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嗅蔷薇》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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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竹马嗅蔷薇
    作者：井时浠
    文案
    张止维长了张桀骜不羁的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简直是一具行走的荷尔蒙。追他的姑娘排到了西伯利亚，奈何一个也瞧不上。
    直到有天，他挡了一个小姑娘的路，她急的跺了跺脚：“你让让，我要去找我偶像。”
    小炸毛的样子越看越可爱，他笑的痞里痞气：“成啊，你告诉我你偶像是谁，我就让。”
    “哼，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偶像是张止维，跆拳道冠军！一个人能打一个连的止维哥哥！”她一脸骄傲。
    “……”张止维差点没崩住。
    ——你再讲一遍，你偶像是谁？
    *
    熟悉了之后，程夏禾成天吹偶像彩虹屁：“我的止维哥哥天下第一帅！”
    “他超厉害，五连冠！”
    张止维听的一脸受用，来，继续吹，别停。
    后来，吹着吹着，他的马甲被吹飞了………
    #媳妇儿，我错了#
    #扑通——我给你跪下！#
    *
    掉马后的张止维无所顾忌，他最爱干的就是把小姑娘逼到墙角，看她耳朵红红眼神躲闪的模样。嘴角勾着痞笑让她说——“小孩，叫声哥哥。”
    【小剧场】
    两个vlog火爆全网。
    vlog1——腿长到想舔一身制服诱惑的机长大人。
    vlog2——可甜可咸跆拳道长腿大美妞儿
    因为分别霸占热搜一和热搜二，莫名其妙的有人开始磕起了cp。
    “机长将A爆了的小姐姐推向沙发，扯开领带，制服play，对她说：‘宝贝儿，勾着我的腰’。卧槽我不行了呜呜呜这对我磕！”
    当事人看的津津有味，从后面抱着她，递给她看，咬着耳朵说：“宝贝儿，勾着试试？”
    *青梅竹马，沙雕轻松甜甜甜文
    *夺冠之路与感情线并进
    *从年少开始写，十七岁的止维哥哥坏坏的，但他长大以后特别撩
    *女主不是小白花，打架很猛，跆拳道冠军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夏禾，张止维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青梅酒01
    程夏禾与张止维最尴尬的初遇是在她十四岁。
    那日，天色阴暗，没有多少阳光，云城灰蒙蒙一片，仿佛到了旧时代的废弃工厂，连天色都染了铁锈似的，天边刮着呼呼的北风，把云层都吹的飞快的往前跑，仿佛有什么人在后头追。
    程夏禾一个人拖着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到了云城。
    那年她十四，却已经拿了跆拳道青少年组全国总冠军，生的身高腿长，细腰翘臀。
    美人胚子大概如此吧，从小就生的好看。只是这样貌是招人喜了，性格却要人头疼。
    老家的小孩被她揍了个遍，别人指着她鼻子骂一句，她就踹一脚，骂两句，她就踹两脚，惹得急了随手拿着什么抄起来就抡过去，一点儿不吃亏。
    她妈妈远嫁了国外，跟了个洋鬼子跑了，她不愿意去，往云城找她爹。她爹是云城的人物，好像混的风生水起，有钱有势。具体的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就想来看看一个人。
    她偶像。
    贼稀罕了。
    她妈和她姨从小就在她面前可劲儿的念叨一个人，那人叫张止维，年年拿他当负面宣传。
    程夏禾从小就知道，这个叫张止维的人不学无术，翘课打架，跟个泼猴似的，天天指使一帮小弟占山为王喊打喊杀，把大院一溜的小孩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整天跟他屁股后面晃荡，大概真以为自己成了香港黑.帮老大。
    这么个负面形象，家长听了直摇头，但在程夏禾耳里却觉得：真特么牛，四国依！
    张止维怎么成她偶像的呢，就因为她妈过年时候接了个电话：“老张家孩子把别人打进医院了？一个人打十个？这还得了！什么？跆拳道冠军？那也不行，现在还这么小就整天打架，以后不得成社会的混子……”
    程夏禾耳朵都竖起来了，眼睛睁得溜圆，躲在门后偷听，嘴巴都张成了o型。
    冠军诶！可真尼玛棒，酷毙了，真不愧是止维哥哥。她激动地想。
    得，今儿终于来云城了，可就她一个人。
    妈走了，爹太忙，根本没时间管她。行，她自个儿云漂总成吧。
    稀里糊涂转了地铁坐了公交，终于到达目的地，这一地界让她这个外乡人都听过，毕竟社交媒体都传遍了，不是一平方几十万就能搞定的事。坐落两旁的别墅有些像明朝时期的三进三出，有些又是四合院的模样。
    不过，每家院子门口都有一位站岗的保镖，一身仿若英格兰正装似的打扮。
    无处不在透漏着一个重要信息：有钱。
    让她没想到的是，别墅区里三三两两还有些小年轻闲逛，程夏禾一路往最里头走，行李箱在路上“咔咔”响，很容易引起人注意。
    那群抽烟的人吸着烟盯着程夏禾瞅半天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大部分人看着她的时候眼里都浮着色气的光，只有最里头的一个人盖了件皮衣睡的昏天暗地，一双长腿毫不客气的架在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上，长裤往后倾斜了些，露出一截劲瘦脚踝。
    对面就是站的笔直的“苏格兰军官”，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见了这些人就当没见着似的。
    “这女的长的真他妈带劲。”王瀚甩了烟头招呼来兄弟们，“感觉怎么样？”
    “极品，我他妈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极品了。”二狗子啧啧摇头，眼珠子恨不得盯在了程夏禾身上。
    王瀚一巴掌甩他脑门：“你也不看看自己待什么学校，就你们学校那群尼姑还指望成仙女啊？”
    “走，会会她。”王瀚一招手，带头就要走。
    “等等瀚哥。”二狗子有些害怕的看了眼后面睡的正沉的人，小心翼翼道：“止维哥还在睡觉……要是被他知道我们……”他抖了抖，“那我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王瀚瞪他：“你不说我不说止维哥怎么会知道，他们也不会说，就去逗一逗姑娘而已，你怕什么，止维哥能吃了你啊。”
    二狗子笑比哭还难看：“不会。”
    王瀚：“那不就行。”
    二狗子：“也就断条胳膊吧……”
    “往东，西……不对，南？”程夏禾快崩溃了，这东西南北她哪里分得清啊，路痴可不是说说的。那张明媚的小脸早就皱成了一团，坐在人家门口拼命的认方向。
    王瀚这群不学无术的社会小青年，阿不，各种二代，大摇大摆的走到程夏禾面前，一低头就看见她胸口的大好春光，不由自主的就吹了声口哨。
    “哟，妹子，不认识路啊，哥哥们帮帮你？”
    程夏禾递过去手里地图：“你认识？”
    王瀚嘴巴不小，一笑感觉占了三分之二的脸：“哥从小就在这片长大，你还真问对人了。”
    王瀚自来熟的坐在她旁边，手就这么伸过去了，一把勾着程夏禾的肩：“来我告诉你啊，这是东……啊哟我操！”
    后面一群望风的社会小青年吓了一跳，二狗子的烟都掉了。
    “瀚哥你咋？卧槽瀚哥！”
    王瀚脸朝地，胳膊朝后，脑袋上还架着一只脚，板鞋黑白二色看上去干干净净，但鞋主人却是狠的紧。
    长卷发从耳边落下，程夏禾刮至耳后，她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的问：“你非礼我啊？”
    王瀚：“……”
    “妹子你松，先松开成不成？我他妈痛啊。”
    程夏禾：“哦。”她双手一用力，王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另一只手直捶地：“我.草.你妈。”
    “你.草.谁妈？”程夏禾一屁股坐下，两条长腿勾着他的脖子来了个绞杀，王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见了阎王，这家伙直翻白眼，二狗子吓的撒腿就跑，哭声震天：
    “大大大哥！杀人啦哥！瀚哥要死啦！”
    “吵吵什么？”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慵懒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隐约不悦，仿佛是被人扰了清梦。
    大概是老大来了，因为这群人瞬间不敢叫了。
    程夏禾早听见了后面的声，她没理，腿脚力量没松，老大来了也没用。
    背后的人站了会儿，又踢踢踏踏的走到她面前。抬脚踢了踢她绞杀着王瀚的大长腿。
    程夏禾的视线落在一双长腿之上，黑色马丁嵌入裤腿，利落而干净，一眼望去全是腿，长的她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裤腿松松垮垮，裤腰黑色皮带若隐若现，他双手插着腰，勒出一截腰线，线条又细又他妈硬，不摸就知道全是肌肉，还真有点东西。
    她抬头，看见一张困意尚未消退，带着三分倦意，却有着好看眉眼的人。
    这位老大鼻骨挺直，面部线条硬朗凌厉，黑色卫衣帽盖在头上，挡了半边脸，逆着光，只剩下半截好看的下巴。
    他对她说：“喂，他要死了。”
    程夏禾：“死就死了呗。”
    张止维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困意满满，没想和这姑娘较真，谁知程夏禾这句话倒是让他有些诧异，张大少爷终于觉得有点意思，他一提裤腿蹲了下来，与她平视。
    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瞧程夏禾。也是程夏禾第一次看清他的眼。黑色卫衣帽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审视与探究，还有一分好奇，眼型狭长好看，五官深邃英俊。不过，过分凌厉的线条使他看上去并不善意，反而有些锋利，更遑论他此时吊儿郎当的打量着程夏禾。
    一个极其妖艳的姑娘，年纪不大，唇红齿白，黑发卷曲，她面无表情，却平添的几分冰冷美艳，牛仔短裤与紧身体恤勾勒出她已经有几分女人味了的身形，张止维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忽的勾了勾，露出一个痞痞的笑意。
    “知道这儿是哪儿吗？”他来了意思，手覆上她的脚踝，程夏禾皱眉。
    她的脚踝滚烫，因为这个男人手心的温度。
    没等她的回答，张止维又笑着接道：“记着，这是云城。”
    他手一用力，程夏禾蓦地吃痛，一下松了脚。王瀚马不停蹄的从她腿间滚了出来，脸色都青紫了，一个劲的咳嗽。
    “你，这，咳咳，臭娘们儿，咳咳咳……”他一边咳一边骂。
    “闭嘴。”张止维皱眉。
    王瀚收了声，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程夏禾盯着张止维，脚踝还火辣辣的疼，他并没有松开手。
    二狗子壮了胆，顶着一头西瓜头，颤颤索索的说：“你这女人胆儿真大，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知不知道咱们哥是谁。我，我告诉你，在这云城就没有咱们哥搞不定的事儿，太子爷知不知道？扛把子知不知道？这条街咱们哥说了算，你敢动咱们的人，以后你给我夹着尾巴走。”
    张止维乜了个眼神过去，二狗子怂的立马闭了嘴。
    他松了手，无意和小女生计较。
    张止维站了起来，手递给她：“能起来吗？”
    他刚刚用的力气可不小。
    没想到，程夏禾打开了他的手。
    她低着头，红唇勾起，眼波如斯。
    再抬头时，眼底满满都是傲气。
    “让我夹着尾巴走？呵呵。”卷曲如海藻般的长发被她捋到身后，她站起身，骄傲的扬着下巴，蔑视一圈站着的少年们，声音清甜而响亮。
    “你们大哥算什么东西，有我哥哥厉害吗？他才是云城横着走的人！他才是扛，把，子！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受的委屈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他，到时候你们就自求多福吧，看我哥哥打断你们的腿，把你们全都吊起来拴在马路上，嘴里塞满臭袜子，让你们再满嘴喷粪。还有你！”程夏禾指着王瀚：“你用哪只手碰我，我就让我哥哥断你哪只手，你给我等着！”
    她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说起哥哥眼里都是光，仿佛只要有哥哥撑腰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张止维笑了。
    “小姑娘，在这个地方敢跟我叫板的人可不多啊。”他弯了弯腰，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你哥哥是谁？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敢断我兄弟的手？”
    “哈。”程夏禾双手叉腰，“那你可听好了。”
    “我哥哥才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太！子！爷！迷妹无数小弟无数，行得正坐得端，一人能打一个连的——张、止、维！”
    张止维的笑意骤然卡在脸上，差点崩碎。
    程夏禾扬着小脸。
    四周的人在几秒瞬间安静之后，忽然发出一阵爆炸笑声。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哥哥是张止维？？？？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啊哈哈哈哈哈，还要断我们的手？哈哈哈哈哈哈。”
    程夏禾小脸涨的通红：“你们笑什么！闭嘴，不许笑，再笑信不信我打死你们！”
    “行，行，我不笑。”那些人腰都直不起来了，眼泪笑的止不住的流。
    张止维双手插着兜站那儿，打量着她，真觉得有点意思，他什么时候成了人家哥，多了一个妹？这么看来，还是个迷妹？
    他假装思考：“张止维啊，那确实能卸我兄弟胳膊。”
    “哼，我就说吧。”程夏禾双手抱胸，神气的不行：“所以你们还不给我道歉，跪下磕三个头叫声姑奶奶我就放你们走！”
    “嘿哟你这小姑娘口气真不小。”程南一边笑着抹眼泪，一边指着她：“快快快，快回去把你那个——张、止、维哥哥叫来，看是你的哥哥厉害，还是我们大哥牛逼。我跟你说个地址，你沿着这条路往里走，第一个路口右拐就是你张止维哥哥的家，快去快去。”
    程夏禾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咬咬牙扭头就走。
    “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止维哥哥来修理你们。”
    看着小姑娘倔强又纤细的背影，张止维眼睛眯了眯，嘴角痞笑渐浓。
    “哥，我他妈快笑死了，这小姑娘怎么那么有意思啊。”程南揉着腮帮子：“还哥哥，她居然喊老大喊哥哥，我说哥你啥时候多了这么个人间绝色的妹妹都不跟我们分享，不地道啊。”
    张止维笑骂：“滚。”
    他打开了程南伸来的手，头也不回的往深处走。
    “去哪儿啊哥。”二狗子问。
    张止维回首，下颌硬朗的线条勾出十足的男人味，他下巴一扬：“回家，找妹妹去。”
    第2章 青梅酒02
    程夏禾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一家看起来十分气派的明清风格的别墅门口，她哇了一声，嘴角翘起，看吧，还是止维哥哥的家最大！
    她对门口站岗的安保鞠了一躬，迈步就走，被拦住。
    “我是程夏禾，我来找止维哥哥。”她扬着小脸，双目明亮傲气的说。
    但好像别人并不买她帐，安保面目严肃，目视前方，就是不让步。
    随随便便就想进门，不可能。直到里头住的是什么人吗。
    还“止维哥哥”，安保奇怪，什么时候那小子多了个妹妹？
    “让她进。”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程夏禾回头，看见刚刚那群小痞子里的头头，他随意地站那儿，有趣的打量着她。安保朝他敬了个礼，他瞬间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认认真真的回了一个礼。
    奇了，保安让开了。
    “进去啊，傻站着干什么，你不是要找你的止维哥哥吗。”路过她旁边，张止维说。
    “为什么他们听你的话？”她问。
    “因为我是你止维哥哥的朋友啊。”张止维想半天想了这么个理由：“经常来找他玩，他们认识我了。”
    “哼，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止维哥哥才不会有你这种朋友。”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张止维笑着摇头，见她进了门转身走了。
    王瀚他们见张止维回来了，奇了：“哟，这不是止维哥哥嘛，怎么回来了，不去陪你那个小迷妹了？”
    “我陪她干什么。”张止维伸手：“烟。”
    二狗子递上支烟。
    “走。”
    “诶？你真不管那小姑娘？”程南说：“人家看上去好像大老远来的。”
    “就是，那么标致水灵，你还不趁早下手，人可是巴巴来找你一口一个‘止维哥哥’～～”二狗子学着女音嗲的要死故意在张止维身上蹭来蹭去。
    张止维吸了口烟瞧他：“皮痒了？”
    二狗子怂巴巴的躲在程南身后：“止维哥哥我错了。”
    张止维捡个石头就砸他，二狗子哇哇叫。
    程南笑着说：“狗子，你什么时候见过你‘止维哥哥’对女人感兴趣过？别说家里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就是来一群围着他转他也没感觉。”
    “知道这叫什么吗？”程南问。
    二狗子摇头。
    “这叫——性、无、能。”程南严肃的说完这三个字后惨遭张止维毒打。
    “老子性不性无能要你说，你非要被我干一场才老实是吧。”
    二狗子在旁边兴奋嚎叫：“嗷嗷嗷，止维哥哥快拿你的八块腹肌干死他！”
    张止维是出了名的“性冷淡”，他们这群兄弟去找女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呼呼大睡，睡的天昏地暗，外围那些女的一个比一个骚，没一个不想往往他床上爬的，每次张止维就一个字：“滚。”
    他那张脸生的轮廓尤其分明，鼻梁挺直五官立体，因此，他不笑时不光五官凌厉，甚至还透着股戾气。那么一严肃下去哪有女人敢招惹他，久而久之张止维不喜欢女人的名声就这么传出去了。
    “今晚听说你妈又要给你介绍对象？”王瀚给了个眼神嬉皮笑脸的说：“哥几个知道你肯定不会要，怎么样，要个微信号介绍给我们？可都是云城的千金小姐啊。”
    一说到这个事儿啊就真他妈烦，张止维他娘哪儿都好，就是急着要儿媳妇这点不好，偏的张止维最讨厌女人，每次参加那种饭局一拒绝就弄得极其尴尬。
    张止维吸了口烟，拇指朝后指：“可拉倒吧，就那些女人啊，我宁愿要刚刚那个。”
    程夏禾站在四合院里面有些手足无措。
    十四岁的女孩生的亭亭玉立，长发一直拖到腰间。
    “你是？”一道温柔声音响起，程夏禾转身。
    一位身穿旧式旗袍的阿姨温婉贤淑，眉眼尽是温柔，她端着水果，好奇的打量院子中央站着的女孩，几步走了出来，问：“小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程夏禾盯着她，捏紧箱子的把手，鞠躬说：“阿姨好，我叫程夏禾。”
    “程夏禾？”阿姨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半天：“老程家一直留在老家的女儿是叫......程......程夏......”
    她双眼一亮：“你是老程家千金？”
    程夏禾摇头：“阿姨，我没千斤，我八十斤。”
    阿姨扑哧一笑，连忙拉着她进来：“哎呀快进快进，你不是在老家吗怎么一个人来云城了呀，这么多年了，阿姨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呢，当年你妈带你走的是头也不回，我怎么劝都劝不住，没想到一眨眼都这么大了，小禾怎么想起来来云城了呀？”
    程夏禾：“妈妈嫁去国外了，我不想去就来云城了。”
    阿姨剥了个橘子给她：“对对，现在呀哪儿都比不上咱们中国，要我我也不去，你母亲脾气倔，这么多年还改不掉，你行李箱在这，还没回家见见爸爸？”
    “我不知道我家在哪。”程夏禾老老实实回答，她左右张望了几下，一双杏眼大而亮：“阿姨，我想见止维哥哥。”
    “张止维？”阿姨乐了：“小禾怎么忽然想见止维哥哥了？”
    程夏禾说：“因为他帅，厉害，跆拳道超牛逼，一个人能打一个连，思想觉悟高，我妈说了，止维哥哥虽然现在是个熊孩子，但以后没准会成为世界冠军！每天艰苦训练不谈恋爱，为国家荣誉而奋战，舍身为大义，我程夏禾佩服！”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一本正经开口说这些话倒是让秦书娴惊讶，但是一听到他儿子不谈恋爱，这可就戳着她痛处了。
    “小禾，话不是这么说的，为国家争取荣耀是重要，但组建家庭也很重要，你的止维哥哥以后肯定会找到喜欢的小姐姐的。当年你妈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哦。你这么大老远来，饿了吧？一会我带你出去吃饭，刚好见见你的止维哥哥。”
    程夏禾双眼一亮，重重的点了下头：“见！”
    程夏禾行李没有收拾，喝了几口茶就和秦阿姨去参加相亲大会了。
    她一点也不担心张止维相亲对象有多么优秀，反正张止维只能是她的，谁敢抢？三百六十度回旋踢伺候哦。
    百花阁，一字号包厢，华丽的匪夷所思。
    “哎呀张夫人来了，快请坐请坐。”秦书娴一进包厢，就有人来帮忙拿了包与披肩，座椅拉开，热茶斟上，程夏禾在门口顿了顿，见里面黑压压坐了一群人。
    相亲原来是这样的哦。
    一个小姑娘没什么人在意，服务员也不是话多的人，见程夏禾没进去在门口徘徊也不多问，秦书娴被一群人包围住一时半会没时间管她，她就站在门边不说话也不动。
    “秦阿姨。”包厢内甜腻嗓音一起，空气都跟着甜了似的。
    一位身穿粉色裙子的少女挎着蕾丝小包对秦书娴露出娇羞的笑意。
    闭着眼睛都猜的出来，今晚主角呗。
    程夏禾迅速扫视一遍。
    长发由发卡固定，易掉；裙裾直径不过一米，太小；腿部线条一点没有，无力；高跟鞋十厘米，易摔。
    总而言之，小case，1秒ko。
    “秦阿姨，止维哥哥呢。”韩竹美眼波流转，视线落在程夏禾的身上，稍稍顿了顿又不着痕迹的移开，嘴角笑容让程夏禾浑身难受。
    “她是对我翻了个白眼吗？”程夏禾眨眨眼，刚刚没看清诶。
    可是......她为什么也喊止维哥哥。
    “你不可以喊止维哥哥哦。”
    咔哒，咔哒。
    红木地板上，一直在门口乖乖站着的高挑女生朝韩竹美走了几步，浓如海藻的卷发轻柔的搭在肩上，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骄傲的扬着小下巴，丝毫不见惧色，哪怕整个包厢几乎都是韩家的人，为表诚意几乎搬了整个家族来和张家攀亲戚说亲事。
    不管再多视线，她都无所谓。
    程夏禾与韩竹美对视，语气淡定却不可动摇般轻飘飘的道：“止维哥哥只有我能喊，止维哥哥是我的，你不许抢。”
    韩竹美完美的表情咔嚓一声，碎了。
    她艰难维持着，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阴狠的眼神对程夏禾说：“小妹妹，话可不能乱说哦。你知道今晚这里是干什么的吗？是我和你止维哥哥的——相亲宴。”
    张家在云城呼风唤雨，说老实话，一开始张家是根本看不上韩家的，但配得上张家少爷的名媛们都被张止维拒了个遍，知子莫若母的秦书娴早就知道张止维无心找女朋友，这小子甚至还说过不想结婚这种话。
    那怎么行，不像话！秦书娴恨不得现在就给他把亲给定了，所以，能相的姑娘都非要他来相个遍。
    其实很早之前，张家最先看上的是程家的姑娘，那时程夏禾三岁。但程夏禾母亲死死不松口，坚决不允许那么早给孩子定亲，到后来带着程夏禾远走高飞去了老家，秦书娴也就不动那个心思了。
    她也很讶异程夏禾闹的这么一出，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端起茶盏小口抿了茶，又放在了一边。
    “相亲宴又怎么了，止维哥哥都没来，你和谁相呀。”
    韩竹美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背对着长辈走到程夏禾面前，收了虚假的笑，对她咬牙切齿以两人可听的音量说：“你找死。”
    程夏禾莞尔，歪了歪头：“你要打架啊？”
    打架？
    从来没跟别人动过手的大家闺秀韩竹美脑回路有点跟不上，紧接着看见程夏禾抬手将那头乌黑卷曲的长发扎了起来。
    “那咱们打一架，谁赢了止维哥哥就是谁的，别人不许帮忙。”程夏禾说。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韩竹美眼泪哗的流下来了。“小妹妹，为什么你要打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和止维哥哥相亲是家里安排的，在这云城很多都是世家联姻，我不能做主，像你这样在平凡人家长大的孩子是不会懂我们世家的难处的，我们的婚姻不由我啊。”
    扎好头发程夏禾蹙眉，韩竹美说了那么多话她其实屁也没听着一个，就是满耳朵都是“止维哥哥”这四个字。而且，她为什么还哭了，她还没动手呀。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止维哥哥不是你可以叫的。他可是我看上的人，以后要娶我回去做媳妇的。”她活动活动筋骨，伸胳膊伸腿，“别废话了，要打赶紧打。”
    天地良心，她一点儿也没碰着韩竹美，韩小姐也不知怎么就往前载去。
    径直略过她往前一倒。
    “咦？”程夏禾懵，莫非她这跆拳道修炼多年连内力都有了可以隔空打物？
    眼看着韩竹美栽了下去，她回头，猛地瞧见身后黑衣黑帽黑裤黑靴还有两条大长腿的黑道头头站在那，正推开倒在他身上的韩竹美。
    他眼神有些嫌弃，就伸了一根指头来推，眼神扫到疑惑瞧他的程夏禾，不冷不淡的说：“看什么看。”
    “你这个黑老大怎么在这？”程夏禾真情实感发问，张止维眉间一抽搐，黑老大是什么玩意儿......
    他往门后一靠，那双让人想犯罪的长腿一交叠，嘴角微勾，将卫衣帽往上挪了挪，眉眼倏然露出，眼型狭长带笑，细密眼睫遮住一层淡淡光晕，在眼下投出剪影。
    他笑道：“你都让我娶你了，我为什么不能到？”
    作者有话要说：程夏禾：相亲宴就相亲宴呗，你们相你们的，反正他又相不走。
    十四岁的程夏禾呆呆萌萌，也不晓得是怎么长成那个酷girl的~
    第3章 青梅酒03
    “谁要做你媳妇。”程夏禾呵呵一笑，伸头望了望张止维身后：“你好朋友呢？”
    张止维以为她说的程南二狗子他们：“他们来干什么。”
    程夏禾看着他：“那你来干什么，这是止维哥哥的相亲宴，你......”她疑惑的看了看他，又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止维哥哥不来相亲了所以喊你来帮忙摆脱这个巨婴？”她指着一身粉色蕾丝装的韩竹美说。
    韩竹美气的整个人都在抖：“你说谁是巨婴！你不要太过分了！”
    程夏禾：“不是你还是我啊？巨婴。”
    韩竹美：“你……你！！！”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是淑女，是淑女。
    韩竹美听程夏禾说这个男人是止维哥哥的朋友，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朝他看过去，结果一看就没舍得移了眼。
    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衣，吊儿郎当的靠着门，双手插兜，眼瞳漆黑而明亮，嘴角还隐隐带着笑。脸部轮廓极其分明，尤其是挺直的鼻梁，宛如雕塑。
    她看的不舍得移开视线。
    程夏禾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傻了？不是来和止维哥哥相亲的吗，看他干什么，花痴。”
    韩竹美连番被程夏禾怼，表情终于控制不住，面目几乎狰狞到遮无可遮。她哈的笑出声，食指指着程夏禾：“你叫什么名字。”
    程夏禾双手抱怀，做了一揖：“程夏禾。要想打架随时奉陪。”
    韩竹美冷笑：“好，程夏禾，我记住你了。”
    她转向张止维，彬彬有礼道：“您好，我是张止维的未婚妻，您是止维哥哥的朋友？请问他在哪里？大家都等他开席呢。”
    张止维上下打量她：“未婚妻？”
    程夏禾刚要说话，张止维忽然问：“现在的女人……脸都这么大的？”
    “脸大？”韩竹美错愕的摸着自己的脸颊，“我脸不大啊。”
    “噗……”难得见程夏禾笑，张止维望过去，看见一张明眸顾盼的笑脸。长发卷曲蓬松的披散在身后，她的双目澄澈而明亮，笑意满满还带着些得逞的小骄傲，张止维眯了眯眼，拇指擦过嘴角，对程夏禾勾了勾手：“你过来。”
    程夏禾跟他出去了。
    这家私人会所安静的很，平时不会有多余的人出现。小桥流水旁，程夏禾与张止维站在一起，他虽然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但还是觉得有些话得帮“张止维”说清楚了。
    “你认识你止维哥哥吗？”张止维问。
    “认识。”她点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行。”他点点头，“知道你止维哥哥最讨厌什么吗？”
    她摇头。
    “这都不知道还来找他？”张止维道：“我告诉你，你记住了，女人。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招人烦的生物，作为张止维的好友与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我奉劝你离他远点，没结果的。”张止维想了想，他这番话说的没毛病。
    低着头，程夏禾小脸一皱在沉思。
    ......我话说重了？打击到她了？张止维想。
    谁知，程夏禾忽然问了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止维哥哥讨厌女人......那他喜欢的是，男人？他是gay？”
    “……”
    “咳咳，咳咳咳……”张止维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我擦你这什么脑回路，他怎么就成gay了？
    “他是直男，直的，比钢铁还直，是正常男人！”这个误会可不得了，他对男人屁股没兴趣。
    “讨厌女人，也不喜欢男人。”风吹的程夏禾的头发微微扬起，她眨了眨眼，真诚发问，“黑老大，那止维哥哥喜欢什么啊？”
    张止维总觉得这个黑老大喊的他像是非洲土著……
    “咳，他也不是所有女的都不喜欢。”
    程夏禾双眼一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张止维赶紧在心里过滤，特么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啊！母胎单身这么多年看A/V都能面无表情，再看程夏禾这清纯模样，脑中灵光一闪，忽的醍醐灌顶。
    他低下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牢牢盯着她，嘴里吐出几个字：“那当然是——性感的。”
    程夏禾：“性感的？”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在性感面前……”他勾起程夏禾的下巴：“可爱一文不值。”
    “又骚又性感的女人，哪个男人不爱？”
    程夏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还好还好，没见到止维哥哥之前一切都来得及补救，她低头看看自己十四岁已经很傲人的胸，一本正经的问张止维：“那我32C的胸，止维哥哥应该会喜欢吧？”
    张止维石化......
    程夏禾又道：“而且我才十四岁，还在长呢，D应该不是问题，嗯。”
    张止维咽了口口水，这话谈不下去了他扭头就走，可惜两腿直接硬了路都走不直……
    “咦？你怎么走了？你还没回答我啊。要是D还不够的话我就每天按摩争取长到E啊！”
    她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张止维擦了把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耳朵红的一比……
    “操。”
    真是疯了！
    .
    张止维速度很快，赶在程夏禾回去之前推开了包厢门三两步走了进去。
    韩竹美见这位帅哥又进来了，朝他抛了个媚眼一脸娇羞。
    张止维看都懒得看。
    秦书娴朝他招手：“来，儿子，刚刚就看你和小美在门口说了半天话，就没打扰你们，怎么样刚刚应该都认识了吧？”
    韩竹美不可思议的捂着嘴，一双眼睛都黏张止维身上下不来了：“阿姨......您说，他是止维哥哥？”
    秦书娴笑道：“是啊，你们聊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张止维，这是……”
    “妈，我先走了，晚上还有训练。”张止维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叔叔阿姨你们慢慢吃，再见。”
    秦书娴脸色一下沉了下去，扶着红木沙发的指甲深深嵌了进去。
    韩竹美脸色煞白，张止维与她擦身而过，只留下风里的皂荚香。
    他停了脚步，回头。
    “别喊止维哥哥了，怪肉麻的。”
    .
    他在楼梯遇见了程夏禾，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脸困惑的表情很是丰富。
    但张止维假装没看见似的从另一边走下去，这女生语不惊人死不休，太可怕了，赶紧离她远点。
    “黑老大。”
    他身形一顿。啧。
    他站在下面扭头看她：“干什么？”
    程夏禾：“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张止维笑了，他戴上黑色卫衣帽，侧头，留下挺翘鼻梁下的阴影与半勾的唇。
    “无缘不必强求，有缘自会再见。”
    两三步跳下楼梯，身影融入夜色，程夏禾看了他好久。
    “有点帅。”她中肯的评论。
    “也有点装逼。”
    .
    程夏禾第一次见她后妈。
    就是现在。
    “你就是抢我妈男人的小三？”她拉着行李箱站在家里院子中央，看着不远处妆容明艳的女人。
    “你长得还不错，但没我妈好看。我妈虽然脾气爆，但比你看着还年轻。”有一说一，实话好吧。
    后妈的脸色很不好看。
    “小禾？”她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假意上前迎接：“哎呀，真是你？这都十几年了，你妈妈还好吗？怎么来云城也不打声招呼，你父亲出去执行任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早点告诉阿姨，阿姨就派人去接你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啊。”
    “我很安全，我很早就到了，一直在止维哥哥那。”
    黄月明的脸色一下挂不住了：“止维哥哥？你去张家了？”
    “嗯。”程夏禾点头。
    黄月明试探性的问：“你……和张止维认识？”
    “不认识。”
    “但马上就认识了。”
    黄月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呵呵一笑，给她把行李都拿进来：“是的是的，你姐姐快回来了，到时候啊，咱们程家和张家一结亲，你可不要认识认识姐夫吗。”
    程夏禾脚步一顿。
    程家的院子里栽种着一株海棠树。
    海棠花开，月明星稀。
    她望着黄月明，盈盈月光将每一朵花衬的凝白，一如她的肌肤。
    她淡淡微笑。
    “黄阿姨。您说错了，我这次来云城就是专门为了止维哥哥来的。他未来的女朋友只能是我，也必须是我。姐姐？就是你和我爸爸当初偷生的那个野种吗？我说过要承认她了吗？您的身份都那么脏，她又能干净到哪去，凭她还想沾染止维哥哥？是您在做梦，还是她在异想天开？”
    清清淡淡折了枝花，程夏禾嗅了嗅。
    她展颜一笑，满树海棠簌簌飞舞，一字一顿淡淡道：
    “我的止维哥哥，谁都别想抢。”
    .
    当晚，黄月明以没房间了为由让程夏禾住进了阁楼。
    她放下箱子，发现这个阁楼小的只够走几步路。
    除了一扇门，还有扇巨大的窗户，她从里推开，发现窗户外就是天台，她可以直接从窗户里走出去。
    猫着腰钻了出去，趴在栏杆上，她一眼就看见了止维哥哥家的四合院。
    蜷起手指当望远镜一般放在眼睛上努力地看着。
    隐约有个身高腿长的身影进了院子。
    是止维哥哥！
    她看不清脸，但从大概的轮廓中可以看出止维哥哥特别高，身型特别好。
    “止维哥哥！”她大声的喊着。
    “止维哥哥！”
    可是人走进房间了。
    虽然没应她，但程夏禾心情特别好。她终于可以和止维哥哥更近了，还能直接从天台上看见他。
    对了！
    她猛地一拍掌，赶紧冲回去打开行李箱，东翻西翻把衣服全都拿了出来。
    皱着眉头嫌弃这个嫌弃那个。
    不行，这件太保守。
    那件不露胸。
    她没裙子吗？
    T恤是不是太肥大了？
    作为跆拳道运动员，没在穿衣打扮上上过心的程夏禾感觉自己好像和性感八杆子也打不着边儿，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严峻。
    她一个电话打了出去：“喂，桃子，是我呀！这周末有空来云城吗！......陪我买衣服......买什么啊？我想想。”
    她数着指头。
    “低领漏胸装，齐X小短裙，过膝小长靴，日系黑丝袜，哦对还有波波小姐。”
    “你说我胸够大？不行啊，我只有C，我要穿出E啊！”
    作者有话要说：张止维：我晕胸……
    第4章 青梅酒04
    八月底的云城奇了怪了，早上小风刮的人直打哆嗦，中午太阳高挂能热到人脱衣服都来不及。
    独自一人逛了一早上的程夏禾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穿过热闹的街头，买了根冰淇淋尝着。
    好吃。
    真甜。
    桃子最终还是放了她鸽子，没来云城。在这没有任何朋友的程夏禾只好一个人逛街，但还算好，七七八八买齐了不少。
    她咔嚓拍了照发给老家的闺蜜：“小篮子，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三十秒不到，林筱蓝回了五个感叹号：“！！！！！”
    程夏禾：“我怎么觉得这些一点也不好看？”
    林筱蓝：“程夏禾，你哪门子神经错乱了，你买这些干什么？”
    远在数百公里外的林筱蓝躲在桌子底下看照片看的面红耳赤，这都是些……什么啊。
    程夏禾没觉得有什么，她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晃晃悠悠到了一处窄小的巷子口，左肩挂满了购物袋，左手噼里啪啦按着屏幕打字，右手胳膊上勾着一个，手中握着冰淇淋。
    身边嘈杂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她像没听到似的，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回信息：“我认识了个黑老大，黑老大跟我说止维哥哥就爱这口，男人就爱性感的女人。”
    她这边专心致志发着消息，旁若无人的从一群人中心穿过。
    旁边女人尖细的声音听不见，男人的怒吼听不见，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听不见，小巷这几户住家啪啪啪关窗的声音听不见，程夏禾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堂而皇之从他们面前飘过，头都不抬一下。
    忽然，被几个男人围住的女人提高嗓门道：“——是她！就是她！她是我家保姆的女儿，我的钱全在她那！你们看，她手里拎着的袋子都是我买的东西！”
    程夏禾还在激情打字：“有个女人还要和我比武招亲，我……”手机就被抢了。
    她站定，回头。
    看着身后比她壮出一头猪的男人，没忘继续舔着冰淇淋，伸手说：“我还没发完呢，手机拿来。”
    男人冷笑一声，把手机揣进自己口袋，伸手就来抢程夏禾的包。
    程夏禾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干嘛？”
    男人指了指后头：“看不出来？抢劫呢。那娘们儿说钱都在你这，她那没有，你总得有吧。”
    “抢劫？”稀奇，这年头还能看见抢劫犯，确定不是脑子里有坨懒羊羊？
    程夏禾这才想起来看看男人身后瑟瑟发抖的女人。
    她收回视线：“你抢她就抢她啊，我没钱，我早上花完了。”
    “少他妈给老子废话，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这人一看就是混了许多年的老油头，程夏禾想了想，今儿特乖的将手里的袋子全部递了过去。没动手，一根指头都没动。
    “你要啊，那我给你。”
    头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被抢劫者，几个男人都懵了，哼了一声一把将袋子连包全部夺过去。
    趁着几人没注意，后头女人马不停蹄的逃走，鞋都跑掉一只。程夏禾扫了一眼，见这几个男人接过袋子，打开包，她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用手里仅有的一张纸擦了擦嘴。
    腮帮被塞得鼓鼓囊囊，嫩白的脸颊随着咀嚼的动作时不时的鼓出小包。
    她哈了几口气，又赶紧给自己扇风。
    话都说不清，“冰shi了。”
    “你他妈玩儿老子呢，钱包呢？”男人原本凶神恶煞，后来看见另外几个包里的东西，话都没想起来继续吼了。
    程夏禾见这个男人盯着袋子里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一眨不眨，程夏禾恍然大悟。
    她指着袋子道：“原来你有这个癖好啊。”
    男人：啥玩意？
    她主动开始介绍：“这些都是我上网搜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用，你要喜欢就给你，这个是波波小姐。”她看了眼男人的胸，说，“你穿，A应该可以有。”
    “这是丝袜，渔网肉色黑丝我全拿了，哦，还有日式可爱蝴蝶结的，这个是半筒袜。”
    “高跟鞋……你好像穿小了。”
    眼见着面前男人的脸越来越黑，他弟兄们的神色越来越惊奇，程夏禾头也没抬，专心介绍。
    终于，男人受不了了。
    “你他妈耍我？老子要的是钱，要你这些破玩意儿吃屎吗？”男人一把将程夏禾抵到后面那扇枣红色的木门上，右手已经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刀。
    没想到眼前的小女生竟然意外的笑了出来。
    男人真是要疯：“你他妈笑什么笑。”他可是拿着刀的，真刀！能要了她命的刀！
    程夏禾脖子被死死勒着，然而隐约勾起的嘴角却带着丝嘲弄的笑，尽管在这个男人面前又瘦又小，她却好像一点都不怕似的。
    她耸了耸肩，道：“你要想吃屎，就去吃啊，跟我打什么招呼。”
    要是遇到挣扎，尖叫，发疯的女人还好办了，偏偏这几个男人从小混到大就没遇到过这样的女的。
    不哭不闹不吼不叫。
    然而，越是这样一拳打进去销声匿迹的感觉最让人抓狂生气，男人直接暴躁，他哐当一声扔了刀，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上来。
    “老子今天就他妈打女人了！”
    程夏禾嘴角笑意渐渐收起，正要动，却见身旁忽的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咔嚓一声，啧，声音清脆。
    紧接着就是杀猪般的惨叫和滚了满地的男人。
    程夏禾侧头望着，眼前胳膊上的袖口卷了好几道，露出健康肤色与劲瘦的小臂。
    她听见身后一声漫不经心的笑，离她很近，非常近，几乎就在头顶，又像在耳边。
    那人笑着说：
    “喂喂，不好意思，这个小姑娘，我罩了。”
    .
    她回头，看见枣红色木门已经大开，高大男人就站在她身后。一抬头就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总能凸显出男人硬朗的线条，嘴角轻微扬起的弧度不容忽视，这个人浑身都是阳刚气。
    她看的呆了一瞬。
    身后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垂眸看她，笑了。
    “你最近在我面前出镜率很高啊？”
    程夏禾一怔，匆忙收回视线。
    “切，谁比谁高啊，狗皮膏药阴魂不散。”
    身后人摇头。
    “刚刚可是我救了你。”
    “确定是救我？”程夏禾从地上滚着的男人口袋里掏出手机，擦了擦，指着正收拾那群人的狗腿子们，说，“黑老大，你这该叫黑吃黑吧。”
    张止维笑了。
    “来朋友家吃个饭都能遇着你，你在这晃什么，怎么不去找你的止维哥哥。”
    后面二狗子王瀚程南他们差点没忍住噗出来。
    张止维及时给了个眼刀让他们住了嘴。
    程夏禾从地下捡起袋子，打开。“不是你说止维哥哥喜欢性感的女人，为了变性感，我来买东西啊。”
    不好，要糟。这群狗崽子还在。
    张止维还没来得及捂程夏禾的嘴，就听身后忽然一阵狂笑，程夏禾都被吓了一跳，怔愣的回头看抱成一团的几个男人。
    “我忍不住了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笑死，张止维喜欢性感的女人？？？？”
    “人生第一奇闻异事：张止维喜欢女人了，还他妈是性感的女人。”
    就数那三个笑的夸张，其他人顶多就是捂着嘴偷笑。
    张止维脸一阵青一阵红，程夏禾一脸懵：“他们怎么笑成这样。”
    她愠怒道：“不许笑，不许笑听到没有。止维哥哥喜欢女人怎么了，黑老大都跟我说了，止维哥哥喜欢又骚又性感的。还喜欢36D。”
    张止维：我他妈什么时候说我喜欢36D了？
    程夏禾还想说，然而那三个狗腿子已经气都快笑断了。怕笑出人命，张止维赶紧伸手捂住程夏禾的嘴：“走走，我送你回家。”
    他扭头对兄弟们说，“地下几个，直接送去警察局。”
    “哈哈哈好，哈哈哈哈……”
    “……”给点面子好不好，能不能别笑了？
    .
    好歹今天黑老大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程夏禾从口袋里掏了根糖出来，看也不看的随手往后一丢：“给你。”
    辛亏张止维反应快才没被砸到鼻子。
    他皱眉看，多大人了还吃棒棒糖……他万分嫌弃的收进了口袋。
    俩人快到门口了，天色不早，云彩边缘泛起了淡淡橙黄。
    傍晚时分，但凡太阳落了地平面，温度总会降个几度。
    程夏禾有一点好，她从不吝啬夸人。
    毕竟内行，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今儿不错，还挺帅。”她一边走着一边冒了这么一句。
    张止维正在看望着远处发呆，冷不防被这么一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练过的？”程夏禾问。
    张止维饶有兴趣的抱着手走在她后面，反问：“你懂？”
    程夏禾骄傲的回头一扬唇，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行家。”
    哟。有点意思。
    但张止维没当真。
    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行什么家。
    程夏禾的购物袋几乎全挂在了张止维的肩上。张止维身高腿长，腰板挺的笔直，往那儿一站精神气十足。
    他站在程夏禾家门口，将东西递给她：“以后跟朋友一起出去，别一个人，今天是遇见我，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我一个人足够了。”程夏禾接过东西，低头翻找着什么，“我打架可凶了。”
    张止维靠着门，低头瞧她，“你还真敢说啊。”
    程夏禾继续找东西，“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张止维：“你不怕你止维哥哥喜欢温柔贤淑的？”
    程夏禾动作一顿，懵然抬头：“真的？”
    她仿佛真信了，甚至苦恼的皱起眉头。
    余晖已是一片橙，天色将晚时分，最后一点光落在她挺翘的鼻尖与暖绒的发梢上。她略有些天真与呆萌的模样闯入张止维的眼中。
    他啧了一声，扭过头：“谁知道呢。”
    程夏禾终于从袋子里面掏出一样东西，塞给张止维：“居然掉到最下面去了，呐，这个给你，我在云城没朋友，没人送，这是买东西的时候店家送我的，她以为我给姐姐买蜜月内衣，我不穿这个，你要有女朋友就给她吧，新的。”
    程夏禾也没注意张止维的脸色，东西往他手里一扔就扭头走了，留下风中石化的人。
    那一瞬间，张止维的内心什么词都蹦出来了。
    “拜拜，今儿谢了啊。”程夏禾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纤细高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
    夕阳残晖渐落，晚风萧瑟，只余军院门口寥落的身影，与他手中那条随风飘摇的——黑色蕾丝丁字裤。
    作者有话要说：张止维：小姑娘，你确定……要把这个送给我女朋友？
    第5章 青梅酒05
    张止维被气笑了。
    “送给我女朋友穿？”他食指勾着那条细带子，准备找垃圾桶扔了。身后忽然一声高昂声：“止维哥！”
    他回头，看见程南王瀚和二狗子三个人揣着兜屁颠屁颠的来了。
    他问：“其他人呢？”
    王瀚说：“送那个老痞子去警局了。”
    程南：“可不么，这么巧，那家伙这么多年没敢在街头晃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被咱们逮着了，警察叔叔都得谢谢咱。”
    “咦，止维哥你手里拎的是什么？”二狗子的眼神果真好使，一眼就看见张止维手指勾着的东西。
    张止维往兜里一揣：“没什么。”
    二狗子将信将疑：“是吗？”
    张止维面无表情：“是。”说完就当先走了，留下二狗子一个人在后面嘀咕。
    “傻站着干什么，走啊，人都走了。”王瀚耸耸他的肩。二狗子只好跟着大家走，磨蹭了几步，三两下追上王瀚。“哥。”
    王瀚扭头：“干啥。”
    “我刚刚好像看见止维哥拿了条内裤……”
    王瀚夹了根烟咬在嘴里，手往兜里找打火机，没把二狗子的话听进去。
    内裤就内裤呗，神神道道的。
    却听二狗子疑惑半晌，支支吾吾说了句：“……还是条女人的丁字裤……”
    “噗——”王瀚的烟飞了。
    前方不远处的高挺身影不知怎的，仿佛崴了脚似的往旁一歪。
    程南刚好在他旁边：“哥你咋了？”
    张止维侧过头，眉间隐有丝尴尬，舌尖抵了抵脸颊，他揣在兜里的手直发烫，尤其是与不明物体紧挨的手心，恨不得能烧起来。
    他一边说：“没事。”
    一边听着后面王瀚说：“你眼瞎哦，说谁不好说止维哥，他老人家早就跳脱红尘不闻女色，他要是身上有女人的东西我吃屎给你看信不信。”
    二狗子委屈：“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嘛……”
    张止维：……老王我对不起你。
    .
    程夏禾从口袋里剥了根棒棒糖，叼烟似的咬在嘴里，舌尖卷了好几卷，唆的可香。
    云城这家对她来说就跟旅馆似的，只是个落脚的地儿，她大包小包拿着东西踢开门，没想到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或者说，是下午刚刚见过的脸。
    正是那位被抢劫并且将她推出去的女生。
    不仅是她，包括房里的人都有些微惊讶。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直到沙发上的人站起来，微笑着朝她走来。温温柔柔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似眉眼和睦的对她问道：“你是……程夏禾？”
    “嘎嘣”一声，程夏禾嘴里的棒棒糖被她咬的稀巴烂，“噗”的一下，棒棒糖的棍子准确无误的吐在了脚边的垃圾桶里，直直插着。
    面前女人看了眼垃圾桶，仍然温婉的笑望着程夏禾，仿佛没看见刚刚那一幕似的。
    程夏禾盯着这个比自己稍高些的女人，不，应该说是——“姐姐”，毫不客气的怼回去：“哟，稀奇，原来您认识我啊？”
    她姐姐——程木然赶紧弯腰接她手里的东西。
    “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我的妹妹我怎么会认不出呢，自小就看过你的照片，印在脑袋里印的比什么都深呢。早就听说了你来了云城，我这几天都在学校，没回家，要是怠慢了你别介意，快请坐。”
    这一副主人的口吻，听的程夏禾耳朵直痒。
    七拐八拐讲了这么多废话装什么装。
    她才懒得跟她打太极。
    “你下午被抢劫的时候不是说我是你家保姆的女儿？我还真是好奇，”程夏禾挣脱开她来帮忙的手，说，“你一个小三生的怎么有那么厚的脸皮喧宾夺主？”
    程木然的脸色霎时千变万化，任谁也想不到程夏禾会这么不给人面子。
    “哦，对，我忘了。你妈妈当年也是脸皮堪比城墙，一代代传下来这个基因留的倒是不错，改明儿你们母女俩该给科学家贡献点基因做研究，推动史上第一脸皮的诞生，其他的不说多，挡个子弹什么的估计够。”
    程木然扯了扯嘴角：“妹妹。”
    “停。”程夏禾一边掏着耳朵一边往前走，跨上第一阶台阶扭头道，“别装，我看的出来你不喜欢我，同样，我也不喜欢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假笑，也没必要故意装贤淑，什么温婉可人大小姐，在我这通通没用，我就在你脸上看见三个字——白莲花。”
    程木然背在身后的手指甲快把皮肉都戳破了。
    “妹……”
    她逼着自己保持住大家小姐的风范，依然在笑，只是这笑像被人用线扯着似的，干涩且艰难。
    程夏禾反倒是真的笑了，什么话也没说，爬上了自己的小阁楼。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
    “喂？”
    “程小姐。”
    程夏禾接通电话，是她妈妈的助理。
    “干嘛？”
    “程小姐，这边跟您说一声，学校与跆拳道馆已经安排妥当，具体信息也已发到您手机里，明日可以先去道馆参观，下午两点会有专人接待，学校那边也已谈妥，九月十日前到校即可，夫人也特意为小姐在旁租了一套公寓，您可以随意选择住处，夫人还说了，平时不想与程先生住，可以去她名下的任意一处房产居住，若您还不喜欢，我可以为您重新定制一套房。”
    程夏禾听的明白，她妈就是想让她离这家子人远点。
    但是不行！止维哥哥家就在这旁边呀，不能搬。
    “朝宗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忙着呢，不说了拜拜。”她赶紧打断，三下两下挂了电话。
    成启道馆，她知道。国家队许多优秀苗子都是从这个道馆出去的，以她的条件极有可能会被选进国家队。这算这几天唯一能让她开心的事了。
    她从窗台钻了出去，走到天台上望着不远处止维哥哥的家。
    两手托着脸颊，她望着张止维家院子傻笑。
    忽的看见好几道身影从院子前门进来，她双眼一睁大，立马喊：“止维哥哥！”
    “止维哥哥——”
    张止维感觉有人在喊他。
    “你们听见谁在喊我了吗？”
    二狗子摇头，王瀚摇头，只有程南。
    “等等。”
    隐约间。
    “……哥哥——”
    张止维猛地抬头，看东，再看西。
    此时的天色已经入了夜，星子隐约露出星光，斑驳在天边。
    深蓝的夜幕是巨大苍穹。
    他眯了眯眼，看见不远处程家的天台上有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在挥舞着手臂。
    声音断断续续，但可以听出来的是：
    “止维哥哥。”
    “啧啧啧，啧啧啧啧。”
    “哎哟喂！这小姑娘声甜的，怎么声音和脾气那么不对等。”
    “止维哥哥~~~~”
    另外三个人瞬间戏精上身，捏着鼻子学程夏禾。
    张止维一脚踹了过去，笑骂：“滚。”
    “哈哈哈，你慢慢待，我们先进去。”这三人马不停蹄的往里面跑，留张止维一个人在外面。
    程夏禾见院子里只剩下了最高的那个人，好像……也在望着她？
    她瞬间来了精神。声音喊得更大了。
    “止维哥哥！我是程夏禾！程——夏——禾——”
    张止维单手插着兜，微微仰起头望着她。
    她的身影只余模糊的一圈，他亦是，程夏禾瞧不清楚，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就是止维哥哥。
    他只要随意的站着，就好像能吸引全部光芒。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程夏禾才会表现出不一样的神情。少女的喜悦，害羞，兴奋。她就差原地转个圈了，离偶像那么近，偶像好像还在看着她呢！
    “止维哥哥！你记住我！我叫程夏禾！我明天……不对，我后天就来找你！”程夏禾又蹦又跳，“你等我啊！”
    张止维听得断断续续，就见这小姑娘在天台上蹦来蹦去。想给个回应又不想跟她一样喊，于是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她扬了扬。
    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院子里，闪烁出一点光芒。
    光芒在摇晃，在她眼底盛开。
    她笑了。
    真心实意，开心的笑。
    真的是止维哥哥！是他！
    他在给我回应！他听到了！
    “啊啊啊！”这种和偶像互动的感觉，这种兴奋的冲动。程夏禾的心脏砰砰砰的快要跳出来了。
    她兴奋起来时，往往语出惊人。
    她爬上天台的高台，站在那也拿着手机胡乱晃着，她高声喊：“止维哥哥，我喜欢你呀！！！超级喜欢！！！”
    “我要嫁给你，你等我长大，等我成年，等我来当你媳妇呀！”
    这一句，不光实打实的被张止维听见了，也被出来找他的几个男人听见了。
    程南目瞪口呆：“这小丫头才多大，就说喜欢你，还要当你媳妇？”
    王瀚：“这年头人都早熟，你不懂了吧，看人家发育的多好，别看年纪小，实际上——不小啦！”说完右眼眨了一下，一脸欠揍的得瑟样。
    “又皮痒。”张止维收回手机，抬手就勒住他的脖子，“少开这种有色玩笑，人家正儿八经小姑娘。十几岁小姑娘的戏言听听就算了，我结不结婚你们不知道？”
    “止维哥，咳咳，我错，咳咳错了哥！”
    王瀚终于从张止维的手中逃脱，他摸着嗓子哑着说：“哥你怎么回事啊，不是嫌人小姑娘烦么，今儿还说要罩她，刚还跟个傻逼似的拿手电筒……”见张止维面色不善他连忙闭嘴不敢说了。
    张止维当先离开：“她的‘止维哥哥’听的我舒坦，叫的我开心，关照一下怎么了。”
    卧槽。
    后面三个人嘴巴都张大了。
    啥？听的舒坦，叫的开心？
    这他妈是对女人无感的张止维吗？？？
    “不是，哥，我想到一个事。”二狗子赶紧跑上前去道：“哥，你，人家现在还不知道你叫张止维吧？你这么瞒着她，确定人家知道了以后不拿锤头糊死你？”
    张止维脚步一顿，抬眸看了眼远处。
    小姑娘还在，蹦蹦跳跳的。
    黑夜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眼底深处滑过的一丁点温柔。
    “哥，你怎么不说话，我觉得你最近这反应和以前不一样诶？”二狗子又道，“你不会……对她有点意思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明灭的烟火含在唇间，深吸一口，嗤笑一声。
    “老子志在四方，儿女情长算个屁。”
    “哦。”二狗子点头，“好像也对。”
    这时，张止维手机响了。
    一条信息：“明儿下午两点，馆里见。”
    二狗子伸出脑袋一瞄：“成启道馆？”
    “恩。”
    张止维吸完最后一口烟，灭了，扔进垃圾桶准备进屋。
    然而不知不觉间，他又看向远处，捕捉那道纤细的身影。
    “啧。”他用仅自己能耳闻的声音道，“还蹦，有这么开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张止维表面稳如狗，内心其实慌一比。
    媳妇那武力值，以后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来个过肩摔？
    第6章 青梅酒06
    凌晨六点多，外头的小公园儿里已经聚集了各色的大爷大妈，玩儿单杠的，溜陀螺的，抖空竹的，打太极的。难得瞧见年轻人一大早就围着湖跑圈，而且，是位小姑娘。
    程夏禾一直都有晨练的习惯，早晨起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比什么都舒坦。额头跑出了汗，脸颊粉嫩，一身鹅黄.□□球服衬的她肌肤雪白。她看了眼手表，按下暂停键弯腰调整呼吸。
    粉丝毛巾搭在脖子上，准备去买瓶水喝，结果刚走到人家小店前，就走不动道儿了……这香的。
    狗鼻子显灵，程夏禾磨蹭磨蹭螃蟹似的平移到了小摊车前，扒拉着人家透明的玻璃窗，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鸡蛋灌饼。
    这也太香了吧。
    她昨晚没吃，早上又爬起来跑了这么久的步，早已经饥肠辘辘。
    “老板。”她伸手在小裤裙的口袋里掏着钱：“我要一个加里脊加鸡蛋加……”她一看，车窗上还贴着加辣条？
    这是什么口味？
    正愁着还要加什么，她的手忽然顿住。
    往里掏，再掏……完蛋。没带钱。
    手机就更别提了，她晨跑从不带手机。
    “啊……”小姑娘瞬间蔫吧下去，嘟着嘴苦歪歪的望着那一摊热乎乎，金黄四溢冒着香气的鸡蛋饼，肚子咕噜噜直叫唤。
    两只爪子扒着小窗口，老板都看笑了。
    “小姑娘，想吃吗？”
    她乖乖点头。
    “想吃来一个呗？我给你做？”
    程夏禾多想点头啊。
    但是。
    她舔了舔唇，郁闷的道：“可是我没带……”钱这个字还没蹦出来，忽然听见身旁有人说道：“老板，两个饼。”
    老板喜滋滋的道：“好嘞！加什么您嘞？”
    身旁人又说：“一个加俩鸡蛋，一个加里脊，肉松，辣条，一个蛋。”
    “得嘞！”老板爽快，立刻开始摊饼。
    程夏禾不舍得的收回视线准备饿着肚子回家。
    两只爪子从窗户上挪开，她刚往左转身，忽听身后一道噙着笑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儿磁性，从她耳廓打了个旋又溜走了。
    “走了？不吃了？”
    她一愣。
    转身就看见那张轮廓分明的帅气面容。
    “黑老大！？”她一兴奋，“怎么是你啊！”
    张止维挑眉。
    看见他这么兴奋？
    “怎么不能是我。”他接过老板做好的饼，将那个加满了料的递给她，“拿着。”
    程夏禾意外：“给我的？”
    “不然我买两个？”张止维直接将饼放进她手里，“我可是看见你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程夏禾接过，手里的温度很烫，烫的她一激灵。随即嘴角大大咧开，她兴奋的耶了一声，忙转身跟上他的脚步，“谢谢你啦黑老大。”
    张止维走在前面，心想这黑老大的外号什么时候是个头。
    程夏禾一边满足的啃着鸡蛋饼一边看前面单手插兜走路的人。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观察，嘴里大口嚼着。
    止维哥哥的朋友好像人不错，还会买饼给她吃，长得好像......
    他今天没有再穿一身黑，换了身绿色的T恤与迷彩裤。
    这一身显得身高腿长，尤其是腰间卡着的那道腰带，紧紧束着，将腰线完美突出，再加上他脚上蹬的长靴，程夏禾意外的问：“你是当兵的？”
    走在前面的张止维驻足回头：“不是。”
    “那你这一身……？”
    “买的。”
    “咦？你买这个衣服干什么？”她有点好奇。
    “晨练穿啊，带劲。”
    程夏禾上前几步站他旁边：“你这一身……还挺帅诶。”她眨眨眼，扬着小脸看他，嘴里还鼓鼓囊囊的塞着鸡蛋饼，白嫩的小脸依旧浸着粉，十几岁的女孩儿当真是嫩的能掐出水来。
    她从不吝啬夸人的词语。
    帅就是帅。
    虽然他没止维哥哥帅。
    张止维侧头垂眸看了她一眼，兴味盎然，“谢了。”这夸奖怎么听着还挺舒服的。他指着一边树荫下的长凳说：“坐那儿。”
    “晨跑的？”张止维扬了扬下巴，问。
    “不然呢，等你啊？”程夏禾咽下嘴里的食物，摇头晃脑，“这个真的好好吃啊。”
    “够吗？不够再买。”
    “够了够了。”
    张止维饶有兴趣的问：“很少看见小姑娘起来这么早跑步的。”
    “我习惯了，每天都得跑一跑才舒服。”她看张止维吃了两口没吃了，“你不饿？”
    “没练完，不能吃太饱。”张止维站起来活动手腕脚腕，“待会儿还有项目要练。”
    “恩？”程夏禾看看天，“但是过一会儿太阳就辣了。”
    “恩。”张止维点点头，“你先吃着，我跑会儿。”
    程夏禾还没回话，张止维已经跑的没影了。
    “我去……”她张大了嘴，“速度这么快？”
    然而，还没等她休息好，张止维已经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愣愣的看他：“你……也太快了吧。”
    他擦擦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扬了扬唇角，弯腰问：“我快吗？”
    程夏禾点头：“快。很快。”
    张止维没说话，就是一扬眉，站起来一把将上衣脱了，双手覆上旁边健身器材的杠杆。
    程夏禾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紧紧盯着。
    然后嘴里突然冒出来两个脏字儿——“卧槽。”
    张止维回头眯着眼：“你说什么？”
    程夏禾从长椅上走下来，在他面前站定，毫不羞怯的注视着张止维的腹肌。
    甚至觉得看的不够清楚，还弯下腰去。
    张止维：“……？”
    程夏禾弯着腰，忽然抬起小脸，一脸真诚的问：“我可以摸摸吗？”
    张止维：“？”
    他头一次被女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头一次被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都不知道该回个什么话。
    嘴巴张了张，音节还没来得及发出，忽然间，腰腹一紧。
    一双小手轻轻的覆上他的腹部，按了按，又戳了戳。
    “好硬啊。”程夏禾感叹，“这么硬。”
    张止维的脸绷不住了。
    “……你说什么？”
    什么硬？
    程夏禾收回手，脸色如常，根本没有任何害羞的迹象，她指了指张止维的腹肌，竖起大拇指，“够硬，够漂亮。”
    张止维一把抓住她乱戳的手，声音忽然沉了下去。
    他带笑不笑的盯着程夏禾，微微弯下腰，眯了眯眼：“小姑娘，别乱动。”
    程夏禾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她的视线落在对方握着她的手上。
    对方的手掌很大，几乎可以包裹住她。她眨了眨眼，蜷缩在手心里的食指忽的动了下，不巧，指尖扫到了张止维的手掌心。
    那一瞬间，酥酥麻麻的异样感从手心流窜至心口，再到大脑。张止维皱了皱眉，迅速的放开手。
    她微有些疑惑，又不知道在疑惑什么。
    气氛忽然之间有点尴尬，张止维压根没和什么女孩子单独相处过，他咳了咳，开始故作轻松打圆场。
    “好看吗？”他也不上单杠了，斜靠着问她。
    “什么呀。”程夏禾的思绪还在起飞中。
    “这个。”他努了努嘴，往下面示意，嘴角噙着笑：“我看你刚刚看呆了。”他说这话时，三分漫不经心，三分吊儿郎当，双目黑白分明，眼角带着散漫，神情又十分专注。那双眼睛微微垂眸，嘴角扬起的弧度中和了几分那张脸的锋利。
    这下可难得了，程夏禾望的脸红了。
    头一次。
    人生头一次脸红。
    她连忙转过身。
    懵然的望着脚尖，心口扑通扑通。
    ……我怎么了？
    张止维在后面听她轻哼了一声，紧接着道：“切，你这算什么，还有比你更好的呢。”这话音转的飞快，张止维往前一步，离她离的更近，程夏禾脊背僵直。
    他问：“谁的更好？”
    程夏禾呵呵干涩的一笑，大声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止维哥哥！”
    张止维脚步一顿。
    他尾音一转：“哦？”
    “你……见过？”
    “我，”她侧头，耳尖微红，“我虽然没见过，但我觉得止维哥哥的腹肌就是巧克力，是搓衣板，是键盘！”
    等会儿，这是什么形容？
    张止维：我他妈怎么成巧克力，搓衣板和键盘了？？？
    他听得简直想笑。
    得了。不逗她了。
    张止维绕过她，走到她面前。
    见她头低的厉害，从他的角度刚巧能看见领口边缘微红的脖颈，粉嫩与白皙交融，少女体香淡淡，在他鼻尖缭绕。
    他的心忽然快了一分。
    “黑老大。”
    他回神。
    “你叫什么名字？”程夏禾忽然问。
    这可是个好问题。“想知道？”他问。
    “不想。”她摇头。
    ……那你问个屁啊。
    “我就是觉得不能每次都喊你黑老大啊。”她说。
    张止维笑道：“我是无所谓，不过我怕你知道名字后会把刚刚吃的饼给吐出来。”
    “哦。”她道，“那你还是别说了。”
    ……这么快就放弃？？？
    俩人一时无言，张止维翻身上杠。他双臂肌肉隆起，轻而易举将自己送了上去。
    他有些问题，挺好奇的。
    “你……见过张止维吗？”
    程夏禾：“没有。”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是我偶像啊。”一提到张止维，程夏禾的眼里都是光，“他打架厉害，跆拳道一级棒！冠军拿到手软，自小立志为国家争得荣誉，思想觉悟这么高，超级牛逼！”
    这小丫头还挺了解他。
    张止维又问：“就因为这个，你就喜欢他？你没见过他，那你知道他有几个女朋友吗？”
    “女朋友？”程夏禾双目一睁大，嘴巴忽然张开，“哎呀，我忘了。你是不是告诉过我止维哥哥喜欢性感的女人。”
    张止维一挑眉：“……好像，是？”
    “张止维魅力这么大，你没见过都能对他倾心？”他弯下腰笑着问，“我也会跆拳道，也拿过冠军，也想为国家争光，我还会散打，拳击，游泳，攀岩，越野，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声音低沉磁性，噙着几分笑意，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程夏禾捏住裙角，声音跟个蚊子哼似的：“......马马虎虎吧。”
    “嗯？”他没听清。
    “哎呀就凭你怎么可能比得上止维哥哥，他在我心里是NO.1！！超级无敌NO.1！是全天下最帅最酷最无敌的男人！”
    张止维听的很愉快，一脸受用：“还有呢？继续，多夸点。”
    顿了顿，程夏禾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问：“止维哥哥真的有很多女朋友吗？他招架得住吗？我上过生物课，生物老师说过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女朋友太多会对他身体有害。不行，他只能有我一个呀，你告诉我，他的女朋友都有谁，我去挑战她们。”
    等会儿，女朋友太多对身体有害？
    “……”母胎单身的张止维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姑娘，你是不是脑补过多？？？
    她很认真的在思考，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饱满红润的唇微抿着。
    长发扎成了马尾，却仍有几缕掉了下来，落在颊边。乌发黑的彻底，脸颊白的透亮。少女一身鹅黄衬的她雪白。
    努力思考的模样像只乖巧的猫咪。
    夏末的树叶已经渐渐掉落，一小片落在她的肩头。
    鬼使神差的，张止维伸出手去。
    她回神，惊觉脸颊旁多出一只修长的手。
    他拈起她肩侧的落叶，惊起一缕微风，带起她颊边的乌发。她随着收回的手望向他的眼睛。
    见他手一顿，别扭的扭过头，又见他落在阳光下的侧脸轮廓，还见他颈间的喉结上下一浮动。她的眼睫颤了颤。
    她听见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他没女朋友。”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他有些不自在，像在害怕什么想要快点解释似的。
    但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程夏禾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鬼使神差的问：“你说过，你也想为国争光，去拿冠军？”
    他笑了。
    他没有看她，他坐在单杠上，一条长腿微微曲起，望着远方。
    “以前。很久以前的想法了。”
    “现在不想着去拿冠军，登上领奖台了。”他声音淡淡的，看朝升的太阳，看树林间细密的光影。
    “我不配。”他轻声说。
    就在这时，一架军用飞机低空掠过，发出隆隆声。
    他望着天空，笑了笑。
    “我想飞越蓝天，想窜入星河。”
    “想成为优秀的机长。”
    她微微歪着脑袋，安静打量这个年轻的少年。
    他眉目张扬，气场强大，阳刚俊朗。
    跟她以前接触过的所有男生都不太一样。他身高腿长，肩宽腰窄。他有鲜明的轮廓，有劲瘦的肌肉，有结实的体魄，也有明确的梦想。
    他虽然不像止维哥哥那么厉害，但他认真的样子却如此夺目。
    嘴边不羁的笑容添上三分玩味，眼底的光却如此坚毅。
    虽然稚嫩，虽然遥不可及，虽然困难重重。
    即使年少谈及梦想还是觉得遥远与虚幻，但不妨碍那一腔热血鲜红而炙热。
    忽然有那么一刻，她有些恍惚，就好像觉得，曾经叱咤风云的止维哥哥……就应该是这样。
    第7章 青梅酒07
    见她在发呆。张止维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程夏禾回神：“恩？”她老老实实回答：“在想止维哥哥。”
    张止维挑起一边眉梢，眼底藏着笑意。
    本尊都在你面前了你还在想什么。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张止维，拿了大满贯的也是自己，虽然是以前。
    嘴巴张了张：“你……”
    你之后就没声了。
    程夏禾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啊？”
    闭了嘴，张止维扭过头。
    “没什么。”
    “话说一半，讨人厌。”程夏禾翻了个小小白眼，起身拍了拍裤裙边，“我走了，你慢慢练。”
    张止维点点头，他回身勾着单杠倒挂了下去。
    “哦对。”程夏禾回头，一看人没了，就剩两只靴子勾着单杠。她又低头，“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程夏禾低头时，张止维正想抬头。
    她弯腰，他倒挂着起身。
    时间恰好，阳光正盛。风起，云边翻着朝阳映出的金边滚动，发梢微扬。
    少女的体香从发肩窜入张止维的鼻腔，他猛然起身时的惯性来不及收，二人迎面撞去。
    她睁大了眼，后知后觉的惊慌。
    他亦然，挺直的鼻梁险些撞到她的鼻尖。
    唇与唇之间只差毫厘，她彻底愣住。
    他双眼蓦地睁大，仿佛时间静止。
    就在这时，他收住了往上的窜劲。
    好险。
    程夏禾望着他微微颤抖的喉结，傻住。
    他望着少女的锁骨，嗅着淡淡清香，眼瞳急剧收缩。
    那一刻。
    风虽未止。
    却浑身火燥的发闷。
    程夏禾回过神来赶紧退后三步，脸颊逐渐浮上樱粉，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张止维腹部发力坐起了身，他背对着程夏禾平复心跳。
    再开口时，嗓音低哑：“你想问什么。”
    半晌都没有人吱声。
    他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她跑了。
    .
    程夏禾几乎是跑回的家。
    到家门口气喘吁吁，弯着腰擦汗。
    “咚咚咚咚。”心脏跳如鼓擂。她哈哈笑着自嘲：“害，跑个步跑的心跳加速了。”
    正准备进门，屋中传来陌生的男声。
    声音雄厚，笑声阵阵。
    程夏禾呼吸慢了几分，她站在墙外听。
    “然然真是优秀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这个爸爸看不懂，你给我翻译一下。”
    “好呀爸爸，这个是offer，就是我们的录取通知书，明年九月入学，佛罗伦萨国立美术学院。全中国一年都不知道可以有几个被录取呢，老师都说我可厉害了。”
    屋中少女的声音得意洋洋，虽然语调温婉，但能听出其中的骄傲。
    果然，父亲爽朗大笑，连翻称好。
    “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我程越强的女儿就应该是这么优秀，爸爸难得回来一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真的吗！谢谢爸爸！”
    程夏禾站在门外偷偷看了一眼，程木然亲昵的抱着程越强蹭着，撒娇的说道：“最近学校里的同学都买了最新款的包包，我还是上个月的款呢。”她委屈的瘪了瘪嘴，她爹的心肝儿都揪着疼了。
    “好好，不要紧，爸爸下午就陪你去买。”
    程木然破涕而笑：“谢谢爸爸！我最喜欢爸爸了！”
    “哎呀哎呀，看你俩亲的，好了好了，快来吃点水果，你爸爸才回来，得好好休息。”黄月明端了一盘水果走了过来，放在桌上，她坐在程越强旁边，给他捏着肩：“这次出去了这么久，累了吧。”
    程越强拍拍她的手：“已经习惯了，倒是辛苦你了，一个人在家把持家务。”
    “不辛苦。”黄月明敛下眼眸，眼珠转了转，忽然提到：“对了，你知不知道……程夏禾来了。”
    程越强一顿，拿了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气小抿一口，放下。
    他默了几瞬：“知道，她妈妈跟我说了。”
    “她……联系你了？”黄月明眼神略显慌张，又很好的被她掩盖过去。她勉强笑了笑：“也是，毕竟自己远嫁去了国外，带着个小的不方便，当然是要踢给我们。”
    “好了。”程越强打断她的话，“别说了。她毕竟是我女儿。”
    黄月明咽下那口气，手指微微颤抖，从果盘里拿了颗葡萄递给他：“老公，尝尝？”
    里面一家人和乐融融，程夏禾靠着墙，受着烈阳照，背后已被汗湿。
    她撇过头轻笑一声。这么看自己还真是多余。
    这个爹许多年没见了，那两个字还不知道能不能喊出口。
    擦了擦汗，她靠着门，敲了两下。
    “叩叩。”
    屋里三人齐齐回头。
    外头艳阳高照，八月底的暑意未消。
    少女靠着门框，肤白雪嫩，鹅黄色球裙衬的两腿修长。黑长的头发盘成了揪，脖颈被阳光照得白皙发光。
    她扯了扯嘴角，笑问：“方便进么？”
    黄月明立马站起来笑脸相迎：“原来是小禾回来了，快进来，这么一大早去哪里了，这里有葡萄，吃两颗吧。”
    程夏禾没看她，她盯着自己的爹。
    五年，六年，还是多少年，她没和父亲见过面了。
    程越强望着她看的怔住。
    程夏禾也笑着看他，只是任谁都看的出来，她嘴角露出的是讥讽。
    “小禾。”程木然甜甜一笑，扭头对程越强说：“爸爸，是小禾回来了呢。”
    程越强这才回过神。哦了一声。
    他对程夏禾点点头：“你好。”
    程夏禾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天底下还有第二个爹会对自己女儿说“你好”的吗？
    她没回应，眼前一道身影聘聘袅袅的走了过来，抓着她的手故作亲昵：“小禾，爸爸说下午带我去逛街买包，你去不去？新出了好几款包，都很漂亮，有一款绝对适合你，爸爸既然带我买，就肯定不会介意带你多买一个的。”程木然回头笑着，“是不是啊，爸爸。”
    程越强仍旧有些没回过神来，他点点头。
    “恩。”
    黄月明在一旁没有发声，她只是暗自注视着自家丈夫的神情。
    程夏禾与她母亲有七分像，虽然这么多年没见面，但如果程越强对她格外关照，木然怎么办？
    程夏禾从程木然的手里抽出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用只有程木然能听得话调笑说：“姐姐，你不怕去逛街再被抢劫啊，要是再遇到什么抢劫犯，可没保姆家女儿出来救你了。”
    程木然眼睫颤了颤：“妹妹真会开玩笑，哪里有什么抢劫，司机会开车带我们去的。”
    “哦，是这样么。”程夏禾故意拖长尾音，“那祝你购物愉快。”
    她并不想和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多费唇舌，视线甚至没有在程越强脸上多停留一秒。这个爹，她从小就知道，她母亲刚怀上她，就有一个女人抱着小孩进了家门。
    那个小三也不闹，也不哭。用她温柔蛊的功夫和一滴滴眼泪将程越强绕成了化骨柔。
    毕竟多了个亲生女儿，程越强再爱她母亲袁萧折也还是不忍心黄月明这对母女受苦。
    袁萧折生的漂亮，性格更是强硬。从小被父亲裹在手心里长大，一如既往的心高气傲。事发时她还怀着程夏禾，第二日就摔了结婚证出来，讲了两个字：“离婚。”
    袁家与程家世代交好，可惜袁老爷子去世的早，程家老爷子疼这个丫头，对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逼着程越强签了离婚协议。
    其实当时谁都知道程越强爱袁萧折，但没办法，男人么，花天酒地是常性。可惜他惹到的是袁萧折，没有商量余地。
    程夏禾不光遗传了她妈如花似玉的那张脸，更是将她妈的性格遗传了个十成十。
    常常语出惊人，性子直来直往，有什么话就说，从来不怕得罪人。
    哦，有点不一样。
    至少她妈只动口不动手，程夏禾就不一样了，毕竟是跆拳道冠军，她是动手不动口。
    程越强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着自己女儿渐渐走远了，忽然开口出声：“小禾。”
    程夏禾被这声小禾喊的一顿。
    她转过身指着自己：“叫我？”
    程越强并不算严肃的面容浮现一丝慌张。他面对七分相像曾经爱人的女儿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点，全然落在了黄月明的眼里。
    她的手心此时已经全都是指甲印。
    “你母亲……”程越强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她还好吗？”
    程夏禾站在楼梯口，望着爹，展颜一笑。
    “好，特别好。老公是个老外，长的特别帅，特别有钱，对她特别好，特别温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的视线划过室内的另外两个女人，“重要的是我后爸不会养小三，更不会让小三把孩子都生了还养在家里耀武扬威鸠占鹊巢。”
    她望着黄月明，微笑：“爸，你说是吧。”
    这声爸，喊的黄月明与程木然齐齐变了脸色。
    程越强一怔。
    “你……喊我什么？”
    程夏禾却不喊了。
    她微笑，视线流连在黄月明与程木然脸上，微微一挑眉，云淡风轻的转身，上楼，动作行云流水，只不过脸上的笑意一时间荡然无存，她甚至翻了个白眼。
    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她想：
    “喊这声爸还不如让我对那个黑老大喊哥。”
    作者有话要说：“喊一个听听。”张止维翘着大长腿挑眉瞧她。
    程夏禾：“啊，今天可真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某人勾过她的下巴：“喊，或者被我亲，你挑一个。”
    程夏禾：“哥………屋嗯。”
    第8章 青梅酒08
    程夏禾一秒都不想在家待，觉得自己格外多余。
    虽然也不知道去哪好，但就是觉得只要别待家里哪儿都成。
    结果一拐弯，就看见一群高高大大的男生。
    别墅区有一个好处，人少，到处都安静的很。那群男生手里拿着篮球，飞速的过人，穿插，带球三步上篮。
    一个比一个速度快。
    因为程夏禾从小喜欢运动，所以连带着也看几年篮球，虽然自己不会打，但看帅哥的能力还是一等一的。
    老远看着，瞧不清脸。
    就隐约觉得……远处那个带球上篮的男生好帅。
    他穿了一身宽大运动服，白衣黑裤，干干净净。额头上还带着一个发带，这个她知道，吸汗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带着感觉格外帅气。
    她慢慢被吸引过去视线，看他速度飞快，她忍不住往前走去。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腾空跃起，一个三分掷下，进球。
    “好！！！”她兴奋的拍手，“太棒了！”
    结果那一群人回头看，她的动作僵在半空。而那个穿着白色上衣最高的男生也转了过来。
    他眉目英俊，正在擦汗，估计是热了，衣服掀起来了一点点。
    那里腰线分明，劲瘦的腰若隐若现，他每动一下，衣角就会掀起来一点。
    程夏禾先是看到了他的腰，盯着瞧了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到了黑老大……
    “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再抬头。
    “………”
    黑老大显灵了。
    她张着嘴，吃惊的看着他：“居然是你？”
    “怎么这么吃惊。”张止维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可爱，呆呆傻傻。
    他手里运着球：“早上好。男生打球多正常。”
    她想着，不是，我刚刚还真情实感觉得这个人帅来着，没想到一眨眼就变成了自己认识的人。
    “去哪儿？”他问。
    “去一个训练基地。”她老老实实交代，眼睛却盯着他手里的篮球。
    说实话，程夏禾一直觉得爱运动的男生很帅，不论是游泳、拳击、篮球、足球或者是她最爱的跆拳道，她觉得在动起来时，男生肌肉隆起所散发的荷尔蒙，或是与风在比拼速度时的激情，都会让人焕然一新。像有魔力似的吸引着人。
    所以……
    她发现。她对黑老大的好感稍微上升了那么一丢丢，就一丢丢。
    张止维见程夏禾盯着自己看，不免的想逗她。
    “小孩，哥哥很帅吗？”
    小孩？
    哥哥？
    她一脸懵然，眨眨眼。
    他抿了抿唇，唇角勾起。
    将球抛给别人走了过来。
    “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他走过来的时候，逆着光，习惯性的单手插兜，走路不是那么正经，甚至有点流里流气，但莫名的却让人觉得……很拽。
    是那种，老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拽。
    莫名的，他往前走，她往后退。
    直到他站定，程夏禾心想：不行，我不能退，我要硬起来！
    于是，仅仅差的那么一步距离，在她往前上来之后——
    变成了没有距离。
    程夏禾的额头撞到了张止维的前胸。
    呜，痛。
    她：………
    算了我还是退吧。
    张止维好笑的看她：“你干嘛呢，一会上前一会退后。”
    他扬了扬下巴：“打篮球吗？”
    她眼睛一亮：“……你教我？”
    他点头：“走？”
    张止维教了她一个简单的运球，没想到她上手还挺快，就是身体太过板正，身体重心不自觉的朝后走。
    正当程夏禾专心运球时。
    耳边忽然一痒，仿佛什么带着湿意的风吹了进来，打了个璇儿，不带一丝温度的飞速逃走。只在耳朵里留下了点麻麻的痒。
    这个痒，一直窜到了四肢百骸，她猛的打了个哆嗦。
    紧接着，她的耳边响起声音：“不要太紧，放松点。”
    随即，一双手扣住她的肩，宽阔的胸膛贴着她帮她矫正运球的姿势。
    明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教学姿势……
    没有任何提防的……她的耳朵倏然红了。自己都能感觉到热度的那种红。
    而罪魁祸首仿佛恨不得再让她羞耻一些似的，他在后面笑了两声：“小孩，你耳朵红了。”
    程夏禾一把收了手，不再运球。
    她的脸红得乱七八糟，看着张止维。
    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小姑娘低下头，匆匆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飞也似的跑走了。
    张止维捡起球，扯了扯嘴角。
    这个小不点，真当他看不出来她害羞逃跑了吗。
    .
    打了一会篮球程夏禾就饿了，放开肚子吃，在又吃了一大碗牛肉面，一根冰棒三根烤里脊一杯奶茶一个肉夹馍后，程夏禾摸着肚皮挪到了一家连招牌都是土豪金的店面门口。
    看着手机里的地址，再抬头看看这家店。
    她眉头直抽抽。
    金色的招牌，大水晶吊灯，地砖擦的锃亮，砖与砖之间的缝隙都涂的是金胶，东西南北除了门后面挂的是一个中国结外，其余三面都挂的是纯银雕画，四面的摇钱树盆栽比人还高，枝丫上全部挂着金闪闪的铜钱。前台就更不用说，桌上摆的那几个镀金装饰看的程夏禾叹为观止。
    “真豪……”她啧啧几声，“也真特么土。”
    从外面看打死她都不敢相信这里是成启道馆，那个传说中培养冠军的器皿，全中国出人才最多的跆拳道道馆。
    程夏禾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八十年代的香港片里某个大佬的根据地。
    她本来是想着自己没地儿去就早点来这，但是……“嗨。”她趴着前台的桌子，小心翼翼挪了挪右手旁的镀金玩意儿，生怕一不小心给砸了。
    这声嗨说完，台后一位小姐姐张着涂了一半口红的唇抬起头来。
    “谁？”
    程夏禾屏住一口气，盯着小姐姐的半个血盆大口：“我是程夏禾，是……一个哥哥介绍来这里训练的。”
    小姐姐将信将疑的看她：“一个哥哥？”
    小姐姐不慌不忙的涂完整张嘴。
    “我们这几乎全是小哥哥，也不晓得你讲的是哪个小哥哥。”
    程夏禾：？
    “他叫朝……”她还没说完，前台小姐姐忽然嗤笑一声。
    她一愣。
    “姐姐你笑什么？”
    小姐姐乜了她一眼：“小妹妹，让你来的那些姐姐们没告诉你，成启道馆师兄弟之间不说名字，只说代号或是‘师兄弟’？”
    程夏禾摇头：“我不知道呀。”
    小姐姐笑出声来。
    “那就等你弄明白了再来吧，还有，小心别被那些女人利用了哟。”
    程夏禾努力思考。
    女人？利用？勾搭帅哥？
    “姐姐，我不是什么女人要我过来的，真的是哥哥让我来的。他让我来找……”找谁啊，她也不知道啊，朝宗哥哥只是说下午两点会有专人接待，但不知道是谁来。刚刚这个小姐姐说这里的人普遍用代号？她眼珠一转，001！说001准没错，这肯定是老板的代号！
    于是，程夏禾张口就来：“来找001号！”
    谁知，小姐姐突然开始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程夏禾不知道自己该配合着一起笑还是咋地。
    “001哈哈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小妹妹，哎呀你真可爱。”
    程夏禾瞪着她一脸问号？？？
    “你知不知道001是谁呀就乱报代号。”小姐姐一边笑一边道，“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人打着001的幌子要来找他了，你大概是第几十个还是几百个来着？”
    程夏禾底气有点不足：“……可我真的是……是……来找你们老大的啊。”
    “好好好，小妹妹。”前台小姐姐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微信群聊。
    【憨批集中营】
    什么玩意儿，程夏禾看的一愣，傻逼集中营？
    这什么鬼名字。
    里面的人全是活宝，刷屏速度奇快。
    小姐姐对程夏禾说：“你看着啊。”
    她打下几个字：“大师兄，今天又有一个可爱的小妞来找你了，非常非常漂亮哦，已经在门口等着啦。”
    程夏禾看她打完这几个字，最后按下一个@键，后面紧跟001。
    然后，发送。
    程夏禾眨眨眼，小姐姐也眨眨眼。
    她耸耸肩，嘴巴努了努：“看群聊。”
    那句话一发出去，群里就跟开火车一样呜呜的。
    快的程夏禾差点看不清。
    “我靠凭什么又是找大师兄的，这第几个了？！”
    “嘿哟，又来，大师兄出来接客了——接客了！”
    “啊啊啊啊啊我也想要一个可爱的小姐姐来找我，大师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每次都是你，你让我们师兄弟几个还怎么混啊。
    几个人开始狂艾特001。
    001是小姐姐给的备注，在一通刷屏后，这个人姗姗来迟。001出现了。
    程夏禾看他们聊天看的津津有味，差点忘了自己来这是干嘛的，结果就见001很大佬的回了三个字：“不认识。”
    恩？？？她一怔。朝宗哥哥没和这家老板说清楚？
    前台小姐姐举起手机抵到程夏禾面前：“看清楚了？人家说不认识你。你走吧。”
    然而，001发完话其他人又活了。
    “大师兄你真的不认识她吗，花姐都说了是个很可爱漂亮的女孩子。”
    001冒泡了，发了几个字：“她说可爱你就信？丑八怪她也觉得好看。”
    程夏禾：“？？？？？？丑八怪？”
    001又发了几个字：“还是又老又丑。”
    她瞪直了眼。
    程夏禾内心mmp表面还得笑嘻嘻的装模作样说：“姐姐。”
    “这个001……是谁啊？”那些人都喊他大师兄，不是老板？
    前台小姐姐就是群里说的那个花姐。
    花姐刷着睫毛膏，也没管手机，就瞄了眼：“群里不是喊了吗，成启道馆大师兄，最厉害的人，见过一个人KO全场吗？他就是。上次韩国道馆来踢馆，他直接把别人打到跪着要拜师。”
    这么厉害？程夏禾心里转了好几个圈，真的假的？
    她拳脚痒，想跟他打一架！
    花姐涂完了左边涂右边：“001不光厉害，长的还帅，你知道多少女人来找他吗？我都快被他烦死，整天给他挡桃花。所以啊，小妹妹就别给姐姐找麻烦了，哪里来的回哪去吧。”
    程夏禾哦了一声，切磋之心让她对001非常好奇。
    “姐姐，我可不可以加一下001微信？”
    花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并且她居然没拒绝：“行啊，你加。他要是同意好友，我花三的名字倒过来写。”
    程夏禾经得同意，飞快的拿了手机加了号。
    “姐姐，001不是你们老板，那你们老板是谁啊？”
    “003。前面两个都不能称作是人。”
    “这样啊。”程夏禾懂了。
    原来老板前面的两个人都比他厉害多了。
    既然花姐不放人，看她化妆这架势早上估计也不开门，程夏禾也不好说什么。
    “那，姐姐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忙。”
    花姐没看她，就点了下头算是意思意思。
    程夏禾一走出成启道馆就打开了手机。
    “001要是不加我我就烦死他。”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这个说自己是丑八怪的男人打一场。
    相逢对手是件无比刺激的事，征服对手更是能极大满足自尊心和胜负心。
    程夏禾还没进成启道馆就给自己找到了训练对象。
    但是——
    她捂着手机屏幕盯着半天。凑近，再凑近。
    看错了吧？
    找了个角落避着阳光她仔细看。
    没看错。
    001居然同意了！
    BUT！！！
    “您已添加了【叫爸爸】，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叫爸爸？？
    程夏禾还没把【叫爸爸】和001画好等号，就见【叫爸爸】发来一条信息——
    “小宝贝儿？”
    程夏禾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她还盯着【叫爸爸】三个字，视线移到小宝贝儿四个字顿住。
    卧槽。
    她忘了，她居然用的小号加的001，她小号微信名是：【我是止维哥哥最可爱的小宝贝儿呀。】
    另外……
    小号的朋友圈，全是她各种放飞自我freestyle的内容。
    FOR EXAMPLE:
    【嘿嘿嘿，嘿嘿嘿嘿，昨晚梦到被止维哥哥抱抱了呢，好害羞嘤嘤嘤&gtv&lt~还系公举抱呢~】
    要知道大号里她可是连个恩，啊，哦都吝啬表达的人啊。高冷人设无疑。
    她吓得赶紧设置成朋友圈对方不可见，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程夏禾想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搞什么！
    啊啊啊啊啊！
    而对面，张止维翻这个自称是他小宝贝的朋友圈翻了一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瞬间被屏蔽，再刷新……啥都没了。
    他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有点儿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左手拿着小皮鞭右手勾着她下巴的霸道·张止维·总裁邪魅一笑：“小宝贝儿，叫爸爸。”
    程夏禾：………………………………
    第9章 青梅酒09
    张止维懒洋洋的拨弄手机，饶有兴味似的盯着，王瀚一屁股坐他旁边递过去一瓶可乐：“看啥呢这么开心。”
    张止维随手一扔，瞥了王瀚一眼扬了扬下巴：“自己看。”
    王瀚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我是止维哥哥最可爱的小、宝、贝、儿呀。”
    他强忍着笑，捂着嘴：“哟，这名儿不错。”
    张止维眯眼瞧他：“想笑就笑，也不怕憋死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瀚憋不住了，看着手机，“妈的人才，止维哥你最近是桃花运撞了贪狼星？这也太狠了，怎么一个个都来找你。要么大言不惭要当你媳妇，要么微信名都变成了小宝贝。不过这小宝贝谁啊？”
    “不知道。”
    张止维真不知道，他同意好友请求是就是因为对方的微信名。结果他主动打了招呼对方却不见影子了。
    算了，无所谓。
    “会不会是那个小丫头？”王瀚问。
    拇指擦过唇，张止维拿过手机在手指尖绕了一圈放回兜里，他大约有两三秒没说话。
    “应该不是。”
    王瀚：“但这个也喊你止维哥哥。”
    “我看了眼这人的朋友圈，风格……”他顿了顿，一言难尽，“不太像。”
    毕竟那一串的“嘿嘿嘿”还有“公举抱”让他记忆犹新。
    “哦，那这个人？”王瀚问。
    “不关心，我先去会馆，好了找你们。”
    “ok。”
    .
    “砰”的一声，程夏禾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正巧路过的服务员赶紧扶起她：“小妹妹，没事吧？”
    程夏禾还有些懵，尚未清醒。她揉了揉眼睛：“没事，谢谢。”重新坐回沙发上。
    这是一家咖啡店。
    小资精致，她窝在靠窗的沙发里不知不觉就等睡着了，桌上还摆放着小甜点，她只舀了一勺。
    她做了个梦。
    做了个无比惊悚的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沙袋，摇摇晃晃的被001号一圈一圈绑在了悬梁上。
    双脚离地，挣脱不得。
    001衣服也不好好穿，胸膛半露，道服大敞，一脸马赛克，拍了拍她这个沙袋退后三步。
    001一边轻声哄骗：“乖，忍忍，不疼。”一边飞旋腿直接就上来对她一顿暴揍。揍到后来她从沙袋变成了弹簧球，惨叫着到处滚，001就跟着到处踢。
    最后，001一脚ko她，极其装逼的说：“你输了，我要你给我当一个月沙袋。”
    然后程夏禾就被惊醒了。
    她半天缓不过神来。
    “卧槽……”
    醒来那刻她看见，001号那张马赛克脸……变成了黑老大。
    这也太刺激了。
    “梦是反的，是反的，我不会变成沙袋的。”她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慰道。
    “都怪黑老大，害我做梦都梦到他。”
    .
    睡了一觉过后她的精神好多了，马路隔壁就是成启道馆，一看时间，一点半，差不多了。
    再看手机，全都是朝宗哥哥发来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朝宗哥哥，我已经到门口了。”她回信息。
    朝宗的电话立马打来。
    “小姐。”
    “喂，朝宗哥哥。”她从这边走出来，“我就在这个附近，我早上没看到老板。”
    “小姐你已经到了？”
    “对啊。”
    “……是这样的，成启道馆的负责人跟我说他会晚半个小时到，他会安排别人带你先进去，你稍等一下他可以吗？”
    “哦，没事。可以。”程夏禾一边过马路一边往对面望，好像确实看到一个人在门口等她。
    “朝宗哥哥我好像看到人了。”
    “好，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恩！好的！”
    挂了电话，程夏禾蹬蹬蹬的跑到成启道馆门口，不远处，有一道身影。
    她走上前去就拍别人的肩，力气也没收，对面被她这一下拍的转手就是扭身，不容客气的锁肘。
    程夏禾是什么人，也是从小摸爬滚打一路揍别人揍大的，她“咦”了一声，第一反应不是哭，叫，闹，而是——
    “再打！”
    然后。
    马路上的人惊呆了。
    成启道馆门口。
    一位少女和一位个子稍高的男生缠斗在了一块。少女打的神采飞扬激动的不行，出腿飞快，路人举着手机嘴巴张成了“0”，极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看某部古装片的武打现场……
    男生一开始打的有些不上心，到后来越打越吃惊。
    这姑娘……
    没一会儿两人都出了点薄汗，程夏禾与另一人甩腿至半空，彼此制衡，谁也无法再往前动一步。
    时间仿佛定格。
    “咔嚓。”一声。
    二人齐齐去看。
    路人默默收了手机，举起双手：“……我就想发个抖音，别打我。”
    对方先收了脚。
    程夏禾连拍三掌：“出腿真漂亮。”
    “谢谢。你……好厉害。”
    厉害到让他不得不多看两眼。能把他打到需要使全力的，全道馆上下就那三个人。
    韩梓微不免得多看了她几眼。他想起老板让他来接个很重要的人，于是问道：“你是……程小姐？”
    程夏禾点点头。
    这个人应该比自己大几岁，长的标志周正，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正在好奇的打量她。
    她脑袋一转：“你是来接我的人？”
    韩梓微：“是。”他不好意思的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冒犯了。”
    “不呀。我打的超爽！”程夏禾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你好厉害，我已经很久没打的这么用力了。果然成启道馆就是厉害，你不要喊我程小姐，我叫程夏禾，你可以喊我小禾。”
    韩梓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禾，我叫韩梓微，他们都喊我小韩。”
    进了门，花姐在低头嗦着螺蛳粉。
    这满屋子的清香沁人心脾，程夏禾深深吸了一口，啊，香不醉人人自醉。
    “谁啊，干嘛啊。”花姐头也不抬，一边嗦粉一边热情追剧，直到程夏禾弯着腰趴在桌上朝她回首：“嗨。”
    ……又嗨。
    花姐瞪大了眼：“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咱们道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好好说话你不听，怎么着，想让花姐练练拳脚啊？”
    程夏禾拇指朝后指了指：“他带我进来的啊。”
    “你把天王老子搬来也没用。”花姐脖子一抻：“谁。”结果这么一瞧，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瞪完了身后人再瞪程夏禾，她蓦地抓住程夏禾的手，嘴巴上还沾了片辣椒：“你怎么认识韩梓微的。”
    “？”程夏禾：“就这么认识的啊。”
    花姐兴奋的赶紧擦嘴，梳妆，没一会儿涂了个满嘴红，她咧嘴朝宁染一笑，半分羞怯：“三师兄你来啦。”
    这变脸的速度，程夏禾叹为观止。
    她站在一边看着花姐黏糊上韩梓微，韩梓北北微没有半分不耐，回着她的话。
    这个哥哥好像性格很好耶。
    比那个黑老大好。
    程夏禾脑子里刚冒出来这句话，一怔。
    我怎么想到他去了。
    ……他可是差点把我变成沙袋的人。
    不能想不能想。
    “小禾？”
    她倏然回神：“啊？”
    “你怎么了，一直在摇头。”
    程夏禾：“………没。”
    “走吧，我带你进去。”韩梓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她面前的，二人准备进去时，前台电话响了。紧接着花姐道：“三师兄，你等下，老板找你。”
    韩梓微：“我去接个电话。你可以随便看看，但别去后院，知道吗？”
    “恩恩！”她点头，“一定不去。”
    程夏禾是个好奇宝宝。
    她一进来，就被眼前突如其来的至美景色闪瞎了钛合金狗眼。
    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后院这一片山水庭院，感觉自己错乱了时空。这有精致的小桥流水，有锦鲤戏水，有竹叶梭梭，也有兰花滴露。
    青石板旁是圆润的鹅卵石，花草打理的很好，不远处就是练功房，房屋连排坐落，木质地板的每个角落都在散发着悠悠檀香。
    练功房外的白色纱幔被风吹的微微扬起，她不由自主的往里走，越走越深。
    程夏禾拿着手机到处拍，像到了什么旅游景点的游客，她一边拍一边“哇”个不停。
    “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结果拍着拍着……
    ？
    等下。
    她望着手机，放大，再放大。
    这谁啊？
    一定睛，她瞪大了眼。
    没忍住，叫了出来——
    “黑老大？！”
    靠着地板闭眼休息的人也听到了这一声，他单手搭在屈起的膝上，修长的双腿随意放在地板上，侧了侧头，狭长眼尾扫到不远处的女孩儿。
    他坐在竹林后。
    张扬的眉目被竹叶微微遮挡，却挡不住他下颌的棱角分明。
    五指修长，他抬手扬起竹枝，像是大梦初醒般，似笑非笑的瞧着程夏禾。
    “小妹妹。”他慢悠悠地说：“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GPS定位器？”
    程夏禾摇头：“没有。没装。”
    张止维笑了。
    他站起身，动了动脖子，骨头咔嚓咔嚓响。
    “你来这干什么？”
    “你来这又干什么？”她反问。
    被老板喊过来的，“陪朋友？”他回答。
    “哦。我是来训练的。”她说。
    “你？”张止维惊讶。
    “对啊，就我。”程夏禾没打算多说，“你继续休息，我再逛逛。”她想找001，既然002在这，001估计也在。
    说实话，刚刚和002碰巧那么一比划，弄的她心痒，还想再打一场。要是能和001打就更好了。
    掏出手机，想了想，她切换到小号，盯着那个【叫爸爸】看了半天。
    先翻白眼为敬，然后咳了咳，挠了挠头，再看看四周。
    程大小姐发过去俩字：【在吗？】
    “叮铃——”张止维手机响了。他点开，挑眉。程夏禾回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等着消息。
    叫爸爸：【有事？】
    “叮铃——”程夏禾手机也响了，张止维抬头看了眼，继续低头。
    我是止维哥哥最可爱的小宝贝儿呀：【有空没？咱俩打一场。成启道馆两点见。】
    “叮铃——”
    程夏禾没回头了。
    张止维半天没回，他盯着微信名看了半天，心中冒起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坐在地板上，手指敲击。
    “笃、笃、笃……”
    低着头，抬起眼皮，视线紧锁不远处的人。
    他发了一个标点符号：【？】
    程夏禾手机响了。
    他又发：【？】
    她手机又响了。
    他：【？】
    程夏禾暴躁怒骂：“卧槽这人神经病吧！发那么多问号干什么。”
    啧。
    张止维嘴角噙着一丝笑，倦懒的靠着木质承重柱。只是越发消息，嘴角的笑容越大。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小秘密。
    不仅知道了微信号的主人是谁，还知道了……这个人的另一面。
    他盯着程夏禾的背影，半晌后，伸出舌尖舔了舔，打下一个字，应战：【好。】
    第10章 青梅酒10
    “我先走了，有点事。”程夏禾准备离开时还和张止维打了个招呼。
    张止维点点头，故意问道：“去干什么？”
    “害，去见个傻逼集中营的老大。”她从脖子里捋出长发，双手举过脑袋扎了个蓬松的高马尾，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我去忙了，再见。”
    程夏禾走了，纤细身影眨眼不见。
    张止维脸上的最后一抹笑意也消失殆尽，他眉头微微抽搐。
    ……傻逼集中营？的老大？
    .
    成启道馆非常之大，大如迷宫。
    程夏禾也不知道怎么走的，七拐八拐拐到了类似后院的地方。
    此处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等她意识到这里就是韩梓微告诉她别来的后院时显然已经迟了。
    双手合十，她在小路上搓着：“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走到后院来的。我马上走，马上走。”
    在右拐，右拐，右拐，又右拐后。
    程夏禾站着，挠了挠脑袋。
    她又回原地了……
    正在考虑要不要给001号发微信问路时，她听到不远处隐约有练功的声音。
    这声音她最熟悉不过，耳朵一竖，两条腿叭叭叭的就蹬了过去。越走近越确信，真有人在练功。这个声音……应该不是踢脚靶，而是在踢沙袋。
    闯入别人的地盘程夏禾丝毫没什么怕的，她循声过去，见到一幢木屋。
    与其他练功房很像，木质结构，有延伸出来的露天走廊，还有飞舞的白纱。
    “嗬、哈。”
    声音并不大，像是隐忍在嗓子眼儿里。
    这间木屋有个小院子，院子栽种着斑斓五彩的花，打开木栅栏，她走了进去，脱了鞋，踩上木地板。
    “嘎吱嘎吱。”
    屋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程夏禾没敢动了，她察觉自己打扰到别人练功，有些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
    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淡金色的头发与他眼瞳的色泽极像，皮肤白的透明，鼻梁高而挺，道服整洁工整，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略带急促的呼吸，丝毫看不出他是刚刚练功完。
    他站住脚步，微微蹙眉，望着程夏禾：“你是谁。”
    “我是程夏禾。”程夏禾也看着他，“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练功了，我现在就走。”
    “程夏禾？”宁染忽然道，“等下。”
    她回头，一脸疑惑。
    身后的男人高大英俊，没看她，丢下两个字：“进来。”
    “？”程夏禾还保持着回头的姿势，我认识宁吗？
    但毕竟在成启道馆里，应该没什么问题。程夏禾跟着进来了。
    木屋里除了客厅与厨房只有两间房，一间起居室，窄小整洁，一间练功房，大而宽敞。她不知道这位帅哥喊她进来干什么。
    咦。
    脑中灵感一冒，她问：“……你是001吗？”
    宁染翻看手机的手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一道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微微蹙眉看着她。
    “……”程夏禾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而且这位帅哥好像还不是很爽。
    “我闭嘴。”她举起双手。
    毕竟自己打扰别人在先，她告诉自己别说话了。
    宁染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二师兄，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姑娘啊，道馆里应该就她一个女孩子，她叫程夏禾，你要是看到了千万帮忙帮我带过来啊，求求你，不然老板要打死我了。”
    “二师兄呜呜呜帮帮我，我知道你回道馆了，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啊，老板要我带她去山城火锅店，我把人弄丢了。”
    宁染将手机一丢。
    转头对身后人说：“我不是001，跟我来。”
    程夏禾不敢去了。她警惕的看着宁染。这个人，明明没见过她，却好像知道她似的。程夏禾摇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找。”
    宁染不是个多话的人。
    他有一点和程夏禾很像，能动手时绝不哔哔。
    所以，他二话没说，一道横踢踩着风过来，脚尖距离程夏禾额头不过寸尔。程夏禾反身躲过，一道三百六十度回旋，速度带起的力道与宁染狠狠撞在一块。
    她双拳紧握，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宁染收脚，将自己的道服一丝不苟的理好。
    一脚，他心里就有了数。
    这个女孩不简单。
    程夏禾全身肌肉绷紧，乌黑马尾高高束在身后，长腿稍向后移，她沉声问：“为什么偷袭我。”
    宁染整理好最后一丝皱褶，掀起眼皮望着她：“测试。”
    “？”
    我信你个鬼。
    有那样测试的吗。
    要不是自己反应够快，她怕是得糊一脸番茄酱。
    哼。
    程夏禾偷偷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么个臭冰山，这么一比，黑老大比他好多了。至少黑老大还会帮她揉脚踝，问她疼不疼，还给她买鸡蛋灌饼吃。
    成启道馆的换衣间里。
    “阿嚏——”张止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什么情况……”谁在骂我。
    宁染的性格与长相极其不匹配。
    看似应该是个温柔大男孩，实则说话与动作却冷冰冰的。
    他丢给程夏禾手机：“自己看，我去换衣服，五分钟后出发，这里等我。”说完就走了。
    虽然对方性格臭，但程夏禾无所谓，臭就臭呗，反正跟她也没关系，她看手机：“二师兄你找到她了啊？！啊谢谢谢谢！！！老板说带她一起去吃火锅，我们老地方见！我先去定位子！”
    吃火锅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像从万年冰川里挖出来的人居然是二师兄？！也就是传说中的002？
    回忆他的腿风和速度还有力道，程夏禾激动的不行，就差蹦起来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一来居然碰到了002！
    “果然是成启道馆！！！”
    全是高手啊！
    002都这么厉害，那001……
    “走。”耳边一道毫无起伏感的声音响起，程夏禾思绪被打断。宁染停都不停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走的飞快，程夏禾来不及的穿鞋跟上去。
    她就要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人了！那个一手将成启道馆发扬光大，为了跆拳道放弃继承家业苦苦打拼被所有人不看好但一举反超噌噌打脸获得无数神话的超级无敌富二代——成启道馆的老板：时尽！
    曾经的时家小公子。
    可是……她想起了成启道馆前台的土豪装修，心里的激动蓦然压下去。
    传言靠谱吗，那个时尽……不会是个大腹便便的暴发户吧？她惊恐的想着。
    别呀，除了止维哥哥外，时老板可是她第二偶像了呢！
    .
    成启道馆主要分为四大块。
    办公区、休息区、练功区和生活区。
    此时，练功区最大的练功房里。
    “咔嚓，咔嚓，咔嚓……”
    指针缓慢走着，圆盘似的钟面反射着渐渐往西走的阳光。
    微风徐徐而吹。九月初的秋老虎很厉害，下午两点多，还能听见外头树上“知了，知了”的声音。
    初秋的风带来丝丝桂花香。
    庭院一株株金桂已经缓缓盛开，香气顺着风一起溜进了练功房里。
    地板擦拭的干干净净，甚至能倒映出人的身影。
    此时。
    “哒，哒，哒。”
    仿佛是什么敲击地板的声音。
    一位少年曲着修长的腿，慵懒的斜靠着一块软沙袋。他闭着眼睛，喉结上下浮动，年纪不大，却已经棱角分明。
    他浑身充满阳刚气，身上套着宽松的运动服。就是穿着太过随意，这么斜斜歪躺着，锁骨都露了大半。
    有些倦懒，有些漫不经心。
    忽然。
    他睁开了眼。
    一道锋利的视线锁住墙上的钟表。
    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眉头微蹙。
    两点四十分。
    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
    “还不来。”
    张止维拿起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扔向一边，等的有些燥热。
    站起身，跨过大开的落地窗，一把撇开到处飞舞的白纱。他坐在走廊的木板上屈膝等待。
    这么一等，又等了许久。
    .
    程夏禾快玩儿疯了。
    “五十五，五！”
    “五十五，十五！”
    “五十五，十！”
    “哈哈哈哈！你输了！”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山城火锅店还是人满为患，店小二拖着托盘：“诶！诶！让一让，让一让！”
    靠窗这一大桌，程夏禾只用了短短十分钟就和这些人打成了一片。
    她甚至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更分不清谁是谁。一来就看见他们在玩游戏，这些男生一见来了个大美女，忙不迭的拉进来一起玩。
    火锅还没上，酒先来了。
    程夏禾不喝酒，她就端着果汁和他们燥。
    十五二十的游戏没两分钟她就学会了，玩的比谁都疯。
    “你又输了！哈哈哈哈！喝！”她玩的兴奋，宁染坐在一边不说话，也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双手打字打的飞快，其他人还没做自我介绍。
    一桌子人都在等时尽，时老板。
    又过几轮，终于，一道带着笑的清冽声音传来，听的程夏禾一回头。
    “这么热闹。”
    她从没见过时老板，但幻想过。
    练跆拳道的人都晓得云城的成启由时老板一手建立，在她们的脑海里，时尽应该是一个成熟稳重，像爸爸一样存在的人。
    然而程夏禾哇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朝她们走来的那位清风朗月般笑容温润的男子。
    ……时老板好帅啊！
    他穿着简约的绵绸服饰，头发顺滑，细碎的搭着眉眼，程夏禾无法将这清清淡淡，温柔浅笑的人和成启道馆前台的那一堆土豪金联系到一块。
    “老板！”
    “老大！”
    “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
    声音此起彼伏，一群人围了上去。
    此时程夏禾才方觉得有些尴尬，她一个都不认识。
    乖乖坐在凳子上小口抿着果汁，顺便偷瞄几下那群人。
    时老板拍了拍他们，示意让开。他走到程夏禾面前，坐在她旁边，朝她笑着：“你是小禾对不对？”
    程夏禾素来是个胆大不细心的女孩子，除了她的止维哥哥，其他异性她都懒得多看一眼。但现在嘛，她也忍不住多看时尽几眼，点点头：“是我。你是时老板吗？”
    时尽弯起眉眼，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可以叫我小叔叔。”
    真是惶恐，还很惊讶。
    原来时老板这么年轻。
    叔叔什么的不至于吧，喊哥哥还差不多！
    人到齐了，一桌子菜红红火火的上了来，火锅煮的咕咚咕咚冒泡，香气很快勾起了众人的馋虫。时尽给大家介绍：“你们都互相认识过吗？”
    “没有。”一群人摇头，除了韩梓微。
    时尽说：“这位是程夏禾，是你们的小禾妹妹，以后她就是我们成启道馆的唯一一位女孩子，也是你们的小师妹了。”
    王小鬼当先蹦了起来，兴奋的差点尖叫。
    “时老大你说！她，她是我师妹了？”
    时尽微笑着点头：“对。”
    “我不是老幺了？我后面还有人了？”王小鬼兴奋地捶桌：“YES！！！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师妹，我王可可赚大发了！”
    程夏禾这张脸呀，放在古代就是个还没长开的祸国妖妃。十四岁的童颜，皮肤吹弹可破，明眸锆齿，唇瓣殷红。一来就吸了一群人的睛，就是玩儿游戏时疯的有些吓人。
    不过，她如果不动，不说话，坐那儿还是一副尚好的美人图的。
    时尽对程夏禾挨个介绍：“这位是二师兄，宁染，三师兄韩梓微，四师兄朱明，五师兄陈居，六师兄王可可。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在云城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找他们，道馆训练时间和方式回头都会详细跟你说，现在我们举杯，欢迎小师妹的到来。”
    “哦哦哦哦！”
    “欢迎！！”
    “哈哈哈小师妹，这么漂亮的小师妹。”
    “恩。”
    程夏禾不怎么和一群人一起吃饭，也没敬过酒。妈妈保护的她太好，也没让她参加过这些饭局。程夏禾多多少少有些拘谨，端着酒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怎么说，甚至说声谢谢都有些别扭。
    到最后没办法，她索性一作揖：“话在酒中，程夏禾我干了！”
    哐的一声干完杯中饮料，杯子置在桌上。
    看的师兄们瞠目。
    也不知道是谁先拍的手：“师妹好酒量……”
    程夏禾嘿嘿一笑，抱拳：“客气客气。”
    忽的，时尽问韩梓微：“你们大师兄呢？”
    这一声问的，一群人卡壳。
    韩梓微脸色渐渐红了起来：“……大师兄他，手机关机……我找不到人。”
    “大师兄一贯不喜欢参加聚会，估计联系上了也不会来。”朱明说。
    突然。
    “哐当”一声。
    程夏禾猛地站起来。
    他们望着她：“小师妹你怎么了？”
    程夏禾一脸惊恐与慌张，心底像被人抽了丝似的拔凉一片。
    她木讷的转头看着王小鬼：“六师兄……现在，几点了？”
    王小鬼看了眼表：“四点半啊。怎么了，你有事吗？”
    “……”完球。
    程夏禾两眼一黑，那一刹那好像天旋地转。
    “没事，没事。”她呆愣的坐下，挠挠脑袋。
    “不要紧的吧……”她想着，“001应该不会那么傻，等我等到四点吧……下次跟他道歉好了。”
    她不知道。
    此时，隔着巷口的窄马路。对面有位高挑的少年已经在那里站了大约半个小时了。
    他穿着黑色单件卫衣，如同第一次见程夏禾那日，卫衣帽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少年人尖瘦的下巴。
    将帽檐向上移了移。
    一双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缓缓露出。
    他盯着火锅店里的被男人包围的某一处，抿了抿唇，毫无感情的冷声一笑。
    很好。
    程鸽子。
    老子生气了。
    第11章 青梅酒11
    诸位师兄弟们察觉出来程夏禾神色慌张，坐在她身边的时老板递给她一杯水：“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她紧张的左右看，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轻松了，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不想说，其他人也没问。
    过了两分钟，她自己忍不住了。
    “时叔……”她看着时尽的脸时在喊不出口那个“时叔叔”，于是改口道，“时哥哥。”
    时尽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
    “我好像……闯祸了。”她一脸犯了错的样。
    时尽还没说话，其余人倒是问起来了。
    “小师妹，你犯什么错了哟，脸都白了。”
    她看了看时尽，看了看师兄们，又看了看身边的那个冰山脸。
    ……好吧冰山脸对她翻了个白眼。
    她说：“我放了001的鸽子。”
    “噗！”王小鬼喷了朱明一脸水。
    朱明：……
    正在吃菜的韩梓微抬起头来：“你是说大师兄？”
    程夏禾点头：“是啊。”
    王小鬼一惊一乍：“大师兄？！小师妹你不是刚来吗，怎么会认识大师兄？我的天，我去年来道馆的，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就偶尔微信群里能看见他说个一两句话，你怎么认识的？”
    连珠炮似的甩出这么多问题，程夏禾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讲，我不能说自己是偷偷拿的微信号吧……
    她眨眨眼：“就……加了个微信。”
    王小鬼大呼：“啥？！你居然加大师兄微信了？！我都没加到他！”
    程夏禾想起那个【叫爸爸】……一脸黑线。
    加微信很难吗？不是分分钟的事？
    王小鬼当场就嗷嗷大哭：“不公平呜呜呜为什么大师兄不加我，为什么！”
    韩梓微擦了擦嘴：“你说你放了大师兄鸽子，你们约好了要干什么吗？”
    她一五一十的回答：“本来我约了001号切磋的，后来我忘了，他大概等我等了挺久，现在不知道回去了没。”
    现在不是王小鬼，是全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像看什么奇珍异宝似的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程夏禾一脸无助。
    “你们都这么看我干什么？”
    就连她旁边的冰山脸都忍不住望了她一眼。
    时尽沉默几瞬，问：“小禾，你确定答应你切磋的是成启道馆的大师兄吗？”
    “我确定啊。”大概……确定吧。其实她也没底。
    她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他们都欲言又止似的。
    “有什么问题吗？”她问，也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大家神情不对劲。
    韩梓微道：“小师妹，大师兄他退役很久了，不光不怎么来道馆了，还再也不跟人比试，不管是正式比赛还是私下切磋，他从来都不参与。”
    程夏禾一时无言。
    这是怎么回事。
    她见他们面色凝重，微微疑惑：“但是，我听花姐说，001号很厉害啊。还说……”
    “还说什么？”王小鬼问。
    “还说你们大师兄长的特别特别帅，好多女生都来道馆找各种理由见他，人气超级旺，花姐帮他挡了很多桃花。”
    王小鬼夹了块酥肉，咬的嘎嘣响：“哎，小师妹，甭说你了，我都不知道大师兄长什么样，我也听说他厉害啊，帅啊，技巧和速度无人敌，但是有什么用，他都放弃跆拳道了。”
    “老七。”时尽沉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王小鬼一口吸进了辣椒面，呛的眼泪直往外飙。
    气氛一时诡异，程夏禾偷瞄着桌上人，顺手拿了杯果汁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好喝。
    好好喝！
    桃子味儿的，还有气泡。
    她低头看了看，问时尽：“时哥哥，这个是什么饮料啊，好好喝哦。”
    时尽：“我看看。”
    不多会儿，他微微讶异：“你喝的是这个？”
    “嗝。”程夏禾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水光粼粼：“是呀，好喝呢，甜！嗝。”
    慢慢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姑娘的耳尖一点一点浸染上粉色，掠过脸颊，再到鼻尖。
    白嫩的双颊逐渐染上别色，她望着眼前的瓶子有点迷糊：“时，时哥哥，为什么桌子在转……你也在转……还有，还有……”
    “砰”的一声，程夏禾仰头摔向后面。
    众人都在吃饭，还没来得及伸手，皆一脸惊慌的看见程夏禾直直栽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某面瘫冰山脸：“……”
    韩梓微忍着笑撇过头，王小鬼肩膀直耸。
    时尽也面带微笑：“宁染，扶她起来。”
    怎么说呢，宁染此时的表情就好像身上躺的不是个纤细美腻的小可爱，而是一堆破烂，甚至一堆臭破烂，碰都不愿意碰的那种。他手都不愿意放下去，冷冷瞥着时尽：“拿走。”
    ……拿，拿走？
    是东西吗！对老板说话哄着点喂，这么凶。
    韩梓微见了，当先过去扶起程夏禾。
    十四岁的小姑娘很轻，非常轻，韩梓微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抱起了她。
    程夏禾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碗鸭肠，盯着它，不动。
    “这是……喝醉了？”王小鬼诧异。
    “废话，你说呢。”朱明说。
    “一杯就醉？”王小鬼拿着瓶子看，一脸不可思议，“还是瓶气泡桃子酒？！四度的？”
    程夏禾小脸搭在桌子上，她盯着面前的那盘鸭肠，两只眼睛明明极为有神，却偶尔像失了焦一样，不知道定焦在哪。
    几个大男人商量着怎么办，谁也想不到她说醉就醉啊！
    她歪着脑袋，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看她呢，她伸手拈起一根鸭肠就要往嘴里塞，还发出吸溜吸溜吸面条的声音。
    正当鸭肠要进嘴的时候，两根白净的手指伸了过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抢走了她的鸭肠。
    程夏禾嘴巴瘪了瘪，又瘪了瘪，宁染盯着她，以为她会嚎啕大哭，哪知道她只是一个人呜呜咽咽，像只猫一样委屈的蜷缩在椅子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眼泪围着眼眶打转。
    那一刻，一桌的大男人看的心都软成水了，恨不得把鸭肠抢回来给她。
    这一幕直接奠定了程夏禾在他们心中的第一印象。
    他们一致认为：这位小师妹真软，真温柔，真可爱啊！
    恩，你们眼光贼准。
    韩梓微：“得了，未成年人禁止饮酒知不知道，喝酒多伤身体，正是发育的时候，酒精对身体非常不好。这样，我先送她回家，你们先吃。”
    韩梓微有朝宗的联系方式，问了个地址以后就打车带程夏禾走了。
    .
    某位张姓公子回了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靠在床上刷手机。
    头发吹的半干，些许搭在额上，轮廓深邃的眉眼微微眯了起来，他望着手机的对话框。
    里面：
    【？】
    【？】
    【？】
    【好】
    眼神瞟到最上【我是止维哥哥最可爱的小宝贝儿呀】，嘴角勾了勾。
    这小姑娘，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屁大点的年纪还小宝贝儿。
    但是——
    他笑意一收。
    怎么还不给我发信息？
    这都过了几个小时了？放了他这么久的鸽子连句问候语都没有？
    越看越不爽，一下午就在道馆里白等了。那丫头还没心没肺的跟一群男人一起吃火锅。
    他把手机扔到一旁。
    睡觉。
    忽然。
    “叮铃——”
    他几乎是瞬间翻身打开手机。
    王瀚：“止维哥！打篮球去！”
    失望一瞬划过，他打下两个字“不去”，就把手机一扔。
    关了窗，熄了灯，空荡荡的房间安静无比。张止维起身深呼几口气，睡不着。
    他又爬起来原地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结果不光不想睡，还越来越精神。一看手机，七点十五，算了，还是打球去吧。
    “……”
    张大少爷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件衣服套了进去，劲瘦腰腹一闪而过，单手拨出电话：
    “马上来，老地方。”
    .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张止维不由自主的往右看了眼。
    天色黑的更深了点，不远处程家的房子还剩下大致的轮廓。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之前在上面蹦蹦跳跳的那个身影。
    他嗤笑一声，推开家门。
    刚迈出一步。
    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没在意，以为是只野猫。再走两步——“嘤嘤嘤”。
    他顿足，回头望向暗角。
    暗角前面是一株盆景，遮了些光，瞧不太清。
    他仔细听了几下，又没声了。
    张止维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掏烟，结果烟没掏出来，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这棒棒糖好像是那谁给的。
    准备将手里的糖扔了，身后忽然传来风声。
    他下意识的回头，拐手，下一刻就要出脚。借着一点点星光，一张小脸出现在离自己不远处，张止维惊讶，猛地收力。
    就在这一刻，是什么柔软细嫩的东西撞入了他的怀里，一把抱住他的腰就不撒手了。
    张止维：？
    他愣愣的低头，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人，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正无措间，抱着自己腰的小不点抬起了头。
    她双眼晶晶亮亮，粉嫩的舌尖伸了出来，馋猫似的舔了舔唇角。
    张止维：？
    再看她的视线。哦，原来盯着他手里的棒棒糖。
    说实话，张止维被她这么一扑给扑的有些没反应过来。母胎单身十七年，张大少爷从来不知道女孩的身体可以这么软，他动都不知道怎么动，双手还那样举着。
    程夏禾以为他不愿意给自己糖，瘪了瘪嘴，好似就要哭出来似的。
    “你……”张止维冷汗涔涔，真没了辙。
    你，你别那样看我。
    抱着自己腰的女孩子将视线移到张止维的脸上，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这个女孩儿有了进攻的意识。
    他沉声：“你要干什么。”
    随即——
    忽然间。
    程夏禾一跃而起，张止维浑身戒备。
    就在此时，“嘤嘤嘤”的声音传来，不是腰沦陷，而是整个怀抱——张止维全然愣住，他被程夏禾牢牢扒住，她可劲儿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尤爱对着他的脖子哼唧。
    “止维哥哥，止维哥哥我想吃糖呜呜呜，你给我吃好不好嘛，小禾禾最乖乖了，最听话话了，你给小宝贝吃糖好不好嘛~”
    声音极其嗲糯，与平常截然不同。
    张止维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望着身上八爪鱼似的小姑娘，一字一顿的问：“你，再说一遍？你喊我什么？”
    程夏禾哼唧了两声，吧唧一下亲在张止维的脸颊。
    小脑袋瓜子在他胸口继续蹭着。
    “止维哥哥最好了，小禾禾亲亲你，你给我糖糖吃好不好嘛，小禾禾想吃糖~”
    “……”
    “……”
    “……”
    张止维浑身石化。
    妈的，见鬼了！！！
    第12章 青梅酒12
    “我叫什么？”张止维指着自己，扶着她东摇西晃的身体。
    她眨眨眼，一歪头：“止维哥哥呀。”
    张止维：你特么什么火眼金睛。
    “确定？”他故意强调一遍。
    “嘿嘿。”程夏禾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忽然举起双手越过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一边比一边左右摇摆，“是止维哥哥啦，是小禾禾最喜欢的止维哥哥，mua！”
    最后一个横空出世的mua弄的张止维哭笑不得。
    被她这个双手比心秀了一脸。
    “行了，别动。我带你回家。”他真是奇怪，为什么她喝醉了会在自己家门口，难道他家门口有香饽饽吗。
    程夏禾烂泥一样的在他身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嘿嘿傻笑，还发射小爱心：“biubiubiu，止维哥哥撒浪嘿呦。”
    弄的张止维笑的没了脾气，简直拿她没办法。
    这个小丫头呀，真是。
    “谁给你喝酒的？”他故意沉了沉脸色，问。
    “好像是……”她认真回想，“好像是时……，韩……时……宁……”她懵懵然的抬头，想了半天，最后给出个名字：“是止维哥哥呀。”
    得，看来就记得他一个人了。
    张止维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遇上这么个小祖宗还打什么篮球啊，不打了。
    张家和程家离的不远，沿着路一直往右走就到。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路边燃着暗色的路灯，别墅区内几乎看不见走路的人影，只有偶尔来往的车辆。
    少年个子很高，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处。
    小姑娘软软嫩嫩，却犟的很，明明一口一个止维哥哥还不让他背，非要自己走，走的歪歪倒倒，怎么看怎么像风里的小草。
    张止维跟在后面，两手揣兜，懒懒散散，嘴角若有似无的带着笑，见她一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小声说些什么。
    这时，远处闪起车灯。
    程夏禾还不知道，眼看着一头要栽进马路。张止维一急，单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
    她扬起小下巴，眼睛晶亮又迷蒙，仿佛在看他，又仿佛不在看他。
    “有车来了，注意看路。”
    她哪里还记着看路啊。
    路旁缓缓驶来一辆兰博基尼，车主人慢慢悠悠的行车在别墅区的路上，车里的音乐匡次匡次震天响，驾驶和副驾驶的人嗨上了天。
    张止维瞥了一眼，心道这速度开什么兰博基尼，不如蹬个大二八。
    程夏禾见了车，立马站直身体，两只眼睛瞪着，仿佛在生什么气似的。
    张止维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丫头，那是车，你别乱来。”张止维怕她冲上去就是一脚，别踢伤了脚。
    哪知，下一秒，他收住伸出的手，眯了眯眼，站在那欣赏。
    车开的慢，音乐声动次打次还没完。程夏禾跟着音乐慢悠悠的跳起了舞，步子又不稳，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跳着跳着跳到了他的面前，迷迷糊糊的往他怀里一栽。
    张止维接住。
    她不动弹，头埋在他胸口。
    “喂，小不点。”他晃了晃。
    她还是没动静。
    “程夏禾？”他准备探头去看。
    “嘿嘿！”程夏禾猛的抬头，闭着眼睛弯成月牙。
    他微怔。
    她嘴巴咕噜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大点声。”他侧耳去听。
    “我是止维哥哥的小宝贝呀。”
    “我是止维哥哥的小宝贝！”
    她声音很小，很轻，很软。
    忽的，她凑过来。
    大眼睛晶亮：“你说，是不是呀。”
    张止维被她这一下一下弄的措手不及，他侧过头往前走了两步。
    心跳奇迹般快了几分，他觉得好笑。
    一个小丫头而已，跟他表妹差不多大，差不多得了。
    谁料，张大公子刚走两步，忽然一顿。他垂眸，衣角被一只小小的爪子抓着，再抬头去看，到他胸前的那个女孩儿双颊红扑扑，睁大了眼睛瞧着他，与平日张扬傲气的模样不同，此时的程夏禾可怜兮兮，处处透着撒娇的味道。
    她小碎步往前走了几步，软软糯糯哼唧一声：“止维哥哥。”
    张止维心一颤。
    扭开头：“干什么。”
    她摇摇头，摇晃着小碎步挪到他面前。
    “止维哥哥。”她抿了抿唇，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歪着脑袋，双眼睁大的望着他：“小禾禾想……”
    ……你想干什么？你别想！
    她伸出双手，天真可爱，吐出一个字：“抱。”
    .
    篮球是打不成了，他现在也没手给那几个人打电话通知，张止维发现以后绝对不能让这丫头沾酒。
    她出乎意料的轻，也或许是他力气大，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到了她家门口。
    站在程家门口，张止维放下她，才发现短短几分钟她居然已经睡着了。
    抖开宽大外衣罩住，她趴在他胸前睡成了小香猪，小拳头捏着放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叮铃——”手机响。
    张止维：“喂？”
    “止维哥！”那边二狗子一声叫，“止维哥你到底啥时候到啊，我们都快输了呜呜孩还指望你这个神射手来掰回一局啊。”
    他望了眼怀里睡的憨憨的小不点。
    “今晚不去了。”
    “啥？”二狗子的声音一出来，他立马将音量调下去。
    “止维哥你不能这样啊，你怎么能放我们鸽子呢，今晚可是绝杀之夜咱们不能毁灭十连胜的记录啊。”二狗子在那边嗷嗷叫，张止维把手机拿的可远。
    “止维哥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来啊呜呜呜呜。”二狗子都快哭了。
    张止维轻叹一声，看着那双纤长睫毛下闭着的眼睛，小姑娘睡着时嘴巴都是翘着的，满脸的胶原蛋白，白白嫩嫩，当真像别人形容的那样，仿若豆腐一般……想咬。
    他拿着手机漫不经心道：“在陪一只鸽子。”
    二狗子呵呵一声：“你在陪你自己吗止维哥。”
    他垂眸看了眼，勾了勾唇角：“不，这是一只母鸽子。”
    .
    张止维按了五六次门铃才有人姗姗来迟。
    从声音可以听出，那个人走的很慢很慢。磨磨蹭蹭到了门口，拖着尾音问：“谁啊，这么晚了。”
    程家的大门开了。
    一位穿着灰色丝绸睡裙的女生披着头发开了门。
    当她看清楚门口站的是谁时——
    “啊！”她猛地捂住嘴。
    “……止维哥哥。”
    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程家大小姐，程木然。
    她脸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赶紧捋了捋头发，一脸娇羞的搅着手，时不时的看看脚尖，时不时的看看他，她轻声细语缓慢道：“止维哥哥怎么来了呀，下次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茶水，快请进，里边坐。”
    “不了。”他说，“我是来……”
    “啊！那止维哥哥要出去走走吗？我刚好没事，可以陪着你一起。”她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东张西望的，“我外套呢。”
    “止维哥哥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我是送你妹妹回来的。”他面无表情的敲了敲门框，“不是找你去散步的。”
    程木然浑身一僵，一寸一寸转过头。
    她亲眼见着止维哥哥挪开胸前宽大的外套，里面安静睡着的小姑娘一点一点露出睡颜。
    程木然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退的一干二净。
    她眼睫颤了颤，咬着唇抬眸看他：“止维哥哥……”
    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看了眼里面没有其他人在，不方便进去，他说：“她喝醉了，把她交给你，你能好好照顾她吗？”
    她双眼一凛，忽而展颜一笑。
    “止维哥哥说笑呢，这是我妹妹，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呀。”
    “恩。”张止维将程夏禾的手搭上程木然的肩，还不放心的把程夏禾往里托了托。这一切都被程木然看的一清二楚，她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止维哥哥就要走了？”她依依不舍的问，“就只是来送妹妹的吗？”
    张止维看着程夏禾，说：“恩，待会儿倒杯热水放床头，她应该第一次喝酒，醒了会头疼，她在哪个学校上课？”
    “恩？”倏然被问，程木然哑然，她……并不知道程夏禾准备去哪个学校。
    张止维疑惑的问：“你不知道？”
    程木然不知如何接话，好在张止维也没为难她。
    “后天一般是开学的日子，晚上给她盖好被子注意别着凉。我先走了。”
    他要转身离开，忽然被人喊住。
    “止维哥哥——”
    他蹙眉，停步。
    “止维哥哥。”望着就在离自己几米远外的那个身高腿长，轮廓分明而又帅气的少年，程木然涩涩而问：“你，如果下次想要我陪你散步，随时来找我。”
    他没回话，走了。
    看着心心念念的人走远，程木然那双水汪汪的温柔眼一瞬间变幻。
    她砰的一声将程夏禾撂在沙发上，扬着下巴冷冷的注视着她。
    “才刚来几天，居然认识了止维哥哥。”
    “就凭你，还配让我给你倒水？给你盖被子？”
    “哈。”
    “还要止维哥哥送你回家，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喝的烂醉勾引男人，我程木然才没你这种妹妹。”
    带她上楼是不可能的。
    爸妈今晚都不在家。
    偌大的别墅只有姐妹两人。程木然扭头就上了楼，恨不得程夏禾冻死在楼下才好，将灯一股脑关了就爬上了床。
    然而，上床时她忽然想到张止维问她的问题。
    是啊，她怎么没问过程夏禾到底会在云城哪所学校上课？
    若是好巧不巧……
    她唇角一勾。
    呵呵。
    .
    回了家的张止维掏出手机想给程夏禾发信息。
    但是一打开微信就看见了明晃晃的几个问号还有程夏禾的战书，就想起了自己下午白痴一样的等了她几个小时，还想起了某人嗨翻天了的跟几个师兄们坐在一起吃火锅聊天，而他在街对面只有看的份，没有吃的份。
    “……”
    怎么就那么不想给她发呢！
    放下手机。
    张止维各种心理斗争。
    但那丫头又太小，醒了肯定会头疼，她懂得怎么照顾自己么。
    要不，明天早上直接去找她？
    不过，人家有姐姐，自己在这白操心个什么劲儿。
    扔了手机，他翻身上床睡觉。
    结果他发现，自己失眠了。
    一闭上眼就是那小丫头喝醉酒的样子，比心，撒浪嘿哟，像个小傻子。
    张止维翻了个身。
    又过了十几分钟。
    他低声骂道：“操。”
    睡不着了。
    他坐起身，上身没有穿衣服，月色为他镀上一层淡淡月光，照出他忽明忽暗的眼睛，他准备起身去抽根烟。
    就在这时，手机亮了。
    烟夹在中指，点亮屏幕。
    视频请求，来自——【我是止维哥哥最可爱的小宝贝儿呀】。
    “啪嗒。”打火机点歪了。
    第13章 青梅酒13
    突然窜出来的视频请求在这毫无光亮的夜晚真像是一枚炸/弹，直接炸的他手一抖。张止维勉强冷静的点燃了手里的烟，含在嘴里吸了一口，虽然没品出来是什么味儿。
    他赶紧拿了件衣服穿上，又走到镜子前抓了把头发，确定发型尚可见人后，用手挡住摄像头，按下接通键。
    刚准备压低嗓音说话，屏幕黑了。
    她挂了。
    “……”
    有一个脏字不知该吐不该吐。
    张止维自打生下来就没人敢挂过他电话，从、来、没、有。
    程夏禾是第一个。
    他看着手机硬是半天没愣神，最后被气笑，手机一撂就翻身上床，气的自我催眠。
    大佬在数了无数只羊后，放弃了。
    .
    第二日日上三竿，程夏禾才睡醒。
    “嘶……”
    她捂着脑袋，头疼的不行，比被人闷了一棍子的感觉还惨。
    “我这是怎么了。”
    一说话才发现声音不光哑了，嗓子还疼的厉害。
    蓬头垢面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环顾一圈，花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爸爸的家，迈开腿走的第一步压根没站稳，又跌回到了沙发上。
    那叫一个天旋地转世界颠倒啊。
    她不光头疼，背也疼，浑身都疼。
    分不清是骨头还是皮肉。
    只好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浑身一僵。
    “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她睁开眼睛。
    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哆哆嗦嗦的拿着手机看，看到了一条短信。
    一个陌生的号码。
    【小师妹，我已经把你送到家门口了，第二天醒了记得喝点解酒茶，以后不可以不看清楚东西就喝了，一杯就倒，在外面多危险。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最后一个感叹号非常有灵魂，她看笑了。
    原来是师兄送她回来的啊，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师兄。
    正要打开微信。
    电话来了。
    她顺手接起来，喊道：“妈！”
    “哎，我的小宝贝。”袁萧折光听声音是听不出来年龄的，而且就算看脸也不会觉得她多大，放在同龄人里不知道美到了哪里去。
    或许是因为心态好，生活的乐观，才显得年轻，也或许是老公会疼人。这比一切护肤美容都管用。
    “我的小宝贝睡饱了？”
    “嘿嘿。妈妈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啊。”
    “我不给你打怎么办，你又不给我打，到了云城也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你朝宗哥哥告诉我你快开学了我还不知道呢。”
    程夏禾一惊，赶紧看手机。
    “天，我明天开学了？！”
    她完全忘了！
    “你不知道明天开学？”袁萧折问，“你不会什么也没准备吧？”
    她好像……真的什么也没准备。
    “没事，下午去买些新衣服和新书包，我叫朝宗给你打点钱。”
    “我有钱，妈妈，你上次给我打的钱我才用了零头都不到。”
    “哎，我给你打了那么点钱你怎么才用了零头，多给自己买些衣服穿，吃点好吃的，别饿着了我的乖女儿。我听朝宗说了，你新学校是长廷，那个学校的同学家里都不简单，现在小姑娘心思重，你不打扮的好看些妈妈怕你被她们欺负。”
    “哈哈。”程夏禾笑说，“妈妈你别担心，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谁被欺负我都不会被欺负。”
    “你啊。黄月明和程木然对你怎么样？”
    “就那样吧，我不想理她们。”程夏禾不想说这个话题，便问道：“你在哪啊，和马特最近怎么样。”
    “别提了。我生日送了个岛给我，带我来玩结果除了佣人其他什么人也没有，要多无聊有多无聊。要不是你外公外婆在这陪我，我真的想回国。”
    程夏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吐槽老妈这话。
    人生赢家就是她吧！
    不过，这都无所谓。程夏禾对那些岛呀，集团呀，都没什么兴趣。她就想问一个问题。
    “妈妈……”她支支吾吾。
    “说。”
    “我想跟你问一个人……”
    “谁呀？”
    “妈妈你知不知道……止维哥哥呀。”
    “止维哥哥？”袁萧折顿了几秒，“你是说张止维？”
    刚听见人名，程夏禾的小脸就红了，还好妈妈不在身边。
    “……恩。”她回答的声音小小的。
    谁知，袁萧折声音忽然冷下来，“你问他干什么？”
    程夏禾的心一惊。
    “就……问问，听到别人说过。”
    “以后不许问。”袁萧折立马给她下了命令，“不许和那些家族的孩子有来往，听见没有。”
    心咯噔一下，她傻了。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你还太小，你不懂。”袁萧折不想说太多，又觉得自己刚刚语气硬了点。她语气软了下来，“答应妈妈，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知道吗？我们不需要他多有钱，我们家多的是钱，我只要他照顾好你，对你负责，让你幸福就行，知道吗？”
    “我知道呀……但是。”
    “好了，我这边很晚了，妈妈要休息了，宝贝儿晚安。”
    程夏禾还在发愣，然而电话已经挂断了。
    好不开心啊，妈妈为什么不要她问张止维的事。
    她郁闷的噘着嘴点开微信，“咦”了一声。
    视线被吸引。
    微信的第一条怎么是【叫爸爸】啊？
    001？他给自己发信息干什么？
    程夏禾点开。
    “妈呀！”她差点蹦起来。
    瞪大了眼睛望着手机。
    凌辰十二点零五分……她，打了个视频给001？！
    捂着嘴，瞪着眼，她惊慌失措。
    完了完了完了。
    再仔细看，视频时间00:01秒。
    这是……对方挂的吧！
    肯定是看都不想看见她，他肯定生气了！因为自己放了他鸽子。
    “我还没给他道歉，怎么办，他会不会已经讨厌我了……”
    程夏禾迷迷糊糊的一边想一边上楼刷牙洗脸，结果弄着弄着就开始查看邮件，邮件里有有关明天新学校长廷的信息。
    “怎么就开学了。不想上学。想打跆拳道……”
    程夏禾觉得好冷，看了眼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披着，吸了吸鼻子出去买些药。
    好像是感冒了。
    迷迷糊糊买了些感冒药回来吃，吃完了就困，双眼跟打架一样。可是明天早上就开学了，还有好多东西没准备，包括长廷怎么走。不过爸爸应该会给她配司机的吧，这个不用操心。定了个闹钟，就这么突然的睡过去了。
    结果那一晚上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忽冷忽热。
    越来越冷，只想往一团缩。
    第二天清早，闹钟响个没完，她强行按掉爬了起来。
    从抽屉里摸出体温计，一量，38度五。
    纤瘦的程夏禾靠在柜子上捂着头：“哎，第一天就发烧，怎么办啊。”
    不行，不能给朝宗哥哥找麻烦，如果第一天没去报道肯定会有很多事。强作精神，她快速把自己收拾好。
    尽管是初秋，但她竟然穿了件加厚的卫衣，下面一条短款百褶裙，踩了双小皮鞋。
    怕自己看起来不精神，特地扎了个高马尾。
    长舒一口气。
    “这样看起来应该还行吧……”
    晕晕乎乎沿着楼梯下楼，客厅空无一人。
    只有王婶一个人在厨房。
    “王婶。”
    王婶正擦着桌子呢，回头笑道：“是小禾呀。怎么了。”
    她指指外面，“没有车送吗？”
    “咦。”王婶反问，“你姐姐不是说你和朋友一起去上学，叫我们别等你吗。”
    程夏禾眉目一凉。瞬间落了脸色。
    王婶毕竟是过了几十岁的人，一看就懂了。
    她拍拍程夏禾：“婶给你叫辆车？”
    现在早高峰哪有那么多车叫啊，也不能为难她，程夏禾勉强笑着摇摇头：“谢谢，不用了，我去找朋友一起走。”
    哪里有朋友，整个云城她只认识那个黑老大。
    沿着街边无力的走着，没走几步就要喘。发烧的滋味真是谁烧谁知道，还没出别墅区就已经坐在花坛边迈不动脚了。
    程夏禾低着头，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抱着。
    脑袋都埋进了膝盖里。
    怎么办，还有好远，还是早高峰，路上全是车，还要去报道，还有好多好多事……
    “滴滴——”
    耳边倏然喇叭声，吓的她一抖。
    她没好气的抬头想骂人。
    一看。
    看见一双长到逆天的腿。
    不光长，还直。蹬了双黑色军靴，踩在地上。腿的主人正骑在一辆纯黑磨砂机车上。
    她顺着看上去，眨了眨眼睛，对上了一顶黑色头盔。
    谁啊？
    望着她干嘛。
    “滴滴——”他又按喇叭。
    “你是谁啊？”她没力气的问。
    摩托车主人仿佛很无奈，按下脚蹬取了头盔，捋开额前的发，完美轮廓倏然露出，侧头朝她看来：“在这坐着干什么？”
    “黑老大？”她惊讶，“你怎么在这？还骑摩托车。”
    “上学。今天开学。”他问，“你不走？”
    “不知道怎么去。我姐姐跟司机先走了。”耷拉着小脸，她一脸郁闷。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黑老大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好像对她还不错？也就不想瞒着他。
    “他们没等你？”他皱眉。
    “没有。”摇摇头。
    “上来。”他道。
    程夏禾一怔：“啊？”
    “啊什么，叫你上来。”
    她站了起来，有点磨磨蹭蹭，望着这个到自己胸和腰腹的大家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爬上去还是爬上去还是爬上去……
    见她面露难色，张止维二话没说，一弯腰，一勾手，一把圈住她的腰，凌空将她抱上了车。
    她只来的急尖叫一声，人就稳稳的坐在了他后面。
    她怔愣的望着前方，而前方，是他宽阔的背。
    他侧过头，高挺的鼻梁格外瞩目，面色冷冷的。
    “抱紧我。”他说。
    她睁大眼睛，没动。
    “抱紧我，你想掉下去吗。”他半开玩笑看了她一眼，狭长眼尾像带着钩子一样在她心上挠了一下。
    她只觉得脸噌的一下，着了。
    果不其然，他勾了勾唇角，说：“小孩，你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夏禾的心：噗通，噗通，噗通……
    止维哥哥对不起，我就跳快这么一秒。
    *
    第14章 青梅酒14
    “我没有。”她头低着，躲到张止维背后，催促他：“你快点啦要迟到了，我今天第一天去上课呢。”
    怀里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其实里面一本课本都没有，耳尖粉嫩通红，也不敢抬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缩在那。
    张止维不回头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模样。
    他问：“你就这样要我走？”
    她疑惑：“怎样啊？”
    他侧头瞟了眼她的腿，示意她自己看。
    程夏禾还是懵懵的，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张止维没多说，“撕拉”一声拉开上衣拉链，解了衣服抛到后面去：“盖上。”
    他没回头。
    但是语气有点硬。
    程夏禾不知道他怎么了，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裙也没拒绝，顺手系上衣服。
    “坐稳了。”他说。
    “恩。”她回答。
    但是一分钟后，他再次强调：“坐稳。”
    “我坐稳了呀。”我坐的很稳，手都抓着的。
    张止维真是拿她没办法，他回头：“你不抱着我的腰，会摔下去的。”
    “恩？”抱着你的腰？
    “不行不行。”她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为什么不行？”张止维反倒是好奇了起来。回头望着她，程夏禾支支吾吾小声道，“我只能抱止维哥哥的腰……你的不行。”
    “哧。”张止维肩膀微微抖动，程夏禾的脸越来越红：“你怎么又笑，你不要笑啊。”
    “行。行。不抱是吧。”他扭了油门，眉峰一扬：“那你可别后悔——”说完，摩托车猛地向前一冲，程夏禾一个惯性就要往后倒，她一声尖叫，想也没想的伸手就抱住了张止维的腰，眼睛闭的紧紧的，嘴里还啊啊啊的尖叫。
    前方，张止维的嘴角高高扬起。
    要你抱你不抱，看吧，还不是得抱。
    .
    长廷学府开学第一天，发生了件爆炸新闻。
    “报——！！！”
    “超级劲爆大八卦，熟的，还热乎着呢！”
    “……”
    本就是刚开学，哪还收的回来心思学习。这么一吆喝，都伸着脑袋出来望。
    长廷有国际班，国际班教学楼和普通教学楼是分开的，长廷难进，国际班更难进。初高中的国际班都在那一栋楼里。虽然人数比不上普通高中部，但这些小崽子个个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程夏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群人盯上了。
    解开腰上的衣服还给他：“谢谢你哦。”
    张止维接过，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对她勾了勾手：“过来。”
    “干嘛啊。”她往前走了一小步。
    他侧过头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小句话：“看见哥哥这么开心？脸还红着。”
    她蓦然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哈？”
    见她这吃惊的小模样，眼睛睁的溜圆，还有过于粉嫩了的脸颊。忽然觉得有点可爱，想捏。
    但得忍着。
    趁着程夏禾还处于武力值为负的状态，张止维决定先走为上。
    直到人都没影了，程夏禾才缓缓收回视线。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又拿出手机照着看了看，小声嘀咕：“什么嘛，我脸红是因为在发烧，又不是因为看见你。”
    “反正我只会看见止维哥哥脸红。”
    国际部不大，找老师办公室非常容易。
    是个胖胖的老师，笑的一脸慈祥，就是头发有点堪忧，几乎和大灯泡差不了多少。
    “你就是小禾呀。”
    程夏禾受宠若惊，没想到班主任这么平易近人。
    班主任姓杨，对她招了招手：“来，我带你去班里。”
    .
    “来了来了！卧槽她居然是咱们班的！”
    鉴于早上某人做好人好事带她骑车来了学校，导致程夏禾刚进校还没半小时，整个国际部恨不得都知道她的存在了。
    一个转校生，初中部，张止维骑车带来的。
    什么概念？仔细品品！
    张大少爷那尊美色在怀不动于山拒绝了恨不得大半个国际部美少女的佛爷，带了个女生来学校，坐后座，抱着进来的！
    这什么概念？
    能把全国际部女人肺都气炸了的概念。
    眼看着老杨把人往自个儿班上领过来了，初二二班的人差点把天花板都掀了。
    “快快快人来了你起开！”
    “我看看，哎呀你别推我，我还没看到人呢。”
    “你他妈回你自己座位上去。”
    男生推推搡搡，女生安静如鸡。
    最后一组最后一排前后座的两个女生正在化妆，王语林照着镜子，她眼睛生的大，每天都得欣赏自己好几遍，她侧靠着墙，头也不回的对后座一位嚼着口香糖的女生说：“怎么着，待会儿会会？”
    “老样子？”
    “不，这回不一样。咱们先看看，看咱们惹不惹得起，也看看那个女生凭的什么让张止维来送。”
    .
    “叩叩。”
    “同学们。”
    老杨出现了。
    程夏禾站在外面，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她拉高衣领裹了半张脸，里面的人使劲往外看，只从窗口看见了一位高挑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背了个卡其色书包。
    “今天呢，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位新同学，接下来两年，你们就要朝夕相处了，让我们欢迎新同学——程夏禾！”
    不知道为什么程夏禾竟然还觉得有些紧张。
    烧没有退，整个人都不是很有精神。除了双颊红的有些不正常外，其他都看着比较正常。她搓了搓手，走进了新班级。
    “哇！”
    “卧槽……”
    “哈哈哈哈哈咱们班终于有美女了。”
    “好漂亮啊……”
    一时间，声音四起，但是绝对以男生们的“哇哦”居多。
    程夏禾勉强的笑了笑，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叫程夏禾。”
    “啪啪啪啪。”男生带头一阵鼓掌。
    她很想努力露出一个比较友好的笑，但是真的没力气笑，随意的扯了扯嘴角，看上去非常敷衍。
    王语林向来不好好坐着，她微微往后头凑了凑：“喂，黄子涵，看出什么了没。”
    “还用看么，你看不出来？”
    王语林与黄子涵一对视，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异口同声道：“一身淘宝货。”
    “来，程夏禾，你先坐在那，那位是王语林同学，王语林，新同学有困难你要多帮助她。”
    王语林还在和黄子涵说悄悄话，忽然被点到名吓了一跳。黄子涵赶紧踢了她凳子一脚。
    “啊。好的老师，我一定帮她忙。”说完这句，朝黄子涵一挑眉。
    程夏禾无所谓坐在哪，只要让她现在能坐着就行。
    新开学第一节课的早自习老师根本不会管，连个影子都看不着，老杨说完了话就回办公室了。
    程夏禾刚准备趴下休息，背后忽然被戳了戳。
    她扭头。
    王语林和黄子涵都望着她，王语林朝她伸出手：“同学你好，我叫王语林。”
    她看了眼，点了点头，手刚碰到王语林就收了回来。王语林一怔。
    她和黄子涵交换了个眼神，黄子涵问：“新同学，你老家哪儿的呀。”
    “H城。”她说。
    “哦。在云城住哪儿啊？”程夏禾不想提她那个爸，顺口道：“外公外婆家。”
    “为什么不和爸妈住啊？”
    问题怎么这么多。
    程夏禾忍下不耐：“离婚了。”
    “你这衣服挺好看的。”王语林朝她甜甜笑着，“我好喜欢，裙子也好看，你在哪家品牌店买的呀，是当季新款吗？”
    真的好吵，啊……
    程夏禾深呼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友好点。
    她说：“淘宝买的，裙子八十，衣服三百二，你要喜欢我可以发链接给你。”
    “多少？八十？”王语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程夏禾盯着她。
    王语林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这么好看的裙子才八十太划算了。”
    点点头，程夏禾趴在桌上。
    不是她不想和同桌处好关系，真的是她现在好难受。
    头越来越沉。
    “怎么办，要不要去校医务室啊。”
    .
    国际高中部。
    “你说什么？”程木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木然姐，是真的，都看见了，张止维骑车带了个女生来的!”
    她猛地站起来，碰倒了一桌的化妆品，平复着起伏的胸口，内心隐有不好的预感：“那女孩长什么样？”
    “瘦高瘦高的，高马尾，头发有点卷，很漂亮。穿了个小裙子还有卫衣。对了，我们还看见她下车的时候把围在腰上的衣服还给张止维了。”
    “张止维给她衣服了？”程木然声音陡然拔高，对方吓的一哆嗦，“木然姐是真的。”
    “让开。”她推开身前人就往初中部走，与此同时，有一人和她目的一致，方向一致。她望着对方，皱眉：“韩竹美？”
    .
    某位大佬来上课就是来打酱油的。
    要说最讨厌什么人，就是他这种人。从来不好好听课，混日子一把手，可惜次次考试班里第一，从来不给第二留活路。上课能把老师气死，睡的天荒地老粉笔头都砸不醒，真把他砸醒了那眼神像刀子一样能吓得人够呛。
    今儿这位爷不太对劲。
    他居然没睡觉！
    张止维越想越不对劲。
    程夏禾那丫头早上什么反应都慢半拍，就连自己逗她玩儿都没动手。
    而且那脸……他想起她早上绯红的双颊，还有半睁半闭强行精神的眼睛，以及那件厚卫衣……
    他猛地站了起来。
    老师还在上课，被吓得手一抖，书飞了。
    一个班的人齐刷刷的回头看他。
    张大佬口袋里掏了根烟放桌上，对老师说:“先走一步。”
    老师：？
    .
    程夏禾一直在缩着身子打冷颤。眼前的东西像在转一样，她时不时的就想闭起眼睛。讲台上的老师注意她好几回了，但考虑到新学生要面子一直没点名。王语林和黄子涵前后座还在疯狂发信息。
    黄子涵：【我就说吧，淘宝货，不知道怎么进我们学校的，家里有关系？】
    王语林：【怎么可能，能和咱们学校有关系的还能让她穿八十一条的裙子？除非……】
    黄子涵：【除非什么？】
    王语林：【除非她的关系是张止维。那还差不多。诶？你说，她会不会真和张止维有什么关系，不然张止维为什么会带她来上学。】
    黄子涵：【你他妈别逗我，张止维不谈恋爱你不知道啊，当时是谁写了一个月的情书人家碰都不碰一下的？】
    王语林：【滚啊。我说的是这种关系了吗，我猜她估计是张止维家佣人的女儿，所以安排进了这个学校，顺手带她来上学。】
    黄子涵：【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有道理诶。】
    坐在一边的程夏禾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佣人的女儿。她想举手，跟老师请个假。
    勉强撑着脑袋，右手上举……
    突然！
    “碰——”的一声，班里后门被猛地踹开。
    “卧槽吓死我了。”一群人皱眉回头就要开骂。结果一看——
    没一个人敢吱声。
    没吓到的估计就是程夏禾一个了，她头都不想回。
    倒是她身边的两个女人，兴奋的就差尖叫。
    程夏禾慢慢举起手：“老……”
    手被人一把抓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双手穿越过膝下，一提力，将她抱了起来。
    她一惊，本能的伸手勾住脖子。
    嘴里连惊呼都没了声音，嗓子又干又哑。
    视线里，是他线条分明的下巴。唇紧紧抿着，眉目深锁。
    她有气无力地开口：“黑……”然而一只冰凉的手已经贴到她头顶。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校医室。”
    她还想开口，想问他怎么来了。
    就见他垂眸，冷冷的对她说了两个字：“闭嘴——”
    还不好好休息。
    后面几个字他没说，程夏禾当然没听到。
    她委屈的一瘪嘴。
    呜，他凶我。
    .
    二人走的没影，留下一屋子石化的人……
    第15章 青梅酒15
    张止维不知道，原来她生病的时候可以这么乖，像只倦懒贪眠的小猫，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偶尔哼唧两声，也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干什么。
    他逐渐加快步伐。
    学校里人多嘴杂，刚出教学楼就打了下课铃，同学们一窝蜂的窜了出来扒拉着阳台往下望。
    张止维抬头看了一眼，再看怀里的女生已经渐渐睡的沉了。
    他找到处花坛，单腿支着，让她半坐在自己腿上，靠在怀里。然后用一只手脱下衣服，将她大半个身体都盖住。
    期间程夏禾一动不动，要多乖有多乖。
    张止维嘴角翘了翘。看着怀里平时像只小老虎样的女孩儿，在自己怀里这般乖顺，倒也觉得有那么点儿意思。
    程夏禾和张止维一走，班里就炸了锅了，老师都治不住。
    “卧！槽！你们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张张张止维……把咱们班转学生抱走了？抱！走的！”
    “我们又没瞎，看的清清楚楚，我不光看到我还拍到了。”
    “我，我我到现在还激动的有点抖，谁特么跟老子说张止维不喜欢女人的！”
    “我就是没想到那个女人是咱们班的……”
    ……
    初中部的人就喜欢大惊小怪，而且不管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都莫名对高中部的人有一种敬畏感，许多人都觉得自己在高中部认了个哥哥姐姐可牛逼了，有人罩，谁敢惹，更别说早就闻名全校的张止维了。
    不，不是闻名全校，而是云城的高中哪个不晓得他，名声早传出去了，每周五学校门口总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要来看他。
    “王语林，王语林。”黄子涵在后面推搡着她，而王语林已经半天没说话了。
    “你说话啊，你发什么呆呢。”黄子涵索性坐到她旁边来，一条腿蜷在凳子上敲着桌子。
    “你说，这什么情况啊。张止维怎么把人抱走了。我看那个什么什么禾的早上不是还好的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咱们班来，这才转学几小时就被张止维带走了。我去，细思极恐。”黄子涵一边说话一边剥了个口香糖吃，再抬头，她皱了皱眉。
    “王语林你没事吧？”
    王语林浑身都在抖，小幅度的抖。她眼睛本来就大，现在瞪的甚至有点可怕，手里的笔尖戳进了肉里，都有血丝渗了出来。
    “你松手，你干什么呢你，疯了啊。”
    “黄子涵。”王语林木讷的将空洞的视线移向她的脸上，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还记得高中部追张止维最狠的那个女生吗？”
    黄子涵一顿：“……你是说，程木然？”
    .
    校医室还没到，程夏禾在张止维怀里动了一下，他低下头。
    一根食指伸了出来，指甲盖椭圆粉嫩，手指一勾，露了个缝。
    “黑老大……”她闭着眼睛，因为发烧严重出气声有些重，眼睛也没睁开，酸软无力地说：“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好重的。”
    张止维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步伐不停，就像没听到一样。
    “黑老大……”她又弱弱的喊了一声。
    都快轻没了还说自己重，这年头女孩子都怎么想的。
    他垂眸看怀中人，故意沉了嗓音，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再废话，我扛着你走。”
    程夏禾：“……”
    那还是抱吧。
    校医室里里外外都安安静静。
    张止维熟门熟路的将程夏禾往床上一放，到处找人。
    “沈医生？沈医生？”
    人没看见，声音倒是先闻。
    “后花园。”
    张止维赶紧过去。
    校医室的后花园种的都是花草药，校医室的这位沈医生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就知道一件事：他不爱笑。
    清清冷冷。
    张止维靠着后花园的门，敲了敲。
    那里站着一道清雅的身影，正在摆弄一盆兰花。
    他望也没望张止维，直接吐了一个字：“说。”他的声音如他这个人一样，没什么语调起伏，什么都让人觉得淡淡的。
    只是站在那里摆弄兰花时，莫名让人觉得清贵。
    张止维半倚着门：“别摆弄你那破花了，这次不是我，是我……”
    “妹妹。”
    沈医生摆弄兰花的手一顿，望了过来：“妹妹？”
    张止维让开道：“发烧呢，劳驾沈医生去瞅一眼行吗。”
    .
    程夏禾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等医生，就是没想到会等来一个这么帅的医生。
    就算眼皮子沉的像粘了二零五胶水一样，她都忍不住想要看的更仔细点。
    张止维往她面前一站，挡住她的视线：“来这是让你看医生的，不是让你看帅哥的，闭上眼睛快点休息。”
    看诊步骤很简单。
    “受凉引起的发热，打三瓶吊瓶。”
    沈医生速度很快，进去配药了。
    程夏禾一听，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黑老大我不吊盐水行不行啊，我吃药。”
    “不行。你快烧到三十九度了。”张止维脸色一沉，这个不能依。
    程夏禾坐在床上忐忑不安，甚至紧张到脑袋都不痛了。
    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手都揪到一起去了，这一刻不知道听力怎么就那么好，将沈医生配药时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呜呜呜……
    怎么办。
    怕……
    张止维当然不知道程夏禾怕针。
    打针打吊瓶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把医院闹翻了天。现在长大一些了知道看病不能拖，但是……但是还是架不住她害怕啊！
    “叮叮咣咣。”
    “叮叮咣咣。”
    她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到后来自己就剩下了两只眼睛在外面，把自己全都藏进了被窝。
    张止维正在给她倒水，一扭身险些人都找不到。
    “起来把卫衣脱了喝点水，待会儿打吊瓶会发汗。”
    她拼命摇头。
    他将水放在桌上，敛眉道：“喝。”
    她抿了抿唇，小嘴巴已经干起了皮，不情不愿的挪起来，小眼神一直往里头瞟。
    忽然。
    传来了脚步声。
    程夏禾一把端起水，特别乖巧的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张止维都看愣了。
    怎么喝这么快。
    他以为程夏禾渴了，还准备给她倒一杯，就听见一道小小弱弱的声音传来——
    “你……你能不能借我用下啊……”
    他脚步一顿，回头瞧她。
    程夏禾靠着床，捏着被角，眼睛像小鹿一般躲躲闪闪，有些瑟缩。
    哟，奇了。
    这小孩，一生病怎么这么软，以前像只小刺猬一样的浑身都带刺儿。
    他放下水杯，走到床前双手插兜望着她，一扬下巴：“说吧，怎么用。”
    她欲言又止。
    “不说我走了。”他隐隐威胁。
    “别！”她一紧张，伸手就抓住了张止维的衣角。
    张止维低头看着，还是粉嫩圆润的指甲，只是此时仿佛用了力，指甲微微发白。
    “待会儿打针，你能不能……借我抱一下啊。”
    说完这句话，噌的一下她耳尖连着脸颊都红了起来。
    原本白嫩的脸染上薄粉，女儿家羞赧又娇弱。窝在床头小小一团，手指还捏着自己衣角。
    那一刻，张止维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
    他眯了眯眼，唇角勾起，微俯下身：“行啊。”
    她双眼一亮。
    “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把卫衣脱了，乖乖躺进被窝。”
    “啊。”她似乎不愿意，“不脱行不行。”
    “不行。”张止维一口拒绝，“穿这么多睡觉待会儿出去怎么办，出门会着凉。”
    可是……她里面没穿衣服啊。
    程夏禾无法开口。
    见她还不动，张止维准备来帮她。
    手刚碰着，她忽然往里头一缩。
    她小声找了个借口，支支吾吾道：“我以后是要嫁给止维哥哥的人，你是他好朋友，你别碰我，你要是碰我……我就，我就叫了啊。”
    什么？
    张止维笑了。
    他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程夏禾怂了。
    声音越来越小：“我说……我是止维哥哥……”
    他打断，忽然问道：“你想怎么叫？”
    程夏禾：“……”
    她非常没骨气的说：“我……我叫止维哥哥！”
    张止维差点没崩住。
    他坐上床，俯下身：“那好，来，叫吧。”
    程夏禾：？
    “叫什么？”
    他唇边三分玩味的笑，声音轻轻在她耳蜗一勾：“叫哥哥。”
    叫止维哥哥。
    第16章 青梅酒16
    他说话的神情总有些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跟你认真。
    程夏禾望着倏然凑近的那张脸，有片刻怔愣。
    他等着。
    她望着。
    然后，程夏禾一把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
    一点光亮都没有，她躲在里面，心口跳的飞快。
    “我才不要喊你哥哥。”她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闷闷的，还带着丝颤抖。
    不要，不要叫你哥哥。
    张止维啧了一声，从床上起来给她去倒水。
    “小屁孩。”
    本来也没指望你会喊我哥哥。
    他走到桌子旁，拿着热水壶倒水。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老这么瞒着这丫头也不行啊，自己是张止维的事迟早要被她知道，到时候怎么解释。
    她疯起来估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桌子靠窗，此时张止维是面对着窗的，本来没仔细观察，只是在发呆，但眼神一扫，他皱了皱眉。
    方才有人影飞快的跑了过去。
    谁这么无聊。
    偷看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就没在意。
    沈医生拿着吊瓶和针走了出来，看了眼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的人。
    “你什么时候有妹妹了。”沈医生的语调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就连问问题都问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张止维耸了耸肩，笑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
    .
    医生我们能不能不吊水啊，我想吃药。
    程夏禾可怜兮兮的露出两只眼睛，万分真诚的恳求：“我喜欢吃药，我就想吃药。”
    张止维看了会儿。
    “小孩儿，你是不是怕打针？”
    “……我没有。”她不承认，如果承认了好丢人啊，会被笑话这么大的人还怕针。
    张止维盯着她看。
    一直盯到程夏禾无处可躲。
    她愠怒的一拍床单：“是！我就是怕针，怎么样，你满意了吧！你笑话我吧！”
    反正每次打针她都是被全部人盯着看的那个。
    反正每次都会听到别的家长跟小朋友说：“你看那个姐姐丢不丢人，那么大了还哭，你可不能哭哟，你是小男子汉。”
    也不是第一次被当反面教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
    沈医生的动作停了下来。
    张止维靠着窗，他双手撑着窗棱，本是随意的靠着，程夏禾突然的闹脾气将他视线吸引过来，他抬眸，眯了眯眼。
    忽然迈开大步走来。
    因为刚刚情绪有些激动，程夏禾的眼眶已经有点泛红。
    真没用，呸，不就被戳一针么，你哭什么哭。
    可是越想，越委屈。
    呜呜，可是我就是怕针啊，我也想坚强勇敢，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
    生病的人格外娇纵自己，情绪波动大，稍不注意就委屈的不行。瘪了瘪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那颗小泪珠在眼里聚集，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积压在下眼睫上，摇摇欲坠。
    终于，它滚了下来。
    她微微眨眼。
    “啪嗒。”
    它没有滴落在床上，也没有顺着脸颊滚落，而是被一只手掌接住。
    程夏禾抬头。
    床边男生高高大大，很随意的站着，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接着她的一滴眼泪。
    他从床头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擦。”
    吸了吸鼻子，程夏禾不情不愿的接过。
    “烂好心。”
    她嘀咕。
    这样子就像吃了亏的小媳妇，委屈巴巴招人疼。
    张止维叹了口气，与沈医生对视一眼。
    沈医生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动作。
    他面无表情的说：“手伸出来，握拳。”
    程夏禾脸色一瞬间褪去血色，高烧的红都抵不住她内心的惧怕。
    看着他这样……张止维笑着摇头。
    程夏禾刚想说你笑什么笑，就见他忽然张开手。
    他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头微侧着，望着墙。
    她愣住：“你干嘛？”
    他闭了闭眼，“啧”了一声：“不是你说让我借你抱一下，还不快点。”
    她像没听到似的。
    “你到底抱不……”
    腰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圈住，他的肌肤寒凉，而她火热。
    她埋在他腰间，一只手紧紧抱着，另一只哆哆嗦嗦的伸了出去。
    她抱的他很紧，勒的他极不自然。
    而他微微怔住。
    程夏禾闭着眼睛不敢睁，对沈医生说：“医生……你，轻点儿。”
    沈医生看了张止维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张止维的耳尖悄悄的攀上了一丝红。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是依然侧开头，不看她，也不看扎针的手。
    他小幅度的摸了摸她抵着自己腰的脑袋，想了想，说：
    “别怕。”
    程夏禾在发抖。
    一直到针扎完了胶带绑上她还在抖。
    “我说小孩。”
    张止维等了会儿，她幽幽的“恩”了一声。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抱着我？”他说这话时，话里带着几分玩味儿，几分调笑。
    程夏禾宛如惊弓之鸟，一下将他推开，另一只手又不敢大幅度的动作，机器人似的僵硬的转过身躺在床上。
    她不看张止维，张止维却看着她。
    看着她耳尖一点一点红了起来，这红连着脖子，透入领口，又顺着脸颊，攀上星星点点。
    无声之处，他双手抱着怀靠着窗，唇角高扬。
    .
    “战地记者”打前锋回来了，带来了重要情报——照片。
    照片里，张止维给她倒水，张止维对她笑，张止维照顾她，张止维……
    “这他妈是人间真实吗？？？”
    这对学校的同学来说简直就是凭空炸响的一道惊雷。
    先是初中部，然后是高中部，根本不需要奔走相告，一个朋友圈发出去。
    【谁见过张止维这么温柔过？？谁见过？？？我他妈惊了！】
    配图——张止维弯腰俯身照，正对着床上的女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眉眼尽是温柔。女孩儿缩在被窝里，嘴巴微微嘟起，说不清脸上是娇俏还是委屈。
    总之。
    长廷学府的女人们啊，愤怒吧，焦躁吧，你们心心念念惦记这么些年的男人正在对别的女人笑啊。
    .
    初中部附近站着两个女生。
    她们靠着墙，看着手机里的图，皆是面色不佳，尤其是那个打扮稍微成熟的程木然。
    站在她对面的，是韩竹美。
    “你也转来我们学校了？”程木然知道韩竹美，也知道韩竹美差点和张止维相亲的事。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韩竹美这种货色，止维哥哥是根本看不上的。
    “现在是问我转学的时候吗？”韩竹美和程木然不同，程木然即使再气，例如现在，她也是把所有情绪都积压在了心里，表面看上去依旧高傲美丽。但韩竹美，她已经将墙边花坛里的花毁去了时之七八，就差进去胡乱踩踏了。
    “你闹够了吗。”程木然望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韩竹美看着她的这个眼神竟然有些发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收起了动作。
    “怎么办。这个女的我见过她，那天我的相亲宴上她就来了，和秦阿姨一起来的。”
    “你说什么？”
    什么都不如这个消息让程木然感到震惊，“你说她是和秦阿姨一起来的？”
    秦书娴眼高于顶，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对自己儿媳妇的要求有多高闭着眼睛想都知道，虽然一直在给张止维相亲但她其实根本就没遇到过一个满意的人选。
    程夏禾居然是秦阿姨带去的？
    程木然的脸色一时间卡白。
    “木然姐你没事吧？”韩竹美问。
    “韩竹美。”她忽然喊道。
    “恩？”
    “K街上的酒吧是你家开的吧？”
    “是啊。”韩竹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怎么了？”
    “既然都是转校生，是不是该办个派对庆祝一下？没有个欢迎仪式，不合理吧？”程木然眯着眼睛，勾着唇，对她笑：“你说是不是，今晚，是不是该热闹一下？”
    “你是说？”韩竹美微微皱眉。
    “还要我解释给你听吗？你是转校生，程夏禾也是转校生，不一起庆祝庆祝？”
    韩竹美没说话，只是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眼里的光芒愈来愈盛。
    她压低声音，笑道：“这么一听，好像不错。”
    .
    呜呜呜。时间好漫长。
    程夏禾躺在床上看着小水滴在管道里一滴一滴的下落，虽然还在烧，但总觉得安心了些。
    张止维和老师请了假，他俩都没去上课。
    沈医生给她吊完水以后就跑的没影了，就把张止维和程夏禾丢在医务室里。
    “黑老大，你不去上课没关系吗？”她一点一点挪坐了起来，“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一个人可以还把自己弄成了这样？才一晚上不见就烧到39度，你本事还真挺大。”张止维说话一点儿不带客气的，但是程夏禾却捕捉到了一个消息。
    她顿了顿，疑惑道：“一晚上不见？”
    张止维：……
    程夏禾：“我们昨晚见过吗？”
    张止维掉头就走：“没。”
    “我抽根烟去。”
    程夏禾没再继续问，她一个人歪着头思考。
    “昨晚，昨晚我喝多了，然后师兄把我送回来了，但是我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感冒了，就是这样啊，难道我还干了其他事？”
    张止维刚出去，刚从口袋里掏支烟，打火机都没拿出来，就听见不远处几声兴奋的叫喊声——“张止维！！！”
    “张止维！！”
    “止维哥！！！”
    他差点把打火机都扔了，第一反应是赶紧蹲下，烟掉在了地上也不管，顺着墙根猫着腰往前冲，到了拐角处才敢站起身。
    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突突出来了，过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他捂着心口，小心看了眼程夏禾有没有追出来，同时长舒一口气……
    “操。”
    .
    程夏禾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睁大双眼看着窗外。
    “止维哥哥？是止维哥哥！”
    她兴奋的要冲下来，结果刚下床就发现手还打着吊瓶，这可怎么办！想拔又不敢拔，要急哭了。
    “止维哥哥！”她一边去拿盐水瓶，一边大声的喊，“止维哥哥我是程夏禾啊！我在这里，我在校医室！”
    然而，窗外一片寂静，并没有想见的人出现。
    “止维哥哥！”
    她终于把盐水瓶拿了下来，抱着就想往外冲，结果路被堵了。
    “你去哪？”
    高大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未燃的烟，他抬手一抵门框，路被堵的严严实实。
    “黑老大，我听见有人在喊止维哥哥，你让我出去下啊。”
    他神色奇怪，偏头避开她的眼神。
    “他走了。”
    “走了？”她忙问，“去哪里了啊？”
    “他不上课吗，跟我一样在这陪着你？”他反问。
    失落之色溢于言表，程夏禾的嘴巴一瘪，写着一脸失望。
    “我又没见到止维哥哥。”
    张止维咬着烟：“张止维有什么好。”
    她噘着嘴，不高兴的小声哼了一声，“你懂个屁。止维哥哥哪里都好。”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就因为他拿过冠军，就是你偶像了？”
    “是啊。他还帅，特别帅。”
    “嘁。”张止维笑了，小屁孩的脑回路都是什么样的，就因为拿了冠军，所以这么死心塌地？
    “不是没见过他么。”
    “……我听说的。”
    “喂，小孩。”他弯下腰，深邃双目对着程夏禾。她情不自禁的就想转开视线，不敢对上。
    “我再问你一次，止维哥哥帅还是我帅。”
    “你为什么总是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这没有可比性，你是你，止维哥哥是止维哥哥，就，反正就是不一样。没法儿比。”
    “呵。”他说，“你要是夸夸我，没准我会把张止维刚刚跟我说过的话，告诉你。”
    程夏禾立马转头：“你见到他了？！”
    “恩。”他拿下嘴里的烟，给她看，“他给的烟。”
    “他和你说什么了！”
    张止维看着她：“他说，好好养病，下次来看你。”
    “止维哥哥……要来看我？”仿佛到了天堂，又仿佛到了云里雾里，程夏禾整个人都在飘，飘的找不到方向。
    她兴奋的大叫一声：“真的？！你没骗我！？”
    “恩。”张止维说，“你的止维哥哥，从不骗人。”
    “太好了！！！yes！！！”程夏禾立刻爬上床，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我会努力养好病的，然后去见他。”
    “恩。”他点点头。
    准备出门把那根到现在都没抽上的烟抽了，都走到门口了，他忽然顿足。
    “小孩，你多大？”
    程夏禾转过头来看他：“你是问我年纪还是胸啊？”
    张止维：…………
    他不想说话。
    “嘿嘿。”程夏禾笑的开心，“我十四啦。”
    “十四？”张止维讶异，她倒是不像十四的。他若有所思：“你太小了。”
    “我？”程夏禾想了想，又问：“你说我年纪小，还是说我胸小？”
    张止维扭头就走，一句话不想多讲。
    程夏禾赶紧在后面说：“如果是止维哥哥问的，你帮我告诉他，我已经是C了，涨到E很快的！让他等我！我没忘记他喜欢性感的，我可以的！”
    张止维捂着脸，差点摔一跤。
    操。都他妈是自己做的孽，当初和她说什么屁话。
    .
    张止维刚出去，右拐，直走，脱离程夏禾所及视线后，右手伸出，直接勾住一个人的脖子猛地向后一拉，对方直接被他拉倒。
    张止维没松手，他咬着牙关说：“你他妈差点害死我。”
    王瀚要哭了。
    “放……求……咳咳……求……饶命……”
    他的脖子被张止维死死勒着，张止维下了点力，王瀚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他整个人呈六十度角倾倒在张止维的怀里，中断悬空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二狗子在一边吓的哇哇叫：“止维哥你快松手王瀚他要死了啊啊啊。”
    他抬眸，视线像刀子一般：“你给我闭嘴。”
    二狗子立马闭嘴。
    您老大，您说了算。
    放了手，没打算跟王瀚动真格的。
    王瀚在一边眼泪都快呛出来了，咳的厉害。
    又一次……
    他么的又一次……
    上次是被那个小姑娘锁喉锁的要死不活，这次！止维哥你他妈也对我动手呜呜呜呜我不活了啊！
    王瀚那个郁闷的啊！
    程南看着王瀚那个样子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出来，他说：“别怪他，看见你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谁也没想到那小姑娘在医务室里。她生病了？”
    “恩。”张止维从鼻腔里施舍出了一个音。
    “你们怎么来了？”
    “止维哥，因为你呀。你可太牛逼了，一早上的时间，全校都知道小禾妹妹了。”二狗子一脸狗腿样。
    “小禾妹妹？”张止维看着二狗子，“谁要你这么叫的？”
    二狗子的表情还没收回去，一愣：“啊？”
    程南掏出手机，递给张止维：“学校传疯了。说你抱了一个女生离开。”
    “怎么着，喜欢她？”程南问的直接。
    张止维点燃手里的烟，吸了一口，摇头：“不喜欢。”
    程南笑：“不喜欢对她这么好？”
    吐出个烟圈，随着烟雾，他望着程南：“我以前说过什么你们忘了？”
    程南说：“当空军飞行员？舍身为国家，不碰儿女情长？”
    “知道就好，谈恋爱都麻烦。我一个人自在。那小屁孩才十四岁，太小了。”
    王瀚在一边摸着脖子突然来了句：“哥，您说的是哪儿小啊？满足不了你啊？”
    妈的今儿一个个都怎么回事？！
    张止维简直要在线暴躁，一个两个的对他开黄腔，他看起来就那么……？
    程南笑的停不下来。
    “笑个屁笑。当然是她年纪小。还是个未成年，做我妹妹差不多。”张止维说。
    收了笑，程南说：“这有什么，三岁而已，你现在不也是未成年。”
    一句话给张止维堵严实了。
    “反正就是不行。”他吸了口烟，“而且她家和我家认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可人家小姑娘一颗心都巴在你身上了，天天止维哥哥~止维哥哥~的喊。一说到这事儿我想起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人家交代啊，总这么瞒着也不合适啊。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
    “别开玩笑了。”张止维说，“她的偶像是她脑子里的张止维，不是我这个张止维，知道见光死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事实见到的与想象的不符，到时候给她带来的失望更大。”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止维哥。”二狗子终于能插上话了，“你……你还叫见光死？？？你怕是不知道今天我们学校的女生都疯狂成什么样了，恨不得一个个全变成小禾妹……程夏禾。”
    张止维也有点心烦意乱。本来只是逗她玩，想开个玩笑，谁晓得会变成这样。
    “再说吧。”
    见他不想多说，程南不开口了。
    王瀚还不知足，最后还是说了句：“我觉得程南说的对，你俩才差三岁，大不了你等她四年，等人家长到十八岁不就行了。还差这几年啊。”
    张止维笑了：“四年，你说的轻松。一千四百六十天呢。”
    王瀚啧啧啧的摇摇头，“一千多天都等不起？”他顿了顿，忽然恍然大悟：“哦，我忘了，止维哥哥发育的太好，四年怕是忍的受不了。”
    张止维一个烟头砸过去，自己都被他逗乐了：“你滚蛋！”
    王瀚一边捂着脖子一边躲：“我的蛋不会滚，你示范一个我学学。”
    张止维一脚踹了过去。
    .
    等程夏禾吊完水，天色已经暗了。
    学校的人也陆陆续续走完，大门就剩下她和张止维。
    张止维陪了她大半天。
    他把自己家司机叫来了，对她说：“上车，王叔会送你到家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
    他长腿跨着摩托，低头对驾驶座的王叔说：“叔，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一直都不要我送你上学，我才是拿钱拿的虚的慌呢。”
    张止维笑道：“叔你太客气了，我喜欢骑车，刺激。”
    “知道，知道，你们小年轻就喜欢这些。你叫，小禾是吧，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程夏禾还有点隐隐低烧，但精神已经好很多了，沈医生给她开了药，说如果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再吃一颗。
    “那你小心点，天黑了。”她对张止维说。
    张止维单腿踩上，点点头，带上纯黑色的头盔。
    程夏禾上车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
    他没再说话，只是那一身暗藏着锋芒的黑色身影随着轰鸣的马达声融入夜晚，穿入满街的霓虹。
    她一直望着。
    三秒后，给出评价。
    她摸摸鼻梁，耳尖红红：“好吧，真的挺帅。”
    .
    车刚启动，程夏禾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听：“喂？”
    对面的声音略微耳熟，是个女孩子。
    “喂，程夏禾吗？”
    “是，你是谁啊？”这是云城的号码，然而她在云城没有朋友呀。
    “这么快就忘了我啦？我是王语林呀。”
    “王语林？”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她同桌。
    “啊，你好，有什么事吗？”
    “来K街呀，我们全部人都在等着你呢！”
    她一怔，什么？
    “什么K街，等我干什么啊？”
    “咦，你不知道吗，今天专门给你和另外一个同学举办的迎新趴，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每一个新转校来的小伙伴我们都会给她办party的。”
    程夏禾沉默了。
    她不是很想去。
    毕竟现在还在低烧，虽然精神好了点，但仍然浑身无力，而且一直都没有吃饭，肚子已经饿得感觉不到饿了。
    她想说：“我不……”
    “不许拒绝哦！”王语林连忙道，“我们特意给你包的场，里面全都是同学，就在K街的“十方”。另外一个转校生已经来了，就差你了，你今晚可是主角，你如果不来我们怎么嗨嘛。而且你今天一天都没在班里，好多同学连话都没跟你说过呢。”
    程夏禾其实很想说……明天也可以说话啊。
    但是想想今天自己确实，都没和班里同学好好相处。
    如果真的是给自己办的迎新派对的话……不去，好像确实不太像样。
    “好啦，你来嘛，我们都到了。一会儿见哦！我把地址发给你！”
    王语林热情的邀请让程夏禾难以招架。
    她不怕别人冷漠，也不怕别人凶狠，她怕的……就是别人的热情和温柔。
    但是。
    虽然在生病。可同桌对她这么好，同学们也这么好，还特地为她办派对。
    程夏禾傻傻的笑了出来。
    好像……这个学校的感觉也不错呀。
    这么一想，生病的无力感都消失了好多。她对司机说：“王叔叔，你可不可以带我去K街啊。”她把地址报给王叔。
    王叔愣了愣：“你要去K街？”
    “恩！”
    “K街……”王叔不好说什么。
    大概年轻人都喜欢吧，他就不唠叨了。
    “你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了王叔，我也不知道几点结束，到时候我问问我家的司机吧，不用麻烦你了。”
    既然有司机，那就放心了。
    “行吧。”王叔打转方向，一路将车开去了K街。
    .
    只是，让程夏禾没想到的是……
    十方是一家迪吧。
    已经不是酒吧了，而是震耳欲聋的迪吧。
    她刚一下车，还没来得及震惊迪吧门口奇装异服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她就被一群人给围上了。
    K街正是酒吧一条街。
    灯红酒绿，音乐声震耳欲聋。
    一群一群的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打望些什么。
    这种地方不缺美女，但像程夏禾这样颜值的还是少，再看她从那辆车上一下来，是人是鬼心里都有了数。
    千万豪车。
    有两下子。
    长的还真是嫩。
    不过，那群妖魔鬼怪还没上来搭讪，就被一群黑衣保镖挡住了路。
    程夏禾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保镖。他们一弯腰，鞠躬：“是程夏禾小姐吗？这边请。”
    “你们是谁啊？”她有些不想进去，王语林也没告诉她要来酒吧，她以为顶多是个KTV不得了了。
    她说：“我是未成年，未成年不能进这种场所的吧。”
    保镖一个个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她准备给王语林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不去了。
    结果手机刚拿出来，就听见一声亲热的：“小禾！”
    她抬头便看见王语林。
    程夏禾微微张大眼睛：“你？”
    王语林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白天穿的朴素，晚上这一身衣服，超短裙，大长靴，还有刻意弄卷的头发，根本不像是个初中生。
    这太可怕了。
    程夏禾从小到大都混迹道馆，老家的闺蜜和她都不会对打扮太上心，身边很少有化妆这么夸张的女生朋友。
    王语林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家都在等你呢，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进去啦！”
    程夏禾皱了皱眉，看了眼刺眼的灯光，又看着王语林紧紧拉着她的手，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跟她进去了。
    进了里面，再次让她震惊。
    “王语林，不是说只有我们班的人吗，这……”
    里面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音乐振聋发聩，舞美绚烂刺眼。她说什么王语林都听不见，她嗓子又哑了，怎么也发不出太大的声。到后来只好放弃。
    王语林拉她到一个很大的卡座去，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中间的桌子摆着一个巨大的蛋糕，上面插着两张巧克力制作的贺卡——“热烈欢迎韩竹美、程夏禾。”
    她看着牌子，“韩竹美？”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再看卡座上的人，从左到右看了个遍，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她打量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打量着她。
    程夏禾打字在手机里问王语林：“来的都是女孩子啊？”
    王语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结果手机回复：“怎么，你想要男孩子啊？”
    程夏禾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她都无所谓，她已经很开心了。
    只不过，她们班的女孩子都化这么浓的妆吗？早上都没有好好观察过。
    看了一圈，她终于在最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微微蹙眉。
    终于想起来了这个韩竹美，她在哪里见到过……
    .
    张止维回了家，等了会儿。有点放心不下程夏禾，于是拿了外套和手机就出了门，三两下溜到了程夏禾家门口，在外面徘徊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敲门。
    这感觉怪奇怪的，他还从来没主动找过哪个女孩。
    手刚举起来。
    门开了。
    程木然本是一脸阴郁，看见门前的人后眨眼间云散月明。
    “止维哥哥！”她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你……你是来找我散步的吗？”
    “不是，我来找程夏禾。”
    程木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程，程夏禾？”
    “她人呢，在吗？”
    程木然的神色有些慌张：“啊，在啊，她很早就回来了，不过她今天睡的很早，现在喊她……不太好吧。”
    “她睡了？”看了眼时间，也还成，毕竟生病，困乏是当然的。
    他点点头：“那行，没事了，走了。”
    “等会儿，止维哥哥。”程木然又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止维哥哥”落在张止维耳朵里让他浑身难受。
    想了想，他扭头不冷不淡的说：“不要喊我止维哥哥。”
    程木然眼睫轻颤：“……什么？”
    “要我说第二遍？”
    张止维不笑的时候，眉眼有些阴骛，让人感觉害怕。程木然咬着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张……止维。”
    张止维头也不回的走了。
    结果还没到家，手机就响了。
    “喂，王叔。”
    “——你说什么？程夏禾去哪儿了？！”
    同时，程木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她咬着牙，将笑不笑，恨恨的说：“今晚要是搞砸了，我饶不了你们。”
    .
    十方。
    程夏禾坐在卡座有些手足无措。
    她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不喜欢。
    太吵，太闹。
    与其让她在这待着，还不如让她去道馆练习。
    她与韩竹美刚好一头一尾，王语林拉着几个人去跳舞，嗨的找不着北。
    韩竹美端起酒杯，远远朝程夏禾敬了一杯。她眉梢一挑，嘴角一抹神秘微笑。那笑容看的程夏禾浑身不舒坦。
    再看她的打扮，程夏禾不懂她为什么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巨婴。
    不过这次，毕竟都是别人请来的，她忍住了毒舌。
    坐了一会儿，桌上的蛋糕被分成一块一块的，她正吃着。忽然灯光全暗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
    张止维骑着摩托车飞也似的流窜在大街小巷。
    黑衣黑裤黑头盔黑摩托。
    他像黑夜里的罗刹一般四处穿梭，带着一身戾气，喷气管炸遍每一处角落。
    他的速度飞快，在行人眼里就像一溜而窜的烟。
    头盔里的蓝牙接通了电话。
    他声音沉的可怕：“带一帮人去十方，立刻。”
    .
    灯光没有暗一会儿，“嘘——”忽然有人说话。
    原本炸翻天了的迪吧忽然间安静下来。大家隐隐兴奋，仿佛都在期待着什么。
    只见，台上出现了一位主持人。
    他拿着话筒，热情洋溢：“欢迎各位光临十方，今晚的十方和以前不同，我们稍稍安静一下。受人之托，我将代表全部人员对两位新入学长廷的女孩儿表示欢迎。”
    话落，忽然间有人开始鼓掌。
    程夏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没必要吧，只是开个欢迎派对，怎么主持人都有了。下面还有这么多来玩的客人。
    但那些客人仿佛也觉得新奇，还第一次在迪吧遇到这种事，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主持人一番激情演讲之后，说：“神秘的客人让我务必将程夏禾小姐和韩竹美小姐请上舞台，今夜是属于她们的星光，未来，更是属于她们的辉煌！”
    什么？还要上台？
    程夏禾被几个女生推推搡搡的要推上去。
    她不太愿意，又不好做些大动作，怕伤到她们。
    这时，韩竹美牵起了她的手，对她一微笑，拉着她上了台。
    程夏禾强忍着把手抽出的欲望觉得自己今晚见鬼了。
    追光打下，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台下乌压压一片人，离舞台最近的卡座就是她们那一桌，一群姑娘端着蛋糕兴奋的站在台下不知道在起哄个什么劲。
    这时，灯光突然开始闪耀，主持人开始激情开场，他道：“——让我们跟着这两位美丽的姑娘，嗨起来吧！”
    紧接着，音乐声动感无比。灯光闪烁绚烂。程夏禾站在舞台上，而她身边的韩竹美已经开始肆意舞动，扭得格外欢快，也扭得离她越来越远。
    程夏禾动都不动。
    ……她扭不出来，太尴尬了吧！
    她感觉韩竹美像一坨蚯蚓，拱来拱去。
    她打算就这么安静的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她其实并不能看清台下。
    音乐声越来越激扬。
    不知道从那边忽然发出一道声音——“就是现在！欢迎程夏禾！”
    程夏禾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还没找到声音的来源，鼻子突然一痛。
    “啊。”
    她微微叫了出来，捂着鼻子，而这么一摸，手上全是黏腻的白色物体。
    她惊了。
    这是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楚，接二连三无数个相同的东西往她身上砸来。
    她避无可避，无处可躲。
    砸东西的人一边兴奋的喊着；“欢迎程夏禾！”一边一下比一下狠。
    后来，数不清的白色物体，越来越多的往她身上砸。
    她终于看清了。
    那全都是蛋糕。
    她站在台上像个靶心，蛋糕糊了她一身。
    她睁着眼睛，却看不见到底是台下哪里砸来的。
    她抿紧了唇，手指微微颤抖。
    脸色沉了下来。
    伸手一抹脸，带下一手奶油。
    她张嘴准备说话：“你们……”
    “啪”的一下，又是一块奶油砸在她的嘴上，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这时，她身边的韩竹美惊慌失措。
    “哎呀！你们干什么！”她示意灯光师打开灯光，又去找音响师关掉音响。
    突然一下，一片安静。
    雪亮的灯光将每一处暗角都照亮，台上那个已经看不清脸的女孩挺直着脊背，尽管她在颤抖，尽管她的指甲已经掐的手心生疼。
    韩竹美抱了一大卷纸出来，给她擦拭。
    “哎呀程夏禾，你怎么一身都是蛋糕呀。”
    程夏禾冷冷看了她一眼。
    吐出一个字：“滚。”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吗？
    韩竹美背对着台下嘴巴张成鸭蛋的客人，勾起唇角，凑近她。
    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蛋糕好吃吗？”
    程夏禾望着她，恨不得一脚将她踹下舞台。
    但她忍了。
    这是专门给DJ手准备的舞台，很高，踹下去非死即伤。
    她不想和她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而这时，韩竹美忽然跑开了。
    就在韩竹美跑开的一瞬间，程夏禾回头看她，同时，“哐当”一声，十方的大门应声而开，被踹的东摇西晃。
    一道逆着光的身影仿佛席卷着怒火，大步踏至。
    程夏禾眼眶一涩，像受了许多委屈的孩子忽然看见了能让自己依赖的人一样，所有的坚强都消失殆尽。
    她张了张唇：“黑……”
    “哗啦——”
    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耳膜被阻隔，视线被阻隔，四周成了一片鲜红。
    台下震惊。躲在一旁的韩竹美在大笑。
    张止维骤然爆发出一声：“程夏禾！”
    他几步冲上舞台，看着低着头，浑身都是红油漆的人，她抖得不像话。
    “黑老大……”她声音很小，很小。
    可是却没有一点哭音。
    她忽然不想哭了。
    张止维简直怒到了极点。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被泼了一身红油漆的人，再抬头，舞台顶部早已经看不到泼油漆的人。
    他脱下衣服将程夏禾裹住，声音都在颤：“走，我带你走。”
    他抱着她下了舞台，客人全部都震惊了，不知道这是什么一出，纷纷让了道出来。
    她在张止维的怀里轻轻颤抖。
    却很平静的问他：“你怎么来了啊。”
    他抿着唇，每一处肌肉都在隐忍，忍着怒意，忍着暴虐。
    “嘘，别说话。你还生着病呢，我带你回家。”
    她点了点头：“好。”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张止维！”
    这一声，喊的他脚步一顿。
    也在同时感觉到了怀里的女孩轻微一颤。
    他连忙低头去看。
    她微微睁开了眼，看着他。
    她抖的越来越厉害。
    张止维想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他小声说：“我们回去说，好不好？先让我带你回去。”
    她还是望着他不说话。
    韩竹美在后面愤怒的喊着：“张止维！你不许走！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拦住他！！！”
    韩竹美一句话，保全组的人全部都站了出来，围住了张止维。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他面色冷如霜，眼神似刀一般，浑身都散发着让人胆怯的气场。
    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面色融在黑暗与明亮的交界处，他的眼睛仿佛有地狱的光，他的语调平静无比，却透着脊梁骨的凉：
    “都给我滚。”
    第17章 青梅酒17
    张止维心疼的不行。
    程夏禾缩在怀里的时候只剩下小小的一团，她虽然个子不矮，但其实很瘦。抱在怀里轻的像没有重量。
    四周全都是保全组的人，皆长的人高马大，不过不是魁梧，而是虚块头，甚至有人还大腹便便。
    韩竹美从台上冲下来，在场的客人没有一个敢上前，都不想惹事，纷纷后退。中间就这样给他们留下了一大块空地。
    韩竹美气的哆嗦：“张止维，你到底要护她到什么时候！”
    张止维微微侧头，他的视线扫到她，面容寒凉：“你是谁？”
    韩竹美睁大眼睛：“你问我是谁？你不记得我了？”
    张止维非常讨厌这种无聊的问题，如果我记得你，为什么还要问你是谁。
    他懒得多废话一句，低头看了眼程夏禾，抬步就要走。
    “你站住！你不许走！”韩竹美万万没有想到张止维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程木然让她做的事还没有做完，程夏禾只是被泼了油漆扔了蛋糕，这根本对她没有造成一点伤害！不行！还不够！！！
    韩竹美疯了样的去夺张止维怀里的人，张止维一侧身，她没抓着人反而冲了出去，一下磕在桌子上。
    腰部磕的生疼，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她回头，目露凶光：“拦住他，这个月的奖金我让爸爸给你们翻三倍。”
    没有什么比金钱的诱惑更大。
    保全组的人笑着各自看了看，然后猛地朝张止维扑了上来。
    张止维感受到怀里有人在扯他的衣服。
    程夏禾抹掉了脸上的油漆，但仍然像个小花猫。
    她垂着眼眸，好像在闹脾气似的不看他。说了句：“如果连这几个人都搞不定，你就丢人丢大了。”她的声音很小，但足够张止维听见。
    他又心疼又好笑，说：“放心。”
    你的止维哥哥可不是吃素的。
    当晚，在场的游客仿佛精神受到了冲击，更仿佛身在B城电影制片场，又仿佛穿越了时空去了混乱的HK黑帮时期。总之，当那个一身黑的少年抱着怀中的女孩将一个个大汉撂倒时，他出腿的速度已经快的肉眼都要看不见。
    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概念：原来电影拍的都是真的……
    真的有人可以以一敌十，干翻全场。
    而且，主角永远帅的惊人。
    不过，这期间程夏禾一直闭着眼睛。睁都没有睁开。
    到最后，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他们都不是正经科班出身的人，就仗着自己块头大来做保安，实际上一点也不耐打。
    张止维没有废什么力就解决了所有。
    韩竹美一声尖叫：“张止维你混蛋！”
    张止维不为所动，他恍若未闻，抱着程夏禾准备离开。
    但怀里的女孩却忽然动了。
    她被张止维抱着，转了转头，睁开眼睛盯着韩竹美。
    她的颊边还有红色的油漆，头发也是一片鲜红。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烈焰中走出的少女一般，她眼尾与嘴角都透露出一股无情的凉薄，尤其是看韩竹美的那一眼，冰到了骨子里。
    韩竹美被她的眼神慑住，张了张嘴，忽然忘了要说些什么。
    程夏禾声色清冷的道：“你凭什么说止维哥哥混蛋。”
    这一句话不轻不重，声音极淡，却一把点燃了韩竹美的怒火。她不敢对张止维发的火一下子堆积到了这里，几步冲到前面来堵住他们的路。
    她怒目而视，质问程夏禾：“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跟我说话？”
    程夏禾闭上眼睛，睫毛上还有一滴红色的水珠，她微笑着。
    小小的身体瘦弱且纤细，唇角扬起，她说：“凭他是我的止维哥哥，是我程夏禾看上的人。”
    所谓一语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将原本卡座躲在后面的人全部炸了出来，其中包括王语林。
    张止维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韩竹美笑的极其夸张：“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王语林，王语林？你听到了吗，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王语林没有笑，她惊愕的望着张止维和程夏禾，什么动作也没有，任韩竹美怎么问她都不回答。
    韩竹美越笑笑容越冷。
    “你们都他妈聋了吗？不好笑吗？！”
    没有一人回应。
    她逼近程夏禾，再看张止维时，眼中已有微闪的泪。
    “这就是你不和我订婚的原因？”
    张止维皱了皱眉，这句话实在太容易让人误解了，那只是一次父母辈安排的聚餐而已。
    他刚开口：“不……”
    就感觉到了程夏禾示意放自己下来的动作。
    他照做了。
    程夏禾双脚落地，与韩竹美面对面。
    韩竹美越看程夏禾这张脸越觉得恶心。
    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女孩子，止维哥哥早就和她定了亲，止维哥哥的未婚妻就是她。她凭什么横插一脚，凭什么破坏别人的感情？
    越想越气，越想越怒。
    韩竹美怒骂：“程夏禾，你真不愧是小三生的烂货。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你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震惊。
    张止维立即上前准备带程夏禾走，却见程夏禾的速度更快——
    “啪！”
    她的手还在颤抖，唇却抿的很紧，眼底是怒火，没有了方才不为所动的模样。她与韩竹美个头差不多，甚至自己比她还要高一些，她以俯视的姿势盯着她，下巴微扬。
    她忍得够久了。
    从蛋糕落在她身上开始就在忍。
    “我给你脸，你倒是不要脸。”
    辱骂她可以，平白无故带上她妈妈却不行。
    韩竹美被程夏禾这一巴掌打蒙了。
    万万想不到，她说动手就动手。
    “我不知道你听谁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妈妈是小三的。但我警告你，如果再让我听到一句这样的话，我能忍今天，却不能忍明天。另外，我的脾气很不好，发起火来，还不知道会卸你哪条腿。”程夏禾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是清淡的嗓音，扎在人的耳朵里却像钢针一般。
    没有人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包括在一旁的王语林，她只是在一边看着，站着。一句话不说，一个动作不做。
    倒是她身后的张止维，视线落在程夏禾挺直的脊背上，看她放在背后的手捏成了拳，指甲掐的卡白。
    他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大手盖上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发顶。无比温柔的轻声说：“走了。”
    .
    程夏禾被张止维护着走出去的时候，王语林终于动了。
    “小禾！”
    程夏禾回头。
    王语林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
    “小禾，你的身上全是油漆，用这个擦擦吧。”
    程夏禾看了眼纸巾：“谢谢，但已经脏了，擦不擦无所谓了。”
    他们出了门，程夏禾这才看见，门外早就一堆人围成了圈。
    一堆眼熟又高大的少年站的站，坐的坐，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聊天说说笑笑。
    不知道的会以为在聊些什么欢快的事，而若将视线下移则会看见……地上趴满了保安。
    王瀚一扬头：“哥，你这次也忒慢了，别告诉我里面那几个还废了你多大功夫，你退步了啊。”
    张止维：“少废话。”
    他发动摩托车，对程夏禾说：“能自己上来吗？”
    等了会儿，背后没有反应。
    程夏禾不动，只是盯着他。
    看他的眼神分外诡异，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直看的张止维脊背发毛。
    “你怎么……”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后面半句没说出来，因为张止维突然想起来……
    ………………完蛋。
    这位祖宗可怎么伺候。
    他自知理亏，压低声音小声问：“我先带你回去好不好？有什么……我们回去说。”
    程夏禾什么也没说。
    上了车。
    夜晚的风凉意扑面，风声带过的是城市的喧嚣。
    霓虹被飞速掠过的车身带成了剪影，像离弦的箭一般从眼前一晃而过。
    她低着头，抵着张止维宽阔的背，闭上眼睛。
    有点累，有点困，有点想睡觉。
    .
    张止维没带程夏禾回她自己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程木然有点问题。
    他带程夏禾到了一处公寓。
    按下密码锁打开门。
    第一时间给她准备了热水和换洗衣服。
    “只有我的一些T恤，你将就一下。”
    程夏禾接过，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浴室，留下原地尴尬又石化的张止维。
    完了，她不理他了。
    喂，不是，说好的是你偶像的呢……就这么对你偶像吗。
    无奈，他又气又笑，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靠着，闭眼休憩。
    直到浴室门再次被拉开，她出来了。
    “程夏……”
    “砰！——”客房门关了。
    张止维：“……”
    这可难办了啊。
    张止维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带女孩子回家，还把女孩子惹生气了？
    他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求助。
    【天王盖地虎总舵】
    【叫爸爸】：都出来。
    【你爹爹】：咋的了。
    【拜爷爷】：？止维哥原来你会用微信0.0
    【叫爸爸】：滚。
    【你爹爹】：又出啥事儿了？我刚到家，再给你赶过去？
    【叫爸爸】：不是，我问你们，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
    【你爹爹】：……
    【拜爷爷】：……
    【乖孙女】：……
    一大家子一下被炸出来了。
    【乖孙女】：止维哥……你有女朋友了？
    【你爹爹】：二狗子，你瞎啊，这种问题也问得出来，你止维哥未婚妻都有了。
    【叫爸爸】：王瀚你找死吧。
    【拜爷爷】：张止维你怎么把人家弄生气了？
    张止维还在输入中，王瀚抢答。
    【你爹爹】：那必然是因为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不够温柔！就他那腰，铁定大晚上的把人家欺负哭了。
    张止维删除已打的字，一顿狂骂。
    【叫爸爸】：你丫皮痒是不是？非要老子干你一顿嘴巴才干净？
    【你爹爹】：委屈.JPG，嘤嘤嘤，止维哥哥不要~人家其实在夸你呜呜呜。
    程南看不下去了，跟张止维好好讨论了会儿。
    最终张止维get到了哄女孩儿技能，叫了外卖，端着一大堆吃的敲了敲门。
    “叩叩叩。”
    程夏禾正在看手机，不想理他。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
    真特喵不厌其烦。
    程夏禾裹在被窝里，回头看了看，他仍然在敲。
    不想理他。
    讨厌！
    后来，她哼了一小声，还是默默从床上坐了起来：“进来。”
    门开的时候，她没看见张止维的脸。只看见一个小餐桌，他举着桌子走进来，把小餐桌放在她面前。
    程夏禾惊呆了。
    那满满一桌子的……小笼包，玉米糊，虾饺，牛肉面，蟹黄烧麦，不加辣的麻辣烫，白米粥，蔬菜卷……外加一个鸡蛋灌饼。
    程夏禾：……
    她望着张止维，张止维一扬下巴：“吃，别客气，想吃什么吃什么。全吃完，都是你的。”
    程夏禾：你是把我当猪吗？
    如果程南知道张止维买了这么一堆吃的回来，他一定想掐死他，毕竟自己和他说的原话是：“女孩子喜欢吃东西，多买些小东西给她吃，哄哄她。”
    这里的小东西指的是糖，小零食，小蛋糕，小甜点。而！不！是！这！些！
    半晌后，程夏禾吐出两个字：“不吃。”
    张止维脸色微微变化：“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吃吃吃，就知道吃。
    程夏禾：“我睡了。”
    眼看她真要睡，张止维急了。
    把桌子放到地上，一把抓住她的手。
    程夏禾睡下的动作一僵，她缓缓转头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
    房间的灯光暖而温柔，床头的小台灯柔和了他们面容的轮廓。
    张止维尤其是。
    灯光照射的他的面容更加立体英俊，他换上了宽松的休闲衣，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干净。
    他不动。
    她也不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那个下巴都瘦尖了的女孩，心一软，手一用力，将她拉入怀里。
    程夏禾太轻了，她没有抵抗的余地，张止维一只手就能拉起她。
    他不知所措，看着这个像妹妹一样的女孩，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安慰。
    拍拍她的后背，对她说：“今天你受委屈了。”
    “至于我……”
    瞒了你那么久。
    “对不起……”
    他真实心实意道歉。
    怀里的女孩身体开始颤抖，一点一点，悄悄的抖。
    不一会儿，他的肩膀湿了一片。
    他一怔。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他的声音很轻，“没事，觉得委屈就哭吧。”
    这句话像导火索。一下点燃了程夏禾的泪腺。
    “呜哇——”她开始嚎啕大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伤心的不行，她埋在他肩头哭的直抽气，张止维忙不迭的拿纸递给她。
    今晚真是，让他手足无措。
    一会儿惹女孩生气，一会儿面对女孩哭。
    他张止维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别说把女孩带回家了，虽然她算是自己半个妹妹，但他自个儿表妹都没来过他这房子。
    程夏禾哭得伤心，他也不会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等她哭完，抱着她，陪着她，安抚她。
    后来，程夏禾终于哭完了。
    她吸溜吸溜鼻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眼睛红成了小兔子，嘴巴还因为委屈而嘟着。
    她揉了揉眼睛。
    张止维见她这样真是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生哥哥气了？”他坐在床边问。
    程夏禾嘴巴翘着，话都说不清：“谁是你妹妹了。”
    “行。”他说，“今天受委屈了。”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跟我说说，你怎么去十方了？”
    想了想，她一五一十的把怎么接的电话，王语林怎么跟她说的理由，都说给了张止维听。
    张止维听完后，若有所思。
    以他的视角，很容易分辨出来，不光是今晚这些人，怕是程木然都有问题。
    但他不清楚程木然和程夏禾的关系，况且，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不能参与。
    程夏禾抱着双膝，小脑袋靠着膝盖，望着窗户一边抽泣一边说：“我以为，她们真心想要邀请我的。但是……但是她们欺负我。我以为，我，我在云城有朋友了，我也以为，她们都，接受我。我还很开心，我终于又朋友了。”她越说越委屈，眼泪直转，“我什么也没，没做，才第一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妈妈也不在，爸爸也，不是我的了。我一个人，呜呜，我大老远来云城。被她们欺负，还被，还被你骗。你讨厌，你每天都在看我出丑，你故意的呜呜呜。”
    她这一下一下，抽的张止维心都痛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程夏禾哭一阵心烦意乱，恨不得把她说的那几个人全部痛扁一顿，更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但现在能做的只有安慰她。
    于是，张止维用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给一个女孩儿擦眼泪，哄她。
    “别哭，只要你不哭，我带你玩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啊。”她睁着大眼睛，眼睛里还有泪，一边吸着气一边还忍不住要问是什么好玩的。
    哎。这丫头真是。
    张止维说：“你不哭，我带你去骑摩托。”
    她小脸一垮：“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呢。”
    张止维道：“我带你骑的可不是一般的摩托，见过凌辰三点的野外赛车道吗？”
    “哦。”她其实有点兴趣，但是不想表达出来。还在生气呢，哼。
    “小孩。”张止维低着头，和她视线保持平齐，“今天的事，需要哥哥帮你吗？”他等她的回答，尊重她的意见。
    如果她说好，那他会帮她把一切搞定。
    但是程夏禾摇头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不连累你。
    “行。”他点头。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很久。
    张止维从桌子上拿起粥，粥还烫着，他打开，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吹了吹，递给程夏禾：“吃些东西，你一整天没吃了。”
    程夏禾后脑勺对着他，枕着膝盖摇头。
    张止维单手绕过她，强迫她转过头来。结果她一转头，一滴泪滴到了被子上。
    她赶紧擦干。
    “我不吃。我不饿。”
    “你不是说最喜欢止维哥哥了，还哭？”他开玩笑。
    程夏禾翻了个白眼。
    “还委屈呢？”他问。
    “没有，我不委屈，我就是生气，气你一直骗我，看我出丑。”她噘着嘴。
    她都快把人丢光了。
    成天喊着要嫁给止维哥哥的是她，要做小媳妇的是他，说止维哥哥天下第一的是她，说止维哥哥一个人打一个连的也是她。
    呜呜。
    丢死人了。
    原来因为这个。
    张止维想笑又忍着笑，她情绪还不稳，别又给人气哭了。
    他想了想。
    “哥哥跟你道歉，以后哥哥罩着你，怎么样。”
    她看了他一眼，嘀咕道：“我自己也能罩着我自己。”
    “然后把自己弄成了今天这样？”
    “这不一样，我是大意了，我没想到……”她声音越来越小。
    “好了，不想了。以后哥哥陪着你。”
    毕竟是个小孩，张止维本能的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她。
    见她情绪好了点，张止维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
    也不是在意，他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但就是，想问……
    他也有些紧张，手肘撑着膝盖，他侧头望着靠在床头的程夏禾。
    “小禾，我问你。”
    她望着他。她的头发散开了，黑色的长发很长。到腰的位置，发尾是自然的卷曲，从她肩头一直滑落。
    刚哭过的眼睛泪眼朦胧，睫毛上沾着泪珠。
    昏黄的光让她看起来无害而纯洁，她乖乖的看他，在等他说话。
    “……”操。问不出口。
    张止维的心突然跳的好快，他赶紧转过头。
    软软的声音响起：“你要问我什么呀。”
    深吸口气，他转过头，闭了闭眼，直接问了。
    “……小孩。你知道我是张止维以后……是不是失望了？”
    她一愣。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她摇头：“没有。”
    她的回答和她的眼神一样，平静无波。平静到张止维想抓狂。
    看吧！骗人，你就是对我失望了。见光死一点没错。
    不然你知道我是张止维后不应该是这个反应。那不是你偶像吗？不是你最喜欢最崇拜的人吗？
    “就这样？”他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反应是不是，太正常了？”
    “哦。”她说，“因为我早就猜到了。”
    张止维：“……”
    什么？
    “什么时候？”
    “下午……在医务室的时候。”
    她说：“王瀚他们声音喊那么大，我又不是聋子……医务室旁边连个鬼都没有，止维哥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不要以为我年龄小智商像你一样为零好不好。”
    张止维对她这个智商为零表示很不满。
    他说：“那你当时不问我？”
    “因为想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张止维：……
    “你不是想听我夸你吗，不是喜欢听我吹彩虹屁吗，不是爱角色扮演吗。我陪你玩啊。”
    程夏禾越说，张止维的耳尖越红。
    “……行了……别说了。”
    拜托，给点面子，要脸……
    见张止维郁闷着，程夏禾的嘴角终于翘了翘。
    她踢了踢他：“别怕，姐姐我罩你呀。”
    姐姐？
    不说他还忘了。
    他捉住她的脚，俯身与她拉近距离，慢慢悠悠问出一个问题来——
    “我说小孩，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那你现在可以喊我哥哥了吗？”
    程夏禾一愣，想抽回脚没抽动。
    张止维握住不放，嘴角一抹痞痞的笑。
    “这次，不叫我可不放手。”
    第18章 青梅酒18
    黑暗无光的房间，窗户大开着。
    月色洒了进来，白色纱幔随风而舞。而在窗帘里，有个人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嘟——”
    “嘟——”
    长久没有人接。
    她心慌不已，手在发抖，嘴唇也是。
    她不断的换号码，直到突然想起一个人，赶紧拨了过去。
    半晌后，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喂。”
    她赶紧问：“是王语林吗？”
    对方一阵沉默。
    “……木然姐？”王语林刻意放轻了声音。
    程木然立刻问：“韩竹美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她心一惊，直觉铺天盖地而下，她沉了声问：“怎么回事？”
    王语林：“……”
    “你们搞砸了？”
    “喊她接电话。”
    “快点！”
    程木然的声音逐渐抬高，她心虚，心慌。
    就因为张止维出现了，还问了她程夏禾的情况。
    但是止维哥哥应该不知道和她有关吧……她警告过所有人，就算事情败露也不能把她供出去。
    谁料，王语林接下来的话径直将她打入地狱。
    “今晚……张止维来了。”
    仿佛一记重磅。
    程木然一声尖叫：“你说谁？！”
    王语林：“……”
    “张止维。”
    “他怎么会去那？！你们谁透露给他的？！”
    程木然慌了。
    止维哥哥去十方了。
    他还来找过自己。
    自己说程夏禾睡了……如果他去的时候看见程夏禾。
    她双眼陡然睁大。
    “让韩竹美接电话！快！让她接电话！”声音可谓声嘶力竭也不为过。
    王语林把电话给了韩竹美。
    她哭的泣不成声。
    “木然姐……”
    “别叫我姐！”程木然气极：“你怎么办的事？为什么张止维也会去？我是不是告诉你要你小心再小心。你知不知道张止维有多难搞？！”
    想起自己家保安的惨状，韩竹美哭哭啼啼：“我知道，他，他下手好狠。”
    “我告诉你韩竹美。”程木然声音陡然冷下去：“今晚的事你一人担着，就算是天塌下来也给我抗好了，要是敢把我的名字说出去，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王语林，你也告诉她！”
    王语林早就听见了，程木然的声音那么大，不开免提也听的清清楚楚。
    挂了电话后，韩竹美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一声比一声惨。
    王语林安慰她，同时问：“你真的一个人担？”
    韩竹美哭的一耸一耸，她摇着头：“程家，我，我惹不起。”
    .
    程夏禾调节心情非常快，或许和她性格有关，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一觉睡起来生龙活虎。
    无所谓。
    “反正我也不需要朋友。”她梳洗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最后还哼了一声。
    时间过得很快，她这几天在学校过的安然无恙。
    那一天就像戏剧一般在生活里上演，只是，落幕的太快。
    她的生活回归到正常轨迹，但看上去平静无波，她的小脑袋瓜子却没有停止思考。
    止维哥哥没有过多的告诉她情况，但是——
    她总觉得，韩竹美没必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就算讨厌她，但她只是来学校上课第一天。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仇恨，为什么会……
    她想着那天晚上韩竹美对她说的话，说她妈妈是小三。
    突然，她想到一个人。
    她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旁边王语林一大跳。
    王语林这几天因为张止维的原因不敢对程夏禾做什么，俩人几乎不说话。
    这时，程夏禾忽然低着头看她。
    她逼近。
    说：“给我把韩竹美叫出来，放学，学校的后山竹林。”
    王语林刚想拒绝。
    咚的一声。
    她放在桌上的五指缝间插着一支笔。笔直直的立着，鼻尖全部没入桌面，距离她的手不过毫厘。
    王语林：“……”
    这是什么暴力魔鬼啊。
    “好……”她忙不迭的拿出手机。
    “我打。”
    .
    韩竹美这几天过的小心翼翼，总是疑神疑鬼。
    没惹张止维之前，他的传说可以让她花痴半天。惹了他之后，他的传说就成了自己的噩梦。
    下了课，收拾东西赶紧抱着书包去后山。
    长廷地处山清水秀风水绝佳之处，这里是出了名的出状元之地，达官显贵最爱将房子买在这附近。程家和张家离这不远，但都晓得半山腰上有一栋别墅，那是袁老爷子养老的地盘。
    学校通往后山的这条路没什么人，韩竹美不知道王语林喊自己来有什么事。
    “是不是又和那天的事有关。”
    那天的事发生以后恢复的太平静了。
    张止维没动作，程夏禾没动作。就好像一切没发生一样。平静的让她心里发慌。
    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等着她……好在背后狠狠地刺一刀。
    胡思乱想中。
    “沙沙……”
    “沙沙……”
    天色将晚，夕阳逐渐垂落。
    竹叶摩挲的声音像人走路时衣服擦着的声音，而穿梭在竹林里的风，却像小孩的哭声。
    韩竹美没由来的害怕。
    她决定不等了。
    突然！
    竹林间仿佛有黑影一闪。
    她脚步一顿，浑身绷紧。
    “谁……？”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猛地！
    左侧的竹子无风摇晃。
    “沙沙……”
    “沙沙……”
    就这么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暗。
    韩竹美尖叫一声将书包扔了，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胡乱的挥舞着手：“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她一脚踏空后山的阶梯，从上面滚了下来。
    一直滚到底。
    她被摔懵了。
    好半天没有缓过神。
    直到疼痛弥漫全身，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风还像人在哭似的，叫的凄凄惨惨。
    她想站起来，奈何站不起来。她的腿剧痛。
    泪眼迷离间，右前方的黑影又出现了。
    它在黑暗里看她，盯着她。
    毛骨悚然。
    韩竹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求求你不要跟着我。”
    她磕着头。
    一声接一声。
    她太害怕了。
    可是……忽然出现了脚步声，而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直到脚步声在她面前，又到她身后。
    又是一阵衣服摩挲的声音。有人在她身后蹲下。
    一双冰凉的手攀上她的脖子，韩竹美根根汗毛竖起，一声尖叫卡在喉咙，气都出不来了。
    突然。
    掐着她脖子的手一用力，一下将她头举了起来，抵在自己肩头。
    韩竹美只觉得耳边悠悠凉风吹进了脖子里。
    她发不出来声音，而眼泪却在不停的流。
    直到——
    身后人说了话。
    那双手没有丝毫温度，掐着她的脖子，迫使她抬头。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声音说：“告诉我，那晚谁让你那么做的。”
    这声音……带着丝沙哑与沉闷，是谁？
    韩竹美想侧头看。
    可是脖子被卡的死死的。
    “说。”
    她双手合十：“求求你，我不能说，我不能说的。”
    “不说是吗。”
    一道麻绳扔了出来，丢在她面前。
    “不说，今晚就在山里过夜吧。”
    韩竹美望着那根捆绳，脑海里翻飞出自己被绑在竹子上，被山风吹一夜的情景。
    如果有鬼……有蛇……有狼。
    她立马供出：“是程木然！是程木然！我求求你不要把我绑起来，是她都是她，注意是她出的，我只是负责提供场地和找人。真的不是我，我就是被她利用了！”
    “我求求你，不要告诉她，我会死的很惨。”
    韩竹美脸上的泪都顺着脖子流了进去。
    身后人却不再出声。
    大约过了半分钟，身后人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
    韩竹美立刻跑到远处，躲得远远的。
    那个人已经走到了远处。
    她分不清是男是女，不知道是谁。
    只知道那道身影清瘦高挑，黑色笼罩了全身，宽大卫衣将身形全部挡了起来。
    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出了。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地上。
    .
    程家的大门响了。
    “蹬蹬蹬。”
    程木然赶紧下楼。
    一看是程夏禾回来了，她赶紧回身拎了许多袋子下楼，一下放在她面前。
    程夏禾的书包还没放，她低头望着面前许多购物袋。
    “干什么？”她问。
    程木然朝她笑着，牵起她的手：“妹妹，这是我给你专门买的礼物。你看，你新入学我也没买什么给你，这些是当季新品的衣服和包包，都是我特别喜欢的款式。你看看你喜欢吗，我都送给你。”
    程夏禾盯着她，突然嗤笑一声。
    程木然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将那些包都拎了出来，衣服鞋子使劲往她怀里塞。
    “咱们都是一家人，妹妹不要客气，我的东西就是你的，想要什么随便拿。”
    只是，她递的快，程夏禾扔的快。
    一件，两件。
    她扔了所有。
    程木然：“……”
    她的眼泪悬在眼中，仿佛受了天大爱的委屈。
    “妹妹，你嫌弃姐姐的东西吗？”
    程夏禾摇摇头，笑的有些森冷：“不，姐姐，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她踢开地上的东西，走上楼梯，回头：“我尤其喜欢姐姐恶心我，又要讨好我的样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留下身后双眼赤红的程木然。
    “程、夏、禾。”
    .
    程夏禾身体刚好没几天，她就有些耐不住。
    想去道馆。
    优秀的对手值得她惦记，就是那位对手
    ……但是。
    被她放了鸽子。
    怎么办，要不要找？
    .
    张止维从水中一露头，有人递过来手机。
    他双臂一撑，轻而易举的从水中出来。
    只穿了一条泳裤的他，身材好到让人垂涎。
    又长又直的双腿，还有腹部线条分明的人鱼线。水珠顺着他下颚滑落，滴到锁骨，到腹，再到大腿……一路滚了下去。
    他眉眼间染了水色，水珠衬的他男儿气格外浓郁。
    乌黑的眼睛像是落盘的曜石，他接过手机，顺口问了一句：“谁？”
    王瀚一边盯着他的身材，一边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你的小宝贝儿。”
    张止维一抬眸，眯着眼睛盯他。
    王瀚一摊手：“我什么也没看到。哦不对……我看到了个不该看的东西。”他流氓的笑着打趣：“小止维——”
    他竖起大拇指：“营养忒丰盛了。”
    他这句话的后果就是——
    张止维直接把他踹下了泳池。
    “滚蛋！”
    王瀚贱兮兮的在水里扑腾：“啊~帅气迷人身材完美八块腹肌的止维哥哥要我滚，我不敢不滚啊。”
    张止维：“……”
    第19章 青梅酒19
    王瀚这小子，嘴里不带点颜色他都不觉得爽，没事就把眼睛架在张止维身上。
    也难怪，男孩子嘛，不就喜欢比来必去，比上面还不够，比下面的比比皆是。
    张止维来参加游泳训练，这学期有个游泳比赛，是他们国际学院专门和国外学校联合举办的，到时候他的对手可不是中国人，而是先天身体优势就强的外国人。
    但是，别人怕，张止维可不怕。
    在体育赛事上，他就没输过。
    某位【我是止维哥哥最可爱的小宝贝儿呀】的信息呈现在屏幕上，张止维勾了勾唇，点开。
    那微信名太长，想了想，随手把前面几个字去掉了，就剩下最后四个：【小宝贝儿】。
    “反正是我妹妹。”他想着，这个备注也不要紧。
    【小宝贝儿】：“偷瞄.jpg”
    【叫爸爸】：？
    小宝贝儿几乎秒回：“嘻嘻嘻.jpg”
    【叫爸爸】：？
    【小宝贝儿】：那个……上次对不起呀，我放你鸽子了。
    这事儿张止维都快忘了，不提还好，一提他又想起来。
    【叫爸爸】:“恩。”
    没了？这就没了？？？
    趴在床上的程夏禾瞪着手机，都不多发几个字好让她有解释空间的？
    她索性坐起来跟他聊天：“……你不会生气了吧。”
    是啊，就是生气了啊，才反应过来？张止维嗤笑了一声，拿起毛巾走进了换衣室，直到洗完了澡，换完了衣服才慢悠悠的给她回信息。
    漫长的等待期间程夏禾脑袋里已经冒出了无限种可能。
    ……他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有诚信。
    ……呜呜呜，听说001特别难搞我算是明白了！
    当她心如死灰的等了二十分钟之后。
    「叮——」
    手机响了。
    她一咕噜翻了个身赶紧看手机。
    【叫爸爸】：找我有事吗？
    程夏禾厚颜无耻的打下几个字，非常没有气势的问：“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你可不可以再指导指导我呀，我什么时间都可以的。”
    意思就是，你啥时候有时间咱俩干一场。
    张止维头发吹的半干，一把捋了起来用打篮球时带的发带箍上。他去了休息室，点了杯咖啡，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单腿翘着。
    干脆利落的回复：【行】
    程夏禾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了！
    我收回我的话，001特别好！！！
    “呜呜呜呜呜真不愧是拿了那么多场冠军的人啊呜呜气量就是不一样。”她快被感动哭了，一边呜呜一边飞快打着字：“谢谢大佬！！！给大佬跪了！大佬日后……”
    字还没打完，就见对方悠悠发来几个字。
    【叫爸爸】：“但我有个要求。”
    程夏禾又把打上的几个字删掉，回复道：“大佬您说，什么都可以！”
    正在悠闲喝着咖啡的张止维挑了挑眉，神情玩味，唇角一勾。
    他打下几个大字。
    【叫爸爸】：“看见我微信名了吗？”
    【小宝贝儿】：“看见了啊。”
    【叫爸爸】：“叫。”
    【小宝贝儿】:“？？？？”
    程夏禾呆了呆，趴在床上盯着那个‘叫’字。
    张止维喝着咖啡，笑着看屏幕。看你怎么办，他了解程夏禾，这爸爸两个字她绝对喊不出来，不把房顶掀了都算好的。
    结果。
    半分钟后。
    【小宝贝儿】：“爸爸。”
    张止维的咖啡洒了。
    .
    半天等不来他的消息，程夏禾也不等了。她饿了。
    下楼想找点吃的，没想到遇见了程木然和黄月明。
    她不想打招呼，假装看不见的走过，黄月明叫住她：“小禾呀。”
    程夏禾打开冰箱门。吃什么好呢，不想吃寿司，不想吃水果，不想吃饺子，看了一圈后，吃泡面吧。
    打火，烧水。
    “小禾？”黄月明还在喊她。
    水开了，放好调料。
    黄月明走进来了。
    “小禾呀，阿姨跟你说个事儿。”
    得，避无可避。程夏禾转身靠着灶台：“你说。”
    黄月明朝她笑了笑：“是这样的，阿姨给你姐姐周六要去张家参加家庭聚餐，你姐姐以后要嫁去张家，我先带她去熟悉熟悉。”
    程夏禾站直身体，抠在灶台上的手一僵：“哪个张家？”
    黄月明一摆手：“害，还能是哪家，当然是张止维他们家。他妈妈有心看上咱们程家的姑娘，你姐姐明年就十八了，俩人同岁，刚好可以把婚定下来。”
    黄月明一边说，一边打量程夏禾的反应。然而这次出乎她意料的是，程夏禾并没有出声，甚至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她只是说了句：“知道了。”就继续煮泡面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黄月明也没怎么说。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边，程夏禾一根根夹断了泡面。
    忽然就不想约001打架了，忽然就想去止维哥哥家门蹲着，来一个她打趴一个，来两个她打趴两个。
    都别停。
    谁来干趴谁。
    .
    后来，周日。
    程木然精心打扮了一番，与黄月明一大早就在客厅待着。
    程夏禾特地迟了很久起床，都快到中午了，本以为她们走了，没想到一下楼还是撞见。
    程木然赶紧朝她招手：“妹妹，可等到你起床了。”
    程夏禾心想你等我干嘛。
    便听程木然说：“我给你留了一百块钱，你中午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我跟你打个招呼，我现在就和妈妈去止维哥哥那里了。你在家一个人好好地昂。”
    说完，俩人出门了。
    程夏禾：……
    ？？？
    所以你俩搁这半天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么一句话？
    程夏禾一想到程木然走的时候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就觉得不爽。
    还秦阿姨找你们去吃饭，要我在家看家。
    她看着桌上那一百块钱，啧了一声。
    “我会这么老实？”
    程夏禾迅速上了楼，打开衣柜，翻出一堆衣服。
    “不能穿太奇怪，一般阿姨都喜欢乖乖女。”
    她找了半天，翻出了一套水手服小裙子。
    有点像校服，又不是校服，女孩气息浓厚，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光穿上不行，还特地给自己编了个小辫子，卡了个樱桃发卡。怎么看怎么乖。
    再背个双肩小书包。完美。
    那是很早前她妈妈送给她的一款粉色小款双肩包，太贵了，她不习惯背。
    往里头塞了几张卷子几支笔，蹬蹬蹬的出了门。
    .
    张止维被秦书娴叫下楼的时候，只随意穿了件睡衣。
    头发也没梳，看上去有些蓬乱，显出几分颓废之感。随意一扫扫到了客厅坐着的两个人，尤其是程木然，他掉头就上楼。
    “儿子。”秦书娴一身优雅旗袍，对张止维招招手：“过来。家里来客人了，过来打个招呼。”
    张止维并不想下去，秦书娴就那么看着他，嘴角虽笑着，却很明显的摆着态度。
    真是服了这个妈。
    张止维下楼，坐在沙发上，懒懒的喊了声：“黄阿姨。”
    张止维自打小时候黄月明就看上了。
    不光家世好，长得还帅，虽然调皮捣蛋了点，但总归是个品性好的孩子。
    黄月明对程木然说：“快喊哥哥好。”
    程木然甜甜一笑，乖乖坐在那：“止维哥哥好。”
    张止维一手撑着额，双腿随意翘着，他一眼都不看程夏禾，嘴上倒是说了句：“我没妹妹。”
    程木然尴尬的一僵，黄月明赶紧笑着打圆场：“哎呀，这是刚起来吗，来，吃水果，吃葡萄。”
    “这是我家，我自己会吃。”张止维站起来：“妈我上去了。”
    秦书娴从厨房走出来：“上去把衣服换了，待会儿跟我们吃饭去。”
    “不去。”张止维干脆利落的拒绝。
    秦书娴：“张止维。”
    张止维刚想和他妈妈杠起来，门响了。
    “叩叩叩。”有人敲门。
    “去开门。”秦书娴道。
    “我给你找了英文老师补习，你看看是不是她。”
    张止维步伐一顿，“你给我找英文老师？”
    “外教。贵的很，好好给我上。”
    “……”
    “我英语不差。”张止维皱眉。
    什么外教，乱七八糟。
    “那你也给我学，要想成为顶层的医生不会英语怎么行，多少书原版都是英文的。”秦书娴越说张止维越不想听。
    他冷冷的道：“我不会学医的。”
    “张止维。”
    学医是秦书娴的梦，年轻时因为放弃了当医生的机会，她对此耿耿于怀，从小就告诉张止维要去当医生，然而，张止维太有个性，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往往都不能影响他。
    程木然和黄月明在一边有点尴尬，只好不说话。
    张止维几步走到门口，用力一拉——
    程夏禾首先看见的，是他眉目隐着怒火的模样。
    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张止维眉目间的恼意在看见程夏禾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你怎么来了？”
    “啊……”程夏禾挠挠脑袋：“我，我。”
    好羞耻，怎么办，总不能说我姐姐来你家我不爽不想让你们俩单独在一块所以我来捣蛋？吧。
    她从包里默默掏出一份数学卷子：“我不会做，来问你题目。”
    “问我题目？”张止维眉梢一挑，让开道：“进来。”
    尚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的程夏禾发现气氛不太对劲。秦书娴出来的时候还在问：“是不是你的英语老师？”结果一看见是程夏禾，脸上立马呈现出笑容。
    她哎呀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擦了擦：“是小禾呀。”
    “秦阿姨。”程夏禾甜甜的喊了一声，喊的秦书娴开心不已。
    “好些天没看见你，怎么都不来看看阿姨呢。”
    “因为刚开学嘛，好忙的。”程夏禾吐了吐舌头。
    “阿姨天天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要是没事，你多来陪陪我。”
    “好的秦阿姨。”
    “今天来是找你止维哥哥的？”
    秦书娴望了望张止维，就怕儿子又说什么胡话，她这个儿子简直让她操碎了心，从小不和女生玩，女生追的越紧他越烦，久而久之外面风言风语多，闹的秦书娴真以为他性取向不正常。
    “啊，是的。”程夏禾吐了吐舌头。
    “找哥哥补课？”
    “恩恩！”
    秦书娴笑眯眯的牵着程夏禾，对张止维下令：“来者是客，小禾来问你问题，不许拒绝。”
    “哧。”张止维抱着双手靠着门框，他垂眸望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不点，没忍住笑，看着她。
    黄月明和程木然都站了起来。
    两个人谁也没料到程夏禾会出现在这里，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小禾啊……”黄月明出声，“在这里干嘛呢，别捣乱，快回家。”
    程夏禾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我就是来捣乱的你还要我回家？不就是装吗，谁不会啊。
    于是，她双手捏着小书包带子，往张止维身后缩了缩，又可怜兮兮的望着秦书娴：“秦阿姨，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啊。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秦书娴还没说话呢，张止维忽然做了一个惊到所有人的动作。
    他牵起程夏禾的手，大步上楼。
    “这太吵，去我房间。”
    秦书娴盯着儿子牵着女孩的手，差点以为自己得了老花眼。
    ……这，什么情况？
    第20章 青梅酒20
    程夏禾从没想过和一个男生牵手是什么感觉。
    更没想过，这个男生会是止维哥哥。
    从小就听说有个男孩儿非常厉害，只要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完不成，只要他想有的就不会逃开手心。他是活在别人口中的小孩，让人艳羡，让人仰望。一直自小痴迷跆拳道的程夏禾从来都知道，有一个哥哥每次都能拿回冠军奖杯，有一个哥哥说一不二。
    他就像是一个活在梦幻里的人，是她的目标，是她的方向。
    这个目标一直虚虚实实沉起沉浮，对她充满未知的诱惑，她努力追赶，一天天泡在练功房，就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站在他身边。
    最初的渴望不是情与爱，只是对一个人单纯的崇拜。是一位十四岁少女，天真无邪的程夏禾对张止维的崇拜。
    她大着胆子来了云城，大着胆子遇到了他，大着胆子一次次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朝他家院子不知羞的大吼大叫，大着胆子鼓励自己去找他好朋友打探消息。
    ——尽管后来他的好朋友变成了他。啧。
    短短一个月，牵着她手的这个哥哥，就变成了现实。
    十四岁的程夏禾还是豆蔻年华，她不懂真正的情和爱，只知道懵懵懂懂的好感。一开始说要嫁给止维哥哥谁都没当真，她也没当真，她只是幼稚的以为，我宣誓了主权，所以这个东西就是我的。她哪里懂，有时候爱一个人，要去争取，也要去陪伴。
    张止维牵着她上楼，她楞楞地跟在后面。
    手心传来的温度过分温暖甚至灼热。
    抬头去看时，他的背影高大而宽阔。
    客厅安安静静，黄月明和程木然都一动不动，只有秦书娴，毕竟是她的儿子，一眼看出了端倪。
    她笑着招呼着客人，张止维嘭的一声关上门，松开牵她的手。
    程夏禾的手一空，蓦地呆在那不动了。
    “小不点，过来。”
    张止维对她招了招手。她挪着乌龟步走了过去。
    他坐在书桌上，一只长腿撑着地，指了指面前的单人沙发：“坐。”
    “玩儿电脑吗？”
    她摇头。
    “看书吗？”
    她摇头。
    “psp？”
    继续摇头。
    他笑：“你这小孩怎么这么难伺候。”
    “你想玩什么？我看看有没有。”张止维准备去找点东西。
    “止……张……”
    “黑老大。”她不知道该喊他什么。
    果然，张止维停下步伐回头望着她：“还喊我黑老大？不是知道我叫什么了吗。”
    “......”她脸不自然的红，眼神左右闪。
    “......知道归知道，那不一样......”她小声嘀咕。喊出来的感觉不一样......
    “没大没小。”他笑骂：“我是你哥哥。”
    又是哥哥。
    “也可以不是哥哥啊。”她道。
    “嗯？”张止维没听清：“你说什么？”
    “就是......”她想到了什么，“黄月明说你会和程木然订婚。说张家和程家的娃娃亲是从小就定了的。”
    “止……哥……你，你会和她结婚吗？”她小心地问，食指扣在了一起，紧张的看着他。
    张止维背对着她打开衣柜翻找衣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会吧，毕竟我本来就不打算结婚，所以和谁结都一样，你秦阿姨会把一切都安排好，我照做就是。”
    “噌”地一声她站了起来。
    急道：“不行！你不能和她结婚！”
    他停下手里动作，回头。
    笑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的脸越来越红。
    “因为我先说要嫁给你的......她比我晚，你要娶也得先娶我吧。”
    “哧......”张止维笑的肩膀直抖。
    “小不点，你多大啊？”
    又是这个问题......这个邪恶的问题。只是这次程夏禾没有和他开玩笑，她气恼的一跺脚：“我认真的！”
    “小小禾。你才十四岁。你才初中。”他拿了件T恤，走到她面前，俯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倒映的是她的身影，他眸子含着笑，轻声道：“所以，一切都太早了。”
    “你现在会说喜欢我，要嫁给我。未来就不一定了。你会遇到很多男生，会有很多追求者，到时候眼花缭乱的不是我，难以抉择的不是我，悔不当初的也不是我，而是你。”
    “所以，乖。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她捏紧拳头，微微咬着唇，“我程夏禾说一不二，我喜欢你，我说要嫁给你就要嫁给你。”
    他走到浴室门口，停了脚步，回头问她：“小孩，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她愣住。
    “如果不知道的话，就等知道了，再说喜欢吧。”
    张止维进了浴室。
    程夏禾在外面哼。
    什么喜不喜欢的，喜欢不就是我想嫁给你吗。
    张止维洗澡的时候，她观察他的房间。
    男孩儿很少有这么整洁的，尤其是墙面那一架架飞机模型。
    “哇塞......”她看的惊呆。
    “这都是什么啊。”她一个也不认识。
    “但是感觉......好酷哦。”
    有战斗机，有民航飞机，甚至有飞船，火箭。全是和天空有关的。
    “咦。”记忆中好像有那么一个片段。止维哥哥是不是说过，他想做飞行员？
    “但是，他的跆拳道怎么办，他不是超级厉害吗。”程夏禾想不通。
    过了一段时间，浴室门开了。
    雾气往外一冒，一道人影从里头走出。
    程夏禾扭头去望，“啊”的一声尖叫。
    张止维被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他压低声音：“别叫！你再叫她们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呜呜止维哥哥你快把衣服穿上啊！”程夏禾捂着眼睛缩在单人沙发里，“你怎么洗完澡不穿衣服啊……”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缩成一团的程夏禾。
    “你叫我什么？”他好像捕捉到了重点。
    程夏禾：“......”口误，口误......
    他笑：“我又不是没穿裤子，男人不穿上衣多正常。”
    程夏禾微微张开指缝，看着张止维身上还未干透儿滚落的水珠，她拼命摇头：“不行不行，别人可以你不可以！”此时，她的脸，脖子甚至耳朵已全部红透。
    “哦？”张止维就不穿，故意走到她面前，“为什么就我不可以？”
    张止维的肉.体，就连她这个不因世事的小屁孩都看的害羞到爆。
    “......因为，因为......”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因为我是小孩，男女授受不亲。”
    张止维笑得停不下来。
    他温热的指尖抚上程夏禾的手，想把它拿开：“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是谁吵着要嫁给我？”
    程夏禾：“......”
    “再说。”张止维的声音就在她耳边：“现在看一眼就脸红，我要真娶了你，以后怎么办？”
    她弱弱的问：“什么以后怎么办啊？”
    程夏禾没听懂其中深意，哎，太单纯。
    张止维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个问题。
    “初一吧？”他问。
    “初二。”
    “嗯，初二生物课好好学。”
    她：“嗯？？”
    为什么呀？
    .
    程夏禾成功渗入敌军内部，跟着她们去了酒店吃饭。
    呸，什么参加张家的家庭聚餐，就是说的好听，其实就她们几个人。
    程夏禾都怀疑根本不是秦阿姨邀请她们而是她们反邀请的。
    再看止维哥哥的脸色……阴沉沉，好像都不笑。
    几人落座，一个圆桌。
    张止维屁股刚着凳子，程夏禾噌的一下飞过去一把将屁股掇在他旁边的凳子上。正准备走过去坐下的程木然动作一顿。
    程夏禾回头朝她得瑟的一扬眉，默默在身后比了个中指。
    程木然：“......”
    她尴尬的笑了笑，默默的看了眼黄月明。
    黄月明笑道：“止维真讨小禾妹妹的喜欢，这样挺好，反正咱们以后都会是一家人，现在熟悉熟悉正好。来，然然，你坐你止维哥哥左手去，那里有位置。”
    程木然去了。
    一个大圆桌，总共才五个人吃饭，两个女孩都挤着张止维坐，他本是高高兴兴，程木然落座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止维哥哥。”程木然怯羞羞的喊了一声，打了个招呼。
    张止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转头就对程夏禾说：“喝茶吗？”
    程夏禾：“啊？什么茶？”
    见张止维将笑不笑的表情，她立马反应过来，头点地拨浪鼓一样：“喝！喝！喝茶！”
    “好。”张止维伸手给她倒茶，全然忽视掉另一边的程木然。
    程木然气的直掐手心：“......止维哥哥，我也，渴了。”她小声提醒。
    结果，哐的一下，面前掇了一大壶茶。
    “给你，自己倒。”
    程木然：“......”
    等了会儿，见止维哥哥真的没有帮她倒茶的意思，程木然的手指轻颤，她忍了，狠狠的朝程夏禾翻了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壶茶。
    见张止维都不看自己，一直在和程夏禾低头说话。没有哪一刻对程夏禾的厌恶，能达到现在这样的浓烈。
    .
    程夏禾看见她坐止维哥哥身边就不爽，能让你坐就不错了还指望止维哥哥给你倒茶？想什么天方夜谭呢。
    她心想菜上来后我一定要恶心恶心你。
    本来今天来这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捣蛋。
    于是。
    接下来的程夏禾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尽管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发挥出了十成演技。
    虾来了。
    她忽然捉住张止维的胳膊，两只小手一绕，就抱住了。
    张止维垂眸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
    她扫了眼程木然，忽然眼巴巴的瞅着张止维。
    忽然开口：“止维哥哥～人家想吃虾虾。”
    张止维：？？？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他盯着程夏禾。
    程夏禾撅了撅嘴：“你给我夹好不好嘛。”
    另一边的程木然咬着唇。
    张止维不知道她胡同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程夏禾突然这样让他万分不适应。
    ......这丫头，脑子坏了？
    刚把虾夹过来，又听她撒着娇：“止维哥哥～我不会剥虾，你帮我剥好不好嘛～”
    程木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秦书娴不说什么黄月明也不好多讲。秦书娴就当没听到似的找她一直聊天，不给她机会插嘴。
    张止维疑惑的给她剥了个虾。
    搞什么呢，我看你还要干啥。
    就听程夏禾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止维哥哥～人家要你喂～”
    这一声嗲的。
    秦书娴背对着她筷子里的鹌鹑蛋都滚到了地上。黄月明终于抽空将视线移了过去，而程木然眼里的怒火已经藏都藏不住。
    她几乎到了崩裂的边缘。
    至于张止维。
    他十分受用于刚刚那几声“止维哥哥～”
    他夹起虾，异常配合的道：“乖，再叫一声哥哥，我喂你。”
    程夏禾眨眨眼睛，清甜嗓音一出来，程木然的手边的杯子应声而倒。
    “止维哥哥～”
    .
    不得不说，程夏禾平时看起来不像个女孩儿样，性格像个男孩子似的，一撒起娇来威力这么强大。
    他承认，自己被那一声止维哥哥喊的三魂七魄飘了一圈才回来，不紧不慢的剥了虾喂给她吃。
    “啊——”
    “啊——”
    程夏禾听话的乖乖张开嘴，一口吞下，光吞还不够，咬着张止维的筷子不撒手。
    张止维见她这个模样，小声在她耳边道：“小孩，别咬了，要断了。”
    程夏禾眨眨眼，松开。
    张止维放下筷子，胳膊被拉了拉。
    他去望，一杯旺仔牛奶插着根吸管晃晃悠悠的递了过来。
    程夏禾弯起眉眼朝他甜甜一笑，嗓子眼儿都仿佛含了糖。
    “止维哥哥，你喝呀~超级好喝的！”
    张止维望着那根吸管，眯了眯眼。
    程夏禾又往前递了递：“奶味超级浓，真的。”
    他一只手撑着桌，低声笑问：“小孩，我就用这个？”
    他示意吸管。
    “对啊。”程夏禾懵，“不然呢。我就这一根。”
    他忽然凑近，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你不知道……用一根吸管，叫间接接吻吗？”
    本意只是想恶心恶心程木然的她突然一下怔住。
    手都僵了，举着旺仔牛奶，脸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双眼明亮，眼瞳轻微的左右晃，望着张止维，再去望秦书娴，望每一个人。
    赶紧想收回手。
    然而——
    晚了。
    正当她要收回时。
    张止维轻轻含住了吸管，吸了一口。
    程夏禾：“……”
    你，你，你！
    不是说这是，这是……
    他抬头，品了品味道，舌尖伸出扫了扫唇边，玩味一笑：“味道不错。”
    “……”
    她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望着他慵懒的神情，见他唇边的三分玩笑。
    她的心。
    “砰砰——”
    第21章 青梅酒21
    她心跳的快死了。
    旺仔牛奶握在手里就像开水里滚了一道似的，烫的拿不住。
    张止维这张脸多具有冲击力他自己一定不知道，否则就不会对一个女孩儿那样笑。
    笑到程夏禾到后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一餐饭吃的食髓知味，时不时地发呆，又或者时不时的望着他。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他问。
    这时候她会忽然回神：“没……没有。”
    我就是看看。
    看看而已。
    程夏禾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的追寻他，而且一看就想看的更多。
    今天好奇怪啊，怎么回事。
    “醒醒醒醒，不要因为程木然就一直这样犯傻喂！”她对自己说。
    后来，张止维还是不断的给她夹菜，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全吃了。
    程木然在他身边仿佛是一个隐形人，没有一点存在感;又仿佛是个巨大的电灯泡，点亮张止维和程夏禾，存在感爆棚。
    秦书娴一直注意着这边，她儿子的变化当然比谁都清楚。
    她也不明说。
    就是问程夏禾：“小禾呀，最近学校学习压力大吗？”
    “还行秦阿姨，现在都能跟得上。”
    “我看你今天带了卷子是要来问你止维哥哥题目？”
    “......嗯嗯！是的！”……才怪。
    实话不敢讲，程夏禾赶紧点头：“有些题目不会，所以就来麻烦止维哥哥了。”
    “你还知道麻烦别人啊。”这时，程木然说话了，她的表情掩饰的完美无缺，丝毫看不出对程夏禾的一丁点厌恶，相反，她还似娇嗔似的对妹妹说：“止维哥哥一直都忙，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以后不要再来他家麻烦他了，知不知道？”
    程夏禾心想你丫屁话怎么多，刚想再装一次可怜，就听秦阿姨道：
    “呵呵，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她望着程夏禾：“我看得出来，我这儿子也挺喜欢她的，小禾，以后常来我家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程木然心中一惊，面色强行保持着微笑，腹诽无语：“秦书娴刚刚说的是什么话，说止维哥哥也挺喜欢她？她什么意思啊。”
    秦书娴帮着说了句话，程夏禾也有些意外。
    “谢谢阿姨，我一定会常常去看你们的。”
    她坐在张止维身边的时候乖巧可爱，儿子又对她时不时的照顾，从小到大她几乎没见过儿子对哪个女生这么好过，秦书娴的心这才定了些。
    “止维哥哥。”她吃饱了，开始和他闲聊，想到一个问题。
    “你房间里的飞机模型都是在哪买的啊？”她问。
    “买？”张止维笑：“那都是我自己做的。”
    “？”程夏禾惊讶：“那一面墙的都是你自己做的？”
    “不然呢。”他一挑眉。
    “............”无敌了我的天。程夏禾半张着嘴看着他。止维哥哥的形象在她心里又升了个台阶。默默伸出大拇指：“你也太厉害了。”
    “这有什么。”他道，“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这只是第一步。”
    “止维哥哥......”喊了第一次以后，再喊就顺口了，“你跆拳道打那么好，为什么不继续了啊，你以后要做飞行员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夏禾提到跆拳道的时候，张止维的神色略微暗淡了些，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笑着对她说：“跆拳道是喜爱，对蓝天是热爱。”
    “有什么区别吗？”她不懂。
    他的大手忽然抚上她的头顶，忽然的，猝不及防的......
    程夏禾双眼微微睁大，他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后，略微尴尬的揉了揉。揉乱她一头乌发。
    “小孩，你还太小，以后就懂了。”
    为什么又说她太小。程夏禾感受着从脑袋顶传来的炙热温度，如火一样燎到了脸颊，一直烧到脖颈。
    她没再吭声。
    就是想着......你别，别再摸我脑袋了。
    “对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止维哥哥你在云城这么多年，也是圈子里的人，你认不认识成启道馆的人啊？”
    张止维夹菜的手一僵，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默默转头盯着她，她隐含期待。
    顿了顿，问：“......怎么了？”
    “也没有啦！就是我和成启道馆的一个人约好了切磋一下。他的编号是001，他们都喊他大师兄，你认识不？”
    张止维：“.........”我能说不认识吗？
    “嗯，听说过。”他偏了偏头，不敢看她。
    “哇！”哪知程夏禾一下激动了起来，“你知道他？他是不是超厉害啊！”
    “......也没有吧，马马虎虎。”你这话问的，要我怎么好意思夸我自己。
    “我听师兄们说他超帅！腿超长！”
    张止维喝了口茶，勉强接受了。
    “我还听说喜欢他的女孩儿超级多，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道馆找他。”
    他想着，也没这么夸张，有是有。
    “小鬼师兄还告诉我，大师兄浑身上下最性感的是他的人鱼线，男人看了要嫉妒，女人看了要疯狂。”
    “......”
    “他说，001特别骚。传说中打比赛，他虐爆全场后还把道服给解了，一脱成名啊，无数女生当场就疯了。”
    “...........................”？
    直到回了家张止维的脑袋里还在转悠那四个字：一脱成名。
    wtf？！
    .
    程夏禾隔三差五往道馆跑，和师兄们早就打成了一片，当然，除了那个冷冰冰的二师兄。
    她和小师兄王小鬼的关系最好。大约是因为年纪相仿，王小鬼把知道的八卦什么的全跟她说了。
    她最大的兴趣就是大师兄，可惜王小鬼也没知道多少，他去年进的道馆，但是当时大师兄已经不怎么经常来了，并且，再也不参赛。
    “他为什么不参加比赛？！他明明那么厉害！”
    这天下午，王小鬼躺在地板上，刚练完一身臭汗，程夏禾坐在旁边一脸震惊。
    “不是说他次次都是冠军？！”
    “是啊。”王小鬼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他不参加比赛了是真的，也不和别人切磋了。”
    程夏禾：“什么？不和人切磋？”
    “嗯，所有人对他邀约他都拒绝了，甚至有人还想到了出重金请他，啧啧，那么多钱啊，大师兄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可是。”她挠挠脑袋，她不会加了个假的大师兄吧。
    “......可是小鬼师兄，大师兄他......答应陪我练了啊。”
    王小鬼眼睛都没睁，躺在地上翘着腿：“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大师兄是什么咖位，他都不一定知道咱们道馆多了你这么个人物。想请动他，怕是不可能，就连咱们老板出马都不一定搞得定。”
    这时，说曹操曹操到。时老板走了进来。
    “小禾，原来你在这。”
    “老板。”她俏生生的喊了一句。
    “刚好老板来了，你问他吧，他知道的关于大师兄的比我多多了。”王小鬼努了努嘴。
    “老板，我想问......”
    “等下。”老板打断她，从包里掏出份文件，递给她：“有兴趣吗？”
    程夏禾一脸莫名的接过，看清楚后她的眼睛越睁越大，捂着嘴，却捂不住嘴角越来越明朗的笑容。
    她的声音有些颤：“......老板你，让我去？”
    时尽朝她微笑，点了点头：“还有两年，十六周岁组，有信心吗？”
    她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手里的纸张发出颤抖的声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积攒的喜悦就要冲破头顶，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向王小鬼的肚子。
    “yes！！！！”
    王小鬼一声凄惨嚎叫：“嗷！！！”
    他捂着肚子郁闷的从地板上爬起来，拿过程夏禾手里的纸：“你看什么玩意儿这么兴奋。”
    结果一看，他也呆住。
    那是......世界青少年跆拳道锦标赛！
    “卧槽，小师妹你要去这个？”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王小鬼眼巴巴的瞅着，但名额只有那么多，师兄们肯定要去。
    王小鬼拍着她的肩：“好好干小师妹，还有两年，以你的天分不可能不拿名次。”
    “嘿嘿，拿名次算什么，我要拿就拿冠军！”她雄赳赳气昂昂。
    “呵呵。”时尽忽然笑了。
    程夏禾嘟着嘴：“老板你取笑我。”
    “没有。”时尽摇头：“只是忽然想到，之前也有个人这么信誓旦旦的对我说的。”
    “谁啊？”俩人一起八卦。
    时尽微笑：“你们的大师兄。”
    两个人同时“哇”了一声：“大师兄？！”
    程夏禾激动的问：“那他成绩怎么样？”
    时尽说：“牛都吹出去了，不拿冠军怎么抹的下面子。”
    “所以？？？他拿冠军了？！”
    “嗯。”
    “卧槽！”王小鬼由衷的感叹一句：“他妈的绝了，这可是世界级的青少年锦标赛啊。”
    “不过后来......”时尽欲言又止。
    “后来他就退出了是不是？”程夏禾小心翼翼地问。
    “小鬼告诉你的？”
    “......”
    时尽笑道：“那小鬼，这次的锦标赛你也去参加吧。”
    王小鬼还在钻研这份文件呢，时尽话语一落他彻底呆住：“......老板你说什么？”
    “听不懂？”时尽摇头，“哎，听不懂就算了，当我没说。”
    王小鬼停顿三秒后，一瞬间扑上去，又哭又笑又啃又亲：“老板我爱死你了！！爱死你了啊啊啊啊！”
    后来，程夏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时尽从他的魔爪下救出来。
    “但是老板，我们的教练会是谁啊？”
    时尽正了正衣服，随意一抬眼：“你们不是讨论他好久了吗。”
    “？”王小鬼和程夏禾你看我我看你。
    忽的。
    一阵尖叫——
    “大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wuli止维哥哥马甲真多o.o
    感觉很快小禾妹妹就要长大一丢丢了（？
    第22章 青梅酒22
    程夏禾与王小鬼都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
    王小鬼尤其是。
    “老板，你没搞错吧，不是说大师兄早就不涉及圈子的事了，他连跟别人pk都不愿意，怎么可能还过来教我们？”
    时尽拉好包的拉链：“说也奇怪，他能接下这个活我也很意外。我和他说的时候本来并不指望他会同意的。”
    “不管怎么样，我的老天，只要是大师兄我死而无憾了！！！我一定不能辜负大师兄的期望，要拿到名次回来！”王小鬼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程夏禾没他那么激动，毕竟她和那位大师兄不是很熟。
    她只是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自己再不努力，那就太不应该了。
    时老板交代完这些后就离开了。
    程夏禾翻出手机，打开微信，想了想，还是发过去几个字给【叫爸爸】同志。
    -【你答应过来带我们训练了？】
    -【恩。】
    -【……我今天听说了些你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才等来他的消息。
    -【所以呢？】
    这句话的语气不是很好，程夏禾咬了咬唇，她不确定是不是问到对方介意的话题去了。
    她发道：【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愿意为了我们再回到赛场。】
    本来只是想客气一下，没指望他还会回什么，正准备收回手机的时候，突然震动。
    她疑惑的低头去看。
    他却发了几个字：【我是为了你。】
    她的手一抖，双眼倏然睁大，连忙将手机拿起来生怕自己看错一个字。
    没有错，确确实实写着这几个字。
    ——我是为了你。
    她一声尖叫。
    王小鬼吓的一哆嗦，他满头大汗的回头：“小师妹你瞎叫唤什么呢，吓死我了你。”
    “啊，对不起小师兄。”
    她再次凑近去看。
    没，没错啊。
    什么情况。为什么大师兄会对她说这种话？
    她强捺着快要吐出的一千零一问。颤抖着发出一个问号【？】
    对方很快回她:【小孩，我忙呢，自己玩会儿，乖。】
    程夏禾：？？？？？？？
    这个语气，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
    没有止维哥哥微信，她只好爬起来就跑。
    她要告诉止维哥哥，呜呜，止维哥哥好可怕，这里有个人说话语气跟你一模一样！
    .
    自从秦阿姨客气的请她经常去家里做客后，程夏禾就没了心理负担，隔三差五往张止维家跑，还跑的理直气壮。每次程木然都会问她去哪，而她每次都会说去止维哥哥家。
    她非要把程木然气到脸色变了才高兴。
    后来，都不需要程木然开口问了。她但凡出门都会主动打招呼：“姐姐，我去止维哥哥家啦！”
    每次程木然都想拿泥巴把她嘴巴糊起来。
    这天，程夏禾又偷偷摸摸的敲了敲止维哥哥家门：“止维哥哥，我来啦。”
    “叩叩叩。”
    “止维哥哥？”
    她伸着个小脑袋往门缝里望，看了半天也什么都没看到。
    “不在家吗？”她悻悻的收回手。算了，不在家那我下次再来找你好了。
    转身，刚迈出一步。
    “嘎吱——”身后门开。
    她兴奋的回头大喊：“止维哥哥！”
    忽然，声音卡在了嗓子眼儿。
    程夏禾惊怔的看着身后出现的陌生女人……还是个细腰肥臀胸巨大的女人。
    她的声音像卡顿的磁带般：“你，是……谁，啊？”
    那是一位金发外国女人，眼眸深邃红唇勾人，好奇的打量着程夏禾，随后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问：“你又是谁啊？”
    程夏禾懵了。
    她嘴巴没长门似的随口就来：“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啊？”
    金发女人唇边笑容一僵，退后一步，准备关门：“那就再见。”
    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女人关门的同时。
    “砰”的一声，程夏禾一脚踢在门上，狠狠抵住。
    “不许关门。”
    她出脚的速度永远比手快……直到门从后面忽然被大开，她差点骑张止维身上去，径直往前一扑。
    张止维被那只脚弄的一怔，紧接着一个转身勾着她的腰就把她拎起来了。
    “程夏禾？你踢我家门干什么？”他还对刚刚她的那一脚记忆犹新。
    程夏禾立刻告状，指着金发女人：“她不让我进去！”
    金发女人歪着头问：“你们，认识？”
    张止维点点头：“我妹妹。”
    “哦！”女人恍然大悟似的。
    程夏禾抓了抓他的袖口：“她是谁啊？”她又伸着脑袋往里头望了望，“就你们俩在家？！”
    张止维转身回家，恩了一声：“她是我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程夏禾脑袋上冒出了三个感叹号，“孤男寡女在家里补课？补英语？”
    这是什么危险新号！
    不是，关键是那个女人的胸和屁股，也太大了吧。
    她委屈巴巴的看自己，这么一比较，自己算个屁啊。
    还没等她想到什么画面，脑袋上一个爆栗：“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就是普通的补课。我妈给我找的外教。”
    程夏禾眨眨眼睛，看着止维哥哥上楼，又看着那个外教女人跟着上了楼，二人一先一后进了书房，啪的一声，门关上。
    程夏禾扬着头站在客厅里傻眼了。
    “……”这就，不管她了？
    她立刻拔腿向上冲，冲了一半，“嘎吱——”门又开了。
    张止维说：“楼下有吃的，随便吃，我还有半个小时，做完找你，她很贵的。”说完，“啪”，门又关了。
    程夏禾保持着冲刺的姿势满脑子都是止维哥哥刚刚说的话。
    她想哭。
    止维哥哥，“做完”是什么意思，“她很贵”是什么意思！！！
    她要不开心了！！
    脑子稀里糊涂不知道在哪个有色废料角落转了一圈，程夏禾郁闷的坐在客厅看电视，又被突然响起的电话吓了一跳。
    一看，是止维哥哥的电话，上面的来电是王瀚。
    止维哥哥说了，这半个小时别找他。那她就帮他接个电话好了。
    “喂？”程夏禾道。
    “？”王瀚懵了。
    半天才胆战心惊的问了一句：“……敢问何方妖，阿不，神圣啊？”
    程夏禾剥了个橘子：“程夏禾。”
    “小禾妹妹？”王瀚惊道：“你止维哥哥呢，怎么你接的电话？”
    “哼。”
    她道：“跟你一个女人在楼上不知道做什么玩意儿呢。”
    “……”王瀚差点眼珠子瞪出来：“等会儿你再说一遍，你说你哥干啥呢？”
    哎，玩笑不能开过火。程夏禾幽幽道：“跟一个胸大屁股大的外教老师学英语呢。”
    “卧槽，有多大？！”
    “……”
    喂！！！你们男人的眼里还有其他东西嘛？她气的想把电话摔了。
    “咳，不是，你瀚哥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随便一问，随便一问，我一点也不好奇。不就是个外国妞儿吗，哈哈，哪里有我们小禾妹妹可爱。”
    “就是！”程夏禾一边吃着橘子一边说，“我反正迟早要到E。”
    王瀚：“……”
    “王瀚哥，我问你个事儿呗。”她眼珠一转，嘿嘿一笑。
    “你说。”
    “止维哥哥不是说你喜欢看电影吗，那你应该有下载好的拉片用的电影吧。”她问。
    “有啊。怎么了？”
    “那你有外国电影吗？英语的，不要中文，最好字幕都别有。”
    “有。”这还真问着人了，王瀚人称小电影库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每天就喜欢捣鼓电影。
    他说：“外国片儿是吗，我一堆呢，许多国内不让上映的文艺片我都有，还特好看，你要？”
    程夏禾握着电话点头：“我要！！你都给我吧！”
    “行。我刚好要去找一下张止维，一会儿拷了带给你。”
    “谢谢王瀚哥！”程夏禾笑眯眯的说。
    .
    半个小时，不多不少，张止维和大屁股妞出来了。
    程夏禾蹭蹭蹭的跑过去，完全忘了自己今儿来是干嘛的。她戒备的望着那个女人，盯着她。
    金发女人仿佛很开心，对着张止维捋了捋头发，那刺鼻的香水直往鼻子里冒，程夏禾：“呕。”差点被熏吐。
    “维。你今天很棒，我很满意。”她朝张止维抛了个媚眼，“下次还要继续努力哦。”
    程夏禾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女人扭着肥臀走了，走到门口还要伸手抱他。吓得程夏禾赶紧凑上去做了人肉盾牌，被这个女人一把抱住。光抱就算了，女人似乎收势不及，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
    程夏禾：……
    完了，我不纯洁了。
    她怔怔转身，一扭头就见张止维嘴角隐忍的笑意。
    “你笑屁嘞。”她没好气的翻白眼。“看不出来人家想泡你吗？”
    “那媚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要不是我最后帮你挡，被抱被亲的就是你了！”
    程夏禾人小鬼大，气呼呼的重复：“还‘你今天好棒，我很满意’。我呸！”
    张止维终于忍不住了，笑的颤抖。尤其是看着程夏禾那个吃醋的劲，他是真觉得有趣。
    她蔑着眼神瞧他，冷笑：“呵，半个小时做的爽吗？”
    张止维啧了一声，笑着道：“太累了。”
    程夏禾：？？？
    你有种再说一遍？太累了？！
    见她脸色唰的一下变了，张止维也不想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卷子，拍她脑门上：“小脑瓜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是卷子做的累。”
    程夏禾一接过卷子，大大松了口气。
    “止维哥哥，这样不行！”她认真的说，“她根本不是来教你学习的，她那双眼睛像狼一眼在你身上扫来扫去，她根本就是想吃了你，根本没认真教你。”
    “我知道。”他倒了杯水，大口的喝着。
    “你知道？”她还以为身在局中不自知呢。
    他点了点头：“她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啊？”她问。
    “她说，谈恋爱是提高英语最快的方法。”
    程夏禾：“……”
    卧槽了！
    “直说的？！”
    “恩。”张止维放下水杯。
    “你，那你……”她被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这么直接的？
    他拇指擦过唇边，朝她笑道：“你以为怎样？答应她？”
    “……”我什么都没说。她背着双手大眼睛眨啊眨。
    “别乱想，当然拒绝了。”
    心上的石头落了地，程夏禾是真的被震惊到。
    “我会跟妈妈说这次情况的，这事跟你无关，你别瞎操心。”他提醒，“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我知道！”
    “止维哥哥，我送你个东西呗，帮你提高英语。”
    .
    那天晚上，程夏禾一拿到王瀚给的硬盘就又去了张止维家，塞到他的手里认真跟他说：“止维哥哥我告诉你哦，里面全都是英文电影，而且都是质量超级高的。看这个绝对有用，肯定比跟那个大屁股管用多了。”
    张止维接过：“你准备的？”
    “恩恩！”程夏禾嘿嘿一笑，“好看的！超级好看！”
    硬盘在手中沉甸甸的，满满都是分量。
    他笑了。
    “走，我送你回家。”
    家毕竟离得近，还没聊两句就到门口了。
    这个时候，程夏禾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
    “哦对了！”
    深秋，天色暗的格外快，风也冷了起来。她缩了缩脖子，站在自家院子前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偷笑。
    “止维哥哥，我跟你说哦，我们道馆的大师兄超搞笑。”
    张止维笑着的面容一顿，他试探性的问：“搞笑？”
    “哈哈哈！对啊！你敢信吗。我和他聊天，他居然说来教我和小鬼师兄是因为我？你说搞不搞笑，我都不认识他还说因为我，而且，他说话的语气和你可像了。”
    “是吗。”他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确实搞笑。”
    “我可好奇这位大师兄了，大家都把他传的神乎其神的，不知道真人怎么样，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对了，我都还没告诉你，我要参加两年后的青少年世锦赛呢！”
    “恩。恭喜。加油，争取拿冠军。”
    “嘿，你怎么知道我想拿冠军啊。”程夏禾笑眯眯的道，“有我程夏禾出马，冠军必须是我的啊！”
    不过——
    她话音一转：“止维哥哥你怎么都不意外？？？我都要去参加比赛了你怎么一脸平静？”
    张止维卡壳：“我，应该用什么表情？”
    也对。
    “哎，你都不打跆拳道啦，当然不知道我的感觉。罢了罢了，我回去啦，止维哥哥再见！回去要记得看电影哦！”
    他朝她摆摆手：“好。”
    小姑娘一扭身蹦蹦跳跳回了家，直到见门开，再关。
    他轻笑着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小傻瓜。”
    .
    那晚，张止维回去打开电脑，插.入硬盘。
    硬盘里面全是电影，各种各样的电影，他闭着眼睛瞎点了一个，坐在单人沙发上望着墙面的投影仪。
    没过多久画面就出来了。
    只是——
    好像哪里不对？
    张止维原本是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到后来逐渐坐直身体，眉头深锁。
    而这时，墙上出现黑底红标与上面的白字——
    【FBI，WARNING！】
    他飞也般的冲过去拿起遥控器赶紧调小音量，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卧槽了。程夏禾那死丫头搞什么鬼！
    ……
    第23章 青梅酒23
    程夏禾正在自己的小阁楼玩儿手机呢。
    手机忽然传来信息。
    【叫爸爸】：你给我下来。
    她差点从床上滚下来，盯着微信名，没看错吧，确定吧，不是自己手误把谁的备注改错了吧？
    见她没回，【叫爸爸】又发了条信息来：快点。
    卧！槽！
    程夏禾的小心脏要不好了。
    这是什么情况，大师兄怎么会突然给她发这种消息。
    她弱弱回复：【大，大师兄……喝多了？】
    【叫爸爸】：……
    张止维气的三两下打字过去：程夏禾，下楼，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别让我上去揪你下来。
    程夏禾几乎是滚下床的。
    她外套也没穿径直冲了下来，鞋都穿反了。
    一边跑一边心里还在卧槽：为什么大师兄会知道她家住哪？
    程木然和黄月明看着她几乎以逃窜的速度冲出了门，程木然眉头皱了皱，跟了出去。
    结果见到了外面的人，神色立刻沉了下去。
    程夏禾冲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不远处一道人影。
    天黑了，黑的彻彻底底。
    那道人影也是一身黑衣，他蹲在地上抽着烟，烟火在指尖明灭，感受到来人，他侧头望了一眼。
    程夏禾步伐顿住。
    她试探性的问：“止维哥哥，你……有没有见到另外一个人？”
    他灭了烟，将烟头弹到附近的垃圾箱里，仰头看着她：“你觉得呢。”
    她抖了抖。
    心口一个不可思议的设想渐渐浮现，她捂着嘴，几乎尖叫出声——“你，你不会是……”
    张止维掏出手机，打下几个字。
    瞬间，程夏禾的手机响了。
    【叫爸爸】：认识一下，我叫张止维。
    程夏禾：……
    她看看手机，再看看张止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脑子像浆糊，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张止维就走到了她面前。
    他比她高太多，低头审问：“那些电影你从哪儿弄的？”
    还在琢磨大师兄是谁的她被问的来不及反应，甚至还忘记质问他怎么回事，视线就被转移了。
    “电影？我找王瀚哥要的啊。你看啦，是不是很好看？”
    还是不是很好看。
    张止维舔了舔唇，眯着眼，将笑不笑的垂眸盯着她。
    “小孩，那些电影你看过吗？”
    “还没也，拿到就送给你了，怎么了？”
    “行。”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硬盘：“没看最好，以后也别看，这个硬盘还给王瀚，跟他说我已经把电影全删了。”
    程夏禾一脸懵：“你为什么要把电影全删了啊？王瀚哥辛辛苦苦给你找的。”
    “辛辛苦苦？”张止维一手插兜，一手举着硬盘，对她说：“你王瀚哥看这电影的时候指不定有多快乐呢，辛苦？就他？以后不许跟他要电影，尤其是欧美电影，日本电影，不行！”
    “……”见他说的这么斩钉截铁，程夏禾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哦了一声，弱弱问：“那……国产电影呢？”
    张止维：“……”
    “不管怎么样，听我的。不许再找王瀚要电影，什么电影都不行。还有，这个硬盘我收了，他要是跟你要让他来找我。”
    “哦。”不知道止维哥哥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你上去吧，我还要去训练。”张止维道。
    “你要训练什么啊？”程夏禾忽然想起来，“你还没跟我解释你怎么会是大师兄这件事呢！你每次都瞒着我，你讨厌！”
    她一生气起来，小拳头到处舞，张止维一只手抵着她的头，嘴角扬着笑：“那是你傻。”
    “你骗我就算了还骂我傻？张止维你不要太过分！”
    他神情一凛：“你叫我什么？”
    她脾气来了：“张止维！”
    “再叫？”
    “张止维！”
    他忽然上前一步，离她异常的近，深蓝夜空下的星子将他眉目都染上暗泽的光，他声音沉了下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叫。”
    程夏禾抬头看着他。
    他垂眸望着自己，黑色的眼瞳里是她。
    程夏禾迅速低下头，在他极具压迫性的对视下默默认输，丧气的道：“止维哥哥。”
    张止维的脸就像变魔术一样，笑容说来就来。
    他扬唇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恩，乖。”
    程夏禾捂着脑袋往后退：“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我不小了。”
    “对了！你刚刚说要训练？你……不是不打跆拳道了吗。你有机会一定要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打跆拳道了啊。我就说这个大师兄我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过，搞了半天就是你。止维哥哥你怎么啦？我记得你以前很厉害呀。”
    他看她：“这么关心我？”
    “呃。”
    “人家就随口那么一问……”
    他扬了扬下巴：“进去吧，不早了，外面凉。下周学校有个游泳比赛，来的都是国际选手，得多练练。”
    程夏禾双眼一亮：“游泳比赛？！”
    “恩。”
    “我可以去看吗？”她兴奋，止维哥哥的比赛啊！她打小就想看！
    “行。但是别乱跑，到时候给你票。”
    “耶！！！”
    什么电影，什么跆拳道，什么大师兄，什么被骗。程夏禾早把那些事丢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要陪止维哥哥一起参赛。
    蹦蹦跳跳回了自己的小阁楼，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哎呀一声，忽然害羞的捂着脸。
    默默疑问道：“……游泳比赛，那不是……只穿一条小裤裤？”
    就这么一瞬间，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画面，脸红了……
    .
    莫名其妙的，程夏禾因为张止维在学英语，她也开始苦学英语。整天背单词，看教材，读文章。以她那个文化课成绩，英语有多烂就不用说了。张止维不一样，他虽然不好好上学，但是他成绩好，从小就读国际班，最不差的就是英语。可惜秦书娴对他并不是那么相信，整天恨不得让他把牛津词典倒背如流。
    接下来一星期，程夏禾除了在练跆拳道就是在读英语，读的全道馆的人都捂着耳朵不肯再听。
    这尴尬的发音，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还不觉得，逢人便说：“古德猫宁，奈斯土密兔。号阿尤？”
    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复。
    程夏禾自问自答：“俺们泛！三Q，俺的由？”
    “……”
    师兄们：三十六计跑为上，再见，不奉陪。
    .
    不仅师兄们遭殃，身在国外的袁萧折也遭殃，程夏禾几乎每天都会打视频过去，逼着亲娘跟她聊天，还不允许用中文，必须要用英语。到后来袁萧折要被她逼疯，拖着自己老公来，要老公跟她对话。
    只不过，这个正统的老外每次跟程夏禾聊天都是一头雾水。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what？”
    “pardon？”
    ……
    这是后爸讲的最多的话。
    但是不要紧，程夏禾不怕。
    既然止维哥哥学英语，那她也要学。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星期，一到周五程夏禾下了课就冲去了体育馆。
    云城的体育馆都不如长廷体育馆来的气派，网球场，足球场，篮球场，游泳馆，甚至是后山脚下的高尔夫球场。
    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学校。
    国外几所高中来了队员，这是一场游泳友谊赛，本来没多少人观看，结果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把张止维要参赛这件事给抖出去了。
    呼啦啦来了一群人，瞬间将整个体育馆占领，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几乎云城所有高中下午没课的都来了。
    等程夏禾到这的时候……已经一个座儿都找不着了。
    仅有的空座还都被预留了，她刚走过去别人就一把捂着凳子防狼似的看着她：“有人了！”
    “哦……”她悻悻然走下看台，郁闷的想，怎么不多弄些座位啊，连坐的地儿都没有。
    她本来是想着去后台偷看几眼，结果左窜右窜窜进了一间小房间，里头目前还没什么人，但是沙发上凌乱的摆着几件外套，每个桌子上都有对应的姓名和矿泉水。
    程夏禾一眼就瞄见了“张止维”，赶紧走过去。
    “止维哥哥的座位耶，他人呢？”
    空空荡荡，休息室冷冷清清，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程夏禾有些口渴，拿了张止维桌上的水刚准备扭开喝，身后猛地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你谁啊？这是运动员休息室不能随便进！”
    声音太大，她被吓的一抖，瓶口都没拧开。
    “啊？我……”她想解释，别人却不听，几个大汉穿着保安制服上来就拖她走。
    她本来有腿可以好好走，但被这么一拎就非常不爽了。
    “放开。你们干什么啊。”对方揪着她的后领，她差点被勒的喘不过气，干脆往后抓着对方的手一把扭了过来。
    “操！”身后保安疼的握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她，跟同伴说：“抓，抓住她。”
    接下来一幕就非常可怕了。
    整个休息室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她到处躲，他们到处抓。
    训练服散了一地，颜色都不一样揉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哪个是中国队哪个是美国队或者加拿大队。凳子椅子被她拖的到处都是。她一边跑一边无语：“你们别追我啊，我自己有腿会走！”
    保安跑的气喘吁吁：“你别跑啊，你不跑我们不就不追了！”
    “你先别追！”
    “你先别跑！”
    休息室那叫一个精彩。
    直到——
    “砰”的一声。门开。
    大约有三五个人站在门外，穿着比赛的泳裤，一个个身材无敌。
    尤其是当头的那个。
    那两条大长腿，想舔。
    黑发下的眼睛带着疑惑，眉间微蹙，他疑惑：“程夏禾？你在这干什么？”
    看见张止维的程夏禾仿佛看见了爹，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止维哥哥！”
    身后的男队员一个个“哇哦”，“嚯”，“啧啧”发出各种声音，拍拍他的肩：“兄弟好福气。”就进了休息室。
    倒是张止维，他推了推程夏禾，没推动。
    程夏禾脑袋埋在他胸腹之间：“止维哥哥他们要抓我。”
    她蹭了蹭，撒娇：“吓死我了呜呜。”
    “咳。”张止维又推了推：“先出去好不好。”
    “我不要。”她扬起小脸，“我想陪着你给你加油。”
    “行，加油可以。”
    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抱着我。
    张止维耳尖通红。
    毕竟。
    他没穿上衣啊。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某作者真情发问：手感是不是不一样？
    -
    昨天的都百度到了吧？都懂了吧？
    哈哈哈哈哈（我把你们都带坏了
    第24章 青梅酒24
    张止维的下巴线条明朗，从她的角度来看格外好看。尤其是他垂眸望着自己的时候。程夏禾默默眨了眨眼，下巴自然而然的又蹭了蹭。
    嗯……好滑。
    张止维：……
    程夏禾抱的他很紧，队友走到沙发那边偷摸的往这边看，一边看还一边笑的不怀好意。被张止维抓到后捂着眼睛假装什么也看不到。
    没办法，张止维只好跟她一起出来。
    程夏禾跟在他后面探头看了眼面前的保安大叔。这几个都在凶神恶煞的瞪着她。
    “不好意思，她是我妹妹。”张止维向他们解释。
    程夏禾噘了噘嘴。
    又说是妹妹。
    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带头的热的解开衣服扣，刚刚跑出一身汗。
    “你妹妹怎么不看好啊，这后台是随便能进的吗，快出去出去，被领导看到了我们几个又要挨骂。”
    “你凶什么凶啊，我都说了我自己有腿会走，是你们非要追我的。追不到我别对我哥哥撒气，我哥哥还要参加比赛呢，破坏了心情输了冠军找你们赔吗？”
    程夏禾见不得张止维受一点委屈，保安大哥还没说两句重话她就不乐意了。
    张止维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现在谁对谁错。他一只手从身旁绕过搭着她的肩，闻声捏了捏白嫩的脸：“别说了，先出去。”
    张止维就这样带着程夏禾从后台的甬道往外走。学校的游泳馆虽然豪华，但后台的人却很少，几乎看不到几个。
    队员目前都在休息室，其他人都在前台，还有的工作人员都在自己岗位，张止维被程夏禾这么缠着最后还是没穿上外套。
    等走了一半了，程夏禾才后知后觉惊讶一声。
    “止维哥哥你居然只穿了条内裤，啊不对，泳裤。”她出声，不光出声，视线还紧紧盯着布料。
    张止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看路。”
    她被捏的嘴巴嘟了起来：“路不好看哇。”
    “坐这儿等我，别乱跑了知不知道？”张止维带程夏禾到了一处看台的拐角，旁边有一根承重柱，刚好挡住观众和其他人的视线，她可以很好的藏在这里纵观全场。
    “恩！恩！”她连忙点头。
    张止维蹲下来和她说：“等人走完了之后，我再出来，你不要惹麻烦哦。”
    他就怕程夏禾给别人添麻烦。
    程夏禾坐在延伸出来的墙体上对他展颜一笑：“我一定乖，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你。”
    “好。那我先进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说。
    身影快从眼前消失，那双长腿渐行渐远。
    程夏禾望着，忽然喊道：“止维哥哥。”
    他顿足，回头。
    “止维哥哥你会拿冠军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尽管一直都相信他，但是这是第一次看他比赛呀，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逆着光，他笑：“恩。会的。”
    你的止维哥哥，战无不胜。
    .
    比赛开始时，全场都沸腾起来了。
    平时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关心游泳赛事，毕竟是个封闭的比赛，一般看台都是寥寥数人。今天可好，长廷的游泳馆几乎是人山人海，许多人没位置的都站在看台下面，在下面拉着横幅摇旗呐喊。叫声最响亮的都是妹子，而那些妹子的视线无不是盯着场内某一个随便站着都在散发荷尔蒙的男人。
    程夏禾靠着墙哼了一声。
    再看止维哥哥也不是你们的。
    她这边是靠近比赛台，所以没有观众。本来还吊儿郎当的程夏禾一听哨声，立刻聚精会神的去看。
    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天晓得她有多想努力的喊：“止维哥哥加油！”
    “我不能喊，不能让别人发现我在这里。”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可是，距离她原来越远，止维哥哥已经游的看不见了。程夏禾一着急就站了起来，不过三秒的时间，她又赶紧蹲下，就怕被别人看到。
    然而，就这么一瞬间，看台中央一位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生已经蹙了蹙眉。她看着右前方拐角处，不由得疑惑：“程夏禾？”
    她对身边人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啊？可是木然张止维已经在比赛了啊，你现在出去？”
    程木然一边起身一边说：“看完了先走，不用等我。”
    “哈？你要去哪儿，需要那么久吗？”
    程木然不再理她，转眼消失于人海中。
    .
    程夏禾对游泳是一窍不通，她不像张止维，什么都精通，她精通的只有跆拳道。能用视线去判断的只有张止维不断拉大的距离与他保持不变的速度。
    “加油！加油！止维哥哥加油！”她小声鼓气，小拳头捏在一团，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终于，在这漫长的几分钟过去后——
    张止维首先到达终点。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所有女生兴奋的尖叫，甚至站起来大声的齐齐喊着他的名字。
    “张止维！张止维！张止维！”
    张止维从水中破出，懒洋洋的单手扒着瓷砖。他扯下泳帽，发丝顺着额头搭了下来，有些挡住眼睛，他找了一圈，最后不知道朝着谁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最后还朝哪儿挥了挥手。
    看台上的女生顺着他的视线找却什么也找不到：“奇怪，他看哪儿呢？”
    程夏禾当然能发现张止维是在给她打招呼。她激动的躲在墙后面挥舞着小手，就差原地蹦几圈了，这简直比她自己夺冠还要人兴奋。
    忽然——
    “程夏禾？”身后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迅速转身，眉宇间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她冷冷道：“程木然？”
    程木然低头一笑：“看你，都不知道喊姐姐。”
    “你来这干什么？”她没什么好脸色。
    “我能干什么呀，当然是来看未婚夫比赛的。小禾，你躲在这干什么呢？是不是止维哥哥没给你安排座位？哎，你也不早点告诉我，看那边，最中间的几个位子都是我给留的，你要是早点跟我说，姐姐也给你留一个座位呀。”
    “谁稀罕。我坐这是止维哥哥让我坐的，他比完赛还要过来接我呢。”程夏禾懒得看她，她见止维哥哥走到一边冲了冲水，不知道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这个位置靠近泳池，也不过几步远。地上铺着瓷砖，很滑。
    程木然现在对程夏禾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像是故意气她似的，这段时间程夏禾和止维哥哥走的尤其近。两个人动不动就一起回家，甚至晚上会很晚回来。程木然的醋坛子不知道打翻了多少。
    此时，她站在程夏禾身后，见她兴奋站起来望着远处的帅气男人，她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水光粼粼，浅蓝的水面荡漾出细小的纹路。
    程木然盯着她的后背，缓缓勾起唇角。
    一小声惊呼：“哎呀！”
    程夏禾回头。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身后黑色人影惊慌失措的朝她扑过来，一边喊着“当心”一把将她往前推去。
    程夏禾睁大了眼，不自觉往后退一步，一下踩到了滑溜的地砖。身体重心骤然向后倾倒，她看见了程木然嘴角的笑。
    程木然眉梢一挑，神情洋洋得意。而那眼中呈现的，无不是嫌弃与嗤笑。
    那一刻，体育馆的天花板已入了眼，程夏禾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硬是腰在半空转了个圈，一把拉住程木然的手。
    她冷冷一笑：“想让我死，你也得有命活着。”
    说完——
    场馆内忽然发出“噗通”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
    紧接着就有人尖叫：“有人落水啦！！！！”
    救生员立刻跳下水，朝角落游去。
    观众的心这才放下来。
    “天啊，怎么会有人在那里躲着啊，吓死我了。”
    场馆内闹哄哄乱成一团，就当大家在讨论的时候又是一声“噗通”！
    这回，水花溅起的地方却是……
    有人声音尤其突兀：“张止维？！”
    只见一道利箭似的人影在水中穿梭，很快超过救生员，几乎是瞬间到达了落水区域。
    程夏禾不会游泳，程木然会。
    程木然一直想要往上游，但程夏禾把她拉的紧紧的，就是不让她上去。
    程夏禾根本不会换气，早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水了，气管像被海绵塞住似的，她凭着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死死抓着程木然。
    哪怕肺里火烧似的，她也不撒手。
    突然。
    程木然变了动作。
    她不再努力挣脱程夏禾，而是一个反身，无限制的往下沉。
    两米深的水压强并不弱，程夏禾被她一下推上去，而程木然却往池底沉去。
    程夏禾不知所措，刚刚还在水底和她扭打着的程木然怎么突然说撒手就撒手。
    这时，她发现……程木然的神情变了，变的仿佛很伤心，对她伸着手，身体却在一点点下沉。她往左看，程夏禾也跟着往左看。不看不知道，一看……
    她想笑。
    我可真傻，又被她利用了吧。
    水底视线清晰可见，一道破空于水中的身影倏然到来。
    水流将他的乌发齐齐往后压，露出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宛如雕塑般，而他紧抿的唇显出他此时异常不佳的心情。
    程夏禾本来想努力的保持清醒，可当她发现止维哥哥的视线却不在她身上时，浑身力气都仿佛被抽空。
    他误会了吧。
    他一定是误会了。
    他一定以为，是我推程木然下水的。
    我怎么这么傻。
    程夏禾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好像就算沉在这水底，也没什么吧。
    水流轻软的拂过身体每一处，直到——一双有力的手勾住她的腰，一把将她从水底带了出来。
    她蔫蔫的耷拉着脑袋，耳朵嗡嗡直响。
    好像听不见了。
    好像也看不见了。
    意识消失之前，仿佛听见谁在叫她。
    一声一声，喊的急切而喘促。
    “程夏禾？！程夏禾！”
    是谁啊。
    谁在喊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啊！你们这些女人！
    我昨天那章说的手感是腹肌，是腰线，是人鱼线！不是………………那个！
    -
    第25章 青梅酒25
    现场乱成一团，观众纷纷要往这边挤，保安连忙赶过去组成人墙，叽叽喳喳哄哄闹闹，馆内一时间吵的不可开交。
    那一时间程夏禾的五感仿佛都被剥开，听不见，看不着，耳边喊她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的世界一片模糊。
    胸口被剧烈的按压，唇上清凉如风拂过，一次一次，宛若春天的薄荷。
    意识混乱时，她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黑洞无光，四周都是沉沉黑水，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脚下的拉扯，仿佛像怪物的触角抓着她的脚踝一路往下拖。
    拖入它的洞穴，或是另一个世界。
    她的四肢越来越冰冷，血液逐渐停止流动，身体渐渐僵化。
    我要去哪儿。
    她在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仰着头。不由自主的仰着。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就是想在下沉的时候望着远方，望着尽头，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人在等她似的。
    可是是谁。
    谁在等。
    忽然间。
    天光破开黑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黑暗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她疑惑的望着。
    直到一双手倏然从裂缝中伸出，它鲜血淋漓。
    她睁大双眼，望着它。
    随后，第二只手出现，它们用力的掰开裂缝，一瞬间，天光大亮。
    光芒照进黑水，她的双眼被刺的睁不开。
    隐约间仿佛耳朵恢复了听觉，在黑暗的尽头，一声嘶哑又焦急的怒吼：“程夏禾！——”
    她猛地睁开双眼。
    .
    除了晕，还是晕。太阳穴剧痛无比，气管灼烧的厉害。她咳了好久，恨不得肺都要呛出来。
    她被一圈人包围着，大多是不认识的，还有讨人厌的保安大叔，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最后，她看见了抱着自己紧张无比的那张熟悉面容。
    她虚弱的一笑，手抚上他的脸：“止维哥哥，恭喜呀，拿冠军了。”
    张止维抓住她的手，浑身都在颤抖。他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用脸颊的温度去捂热，紧紧闭上了眼。
    “止维哥哥……”她小声喊着。
    “你别喊我。”张止维闭紧了眼，声音冷如冰。
    她心一拎，连忙道：“止维哥哥，你……”
    “老子叫你别喊我。”他陡然提高音量，程夏禾的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
    闻声而来的程木然裹着巨大的毯子，她挤开人群走进来。
    双眼一片真诚可怜的望着张止维：“止维哥哥，你不要凶我妹妹了，她不是故意推我下去的，是我自己没站稳，是我的错。跟她没关系，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张止维抬起脸，怒目盯着这个聒噪的女人：“你给老子滚远点。”
    程木然惊呆了。
    “止维哥哥……”
    “谁是你哥哥，滚。”说完这句话，他抱起程夏禾就走，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张止维怎么了啊……”
    被张止维凶了一顿的程夏禾偷偷在他怀里流泪。小姑娘委屈的不行，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就是不把正脸露出来。
    不怪他发火，张止维是真的被吓到了。
    程夏禾刚刚面色卡白，嘴唇青紫一片，怎么都叫不醒。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来了个遍，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他的魂都差点跟着一起去见了阎王。
    他怎么能不生气。
    怎么能不害怕。
    怀中的女孩默默流着泪，他岂会不晓得。
    直到走进一个没人的单人休息室，把她丢了进去：“衣服脱了，穿我的。”
    程夏禾可怜巴巴的一边在换衣间掉眼泪，一边换衣服，换好后走出来双眼还是红通通一片。
    就是头发仍旧是湿的，一缕一缕。站在那里绞着手指头吓的不敢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张止维发火。
    止维哥哥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生过气。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从鼻腔里挪出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吧嗒一下，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一滚就出来了。
    刹那间，张止维那颗心就软了。
    他真是被气的没法儿了。
    想到刚刚有多危险他就生气，见她这样，又心疼。
    他拍拍身边沙发：“过来。”
    程夏禾磨磨蹭蹭的挪过去，离他远远的坐着。
    长沙发，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我要你过来。”张止维垂眸看了眼自己身边，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程夏禾摇了摇头：“不敢，你好凶。”说完，还朝离他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张止维气笑了。
    她像个小白兔一样，还是个湿哒哒的小白兔，两只哭过的眼睛红通通，怎么看怎么可怜。
    真的是。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程夏禾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掉水里了。”
    “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她小声嘀咕：“原地不动，等你回来。”
    “那你是怎么从原地变到水里去的？”
    “不是我。”她连忙道：“是……”
    咬咬唇。
    她想说是程木然，可是不知道止维哥哥会不会信她的话。
    “是程木然推你下去的？”张止维忽然道。
    程夏禾头一抬，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那不然呢，总不能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溺水的只有你和她，我见你没那么傻。”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到后面一声尖叫，她就推倒我了，紧接着我也没多想，就把她也拉了下来。”
    别人家的事不好多说，张止维只是给了个警告：“那个程木然，你以后避着点。”
    “人行恶事，必遭天谴。”他说。
    她乖乖点头：“我知道。”
    “那还不过来？”
    程夏禾抿了抿唇，想过去，又怕。
    “我怕你又吼我。”
    ……这丫头。
    张止维索性站了起来，一步跨到她面前，一屁股坐她旁边。
    她：“……你过来干什么。”
    “你不过去，还不准我过来了？”他眯着眼瞧她。
    她眼睫上还挂着水滴，不知是水还是泪。他拿了身边的毛巾往她脑袋上一罩，将她揉的乱七八糟。
    她哎呀哎呀的叫着：“止维哥哥！”
    “你别揉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头发......扯着了。”
    “要你不听话。”他搓着那头湿发，她像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晃。
    “你别揉啦，我错啦止维哥哥，我下次一定小心啊。”程夏禾连连哀嚎。
    “还下次？”他动作更粗鲁。
    “呜呜，再也不了。”她求饶。
    他渐渐停了动作，望着她。
    纯棉白色浴巾下的，是一双微红又灵动的眼睛。女孩儿的红唇娇艳欲滴，小巧的下巴已经有了尖尖的弧度。
    睫毛细而长，额上搭着黑色的发，几缕翘在一旁，衬出她雪白的皮肤。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吸声可闻，近到能嗅到女儿家的发香。
    一切仿佛安静了下来，彼此的眼中只剩下了对方。
    程夏禾眨眨眼睛看着他：“止维哥哥……”
    张止维陡然回神，立刻后挪一步，撇过头。
    “止维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她不懂。
    “……”张止维揉着太阳穴，闭着眼：“没事。”
    “没事吗？我怎么觉得有事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她忙问。
    “不是。”他顿了顿，侧过头来。
    一声叹息。
    “小孩。”
    “啊？”
    “你到底什么时候长大啊。”
    .
    那一天，不知道有什么在悄然中改变，也不知道有什么在心底悄悄种下了种子。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女孩儿盼望着长大，男孩儿追梦在路上。
    少女在练功房挥洒汗水，少年从高中走入大学。
    她退去青涩，越来越藏不住。
    他愈加成熟，浑身都是引诱人的荷尔蒙。
    成启道馆这两年热闹了许多，总是能见着一对丽人进进出出，男生高大帅气，女生活泼美艳。只是，这个男生出入道馆多次却从不穿道服，女生倒是经常一袭白衣，腰间挂着黑色缎带。
    夏日风起，身上道服从未干过。冬日天寒，她仍旧浑身是汗。
    不论烈阳还是寒风，精致的院落里白纱飞舞，而纱幔后头的身影始终如一。
    少年平日对她温柔有笑，训练时却一丝不苟格外严厉。
    “脚抬高，出腿要有力，软绵绵的打什么？踢海绵？横踢两百个，现在计时。”
    “倒什么？重心在哪不知道吗？稳住。上了比赛连中心都站不稳是等着自己掉下擂台？”
    少女日日汗如雨下，拼着命的练习，用尽她所有的毅力。
    信念只有一个，是不断的往前冲。
    .
    女孩儿紧咬着牙关，一次次练习，不断反复，不断琢磨。
    她身量愈来愈高，腿更是修长。
    腿风更加凌厉，技巧也是愈加娴熟。
    两年以来，日夜不辍，踢破了多少板子，磕破了多少血肉，流过多少眼泪，生过多少闷气。
    但还好，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人。
    有位哥哥，一直站在她身边。
    她要倒了，会扶着她。她要哭了，会接着眼泪。她要笑了，会捏着脸蛋。她要错了，会带她走回。
    她笑与泪，都不藏着。在他面前，她永远是最真实的自己。
    .
    那日，阳光尚好，秋高气爽。
    少年单腿撑着摩托，脖子上挂着黑金色的耳机。他专心看着手机，不知道身后来了人。
    直到对方弯下腰，凑近了看他。少女扬眉一笑：“嘿嘿。”
    长开了的程夏禾真如夏日荷花，粉嫩欲滴，娇艳不可方物。她二话没说一蹦就跨上了摩托，坐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
    小下巴搭在他的肩上，黑色皮衣传来皮革的味道，却掩盖不住他发间的清香。
    少女深吸了一口，自然而然的双手从腰间挪向他的脖子，圈起，抱住。
    清甜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笑问：“哥哥，又来接我啦？是想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so~wuli小禾妹妹终于长大一点啦！
    （玩机车又长大了的止维哥哥真的！A炸惹！
    第26章 青梅酒26
    “嘴贫。”
    张止维拍了拍她的胳膊：“松点儿，勒着了。”
    程夏禾就不，反而更用力的圈住，整个身体都贴住他的后背，声音甜而勾人，对着他脖子后的头发吹了一小口气：“就不。”
    脖子里忽然进了口气儿，张止维猝不及防，猛地一缩，扭头望着她：“程夏禾，我见你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程夏禾嘻嘻一笑：“你惯的，怪谁？”
    “切。”张止维笑：“给你惯坏了。”
    “走啦，你说你一个学开飞机的，每天学校管那么严还有时间来找我？”
    张止维就纳闷了：“怎么开飞机的到你嘴里就像开拖拉机的一样？”
    “哈。”程夏禾想了下那个画面：“哥哥，不是我说，你开拖拉机估计也是最帅的拖拉机司机。”
    “少来。”张止维给她递过头盔又给自己戴好，油门一轰就走了。
    .
    “你居然愿意带我来吃大餐，我得多感谢您啊我的哥哥。”程夏禾站在这家火锅外面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自从赛事时间临近，她需要控制体重，张止维大学管的特别严，平时一直叮嘱她严格控制。程夏禾虽然整天嘀咕着要吃要吃，但也没真的去破过戒。
    全国最好的航空航天大学就在云城，张止维都不需要出远门，在跟他妈拉锯战了整整一年后，秦妈败下阵来。被他气的够呛，奈何张止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主，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志愿一交，管你三七二十一。
    听说当时体检还闹了好些趣事，程夏禾还没来的及问。
    他们专业和普通专业不太一样，趋近于军事化管理，只有周末才会放假，平时不让出，早上按时起床跑圈进行体能训练，晚上到点熄灯。并且，他们连电脑都不允许带，带了的全部没收，所以，最近张止维总是偷溜出来到是让程夏禾感到意外。
    “以后别总是出来了，被你们老师抓到得罚你了。”程夏禾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对他说。
    张止维说：“谁要你下周就比赛了。到时候我不一定能按时到，但我争取。”
    “要不……你别去了吧。也不在咱们国家，你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还要坐两小时飞机去找我，怪累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程夏禾期待的眼神已经完全出卖了她。嘴角隐着笑，张止维点头：“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去了。”
    嘴里还包着一大口菜的程夏禾不可思议的抬头瞪着他：“你说什么？你不去了？！”
    张止维喝了口可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是你说不让我去的。”
    “不不不。”程夏禾摇头：“我逗你玩儿啊。”
    “那就……看我心情吧。”张止维笑着说。
    程夏禾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她极其不开心。哼，骗纸，大骗纸。
    张止维朝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干嘛？”
    “装个定位，怕你丢。”
    程夏禾一挑眉：“是怕我丢，还是怕我被哪个帅哥拐走了？”
    “程夏禾。”张止维一边捯饬着她的手机，一边抬头盯着她，嘴角将笑不笑：“我发现你是越大，越无法无天啊。小时候还知道害臊，现在知道那俩字怎么写吗？”
    她喝下一口橙汁，舌尖在唇边舔了舔：“止维哥哥，在你面前，我要那两个字干什么？有必要么？”
    张止维挑眉。
    程夏禾压低声音又道：“毕竟以后，咱们怎么着也是赤诚相待的关系吧。”
    “……”
    刹那间，张止维手里的杯子一歪，可乐差点倒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登时破碎，甚至忘了怎么接话碴。
    程夏禾低着头笑的直抖，越看他越想笑。
    “赶紧吃，你一会儿就要进学校了。”张止维上课的时间，她摸的比他还准。
    后来，直到张止维进了学校，他还没从程夏禾这句话中震惊出来。
    “赤诚相待的关系……”
    “是什么关系啊。”
    张·纯情少年·止维不敢细想。
    .
    他刚进宿舍，一啤酒瓶就差点怼上脸了。
    他乜眼望着对方：“皮痒了？”
    室友王大大气势汹汹的举着酒瓶子对准张止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跟你一起在后门吃火锅的是谁！”
    张止维推开酒瓶子：“关你屁事。”
    “哇靠，你居然还问关我屁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手情报值多少钱啊，就刚刚那个消息，我不赚个盆满钵满我就不叫王大大！”
    “那你就叫大大王。”张止维回自己的位置，放下头盔换了套宽松休闲的衣服。
    “哎哟兄弟，我正儿八经问的。那个妞儿也太他妈正了吧，那个胸，那个屁股那个腰，那个腿！”王大大激动的哐哐要撞墙，“我他妈怎么就没遇到过！”
    “别瞎想，那是我妹。”张止维没好气的说。
    “啥？”王大大激动了：“你妹？！”
    “恩。”
    “你妹？？？”
    “你耳朵聋了是吧？”张止维问。
    “不是，不是，哥，你看啊，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这么有缘分，都是舍友，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你要不，考虑考虑，把妹妹介绍给我呗。”
    张止维换鞋的动作一顿，抬头蹙眉：“你说什么？”
    “嘿嘿。趁着咱们学校其他男生还没发现她，你就帮她斩了这桃花，送给我呗。皆大欢喜吗不是。”王大大一脸娇羞。
    张止维只见过女人花痴，还没见过男人花痴成这样。他冷笑一声：“做梦。”
    “不是，哥，哥你不能这样啊哥！介绍给我也没损失么不是，咱们都知根知底啊，她是你妹妹又不是你其他人，你怕什么呢。”
    张止维拿下包，随意往肩上一搭，侧头朝他看了一眼，眼尾尽是讽刺的味道。
    “她现在是我妹妹，未来可不是。”
    “哈？”王大大一脸懵：“不是，哥，你俩现在是兄妹关系啊，这玩意儿还能跟着时间变的？”
    “你说呢？”张止维上下打量他，嘴角笑意凉凉：“我和她，还就是可以。”
    “那你说，会变成啥关系？”王大大不死心，还在问。
    这个么。
    张止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愉悦，唇角微勾。
    他朝王大大挑眉：“赤诚相待的关系，懂么？”
    王大大满脸都是问号。
    什么？
    什么！！！
    第27章 青梅酒27
    朝阳初升，小阁楼的窗户照射下缕缕阳光，程夏禾正睡的香甜。
    “叮叮——”
    手机响的没完没了，她皱着眉头按下。
    声音刚闭，又来了。
    “谁啊。”她郁闷的闭着眼睛嘀咕，翻了个身。
    纤细的睡裙肩带已经跑下了胳膊，少女分明的锁骨透着一股初恋的诱人味道。
    闷闷不乐中，程夏禾按下接通键。
    她闭着眼睛：“谁啊。”
    大清早扰人清梦。
    停顿了几秒，没人出声，程夏禾翻了个身，手机直直的立在面前，她闭起的眼睫密如羽扇，粉嫩唇瓣微微嘟起，眼见着又要睡过去——
    “程夏禾。”
    蓦地一声低沉男音透过手机传来，她猛地睁大眼，瞳孔一瞬间收缩，傻愣愣的望着手机里的俊脸，她有三秒钟的时间都在思考这个大帅比是谁。
    后来，一下从床上鲤鱼打挺：“止维哥哥？”
    少女的喜悦溢于言表。
    对方却不那么开心似的，冷着脸，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出来他脸上的不爽。
    程夏禾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后面，嘻嘻笑着：“止维哥哥你这么早给我打视频干嘛呀，你不出操吗？”
    “早？”张止维冷笑，“我问你，你几点的飞机？”
    程夏禾想了下：“十点二十。”
    “那我再问你，现在几点了？”
    “恩？”程夏禾看过去：“现在啊……现在大概……？？？”
    她双眼蓦然睁大，一声尖叫：“九点十分？！”
    “完蛋了啊啊啊啊啊止维哥哥我不跟你说了我挂了我赶时间完蛋了来不及了！”
    啪。
    视频挂了。
    对面还举着手机的张止维：“……”
    谁给你的胆子说挂就挂？
    他收起手机，小声道：“衣服也不穿好就接，还好是我，换别人怎么办。”
    .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
    程夏禾要去H国参赛。
    张止维粗略算了下时间，如果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且不堵车的话，那不会影响到航班，如果真那么不幸，估计得重新买票了。
    就是时间会压缩许多。
    第五十六届青少年跆拳道世锦赛，专为十八岁以下青少年举办的赛事，与普通跆拳道世锦赛不太一样，这里规则有所不同，在按照年龄分组之外还要根据体重按公斤级分组。
    她那个“姐姐”从佛罗伦萨回来了，司机早被她霸占，程夏禾想用也用不了车。
    今儿是小组赛，但可千万不能迟到。程夏禾的行李箱倒是全部都收拾完璧，刷了牙洗了脸拖着箱子就冲了出去，还好还好，随手一招就有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机场！快点好不好师傅。”
    师傅很给力，箭一般的窜出去了。
    “好嘞，您坐稳了。”
    手机一震，她收到一个消息。
    张止维-：“如果来不及登机，下一班十一点十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和老板联系，叫他们先去报道，我下午赶过去。”
    程夏禾心说对，得通知一下老板他们，不能让他们等自己。
    “小鬼，你跟老板说一下，我起来迟了，这一班飞机不一定能赶到，我会自己去酒店的，你和老板先去报道。”
    过了会儿，小鬼回复-：收到。
    然而，千算万算，她没算到……九点多，堵、车、了。
    程夏禾懊恼无比。昨晚本来因为太激动睡不着，怕影响第二天比赛发挥，就吃了点褪黑素，没想到瞌睡来的猝不及防声音忘记调大了，闹铃响了几个来回她都没听到。
    她认命的在车上买了第二张机票，给张止维发了个信息。
    -“呜呜。没赶上飞机。委屈.jpg”
    -“机票买了吗，没买我来买。”
    -“买了，十一点十分那般。”
    -“昨晚干什么了？”
    张止维的意思很明白，干什么了比比赛还重要，第二天比赛不知道吗？还能睡成猪？
    本来程夏禾想解释一下自己吃褪黑素的原因，后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默默删除，给他重新发过去——
    -“昨晚？想你呀。”
    张止维手一抖，赶紧抬头看附近。
    幸好现在是下课时间，大家都在自己忙自己的。
    等了几分钟也没等来张止维的信息，被堵在半道的程夏禾百无聊赖。
    她连发好几条过去。
    -“止维哥哥想我了没呀？”
    -“止维哥哥想我了也没关系，下午就可以见到我了，我会很大方的施舍你一个拥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半晌后。
    -“……”
    .
    程夏禾越说这些无厘头的话，张止维就知道她越紧张。
    应激反应呢这是，明明紧张的不行，还要装作轻松无所谓的样子和他逗乐。
    -“下午到了比赛场地，先调整下呼吸，呼吸有多重要没忘吧？”
    -“恩。没忘。”
    -“提前适应下场地，你努力了两年，不要害怕，你可以的。”
    -“我知道，你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说实话，张止维有点不放心。
    -“一会下了飞机连上wifi先和时老板联系，等他们派车来接你。不要乱跑，毕竟是国外，你语言也不通。”
    -“嗯嗯！”
    .
    程夏禾走后，程木然姗姗下楼。
    “章叔。”她喊了一声，一位看上去精干的大叔从后院走了过来。
    “大小姐。”
    “程夏禾出发去机场了？”
    章叔一怔：“二小姐去机场了吗？哎呀怎么不告诉我，我好送她去啊。”
    程木然唇角勾起：“章叔，今天我可忙着呢，要麻烦你陪我一天了。”
    章叔点头：“我知道的大小姐，我只是想着刚才那会儿还是有时间送送二小姐的。”
    “这有什么，打个车而已，她不至于连个打车钱都没有。”
    程木然摆摆手：“我先上去了。”
    “好的大小姐。”
    程木然一上楼，便掏出一部旧版手机。安装上一张新气的电话卡，并拨出陌生电话。
    “喂？”
    “我让你做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对面一阵沉默。
    “木然姐，我们真要......那么做吗。”
    “怎么。”她的声音骤然冷下：“你后悔了？”
    “......不是，我就是有点害怕。”
    “我们又不是要她的命，也不会让她丢一根汗毛，你怕什么？”
    “我......我总觉得我们玩过火了。”
    程木然笑了：“你木然姐整整一年没回国了，陪我玩玩也不愿意？”
    对方哑了半晌，低叹一口气：“......愿意。”
    .
    一路漫长的曲折和等待，程夏禾终于到了H国的国土。她推着行李箱没敢走太远，打开手机想要链接热点。
    这里觉得wifi真的慢，也是真的垃圾。她刚想吐槽，就见有人恭恭敬敬的站在她面前：“请问是程小姐吗？”
    不是很标准的中文，但几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大大方方。
    她就没多想。
    “是。”
    四位身材高壮的男士都穿着黑色裁剪有质的西服。朝程夏禾一伸手：“程小姐，我们是H国青跆主办方的人，来带你回酒店休息。”说完，拿出证件给她看。
    “啊，你们都到了？”程夏禾背着双肩包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不好意思，行李箱被这几位接过，几人朝停车场走去。
    “真不好意思呀，我早上起床起晚了，所以就耽误了飞机。”程夏禾首先就跟他们道歉，是自己的问题给别人带来这么多麻烦。
    那几个人只是笑了笑，没一个人回话。
    她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多说话。
    但是这个小话唠实在憋不住，眼看到了负三层停车场，这里人烟罕至，她奇怪的咦了一声。
    “你们为什么把车停在这么偏的停车场啊，刚刚一路走来不是挺多空位的吗？”
    “是突然多起来的，我们来的早，十点多就来了，一直在等您。那个时候都停满了车，所以我们到了最后一层。”
    里面那个微胖的男人难得的回了一次程夏禾的话，他走在程夏禾左侧的位置。
    却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完，程夏禾脚步一顿。
    她盯着那个微胖的男人，视线又扫在其他几个人的脸上。
    她忽然说：“我想上洗手间。”
    “程小姐，您已经迟到了，那边赶时间呢。”
    “不要紧，我去上个厕所，行李麻烦你们帮我拎一会，我马上回来。”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谁料，肩膀忽然被人拽住。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微胖小哥忽然一下只剩冷笑。
    “程小姐，你走错方向了，厕所在这边。”
    “啊！是吗！哈哈哈，好我再找找。”话一闭，程夏禾拔腿就跑，像风一样。她一边跑一边听，心脏差点骤停，惊出一身冷汗。
    但耳力过于常人的她并没有听到跟来的脚步声。
    她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脚步逐渐停下，她弯着腰呼吸。
    “人呢……”
    刚刚那些人说，十点多就已经在等她，而那个时间段老板正在天上飞，不可能会联系那么快，老板的性格她了解，永远不温不火慢慢悠悠。
    她想到以前电视报道的新闻——H国的体育精神一向不好，经常出各种黑手事故。
    发现不对后她立马就逃。
    此时，身后没什么人。
    程夏禾弯腰大口呼吸。
    累死她了，这太可怕了。
    然而，心安不过三十秒，身后忽然想起一道雄浑陌生的声音——
    像沾了血淋淋的刀子一样从她耳边刮过：
    “程小姐，跑完了吗？跑完了就跟我们走吧。”
    第28章 青梅酒28（二更）
    当张止维下飞机时，距离程夏禾开始比赛还剩下半个小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粗略估计到达时间会卡在时间点上，不多不少。
    张止维只背了个双肩包，里面装了些必需品，如果时间允许，可能他晚上就要回国，在这边待不了多久。
    下了飞机给程夏禾发消息。
    -“我到了。”
    等了有一会儿，没人回。
    程夏禾和他都没有H国电话卡，只能语音或者视频。然而过了很久，再联系依然无人回应。张止维立刻给时尽打电话。
    “止维？”时尽的脸从屏幕里显现，他笑着问：“怎么了，咦？你在H国机场？”
    张止维身后是H国的语言标牌，时尽看见了，顺便问：“程夏禾是和你一起来的吗？需要我们派人去接吗？”
    张止维还没有问任何问题，心就已经咯噔一下。
    “时老板，程夏禾没和我在一起，我联系不到她。”
    一句话说明了情况，她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和你在一起，而且我和她还断了联系。
    时尽脸上的笑意顿时无影无踪，他微微皱了皱眉：“给我五分钟，我去确认。”
    说完便挂了视频。
    这五分钟是张止维这一生等待最漫长的五分钟。
    直到手机响起，他飞快的点开。
    里头只有两个字。
    -“没在。”
    两个字，张止维的心沉入海底，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薄唇紧抿，一字未吐，但浑身散发的气息一瞬间改变，机场来往的人匆匆从他身边过，不明白这个年轻男人为什么突然一下面色如此恐怖。
    这时，时尽又发消息来了。
    -“止维，你先别急，可能小禾还在路上，毕竟人生地不熟。”
    张止维没有任何耐心去思考这个“还在路上”，他发了一条语音：“有程夏禾的任何情况立即联系我。”随即就冲去了H国机场的警务处。
    警务处一直都很安静，直到传来“嘭”的一声，大门被踢开。
    一位面带戾色的男人夹杂着风声闯进警务处，惊起所有人。
    .
    程夏禾醒来时头剧痛。
    迷蒙之间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使她没有废太多的力气去适应，她摇摇头，脑袋里像是有一团浆糊，每晃一次，就撞的闷痛一次。鼻腔沁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她皱着眉头深呼吸了好几口，肺才觉得舒服了些。
    很远很远的地方，一道瘦高的身影朝门外走去，眨眼消失不见。
    然而，她正准备起身，忽然发现手臂被紧紧勒住，拴在身下的椅子上。
    困顿顿时散了，瞳孔骤缩，她一下睁大眼。
    这像是一处废弃的旧钢厂。
    长而潮湿的空间里摆放着生了锈的钢铁，有些大约十几米长，有些大约一两米。只有挑高三四米的天窗照射进来几缕阳光，大门被紧紧关闭，那里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而她的周围，分别在四个角落各站了一个人。
    一起六个。
    离她最近的左前方，她看见了那位微胖会说中文的男人。
    “这是哪里。”她虚弱的问，嗓子已经哑了，鼻腔底部像是火烧过似的，她顿了顿：“你们给我用了药？”
    微胖的男人递过来一杯水抵在她的唇边。
    程夏禾咬紧牙关不松口，双目执拗的瞪着他。
    “程小姐，距离放你出去，还有十五个小时三十分钟，这期间不会再有人喂你喝一口水或是吃一口饭，你确定不喝？”
    她的牙齿贴着冰凉的杯面，约有三秒钟的时间，后张开嘴，喝完了杯中水，一滴不剩。
    她的手放在背后不断试探，摸到了一截麻绳。
    正当她想要尝试解开时，微胖男人说：“程小姐，我劝你不要做无用的挣扎，我不想给你换上银色手铐，那会使你更加难受。”
    这安静甚至于寂静的环境，除了他话尾留下的回音，就是她拼命跳动的心跳。
    她的唇在颤抖。
    “谁要你绑我的。”
    她努力使自己听起来平静而不怕。
    微胖男人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抿了一口，对她笑了笑：“程小姐，这个问题真是问的有些没水平。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如雇主所说的那样难搞。”
    程夏禾：“……”
    “我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无害。
    微胖男人笑：“我们对你做过调查，十四岁的全国青少年跆拳道冠军，也是本次大赛的夺冠热门，身手应该不差。”
    她默了几瞬：“是我的对手派你们来的？”
    微胖男人耸了耸肩：“你可以这么认为。”
    她不说话了。
    “我手机呢。”她问。
    微胖男人努了努嘴，她看过去，右边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得意的朝她笑了笑，并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
    程夏禾皱着眉头，微胖男人倒是好心的给她解释：“你的这款手机我兄弟看上了，他要了。”
    大概还存有最后一丝良心，微胖男人道：“你放心，我们不劫色，也不劫财，这个手机是意外，只要你老老实实待满十六个小时，我就会放你离开。”
    十六个小时……
    程夏禾闭着眼睛，狠狠的呼吸了几口，张口道：“所以，你们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我参赛。”
    微胖男人耸了耸肩：“雇主的意愿，我们不轻易猜测，只完成我们的任务。”
    轻飘飘的一句话，他抿着威士忌，舒服自然的坐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不算丑的脸却让人觉得难看至极。他的话让程夏禾证实了心中所想。
    对方真的是要她亲眼看着丢失她最重要的东西。
    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努力了两年，一朝成败，却偏偏在这时遭遇最戏剧化的一幕？！
    她咬住下唇，手腕暗自发力，想要挣脱那一圈圈麻绳，双眼全是泛红的血丝。
    没有焦躁，没有怒火，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尖叫。
    程夏禾只是盯着脚尖，看似仿佛放弃抵抗似的。
    谁也不知道，瘦小纤细的这个少女心中翻滚的恨意有多浓。
    到底是谁恨不得她死，又是谁准之又准的戳她的心窝子。
    止维哥哥和夺冠，是她这辈子的唯二执着。
    如果在这里等待十六个小时，眼看着时间消失，甚至连体院馆的门都没有踏入一步，连夺冠的资格都没有。
    那会是她这辈子永远的遗憾。
    想到这里，她牙关都在颤。
    止维哥哥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吗，他会来救自己吗。
    微胖男人在身上摸了半天，问：“你们有烟吗？”
    其余几个人都摇头。
    他伸出手：“车钥匙给我，我去买烟。”
    有人说：“这附近没店。”
    他说：“知道，我开车去旁边的村子，你们看好她。”
    微胖男人打开门，他对程夏禾说了一句：“别妄想逃，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男人出了门，这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她抿着唇，在黑暗的角落里转动着手腕，努力想要挣脱。然而，一双手覆上她的小手，她浑身一个冷颤，耳边响起蹩脚的中文。
    男人淫.笑的声音传来，肮脏恶心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嘿嘿笑了两声。
    “你干什么？”
    那一瞬间，程夏禾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她本能的往旁边一扭身，转头喘着粗气，瞪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身边来的人。
    “你滚远点，你们老大说了不会碰我。”
    他哈哈一笑，仿佛在听着什么笑话。
    “他不碰你，不代表我们不碰你。”说完这句话，其他角落的几个人都往她这边走来。其中一个男人对着门口的两个人喊着：“别急，会留口气给你们！”
    程夏禾这才感觉到慌神。
    她一步一步的推着板凳朝后挪：“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别过来，滚啊！”
    手脚被紧紧束住，她不断的在挣扎，手被勒住红痕，脚腕疼痛无比。
    这些男人的目光浑浊而迷离，恶心的伸出舌头舔了又舔，程夏禾浑身冰凉。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仿佛置身地狱，说不害怕那根本就是扯淡！这是H国，不是她的国家，她甚至听不懂其他人在交流什么，只能从他们淫.邪的目光中获取有限的信息。
    她近乎于凄惨的吼叫：“都给我滚！滚啊！！！！”
    大部分人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对她的脸与身材分外迷恋。
    “You are so beautiful.”
    其中一个男人用英文夸赞她，尽管他只知道这么一句。
    “So beautiful！”
    他们逼她挪进了墙角，相视一眼，黑暗里眼角的光浸满了罪恶的肮脏物，他们一步步朝她挪过去。
    并在那一刻，割裂了她脚下的绳子，迫使她双腿分开。
    很快，她的两条腿分别与椅子两侧重新绑在了一起。
    而这一次，她的坐姿让她几欲崩溃。
    “不！！！！”
    她浑身都在抖。
    她真的害怕。
    “滚，滚！！！”
    .
    遥远的云城，程木然画着精致美丽的妆容，坐上了自家的车，对司机说了个位置便接起电话。
    “喂？”她嘴角勾着笑，另一只手里握着精致的梳妆镜，她看着愈发美丽的自己，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木然姐……”
    “怎么样。”
    “木然姐，人已经抓了。”
    “恩，很好。”她收起镜子，舒舒服服的靠着车身看窗外：“钱我会给你打过去。”
    “但是。”对方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但是……木然姐，真的没关系吗？那里是H国，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怕什么，出了事我给你兜着，你看爸爸会帮我还是帮她，况且，只是让她没有办法参赛，又不会对她做什么，不会伤到她一分，况且这也算不上绑架，又不要他们递交赎金。”
    “是吗，木然姐。可我总觉得不踏实。”
    “呵呵。”程木然笑道：“是因为你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不习惯罢了。”
    “放心，要是有任何问题，尽管找我。”程木然勾了勾唇。
    “好的，木然姐。”
    电话挂掉之后，她嗤笑了一声，还有一星期她就回佛罗伦萨了，真要有什么问题还能找到她头上去？
    后天是她的生日晚宴，这可真是送了她一个完美的生日礼物。
    只要能让程夏禾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
    荒无人烟的公路两侧是此起彼伏的野生芦苇，生长在路两侧的水洼里。
    一辆黑色轿车首当其冲，以每秒接近一百八的速度冲刺在小路上，车中还坐着其余三人，分别穿着便衣，各自紧紧抓着安全带，时不时的有人侧头看着开车的那位面色凛然仿若冰棱的男人。
    他紧抿着唇，刚毅冷酷的面容只剩下无尽的怒意。
    每一脚油门下去都恨不得要了全车人的命。
    尤其是坐在后侧的翻译，三国语言不分场合的胡乱飙，模样看上去快哭了。
    “MR ZHANG，求求你了，旁边都是水，还有沼泽，车翻下去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求求你啊冷静！”
    这辆黑色轿车后面，跟着数量灭了警铃与警灯的警车。
    他们悄无声息，跟随他一路前行。
    张止维一直紧紧盯着手机定位系统。那里有一个绿色点，不断在闪烁。
    H国的警察也没见过，Z国的男人发起火来是这么恐怖，恨不得将他们机场警务处全砸了。
    信息稍微查询慢一点他都能掐到人窒息，调取监控录像时他捏紧的拳头随时能把屏幕砸的稀巴烂。
    张止维没想到，他当时一时兴起开玩笑给程夏禾装的定位系统居然真的能起到作用。
    幸好，这个系统在关机时还能作用。
    也幸好，她没有删除。
    又是一脚油门，车身轰的一声冲了出去。
    他沉声而微颤的道：“程夏禾，等我。”
    .
    黑暗无光的钢铁破败房。
    程夏禾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打的她耳朵嗡嗡响。
    “妈的婊.子！”
    男人被她咬下半个耳朵，疼的打人的力气都没了。
    一时间血肉模糊，她低着头，呸了一声吐出恶心的血水。
    那些男人像疯了一样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
    他们眼眶发红，像憋了很久的深林狼。
    只不过，是没什么风度的狼。
    她的脚腕已是一片血红，不经意间脱下一只鞋，花果山她暗自发力想要挣脱。
    嘴里却还不饶人。
    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尽情的骂。
    眼角满是嘲讽。
    她虽是十六，虽是害怕，虽从未面临过这种事。
    可却不畏惧。
    慌乱与无助过后，她停止尖叫，停止一系列不成熟的做法，开始寄希望于自身。
    她努力挣脱。
    她不要多，只要一只脚。
    只要一只脚能够挣脱，就能完全掌握主动权。
    将希望全然寄托在自身的同时，还有一人，不断的闪现在脑海。
    她数次告诉自己：别怕，不要紧，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不论天涯海角，不论刀山火海，有你在的地方，他总能找到你。
    她坚信：他就要来了。
    第29章 青梅酒29
    嘴里的咸腥味让她作呕，程夏禾侧头吐出一口口恶心的血水，半睁开眼睛斜睨着眼前几个高大的男人，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像在无情的看着一群蝼蚁。
    没有从她的神情中读取到害怕，这使这些男人非常没有成就感。H国的大男子主义发展到顶峰，平时被女人仰视惯了的这几位极其不喜欢程夏禾的眼神。
    她虽发育的成熟，但年龄在那，这几个男人丝毫没把她当做威胁对象。其中一个人捂着血糊糊的耳朵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勒的她差点断了气。
    他们嘴里不住的骂着：“你妈的。”
    程夏禾脸色逐渐青紫，却毫不退缩的盯着他，她的衣服已经被扯的松垮，辛亏她穿的是一条紧身牛仔裤，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扯下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头砸向对着她的男人，男人顿时一声嚎叫送了揪着她领口的手，痛的蹲了下去。他的额头瞬间流下鲜红的血，程夏禾稍微比他好一些，但砸过去的地方也隐隐做红。
    还没笑出，她的头发忽然被掀开。脖颈一凉。
    “你干什么？！”
    她身后站了一个人，那人冰凉的手顺着她脖子摸来摸去，像是在摸什么东西，这让程夏禾感觉到害怕。汗毛更是冰凉的根根竖了起来。
    她不断扭动。
    “我告诉你，你动了我你会死的很惨，你的雇主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三倍。”
    后面那一句仿佛是个笑话，她身后的男人用奇怪的中文音调调笑：“三倍？雇主告诉过我们，你很穷。”
    “我。”她挣扎着扭动，“我不穷，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放开我！我说三倍就……啊！”
    脖子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注入她的脖子，几乎用不了几秒程夏禾的眼前开始一阵一阵发昏，双手的力气也逐渐消失，她咬破下唇，狠声道：“你，给我……打了什么？”
    “放轻松，只是让你好好享受一会儿的要，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安安静静待一会儿，别乱动。”
    手上的力气像脱丝剥茧一般逐渐抽离，程夏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挣扎然而无果。渐渐地，她的双眼越来越沉，眼皮都快耷拉到一起去了。
    手与脚的绳索被松开，她被平放在地上，双眼直直望着紧闭的铁大门。
    耳边时不时传来刺耳又恶心的笑声，更有几道身影来来回回的晃悠，她仿佛感觉到腿被弯曲成了一个屈辱的弧度，仿佛感受到粗糙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踝，仿佛听见他们在争抢什么，陌生的语言不断的往耳中窜，又仿佛，仅开了口的天窗连最后一丝阳光都不再愿意施舍。整个钢铁厂房陷入了大片黑暗，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四肢连着舌根都麻了，只剩下轻薄的眼皮还能眨动。
    然而，眼前一片水雾，她深深望着远处的铁锈门。
    每眨一次眼，眼里的泪就好像控制不住似的滚落下来，滴入脸侧的尘土，化为一小圈深色的印记，很快又蒸发不见。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的绝望。
    十六岁的女孩儿本是花一般的绽放。
    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她一直不害人，不树敌，勤勤恳恳，每天泡在练功房里，只是想拿到冠军，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目标，为什么还要跟她过不去，为什么要连她这么点小小的愿望都要抹杀。
    还有，为什么要对她做这种事。
    牛仔裤成了她最后一道防护服，余光扫到那些人脱了束缚的西服外衣，已经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程夏禾闭上眼睛，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过。
    她轻轻的在心里说：止维哥哥，对不起。
    额头微沁的血已经凝固，脸颊蹭上了地上的灰，头发蓬乱被扯的乱七八糟，领口也褶皱不堪。
    花一样的女孩子残喘在地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牙齿咬合在了舌根，她闭上眼睛。
    男人的声音离她愈发近，她的牙齿微微咬合，舌根刺痛。感觉到男人投射下来的阴影就在上方，她的舌头在颤抖。
    裤腰里的衣服被扯开，冰凉的风窜了进去，她流下最后一滴泪。
    “止维哥哥，真的对不起。”
    要做你媳妇儿什么的，我要食言了。
    要陪你长大什么的，要不作数了。
    要每天对你说喜欢什么，我做不到了。
    绝望是在一瞬间，牙齿咬下也在一瞬间，鲜血喷薄更是一瞬间。
    然而，声音传导亦是一瞬间，尤其当铁锈门重重踹开时，震彻整座钢铁厂。
    程夏禾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光从摇摇欲坠的两扇大门冲了进来。
    她眯起眼睛，被这强光刺的几乎睁不开眼。
    身上的人飞速褪去，他们慌张的逃窜，门外持枪的警察疯狂追捕。
    霹雳乓啷的声音到处都是，她动也不能动，望着阳光坠入的地方，双眼渐渐被泪水迷失。
    那里，有一道高瘦的身影，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浑身都是黑色，却在那一片阳光里显的那么亮。
    他平时疾步如风，此时却不敢往前一步，直到跪在她面前，颤抖的手扶上她的脸颊。
    他轻若羽毛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怕大点声说话都能吓到她，于是轻声喊着：“程夏禾。”
    她微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好想回答他，想说：“止维哥哥，你来了。”
    好像迟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就一点点。
    但是，我原谅你啊。
    她想露出一抹笑安慰一下不知不觉掉了泪的止维哥哥，可是她连这一点动作都做不了。
    好想告诉他，你不要哭，我还好好的，我还是完整的，我等来了你，我等到了最后一刻。
    所以，不哭好不好。
    可是，张止维已经泣不成声。
    他抱起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脱下外衣裹紧她。
    明明想抱的很紧很紧，却怕伤到她，想不放手，手却已经颤抖的不像话。
    他声音极其哑，在她耳边说：“等我。”
    说完，他拾起身边约有一米长的钢管，冲了出去。
    .
    生锈的钢管染红了他的手心，与他眼尾的戾气同色，眼中满是可怖的血丝。
    张止维一身黑衣带着冷冷的杀意冲向逃窜的那群人。
    他动作飞快，比H国的警察要快的多。
    H国的警察不敢随意用枪，像躲猫一样的追着逃犯。
    幸好这里是密闭的空间，只有那一扇铁门。
    张止维毫无负担，只一人一棍而已。
    他奔跑的速度满载着怒火，手里的钢管像生了风，下手豪不思索。甚至每一棍都带着狠手。
    他气怒的一棒子砸中一个逃犯的头，顿时鲜血狂飙，当场倒地。
    H国警察一时不知道该喊谁住手。然而其他人还在逃，只好暂时不管张止维，却没想到，这一放松，就让他将这些人全部砸的鲜血淋漓。
    他大口喘着气，一脚踩着第一眼看见趴在程夏禾身上人的脸上，狠狠将他碾进泥土。
    手里的钢管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根细长的钢条，他戳着犯人的耳朵，拳头绷紧，青筋绷起。
    他说：“我真想将你脑袋戳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脑浆四射。”
    这时，其他人已经全部被他打倒在地，H国警察负责善后。
    另有一人提醒翻译告诉他：“适可而止，不要过分。”
    “适可而止？”张止维冷冷一笑，“行。”
    他收回踩在他脸上的脚，走到犯人腰部，他半笑不笑的扭了扭头，神情仿佛玩味，又仿佛认真。
    “我一定适可而止，且不过分。”
    话毕的同时，伴随着一声极其惨烈的“啊！！！——”
    张止维狠狠一脚踩上犯人作为男人的标志部位。
    这一脚，毫不客气，且用了十成的力气。
    惨叫过后，犯人晕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门怎么打开了，不是要你们……”
    张止维眯了眯眼，手中钢棍转的飞起。
    “还有一个。”
    微胖男人双目骤然睁大，忙不迭的往外冲。
    张止维当即便追了上去。
    一脚踹的他在地上滚了几圈。
    “跑？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
    这件事闹的很大。
    H国警方面对的是整个Z国，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无法服众。
    于是，这场不算难的案件只花了一天时间就被破了。
    他们找到了一位女生。
    她并没有满十八岁，跟程夏禾同年，只有十六。警方找到她的时候她供认不讳，全部认下，好说话到就像只是承认自己破坏了一把椅子似的。
    她有充分的作案动机，她是程夏禾的对手，她家条件很不好，她急需冠军的奖金，毕竟有足足五十万。所以临时起意，找了H国的人绑架程夏禾，希望她消失在比赛场上。
    然而，她没有想到程夏禾竟然差点被强.奸。
    “什么！我没有！我发誓我没有让他们强.奸她！我只是要他们看住她不让她参加比赛而已。”
    她似乎很多东西都不懂，她害怕极了，但不论别人怎么问，都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从发生了这件事后，不论程夏禾在哪里，张止维都牢牢牵着她的手，一直站在她左右。
    程夏禾也变的没那么开朗，缩在他身后不见人。
    张止维临走前给了时尽一个眼神，时尽转头用他最无害和纯良的笑容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小妹妹，别怕，这里有糖你吃不吃？”
    女孩瑟缩的望着他。
    他说：“哥哥只是看你可怜，你一定不知道H国警方和我们Z国不一样，他们的法定年龄不是十八，而是十六，所以，你的年龄对他们来说已经成年了，而且，你将会在满是陌生人种与语言的环境下待满十几年，哦，甚至更久。毕竟，他们的刑罚和咱们Z国是大不相同。”
    “我见你长的可爱，哎，是针不忍心看你大好年华浪费在监狱里。哎。小妹妹，你告诉哥哥，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呢？”
    尽管这个问题已经被警方问了百八十遍了。
    女孩儿顿了顿，还是回答：“……因为五十万奖金。”
    “就因为五十万奖金？”时尽故作可惜，这个男人温柔的模样真是女人致命的毒.药，他怜惜万分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你愿意早点跟我说，我可以给你三百万。你哥哥我什么不多，就是钱多。”
    这时，时尽眼尖的发现她的眼睛凉了一下。
    他微微一笑。
    “如果三百万不够，五百万我也可以给你。毕竟，我是最不能忍受你这么可爱的女孩误入歧途啊。哎，可惜，你就要在H国的监狱待上整整下半辈子了。等你再出来，就已经人老珠黄了。”
    这一次，女孩终于松了松口。
    她咬了咬牙，疑惑又胆怯的问了一句。
    “哥哥，你说……给我五百万，是真的吗？”
    时尽点了点她的鼻梁：“当然啊，小笨蛋。”
    这时，警察开始粗鲁的催促，推着她的肩。
    她急了。
    “哥哥！”
    “我下次会去看你的，再带一颗糖。”时尽说。
    “哥哥！我有事要告诉你！哥哥！”
    时尽微笑：“停。”
    他在口袋里按下录音键，对她招了招手：“来。”
    第30章 青梅酒30【一更】
    精致的高跟鞋包裹住女人纤细的脚，红酒在水晶杯里摇晃。她躺在单人贵妃榻上，微笑着抿着杯中酒，时不时的扇扇风，仿佛对身边人说的话感到很不耐烦。
    然而，她的身边正是有一人急得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浑身都是汗。长发甚至湿哒哒的黏在下巴上，她满脸都是惊慌。
    这二人正是一脸悠然的程木然与焦急不安的王语林。
    王语林快急哭了：“木然姐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小南被抓了，她被抓了！警方直接把人带走了，他们会问出来的！”
    “所以呢，这就让你害怕到双腿颤抖，连路都不会走了？”程木然红唇微勾，她摇晃着手中酒杯，轻笑着问：“我问你，程夏禾成功参赛了吗？”
    王语林：“……没有。”
    “呵呵，那不就行了，我们的目的不就答到了。”
    王语林惊怔的睁大眼睛：“可是你知不知道程夏禾差点被强.奸？你意识不到严重性吗？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绑架案件，而是刑事案件，是强.奸未遂！”王语林的声音陡然抬高，“是你再三跟我保证说没事，说你父亲会帮我们，要我别怕，要我大胆的找人去弄她，现在人都被抓了，罪名几乎已经坐实，你还这么云淡风轻的？”
    “王语林，注意你的态度。”程夏禾声音冷了下来，她乜着眼睛瞧她，眼尾不屑一顾，“你长胆了是吗？现在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了？钱你还想不想要了？你的一百万，和她的五十万，都不想要了是吗？”
    王语林气的双眼通红。
    她根本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真的以为只是把人关进小黑屋再放出来就可以了，不知道小南在H国找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怎么突然就动了色.心。现在所有人都骑虎难下，所有事都违背了初衷，甚至和违.法犯.罪沾上了边。
    从昨晚知道这事之后王语林的心态几乎要崩，整个人处在一个绝望的边缘。今天一大早来找程木然家里人称她不在家，行，她等。王语林在她家门口整整等到下午两点，结果程木然自己从房子里出来了。
    她根本就不是不在家，而是故意晾她在外面。
    王语林近乎绝望。
    “王语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和那个什么南的钱？”程木然笑着反问。
    王语林抿唇不说话，半晌后皱眉摇头。
    “呵呵，真是傻姑娘。给你们钱可不是给你们现在花的，是为了以防万一，就怕出现现在这种状况，替罪羊是要有的，如果真那么不巧你们进去了，出来好歹有钱花不是？也算是我施舍给你们的，帮你们点小忙。”程木然洋洋得意，一口抿尽杯中酒。
    “行了，别在我房间站着了，我晚上还有生日聚会，这可是我在z国最后一场生日宴，我要好好办它，别站在这扫我兴，哪来的滚哪去。”
    王语林怎么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当皮球一样的踢来踢去。
    “程木然！”她怒意横烧，“你以为你能摘的干净？你以为这些事和你逃得开关系？罪魁祸首就是你，这件事根本就是你利用我干的，是你说程夏禾最在意跆拳道和张止维，张止维你不敢动，你就让她辛苦两年却付之一炬，甚至让她连冠军的门都挨不着，是你说与其让她身体痛苦还不如将她折磨致死，让她心灵受创，这所有的主意包括绑架她都是你出的！你只是给我钱让我帮你做事，你还想怎么摘？”
    “哈哈哈哈。”这仿佛是最好笑的笑话，程木然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是啊，对，你说的都对。主意是我出的，要害程夏禾是我提的，但是我做什么了吗？人是我找的吗？不，人是小南找的。小南是我找的？不，小南是你找的。而你和我，是签了合同，还是留下了什么证据？你空口无凭，你觉得警察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还是信我？更何况，我爸爸还会护着我，就你家那点家底儿，能搞得过我？”
    程木然从贵妃榻上站起来，白色睡裙刚过小腿，她打开衣柜，挑选今晚生日宴会出席的礼服。
    “还有，我回佛罗伦萨的航班提前了，今晚十二点就走，想找我，你觉得他们找的到我吗？我一个‘从为涉及过此事’的无辜人，他们凭什么抓我？”程木然一边说着，一边挑出一条大红色的裙子，比划在身上，问王语林：“这件好看吗？”
    王语林没有回答，扭过头。
    “所以啊，学乖点，拿着我给的钱有多远走多远，就当着一切没发生，有了小南做替罪羊，你觉得抓到源头重要吗？”
    良久。
    王语林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之前一直都在骗我？你早就打算好了把自己摘出去，从一开始就想让我帮你顶罪？你吃准了我不敢动你，因为你父亲，还因为你知道我家最近情况很不妙？”
    “是吗，我有这么坏？”程木然靠着衣橱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道：“你要真这么认为，我也无所谓。”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恨她。”王语林问出这个问题。
    “恨？呵呵，你想多了。”程木然深绿色的指甲紧扣着衣橱门，嘴角的笑容仿佛漫不经心，但她手背绷起的些微青筋却透露了她心底隐藏的所有情绪。
    “程夏禾是我妹妹，我为什么要恨她？恨一个人多累啊，还会让我变老。我就是恶心她，从头到脚的恶心，从里到外的厌恶。”
    她微笑着：“所以王语林，你的废话问完了吗？问完了的话，就请走吧。再待下去，我的房间都要不好闻了呢，我可是一大早喷了Has的香水。贵如真金呢。”
    王语林盯着她，忽然低下头，低笑一声，随即转头就走，头也不回。
    下楼时，她听见程木然调笑的声音：“当然，如果你晚上愿意来我的生日宴会，我还是会很高兴，不过不用带生日蛋糕，那些廉价的奶油我吃不惯。还在老地方，你知道的。”
    王语林几乎是冲出的程家门，她弯着腰在低喘，十指捏成了拳。
    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鞋子，她随即抬头，看见一双修长的腿与松垮卡在腰间的黑色衬衫一角。
    瘦长的手伸出，他的声音低沉：“拿到了？”
    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从口袋拿了东西给他，干脆的让张止维都觉得意外，劝说她进去的时候还没这么果断呢，当时费尽了所有人的唇舌。
    王语林盯着他的眼睛，她的眼里是深深的恨意：“就算我也进去，你也必须发誓，将她拖进来一起死。”
    录音笔在他手中转了几个弯，他穿进兜里，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以为她真能逍遥法外？”
    “她今晚十二点的飞机去佛罗伦萨！”王语林连忙说，“但是她会有一场生日宴，我知道在哪里。”
    .
    那晚的程木然是自己的女王。
    她一身红裙，坐在几位帅哥中间豪放的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强行的按着坐在她左边的那位小帅哥的脑袋，想要嘴对嘴的把酒往他嘴里灌。
    那位小帅哥似乎是个还没适应的新手，白皙的皮肤被她掐的泛了红，眉头微皱。一看他这不情愿的样子程木然更来劲了，偏要喂他喝。这么一闹，她的朋友们都连翻起哄。
    “程木然！程木然！程木然！”
    程木然得意的扬眉，嘴角还泛了些酒水。那个男孩忽然起身一把推开她收紧好自己的衣服就要走。
    程木然咽下嘴中酒：“站住。”
    当下，数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站了起来挡住男孩的路。
    他紧了紧捏着衣角的拳头回头望着她：“叫他们让开，我不陪了。”
    “不陪了？”程木然冷笑一声，“一个低贱的陪酒人，有什么资格说不陪？姐姐花了钱买你这几个小时，你就是我的。我想对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间巨大的KTV包房可以容纳几十人，在最拐角的地方坐着一个不起眼的女孩。王语林。
    王语林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发呆，后背忽然被戳了戳。一看，是汪淑媛。
    王淑媛悄摸的凑近她耳朵：“你有没有发现，木然姐出国这几年变了好多啊，好吓人。”
    王语林扯了扯嘴角：“是吗。”变了吗？
    她怕是从来就没变过吧，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她的本性，以前的程木然，通通都是装的。
    王语林不太忍心看对面的情况，她手插在口袋里，手心握着一个手机。
    那边的程木然让人压着那个少年，对他们吩咐：“先灌三瓶。”
    “木然姐。”那些一看就很成熟的男人有些犹豫，“这是伏特加，没兑过的。”
    “那又怎样。”程木然嗤笑，“我说灌就灌，废话那么多。”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木然姐，喝多了会死……”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程木然眯着眼：“到底灌不灌？”她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晃了晃。
    那位少年被死死按在桌子上，干净的白色衬衣上全都是污渍，桌上的酒水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去。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去，握住他的嘴，一整瓶伏特加开始往下倒。
    现场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有人已经看不下去侧过头。
    少年的衣服全部被酒打湿，他呛的似乎肺都要出来了。程木然却还是冷眼旁观：“继续灌，不许停。”
    辛辣的酒从喉头过，一整瓶伏特加已近大半。室内气氛一时间尴尬到无比，没有一个人敢吱声，甚至有人捂着眼睛不敢看。
    少年开始挣扎，开始尖叫，开始干呕。
    “停。”
    程木然享受别人战战兢兢害怕望着她的样子，脸上精致的妆容勾出她嘴角扬起的笑，她走到少年面前，低头望着。
    手掌拍在他的脸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你是没爹还是没妈？没人教过你规矩是吗？”
    少年猛地抬头“啐”了一声，吐她一脸唾沫。程木然足足三秒钟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后气的一声怒吼：“你找死啊——！”
    她从旁边人手里抢过酒对着他的嘴就灌，酒瓶口都快伸进他喉咙口了，他几乎一边干呕一边喝。后面沙发上坐着的女生早就已经害怕到了极限，也不知是谁先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是慌乱的逃跑。
    “跑什么，都给我好好看着。”
    程木然此时的形象与她两年前截然不同。那时的她温婉贤淑装的像个大家闺秀，连说话都不大声，从来就是温柔大度的形象示人。没人知道她怎么了，两年时间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大。
    已经有人在一边瑟瑟发抖。而被按着的少年几乎要陷入晕厥状态。
    她冷笑：“我的生日宴都被你这个杂碎给破坏了，再过一小时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你连个好心情都不给我？恩？”
    “呕。”少年痛苦万分，眼泪与酒水全都混在脸上，正当程木然得意的看着他的模样时。
    没有人看见昏暗包厢的门开了，也没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过来，更没看见她是怎么出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了2章，后面还有。
    第31章 青梅酒31【二更】
    突然。
    “砰”的一声，程木然手中伏特加酒瓶顿时被踢飞，她惊叫一声捂着手，手还在抖。
    这突然之间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从墙面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
    王语林首先站了起来，她缩进了墙角。其余人有些见过这个少女，有些没见过。此时，认识的已经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
    “程夏禾？你怎么在这？找你姐姐吗？”
    程夏禾扶起桌上的少年，拿餐巾纸给他擦拭干净，她问：“你还好吗？”
    那个少年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以说话了，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纤细的脖颈被湿哒哒的衬衫勾勒出弧度，她对身后人说：“时老板，帮我照顾一下他？”
    大家才发现她身后还有一个人。
    时尽微笑：“当然可以。”
    只是，他万分惊讶的是，他接过的这个孩子是如此轻。
    程木然万万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会是程夏禾！她怎么会好好的站在这里，她为什么精神没有受创伤，怎么还能好好说话？！
    程木然眯着眼：“你为什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姐姐’。”程夏禾面无表情，却刻意加重了后面两个字，“你好像很怕见到我？”
    “怕见到你？”程木然笑出声，她伸手捂着唇，扬了扬下巴，走到她面前，与她面对面，以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我的好妹妹，真可惜还让你保持完璧。啧啧啧。”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等到她想看的神情。程夏禾平静的望着她：“所以呢，你失望了？没有亲手把我推向深渊？”
    程木然表情一僵，立马道：“我的好妹妹，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是我亲手，姐姐我在国内可是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即飞过去救你出来。你不知道我听到你差点被强.奸的消息时有多震惊呀。”夸张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不过一会儿就没忍住笑了出来，“还好还好，妹妹命大，福气好，就是受到了惊吓而已。”
    程夏禾歪了歪头：“是挺惊吓的，被监禁年数吓到。”
    程木然笑容一僵。
    程夏禾说：“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恶劣者甚至更久，‘姐姐’，我会努力争取给你十年以上的。”
    “哈哈哈哈，妹妹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乖，姐姐今晚就要去佛罗伦萨了，以后一年都不一定会见一次面，可不要太想姐姐。”程木然靠近她，“想抓我？你们有证据吗？爸爸会看着我被抓吗？程夏禾，你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程夏禾反问：“爸爸？”她低头，又抬头，“真不好意思，‘姐姐’。爸爸好像也是自身难保了。”
    程木然伪装的表情刹那间崩的粉碎。
    脸色褪去血色。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少女面色淡淡的，看着姐姐的眼神亦是，无波无棱，平静自然。
    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眨也不眨，仿佛很空似的。
    程夏禾越是这个冷淡的样子，就越让程木然生气，她抬手，挥掌，这一巴掌甩的又快又狠，直朝她脸上而去。
    带着风声，甩的飞快。
    程夏禾一把抓住。
    “放开！”程木然大怒。
    程夏禾抓着她的手对其他人说：“看见了？她先出手的，我正当防卫。”
    众人：？
    只听一声惨叫震的整个包厢回音阵阵，话筒刚巧就在下面的桌子上。
    “啊！——”
    程木然的手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被强行掰断，程夏禾松手，她的手颓然而落，一丝力气也使不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程木然疯了一样的在地上滚，鲜红的衣服很快沾上了脏污，水也好，泥也罢，滚了一身一脸。冷汗刷的一下全部落下，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
    “程夏禾！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声高过一声。程木然怕是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罪，挨过这种疼。
    周围人都惊呆了，一般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平时看上去与程木然关系再好，此时都不敢上前一步。然而更多的人看看程木然，再看看一边倒在时尽怀中的那个少年，都咬咬牙装作看不见。
    毕竟，她们今晚来之前，还从没见过程木然这个样子。
    她们对她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两年前的高中。
    程夏禾蹲了下来，她轻声问：“疼吗？”
    程木然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夏禾：“我才动了你一下。”
    程木然害怕极了，她抱着断掉的胳膊艰难坐起来往后挪：“你不许过来，你们都给我过来，打死她打死她！”她朝那几个大男人呼来呵去，那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清这个状况，正当他们想上前一步的时候，身后一位温润儒雅的男人站了出来，时尽微笑着说：“几位，这边请？”
    “你们去哪？不许走！不许走，给我滚回来！”程木然歇斯底里。
    “你在怕什么。”程夏禾打断她，“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粗鄙的女人，你滚，我程木然嫌你脏。”
    脏这个字，像是针扎到心口似的，程夏禾的眼睛微微暗下。
    程木然双眼一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夏禾，你也嫌自己脏？哈哈哈哈！”
    她敛下睫毛，猛地站起身，浑身都在抖，她转头离开。
    “怎么样，差点被强.奸的感觉刺激吗？绝望吗？是不是觉得天要塌了？是不是想一死了之，是不是觉得自己脏污不堪不配再出现在止维哥哥的面前？对，你想的没错，你不配，你让人恶心程夏禾。所以你快滚，不要再在止维哥哥面前乱晃，他是我的，只有我才配站在他身边。只有我！”
    “你这个差点被强.奸的女人还有脸在他身边吗？”
    程夏禾捏紧双拳，往前走了几步，手刚碰上门把手，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她一下撞入一个胸膛。
    程木然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她的声音陡然往下走：“止维哥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止维。
    自投罗网撞到怀里的程夏禾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张止维拍拍她的脑袋，蹙眉看向地上的程木然。
    他安抚着怀中的女孩，拍着她的背：“不怕，我在。”
    几分钟后，他仍然站在门口堵住路，怀中的女孩渐渐好转。
    “你怎么不听话，我不是要你等我一起的吗？”他低头问。
    少女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摇了摇头，仿佛很委屈似的。
    张止维低叹一声，心疼的不行。
    然而，温柔只属于她，再转眼去看程木然的时候，他的眼里只剩下嫌恶。
    “止维哥哥！你来啦！”程木然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想朝他走来。张止维反而退后一步，说了一句：“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程木然一愣：“我没等呀，我这就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道声音：“啧，你堵着门，我怎么进？”
    程木然刚巧跑到门边，距离张止维只有一步之遥，却被横空一道银色的光芒堵住去路。
    待她看清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把银色手铐，正被一只瘦长的手捏着。
    刹那间。五雷轰顶不足为过，她脸上血色尽退。
    她推人就跑，一边跑一边尖叫。
    然而，不过几步，顿时停下。
    身后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一队大队长笑着道：“去哪儿啊程大小姐，我送你啊？警局怎么样，玩玩儿去？”
    走廊中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警察。
    她退无可退。
    程木然瞪着他们：“都给我滚开，你们挡我路了！”
    “哟，我喊你大小姐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队长笑了，走到她身边，银色手铐往她身上一拷：“跟我们走一趟吧，大小姐。”
    程木然怒不可遏：“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信不信我爸让你们立马辞职？！还不松开我！？”
    “切，跟我说你爸，首先，我管你爸是谁，该抓的一样抓。其次，你爸还真被抓了，真不好意思，还是我抓的。”队长吊儿郎当的朝她笑着，“怎么样程大小姐，来个父女相会？走着。”
    “你说什么？”程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爸怎么可能会被你这种人抓？”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你放开我！”
    “没犯法？”队长笑了，“你是当咱们人民警察是傻子呢，还是当你自己智商太高了呢？小姑娘，你还太嫩，就你那作案手法，我们都不需要对犯人严加拷打人家自己就招了。还有，别太嘚瑟，祸从口出，有时候嘚瑟多了，也出事儿。”
    “还你爸，你爸比你严重多了。”
    当头两棒呼下，程木然彻底懵。
    就在刚刚，她还开着自己的生日派对，再过半小时她就要去机场离开这个国家。她有钱，有家世，有颜，她有所有女人羡慕的东西，而现在只剩下手上一副银手铐。
    “程夏禾！程夏禾！”她猛然回头，想要冲过来被人死死拦住。
    “程夏禾你告诉她们，绑架你的不是我！不是我！！我是你姐姐啊，我是你姐姐，我们有血缘关系，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对不对，我没有任何伤害你的动机啊，我照顾了你整整两年，从你搬来我家我对你有多好你心知肚明是不是？你告诉警察，告诉他们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程木然哭的泣不成声。
    “我不可以入狱，不可以。我才十八，我才十八！！！”
    队长掏着耳朵：“还知道您十八了呢？十八怎么着清楚吗？十八你成年了，要付法律责任了，还真把自己当成无法无天的公主？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的错事，注定得自己兜，快走，别废话。丢人都丢到H国去了，不知道我死对头在H国吗，妈的。”队长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朝张止维扬了扬下巴，“赶紧走吧你俩，你怀里的小美人都吓得花容失色了。”
    程夏禾自始至终没有回一次头，张止维解了外衣的拉链包着她。她像一只小鸵鸟，仿佛把脑袋塞进别人怀里就可以听不见外面发生的一切。程木然的声音一声声捶在她心口，她缓缓的伸手圈住了张止维的腰。
    闭着眼睛轻轻说：“止维哥哥，我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更
    第32章 青梅酒32
    这件事并没有让程夏禾感觉到开心。相反，从事情发生的一开始，她就觉得很累。
    张止维知道，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这几天他跟学校请了假，把程夏禾接来自己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
    公寓不大，但很精致，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两厅两阳台，装修很讲究。
    程夏禾抱着绒毛抱枕缩在单人沙发里，透着落地窗看窗外飘来荡去的树顶。
    这间小区每栋楼最多不超过五层楼，四周没有遮挡的楼房，楼与楼之间间隔很远，所以阳光充足，再加上大片的透明落地窗，整个房间都融入了一股暖意。
    地上白色的地毯铺在地上，走路都没了声音。
    张止维端了一盘水果走了过来，他索性坐在地毯上，望着程夏禾等她醒来。
    深秋的今日阳光初好，少女安安静静的浅眠，她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纤瘦的手腕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恍若透明，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张止维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想放进薄毯里。
    她缩了缩。
    “醒了？”他问。
    程夏禾恩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眼睛被阳光照的晃了晃，手腕搭在额头。她侧过身体，眸子半睁半闭，问道：“热搜下去了吗？”
    张止维摇头：“没有。”
    “谁买的热搜。”
    “没问。”
    “……”她许久无言，后淡淡道：“止维哥哥……”
    “恩？”
    “其实，我是想她入狱的话就放过她的。”
    “我知道。”
    “热搜不是我让买的。”
    “我也知道。”
    她抬起眼皮望着他：“你不怀疑是我做的吗，把事情昭告于社会，让她最后一点颜面都丢失，把程家彻底坦露，丝毫退路都不给她留？”
    张止维摘了颗葡萄，塞进她的嘴里。程夏禾的小脸顿时就鼓起了一个包，她嚼了几口。
    “我知道你做不到那一步，你的内心比你看起来温柔多了。”张止维问，“甜吗？”
    她点点头。
    今天上午一醒来就有一条热搜悄无声息的上了第三。标题很简单，只有#蛇蝎美人#四个字。
    点进去一看，让人瞠目结舌。
    一个非公众人物的程木然就这样横空出世，有心人将她做过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出现在这个话题里。而且，放话题的人很巧妙的给程夏禾树立了自我感觉格外良好的自负与自恋的形象，再放上她不算好看的照片，下面的游客嘲到了极点。纷纷嗤笑：“就这货色还配做蛇蝎美人？”
    后来，程夏禾那事又被悄悄放出。这一下可不得了，本来还是吃瓜和嘲讽的观众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结果这个瓜一放出来，稍微有点公德心的民众瞬间被点燃了火气，纷纷开始怒骂，一时间什么话都说出口了，那叫一个粗俗不堪。
    舆论简直一边倒，不过半小时，热搜三直奔热搜一。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越来越多的开始怒骂。
    “竟然派人绑架自己的亲妹妹？这他妈是姐姐吗？操了，还蛇蝎美人，蛇蝎心肠差不多！”
    “长得一副刻薄样，心这么狠？怎么不去死啊！”
    “去死啊！放这种女人在外面干什么，害人吗？自己妹妹都要绑架还要强.奸？这他妈还是人吗？”
    “操，劳资气死了操，滚出Z国好吧？这种女人让她活着是来污染空气的吗？”
    “对她妹妹深表同情，这也太可怜了，这什么姐姐啊，妈的毒皇后吧。”
    “辛亏抓进去了靠，这种女人出来一次老子看见了骂她一次。”
    ……
    程夏禾看着看着就不想看了，放下手机一直睡到现在。
    “她咎由自取。”张止维摸了摸她的脸颊说。
    “恩。我知道。”她点头。
    看着张止维，她微微笑了笑，翻过身背着他，在小小的沙发里，留下背影。
    张止维放下手里的水果盘：“我就放在这，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
    “不想吃。”她摇头。
    他继续问：“香辣蟹？部队锅？火锅？还是烤肉？你不是馋了很久的肉了吗，我带你去吃。”
    “不去。”她再次闭上眼。
    “待会儿把衣服穿好，我等你。”
    “止维哥哥。”她打断他的话。
    张止维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望。
    她整个人都裹进了薄毯。
    那些天一幕一幕往脑子里钻。黑暗的钢铁仓库，大笑的陌生男人，手脚缚着的疼痛，行动力全无的颓软。
    以及……被耻辱分开绑在椅子上的双腿。还有无法再回去拿回的冠军。
    想着陪了她训练两年的止维哥哥，她内心自责的要疯。
    她逐渐颤抖。
    可是眼睛闭的越紧，黑暗越浓，她就越害怕，那一幕久久推之不去，她甚至将薄毯盖住了头，想以此屏蔽一切。
    “止维哥哥，你走吧。”她小声说，“你去上课吧……不要为我耽误学业，不值得。”
    张止维：“程夏禾，说这话你是皮痒了吗？”他隐有怒意，“这是我家，你要我走哪里去？”
    程夏禾睁开眼。
    “对不起。”她连忙说，“我忘了。我走。”说完，她立刻站了起来将毯子放好去拿自己的外套，她低着头：“我马上就走。”
    她仓皇的收拾东西，指尖抖得不像话。
    她告诉自己：“别想，不要想，别再想了我求求你。快走，不要被止维哥哥看到，不要。”
    突然，她发颤的指尖被猛地捉住，她一瞬间望进他怒意灼烧的眼。
    “程夏禾。”他一字一顿问：“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止维哥哥。”程夏禾的眼眶倏然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你放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别再跟我混在一起了。”
    他抓的愈发紧：“不放。”
    不知怎么了，张止维越是这样，她越是难过。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泪点，她猛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哭的张止维惊吓不已。
    “你怎么了程夏禾？”
    她抱着双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摇头一边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她哭的像个孩子。前两天只是面无表情像失了魂似的，这一下突然爆发让张止维措手不及。
    他束手无措，慌张的从桌上拿来纸巾从缝隙里给她塞进去，以为是自己刚刚声音太大吓到她。连忙道歉：“是哥哥吓到你了吗？哥哥对不起。你别哭啊，你怎样都好就是别哭好不好。你告诉我你怎么了，不要钻牛角尖，千万别钻。”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张止维没有细问她，他怕造成她二次伤害。袁萧折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了，连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袁老爷子。袁萧折不仅把程爸爸骂了个狗血喷头，听说还借此机会将程家一顿整。本来程家还有最后的机会苟延残喘，奈何袁老爷子宝贝自己的孙女，外国再养老也待不住了，气的拐杖都被打断，一开始还有人想捞程木然，到后来谁也不想碰这坨老鼠屎。
    比起程家，袁老爷子更惹不得。
    也是袁老爷子出手才有人忽然发现，程夏禾的外公居然是他。
    自己孙女受了委屈，只有对程木然严判的份，还想捞她，做梦呢。
    袁萧折和自己的女儿谈过一次心，但似乎并没有多少作用。张止维一直都留心观察过程夏禾，她像一直有心事深深压着似的，不笑不闹，安静的都不像她了。
    然而她现在哭成了泪人，哭的张止维心揪成了一团，更是心烦意乱。
    “你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程夏禾！”
    她无动于衷，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哭，受的委屈全部吞进自己肚子里，嘴巴闭的紧紧的。
    张止维的眼尾有了怒意，他的耐心一点一点消失。
    “在我面前还有话不能说的吗？你还不相信我吗？”
    然而，程夏禾只是一直在摇头，一直小声说对不起。
    泪水从指缝间流出，她捂着脸小幅度抽泣。
    “止维哥哥......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不好，我一会，就，就走。”
    “你闹什么别扭。”
    “我没有闹，我只是一直在拖你后腿，我，我好讨厌我自己，我以为我可以搞定，我太相信我自己，可是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得到，我好没用，我太没用了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张止维听不得她一直说对不起，不明白她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
    程夏禾还没有察觉出张止维逐渐捏紧的拳头，就是心里好难过，无法抑制的难过。
    哭声明明很轻，却沉沉压在张止维的心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理解程夏禾的难过，可听她哭却莫名的让他整个人都要躁动。
    他恨不得要冲进H国的监狱把那几个男的揪出来再狠狠暴打一顿！
    “程夏禾。”
    他喊了第一声。
    “程夏禾。”
    他喊了第二声。
    她仍在小声抽噎。
    “程夏禾。”
    他喊了第三声，她的声音小了点。
    依旧没有抬头。
    张止维的耐心到达极限，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扯开扣紧的外套，双手穿过程夏禾的腰一把将她抱上沙发，在她睁眼的那一刹那，双手准确的扣住她的手腕，禁锢住她的动作。
    随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
    倾身吻下。
    “咚咚......”程夏禾的心脏狠狠地颤动。
    那一刻，哭声消退，阳光温暖。
    少年的气息与少女交织，一触即发的热情从内而外肆意张扬。
    也不知道是什么再也包裹不住，凶猛地冲了出来。
    程夏禾眼前所见的，只剩下他细密微垂的睫毛。
    止维哥哥啊......
    你在......干什么。
    第33章 青梅酒33【二合一】
    十六岁的少女，总有无尽的幻想，还有倾心的少年。
    她们时常悄悄跟在他们的身后，只需偷偷望一眼，便觉得甜到了心口。
    校园的早操，是她们视线最紧锁的时刻，下楼在找，排队在找，进了操场也在找。
    一直在找，他在哪里。
    直到看见，又会捂着唇，偷笑的一脸甜蜜。
    .
    程夏禾与她们相同，又与她们不同。
    相同的是，她一直都追随着一位少年，从十四岁开始，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不论他在哪，她都会大声的呼喊着“止维哥哥”，然后欢天喜地的冲过去。
    不同的是，她用了很短的时间，从他的背后站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点，她是幸运的。
    本以为这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却没想到上天似乎对她格外偏爱。
    .
    唇上凉凉的。
    一点一点，小心的触碰。
    程夏禾被吓住，眼睛睁的溜圆，盯着仅在咫尺的人。
    他的睫毛是那么长，那么密，那么……张止维突然睁眼，她猝不及防的撞入。
    想赶紧闭眼。
    迟了。
    原本是小心翼翼又温柔的吻，在被他捉住她偷看的那一刹那，他眼底坏意的光芒一闪而过。
    退离开她的唇，张止维捏着她的下巴：“程夏禾。”他喊她。
    她抿了抿唇，彻底红了脸，悄悄睁开眼睛。
    他挑了挑眉，见她眼神躲闪强势的捏着她的下巴冷声问：“躲什么，看着我。”
    “……”她扭了扭头，有些不好意思：“止维哥哥……”
    “看着我。”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语调却又沉又冷，程夏禾吓了一跳，越发不敢看他。
    她的心跳的乱到了极点。
    耳朵嗡嗡直响。
    刚刚……
    刚刚……
    刚……
    思绪戛然而止。
    “我叫你看着我。”
    这一次，张止维不再温柔。
    他有些凶狠的再次吻住她，吻的越来越用力。
    “止维哥……”
    所有的话尽吞于腹，甚至没有机会让她喘气。
    他炙热而霸道，寸寸进发。
    她心跳的快死了，一口气憋着半天没出气，本来脸就红透，现在更是绯红一片。
    攻城略地不过瞬尔，湿润而清甜，他不给她退缩躲避的机会，低喘在耳边回响，他根本不舍得放开，一寸也不愿意退。
    程夏禾吓的一动不动，手上力气早没了却还是被张止维死死抓着。
    怎么办……
    怎么办……
    脑袋乱哄哄，她完全僵住。
    我，我要怎么办啊……
    该动还是不该动，该亲还是不该亲，该……该回应还是不要回应。
    仿佛知道她在走神，张止维冷哼一声，一下将她按倒在沙发上。
    他退开，望着她。
    将笑不笑的说：“程夏禾，你要是不听话，哥哥我可就不忍了。”
    “忍……什么。”她睁大眼睛，一脸懵然。
    他侧头轻笑一声，弯腰在她耳边小声说：“不忍……做男女之间的那事。”
    .
    “张止维！”
    程夏禾足足愣了一分钟，一掌把张止维推的向后倒去。
    他靠着沙发另一端笑着不停，见程夏禾红透了脸朝他一顿骂，像个小疯子似的手舞足蹈。
    “张止维你要不要脸你发什么疯我才是十六岁你是我哥哥你不要瞎说做什么爱做的事啊啊啊我不听不听不听！”
    程夏禾羞的脸通红，拼命的捂着耳朵摇着头。
    就这么一瞬间，刚刚颓丧郁闷蔫吧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防病毒一样的放着张止维从这个沙发逃到了另一个沙发抱着靠垫紧紧盯着他。
    恩，这个样子才是她该有的。
    张止维肩膀耸动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整个人笑的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程夏禾眼睛越睁越大……
    “你耍我！？”
    “哈哈哈。”
    张止维笑着说，“喂喂喂，我只是说do爱做的事。我有说是什么吗，你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了，脸红成这样？”
    “我……”程夏禾卡壳。
    “我猜猜，十六岁还不能做的事，哥哥不能对妹妹做的事，不要脸才能做的事……”他的尾音像钩子一般，钩过程夏禾颤抖的心，“你说了那么多，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你闭嘴，你不许说话！张止维！你不许笑！”一气急，她什么东西都往他这砸。
    张止维翘着腿将她扔过来的东西接了个遍，等她砸的没东西砸了。他才悠悠地走到程夏禾面前，两手揣兜低头望着她：“小孩。”
    她噘着嘴扭头：“我不是小孩了，我十六了。”
    他蹲下，英俊的容颜与阳光相融，嘴角的暖意随着笑容呈现，他勾了勾唇角：“商量一下，我不做你哥哥了成不？”
    程夏禾微愣：“不做哥哥做什么啊。”
    他笑了：“男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
    .
    冰冷的甬道散发着丝丝凉意，这里没有空调，没有窗户，只有行走的哒哒声，狱警带着律师神色严峻的走进一间房，等了一会儿。那里隔着的透明玻璃没有丝毫温度，律师揉着眉心一脸倦怠。
    直到当事人被领着出现。
    她双手带着银色手铐，短短几日不见已经瘦了一大圈。艳丽的衣服脱下，美丽的妆容卸下，几天没有洗头，双唇失了口红的润色显得干枯。程木然疯了一样拍打着玻璃窗户，尽管什么声音也传不出来。狱警一把按住她，将她死死固定在凳子上不让她乱动。
    律师一直冷眼旁观。
    程木然迫不及待的要抢电话：“喂喂？喂！是张律师吗？张律师你帮帮我，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带我走，之前我们家遇到的所有事你不是都帮忙搞定了吗？我求求你，我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了！”
    她嘴里的张律师是一位不苟言笑穿着笔挺西服且眉目深邃的男人。
    是云城首屈一指的著名律师。
    只是此时他明显的感觉出来有些憔悴，不如之前的意气风发。
    因为早年签订合约的关系，张律师成许诺过整整五年帮程家解决所有法律问题不求报酬。只是他没想到，在现在的节骨眼上不仅程先生出了问题，他的女儿出了更不可饶恕的问题。
    程木然一边哭一边嘶吼：“张律师我求求你，不管你开口多少钱我都给你，我都让爸爸给你。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该死的鬼地方，这根本不是普通人待得地方，这是地狱！我又不是魔鬼，我为什么要待在地狱，我要出去，要出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出去，张律师我求求你！”
    张泽演默默凝视玻璃罩后的人，十八岁的这位少女，被热搜挂上蛇蝎美人的人。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神色仿佛在祈求，嘴巴说出的话却似乎依旧得理不饶人。
    等到程木然嘶吼完毕，他才按下接通建，拿起电话。
    “程小姐。”
    终于得到他的回应，程木然兴奋的双手握着电话：“张律师你终于理我了。你可以不可以把我放出去，可以取保候审吗？可以的是不是，我们有的是钱，多少够，几百万还是几千万？”
    “程小姐。”
    “要找检察院还是找法院？需要打点吗？我爸爸……我爸爸他可以帮我，你放心，就算他遇到了点麻烦也没关系，我爸爸是什么人你知道的，没有他搞不定的事对不对，只要不传到上面去。”
    “程小姐……”
    “张律师你放心，我们程家不会亏待你的，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三千万够不够？或者四千万！我妈妈这几年在我爸爸那弄了很多公司，你要多少我有多少，股份我们不要了都卖出去，你放心钱一定不会少你的。”
    “程木然。”张泽演厉声打断她。
    程木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律师？”她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居然吼我？”
    “你有什么资格吼我？你以为你是谁？”她双目赤红隔着玻璃怒瞪他，几秒钟的时间开始对他谩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高声？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忘了你跟我们家签订的合约了？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对我爸承诺的了？你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张泽演放下耳边的电话，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全然不顾听筒里传出的愈加焦躁的嘶吼。
    他拿出一叠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抵上玻璃。
    “什么意思？”程木然问。
    张泽演指了指最后一行，那是签署日期。
    半晌，他开口。
    “程小姐，您说的没错，我曾与你父亲签订五年条约，承诺合约有效期间无条件帮你们。这五年我也做到了，甚至昧着良心，甚至无法自行选择任何案件。你父亲做了多少不堪入目的事我比谁都清楚，你父亲赚了多少钱我也比谁都明白。整整五年，我见到的黑暗像池底的烂泥一般腥臭与肮脏，而你们就是烂泥的中心。”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程小姐，今天是十二月五号，我与你们程家的合约到此为止。请您看清楚截止日期。”
    程木然呆了似的移开目光，看清签订的那日后……手里的电话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张律师你不可以走，不可以！！！！”
    张泽演是极其出色甚至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才能，他的专业素养让多少不可能变成可能。直到刚刚，程木然都是不害怕的，因为她知道张泽演是她家的底牌，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张泽演不曾赢得的官司与胜利，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真正入狱。
    然而，然而，然而！
    “你不许走！谁准你走的！你不许走！你生是我程家的狗，死是我程家的狗！你不许走！张泽演！”
    修长的双手整理好合同，将一切收拾完毕。
    薄薄的眼皮微微上扬，清瘦的脸颊没有任何神色，他只是微微一点头就要离开。
    “张泽演！”
    程木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求求你让我再说一句话！”
    这一声嘶吼像带着绝望似的，生生让他顿了脚步，他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背对着她拿着电话：“说。”
    “不要走好不好，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张泽演张律师我求求你。”
    生来眼高于顶骄傲如她的程木然，在张泽演惊愕的眼神中跪了下去。
    她扒着桌子，跪在那里流眼泪。
    “泽演哥哥，我求求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在里面待着，她们都欺负我，里面的人太可怕了，她们太可怕了。她们每天都打我，每天都骂我，她们甚至朝我吐口水，把所有的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干，我不干就打我，狱警也不管我，她们见怪不怪。脏衣服都是我洗，碟子和碗也是我洗，我甚至连床都睡不了，没有被子，每天晚上都睡地上，我真的，我真的……”程木然哭的止不住，她伸出一只手，“泽演哥哥你看看我的手。”
    张泽演缓缓转过身，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这个初冬深秋的季节，程木然的手已经面目全非，伤痕累累。
    她痛哭涕零。
    望着曾经那样神气的女孩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张泽演想到她做的事，挣扎纠结了很久。
    他转过身，朝她走来。
    站在玻璃罩前，他对话筒说：“起来吧。”
    程木然赶紧站了起来。
    “泽演哥哥你愿意帮我了是不是？”
    “这是最后……”
    “泽演哥哥你放心！”程木然打断他的话，“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程夏禾，我一定会把这些苦都让她再受一遍。我所有的朋友都在等着我，我会去佛罗伦萨，我会成为出色的艺术家，我会狠狠将她踩在脚下让她无法翻身。她程夏禾算什么东西。”似乎得到张律师的保障似的，程木然的情绪骤然轻松了起来，她笑着说，“泽演哥哥，我，等我出去，我把我爸爸送我的成人礼，海泽山庄的那栋别墅送给你！好不好！”
    然而，与程木然所想不同的是。
    张泽演隔着玻璃罩久久望着她。
    他捏着听筒的手背恨不得爆出了青筋。薄唇紧抿，仿佛在强忍着怒意。
    “泽演哥哥？”程木然疑惑。
    他笑了两声。
    “你的朋友？”
    程木然：“……你怎么了泽演哥哥？”
    “程小姐，您还在想着出来如何报复二小姐吗？”他问。
    “是她害的我受了这么多苦，我为什么不可以报复她？我要让她把我受的罪都尝一遍，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程小姐。”张泽演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吗。”
    “我有什么错？我没……泽演哥哥你别走！你要去哪里，你别走！”
    拿起电话，他和她说了最后一段话：
    “程小姐，就在刚刚，我是想留下来帮你们最后一次的。可惜你并没有让我看到悔改，你甚至连自己做错了事都没有发现。我已经帮你父亲做了太多错事，这五年我一直被自己的良心所谴责。然而，你和你父亲一样，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恶毒。程夏禾是你的亲妹妹，你对她做的事让我一个局外人都感到震惊。说实话，我从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接手你的案子了，你会有其他的律师，他们会负责你的事。从此我会从云城消失，祝福你能在牢狱中想清楚自己的错与恶。”
    “人生在世，求善不求恶。以宽仁之心待人，以律己之心待我。这个道理程小姐你从来不懂。分不清善与恶的人不配在这个社会生存，你学的还有太多，外面不适合你。我希望你可以在牢狱之中潜心思考，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有缘再见，程小姐。”
    张泽演走的果断而决绝，他头也不回，带着程木然的希望消失在尽头。
    她崩溃了。
    “什么狗屁对错，什么狗屁善恶，张泽演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回来！我他妈就是对，我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放那么多屁给谁听啊，你给我滚回来！”
    她疯了一样的捶打着玻璃，狱警都嫌吵。
    “难怪网上把你骂的那么难听，真跟个疯婆子似的。”狱警受不了的吐槽。
    却没想到一下子戳痛了程木然的痛处，她扭头瞪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网上？什么网上？”
    “害，恭喜你啊程大小姐，你上热搜了。”狱警笑的吊儿郎当。
    “热搜？什么热搜……”不好的预感让她血色煞退，再看狱警嘲讽的脸。
    他笑说：“那当然是，公布事情真相的热搜，可真有门面啊程木然，全网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那叫一个人人喊打。你这牢啊，坐的不冤，至少咱还出名了不是？哈哈。”
    她颓然的失去所有力气，双目失焦，缓缓转头。
    嘴角一点一点勾起，一点一点。
    “呵呵……”她轻声笑着。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出名了，我程木然出名了！！！哈哈哈哈哈哈……”
    ……
    .
    一道清俊的身影从铁门里走出，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高挺而面容俊美，泛着点点冷意，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笔挺的西服。他走到一辆改装后的磨砂牧马人车前，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拿出一套警服，迅速换上。
    修身制服衬的他肩宽腰细，帅的人神共愤。
    等他戴好警帽，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吊儿郎当的口哨声。
    “啧啧啧，表哥，帅啊。”
    张泽演扭头，上下一打量，就看了几眼，上车关门扣安全带一气呵成，拉了手刹方向盘一打踩着油门就要冲。
    张止维急了，立刻打开后车门，趁着车门自动上锁之前在千钧一发之刻冲了进来。
    “卧槽哥你是要我命啊！”他在后面惊魂未定。
    张泽演冷哼一声：“你要是跳不上来，就别说是我弟。”
    “那我合格了吗？”张止维笑问。
    张泽演的回应只是嗓子眼儿里的轻哼：“那是航空航天大学的功劳。”
    “哥，今儿出来直接换了警服，也不遮不掩了，怎么着，这五年的证据都集齐了？”
    张泽演不理他，他继续说：“给别人打了五年的官司，当了五年的律师，你这业务能力挺牛啊，本来是去做个卧底结果做成了正儿八经的专业律师？”
    张泽演打了个方向盘，张止维瞄了眼他哥的手，心说这手还挺好看。
    “要不是程家那姑娘闹这么大，我也不好撤。”张泽演说，“我很好奇程家二小姐，好像叫什么……程夏禾？”
    张止维一惊，他趴着他哥的驾驶座，问：“表哥，你知道程夏禾？”
    “恩。很早就听说过，程木然告诉过我，听说长的有点丑，身材也不好，她说程夏禾有一百八十斤的样子。”
    张止维差点一头撞上驾驶座。
    “哥……你再讲一遍……”等会儿，心脏有点不好。
    张泽演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干什么这幅表情。”
    “没，我就是被一百八吓到了。”他如实说。
    “呵。”张泽演专心开车。
    “哥，手机借我一下。”
    “你自己的手机呢？”
    “没电了。”
    张泽演没多想，电话给他。
    张止维熟练地播出一个号码，但半天不吱声。
    他隐着笑，听对面一直在：“喂，您好。”
    “喂？”
    “请问是谁啊。”
    “你好？”
    “有没有人呀？”
    “哈喽？”
    他就是不说话，车身安静，就连张泽演都用口型问：“谁？”
    张止维打开免提，小姑娘甜甜的嗓音瞬间充斥空间：“怎么不说话呀？我挂了哦。”
    谁知，张止维：“喂。”
    程夏禾一顿，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是……？”
    张止维把电话递向张泽演，张泽演顺口就问：“谁啊？”
    声音倏然变陌生，程夏禾愣愣的，她顺着回答：“我是程夏禾。”
    张泽演险些打溜了方向盘，张止维使劲忍着笑。
    后来，又听小姑娘问：“你又是谁啊？”
    这次，张止维不让张泽演说话了，他拿回电话免提没关，就当着他表哥的面洒了满天满地的狗粮。
    得意的挑着眉回道：
    “我是你男朋友。”
    .
    “呲——”的一声，车溜弯儿了。
    第34章 青梅酒34
    张泽演索性一个方向盘把车打到路边停下，单手撑着方向盘盯着张止维，满脸嘲讽的表情。
    张止维被盯的有点脸热，做口型要他哥别看了。
    张泽演将信将疑的转过头，耳朵倒是全竖了起来。
    “止维哥哥是你啊……”程夏禾的声音传来，“吓我一跳，这是谁的号码呀，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哪儿呢？”他问。
    “你家呀，昨晚把你房间弄的乱七八糟，我帮你把被子晒一下。”
    张止维：“？？？……”
    不是，哥，我没有，我不是，你别那样看我！
    张泽演索性整个人都转过来了，他眯着眼睛望着张止维，等他一个解释。
    就刚刚程夏禾那句话炸的俩人都吃了一惊。
    “咳，程夏禾。这是我表哥的手机。”张止维善意提醒。
    “恩啊，你等下哦，我开个免提，被子还没彻底干透，我要抱过去，上面水太多了，都怪我不小心。”
    张泽演立刻转回头，开窗点了根烟清醒清醒。
    这都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他一个当哥的合适么。
    “不是，你……”张止维急了，哭笑不得，“小禾，你稍微说清楚点，什么叫水太多了都怪你，还把我房间弄的乱七八糟，我哥跟我在一起呢，他会误会的！”
    那边叮呤咣啷，程夏禾估计在晒被子。
    “止维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声音小小的，仿佛隔了一段距离。
    烟燃烧近半，张泽演灭了烟回过头，不咸不淡的冷笑一声：“你小子，出息了啊？”说完，就开着车跑了，最后留下一句话，“喊你那小女朋友晚上来吃饭，老地方。”
    挂了电话说好地址的张止维靠着后排座位自己笑了出来。
    “哥。”
    “干什么。”张泽演应道。
    “我和程夏禾什么都没发生，你别乱想，就是她把水弄我床上去了。”他心说还是帮程夏禾解释一下比较好，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谁料张泽演反问：“我想什么了？”
    张止维：“……”
    张泽演：“有什么是我不能想的？”
    张止维：“哥，你故意的是吧？”
    张泽演扯了扯嘴角：“故意？还用我故意，人家小姑娘都说的明明白白。”
    “反正你别瞎想，我俩刚好上，你待会儿要是把她吓跑了我跟你没完啊。”
    “怎么着，威胁上你哥了？”张泽演从后视镜里看他，张止维大爷似的往后一靠。
    “对，威胁的就是你。”
    .
    程夏禾才刚答应张止维没多久，两个人的关系正处于刚刚转变的微妙期。这个阶段有一点小小的尴尬和不适应，身份的突然转变让俩人见面时都多了点害羞。
    例如此时。
    包厢不大，中间一个桃木小圆桌，四脚刻的祥云模样，四面是手工绘制的壁画。房间温暖的橙色灯照射出暖洋洋的感觉。暖气已经开了，进了门各自都脱了衣服。
    张止维和张泽演坐了下来，服务员沏好茶，备好了小点心等吃食就退了出去。
    这里不需要点菜，每天吃什么都有主厨决定，有什么吃什么，客人无权选择。爱吃吃，不爱吃请出门。
    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张泽演的朋友，黎家的长子——黎洛。一位极其有个性的二代。
    两个人等了会儿，门敲响了。张止维立马站了起来去开门，张泽演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便落在了走来的女孩儿身上。
    他微微一怔。
    程夏禾外面套了件薄大衣，晚上天凉，围了个白色围巾。
    脸颊被风吹的冻没了色，更显得白皙。
    红唇一扬，女孩儿弯了弯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有礼貌的朝张泽演喊了声：“哥哥好。”
    张泽演一回神，嘴角茶水一洒，滴到了左手背。
    真是失态……
    张止维见了，一挑眉：“哥你这手咋啦，帕金森？”
    “滚。”张泽演骂道。
    他只是无法想象，这么纤细美丽的女孩，程木然是如何堂而皇之的说出她不光丑，还一百八的呢。
    女人啊，太可怕。
    张泽演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种生物，一定要远离。
    他发誓，绝对绝对不能找女朋友。
    .
    程夏禾坐在张止维旁边，一点一点的把小板凳往他那边挪。
    张止维知道，故意没动静，看她小蚂蚁似的折腾。
    程夏禾一直在偷瞄张泽演，不停偷瞄。
    张止维见她这速度，索性抓着她的椅子下面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啊！”她吓了一跳，椅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一下被拉到了张止维的所有圈内。
    “你吓死我了。”
    “谁要你一直盯着我哥看。”张止维压低声音对她说。
    程夏禾贼笑了下，凑近他耳朵说悄悄话：“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帅一哥哥啊。”
    张止维退了些距离，见她忍不住的小眼神，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记住，最帅的人在这。”
    程夏禾：“……？”
    “咳，咳咳。”张泽演故意发出声音。
    程夏禾搬起小板凳立刻挪一边去了。
    “小禾，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张泽演。我哥身兼数职，你只要记住他是个律师就行了，其他的别管。这一次，你的案件全权由他负责，在他手上的案子就没有赢不了的，你可以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程夏禾耸耸肩，“不论什么结果我都无所谓了。”
    “如果她被无罪释放呢？”张泽演忽然问道。
    无罪释放……
    程夏禾笑了笑：“恶人自有天收，这是我的劫，既然已经过去了，她的事就再和我无关。”
    张泽演思索那句话：“你认为，这是你的劫？”
    “是啊。劫数不可避，遇劫的心却可以变。人生在世谁还没遇到劫数，过了也就过了。”她说。
    谁料，张止维十分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低声道：“也不知道谁昨天哭的那么伤……嘶！”他的大腿被一只小手死死掐着，疼的一哆嗦。
    程夏禾噘嘴瞪他，大有一副“你再说一句试试瞧”的架势。
    张止维当场破功，笑了出来。
    行，劫，您历劫去。
    不过——
    他忽然侧头问：“那我是不是你的情劫？”
    .
    这一餐饭吃的很简单，其实也就是张止维介绍俩人认识，毕竟接下来需要张泽演帮忙的事还有很多。而他……怕是没有办法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张泽演一直潜伏在程爸爸身边五年，虽说合约日期已到，但该画的句号还是要画，尽管这次是帮程家自己画。
    戏剧性的一幕是，这次站上法庭双方的都是程爸爸的女儿。
    人生啊，就是一幕戏。
    有起有落。
    不认不行。
    俩人吃饱喝足，沿着云城的江边散步。
    夜风吹着，程夏禾裹紧白色的围巾，手指松开又握紧，余光时不时的瞟向张止维的指尖。
    确认关系以后……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呀。
    她有些害羞，偷偷摸摸的瞧他。
    没想到他也在看自己，两个人视线一撞就离不开了。
    张止维双手索性插进兜里，不知怎么开口。
    他有件事想跟程夏禾说，可又觉得自己真他妈混蛋。
    整条江两侧都有木质的走廊，而走廊上挂着金色小巧的灯。
    他们两个人并肩走着。
    直到张止维说了句话：“明天要下雨。”
    程夏禾没回过神：“啊？”
    他指了指天上：“月亮长毛了。”
    她抬头，见月亮朦胧一片。疑惑：“长毛了？”
    “恩。奶奶说的，月亮长毛，第二天就会下雨。”
    “哦。”
    ……
    又是一阵尴尬的寂静。
    张止维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夏禾……”
    “恩？”她看他。
    “这次比赛……”张止维想打死自己，怎么开口说起了这次比赛了。
    他立马住口，谁知程夏禾像是不在意了似的给了他一拳：“干嘛这副表情，这次比赛错过了，那就明年，或者后年。反正没满十八之前都可以参加，也没什么关系。我程夏禾说一不二，看中了冠军，那冠军就一定是我的，迟一年也没关系。”
    “恩。”他从口袋掏了支烟准备点的，结果手顿了顿，装模作样的又把烟揣进了口袋，偷摸拿出了一块薄荷糖，悄无声息的塞进了嘴。
    “不过，下次比赛，可能我没法陪你了。”想了很久，他决定说出这句话。
    “你去哪里啊？”程夏禾问，“你的学校不是就在云城吗？”她驻足，与他面对面而视。
    张止维靠着江边的栏杆，晚风吹乱他的发，漆黑的眼瞳望向她，手从兜里拿出来，还带着他身上的清新皂荚味，抚上她的脸。
    手顺着脸颊滑向她耳后，捏了捏她的小耳垂落在她脖子上，这么轻轻一勾，将她勾入怀。
    张止维的温暖从四面八方涌入，程夏禾眨了眨眼，被他抱着的时候连大声的呼吸都不敢。
    手指时而伸缩，放在他的腰间，想抱回去又不太敢。
    真奇怪。
    平时最熟悉的人，到了此时此刻反而生了惧意。
    害怕的不敢上前，不敢抱一下。
    “明年我要走了。”
    正当她走神时……
    她倏然抬头，从他怀里钻出来：“什么？”
    “学校有两个名额，出国培训，直接签公司，SAS航空。”
    说这话的时候，张止维敛眉，有些心烦意乱。
    看她震惊的模样与血色骤退的小脸，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那盒烟，拿了一根点燃。
    他站在一边抽完一整根。程夏禾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骂了一声“操”，扔了烟：“算了，老子不去了。”
    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陪着你。
    “别！”她反倒急了。
    三两步走上去抓着他的胳膊。
    “止维哥哥。”她眼眶已红，吸了吸鼻子，咽下舍不得。
    “你去吧。多好的机会啊。”
    她想了想，小声的问：“多久……”
    “两年。”他实话实说。
    她一震。
    两年。
    难怪止维哥哥说，陪不了自己比赛了。
    “害。”程夏禾哈哈一笑，她玩笑似的放开紧握的手，推了他一掌，“我还以为三五年呢，原来才两年啊，两年后你不正好大四，没事没事，去吧去吧。那时候我也刚好大学，你不在这才好呢，我终于可以好好学习不用被你打扰了，就是因为你天天骚扰我我成绩才不好的，你看着吧止维哥哥，你不在了，我保证考个一本给你看看。”
    “加油哦！你不许乱看别的女生哦，不许喜欢她们！”程夏禾装模作样想凶他，没凶成，自己反而嘻嘻笑了出来。她语调轻松道：“走啦走啦，太晚了我困了，回去睡觉。”她仓皇的想要逃离，快步离开，背影急而迅速，仿佛身后是万丈深渊。
    张止维一直沉默无言。
    他望着地上的灯，刺的眼睛难受。
    他闭上，又睁开，猛地往前跑去，程夏禾听见身后的声音，手背擦过脸颊，她也跑了起来。可是她穿的是高跟鞋，一脚踩进了木板缝隙，动也不能动。
    她气恼的蹲在地上埋着头不走了。
    手腕被人抓住，张止维拉她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起来。”她的眼眶红了，脸上是泪痕，捂着脸挣扎着不让他看。
    “你别看我……不要看我啊。”
    他一把抱住她，按住她的头颤着声音说：“对不起。”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又是那么有安全感。
    她从小就眷念这一方天地，一直在等待，等待这里成为自己所有物的那一天。
    她以为该受的苦都受过了，该痛的都痛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会重新步入正轨，却没想到的是，一次转身，自十四岁起捧在心口的人啊，又要远去。
    好舍不得啊。
    怎么办。
    时而有来往在江边散步的人，他们都会望一望抱在一起的这对年轻人。
    女孩儿在哭，男孩儿在轻声哄着。
    他心疼到了心坎儿里，她委屈的一抽一抽。
    过了许久许久，她揉了揉眼睛，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其实我很想说你要是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她噘着嘴，眼里依旧湿润，“可是我就是这么懂事怎么办，我就是知道你的梦想怎么办，我想任性都任性不起来，因为我不舍得你难过。”
    更不舍得和你分开。
    可是……
    我也怕你不开心。
    程夏禾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段时间了。”张止维细心的给她擦掉眼泪，轻轻吻上她的眼睛：“不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真的没法子了。”
    “可是你还是会去的不是吗。”她望着他。
    她以为张止维会默认，没想到的是，他的拇指抹过眼尾，张大少爷第一次让了步：“只要你说不，我一定不去。”
    她久久望着他，沉默了。
    半晌后，低下头：“我不会阻拦你的，我会让你去。”
    “但是。”她抬头，“如果你不好好学到东西回来，你就别见我了。”
    程夏禾越是这样，张止维就越内疚。
    “其实我早就知道，有一天你会走。”她说。
    “你知道？”他问。
    “我知道，我查过资料，在去你房间看到那么多飞机模型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网上说，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机长，就要受非常多的训练，还要考许多执照，有些国内没办法完成，都要去国外培训。”
    他不说话。
    “但是，我，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以为至少你大三，或者大四才……”
    “对不起，我不该哭，这是好事，我应该支持你。”她小声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你为什么昨天要亲我，为什么说要做我男朋友，你不能等你回来再问我吗！你现在让我好不容易得到你又要跟你分开，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怎么那么讨厌!”她气的小拳头胡乱挥，眼泪一滴一滴的流。
    他叹气。
    “没有。”
    捉住她的手，他抵住她的额头，鼻尖触碰，冰冰凉凉。
    他说：“只是为了想要提前宣告，你是我的；只是害怕，如果晚了，你就不要我了。”
    .
    她的眼睛张的大大的。
    眼睫还挂着泪，却因为这句话所有的委屈和不开心都烟消云散。
    “真的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笨蛋。”他说。
    “止维哥哥，就两年吗？”她再三确认。
    “恩，两年。”
    “那……那我就让你去这一次，就等你两年，还是那句话，如果两年后你没回来，我就不理你了。”
    “好。”他笑，“那如果我回来了呢。”
    她想了想，脸红了红：“如果回来了，就……就补我一个成人礼吧。”
    “成人礼？”十八岁吗，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拉开外衣的拉链裹住她，让她霸占自己的所有怀抱，他问：“想要什么？”
    她藏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里’……”
    “恩？”他垂眸望她，“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她抬头，咬了咬唇，大胆的说出那个字：
    “你。”
    张止维瞳孔骤缩。
    耳边仿若惊雷般又炸来三个字。
    “想要你。”
    .
    想要你是我一生的情劫。
    第35章 青梅酒35
    大约，程夏禾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努力的学习过。
    奋战在黑夜，努力在白天。
    卷子一张一张写，书本一页一页翻。风油精用了一瓶又一批，中性笔写完了一根又一根。
    学习训练训练学习，她的生活被所有刻苦占满，眼睛一睁一闭，一天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甚至没有时间去想那个远行的人。
    在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高二一举夺魁，拿下青少年世界冠军。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学习。
    在喜欢过一个人后，恨不得走完他所有的路。
    又过了痛苦的一年，终于在煎熬的高三，凭借着自己获得了世界冠军的特殊奖励，而借由高考加分进了那所她曾经想都没想过的大学。
    没有出国，没有放弃学业专攻跆拳道，没有走她以前想好的轻松路，她反而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种追求，进了那所全国学子都艳羡的大学，也是他在的地方。
    虽然程夏禾学的是和航空航天八杆子打不着的专业，体育管理，但是，能进这所大学就已经非常非常不容易。
    她也就没那么多要求。
    而且，真进了这学校以后她发现，不怪别人都想考，实在是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别说那些王牌专业了，就连她这个在本校查无此名的专业，在全国还能排上名次。
    本来，她是想学个体育管理以后好出来发展她的跆拳道事业，结果这学校的活动实在是多，体育系的帅哥……也多。别看她属于管理学，却分在了体育系，所以，一不小心她就认识了体育系的那群帅哥，再一不小心她只是用个人号随便拍了拍这些帅哥训练的视频vlog，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她就火了。
    那个视频火的她猝不及防，一觉睡起来发现点赞过了几十万，她呆滞的对室友招手。
    “汪愿，你过来，过来。”睡对头床的汪愿正在和她男朋友甜心蜜意的打视频，一口一个亲爱的，一口一个宝贝，程夏禾怎么喊也不理。
    “汪愿我的粉丝一晚上多了十几万啊……”从没见过这种架势的程夏禾彻底懵掉，汪愿甩了手机把她男朋友扔在床上一咕噜滚了过来抢过手机，随后……“卧槽。”她瞪直了眼睛，点进程夏禾的主页，再返回视频，发现又多了数万赞，这粉丝几千几千的涨。
    “小禾你发了什么？？？我的天啊，你要火啊你！”
    “我没发什么啊，就是拍了他们昨天训练。”程夏禾哭笑不得。
    “天，你这涨粉速度也太快了吧，卧槽，你他妈，你他妈拍的校草啊？！”汪愿点开她的视频，捂着张大的嘴，连说了三声：“卧槽，卧槽，卧槽！”
    她疯了一样的尖叫，摇着程夏禾：“他太帅了啊啊啊啊，这个身材我的天啊！！！程夏禾你老实交代，秦浪是怎么允许你拍他裸|体的！！！我的天，你怎么拍的你！”
    程夏禾快被她摇出脑震荡了，“停停停，你不觉得最佳功臣是我的剪辑牛逼而不是秦浪长得帅？”
    “不，是他帅。”汪愿丝毫不给她面子。
    程夏禾翻了个白眼。
    明明就是她剪辑的好，不加慢镜头不切换蒙太奇不组合镜头再帅拍出来还不是干巴巴。
    而且，BGM有多重要知道吗！
    她抢过手机：“我算是看透了，你，还有现在疯狂涨的粉丝，根本就是为了看帅哥来的，都不是看我的视频。”
    “看你说的，秦浪不也是你视频里的一部分么。”汪愿笑嘻嘻的凑过来拱了拱她，“好姐妹，下次拍视频带我一个呗。”
    “带你干嘛，你忘了上次是怎么在秦浪面前出糗的了？”
    汪愿脸瞬间垮下来了。
    “你能别提那么丢脸的事了吗？”
    “不能。”
    早先时候，秦浪因为出色的身材和颜，刚进校就风靡整个大学城，迷妹有多少就不说了，偏的程夏禾和他闹了个乌龙。程夏禾帮汪愿递情书，结果秦浪以为是程夏禾写的情书，那天拽了吧唧的开了辆跑车在一堆人的注视中等程夏禾下课，围成圈的同学眼睛都快看直了。
    结果等程夏禾出来的时候，她见这一幕以为成了，把汪愿直接推过去：“你男神答应你了，赶紧去。”结果汪愿就真的特别不好意思害羞万分的在众目睽睽中打开了秦浪的跑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那一刻的心情用快飞升了都不为过，汪愿就差在车里唱“好日子”，最后呢，好日子没唱成，秦浪直接把她从车门里扯了出来，汪愿当场就成了笑柄，结果人秦浪根本不理她，照着程夏禾就走来问：“你不是要追我吗？我告诉你，你追上了。”
    程夏禾：？？？？？
    啥？
    您老再说一遍我耳朵不好。
    她指了指被扔在一旁气的要发飙的汪大小姐说：“那个才是要追你的。我有男朋友了。”
    本来吧，大家是来看秦浪和程夏禾pk的，毕竟谁都知道这俩货一个比一个难搞。除了传说中的那个大二就被选去国外的张姓学长外，就属这个秦浪人气最旺，那个惨兮兮的张姓学长现在就只能活在传说里了，而程夏禾嘛，来报道当天那叫一个火爆。
    万人拥挤的报到现场，挤来挤去，多的是人全部霸占了校内马路。
    这位初初入校的大一新生来校第一天就特喵的骑了辆摩托，炸街似的炸到了学校，一身黑皮衣，黑皮热裤，玉一般白的大腿，脚上蹬了双马丁靴，当场一个油门轰出去，几乎把马路中央的人吓了个趔趄。
    当时就被无数人以“卧槽”的感叹词欢送远去。
    不管大的小的，只要是非同性，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粘车上跟她一起跑。
    这身材，太辣了吧。
    等她骑着摩托跑没影了，学姐面面相觑：“……谁啊？这么拽？”
    敢在这个学校拽成这样，知道这是哪儿么？活腻了吧？！
    结果，还没过一会儿，又特喵的来了个炸街的。
    这次是一辆酷炫的红色跑车，没顶，里头一个大帅比大咧咧的坐着，单手撑着车门，略显烦躁的皱着眉，鼻骨架着一副深蓝色墨镜。车倒是停在原地，就是那油门比刚刚那个声还大。
    “操！”学长学姐要暴走，今年新生都他妈找死吗？
    几个学姐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跑车旁准备质问，结果一看人。
    完了，路都走不动了。
    捂着嘴，看着车里的帅逼，她们彼此搀扶：“快，快，快，要号码，要微信，要啊！！！”
    在情书乌龙事件过后，别人都会以为程夏禾和秦浪会成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死对头，哪知这俩人莫名其妙，到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味，竟然关系突飞猛进成了哥们儿。
    就以秦浪那平时高傲劲，谁能入他眼啊。
    不过，这小子性格虽然不太好，但那脸和身材是真的没话说，体育生的肌肉线条有多性感不多说也知道，本来程夏禾是想给他们记录一下备赛倒计时的三十天，一天一个vlog，哪知刚发第一个就火的直上头条，甚至火到带起了风潮。
    这下可来劲了，那么多粉丝蜂拥而来，程夏禾逮着秦浪可劲拍。
    后来又陆续发了两个，粉丝直接破百万。
    这才几天啊。
    她都快在云里雾里下不来了。
    第四天的时候，程夏禾刻意做了个小开头，小开头是她和一群体育生的搞笑鬼脸，纯粹逗开心，她也没多想，鬼晓得她这个视频发出去后热度创了新高，就她那一晃而过的颜，瞬间吸引无数男粉，程夏禾和汪愿在寝室里看粉丝增长数都快看呆了。
    她俩面面相觑。
    汪愿摇头拍掌嘴巴张的能塞个蛋。
    “姐妹，你他妈真牛逼。”
    .
    云城机场一行人身高腿长，皆穿着黑色的衣服，拖着行李箱，各个眉目俊逸，笔挺高挑。只不过，仿佛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拥有各色肌肤。
    除了为首的那位，是张东方面孔。
    黑色的发修剪的整齐而帅气，他仿佛拥有西方深邃的轮廓，也拥有东方迷人的黑色双眸。薄唇微抿，他目视前方，对身边投射而来的目光视而不见，从口袋掏出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信息。
    这时。
    “让一让，让一让。”余檀拎着两杯咖啡挤过人群走了过来，挤到为首的男人身边。
    “哥，你怎么走这么快也不等我。”
    男人看了眼手表，冷淡的说：“一杯咖啡制作时间两分钟，两杯四分钟，你前面没有客人，而你却花了十五分钟，来回路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多久，你嫌我快？”
    “嘿嘿。”余檀从口袋里掏了个手机，“这不是一下飞机就看见了咱们大Z国的美女走不动道了嘛。”
    “你在国外还走多了？”男人深邃的眉目将笑不笑，从他手里拿过咖啡往前走去。
    “喂喂，止维哥，你等我，你不能因为自己腿长就不管我啊！”
    余檀哼哧哼哧在后面跟着，他就是个话痨，有点好东西总忍不住要叨叨。他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递给张止维看。
    “哥，你看看呗，贼火这人，你说这姑娘怎么就那么人生赢家呢，长的漂亮就算了，那身边的帅哥那身材那小脸，我他妈怎么就不是个女人呢。这年头拍帅哥都能火，哥，你借我拍拍呗，只要你出马，制服一穿，帅脸一露，再解几颗扣子把你那把外国女人迷晕了的身材露出来，我保证！第二天绝逼火！”
    张止维驻足，盯着他。
    余檀赶紧往后缩，双手合十：“哥我错了，您先请。”
    余檀手里的手机还没关，他这么一举，声音传到张止维耳朵里。准备迈出的脚步一收，他皱了皱眉。
    这声音？
    “手机给我。”他忽然说。
    “啊？”余檀站直了身体，“哥你不是不喜欢看这……哎别抢。”
    过了会儿。
    余檀不敢吱声。
    止维哥的表情有点奇怪。
    不，是很奇怪！
    他眉目深锁，握着手机白皙瘦长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而起了青筋。
    “哥你咋啦？”余檀还没见过他这样，“谁惹你不开心了？”
    张止维将手机往他怀里一丢，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电话卡还没换回来，无法拨通，他又点开微信语音。
    没过一会儿，听筒那边一声甜甜的：“止维哥哥！”
    他轻哼一声：“在干什么？”
    “聚餐呀！”
    “和谁？”他本能的问。
    “咦。”程夏禾咬了一大口肉，“哈，止维哥哥，这还是你第一次问我和谁聚餐呢，和我的室友们啊。”
    余檀鬼头鬼脑的要听，被张止维一巴掌推走。
    “止维哥哥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现在不应该是早上吗？”
    张止维看了眼透明窗外起飞的飞机，再看熟悉的云城机场，嘴角勾了勾：“恩，是早上，送一个朋友来机场了。”
    “好吧。止维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两个月前你就跟我说快了，呜呜，我好想你啊。”
    我想你这三个字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张止维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见到余檀的表情又收了回去。
    他故意冷声说：“快了，还有一个月。”
    “还要等一个月？！”不用见到人，他都可以想象出来她蔫巴巴的可爱模样。
    “恩。”
    “好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你终于要回来啦。”程夏禾包了一嘴好吃的，也没说清话，就是开心的动摇西晃。
    三个室友坐在一张小方桌上，看她摇头晃脑，汪愿和程夏禾关系最好，当先说：“又是你男朋友？”
    “昂。”
    “切，他啥意思啊，这都两年了也没见到个人影，别的宿舍谈恋爱的男朋友必请吃饭，怎么到你这两年都不出现一下的。”
    “他好忙的，还在国外。”
    “你刚刚说什么，他还有一个月回来了？”
    “恩啊。”程夏禾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的笑。
    “我记得你原来说过，你男朋友是咱们学校的学长？”
    程夏禾眨眨眼：“是呀。”
    “那他是交换生出去的？”
    “也不是，他的不太一样，他是飞行技术专业的，就……”
    “啥？！”李梓辛一拍桌，兴奋的说，“飞行技术专业的？还没毕业是不是，出国了？你帮我问下，问下那个，那个那个，啊我太激动了我想不出来名字！那个大神，那个当初一进校就风靡全校的男神！完了我把男神名字忘了……”
    程夏禾眉心一抽抽，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试探性的问：“……不会是张止？”
    “啊对！就他！张止维！！你快帮我问问你男朋友认不认识啊啊啊！”
    程夏禾：“……”
    “……”
    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昂，认识。”
    “真的？！”李梓辛快兴奋的蹦起来了，“快快，我的要求不高，你让你男朋友给我发来一张照片好不好？我早就听说过无数男神学长的事了，我真的太好奇他什么样了，我就这一个小要求可不可以？”
    “可以。”程夏禾点点头：“照片我也可以给你。”
    李梓辛大叫一声：“额滴神啊！谢谢你啊宝贝儿，快，拿出……咦？”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为什么你也可以给我啊小禾？”
    “呃。”程夏禾摸摸鼻尖，抿了口果汁，有点尴尬的望着她们：“因为我男朋友就是……张止维啊。”
    “哐。”
    “咚。”
    “砰。”
    桌上一片残骸。
    除李梓辛占据方位北外，分别于东，西，吼来异口同声的两个字：
    “卧！槽！”
    哎……程夏禾心里哀叹：我果然是太南了。
    “等下，小禾！”汪愿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你当初不光要做跆拳道社团的社长，还要管越野社，是因为你男朋友张止维……他是越野社的创社人？”
    程夏禾悄悄点点头，表示你说的对，是这样的。
    “所以你骑摩托也是受你男朋友的影响？”
    她又悄悄点点头，嗯嗯，没错。
    “天啊！程！夏！禾！”李梓辛忽然横插一声，吓的程夏禾起手式摆了出来。
    “淡定，淡定啊辛辛。”她强调。
    就在程夏禾以为自己会被李梓辛狂喷一顿的时候，没想到她说的却是：“我的妈呀程夏禾，我就说第一次见你你他妈骑着摩托穿了一身皮衣热裤怎么那么帅，搞了半天你背后还有个帅炸天的止维学长！我他妈要升天啊，他居然是我舍友的男朋友，天啊，天啊！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他说话了？？？我是不是甚至可以，求一张照片？！不对，你是我们舍友，按规矩，舍友男朋友必须要请我们吃饭，所以我可以和止维学长一起吃饭？快，告诉我，学长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昭告天下！！！”
    程夏禾傻了，被这一大堆话给砸的七晕八素。
    还好，最后一个问题没忘：“不是说了吗，下个月啊……”
    “好！下个月！下个月！！！”
    .
    这一晚上饭吃的，从知道了张止维是她男朋友开始就没让她休息过，一直在被盘问，从怎么认识的，到怎么在一起的，再到初kiss，甚至！
    甚至李梓辛还问了一个极其劲爆的问题，直把程夏禾问的往床缝里钻。
    “没有，没有，没有！”
    她连呼三遍没有。
    李梓辛越问越兴奋：“不可能，我不信，你快告诉我，我好奇！他们飞行学院全部都是军事化训练，止维学长身材铁定特别好，那方面肯定也贼牛逼，你不许骗我，打死我都不信你俩干柴烈火忍得住，你快告诉我我好奇啊！都大学生了你害羞什么啊你我都不害羞。”
    程夏禾左边被李梓辛扯着，右边被汪愿拉着，她的头埋在打开的衣柜里不愿意拿出来。
    脸已经彻底红透，她无奈啊！
    “真的！没有！你们饶了我，我和他没有do过I啊，求你们饶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替小小禾表示冤枉：真滴！暂时还木有！
    第36章 青梅酒36
    程夏禾以前当真低估了李梓辛无下限的本事。万万没想到她问这些问题居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嫌不够，就想一个劲的往下深挖。程夏禾连番求饶：“我真的没有，你们饶了我，我和他一直异地怎么有啊！”
    李梓辛惊讶的一推她：“我去小禾你不是吧，你们俩难道刚谈了恋爱就分开了？？”
    程夏禾揉揉被捏痛的手腕，真是服了这个大小姐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十六啊……”
    她的意思是，我当时还是未成年啊。
    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问题不在她，是他！都怪他！
    李梓辛说：“十六岁怎么了，十六岁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爱不爱他？！”
    程夏禾：“……爱啊……但……”
    “你爱他他爱你，那在一起天经地义，什么年代了你北北还管年纪？？？”
    李梓辛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儿，在她眼里确实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程夏禾当时也稀里糊涂差点把自己给了张止维，甚至因为这件事还和他闹了脾气。
    但，那不是一个人的事不是……就算她想，他不同意也不行啊。
    ……
    那是张止维准备出发去国外的前一晚，本来可以在家住第二天让司机送，后来不知怎么，张止维忽然改了注意，要去机场住，临走前顿了顿，路过程夏禾家敲了敲门，迟疑了会儿，问：“和我一起走吗？”
    那时，程夏禾打开门站在门边，她呆呆的看着张止维，几乎是立即回答：“走。”
    后来，那晚，俩个人第一次住了酒店。
    酒店尚好，一米八的床睡下俩人绰绰有余，程夏禾洗完只睡了一个小边边，紧张的把自己缩成了虾米，弱弱的捏紧了被子边，脚趾都纠缠在了一起，听着洗手间传来的哗哗流水声，她的心跳达到了峰值。她太紧张了。这是酒店，只有她和止维哥哥，只有一张床，而她已经躺在了上面。
    就好像水到渠成似的。
    心里打着鼓点似的等到他洗完澡出来，程夏禾在瞬间埋进了被窝里，像只鸵鸟一般，瑟瑟发抖。
    其实，她并没有很害怕，反而有点期许，只是多了点紧张。
    傻乎乎的跟了出来，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止维哥哥明天就要走了，各种舍不得与难过纠结在一起，那时，她的心情当真是五味杂陈。
    脚步声绵软而轻，是踩在地毯上的声音，被子外可以听见男人走来走去，还可以听到浴巾擦拭头发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吹风的呜呜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想探出头来看时。
    “啪嗒。”吹风关了。
    她重新缩回了被窝。
    “扑通，扑通。”那么那么静的夜晚，那么那么温热的空气，那么那么小心的气氛。
    在他翻身上床时，时间仿佛全部定格。
    他没有过来，只是睡在另一边。关了明亮的大灯，只剩下床头的一小盏。
    程夏禾眼睛睁的大大的，拳头紧捏，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心甘情愿，也无怨无悔，这是她送他的最好礼物——在那一刻，她是这么想的。
    过了一会儿，身旁低而轻的声音传来：“不过来吗？”
    她的呼吸重了一分。
    但还没动。
    “过来抱抱。”他说。
    她闭了闭眼。
    “我明天就走了。”他往下挪了挪，程夏禾可以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可以感受到他睡下来时绵软床垫的轻微凹陷，带着外面新鲜空气的味道，还有他沐浴后的清香。
    “过来，让我抱一下。”他又说了一次。
    昏暗的房间，柔软的床垫，暧昧到极点的气氛，她动了动，转过身。
    张止维逆着光，沐浴后的眉眼好看的不像话，尤其是挺直的鼻梁，面容是如此的深邃而俊逸。程夏禾缩了缩身体，小声的喊了句：“止维哥哥……”
    “恩？”
    迟疑了会儿，程夏禾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想要挨着他。
    这算是两个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女孩儿黑发披散在床，只露了个脑袋出来，黑如葡萄的眼睛在不明不暗的光线下仿佛浸了水珠似的。张止维苦笑了下，忽然觉得自己何苦折磨自己。
    万万没想到，只是想单纯的拥她入睡一晚却是那么难。
    程夏禾已经挪到他身边了，他伸出手准备抱住她。然而——
    挨上她身体的那一刻他的手一颤。忽的睁大眼。
    他不可置信的说：“程夏禾？”
    她低着头埋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因为张止维全部都知道了——她竟然什么也没穿。
    意思昭然若揭。
    过了很久，他说出两个字：“穿上。”
    她忽的抬头：“止维哥哥！”她不依。
    “我今晚不是为了睡你的。”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她小声说：“我知道。”
    “那就乖一点，为了你好，把衣服穿上。”
    她咬了咬唇：“但是我想给不行吗，你明天就走了，我们就很久很久见不到面了。”
    “……”他沉默了会儿，再次说：“穿上。”
    无法撼动的两个字，代表他的坚决。程夏禾气的不行，忽然掀开被子往他怀里扑去。张止维惊讶的接住她，当女孩儿柔软身体入怀的时候他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
    眼底瞬间黑了下去，唇紧抿着。
    他的胸口趴着一只小八爪鱼，死死抱着他。
    他穿了条睡裤，上衣没穿，万万没想到擦枪走火这么容易，如果晓得程夏禾胆子这么大他一定要套件T恤在身上。
    毕竟，她细腻柔软的皮肤擦在身上简直让人发疯。
    他连呼吸了好几口。
    “要我抱你去穿吗？”
    程夏禾抱紧他的脖子：“止维哥哥你就依我吧，我想好了，我真的想好了，你不要以为我一时冲动，我真的真的想明白了。”
    她扭了扭，蹭了蹭的撒娇，张止维深深吸了口气，用了浑身的力气在忍。
    她抬起小脸，嘟着嘴巴：“我不想等十八岁了，不想等成人了，我可不可以现在就给你，好不好？”
    她也害怕，只不过，害怕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女孩儿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又小心翼翼，这么出色的男朋友不论在哪个国家都是女孩儿们争先抢后的对象，她好怕好怕忽然一天止维哥哥就说不喜欢她了，好怕好怕有一天他就要离开自己了。所以，可不可以先拥有一次。
    张止维怎么不知道她的想法，这么多年下来，最了解她的反倒是他。
    只是，这次不能依。
    程夏禾急了。
    温暖的气息洒过他的鼻腔，张止维转过头，他的手放在程夏禾背后动也不敢动，天晓得他忍得有多痛苦。
    程夏禾就是只小妖精，还是只宁愿玩火自焚的妖精。
    “止维哥哥。”她忽然坐了起来，张止维猛地侧过头。
    她顿了顿，双手捧住张止维的脸，倾身吻了下去。
    柔软的双唇宛若春日里洁白的棉花，浸着春风，带着女孩儿特有的清香冲入他所有禁地。
    烈火油芯，一触即发。
    他最后的忍耐只坚持了十秒，最终溃不成军。
    他翻身吻的她呼吸不畅，他吸住她的唇与每一处，他的五指穿过她柔顺的发，他与她的唇舌肆意纠缠。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洁白的被子盖住他们二人。
    耳朵短暂的失聪，彼此双眼迷离，仿佛浸了水一般，她抱着张止维，小声的喊着止维哥哥，他喘着粗气，一直一直忍着最后一步。
    “操。”他怒骂一声，猛地从床上翻身而下，一把拿了衣服扔过来给她：“穿上。”
    程夏禾要气疯了，又是这两个字！
    身体的感觉还在，她憋的难受到极限。张止维转身去洗澡，水流声哗哗而来，她靠着床边久久不能平复。
    浑身上下像被人堵住筋一样，有什么东西明明就快要冲破却偏偏被他一掌推了回来。
    她气的把东西扔在地上，穿好衣服就睡在了沙发上。
    爱谁谁，想怎样怎样，我今晚不伺候了！
    以后也别想碰！
    程夏禾气鼓鼓的翻身面朝里，耳朵竖的和什么一样。
    直到他出来在床上没找到人。
    “小禾？”他找了一圈，在沙发上见到了。
    张止维走了过去，双手穿过她的腰和膝盖弯抱起她。
    “你干嘛，放开我！放开！”她生气了，真的真的生气了！！！
    张止维无奈，见她气嘟嘟的脸，轻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抱她在怀里。
    “别闹了，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闹了，我，我有错吗？别的情侣难道不做吗？为什么我不可以，你说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你嫌弃我！”女孩无理取闹起来真的让人没办法。
    这是什么话。
    “说这话之前先问问你自己信不信。”他说。
    “哼。你烦，你走开，别碰我！”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程夏禾小脚踹着张止维。
    “我鼓起勇气今晚跟你来这，你真打算什么也不做？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是不是不行！”
    程夏禾用最直接的语言来质问张止维。
    “你觉得我不行？”这可真把他听笑了。
    他反手制住她的动作，捏着她的下巴：“等你成年了，我一定让你感受一下到底行不行。”
    这话有些让人脸红，程夏禾接不上来，只小声说：“走开。”
    张止维又道：“程夏禾，你可以啊，我在里面半天消不下去火，明天就要出国你是打算今晚不让我睡了？还是明知道我不会在外面做什么，让我食了一半髓知了一半味好一直惦记着这事？”
    “我没有。”她声音渐小：“分明就是准备让你食髓知味的。你自己非要吃一半反而怪我咯？”
    张止维无奈的看她。
    瘦长的手朝她伸出：“别闹了，恩？我就想好好抱抱你。”
    他的眼睛泛着沉而黑的光泽，明明轮廓深邃而略显锋利，望着她的时候却永远这么温柔。
    程夏禾踌躇几瞬，自己叹了口气。
    得，今晚彻底失败。
    张止维堪比十八铜人铜墙铁壁金钟罩铁布衫。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给他钉下三个字的耻辱柱：“他不行。”
    别的都是屁话，别给自己狡辩，不行就是不行，略。
    .
    “程夏禾？？？你想啥呢？程夏禾？”李梓辛的声音传来，程夏禾骤然收回思绪。
    “啊？”她傻傻的。
    “你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脸怎么这么红？”李梓辛问。
    “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热，哈，哈哈哈哈。”这尴尬的，程夏禾假装扇着风走过去开了窗。
    李梓辛和汪愿在后面给了个眼神：啧啧，不对，不对！
    李梓辛坏笑着道：“是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了吧？哈哈哈哈哈！”
    程夏禾差点崴了脚。
    .
    翌日。
    程夏禾满心都沉浸在了止维哥哥要回来的喜悦中，谁知，好景不长，立刻就听到了个噩耗。
    跆拳道社。
    她放下手里给大家带来的奶茶，黑发捋到身后扭头问：“你说什么？踢馆？”
    人跟她相处长了，就连越野社说话的词都跟跆拳道社一模一样。
    身后站着的男生也是第一次见到那种架势，都快急哭了，匆忙跑过来找她。
    “小禾学姐你赶紧去看看吧，太吓人了，咱们越野社总共才三辆车，他们一伙人至少骑了十辆车进来，还各个都是碾压咱们车的最新款。雅马哈宝马杜卡迪本田还有哈雷！在咱们社训练场地炸场子呢。现在围的全是人，指名道姓要你出来比试，怎么办啊小禾姐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啊。”
    程夏禾也没被被别人这样挑衅过，她皱眉对面前人说：“你们在这里负责安排，我先去。”
    “好，有事给我们发信息。”
    “恩。”
    “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程夏禾一边走一边说。
    旁边跟着的男生欲言又止，半晌后才道：“小禾姐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
    “讲。”
    “其实，那个带头的老大还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你没有赢他，不光社长的位子要给他，还，还……”
    “还什么？”
    “还要你做他女朋友……”
    她脚步一顿，冷笑一声。
    “这年头，什么王八都敢把自己当成万年鳖了？”
    想要她做女朋友，也不问问幕后社长同不同意？
    第37章 青梅酒37【二更】
    现场人数远比程夏禾预想的要多的多，里三圈外三圈的挤在一起。
    大家一见到程夏禾来了，都纷纷往后退开几步让出路。
    程夏禾也是这所大学的出名分子，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她，身为跆拳道社和越野社的社长也就算了，偏偏身材火辣的不得了，穿着性感，模样高挑，也不知有多少男人视她为女神，大长腿一上车，又美又飒。她和秦浪关系好，秦浪又是出了名的体院一霸，两个人算是狐朋狗友，因此没人敢惹她，甚至有些女生为了离秦浪近点，还得跟她巴结好关系。
    只不过，有些关系只是表面好，背地还止不住怎么想看笑话。
    如果在高中，程夏禾或许还看不透，但就是因为经过了暗无天日的那三年，她再也不是那个容易被骗又天真无邪的小女生了。
    现在的程夏禾，高挑之余带着些冷傲，旁人眼中她冷酷而难以接触，室友眼中嘛，倒是老样子，傻妞一个。
    此时，穿着热裤与暗红色背心的程夏禾穿过人群。初夏的天气不凉不热，只是太阳逐渐大了，黑色墨镜遮的那张小脸所剩无几，她简单套了件白色衬衫在外，衬衫略长，从远处看仿佛没有穿裤子似的。玉一般的腿让男人眼睛都快转不动了。
    长发依旧到腰，发尾略带了些卷，走起路时黑发捋在身后随风飘，几步就走到那群找事的男人面前。
    程夏禾有些意外，她以为会是一群吊儿郎当二世祖，没想到他们都全副武装，手套，黑靴，防护器械全部到位，头盔也一个不少。
    越野摩托很高，没有一定的身高腿都挨不着地，而这些男人，一个个身高马大。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随便玩玩的，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扫视一眼过去，为首的男人气质最为佳，他下了摩托，但没有拿下头盔，只是随意的靠着车，透过深色的头盔镜，似乎在打量着她。
    这个男人，不论是从身材，个头，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只不过，程夏禾不喜欢这样被别人审视的感觉。
    越野社的社团成员们走到她身后来，悄悄凑近她耳边：“小禾你当心，后面几个车技都是顶级的，非常难搞，为首的那个人还没出手，我觉得他们来者不善，实在不行咱们就撤吧。”
    她侧过头小声回答：“撤什么，凭什么让他们来咱们的地盘撒野，要他们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成员有些着急：“小禾，不要任性。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那个男人指名要你做女朋友。”
    这个社团的男生大多比程夏禾年纪大，都是学长，所以对她格外照顾，尽管她才是社长。
    有些老成员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是开社就在里头的成员。但后来都被程夏禾的车技折服，加上大四不怎么来学校，社长就给了她。
    不过，这个越野社有个名字，叫TT。
    但是，因为当初创社人的男性荷尔蒙散发的略微有点猛，被众多女人们无情的尊称为了“套套社团”。
    为此，室友好一顿打趣程夏禾，整天喊她套套社长。她也不止一次找张止维吐槽过这件事，张止维听了以后笑的停不下来：“名字不是我起的，是余檀，我舍友。他说要以他的小名檀檀为名，简称TT。”
    所以，直到现在，程夏禾都想把那个传说中的檀檀给揪出来。
    社团成员们担心她，毕竟前面的这伙人莫名其妙一来就挑衅，不仅横冲进来打断他们的训练，还骑车围着他们转喷了一脸尾气。
    对面另外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当先拿下头盔，一张让人惊讶的帅脸露了出来，嘴角两粒酒窝，看上去真不像是没事找事的人，笑的一脸阳光，故意撞了下为首人，朝程夏禾这边走了过来。
    这几步走的风骚至极，一边走一边朝路旁的女生们抛媚眼，一时间尖叫声四起，他似乎异常得意。
    隔了几米远就对程夏禾喊话道：“喂，对面的美女，敢玩儿玩儿吗？”
    程夏禾最讨厌别人用玩儿这个字，对身旁人伸手：“头盔给我。”
    “小禾你别乱来。”
    “头盔。”
    没办法，只好把头盔递给她。
    脱下外罩的白色衬衫，深红色的背心将她肌肤衬的如瓷一般光洁白皙，阳光下那双又长又直的腿跨上摩托，一脚油门踩下去，爆炸式的声音传来，她几乎瞬间就到了为首男人的身边，朝他伸出一根中指。
    那个男人只是随意的靠着车，让人意外的是，他仿佛并不生气，甚至做出一个违反常人的举动。
    他捉住了程夏禾的手，隔着头盔，做出一个亲吻的动作。
    程夏禾恶心的要死，立刻将手抽了出来，什么表情也没做，当先冲了出去。
    他们玩越野一般玩山地比较多，学校靠近后门的地方刚好有个小山坡，可以给他们玩，山坡不高，但是该有的都有，也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安全，否则学校不会让这个社团成立。
    程夏禾走了一会儿，这个男人也走了。
    他踩在越野摩托的脚蹬上，捏了刹，抬手止住身后跟来的人，一个人跟了上去。
    社团的人也想跟，但不巧，被他们一排排摩托全部堵住了路。
    “你们疯了吧，让开，不是说比赛吗，只让我们社长进去什么意思？”
    有酒窝的男生笑道：“什么意思？这还用问？泡妞啊，懂不懂！”
    “泡妞？”他们急了：“你们混蛋啊！社长回来，别去！回来啊！”
    路被封死，一堆人在下面等着。
    俩人一路沿着山路骑了上去，没一会儿就到了顶。这座小山，从下往上看不觉得有多高，但是从上往下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不仅高，还陡，摩托很难找到落脚点，相当危险。
    程夏禾从没带他们来过这么高的地方，一般来说这么危险的地方会被禁止。
    但她莫名的就一路上来了，带着身后那个男人。
    “敢下去吗？从这。”她摘了头盔，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显然是怕了。
    下车，将头盔放在车上，走到他旁边。
    冷傲的扬着下巴，红唇鲜艳欲滴，一张一合：“你们这群人，哪来的滚哪去，别在我这撒野，有种你就从这下去，我程夏禾任凭差遣。”
    言下之意，还想赢了我要我做你女朋友？你算哪根葱？怕了吧。
    男人坐在越野车上不发一言，静静的看着她说话。
    她的长发在腰，热裤与性感的小红背心将身材衬的一览无余，长开了的脸美的让人流连，鬼使神差的，男人伸手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程夏禾蓦地睁大了眼睛。
    隔着深色的头盔护目镜，她什么也看不到，却又好像看到了什么。
    她的心咯噔一下。
    脸上所有轻蔑褪去，她望着黑色的护目镜，一反常态的没有打掉他的手。
    这个动作，她竟然不抵触……
    “你……”刚发出一个字，她的话就被他打断。
    沉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勾在她的耳蜗：“宝贝儿，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车轮滚起尘沙，她捂住脸。
    再待她回神，人已经冲了下去。
    她的唇在颤抖，甚至腿也在颤，指尖都在颤。
    她拼命的跑着，连摩托车都顾不上，用尽她最大的力气跑下了山。
    下面的同学看见车从山顶猛地响起轰鸣，从没有路的陡峭地方直冲下来，所有人的魂都吓没了，车到后来甚至腾空径直跳了下来。有人捂住脸不敢看，有人连声尖叫，但是到最后大家发现，先下来的竟然不是社长，而是那伙人的头头。
    “社长呢！？”现场忽然一团乱，他们疯了一样的要冲上去。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小禾在那！”
    程夏禾拼了命的奔跑，还好，下山并不需要多少体力，她几乎是冲下的山。
    “社长，车呢？？”有人迎上去，她打开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已经下了车正在摘手套的男人。
    “社长？小禾？小禾你去哪啊？”
    程夏禾冲去了他身边，抓住他的手。
    同学们惊呆了。
    她大口的喘息，低头，望着手，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从他指尖流过，直至泥土。
    她忽然就哭了。
    哭的像个孩子，蹲在地上大哭。
    准备上前的社团朋友们一顿，看热闹的同学将他们围成了圈。
    头一次，头一次见到社长哭……
    他们惊呆了。
    社长可是个，练跆拳道练到浑身是伤，骑摩托骑到摔倒无数次都不会掉一滴泪的女孩啊。
    可是她现在居然哭了，还是在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面前。
    怎能不震惊？
    男人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哭的这么伤心，他慌忙的放下手套也蹲了下去，修长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异常小心，仿佛在碰一件爱不释手的珍宝，更怕一不小心就破碎了似的。
    女孩儿抽噎着，看着他那顶漆黑的头盔，生气的小拳头捶了一圈：“你还带着这破玩意给谁看，你知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你要死啊，我要你下去你就下去啊，你听不懂我是在吓你的吗？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知道几乎垂直的角度你极容易翻车吗？你到底是在玩命还是在玩我啊？！”
    突然这么一通骂，酒窝男孩愣住，同学愣住，社友愣住，包括他，也愣住。
    他仿佛低头笑了笑，伸手拿下了头盔。
    没有人料到，头盔下是那样一张眉眼英俊的男人。浓眉被刘海遮挡，他伸手捋起额前发，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庞露出，侧脸的线条充满男人的气息，尤其是颈间的喉结，突出的恰到好处，随意拢至脑后的发型莫名显出一股随性与成熟。原来是如此帅气的人啊。
    他习惯性的勾了勾唇角，垂下眸。手指拂在她脸颊边，轻声哄着：“别哭了。”
    尽管已经猜出来是谁，但看到这张脸时，程夏禾的鼻尖还是一酸，她不想哭，可是眼泪止不住，倏然一下就滚了出来，滴在他手心。
    她想了两年的人，等了两年的人。
    朝思暮想，恨不得时时刻刻能拥着的人。
    真见到他却觉得一切像在做梦一样，她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悦，甚至刚刚还被吓的够呛。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惊喜变成了惊吓，张止维只是想逗她玩玩，时隔这么久不见，结果一见面就把她弄哭了。他赶紧抱着她，拍着背一个劲的哄着。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宝贝儿，我错了，别哭了好吗？”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那么让她眷念。
    仿佛在这里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仿佛有他在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紧紧的拥抱。
    “你是个骗子。”她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说，“你骗我下个月才回来。”
    张止维说：“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哼，你这个惊喜真烂。”程夏禾极其嫌弃的瘪了瘪嘴。
    烂爆了。
    这么一抱，根本不舍得松手。
    尖尖的下巴戳着他的肩胛骨，黑发如瀑般在她身后披散，怀中的这个女孩儿如今美的像个妖精。
    周围围着的同学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羡慕程夏禾还是该羡慕那个帅哥。
    不过，早就有女同学偷拍了张止维并发散到各个群里。
    “卧槽，我他妈看见了一个惊天大帅哥，真他妈操了！”
    张止维冷冷的视线一扫，心里便有了数，他打趣似的对程夏禾说：“我不在的这两年，情敌多了不少啊。”
    她噘着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魅力可大了去了。”
    话虽是傲娇，却是口嫌体正直，程夏禾将张止维抱的紧紧的，根本不愿意撒手。这个女人，当今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惹火。
    张止维头一次对她开了个有色玩笑，对着她耳语：“媳妇儿说的没错，确实变大了。”
    “要你说……”她一回神，低头，看见自己紧紧贴着张止维的前胸。
    她：“……”
    脸瞬间火烧云似的腾了上去，几乎想撒腿就跑。
    她竭尽全力忍住逃跑的心，用她这两年和这帮男人学到的厚脸皮，破天荒的怼回了一次张止维。
    ——“我是大了，你呢，还小吗？”
    张止维脸上的笑意登时破碎一地。
    ……小？
    什么小？
    他笑了出来，对她说：“媳妇儿，你学坏了。”
    她红着脸哼了一声不说话。
    谁要你先开我玩笑的。
    谁知，张止维又道：“这可怎么办，女朋友学坏了，我这个做男朋友的是不是该管管了？”
    第38章 青梅酒38
    总而言之，见到张止维总是欢喜的。
    程夏禾抱着他不愿意撒手，嗅够了他的气味才小心翼翼的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他摇头：“不走了。”
    “真的？不回国外了？”她隐不住的喜悦。
    “恩，培训都结束了，手续也签完，回学校毕业之后就可以直接进公司。”
    她激动的问：“就可以直接开飞机了？”
    张止维笑着刮了刮她的鼻梁：“想得美，怎么可能一来就开飞机，就算做副机长还要陪飞好多年呢，那可是要在天上飞的大家伙，一飞机数百条生命，必须完全熟悉才能晋升成机长。”
    “没关系没关系，那你加油。”
    俩人你一眼我一语，把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丢到了一边。多的是人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尤其是TT越野社的。
    自家社长刚刚不是还跟见了仇人似的？怎么说黏糊就黏糊上了，关键是，社长平时那么飒的一女的，怎么转眼就跟个小女生似的了。
    其实，没多少人知道程夏禾来越野社是因为张止维，只有零星的几位老社友知道，但此时都没在，不难怪别人都一脸懵。
    正当两人你浓我浓时，旁边忽然冒出一道声音，很轻很小，看的出来很小心，但，仍旧不怕死似的挤进来问道：“……那个，哥，你们叙旧完了吗？”
    程夏禾一看，正是刚刚那个有酒窝的男生，看起来是张止维的朋友。
    “啊，你们还有事？那你们先忙，我去一边等你们。”程夏禾主动说。
    “不！你别走，女神！”谁知，那个酒窝男生突然激动的开口，分贝都提高了几分。
    “啊？”程夏禾不知道怎么回事。
    “哥，给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求求你了，你看我刚刚都帮你演到那个份上了。”余檀双手合十祈求着，手里还夹着一本本子，程夏禾看的一愣，这是要做什么？
    张止维揉了揉眉心，道：“他是你粉丝，找你签名。”
    “我的粉丝？我？”她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拍视频火了，但还没遇到一个直接要签名的，而且还是止维哥哥的朋友，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总归而言，还是挺开心的。
    “好呀。”她还有点不适应给别人签名什么的，接过来小心翼翼一笔一划。
    余檀也没想到程夏禾这么好说话，立马把张止维丢一边和她巴巴的唠起嗑来。
    “我可太喜欢你了，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止维哥的女朋友，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以为他妄想症犯了，这得多大福气找着您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把我羡慕的。”
    程夏禾听不得夸，一夸耳朵就红，她摆摆手：“没有啦，其实是我追他的，嘿嘿。”
    余檀吓一跳：“你说真的？”
    程夏禾点头，笑的甜蜜：“对啊，我很小就喜欢他了。一个人跑到云城，黏糊他就不走了。”
    “啪啪啪。”余檀鼓掌，“太厉害了嫂子，有魄力，有勇气，就咱们哥那眼神，不是一般人都不敢追，实话，我大学第一次见他，在宿舍，差点没被他吓到缩墙角去，嫂子真牛逼。。”
    这么一声嫂子喊进耳里，程夏禾嘴角一直想上扬，她努力的忍着又忍不住，偷偷看了张止维一眼，他正在拿着手机发送什么消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真好，我喜欢的男朋友回来了。
    余檀兴冲冲的接过程夏禾的签名。
    她还特地画了个小爱心。
    “我字写的不好看，别嫌弃呀。”她说。
    “我女神的亲笔签名！一夜火上天的博主的亲笔签名，我要飘起来了。”余檀抱着就不撒手，程夏禾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止维哥哥看起来在忙不好打扰，她想找点话题，于是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余檀连忙道：“我姓余，余檀，檀就是檀香的檀。”
    “哦哦，余檀你好……余檀？！”她猛地一惊，脑海飞速运转，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不就是！
    她捂着嘴，忽然道：“TT越野社是你取的名字？”
    余檀嘿嘿笑着摸脑袋：“也没有啦，就是灵机一动，是不是特别朗朗上口？”
    程夏禾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万万没想到，TT社团两位开山祖师爷都在这了，她无奈的问：“你们走了两年知道越野社团换名字了吗？”
    余檀一凛神：“谁换的？胆子不小，那可是我当初亲自选的名字。”
    “喊的多了，就成真的了。现在越野社团朗朗上口的不是TT，而是‘套套’，大家称呼的都是套套社团。”
    “哈？什么套套？”余檀一愣。
    程夏禾：“……”
    这智商也太堪忧了吧。
    她尚未回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高昂的回应：“还能是什么套，当然是避.孕.套。”
    所有人，包括还在看手机的张止维，都蹙了蹙眉抬起头。
    这个声音他不陌生，程夏禾的视频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视频里出现的所有异性他连他们脸上有几颗痣都记得清清楚楚。
    更别说声音。
    所以，这个声音——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两个字：秦浪。
    与声音一样，迎面走来的男生张扬，傲气。
    他走路都带风，身后跟着一批人，往程夏禾面前一站，他比余檀高了小半个头，轻蔑的视线扫在他身上，质问道：“你谁啊？”
    又看了眼程夏禾：“你没事吧？”
    程夏禾：“我没事啊，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个不长眼的跑到这来撒野找茬，还要抢你做媳妇儿？”秦浪直言直语。
    程夏禾的冷汗忽然间就冒出来了：“不是不是不是，误……”
    “是又怎样。”谁成想，一个秦浪就够可怕的了，对面又走来一位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满面都写着两个字：不爽。
    他眉目都带着戾气，仿佛看秦浪不爽很久了似的，站在他身前，与他平视。
    秦浪身高一八六，向来眼高于顶。只是这一次遇到对手了，他不光不能俯视被人，甚至还需要轻微仰视。
    因为张止维一八八。
    不要小看两厘米，在紧要关头，这可是气势的决胜所在。
    秦浪一把将程夏禾护在身后，拿身体挡住她。
    “就是你？”他挑眉问。
    “如果你问的是让她做女朋友，没错，是我。”张止维伸手一勾，从他背后抓住程夏禾的手就要把她拉向自己。
    然而，“啪”的一声，秦浪抓住了程夏禾的另一条胳膊。
    若说原先张止维的面色还有些轻松，那么这一刻，他是真的认真了。
    冷下声，他一字一顿：“放开她。”
    秦浪笑了，他扬着下巴：“怎么着，我的人轮到你来说？”
    很好。“我的人”这三个字成功炸到了张止维。
    他低笑了一声，视线未移，依旧看着秦浪，只是眼底浓郁的阴霾逐渐翻腾。忽然道：“程夏禾。”
    声音沉沉，冷的人一哆嗦。
    “啊？”程夏禾的脑袋全懵的，甚至有些害怕。
    完了，止维哥哥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她和秦浪只是好哥们啊。
    “你告诉他，你是谁的人？”张止维冷笑。
    “我？”
    她挣了挣秦浪捏紧的手。
    对张止维说：“我是……你的啊。”
    张止维眉梢一挑：“听见了？”
    秦浪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在挣脱自己的女生。
    “程夏禾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坏了吧？我是来救你的，你怎么拆我台？”
    “不是，哎呀，你们俩个烦不烦啊。”这都什么事啊。
    她用力挣脱开俩人紧抓的手，一边揉着一边没好气的道：“他是我男朋友。”
    “哈？”秦浪这一声疑问极其具有冲击力，他食指指着张止维问道：“就是那个把你丢国内两年不闻不问一次也没回来看过你甚至连礼物都没送过你的死直男那个什么来着，叫什么？张止维？”
    本来，看好戏的同学们越积越多只是因为横空出世了一位帅哥，外加当季校草秦浪的出现。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从秦浪的嘴里听到那个沉寂了两年的名字——张止维。
    传说毕竟是传说，就算长久不见，却依然让人记忆犹新。
    没有人不知道飞行学院的那个传奇学长，大二就被选入SA航空并耗巨额直接送他去国外培训，且当即开口就要签他。不过当然，成绩再好，再优秀，都比不上一个人间真实——拥有一张迷倒女生的帅脸。
    这才是让他成为传奇的关键。
    毕竟没有什么比——“飞行学院的未来机长真是他妈的帅到想舔！”更具有冲击力与传播力。
    况且，得不到的都是最美好的，见不到的都是最惦记的。
    张止维不在校的这两年，反而把他传的越来越夸张，自然，知道他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但万万没想到！
    他不光诈尸般横空出现，要命的是，似乎还和他们学校现在的另一位传奇——程夏禾，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或者比暧昧更进一步——某些不可言说的肉.体？啊呸，精神关系？
    这可是张止维啊!活的张止维啊！
    同学们疯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
    不一会儿，张止维一身黑衣靠着摩托，以及与秦浪对视气势扎人的这两张照片就开始传的到处都是。
    越来越多的人收到信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这边赶。
    程夏禾打了秦浪一巴掌：“你能不能小点声，你非要大家都听到吗？”
    张止维见到这个小动作，蹙了蹙眉。
    伸手揽过她的肩，搂她进怀。
    程夏禾吞掉所有话音，抬头看了他一眼，乖乖不作声。
    张止维微弯下腰，在她耳边问：“你的视频拍的就是这家伙？”
    完了……
    他看到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止维哥哥不会吃醋了吧？
    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肿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觉得，我女朋友的视频，拍我会比较好。”
    程夏禾：“？？？？”您这尊大佛肯让我拍？
    随即，便听张止维道：“所以，从今晚开始，你来拍我。”他挑衅似的望着秦浪，却对程夏禾说：“怎么拍都随你，想拍哪儿也随你，来我家，随便什么姿势，你挑。”
    这该死的最后一句啊。
    她的脸像蒸汽熏过似的到达了顶点。
    从脚脖子连着脑袋顶都红成了一片。
    然而，张止维似乎还嫌不够。
    故意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当然，如果想要我和他一样什么都不穿，我也可以。”
    秦浪：“……”
    妈的，敢情来这吃狗粮了？！
    第39章 青梅酒39
    张止维这话一出来，程夏禾脑袋里就冒出来两个字：“完了。”吃醋了。
    “你看过我拍的视频……？”她小心翼翼问。
    他不答，只是挑眉看她。
    ……好，我懂了。
    程夏禾赶紧解释：“你不要误会呀，我不光拍了秦浪还拍了别人，是因为他们训练我才拍的，你知道我们专业在体育系，他们就是我们现成的素材。”
    秦素材：“……”这待遇差别能不能小点？
    见她急得不行，鼻尖都浸出了细小的汗，张止维也不忍心再逗她。
    “知道了。”他退让一步：“但是下次……”
    她连忙举手发誓：“我保证下不为例！！！一定！！！我以后只拍你，不拍别人。”
    倒也不是非要逼她这样，张止维刮了下她的鼻尖，刮掉那层细汗：“拍也可以，但也得让他们穿好衣服再拍，知不知道？”
    原来只穿衣服就可以了啊，程夏禾点点头，心想懂了，下次让他们穿，穿一半掀一半总行吧。
    她现在是越来越懂观众的口味了。
    两个人在这边你侬我侬，秦浪和tt社团乃至旁观人员都仿佛成了co2，非常可怜的没有存在感。
    tt社团的人看看程夏禾再看看张止维，同时想到秦浪喊出的名字，不可思议的走上前来问：“……你是，张止维？”
    由于社团成员同样人高马大，这么一伙人往前踏一步非常有寻仇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干架，程夏禾赶紧来拦在他们面前，慌忙解释：“你们淡定，淡定，他是我男朋友，也是咱们李白社的创办人。”
    哪知，那些人不退反进，再看他们紧锁眉头的模样，程夏禾心里咯噔一下，糟，这是什么情况。
    她拦的更紧。没拦住。那群王八犊子径直绕过她走向张止维，嘴里竟然念念有词：“我就说车技咋这么牛逼，原来是社长，他也太帅了。，幸会幸会，刚刚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社长！”
    “社长！！”
    “我终于见到你了社长！”
    被挤去一旁的程夏禾：“？”不是，你们什么情况，不是刚还喊我社长的吗？
    这时，一边有人咳了咳。
    余檀昂首挺胸的站过来：“那啥，我也是tt创始人啊，tt这名字还是我取的呢。”意思就是，也喊我一声社长听听呗！
    哪知，tt全员停顿一秒，集体忽略余檀。
    被挤在人群外的余檀：“？？？”
    程夏禾默默走过去：“淡定淡定。”他们不揍你已经非常仁慈了。
    毕竟套套社团这个威名已经名扬千里了。
    .
    那天，程夏禾回了宿舍，和张止维一起，她让秦浪先回去了。生怕这两人再杠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路走，一路都有人盯着他俩，或者说是盯着她身边的那个人。
    “止维哥哥。”她小声说，“你发没发现大家都在看你？”
    “嗯。”
    “你知道呀？那你看起来还这么悠闲，不难受吗？”
    “习惯了。”
    呃？习惯了？
    “我不习惯……不想你被这么看。”她嘟着嘴小声道。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没什么。”
    程夏禾没看手机，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被室友怎样的轰炸，也不知道她男朋友的照片已经满世界飞了。整个校园在第一时间仿佛引燃了潜在地底的炸.弹，轰的人尽皆知。
    “我先上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五分钟就好，我喊大家下来。”她可没忘室友天天叮嘱的要男朋友请吃饭这件事。
    目前一分钟都不愿意和女朋友分开的张止维看了眼女生寝室，只好点头：“快点。”
    后来，事实证明，“快”这个字永远不适用于等女生出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在楼下？！”李梓辛首先疯狂，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激动的跑阳台去看。只远远看到了一道高挑背影。
    她激动的摇着程夏禾，“我的宝贝你太棒了，你男朋友真的，这个！”她竖起大拇指，“我的天有生之年我居然见到男神了呜呜呜还是我室友男朋友，我真的太太太激动了。你等等我程夏禾，我化个妆！”
    本来汪愿已经收拾好了打算出门了，听到这话她顿了脚步：“不然我也化个妆？”
    最后一位室友没在寝室，杨咩咩说待会自己过去。
    程夏禾万万没想到，这两个魔鬼女人这么一化妆，就化了四十分钟。最后还嫌不够。“小禾快看看我假睫毛贴好没，有没有歪。”“小禾你帮我看看我的高光会不会太亮了啊？”“小禾………”
    程夏禾绿着一张脸把她们揪了出来：“再化下去饭别吃了。”
    本来还跟个母老虎似的程夏禾气势汹汹的下楼，到了张止维面前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小猫咪。
    她径直抛下闺蜜们，钻进张止维的怀里蹭了蹭：“对不起呀让你等这么久。”
    试问哪个男人能经得起心爱女人的撒娇，张止维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但还是被治的服服帖帖：“不跟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李梓辛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男神你好，我，我的天啊。”她捂着嘴兴奋的笑，“男神我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你居然是小禾男朋友，你知不知道你人气多高，就算你在国外也……”
    “喂喂喂。”程夏禾作势要去捂她的嘴，“待会吃饭慢慢再夸彩虹屁好不好。”
    没办法，她来介绍：“这是李梓辛，这是汪愿，还有一个室友杨咩咩，她一会直接去吃饭的地方。”
    张止维点点头，对她们笑了笑：“你们好，小禾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了。”
    男神一笑，花都开了，李梓辛和汪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一直都是小禾照顾我们啊。嘿嘿嘿。”
    这笑容，程夏禾服了。
    经过三个女人商讨后，她们决定去吃韩国料理。
    张止维随她们去。
    烤肉上来好一会儿了，杨咩咩还没到。电话也打不通。
    “小禾，咩咩呢，你地址没给错吧？”
    “没有啊。”她也觉得奇怪。
    李梓辛打电话一直没人接，程夏禾和汪愿左右看。这家韩国料理坐落在韩国街上，没在商场里，所以店面通透，大多是玻璃。程夏禾忽然一定睛，拍了拍汪愿：“你看那。”她指着街对面：“那是不是咩咩？”
    汪愿凑过去看，忙道：“诶？是她！！”但是……“等会儿，小禾你看，她在和谁说话，那个人怎么看起来像我男神啊？”
    汪愿的男神？程夏禾心想你男神不是秦浪吗。
    结果再一看，她惊呼：“居然真的是秦浪？”
    这个名字成功吸引了张止维的注意力。
    他侧头看过去，望了会儿，若有所思。
    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她的手心，灯光从头顶打下，明暗交替，溜过他挺翘的鼻尖，轮廓好看的不像话。
    他小声说：“你拍的帅哥好像有新欢了。”
    程夏禾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止维哥哥你别乱开玩笑。”秦浪是什么人她最清楚，花花公子二世祖一个，身边压根不缺倒贴的女人，虽然确实没看过他交过什么女朋友，但不管怎么样，杨咩咩都不适合她。
    咩咩性子软，又乖。家庭条件很一般，根本吃不住秦浪。
    “我去看看。”想了想，程夏禾还是不放心，谁知张止维拉住她。
    “要不先吃？你们室友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待会给她重新点。”
    “我想去看看。”
    张止维看了眼窗外：“合适吗？”
    .
    果然，男人最了解男人。
    秦浪下了车，低头看着车身那道划痕，双手一插兜，乜着眼神看了她一眼。
    “杨咩咩是吧？这是第几次了？”他靠着车，叼了根烟，没点。
    车来车往，人流攒动。
    有人好奇的回头看。
    一个小姑娘站在他面前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的车。”
    秦浪嘁的一声笑：“瞎了是吧，这么大一辆车看不到径直往上撞？”
    “我说杨咩咩，第一次你泼我一身咖啡，第二次你推我下湖，第三次刮我车，能换个新鲜点的吗？以为这样我就能多看你一眼？”
    杨咩咩眼泪在眼眶打转。女孩儿皙白柔软，一头毛茸茸的短发在耳边打了几个卷，耳边镶了朵精致的樱桃发卡。因为着急脸颊红扑扑，慌忙的给自己辩解。
    “我没，没有，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她紧张的小拳头缩进了袖口，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身边“罪魁祸首”——自行车冷冰冰的支在那里。
    秦浪哪怕靠着车都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他扬了扬下吧：“怎么赔？”
    就这一道划痕，没多少万怕是下不来。杨咩咩小脸瞬间褪去血色，她呆呆的冒出一个字：“赔？”
    秦浪笑了：“怎么着，撞了我的车就打算这么走？你不是处心积虑的让我注意你么，怎么，喜欢我？是不是有点太故意了？”
    杨咩咩双眼睁大：“喜……喜欢你？”
    “喜欢本少爷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有什么自信会觉得多制造几次偶遇我就会看着你？”
    这是什么极品自恋狂。
    杨咩咩彻底懵了。
    她不喜欢他呀。
    “你误会了，我不……”
    “打住，这种话我听的多了。”秦浪捋了捋头发：“想做我女朋友？”
    杨咩咩：“……”
    不，并不。
    “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我秦浪不谈恋爱，你死了这条心，再撞我车再泼我咖啡再推我下湖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杨咩咩嘴笨，说不快话，急得跺脚，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神经病啊！我才不喜欢你。”
    哪知，秦浪满不在意，他双手撑着车，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凑近她卷着尾音飘了几个字：“呵，口是心非。”
    杨咩咩：“……………”呜呜呜妈妈我碰到了神经病。
    “咩咩！”忽然有人喊她。杨咩咩赶紧去找，一看赶紧道：“小禾！”
    秦浪也看了过去，他见程夏禾走过来，站直身体：“你们认识？”
    “秦浪你不许欺负咩咩。”程夏禾一把将杨咩咩护在身后，杨咩咩怂怂的躲在她后面不敢看秦浪。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小心把他的车刮了。”杨咩咩小声说。
    “不小心？”秦浪重复这三个字。
    “好了秦浪。”程夏禾看了眼车，掏出手机直接给他转账：“够了吗？”
    “程夏禾？！”秦浪看着那串数字：“你疯了？”
    “差不多得了。”她拉着杨咩咩就走：“走，去吃东西，饿了吧。”
    “我会把钱还你的小禾。”她说。
    “不急，以后再说。”程夏禾笑道：“先吃饱。”
    “杨咩咩你敢走试试！”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暴躁的怒吼，杨咩咩吓的手一抖。
    “别理他。”程夏禾说。
    杨咩咩回头看了眼街边那个暴躁男孩，赶紧一路小跑躲远了，气的秦浪一脚踹在车上。
    拉着杨咩咩回了餐桌，张止维收回窗外的视线。
    程夏禾坐他旁边招呼大家一起吃，给大家夹菜。
    “来，咩咩，吃烤肉。”
    “李梓辛喝什么？”
    “汪愿，你最爱的芝士焗排骨。”
    “咩咩多吃点。”
    “你们别客气呀。”
    忙乎了一圈，全然没注意旁边脸越来越绿的某人。
    直到最后，程夏禾咬了口生菜包肉，脸鼓鼓的看着他，奇怪：“咦，止维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他筷子一放，单手撑着下巴，露出一抹看似很无害的笑容，尽管他的眼神透漏出危险的信号。
    “等你啊。”
    她一脸懵，咬了咬筷子：“等我什么？”
    他垂下眼眸示意自己空空如也的盘子又看了看香气四溢的烤肉，来回望了几次。
    程夏禾：“？”
    她一脸关心：“止维哥哥你眼睛抽筋了吗？”
    张止维：……………
    再见。
    第40章 青梅酒40
    ，
    程夏禾那个榆木脑袋呀，眨眨眼，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张止维叹了口气，自己的女朋友这么傻怎么办，那就继续让她傻下去吧。
    他拣了块烤香菇，递到她嘴边：“啊——张嘴。”
    程夏禾眼睛瞪大拼命摇头。
    止维哥哥你不知道我最讨厌香菇的吗！！！
    张止维坏坏一笑，逼近她：“来，乖，张嘴。”
    旁边几个人一边低头吃菜一边唇角勾着偷笑，程夏禾无人求助。要哭。
    她可怜兮兮的想求饶，奈何张止维速度奇快。她刚一张嘴，香菇就进了嘴。
    想吐，张止维盯着她微笑，越笑她越发毛。最后咕咚一声，嚼也没嚼，厌了。
    呜呜呜，止维哥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喂我香菇！！！
    .
    刚回国的张止维其实有很多事要做。不仅有他家里的事，学校的事，甚至还有即将进入的SA航空公司的事。
    尽管如此，在忙不可叠的日子里，他每晚都会去找程夏禾。他并不住校，以前军事化管理的那栋宿舍早就没有了他和余檀的位置，幸好张止维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有时程夏禾会过来跟他一起吃饭，但晚上还是会回宿舍，一个是张止维太忙太累了，她不忍心打扰，二个是室友天天嚎叫让她带各种吃的宵夜，三个是她正在准备跆拳道社团和h国友谊赛的事情，有许多事要处理，例如要帮社团成员训练，以及跟学校申请各种场地办理手续等等。
    这次友谊赛是校方牵头，h国跆拳道发展势头很猛，航空航天虽然能人不少，但真会跆拳道的十个指头就能数出来，差不多都集中在这个社团。
    除了程夏禾和部分人，其他大多是走过场的水平，腿都不一定搬得直，总是以各种理由逃脱训练。
    不过还好，毕竟友谊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重在参与，她深知大家的水平。
    只是，虽然要认清现实，但也要努力做到最好，要争取的名次必须要争取。程夏禾经常在晚上趁着成启道馆闭馆的时候和时老板要着钥匙，带社团的人进来练习。
    人不多，每晚来的也就四五个。经常练到半夜。
    为了表示感谢，她会带许多吃的来慰问师兄们。
    王小鬼一看见程夏禾就激动的扑过去，从她手里顺走些吃的然后一顿猛吃。
    这天，她和大家坐在地板上喝奶茶，抬眼就看见木走廊外站着的熟悉的人，他靠着木柱，身后是朵朵绽放的白玉兰，清香随着风一点点飘进，正在和时老板说话。
    弯起眉眼，她惊讶于止维哥哥居然出现在这里，悄悄摸摸挪了出去，躲在层层纱幔后面想吓他一跳，却听到他和时老板讨论的话。
    “下午去看看他吗？”时尽问。
    “嗯，两年没回来了，去看看。”他回。
    “需要我陪你吗？”
    “谢了，不用。”
    过了会儿，时尽轻叹口气的声音传来。
    “别折磨自己了，张止维。”
    躲在纱幔后面的程夏禾笑意一顿，她指尖缩了起来，更往那边靠了点。
    “这么多年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陈年旧事放下就放下，况且，那并不全是你的错。”
    程夏禾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止维哥哥是有什么事她不知道的。她有些慌张。
    “再不和别人对打，不参加比赛，藏于幕后，甚至连道服都不再穿，够了吧。”时尽的声音传来。
    没有听到张止维的回应，只有时尽拍在他肩上的声音：“是时候了，别再往身上套满枷锁。”
    良久，她大气不敢出，才等来张止维的回答。
    仿佛满不在意似的，他笑了笑：“没有枷锁。”
    这是一件程夏禾从来不知道的事，尽管他们的谈话没有听到开头，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似乎是一件年代很久远的事。
    她浑浑噩噩走回练功房一直在发呆。
    王小鬼刚喝完程夏禾带来的奶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过来小师妹，听说你那个社团再过半个月就要和h国打友谊赛？”
    程夏禾心里有事，挪到地板上坐着紧皱眉头。
    王小鬼喊了半天没人吱声。
    他干脆顺着地板爬过来。
    “怎么了小师妹，这眉头锁的，谁欠你钱了？”
    “师兄。”她捏着手里奶茶塑料杯，问道：“止维哥哥他为什么后来再也不参加比赛了？”
    这个问题其实程夏禾很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以为是他后来太忙，高中要学习，大学要出国，所以没时间参加，但刚刚时老板的意思，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所以，一直都没问过为什么的程夏禾忽然就想知道了。
    王小鬼坐直身体：“你不知道？”
    她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以为你知道，你不是止维哥哥女朋友吗？”
    “我没问过。”她说。
    王小鬼迟疑了会儿：“几年前我跟你说他不可能跟你比试的时候我就以为你知道了，虽然我也不晓得当时他为什么会答应带我们训练。大师兄他……曾经发生过一场意外。”
    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程夏禾有点懊恼，为什么她当时就没注意呢。
    “你说。”她很紧张，眉间微锁，双拳紧了紧。
    王小鬼挠挠脑袋：“因为我也是听说，所以不一定准……”
    “大师兄从小就是天生的跆拳道苗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只要是他参加过得比赛，几乎包揽了全部冠军，但是有一些比赛是他自己偷偷参加的，尤其到了后期，甚至训练都是他瞒着家里来训练。时老板以前提起过，说大师兄家家大势大，他父母非常反感他踢跆拳道，觉得这是歪路子。最后那一次比赛，大师兄失误，其实那不算是他的错，是对手用的护具老化，加上那次擂台有些不一样，稍高了一些，大师兄的对手栽下了台，当时就昏迷不醒送去了医院。”
    王小鬼叹了口气：“大家都以为只是短暂性休克，谁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等到比赛结束一直都没有风声传出来，只说那个人没什么事，躺几天就行。没有人告诉大师兄那个人成了植物人，他摔到了后脑，永远都无法清醒了。”
    “什么？！”程夏禾手里的奶茶杯被她捏成了一团。
    “而且，你一定不知道是谁把事情瞒住。”
    她有不好的预感：“谁？”
    “听说是大师兄的妈妈，把所有消息压下去了。”
    秦阿姨？！
    温婉贤淑总是对她万分温柔的秦阿姨？
    王小鬼皱着眉头：“他妈妈不知道的是，那场比赛的对手，恰好是大师兄十年的对手。也是他最惺惺相惜的对手，更是他最珍惜的朋友。当大师兄知道一切后，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疯了一样冲进的医院，看到的是最珍惜的对手因为自己躺在病床上永远无法醒来，这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直到后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杀人凶手，他觉得自己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和自由。”
    “大师兄在他的病房外守了整整三天，最后出来的时候告诉时老板，他再也不打比赛，也不会再穿上道服了。他放弃了跆拳道。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更没有办法遗忘这段事。”
    程夏禾从未听说过这段事，当初她与止维哥哥第一次见面他十七，如此推算，这件事是在他十七岁之前发生的，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她了解张止维，他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正直，也比谁都心软。
    年少时因为自己而使得最好的朋友永远卧床不得起，这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程夏禾揪心不已，但还有一个问题不得解：“为什么对方的护具会老化？”这在正规比赛中不可能出现。
    王小鬼说：“听说那个人非常非常穷，父亲很早不在，母亲和奶奶都卧病在床，妹妹还小，他打比赛挣的钱都不敢乱花，一直帮衬家里，道服边都磨损的破了也不舍得换，更别说护具了。头具后面的海绵就剩下了薄薄一层，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那天的场地恰巧是拳击赛场改造的，原本主办方只是想玩个稀奇，那是一场邀请赛，并不是多么正规，但是奖金丰厚，本来把擂台装饰的花枝招展为博眼球，但谁也没想到他会从台上翻过去。”
    程夏禾听不下去了。
    止维哥哥当时一定内疚到死，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满心乱糟糟，她坐也坐不住，慌忙起身想去找他。
    跑到门口忽然问：“你知道那个人在哪个医院吗？”
    “我不清楚，你要问时老板。”
    “好。”
    找了一圈张止维已经不见了，程夏禾换上便服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时尽面前：“老板，止维哥哥去的是哪所医院？”
    “小禾？”时尽讶然，“……你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反问，“我不应该知道吗？”
    时尽摇了摇头，不多说，给了她一个地址。
    程夏禾当即打了车就去了医院。
    在程夏禾遇到张止维之前，他所有的成长轨迹对她来说都是一片空白。他遇见过什么人，他做过什么事，他有过什么朋友，都是不尽知。
    那时候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一个拿了所有比赛冠军的哥哥叫张止维。
    是她年少时最纯粹欣赏和崇拜的人。
    他锋利眉眼隐藏着的，是只属于她的温柔，以至于程夏禾都忽略了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忽略掉他偷偷藏起的不堪与失意。她见到的永远是他最完美的一面。
    来到医院，找到科室。小心翼翼的一间一间找。她知道如果就这么出现在张止维面前有些不合适，他未必会希望自己看到这一幕。
    她就想远远看着，至少让她陪一陪，哪怕不出现。
    最终她成功找到了张止维。
    她躲在病房外，从蓝色窗帘的缝隙偷看里面。
    冰冷的器械融于冷白的金属温度，病床上的人还插着呼吸机，他瘦的脸颊凹陷，皮肤因为长久不见光而变得苍白，从骨相不难看出他曾经应该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张止维默默的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床上人。程夏禾只能看到张止维的侧脸，还有他时不时微张的唇，大约在和他说些什么，可惜听不到。
    不过，唯一让程夏禾欣慰的是他的情绪尚可，她努力想再往里面看的更清楚点，额头抵着玻璃冰冰凉凉，忽然，张止维似乎有所感应似的朝她望来，她吓得拔腿就跑，绕过不远处的墙体，心跳的七上八下。
    捂着胸口：“还好还好。”还好跑的够快。
    “叮——”她打开手机。
    -“进来。”
    “……”
    这都能发现她？
    程夏禾咬咬牙，像干了错事一样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张止维从里面打开，她尴尬的招了招手：“嗨，好巧，你也在啊哈哈。”
    他微微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还装？
    程夏禾认怂，从他撑着门框的胳膊下钻了进去。
    病房不大，单人病房，环境不错，是一般人住不起的价格，大概这是止维哥哥安排的。目光落在蓝色窗帘上……得，她是知道为什么会被发现了，现在拉的这层窗帘不是遮光帘，病房内的灯没有走廊亮，来来往往人影都清晰可见，别说她整张脸都恨不得怼上这面玻璃了。
    张止维牵着她的手走到床前。
    抬起，吻在她指尖。
    对床上躺着的人小声说：“还不起来吗？以前你一直都好奇我会找个什么样的对象，现在跟你介绍一下，程夏禾，我女朋友。”
    被吻住的指尖清清凉凉，程夏禾颤了颤，望着他温柔却带了点忧伤的侧脸。
    她有些羞涩的对沉眠的人说：“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程夏禾。是止维哥哥的……女朋友。”
    第41章 青梅酒41
    病床上的少年仿佛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是安静的睡着。他当然不会回应程夏禾的话，眉眼静静舒展，模样清秀斯文，躺在那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只有些过分的消瘦，除此以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程夏禾和张止维的话像沉落水底的石头，一掷无影踪。
    在病房里待了会儿，张止维就带着程夏禾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这句话没有责怪，也没有惊讶，张止维或许早就知道程夏禾会来似的。
    “不放心你，就来看看。”
    他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程夏禾拿不准他的笑是真是假。有些话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跟着他的脚步欲言又止似的。
    “来找我，你不训练了？我看你最近很忙。”他问。
    她正在走神，一不小心就踩到他的脚后跟，脸撞上他的背，哎哟一声揉着鼻子。
    张止维一边给她揉着一边笑：“我就这么没存在感，这么大活人也往上撞？”
    “这不是在想你的事吗。”她哼了一声揉着鼻子，嘟着嘴。
    他弯了弯腰：“是想我的事还是想我？说清楚。”
    话音和风声一起卷着耳畔的发窜入耳蜗，她侧过脸，只觉得脸颊发热。
    “止维哥哥你怎么那么不正经。”
    他笑：“我还有更不正经的，想试试吗？”
    她扭头就走：“不要。”
    走了几步，驻足回头，见张止维还未收的住的笑，恨恨咬了咬牙不服输的回来：“怎么试？”她忽然问。
    “恩？”转变太快，张止维有些疑惑。
    “你不是说还有更不正经的，我来了，你试吧。”程夏禾扬着小脸，每次都被止维哥哥欺负，她怎么着也得硬气一回。
    哪知，张止维看了她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微幅度的扬了扬：“我说在这试了吗？”
    他对她耳语：“我说的是在床上。”
    就在他话落的一瞬间，程夏禾双眼蓦然睁大。
    “张止维你。”
    “不叫止维哥哥了？”他笑问。
    她跺脚羞愤：“行，哥哥，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哥哥！”说完，转头就走，跑的飞快。
    留下张止维一个人。
    他万分不理解，怎么一声哥哥就是老不正经的了。
    两人随便在医院旁边吃了点，程夏禾胃口不是很好，吃完午饭后在医院对面的公园晃了晃，程夏禾坐在公园的大理石椅子上仰着头看蓝天。
    眯了眯眼，微风徐徐，她舒服的闭上眼。
    张止维似乎在忙，这时还在抽空回复各种信息和邮件，直到肩头忽然传来一些重量，侧头去看，程夏禾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头顶的发旋调皮的打了个卷，胸膛轻微起伏，午后的公园温暖舒适，偶有老人撒着慢调的步子晃晃悠悠从他们面前走过，要么手里盘着核桃，要么哼着小曲儿。难得片刻宁静，他放下手里正在处理的事物将她的小脑袋放在腿上。
    就着这个姿势她转了转身体，在椅子上翻了个身，自然而然的伸手环住张止维的腰。腹肌下意识的绷紧，他弯下腰，吻在她颊边。
    女孩儿绵软弹滑的脸蛋与柔软的双唇相触有说不出的感觉，让人不舍得放开。
    睡梦中她只觉得脸庞很痒，转了转脑袋，蹭了蹭，却一不小心蹭到他的唇。
    双唇相触，他避无可避，索性更大胆的去吻。
    鲜少有人路过的花园小径，少年小心翼翼的轻啄着女孩儿的芬芳。
    远处玩了一身汗的小男孩偷亲了身边的小女孩一口，小女孩哇哇大哭，男孩儿紧张的捏着衣角。
    “你怎么又欺负她？”男孩儿的妈妈略微头疼。
    男孩儿指着不远处：“妈妈，为什么我亲小兰就是欺负呀，那边的哥哥已经偷亲那个姐姐好久了，他是不是也在欺负小姐姐？他是坏蛋，我要赶他走。”
    拿着小手.枪就要往张止维那边冲，小男孩儿被妈妈一把揪住衣领：“哥哥是喜欢小姐姐，你又不喜欢小兰，少给妈妈惹事，快回来。”
    小男孩儿被牵着走远了，他是不是得回头，看着看着眼睛骤然睁大。
    “哇妈妈你看！小姐姐也抱着大哥哥在亲耶！”
    “......”妈妈不想说话。
    .
    程夏禾并没有在医院多留，张止维也是。
    “你以前都不跟我说他的事。”这对程夏禾来说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毕竟，她是他的女朋友，就算是一些不好的事她也想跟他一同面对。
    “下次再来，你要记得喊我。”她说。
    “好。”
    “止维哥哥，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身边。”
    他笑说：“上天入地？”
    她想了想：“刀山火海。”
    .
    毕业季从没想过这么忙，张止维的大四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其他人最闲的日子就在这个时候，他到好，连人影都见不到。听说SA航空公司非常满意张止维，并且有意加快培养。
    程夏禾只是随口跟止维哥哥提了下与H国跆拳道友谊赛的事，就再没和他详细说。
    “H国庆元大学跆拳道社？”张止维像想起了什么。
    “怎么啦？这个社团很厉害吗？”她问。
    “倒不是。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
    “朴素方。”
    这个名字惊的程夏禾低声惊呼：“这不是H国最负盛名的年轻运动员吗？”
    “你以后在比赛前能不能调查调查清楚对手的实力？”张止维快无语了。
    “呃，这不是因为我对他不感冒嘛。我只知道他很厉害，但好像听说他有个外号，叫万年老二。”程夏禾如是说，“哈哈，也不知道是谁处处压着他一脚，太坏了。”
    张止维：“......”
    “程夏禾。”
    “啊？”
    “作为你的同门师兄我还是要最后提醒你一次，适当的了解对手很有必要，尽管这只是场友谊赛。”
    “哦。”
    “另外，你说的那个太坏了的人，不巧，是我。”
    “哦。”“啊？？？”
    .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H国庆元大学带队来参加比赛的大佬居然是止维哥哥的手下败将。
    完了，程夏禾忽然担心。
    这要是自己带的队伍表现不好砸了止维哥哥的招牌怎么办啊。而且他还没退役，和止维哥哥情况不同，要是他也上场可怎么办？她有点慌。
    “不用怕，他身为前辈不会和你们在同一级比赛，赛制不允许是其一，其二没有哪个前辈会干出这种不要脸的傻逼。”
    听张止维这么说，程夏禾才放宽了点心。
    看了许多朴素方的视频和照片，程夏禾摸了摸脑袋。
    那晚在张止维的公寓，他在洗澡，她不知道，端着笔记本走了过来：“止维哥哥你看这个视频，我怎么觉得他使绊子了？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看错了，你来......”
    话音戛然而止。
    程夏禾呆愣的站在那，望着刚从浴室出来的张止维。
    浴室氤氲的雾气将将散去，他伸手去够衣柜旁遗忘的浴衣，长腿当先迈出显然收势不及，伸出的手卡在定格，黑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他僵化的侧头去看突然冲进来的女孩儿。
    水珠从肌理滚落，浸黑他如曜石的眼底。
    程夏禾：“............”
    “你！”
    张止维：“............”
    我？
    “啊！！！！”
    一声尖叫。
    某人捂着嘴，双眼瞪大了看着他……的…
    “张止维！你流氓！！！你不要脸！！！你无耻下流猥琐！！！”
    张止维：“......”
    ？
    首先：“程夏禾，你捂错地方了。”不捂眼睛捂嘴干什么？
    其次：我这个被看的怎么就无耻下流猥琐了？
    作者有话要说：张止维：“你们评评理，我冤不冤枉？”
    第42章 青梅酒42
    这样的视觉冲击对程夏禾来说简直如核.爆炸一般。她只记得捂嘴完全忘了捂眼睛。不仅没捂，更要命的是她甚至对某一处足足看了一分钟不眨眼。
    直到张止维那张脸挂不住了，默默从衣柜够到浴衣， 第一反应不是穿起来，而且在对方赤..果.果的目光之下无声的遮挡某一物，可惜对方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捂着嘴盯着他。
    “你要是在这么看下去，看出反应你负责？”
    这一句已经是非常不客气了，张止维不得不把话说的厉害点，毕竟，她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是在考验谁的忍耐力呢？
    “出去。”他冷着脸凶她。
    程夏禾冷不丁被这样的张止维一冻，终于冻出了神智，最后同手同脚的出了门，完全僵化，一路走一路结巴：“我，我什么，都，都没，看到……真的，没，没看到。”
    张止维看她一步三歪的身影真心头疼，他默默拿开浴衣重新冲进了淋浴。澡白洗了，火起的太快。
    等张止维收拾好穿了睡裤走出去的时候，程夏禾偷瞄了一眼，这一眼瞄到某人根本没穿上衣，就这样赤膊着从房间走了出来。程夏禾原本尚未褪尽的绯红蹭蹭蹭的重新冒了起来。她往沙发角落挪了挪，不敢看张止维。
    “你躲什么。”发现程夏禾不对劲后，张止维反而走到她面前。
    “我没躲啊。”她目光四处看，心虚的小声说。
    张止维觉得好笑：“你刚刚不是看的目不转睛，怎么现在不敢看我。难不成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不再喜欢我的脸，转而喜欢你偷看的地方了？”
    ”我偷看你什么了呀！”她羞愤。
    这不要脸的张止维！
    “你胡说什么呀。”程夏禾臊的脸通红。她捂着脸，“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要你不穿衣服在房间乱逛。”
    张止维：“……”
    我洗澡不穿衣服怪我咯？
    透过指缝，程夏禾偷偷瞄着张止维。不得不说，一个男人的身体到底有多诱人，只有在亲眼见到才能彻底明白。
    她悄悄咽了口口水，闭上眼默念：“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赛前禁欲禁欲禁欲不能失足，后天比赛比完赛再找他算账，榨干他都不要紧，怕什么呀不怕不怕不怕采阳补阴采阳补阴……”
    “你嘀咕什么呢？”张止维坐到她旁边，沐浴后的清香若有似无的往程夏禾鼻子里钻。结实分明的胳膊呈现出有力的线条，就在她眼前晃，腰腹没有一丝赘肉堪称完美。
    程夏禾默默放下手，也不避不躲了，怨念满满的问：“你故意的吧？”
    正在看电视的张止维侧头：“嗯？”
    程夏禾从上到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张止维：“……”
    所以今晚到底要给他套多少罪名？怎么就勾引了呢，在家里还不让不穿上衣了？
    深吸口气，程夏禾决定严肃对待：“你不要不穿衣服，不要不安好心的在我面前晃，我告诉你哦止维哥哥，虽然后天只是友谊赛，但再怎么样也是场比赛。但凡是比赛我都会全力以赴，所以别说不穿上衣。就算你什么都不穿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比赛后我慢慢跟你算账，赛前门儿都没有，别想！”
    张止维一手端着杯子送到了唇边，一手把玩着火机在指尖转的飞快。程夏禾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还真是可爱。他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乌黑沉沉的眼睛仿佛染上雾气的透亮，给平日锋利的目光添了些温柔。他凑近开口：“是么。我什么都不穿也不会看我一眼？”
    “但我怎么觉得，你刚刚看的那么起劲呢？”
    这个话题没法聊，没法聊！！！
    程夏禾冷笑：“呵，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再见，我走了。”
    见她仓皇逃离，张止维没拦。
    他仍旧端着透明的玻璃杯，修长的手指轻松勾着杯底，等程夏禾穿好鞋走了出去，他忽然道：“媳妇儿。”
    程夏禾捋捋包，回头：“干嘛呀。”
    他靠着门框，神情慵懒惬意，笑着扬了扬杯里的白水，嘴角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等你比赛完，伺候好你。”
    “什么伺……”她一怔，瞬间明白了，逃也似的跑走活像是屁股后面着了火。
    “张止维你王八蛋！千年的王八蛋！！！”
    咒骂的声音在走廊挥之不去，等她没影了，张止维隐着嘴角的笑，抿了口杯中无色无味的水。
    “啧。”他关上门。
    每次都是这样，话说的比谁都响，逃的比谁都快。
    要不是因为你快比赛，今晚就办了你。
    .
    作为学校跆拳道社团的社长，比赛那日程夏禾比谁都紧张。
    不过，她紧张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赛事的顺利举行，前期工作以及参赛选手的心理疏导。
    虽然只是个两国学校交流的小比赛，但是对方领队居然是H国的朴素方，且中方这边的程夏禾也不容小觑，跆拳道业内早就耳闻她的大名，毕竟十七岁那年一举夺魁将H国最有夺冠实力的安一天打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最终落败，而她将冠军一举收入囊中。
    就光朴素方和程夏禾这两个名字，就已经够体育记者早早过来蹲点准备大肆报道了。
    外界如此看重，程夏禾也没想到，这段时间压力巨大，生怕赛程出一点纰漏。
    其实学校领导考虑到她当天也参赛的缘故，已经让学生会长全权处理大小事务不让她操心了，但程夏禾总是觉得放不下心，这次的直觉并不好，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跆拳道重礼，两队在休息室相遇，程夏禾第一次看见了朴素方，那位H国的传奇跆拳道选手。
    自从止维哥哥不再打跆拳道后，他近几年屡战屡胜。
    程夏禾伸出手：“你好。”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伸出手。
    她微微皱眉，重复一句：“你好。”
    一般来说。你好这两个字不会有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哪怕他是外国人，但朴素天这么做显然有了他的想法，不太好的想法。
    翻译着急，给他翻译了一下。
    哪知朴素天用熟练的中文回答：“我听得懂，你闭嘴。”
    程夏禾忍了忍，收回手。
    校领导都在旁边，这么一闹各自脸上都不太好看。但毕竟来者是客，东道主要有东道主的气魄。休息室一应俱全什么都有，打招呼这个环节省略后就是赛前会议。
    冗长又无聊，程夏禾在下面偷偷给张止维发信息。
    -“止维哥哥我见到那个朴素天了。”
    -“嗯。什么感觉？”
    就好像知道她会不爽似的，张止维的问题给足了她开炮攻击的门路。
    -“什么感觉？！天！止维哥哥我跟你说，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么那么鼻孔朝天的人，我还以为学习跆拳道的人都知道礼这个字怎么写，结果他当着全校领导的面都不愿意跟我们握手，进来就往沙发上一座，把自己当成大爷，那双鞋子鞋底都黑了还随便往休息室的茶几上一架。我看我们领导脸都绿了，还强撑风度。他们也真是脾气好，从他不跟我握手开始我就想一脚把他踢到外太空！！！”
    程夏禾喋喋不休，一直在吐槽对方领队。张止维耐心听。等她算吐槽完毕。
    他道：“发泄完了？”
    “哼，早着呢，我先歇歇，换你。傲娇小乌龟.jpg”
    张止维看着那张表情包，无声言笑。他道：“朴素方从我接触开始，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运动员。或者说，技术可以，但人品不合格。今天下午的比赛你一定要小心，他虽然不上场，但是他以前不干净的手段估计会对他们言传身教。”
    “不干净？”
    程夏禾一惊，忽然道：“他以前害过你？！”
    “不是。”
    “不许骗我！既然每次都是你把他打败，那恨你这件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他有对你动过手脚吗？？？”一遇到张止维的事，她就像个连珠炮似的有那么多问题。
    张止维说：“没有，他害不到我。”
    果然，他说的是害不到而不是不会害。
    张止维不说，但这几天足够程夏禾看到些让人义愤填膺的东西。
    “止维哥哥，我忽然有个猜想。”
    “说。”
    “我之前就奇怪，他一个跆拳道职业选手，为什么要带队参加我这种小比赛？”
    “或许是因为你。”
    “不，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只是青少年组的冠军，他不一样，他都火了多少年了，我其实有个猜测，可是很悬，我觉得不太可能。”
    “说说看。”
    “会不会是你曾经得罪过他什么，或者抢过他非常重要的东西。他知道你在这所学校，带队只是个幌子，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你？”
    “……怎么会。”他笑，“既然目光盯紧了我，就该知道我早就无声退役了，他再来也无济于事，朴素方没那么傻。”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还说不上来。”
    “别想了，你们这个点在开会吧？好好听，下午加油。”
    “止维哥哥下午你会来吗？”
    “当然。”他回道。
    “好，那咱们下午见。你放心，咱们学校有我呢，保证完成任务不输人。”
    不输人。
    这词之意就很巧妙。
    程夏禾那晚通宵看完了朴素方的比赛视频，尤其是那几年跟张止维的对决。
    无一例外他输得很惨。
    其实，倒不是他的技术不行，而是他的心思太杂，更有些急功近利，当他和张止维不相上下的时候他总会想用其他的方法来以最快的速度搞定对方。有时候思绪一杂，小动作一多。反而容易弄巧成拙，漏洞百出，自然会成为张止维的手下败将。久而久之，每次和张止维对决可能心理上都会有强大的压力，继续恶性循环。
    这位要是扒一扒黑历史，那怕是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其他的程夏禾都选择性忽略，唯独他曾经对张止维下狠手的视频让她始终耿耿于怀。
    不看还好，一看肺都要气炸。
    这个人狠到塞银针在头盔里，最后关头哪怕犯规都要脱了护具拔针刺向张止维。
    那次比赛刚好在h国，巧合的是，偏偏在同一时刻，摄像机拍向观众席，裁判不叫停，朴素方的所有小动作就像被人刻意掩盖了一样，掩耳盗铃的让人想笑。若不是现场有人拍摄下来那一小段，可能还会有人不理解为什么张止维宁愿做了犯规动作都要尽全力躲开他。
    这是她能看到的，还有许多她看不到的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的张止维自己才知道。
    H国的所谓的体育精神从来就是一个笑柄，小戳小捣搞惯了，为了利益合起伙来整别人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就是为什么程夏禾非要问张止维，朴素方有没有对他动过手脚。
    大多数问的并不是台上，而是台下。
    程夏禾坐在会议对面，除了领导，老师和校学生会的代表之外，两队人员都要求在，然而对方独独缺少了朴素方一位。
    她越想越气，当下拍了桌子叫人。
    “你们领队人呢？”
    对方说：“有点事，稍后到。”
    程夏禾冷笑：“有什么事，阎王老子找吗？地底下十八层，他去哪一层有事。”
    翻译脸上出现尴尬。不知道怎么办。
    程夏禾冷冷说：“翻，如实翻，顺便再帮我多讲一句，阎王老子要是油锅不够热，我就再添一把火。”
    翻译为难，校领导听到程夏禾的发言居然也不训斥，可见校领导也对对方的傲慢态度同样感到不满。
    局面如此，翻译只好如实翻。
    就当翻译说完时，对方这一队人马最后一个矮个子不起眼的小女生突然拍桌。
    所有人注目看过去。
    “嘁。”程夏禾忽然笑了出来：“小妹妹，几年级啊？书都没读好就先学会撒泼了？”
    小个子女生扫视一圈人，盯着程夏禾：“你是领队？”
    程夏禾：“是我。”
    自从对方先摆脸色之后，程夏禾也就不打算笑脸相迎。鬼晓得H国庆大的人是这种货色，没礼貌没教养，何必给她们好脸色。
    所以，现在的程夏禾同样傲慢，她轻转着椅子，黑发红唇应出冷淡与明艳交替的疏离感。没有给与一丁点笑容，同时，眼神轻蔑的落在他们身上，连一道正经的目光都不再给。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小个子女生昂着脸，骄傲无比，满脸都是看不起对手的嗤笑，“那你们知不知道我哥哥是谁！居然敢这种态度说我们，不想混了是不是？”
    “你是谁关我们屁事，你哥哥是谁又关我们屁事。”程夏禾丝毫不客气，“看清楚这是哪，不想混的不是我们，是你们啊。”
    小个子女生嘲笑着对她翻了个白眼：“说出来怕吓死你们，你们可听清楚了。我哥哥是朴素方！是世界冠军！”
    “哟。”这可巧了。
    程夏禾椅子原地转了一圈，别的没学到，张止维将笑不笑的嘲讽模样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她一扬眉，唇角挑了挑。
    她这么一笑，有点肆无忌惮的意思，小个子女生忽然就不爽了。
    “你笑什么笑。”
    “来来，翻译姐姐麻烦告诉她。”程夏禾双手松松环抱，指尖轻轻的敲打，她道，“真巧，我哥哥也是世界冠军，我哥哥还是让他哥哥成了万年老二处处被压的世界冠军，怎么样，还比吗？”
    作者有话要说：张止维：阿嚏——谁又在念叨我
    程夏禾：咳……借我装个逼
    第43章 青梅酒43
    这个世界上能处处压朴素方一头并且让他得了“万年老二”名头的只有一个人。在场诸位但凡了解过前几年跆拳道赛事的人都知道，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学校无人不知的那位传奇学长，张止维。
    而那个小个子女生仿佛在思索什么，后蓦然睁大眼睛：“你说你哥哥是那个男人？”
    程夏禾：“……小鬼，好好说话，什么叫那个男人。”
    “是张止维？！”女生一下从椅子旁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倾身对向她。
    “张止维是你哥哥？”
    程夏禾“……”是我哥哥又怎么了，怎么这个小鬼完全不像是见到对手的感觉，怎么这么兴奋？
    眼见对面那个女生一拍胸脯：“我叫朴小惊，既然你是张止维的妹妹那我对你客气点，你帮我约你哥哥出来喝咖啡，我想找他谈恋爱。”
    程夏禾正端着面前茶杯喝了口水，朴小惊这话一出来她直接呛的天崩地裂。
    杯子都没拿稳，茶水倾倒出来一大半，同队队员都不可思议的望着朴小惊，再看看程夏禾。
    谁不晓得张止维是程夏禾男朋友啊……前两天还把全校闹的沸沸扬扬。那学校贴吧就跟炸了锅一样，人人磕cp，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早就都耳闻了一遍。
    这朴什么玩意儿的姑娘真是……好胆识。
    程夏禾觉得自己有必要要把话说明白。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张止维是怎么桃花泛滥泛到了别的国家，还要跟她要人。
    “这位葫芦瓢妹妹。”程夏禾正了正神色，指着她道：“我想你误会了什么。张止维怕是不能跟你谈恋爱。”
    “为什么？”朴小惊皱眉。
    “因为他虽然是我哥哥，但也不巧，他还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是一对儿，各种意义上的一对，明白吗？”
    “你说什么？打败我哥哥的人怎么可以跟你这种女人在一起！”朴小惊一拍桌，有些愤怒的盯着程夏禾。
    ？
    什么叫我这种女人。
    程夏禾也微微倾身：“那还真不巧，打败你哥哥的人不仅跟我在一起，还跟我在一起两三年了。”她微挑眉，嘴角戏谑的笑意淡淡，眉梢却满是得意，能看的人气的心都抽抽，朴小惊气的鼻翼都张大了半圈，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坐下：“哼，女人，你等着，今天下午比赛我一定把你打的落花流水，要张止维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你这种女人不堪一击，你配不上他！你们都会输，所有人——”她扫视一圈，“都会输。”
    “哦。”
    程夏禾懒懒应了一句，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张止维要是真那么容易被勾走，那就不是张止维了。
    狠话谁都放的出来，这次友谊赛的赛制和一般正规比赛不太一样，比较随性，和正规比赛赛制不同，八人制赛事，双方各派一人，赢者与对方继续对战，输者当场淘汰。以表演和切磋成分居多。
    这场比赛学校挺在意，花了些功夫宣传，所以这天下午难得的观众席都坐满了人。
    说是友谊赛，其实就是给两校一个名头来促进促进交流，甚至连性别和年龄组都不分，更偏向于游戏赛制，每一组对战人由教练挑选比赛。有些像田忌赛马。
    程夏禾虽然是社团负责人，但领队不是她，是负责她们社团的老师，她这次是作为参赛选手来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们的同学还是很给力，应援全部到齐，甚至还有人专门做了应援横幅，虽然实力没H庆大的同学强，但声势绝对可以压倒一切。
    在一片热闹无比的应援声中，程夏禾在后台找了一圈，手机贴着耳朵问道；“止维哥哥你在哪里呀，我怎么找不到你？”外面的音乐声极其大，还是动次打次的电音音乐，同学们简直嗨翻了。程夏禾很无语，这到底是比赛呢，还是蹦迪现场。
    她伸着脑袋往外看，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吵的根本听不清手机里对方的声音。
    这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她蓦地回头，见到身后人。
    脸庞浮上惊喜：“止维哥哥！”
    张止维拿着手机懒懒的靠着墙，朝她微微勾了勾唇，张开双手敞开怀抱。程夏禾兴奋的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来啦。”
    “怕你想我。”他调笑道。
    “嘿嘿。”程夏禾蹭了蹭：“是挺想的啦。”
    他穿了一身宽松休闲衣，额发柔软的搭了下来，今天意外的让人感觉慵懒闲适，手里拎着一大袋奶茶，递给程夏禾：“分给他们吧。”
    休息室门一推开，数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夏禾手里的奶茶，兴奋的大叫：“社长你太棒了吧！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贼想喝奶茶，我爱死你了！”
    “别爱我，不是我买的。”
    “啊？”社员插了吸管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那是谁买的啊？”
    程夏禾拇指朝后指了指，“我男朋友。”
    只见门框靠着一位高俊的男人，他双手随意的插着兜，平日锋利的眉眼多少被柔软的发遮了些许戾色，唇角淡淡勾起，视线一直不离程夏禾。
    “卧槽。”
    “张……张……张止维！”
    “止维学长……”
    张止维这个名字，是听了无数遍，可怜一眼都见不到正主的存在。
    这么冷不丁的突然出现简直是要大家被吓死。
    他们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敢喝奶茶，乖乖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脸。张止维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
    “怎么，我脸上有钱？”
    “？啊？”
    “那你们盯什么？”
    “扑哧。”程夏禾笑的颤抖，她当然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会见了鬼似的望着他，也就止维哥哥自己不晓得自己名气有多大。
    “怎么样，紧张吗？”他问。
    “我还好。”程夏禾说。
    “我……紧张。”
    “我也紧张。”
    “我也……那个朴小惊看起来好不好惹的样子。”
    “朴小惊？”张止维望着程夏禾，意思是“谁？”
    程夏禾神秘兮兮的朝他勾了勾手指：“止维哥哥，这个朴小惊你可得听仔细了。”
    就这一句话，社员仿若惊弓之鸟似的，突然一下全部散开。
    张止维：？
    程夏禾甜甜一笑，咬着吸管，牙齿一点一点碾着。
    “止维哥哥不知道吧，这个女生早上可是跟我说，她想跟你谈恋爱呢。”
    啊。这满屋子的醋意啊，太特么酸。
    张止维睨了她一眼，什么玩意，他嘴角翘了翘，“过来。”
    她凑过去。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中奶茶，示意也想喝。
    程夏禾懵懵的递过去：“你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杯呀。”
    张止维吸了一口。
    她刚准备继续喝，奶茶举起时后脑勺忽然被扣住，猝不及防，身前黑影暗下，双唇被轻轻触碰。她微微睁大眼睛，因为还在说话，牙关没有闭，这给张止维留下了完美的路径，柔软的舌尖毫不费力钻入，醇香的奶茶浸满口腔，她被吻的腻在了心口。
    过了许久，心扑通扑通跳着，她望着张止维，眼中湿润水色粼粼，唇瓣有些肿了起来。他低头轻啄了一口。
    笑说：“现在的空气终于不是酸的了。”
    恩？
    是在说她醋坛子打翻了吗？！
    “喂！”她佯装生气的抿了抿险些勾起的唇角，“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等我打完比赛再跟你算账。”
    “好的，女朋友。”他笑了。
    “哼，喊女朋友也没用。”某人傲娇的说。
    “那，宝贝儿？”
    躲在门外的社团小鬼们成功化身柠檬精，一个个咬着拳头泪眼迷离。
    呜呜，这是什么让人羡慕不来的神仙爱情神仙男友，我们可太酸了。
    .
    这场比赛打的有点惨，七人上场全军覆没，就剩一根独苗。
    所有压力都积在了程夏禾这里，这种类似车轮战的打法，她必须要连续打趴七个人，而最后一个虎视眈眈的正是朴素方的妹妹朴小惊。
    朴小惊站在远处，朝着程夏禾竖起了中指。
    程夏禾活动活动拳脚准备上场，默默翻了个白眼，又回头朝靠着后台门框的张止维看了一眼。
    他神情倦懒的靠着，眼眸跟着她的脚步，感应到她的视线还对她笑了笑。
    程夏禾无奈的收回目光。
    真是……红颜，啊呸，蓝颜祸水，尽给她找情敌了。
    幸好，航大的社团成员专业水平再差，都有程夏禾兜底。
    让程夏禾意外的是，H国庆大竟然有一半人都是专业学习跆拳道的，难怪她这边的人输的这么彻底。
    场馆人声一浪比一浪高，起初都已经蔫吧了，甚至三三两两都有人离开观众席，实在看不下去，太惨烈，简直就被跪着虐，程夏禾一上场立马扭转局势，观众席已经有人开始普及某人得奖历程。
    “程夏禾啊！年纪轻轻就是冠军啊！”
    牛逼这么一吹起来，观众都来劲了，仿佛下一刻她就能把所有人打趴下似的。
    事实确实是打趴下了他们，她略微有些喘的对对方第七位选手鞠躬致意，视线投在了朴小惊的身上。
    朴小惊哼了一声，立刻上台。
    她上来之前朴素方忽然按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她得意的一挑眉，回了几句话。
    航大跆拳道社团的这群小鬼都面带愧疚的坐在地上，无比歉意的看程夏禾辛苦KO了一个又一个。
    见朴小惊上来了，他们喊的一个比一个大。
    “社长！加油！”
    “程夏禾！加油！”
    朴小惊站在程夏禾面前，裁判一声令下，程夏禾微鞠躬。
    这是礼仪，跆拳道比赛前鞠躬是对对手以及赛事的尊重。然而——朴小惊一记横踢扫了过来，程夏禾猛地向后仰去，速度之快，连她下巴上的那滴汗都滞空了似的。
    “你。”她十分无语。
    朴小惊冷哼，进攻极为猛烈。
    近身时，对程夏禾说：“不要跟我说什么礼仪，那跟我无关，虚头巴脑的东西都是累赘，我们拿实力说话。”
    她的腿风之猛烈，让程夏禾意外。
    这个女孩看起来瘦弱，没想到如此凌厉，反应速度也不弱。然而，实力毕竟悬殊，就算她再优秀，程夏禾毕竟是多次冠军得主，不是她想赢就能随随便便赢的。
    渐渐地，程夏禾发现，朴小惊的进攻在逐渐减弱。
    其实，不止是朴小惊，她也一样。因为一开局打的太猛了。在朴小惊的猛攻之下，程夏禾需要全力应对。如此下来，二人都累的有些厉害，更何况程夏禾还是在应对七人之后，体力消耗更甚。
    二人大口喘着气，互相视线紧锁。
    五指张开合上，程夏禾双拳捏紧。
    一身纯白道服，腰间黑色缎带，额上的汗一滴一滴，睫毛上都浸了汗珠。
    不好赢，但一定会赢。
    朴小惊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傲慢，她开始变得小心谨慎在原地走步。
    程夏禾疑惑，朴小惊为何一直不进攻。
    就在这时——忽然！裁判吹哨了。
    程夏禾：？
    站在远处的张止维放下轻松环抱的双手，微微皱眉站直了身体。
    观众也是一脸懵。
    之后，便见朴小惊退回了休息区，转头和朴素方在商量着什么。而后，朴素方叫停了比赛，并且把裁判喊过去不知道在说什么。
    突然暂停比赛，程夏禾独自一人站在场上疑惑的望着那边。
    结果，没过多久比赛重新开始，然而这次站上比赛台上的已然不是朴小惊，而是她的哥哥——朴素方。
    观众基本都是看热闹的多，没什么人认识朴素方，而张止维则不同，他倏然站直身体，蹙眉看了过来。
    他怎么上场了？
    再看裁判，正对着程夏禾说些什么。
    程夏禾的领队也上了台，两方人在一起交谈。
    “这次比赛一开始就没有限定人数不是吗，并不能说你方只能派出八人而我方就也只能有八人参赛，并且，哪个条约里白纸黑字写了不允许中场换人？篮球和足球都可以中场换，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次也不是什么正式比赛，都是玩玩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朴素方是一位眉眼并不起眼的男人，年龄不大，与张止维不相上下，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颜值的原因，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欠扁，说出来的话更是强词夺理。
    “跆拳道中场换人？你是在搞笑吗？”程夏禾气的没话了，“跆拳道本身就是1v1的战斗，你既然是专业选手难道你会不知道？”
    “我知道。”朴素方说，“但是那是针对专业比赛，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的玩闹式比赛。和一群不专业的人比试也不过是松松拳脚而已，既然已经是碾压式的胜利，那么遵守规定干什么？”
    程夏禾简直要被他的歪理给惊呆。
    她笑了出来。
    眼前看似有理有据挺直了胸膛一本正经在提违规要求的男人居然是H国的跆拳道冠军。
    哈。
    他是疯了吗？
    “当然，我的要求不光光是针对我队，你方也可以中途换选手与我们对峙。但是么……”朴素方故意往她身后看了看，“哎呀，真是不好意思，Z国航大好像已经没有替补选手了，啧啧，我都忘了，你们的人，全部被我的人打败，只剩下你一个了。那就……非常不好意思，程夏禾小姐，下半场，就由我来做你的对手了。”
    程夏禾捏紧拳头，她看向裁判质问道：“你就允许他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中途换选手这种事你也可以默许？在你裁判生涯几十年里你见过有任何一场比赛可以这样做的？你还是不是专业裁判？如果你没有能力去引导一场比赛那么请你就地辞职离开比赛场地。”
    裁判心里有鬼，已经有些恼羞成怒。
    “你无权质疑我的决定，因为我才是裁判。”他冷哼一声，“朴先生说的对，确实没有任何任何条约约定不可以中途换对手。”
    是啊，确实没有，因为没有谁可以脸皮厚到堂而皇之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她真是要被气笑了，也是看清了。这个裁判根本不是什么好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朴素方收买了，或者一开始他就是朴素方的舔狗，毕竟朴素方是H国正当红的选手，业内人谁都想扒着啃一口。
    此刻最懵的是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不过一会儿，他们不知道看到了谁，忽然开始骚动，并且一传十十传百，视线全部移到了左侧。
    赛场中间的几个人浑然不知，还在争吵。
    程夏禾心知肚明，朴素方说的没错，她目前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再上场，况且，朴素方现在改规则很明显就是想用车轮战拖死程夏禾，而他不是一般人，若是在程夏禾精神体力满载的情况下可以和他堂堂正正一战，但是她刚刚解决了七个人，再加上一个故意拖垮她力气的朴小惊。
    她恍然大悟，难怪朴小惊一直在猛攻，再联想到她上场前和朴素方的低语。
    这俩人根本一开始就盘算好了要这么做！从一开始程夏禾甚至整个队伍都进入了他们的计划中。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场友谊赛朴素方要这么算计，她想起止维哥哥告诉她的那些话，更要她提防眼前这个人。
    他还真是肮脏的可怕。
    起初赛制等同于田忌赛马，比的不光是技巧还有策略，但不管怎么样都以为人数限定为八，这是很早前就定下的人数，但有一点确实，这是口头商定，没有白纸黑字证明。
    程夏禾这一队的人在休息区快气疯了。
    “他朴素方要不要脸？！他也算大牛了吧，怎么还跟晚辈比起来了？！”
    “我他妈要气死，他一个男的和女的打，还是半场临时换人上来的，疯了吧他？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么。”
    “操了，都怪我不争气，操！”
    “……”
    骂声一片，然而朴素方丝毫不动，那双不算大的眼睛泛着精明的光，就像队友说的，他确实不要脸。
    事已至此，人都上了台，程夏禾冷笑一声，对领队说：“老师，你先下去，我来。”
    “小禾。”领队脸色也不好看，她说，“实在不行我们不比了。”朝着朴素方翻了个白眼，她说，“他根本不值得我们费心血。”
    “不。”程夏禾深吸一口气，定定望着朴素方，“我比。”
    别人不知道，她却能猜出一点。
    为什么朴素方要自己上场打这场比赛，为什么处处都在针对她，像挖了个陷阱让她跳似的。
    原因或许是——他知道，自己和张止维关系不一般。而他的目的，是程夏禾背后的张止维。
    一直被张止维欺压，让他心怀怨恨这么多年。张止维退役他没有办法再跟他比试，而程夏禾参加青少年锦标赛时，有点本事的人都知道那一年教导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止维。所以，朴素方将目标指向了他，他或许执拗的认为，打败程夏禾就是打败张止维，便可以抹了他的面子。
    程夏禾自从上大学之后就没有再参加国际性比赛，但她从没有一天懈怠过练习。
    这个如意算盘，朴素方怕是要打错了。
    就算是战到最后，她也不会认败。况且，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
    “朴素方，你不要太小看我。”程夏禾理了理衣摆，身上红色马甲将她紧紧包裹，她冷冷一笑。
    “你当年是怎么败在张止维脚下的，今天，我要让你以同样的姿势趴下。”
    张止维是朴素方的逆鳞，他放松的神情骤然消失不见，阴冷弥漫上眼底，他压低声音：“小姑娘，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她点点头，“也是，毕竟和你这种只会背后耍阴招的人比赛，确实不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啊……”她伸出拇指，向下一指，“从来都是个loser。”
    此时此刻，朴素方已经被她彻底激怒出了火气。
    “你找死。”他咬牙切齿。
    程夏禾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还没宣布开始，现在朴素方的腿估计已经扫了过来。她深刻明白，虽然朴素方体育精神压根没有，品质差到极点，但他的技巧绝对不弱，冠军不是说说而已，而自己连续打了这么多场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就算是脱力，她也不想输。
    毕竟这个人，实在是太恶心。
    领队不放心的下了场地，裁判就要准备宣布开始。
    朴素方冷哼一声道：“让你做我的对手是你的荣幸，接下来就让我这个前辈好好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程夏禾侧迈一步，眼底冷光一闪而过：“是么，可我倒是觉得，你是在为老不尊呢。不过可以理解，毕竟是‘万年老二’。”
    万年老二，又是万年老二！
    朴素方大吼一声，裁判含住哨子准备吹响，程夏禾额汗涔涔，全神贯注。
    从这一刻开始，她必须全力以赴。
    眼神从未如此专注，她像一只黑暗里潜行的猎豹，浑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出击。
    剑拔弩张的气氛到了极致，裁判的手已经举了起来，哨声就要吹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
    她的肩膀附上一只冷白瘦长的手。
    背后传来一道随意倦懒的声音，带着几分无畏的讽意，一道高大的背影站在程夏禾的身前。
    “朴素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阴招不断？既然这么想玩，那你可得好好玩。”
    朴素方的眼瞳骤然紧缩，他十指骤然捏紧，“你！”
    他忽然有些瑟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面对他的时候竟然还是有些害怕！
    程夏禾怔怔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从背后望着，望着他挺直的脊背与随意自在的站姿。
    她听见他说：
    “朴素方，小心了。从这一刻开始，你的对手是我——张止维。”
    场馆中突然炸裂般响起滔天的呐喊尖叫声。
    “张止维！！！”
    “张止维啊！！！”
    “学长！！是学长！！”
    “男神！！！干死他！！！！”
    旁人如何尖叫她已经听不到。
    她所有的世界只剩下他身上穿着的一片白，还有腰间那一道黑色的缎带。
    他的黑发与洁白的衣服形成刺眼的对比，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完美的身材比例显得腿修长。
    她眨了眨眼，蓦地眼眶湿润。
    是止维哥哥。
    是穿上了道服的止维哥哥，是曾经发誓，再也不上赛场的止维哥哥啊。
    第44章 青梅酒44
    有人说过，最美的爱情，是我看着你，你看着前方。我追寻你的脚步，漫步在满天星辰，星星指引了你方向，你指引了我。我对你满目崇拜，你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
    程夏禾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她的眼眶温热，泪水在眼眶中旋转。想流泪，又想笑。原来自己是如此幸福，只要藏在他背后，就天不怕地不怕。不论如何，都有一个人为自己遮挡所有风雨，面对所有不堪。
    小手伸出，她揪紧张止维道袍的一角。
    熟悉的面料在手里摩挲，程夏禾破涕而笑。
    她忍不住的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环住他的腰，一点一点收紧。
    观众忽然安静了，他们望着场内相拥的这一对情侣。没有人想发出声音打扰他们。
    一切自不必说，张止维拍了拍她的手。
    “我去帮你赢。”
    这一声，不大不小，在安静的场馆刚刚好，足以让大部分人听的清清楚楚。
    霎时，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呐喊，与刚刚安静至极的几瞬形成强烈的对比。
    在场观众大部分都是本校学生，血气方刚的年纪早就气的要掀杆揍人，张止维的出现无疑给了所有人一剂强心针，他们疯了似的站在观众席恨不得跳下来鼓舞打气。
    “冲啊！张止维！！！”
    “呵。”朴素方拳头抵着唇笑着，声音越笑越大，越笑越大，“张止维，这么多年没上赛场，退化不少了吧，敢跟我比，勇气可嘉啊。”
    此时，程夏禾退了场，比赛场地只有他们俩人，裁判站在一边，观众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张止维揉了揉手腕，转了转头，做了下热身运动，嘴里还不忘嘲讽：“彼此彼此，你一个前辈能这么厚着脸皮和晚辈打架，视规则于无物，勇气也挺嘉的。果然——”
    “果然什么？”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张——止——维——”
    裁判哨声还没吹响，朴素方就冲了上去，一时之间陡然增至白热化，比赛开始。
    和朴小惊的打法一样，朴素方快而猛，招招不留情，程夏禾担心的捏紧拳头在下面大气不敢出。
    有一点朴素方没说错，止维哥哥许多年没有参赛了，如果他一直没怎么练习那绝对赢不了朴素方，甚至不光赢不了还会输的很难看。这么多年的积怨朴素方根本不会让止维哥哥好过，这个裁判又是个狗男人，到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止维哥哥加油啊。”她小声的暗暗打气。
    但，情况似乎不妙。
    就连什么也不懂的观众都放下了声音你看我我看的觉得不对劲。
    张止维处处在躲。
    一招都没回。
    正因为他不断的退，朴素方越打越来精神，速度越来越快，出腿越来越频繁，此时的张止维可以用节节败退来形容。
    “这怎么回事。”领队急了，从凳子上站起来，她问程夏禾：“张止维平时有训练吗？就这么比怎么行，这不是迟早要输吗？”
    “老师，坐下来吧。”程夏禾眉心微微蹙起，眼神定定的望着赛场，“我相信止维哥哥。”
    指导老师重重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赛场上下气氛一片凝重，除了对方休息区快要兴奋翻了天的朴小惊等人。
    他们激动的恨不得把天都给戳破。
    朴小惊尤其，她一边得意的插着腰，一边对着程夏禾这边喊：“原来你的哥哥就是这么没用啊，我还以为传说里的张止维有多厉害呢，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如此不禁打，才开局就已经快掉下擂台了，啧啧啧，算了，这个男人不要也罢，我收回我的话，没用的男人你自己留着玩吧，我朴小惊才不稀罕。”
    说其他的程夏禾也就无所谓了，但说张止维就不行。
    她忍不住，回道：“我的止维哥哥赢你哥哥的时候你指不定在哪个墙角玩泥巴呢，你以为你哥哥‘万年老二’的名头是说着玩的？当初被张止维打趴下起不来的人是谁？当时哭着喊着要我哥哥教他跆拳道的人是谁？看见我哥哥就打哆嗦不敢直视的人是谁？哦对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是个小屁孩，来，小屁孩，睁大眼睛看清楚，看这里！”
    程夏禾把领队的ipad拿了出来，打开网页几下就找到了几年前的报道。报道文字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放大那张图片对着朴小惊。
    “看清楚了小屁孩，看清楚这张图！”
    这个报道是程夏禾找资料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这图抓拍的简直不要太赞，正是被张止维一脚踢趴在了垫子上，口水都吐了出来，而这个角度更妙的在于，张止维落脚点不高不低，就好像踩着朴素方的脑袋一样。要多羞辱人有多羞辱人。
    程夏禾故意放大这图对着朴小惊：“看清楚了吧，到底谁赢谁输啊。”
    朴小惊气的发抖，揪着翻译姐姐指着程夏禾：“你给我骂，别管什么内容能骂的都给我骂。”
    翻译姐姐简直要哭，求求你饶了我啊。
    场下吵得不可开交，场上却呈一边倒的趋势让人没办法忽视。
    朴素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停出脚。
    终于，张止维被逼退到了最边缘，再往后一步，就出局了。
    他回头看了眼脚后跟，耸了耸肩，闲适随性的笑说：“你累了。”
    朴素方大口的呼吸，他极力的调整，因为刚刚攻击太猛而不停喘气。
    反观张止维，连一滴汗都没流。
    张止维一步一步从边缘走了回来，松了松关节。
    “打完了？”
    朴素方忍着呼吸的起伏，强迫自己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他说：“这才刚刚开始。”
    “是么。”张止维走到场中，面对着他。
    “——那么，到我了。”
    那一瞬间，根本没有看清张止维是怎么动的，所有人都傻眼了，观众们还保持着准备呐喊的姿势，双手举起结果忘了拍合。张止维一个三百六回旋踢速度快到极致，一秒精准无比的扫向朴素方的脸，只听“轰”的一声，人应声而倒。
    所有人：“……”
    三秒后。
    场馆炸了。
    “张止维！”
    “张止维！”
    “张止维！”
    程夏禾在下面，抓紧了椅子扶手，眼眶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她懂了。
    她全都懂。
    止维哥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朴素方和朴小惊拖了她那么久，八个人车轮战拖垮她一个人，让她累到腿要抽筋。止维哥哥只是在帮她出气，用同样的方法整治朴素方。
    揉了揉眼眶，程夏禾的心化成了一片。
    止维哥哥，你怎么这么好。
    .
    被一脚踢懵的朴素方彻底愣了。
    他趴在垫子上，脑袋嗡嗡的。别人只能看到张止维炫酷的腿法，却不知道其中暗藏的技巧。可是朴素方知道，他是最直观的感受者。
    张止维太可怕了。
    他竟然可以在出腿之后改变出腿的方向。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控制力。
    张止维在原本出腿的角度硬生生的降低了十五度，只是因为他看出了朴素方躲闪的弧线。
    更让人无法想象的是，他是在已经出腿后改变的方向。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朴素方完全懵掉坐在地上，他望着张止维。
    张止维低头望着他：“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不，不。”朴素方摇着头，“你明明已经退役这么多年，这期间你没有参加一场比赛，你应该早就退化了，你不可能还这么厉害，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到底做了什么么。
    张止维说：“如果你非要要一个答案，那我告诉你，就是日以夜继的练习，哪怕已经退役，哪怕不会再站上赛场。只要热爱，就要坚持。”
    “哈哈，哈哈哈。”朴素方笑了，“张止维，漂亮话谁都会说，我要认真了。”
    他重新站了起来。
    “张止维，记住了，站在你面前的，是H国跆拳道冠军，是日日夜夜都在努力练习的朴素方。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有。我再也不是那个随随便便就被你踩在脚下的人，今天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冠军。”
    这一句之后，是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出的厮杀。
    朴素方，张止维。
    开局是张止维被节节败退，后来，是朴素方毫无反击之力。
    场下一片安静，场馆只剩下朴素方不服输的带着哭腔的嘶喊。
    他已经精疲力尽，已经完全脱力。他甚至躲不过张止维一个简单的横踢
    终于，他在背对观众的地方再次使了黑招。他从背后伸手就要抓张止维的胳膊，瞪大了眼睛咬着牙关恨不得想将他的胳膊给拧下来。
    坐在下方的程夏禾一下从座位蹦了起来大声呼喊：“止维哥哥小心！！！”
    就在那一刻，张止维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躲过他的袭击，同时，一记后旋踢伺候上，朴素方砰的一声摔在垫子上。
    程夏禾紧紧闭上眼睛，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朴素方半天起不来。
    张止维走过去，蹲下。
    “你的技巧很好，腿部力量也很完美。”
    朴素方指尖颤了颤，他想努力抬起头看着望着自己的男人，但是浑身没有一丁点力气。
    “但是。”
    “你的杂念太多，你的动作就像你的心一样，并不纯粹。”
    “竞技精神要的是干净，而不是肮脏。”
    他站起来，一身白衣松松垮垮，嘴角淡淡嘲讽，眼尾挂着几分不羁与潇洒。大手捋上黑发，露出俊美面容。张止维下巴努了努，笑对着裁判说：“怎么，不舍得读秒了？”
    裁判不情不愿的走过去，读完十秒钟，最终宣布比赛的胜利。
    直到场馆沸腾，直到场中的人被包围，直到场下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刺的人眼睛生疼，程夏禾才揉了揉眼眶，笑着望向他。
    真好。
    她还能亲眼见一次止维哥哥穿道服的模样，见他在比赛台上胜利的模样，见他被众人敬仰奉上神坛的模样。
    神话还是神话，传奇依旧是传奇。
    得有多幸运，才能拥有这个别人甚至不敢肖想的对象。
    得有多幸运，能听见他对自己说喜欢，对自己说爱。
    一步一步走近包围圈，她鼻尖红红，对张止维说：“止维哥哥，恭喜你，你胜利了。”
    他拉过她，在尖叫声中与她拥吻。
    舌尖轻触而辗转缱绻，他们吻的忘我而缠绵。
    张止维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是迟到的一部分礼物。成人礼。”
    她一颤，抬起迷离的眼睛望着他。
    勾起的唇角一闪而过。
    “剩下的礼物，今晚补。”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礼物。
    明天见。
    第45章 青梅酒45
    张大男神慷慨解囊，请了全队的人庆功宴，还喊了成启道馆的师兄弟们。偌大的包厢连着打通了好几个，一群人喝的醉醺醺摇头晃脑的在包厢地板上爬来爬去滚来滚去。
    这家店面装修的极为雅静，进屋都得拖鞋，也幸好地板干干净净，不然这几个人闹腾下来还不知道要在地上滚多少圈。
    程夏禾和张止维坐在一起，她喝了点酒，不多，但足够微醺。
    张止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陪她坐着。
    十指紧扣，二人鼻尖萦绕着浅浅呼吸，彼此笑望着打闹成一团的大家。
    “止维哥哥。”她小声喊了声。
    “恩？”
    “今天……”她顿了顿，坐起身，黑如星子的眼睛望着他，含着笑，“今天，我很高兴。”
    他的指尖拂过她耳畔，带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痒。她缩了缩脖子，抓住他的手：“是真的。”
    “为什么。”他反问。
    张止维喝的不多不少，说醉也没醉，说没醉也醉了。
    柔软的女孩蜷缩在他怀里，女儿香混着淡淡酒意让人沉醉不醒。只肖这么闻上一闻，大梦三生也不为过。
    “止维哥哥，你知道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听妈妈和阿姨经常讨论起一个人，那个人调皮，顽劣，占山为王，天天带着小伙伴上山下海，根本不知道听话两个字怎么写。起初我是不关心的，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男孩没什么特别，他们只会不断的麻烦人，让大人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后来，直到有一天，我听见妈妈再次说了这个人，说他拿了冠军，说他叫张止维。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我念了半天，记住了。”
    “那个时候我不认识你，我甚至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对你没有了解，只是隐约知道，在我老家的院子隔壁，有一个哥哥，在若即若离的吸引着我。”
    “我从没想过我和你的相遇会是那个样子，也没有想过我会这样爱你。初初见面时不懂事的言语闹了一个又一个笑话，可是我却珍惜若宝。你知道为什么吗，止维哥哥。”
    他双眼乌黑，沉沉望着她，灯光浮现在眼底，忽明忽暗。
    “为什么。”
    程夏禾轻轻笑道：“因为，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你。”
    .
    从年少起始，她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寻找一个人。
    她爱他嘴角坏坏的笑，爱他张扬不羁的模样，爱他痞里痞气的嘲弄，爱他只要站在那，就会吸引所有光芒的不可一世。
    他是天之骄子，是上帝的宠儿，至少在所有人看来，他就是这样。
    就连程夏禾一开始都是这么认为。
    直到最后，她走进了他的世界，这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表象，天真不过如此，人生在世，谁还没有挫折了。
    他所有的怯弱与不堪都展现在她的面前，宽阔的脊背是层层叠叠的伤痕，他不敢讲脊背露出，于是，站在身后的程夏禾目睹了一切。
    她轻轻拥着，唇在颤。
    “止维哥哥，如果可以，我想要给你一生，陪你到老，爱你至死不渝。”
    .
    那晚什么时候散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灭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纠缠在一起的不知道。
    只知道思绪方回时，天色暗如乌墨，只留几盏明暗交替的星子。落地窗透亮而纯粹，将安静于夜的云城照的仿若无物阻挡，天边的云彩跑的飞快，好似程夏禾初来云城。
    只是，那日的天边泛着铁锈似的红，今日，却是一片鸦色朦胧。
    月亮不知躲去了哪里，柔软的灰色地毯甩的到处都是散乱的衣物，浴室的流水声哗哗响，雾气将窗户掩盖上泛白的颜色，偶尔能听见刻意压抑的声音。一丝丝，一缕缕，从窗户缝中透了出来，为这宁静的夜晚，点燃一丝不同寻常的爱火。
    水珠滚烫的打在身上，氤氲的水汽印的他的眼底漆黑一片，如同镶了碎钻，反射出细密的光。
    他的眼里尽是隐忍，用尽全力的隐忍。可是，尽管如此，却不难见到即将破碎的缝隙，缝隙里全是火焰，燃着火星子，从每一处让人疯狂的地方蓬勃而出。
    “程夏禾。”他吻着她的耳垂，轻咬着厮磨，含住，舌尖打了个卷，一拽。
    她一阵颤抖。
    “止维哥哥。”声音轻又小，带着委屈和恼人的卷儿，在话尾绕了许多圈，偷偷溜进他的耳朵。
    食指抵上她的下巴，他一路沿着耳朵吻到唇角，强迫她抬起头，鼻尖扫着鼻尖，冰冰凉凉。
    水珠恰到好处的滚进唇缝，他伸出舌尖扫过，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止维……”
    话音还未出，她猛地被抵上墙，他迅而展开猛烈的攻势，突然的猝不及防。
    冰凉的瓷砖贴着后背，她迫不得已轻哼出声，而身前的男人已经死死抵住他，急促的喘气在她耳边浮响，他一声一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程夏禾。”
    “程夏禾。”
    “程夏禾……”
    二人都喝了酒。
    酒劲早就上来了，脑子清醒，身体却有点控制不住。
    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大胆，越来越……
    ………………………………
    直到时针一次次掠过，直到月亮不知爬上了哪里，直到她昏昏沉沉不知道去了多少次，直到身上的男人不知疲倦的要了多少，直到她满身都是他的味道，直到她的腿抖的无法下床。
    一切才歇。
    眼角仍有泪。
    程夏禾闭着眼睛在他怀中清浅的呼吸。
    程夏禾那晚发现，第一次没有那么疼，第一次也会快活的想发疯，高潮是会上瘾的，张止维更让她上瘾。
    这个男人每一处都让她着迷，不论是白日人模狗样还是夜晚禽兽不如。
    她都知道，她彻底的栽了。
    夜深了。
    怀中的女孩儿睡的安静而无害。
    张止维抱着她，偷吻在唇角。
    他轻声说：“我爱你。”
    第46章 青梅酒46【正文完】
    唇边凉凉的，程夏禾迷蒙的睁开眼，窗外天光已大亮，她有片刻的出神。直到视线聚焦在眼前那双深情的眸子上，她才回过神。揉了揉眼睛，她哑着声音说：“止维哥哥？”
    张止维给她端来早就准备好的水：“喝一口，嗓子都哑了。”
    她毛毛虫似的拱进他怀里，噘着嘴：“也不知道怪谁。”
    他笑。
    “怪我，都怪我。”
    “对，就是怪你，你这个骗子，你明明答应我说如果我选第二种你就会温柔一点的，你一点也没温柔。”
    行，你说什么都行。
    张止维吻了吻她的头顶：“饿了吗？”
    她摇头：“没有。”
    “还疼吗？”他说。
    程夏禾脸一红，摇摇头：“不疼。”
    不过，即使不疼，她也是第一次，将将食髓知味的俩人都不敢太过火，张止维也没打算再动她，毕竟娇嫩花蕊总得好好养一养。
    靠在张止维的怀里，程夏禾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止维哥哥。”唇贴着他的肌肤，她蹭了蹭，使坏的咬了一小口。
    抬起头，望着这个自己喜欢了好久好久的人，一直一直看着。
    张止维低头吻着她，咬住她的唇瓣：“怎么了？”
    她往后退了退：“没，就想好好看看你。”
    他笑道：“以后你每天都可以看。”
    “不是，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觉得好幸福，像做梦一样，止维哥哥，我终于是你的人了，你终于属于我了，彻彻底底的属于我。”她纤细的胳膊环抱着张止维肌理分明的窄腰，嗅着他洗完澡后的皂荚香，指尖擦过人鱼线。
    “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如此，张止维又何尝不是。
    满心溢出的欢喜，藏不住的爱慕，眼中仿若灿烂星河的执着。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止维哥哥。”眼神中的坏笑一闪而过，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觉得你昨晚有一句话的声音最好听。”
    他不知道程夏禾的小心思，顺着问：“哪句？”
    她抿着唇隐着笑：“你说‘我爱你’的那句。你再跟我说一遍好不好？我还想听。”
    张止维……
    “不说。”
    情到浓时说出来是无所谓，但是这么被强制性的要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不依，摇晃着他撒娇：“哎呀止维哥哥你再说一遍吗，我想听，好想听。”
    他扭过身：“不说。”
    程夏禾没发现，他的耳尖已经红了，红的悄无声音悄悄摸摸。
    她整个人都爬到了他身上，使劲全力撒娇，闹的张止维没办法。
    最后，他仰躺着，她趴在他身上，食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好不好么，再说一次，就一次。”
    捂着额，半睁开眼睛，他说：“要我说可以，但有个要求，有些话我也想听你说第二遍，那些声音甚至让我着迷，所以，你说一次，我说一次。”
    “好呀好呀！说几遍都可以。”只要你愿意重复我爱你，嘿嘿。程夏禾是这么想的，然而，单纯如她丝毫没发现张止维眼底得意的神情与得逞的小心思。
    他抱着她，神情玩味而宠溺。
    他说：“你昨晚最好听的声音，就是……”他故意顿了顿。
    “是什么呀？”
    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他放缓语速：“是你压抑又忍不住的，在我身.下难耐的声音。”
    程夏禾的脸噌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她一咕噜坐了起来，捂着脸，傻了吧唧的模样，就那样瞧着张止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止维挑眉：“怎样，你叫一次，我说一次，你叫两次，我说两次，来么？”
    她扯出一抹艰难的笑：“哈……哈……要不，就，算了？”
    “算了？你说算了就算了？”张止维倏然坐起身体，拉近与程夏禾的距离，二人几乎面对面，她所坐的地方正是张止维的腰。
    她要逃，他不让。
    “本来我今天想放过你，现在看来，你并不想让我放过。”
    他拍了拍程夏禾的腿：“自己盘上来。”
    .
    程夏禾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下不了床的日子。
    厌懒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又抱着张止维不撒手，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玩着手机。
    一整个白天就这样挥霍在了床上，啧啧啧，啧啧啧啧。
    简直荒.淫无度，羞耻矣！
    天色渐暗，外头一片橙红。
    天边滚刀云泛着金色的光，夕阳的美在透亮的落地窗外绽放，仿佛盛开的雏菊，一朵朵伫立在天边。
    这样餍足的生活让人不知烦恼，就想一直这么过下去。
    有心爱的人，有美丽的景。
    夕阳的光辉映照在张止维的侧脸，他一半融于暖色的光，一半汇于冷淡的暗。
    明暗交织，他的眼睛仿佛有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只有她。
    程夏禾伸出指尖，点在他挺翘的鼻尖，又沿着他明朗的下颚线一路滑过。
    “我的止维哥哥，你怎么这么好看。”
    她躺在张止维的腿上，黑发铺了满床。
    精巧的下巴与红唇是点睛之笔，她浓黑的眼眸仿佛最美的黑珍珠。
    她看着安心发邮件的张止维，蓦地喊道：“止维哥哥。”
    他看向她。
    她浅浅微笑：“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
    她笑如万千芳华，满目星辰都是他。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天色昏暗，屋中暖意融融，简单蚕丝的深色被套柔软的搭在身上，她对他诉说无尽的爱念，他侧耳倾听她的细语。
    一盏悠悠台灯安静立着，光晕投射下美好剪影。
    一切安静又美好，一如眼中的彼此。
    只不过，忽然间——
    “叮铃。”
    手机响起。
    张止维拿起：“喂？”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张止维忽然从床上翻身而下，站在床边声音微抖：“你说什么？”
    程夏禾懵了，她坐在床上看着张止维飞快的穿衣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一起穿衣洗漱冲了出去。
    “止维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边跑一边翻着衣领，急喘着气跟张止维上车。
    等到车飞快的使在路上，她和张止维坐在后座，她发现张止维的手指在颤抖。
    她小心的握住他的五指，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心。
    “止维哥哥……”
    他深吸了口气，望着窗外，霓虹飞速掠过，留下一道道红与绿的剪影，视线从不远处的医院收回，他开口。
    “郁沉醒了。”他说。
    “郁沉？”程夏禾疑惑，“他是？”
    约过了三秒，她恍然，不可思议又略带惊喜的问：“是你的朋友？躺在医院的那位？”
    “恩。”
    脚步带着风，风带着急躁的气息，两个人快步疾走在医院的楼梯，甚至连等电梯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几乎是冲进的单人病房。
    冰冷的仪器依旧发出工作的声音，只是，以往沉闭的窗帘被拉了开，床边摆放了一束清新的花。
    窗外虽然只剩下了黑夜，却挡不住天边星子的光辉。
    一位少年瘦的仿佛只剩下骨头，他安静的靠着床，侧头望着窗外。听见门开的声音并没有回头，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问：“你来了？”
    张止维侧过脸，忍下眼眶的泪。鼻头酸的让人无法忍受，他用力一抹脸，声音都在颤：“恩。”
    张止维假装轻松的说：“又被你猜到是我了。”
    床上的少年清瘦而苍白，他的头发已经很长很长了，即使定时有人来修剪却依然到了耳下。
    “呵呵。你的喘息声这么大，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紧张我”
    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睛带着一丝初醒的懵然，而懵然中又藏着一丝清明。他的视线落在张止维的身上，朝他张开怀抱。
    张止维走过去，紧紧抱住他。
    “你醒了。”他抱的格外用力，声音忽然就沙哑了起来，“你真的醒了。”
    郁沉拍了拍他：“疼，轻点。”
    张止维松开手。
    郁沉目光落在程夏禾身上，又看了看张止维：“女朋友？”
    “恩。”他回答。
    “真好。”他笑。
    “郁沉。”有一句话，张止维欠了他很多年，他一直活在愧疚中，活在曾经里，他一度走不出去，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不敢多想，因为一想就是无尽的黑暗。
    无数次走进这间病房，无数次看他毫无知觉的模样，无数次看他紧闭的双眼。
    他时常想，若不是因为他，郁沉会多么意气风发。
    而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看见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必须要说。
    那句欠着他的，一直一直欠下的债。
    他说：“对不起。”
    郁沉靠着床，摇了摇头。
    “你没有对不起我。”
    尽管没有多少力气，哪怕笑一下都是牵强，然而他却给了张止维最大的安慰。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照顾我，家里也是你帮忙打点，你根本不欠我。当年我们比谁都清楚，那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
    “况且。”郁沉无声的望着窗外，清冷的夜风吹在他脸上。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丢下一块巨石。
    “况且，那并不是一场意外。”
    ——
    这一句话，掀动了多大的波澜，在今后的日子里，程夏禾亲眼目睹了一切。
    从郁沉清醒的那一刻，真相正在一点一滴浮出水面。
    黑暗的沼泽在泥土里蔓延，肮脏与腥臭填满缝隙，它们挣扎而咆哮着，想要漫过交错的路。
    年少的错误停留在那间病房，心魔般的记忆彻底被撕碎。知道真相的张止维大怒，连夜喊了张泽演来将这件事重新翻上公堂。
    而这期间，郁沉一直清清冷冷的看着。
    他丢出了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真相，一个，属于他的真相。
    他的人生仿佛按了暂停键，缓了许多年，而从那一刻开始，新的人生正在起点，他会遇见他的爱人，会尝到新的苦辣酸甜。
    兜兜转转，人生又开启齿轮，嵌合的缝隙在一点一滴合拢，终将汇入终点。
    .
    时光像长了翅膀的魁地奇，穿梭在不经意的每个角落。
    校外的蔷薇沿着窗棂攀爬，绽放了一朵又一朵。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同。
    她如此，他也如此。
    他褪去一身青涩，换上一身笔挺有致的制服，行走在候机楼大厅，他召来无数目光，不知多少女孩捂着嘴惊艳他的英俊。
    身材高挑而神色冷漠，坚毅阳刚而男人味十足。
    这个曾经年少时张扬的少年，已悄然长大。
    .
    都知道SA航空有一位出了名的大帅比，可惜大帅比早就有了女朋友。
    啧，不爽。
    SA航空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如花的空姐，一个个娇艳明朗，就是有点不好，心比天高，谁也不放在眼里。
    程夏禾没数过自己遭遇了多少情敌，也数不过来。
    许多人为了和张止维拉近距离都会悄悄跟他假装偶遇。这天，一如既往。
    航班刚一落下，一位满面羞红的女孩拿着一盒巧克力在一堆朋友的打气下朝张止维走去。
    此时，张止维正在朝外走。
    “张止维。”
    他驻足。
    女孩还穿着航空制服，张止维已经换上私服。
    他连墨镜都没有取，只是冷冷的问道：“什么事？”
    女孩咬了咬牙，悄悄回头。后面一群人让她冲。
    她终于鼓起勇气，递上巧克力。
    “张止维，我，我喜欢你，请你收下好不好！”
    他淡淡看了一眼：“我有女朋友。”
    “啊。不，不要紧，我不介意……我，我们可以慢慢来。”女孩耳朵都红了。
    张止维还未说话，这时，一道含着笑的清甜嗓音传来：“是吗？可是我介意呀。”
    她倏然抬头看过去，一脸疑惑：“你是？……”
    忽然出现在张止维身边的女孩留着一头漆黑的长发，发尾带着卷，她踩了双黑色高跟，短裙将将盖过臀，一双修长如玉的长腿逆天般吸睛，腰间跨着当季最流行的时尚包包，唇角的笑容若有似无。
    她挽着张止维的胳膊，靠着他的怀抱说：“我吗？我是他女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