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王熙凤的另一种人生》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红楼之王熙凤的另一种人生》作者:焱炎火 文案 红楼梦里你最喜欢哪个角色?——我最喜欢王熙凤,哭向金陵事更衰时,我是为她而痛的。整个贾家颓败的局势造就了王熙凤的悲哀,故而我准备改写王熙凤的命运,让她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好久没写文了,感觉还真不好找,希望大家能够督促我快点写文,本作者小心肝太脆弱,希望各位评论的时候就不要各种骂了,不喜千万慎入,大家都开心,最后,新文求呵护,评论收藏使劲向我砸来吧!!! 内容标签: 红楼梦 穿越时空 婚恋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熙凤/许烨之、柳君蕙 ┃ 配角:红楼梦众人,许府众人,王府众人 ┃ 其它:轻松,生子,宅斗,红楼,穿越,阴差阳错 第1章 人物分析 来源于360百科的人物剖析: 王熙凤----贾府的实际大管家。她泼辣张狂。口齿伶俐。善于阿谀奉承,见王熙凤风使舵,喜欢使权弄势,炫耀特权。她高踞在贾府几百口人的管家宝座上,口才与威势是她谄上欺下的武器,攫取权力与窃积财富是她的目的。她极尽权术机变,残忍阴毒之能事,虽然贾瑞这种纨绔子弟死有余辜,但“毒设相思局”也可见其报复的残酷。“弄权铁槛寺”为了三千两银子的贿赂,逼得张财主的女儿和长安守备之子双双自尽。尤二姐以及她腹中的胎儿也被王熙凤以最狡诈、最狠毒的方法害死。她公然宣称:“我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什么事,我说行就行!”她极度贪婪,除了索取贿赂外,还靠著迟发公费月例放债,光这一项就翻出几百甚至上千的银子的梯己利钱来。抄家时,从她屋子里就抄出五七万金和一箱借券。王熙凤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加速贾家的败落,最后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下场。 王熙凤形象分析《红楼梦》中王熙凤这个艺术形象具有丰富性和复杂性,《红楼梦》问世以来,在红学史上,对王熙凤的各种评语也是非常多的,认为她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把王熙凤叫做“女曹操”,称之为“胭脂虎”,就是母老虎。在许多评论中,就是“恨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这恐怕是每一个《红楼梦》偏爱者都会有的一种感受。 人物新解 历史长河中,对王熙凤的看法大多是持贬低的态度,一度成为历史的主流观点,包括一些红楼梦研究者,也都褒少贬多。近些年来,也有为王熙凤这个人物角色重新定位的,其中有一些红楼研究者,也有民间的红楼爱好者,甚至有为其喊冤的。 新解主要观点汇聚 (1)王熙凤这个人物角色具有很强的社会性一面,很生活化和现实化。从根本上与贾宝玉和林黛玉那种虚拟化的人物相对称,生活中,贾宝玉和林黛玉是难找到的,而王熙凤却到处都是。因此定位王熙凤这样的角色,就应该有不同的眼光和标准。 (2)有红楼梦新解者认为,传统意义上用“贾瑞的死,尤二姐的死,王熙凤的凡事利己”作为把王熙凤这个人物角色塑造成众人唾骂的形象,是有失偏颇的,甚至是“情绪化和观念化”的误读,误解。同时,分析贾瑞的死,尤二姐的死,都不能尽把罪责归咎凤姐身上,认为那样太片面化,不太符合客观。有红楼爱好者写博文指出,“贾瑞和尤二姐的死,铁槛寺弄权致张金哥和守备公子双双殉情”都有其自身的主观因素,还跟相关的客观环境有关。完全归罪于王熙凤,显得太过分,严重剥离人的社会性和自然性统一的属性。 (3)王熙凤作为封建社会下的女人,具有超前的独立女人意识,尤其对男权的**极其痛恨,在《红楼梦》中表现出对老公贾琏的痛恨和厌恶,但又不敢强烈表现,只是犀利言语的表露,狠狠地骂贾琏,挖苦贾琏。贾琏与多姑娘偷情,与鲍二媳妇偷情,王熙凤知道后就非常愤怒,但封建男权的三妻四妾伦理观念又在压迫凤姐,到最后,贾琏偷娶尤二姐,王熙凤忍无可忍,最终爆发,加上贾琏之妾秋桐和丫鬟的添油加醋,导致尤二姐吞金自杀。认为站在客观女人的角度上讲,王熙凤也是封建男权下的牺牲品,其也值得同情。有红楼爱好者博文指出,认为是“女人间荣辱的争斗”。 (4)“关于说王熙凤奉承贾母”,新解者认为,用这个批评王熙凤,就太冤枉了。王熙凤这个人本身就是爱说爱笑的人,其办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其本身口才好,能言善辩,会说会道,能逗得贾母开心,也不奇怪。有红楼爱好者指出,贾母是一个表面图享乐而实际是一个有世面认识的老人,王熙凤善于搞好与上级的关系,而她的上级又是她的长辈,算孝敬,算策略,也不为过。更何况,世上能讨得长辈高兴的人也不见得多,不能博得长辈高兴的人往往又被说成是不孝敬。也实在太让凤姐为难了。 (5)“关于说王熙凤扣着月钱不发,放高利贷等”,新解者认为,王熙凤作为贾家的管理者,有权对财政进行处理和安排。从文中可看出,王熙凤无意扣月钱不发,只因放高利贷投资,有时发放就晚些,再者,‘放高利贷’在封建社会是合法的,同现在炒股的合法性类似,王熙凤用于投资,来支撑贾府的开销,足见其有责任心和善于理财持家的才华。 (6)新解者博文指出,王熙凤有赏识人才的眼光,能把林小红看中,收在门下,这在贾府是无人能比的。还指出,王熙凤的才华,贾家无人能比,薛宝钗虽懂人情通诗书之礼,但论实践才干,是赶不上王熙凤的。 (7)新解者指出,王熙凤同邢夫人和赵姨娘等有冲突,尤其在遏制贾家荣府反派赵姨娘等有极大的功劳,不算反派人物。 (8)关于贾府的没落衰败,新解者认为凭所谓的索隐谐音法等,王熙凤姚笛版是不能说明全由王熙凤成为承担罪过的。贾府这个没落家族,在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就指出王熙凤到贾家时,贾家已是每况愈下了,贾家整个家族的没落衰败,贾家的男人是要付责任的,而贾府里的女人除了王熙凤以外,难道可以脱干系吗?是不能的。所以贾家覆没罪责不能全归罪王熙凤。 (9)王熙凤,最后哭向金陵事更哀,巧姐遭难等,对王熙凤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而作为贾家的当权者,没有理由把贾家往死路推,那岂不是断自己的路。王熙凤也是个悲剧角色,被“棒打出头鸟”,落井下石,终难善终。 总而言之,王熙凤这个人物角色,人们讨论得多,评价也多。有人评价道:“王熙凤啊王熙凤,叹你命好啊又叹你命薄,说你才华气宇不凡,却不知才高易遭人嫌,为己为家一生累,反倒遭人怨,聪明为人耍花招,不料一招招把命关,心非真毒,手段实辣,身为娇贵,行动爽快,活生生的真女人,真正的活女人。” 至于读者的认识,按有人的话“《红楼梦》流传已经几百年了,阿凤也跟着在人们心中几百年,其形象或许还是不能完全敲定的,但会更加深入人心,这应该是深信不疑的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文了,感觉还真不好找,希望大家能够督促我快点写文,本作者小心肝太脆弱,希望各位评论的时候就不要各种骂了,不喜千万慎入,大家都开心,最后,新文求呵护,评论收藏使劲向我砸来吧!!!我最喜欢了··· 第2章 世间事不一定都有道理,世间事冥冥中又似乎总是有点儿道理。 世间事之中王熙凤的事上演了。 年方二八的佳人,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仆妇们打理着日常起居,只不过她那双柳叶眉半扬着,旁边给她梳头的仆妇正在嚼舌的道:“姑娘,你可不知道外边都将那柳尚书家的柳姑娘传成什么样了,一忽儿是什么恍若神仙妃子,一忽儿又是什么天上的文曲星投了女胎,绝世的佳人一般似的,听说太子也有意纳她当侧妃呢,只不过奴婢瞧着也就是个狐媚样儿,专钩人家男人的魂儿。听说前儿个贾家门里的琏二爷出门风流,不知怎的就见着柳姑娘了,登时两眼就放直了似的黏在柳姑娘身上,那柳姑娘也不知道避嫌,就那么让人看着,还冲琏二爷笑呢。这还不算,琏二爷回了家就央求贾老夫人上柳尚书家提亲,贾老夫人虽然没有同意,但是琏二爷天天在老夫人房门外跪求,也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就应了。只是委屈了姑娘你了,谁不知道贾史王薛四大家,那都是同气连枝的,而姑娘你和琏二爷两人虽然没有婚约,但是那结亲的意思是打小就有的,都怪琏二爷犯浑,到叫姑娘你难堪。” 说这话的婆子崔婆子,原本是王熙凤母亲的陪嫁丫鬟,只是她母亲死的早,故而到王熙凤身边当了个梳头的仆妇。崔婆子待王熙凤那是忠心耿耿,王熙凤待她倒也宽和,因此她便也敢在王熙凤面前说些逾越本分的话。 半扬着眉的王熙凤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不高兴,但她却也没有急吼吼的发泄不满,毕竟现在的贾琏之于她,还是个陌生人,虽然两家都有结亲之意,但怎么说少男少女间还没有那种夫妻之间的情谊。 轻哼了一声,王熙凤将半扬的柳叶眉落下,轻启朱唇淡淡的道:“给我说说那个柳君蕙都写了什么诗词吧,前个去夏侍郎家做客,他们家夏烟柳一个劲儿的夸赞柳君蕙秀外慧中,尤善诗词曲赋,今儿个我就听听,看是怎么个妙人儿能写的出人人夸赞的词句。” 崔婆子也不知道这样的王熙凤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只得陪着小心慢慢回忆似的背了几句:“奴婢我常听别人念叨的词句就有这么几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还有很多其他让人欣赏的词句,不过奴婢年纪大了,不大记得了。” 虽然崔婆子说的小心,但是王熙凤还是怒了,不是怒她和琏二爷的纠葛,而是因着柳君蕙这些诗词纵然自己如何努力也是达不到的。 王熙凤这人要强,别人她倒也不会盲目的比来比去,但是对于柳君蕙,她却是打眼里心里120个讨厌,以至于但凡关于柳君蕙好的情况,她都不高兴。 当然,王熙凤也就是当着崔婆子的面才这样,在外面,她那可是一枚娇俏的小辣子,模样俊俏,而且嘴比蜜都甜,哄得夫人小姐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发了一阵无名火,王熙凤也算回归了常态,梳洗打扮过后,她便袅袅娜娜、粉面含春的往婶婶赵夫人那里请安去了。 王熙凤的父母早逝,原有的那几个姨娘也被遣散了,故而偌大个王府,其实已经完全是她叔父王子腾的府邸了。好在王熙凤聪明伶俐,且能言善语,好察言观色,倒是哄得王子腾夫妇待她如己出。其中赵夫人待王熙凤更好,赵夫人原本是有个女孩儿的,但是从小就体弱多病,将养到十二三岁时候就撒手去了,赵夫人一腔爱女之情碎了一地,人也病倒了,恰此时九岁的王熙凤衣不解带的侍奉,到得了赵夫人的疼惜,把她当亲女儿对待。因此王熙凤虽然年幼不幸,但却也是并未受什么苦的。 王熙凤一路走过抄手游廊,迎面的丫鬟婆子都恭敬的对着王熙凤行礼,得力的婆子还满脸堆笑的逢迎着,这倒让王熙凤的心情好了不少。没办法,人上人的感觉总是好的。 赵夫人身体也不怎么好,时常犯些小毛病,王熙凤自十一岁就开始协理管家。到了今年年初,赵夫人更是小病不断,故而她直接将管家权放给了王熙凤,而自己则是安心养病。王熙凤得了管家权,到真是殚精竭虑,一面笼络人心,一面又大刀阔斧的整改时弊,大半年下来,王府里风气焕然一新,秩序井井有条。 赵夫人也爱王熙凤这么能干,逢人便说王熙凤的好话,故而虽然早有凤辣子的名声,但也有了个能管家的好名声。不过碍着贾王两家的情谊,依旧没有媒人上门提亲。 不提这茬,只说王熙凤一路走过抄手游廊,来到赵夫人住的紫华苑,正看到赵夫人的贴身丫鬟端着洗漱用具站在廊下,王熙凤这便知道赵夫人必定是身体不爽利,起晚了。 王熙凤也不好这么进去,便站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看果子。 此时已是初秋时节,满树的果子红的喜人,个个像小灯笼似的挂在枝头,给人富贵盈门的感觉。 紫华苑院里这棵海棠树,已经长了将近百年了,据说是王熙凤的曾祖爷爷在开府的时候亲手栽种的,象征着王府一脉“玉堂富贵”。 也不知道这栽种海棠是否有效,反正百年来王府还算鼎盛,现而今看着这棵海棠树苍如华盖,枝繁叶茂的样子,到让人期盼王府日后鼎盛非常的样子。 越看越喜爱,王熙凤甚至伸手摘了一片略略泛黄的叶子,玉手描摹着树叶的脉络纹理,想象着它曾经的苍翠欲滴,风华正茂,不光如此,渐渐地她也联想到了自己尚未展开的未来。 王熙凤正自己在海棠树下得趣儿,那边赵夫人已经梳洗完毕,派了大丫鬟赤芍来请王熙凤进去。 被这么一打断,王熙凤也没心思继续往下展开,理了理姿容,王熙凤带着平儿、喜儿便跟着赤芍往赵夫人住的正房里去。 此时的王熙凤虽然有凤辣子的名声,但为人还不张扬,毕竟真算起来,她也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 一边往里走,王熙凤一边小声的向赤芍问话道:“婶婶今儿个身体又不爽利了?” 前头引路的赤芍低声回答道:“可不是,昨儿个晚上奶奶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想想天晚了就没折腾,不过到今儿个早晨就起不来了,现在正在榻上歪着呢。” 听赤芍如此说,王熙凤继续追问道:“要不要紧?可着人请了大夫过来?” 赤芍回答道:“奶奶并无大碍,就是浑身乏的紧。已经派人去请了南胡同的金大夫,想来一刻钟也就到了。” 说了这几句话,几人便到了正房门前,王熙凤跟着赤芍进了屋内,便见到赵夫人脸色不是很好的歪在榻上,那脸色中苍白里透着灰暗,眼睛也是半睁半闭的,显得精神头儿不大足的样子。 王熙凤先是给赵夫人行了礼,然后便行至榻前,轻轻的给赵夫人捶腿。一边又嘘寒问暖的道:“我刚听赤芍说婶婶身子不爽利,可是又病了?婶婶平日里可得多注意注意身体,否则以后可怎么叫侄女我放心呀。” 榻上的赵夫人浅笑着慈爱的看着王熙凤,打趣儿道:“羞也不羞,还没嫁人呢就开始想以后了,放心吧,婶婶没事,我这充其量也就是整日里没什么精神罢了,等你以后出嫁了,府里的事我也应付的来。” 听了赵夫人打趣儿的话,王熙凤神色间也没什么娇羞的神态,反而是一副娇蛮的表情道:“我才不想出嫁呢,守着婶婶过日子就好了,何必还得到别人家受别人的掣肘。婶婶你可不许不要我,我就赖在婶婶身边了。” 赵夫人眉眼间都是笑意的看着王熙凤,眼里的揶揄和感动都不是假的,她有些感慨的道:“我们凤儿就爱说傻话,哪个女人不是要出嫁的,怎么能守着婶婶过日子呢。虽然婶婶也舍不得凤儿,但是过几日贾府来提亲,婶婶还得做主把凤儿嫁过去,到时候凤儿到了贾府,可要好好过日子,可莫要再说傻话了。” ····· 娘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夫人的神色放松了下来,而南胡同的金大夫也来了,王熙凤便辞别赵夫人往养安堂处理府内的事情去了。 第3章 柳君蕙是一年多前穿越过来的,这个时代里的天启朝是她所不熟悉的任何朝代,因此她知道她穿越到了架空王朝。 她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来了解天启朝的概况,以免自己在众人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来。这一点她做的很好,除却最开始有一点点的不和谐之外,她可以说表现的很完美。 不仅在内宅里很得老夫人、夫人的宠爱,就连他的父亲、祖父也都高看她一眼。当然这都是有原因的,而原因就是柳君蕙在类地球空间里修习的是古典文学。那些历史上脍炙人口的诗篇,凄美的爱情文学故事,柳君蕙不能说一字不差的全记住,但是百分之九十她都是知道的,就算记忆的残缺不全的,以她博士学历,自己编一编那也是可以糊弄糊弄人的。 故而在柳君蕙完全站稳脚跟之后,她才女的名声便也随之传了出来。 能够从博士学位里爬出来,那起码都是经过了残酷斗争才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的,柳君蕙便是如此。 不过不同于别人的叫苦连天,柳君蕙完全是乐在其中。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柳君蕙在争斗中享受快乐。(简称好斗) 故而莫名其妙的来到异世空间,柳君蕙除却最初的不适应,便开始享受起来这里特有的家庭文化——宅斗,宫斗。 柳君蕙的爹虽然官居尚书之位,但其实家里人口挺简单的,从高辈分到低辈分也就一个老祖父,一个母亲,一个小叔叔,一个小婶子,三个哥哥,两个嫂子,一个表姐,一个表妹,还有一个小侄子。 除却老的少的,男的,根本就没几个内宅妇人。故而柳君蕙在柳家内宅斗了几天,便没了激情,整日里懒洋洋的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 这时候,能让她活跃的事情来了,听说天启朝比较受宠的和顺公主召开了个什么游园会,请帖都给她们柳府送来了,上边婉转的邀请柳君蕙届时一定到场。 和顺公主之所以邀请柳君蕙,一方面是她身份地位在那呢,尚书家的千金自然有资格参加这种上流社会的名媛间聚会。 另一方面是柳君蕙才女的名声在京城里就是一面招牌,怎么说都有提高游园会地位的能力。 再一方面,却是隐藏着的目的,和顺公主的二哥,太子殿下久闻柳君蕙才女的盛名,想要在游园会中见上一面。和顺公主地位很高,那是她爹在位的时候,但当她同父异母的二哥即位时,她的地位必然下跌,如何搞好和这位未来皇帝的关系对于和顺公主是很关键的,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她未来的日子舒心的程度。 故而,这个游园会和顺公主极尽可能得给太子殿下和柳君蕙创造见面的机会。 古代的男女大防是相当严密的,游园会是上流社会名媛间的聚会,那必定是不应该有男人参加的,但为了太子殿下的好事,和顺公主特意让太子殿下在园子内桃林里的亭子等候,她负责将柳君蕙带到太子面前。 这些都是和顺公主的谋划,柳君蕙是不知道的,此时柳君蕙正看着大红洒金的请柬上墨色的字迹。 据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着大红的请柬,柳君蕙笑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古代女人的地方那必定就是要有争斗的。争斗这种东西不也是人生的一种调味品嘛,人生就怕无聊啊,故而柳君蕙欣然前往。 公主举办游园会的地点是皇家园林中久负盛名的熙春园。熙春园始建于**显徳十三年,历经太宗元佑年号五年,太康年号七年,共耗时十五年才全面竣工。后历代皇帝再经修建,才逐步呈现天下第一园林的恢弘气势。 熙春园内景色蔚为壮观,连绵二十里有余,园内融合了北山南水的特点,以北方皇家园林为基础,仿创南方西湖、寄畅园和苏州水乡风貌,并以大体量的建筑佛香阁及其主轴线控制全园,突出表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意志。 整个园子的风格朴素典雅没有华丽夺目的色彩,其中山区部分的十多组园林建筑当属因山构室的典范。不光如此,园内还有利用丰富的水源,挖池堆山,形成的复层山水结构的、集锦式皇家园林。 园内的景色几乎都是因势利导建成的,故而整体非常和谐,仿若浑然天成一般。 置身于这样一个唯美类别如梦似幻的园林里,柳君蕙不得不说自己差点没惊掉了下巴。柳家也有园子,可是跟这个熙春园一比,那连小巫见大巫都说不上。 柳君蕙喃喃的自语道:“怪不得古代女人都削尖了脑袋也要跻身皇家之列,按这样的穷凶极恶法,哪个女人也抵挡不了这样的糖衣炮弹!以天下之大供养一人,何其奢侈!!” 此时正是夏秋之交,天气不热,草木却又郁郁苍苍,当真是游园嬉闹的好时节。柳君蕙款摆腰肢,袅袅娜娜的随着引路的丫鬟往里走,将这鬼斧神工般的皇家园林的景色尽收眼底。 柳君蕙穿着轻薄的衫子,走在如画的风景里,倒成了别人眼中的另一番风景。 引路的丫鬟受了和顺公主的嘱咐,将柳君蕙一路引向桃林,离着亭子不远处,丫鬟小红找了个借口离开,到将柳君蕙独自一人留在桃林里。 望着几闪就不见的背影,柳君蕙也不知道和顺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柳君蕙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桃林掩映,亭子的一角若隐若现,此情此景,柳君蕙知道事有蹊跷,不过她毕竟是历经两世人生过来的,虽然有些惊慌,但还能稳住心神。 就在此时,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传来,柳君蕙知道必是让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人过来了。她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要看清来人到底是谁? 人未现,衣影却先摇曳而出。杏黄色的衣服上绣着气势磅礴的四爪金龙。 如此这般,柳君蕙立马就知道来人是当今太子殿下。至于他见自己的用意,想必不外呼是想见美女或者是想见才女罢了。 对于太子殿下屈尊降贵的接见,柳君蕙并没有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也没有那种见到男子而惶恐不安的心情,她只是在冷静的分析着,分析着她和太子发展的可行性,以及和太子发展之后能带来的好处。 柳君蕙原来所处的类地球空间,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普遍的现象,有能力的女人想要三夫四侍也不会受人诟病,故而古代的妻妾制度对柳君蕙来说并不是影响,因为她有心理接受度。 他她现在所分析的问题是:她跟太子殿下交往的可能性有多少?以她堂堂尚书千金的身份,想要跟太子殿下交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在交往中她又能得到什么?首先以天下之大,供养一人的福利她也可能享受到,其次无穷无尽的宫斗似乎也能让她享受到博弈的乐趣,再次,皇室头衔极大的满足了灰姑娘的虚荣心。最重要的,在古代不嫁这个也要嫁那个,同样是嫁,为什么不嫁个让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古代版黄金王老五呢! 柳君蕙不得不说对于古代的太子妃,近似于现代的王妃的职位,她还是很心动的。 第4章 想通关窍,柳君蕙便开始装作有些惊慌失措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又小白兔似的发现太子殿下这么个人。 才女外加娇媚的外貌,再加上纯真美好的角色扮演,柳君蕙没用多长时间便俘获了这位身材高大,模样俊秀,兼且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 柳君蕙虽然不怎么介意男人的长相,但是必须说一个俊美的男人怎么都比一个普通男人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故而对于这一次短暂的见面,柳君蕙是很满意的。 互通款曲之后,太子殿下打道回府,而柳君蕙则施施然没事人一般去参加游园会去了。 此时游园会已经正式开始了,柳君蕙迤逦而来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过和顺公主知道内情,并不责怪,甚至还亲切友好的上前拉住柳君蕙的胳膊,做出一副亲密的姿态娇笑着道:“柳姐姐来的迟了,可要给本公主吟诗一首,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和顺公主这样的表态,其他贵女到不好再说什么酸话,而且都是初次见面,当然要给和顺公主一个好印象,故而都附和和顺公主的提议。 柳君蕙也知道这是和顺公主给自己台阶下,便也就着说道:“公主的游园会当真是美不胜收,到叫我绊住了前来的脚步,不过今儿来晚了,小女子认罚,公主让我赋诗一首,那便献丑了,入不入得各位姐姐的耳,还请多包涵。”变相的赞扬了公主的游园会,又抬了一下与会人的才情,还告了罪,柳君蕙这段话说的够漂亮。 只见她就着周围景色略做沉吟,便成诗一首,诗曰: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此时她们正在水边,面前便是一池荷花,故而这诗到也应景,只是最后两句众人有些不解,不知柳君蕙为什么要这样吟诵。 众人不解之际,恰巧和顺公主抚掌娇笑道:“柳姐姐耳尖,我这安排人藏在荷花池里都叫她知道了,可不是没了让大家吃一惊的趣儿了,既然知道了,那就都随我上小船上逍遥一会子。” 听得和顺公主如此说,众人都惊异的打量着柳君蕙,想要从她身上发掘出点什么来,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这其实完全都是柳君蕙碰巧了,时间仓促,她就找到了这么一首还算恰当的,哪里还有时间改动,直接完全照搬了过来,谁成想到应了和顺公主的暗棋了。 柳君蕙高深莫测的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到叫别人猜不透,反而高看了一眼。就连和顺公主在心里也将柳君蕙的地位提了一个档次。 众位小姐名媛们上了和顺公主安排的搭着凉亭的中等体积的船,往湖心深处荡漾而去。 置身水中,自然不像现在岸边看湖中景色一样旁观,反而多了一**临其境的美感。飘飘荡荡的小船带动扶风弱柳的娇嫩身躯,直摇到人心坎里去。 至于粼粼波光的青绿湖水,娇艳的荷花,碧油油的荷叶,扶动的清风,以及船上声声入耳的丝竹管弦,都营造出了一份人间仙境的幻象。 众位娇小姐你一言我一语,银铃般的声音又给这幅图画添了人气,叫看的人不自觉的就会醉身其中。 当然,这都是旁观者的角度,真实的画船上的情景却是众位小姐笑里藏刀,语焉如箭但却依旧笑意盈盈的谈笑着。 不期然的久居盛名的柳君蕙便成了众矢之的。 虽然有和顺公主压着场面,但是左相的女儿霍秋燕依旧向柳君蕙发起了挑战。 霍秋燕这人是个厉害的,在家里时,身边的丫鬟婆子都畏惧她,捧着她,今天游园会柳君蕙压了她一筹她便一直不舒服,此时正找了个机会打压一下柳君蕙。 霍秋燕柔柔弱弱的看着柳君蕙道:“柳妹妹可是好才情,男人们都吟诵不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样气魄的诗,到让妹妹这个闺阁之内的人诵出了。只是咱们毕竟是女人,这闺阁之内的诗作在外面流传开来,却也不好啊,只让人觉得妹妹家里长辈管教不严呢。”说完这些,霍秋燕还冲着众人嫣然一笑,尽显娇柔之美。 霍秋燕的这一番话,成功的让名媛贵女们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起来,偷瞄着柳君蕙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轻视起来,仿佛是柳君蕙坏了她们这些贵女的闺誉似的。 柳君蕙当然也不是吃素的,相较于霍秋燕的挑拨离间外加污蔑黑人,柳君蕙开口反讽道:“姐姐这话说的就有些偏颇了,诗作本身并没有什么弊病,只是有些人愿意曲解其中的意思罢了,男人吟诗和女人吟诗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寄予心中感怀而已,故而妹妹家中长辈很是开明的许我们家的姑娘吟诗作对。听说姐姐家中规矩甚严,以至于姐姐连针织女工都不会,以免私相授受,这可真让妹妹大开眼界。”说完,柳君蕙很是气人的眨了眨眼睛,连带着其他贵女看霍秋燕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若真是因着怕私相授受,那他们家女儿得是多么放荡的样子。 霍秋燕被柳君蕙这样一激,火就上来了。她凤目圆睁,眼里带着煞气娇喝道:“妹妹,你可别信口雌黄,我们家家教甚严,可干不出妹妹这样的出格事儿。” 柳君蕙不骄不躁的笑着答道:“那姐姐给妹妹们展示展示您高超的针织女工技术吧,也好叫我这个不懂礼数的妹妹羞愧一番。” 柳君蕙这话够噎人,霍秋燕这样娇蛮的性格怎么有耐性做什么针织女工,此时又怎么能展示那种让人笑掉大牙的技术。 她脸憋得通红,反嚷道:“姐姐我前个手崴了,哪里还能绣什么东西,妹妹你绣一幅,姐姐我在旁边给你指导,也算让你知道我的水平。”其实她又哪里指导的了,只是她觉得柳君蕙吟诗作对的,哪还会什么针织女工,估计也就跟她差不多半吊子,这会儿让她绣,也让她丢丢脸。 明眼人都看出霍秋燕的外强中干,不过也都不好说什么,只都看着柳君蕙怎么应付,在她们看来,柳君蕙这样的才女要是会针织女工才奇怪呢。 此时柳君蕙嫣然一笑答应道:“好啊,姐姐,妹妹不才,可要姐姐好好指点呢。” 两人对决,不提细枝末节,柳君蕙是稳稳占上风的,一旁的其他贵女们看着她行动举止间的章法,也都对她的评价高了不少,至于之前霍秋燕的挑拨离间,影响所剩无几。 和顺公主乐得看热闹,也乐得了解柳君蕙的能力,并不阻止,只命人拿针线上来,众人就这样翘首以盼等着看热闹。 然而柳君蕙接下来的露一手确实是又震惊了一批人。贵女们自然有人女红了得的人,看着柳君蕙一针一线在帕子的一角绣出来的清丽幽兰,不禁大加赞赏,到让一边等着看柳君蕙出丑的霍秋燕黑了脸色。 她怎么都没想到柳君蕙还能绣针线,不过即便此时她心中有一头小兽在咆哮,她最终也没说出自己在桃林里看到柳君蕙和太子殿下互通款曲的事情,有和顺公主在,这件事现在说了对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等她回了府中,再让下人们出去散播开来,绝对够让柳君蕙尝到点苦头。 想到这里,霍秋燕怨毒的看了一眼柳君蕙,接下来的时间里再不说什么,她这会儿也算能屈能伸了。 对于霍秋燕这样的举动,柳君蕙虽然觉得甚是不和谐,但却也找不到原因,故而在游园会里也只是稍加留意她罢了,见她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也就丢开了手,只当她吃亏怕了。 只柳君蕙不知道,她人生的轨迹在这一刻与一个叫贾琏的家伙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5章 游园会结束没多久,柳君蕙与太子殿下的各种闲言碎语就粉墨登场。好听点的就是游园会那日柳君蕙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见到了温文尔雅、性格谦逊的太子殿下,两人情投意合,交换了信物,只等给太子选妃时将她接进东宫。 不好听的言辞可就多了,总结其中精髓就是:柳君蕙一副狐媚子相,在闺阁里就能将诗作流传到闺阁外,给男人传阅,游园会就更加不老实了,见着在桃林里小憩的太子殿下就动了勾引的心思,十八班狐媚术轮着对太子殿下施展开来,甚至还宽衣解带学人家**一般勾引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秉承良善之风,拂袖而去,并不待见她也并未毁了她闺誉。 都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柳君蕙在古代终于体验了一把娱乐圈明星的待遇 ,作为事件的女主角,柳君蕙不仅受到了家里长辈的盘问,就连和顺公主都再次召见她询问事情的始末,至于和顺公主召见时,太子殿下偷没偷听,柳君蕙不敢做保证了,不过以柳君蕙分析,太子殿下偷听的可能性很大,毕竟这件事对于他也不是什么小事。 柳君蕙知道进东宫这件事一定泡汤了,自己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她甚至还从贴身丫鬟采薇那里知道她父母正准备把她嫁出去呢。没办法,她这也算给柳家丢人了,再在家里呆着,该毁了柳家诗书礼仪之家的门风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柳君蕙没想着反抗,一是因为她反抗不了整个大时代的命运,二则是因为在幽会太子初始她就已经算好了失败时该承受的代价。这样的结果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她总还能承受。 有时柳君蕙也会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哪个人将她会见太子殿下的事情传了出去,不过却是毫无头绪。整个事情都是和顺公主和太子殿下安排的,保密性应该是没问题的,这两个人总不会干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可是事情却被传了出去,那么应该是被参加游园会的某个贵女撞见了,可是又是被谁撞见了呢? 柳君蕙知道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避免她父母将她随便找个人嫁了。 这可是很难的一件事呢,要怎么才能避免糟糕的处境呢?柳君蕙绞尽脑汁的想着。 历数过往,柳君蕙终于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贾家的二公子——贾琏。 柳君蕙曾经听贴身丫鬟讲起贾琏见过她后央家里提亲的笑话,当时还只当是笑话听着的,现在却不想就派上用场了。 以柳君蕙的角度看贾琏,贾琏不过是一个不算太纨绔的大家子弟,长得还算可以,不过却有些贪好女色,没什么才学本事,也不是混官场的料子,性格倒是好拿捏,作为一个后备考察人员,柳君蕙觉得自己嫁给他以后,日子应该也不难过,再好好的拿捏拿捏他,说不定这一辈子过的也不错。而且听说他们大房二房人加一起一大窝子,大宅门里也不缺热闹日子,倒也算是可以筹谋筹谋。 经过上次吃的亏,这次柳君蕙再不敢轻易做决断,她前前后后谋划了好几天,将各种因素都考虑了一个通透,这才派贴身丫鬟采薇去给贾琏送信。 要说贾琏,其实之前贾琏就央求过老太君给他去柳府提亲,不过史老太君碍着自家五代的爵位到贾赦这儿没了,再加上自己这个孙儿也不是个上进的,到现在也没个官职在身,史老太君自认为贾琏配不上柳尚书家的千金小姐,故而不愿去丢那个脸提亲。而且贾史王薛这几十年的交情,史老太君怎么都要考虑考虑王家那边的凤丫头。故而即便贾琏整日里恹恹的,史老太君也没松口。 不想这日贾琏从采薇手里收了柳君蕙亲自写给他的信,这便又央着史老太君给他提亲,若是不提亲,他就要寻死觅活的。 其实柳君蕙信里也没写什么,只是写到:悠悠众口,众口铄金,哪里容得小女子自辩口舌,然清者自清,盼智者明辨之。普天之下,土方百万,尚还有小女子立身之地?唯冀有识者能怜我凄惶。 信里可没让贾琏去解救她,不过那解救她意思可是再明白不过了,贾琏原本就喜欢柳君蕙,再加上柳君蕙字里行间的恭维,如此一来他便晕晕乎乎中套的去贾母那里央求去了。 贾母也听了关于柳君蕙的谣传,对于自家孙儿寻死觅活的想要娶她也是不太愿意,不过毕竟柳君蕙还是尚书府的千金,配他们贾家这个混小子还是绰绰有余了,而且若不是柳君蕙名声坏了,他们家想娶也得掂量掂量自家够不够格呢。 当然,最终促成贾母下决心的原因还是她二儿子贾政,虽然贾家是五代的侯府,但是其实在朝廷里真没什么影响力,贾赦占着个爵位根本就不管事,贾政虽然在朝廷里挂职,不过也只是个闲职,也没什么影响力,贾元春虽然在皇帝的后宫,但却也是个不入流的尚宫,此时结一门好亲事关重大。 综合各种原因,最终贾母动身去柳府给自己这个不成气候的孙儿提亲去了。 柳府正愁要给柳君蕙找个什么样的呢,好门庭的人家都因为柳君蕙不好的名声退却了,不好门庭的人家柳家还不愿意女儿嫁过去受苦,正巧,贾府老太君这时候就来给贾琏提亲了。 贾老太君亲自来也算给足了柳府面子,毕竟她身上还有超一品的诰命呢。而且人家话说的也客气:“听闻您府上的小姐品行优良,诗书礼仪,针织女工,样样精通,我老婆子今天腆着脸来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儿上门提亲,还望柳尚书和尚书夫人看在老婆子的面上,允了这门亲事,那样我老婆子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了。” 听得史太君如此抬举自家女儿,柳尚书和蒋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下一合计,觉得这门亲事倒还可以结,便也就这么定了。“老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我家女儿哪当得起您这般夸奖,倒是您孙儿天人之姿,一表人才,我把女儿嫁到您家还是占便宜了呢。以后小女到了您府上,还望老夫人看在我们的份上,好好教导,也算全了我们做父母的一片苦心。” 史太君满口应了,这件事便算定了下来。 如此一来,贾琏高兴了,柳君蕙也松了一口气,只剩下最终受害者王熙凤了。 王熙凤今年已经16岁了,这已经不是一个小的年纪了,这年代结婚早的13岁就嫁人了,可见16岁的王熙凤等了贾琏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被坑了一把。 第6章 当王熙凤知道贾琏和柳君蕙的婚事时,已经是两家放定的时候了。 得知这一消息,王熙凤气的摔了一套上好的寒窑茶杯,不仅如此,还将这么多年贾琏送给她的东西全部毁尸灭迹,其肢体残破程度,直追本年度最凶残的凶杀案。 做完这一切,王熙凤坐在光溜溜的茶桌上喘粗气,毫无闺阁小姐的端庄娴雅。平日里服侍她的平儿和喜儿则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收拾着残局,丝毫不敢招惹此时正怒火中烧的王熙凤大小姐。 王熙凤坐在茶桌边气了一会儿,理智逐渐回笼。挑了挑眉,王熙凤语气有些冲的对着两个丫鬟道:“叫外边的粗使婆子进来收拾吧,你们两个跟我去夫人那里一趟。”说完,王熙凤便起身整了整衣服,领着平儿和喜儿往赵夫人的紫华苑而去。 临近紫华苑,王熙凤使劲抹了抹眼睛,弄得两眼通红,仿佛是哭过了似的。也不顾赵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阻拦,一头撞进了赵夫人的屋子里。 此时赵夫人正歪在榻上眯着眼养神,被王熙凤这样通红着眼圈进来吓了一跳,登时困意就没了,神色间也多了一抹愧意。 她其实是知道贾家和柳家结亲的事情,不过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余地的时候了。虽然赵夫人心里也很愤怒,但是他们王家跟贾家的关系错综复杂,总不能因着这一件事就闹僵了,所以最终也只能委屈王熙凤了。 不过贾家另娶这件事她怎么也对王熙凤说不出口,所以才一直拖到两家放定才被王熙凤知道。 王熙凤红着眼圈一头扎在赵夫人怀里,放声大哭,哭的人好不心酸。赵夫人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 赵夫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王熙凤虽然不是她女儿,但其实和亲生女儿也没差多少了,此时在她怀里放声大哭,哪个做母亲的心里都不好受。 她伸出手在王熙凤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嘴里安慰着道:“我的儿,且莫哭,贾家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品性还配不上我儿你呢,为这样的人家哭不值得,仔细再把眼睛哭坏了。过了这段时间,婶子再给你找户好人家,必定强贾家一百倍的,还知道心疼你的。你幸幸福福的,让贾家那群不开眼的都后悔去!” 王熙凤并不应声,仍然在赵夫人怀里哭,仿佛是要把自己心里的委屈都化到眼泪里哭出来似的。 赵夫人被王熙凤哭的心肝疼,继续安慰道:“儿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有挽回的办法了,咱们也就这样算了吧。只以后,婶子慢慢给你讨回公道。” 听得赵夫人这样说,王熙凤这才哭声渐小了下去,抽抽噎噎的从赵夫人怀里冒头,红着眼睛红着鼻尖道:“婶子,我也知道这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是我心里头难受,他们贾家就这么耽误了我这么多年,临了,竟还瞒着我去跟别人订了亲,他们怎么就能干出如此混账的事呢?我一定要找他们讨个说法,来给我这么多年的苦等一个公道。” 其实,王熙凤跑来赵夫人这里真实的目的就这一个:找贾府要个说法。 虽然赵夫人拿她当亲女儿对待,但毕竟不是亲的,而且赵夫人还有儿子,所以即便给她嫁妆也不会有多少,因此此时贾府理亏,王熙凤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勒索的机会呢!而且这事还是贾府先不仁的,也不能怪她不义了。 赵夫人并没有想到王熙凤的真实目的,只当她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故而也支持道:“凤丫头莫急,等过两日我就带你去贾府讨个说法。这几日你且好好养养神,切莫伤了心神。”说完怜爱的看着王熙凤。 看着赵夫人慈爱的面庞,王熙凤心中一暖,吸了吸鼻子,点头应了赵夫人的话。 王熙凤知道赵夫人待自己很好,虽然不及亲女儿,但也相去不远了,所以王熙凤暗暗在心中想道:等以后出嫁后,要好好孝敬赵夫人。 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赵夫人也疲乏的紧,王熙凤识趣儿的告退了。 出了赵夫人的房门,王熙凤将犹自残留在眼圈儿的泪痕擦拭干净,往养安堂处理事情去了。王熙凤此次来养安堂是来者不善,她倒要看看哪个长舌妇敢在背后嚼她的舌根。 养安堂里,喜儿奉命已经先一步将众仆妇们召集到了这里,只等王熙凤到来好好训诫一番了。 当王熙凤带着平儿袅娜而来时,正赶上众仆妇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间或还小声的轻笑着,不过当看到王熙凤和平儿时,这笑容就有些僵在了脸上。王熙凤直觉着她们是在背地里议论自己,而且准没说什么好话。 这个念头一形成,王熙凤的脸色更难看,圆睁的凤目里仿佛是在喷火似的,灼烧的众仆妇们更是不敢抬头与之对视了。 王熙凤分开众人,走到堂前的太师椅上威严的坐下,狠狠的扫视了下边站着的仆妇们一眼,这才断然开口喝道:“整天嚼舌根也不怕把舌头咬掉了!” 厉声喝问过后,王熙凤看着下首肃然而立的仆妇们继续道:“欺负我年纪小又不是正经主子,没人给撑腰是吧?看我被贾家戏耍的笑话是吧?你们也不掂量掂量你们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来笑话我!!我就算再没地位,想要处置两个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你们一个个的最好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否则别怪我伤了你们的脸面,揭了你们的皮!” 王熙凤声色俱厉的话,让下首众仆妇一个个噤若寒蝉。她们绝对相信王熙凤说得出做得到,别看这小姑娘才16岁,平日里也总是和和气气的,她整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犯在她手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这人标准的形容语是: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不好你们也全别想好。 王熙凤这一番训诫下来,心里郁积的浊气终于散了一大半,看着下面一排蔫头耷脑的仆妇,料想着她们也不敢再嚼舌根、兴风作浪,也就不再拿这件事作伐子,而是叫人直接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而她自己也回了闺房,在心里筹谋着到贾府里如何争取最大利益。 第7章 贾府刚刚经历放定这件喜事,衰事立马上门,赵夫人领着王熙凤来他门上讨要说法来了。 对于耽误了王熙凤大好豆蔻年华这件事,贾家上下自然都是愧疚的,当然这是心理上的劣势,更多的则是官场上名声的问题。贾政这厮对于官声一事是非常注意的,毁了贾王两家的姻缘,结了柳府这门世亲,总是要处理好的,不然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他这张老脸也没地儿搁。故而他早早的就已经跟贾母通好了气:合理的给王家一点儿补偿。 这件事情上贾家理亏,因此赵夫人和王熙凤上门,史老太君便领着王夫人、邢夫人、李纨、等一众人殷勤作陪,生怕赵夫人挑她们招待不周之礼。 赵夫人在贾母面前毕竟是小辈,虽然满肚子的憋闷,但也不敢太放肆,只是寒着脸在贾母处喝茶。 贾母也不恼,坐在上首笑眯眯的跟赵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们喝的这茶:“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还是前儿个老婆子我去柳尚书家,他们家蒋夫人送与我的,说是皇上赏给他们家老爷的,可是好东西呢,不光茶味清香,而且口味鲜爽,当真是龙井之中的上上品。今儿若不是你来,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贾母这话里既有抬举之意,也有警醒之意,端看赵夫人要怎么选择了。 赵夫人明显不是个想要挑事儿的人,她这次来贾府的目的,更多的是因着王熙凤哭的伤心,不来实在是心里不安。 赵夫人喝了一口茶,顺着贾母的话就坡下驴道:“柳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这次能跟柳家结亲,也算是贾家一件大喜事了。琏儿这孩子就是好命,能娶了这么个上京人人都夸赞好才学的女子,又得了这么个好岳家,以后那必定是平步青云的。” 甭管柳君蕙是个什么名声,但赵夫人这么说总是抬举人的,贾母脸上的笑容明显又和煦了几分。 赵夫人给面子,贾母自然不会不识抬举,不等赵夫人暗中点出这次来的目的,她便招手让王熙凤上前到榻上,拉着她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嘴里一个劲儿的夸赞着王熙凤好样貌、好品性。 如此一番夸赞过后,贾母叫了大丫鬟宝珠去内堂里取了一个匣子,也不打开,直接塞到王熙凤的手里道:“我一见凤丫头就觉得喜欢,只是咱们家再没有适龄的男孩儿能把凤丫头娶进门了。白白放过了这么好的女孩儿,我这心里真是难受,凤丫头体谅体谅我老太婆,要是不嫌弃我这糟老婆子,就认了我当祖母罢,这一匣子老古董都是我当年的陪嫁,今儿个就给凤丫头当做见面礼罢。” 贾母都这样了,王熙凤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她看了看赵夫人,见她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知道她是同意了,便对着贾母纳头便拜,嘴里还道:“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祖母青眼认作外孙女,真真是天上的菩萨开眼。” 这场面一副母慈子孝,和乐融融的景象,让看者唏嘘不已,直叹高门府邸上慈下孝。 但这场景最真实的情况是:贾母满意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赵夫人满意自己为王熙凤讨了个公道,王熙凤满意于贾母这一匣子宝贝,当这、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如此,这一场贾王柳的三角关系便被理顺了,得了一匣子宝贝的王熙凤跟着赵夫人回了王家,出来送她们的王夫人拉着自己的弟妹以及自己的内侄女,避开丫鬟仆妇低声道:“凤丫头没跳进贾家这个烂泥坑也是福气,等以后许个好人家,未必不比嫁给贾琏那个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强。姑母也没什么能帮衬凤丫头的,这里有我平日里攒下的200两银子,你且拿着,以后也能添一些生计。” 王夫人这话前后说的矛盾,前面说贾家不好,后面却又担心王熙凤找个更不好的人家,任谁听了都能听出她还是有些抬高贾府的门庭的。好在赵夫人和王熙凤也不愿再多做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了王夫人的200两银子道了谢,直接就走了。 二人上了马车,王熙凤乖巧的将王夫人给的银票,以及贾母给的匣子一起递给了赵夫人,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 赵夫人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对于贾母给的见面礼以及王夫人给的200两银票,只是吩咐王熙凤要好好存着,以后还可以当嫁妆,女人这一辈子还是要有钱财傍身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云云。 对于赵夫人的苦口婆心,王熙凤眼圈红了红,扑倒赵夫人怀里娇嗔着,然后乖巧的应了。 见王熙凤如此,赵夫人慈爱的笑了,只是在王熙凤看不到的角落,赵夫人皱了皱眉,内心为王熙凤的将来担心。毕竟王熙凤的年纪也不小了,而且身世背景也不多显赫,兼且上无父母,只有一个哥哥撑场面,这样的身份也不知道哪个高门能上来提亲。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回了王府,王熙凤辞别全身透着困乏的赵夫人,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王熙凤是感激赵夫人的,毕竟她年幼失怙,自小都是赵夫人照顾着她,虽然不是亲娘,但是大半个亲娘到还是有的,就今天这个事儿,要不是赵夫人给她撑腰,贾母怎么会认她做孙女,又给了她一匣子宝贝。 人情冷暖,王熙凤自是在心里丈量的清清楚楚,此时王熙凤在心里暗暗下决心道:“以后就把赵夫人当亲娘待,来弥补自己将赵夫人也算计在内的愧疚之情。” 这么想了一路,王熙凤已经坚定了这个想法,16岁的小姑娘不禁为自己这个决定开心了起来。没办法,没了娘的辛酸也只有没娘的孩子知道,此时有一个媲美娘亲的人存在,怎能不让人高兴? 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王熙凤屏退丫鬟婆子,独自一人将贾母给的匣子打开来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不仅仅是一个首饰盒子,里面竟然还放了10张100两面值的银票,再加上上边装的满满的金银宝石钗环,王熙凤估摸着总价值都快到2000两了。 这么一笔巨款,看的王熙凤咂了咂舌,没办法,她每月的月钱才2两银子,见到这么大笔的钱财她没两眼放光,一副守财奴样,都说明她家教良好了。 从钱财上回转心神,王熙凤将银票拿出来,独自放在自己的小金库里,又将钗环首饰也放在柜子里,两厢锁好,又检查了一下安全性,这才安心的坐在圆桌前喝茶。 并叫了平儿和喜儿进来服侍。 ······ ······ 第8章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文的筒子们,要记得收藏和评论啊!!!要知道收藏和评论才是六木写作的动力啊,没有人支持的话写作就会觉得很枯燥的·····  这件事便也算告一段落,王府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常态,王熙凤依旧代赵夫人管家,赵夫人依旧病病歪歪的,下人们在王熙凤的淫威之下也都规规矩矩的····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要过去的,起起伏伏才是人生的常态。 时值冬日,王府里平地响了一声炸雷:有媒人上门来给王熙凤提亲了,而且提亲的对象还是京城里的传奇一号——许烨之。 说起许烨之这个人,完全当得起京城传奇一号这个称呼。 许烨之祖上也是随**打天下的良臣猛将,故而西梁国建立之始,论功行赏之下,许家也得了个五代世袭的侯爵爵位,不过相比贾家,许家就不那么幸运了,许家先祖大多寿元不长,所以当贾家抓着最后一代爵位苟延残喘时,许家的五代世袭爵位早已经从许烨之父亲那代就尽了。 许烨之的父亲许忠杰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家族的爵位没了,但是凭借着家族在京城多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凭借着他勇武过人、睿智非常的自身条件,生生在而立之年在朝廷里占了个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的官职。 他们家这种昂扬向上的精神与贾家是正好相反的,贾家一门此时不是吟诗作赋,就是在勾心斗角,哪里还有昂扬向上的精气神。 其实,以客观的角度来说,两家所处的境遇都是差不多的,只是许家是突破了禁锢己身的茧蛹,一路往上坡路走,而贾家则是固步自封的蚕,一个劲儿的在走下坡路罢了。许家这是焕发第二春的树,贾家就是垂垂老矣的老朽,等着行将就木。 不说这些,只是许烨之。 有许忠杰这样睿智的父亲,许烨之注定就不是个庸才。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勇夺当年的武举状元,十八岁跟着父亲许忠杰上了战场时,已经能够将五千人的队伍指挥若定了。甚至在突袭西北番邦时,他还做了前锋。战场上的许烨之不仅勇猛过人,而且足智多谋,战术战法灵活多变,当真是奸诈狡猾的让西北番邦闻风丧胆。 当时大军凯旋而归时,就有传言说许烨之将是西梁国百年难得一遇的帅才,其军事成就必定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评价,对于一个年仅20岁的人来说是多么的辉煌,不过,即便有这样高的评价,却也依然不能阻挡许烨之弃武从文的决心。 是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帅才弃武从文!! 这消息在当时的京城无疑是平地一声炸雷,不仅让老百姓晕晕乎乎的,就连朝堂上众位卿家以及皇帝都是扼腕叹息。 不过人各有志,人家许烨之不想当武将,谁也不能将他绑在武将的位子上。而且老祖宗有古训在那里呢 :强扭的瓜不甜。 当然,坐拥天下的皇帝必定是不甘心人才流失的。他曾经私下里找许忠杰,想让他劝一劝许烨之,毕竟一个不世出的帅才就这样隐默实在可惜。不过在这件事情上,许忠杰倒是露出了苦笑,他当时是这么对皇帝说的:“皇上,烨之虽然是我儿子,但是他决绝做出决定的事情是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他既然不想再当武将,必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我并不能强迫他。” 这其实都是台面上的事情,至于台面之下,可能存在着各种各样许烨之弃武从文的原因,也可能许忠杰并不反对他弃武从文。当然这都是台面下的事情,谁知道呢。反正结果就是:许烨之成了文官,而且他这个文官同样获得了很高的评价。 京城里有老学究评价许烨之道:“许烨之此子人中龙凤,不仅博学多才,睿智非常,胸有丘壑,而且心系天下,为万民请命,当真是社稷之福。” 许烨之在文官一途上又得了这么高的评价,这才让皇帝不那么惋惜许烨之弃武从文这件事了。毕竟武将只有战时才能发挥作用,而文官那可是一年365天都得给他干活啊。 许烨之这个传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年一小跳,三年一大跳,没几年的功夫就已经坐稳了从三品的给事中的官职了。而此时,他的年龄才26岁。 人都说官场得意,情场失意,许烨之也没能逃出这个怪圈,26岁的许烨之已经鳏居两年了。 自十五岁大婚后,许烨之的妻子季氏嫁过门来,两人倒也过了几年美满的日子,只是后来许烨之外出征战,而季氏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最后拼了命生了个姐儿后,身体就更加虚弱,没多久就撒手西去了。 留下的姐儿芳姐儿也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吃药也不好,三岁的年纪了还像个一岁多的孩子,看着都让人可怜。 许烨之虽然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但是对于他这个女儿却是心力交瘁,每逢抱着芳姐儿瘦弱的身子,他心里都不好受,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血脉。 以上是许烨之家里的情况,再说他本身。 作为一个高门的壮年男子,绝对没有一直鳏居的道理,家族的传承,血脉的延续都需要他再次娶亲。不光如此,内宅之事,男人的生理需求,也需要他娶亲来平复。 许烨之自没有为亡妻守身如玉的觉悟,指着一个古代男人这样做才是不切实际的,更何况这么精明的许烨之了。 因此当他母亲委婉的传达了他父亲许忠杰的意思后,许烨之也就同意了,不过对于结婚对象,他倒是有要求的。 京城女子,除了柳君蕙久负才名的,还有一个就是王熙凤这个凤辣子管家有方的名声了,至于其他女子各种各样的名声,那都不是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哪路大神将这样的名声传到了许烨之的耳朵里,以至于一提到再婚对象,许烨之理所当然的想起了王熙凤这个人。 前些日子贾家和柳家的亲事许烨之也有所耳闻,也知道王熙凤的处境似乎也并不好。而且以王熙凤的年纪,对别人来说倒也不是一个适婚的年纪,只对于他这个鳏夫来说,这年纪也不大。 故而,许烨之对着他亲娘委婉的提了一下王熙凤的名字。 从儿子许烨之口中听到王熙凤这个女子时,周夫人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皱眉。他儿子虽然是鳏夫,但那能力地位在那儿摆着呢,想要续娶个什么样的姑娘都不是问题,就算娶个侯府的小姐那也不是难事,何苦要选一个家门不兴,人丁不旺,还没个岳丈的人家呢。 只是她也知道自家儿子的品性,既然有了决断,那就不是一头牛能拉回来的。这事还是顺着他的意好,毕竟这日子还要他自己过,娶个不顺心的回来,最终还是难为自己儿子。 周夫人勉为其难的同意,如此一来,这才有了媒人上门来给许烨之提亲这一事。 第9章 许烨之的媒人上门提亲这件事在王家也是掀起了滔天波浪,尽管众人都不说,但在心里也都是认为王熙凤命不好,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 。任谁都没想到王熙凤还能有这样好的姻缘。 尽管许烨之是个鳏夫,但不可否认,包括赵夫人和王子腾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门好姻缘。 但是王熙凤并不这样人为,以王熙凤来看,嫁给许烨之,她就是个填房,逢年过节还得给原配敬茶,而且还要执妾礼。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填房这东西最怕别人说长道短,谁家有个填房,那都是女眷们议论的焦点,好听的不好听的,做了填房后你就都得受着了。而且谁知道夫家会不会拿两任媳妇比来比去的,再有,原配的孩子,原配的家族,都是麻烦。这就是个火山口,没得安生日子。 不过王熙凤也知道自己处境不好,大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因此虽然内心很是煎熬,却也没使什么手段破坏包括婶子赵夫人、叔父王子腾、亲哥哥王仁共同将她嫁给许烨之的决定。 王熙凤有时也想这就是命,既然上天安排了她跟许烨之的这段姻缘,她且闯一闯,看最终是能修成怎样一段果。 两家已然将婚事定了下来,就定在腊月二十六,良辰吉日,宜嫁娶,家兴旺。古语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可见抢在年前结婚在古代很是流行,王熙凤和许烨之的婚事也算抢占了一把时髦。讽刺的是耍了她的贾琏和柳君蕙的婚期竟然是在明年的三月份,竟然还比她这个被甩了的晚了。 此时已是冬日十月末了,距离大婚的日子不足两个月,两家就开始忙着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请期不过是个过程,两家早定了日子,故而也就走了一个过场罢了。两家就这样连着一通忙,忙到请期时,日子都到了腊月初八了。 而王熙凤也忙,她此时正忙着绣大红的嫁衣。原本没想着时间会这么仓促,所以她之前也并没有准备好嫁衣,故而两个月时间里,她算是忙的底朝天。 王熙凤的针织女工并不出众,甚至也可以说是处在中等水平。幸而旁边有平儿和喜儿帮衬着,这才一针一线绣的还算有模有样。 这些日子,赵夫人怜惜王熙凤,又给她拨了两个丫鬟作为陪嫁,一个叫翠儿,一个叫杏儿,两人长得不是绝顶的美艳,但是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王熙凤知道这是赵夫人给她准备的通房丫环,虽然心中顶顶不乐意,但也还是收下了。 王熙凤是个通透的人儿,不说心较比干多一窍,但也绝对是个分得清是非好坏的。她知道赵夫人这样做是一番好意,哪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贤惠大度,最好能够给他们广选美人。即便做不到这一点,起码要给准备个通房侍妾什么的。通房侍妾这样的人最好就是陪嫁丫鬟了,不仅知根知底,而且还有家里人的卖身契,既好控制又能博个好名声。 只是王熙凤顶顶不耐烦这个,她有时就在想:为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只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给丈夫找小老婆就是不贤惠,就是善妒呢? 思索了几回,王熙凤也没个头绪,只最终她下定决心:除非迫不得已,她坚决不给自己的丈夫找小老婆。 以前贾琏好色的名声王熙凤也听过,甚至在心里盘算过多次,自己嫁过去要怎么改造这个花心的贾家二少爷。 不过物是人非,闲暇之余,王熙凤现在思索的已经是:自己马上就要嫁给京城的传奇一号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还能不能继续?面对那样一个强势的年长她那么多的男人,她未来的路又能是什么样的。 ······ 不提王熙凤的纠结,只说时间流转,光阴如梭,腊月二十六转眼就到了。 天还不亮,昏昏沉沉的王熙凤便被一众丫鬟婆子从被子里捞出来。净了面开了脸,又是一层层的穿大红喜服,最后开始描眉画唇,涂脂抹粉。就这样生生将一个凤辣子打扮成了一个明艳的新婚小妇人,只是这妇人正困倦的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倒把严肃的场景弄得有点喜剧效应。 这一通忙活,天都大亮了,门前已经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屋里的众人都知道这是迎亲的花轿上门了。 平儿急急忙忙的给王熙凤塞了两块儿糕点,免得她饿的难受。水却是不能给她喝的,不然上厕所可是一件麻烦事了。作为新娘子,恐怕的折腾一天,没地儿也没时间给她上厕所解手去。 王熙凤没有父母,故而外边许烨之正对着王子腾和赵夫人磕头,感谢他们对王熙凤的养育之恩。这边王熙凤得了信儿,也被请出去聆听长辈的训诫。 此时慈恩堂里有不少人,有他们王家这边观礼的人,也有许家那边过来迎亲的人,还有有些头脸的丫鬟婆子在一旁伺候着。 王子腾和赵夫人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满脸慈祥的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王熙凤。等着她上前来拜别离家。 而王熙凤看似谦恭的走上堂来,实则正偷眼打量着她未来的夫婿许烨之呢。 慈恩堂内人很多,但是穿了喜服身形挺拔惹人眼的就那么一个,故而王熙凤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她未来的夫婿。此时,许烨之正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做足了贤婿的表象。 不过许烨之也不是个老实的,正当王熙凤偷眼打量着他时,许烨之冷不丁的转头,来不及反应的王熙凤就这样撞进了许烨之幽黑的眸子里。 那眸子里有什么王熙凤说不清,但是王熙凤知道许烨之这个人是危险的,正如传言那样,他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是值得她敬仰的丈夫。 因着这一眼,王熙凤的思绪有些乱,好在到也没出什么错。到了堂上,王熙凤对着王子腾和赵夫人盈盈下拜,听了两人“戒骄戒躁,戒奢戒妒”、“恪守妇德,谨记德容言功,为夫家开枝散叶,”之类的话后,行了跪叩大礼,旁边便有婆子给她盖上了红盖头,这边便算是礼成了。 王熙凤的哥哥王仁将王熙凤背上了花轿,对着妹夫许烨之说了点悄悄话,旁边的乐手便开始吹吹打打,许烨之上了马,辞别王家,花轿这便起行了。 王家给王熙凤陪嫁了六十四抬嫁妆,这个数在京城不多,却也不少,浩浩荡荡的也算迤逦了半条街。许烨之便在前边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这一队开始了游街之路。 第10章 许家王家同在京城,宅邸相隔并不远,不过花轿围着京城热闹的十三街绕了两圈,锣鼓声吸引了半数的京城人看热闹后,这才在许府门前落轿。 许家门前同样热闹,许家父子不是普通人,故而朝中显贵都愿意来喝一杯酒,捧捧场,交流交流感情。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的一片景象。 轿子里蒙着盖头的王熙凤先是被喜婆塞了个大红苹果,然后又被喜婆轻轻的搀扶着下了轿,这时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似乎是有熟人在调笑许烨之娶了个厉害娘子云云。 虽然蒙着个盖头,但是王熙凤依然羞红了脸,她暗暗呸了一声“登徒子”,便随着喜婆的提醒跨过了大门前的火盆。 只是从盖头底下的缝隙,王熙凤能看到那火盆用上好的银丝炭烧的火红,甚至还微微泛着火苗。王熙凤不禁暗暗吃惊于:若是自己不小心没跨过去,这不得是惊吓一场啊。 武将家的作风还真是豪放。王熙凤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顺利的进了门,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拜堂了。 王熙凤由着喜婆扶着,被一路扶进了喜堂,上首许忠杰和许烨之的亲娘周夫人笑眯眯的坐在太师椅上,周围也有许多亲近的人看着,等着两位新人结礼。 王熙凤和许烨之站定,旁边便有礼仪官唱到:“行庙见礼,奏乐。” 旁边便有乐人奏起了欢快的曲调,应和着大婚喜庆的场面。 接着,礼仪官又唱道:“香烟缤纷,灯烛辉煌,新郎新娘,双双拜堂。”这其实是给两位新人准备的时间,接下来才是正题。 礼仪官拉长了调子唱道:“一拜天地。” 王熙凤随着许烨之双双下拜,起身。 “二拜高堂。” 王熙凤随着许烨之再拜,然后起身。上首的许忠杰笑容老怀欣慰,周夫人则是用帕子抹了抹眼圈,可见情绪波动很大。 “夫妻交拜。” 王熙凤和许烨之双双转身,面对面的跪下,拜堂,起身。许烨之的朋友同僚便开始起哄,声音不大,但能够看出来许烨之的人缘很好,人脉很宽。 礼仪官最后唱道:“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王熙凤便由喜婆搀扶着,随着许烨之的脚步往新房去了。 盖着盖头的王熙凤看不到满院子的大红灯笼,可是耳边忽大忽小的声乐却透过盖头直落到她心底,她能够感受到许家浓重的喜庆氛围。 一路上都镇定非常的王熙凤此时终于有了这是自己结婚的觉悟,平静的内心终于有了波动。 王熙凤的心越跳越快,身体也越发不受控制起来,此时她绝对相信,要不是喜婆搀扶着,她走路都是个问题。 喜婆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低声安慰道:“奶奶不要心焦,二爷是京城里顶顶好的儿郎,必不会错待您的,您以后只管享福就好了。” 喜婆的话并不能让王熙凤镇静下来,因为她此时害怕的是越来越近的婚房! 是的,王熙凤害怕了,16岁的王熙凤并不是一个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女孩儿,她还缺少时间的打磨,还缺少事情的历练。此时的她,虽然远超同龄女孩儿成熟稳重,也聪敏过人,但还不能比拟25岁时的她。 渐渐的,王熙凤手心里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口唇也变得干渴起来。 就在王熙凤惶惶之际,温润的大手握上了她潮湿绵软的小手,大手掌心粗粝的茧子摩挲着她细嫩的纤纤玉手时,竟神奇的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 牵着王熙凤手的许烨之头也不回,只慢慢往前走着,似乎是在迁就着行动不太方便的王熙凤。 这些细微之处,让王熙凤着实感动,他一个大男人能够迁就她一个小女人,想来必不是难相处的人。 路终于尽了,王熙凤被喜婆扶着坐在了满是枣、栗子、花生的床榻之上,随着喜婆一声“早生贵子”之后,等着她的男人给她挑起红盖头。 蒙着红盖头的王熙凤什么也看不见,故而心里有忐忑,也有期待。 王熙凤之所以忐忑,是因为她害怕这个男人在挑了盖头后对她不满意,王熙凤虽然自忖自己长得还不错,但是能不能得丈夫欢心这可不是她能说了算的,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各色美人应有尽有,也并不是每个都受宠的,自己讨不了丈夫欢心也是有可能的。 而另一方面,王熙凤也有些期待,她既期待于许烨之能够喜爱她,也期待于自己的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有男子气概的大丈夫。毕竟哪个女人都期待丈夫的爱,哪个女人也都期待自己的丈夫卓尔不群。虽然王熙凤早上辞别叔叔,婶子时偷瞄了许烨之一眼,但是此时依然不能阻止她无限的幻想。 就在王熙凤胡思乱想、小兔乱撞之际,红盖头猛然的便被挑飞了起来,王熙凤本能的朝着事发源头聚睛看去,却不想正对上许烨之探寻的目光。 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王熙凤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做法很是不妥当,哪有新婚夫人敢直视丈夫的眼睛的?王熙凤暗骂自己蠢,不仅将事先不知道练了多少遍的娇羞妩媚丢到了九霄云外,而且还干了有违纲常的事情来,真是不可饶恕。 王熙凤立马弥补自己的过失,她有些慌乱的垂下眼帘,做出一副顺遂谦恭的模样,恭谨的站起来朝着许烨之福了一礼,娇声喊道:“妾王氏见过夫君,夫君万安。” 许烨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王熙凤的话。旁边的喜婆便插进来笑意盈盈的道:“二位新人请吃子孙饺子。”说着,她便托着一盘饺子站在两人旁边,等着许烨之夹起喂给王熙凤。 许烨之并不忸怩,丝毫不见紧张的样子,他拿起玉著从托盘里夹起一个小巧玲珑的饺子,递到王熙凤嘴边,王熙凤就势便张嘴吃了进去。 喜婆便在旁边笑呵呵的问道:“生不生?” 王熙凤早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含羞带怯的低着头小声回答道:“生。” 如此,讨口彩这事便完了,接下来便是喝合卺酒,喜婆斟了两杯酒递给二人,在一旁道:“夫妻一体,富贵同享,永不分离。”许烨之和王熙凤便互挽着胳膊将酒喂到对方嘴里。近距离的接触,王熙凤闻着许烨之身上男性的气息,不禁又微红了脸。许烨之似乎眼神闪了闪,再多余的表情就没有了。 合卺酒喝过,喜婆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剪子,分别从王熙凤和许烨之的头上剪下一缕头发,均分成两份,又各打了一个结,然后放在了两个荷包里,分别挂在两个人的身上,说了声“永结同心”,便算程序走完了。 喜婆跟着许烨之退出了新房,许烨之继续去前院陪酒招待宾客,喜婆似乎是下去休息了,独留王熙凤一人在红烛闪烁中静静坐立着。 房间很静,只偶尔能听到红烛哔哔啵啵的声音。再就是前院众人喝酒划拳的声音。 鼎沸的人声顺着门缝渗了进来,王熙凤倾耳细听着,仿佛是要从这嘈杂中听出许烨之的声音似的。 第11章 酉时已过,戌时尚且过了两刻钟,王熙凤很饿。认真算来,她这一天就没正经吃过一顿饭。早晨平儿给她塞的两块糕点早被她坐在轿子上就吃了,此时只能干熬着。 一边天色已经晚了,困顿之意染上了王熙凤原本清亮的眸子,一边腹饥难忍,王熙凤偷偷的伸手揉了揉绞痛的胃,却不敢有更大的动作了。她此时身上还穿着凤冠霞帔呢,弄歪了多丢人。 就在王熙凤纠结痛苦之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向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来人是两个人,一个脚步声轻灵若猫,若不是周围太静,王熙凤倾耳细听,都听不出此人的存在。另一个脚步声则有些散乱,但还算稳重。 两人行至门前,便有对话道:“陈哥,来见见弟妹吧。也算认个亲,让她也知道我还有你这么个义兄。” 被叫做陈哥的声音清冷的道:“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我见弟妹于理不合,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进去吧,莫叫弟妹等的心急。” 外边传来一阵衣袖摩擦声,好像是许烨之拉着那个陈哥道:“陈哥,你我亲如兄弟,那还有那么多讲究,见见弟妹也是让她认你这个亲。” 虽然许烨之如此说,但陈哥依旧坚持原则道:“阿弟既然如此有心,那过几日便带着弟妹来我府上叙旧吧,我必盛情款待你二人。” 许烨之似乎是见说不动他的陈哥,便嚷嚷着:“陈哥,等我登门那天你可要准备好见面礼,莫小气了。” 陈哥回答道:“好,我把倚天剑送给你,可满意?” 许烨之似乎很开心道:“好,我已经心仪那口剑好久了,就等着陈哥你开口说送我呢。” 陈哥似乎拍了拍许烨之的肩膀,笑骂了一声“臭小子,竟算计到我头上了。” 许烨之也跟着笑。 如此这般之后,陈哥依旧脚步轻灵的走了,独留下许烨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推开房门进了来。 许烨之一进来,王熙凤便明显的感觉到他醉了。虽然他并没有醉酒之人常见的脸色酡红,口干舌燥,醉言醉语。 事实上许烨之确实醉了,他酒量并不多好,又赶上他原本在军队中的朋友灌他酒,哪还有不醉的道理。 醉酒的许烨之眼神清亮,抿着唇靠近了王熙凤,不过脚步确实有些散乱。 见他这样,王熙凤有意去扶他一把,不过王熙凤却还记得坐帐的新妇是不能起身的,故而也只能看着许烨之继续凌乱的走到帐边,眼眸深沉的看着自己。 王熙凤知道醉酒的人不可理喻,也没得道理可讲,且听他刚才跟陈哥的对话便知道再牛逼的人遇着醉酒也得歇菜。故而只娇羞的任许烨之打量着。 许烨之也没打量多久,转而一屁股坐在了王熙凤旁边,呼了一口气道:“刚才我跟陈哥的对话你也都听到了吧,陈哥在战场上为了救我毁了容,眼睛差点就瞎了,所以我拿他当亲大哥对待,你以后也比照这个例敬重他。” 王熙凤听他这么说,知道这是许烨之把自己当做自己人了,才能说这些体己话,故而忙不迭的应道:“陈哥为人端方,人品值得敬重,又能为夫君舍生忘死,这份情谊,妾必当铭记于心。” 王熙凤的回答似乎让许烨之很满意,他眼里带了点温柔的道:“你是个明白人,以后家里的事情还很多,我又不能帮着你,你多劳些心力吧,我记得你的好。”说完,许烨之朝王熙凤这边靠了靠,顺势握住了王熙凤的素手,轻轻的摩挲着。 王熙凤被许烨之这系列动作羞红了脸,有些支支吾吾的应道:“妾自当尽全力,还望爷能垂怜。”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烨之自然不再磨蹭。 王熙凤仿佛一叶飘摇的小舟,无从靠岸,只能紧紧依附在身上人强壮的手臂上。 如此这般,一场**便在红烛的见证下愈演愈烈······ 第二天要认亲,王熙凤早早的便醒了,身边已经没有了许烨之的身影,王熙凤摸了一把被子,已经没了温度,想来是早早的就起床了。 就在王熙凤犯懒之际,平儿和喜儿端着脸盆进了来。 看到平儿和喜儿,王熙凤的眼睛亮了亮,没办法,人生地不熟的,能见到熟悉的人怎么都是让人高兴的事。 平儿和喜儿见王熙凤正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不禁福了福身道:“恭喜奶奶得觅好郎君。” 王熙凤心情不错,免了两人的礼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平儿回答道:“现在是卯时一刻,奶奶该起身梳洗打扮见家翁了。” 听得时间不早,王熙凤便也不再躲懒,起了床,由着两人服侍自己穿衣打扮。 不过在梳发髻的空档,王熙凤有些疑问的问道:“是谁让你二人过来的?杏儿和翠儿呢?” 平儿温顺的回答道 :“是二爷叫奴婢二人进来的,至于杏儿和翠儿,二爷没提,不过那意思似乎是让奶奶您自己做主。”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王熙凤听了平儿的话,皱了皱眉,杏儿和翠儿是赵夫人给自己的通房,两人也知道,故而行止之间就有些轻狂,昨个儿随她过来时穿着打扮就有些妖娆。王熙凤虽然有些不满意,不过碍着赵夫人的面子,也不好当下就发作起来,正准备慢慢收拾这两个小蹄子呢,许烨之便就做了这么一出。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是看出杏儿和翠儿的的意思了?推拒了是向自己示好吗?还是在考验自己是否贤惠大度呢? 思索不出个头绪,王熙凤决定晚上拿这事试探一下许烨之的态度,若他真有意纳了那两个小蹄子,自己为了站稳脚跟,免不了遂了他的意,若他不是这个意思,自己顺势就把那两个小蹄子打发了,省的没事给自己找事。至于赵夫人那边,她改日回王府跟赵夫人沟通一下,想必自己婶子也不会恼自己。 如此想着,王熙凤便缓和了眉头,任由平儿摆弄自己。 第12章 还没待王熙凤收拾妥当,许烨之已经回来了。 此时的许烨之一身短打,手里还提着一柄长剑,配上一张刚毅的俊脸,当真是英武不凡。王熙凤看着这样的许烨之,不禁脸上自带了三分霞色。 王熙凤正打扮着,不方便起身,便娇声叫了许烨之一声:“二爷万安。”平儿和喜儿也随着王熙凤给许烨之见了礼。 许烨之一进门便看到了王熙凤正在梳洗打扮,便将剑挂在墙壁上,回身对她道:“你且梳洗着,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爹娘那里吃早饭,吃过饭便去祠堂那边拜见列祖列宗以及族中长辈亲戚。” 王熙凤应了一声是,然后继续任由平儿给她梳头。 许烨之坐在一旁的圆桌边喝茶。此时的许烨之品不出茶滋味,因为他正在想事情,而所想的事情便是昨天的醉酒一事。许烨之知道自己的酒量并不好,所以很少喝酒,以便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却不想总还是有醉的时候。 对于自己喝醉后意志力薄弱的事实,所干的荒唐事情,许烨之耿耿于怀。 许烨之的酒品不能说不好,但对于他这样一个严格要求自己,行事小心谨慎的人来说,这样的酒品还是远远不够的。 仰头喝掉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许烨之做了一个决定:他要锻炼自己喝酒的能力,锻炼自己酒后的自制力。 王熙凤早已梳洗打扮完毕,黛眉乌发,如丝媚眼,绯红面颊,再配上颜色鲜亮的衣服,活脱脱一个娇俏小娘子。 许烨之打量了王熙凤一番,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站起身往外走去,显然是准备去他父母的上房的意思。 王熙凤带着平儿和喜儿便一路跟着许烨之的脚步,也往上房的方向而去。路上遇见的丫鬟婆子纷纷向二人见礼,有头脸的还道上一句:“祝二爷二奶奶早生贵子。” 遇见这样的人,王熙凤并不拿乔,一一笑脸回应,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自己刚嫁过来,没什么威信,二是因为她需要树立一个宽和的主母形象,让人念着他的好。 显然她的打算并没有落空,几日后,许府上下就已经传出了新娶到的二奶奶为人和善,行止端方,是个能配得上二爷的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只说王熙凤跟着许烨之来到延禧堂,与许忠杰和周夫人吃了早饭,这便一同前往祠堂拜见列祖列宗以及认亲。 许家是个大族,人丁兴旺,故而王熙凤一进祠堂偏厢,便被乌压压一屋子人惊到了。王熙凤抬头扫了一眼,便在心中大约估计了一下这屋子里的人数,起码得在30人以上。 王熙凤虽然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依旧面上带笑低眉顺眼的跟着许烨之往里走。 王熙凤的镇定让许烨之微微侧目,他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算是对王熙凤的镇定自若表示诧异。 两人在祠堂偏厢内站定,便有仆妇在堂下放下两个蒲团,又有举止稳重的丫鬟在旁边执壶倒茶。 许烨之和王熙凤便双双跪倒,二人先是给徐忠杰和周夫人敬茶,然后王熙凤送上自己给徐忠杰做的护膝,又给赵夫人送上一双自己做的绣花鞋,改口叫了爹娘。 许中杰面色和善的应了声,递给王熙凤一个封红,周夫人则是满脸带笑的答应着,从手上退了两个碧绿色的镯子,拉着王熙凤的手就套在了她手上。 两个镯子碧绿碧绿的,眼见着水头很足,一点瑕疵也无,王熙凤知道这是名贵的玉种,更可能是上赐之物,便有些推脱着想不要。不过周夫人是铁了心要给她,硬拉着王熙凤的手不让她脱下来。 如此这般,王熙凤也只能红着脸收了,不过她嘴甜,立马道:“婆婆疼我,到叫丑媳妇我无地自容了,以后媳妇我天天到您跟前来尽孝,您可不能烦我。”王熙凤这话表明了自己恭孝的立场,自然让周夫人满意,她拍了拍王熙凤的手道:“好孩子,怨不得烨之娶了你。”周夫人如此说,到让王熙凤一头雾水,不过她并不表现出来,只暗暗记在心里,等以后再叫人查证。 拜过父母,王熙凤继续拜许家亲友。什么三姑六婆,叔叔叔公,舅舅舅爷,拉拉杂杂一大家子,绕是王熙凤记忆力好,却也是没记住几个的。不过她也不急,日子长着呢,总有认清的一天。 这些都不是必须住在一起的人,故而记不住王熙凤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只接下来要见的人却是王熙凤必须记住的。 第一个身形伟岸,气度不凡,续着不长胡须,正笑咪咪看着自己的的男人是许烨之的亲大哥许亭之。以其他的妻子韩氏,儿子许辰奕,女儿许佳奕。 第二个是身形瘦削,容貌俊秀,颇具书卷气息的许烨之的三弟许致之。以及他的妻子田氏,儿子许铭奕,许凌奕。 第三个是身量高挑,容颜秀美,气质和婉的许烨之庶出大姐许绣之。以及她的丈夫戚百威,儿子戚千羽,戚千云。 第四个是身材健硕,稚气未脱,面容刚毅的许烨之庶出四弟许毅之。他年方15,尚未娶妻生子。 第五个则是许烨之前妻所生的女儿许如奕,小娃娃三岁的年纪却还像一岁多,头发也是毛剌剌的一看就是身体不好的样子,王熙凤虽然不能说是多喜爱他,但相似的童年境遇,却也让她对这个小娃娃心存怜惜。 最后一个则是许烨之的庶出儿子许华奕,小娃娃半岁左右,长得白胖可爱,眉眼之间也有五分像许烨之,很招人喜爱。 不过王熙凤喜爱不起来,女儿到还好,到了及笈的年岁就可以嫁出去,儿子却要一直留在自己眼前,不知道要给自己添多少堵呢。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但王熙凤也不好发作,毕竟这孩子是在她嫁过来之前就有的,而且许烨之年纪也不小了,没个男孩儿撑门面才让人笑话。 如此,不管心里如何,王熙凤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地接纳了这两个孩子,叫旁边一众长辈暗暗点头。 只不过许烨之离她近,将她神色间的勉强看得一清二楚。许烨之理解王熙凤的心理状态,因此并不对王熙凤的态度愠怒,只记得提醒自己晚些时候要对王熙凤推心置腹的交谈一番。 第13章 如此操磨了大半天,认亲礼总算圆满完成,王熙凤得以与许烨之回了自己的小院。 两人安安静静的用了饭,又一同歇了午,王熙凤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没办法,任谁磕了二三十个头,也得腰背酸痛,头晕眼花。 当然,这一天并不算完,王熙凤还得亲切接见许烨之的姨娘们。 许烨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歇了晌午之后并没有走,而是神态自然的坐在一边喝茶,似乎是等着和王熙凤一同接见他的姨娘似的。 王熙凤不知道许烨之是个什么心思,便打发了平儿和喜儿去各姨娘处报信,至于她自己,则和许烨之坐在正堂等着姨娘们来敬茶。 房间里很安静,许烨之的修养很好,喝茶并不发出一点声音。王熙凤也在一边陪着,内心里猜测着许烨之的用意。 终于,许烨之放下茶杯,并不看王熙凤的道:“我知道你二八芳龄就做续弦是委屈你了,而且让你一过门就是两个孩子的娘也似乎对你很不公平,只我相信你是个襟怀宽广的人,必定能善待那两个孩子。而且他们两个年纪也小,你好好养在身边,待以后,想必他们也会敬你如亲娘的。” 许烨之如此说到让王熙凤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自己只在祠堂稍稍露出了一点不自在便被许烨之给看出来了,可见这男人清醒时是多么可怕。 如此想着,王熙凤不禁疑惑许烨之说这些话的用意,难道是怕自己对孩子不好而事先告诫自己吗?可是他语气里并没有多少严厉的成分,反而是劝慰多一些。 那难道是在劝自己面对如此境遇时宽心接受吗?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与他的子女和睦相处,营造一个良好的和谐的后院氛围? 他的真实意图是哪个呢?王熙凤不禁疑惑的望了一眼许烨之的侧脸,许烨之似乎有心灵感应似的,准确的捕捉到了王熙凤迷惑的目光。 两人近距离对视,王熙凤自然不自在,她低垂着眼眸,看向地面,嘴里应声道:“是妾心思狭隘了,多谢爷点拨,以后妾自当好好待他们。” 王熙凤的话让许烨之皱了皱眉,因为他直觉的王熙凤想多了,不过却也并不生气,因为他非常清楚聪明人总会将事情想出几个意思来,而他却也需要一个聪明的贤内助。 许烨之继续解释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你年纪轻,嫁给我本就不是什么好选择,而且一过来就做后娘着实委屈了,只想宽慰你几句 ,也好让你有个依托。” 许烨之这么直白的解释,这么直白的意思,王熙凤再怎样聪明也误会不了了。她有些情绪起伏的低着头道:“多谢爷如此为妾考虑,妾以后一定把他们两个当亲生孩子对待。”王熙凤这话里有个隐晦意思,把这两个孩子当亲生孩子待,就是说只对这两个她婚前的孩子好,许烨之以后要是还有什么庶出孩子的话,可就没这好待遇了。 也不知道许烨之听没听出来,反正他倒是从容的点了点头 。 两人之间的交谈告一段落,恰此时平儿和喜儿请了许烨之的姨娘们过来了。 许烨之这人还好,并不是好色的,他26岁的人了,也只有两位姨娘,一个是他15岁就跟了他的姨娘陈氏。陈氏26、7岁的年纪,长得很是福气,据说陈氏是许烨之的母亲周夫人给许烨之的人。 另一位姨娘是上一任夫人季氏给许烨之的通房谢氏,因着季氏死前的央求被抬成了姨娘,谢氏20岁左右的年纪,长得是杏眼桃腮,粉面含春,身材窈窕,**饱满,眉眼间也带着一股婉转的风情,可算是万里挑一的绝色,许烨之的庶出长子便是她生下的。 王熙凤暗暗在心中想着这两人身份背景不同寻常,一个是婆婆的红人儿,一个是许烨之前妻的红人儿,当真留给自己的都是烂摊子。 两人进的堂来,便见许烨之和王熙凤坐在上首太师椅上,这原本内心存的一丝不敬之意便也收敛了起来。 两人恭恭敬敬的给王熙凤这个主母端了茶见了礼,王熙风也大度的每人给了一个碧玺的镯子。如此一番下来,王熙凤正准备将许烨之的两个妾室打发走,不想许烨之却开口说话了。 许烨之轻咳了一声,道:“你们两个跟着我的时间不短了,也是知道规矩的,自然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千万别欺负夫人年纪小就出什么幺蛾子,让我知道了,必不会理会你们的苦情,只会按照规矩办事儿,那时若是给你们没脸,也都是你们自找的。” 许烨之这番话很严肃,告诫之意很明显。到让一旁的王熙凤心肝不自主的颤了颤。而下边垂手肃立的陈姨娘和谢姨娘似乎和王熙凤是一个感受,两人不禁晃了晃身形,强忍着心中的凄苦,声音哀哀怨怨的答道:“是,二爷,妾记住了。” 对于两位姨娘如此答复,许烨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继续开口道:“原本家里也没个主事的娘子,所以家里的哥儿,姐儿一直放在你们身边养着,现在有了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养在正房这边的。你们回去了,且好好收拾着哥儿,姐儿的物件,待明日就将他们两个搬到正房了来。” 听许烨之这样说,谢姨娘猛然的抬头,眼睛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怎么都想不到,许烨之会把她的孩子交给正房抚养。 她有些颞颥地辩驳道:“二爷,华哥儿还不到一岁,正是磨人的时候,现在放到奶奶的正房里,不仅扰了奶奶的清净,而且也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 谢姨娘说的满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归根结底,她还是不想把孩子给王熙凤养。毕竟都说生恩不如养恩,这以后华哥儿由着王熙凤养育,到时候跟自己不亲转而跟王熙凤亲了,那可有的她哭的了。 谢姨娘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许烨之的眼睛,不过他并不打算拿到明面上敲打谢姨娘一番,只是道:“你不用多说,孩子养在主母的膝下是礼法。”这一句话,就让谢姨娘再说什么不得,毕竟祖宗的规矩在那摆着呢,她总不敢跟着祖宗的规矩对着干。 不过低头拿帕子抹眼泪的时候,谢姨娘恶狠狠的瞪了王熙凤一眼,心里已然把王熙凤怨上了。 她这番小动作许烨之自然没有注意到,但不巧的是却被王熙凤看了个一清二楚。王熙凤就不是个吃亏的人,她暗暗将谢姨娘今天的一番作为记在心里,等以后再找办法收拾她。 第14章 按着规矩,新婚的头一个月,新郎官都是要歇在正房的。故而这婚后一天里,王熙凤也算是见了许烨之好几个时辰了。 都说习惯成自然,王熙凤已经初步抛却了一见到许烨之就不自在的样子,慢慢恢复了她原本有些泼辣的性格。只是对于多智近乎妖的许烨之,王熙凤本能的有些敬畏,却也莫名的有些自豪。 自己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还是个能力卓绝、人人敬畏的官人,王熙凤那种崇拜强者的心理已经爆棚。 只是忙忙碌碌了一天,天又黑了。王熙凤终于又不淡定了。 想想昨天那事儿,王熙凤此时还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许烨之已经照顾着她初次的感受,只要了她两次,但是王熙凤依然没什么好感觉。更兼这一日里忙忙乱乱的,身体的不适越发凸显,连带着王熙凤都有些怕天黑之后了。 不过天黑这个是自然规律,当然不会因为王熙凤害怕就不降临。 已然天黑,正房里平儿和喜儿正服侍着王熙凤卸妆,许烨之自在灯下看书,刚刚洗过的乌油油的头发披散着,再配上专注的神情,到平添了一股男性的魅力。 偶尔蜡烛响起哔哔啵啵的声音,将这种朦胧氛围添上了一股静谧的色彩。 王熙凤卸妆过后,平儿和喜儿自然识趣的退出了正房,独留下王熙凤和许烨之这对新婚夫妇。 看着许烨之专注的看着书,王熙凤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之色。王熙凤虽然性格泼辣,假充男儿教养,但其实是个不识字的。 因着他们王家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祖训,所以即便赵夫人疼王熙凤,也是不敢违背先祖的。 只不过对于不识字这件事,王熙凤却是有些耿耿于怀的。在她未出阁之前,便有名门小姐之间的聚会,相互之间吟诗作赋好不悠闲快意,只王熙凤只能在一边看着,间或还会成为众人议论嘲笑的对象。 这样的事情对王熙凤的伤害很深,但也更促使了她想要认字的决心。只是在王家的时候她自然不想让赵夫人为难,但现在自己已经嫁到了许家,那么只要征得许烨之的同意,却也应该是可以的。 如此这般思虑再三,王熙凤终于拿了帕子走到许烨之旁边,裹住他还在滴水的头发,细细的给他擦拭着。 许烨之感受到了王熙凤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只一边看书一边配合着王熙凤的动作。 两人之间配合默契,仿佛是在一起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和谐自然。 当然,这样的结果并不是王熙凤的目的,她继续一边给许烨之擦头发,一边搭着话道:“爷,您这是在看什么书呢?” 见王熙凤问话,许烨之自然而然的答道:“是孔圣人所著的《论语》。” 许烨之话里并没有不耐,王熙凤便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道:“早就听人说爷是京城里顶顶有名的全才,文能**,为圣上解忧,为百姓请命,武能定国,开疆拓土,威慑八方,当真是大丈夫气概。只委屈了爷娶了妾这么个针织女工不好,又不懂诗词歌赋的女人了。” 王熙凤前边说的时候情绪高涨,待说道自己时明显一股怯懦自卑之感,这话让许烨之听了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许烨之顺手放下书,转头面对面的看着王熙凤道:“你不需如此,我既娶了你,自然是因为你比那些会针织女工、诗词歌赋的内宅女子强很多倍。而且你若是想识字认字也不是什么难事,请个女先生,或者我每天教你认几个字,时间一长,那字你也就都认识了。” 许烨之如此说,到让王熙凤有些羞涩的低了头,手上的动作也不灵活起来。她有些赫然的答道:“多谢爷垂爱,妾自当尽心尽力。” 如此这般,许烨之干脆也不让王熙凤给自己擦头发了,拉着她的手就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腿上。许烨之两手环抱着,将王熙凤抱在中间,又拿起《论语》来,随便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字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念完这一句,许烨之又觉得不妥,王熙凤是个不认字的人,现在这样教她,她也吸收不了。 如此想着,许烨之又撂开书,站起身将王熙凤环在身前,拿起一旁的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王熙凤的名字。 许烨之的字很好看,他的字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很有大家风范,只不过王熙凤这个小菜鸟根本不懂,她知道的就是这字写的好看。 许烨之指着纸上三个钢筋有力的大字对着王熙凤道:“这三个字便是你的名字,这个字是王,这个字是熙,这个字是凤。你且握着毛笔,我一点一点教你。” 如此王熙凤握着毛笔,身后许烨之一点一点的纠正着她的姿势,而且还手把手的教她写了好几遍。 都说红袖添香,许烨之和王熙凤做的虽然不是红袖添香的事情,但似乎是比红袖添香更为忌讳的事情。 当然,结果自然要比红袖添香的结果更有结果的。 许烨之和王熙凤这样挨挨擦擦写了一会儿字,两人自然态度亲密起来,先前流转的尴尬气氛已然向着暧、昧的方向进展。王熙凤不禁俏脸微红,许烨之的喘息也沉重起来。 烛光昏黄,自有一番朦胧之美,灯影摇曳,拉出两道重叠的影子在一起,环抱着王熙凤的许烨之已然将手抚在了王熙凤映着灯火熠熠生辉的眸子上,至于他自己的眼睛似乎也泛着点点幽光。 许烨之不等王熙凤缓神,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的方向而去。 这样急色的许烨之让王熙凤有些慌神,她怎么也没想到学写字最后会变成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幸好许烨之尚还有理智在,并没有一把将她扔在床上,而是轻轻的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慢慢的展开了一场超越王熙凤恐惧思维的性、事。 ····· ·····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满身疲惫的王熙凤被许烨之抱在怀里,两人相互依偎着汲取来自对方的温暖,共同沉沉睡去。 第15章 三朝回门已过,王熙凤便开始了兢兢业业的许氏儿媳妇的生活。 初为人妇,自然是免不了要立规矩的,好在王熙凤也不是个懒惰的人,对于立规矩也没什么抵触心理,而且对于在周夫人面前露脸,王熙凤其实还是很高兴的,这可是讨好最高掌权者的好时机,怎么可以错过! 这一日,王熙凤正说笑着逗周老夫人和妯娌韩氏以及田氏满脸堆笑时,许烨之从门外进了来。 一身三品文官服配合着武将健硕的身材,这样的许烨之自然是英武不凡。周夫人见到二儿子归来,七分带笑的脸立马变成了十分,朝着许烨之连连招手道:“我的儿,快把你房里的泼猴儿带走,我老婆子连着你大嫂和三弟妹被她扰得都不得清静了。” 许烨之自是看出周夫人是在打趣王熙凤,严肃的脸上带着抹不易察觉的温和,眼底也有温情在流转。 他先是向着周夫人行礼,然后才揶揄道:“平日里娘总是嫌府里太清净,埋怨少了丝人气,今儿个倒是嫌太热闹了呢。既如此,我可要把人带走了,娘可别又觉得冷清。” 听得许烨之如此说,周夫人不禁一瞪眼,嘴角带笑的嗔怪道:“你这臭小子,到拆我的台!不就是嫌我老太婆霸占了你媳妇嘛,快带走快带走,别在我眼前给我添堵。” 眼见着是晚饭的时候了,二人自是不能走的,王熙凤在一旁撒娇耍赖接话道:“娘,您赶我们我们也不走,二爷这么孝顺自是要陪您一同吃晚饭的,妾也必定是要在一旁陪着您的,除非您叫丫鬟拖我出去,不然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听了这话,周夫人这笑意更深了,拿手指点着王熙凤道:“我就说这泼猴,总把我老婆子绕的云里雾里的,还竟是些歪理,真真的调皮。” 周夫人高兴,大夫人韩氏和三夫人田氏也跟着应景的拿帕子抿嘴笑,不时的还拿眼睛梭着许烨之,似乎是想瞧许烨之的乐子。 不过许烨之也不以为意,对着王熙凤打趣儿道:“娘都这么说了,可见你平日里得多闹腾,我可真怕你天天来扰娘的清静,到让娘迁怒于我。” 许烨之在王熙凤面前不说多么多么严肃,但也少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打趣儿的,故而王熙凤有点受宠若惊又添趣儿的回道:“娘,您可不能迁怒二爷,我们爷那可是孝顺的,他恨不得我就是那孙猴子会七十二变,变着法的让您笑口常开呢。”说着,王熙凤凤眼含嗔的看着许烨之,脸上流转着含羞带怯的表情。 这样的王熙凤更是让周夫人一阵大笑,眼角都堆起了褶皱,头上的步摇更是一摇一晃的,仿佛是昭示着主人开怀的心情。 几人又是打趣儿了一番,许家的其他人便断断续续的往周夫人的正房来。正房便爆发出更强烈的笑语嫣然,昭示着许家一家的和乐融融。 ······ ······ 吃罢饭,王熙凤便跟着许烨之回了自己的院子,此时正是阴历年大年初七,节日的气氛浓烈,院子里张灯结彩,红通通的灯笼随风摇曳,摇的灯影朦胧。 王熙凤跟着许烨之进了正房,便有丫鬟上前来给二人脱了大裳,掸了雪花,然后退出了正房,留王熙凤和许烨之夫妻两个在房间里。许烨之坐在椅子上,王熙凤识趣的执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许烨之面前,娇声道:“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许烨之不置可否的接了过去,抿了一口又放在桌上道:“你也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许烨之话说的郑重,又面无表情的,看的王熙凤不禁心头一跳,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错事。王熙凤一边暗想着自己并没有虐待他的子女,也没有虐待他的妾室,只不时地敲打了两下,维护自己正室的地位,怎么就惹了这尊大佛? 心里忐忑,但是王熙凤还是坐在了许烨之旁边,等着许烨之开金口。 许烨之也没卖关子,眼睛并不看王熙凤的道:“我已经找了赵大家来教你习字,赵大家原本是官宦家小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只因赵尚书因言获罪,这才沦落飘零,你切莫轻看了她,再把这院子里的厢房收拾出来,拨两个勤快的丫鬟伺候着,你每日里除了去娘那里请安,就都跟着赵大家好好读书习字罢。” 王熙凤没想到许烨之请女先生的速度这么快,心中不由怔忪了一下,不过转而便感激起许烨之来,毕竟他把自己的请求放在了心上,还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女夫子来教自己,由不得王熙凤不感动 。 王熙凤别过头,声音有些微的哽咽,呐呐的对许烨之道:“妾谢爷成全。”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蜡烛哔哔啵啵的爆鸣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烨之一只手抚上了王熙凤瘦削而笔挺的后背,轻轻摩挲着。 ······ ······ 静谧的时刻被丫鬟打破了,平儿站在门外敲了敲门,略微扬声道:“二爷,二奶奶,陈姨娘和谢姨娘过来请安了。” 房间里难得的的温情时刻便就这样被打破了,王熙凤收了收情绪,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许烨之也放下了手,端起茶慢慢的抿着。王熙凤冷声对着门外的平儿道:“让她们进来吧,你再去让奶娘把华哥儿和姐儿也抱过来,难得二爷今天下衙早,让他们也来见见父亲。” 门外,平儿应了一声,自去了。而陈姨娘和谢姨娘进了来。两位姨娘蹲身行礼,端的是聘聘婷婷。 王熙凤自是看不惯,但是她毕竟是填房,又是初来乍到,当然不敢在许烨之面前给他的两个妾室脸色。 许烨之自顾自的泯茶,王熙凤知道他这是不打算开口说话了,便和颜悦色的对着两个姨娘道:“喜儿,给两位姨娘看座。” 一旁跟进来的喜儿便搬了两个马札给陈姨娘和谢姨娘坐了。 说是请安,其实更像是许烨之的两个小老婆来给王熙凤添堵,两人的目光频频往许烨之身上瞄,又不时的娇笑一阵,当真是**半露,妩媚风流。看的王熙凤一阵鄙夷二人穿的轻浮,不知自重。 不过王熙凤对许烨之的态度到很是满意,因为许烨之正专心致志的泯茶,丝毫不在意两位姨娘的神态举动。 气氛正在两位姨娘各展所长的情况下进行着,王熙凤有些气闷,暗自想着等她站稳脚跟,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姨娘,让她们知道知道她凤辣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第16章 外边平儿敲门,道:“二爷,二奶奶,小少爷和小小姐来了。” 王熙凤应了一声,叫道:“赶快进来,莫受了风寒。” 经过几日相处,对于许烨之的这两个孩子,王熙凤思绪万千。一方面毕竟这两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肉,王熙凤便宜娘亲做的人心里不痛快,可许烨之的警告之言犹在耳边,她也不敢弃置不管,而且自己一个填房,许烨之有孩子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另一方面,两个孩子确实也是让王熙凤心软了软,如姐儿没了亲娘,长得又瘦瘦小小的,看的王熙凤都辛酸,华哥儿长得跟个胖娃娃似的,见了谁都笑,甚至曾经还把拿在手里谁要都不给的果子递给了王熙凤,让王熙凤的心不自觉的就软了下来。 两厢下来,王熙凤对待两个孩子的态度到是和软了不少。 如姐儿和华哥儿由奶娘带着给许烨之和王熙凤行了礼,王熙凤便叫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到软榻上,又叫喜儿拿了几样果子给华哥儿和如姐儿吃。 两个孩子在一边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王熙凤便没了和陈姨娘和谢姨娘周旋的心思,又说了两句,便打发二人回了自己的小院。 陈姨娘到没什么,不过谢姨娘却恋恋不舍的看着华哥儿,眼中带泪,间或啜泣几声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勾起许烨之的愧疚之意。不过最终许烨之都没有说一句话,谢姨娘便满眼含泪的随着陈姨娘出了上房。 走了两位姨娘,王熙凤烦躁的心情略略得以纾解,这便有了心思询问两个孩子的情况。 王熙凤先是问了如姐儿的奶娘陶氏:“如姐儿今儿个饭可吃得好?有没有哭闹?” 陶氏回道:“回二奶奶的话,小小姐倒是没哭闹,不过饭却吃的不多。” 闻言,王熙凤道:“你且好好照顾小小姐,有个头疼脑热的必须立刻来向我汇报,莫要以为我不是小小姐的亲娘就怠慢了她。你若是不尽心,没得你好果子吃。” 陶氏连连称不敢不敢,王熙凤这才放过她。又开口问华哥儿的奶娘温氏:“小少爷这几日如何?” 温氏是谢姨娘的远房表亲,自是谢姨娘的人,趁着王熙凤问话,许烨之又在场,自然是要说些拐弯抹角的话诋毁王熙凤一番:“回二奶奶的话,小少爷这几日倒是没先前精神了,奶水喝的也少,零嘴吃的也少,这都瘦的脱了形,想来是离了姨娘处心里难过罢。” 王熙凤横看竖看,也没看出华哥儿哪里瘦脱了形,那脸上乐呵呵的表情也不像是母子离别伤心的样子,自是知道温氏没安好心。 王熙凤杏眼圆睁,娇喝道:“你是怎么照顾的,小少爷不吃不喝的你也不想着来回我,若不是今儿个我叫你来问话,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谁给你的胆子,小少爷若出了什么事,你一家子的命都赔不起!” 温氏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王熙凤反咬一口,当下就慌了神,有些慌乱的回道:“小少爷精神还好,就是想姨娘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二奶奶费神。” 王熙凤继续挑理道:“你当小少爷是那些泥里打滚的庄户小子呢!小少爷可金贵着呢,把你那轻慢的心思给我去了,打起你那瞌睡的脑袋给我好好照顾着,再有下一次,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王熙凤急严令色,温氏那小心肝早提了起来,这厢连连应是,再不敢回嘴了。 问完了奶娘,王熙凤便起身走到软榻坐下,逗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说话,如姐儿过了年已经五岁了,可还是不能连贯的说话,华哥儿也两岁了,倒是能断断续续的说几个字了。两个小孩子和王熙凤时不时的鸡同鸭讲一番,倒也和乐融洽。 一直没说话的许烨之此时倒是起身,也来到软榻前,站着看王熙凤和孩子们逗趣儿。不知不觉得他嘴角便溢出一丝微笑,眼神里也有温暖的神色,想来是很愿意见到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的。 逗弄了一会儿,王熙凤才叫奶娘把两个孩子抱了下去,上房里终归平静。 此时已是酉时二刻,许烨之并没有沐浴更衣的意思,依旧反身坐回了椅子上。 王熙凤见状,便上前来一边给许烨之捏肩,一边等着许烨之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许烨之倒也没拖拉,就着王熙凤轻柔的动作,声音低沉的道:“皇上已经将这府右边原来的户部尚书府赐给了我,这两日我便差人粉刷一遍,你若有什么改建想法就过去看看,想来三月份也就能乔迁新居了。” 对于这个消息,王熙凤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高堂健在,许烨之就能让皇帝赐府建宅,喜的是虽然将军府也是家,但怎么说上边还有许家大哥,若二老百年后,许烨之还是得另寻栖身之所,此时就有属于自己的家当然让人心花怒放。 王熙凤手下的力道没了准头,到捏的许烨之一皱眉。好在王熙凤反应快,知道自己莽撞了,立马又恢复了常态赞道:“爷真真是厉害,竟能让皇上钦赐宅邸,想来爷必定是国之栋梁。” 对于王熙凤这样的说辞许烨之并没有回答,而站在许烨之身后的王熙凤看不到许烨之脸上一闪而过的冷厉之色,只当他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王熙凤便将话题小心翼翼的转到了华哥儿的奶娘温氏身上:“爷,妾瞧着华哥儿的奶娘似乎不太尽心,您看着是不是要给他换个奶娘,免得好好的孩子被个奶娘给带坏了。” 对于几日来温氏的暗中使绊子,王熙凤准备报复回去。 对于这个话题,许烨之并没有沉吟良久,只是略作思量便给出了答复道:“你看着办罢,不过温氏毕竟将华哥儿奶大了,不要太让她没脸就好。” 王熙凤没想到许烨之竟能这么痛快的答应自己,毕竟自己是个后母,使些个坏心思也未可知。不过王熙凤知道许烨之不是个糊涂的,反之还是个聪明绝顶的,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知道藏着几个思量呢。 心思百转,王熙凤知道自己猜不透许烨之,也跑不出许烨之的算计之外,便将一腔偷奸耍滑的心思歇了。反正自己只要将心思放正了,即便许烨之不喜欢自己,也是会对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敬重几分的,这样便也算够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有丫鬟进来服侍二人沐浴更衣,自是歇下不提。 第17章 日子如水划过,转眼便已出了正月。 王熙凤在许府已然混的如鱼得水,上至周夫人,下至粗使婆子,没一个不对王熙凤称个赞的。就是那些被王熙凤收拾过的,却也不得不说她会做人。 新居王熙凤也去了两次,一次是自己单独过去的,一次是跟着许府众人一同过去的。对于新居的布置,王熙凤倒是没怎么指手画脚,一是因为宅子原本就布局精巧,湖光山色、亭台楼阁皆错落有致,二是因为许烨之做事相当完善,即便是这种装修事宜,却也是做的周密万分,不仅请了京城里有名的手艺师傅,而且还找来了在园林修葺方面声誉卓著的方先生来设计改造,双管齐下,当然没有王熙凤施为的空间。 对此,王熙凤也不以为意。此时让王熙凤更在意的是:许烨之下了衙准备带她去他的义兄陈继云府上做客。 陈继云便是那日送许烨之进洞房的男人,许烨之与陈继云亲如兄弟,王熙凤自然想在许烨之义兄面前留个好印象。 原本许烨之早该带王熙凤去陈府拜访的,只是他们二人腊月二十六大婚,然后便是大年,自然不好出门叨扰,故而一拖再拖,出了正月这才登门拜访。 王熙凤这厢正在房间里梳洗打扮,那厢门外便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更有下人们恭敬的问安声:“二爷吉祥”、“二爷日安”。然后上房的门便被推开了,许烨之一身威严的官袍走了进来。 隔着珠帘,王熙凤向许烨之问了安,然后才道:“爷,妾已经差人备了车驾,又准备了四样礼,正放在桌子上,您看合不合适。” 闻言,许烨之瞧了瞧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一匹紫玉软烟罗的绫罗,一匹暗紫云纹的锦缎,两匹布都是寸尺寸金的;一件缀着粗银链子的西洋挂饰怀表,此时西洋物件很是金贵,故而价格也是不菲;两柄尺长的玉如意,绿意莹莹,水头很足;最后一件是两块京城里新近流行的药墨,具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看罢,许烨之很满意,王熙凤准备的东西都不大,贵重却又都是用得上的东西,想来是费心思的。 满意之余,许烨之自是要夸奖王熙凤一番:“你这礼物备的好,嫂子和兄长自是会领你的情。” 王熙凤在里间笑着回应道:“爷这么说妾就放心了,妾挑来挑去就怕挑的不合哥哥嫂嫂的心意,到时候哥哥嫂嫂不认我这个弟妹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王熙凤便梳洗打扮妥当,走出了里间,到正房来跟许烨之见礼。 王熙凤此时是用了心打扮的,到比洞房花烛夜时的瓷娃娃更添几分华贵肃穆之色,看的许烨之一晃神。好在许烨之定力不错,瞬间便稳定了心神,只低头喝了口茶,便起身往外走去。许烨之淡定的举动到让王熙凤怀疑许烨之一瞬间的怔忪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王熙凤带着平儿和喜儿拿着见面礼跟上许烨之,一同乘坐马车往陈继云的宣威将军府而去。 陈继云并不是世家子弟,妻子贺氏也只是正四品忠武将军贺维的庶出女儿。贺维因看着陈继云一表人才,这才起了招赘的心思。 陈继云现年不过30岁,与妻子贺氏生育了三个儿子,大儿子陈锐夫12岁,已经随父出入军营了,双胞胎二儿子陈烈夫10岁,也是酷爱舞枪弄棒的,三儿子陈逸夫10岁,倒是文质彬彬,更多的是喜欢研读兵书,拳脚功夫虽然也没有懈怠,但并不像两位哥哥那样热衷。 陈继云和妻子贺氏感情和睦,并没有妾室通房,故而整个陈府内主子并不多,相应的伺候的下人也就不多,相较于许家来往穿梭的下人,倒是清净了许多。 许烨之和王熙凤乘坐的马车停在陈府门前时,王熙凤便感受到了陈府不同于许府的那种清爽之感,这感觉到让王熙凤心头一阵舒爽。王熙凤的性格本就是爽利的,虽然总是在驳杂的内宅里应付惯了,但其实还是更爱这种简单明了的环境的。 王熙凤暗暗在心中打算着要把自己的新家也比照陈府来打理时,陈继云已经带着妻子贺氏出门迎接许烨之和她二人了。 陈继云长相英武,昂藏七尺有余,猿臂蜂腰,端的是仪表不凡,只脸上一条半尺长的刀疤自鼻翼到左下颌破坏了他俊逸儒雅的面庞,到添了几分凌厉的神色。 贺氏本名贺妙芙,长的深目挺鼻,很是有西域风情,据说她母亲是西北少数民族之女。贺妙芙身材娇小,如风拂柳,一点儿都不像将军之女,到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弱不禁风。 许烨之是个好丈夫,他一个纵身跳下马车后便回过身来扶举止款款的王熙凤,给足了王熙凤的面子,也让王熙凤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 回应似的,王熙凤报以羞涩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搭在许烨之的大手上,由着他把自己搀扶下马车。 这边许氏夫妇浓情蜜意,那边陈氏夫妇自然打趣。陈继云在一旁只是揶揄的笑,贺氏虽然看着一派闺秀的样子,但但其实是个言语爽利的。她言笑晏晏却并不放过许烨之的道:“子齐倒是会心疼娘子,叫众人知道了,只怕要成了京城男人们的公敌了。”子齐是许烨之的字。 许烨之冲着陈继云和贺氏一抱拳,王熙凤也随着见了礼,许烨之浑不在意的回答道:“怕什么,自嫂子嫁给了兄长,早就成了全京城女人的公敌了,嫂子不也好好的跟着兄长过日子么。”许烨之的话说的贺氏抿嘴儿笑,嗔怪的回道:“就你话多,改明儿个我一定叫妹子好好收拾你。” 说完,贺氏便拉着王熙凤的手上下打量着,嘴里还道:“早就听说妹妹是个标致人儿,今儿个见了就知道所言不虚。瞧瞧这模样,子齐你算是捡到宝了。” 贺氏如此夸赞,王熙凤自然羞赫的回道:“嫂子谬赞了,倒是嫂子性格爽利,跟兄长天造地设的一对,羡煞旁人。” 听了这话,贺氏自然高兴,贺氏平生最爱听的话,一是夸她的三个孩子,二是夸她与丈夫琴瑟和鸣。 心里高兴,贺氏自然看王熙凤顺眼三分,脸上笑容真诚了几分的对着王熙凤道:“他们男人说话没得耐烦,妹妹且跟我去后宅,咱们两个好好说会儿话。” 王熙凤自是应是,撇下许烨之,带着平儿和喜儿两个丫头,便跟着贺氏往后宅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断网了 第18章 女人凑在一块儿,话题无外乎是自家男人、孩子,要么就是京城里东府长、西府短的这些是是非非。 贺氏和王熙凤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二人毕竟不熟,说的话也都是无关痛痒的。 “听说妹妹没出阁时就是理家的一把好手,这回皇上钦赐了宅邸,想来应是没什么问题的。”贺氏微笑着赞道。 听贺氏如此说,王熙凤便将自己的一些为难说了出来:“在家时也就是帮着婶婶略微打理了几日,都是早有章程的,按着章程办总出不了什么大错,而这次分府却是真叫妹妹我为难了,到时候杂七杂八的事情还不定要怎么头疼呢,嫂子疼我,到时可得帮我想想法子。” 王熙凤说的真诚,贺氏自然不会推却,笑着应了。两人又聊了些不相干的,便有下人来报说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过来见礼。 贺氏一边叫人进来,一边对王熙凤道:“这三个小子野惯了,一个个黑的都跟掉进灰堆里似的,让妹妹见笑了。” 王熙凤一边瞧着进来的三个少年,一边回着贺氏的话道:“嫂子你太谦虚了,我看着这三个侄儿都不错,仪表堂堂的,若是到了成婚的年纪,指不定就得被京城里的媒婆踩破门槛呢。” 王熙凤这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基本上还算是贴切,贺氏这三个孩子,黑是黑了点,但长得倒是都不错,不仅继承了陈继云英挺的身姿,也继承了贺氏立体的五官,谁见了都得夸赞一声堂堂一表。 三个小子被王熙凤打趣儿的略微红了脸,不过依然有礼的朝王熙凤行了礼。 王熙凤受了礼,笑着道:“婶子一介女流,知道你们喜欢刀剑这些东西却也不能给你们淘换去,就差人特意去琢玉轩琢了三个玉挂件,也当是一份心意。”说罢,便叫平儿将三枚剔透的玉挂件递了过去。 这玉挂件分别是玲珑小剑,圆润板斧,淳厚小锤,造型很是别致,配着浅色的络子,很漂亮。 三个小子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兵器佩饰,自然高兴的接了过去。谢过王熙凤,得了贺氏的准许,这才退了出去。 三个小子出了去,贺氏便笑着对王熙凤道:“妹妹到惯着他们,哪里有可着他们喜欢送东西的。” 王熙凤也笑着打趣儿道:“我这个做婶婶的,初次见面怎么也是要讨了侄儿们的欢心的,不然下次上门他们可要不待见我了。” 贺氏自然又是一番嗔怪,正待两人谈话越来越热烈的时候,门外有丫鬟上来说饭已经在花厅里摆下了:“老爷少爷和许二爷已经就坐了,就等着两位奶奶过去呢。” 听了这话,贺氏便站起身拉着王熙凤的手道:“瞧我这记性,倒把这事给忘了,跟妹妹一见如故,就不记得时间了,且快跟我过去,莫让他们等急了。” 王熙凤由着贺氏拉着,一同出了房间,往花厅而去。 此时花厅里自是一番其乐融融,陈家三个孩子似乎都很崇拜许烨之,不时在许烨之和陈继云中间插几句话。问一问带兵之道,讲一讲兵法所云,气氛很和谐。 只三个孩子一见到贺氏,立马闭嘴,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起身给贺氏和王熙凤行礼,好似之前活跃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看三个小子如此,贺氏笑骂道:“臭小子到跟你娘我装蒜,当我不知道你们缠你许叔叔缠的紧呢。今儿个日子好,我懒得收拾你们,都给我坐下好好吃饭。” 三个小子听贺氏如此说,都讪讪的笑着,等贺氏和王熙凤入座后这才坐下。 接下来便是吃饭时间,许烨之和陈继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贺氏一边兼顾着陈氏父子,一边跟王熙凤抱怨三个小子是多么的讨人嫌,不过字里行间,王熙凤都能听出贺氏满满的幸福。 王熙凤很羡慕贺氏,不仅有一个疼她爱她尊敬她的丈夫,还有三个贴心懂事的孩子,府里也没有讨人厌的妾室通房,而且还是官太太,衣食无忧,生活中除了幸福在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羡慕之余,王熙凤觉得自己应该跟贺氏多接触接触,毕竟一个女人能幸福成这样都不是偶然的,贺氏必定是有大手段的女人。 如此想着,王熙凤对贺氏的态度更加和软起来,以期能够在贺氏这里学到点东西,为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奠定基础。 一顿饭下来,天色越来越晚,不期然的许烨之又喝多了,不过相比于上次,这次就好多了,许烨之再没说什么逾矩的话,神态倒也算自然的跟陈继云告了别,带着王熙凤坐上马车施施然的打道回府了。 王熙凤原本也以为许烨之这次醉酒之后较上次成长了不少,只一上了马车,王熙凤便感受到了许烨之的不同寻常。 许烨之眼神清亮亮的看着王熙凤,黑墨似的的眼睛清晰地折射出王熙凤的倒影。再配上他的五官表情,王熙凤没来由的就觉得自己似乎成了许烨之的猎物了。 不得不说王熙凤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待马车行出了一刻钟之后,许烨之猛然的将王熙凤给抱了个满怀。王熙凤被他这个举动惊的差点没叫出声来,幸亏她原本就察觉出许烨之不太对劲,这才生生压下惊叫之声。 被抱在怀里,感受着许烨之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脖子上,王熙凤不禁羞红了脸,她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压低声音对许烨之道:“爷,这是马车里呢,莫把衣服弄乱了。” 此时还是冬日,马车四周都有厚厚的帘子,故而隔音效果还算好,马车内发生的事情赶马车的马夫一点儿都没察觉到。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赶着马车,至于平儿喜儿则坐在另一辆稍微简陋点的马车里跟着。 许烨之根本不理王熙凤的说辞,依旧将她抱在怀里,静静地拥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最终还是让他得了手。 ······ 京城不算小,但是当官的府邸都是靠近皇城根的,故而陈府和许府相距并不远。 此时王熙凤很是感谢距离近,否则她觉得许烨之都能在车上将她拆吧拆吧吃了。当马车停在门前时,王熙凤衣服的前襟都被许烨之给解开了。此时在整理妆容已经来不及了,王熙凤便稳了稳心神,隔着帘子对马夫到:“直接进去,到二门上在停。” 马车依言上了二门,此时许烨之理智似乎回笼了,不再去欺负王熙凤,他一纵身下了马车,吩咐马夫背过身去,而他自己则俯身一捞,将在马车里的王熙凤抱在怀里,疾步往自己的小院去了,至于接下来的,自然是红烛帐暖,春宵苦短······ 第19章 王熙凤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一天三遍的去周夫人那里请安联络联络感情,然后便是跟着赵大家读书识字。偶尔学的不耐烦了就去陈府找贺氏聊聊天,两人的感情也在这种和谐的氛围内稳步提升,有往古代闺蜜发展的趋势了。 当然,王熙凤也有烦心事,首先一条就是她非常非常不耐烦去应付许烨之的那两个小妾,可偏偏碍着礼法,王熙凤却又不得不天天耐着性子接待她们两个。有时王熙凤就想等分了府之后,她一定要把这晨昏定省的规矩给改了,免得自己年纪轻轻的被这两个小妾气死。不过王熙凤自然不会受人口舌,理由她都想好了:主母体恤家人,允了妾室每五日请一次安。 这理由说出去,估计还能得下人一声赞呢。 王熙凤的第二条烦心事便是许烨之。要说对于许烨之,王熙凤的感情是复杂的。作为京城传奇一号的妻子,王熙凤自然是自豪的,可是男人厉害做为女人便更不能掐尖要强了。否则折了男人的面子,那必定是夫妻离心的场面。故而对于许烨之的所作所为,王熙凤一般都是持配合态度的。可每日里看许烨之醉醺醺的回来,王熙凤心里边的火就蹭蹭蹭的往上窜,若赶上许烨之去姨娘的小院子歇了,王熙凤能气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王熙凤也知道这样不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她也在想自己这是善妒,是不对的,女人就应该三从四德,就应该以夫为天,丈夫满意高兴了,她作为妻子才是合格的。 不过知道归知道,王熙凤就是做不到。她有时也在想:为什么她和许烨之就不能像贺氏跟陈继云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呢?那样该是多么美满幸福的人生啊! 思来想去,王熙凤只能将过错归结于:自己是填房,而且显而易见的,许烨之也不是那专情的。 不过王熙凤不甘心,看着许烨之左拥右抱的,王熙凤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当然不能除了那两个小妾,且不说许烨之这么精明的人能不能容自己这样的行为,只是除了这两人,想给许烨之当小妾的人多了去了,她怎么也不可能一个一个都给捏死,故而这根子最终还在许烨之身上,只要许烨之像陈继云那样待自己,自然小妾什么的都是浮云了。 王熙凤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思量一番,做个周密的计划一点一点将许烨之收入囊中,那句话赵大家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瓮中之鳖!她王熙凤要将许烨之这个京城的传奇一号完完全全的占为己有。 王熙凤不笨,不过这个问题还是太难,故而王熙凤暗暗思量了几天之后还是毫无头绪。王熙凤很无奈的决定慢慢处理,或者等分了府之后再处理。毕竟她现在在许府还是一只没混出头的猴子,还是不要兴风作浪的好,省的周夫人一个巴掌将她拍死。等以后分了府,自己那就是山大王了,怎么折腾压力也会小很多不是? 丢开这个问题,王熙凤还有另一件烦心事,这烦心事到不大,就是许烨之的两个孩子。如姐儿大点儿,已是到了懂事的年纪,故而虽然王熙凤很怜爱她,但其实如姐儿还是知道王熙凤不是她亲娘的。华哥儿就不一样了,小娃娃才刚两岁,正是不记事的时候,王熙凤对他好,这小家伙竟每每冲着王熙凤咧嘴喊娘,他这一叫,王熙凤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毕竟谢姨娘还活的好好的,这孩子叫自己娘,王熙凤是怎么怎么都别扭,待要不应,看着华哥儿瘪嘴要哭的样子,心里还丝丝的疼,看来她还真不是一个狠心的后娘呢。 王熙凤其实觉得自己不是个心软的人,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她进了许府的门之后,心却不像以前那么硬了。 王熙凤有时也想:可能是许府给了她安全感,再不像以前谁想欺负就能欺负她了。王熙凤也知道自己的杀伐果断完全是被那些刁奴给逼出来的,早早没了父母,哥哥照顾她也是断断续续的,那时婶婶还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下人们欺负她,虽不至于打骂,但冷嘲热讽还是免不了的。她当时的生活不说水深火热,但也绝对是不幸福的,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她都是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过往的。 ······ 思绪陷得有点深,王熙凤觉得自己精力有些不济,便对一旁伺候的平儿道:“我且乏了,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午时你再叫我,莫误了去给太太请安的时辰。” “是,二奶奶。”平儿在一旁乖巧的应了。 平儿办事王熙凤很放心,故而便合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到平儿叫醒她时,王熙凤还是觉得困倦。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王熙凤这才起身,由着平儿重新给她梳了妆,抚平了衣服的折痕,又给她披上洒金斗篷,一行人这才往周夫人的正房而去。 周夫人的正房里,大奶奶韩氏已经到了,三奶奶田氏还没到,王熙凤这便打起精神来跟两人见了礼。周夫人乐呵呵的让王熙凤在一边坐了,然后才道:“咱们府里杀戮重,我正跟你嫂子两个说要去庙里上香呢,你就来了,快来说说你觉得京城里哪座庙里上香更灵验些。” 对于上香这种事,王熙凤还真没多少经验,往日里都是她婶婶决定去哪座庙还愿的,她一般都是安排车驾人手,保证赵夫人的人身安全,从来都没带着虔诚的心去求拜什么。故而,王熙凤还真不知道庙跟庙之间能有多大差别。 不过王熙凤自然不会直白的说出这些不敬的话的,一看周夫人和韩氏就是信佛的,当着信徒的面自然要说佛祖的好话:“娘,大嫂,我年纪轻,经的事还少呢,哪里就知道哪座庙灵验呢。不过娘和大嫂一看就是虔诚的,哪座庙里的菩萨看到娘和大嫂的诚心,都得降下点恩惠来,咱府里自然就兴兴旺旺的了。” 王熙凤一番话,倒是说到了周夫人的心坎里,她有些笑骂道:“你这泼猴儿,嘴儿忒乖,就知道来糊弄我。”一旁韩氏也跟着笑着应和道:“弟妹恁会逗娘开心,自弟妹进了门,娘这心里没有一天不是高兴的。” 王熙凤又应景的回了几句,正房里一片和乐景象。 第20章 又是一年春好处,许家女眷集体去大护国寺进过香之后,生活又开始回归平常。然而,对于王熙凤来说,碍眼的时刻到了,因为贾琏和柳君慧的婚期到了。 三月十二,依旧是一个宜嫁娶,家兴旺的日子,这一天是荣国府贾琏与柳尚书嫡女柳君慧的大喜之日。 沾亲带故的在荣国府济济一堂,王熙凤自然也在列。不过跟其他人的目的不同,王熙凤虽然脸上洋溢着笑意,但更多的其实是带着恶意的腹诽。 看着贾琏脸上傻傻的笑容,王熙凤恨不得在那张还能看得过去的脸上划上两刀,以解心头只恨。 王熙凤虽然也知道自己嫁给许烨之比嫁给贾琏不止好了一星半点,但是对于拒绝自己的男人,王熙凤内心里还是带着满满的恶意。 王熙凤厌恶着贾琏,当然也不能落下柳君慧。看着披着盖头,带着凤冠霞帔,不知道脸面的柳君慧身影,王熙凤一边隐秘的瞪了好几眼,一边评头品足:身量不够高挑,屁股也不够丰满,痩是够瘦,可也失了圆润的福气,一举一动之间虽看着仪态大方,却掩不住那股风骚(其实是袅袅娜娜),怪不得闺阁之中就能传出与太子私相授受的事来,必不是个安分的人。哼,贾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被迷的七荤八素的,一对奸夫**,看你们以后日子怎么过! 这厢王熙凤暗地里诅咒,那厢两人已是拜过天地,送入洞房了。王熙凤还待继续发掘柳君蕙的缺点,这便也跟着过去闹洞房了。 围观的人有不少,荣宁二府的奶奶太太来了不少,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新奶奶,一边打趣着。王熙凤现在外围,仗着身量高挑,也不怕看不清新妇的长相。 灯烛交映,凤冠霞帔,大红的嫁衣衬的柳君蕙分外娇媚,举手投足之间风韵流转,一颦一笑之下秀色可餐。绕是想挑毛病的王熙凤最后也只能说长了一副狐媚子样。 众妇七嘴八舌的夸着新娘子国色天香,温婉过人,才情出众,配二少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云云,听的一旁的王熙凤直想吐。 好在王熙凤虽然不耐烦众人叽叽歪歪,但毕竟自持身份,却也没做什么事情,只是在众人之后恶狠狠的盯着柳君蕙,心里翻滚着污言秽语。 就在王熙凤暗暗吐槽之际,柳君蕙竟然直直的看向了她这里。柳君蕙清亮的眸光到让王熙凤心下一惊,不过回过神来之后,王熙凤似乎示威似的扬起下巴,不屑的瞥了柳君蕙一眼,拉起嘴角,流露出满脸的讥讽神色,不过这表情王熙凤只让柳君蕙看见了,看过之后王熙凤立马变脸成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不提王熙凤,分说柳君蕙,虽然被众人围在中间,但是柳君蕙还是感觉到了那满满恶意的眼神。柳君蕙不是个隐忍的,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恶意,目光便跟了过去,不过柳君蕙有些疑惑,因为目光尽头的娇美妇人她并不认识。 对面娇美妇人瞬息万变的脸色让柳君蕙饶有兴致,而在一旁观礼的奶奶太太们察觉到柳君蕙的目光停留在一处,便也饶有兴致的跟着打量了过去,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王熙凤之后,众人虽然脸上没什么,但心里却是存了看戏的态度。旁人或许不知道王熙凤与贾琏的纠葛,但这里的这些人都是贾府的本家,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点风声的。 气氛一瞬间的凝滞,连带着王熙凤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不过转瞬,王熙凤便眉眼带笑的打趣众人道:“太太们这是都不认识我了,还是存心给新娘子难堪呢?怎的都盯着我看?表嫂你可不能怨我,妹妹我最无辜呢!” 众人被王熙凤两句话说说的面上讪讪的,再不敢看王熙凤笑话,复又开始围着新娘子说好话,没办法,这里多数人都是贾府旁支,还得依附于贾府的权势,当然不敢得罪荣国公的公子,而少数几个也惊惧于王熙凤“凤辣子”的名声和她现今的地位,不敢再放肆。 气氛依旧热烈,不过柳君蕙算是记住了这个一张嘴便是将众人挟制住且对自己充满恶意的女人,心中暗自思量着以后要怎么反击回去。 ······ 夜渐深,闹洞房的奶奶太太们终于都退了出去。 柳君蕙脸上端庄娴雅的表情一瞬间被慵懒取代,没办法,折腾了一天还不给饭吃,是个人都没精气神了。她有些懒洋洋的对着贴身丫鬟白菊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那个站在众人后边、身量很高挑、头上插着双鸾点翠金步摇的奶奶,打听的仔细些。” “是,奶奶。”白菊低眉顺眼的应了。她非常了解自家主子,这样吩咐代表着她家主子对那位奶奶产生兴趣了,自是要好好打听一番的。 屋外张灯结彩,半圆的月亮洒了一片皎洁的月光,屋内红烛哔哔啵啵的燃烧着,热闹中透着静谧,安静中又有生机,柳君蕙便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点一点的瞌睡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和谐的氛围,也惊醒了有些困倦的柳君蕙。 柳君蕙使了个眼色给白菊,让她去开门。门外贾琏正被贴身小厮云烟半扶半拖着进门。 贾琏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云烟被贾琏压的佝偻着身子,脸上已然见了汗。不过自进了房门之后,云烟的头就再没抬起来过,嘴里也是陪着不是道:“二奶奶吉祥,二爷今儿个是高兴大发了,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知道今儿个是个大喜的日子,没成想就醉了,二奶奶您雅人大量,千万别见怪。” 柳君蕙虽然心里有些看不上贾琏这副样子,但是也不会表现出来。对着贾琏的这个贴身小厮,柳君蕙和颜悦色、娇娇弱弱的道:“你有心了,今儿个是个好日子,且去喝一壶酒罢。”说着柳君蕙给了白菊一个眼色。 白菊心领神会的从袖袋里掏出一块10重的碎银子,上前给云烟道:“哥哥今天也忙坏了,可得好好喝一壶解解乏。”一边递银子,一边搀起不省人事的贾琏。 云烟连连道谢,跟着一起把贾琏弄到床上之后,这才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贾琏回来了,服侍贾琏的丫鬟婆子也都出来了,不过却没人敢随意上手,都等着听新二奶奶的吩咐。没办法,这二奶奶可是二爷要死要求娶来的,这以后还不得百依百顺,自是不能得罪的。 看着躺在床上一滩烂泥的贾琏,柳君蕙虽然心里腻歪着,但面上却不显。先是差人去厨房弄醒酒汤给贾琏灌了下去,然后叫人打了水给贾琏擦脸,之后又叫人给贾琏脱去了外袍,一切收拾妥当,这才把人塞到了被底下。 原伺候贾琏的丫鬟婆子见新任奶奶不仅没被意外情况乱了阵脚,反而做事雷厉风行,井井有条,就知道这是个凌厉的主儿,自是不敢怠慢,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生怕给新来的二奶奶留下不好的印象,毁了以后的前途。 而收拾完了贾琏的柳君蕙只扫了一眼,便知道众人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微微一笑道:“今儿个是我大喜的日子,劳了各位尽心尽力的伺候,天也不早了,你们也都下去休息罢,白菊,拿些钱请各位姐姐妹妹吃酒,也算我一番心意。”白菊自是应是,一边送众丫鬟婆子出去,一边拿出一个荷包,里边装了10两左右的散碎银子,递给了为首一个容长脸、插着一个如意钗的婆子手里。 众人便一阵“谢奶奶赏赐”、“奶奶人好心也好”的恭维话出去了。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柳君蕙、白菊以及醉的不省人事的贾琏。 柳君蕙由着白菊帮衬脱了一身大红嫁装,除去钗环首饰,不由得一身轻松。没办法,那一头金钗玉饰压的脖子疼,那繁复的大红嫁袍也裹的难受。 夜已三更过半,屋外边也从人声鼎沸渐渐地回归平静,只有大红灯笼依旧高高挂起,随风摇曳。 柳君蕙吃了点东西,又净了面簌了口,这才上了床歇息不提。 龙凤蜡烛尽职尽责的燃烧着,让柳君蕙得以看清身边人的脸。世家公子,遗传基因好,贾琏虽然没有美男子这种夸张的颜值,但也算是长得不赖,象牙白的肤色,不至于小白脸却也是白的,眉虽然不是剑眉,但总归是棱角分明,眼睛紧紧的闭着,虽看不分明却也是可以猜出其中的星华,鼻子很挺拔,让整张脸立体起来,嘴唇并不薄,也不厚,看起来还有点性感。柳君蕙忍不住轻抚上去,软软的,手感不错。 就在柳君蕙一点一点描绘贾琏的唇形的时候,醉梦之中的贾琏皱了皱眉,有些难耐的呢喃道:“水。” 醉酒的人通常都是口渴的,柳君蕙知道贾琏这是口渴了想喝水。借着不甚明亮的光,柳君蕙下床去给贾琏倒了一杯已经冷掉的茶,半托起贾琏的上身,倚在床边,一点一点的将水喂进了贾琏的嘴里。 也不知道是醒酒汤起了作用,还是凉透的茶刺激了贾琏的味蕾,进而刺激到了大脑,反正结果就是贾琏慢慢的、慢慢的挑起了眼皮,神色有些呆滞的望着眼前的柳君蕙。 此时柳君蕙的满头青丝柔顺的倾泻而下,从脖子到胸口,再到不盈一握的纤腰,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大红色鸳鸯戏水的肚兜,衬着象牙白的皮肤,愈发美的妖冶。 都说灯下看美人,静谧的烛光给柳君蕙精致的面容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朦胧而美好。使得柳君蕙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坠入人间的精灵,当真是世间绝色。 柳君蕙不知道贾琏为什么呆呆的,只道是他还没醒酒,便准备扶他睡下。不成想这一扶之下,却正好被贾琏顺势压倒在床上。 而柳君蕙突遭变故,下意识的轻叫了一声,待发现是贾琏在作弄时,才媚眼如丝的瞪了他一眼,一边拿水葱似的手指点着贾琏的鼻尖,一边娇声嗔道:“爷,您这是醒着还是做梦呢?压的妾都喘不过气来了。” 面对柳君蕙吐气如兰,宛如夜莺的问询,贾琏回应她的是一阵带着酒气的狼吻······ 长夜漫漫,肢体交缠,一室春光···· 第21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四月份。 这日下午,王熙凤正跟着赵大家学习,王熙凤已经跟着赵大家学了《千字言》、《三字经》,一般不算生僻的字也都认识了,此时正在学的这本并不是《女戒》、《女则》,而是自古有名的《论语》。 用赵大家的话来说就是:“女子虽然只在后宅这一方天地里生活,但是思想却不能局限在这里。否则思想就会狭隘,为人处世便会有所偏颇。想要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必须要成就博大胸怀,豁达的态度。读史读圣人说,从中感悟豁达大度,才能铸就这样的品质。” 赵大家的话让王熙凤想到了贺氏,贺氏给王熙凤的感觉便是这样,胸怀宽大,处处透着智慧与从容。仿佛一切早已看透,又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故而,王熙凤一直都在认认真真的听从赵大家的指导。 只专注的王熙凤没有发现早早下衙的许烨之正从窗边一角打量着她上课的情况,以及他微不可查的点头。 王熙凤没有察觉到许烨之的到来,并不代表赵大家也没有察觉。见到窗外一抹藏蓝色官袍,赵大家便已心中了然。 又让王熙凤读了一遍今天所学的内容,赵大家便留了今天的课后任务:“将今天所学的内容背诵下来,并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一句写一篇评议,然后今天再写五篇大字罢。” 背诵和写大字都是王熙凤每天都要做的,所以也没什么疑义,只是写评议是个什么意思? 王熙凤眨了眨眼睛,莫名的看着赵大家。 而回应她的是赵大家高深莫测的微笑····· 两人相互致礼之后,赵大家便走了,独留下王熙凤一个人纳闷。 王熙凤瞪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几个字,期望从中能看出一篇评议来,可惜事与愿违。不仅如此,王熙凤是一点写作思路都没有。没办法,赵大家压根就没教过她要怎么写评议! 正在王熙凤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许烨之终于进来了。而一看到许烨之,王熙凤顿时明白了赵大家的用意。 王熙凤跟着赵大家学习的地方是在西厢,专门开辟成了隶属于王熙凤的小书房,故而这里很少有闲人过来。许烨之白天要工作,晚上回府了也不得清闲,所以两人还是第一次在小书房相见。 抛却最初的讶异,王熙凤很快便自然起来,她绕过书桌到许烨之跟前,蹲身福了一礼,笑着道:“爷今儿个回来的早,可是有什么事情?” 许烨之并没有立即回答王熙凤的问题,而是走到书桌前,随手翻了翻王熙凤往日里写的大字,又环顾四周,看看房间里摆放了哪些书。然后才把视线转到王熙凤身上。 许烨之低沉着声音道:“你这里环境还不错,倒是挺适合读书的,待会我叫青叶搬些书过来,以后我闲了也在这里看看书。”许烨之说的自然,丝毫没有羞涩、不好意思这样的情绪,到让王熙凤有些矜持。毕竟孤男寡女在一间书房里看书,总容易让人往歪了想,虽然他们二人已经是夫妻了。 不过王熙凤自然不会推诿,笑着应了是。看着许烨之闲适自在的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王熙凤终于抓到了时机问评议的事情:“爷,您来的正是时候。赵大家让妾写一篇评议,不过妾驽钝,委实想不出该怎么写,您给指点指点吧。”王熙凤刻意用软糯的声音声音说出最后一句,使得许烨之波澜不兴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龟裂。不过王熙凤因着自己略显轻浮的举止有些羞赫,没敢看许烨之,恰巧错过了这一幕。 许烨之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明知故问的道:“赵大家让你写什么评议?” 王熙凤掩盖似的连忙答道:“赵大家让我写一篇关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评议。”一边说着,一边将论语里写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那页摊在许烨之面前。 许烨之并没有看,眼神定在王熙凤的脸上,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王熙凤知道许烨之这是在考校自己,便正色回答道:“孔子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要是没有长远的打算,那么他眼前一定会有麻烦。” “这是孔子的意思,那么你觉的呢?用什么例子来佐证你的想法?”许烨之继续问道。 王熙凤有些不明所以,在她看来:孔圣人都这么想了,自己还能有什么想法? 看出王熙凤的迷惑,许烨之勾唇一笑,继续说道:“孔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你也同意吗?” 王熙凤自然是不同意的,作为古代具有女权主义萌芽意识的先驱,对于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话当然是有异议的。 不过许烨之并不给王熙凤发表见解的机会,继续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著书立说想要发表的只是他们自己的观点,并不是什么传世箴言。而我们读书是为了从中明白道理,做到修身养性,洞察世事。” 停顿了一下,许烨之又道:“至于评议,其实就是你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并且拿事实作为佐证,充分论述你的观点及看法,也可以对时事进行展望,最后环扣主题,构成一篇评议。既然赵大家没有给你明确的要求,那么你就不需要严格按照要求来写,只要写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就够了。想法往往比格式更重要。” 听了许烨之的一席话,王熙凤一边依旧有些迷糊,一边又对许烨之崇敬起来。没办法,任谁自己的丈夫能文能武,又有人格魅力,都是崇敬而愉悦的。 王熙凤轻甩了一下帕子,打趣着许烨之道:“爷就是有想法 ,难怪这京城里人人都夸赞爷呢。妾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到把个文曲星君给独占了,改明儿个,这京城里的小姐们都得嫉妒我呢。” 看着王熙凤言笑晏晏,不自觉得,许烨之嘴角也挑了起来,神色里也见愉悦,整个人不自觉得就温和起来。 见许烨之整个人都平和起来,不似平时那样沉稳严肃,王熙凤不禁哑然。 王熙凤是个惯会说嘴的,不过这只针对除许烨之外的许府里的众人。对于许烨之,王熙凤那是一点都不敢说笑的,一是因为许烨之严肃内敛而又满腹算计的性格,王熙凤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有点怕他;二是因为许烨之的外表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你的时候,是个人也不敢随意说笑的。所以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箴言,王熙凤即便上一秒正言笑晏晏的跟许府众人调笑,下一秒见着许烨之之后也能立马规矩起来。 真没想到,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竟然并不抵触这种嘻嘻哈哈的随意举动,王熙凤不禁莞尔,却也是知道了以后该拿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许烨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木最近开了家淘宝店,店名《西瓜之吻美妆店》,店铺号6 -7 - 5 - 7 - 4-5-2,欢迎筒子们来捧捧场~~么么哒 另因为文章断更时间太久,本作者也不记得具体的人物关系了,哪位真爱粉儿可以帮忙 第22章 说来,王熙凤其实也挺无奈。虽然距她跟许烨之大婚已经四个月过去了,但其实两个人真正的相处时间并没有多少。 许烨之天不亮就去工作了,一般要到天黑应酬完同僚之后才能回来,像今天这样下衙直接回来的时候少之又少。而且就算回来了也是要去周夫人那里请安用餐,之后时不时的还要去外书房里呆上许久,读书或者处理一些府内府外的事情。 要是赶上有其他官员来拜访,那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内宅了。而且许烨之也不是日日宿在她的正房的,一般一个月里也就有20天而已。 如上种种,概括来说王熙凤与许烨之本质上就是一对有亲密关系的陌生人。今儿个能融洽的相处在一起,也算是两人关系的一种进步了。 眼见着气氛很和谐,王熙凤便也不似平日里对许烨之的拘谨,笑着对许烨之道:“赵大家还让妾把这段背下来呢,不过妾这笨脑子要是能有爷一半厉害,也就不用这么难为了。”边说,王熙凤边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微蹙着眉,只手扶额,云鬓粉面金步摇,端端是个调皮的俏佳人。 许烨之眸色暗了暗,垂下了眼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茶(王熙凤的茶杯),复有放了下来,才道:“赵大家早说过你是极聪敏的,这么点东西还难不住你。给你两刻钟时间,一会背给我听,背不好的话可是要惩罚的。” 王熙凤暗暗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许烨之竟知道赵大家对自己的评价,不过两刻钟的话,时间是不是少了点···· 看许烨之不容辩驳的表情,王熙凤也知道绝对没有怠慢的余地,便也集中精力开始背了起来。没办法,再怎么装柔弱,也掩盖不了王熙凤骨子里争强好胜的性格。 房间里静静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怀表指针滴滴答答的声音,偶尔响起许烨之翻动大字纸的声音,或是轻啜茶杯喝茶的声音。 时间丝丝缕缕的过去,正当王熙凤沉浸在高强度记忆中时,许烨之拿手不轻不重的在书桌上一扣,代表着两刻钟已经到了。 王熙凤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论语·卫灵公》篇,然后恋恋不舍的将书递给许烨之。 许烨之接过书并没有看,而是直接轻轻的倒扣在了书桌上,然后挑眉示意王熙凤可以开始背诵了。 运了运气,王熙凤凭着记忆背道:“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子曰:“由,知德者鲜矣。” ······ ······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 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子曰··子曰···” 王熙凤初时背的很是流畅,越往后背的越慢,思考的时间也越长,到最后便完全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了。没办法,两刻钟时间背整篇《论语·卫灵公》还是太考验人了,而且孔子的话总还是有些晦涩难懂的,并且里边子曰、子曰的实在是太多了,背混了背乱了再正常不过。 正在王熙凤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下一句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动作的许烨之沉声开口道:“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王熙凤略微不自在了一下,就着许烨之的提示继续往下背道:“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 ······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子曰:“有教无类。”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子曰:“辞达而已矣。”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虽然后来王熙凤也背的磕磕绊绊,但终是背了下来。 背完最后一句,王熙凤轻呼出一口气。对于王熙凤来说,如此死记硬背,就好像打了一场仗似的,太磨人了。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王熙凤拿眼觑着许烨之,等着他说话,正好碰上许烨之也在看她。 许烨之的眼神很温和,细看之下似乎里面还有丝丝笑意。这样的表情一度让王熙凤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她努力的又眨了眨眼,才终于确信许烨之就是在笑! 一瞬间的,王熙凤有在许烨之那张俊脸上抓两把的冲动,叫他在一边看热闹,而自己却像个顽劣的背不出内容的学生。 看着王熙凤略有炸毛的表情,许烨之甚至勾起了嘴角,眼里的愉悦更甚。他的手指笃笃的轻轻的叩击着桌面,轻启薄唇言道:“背的还算过得去吧,不过却还是要罚的。至于罚什么,晚些时候我再告诉你,现在跟我去娘那里给娘请安。”说着,许烨之便率先起身出了书房,往周夫人那里去了。 而王熙凤一边怪许烨之卖关子,一边又不得不跟着许烨之的脚步同去。 第23章 王熙凤跟着许烨之从周夫人那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天已经黑了,本打算着再写两篇大字去,不想许烨之却将她叫住了。 屏退众下人,许烨之才看着王熙凤道:“四月十五是咱们开府的日子,依着爹和娘的意思,自是希望咱们趁着这时候直接把家分了,省的以后麻烦。我也是同意的,只是我想大哥是武将,总是危险,三弟虽然已有功名在身,但毕竟还没独当一面,而四弟年幼,尚未娶妻生子,以后做什么都需要银钱,所以我想,这次分家我们便不要求太多了罢。” 骤然听到许烨之如此说,王熙凤不禁一怔,纷纷扰扰的想法一起涌了上来。 以王熙凤看来,许烨之的说辞自然是有道理的,甚至可以说是兄友弟恭的表率,但是他似乎忘记了一点:开府之后这银钱开销自是要多上许多。不仅要买下人发月钱,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情往来,骤然开府,要是没点根基,哪里吃得消。虽然许烨之现在是正三品的官职,但是那点俸禄哪里够干什么的。 不过看着许烨之那沉稳的脸上隐隐的期待神色,王熙凤却怎么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而且这还是许烨之第一次郑重的跟自己商量事情,自是要留些好印象的。 王熙凤刻意回想起这几个月来许烨之对自己的好:在妾室面前给自己做脸,给自己请女先生,从来不对自己苛责,在许府里隐晦的维护······ 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王熙凤不禁又看了一眼许烨之期待的脸,默默地又开始回想起几个月前赵大家教的千字文和三字经: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上和下睦 夫唱妇随,外受傅训入奉母仪,诸姑伯叔有子比儿,孔怀兄弟同气连枝,交友投分切磨箴规······· 默背了几遍,王熙凤终于自我说服成功。 陈继云与贺氏的夫唱妇随在眼前摆着的,王熙凤宁愿相信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幸福。 许府上下兄谦弟让的氛围很是和谐,王熙凤不想因为分家打破这种和睦。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王熙凤暗骂了一句:钱是王八蛋,没了还可以再赚之后,便柔和了表情对许烨之道:“爷说的是呢,爹娘,哥哥弟弟们都不容易,咱们开府虽然也有难处,但毕竟还有您撑着,总归不会太艰难,就算一时难了点,妾也有信心能够过去这个坎儿。” 听到王熙凤如此说,许烨之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唇角弯起一抹笑意。他从容的站起身,轻轻的将王熙凤拥入怀里呢喃道:“放心吧,有我在,自不会让你难做的。” 被拥入怀,王熙凤的身体略显僵直,没办法,这么温情的动作许烨之还是头一次做,王熙凤能感受到来自许烨之身与心的温度···· ····· 就在王熙凤沉浸在这种温暖的氛围,贪慕着来自许烨之的温柔时,却不想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 一惊之下王熙凤下意识的轻呼了一声,双手也紧紧的攀附在许烨之的背上。待王熙凤回过神来,已然被许烨之抱着大踏步往内室去了。 若隐若现的王熙凤听到许烨之低沉着磁性的嗓音道:“现在,惩罚游戏开始。” 惩罚游戏?什么惩罚游戏?王熙凤身体不由得僵硬起来,有些恍然的想到,许烨之没对她多好,但总归也不没对她不好,怎么突然之间就惩罚了呢? 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许烨之低头轻轻咬着王熙凤的耳朵,温润的气息连着声音吹进王熙凤的耳朵里:“夫人似乎忘下午背书时我们的约定了呢。” 热气一吹,许烨之略带愉悦的话,自是让王熙凤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了。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件严肃的约定最后会变成一件这么不严肃的事情! 不过容不得她反应,许烨之已经将她轻轻的放到床榻之上,从容的覆了过来…… …… …… 说到翻云覆雨,自是不差的,王熙凤这一晚上就是这样被许烨之翻过来掉过去作弄的。亥时都过了,王熙凤才得以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王熙凤似乎感受到许烨之强健的胳膊紧紧的环在自己腰间,将自己整个人箍在他怀里。舒适的温度,安全的感觉,让王熙凤蹭了蹭许烨之紧实的胸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有意将王熙凤禁锢在自己怀里的许烨之看到王熙凤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毫无防备的样子,不禁心神荡漾起来。他还记得大婚那日王熙凤强自镇定的模样,以及大婚后王熙凤在自己面前恭谨的态度。 许烨之微微勾了勾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王熙凤在其他人面前那副口齿伶俐,机敏讨巧的样子呢。 想到这里,许烨之不禁也有些迷惑,他自认为从没对王熙凤发过脾气,也从没说过什么重话,怎么就让王熙凤给忌惮上了呢?不仅在自己面前从不说笑,而且除了那些客套的官话,也从不跟自己撒娇耍赖,仿佛他在他娘那里看到的王熙凤是他臆想出来的。 但是许烨之非常清楚,在他娘周夫人那里看到的才是真实的王熙凤,而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王熙凤是被他吓出来的! 许烨之不禁苦笑,虽然京城的人都将他的智谋传的神乎其神,但是事实上,他真的是个正常的普通的男人啊,真的没有王熙凤揣测的那么恐怖而不近人情。(小许真心小看他自己了) 大婚都四个月了,两人依旧相敬如宾的关系让许烨之内心里有些焦躁,他直觉的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少,故而他今天不仅翘了一个时辰的班,还推了同僚的饭局,回到府里想要拉近他跟王熙凤之间的距离。 结果还不错,不仅解决了他这么多天犯愁的分家大事,而且他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终于没有那么相敬如宾了。 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做,许烨之觉得应该去找自己的义兄陈继云出点主意,毕竟陈继云跟贺氏真是贤伉俪的典范。 打定主意,许烨之轻轻的吻了吻王熙凤饱满的额头,也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24章 王熙凤自是不知道许烨之的想法的, 等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时候,许烨之早走了,而王熙凤却也不得不急吼吼的穿衣打扮, 因为再不快点的话, 她都要错过给周夫人请安的时间了。 王熙凤有些埋怨的对平儿道:“你怎么也不早点叫我起来, 再迟些给娘请安的时间都过了。” 平儿抿嘴儿笑着道:“奶奶可错怪平儿了, 是二爷让奴婢不要叫您起来的,说是昨晚太操劳了, 要您好好歇歇,至于太太那里,二爷说他会去跟太太告罪的。” 喜儿也应景的笑道:“瞧着二爷平日里那么严肃,其实是个知冷知热的,这京城里还有几个能有奶奶有福气。” 见两人偷笑, 王熙凤柳眉一挑,娇声轻喝道:“好你们两个小蹄子, 竟敢连我也打趣儿,看来是欠收拾了。等爷下了衙我就跟他说把你们两个小蹄子指给他的贴身小厮,看你们还来打趣我不!” 平儿有点脸红,不过眼睛闪过亮光, 依旧笑着道:“那可是奶奶大大的恩典了, 平儿可得好好谢谢奶奶。” 原本未出嫁的女孩儿说这个自是羞臊的,不过平儿很了解自家奶奶是个不容人的,要真起了做二爷通房、姨娘的心思,在自家奶奶这里就讨不了好, 还不如找个小厮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而且二爷身边得力的小厮许安平、许言平、许锦平,能跟在许烨之身边办事当然都是有能力的, 以后的前途也是不差的,平儿自是愿意嫁个这样的小厮,不过好多双眼睛盯着这几个人,就怕没自己的份呢。 故而王熙凤随口一说,平儿便趁机表了表心志,希望王熙凤以后把她配人的时候能替她选个好人。 而平儿如此说,王熙凤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总归是记着了,主仆一场,平儿平时怎么做的,王熙凤心里都有数,配个好点的小厮这样的恩典自是愿意给她的。 相对平儿的暗喜,喜儿笑的却有点勉强。 陪嫁丫鬟大多都会当通房的,这差不多都是惯例了,原来有那妖妖娆娆的杏儿和翠儿在,喜儿自知没什么优势,也就熄了心思,不过现在只剩下她跟平儿两个人,选也选到她了,怎么依着奶奶的意思却是要把她配给小厮呢? 喜儿自是不愿意配给小厮,许烨之英武的形象,体贴的态度,哪个女人不爱慕?明明她可以做许烨之的通房、姨娘,又怎么愿意当个奴才的娘子? 不过喜儿也是知道王熙凤的脾性的,哪里敢让王熙凤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她面上也随着平儿应和着,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要快点爬上许烨之的床。待到生米煮成熟饭了想来王熙凤也就没什么办法了,就算王熙凤不愿意,自有许烨之护着她呢,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不提平儿和喜儿的小心思,只说王熙凤梳洗打扮,用过早饭后往周夫人的正房里去。 刚到周夫人正房的门外,王熙凤便听到了正房里边传出来的阵阵说笑声,隐约还能听到“烨之”、“凤丫头”、“调理调理”之类的,王熙凤直觉是在说自己跟许烨之昨晚上的事,脸上不禁泛起霞色,内心里则暗自嗔怪许烨之搞的人尽皆知。 王熙凤一边由着婆子进里边通报,一边稳了稳心神。待得了婆子的通报后才进了正房。 正房里边周夫人正歪在软榻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大丫鬟玉翠在一边拿着美人锤给周夫人捶腿,玉锦则垂手立在一边伺候着。 而周夫人下首则坐着大夫人韩氏和三夫人田氏,两人也面带微笑的看着走进来的王熙凤。 王熙凤给周夫人请了安,又跟韩氏和田氏见了礼,这才满脸堆笑的娇嗔道:“娘跟嫂嫂弟妹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可得让媳妇我也听听沾沾喜气。” 大夫人韩氏和三夫人田氏对望一眼,然后吃吃的拿帕子抿嘴儿笑了。而周夫人看着王熙凤,笑容变得更开了,脸上都笑出了褶皱。笑了一会儿,看王熙凤脸上狐疑的表情,这才开口道:“我们娘几个正说你呢。”说着,周夫人眼睛里又带上了高兴的神采。 “早晨烨之过来给我请安,说是你身体不舒服,让我免了你的请安礼。我一听这哪得了,便张罗着要请大夫。谁知道烨之竟然支支吾吾的说不用请,还说你休息休息就好,再者看他那脸上红了黑黑了红的样子,我哪里不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坏事。哎,我这个二儿子啊,平日里沉默老成,能看到他出糗我也是老怀欣慰啊。”说完,周夫人是眉开眼笑的看着王熙凤,到惹得王熙凤脸上羞红一片。没办法,王熙凤实在没想到许烨之那么厉害的人竟然露底了!说个谎话竟然还让人家给揭穿了。 其实这也不能太怪许烨之,虽然许烨之在外边那是足智多谋、人人称道,但是在家里,在周夫人面前,他还是那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都说之子莫若母,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内宅里那么点事,许烨之的手段也用不上,他再厉害,也比过淫浸内宅三十年的周夫人经验丰富,稍加联想事实便浮出水面了。 不提许烨之穿帮,只说王熙凤暗自恼羞。 听着周夫人的揶揄,看着韩氏和田氏的偷笑,王熙凤羞恼的扑进周夫人的怀里,将泛起丹霞的脸埋了个严实,闷声闷气的埋怨道:娘您就打趣我,这下我都没脸见人了。” 听着王熙凤的娇声嗔怪,周夫人不以为忤,依然笑着道:“哪个敢乱嚼舌根,也不怕我揭了她的皮。好了好了,我的凤丫头,你再这样揉搓,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子了。” 王熙凤自是不会立马起来的,她脸上正羞红着呢,起来的话还会被周夫人几个笑话的。 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王熙凤这才从周夫人怀里出来,仰着头对周夫人撒娇道:“娘,嫂嫂跟弟妹都看我笑话呢,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主自是没做成的,娘几个又笑了一会子,这才把话题转到调理身体上。 周夫人慈爱的看着三个儿媳妇道:“老大媳妇跟老三媳妇虽然都有子嗣傍身,但毕竟人丁兴旺咱们许家才能家业兴旺,所以我打算请了太医署的马御医给你们调理调理身子,好好保养保养,争取明年给我添三个大胖孙子,那样我也能在老姐妹们面前炫耀炫耀了。” 说到子嗣这个话题,妯娌三个自然诺诺应是,一切全凭周夫人安排,没办法,孩子才是地位的保障,没一个女人会嫌自己儿子多的。 第25章 离了周夫人那里, 王熙凤便回到小书房去写因许烨之打扰而没写完的作业。操磨了一上午之后,总算把大字和不伦不类的评议写完了。得空缓了缓吃了午饭,这下午的课程又开始了。 与昨天一样, 许烨之又早早的回来了。这回不光赵大家发现了, 王熙凤也发现了。 王熙凤之所以发现, 是因为她正全神贯注的听课时, 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味。起初王熙凤以为是自己闻错了,便嗡动着小鼻子使劲的吸了吸, 结果这味道越来越清晰,由不得王熙凤猜不出来。 敢在他们这个小院喝酒的没几个人,王熙凤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许烨之。 事实上王熙凤猜对了,正是与陈继云一起喝酒讨教主意的许烨之回来了。 赵大家是个玲珑的人,见到许烨之回来, 便给王熙凤布置了作业,然后便让她早早的下课了, 以便小两口两个沟通感情。 不提赵大家的用心良苦,只说小书房里王熙凤跟许烨之。 醉酒之后的许烨之眼神很亮,挺拔的身材,一身墨蓝色的官袍更是衬得他精神奕奕。 不过作为被全神贯注盯着看的王熙凤, 此时没心情欣赏男色, 因为她只感觉到莫名的压力。没办法,许烨之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和压迫性了,是个人第一感觉都是窒息。 好在凤辣子的名头不是白来的,被压迫了一会, 王熙凤自动调节着就适应了。 王熙凤一边跟许烨之见了礼, 一边吩咐平儿去厨房弄醒酒汤 ,嘴里略嗔怪的对许烨之道:“哪个大人又拽着您去喝酒了?也不体谅体谅您不胜酒力。老话说酒大伤身, 这些大人们忒坏,差事上不及爷,就变着法的让爷不舒坦。” 许烨之听着王熙凤娇滴滴(他自己认为的)的嗔怪,不由心情一阵大好,眼睛里的神采掩也掩不住。 不过这在王熙凤看来便是许烨之的眼睛愈发亮了,王熙凤一边暗自忖度许烨之喝了多少,才能让眼睛亮成这样;一边更是愈加精细起来,不仅亲自绞了帕子给许烨之擦脸,而且还端过了醒酒汤,一勺一勺的喂给许烨之,完全当他是一个喝的烂醉没有自理能力的醉汉。 不过这在许烨之看来,便是王熙凤体贴入微、贤惠之至的表现,故而许烨之很是享受的任由王熙凤摆弄。 温香软玉如此小意温柔,是个男人都不能无动于衷。 许烨之一边享受着帝王级的待遇,一边发现自己好想对王熙凤亲亲摸摸抱抱。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行动竟然快过了思考,已经将王熙凤一把搂进了怀里! 一边伺候的平儿和喜儿虽然被许烨之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但也知道这不是她们应该管的事情,所以虽然许烨之的行为于理不合,但是两人还是知趣儿的退了出去。不仅如此,平儿还到二门处守着,生怕那个不开眼的丫鬟婆子撞见。 不提平儿和喜儿,单说王熙凤。 王熙凤也被许烨之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王熙凤脸上便烧红了起来。都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难道许烨之这是准备白日宣淫吗? 王熙凤自是不愿得个惑主的名声,她轻轻的揉着许烨之的额角,强笑着道:“爷,娘还不知道您喝了这么多酒回来呢,要是知道了,一定得说我又没劝着您。” 王熙凤知道许烨之对长辈很是敬重,故而此时提到周夫人,便是希望许烨之能够回回神,将那些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 不过也不知许烨之是没听明白还是没在意,反正抱着王熙凤的手是松都没松。 …… …… …… …… 云翻雨覆晴有时,翻云覆雨到饭时。 王熙凤双颊酡红,青丝散落,眉眼含春,任谁看见都知道刚刚干了什么。她一边用还不大听使唤的纤手一颗一颗的扣着扣子,一边斜了一眼始作俑者,却见始作俑者丝毫没有愧疚不安之色,也没有什么懊恼坏了儒家礼仪之情,反而眉目间兴致颇高。 许烨之的酒早醒了,此时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被自己蹂躏过的王熙凤。看着王熙凤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王熙凤身上散乱的衣袍、含羞带怨的神情,许烨之心里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熨帖。说不清是什么,反正他就是很高兴。 心里高兴的许烨之看着王熙凤抖着手扣不好的扣子,便温柔的将人环在怀里,接过手来,一颗一颗的将盘扣扣好,又见王熙凤一头青丝披散,便起了给王熙凤挽发的心思。 不过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前二十年是武将后几年是文官的许烨之哪里懂得怎么挽发?王熙凤原本一头青丝还很柔顺,结果被许烨之这么一折腾,到有向一窝杂草的方向发展了。 看着许烨之在挽发上吃瘪,王熙凤不由心情大好,也不管自己现在顶着一窝鸟窝头,不厚道的笑开了。 王熙凤脸上明媚的笑容也感染了正吃瘪的许烨之,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王熙凤禁锢在怀里一阵揉搓,直揉的王熙凤讨饶才罢手。 一直被许烨之圈在怀里揉搓的王熙凤瞅准机会,一得了空便挣脱了许烨之的禁锢,隔着半张桌子和许烨之虚张声势。 不过王熙凤再怎么虚张声势还是敌不过许烨之的岿然不动。 转了转眼珠,王熙凤决定转变策略。 王熙凤媲美川剧变脸,一秒便笑脸迎人。并款款走到许烨之身侧,一手抱住许烨之的一条臂膀轻轻摇晃着,一手在许烨之胸前来回抚摸着作怪,然后细声细气的撒娇道:“爷,妾这般服侍您可满意?” 似是嫌自己的动作还不够撩人,王熙凤吐气如兰的往许烨之脖颈处吹气,就差在许烨之脸上印几个唇印了。 佳人如此诱惑,即便柳下惠也是不能心如止水的。许烨之自然不能坐怀不乱,他喉结不由得上下动了动,略有些口干舌燥,身体也有些僵直。 虽然身体忠实的反映了许烨之的生理变化,但是奈何许烨之伪装的功夫一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什么都看不出来,到让王熙凤忐忑不安起来。 之所以忐忑不安,是因为王熙凤摸不准许烨之面无表情的背后是有反应了还是对自己的动作不高兴了。 摸不准许烨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王熙凤狠一狠心,决定下一剂猛药,她猛的凑到许烨之面上,轻轻的仰起头将软糯的唇贴在许烨之的薄唇上。 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或者也可以说许烨之和王熙凤两个人有一瞬间的怔仲。反正结果就是平儿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幅鸳鸯交颈、凝眸情深的画面。 这边撞破两人亲吻的画面,平儿脸上一片绯红,手忙脚乱的将门关上,背着门语无伦次的朝门内禀道:“奶奶,刚太太跟前儿的红拂姑娘过来说,太太晚上没什么胃口,让咱们不必过去了,就在自己院子里摆饭罢,太太还说让二爷也不必过去陪他了。呃,还有,老爷叫二爷过前院去 ,说是京郊大营的钱总兵来了,叫二爷一起过去喝酒。” 另一边,被平儿的举动惊醒的王熙凤忙不迭的想要离开许烨之的范围,却不想她还没行动,就被许烨之按住后脑,来了一场不够缠绵悱恻但却占有性十足的舌吻。直吻得王熙凤满面通红、双眼迷离、大脑缺氧才被许烨之放开。 反观许烨之,则是毫无湿吻后遗症,脸不红心不跳气不短。 “笨蛋,连吐气都忘了吗?”许烨之低沉的嗓音在王熙凤耳边响起,似亲密呢喃又似宠溺低语。 王熙凤的心跳不由得就漏了一拍,感觉心中的某处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似的。 番外小剧场:文章完结许久后,我大JJ应郭嘉要求整顿网文事业,超出亲亲小嘴摸摸小手范围的尺度均被章节锁文待修改。没办法,本小作者只能删除某些助推人物关系的情节描写。本也不算什么,删删文就好了,顶多会让读者感觉有点意犹未尽而已,但JJ还有规定,V文、半价库文修改文章字数不能少于之前的文章字数,所以……经过删文,本小作者本章内容华丽丽的不够了,再加上文已完结许久,本小作者修文的思路都不知道在哪里,本着不画蛇添足和硬凹情节的原则,以及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所以,此处凑字数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含~~ 本处水字数不是为了骗晋江币,而是为了章节解锁,让大家不会因锁章节而剧情连不上, 以下是本小作者的抓狂内心独白:天啊,字数怎么还没凑够啊…… 字数怎么还没凑够啊…… 怎么还没凑够啊…… 还没凑够啊…… 凑够啊…… 啊…… ……我都这么凑字数了竟然还不够,亲们你们能感受到我崩溃又无助的内心么…… 天啊,谁来拯救一下这么苦逼的本小作者啊…… 谁来拯救一下这么苦逼的本小作者啊…… 拯救一下这么苦逼的本小作者啊…… 苦逼的本小作者啊…… 本小作者啊…… 啊…… 吐血中……我原文到底是写了多少字啊……怎么写了这么多还是没凑够……再不够我真的要吐血而亡了。 哎,还不够,我再说点啥呢? 要不说一说求小可爱们多支持本小作者的其他文? 或者小可爱们多来收藏收藏本小作者的作者专栏? 再或者,小可爱们能不能多给本小作者留几条评论?一个人孤独码字的日子,实在是孤独空虚寂寞冷啊…… 疑问:晋江为什么要限制修改字数呢?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精神虐待啊…… 第26章 生活从来不只是说说笑笑浓情蜜意, 爱情也不仅仅是朝朝暮暮耳鬓厮磨,更多的是爱情中有各种各样的妥协与包容,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忙忙碌碌, 这些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许烨之继续早出晚归的忙公事, 只不过有意无意的都会在晚饭时赶回来跟王熙凤共进晚餐, 顺便留在正房一觉睡到天亮。因着马上要开府, 所以周夫人让许烨之和王熙凤在自己院子里开火,一来提前预演管家模式, 二来增进小两口夫妻感情。 效果自是不错的,每每许烨之和王熙凤去给周夫人请安时,周夫人看着面色红润的夫妇二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时间一晃便过去,温馨宁静并不是主旋律,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需用心。 …… …… 四月十五,宜动土。许烨之与王熙凤的新家敕造给事中府便在此日落成。 宾客盈门、人声鼎沸。许家一众男丁都在前院招待同僚宾客们, 而周夫人则领着王熙凤一众妯娌在后堂招待各位诰命夫人们。 今天的主角自不必说,自然是许烨之和王熙凤。前院里许烨之被各位同僚大人围得团团转,官职比许烨之大的都是拍着许烨之的肩夸年少有为、有武穆遗风。和许烨之平级的都是笑脸相迎恭维许烨之皇恩浩荡。而官职比许烨之低的话里话外都是逢迎拍马求提携。 而许烨之一律都是温文谦恭,回赞老大人家的某某子孙少有才名, 聪敏狡洁必为栋梁, 直说的老大人心花怒放,捋着胡子心满意足;回赞某某同僚则是建树颇丰、日后必有大作为,直说的某同僚一脸笑容却连连口称不敢当;回赞某某下官则是沉着稳重、堪当大任必有一番作为,直说的某某下官两眼发亮, 仿佛大好前途就在不远的将来。 前院便是这样觥筹交错、互相恭维着, 后院则又是一番景象。 王熙凤早晨起来吃饭的时候便觉得身体不舒服,胃总是闹得慌, 不过碍着今天是开府的日子,一大堆的奶奶太太等着招呼,这才强撑着出来在众人之间周旋着。 周夫人自然看出来她的不适,但今天的主角就是王熙凤,她若是不在的话就太失礼了。故而周夫人也只能不着痕迹的多帮王熙凤应付应付,再多的她也没办法了,毕竟这是王熙凤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站在京城各家主母的面前,自然不能弱了名头去。 王熙凤自然也知道这事关许烨之的脸面,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着。 跟前院不同,那些老大人小大人都是官场上混过来的,自然有分寸,即便是立场敌对,也犯不着说几句不痛不痒的风凉话。后院的太太小姐们却没有这么多弯弯绕。 平日里听多了自家老爷/爷/爹的牢骚,这心底自然就生出了敌对情绪。再加上之前有意将女儿/侄女许给许烨之的奶奶太太,对着王熙凤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着实考验王熙凤的手段。 这其中便有应昌侯夫人。 应昌侯夫人楚氏出身昭和郡王府,虽然不是嫡女但也有县主的身份,祖上总归是龙子凤孙、皇亲国戚,故而脾气跟通身的气派一样的大。她之前便有打算将侄孙女嫁给许烨之做填房,却不想许烨之动作快,直接将王熙凤迎进了门,害得她小心盘算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这第一次见面,应昌侯夫人便是打算对王熙凤横挑鼻子竖挑眼。 婆子通传应昌侯夫人到,周夫人满脸带笑的带着王熙凤迎了出去。 周夫人和应昌侯夫人是老相识,虽说不上关系有多好,但毕竟都是京城里的贵妇,打了半辈子的交道,身份又在这儿,自是要好好招待的。 周夫人满脸喜庆的带着王熙凤对着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的应昌侯夫人道:“哎呦,我的好姐姐,你可是来了,我这正等着你呢。” 又笑着对着王熙凤道:“凤丫头,快来给应昌侯夫人见礼,这可是贵客,招待好了少不了你的好东西。” 王熙凤自然乖巧的对着应昌侯夫人行礼,嘴里也识趣的道:“侯夫人能来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怎么敢叫夫人破费。” 看着面前王熙凤婆媳两个互动,应昌侯夫人心里有气。面上淡淡的道:“都说烨之娶了个标致人儿,原还不信,今儿一见算是见识了,比那历史上的赵氏姐妹也不差多少了。春桃,将我前儿个得的那匹鲛纱送给二奶奶做见面礼,虽然价值连城,但好东西自然是要给合适的人才对。” 随着应昌侯夫人的话说完,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离得近的诰命夫人也都听到了应昌侯夫人的话。跟许家关系不好的站在一边等着看好戏,跟许家关系一般的则眼观鼻鼻观心做壁上观,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跟许家关系好的但碍着应昌侯府的身份地位,虽然心里埋怨应昌侯夫人挑事,但明面上也不好插手。 周夫人的脸色有些阴沉,她怎么也没想到应昌侯夫人一来就给自己一个没脸。历史上的赵合德赵飞燕姐妹那是祸国殃民的妖妃,遗臭万年的罪人,怎么能拿来做参比。还有那鲛纱,虽然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但那东西轻薄无比,丝毫没有一点庄重的样子,最是那些宠妾、名妓爱打扮的物件,怎么能拿出来送人。而且还是要送给自己的二儿媳,周夫人当下就想要发作。 不过王熙凤却抢先于周夫人开口了。 王熙凤笑眯眯的看着应昌侯夫人,眼锋如刀的道:“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今儿个可不正应了这句话么,侯夫人说我像赵氏姐妹,母亲却总说我是那泼猴儿,最爱调皮作怪,缠的她老人家没得安生呢。” 王熙凤这话暗含机锋,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恶者见到的自然就是恶。应昌侯夫人见到的是赵氏姐妹,周夫人见到的是孙悟空,这高下立见。 第27章 作者有话要说: 撒欢打滚求收藏~~ 晋江小真空的本火急需热情书友的鼓励~~~  王熙凤的话还没完, 她又继续笑眯眯的道:“应昌侯夫人不愧是应昌侯夫人,连鲛纱这种轻薄而又价值千金的织品都有。不过古人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怎么能收了侯夫人的心头好呢。况且我并不喜欢这种织品, 我还是比较喜欢云锦、杭缎这样庄重沉稳的织品。至于侯夫人盛情, 我自当铭记在心。” 王熙凤这一番话当真是丝毫不留情面, 完全驳的应昌侯夫人颜面尽失, 直气的应昌侯夫人嘴唇直哆嗦。 周夫人虽然心里也觉得王熙凤反驳的解气,但是像他们这种高门大户的人家, 不管是不是有什么冤仇、是不是政治死敌,表面上该做的文章还是要做的,能不撕破脸还是不撕破脸,而且毕竟是她二儿子开府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让个不相干的人给搅了局去。 因此周夫人还是笑着打圆场道:“你个牙尖嘴利的泼猴儿, 莫要冲撞了贵客,今儿个可是你的喜事儿, 莫把贵客都给吓跑了。来来来,老姐姐,快里边坐吧,虽说现在天还不热, 但总归晒得慌, 咱这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能再瞎折腾了。”说着,周夫人挎着应昌侯夫人的手臂,相携往内室里走去。 虽然周夫人给解了围,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应昌侯夫人吃了瘪, 自然也知道了这凤辣子王熙凤果然是名不虚传,因此, 那些政治立场敌对的太太们虽然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是却再没人敢去触王熙凤的霉头,都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惹人笑话。 看到众人的反应,王熙凤心中暗暗满意。正愁开府之后有那不开眼的来添堵,一一打发起来怪麻烦,没想到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应昌侯夫人这一闹吃了瘪,看谁以后还敢来门前撒野! 不提应昌侯夫人闹个没脸这一茬,只说王熙凤继续应酬往来的众人。都说天子脚下,倒了一根木头都能砸到个五品官。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其实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王熙凤这一阵迎来送往下来,寒暄过的夫人小姐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八十了,这还不是全部,因为这些之于送出去的几百张帖子,还只是一部分。 正在王熙凤往来周旋之际,有婆子来报:荣国府史老太君携邢王二位夫人、李柳二位奶奶(李纨、柳君蕙)、迎叹惜三位姑娘前来恭贺。 虽然此时元春在宫里还没有出头,但因为贾府的底蕴还在,不肖子孙还没有明目张胆的的堕落,所以还没有显露出衰败的迹象。所以,宁荣二府在京城里还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族。 虽然今天是王熙凤的主场,但她毕竟辈分在那里,接待一下太太小姐还行,像史老太君这样辈分高、身份高的自然还是要周夫人一同迎接。 认真算起来,周夫人也是要比史老太君低两辈的,不过两家毕竟不是什么实在亲戚,所以这辈分之说也就没那么严格。 贾府这边史老太君领着一众奶奶太太小姐丫鬟仆妇,不可不谓是声势浩大。反观王熙凤这边,只有王熙凤和周夫人带着几个丫鬟粗使婆子。至于王熙凤的其他几个妯娌,此时正分散在各处帮忙招待其他人呢。 “哎呦,老太君,这可真是天上王母娘娘显灵,把您这尊大佛给送来了,我可要好好沾沾您的仙气儿!”周夫人满脸带笑的迎了出去。 史老太君那是在京城贵妇圈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虽然不能说是成精了,但也可以说是人精一个了。像一般人家开府这种事,她自然是不去凑热闹的,全由邢王二位夫人代劳。至于这次到许家登门恭贺,自然是因为许家在京城的地位不一般。且不说许忠杰为人长袖善舞,颇有势力,也不说许氏一门兄弟各个有所作为,只说许烨之,一看就是前途无量有所作为的,史老太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重子重孙好好打算的。 所以,本着交好之心,史老太君自然是和颜悦色,说话也是谦让三分,她一边拉着周夫人的手,一边环顾四周对贾府的众人笑道:“瞧瞧慧茹这张嘴,倒把我这老婆子说的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似的。哎呦,且不知我今儿个正是要来你这儿蹭点喜气儿呢。”慧茹就是周夫人的闺名。 “老太君来那真是蓬荜生辉了,快请进快请进。” 贾府众人连带着周围的人都应景的附和了几句,气氛热烈的将史老太君以及贾府众人迎了进去。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一个人。 自从丫鬟通报说荣国府的众人到来,王熙凤内心里那条伤疤便开始隐隐作痛。 其他人王熙凤倒还不怎么在乎,只是对于柳君蕙,王熙凤内心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去会一会她。 这当然不是出于对贾琏的留恋,而是女人的尊严问题。 就好比一对男女正在交往,但突然有一天男生说分手,原因是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儿P,那么这个女孩儿O受伤之余,一定会纠结于:P到底哪里比自己好?是脸还是身材?是会撒娇还是会卖萌?是床上更放得开还是有什么手段? 王熙凤本就掐尖要强的性格,更是不能容忍自己输给一个黄毛丫头,本着这种比一比的心里,王熙凤虽然人在来回的跟众人周旋,但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的关注着柳君蕙的一举一动。 其实柳君蕙也在不声不响的关注着王熙凤的举动。 柳君蕙自从知道王熙凤被自己“横刀夺爱”,并且在自己大婚时不甘与怨愤时,就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了一个叫做王熙凤的女人。 当然得罪人的事柳君蕙做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最坏的是这个叫王熙凤的女人似乎不太好相与呢!不仅夫家背景强硬,自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不过宴会从来都是人来人往的,就算王熙凤和柳君蕙都有心凑在一处比个高下,也没场地给两个人一决雌雄,更何况一个作为女主人不能无故离场,一个陪着家里的女性长辈来参加宴会也不好走开。 最终的结果就是王熙凤暗中关注了柳君蕙一晚上,从衣着服饰到神态举止再到人情世故,得出个结论:劲敌也。 而柳君蕙看着王熙凤在众人之间周旋了一晚上,谈笑风生、恰到好处,也得出个结论:对手很强大,不过可以考虑化敌为友。 第28章 明月朗星, 一斛清影相伴整个紫禁城,也伴着许府的觥筹交错,喧哗到月半中天。 男客们早已喝的酩酊大醉, 需要小厮们搀扶着才不至于失了仪态。至于女客, 说说笑笑了大半个晚上, 又吃了一肚子的茶水点心, 这会子也都乏了,见自家老爷们有了告辞的心思, 便也三三两两的退场了。 古人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最后送走了礼部侍郎蒋大人和他的家眷,许府这场开府大戏也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 至于许府新晋的老爷许烨之以及太太王熙凤,终于得闲回到了卧房。只不过折腾了这么一大天,连许烨之都有些累了,更何况是一早起来就不舒服、一直强撑着的王熙凤了, 以至于还没待沐浴更衣,王熙凤便眼前一黑, 软绵绵的倒下了。幸好许烨之走在王熙凤身侧,又总是习惯性有意无意的觑着她,这才及时一把接住了她落叶一般飘零的身体,不至于摔出个好歹来。 “快去叫太医!”变故突生, 许烨之也是一惊, 声音中都染上了些许惶恐,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然而,许烨之虽然脑子很清醒, 无奈王熙凤的两个丫头平儿和喜儿却有点傻了, 她们两个怎么都没想到自家精明强干的主子竟然会晕倒,所以一时间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 并没有对许烨之的话做出反应。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太医!”见两人还在犯傻,许烨之一脸锅底黑,咆哮出声道。 平儿和喜儿被许烨之的狮吼功吓了一跳,终于从呆傻的状态中回神,不过不巧正好对上许烨之一张黑锅底一样的脸。 平儿没来由的浑身一抖,然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该去叫太医。她也顾不得什么姿态仪态,撒腿就往外跑,那着急忙慌的样子,甚至让许烨之都不确定她是被吓得手足无措了还是真的听从自己的命令跑出去叫太医了。直到远远传来平儿慌里慌张的声音:“张青,快去叫太医,奶奶晕倒了!” “啊?奶奶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你别急,我马上就去找太医。”接着许烨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踏步声,然后渐行渐远直到归于沉寂。 至于房间里的喜儿看着平儿急匆匆的跑出去之后,则是袅娜上前安慰许烨之道:“二爷莫要心焦,奶奶吉人自有天相,许是累着了,这才会晕倒的,一会儿子太医过来了,也就好了。”说完,她一剪秋水中似是欲语还羞的看着许烨之。 至于许烨之,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喜儿一眼,只是沉默的将王熙凤打横抱起,然后轻轻的放置到床上,又将叠起的被子温柔的盖在不省人事的王熙凤身上。最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喜儿道:“你去二门上看着吧,太医来了立马迎进来。” “是,二爷。”听着许烨之不容置疑的吩咐,喜儿只得应是,然后不情不愿的去二门上守着了。 看着门被喜儿掩上,许烨之才收回不经意间流露的森冷目光,转而担忧的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王熙凤。 床上美人云鬓堆叠,一头青丝散落,朱唇皓齿,眉眼如画,只可惜面白如纸,生生演绎出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没了往日生气的王熙凤,更是让人疼惜,许烨之也不例外,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描摹着王熙凤的眉、眼、鼻、唇,想象着她平日里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多久,太医便随着张青来了。 来的是太医院的贺之凡贺太医,他是常走许府的太医,住的地方又离许府近,张青便直接去贺太医府上将人给拉过来了。 贺太医也是颇有狼狈,上了年纪的人睡的都早,张青去贺府的时候老头儿都就寝了,又生生被张青给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衣服没穿错已经不错了,哪还顾得上仪表,不过这种令人捉急的时刻也没什么人会去在意这些虚的。 许烨之见到贺太医来了,立马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好方便贺太医诊治。 “贺世伯,这么晚了还把您请过来真是失礼了。只不过内子不明不白的就晕倒了,小侄实在是心焦,打扰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说着,许烨之一揖扫地,足见其郑重其事。 “好了好了,世侄您就不要这么多礼了,想我许贺两家自开国以来就是世交,再讲这么多虚礼岂不是生分了。你且稍安勿躁,待老夫好好给侄媳妇把把脉。” 贺太医一边扶助许烨之的胳膊阻止他行礼,一边开口道。 “那就有劳贺世伯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好好,先搬个马扎过来,老头子给侄媳妇把个脉。” …… …… 贺太医是个妙人儿,他手一搭在王熙凤的脉门上就已经知道王熙凤是个什么情况了,不过当他微微觑了一眼站在旁边略显焦急的许烨之时,内心里的作弄心思便噌的一下冒出来了。 这也不怪贺太医玩心太重,主要是因为许烨之的表情以及状态已经超过了贺太医对于这个世侄的一贯认知,所以他才起了逗弄的心思。 其实贺太医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在诊脉的过程中,时不时的皱个眉、捋两下胡须、点点头、再摇摇头…… 这些表情要放在平时,许烨之真不见得会在意,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许烨之的心就随着贺太医的表情如同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没个依仗。 不过贺太医也不是个没分寸的,看把许烨之逗弄的面沉似水、焦急万分后,贺太医终于停止了触诊:“世侄啊,不是老头子说你,你怎么就叫侄媳妇操劳成这样呢?看看,看看,人都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这得是多累呀。” “世伯教训的是,小子平日里确实疏忽了对夫人的关心,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这话还是跟侄媳妇说吧,总归是她受累,还要替你延续香火。” “是,等她醒过来,小子亲自给她赔——什么!香火?”满心愧疚的许烨之顿时一惊,以为自己听觉出状况了。 “行了,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趁早把那上好的补品都搬过来给侄媳妇炖上,老头子我再开几副安胎的汤药,保管你来年抱上个大胖小子!”贺太医说完哈哈一笑,也是替许烨之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笑过千万不要放过,收藏顶起来~~ 第29章 京城里边的消息从来都跟长了翅膀似的, 大户人家里的东家长来西家短,不出一天就能传的半个京城都知道,这不, 王熙凤也赶上了这么一遭。她有身孕又操劳过度晕倒的消息没出两天, 就传遍了半个北京城。吃瓜群众们也不得不在私下里赞许府一声有福气, 这刚得了皇上赏赐的宅子, 立马就赶上了添丁进口,这可不是好福气嘛。 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王熙凤虽然也盼着给许烨之添个一儿半女,但她真没想着要这么快好嘛。且不说现在刚开府,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就说她跟许烨之刚刚大婚不到半年,这感情还没培养好呢, 就要生孩子,这不是生生把许烨之往那两个成天给她添堵的姨娘房里推嘛!到那时候, 她一没道理去管许烨之歇在哪里,二也管不住许烨之想歇在哪里。等到十月怀胎生了孩子,估计许烨之早对她这黄脸婆没什么兴趣了。 所以虽然怀有身孕,但王熙凤脸上真是高兴不起来。 许烨之倒是很高兴, 不管这胎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都是他跟王熙凤的孩子,想到还没出生的小团子会有王熙凤的丹凤眼柳叶眉,会有自己的挺鼻薄唇,许烨之觉得朝堂上的烦心事也不是那么糟心了。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总归不同, 这取决于他们看问题的角度, 也取决于不同的思维方式。 就在王熙凤担心自己地位不稳之时,隐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人也觉得自己攀上枝头的机会来了。而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喜儿。 跟在王熙凤身边几年的喜儿自然之道自己的这位主子是个什么脾气,虽然她是做陪嫁丫鬟跟着王熙凤过来的,但喜儿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以王熙凤的脾气,她一辈子也别想爬上许烨之的床!上不了床,这身份地位什么的自然就得泡汤。到时候只能顺主子的意,随便配个小厮,当一辈子的奴才秧子。 是以,趁着王熙凤身怀有孕,喜儿自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又是一天傍晚,王熙凤送走前来探望的许家大嫂韩氏,不禁觉得身子很是困乏。实在是熬不到许烨之下衙回来,王熙凤只得差喜儿候在花厅,等许烨之回来好有个端茶递水的人。而她自己则带着平儿去正房歇下。 看着王熙凤跟平儿隐没在帘幔后的背影,喜儿不禁喜上眉梢。她原本还愁没机会接近许烨之,哪成想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这可不是现成的好事嘛! 觑着周围没人,喜儿脚步轻快的转身回房,先是打了盆水仔细的净了面,然后细细的涂了一层万珍楼的雪花膏,接着又沾了点胭脂涂在唇上和面颊上,又用螺子黛画了涵烟眉,最后又重新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如此装扮一番后再揽镜自照,镜中人已是明眸皓齿,顾盼神飞。 眼见着铜镜映出自己娇美的面容,喜儿对接下来的行事更是志在必得,现下她只需等许烨之下衙回来成就好事就行了。 许烨之也确实没有让她等多久,天擦黑的时候就赶着趟回来了。 听着许烨之踏着沉稳的步伐一点一点靠近花厅,以及不时传来丫鬟仆妇的问安声,喜儿知道,机会来了! 随着花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许烨之那张英俊的脸便倒映在喜儿的眼眸中。看着许烨之英武伟岸的身体,喜儿不禁霞飞双颊。她扬起细白的脸娇俏的开口道:“老爷您回来了,可是要先净面?” 许烨之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守在花厅里的人并不是他白日里不时想念的人。 “太太呢?”许烨之一边走到上首的太师椅上坐定,一边将手里写着京津糕饼铺的油纸包放在了托盘里。他并没有理会喜儿的嗔视,自顾自的问起最想知道的事情。 虽然许烨之并没有正眼看她,甚至都没有在意她的询问,但是喜儿并不气馁,依旧在许烨之眼前找存在感的道:“今儿个太太身子不爽利,困乏的厉害,所以早早的歇下了,临歇下之前嘱咐奴婢伺候好老爷您。” 许烨之不禁抬眼看了喜儿一眼。 不同以往的怯懦,喜儿甚至勇敢的对上了许烨之幽黑的的眼睛。 喜儿觉得自己从没这么仔细的打量过许烨之的眼睛,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着姣好的丹凤眼型,以及黑的发亮的瞳孔,睫毛的长度虽然看不分明,但依然让人觉得有一种内敛的璀璨光华。而且借着微弱的烛光,喜儿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精心打扮过的倩影。 不自觉的,喜儿觉得如果许烨之用这双眼睛深情的看着自己的话,自己就算是死也是愿意的。 然而,许烨之的目光并没有一直停留在喜儿身上。他瞥过喜儿不同往常的明丽动人以及小意殷勤后,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许烨之早不是什么毛头小伙子了,自然就知道喜儿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是喜儿自己的主意,还是听了王熙凤的安排。 许烨之没什么反应,喜儿却是急坏了,毕竟这机会是她好不容易等到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喜儿知道,以王熙凤那霸道善妒的性格,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想要爬许烨之的床,那肯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为今之计,是一定要爬上许烨之的床,那样有许烨之护着的话,想来王熙凤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对付她! 想通关窍,喜儿更加主动的往许烨之身前凑:“爷,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她一边媚眼如丝的嗔视着许烨之,一边将玉手去解许烨之的朝服。 然而,还没等喜儿对许烨之有实质性的接触时,她的纤纤玉手便被挡在了一尺之外,不得寸进。 喜儿没想到自己又一次功败垂成,她有些不甘心的看向许烨之,却见许烨之的目光已经全然冷了下来,而目光的去向正是自己! 被冷然的目光这么一看,喜儿不禁全身一颤,僵在了那里。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爬床的过程,而每一次,都是她跟许烨之一番云雨之后小意温存,结果被王熙凤撞破好事,一番磋磨后,自己有许烨之的维护,被抬成姨娘,最终有了孩子跟王熙凤分庭抗礼的境况。谁知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会是这般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着许烨之冷冷的推拒,喜儿知道自己完了,未来等待着她的再不会是什么好归宿。只不过她不明白,自己明明长得不差,身段又好,为什么许烨之竟能视而不见呢?不是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 “自己去找太太领罚吧。”许烨之冷漠的声音仿若从天而降,宣告了对她的最终判决,也打碎了喜儿的最后一丝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快被我洗脑收藏吧zz 第30章 “太太, 不好了!喜儿在房里上吊了!”平儿的声音透过花窗,焦急中还带着点颤音。 丫鬟仆妇们的作息时间要比主子们的早,所以此时王熙凤和许烨之睡在床上还没醒, 忽闻平儿报来的坏消息, 王熙凤着实是一惊。 正要不管不顾的起身, 旁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了下来。 “你躺着罢, 我来处理,你还有着身子, 莫因为这事情受惊了。” 说完许烨之便起身穿好衣服,回身似有安慰的摸了摸王熙凤的额头,又给她将被子掖好,这才出了门随着平儿去处理了。 看着被关上的门,王熙凤不禁眉头一皱。遇上这样晦气的事, 她哪还能睡的着了!不过许烨之说的也对,这事自己还是不要掺和了, 怎么说也是双身子的人,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 到底是睡不着了,王熙凤还是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圆凳上等着听消息。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许烨之出门随平儿到了喜儿住的下人房, 此时临近房间的三五个丫鬟也都来了,正一脸惊恐的看着案发现场。待看到许烨之来了之后,这才稍稍回了点神,纷纷给许烨之让路。 下人房里除了门栓被破坏外, 其他的都还保持着原样, 刺眼的三尺白绫垂梁而下,踢倒的圆凳滚到了一边, 因用力挣扎而落下的绣花鞋也是散落在地,就连挂在半空中的喜儿也依旧挂在半空。如果忽略这森然的场景的话,还能看到喜儿梳的顺滑的发丝,精心描画的妆容,以及崭新鲜亮的襦裙。 许烨之仰头看着喜儿,眼眸里没有悲喜,甚至连惊都没有,毕竟喜儿于他,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 看许烨之盯着依旧吊在半空的喜儿看,平儿开始陈述事件经过:“老爷,今儿个早晨奴婢来找喜儿一起去上房伺候,结果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喜儿应声,奴婢又问了周围其他几个姐妹,她们也说没见喜儿起来,奴婢怕喜儿出什么事,所以就善做主张的撞了门,门一撞开就见喜儿吊在那里了。奴婢和其他几个姐妹吓坏了,又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只得去上房惊扰您和太太了。” 其实平儿不说,许烨之大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没想到喜儿真敢寻死,毕竟她背主做的那事也还不是什么死罪,最多也就是被随便配个小厮发落出去,抑或主子狠心发卖到那穷山恶水或是烟花之地去,何至于就去寻死?难道还想以死明志?可是她做的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是明的什么志? 虽然内心里已有一番计较,但毕竟死者为大,许烨之也不想横生枝节,直接开口道:“去二门上找符管事,让他派两个小厮去抬口棺材,然后去顺天府知会一声有个丫鬟自杀了,再派两个小厮进来,将喜儿的尸体用白布裹了抬出去,最后去通知一下喜儿的亲眷,让他们来接人,平儿你去账房那里支一百两银子,算是给喜儿亲眷的补偿罢。至于余下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要到处嚼舌根,否则要是有什么闲话传进我耳朵里,自不会有你们什么好果子吃。”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许烨之一通安排下来,终于将众人的恐惧和不安压了下来,纷纷领命下去做事了。而许烨之也转身回了上房,那里,还有需要他安慰的人。 事实上,王熙凤不是个没经过事儿的人,纵然喜儿死的突然,她有些微的不适,但缓和了这么久,也早已将这事消化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她不明白的是,喜儿怎么就死了? 王熙凤慢慢回忆着这两日的事情,想着喜儿是否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但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喜儿有哪里不对劲。唯一不对劲的,似乎也只是昨晚留她给许烨之端茶递水了。 王熙凤不禁蹙起了眉。 许烨之从外边轻轻的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王熙凤坐在圆凳上,一手托腮蹙眉沉思的模样。端的是似喜非喜含情目,似蹙非蹙隽烟眉,犹衬的她粉面含春威不露。 看着王熙凤一副沉思的样子,许烨之知道她在想喜儿的事。他关上门,来到王熙凤身旁坐定。 “还在想喜儿的事?”许烨之偏头看着王熙凤如玉的侧颜,圆润的耳垂儿,忍着抚摸一番的冲动问道。 “嗯,喜儿怎么说也是跟在我身边四五年的老人儿了,这说去就去了,我这心里也不落忍。只是不知她有什么事想不通就要寻死。” “仔细想多了伤神,总归你并没有亏待她。她想寻死,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好了,这件事情就此过去罢,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好好吃饭,安心养胎。”说完,许烨之牵起王熙凤的手,拉着她往偏厅去,那里,早已摆好了早膳。 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喜儿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王熙凤的耳朵里。 喜儿死后第八日,也就是头七之后,平儿想要对王熙凤说喜儿上吊的缘由,但又有些欲言又止。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府里有几个丫鬟仆妇已经传开了,要再不跟王熙凤说,到时候怕她更发火。 虽然王熙凤最近的工作重心都转移到了养胎上,但毕竟是多年的主仆,平儿的反常王熙凤一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陪嫁过来的丫鬟就剩了平儿一个,王熙凤不愿意逼迫她罢了。而且平儿也不是个拎不清的,所以王熙凤并不担心平儿敢做出什么有损她利益的事情。 就这样,主仆两个打了半天的哑谜,最终还是平儿怕事情闹得更大,牵扯的人越多,这才有些紧张的对王熙凤道:“太太,奴婢这几天听到了一个传闻,是关于喜儿的。” “哦,什么事传闻?”王熙凤一边翻着一本诗集,一边不紧不慢的问道。 “奴婢听说喜儿死前的头一个晚上,是她在花厅里单独服侍老爷的。”平儿试探的说着,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见王熙凤手里的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形变。 平儿不禁心中一跳,不敢迟疑,继续说接下来的重点:“不过奴婢听说,当时是喜儿主动的,而老爷却是连理都没理。奴婢想着,喜儿莫不是因此一时想不开就去了?” “是吗?那可真是去的好了。生了一副狐媚子样,我原本想抬举她做人,哪成想她还是改不了狐媚的本性!”王熙凤不禁冷笑道。 毕竟是共事几年的姐妹,此时平儿应也不是,不应还不是,只得讷讷了声,算是应付了过去。 不过王熙凤的气不是那么好消的。 “你是听谁说的?去把那个最先知道的给我叫过来,我亲自问问。”王熙凤虽然还是一副笑模样,但是平儿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心情可不怎么好,没见柳眉都要飞起来了么。 不敢迟疑,平儿立马退出去找闲话的起源翠柳去了。 翠柳是王熙凤身边的二等丫鬟,十三四岁的年纪,比之平儿、喜儿之流,身份地位自然要差一截,但比之许府里大多数的三等以及不入流的丫鬟仆妇来说,地位还是不错的,所以当日喜儿想要向许烨之现身的时候,她才有机会靠近上房。 此时,翠柳还不知道王熙凤找她有什么事,所以一进来就脆生生的给王熙凤请安:“太太吉祥。” 王熙凤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抿着茶碗盖子,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请安的翠柳后,冷嘲道:“还知道我是你太太呢,你传闲话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还有个太太?” “太太,奴婢没有,奴婢怎么敢乱嚼舌根。”翠柳着急的辩解道。 “还说没有!喜儿死前头一晚上的事情不是你说的吗?”王熙凤冷喝。 “奴婢没敢乱说,奴婢就是被喜儿上吊的事情吓到了,所以才跟同屋的梧桐嘀咕了两句,谁想她就把事情给传扬出去了。要知道她大嘴巴,奴婢就算吓死也不敢跟她说呀!”翠柳继续辩解道。 “你还挺伶牙俐齿的!不过我还就讨厌那些搬弄是非之后还把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的人。你觉得你冤枉,我就不信你跟梧桐同屋住着,会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王熙凤揭穿翠柳的狡辩。 “平儿,把所有人都给我召集到议事厅去。我看开府之后这人都失了规矩了,得给他们好好立立规矩。不然还以为我是泥捏的呢!” “是,太太。”平儿领命。 第31章 议事厅里乌压压的一群人, 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原本安心养胎的王熙凤召所有人过来做什么,不过大家直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自打王熙凤进了议事厅的门, 这屋里的气压就持续走低, 待到她在上首坐定, 一众丫鬟婆子这才看清王熙凤脸上的山雨欲来,不自觉的禁了声, 生怕这位笑里藏刀的主子拿自己开刀。 看着底下一众人肃然而立,不敢有半点懈怠得模样,王熙凤心上云雨稍霁,便不再拿捏着手段吓人,直接开口入了正题道:“王贵家的和张林家的, 你们两个带人把翠柳和梧桐堵了嘴给我捆起来!” 被叫到名字的王贵媳妇和张林媳妇具是一惊,不过听清全部命令后, 知道不是自己犯了事而是让自己带人捆人,哪还有迟疑的道理,立马就将翠柳和梧桐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梧桐还不知道为什么捆自己,登时傻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而翠柳则是一个劲儿的朝着王熙凤呜呜着, 眼睛满是急切,仿佛是有什么冤情要向王熙凤辩解似的。不过王熙凤并不理会,今天她是一定要处理翠柳和梧桐的,下人们越来越没有规矩, 甚至都敢编排主子的私事, 这无论是对于刚刚管家的她,还是对于刚刚新建的许府, 都已经是不可容忍的了。此时不杀鸡儆猴更待何时? “今儿个为什么绑了翠柳和梧桐,我猜大部分人心里都有数吧?咱们府上开府还没几天,再加上我身子不适不能理事,是不是让你们觉得这府上就没个规矩,可以任你们无法无天了?”王熙凤言辞犀利的责难道。 “太太您明鉴,奴婢们可不敢坏了府里的规矩啊。”众丫鬟仆妇们一脸惶恐的替自己叫屈,那真挚的模样要不是王熙凤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还真就被糊弄过去了。 看着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油条,王熙凤嗤笑道:“还说没有?不算翠柳和梧桐这件事,是不是还有人当值的时候吃酒打牌了?是不是还有人擅离职守了?是不是还想让我一个一个点了名字丢丢你们的老脸才罢休?” 扫了一眼下首被抓住把柄的仆妇低头敛目的样子,王熙凤又道:“我不管你们以前坏没坏了这府里的规矩,我只是要告诉你们,从今天以后,谁要敢再坏了这府里的规矩,在我王熙凤这里就别想蒙混过去!你们也别欺我年纪小,也别仗着自己身后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就敢胡作非为,真犯到我手里,可别怪我六亲不认!” “赵河家的,你去找了东升牙行的人过来,就说我府上要发卖两个人,再买几个丫鬟,让他们今天把人带走,明天再带人过来我挑。” “是,太太。”被叫到名字的赵河家的,立马领命而去,生怕慢了一步吃挂落。 处理了两个嘴碎背主的丫鬟,又骇了一众人不安分的心思,王熙凤坐在花厅上首,抿了一口茶,又接着道:“列位别以为我现在有身子管不了你们,需知有一句话叫做乱世用重典。谁这时候让我不痛快了,我必不会让他痛快了!都听明白了吧。” “奴婢不敢。”花厅下首众丫鬟婆子哪敢怠慢,简直一呼百应。 虽说收拾了传闲话的梧桐和翠柳,并且敲打了一众不省心的下人,但王熙凤心里还是不痛快,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喜儿事件中,许烨是不可或缺的主角,而整个事件还处于模棱两可中。是喜儿勾引许烨之不成,怕事情败露自杀,还是喜儿不甘被许烨之强迫才愤而自杀呢? 虽然闲言碎语多是喜儿主动勾引,虽然对许烨之的为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但王熙凤还是不敢百分百确定,别人不知道,王熙凤可是知道,许烨之可是自她怀孕之后就没有纾解了!他想要找预备役通房丫鬟纾解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心下犹疑,王熙凤却半点没有表现在脸上,她不动声色的屏退了众人,静待天黑许烨之回府。 等待从来都不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就在王熙凤等的心浮气躁之际,许烨之这才带着几包京城老字号“钱记干果”的蜜饯回来了。 许烨之早晨从太医院院正那里打听到有身孕的女人都喜欢吃些酸酸甜甜的果子蜜饯,下衙之后便婉拒了同僚相邀,绕到城南钱记干果买了一大包口味各异的干果蜜饯,这才心情不错的回了府。 X并没有注意到府内下人神色的异常,又兼急着去W那里,错过了心腹的汇报,所以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彼时,王熙凤正坐在厅房里想东想西,又兼心里窝着委屈,所以对于许烨之的到来并不像以往一样周全,虽然依旧笑脸相迎,但却是省了嘘寒问暖端茶递水,只坐着脸上堆笑的道:“爷回来了。” 许烨之一颗心都扑在怀了孕的王熙凤身上,所以虽然王熙凤脸上堆着笑,但许烨之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许烨之不动神色的观察着王熙凤,确认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王熙凤确实心里不舒坦,至于不舒坦的原因,还有待探查。 “你前儿个不还念叨着想吃那酸酸甜甜的蜜饯嘛,过来尝尝,钱记干果的蜜饯果子,听说做的还不错。”许烨之一边拆蜜饯的油纸包,一边语气轻松的招呼王熙凤上前来。 王熙凤虽然心里窝火,但却是只能干怄气,毕竟封建礼教的条条款款里都是以夫为天夫为妻纲,而女子要做的则是贞顺贤静,三从四德,就算许烨之真的收了个丫鬟做通房,王熙凤都没有立场指责,更何况现在的捕风捉影? 压下心里的五味杂陈,王熙凤勉强捻起一颗话梅放进嘴里,却是食不知味。 看着王熙凤只吃了一颗便停住手,许烨之更加确定王熙凤不对劲,只是不知这不对劲的原因是什么。 心思一转,许烨之便道:“你慢慢吃,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待我处理完再过来。” 其实许烨之哪是去处理什么事情,只不过是跟管家和心腹小厮确认一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王熙凤暗暗恼火成那样。 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却是让许烨之目瞪口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他身上,而且很明显,王熙凤怒火中烧了。 第32章 如果一个女人完全不会为一个男人吃醋, 那么这个女人喜欢这个男人也有限度。 当然,作为古人,许烨之自然不知道这句被后人总结出来的经典言论, 但这并不妨碍他潜意识里得出相似的结论, 所以, 头痛归头痛, 许烨之内心里还是甘之如饴的。 再次回到上房,许烨之已经有了谋算。 而王熙凤见许烨之再次回来, 上一次忍住的试探之意又冒了出来。 不同于之前的不明所以,许烨之看着王熙凤纠结的样子,心中只觉有趣。他坏心思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等王熙凤忍不住试探过来。 论深沉比谋略,王熙凤这个深闺妇人自然算计不过许烨之这在朝堂上摸爬滚打的男人, 所以最终,王熙凤还是按着许烨之的剧本试探了过来。 “爷, 妾今儿个发作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奴才,还发卖了两个,您看这样处置合适吗?”王熙凤盯着许烨之的脸色,言道。王熙凤相信, 作为一家之主的许烨之不会不知道这府里白天发生了什么。 “哦, 你处置便是,这府里的事全赖你打理就好。”许烨之不动声色的回道,一丝异常都没有。这让一直观察着许烨之脸色的王熙凤一无所获。 无奈,王熙凤继续试探着:“都是从东府里出来的老人儿, 妾原也没打算这样处置的, 只是他们竟然嚼舌根嚼到您身上来了,妾实在忍不得, 就发落了几个。” “嗯,体面也是要他们自己争取的,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要有被惩罚的觉悟。”许烨之继续附和着,一脸的从容,没有丝毫躲闪和心虚。 什么都没试探出来,王熙凤不得不放大招:“您猜他们说什么?他们竟然说,喜儿之所以上吊,是因为她想要服侍您,结果被您推拒了,她觉得没脸,这才想不开上吊了。”王熙凤一边状似不经意的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许烨之的面部表情,想要看出什么破绽来。 “哦,流言还算中肯。”许烨之似笑非笑的看了王熙凤一眼,又道:“夫人觉得呢?” 这可真是将了王熙凤一军,王熙凤要是没有疑虑,又怎么会一点一点的追问而落入许烨之的坑里。但是当着许烨之的面,王熙凤怎么好说出不信任的话来。 僵了一僵,王熙凤有些赌气的道:“您觉得妾是该信还是不该信呢?” 话一出口,王熙凤便有些后悔,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以至于王熙凤是真的赌气了,跟自己赌气。 就在王熙凤恼自己说话不经大脑时,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腰,顺势一带便将她禁锢在怀中。 胳膊的主人自然是许烨之。 看着怀中有些懊恼的王熙凤,许烨之不由自主的扯出了一个微笑轻声道:“都道关心则乱,夫人的心乱了呢。” 被戳破心思,王熙凤的脸红成了烟霞,她的眼神躲闪,不敢看已然洞悉一切的许烨之。 许烨之的目的自然不是逗弄一下王熙凤,而是要解开王熙凤的心结:“喜儿的事,我本不欲对你说,一是你现在有身孕,本是多思多虑的时候,我不想给你添堵,二是喜儿的做法虽然不对,但她毕竟是你的陪嫁,冒冒然宣扬出来,于你脸面上也有妨碍,我本是想大事化小的,谁知竟被下人们传了出来,更让你心里不痛快了。”对于王熙凤‘善妒’的心性许烨之心知肚明,只不过他并不以为忤,前有义兄戚继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朱玉在前,他若是也能与王熙凤举案齐眉,那也是一桩美事。 许烨之知道这一番话能够安抚王熙凤的情绪,但是却并不能消除她最根源的疑忌,想要让王熙凤彻底从‘善妒’中解脱出来,只能将她‘善妒的’根子斩断。 “这世间礼法皆对男子宽容,允其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以男子立场来说,自然是美事一桩,但以女子立场来说,怕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但世间礼法礼教又容不得女子有怨言,长此以往,闺中女子不是暗中争斗害人害己,便是唯唯诺诺失了性情,仔细想来,皆是红粉骷髅,又有什么可留恋?我虽不是痴情子,但亦不是风流坯,又何必为了那眨眼的欢愉枉生是非呢?” 顿了顿,许烨之莞尔道:“更何况这府里已经有一只母老虎呢!” 王熙凤:……虽然最后被调侃,但王熙凤的心情并不轻松。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连想要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都不能。在许烨之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都不堪一击,她内心里最隐秘的私欲都被许烨之看的一清二楚。 王熙凤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却无能为力,同时,王熙凤也清楚地认识到,许烨之不是那可以随便糊弄的人,除非他自己愿意被糊弄。而自己今晚这一系列的试探,可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看着王熙凤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许烨之知道她被说中心中事恼了,但他本意并不是如此,他说这一番话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这一句:“夫人不是世间庸俗怯懦的女人,我也不是世间循规蹈矩贪欢好色的薄情郎,其实像义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很不错,就是不知夫人能否陪我阅尽这世事沧桑?” 王熙凤:…… 王熙凤有点傻,她完全想不到事情会有这样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转,而且似乎,许烨之并没有责怪她的善妒,反而承诺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自己幻听了吗?王熙凤不禁开始自我怀疑起来。而且许烨之的话逻辑也不通啊,府里已经有两位姨娘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基础条件都不成立,又怎么能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何况,男人的承诺又能有多长久?想想二十年、三十年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王熙凤这个女人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熙凤能想到的,许烨之自然也不会忽略,他拥着王熙凤坐在塌上,在王熙凤耳边呢喃道:“我们就打一个赌,赌我有生之年,唯有你一人,如若违背,受万人唾骂,如何?” 被许烨之拥着,王熙凤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王熙凤知道他是认真的,认真到了骨子里。没来由的,王熙凤已然泪流满面却不自知。 而许烨之,则静静地拥着王熙凤,感受着她内心汹涌的情绪…… 都道是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什么是爱情? 我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体悟,有人会说爱情就像一捧沙,抓得越紧,流失的越快。 有人会说爱是一种习惯,你习惯生活中有他,他习惯生活中有你。 也有人会说爱情就是荷尔蒙,时间过了,爱情就淡了,相爱的人也就散了。 更有人说爱情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相守是最长情的告白。 所谓爱情,千人千面,皆是笼罩在朦胧的迷雾中。真要鉴别个真伪,似乎也只有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了。 第33章 王熙凤的肚子是越来越大, 眼看着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许烨之早告诫了府里的丫鬟婆子不准去扰她清净,只不过她是个闲不住的,家不能管, 她便捡时间缝些小孩子的衣帽, 虽然她绣工赶不上府里的绣娘, 但毕竟是当娘的心意, 这份心意可不是绣娘能比的。 且说王熙凤一边针脚细细密密的缝着小衣服,一边跟平儿聊些日常:“今年这天冷的真快, 往年这个时候哪需要就烧炭了。哎,咱们这样的人家倒是没什么,只那些佃农庄户有的熬了。今年的炭价几何?” 王熙凤怕烟,即便烧的是最好的银丝炭,平儿也只能将炭火盆远远放着。看着盆里烧的红彤彤的炭, 平儿放下手里的拨手,回道:“奴婢听说最末等的炭都要比往年贵上两成了, 现在才入冬没多久,只怕往后会越来越贵了。”平儿语气里有着满满的担忧,当然不是担忧炭价,而是担心人, 不知道这个寒冬又要有多少人冻死了。 虽然平儿没说, 但王熙凤自己也能想到路有冻死骨的惨状。她不禁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道:“乏了,随我去西府走一走。”所谓西府,便是原来的许府, 因着两家挨着, 一左一右,便以东西二府分之。 “太太, 这天冷,您身子又重,奴婢去叫人抬个步撵过去罢。”平儿听王熙凤说要去西府,担心道。 “我这每日都窝在房里,都快霉了,正好出去见见风。可别弄什么劳什子的步撵,到叫人笑话。” “那您一定得穿上这件斗篷,再捧个手炉。不然,您要是着凉了,奴婢没法跟老爷交代。”平儿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大红洒金织鸭绒的斗篷给王熙凤披上,又从偏间里取出个小手炉,放到王熙凤手里,她这一串麻利的动作,到让王熙凤拒绝的话不好开口了。 原本王熙凤就穿了一件镶毛边鹿皮袄,又被平儿裹了一件斗篷,最终整个人裹成个球,带着平儿以及后补上来的木槿、春杏出了门。 外面确实冷,愁云惨淡,冷风呼啸,呼吸之间都能呵出一口白气,草木之上都覆着一层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王熙凤不自觉的拢紧了袖口,此时唯一还能感觉到温度的,也只有手里的手炉了。 好在东西二府的距离不远,没一会儿也就到了。 而西府那边,周夫人正和几个儿媳妇子说笑,听说王熙凤来了,周夫人连连道:“这天气让她过来做什么!天寒地冻的,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快扶她进来。” 待到王熙凤被搀扶着进了花厅,周夫人嗔怪她道:“这天寒地冻的,你跑过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让丫鬟婆子来说一声,我们可不就去看你了,哪用得着你这个双身子的巴巴过来。冷了罢,快来这边坐。” 不待王熙凤回话,周夫人转身又对身边的丫鬟彩云道:“快去叫外面的婆子把地龙烧热些。” 交代完,周夫人这才拉着王熙凤的手细细的打量起她来。眉眼还是那眉眼,面色也是红润光泽,精神头看着也还不错,只是除了肚子看着比前几天又大了一圈外,浑身竟没多长二两肉。 “不是叫人给你送了人参燕窝嘛,怎么比上次见你,竟没养胖一点?手也这般冰凉,可是冻着了?”周夫人拉着王熙凤的手,摩挲道。 继而又对身边的丫鬟彩莲道:“把前儿个宫里赏赐的那件雀金缠紫貂裘拿来,那件暖和,一会儿二太太走的时候给披上,省的冻坏了身子。” “娘,这可使不得,宫里特地赏给您的,我万万不能占了去。这天冷,合该您穿着。”王熙凤坚决推辞。 “推辞什么,我这里的好东西多着呢,再说,你现在可是怀着我的金孙,你不怕冻着他我还怕呢。”周夫人不容置疑的道。 一旁,田氏和韩氏也在一边应和着周夫人,劝王熙凤赶快收下。 如此,王熙凤也只能谢了周夫人的慈爱之意,开始说起了正事。 “娘,今年天气冷,听说普通人家多有冻伤,我想着咱们家的佃农庄户多是跟随爹上过战场的,是不是要好好安置一下?”王熙凤试探的问道。 “瞧瞧,我们娘几个刚起了个头,就被你听见了,还巴巴的赶过来。”周夫人扫了一眼田氏和韩氏笑眯眯的道。而后者二人也是一脸带笑道:“可不是,娘刚刚也念叨这事来着。” “还是娘想的周到,咱们庄上的人肯定都会念着好的。”王熙凤惊讶过后,真心实意的道。 “这些人都是跟着我们府上南征北讨的,身上的伤都不知道有多少,有些还是我们府上的恩人,我们怎么好薄待了他们?就算是我这样做了,你们爹你们丈夫也是心里过不去的。”周夫人慨叹道,“你们也记着,我们家是武将世家,杀戮之气太重,所以能多拜菩萨就多拜菩萨,能多与人为善就与人为善,切莫只为蝇头小利就不论因果,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因果报应菩萨都记着呢。” “是,娘,我们都省的了。”王熙凤以及田氏和韩氏都郑重的应了。 “咱们庄子上的房子前年才翻修过,就算今年雪大应该也没问题,倒是要多派些棉被和火炭,然后今年的租子再减一成罢。”周夫人想了一下,对伺候的彩云道“你去跟许管家说一声,让他十天之内处理好来回我。” “是,太太。”彩云应声而去。 说罢这茬儿,娘几个又开始说些其他的,有了王熙凤的插科打诨,花厅的气氛是越加欢快,直让田氏和韩氏妯娌两个笑的合不拢嘴,而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不敢放肆,只能憋着,生生把脸憋得变了形。 周夫人也笑,一边笑一边打趣王熙凤:“你这泼猴儿,你一来我这小花厅就安生不了了,哎,怎么就招来你这个泼皮!” “我这不是几天没来嘛,可不得好好在娘跟大嫂和弟妹面前讨个巧,不然再过个几天,你们都把我给忘了。”王熙凤笑言道。 “你的形象已经在府里传开了,忘了谁也忘不了你的。”韩氏笑着接话道。 “大嫂,连你都打趣我,下回我可不来了,免得被你们说嘴。”王熙凤娇嗔道。 娘几个又是笑闹了一番,眼看着天也不早了,王熙凤便起身回去了。周夫人倒是想留她吃饭,但一想新府里就王熙凤跟许烨之两个人,周夫人还是明智的放王熙凤回去陪许烨之了。 第34章 天阴沉的吓人, 冷风比来时更烈,虽然穿了周夫人刚给的雀金缠紫貂裘,但王熙凤还是觉得浑身的温度都被这寒风给刮走了。王熙凤尚且如此, 跟她过来的平儿、春杏、木槿感觉自己都快被冻傻了。倒不是许府苛待下人, 府里一年四季每一季度都会发两套衣服, 冬天的时候还会额外发一件铺了棉絮的皮裘, 平日里保暖是尽够了,只是今年的天气反常的冷, 即便穿的再多,还是感觉不到热乎气。 天色不好,天黑的也就越早,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平儿生怕王熙凤这个大肚子的孕妇有什么闪失, 一边叫木槿和春杏仔细的扶着王熙凤,一边走在前面探路,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王熙凤心里很是受用。 主仆四人就这样小心的走了一半路程,就见前面灯辉熠熠,眼看着是府里来人接她们了。平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语调不由得都高了起来:“太太, 府里来人接咱们来了!您看,最前面的那个像不像文衡?” 王熙凤顺着平儿的话定睛一看,最前面的那个可不就是许烨之身边最得用的小厮文衡!只见他提着灯笼照着路,而他后边, 一个高大的身影阔步走来, 虽看不清颜面,但王熙凤又怎么会认不出那人就是许烨之! 不由得, 王熙凤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半拍,仿佛是有一头小鹿在怀里扑通扑通跳。登时再也感受不到寒风凛冽,只余下满心满眼的甜蜜。 另一头,许烨之也看到了王熙凤主仆四人。见到她们四人在寒风中瑟瑟时,更是加快了脚步。 很快,两方便汇合在一起。许烨之接过被木槿和春杏搀扶着的王熙凤,小心的环在怀里,脸色微霜的冲平儿几个道:“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太太么,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让太太出来!” 被许烨之训了的平儿、春杏、木槿哪敢争辩,具是低着头领骂。 而被许烨之环在怀里的王熙凤,哪还不知道他这是恼自己胡来,又舍不得骂自己,所以转移攻击目标罢了。 知道许烨之这是担心的狠了,王熙凤自然乖乖小声认错:“爷,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被王熙凤这样细声细气的一认错,许烨之的火也不好发了,只得苦口婆心的劝:“这天寒地冻的,万一你不小心生病了怎么办?万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了怎么办?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不仅有孩子,你还有我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办?” “我知道错了嘛,我以后再不回了。这不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想找娘商量一下嘛。”王熙凤半倚着许烨之宽阔的胸膛往前走,边小声的跟许烨之咬耳朵。 “派个婆子去跟娘说一声就行了,怎就重要到让你跑一趟。”许烨之还是皱着眉。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了。”王熙凤瞄了许烨之一眼,回道。 还有什么能比让许氏越来越好更重要呢?王熙凤默默的想着。 不过这话王熙凤是不会说的,作为一个深闺妇人,含蓄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幸而许烨之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之前之所以刨根问底,也是担心王熙凤平白糟践了自己的身体既然王熙凤有分寸,他便也不再絮烦了。 此时天色已是越来越暗,细碎的小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落在许烨之宽厚的背上,打湿了一片,而王熙凤被许烨之拥在怀里,安定又温暖…… —— —— 至于此时的皇城里,勋贵之家的另一位代表贾府又是另一番景象。 柳君蕙嫁到荣国府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半年多的时间足够让柳君蕙认清了宁荣二府的现状,归结起来就八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面对这样一个境况,柳君蕙表示有点头疼。别看现在宁荣二府还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后继无人这个大问题若是不解决的话,即便再撑个十年八载,也终归会大厦倾倒。 柳君蕙不是个短视得过且过的,既然已经预见了宁荣二府的未来的处境,自然要想出解决办法来。 要说这办法也简单,无外乎就是大力培养族人,再多多网罗有用之才,建立以贾府下一代为核心的领导班子,实现在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竞争力。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光贾府各房窝里斗的一大家子,想要完全理顺、收服就是个大工程。 不过,柳君蕙天性喜好成事,面对贾府这个烂摊子,她想的不是变革有多艰难,而是如何将这个艰难问题解决。 要说解决问题,自然要针对问题对症下药,贾府最大的两个问题就是没有可用之人以及人心不齐。是以,柳君蕙解决问题的思路概况来说也就是两条,第一条,成为贾府实际的掌权者,第二条,大力培养贾府年轻一代,使他们读书明理,求学笃志,戒掉娇奢,成为可用之人。 第一条么,柳君蕙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之所以速度这么快,原因有二。其一,柳君蕙是当朝实权人物柳尚书的嫡亲女儿,家世显赫,而贾府此时只有个空壳子爵位,所以就连史老太君都要高看她一眼,更遑论贾府其他人了。其二,柳君蕙是个通透人儿,不说心较比干多一窍,但起码是个七窍玲珑心,于上,史老太君以及邢王二位夫人无一不满意她的为人处世,于中,各位姐妹妯娌皆是与她亲近,于下,丫鬟仆妇皆是称赞她这位二奶奶好性子,是个大度和善的。是以,柳君蕙只要取得贾母的信任,让贾母跟自己统一战线,接下来她想要改革贾府现状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不过这一次,柳君蕙并不打算莽撞行事,上一次的事件已经让她认识到了鲁莽行事的后果。柳君蕙不是个输不起的人,但再输得起的人也不喜欢输!所以,对于此次改革贾府的事情,柳君蕙准备分三个阶段来进行。 首先,自然是要调查清楚贾府直系子弟与旁系子弟的基本情况,同时大略关注贾府家生子中能力出众者,以便开展后续的人才培养计划。 其次,游说贾母,让贾母认清贾府此时苟延残喘的处境,并下定决心进行变革。与此同时,也要遍访有识之士,传道授业,所谓的有识之士,不仅是论诸子百家儒法墨道的有识之士,也包含那些奇淫技巧的有识之士,为开创新产业链提供技术基础。 最后,善战者战,善弈者弈,发挥贾府直系旁系以及忠仆的所长,构建贾府新生态。 第35章 还是那句话,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光是第一步,柳君蕙就让身边的丫鬟采薇、湘夏打听了差不多半个月,这才把贾府直系男丁的底细打听的差不多, 至于那些旁系的, 因着人数太多住的也远, 柳君蕙暂时还没那么大的能量去打探清楚, 幸而这样的状况对柳君蕙的近期目标也没什么影响,暂时搁下不提。 接下来柳君蕙要做的便是汇总分析。按着打听来的消息, 柳君蕙在纸上记下了贾府直系血脉的基本信息: 宁国府——贾敬(年48岁,乙卯科进士,一味好道,在京都玄真观修炼)——贾珍(年三十岁,珍大爷)——贾蓉(年13岁) 荣国府——贾赦(年42岁, 一味玩乐,不务正业, 好色)——贾琏(年20岁,琏二爷,贪欢好色纨绔子弟)、贾琮(年17岁琮四爷,没什么存在感) 荣国府——贾政(年40岁为人迂腐, 不谙世情)——贾珠(年20岁, 十四岁进学,17岁娶妻)(贾兰2岁)、贾宝玉(年6岁)、贾环(年4岁) 写完最后一条,柳君蕙住了笔。看着笔下惨淡的人名,柳君蕙不禁蹙眉, 没办法, 贾府这一大家子,老的老, 小的小,年纪相当的还不知道能不能顶事儿,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开局。 不过柳君蕙从不畏艰难,越是困难的处境,越是能激起她的斗志,现下她考虑的,仅仅是如何把这些看起来不堪大用的贾府血脉,给扶起来,然后立住了。 接下来,柳君蕙一边让采薇和湘夏两人继续扩大信息收集对象的范围,一边开始为说服贾母做准备。 在柳君蕙看来,若说这贾府里还有明白人的话,也就这位史老太君了,只不过一是老太君年事渐高,力有不逮,二是这鲜花着锦之时,任谁也不想把未来想的太不堪。 凡事都要讲方法,柳君蕙自然也不会急吼吼的立马跑到贾母面前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都道是上赶着不是买卖,只有让贾母意识到贾府正处于大厦将倾,急需扭转局势的关键时期,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并且掌握事情的主动权。 在此大方针计划之下,柳君蕙在晨昏定省之余,也会拿京城里其他几乎勋贵之家的现状来给贾母敲敲边鼓,初时,柳君蕙的闲聊并没有让贾母在意,只是次数一多,案例愈加惨烈之后,贾母终于开始思考了。 看着不似往日里笑容满面的贾母,柳君蕙知道,自己这第一步终于触动里贾府最高掌权者那已然并不敏感的政治嗅觉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着最高掌权者将掌家的权利赋予自己。而自己将要做的便是临危受命,扶大厦于将倾。 柳君蕙设想的是好的,只不过实际却与设想有些区别:贾母在与贾府一众老爷少爷太太们密谈之后,决定由贾政夫妇二人全权整顿贾府内务外务。至于柳君蕙,则被贾母提名协助王夫人整顿内务。 对于这个结果,柳君蕙觉得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符合封建大男子主义社会现实的方案,毕竟,爷们怎么能被一个内宅妇人指手画脚呢!只是这样一来,她原定的计划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过柳君蕙也并不气馁,既然钦定了她协理管家,那她就好好动作一番,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最多也就是过程曲折些罢了。 想通关窍,柳君蕙便缓下心神,开始考虑下一件事。 而这下一件事么,则是关于二爷贾琏的。贾琏这厮,原本就是一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之所以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一是因为他还没有纨绔的那么彻底,二是因为京城里比他身份尊贵的纨绔大有人在,是以琏二爷只是琏二爷,斗鸡走狗逛逛花楼,小日子悠闲自在。 原本琏二爷还算收敛,只是这大婚也有半年多了,再好看的美人也看到麻木了,再加上柳君蕙看着也是个温柔大气的,故而他那点子龌龊心思便又冒出来了。这不,听说南城有名的花楼里来了个新头牌,他那点子心思便也被勾了起来。初时几次他也不敢太放肆,只跟一群狐朋狗友到花楼里听听曲儿喝喝酒,最多也就亲个小嘴儿,见柳君蕙并没什么反应,他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已然准备向花魁下手了。 而这一切,柳君蕙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要问柳君蕙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其实原因很简单,只要将贾琏贴身的小厮收买了,一切便都尽在掌握之中了。至于怎么收买的,其实也简单,但凡是人,都有弱点和软肋,只要拿捏住了,便不怕他不给自己办事,当然,也有一些有大气概的人可以不为所动,但就贾琏这样的废柴,又岂会有幸得到这样的人? 眼见着贾琏色心荡漾,柳君蕙准备送他一份‘大礼’,好叫他知道一下,男人想三妻四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么,有超然的地位,要么,有超然的实力,要么,有超然的魅力。若都没有还想兴风作浪,只能说这男人在作死。 又是一天,太阳总算不是惨白,阳光也稍稍有了丝温度,琏二爷吃饱穿暖后,那点子小心思便又窜了出来。眼看着府里也没他什么事,便直接找了个借口,带着兴儿往南城去了。 看着贾琏一脸掩饰不住的**表情,柳君蕙不用猜都知道他今天必是要有大动作了。目送着他出门,柳君蕙转身吩咐采薇道:“你悄悄的去前院找一下刘喜,让他在二爷后面跟着,若看到二爷去了南城的花楼做什么下流事,就让他将消息递到顺天府秦捕快那里。”秦捕快是顺天府府尹张唯岳的亲信,而张唯岳早年又跟贾府有些恩怨,若是得了这个消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脸的机会。 “是,二奶奶,奴婢这就去。”采薇恭恭敬敬的应声出去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别看自家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若论整人的手段,那绝对是顶级的,琏二爷这次恐怕要有一番磨难了。 是以,南城杏花楼里,正准备提枪上阵的贾琏,被一窝蜂涌进来的顺天府捕快们抓了个现行。众目睽睽之下,花魁娘子吓得尖叫一声,拽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而贾琏就比较不幸了,这一下便全部暴露在众人眼前,再加上这么一惊一吓,顿时萎了。 其实若是一般的纨绔子弟,逛青楼被抓了个现行,最多也就是被家里长辈打一顿,被圈子里其他纨绔笑一阵罢了,可惜贾琏又不同,为了能与实权派柳尚书家结亲,贾府花了大银子为贾琏捐了个副同知的官职,虽然是个闲散官,但也是官,朝廷约束官员的律令自然是要遵守的,而朝廷明令禁止官员宿娼,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不巧,他又犯在张唯岳手里,这次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小事化无的了。 看到床上的贾琏面白如纸,**着全身要躲又躲不了的样子,张唯岳嗤的一声道:“本官今日例行检查,却不想贾同知竟然在这里。既如此,只能请贾同知到顺天府坐一坐了。贾同知,你是穿上衣服跟我们走还是要我叫人搀你走?” 第36章 早预料到今天会有一场大戏, 不过柳君蕙依然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在史老太君处,她虽不是插科打诨的性子,但她惯会在关键处画龙点睛, 所以有她在, 史老太君的小花厅里也是气氛融洽, 笑语连连。 只该来的终究会来。 “老祖宗, 不好了!琏二爷让顺天府给带走了!” 来报信的是二门上的赵婆子,今日正赶上她当值, 哪成想就碰见了这样的糟心事,主家的赏赐没有不说,万一报的晚了,还要吃挂落,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正跟儿媳妇、孙媳妇们说的兴起的贾母尚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 “琏二小子怎么了?” “回老祖宗,琏二爷让顺天府带走了。”赵婆子提了提音量, 让史老太君听得更真切些。 “二小子犯了什么事?可是有什么误会?”对于贾琏这个孙儿,贾母还是放心的,所以对于贾琏被带走的事情,贾母的第一反应是有什么误会。 被问及详细始末, 赵婆子有些难以启齿, 这一屋子的主子,要么是琏二爷的长辈,要么是琏二爷的弟妹,要么是琏二爷的晚辈, 他眠花宿柳被抓了的事实被谁知道了都是面上无光的事情, 自己决计是不能大喇喇的给抖落出来,否则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是自己了。 心里有了计较, 赵婆子含含糊糊的开口道:“老奴也不知道,想必是有什么误会罢。” 赵婆子不傻,贾母也是人精,作为二门上传话的婆子,贾母自然清楚赵婆子不是那浑的,些许传话的事情焉有不问清楚来龙去脉的,她既这么说,只能说明贾琏的事情不好宣之于口。 想通关窍,贾母不动声色的叫鸳鸯道:“你且跟着赵顺家的去二门上问问是怎么回事?” “是,老祖宗。”鸳鸯应了一声,便随着赵婆子出了花厅。 能在贾母身边做大丫鬟的,自然也不是蠢人,鸳鸯直接带着赵婆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小声开口道:“有什么话赵妈妈与我说罢。” 赵婆子自然也知道鸳鸯是贾母身边得力的大丫鬟,虽然琏二爷这事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将琏二爷被顺天府抓走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而另一边听着的鸳鸯,虽然是贾母身边得力的丫鬟,但毕竟还未出阁,骤然听闻贾琏的桃色事件,却也是羞的脸上蒙了一层薄婔。 一边听,鸳鸯一边内心里暗忖自家的这位琏二爷荒唐,当初可是他自己哭着喊着要求取二奶奶的,这人娶回来才半年多,竟又开始动起了花花肠子。动也就动了,谁成想竟把主意打到了那等腌臜之地!这还不算,寻欢作乐之时还被顺天府给抓了个现形,这可真是作的一手好死啊,连带着整个荣国府跟着没脸! 虽然内心里一片吐槽,但鸳鸯也知这事情不能耽搁,立马便不动声色的回了贾母身边,俯身耳语起来。 贾府里的奶奶太太们也都不傻,见鸳鸯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跟贾母一番耳语后,贾母的脸色越发严肃起来,便知这事情不简单,正待要听听原委,却不想贾母送客了。 贾母已然送客,众人也不好强留,便纷纷起身走了。 独留下柳君蕙在座。 作为犯事人贾琏的老婆,听到他犯事的消息,柳君蕙自然要关心。开口问道:“老祖宗,可是琏二爷出了什么事?” 看着柳君蕙一脸忐忑忧虑的模样,贾母哪好意思将贾琏干的混账事跟她说,便道:“应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去罢。” 贾母都下了逐客令,柳君蕙自然也不会再坐,带着一脸担心的告退了。 只是毕竟纸包不住火,琏二爷被顺天府带走的事情不到晚上便隐约有风声了,贾府上的头面人物都知道了个大概。 看着坐在榻上,淡定喝茶的自家小姐,熟知前因后果的柳君蕙的贴身大丫鬟采薇,都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采薇来看,虽然琏二爷是不着调了些,但总归是小姐的夫婿,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琏二爷日后没了脸面前程,自家小姐又能得了什么好去?就算自家小姐善妒了些,可也不能这么不知轻重啊! 不过她毕竟只是丫鬟,在最初劝谏不被理睬过后,也只能按着柳君蕙的意思行事。 只是眼看着事情即将闹得越来越大,采薇不得不再次向柳君蕙进言:“奶奶,您还是快禀了老爷把事情压下去吧,不然等明天事情传开了,就没法收场了。二爷虽然混账了些,可总归是您的丈夫,您未来孩子的爹,就算您咽不下这口气,可也要为以后多想想啊,您总不希望以后被人指指点点吧。” 然而,淡定喝茶的柳君蕙依旧继续淡定的喝茶,除了一句“我自由分寸”之外,再无更多的解释。 其实柳君蕙敢这么干,自有她的倚仗。 其一,贾琏虽然不是个长进的,但他毕竟是荣国府贾赦一支的长子嫡孙,身份地位决定了他如果在外面丢了人,必定会连累整个贾家跟着一起丢人。为了避免他丢贾家的脸,贾母和贾政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其二,贾琏现在也算是有官身的人,未来虽不会出将入相,但总归对贾府也有所助益,自然不能因此事而毁了前程。 其三,贾琏再混账,总归还是贾家的子孙,贾母和贾政怎么也不会看着他被撤职查问。 综上,柳君蕙相信,这件事最终一定会被压下来,不过,经此一事,贾琏再想动花花肠子的时候,也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事情向坏的方向发展,柳君蕙也考虑过的。 张唯岳虽然跟贾府有嫌隙,但他却与柳君蕙老爹柳尚书交情不浅,所以,即便抓了贾琏,也会卖柳尚书的人情,不至于真的坏了贾琏的前程,最多就是难为难为贾府托关系。 所以,柳君蕙非常乐意就此事给贾琏一个惨痛的教训,免得他狗改不了吃屎。 事实证明,柳君蕙的算计非常成功,夜幕降临还没多久,贾琏便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贾政以及柳君蕙她爹柳尚书。 柳尚书并没有呆多久便走了,甚至都没有给柳君蕙递信儿。 接下来,前院便传出贾琏被打了板子的消息…… 第37章 贾琏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按着贾母指示贾政监督执行的处罚决定,不仅被下人扒了裤子按在条凳上,噼里啪啦打的哭爹喊妈不说, 还被勒令跪祠堂抄经书。 作为贾府上当惯了爷的琏二爷, 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以至于天还没亮, 人便发了高烧。 贾府上下又是一阵忙乱,找大夫抓药熬药, 直折腾到天光大亮,贾琏才喝了药软绵绵的睡了过去。 看着屁股开花脸色泛白的贾琏,柳君蕙神色不变的嘱咐两个二等丫鬟绿珠和点翠好生照顾着,而她自己则带着采薇、湘夏去了偏房休息。 跟在柳君蕙身后的采薇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觉得自家主子有生气的理由,但采薇还是觉得琏二爷再混账, 二奶奶也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的抛下琏二爷,毕竟这是荣国府, 二爷还是二奶奶的夫君,到时候二爷对二奶奶不满意,吃亏的还是二奶奶。可看着自己二奶奶气定神闲的样子,采薇忽而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自家主子从来都是有成算的, 何时出过昏招? 如是想罢, 采薇才放下心开始一心一意的服侍柳君蕙歇下。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柳君蕙依旧如往日一般到贾母那里请安,此时贾母处邢王二夫人、珠大奶奶以及几位姑娘差不多都在。除了几位姑娘不知道具体的原委,其他几人具是知道的清楚。故而此时听说柳君蕙过来请安, 花厅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贾母怕柳君蕙不知道轻重, 当着几位姑娘的面发作,不等柳君蕙开口, 便开始清场:“除了二小子家的,其他人都散了吧。” 知道事情原委的自然乐的不参合,不知道事情原委的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着贾母的意思起身告辞,是以,贾母的垂花厅里顷刻间便只剩下贾母和柳君蕙两个人,连伺候的下人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没了外人,贾母也不待柳君蕙发难,便开口道:“儿啊,到祖母这里来,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一边说,一边朝柳君蕙伸手,示意她上前。 柳君蕙一边拿着帕子拭泪,一边依言上前坐在贾母身侧,无声哭泣,委婉诉说着其中委屈。 看着这样的柳君蕙,贾母不禁叹了口气,拉着柳君蕙的手道:“琏二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有时候是混账了些,但他本质上不是个坏的,只是被他那帮子狐朋狗友给迷了心智,这才做出那些腌臜事。这次受了教训,想他以后再不敢乱来了。” 对于贾母的说辞,柳君蕙并没有应声,依旧低头抹着泪。 “若是他以后还再犯,老婆子我绝不饶他。” 虽然贾母放了狠话,但这并不是柳君蕙想要的结果,便还是低头不语。 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君蕙,贾母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想法,便试探着道:“二小子家的,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君蕙等的就是贾母的这句话,贾母如此上道的递了梯子,柳君蕙岂有不接之理。 “老祖宗,二爷这次丢了人,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在看着我们的笑话,这京城已是容不下我跟二爷了。”柳君蕙一边说,一边拿着帕子拭泪,声泪俱下。 “哪个敢看咱们荣国府的笑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咱们老荣国公可是跟着太祖皇帝出生入死打过天下的!”贾母立目道。 听得贾母的话,柳君蕙虽心里吐槽贾家动不动就将老祖宗抬出来,面上却不显的道:“老祖宗,那些乱嚼舌根子的自然不敢把事情讲到明面上,可是暗地里不定怎么编排我们呢。与其在京城里连累整个国公府抬不起头来,倒不如让我与二爷远离京城,等这事情平息了再回来,这样一来可以让国公府免受拖累,二来也能让二爷有个教训,三来嘛,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二爷经此磨砺,想必会有所改观。” 以柳君蕙对贾母的了解,贾母虽然护短,甚至可以说是溺爱子孙,但事涉贾府,作为贾府的最高领导人,她的立场从来都是利贾府主义的。柳君蕙的提议由不得她不深思,进而同意。 至于柳君蕙为什么想要将贾琏弄出京城,则是因为柳君蕙已经认清了封建社会三从四德的恶劣本质。在京城这个小道消息满天飞的地界,柳君蕙想要自由的收拾贾琏,恐怕是困难重重。不仅要扛得住贾府上下的指摘,还要受得住封建礼教的束缚。而她虽然有个当尚书的爹,但挑战整个社会的容忍度,恐怕到最后她爹都不敢保她。 但让她对贾琏就此放任自流,柳君蕙表示:作为一个新时代穿越来的女博士,面对贾琏这样一个废柴,她的骄傲决定她忍不了! 所以,为了以后能够自由的收拾贾琏,柳君蕙才会精心布下此局。 面对柳君蕙的说辞,贾母沉吟半晌后,开口道:“难为你想的周到,只是二小子这样的性子,只怕出门在外,没了人管束,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老祖宗,都道是患难夫妻,二爷这次有难,我自当陪伴左右,时时规劝,再有您谆谆教诲耳提面命,想来二爷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柳君蕙继续劝善道。 听了柳君蕙的话,贾母一脸动容,拉着柳君蕙的手慈爱的道:“好孩子,琏小子娶了你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只管放心,祖母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糊涂,琏二小子如若再敢犯这样的错,老婆子我一定饶不了他。这次你随他去,一定要好好规劝他,不要再到处惹是生非。” “是,老祖宗,您放心。”柳君蕙柔顺一笑,低头应是。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柳君蕙便告退了。 柳君蕙走了没多久,贾母便将一向不怎么理事的贾家大老爷贾赦叫了来。 也不知道娘两个说了些什么,反正贾家这位大老爷一脸阴沉的从贾母处走了出来,回到住处没多久便让小厮给贾琏带话,叫他再敢给自己惹不痛快,就打残了他! 贾琏心里简直比黄连还苦,自己不就是逛了个花街么,怎么就混得这么惨!还有没有天理了! …… ……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贾琏干的这点混账事连在府里养胎的王熙凤都听到了消息。 听到贾琏倒了霉,王熙凤不禁一阵畅快。就连怀孕里的那些尴尬小情绪都烟消云散,只剩下通体舒泰。王熙凤早知道贾琏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逛花楼闹得满城风雨也真是京城独一份了。 回想起上次见到的明艳丽人,王熙凤也不禁要叹口气。谁能想到那么个精明人竟落到了贾琏那么个草包手里,还真是命运弄人啊。思及此,王熙凤突然觉得柳君蕙也没那么可恨了,毕竟要不是她的话,贾琏那货色就是自己的了! 一想到这个,王熙凤顿时觉得无比膈应,就那个草包怎么跟许烨之比! 第38章 贾琏新的人事任命没几天就下来了, 任龙岩知州,正五品。 因着赴任时间有限,贾琏不得不一瘸一拐的带着柳君蕙上了路。 贾琏是个没脸没皮的, 虽然这一次丢了大人, 小命也被吓掉半条, 但是一想到接下来就是山高皇帝远, 这心情并不差,更何况之前就听说江南出美女, 扬州有瘦马,岂不美哉! 就在贾琏心里美滋滋的憧憬将来时,柳君蕙的獠牙也终于露了出来。 此次为了防止贾琏再干出什么混账事,贾母便将挑选随行人员的大权交给了柳君蕙,所以, 除了贾琏的贴身小厮刘喜和玉涵外其余人都是柳君蕙的心腹。再加上小厮刘喜还被柳君蕙收买了,所以贾琏现在跟光杆司令差不多, 只可惜他还没认清形势。 一路行来已是半月有余,终于不再瘸了的贾琏又开始贼心不死,正巧一行人又到了天津卫,便趁着整顿休息之际, 带着刘喜和玉涵摸到了天津卫城里有名的妓院香满楼。此时已是华灯初上, 正是烟花之所人声鼎沸的时候,男欢女笑淫词浪语一并交织着,当真是好一片靡靡之音。被这样的场景一刺激,贾琏也顾不了那么多, 直接让刘喜和玉涵自己找乐子去, 他则三步并作两步撞进了香满楼里。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刘喜和玉涵也是熟练的各忙各的去。 挨了一顿打, 禁欲一个月,贾琏这厮更是放肆,直接叫了两个花娘玩起了双飞,怕是不尽兴,甚至还吃了点药助兴。如此这般,直折腾到半夜三更才沉沉睡过去。 不过睡着睡着,贾琏突然感觉浑身难受,不禁疲惫的支起沉重的眼睑。 只是这一睁眼却是实实在在的把这位琏二爷惊出一身冷汗。 没办法,搁谁床前站着俩牛鬼蛇神都不得不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形容这俩人呢?其中一人一身黑衣,黑发垂荡,面上还带着一副黑色面具,手中拿一根黑色铁链,人影晃动如鬼魅,贾琏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锁链清脆的撞击声,另一人则相反,一身白衣,白发垂绦,一副白面具,上面似有鬼魅暗纹,平添一股阴森之感,手中一根牛皮鞭,轻轻一甩便能引发空气啸鸣。 黑白无常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就连贾琏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能立马就能认出来。 这一认出来不要紧,直接把贾琏给吓得尿了裤子,他想跑,跑的越远越好,可是他的手脚仿佛被禁锢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打打不过,跑跑不了,废柴的琏二爷本能的开始哭着求饶:“二位神仙,求您高抬贵手,不要抓我啊!我不要死,我还年轻,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求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以后小的肯定天天供奉二位……” “贾氏男丁琏,你虽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但你纵欲过度,致使肾水枯竭,元气耗尽,已是活不成了。莫挣扎了,随我们去罢。”黑无常说完,便要将锁链往贾琏头上套。 “不!不要!二位大人,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差错!我才19岁,怎么可能就元气耗尽?” “这我们就管不着了,反正你元气已尽,留在人间只会成为祸害,快跟我们走罢。”说罢,便将锁链套在贾琏脖子上。 一刹那,锁链的森寒之气便窜到贾琏全身,也让贾琏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温度,当即便屎尿齐流起来。 恰此时,房间里突然又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人,这人一张马脸,棕色的耳朵支棱着,瓮声瓮气的开口道:“阎王殿下查看生死簿发现,此人竟被狐狸精吸了元气,以致未到大限便要横死,故而特命我将他被狐狸精吸走的元气给他不回来,以免被天庭责罚。”说罢,便来到贾琏跟前,将一颗散发莹润光亮的绿珠子塞到他口中,喝命道:“咽下去!” 生怕自己会死的贾琏立马便将绿珠子吞了下去,嘴里还胡乱喊着:“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子一定没齿难忘。” “你小子以后老实点,别再让狐狸精给吸了元气。这次虽然把元气送回到你体内,但已经造成元气受损,再有这么一次,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还有,今晚的事情你若是敢说出去,泄露了神鬼机密,必定受五雷轰顶之祸,可记住了?”马脸老神在在的告诫贾琏道。 “是是是,小的一定谨遵大人教诲!” “此间事已了,黑白二位执法尊者,我们且去罢。”一边说,马脸一边身影摇曳的走出门去。 黑白二人互看一眼,知此事了,便也追着马脸的脚步去了。 房间里独留下一室清冷以及再次昏睡过去的贾琏…… 又是一日阳光明媚。 昏睡中的贾琏被一阵刺耳的尖叫所惊醒,他极度不耐烦的撑开眼皮,想要看看是谁扰他清梦。 只这一睁眼睛,却见两个花娘正惊恐的张大眼睛看着自己,仿佛自己身上有什么让她们害怕的东西。 贾琏刚想开口呵斥这两个不懂规矩的花娘,却不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为了验证这是真实还是梦境,他颤巍巍的伸手到股间,正好摸到一手屎尿,瞬间便吓得他白了脸色。 两个花娘见贾琏动作诡异,连衣服也顾不得穿整齐,便惊叫着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这样一番吵吵嚷嚷,整个香满楼都被惊动了。 香满楼的妈妈带着几个龟奴来到了贾琏所在的房间门外,正巧刘喜和玉涵也赶了过来。两厢人急忙忙的冲进了房间里,便见到贾琏脸色青白,一身污秽的站着往下扒衣服。 见贾琏如此,刘喜和玉涵都是一阵惊慌,连忙朝贾琏叫道:“爷,您怎么了?” 听得是刘喜和玉涵,贾琏语气急促的道:“快去给爷备洗澡水,再去给爷找身干净的衣服,快去快去!” “是是。”刘喜和玉涵也终于看出了问题所在,便急忙跑出去准备东西。而香满楼的妈妈见贾琏不是疯魔了,这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了,施施然的带着几个龟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求支持求收藏求作者收藏啊(~v~),晋江小透明作者的苦逼日常~~ 第39章 洗过澡的贾琏一刻也不想多呆, 直接脸色青白的带着云烟和玉涵回了落脚的客栈。 才一回到客栈,他便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然后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这也不怪他胆小, 毕竟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捡回条命的人, 没被黑白无常和马面吓得失心疯已经算是好的了。 贾琏就这样埋在被子里一整天, 期间任谁来探视问候都是一个字:滚。 不过到了第二天晚间, 他整个人便开始昏沉了起来,再骂人滚时也变得有气无力, 后来更是直接神志混沌了。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等到察觉到里面的人情况不对时,已是酉时末申时初了。 柳君蕙马上叫云烟和玉涵出去请天津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 大晚上的老大夫本是不想出诊的,可是一锭银元宝的出诊费,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就这样, 吴姓老大夫紧赶慢赶的跟着云烟和玉涵到了客栈。 只是一看到贾琏,老大夫也是吓了一跳, 此时的贾琏全身上下红的跟个虾子一样,而且口中还不是传出呓语来,怕是已经烧糊涂了。 吴姓老大夫不敢耽搁,放下药箱马上开始诊脉。 一搭手, 吴老大夫就知道贾琏的情况不妙。贾琏的脉象之中忧惧为主, 寒邪为辅,内忧外患,来势汹汹,若是迈不过去这道坎儿, 这人恐怕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吴老大夫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直接起身,背起小药箱边往外走边道:“恕老朽医术不精, 公子的病老朽无能为力,贵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吴老大夫的话却是让柳君蕙一惊,别人可能不知道,柳君蕙自是清楚的,贾琏也就是夜里受了些惊吓,怎么就这么严重了?莫不是这吴姓老大夫想多诈些银钱? 可看这吴老大夫急匆匆想要走的样子又不像,柳君蕙一时也不知道贾琏的情况是真不好还是假不好了。 不过柳君蕙早叫人打听得吴老大夫已经是城里医术最好的了,现在吴老大夫想要抽身而退,还说自己医术不精,柳君蕙又哪里能让他蒙混过去。 虽然柳君蕙对贾琏没什么感情,但一来,这毕竟是条人命,等闲哪里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二来,这古代讲究三纲五常,虽然柳君蕙内心里很不屑这一套,但大势如此,柳君蕙还需要贾琏这个挡箭牌,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无论是真是假,柳君蕙都要把吴老大夫给留下。 采薇和湘夏都是跟在柳君蕙身边久了的,柳君蕙一个眼神,两个人便会意的拦住了吴老大夫的去路。 “吴大夫,派人去请你之前,我就叫人打听过了,这天津城里,你吴大夫的医术要认第二的话,就没人敢认第一。现下也不是谦虚的时候,你还是快给我家爷诊治吧。至于诊金,待我家爷无大碍了,我自会十倍奉上的。”柳君蕙看着吴老大夫不疾不徐的道,不过语气中的坚决却是非常明显。 感受到柳君蕙坚决的态度,吴老大夫一个劲儿的摆手道:“太太,老朽非是不愿出手,实是医术不精,反倒是耽误了公子的病情。您还是让老夫走了罢。” 见吴老大夫的神情不似作伪,柳君蕙才终于意识到,贾琏的情况怕是有些棘手了。 顾不上吐槽贾琏太不禁吓,柳君蕙只能抓住抓住吴老大夫这根救命的稻草。 “吴大夫,你觉得这城里还有何人的医术能比得上你呢?” “这——”吴老大夫有些迟疑,不禁仔细思量起来。 “城南孙氏医馆的孙大夫对于疑难杂症比较擅长,且他自称药王孙思邈的后人,想来应该比我更适合医治公子的病情。”沉吟半晌,吴老大夫才开口道。 听吴老大夫如此说,柳君蕙立马打发云烟和玉涵速去请孙大夫。 至于吴老大夫,柳君蕙也没打算放他走:“吴大夫,你且到隔壁休息一下,待孙大夫到了,到时候还要劳烦你跟孙大夫一同再给我家爷诊治。” 听得柳君蕙如此说,吴老大夫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只得背起药箱到了隔壁休息。 另一边,被云烟和玉涵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孙大夫很快就到了。 孙大夫比吴老大夫年轻,大约四十岁左右,穿一件青色粗布长衫,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的困意挡也挡不住。 不过医者良心,孙大夫放下药箱,立马给贾琏号起脉来。 不过。孙大夫跟吴老大夫一样,一上手便知床上公子哥的病他医不了,即便是胡乱开了方子,到时候只怕人没救回来,还给自己惹一身不是。 是以,孙大夫跟吴老大夫一样,连连摆手道:“恕小可医术不精,公子的病小可无能为力啊。” 听得孙大夫也是如此说,柳君蕙不禁心下一沉。 不过柳君蕙不是个轻易言弃的人,遂叫人将隔壁间的吴老大夫也请了出来,当着二人的面道:“两位大夫都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医者,二位都说我家爷的病治不了,想来我家爷这次的病定是十分凶险。我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只希望二位大夫能放开手脚,救我家爷一救,若是我家爷侥幸得以痊愈,自当备纹银百两以资酬谢,若是阎王爷不愿放过我家爷,我也不会为难两位大夫的。” 柳君蕙说的直白,既免了两位大夫的后顾之忧,又许以重利,不怕二人不动心。 事实上,吴老大夫和孙大夫确实动心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齐齐道:“既如此,我等自当尽力,不过成与不成,还要看公子的造化。” “那就劳烦两位大夫了。” “不敢当不敢当,夫人客气了。”说罢,吴老大夫和孙大夫开始讨论起该如何对贾琏施救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二人才终于商定了一个方子。柳君蕙立马打发人去抓药熬药,一通折腾下来,待到把药给贾琏灌下去,已是夜半时分了。 柳君蕙差了两个婆子来给贾琏守夜,又把吴老大夫和孙大夫安排到隔壁间休息后,这才找了个房间休息,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又是惊又是思的,柳君蕙也累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好的方向行进。 第40章 作者有话要说: ^v^同志们,本作者手欠又开新文了,新文求支持求点击求收藏,名字叫做霸道总裁的温柔~~  守夜的两个婆子熬不过漫漫长夜, 打了个盹,待到从梦中惊醒时,却发现, 他们的琏二爷已经驾鹤西去了。 两个婆子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嚎了两嗓子才想起来要找柳君蕙禀报。 “二奶奶, 不好了, 不好了!琏二爷去了!” 两个婆子隔着门扯脖子喊,柳君蕙就算睡实了也得被惊醒, 更别说柳君蕙根本就没睡好。 惊醒的柳君蕙闻此噩耗,不由得一怔。她虽然从两位大夫的态度中感知到了贾琏这回的病很是凶险,但毕竟之前还活生生的人,此时说去就去了,柳君蕙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 怔愣过后,柳君蕙马上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柳君蕙披了个罩衫, 稳了稳神,然后从床上下来,神情莫辨的对着守夜的湘夏道:“让赵妈妈和秦妈妈进来。” “啊?——是,二奶奶。” 此时的湘夏还没从贾琏驾鹤西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所以对于柳君蕙的话反应迟钝了一些, 但还是僵着手脚的将叫做赵妈妈和秦妈妈的婆子引了进来。 两个婆子见了柳君蕙,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声音干涩的开始禀报事情的始末。 “二奶奶,奴婢两个刚刚想给二爷换块儿毛巾降温, 却不想发现二爷情况有些不对。奴婢两个斗着胆子探了一下二爷的鼻息, 哪成想二爷已经断气了!奴婢不敢擅自处置,特来向二奶奶禀报。” 听着两个婆子的回禀, 柳君蕙对于贾琏驾鹤西去这件事大概算是了解了。 不过即便知道了原委,柳君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虽说她已经两世为人,但这种事情依着旧制该怎么处理,她是完全没接触过的。 深呼了一口气,柳君蕙让自己从纷乱的心绪中静下来,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目前情况来看,贾琏客死他乡,贾府那边肯定是要禀报发丧的,不仅如此,贾府那边肯定也会追究原因。到时候,妓院那边的事情能不能瞒得住,可就有些不好说了。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贾琏这么去了,柳君蕙她自己也就成了寡妇,她虽然没当过古代的寡妇,但对古代寡妇的悲惨处境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时候的社会男尊女卑,要是没个男人撑门户,只怕被别人欺负了都没地儿说理去。故而,这以后该怎么办,却是不得不考虑的。 心思电转,柳君蕙拿着帕子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语气哀哀切切的道:“我与二爷成亲尚且不足一年,二爷就这么去了,可是要我以后怎么办啊?二爷啊二爷,你怎么就能扔下我就去了呢?” 柳君蕙将这句话连续重复了四五遍,接着便放声嚎哭起来。 侍立在一旁的湘夏和两个婆子见柳君蕙哭的如此哀切,自然又是一顿劝。 劝了半天,柳君蕙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只抽抽噎噎的接着之前的话头道:“我年纪轻,经的事少,还是把王管事叫过来罢。” 接着又道:“赵妈妈和秦妈妈,你二位先下去,二爷本就不好,就这么去了也不怪你们。” 见柳君蕙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两个婆子自是内心暗喜,面上竭力劝过柳君蕙节哀之后,便应诺的下去了。 王管事是贾琏这一行赴任过程中的总管事,负责处理一路上的各种事务,此时柳君蕙叫他来,便是要商量一下按制贾琏故去的事情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从睡梦中爬起来的王管事急急忙忙的来到柳君蕙这里。 王管事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本来这趟外调就不是个什么好差事,谁成想,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呢!这琏二爷也太不着调,逛个花楼竟然都能把命逛没了,这挂落是吃定了。 王管事不禁暗叹: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简直比黄连都苦。 不过这事透着邪门,以琏二爷的年纪,怎么也不应该会死在女人身上啊? 当然,王管事可不想趟这趟浑水,俗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是! 虽然感觉命苦,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王管事给柳君蕙请了安后,便等着柳君蕙示下。 柳君蕙依然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道:“王管事,你是咱府里的老人儿,经的事多,现下二爷就这么去了,该怎么处理,你有什么章程么?” 见柳君蕙如此问,王管事不禁偷偷的打量了一眼自家的这位二奶奶,想要看出来她是真要自己出主意还是想要自己表忠心。毕竟,王管事可是听说过自家这位二奶奶可是个有主意的。 不过看着一个劲儿抹眼泪的柳君蕙,王管事还真没看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看不透,王管事只能拿话试探道:“小的一切听从二奶奶吩咐。” 听王管事如此说,柳君蕙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我年纪轻,哪有什么主意。只不过二爷就这么去了,府里的老爷太太们怕是伤心伤身的。我想着要不先差个人回府里报信儿,我们这些人等二爷过了头七,再返京罢。” “是,是。小的这就遣人回府里报丧。”王管事连连应道。 “咱们暂时也回不去,且先把灵堂等设起来罢。”柳君蕙又抹着眼泪道。 “是,小的这就带人去办。”王管事应承道。 见柳君蕙再没有什么别的吩咐,王管事这才退下去办事了。 看着王管事退了出去,柳君蕙这才停了抹眼泪的动作。她瞪着一双兔子眼,叹了口气。 柳君蕙不禁感叹自己穿越这一世,简直命途多舛。即便自己费尽了心机,却还是走到了这步田地。 柳君蕙完全能预见到,因着贾琏的这一死,自己未来在贾府的地位,必定是不受待见甚至是被鄙薄的。但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至于要怎么扭转这一局面么…… 柳君蕙狠狠的捏了捏手中攥着的帕子,眼神中由着不服输的执拗。 第41章 时间不等人, 回京报丧的人已经出发了,而后续扶棺返回的大部队也要启程。眼看着回京的时间只有半个月左右,柳君蕙不得不开始动作。 采薇、湘夏和白菊是柳君蕙出嫁时从柳府带过来的, 都是她的心腹, 所以, 对于准备筹谋的事情, 柳君蕙并不是无人可用。 又是一日掌灯时候,一身素白戴孝着的柳君蕙回到房内坐定, 便招了采薇进来。神色莫辨的道:“你一会儿悄悄地去找一下云烟,叫他等大家睡下之后过来我这儿一趟。” 柳君蕙的话让采薇不由得一惊,她不知道自家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不禁直直的看向一身素服坐定的自家主子,连应诺的话都忘了说。 感受到了采薇的呆愣, 柳君蕙脸上的表情却依旧让人难以捉摸。只缓缓抿了一口茶,然后对着采薇道:“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回小姐, 奴婢从十二岁就跟在您身边,到现在有六年时间了。”采薇虽然不知道柳君蕙问这个问题的原由,但还是恭敬的答了。 “哦,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呢。”柳君蕙淡淡的道:“也是时候给你挑个人家了。” 闻得柳君蕙的话, 采薇不禁心头一跳。 采薇是柳家的家生子, 老子娘和兄弟还在柳府当差,拉拉杂杂一大家子,全仰仗着主家的恩赐,故而,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采薇自知,小姐的话她必须听。 但此时的柳君蕙让她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恐惧感。 采薇不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红着眼圈道:“小姐,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求您千万别撵奴婢走。” 说罢,采薇便俯下身朝柳君蕙磕头,头撞地声清晰可闻。 柳君蕙慢慢的又抿了口茶,由着采薇磕了四五个头之后,这才出声道:“起来罢,不知道的还当我要把你卖了似的。不过就是看你年纪到了,想要给你挑个可心的人而已。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先下去传话罢。”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得了柳君蕙的话,采薇这才青紫着额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独留下柳君蕙一人,神色晦暗的凝视着一豆灯火,陷入沉思。 而另一边,刚死了主人的云烟心情十分忐忑。 不仅是因为担心死了主子吃瓜落,更是因为他主子的死,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别人可能不知道贾琏为什么突然就去了,但云烟作为当事人,甚至作为某件事的具体执行人,内里的因果他绝对是门清。 越是如此,云烟内心里越是忐忑,怕就怕这事瞒不住,到时候,只怕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了! 故而,即便柳君蕙不叫采薇来找他,云烟也打算哪天背着人找她保命呢。 天色愈深,眼看着已是巳时,连粗使婆子也都睡下了,云烟这才轻手轻脚的偷偷到了柳君蕙房前。 采薇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云烟蹑手蹑脚的偷溜过来,这才向房间里小声的通传道:“奶奶,云烟来了。” “叫他进来罢。”屋里,柳君蕙轻声应道。 “是,奶奶。”采薇一边应诺,一边将云烟让了进去,而她自己则站在离门三米远的地方守着。 另一边,云烟进得门来,先是低着头给柳君蕙打了个千儿,然后才垂手侍立,等着柳君蕙的示下。 “怎么,心慌了?怕事情查到你头上?”见云烟神情间有抹之不去的忐忑,柳君蕙口气森凉的问道。 听闻柳君蕙提及此事,云烟不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之间的惶惶明显是做贼心虚,有心人只要一看就知道这里边问题不小。 “奶奶,您可一定要救救小的啊!”云烟不禁立马求救道。 “瞧你这点子出息,二爷不过是得急症去了,干你什么事。且把你那点子没头没脑到处乱撞的荒唐劲儿给我收起来!”见云烟是个没主意扶不起来的,柳君蕙不禁疾言厉色道。 缓了缓,柳君蕙又道:“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二爷这事就绝对不会有人想到那事情上去,明白了吗?” “是,是,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云烟心神有了主心骨,连忙应道。 “你也别担心前途,待到这件事了了,我自会把你调到我陪嫁的铺面上做个掌事的,保证让你比在贾府里风光。” 闻言,云烟心里不禁暗喜,遂又给柳君蕙磕头道:“小的谢奶奶,奶奶的大恩大德小的愿给您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就算了,你且起来服侍我更衣罢。”柳君蕙语调里很是平静,既没有暗藏的羞怯,也没有丝毫慌张,以至于云烟还以为自己听差了,犹自跪在那里不能自拔。 “怎么?刚刚还说做牛做马现在就反悔了吗?”柳君蕙不禁嗤笑一声道。 “小的只怕听差了,唐突了奶奶。”虽然云烟脑子还处于混乱的状态,但他求生本能还是有的,这事情弄不好恐怕是送命题啊。 “那你现在听清了,明白了吗?”柳君蕙语气悠悠的道。 “明白,明白,小的这就服侍您。”虽然还是不可置信,但云烟还是大着胆子站起身,小着步子慢慢靠近上首,边走边偷眼觑着柳君蕙,直到挨到柳君蕙身边,他这才敢相信柳君蕙的意思就是他理解的意思。 云烟的心不由得急速跳动起来,都道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今儿个也轮到他云烟抖一把了!想想世家闺女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而自己gan的她哭爹喊娘娇喘连连,岂不快哉! 简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柳君蕙自然不知道云烟心底的龌龊,犹自觉得他是个胆小鬼,自己都已经明示到这份上了,竟然还只会傻站着,连一丝试探性的动作都不敢有。心下不由大是鄙夷,暗想着待这关过去之后,便将他远远地打发出去,等个三五年之后,便是他暴毙之时…… 心下虽如此想,但面上柳君蕙依然淡定的道:“帮我宽衣。” …… …… 被翻红浪,蜡炬成灰…… …… …… 返京的路上,柳君蕙借口生病,愣是将半个多月的行程拖到了二十几天,直到她月信未来,确定有孕之后,这才加快了回京的速度。而此时,贾琏的尸骨已有阵阵异味了。 京城里贾府早已得了消息,麻衣白布各色均已备齐,就等着琏二爷的棺椁回京好准备入殓事宜。 对于贾琏的突然辞世,史老太君自是垂了好几日眼泪,直呼“我的琏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陪在一旁的邢夫人和王夫人也跟着抹眼泪,连连道贾琏命苦,不过却也一直劝贾母保重身体。 至于贾家大老爷,贾琏的生父贾赦,对于儿子突然辞世,竟是没多大反应,依然躲在房里跟着身边的莺莺燕燕寻欢作乐,仿佛死的那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而贾府的其他人,虽是面上一片凄风慘雨,但内心究竟想了些什么,便没有人可知了。 如是,贾府琏二爷的一生,便在这一片花团锦簇、虚情假意中画上了句号。 作者有话要说: 本作者抓心挠肝~~木有收藏木有收藏,不开心*-* 第42章 待到王熙凤闻得贾琏去了的时候, 已是贾琏下葬后几日了。 初闻这个消息,王熙凤不禁怔忪了片刻。 对于贾琏的骤然离世,王熙凤内心泛起的并不是那种畅快的感觉, 反而更多的是对生命逝去的唏嘘, 毕竟那是个差点成为她的天的人。 当然, 王熙凤更多的感慨还是要珍惜眼前的一切, 珍惜那个愿意包容她的人,珍惜即将诞生的她的血脉, 珍惜那些爱护她的人。毕竟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得明日是个什么样光景? 带着这样的感悟,王熙凤喊了平儿道:“你这两日有时间到老宅去打听打听,看看老爷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式,且先让厨房多准备准备, 等我身子轻了,我再去学两手。唉, 这天寒地冻的,老爷都清瘦了。” “是,奴婢这就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正说着贾家二少爷去了的事,自家主子突然就想到要打听老爷的嗜好上了, 但平儿还是恭敬的领命去了。 平儿走了, 王熙凤又开始差木槿去清点许烨之的各色御寒衣物,看是否需要填补。 当然,王熙凤也没落下华哥儿和如姐儿,差了春杏随着两位哥儿姐儿身边伺候的一起查看着。 一时间, 王熙凤的正房小院倒是忙的热火朝天起来。 其实, 王熙凤倒是真想借着这个机会查个账清点一下物事再整顿一下府规府纪的,毕竟自有身孕以来, 许烨之便不许她劳神,以至于府内那些个偷奸耍滑的便偷偷搞起了小动作,但她现阶段确实是力有不逮,故而也只能先压着,等她生产过后,倒是要看看哪些个不要命的,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 最近比较忙碌的许烨之下衙回来并没有关注到这些,依旧先是在隔间去了寒气,然后才过到王熙凤呆的花厅。 习惯性的俯身在王熙凤滚圆的肚子上温柔抚摸,间或还附耳倾听,仿佛要透过王熙凤的肚皮查找那可能的灵音。 看着这样的许烨之,王熙凤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爷,您说这胎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不好直接问这胎如果不是男孩儿该怎么办,王熙凤遂试探着问道。 “无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好,咱们还年轻,男孩儿女孩儿都会有的。”以许烨之的聪明,自然不会不知道王熙凤的意思,遂安慰她道。 “嗯,爷说的都对。”王熙凤柔柔的道。 “爷,您说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王熙凤又问道。 “要是男孩儿的话,就叫涵奕,要是女孩儿的话,就叫芳奕,你看怎么样?”这个问题许烨之已经想了好久,故而回答的并不迟疑。 “爷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涵奕芳奕,这胎要是双胞胎该多好,两个名字就能一块儿用了。”王熙凤不无期待的道。 “那样你可要吃苦了,这一个小混蛋都把他母亲折腾成什么样了,等他出来的,我给你出气。”许烨之打趣道。 “爷,您小心他听到了。”王熙凤不禁莞尔道。 恰此时,王熙凤的肚皮猛地凸起一块儿,正好撞在侧耳倾听着的许烨之的脸上。 许烨之:…… 王熙凤:…… 两人对视一眼,意味颇多。 “这小子,这么小就能听懂话了,呵呵。”许烨之略尴尬的道。 “像了爷呢,聪敏机智。”王熙凤眼里闪过母爱的光辉,轻抚着肚子道。 “不过就是调皮了些,还没出生就敢乱来。听到没,这可是以父亲,可不许乱调皮。”王熙凤继续轻声对着肚子里的调皮鬼道。 “小孩子活泼点好。”许烨之依旧温和道。 —— —— 年都过了,临产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王熙凤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是第一胎,没有经验可谈,况且生产的风险不亚于从鬼门关走一遭,故而,由不得她不紧张。 好在周夫人最近常过来新府上看顾,不仅带来了两位经验丰富的稳婆,检查了产房布置情况,还细细的跟王熙凤说些生产过程中的事情,又道叫她感觉要生就立刻差人过府来,到时她会过来主持大局。 如是这般,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临产的日子也终于姗姗而来…… 又一日,许烨之早早地便出门上朝去了,王熙凤依然如往常一般,歪在榻上养神,由着平儿轻轻捏着她有些水肿的下肢。可躺着躺着,王熙凤却越觉腰腹不适之感渐强,酸痛之后则是更强烈的阵痛,股间亦觉有滑腻之感。 有了周夫人的教导,王熙凤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了,忙叫平儿差人去老宅请周夫人过来坐镇,又叫人去给许烨之送信,最后才在稳婆的帮助下到产房待产。 这一生就从大天亮生到了半夜三更,却还是没有生出来,只见一盆盆殷红的血水从产房里端出来,以及王熙凤压抑不住的痛呼声。 翘了半天班的许烨之和早早过来的周夫人及韩氏田氏已是焦急的等了大半天,许烨之身上穿的朝服后背都被汗水洇湿了,可想而知他有多紧张。 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直到一声啼哭声划破夜空。一个稳婆欢欢喜喜的出了产房门报喜道:“恭喜老夫人老爷,母子均安,生了个大胖小子。” 听了稳婆的话,周夫人一叠声的连道“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许烨之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连韩氏和田氏也欢喜的恭喜着。 然而意外也发生在这时。产房里又一个稳婆神色略显慌张的出来报道:“太太生产过后依然在淅淅沥沥的出血,怕是有血崩的可能。”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种事情你们可有处置办法?”周夫人急的连珠炮问道。 “这——,现下最关键的就是止血,这个只怕不太容易。”稳婆迟疑道,不过语气中透露出的信息还是让人心中一惊。 “文衡,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张太医和柳太医,快去!”许烨之唇色泛白的朝侍立在一边的文衡道。 “是,小的马上就去。”说罢,文衡便一溜烟出去请人了。 张太医和柳太医都是宫里的娘娘们常用的人,对于生产血崩一事算是国医圣手。 听得是许府上有产妇要医治,从被子爬起来的两位太医二话不说,背着药箱便急忙赶了过来 。 也顾不得寒暄什么,许烨之直接将两位太医带到了稳婆面前。不过细细的听了稳婆关于王熙凤血崩症状的描述后,张太医和柳太医神色间的凝重之意才稍去,两人合计着开了一副方子,立马差人去煎煮。 “许大人莫要太忧心,太太的崩漏之症应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会有些许伤了元气,以后慢慢将养,应是无大碍。”开罢药方,柳太医才跟一边焦急等着的许烨之道。 听得如此,许烨之不禁舒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知内子以后该如何将养?” “日后多食用些温补的药膳,切忌劳神伤心,再将养个两三年,把今日生产亏虚的元气弥补上就可以了,不过这段时间内却是不宜再生产的。”柳太医回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今日真是劳烦两位大人了。”许烨之一躬扫地谢道。 “无妨,无妨,医者仁心,太太无事便是我等的荣幸。”两位太医侧身避过许烨之的礼道。 又寒暄了几句,许烨之才将两位太医安排到客房休息。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许烨之又将周夫人以及韩氏田氏劝回去休息,然后才静心回到房内陪着昏睡不醒的王熙凤。 虽然已经喝过了药,但是王熙凤的面色依旧还很苍白,沥下的血水虽渐渐有止住的趋势,但元气已伤,王熙凤整个人都脆弱起来,许烨之不禁轻轻的抚过她惨白的面颊。 这样的王熙凤让许烨之心口丝丝落落的疼。 第43章 王熙凤感觉自己很累, 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但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的明媚光亮提示着她,时间不早了。 可是,即便心里清楚, 但无论她怎么努力, 眼睛就是睁不开, 仿佛眼皮上压了千斤重担一样。 王熙凤心里有些急, 这万一要是一直睁不开该怎么办?是就死了吗? 可是,她还有那么英武的夫婿, 还有尚未谋面的儿子,还有疼爱她的周夫人和和睦的妯娌,还有疼爱她的婶婶和哥哥,怎么能甘心?怎么能甘心! 不甘心的王熙凤使劲全身力气,想要冲破眼前的阻滞, 想要见到她牵挂着的人儿。 一次,不行。 再一次, 不行。 又一次,不行。 …… …… 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王熙凤却依旧还是冲不破眼前的迷障。恰此时, 一个沙哑的男声轻轻呢喃:“怎么还不醒?快点醒过来吧, 涵奕不能没有娘,我也不能没有你。你这次遭了大罪,我们以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这是谁?王熙凤不禁自问。 是了,这是自己的夫君许烨之。 涵哥儿不会没有娘, 你也不会没有我, 孩子当然还要生,因为我喜欢。 倏地, 王熙凤感觉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斥在身体里,虽不强大,但足以推开压在眼皮上的重担。 缓缓地,王熙凤颤动着睫毛,终于迎来了第一缕光亮,以及看到了那个逆着光守在床前憔悴的人。 王熙凤想要摸一摸这个守在床前眼下青黑憔悴的许烨之。 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王熙凤原本还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的手臂,此时却似如有神助,随心而动,在王熙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抚上了许烨之胡子拉碴憔悴的脸。 第一次被人轻抚的许烨之:…… 只是想想的王熙凤:…… 红着脸避开许烨之炯炯的目光,王熙凤迅速的将手回抽,却不想,又被许烨之紧紧握住,靠在脸颊旁摩挲。 随之的,是许烨之低沉的声音:“辛苦你了。” “不辛苦。”王熙凤眼神游移,但神色间却有掩饰不住的幸福,“那是我们的孩子。” “嗯,我们的孩子。”许烨之重重的肯定道。 “你想不想看看他?” “能抱过来吗?”王熙凤不禁有些迟疑的问。 “当然,奶娘抱着他就在隔壁,马上就能来。”许烨之温柔的道。 说罢,许烨之便叫人将刚出生的小豆丁抱了过来。 此时的小豆丁已经吃饱喝足,正在奶娘的怀里睡得深沉。 王熙凤满怀期待的朝着裹成粽子的小豆丁看,不过这一看,却是让她有些怀疑以及嫌弃,那个皮肤皱成小老头的是谁?那个全身上下黑红黑红的是谁?明明作为父亲的许烨之长得一表人才英武不凡,作为娘亲的自己也是欺霜赛雪眉目可人,怎么生出来的却是个小猴子? 似乎是看透了王熙凤微蹙眉目下的内心,奶娘笑呵呵的道:“太太,别看小少爷现在皱巴巴的,等以后长大了啊,肯定是英俊潇洒,貌比潘安的俊俏公子。您看,这么饱满的额头,这么长的眼睑,这么挺直的鼻子,这么福气的下颌,这么圆润的耳垂,小公子不仅长得俊俏,还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呢!” 听得奶娘这么说,王熙凤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依旧没看出奶娘所说的种种优点,不过这毕竟是她的亲骨肉,血脉的力量让她虽然觉得长得丑了吧唧的,但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王熙凤伸手戳了戳小豆丁的脸,发现还挺软,不禁戳的有些上瘾。 睡着的小豆丁也不恼,任由他亲娘对着他的小嫩脸戳来戳去,不仅如此,还吐了个奶泡泡,以示自己睡的很好,并没有被打扰到。 见此,许烨之忍不住也在小豆丁的脸上戳了戳,别说,手感还真不错…… 不过,抱着小豆丁的奶娘却是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没办法,实在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爹娘,太太第一胎年纪小还可以说是戳个新奇,可老爷这个……,真是没法狡辩了。 两个不靠谱的爹娘戳了半天,这才心满意足的由着奶娘将小豆丁抱了下去。 逗弄完了的王熙凤才想起正事来:“爷,我这一下子是睡了多久?涵哥儿洗三礼您看该怎么办?” 面对王熙凤的询问,许烨之稍作沉吟便回复道:“你都已经昏睡大半天了,上午的时候娘跟大嫂三弟妹以及戚家嫂嫂都来看过你,见你还没醒便都先回去了。至于洗三礼便算了,待到满月的时候一起再操办罢,你现在身子虚,起码要将养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可这样爷会不会难做?毕竟外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王熙凤有点担心道。 “无妨,什么都没有你跟孩子好重要。”许烨之轻轻的拍了拍王熙凤的手,以示她安心。 “爷,你真好。” 第44章 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 王熙凤的沥下才算完全止住,不过她整个人还是瘦了一圈,气色也没有之前好, 但好在月子里将养的好, 除了虚弱些之外, 倒也没留下什么不得了的病根。 而新鲜出炉的小豆丁许涵奕, 到与他娘完全相反,这小家伙虽然一出生时像个小猴子, 但经过半个月的将养,倒是像吹了气似的,越发白胖起来。 小家伙不爱哭,饿了就咿咿呀呀的叫两声,吃饱了就乖乖地睡觉, 饿狠了也才挤出两滴眼泪,倒是让人省心不少。 随着小家伙的呱呱坠地, 王熙凤的母爱也是越发泛滥,没生产之前的时候,她最多也就是幻想一下小家伙长得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喜人而已, 再多好像也没什么概念了, 待到生产之后有了实体在眼前了,王熙凤感觉一天不看上小豆丁几次,这心里就难受的紧,这一天里想的最多的也是:涵哥吃了几次奶?今天拉了吗?尿了吗?这么能睡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如此这般, 就连许烨之都感觉自己的家主地位不稳了, 隐晦的吃了几次自家臭小子的飞醋,幸而王熙凤有颗玲珑的心肝, 虽然她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但她很快便明白了许烨之别扭的来源。 王熙凤并没有曲意逢迎,而是直接将涵哥儿推给了许烨之。 娘是亲娘,爹也是亲爹,就不信亲爹不喜欢这么可爱的涵哥儿。 以至于,王熙凤的正房内总会出现这样的一幕:许烨之皱着眉头从王熙凤手里接过臭小子,但抱着抱着就眉开眼笑见牙不见眼了。 话说小豆丁确实会讨他爹欢心,原本就不爱哭的小家伙,一到许烨之的怀里就笑的跟个小弥勒佛一样,还总咿咿呀呀的亲他爹的脸,就这卖萌劲儿,作为亲爹的许烨之自然受用,每日里都要将小豆丁抱上一抱,一展慈父本色。 正房这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西跨院里生了华哥儿的谢姨娘心里却不是个滋味。自从这个王氏嫁过来当继室之后,自己这里不仅老爷的宠爱没有了,就连华哥儿也被抢走了,现在那人又生了个儿子,只怕华哥儿以后都要失了老爷的疼爱了。 谢姨娘不甘心,自己长得哪里就比那王熙凤差,华哥儿哪里就比不得那个刚出生还看不出什么的涵哥儿? 不信邪的谢姨娘这日里穿的花枝招展的等在许烨之回后院的路上,准备重新博得许烨之的宠爱,也顺便给那个继室主母点颜色瞧瞧。 不得不说,谢姨娘很是美艳妖娆,20岁左右的年纪正是春色无边的时候,更兼长得杏眼桃腮,粉面含春,身材窈窕,**饱满,眉眼间也带着一股婉转的风情,可算是万里挑一的绝色,这样的女人无论含情脉脉的看着谁,想来谁都是招架不住的。 谢姨娘便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在许烨之回后院的路上拉人的。 天色越来越晚,下衙回来的许烨之脚步急促,没办法,娇妻幼子都在等着他,由不得他不脚下生风。 然而,眼看着就要到正房了,却不想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待看清楚来人是谁,许烨之哪还能不知道谢姨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妾身给老爷请安。”拦住了许烨之去路的谢姨娘,风情万种的给他见了礼,然后便拿一双眉目含情的大眼睛勾着许烨之,秋波之中的诱惑**。 明知谢姨娘意图的许烨之,看着谢姨娘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眼睛里的不是意乱情迷,而是冷眼旁观。至于内心里,许烨之只觉得谢姨娘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之外,比王熙凤差远了! 而另一边,原本还在展示自己魅力的谢姨娘,妩媚着妩媚着却发现,事情好像不对!自家老爷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感觉有种深深的鄙视? 不待谢姨娘反应过来,许烨之已然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要拉你进屋了…… 不过谢姨娘可不敢这么说,自家老爷本来也不是迷恋女色的人,惹恼了他,恐怕以后更是要被冷落了。 “老爷您每日早出晚归,甚是忙碌,妾与您已是久未谋面了,本想着趁今日能远远地看您一眼便够了,可是只远远地看着,妾真的做不到。”谢姨娘不禁泫然欲泣道。 看着谢姨娘假模假式的拿着帕子抹眼泪,许烨之不禁有些头痛,虽然他对谢姨娘没什么感情,但总也不能直接给她没脸,可是不直接断了谢姨娘的心思,恐怕她接下来还会出幺蛾子。到时候若闹到王熙凤的耳朵里,恐怕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得已,许烨之只得道:“许府不会少你的吃喝,也不会少你的穿戴,以后你只安心呆在许府罢。” 许烨之的话如一记闷雷一样,砸的谢姨娘神情呆滞。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爷会这样无情! 原本还装作泫然欲泣的谢姨娘,这回是真的红了眼圈。虽然她是妾室,但妾室就不能渴望男人的爱吗? “老爷,妾跟在您身边已有三年了,您怎么能如此对妾?”说罢,谢姨娘便哭的梨花带雨,潸然泪下。 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谢姨娘,许烨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可否认,他算是负了谢姨娘,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不想看到王熙凤伤心难过,不想看到王熙凤因善妒而性格扭曲,就只能选择辜负谢姨娘和陈姨娘。 此时,许烨之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只有两位姨娘,否则,他真要被负心债给压死了。 这还不算完,谢姨娘继续红着眼睛说诛心的话:“老爷,既然您已经不欢喜妾了,那妾在这府里也只剩下华哥儿这么一点儿念想,现下夫人她又才生了涵哥儿,只怕也顾不到我的华哥儿了,求您就让华哥儿养在妾身边罢!” “不行。”许烨之直接拒绝道。 王熙凤虽然对华哥儿和如姐儿不如亲子,但却也没少了他们吃穿用度,就连伺候的下人,也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敲打一番,生怕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奴才拿大。而且对于两个孩子的教养也是用了心的,这样的主母无论怎么说,都是合格的。许烨之任何没有理由要把华哥儿的抚养权交给谢姨娘。 至于说孩子的心灵建设问题,作为古代士大夫的许烨之表示,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别人家庶子不也是这样过的么,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庶子过得都不及华哥儿呢。 …… …… 许烨之跟谢姨娘的对话,王熙凤自然是不知情的,但谢姨娘拦了许烨之这件事,第二天王熙凤便知道了。彼时,王熙凤正在逗弄着吃饱喝足的许涵奕小朋友。 王熙凤逗弄许涵奕的手只停顿了片刻,便神色如常的道:“这件事便罢了,若她再有下一回,我可就不会这么好性儿了。” 第45章 秋去冬来, 转眼又是大半年时间过去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王熙凤的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详细说来,便是平日里既有许烨之对她的尊重和宠爱, 又有许涵奕小朋友的卖萌讨喜, 还有长辈亲人的爱护帮扶, 再加上府里的下人都被梳理的老老实实的。她若是说不舒心, 想必老天爷都会觉得她矫情。 王熙凤原本生活的很滋润,可是, 朝堂上的一件事却打破了她这神仙般的日子。 因着连续两年大雪加严寒,北方匈奴人纠集十万之众,偷袭了边城云中郡! 匈奴人入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致使大量云中郡百姓流离失所,被杀及被冻死者不下十万。就连云中郡郡守万忠宇以及云中郡守备忠武将军严虎都以身殉国。 如此大的人祸自然使得朝野震怒, 就连一向主和的文官集团也都纷纷上书为民请命,皆言不严惩匈奴人, 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文官动动嘴,武将跑断腿。作为本朝有数的武将世家,许府一门自然就脱不了干系了。当然,但凡做武将的, 也没人会认怂, 反而更多的是跃跃欲试,毕竟,想升官,可是要看军功的。 不过这次, 许烨之和他父亲许忠杰的观点却出现了分歧。 依着他父亲许忠杰的意思, 这次杀敌立功的机会许家自然是要掺和上一脚的,他自己到没什么, 但大儿子许亭之、女婿戚百威的官职还不高,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往上挪一挪官职。 而许烨之则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一则,许家早有一门五虎的称谓,而他父亲许忠杰又在军中有很高的地位,此时再让大哥许亭之、妹夫戚百威立了大功,恐怕会有功高震主之嫌,到时,皇帝的猜疑,百官的猜疑,对许府一门都不是什么好事。二则,此次匈奴偷袭云中郡,皆是因为连续两年严冬大雪,匈奴人没有食物所致,这样的匈奴人怕是已经饿红眼了,并不好对付,弄不好就要马革裹尸。虽说武将并不具生死,但许烨之却并不想让自己的亲人去死。 许烨之的意思许忠杰不是不懂,但他已然上了年纪,若不趁着还能领兵时,多多提携儿子和女婿,只怕等他年纪再大些,想要再提携恐怕就难了。 不过,许忠杰最后还是听了许烨之的话,一是许家现在确实是有些招人眼,二是,人年纪毕竟大了,一家人健健康康的还是很重要的,许忠杰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故而,朝议时,皇帝问谁可领兵讨逆,许氏一门保持了低调。 皇帝对于这一现象也比较满意,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许氏一门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忌惮的,此次许忠杰如此上道,皇帝大人表示心情很好。 心情很好的皇帝,最终点了博阳候辅国大将军郑威作为此次讨伐的主帅,并领兵十五万,抵御匈奴人的入侵。 事情到这里也算皆大欢喜,可是事情并不是到此结束。 出征没两个月的博阳候刚与匈奴人遭遇便吃了败仗,折损了一万余人。随着军情奏报到来的,还有博阳候请罪的折子,博阳候虽然一边请罪,但还是在折子里表达了驱逐鞑虏的决心。 皇帝大人虽然对博阳候刚遇敌便吃了败仗有些不满,但两军对战之际,也不是能说换主帅便换主帅的,故而,皇帝也只能下了申饬的旨意,要求博阳候务必将匈奴人杀得哭爹喊娘不可。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大家期盼的方向进行。 又两个月,博阳候大大小小的败仗吃了不知凡几,上的请罪折子也没有了之前的斗志昂扬。 皇帝大人简直气急,不过他也知道博阳候怕是顶不住匈奴人的攻击了,故而,再次上朝,皇帝便将增兵事宜拿出来商议。 虽说是商议,但文武百官都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区别只在于该由谁领兵而已。 区别于上次满朝文武的积极踊跃,这次的朝议显得有点冷清,究其根源,一是文官集团哑了火,二是文官集团隐有分成不同观点的趋势,三是,武将对于匈奴人的战力也有点没谱,虽然他们不怕死,但这年头谁没事愿意去死! 见满朝文武如此这般,皇帝大人内心不由一阵气闷,但他此时却也没办法。虽说他是皇帝,是天下至尊,但他想坐稳皇位,就不得不倚靠这些文臣武将,尤其是在国家不稳的时候。 皇帝大人忍着心中的气闷,柔声开口问道:“众位爱卿可有觉得合适的人选?” 皇帝大人的话很阴险,不问是否有愿意领兵出战的,而是问大家觉得是否有合适的人选,这样即便没有自荐的,皇帝大人还可以点几个文官问问谁比较合适。 不过,即便皇帝大人如此说了,也没有人站出来举荐。毕竟这事到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香饽饽了,举荐谁都是得罪人的事。 皇帝大人也料到了会这样,因此也并没指望谁能站出来说点什么。直接点名道:“蔡太傅,你以为何人可以当此大任?” 被点名的蔡太傅是皇上的心腹,虽然不愿得罪人,但已经被皇帝点名了,他也不敢耍滑头,否则就要失了圣心了。与圣心相比,武将的那点仇恨值真心不算什么。 蔡太傅朝上深躬一礼道:“臣以为,连续两年大雪寒天,匈奴人想必已是饿的红了眼了。匈奴人本就勇猛,破釜沉舟之下只怕更是难缠。我朝若不派出最精锐的兵勇,只怕匈奴人还要在我边境肆虐。纵观我朝,称得上最精锐的,只怕也只有骠骑大将军许忠杰率领的忠虎军了。” 虽然不得不说得罪人的话,但蔡太傅还是将许忠杰夸了又夸,希望能从许忠杰那里挽回点印象。 其实皇帝也就等着蔡太傅这些话呢,有了蔡太傅举荐,皇帝也好开口问,开口问了就不怕许忠杰不领命,毕竟武将都是要面子的。 “许爱卿,蔡太傅的举荐你以为如何?” 其实这样的情况,从博阳候屡战屡败的时候,许忠杰和许烨之就预料到了。对于这样的情况,无论是为国为家还是为民,许氏一门都推辞不得。 故而,许忠杰从武将列里出来,直接躬身一礼道:“陛下,臣虽年迈,但为国事,臣愿肝脑涂地,马革裹尸。” 对于许忠杰这样干脆的领命,皇帝大人还是欣慰的。隧道:“许爱卿不愧是我朝的肱股之臣。” “既如此,朕便命骠骑大将军许忠杰为本次御敌的主帅,统领全军,博阳候为副帅,听从调遣。再命骠骑大将军领兵十万,即日起程,此次,誓要大败匈奴人。” “是,陛下,臣许忠杰领命。”许忠杰沉声道。 至此,许氏一门抗击匈奴人已成定局。 第46章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点将台拜别天子后, 携着一身风雪开拔,赶赴战场。 周夫人带着韩氏田氏以及王熙凤等人混在送别的人群中,目送着丈夫儿子远去, 直到完全看不到踪影。 带着不舍和忐忑, 周夫人对着几个媳妇子道:“你们的丈夫是武将, 这注定了你们这一生要承受更多的担惊受怕, 更多的悲欢离合。而你们能做的,就是恪守妇道恭谨谦和, 多多向菩萨祈求,祈求他们能平安归来。” “娘教训的是。”这样的场面韩氏和田氏已经经历过几次,对于周夫人的教诲自然恭谨应是。 至于王熙凤,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还是久久都不能平静。虽然许烨之已经从武官转职成了文官, 但王熙凤一想到许烨之曾经也曾在战场上拼杀,便从心底里心疼他。 送别的人群渐渐散去, 周夫人也带着几个媳妇回了府。 许府里也不似往日那般热闹,丫鬟婆子知道老爷少爷出征,府里的夫人奶奶们心情并不好,故而都轻手轻脚的做活, 免得触了主子们的霉头。 看着没什么精神头的周夫人和韩氏, 王熙凤不得不强打精神逗趣道:“听说前儿个京城里来了十几个长得怪模怪样的西夷人,他们人人都长的深目英鼻,最最让人惊讶的是,那头发和眼睛, 却是又蓝又红又黄, 看着怪吓人的。要不是藩礼院的官员陪着,恐怕大家就要拿锄头擀面杖打妖怪了。” 王熙凤说的有趣, 不禁引得田氏和韩氏好奇起来,追问道:“还有长成这样的人?他们从哪来的?他们吃什么?他们也说我们的话吗?” 王熙凤一一解答道:“可不是,听说长得跟夜叉差不多,藩礼院的人说他们来自一个叫做英格兰登的地方,至于吃的,他们喜欢吃肉,不过我们的菜他们也吃。不过他们说话却是跟我们差多了,一说话就叽里呱啦的,说的人脑仁疼,幸好有常跑海运的商人给翻译,不然真是没法交流了。” “那个叫英格兰登的地方离我们这多远啊?他们怎么过来的?”韩氏和田氏继续追问,就连周夫人也侧耳倾听。 “那可是真远,听说他们光坐船就坐了差不多半年呢,要不是正好碰上了我朝,怕是要饿死在船上了呢。”王熙凤略夸张的道。 “哎呦,那他们可真是命大,这海上又是大风又是大浪的,竟还叫他们飘到了我们这儿!”就连周夫人也开始感慨。 “可不是,真真是命大!” …… …… 又聊了会儿其他的,王熙凤看周夫人和韩氏的精神头好了点,便也就放心的告辞了。 其实,王熙凤的心情也很乱,她现在恨不得马上见到许烨之。不过现在才临近中午,想见到许烨之那是不可能的。 随意的用过饭,王熙凤只得一边逗弄着小包子涵哥儿,一边频频透过窗户看着天色。 小包子涵哥儿是正月二十七的生日,现下又进了腊月,眼看着小包子就要满岁了。 现在的涵哥儿身高已经有一尺半长,养的白白胖胖的很是讨喜。一头胎发也长到手背宽的长度,被奶娘梳在一起汇成两个总角,冲天而起,颇有一股哪吒的气势。再加上乌溜溜一双大眼睛,时刻乐呵呵的态度,当真是人见人爱。 小包子涵哥儿现在正是从满床榻到处爬的阶段过渡到步履蹒跚的阶段,王熙凤每每看着他要倒不倒的样子就想笑。有时候她还故意使坏将站着的涵哥儿推倒,再看着他艰难的爬起来。好在涵哥儿不是个爱哭的,不然真要被他亲娘给气哭了。 除了学走路外,王熙凤还对涵哥儿的语言教育投诸极大热情,但凡有时间,总要教他说:娘亲,爹爹,祖母,祖父这几个称谓,当然,王熙凤是不会承认她教的最多的是娘亲两个字的。不过,虽然采取了填鸭式教育,但小包子涵哥儿至今依然没有说出一个词来。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王熙凤也歇了继续逗弄小包子涵哥儿的心思,带着涵哥儿坐在软榻上,一起等着许烨之的归来。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一次两次,涵哥儿早知道其中含义,所以乖乖地爬在软榻上,陪着王熙凤一起等。 终于,门外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以及外间的丫鬟的问安声。 解了大氅,烤了火,又换了常服,去了一身寒气之后,许烨之这才敢进到里间。 这一进去,正好对上王熙凤和涵哥儿亮晶晶的视线,许烨之的心不禁暖暖的,眼神也越发温柔起来。 “涵哥儿今儿个有没有闹你?”一边将爬在软榻上的涵哥儿捞进怀里,许烨之一边温和的对王熙凤道。 不过,还没等王熙凤回话,小包子许涵奕突然冲着许烨之乐呵呵的清晰的喊了一声:“娘——娘。” 瞬间,许烨之黑着脸石化在当场,差点没把手上的许涵奕给扔出去。 王熙凤也是愣了片刻,待她回过神来,却是不禁噗的一下笑出声。 看着王熙凤笑的欢,许烨之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这臭小子——。” 而罪魁祸首的小包子许涵奕依旧笑呵呵的,完全不知道他刚刚干了什么。 虽然欣慰于小包子涵哥儿终于会开口说话了,但教育还是要教育的。王熙凤指着许烨之教小包子涵哥儿道:“爹爹。” 换来的是小包子乐呵呵的笑容。 王熙凤并不气馁,继续道:“爹爹。” 小包子继续不应。 “爹爹。” …… “爹爹。” …… “爹爹。” …… …… …… 许烨之的心情很好,臭小子真是爹的面子不给,娘的面子也不给,哈哈…… 经了这事儿,王熙凤原本的满腹衷肠也是说不下去了。只在夜深人静坦诚相见时,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许烨之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 似是心意相通一般,许烨之也已然明白了王熙凤的未尽之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码字快码吐血了……好想休息一下 第47章 新的一年又到来了, 本该是欢欢喜喜过大年的,但因为家里的壮丁正与匈奴人交锋,所以, 这个新年有许多个人家过得并不欢乐。 许府也是这样, 最最忧心的周夫人和韩氏, 差不多每日都祈求菩萨保佑, 保佑许府的男丁能够平安归来。不仅如此,周夫人和韩氏还自动自发的抄起了佛经, 可见虔诚之心。 周夫人和韩氏如此,田氏和王熙凤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两人也开始虔诚的抄起佛经来。 见王熙凤如此用心,许烨之内心也很感动,古人云:妻贤夫祸少。取得如此贤妻, 夫复何求呢? 不过,战事的不顺并不会因这几遍佛经便会有所改变。 朝廷最新的抵报传来, 行军差不过一个月的大军终于到达了厉城,与退守的博阳候所率军队汇合。 厉城是位于云中郡后方的又一关口城市,是匈奴大军南下的必经之路。 不是许忠杰不想继续往前推进,而是因为云中郡除了直面匈奴的雁绝关之外, 差不多是一望无际沃野千里, 这样的地势实在是太有利于匈奴铁骑的奔袭。 之前博阳候之所以差不多每战皆败,便是因为舍不得放弃云中郡还未落入敌手的城镇。 不过紧守厉城也不是个办法,云中郡是一定要收回的,而且还要尽快收回, 不然等到匈奴把云中郡搜刮一空凯旋回龙城, 到那时云中郡的烂摊子只怕是要动摇国本。 不过许忠杰并不慌,因为许忠杰曾经和许烨之就目前的情况彻夜商谈过。 以二人的分析, 匈奴人相较于本国军士,其优势为骑射和体能。 体能这方面不好施为,但骑射方面却大有文章可做。 其一,便是绊马索和陷阱,匈奴骑兵重速度,如若任他们冲杀,本国军士自然要大败,但以绊马索和陷阱限制匈奴骑兵的速度,自然能缩小两方人马的差距。 其二,可以以战车组成御马阵,并辅以弓箭和投石车远距离打击敌人,这样便可以做到不与匈奴人接触而打击骑兵的目的。 其三,能放火烧粮,便也能放火烤马,完全可以进行针对匈奴马匹的烧杀抢掠行动,骑兵骑兵,没了马,想来也走不远了。 当然,许忠杰和许烨之商谈的并不止这些,两人还商量了重夺雁绝关的事宜。只有将雁绝关夺下来,才能对匈奴骑兵实现合围,才能给这些匈奴人一个用他们生命写成的教训。不过,这并不容易,匈奴人虽然笨,但雁绝关的重要性连傻子都知道。所以,重夺雁绝关需要选个好时机。 大致方针已经有了,许忠杰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将这些计划有效的付诸行动。 许忠杰先是叫了中郎将大儿子许亭之,叫他领兵五千,去到尚未被匈奴人劫掠的村镇,沿途埋设绊马索和陷阱。其次叫了博阳候郑威领兵五万,镇守云中郡第二大城池雁栖城,坚守城池,不得出战,只负责收录云中郡的难民。至于粮草问题,可先征用雁栖城中府粮。又叫了宣威将军陈继云领兵五千,去偷袭匈奴营寨,尽最大努力将匈奴的战马搞死搞残。 许忠杰接着又叫了中郎将戚百威及忠武将军贺维领兵两万,潜行至雁绝关外,伺机夺关。 最后,许忠杰亲自领兵八万,以前线城池固城为大营,与匈奴大军遥遥相对。 至于剩余的兵士,则驻守厉城,坚守城池以为后援。 —— —— 而作为两方对峙的另一边,匈奴人的气氛就要比天启军欢乐多了,毕竟几个月来,一直都是匈奴的铁骑在云中郡来回践踏,来回劫掠,仿若如入无人之境。 匈奴这边的统帅是匈奴单于栾提同父同母的弟弟柯让。 柯让长得很是雄壮,一丈左右的身量已是超出了很多人,却还有一副虎背熊腰的体魄,再加上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子,以及一双铜铃班的虎目,这样的柯让客串门神完全不成问题。 此时的柯让正与其他匈奴将领在雁绝关一处豪宅里宴饮,这些匈奴人每人身侧都有几个着天启服装的二八少女,或是谄媚,或是战战兢兢的在旁边伺候着。 柯让和其他将领一边大声的调笑,一边有时间还要在身边伺候的女子身上亲一口、摸一把。一时间,整个大帐里,满是声色犬马,酒池肉林,淫乐之声不绝于耳。 玩乐一阵后,柯让才想起正事来,他大着舌头问道:“这几日云中郡还有几个镇子没抢了?” 听到柯让如此问,底下那几个意乱情迷的将领,百忙之中回答道:“才抢了一半呢。别看这天启朝的人弱的跟个鹌鹑似的,可他们种粮食造东西的手艺是真不错。就这样几个月,咱才抢了一半,运回龙城的才是一半中的一半。” “哈哈——,这么弱的天启人,真不知道大哥在顾虑什么!要不是大哥不让我继续南下,我真想抢到天启朝国都去!” 对于匈奴单于栾提不许自己继续南下的事,柯让大着舌头发表着不满。 不过这话也就柯让说得,其他匈奴将领却是不敢附和的。毕竟这话柯让说会屁事没有,要是自己说了,栾提单于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弄不好就连吃饭的家伙都得没了。 柯让也没打算找到附和者,他纯粹就是喝多了说话不经大脑而已。 又是饮了半晌,几个人具都是酩酊大醉,才各自搂着一个两个女子散去了。 第48章 就在匈奴人这边志得意满之际, 许忠杰的各项安排都已到位,他本人正在固城内与匈奴兵士遥遥相对。 固城外这一支匈奴骑兵大约有四五万人,主将是柯让帐下的万骑长骨离鲁, 骨离鲁跟柯让不同, 这家伙算是匈奴人既能打仗又能动脑子的人了, 博阳候郑威的败仗便是从他手上吃的。 面对天启朝又向固城增兵这件事, 骨离鲁直觉这事不太好 。但是他得到的任务就是攻下固城,然后将固城的东西都抢走。所以虽然感觉不太好, 但他也不能溜。 其实他心底里也是有着侥幸的,就他看来,天启人真是太弱了,骑兵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冲的七零八落,哭爹喊娘。这样的军队就算有什么花样, 估计也挨不过匈奴铁骑的践踏。 不过骨离鲁也有点愁,匈奴铁骑虽然天下无敌, 但攻城的本事却是一般般。就这个固城都已经攻了半个月了,依然不见城破的可能,而他手下的军士却是死伤了五六千了。 眼看着这样空耗也不是个事儿,骨离鲁不得不使阴损手段。 “去周围还有活人的村子, 给我抓五千天启人回来, 男女老少不论,越快越好。”骨离鲁对手下一名叫图塔的千骑长道。 对于骨离鲁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图塔很是不解,瞪着大眼珠子瓮声瓮气的问道:“抓那些两脚羊做什么?咱们现在的食物不是吃不完吗?” “吃吃吃, 就知道吃!让你去抓就去抓, 抓了我自然有用!”骨离鲁对憨傻的图塔吼道。 “是。”被吼了一通的图塔麻利出去抓人去了。没办法,他家万骑长总是做些奇怪的事。 不过, 图塔这一趟抓人之行并不太顺利,原本他正带着匈奴骑兵沿着乡间小路到村子里抓人,却不想还没到村口,便有好几个匈奴骑兵莫名其妙的连人带马摔了出去。 又因为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后续骑兵来不及反应,不仅将之前摔倒的匈奴人踩了个正着,还连带着自己也摔下了马。 如此连锁下来,图塔所率的一千人一个汉人没抓到不说,自己倒是死伤了二十几个军士。 出师未捷,图塔很是恼火,对着滚下马尚有呼吸的骑兵吼道:“你们的骑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平的路都能从马背上摔下来!再不爬起来,老子砍了你们的脑袋!” 后摔下马来的匈奴兵士伤的不重,自然很快爬了起来,先摔下马来的匈奴兵士却是濒死或是重伤的,自然爬不起来。不过却也怕图塔真砍了他们,一个伤的还算可以的军士为自己争辩道:“大人,我骑的好好的,是马突然踩到了什么洞,一下子就把我摔出去了。” “是的,是的,我也是这样。”有了人带头,其他几个还喘气的也纷纷附和。 几个人都如此说,图塔不禁也有些疑惑,以前没出过这事啊? 不过图塔还是派人下马去检查原因。 没一会儿,派去查看的匈奴士兵就回来禀报了。 “大人,刚刚我们经过的那片路上,发现了很多密集的陷马坑。” “什么!谁干的?”图塔不禁拔高了声调问道。 “这——要么是附近有天启朝的伏兵,要么就是前边村子的人干的。”查探的士兵有些难言的开口道。 “哼!这帮天启朝的胆小鬼,躲躲藏藏跟老鼠一样,就知道在背后搞小动作!不管了,先到前边的村子再说,进了村子,无论男女,一个不留。”图塔被陷马坑搞得火大,遂发狠道。 说罢,一扬马鞭抽在坐下战马的臀部,战马吃痛,扬起蹄子向前狂奔起来。其他匈奴将士也纷纷跟上,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距离,以免踩死或被自己人给踩死。 十几里的乡路,图塔的这一千人摔了三四回,幸好大家距离分散,才没向第一次那样摔成一团,不过还是有几人受伤了,坐下战马也别断了腿。 这样的战马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了,等待它们的命运便是被曾经的战斗伙伴吃掉。当然,匈奴人并没有关心战马断腿,毕竟他们战马多,不差这一两匹。 一路坎坷,图塔心里的火憋的不行,眼看着前面的镇子越来越近,图塔抽出长刀,刀尖冲下,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准备大开杀戒。 然而进了镇子,图塔却是傻眼了,整个镇子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人!不仅没有人,连粮食和其他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其他随着图塔冲进来的匈奴兵士也傻眼了,人呢?咋还带全员消失的? —— —— 斯巴达的图塔和匈奴兵士气冲冲的冲进去,然后满脸错愕的出来,神色之间都是感觉见了鬼的表情。 作为首领的图塔虽然内心里的震惊还在,但还是强自镇定的吼道:“这群天启人跑的倒是快!别愣着,去下一个镇子。” 说罢,便又领着这群匈奴兵士往其他镇子奔袭而去。 然而,接下来几个镇子的情况都差不多,即便是图塔这样简单的脑回路也知道事情有点奇怪。 顾不得再去抢人,图塔带着人回了匈奴在固城外的营寨。 大营里,骨离鲁没想到图塔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些天启人这么好抓?” “没抓到人,那些镇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而且路上还有陷马坑,我们还折了几个兵士。”图塔郁闷的禀报道。 “什么?!你给我仔细说。”骨离鲁瞪着眼睛看着图塔道。 图塔立马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禀报给了骨离鲁。 听完汇报的骨离鲁不禁沉思起来。这事不像是天启那些镇子的村民能干出来的事,很大的可能就是天启朝新增的那些士兵干的。 想了想,骨离鲁先是对图塔道:“人不要去抓了。”接着又对着手下一干将领道:“从今天开始,加强营内巡逻,以防天启人劫营。” 匈奴一干将领面面相觑,不明白骨离鲁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其中一个叫扎卡的千骑长道:“天启人胆子小成那样,他们哪有那个胆子来劫营!他们要是敢来,我就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听扎卡如此说,骨离鲁不禁眼睛一瞪,怒道:“你是想抗命吗?” 扎卡自然不敢,遂不情不愿的应了诺。其他将领虽然没说话,但想法也差不多。 骨离鲁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头疼,这帮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真是笨啊! 第49章 虽然说骨离鲁已经叫人加强戒备了, 但因为他手下上至将领下至军士都不怎么信天启人敢来劫营,所以匈奴大营的戒备并不比平常强多少,只不过是夜间巡逻的人增加了一半罢了。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 陈继云分了四千人到撤退路上埋伏接应, 然后趁天黑带着一千兵士摸到了匈奴大营旁。 先是摸了摸匈奴人巡逻的规律, 又大致确定了战马所在的方位, 陈继云这才带人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 他们这次为了让匈奴的战马减员,也是想了很多办法, 最后,才确定了具体的实施步骤。 第一,匈奴的战马数量太过庞大,光是烧杀作用并不会太大,所以, 陈继云准备带人掘了战马的围栏,将马都撒出去, 这样不仅能减少匈奴战马数量,还能扰乱匈奴大营秩序,也方便他们得手之后撤退。 第二,放火烧营, 局势越乱对陈继云他们越有利, 正所谓浑水摸鱼,水要是不混,他们这点人可不够醒过味来的匈奴人砍的。 第三,杀马烧马敲马腿, 反正就是尽可能多的减少能作战的战马数量。 计划已有, 接下来的便是实施。 陈继云分了一拨人到匈奴营寨,伺机放火, 然后自己领着人躲过层层巡逻,潜行到马圈附近。因着匈奴的马匹太多,匈奴人就将战马每一百匹放在一个围栏内,现场圈马的围栏差不多有一百多个。 守卫的匈奴人并没有什么警惕之心,有的甚至直接找了个地方睡着了。 陈继云便带人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这些守卫,然后又迅速的将各个围栏弄出数个洞门。弄好了这些,陈继云让人给另一组人发信号,示意他们可以搞破坏了。 于是接下来,匈奴大营四处着火,火光冲天;战马奔逃,横冲直撞,端的是一片混乱。 匈奴的兵士都有些懵,他们实在想不到那些手下败将竟然还有胆子来劫营。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那些匈奴人看不起的天启人真的来劫营了。 看着眼前的一盘混乱,气急败坏的骨离鲁咆哮着道:“不是告诉你们要严加戒备吗,怎么还是让这些狡猾的天启人钻了空子?” 不过事已至此,骨离鲁知道喊也没用,只得命人一边救火,一边防备固城那边趁乱发动攻击,一边寻找营内那些搞破坏的天启偷袭者。 而另一边,一直关注匈奴人动向的许忠杰,听到有斥候来报说,匈奴大营突然火光冲天,营内还人声鼎沸,便知道陈继云他们偷营成功了,不禁大喜。 许忠杰立马传令五千骑兵全部出动,再出动两万步兵,直岛匈奴大营。 —— —— 这一战,短兵相接,匈奴人大败。 败退的骨离鲁不得不带人往雁绝关方向去。 然而,刚到城下的骨离鲁残部便被一阵弓箭逼退。 细看时,雁绝关上旌旗摇曳的已经是天启朝大旗了。 骨离鲁不禁气结,柯让那个笨蛋,守个城都守不住! 后有追兵,前无去路,骨离鲁不禁叹了口气:天要绝我! —— —— 许忠杰大败匈奴人的奏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皇帝陛下的手里,这可是自匈奴入侵以来唯一的大好消息。 皇帝陛下自然龙心大悦,早朝之上便连夸许忠杰用兵如神,是天启朝当之无愧的干将。 不过夸过之后,皇帝陛下便宣布了新的作战方针:“命许忠杰领五千人马班师回朝,云中郡后续剿灭匈奴残部以及重建工作交由副统帅博阳候郑威处理。” 之所以下这样的旨意,一是许氏一门现在军中的威势已经很高,再任由其发展下去,对天启朝定然是威胁极大的隐患,二是许忠杰手里有接近二十万的大军,若真有心挥师京城,恐怕天启朝的皇位都要换人了。三是博阳候本是皇帝陛下的亲信,但他这次领兵却是损兵折将,若不给他点立功的机会将功折罪,怕是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故而,皇帝陛下也管不得朝臣怎么想,直接开始过河拆桥了。 当然,皇帝陛下为了照顾一下自己的吃相,还是故意拿出商议的口吻问朝臣道:“众位爱卿,许卿家立下如此大功,你等以为该如何赏赐?” 揣摩圣意从来都是朝臣的必修课,对于皇帝陛下的询问,朝臣自动自发的在心中打了个思量。 以至于就算有那个与许家交好的,此时开口也是要思量一下的。 至于那些个皇帝亲信以及与许家有嫌隙的朝臣,纷纷趁此时机建言献策。不过他们所举荐的封赏,却都是些个空有名头却没什么实际用途的职位。 比如加封许忠杰为建忠伯,至于能几代袭爵,没提;比如加封许忠杰为太子太师,位尊地崇却没什么卵用;再比如赏赐许忠杰良田千顷、黄金万两、著书立传以传后世等等。 皇帝陛下微笑着坐在上面听着众位大臣建言献策,内心里甚是欣慰,不愧都是他身边的肱股之臣啊。 不过皇帝陛下突然想起来,许忠杰还有一个儿子就站在朝堂之上呢! 目随心动,皇帝陛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站在文官一列的许烨之。 此时的许烨之,身着青金石及蓝色涅玻璃顶戴,八蟒五爪蟒袍,雪雀补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端的是一表人才。 即便此时众朝臣正在讨论怎么给他爹封赏,可他脸上的神色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对于许烨之,皇帝陛下的心情是复杂的。无疑,许烨之是个人才,但他生在许家,注定了他的仕途不会顺遂,也不能顺遂。 皇帝陛下突然想到,许烨之好像一直对那些长得跟怪物似的西夷人敢兴趣,莫不如就先让他去鸿胪寺待个几年? 不错不错,不失为一步好棋啊! 第50章 最终的最终, 班师回朝的许忠杰交了虎符后,被皇帝陛下加封了建忠伯,并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许家大哥许亭之和女婿戚百威以及陈继云均被封为忠武将军, 食邑两千户, 老将贺维则被封了归德将军, 食邑五千户。至于其他人则是论功行赏。 不过又过了些许时日, 皇帝陛下又将许烨之调职到鸿胪寺任鸿胪寺卿,署理鸿胪寺大小诸事宜。 鸿胪寺卿是正三品的官职, 跟许烨之之前的品阶相同,但其重要程度却是大大不如。显而易见,许烨之被皇帝陛下边缘化了。 对于这个安排,许烨之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依旧每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为皇帝陛下服务着。不过王熙凤还是感觉到了他心里有事, 甚至是有些矛盾。 起初王熙凤只以为许烨之是因为自己被政治边缘化而心绪不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王熙凤发现许烨之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多,在书房待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时,她不确定了。 难道是他已经厌了自己了吗? 王熙凤不禁反问自己。 但明明他每晚都会回正房的啊?而且,自己睡意朦胧中, 明明能感受到许烨之温柔的抚摸, 要说他厌了自己,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王熙凤想不明白,却又不得不想,因为她实在是见不得许烨之这样折腾自己。王熙凤甚至觉得, 她应该好好的跟许烨之谈谈, 即便是知道他内心的世界也是好的。 又一日,许烨之依旧很晚才从书房回来, 洗漱之后,便与王熙凤一起睡下了。 而王熙凤早将夜里伺候的丫鬟打发了去,就准备着趁着黑灯瞎火的,说些夫妻间的心里话。 许烨之也感受到了王熙凤的想法,并没有阻止。 以至于熄了灯后,两个人便静静地躺在床上,都在酝酿着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沉默了将近一刻钟,王熙凤率先行动起来。 她慢慢的靠向许烨之,想要将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 许烨之也自然的环上了王熙凤的腰,并低头亲了亲王熙凤的额头。 两人相拥在一起,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暖。 “爷,你最近有心事?”王熙凤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她不确定许烨之是否愿意谈这个话题,所以问的比较小心。 “嗯。”许烨之幽沉的嗓音回道。 “可是关于调任鸿胪寺卿的事?” “不是。” “那是因为皇帝陛下忌惮咱们许家?” 面对王熙凤问的这个问题,许烨之不由得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回答道:“有关。” “你是担心咱们许府今后会被打压?” 许烨之又沉默了一下,回道:“有关。” “那你是想做什么来改变这种状况吗?” 这一次,许烨之沉默的时间更久,就在王熙凤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许烨之还是开口了:“是。” 王熙凤觉得自己离许烨之的内心深处已经越来越近,但离的越近,王熙凤越觉心中隐隐有些害怕。 不过,王熙凤还是继续问了下去,一是为了真相,二则是她想要分担许烨之内心深处的焦灼。 “你是准备让许家低调行事,慢慢消除陛下的猜疑之心?” 这次回答她的却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但王熙凤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伴随这答案的还有她跳的乱七八糟的心脏,和一团浆糊的大脑。 王熙凤感觉自己口干的不行,后背上的汗湿了一遍又一遍。 感受着从王熙凤身上传来的颤抖和慌乱,许烨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他能做的,也只是将王熙凤搂的更紧。 许烨之其实也纠结过,真的要为那可能的社会形态将一家老小的性命堵上吗?毕竟现在皇帝虽然忌惮他们许家,但毕竟还没有下手不是吗? 可皇帝朝他们许家下手怕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想他祖父、曾祖父不就是皇帝假借外敌之手除去的么,难道还要赌皇帝的心慈手软吗? 答案是不能,许烨之宁愿自己去争,也不想让别人掌握生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熙凤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颤着声音低低的问道:“爷,你决定了吗?” “嗯。”许烨之这次给了肯定答案。 对于王熙凤,许烨之很歉疚,他并不想王熙凤也跟着自己担惊受怕,但这事情风险太大,许烨之也不想王熙凤到最后一刻才知道。 王熙凤觉得许烨之想要做的事情很疯狂,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劝阻,毕竟她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不了解的王熙凤,只能通过了解的人的想法来评估许烨之的行为。 “父亲和大哥他们什么想法?” “他们也想博一回。”许烨之实话实说道。 许烨之的回答让王熙凤的心稍稍放下,既然父亲和大哥都是支持的,那她又有什么理由要反对呢? 即便这件事很危险,即便这是条不能回头的路,可舍出这一条命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过话是这样说,王熙凤却还真有怕的东西。 “爷,我们都无所谓,但孩子们怎么办呢?” 王熙凤怕的地方,其实也是许烨之最头疼的地方。 但世事哪有万全,许烨之也没办法。 “如果失败了,那我们一家就在一起,永不分开。” 对于许烨之的这个回答,王熙凤的心不禁抽痛,但也只得接受。 “那爷,我能做些什么呢?”危难之际,王熙凤也想尽自己所能,减轻许烨之身上的担子。 抚了抚王熙凤一头柔顺的青丝,许烨之温柔的道:“你只要把我们的家照顾好就行了。” 第51章 其实, 如果忽略了那场夫妻卧谈的话,日子跟平时并没有多少区别。许烨之依旧每日打卡上班下班,王熙凤依旧掌管新府里的大事小情, 就连孩子们, 也依然在努力长高高。 至于掩藏在这平静生活下面的, 却是不能言道的暗潮涌动。 白驹过隙, 光阴荏苒,又一年的冬天到了。 依旧如前两年一般, 整个北方大地都是白雪皑皑,寒风刺骨,至于更北边的匈奴人,连续三年遭灾,日子越发不好过, 匈奴单于栾提不得不率领匈奴十五万大军,御驾亲征。 有了上一年的经验教训,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对于抵御匈奴这件事都保持了一定的理智。 因着许忠杰卧病在床,今年的朝廷上,更是没有了众望所归可以御敌的主帅人选, 所以, 皇帝陛下非常愁,愁的嘴角都起了泡。 博阳候郑威,不行,去年连个骨离鲁都打不过, 更别提匈奴单于栾提了。匈奴单于栾提, 作为匈奴人第一位单于首领,既然能让那些桀骜的匈奴将领臣服, 本事自然不能小觑。 康国公万准,也不行,年轻的时候冲锋陷阵也是一员猛将,但说到带兵打仗么,那就是个榆木脑袋。 真武大将军袁崇云嘛,资历和阅历都比不上骠骑大将军许忠杰,调兵遣将的能力似乎也要差一些,让他带兵去跟匈奴单于栾提硬磕,结果大半是要吃亏的。 …… …… 皇帝陛下默默的在心里将所有能领兵的武将都过了一遍,却发现,似乎好像大概,真是无人可用啊! 他不禁暗叹一句:哎,要是许忠杰不病该多好,他定是能为君分忧的。要是许烨之还是武将,应也能独挡一方了。 不得不说当皇帝的人,脸皮都挺厚,完全不记得上一回他是怎么卸磨杀驴的了。 不过时间不等人,匈奴十五万人马已经兵临寒水关下,再不快点调兵遣将,怕是寒水关就要落入敌手了。 若寒水关有失,和田郡怕是要遭殃了。 无奈之下,皇帝陛下也不想再跟朝臣打机锋,直接点了真武大将军袁崇云作为统帅,忠勇候骠骑大将军谢添作为副统帅,领兵二十万,即日起领兵抵御匈奴来犯。 被点了名字的袁崇云和谢添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苦涩。 两人心里都清楚,今次的匈奴人怕是要比上一次还难对付,弄不好真是要马革裹尸。 不过皇帝陛下旨意都下来了,两人也只能领旨。 翌日,二十万大军在点将台拜别天子后,便浩浩荡荡的奔赴了寒水关。 漫天的风雪,似乎都在演奏着一曲名叫风萧萧兮的长调。 —— —— 其实许忠杰并没有真的生病,只不过看着今冬的天气依然反常,料想着匈奴人一定还会南下烧杀抢掠,所以,他很有先见之明的装病了。 只不过这病也不好装,许忠杰不得不服用了秘药,伪造出风邪入体、久治不愈的样子。 至于许忠杰为什么要装病,说来也简单,他现在不想上战场也不能上战场,不然,他们布的局怕是会受影响。 如此一来,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冬季,天启朝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焦虑有人闲。 —— —— 皇帝陛下的性子虽然多疑了些,但有些问题他看的还是很准确的,比如说袁崇云多半敌不过匈奴人,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还没等袁崇云赶赴寒水关,寒水关便已经破了。 和田郡跟云中郡的地形差不多,也是一关过后便是平原千里。 没了雄关据守,又敌不过匈奴骑兵的冲杀,袁崇云一上来便吃了两场败仗。 火大的袁崇云也学许忠杰的套路,想要破了匈奴人的骑兵,但一来他差了些火候,二来匈奴人吃了上一次的教训,早就防备着,所以,不可避免的,袁崇云又吃了第三场败仗。 三场败仗下来,袁崇云这边已经折损了差不多一万兵马,却又无计可施。 就这几天,愁的袁崇云和谢添两个人头发都白了不少。 暗暗叹了口气,袁崇云还是强打起精神,召了各部将领来大帐商讨对策。 “匈奴人这次来势汹汹,不知各位可有什么退敌良策?”一边说,袁崇云一边逡巡了一遍众将领的神色。 而两排将领也互相看了看,却皆是沉默。 袁崇云选了一个平日里比较机灵的将领曲池伟问道:“曲将军,你可有什么想法?” 被点了名的曲池伟先是抱拳一礼,然后才道:“末将才疏学浅,只有个馊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袁崇云哪管什么馊主意,只要能让匈奴退兵,那就是好主意。 “青云镇那边有个葫芦谷,只有一个谷口可以进出,谷内虽然地势不很陡峭,但困住骑兵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要能把匈奴骑兵引过去,到时再以大石堵住谷口,匈奴骑兵便是瓮中之鳖了。”曲池伟恭谨的将所想和盘托出。 袁崇云不禁从主座上站起来,走到曲池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曲将军的主意不错。” “不敢不敢,都是元帅的教导。”曲池伟赶紧回道,开玩笑,功劳必须都是主帅的。 袁崇云也没再推诿,直接点了曲池伟领一万兵马做饵,引诱匈奴骑兵到葫芦谷,然后又让谢添领兵一万,埋伏在葫芦谷上方,待匈奴兵至,便以滚木雷石击之,灭了匈奴的骑兵。 然而,理想很丰满,先是很骨感,就在袁崇云幻想着自己大破匈奴之时,谢添和曲池伟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袁崇云一问才知道,匈奴骑兵根本就没上勾,只追了二十里就不追了!而他们自己这边却是又折损了一千余人。 袁崇云气的差点吐血,谁说匈奴人有勇无谋的?谁说匈奴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看我不啐他一脸! …… …… 接下来的一个月,袁崇云继续保持着三天一小败,五天一大败的频率,且输且伤悲着。 第52章 眼看着袁崇云所率的二十万大军快折损了一半, 皇帝陛下都有些坐不住了。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新晋的建忠伯许忠杰在缠绵病榻三个多月后,终于能上朝了。 皇帝陛下不禁大喜, 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啊! 假模假式的关心了一番许忠杰的身体状况, 皇帝陛下开始一脸忧心的说起了匈奴犯边的事。不过许忠杰并不接话, 由着皇帝陛下一个人唱独角戏。 眼看着许忠杰并不搭自己的话头, 皇帝陛下也知道是因着自己上一回事情做的不地道所致。 好在皇帝陛下这人能屈能伸,脸皮也够厚, 只见他坐在上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感慨天下黎民百姓苦,和田郡的百姓苦,但他相信国之有许爱卿,必是天下百姓之福。 这话已经把许忠杰架到了高处,他要是再不接话, 那真是要对不起和田百姓了。传出去,必是要受天下人唾骂的。 “臣甘当为天下百姓先。” 好在许忠杰上朝来的真实意图, 便是领兵去和田郡。所以,对于皇帝陛下耍的手段,许忠杰照单全收。 而皇帝陛下这边还当自己策略奏效,内心里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许爱卿既然愿意领兵征讨匈奴, 那朕便命你领兵十五万, 任此次征讨总指挥,袁崇云和谢添为副帅,这次必要大败匈奴,一雪前耻!” “臣领命。” —— —— 远在和田郡的许忠杰面对匈奴人, 面对第一位匈奴单于栾提, 仍然扭转了之前每战必败的战局。 而京城这边,趁着皇帝陛下的大部分精力都盯在和田郡的战事上, 许烨之也开始行动起来。 经过了一年的准备与蛰伏,许烨之在朝臣中已经积聚了很大一股势力。这些人中,有满腔热血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年轻官员以及世家子,有在朝堂上历经风雨而不倒的官场老狐狸,也有带兵打仗甚至是统帅一方的将领。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愿意跟着许烨之冒如此之险,原因很简单。 因为为利来的可以得利,为权来的可以得权,为名来的可以千古留名。 要说有那一条肠子跑到底忠君的,许烨之自然也不能把人拉到船上来。 这次的行动被许烨之命名为变法运动,具体的行动时间定在二月十一酉时正,也就是两天后。行动内容主要包括:软禁皇帝陛下及一干皇室成员,解除禁卫军武力威胁,软禁保皇派大臣,武装驻守京城各个要道,防止消息走漏,各州府出现暴乱。 京城内的禁卫军共有两万人马,主要是负责皇宫及京畿等地的安全,禁卫军首领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岳长健,除了禁卫军外,离京城最近的驻军是驻守西山的西山大营,共有五万人马,首领是怀化将军冯秋章。 冯秋章本也是皇帝陛下的心腹,但他儿子却投靠到了许烨之这一方阵营里。 冯秋章知道后,一是怕皇帝陛下清算他们家,二也是舍不得儿子,被逼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改投了许烨之这一方阵营里来。 故而,许烨之将解除禁卫军武力及软禁皇室成员和保皇派大臣的重任交给了冯秋章,将软禁皇帝陛下的任务交给了内监官胡海公公以及左相霍启正等文官一系,将把守京城各要道以及戒备的任务交给了许忠杰的老部下,燕京兵营的守备将军赵文捷。而他自己,则是准备带着一群年轻的官员及世家子,开始拟定变法之后各种章程。 一切皆已准备就绪,便待二月十一酉时正的到来。 —— —— 二月十一,这个注定要写入天启朝史册的日子,京城里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皇帝陛下正在御书房里一边烤着火,一边批阅着奏折。 天启朝现任皇帝陛下是天启朝第十一代皇帝,国号开运,是以也可以称他为开运帝。 开运帝二十二岁从上一任皇帝那里继承了大统,至今已有十七载。而在这十七年里,开运帝虽然算不上励精图治,但一来祖辈几代人给他留了个好摊子,二来他对于权谋之术颇有造诣,所以,天启朝在他手里也还过得去,并没有几件揭竿而起的恶性叛国事件。 开运帝虽然不说,但他对于自己治下天下太平还是很满意的,只除了许家一系有点超出掌控范围内……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开运帝不得不又一次盘算着,等这次大败匈奴后,该怎么处理许家的问题。 或许,也该再假借匈奴之手,挫挫许家的锐气了…… 不待开运帝想的更深,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开运帝不悦的皱了皱眉 ,正准备差人出去看看,却不想一群人直接涌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当朝左相霍启正,而他旁边的也都是一些朝堂上颇有些分量的文官。 开运帝虽然不悦,却也没往造反的方面去想,只皱着眉头斥责道:“你们都是国之重臣,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听得开运帝如此说,那些闯进来的朝臣有一瞬间的懵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开运帝这句话。 好在也不需要他们开口,因为一队穿的明显不是禁卫军服的披甲军士将御书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透过开着的门的间隙,开运帝也看到了那些被缴了械的禁卫军。 开运帝并不傻,更何况眼前宫变的局势如此明显。一时间,开运帝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而且脑子嗡嗡的响,眼前也是一片晕眩。 缓了有一刻钟,开运帝才终于从天旋地转中找回点精神,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到底是谁背叛朕?” 然而这个问题,以左相为首的大臣是真不好回答,因为在这里的人都背叛了开运帝。 开运帝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有问题,遂又重新痛心疾首的问道:“是谁夺了朕的江山?” 不过这个问题,就连左相也回答不了,因为按着之前许烨之所言,他们要建立的新政体,名义上的江山依然是天启朝皇室,而实际掌权者,则是依靠选举产生的。也就是所谓的:元首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什么也回答不了的左相只得道:“陛下,且勿忧心,吾等并无伤害您的意思。” 开运帝对于左相的话自然不信,不过成王败寇,他既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 —— —— 除了左相这边,冯秋章、赵文捷那边也均都很顺利。 而许烨之这边,则还在加班加点的拟定新政的各种章程。几份章程的草稿在政变之前就草拟过了,现在就是集思广益逐条讨论章程内各条款的适用性。 有句话说得好,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别看现在许烨之他们软禁了皇帝,软禁了皇室人员以及保皇派的朝中大臣,看似是大局已定,但其实他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 现在的天下是天启朝的天下,上至皇室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忠君爱国的思想并不是一句空话,只要开运帝被囚禁的消息散播开来,不说那些别有用心的,只说那些脑子里只有忠君思想的人,便能让许烨之的计划功亏一篑。 而这并不是许烨之想要的,想要避免这样的境况出现,许烨之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既要说服开运帝同意新政,又要教化天下人接受新政。 草拟出来的新政章程便是其中的关键一环。 注:所谓新政,请参考英国君主立宪制。 第53章 这一天, 自从早上轻拥送走许烨之之后,王熙凤的心便一直提着,而这种提心吊胆却又不能让除自己以外的人知道。 王熙凤不知道周夫人和韩氏田氏是否也知道许烨之他们要做的事, 不过, 王熙凤不准备去打扰她们, 因为如果她们真的不知道的话, 自己这样贸然的说出来,只会惹得她们一起担惊受怕。而且, 即便周夫人她们现在知道了,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因为事情无论成败,已经不能更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王熙凤明明已经感觉过去了很久,但每次问平儿什么时间了, 却发现,时间过的像龟爬。 平儿自然也看出了自家夫人的心不在焉, 但她并没有问。自家夫人什么脾气,别人不知道,平儿却是清楚的,她既然不愿意说, 那便是不需自己知道的事情了。 不过看着自家夫人焦灼的样子, 平儿还是找了点事情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太太,涵二爷想要出去找大爷和大姐儿玩,奶娘怕他冻着,不敢做主, 刚来问了, 您看要怎么办?” 听得平儿说,王熙凤本是没怎么思考便应了的, 不过转念一想今天的不寻常,王熙凤便转了念。 “算了,把如姐儿和华哥儿都叫到我这儿来吧,再叫奶娘也把涵哥儿抱来,今儿个我就陪他们一起。” “是,太太。” 很快,如姐儿、华哥儿、涵哥儿三个小孩子就都来了。 三个小孩子中,如姐儿最大,已经六岁了,相较于王熙凤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瘦小虚弱,现在的如姐儿已经养的很是健康了。不仅整个人都水灵灵白嫩起来,就连之前的胆小木讷都改了不少,给王熙凤见礼也是落落大方的。 而年岁居中的则是华哥儿,今年已经四岁了。华哥儿从小便养得好,一直到现在也是白白胖胖跟个小弥勒佛似的。现在天气冷,小家伙穿得又多,更显得整个人圆滚滚的,王熙凤看着他给自己见礼,真的有些担心他会起不来。 最小的当然就是涵哥儿了,不过涵哥儿也已经两岁了,会说的话也从“爹爹”、“娘亲”扩展到了“姐姐”、“哥哥”、“抱抱”、“亲亲”等等一些简单用语。而且涵哥儿这小家伙不怎么长肉,不过个子倒是长得快,现在就已经只比华哥儿矮一寸了。这家伙礼仪做的不怎么样,只马马虎虎的拱拱手,便算是见了礼。 三个小豆丁给王熙凤见过了礼,王熙凤便招呼他们三个都到暖炕上来。 三个小家伙也不矜持,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都麻利儿的就上炕了。上了炕的三个小豆丁围在一起,开始玩起了七巧板。 七巧板是王熙凤特意找工匠给他们做的,除了七巧板之外,王熙凤还让工匠做了竹蜻蜓、小布偶、陀螺、积木、识字卡片等等玩具,就是为了能让他们平日里一起玩沟通感情。 事实也确实有效果,自从有了这些小玩具,三个小家伙时不时的就要聚在一起玩一回,刚刚涵哥儿吵着要找如姐儿和华哥儿也是为这个。 七巧板一共只有七块,三个孩子三双手,往往是你摆了这个,他拿了那个,反正想要善始善终的拼出个东西来,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也不是三个孩子在乎的,他们在乎的只是三个人在一起玩而已。 看着三个小豆丁七块小木块就玩的不亦乐乎,王熙凤心里很是感慨:小孩子的世界真简单。 有了三个小豆丁在一边叽叽喳喳,王熙凤的心虽然还提着,却也不像最开始时那样一直胡思乱想了。 一天的时间终于过去了一半,三个小家伙也终于玩累了,王熙凤便带着他们三个在正房用了饭。 这顿饭很丰盛,王熙凤让厨房做了十六个菜,大鱼大肉不提,王熙凤还特意让厨房做了些平日里也不怎么吃的大菜,一顿下来,三个小家伙吃的满嘴流油不说,还具都吃撑了。 平儿在旁边伺候的目瞪口呆,要知道大家大户可都是讲究吃饭只吃八分饱的。 虽然王熙凤并没有制止三个小家伙多吃,但也怕他们会积食,所以吃过了饭,王熙凤便带着三个小家伙在房间里走动。四个人站一排,王熙凤打头,如姐儿跟上,华哥儿再次之,涵哥儿殿后,依次从高到低缓慢运动,莫名的让人感觉很是和、谐。 运动了能有半个时辰,三个小家伙也都困了,王熙凤便直接留了他们在上房睡午觉。 三个小家伙很快便睡着了,响起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王熙凤倚在三个小家伙旁边,一点一点的打量着三个小家伙。 虽然如姐儿和华哥儿并不是王熙凤所生,平日里王熙凤对他们两个也比不上涵哥儿,但此时,王熙凤清楚的意识到,他们都是彼此的兄弟姐妹。他们现在会因许家的兴盛而钟鸣鼎食,也会因许家的衰败而落魄,而二十年之后,许家却要因他们的兴盛而钟鸣鼎食,因他们的落魄而大厦将倾,那时,他们只有彼此。 他们承载着许家下一辈的希望。 王熙凤突然为自己之前的区别对待感到羞愧,也为许烨之对自己的纵容而感到无地自容。她辜负了许烨之对待她的一片真心。 王熙凤好盼望许烨之能回来,能早点回来,她要把心中的歉意都告诉他,要把对未来的设想也都告诉他,只盼望他能快点回来…… 第54章 王熙凤内心强烈的期望许烨之完全不知道, 他现在很忙,非常忙,忙的昏天黑地, 忙到根本不能停。跟他在一起的其他官员士子也都差不多, 个个都熬得双眼通红, 跟集体得了红眼病差不多。 此时已经距离政变开始两天两夜了, 几十个官员和士子连片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就新章程《新政权利法案》、《分权独立法案》、《新政暂行办法》反复进行分析纠正, 直到三遍结束,众人再无异议之后,三份新章程终于才算定稿。 这还不算晚,许烨之还要拿着这三份章程去说服开运帝。 而此时,熬了两天两夜的皇帝陛下颓然的坐在龙椅上, 憔悴而沧桑。他为了不让自己被别人看扁,努力的挺起早就弯了的腰。强撑之外, 开运帝还跟左相霍启进行了一场触及灵魂的交流。 “左相,你入朝为官有二十年了吧?” 听得开运帝如此说,左相不禁也开始回想起来。 “是啊,今年刚好二十年。” “朕还记得你是先帝在位时最后一任恩科的状元, 而那一年也是朕以太子身份监国的第一年。那时候真是好时候啊, 你一朝殿试成了新科状元,身披红绸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里游街,那是何等的风光。父皇那时也是爱才,见你身姿英挺气宇轩昂, 神色之间有一股飞扬的神采, 便道你是个人才,直接让你去了翰林院。入翰林者, 入阁拜相,父皇对你的期望,何其大也。然而他老人家没想到的是,你入阁拜相了,但最后却背叛了我天启朝皇室!” 开运帝的话很是诛心,一时间让左相也很是羞愧叹然,他不禁喟叹道:“老臣惶恐。” 然而,开运帝并不想就此打住,他开始疾言厉色起来。 “霍启正,你就是个乱臣贼子狼心狗肺!父皇厚爱你,赐你入翰林,朕也不曾亏待你,处处提拔你,让你不足天命之年便位极人臣。这是何等的皇恩浩荡,你说,你有什么理由背叛朕?” 被开运帝骂了乱臣贼子的霍启正脸色晦暗不明,显然对于乱臣贼子这个称呼他是不悦的。 “陛下,您一直说先皇对臣好让臣入翰林,您也对臣好处处提拔臣,但臣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这江山是您家的,您不选能臣良将守江山,只怕这江山现在早不知道姓什么了。再说,您对臣也没有多好吧,且不说臣府上那些明里暗里的探子,就说您暗中挑拨臣和右相的关系,这也能叫好吗?臣自觉做的不是乱臣贼子,只是顺应朝代大势罢了。” “你——!”开运帝被牙尖嘴利的左相气的不轻,却又说不过他,只能坐在龙椅上喘着愤怒的粗气。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里都是开运帝喘粗气的声音。 不过别看左相现在牙尖嘴利,其实他现在内心里相当焦虑。因为政变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而许烨之那里却还没有消息。 虽说他们的人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京城里的局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京城之外的人迟早也会察觉到京城的变故,到那时,若真有人揭竿而起或者是起兵勤王,事情可就麻烦了,弄不好他们这些人变法不成,恐怕要成为别人揭竿而起的垫脚石了。 夜色渐渐散去,东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眼睛通红的左相的心又沉了一分。 就在他思考自己是用出师未捷身先死恰当还是用人生自古谁无死恰当时,御书房外终于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霍启正也顾不得左相的威严,直接朝门口张望。 好在这阵脚步声并没有让他失望,许烨之终于来了。 见到许烨之走了进来,左相原本死啦死啦的思绪一下子就被丢到了爪哇国,取而代之的都是名垂青史的喜悦。 名垂千古流芳百世,那可是多么巨大的荣耀啊!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右相绝对不会有这待遇,哼,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充其量也就能当个一朝右相,想名留青史,简直做梦! 不提左相的内心戏,只说许烨之和坐在龙椅上的开运帝。 坐在龙椅上的开运帝见到许烨之,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不过却也是明白了很多。他咬牙切齿的指责道:“朕就知道你们许家脱不了干系!乱臣贼子,你们就不怕后世的千秋笔法吗?” 对于开运帝的指责和诘问,许烨之淡淡的开口道:“千秋笔法就不劳皇上您操心了。皇上您既然如此英明,不如猜猜臣此行的目的?” “哼!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现在还来见朕,无非就是要朕写禅让诏书罢了!不过你们休想,朕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没有了禅让诏书,我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天,哈哈……” 许烨之并没有制止开运帝癫狂的笑,反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到唱独角戏的他笑不出来为止才开口。 直到开运帝笑到力竭,许烨之才平静的开口。 “皇上,您想多了,只要您同意这几份章程,并在一年之内配合我们,我们不仅不会伤害您和全部皇室成员,而且这江山还是天启朝的江山。但如果您不答应,我也并不介意再扶植一位听话的皇帝陛下。” 许烨之的话完全是软硬兼施,甚至其中的威胁之意就摆在明面上。但开运帝现在的处境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是威胁,他也只能忍着,毕竟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而且,这可不光是他一个人的生死,还包括他的子子孙孙呢。 “什么章程?” 听到开运帝发问,许烨之便将誊抄下来的三份章程递给了他。 接过章程的开运帝便迅速的看了起来,不过他是越看越心惊,越看心越凉。通篇全部看过之后,开运帝敢断言,只要这三份章程能够施行下去,即便一年后许烨之放自己自由了,恐怕自己就算想要光复天启朝原来的样子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开运帝也从中看到了其他,比如,天启朝依然是天启朝,天启皇室依然是天启皇室,只要这种新政一直施行,那么,天启朝便也将会一直存在下去…… 作为从小便学习帝王术熟读史记的开运帝,非常清楚的知道,即便最强大的国家,其国运最多也只能绵延四五百年。四五百年一到,那些个不肖子孙定然也就把江山给败光了。败光还不算,怕是皇室一族都要被继任者连根拔去。但如果天启朝有这个机会一直传承下去,是不是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 —— 想了很多的开运帝最终还是同意了许烨之的条件,而更内心底,开运帝甚至小小的期待了一下天启朝能够绵延千载的盛况。 至于这盛况之下,自己是千古名君还是不肖子孙的问题,开运帝已顾不得考虑了。 …… …… 第55章 一年后。 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终于走上了正轨, 天启朝第一届首相选举也落下了帷幕。不负众望的,许忠杰当选为天启朝第一届首相。 而作为这场变革中的另一位核心人物许烨之,却告病假了, 而且这病假一请就是三年。 说是病假, 其实这只不过是许烨之暂时远离朝堂的借口罢了。而许烨之之所以这样做, 是因为经过了这许许多多的事, 他想要用这三年时间来弥补对王熙凤以及他们这个小家的亏欠。 三年里,许烨之带着王熙凤和三个孩子远离了京城, 在烟雨江南中寻了一个名叫苏杭的小镇作为暂居处。 小镇不大,一百多户人家的样子,但小镇的风景却是真的美,连绵的青山上是掩不住的苍翠欲滴,飘带似的小河清澈的能一眼望见河底的鹅卵石。若是恰逢细雨微朦时, 整个小镇端的是云雾缭绕,颇有一番人间仙境的感觉。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 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不能自拔。 跟着许烨之和三个孩子一起来到这里,王熙凤虽然也很欢喜,但心中的疑惑却是不解不快。 彼时,许烨之正在作画, 画中之人十分神似王熙凤。只见画中人一双丹凤眼, 两弯柳叶吊梢眉,粉面含春藏不住,丹唇未启笑先闻。身量苗条,体态婀娜, 弱柳扶风飘吴带, 莲步轻移迎客来。 端的是一副好画,也端的是一位好美人。 王熙凤自然也认出了许烨之画的是自己, 遂有些脸红的道:“爷,你怎的把我画下来了。” 而许烨之却不以为忤,满意的端详了一下这幅画作后,才搁下笔,眼里满是柔溺的看着王熙凤道:“前人文与可画竹,所画之竹惟妙惟肖,盖因成竹在胸了,我之所以画你,是因为当我提笔想要作画时,脑子里全都是你。” ……王熙凤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谁成想许烨之竟也会说这样的话呢?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许烨之继续道:“以后每年我都给你画一张,等到咱们老的走不动步子了,还能拿出来看一看,也能给咱们的孙子曾孙也看看。” 面对许烨之一下子跨越几十年的设想,王熙凤终于还是招架不住,开始转移话题。 “爷,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不通,你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 “你说。” “爷,其实从当年我们夜谈之后,我一直都以为我们许家是要造反谋朝篡位的。但直到新政施行开来之后,我才知道并不是那个样子,不过这也是我最不明白的事情,我们许家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许烨之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着王熙凤在躺椅上躺下,然后才将原因慢慢分析出来。 “你觉得没有变法之前的天启朝怎么样?” 王熙凤想了想道:“虽算不上是安居乐业,但也可以称得上是衣食不愁,即便连续三年有匈奴犯边,但天启朝的民心还在。” “你知道我们许府和皇帝之间的矛盾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也难不倒王熙凤,她稍作思考便答道:“应该是权利吧,我们的权利越大,皇帝陛下能掌控的权利便越小,而作为天下之主的皇帝,应是不能容忍的。” “没错,就是权利。”许烨之肯定了王熙凤的想法,继续道:“那你知道一个王朝大概能存续多久吗?” 这就是各个王朝的历史问题了,王熙凤回想着之前看过的书,给出了一个大致的答案:“多则四五百年,少则一二十年罢。” “那你知道世家门阀能流传多久吗?” 这个王熙凤还真不太清楚,有些东西能从书上看到,但有些东西书上是不会写的。 “能流传多久?”王熙凤不禁好奇的问道。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其中的谢便是现在的陈郡谢氏,他们这一脉到现在,已经传了有九百多年了,而且现在依然还是名门望族。” 这让王熙凤很是惊讶,“那岂不是说他们历经几朝而不倒?” “对,他们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接着,许烨之又道:“你来说一说,我为什么选了变法而不是谋朝篡位。” 问题又回到了王熙凤这里,不过经过许烨之几个问题的引导,她脑海中终于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 又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让脑海中想法清晰起来,王熙凤这才开口还原起许烨之的想法:“天启朝虽然连年遭受匈奴的抢掠,但毕竟皇帝并不算昏聩,百姓生活也没有那么困苦,想来,整个国家范围内都是不想生起战乱的。若谁在这时候起事造反,怕是还没怎么样就会被剿灭了。但许家已经招致了皇帝陛下的忌惮,若不采取措施,只怕会任由皇帝陛下鱼肉。到时,许家怕是就要元气大伤了。而施行新政虽然也是冒险,但比直接造反却是要好多了。至于新政中我们许家能得到什么好处么,一是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皇权的威胁,二来,许家作为新政的开创者,整个家族的声望都会更进一步,到时,成为像王谢那样传世的世家大族也不是不可能。爷,我分析的对吗?” 听着王熙凤娓娓的分析着这场政变,许烨之不禁轻轻的摩挲着她纤弱的肩膀,道:“你说的都对。” 虽然解开了这个问题,但王熙凤还有下一个问题。 “爷,那你是怎么想到要变法的呢?” “不是我想到的,是那些英格兰登的西夷人说的,只不过旁人没在意罢了。不过,如果天启朝再不变革,说不定过个几百年之后,那些英格兰登人就要打上门来了。” “他们那么厉害?”王熙凤有些惊讶的问道。在她的认知里,天启朝已经很强大了,就连那些凶狠的匈奴人也只能龟缩在那片寒冷的地域上。 “他们当然厉害,不然怎么可能是他们来到我们这里,而不是我们去到他们那里。” “那我们应付的过来吗?”王熙凤不禁有些担心。 “没关系,未来,还会有我们的子子孙孙去解决他们那一代的问题的。” “嗯,爷你说得对。未来是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但是爷,你为什么要请三年的病假啊?”对于许烨之请病假的事情,这也是王熙凤很不理解的地方。 许烨之轻轻的亲了亲王熙凤的额头,道:“岁月是最无情的东西,我怕自己再回首时,会后悔没有多陪陪你。” …… …… 两年后,王熙凤带着三个孩子外加一对龙凤胎,随着许烨之离开了这座满是他们回忆的小镇。 …… …… 又若干年后,许烨之和王熙凤再次回到了这里。这时,两个人都已白发苍苍。回到当年的庭院,回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王熙凤跟许烨之不禁相视而笑。 夕阳西下,拉出两道长长的身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 试问情深深几许,桃花潭水不及此。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