看看。” 江风和沉默地看完江楷泽手机里的录像,江楷泽也并不逼他开口,他知道在这个话题上自己只要点到为止就好,过于咄咄逼人只会显得自己没有家教。 江风和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这些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江楷泽目光坦然,没有丝毫回避:“其实我很早就开始怀疑了,所以这些年来一直住在学校里。但是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去查,因为我也担心是自己疑神疑鬼而已,没查出什么还惊扰了你和外公。直到最近你说找到了和我配型成功的志愿者,我又有了恢复健康的机会,我才下定决心查一查我的房间到底有没有蹊跷,哪怕求个心安也好。” 江风和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何尝不知小楷下不了决心的真正原因,不过就是为了维护这个家而已。 小楷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为了不破坏现在家里这份其乐融融的和谐,才一直不忍心揭开丑陋真相的遮羞布,宁愿自己一个人深陷困局之中,进退维艰,也绝不叫长辈为难。 可对于他江风和而言,唯有江楷泽才是他唯一的亲人,任何想伤害他的儿子的人,都是他的仇敌。 江美欣这死丫头应该庆幸自己现在在看守所里,不然他会立刻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我本来想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以后自己小心一点就好,绝不说出来让爸爸你难做。”江楷泽道:“可是这些年来,美欣姐姐并没有洗心革面,反而变本加厉,性子越来越暴戾。她不仅在学校里霸凌同学,还在社会上横行霸道,这次甚至趁你和兰姨不在家,直接将她的狐朋狗友带回家里来吸/毒/淫/乱,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还被警察人赃俱获,如果不是我连夜公关去把新闻压下来,恐怕现在光明地产已经至少吃了五个跌停板。” 江风和拍了拍江楷泽的手,柔声道:“我知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江楷泽说:“我说这些不是想和爸爸邀功的,我只是不赞同兰姨对美欣姐姐一贯的溺爱而已。兰姨最近一直在绞尽脑汁帮美欣姐逃脱法网,还因为觉得我不帮她对我心怀不满,多有怨言。可是爸爸,如果我们再对美欣姐纵容下去,以后怕是会给我们家招来大祸,后果不堪设想啊!” “放心,”江风和拍着江楷泽的手,道:“爸爸不会纵容她,也绝不会允许你兰姨纵容。” 江风和鲜明的态度让江楷泽的心落定,他按下隔音板,喊王伯开车回家。 江风和开口阻拦,叫王伯载他们去江家另一处住所。 江楷泽:“你不像以前一样老想压着我回江家别墅住了?” 江风和无奈地笑:“我赶鸭子上架的时候,你听过我的话?” 第八十四章 江风和沉默了片刻, 又说:“现在别说压着你回去了, 这事解决之前, 你想回去住, 我都不同意你回去。走吧,我们父子俩好久没有一起秉烛谈心了。” “好!”江楷泽开怀笑道。 有了江风和的支持,江美欣就算是孙猴子, 也没法翻出自己的五指山,只能为鱼肉,任人刀俎。 得知江风和今晚回京里的消息后,兰芳一宿没睡,一直在等他回家。 可是她等到天都亮了,却始终没有等到江风和的身影。 这段时间兰芳觉得焦虑极了,她为了美欣的事到处奔波走动,可却碰了无数的软钉子,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原来没有江风和在,自己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自从上次给江风和打电话却被他拒接后, 她便没有再给他打电话,起初她是在和他生闷气冷战,想等对方低头。 可是越到后面她越感觉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江风和每天忙得风生水起,认真在和对方冷战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这分明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年轻时她也曾经是一个骄傲的女人,面对男人这样的羞辱和冷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可是当了几十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后,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失去了转身离去的资本——她的青春和美貌已经逝去,可又早已习惯了挥金如土的生活。她还有什么资格和江风和叫板? 尤其是现在,美欣还在看守所里等着她救呢。 兰芳实在拉不下脸打给江风和,只好打电话去骚扰小李秘书,电话那头小李秘书的声音睡意朦胧。 小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告诉她说他们昨晚凌晨就已经下了飞机,江先生是被小江先生接走的,至于他们去哪了,他也不知道,因为他在机场就打的直接回家了。 兰芳气愤地挂了电话,几欲抓狂。 她开始疯狂拨打江风和的号码,客服提示不在服务区,她又拨打江楷泽的号码,这回倒是在服务区了,可没人接。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江楷泽一定是故意的! 兰芳越想越气,越想越坐不住,抓起车钥匙便怒气冲冲地打算冲去光明地产守株待兔。 可是一下楼就被林夏夏拖住,林夏夏死活不让她走,软磨硬泡地非要她在家里吃了早饭才行。 兰芳没有办法,只好在家里先吃早饭。 等兰芳冲进江风和的办公室时,江风和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听见兰芳的声音后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你来了,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忙。” 兰芳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她来的时候心急火燎,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脑海里洋洋洒洒准备了几万字的腹稿,感觉自己有说不完的牢骚要对自己久别的爱人讲。 可是当她真的见到他本人,见到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办公桌前不慌不忙地处理着他的公务时,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还要说什么呢?他也许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什么都不在乎,在他心里,她和美欣根本什么都不是,他根本不在意她们的死活。 江风和终于抬头看了兰芳一眼,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兰芳怒气冲冲道:“江先生,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吗?” “我当然知道。”江风和道。 “你知道?!”兰芳高声道,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我在国外出差的这些日子里,小楷在公司里帮我主持大局,各项工作都完成的很好,公司上下都对他的能力和态度有口皆碑。”江风和微笑着道。 兰芳:“……” 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儿子控”江风和嘴里吐不出江楷泽半句坏话。 兰芳咬牙道:“他陷害了他的姐姐,害美欣现在都还被关在看守所里,他还……” “怎么可能,我了解小楷,他绝对不是这样的孩子。”江风和直接打断了兰芳的话,说:“而且据我了解,美欣的毛发监测结果显示,她至少已经有三年的毒龄,是条老毒虫了吧?就算她那天真的是被谁陷害的,可起码在被抓之前她也至少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自首了。” 兰芳:“……” 江风和用开玩笑的语气在谈论着美欣,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就好像他奚落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兰芳看着就来气,她突然怒声道:“江风和,你总是无条件地偏袒江楷泽,是因为你觉得美欣只是一个外人,而江楷泽是你唯一的儿子,对吗?!” 江风和一愣,失笑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兰芳将手中的亲子鉴定报告狠狠甩在了江风和的面前:“你自己看。” 江风和随意地扫了一眼兰芳甩给自己的报道,很冷静地告诉她自己看过后的想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欣就是我大哥的女儿,她这辈子都是,谁也不能改变。我大哥绝不能没有后人。” “凭什么?你什么意思!美欣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错,她凭什么要做你赎罪的工具!”兰芳失控地怒吼道,浑身都在气得发抖:“对不起你大哥的人是你和我,不是无辜的孩子!” “就凭你是我大哥合法的妻子,就凭美欣是你们结婚后才有的爱的结晶,她是我大哥的孩子这件事就合情合理合法。”江风和看着兰芳,平静地说:“不管你甩什么都没用,我这辈子亏欠大哥太多,我绝不会让他断子绝孙的。” “去你的爱的结晶!去你的合情合理合法!都是狗屁!狗屁!”兰芳泪流满面。 她激动道:“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人始终是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嫁给你大哥!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嫌弃我对你的前途没有助力不肯娶我,我又已经身怀六甲,我当时绝不会嫁给你大哥的。” “不管你现在说什么也好,可是你就是嫁给他了,就算是为了报复我也好,你这辈子唯一的合法配偶就是他,不是我。”江风和面无表情地陈述了事实。 “可是那时只要你阻止我,哪怕只说一个‘不’字,我也一定会立即结束这场闹剧!”兰芳捂着自己的心脏,痛苦道。 “可是你没有,你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冷血男人,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怀着自己的孩子嫁给自己的哥哥。你根本就没有心!”兰芳痛哭流涕。 江风和纹丝不动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她哭:“别瞎说,没有心的人可不是我,明明是你。” “当年如果你乖乖守在我身边,我最后未必真的不肯娶你。可是你偏偏要和我耍心眼,你明知我大哥只是一个深爱着你的老实男人,却不惜利用他对你的真心,只为了刺激我,逼我对你负责任。”江风和表情漠然,语气冰凉刺骨:“可是你错了,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不知道的是当我亲眼目睹从小最疼我的大哥知道他暗恋的女孩说愿意嫁给他有多么高兴时,我们之间就不可能了。我就算再爱你,也绝不会横刀夺爱,挖兄弟的墙角。你一直怪我冷血,但其实是你的自私和任性,才断送了我们后来所有的可能。” 兰芳:“……” “好,我理论不过你这个大雄辩家,算你赢。”兰芳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不过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这份亲子鉴定报告,就算你觉得我有千错万错,可虎毒不食子,你不会对美欣见死不救的对吧?” “什么虎毒不食子?话可不要乱说。芳芳,你忘了吗?从你进江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明确地告诉过你,我这辈子只会有小楷这一个孩子。”江风和提醒她道。 兰芳:“……” 她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她根本就不配被人爱! 江风和平静地看着她气到扭曲的面容,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道:“而且我还说过,我会救美欣的唯一理由只能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大哥他断子绝孙。如果是我的孩子的话,我只要小楷一个就够了。” “……”兰芳难以置信地望着江风和。 她一直知道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能虚伪龌蹉到这个地步! 什么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断子绝孙?!他的大哥早就断子绝孙了!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留下血泪,在黄泉路上也会哭着不肯去轮回! 他竟然还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把他自己的女儿登记在大哥的户口本上,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睡觉了?!就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大哥了?这样自欺欺人到底有什么意思?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 “所以你亲口告诉我,美欣她是我大哥的女儿吗?是,还是不是?”江风和轻声问兰芳:“想清楚再说,不要让自己后悔。” 兰芳张了张嘴正欲回答,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江风和再次轻声提醒道:“一定想清楚再回答我,你的答案关系到你唯一的女儿的命运和前途。” 兰芳双眼通红,死死地瞪着江风和。仿佛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她的爱人,而是她的仇人。 “如果你还没想好的话,可以回去慢慢想,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江风和开始翻桌上的文件。 “美欣,她是你大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也是你的亲侄女,所以你一定要救救美欣,不能让你大哥断子绝孙,所以求你救救她吧。”兰芳闭了闭眼睛,哽咽着说。 “你放心,我不会对她见死不救的。”江风和柔声道:“不过我也不能马上救她,不然她哪能长教训?对吧?你以前就是太娇纵这孩子了,不管她做错什么都给她擦屎,所以这次才会让她闯下弥天大祸。趁这次机会,刚好让她长长教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对吧?” 兰芳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道:“我没什么意见,都听你的吧。” 第八十五章 两天后, 京里市东城区检察院经依法审查, 以涉嫌容留他人吸/毒罪将江美欣依法批捕, 拘留在东城区拘留所, 最快可能一个星期后就得面对法院判刑。 而其他参加party的那些富二代,则因为是首次吸毒被抓,只需行政拘留14天便可以从拘留所里释放, 已经被各自的父母接走。 没过多久,“光明地产董事长的侄女因为在家里聚众吸毒被抓”的小道消息开始在网上流传,喧嚣尘上。 有网友甩出石锤,说是近日京里市东城公安在网上公示的吸毒者名单里,有一个叫“江美欣”的就是光明地产董事长江风和的侄女。 国内最大的匿名论坛里,网友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虽然还未证实是否只是同名者,但已有义愤填膺的键盘侠表示,如果江美欣家里有钱就可以逃避法律制裁的话,那他们就要去实名投诉相关执法部门。 兰芳每天在家里关注着各路动态,忧心如焚, 却束手无策。 她打电话找认识的朋友寻求帮忙,可那些平时和自己玩的要好的朋友们都委婉地拒绝了她的求助,再三强调现在网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在这种风口浪尖时必须低调,不能让人抓住把柄云云。 江风和更是以公务繁忙为由,直接住在了公司里,三五天都不见人影。 在这段孤独而艰难的日子里, 唯有林夏夏每天陪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贴心安慰,像一个小天使。 兰芳看着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想,要是林夏夏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该有多好呀! 林夏夏为兰芳切好水果,递到她面前,甜声道:“兰芳阿姨,快吃点水果吧。” 兰芳顺着她的手吃了一小块哈密瓜,感动道:“夏夏,你真是个好孩子。” 林夏夏把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冲她笑:“阿姨你干嘛突然和我这样客气?我们不是已经情同母女了吗?我记得我刚到江家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又很怕生,是你把我当自己女儿一样照顾,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那时就下定了决心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陪你同甘共苦。” 兰芳久久地望着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有愧疚,也有自叹不如。 那些什么“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的话,明明都是狗屁,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已。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对林夏夏付出过半分关心。 自己不仅一直在敷衍她,随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让她每天和江家的保姆同吃同住,把她当作小保姆一样使唤。 可是她不仅没有任何怨怼,还甘之如饴,甚至对自己充满了感激。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天使,这真的符合常理吗? 兰芳拉着林夏夏的手,像闲聊一般说:“这段时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嫁进像江家这样的家庭,真的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你看我和美欣平时虽然好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家里的男人第一时间考虑的绝对不是救你,而是如何把这件事压下去,千万不要影响自己的事业和名声。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你和江楷泽不合适,因为你们门不当户不对,以后不管受多少委屈也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吞,不会幸福的。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这段时间你有为自己的前途打算吗?” “兰芳阿姨,你别提江楷泽了,我,我早就不想嫁给她了。”林夏夏激动道。 她望着兰芳,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和恳切:“自从那次你在绚丽大厦的旋转餐厅和我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心后,我自己一个人也想了很久,我觉得你说的对,如果我自身的能力和家世远远配不上江楷泽,他便不可能会给我平等和尊重,我和他在一起便不会得到真正幸福。” 兰芳点头,心有所感道:“要是我年轻时也有人这样点醒我,我也有你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我对江楷泽死心后,之所以还是一直没有离开江家,一方面是因为想留在这里上补习班准备考大学,另一方面就是,我喜欢阿姨你,我觉得你太寂寞太辛苦了,所以我想陪着你。”林夏夏抓着兰芳的手,激动地说。 兰芳反手将林夏夏的手抓得更牢,动容道:“谢谢你,夏夏,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阿姨,你千万不要再这样说了。”林夏夏红着脸,小声说:“你才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呢。江小姐和你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关系,你是这个家里唯一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可是当她深陷牢狱之灾时,她的亲叔叔和堂弟都选择了隔岸观火,你却比谁都焦心,他们都在担心会不会连累到自己,只有你在关心江小姐的前途和人生,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不管怎样,美欣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出了事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兰芳连连苦笑,却也没有直接否认林夏夏对自己的赞扬。 林夏夏在心里冷笑一声,觉得兰芳真是伪善至极,如果自己不是亲眼看到了兰芳包里的亲子鉴定报告,现在恐怕真的会信了她的鬼话呢。 如果是从前在林家寨的时候,就算她表情管理做得再好,脸上也不可能毫无破绽,讥讽之意早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了,可是现在的她早已今非昔比。她在江家已经学会了怎样把面具戴得严严实实的再说话,而眼前的这个虚伪的贵妇,就是对她言传身教的老师之一。 她只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之身而已。 “兰芳阿姨,关于江小姐的事,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林夏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你说。”兰芳拉着她的手,声音很亲切,就像一对真的母女在谈心。 林夏夏开口,语气很是愤愤不平:“我其实怀疑江叔叔之所以不肯尽心尽力地救江小姐,是因为对于他而言,江小姐只是他的侄女而已。假如现在出事的人是小江哥哥,江叔叔肯定早就想尽办法把他救出来了!这会儿,正在家里压惊呢!” “你说得对,我当然知道是这个理,可是谁叫咱们美欣不会投胎呢?她就不是皇太子的命。”兰芳凉凉一笑。 林夏夏咬了咬下唇,低声说:“那假如小江哥哥的病没法治好呢?江先生不可能把注全压在一个病秧子身上吧?他还会觉得年轻健康,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江小姐是家里可有可无的人吗?” 兰芳一愣,慢慢道:“夏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毕竟年纪还小,看问题没有什么高度,我怕我的想法太幼稚了,说出来让你看笑话。”林夏夏目光闪烁,脸红得像颗柿子,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不管江风和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兰芳的爱人,更是林夏夏的长辈,像她这样的小辈和另一个长辈这么大大咧咧地讨论他的种种行为,多少会让谈话双方都感到尴尬。 兰芳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鼓励道:“没关系,你尽管说,我们是自己人,阿姨不会笑话你的。” 林夏夏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鼓舞,终于鼓起勇气道:“那我就直说了啊!我记得我刚认识江叔叔的时候,他对江小姐也是很好的。那时江小姐心情不好,他还特地带江小姐来我家散心。而且江叔叔最先开始中意的儿媳妇是我,可是江小姐在饭桌上说她更喜欢我姐姐,想让我姐姐做她的弟媳,江叔叔就当场把提亲的对象由我改成了我姐姐呢。” 兰芳拍了拍林夏夏的手,道:“美欣当时也是有口无心,她绝对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我明白,我没有怪她呢。”林夏夏笑了笑,继续说道:“细想起来,江先生对江小姐态度的转变,好像是确定了我可以给小江哥哥提供造血干细胞开始的。我猜,也许之前江先生一直把江小姐当作是小江哥哥的替补,所以对她也很好,可是后来既然小江哥哥已经确定有救了,那替补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你觉得我猜的对不对呀?” “嗯。”兰芳若有所思,愤愤道:“你说得有道理,你江叔叔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冷血商人,所有对他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最后都会被他无情舍弃。” 这些天来,她心中对江风和的不满和愤恨早就已经接近燃点,只要随便一把火就能瞬间点燃。 她牢牢抓住林夏夏的手,表情有些微微扭曲:“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杀了江楷泽吧?!” 林夏夏心中微微一震,差点被兰芳的癫狂吓到。如果把兰芳逼疯了她是有可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的,她又不是没有前科的人。 林夏夏赶紧柔声安抚道:“不至于,那应该是没必要的。” “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兰芳急迫地问。 林夏夏想了想,突然问道:“那如果现在我突然失踪了呢?小江哥哥的病能否治愈重新成为一个未知数,你说江叔叔是不是就会重新开始重视江小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她当作废弃品一样弃置不顾?” 兰芳闻言蓦然抬头,握着林夏夏的手微微用力。 “夏夏,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兰芳自嘲地笑了笑,道:“你比我聪明,我竟然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她真的从未吗?当然不是,她只是知道江风和到底有多重视江楷泽的这场移植手术。 如果她敢从中动什么手脚,江风和绝不会让自己好过,她可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可是如果是林夏夏自己趁没人注意偷偷跑走了呢?那就不关她什么事了吧? 第八十六章 兰芳心念一动, 脱口而出道:“夏夏, 你帮我们忙吧!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你暂时先离开江家, 去找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再回来。” “好,我都听兰芳阿姨的安排。”林夏夏乖巧地答应,道:“只是……” “只是什么?”兰芳立即问。 林夏夏皱着眉头, 为难道:“只是我的身份/证还在江叔叔手上,当初他以帮我办入学体检手续的理由收走了以后,至今没有还给我呢。” 林夏夏看着兰芳,道:“没有身份/证的话,我没办法坐火车或者坐飞机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办法租房或者住酒店,我哪里也去不了。” 兰芳会意,她仔细想了想后,对林夏夏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你的证件应该就放在他书房里的保险柜里,保险柜的密码是江楷泽的名字首字母+江楷泽的出生年月日, 你可以趁着去书房打扫的机会自己去拿。” “真的吗?!谢谢兰芳阿姨,我一拿到身份/证马上就走。”林夏夏开心道。 “不过——我是怎么知道他保险柜的密码的呢?江叔叔肯定会怀疑阿姨你的吧?我会不会反而害了你呀?”林夏夏转头一想,又有些担忧地望着兰芳。 兰芳轻轻拍了拍林夏夏的肩膀, 柔声安抚她道:“你不用担心,你江叔叔不会怀疑我的,他根本不知道我也知道他书房保险柜的密码。” 林夏夏笑了笑,终于一脸放松道:“那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我都听阿姨你的安排。” 她还特别特别贴心地主动提出:“对了,我可以在房间里留一封亲笔书信,告诉江叔叔我是自己走的。” 成功签订跨国协议的庆功宴上,敬酒的下属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江风和喝得面色通红。 小李秘书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脸色透着尴尬。 他凑到江风和耳边,低声说:“江总,太太刚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让我转告您,林夏夏小姐突然失踪了,她的行李也不见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江风和声音上扬,差点没把手中的酒杯捏碎。 小李胆战心惊,小声道:“她说……应该至少两天了吧。” 这是报复!这一定是兰芳对自己的报复!如果自己不立即把美欣从拘留所里弄出来的话,这个疯女人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江风和放下手中的酒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道:“先送我回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忐忑不安地目送大老板离开。 一路上江风和不停催促小李踩油门加速,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当他赶回家时,兰芳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贴着面膜看着电视剧,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沏好的茶。 “人都没了!你还有心情看电视呢。”江风和靠在门边,冷笑着嘲讽道。 兰芳将脸上的面膜揭下,慢条斯理地叉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优雅地吐了核,这才慢悠悠地回道:“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嘛,我的女儿正在拘留所里等着判刑呢,你还有心情开什么庆功宴。” “你!你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江风和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我说过我不会不管美欣,但是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我没有给你时间吗?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兰芳猛地抬起头,眼里全是嘲笑:“我就是天真地相信了你对我的承诺,等着你来解决问题,结果我等着等着,等来了什么?!我竟然等来了美欣以涉嫌容留他人吸/毒罪被批捕,即将被判刑的消息!” 江风和沉默片刻后,艰涩开口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确实一直在想办法为美欣减刑,但是我需要时间,现在关于我的侄女犯法的各种小道消息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已经有很多人在关注这件事了,我不能做得太高调,否则会影响……” “你说什么减刑?!我告诉你,不是减刑,美欣不能被判刑!她还那么年轻,像花朵一样的年纪,她的人生不应该有任何污点!”兰芳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高声道。 江风和脸色不太好看,他闭上眼睛急促地呼吸了一下。 等情绪再次平复了下来,他重新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兰芳,微笑着问她:“那你告诉我,是谁给她的人生点上这个不应该的污点的?难道是我吗?还是你?有人拿着枪顶着她的脑门儿逼着她这些年来必须每天游手好闲,吃喝女票赌,五毒俱全了吗?” “是江楷泽!是江楷泽在陷害美欣!”兰芳尖锐道:“他就是个虚伪的假面人,表面上纯良正义,实际上心思阴毒得很,他绝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乖宝宝!” “你就少说两句吧!简直是不可理喻,无可救药。”江风和一个劲儿地摇头,眼里全是失望:“你竟然把脏水泼到小楷头上,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江风和忍不住提醒她道:“当年郑立因为知道了你的存在愤而自杀,我本打算和你恩断义绝,那时是小楷不计前嫌,不仅给你通风报信我的行踪,还劝我放下介怀接纳你,甚至亲手为你打开了我们家的大门,不然我绝不可能接受你的。 他是怎样品性的孩子,你这个受益人应该最清楚才对,可是你今天却为了一己私利迁怒于他,甚至还诬陷他是害你女儿的凶手。兰芳,你这样的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没有良心?你说我没有良心?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说我没有良心?”兰芳一脸惨白地望着江风和,连连冷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好笑得不得了的笑话。 “……“江风和懒得和这个疯女人再多说一句废话,转身准备离开。 他不信小小一个林夏夏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他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和兰芳周旋。 “你怎么不怀疑是江楷泽干的好事?只有他才知道你保险柜的密码吧?”兰芳气结,朝着江风和大吼大叫道:“江风和!你给我听清楚!林夏夏离家出走可不关我的事!你少把你的气撒在我身上!” “怎么可能是小楷,小楷疯了吗?我把林夏夏接进江家是为了谁?小楷放了她是想自杀吗?” 江风和扭头,朝她冷笑道:“至于关不关你的事,你说了不算,我自己会去查。” 兰芳顿了顿,还是问道:“难道真是我放走她的话,你还要和我算帐吗?” 江风和气笑了,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你说呢?你以为你是谁?” 她是谁?她到底是他的谁?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不愧是让她痴迷了一辈子的男人,就连怎么伤害她的自尊心这件事,也能做得如鱼得水,信手拈来。 她怎么会到现在才醒悟过来,她应该在二十岁时就明白的道理,年轻的江风和是一个将来必成大器的男人,但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好爱人。 他根本就不配被任何一个女人爱。 兰芳看着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转身离开时冷漠无情的背影,终于心如死灰。 江风和进了自己的书房,打电话叫吴嫂进来找自己。 过不了多时,吴嫂围着围裙走了进来,黝黑的脸上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尴尬:“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风和吸了两口雪茄,问:“吴嫂,林夏夏是什么时候,怎么离开江家的,你有印象吗?” 吴嫂一脸愕然:“不是,不是您带她走的吗?” 江风和声音略略拨高,隐隐有着山雨欲来的气势:“我这几天根本就没回家,你什么意思?” 吴嫂吓了一跳,差点踉跄倒地。 “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惨白着脸,哆哆嗦嗦地解释道:“那天中午我出去买菜了,回来的时候夏夏就已经离开,是小羽告诉我说,您带走了夏夏。” “小羽?”江风和揉了揉眉心,道:“吴嫂,麻烦你把小羽叫进来吧。” 吴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喏喏道:“诶,好。” 小羽进来后,江风和首先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小羽本来就很紧张,看到江先生竟然朝自己笑,就更加紧张,紧张到几乎要晕厥。 江风和柔声细语道:“小羽呀,别紧张,先坐,喝口茶,叔叔只是随便和你聊一聊而已。” 小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做了下来,两只手乖巧地叠在膝盖上,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江风和。 江风和笑着道:“听吴嫂说你家里最近出了一些困难,现在怎么样了?” 小羽一愣,随即道:“谢谢江先生关心,我跟好心的亲朋好友借了一些钱,现在已经扛过去了。” 江风和抿了口清茶,用闲聊的语气问道:“借了多少钱?” 小羽脸色有些苍白:“五,五六万吧。” 江风和沉默了一会儿,道:“五六万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没想到你弟弟借的高利贷还挺有人性的。” “当然不是的!”小羽下意识地反驳,脱口而出道:“我们家欠了高利贷好几十万呢!之前是靠江小姐给我的钱,才还得七七八八的。” 江风和一愣,轻声道:“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好心肠的时候,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江先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羽眼睛发红,声音有些微微激动:“江小姐给我钱才不是做慈善呢。她知道我背上重债后,就一直以欺辱我为乐,比如泼我马桶水,逼我跪下来给她当狗玩,还把我送给她的狐朋狗友当发泄的玩物……每当我忍无可忍想要反抗,她就会朝我的脸上砸下一叠钞票。我为了还弟弟欠的债,只好继续忍气吞声。” 小羽越说越哽咽,说到激动处,她差点哭了出来。 江风和一边抽着烟,一边静静地听小羽控诉,过了一会儿,等他确定小羽已经说完,这才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第八十七章 “很抱歉小羽, 在江家的这段日子里让你受委屈了。”江风和一脸真挚地说:“是我的失察, 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个孩子, 才让她现在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祸害。” 小羽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小声道:“没关系,您不需要向我道歉的,该道歉的人是江小姐才对。而且千错万错这也不是先生的错, 江小姐毕竟只是您的侄女而已,您又没有管教她的责任和义务,是她狐假虎威,仗着您的威风到处作恶欺负人。” 江风和微微点了点头,柔声道:“小羽,谢谢你的理解。” 小羽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红着脸喏喏道:“应该的,应该的。” 江风和笑了笑,又问:“夏夏不辞而别的那天中午,你在家吗?我听吴嫂说,你告诉她是我把夏夏接走的?” 小羽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她怯生生地望着江风和,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先生!我也没看到夏夏是怎么离开的,‘夏夏被您接走了’是太太告诉我的, 她还说如果姑妈问我,我就这么回答。” 江风和:“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说?” 小羽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假如太太没有这么说,我和我姑妈发现夏夏不见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先生您的!这些日子以来, 我们和夏夏朝夕相处,早就培养了深厚的感情,我把她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我如果当时知道她是失踪了而不是被您带走的,我不可能不担心的!” 小羽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了,她苦着一张小脸,泪眼婆娑地对江风和拜托道:“江先生,求求您了,您一定要快点找到我们夏夏!她真的是一个很单纯又很善良的女孩子,我好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会被坏人骗的!” 江风和点了点头,一脸真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的。如果夏夏联系了你,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羽点头如蒜捣:“嗯!嗯!” 其实那天中午,林夏夏是被兰芳用一个行李箱运到城郊的农庄的。 到了目的地后,兰芳将林夏夏从箱子里放了下来,道:“这个农庄是我朋友在经营的,你今晚先住在这里,明天早上六点会有一辆前往银台市的大巴车在这里短暂停留一会儿,车票已经提前给你买好了,你只要准时上车就好。到了银台市后,你用我给你的现金去租个房,那里物价不贵,我给你的钱足够你在那儿住好几年。” 好几年?鬼才要在那里呆好几年呢!我一天都不去!林夏夏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大白眼。 兰芳又叮嘱道:“你原来的手机不能再用了,安顿好后就去买个新,要用新号码联系我。” 林夏夏:“嗯嗯,兰芳阿姨你放心。” 第二天一早,林夏夏在兰芳朋友的注视下上了前往银台市的大巴。 不过她并没有到银台市才下车,她在大巴离开京里市后停靠的第一站就下了车,然后打的回到京里市一处私密性极好的高档住宅小区,这是江楷泽早前告诉她的地址。 林夏夏用江楷泽给自己的钥匙开了门,将行李放在客厅里,这处房子虽然平时没有人住,但是一直有人定期打扫,宽敞明亮赶紧,还备好了洗漱用品。 林夏夏已经折腾了一天,早就累到不行,她稍微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了觉。 因为心里总算踏实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卧室的门。 江楷泽已经站在客厅里,落地窗外是夜色清凉灯光璀璨,他的身上亦是暖光拂摸温暖几许。 林夏夏开心地笑了出来,冲上去抱住了他:“小江哥哥,我想死你啦!” “夏夏,我也想死你啦!”江楷泽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四片唇瓣亲密厮磨。 良久后,两人才微微松开对方。 林夏夏软软地靠在江楷泽的怀里,红着脸轻喘着问他:“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 “傻瓜,”江楷泽笑着柔声道:“这里只是一个临时居所而已,我们的家可比这儿大多了。” 林夏夏:“可我觉得这里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其实比起华丽空旷的江家别墅,她更喜欢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套房。 家不一定要多大,但里面一定要有爱你的人。 江楷泽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还能更好,还会更好。” 林夏夏:“真的吗?” “当然。” 江楷泽拉着她的手走到落地窗前,他们所在的楼层是市中心黄金地段的高楼,脚下踩着灯火辉煌,从窗外俯瞰下去,可以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他指着东南方向一栋还在建设的新楼,说:“看到那栋楼了吗?那是光明地产正在做的项目之一,是即将竣工的全亚洲最高的楼。” “看到了,“林夏夏咽了咽口水,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那就是我们的新家吧?” “想什么呢你。”江楷泽笑着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我们一家三口就住一栋两百层的高楼,然后每天在家里玩捉迷藏捉到天亮?” 林夏夏歪着脑袋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是有点傻。” 江楷泽捂着嘴轻轻咳了咳,道:“我是想告诉你,兰芳一直在试图将这座楼定名叫‘爱芳大厦’,她觉得只要我爸同意就一定能成。” “那怎么可以!起码你肯定不同意,那也太膈应人了吧!”林夏夏皱着眉头道。 “对,她想得美。“江楷泽点头道:“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她得逞!”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林夏夏,眼神温柔极了:“你觉得叫‘恋夏’怎么样?” “啊?”林夏夏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楷泽脸有些红,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叫‘恋夏大厦’好听吗?” 林夏夏反应过来,脸刷地一下红成了熟透的柿子,她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厨房里飘来阵阵香味,林夏夏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她笑嘻嘻地问江楷泽:“没想到你还做了饭呀?” 这句话当然只是玩笑话而已,这饭肯定是请了家政阿姨来做吧?她才不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大少爷会亲手为自己洗手作羹汤呢。 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江大少爷竟然点头承认了! “嗯,这套房是我外公的房产,平时没人住,所以只请了钟点工一个星期来打扫卫生一次。”江楷泽点了点头,道:“饭菜我照着网上的菜谱一步一步做的,我觉得肯定不至于太难吃,你先将就一下吧?就算味道一般,也千万别嫌弃哦。不然会打击我的积极性的。” “不嫌弃!不嫌弃!绝对不嫌弃!”林夏夏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她实在是太受宠若惊了。 作为一个家庭条件一般的乡下女孩,林夏夏本来就是一个对吃的不挑剔的人,更何况这可是心上人给自己做的爱心饭菜,就算再难吃她也会甘之如饴,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两人一起去厨房里把饭菜和碗筷都端出来,面对面坐了下来,温馨得就如同世间所有寻常的小夫妻一样。 江楷泽给林夏夏夹了一块排骨,催促道:“你快尝尝,然后给我打个分?” 这些菜他一出锅就已经试过了,自我感觉相当不错,所以这才迫不及待地想在恋人面前显摆,想听她狠狠地夸自己。 林夏夏忍不住笑了:“还主动要求打分?你这么有自信的嘛!” 江楷泽摸了摸鼻子,傻笑道:“你快试试嘛。” 林夏夏将江楷泽夹给自己的排骨放进嘴里,嚼了嚼,抬头诧异地望了江楷泽一眼,没想到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吃! 原来聪明人哪怕是学做菜都比别人有天赋啊! 她又夹了一片苦瓜尝了尝,竟然也很清香爽口。 这时她看向江楷泽的眼神已经相当复杂了,有赞赏,有崇拜,还有对天才的嫉妒和羡慕!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呀?”江楷泽给她打了一碗鸡汤,还亲自喂她:“你再试试我做的汤,看看好不好喝。” “嗯。”林夏夏就着江楷泽伸过来的汤勺喝了一口。 天呐!这也太好喝了吧?!这是什么神仙鸡汤! 林夏夏极力按下想要喝彩尖叫的冲动,故意一脸淡定地看着他,道:“你也快吃呀!你自己做的菜,你不想尝尝什么味道吗?” “不急,”江楷泽一脸严肃地望着林夏夏,说:“评委还没出分呢。” “还不错吧,如果非要打分的话,我觉得是——”林夏夏刻意要扮演一位一板一眼严苛至极的评委,可偏偏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 “120分!”林夏夏说完便再也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江楷泽正想跟着她一起笑,可转念又想到一个问题,连忙谨慎地追问道:“满分是多少分?” 林夏夏笑眼弯弯地望着他,甜甜地回答道:“满分100分。” 心中大石总算落定,江楷泽也跟着她一起笑了一起来。 少男少女的欢笑声萦绕在小小的饭桌上,这是幸福的交响曲。 江楷泽一边笑一边问:“满分100分?我拿了120分!” “为什么还要多给我20分的附加分?”他不由好奇地问。 “你的分数才不是100分呢,你想得美。”林夏夏笑嘻嘻道:“这些饭菜尚能入口而已,我给你打的是60分。” “至于还有80分附加分,那是我对你的爱和鼓励!” “才刚及格吗?”江楷泽委屈巴巴地用手里的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语气很是幽怨:“我觉得你的打分好不公正的。” 林夏夏连忙安抚他道:“我怕你骄傲嘛!”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对越优秀的人要用越严格的评分体系,这样才能起到鞭策你进步的作用。” 江楷泽:“……” “你抬起头,看看我真诚的表情。”林夏夏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一双星星眼里满满都是对他的崇拜和赞美:“我觉得以你的天赋,只要在厨房里勤加锻炼,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厨艺界的明日之星就是你!”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江楷泽笑着敲林夏夏的头:“还是你想骗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 林夏夏呵呵笑道:“都有!都有!” 江楷泽:“……” 第八十八章 吃完饭后, 江楷泽又主动去厨房洗了碗筷。 林夏夏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像一个大小姐一样,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水果, 一边看电视。 她听着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幸福地眯了眯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喂叹。 她想要的幸福真的很简单, 有体贴的爱人,真心的朋友,还有可爱的孩子,就算不全有也行,只要确保他们都在来的路上就好。 比如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江楷泽洗完碗筷收拾好厨房后,泡了壶清茶出来陪林夏夏看电视。 两人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夏夏满足地喂叹道:“现在这样真好,之前你叫我 ‘金蝉脱壳’,我还不太愿意呢。” 她当时确实不太愿意就这样离开,因为她之前被江风和和兰芳欺负的那么惨, 才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可是当她打开江风和的保险柜时,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里面有太多意外的惊喜。 她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心满意足地离开。 江楷泽的手缠绕在她的腰上:“没办法,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还要时不时偷偷溜出去产检,再不走的话, 他们该看出来了。” “我现在有时候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是个敦实的小胖子,你是不是也发现我现在一点也不好看了?”林夏夏靠在他肩上,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可能,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漂亮的小仙女!” “嘻嘻,真的嘛?你在我眼里也永远最帅最勇敢!” “嗯,”江楷泽环着林夏夏的手微微搂紧,问:“对了,你给兰芳打电话报平安了吗?” “报了呀,用新手机报的,原来的手机被我格式化后扔进城郊那个农庄的鱼塘里了。”林夏夏道:“不仅如此,我还和小羽也通好气了,她会暗示你爸爸是兰芳带走我的,这次保证泼兰芳一身的脏水,还让她有嘴说不清,嘿嘿。” “你可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就连兰芳那只千年老狐狸都被你耍得团团转。”江楷泽赞叹道。 “师夷长技以制夷嘛,我的本事还不都是她自己教我的!”林夏夏笑吟吟道。 “哈哈哈,那我们还得感谢她‘授人予渔’咯?”江楷泽把她转过来正对自己,狠狠亲了一口,柔声道:“我知道你超厉害的,但是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做吧,你安心养胎才是最重要的,千万别为了那些人渣太过劳神费力,最后反而伤了自己和我们的宝宝。” “你放心,这个道理我明白的,我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来帮你。”林夏夏点了点头,把脸埋在江楷泽的胸口。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间,两人一进卧室就毫不意外地滚到了床上。 随着衣服一件件剥落,江楷泽压着她热情地舔吻,眼看就要提枪上阵了,江楷泽突然在林夏夏耳边问了一句:“可以吗?会不会伤到你们?” 虽然医生早就说可以了,但是最重要的应该是他的女孩的感受。 林夏夏红着脸,小声道:“没关系的,医生都说可以了,你温柔一点就好。” “嗯,一定。”话音刚落,江楷泽立即把头埋了进去,重温旧梦。 …… 第二天早上林夏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没影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心情突然有点怅然若失,穿着睡衣光着脚打算去客厅倒杯水喝。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响声,林夏夏眼睛一亮,立即冲了进去,喜气洋洋地和江楷泽打招呼:“早上好!” 江楷泽正把煎好的蛋放在吐司上,听到林夏夏的声音,笑眯眯地抬头:“早上好!” 江楷泽发现林夏夏竟然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出来了,急得差点跳了起来。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厨具,疾步走到林夏夏身边,将自己的外套给林夏夏披上,然后将地暖温度调高,还去门口鞋柜给她拿了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我不冷,现在都几月份啦!”林夏夏打了个哈欠,嘀咕道。 江楷泽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有一种冷,叫‘老公觉得你冷’。” 林夏夏:“……” 林夏夏:“有水吗?我好渴呀!” 古人说的果然没错,饱暖思淫/欲,她才享受了一个晚上江楷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江楷泽:“稍等。” 他迅速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你先去餐桌那边等着我,我还有两分钟就好了。” 林夏夏接过水,喝了一大口,乖巧地点头道:“嗯!” 江楷泽重新回到厨房,不一会儿,便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出来放在餐桌上:“今天随便做了一点,只是小试牛刀而已。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都可以学。” 林夏夏没说话,只是冲着江楷泽甜甜的笑,又白又嫩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里面的蜜都快滴出来了。 她实在不知道说啥,她对他实在是太满意了,她怕自己一开口说出心里的想法就会让他骄傲。 虽然林夏夏啥也没说,但江楷泽心里清楚,他清楚这个女孩到底有多喜欢自己,就像自己有多喜欢她一样。 林夏夏拿起筷子品尝面前的早饭,江楷泽给她倒牛奶:“多喝牛奶,补钙。” “你也是。”林夏夏听话地点头。 两人拿起各自的牛奶碰了个杯,然后便开始享受他们的早饭。 林夏夏一边吃一边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江楷泽喝了一小口粥,道:“一会儿打算先去自己的公司,督促一下项目进度,然后去学校,检查检查课题组里的学弟学妹们的课题进展情况,最后再去我爸的公司,帮他干一些活儿。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可能会有点晚,你不要等我,自己先吃晚饭,知道吗?” “嗯,好。”林夏夏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我不是在问你今天打算干嘛,我是想问,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对付兰芳喝江美欣?” 江楷泽抬了一下眼皮,笑看着她道:“怎么?担心我呀?” “嗯,”林夏夏严肃地点了点头:“别笑,在说正经事儿呢。” 江楷泽赶紧收起脸上的笑,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一脸正色道:“我知道兰芳现在在为江美欣的事到处奔走找关系,不过我外公早就打过招呼了,她做的都是无用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而且她很快就要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这些年来她在光明地产慈善基金会做的那些好事儿,很多都帐目不明。我已经联搞定了一个慈善基金会的会计,这几天,会计会去实名举报她。” “但是,这个会计手上真有兰芳违法犯罪的石锤吗?”林夏夏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实名举报了兰芳,那她就有职务犯罪的嫌疑,就算走个流程,也必须得好好查一查了。”江楷泽笑着回答。 林夏夏眨了一下眼,慢吞吞道:“可是我觉得这个主意不好。” 江楷泽:“为什么?” 林夏夏说:“你找人‘污蔑’兰芳,你爸爸不可能会坐视不管吧?就算现在他还在跟兰芳生气,可是他们毕竟同床共枕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感情?有你爸爸这座大山挡着,说不定兰芳三下两下就洗刷‘冤屈’了,根本不耽误她做任何事,你要报仇真的好难。” “不好说,说不准,我爸可能保她,但也可能舍弃她。”江楷泽笑着吐槽道:“其实我觉得我爸这个人在男女关系上挺铁石心肠的,我有时候怀疑如果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和攀龙附凤,他根本不会和任何女人结婚。” 林夏夏笑了笑,点评道:“官方吐槽最致命。” 江楷泽叹了口气,说:“可是不管怎样,他毕竟是我亲爹,就算知道他可能会坑我,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林夏夏喝了口牛奶,嘟囔着说:“就看你愿不愿意想办法。” 江楷泽刚好也在喝牛奶,他一口呛着了,放下杯子不停用力咳嗽。 林夏夏赶紧站起来给他拍背:“对不起!对不起!” 江楷泽边咳边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等江楷泽停止咳嗽,林夏夏这才重新坐下。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牛奶杯,手里的汤勺地顺着一个方向用力打转,像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的牛奶打成奶酪。 江楷泽顿了顿,低声道:“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林夏夏顿时精神一振,抬头看了江楷泽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诶呀,我也不是要逼你大义灭亲什么的,可是如果我们能暂时把你爸爸先‘隔离’起来,比如请他出国散散心什么的,不是对我们大家都好吗?” “可是我爸怎么可能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 “那,”林夏夏犹豫了一会儿,道:“假如他身上突然爆出了一个影响特别不好的大丑闻呢?作为一个很有社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他会不会想先出国避避风头?” 江楷泽一愣,下意识道:“他能有什么丑闻。” “怎么没有?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爸爸是一个‘永远学不会忠贞的男人’,你的这句话的潜台词难倒不就是——他这些年没少偷腥?我回想起之前他带我去讴歌医院妇产科,跟去亲戚家串门儿似的,熟门熟路的,他以前肯定没少带女孩子去那里打过胎吧?”林夏夏笑着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讲一个笑话而已。 这次江楷泽没有否认,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容我再想想。” 江风和是一个“打胎狂魔”,这是江风和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可是谁利用它扳倒江风和都可以,就只有他江楷泽不能,他如果这么做了,就是不肖子孙。 第八十九章 林夏夏:“诶呀, 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好色和花心又不违法, 你也不是在包庇犯罪分子, 干嘛一脸‘我有罪’的表情?” 江楷泽:“……” 林夏夏见江楷泽不说话,继续开导他道:“不过你爸爸搞的这种事虽然不犯罪,但是有违社会良好风俗呀, 如果在网上爆出来,短期内你爸爸肯定得被全国人民的唾沫星子喷死吧?” 林夏夏喝了口奶,奶声奶气地说:“但是也无伤大雅嘛,他只要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出去躲一躲,很快大家就忘了,回来又是一条英雄好汉,他又可以回来继续万花丛中过。” 江楷泽笑了笑,苦笑道:“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你倒是已经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我开玩笑呢!”林夏夏轻轻咳了咳,道:“我只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姑娘而已,我有什么本事安排一个富可敌国的大老板?” 话说是这么说, 但是,安排! 其实她早就把江楷泽脸上的纠结和为难都看在眼里了,可是她虽然爱他, 不忍心逼他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但她也没有办法呀,这件事不能妥协。 因为比起兰芳和江美欣,江风和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是她必须扳倒的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她的敌人们教给她的道理。 林夏夏狠了狠心,一脸正色地说:“小江哥哥,你曾经说过,你一定会娶我,还会给我最盛大的婚礼,这件事是骗我的吗?到底算不算数的?” “当然算数!我绝不会骗你!”江楷泽立即道。 “那就好。”林夏夏温柔地朝他笑了笑,又柔声提醒他:“可是你连自己的证件都不在自己手上,你要怎么娶我呢?民政局会给我们破例吗?” 江楷泽:“……” 林夏夏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画着小本本的轮廓,轻声道:“婚礼盛大不盛大,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但是9块钱一本的结婚证,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有。” 江楷泽心里一软,声音里满满都是愧疚:“对不起,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 “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她的声音温柔,安慰的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挠在他的身上:“我只是提醒一下你而已,我没有怪你呀。” 这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得想办法解决呀。 我不会怪你,但是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呀。 以上这些话,是林夏夏没有说出口的话,但是她知道江楷泽已经明白了。 有些话只要两人心知肚明就好,不必一定要说出来把对方逼到窒息。 两天后,光明地产董事长江风和和五个年轻漂亮女孩的亲密照片突然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掀起轩然大波。 吃瓜群众纷纷聚集,破口大骂江风和是衣冠禽兽。 但也同时有很多网友表示:哈哈哈!大家先别骂!万一她们只是江总的外甥女呢? 很快,这五个漂亮女孩的身份也迅速被火眼金睛的网友一一八出:有公司白领,有小网红,有社会无业女青年,有女大学生,甚至还有一个女高中生。 没有一个女孩姓江,也没有一个女孩出身于富裕人家,更不要说是江总的亲戚了,八杆子都打不着。 女大学生最先顶不住压力,第一个跳出来辩白:“江总说他目前是丧偶状态,他会娶我的,我们之间是纯洁的爱情。” 小网红随即表示:“没有证据的留言均不回应,目前单身,勿脱粉,笔芯。” 社会无业女青年:“无语,我只是找了份临时工而已。” 随后女白领也发话了,她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只留了四个字:“生活所迫。” 女高中生受到的舆论攻击最严重,她哭哭唧唧地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对着全国观众如泣如诉地强调:“呜呜呜,我是复读生,我成年了,真的已经成年了,不信给你们看我的身份/证。” 这就是全都直接和间接承认了和江总的不正当关系! 有钱人私生活糜烂的石锤! 一时之间,网友们的批判和吐槽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挤爆了光明地产的股吧讨论区。 虽然有很多人表示了对有钱人混乱感情生活的生气和愤怒,但也有表示羡慕或者无所谓的—— 江总不是都说了他丧偶了嘛! 这种有钱又英俊的成功男人,就是比较有魅力的嘛!有什么办法咯! 光明地产公关部忙得焦头烂额,不停删帖,注销用户,还连夜发了四个律师函。 可惜不仅没有控制住舆论,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不满:怎么,怎么,说了实话就删帖封号?还有没有舆论自由了?! 就许你们有钱人花天酒地,我们P民说说都不行咯?!就要说!就要说!唾沫星子喷死你!! 就在这时,微博上一个当天新注册的用户突然发了几张堕胎单子的照片,每个单子上的女孩名字刚好一一对应了江总的“绯闻女友”。 网上甚至还有几张江风和的司机王伯带着女孩们去妇科时的偷拍。 这下好了,就像烟花炸了粪池,公众舆论彻底倒向了对江风和的恶毒心肠的抨击和谩骂。 网友:渣男不要脸!!! 公司实际控制人的丑闻同时也对光明地产的股价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一个星期内光明地产的股票连续吃了五个跌停板,市值蒸发了上千亿。 股民哀鸿遍野,每天都有人围堵在光明地产的门口抗议,公司不得不申请暂时停盘。 大股东们纷纷表示不知情,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要求尽快召开股东大会,重选公司领导班子,还光明地产以“清气”和“正气”。 林夏夏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才刷完了网上所有的新闻。 期间她无数次打开和江楷泽的对话框,试图发些什么话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安慰,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她看着江楷泽的微信头像,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真的对不起,不跟你商量就这么做了。 但我必须这么做,如果你迟迟无法下决心去做一件必须做的事,那就必须有我在后面推你一把了。 “你对不起谁?”江楷泽刚好打开门,手里提着一大袋水果和各类营养品。 他身上穿着质感极好的银灰色西装,还系着领带,看起来十分干练帅气,一看就是刚刚从某个正式的场合赶回来的。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林夏夏一愣,赶紧站起来,跑过去迎接江楷泽。 江楷泽拒绝了她伸过来想要帮忙提东西的手,淡淡道:“我来就好。” 林夏夏有些尴尬,讷讷地跟在江楷泽屁股后面,看着他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进冰箱里。 林夏夏小声地问:“你在生我的气吗?” 江楷泽看了她一眼,反问:“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吗?” 她后知后觉地抬头,发现他已经关好了冰箱门,正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 一句即将脱口而出的“没有”吊在她的喉咙里,哽噎着就是说不出来。 林夏夏吞了吞口水,脸红得厉害:“对不起,前几天晚上趁你洗澡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你没关的电脑。” “就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好奇了嘛,为什么你能那么确定地对我说你爸爸这个人从不忠贞?你从来不瞎说的,你手上肯定是有什么证据的嘛!我就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证据而已……”林夏夏越说声音越小。 “真的只是看了一眼吗?”江楷泽偏头看着她,再次问道,眼神有些复杂。 “不仅看了一眼,还顺便把你电脑里那些偷拍的照片都拷贝下来了。”林夏夏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坦白从宽。 “好,不过那些堕胎单子的照片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连我都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江楷泽轻声问,即使是这个时候他还在担心如果语气太过严肃会不会吓到她。 林夏夏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说:“这是我偷偷去开他书房的保险柜找我的证件时,意外发现的,然后我就顺手拍了下来。” 江楷泽深吸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他可真是太小看她了,这是不是叫引“狼”入室? “去偷开他的保险柜可是你出的主意,兰芳告诉我的密码!可不是我自己要去翻的!发现这些单子真的是意外的收获!这件事你不能怪我!”林夏夏赶紧道。 江楷泽继续问:“那是谁在帮你推波助澜?凭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不可能闹得那么大,全网都是吧?” “我把东西发给了李清宇,是李清宇帮我的。”林夏夏小声道。 江楷泽笑了:“他是我的好兄弟,为什么肯帮你瞒着我坑我爹?” “是坑你爹,又不是坑你,他当然还是你的好兄弟。”林夏夏有些心虚道:“比起你爹,他当然跟我更亲,我可是他妹呀。” 江楷泽:“他妹?” 林夏夏:“嗯,他不是发过誓,要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的嘛。” 江楷泽:“……” 还亲妹?她可真厉害! 没想到她比他想象得成长得还更快,连他最好的朋友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收服的服服帖帖的。 可她又有什么错呢?只是想变得更厉害更强大不再受制于人而已吧,并且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所以都是我的错。”江楷泽发出有些艰涩的声音。 爸爸很花心的秘密是他告诉她的,爸爸到处风流的照片是他找人拍的,洗澡前电脑故意不锁屏的人是他,就连让夏夏引诱兰芳帮她偷开爸爸书房的保险柜……也是他出的主意。 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一点也没错。 “你才没有错!你不要这样垂头丧气的好不好!”林夏夏感到脸热,他这样说,她简直快哭了。 林夏夏:“但是我也没错,李清宇也没错,就是应该这样,这才是正确的事,我们谁也不应该认错。” 江楷泽:“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道歉,就算没有人有错,也必须有人出来善后了。” 林夏夏:“谁说没有人有错?你爸爸做的坏事还不够多么!错的明明就是你爸爸!” “可是其他受害者是无辜的,你考虑过他们吗?”江楷泽轻声问。 第九十章 江楷泽:“夏夏, 我知道你这么做只是想逼我爸出国避避风头而已, 可是你想过这样做的代价吗?这场风波会给光明地产带来多少经济损失?还有公关部的工作人员, 股市里无辜的股民, 以及那五个本来已经重新开始她们的人生的女孩子,这些人都有可能因为这场变故改变了一生的命运。他们是无辜的呀!” “我很同情他们,也为我逼你必须出来善后感到万分抱歉, 可是我觉得你故意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太过分了。他们是无辜的,我同样也是无辜的。”林夏夏低头看着脚尖,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委屈。 “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林夏夏再次强调:“可是你说这样的话,我觉得就是在故意泼我脏水。” 江楷泽:“我没有。” 林夏夏:“你有。” 江楷泽:“我哪有?” 林夏夏:“你当然有!” 江楷泽:“为什么?” 林夏夏滔滔不绝地讲道:“我们要搞清楚,可能会改变了他们命运的人明明是你爸爸,才不是我。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原因也不是我把问题捅了出来,而是光明地产的江总不洁身自爱,他作风有问题。 所以应该道歉的人是你爸爸,对不起所有人的也是你爸爸,他才应该负全责才对。 而我, 只是童话故事里那个指出皇帝没穿新衣的小孩,把一件迟早会发生的事推前了时间,我有什么错呢?你为什么要对我兴师问罪?” 江楷泽:“……” 两个人相对无言, 大眼瞪着小眼。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激烈的吵架,虽然林夏夏自认为在他回家前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当争吵真的发生时,她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得要死。 爱人的心是最敏感的, 当喜欢的人对你生气,轻轻的碰撞也会像拳击在身上一样。 疼痛会瞬间被放大数千倍。 他现在只是微微低指责了一下她而已,她就已经受不了了,她好怕他冲动之下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她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怎么好像失去的比自己想象中还多。 江楷泽低头看着林夏夏泫然欲泣的小脸,又心疼又无奈,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林夏夏用力揉了揉眼睛,愤愤道:“你东拉西扯了这么多人,其实说到底,还是心疼你爸爸吧?!”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当然心疼他,他最爱面子了。”江楷泽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他毕竟是我爸爸。” 他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他这些天受到的折磨,绝不会比她更少。 天平的一边是父亲,一边是爱人,他们已经水火不容,他夹在其中,比谁都难受。 “走吧!在厨房杵了那么久,腿肯定酸了吧?快去沙发上坐,别累坏了。”江楷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 林夏夏微微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不是……正在吵架吗? 为什么他还在分心地去关心她此刻累不累呀?!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受到他的关心,但此刻林夏夏心里竟然第一次升起了一股“受之有愧”的感觉。 江楷泽见她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只好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儿:“走啊,愣着干嘛。” “哦,哦。”林夏夏回过神来,赶紧跟着他出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江楷泽不知从哪里变成了一瓶酸奶,递给她:“你最喜欢的草莓味。” 林夏夏伸手接过,将酸奶捧在手心。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最爱喝的牌子的酸奶,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怎么?刚刚还一副正义小天使的样子,现在为了三块五毛钱就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江楷泽嘴角上扬,揶揄道。 “不是,不是,才不是因为一瓶酸奶呢。”林夏夏拼命摇头,她涨红着脸,一双大眼睛认真地望着他:“我刚才又认真想了想,虽然我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没有错,但是我又确实有错。” 江楷泽:“……” 江楷泽:“所以你到底是有错,还是没错?“ 林夏夏:“嗯,我有错,错了就要道歉。” 林夏夏郑重道:“江楷泽,对不起。” 江楷泽扶额:“这就是你认真想过后得出的解决办法?虽然自认为没错,但是依然认错道歉?” 所以你依然觉得自己没有错,你的道歉只是在向我服软而已,对吗? “不是的!我还没说完呢!”林夏夏赶紧继续说道:“我是真的有错,我错在我做这件事之前,起码应该先和你商量一下的。我怎么能瞒着你呢!我没有对不起其他任何人,可是我对不起你。” 江楷泽突然无言以对,她真的很聪明,他没有泄露分毫,可她竟然能自己察觉出他最最生气的点,真正在哪儿。 “没关系,我已经没在生你的气啦!”江楷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林夏夏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道:“啊?” “嗯,我刚才说‘没关系,不生你的气’,听见了吗?”江楷泽也没有办法,可是他已经中了这种叫“林夏夏”的蛊,他心甘情愿地为她所有的横冲直撞和不计后果来善后。 “听见了!太好了!那真是太好啦!”林夏夏如释重负,甜甜地笑了起来。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为爸爸还有其他所有直接和间接的受害者都感到很难过,但我不应该把所有的锅都让你一个人来背,这确实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 “做出这样的恶事的人是我爸爸,找人偷拍他的亲密照的人是我,告诉你他的书房保险柜密码的人是兰芳,凭什么锅要让你来背。” 林夏夏讷讷道:“如果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我背个锅又有什么关系?毕竟最后要出来善后的人是你呀,你才是最辛苦的人。” 她放大招之前就下定决心此举一定要逼得江风和去国外避风头,所以她一开始就算计着要让江楷泽出来善后的。 可是她居然什么都没告诉他。她真的太坏了。 林夏夏:“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江楷泽:“你要说到做到哦。” 林夏夏:“嗯,你也不可以学我这样哦!” 江楷泽:“……” 他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得不能再更好,可每当她觉得不能再更好的时候,他又能用实际行动证明: 不,还可以更好。 他对她看似没有底线的纵容和包涵,让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她再做个大死,比如直接把他的家给烧了,他是不是也会无条件地原谅她? 她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吓得江楷泽赶紧举双手讨饶:“求求你,你可饶了我吧?小姑奶奶!” “开个玩笑而已啦。”林夏夏“咯咯咯”地直笑。 就在这时江楷泽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当着林夏夏的面接了这个电话。 林夏夏虽然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也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但她看到江楷泽正微微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也越来约凝重。 对方一直喋喋不休,江楷泽不时回复他:“嗯,嗯,好的,明白。” 江楷泽:“我现在在宿舍里,让王伯来接我就行。” 林夏夏:“……” 在他挂电话之前,她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放心,爸爸。” 林夏夏拿着酸奶瓶子的手微微握紧,有些心虚地问:“你爸爸找你有什么事呀?” “你猜?”江楷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怎么猜得到。”林夏夏嘟嘴道。 “他说由我接管光明地产,他要暂时先去大西洋彼岸避避风头。”江楷泽扯了扯嘴角,道:“这不就是你这段时间来良苦用心的目的吗?装什么猜不到?” 太好了!林夏夏心里一喜,差点笑出声来。 可是她一看到江楷泽微微皱眉,还一脸严肃的表情,又赶紧把嘴角的笑意硬压了下去。 “唉。”江楷泽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惆怅:“爸爸不在,我们家的万贯家财恐怕就要被我败光了。” “没关系呀,那我就陪你去沿街乞讨嘛。”林夏夏笑眯眯地说。 江楷泽:“……” 林夏夏:“光明地产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企业了,它应该有自力更生自食其力的能力。” 江楷泽:“……” 虽然她知道这样做会冒很大的风险,可是她才不担心他担不起光明地产这副重担呢! 而且就算按照最坏的结局设想,对于光明地产的员工来说,公司倒了就再找一份呗。对于江楷泽来说,他那么年轻就开了自己的公司,就算没有光明地产也是个富一代。最伤筋动骨的人,只有江风和。 可是对于她林夏夏来说,江风和这棵大树不倒下,江家就永远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所以她只能铤而走险。 成功了,就可以把江风和“蛟龙困浅滩”,失败了,大不了就是江风和就一怒之下把江楷泽赶出江家。 那她至少得到了江楷泽的人,也不至于人财两失。 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会比自己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来的好! 最重要的是,江楷泽那么厉害,她相信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他! 江楷泽看着林夏夏的小脸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眉头舒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在想什么呢?” 林夏夏赶紧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不多说了,我现在得赶回光明地产找他,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晚上一定要好好吃饭,懂吗?”江楷泽交代道。 林夏夏乖巧地点头:“嗯嗯,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夏夏将江楷泽送到门口,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惜别。 等江楷泽走到楼下的时候,王伯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等着了。 江楷泽坐上车直奔光明地产,去送别他那即将远渡重洋的爸爸。 一路上红灯停绿灯行,江楷泽闭目养神,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此刻他正走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他必须尊重交通规则,可他也必须抢在任何人前头第一个到达终点! 他有信心能在江风和不在的日子里把光明地产打理得井井有条,这绝不是真正的难题。 真正的难题是——该如何尽快撬开兰芳的“铜墙铁壁”,让她露出狐狸尾巴。这才是摆在他眼前最严峻的考验。 第九十一章 江楷泽也知道自己今天对林夏夏的态度有些严厉, 可严厉归严厉,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点感谢她。 是她替他做了他想做却不忍心做的事, 无异于给瞌睡的人递枕头。 而且“设计爸爸, 然后将他调虎离山”,虽然是林夏夏先斩后奏做的,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有意无意之间推波助澜呢? 表面上看起来, 确实是夏夏在设计他爸爸,他完全不知情,可是实际上,她的思路,办法,证据,甚至连她的好帮手李清宇,全部都是他提供给她的。 他甚至早就入驻光明地产,学习怎么当好一个合格的接班人,难倒不就是为了随时准备好将爸爸取而代之吗? 他是一个卑劣之徒,因为不想承担良心过意不去的折磨, 便故意利用了夏夏,借她的手,间接搞了爸爸。 现在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不成功便成仁,这次如果让兰芳逃了,以后再想逮住她恐怕就难如登天。 他绝不能失败,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十六年。 到了光明地产, 江楷泽一路风风火火地冲向江风和办公室,沿途遇到的公司员工皆对他毕恭毕敬喊“江总”,俨然已经把他当作这个集团新的主人。 江楷泽进去的时候,江风和正在默默地抽着烟,姿态很是萧索。 江楷泽犹记得,爸爸出事前是那么气宇轩昂、精神饱满的人,好像永远也不会累一样,可是出事后,却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导致寝食难安,整个人像被迅速风干了一样。 江楷泽心里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擦了擦鼻子,一声哽噎的“爸爸”,从喉咙里缓缓滚动出来。 “你来啦?”江风和听见儿子的声音,抬起头朝他温柔的笑了一下。 江楷泽低声“嗯”了一下,问:“爸爸,去美国的事,你确定了吗?”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下午三点开发布会宣布辞职,晚上八点的飞机飞美国。”江风和苦笑了一下,道:“目前光明地产的市值已经蒸发了上千亿,股价眼看就要击穿融资底盘,股东们不仅想开股东大会摘掉我的职务,还强烈要求我切断与公司的一切联系,所有人都认为唯有这样,才有可能保住光明地产。” “那些人怎么能这样,”江楷泽愤愤不平道:“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当!他们都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酒骂娘的白眼狼!” 江风和:“别这样想,如果易地而处,我恐怕会比他们反应还激烈。” “你还年轻,等我走后,还需要和这些叔叔伯伯们处好关系,你必须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支持。”江风和顿了顿,谆谆教诲道。 江楷泽赶紧点头:“嗯,这点我明白,我不会在公司给他们脸色看的,爸爸你放心吧。” 江风和笑了笑,柔声道:“我当然放心,你可是最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任何挑战和困难都难不倒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江楷泽:“爸……” 江楷泽说不下去了,感动,愧疚,甚至有一丝丝的后悔和不忍心。 此刻他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起码在守护好光明地产这件事上,他绝不会让爸爸失望。 江风和掐灭了手中的烟,有些怅然若失道:“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过去对你和整个家庭的照顾都太少。我这一生都在追逐自己的欲望。比如财富,名利,地位,女人,只要是好东西,我全都要,别人有的我也一样也不能少。结果没有想到,人到暮年却在阴沟里翻了船,终于自食纵欲的恶果,还连累了你还有我们的家。” “爸爸你千万别这么说!您已经给了我您能给我的一切!我从来没有怪过您!真的!”江楷泽大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江风和轻声道:“你一直都是很懂事,孝顺,乖巧的孩子。” 江楷泽的眼睛没出息地红了,愧疚与心虚值已经冲到了顶点,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想跪下来磕头认错,把真相和盘托出算了。 “对了,我出事前,已经查到那天是兰芳偷偷把林夏夏运到了她城郊朋友开的农庄,然后第二天清晨,林夏夏就坐上了去银台市的大巴。”江风和突然道。 江楷泽心里“咯噔”一声,微微垂下头。 江风和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我还没查到林夏夏在银台市的具体落脚点,就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那真是太遗憾了!”江楷泽赶紧道。 江风和苦笑:“走到这一步都是我自食恶果,我也不怨天不尤人,我唯一的放不下的事就是你的病,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在走之前把林夏夏抓回来。” “爸爸……”江楷泽的眼睛里再次有了泪意,他低下头,突然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江风和就算负尽天下人,可他从未负过自己的儿子。 江风和从没被人负过,可他却被自己的儿子负了。 如果不是太过于信任自己的儿子,他也不可能会露出这么多破绽,被人抓住短脚。 江楷泽认真对他说:“爸爸你放心吧,等这场风波过去,我一定会尽快找到林夏夏,一定会尽快做手术的。” 他没有骗江风和,只是此“风波”非彼“风波”而已,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风波来自于兰芳。 “嗯,等这场风波过去,我会尽快回来的。”江风和咬牙切齿道:“不仅林夏夏得抓回来,这次在背后搞小动作恶整我的人,我也得把他抓出来,严惩不贷。”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有人在背后搞自己。 江楷泽顿了顿,问:“爸,关于幕后黑手,你现在有怀疑的对象吗?” 江风和点头,冷笑了一声:“当然,想想也知道,除了兰芳,还能有谁?” 出事后,江风和便第一时间就调取了书房里秘密摄像头的监控记录,这段时间除了林夏夏以外,没人打开过他的保险柜,自然也没其他人看到过那些单子。 可林夏夏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丫头而已,她哪有什么能力破译他的保险柜密码,更哪有什么能力把换着IP地址把照片发得全网都是,还能找到那么多大V帮忙转发造势? 想想也知道,林夏夏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幕后黑手肯定是偷偷把林夏夏藏起来的兰芳。 江风和把自己的分析告诉江楷泽,并道:“现在林夏夏就是人证,只要找出林夏夏,兰芳百口莫辩。” “爸爸,我觉得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江楷泽立即骂道:“兰姨也太过分了!我知道她这段时间心里有气,可是她向我撒就好了啊!就算她把夏夏藏起来阻碍我的手术,我也理解她,一点没有怪她的意思。可是她疯起来竟然连你也‘打’,她简直变态到极点!” “那可不是咯,她年轻时就很偏执,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还以为她这些年做了那么多慈善基金会的工作,肯定潜移默化、修身养性不少,没想到不仅没有,反而变本加厉。果然是应了古人的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风和冷声道。 江楷泽说:“爸爸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防着她的,绝不让她再搞事情。” “嗯,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江风和点头。 以江风和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他确实足够优秀,也足够聪明,无论任何问题他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次江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所有和江家有关的人都饱受质疑,唯有江楷泽幸免于难。 因为这些年来江楷泽纯净善良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只要有一个人跳出来质疑他会不会近墨者黑,就会立即有无数自称同学师长老友迷妹或者共事过的人跳出来反驳:你又不认识他,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多么好的人!然后举无数的例子证明。 可以说,唯一还有口碑的江楷泽现在已经是江家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他又太过于正直和善良,是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小天使。 如果兰芳要和他玩心眼耍阴谋诡计,小楷真的可以斗得过她吗? 这是江风和唯一担心的事。 江风和想了想,道:“我不在,难保兰芳不会以集团女主人自居,对你指手画脚。为了表示对你的绝对支持,一会儿发布会上我会强调我和她没有领证,只是前男女朋友关系。这决定我没有提前告诉她,出国后我也不打算和她联系,你不用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她。” “谢谢爸爸。”江楷泽垂下眼眸,及时掩住了欣喜若狂的情绪:“可我就怕兰姨知道了会伤心。”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关心别人会不会伤心。”江风和叹了口气。 虽然他嘴里一直说着“相信”和“放心”,可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的孩子实在太透明了,是水晶和钻石做的心,是举世无双的珍宝,是善良又正直的小天使。 他从小就生活在自己为他搭建的城堡里。他怕自己不在,那些豺狼虎豹会围绕在他身边。 江风和柔声说:“还有什么需要爸爸提前问你铺路的,你尽管说。” “其他倒是没有了,反正以后遇到有什么棘手的问题,我都会及时找你的嘛。就是……”江楷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爸爸,你帮我保管的证件,现在可以还我了吗?” “哦!对!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江风和一拍大腿,懊恼道:“你的证件还放在我书房保险柜里,我没时间回去拿了,我走后你自己回去拿吧,保险柜密码是你的名字首字母+出生年月日。” 江楷泽低头,乖巧道:“嗯,好。” 此时的他是绝对不敢抬头的,他怕一抬头,就会被爸爸发现自己眼睛里已经开始荡漾出层层叠叠的笑意。 他装乖蛰伏了十几年,想要的东西今天终于全部到手了,至于那些不想要的和碍眼的东西虽然还在,但是也不着急了,反正他还有明天。 送江风和去了机场后,江楷泽迫不及待地回到江家别墅。 他从保险柜里翻出了自己的证件,塞进包里便立即下了楼准备回家和林夏夏分享这个好消息。 江楷泽刚走到一楼,便遇见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的兰芳从外面赶回来。 江楷泽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兰姨,好久不见!” 自从那晚撕破脸后,兰芳原本以为他们都会默契地把对方当作空气,没想到江楷泽居然还好意思和自己打招呼。 她倏地转头看他,目光阴沉锐利。 第九十二章 江楷泽倒是毫不在乎她的态度, 他咧开嘴, 笑得一脸阳光明媚:“阿姨, 您今天又为了江美欣的事在外面跑了一天呀?竟然连公司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没空参加。啧啧, 真是太辛苦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兰芳本来今天就已经在外面受了一天的窝囊气,没想到回来竟然还要被这个罪魁祸首各种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 一口老血堵在心头,差点喷了出来。 兰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她是我的女儿了,那我做的事很难理解吗?反倒是你江楷泽,你已经把你的姐姐毁成这样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她又抬眼看了江楷泽一眼,此刻他俊朗的面孔在她的眼中简直丑陋得像魔鬼。 江楷泽挑了挑眉,无辜地为自己喊屈道:“我不想怎样呀,我这不是在关心你们嘛。” “还装什么装!我们母女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还不是拜你所赐。”兰芳冷笑,声音尖锐道:“江楷泽,我警告你, 收起你阴阳怪气的嘴脸,我们母女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哦。”江楷泽耸了耸肩,撇嘴道:“抱歉, 打扰了。” 说完他还故意吹了声口哨,迈着欢快的步伐准备离开。 “等等!”兰芳喊住了他。 “嗯?”江楷泽回头,一脸受宠若惊地调侃道:“怎么,难道兰姨你还舍不得我呀?” 兰芳:“……”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怎么突然鬼斧神工地就叫住了他。 也许是不甘心就这样看着他这么得意地离开吧? 所以她还想多说两句,哪怕能稍稍刺痛一下他,也能让自己心里平衡一些。 至于其他的,等美欣的事先解决,她在找他秋后算帐! 兰芳冷笑道:“你别得意太早,你爸爸已经答应了我,他不会对美欣坐视不管的。” “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美欣其实是我和你爸爸的女儿,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生姐姐。怎么样,没想到吧?你并不是你爸爸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们美欣才是!当年我和你爸爸相好的时候,你妈妈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呵呵呵!” 怎么样?你一定觉得很难堪吧?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抽打你和你妈妈的脸皮!兰芳恶意地想。 兰芳斜着眼睛看着江楷泽,她已经迫不及待在江楷泽脸上看到天打雷劈的表情 可江楷泽不仅没有,还瞬间就被她逗笑了:“阿姨你这话说的真有趣,怎么好像没什么文化的样子。我爸爸要怎么管美欣姐姐的事?他又不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凭什么可以释放一个证据确凿的罪犯?而且我们家又没有王位要继承,哪来的什么继承人?还‘第一顺位继承人’,这词用的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笑个屁!你给我闭嘴!”兰芳被他几句话就气得头痛欲裂,大声吼道:“你给我听清楚,我说我和你爸爸原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妈妈只是一个不要脸的第三者,你就是个出轨的产物!只有美欣才是正牌的江家大小姐!你听清楚了没有!” “是嘛?原来你和我爸爸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去呀!”江楷泽呵呵一笑,语气很轻松,似乎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些话而增添丝毫负担:“可惜过去就是过去,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兰芳怒道:“什么叫我和江风和只有一段过去?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只属于我!你的妈妈就是一个不要脸的感情的破坏者!她在生你的时候就应该一尸两命,难产死掉!” “你以为你是谁?”江楷泽“嗬”了一声,厉声道:“你凭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对我说这么恶毒的话?!” 屋里安静了片刻。 你以为你是谁?不久之前江风和才问过她一模一样的问题!他们真不愧是父子,最擅长的就是一句话就让人一箭穿心! 兰芳:“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你什么也不是。”江楷泽立即打断了她未出口的那三个字,笑哼道:“你别忘了,这间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可是我爸爸和我的名字,你只是一个借住的而已,我随时都可以将你扫地出门。” “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的发布会是全网直播的,爸爸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强调他从未婚内出轨过,你只是他的……情妇,哦不,前女友之一而已呢。” “情妇”这个词刻薄难听,伤人至极,江楷泽原本也不打算说,毕竟他是一个有教养的人。 可是既然兰芳先不给他面子,想激怒他,那他江楷泽也不是个吃素的,他不是什么天使,他就是一个有仇报仇锱铢必较的人,最擅长和最喜欢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让我痛苦的人,我必定让你更加痛苦千万倍才行。 “不!不!你胡说!你在骗我!”兰芳一脸煞白地望着江楷泽。 这是兰芳曾经做过不止一次的噩梦,可是梦境都是反的!现实里绝对不可能发生! “你胡说!”兰芳大声嘶吼:“江风和不会这么对我!我和他二十多年的感情!就连他出这样的丑闻我都没有想过要抛弃他,他不会这样对我!” 而且凭什么?! 凭什么出了这种事,她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可她都没想过要抛弃他,他却为了能摘去一顶“婚内出轨”的帽子,竟然抢先撇清了和她的关系!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铁石心肠的男人! 兰芳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江楷泽:“小兔崽子,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就是想让我们夫妻离心而已。” “但是我告诉你,你休想挑拨离间,等一下你爸爸回来,我会亲自去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觉得我挑拨离间又怎样,可惜呀,你见不到他了。”江楷泽的嘴角轻轻勾起,声音里满满都是笑意:“而且,你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兰芳一怔,咬着牙道:“就算他不现在暂时不想回家,我明天一大早也可以去光明地产堵他!” “都说了你见不到,你干嘛还非要去光明地产丢人?”江楷泽叹了口气,道:“我好心劝您,您又不听,你这个老阿姨怎么就这么倔呢?难怪我爸爸说你年轻的时候就难缠得很,像条毒蛇一样。” 江楷泽抿着嘴冲着兰芳笑,乌黑的眼睛弯成月亮,干净清澈的笑容好像一个天使。 可同时他的眼神却又透着锐利冰冷的精光,像是在讽刺,又像是在嘲笑。 这哪里是什么天使,分明就是撒旦。 兰芳想,自己当初怎么就着了他的道呢?她竟然掉以轻心了这么多年,以为他真的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孩子! 兰芳涂着深色指甲油的手指,狠狠地掐进她的限量版爱马仕包里,想象自己是在狠狠地挖江楷泽的心。 她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 她的小美欣还在等着自己去救她呢,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江楷泽同归于尽! 兰芳怒道:“你等着,等美欣没事了,我再跟你没完!” 江楷泽失笑:“哦?她真的会没事?可是她不是人赃俱获,证据确凿嘛?难倒你还能把法律改了不成?我怎么就那么不敢信呢!” 兰芳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你闭嘴,我自然有办法!” 她是真的有办法,毕竟法律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经过这些日子坚持不懈的奔走,她已经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个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没有江风和帮忙,她也有办法救出美欣! “哦,好的。”这次江楷泽倒是没说什么风凉话,只丢出了一句轻飘飘的:“静候佳音。” 对于江楷泽来说,兰芳觉得自己有办法才好,他就怕她不肯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能让罪犯逃脱法律制裁呢?他百分百确定,她能找到的办法,肯定都写在刑法里。 他等着她自投罗网!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江楷泽依旧笑嘻嘻的,教人恨不得划花这张会骗人的漂亮脸皮:“哦对了,您今晚睡觉前记得去网上搜一下今天发布会的回放,记得一定要看,省得明天早上,白跑一趟!” 兰芳:“滚!” 江楷泽慢条斯理地穿好鞋子,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无声地笑了笑。 他决定下次兰芳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羞辱他的时候,他再告诉她—— 在今天晚上她忙着和他争吵的时候,江风和已经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而她错过了最后一个将自己心爱的男人留住的机会。 这将是让她多么懊悔和痛苦的事啊!哈哈! 江楷泽走后,兰芳慢慢拿出手机,开始搜光明地产今天的记者发布会的视频。 整个视频她是流着泪看完的,中途她一度想按退出,可是还是强迫着自己坚持到最后一秒钟。 她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江风和,竟是江风和爆出不伦照片的那天。 当时就在这个房间里,她和他吵了个天翻地覆,此后江风和便再也没有回过家。 多日不见,视频里的他已经消瘦了不少,可依然清眉朗目,英俊帅气。 他的举手投足之间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仿佛仍是当年那个她深爱的少年郎。 她木着脸看他一脸肃穆地为自己的丑闻向所有人一一道歉,甚至还抱歉因为自己的私事占用了那么多公共信息资源。 可是从头到尾,他唯独没有对她表示丝毫的歉意。 不仅没有,江风和还特地在镜头前和所有人强调——他并没有婚内出轨,因为他自从妻子郑立死后,便没有再婚! 第九十三章 视频里是江风和是这样说的:“我这个人风流但绝不下流, 花心但从未背叛过哪个女人。至于兰芳女士, 她只是我交往多年的前女友而已, 我目前并没有妻子。” 她的耳畔边又响起当年刚进江家时江风和哄自己的话:“咱们领不领证的不重要, 反正你已经享受了江太太的待遇,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在任何人眼里,你都是江太太,没有人敢说你不是。” 现实和回忆里的两道声音交织回响在一起,灵魂犹如在受着万箭穿心之刑,兰芳痛苦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千疮百孔。 难怪今天下午吴太太和李太太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那分明就是嘲笑和奚落的眼神。 并且从明天开始,她将要忍受所有人向自己投来这样残忍的目光! 光是想象,就让兰芳几乎要窒息。 她这一生最是要强,就连做豪门阔太太,她也要做最漂亮, 最有气质,最能干,最能拿得出手的那一个。 她最享受的, 就是别人向自己投来的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可是从明天开始,这些都不会再有了,那些曾经羡慕和嫉妒自己的人也不会再有了。 她们当初有多羡慕和嫉妒,以后就会有多瞧不起自己! 原来所谓的京里市第一名媛, 她竟然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欺世盗名的蠢妇! 这还不是最令兰芳绝望的,更可怕的是,她最爱的男人,同时也是亲手毁了她的一切的男人,竟然选择在毁掉她后,直接远走高飞。 只见视频里的江风和在宣布将光明地产的重担交给江楷泽后,随即宣布自己其实已患支气管炎多年,这段时间打算去美国求医疗养。 兰芳一边哭一边颤抖着,不停地给江风和打电话,可是几十个电话打过去,根本没人接。 她又打给小李,电话里小李竟然告诉她江风和已经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就在十分钟前! 兰芳挂了电话,痛苦地哀嚎一声。 她当然可以现在马上买机票追去大西洋彼岸,可是如果她走了,那美欣该怎么办?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 难怪刚才江楷泽笑得那么开心,原来他在幸灾乐祸的是这件事情!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告诉她江风和正在去机场的路上的话,她完全是有时间可以拦住江风和的。 可是江楷泽偏偏不告诉她! 他不仅不告诉她,甚至还在八点的时候故意在她面前看了很久的手表! 这不可能是什么巧合,他肯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一个擅长腐蚀人心的魔鬼,他肯定知道当她明白过来他看手表的动作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会多么痛苦。 为什么刚才她没有和江楷泽同归于尽!她就该跟这个小王八羔子同归于尽算了! 兰芳捂着嘴,哭到脱力。 这种五官全扭在一起,毫无美感的哭法,是她还是个小姑娘时才会做出来的,后来江风和说她这样哭的时候不好看,丑死了,她便再也没有这样嚎啕大哭过。 这二十几年来,为了讨江风和的欢心,她一点一点努力变成他最喜欢的样子,在追逐他的脚步的过程中,早就忘记了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她以前以为这样是没关系的,一个人做不做自己根本不重要,反正只要她爱的人也爱着她,一切的改变就值得。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她是被自己给自己编造的幻境给骗了。 不管她怎么改变,她爱的人都只会爱他自己,她自始自终都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独自一人去江家岗讨饭吃的小姑娘。 她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家。 兰芳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江家岗。 家里江大哥已经做好了一桌的饭菜,正笑着朝她招手:“芳芳,你回来了呀,快来吃饭!” 梦里的兰芳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羞愧得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已经那么老了,眼角长出了再昂贵的护肤品也抹不去的细纹,可江大哥却没有变,他依然那么青涩,永远是只有十九岁的少年。 他的笑脸,平平无奇却温柔真挚,他各方面的条件都很普通,不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也远没有弟弟江风和那么俊美多情,令少女着迷。 可他会永远在家里等着她回来,是最令人安心的存在。 她突然觉得一颗心难受到简直要裂开了,是啊,她曾经也拥有过这样简单的幸福。 ……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林夏夏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和学习,基本上啥都不用干,因为江楷泽不管再忙每天都会回家抢着做家务。 而且她现在还不用怕自己会时不时地被江风和和兰芳敲打,简直是心宽体胖,快乐似神仙! 林夏夏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懒洋洋地拿起手机:“喂?” “夏夏,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你下楼接我呗!”电话那头江楷泽的声音透着兴奋。 林夏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囔道:“为啥还要接啊,你自己上来不就行咯。” “你下来嘛,我有惊喜,迫不及待地想给你。” 林夏夏:“……” 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林夏夏实在不想出门,可是她耐不住江楷泽的强烈要求,只好道:‘好吧。” 她机械地从床上爬起来,用湿毛巾擦了擦脸,也懒得换衣服了,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便邋里邋遢地下楼去接江楷泽了。 当她一脚踏出停车场的电梯,江楷泽也刚刚到,只见他从车上身轻如燕地跳了下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对着她笑得灿烂无比。 林夏夏想他要送自己的礼物肯定在后备箱里吧?可就在这时司机王伯朝她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便直接倒车离开。 林夏夏:“……” 林夏夏故意伴着脸,面无表情道:“刚才电话里说好的惊喜呢?怎么什么都没有!不会是指……你自己吧?” 林夏夏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 “惊喜就在我的兜里,你自己过来拿。”江楷泽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林夏夏看着帅气得闪闪发亮的男孩,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就被他帅清醒了。 瞌睡虫都被他帅晕了,她现在一点也不困,甚至开始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和羞涩。 林夏夏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干,干嘛啊!” “哪那么多废话,快过来呀,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江楷泽笑着朝她招手,柔声道:“而且,你不是和我说,你天不怕地不怕,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吗?所以,你在怕什么呢?” 林夏夏:“……” “我……”林夏夏咬了咬嘴唇,为自己辩解道:“我才没有怕呢!” 她真的没有怕,有什么好怕的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很紧张,心跳如鼓。 她担心自己只要一靠近,就会被江楷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那多尴尬呀!她会被他笑话一辈子的! 江楷泽看着对面的女孩害羞腼腆的样子,等待的心也渐渐变得急迫——她怎么还不过来,还不过来…… 可是他会等她,他会一直等着她,因为他必须对她永远温柔,永远耐心,因为她将是他永远的,也是唯一的爱人。 “快过来,乖。”江楷泽轻声说。 “嗯。”林夏夏不自然地点头。 最终,在江楷泽的眼神鼓励下,林夏夏终于鼓足勇气一步步慢慢地挪向他,就好像在朝着她的星星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近。 普通人是摘不到星星的,可是你如果不去试一试,你怎么会知道——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呢?! 林夏夏走到江楷泽面前,站定,小声问:“好了,我都走到你面前了,你快点掏出来给我看看,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呀?” 江楷泽摇头拒绝道:“不行,我刚才已经说了,惊喜就在我的兜里,你自己过来拿。” 于是林夏夏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立即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及时握住。 江楷泽将她带入怀里,紧紧抱住,他的下巴轻轻磨蹭着她柔软的长发,冒着热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夏夏,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好久好久了。” 林夏夏听江楷泽这话里的意思,颇有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她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明白了。 她眉开眼笑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江楷泽微微将她松开,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林夏夏仰着头,和他对视,此刻江楷泽的眼神真的亮得吓人,里面有毫不掩饰的狂热,痴迷和占有。 “小江哥哥……”林夏夏喃喃叫道。 她心跳快得离谱,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期待越久的东西,当它真的近在咫尺的时候,反而会让人因爱生畏,望而却步。 林夏夏刚想说点什么,江楷泽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热,也很大,却只是很轻柔地将她半握拳的张开,然后拉着她的手,伸进了他的兜里。 然后林夏夏便摸到了一个小本本和一张小卡片。 果然如此。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要送我大钻戒呢。”林夏夏故意道:“居然不是,我不想看了,我没兴趣呢。” 江楷泽静静地听林夏夏吐槽,纵容地朝她笑。漂亮的眼睛还眨啊眨的,好像天上的星星,又好像在朝她不停地放电一样。 等她说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既然你不想的话……” “诶呀!但是如果你非要让我看,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看一下的!” 此刻林夏夏又害羞又急躁,虽然江楷泽是什么意思,这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可是她就是想听江楷泽亲口说出来才行。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很直接的江楷泽今天别扭得很,就是在故意和她绕来绕去,就是不说他到底想干嘛。 可是他总是得说的,凭什么让她先说? 两个成年人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在深夜无人的停车场里较劲了起来,并且谁也不想输。 第九十四章 江楷泽最终还是把兜里的证件掏出来, 递给林夏夏:“你看。” 林夏夏低下头假装仔细端详。 “没想到你证件照也可以照得这么帅!”林夏夏问:“这是你几岁的时候呀?” 江楷泽:“十八岁。” “竟然和现在一模一样呢!” 林夏夏一边看着照片里的少年, 一边抽出一只手轻轻抚摸江楷泽的五官轮廓:“一模一样的眉毛, 一模一样的眼睛, 一模一样的鼻子,一模一样的嘴巴,一模一样的下巴……” 她的手指很软, 温柔地碰在他的脸上,像蝴蝶在吻着花。 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眷恋和爱慕,玫瑰般的嘴唇在江楷泽面前一张一合,粉红的舌头轻触着洁白的牙齿,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好像蝴蝶恋着花,天空爱飞鸟,蜜融化了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沉溺其中。 江楷泽闭了闭眼,就想凑上去,尝一尝花的芬芳。 林夏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摇头道:“不行!”看着他的目光温柔却坚定。 江楷泽皱眉,困惑地看着她,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好像在问:为什么? 林夏夏:“因为你还没告诉我, 你到底想干嘛呢。” 江楷泽顿了顿,终于道:“我们得庆祝一下。” 林夏夏:“嗯?庆祝什么?” 江楷泽:“庆祝我要结婚了。” 林夏夏:“和谁?” 江楷泽:“废话。” 林夏夏终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笑得像个小傻子。 江楷泽笑得比她还欢,他喜滋滋地抱着她, 问:“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去民政局吧?” 林夏夏点头傻笑:“嗯!好!”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连婚戒都还没来得及买,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钻石不是永恒的,真爱才是!! “小江,你要老婆吗?要的话,我就把我送给你!” “要!要!要!” 深夜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有两个漂亮的年轻人正相拥而笑,快乐得像两个二百五。 …… 半个月后,江美欣容留他人吸/毒案终于开庭审理。 法庭上江美欣在铁证面前不仅不得不当庭认罪,还坦诚了自己已有多年的吸毒史,并且组织了不下十次的吸/毒party。 法院判处江美欣拘役两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 量刑之轻令人乍眼,更要命的是,从江美欣被抓那天算起,至今已有至少一个半月,也就是说,不出两个星期,她就可以重出江湖,继续兴风作浪! 听到这个“好消息”,小羽第一时间打电话告知林夏夏。 电话里,小羽哭得简直快断气了:“怎么办!怎么办!那个魔女竟然那么快就出来了!小楷哥哥不是说应该吃好几年牢饭的吗?!” “应该是兰芳动的手脚吧。”林夏夏被小羽的哭声吵得脑瓜子疼,她赶紧安慰道:“不过你别怕,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而已。她们越是挑战法律底线,最后就会死得越难看。” “你当然不怕,”小羽抽噎着打了个嗝儿,断断续续地说:“反正你都已经逃离魔窟了,现在还是大少奶奶,而我就不同了,我只是一个苦命的打工仔。” 林夏夏:“……” 小羽越想越怕,发出土拨鼠叫:“怎么办!怎么办!江美欣一回来,肯定就会把那天晚上party上说出来的!江太,对不,兰芳和我姑妈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是红颜祸水才引来了祸端!她们肯定会放任江美欣欺负死我的!” 林夏夏给小羽出主意:“那不然你也赶紧逃跑?趁江美欣现在还没出来?” “不行!”小羽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答应了小楷哥哥,要做他在江家的眼线,帮他盯着兰芳的行踪。我怎么能知难而退?” 林夏夏:“……” “那你真的好勇敢哦!”林夏夏夸了她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可是小羽你清醒一点,现在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干嘛还老想着不能辜负对别人的承诺啊?” “这个我知道。”小羽悲伤地叹了口气,道:“可是我欠了你们那么大的恩情,我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我必须报恩才行呀。” “为什么要这么想呢?我们帮你,就是我们乐意而已,真的不图你什么报恩的。”林夏夏无奈扶额,开导她道:“小羽,你不要给自己瘦弱的小肩膀背上这么重的道德包裹,好不好?” 小羽沉默了一会儿,反驳道:“那我帮你们,也是我乐意而已,真的不是图什么,你也不要给你瘦弱的小肩膀背上沉重的道德包裹,好不好?” 林夏夏:“……” 无法说服小羽,夏夏无奈,只好叮嘱道:“那你一定要自己小心哦!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立刻告诉小江哥哥。” 小羽:“知道啦!知道啦!放心吧!” 此时小羽早已擦干了眼泪,萌萌的小奶音里又重新满满都是斗志了。 林夏夏再不放心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知道小羽虽然人小小的,性格却很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就很难被人改变主意。 或许我可以让小江哥哥把小羽接过来,就说让她来这里照顾我?林夏夏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立即打电话给江楷泽,噼里啪啦地将小羽告诉自己的“好消息”告诉江楷泽。 江楷泽笑了笑,说:“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还打算一会儿跟你说呢,没想到小羽比我还快。” 林夏夏嘟着嘴,忍不住抱怨道:“真是奇怪,你之前不是说以江美欣的恶劣程度,起码得吃几年牢饭的吗?怎么她竟然眨眼的功夫就要放出来了!”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江楷泽淡淡地说:“本来刑罚就有给法官酌定量刑的空间,法官有权从轻处理。江美欣这次能判得那么轻,也不妄兰芳日夜不休地为她奔走了。” “那兰芳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林夏夏说:“说不定她现在正在下单飞美国的机票,打算救完女儿就立刻去挽回老公呢!” 江楷泽冷笑了一声:“什么?老公?她哪来的?” “哦,对不起我说错了。”林夏夏赶紧纠正回来:“我说她会不会是去挽回……她的老情人?” 江楷泽笑了笑,道:“这个不用担心,以我对兰芳对江美欣的宠溺程度的了解,她不亲自把江美欣从拘留所里接回家,是不可能会安心离开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林夏夏叹气:“可是离江美欣出来也没有几天了呀!” 江楷泽:“谁告诉你没几天的,我不同意,她的监狱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林夏夏:“嗯?难倒你还有后招?” 江楷泽:“废话,把江美信送进拘留所,我这才放了一技能而已,大招刚刚冷却好,马上送她上路。” 林夏夏:“……” 林夏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小羽在江家暂时不会有危险的,对吗?” “你放心吧。”江楷泽柔声道:“江美欣自身难保,兰芳忙着扑火,没人有功夫欺负你的小姐妹。” 林夏夏嘟着嘴道:“我本来还打算让你先解聘了小羽,然后让小羽来我这里照顾我呢。” “那可不行,我还需要小羽留在江家帮我忙呢。”江楷泽立即拒绝道。 林夏夏一愣,随即道:“不是吧?我记得那时本来我们都说好了,等你爸一回来就让小羽离开江家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小羽突然就不肯走了,死活说要继续留在江家,还说她要帮你忙什么的。” 林夏夏顿了顿,干笑着问:“难道她不是自愿的,而是你以恩情要挟她?!” 江楷泽笑道:“林夏夏,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林夏夏想了想,她觉得他还真是这样的人! 刚认识的时候,她也以为他就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干净,最单纯的男孩子。 自己那些龌蹉的小心思,哪怕说她都不敢跟他说一句,生怕自己说出来就会污染了他洁白的灵魂。 直到后来两人在竹林里向对方托付了彼此的心后,她才发现,他哪里最单纯最善良最干净了,他明明是全世界最精的人。 江楷泽能让身边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任由他摆布成想要的棋局,唯有他自己,始终在局外。 不过她好喜欢他,不管他是怎样的人,纯净也好,精明也好,她都觉得他是最好的男孩!!她都最最爱他! 江楷泽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又问了一遍:“嗯?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林夏夏:“……” 林夏夏哪敢把真心话说出来,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越是自己心爱的人,越是要重视他的感受,绝对不要随随便便说会伤害两人感情的话。 不管多么真挚的爱都不是金刚石,爱是有生命的,会生长也会枯萎,必须两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才行。 林夏夏笑了笑,甜甜地说:“当然不是,我当然相信我老公不是这样的人。” 老公?老公! 这还是他们领了证以后,林夏夏第一次叫老公呢!那天在民政局他就想让她改口了,可是她就是害羞得要命,死活不肯叫。 “嗯,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清。”江楷泽憋着笑问。 林夏夏:“老公?” 江楷泽:“诶!” 林夏夏:“……” 江楷泽:“再叫几遍好不好,老婆!” 林夏夏红着脸,叫:“老公!老公!老公!” 江楷泽:“诶!诶!诶!我在,老婆。” 林夏夏:“……” 两人正在电话里蜜里调油地聊天,这时江楷泽办公室里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江楷泽:“我先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儿?” 林夏夏:“不用不用,你先忙工作吧,反正有什么话都可以晚上回家说。” 江楷泽本来想说不要,我晚上在家只想少说话多干事。 可是让她喊一句老公都已经那么害羞了,他要是还这样逗她,她会害羞到自燃的吧? 为了老婆大人的面子,江楷泽只好闭嘴,先放过她一马。 江楷泽挂了林夏夏的电话后,这才拿起座机听筒,电话那头传来慈善基金会的小朱神神秘秘的声音:“江总,兰会长今天来上班了。” “哦?”江楷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办公桌,问:“她今天都干什么了。” 小朱小小声说:“她今天又拿出了好一份合同,说这也是前段时间她和您父亲在国外出差的时候签订的关于资助当地失学儿童的公益项目,让我们立刻向合同里的另一方汇入一笔八千万的巨款。” 江楷泽闻之一笑,淡淡地说:“照她说的办。” 小朱微微有一点吃惊,嗫嚅地道:“可是江总,短短半个月,兰会长已经以这种方式转走两亿的现金了……” 江楷泽:“没关系,那些合同书上不是盖了公司的公章吗?你们只是按照流程办事而已。” 小朱:“可是……” 江楷泽:“别可是了,对了,那些合同你复印了吗?” 小朱:“都复印了。” 江楷泽:“那好,你把复印件还给兰会长,然后告诉她原件必须存档。” 小朱:“嗯,我明白。” 挂了电话后,江楷泽兴奋不已。 他就知道,失去了江风和的羽翼,兰芳想靠自己办一些大事,是没那么容易的,最后也只能铤而走险,挑战法律和道德,乖乖往自己给她设的陷阱里钻进去,成为一只瓮中之鳖。 第九十五章 抹去脸上得意的神色, 江楷泽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 然后开始拨打视频电话给江风和。 电话很快接通, 江风和刚刚吃过早饭, 异国安逸的生活已经让他又重新容光焕发,一扫之前的阴霾。 他先是笑呵呵地和儿子打了招呼,随即关切地问儿子最近好不好, 自己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江楷泽一一给予肯定的回答,叫爸爸不要为他担心。 江风和看着视频里儿子意气风发的样子,穿着帅气的西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已经开始有了霸道总裁的雏形,一股为他骄傲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那就好,那就好。”江风和笑呵呵地直点头,又询问起公司最近运营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江楷泽道:“那倒没有,你走以后, 公司员工们并没有因此军心涣散,股东叔叔伯伯也没有故意做什么事来刁难我。” “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投资部的林坤真的很不错, 是一个很得力的年轻人,我已经提拔他做副总了。” “林坤?”江风和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一张黝黑英俊的脸。 他笑着道:“你一说,我才想起来, 那小伙子确实不错,当初还是我亲手把他招进公司的。我本来还打算再历练他几年,不过既然你觉得他行,那就行。我们做管理者的,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嗯,你放心,我明白的,爸爸。”江楷泽道。 “对了,兰芳最近有什么动作吗?她有没有故意在公司里给你使绊子?”江风和突然问起。 “也没有吧,她最近在忙着美欣姐姐的事,哪有功夫为难我。”江楷泽想了想,道:“不过,兰姨有一点我觉得特别值得我学习,她就算生活上的事再忙也好,也绝不会落下工作。” “工作?她现在有什么工作?”江风和不屑地笑了。 光明地产的慈善基金会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有可以和江楷泽配型的血的人,自从找到以后,基金会就再没弄过什么项目了,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当初江风和就是觉得兰芳这个慈善基金会会长的头衔,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花架子而已,才没有在自己离开之前撤掉她的职务的。 江楷泽笑着道:“兰姨怎么会没事做?她最近忙得很呢。” 江风和:“哦?” 江楷泽说:“不是说前段时间你们俩一起到国外出差的时候,你和当地的许多福利机构都签订了捐赠合同吗?后来爸爸你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没空管这件事,但兰姨一直在认真落实,截止到目前,公司已经捐了两亿的现金出去了。” “我签订的合同我怎么不知道?!”江风和不怒反笑,道:“这种那么容易拆穿的谎言她也敢撒,她是脑子进水了吗?” “什么?没有这回事吗?难倒这些合同是伪造的?那兰姨这不是在诈骗吗?这是犯法吧?”江楷泽急道。 江风和咬牙切齿,比吃了屎还恶心:“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只是出国避避风头而已,她当我是死了吗!” 江楷泽一脸焦虑地看着江风和,六神无主道:“那现在怎么办!爸爸!” “作为光明地产的前后任掌权人,如果我们现在不马上报警抓她的话,将来东窗事发,我们不就变成她的同伙了吗?到时候怕是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江楷泽看了一眼江风和,自言自语般道:“到时候如果愤怒的股东要把我也赶出公司,那光明地产会落到谁手中呢?” 他有意让江风和联想到江美欣身上去,引导他怀疑兰芳的行为不止是偷公司的钱那么简单,她会不会是为了让江美欣能继承公司,才故意设下陷阱想要害他们父子俩呢? 比起偷多少个亿,这才是江风和更不能忍受的。 见江风和皱着眉头不说话,江楷泽又自顾自地说下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前美欣姐姐才因为聚众吸毒的事被抓,紧接着您又发生了一些意外,现在兰姨又犯糊涂。爸爸,我真的压力好大,如今我们家唯一公众形象还没破坏的就只有我了,我每天做梦都怕自己会行差踏错让大家失望。兰姨作出这种事,我怕我一报警,她一闹起来,吃瓜群众又会脑补一出狗血的豪门恩怨,到时候我们江家的形象可就全完了。” “这件事你不用出面。”江风和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我会委托律师处理的。” 江楷泽一愣,道:“爸爸,难倒你真的要起诉兰姨吗?” “既然她不念旧情做出这种事,我当然也只能这么做了。”江风和缓缓地点了点头。 江楷泽一脸吃惊的表情,夹杂着失落,痛苦,难受,惋惜,还有无言以对。 这段复杂的感情戏,江楷泽真的演的很好,如果这不是生活而是拍电影的话,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江风和问:“小楷,你好像还很担心她?” “嗯,那是肯定的。”江楷泽立即点头,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感情:“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多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没有感情的呀。在我心里,兰姨就是我的长辈一样,美欣就是我的姐姐一样。就算现在终于看清了她们的真实面目,我也没有办法责怪她们哪里不好。” “唉,你这孩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实在是太善良,太单纯了。”江风和无奈地叹气:“这叫爸爸怎么放心?” 江楷泽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没办法,我像妈妈嘛。” 江风和笑了笑,没有说话,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 就在江美欣即将被释放的一个星期前,一段仅有五分钟的偷拍视频再次轰动了整个网络。 视频的地点是京里大学某栋教学楼的顶楼,盛气临人的江家大小姐江美欣在对着一个瘦弱的女孩拳打脚踢。 可怜的女孩跪在地上,默默忍受着江大小姐的虐打,不敢反抗,只敢捂着脸哭。 大概三分钟后,江美欣终于停止了对女孩的殴打,面带微笑地对她说:“我累了,接下来你自己扇自己耳光吧。” 女孩跪在地上,疯狂地对她磕头:“江小姐,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可能的,”江美欣笑嘻嘻地说:“除非你再打你自己五十个耳光。” 女孩卑微地请求:“五,五个,行不行?” 江美欣双手叉腰,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我说五十个,就必须五十个,四十九个都不行!听明白没?” 女孩痛哭着摇头,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糊了整张脸,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打不打?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喊我那些守在楼梯口的兄弟过来打你咯?至于他们万一要想做什么,我可拦不住。”江美欣威胁道。 可怜的女孩忍无可忍,哀嚎一声。 她突然站起来,扑向江美欣:“江美欣,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两个女孩瞬间扭打在一起。 这时画外音里传来了几个年轻男孩子兴奋的叫声,估计这段视频的偷拍者就混在他们中间。 两个女孩打着打着,不知不觉就打到了栏杆旁,此时江美欣已经完全占了上风。 一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孩子吹了一声口哨,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们的大小姐,就是厉害!” 其他男孩子也纷纷附和道:“大小姐加油!” “小贱人,”江美欣冷笑一声,又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朝女孩打出一巴掌,五个纤细的手指印瞬间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脸上:“你给老子去死!” 女孩早就已经被江美欣打得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了。 此时她突然又挨了一记这么用力的巴掌,她微微晃了晃,竟然直接一个倒仰从栏杆上翻了下去,掉下了楼! 众人这下慌了,开始大叫“怎么办,怎么办”,这时画面突然开始剧烈摇晃,然后便黑屏了。 第一个认出视频里两个女主角身份的人是她们的同学——京里大学的学生们。 京里大学的学生们:“被江美欣欺负的那个女生是我们同学李岩岩!前段时间她休学回家了,据说是抑郁症,跳楼自杀未遂,最后落得个半身不遂。 没想到岩岩她竟然不是自杀的,凶手是江美欣!” 网友们:“卧槽!这个江美欣是魔鬼吧?警察叔叔,不能把她放出来!不能让她为祸人间!我怕!” 随后自称是李岩岩表姐的网友,在微博上确认了该段视频的真实性,并表示岩岩死里逃生后,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瘫痪了,便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自闭症。 在好心人的鼓励下,直到最近她的抑郁症和自闭症才有所好转,并向家人吐露了真相。 他们现在已经拿着这个视频报了警。 “也就是说,江美欣可以不用出来再进去那么麻烦了,她可以直接在里面呆到过年?”小羽捧着手机,笑嘻嘻地问林夏夏:“夏夏,是不是这个意思呀?” 夏夏:“嗯!” 小羽:“哈哈哈哈哈!” 夏夏:“……” 第九十六章 此时, 江楷泽正在光明地产的办公室俯首办公, 办公桌上堆着小山高的文件, 他现在日渐能体会到江风和的辛苦和压力了。 就在这时, 兰芳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后面紧紧跟着一脸惊慌的小李秘书。 小李:“总裁,很抱歉, 我实在拦不住她!” 江楷泽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地笑了笑:“没关系,你先出去吧,兰姨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好的,好的。”小李秘书得到了领导的指示,如蒙大赦,赶紧离开这个没有硝烟的修罗场。 等小李把门关上后,兰芳木着脸问江楷泽道:“江楷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美欣?” “我放过她?”江楷泽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哈哈”了两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是我催眠了江美欣让她去故意伤害别人的?” 看着江楷泽幸灾乐祸的表情,兰芳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她怒瞪着江楷泽道:“你少给我装!本来那家人已经被我摆平了的, 怎么突然好端端地又跳出来兴风作浪?肯定是你在背后干了什么事!” “哇哦!原来你们居然还威胁恐吓过受害者,这事儿要是拿到法庭上一说,那江美欣岂不是要罪加一等?”江楷泽摸着下巴, 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 兰芳:“你!” 江楷泽微笑着说:“我什么我,跟我没关系。” 兰芳绷着脸“哼”了一声,终于还是道:“我们来谈谈条件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消停?” “消停?我没听错吧?”江楷泽手一摊, 很无辜地说:“我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呀。‘消停’这个词我觉得还是比较适合你和江美欣。你们听我一句劝的话,最好就消停点,不然恐怕很快就会自己作死作上绝路。” 兰芳:“……” “再说了,”江楷泽顿了顿,忍着笑意反问了她一句:“事到如今,你还剩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房子、车子、钱和公司,都不在你的名下,就连江风和都不是你的,他是别人的老公。 你现在只是一只失去了老虎庇佑的伥而已,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呵! 兰芳想不到,以前扮得像只小绵羊一样的江楷泽,如今竟然如此跋扈,还直接用这么嚣张的话来讥讽自己! 兰芳不由得大为恼火,她简直恨不得像一个泼妇一样直接冲上去,用指甲划花他的脸。 可是不行,她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还不能,她不能置美欣的生死不顾。 兰芳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必须赶紧平静下来。 兰芳:“你放过美欣,我就把林夏夏的去处告诉你。” “如果你非要彻底毁掉美欣的前途的话,”她看着江楷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就向所有人公布美欣也是你爸爸的女儿,她是你的亲姐姐。”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江楷泽听完就乐了,道:“林夏夏真的是你藏起来的?看来不仅是我很讨厌你,你也很讨厌我嘛,我们不是彼此彼此嘛。” 兰芳:“我也是逼不得已。” 江楷泽:“我无所谓找不找得到林夏夏,他们家不是还有林春儿嘛,我本来就更喜欢林春儿。” 兰芳:“……” 他一边笑一边说:“而且江美欣是私生女的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是我爸爸的私生女又怎样,我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大家知道了只会更同情我而已,我不会掉一根羽毛。彻底对人现眼,颜面尽失的人,难道不是你和江美欣吗?” 兰芳咬牙提醒他道:“怎么会和你没关系?美欣既然是你的亲姐姐,那你爸爸的百亿资产她也有资格继承,你得被分走一大半的钱呢!” “钱钱钱,你们还真是满脑子都是在算计我爸爸的钱。”江楷泽笑哼了一声:“拜金!” “你装什么装,你又高尚到哪里去了?”兰芳“呸”了一声。 她冷笑着道:“我想来想去,如果不是为了独占你爸爸的遗产,你至于像疯狗一样地咬着我们母女俩不放吗?” “什么?你说什么?”江楷泽挺惊奇:“这就是传说中的狗眼看人低?” 兰芳:“你敢说不是!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江楷泽笑了笑,和颜悦色地和兰芳讲道理:“你清醒一点,就算不靠我爸爸,我也已经是个估值两个亿的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了,不像你们俩,只要我爸把你们的银行卡一停,就只能蹲在街头喝西北风。”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为什么还要对可怜的美欣赶尽杀绝!你不能放了她吗?”兰芳吼道。 这段时间她真的是要受够了!每当她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时,又会出现新的乌云将所有的光亮吞噬! 江楷泽:“兰芳阿姨,您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要对她赶尽杀绝,真的没有。” 兰芳:“那为什么……” “因为我要赶尽杀绝的人,其实是你。”江楷泽笑了笑。 江楷泽突然这样说,兰芳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江楷泽终于告诉了她真相:“因为我早就,讨厌死你了。” “你,你,你说什么?”兰芳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江楷泽。 这小子疯了吗? 当年偷偷给他下毒的人又不是我!他为什么不去记恨真正给他下毒的人——美欣,反而恨死了自己,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他脑子有病吧?! 兰芳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你或许会觉得很奇怪,”江楷泽笑着对她说:“既然我那么讨厌你,为什么当初爸爸还没有接受你时,我要给你通风报信,给你当助攻,还亲手为你打开了江家的大门。” 兰芳:“为,为什么?” 江楷泽先是轻轻地吁了口气,然后抬头冲她浅笑:“当然不是因为喜欢你了,怎么可能,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将你留在江家,方便我捉弄你而已。” 兰芳:“……” 江楷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每次我爸爸偷腥你都能立刻知道?” 兰芳:“你什么意思?” 江楷泽:“没什么,其实你应该谢谢我,你那个远房亲戚小张,他是收了我的钱和情报,才能每次都那么准时地给你通风报信呢!” 兰芳:“你搞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江楷泽:“没想干什么呀,这不是怕阿姨你沉迷在虚假爱情的迷雾里,看不清我爸的真面目嘛!让你居安思危不好吗?” 兰芳:“……” 她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他就是故意想让自己时不时地痛苦一下而已! “你或许还很奇怪,”江楷泽继续说道:“既然我爸爸已经让你进了江家,为什么就是死活不肯和你领证,这么多年也没有和你再添一儿半女吧。” 兰芳高声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也是你在背后搞得鬼吧?!” “猜对了,您终于脑子清醒了一回。”江楷泽笑吟吟地望着她。 他就这样嘲讽地看着她,漂亮得像花瓣一样的嘴唇里吐出来的却是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话:“他当时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想不想让你做我的妈妈。你要不要猜一猜,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才让他决心让你只能做他的情妇。” “你闭嘴吧你!我不想知道!”兰芳怒吼道。 她恶狠狠地瞪着江楷泽,假如他敢再多说一个字,她就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 江楷泽才不在乎她到底想不想知道,她越是抗拒他越是兴致盎然,他的目的就是折磨她,让她痛苦,让她坠入深渊。 就像当年,她对他妈妈做的那样。 其实,兰芳并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江楷泽的。 虽然她和郑立不共戴天,但是她却一直没有办法讨厌漂亮可爱的小江楷泽。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江楷泽真的是个特别漂亮,特别可爱,特别懂事,还和自己很亲热的小男孩,在她和江风和发生争执的时候,自己的亲女儿美欣只会做搅屎棍,反而江楷泽却常常主动站出来当大家的润滑剂。 这样的小天使,有谁能讨厌他呢? 她甚至有想过,就让江楷泽去兢兢业业地工作,继承江家的家业,赚钱给家人花,而美欣脑子笨,只做一辈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千金大小姐,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美欣不愿意,她不仅蠢,还好胜心强。因为嫉妒,不惜偷偷给比自己更优秀的江楷泽下毒。 兰芳虽然不赞同,可她能怎么办呢? 毕竟美欣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就算发现了不对劲,除了给美欣善后,根本也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不管怎样,她依然没有讨厌过他的,她甚至还很心疼他。 但是在看清了江楷泽的真面目之后,她无比后悔自己曾经的妇人之仁。如果老天能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的话,她不仅会支持美欣给江楷泽下毒,而且她还要叫美欣下□□!! 兰芳顿了顿,忍不住道:“说啊,你当年到底和你爸爸说了什么?你不是要告诉我吗,怎么不说了。” “刚才不是你让我闭嘴吗?”江楷泽笑道:“我看你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我好害怕的,我怕我再多说一个字,你会和我同归于尽。” 兰芳:“……” 江楷泽本来确实是想告诉她的,但话还没出口,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对呀,为什么要全告诉她呢? 让她去猜个没完不是更好吗?让她去猜,不就是让她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夜夜夜夜地折磨她! 那不是更过瘾吗? 兰芳咬牙道:“你爱说不说,你说了我也不会相信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哦。”江楷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我知道您最近烦心事太多,心情不好,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兰芳:“……” 江楷泽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微笑着准备下逐客令:“阿姨你看我这儿还有很多工作呢,如果你没有什么正事的话,请你出去的时候顺手帮我把门关好,谢谢。” 兰芳:“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所以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消停?告诉我你的条件!” 江楷泽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看着兰芳,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这样的江楷泽是兰芳从没见过的,她所熟悉的江楷泽是一个天山雪莲一样的少年,高洁,纯净,正直,又带着对周围所有人的温柔和包容,绝不可能露出如此狡猾的笑容。 而眼前的江楷泽,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冷漠,几分讥讽,几分痞气,这样的他,对于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难道以前的他,真的只是伪装而已吗? 她兰芳竟然还自认为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是天下最瞎的女人! 她竟然被一个年龄只能当自己儿子的男孩耍了十几年! 兰芳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恶心,怒吼道:“快说!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九十七章 可不可以不要再和她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她真的受够了!受够了! “兰姨, 你误会了, 我真不是这样的人, 您不要妖魔化我。”江楷泽微笑着说:“以前那些恶作剧, 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你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 而且我可以保证,以后也绝不会主动过来招惹你和江美欣。” 开玩笑,如果他直接告诉她“老子就是要你死”的大实话,她她还不得现在就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他又不是傻子。 兰芳狐疑道:“真的?” 她怎么就那么不敢信呢! “不过,”江楷泽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别人找你们麻烦的话,你们也别指望我会帮你们。” “毕竟,因为我爸爸的关系,就注定了我们都不可能把彼此当作自己的亲人。” “行,一言为定。”兰芳点头。 送走兰芳后,江楷泽将小李叫进了办公室, 告诉他下不为例,如果兰芳还能再闯进他的办公室或者知道自己的行踪,小李就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 三天内, 兰芳安插在慈善基金会的亲信全都被江楷泽辞退了,兰芳一下成了光杆司令司令。 她气得跳脚,又打算去找江楷泽理论,可这次却被一群人拦着, 连江楷泽所在的楼层也到不了。 兰芳怒气冲冲地打电话质问江楷泽,江楷泽笑着回答:“我没有违背承诺,我当时只保证过绝不主动招惹你和江美欣,并没有包括你身边的所有人。” 兰芳:“……” 不过还好之前她已经套出了足够多的钱,暂时也不需要再去慈善基金会。 第二天一大早,兰芳吃完早饭后正打算去见给江美欣请的新律师,可一打开门,等在门口的却是警察。 原来几天前江风和已委托代理律师那些兰芳伪造的合同起诉兰芳涉嫌经济犯罪,警方立案侦查后,于这天正式批捕了她。 “这下好了,兰芳不仅救不了江美欣,她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林夏夏坐在江楷泽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喜滋滋地说。 江楷泽躺在藤椅里,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洒落在他们身上,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过了片刻,他叹息了一声,说:“可是就算让她们把牢底坐穿,也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林夏夏轻轻地问。 江楷泽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想要兰芳以杀害我母亲的凶手的身份接受审判!只有这样,我妈妈的冤魂才能真正得到安息。” 林夏夏突然笑了起来,道:“诶呀,这有什么好让你愁眉不展的。” 江楷泽:“嗯?” 林夏夏说:“你之前不是说你怀疑我爸爸是当年的目击证人吗,所以我最近就打了个电话回家。” 江楷泽:“你问你爸爸了?他怎么说?!” 林夏夏:“开始他还不承认自己当时看到了什么,我告诉他我怀了你的孩子,兰芳一直想害我和孩子,而且她现在已经因为巨额经济犯罪还有行,贿被立案调查,肯定要把牢底坐穿。” “他才终于承认了他当时真的目击了整个案发过程!而且不仅他看到了,那天和他一起在同城打工的两个特地来送他去火车站的老乡也看到了,他可以去找他们一起作证!” “真的吗!”江楷泽摸了摸林夏夏的长发,激动地说:“谢谢你!夏夏,谢谢你,我真是太爱你了!” “可是……”林夏夏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江楷泽柔声问:“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嗯,可是……”林夏夏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说:“既然我爸爸真的是当年的目击证人,那势必得请他来京里一趟,那你偷偷把我藏起来陷害兰芳的事恐怕也瞒不住你爸爸了……” “知道了就知道了呗。”良久后,江楷泽浅浅地笑了笑,他笑得很轻,看似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我知道你家的房子车子票子和公司,现在都握在你的手中,你当然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在意他回不回来。”林夏夏说:“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一无所有,手无寸铁,我真的好害怕。” 江楷泽沉默了一会儿,才轻柔地说:“你怕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绝对不是一无所有。” 林夏夏叫道:“那怎么能一样!人脉和地位这种东西,又不是你说和我分享就能和我分享的!如果我自己没有能力,别人打心底里不认可我,那就算你再宠我爱我,在他们眼里,我也只是一个宠物而已!绝不会高看我一眼!” “但是我会好好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江楷泽说:“这样也不行吗?” 林夏夏听得出来,江楷泽的回答无比的真挚和诚恳,还带着一股难言的虚弱。 “可是……真的不行。”林夏夏低下头,一行眼泪从脸颊下滑落了下来:“我不想像兰芳一样,为了爱人甘愿当一株柔弱的菟丝花,当有一天我攀附的大树抛弃了我,我就会很容易被别人一脚踩死。这样太没有安全感了,我不愿意成为她这样的女人。”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 “你没听明白吗?我的重点不是你会不会抛弃我,我的重点是,我不想做菟丝花!我不想攀附着你而生!” 江楷泽叹了口气,问:“那你到底想怎样呢?我该为你做什么?” “我就是不想江风和回国!”林夏夏望着阳光里漂浮的尘埃,小声而坚定地说:“起码,在我真正变得很强大之前,他不可以回来,绝对不可以。” “可是就算我答应了你,”江楷泽叹气,道:“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机场也不是我开的,他要回来,我根本拦不住。” “那如果我有办法拦住他呢?”林夏夏立即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回国,你可不可以隔山观虎斗就好,不要管我们之间的闲事?” 江楷泽一愣,下意识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们俩之间发生的事,对于我来说怎么可能是闲事?!” “可是有些事,不理不管,不闻不问,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林夏夏哭着吼道:“你何必非要夹在中间,吃力不讨好!” 江楷泽一脸愕然地看着林夏夏,过了一会儿,开始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眼泪,小声道歉说:“你别哭呀,眼泪跟水龙头一样说开就开,怎么好像是我在吼你一样。” “这样好不好,我给你道歉,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一次,好不好,老婆?” “我不是人,我是小狗,汪汪汪!” “不要和一只小狗计较好不好?” 林夏夏破涕为笑,扑进江楷泽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刚刚是我的情绪太激动了,不仅哭,还凶你。” 江楷泽伸出手臂温柔地将她圈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了好了,没事的,不要说对不起,怀孕的人本来就容易情绪激动的,很正常的,我能理解。” 林夏夏靠在江楷泽的胸膛上,听着他不停地说温柔哄着她的话,她就知道,不管他多左右为难,他最后都一定会向她妥协,如她所愿了。 因为他的心已经牢牢地被她抓住,他的底线只能为她一次又一次地降低。 …… 周六早上九点,江楷泽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响个不停。 江楷泽还睡得昏昏沉沉的,林夏夏在他怀里不耐烦地嘟囔了几声:“你快去接!” 江楷泽安抚地摸了摸林夏夏的脑袋,迷迷糊糊道:“没事儿,如果真的有事的话还会再打一遍的,再说周末能有什么要紧事。” 手机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又开始响第二遍。 江楷泽:“……” 他闭着眼睛伸手去拿手机,谁知不仅没拿到,还把手机推下了床头柜,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砰”的碰撞声,一下就把林夏夏给吓清醒了。 江楷泽倒是无所谓,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在卧室里玩到很晚,他现在困到不行,根本不想睁开眼睛,也不想说话,动都懒得动一下。 他翻了个身,打算不理它,再接着继续睡。 可林夏夏不同,她从小生活在贫苦家庭,家里一张小板凳她都会很爱护,更何况是这么贵的手机。 见江楷泽就是不想动,林夏夏只好自己爬起来,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 江楷泽闭着眼睛问:“谁啊?” 林夏夏赶紧道:“我妈。” 江楷泽:“你妈?!” “嗯嗯,我妈。”林夏夏解释道:“我们搞错了,原来刚才一直响的不是你的手机,是我的手机呢。” 江楷泽睁开眼睛,正准备起来。 林夏夏立刻把他按回被窝里,安抚道:“你起来干嘛呀?!我出去接电话,你接着睡就好。” “哦……”江楷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吧。” 林夏夏发出诡异一笑,拿起江楷泽的手机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她把卧室门关严实后,才点了接通。 这是来自江风和的视频邀请,视频那头江风和一脸温柔地正准备和儿子说早安。不期然对面出现的竟然是林夏夏的脸。 他一愣,脸色立即黑了下来:“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林夏夏笑嘻嘻地和江风和打招呼:“好久不见呀,江叔叔。” 江风和原本是觉得既然自己的那场风波已经渐渐平息,便打算近日便低调回国,想先和儿子打声招呼。没想到可爱的儿子没见到,却见到了这个小村姑。 不过也好,能找到她,也算是一件喜事。 江风和嘴角硬扯出一个弧度:“为什么小楷的手机会在你手里?难道他已经去银台市找到你了吗?” “啊?找什么找呀?我从来就没有去过银台,我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呀。”林夏夏甜笑着说。 江风和不说话,只是阴测测地盯着林夏夏看。 第九十八章 结局篇 从前在他这样的眼神压力下, 林夏夏一定早就已经露出惊慌失措、可怜兮兮的神态, 可是现在她竟然完全不会怕他了, 她不仅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着, 眼里甚至露出挑衅般的精光。 江风和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才冷笑道:“小楷在哪里,你叫他过来接电话。” “嘘!小声点儿!”林夏夏将食指放在嘴唇间, 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卧室门,突然凑近手机轻声说:“我们昨天闹到太晚了,他现在还在睡呢。” 说完林夏夏还故意将身上已经包得严严实实的睡衣又拉了拉,好像生怕江风和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穿的是睡衣一样。 “呵呵!下贱!”江风和被她女表里女表气的动作气笑了。 虽然表情依然淡定,但他真是恨不得能立即能穿过屏幕一巴掌打死这个小贱人。 “呵呵?我下贱?叔叔你没开玩笑吧?我下贱的话,那你儿子又是什么货色?”林夏夏掩着嘴“呵呵”一笑,提醒道:“什么锅配什么盖哦。” 江风和:“……” 林夏夏举着手机,慢条斯理地在这件房子里穿行着,还去厨房倒水喝,举止之从容熟稔,俨然是在这个房子里住了许久的女主人。 江风和没好气道:“林夏夏, 你别得意得太早,我儿子不过是图个新鲜好玩儿而已,等他玩腻了, 你就会像破布娃娃一样被他丢进垃圾桶。” 林夏夏听到江风和这么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喝了一口温开水后,笑容可掬地望着江风和,说:“哦?是吗?对了, 江家有件大喜事,想必小江哥哥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吧?”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摄像头往下移了移,刚好暴露了她已经隆起的小腹。 江风和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一个小姑娘肚子那么大,吃撑了吧你。” “no,no,no,你猜错了,我是怀孕啦!”林夏夏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娇声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吧?当初你不要这个孙子,软硬兼施把我压去了鸥歌医院。可是你知道最后关头又是谁把我抱下了手术台吗?是你的儿子,他那天连闯十几个红灯,拼了命也要救我呢。” “妖女!妖女!你这个妖女!”江风和入赘寒池,周身寒凉刺骨。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一向聪明正直的儿子竟然会中了这妖女的蛊!还帮着她骗了自己那么多那么久那么深! “啊?”林夏夏故意摇头晃脑道:“您说什么?信号不好!我听不清!” 可是你看看她的表情,哪里是信号不好和听不清的样子,她快活得很,她就是在故意气他而已。 一想到自己纯洁的儿子就被她这样一个下贱的女孩一而再再而三地玷污了,江风和就气得眼冒金星,他破口大骂道:“不要脸!不知廉耻!” 林夏夏呵呵笑道:“叔叔你在胡说什么呀?我和小江哥哥是真心相爱才走到一起,有什么不要脸的?明明是那种左拥右抱,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脚踩几条船的打胎爱好者,才叫不知廉耻吧?” “你!放肆!”江风和的淡定终于出现了裂缝,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略略略略略~”林夏夏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有种你打我呀!” 江风和:“……” 其实在当初江风和欺负她的时候,林夏夏就曾在心里暗暗发誓,假以时日,一定要把当日受到的屈辱如数奉还给他。 所以今天她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就像曾经江风和欺负她的时候,也没有对她留过情一样。 林夏夏用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青丝,乐呵呵道:“江叔叔,你就安心地在美国好好度假吧,医生说我和小江哥哥的宝宝很健康,我的身体调理得很好呢。” “林夏夏!”江风和太阳穴突突地跳,咬牙道:“你别开心的太早,这一个私生子而已。只要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同意,小楷就不可能忤逆我的意思娶你。” “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江家的□□者,说一不二啊?”林夏夏悠哉地修建着自己的指甲,道:“可惜小江哥哥可不是你圈养的小绵羊。” “他更不可能是你的小绵羊!他喜欢的人是你的姐姐林春儿,你最多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江风和反唇相讥。 林夏夏还以冷笑:“哦?是吗,那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她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本结婚证,举到摄像头面前。 江风和一时愣住,等他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正要发怒,只见林夏夏突然诡异地笑了一声,道:“想知道这两本证是什么时候领的吗?” 她优雅地将证书翻开,芊芊玉指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落在领证日期那里:“你看,就是你离开的第二天呢!” 气氛陷入了异乎寻常的安静,但是从江风和抖动得异常快的胸膛,林夏夏可以猜出此刻他的呼吸有多急促。 但是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见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的老狐狸江风和怎么可能被一只小狐狸气死? 江风和很快调整好了呼吸,他冷笑着道:“看来你是不准备把电话给江楷泽了,也罢,等我回来再说。”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从此以后敢踏进我国的领土半步,”林夏夏平静地告诉他:“下一秒你诱女干未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少女的新闻就会在国内满天飞。”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江风和面似寒冰,怒声道:“林夏夏,你以为你造谣就会有人信吗?那个和我交往的女学生已经十九岁了!她晒过身份/证的!你敢造谣,我就告你诽谤,让你牢底坐穿!” “哦?是吗?”林夏夏扯着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可是您当初金屋藏娇的明明不是这个十九岁的姐姐呀,而是那个容貌和姐姐有□□分相似,年龄只有十三岁的妹妹!我说的对不对,江大老板?” 江风和:“你没有证据!” “那如果我有呢?” 江风和冷笑道:“我看你是想诈我吧?如果我承认了,这就是你的证据。” “没必要呢!”林夏夏含笑道:“你以为你和那女学生的同框只有网上流传的那一张模糊的偷拍?” 江风和:“你什么意思?” 林夏夏笑嘻嘻地告诉他:“其实我这儿还有很多证据呢,让我看看……不仅是高清,连视频都有,各种角度都有,连你们在卧室里亲热的偷拍都有。所以当时那个女学生一上电视哭哭啼啼,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个顶包的了,你包养的明明是妹妹,不是姐姐。” “林夏夏!这件事果然是你在背后搞的鬼!”江风和怒道:“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 江风和的脑子里迅速地过滤了一遍名单,除了兰芳以外,还有好几个商场上的死敌的名字都从脑海里一一飘过,这些人全都有嫌疑。 先是设计江美欣吸/毒入狱,然后设计曝光自己的艳闻逼自己远走他乡避风头,现在又趁自己不在,让林夏夏为勾引他单纯的儿子。 这一系列心思毒辣缜密的连环计,其背后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谋夺自己的家产,害自己家破人亡! 可是到底是谁,和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同时又有那么大的能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江家布下这么大的天罗地网! 江风和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林夏夏笑着道:“江叔叔,你真的想知道你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是谁偷拍的吗?” “少废话,快说。” “可是……”林夏夏微微皱眉,脸上摆出一副担忧的表情,看起来就假模假样:“我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受不住这个打击。万一你被我……气死了怎么办呀?” 江风和:“……” “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真是令人恶心。”江风和冷冷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说完便作势要挂电话。 “诶!别呀!我告诉你还不成吗!”林夏夏连忙叫住了江风和:“我说,我说。” 说真的,她觉得这种戏耍江风和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难怪当初江风和那么喜欢耍得自己团团转,原来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么好玩儿! 她都有点不舍得结束了。 见江风和脸上的表情已是十分不耐,林夏夏终于开口道:“设计了这一切的人,是你儿子,你的亲生儿子,你最宝贝最骄傲的儿子,江楷泽。”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是小楷!”江风和破口大骂道:“造谣是犯法的!我就算在美国回不来,也可以委托律师起诉你!” 这一定是一出离间计!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父子内讧!! “我可是有可以让你彻底身败名裂的证据在手上,你还敢吓唬我说你要起诉我?叔叔你是疯了吗?”林夏夏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江楷泽才是害他如今如此落魄的元凶,这果然就是压死江风和这匹老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显然,江风和现在已经被自己彻底气疯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失去表情管理,连说的话都开始颠三倒四,逻辑都不通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夏夏拍着大腿大笑道:“叔叔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你也不想想看,像你这么谨慎入微的一个人,除了你家的司机王伯,还有谁有办法掌握你所有的行程,偷拍你的行踪,还不被你发现丝毫的马脚?” “除了你儿子江楷泽,谁还能不声不响地收买了王伯,还为他掩护善后,时不时给他大笔的钱,不会让你觉得这里有丝毫的不对劲?” 江风和:“……” 林夏夏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叔叔,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就突然豁然开朗了呀?” 江风和气极反笑:“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信?” 可是他眼角唇边正微微抖动着的每一条皱纹,都在告诉林夏夏,他信,他就是在嘴硬而已。 林夏夏毫不吝啬地对他投之予充满同情的目光:“如果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大可以骗自己一辈子,反正如果你不想坐牢不想身败名裂的话,你这辈子也别想回国了。” 江风和怒目而视:“林夏夏,你会有报应的!” “哈哈哈!叔叔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林夏夏脸上的表情像是刚刚听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如果说是报应那也是你的报应,你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欺骗并毁掉了郑立阿姨的一生,又为了自己的继承人的健康企图欺骗并毁掉我的一生,你的一生都在欺骗和利用别人,现在这样,就是你的报应!我们只是在替天行道而已,你活该!” 林夏夏这么说,江风和便突然明白了,原来当年自己负了郑立,儿子便从未原谅过自己! 这是儿子在为母亲复仇。 但是就算是他自作自受,那林夏夏又是个什么货色?轮得到她来坐收渔翁之利,还对自己指手画脚冷嘲热讽?! 江风和气得眼冒金星,指着林夏夏的鼻子骂道:“你给我滚!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我告诉你,江楷泽是我的儿子!基因是改不了的!” “你觉得我下三滥,你又指望我的儿子能有多专情?不可能的,基因就是基因!比如他不久前喜欢的还是你姐姐林春儿,今天就可以移情别恋喜欢你,再过几年他又会喜欢上其他对他投怀送抱的小姑娘。你配不上他,你也没有本事拴住他,兰芳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可是他忘了,基因就是基因,狼的儿子怎么可能是羊。 他输给了自己的儿子,输得心服口服。 “可是就算我和他之间有再多的误会,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亲儿子,他绝不可能对我赶尽杀绝。” “我和兰芳怎么可能一样?我可是江楷泽的合法妻子。”林夏夏耐心地等江风和说完,才一脸不屑地反驳道:“而且你别忘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江楷泽的儿子,这个基因也是改不了的。” “他现在不仅要为他的母亲报仇,他还有责任要照顾好自己的妻儿,为他们的安危负责。所以他不可能再向你妥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江风和一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上终于显现出了挫败和疲惫的神色。 “也许你赢了,林夏夏。” “什么也许,我就是赢了,你已经一败涂地。” 林夏夏神清气爽地挂了电话,一抬头,却见江楷泽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林夏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怎么起来啦?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江楷泽走到林夏夏身边坐下来,说:“从你说什么锅配什么盖的时候。” 林夏夏:“……” 林夏夏心虚地看了江楷泽一眼,低下头迅速道歉:“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江楷泽笑了笑,道:“是我默认允许你这样做的。” 林夏夏一愣,表情有些困惑:“为什么……” 江楷泽说:“以前每一次当你做‘坏’事的时候,我总是扮演了一个善良、不知情的角色,却默默享受了最多的你的‘坏’带来的福利。” 林夏夏讷讷地问:“你什么意思啊?” 江楷泽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可是今天我要告诉你,我们是同伙,而且我才是主谋。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觉得内疚了,都是我的主意。” 林夏夏眼眶一热,下意识地抓紧了江楷泽的衣襟:“既然你已经骗过了所有的人,为什么你还要跟我自首呢?” “因为你不是别人,你和我早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可以虚伪地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面前,但是我做不到连自己的一部分都骗。” “最重要的是,我要给你的安全感啊。”江楷泽轻轻地说:“如果我不站出来,你自己一个人又不知道要内疚自责成什么样子,那我得多心疼呀。” “我永远忘不了我把你从手术台上抱下来的时候,你在昏迷中还在哭喊着‘姐姐对不起’,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就像你妈妈说的,你一直是最能委曲求全的女孩,受了委屈从来不说,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哭。” “而我呢,因为从小的成长经历,早就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要抢先占道德制高点,坐收渔利的同时还必须假装道貌岸然的君子,冷眼看着别人一个个陷入罪恶的深渊,只有我最干净,最无辜。” “但是对你,我不行,我发现我完全做不到这样,当我看到你被后悔自责和内疚的情绪折磨的时候,我发现那一刻我的心脏甚至比你的还疼。” “所以答应我,以后任何事情都和我一起面对,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做再一个人偷偷地哭了,好不好?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同伙,主谋,共犯。” “嗯。” 接下来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夏夏要考大学,小江要做手术,他们还将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但是不管前方的路还有什么困难,只要有相爱的人一起走,就再多风雨也是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