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被徒弟杀掉》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新婚之夜被徒弟杀掉[重生] 作者:苍非蓝 备注: 谢千言身为一代魔尊,却养大过一个成为了正道菁英的徒弟。 这件事被他当做黑历史牢牢捂住,然而就在他为了完成恩人遗愿,举行成婚典礼时,他的徒弟找上了门来…… 谢千言重生到现代社会后,踏上了寻找自己尸体的旅程,途中,一根小尾巴跟了上来。 小尾巴:要是、要是被师父发现了我的身份该怎么办QAQ 主攻,师徒年上,1vs1,HE,懒散艳丽攻X执着忠犬受。 前半段由于血海深仇,徒弟的待遇很差;后半段实力互宠;末尾师父日天日地顺带(?)拯救世界。以及,徒弟有苦衷,师妹是反派,亲们稍安勿躁哦~~ ~﹡~﹡~﹡~﹡~﹡~ 食用说明 1.坚持1vs1、HE不动摇,请组织放心。 2.有搞笑也有虐心。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千言 ┃ 配角:慕容铮(谢鸩) ┃ 其它: 第1章 序章-新婚典礼时 凡人难以踏足的险峻山脉中,清晨的薄雾将散未散,魔道阵法界大名鼎鼎的衍秀山庄笼罩在迷蒙白气中,保持着它一如既往的神秘气质。 只是今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穿过重重瘴气与结界,粉墙黛瓦的庄园一改往日的幽静,仆人们笑着浮在半空中,在古朴的牌匾上挂起了喜庆的红绸,往梁柱上挂起了红灯笼,就连花木间也见缝插针的系上了泛着莹莹光芒的玉石。 山巅的清邱小院中,谢千言起身披上外袍,推开窗户,扫了眼脚下逐渐添上红妆的偌大山庄。 身为成婚庆典的主角,谢千言心中却并没有任何喜意,反而感到了淡淡的怅然。 恰在此时,两只小小的纸鹤朝他飞来,一只落到他的窗台上化作了散发着新鲜墨香气息的信笺,另一只则眼巴巴地把他盯着。 不用看都知道,又是谢鸩——不对,是慕容铮写来的。 谢千言漫不经心地拆开信封,果不其然,里面写得又是千篇一律的内容。 半页纸在例行交代浩然门最近的动向,剩下的一页半,则都是在写他最近修炼又进步多少、又收集到了那家裁衣店的新款、或者又学会了什么新菜之类没营养的废话,到了最后一段,还不忘再次装模作样地询问任务什么结束,他何时能回到自己身边。 纵使慕容铮的言辞无比真切,谢千言也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慕容铮好不容易回到了他亲生父母的身边,不仅终于寻到了最适合他的功法,修为突飞猛进,还一举坐稳了正道至尊浩然门少主的位置,生活过得不要太滋润。 之所以还锲而不舍地给自己写信,多半是由于受了他的恩情,不好意思彻底跟他断了联系,又不愿回衍秀山庄这魔道地盘找他,便靠书信来做做面子工作。 谢千言随手将手里的信笺化作灰烬,在窗边掸了掸手指,低头却见另一只纸鹤还坐在桌子上盯着他不放。 “你是来做什么的?”谢千言挑眉问它。 纸鹤闻言就地一躺,铺开成一张白净的信纸。 谢千言一怔,颇有些诧异地打量了它一会儿,众多猜测在脑海中划过,最终指向唯一的一个答案——他那蠢徒儿这是在请他回信? 十年间,他收信收了可能有上千封吧,回信当然也是有的,嗯……大概零零星星地回了有几十份吧,毕竟碰上中秋除夕生辰这些日子时,不回信好像也太生硬了点。 只是今天这是闹哪出?还非要回信了?他倒不是对谢鸩毫无感情,毕竟也曾养育了他足足十二年。但自从那年他冷不丁被浩然门掌门夫妇找上门来,苦苦哀求把儿子还给他们后,他就再也不能直视谢鸩了。 威名堂堂的天衍魔尊——翻阅无数魔道典籍、倾注无数魔修资源、呕心沥血教育了十余年还修为低得可怕的大徒弟,搞半天竟然是传说中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生道体?终将成为正道领袖的天命之人?! 简直操蛋到了极点!堪称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要是传出去了能让所有魔道中人嘲笑他一辈子! 幸好浩然门那对夫妇也想让谢鸩的这段过去就此埋葬,来找他时就做好了周详的计划。 当时的谢鸩还非常听他的话,说是唯命是从也不为过,他便给了谢鸩一个假任务,让他利用掌门之子的身份潜入浩气门去寻一本罕见的阵法图册,并表示那本图册他极为想要,一定要替他找到。 他对阵法的痴迷众所周知,谢鸩便信以为真,回到浩气门中接受了少主的身份,并设法替他去找那本——莫须有的图册。 之后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谢鸩一直没有找到图册,便一直留在了浩然门中,修为蹭蹭上涨,声望也一天天累积,现在已是正道万人仰慕的慕容公子了。 谢千言叹了口气,执笔回信。好吧,这蠢徒儿大概是真的有点思念他了? 寥寥回了几句问候,末了,谢千言想了想,还是写道:吾与红雪今日成婚,事宜一切顺利,勿念。 写完过后,谢千言便将信纸重新叠作纸鹤,放飞出去。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谢千言宽衣解带,换上了纹样精致吉祥的华丽红袍。 桌上的铜镜中映出男人修长高挑的身形,他有着一张英俊中带着几分艳丽的脸孔,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瞳孔深处泛着点妖异的光泽,竟像只勾人心魄的狐狸。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谢千言迎着月光穿过水池上曲折的栈道,来到了灯火通明的议事厅外。 此时厅中已挤满了宾客,天衍魔尊的布阵技术堪称当世之最,盼着与他合作的魔道门派不计其数,哪怕今日才仓促收到请帖,也纷纷派人赶来赴宴。 谢千言总共收了两个徒弟,今日的新娘便是他的小徒弟谢红雪。 “师父!”笑容明媚的女子远远就看见了谢千言,拎着裙摆小跑过来接他。 谢千言轻声笑问道:“跑过来做什么?传影阵布置好了吗?” 谢红雪走到他身旁笑眯眯地挽住他,并用盖头遮住了自己的脸孔:“布置好啦,保证爷爷看得清清楚楚~” 提到自己的养父谢山,谢千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携着谢红雪步入大堂,正中本应属于自己父母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有“父亲”的位置上拓印好了一个繁复的传影阵。 那是他前几天收到谢家递来的遗书后,亲自设计的阵法,保证能将婚宴的现场纤毫毕现的传送出去。他不知道谢山的魂魄是否已步入轮回,只但愿他还停留在人间的墓前。 司仪清咳了一声,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用洪亮的嗓门扬声道:“新人已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谢千言与谢红雪双双朝着“谢山”跪倒。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虽说是为了完成恩人遗愿,但仪式还是做了全套,目送谢红雪往新房走去后,谢千言回身招呼完宾客,方在一片恭喜声中关闭了传影阵,抬步去赴他的“洞房花烛夜”。 不知何时,东天的明月被重重云层遮住了身形,夜色中只剩大红的灯笼照亮一方方黑暗,微风拂过,建筑与草木的阴影不安地摇曳着。 谢千言刚离开议事殿,便嗅到了风中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他神色一变,心中涌起了难以言说的不祥之感,眨眼挪移到新房之外。 踹开房门,只见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中已是一片狼藉,烛火尽数熄灭,黯淡红光中,只见桌椅书柜杂乱倾倒,木头碎屑混着鲜红的血迹遍布整个房间。 “谢鸩?!”一眼认出了喜床前正躬身狠刺着什么的青年背影,谢千言不可置信地怒喝道。 作者有话要说:  序章有点长,有两章!第三章 开始是攻重生到现代社会哦!文中有很多(奇怪的)妖怪! 以及,受是个小可怜_(:з」∠)_,攻是个没有恋爱这根弦的钢铁直男……【躺平】 暂时定为隔日更! 第2章 序章-夺舍重生时 一身白衣的青年瞬间停滞了动作,缓缓回头。 他的样子与谢千言记忆中有了很大的不同,整个人都瘦削了。俊秀的五官变得棱角极为明显,下颌处溅上的斑斑血迹更是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沉狠厉。 完全同十年前那个,满眼孺慕对自己道别的孩子判若两人。 “师父……”他静静地看着谢千言,轻声呢喃道。 谢千言没有应声,视线下移——只见原本容颜美丽的女子整张脸都已被戳得坑坑洼洼,白骨与皮肉惨不忍睹地暴露在空气中,唇齿处更是连牙齿都缺失了几颗,细微的气息起伏间,口腔里不断冒出血沫。 谢千言调动神识,却因她内息过于混乱,而无法判断出她的魔丹是否已彻底破碎——但至少还有一口气,及时服下保命丹药的话,应该还有救! “滚开!”谢千言欺身而上,手中的九歌瞬间出鞘欲将谢鸩逼离,却被青年用沾满了血迹的匕首轻松抵住。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谢千言,再次轻声道:“师父……您和红雪成婚这种大事,怎么都不邀请我?” 谢千言没工夫答话,执起九歌瞬息间进攻了无数次,折射的剑芒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照亮,庞大的妖力在不足三尺的距离间吞吐游走,却竟被青年游刃有余地全数接下。 纵然怒火攻心,但谢千言岂有丧失理智的时候,他在交手中分神细察,很快发现了谢鸩灵力运转间的诡异滞碍——这家伙,怕是从原本的金丹中期直接跃升到了元婴中期——整整一个境界的巨大跨越,世间任何丹药或秘法都达不到如此可怖的功效,除非是…… 入魔。 “谢鸩!”谢千言厉声质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红雪可是你的师妹啊?!” 长剑与匕首一次次交击,发出刺耳的嘶啦声,家具摆设在剑气席卷下一件件化作废土。 谢鸩的眼底泛着血色,昔日清澈如泉水的嗓音如裹上了粗粝的石子,嘶哑着道:“师妹……?师妹又如何?她成为了……您的妻子啊……” “你!你这蠢货!难道你心悦红雪?!”谢千言闻言震惊道。他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谢鸩会喜欢自己这个选项,“你、你为何不提早告诉为师?!” 他以为自己猜中了谢鸩的心思,便按捺下怒火尽力劝道:“鸩儿,你何苦如此?情爱之事自古强求不来,你——” 他这话未能说完,便被骤然暴烈起来的攻击给打断。 瘦削青年的眼底陡然腾起了血雾,“强求不来……强求不来?”他神情茫然地重复了几遍后,忽地开始了喃喃自语,“是啊,反正你永远也不可能爱上我,那不如杀了你,至少你不会属于别人……我说不定,还能拥有你的尸体……那也比什么都没有好啊……” 谢千言今年不过九十多岁,纵使天资纵横,元婴也才将将铸成,确实打不过直接跃升到元婴中期的谢鸩——否则他也不至于耐着脾气同这陷入心魔的家伙废话。 此刻谢鸩显然连仅剩的理智都没有了,手中的短匕被换成了墨色长剑,招招冲他要害而来,毫不留手。 谢千言第一次痛恨自己给衍秀山庄设置了过于强大的防御阵法,每一栋建筑还自带隔绝外人神识查探的阵中阵,等闲没人能破解。 他当年布阵的时候,可完全想不到谢鸩会有为情爱走火入魔的一天,此时此刻这些阵法根本就对谢鸩毫不设防,反而隔绝了外人发现不对劲的机会。 一切交手与变故只发生在短短几句对话间,当墨色长剑贯穿丹田时,谢千言的元婴被迫逃至体外。 刚修成的元婴脆弱至极,又一道凌厉的剑气逼来,谢千言最后看了双目猩红的青年一眼,含恨闭眼。 窗外的红灯笼还在轻轻地晃动着,明明暗暗的红光落在两人之间,时间仿佛就此停滞。 英俊消瘦的白衣青年一点点抽出了染血的长剑,将身着精致喜服的艳丽男人小心翼翼地抱进了怀中。 他闭上眼靠在男人的胸口,浑身颤抖着小声笑道:“师父,我终于又抱到你了。” 或许是怕停留太久被巡逻的护卫发现,他很快便抱起谢千言的尸体离开了血迹斑斑的新房。 就在他气息消失的一瞬间,重伤在床的女子抽搐般动了动手指,体内灵力开始了缓慢的凝聚。 四百余年之后。 华国首都B城郊外,香雪别墅区主干道。 黑色跑车风驰电掣般穿过一条条支路,径直驶向别墅区最深处,重重掩映的繁花密树之后,一栋白色的现代中式风格别墅出现在了车主眼前。 慕容端华推门下车,一边随手将钥匙甩给前来迎接的男仆,一边拨通了电话:“表哥啊,你在哪儿呢?都不出来接我?” ……“哈哈哈,好吧,确实我也没享受过这待遇,那我们至少在一楼见面吧?你那老巢真是贼冷!” ……“什么?你就在一楼客厅里?哎哟喂,你今儿吃错药啦?我来了我来了。” 慕容端华挑着眉挂断电话,深感惊奇。他亲爱的表哥——前任浩然门门主,现任B市浩然集团最大股东——慕容铮先生,今天竟然没抱着他那宝贝爱人在地下洞府里腻歪,反而主动、来到了地面上? 怕真是吃错药了。 一进客厅,慕容端华没急着坐下,抱着手臂先围着沙发绕了一圈。 被他打量的男人脸色苍白,身着宽松的白色暗纹长袍,体态修长却极为消瘦,指节分明的双手搁在膝盖前,有些不安地搅动着,神色带着些说不出的仓惶。 慕容端华心里咯噔一声,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坐到他对面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铮静了好半天,才道:“他今天,有反应了。” 反应?……反应?! 慕容端华当然知道自家表哥口中的“他”是在指谁。 “你是说,他快要原身复活了,还是……”尸体情况恶化了?慕容端华小心的问道。 慕容铮轻声回答道:“他体内残存的那抹灵气今天忽然活跃了起来,并不断往西南方向偏移,我根据灵气轨迹演算了数次后发现……他应该是在华国西南的S市境内夺舍重生了……” 慕容端华长舒了口气,道:“那很好啊,他终于重生了。现在你连他位置都算出来了,去找他就行了啊!” 慕容铮眼睛里有光芒闪烁着,却微弱而明灭不定:“师父他肯定……不想见我吧。我去了也只能被他厌弃。我知道自己受不了的,我害怕又会走火入魔……杀了他。” 慕容端华轻咳一声,故作轻松道:“哎,表哥啊,这你就不懂了,你干嘛要拿原来的样子去见他?乔装打扮成普通人啊!他当年是元婴初期对不?你现在都炼虚初期了,足足两个大境界!只要好好掩盖,他发现不了你的!” “发现不了我?”慕容铮愣了愣。 “对啊,不是我说你,你当年压根就没有追求过你师父吧?”慕容端华苦口婆心地道,“你现在权势财富、应有尽有,就连社会观念都开放了,万一你就成功打动你师父,跟他在一起了呢?” 听到最后一句,慕容铮的脸上终于有了明显的表情,他抿了抿唇道:“你说得对,我总要试试才行。哪怕只有一丝跟师父在一起的希望,我也不能放弃。” 慕容端华点头道:“对啊!就是这个道理。”而且你不就是靠着这丝希望,才努力撑到现在的吗? 同一时间,S市致远中学第一教学楼六楼的男厕中,谢千言看着眼前不断冒着鲜血的手腕,用力闭了闭眼睛,回过神来。 第3章 三观重创时 致远中学是一所省级重点中学,在身为三线城市的S市里,算是很不错的学校了。 上午的阳光并不算炙热,光线透过厕所隔间的门板照在白色的瓷砖地面上,留下一道明亮的印记。 谢千言在极度陌生的环境中迅速冷静下来,用有些无力的右手解下款式怪异的鞋子上的白绳,扎在了缓缓淌血的手腕上。 并不算深的伤口很快开始止血,谢千言撑着冰冷的地面站起来,与眼前半透明的人影面面相觑。 他蹙眉问道:“这是你的身体?” 半透明的人影点了点头,轻声道:“对,是我的……你不是专门来夺舍的幽魂吗?” 谢千言稍稍活动了下身体,又下意识地检查了一遍体内的妖力状况——很好,别说妖力灵力什么的了,整个丹田空空荡荡的,连周身的经脉都极为淤塞。 “你是正在自杀的凡人?但应该还没死成吧……我怎么会进入你的身体?这里是哪里?现在是那一年?”谢千言发出一连串提问。在他的意识中,上一秒他才因抢了谢鸩的老婆被他发着疯杀死,下一秒就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中醒来,且根据眼前这间……茅房?奇异却整洁的设计,此处应该已不是他原本的时空了。 他的判断很快得到了印证,少年道:“这里是S市致远中学,20X1年5月22日……至于你怎么进入的我的身体……” 他在谢千言锐利的目光中低下了头,显得有点怯懦的回答道:“嗯,刚刚我脱离身体时,突然知道……人类在身体虚弱、且心存死念的状况下,是很容易灵魂出窍的,如果此刻身边恰好有刚死不久想要复活的幽魂,就会被夺走身体。看你的样子,你好像不是故意来夺舍的?那可能是因为恰巧你出现在了我附近吧。” 谢千言怔了怔,又试探着问道:“好吧,那,楚太宗你知道是谁吗?” 少年闻言抬起了脑袋,明明是一头短发,偏偏额前的刘海极长,连眼睛都遮住了一半:“知道,那是楚朝的一代明君,你难道是从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现在是四百多年后了。” “四百……多年?”谢千言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摁住眉心冷静了几秒后,道,“那我原本的身体岂不是很可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了?” 少年显然还是个小孩儿心性,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按捺不住的问道:“你真是穿越来的呀?那你是楚朝人?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死的?还有,你不用找你的身体呀,反正我都自杀了,也没什么留恋的,四十九天后就会自然消散。到时候这具身体就完全属于你啦。” 谢千言摇了摇头:“你这具身体的经脉都淤塞成什么样了,灵根也驳杂细弱,修炼到最后怕是也就能筑个基,而且我原身体质特殊,灵魂与身体脱节多半会出大问题——所以,还是找回我的原身最好。” 少年的嘴巴越张越大,听完后结结巴巴地问:“哇!你是传说中的修真者吗?那、那那你是修炼什么的呀?是那种剑仙还是炼丹、炼器……或者是、是魔修?!” 谢千言也愣住了:“现在……修真者都成传说了?就算你只是个凡人,关于浩然门、万魔谷、妖聚阁那几个庞然大物,怎么也该听过点传闻吧?” 少年用力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了求知的渴望:“那些都是什么?能给我讲讲吗?” 谢千言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他无言半天,方叹气道:“这些过后再给你慢慢讲吧。情况我大致知道了,现在,先去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了。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少年有点失望,但显然本性是个听话又善良的孩子,飘到前面带着谢千言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给他解释路上都是些什么东西,顺带还絮絮叨叨地做自我介绍。 “我叫谢秋,读高三,刚刚自完杀,正在安心等死中。你暂时找不到身体的话,就先用着我的身体吧,我家里有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但他们都不喜欢我——哇,终于大大方方地说出这句话了,感觉真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谢千言的来历太过传奇令他有些激动,也可能是他意识到反正自己都死了,谢秋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整个人也放开了许多。 他继续道:“自杀的原因呢,有很多啦,总之就是我完全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谢千言经过厕所门口时,发现身旁有一扇很大很明亮的镜子,便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谢秋的样子。 少年穿着一套宽松的蓝白色衣服,身材高瘦,肤色白皙,底子其实不错——谢千言将额前的刘海撩起,被遮住的小半张脸露出来后,镜子里显现出一张青涩却精致的脸孔。 谢千言挑了挑眉,一向追求外表的他感觉还算满意。 出了厕所,空荡荡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只两侧的教室中不断传出老师讲课的声音。 谢千言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学生们面前都摞着高高的书籍,黑压压的脑袋低着,全在认真的做批注,不由颇感新奇,心中重重交叠的复杂情绪也都平息了些——例如刚到新世界的淡淡茫然、以及新鲜浓郁的对于谢鸩的深深恨意。 他虽然自知没爱上过谁,并不真正懂得人间的情爱,但游历时也听过不少缠绵深情的话本,更是相当的认同“成人之美”这项人类品格。若谢鸩早说他喜欢红雪,自己绝对会替他想办法传达心意、帮忙撮合,怎么可能会贸然邀请红雪成为自己的妻子? 而且他和红雪除了拜堂之外根本没有真正做什么,谢鸩再发疯,也该问清楚后再动手不是吗,岂能直接对红雪痛下杀手,甚至到了最后还彻底陷入心魔,把身为他恩师的自己也给杀了?! 丹田破碎的剧痛感还历历清晰,谢千言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不禁暗暗咬牙,心道:谢鸩,但愿你这会儿还活着,等为师成功找回了身体,必然要让你也体会体会“死”究竟有多痛苦! 身前半透明的谢秋还在念叨:“唉,九点十五分了,马上就要下课了。啊……对了,你叫什么?” “谢千言。” “哇,你怎么和我家有个祖宗一个名字?我就叫你谢哥吧?总不能叫你谢爷爷吧哈哈哈哈,”谢秋自顾自地傻笑了下,接着有点不自在地道,“因为我告白失败,同学们出来过后可能会骂我或者嘲笑我,你就当没听到吧,等处理完伤口你直接回我家去,之后不来上课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们不少都站起身,陆陆续续地往走廊走来,当他们中的有些人认出了谢秋后,果然开始了三三两两的议论。 “就是这个人,向班长表白被拒了,脸皮好厚哦。” “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还递情书,现在情书都被公之于众了,想想都尴尬。” “他应该是个变态吧……为什么这种人会跟我一个学校哦!” 这种十来岁孩子完全无法忍受的舆论酷刑对谢千言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他大致听了一会儿后,便将注意力放回了前半段话上:“你家有个祖宗和我名字一样?什么意思?” 谢秋便道:“就是一样呀,我们家虽然现在越混越惨,但祖上似乎还挺显赫的。我爷爷还在的时候,特喜欢给我们翻族谱,我记得大概是第二、还是第三代的时候?有一排是谢千言和谢万语,他们俩是族谱里唯一同辈却没按规矩取名的,所以我有点印象……” 说着说着他忽然自己停了下来,猛地一转头,就差没把脑袋拧掉:“等、等等!难道你就是我祖宗?!” 谢千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叹道:“我确实是你祖宗,没想到谢山最后竟把我写进了族谱……哎,小秋啊,那你还是别死了,我一定尽力在四十九天内找到原身或是其他躯体。你可给我好好活下去吧。” 谢秋怔在原地,随即嗫嚅道:“爷爷死后,好久都没人叫我小秋了……但我还是要去死,你找到新身体了,我就再自杀一次,大不了下次换跳楼好了!” 说不定是被谢山的幽魂送到了快要死去的子孙身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想着一定不能任由谢山后代死掉的谢千言,一言难尽地瞪着空气中的谢秋灵魂,正想教育他两句,却见谢秋视线一移,神色焦急地道:“哎!快低头、快走!” 谢千言没好气地转过头,正对上一个黝黑高大少年异样的眼神。 “他是谁,你这么心虚做什么?”谢千言低声问道。 他的余光中,谢秋已经又一次垂下了脑袋,肩膀瑟缩地耸着,活像个大鹌鹑。 “他……就是我告白的对象……”谢秋细声道。 ……?谢千言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黝黑的壮实少年,又下意识地并了并腿,确定自己腿间还有那么一团,压低声音问道:“你说的是后面的哪个女生吗?嗯?” 谢秋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不是!就是他!我喜欢男生!” “……?”谢千言差点眼前一黑,“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4章 埋头苦读时 谢秋当然没有再说一遍,嘴巴一扁,就开始掉眼泪,呜咽着地道:“呜呜呜,连幽魂都看不起我,果然我很恶心,果然我该死!呜呜呜呜呜……” 谢千言下意识地就想说我没有看不起你,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男人,怎么可以喜欢男人啊?!阴阳调和方能万物繁衍,同性相恋……根本就是违背天理的啊! 只是他并不讨厌谢秋,还定下目标要让他之后能好好活下去,便换了个角度低声安慰道:“喜欢男人这种事固然不对,但也罪不至死啊。” 谢秋没有理他,继续抽抽噎噎地哭着。 谢千言其实很看不惯男性这么小家子气地哭泣,糟心地移开视线,却又正对上一直盯着他的黝黑少年的眼睛——谢千言可没有躲避视线的习惯,注视了黝黑少年一会儿,发现他眼神里尽是同情怜悯。 一辈子没被同情过的谢千言感到相当的适应不良,见那少年没有开口的意思,谢秋又低着头只知道哭,便皱着眉头干脆利落地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先前的表白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麻烦收起你的同情,谢谢。” 话音落下,整个走廊都安静了一瞬。 谢千言也不管那黝黑少年满脸的错愕,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朝着先前医务室的方向继续走去。 他身后,听到他话语的围观学生们已炸开了锅,或八卦、或鄙薄的议论声嗡嗡响了起来。 谢秋也愣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掉,迷迷懵懵地飘在谢千言身旁,看着那张明明属于自己,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神采的面孔。 他呆了好久,直到谢千言已经开始下楼了,才小声地道:“谢谢你。原来还可以……这样。” 谢千言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是啊,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谢秋摸了摸鼻子,手指放下时,眼睛里浮现出了淡淡的释然和轻松,他用力向谢千言点了下头:“嗯!” 很快到了医务室,虽然伤口确实不深,但谢秋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失血过后更是相当虚弱,校医诊治过后,让他在医务室休息到傍晚再走。 躺着的时候,谢千言便听谢秋给他讲这个世界的种种常识,历史、地理、科技等等都大致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趁校医不在时,更是被指点着摸出手机,看了不少视频和图片。 优秀的头脑不管到哪里都能迅速地汲取知识,他很快掌握了字母、数字等等内容。 去食堂吃过晚饭后,谢千言在谢秋的带领下,回教室去上所谓的“晚自习”。 没多久上课铃打响,明亮干净的教室再次被学生和书籍塞满。 谢千言很是津津有味地抽出一本本教材翻阅,虽然暂时看不太懂,但不妨碍他逐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教室大门忽然被推开,谢千言抬头,便见踩着高跟鞋的中年女教师一进门便站到讲台上怒道:“谢秋!你给我站起来!” 白色的日光灯下,女教师眼角边的鱼尾纹紧紧堆在一起,衬得眼神更加刻薄。 而站在谢千言身边的半透明谢秋,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与先前见到暗恋少年时的心虚不同,他现在的状态更为紧张,像是个竖起了刺的小刺猬。 谢千言用脚趾头都判断得出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他将手中的高一数学课本扔回课桌上的书堆里,平淡地回答了一声:“见谅,身体虚弱,站不太起来。” 女教师“砰”地拍了一下讲桌,扬起一层白色的粉笔灰:“你还好意思说!?想死回家去死,别在学校里作妖!” 教室里传出了接二连三的抽气声,但没人敢站起来替谢秋说话。 谢千言自己也是个做人老师的,还花心思教导了两个弟子总共二十多年,“师德”二字被他牢牢恪守,平生最看不惯的除了欺压幼童者,就是披着老师的皮却毁人不倦的家伙。 不过对骂这种事谢千言是做不出来的,他暂且沉默着,听那女教师继续道:“就你这不知廉耻的样子,活该成绩一天比一天差!我看你还是别去参加高考了,趁早退学免得拖班级的后腿,你要能考上大学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闻言,谢千言开口打断道:“我考上了大学,你的名字真会倒着写?” 女教师——也就是谢秋的班主任钱凤丽,闻言冷笑一声:“你还真做梦自己能考上啊?觉得我说错了?也是,上次模拟考你才386分!全年级倒数第六,比六班那群混子还不如!还敢去骚扰一班的班长,人家可是要争取全市状元的人,你居然下作地去影响别人,简直就是个垃圾!” 话说到这里,连班上的同学们都听不下去了,脸上纷纷露出不忍之色,但……依然没人有勇气站起来替谢秋说话。 谢秋站在原地,梗着脖子捏紧了拳头盯着钱凤丽,有一瞬间谢千言几乎以为他要忍不住大声争辩了,他的嘴唇却在张张合合两三次后,最终颓然吐出:“谢……先生,我们收拾东西走吧,本来也不需要高考了,我确实是真的……考不上大学。” 谢千言打量了谢秋一眼,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声音极轻地道:“其实你是想参加高考的吧,那不是决定你们一生命运的重要考试吗?为什么要选择放弃,甚至还试图割腕?” 谢秋咬紧了嘴唇,红着眼眶嗫喏道:“她说得没错,我是真的考不上……还是个喜欢同性的恶心家伙……我早该离开学校的,我不应该坐在这里。” 谢千言哼了一声,随即身体后倒,有些懒散地靠在了椅背上。他也没有提高声音,就那么轻轻扬起下巴,平淡而笃定地对钱凤丽道:“考得上的。我就想问你,说话算话吗?” 钱凤丽嗤地笑了出来:“哈?好啊,不用等到六月六号了,就下周一,最后一次全年级预测考试,要是你能考上450,我以后所有的名字都倒着写!但要是你没考到——就息了心思赶紧去给我办退学!” 下周一,还有五天。谢千言扫了眼方才翻阅的那些教材,笑着点了点头:“好啊,那就麻烦全班的同学们为我们做个见证吧。一言为定!” 虽然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人生,但在短短几个时辰里经历了这么多糟心事,谢千言总算是有些理解谢秋的痛苦了。 当回到家中,又被一脸厌恶的母亲骂作变态同性恋时,早有心理准备的谢千言头也没抬,径直回了谢秋的房间,反手锁门。 打开灯,十几岁少年的小屋中,黑色调的歌手海报贴了满墙。 谢千言坐到书桌边问道:“谢秋,同性恋可以改吗?人类的偏见真是够可怕的。” 谢秋大约是已经认命了,闻言也不生气,只低着头道:“我反正是改不了的。我很小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大了一点后,随着身体的发育,我开始做起了春梦……里面出现的从来都是男人,我能怎么办?也上网查过很多资料,试过去了解可爱的女生,但都没有用,我控制不住地会被优秀的男生吸引。” 谢千言蹙眉道:“那就不能,谁也不喜欢吗?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吧。” “啊?”谢秋怔了怔,道,“也不是不可以……但当人到了十多岁时,嗯、那个……身体自然而然的也会产生欲\望吧,会有……那什么的需要……尤其是男生。” 谢千言很自然地开始回想他养谢鸩的那些年,好像确实有那么一次,大概是谢鸩十五岁的时候吧,小孩儿晚上慌慌张张地冲进他的卧室,给自己看他的小鸟儿。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似乎是……很好奇地观察了一遍,不过在抚摸的过程中,小孩儿突然脸一红,捂着裤子推开他跑走了。 谢千言不禁恍然,所以当时是,小谢鸩的身体开始发育了吗?没想到人类的小孩儿成熟的那么早。 谢秋见谢千言的表情变化如此明显,便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回忆起了他的少年时光。 谢千言摆摆手,大抵做家长的都觉得自家孩子儿时的糗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笑着将谢鸩那晚的事儿讲给了谢秋。 听完后,谢秋羡慕的道:“你们关系真好,那个谢鸩一定很孝顺您吧?” 谢千言本来还失笑着,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怎、怎么了?”谢秋小心翼翼地问。 谢千言重重呼出口气,道:“算了,不提那孽徒了!做正事,你以前的教材在哪里?拿出来,我要开始学习了!” 谢秋傻眼道:“你为什么要学习?” 谢千言深沉又认真地望着他:“因为知识就是力量。” ……???差点被知识的光芒闪瞎双眼的谢秋默默垂下了头,给谢千言指出了书柜里放教材的角落。“好吧,虽然是在用我的身体,但你今后毕竟也是要在社会上立足的,还是多学点知识吧……不过也不用那么拼,今后去念个专升本什么的就行了……” 谢千言正在台灯下一本本的迅速翻阅着堆成山的教材,分神道:“什么专升本?我要替你考大学啊。” ……???谢秋失声道:“什么?您、您是认真想替我考大学?这哪里可能啊,你刚刚才从古代穿越过来,能这么快适应现代社会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还考什么大学!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代阵法宗师谢千言:知识真的就是力量啊! 第5章 旅程预备时 谢千言道:“怎么不可能?没见我正在看书吗?” 谢秋看着谢千言一目十行的翻阅速度,讶异道:“我以为你就是随便翻翻……这叫看书?你都记得下来吗?能理解?” “能理解啊,这些内容又不难。而且你们的教材编的还挺好的,我以前钻研阵法,每一步分析、每一次演算都是靠自己推理,小时候因为神识太弱,计算还必须依靠纸笔,一天就能写完两册草纸。”谢千言合上手中的初一上册的物理书,拿起下册继续看。 谢秋还是不敢置信,伸手又指了指书柜另一边的同步试卷,道:“我不信!你的意思难道是你现在计算、完全靠心算?那你的智商得有多高啊?!我跟你说,书上的内容和考试时出的题可是两回事,试题都讲究综合运用、举一反三什么的,你做一道看看……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谢千言用看傻儿子般的慈爱目光瞥了谢秋一眼,叹了口气拿起谢秋指的那份试卷,直接翻到物理的最后几道大题,眼睛都不眨地依次指着题目道:“32;向左,两小时;8米。” 然后翻到答案解析处,示意谢秋自己看。 谢秋简直目瞪口呆,不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就差缩进墙角瑟瑟发抖了,他双手放在胸前紧紧抱着自己道:“你、你简直不是人!” 谢千言平静的回答:“谁跟你说我是人了?” 谢秋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弱弱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学神!不要争辩,我已经看到你背后冉冉升起的神圣光辉了!” 谢千言闻言失笑:“学神是什么玩意……?不过人类的话,我还真不是。” “你不是说你是修真者的吗?啊!修炼、妖怪也可以修炼的对不对?”谢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哇!你竟然都不早说!但妖怪们不一向都是道长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对象吗?” 谢千言挑眉笑了起来,眼梢微微上扬,眼神有些狡黠:“对,我不也没说我不是魔道中人啊。小朋友,你似乎对你的祖宗误解很深。” 谢秋无言以对,过了半天,又期期艾艾地问:“谢先生,你是什么妖怪啊?” 谢千言回过头继续翻书,敷衍道:“秘密。” 时间很快到了考试的前一天,夜里,谢秋看着谢千言将最后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放回书堆里,崇拜地望着他道:“哇,你明天会不会直接考个全校第一回 来啊?那真的就、真的就太6了!” “你想什么呢,数理化生虽然问题不大,但语文英语这两门我可能及格都困难,毕竟是需要长期培养语感的科目,”说到这儿,谢千言沉吟片刻,“我这样考下来……到最后成绩估计会显得很奇怪。” 经过几天的相处,谢秋已经成为谢大学神的头号迷弟了,不假思索地道:“是哦,那怎么办呀?” 谢千言摊了摊手:“能怎么办,作弊啊。” “啊……啊?作弊?”谢秋迷茫地道,“怎么作弊啊?现在的监考这么严,教室里都有监控的。” “谢秋啊,”谢千言跷着懒散的二郎腿,“你现在这状态,不就是最好的作弊器吗?” 谢秋:“……?” “考试的时候直接去偷看你们班上语文、英语最好的同学的答案,大大方方地念给我,好吗?” 谢秋震惊脸:“原来、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谢千言一直觉得自己并不算特别聪明的那一类妖怪,最多只是比较热爱钻研,是以靠着阵法在魔道中取得一席之地而已,但面对谢秋,他实在是难以控制某种来源于智商上的诡异优越感。 谢秋又道:“那作弊这么方便,你这几天干嘛还要努力读书呢?高考时我也可以直接去偷看别人的答案呀。” 谢千言解释道:“首先,我是个热爱学习的人,时间推移了四百多年,你们的教材确实是我系统了解现代知识的最好手段,我当然很想都看一遍;其次,帮你考完试后,我就要出发去寻找我自己的身体了,不管最后我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还是再去找人夺舍,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今后都必须得想办法在这个新世界立足。” 谢秋:“……呜呜呜呜,谢先生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我我我好——” 原本随意晃荡着足尖的谢千言腿一顿,惊恐地打断他:“你可别说你喜欢上我了!滚滚滚!” “……”谢秋一噎,哭唧唧地道,“不是的!我是想说,我好想成为像你这样,特别果断、特别勇敢、特别热爱学习、特别清醒有远见的人!你真的太优秀太棒了!” 冷不丁被一通尬夸,偏偏夸奖者还非常真情实感,谢千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见谢秋好歹算是有了个活下去的目标,他还是感到很欣慰,鼓励道:“加油,你其实内外的条件都算不错,好好努力,将来一定能有一番成就。” 谢秋羞涩道:“谢先生你还很善良呀,真是一点也不像个邪恶的魔修。” 谢千言失笑着摇摇头:“都说了,你们似乎都对我有很多误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第二天的考试进行得很顺利,谢千言刻意压了点分,以免成绩突然考得太高太扎眼。 两天后,全年级的试卷批改完毕,大清早,学生们挤挤攘攘地聚在教学楼的大厅里,争相查看公示的模拟考成绩。 谢千言单手拎着书包,远远地看了一眼公告栏——因为也不用走近,他的名字必然排在前列。 [第32名-谢秋-总分538-语文113-英语……] 谢千言转身朝楼梯走去,轻轻勾起唇角,准备上楼去找那位恶劣的班主任钱凤丽算账。 只是还没等到他主动出击,猎物就送上了门来。 就在楼梯口,下楼的钱凤丽与他迎面撞上,刚一照面,连鱼尾纹上都写着刻薄二字的女人便狠狠质问他道:“作弊了吧?!” 在楼梯上走动的学生们,不约而同的悄悄放慢了脚步。 谢千言将手插进宽松校服的裤兜里,握住了谢秋的智能手机。 “说我作弊——钱老师,你有证据吗?”谢千言语气礼貌,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含糊,“周围这么多学生,嗯……那边公示栏旁还有不少我的同班同学,你上赶着来给我泼脏水,是不想认自己说过的话了吧?” 钱凤丽怒道:“说你作弊还需要证据?离上次考试才过了多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能提高一百五十多分?!做梦都不可能!你绝对作弊了,跟我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去,你被开除了!” 这处楼道旁恰好有扇白色的玻璃窗,清晨充满朝气的阳光照耀进来,只见额头刘海被梳起来的少年面容姣好,眼神清澈,而嘴角下垂的中年女人站在阴影中,眼中只有对她业绩的追求,或许在她眼里——学生不过是枚换取金钱的筹码。 谢千言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道:“你曾经说我不知廉耻,说我成绩倒数,是拖班级后腿的垃圾,说我应该趁早退学,现在我用实力证明了我考得上大学,你却不仅不打算履行自己的诺言,反而张口便污蔑我作弊、还试图把我开除,钱老师——你对得起‘老师’二字吗?” 钱凤丽猛吸了一口气,整张脸气得通红,道:“我没证据又怎样?我哪点说错了吗?现在、你跟我去重新做一遍试卷!要是写不出所有的解题步骤,不用证据,你就是在作弊!” 谢千言勾唇,扬声道:“好,我可以答应你,只是这一次我如果又顺利证明了我的清白,别的就算了,只一件事,你必须要做。” 钱凤丽气极反笑,讥诮地道:“什么事?” 谢千言抬手扬了扬手里已然录音的手机,冷笑道:“在全校同学面前向我——谢秋道歉,为你曾对他进行的所有侮辱、为你曾差点逼死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年。” 看到手机录音标志的那一刻,钱凤丽的脸色乍然变白,似乎心中总算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教导主任办公室中,谢千言快速而流畅地写出了所有题目的详细计算步骤,有些题目甚至标注出了多种解法。 作弊与否,再无需多言。 20X1年6月2日,本届高考前所有高中的最后一个升旗仪式时。S市致远中学的操场上,一位早在学生中闻名已久的中年女老师站上了升旗台。 “我,高三四班的班主任钱凤丽,现在正式向本班学生谢秋道歉。身为一名教师,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我感到很抱歉……” 上千名学生的注视下,钱凤丽脸色难看的低声念完了道歉书。 谢千言皱着眉头,对身旁眼泪汪汪的谢秋道:“你激动个什么,那女人根本连三观都扭曲了,指望她一天半天就幡然悔悟是不可能的。所以,等拿到你的毕业证书后,我会把录音发到教育局去的。” 闻言,谢秋张了张口。 谢千言还以为他又会说“要不算了”、或是“就这样吧”。 却听他抽噎了一下,斩钉截铁道:“好!到时候不仅教育局要发,浪新微博、朋友圈、PP空间,全部都要扩散起来!一定不能再让这种人继续祸害学生了!” 谢千言一怔,颇感意外的笑道:“你小子,成长了啊?” 谢秋抹了抹眼角,直视着谢千言的目光道:“嗯,谢先生,我真的想做像你一样优秀的男人。” 谢千言撇了撇嘴:“那首先请你像我一样,建立正确的性取向,好吗?” 五天后,高考如期结束。 从考场出来,谢千言并没有急着搭乘公交回家,而是沿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背着书包漫无目的的散了会儿步。 夏季下午的阳光格外烧灼,连风都是燥热的。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没人在意这个少年为何边走边喃喃自语。 谢秋问道:“谢先生,你想先从哪里开始找自己的身体啊?” “我先前看过地图,S市离我以前的住址太远了,你又穷得响叮当,先搭火车去C市吧,我有两个朋友是在那边修炼入道的,而且其中一个根本没法搬家,找他们是最保险的。” “C市?有大熊猫那个城市吗?那里是挺近的,火车票大概就一百块左右,我的存款有……” “有302.5块,”谢千言替他回答,“犄角旮旯都翻遍了,只找得到这么多。去了C市要是没能在一天之内找到我朋友,我们就只有露宿街头了。” 谢秋急道:“谢先生怎么可以露宿街头!但一天时间……四百多年过去,拆迁都拆了好几轮了,你朋友的具体位置哪里确定得了?” 谢千言不以为意的笑道:“露宿街头也没那么难熬,而且现在是夏天,凉快着呢。”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出发!我们得先想办法弄点钱!” “在这边赚钱和去了C市赚钱,有什么区别吗?最多前几天窘迫一点而已,我完全没关系啊。还是先出发吧,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不不不!我不能看着谢先生吃苦,你可是我的新任偶像!” 谢千言随口问道:“哦,你的前任偶像是谁啊?” 谢秋大声回答:“摇滚天王!巫尔涯!” “巫……尔涯?”谢千言总觉得这名字怪怪的,又带着点诡异的熟悉感,“就是你墙上海报里的那个——” 正在此时,谢秋的手机响了起来。 万年只收得到骚扰电话的谢秋好奇的凑过头来:“咦,我妈?她不是出差中吗?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谢千言按了免提键,好让谢秋也能听见:“喂?” “喂,谢秋,你赶紧回家,你舅妈家的表叔的同学的儿子高考完了来我们市玩几天,明天下午就到,你快回去收拾一下,买好客人的洗漱用品、再备点新鲜的水果,你们年轻人喜欢吃的零食也可以看着买点儿。” 谢千言直白地回了一句:“我没钱。” 谢秋母亲哎了几声,语气很不耐烦,但开口时又压下了脾气:“我马上往你卡上打一千块。那家人很有钱,说不定今后能给你爸介绍生意呢,可得仔细招待着!你做饭的手艺还不错,明晚上多买点肉菜给他接风!买完东西把收银条给我看下,不许乱花钱!” 谢千言与谢秋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有钱了!至于招待亲戚——随便糊弄糊弄吧,买洗漱用品买菜什么的,加起来一百块不能更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握着两块钱一张的洗脸帕的谢鸩:只要是师父给我买的,什么都好! 第6章 师徒重逢时 谢秋的母亲大概是真的很重视来玩儿的这孩子,很快谢秋手机上就收到了□□被转账一千元的短信。 正好两人还在外面晃荡,谢千言便在谢秋的带领下去了附近的商业区。 虽然现代社会的购物中心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分类,但搭乘扶梯时往往都会经过好些展柜或店铺。 钱这种东西——谢千言前世自从度过了艰难的少年时期后,就再也没缺过,然而如今初来乍到,真真是落魄到了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地步。 或许是由于种族天性,谢千言其实一直很注重外表,他清楚自己的长相偏向于艳丽,因此买东西的时候也也习惯于往华丽奢华的方向挑,总之不差钱,买买买就是了。 “谢先生,你喜欢那款胸针吗?”谢秋发现谢千言的眼神在展柜上多停留了几眼,便问道。 谢千言笑着摇摇头道:“以前买那类风格的配饰买惯了,这会儿下意识地就想多看几眼。” 谢秋睁大眼睛道:“那您以前一定很有钱对不对?” 谢千言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那些财产:“算是吧,我那时出去给别人布一次阵收的钱,就足够凡人奢华的过一辈子了。” “我换算一下,要是按我们家的生活水平……你布一次阵的价格在千万元以上?”谢秋迟疑地问。 谢千言点了点头:“差不多。” 谢秋深深垂下了头:“然而我的存款目前只有302.5块钱。而且我的资质还不能让您修炼……” “不用在意这种事,”谢千言走下扶梯,张望了四周一眼,有样学样的推出了一个购物车,往卖蔬菜生鲜的方向走去,“实在不行我换个方向钻研,赚钱很容易的啊。”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谢秋肯定会觉得对方夸夸其谈不知生活艰辛,但对于谢千言……谢秋只能说他很有自知之明了。随便谢千言去研究哪个领域,成为行业专家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吧。 最后洗漱用品谢千言只买了洗脸帕、牙刷和浴巾,菜也只买了几样素菜——如果明天那位客人觉得自己被怠慢了,那正好赶紧滚蛋吧。 谢秋先前就和谢千言说过,他和父母的关系非常差,他头上有个哥哥,现在上大学去了,从小到大都十分优秀,而且长得很像谢父谢母。相比之下,平凡的谢秋自然常常被批评责骂。前段时间他向男生告白的事情被钱凤丽打电话告诉谢母后,更是被直接建议大学选个远点的地方,没事不要回家给他们丢人现眼。 父母的态度,显然也是导致谢秋割腕的重要原因之一,谢千言对于这样的父母相当看不上,所以替他们尽心招待客人什么的,怎么可能。 回到家中,谢千言用卡里剩下的钱提前订好了后天下午出发的火车票,以及到了C市过后落脚的快捷酒店。 谢秋本来正站在谢千言身后,看他浏览C市最新的卫星地图。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怔愣片刻后,谢秋开口问道:“谢先生,要是您的孩子今后也向您出柜了,您会怎么对待他啊?” 谢千言滑动鼠标的手指一顿,忍住了下意识的那句“当然是打断他的腿”,考虑着谢秋的玻璃心,违心地安抚道:“嗯……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毕竟这种事他一定也不想的吧,做长辈的怎么能再给他施加压力,应该尽力理解他、默默支持他才对。” 谢秋闻言,半透明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您。您先前说想让我好好活下来……我今后,会加油的。” 谢千言一怔,迟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谢秋努力对他笑着道:“我刚才忽然回忆起自己魂体离开身体时得到的那些知识,我如果死了的话,根据死亡原因和死时的执念,其实该算做地缚灵,现在虽然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但也不能离开死去地点的方圆百里。” 谢千言怔愣道:“我没有真正死过……所以不知道这种事,那相当于在我离开S市的路上,你就会被强制拉回学校去?” 谢秋点点头:“没错,所以谢先生,后天我们就会分别了,我没有办法再陪着您。您才刚来到这个社会十来天,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一定好好保重,注意安全。” 谢千言沉默片刻,道:“好的,你且安心,我没问题的。要是我顺利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你会怎么样?” 谢秋眨了眨眼睛:“只要到时候您身边没有其他孤魂野鬼,我会立刻复活哦。” “那就好,”谢千言勾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小朋友半透明的脑袋,看出了他不自觉的惶恐,“放心吧,你是我的后代,我回到自己的身体过后也会继续跟你联系的。” “真的吗!那您今天说的话都要作数哦!”谢秋果然一下子恢复了精神,期待地问道。 今天说的话?包括孩子出柜那几句?谢千言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但话已出口,谢秋又对他有恩,总不能说刚才有几句话是为了安慰他随口硬诌的吧,于是硬着头皮道:“嗯,说话算话。” 殊不知歪打正着替谢千言挖了个坑的谢秋,喜滋滋的露出了笑容。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下午,谢千言被谢母的电话催了无数次,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S市机场,等着接人。 接机口的大厅里,人们或坐或站,均时不时地看向出口处,翘首以盼。 除了谢千言。 他拿了张A4纸随手写上“慕言”两个字放在膝盖上,然后就躺靠在座位上,欣赏缓存好的高数公开课视频。 又一波乘客下机了,只是这回大厅里似乎要格外喧哗一些。 “看!快看那个男生!是不是哪个刚出道的小鲜肉啊?”有女生和闺蜜窃窃私语。 “不知道诶,先拍张照再说!”她闺蜜有些激动的回答,“哇!好帅好有气质!” “虽然看起来年纪还不大,但总觉得有种传说中……温润如玉的柔和气质?像那种古时候的名门公子一样!” “这是你形容词用得最好的一次!啊啊,他看过来了!他好像在找人?走走走!我们去帮个忙!” 两个女孩显然都是性格外向的,说走就走,笑容灿烂地上去搭了讪:“小哥哥你好,你在找人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穿着简单白T恤、牛仔裤的少年,身材修长,有着一张稍显青涩却极为俊美的脸孔,他笑了笑,温柔的问道:“是的,我叫慕言,接我的大概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好像刘海有点长,叫做谢秋,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 女孩们双目相对,脸上露出了谜样的笑容,“知道知道,他就在那里!他长得很漂亮,我们早就注意到他了!你们是好朋友吗?” “嗯……我这几天会到他的家里借住,应该能成为朋友吧。”自称慕言的男孩立刻抬步往“谢秋”的方向走去,拉住行李箱的手似乎太过用力了点,指节泛白,指尖有些颤抖。 两个女孩站在他身后,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他往那个看起来相当懒散、但容颜十分精致的男孩走去。 谢千言刚准备点开下一集公开课,忽然发现有个人站到了自己面前。 顺着白色球鞋往上看,笔直的双腿,被T恤罩住却依然显得纤细柔韧的腰肢,结实的胸膛,以及俊秀的脸孔。 按理说这该是个陌生的富家少年,但谢千言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渗人。难得感到不太自在,他摘下耳机,皱眉问道:“慕言?” 少年显然发现了谢千言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脸上的笑容立刻凝滞了,他咬了咬唇,低声回答:“嗯,我是慕言……你是谢秋对吧?” 谢千言点点头,站起身道:“走吧,回家。”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少年的什么点,他的脸上转瞬又挂起了笑容,轻声道:“好、好的,回家。” 谢千言走在前面,顺手就准备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我帮你吧。” 他只是习惯性的照顾人,慕言脸上却露出了忐忑的神色:“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师——是我的行李,谢谢你。” 谢千言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这人说话好像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 这时飘在他身旁的谢秋轻轻戳了戳谢千言的手臂:“谢先生,你要不别皱眉了,我感觉这位小哥哥好像都快要哭出来了?” 谢千言想开口回答谢秋,却发现身旁少年的视线一直牢牢的萦绕在自己身边,便不太舒服的闭了嘴。 经过打车通道时,谢千言淡淡的问他:“你是想打车,还是想坐公交?” 慕言看着他不怎么好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家里人派了私家司机过来接我们,马上就到了,我们等一下好不好?” 谢千言扬了扬眉道:“好啊,能省钱当然最好,不过你家里这么不差钱,怎么会让你到我家借宿啊?” 慕言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般回道:“就是因为太有钱了,去酒店入住容易被人盯上,还是熟人的家里安全点。” 谢千言打量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谢鸩跟了谢千言近十二年,自然很清楚他此时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自己已经被怀疑了。他师父毕竟是当了数十年魔尊的人,观察力非同小可。 意识到被怀疑之后,谢鸩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在心中默念数遍慕容端华给他写的追求建议,很快露出了客气的微笑,装作自然的道:“对了谢秋,我这几天的生活费还没有打给你,你支付宝的账号是多少?” 谢千言一怔:“……啊?”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端华追求建议第一条:他,你师父,打钱。 第7章 徒弟回忆时 这谜一样的操作让谢秋和谢千言都愣住了。 谢千言微微张大了嘴巴,好几秒后才道:“不用破费了,我……的母亲昨天已经给过我钱了,你过来住就是了。” 慕言摇头笑道:“来借住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再让你们花钱呢?谢秋你不用担心,刚刚在路上我已经跟令母说好了,你放心吧。” 谢千言心想按谢秋妈妈那个态度,能同意慕言把钱给自己,那金额应该不会太大,便懒得再推辞,道谢说:“那好吧,我的手机号是153XXXXXX,多谢了。” 慕言摸出手机记下了电话号码,又道:“机场的信号不太好,我去你们家连上WIFI后再转吧?” 谢千言当然没意见,正好此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两人面前,把他们送回了谢秋的家中。 一室三厅的屋子虽然并没有给谢秋带来多少归属感,但布置得还是很温馨的,米黄色的窗帘沙发与原木色的家具搭配在一起,看起来干净又柔软。 到家时恰好是晚饭时分了,不管怎样还是答应了要管慕言的晚饭,谢千言进门后便招呼他坐下,然后自顾自的系起围裙往厨房走去。 等他洗完菜准备开始切了,回过头去,才发现慕言还呆呆的拎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谢千言心中的诡异感更加强烈,放下菜刀转回身,远远地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慕言迟钝的反应了好几秒,才如梦初醒般恍然道:“啊、没,没什么,我只是……嗯,我家里的关系很疏远,一直很渴望有朝一日……我的爱人也能像这样带着我回家,给我做饭。”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谢千言撇撇嘴道:“那劳烦你赶快坐下吧,我一个大男人,可没有办法成为你的爱人,别再盯着我了,我觉得很不自在。” 谢千言不喜欢拐弯抹角,直白的将自己的不满告诉了慕言。 慕言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暗淡,但还是很听话的去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开始坐着玩手机,当真不再盯着谢千言了。 如芒在背的眼神消失后,谢千言做饭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半个小时后便将三菜一汤端上了桌。 “很久没做了,有点手生,将就着吃吧,”谢千言一边擦手一边道,末了又语气自然的给整桌子的素菜找了个借口,“对了,最近我口味清淡,你别嫌菜色简陋。” 谢鸩哪里会嫌弃简陋!他看着菜的眼神就差用虔诚来形容了! 谢鸩在……杀死谢千言之前,就与他分别足足十年了,谢千言死后直到现在,又是四百零四年的时光。纵然四百多年间他整日抱着谢千言的躯体,甚至大胆的抚摸过他的身体……但永远冰冷闭着眼睛的躯壳,怎么比得上会对他说话、会亲手给他下厨的,真正的谢千言? 谢鸩感觉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握不住筷子,便竭力转移注意力道:“师——食物看起来很好吃,你平时经常做饭吗?” 谢千言随口回答道:“早年经常做,后来没必要做了,就没再动过手。”这与谢秋的状况是吻合的,只是谢秋不再动手的原因是他终于意识到,父母的偏心是无法改变的。 而谢鸩同样翻找出了自己最久远却最清晰的那段回忆—— 谢千言做饭最频繁的时候,是他刚刚收养自己的那会儿。 谢鸩是从五岁左右开始记事的。五岁到九岁的那四年,他被一个魔头关在洞府中,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日日被辱骂、毒打,无数次他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了,偏偏又被仇家用药草强行吊住性命,勉强苟活。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个魔头是与他亲生父母有仇,因而关着他泄愤顺带当做今后的筹码。对他而言,他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个小小的牲畜,活该被虐打折磨,等到哪天终于彻底死掉。 一切的转机,来源于谢千言。 那个魔头或许是因为心中有鬼,总害怕哪天被谢鸩的父母找上门来后抵挡不住,便邀请谢千言来替他加固洞府的阵法。 谢鸩犹记得那天自己像往常一样蜷缩在“猪圈”的角落,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痛楚,身体也冷得发抖。 忽然一阵陌生的脚步声传来,有一双洁□□致的鞋子停在了自己又脏又臭的圈栏前。 那个人逆着光,像是看了自己好一会儿后,用迷人而有磁性的嗓音开口道:“这个孩子能给我吗?我免收你的布阵费用。” 魔头早就折磨他折磨腻了,当然欣然同意,“好啊,那他就送给你了。” 于是谢鸩便看着那人拿出一颗小小的照明灵石,暖黄色的光芒眨眼间将污秽的猪圈整个照亮。 仿佛是被曝光在白日下的小偷,谢鸩瞬间羞惭地将头埋进了乌青的膝盖间,隔了几秒,却又悄悄抬起头,因为他按捺不住想要看着那个人的欲望。 他是多么的美丽啊,容颜漂亮到了极点,衣着洁净华丽,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的眼睛半眯着看起来有点懒洋洋的,但里面没有半丝对自己的嫌弃或者恶意,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谢鸩至今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鬼使神差的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如同走向心中神祗的信徒一般执着地靠近他,停在那人的双腿前,小心翼翼的捏住了他纯白色的衣袂,仰头望着他喃喃道:“我、是、您的了。” 那人当时没有说话,只是毫不嫌弃的将自己抱起来,带到了洞府外的车辇中放下,还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他道:“我叫谢千言,今后就是你的师父了。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布完阵就回来,不要乱走,知道吗?” 谢千言……谢鸩默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不、跑,使……师、父。”他勉强的发出了几个零碎的音节。 “好的,要乖乖的哦,师父喜欢乖孩子。” “……嗯!”谢鸩用力点头,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看着谢千言的背影渐渐变小,又看着他微笑着朝自己走回来。 后来,他便过上了天堂一般的日子。 那时谢千言虽然还处于孤身打天下的状态,但为了照顾自己脆弱的肠胃,早已经辟谷的他再忙也会按时给自己做吃的,每一样饭菜都做得松软无比,能够轻易消化。 这饭,一做就是三年。 到了十二岁时,他的身体终于在谢千言费尽心思的调理下达到了同龄孩子的正常状态,健健康康、能蹦能跳,不需要谢千言再亲自仔细料理饮食,于是饭菜便转由其他新收的仆人负责了。 同年,他开始了修炼,再三年后,他因某件事而发觉了自己深埋心底的污秽念想…… 回忆被谢千言的招呼声打断:“快吃饭吧,菜冷了对肠胃不好。” 谢鸩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青菜。久远却混着隐秘甜蜜的味道让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再次露出练习好了的客套微笑:“很好吃,辛苦你了。谢秋。” 谢千言也尝了一口——像是也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只是笑容没持续几秒,便换作了冷淡的抿唇。 谢鸩不敢深思谢千言神色的意味,逃避般埋着头认真吃饭,等谢千言吃饱后,更是默默将剩下的饭菜全部吃掉了。 晚上谢鸩被安排睡在谢秋哥哥的卧室中,礼貌性的互道完晚安后,谢千言回到谢秋的房间中,躺倒在了床上。 大半天没能跟谢千言说话的谢秋,像是被打开了闸门似的叽叽喳喳起来:“哇,那个慕言虽然古里古怪的,但真的帅得360°无死角诶!要是他在我们学校,情书早就把他课桌抽屉塞满了吧!” 谢千言对谢秋的关注点深感无奈:“你就只注意到了他的颜值?” 谢秋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太帅啦,比我先前暗恋的那个隔壁班班长帅132倍左右吧!” 谢千言回想起前段时间那个短暂碰面过的黝黑少年,竟只能表示同意:“那比起来确实是……但132倍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不重要……”谢秋看着谢千言坐起身来,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便道,“谢先生,我们今天是不是还没跟慕言说,明天下午你就要出发了?” 谢千言毫不在意的道:“有什么可说的,明天下午直接走了就是了,备用钥匙不是早就配好了吗。” 谢秋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点点头,又道:“那谢先生记得带手机充电器、充电宝、还有耳机,路上可以听歌。对了,手机上的歌不太多,要不要再下一点?” 谢千言闻言道:“我这些天还没怎么听过你们这里的歌,多下一点吧。” 他点开电脑上的音乐播放器,发现本地列表里几乎全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巫尔涯,我从小听他的歌长大的。”谢秋莫名有些腼腆的道。 谢千言想起他好像是谢秋口中前任偶像,便道,“看海报还是挺帅的,歌好听吗?” “好听啊好听啊!”谢秋热情的安利道,“谢先生要不要听听看?当代摇滚巨星,帅气又高冷!而且他的老家在C市,正好这两天要在那儿办签售会,您要不要考虑去帮我要个签名呀……” 好歹是这几天站在墙上,用冷酷的眼神看着自己入睡的人,谢千言对他还是有点好奇,便戴上耳机,点开了其中一首。 短暂的前奏之后,“啊啊啊!——情侣全都去死吧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嘶吼声猛然在小房间中炸响,宛若平地惊雷!谢千言愣是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鼠标扔出去。 连忙点下暂停键后,谢千言惊魂未定道:“这什么啊?跟号丧似的!” 谢秋握拳继续安利道:“号丧是什么啊,这是摇滚呀!您不觉得它很能宣泄情绪吗?” “但这种粗犷嘶哑的嗓音……怎么能当歌手?”他毕竟成长在四百多年前,那会儿流行的都是宛若百灵鸟般清脆动人的嗓音,唱腔也更为修饰讲究,“像这种、像这种声音——” 谢千言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先前为什么觉得“巫尔涯”这个名字莫名耳熟了。 谢千言用力闭上眼睛,抬手扶额,低着头酝酿了好半天情绪,方用沉重的声音对谢秋道:“小秋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去C市就是想找我的旧友吗?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从前啊,我有个朋友,他大名叫乌二丫,本体是只——” 第8章 旅途启程时 谢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捂住耳朵死命摇头道:“不要!——我不听我不听!” 谢千言慈爱的看着他道:“逃避是没有用的。” 谢秋闻言可怜巴巴的道:“虽然我没有歧视妖怪的意思,但……呜呜呜,这太不科学了!” 谢千言无语道:“按你们对于科学的定义,我俩现在早该被送进实验室献身科研了。” “……是的哦,”谢秋扁着嘴点点头,深呼吸了好几次后,用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道,“那谢先生你接着说吧!其实、其实我还是很想听的!” 谢千言再次清咳一声,然而刚才强行憋出来的严肃已然回不来了,忍俊不禁道:“乌二丫他是一只偶然化身成人的乌鸦,拜了另一位大妖为师,随后便一直跟着师父生活在蜀都地区。我与他相遇时,他刚刚结了妖丹,明明继续专心修炼的话修为能很快再进一步,他却整天不务正业,到处试图卖唱。” 谢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感觉好像很惨的样子。” 谢千言噗嗤笑道:“没错,是很惨。你知道的,我们那时候喜欢的都是清脆婉转的唱腔,他那嗓音一开口就能把人吓跑,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找不着调!” “怎么可能!”谢秋不服气道,“巫尔涯大人虽然唱功不算最好吧,但及格是完全没问题的,才不会找不着调!” 谢千言再次露出了慈爱的神情,微笑道:“对啊小朋友,这就教育我们‘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先天条件再差,只要坚持努力,总会慢慢、慢慢进步的。我记得我三十来岁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连替人号丧别人都嫌弃,九十多岁的时候再在凡间碰上他,他已经是号丧界的头牌了!这又过了四百多年,他总算进入了唱功合格的行列,实在是——可歌可泣。” 谢秋:“……” 大概是因为男神的偶像光环破灭得太过彻底,谢秋感觉有点心累,弱弱道:“那、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巫尔涯大人他的脸,有没有变化过啊?” 谢千言回想了一下,笑道:“其实这个你可以放心,他真正的样子比你海报上还要英俊无数倍,看起来就是那种冷漠冰山的类型。” 谁知谢秋的表情却更加绝望了:“所以、所以巫尔涯大人他就一直用这款面孔去、去去去替人号丧?!” 谢千言愣了愣,随即再也克制不住,大笑起来:“是啊!那会儿的场景就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倒是还好,只偶尔去见见他们,他师父才是为他操碎了心,数十年如一日的想把他拉回修炼的正途,现在都又过几百年了,不知道他放弃了没有。” 谢秋好奇的问道:“巫尔涯大人的师父也是妖怪吗?” “是啊,他叫徐袤,很早就是个大妖了,”谢千言笑道,“不过他的本体,先留给你猜一猜吧。” “那……谢先生你呢?你有没有师父?我只知道你有个徒弟。”谢秋顺着话题继续问。 谢千言“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我当然有师父,修真者在修炼初期是很难无师自通的。不过我师父虽然对我有恩,我和他的感情却很一般。后来他出外云游,就再没音信了,关于他的事,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现在想来,我还真是没有什么师徒缘,收的徒弟也是个……脑子糊涂的。” 谢千言一直认为自己是只缺乏情感波动的正常大妖。虽然有几个亲友,也曾有不少追随者,但他很少用感情来衡量自己与他人间的关系,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哪怕是他幼时最为眷恋感激的谢山,他能为了报答他付出许多心力,但当他去世时,他也没法像凡人那样为逝去的父亲哭泣—— 尤其他种族特殊,寿命就算是相对于修真者,也着实太长了。对于情感的淡漠从血脉觉醒的那一刻起就像本能般深埋在了他的骨血里。 他自嘲的笑了笑,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该报的恩以后总会还,该报的仇以后也总会清算。” 谢秋大概是发现了他神情有点不对,转而道:“谢先生谢先生,你要不要看看巫尔涯大人的签售会是多久啊,你要是能直接在签售会上跟他相认就最好啦。” 谢千言微笑道:“嗯,我看看。” 他打开谢秋的手机,巫尔涯毕竟是如今演艺圈的一线明星,签售会的消息很容易就搜到了:“6月11号,明天是九号,我六点多的样子抵达C市,正好还有一天的缓冲时间,我试试十号能不能提前去找到他,毕竟时间宝贵。” 谢秋点点头:“嗯嗯!那……谢先生你到时候保重,注意安全哦……” 谢千言正要开口,忽然手机上弹出一条通知:“支付宝到账,收到200000元,来自账户139XXXXXX,*言。” 谢千言怔了怔,一时竟没能数清2后面到底是多少个零,点开谢秋的支付宝客户端对话框,仔细看了足足三遍后,他才确定自己真没数错,不禁感到一阵迷茫。 这、这到底是什么操作?!他只能缓缓的把手机递向谢秋,并问道:“你们支付宝的计数单位,确实是人民币‘元’吧?” “对啊,怎么了,我看看——”谢秋说着凑过脑袋,看了三秒后,他突然也不那么确定了。 好半天,总资产几百块的两人才双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谢千言推测道:“慕言应该是手机太卡了,不小心多打了几个零吧。” 谢秋立刻表示同意,“应该是的!我们给他转回去吧!” 想到先前已说好了要收下所谓的“生活费”,谢千言便向慕言转了十九万八千块回去。 转账的提示刚刚浮现,蓝色的对话窗口中便弹出一条消息。 慕言:?为什么转回来,是生活费[笑脸]。 谢秋:你刚刚按错了吧,两千我收下了。 慕言:没有啊,我平时的生活费,就是一天花销十万上下啊。 随即又是一条转账消息弹出,“支付宝到账,收到198000元,来自账户139XXXXXX,*言。” ???谢千言震惊的抬起了头,与谢秋面面相觑。 谢秋艰难的道:“谢先生,我觉得……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谢千言也用难以言喻的神色道:“有钱也不是那么个花法啊?一天花销十万?这是哪里来的败家孩子!” 正说着,“噗”的消息声又响了起来。 慕言:对了谢秋,我们明天怎么安排啊?去哪里玩? 谢秋:[微笑]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给你。 慕言:咦,你不陪我去玩吗?[疑惑] 谢秋:抱歉,明天下午我就要去C市了。 慕言:C市?也是去旅行吗。 谢秋:是的。 慕言:几点走啊,一个人? 谢秋:三点多。嗯。 慕言: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做个伴[笑脸],我也很喜欢C市,还没去看过熊猫。 谢秋:不用了。 慕言:好了,我订好票了,明天下午一起出发吧。 谢秋:? 慕言:[笑脸][笑脸]借用下你家的浴室,我洗澡去了。 谢秋:等等,我没说要和你一起。 —— 话题就此戛然而止,就连谢千言再把钱转回给他,对话框也没再动弹。 谢千言总不能冲去敲浴室的门,他也没法替慕言把票给退了,不禁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被套路了?不该跟他说发车时间的。” 谢秋安慰道:“算了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啊,大不了抽一天陪他去看熊猫就是了,而且他长那么帅,还是挺划算的。” “划算?”谢千言简直一言难尽,“谢秋,你不觉得这家伙,很不对劲吗?” 谢秋歪了歪脑袋:“还好吧?可能这些有钱人过得都比较顺遂,所以花钱啊、做事啊什么的,跟我们不太一样?” 谢千言沉思道:“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一旦在脑子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一切就都变得不太对劲了—— 在车站口与谢秋分别后,谢千言上到动车,眼睁睁看着比自己晚定了一天票的慕言走到身旁,轻松将行李箱放到了头顶的搁板上,然后坐到了自己的正对面。 第9章 突然摊牌时 谢千言完全不想知道慕言是花了什么手段才正好换到自己对面的座位的,他脑子里一下转过了许多念头。 会不会这慕言其实是他前世的旧识?按这股说不出的正派气质来说,更像是正道那边的,但在正道他认识的人可不多,会是谁? 靳子阳、殷梦宇、还是石谦? 但问题是这几个人要来就直接来啊,脑袋被门夹了绕这么多圈子? 那……难道是谢鸩? 谢鸩乔装打扮,试图来对自己献殷勤,以换取原谅?得了吧,那个满脑子被情爱糊住的家伙,不记恨自己娶了他心悦的女人就不错了,当时就是他一剑杀了自己,怎么可能还会来求原谅? 反倒要是自己的肉身被谁挫骨扬灰了,谢鸩说不准还能当个嫌疑人。而且气质上也不太像。 或者是红雪发现自己重生了,派人来找自己?也不对,虽然红雪应该没死,但若自己重生这事能被她察觉到,她一定会亲自来找自己的,干嘛派个男人过来? 种种念头转到最后,谢千言也没能得出什么有力的结论,只能告诉自己先看一步走一步吧,至少这孩子看起来是没有恶意的。 眼看着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慕言忽然拉开了他的黑色背包,从里面掏出好些包装精美的零食,摆在了两人中间的小桌板上。 列车缓缓发动,窗外的景色从站台渐渐转化成S市的郊野风光。今天阳光明媚,夏季明晃晃的光线落在坐在窗边的两人脸上,勾勒出彼此俊秀的轮廓。 四人座位的两侧坐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大爷,刚上车就各自躺靠在椅背上假寐,似乎对年轻人的事不怎么感兴趣。 谢千言看着慕言对自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谢秋,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我们一起吃吧。” “呃,”扫了眼小桌板上琳琅满目的进口零食,谢千言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不、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慕言这是,传说中小学生出来秋游的节奏? 慕言闻言看起来有点失望:“你不用客气的,而且零食就是拿来一起分享的呀,你试试吧。” 谢千言推辞无果,而且他天性其实是很容易对未知事物产生好奇的,最后还是拿起了其中一块巧克力尝尝。 甜蜜中带着奶香的味道很快充斥了口腔,从未吃过巧克力的古人·谢千言表示:……好好吃。 不过谢千言吃了一颗后,便表示要睡一会儿了。 现代社会的动车车厢干净整洁,温度适宜,而且众目睽睽下,也不担心慕言会做什么,谢千言还算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常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没法彻底熟睡,但谢秋的身体比较弱,容易疲惫,所以他渐渐陷入了浅眠之中。 发车一个多小时了,车厢中已然彻底安静下来,耳边只剩动车行驶的噪音与旁人浅浅的鼾声。 谢鸩静静的坐着,视线一直定格在谢千言的脸上,眼神温柔缱绻。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趟列车永远不要停下。 S市与C市相距不远,三个多小时后,列车抵达。 夏季六点多的天空毫不见暮色,下车过后,谢千言开口问道:“慕言,你的私人司机呢?他在哪儿接你?” 慕言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笑得像个腼腆的孩子:“我又没有联系好住宿,怎么好让司机接呢?” 谢千言扯了扯嘴角,道:“没联系住宿,那你今天晚上住哪儿?” 慕言脸上带着隐约的忐忑,抿唇问道:“谢秋你定的是什么酒店?我还没有和朋友一起住过酒店呢,我今晚要不就住你那边吧,正好明天一起出门去玩。” 这逻辑乍听之下没什么漏洞,谢千言心里的怀疑却更浓了,他决定再观察看看,便告诉了慕言自己酒店的位置。 哪里的快捷酒店都长得一样,但谢千言并没有住过,因此走进大厅办理入住时还是显得有些生疏。 长相甜美的前台小姐双手接过他的身份证,片刻后指着电脑上的信息对他道:“先生,您定的是标间,需要两张身份证才能入住,啊——旁边这位是你的朋友吧,麻烦把身份证给我一下哦。” 什么?住同一间酒店就算了,再住一起? 谢千言远远的看了眼电脑屏幕,皱眉问道:“我定的明明就是个单间,怎么变成标间了?” 前台小姐疑惑的道:“4楼406,您订的是这间没错吧?” 谢千言索性点开手机上的订单页面,对她示意道:“你看,付款都是按单间付的。” “咦,但确实是4-406啊,那可能是系统显示错误了吧!”前台小姐露出抱歉的表情,“实在是对不起,但订单已经付款就不能退了,正好您朋友也在一起,你们就一起住吧?我们不补收差价了。” “他可以自己订房间住。” “但是只有一张身份证,我也没办法给您办入住啊!” 谢千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时,脸上挂起了微笑:“好吧,那我和他一起住。”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慕言闻言立刻双手递出了身份证。 谢千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鸩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谢千言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对了,但能和谢千言同住一个房间的喜悦实在是太过浓烈,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也没往下深想。 办理完入住后,谢鸩按捺下心中的期待,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道:“走吧,我们上楼去。” 谢千言一声不吭的跟在慕言身后,等到了房间门口,他看着少年“哔”的一声刷开房门,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谢千言站在玄关处停住脚步,不轻不重的合上了房门。 并没有继续往前走,他背靠着门板,看着笑容满面走到床边放下行李箱的少年,开口问道:“慕言,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外表俊美,气质温润的富家少年毫无防备的转回头,似乎还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中,“什么问题?” “可能有点自以为是,但你缠着我,究竟是想图谋什么?”谢千言看着慕言的眼睛,语气有些冷淡的问道。 慕言的眼睛猛然睁大,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才语气有点虚弱的道:“你、你想多了。” 他心虚的反应看起来毫无说服力,谢千言扬起下巴:“想多了?那你倒是说说,从一见面开始就盯着我、给我打钱、强行跟着我到C市、又强行把房间换成同一间……这些举动都是为什么?我身上要钱没钱,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慕言咬住嘴唇,放在身侧的手指捏紧,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后,破罐子破摔般的垂下了头,低声道:“嗯,对不起,其实我……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第10章 故友相见时 “……”谢千言傻住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只听得慕言继续道:“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没有办法再把目光从你身上移开……; “谢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听到这儿,谢千言找回了理智,毫不犹豫道:“不能。” 他确信自己不喜欢男人。对于别人的性取向——例如谢秋,他虽然很想劝说他“改邪归正”,但那归根到底是别人自己的选择,所以他能表示尊重甚至是违着心安慰他,毕竟谢秋有恩于自己。 可一旦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那可就不一样了! 谢千言前世不是没有被追求过,他三十多岁出师游历那会儿,短短几年间魔道妖女也好、凡间美人也罢,对自己示好、向自己表白的足有好几十位,只是他从未打算过拥有道侣,是以全部拒绝了。 现在,他当然依旧打算单身过一辈子。 谢千言努力让自己把眼前的俊秀少年当成个女人,回忆着以往的拒绝发言,十分模式化的道:“嗯,谢谢你的喜爱,但是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十分抱歉,祝愿你早点遇到你的真命天子。” 慕言抬起头,眼眶竟然已经红了:“就、就不能让我试一试吗?而且我、我我我听你母亲说,你确实是喜欢男人的啊……” “——!!”谢千言猛然想起还有这一茬儿,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明白慕言会到谢秋家借住的原因了,难道谢母一开始就有让谢秋勾搭慕言的打算?而且说实话……按谢秋那个颜控,就算不喜欢慕言,最后确实也不担心会闹得太僵…… 可自己是直的啊啊啊!这可要肿么破! 谢千言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尴尬地笑道:“咳,那个,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没可能的……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就此别过,好吗?”谢千言站直身体,只想赶快开门离去。 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却听背后的少年大声道:“等等!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就来到了身后,这门看来是打不开了,谢千言只得连忙转回身道:“停!就站在那儿别动!说吧,你还想说什么!” 慕言站在原地,看起来有点无措,但眼神却极为诚恳:“谢秋,我跟你说,我很有钱的,而且家里人脉很广,你想去哪里?要做什么事?我都可以给你帮忙,而且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做任何过线的举动,你也不需要回应我什么——你就当自己多了个小跟班,怎么样?” 谢千言一咬牙,挑眉问:“都可以?那如果我要你去帮我抢银行呢?”他存心刁难道。 谁知慕言飞快答道:“为什么要去抢银行?如果你是指街上那种银行的话……我比它们有钱啊,你抢我就可以了,我不会反抗的!” “……”谢千言简直无言以对,使出杀手锏道,“其实我明天是要去杀人,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今儿我们就散了吧。” “不!”慕言闻言,不仅没退缩,语气里竟然还头一次带上了点强硬,“杀人的话我就更要帮你了。我出钱联系人去帮你买凶,你怎么能亲自动手。” 此话一出,谢千言身为曾经的魔尊都想替他鼓掌了。很好,三观真是歪到一定地步了,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将来说不定是作奸犯科的一把好手啊! 话都说到了这里,再争下去就没有意思了。谢千言脑子里念头过了几道,心中的不自在与可能获得的利益来回较劲,最终利益赢得了上风。这家伙确实有钱有势,万一碰上什么棘手的情况,有他在身边就是多了个保障。 既然选择了要用理智来面对,谢千言便竭力将种种古怪不适的感受全数压了下去。他离开玄关往房间内部走去,越过慕言走到另一张床边将背包放下。“好吧,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记住你刚刚说的话。” 等他自顾自的脱了外套换好了鞋,却见慕言还有些怔愣站在原地。 谢千言也不管他,自个儿到浴室洗漱去了。 酒店落地窗外的天空不知不觉已变成了深蓝色,景色并不算好,黯淡的六层居民楼挡住了远处的繁华灯火,只见得天边明月高悬。 等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时,谢鸩才如梦初醒。他……他这算不算是……终于迈出了追求路上的一小步?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里燃烧起了小火苗。他说不定能行的,就这么用慕言的身份努力追求——只要把师父的身体藏好,师父回不到原身就只能想办法重新修炼,那么,自己的修为就永远都会比师父高,“慕言”也永远不会被拆穿。 不用承受师父憎恨的话,“慕言”只要坚持不放弃,或许……真能成功让师父动心。 如果师父喜欢上了自己……只稍稍幻想下这种情形,谢鸩就感觉自己已经脸红了,心跳也快得无以复加。 谢千言并不知道慕言在想些什么,他待慕言也洗漱完后,便关掉了暖黄的灯光,盖上薄毯准备入睡。 沉入梦乡前,他默默盘算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如果一切顺利,见到巫尔涯后,他应该就能打听到自己原身的消息了,还有红雪和……谢鸩,也不知四百多年后,他们俩身在何处,又有没有尽释前嫌结为夫妻。 谢千言微微皱着眉头,睡着了。 翌日,清晨九点十五分,C市南部机场。 F出站口内,宽敞的大厅中早早被隔出了一条通道,栏杆两侧,抱着花、拿着应援物品的粉丝们早已围得满满当当,各个翘首以盼,等着自己的爱豆出场。 同样赶来接机的谢千言面无表情的站在喧闹人群的前排,怀里抱着黑白色调的纸板,活像抱了张遗像。 而他身后的慕言则拿了张专辑,正兢兢业业的准备随时拿起来挥舞,以防被怀疑粉丝身份。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尔涯尔涯——” 随着大厅中广播声的响起,粉丝间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随即整条队列都像烧开的沸水般翻腾起来。 谢千言定睛看去,一位身着黑色背心、黑色皮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的高挑男人出现在了通道尽头,被数个保镖围在中间,脸上还戴了副黑墨镜,薄唇紧紧抿着,肤色极白,看起来相当高冷。 不过举动还算亲民,他不时透过保镖间的空隙,与兴奋的粉丝们握手示意。 谢千言身边所有人的手臂都举了起来,拼命挥舞着,而后方的人们也都争相举起手机拍照摄像,摩肩接踵间,谢千言被挤得快生无可恋了。 “尔涯大人我爱你——” “尔涯大人!你是我永远的偶像!” “尔涯尔涯!爱你无涯!永远爱你呜呜呜呜!” 被握住手的粉丝们无一例外的发出了类似的呼喊,高冷男子虽然面无表情,但显然还是挺乐在其中的。 直到他握住了一位年轻男粉丝的手。 只听刘海凌乱,脸颊微红的精致少年,神情“羞涩”的对他轻声表白道:“尔涯大人,有个叫谢千言的人跟我说,其实你的真名叫乌……” 高冷男子心头一跳,慌忙打断了他。 第11章 得知讯息时 “嗯?这不是堂叔家的小谢吗?”他急中生智道。 见所有的粉丝都将视线聚焦到了此处,高冷男子轻咳一声,露出一个亲切又不失矜持的微笑,对“小谢”道:“是不是电话没有联系到我?这几天我碰巧换号,还没有通知到你们,好不容易回趟家乡,还要劳烦你到这里来找我……来,齐哥的名片你先拿着,待会儿联系他安排时间,我们一家人聚一聚。” 说完,高冷男子拍拍他的头,继续往前边走边和粉丝握手了。 不少粉丝都向谢千言投来了艳羡的目光,但经纪人“齐哥”的号码许多狂热粉手里都有,因此她们也只是看着,没有对谢千言手中的名片产生太多好奇。 熙熙攘攘的粉丝们在目送着巫尔涯踏上专车离去后,便也三三两两的散开了,各自回家。 谢千言拒绝掉好几个前来搭讪的妹子,与慕言一起上了同样等在出站口处的黑色加长林肯——这辆车是慕言叫来的,早上他们就是搭乘它赶来的机场。 车内空间宽敞舒适,平稳启动后,谢千言拨通了巫尔涯给他的名片上的电话。 “喂……小谢吗?”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沙哑而低沉的嗓音。 谢千言“嗯”了一声,余光扫过坐在他身旁貌似在看窗外风景的慕言,简短道:“时间,地点?” 巫尔涯应该是猜到了谢千言身边还有凡人,很快回答道:“现在直接过来吧,菲尔斯酒店913,你有朋友在的话,可以先把他安排到912 。” 谢千言前世深交的朋友就那么几个,重生过后会选择率先来找巫尔涯,一方面是相距最近,另一方面也有他对巫尔涯唱歌以外的方面都相当信任的缘故,他也没多问:“好,那就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俊秀的富家少年向他露出好奇的眼神:“谢秋,你怎么会认识巫尔涯的啊?” 谢千言诌道:“刚刚你不是听见了吗,我爸是他远房堂叔。” 慕言“原来如此”般点了下头:“还有这回事啊,我们家只认识你妈妈,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那你刚刚提到的‘谢千言’,也是你爸爸那边的亲戚吗?” 谢千言理所当然的道:“对啊,都姓谢,肯定是我爸那边的亲戚了。” 慕言又点了下头,随即问道:“那我们现在是要去……?” “菲尔斯酒店,劳烦你家司机了。”谢千言客气的道。 酒店离机场很近,二人很快赶到,谢千言将慕言带到912交给经纪人齐哥后,自己走到了913号房间前。 按下门铃,等待的短短十几秒钟里,谢千言发现自己的心跳竟有点快。 前世他死去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四百年的时光过去,修真界又演变到了何种状况,他即将知晓。 房门打开,表情冷峻的黑衣男人将他带进套房客厅,示意先坐下。 谢千言虽然修为尽失,但神识还在,很快发现乌二丫的修为已然比自己当年高了——“现在已经化神期了?” 他的语调熟稔而自然,毕竟对谢千言来说,一切变故不过发生在十多天前,纵然理智知道光阴荏苒,但习惯的语气还是有些改不过来。 巫尔涯想也没想就道:“嗯,化神初期了——”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 谢千言背靠着沙发,任由他上下打量。 巫尔涯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我刚还真以为你只是谢家哪个后辈……死狐狸,你活过来了啊?!” 谢千言勾唇笑道:“这么快就认出来了?” 巫尔涯“哼”了一声,“就你那坐姿,几百年过去了我也没见过更懒散的。” 谢千言笑着摇摇头:“我这明明就是跟你师父学的好吗。” 巫尔涯在听到“师父”二字时,眼神微微闪烁,直入话题道:“你这是夺舍重生?醒来多久了?” 谢千言察觉到了他表情的微妙变动,回答道:“5月22号醒来的,前些天用来处理身体原主的事情了,你是我第一个找到的旧识。先给我说说吧,当年我‘死’了过后,发生了些什么。” 巫尔涯倾身将刚沏好的茶水推到谢千言面前,隔着黑色玻璃的长方形茶几,他斟酌着道:“我当年不是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去参加你的婚礼吗,那天晚上的血案我是听徐袤说的。” 徐袤?连师父都不叫了?这两个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谢千言暂且按下心中的疑问,道:“嗯,然后呢?” “那天晚上他和其他宾客赶到时,凶手和你的尸体都已不见了,血迹斑斑的新房中只剩奄奄一息的谢红雪。他们先将红雪抢救了过来,随后徐袤领着人慢慢破解你的阵法,根据上面留下的灵力识别记录,确定了闯进来的是你的徒儿谢鸩,并且当晚再没有出现其他闯入者。” 谢千言皱眉道:“那这么说来,只能是谢鸩带走了我的尸体?” 巫尔涯看了下谢千言的表情,点头道:“对。但谢鸩不是十年前就被你派出去办事了吗,连谢红雪都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又带着你的尸体去了哪里。徐袤后来同穆遥大人商量了下,破阵进入了你的清邱小院,根据地上的灰烬推测你当天应该是和谢鸩通了信,可信件已被你全数碾作飞灰无法复原,至此线索全断,徐袤便也只能放弃追查了。” 谢千言对上巫尔涯探究的目光,道:“对,谢鸩那时的身份我是清楚的,先不说这个,红雪呢?她后来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 巫尔涯摇了摇头道:“衍秀山庄在你死后没多久就宣布了解散,谢红雪与我们并不太熟,没过几年便彻底没了消息,我连她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谢红雪是谢千言收养谢鸩近十年后才收下的小徒弟,那时她已十三岁,中间隔着男女之防,谢千言与她之间始终有些生疏,从没想过要正式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是以她与徐袤等人失去联络也很正常。 谢千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所以现在他联络不上谢红雪,该怎么知道她与谢鸩有没有尽释前嫌结为夫妻?只能直接去找谢鸩要自己的尸体了吗?那,谁知道他会不会看到自己就又拔剑准备解决“情敌”? 四百年过去,谢鸩的修为都不知道高到哪儿了,贸然去找他风险未免太大了。 谢千言叹了口气,只好继续问道:“现在修真界变成什么样了?” 提到这个,巫尔涯也叹息道:“几十年前这个国家遭遇了惨烈的战争,正魔两道本来都打算齐心协力抵抗外敌了,天道却乍然发威,所有人类全数遭遇天劫。整个修真界都损失惨重,掐着寿命逃避劫数的老怪物们更是死了个干净——只是经过几十年的修养生息后,正魔道间的矛盾似乎又有所抬头。” “浩然门、万魔谷、妖聚阁……这几大势力都如何了?” “浩然门啊,它现在似乎与国家合作密切,表面上挂了个‘浩然集团’的名号,掌权者还是当年那个天生道体的慕容铮。万魔谷早就倒了,魔修们现在在凡间做什么的都有,有很多小团伙。妖聚阁的首领还是穆遥大人,但徐袤说他遭遇天劫时元气大伤,不知现在养好伤没有。” 知道谢鸩果然还活得好好的,谢千言咬了咬牙,问道:“慕容铮的行踪你能弄到吗?” 巫尔涯眨了眨眼睛,“当然弄不到,我一直在努力追求梦想,修真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徐袤在告知我。” 隔着竹叶青茶升腾起的淡淡白气,谢千言抱着手臂,眼神锐利的问道:“那好吧,徐袤现在在哪儿,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我们俩什么都没发生!”巫尔涯立刻矢口否认,说完后好像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脸上显出一丝讪讪,双颊透着红晕道,“他在哪儿我倒是知道……但我没法联络他,只能直接带你去见他,你要去吗?” 没法联络是怎么回事,现在不都有手机什么的了吗?谢千言总觉得巫尔涯的表情透着些说不出的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古怪在哪儿,只能道:“当然要去。我必须尽快找到我的尸体,现在这具躯体根本没法修炼,而且我的种族……你是知道的。” 闻言,巫尔涯凝重的道:“确实,那走吧,现在我就带你去见他。” 说走就走,他站起身来穿外套、戴帽子、戴口罩,将自己给围了个严严实实,“我先去开车,你到楼下等我?” 谢千言跟着他走出门,想起慕言还在隔壁,便去敲门道:“慕言?” 房间门迅速的被打开了,慕言笑着走出来:“谢秋,你们谈完了吗?我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没有谈完,但我和巫先生现在有事要出去处理,你要不先回酒店,下午自己安排吧。”谢千言道。 慕言咬了咬唇,失望地道:“这样啊,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咬嘴唇似乎是他的惯用动作,看起来总像个孩子,谢千言对小孩儿一向要心软些,便安慰了两句:“你不是想去看大熊猫吗,趁下午去吧。” 慕言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们办完事是回这里对吧?我刚刚已经下去开好房间了,来,这是房卡。” 他似乎是看出了谢千言想要拒绝,连忙道:“你看,我今天还是算帮上你忙了的吧,我都是自愿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也不用考虑人情之类的问题!” 谢千言感觉他就差直接劝自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了,便接下房卡道,“那好吧,谢谢你了。” 慕言脸上立刻扬起了标志性的温润笑容。“那我下午就自己去C市大熊猫基地了,我先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 看着谢千言的背影消失在了电梯口,谢鸩脸上伪装的温润笑意散去,刷卡进入新开的房间后,整个人的气质更是从年轻的大男孩直接转为了成熟的男性。 他脱下外套扔到标间的单人床上,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后,拨通了手下的电话。 与此同时,烈日炎炎下,款式低调的白色轿车从菲尔斯酒店门口驶离。 谢千言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方散发着腾腾热浪的沥青路面,侧过头随口问道:“徐袤就在C市城里?他不是离不开他那老巢吗。” 巫尔涯闻言,线条冷峻的侧脸上勾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似乎恨不得把徐袤揪出来打一顿:“是啊,本来是离不开的,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躲到那儿去!” 谢千言心中咯噔一下: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谢千言望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可爱招牌,不禁喃喃道:“徐袤他……还要不要脸了啊?!” 怪不得无法联系,怪不得巫尔涯咬牙切齿。谢千言自己也无法保持微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明两天会进行修文,如果显示更新的话不用点进来哦~ 第12章 商议偷熊时 “啊、它就是毛毛!它是只野生大熊猫,前几年它生了重病倒在深山的竹林里,正好被考察队发现,便被带回基地里治疗了。” “哇,那好幸运啊,现在它病好了吗?之后会不会再被放归山林?” “哈哈哈,对!我就是听说它去年被运到了原本的栖息地附近,但竟然它死活不下车,实验员总不能将它打晕扔到野外吧,最后只好又带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还有这种事啊!那它真的很聪明、很通人性啊!” 站在C市大熊猫基地成年熊猫园区外,谢千言越听脸色越黑。毛毛?聪明、通人性?! 时至正午,这里的游客们并不太多,却几乎都对着某只正躲在树荫下啃竹子的胖熊指指点点。 巫尔涯此时的表情颇有些幸灾乐祸:“喏——没错,就是他,你要不要再看看他的资料卡?那体重啧啧啧,胖成猪了都!” 谢千言无力的摆摆手:“不用看了,我……明白了。” 巫尔涯冷哼道:“你看吧,他这样子我能怎么办!” “他修为到哪个境界了?”哪怕现实如此残酷,谢千言也没有放弃,选择先从修为问起。 “三年前我见到他时,他刚刚突破到炼虚期,不知道这几年巩固没有,我看看……”巫尔涯说着,皱了皱眉道,“他在刻意隐藏自己的修为,我比他低了一个境界,神识探不分明。” “炼虚期。”谢千言默默算了算,徐袤比自己大了一百多岁,也就是比谢鸩大了将近两百岁。元婴、化神、炼虚、合道……谢鸩虽说天资过人,但也不可能四百多岁就踏入合道境,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与徐袤目前同处炼虚期。 只要同处一个境界,那徐袤就与谢鸩有一战之力。他不求徐袤为了自己与浩然门的掌权者大打出手,但只稍微拖住他,替自己争取一点找寻尸体的时间,应该是行得通的。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该怎么和徐袤沟通啊?!总不能强行跳进这园子里吧!【本作品来自主攻群:攻逢其盛扫文组整理,群号码:903899208,快快加入我们吧!】 “咦!谢秋?巫先生?” 正绞尽脑汁思考时,谢千言忽然听到有人在远远的叫自己。转回头去,竟然是手里抓着个三明治的慕言。 见到自己慕言似乎很高兴,小跑着就过来了:“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不是有事情要处理吗?” “是有事情要处理,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谢千言盯着慕言看了好一会儿,突地唇角一勾,向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慕言啊,我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不论什么事情都愿意帮我对吗?现在,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慕言脸上的表情一僵,忐忑的问道:“什、什么大胆的想法?” 谢千言伸手指了指远处树下的“毛毛”,微笑道:“我准备偷熊猫。” “啊……啊?”慕言被震住了,半晌,才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谢秋,你是认真的吗?” 谢千言正色道:“对,认真的。” 慕言在一瞬间的绝望后似乎冷静了下来,也换上了认真的态度,开始和谢千言商讨:“……嗯,那好吧,你准备把它偷到哪里去?” 站在旁边的巫尔涯一脸懵逼: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间就把偷国宝提上了议程!还有,新来的小孩儿不要跟着死狐狸作奸犯科啊,很危险的! 巫尔涯内心的吐槽无人倾听,谢千言倒是渐渐提出了一个挺有可行性的方案:“毛毛放归山林的计划虽然失败了一次,但它终究是要被送回原栖息地的是吧?慕言,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毛毛放归项目的负责人?” 慕言闻言,摸出了手机翻看通讯录:“嗯,这个基地的顶头分管部门是国科部……我多打几个电话应该能联系上,谢秋你是想,让项目负责人提前毛毛的放归日期吗?” 谢千言点了点头:“对,越快越好。” “好,那我先给我的助理说一声……谢秋,巫先生,失陪一下。”慕言看来也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说完后便走开去安静的地方打电话了。 巫尔涯看了看谢千言,又看了看慕言的背影,墨镜下的眉毛微微挑起:“这小孩儿是哪里来的?我怎么觉得……他跟你的关系不太对劲。” 谢千言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镇定道:“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喜欢同性,慕言他算是‘谢秋’的相亲对象……吧。” 虽然看不清巫尔涯的眼神,但谢千言却发觉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倒不像是鄙视质疑,而是更接近于……某种释然? 谢千言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但他完全不敢深思,连忙将自己的想法按了下去,打岔道:“徐袤这家伙,看来完全没有认出我。” 巫尔涯心不在焉地道:“对啊,他封闭了自己的灵力波动,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探查别人的修为和神识,现在光靠肉眼,当然想不到会是重生过后的你来了。” 两人聊了没多久,慕言回来了,俊秀的大男孩神采奕奕道:“联系好了,正好最近气候合适,毛毛的放归计划提前到了三天后。” 谢千言心中松了口气,由衷感谢道:“多谢你了,慕言。” 慕言笑眯眯道:“不用谢,那——你们今天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要不我们一起在这里逛逛吧?” “咳!”巫尔涯清咳了一声,“我可是个大忙人,下午还要参加一个私人粉丝见面会。你们接着逛吧。谢、秋,你有我的手机号,最近这周我都住在913,你有事随时联系。” 巫尔涯都这么说了,谢千言总不能跟着他去见粉丝,便道:“好吧,那你先走吧,再见。” 眼看黑衣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慕言脸上的笑容都快开出花来了:“谢秋,走吧,我们接着逛。” 谢千言叹了口气:“嗯。” 盛夏的阳光似乎完全阻挡不了“少年”们游玩的热情,慕言一路上开心的不得了,一会儿给谢千言递冰淇淋,一会儿给他买帽子,还积极的替他拍与熊猫们的合影。 谢千言完全不知道慕言将今天看做了两人第一次的“约会”,他前段时间全花在了念书上,头一次出来玩儿,倒也觉得相当新奇。 两人的外表都十分惹眼,一个气质温润笑容明朗,一个五官精致神态慵懒,吸引了不少妹子的目光。 当他们站在幼年熊猫园外,慕言又提出替谢千言拍照时,有个陌生的女孩主动请缨道:“我来替你们拍张合照吧!” 谢千言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便点了点头。 慕言则愣了一下后,才缓缓递出手里的白金色手机。 “来,头凑近些——”年轻女孩看着屏幕指挥道,“表情自然一点,笑一个!~” 谢秋的身体弱归弱,高度还是够的,比慕言大概高了两三公分的样子。谢千言听着女孩的指挥微微偏了偏头,脸颊正好被慕言的发丝扫到。 他也没多想,抬手准备将脸颊柔软的黑发撩开,却正在此时,听到女孩笑道:“咔!” 谢千言一怔,后知后觉的收回手,见那女孩将手机屏幕翻转,很高兴的对他们道:“看,我抓拍的是不是很好?” 只见屏幕上的两个少年微笑着并肩而立,高一点的男孩手掌停留在另一个男孩的发顶,像是正在揉他的脑袋。 好像、太亲昵了一点?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谢千言正想着,却见慕言一边道谢,一边双手接回手机,脸上浮起了明显的红晕,收好手机后他看了自己一眼,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忐忑。 谢千言:……? 参观完了幼年熊猫园后,熊猫基地的行程也差不多结束了。自从拍完合照后,慕言就再也没有拿出过手机,时不时的还要捂一捂裤兜,像是生怕照片会遭遇什么不测。 谢千言又无语又好笑,这家伙是怕自己夺过手机把合照给删掉?想太多了吧。虽然自己不喜欢男人,但今天主动开口找他帮了那么大一个忙,要是再因一点儿小动作就别别扭扭摆冷脸,那未免太过不知好歹了。 难得一路无话,两人回到菲尔斯酒店后,谢千言走在前面刷卡开门,然后顿住了。 眼前这阵仗……是几个意思?! 第13章 晴天霹雳时 傍晚时分,落地窗外的天色将暗未暗,套房里却显得比白昼还要明亮——朵朵摇曳的烛光如同白日萤火,绽放出微弱却烂漫的光芒,撒了满地的玫瑰花瓣将地板彻底覆盖,更因开门的动作而卷起来一阵小小的花雨,发出扑簌扑簌的轻响。 而在烛光与玫瑰的包围中,琳琅满目的礼物盒子在茶几上堆成了整齐的心形,正安静的等待着被主人拆开。 谢千言僵在门口,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他真的是谢秋,或是任何一个凡间女孩,被又高又帅又有钱的追求者如此献殷勤,百分百会忍不住动心…… 可之于谢千言——他只能干巴巴的转回头问道:“呃,慕言……摆这么多白蜡烛,设灵堂吗?” 慕言本来神色间带着些期待,闻言也僵住了:“灵堂?” 谢千言轻咳一声,他不是不懂慕言是想给他制造浪漫,但他对这孩子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好感,所以并没有感到惊喜,反而只觉得惊吓,“嗯,那什么……我想起我们还没有吃晚饭……” “晚饭,我来做,”慕言睁大眼睛直视着谢千言,诚恳地道,“谢秋,我马上叫人来把蜡烛收起来,但是那些礼物都是我前两天精心挑选出来的,你拆开看一看好吗?” 谢千言犹豫了两秒,因为慕言的表情太乖巧了,他有点不忍心再伤害他,便道:“那好吧,谢谢你了。” 慕言闻言长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好的,那你先坐到沙发上等一会儿,我去做饭。” 谢千言看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厨房走去,挂断电话后更是撩起袖子戴好围裙,架势看起来十分娴熟。 这么贤惠又乖巧的孩子……如果是女人的话,倒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谢千言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到那一堆礼物前,坐下来开始慢慢拆。不过慕言就算喜欢男人,今后应该也挺好嫁人的……等等!打住! 谢千言用力揉了揉额角,心想自己怎么才来到这个世界十来天,就连观念都变得不太对劲了。 他解开第一份礼盒的蝴蝶结,里面是一件睡袍。面料是丝绸的,黑色的布料上绣着暗红色的牡丹花,看起来华丽又凉爽。 谢千言:嗯,自己确实没准备换洗的睡衣。 第二份礼盒看起来挺精巧,打开后是一只白金手表。款式低调,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千言:虽然很中意,但自己这么戴出去……怕是会被抢吧? 第三份礼盒是方方正正的一个盒子,拆开后谢千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再把内包装也打开,才发现是某果的超轻薄款笔记本电脑。 谢千言:好吧,这个算是刚需? 第四份、第五份……直到九份礼物全部拆完,谢千言不得不承认,慕言确实是费了很大心思在选这些礼物,每一样要么是自己喜欢的,要么就是自己眼下必需的,而且他显然是刻意在挑最贵最好的买,似乎生怕分量不够。 只是,作为刚刚认识没几天的“朋友”,这些礼物未免太烫手了点。 谢千言掏出手机挨个搜出礼物的价钱,将之记在了自己的账上。查价格时,他的心中再次浮现起了一丝疑虑,慕言到底会不会是他的旧识?甚或是……前世喜欢上自己的那些人中的某一个? 不是谢千言自吹自擂,他身为一只天生就能幻化成人的古怪狐狸,“红颜祸水”、“看起来就不正经”这些奇奇怪怪的词儿他小时候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后来他开始修炼学会了压制妖气,才终于看起来像个正经人了。 只是,被自己吸引的女人还是很多……说不定里面也有一两个男人?!不不不,那个世界的大家才没有这么彪悍,恋慕同性是绝对天理难容的。 谢千言终归还是个笔挺的直男,再次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并且再次与真相失之交臂。 “师——谢秋,来,你尝尝?”谢鸩将做好的三菜一汤端上餐桌,给谢千言盛好了饭,然后坐到自己师父对面,悄悄捏紧了手指观察谢千言的表情。 只见少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面无表情的咀嚼片刻后,眼梢微微上挑道:“嗯?还挺好吃的。” 谢鸩弯了弯眼睛,感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努力绷着表情道:“那就好,那你多吃点。” “辛苦你了,”谢千言说着,筷子一停,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吃?” 谢鸩这才发觉自己还没有盛饭,连忙道:“马上就吃。” 执起筷子,饭菜的香味混着热腾腾的蒸汽弥漫在眼前的空气中,谢鸩觉得自己的脸大概又有点红了。 能给师父做饭,能与师父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餐,能整天整天的和师父呆在一起……简直跟自己心魔幻觉中浮现的那些场景一模一样。 谢鸩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腕内侧镶嵌的清平珠,并没有熟悉的刺痛传来。 真的不是幻想。实在是太好了。谢鸩再一次在心中默念,这样的日子,一定不能结束。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徐袤放归的地点也确定了下来,是当年考察队发现它的那片山林——也就是徐袤呆了数百年的老巢区域。 当天凌晨时分,谢千言便支开了慕言,与巫尔涯一起驱车提前赶往放归地点。 赶到时正是山间薄雾未散的时分,潮湿的地面上满是沾满了露水的野草,两人最后埋伏在了一棵榕树的树梢上。 在野外也不用太过顾忌,巫尔涯给二人施了隐身术加浮空诀,除非徐袤主动外放灵力探查,否则没人能发现他们。 谢千言与巫尔涯盘腿并肩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打发时间。 先开口的是巫尔涯:“死狐狸,这几天和那小孩儿进展得怎么样啊,我看你们动静有点大啊,什么玫瑰花啊,蜡烛啊,搬来搬去的,啧啧啧,真是不环保。” 谢千言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试探道:“你还有脸说我,倒是你——要不要先和我解释解释你跟你师父到底在搞什么?” 巫尔涯一噎:“我跟他能搞什么?你没事不要想太多!你找到徐袤后,就准备去找谢鸩吗?直接去B市?” 谢千言想了想道:“看徐袤吧,而且我找他帮忙,指不定他要开什么条件呢。” 巫尔涯冷笑道:“说的也是,那个懒成狗的家伙,估计还舍不得离开动物园呢。” 待晨光渐渐将山林照亮时,一阵汽车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 山间的土路并不那么平坦,且越往山林深处走越是崎岖,很快车辆们停下,摄影师率先扛着设备下来了。 “嗷——嗯——”装着熊猫的笼子被工作人员费劲的抬下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后,工作人员们连忙撤退。 圆滚滚、毛茸茸的大熊猫缓慢的从笼子里走了出来,象征性的往前挪了两步后,就转了个身往回走去。 然而参与这次放归计划的工作人员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连摄影团队都健步如飞地赶回了车里,只留了一台监控DV在路边,便发动汽车迅速消失了。 隔着挺远,谢千言都看出了那张熊脸上的无奈。 “嗷——”只见徐袤原地嚎了两声,然后便不甘的往山林深处走去。 大概是估摸着自己已经彻底走出了DV的拍摄范围,徐袤身体微微一躬,原地化作了一个身着白衣的高大男性。 他取下身上的GPS定位环,随手招了招,便见另一只胖胖的大熊猫从树林深处跑了出来,屁颠屁颠的被徐袤戴上了定位环。 等他搞完了这一切,谢千言与巫尔涯交换了个眼神,从树梢上跃了下来。 还没落地,一道引雾诀便将方圆数十米都笼罩了起来。 只听巫尔涯冷哼一声,手臂化作黑色鸦翅,乍然间狂风骤起,吹散所有雾霾。 然而白衣男子却已然消失无影踪了。 “徐袤——你给我住脚!艹!你他妈敢不敢停下来看看我身边是谁!——”巫尔涯气急败坏地吼道。 “能是谁?你的新跟班儿?” 谢千言无语地叹了口气,听这缥缈的声音,徐袤这家伙怕是已经跑出两三里路了。“我——谢千言——” “谢?!谁?那个死狐狸活过来了?——” 谢千言正想回答,却眼前一花,直接出现在了徐袤身旁。 身量与巫尔涯差不多,但脸颊却有点婴儿肥,长相莫名可爱的男人冲他笑了笑:“千言,真是你?” 谢千言点了点头,“徐袤,你倒是会选地方藏身——等等!你、你成年了?!” 徐袤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万年从容带笑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尴尬:“呃、这个、我们俩单独说!先把二丫甩掉——” 说着,他袖子一卷,谢千言意识到他原地挪移后又设了个彻底隐匿的阵法。 徐袤的修为比巫尔涯高出一个境界,看来巫尔涯暂时是找不到他们了。 稀疏的竹林中,徐袤摆出从乾坤袋里摸出沙发和茶几,示意谢千言先坐下。 ……这家伙还真是与时俱进,谢千言看着与竹林格格不入的布艺沙发哭笑不得。 两人用如出一辙懒散坐姿相对而坐,谢千言率先交代了一遍自己的信息,随即提出希望徐袤帮自己找到谢鸩、并伺机夺回身体。 徐袤道:“嗯,谢鸩的话——他三年前的住处我知道,在B市郊外的别墅区中,那会儿他的修为已经稳定在了炼虚初期。而我的话……是在三年前刚刚进阶到炼虚期的,距离境界稳固还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谢千言点了点头:“跟我猜想的差不多,徐袤,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一定的危险,但我目前没有其他朋友可以拜托了。你需要我今后怎么报答,尽管开口。” 徐袤捧着手里的白瓷茶杯,迟疑片刻后,道:“嗯,比起今后报答……我可能有另一件事更需要你帮忙……” 听到徐袤有求于自己,谢千言反而松了口气,端起手中的竹叶青抿了一口,笑道:“行,你说,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帮忙。” 徐袤见谢千言答应得这么爽快,脸上扬起了温和的笑容:“咳,那我就直说了,麻烦你先耽搁几天,帮助我追求一下二丫。” “噗!——” 作者有话要说:  谢千言: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绝望脸.jpg 第14章 一举两得时 谢千言被茶水呛住:“咳咳咳!咳咳!” 他一边用力咳嗽,一边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他其实没有成功重生吧?这十来天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幻觉吧?否则为什么!为什么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变得如此Gay里Gay气!错的到底是这个世界还是他自己! 徐袤尴尬的给谢千言递着纸巾:“哎,千言啊……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 谢千言接过纸巾,先擦了把汗,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条理清晰地问道:“好吧,现在我有三件事需要弄明白,第一,你和乌二丫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来龙去脉你给我讲清楚;第二,你既然想追求他,为什么又要躲他这么久?第三,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徐袤闻言捧起茶杯,微微遮住了自己通红的脸,不太自然地解释道:“嗯,我和他……你不是也发现了吗,我成年了已经,所以三年前我和二丫上、上上——” 谢千言满脸绝望地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咳咳咳,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虽然很愧疚,但我发现自己其实很渴望二丫能成为我真正的伴侣,所以我就表白了……可是二丫却拒绝了我。”徐袤叹了口气道。 谢千言:“……” “在我看来,他肯定是喜欢我的,”徐袤看着谢千言生无可恋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斟酌道,“你想啊,千言,我发情时虽说X欲强烈到不太控制得住,但二丫他要是不愿意跟我上\床,直接走掉任由我痛苦就是了啊,我当时可没有拦他。然而他却主动留了下来,替我纾解、还仔细地照顾我,你说他怎么会对我没有一点儿感情?” 谢千言冷静地道:“说不定他是为了报恩。你养育他这么多年,他舍身帮助你度过发\情期,正好两不相欠。” 这次表情僵硬的变成徐袤了,他顿了好久,才艰难地道:“不、不会吧……他那么骄傲,再怎么报恩也不会用这种办法啊!” 谢千言道:“那好吧,保留你对他感情的猜测。那第二个问题呢?” 说到这个,徐袤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你应该也听到关于‘毛毛’的传闻了吧。我当时,确实是受伤了。” 谢千言一怔,道:“以你的修为,能在自己的老巢里受伤?” 徐袤凝重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白皙有力的手指在两人间的茶几上画了个圈。 圆圈中缓缓浮现出一道由黑色线条勾勒而出的阵法,幽幽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徐袤道:“我被袭击的时间,正好是二丫离开、而我心中灰心丧气的时候,那几天我满脑子都是二丫的事,连三个化神期修士潜入了这片山林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全部黑衣蒙面,将我击伤至失去行动能力后,却古怪地没有取我性命——而是将我扔到了那支大熊猫考察队的必经之路上,并在我身下设置了这个阵法。” 谢千言皱眉看了那黑色阵法一眼,很快判断道:“显形阵叠加跟踪阵,显形阵的作用是强制妖修保持原型,跟踪阵……就不用说了。” 徐袤点了点头:“托你的福,我对阵法多少有些了解,当时也勉强辨认出了它的功效。我实在搞不清袭击者的来头,又身受重伤,干脆就真的被考察队捡回去了。这伤一养就是三年,期间由于跟踪阵还在身上,我也不敢贸然与二丫联系。” 谢千言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放松:“阵法呢?你自己解开了吗?” 徐袤怔愣道:“十多天前我的修为彻底恢复,并且已经能变回人形了……我就想着,这阵法应该是有时效性的那种?” 谢千言抬手按住眉心,摇了摇头道:“不,你毕竟没有专门研究过阵法设计。有时效性的阵法,‘乾’位会勾画时间标记。” 徐袤一震,立刻看向茶几上的阵法拓影:“真的没有——” 谢千言微微眯起了双眼,身体往后靠倒在沙发背上:“不要慌,虽然我现在没有灵力,但这种程度的阵法破解,对我来说非常简单,只是,袭击你的人到底图谋为何?” 徐袤沉声道:“现在看来,一半的可能性是我,而另一半……则是你。” 谢千言笑了笑,神态依旧懒散,眼神里却带了几分冷意:“没错,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已经被盯上了,躲也躲不掉,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袤道:“那这道阵法……你是先帮我解掉,还是先留着?” “解掉啊,”谢千言抬手蘸了点茶水,在茶几上缓缓绘出图案,“你现在用木属性灵力跟着我比划。” 另一张青色的阵法很快绘制完毕,徐袤走出几步,将阵法按到了自己脚下的泥土中。瞬间竹林中青光大盛,游曳的灵力如同一只只灵活的青蛇,从虚空中咬出了无数的黑影,将之吞吃殆尽。 当最后一只青蛇也餍足的消失后,徐袤看向谢千言:“解阵成功了?” 谢千言点头道:“不过此时解阵其实已经晚了,我和巫尔涯前几天应该就已暴露在了他们的视线中。所以说……敌在暗我在明,走一步看一步咯。” 徐袤闻言无奈地笑道:“千言你的心态……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谢千言笑着劝慰他道:“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们妖修向来得天独厚,除了成年前的发\情期麻烦了点,运气一向都挺好。你看,我不也活过来了吗?” 徐袤闻言眨了眨眼睛,和善地笑道:“是啊千言,你的发\情期也要到了吧?” 谢千言一怔,他先前完全没想过这茬儿:“我?就算我真是传说中的九尾狐,发情期也还有四百多年呢。” “可是千言,现在就是四百多年后了呀。” 谢千言:“……???” 这次换成徐袤安慰谢千言了:“没关系的,你又不像我是个死宅,爱慕你的人那么多,你随便找个人对方肯定都愿意帮你度过发情期的。” 随便找?MD现在爱慕自己的人只剩个男的了好吗!谢千言紧张的在心中算着日子:如果自己是普通妖狐的话,六七百岁应该才会发情,九尾狐的话,可能会提前到五百岁——也就是,一年后?呼!还好还好,至少还有一年时间。 不过这也是返回原身后的事情了,谢千言表情微松,对徐袤道:“还好,还有段缓冲的时间呢,言归正传,你……你说你想追求乌二丫,我能帮上什么忙?” 徐袤脸上露出了一丝熟悉而不祥的腼腆:“我觉得他就是太骄傲了,不太拉得下脸承认自己喜欢我。所以……我这段时间就琢磨着,要是能有个什么办法刺激一下他就好了。” 谢千言确实不太了解情爱之事,虚心地问道:“嗯,那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本来是没想出来的,但这不是,刚好你重生回来了吗……”徐袤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道,“你假扮两天我的未来伴侣,他吃吃醋,应该就能清晰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了。” 谢千言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已经麻木了。僵着脸道:“……哦。” “你同意了?那就谢谢你啦。”徐袤的脸上绽放出了温柔无害的欣喜微笑。 除了同意我还能怎样?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谢千言有气无力地道:“先说好,两天!就算两天过后你失败了,也得陪我去B市找谢鸩。” “当然,”徐袤想了想,又道,“他身为你的徒弟,这些年我时不时会去看看他的动向,只是他修为日渐高深,我虽说知道他如今住处的位置,却不能确定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在他那别墅中。” 谢千言颔首道:“嗯,不管怎样,先把他找到再说。我和他之间,还有的是账要算。” 初步达成共识后,徐袤便带着谢千言回到了先前与巫尔涯分开的地方。 黑衣黑发的高挑男子已然不见了踪迹,谢千言给他打了个电话,那边很不耐烦的说自己已经先回C市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了。 徐袤闻言只是宠溺的笑笑,然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辆越野车:“走吧。” 回到菲尔斯酒店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多,谢千言带着徐袤来到前台办理入住。 今天依旧是个大晴天,酒店的采光非常好,阳光洒进大堂,照耀得大理石地面熠熠发光。 徐袤此时已换下了身上的白色道袍,身着白色衬衣,黑色休闲西裤,稍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使他显得更加温柔可亲,赫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士。 谢千言正想着徐袤看起来出门的次数不多,该有的行当倒是一应俱全,却见徐袤朝他招了招手:“小秋,我们住1009哦。” 谢千言:“……嗯?什么?” 徐袤却已经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房卡,笑道:“我定的是北欧风大床房。许久没见,我有好多话想对小秋说啊。” 谢千言:“……你这是要动真格的吗?” 徐袤却冲他眨了下左眼,笑意盈盈道:“对呀,要想瞒过别人,先要让自己入戏哦。来小秋,先对我笑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飙戏感是怎么回事!徐袤你要不要干脆跟乌二丫一起进军娱乐圈!谢千言:“呵呵。笑不出来。” 他话音未落,便见前方的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俊秀的大男孩。 谢千言心中一动:等等,这不是顺理成章拒绝慕言的好机会吗?他做事一向果断,心念电转间便抬手搂上了徐袤的腰,侧头对身旁的男人微微挑眉,轻笑道:“原来你一直喜欢我……我们间其实,并不是不可能的。” 他正说着,却因侧头的动作,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背后酒店大门的位置。 只见一位黑衣黑发的高挑男子正推门朝电梯的方向走来。 第15章 赚钱起始时 徐袤虽然不认识慕言,但他应该也感受到了背后巫尔涯的气息,很快调整表情柔情道:“对啊,想想我们竟然错过了这么久,命运弄人呐。” 谢千言忍着别扭感与徐袤对视,竭力“深情”道:“没关系的,现在还不算晚。” 电梯与酒店的大门可以连成一道斜线,谢千言与徐袤正好走在斜线的正中位置,而慕言在电梯口,巫尔涯则在酒店门口。 谢千言刚说完,便感觉一前一后两道刺骨的视线戳到了自己身上,宛如两道利箭。 然而大戏开场后哪能轻易中断,谢千言转回头,自然而亲昵揽着徐袤继续往电梯走。 “谢秋……”背着单肩包的男孩呆愣的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我正准备出去给你买午饭的食材呢,他是,谁?” 谢千言顿了顿,身边的男人便笑着接过了话头,自我介绍道:“我叫徐袤,是小秋以前的学长,他来C市就是为了来找我,刚刚我们互相表明了心意,决定交往了。嗯……你是?” 慕言咬紧了下嘴唇,眉头又困惑又痛苦的紧紧蹙着,道:“这不会是真的,谢秋,我这几天的举动显得太急切了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的话,我很抱歉。但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拒绝我。” 慕言凭着对“谢秋”的谜之信任,倒是猜出了谢千言是在刻意拒绝他——可惜后面还有一个巫尔涯,谢千言换上了犹豫又愧疚的神情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徐袤他本就喜欢男人,而且从很久以前开始,心里就有我,我其实也悄悄喜欢他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敢表白……” “徐袤——”一道冰冷到了极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千言与徐袤同时回头,只见巫尔涯的脸色冷如亘古不化的冰山,沙哑却尖锐的质问道:“三年没见,你倒是给我准备了好大一个惊喜?!” 谢千言感觉身旁徐袤的身体僵了僵,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嗯……毕竟是心中所爱,见他发火肯定会觉得不好受? 巫尔涯虽然带着墨镜,但周身的气场十分强大,场面一时静默了几秒钟。 最后还是谢千言用略带懒散的语气打破了沉默:“嗯,巫先生似乎与阿袤有点误会?不过我们俩待会儿还有点事情,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吧。” 徐袤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谢千言又转回头看向慕言:“你——也不用替我买食材了,待会儿我会和阿袤一起吃饭。抱歉,前几天受了你许多照顾,车费、房费、还有那些礼物,我方才都已经算出了总价,过几天我就支付宝转给你。” 慕言怔怔的看着谢千言,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淡黄色的晨光斜着撒在他的脸上,使他的容颜看起来越发青涩稚嫩。 谢千言搂着徐袤与他擦肩而过时,发觉自己心中除了愧疚,竟然还有一丝浅淡的心疼——可能还是因为这孩子太乖巧了吧,自己一向对柔弱可怜的小孩儿没辙,如同当初一念兴起收养了谢鸩、红雪。 巫尔涯跟着谢千言和徐袤一起进了电梯,径自按下了九楼的按钮。 谢千言感觉提出让巫尔涯“吃吃醋”的徐袤已然彻底萎了,心里不由暗道:这家伙看来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只希望进了巫尔涯的房间后,他们不要直接打起来,自己现在可是凡人之躯。 正想着,一抬头,却见慕言站在电梯外,静静的看着电梯门合上。 在银色金属门合上的最后几秒,谢千言忽然发觉,慕言眼底藏着的那丝薄薄血色,似乎并不是眼眶在泛红,更像是某种说不出的……杀意? 而谢鸩在看着电梯依次升上九楼、十楼后,也提步进了电梯,他没有返回他和谢千言的标间,而是取出另一张房卡刷进了八楼的某个房间。 房间中空无一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放置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灵石。 谢鸩用力摩挲了一会儿左手手腕内侧镶嵌的清平珠,剧烈而森冷的痛楚在他的身体中回荡起来,逼迫他冷静下来。 “不能再陷入心魔了……一定不能……”谢鸩独自坐在双人床上,喃喃自语着。 “嘟嘟嘟——喂?表哥,怎么啦!”手机被接通,慕容端华轻浮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房间中响起。 “师父他果然成功找到了徐袤,你现在能帮我查查吗?”谢鸩轻声道,“徐袤和他的徒弟,那个巫尔涯之间,先前发生了什么?” “好的,你稍等几分钟,”现在是上班时间,慕容端华就在办公室里,很快检索出了相关信息,“表哥,根据国安十三局先前与我们公司合作完成的妖修普查,徐袤本体是大熊猫,今年603岁,目前预估修为处于炼虚初期,嗯……要说他能和自己的徒弟发生什么,难道三年前他发情期时强上了巫尔涯?” 慕容端华的思维虽然在长辈看来跳脱古怪,但自从修真界跟随科技变革的脚步进入了二十一世纪,他倒成了最快跟上时代潮流的那一个,提出的各种猜测和推论时常切中要害。 谢鸩闻言却是一怔:“发情期?” 慕容端华解释道:“是的。那些强大的妖修一向不太喜欢和道修接触,所以先前道修这边大都不怎么清楚妖修的习性。直到十年前妖聚阁的首领穆遥同意了协助政府进行修真者管控,我们才得以了解到某些妖修间的‘常识’,其中就包括‘发情期’。” “那、师父也会有发情期?”谢鸩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的问道。 “你好像说过,你师父本体应该是狐狸?”慕容端华似乎在查阅资料,“越是食物链顶端的动物,发情期越早、越猛烈,狐狸的等级排序在大熊猫之后,推测是700岁左右——对了,妖修的发情期单位是按百年算的,毕竟他们寿命悠久,一百年发一次情相当于是动物一年一次了。” 谢鸩想了想,声音极低的问道:“妖修的发情期能够提前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方恨铁不成钢地道:“表哥!你现在可是我们道修的领袖啊!能不能有点出息?!” 谢鸩难得有些讪讪道:“虽然还有两百年,但万一师父在发情期时找了别人,我会疯掉的。” 慕容端华注意到他在说“疯掉”时,没有用类似于玩笑的夸张语气,而仿佛是在平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慕容端华暗自抖了抖,心里也知道自家表哥并没有开玩笑。他表哥虽然是天生道体,按理说“心魔”压根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可偏偏四百多年前,伯父伯母在他识海中发现了魔种——那颗魔种从何而来,被谁所种,至今是个谜团。 好在表哥资质惊人,在浩然门天级灵宝“清平珠”的帮助下,成功从入魔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只是心魔这东西一旦出现就无法根除,像颗不□□般埋在了表哥身体中,说不准哪天受了严重的刺激又会彻底爆发。 至于所谓的严重刺激……指的就是关于他师父的一切事情。 有时候慕容端华会莫名有点同情谢千言。用现代的话来说,身带魔种的慕容铮基本上就是个潜在精神病患者了,被他喜欢上——如果两情相悦还好,自家表哥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捧给谢千言,但要是谢千言今后有了其他伴侣呢?表哥能因嫉妒疯狂第一次,就绝对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不死不休。 慕容端华暗暗叹了口气,对着手机道:“妖修一旦成年,他们的身体就将彻底成熟,修炼速度也能变得更快,提前他们的发情期,难度等同于强行提升道修的修为,需要大量天材地宝——你师父还有两百年才发情,要是只差了一两年还好,足足两百年的话,嗯,按你的身家收入,再攒二十年大概能够?” “……好吧,”谢鸩将这个念头暂且放下,“辛苦你了,端华。” “表哥你客气个什么。” 挂断电话后,谢鸩默默整理了一下思绪。看来师父和徐袤应该就是在逢场作戏了,本意多半是想要刺激刺激巫尔涯,只是被自己刚好碰上,所以师父动了借机拒绝自己的念头——好吧,只要师父没有又喜欢上别人就好,一个谢红雪就够了,好歹她是个女人,若师父真喜欢上了徐袤……那就只有顶着风险把他杀掉了。 刚想到这儿,谢鸩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见是个陌生的号码,他谨慎地转换了语气接听道:“喂,您好?……巫先生?” 徐袤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被某个病患惦记了一圈,他此刻坐在“北欧风大床房”的客厅中,表情有点纠结。 谢千言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笑眯眯道:“徐大影帝,刚刚你不是还给我传授经验说要‘入戏’吗?这么快就放弃啦。” 徐袤无奈的道:“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一看到二丫生气,我就又心疼又忐忑……其实我也没想到我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谢千言撇了撇嘴:“好吧,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先说好,我就答应了你两天,待会儿把你的身份证发给我,我先把去B市的机票买了。” “我的身份证号是510XXXXXXXX,”徐袤说着,似乎也没能想出什么办法,只能道,“你刚刚不是把时间推到了晚上吗?我先约他一起吃晚饭吧。” 谢千言一边操作手机,一边点了点头。 “对了,电梯口那个凡人孩子是谁?”徐袤笑着问,“是不是你的新追求者。千言啊,你还真是走到哪儿都招蜂引蝶的。” 面对知晓自己不少旧事的老朋友,谢千言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尴尬地道:“我也不想的啊。别提了,我又不喜欢男人,这不已经把他拒绝了吗。” 徐袤歪了歪头,托着下巴含笑道:“千言你已经变了,要是当年你知道我爱上了二丫,怕是会头一个帮着二丫揍我一顿。” 谢千言用力闭了闭眼,想了半天,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我从重生开始,身边就没有一个直的,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好了好了,我已经明白男男相恋并不是罪大恶极了,可以了吧?” “哈哈哈,没关系的,你能接受当然是好事,但喜欢女人确实还是大流,我喜欢的也只是二丫,而他恰好是个男人而已。”徐袤的神情温柔又缱绻。 万年单身狗谢千言只觉得一阵肉麻,适应不良的揉了揉胳膊,转了话题问道:“话说回来,有没有适合我的赚钱方法?我现在真是穷困潦倒。” 徐袤道:“有啊,当然有。虽然你现在还没有灵力,但凭你的阵法造诣,再过个几百年赚钱都是很容易的。” 说着徐袤掏出手机道:“来,我们先加个好友,我给你发送妖聚阁新研发的妖修APP——就叫妖聚。” 谢千言诧异道:“……还有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好消息~~明天会有双更掉落~~~ 第16章 遭受牵连时 “哈哈,妖修里既然有像二丫那样心心念念当歌手的,那自然也有与时俱进想当程序员的啊,”徐袤说着,“注册的时候记得填我发给你的邀请码,我们还可以一起领红包。” 谢千言对新技术、新知识向来接受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注册好了账号,在这个妖修生活APP里逛了起来。 修炼讨论版、生活八卦版、杂学交流版、社会科普版等等板块井井有条的布置在APP上,谢千言很快在杂学交流版里发现了阵法交流的相关帖子。 其中既有分享典籍的资源帖,又有交流心得的讨论贴,还有不少悬赏求助的帖子。 徐袤凑过来指点道:“由于建国以后成精不合法,所以妖聚阁现在都没有成规模的吸纳新妖修了,这个APP上有不少道行尚浅的小散修,他们虽然修为不高,但由于一直生活在人类社会,所以多半都很有钱。你多回几个悬赏类的帖子,生活费就有了。” 谢千言的脑子相当灵活,研究片刻后便道:“但这些求助类的帖子悬赏金额都不太高,而且帖子数量有限……我要不先发点科普和集中答疑帖,吸引些粉丝,等账号的名气上去后,就可以自己搞收费项目了。” 徐袤一愣,随即失笑道:“千言你在赚钱方面真是……从来都不带含糊的啊!很好很好,不过妖聚严禁线上收徒,指点或是接私活都是可以的,但不能在线上与别人建立师徒关系,毕竟隔着一条网线,长期的师徒关系万一出了问题,报仇都没处找去。” 谢千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就跟防止网络诈骗一样?嗯,妖修有这个APP,魔修和道修间应该也有?” 徐袤道:“有的,但现在这三方的APP都需要通过熟人推荐加入,我的用户等级权限比较高,所以你能直接注册,否则你进入APP前还需要进行妖身验证。妖修想要加入魔修的APP比较容易,只要你在妖修这边的经验值够了,就可以通过相熟的魔修直接加入了……至于道修APP的话,我知道的只有几个归顺了道门的妖修在里面。” 谢千言闻言惋惜地道:“都几百年后了,还是没法赚到道修的钱啊。” 于是中午和下午的时光谢千言便全花在了摆弄“妖聚”上。随着时光的流逝,许多阵法图谱都遗失、损毁了,但对于刚重生的谢千言来说,一切都还历历清晰。只是这两天时间有限,暂时没法进行系统的梳理,所以谢千言先零零星星的解答了一些初级的问题,一下午时间便赚了三千多块——足够可观,但对比起他当年布阵一下午净赚数百万的价码,谢千言总觉得还是不太得劲儿。 晚上七点半,谢千言与徐袤一起下楼到三楼的餐厅吃饭,他们已经和巫尔涯约好了。 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餐厅中,客人并不算多,但徐袤想着他们三人都是妖修,公众场合说话难免顾忌,便还是定了个包间。 没想到推开门后,慕言竟然和巫尔涯一起坐在里面。 谢千言和徐袤见状均是一怔,他们俩应该并不熟才对,而且慕言是个凡人,巫尔涯怎么带他一起过来了? 谢千言于情爱之事并不擅长,阴谋诡计倒是懂一些,他敏锐的嗅出了空气中的诡异味道,徐袤却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巫尔涯身上,没什么防备的就坐了下来。 刚落座,巫尔涯就拿着瓶红酒站了起来:“徐袤,许久不见,我先替你斟上一杯。” 谢千言看着巫尔涯手中的红酒,思考了两秒钟。他和巫尔涯与徐袤的关系都不错,是挺好的朋友,只是相处起来一个如同温柔的兄长、一个像是更随意些的弟弟而已,他之所以会答应徐袤来掺和他俩间的浑水,是因为他根据先前的观察隐隐推测出巫尔涯确实对徐袤有意——所以,现在问题来了。 面对这瓶明显有问题的红酒,他应该帮谁? 谢千言微笑着抬手摁住了徐袤身前酒杯的杯口,笑道:“阿袤他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刚刚在楼上吃了药,最好还是不要喝酒了。”目前自己有求于徐袤,所以先站他这边吧。 徐袤一愣,也反应了过来,点头道:“对,我不能喝酒。” 巫尔涯神色淡然的放下了红酒瓶,转而又端起了茶杯道:“好吧,那我们就以茶代酒——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谢千言与徐袤对视一眼,知道巫尔涯这是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看来只有受着了。 于是四个人都端着茶杯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各不太相同的笑容,同时喝了口茶。 谢千言的嘴唇连杯沿都没有挨到,却觉得他和徐袤已然失策了——他们俩就应该提前半个小时下来,预防巫尔涯做手脚。 餐桌上的气氛始终不太热络,有慕言这个“电灯泡”在,三个老妖怪能对彼此说些什么?好不容易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了,谢千言看着巫尔涯再次站起身来,不禁心中一凛,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怕是要来了。 却见巫尔涯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径直走过来对徐袤道:“我有些私人的话想对你说,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谢千言:“……”这势在必得的架势! 徐袤:“……?” 谢千言发现巫尔涯此刻的眼神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禁心想:今晚……徐袤看来是在劫难逃了。那既然这样,还挣扎个什么劲儿? 谢千言默默转头给徐袤递了个道友走好的眼神。 徐袤:“……!” 目送着两个高挑英俊的男人离席而去,谢千言回过头,这才意识到包间里现在就剩慕言和自己了。 嘶——莫名的有点尴尬是怎么回事? 慕言被谢千言打量着,似乎感到很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膝盖上,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学生。 场面静默了30秒后,两人同时开口道:“谢秋\慕言——” 谢千言顿了顿,道:“你先说。” 慕言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坦白罪状道:“巫先生码不准你们进来后会各自坐在哪个位置,便在你们俩的餐具上都涂了药。” 谢千言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遭,心平气和地对小朋友道:“嗯,没关系,他涂的是什么药?” 慕言道:“按巫先生的描述,好像是种蒙汗药,服用四十分钟后,会陷入浑身无力的状态。” “……好吧,按他现在的人脉,能搞来这种药并不奇怪,”谢千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撑住自己的额角道,“所以他专门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让你在他走后看顾一下我,免得我药效发作后无法自理?” 慕言弱弱地点了下头:“嗯。不过谢秋你放心,你们三个都是朋友,巫先生怎么都不会伤害你们的。” 谢千言无奈地道:“我知道,否则我们怎么会如此大意地就中了他的圈套?就是因为我们其实很放心他啊。” 慕言像是终于发现谢千言没有真正生气了,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所以,谢秋你和那个徐先生,真的只是在逢场作戏为了气一下巫先生?” 谢千言本想再对慕言解释两句,表明自己是真的不喜欢他,脑袋中却猛然传来一阵昏沉感,如同酒劲上涌般使他的身体一下子不太受控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儿还有一更 第17章 刹那交心时 慕言见状立刻起身过来将他扶住:“谢秋,我先带你回我们的房间。” 谢千言勉强支撑起身体,道:“嗯……那谢谢你了。”——徐袤!你TM倒是跟乌二丫颠鸾倒凤去了,我现在却只能求助于刚刚被我拒绝了的孩子,我都嫌自己脸皮太厚了好吗! 很快回了他们原先那个标间,谢千言倒在床上后,已经连拉起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倒还很清醒。 他半眯着眼睛,感觉慕言像个小女仆般忙了起来。 先是为他脱下鞋子,替他仔细地盖好薄毯、掖好被角,随即又将室内的灯光调暗,空调温度设置到最合适的数值,最后轻手轻脚地搬了把椅子坐到自己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谢千言动了动嘴唇,低声道:“你做自己的事去吧,我自己睡一会儿就好了。” “现在照顾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慕言说着,迟疑地问道,“谢秋,你是不是感觉还很清醒?” 谢千言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颇感糟心的道:“对,我身体没法动,精神倒是好得不得了。” 慕言笑了笑道:“巫先生多半是故意的。嗯,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谢千言闻言将眼睛转向了慕言的方向。 此时应该是晚上八点多,慕言身后的落地窗外,繁华的C市华灯初上。这是个平原上的城市,远处明黄色的路灯灯带,与来往的红色车灯光点一起构成朦胧而美丽的图画,高楼矗立在道路之上,充满生活气息的万家灯火则与天边的圆月交相映衬,一切都显得无比热闹圆满。 慕言逆光的身影,却因此而显得分外寂寥。 谢千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开口问了一个放在平时,他大概会嗤之以鼻的问题:“慕言,你是不是很孤独?” 慕言一怔,奇异地问道:“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谢千言说完就觉得有点臊得慌,难得躲开了他的视线,转而望着米色的天花板道:“呃,就突然想到了。” 慕言却像是认真的思考了半天,然后道:“孤独啊,可能是吧。我的话……我跟那种活泼可爱的女孩比起来,显得太木讷,不会讨长辈欢心。跟真正温柔有风度的人比起来,又显得太笨拙,大概没法让——我在意的人觉得相处起来舒服。我天赋也不太好,有些事情我真的很努力的去做了,却也只能让教导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慕言说着,勾了勾唇角,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和而自嘲的笑容:“但我明明这么一无是处,没有一个值得别人喜欢的优点,偏偏却执念很深,始终奢望着我不配拥有的东西,简直不自量力。” 慕言的这番话,着实让谢千言诧异到了极点。 谢千言完全无法想象慕言会这样看待自己:“慕言,你已经很优秀了吧?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要说天赋……像先前你能轻松联络到、‘毛毛’的放归计划负责人,说明你的能力和人脉都是到位了的啊。为什么要这么自卑?” 慕言沉默片刻,清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喑哑道:“可是我喜欢男人。” 谢千言随口就道:“喜欢男人,并不能否认你的一切。”话说出口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某些观念,好像……真的已经彻底转变了? “……”谢千言发现慕言盯着自己的眼睛中仿佛有光芒闪烁。 身体的乏力让谢千言连深吸一口气都做不到,他不禁心想大概是身体脱力让他的思想也跟着脱轨了,自己今天真的是……太不对劲了。 他嗅着鼻间传来的浅淡香味,这似乎是慕言身上喷的男士香水,像深山中泉水的味道,闻起来清新而纯粹。 慕言主动转移了话题,问道:“不说我了,谢秋。你先前说你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那,你喜欢哪种男孩?” 男孩?是啊,自己现在还是“谢秋”,当然是喜欢男孩的。谢千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凭着直觉懒散地道:“嗯,其实我早就准备单身一辈子了。真要论起喜欢哪种的话,乖巧、听话、贤惠点的?但我并不是会轻易动心的人,就算有谁喜欢上了我……追求着追求着要么被我拒绝了,要么就自己放弃了……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吧,再怎么想要得到我的心,也首先得确保石头里有心才行……” 说着说着,或许是药效渐渐褪去了,极度的疲惫感涌来,身体底子很差的谢千言渐渐睡了过去。 谢鸩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师父的睡颜,眼神温柔而病态。他无声的对谢千言道:没有关系的,师父。就算你真的没有心,我也绝不会放弃,我会永远的追随着你。因为你早就是我生命中最污秽的、最无药可救的,唯一的执念了。 两天后的下午一点。 华国的首都——B市,迎来了久违的阴天。灰色的云层堆在天边,仿佛预示着暴雨将至,空气也湿热窒闷得让人有点喘不过起来。 黑色的加长林肯车中,徐袤与巫尔涯靠坐在一起,他们已经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了。 而谢千言与慕言自觉的坐到了另一边。他们俩也“自然”地恢复了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只是经历了前天晚上的那一场交谈后,两人间总算是有了点朋友般的氛围。 B市交通的拥堵是出了名的,四人下机快一个小时了,都还在前往预定的民宿的路上。 “谢秋,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慕言再一次问道。 自从进入B市后,谢千言心里的某根弦就绷紧了,他们先去B市郊区订好的民宿换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几个小时后他们就将与谢鸩遭遇。 面对慕言的询问,谢千言安慰道:“我们这次要找的人跟我们不太熟,你跟上来不太方便。” 慕言咬着嘴唇道:“我可以跟在你们后面不说话。” 谢千言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建筑渐渐变得低矮,心不在焉道:“你下午没什么事做的话,就回家去吧,你家就在B市不是吗?” “那我还是在民宿等你们吧,”慕言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大概几点回来?我感觉晚上可能会下暴雨。” 谢千言道:“说不准,你不用等着我。” 当道路两边终于彻底变成茂密的树林后,一栋修建的颇有韵味的民宿映入了眼帘。 三人在这里稍微整理了一下行装,便再次踏上了徐袤准备好的越野车。 等身后慕言挥着手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谢千言询问副驾驶座上的徐袤道:“司机师傅……?” 徐袤笑了笑,抬手在司机身上点了点,中年男人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这辆越野车被我炼制成了法宝,可以自动驾驶,而且防御性能也很好。” 谢千言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那就是我们三个人了对吧,正好我不想再牵连到旁人。” 同样坐在后排的巫尔涯表情也有点严肃:“死狐狸,我们俩加起来……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谢鸩,毕竟他现在是浩然门的门主,要是不小心惊动到了他手底下的高阶修士,我们可绝对吃不消。” 谢千言抿了抿唇:“嗯,我知道的。能找回身体最好,找不回来的话,至少先见谢鸩一面……说真的,我现在完全无法确定谢鸩对我会是个什么态度。” 徐袤却道:“你不是说当初谢鸩是在入魔状态下与你动的手吗?你教养他那么多年,清醒过后的他,说不定一直在等你回去呢?” 谢千言揉揉额角,脸上露出苦笑:“但愿吧。” 三人没有交谈多久,越野车驶过一栋栋白色的建筑后,便抵达了目的地——被草木掩映在最深处的,谢鸩的别墅。 第18章 触及真相时 从别墅的铁艺大门到正门之间,还有将近一百米的距离,然而一下车,就算是身无灵力的谢千言,也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静了,安静到如同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 徐袤皱眉道:“我上次在这外面打望的时候,围墙上有着很强的阵法波动,别墅中的园丁、仆人、护卫等等也全都各司其职,但今天不仅阵法杳无踪迹,连里面的人也全都……撤走了?” 巫尔涯没有废话,直接一个响指,铁门上的金属锁“科哒”一声碎成了齑粉,“先进去看看再说。” 一路上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别墅内部,谢千言在装修成中式风格的宽敞会客厅中一边仔细检查,一边道:“依家具上的灰尘来看,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人进来过了,这里面的灵气状况如何?” 徐袤站在三楼的楼梯上,低头对谢千言道:“没有看到任何带有灵力痕迹的物件,应该是全部都被收拾带走了,尔涯——你检查的怎么样了?” 巫尔涯的声音从小花园的位置远远传来,迟疑道:“我发现地下室的入口了,里面的寒气重到有些异常,多半是被做成了温度足以储存尸体的玄级冰窖,我们下去看看?” 当听到地下室寒气很重时,谢千言便怔了怔,随即道:“嗯,当然要下去看看,只是……这是谢鸩在刻意保存我身体的意思?他拿着我的身体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巫尔涯和徐袤当然也不知道答案,徐袤给谢千言施了个隔绝寒气的法诀,三人一起下到了冰窖中。 黄色的照明灵石将黑暗的冰窖整个照亮,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冰窖除了极度的低温外,看起来竟像是个等待装修的普通清水房,三室一厅的格局,还留出了卫生间和厨房的空间。 将这个诡异的清水房查探了一遍后,三人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寻找谢千言身体与谢鸩踪迹这件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徐袤站在空旷的“主卧”中,侧头看着身旁谢千言冷漠的神情道,“你想听听我的推测吗?” 谢千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天花板上漂浮着的照明灵石在他脸上落下了晃动的阴影,他摇了摇头道:“还能有什么推测?多半是我灵魂醒来后,尸身随之产生了一些变化,谢鸩因此推断出我已经夺舍重生了,便连忙转移阵地,并抹掉了所有可能会暴露他行踪的线索。” 徐袤抿了抿唇,看了眼几步开外巫尔涯,发现他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便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他还在犹豫,巫尔涯却已经直率道:“狐狸,那你觉得谢鸩撤走的原因是什么?” 在他们的注视下,谢千言无意识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道:“肯定是为了阻止我彻底复活啊。” 巫尔涯继续问:“他为什么要阻止你复活?” 谢千言的视线扫过这间三室一厅的冰窖,陷入了沉默。 如果今天的一切发生在四百多年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说谢鸩是害怕自己恢复修为后找他报仇——但现在是四百年后,他当年元婴初期的修为已然比谢鸩低了两个境界,并且,他在重生的这些天里,知道了同性相恋并不是不可能。 谢鸩——谢千言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自己二十多天前,被心魔发作的徒儿杀死时的记忆。 ……“师妹……?师妹又如何?她成为了……您的妻子啊……” ……“强求不来……强求不来?是啊,反正你永远也不可能爱上我,那不如杀了你,至少你不会属于别人……我说不定,还能拥有你的尸体……那也比什么都没有好啊……” 谢鸩感情的另一种——明显更为合理的——解读,像是突然其来的巨石般骤然砸进了谢千言的脑海中,砸得他头脑发痛,思绪也如同被巨石砸碎的水面般,浪花飞溅,涟漪无法停止。 寒冷的卧室中,空气凝滞了几分钟后,徐袤叹了口气道:“当年谢鸩会在你的新婚之夜突然发疯,本来就该是有两个可能性的,要么是为了红雪,要么是为了……你。如果他单纯只是恨你娶了他心爱的女人,那你死后他更应该带走奄奄一息的红雪才对!只是那时候,男男之爱惊世骇俗,师徒相恋更是形同乱\伦,所有人都没想过他喜欢的可能是你。” 谢千言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涌入肺部,他强行按下了所有翻滚的情绪,道:“好吧,我承认当时我完全忽视了这个可能,搞错了他发疯的原因。但一码归一码,我向来恩怨分明,我照顾了他足足十二年,除了浩然门的事情上我骗了他,自问再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教养之恩我不求他还,但他既杀了我一次,我必然要让他血债血偿。” 徐袤知道谢千言从来都有着非人的冷静——虽然他看起来懒散随和,除了阵法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地方,但在感情方面,他真的是——随时都在用清醒理智的头脑来处理问题,一切以自身长远的利益为先,比如耐心而温柔地拒绝那些痴恋他的女子,比如主动而决绝地告别自己当年唯一的亲人谢山。 徐袤作为了解谢千言最深的朋友,有时候与巫尔涯聊起他时,也会思考他是不是理智到有点绝情了,这大概并不是件好事? 可他们没有办法劝他,因为谢千言的本体很有可能是远古传说中的九尾狐,那个天生足有九千年寿命的逆天种族。他和巫尔涯最多也就陪谢千言一千二百多年,别提修炼到渡劫期最多也就延寿到一千岁的修真者,更别提寿命不足百年的凡人。 不是有句话叫做“比起得到后再失去,不如从未拥有吗”? “走吧,这栋别墅内部看来是没什么现成的线索了,”谢千言继续条理清晰地道,“你刚才提到围墙处本来设有阵法?带我去看看,我试试能不能从阵法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徐袤与巫尔涯对视一眼,均选择了掐掉自己没说出口的话,跟在谢千言如今看起来高挑却有些单薄的背影之后,一起来到了别墅边界的围墙处。 米白色砖砌围墙底下是零星长着黄色小花的草地,谢千言盯着草地看了一会儿,勾了勾唇角:“他们终究没有把整个地皮都全部掀起来带走。” 巫尔涯疑惑地问道:“嗯……确实有些小草吸收了阵法的灵气,但就那么一丁点儿,能研究出个什么?” 谢千言将双手抱在胸前,道:“你们知道阵法是有监控功能的吧?大部分防御性阵法都会自动记录阵法内外的情形。也知道我要是修为尚在的话,复原阵法并非不可能?但我如果没有灵力,拿着阵法遗留的痕迹也没处下手?” 巫尔涯摊了摊手道:“对啊,所以你是准备靠凡人之躯来复原阵法吗?太异想天开了。” 谢千言道:“我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复原阵法呢……我直接重新设计一个新的阵法,来读取这些灵力碎屑上残留的信息不行吗?” 巫尔涯一愣,又道:“可是我和徐袤最多就照着画些简单的阵法,稍微难点儿的我们都下不了手。” 谢千言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说着,他笑了笑,“这段时间我研究了很久的高数课程,对设计阵法很有用,正好可以试试。” 于是三人便索性回到了空荡荡的别墅中,徐袤给了谢千言几本草稿纸,谢千言开始演算、绘图。 短短两个小时后,谢千言放下手中的铅笔,一个形状简洁却颇显玄妙的阵法图案出现在纸上。“第一层用木属性灵力,第二层用土属性灵力,第三层木、土各一半……你们谁来?” 巫尔涯自告奋勇,拿着图纸来到围墙脚下的草地上。 一道道光芒亮起后,阵法中泛起了极度具有变幻性的图案拟态,不同于上次替徐袤解阵时的青蛇,也不同于任何花草动物,纯然几何式的形状出现在三人面前,跃动的三角形像拼图般最终凝聚在一起,半空中渐渐出现了以草地为主体的三百六十度全息图景,嘈杂的脚步声、交谈声也随之响起。 巫尔涯震惊地蹲在地上,仰头瞪着谢千言,身上的黑羽都快吓出来了:“我靠!死狐狸,你这是要向尖端科技界进军啊?!这操作……跟科幻电影似的!” 谢千言也蹲下来,随手从地上揪了根草叼进嘴里,心不在焉地谦虚道:“没有没有,现在的人不是都知道知识就是力量了吗……诶,出来了,听见没有!” “桃水谷栖云小区29号,”谢千言看向徐袤,“你知道是哪儿吗?” 徐袤点了点头道:“桃水谷是个风景区,我正好认识一个妖修住在那边……位置在H市,离这里大概六个多小时的车程。” 谢千言看了眼阴沉欲雨的天色,道:“可以麻烦那个妖修先去栖云小区打望一下吗?我过后会还人情的。” 徐袤微笑道:“没有关系,我马上给他打电话。那我们现在先回民宿?慕言还在那里等着。” 谢千言的表情凝固了几秒,低声问道:“徐袤,你现在的修为和谢鸩差不太多是吧……慕言他?” 徐袤怔愣片刻,温和道:“我没有感受到慕言身上的灵力波动。但我并不能完全排除他是谢鸩假扮的可能性,毕竟他手里掌握的资源比我要多太多了。千言,你可以……回去过后自己再观察一下?” 谢千言撇了撇嘴,道:“嗯,再说吧。反正我重生就这么二十来天,我不信谢鸩还有工夫搬第二趟。明天我们清早出发,下午就能赶到桃水谷……到时候,一切便都该做个了结了。” 谢千言抽出嘴边的草根,站起来拍了拍手,道:“走吧,回民宿去看看。” “啪!”车门合上,发动机响起轰鸣,橄榄绿色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铜镜外,身着红衣的女子伸出涂着黑色甲油的纤长手指,翻开了另一面小镜子。她声音清脆,带着点儿少女的天真感觉:“主上,师……谢千言他竟然自己就找到了他身体的位置。” 小镜子里一片漆黑,只传出了年迈老人的声音:“那谢鸩怕是要坐不住了,今晚他估计就会被逼得动手,人你安排好了吗?” 女子笑道:“当然,早就挑好啦,返魂香还需要点吗?我感觉谢千言自己就搞得定。” 老人缓缓道:“谢鸩应该还做了其他阻拦谢千言返魂的布置,点上吧!注意好时机。” “当然,务必让谢千言对谢鸩下杀手对吧——唉,没法亲自动手,好遗憾哪。” 民宿外,谢千言刚下车,便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清澈的嗓音,那少年靠在二楼的栏杆上,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谢秋,你终于回来啦!” 第19章 遭遇杀手时 谢千言仰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一直在等我?吃晚饭了吗。” 慕言笑道:“还没有吃,但我买好了食材,准备等你回来再做……免得待会儿菜凉了。啊,徐先生、巫先生,晚饭跟我们一起吃吧?” 他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自然,谢千言不准备去分辨他是不是在演戏,但该有的防备心却不能丢掉—— 前两天巫尔涯在饭桌上给他和徐袤下药的事可还历历在目。 谢千言冲他露出微笑:“今天我来做饭吧,突然有做饭的兴致了。” 慕言睁大了眼睛,身体探出栏杆惊喜道:“真的啊?可你下午出门奔波了那么久,需要我帮忙打下手吗?” 谢千言低下头朝民宿里走去,“不用,我动作很快。” 徐袤此时也仰头对慕言笑了下,道:“我和尔涯晚上自己吃,明天见吧!” 慕言趴在栏杆上点了点头,待三人的身影从眼皮子底下消失后,他脸上的笑容中透出了一抹歉意。 晚饭时慕言依然表现得很捧场,将谢千言做的饭菜吃的一干二净。他们也算同居了好几天了,晚上各自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断断续续交谈了几句后,便早早地熄灯睡觉了。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积累了一天的阴云终于化作雨点砸了下来,初时便来得急促而激烈,几分钟的功夫过后,便已下成了瓢泼大雨。 谢千言背对着慕言的床位睁开了眼睛,潮湿的风吹进了房间,只见两米开外的阳台上,雨水在栏杆上不断击打、下淌,而栏杆外,茫茫雨幕笼罩住了黑暗中的一切。 危险的预感来得突兀却又强烈,刺眼的白光伴随着“轰隆!——”的巨大雷声倏然响起,谢千言一把抓起枕头挡住头脸,翻身滚到床下。 “哗啦啦!”窗户碎裂的刺耳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飞溅的玻璃渣子,谢千言蹲在床边一边看向闯入者,一边飞快地从腰后抽出了傍晚做饭时藏起的水果刀。 身后的慕言似乎也猛然惊醒了过来,连忙喝道:“谁!想干什么!?” 漆黑的房间中,高大的闯入者浑身黑衣打扮,连额头与口鼻都用黑布仔细蒙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谢千言飞快地在心中揣测着来人的身份与动机——谢鸩派来的?想干什么?是想提前劫走自己带回去、还是干脆来杀人灭口避免自己返回身体后找他报复?还有、身后的慕言,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心念电转间,闯入者也没有什么废话,手里的铁棍毫不含糊地朝谢千言招呼了过来。 谢千言倒退着往后躲避,他以前是习过武的,阵法之外与人打斗多是用剑,此刻虽是凡人,手里的武器也不太够用,但只是肉搏的话他应该是能逃出这个密闭空间的。 床上的慕言没被当成目标,却赤着脚跳下床迎了上来,他一把拽起台灯便狠狠朝闯入者挥去,吼道:“住手!我报警了已经——” 谢千言被慕言挡在了身后,但没安全几秒,莽撞的大男孩便被一脚踹中了肚子,□□着弯下了腰去。 冰冷的铁棍再次带着破风声砸向了自己,谢千言且躲且退,当后背马上就要靠上门板时,却听闯入者终于冷哼了一声,语气中满含戏耍般的嘲弄笑意,左手突地伸向了衣兜。 谢千言只觉得头皮一麻,黑洞洞的枪口下,理智却来得比慌乱更快,他反手握紧手中的水果刀,身体骤然发力主动撞进了闯入者的怀里。 “砰!”闯入者为了躲避谢千言的刀子,下意识就一躲——子弹打偏,射穿了门板,发出刺耳的炸响。 子弹声响起的一瞬间,谢千言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这位闯入者是真的冲着他的性命来的。刚才如果他没有及时选择撞上去,子弹绝对会落在他的身上! 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难道……真是谢鸩?!所以他刚才在那别墅中是自作多情了?谢鸩那玩意儿,真他妈是恨死了自己?! 短短二十来天里连续两次面对生死瞬间,还很可能都是同一个人干的好事,谢千言再冷静,也控制不了胸口的愤怒了。 趁着两人间的距离还没有重新拉开,谢千言抓住闯入者准备转身回手再次射击的短短间隙,狠命将手里的水果刀朝着对方的眼睛刺去。 “噗呲!——”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球破裂声倏然响起,绑匪惨叫一声,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握住谢千言拿刀的手腕。 谢千言扯了扯唇角,左手握着水果刀柄在闯入者的眼眶中一点点碾磨旋转,同时眼疾腿快地踢向了闯入者手里的枪。 黑色的□□重重落地,谢千言猛地将水果刀再往里送了送,鲜血喷溅时,他利落地蹲身捡起了枪。 慕言先前本来是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谢千言再次看向他时,发现他正半跪在地上,似乎是起身刚起了一半。 谢千言收回目光,冷淡地道:“如果你还是小孩子的话,现在把眼睛闭上。” 话音未落,谢千言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砰!——”闯入者的额头炸开了血花,随即重重倒在了血泊中。 慕言似乎整个人都傻住了,浑身僵硬地跪在原地,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谢千言。 谢千言放下手,平静地走到床边拿起了慕言的手机:“要报警吗?报了也没关系。对方主动携带的枪支,显然是蓄意杀人,我这算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 当手机递到眼前时,慕言的眼神终于缓缓聚焦了。只是眼睛对准的并不是手机,而是谢千言。 谢千言低头看着他,黑暗中,窗户碎裂的阳台外再次闪过了白色的闪电,一地的碎玻璃与斑驳的血迹中,少年脸色苍白的仰头盯着自己,嘴唇抖动着开开合合了好几遍,才发出声音:“……你、你没事吧?你还活着吧?!” 谢千言皱着眉,仔细地分析着慕言的每一个细微的肌肉表情。震惊、恐惧、愤怒、庆幸……几乎没有破绽,只除了,他似乎后怕过头了。 才认识多少天,再喜欢自己,会怕成这样吗?或者,人类的情“爱”就是这么不合理的存在? 谢千言挑了挑眉,冲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没事,目前至关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尸体——那我先联系徐袤他们吧。” 慕言怔怔地点了下头,就那么跪在地上,眼睛紧跟着谢千言的身体,看着他绕到床边拿起了他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中,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徐袤,我们刚刚遭到了袭击——” …… “嗯,对,我已经把他杀了,目前的问题就是,尸体要怎么处——” 谢千言的声音戛然而止,谢鸩眼看着谢千言往床边晃了晃身体,紧跟着便无力地倒在了雪白的床铺上。 “千言?千言——你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徐袤焦急的询问声。 谢鸩猛然喘了一大口气,用力撑了撑地面却发现自己身体瘫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极度的恐惧中,他不顾地上的碎玻璃,一步步爬到了谢千言的身边。 “砰!是谁?!——嘟——”电话中传出了质问与打斗的声音,紧接着又变成了挂断的盲音。 “师、师父……”谢鸩喃喃着,伸出被玻璃渣子扎得血肉模糊的手放在谢千言的鼻子下面,尽管感受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他却还是逐一将手指按在了谢千言的颈动脉与心口处。 还活着……还活着,师父没有死。谢鸩稍微恢复了一丝理智,可恐惧的潮水尚未落下便又再次涌上心头——那师父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失去意识?师父的灵魂还在这个身体里吗? 谢鸩无措地捏紧了手指,不断地摸索着手腕内侧的清平珠。不要慌、不要发疯、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他现在的身体是真的没有任何灵力,完全就是个凡人,师父毕竟神识还在,不做到这种地步他不敢贸然出现在师父身边,所以他这些天都是靠自己培养的暗卫来保证两人的安全—— 但眼下他的暗卫中显然出现了叛徒。 床上的人却没让谢鸩思索多久,那人手指一动,眼睛一睁,便清醒地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张望道:“咦——?这里是?哇啊啊啊啊!那那那那是什么!” 谢鸩愣住了,跪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仰头看着他:“你……?” 眼前血腥的场景迅速将谢秋吓成了一只鹌鹑,抖抖索索地扭过头来看着谢鸩道:“呃!你、你不是慕言吗?呃、呃——” 第20章 返回身体时 而谢千言,在一个恍神间,便发觉自己的魂魄脱离了身体,而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烟像是想要指路般,出现在了窗外的雨幕中,并不断的分出一丝丝烟雾攀附到他的魂体上,如同在劝说他赶快跟上、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谢千言直觉这道白烟不仅没有恶意,游移间仿佛还带了点长辈善意催促的味道。 那就跟上吧。谢千言回头看了眼正一步步爬向自己的慕言,飞入了雨幕之中。 虽然现在是透明的灵魂状态,但当雨水穿过身体时,谢千言还是条件反射般感受到了一抹寒意,他非常厌恶淋雨——因为他小时候遭受的风水雨打实在是太多了,应该是三到六岁的那几年吧,他还控制不住跑出来的耳朵和尾巴,本能地畏惧出现人前,便独自在山林中生活。 夏季是他最讨厌的季节,暴雨总是说来就来,他常常找不到合适的蔽身之处,便只能勉强在浓密的树木下蜷缩着。若是大雨下个不停,他便只能在浑身湿透的状态下生生饿着——他偶尔会庆幸自己是个天生便有人形的妖怪,起码湿透的皮毛不用晾上两天才能干——但若他只是个普通小狐狸,幼时便会有母亲抚养,会有兄弟姐妹陪着玩耍,不会从头到尾都被其他动物视作异类,只能孤单一人觅食,自己跟自己玩耍。 不过一旦渡过了极度渴望被爱的童年时期,谢千言便在心智渐渐成熟的过程中,懂得了此间世界,或许本就不属于自己。 雨水勾起了谢千言的往事,对夏季暴雨的厌恶虽然还埋藏在心灵深处,当时委屈无助、渴望同伴的情绪却已不再了。 只要有确定的方向,灵体飞行的速度是很快的。谢千言收回思绪时,发觉眼前渐渐出现了又一个白色别墅的轮廓,待走得近了,谢千言抬头看了一眼别墅大门上的门牌号,栖云小区29号。 正是他和徐袤、巫尔涯准备明天赶过来的别墅,如无意外,他的尸体就在这栋别墅中。 朦胧的雨幕中,谢千言在围墙外谨慎地停下了步伐。 白烟还在催促着他往前走,谢千言径自飞到围墙上方俯瞰这套中式风格的别墅,发觉白烟透过墙壁和花木,一路指向了花园中的某处石板。 地下……要么是埋着什么东西,要么就是有地窖。所以……这道白烟是返魂香?谢千言博览群书,见此情景便猜出了白烟的来历。可这柱香是谁点的?藏在暗处帮助自己的这个人……会是敌是友? 但比起思考这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抓紧机会试试能不能提前返回身体。 谢千言站在围墙上,伸手朝前探了探。 明显的灵力波动从指尖传来,但这道外围阵法针对的显然是修真者,除了穿透时稍微有些不适,谢千言还算顺利的闯了过去。 但当谢千言进入花园准备降落时,却陡然停住了身体!只见地面从两三公分到六七十公分的高度里,一缕缕白色的丝线忽然缓缓出现、凝固,织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半透明蛛网。 谢千言悬在半空当中,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地上那饱含杀气的锋利丝线,一时竟有点想笑。 残忍、有效并且对魂体威慑力十足的布置,只要他敢强行踩下去,灵魂就显然会被这些错综复杂的丝线直接绞成碎片。 很好,他养出来的徒弟想得很周全哪。谢千言在花园中转了两遍,默背下了这些丝线的每一处细节,随后试探着飘进了别墅内部。 里面的人不多不少,一、二、三楼的值班室中各有两个,一共六人。底下两层楼的修真者都在认真的盯监控,三楼的两位,却正在交谈。 “王哥,你说今晚上出去执行任务的丙字队得手没有?”体格瘦小一些的青年侧头问身旁的男人。 被叫做王哥的人剃了个寸头,单眼皮,一张方脸看起来正气凛然。只听他压低声音道:“小叶!我说了几次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关心别人做什么?” 小叶陪了个笑脸,却没闭嘴:“我不是好奇吗,主上他今天的命令啊……我觉得有点搞笑,他都亲自出马跟到那谢千言身边骗取信任了,不就是为了估量到底是直接杀掉谢千言比较好,还是该将他永久囚禁吗?那他既然已经决定要杀掉谢千言了,自己动手不是更好吗?干嘛还要迂回地派人过去啊!” 王哥闻言冷哼了一声,斥道:“你懂个屁!才来几年就敢随意揣测主上的心思了?我告诉你,主上他现在是凡人的身体,先前为了耍弄那谢千言又刻意没带枪械,为了万无一失,当然还是派人过去最好!” 小叶晃荡着脑袋,又问道:“其实我最不明白的还是主上为什么要把谢千言的尸体保存得那么好,担心他元婴未灭重生回来复仇,一把火把他的身体烧了不就好了吗?搞这么费劲做什么……” “这个嘛,这个就真的不是小孩子该懂的了。”王哥脸上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 小叶动作一停,歪着头瞪大了眼睛:“别!王哥啊,你这是在暗示我往少儿不宜的方向想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 小叶舔了舔嘴唇道:“我听前段时间运送尸体的人说,那谢千言的长相真真是——只能用绝世美人来形容!莫不是、莫不是咱们主上其实有……那个癖好?” “否则你觉得主上他为什么明明一次次想要杀掉谢千言,却又那么重视他的身体?显然是因为……主上他喜爱的就是那冷冰冰、不会动的‘师父’啊!”王哥笑哼哼地说完,又补了一句,“在这里待得久点儿的都心知肚明,但你知道归知道,烂在肚子里就行了,别往外乱说啊!” 小叶一脸“原来还可以这样”的表情,不迭地点着头,“诶,说了半天,丙字队得手的消息传来了吗?” 王哥看了眼桌面上的手机:“还没有过来,任务还挺复杂的,既要杀掉谢千言,重伤徐袤、巫尔涯,还要轻伤主上,好让主上再在那两个妖怪边玩玩儿。” “唔,不得不说,主上的爱好还都挺——” 谢千言本是冒雨飘在窗户外看着室内的两个修真者,可刚听到一半,先前在花园中渐渐变得黯淡的白烟再次精神奕奕地绕到了他眼前。 谢千言回身往花园的方向望去,那地上白茫茫的蛛网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失去了踪迹,可凭借谢千言目前元婴期的神识,方才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去到了那里。 呵,事情倒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谢千言不再管监控室中还在谈话的那两个修士,毫不犹豫地往花园的地窖中飞去。 光是分辨谎言与真相便足以让大部分人陷入迷惑,若是再往真相中掺点儿圈套、谎言中掺点儿愤怒,可能世上九成的人都会被黑暗埋葬。 可惜谢千言太过理智。愤怒也是理智的愤怒,欣喜也是理智的欣喜。 再一次睁开眼时,谢千言侧头撩了撩自己及腰的黑色长发,冷漠而迅速地跃下了柔软的大床。 稍微有些僵硬的躯体被快速运转的妖力眨眼间温暖,谢千言从神识中看到这处地下冰窖中空无一人 赤着脚打开这间装修温馨的卧室房门,谢千言转身刚准备掠至出口,肩膀却冷不丁被拍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蠢作者这两天临时有事情,评论攒到明天一起回哦!给各位亲们么么哒!~~~ 第21章 两相返魂时 谢千言猛地回头,拍他的却不是人,而是一只……鸩鸟? 野鸭大小的鸟儿有着一双赤红的圆眼睛,身披紫绿色羽毛,正轻盈地挥动着翅膀,在谢千言眼前原地盘旋。 谢千言凝神分辨了几秒,古怪地问道:“你是什么?鸩鸟的模型?”虽然它反应灵敏、羽毛丰满,但身上却没有任何活物的特质,以至于方才他没有在神识中发现他。 鸟儿竟然用力点了点头,“啾啾!啾啾!” ……谢千言不用想都知道,它肯定是谢鸩想办法捣鼓出来的。他很多年前给谢鸩取名时,曾夸过这种传说中的毒鸟眼睛长得很可爱,又很实用,是他心中最中意的动物。 但这会儿没工夫理会它,谢千言随口道:“你好,初次见面,再见。”便开始径直掠到了冰窖通往地面的楼梯。 “跟踪阵、触发式传讯阵、锁困阵……隐解阵竟然设了整整七层,而且每一层阵法的水准都还挺高。”谢千言盯着天花板上浅淡的阵法痕迹,嗤笑一声,看来谢鸩这些年花了不少功夫在研究他的绝学上面。 谢千言估量了一下时间,想要彻底解开阵法大概需要十五分钟——谢秋现在应该也已经在民宿中苏醒了,而根据他在监控室中听到的那些对话,就算其中真假掺半,但慕言就是谢鸩假扮这一点,估计十有八九是跑不了的。 所以,要是谢鸩十五分钟之内就能发觉自己已经返回原身、并从B市赶过来,那他们俩就会在这里正面遭遇。 谢千言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在心中飞快计算每道阵法的破解参数,一边从手腕的乾坤袋中拿出了玄级朱砂和千衍笔。 分寸被控制到毫巅的妖力顺着千衍笔被输送到了笔尖的朱砂中,谢千言天花板上缓慢而精准地勾勒出精细繁复的解阵阵法。 即时进行的解阵、布阵免去了阵法誊抄的步骤,能省去大量的时间,但这意味着阵法师必须同时兼顾高速演算与妖力输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解阵阵法完成到四分之三时,谢千言的动作渐渐迟缓了下来。 怎么回事……谢千言咬紧了牙,想要控制住手腕不自觉的颤抖,然而身体中有某种陌生的热意如沸腾的岩浆般,开始顺着他的血液在体内缓缓游曳。 “啾啾!啾啾!”偏偏这时,方才一直安静跟在他身后的鸩鸟突地发出了欢快的鸣叫声——语气神似远远发现了归来主人的小狗。 “呲!”谢千言终究还是笔尖一颤,朱砂斜斜划下——解阵失败! 谢千言粗略地将千衍笔与剩余的朱砂一股脑扔进了乾坤袋中,踉跄着往楼梯下走去。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恐惧,哪怕今天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变故,但他的判断向来很少出错。 虽然不知道监控室中的那两个人属于哪方势力,但他们的对话中却有着明显的漏洞。如果慕言与谢鸩当真毫无关联,那他可能还真的会怀疑谢鸩是不是确实只想要自己的尸体、而千方百计地想要灭掉他的灵魂,但慕言如果真是谢鸩假扮——暗处的那股势力当他是瞎子吗?他是没有过感情经历,但又不是感情白痴,难道不会自己分辨慕言眼中的情感是真是假? 阵是解不开了,但只要面对谢鸩时不把他的心魔惹出来,那么自己还是有很大把握顺利获得自由的。谢千言在心中冷静地分析着,身体里的异样却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汗水一点点爬满了他的额头。 “砰!”楼梯处的大门被重重砸开,谢千言微微仰着头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注视着那个慌慌张张冲进来的青年。 他应该是冒着雨赶过来的,白色的云纹长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极度消瘦的身躯。 黑色的长发明明被一根玉簪整齐的盘在头顶,却因被雨水打湿而黏在了脸侧和脖颈的皮肤上,显得他更加狼狈。 谢千言没有开灯,两人在黑暗的房间中视线相交时,不大的客厅中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只有无情的雨水还在顺着天花板上的那方缝隙砸进来,发出淅淅沥沥的噪声。 “师、师父……”谢鸩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谢千言,动作有些迟钝地反手扣上了背后的石板,随即一步、一步地顺着楼梯往客厅中走来。 当他自觉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后,谢千言难得主动移开了视线。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暗红色云锦长袍,广袖下的手指缓缓陷进了掌心。 谢千言心中有一万个冲动提剑直接杀了谢鸩,可惜他不能动手。 因为打不过。今非昔比,四百年过去,他的仇人现在是炼虚初期,放在当初那个人才辈出的修真界,实力也足以成为一派宗师,而他却还停留在原地,修为仅在元婴初期。 “师父——”谢鸩又低低地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父,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谢千言淡淡地道:“闭嘴。” 谢鸩像是有些害怕地颤抖了一下,不敢再开口。 谢千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心中头一次涌起了对实力的浓烈渴望。如果他当年修炼时再上点儿心,少把时间放在赚钱、养孩子之类的屁事上,是不是就不会被动至此?!明明面对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他却只能畏手畏脚的准备谈判、生怕把对方惹火了……实在是可笑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谢千言终于彻底酝酿好了情绪,平静地开口道:“谢——鸩儿,我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老实告诉为师,你的心魔到底是因何而起?按理说你是天生道体,根本不该遇到心魔。” 当谢千言说出“鸩儿”二字时,谢鸩原本黯淡的眸子里便燃起了点点光芒,似乎心里的畏惧骤然减少了许多,听到后面的问题后,他犹豫了几秒,便嗫嚅着道:“我心魔的魔种应该不是自然产生,而是被别人刻意埋下的,但我追查了许久,也没能查出自己是被谁暗算了。” 谢千言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好吧,既然是外来的魔种——那,先前的事情就算了吧。鸩儿,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得找徐袤他们帮我看一下。” 说着,谢千言便状似自然地站起了身来,往楼梯口走去。 谢鸩愣了几秒,紧跟着站起了身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千言身后,声音里既有着抑制不住的狂喜,又有着真切的担忧:“师、师父,你哪里不舒服?我先帮你把把脉好不好?你看、我这么多年把你的身体保存得这么好,我专门去学习了医术,而且、我一直很了解你的身体状况……” 谢千言尽量用正常的步速踏上楼梯,温和地敷衍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不用了,你知道我是妖修的吧,你们修真者的医术体系和我们不一样。” 谢鸩却并不配合,语气中满是担忧:“没有啊,我研究的就是妖修的医术,师父你是哪里不舒服?我先帮你看看,万一是灵魂没能适应好身体就糟糕了。” 谢千言已经走到了出口处的天花板下,他抬头扫了一眼——因布阵者谢鸩本人的到来,这阵法暂时停止了运转,但他身体里的异样还在越演越烈,勉强维持住表情和声音不露破绽便已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要是此刻伸出手去推那道石板的话,他手指的颤抖必然会暴露。 谢千言转回身,低头对着谢鸩露出了一个温柔宠爱的笑容,哄劝道:“鸩儿,来,帮为师打开这道石板。” 谢鸩的脸立刻有些红了,下意识地就道:“好,师父你等一下。” 楼梯并不宽,谢千言侧了侧身,谢鸩才勉强站了上来,肩膀挨上了谢千言的胸口。 谢千言牢牢盯着谢鸩的手掌,眼看着他已经用力掀起了一条缝—— “等一下,外面还在小雨,师父你身体不舒服更不能淋雨了,你先施个避雨咒吧?”谢鸩关切地道。 谢千言:老子要是还有力气施咒,至于让你来推这区区石板吗!? 谢千言艰难地维持住了表情,干涩地道:“我妖力运转还不是很顺畅,你帮个忙吧。” “现在还不顺畅吗?”谢鸩忧虑地问道,“难道灵魂真的没能顺利适应身体?我还是帮你把个脉……师父,你身上为什么这么烫?怎么了!” 瘦削而苍白的青年的眼睛里出现了明显的惶恐,忍不住伸手去抓谢千言的手腕,“师父你先不要出去了,这里面放了很多有助于返魂的灵器,如果在这里你都没法适应身体的话——” 谢千言将手腕快速背到了身后,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壁,继续微笑道:“没关系的鸩儿,我们先出去吧。”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青年到底是意识到了不对劲,身体僵了僵,放软了声音,小声道:“师父……你,是不是没有原谅我?” 就算被发现了端倪,谢千言还是冷静地笑着回答道:“我原谅你了啊。” 谢鸩垂下头,谢千言正想催促他一句,却突地被用力抓住了手腕。 “师父……你看,你的手心都被掐出血了,痛不痛?”谢鸩轻轻抬起眼睛,盯着谢千言问道,“你忍得很辛苦吧?” 第22章 这是打算撕破脸了 谢千言也冷下了神情“鸩儿啊,为师的原谅你看来是不想要了非要我说难听的话你才肯信吗” 谢鸩的脸色本就十分苍白了,此刻更是惨白到了极点,“我要来原谅又有什么用师父,只要你顺利踏出了这栋别墅,我就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你了是吧” 谢千言淡漠地道“得了,所以你现在是要怎样又想要杀了我,还是准备把我在这里关一辈子” 谢鸩不答,扭过头,拽着谢千言的手腕往下走,“我先替你把脉,你的身体不对劲,体温太高了。” 谢千言体内的热意确实在急速的加剧着,几乎就快到了失控的边缘。更可怕的是,当谢鸩的手掌贴上他的手腕时,他心中竟然传出了一股深深的渴望像是在沙漠中被烈日炽烤到濒死的人终于被喂了口水一般,只拼命地想要更多、更多。 谢千言心中的烦躁也随之攀到了顶点,他用力挣了挣,本以为必然徒劳无功,没想到却真的挣开了 谢千言只怔了一瞬间,便飞快地后退几步,拼命推向石板他知道了,他反应过来了,自己、td撞上发情了 自己不是还有一年才会发情吗艹,他旁边现在只有谢鸩 身体里的妖力似乎是因方才接触到了“水源”,所以当即从一滩死水变成了汹涌的瀑布,竭力渴望着被释放,谢千言不费吹灰之力掀开了石板,瓢泼大雨眨眼间将他浇透。谢千言无暇顾及这些,只想赶快远离身后的煞星。 谢鸩被挣开时原本还有些颓丧,有些迷茫地看着谢千言的背影,几乎想着要不让师父走算了,因为谢千言刚才的话戳中了他的担忧,他也害怕自己又陷入心魔中把师父给杀了。 可偏偏今天是个大雨倾盆的夜晚,谢千言的衣服被打湿后便紧贴在了身上,仰着头的谢鸩一眼便发觉了谢千言那团异样的形状前几天才被慕容端华科普了妖修发情知识的谢鸩,马上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师父、师父这么急着要走,是为了去找人上\床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的一瞬间,谢鸩的眼睛便红了。手指快速掐出法诀,境界的巨大差距将谢千言瞬间拦下 谢鸩死命握住谢千言的手臂,将他扯回了自己身边,同时一柄天级灵器从乾坤袋中飞出,将阵法失效的石板又封了个严严实实。 “师父你发情了是不是”谢鸩带着谢千言直接挪移到了他准备好的主卧中,急促地喘着气问道,“是不是你想去找谁谢秋还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只要不是我就行” 谢千言闻言,心中的怒火混着极度的烦躁一并爆发了出来“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放开我” 谢鸩仿若未闻,用力将谢千言往床上推去“师父、师父、师父”他不断地念着谢千言的名字,一次比一次大声,直到谢千言被他压倒在了床上,他才颤抖着停了下来,跨坐在谢千言的腰上开始抖抖索索地解腰带。 谢千言惊怒地抽出了长剑,毫不犹豫的砍向了谢鸩的脖颈。 谢鸩一把握住了剑刃将之夺下,接着飞快的在谢千言丹田处按了一掌,禁锢了谢千言的妖力。明明每个举动都迅速而有效,他的身体却还在不停地发着抖。 他眼神恍惚而执拗,盯着谢千言一字一句地,笑着道“师父,来,我们来做\爱。” 谢千言只觉得喉间的鲜血都快要气出来了,偏偏身体却还在同他作对,脑海中的欲\望疯狂叫嚣着想要发泄、想要占有。 苍非蓝蓝苍非蓝蓝 当谢千言终于彻底恢复清醒时,他已经有些失去时间概念了。 凌乱的床铺上,瘦骨嶙峋的青年满身都是青青紫紫的印记,蜷缩在靠墙侧的位置,与自己隔了挺远。 谢千言烦乱地揉了揉眉心,没有思考太久,拉开被子准备下床。 可没想到睡袍被拽住了,谢千言扯了扯,发现谢鸩虽然睡在角落,手里却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谢千言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但他的妖力还被封着,乾坤袋也打不开,只能缓慢而小心地探身过去,将衣角抽了出来。 先前那件暗红色的长袍已经脏得不像样了,谢千言拉开这间主卧的衣柜,发现里面挂满了自己尺寸的衣服。每一件都很漂亮,也很昂贵。 谢千言随便拿了一套,开始争分夺秒的穿衣服。 “师父”然而谢鸩还是被惊醒了,他迷糊地在谢千言原本衣角的位置摸索了几下后,立刻睁大了眼睛,神情慌乱地坐了起来。 谢千言面无表情地边系衬衣扣子,边道“你醒了,请问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托你的福,我的发情期已经结束了。” 谢鸩闻言,先是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垂下了头道“当然我帮你解开妖力。”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没有找到蔽体的衣物,便只好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半跪着挪到了床边。 谢千言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头也不抬地替自己去掉禁锢、然后整个人再次蜷缩进了红色的被子里,连脑袋也蒙住。 谢千言心中一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弯下腰去将他脸上的被子给拉了下来。 俊秀的青年没有反抗,受死般闭紧了眼睛,任由谢千言打量自己。 “你倒是好笑,发疯时不哭,被艹时不哭,这会儿倒哭起来了”谢千言抬手挑起了他的下巴,“等我来杀你你时,你会不会哭” 谢鸩无措地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用极轻的声音道“我好痛,师父。” 谢千言。 谢千言诧异到笑了出来“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谢鸩一点点睁开了眼睛,竟然小声而认真地道“我知道你早晚会杀了我,没关系的,师父,啊要不这样吧、你这会儿就把我杀了因为你今后一定不会再忘了我了,而且我身体里现在还有你的东西就这样死在你面前,我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好的死法。” 谢千言缓缓松开了捏住谢鸩的下巴,半晌道“你真的已经疯了。” 谢鸩点了点头“嗯,我早就已经疯了。”说着,他又试探着拉住了谢千言的衣袖,“真的,师父,我没有开玩笑,你很想杀掉我的不是吗我知道你的处事原则的,一报还一报,一命还一命,师父,杀了我吧。” 谢鸩就仿佛是觉得自己想到了个绝妙的点子,甚至从乾坤袋里拿出了长剑“用这把剑吧它身上的煞气非常重,保证我死了过后连轮回都没有办法入。” 谢千言接过了浓黑色的长剑,谢鸩说的没错,上面的煞气浓郁到了实质,若将它送进修真者的丹田中,不但能快速结果对方的性命,连灵魂都会遭受污染,永生永世无法从世间消散。 谢千言将长剑举到眼前,懒散地打量着,问道“你不是很想要我爱你吗死了过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谢鸩怔了怔,竟然笑了出来,弯着眼睛道“不,师父,我很爱你是真的,我受不了你喜欢其他人也是真的,但我其实很清楚,你怎么可能爱上我呢所以一直以来就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你不能喜欢上别人,一个是我能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谢千言正想说“第一个愿望还好说,你的第二个愿望就放弃了吗”,但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第23章 关系转变时 这家伙是想变成冤魂跟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吗?! 谢千言将手里满含煞气的长剑收到了自己的乾坤袋中:“请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法器?” 谢鸩眼巴巴地盯着谢千言道:“还有很多……师父,你现在的修为比我低,你要是用其他武器杀我,我也可以自己给自己补一刀的。” 谢千言:“……我还是等我修为上去了再来杀你吧。” 谢千言没好气地提步要走,青年却裹着被子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等、再等等,师父,你是要找地方闭关去了是吧?” 谢千言看着谢鸩身披红被子的可笑模样,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对啊,怎么?” 谢鸩笨拙的捏了捏胸口的被角,走到床边凌乱的衣服堆前弯腰翻找:“等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谢鸩身高有一米八二的样子,比谢千言矮了小半个头,这会儿横披着被子躬下腰,苍白细瘦的小腿便整个露了出来,脚腕上的淤痕清晰可见,谢千言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竟发现有一丝白色的粘液顺着谢鸩的小腿内侧缓缓淌了下来。 谢千言:“……”艹! 这时谢鸩总算在那堆衣服里找到了一个轻薄的手机,期期艾艾地递给谢千言道:“这个手机你拿去用吧,支付宝什么的都绑定好了,里面还安装了浩然门开发的道修联盟APP,账号是最高权限的,你应该用得着。” 不知为何,长年心如止水的谢千言此时心头又涌起了一股烦躁,他看了看谢鸩手里的黑色智能手机,又将视线移到了谢鸩的小腿内侧,第一次有点痛恨自己的种族。 谢千言已经确定自己是九尾狐了。种族血脉中的传承已经在身体成熟之时彻底解开了封印,这种原本应该生活在青丘之国的妖狐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重要知识全数涌进了脑海中,包括他之后的发情期将分别出现在第三年、九年、二十七年……直到二千一百年左右,他的剩余八条尾巴将陆续长出,真正成为“九”尾狐。 而作为天生自带魅惑属性的狐族一员,九尾狐在欢愉之事上的热情从来都只次于龙族与蛇族,不管是雌狐还是雄狐都有着旺盛的精力,未成年时也就罢了,身体暂时不会出现冲动,可一旦开荤了……发情期不过是增添他们情趣的点缀罢了,贪欢的身体哪里是几年的一次发情期能够安抚的?就跟人类成年男性似的,本能如此,常年憋着不进行定时纾解的话,身体容易出毛病。 谢千言没有接过谢鸩递来的手机,沉默几秒,抬手用力捋了捋耳边的长发,低沉道:“行了,我改变主意了,谢鸩,你跟我结契。” 谢鸩呆了呆,迷茫地看着谢千言道:“什么契?” 谢千言抿唇道:“你不是想跟着我吗?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结主仆契约,你有三分钟时间考虑,不愿意就算了。” 谢鸩反应了两秒,似乎是明白了过来,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我愿意!但、但是……师父你能不能答应我……跟我结为主仆期间,不要跟别人结为道侣?” 谢千言心想我找你就是为了发泄欲望,免得再大费周章地去勾搭女人,如果我当真哪天脑子抽了想同别人结为双修道侣——那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你踢走啊。“好啊,可以答应你。” 谢鸩闻言,眼里的光芒明亮如星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取出了一柄小刀,问道:“好!好……那师父,我现在就取心间血?” 谢千言点了点头,随手划落自己的一截黑发,看着谢鸩运起灵力护住心脉,将薄如蝉翼的小刀利落的刺进了心口位置,刀背的血槽上很快渗出了一道血迹。 谢鸩将小刀抽出来,满含期待地递给了谢千言。 谢千言默不作声的接过来,修士之间的结契行为,本质也算是阵法的一种,谢千言用黑发蘸着血液在地上绘了手掌大小的一方阵法后,伸手握住了谢鸩的手,一同覆盖在阵法之上:“发誓。” 谢鸩道:“谢鸩,又名慕容铮,今日此时自愿与谢千言结为主仆,听从谢千言的一切命令,不得忤逆,不得背叛。” 谢千言颔首道:“谢千言允诺直到与谢鸩解除主仆契约之时,期间不与他人结为道侣。” 阵法上红色光芒亮起,厚重的烙印浮现,往谢鸩的胸口印去,而谢千言则没有迎来任何标记。 主仆契约,约束的主要还是成为仆人的那一方,由于契约的不平等性,需要结契双方均自愿宣誓,就算是在四百多年前那个修真界繁荣的时代,也很少有人愿意接受这种契约。 但这对于谢鸩来说,却像是天大的喜事,结完契约后眉眼上都漾着笑意。 谢千言伸出手,拉开了谢鸩裹在身上的被子,谢鸩还以为谢千言是要看他胸口的烙印,笑着任由谢千言动作道:“谢谢师父。” 谢千言却将被子一把扯落,打量了一眼青年瘦削而满是淤痕的赤\裸身体,挑剔道:“先把这次的伤养好,再赶快长点肉起来,你的身材……实在是太差了。之后每隔半个月陪我上一次床,知道吗?” 谢鸩睁大了眼睛望着谢千言,脸上竟然渐渐浮起了红晕,不可置信地问:“这、这么好的吗?” 谢千言简直无言以对,自己这几天艹他时基本算是刻意虐待了,这还叫好? “手机给我,”谢千言简短地吩咐道,“我半个月后来找你,到时候——希望你已经把自己手里的人清查干净了。” 谢鸩忙不迭地应好,顿了顿,又问道:“师父,那些事情……你都清楚了吗?” 谢千言挑眉道:“慕言?杀手?还是阻挡魂体的白蛛网?” 谢鸩干涩道:“对、对不起。我先前以为如果一直用慕言的身份留在你身边的话……你说不定会……”喜欢上我。 谢千言知道谢鸩不敢说出口的是哪几个字,淡淡道:“我清不清楚不重要,你自己清楚就行了。你欠我的一条命,暂且记在那里,等哪天你对我彻底没用了,我会把它讨回来的。至于你帮我度过了发情期的事情……就用我当年养育你的恩情来抵,如何?” 谢鸩慌忙摇头:“不、不用了,我是自己非要拦住你的,占便宜的是我。师父,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永远不会忘。” 谢千言嗤笑一声:“行了,你闭嘴。我们俩的账就先这么算。” 谢鸩便不敢再说话,赤\裸着身体默默的站在原地,看着谢千言的背影从眼前消失。 等谢千言完全脱离了他神识所及的范围,谢鸩终于动了动身体,给自己随便披了件衣服,在床边坐下。 他无意识摸着自己胸口的烙印,脸上渐渐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而彼时,谢千言已然回到了徐袤等人所在的B市郊区民宿外,他在大约两百米开外的位置解除了隐匿身形的法诀,稍稍理了理及腰的长发,缓步走到了民宿门口。 民宿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坐在柜台前玩手机,听到动静抬头道:“你好,本店正在重新装修、修修——先生您好!我的房间可以让给你住!” 谢千言:“……”挺久没有遇到这种待遇,竟然都有些不习惯了?谢千言勾唇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没事,我是来找人的,徐先生他们三位还住在这里是吧?”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在的在的,前几天下暴雨,我们这儿的窗户被雷劈了,他们受了点轻伤,我就留他们住下来了,就在二楼201、202,先生你上去吧。” 谢千言又笑了下:“好的。” 恰巧此时,楼梯上一个高挑俊秀的少年走了下来,正说着:“老板娘老板娘,我买包——”他的话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晚点儿没有来得及更新的话,二更就推迟到明天早上哦!幸好碰上了周末,早上也可以码字~~~以及,谢谢亲们的关心!蠢作者这几天确实不敢熬夜了,今晚还是早点睡,赶快把病彻底养好【躺平嘤】 第24章 引蛇出洞时 谢千言觉着谢秋这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好笑:“小朋友,你好啊?” 谢秋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苹果,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您您您、您一定是谢先生对不对?!” 谢千言颔首笑了笑,提步向他走去:“你买了东西先回房间等我,我先和徐袤他们说点事情。” 谢秋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好的好的!” 两人在楼梯上擦肩而过,谢千言经过时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高考分数下来了吧?待会儿把你准备填的学校给我看看。” 谢秋侧过身仰头看着谢千言,眼里闪着敬仰感激的小星星:“嗯嗯!谢谢谢先生!” 谢千言上楼去敲响了徐袤和巫尔涯的房门。 他们早已通过神识发现了谢千言的存在,毕竟谢千言现在已重新拥有了元婴初期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不可能不提前警戒。 巫尔涯照例穿了件黑T恤,黑色牛仔裤,打开门后怔了怔:“死狐狸,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谢千言轻咳一声往房间里走去,“什么不一样了?四百多年没见过我的原身,感觉有点陌生?” 此时正是清晨阳光明媚的时候,徐袤正坐在落地窗旁的小茶几边喝茶,抬眼打量了谢千言一眼,脸上便露出了奇异的表情:“千言你——” 谢千言到徐袤对面的布艺沙发上懒散的斜躺下来,打断道:“好了好了,说正事!我返魂那天晚上,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徐袤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当时你挂断电话没多久,我们这边便也来了两个化神后期的袭击者,但没打一会儿,慕言就过来了,匆匆忙忙地给我们道了歉、并塞了一堆贵重的伤药后,就跟我们说他其实是谢鸩,而你应该已经返魂了。” 谢千言点了点头:“然后呢?” 巫尔涯毫不避讳地走过来坐到了徐袤怀里,接着道:“我们当然还是不放心你的安危,万一谢鸩又发疯把你怎么着了呢?但当时我们确实也受了点伤不方便动弹,他便与我们定下了七天的时限,并将‘慕言’身上的别墅出入权限转移给了徐袤,如果七天后——也就是今晚上你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去找他要人。” “多谢你们了,”谢千言由衷的道谢,“你们的伤没问题了吧?” 徐袤将脑袋放在巫尔涯的肩膀上,笑道:“已经好了,所以千言,现在该跟我们说说你的事情了吧?” 谢千言不自在地道:“我和谢鸩……嗯,定下了主仆契约,这样就算他再发疯我的安全也有保证了。” 巫尔涯怔了怔,直白地问道:“你都和他上\床了,还定的是主仆契约啊?” 谢千言:“……”这是怎么被看出来的?! 巫尔涯话说出口后,好像也觉得不太恰当,脸上虽然依旧是一片冷漠,耳朵却红了起来,强作镇定地道:“呃,这可不怪我口无遮拦,你自己去卫生间里照照镜子,死狐狸你眼梢里……那股艳丽餍足的劲儿……咳咳咳!” 谢千言竟无法反驳:“这、这么明显的吗?”所以、方才谢鸩肯定也发现了?怪不得他敢跟自己撒娇说“我好痛,师父”? 徐袤见状开口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这几天千言你是碰到了发\情期对吧?嗯,接下来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谢千言闻言,脸上显出了几分严肃,他将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道:“谢鸩的手下里出现了奸细,有第三方势力在掺和我们俩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应该是嗅到了返魂香,灵魂才会突然离开谢秋的身体——但返魂香是哪里来的?那时房间里只有我、谢鸩、还有那闯入者,谢鸩巴不得我永远不要返回原身,所以,多半是那闯入者点好了带进来的。” “对,而且你去到谢鸩的别墅后,肯定还遇到了谢鸩设来阻拦你返魂的关卡吧?那又是怎么解决的?”徐袤凝眉问道。 谢千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实际上到了别墅后,一共出现了两个疑点:一是究竟是谁趁我进别墅搜查时,悄无声息地替我解决了阻拦返魂的白蛛网;二是别墅三楼的监控室中,正好有两个谢鸩的手下在谈论我俩的事情,尤其是那个被称作‘王哥’的主管,很明显有些话是在恶意扭曲事实。我刚才已经提醒谢鸩清查自己的手下了,半个月后我会去问问他得到的供词。” 徐袤思索着道:“谢鸩他现在作为浩然门的掌权人,虽然门中的两位副门主、七位长老手中也颇有实权,但他对浩然门的掌控力绝对毋庸置疑。就算他手里私人的势力不算庞大,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奸细渗透的。按你刚才的说法,那天晚上谢鸩的手下里至少有三个背叛者,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了。” 谢千言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点头道:“对,所以这方势力多半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而且现在敌在暗我在明,首先得要搞清楚他们的目标到底是我、还是谢鸩,亦或是我们两人。” 巫尔涯明白了过来:“所以你就丢下自己的新任小仆人,单独回来找我们了?” 谢千言:新任小仆人又是什么鬼?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巫尔涯揶揄自己的调调,从善如流道:“对啊,我就回来寻求巫大歌星您的庇佑了,希望您看在我和你老公朋友一场的份上,暂且收留我两天。” 巫尔涯:“……等等!谁是谁老公!死狐狸你说清楚!” 徐袤赶忙搂了搂巫尔涯的腰:“好好,二丫是我老公,是我老公——千言,那这半个月你是先和我们在一起吗?” 谢千言耸了耸肩,道:“那方势力做了那么多事情,总要来验收验收成果的,估计近期就会伺机动手……我的当务之急其实是寻找洞府闭关,趁身体真正成熟赶快提升实力。若敌人目标真是我自己,我就只有到浩然门的地界里去闭关才相对安全一些;若敌人的目标是谢鸩,那我就自己再寻个山头。” 巫尔涯嘲讽道:“死狐狸你还是这么绝情啊!你把谢鸩从小养大,现在还上了人家,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巫尔涯说着,顿了顿,又道,“而且难得他这么喜欢你,你可以考虑考虑和他在一起啊?” 徐袤微笑着插话道:“好啦二丫,这是他们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而且谢鸩总得为当年的错误付出代价的,对吧?” 谢千言早知道他这两个朋友,做徒弟的巫尔涯表面冷漠,却是个嘴硬心软的,内心情感也比较丰富,而当师父的徐袤,表面上温柔有礼,看事情却相当清醒理智。“不说谢鸩了,这几天就再次叨扰你们了。欠你们的人情,今后随时可以来找我讨要。” 巫尔涯道:“接下来半个月我都会在B市筹办我的演唱会,B市星华大厦的顶楼有我一整层的住房,平时来的人很少,你跟徐袤都可以呆在那里修炼。吃过午饭我们就动身?” 谢千言点头道:“好的,多谢了。那我这会儿去找谢秋说些话。” 提到谢秋,巫尔涯笑了起来:“好啊,你去吧。他大概会告诉你一个让你‘惊喜’的消息。” 谢千言:“……你嘴里的惊喜可没法让我放心。” 这边谢千言推开了谢秋半掩着的房门,那边,谢鸩别墅的客厅里,气氛一片凝重。 谢鸩今天没穿往常的白衣,身披一件黑底烫金兽纹长袍,乌黑的长发整齐的束在玉冠中,坐在客厅主位的红木太师椅中,苍白的脸上,眼神冷冽:“王兴权,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王兴权——也就是王哥,形容狼狈的被绑缚着跪在客厅中央,身后还站了两个黑衣的暗卫看守。而他背后两米开外,那天与他一起在监控室中值班的小叶也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满脸恐惧。 王兴权用力朝谢鸩磕了下头:“主上,兴权对不起您的栽培之恩,来世……” 谢鸩动了动手指,几道无形的气劲掐住了王兴权的脖子,卸下了他的下巴,并将他的灵力也整个封住了:“想自尽?甲一,搜魂。” 王兴权左后方的黑衣人点了点头,正要动手,变故突生。 毫无征兆的,王兴权的胸口处爆出了一团黑色的虚影,伴随着恶臭的气味,丝丝缕缕的在客厅当中弥散了开来。 谢鸩手一拢便制止住了虚影散开的趋势,将之在半空中揉成了一团浓黑色闪着珍珠光泽的物事。 甲一是跟了谢鸩最久的暗卫,也最清楚谢鸩的身体状况,见状他眼中出现了一抹惶然,焦急地望向谢鸩:“主上,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更新时再一起回复大家的评论哟,给亲们挨个比心心!~~~ 第25章 遭遇谴责时 谢鸩抬手止住了甲一未出口的话语,“行了。把王兴权的尸体检查一遍。” 甲一只好点点头,与甲二各自戴好手套,将趴倒在地面上的王兴权翻了过来,脱下他的衣物开始逐一检查。 “禀告主上,王兴权死于心脉破裂,除胸口的血洞外再无其他外伤,身上也没有出现其他异状。”很快,甲一回禀了验尸结果。 谢鸩蹙眉,沉吟片刻后道:“甲一,给你们甲字队三日时间,将此处别墅的阵法、监控、每个人的通讯记录,全部筛查一遍。一周前的夜里与王兴权里应外合的必然还有一人,你们至少要确定那人当时是埋伏在别墅外部,还是……就藏身在我们当中。” 甲一与甲二双双躬身抱拳,恭敬地应道:“是!主上。” “嗯,下去吧,”谢鸩淡淡地道,“至于其余相关人等,按规矩处置。” 跪在堂下的小叶抖如筛糠,哀求道:“求、求主上原谅属下一次!” 没等谢鸩答话,甲一便主动给了小叶狠狠一脚:“住嘴!当初你父亲求着我把你带进主上的队伍中,你可是自愿签的协定。现在犯了错,又没有要你的命,怎么连丁点儿代价也不肯付吗?” 小叶面露菜色,苦道:“是、是……” 谢鸩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掐了个法诀挪移回了冰窖中。 他已将冰窖中的聚寒灵器悉数撤去了,换上了通风采光的阵法布置,客厅的天花板成了天井般的存在,明媚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室内。 谢鸩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盯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有些忐忑的拨通了谢千言的号码。 那边传来了男人极为冷淡的应答声:“喂,怎么了?” 谢鸩闻言,默默将自己体内的魔种有可能被他人引爆的事情憋了回来——总之他体内还有清平珠稳着,届时去找个地方悄悄死去的时间总是有的。“师父,我刚刚审问王兴权时,还没来得及搜魂,对方体内被他人种下的‘引子’便爆炸了,因此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事情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好。还有其他事情吗?” 谢鸩怔了怔,恋恋不舍地道:“没、没有了。”只是,我还想多听几句你的声音。 但那边一个字都没与他废话,“嘟——嘟——”电话中传来了盲音。 谢鸩将通话的录音仔细存了起来,随后走进了厨房,拿出了一堆蔬菜,挽起袖子开始下厨。 宫保鸡丁,糖醋排骨,红烧圆子,芙蓉蛋花汤。三菜一汤,全是谢千言喜欢的菜色。 谢鸩将手机的录音点开,一边反复听着谢千言低沉磁性的嗓音,一边强迫自己吃下面前的食物——他必须多吃一点,师父要求他半个月内长胖的。 而彼时民宿二楼中,谢千言刚挂断电话,便迎来了谢秋谴责的目光。 谢千言:“……怎么了?” 谢秋将泡好的红茶放到谢千言面前的小茶几上,自己则端着果汁坐到了对面的板凳上,清咳一声:“谢先生,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慕言……不对,谢鸩先生吗?” 谢千言对有恩于自己的人一向态度很好,点头道:“对,就是我那孽徒。” 谢秋喝了口果汁,嘴巴张开就想要说什么,但顿了顿,又讪讪道:“我好像没资格说先生哈?但、但您先前不是说,您的徒弟是您辛辛苦苦一点点养大的吗?” 谢千言不以为忤:“对,是我养大他的。”他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靠,笑着道:“谢秋,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介意太多,我可没那么小气。” 谢秋抬起眼睛看了眼谢千言的脸色,发现他的态度确实很宽容,便期期艾艾地道:“对不起,谢先生,我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但你们俩……算是亲人吧?感情又那么深厚,亲人间没有隔夜仇的。” 谢千言揉了揉额角,苦笑道:“我先前没跟你提起过吧?我前世……就是被谢鸩杀掉的。” “……啊?”谢秋呆呆地张大了嘴巴,“怎、怎么会这样?!那、那像这种血海深仇,可要怎么解决啊……除非一命抵一命?等等!莫非您前几天没回来,就是去把谢鸩杀掉了吗?” 谢千言撇了撇嘴道:“没有,一是我打不过他,二是我碰上发情期了。” 谢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哦,对……您是妖怪哈,咦——不对!那您、您是怎么度过……呃?!” “对,我跟谢鸩上\\床了,”谢千言平静地道,“所以,你觉得我们俩还算是亲人吗?” 谢秋目瞪狗呆,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那就不算亲人了吧,毕竟你们还要谈恋爱嘛!” 谢千言:……我TM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简单的试卷你都做不来了!脑子呢?! 谢千言没好气道:“谈个鬼的恋爱!我又不喜欢他。” 谢秋问道:“那你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要和他上床呀?” “被逼无奈,不发泄的话我的身体会错过最佳成熟时机。而且是他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啊,原来是这样哈,”听完,谢秋用天真的眼神发出了直指人心的质问,“可不管怎样,你们既然都上床了,那谢先生,你为什么不对你的徒弟负责呀?” 谢千言:“……!”不得不说,这话戳进了认同传统夫妻伦理观的谢千言的骨子里。 谢千言无法反驳,只能道:“好吧,道理确实是这样,我上了他,就该对他负责。但我绝不可能和他结为夫妻,因为我不喜欢他,而且他是男人,怎么能做我的妻、妻妻——” 说到一半,谢千言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他突然想起自己在S市时曾信誓旦旦的对谢秋说,自己是可以理解同性性取向的、而且如果自己孩子喜欢上了同性还会支持他…… 谢秋——他的恩人——兼他前世养父的子孙——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里果然已经出现了一丝不安和怀疑,谢千言只能按捺着绝望的心情,为自己当年违心的劝说买单:“……做我的妻子也不是不可以……总之,主要是我不喜欢他。” 谢秋微微松了口气,将手肘放到茶几上,支着下巴开始认真地站在谢千言的角度替他苦恼:“那谢先生你们现在的关系岂不是很尴尬?你不对他负责的话,感觉会有点不道德?但是你徒弟前世又杀了你,这种关乎性命的矛盾,感觉你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了……唉,好复杂,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谢千言虽然此前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对谢鸩负责什么的,但被谢秋提醒后,他到底也没法心安理得的说出“上了就上了,负什么责”之类的话——一方面,他虽然重生过后接连被谢秋、巫尔涯、徐袤等人硬生生掰弯了观念,勉强能承认同性之爱了,但另一方面,古时候的婚恋思想还蛰伏在他的脑海中,没有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中就真正转变过来。 难得感到有点茫然的谢千言,沉默了半晌后,闷闷道:“谢秋,要是你今后跟你喜欢的男生上\\床了,你会很想要他对你负责吗?” 谢秋一怔:“咦?我肯定会对他负责的呀!谢先生你放心,一旦我上了人男孩,我就绝对会负责到底!” 谢千言:……等等,谢秋想当的是上面那个?!谢千言情不自禁的想起S市高三那个黝黑壮实的少年,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咳咳!好了好了……确实,上床这种事情不比其他,且算作我欠了谢鸩一次人情吧。” “但是、谢先生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他吗?”谢秋看来是个恋爱脑——不,在这种曾经选择自杀的人面前,生命跟恋爱相比还真说不清哪个对他来说更重要。他还在给谢千言出歪主意,“我还记得前段时间的那些事儿,慕言对你真的很好呀,你要是和他谈恋爱,他肯定爱你爱到能给你摘星星摘月亮!多难得啊,有人对你这么深情。” 谢千言生无可恋的喝了口红茶,捧着杯子道:“谢秋,你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话吗?要是我再告诉你今天早上我让谢鸩跟我签了主仆契约,你是不是就准备撸起袖子骂我渣男了?” 谢秋:“……”他眨了眨眼睛,道,“什么是主仆契约啊?角色扮演?这么有夫妻情趣的吗?” 滚滚滚!主仆契约竟然能被理解成夫妻情趣!苍天!谢千言简直拿谢秋没有办法了,两人的脑回路根本沟通不到一起。可惜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他唯有忍下了心口的老血:“得了,随便你怎么理解吧。我不想说话了,你让我冷静冷静。” 谢秋赶紧乖乖的点了点头,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道:“谢先生,我知道你被徒弟单恋肯定感到很无奈。但是,作为一个万年单恋别人的人,我觉得不管怎么样,别人给你的喜欢都是他们的心意。只要这份心意是真诚的……” 谢秋说着,冲谢千言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那它就值得被尊重,不是吗?谢先生,别的不用勉强,但你对你徒弟的态度就稍微好一点吧?否则、否则真的会很伤心的。” 谢千言无奈地摆了摆手:“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只是按我向来的处事原则来说,既然我承认自己可能欠了谢鸩人情,我就不会再拿过于恶劣的态度对待他了。” 谢秋用力点了点头,用憧憬的眼神道:“嗯嗯!我知道的!谢先生你是个恩怨分明的好人!” 谢千言苦笑着将自己鬓边的长发撩到耳后。这种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对付。 说完了谢鸩的事情,谢千言又问了问谢秋的高考分数、志愿,和接下来的打算等等。 谢秋说他考了足足六百多分,准备报华国传媒大学,正在考虑读新闻、还是广告专业。 至于打算……“巫先生说我暑假可以跟在他身边做实习生活助理诶!”谢秋的眼睛里冒出了闪亮亮的小星星,“超开心诶!巫先生是我的前偶像呢!能跟谢先生你相遇我真的是太太太幸运了!” 谢千言心道巫尔涯这回口中的“惊喜”倒还真算个惊喜,有谢秋做巫尔涯的生活助理,他和徐袤联系巫尔涯确实会方便很多,而且还能让小孩儿这么开心。 吃过午饭后,徐袤便开车载着他们返回了B市市区,将巫尔涯、谢秋送到演艺公司后,徐袤和谢千言拿着门禁卡和钥匙先回了巫尔涯在星华大厦顶楼的平层住宅。 徐袤自觉地进了主卧,谢千言便随意找了间客房进去安顿了下来。 下午的时间谢千言全部都在修炼,妖身成熟过后的修炼速度果然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谢千言估量着至少快了十倍,只是……但愿那伙势力的目标不是自己吧。毕竟元婴期的修为在修真界虽然算是高手,但寡不敌众,还远远没有与一方势力硬抗的实力。 晚饭时分,四人一起吃了饭,谢千言刚回房间,便发觉自己的手机又响了。 毫不意外的,联系人又是谢鸩。 谢千言心情复杂地按下了接通键,不太自在地道:“喂?怎么了,鸩、儿。” 那边传来了“砰”的一声手机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手机又被仓促地捡了起来,青年清澈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师、师父,你……心情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脑子里没有恋爱这根弦的谢千言VS脑子里全是谈恋爱的十七岁少年谢秋 谢千言:我输了。 第26章 师父回忆时 谢千言倚靠在飘窗边,看着B市繁华的夜景回答道:“怎么,才对你冷淡了几天?你就不习惯了?” 谢鸩怔了怔,小声道:“师父,刨开你没什么感觉的这四百年,我也跟你分开十年了。” 谢千言“嗯”了一声,对于自己判断错误的事情,他一向不吝于道歉:“抱歉,那十年是我自以为是了,以为你在那边一定会过得很好。” “不不不,师父你不用道歉的!”谢鸩惶恐地道,“是、是我当时太弱了,而且什么都没有……既不敢向你表白,也不敢告诉你我想回来……” 谢千言撩起自己胸前的黑发绕在指尖把玩,刻意压低声音道:“所以现在这么胆大包天的,是觉得自己已经特别厉害了?” “不是的!”谢鸩的慌乱隔着电话都清晰的传递了过来,“我只是觉得自己,终于有资格追求你了。毕竟师父你那么好……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觉得没有人配得上你,别说我自己了。” 谢千言闻言,有些好笑的勾起了唇角。 谢鸩小时候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应该是他十二岁的时候吧,谢鸩的身体终于被自己养得差不多了,体质达到了同龄孩子的正常水平,肠胃也不那么脆弱了,不再需要他事事照料。 谢千言骤然得了许多空闲,便开始着手建立衍秀山庄。毕竟那时候找他布阵的人越来越多,而想要拜他为师的人也攒够了好几十号人——论人脉资源,他是不缺了,论财力,他也早就攒够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底,是时候发展属于自己的一方势力了。 新建的山庄一方面耽搁了谢千言大量的时间,另一方面,也引来了众多或敬仰、或爱慕“千衍魔尊”的女人们。 谢千言本人是不在意的,一律拒绝了事,但总免不了有人会把主意打到谢鸩身上,试图从他最宠爱的徒儿身上下手,博取他的好感。 谢千言看着谢鸩被各种魔女、妖女讨好,今天收到玩耍的物件儿、明天又吃上爱心午餐,竟还颇有些好玩儿,索性在自己阵法覆盖的地界里谢鸩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便没特意去管那些朝谢鸩献殷勤的女人,心说让谢鸩也享受享受被女人们包围的感觉好了。 谁知道没过几天,谢鸩就先受不了了。 那好像也是个明月高悬的夜晚,谢千言送走了前来运送建筑物料的商人,刚回到清邱小院,就发现谢鸩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谢鸩自从被捡回来过后就一直睡在谢千言卧室外的书房里,让他挪到隔壁客房去他不愿意,谢千言便也由着他了。 几年来,谢鸩大部分的学习都是在书房里进行的。最开始,谢千言把瘦弱矮小的小孩儿抱在怀里,手把手教他识字、发音,到后来,谢鸩坐起来够得着桌板了,谢千言便给他加了个座椅,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读书写字。 谢千言还记得谢鸩有一次读书,读着读着便犯困了,毛茸茸的小脑袋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越垂越低,直到“砰”地一声重重磕了下去,脑门儿恰好砸翻了手侧的砚台,“啪叽”——墨水溅了小孩儿满脸,把他变成了个黑糊糊的花脸猫,模样着实可爱。 那天夜里谢千言进到书房过后,就见谢鸩正襟危坐地呆在他的老位置上,一张小脸在照明灵石的映照下硬是拗出了苦大仇深的神色。 谢千言便笑眯眯的拉开自己的椅子坐到小孩儿对面,挑眉问他:“鸩儿,这是怎么了?” 谢鸩蹙着眉头,满脸严肃地道:“师父,我觉得有件事情我必须和您商量一下。” 谢千言笑着点头道:“好啊,什么事情?” 谢鸩咬了咬嘴唇道:“那些觊觎您的女人好讨厌哦,师父你把她们全部赶走吧!” “为什么觉得她们讨厌呢?”谢千言故意问道,“她们对鸩儿很好吧?” “好、好虽然好,”谢鸩腮帮子鼓鼓地道,“但是她们全都配不上师父!” “嗯?”谢千言一怔,没想到小孩儿会说这话,“鸩儿怎么会这么想?” 谢鸩认真地一条一条的道:“第一,她们都没有师父好看;第二,她们都没有师父温柔;第三,她们都没有师父聪明……” 谢鸩一脸正经地数出了足足十多条,谢千言越听越无奈,替他总结道:“好了好了,所以在鸩儿眼里,师父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完美的人是吗?” 谢鸩眼睛一亮,用力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没有人能配得上师父!” 谢千言:“……” 谢千言站起身来,倾身越过桌面用力揉了揉谢鸩的脑袋,好笑地道:“得啦,我的傻徒儿!师父真有这么好,早该到天上做神仙去啦!还在凡间呆什么呆?” 谢鸩拿脑袋蹭着谢千言的掌心,像小动物般,“总之师父快把她们全都赶走吧!” 谢千言收回了手背到身后,低头看着脸蛋还有点圆的小少年,笑道:“也不是不可以,那鸩儿给师父撒个娇?鸩儿长大啦,越来越不喜欢亲近师父了。” 谢鸩闻言红了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谢鸩面前,仰着头,眼睛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孺慕:“鸩、鸩儿才没有不喜欢亲近师父。”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抱住了谢千言的腰,埋着头闷声道:“师父是鸩儿最最最重要的人。师父,快把那些女人赶走……好不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最后三个带点儿撒娇语气的字眼, 谢千言笑了起来,温柔地摸了摸小孩抵在自己腰侧的脑袋:“好好好,都听鸩儿的。” ……一架渺小的飞机剪影从圆月下方掠过,谢千言回过神来,听着谢鸩还在对自己低声诉说道:“师父,鸩儿今天有好好吃饭,等你半个月后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定已经长胖了许多。” 谢千言轻声问道:“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鸩顿了顿,小心地道:“没、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有点儿想师父了。师父,陪我多说说话吧……好不好?” 谢千言伸手摸了摸玻璃窗上的月亮,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说吧,我不挂电话。” 那边,谢鸩得到了允许,紧咬着的嘴唇骤然松开,他的眼睛稍稍弯了弯,连忙继续道:“我、师父我今天晚上已经看过书了,看的是……” 这一次通话持续了十五分钟才结束。虽然中间谢千言还是没有跟他多说什么,但谢鸩已经很满足了。 他本来都做好了电话被直接挂断的准备——其实他知道自己不去打这个电话,才是最乖巧、最不容易让谢千言更加反感自己的做法,如果自己想要稳妥地追求谢千言的话,现在就不应该做出任何一种可能会让他厌烦自己的举动。 但是……自己这不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了吗?还是先抓紧时间同师父说说话吧,说一次,就少一次啊。 谢鸩躺在卧室中红色的被子上,将脸埋进了先前谢千言睡过的枕头里。 第二天清晨,旭日初升,星华大厦顶楼的住宅中,阳光已透过窗户撒了进来。 谢千言换了一身白色西装,正站在镜子前束自己的长发。 巫尔涯不耐烦地靠在他背后催促他:“好啦好啦,你已经够漂亮了!有这张脸、这副身材管着,你披头散发穿个麻布口袋都能转眼火起来走上人生巅峰!” 谢千言不以为意道:“既然要曝光,当然还是得认真一点。” “我又没有在夸张,”巫尔涯嘟囔了一句,“跟你说了,只要你跟着我到公司走一圈,拍几张硬照,明天全国人民都能认识你。” “嗯,没有怀疑你东家的炒作能力,”谢千言最后整了整袖口,提步走到巫尔涯身边道,“毕竟‘千衍魔尊’注重外表是出了名的,引出了暗地里的那股势力后,如果我暂时安全,我说不定还得要重操旧业换取资源的……总之人设不能崩。” 巫尔涯无言以对。“走吧。” 巫尔涯带着谢千言下电梯,乘上公司提供的保姆车。 谢秋已经勤快地替他们买好了早餐,“巫先生、谢先生,你们下来啦?哇哇哇!谢先生,您要不真的考虑转行吧!?您火遍大江南北觉得没问题啊啊啊!” 巫尔涯一边啧舌,一边接过谢秋递来的早餐:“小秋啊,你可是不知道,死狐——千言他以前就坐拥魔道第一美人的名号哦!” 司机师傅这时候也猛地拍了下大腿,扭过头来道:“咦!果然!——您就是传说中艳绝天下的千衍魔尊对不对?!晚辈闻名已久啊!您今天是要正式宣布重出江湖吗?哇,魔道这边已经许久没出现过阵法宗师级的人物了,肯定很多人想邀请您来着!” 谢千言:……我TM只想问“艳绝天下”是什么鬼?这些莫名其妙的形容词还能不能好了?! 很快,车辆平稳的驶到了天星演艺公司的楼下。 巫尔涯提前让他的经纪人齐哥放出了消息,联络各大媒体说是自己亲自挖掘出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优质新人,接下来准备倾力培养。 巫尔涯率先推门下车,在各路记者的□□短炮,与围观群众们的好奇目光下,回身冲谢千言露出了礼貌而不失揶揄的笑容:“小千,来,快下车给大家打个招呼?” 第27章 重出江湖时 齐飞做巫尔涯的经纪人许多年了,混到如今圈内人人都尊称他一声齐哥的地步,他自觉鸡生十分圆满——是的,他是一只鸡精,虽然没有巫尔涯好看,天资也不算太好,但他是一只有理想有尊严的鸡精。 昨天下午巫尔涯突然让他替一个名叫“谢千”的新人预热时,齐飞心里其实是想拒绝的。因为巫尔涯不仅不给他谢千的具体资料,甚至连照片都拿不出一张,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让他替这人炒作——实在太不尊重他的职业操守了! 但谁让巫尔涯是他手里最当红的超一线歌手呢。 大清早的,齐飞背手在公司一楼的大厅里来回踱步,忽然外面一阵喧闹,他脚步一顿转头望去,果然是巫尔涯的保姆车到了。 一层层的人群挡住了齐飞的视线,他只听得一波嚷嚷声平息过后,很快另一波快要将大门玻璃震落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 齐飞眉头一跳,正想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就见人群簇拥着往公司门口涌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谢千我会永远爱你的!——”闻风而来的安保人员将闲杂人等拦在了门外,就在沉重的玻璃门闭合的一瞬间,齐飞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高声表白。 现在的人类都是怎么了?开始流行见一面就表白到永远了吗?齐飞一边在心中嗤笑着愚蠢的人类,一边抬步朝依旧被记者围在当中的巫尔涯走去:“谢谢大家的支持了,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辛苦……喔喔喔喔!” 齐飞悚然一惊,直接被吓出了鸡叫!原因无它,当拨开举着相机、摄像机的记者们后,他终于得见了这位“谢千”的真面目——世间竟会有、这、这这这、这么美的男人?!啊、谢千?没错了没错了,他一定就是传说中那位!艳绝天下的千衍魔尊了! 齐飞震惊过后,脸上骤然挂上了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满脸红光地凑过去朝谢千言伸出了手:“您好!初次见面、久仰久仰!您放心,只要咱们通力合作,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事业的第二春,这是要到来了呀! 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冲他露出了一个纵然浅淡,但依旧艳丽逼人的微笑:“好的,那就谢谢齐哥了。” 齐飞被这把低沉磁性的嗓音扰得耳朵都要酥了,不禁心想这嗓子怕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可比巫尔涯的音色好多——不不不,打住打住,巫尔涯是走摇滚路线的,路子不一样!谢千言该被归类到男神路线去! 眨眼间齐飞脑子里就飞过了数十套打造谢千言的策略,不过今天的首要工作是先替谢千言拍一套用于宣传的硬照,“谢先生,来,咱们先上楼去化妆换衣服!” 齐飞笑吟吟的带着巫尔涯、谢千言、还有谢秋三人往电梯走去,围住他们的记者们却还不愿散去,争相问道:“齐哥!我们能跟上去拍点儿花絮吗?你放心,我们不加价!” 齐飞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了谢千言脸上,“这个……” “当然没问题,”谢千言随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神态轻松自然地冲着拍摄中的那些镜头道,“我很乐意。” ——齐飞感觉自己的老脸都快要红了,传闻说千衍魔尊原身是狐妖,肯定没错了!瞧这举手投足的,处处都透着万种风情啊! 齐飞心里想的是什么鬼东西,谢千言自然是不清楚的,他答应拍花絮是为了尽量增加曝光度,搭乘电梯上楼后,他也很配合的让服装师替他量了尺寸。 三十来岁的女服装师记下数据后,脸蛋红扑扑的拿出平板递给谢千言:“谢先生,我给您推荐这三套衣服,这套风格比较前卫的撞色西装、这套相对中性风的秋季休闲装,还、还有这个,古风刺绣款的宽松浴袍。” 谢千言大致浏览了一遍,笑着对服装师道:“好的,没问题。谢谢你了。” “好!那我马上联系赞助商送衣服过来!您稍等!”服装师一脸兴奋的跑走了。 巫尔涯上午暂时没有什么事做,索性便带着谢秋坐在摄影棚的休息室里看热闹,“哦!死狐狸你还真是不惜血本啊,这是要卖肉了?” 谢千言懒得理他,对谢秋道:“小秋,旧浪微博帮我注册好了吗?” 谢秋开心地点头道:“注册好了!谢先生,我是最先关注你的粉丝呢!” 谢千言失笑:“好的好的,谢谢小秋的捧场。” 谢秋握拳道:“谢先生你放心吧,要发在‘妖聚’APP上的文章我也撰写好了,就等着微博上你红了过后去爆料了~” 谢千言走过去拍了拍谢秋的脑袋:“辛苦小秋了,真棒。” 谢秋大概是被谢千言哄小孩子的语气闹得有点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的脑袋道:“先生不用客气啦。” 没过多久,服装师便将三套衣服拿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化妆师,她先就拿着那套黑底绣仙鹤的浴袍在谢千言身上比了比,语气兴奋地对化妆师道:“没问题的,没问题的,眼线和口红都可以走起来!要深红色的!” 化妆师也用力点着头,撸起袖子便对谢千言道:“好的!谢先生,那我们先去把妆化了!” 谢千言:“……好的。”第一次接触现代社会的化妆术,心里竟然有丝诡异的不祥预感。 华国B市时间中午12:30 ,正是广大网民们吃饭喝水刷微博的时间,关注着巫尔涯的迷妹们首先被“谢千”袭击了视网膜。 巫尔涯V: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师弟谢千,先放几张随手拍的花絮,正片将于今晚八点发表在他的微博上@谢千,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第一!先评论再看图!] [看小图是个长发GAY?缓存好了再看高清大图] [咦,难道尔涯大人终于找到他的小受受了吗] [再次声明!尔涯男神是我的!] [只有我觉得,这几张照片尔涯大人给P得太过了吗?太漂亮了吧,都不像个人了] [尔涯大大!我已经去关注那个谢千的微博啦,其实您想替师弟宣传说一声就行啦,不用费那么多时间替他P图哒] [已关注+1,尔涯大人有时间就多休息哦!] [那个……资深画图狗想弱弱的说一句……这图真·毫无PS痕迹啊!] [不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别的不说,你们看他的睫毛!浓密的可以裁下来当笔刷了!你们看他的鼻子!连鼻孔的弧度都那么完美!还有还有,他的皮肤,剔透如玉就是形容他的吧?太假了实在是!] [我一时竟分不清楼上是粉是黑] …… 很快,巫尔涯的微博下就因谢千言的照片究竟是不是高P版本掐了起来,而当评论快速增加到一万多条时,某家速度飞快的娱乐资讯大V为谢千发声了,并附带了一个长达三分钟的小视频。 娱乐通V:话不多说,大家感受一下这位即将红遍全国的帅哥的颜值吧!可以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了! 视频拍摄的是谢千言穿着撞色休闲西装与工作人员谈笑的场景,画面中,高大男人的长发松松挽在耳边,戴了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的气质懒散而随和,偏偏目光流转间,总像是带了丝勾人的魅惑。 毫无滤镜的小视频的说服力实在太强,当谢千言晚上八点将编辑好了的照片上传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微博已经有十多万的粉丝了。 不一会儿,手机上妖聚APP的推送消息也弹了出来:您关注的谢秋发表了文章《千衍魔尊?传说中的三界第一美人谢千言疑似重出江湖!》 不要问谢秋为什么会主动请缨用谢千言留在他手机上的账号发布软文,大概越是不了解谢千言的人,越能写出骇人听闻的震惊式头条? 不过谢秋写的这篇文章效果确实很好,短短半个小时后,谢千言的妖聚APP上就弹出了接二连三的私信消息。 “尊上?真的是您?” “千衍君,许久不见,您四百多年前替我布置的阵法至今运转完好,但我现在手里终于又有钱了,可否劳烦您替我升一下级?” “谢先生,您是不是刚重生不久,缺钱了吗?小女子对您的情意从未改变,加个好友我给您转账吧,不要去混那什么娱乐圈了,乌烟瘴气的!PS:奴家去年华国财富榜排名前一百,搞金融的,您缺多少钱尽管说!” …… 谢千言的记忆完全没有褪色,逐一将这些妖修里的老熟人对上了号——但挨个排除动机后,谢千言确认他们都不是自己想要引出的人。 灯火通明的B市繁华夜景下,谢千言盘腿坐在飘窗上,将手机放到了小木桌边,转而打开了电脑,登陆微博账号谢千V。 九张硬照下面的评论区早已被闻风而来的迷妹们占领,谢千言快速浏览完了过后,蹙眉在小桌板上叩了叩手指,复又打开了被轰炸了足足九百多条的私信。 照例略过想包养自己的、莫名其妙表白的、质疑他整容的……谢千言翻着翻着,鼠标一顿。 红色雪花飞呀飞:师父?!是您吗?您重生了对不对?! 第28章 师妹现身时 谢红雪?自从在徐袤处得知谢红雪早已失去踪迹多年后,谢千言便将她暂时搁在了脑后——他收养谢红雪时,她已经十三岁了,中间又有男女之防,表面关系倒是尚可,但这四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了……谁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 谢千言在键盘上敲打道:“红雪?是的,为师返魂重生了。许久不见,你过得可还好。” 那边很快回复道:“师父!红雪过得、过得很好,只是我太没用了,修为一直赶不上谢鸩,不仅没法替您报仇,连您的身体都没法夺回来……” “没关系的,你照顾好自己就好。” 那边顿了顿,又发来一条消息:“师父,您是‘返魂’重生的?那丧心病狂的谢鸩、竟然允许您复活吗?” 谢千言挑了挑眉,关于谢鸩对自己的心意,谢红雪到底知道多少……还有,当晚她与谢鸩遭遇时,两人间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争执,才使得谢鸩几乎将她虐杀至死? 谢千言避重就轻道:“不知道是谁暗中为我点燃了返魂香,还帮我解决了谢鸩设来拦截魂体的白蛛网,我得感谢那个人。” 谢红雪追问道:“那师父,您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你现在和谁在一起,安不安全?” 谢千言道:“我跟我以前的妖修好友在一起,还算安全吧。身体还行。” 谢红雪发过来了一个开心的表情,然后道:“那就太好了,我看到师父你发的照片了,你在B市是吗?为了躲避谢鸩对我的追杀,我现在定居在新加坡,手里还有点事情,下周一的样子我就来找你好吗?~” 谢千言看到这条消息后,勾起唇角道:“好的,我的手机号是139XXXXXX,下周你到了过后给我打电话吧。” 谢红雪立刻回道:“嗯嗯!终于又能见到师父了,好开心啊!师父,虽然有点害羞,但我真的好想你啊。” 她发这句话或许只是想卖个萌,拉近一下与谢千言的距离,但谢千言看完后却觉得有点一言难尽:羞涩?呵呵,我的小徒儿,四百年过去,你似乎……对为师还是有什么误解?【本作品来自主攻群:攻逢其盛扫文组整理,群号码:903899208,快快加入我们吧!】 谢千言虽然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过,但他向来无利不起早,之所以会把一个已知世事的小丫头从青楼里捡回来,同情心固然是有的,但主要原因还是看上了她的心性资质,想将她培养成今后衍秀山庄的副庄主—— 因为那时候的谢鸩实在是太糟心了,换了无数本魔道典籍,倾注他无数丹药法宝,修炼进度都还是慢得令人发指。挣扎了七年还是没有起色后,谢千言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再收一个徒弟的办法上。 于是他抽了足足三个多月的时间到凡间去游历,终于将谢红雪这个好苗子带回了衍秀山庄。 她是一个天生的修魔者。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利用自己的外表博取信任,表面天真,内心毒辣,能屈能伸。 谢千言混迹魔道数十年,妖魔鬼怪见得多了,谢红雪这个小丫头他还是降得住的。把她带回去后,他刻意装作没有发现她的伪装。任由她偷学、任由她觊觎衍秀山庄的权利——一切都正和谢千言的心意,还省了他费心教导的功夫,实在是太划算了。 所以,谢红雪方才说的每个字,谢千言当然都不会信。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只适合有共同利益时一起前进,可不适合遭逢困境时彼此依靠。 谢千言想了想,回复谢红雪道:“嗯,我也挺记挂你的。我很期待下周一的重逢。” 又像模像样的寒暄了几句过后,谢千言关闭了与谢红雪的对话框,继续翻微博上的私信……很好,再没有其他异常的消息了。 谢千言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他便关闭了电脑,又过了几分钟,谢鸩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师父!你、你今天……”刚接通,那边就期期艾艾地道,“你怎么想到通过娱乐媒体帮你宣传的啊,好厉害,好漂亮。” 刚和谢红雪聊完一通的谢千言,此时深深感觉与谢鸩对话实在是太轻松又不费脑子了,反正这傻孩子……当真心里全是自己。 不知不觉,今晚谢千言对谢鸩的态度又好了一些:“难得我这张脸能派上用场,况且抛头露面什么的……应当是最容易上头条的方式了。” 谢鸩认真地分析道:“对,师父真的很棒,师父哪里都很好!” 谢千言闷闷地笑了几声,“鸩儿,你在你属下们面前也这么说话的吗?” 谢鸩噎了噎,小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我就只在师父面前这么说话。” “你就不怕我嫌你幼稚?”谢千言一手搭在膝盖上,背靠着飘窗的墙面道。 “幼稚就幼稚吧,”谢鸩道,“不过师父不喜欢的话,我会努力改的。” 谢千言好笑地道:“这你要怎么改?来,给我换个你平时对别人说话的语气?” “嗯,”谢鸩噎了噎,努力回想,对属下的严厉语气?不行。对浩然门长老的客气语气?做不到。对慕容端华的平静语气?呃,试试?“师父,我爱你。”他用平静的语气说。 谢千言:“……” 谢千言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行了行了,不用再说了,你还是正常对我说话吧,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谢鸩大概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完后隔了几秒钟才继续道,“师父,那你明天还要出去做宣传吗?我感觉今天的效果好像已经挺不错了。” 谢千言回答道:“今天拍照的那个服饰品牌,邀请我这几天替他们正式拍一组广告片,酬金很可观,我索性就接了下来。” “啊,师父果然是永远都不会缺钱的,”谢鸩笑着道,又跟谢千言说了些没营养的日常琐事后,问道,“对了,师父,今天有可疑的人来联系你吗?” 谢千言顿了顿,道:“有一个,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还有,我们上过床的事,你没让别人知道吧?” “没有没有,师父你放心。”谢鸩连忙道。 谢千言“嗯”了一声,叮嘱道:“如果有人提起那天的事情,就说我返魂过后,又昏睡了七天,然后趁你离开的时候自行解阵离开了,知道吗?” 谢鸩闻言,忐忑地道:“师父,你是已经发觉了什么吗?” 谢千言笑了笑,温和地回答:“都还只是我的猜测,现在跟你说太多了可能会穿帮,我不会在凡间耽误太久的,放心吧。” 时间转眼流逝,谢千言轻松地完成了拍摄服饰广告的工作,顺利收到不菲酬劳的那天,正好是星期一。 夏季正午的太阳毒辣非常,窗外深绿色的广玉兰树上白花盛开,夏蝉声嘶力竭的叫着,搅得往来行人眉头紧锁。 谢千言戴了副墨镜坐在一家气氛高雅静谧的咖啡厅中,等着他的小徒儿现身。 “叮铃铃——”轻浅的风铃声响起,谢千言抬头,便见一位身材婀娜有致的美丽女子拖着行李箱向他笑着走来。 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修身连衣裙,波浪卷的长发染成了深咖啡色,耳边点缀了一个小兔子款式的钻石耳钉,看起来开朗又不失可爱。 “师父!”还隔了好几米,她便迫不及待地朝谢千言招了招手。 在吧台做咖啡的几个年轻店员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谢千言身上后,又赶紧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谢千言冲她笑道:“红雪,好久不见。” 谢红雪径直坐到了谢千言的身旁,然后好似当年穿着喜服准备与他拜堂时那般,自然而然地伸出了雪白的手臂挽住他:“师父!快把墨镜取下来吧,红雪想仔细看看您~” 她柔软丰满的胸脯紧紧贴上了谢千言的胳膊,谢千言淡定地回答道:“师父这几天太引人注目了,取下墨镜不太方便,或者我们换一个地方再聊?” 谢红雪闻言撅了撅嘴:“好吧,那换个地方再取~不过现在红雪想先休息一下,等我喝杯咖啡再走吧?” 谢千言微笑道:“当然可以。”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个看起来皮肤特别好的黑衣少年到店里来点了六杯咖啡,并要求外带。 当谢千言和红雪看向他时,黑衣少年也对上了他们俩的目光。 谢红雪将嘴唇凑到谢千言耳边道:“咦,师父,那是个道修呢!” 谢千言任由她越发大胆地贴近自己,温和地道:“是啊,不过师父的修为还停留在四百年前,红雪看他不顺眼的话,自己动手就可以了。” 谢红雪红唇一抿,娇俏地笑了起来:“师父别这么说啦……红雪永远都是您的小徒儿,而且我现在也就化神中期的修为,跟我们的大仇人可没法比。” 谢千言配合地道:“你说谢鸩?返魂那天我解完阵法后就抓紧时间离开了,还没有和他正面接触过。” 谢千言敏锐地感受到贴着自己上臂的胸脯轻轻起伏了一下,像是女子极轻地松了一口气,便见谢红雪仰头对自己道:“真的吗?那可太幸运了,他如今好像已经是炼虚初期了,要是他发现您成功复活了的话,肯定会再次痛下杀手的!” 谢千言蹙眉道:“说到这里,红雪,那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被他……” 谢红雪眨了眨眼睛,眼眶渐渐红了:“师父,虽然你可能不敢相信,但谢鸩……他好像早已经觊觎你的身体很久很久了……” 谢千言一怔:“这是何意?” 谢红雪葱白的手指在眼角拭了拭,强颜欢笑道:“算了,我们刚见面就说他干什么……先点咖啡——啊!” 她话音一顿,目光凝滞在了突地推门进来的那个消瘦苍白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色衬衣,越发显得身材单薄,此时呆呆地站在咖啡厅门口处看着他们俩,背后的玻璃门随着清脆的风铃声缓缓合上。 而在谢千言的余光中,谢红雪挽着他的那只手无声无息动了动——刹那间黑色的粉末消失在了空气中,好似她捏碎了一颗黑色的种子。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入V三更,所以今天更新早一点~~~ 第29章 濒临抉择时 (入V三合一) 谢千言心头一跳, 生出了些不妙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身旁的谢红雪却已用力站起了身来,将谢千言挡在了身后, 冲着谢鸩恨声道:“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行踪,你是从不曾打算放过我们对吗?!” 谢千言也立刻站了起来——谢红雪方才挡住了他的视线一两秒钟,再看向谢鸩时,只见那孩子死死咬着嘴唇,眼底血色渐浓, 却硬是牢牢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听得谢红雪毫无顾忌地继续道:“那晚你企图扮作我来放松师父的警惕、想要剥下我的喜服抢走我的盖头, 可我为了保护师父宁死不从,你便恼怒地准备将我虐杀……实在是、实在是丧心病狂至极!多年来我忍辱负重, 远走异国躲避你的追捕,可惜修为竟始终无法超过你, 因而不敢在人前露面……” 谢红雪的声音里带着哽咽,语气却逐渐变得坚决起来:“但我今天不会再退缩了!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今天、今天你再想要伤害师父,除非跨过我的尸体!” 说着,她转过了头来对谢千言道:“师父, 你不要怕,我们现在虽说境界都比他低,但二对一的话我们说不定能够杀掉这忘恩负义的混账!”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谢千言心念电转:谢红雪和她背后的那股势力看来是一心想让自己和谢鸩反目成仇, 那谢鸩恋尸的谎言虽然恶毒,但确实能说得通整件事情,并且很容易挑起自己的怒气;而只要谢鸩没有完全陷入心魔, 自己又陷入愤怒一心要杀他的话,谢鸩多半会反抗都不反抗地被自己杀死—— 谢千言此时回想雨夜地窖中的场景,若自己真被成功挑拨了,那谢鸩很可能当时就会死于自己剑下。 但变数出在自己身上:他远比敌人想象中理智,并且他意外提前一年陷入了发情期。 而她们此刻重新又来试探自己、并接受了自己昏睡七天后没有与谢鸩正面接触的解释…… 这透露了三层信息,一是她们确实不知道地下室中发生了什么;二是包括谢红雪在内,他的敌人们并不完全了解他,显然不会是他真正亲近的那几个对象;三是,自己身上还有她们所图谋的东西,所以她们毫不犹豫选择了留下自己的性命,只一心挑唆自己去杀谢鸩,而不是进行双面挑拨尽量让他们俩互相厮杀。 而这三者综合起来,谢千言此前想要确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谢红雪这伙人的目标是自己。 只是……她们图谋的是自己身上的什么? 谢千言转瞬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神色凝重地对谢红雪道:“红雪,你这些年辛苦了……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师父真的十分感动,但是、硬拼不是上策,我们还是想办法先撤吧,而且醒来过后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先告诉你。” 谢红雪听到前面的话时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要与谢鸩拼命的样子,但谢千言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她用有些犹豫的神情,侧过了脸对谢千言道:“师父,是哪方面的事情?要不你现在说?” 谢千言低声道:“不行,现在说就算传音入密都有可能被谢鸩听到,我需要单独告诉你。” 谢红雪抉择了一下,道:“那好吧,我们先走,师父你先撤,我掩护你——我们待会儿电话联系。” 说着,她朝谢千言使了个眼色,当先朝谢鸩冲了过去。 而在他们俩快速交谈的间隙,谢鸩一直伫立在原地死死盯着他们,眼底的血色似是杀意又似是痛楚,当谢红雪向他攻击时,他也只是被动的躲避着没有回击。 谢千言心知方才谢红雪捏碎的东西怕是有古怪,但谢红雪一直怂恿自己与她配合杀掉谢鸩,说明她确实是没有单独杀死谢鸩的把握的……理智上判断出谢鸩暂时没有生命安全后,谢千言便按下自己的情绪,掐动法诀从咖啡厅里挪移了出去。 而当他走后不久,谢红雪便停住了攻击的动作,扭头扫了一圈咖啡厅里早已凝固住了动作的店员们,她冲着谢鸩露出了挑衅的笑容:“师兄,你的心思还是这么细腻啊,毕竟师父这几天的知名度很高,不能让凡人发现他的异常对吗~” 谢鸩紧握的拳头中渗出了血迹,一字一顿地盯着谢红雪道:“你早就背叛师父了对不对?你们想对师父做什么!?” 谢红雪挽了挽手里的朱红色长剑,笑嘻嘻地对谢鸩道:“我再有什么图谋,也比你对师父怀揣着的龌龊心思干净。好啦,没有功夫跟你谈心了,我的好师兄,你先自己跟自己耗着吧,别一不小心又陷入疯癫中无法自拔了哦!~” 她嘴上讥讽着谢鸩,内里却显然还是对他有所忌惮,话音落下,便也消失在了谢鸩眼前。 谢鸩一个人站在咖啡厅中,脱力似的重重喘了口气,扶着吧台的桌子缓缓坐了下来。手腕内侧的清平珠传来一股股凉意,勉强压抑住了心中翻滚着的烦躁感。 还好,还没有出现幻觉……谢鸩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甲一,昆白山那边的闭关洞府……准备得怎么样了?” …… “好,你把私人飞机安排好,这两天我跟师父应该就会过去了。” …… “你们不用跟上来了,若真碰上了我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们来也起不了太多作用。” …… “我私库里抵御心魔的法宝、丹药,还有哪些能用?” …… “好,我知道了。嗯……我没事的,把那些东西全用上,我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待会儿我同师父会合后,应该能得到关于那方势力的一些线索,到时候再估量一下双方的实力吧。”谢鸩淡淡地同甲一吩咐完,将电话挂断了。 躁动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被清平珠安抚了下来,谢鸩独自坐在咖啡厅中,看着玻璃窗外刺目的阳光与行色匆匆的人群,脑海中关于未来的打算渐渐清晰。 另一边,B市东南方向某栋六十多层高的大厦天台上,燥热的夏风拂乱了谢千言的长发,他靠在栏杆边没等,谢红雪便如约赶到了。 “师父,”谢红雪一手按着自己翻飞的连衣裙,一手梳理着自己额头的发丝,气息有些不稳地朝谢千言走来,“那谢鸩的情绪好像不太对,红雪侥幸逃脱了。” 谢千言用怅然的语气对她道:“难为你了,红雪。为师如今……实在是太没用了,其实说来,你的修为已经足足比我高出了一个境界,我已经没资格做你的师父了。” 谢红雪抿着唇摇了摇头,看着谢千言的眼睛里满是眷念:“不要这么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初若没有您,红雪大概早已死在了青楼肮脏的后院中。” 谢千言叹了口气:“要是当初,我没有贸然举办那场婚礼就好了——对了,红雪,我还是没有弄明白当晚的事情经过,谢鸩他是喜欢你的对吧?但你刚刚为何又说……他早已觊觎我的身体?” 谢红雪便再次重复了一遍谢鸩恋尸的说法,说完后,她低头攥了攥自己的手指,鼓起勇气般对谢千言道:“师父,但我、我是真心在喜欢你的!——我心悦你很久了——” 谢千言:“……”他这些天是要听多少遍或真或假的表白?以及,谢红雪突然表白……的目的是? 谢千言的脸上露出了怔愣的神色,轻声道:“红雪,为师虽然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但你算是我身边最特别的女子了,否则我当年也不会提出希望你成为我名义上的妻子。只是,你该拥有更爱你的人,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闻言,谢红雪的脸上讶色一闪而过,她赶忙道:“不,没关系的,爱慕师父的人那么多,我能在你心里拥有一个位置已经、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四百多年来红雪别的没有,修为和资源还是积攒了一些,您、您如果……” 谢千言温柔地问:“如果什么?” 谢红雪的脸颊上出现了绯红,她迎着风一步步走过来,“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再次给我一个名分吗?师父,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对你的爱不比任何人少。你不爱我也没关系的,只要、只要你能让我当你明面上的道侣……就好了……” 谢千言捕捉到了某个不太寻常的字眼——“道侣”?他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谢红雪提过这两个字吧,为何她会想到使用这个词? 谢千言顺着她的话,凝眉注视着她道:“说到这个,红雪,我不是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吗?就是关于我的双修道侣……还有我发情期的时间、对象……的问题。” 谢千言刻意放慢了一些说话的语速,以仔细判断谢红雪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他大概得到答案了。 谢千言口中继续道:“我的发情期还有一年就到了,我必须提早找到愿意陪我的人,红雪,你是否——” ————————————————————二更分割线————————————————————— “啪嚓!”就在谢红雪脸上红晕渐浓时,谢千言忽然利落地打了个响指。 天台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淡金色的阵法蓦然浮现,如果楼下有修真者的话,大概还会发现一道灿烂如圣光般的光芒在大楼顶端亮起,仿若神迹。 谢红雪的脸色立刻变了,扯了扯嘴角道:“师父,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谢千言微笑的靠着背后的栏杆道:“红雪,你不如先说说你是想要做什么?想做我的道侣?” “呵,没想到师父你睡了四百多年,脑子倒还比以往灵活了!”谢红雪不置可否地道,语带嘲讽,“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小女孩了!你以为你现在能打得过我?” 谢千言淡淡地道:“你在衍秀山庄的那些年我有没有‘拿捏’过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可不欠你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拿实力说话吧。” 谢红雪嗤笑道:“实力?凭你元婴初期的实力?你都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吗?” 谢千言没兴趣和她吵嚷,谢红雪内心的骄横傲慢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径自将最后一道妖力注入了阵法当中。 只见天台上的光芒一亮再亮,一根根金色的箭矢缓缓凝聚,朝谢红雪急速射了过去,每一枚箭矢上都萃满了至阳至刚的锋锐灵气,对魔修的杀伤力极大。 谢红雪身上血红色的魔气化作有形的壁障,生生阻拦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她手握长剑,眼眸里出现了纷杂的血影,一个提气就闪身到了谢千言面前,朝着他的双腿狠狠斩去! 足足高了一个境界的修为使她的魔气显得格外浩瀚,谢千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眼看着朱红利刃生生刺进了谢千言腿间的血肉中——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却没有喷溅而出,谢红雪愣了一瞬,便见眼前艳丽至极的男人化作了一抹黯淡的朱砂,被灼热的风吹散了。 金色的箭矢也眨眼间全数消失,日光暴晒的天台上霎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谢红雪脸色难看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丹田经脉,果然发现了一缕陌生的灵气混着她方才外放防御的魔气回到了身体中。 “谢千言,我倒真是小看你了……”原来方才声势浩大的那些光芒、箭矢,从头到尾都是幌子!谢千言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在她身体里留下追踪的标记! 然而谢千言的阵法水准确实当世罕见,若他要与谢红雪拼实力,谢红雪自信能强势拿下他,可他以长搏短,通过阵法来算计她,谢红雪竟真的只能受他掣肘了。 谢红雪满怀暴躁地拨通了电话,当接通时,却又换上了恭敬温柔语气,如实回禀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过后,道:“谢千言着实比预估中要棘手太多,但是主上,请您放心,红雪一定将功折罪,会将任务顺利完成的。” 年迈的嗓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语气平淡:“追踪标记的问题我尽快派人来给你解除——但追血傀儡还要浸泡一个多月才能出炉,你到时候再继续任务吧。记住,全力杀掉谢鸩、带回谢千言!离他的发情期不到一年了,不要再出差错。” 谢红雪藏住眼底的勃勃野心,语调娇软地回答:“是,主上,红雪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另一边,H市桃水谷栖云小区,谢鸩的中式别墅大门口。 “你怎么站在外面?”谢千言解除隐身的法诀,对站在烈日下等着他的消瘦青年道。 谢鸩对他笑了笑:“想早一点看见师父。” 谢千言抿唇道:“先到地下室去吧。” 阳光透过天井洒进了地下室的客厅,让本就装修得十分温馨的房间显得更加明亮温暖。 谢千言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谢鸩却先去厨房沏了壶茶端出来,白瓷的杯子,清香的茶水,他递到谢千言面前,道:“师父,尝尝,我准备的你最喜欢的峨眉雪芽。” 谢千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松了松,道:“你泡茶的水准进步不小。” 谢鸩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开心神情:“真的吗,那师父多喝点。” 谢千言却放下茶杯,问道:“说吧,今天在咖啡厅里,你是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谢鸩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道,“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谢千言看出他在转移话题,也不揭破,顺着回答道:“谢红雪她们想要活捉我,之所以想挑拨我杀了你,应该是因为你各方面实力都太强,有你当我的保护伞,他们行动起来会遇到很多阻碍。” 谢鸩闻言,蹙眉道:“她们抓住师父的目的是什么?” 谢千言道:“估计跟我的种族有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原身是九尾狐?” 谢鸩一怔:“没有,我只知道你是狐妖,九尾狐、那不是仙界的生灵吗?” “对,”谢千言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流落到这个世界的,而且其实直到我顺利度过发情期后,我才通过血脉传承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而谢红雪她似乎,想成为我的双修道侣。” “什么?!那贱人也敢觊觎——”谢鸩眼神一冷,脱口就是一句斥骂,说到一半,却又噎了回去,“呃,抱歉师父,我说错话了。” 谢千言:“……说出你们的故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谢鸩咬了咬嘴唇,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她一直不和,只是我们俩当年不敢闹到你面前而已。” 谢千言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儿,“一直不和?我记得我把谢红雪带回来后,是安顿到山腰的庄园里的吧?而你一直住在我的清邱小院中。” 谢鸩垂下了头:“你收了个小徒弟回来这种事……我能不放在心上吗?你出去给人布阵的时候,我偷偷去看了她好几次,难免就起了冲突。” “好吧,”谢千言无言以对,“我只记得当年带着你俩一起出门或是举办宴会时,你们看起来都客客气气的。” 谢鸩低声道:“你又不在意我们俩的关系如何,当然就觉得还好了。” 谢千言挑眉看他:“你这是在埋怨我?” 谢鸩将头垂得更低了:“不敢。” “你过来。”谢千言吩咐道。 谢鸩瑟缩了一下,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了谢千言面前,一副任打任骂小媳妇的模样。 谢千言看着他这个蠢样子,简直没办法了,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然后伸手将他的衬衣撩了起来,抚向他光裸白皙的胸膛。 谢鸩猛地抬起了头,脸颊唰地就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咦,师师、师父!我们不是下来谈正事的吗?你、你想做吗?” 谢千言微眯着眼睛,抬手掐了掐他滚烫的脸颊:“嗯?你不愿意?” 谢鸩眼神闪烁,小声道:“当、当然是很愿意的……” “哈哈哈哈,你这蠢孩子,”谢千言忍俊不禁,笑着探手在他胸口摸索了一圈,然后轻声问道,“心魔又发作了是吧?” ————————————————————三更分割线——————————————————————— 谢鸩浑身都僵住了,神色有些慌张,还在试图否认:“师父你怎么想到这个了?我不是、我没有!” 谢千言将谢鸩的上衣放了下来,“你的魔种是被别人种下的对吗?谢红雪今天是不是在咖啡厅里催动了能引发你心魔的东西?” 谢鸩虚弱地狡辩道:“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什么问题都没有。” 谢千言拉起谢鸩的左手手腕,摁了摁他的手腕内侧:“靠的是这个天级法宝?” 谢鸩终于没法再掩饰了,颓然地点了点头。 谢千言平淡地问他:“为什么想要瞒我?” “因为……今天谢红雪催发魔器后,我体内心魔又开始剧烈躁动,清平珠压制起来已经有些勉强了,需要其他法宝或是丹药的辅助,但等法宝、丹药都用尽了后——我可能就会再次失去理智了,”谢鸩往沙发的椅背上缩了缩,低声下气地哀求,“师父,我保证我不会伤害到你的,你不要现在就赶我走。” 谢千言没理他,继续问道:“那你自己估计还能撑多久?” 谢鸩回答:“四到六个月之间吧。” “那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谢鸩不安地动了动手指:“不告诉你。” 谢千言气笑了,道:“鸩儿,你胸口处除了心魔,还有我们定的契约。” “……赶快把你送到浩然门的闭关密地去,然后最后陪你几个月,再在死前替你布置好,能保证你安稳闭关到炼虚期的防御阵法。”谢鸩犹豫几秒,选择了听话。 谢千言闻言,望着眼前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瓷茶杯陷入了沉思。 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憋屈过——硬拼?他刚刚重生,就算过去有些人脉,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用起来,根本拼不过那股暗中的势力。退缩?退到哪里去?愿意庇护他的谢鸩眼看着就要被逼死了,他却连帮助他的头绪都还找不到。 他此时此刻唯一的选择,竟然只有躲在谢鸩拼死为他换来的生机中闭关,直到一两百年后修为大成后再出来雪耻吗? 谢鸩或许是看出谢千言的情绪不太好,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道:“师父,你不用担心的,就算我死了过后,我这么多年培养出的死士也都会接替我为你效命的,你尽管安心去闭关就行了。” 谢千言呼出一口浊气道:“算了,我跟徐袤他们联络一下,待会儿我们就走吧。趁着谢红雪身上还有我留下的跟踪标记,时机上要安全一些。” 谢鸩点头道:“好的,那我马上就安排人手。” 谢千言也不避讳谢鸩,依次拨通了徐袤、巫尔涯还有谢秋的电话。对巫尔涯和谢秋能说的都不多,他们沉默一会儿后也只能祝愿谢千言多保重。 而徐袤听完整件事情后,问道:“千言,你的血脉传承应该已经完全吸收了吧?你之后修炼的间隙,可以仔细研究一下你们九尾狐族的双修道侣是不是存在什么特殊的意义,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谢千言先前也想到了这点,认真地点头道:“好,谢谢你。” 末了,徐袤补充道:“穆遥大人在前些年的天劫中受伤严重,最近几十年都时睡时醒,我一直联络不上他,等他醒来后,我一定立即告知他你的事情,他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谢千言笑了笑:“行吧,多谢。就当尽人事知天命了。” 结束了与友人们的对话,另一边谢鸩的电话也打完了,他冲谢千言笑了笑:“师父,我们现在就走?” 一个月后。 巍峨的昆白山脉深处,某处积雪的山峰上,谢红雪身着暗红色长裙,带着近百名血衣男子缓缓落地。 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紫衣男子,容貌俊俏,气质妖娆,看起来竟比谢红雪还要娇媚几分,他开口笑道:“雪姐姐,这昆白山还真冷,我们该从哪里开始搜索啊?” 谢红雪撩了撩额前的发丝,仰着下巴对他道:“小紫,我带你来可不是听你撒娇的,寻找谢千言的闭关洞府——可是你的工作。” 小紫——林紫撇了撇嘴道,“雪姐姐真是一点儿也不怜惜人家,好吧好吧,那我来吧!” 林紫说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了罗盘放在地上,并以罗盘为中心开始绘制阵法。 一个时辰过后,谢红雪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布个阵怎么那么久?要是换成谢千言,十分钟就搞完了。” 林紫扔下手里的纤细毛笔,拍了拍手里的黑色粉末道:“啧啧啧,人家当然没法和您的师父比咯~毕竟是轻松把雪姐姐耍了一通的千衍魔尊呀!” 谢红雪贝齿紧咬,却见林紫已开始为阵法注入魔力,便生生忍了下来。 黑色的阵法中魔气缭绕,罗盘上很快密密麻麻地出现了数个黑点。 林紫见状,蹙了蹙眉头道:“哎,这可不好办了,这有……36个点位?昆白山不该有如此多个妖气浓郁场所啊,应当是谢千言布下了反追踪的迷阵,我们怕是得一个个找去了。” 谢红雪早料到此行不会容易,唇角勾起了阴沉的笑意:“那就一个个找吧,横竖都在这片山脉里了,我正好可以慢慢捏碎这些引魔种。” “哎哟,这是个好主意呢!虽然距离太远,引魔种的效果可能强弱有别,但让那堂堂浩然门门主体会一下慢慢疯狂的感觉也很棒呢!”林紫笑嘻嘻道,就差幸灾乐祸地鼓个掌了。 谢红雪笑容中的恶意更浓:“小紫啊,你说那位门主会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清醒好几个月?结果……三十六个点位,挨个闯进去,也就是36天的功夫罢了,主上这次赐了我如此大量的引魔种,够让谢鸩死几百次了。” 林紫娇笑道:“雪姐姐就是坏~哎,越想越兴奋,那我们快出发吧,叫上追血傀儡,我们走!” 距离谢红雪等人四百多公里的另一座山峰上,一幢江南风格的小院隐匿在山巅的白雪中,院门外的松树上挂满了冰花,在湛蓝的天空下闪闪发光。 小院白墙黛瓦,布局与清邱小院如出一辙,谢鸩坐在书房里看书,而里间的卧室中,谢千言正在打坐。 谢千言定下每隔七天清醒一次,检查院外的阵法,以及,看看他的蠢徒儿——先前的主仆约定并没有作废,虽然上床这件事本来定的是半月做一次,但谢鸩每周都会趁夜里谢千言还清醒的时候……跑过来主动引诱,谢千言刚度过发情期不久,多少有些食髓知味,便也没有拒绝。 今天又是谢千言清醒的日子了。 谢千言慢慢睁开眼睛时,照例又听到了谢鸩的敲门声:“师父,你是不是醒啦?” 谢千言“嗯”了一声,道:“进来吧。” 谢鸩便端了一盘早就备好的糕点进来:“师父,尝尝早饭。” 谢千言无奈道,“你真是……把所有空余的时间都花在锻炼厨艺、打扫房间上了吗?” 谢鸩端着盘子坐到谢千言身旁,笑道:“师父你自己说要我当你的仆人呀……我有好好努力的。” 这一个月来,虽然两人只零星相处了四天,但可能是这样的日子与他们当年单独生活在清邱小院里的时光太过相似,谢鸩又实在是听话乖巧到了极点,谢千言下意识地便有些恢复了当初教养小孩儿时的状态,随手揉了揉谢鸩的脑袋问道:“这些天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谢鸩闻言,红着脸将盘子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往谢千言的身边挪了挪,腼腆道:“有的有的,我又长胖一点了,师父要检查一下吗?” 谢千言抿唇,将手放在谢鸩的腰上捏了捏,认可地点了点头道:“好吧,验收合格。” 谢鸩笑了起来,大着胆子去拉谢千言的手臂:“那走吧师父,我们先一起去检查一下阵法。” 当谢鸩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皮肤时,谢千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平静地道:“好。” 谢鸩笑弯了眼睛,与谢千言肩并肩来到小院外。 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人的足迹,但温馨平和的氛围却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了。 “鸩儿,西南边的这处迷阵是你——”谢千言正说着,侧过头,却见谢鸩的眼底浮现出了淡淡的血色,而握在手中那截手腕,也更冰冷了几分。 谢鸩猛然挣开了谢千言的手,捂着眼睛后退几步道,“师父,那处迷阵被破了,应该是谢红雪她们追过来了。” 谢千言脸色一沉:“她们又催动了能激发你心魔的东西对吗?” 谢鸩胡乱点了点头道:“对,但这次可能是由于距离还远,所以效果不是很强烈……师父你先自己检查一下阵法,我自己找个地方平复一下。” 谢千言默默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嗯。” 眼见着谢鸩的背影转瞬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谢千言的心情有些复杂。 谢鸩难受便难受吧,眼下还不会影响到自己,那关他什么事呢?谢千言这样在心中说,可他心里却第一次涌起了浓烈的茫然感。 这一个多月来,他不仅修为进展十分迅速,对九尾狐族传承的解读也十分顺利——双修道侣,普通修真者结为道侣的话,主要就是能在双修时获得更多的进益,但对于寿命悠久的九尾狐族来说,双修道侣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就如谢千言曾经的顾虑:他若寿命真有九千岁,那冗长的生命中他就算遇见了心爱的人,除非对方也是某一类血脉强横的大妖,他终究必须面临伴侣逝去的伤痛,既然如此,还不如一直独身一人。 这样的困扰缠绕了九尾狐以及其他大妖族近万年,直到仙界里的某位阵法大师逆天创造出了独属于妖族的双修道侣契约——一旦结契,双方生命将进行绑定,只要妖族不死,道侣也不会死。 所以无怪谢红雪在听到自己有意让她成为道侣时会控制不住表情,大部分修真者不断修炼的本质愿望都是什么?长生。 因此,当谢千言清楚了解了妖修道侣的意义后,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救谢鸩的办法。 但……他还做不到。 谢千言强迫自己一点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取出朱砂与千衍笔,重新修改被破解过一次的阵法,将迷阵所有的点位都偏移了一遍。 完成这一切后,他便独自回到了小院中,当谢鸩回来后,他没有提自己心魔的情况,谢千言便也没有问。 夜里,谢鸩又像前几次一样,期期艾艾地牵住谢千言的衣角求欢,一切结束后,谢鸩第一次鼓起勇气抱住了谢千言的手臂,当发觉他没被推开后,谢鸩喃喃说了一句:“师父,谢谢你。”然后疲惫睡去。 又是四十多天过去,阵法间的拉锯战还在继续,谢鸩却终于用尽了自己所有能克制心魔的丹药和法宝。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初,快要到秋天了,终年白雪皑皑的山巅却像是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亘古的冰冷,无情。 这日清晨,林紫站在昆仑山脉的中心位置,狠狠摔断了手里的毛笔,扬头道:“二十多天不眠不休,总算确定你们的位置了!真是急死人家了!” 谢红雪不耐地道:“行了,赶快出发吧!” 与此同时,谢鸩结束了与属下们通讯的水镜术,站在谢千言的卧室外敲了敲门:“师父,师父?我来与你道别了。” 第30章 结为道侣前 谢千言起身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几天不见,谢鸩的气色以可怕的速度衰败了下来, 原本红润了一些的脸庞转为了惨白色,眼睛里更是布满了血丝。 谢千言怔了怔,道:“鸩儿,你……” 谢鸩冲着他扬起了笑容,看起来竟然不怎么悲伤:“嗯, 就连清平珠都快要碎了, 今天之内,我的心魔应该就会彻底爆发, 师父,这个你收下。” 他将手里的一只纸鹤递给谢千言——四百多年前, 有那么十年的时间里他都只能通过纸鹤传信来与谢千言保持联络,彼时的距离是千山万水, 这次,却将是生与死了。 谢千言没有接过纸鹤,他抿唇道:“心魔除了会让你失去理智外, 还会如何?你的修道天资得天独厚,若是继续修炼下去,说不定将成为几千年来第一个有机会突破渡劫期的道修,谢红雪她们仅仅通过给你种下心魔……真的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吗?” 谢鸩摇了摇头, 解释道:“师父你是知道的,天生道体者一旦踏入道途,修炼过程中将再不会遇到任何的心魔、瓶颈, 甚至还有传闻说,就连天劫都会对我这种体质的人格外优待,只要不半途夭折,可以说飞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问题就出在,我明明是不可能被心魔控制的,那我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 谢千言一愣,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你被别人种下的这颗魔种,本身来历也不简单?” “对,我这些年查阅了很多资料,按照道修对天材地宝的分类,我身体里的这颗魔种应该比清平珠的等级还要高上一些。” “比天级法宝的等级还要高?那就,只能是先天灵物了?”先前谢千言因为知道自己没能力替谢鸩解决掉心魔,所以一直没有多问,此刻听到谢鸩这般告诉自己,极为意外地道,“先天魔种的话……数量绝不会超过七颗,而且应该早已像补天石、盘古斧之类的远古至宝一般,消失在了人间界才对?” 谢鸩苦笑道:“对啊,所以师父,如果当年为我种下心魔的、与如今针对于你的是同一个人,那他的来历和资本,应该都不比我们差。” 谢千言咬牙道:“对方既然只能通过心魔来迂回的杀掉你、又仅仅派遣谢红雪来辗转控制我,说明他也被某种东西桎梏着,行动多有不便,并不真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存在。” “嗯,”谢鸩轻轻点了下头,眼睛里亮亮的,像是点缀着闪烁的繁星,“没错,他一定不会得逞的,师父,你肯定能赢过他的。” 谢千言隐约听出了谢鸩话中的另一层含义,皱紧了眉头道:“鸩儿,你先前提过要在死前替我布置闭关的阵法,我还没有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鸩不答,伸手拉住谢千言的手腕,带着他来到小院外的雪地中。 昆白山巅的白天永远都是晴空万里,白雪之下,云海静静地停泊在空中,无波无澜,苍穹与云海的分界线上,天空呈现出渐变的深蓝,似乎能遥遥望见更远、更远处的茫茫宇宙。 谢鸩走着走着放开了谢千言的手,独自往后退了几步,谢千言转头看他,只见高空寒冷的风中,谢鸩背后是他们居住了两个多月的江南小院,他身上的白色刺绣长袍猎猎飘飞着,勾勒出他细瘦的腰部和修长的四肢轮廓,整个人似乎都快消失在白茫茫的白墙雪地中。 他再次冲谢千言笑了笑,不知为何,脸上忽然带了点劝慰,温柔地道,“好啦师父,没什么好问的。鸩儿……谢谢师父将我养育成人,没有你,我大概早已死在那暗无天日的笼圈中了,我、我很对不起,我爱你,但我好像,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爱你。” 谢千言用力一挥袖子,霎时间地上雪花飞卷,地上用鲜血绘制的阵法烙印很快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舍身须臾阵?!谢千言心中一惊,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秘阵,他只在很久以前在某本古籍上看到过,它被用在某门派存亡之时,几位老迈的长老舍身取义为年轻的弟子布置此阵,弟子将进入弹指上百年的时空中闭关修炼,而长老将失去所有修为瞬间老死,类似于在转瞬间完成修为转移—— “谢鸩?!”谢千言扬声呵斥道,“我记得我说过吧?你欠我的那条命,我自己会找时间像你清算,你的修为我不需——” 谢鸩却已盘腿在雪地中坐下,温暖的金色灵气开始以他为中心顺着阵法的线条流淌,赫然是他在散去身上的功力。 而且谢千言的却感觉自己身上的时间仿佛正在逐渐静止。 他听到谢鸩极慢地对他道:“没有时间了,师父,我只好自作主张把命还给你啦,至于修为……我说过你的恩情我永远也还不完,你就当做利息收下吧?” 谢千言想说我他妈的算法跟你不一样!那些举手之劳的恩情,你不是在发情期时就还给我了吗?!我不用你给我什么利息! 但阵法已然发动,他作为承受益处的一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眼看着一片片被扬起的雪花渐渐停滞在空中,谢千言忽然发现,云海深处,一个红衣女子正带着一行人以放慢了无数倍的动作向着他缓缓飞来。 第一次,谢千言对谢红雪产生了一丁点儿感谢,他闭上眼睛,兀自入定。 谢红雪殊不知自己正好赶上了最佳时机,她远远地见着谢鸩与谢千言一个盘腿坐在雪地中,一个静静站在原地,而地上亮着阵法的金芒,还以为他们又在修改掩藏闭关小院的迷阵,匆匆落地后便斥道:“你们别垂死挣扎了!追血傀儡,上!” 林紫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他仔细打量了阵法两眼,只觉得十分玄妙,实在看不出是干什么用的,便没有阻止谢红雪,任由她带着追血傀儡杀向了谢鸩与谢千言二人。 即将硬碰硬动手的时候,再激怒谢鸩换来个疯癫炼虚期高手可不是明智的做法,谢红雪令九十六名追血傀儡围攻谢鸩,而自己则闪身出现在了谢千言面前,眼看着朱红长剑就要刺进他的右胸—— 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刹那金芒熄灭,谢千言抬手拦住了朱红色的剑刃,将之轻轻折断! 而被血衣男子重重围困在中间的谢鸩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反应也极快,右手指尖蘸着鲜血往左手手腕内侧一摁一抠,将清平珠从血肉中生生取了出来放回乾坤袋中。 他方才分出了一百多年的修为转移给谢千言,自己从炼虚初期直接跌落到了化神后期,但取出清平珠后,他又将彻底陷入心魔之中——这能换取一个等级的上升,当初他能越级杀死谢千言,靠的恰恰就是心魔。 原本谢红雪带的人手是完全能压制住谢鸩与谢千言的。 炼虚期的谢鸩已经是当世数得出的高手了,算上极少数几个顶尖大妖和道修大能,人间界的炼虚期修士不足十人,要想不投机取巧地打败他,就得拿低阶修士的命去填。因而谢红雪的主上炼制了这九十多名金丹期追血傀儡让她带过来,负责杀死谢鸩,而谢红雪以化神中期的修为去负责抓住元婴初期的谢千言。 但或许是天道不愿眷顾谢红雪吧,可惜就可惜在,她们来的时机太巧了。 一百多年的时间,足够妖身完全成熟的谢千言进入化神中期了! 谢千言从折断谢红雪的剑刃,到将那截朱红色的剑尖刺入她的胸膛,只花了一弹指的时间。 谢红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想不通,为何上一秒她接近时谢千言身上还只有元婴期的灵力威压,一转眼——他就变成了化神中期?!不可能,她早就提防着他们隐藏修为,怎么可能再看错?! 谢红雪强自挣扎着,一边求饶道:“师、师父,红雪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你饶、饶我……我什么都说!”一边,她手指动了动,似乎又将什么东西握在了手中。 “住嘴吧。”谢千言冷淡地道,他对敌人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在谢红雪手指用力之前,便果断地将剑尖在她胸膛中翻搅了一圈后,确定她的心脏已然彻底破碎,他又伸手探向她的小腹,指尖快速用沾染的血液画了个锁魂阵在她的丹田之外。 正欲逃走的神念虚影,惶恐的回到了尸身之中。 谢千言如对待死物般将谢红雪的尸体扔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抽出自己配剑九歌,跃进了血衣男子们围攻区域的中央。 林紫见状,快速判断形势,掏出怀里的口哨:“嘘!——” 尖锐的哨声响起,血衣男子们动作纷纷一顿,神色有些茫然地左右望了望,似乎是发现前主人不见了。 林紫提气纵身,在跃下山巅的一瞬间,再次吹了一下口哨。 谢千言也没有阻止,看着紫衣青年带着一众血衣傀儡跃下山崖逃走了。 白茫茫的雪地上除了无数杂乱的脚印外,似乎什么也没有多,什么也没有少。 谢千言一步步走近了在敌人离开后,拄着剑用力呛血的消瘦青年。 青年在他靠近时狠狠抬起了头,眼睛里已没有了丝毫的清明,神色茫然而癫狂:“你是……啊!师父?师父……”他慌慌张张地打量了周围一遍,可能是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有威胁的人了,便将手里的剑一扔。 眼看着他踉跄着朝自己扑了过来,谢千言没有躲避,任由他冲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傻傻地念叨着:“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似乎他的心中只剩下了自己。 谢千言将下巴放在他的肩窝上,眼睛望着不远处静静伫立在雪地中的清邱小院,声音极轻地问道:“鸩儿,你的心魔其实就只有我对吧……?”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权利、金钱、甚至尊严之类的欲望掺杂其中? 青年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了,只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一边拼命地收紧搂住谢千言腰部的双手,一边在他怀里喃喃着:“师父……师父……” 谢千言其实并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解除谢鸩的心魔,他只是想着,算来算去,他现在是多欠了谢鸩一百多年的修为对吧……如果他这就死了,这笔账他是不是就永远还不上了? 既然如此,反正他也不准备再找其他人做道侣……那就试试吧。 谢千言咬破自己的舌尖,伸手扳过谢鸩的脑袋,向失神注视着自己的俊秀青年低头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紧亲们,下章来一发粗长,然后就可以迎来甜甜甜啦~~~ 第31章 婚夜真相时 谢千言以前从来没有吻过谢鸩。 双唇相接的一瞬间, 唇瓣上的触感柔软而寒冷,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谢千言探出舌尖, 还没有做什么,青年就顺从地微张着嘴,放任谢千言的舌尖侵入自己的口腔中——就算只剩下了本能,他也将自己对谢千言完全敞开。 唇舌交缠着,两人的唾液与血液相混杂, 直到谢千言已经分不清舌尖传来的血腥味到底属于谁后, 他终于放开了谢鸩的脑袋,转而握住像是陷入了某个美梦中的青年的左手, 低声道:“跟我一起,绘制同心姻缘阵。” 谢鸩没有应声, 只呆呆地看着他,如同还在梦中。 谢千言也不多说, 拿手指蘸了点自己的唾液,摁在谢鸩的左手食指上碾了碾,然后带着他开始快速的布置阵法。 很快, 雪地上出现了漂亮的同心圆图案,虽然痕迹浅淡,但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甜蜜可爱。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上午,太阳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天空正中, 明亮到晃眼的雪光中,谢千言拉着谢鸩站在阵法中央,待浅红色的阵法缓缓亮起后, 他无意识放轻了声音地问谢鸩:“鸩儿,与我结为道侣可好?” 谢鸩也不知听没听明白谢千言的意思,只用力点着头:“好、好。” 话音落下,谢千言再次凑过去吻住了谢鸩的嘴唇。 瞬间,谢千言感受到了心口处传来的奇异共鸣感,如同另一个人的心跳声传递到了他的身体中,两个人的灵魂就此建立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 谢千言在心中过了一遍九尾狐族结定伴侣的步骤:相濡以沫、鲜血交融、同心姻缘阵中确认彼此意愿……再次亲吻后,两人便将正式结为双修道侣,从此心意相通、生命建立链接关系。 所以,现在心意相通了吗?好像没有?按理说如果心意相通了的话,那谢鸩的心魔便该被正式破解了吧?因为他不就是想要跟自己在一起吗。 谢千言蹙了蹙眉,有些困惑的拉开自己的衣襟,发现自己胸口的同心姻缘阵……果然只有一半。 “难道这个法子没用吗,”谢千言喃喃说着,又解开陷入了安静状态的谢鸩的衣襟,发现他胸口的同心姻缘阵也只有一半,“传承中没有提到过这种残缺的情况,不过,多半是因为我还没有爱上你?” 谢千言重新系好谢鸩的上衣,深深叹了口气,感到有些气馁。他目前所能做到的,帮助解除谢鸩心魔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走“正规”办法,帮助谢鸩堪破心魔—— 举个例子,某个修真者遇到的心魔若是色欲,那他要么真真正正斩断欲念不再为美色所惑,要么索性回到红尘,重新过他娇妻美妾的生活,两种方式,都能让道途中的心魔消散。 所以谢千言想着,谢鸩的心魔不就是想跟自己在一起却求而不得吗,那他干脆就直接满足他好了——跟他结为道侣的话,谢鸩只要心有所感,便该得偿所愿地清醒过来了吧? 谁知谢鸩毫无反应。 谢千言从来都没有蛮干的习惯,他又思索了一会儿后,想到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鸩儿,为师替你搜一次魂可好?让我看看让你无法看破、始终渴望着的……到底是什么?” 谢鸩还是只知道点头:“好、好!” 真真是乖巧听话到了极点。谢千言竖起食指和中指点上他的眉心时,毫无阻碍地就将自己的神念侵入了谢鸩的识海中。 谢千言曾经也有在审问他人时进行搜魂的经验,一般都强行通过修为压制闯入对方的识海中,看到的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列好的记忆画卷。 但可能是由于心魔作怪,虚无的黑暗中,谢鸩记忆画卷上的场景正逐渐扭曲变形着,谢千言自起点处一路向前,逐一读取着谢鸩的记忆,从最初谢鸩还在掳走他的魔尊洞府中那些悲惨的过往,到他们九岁到十五岁间在清邱小院的温馨回忆,再到自十五岁开始的那些……慢慢开始扭曲的画面。 谢千言看着谢鸩在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捏着他的衣物自\渎;十七岁那年第一次独自出门游历,途中意外撞见男男交合,匆匆躲避后,十几日后却听闻其中一方被流言逼得悬梁自尽;十九岁那年,一个人偷偷去看被带回衍秀山庄的谢红雪,发觉她不仅修炼天赋出色,就连性格外貌也比自己出众;二十一岁那年听闻谢千言有任务派遣于他,且只有他能完成后,欣喜若狂地收拾包袱就去了浩然门;三十一岁那年…… 三十一岁那个红烛摇曳的记忆中,谢千言终于知道当晚谢鸩与谢红雪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冲突。 ……谢鸩收到纸鹤传信后,立刻慌了,不顾浩然门当日的公务,全力赶了四个多时辰,终于披星戴月地在夜里回到了衍秀山庄中。 彼时热闹的宴会厅中谢千言正在接待客人,谢鸩远远地看了一眼后,不敢去打扰,只好失魂落魄地来到新房中,想要问一问谢红雪他们俩是不是真的相爱了。 盖头半遮着脸孔、穿着喜服的女子见谢鸩闯进来了,没等他开口便笑道:“师兄,你是专程赶回来祝福我和师父的吗?” 谢鸩身体一僵,喏喏问道:“师……妹,你和师父,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我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 谢红雪红唇勾起,娇俏地笑道:“师兄你说笑了,我和他的事情,师父告诉你做甚?毕竟你已经是个外人了呀。” 谢鸩一愣,随即像是被戳中了伤口般,无措地问道:“谢红雪!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呵,师兄你别装了,我就不信你没有暗暗猜测过……师父是不是、已经不准备让你回衍秀山庄了?” 谢鸩浑身都绷紧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他话还没说完,谢红雪就道:“师父他确实已经把你丢掉啦!《秦氏阵法百纳图谱》?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有天我顺口问了师父一句,师兄去浩然门寻的那册图谱真有那么重要吗?结果你猜师父怎么说来着,他说啊,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秦氏阵法,百纳图谱也无从谈起,那不过是他瞎编出来的名字罢了。” “你住口!”谢鸩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颤抖,“不可能,你不要想骗我……” 谢红雪咯咯笑了起来:“师兄你就别骗自己啦,要那册图谱真像师父告诉你的那样,是必须要你潜伏到浩然门秘密寻找的机密——那我怎么会知道那图谱的名字?” 谢鸩慌乱地道:“你、你为何要编这样的谎话……师父他一手将我养大,足足十二年的师徒情谊啊……他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下?” “怎么不可能?”谢红雪的红唇张张合合,毒辣的话语精准地戳中了谢鸩的每一丝痛处,“师兄啊,你打量打量你自己,先说修为,修魔修了那么多年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白白糟蹋师父的精力,最后还测出个劳什子的天生道体,要是传出去了简直就是师父永远的耻辱!而为人处事呢,能力虽有,可却毫不圆滑,在魔道完全就混不下去……” 谢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完全无法反驳,就连听到谢红雪总结他“一无是处,只能给师父带来耻辱”时,他也没能组织出什么用力的语言,只能虚弱地重复着,“我和师父有十二年的感情,他不会那么绝情的。” 谢红雪笑嘻嘻地继续道:“好啦好啦师兄,你要是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外人,我就帮你一把吧,你说……要是我告诉师父,他养了十多年的徒儿其实对他怀着龌龊的欲望……他会怎么做?哎呀,师父那么传统的人,肯定会从此厌恶你至极吧!到时候你就连每年那可怜巴巴的几封回信都收不到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谢鸩脸色煞白地呆了两秒,再开口时气势已经软了下来,声音不稳地道:“好吧、好吧,谢红雪,你说得都对……我、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我这就走——” 谢红雪倒是一怔:“啊呀,师兄你这就放弃啦?这么害怕师父厌弃你?红雪许久没有见到你,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了,”谢鸩勉强笑了笑,“师妹,告辞,你不用告诉师父我回来过了,就这样吧。” 谢红雪嗤笑一声:“这就又叫我师妹了?师兄、啊不对,谢鸩,我今天已经与师父拜堂了,你怎么也得叫我一声,师娘呀~” 谢鸩挣扎了片刻,最后艰难而屈辱地开口道:“请你放过我吧,师……师——” “停停停——”谢红雪一脸乏味地比了个暂停的姿势,“师兄你太不好玩儿了,真叫了我可下不来台,毕竟这小东西我是要送给师父当我俩新婚纪念品的。” 谢鸩的视线凝固到了谢红雪的手中,“那是……什么?” 谢红雪将手掌摊开,两枚黑色的珍珠躺在她的手上,她抛了抛,只听两人方才的对话在房间中幽幽响起,她笑道,“是百年载音珠哦,很难得的,我专门找来记录我和师父初夜的,刚刚顺带把你的声音录进去了,明天早上拿来当个笑话和师父分享一下吧……” 听到这话,谢鸩咬紧了嘴唇,旋即灵力一凝,一把银色短匕出现在了手中,遥遥指着谢红雪,压低声音威胁道:“把珠子给我。” 谢红雪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指尖的两枚黑色珍珠转来转去:“哈哈哈哈,师兄,虽然你比我高了足足一个大境界,但你想好哦!我现在可是师父名正言顺的妻子,衍秀山庄的女主人——而你呢?一个心思龌龊的兔儿爷,浪费了师父十二年时光的没用东西——” “那些时光不是浪费!”又是一把刀子深深地插进了谢鸩的心里,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谢鸩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字一顿地道,“那十二年、是我和师父间珍贵的回忆!” 话音未落,他便欺身而上,准备硬抢那两颗珠子,然而就在他握着匕首靠近时,谢红雪暗中将两颗珠子一起捏碎了。 谢鸩的动作倏然一偏,刺进了谢红雪脸颊的皮肤中,随着血液的溅起,谢鸩的眼底渐渐红了,喃喃说着:“你不要想骗我……珠子呢……给我!……等等……珠子、什么珠子……住嘴!满嘴谎话的贱人……” …… 看到这里,谢千言意识到谢鸩当年应是在出手向谢红雪发起攻击时,被激发了心魔,而那两颗珠子,录音效果应该只是附加功能,多半其中一颗的作用是引发谢鸩体内的魔种,而另一颗起到干扰谢鸩意识的效果,使谢鸩忽略珠子的存在,当真以为是自己失去理智,没有克制住对谢红雪的杀意,后来又进一步陷入疯癫,杀掉了谢千言。 所以当年那一条命的恩仇,真正应该算到的是谢红雪和她幕后主人的身上…… 谢千言一时无言,除了默默又重算了一遍自己与谢鸩的糊涂账外,心里对那幕后主人的愤怒和忌惮同时上到了新的台阶。整个计划绵延四百多年,一环扣一环的圈套如果没有碰上自己的发情期意外提前,眼下他会身处何地实在两知。 谢千言暂时中止自己的思索,继续查看谢鸩的记忆,陆续看过谢鸩独自抱着自己的尸体呆在冰窖中的那些年后,终于在距今四个多月前的记忆中,发现了关于谢鸩执念的线索。 谢鸩曾在地下室中告诉谢千言,他一直以来就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谢千言不能喜欢上别人,另一个是他能永远留在谢千言的身边。 那两个愿望是真的,但并没有说全。 在四个多月前,谢鸩进入了事先寻好的“慕言”的身体,来到冰窖中与冰凉的谢千言尸身道别时,他趴在床边对着一动不动的谢千言絮语了许久。 “师父,我马上就要来找你了。我会努力、努力对你好的!如果我作为慕言的话,那我就不是当年那个做过很多错事的谢鸩了,我们可以好好地从零开始对吧?……到时候,你能不能、试着慢慢喜欢上我呢?师父,我想跟你相爱、然后、然后我还想跟你结婚!我们可以就像凡人一样,有一个家、养一只宠物,平日里上上班,周末去约会,休假了就出门去旅行……” 从这段长长的话语中,谢千言明白了过来,谢鸩这是觉得,他作为“谢鸩”的话,前两个愿望能实现就很好了,但如果他作为“慕言”,说不定就能拥有后面那些所有美好的东西。 谢千言将神念从谢鸩的识海中抽离出来后,发现眼前完全陷入心魔、只剩下本能的谢鸩似乎隐约发觉了什么,正紧盯着自己,如同在等待一个将他从心魔中唤醒的咒语。 谢千言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顽固到显得有些一根筋的“心魔”,能不能因他的一句承诺而放过谢鸩让他陷入顿悟,但……好吧,他必须试一试。 谢千言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现在真相大白,谢鸩不欠自己什么了,反而是他这些时日不仅各种欺压谢鸩,还拿走了他一百多年的修为——所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是时候贯彻自己的行事准则了。 谢千言默默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随即颇有些不自在地道:“鸩儿,师父答应你了,接下来我,尽量试着从零开始,来慢慢喜欢你,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了!但是蠢作者今天又修仙了【躺平捂脸】…………那亲们的评论我攒到明天再一起回复哦,送上么么么么哒!~~~ 第32章 心魔解除时 谢千言说完, 便见谢鸩像是依然只听懂了最后两个字般,用力点头道:“好、好!” 谢千言:……蠢徒儿你到底听懂没有?听懂了麻烦就醒过来了好吗?! 谢鸩应完好, 可能是见谢千言没了其他动作只盯着他瞧,便又念叨着“师父师父”想扑进谢千言的怀里。 谢千言任由他抱住自己,伤脑筋地揉了揉眉心,喃喃道:“算了算了,总算眼下没有其他事情刺激他, 黏人就黏人吧, 也不会怎样……” 谢千言摆正了心态,抬手拍了拍胸口毛茸茸的脑袋:“鸩儿, 先回屋里去。” 谢鸩闷闷地答了一声,然后仰起头道:“师父, 痛。” 谢千言一怔,感觉他的状态似乎比刚才好一些, 或许是因为心魔平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谢千言仔细地问他:“哪里痛?师父给你检查一下。” 谢鸩松开手退后几步,指了指自己丹田的位置,可怜兮兮地望着谢千言道:“难受。” 像他九岁那年, 刚刚学会表达自己想法时的样子。谢千言的语气不自觉地又软了些,还算熟练地哄道:“嗯,鸩儿乖,先忍一忍好吗?师父的妖力贸然探入你的丹田, 可能反会伤了你,我们先进屋去,你慢慢翻一下自己的丹药, 行吗?” 谢鸩乖巧地点头道:“好。” 说完,他就自然而然地走过来,想牵谢千言的衣角。 谢千言笑了笑,拉住了他的手腕:“鸩儿现在只比师父矮一点儿,可不能随便牵衣角了。” 谢鸩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 回到清邱小院当中,谢千言指导着谢鸩将他的丹药从乾坤袋中一件件拿出来,然后自己打开挨个分辨了一番,倒出一粒调理内伤的丹药,递给谢鸩道:“吃这个,服下后自己运转灵气三个小周天。” 谢鸩接过丹药嗅了嗅,鼓着腮帮子道:“好苦,吃不下。” 谢千言找回了些以前带小谢鸩时的感觉,顺口就道:“吃了药可以吃一勺蜜糖……啊,现在没有蜜糖。” 谢千言起身到厨房看了一圈,发现甜一点的食物似乎只有南瓜了,便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道:“那你站在这里等一等,师父把南瓜给你蒸一下。” 谢鸩捏着丹药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的笑意纯粹可爱:“好的师父。” 都是修真者,蒸个南瓜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一碗软糯的南瓜羹就做好了,谢千言带着谢鸩走到饭桌边,将勺子递给他:“舀一勺南瓜,把丹药放在勺子上,一口吃下去就不苦了。” 谢鸩点了点头,依言照做,但丹药入口时还是苦得脸都皱了起来,赶紧又喂了自己好几口南瓜羹,等苦味平息下来后,他将碗和勺子推给谢千言:“师父也吃一点。” 谢千言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副很想与自己分享的样子,心道刚才亲都亲过了,也不怕这点口水,便顺着他的意思吃了几口,然后又将碗推了回去。 谢鸩这次接过碗,几口就吃完了,末了还悄悄地舔了下勺子,像是特别珍惜谢千言做给他的食物。 ——谢千言对这样的相处方式并没有任何排斥感,甚至有种暌违已久的感觉。因为他曾像这样与谢鸩一起度过了足足十二年的时光,如今谢鸩还是那个谢鸩,依旧乖巧无比,依旧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到处转悠。 到了夜里,谢千言替谢鸩捏好被角,揉了揉他的头嘱咐他早点休息后,独自回到了卧室中。 他还得尽快审问谢红雪。 快速地在卧室中划了个隔绝神念探查的阵法后,谢千言将禁锢着谢红雪神念本体的尸身从乾坤袋里取了出来。 化神期的修士神念已经极为强大,相比元婴期肉身破碎后只能凭借脆弱的元婴寻求夺舍重生的机会,化神期的修士只要神念尚存,就能轻松地进行夺舍,且真正地消灭他们需要再用专门针对神念的法子进行二次攻击。 白日里若谢千言没有及时将谢红雪的神念虚影禁锢在肉身中,此刻她多半已经成功夺舍了。 经过了谢鸩的舍身须臾阵后,谢千言的修为已经在一百多年的闭关中同样达到了化神中期,与谢红雪持平。于是他没与她多废话,直接进行了搜魂。 这一搜,果然得知了不少信息。 首先便是幕后主使者的身份。谢红雪是在她二十多岁出门历练时遇见他的,对方自称“度厄道人”,外表看起来是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勾搭着谢红雪聊了没几句后,便送给了她几样黑珍珠模样的法宝,说是能激发他人心魔的东西,可以悄无声息地用在修为比自己低的人身上。 谢红雪试了过后果然发现效果神奇,但摄于谢千言的管教,不敢拿太多魔种来笼络手下,回到衍秀山庄后只施用在了自己的两个心腹身上,是以没被谢千言发现。 之后好几年里度厄道人一直没有再出现,直到谢千言开始筹备与谢红雪的婚礼后,度厄道人才主动出现找上了谢红雪寻求合作。 后来的事情便是在谢鸩记忆里看过的那些了。待谢千言死后,谢红雪本来是想接掌衍秀山庄的权利的,但她于阵法的天赋一般,年纪又还轻,能力魄力还没有被谢千言真正培养起来,很快衍秀山庄还是散了。她发觉无力回天后索性就去找了度厄道人,谋求其他发展。 度厄道人果然收下了她,待遇还算不错,四百多年的时光里,陆陆续续也给她派了不少任务,她一方面见识到了度厄道人的实力,一方面也渐渐知晓了不少表面上的秘密。 例如谢千言本体是九尾狐,传说中应当生活在仙界青丘之国的强大妖族,寿命九千往上,五百岁时经历发情期后妖体将真正成熟,此后不仅修炼速度将大幅加快,还能够拥有自己的道侣——道侣也将享有九千年的寿命。 而度厄道人是几千年前就成名的修士,如今虽然默默无闻,还因几十年前的华国大规模天劫而受了些伤,但修为还是妥妥地稳定在合道期,堪称当世第一高手。 度厄道人手中的势力名叫“九龙宗”,听起来是个宗门,其实是个关系松散的地下势力,例如谢红雪,她为度厄道人效命了好些年,得到了不少好处,可每次有什么任务却都是由度厄道人直接安排,偶尔有同事出现,合作完了也就散了,度厄道人并不允许她们私下联络。 …… 谢千言搜完谢红雪的神识后,发现那度厄道人着实谨慎,谢红雪被他笼络着卖命了这么久,说到底却连度厄道人居住何处,势力究竟几何一无所知——倒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只要修为和势力摆在那里,该俯首称臣的就得俯首称臣。 搜完魂后,谢千言颇费了点功夫,方将谢红雪的神念连带着尸体一起销毁了,没有留下一丝渣滓。 收拾完了一切,谢千言看了眼窗户,才意识到此时已是清晨了。 他推门出去看了看谢鸩,发觉他像是陷入了深眠,连自己走近也没有发觉。 谢千言有些意外,但他也是第一次替人破除心魔,没有相关经验,出于稳妥起见,便没有惊扰他,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自己取出手机,开始跟徐袤发短信——是的,谢鸩先前让手下提前来昆白山布置闭关场所时,特意在此地埋设了通讯电缆等等,宽带虽然连不上,手机信号还是有的。 谢千言:我准备出关了。 徐袤:这么快?至少也要到化神期才能出关吧? 谢千言:化神中期了,谢鸩给我用了舍身须臾阵。 徐袤:那是什么阵法,听起来像是谢鸩已经死了……嗯,他是想办法把自己的修为给你了? 谢千言: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徐袤:……所以你真的把你家鸩儿给弄死了?! 谢千言:也没有。 徐袤:千言啊,我总感觉你在试图掩饰什么。 谢千言:…… 徐袤::)说出你的故事。 谢千言:我跟他结为道侣了。 徐袤:???WHAT?!!! 谢千言:你是在熊猫基地里进修过英语了吗。 徐袤:不是,千言,虽然我确认那阵法的作用后,就大致能猜到来龙去脉了,但、但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和二丫都还没结婚呢!你这是要搞先婚后爱的节奏啊?! 谢千言:收起你奇怪的形容词。 徐袤::) 谢千言:总之我现在欠他太多了,只能这样了……而且我费了半天劲,他的心魔还没好呢。 徐袤:嗯,想从心魔中恢复清醒本来是堪破就行的,但他遭遇心魔这么多年,一时间肯定缓不过来……他是不是还受了些伤? 谢千言:原来你懂这个,对,昨天服用了丹药,这会儿还在睡。 徐袤:等他休息好了应该就差不多了……不对,不要转移话题。你真准备先婚后爱了啊?! 谢千言:不然呢,等他清醒了过后再毁约把他休了吗? 徐袤:……那还是算了吧,而且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他能做你的道侣了,你错过了他估计注孤生。 谢千言:爱慕我的人还是很多的吧。 徐袤::) 谢千言:不说这个了,我准备重建衍秀山庄。 徐袤:打算再次召集自己的势力了?也是,既然修为这个硬件条件上去了,你肯定也不愿意一直受谢鸩的庇佑,不过如今再建的话……衍秀阵法专修学校? 谢千言:……总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徐袤:哈哈哈,那你回来再说吧,这些天我也没什么事做,先在妖聚APP上帮你联系联系有意向找你布阵的人,毕竟先得资金充裕是吧。 谢千言:嗯,谢谢你了,等谢鸩休息好了我们就立即动身回来。 徐袤:好好照顾你家鸩儿,别把人家欺负狠了。 谢千言:…… 谢千言正想反驳几句,便发觉眼前的青年眼睫动了下,他放下手机,试探着问了句:“醒了?” 谢鸩皱着眉头,有些迟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聚焦过后,他迷茫地看着谢千言眨了眨眼睛:“咦?师父?我还活……啊!” 他突然住了嘴,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然后视线一飘,抓起被子来就把自己的脸整个蒙住了,再往侧面利落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谢千言裹成了个蚕蛹。 一连串的动作把谢千言都看呆了,不明所以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鸩用有点含糊的声音道:“等、等等师父,我必须得静静。不然我就要爆炸了。” 第33章 笨拙相处时 谢千言一时无言, 他内心也有些不知所措。前段时间虽然他和谢鸩什么都做过了,但那时候他记着谢鸩当年杀了他, 所以上\床也好,交流也好,两人间总有一段刻意保留的距离——他不愿意对谢鸩过于温柔,谢鸩也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被自己讨厌——他们都默认这段距离永远不会有缩短的一天。 但现在不一样了,谢千言不仅已经与谢鸩结为了道侣, 而且还答应了要试着去喜欢他。 所以……喜欢什么的, 他要怎么去试?谢千言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大的书房中安静了好半天,眼见着落在桌面上的日光越来越明亮, 谢千言还在沉思着,他面前的蚕蛹却终于动了动。 只见“蚕蛹”一点点地翻了个身, 然后慢慢地将捂住脸的被子也拉了下来。 谢千言回过神来,对上谢鸩的目光, “嗯……你静下来了?” 谢鸩的脸还是红扑扑的,但欣喜的神情掩都掩饰不住,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谢千言, 回答:“嗯。” 谢千言:“……” 谢鸩大概也发现了他的无措,唇角弯弯地问他:“师父师父,我们的契约真的从主仆契约升级到道侣契约了是吧?” 谢千言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道:“先前还一脸小可怜的样子呢?尾巴这就翘起来了?” 谢鸩抱着被子摇了摇头:“没有翘尾巴,就是……太高兴了。” 谢千言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道:“对不起,先前对你那么差。” 谢鸩一怔,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 师父你不用道歉啊!” “要道歉的,”谢千言便告诉了谢鸩,自己在他记忆里看到的那两颗黑色珍珠的存在,“归根究底,虽然对我动手的是你,但主使者和帮凶其实分别是度厄道人和谢红雪。” 谢鸩愣愣地点了下头,“原来、原来还有这回事,等等,师父,度厄真人是?你在谢红雪那里得到了哪些线索?” 谢千言于是又将自己的收获全数告知给了谢鸩,总结道:“度厄道人的最终目的,肯定跟我九尾狐的身份有关,他今后必然还会派人来追捕我。现在修为暂时够用了,我必须尽快做好应付他的准备。” 谢鸩想都不想地道:“好的,师父你不管怎么打算我都支持你。” 谢千言闻言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嗯……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谢鸩又弯起了唇角:“已经好啦,一点也不痛了。”说完他便坐起了身来,开始穿外衣,“我们现在就动身回B市去吧?” “好。”谢千言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回卧室收拾收拾东西,但还没迈开步,就发现自己的衣角被牵住了。 在谢千言疑惑的目光下,谢鸩的脸上再次浮起了红晕,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师父,如、如果你哪天发现自己真、真的……喜、欢上了鸩儿……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好吗?” 谢千言轻轻挑起了眉毛,笑问他:“你的意思是……想听我的表白吗?” “也也也没有!”谢鸩被谢千言的目光一扫,下意识地就开始摇着头否认,说到一半,可能是想起自己刚刚已经被彻底原谅了,又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道,“对,很想很想听师父你……说你爱我。” 谢千言的心跳奇异地顿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谢鸩的脑袋,语气自然地道:“好吧,等到了那天……我肯定立刻跟你说。” 谢千言收拾好东西后,谢鸩也已经联系好私人飞机到昆白山机场去接他们了。 一路颠簸,当天晚上,两人便赶回了B市。 谢千言本想让谢鸩先回他自己的别墅去,但谢鸩说他这些天都没什么事干,他先前就向浩然门的长老们请了一个长假。 于是,两人便一起站在巫尔涯大厦顶层的住宅门口,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徐袤。他见到谢鸩后似乎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微笑着把他们带了进去:“来,先坐着看会儿电视,我去泡茶。” 巫尔涯的住宅装修成了现代简约风格,黑色的玻璃茶几,白色的皮质沙发,偏冷的客厅灯光,一切都给人一种清淡高冷的印象——除了正播放着当红偶像剧的超清大屏电视。 不知道徐袤是不是故意的,画面上身穿西装的男主正深情地向女主表白:“珍珍,我们青梅竹马十余年,先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是普通的朋友感情,直到今天我撞见李佩追求你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 女主听到这里,含羞带怯地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 “我爱你!”话音落下,屏幕里的两人便难舍难分地吻了起来。 谢千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等男主晚上给女主晚安吻时,眼见余光里的谢鸩带着“原来还可以这样”的表情看得越发认真,他终于忍不住扬声道:“徐袤!你茶还没泡好吗?” 徐袤这才笑眯眯地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好几个月没见到你,茶水当然得好好备一下。” 谢千言将面前冒着白气的竹叶青茶,率先递了一杯给还在专心致志看电视的谢鸩:“喝茶。” 谢鸩双手接过杯子,冲谢千言笑了笑:“谢谢师父!”然后,就转回头继续看屏幕里的感情戏了。 谢千言:“……”总感觉有某种不妙的预感该怎么办? 徐袤这时候见机开口道:“千言,你看到‘妖聚’上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谢千言只好把心思放在谈正事上面:“看到了,那些订单对我来说都比较简单,价格也开得不错,如果明天开始就出差去布阵的话,两周我应该就能弄完,但在重建衍秀山庄之前,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先去拜访一下穆遥大人,问问他有没有关于那度厄道人的线索。” 穆遥就是如今最大的妖修组织“妖聚阁”的首领,本体是一株巨型榕树,迄今已有两千多岁了,在整个修真界中都声名赫赫,论起见识阅历,无人能敌他。 穆遥与谢千言、徐袤、巫尔涯的关系都不错,还曾给过他们不少修炼上的指导,谢千言等都很尊敬他。 徐袤赞同道:“对,一方面你要着手建立势力与之对抗,另一方面关于敌方的情报也不可或缺,至少搞明白他的身份来历,才好有针对性地做准备——不过穆遥大人最近的清醒时间很不稳定,你是准备亲自去南云省叫醒他吗?” 谢千言“嗯”了一声,笑道:“我打算从这些单子里挑一些顺路的,从南云省回来时去处理。这样一趟下来,就算我没能成功唤醒穆遥大人,也省了出差来回的时间。” 徐袤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又讨论了几句后,他抬眼问道:“那你明天早上就又要动身了是吧?嗯……所以你今天傍晚来这里,就只是想跟我谈这个?” 谢千言不动声色地瞟了谢鸩一眼,然后平静地对徐袤道:“还有些其他事情,需要你跟我私下说一下。” 徐袤的脸上出现了意味深长的表情,起身道:“行,那你到我们卧室里来,趁二丫还在加班我们赶紧聊一聊。” 谢千言拍了拍谢鸩的肩膀,哄小孩子似的道:“认真看电视,别偷听。” 谢鸩便仰着头回了一声“好”。 进到徐袤和巫尔涯的卧室中,还没等谢千言开口,徐袤就心领神会的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堆小东西递给谢千言:“润滑剂,安全\套,速效药膏……助兴的东西需要不?我有前段时间才新买的套装,还没拆封呢,要不转让给你?” 谢千言:“不、不用了。” 他一脸尴尬地把那堆小玩意儿一样一样拿起来看了遍说明后,快速扔进自己的乾坤袋中。末了,谢千言左思右想,还是艰难地对徐袤道:“你……同性间恋爱动作的视频学习材料有吗?” “……噗!”徐袤忍俊不禁,好笑地看着谢千言道,“GV就GV,还视频学习材料呢!那个我也没有,二丫不许我看,你可以自己去网上找找,听说有个X-G系列比较温柔细致,你可以向别人学习一下。” 谢千言难得反应缓慢地点了点头:“哦,那好,谢谢你了。” 正事、私事都说完了,谢千言便带着谢鸩先与徐袤道别离去了。他过后重建衍秀山庄时,选址肯定也是在B市,倒不急着再与巫尔涯和谢秋见面。 有修为在手,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返回了先前H市那个谢鸩的别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千言总觉得自从进了别墅,谢鸩的每个手下似乎都在用喜悦感恩的眼神对自己致意—— 但他们没跳出来明说,谢千言也不好去问。 很快两人便下到了熟悉的三室一厅地下室中。 这回,先前谢千言见过一次的那只鸩鸟大大咧咧地飞到了他面前,冲着他来回扑腾翅膀,像是在求抱抱求抚摸。 这应该就是谢鸩想象中“两个人养一只宠物”的那只宠物了。谢千言见那肥啾啾的鸩鸟眼神单纯懵懂,倒是谢鸩脸上露出了期待又忐忑的神色,便满足了他的愿望,张开手将鸩鸟抱紧了怀里,随口夸奖道:“挺可爱的。” 谢鸩立刻满足地笑了起来:“师父喜欢就好。” 谢千言心想这蠢徒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打发,“好啦,洗个澡睡了吧,明天你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跟我一起出差去南云省吧。” 谢鸩当然说没有安排了。随后,他不等谢千言再说些什么,就很自觉主动地先进去浴室洗澡了。 谢千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他洗完澡出来,见着主卧中的红色双人床上,谢鸩换了件丝绸睡衣安静地躺在床上,一脸乖巧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床头柜上的黄色夜灯开着,映照得消瘦青年的脸上一片温柔。 谢千言:……这跟刚刚电视剧里“晚安吻”的场景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第34章 接受馈赠前 谢千言掐了个法诀将自己及腰的黑发吹干, 又下意识地将胸口敞开着的睡袍稍微拢了一下,才走到床边坐下。 随着柔软床垫的下陷, 谢鸩端正的睡姿歪了歪,眼睛也悄悄地朝谢千言瞟了过来。 谢千言将手撑在谢鸩的肩膀边,侧过身体时便正好与谢鸩的眼神对上了。 青年的容貌与谢千言艳丽到极点的外表相比,显得要平凡一些,但五官线条优美柔和, 皮肤细腻, 还是很耐看的。 而此刻在暖黄灯光的照耀下,青年眼中的缱绻情意一览无遗, 波光荡漾中,温柔与羞涩期待的情绪相互交织着, 谢千言被他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了,默默移开视线后, 问他:“怎么还不睡?嗯……今天才第四天哦。”至少给他点时间重新研究一下那什么的方法技巧吧。 “没、我想的不是那个啦,”谢鸩的视线还停在谢千言的脸上,小声道:“就等师父一起睡呀。” 谢千言便点了下头:“好吧, 那我就关灯了。” “啪嗒”一声,他伸手将小夜灯关闭了,室内陷入一片昏暗当中。谢千言脱掉鞋子,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 被窝里很暖和, 方才谢鸩应该睡到床这边替他暖过床了,谢千言头沾到枕头的一瞬间,便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但也极其失落的“嗯……”。 谢千言:“……” 谢千言克制不住地弯了下唇角, 然后撑起身体,在谢鸩的嘴唇上快速地亲了一下。 躺回去之后,谢千言发觉身边的青年静静躺了一会儿后,又一次将被子拉到了脸上、缓慢地转过了身体。 只剩毛茸茸的脑袋,和通红的耳尖还露在外面,仿佛是为了散热。 第二天,两人便动身前往南云省。穆遥与妖聚阁的大本营一起隐藏在南云省的雨林深处,从机场出来后,他们俩经过一番辗转后终于进入了原始森林中。 在他们踏进森林的范围之时,郁郁葱葱的连绵山林中,透过重重隐匿阵法,山谷中一座繁华而古朴村寨中,妖聚阁左护法——俞政,轻轻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走进了穆遥的闭关禁地中。 禁地外的防守十分严密,修为均在金丹期以上的妖修站在各个关口上,一次次地检查到访者的身份。 俞政当妖聚阁的左护法已有两百多年了,先前就备受穆遥的器重,通过起来自然是毫不费力。 森林中高大的乔木枝叶茂密,挡住了头顶的阳光,深绿浅绿的草本植物与褐色的树根交杂在一起,使得路途十分难走,但这片森林中生活的都是得道的妖修们,行走自然不存在阻碍。 俞政很快顺利通过了最后一处哨岗,走进了一座雕梁画栋的楼阁中。 如果从上空俯瞰,可以看到这处楼阁成井状布局,正中央的天井处,生长着一棵冠幅极大的古老榕树。 俞政径直走到了榕树面前,神情看起来与往常似乎没有丝毫不同:“阁主,俞政前来探望您了,近来您的精神可有好一点了?” 半晌,一道老迈的声音从树木中响起,语气平静中带着淡淡的悲哀:“俞政,你竟背叛了我。” 俞政笑了笑:“阁主,谈何背叛呢?您本来就快要死去了,我不过是来早点结束您痛苦的罢了。” 穆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先天魔种……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种先天灵物,你背后的主人……不觉得把他用在你身上,有些大材小用了吗?” “呵,”俞政闻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是啊,承蒙阁主您看不上我,但等我带着你的修为出去后,我立刻就能接任妖聚阁阁主的位置——如此一来,魔种谈何大材小用!” 穆遥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疲惫:“原本你心里对权力的欲望只是稍显强烈,如今心魔入体,你不仅不忌惮心魔的危害,反而沾沾自喜于对方给你的好处与邪路法门,俞政,我确实已大限将至,你且好自为之吧。” 俞政冷笑道:“多谢阁主关怀,不过在我动手前,还烦请你将你的乾坤袋交出来。” “我已经虚弱到化形都无法做到,你是何来的信心我能解开乾坤袋?” “那倒也是……”俞政沉吟片刻,道,“罢了,待我将你化作飞灰后,难道还找不到你藏乾坤袋的位置?” 俞政说完,从怀里抽出了七份卷轴。 卷轴除了本身可以炼制成法宝外,还能承载一次性的阵法。 便见俞政将卷轴围着冠幅庞大的榕树,分别放置在了环形的点位上,随即催动了妖力—— 黑色的魔气缓缓从各份卷轴中升腾了起来,用一道道血管般的形状侵入了榕树的枝干中,随即将血管的另一头插进了俞政的身体中。 虽然穆遥如今修为倒退得厉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既然度厄大人已经将卷轴给了他,他又为何要拒绝送上门来的好处? 便见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的脸色迅速红润了起来,而另一半的榕树则渐渐枯萎了下去,深绿色的叶片渐渐转为黄色,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很快铺了满地。 此时一阵凉风吹来,黄叶纷飞飘舞,一瞬间这栋楼阁仿佛就进入了深冬时节。 俞政忙着吸收修为,也没管这些飘散的黄叶,飞就飞吧,反正他早就想好了待会儿向妖聚阁其他主事者解释的借口。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这些黄叶当中,一只与黄叶融为了一体的枯叶蝶,用它细瘦的前足抓住了一枚小小的木质戒指,顺着黄叶一起飞出了楼阁,进入原始森林当中。 半个小时后,谢千言与谢鸩刚踏进妖聚阁古村寨的通行关口,便见一张张枯黄色的旗帜缓缓升上了每一栋古楼的楼顶。 正为检查他们身份的筑基期妖修回头一看见那些旗帜,眼眶立刻就红了,扭回头来对他们道:“身份查验通过。但你们只是来求见穆遥大人的话……已经晚了。” 谢千言一怔,瞬间明白了那些旗帜的含义,哑然道:“穆、穆遥大人他……去世了?” 筑基妖修红着眼睛点了下头:“穆遥大人自从六十多年前遭遇九重天劫以来,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虽然我们妖聚阁内部没有往外宣扬这件事,但生活在村寨里的人都知道,这几年穆遥大人已经连人形都没法保持了,只能重新扎根在土地当中喘息……” 谢千言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穆遥至今已两千多岁,据说他作为一代惊才绝艳的妖修,从年轻时起就致力于引导初初得道的小妖们修炼向善,并一手建立起了使妖修们得以团结起来的“妖聚阁”。可以说如果没有妖聚阁的存在,妖修不可能在人间界获得与魔修、道修三足鼎立的地位——毕竟,妖修曾经是被人类修士理所当然地视作炼器材料或补品的。 谢千言与徐袤年纪还轻的时候,也曾在困惑或遭遇困难时求助于穆遥,穆遥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位真正的师长,仿佛从古至今,他都会一直用他浓密的树荫,为需要他的孩子们遮风挡雨。 否则,当谢千言弄不清度厄道人的身份时,徐袤也不会自然而然地提出让他去找穆遥询问。 谢鸩应该是察觉到了谢千言低落的情绪,伸出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腕后,向筑基妖修问道:“我们能留在这里参加穆遥大人的葬礼吗?” 妖修看了看谢千言,应道:“可以的。穆遥大人叶落归根,葬礼应该会尽快举行,并且再过两天就会重新竞选妖聚阁阁主,前辈修为深厚,也可以试试。就算敌不过左右护法,妖聚阁一向也欢迎前辈们来做供奉长老,如果您们感兴趣的话……葬礼过后还可以再留两天。” 他方才查验谢千言身份时,知道了谢千言目前的修为在化神中期,这个水准不管到哪个宗门都能稳稳地拿到长老的位置,妖聚阁自然也乐于接受这样的高手。 谢千言沉吟片刻,抿了抿唇道:“好的,那谢谢了。” 筑基妖修便让另一个小妖带着他们去了妖聚阁接待客人的古楼中,替他们打点着安顿了下来。 村寨中虽然与时俱进地多了不少现代的电器、小物件等,但建筑家具等还是保持了古色古香的风貌。 进入客房,谢千言刚坐到深褐色的木质圆桌旁,谢鸩便将小圆凳搬到紧贴着谢千言的距离,与他肩并肩地坐在了一起。 “师父……”谢鸩试探着问,“你还好吗?” 此时,一片枯黄色的“叶子”停在了客房的窗框上,静静地望着房间中的两人。 第35章 扑朔迷离时 谢千言抿唇, 对谢鸩道:“没事,我还好。” “真的?”谢鸩似乎不太相信, 追问道。 谢千言下意识地就想回答“真的”,但话出口前,他顿了顿,想到谢鸩已经是自己的道侣了,将心比心, 如果自己问谢鸩什么, 他一定会坦诚以答,那自己……也应该学着敞开一点心扉? “我跟穆遥大人接触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但他是我很敬重的长辈,而且见识广博, ”谢千言慢慢道,“我先前说过, 之所以刚结束闭关就急着来找他,是因为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关于度厄道人的信息。谁知我前脚才到,后脚他就逝世了……时间未免太蹊跷了一些。” 谢鸩道:“师父, 你怀疑……此事可能与度厄道人有关?” 谢千言点头道:“但我们初来此地,穆遥大人的逝世又十分突然,目前能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了。且在此地稍留几天吧,待葬礼结束过后再离去。如果穆遥大人是正常死亡, 我就好好送他一程,如果真有度厄道人在其中动手脚——那想来我立刻就能‘迎接’他新一波的攻势了。” 谢千言丝毫不敢对度厄道人掉以轻心。从前天与谢红雪等人的遭遇战开始,他们便如同展开了隔空博弈, 他刚走一步,对方就紧追而上围追堵截,然而敌在暗他在明,只怕围堵过后还有更深的陷阱在等待着他。 “师父,要不要我召集一些手下过来?”谢鸩提议着,毫不隐瞒地告诉了谢千言自己的底牌,“我这些年私下培养的修真者,虽然没法与大宗门相比——因为我先前还担着浩然门门主的职务,精力有限——但效忠于我的优秀修士中,化神期修士有两个,元婴期修士五个,金丹期则有数十个,能跟一些中型的门派相比了。” 谢千言闻言,挑眉道:“鸩儿不错啊,师父要是现在投入你手下,大概也就能谋到个副手的位置?” “怎么会……你来我这里的话,嗯……”谢鸩想了半天,道,“应该是来做老板娘的?” “哈哈哈哈,”谢千言失笑,“行了行了,暂时不需要你手下们的帮助……你目前也有化神后期的实力,我们两个人行动方便一些,而且自保应是无碍的。” “好吧。”谢鸩见谢千言情绪好一些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古典雅致的房间里,天光明亮,但今日本就是个阴天,当窗外一扇扇枯黄色旗帜在山风吹拂中飘扬起来时,偌大的古村寨在下午三点时分就透出了浓浓的萧瑟气息。 谢千言和谢鸩在这节骨眼上也不好在村寨中到处走动,便在房间中登陆了各自的APP账号查阅消息。 谢千言登的当然是“妖聚”,刚一打开,讣告便推送了过来。这条讣告应该通知的是所有妖聚用户,其中除了告知大家穆遥大人去世的消息外,还写到:“今晚葬礼结束后,明日上午将举行妖聚阁阁主推举仪式。候选者分别有俞政、丘仲薇、孟若洋……等六人,资料已上传至官方互动版块。后日上午将举行妖聚阁暨新任阁主就职仪式,欢迎大家前来参加、观礼。另外,最新供奉长老招聘文件已上传至公共事务版块,欢迎条件合适的妖修们前来应征。” 葬礼就在今晚?谢千言一愣,转头问谢鸩道:“你们‘道修联盟’上有没有发穆遥大人的讣告?通知了今晚的葬礼时间吗?” 谢鸩也正在看这条消息,闻言回答道:“发了,葬礼的时间地点都没有具体提,只说是今晚举行……我看看这条消息是谁发的。”说着,他从管理员账号的后台查到了讣告的发表者:“妖聚阁左护法,俞政。” 谢千言皱眉道:“写得这么不清不楚,葬礼是不准备公开举行吗?穆遥大人的逝世可不是小事,难道就这么悄无声息地——” “叩叩。”正在此时,客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谢千言已经察觉到门外来的是一个炼虚初期的妖修,与谢鸩对了个眼色后,他走到门口问:“你好,请问你是?” “千衍君,我是丘仲薇。”一道沉稳温柔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妖聚阁右护法?谢千言一怔,打开门,客气地笑道:“丘护法,许久不见了。” 丘仲薇的本体是一株紫薇,植物类的妖修得道更为艰难,先天寿命也通常比动物类的妖修要长一些,四百多年前她就作为穆遥的得力助手与谢千言有过接触,只是交情仅止于点头之交。 丘仲薇应该来之前就知道了浩然门的门主也跟谢千言在一起,见到谢鸩坐在里面也不见意外,只礼貌地道:“千衍君,我正好有点事想请教与你,可否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还是那句话,就算丘仲薇真有歹心,他和谢鸩自保的能力也是有的,谢千言态度坦荡地道:“好的,丘护法进来说话吧。” 丘仲薇走进房间后,迟疑地看了谢鸩一眼,随即对他侧身行了个女子的古礼:“慕容门主,虽然如今道修与妖修之间关系日渐缓和,接下来仲薇请教千衍君的事宜涉及妖修机密,还望您替我们保守秘密。” 谢鸩面对谢千言时总是顺从乖巧,时而还会干点傻事,但在“职场”上时,处事分寸却掌握得很好—— 他站起身同样对丘仲薇还以古礼,拱手道:“丘护法客气了,铮不才,前段时日向门中请了长假,目前只是以散修身份在外活动。既然您与师……千言有要事相商,我暂避即可。” 丘仲薇见谢鸩这么通情达理,自然是松了口气,连忙道:“那就多谢慕容……先生体谅了,楼下备有南云妖寨的特色茶饮,您可尝尝。” 眼见着身着白衣的消瘦青年推门离去后,丘仲薇又对谢千言施了一礼,方道明自己的来意:“千衍君,你应该已经听说穆遥大人去世的消息了,实不相瞒,仲薇方才到穆遥大人的闭关禁地中默哀时,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谢千言方才就对穆遥的死因有所怀疑,闻言,凝眉问道:“丘护法,请详细说说。” 丘仲薇秀丽端庄的脸孔上浮现出淡淡的压抑:“今日中午时分,禁地楼阁外忽然黄叶飘飞,我和另外几个正在村寨中办公的长老立刻心有所感,连忙往禁地赶去,但制度不可违背,我们通过岗哨时花了些时间,等抵达穆遥大人的本体下时,只见得落叶满地,树木枯倒,而左护法俞政双手捧着一封手书跪在地上,哭嚎不止。” 谢千言道:“也就是说,穆遥大人逝世时,只有俞政一个人在场?” 丘仲薇点头道:“对,俞政平素人缘很好,当时表现得也很……合适?我们本来也没有怀疑,只是,在我们商量接下来的选举安排时……我总觉得他似乎自信过头了。” “你们选举是按什么标准来的?” “修为,南云妖寨常驻妖修投票,以及APP投票,”丘仲薇道,“投票方面,我们几个候选人之间的差距应该不会太大,最后定胜负的应该还是修为。我目前七百多岁,炼虚初期,俞政五百多岁,化神后期,还有三位参与选举的长老,修为都在化神中期到后期之间。” 谢千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就是说,你的把握其实是最大的。嗯,你说有问题要请教我,是关于阵法的吧?” “对,”丘仲薇说着,手指在深褐色的圆桌上一划,桌面立即变作了一个图像清晰的镜面,上面浮现出枯萎巨木的画面,“千衍君,请您理解,就算是妖寨内部的修士也不是个个都有资格进入禁地瞻仰穆遥大人的遗容,所以我只能透过木镜术给你看看现场的样子——这里,你看一下,这一小撮飞灰……像不像某种东西燃烧后留下来的?” 那一撮飞灰实在是极为细小,洒落在榕树树根的缝隙里,极不起眼,也亏得丘仲薇是个心思无比细腻的女子,方注意到了这一点异常的灰烬。 “像,”谢千言一看,便道,“确实很像是卷轴在使用过后、再被烧毁留下的痕迹。” 丘仲薇脸上浮现出悲愤的神色:“果然!果然俞政进入禁地后对穆遥大人动了手!他、他这是何苦,穆遥大人本来就在准备择日退位了,他就算再等等,又耽搁得了什么?!” 谢千言目前还说不好俞政背后有没有度厄道人的支持,只能道:“或许也正是这重原因,所有人都认为俞政没有加害穆遥大人的动机,所以被他钻了空子。” 丘仲薇咬紧了牙,又问道:“千衍君,这、这卷轴被焚毁后,还有机会分辨出上面原本刻录的是什么阵法吗?” 谢千言摇了摇头道:“卷轴上的阵法我是没法还原的,但如果禁地现场还留下了有灵力的植物或是灵器,我可以利用它们在大家面前还原当时发生过的场景。”——灵力回溯阵法,谢千言几个月前结合现代高数知识新创造的阵法,曾在几个月前与谢鸩B市别墅门口用过。 丘仲薇一愣,喃喃道:“没、现场好像没剩下什么有灵力的东西了,穆遥大人可能是由于伤势太严重了尸体上的灵力尽数溃散了,一丝一毫也没有留下。至于穆遥大人本体四周的楼阁,有灵力的物体都收纳在房间当中,也‘看’不到当时的情况。” 谢千言沉默几秒,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好道:“在场连一样有灵气的东西都没有的话……那穆遥大人死去时的情景,便只剩俞政知道了。对了,你刚才提到俞政捧着一份手书,是指?” 丘仲薇失落地道:“手书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穆遥大人嘱咐我们,他死后不需要大办丧事,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之类的话,先前他就已经跟我们提过很多遍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千言点了点头道:“那手书大概就是俞政拿来佐证,他只是‘单纯’碰上穆遥大人回光返照的道具了。” 丘仲薇再次恳求地道:“千衍君,除了灰烬,真的没有更多能说明、说明俞政利用阵法卷轴加害穆遥大人的证据了吗?” 谢千言能理解丘仲薇此刻的焦灼无奈,他看到灰烬后,心里对俞政也起了愤恨之情。但他毕竟要理智一点,对穆遥的感情也没有丘仲薇那么深,安慰道:“丘护法,你如此细心,现场若真的还有其他可用的证据,你一定比我更敏感。如今要么……要么找到当时在场的灵物、灵器,要么就只有对俞政进行搜魂了——但这个,妖聚阁一向纪律严明,没有充足证据的话,是不能对俞政搜魂的吧; “你暂且忍一忍,毕竟你的修为远胜于他,待明日拿下新任阁主之位后,不妨再慢慢伺机调查俞政。” 丘仲薇听了谢千言的话后,果然稍微冷静了一些,她冲谢千言勉强扯了个微笑,“但是……要真是他亲手杀了穆遥大人的话,怎能容他逍遥……算了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再好好想想吧。谢谢千衍君了!” 谢千言看着她饱含恨意与悲伤的眼神,隐约能猜到她在打算什么,但他再劝就过了,只好任她告别离去,默默在心里祝福她明天能成功拿下阁主之位。 送走丘仲薇过后,谢鸩便回到了客房中。 谢千言本来还有些出神,却听谢鸩在关上房门后,回身疑惑地道:“咦?师父,这片枯叶是丘护法带来的吗?” 谢千言一愣,低头便见一只小小的枯叶蝶扑闪着翅膀,乖巧地停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小小的脑袋微微上扬着,似乎正仰头看着他,细瘦的前足牢牢地抱着一枚极袖珍的木质戒指。 第36章 风雨欲来时 “你是……”谢千言试探地道, “还未化形的小妖吗?” 枯叶蝶头顶的触须轻轻抖了两下,像是点了个头, 然后前足放开了紧抱着的戒指,往谢千言的方向推了推。 “戒指给我?”谢千言不明所以,对它道,“等等,我给你施个法诀。” 白蓝色的妖力凝聚成一个小泡泡, 落在了枯叶蝶的身上后,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房间中响了起来:“泥嚎!” 谢鸩看的十分新奇,坐到谢千言身边道:“这是你们妖修间独有的交流法术吗?” “对, 妖修从灵智初开,到得以化作人形期间, 有很漫长的积累期,而且按照种族的不同, 原形需要修炼的时间也不同。”谢千言回答道。 “那师父以前也当了很久的小狐狸吗?”谢鸩睁大了眼睛。自古以来,道修对妖修的了解都一直很有限,近几年因为受到“国家政策”的干预, 许多妖修的习性方渐渐流传了出来。 正说着,谢鸩忽然一呆,问道:“啊……师父,你原形是白色还是红色的啊?我、我好像还没有见过师父你狐狸的样子。” “……, ”谢千言装作没有听见谢鸩的问题,低头继续与小枯叶蝶交流,“你好啊小朋友, 你找到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枯叶蝶似乎还不太会说话,吐词含糊地道:“似的,我叫穆小叶,似穆遥大人收下的土堤。” “穆遥大人的徒弟?”谢千言愣住了,十分意外地道,“我记得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收徒的打算……你又还这么小,是穆遥大人近些年收下的吗?” 小枯叶蝶又点了点头,触须上下颤抖着,看起来有点可爱。它语气天真地继续道:“今田穆遥大人死了,因为小叶天生很会隐藏寄几,所以从大坏蛋手里飞了出来。穆遥大人先前就跟我缩,如果他哪天碰到意外死了,我就带着介个戒指去找个善良的妖修投靠。” “呃?”谢千言呆呆地重复道,“投靠?我?善良的妖修?” “对呀,”小枯叶蝶理所当然地道,“你长得好好看,一看就是个好银!” “……?”谢千言:小叶,你家穆遥大人知道你小小年纪就是个颜狗吗? “不是,”谢千言好笑地道,“我虽然自认自己不算个坏人,但‘善良’二字,也是担不起的。小叶,你你如果需要找人投靠的话,刚刚那位丘护法更合适哦,只要知道你是穆遥大人的徒弟,她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你长大的。” 穆小叶似懂非懂地道:“哦,那窝要去找她吗?但是泥更好看诶,而且泥更厉害一点啊!” “……?”小孩子的思维还真有点让人跟不上,谢千言苦笑道,“小叶,丘护法的修为比我高出一个大境界呢!” “哦……”穆小叶想了半天后,仿佛终于得出了结论,挺立着的触须缓缓耷拉了下来,幼稚地嘟哝道,“窝知道了,泥就是不想收留我。泥一定似嫌小叶丑对不对,可似窝有什么办法。唉,好吧,其实小叶窝也觉得那些彩蝶漂酿一些……” 这下连谢鸩都听笑了,他知道谢千言在顾虑什么,道:“师父,要不你就收留它吧。它那么小,而且天生就善于隐藏,就算跟在我们身边时遇见了危险,逃走也是非常轻松的。” 谢千言思考了几秒,道:“那行吧,先让它跟着我们。左右也需要找信得过的人照顾它,等它在我们身边待腻了,我再替它寻合适的收养人好了。” 小枯叶蝶一听,开心地上天了,飞到谢千言的眼前转圈圈:“哇!好耶好耶,那泥萌可要好好对待小叶哦,小叶是很有用哒!” 谢千言伸手托着下巴,冲它笑了笑后,凝眉问道:“话说回来,小叶,你和这枚戒指是不是‘看’到了俞政加害穆遥大人时的场景? 穆小叶懵懂地道:“看到了,辣个坏蛋通过黑色的东西抢走了穆遥大人的妖力,然后穆遥大人就死掉了。” 小孩子还不太明白生老病死的含义,对它来说死亡似乎就只是一件简单的“不好的事情”,而并不意味着更多的东西。至于复仇、公布真相等等的事情,它也还想不到那一步去,只知道自己应该按照嘱咐去找人收留。 “嗯,”谢千言点了点头,温和地对穆小叶道,“小叶,我能够通过这枚戒指来告诉大家,杀死穆遥大人的凶手是俞政,你可以暂时把戒指借给我一下吗?” “可以啊,而且戒指本来就似要给你的,”穆小叶扑闪着翅膀再次落到了桌面上,像是一片黄叶从空中飘落一般,“泥拿走呀。” “我只需要暂且用一用。”谢千言拿起戒指,发现穆遥竟然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神识印记,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但当他将神念探入戒指内部后,却明白了过来。 或许是为了疗伤,戒指中丹药、灵石等已经消耗了许多,剩下的那些成色比较普通,谢千言自己的储物袋中就存了不少,不是什么会被人惦记觊觎的东西。 而丹药灵石之外,占据储物戒指最多空间的,则是一箱一箱的书籍笔记。 穆遥寿命悠久,直到今天逝世,都是修真界已知在世最久的修士,他收集的书籍涵盖古今,远可追溯至两千多年前的珍稀古籍,近可寻到建国后陆续出版的字典名作等等,谢千言用神识浏览,都花了十多分钟才扫完所有书籍的名称。 书籍之外,还有一册册穆遥留下的手写笔记。笔记按年编号,从最初的竹简,到近期的皮质外壳记事本,两千多册一次罗列开来,如同历史长河的写照,令人慨叹感佩。 这些书册对于有时间逐一研读、修心养性的修真者来说,是无价之宝,对于忙着争权逐利的修真者来说,则如同废纸。 “咳咳,”谢千言轻咳了一声,对穆小叶道,“那个,小叶……我收回一下刚才的话,这枚戒指我可能需要多用一会儿了。我需要仔细翻一翻穆遥大人的笔记。” “没关系没关系,泥随便用多久,”穆小叶像是对戒指发挥了它的作用感到很高兴,“泥现在就要翻笔记吗?” 谢千言点了下头:“我本来是打算待会儿先拿着戒指去找一趟丘护法的,但……我有点自私了,丘护法多半会提出想要将穆遥大人手写的笔记带走,左右公布真相也需要找个村民们聚集的公开场合,我今晚先抓紧时间将这些笔记看完,尽量赶在明天早上选举新任阁主前一并去找她吧。” 穆小叶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情况,谢鸩听了却反驳道:“师父,本来要是没有你在,他们拿到了戒指也无从复原当时的场景。你身为提供帮助的一方,推迟一晚帮忙又怎样,何来自私之说。” 谢千言竟无言以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好了好了,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对的。那我现在就开始看笔记,鸩儿暂且照顾一下小叶可好?” 谢鸩在头顶被按住的一瞬间就静了下来,唇角翘得弯弯的,当谢千言准备收回手时还无意识地仰了仰脑袋,像是不舍。“好,没问题。师父你快看笔记吧。” 谢千言便将戒指中的笔记先取出了一百册,坐在圆桌边翻看了起来。他翻阅速度极快且过目不忘,但由于需要边看便分析,所以还是有些耗神。 旁边的小枯叶蝶其实也不需要怎么照顾,它是个乖孩子,就是可能第一次与穆遥之外的人进行长时间的交流,所以有些话唠。 谢鸩便耐心地陪着它说话,像带孩子似的,温和地解答它稀奇古怪的问题,同它交流。 时间转眼便到了第二天清晨,两千册的笔记已经去了一大半,谢千言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小枯叶蝶早就睡了,谢鸩却一直点亮着照明灵石陪在谢千言的身边,偶尔提醒他暂歇片刻,养一养神。 “师父?‘道修联盟’上挂出了妖聚阁新任阁主的选举通知,九点钟溪边议事台,还有两个小时。”谢鸩轻声提醒道。 谢千言低声道:“好,我加快些速度……但估计是要迟到一会儿了。” “嗯。”谢鸩便没再说话,只安静地守在他身旁。 两个小时后,南云妖寨溪边议事台。 夏末的太阳依旧勤奋而炽热,一大早便高高地挂在了天边,在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中释放它的光芒,让均有些低落哀愁的妖修们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 溪边议事台是个在溪水旁平地上建起的高台,往往用来开展一些需要公开进行的投票、选举等活动。 一排排弧形的石条长凳与白石铸就的平台隔溪相望,此时已经密密麻麻地坐满了妖修,从高台上往下望去,乌压压的人群足以让胆怯的妖修腿软。 平台上后侧已经摆好了五张藤编座椅,选举仪式的主持人兼裁判是一位年迈的男性妖修,他提气扩音,严肃地开口道:“本次选举分三部分,修为比试,本寨常驻妖修投票,以及‘妖聚’投票。最后一项的数据已截止汇总,现在先开始修为比试。五位候选者,咱们妖修不搞那些花哨过场,阵法已设好,直接开始混战吧!” 丘仲薇上场前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安,她又扫了一遍台下的观众们,发现昨天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依旧没有前来。罢了,光凭“灰烬”就想给俞政定罪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而且别人本来也没义务冒着得罪妖聚阁左护法的风险,替她当场作证。 好好加油,万一取胜了呢?——丘仲薇默默想道。虽然她的修为是在场中最高的一个,但昨天中午俞政提起阁主之位时那个得意满满的笑容,已让她隐约猜到了结局。 果然,一走上会场,丘仲薇便敏锐地察觉到,俞政已然突破了! 没过多久,另外三名还停留在化神期的候选者便被裁判要求退场,白石高台上,很快只剩下妖聚阁除穆遥外最位高权重的两位护法进行比试。 “俞护法什么时候突破的?怎么没听说消息呢。” “我也没听说,但俞护法本来就有化神后期的修为,为了竞选阁主昨晚临时嗑药突破了也是有可能的。” “哎,但我比较喜欢丘护法——不,我心里的阁主只有穆遥大人一个。” “是啊,穆遥大人都走了,新任阁主反正谁当都差不多,随便吧。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到禁地去祭奠穆遥大人。” “我也只关心这个。而且我总觉得,穆遥大人去世得太突然了,会不会是有人偷偷闯进禁地伤了大人?” “先不说哨岗上的守卫妖修,就说那一重重的防御阵法,谁敢硬闯就是个‘死’字。” “反正我接受不了穆遥大人逝世的现实,要真是有谁害了穆遥大人,我拼死都要杀了他!” …… 场上的裁判似乎也对新任阁主的人选不太感兴趣,见俞政与丘仲薇的打斗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便径直打断道:“好了!停手吧,咱们内部比试,点到即止。俞护法与丘护法同处于炼虚初期,虽然俞护法只突破不久,但以往便积累了丰富的打斗经验,明显在技巧上更胜一筹——我宣布,俞护法取胜。” 丘仲薇满心不甘,但裁判的判断没错,再打下去,她经验不足,如今的实力确实是输给俞政了。 紧接着,常驻妖修进行匿名投票,票数的结果出来后,裁判开口道:“好,常驻妖修与妖聚的投票也都出来了,常驻妖修方面,俞护法获得了第一,妖聚方面,丘护法获得了第一。所以结果就很明显了,我宣布!新任妖聚阁阁主之位,由俞护法获得!” 台下响起了并不怎么热烈的掌声,虽然大家理智上都知道应该尽快选出新阁主,但让他们迅速从穆遥大人的去世中走出来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大家听到选举结果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均有些心不在焉。 “至此,今天的选举仪式结束。”裁判老者沉稳地道。 他是南云妖寨动物类妖修中寿命最长的老者,如今年迈,但依然广受尊重。宣布结果时,俞政、丘仲薇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边,他便冲俞政颤颤巍巍地深鞠了一躬,语气平静却恳切地道,“俞护法,现在该叫您阁主大人了,恭喜您。今后妖聚阁就交给您打理了,恭请您励精图治,不要辜负穆遥大人两千多年来呕心沥血的付出。” 被他行礼的俞政忙伸手去扶,同样红着眼眶道:“王老您客气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继承穆遥大——” “等等!”丘仲薇见此场景,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几步走过去想要拦下俞政伸出的双手,“王老!你快起来,你听我说,俞政他——!” “丘护法?”俞政诧异地看着丘仲薇,打断道,“你莫不是输给我后心有不甘?” 丘仲薇没想到俞政一开口就给她安上了“心有不甘”的名头,一愣过后,咬牙怒道,“俞政!昨日午后,你在穆遥大人的闭关禁地做了什么,你当真以为没有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吗?!” 她此话一出,从原本躬着身的王老,到白石台下的常驻妖修们,都惊得骤然停顿了动作。 只有俞政还好整以暇地道:“我做了什么?丘护法,你大可直说,不必卖关子。” 丘仲薇没有漏过他眼中的那一缕鄙视,她竭力冷静下来,手指在半空中一划,她所记录的昨日现场画面便浮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她条理清晰地说完了自己的推断过程后,道:“……我昨天亲自拜访了一位研究阵法的大师,他恰好来妖寨做客——大师断定这就是阵法卷轴燃烧后残留的灰烬。为什么隔绝了所有杀伤性法宝、工具的闭关禁地会出现这个?俞政,你要怎么解释?” 俞政笑道:“丘护法,你莫不是以为你那朋友是神仙转世?光看了一眼就能断定那是卷轴灰烬?而且禁地只隔绝了外来的异常灵力波动,又没有整个隔绝空气,这么一丁点灰烬完全有可能是穆遥大人去世时风一不小心吹进来的。你要拿这灰烬来陷害我,未免太过勉强了点!” 丘仲薇其实自己也知道灰烬的说服力不足,但对俞政情态的判断与内心的直觉更不能说出来当证据,她又气又急,偏偏无计可施,恨到几乎呕出血来。 俞政却还在道:“丘护法,你先前修为比我高了一层,认为自己对阁主之位势在必得也可以理解,但输了便是输了,你何苦对我用这种下作法子?而且说得头头是道的,这栽赃构陷的本事,俞某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对了,你那位与你一起配合着撒谎的阵法大师呢?快叫出来当场对证吧,我好立刻将他列入妖聚阁的黑名单,将他从‘妖聚’注销!妖聚阁永远不会再为他提供任何援助,免得这种混淆是非的人继续蒙骗妖修族人!”俞政说到这话时,唇角微妙地勾了勾,似乎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一举两得的事。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在场正惊疑不定的妖修们便听到了,远远传来的一道懒散而磁性的嗓音:“俞政,你胸口的心魔种子,生长得可还茁壮啊?” 第37章 初次牵手前 “千衍君, 你、你还是来了?”丘仲薇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仲薇已经输给这狼心狗肺的家伙了,但……心魔是何意?”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御风而来的男人身上时,俞政的身体忽然僵了僵,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缓缓蜷了起来,眼底有血雾开始逐渐凝聚。 谢千言昨天从机场下来便急匆匆地赶到南云妖寨, 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又全数拿来翻阅穆遥戒指里的笔记, 生生忙得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在场的妖修们几乎全穿着道袍或长衫,谢千言一身白衬衣黑色牛仔裤飞过来, 看起来着实有些怪异——但在场硬是没人在意他的着装,惊讶过后的窃窃私语中, 全是在讨论: “千衍君?是前段时间复出的谢千言对吧?那他的阵法造诣确实了得啊,灰烬会不会真的是阵法卷轴残留下来的?” “说不定啊。不过传说中千衍魔尊……果真漂亮到了极点!他的本体是狐狸吧?但狐族里面我也没见过这么美貌的, 还是只雄狐。” “我记得他当年去世时,穆遥大人还帮忙调查过一段时间来着,他跟穆遥大人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他说的心魔是什么意思?俞政大人难道陷入心魔了吗?他是想说俞政大人陷入心魔然后昨天下手杀了穆遥大人吗?” “陷入心魔不应该还这么清醒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千言中止御风法诀后, 轻轻落在了白石高台上,站到王老的对面拱了拱手:“王老,失礼了。千言如此唐突地上到前来,是为了公开昨日中午的真相。” 王老一怔, 迟疑道:“千衍君,你是说你要还原穆遥大人去世时的场景?但我们妖聚阁并没有在穆遥大人的闭关处安装监控。而且,你说俞护法胸中有心魔是指……?” 谢千言的目光扫过高台上的另外两人, 只见丘仲薇的表情又惊喜又疑惑,而俞政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眼睛似乎有些充血—— 谢千言收回目光,冲王老一笑:“俞护法到底有没有陷入心魔,大家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着谢千言祭出千衍笔,蘸了点朱砂后便准备在白石上布阵——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只见俞政手指一晃,一道银光倏然间刺向了谢千言! 两人此时的距离不足五米,谢千言此时的修为比俞政低了一个境界,按理说他是绝对逃不过的,但就在银光即将刺入谢千言身体时,“叮!——” 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响起,一道人影幽幽浮现在了白石高台上。 赫然是一位消瘦苍白的执剑青年。 俞政只愣了一瞬间,双手中的银色短剑便已就位,欺身就想朝谢千言继续进攻,当即又被谢鸩拦了下来。 谢千言让谢鸩利用隐匿的法宝跟随他上来,防的就是俞政直接动手杀人,此时谢鸩与俞政战在一处,他便抓紧时间绘制阵法。 此时的场面已经有些混乱了,台下的妖修间议论声更大,许多妖修的脸上都已经露出了愤怒之色,想要冲上来助谢鸩一臂之力,却被身旁的人拦住。 “你拦我干什么?俞政动手了!他一定是心虚了,千衍魔尊怕是没有看错!俞政就是利用阵法卷轴杀死穆遥大人!我要上去杀了他!” “你先等等!没见上面还僵持着么?那个年轻人看起来还撑得住,等千衍君布完阵法还原了真相你再动手行不?” “万一那个年轻人受伤了怎么办?他是人族吧,多半是跟着千衍魔尊过来帮忙的,要是咱们妖修的事情连累了他、那可丢脸丢大发了!” “你给我慢着!丘护法还在上面呢!用得着你一个元婴期嚷嚷?稍安勿躁!” “……喂喂,你们都冷静一点,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吗?” 王老因年纪太大、身手已有些滞碍而没法大动干戈,丘仲薇的反应却很及时,没等谢鸩与俞政过几招,便拔刀迎了上去,口中道:“慕容、先生!你替千衍君护法就好,这边我先顶着!” 谢鸩却没有收手,清澈的声音里带着些慎重,道:“丘护法,我们怕是要合力才能将他拖到阵法完成了……你发现俞政眼底的血雾了吗?等他彻底失去理智,他的修为还会上升一层——届时他便是炼虚中期了!” 谢鸩前几天消耗了一百多年的修为替谢千言布置了舍身须臾阵,后来虽然将内伤养好了,修为一时半会儿却是没法恢复的,如今他处于化神后期巅峰,丘仲薇则是炼虚初期。 丘仲薇闻言神色一凛,沉声道:“好,我们齐心协力!” 果不其然,就在丘仲薇加入战局后不久,俞政身上的妖力波动便再次提升了一个层次,“吼!——” 只听得凶暴的兽吼声从俞政口中传来,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原来本体是一只猛虎! 谢鸩先前不是没有与妖修交手过,如果俞政再毫无顾忌的将己身妖力提升至巅峰,那他们面对的便将是一只恢复到本体的虎妖。 丘仲薇的眼睛下方也已浮现出了若隐若现的树皮纹理,二对一的战局转眼间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三位顶尖修真者的对战实在惊人,谢鸩还好,他是道修,不受妖力压制的影响,台下一些修为较差的妖修已经有些腿软了,哪怕是修为高一些的,也感觉心里发憷。 王老和谢千言处于离战场最近的位置,王老在尽力替谢千言施防御的法诀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他担忧地看向谢千言,担心他同为妖修,会被身旁气势磅礴的大妖对决震慑到。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谢千言艳丽俊美的脸上时,却吃惊地发现:别说被震慑了,谢千言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惊人,像身边根本没人似的!只专心地继续布置自己的阵法。 王老还是第一次碰见完全免疫妖力压制的妖修,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心想:难道这千言君在消失的四百年里,修为其实已经远远凌驾在了炼虚期之上?……如今只是封印了自己的修为回到人间来游历游历? 王老暂时将自己的疑问压在了心底,打算等俞政的事结束了再找机会问问他。 不管是谢千言的布阵,还是丘仲薇、谢鸩与俞政间的交手,其实都发生得极快,台下的修士还在争执,谢千言却已经收回了千衍笔,手掌一翻取出了穆遥的戒指,紧接着便将妖力注入了阵法中。 几何形态的图案拟态在阵法光芒亮起的同时,浮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几番变化之后,跃动的三角形如拼图般渐渐汇聚在了一起,白石高台的上空,出现了穆遥大人生前茂密的树冠。 没过多久,在场所有妖修都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俞政,你竟背叛了我。” …… 画面终结在俞政收回吸取穆遥大人修为的黑色血管的瞬间,只见他脸上满是得意,而他身后,无数黄叶随风飘散。 “俞政!” “嗷!——我杀了你!” “大伙一起上!绝对不能让他逃走!” “杀!” 妖力的压制还在,但内心极度的愤怒使在场所有的妖修都愤怒了,还动得了的直接拔剑冲了上去,修为差些也将自己的妖力提升到巅峰,哪怕化作原形也要冲上去替穆遥报仇。 在台下妖修们不顾一切地涌上来的时候,谢鸩便寻了个时机收手了,与谢千言、王老一起退到了稍远点的地方,给急欲将俞政碎尸万段的修士们腾出空间。 远处,俞政嘶吼着转化为了一头巨大的猛虎,却又很快被上百位拼死进攻的妖修们给砍杀得头破血流,一点点地倒了下去。 王老眼见着战局已定,脸上的表情终于痛快了些,回过神来,便见谢鸩对自己道谢:“感谢王老您方才替师……千言护法了。” 谢千言像是也没想到谢鸩会说这话,不太自在地道:“鸩儿?咳——王老,方才多谢了。” 王老看了看谢千言,又看了看谢鸩,恍然笑道:“啊,两位原来是道侣吗?唉,我们妖聚阁才是该多谢二位啊!没有你们,今天俞政肯定就得逞了!实在是、实在是太感谢了……话说回来,这位小友好像有些面善?” 王老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不禁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谢千言,并询问道。 谢千言:“……他叫慕容铮,前段时间向浩然门请了假,出门来陪我。” "……”王老一怔,眼睛缓缓瞪大了,沧桑老迈的脸庞硬生生被瞪出了懵逼的表情,“等等、不是、千衍君,我知道爱慕你的人一向如过江之鲫,现在外面的风气开放了,多出许多男性道修也可以理解,但怎么、怎么连浩然门门主都被你迷住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昨天丘仲薇来拜访时见到谢鸩,只以为他们成了朋友,接受起来还没什么障碍。到了王老这里…… 道侣啊!谢千言成了浩然门门主的道侣啊!浩然门里的那些道修老古董要是知道了,怕是要跳起来反对吧!?啧啧啧,艳绝天下的千衍魔尊这是要成为红颜祸水的节奏啊! “……”谢千言眼看着方才还一脸严肃正经的王老脸上一步步浮现出了谴责又八卦的表情,竟无话可反驳。 谢鸩却竟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挺高兴地承认道:“对啊,我被千言迷得晕头转向,完全无法解脱了。就算浩然门里不接受也没关系,我正好出来同千言一起另谋出路。”反正他这些年该培植的私人势力也培植起来了,之所以一直担任门主,也是想着万一这层身份对谢千言有帮助呢? 如果浩然门反而成为了他与谢千言间的阻碍,那当然是选择抛弃它了。 闻言,谢千言:“……行了啊鸩儿。” 王老:“……”红颜祸水没跑了嘛这是! 谢千言转头看了眼高台那边的情况,发现大家已经在专心致志地从事碎尸活动了,便道:“不知道大家还要弄多久,王老,我和鸩儿先回去住处去等着?” 王老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谢千言于是习惯性地去拉谢鸩的手腕,手伸出去时,却见谢鸩正拿余光瞟着自己,表情像是有点期待。 第38章 [12.31已更新]温柔□□前 这傻孩子……谢千言心里这么想着, 但当手碰到谢鸩微凉的手指时,自己也感到有些脸红。他牵住了谢鸩的手后便将视线移向了前方, 正要提气御风时,却听王老道:“啊,千衍君、慕容门主!稍等!” “怎么了,王老?” “千衍君,这问题可能有些失礼, 你听了过后不回答也没关系, ”王老轻咳一声,道, “是这样的,方才你布阵时, 我发现你似乎完全不受妖力压制的影响,所以我想问问, 你的修为是不是在先前隐退的四百年中早就突破了炼虚期……?如今只是封印了修为出山游历?” 谢千言一愣,眼睛微微睁大,道:“妖力压制?嗯, 妖修之间确实有这回事,但我的修为只在化神中期,还是前几天才刚刚突破到这里的,炼虚期的话, 我最少都还需要个三五十年吧。” 王老听了谢千言的回答,脸上的疑惑更深:“千衍君先前是从来感受到过妖力压制的存在吗?但、但这不应该啊,王某虽然见识远不及穆遥大人, 却也苟活一千多年了,我还从未见过不受妖力压制的妖修……再怎么说,你化形之前也该感受到过来自于已化形妖修的威压吧?” 谢千言闻言更迷茫了。他先前接触的妖修并不算少,但都是平辈相交居多,并不会开口询问“为何你没受到压制”这种问题。妖修方面长辈的话,他只与穆遥关系较好,可在穆遥面前……试问哪个妖修敢动手斗法? 因此,他真的还是第一次被问及相关的问题。谢千言斟酌道:“实不相瞒,王老,我自有意识起,便是人形幼儿状态了,并没有化形之前的记忆。” “什么?”王老的惊讶更甚,思量片刻后,竟对谢千言道,“那你肯定是许多年前就封印了自己的修为了。我听说佛门有种修炼法门,得道高僧会重入轮回,待历经劫难后便将重列仙班。你会不会就是……?” 听到这,谢千言倒是笑了起来:“那肯定不会,要我真是佛系修真者,我跟鸩儿在一起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说到这,王老,我自己猜测的话,我不受妖力压制的原因可能跟我的原身种族有关。” 王老凝眉道:“哦?” 九尾狐的身份,既然已经被他目前最大的敌手——度厄真人知道了,那便也不算什么秘密了,谢千言道:“我原身是九尾狐,根据我血脉传承中的信息,九尾狐本应该生长在仙界的青丘之国。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因何流落到了人间界,但由于种族原因区别于寻常妖修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原来如此,”王老被说服了,冲谢千言和蔼地笑道,“既如此,那千衍君你未来着实还不可限量啊,今后还望多多与妖聚阁来往哪。” “王老、千衍君、慕容先生,”这时,丘仲薇纵身跃了过来,落在三人面前后,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连忙给自己用了个清洁法咒,“诸位见笑了。” 王老笑道:“无妨,丘护法,方才在台上时,王某没能明辨是非,让你受委屈了。” “王老何出此言,要怪只能怪那俞政实在太过下作,要不是——”丘仲薇说着,转头对着谢千言就是一个深鞠躬,“要不是碰上千衍君恰好来南云妖寨做客,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谢千言礼貌地谦虚了几句,随后将方才用作了阵法凭依的木戒从乾坤袋中取出来,对两人道:“既然丘护法也过来了,那不如我们一道回客栈去?这枚戒指是穆遥大人交给他徒弟穆小叶的遗物,穆小叶还在我们的客房中——” “徒弟?”丘护法惊讶道,她看了看木戒,郑重地道,“这确实是穆遥大人先前的储物戒指,‘穆小叶’想必相当被穆遥大人看重!那我们赶快过去见见他吧!” “行,那走吧。”于是他们也不再啰嗦,直接往客栈方向御风而去。 谢千言一回生二回熟,这下很自然地就去牵住了谢鸩的手,与他并肩向前。 跟在背后的丘仲薇:“……???” 她旁边的王老见状慈祥地笑道:“千衍君可真了不得,对不?” 丘仲薇:“……对对对。” 一起回到客房后,丘仲薇和王老见到了穆小叶。听到穆小叶坚持地表示:它想跟在“好看”又善良的妖修谢千言身边时,她们俩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很真诚地又对谢千言道了一遍谢。 过后丘仲薇果然提出希望将穆遥大人的笔记供奉在妖聚阁中,穆小叶和谢千言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陆陆续续将各种事处理完毕后,丘仲薇与王老对视一眼,对谢千言道:“千衍君,今天下午我们重新举办妖聚阁阁主选举后,明天上午的供奉长老的邀请典礼将如期举行,不知妖聚阁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到千衍君来做我们的供奉长老呢?” “丘护法,千言此次来南云妖寨本是想拜访穆遥大人的,原定行程里,拜访结束后我就该返程,沿路去替人布阵了。”谢千言歉意道。 丘仲薇一听,立刻道:“千衍君,你是还缺钱吗?你今天帮了我们妖聚阁这么大的忙,别的谢礼先不说,仲薇现在就想以私人的名义来感谢你。来,你的支付宝账号是多少?我给你打钱。” 谢千言:“……”这操作,真是似曾相识啊。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吗? 谢鸩见状,咳了声道:“丘护法,千言这次调的几个客户除了给的价格合适外,还都是一方妖族的族长等等,千言他想顺势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学习阵法的好苗子。” “啊,原来如此,”谢鸩一开口,丘仲薇就反应了过来,谢千言如果只是缺钱的话,光谢鸩就不知道能给他多少了。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道,“……既然这样,那仲薇也就不勉强了。千衍君,经此一遭,妖聚阁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今后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千言笑着点了点头。 丘仲薇和王老又与穆小叶说了一会儿话,顺带送了它一堆各种防身法宝后,方告辞离去。【本作品来自主攻群:攻逢其盛扫文组整理,群号码:903899208,快快加入我们吧!】 第二天谢千言与谢鸩离开前,还收到了丘仲薇——也就是新任丘阁主,以妖聚阁官方名义送来的一个储物袋。 谢千言本来不太在意送的是什么,可在路上随手打开看了一眼后,却无语了。 ——丘阁主,王老,虽然我知道妖修对于某些事情的风气一向比道修开放许多,但你们这不是以官方名义送来的谢礼吗?这些都是什么鬼啊! 谢鸩见谢千言一脸无语,便好奇地问道:“师父,他们送的是什么啊?” 谢千言淡定地道:“没什么,就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谢鸩不太相信,但也没多问。 这天下午,谢千言赶到的是南云省边界的孔雀妖族聚落,向他发出布阵邀请的是一位元婴期妖修,他在本地妖族中担任了教养幼鸟的职责,这次请谢千言前来就是为了给幼鸟们学习的地方布置防御阵法。 谢千言在阵法上面的专业水准是毋庸置疑的,布阵结束后,没发现阵法的苗子,却遇见了三位想跟随谢千言到B市去的年轻妖修。 谢千言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对阵法的兴趣其实并不深厚,主要是跟出去见见市面。这些以族群为单位分布在山林深处的妖修,常年与世隔绝,虽然在妖聚阁的帮助下配备了手机,但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们还是不敢轻易到人类社会中去闯荡。 其中一只性格外向些的孔雀少年道:“千衍大人,您就带带我们吧?我们不麻烦的,起初可能会多麻烦您一些,等我们在人类社会找到了立足之地,肯定好好回报您!” “是的是的,我们今后一定好好报答您!”另外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也道。 孔雀族中雄性的外表更为华丽,拥有鲜艳醒目的尾屏,而雌性则要朴素一些,没那么招摇。 化形过后,性别上的特点也保留了下来。只见两位孔雀族少年留着微蓝色的短发,漂亮的大眼睛顾盼生姿,气质还有些天真,却已带着意气风发的神采。孔雀少女脸庞清秀可人,不算十分美丽,但举手投足均自带优雅从容的风度,让人一见就很有好感。 那位邀请谢千言来布阵的元婴期妖修站在一旁也不说话,看来是默许了三位少年的行为的。他们这些阅历够的妖族,也不是没有去过人间,只是如今世界变化太快,他们也跟不上潮流了,谢千言如果愿意带带小孩儿们,自然是好事。 谢千言想了想,自己接下来还有蟒族、象族要去拜访,说不定也会遇见现在的情况。这事儿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一来给这些妖族做了个人情,二来是能出去见世面的,都是族里天资不错的孩子,此时投资,今后的回报还真不会少——阵法专修学校不好做,他要不要考虑办个妖修入世经纪公司?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他昨天才在穆遥的笔记里摸清了一些度厄道人的信息,当下寻找阵法好苗子才是正经事。 “这样吧,因为我也刚刚复出,对人间的规则了解得也不够透彻,更有仇家时不时来找我麻烦,”谢千言温和地说着,“你们也这么大了,不急个一天两天的吧?等我彻底安顿下来,我再来接你们好吗?我们先在APP里加个好友吧。” 三个少年闻言有些失望,但谢千言说得也对,他们在山里都待了好几十年了,早几天晚几天也没什么差别。 告别孔雀妖族后,两人——还有一只落在谢千言肩上的枯叶蝶,去附近的城市里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 谢鸩照例定了个套房,吃过晚饭,枯叶蝶津津有味地蹲在茶几上看电视,谢鸩今晚却很自觉地早早洗澡去了。 今天是第七天了。 趁着谢鸩还在浴室里,谢千言打开房间中配备的电脑,一脸纠结地查了半个小时的资料。 “师父,我洗完了,”这间套房装修得比较低调奢华,整体色调呈黑金色,谢鸩走出来后,便穿着薄薄的白睡袍坐在了深黑色的被单上,脸颊红扑扑,但眼神亮晶晶的望着谢千言道,“师父你……你今天要先洗澡吗?还是我们先那个了……再去洗?” ————————————————苍非蓝蓝—————————————————— 作者有话要说:  河蟹部分已更新哦~~~关键字在末尾分割线上~~~ 第39章 转机出现时 第二天清晨七点, 谢千言准点睁开了眼睛。 修炼到了筑基以后,调息其实就不用拘泥于盘腿的姿势了。除非闭关入定需要长期保持在与天地沟通的状态, 修真者们都会在夜间休息时分进行吐纳,因此所谓的“睡眠”并不是真正在睡。 先前谢千言与谢鸩同睡时,两人基本上都是七点同时醒,今天谢千言睁眼时,却发现谢鸩似乎已清醒好一会儿, 俊秀的脸庞压在自己的胳膊上, 眼睛专注地望着自己。 谢千言意外地道:“怎么了?鸩儿,太累了没睡好?” “不是, 我今天格外精神来着,”谢鸩声音含糊地说, 谢千言能从胳膊上感觉到他脸颊肌肉的运动,两人脸对着脸, 距离可以说非常近了,“我是在思考……师父你要是再像昨晚那样对我,我大概以后都会瘫软着让师父你来动了。” “你是比较喜欢那几次你自己动的时候吗?”谢千言勾唇道, 伸手将谢鸩额边的碎发拨了拨,别到他的耳后,“还是不喜欢师父帮你……?” 谢鸩的脸又变红了,嗫喏道:“没、没有不喜欢, 只、只是师父帮我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啊,不行不行,不能再说这些事情了, 我们快起床吧师父!” 谢鸩猛地一掀被子,却连话都没再多说就跑到浴室去了。 谢千言还听到里面传出了“咔哒”落锁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谢鸩跑去干什么了。 谢千言平躺在床上,忍俊不禁。蠢徒儿……还真是蠢得没边了? 这边酒店的氛围一片温馨,眼看着两人的关系在朝着好的方向一步步进展,另一边,华国东海的某处小岛中,一位身穿素蓝色道袍,发髻整齐的男子正靠在宽大的躺椅里,怀抱着一只皮毛发亮的小赤狐,与水镜中的人对话。 他的容貌有些平凡,不说丢在人堆里看不见,也就比路人看起来端正一些,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如果此时还是封建社会,那他想必就是传说中带着帝王气场的那种人。 ……“主人,以上是截止今天早上谢千言与谢鸩的动向。嗯,以及他们昨晚……订的依然是双人套房。” 男子细长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小红狐狸的毛发,张口吐出的声音却老迈而沧桑:“那看来他俩是真的搅和在一起了。真没想到,当年我为谢千言摸骨时明明那般仔细,竟还是估错了他的真实年龄吗?提前一年,他就进入发情期了啊。” 这话,水镜那边的人自然不敢应声。 男子又道:“这下,浩然门是没法利用了,妖修那边的行动……又失败了。唉,可惜魔修们总是独来独往,向来不掺和什么‘集体活动’,也没法拿他们做文章。这可如何是好?你们这些小杂碎们拿来对付谢千言还好,可有了不受心魔控制的谢鸩在……你们怕是逮不住‘活’的谢千言了。” “……是、是,卑职不堪大用,求主人见谅。” 男子——度厄道人叹了口气道:“唉,算了,谁叫这世上的炼虚期修士着实太少了呢,先前的天劫又让他们几个年龄大的受了重伤,至今还没有将养过来。” “都是卑职们的错,求主人见谅!” “见谅?有什么好见谅的呢?”度厄慢慢笑道,手指慢条斯理地落到了小红狐狸的脖颈上——“咯吱”一声,红狐狸头一歪,在他怀里失去了声息,“行了,本座亲自出马吧。” “是……是?主人您要出山了吗?”水景对面的人忐忑又期待地道。 度厄随手将小狐狸往前一甩,便见一捧红色的飞灰在他眼前洋洋洒洒地落下,“是啊,再不出山,看着那两个断袖一天天双修恩恩爱爱吗?” 说着,他手一挥,水景霎时化作薄薄白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今天谢千言需要拜访的是蟒族。 蟒族同样生活在丛林深处,谢千言大约十点的样子与前来接应他的蟒族妖修汇了和。 他们约定在一片茂密的松树林中,当那位妖修的身影从深褐色的树干背后出现时,谢千言倒是愣了愣。 “蓝芒?”谢千言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来者外表看起来二十七八岁,有一张秀美的瓜子脸,眼睛挺圆,使得那对色泽泛黄的瞳孔更显得引人注目,令人一见便容易联想到某些冷血动物。 “庄主,是我!”蓝芒神色有些激动的点着头,妖异的气质一扫而空,快步走过来道,“庄主原来你还记着我,我我我太开心了!” 谢千言笑了笑,温和地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幻术类的阵法设得特别好,我印象很深。” “对对对,没错!我就是那个蓝芒!庄、庄主自从你在电视上露面以后,我就一直想试着联系你了!但我、但我在APP和微博上发消息你都没回,我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蓝芒局促地搓着手,说话也结结巴巴的,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与谢千言重逢的兴奋心情了。 谢千言笑道:“我先前急着闭关去了,这两天才出关……嗯,所以你先前发布的那个订单到底?” 谢千言能理解衍秀山庄中那些、他曾经的追随者们想要联络上他的心情,但时隔四百年,当年的那些筑基、金丹修士们,能活到现在的修为绝对都不低了。例如眼前的蓝芒,俨然也是化神中期,是能在一方妖族担任族长、副族长的人物了,他们联络上了能怎么样?亲切地打个招呼然后愉快告别吗? “啊,订单、布阵订单是吗?”蓝芒一听,连忙道,“庄主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拿订单故意引你过来的——呃,一方面我确实很想再见你啦,但族中的防御阵法刚好到了更新加固的时候,我又只擅长幻术阵法方面,就想着你既然复出了,那不如直接找你过来啦,贵是贵,但谁不知道庄主一出手,后面至少一两百年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大概是冷静了点儿,智商慢慢上线了,一边解释自己的动机,一边赞叹了谢千言一通。说着,他将目光移到了谢鸩的身上——“咦?这不是少庄主吗?!”他吃惊地道。他们身处地方上的妖族与妖聚阁不同,他可没机会接触浩然门门主,不过却知道他是谢鸩。 当年谢鸩杀了谢千言后不知所踪的事情,庄内的人都是清楚的。 谢鸩看了一眼谢千言,见他表情还好,方转回头对蓝芒道:“我那时候……被人算计了,谢红雪背叛了师父,与另一伙人给我们设下了圈套。” 蓝芒闻言,倒是毫不怀疑,脸上还显出了几分释然之色,笑道:“我们当年就说,少庄主和庄主的感情这么好,而且从小被庄主养大,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看得出蓝芒还有一肚子话想和谢千言说,但他好歹也担任蟒族副族长一百多年了,理智回笼后思虑还是很周到的。他先带着师徒俩到了蟒族地界的内部,在谢千言用两个多小时布置完阵法后,方又发出邀请,希望能招待他们吃一顿中午饭。 阵法既然已设好——作为一手布置完对方族群防御阵法的人,在阵法内部可以说是最安全的人了,谢千言便点头接受了邀请。 饭桌上,除了蓝芒以外还有蟒族的族长白芒、教养长老、执事长老等人,以及几个族中的青少年。 谢千言光看这阵仗就将他们的来意猜出了一半。 果然又是想要托付“孩子出去见见市面”,谢千言照旧说出了在孔雀族时给出的解释:“我现在自顾不暇,急于寻找布阵的好苗子,这些孩子们,等我彻底安顿下来后再来帮你们带到人类社会中去可好?这会儿先加个好友可以吗?” 白芒闻言也不强买强卖,笑着说可以的。 而蓝芒则十分忧虑地问道:“庄主,你这才刚复出啊……是碰上以前的仇家了吗?” 谢千言也没必要瞒他们,将前日在穆遥笔记中分析出来的信息讲了出来:“算是以前的仇家吧,对方自称度厄道人,在两千多年前应该就有了不低的修为。在我还是个幼童时,对方就致力于寻找飞升之法,但众所周知,自从上古封神时代结束后,人间界与仙界的通道便已封闭,是以此间灵气一年年变得稀薄,而修真界的渡劫期修士也再闻所未闻,更别说成功飞升成仙的修士了。” 族长白芒蹙眉道:“这度厄……莫不是想再次打开两界的通道?” 谢千言点了点头道:“对,根据穆遥大人两千多年来的记录,我发现人间其实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关于上古灵宝、或是仙人洞府的消息,每当又此类信息出现时,便会有一股不知名的、但存在时间绝对不短的势力掺和进来——而当灵宝消失,或是洞府遗址被证实为谣言后,这股势力就会再次隐匿下去。” “如果对方真的是位处于渡劫期,可又无法飞升的大能,那这股势力确实很可能属于他诶,”蓝芒说着,又疑惑地问道,“但飞升的通道……与庄主你有什么关系呢?” 谢千言苦笑道:“大概因为我是九尾狐吧。” “九尾狐?!”在场所有的蟒族妖修都异口同声地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 蓝芒最是急切,连声道:“庄主、我还以为你只是普通狐族!没想到是九尾狐?但九尾狐不是应该生活在仙界吗?人间界不可能再孕育出九尾狐的呀?你是怎么从仙界过来的?而、而且你现在妖体成熟了吗?你现在四百多岁了吧,找到道侣没有?” 他急的都快忘记了自己仪态,迭声问着,就差把唾沫喷谢千言碗里了。 谢千言一怔,心道衍秀山庄那时候收的都是来学习阵法的追随者吧,那些爱慕自己的女人们可都是剔除了的……呃,糟糕蓝芒是个男的,所以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把蓝芒归到爱慕者那一类去。 ——————————————————二更—————————————————— “蓝芒你不要急,”好在族长白芒此时开口打了个圆场,他拉了拉自己身旁的青年,低声呵斥道,“你看看你?脑袋收回来,再往前抻抻都要现原形了。” 谢千言轻咳一声,面上淡定地道:“没事的。嗯,关于我如何从仙界过来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有记忆起便是以人形在山林中活动了。之所以度厄道人一直想将我活捉回去,应该也是打算研究或利用我找到突破两界通道的法子吧。其实他当年要是愿意等到我妖体成熟后与我详谈,我也不一定不能配合他一起探究,但如今……血海深仇已横亘其中,我因他死了一次,鸩儿前些日子也差点失去性命; “况且,他多半想要的也是个血肉、魂魄任他施为的九尾狐‘器材’,我断不能落在他手里。” 蓝芒愣了一会儿道:“啊,庄主你妖体已经成熟了啊?” 谢千言:“……” 白芒及其他蟒族:“……” 正在餐桌上气氛一片僵硬时,谢鸩清瘦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侧头对谢千言道:“千言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蓝芒眼睛一瞪,肩膀垮了下来,怔怔道:“……啊,哦。” 白芒等人也陆续反应了过来,谢鸩不是谢千言的徒弟吗?师徒关系在修真界就等同于父子关系了,谢鸩敢改口叫谢千言的名字,说明……他们变成同辈了啊! 白芒笑了两声,为了掩饰场面的尴尬,很上道地道:“原来是谢夫人啊!先前没弄清楚,失礼、失礼了!” “……”沉默,是此时此刻的谢千言。 谢鸩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难得在外人面前显出了几分局促,但唇角却已经翘了起来:“没有、没有,白族长客气了。大家快继续吃饭吧,别让菜凉了。” 方才呆住了的众人纷纷重新执起了筷子,蓝芒缩着肩膀坐在白芒身边,表情有些失魂落魄,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强打起精神道:“对、对了庄主,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需要找阵法的好苗子呢?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他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可怜,但对谢千言的关心确实不假。 谢千言便耐心地回答道:“我不是猜测度厄道人是想寻找连通两界的方法吗?这么多年过去,他不可能至今没有得出任何成果,所以我也想……试试能不能率先复原出先前仙界封闭人界通道的阵法。” “咦?仙界是通过阵法封闭的人界通道吗?” “对,”谢千言点了点头,“虽然上古时期的典籍已遗失了许多,但穆遥大人的笔记中恰好提到过这一点。” “原来如此……那、那庄主你可以直接号召我们这些曾跟你学习阵法的人啊?”蓝芒盯着谢千言道,淡黄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伤心,“你是不是早就把我们忘在脑后了?” 谢千言失笑道:“怎么会……但你们还在世的这些,要么已经是成名的优秀阵法师,要么也在各自的族群、门派中担任要职了,我这个四百多年前的庄主,怎么好再耽搁你们的工作?” “庄主,要是当年你没有广开山门,收容我们这些各有归属的妖修、魔修学习阵法,我们只能一直独自摸索的话,许多人怕是至今连门都入不了,”蓝芒摇着头道,“你都没有试试,就直接打算自己再培养新的门徒,说到底就是、就是……” 他说到一半就没有说了,但谢千言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根本没有把衍秀山庄的那些追随者们当回事。 好吧,他并没有想错。谢千言现在有点自知之明了,谢鸩先前也隐约指出过,自己虽然把“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当做处事原则,可对于自己施与别人的恩情,却从来没有“知恩图报”的概念。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觉得养养徒弟、收点门徒都不过是随手为之的小事,完全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才总会显得无情?——嗯,将别人对自己的情意完全视而不见,不就是无情么。 谢千言心中这么琢磨着,却丝毫没有想过要改正自己的想法。他能试着回应谢鸩的心意都是兜兜转转这么久的结果了,今后还说不一定能不能爱上谢鸩呢,还让他去学着顾忌所有人的心意?得了吧。 不过互惠互利,还是可以考虑的。 谢千言思索片刻,对蓝芒歉意道:“是我的错,我应该先试着联系你们的——那,现在还来得及吗?邀请你们到B市来,同我一起研究阵法?我近来也总结出了一些新的阵法心得,大家可以交流交流。” 蓝芒本来像个打蔫了的茄子一般坐在原地,闻言坐姿一正,用力点头道:“好啊好啊,我第一个报名!” 谢千言冲他露出温和又礼貌的笑容:“好,那就先谢谢你们了?” “不谢不谢!”蓝芒高兴得就差扭起来了,“那我待会儿就跟着你们走!” 白芒:“……”英俊的蟒族族长脸上露出了苦笑,“我说蓝芒,你就这样、说跑就跑了?” 蓝芒转头就冲白芒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族长你放心,我一定帮庄主大力联系以前衍秀山庄的阵法师们,人多力量大,说不定没几个月我们就成功复原阵法了呢?你就当我请几个月的假?” 白芒无奈的戳了戳蓝芒的额头:“行了,你去吧。” 这可把蓝芒高兴坏了,吃完饭就快速卷卷包袱跟着谢千言出发了,甚至还在车上时就主动自觉地打电话给他还有联系的那些阵法师。 谢千言原本还觉得挺好的,如果那些追随者们真愿意回来帮忙,哪怕只有两三个,也将省了他许多功夫。 直到他们下午都赶到下一个城市中准备住下了,谢千言才终于发觉了好像有哪里不对。 在走路都带风的蓝芒进入他的单间后,谢千言一边拿出房卡开门,一边试探着对谢鸩道:“鸩儿,你怎么了?” 第40章 甜蜜约会时 谢鸩对上谢千言的目光, 扬起笑容道:“没、没什么的。” 谢千言虽然不曾谈过恋爱,但他自认对谢鸩还算了解, 推门进入玄关后,谢千言回身合上门,止住了谢鸩往前的步伐,直白地问道:“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沮丧?” 玄关的空间有些狭窄,房卡插进卡槽后, 两人头顶亮起了一盏淡黄色的走廊灯, 套房客厅中也响起了电视机启动的声响。 一直停靠在谢千言肩头长发旁小枯叶蝶浑然不觉气氛有什么不对,扑扇着翅膀就往电视机飞去了。 谢鸩慢慢转回身, 低下头仿佛认错般道:“对不起,师父。” 谢千言心中不解, 但见他一来就认错,也只能先道:“虽然不知道你在对不起什么……但我先原谅你, 好吧?” 谢鸩垂下来的脑袋点了点,然后不说话了。 谢千言:“……”求问!我的新婚小媳妇一脸受气包的样子对着我到底是为什么? 谢千言懵了几秒,才道:“嗯, 带上蓝芒一起回B市让你不高兴了?” 谢鸩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 谢千言:“那……他帮我联系以前的那些追随者们,你不开心?” 谢鸩这回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也不是……我、我就是觉得,自己果然还是……配不上师父。” “啊?”谢千言不明所以, 茫然地道,“哪里配不上我了?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谢鸩一直低着头,谢千言只能看到他黑色长发的发旋——他们在人类城市中用了幻术遮掩容貌, 但在修真者眼中还是原先的样貌——也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便伸手捏住了谢鸩的下巴,轻轻抬了起来。 明亮的灯光下,谢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然后快速地别开了视线。 简直就像一只犯了错过后,满脸心虚的小狗。 他们已经是道侣了,用凡人间的形容就是夫妻,谢千言也不可能再强硬地逼他开口,于是尽量温柔地问道:“鸩儿,师父都说原谅你了啊,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吧?不然师父……可永远也猜不出来哦。” 不自觉地,谢千言就用上了以前哄小不点儿谢鸩时的语调。 而事实证明,谢鸩果然吃不消谢千言的哄劝。 他听了过后只顿了两秒,便乖乖地将自己的心事袒露了出来,语气相当沮丧不安:“师父,我、我就是在想,喜欢你的人有那么多。就像蓝芒,他以为你去世四百多年了,却还把你挂在心上念念不忘,一听到你复出的消息就赶紧来联系你,他对你的心意也真的很诚恳; “他跟你同为妖修……寿命又长、长得又漂亮,修为也不弱,我是完全比不过他的。如果、如果你夺舍重生过后碰巧先遇见了他……那你现在的道侣肯定就是他了吧。” “……?”谢千言怔愣地看着谢鸩,见他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来越失落,不禁感到一阵纠结,“不是,鸩儿,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已经结定道侣了啊,哪来那么多如果?” “嗯,我知道的,”谢鸩咬了咬嘴唇,“所以非常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在无理取闹,师父?” “无理取闹也不至于,”谢千言打量着谢鸩可怜巴巴的一张脸,努力地进行着自己并不擅长的安慰,“鸩儿,你说你比不过他……你为什么要跟他比呢?他只是我一个普通的追随者而已,我既不会对他动心,他对我的感情也没有达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谢鸩却还是躲避着谢千言的视线,继续小声地道:“那他还要叫那么多你以前的追随者过来呢,等你们在B市安定了下来,说不定那些从前仰慕你的女修们也重新找上门来,当年衍秀山庄的情况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谢千言听到这里,终于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哦,鸩儿,所以你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吃她们的醋了?” 谢鸩:“……”只见青年白皙的脸庞上一点点爬上了红晕。 谢千言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原来是吃醋了啊?绕了那么半天的弯子。” 谢鸩的嘴巴微微撅了起来,像极了小时候的样子:“谁让师父你那么、那么——” 他说到一半就憋住了,但还是一副受气包——不对,是小醋包的样子。谢千言笑着看了他满是红晕的脸庞一会儿,心里忽然觉得有点痒,便顺从自己的心意凑过去…… 在他气鼓鼓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啜!” 谢鸩的眼睛立刻睁大了,不可置信地侧过脸,对上了谢千言的视线。 谢千言笑看着他:“怎么?不喜欢?” 谢鸩:“……喜欢!当然喜欢!”他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按都按不下去了,眼神里也出现了谢千言熟悉的亮晶晶神采。 蠢徒儿……亲一下脸就什么气都漏了,要不要这么好哄?谢千言心里这么笑骂着,面上却很淡定地道:“行了,以后别再自己偷偷吃飞醋,等那些联络上的阵法师过来了,我第一件事就给他们介绍你是我道侣,行吗?” 谢鸩像是还沉浸在惊喜之中,懵懵地点头道:“哦哦,好。” 谢千言拉着他走到客厅,穆小叶正停在茶几上看电视,见他们俩走过来了,赶紧扑腾了两下翅膀,表达自己有话想说。 谢千言便给它施了个沟通的法诀。 “爸、把比!我们去次肯德基!”穆小叶兴奋拿翅膀指着电视机里炸鸡广告。 “怎么就爸爸了?”谢千言失笑道,多半是昨天穆小叶看了一晚上电视后新学到的,也懒得多做纠正,“但是小叶,炸鸡都太大了,你吃不下啊?” “……”穆小叶呆了呆,无比失望地道,“好像是哦……窝只吃得到一点点点点。” 谢鸩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小叶赶紧修炼,化形过后就能出去玩儿了。” “可、可素,”穆小叶伤心地道,“穆遥大人说窝最顺利都还要一年多才能化形,还有好久好久哦!” 谢千言看了看茶几上惨兮兮的穆小叶,又看了看刚从可怜巴巴状态恢复过来的谢鸩,笑着问他们:“那要不现在一起出去逛逛吧?正好今天的行程结束的比较早,这会儿才五点多,呆在酒店里也没有别的事情。” 穆小叶显然也是个好哄的,闻言立刻飞了起来,“好耶好耶!我们去次大餐!看电影!逛街街!” 谢鸩听了这一系列的项目,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好啊。” 谢千言笑道:“嗯,正好孔雀族和蟒族的打款都过来了,我带你们出去玩儿。” 夏末时节,天黑的时间也比较晚,两人打车到了这个城市的商业中心后,正是日落时分。西边的天际染上了晚霞的红光,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依稀能分辨出遥远夕阳的轮廓。 这个城市的口味偏酸辣,一走进美食步行街,铺面而来便是香辣中带着酸味的食物香气,食客们等待在各家小铺门前,热闹非凡。 谢千言来到这个现代社会后,也不是没有到过这些接地气的场所,但那都是同谢秋在一起时的事情了,他还是第一次带着谢鸩过来。 “嗯,你们要不要尝点小吃?”谢千言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扭头问谢鸩和肩上的枯叶蝶,“还是我们直接去商场里的餐厅。” 穆小叶的小翅膀挥来挥去,显然是什么都想来一点的样子。 谢鸩却被人流冲得走远了几步,快步再次走近谢千言的身边道:“师父你选自己喜欢的吧?我记得你口味偏甜,要不往前看看有没有甜品店。” “但你喜欢辣一点儿的吧?”谢千言伸出手去,毫不避讳旁人目光的牵住了谢鸩的手,继续往前走,“或者买份小叶也想试试的香辣炸鸡?”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牵手了,谢鸩在两人手指接触的一瞬间还是瑟缩了一下,才飞快的与谢千言指节分明的手十指相扣,他觉得心里的那罐蜜糖又被打翻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弥漫出了甜味。 谢鸩一边拿余光瞟着谢千言俊美到了极点的脸庞,一边回答道:“好,那就炸鸡吧,我也没有吃过。” 谢千言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在人界那么多年,没有吃过炸鸡吗?我听说炸鸡可乐、还有啤酒什么的,是现代社会很流行的食物?” “我没有吃过,”谢鸩笑着对谢千言解释道,“这些算是垃圾食品吧……一般小孩子和年轻人比较喜欢吃。” 谢千言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垃圾食品?好像是有这回事,那小叶,我们还是别吃了——” 停在谢千言肩头白衬衫上的土黄色蝴蝶一听就跳了起来,很激动地开始扑腾翅膀。 谢鸩见状,连忙道:“偶尔吃一吃还是可以的,不碍事。” 谢千言不为所动,转过头低声对谢鸩道:“你别一直顺着它,养孩子这样可不行。” 谢鸩一愣,对着谢千言温和的眼神笑了起来:“好,师父你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谢千言闻言也笑了。在谢鸩看来,谢千言不管怎样的笑容都极为迷人,哪怕是曾经对自己露出的嘲讽微笑,也让他移不开眼睛,更不要说此刻轻松闲适的笑容了。 虽然说起来有些俗套好笑,但要是可以的话,谢鸩真的愿意拿自己的所有财产来换取谢千言的笑容——轻松的也好,愉快的也好,懒散的也好,性感的也好,温柔的也好……他希望那些美好的情绪能永远留在谢千言的身上。 “以后一定可以的……”等解决掉那个想拿师父当飞升工具的可恶度厄道人之后。谢鸩不自觉地说出了声音。 “嗯?”谢千言站在肯德基的门口,问他,“以后什么?” “没什么,”谢鸩握了握谢千言的手,推开快餐店的玻璃门,像繁华城市中的普通情侣一样,牵着手并肩走到了点餐柜台的面前,与他商量晚饭的内容,“要不点个儿童套餐……?虽然不知道小叶玩不玩得动。” “我看,”谢千言笑看着在他肩上蹦蹦跳跳的小蝴蝶,“它应该是玩得动的。” 两人一蝴蝶在这座二线城市的商业区消磨到了晚上,吃完饭、又看完电影,顺带还一起去商场买了两套衣服,才终于打车回到酒店。 夜里,谢鸩穿着睡袍上到床上,轻手轻脚地钻进谢千言怀里后,想了想,伸手戳了戳谢千言结实的胸膛。 谢千言翻过身问他:“怎么了?” 谢千言的头发乌黑柔顺,而且很长,这会儿侧躺着,就有好些长发从肩头滑落到了胸口,脸颊边也多了几缕碎发,衬得他本就艳丽英俊的容颜更多了几分慵懒动人的味道。 谢鸩知道自己的脸又红了。然后他在谢千言的注视下默默闭上了眼睛。 嘴唇上便传来了柔软的触感,虽然一触即分,但已足够温暖。 谢鸩于是满足将被子拉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窝在谢千言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在谢鸩跟着谢千言赶往最后一个布阵订单的路上,他收到了甲一发来的紧急消息。 “主上,度厄现身,请速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当看到前面那么粗长的甜甜甜时……亲们心中有木有就生出某种不好的预感?【迅速逃跑】 以及,修仙复健训练第二天……失败(躺平)。 第41章 冲突明朗时 两人此时已经再次进入了丛林深处, 大约还有十分钟就将到达与象族联络人汇合的地点。蓝芒清早已直接出发飞往B市,先去准备着接应其他衍秀山庄的阵法师们, 是以没有跟在两人身边。 谢鸩没有犹豫,在半空中叫住谢千言道:“师父,甲一发来了消息,度厄道人似乎是出现在人前了。” 谢千言立即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转头道:“怎么回事?” 谢鸩将手机递给谢千言, 道:“我回复过后, 甲一让我登陆道修联盟的APP,度厄道人应该是与玄清道宗的人联络上了。” “玄清道宗?”谢千言重复了这个名字一遍, “是你们道门中,排名第二的宗门是吗?” 谢鸩点了点头, “它一直被浩然门压过一头,与我们素来不睦。” 谢千言滑过手机上APP的页面, 翻到了“直播频道”,“是这个吧?‘道门合道期祖师出山,速来围观’?” “应该就是这个了, ”谢鸩靠过来看着屏幕,语气里带上了凝重,“师父,我们现在就跟进直播?还是等布完阵后再来看看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谢千言看着标题封面上那位古道仙风的老者, 虽然对方的面容极为陌生,但谢千言却分明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了一抹熟悉的味道。 “出来再看吧,”谢千言勾了勾唇, 冷笑道,“我大概能猜到他一出山就搞这么大阵仗,是想做什么,布完阵再出来料理也不迟。” “好。”谢鸩当然没有异议,回复了甲一之后,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而B市郊外,谢鸩的前一个别墅据点中,甲一点开了谢鸩的回复:跟进直播,总结要点,三个小时后联络。 甲一已经跟了谢鸩两百多年了,从曾经的金丹初期,到现在的化神后期,他不仅承了谢鸩的无数恩惠,成为了谢鸩最为依仗的左膀右臂,更与谢鸩之间有了深厚的主仆情谊,是谢鸩绝对信任的对象。 “各位道友们,度厄不才,刚从闭关中醒来不久,尚未深入接触此间社会,若途中不慎出了什么笑话,还望大家海涵。”直播中,度厄身着素蓝色道袍,白发白眉,举手投足间均带着某种古朴内敛的气质,哪怕隔着屏幕也能轻易看出他的不凡。 直播的地点甲一认识,是玄清道宗的讲道堂,做成了现代会议室的样式,能容纳六十人左右同时开会。 度厄站在多媒体幕布前,开始为在场的玄清道宗修士们讲解他的“修炼心得”。 以“金丹期修士该如何才能顺利结成稳固的元婴”为起点,以“炼虚期修士需要经过怎样的彻悟和锤炼才能顺利突破到修真者的顶尖境界——合道期”为终点,中间穿插他求道过程中遇到的种种磨难和险境等等,既精炼,又深入地将自己的修炼生涯做了一个剖析。 哪怕甲一一开始就把度厄摆在了自己敌人的位置,也不得不承认,他在短短两个小时中所讲的这些内容,每一个字都值得细细品味,若能仔细参悟的话,想必对自己的道途也将起到一定的启发作用。 度厄讲完后,就到了学生们提问的时间。 甲一这时多看了几眼屏幕上的弹幕。 学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也是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最关注的问题:“度厄尊者,请问您在合道期停留多少年了呢?什么时候将进入渡劫期?” 弹幕上也齐刷刷地闪过了观众们的议论。 -“我也最在意这个!但本世界好像连合道期修士都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过了?” -“排前面,度厄尊者是我活到现在见过的唯一一个合道期大能。” -“前面的道友们看来年纪不大啊,我记得浩然门还有两位合道期大能,分别是五百多年前就隐居山林的浩元长老,和百余年前退位的前任门主——也就是现任慕容铮门主的父亲,慕容云先生。” -“妖修那边也有啊,就是他们德高望重的穆遥大人……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他前些天刚去世,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就算除开妖修,魔修、佛修里也都还有合道期的修士吧?” -“↑上面的都没听说过,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死了?毕竟数十年前的那场大规模天劫……” -“对啊对啊,要我说,他们就算没死在雷劫下,现在也正找地方苟延残喘养伤着吧,哪像度厄尊者,修为强横,雷劫都不惧?” -“前面的我总觉得你语气不对啊,阴阳怪气的?” -“好奇……希望现场的学生待会儿有人能问问度厄尊者是怎么扛过雷劫的。” 弹幕刷的飞快,却没影响度厄回答现场的问题。 只见他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进入合道期已有三百多年了,先前迟迟没能感应到雷劫的征兆,后来好不容易等到雷劫了,却又是天道为了控制世界运势劈下的‘戒雷’,而非度人飞升的‘劫雷’。如今我已又等待了八十多年,却还是不知我的劫雷在哪儿。” 闻言,场下又一名学生接着问:“尊者,那如果属于您的劫雷迟迟不来,您就永远也无法飞升吗?” 度厄点头道:“没错,我若顺利在劫雷中活了下来,便可利用天雷之力将凡胎俗体淬炼成仙人之体,拥有了仙人之体后,自然就能破开虚空前往上界了。” 弹幕在他的回答过后,密度又变大了。 -“听起来好像挺容易……但大姨妈都有紊乱的时候呢,劫雷万一一个不开心就再推迟三五百年呢?那到时候度厄尊者岂不是寿数都要耗尽了?” -“23333,可要是这大姨妈不是推迟而是绝经了呢?劫雷会不会永远也不来了啊?” -“绝经+1,我以前翻过古籍,本界自封神之战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劫’雷,怕是我们飞升到上界的路早就断了。” -“卧槽!路早就断了?那我们还修炼个什么劲儿?” -“前面的呵呵哒,说得好像你修炼到合道期指日可待似的!飞升什么的跟我们关系很大吗?如今灵气日益稀薄,我反正是能有个金丹期就满足了,顺其自然活到两百多岁,然后开开心心地奔向转世轮回。” 现场的学生们问出了与弹幕上同样的问题:“那劫雷……会不会根本就不会再降临到此间世界了?” 度厄道人听到这个问题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夹杂着庆幸又愧疚的神情,他温声回答道:“其实我研究这么多年后,已经知道了飞升道路是被什么阻断的,也知道了重新打通道路的方法。只是……我也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不对,所以今天,我才站在了这里。” 在场玄清道宗的修士们一听,自然是追问道:“尊者请详细讲出来看看?是非曲直,公道伦理,还是需要大家共同探讨才能明析对错。” 度厄状似犹豫了一会儿,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与上界的飞升通道,实际上是被上界用阵法人为封印的,或许是他们觉得自己不再需要下界仙人上来挤占仙界灵气了吧?可凡人求道、得道飞升,本是天理常态,怎么可能就被仙界之人单方面阻断了?我寻找多年,终于发现了天道留给我们的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度厄道人刻意停了停,当不管是现场的玄清道门修士、还是场外的观众们胃口都被吊足了后,他才慢慢道:“应该是距今四百多年前吧,一只本应生长在仙界青丘之国的九尾狐幼狐,突破两界的壁障来到了人间界中。他的身体中有指向他‘故乡’的路引,如果以他为祭品设置寻踪阵法,必能找出两界相连的接口,我再消耗毕生功力为大家在封印上凿出缺口……今后人间界的修士们就飞升有望了。” 他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均是一愣。虽然玄清道门的修士们也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了,能自己判断度厄道人说话的真伪…… 但,无论怎么想,仙界遗落了一只九尾狐在人间界的事儿应该都是真的,而那九尾狐若真的存在,他被说成“打通仙界入口的唯一希望”——也不为过。 偌大的会议室中沉寂了一会儿,终是有个年长的道修问道:“度厄尊者,请问那只九尾狐……现在身在何方?” 度厄貌似愧疚的摇摇头,叹道:“唉,他身在何方我是不知道的,但他在人间的名字……叫做谢千言。”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又进入最后一部分啦~~~蠢作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短小啊【躺平】,不过感情部分还没有描绘完成,所以距离完结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第42章 心扉初开时 -“谢千言!千衍魔尊?!几个月前刚好高调复出的那个?” -“千衍魔尊啊……当年他是妖、魔两界中的阵法第一人, 而且长相极为美丽,曾被冠以艳绝天下的名头呢。” -“emmmm,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心中的第一美人永远是天玉派的惊鸿仙子!” -“前面的别歪楼了,重点明明是——原来谢千言原身是九尾狐吗?!” -“我翻了一下关于妖修的科普,谢千言现在五百多岁了吧,妖体已经成熟了?据说由于妖修得道不易, 一旦妖体成熟过后修炼速度就会大大加快, 所以谢千言如今的修为是……?” -“不知道他隐退那些年的修为进度如何,但化神期肯定是有了。” -“只要不是合道期, 度厄尊者应该都能轻松把他抓出来吧?为什么度厄尊者至今没有动手?”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弹幕上这么刷着, 度厄道人仿佛看见了他们的疑问般,对现场的玄清道门修士道:“一方面我心中有愧, 不知该不该因我们这些老朽飞升的通道而牺牲这位谢居士,另一方面,之所以我迟迟没有对找上谢居士, 也是因为我在先前的天劫中受伤严重,目前不可妄动肝火,一个不甚,就可能旧伤复发。” 方才询问九尾狐身份的年长道修, 闻言蹙眉道:“尊者,照我看来,若只牺牲谢千言一人就能换来所有修真者们的飞升机会, 那这对谢千言来说岂不是份天大的荣幸?若他能自愿为普罗大众们奉献自己的血肉,相信道、佛、妖、魔四界都会将他视作千古流芳的英雄!如果我是谢千言,我定然会主动来到尊者手下,辅助尊者完成寻踪阵法!” 度厄道人听罢,对他拱了拱手道:“这位道友,咱们都是道修,牺牲自我以利天下人这种事在我们道修、或是佛修群体中都屡见不鲜,但那谢千言一介妖修,怕是没有这种觉悟的。” 年长道人连忙躬身向度厄道人回礼,中间抬起头满脸恳切地道:“尊者,鄙人法号诚钟,不才,至今才将将达到化神初期,不知可否有幸为尊者打通飞升通道的善举献上犬马之劳?” -“卧槽666666,还有这种操作?” -“啧啧啧这位诚钟居士很有灵性啊,此等追随合道期大能的机会——能不能放着让我来!” -“怎么说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反正谢千言也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妖修,要是他真能帮助度厄尊者恢复飞升通道,死了也不算白死。” -“排上面,虽然对谢千言确实有些不公平,但这么多年来人间界也就多了这么一只仙界来的九尾狐,错过了多可惜?万一他要是不慎因其他原因陨落了,那更是整个修真界的损失啊!照我说,就该让他早点发挥自己的‘价值’!” -“呵呵哒,你们道修还真是永远都这么虚伪!屁股决定脑袋还真是至理名言,别拿满嘴的大仁大义来掩饰自个儿的龌龊行径了!千衍魔尊,你如果看到了我的这句话,赶紧藏起来闭关吧!依你的阵法修为,随随便便设个隐匿阵法就能把这些道修杂碎给骗得找不着北!” -“哪里来的妖魔奸细?已举报,不谢。” -“度厄尊者度厄尊者,你还缺追随者吗?我也愿意来效犬马之劳啊!您闲着没事随随便便指点我两句就行了!” 屏幕外,度厄道人似乎因诚钟的动作而怔愣了几秒,但很快脸上便露出了宽和的笑容,他双手将躬着身体的诚钟扶起,笑道:“没想到老朽这么快就得到了一位道友的支持……幸甚至哉!” 在场的其他玄清道门修士们互相对望一眼,紧接着又有好几个修士走上前来向度厄道人自荐,度厄道人均是一一应下了。 他们口中都只道自愿为度厄道人恢复飞升通道的善举出力,并没有明说想要成为度厄的追随者,因此也算不上背叛门派另投他人——但话说回来,既然度厄道人都找上玄清道门开讲道课、做直播了,玄清道门方面的态度应该是早已明了了。 在修士们挨个走上来向度厄做自我介绍的过程中,道修联盟APP上的直播结束了。 甲一心里一边暗骂度厄道人、还有那些上赶着巴结度厄的修士,一边将这次直播的要点逐一整理了下来。 另一边,谢千言替象族的妖修们布完阵法后,谢绝了他们挽留招待的邀请,与谢鸩一起离开了象族群落的范围。 他们找了处还算开阔的溪边滩涂停下来,重新联络上了甲一。 甲一已经将自己整理好的直播要点发送到了谢鸩的企鹅通讯器上,谢鸩便也直接转发了一份给谢千言。 双双看完后,谢鸩道:“师父,度厄这是打算……来明的了?” 谢千言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两张软垫,铺在了溪边的大白石上,“先坐下来吧,不急。我一时半会儿可能说不完。” “唔……是怎么回事?”谢鸩想起先前谢千言看到度厄道人模样时若有所思的神情,心知他们俩先前应该就有交集了,便乖乖坐下来,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这处蜿蜒在林间的小溪并不算宽阔,但溪水却很清澈,在午时的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溪边遍布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头,两人此刻就坐在靠边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面。 “原本我还在想,度厄道人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但今天一见他的打扮神态,我就知道我和他早已见过了。”谢千言的手往后撑到石头粗糙的表面上,看着眼前的溪水,对谢鸩笑道,“鸩儿,你对我的过去……知之甚少对吧?趁此机会,师父就给你讲一讲吧。” 谢鸩闻言,眼睛立刻睁大了,里面满是期待之色。 谢千言已经起过好几次,要对谢鸩说一说自己以前事情的念头了——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养大的这个蠢徒儿,其实并不那么了解他——或者说,在谢鸩眼里自己的地位似乎一直以来都太崇高了,仿佛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仿佛他没有缺点。 这样的认知不能说是不好,但谢千言这些天也不知是为什么,总想想办法告诉谢鸩: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完美的人。 他没想过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只是既然恰好有机会,那就抓住时机给谢鸩讲讲吧。 “鸩儿,我跟你提过,我一出生就是化作了人形的妖怪吧?六岁以前,我都独自生活在山林中,接受风吹雨打,一个人艰难的周旋在种种野兽之间,觅食、饮水,过得很艰难。直到六岁那年,我终于学会了将狐狸耳朵和尾巴收回身体中的法门,能完全的变作了人类小孩儿了,我便下山来到了人类的村落。可那时我实在太小了,只想着山脚的村子中到处都有能遮风避雨的屋子,还有很多跟我长得差不多的小孩儿,他们都过得很开心似的,于是就冒冒失失地直接闯进了村庄中,敲响了其中一户人家的门; “后来我才知道,像那种大山中的小村子,村民们连彼此家中有几只鸡都清楚,怎么可能会接受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小孩子?我理所当然的被认出了妖怪的身份,在辱骂和殴打中逃回了山里。” 谢鸩听得伸手拉住了谢千言的袖口,怔忡又心疼的对谢千言道:“原来师父以前也过得那么辛苦……要是、要是那时候我在就好了,我一定会把师父你带走的。” 谢千言拍了拍谢鸩的手背,笑道,“像我当年把你捡回去那样吗?” “对!”谢鸩用力点点头,认真地道,“对,我会把师父带回我的住处,给师父一个家。我要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给你穿最漂亮的衣服,给你讲最有趣的故事——” “好啦,傻瓜,”谢千言失笑,抬手又取了块毯子铺在石头上,懒散地往后一倒,闭着眼睛继续道,“后来呢,我心里又想着总不能永远把自己困在这片山林中吧,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出去看看。就自己朝着一个方向慢慢跋涉,总算找到了一个人口众多的繁华城市; “我顺利的混进了城市中,却再不敢轻易去敲别人家的门了,自个儿在城中流浪,虽然吃得都是些剩饭剩菜,但好歹不用淋雨吹风了,也不用担心睡觉时会不会有野兽来将自己叼走。这么过了两三个月吧,我遇见了我的恩人谢山。他是个真正的好人,是个饭馆里的厨子,见我不愿意跟他回去,就每天都给我送吃的,等天气转冷,他还提前为我准备了冬衣……” “后来你就还是被谢山爷爷收养了对吗?”谢山这个人,谢鸩是知道的,谢千言曾把小时候的他带去给谢山见过,让谢山放心,说他也有养子了。 “对,他给我取了名字,我们俩的姓——谢,也是随的他,”谢千言每次提起谢山,虽然不见得有多么感伤,一丝怀念还是有的,“他是个面貌丑到找不着媳妇的单身汉,很喜欢小孩子,也很渴望有个自己的小孩儿。当我同意做他的养子后,他倾其所有的对我好,我与他相依为命十年,过了十年平凡少年的好日子,但意外出现在我十六岁的时候; “想来也是运气不太好,那天我临时跑出去替他买葱,路上撞到了一架受惊的马车——随着年月的成长,我虽然不是特别精通修炼的法门,但妖力还是有在一点点累积的——想当然的,马车被我撞飞了,车里的达官贵人受了重伤,我却安然无恙。” “因此……师父你之后才离开了谢山?” 谢千言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道:“我当时慌了,一拔腿就跑出了城外,停下脚步后,便陷入了迷茫:返回这座城里?‘车祸’现场那么多人,我一定已经又被认出是妖怪了;让谢山带我去其他城市?可谢山他就能接受我妖怪的身份吗?而就在我神思不属地在郊外田地边散步时,我遇到了我的‘师父’。” “师父的师父?”谢鸩闻言疑惑地道,“好像先前从来没有听师父你提过?” 谢千言睁开眼睛,在刺目的阳光下笑了起来:“对啊。我师父与我感情不深,都今天了,我才知道他的道号是……度厄?” 第43章 公开出柜时 “度厄……?”谢鸩怔愣地道, “咦,师父你的师父是……度厄?!” “对啊, ”谢千言嘲讽地道,“先前我就很奇怪了,怎么连我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九尾狐,度厄道人却提前好几百年就开始算计我?那‘度厄尊者’在直播封面上的样子,虽然脸孔已是另一幅, 但他身上那种……表面谦逊和蔼, 内里冷漠傲慢的气质,还真是没怎么变。” 谢鸩道:“原来如此, 想必他在教导师父你修炼的时候,就发现了你体质的不对劲。” “没错, 我那时对修行一窍不通,他提出要检验我的根骨、分析我体内灵气状况的时候……因为都不会伤害到我, 我便都同意了。跟着他学习的时间说长不长,就一年的时间,他教完我妖修心法的入门后, 因急事匆匆离去,自此杳无音讯。现在想来,毕竟那时离我成年还有将近五百年呢,他要是一直将时间耗在我身上, 未免太亏本了; “度厄离去之后……我独自修炼了十多年,自觉实力自保没问题了,方回去找谢山报恩, 报完恩后,又继续修炼、游历,中途陆续认识了徐袤、巫尔涯、穆遥等人,再后来,就捡到了你。”谢千言说完后停了几秒,笑道,“忽然发现我的过去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小时候比较悲惨,后来的日子也就是普通的妖修岁月。嗯……不过大概是因为我长期独自生活,也养了一大堆臭毛病,冷漠,多疑,无情,自私——” “不!”谢鸩打断了谢千言的话,反驳道,“师父,你明明温柔、善良、随和、有情有义!” 谢千言无奈道:“……所以我辛辛苦苦讲了半天的我的过去,你就当耳旁风了吗?” 谢鸩一噎,扭头看着躺在石头上的谢千言道:“师父你觉得自己有的那些毛病……虽然是真的有啦,我也知道啊。” 谢千言偏头对上谢鸩的视线,青年的脸庞被阳光勾勒出了鲜明的阴影,显得俊秀温暖。谢千言看了谢鸩一会儿,笑道:“嗯——原来你知道啊——” 谢鸩似乎被谢千言揶揄的口气搞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但依然望着谢千言,认真地说道:“我真的知道的。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我像是被爱蒙住了眼睛,只看得到我想象中的你?” “这个,”谢千言难得被谢鸩问得一怔,仔细想了想,道,“好像也不是这样……你确实还是挺清楚我的某些劣根性的。” “但我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我完全不了解师父的缺点?” 谢千言这下点了点头:“对。” “噗,”谢鸩突然笑了出来,弯着眼睛撑起了身体,蹲在谢千言身旁,低下头看他,“师父?” 谢千言不明所以:“嗯?” 谢鸩半跪下来,手撑在谢千言的肩窝旁,笑眯眯地俯身亲了下谢千言的脸颊,“啜!” 谢千言:“……” 谢千言懵了几秒,猛地坐起了身体,转头瞪着眼睛对谢鸩道:“你亲我干什么?不对,这是你第几次亲我?” “谁知道呢?大概是第一次吧。”谢鸩将自己的脸撑在膝盖上,语气很镇定,脸却已经红透了。 谢千言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讨厌这个吻?当然没有,谢鸩的嘴唇一直都很柔软。喜欢这个吻?呃—— 谢千言无意识的拿手背冰了冰脸颊,不自然地问道:“为什么亲我?” “哈哈哈哈,”谢鸩听到这个问题,又笑开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容,道,“因为~师父你不懂爱啊。” 谢千言:“……啊?” “师父,我说过很多、很多次了吧,”谢鸩眼睛里带着笑意,神情温柔,“我爱你啊。我爱你的所有,不仅仅是你身上那些美好的东西,你的冷漠、你的无私什么的,我也都喜欢,因为,那也是‘你’的一部分。我并不是对你不好的地方视而不见,我只是……嗯,真心觉得……它们也‘很好’?总感觉拿语言好像说不清楚,但总之师父——” 谢鸩说着又倾身过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在谢千言脸上连亲了好几下,退开后,一本正经地接着道:“——总之师父真是太可爱了。” “……啊?”谢千言都被亲懵了,迷茫地应了句声,“……哦。” 这边的两人不慌不忙地谈心,那边度厄道人独自一人呆在玄清道门为他准备的休息室中,眼神阴冷。 他合道期的境界,玄清道门内无一人能匹敌,当然也没人敢用神识探查休息室中的动静。 “谢千言还没有反应?”他淡淡地对桌上镜子中的人影问道。 “没、没有。他既没有出来澄清,也没有辩解,像是还根本不知道您今天的直播。”人影抬手拭了把额角,像是在擦汗。 “呵,他倒是沉得住气,这是不打算接招吗?”度厄道人冷哼一声,“不过是只刚成年的小狐狸,除了运气还不错,一无是处!” “是、是。” 度厄道人抬起手指敲了两下桌子,目前他外表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脸一垮,层层叠叠的皱纹使他神态显得越发阴鸷,“他不按套路出牌,我却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你通知陈白,先前准备好的关于他和谢鸩的谣言——不必等到他现身再开始散播了,直接发布吧!” “但是主上,若没有谢千言先出来引发众人的瞩目,此时在妖修、魔修那边的影响势必会弱很多啊!” 度厄道人闻言,蹙眉道:“行了,妖修那边俞政掌权失败后,本来也没法再为我们所用,这次……也只能是主要借助道修这边的力量了。” “可、可——”人影欲言又止,可能是想要提醒度厄道人稍安勿躁,但最终还是憋了下来,道,“好的,属下这就转告陈白。” 度厄“嗯”了一声,中断了与属下的联络。 安静到落针可闻的休息室中,度厄道人掐指算了算,眉头皱得更紧,喃喃自语道:“九日之限……这次要是没能成功逮住谢千言……又得再等一年。已经妖体成熟的他又与谢鸩双修的话,谁知道一年之后他们俩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道修联盟APP-八卦版块。 今天是道修联盟APP自运营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 继上午直播版块的同时在线人数达到历史峰值后,中午时分,八卦区又有一个帖子火速爆红了。 这帖子围绕的也是今上午新鲜出炉的风云人物——谢千言,同时还加上了另一个极度吸引眼球的名字。 -《震惊!谢千言竟勾搭上了浩然门门主慕容铮?》#热门 0楼:除了我还有其他道修听说过这个消息吗?据可靠线人爆料,他们俩勾搭成奸有几个月了,而且!已经结为道侣了! 1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短小君……【躺平任抽】 第44章 疑点浮现时 2楼:主楼的某两个字我似乎不认识?道?侣? 3楼:吓呆, 如果这是谣言未免也太疯狂了?——所以,反而很像是真的? 4楼:两个男的真的可以结为道侣吗?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5楼:楼上, 谢千言本人就是阵法大师,结个契是小CASE吧。 6楼: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个,一个是本体为九尾狐的妖修,一个是天生道体的浩然门门主……要是度厄尊者上午所说属实的话, 嗯……飞升通道打通后妥妥获益的是慕容铮吧?那家伙不是铁定飞升的体质么! 7楼:楼上说得很有道理。 11楼:所以浩然门在恢复飞升通道的事情上会怎么表态?支持抓捕谢千言、还是反对? 12楼:浩然门底下可有不少附属的小宗门, 它要是打算维护谢千言的话,这事儿就凉了一半了。 13楼:emmmm, 楼上太夸张了吧,浩然门在道门中排名第一这无可反驳, 但现在玄清道门、天玉派、蓬莱岛等等门派都默许了自家修士自愿报名去“协助”度厄尊者的举动。 36楼:所以浩然门到底什么时候表态啊,好奇好奇~ 37楼:他们门中的长辈肯定已经气疯了吧, 门主大人带头勾结邪魔歪道,而且还是搞基!666666 101楼:嘻嘻嘻嘻,以谢千言的姿色, 谁成为他的裙下之臣都不奇怪。慕容门主还把他给套牢了,手段惊人啊! 102楼:楼上看起来怪怪的,话说他们谁是在下面那个啊。 103楼:肯定是谢千言呗,这还用说? 118楼:哇!默默幻想了一下……我竟然有点羡慕慕容铮了。 230楼:别歪楼了, 而且,这消息的来源证实了吗?别是假消息吧。 道修联盟APP上的讨论变得越来越激烈的同时,谢千言和谢鸩也终于离开象族妖修的属地, 径直赶到了邻近城市的机场中,他们打算返回B市了。 穆小叶凭借它杰出的隐匿能力,也顺利的登上了飞机,不过由于不替它使用交流法诀的话,它还是没法说话,因此上了飞机后就眼巴巴的扒拉在窗户边看稀奇。 他们订的是头等舱双人座,旁边也没有别的乘客,谢千言随手划了个隔绝声音的阵法后,对谢鸩道:“刚才蓝芒联系我,他已经到你B市的别墅安顿了下来,还有8名阵法师也将在今天之内陆续赶到。” 谢鸩闻言,叹了口气道:“好的,我准备好面对我的八个情敌了。” 谢千言笑道:“别想太多了,度厄不是都已经帮我们公开出柜了么,现在全修真界应该都已经知道我们‘勾搭成奸’的事情了。” “……也对,”谢鸩笑了笑,随后问道,“师父,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谢千言此前当过几十年的魔尊,但谢鸩也是做了浩然门门主百余年的人了,谢千言虽然平时习惯性地把他当从前那个孩子看待,心里却从来没有低估过谢鸩的处事能力。 他将自己心中的考虑对谢鸩讲了讲:“度厄道人最想将我抓回去用作重辟飞升通道的工具。先前他以为我还没有妖体成熟,便先派了谢红雪过来;而现在我已然成年,他便将自己的目标调整为了迅速抓到我。但其中有一个问题是,为何他明明已经有合道期的修为,如果亲自出马的话,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却一再使用迂回的手法,这说明有什么东西在限制着他的行动; “我在翻阅穆遥的笔记的时候,只发现了一样能对合道期大能造成重大伤害的东西——那就是天雷雷劫。” 谢鸩点了点头,道:“穆遥大人就是在数十年前的大规模‘戒雷’中受了重伤的对吧?我的、生身父亲慕容云也是,他至今仍在昆白山脉深处闭关养伤,但伤势……迟迟没有起色。此外,通过浩然门的情报网,我知道佛门、魔道那几位合道期大能,也都是在各自养伤中。” “嗯,就是说此前修真界中有数的合道期修士,无一例外都陷入了雷劫的重伤之中对吧?”谢千言早有此猜想,谢鸩的话正好替他做了个佐证,“所以,度厄是怎么逃过那次‘戒雷’的?他再神通广大,那也没有飞升成仙,他不可能在戒雷之下毫发无伤,我今早上之所以没有立即公开应对度厄道人的直播,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已经将伤养好了,还是在利用其它旁门左道‘暂避’天劫。” 谢千言这么一说,谢鸩立刻反应了过来:“所以,照度厄道人这不太沉得住气的应对手法,他怕是急需在某一个时限之内将师父你抓住?” 谢千言颔首道:“没错,假设度厄先前是躲在了某个特殊的地方躲避天劫,此次只能短暂出来活动,那依据度厄今天的反应速度,我猜测他能在外活动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原来如此,师父不愧是师父,”谢鸩忍不住赞扬道,“能从零零散散的信息中得出如此合理的猜测,太厉害了。” 谢千言无奈地笑了笑,“好啦,不要这么夸我了。接着说正事,我初步的想法是,趁愿意支持度厄的道修还没有完全集结起来,今晚连夜带着阵法师们理出封印两界通道阵法的复原章程,然后……找个越繁华越好的地方,静待度厄彻底沉不住气。” “越繁华越好……师父,你是想利用华国政府的力量?”谢鸩奇异地道。 “对啊,不可以吗?”谢千言挑眉问道。 谢鸩笑道:“当然不是不可以,若度厄成功煽动了妖修、或是魔修也就罢了,偏偏我们道修这边是最受政府桎梏的,毕竟如今旅游业发达,许多宗门的山门又矗立在风光秀丽的地方,若道修不配合政府的管辖,也不用出动现代化武器,一个开发文件就能把我们搞得叫苦不迭。” 谢鸩说着,笑容变得越来越深:“我先前其实没想到还能借助这种……第三方力量?大概是因为道修一直以来都遵循着‘自家事自家了’的潜规则,从不肯违背祖训将俗世牵扯进修真界的纠纷中来——但是师父你本来也不是道修,没必要按道修的规矩做事。” 谢千言“嗯”了一声,谨慎地道:“但度厄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不提他还没露出水面的私人势力,万一他最后选择鱼死网破……我们怕是只有等死了。” 谢鸩凝重地点头道:“没错,度厄的修为和实力放在那里,哪怕他因赶时间而陷入了急躁中,也不是能轻易应付的对象。目前就先这样,到时候见招拆招吧……反正道修方面,我们浩然门是不会对你动手的,多少能缓解一些压力。” 谢千言听他这么说,倒是怔了一下,问道:“怎么,你早就向门中长辈禀报了我们俩的事么?” “呃……这个也瞒不住吧,”谢鸩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天生道体么,一进入浩然门就受到了所有长辈的青睐,然后……当年我、我杀了你后,不是抱着你的身体疯了么……” “咳,好了,我知道了,”谢千言打断他后,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你们是怎么确定我一定能复活的?我的元婴虽然说穿越时空到达了现代吧,但当年也是实打实的元婴消失了的啊?” 谢鸩愣住了,道:“师父,你身体里的那缕灵气,不是你自己留下来保护身体的吗?” “灵气?”谢千言皱紧了眉头,道,“我那会儿以为自己板上钉钉要元婴碎裂了,哪里想过还能意外复活?而且什么灵气能长留在身体里,四百多年还不消散?难不成是仙界都少见的那种不灭灵——” 谢千言的话戛然而止,谢鸩的眼睛也瞪大了。 等等,难道他身体里真的还存在着一抹来自仙界的不灭灵气?!谢千言一想,只觉得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之所以人间界的修士到达修为顶峰后,都想要重新淬炼身体飞升至仙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两界中的灵气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质,而只有后者,才能让修士再继续成长。 人间界的灵气像空气一样,驳杂不堪掺杂着各种杂质,修真者通过吐纳将灵气中有用的部分留在身体中凝结成灵力,随后再将无用的部分想办法排出体外,如果杂质迟迟无法排出的话,就会对修真者接下来的道途造成阻碍。 仙界的灵气却不同,纯粹干净,仙人无需吐纳,便能自然的吸收天地精华,与之相应的,在纯粹灵气中长成的草药、植物,也都精纯毫无杂质。仙人修炼如呼吸一般自然,且道途也更加通顺。虽说仙路也漫漫,但如同高中升大学,修士们还想要继续自己道途的话,就只有仙界才能提供给他们适宜的成长环境。 而不灭灵气,是仙界灵气浓度最高的地方才会出现的一种罕见存在,它一旦被修士吸纳后,便永远也不会消散,它本身也就是灵力的一种,大家也不指望通过稀少的不灭灵气来增长修为,多数情况下……若有仙人偶遇到一抹不灭灵气,便会利用它们永不消散的性质,将之炼制为承载自己一部分修为的载体,以备后患—— 谢千言心里飞快闪过先前自己身上种种不对劲的地方。 第45章 冲突前夕(上) 身体中那缕不灭灵气先不提, 如今回过头来想,光是他未经修炼即拥有人形这一点, 就很奇怪了。而还有另一点就是,谢千言一直记得自己今年应该是四百九十九岁,那为何本该五百岁才到来的发情期会提前出现?若他其实已经满五百岁了,那他“一岁”时的记忆,是消失了吗? 而且, 如果他真的是仙界九尾狐封印了自己的修为来到人间界, 他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两界壁障的?人间界止步于合道期的修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只要壁障上的缺口足够一人通过,那在谢千言经过的一瞬间, 引导飞升的雷劫就会降下,促使下界的某个修士渡劫——但众所周知, 人间界分明已经几千年都没有降下过“劫雷”了。 还有一点就是……谢千言若作为堂堂仙界的大妖,为何甘愿封印修为也要下界?有事要做,还是有人要找? 谢千言脑海中毫无头绪, 迷茫地想了半天,问题越冒越多,答案却一个也没有。 他看了一眼谢鸩,发现他的表情也是震惊又迷茫, 呆呆地望着自己,嘴巴都微微张大了。不知为何,谢千言心里莫名轻松了几分, 勾唇对谢鸩笑道:“鸩儿,说不定师父真的是仙界来的大妖哦?你怕不怕?” 谢鸩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怕……?师父你下到人间界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万一哪天你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会不会就回仙界去了?” 谢千言将手臂支在座椅扶手上,撑着额头,冲谢鸩玩笑道:“对啊,到了那个时候,鸩儿你又没法渡劫跟着我一起回仙界,咱们就连牛郎织女都做不成啦。” “啊……”谢鸩咬紧嘴唇,想了想,释然地笑道,“没关系,师父你真要走的话,你离开前把我杀掉就行了。” “……”谢千言无言片刻,头疼地揉揉额角,“心魔好了就是不一样,不想弑师,就等着自杀了?” 谢鸩笑了一下,神情认真地道:“师父,虽然那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但如果我没有被心魔控制的话……给我一万个胆子我都不会对师父你动手的……大概最多,就是跪下来求你杀了我吧。” 谢千言抿了抿唇,道:“行了,杀来杀去的像什么样子?而且别说我下界的目的,我连自己到底是不是从仙界下来的都还不确定呢。眼下……先让我好好从度厄手里活下来吧。” 结束了关于谢千言真正来历的话题后,两人继续将接下来的人手安排商量了一下。 不久后,飞机降落,谢鸩的手下早已经等在了机场外。 谢千言上车后,发现来的竟然是谢鸩最倚重的甲一。 甲一有着一副相当大众的脸孔,气质沉稳,眼神平静,“主上,千衍君,我们先去哪里?” 谢鸩与谢千言一起坐在后座,回答道:“先去定海区的永浩大厦。甲一,我个人在B市商圈的房产一共有几处?” 甲一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道:“禀告主上,一共12处,分布在B市的不同方位,其中有3处你去布置过严密的隐匿阵法,包括定海区的永浩大厦、高新区的鑫海中心,还有北阳区的名雅写字楼。” “好,”谢鸩应了一声后,对甲一笑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甲一。” 从后视镜中,谢千言看到甲一也对谢鸩笑了笑:“主上你不用客气了,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对了,你现在开机没有?门里的长辈们,刚刚应该已经把你的电话打爆了。” 谢鸩闻言,叹了口气道:“他们要说什么我猜都猜得到。” 话是这么说,也不可能真的把长辈们置之不顾。 “师父,我打个电话?”谢鸩取出手机,侧头问谢千言。 谢千言奇怪地看着他:“你打呀?”问他干嘛? 谢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拨通了电话。 然后谢千言就知道谢鸩问什么要先请示他一遍了。 ……“对,我和千言在一起了,伯父,您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吗?” ……“是啊,我没有被他杀掉,道侣的事情也是真的。” ……“嗯?飞升通道恢复后,直接受益者也有我一个?伯父,在道途和千言之间我会选哪一个,您——” ……“好、好,您冷静一下,待会儿麻烦您再帮我给其他长辈们都解释一下吧?” 等谢鸩挂断电话后,谢千言好笑地道:“鸩儿,你就是这样跟你浩然门里的长辈们说话的?” 谢鸩的表情也很无奈:“师父,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啰嗦——虽然我知道他们也是关心我,但我当年一去就顶着个天生道体的身份,前几年里,他们每一天每一个人都要来我面前晃一遍,想把我从我父亲底下撬走,我实在是,对他们生不起敬畏之心啊。” 谢千言笑道:“是有这回事,我记得你以前在信里面提过。” “师父,”谢鸩说着,伸手挨了挨谢千言白皙的手背,“他们都觉得我作为天生道体,是除了那些合道期大能外,最该在意飞升通道的人,毕竟我根本不用担心能不能撑过雷劫……你就不害怕我背叛你吗?” 谢千言知道谢鸩小动作的意思,反手握住了谢鸩的手,看着他回答道:“蠢徒儿,其他东西我说不好,但在对你的信任方面——自从你心魔解除,你差不多是我此生最信任的人之一了。” 谢鸩的唇角克制不住地勾起了微笑,他拿手指刮了刮谢千言的手心,小声开口道:“不,师父——其他东西方面,我觉得你已经有一点喜欢我了。” 谢千言:“……” 谢千言脸红了,扭过头将视线放到窗外,没有作声。却也没有松开牵着谢鸩的手指。 此时坐在前面开车的甲一:“……”放我下车!单身狗保护协会对虐狗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永浩大厦坐落在定海区最繁华的商圈中,谢千言与谢鸩到了过后,先重新设置了一遍隐匿阵法,而后联络了蓝芒。 不管是谢千言,还是曾经追随他的阵法师们,布阵水准如今都是当世顶尖,双方各自设下隔绝追踪的传送阵法,八名阵法师、还有两名谢鸩的手下,便一起从B市郊外的别墅挪移了过来。 互通信息后,谢千言也不废话,直接带着大家进入了正题。 “关于飞升通道的封印阵法,这两天我也进行了一些思考,首先,阵法的内核显然还是来自于基础的灵力阻隔阵型……”临时布置出来的工作室中,谢千言一边讲述自己的想法,一边在半空中勾勒图形。 与此同时,道修联盟APP上,浩然门的官方账号终于在交流版块发声了。 用户[浩然门V]. -《答道友问》:本门门主慕容铮与妖修谢千言,确实已于前日完婚。浩然门不参与恢复飞升通道一事。最后,浩然门之道,立足于浩然正气。 虽然这篇帖子设置了不可回复,但整个交流版块还是猛然炸了锅。 大量的讨论帖浮上了首页。 -《浩然门公开反对飞升通道的恢复行动?是慕容铮一手遮天,还是浩然门真的“一身正气”?》 -《慕容铮VS度厄尊者,针对谢千言的抓捕行动究竟能否成功》 -《夭寿啦,正道领袖带头搞基啦!——大家好,我性别男爱好男,目前元婴中期,小哥哥们进楼玩耍吗?》 -《筑基、炼气期的吃瓜群众还有吗?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见证一场旷世大战?这两天APP上出来冒泡的大能比我几年来见过的都多哪!》 “咔哒!”第二天清晨八点,度厄推开偌大会议室的大门,微笑着走到了圆桌的正前方。 他环视坐在圆桌边的三十位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与两边长桌旁坐着的总计七十多位金丹、元婴期修士,唇边扬起了微笑:“首先,感谢大家的信任与支持,欢迎大家参与到此次恢复飞升通道的行动中; “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待,我首先为大家展示一下我多年来研究的部分成果,请大家跟我到外面来。” 丙十二在玄清道门做了多年内应,这次赶上度厄道人寻玄清道门当合作对象,他当然是在“一番犹豫”后,选择成为了度厄道人本次行动的追随者。 他跟着众人一路来到玄清道门的演武场中。 演武场在任何门派中,几乎都修建在开阔却灵气浓郁的位置,毕竟是弟子们日常操练的场所,地位举足轻重。 修真者的听力、目力都极佳,丙十二虽然跟在人群的末尾,却还是清晰的看到度厄道人率先来到了演武场的正中央,示意追随者们停下后,他取出笔和朱砂,开始在光盘大小的一块白石地上布阵。 丙十二心想:看来度厄道人在布阵上是很有一手了?也对,他想要破解封闭两界通道的阵法,对阵法一窍不通可怎么行。 不过,他是要布个什么阵给大家看?作为“见面礼”,不牛逼一点没法服众哦! 丙十二心里不乏嘲讽地想着。他作为谢鸩手底下的私人力量,刚进来不久时,就知道了主上和千衍魔尊的事。虽然他对其中的过程并不清楚,但这不妨碍他坚定的站在谢鸩这一边,如今谢鸩和谢千言喜结连理,他自然也在心中把谢千言归类为了自己人。 丙十二作为一名优秀的内应,熟记各大门派修士的资料,现在站在演武场中的一百多位修士中,丙十二判断出其中某六人本就是度厄道人的手下。方才在会议室中,度厄道人还没有到场时,这几个人就冲身边的道修煽风点火。 道貌岸然一些的言论如“在大我之前就该牺牲小我,谢千言将死得其所”、言论偏激一点的如“妖修说到底非我族类,有什么必要在意他们的死活?”,一番义正辞严的煽动下来,好些本来还只想来抱度厄道人大腿的道修,态度都动摇了。 从度厄手下这些人的表现来看,丙十二能猜到度厄道人心底里,早已把谢千言当做了助他飞升的一块踏脚石。“什么,他是人、不是工具?抱歉,我要飞升,他就必须死。”——度厄道人大概只关心自己能不能达成目的,至于途中会不会牺牲他人、会死多少人,那都是不重要?就像现在,他人手不够了,就打着副利国利民的旗号出来拉无辜道修当炮灰一样。 丙十二刚在心里给度厄道人打了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标签,便听前边度厄道人开口道:“好,成功了,有哪位道友,愿意来感受一下吗?将手放过来即可。” 前面的修士们互相推让了一会儿,随后丙十二见一个修为在化神初期的修士走到了那一方小小的淡金色阵法前,试探着伸出了手。 “这!这是!?”只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那修士便失声惊叹道,“这难道就是仙界灵气?!” 话音刚落,在场人一片哗然。 众所周知,仙界灵气——即是完全不含杂质,不需要修士通过吐纳调息就能直接吸收的灵气,而人间界哪怕是最高品质的灵石,里面的灵气里都掺杂着去除不掉的杂质。 当即便有其他修士按捺不住地道:“尊者,可否让我也试试?” 度厄道人含笑道:“当然,大家可依次过来。” 在新来的追随者们激动的排着队去感受仙界灵气之时,度厄道人笑着站在一旁讲解道:“这方仙界灵气的来源,就是两界通道。诸位现在能确认了吧,老朽确实已掌握了凿破壁障的方法,只是苦于……找不到两界通道的具体位置。” 有人问:“尊者,你说你还不知道两界通道的位置,那你是怎么把通道缺口漏下来的仙界灵气传递过来的?” 度厄耐心地解释道:“并没有经过传递,这里就是‘两界通道之一’。老朽当年虽然不知通道的具体位置,却翻遍古籍,成功复原了当年的飞升通道封印阵法、并以此为研究蓝本,完成了破阵阵法。在试图寻找飞升通道的过程中,我在数千个地点施用了破阵阵法,每一次布阵,都需要耗费我不小的精力,而两百多年间,破阵阵法只在三个位置上起效了——玄清道门的演武场,就是其中一个。” 度厄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两界通道如今碎裂成了圆盘大小的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而谢千言的灵魂、血肉,应当是对这些碎片有感应的。我们届时拿着谢千言到各地去‘扫描’,定能很快找出足量的通道碎片位置,也不需要太多,只要大小加起来够一人左右通过、雷劫就有降下来的空间了。我算了算,找出七十二个点位即可。” 众人恍然大悟,丙十二却气得快要吐出血来——拿着谢千言?这他妈是准备把我家主上的道侣肢解分尸的节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还有一更 第46章 冲突前夕(下) 丙十二心里这么想着, 面上却要与众人做出同样的表情。 在轮到他前往这方淡金色的阵法前面体验时,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遍阵法的布局, 将之记了下来。 露了这一手后,前来追随的修真者们果然对度厄更加信服,当度厄提出要分别为大家安排行动计划时,也没人提出异议。 丙十二目前元婴初期,与另外十五个同境界的修士被分到了第五组, 得到的任务很简单, 帮忙监视浩然门元婴期修士的动向即可。 下午回到玄清道门安排的房间里后,丙十二也没用什么道术法诀, 直接通过手机将今天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丙十二也算见过不少风浪了,在局势进展上自有他的看法。在他看来, 度厄与谢千言间的博弈,已从度厄占据绝对的优势一步步发展到了双方胜算五五开。 ——看起来谢千言的胜算来的十分轻松, 但其实他一直走在独木桥上,稍有差池,便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丙十二作为谢鸩的手下, 先不提他对自家主上满心痴恋的想法。只试想,若谢鸩当初真的被谢千言愤而杀死,那谢千言现在将面对什么?——浩然门里溺爱谢鸩的那些长辈们的全力追杀。而只要浩然门一带头,度厄再适时出来扇扇风点点火, 谢千言绝对会被整个道修界群起而攻之,被拿来给飞升通道做贡献只是时间问题。 又比如,后来谢红雪前去找谢千言时, 若谢千言没有与谢鸩仔细沟通,轻信了谢红雪的挑拨,那又会发生什么? 再比如,丙十二在获悉主上与千衍君在南云妖寨的经历时,就想到,要是那时枯叶蝶没有阴差阳错的找上谢千言,妖聚阁真的被俞政成功把持,那此时全力追杀谢千言的,会不会就还有妖修的那一份?而蓝芒等人,又真的还有机会在蟒族属地与谢千言重逢吗? 还好谢千言一直理智而清醒,哪怕“血海深仇”在前也能审时度势,按捺住自己的情感一切从大局出发。 对弈之中,度厄并不算庸手,只是他似乎从头到尾都站在居高临下的角度上审视谢千言,过于傲慢的态度,使他起初没有把修为只在元婴初期的谢千言看做势均力敌的对手,从而一步错、步步错。 但话说回来,事态进展到如今的局面,度厄对于谢千言来说仍然是个棘手的敌人,到底是位合道期的大能,如今不仅有着自己隐藏的势力,还圈了一大帮道修为他驱策,就算度厄看起来明显被什么东西掣肘着,实力也足够可怕。 反观谢千言这边,一来有自家主上不计一切地帮助他,二来妖聚阁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前几天南云妖寨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众所周知了,大家都清楚妖聚阁将站在那边,三来,他自己在阵法方面也有着极高的造诣,破开飞升通道的关键说来说去还是落在了阵法上面,若他也能成功复原封印阵法,说不定能为事情带来不一样的转机——比如说,万一他证明飞升通道的缺口是一次性出现的呢?或者,连通两界通道很可能会给灵气日渐稀薄的人间界招来灾祸? 丙十二能对眼前局面做出准确的判断,谢千言虽然身在局中,但也同样将事情看得透彻。 今天是度厄出现的第三天,从昨天下午三点多谢鸩收到了丙十二传来的消息开始,就不断有属下向谢鸩汇报他们收到了监视。 此时谢千言正与阵法师们在工作室中检验他们得出的封印阵法初稿。 “叩叩叩——” 谢千言头也没抬,开口道:“进来。” 谢鸩推门走进短短两天时间就被图纸堆满了的工作室中,问道:“师父,你们进展得如何?” 谢千言见是谢鸩,便指了指手里比桌面还宽的绢布卷轴,道:“初稿得出来了,乍看上去是没有问题,但我们找不到地方验证,这份初稿到底是不是和当初封印飞升通道的阵法一样。另外,我们还要再花两天时间来绘制出它的破阵阵法。” 蓝芒此时正与其他七名阵法师围在谢千言的身边,听了谢千言的话后,摸摸后脑勺,一脸骄傲地对谢鸩道:“庄主天纵奇才,近来还补充了好些现代的科学知识,我们复原的这份封印阵法,保证效果卓越,不管是在分割两界空间上,还是灵气、神念的阻隔上,都绝对能胜任阻断两界的功能!” 其他阵法师闻言也纷纷点头,满脸都是钦佩和自豪。 谢千言笑了笑:“行了,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也没法这么快就拿出初稿,真的很谢谢你们——鸩儿,你这时过来,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被度厄那边查出来了吗?” 谢鸩道:“快要被查出来了,我们另外设的五个伪装点已经被发现,按他们进行地毯式搜索的速度,这里很快就会被查到了。” 这会儿已经不具备再次转移阵地的条件了,稍一动作,都可能被敌人抓住马脚。谢千言沉吟片刻,道:“度厄一共招揽了三十个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是吗?他们想要在市区里对我们动手的话,不可能蜂拥而至,只能轮流上来打消耗战,鸩儿,你预计我们一共能拖多久?” “三天,”谢鸩谨慎地回答道,“我这边的人手确实不多,同等级交手的话,就算加上师父你布下的防御阵法,连续撑三天基本上就耗空灵力了。” “先前我推测度厄最多在外活动十五天,现在是第三天……再拖三天的话,也就到了第六天,”谢千言思忖着,“虽然说为了避其锋芒,等到15天后再行动才是最保险的,但眼下我们也撑不到更长时间了。三天后,我带着封印阵法到玄清道门去,验证一下演武场中心的那块方寸之地,到底是不是真的所谓两界通道碎片。” 谢鸩一听,蹙眉道:“师父,那边可是度厄现在的大本营,未免也太危险了?” 谢千言将手里的卷轴放下,对上谢鸩的眼睛,平静地笑道:“鸩儿,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谢鸩无言片刻后,抿唇失笑道:“是,师父。是鸩儿糊涂了。” 这边谢千言与谢鸩订好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另一边,度厄也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自己的人手。 “辛苦各位了,还望各位前去时稍稍留手,毕竟那附近凡人众多。”度厄十分客气地冲会议室中的化神期道修们拱手道。 “尊者客气了!我等定当尽力!”修士们纷纷道。 送走了这二十人后,剩下的十位化神期修士紧跟着走进了会议室。 度厄换上了更加客气礼貌的态度:“诸位,这两天就麻烦大家留守在玄清道门中了。一旦谢千言被逼得走投无路,定然会选择来到此处,想要毁坏演武场中老朽好不容易打开的飞升通道碎片——届时,我等联手守株待兔,定能将之捉住!” “好!”被委任的这些修士爽快答应,他们都知道谢千言的修为只在化神中期,届时正面斗法,十人捉一人,不要太简单好吗? 接下来,元婴期、金丹期的修士们也陆续前来领了任务,将这一百多人安排好了后,度厄独自站在空旷的会议室中,轻轻打了个响指。 “主上。”地面上亮起一道白色的阵法亮光,三个魔修通过传送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度厄面前。 比起方才离去的道修们,这三个魔修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看起来对度厄十分敬畏。 度厄的脸上也没有了先前那些虚伪的笑容,他冷淡地跪在地上的三人道:“林紫,追血傀儡准备得如何?” 其中一位紫衣魔修,赫然就是先前与谢千言打过照面的林紫,他乖巧地回答:“禀告主上,已全数安置在了巫尔涯的附近,只要徐袤那边不出问题,生擒谢秋轻而易举。” 度厄点了点头,又问:“陈白,你的伤势如何?” 陈白是个长相凶悍的彪形大汉,垂着头道:“已差不多了,拖住徐袤不成问题。” “好,”度厄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笑模样,视线移向最后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修:“惊鸿,心魔种子,可都种下了?” 女修有着一张清丽出尘的绝色脸孔,闻言,虽然看起来对度厄的敬畏不减,眼神里却含着几分迷恋地对度厄道:“主上放心,奴家足足找了三位炼虚期以上的魔修,已将种子仔细地埋进了他们的身体中,主上只管随时驱动引魔种即可。” “好、好,”度厄笑着拍了拍惊鸿的头顶,“你果然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惊鸿的脸蛋立刻红了,含羞带怯的低下了头去。 度厄道:“行了,林紫、陈白,你们现在就出发吧,时间紧迫,我可没有那功夫任谢千言拖到两三天后了。” “是。”林紫与陈白恭敬地行礼过后,消失在了会议室中。 空荡荡的会议室中便只剩下了度厄与惊鸿两人。 惊鸿膝行两步,跪在了度厄的身前,仰头道:“主上,你这些天……可还好?” 度厄漫不经心的拭了拭自己的眼尾,外表便从白须白眉骤然变成了先前那平凡却颇有气场的男人模样,他对惊鸿安抚地笑了笑,表情温和,眼神深处却没有一丝情感,“没什么大碍,让惊鸿担心了。” 惊鸿好似看不见度厄眼中的冷酷,闻言长长地松了口气,一脸依恋地靠过去,小心地将脸贴在度厄的腿边:“没事就好,那谢千言实在可恶——好在九日之内,他是必死无疑了。” 度厄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惊鸿的头顶,视线落在了自己右手腕的内侧,随口回答道:“是啊。要是九天过去他还没能束手就擒,可就麻烦了。我也只有明年的这个时候再来找他算账了。” 惊鸿轻声劝道:“主上,没关系的,今年不行,明年也不晚。您可千万不要心急,免得遮天珠时效耗尽,被‘戒雷’发现了您的存在。” 度厄轻笑起来,末了,回答了一声:“嗯。” 三个小时后。 谢千言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谢秋?”谢千言一怔,心里闪过了不妙的预感,他蹙眉按下接通键,“喂?”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一直登陆不进JJ,只好下班再回来更新………………蠢作者再也不敢预告更新时间了【躺平任抽】 第47章 相爱起始时 “谢、谢先生——”谢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语气非常惊惶。 谢千言一听,便知事情不好, 他冷静地问:“你那边是遇到袭击了吗?巫尔涯和徐袤是不是被某些修士拖住了?” “行了!”取代谢秋的,是一道浑厚凶悍的男声,“谢千言,今晚八点前,你若没能赶到玄清道门, 这小家伙必死无疑。” 那男人说完后, 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谢千言缓缓放下手机,对上身旁蓝芒关心的目光, 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对在场的所有阵法师们道:“抱歉, 千言可能要提前失陪了。接下来的这几天,飞升通道的破阵阵法就交给大家了。” 谢千言接电话没有避着他们, 大家也都听出了出的到底是什么事情,闻言纷纷道:“庄主,你先去吧, 注意安全!我们加油,尽力按原计划完成破阵阵法!” “谢谢各位!”谢千言诚挚地道谢过后,快步推门离开。 谢鸩买下了一整个楼层,谢千言在穿过长长的走廊时, 心里萦绕着难以形容的为难感。 谢秋他是一定要救的,但……谢鸩这一关可要怎么过?他肯定会拦着自己的。可谢千言既不想看着谢秋死去,也不想让谢鸩同自己一起走。 谢千言在接近楼梯口的位置, 发现了谢鸩。 他正靠在楼道边界的玻璃门上打电话,穿了件深蓝色的毛衣外套,黑色的牛仔裤,梳理整齐的黑色长发散落在肩头。他比前几个月胖了很多了,虽然还是瘦,但已没有了那种病弱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纤细而修长。 而玻璃门外,肉眼可见的灵力波动在楼梯间中剧烈地震荡着,却又克制在了这狭小的范围中,没有触及与其他楼层相接的墙面。 犹如一场微缩版的攻城战——虽然没有城墙,却有以玻璃门为界划定的防御阵法和攻击圈。 道修恪守不伤害凡人的准则,不管是谢鸩的手下,还是这些刚成为度厄追随者的道修们,打归打,底线还在。 来的都是些化神期的修士,谢千言扫了一眼,便知道此处的局势还在他和谢鸩的预料之中——但他心里却已轻松不起来了,待谢鸩打完电话后,他淡淡地开口道:“鸩儿,谢秋被度厄的手下带走了——对方要挟我,今晚八点之前赶往玄清道门。我准备即刻出发。” 玄清道门位于华国东部湘西省,谢千言现在出发,刚好够得上在八点赶到。 谢千言暂时想不出其他解救谢秋的办法,所以,他只能去赴这场生死之约。 而谢鸩闻言,果然轻声劝说道:“师父,我们还没有得出破阵阵法对吧?我们还搞不清楚度厄对那些道修所说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又是否隐瞒了什么关键的信息。现在去,时机未免太差了。” 谢千言静静地点了点头,回答:“对,但谢秋对我有恩,我不能让他因我而死。” 谢鸩咬住嘴唇,沉默着不说话了。他显然是不愿意让谢千言此时出去以身犯险的——这“险”,还不是普通的险,度厄定然已做好了令谢千言碎尸万段的准备。 他们与度厄间的博弈走到这个地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自己去送死都还好说,可谢千言不行。 两人间的气氛久违的僵硬了起来。 “滋啦——”又是一声刺耳却压抑的金属交击声,伴随着灵力的震荡声,在两人的耳边回响。 谢鸩身旁的房间门被打开,三名谢鸩的属下穿过防御阵法,熟练地与队友完成了交接轮换。 撤回玻璃门内的三个人里,一名男子浑身疲惫,却还有精神冲他们露出轻快的笑容:“Hello!表哥,表嫂,这是怎么啦~” 另外两个修士清咳一声,自顾回了休息室中。 谢鸩顿了顿,为两人介绍道:“师父,这是我的表弟,慕容端华,今天是背着门里的长辈过来帮我的。端华,我师父……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谢千言礼貌地冲慕容端华点了点头:“初次见面,你好。” 慕容端华笑着冲谢千言眨了下眼睛,道:“我就不装作第一次见你了,千衍君。嗯,你们……愣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谢千言见谢鸩不开口,便解释道:“我的一个小恩人被度厄挟持了,我得尽快赶到玄清道门去。” 他一说,慕容端华脸上就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哦,我明白了。” 慕容端华看了看谢千言,又看了看谢鸩,他倒也没有直接帮着哪边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建议道:“虽然说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啦,但——反正你们都结为道侣了,就一起去呗。” 他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怔,谢鸩恍然道:“对,师父,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啊。” 谢千言:“……不行。” 谢鸩表情一滞,一时竟没能接上话来。 慕容端华见状不对,清咳一声,也一扭头闪到隔壁的休息室里去了。 房门“啪嗒”一声合上。 谢千言叹了口气,后退两步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侧头看着谢鸩道:“鸩儿,其实说到底,这场风波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对吧?” 没等谢鸩回答,谢千言转回头,将视线放到对面的装饰画上,继续道:“一来,度厄从我十来岁那会儿就盯上了我,就等着我满五百岁后把我当做牲畜般宰杀——我是注定要与这位合道期的大能对上的,但鸩儿,你不必。二来,谢秋被挟持,说到底是我疏忽了,我原以为有巫尔涯和徐袤在,度厄再怎么人手充足,有多余的炼虚、化神期高手也该是冲我这边来才对,却没想过度厄对我的了解早已今非昔比了……怪我思虑不够周全,我得为自己的失误负责。鸩儿,这个错误同样也与你无关,你不用替我承担什么。” 谢鸩沉默片刻,提步走到了谢千言的面前,对上了他的视线。 谢千言抿了抿唇,没有移开目光,与谢鸩眼神相接。 谢鸩的眼睛……他很熟悉,当看向自己时,不管外露的是忐忑、痛苦,还是愉快、喜悦,他的眼睛深处,永远都藏着某种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曾经谢千言只以为那是谢鸩对自己的孺慕之情,但现在,他已经知晓了那东西的真正名字——那是谢鸩对自己的“爱”。 “……鸩儿?”谢千言不自觉地开口道。 “嗯,”谢鸩声音小声地应了一句,然后在本就够近的距离上,再上前一步,主动抬手勾住了谢千言的脖颈,他紧盯着谢千言的眼睛,似乎也在寻找着某样藏在眼神深处的东西—— 但他可能是没有找到。 谢千言听到谢鸩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竟然是一个似曾相识的问题:“师父,你到底……想不想要鸩儿?” 当初在谢千言与谢鸩的第一场情事中,谢鸩曾在迷乱时分反复询问谢千言——师父,我有用吗?师父,你是不是早就不想要鸩儿了? 现在,第一个问题,大概是被解决了。而第二个问题,想要?不想要?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只是,原来它一直空落落地挂在谢鸩的心头,没有得到答案吗? 谢千言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点子上:曾经谢鸩说,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谢千言会爱上他……但这,怎么可能? 谢千言看着谢鸩眼睛里那一朵燃烧着的火光,终于意识到了谢鸩遮遮掩掩想要问、却又不敢问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蠢徒儿……不,他的伴侣,是在问他:师父,你到底……想不想要“爱”鸩儿? 可这个问题——谢千言不清楚自己沉默了多久,只知道谢鸩眼里的光芒在随着时间一点点熄灭。 直到最后摇曳的火光也要彻底归于死寂,他脖颈上的手臂也快要颓然松开时,谢千言终究还是迫于自己心中失去控制、并变得越来越浓烈的怜惜而开口道,“……想。” “啊?”谢鸩呆呆地看着谢千言,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谢千言抬手环住谢鸩纤细柔韧的腰肢,微微低下头,沙哑地对他道:“鸩儿,你看起来容易满足的不得了,关键时刻……却挺贪得无厌的啊?” 谢鸩无意识地摇咬了咬嘴唇,可能本来是想替自己辩解一下的,可克制不住地上扬起来的嘴角,却让他出口的话里也染上了浓浓的甜蜜:“我、我才没有贪得无厌……师父,师父、我真的好爱你。” 谢千言低头亲了下谢鸩的嘴唇,然后抬起头,将谢鸩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好了,为师知道了。待会儿……到了玄清道门后,你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替我布置隐匿阵法吧,我也不是真想要去送死,一方面我趁此机会验证一下我们复原出来的封印阵法,另一方面,如果我体内那缕真的是不灭灵气的话,那它应该能对来自于仙界的灵气产生感应。” 谢鸩一顿,然后抱着谢千言轻快地“嗯”了一声。 谢千言不禁心想:这傻孩子,刚才怕不是真怀着陪他去送死的想法吧?共赴黄泉很甜蜜吗? 当晚七点四十分,玄清道门山门外。 暮霭沉沉中,谢千言身着暗红色的绣金道袍,用比平时更散漫的语气传音道:“诸位,谢千言到了。请你们遵照约定,放了我那位凡人小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五~ 第48章 修为复苏时 “谢千言, 你休要胡言,”几乎同一时间, 度厄的声音便从被夜色笼罩的山林中传了出来,他斥道,“我们何时对凡人动了手?你勿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谢千言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毕竟度厄明面上是在带领道修进行针对他的追捕行动,至少形式上是需要顾忌对凡人的影响的。 谢千言取出手机, 拨通了谢秋的号码, 那边果然已经将谢秋放了,谢秋心有余悸地说他已经跟巫尔涯和徐袤重新会和了, 三人正往妖聚阁在B市设立的驻地走。 挂断电话后,谢千言望着面前已然严阵以待的道修们, 倏然扬眉笑道:“诸位,我既然只身来到了这里, 就没想过自己能轻易脱身——不过,就算要死,千言也得死个明白对吗?请让我亲自到所谓的飞升通道碎片处看看吧。” 玄清道门山门口站了足足六位化神期的道修, 他们本来都准备好等谢千言验证了那位凡人没事后,便动手将谢千言活捉的——没想到谢千言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反抗的意愿,不准备逃跑,提出的要求, 似乎也很合理。 他们面面相觑几秒,其中修为最高的那个化神后期修士名叫吴琪,恰好本身就是个容易动摇的, 犹豫了一下后,便开口道:“确实,吾辈也不是滥杀无辜之徒……既然如此,你随我们进去吧。” 也不怪度厄最开始更愿意从上至下的去笼络妖修,道修中固然有相当数量的修士愿意“为整个修真界做贡献”,但相对的,这些正义人士心中的条条框框太多了,随便杀个人都得为自己找个道义上的名目。 运气好了,道修顺利被他利用,成为他的助力,运气不好,就是像现在这样,一不小心这些道修就帮了谢千言的一个小忙。 谢千言对此种结果早有预料,从容地在六名化神期修士的监视和带领下,腾空向玄清道门演武场飞去。 远远地,谢千言就看到了那一方泛着淡淡金光的微型阵法。 谢千言好奇而不失礼貌的问身旁道修,“这方阵法,不是一直在释放仙界灵气吗?就这么敞在那里?” 那道修一怔,回答道:“不然呢?再封上?度厄尊者破开封印阵法也是需要耗费心力的啊。” 谢千言“哦”了一声,笑道:“因为我听说度厄尊者……很早以前就发现玄清道门的这处飞升通道碎片了啊,他当初应该是先破开了封印,再重新封闭了这处碎片吧?也不知是为什么呢,多扩散点仙界灵气给大家,经年累月,可以给道门弟子们带来不小帮助呢。” “呃——”那名道修语塞了,没能答上话来。 谢千言一上来就指出了一个疑点,道修们听力都不差,此时虽没有立刻出口反驳,却也将谢千言的话给听了进去。 很快,谢千言便落到了白石铺就的偌大演武场中。 今晚是个没有月亮的日子,玄清道门选址在深山中,远处山腰的楼阁里还有着依稀的灯火,演武场边却一点照明也无,只靠着中心处的小小阵法光芒照亮一方黑暗。 道修们随手往半空中扔了几个照明灵石,瞬间黑暗便被照亮了,为首的吴琪开口道:“谢千言,你想要怎么验证?抓紧时间,我们还得将你带回去向度厄尊者复命。” 浮动的暖黄色灵石光芒中,谢千言漫步走到那阵法前,看似随意地——朝阵法扔了一卷小小的卷轴。 圆盘大小的阵法立刻熄灭了。 “谢千言!——你做什么?!”吴琪见状,当即拔剑,上前两步拿剑尖指着谢千言怒斥道,“你、你是不是私下研究了封闭飞升通道的方法?!你当真是执意毁掉普天修士们的道途啊?!” 谢千言比中等身材的吴琪高了一个头有余,此时垂下眼睛看了看雪白的剑刃,抬头用极为客气的语气对他笑道:“这位、前辈,我若不先把阵法重新封印住,怎么能证明我的血肉确实会对封闭状态下的阵法产生感应呢?” 吴琪噎了噎,拔高声音道:“够了,你立刻放血吧!” “好。”谢千言一边笑着,一边以指为刃,割开自己的手臂,冲着脚下的白石地面一寸寸滴血。 鲜红的血液“滴答”着落到了地面上,溅出的血花似乎没什么不同的——直到谢千言的血液落在了方才阵法的中心点位置。 “刺啦!”像是一滴冷水溅到了烧红的铁板上,血液蒸发的响声过后,在场所有人便见一道极为明亮的光芒突然从地面上迸射开来! 谢千言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想要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但就在光芒照射上他身体的一瞬间,一股极度磅礴而纯粹的灵气,像是在相应光芒的呼唤般,从他的丹田内部炸裂开来! “唔!”谢千言闷哼一声,将浑身修为顷刻间提至巅峰,以保护自己的经脉,适应这突入其来的大量灵气——而这样做的副作用就是,谢千言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躬下了腰来,骨骼渐渐拉长…… 他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白狐。 四肢着地时,谢千言有些恍神。他虽然意识里一直知道自己是只狐狸,但其实,这才是他第二次化作本体。 第一次是四百多年前了,他金丹期时与他人争斗陷入了苦战,最后靠肉身战斗力更强的妖狐形态才取得了胜利。 “九、九尾狐!他真的是九尾狐!”谢千言听到最快反应过来的那名道修,激动至极地嘶喊道。 九尾?我刚成年,不是应该刚长出第二条尾巴吗?谢千言摇了摇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然后怔住了——等等!真的是九条! 谢千言懵逼极了,但现在不是愣着的时候! “吼——”谢千言运起灵气,趁道修们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召来混着雪花的凌厉朔风,干扰了道修五感的同时,奋力往前一跃,拔足奔离现场! 他今天来的三个目标已然全部达成:谢秋被放了,封印阵法被验证了有效,体内的不灭灵气果然也带给了他惊喜。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这些道修们的修为也不是虚的,一个个与谢千言同处于化神大境界,他们只被风雪蒙蔽了短短几秒钟,便纷纷清醒过来,朝谢千言追了上去。 然而就追逐的速度来说,饶是最擅长御风的人类修士,也追不上全力奔跑的妖怪。 黑暗得没有一丝微光的深山森林中,雪白的九尾狐如闪电般穿过层层林障,眼看着身后的道修一个接一个被抛下,它虽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却会时不时地悄悄减速。 因为谢千言已经发觉了,还有三名炼虚期的,魔修,从玄清道门的演武场中追了出来。 道修一旦离去,这几个魔修,就会公然动手了。 这里离他和谢鸩约定的地点,快了、更近了,谢千言算计着甩开最后一个道修的时间——好!就是现在! “呜!——”谢千言骤然停下脚步,转身长鸣一声。 只见他脚下阵法亮起,淡紫色的传送阵光芒下,谢千言凭空消失了踪影。 最后还跟在谢千言身后的,自然是修为最深厚的吴琪。他一个急刹车落地后,取出了放在胸口处的记录晶石查看——很好,它记下了方才谢千言脚下阵法的模样。 此时没追上谢千言,吴琪虽说还是有点不甘心,但只要有对阵法的记录在,度厄想必能很快解析出谢千言藏身的所在地。 吴琪紧握着手里的记录晶石,快速地往回飞行时,他心想:谢千言实在是够狡猾!够恶毒自私!就算他今天逃过了追捕,阻碍飞升通道恢复的罪名却是跑不了了,他待会儿回去找尊者复命后,就要上网去曝光他!号召更多的道修来给度厄尊者帮忙! 这边吴琪迅速返回玄清道门向度厄呈上了记录晶石,那边,巨大的白狐用力喘着气出现在了一个光线明亮的洞穴之中。 瘦削白皙的青年原本焦急地在原地踱着步等待,见到白狐后一愣,却很快反应了过来,冲到狐狸的眼前关切地问道:“师父!你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4~~~ 第49章 陷入梦境时 然而白狐在看清他的第一眼过后, 便干脆利落的闭上了眼睛。 谢鸩一惊,连忙去探谢千言的鼻息, 发觉他的气息依然均匀,方松了口气。 虽然谢鸩先前并没有见过谢千言的本体,但白狐的九条尾巴就大喇喇地散在它背后,谢鸩想认不出来都难。 但……谢千言不是说他前几个月才第一次发情吗?按理说他目前应该只有两条尾巴才对啊? 谢鸩皱眉想了想,心中闪过无数个推测:师父果然是从仙界下来, 封印了修为, 化作小狐狸重新成长?那他下人间界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报恩?按师父的性格,这是最有可能的了, 但他千辛万苦的下来,是要找谁报恩?那个人对师父来说一定很特别吧? 而且, 既然恢复了修为的师父九条尾巴都长齐了,那、那他一定已经与别人交合过许多次了……啊, 会不会……师父就是下来找那个人报恩的?报答对方陪他上床……像当时师父跟自己在一起一样。 谢鸩越想,越觉得心里酸涩得像是打翻了一万个醋坛子,又难受又忐忑, 更害怕万一谢千言真是心心念念下来找他仙界的旧情人的,那等他待会儿醒来过后,会不会、会不会提出—— 谢鸩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往更可怕的方向想下去。 “当务之急, 是先替师父护法,现在我们无法转移,度厄那边的人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了。”谢鸩开口, 对自己喃喃道。 谢千言的本体大约有四米长,站立起来差不多一层楼的高度,此时昏睡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毛茸茸的小山。 谢鸩默默伸手摸了摸大白狐纤长的眼睫毛,又凑过去亲了下自家师父的鼻子,方提步走到这方洞穴的穴口处,着手加固阵法。 此处洞穴被层层松树掩映着,深夜里光凭肉眼是极难发现的,而问题在于,该如何利用阵法来隔绝高阶修士的神识。 想要完全隔绝是做不到的——因为度厄作为合道期的大能,绝对的境界压制下,他和师父两个化神期的修士不可能逃过他神识的侦查,谢鸩竭尽全力去加固阵法,也只能稍微多拖延一会儿被发现的时间而已。 白天谢鸩靠在谢千言柔软的皮毛中休息时,利用微弱的一格信号,打开了道修联盟APP的交流版块页面。 有一个昨晚发布的帖子,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垒起了万丈高楼。 《有视频有真相!谢千言居心否测研究封印阵法、飞升通道碎片果然对他有反应!》 缓慢的2G网络下,每一次点击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缓冲视频更是慢出了一种境界,谢鸩在极度的卡顿中,花了好半天终于把视频看完了。 师父笑起来真好看,变成狐狸也好看——这是谢鸩看视频时的想法。 虽然关注点歪了,但主楼下回复得最快的那些人中,大多都与他有同感。 -1楼:哇哇哇,千衍魔尊冲他们笑了!真TM好看啊! -2楼:他要是这么冲我笑一下,我绝对已经丢盔卸甲了! -3楼:楼上你们的关注点错了吧!……重点难道不应该是,这么美的谢千言,果然前世是个小仙男!吗! …… -15楼:你们这些人眼里就只有谢千言的脸吗?肤浅,真真是丢光了所有道修的脸! -16楼:所以飞升通道碎片果然是能被谢千言的血肉唤醒的对吧?那大家赶快齐心协力把谢千言捉住吧!观望的那些道友们也可以着手行动了!虽然飞升这事儿离我们还挺远,但重开飞升通道,终归是件大利于天下的好事。 -17楼:要我说这谢千言未免太自私了一些,打定主意要耽误我们所有人的道途是吧? -21楼:你们说度厄尊者那边还需不需要人手啊,我现在去加入还来得及吗?飞升通道即将重新打开,这是件能名垂青史的大事啊! -26楼:行了21楼的道友,看不出来这事情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了啊?谢千言既然从他的乌龟壳里钻出来了,凭度厄尊者手下的那么多化神期高手,谢千言落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29楼:谢千言卑鄙无耻!自私自利!靠卖屁股拉到了浩然门的支持又怎么样?!这下慕容铮也保不住你了! …… -102楼:唉,虽然我也是个颜狗,但千衍魔尊您哪,只能怪您运气不好,为什么好好的仙界不待,非要跑到人间界来呢?死了也只能怪您自己作死! -229楼:最恶心的是他还偷偷研究封印阵法的行为吧?本来还觉得他命不好有点可怜,但他这个举动一出,我就知道了,他本人也不是什么老实的好鸟! -376楼:不说了,我去玄清道门帮忙去了。 -499楼:嘻嘻嘻嘻,都这地步了,浩然门还是一声不吭吗?因私人情爱,误道门大业,浩然门还有脸占着道修第一宗门的名号吗? -450楼:楼上加一。 -511楼:+10086,浩然门再不作为,下次道修联盟大会我就代表我们宗门把票投给玄清道门。 -512楼:仰望楼上大佬! -579楼:同511楼,下次把票给玄清道门,不为别的,就为他们才是真的在替整个道门的前途考虑。 谢鸩又往后翻了几页,里面道修几乎全是站在他们自己和“道门”的角度上进行发言,俨然也已不把谢千言当成个活生生的人看了。 谢鸩看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评论,冷笑着心想:有心思唾骂师父复原出了封印阵法,怎么就舍不得回头想想度厄先前跟你们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真假掺半、有没有隐瞒你们什么信息?他不是号称研究了数年的封印阵法吗?师父他们几天时间就还原出来了,度厄的话的可信度,你们心里就没点数? 更可笑的是……你们既然都看到师父露出九条尾巴了,怎么就没一个人关注——师父醒来后的实力到底将攀升到何种地步?! 谢鸩想着想着,不无幼稚地低声嘟囔了一句:“还‘落网’只是时间问题呢,看我师父醒来后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当洞穴外传出第一声轰鸣,谢鸩走到穴口处,早有预料地发现,来的是三名炼虚期修为的魔修——而非先前优柔寡断的道修们了。 谢鸩回头看了还在沉睡中的大白狐狸一眼,咬了咬嘴唇,抬手开始为运转中的防御阵法补充灵力。 这一耗,就是整整半天。 眼看着洞穴外黑暗的松树林被染上了第一缕晨光——黎明破晓之际,灵力即将耗尽的谢鸩脸色苍白,表情却并不难看。 大概是因为在他看来,拥有了九条尾巴的师父,活下去是绝没有问题的,今后找到他想找的人也是绝没有问题的。而他,只要安安心心地替师父护法到力所能及的最后一刻就行了。 而沉睡中的谢千言,他陷入了一个冗长却又简单的梦境中。 青丘之国,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有鸟焉,其状如鸩,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海注于即翼之泽…… 梦里的世界闲散而又美好。那里的灵气无比充沛,疆域也十分辽阔,没有打打杀杀的凡人在,飞升上来的仙人们与土生土长的妖修各据一方,互不干扰。 幼时的谢千言与父母生活在一片草木葱茏的沃野之上,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到了成年之前。 梦境中,明明已四百多岁,却因被父母悉心呵护而懵懂天真的谢千言,好奇地问母亲:“娘,我该去哪里找我的伴侣啊?” 皮毛光泽的九尾白狐,抬起爪子轻轻拍了拍小谢千言的头顶,说出的话语温柔而又绝情:“吾儿,你自寻去吧。你已到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年龄啦。” 谢千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嗯,好的。”九尾狐的习性里,确实幼崽长大后就该自行求生了。 谢千言还不懂得离别意味着什么,只是迈步往前跑了几步后,忽然回头问一直注视着自己背影的母亲:“娘亲,爹还没有回来,我需要跟他打个招呼再走吗?” 白色的狐狸冲他露出了慈和的笑容:“没关系。再见吧,吾儿。” “好。”谢千言点点头,随便找了个方向跑走了。 他的速度虽然很快,没多久,母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神识范围中。但青丘之国面积浩大,地广人稀,他又辨不清方向。不知跑了多久,每日餐风露宿的谢千言,却一直没有抵达过什么热闹的地方,甚至连个有智慧的生灵都没有碰到过。 就在他越发迷茫慌乱时,他终于遇见了,一只鸩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3~~~ 第50章 曾经不完整的爱 虽然谢千言以前听母亲提过, 鸩鸟也栖息在青丘之国中,算是他们的邻居——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鸩鸟。 紫色的鸟儿还挺胖, 翅膀尖上点缀了几片绿色的羽毛,眼眸如红宝石般剔透美丽,整只鸟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谢千言不是只自来熟的狐狸,但他实在是好些天没见过生灵了,此刻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 脱口便冲停在梧桐树枝上打量他的鸩鸟道:“你好!我是只快要成年的九尾狐, 出门来是为了寻找交配对象。你……是鸩鸟吗?” 鸩鸟歪了歪脑袋,没有回答谢千言的问题, 却好奇地开口道:“九尾狐?传说中专出红颜祸水的那个九尾狐吗?” 谢千言闻言,也朝鸩鸟歪了歪自己雪白的大脑袋:“红颜祸水?是什么?” 鸩鸟耐心地道:“就是说你很漂亮, 姿色足以迷惑广大英雄豪杰,甚至引他们走入歧途。” 谢千言点点头, 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我漂亮吗?我不觉得啊。” “自己当然很难评判自己的外表啦,而且你现在又用的是动物的形态, ”鸩鸟说着,想了想,很礼貌地询问他,“我还没有见识过九尾狐族的容貌呢, 你可以变成人形给我看看吗?” “人形?”谢千言为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答应道,“好吧, 但我化形的法术用得不是很熟练,待会儿要是失败了,你可不要看不起我。” 鸩鸟诚恳地回答道:“嗯,我一定不会看不起你的。” 谢千言便在心中默念法诀,一阵白光闪过,谢千言赤着脚站在草地上,身上的毛发幻化做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袍,聊以蔽体。 但谢千言在乎的并不是自己有没有衣服穿,他一站好,便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伸手往身体后面捞了一下。 “啊……耳朵和尾巴果然还是没有成功收起来。”谢千言红着脸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去看鸩鸟的反应。 鸩鸟:“……O.O!” 谢千言失望地道:“你说了你不会看不起我的。” “……”鸩鸟抬起翅膀尖抹了抹自己瞪大的眼睛,扭过头小声道,“没有看不起你……只是,现在这种状态未免太犯规了一点。” 谢千言睁大了眼睛,疑惑地望着他道:“啊?犯规又是什么意思?” 鸩鸟不自然地道:“就是夸你很漂亮啦。” “哦!”谢千言的脸上扬起了笑容,“你觉得我很漂亮呀,那你愿意跟我交配吗?” “……噗!咳咳咳咳!”鸩鸟大惊,被自己口水呛得用力咳嗽了起来,“你什、什么意思啊!” 谢千言迷茫地道:“你不是觉得我好看吗,我也觉得你挺可爱的,那我们不就可以一起交配了吗?” “哈?这是什么理论?”鸩鸟简直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道,“你们妖修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谢千言这下倒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们妖修?你不也是妖修吗?” “呃,”鸩鸟尴尬地在树枝上来回走了几步,或许是觉得欺骗一只稚嫩的小动物有点不忍心吧,索性振翅从树上飞了下来。 一边飞,他一边化作了一个人类青年。 他有着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孔,身材修长匀称,只是由于腰肢细瘦,而显得纤细了些。 鸩鸟开口,嗓音竟然无比清澈:“我其实是道修,近百年来我的修炼进入了瓶颈期,迟迟无法突破,我便学了伪装妖修的法术,开始独自在仙界大陆四处游历。” 谢千言惊奇地看着他:“哇!你这么厉害?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从哪里来,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鸩鸟摸了摸鼻子,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像是不敢看谢千言:“我是此界的仙人结合后生的孩子,名字叫鸩,现在两千多岁了,从昆仑山而来,接下来准备继续往南走。” 谢千言向往地看着他道:“你好厉害啊,那你能带我一起出去玩儿吗?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就只好一只狐一直跑一直跑,无聊极了。” 鸩被他看得一怔,脸慢慢红了。犹豫几秒后,他点了头:“那好吧,带上你也无所谓,但你以后可不能跟我提交配的事情了,人族和妖族是不能在一起的,而且我们都是男性。” 谢千言此时的年岁在仙界中,大概就等同于凡人14、15岁的年纪——毕竟仙界实在是太地广人稀了,魔修又被二次引渡去了魔界,留在这里的道修和妖修们彼此间没什么利益纷争,五六天见不到一个陌生人这种事情,到处都很常见。 是以谢千言徒长了几百岁,阅历却少得可怜,而鸩呢,他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与飞升上来的那些仙人们不同,他从小就生活在仙界中,两千多岁了也没磨练出什么心眼儿。 一狐一鸟,便就此踏上了游历仙界大陆的旅途。 白天他们朝着南方前进,白色的狐狸跑起来比鸩鸟飞行快很多,鸩鸟有时候累了,就会索性坐到谢千言的背上被他载着走,碰到风景美好的地方,他们就停留下来住几天,两只都已辟谷,没有吃喝拉撒的烦恼,每晚幕天席地彼此依靠着睡去,旅途倒也轻松顺遂。 鸩原本只是被谢千言的美貌震惊,无法拒绝他顶着那样的脸提出的要求,可后来,他越来越觉得和九尾狐搭伴是个正确的行为。 因为九尾狐的性格其实很好。而且鸩早就发现了,虽然九尾狐整天说着想和自己交配吧,但实际上九尾狐在情爱之事上根本一窍不通,仿佛天生没有爱情这根弦,所以鸩渐渐就能毫无心理压力的与九尾狐相处了——说白了,和绝色美人做朋友这种事,有谁能够拒绝呢?鸩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道。 然而朋友关系的变质,发生在他们结伴旅行的一年后。 那天夜里他们准备在一片湛蓝的湖泊边停留过夜,鸩正枕着手臂靠在九尾狐背上欣赏水面上映照着的星空时,忽然听到谢千言呆呆地对自己说:“鸩,我好像发情了耶!” 鸩闻言一惊,连忙坐起了身来走到九尾狐眼前,关切地问他:“你、你怎么知道自己发情了?” 九尾狐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诚实地回答道:“我硬了呀。” 鸩愣愣地道:“你、你们妖族到时间没能交配的话,会影响身体发育的是吧?” 九尾狐点了点头道:“对啊,所以鸩……” 白光闪过,一个白衣的少年走过来搂住了鸩的腰,轻柔又自然地将他推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交配进行了足足七天。 七天的时间里,最可怕事情不是鸩被索取得几乎虚脱,而是……鸩发现,他一点也不排斥被九尾狐温柔占有的感觉,甚至在九尾狐喃喃喊着自己的名字时,他心里竟然会涌起难以形容的隐晦甜意。 这场发情期过去后,鸩不断地暗暗审视自己的内心,他不得不渐渐承认——他早已喜欢上了这只体贴又天真艳丽的九尾狐。 但九尾狐,却显然,依旧没有对他起任何情爱上的念头。他只是将交配这件事情当做了晒太阳、在水边嬉戏、欣赏日升月沉等等之类的、普通的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事情。 同鸩交合、同鸩一起晒太阳,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区别吗?——鸩敢保证,如果这么问他,九尾狐一定会回答:没有区别。 两人的旅途还在继续,除了九尾狐时不时会由于旺盛的精力向鸩索求外,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可“爱”这种感情,如果久久得不到回应,那它必然是会带来伤害与悲伤的。 鸩的修为终究还是没能走出瓶颈期,不知不觉,数百年慵懒清闲的时光过去,九尾狐从青涩的少年变成了笑容懒散艳丽的青年,鸩却渐渐预知到了自己寿元耗尽的日子。 算算,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将陪在九尾狐身边一千多年了——道修与妖修终究是不能结合的,九尾狐不努力修炼都能有九千年的寿命,可道修的寿命普遍也就三、四千年,所以他们俩……早已注定根本不可能结为道侣,相伴到死。 这么想着的鸩,选择将自己的心意牢牢掩藏,关于自己寿元将尽的事情,他更是连提都没有对九尾狐提过。 于是某一天,在九尾狐喝了鸩酿的酒、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时,他发现比父母陪伴了自己更久的鸩,不见了。 九尾狐茫然无比,却连找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他发现了一枚挂在自己胸口上的香囊,打开过后,他迷惑地看着里面被打了个结的两缕发丝,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六个月后,漫无目的游荡着的九尾狐碰见了一个道修集市。在集市中,他买下了一份记录着无数阵法的玉简。 三年后,阵法上天资卓著的他对道侣结契阵法进行了改进,从此妖修、道修通过此种阵法结定道侣的话,寿命将会得以共享——此阵一举震惊整个仙界。 五百余年后,九尾狐被仙界道修合力邀请,接下了封印飞升通道的任务——因为那时仙界与魔界的连接处莫名出现了时空紊乱,魔界已经开始进攻仙界。由于魔界——仙界——人间界,是成链状分布,不彻底封印两界通道的话,哪怕只有一个魔头在进入仙界后,通过飞升通道溜下界去,都足以造成数十万凡人生灵涂炭。 仙魔大战保守估计都要打三千多年,换算成人间界的概念,也足有六十多年的样子。 而九尾狐在布置飞升通道的时候,心中忽然出现了难以言说的直觉——鸩的灵魂并没有在茫茫仙界中轮回,他将在人间界转世,今后再重列仙班。 今后重列仙班……可他不想再慢慢等待鸩飞升上来了。那实在太久了,而且万一鸩中途陨落了?谁知道他会在人间界受多少苦? 他、鸩他以前照顾了自己这么久,自己不能放着他不管……他、必须要下人间界去!他得报恩才行!九尾狐为他有些疯狂的想法找了个借口,并努力地在心里如此暗示自己。 九尾狐作为阵法的布置者,是仙魔两界唯一能随意穿越封印阵法的人,到了人间后,他也只需要封印好修为、屏蔽好记忆,就不会被天道强迫飞升。 在跃下飞升通道的最后一秒,九尾狐默默想的是:虽然我不知道鸩在哪里,但一旦我看见他,我一定能认出他的!不管他那时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好好报答他! 梦境就截止在了这一刻,谢千言恍惚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背影正躬着身体急促的喘息着,在费力地维护眼见就要破碎的防御阵法。 而薄薄的阵法外,三名炼虚期魔修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正同时蓄力,准备合力对谢鸩发出最后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2~~~ 第51章 结局 谢千言的行动甚至比思考更快, 他闪电般扑向了洞穴穴口处。 “吼!——”随着一声几欲震穿耳膜的兽类咆哮声,脆弱的阵法刹那碎裂, 三名魔修也被无形的灵力震荡撞出了数百米远。 重重落地后,那三人远远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惊疑不定的同时,他们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管不顾地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那边!——看, 那是不是谢千言?!”更远处, 或许是由于谢千言的皮毛在黑暗中实在白得耀眼,此起彼伏的道修声音传了过来。 谢千言却并不在意那些人, 他回过头去,对撑着岩壁喘气的谢鸩道:“你逞强做什么?!强行叫醒我就好了啊。” 身材纤细的青年闻言, 脸色有些苍白的移开了视线,望着谢千言身后浓黑的夜色小声道:“谁知道……师父你想来过后会不会就不认识我了。” 谢千言:“……”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谢鸩在想什么, 不禁又好气又无奈地道:“你猜到我会想起仙界时的记忆了?可你连吃醋对象到底是谁都没弄清楚,就还生起了气来?” 谢鸩喘了口气,依旧扭着头道:“我没有生气。” 谢千言这时忽然懂了面对闹小脾气的老婆时、那些丈夫们的复杂心情, 不过—— 谢千言心念一动,白光闪过,他从白色巨狐的形态重新变为了人形,只是他刻意将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保留了下来。 “好啦, 鸩儿,”谢千言身着先前那件深红色的绣金长袍,勾起微笑走向谢鸩, 凑近他白皙俊秀的脸庞说道“不要生气了好吗?” 谢鸩的身体立刻僵硬了,眼神缓缓拉近到了脚下的地面上,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眼睛看向谢千言。 “……师父,”谢鸩的脸颊不知为何浮起了红晕,“你、你在仙界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这是在犯规!” 谢千言听到这话,扑哧笑出了声来,他心想:鸩儿,现在为师可知道犯规是什么意思了哦? 不过他们现在的时间并不多,谢千言笑着低下头含住了谢鸩的嘴唇,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深吻。 谢鸩不知不觉地伸手搂住了谢千言的脖颈,一吻过后,他红着脸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认命似的低声道:“好吧,不管师父你以前有过多少个旧情人,我都认了。” 谢千言本来是抱着谢鸩的腰肢的,闻言抬手拍了拍谢鸩后背,失笑道:“师父以前没有别人,只有鸩儿一个人。等我解决了度厄,你自己过来看我的记忆吧。” 谢鸩一怔,眼睛慢慢瞪圆了,傻乎乎又分外乖巧地点了下头道:“哦,好!” 谢千言在神识中察觉到那些搜山的道修们,已经飞到了距离他一千米左右的位置。 “鸩儿,待会儿他们若要把你‘送’回浩然门的话,你就先跟他们走吧?”虽然谢鸩体内的灵力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但他说到底是浩然门的现任掌门,道修们疯了才会伤害他,最多也就态度强硬些的让谢鸩离开玄清道门而已。 谢鸩显然感知到了谢千言此刻的修为已经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好的,那师父我先回B市的别墅里等你吧。你……注意安全?” “嗯,回去等我吧。”谢千言摸了摸谢鸩的头,微笑道。 当道修们拿好武器气势汹汹地朝他掠近时,谢千言以比他们快了无数倍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谢千言体内灵力澎湃,如果不是刻意压制,他的修为甚至能恢复到在仙界时的金仙水准——只是各个世界都有它所能承受的灵力波动临界点,修士若实力足以飞升上界,天道就会降下劫雷接引。人间界虽然现在飞升通道已被封印,但偏偏谢千言就是布置这封印阵法的阵法师本人,一方面他虽然能自由穿越飞升通道,但另一方面,一旦他在此界用出的修为超过了合道期,他必然会被天道强迫接引回仙界。 所以,他只能以合道期巅峰的修为与度厄进行交手——而度厄,同样也是处于合道期巅峰。 昨夜来时,谢千言进了玄清道门的演武场却也不知度厄栖身何处,今夜浓浓的夜色中,他却一眼在修真者密集的那处楼阁中,发现了度厄的位置。 “度厄,出来吧,我们俩来清清帐。”谢千言神态轻松地悬浮在楼阁三里开外的半空中,曼声道。 他这话没有将度厄引出来,某些“正义感”爆棚的道修却飞出窗外对谢千言怒斥道:“无耻小人,你竟还敢回来对尊者叫板?!” 谢千言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们道:“我不欲与你们计较,毕竟你们只是蠢、还不算坏到了骨子里——自看去吧!” 谢千言袖口一挥,白金色的光点从他手中落下,如彗星般拖着尾巴,在那些道修的眼前快速勾勒出了一道繁复精细的阵法。 宛如实景3D模型般的场景从阵法中浮现了出来,赫然是谢千言刚刚苏醒的记忆中,仙界道修们请求他封印飞升通道时的场景。 仙魔大战——这四个字反复出现在这段场景中,关闭飞升通道的利害关系也在仙界道修的介绍中说得一清二楚。 那些飞出窗外的道修们的脸立刻涨红了,有的道修脸皮薄,当即拱手告辞,有的道修脸色变幻几次,还能硬着头皮继续质问谢千言:“好吧,若你给我们看的这些东西是真的,那算是我们误会你了,待会儿我们就就地解散,但你——也没必要针对度厄尊者啊!他也是为了我们整个修真界的长远发展,最多算是好心办坏事了!” 谢千言笑了起来:“好心办坏事?那我就该白死一次?那穆遥大人就该被功力尽散的去世?那些被他埋进了心魔种的普通修士们,就活该被他操纵到死?你们……还当真以为他是清清白白、仁义善良的道修度厄啊?” 发问的那名道修呆住了,停了一会儿,他嗫喏着问道:“你、你的意思是——?” 谢千言勾起唇角,下一秒,他却没有开口,身体稍稍一侧,便见一道无声无息的灵气弹在他侧后方爆裂开来! 足以翻山倒海的可怕灵力震荡下,谢千言神色淡淡,那道修的脸上却露出了骇然的表情,再不敢继续追问,匆匆转身选了个方向飞离现场。 玄清道门的山门选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深山之中,这处接待客人用的迎宾楼位于主山的山腰处,三层高的古典楼阁雕梁画栋,夜里的各个房间中更是灯火闪烁,看起来典雅而诗意。 只是当修士们接二连三地从中仓皇窜出时,再诗意的建筑也显得狼狈落魄了。 今夜明月当空,远离城市的天空中,银河有迹可循,当度厄离开楼阁缓缓升空时,恰好有凉爽的秋风从遥遥相对的两人间拂过。 不管是一身暗红长袍,姿容艳丽英俊的谢千言,还是白须白眉,身着青色道袍的度厄,眼神里都没有一丝波澜。他们看起来不像即将展开生死大战,而更像是如谢千言所说,仅仅准备在这朗朗明月下,慢慢算个账。 事已至此,就算他们都知道还有尚未离去的道修正躲在一边旁观,或许还开着某个APP进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播——但都无所谓了。 谢千言率先开口道:“一别多年,你希望我如何称呼你?” 度厄将自己的双手拢进道袍的广袖中,平静地对谢千言笑了一下:“千衍君,我如今可受不起你的一声‘师父’了。” 谢千言颔首道:“不论如何,你曾经对我有过启蒙之恩,我向来恩怨分明,关于这份恩情,我向你补一句‘谢谢’。” “那我也就应下了,”度厄淡淡地道,“虽然这份谢意着实敷衍了些。” 谢千言挑眉,微笑道:“我的谢意当然不止这个……好了,别摩挲你手腕里的那颗遮天珠了,来吧。” ——丙十二就是躲在两人脚下偷拍的道修之一,因为他本身就需要留下来记录度厄和谢千言这边的情况,所以此时搞个直播什么的,副业正职两不误啊! 不大的手机屏幕上,两道人影立于月下,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声音却能清晰地听到。 直播界面上,除了一排排刷过去打赏主播冒死偷拍的礼物,就是连绵不绝的惊叹声和种种议论。 “哇!原来谢千言的师父!是度厄!那度厄得是多少年前就打上谢千言的主意了?” “这些都不重要啦!重点是度厄到底知不知道仙界封闭飞升通道是为了保护凡人?这一反转,不就演变成谢千言成了拯救人间界的英雄,度厄却成了蓄意谋害无辜妖修的罪人吗?” “我猜度厄尊者是不知道的,若他清楚这一切,那他干嘛还要做抓捕谢千言这等无用功的事?” “前面的图样图森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度厄先前说‘因为’千衍君是从仙界来,‘所以’他的血肉能对飞升通道碎片起感应,但是,这个逻辑有个很大的问题,若千衍君真从仙界来,那千衍君很明显是封印了修为的吧?他会想不到这一点?” “黄字说得好有道理!细思极恐!那谢千言现在还是处于被度厄算计的过程当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结合千衍君刚才放给在场道修看的那个片段……我才度厄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夺舍,趁谢千言被绑回来千刀万剐之时,伺机夺取千衍君的仙人灵体。” “好有道理!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丙十二看着界面上的弹幕,心中克制不住地一紧,正思考着他需不需要想办法隔空提醒一下谢千言提防被夺舍,耳膜边却陡然响起了一阵轰鸣—— “砰!——刺啦!——”伴随着一棵棵被劲力摧折倒塌的大树,半空之中,青色与银色的剑光霎时间织就无数虚影,丙十二凭着元婴期的修为都没法凭肉眼看清楚剑势,手机屏幕上更是什么细节都看不清楚了。 “看不懂……真好看……” “他们俩应该都不是以剑入道的那种剑修吧,为什么同时选择了比剑[问号脸]?” “不造诶,黄字呢,黄字还在吗,求个解说!” “哼,你们这些道修真是不中用,这都看不出来?他们其实是在布阵!” “What???” “What?????” “布阵?!” “666666!” “所以……只有我想弱弱的问一句吗?他们干嘛要分别布阵啊,痛痛快快直接打不好吗!” “傻孩子,强行对活人进行夺舍是需要阵法辅助的,至于千衍君,我觉得他是因为不想被天道强行接引飞升,所以只能以同样合道期的修为与度厄比试,那他光凭实力的话想彻底取胜还是有风险的,所以就也祭出了自己的拿手阵法?” “哦哦,那谢千言布的是什么阵啊?哎呀好紧张,另一个帖子不是说度厄与魔修有勾结吗?他们查出那个谢秋就是被魔修掳走的了——那谢千言要是失败了,度厄飞升到上界会不会巴结上魔修,那我们人间界的这些小喽啰不就遭殃了?” “很有可能,瑟瑟发抖!千衍君加油么么哒!” “快看!阵法是不是成型了?!” 丙十二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手机背后,灿烂至极的两道辉光在半空中亮起、游曳,恍若冰川上的极光。 “啊,这是什么高级的阵法吗?还是他们布阵成功,正在捕捉施阵对象?”丙十二不由自主地喃喃念了一句,他就一抬眼的功夫,怎么天上就没有了人影,只有两道光在不断变幻?“人去哪儿了?” 就在他们各种猜测时,天空中忽然诡异地出现了沉沉的乌云。云层的质感极为逼真,但就是来得速度实在太快了些。 其中一道银色的光芒却骤然停止了它的追逐,白须白眉的度厄道人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他呆呆地定在原地,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直直地望向那片乌云。 “……度厄怎么了?他魔怔了?” “我天,他不会以为那是劫雷吧?谢千言会那么好心地布阵替他召唤劫雷?” “谢千言刚刚是不是提到度厄给别人身上埋了心魔?度厄他自己怕不是也早就着了魔了吧?” “傻傻搞不清楚!再次呼叫黄字!” “哇哈哈,黄字上线!我刚刚研究了一下千衍君凌空布置的那个阵法——阵法具体名字我不知道,因为它多半是千衍君自创的,但阵法的基底,是多重幻阵!阵法的内核,是读心阵!也就是说,如果它有个通俗的名字的话,那它应该叫做……心魔阵。哦哦哦哦,为庄主疯狂打call!他简直是天才!” 夜空中,另一道绿色的辉光在没入天边的乌云后,渐渐消失在了踪影。 谢千言负手站在度厄的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虚幻的惊雷劈向了度厄僵直的身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千言想着:度厄在利用心魔种子一次次陷害他人的时候,有没有审视过他自己内心的那个“魔”呢? 都说执念成魔,鸩儿由于对自己的爱而险些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谢红雪由于对实力的渴望而甘愿成为度厄的走狗,俞政心心念念都是权利,哪怕已身居高位,却还是恨不得走捷径立刻执掌权柄。虽然心魔种子是被旁人刻意埋下,但心中若没有那缕或深刻、或肤浅的执念,所谓的心魔又哪里找得到栖身之地? 谢千言眼神冷漠地立于泛着血色的圆月之下,看着度厄的脸上渐渐泛起狂喜,随即不顾一切地屈指摁碎了手腕内侧的珠子,凝聚起全身灵力,朝着若有若无的那片乌云发起了全力一击—— 戒雷如期而至。 尾声 妖聚APP-公共交流区 《度厄之死大快人心!但千衍君为什么要心软,让他死得这么简单啊?》 0楼:要我说,就该把度厄给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才解气! 1楼:哈哈哈哈,要我说,这才是对他最残忍的死法啊!他被戒雷劈到奄奄一息时,显然是还没有死透的,但没见他立刻自断了经脉吗?给他希望,让他以为这一切是真的,再击碎他的美梦,啧啧啧,虽然残忍,但这简直是度厄最应得的死法啊! 2楼:排楼上,而且要我说,度厄一直就是在玩弄他人的执念!执念这东西吧,本身并不会带来恶果,但若是执念失去了理智的控制,那它就离悲剧不远了——度厄在那么多人的身体里埋下了放大欲望、干扰理智的心魔种子,还间接操控了他们的性命,在干这种缺德恶毒的事情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场报应! 3楼:看了楼上忽然懂了,千衍君杀度厄之前曾说他“恩怨分明”,他这么做还真印证了八个字,“恩怨分明,报应不爽”。 4楼:666666。 …… 41楼:歪楼,唠个嗑,千衍君最近在忙什么啊?他还不会出来拍个广告啥的?先前的片子我已经舔了几万遍了,求更多啊! 42楼:举手!我知道!他在开经纪公司!我是孔雀族哒小孔雀,马上就要跟着他去大都市啦,兴奋ING! 43楼:0.0还有这种操作!我是只乡下的大熊猫精,也想进城看看,我该怎么找打这个公司报名啊? 44楼:作为千言公司的股东之一……楼上你是我同族的?来,私信联络吧。 45楼:抓住大佬,前排合影!咔擦! …… 326楼:挖个坟,最近千衍君和慕容门主干嘛去了啊?很久没有看到他们的消息了。 327楼:噢亲爱的你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坟贴!oh my god!瞧瞧这不道德的行为,我必须全力抵制它——他们俩回仙界度蜜月去了,不谢。 【正文完】 第52章 番外-新婚之夜 半年后, 薄雾未散的山林中。 一座古朴的山庄渐渐褪去了身上的迷蒙白气,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出了它的身形。 白墙青瓦, 雕梁画栋,这座江南园林般的建筑在清雅之外,还多了几分寻常难见的喜庆色调——只见深褐色的大门上端正的贴着一副“囍”字,房檐上更是显眼的挂着大红绸缎、朱红灯笼,像生怕人看不出今天是庄园主人大喜的日子。 随着日头的上升, 一道道身影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山庄大门外。 他们有的西装革履, 有的长裙曳地,也有的一身道袍仙风道骨, 待他们取出手里的请柬后,庄园大门便自动打开, 欢迎他们入内。 巫尔涯今天难得改了改穿衣风格,没再一身黑的在外面乱晃, 他整理一下自己白衬衫的衣袖,对身旁的长相精致秀气的少年道:“小秋,把你的傻笑收一收。” 谢秋闻言一呆, 连忙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好的好的!第一次参加婚礼,我、我好像有点太激动了。” 徐袤笑着拍了拍谢秋的肩膀:“有什么好激动的,你今后要参加的婚礼还多着呢……对吧,尔涯?” 巫尔涯轻哼一声, 脸上泛起了一点红晕,却没接话,抬腿往大门走去:“行了, 进去吧。” 这会儿时近正午,该来的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穿过景色优美的庭院,三人走进了氛围已颇为热闹的大厅之中。 谢千言半年前与度厄的那一战实在轰动太大,渡劫期的恐怖实力都还只是其次,他原是仙界中人、更是封闭两界通道的阵法师本人这件事,则令所有修真者都感到惊世骇俗。 因而可想而知,大战结束后,谢千言与谢鸩住处的门槛被踏破了多少次。 谢千言对这些客人们并没有感到任何不耐烦,反而借此募集人手、疏通人脉,将他的妖修经济公司给办了起来。 今天在婚礼现场充当临时服务员的,就是此时在衍秀经纪公司就职的妖修少年少女们。 巫尔涯与这些小妖们还算熟悉,毕竟他和徐袤也是经济公司的主要管理者,“小青,”他冲身边最近的蟒族少女招了招手,待她笑嘻嘻的跑过来后,问道,“谢千言和谢鸩呢?” 小青抿嘴笑道:“现在还没有到吉时嘛,新郎新娘都还在准备呢。” 巫尔涯闻言一怔,还没开口,身旁的谢秋就眨着眼睛问道:“咦,那今天谁是新娘谁是新郎呢?” 徐袤笑道:“多半千言是新娘吧,他长得那么祸国殃民,不梳妆打扮一下都对不起他。” 小青“噗”地笑了出来:“果然大家最关心的都是这个问题,我刚刚就被问了好多遍了,你们听,现在大厅里的客人们基本上也都在讨论这个。” 巫尔涯便留意了一下周围的议论声。 ……“丙十二,你最近不是跟千衍君手底下的人混得还挺熟吗,门主跟千衍君……到底……嗯?” “喂喂喂,这种事情、我又没有趴在他们卧室听过墙角,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什么位置啊!” “也是,但你看今天不是有好些门中的长辈受邀前来了吗,他们一直都觉得千衍君是红颜祸水那一挂的,就算这会儿千衍君实力超群,那估计也从没想过门主会是下面那一个。” “……有道理,希望新郎真是门主吧,否则那些老人家可不得被刺激大发了。” ……“蓝芒,今天这新娘新郎,是怎么安排的?” “嗯?这还用说?千衍君肯定是新郎啊!这还用说?!” “你别激动,我就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千衍君不论是阵法还是修为,当今修真界、不对,把时间往前推个几百上千年,修真界也无人能及得上他!慕容铮能被千衍君看上、哼,也就是占着运气好——唔!” “行了行了,爱豆结婚对你的巨大冲击我感受到了,快闭嘴吧!” 巫尔涯听了一会儿,他虽然觉得谢千言究竟是不是新娘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但,等等、等他结婚时,新娘得是他还是徐袤?! 这个令他细思极恐的问题还没有得出答案,便听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吉时将到,请诸位稍静,各自就座。” 大厅里立刻安静了,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视线全部集中到了厅堂大门处。 “新人到——”随着慕容端华的话音落下,两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只见瘦削俊秀的青年身着深红色的长袍,笑容虽然浅淡,却透着无法掩饰的喜悦,眼神一直牢牢的放在他牵着的人身上。 而谢千言——他倒是没有披盖头,乌黑的长发被红色缎带束在了脑后,斜插了一支凤凰纹案的簪子用作装饰,脸上也未施脂粉,唯独嘴唇上添了些绯红的色彩,看起来越发的艳丽英俊,却又比平时多了些柔和的气质。 巫尔涯听到有人忍不住小声说:“你看,我说千衍君是新娘嘛。” 又有人小声的反驳:“去你的,拜堂时的打扮又做不得数,要我说,这会儿是千衍君让着慕容铮,等到了洞房时,哼哼!” “——我去,你闭嘴吧快。” 只听慕容端华继续道:“虽高堂已仙去,然天地终长久,只愿二位情深谊长。今以婚礼定其礼,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两人朝着无人的案台,缓缓跪了下去。 “夫妻对拜——” 谢千言转过身,不意外的对上了谢鸩明亮而清澈的眼神。 今天确然是个好日子,正午的阳光明亮热烈,映照得青年眼中仿佛闪烁着点点亮光,如同白日烟火,灿烂得无以复加。 谢千言扬起了唇角,他知道,自己的眼中,也有着同样的光芒——因为他的眼里,都是他啊。 “礼成——谨祝二位佳缘弥久,虽曾误百年,终永结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跪地道歉一万遍,今天晚点还有一篇河蟹放微博,补充完新婚之夜的内容。 年初因为工作繁忙同时家属做手术,番外被匆匆搁置,虽然这几个月间也有相对清闲的时候,但文文放得太久实在找不到感觉了……因而拖到了现在,也没能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如果还有连载期间追文的亲们看到这里,愿意的话可以留言冒个泡,蠢作者想给你们发红包致歉。。。。。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