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娇王爷之后他重生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嫁给病娇王爷之后他重生了》作者:三生糖 文案: 【男主真病娇,中期会重生】 一朝穿越,楚时依成了身娇体软又怕疼的大美人,嫁给喜怒无常的病秧子晋王。 晋王陆承宇阴郁孤傲、俊美非常,还有着极度扭曲的占有欲。 两人命运相连,他若死了她也得跟着殉葬。 一开始,陆承宇对她说:“下去。” 再来,他说:“别碰我。” 后来,他说:“别不理我。” 后来的后来,他将她死死按在怀里,哑声哀求:“别离开我。” 楚时依:“???” 她这是把王爷给医坏了? ──我要将你宠上天,让你再也舍不得离开我。 ──也愿为你褪去所有凶残,只给你溢于言表的温柔与疼爱。 #爱搭不理一时爽,来日追妻火葬场# 【偏执病娇又傲娇.王爷vs一心只想完成任务回原世界,娇软美人.王妃】 本文又名《穿成病娇王爷的心尖宠》 食用指南: 1.1V1,必HE,双C,系统文 2.男主真病娇,中期会重生(划重点) 3.女主穿书后自带医术金手指,痛觉神经异于常人 4.架空勿考究,一切剧情为男女主谈恋爱服务 一句话简介:王爷他重生追妻火葬场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系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时依,陆承宇 ┃ 配角:预收《偏执狂太子暗恋我(重生)》专栏求收藏,么么 ┃ 其它:先婚后爱,重生 第1章 冲喜 一、 “小姐,小姐……该起了。” “小姐,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不能贪睡,得起床梳妆打扮,花轿马上要到了。”那人说完便直接将她扶坐起身。 楚时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看清自己所处环境后,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屋内古色古香,眼前桌上摆着大红喜服,房内更是站了一整排穿着古装的丫鬟及嬷嬷们。 楚时依恍惚一瞬。 她这是还在做梦吗? “晋王府的花轿便要到了,小姐您可赶紧打起精神。” 丫鬟们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兀自将她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伺候她梳洗更衣。 楚时依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脑海中便蓦然响起一道电子音。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绑定系统,我的全名是改写系统666,叫我小六即可。】 她听完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简直难以相信眼前情况。 按她长年看小说的经验,自己这是穿越还配有系统了?! “小姐,可是老身弄疼了您?”正帮她梳头的全福妇人听见她的抽气声,立刻停下手中动作。 “……没有。”楚时依红唇紧抿。 全福妇人闻言,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才又继续替她梳理长发。 为她上妆的丫鬟见她脸色难看至极,忍不住低声劝道:“小姐,敛秋知道您不想与晋王成亲,您心里只有林公子,但皇上圣旨已下,您今日便要与晋王完婚,还是尽快将林公子忘了才好。” 楚时依听完丫鬟的话,脑袋瞬间懵了懵,还没来得及缓过神,那道电子音就又冒了出来。 【欢迎来到《嫡女重生之娇宠夫人》,恭喜宿主和角色楚时依成功融合!】 嫡女重生之娇宠夫人,这……这不就是她昨晚睡前看的那本小说吗? 这小说里面的炮灰女配跟自己同名同姓,她一时按捺不住好奇心,就熬夜将它看完。 书中原主倾慕男主,男主喜欢的却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女主。 原主想尽一切办法拆散男女主,但最后还是输给了主角光环,被指婚给行将就木的晋王冲喜。 虽然作者对晋王的描述是阴郁孤傲、俊美非常,但他就是个短命的,就算帅到人神共愤也没什么用。 作者还设定原主的痛感神经异于常人,稍微磕磕碰碰就能痛得浑身冷汗,泪流满面。 嫁进王府后不但遭晋王冷言冷语,虐身又虐心,让原主整天疼得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 没多久,这短命的晋王还真就病死了。 他死后原主被皇帝赐了三十大板,当场活活痛死,跟着殉葬。 楚时依万万没想到,一觉过去再醒,自己居然就成了书里的炮灰女配。 小六:【只要宿主改变晋王命运,完成发布的任务,走完所有剧情,就能回原世界。】 楚时依原本就对穿越古代什么的很有兴趣,一听只要走完剧情就能回原世界,这种能玩又能满足她的好奇心的趣事,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她问系统:“怎样算走完所有剧情?” 小六:【帮他生个儿子。】 楚时依:“???” 就在他们对话的同时,丫鬟嬷嬷们已经帮她梳妆打扮完毕,为她戴上华美至极的凤冠霞帔,盖好喜帕。 全福妇人扶起她走出房门,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可她一句话也听不进。 因为她听到要帮晋王生个儿子,整个人都炸了。 楚时依黑着脸:“我拒绝!立刻送我回原世界!” 小六沉默片刻,道:【我可以现在就送你回去,但回去后你马上就会死。】 “什么?” 【这就是我们找上你的原因,因为你的手机使用山寨电池的关系,手机在你睡觉时爆炸把你给炸死了,如果拒绝完成主线任务,你一回原世界就会当场死亡,但只要你按任务走完所有剧情,那么我们就能将你送到还没充手机前,阻止悲剧发生。】 “……” 楚时依心中懊悔不已,心想当初就不该为了省钱用什么山寨电池。 晋王娶妻,宁安侯府嫁女,迎亲队伍绵延十里,声势浩大。 新郎陆承宇骑着骏马走在前头,面色苍白,咳得厉害。 虽然他俊美无双、宛若天神,京城贵女们却无人羡慕楚时依。 当今世上有谁不知道晋王是个病秧子,活不过弱冠之年,自从身中奇毒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甚至有传言说晋王喜好男色,有断袖之癖。 否则俊美无俦、才貌双全的陆承宇,怎会至今仍无婚配,甚至连暖房丫鬟也无。 到府,拜三拜后,楚时依单独被送进喜房。 偌大的喜房一片红,她独自坐在喜榻上,想起原书剧情。 书中晋王喜怒无常,大婚当晚,只因为掀开头盖见到原主哭红的双眼,陆承宇便暴怒的将她赶出喜房,让她成了全府笑柄。 在书里,他甚至从未与原主圆房。 后来下人还将这事传出去,让原主成了全城笑话。 楚时依深吸了口气,心想这晋王脾气古怪,她得尽量顺着他才行,免得被他牵怒走上原主老路。 直到月娘高挂,厚重雕花木门才被人推开。 喜房内,龙凤花烛微微摇曳。 一身大红色喜服,勾勒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姿。 透过喜帕,楚时依隐隐可见,一道高挑颀长的清俊身影已停在面前。 她咬了咬下唇,才紧握了下交迭于腿上的双手,喜帕便猝不及防地被揭开。 她的心脏跟着猛烈一缩。 虽然早就知道陆承宇生得极为俊美,但真见到他的姿容,还是大受冲击。 陆承宇果真如书中所言,俊美到人神共愤、宛如妖孽,比她想象中好看得太多太多。 男人眉宇如画,炯炯双瞳压着薄唇,脸部线条走势漂亮,就是面色苍白,黑眸森冷毫无温度,嘴里吐出来的话也同样声冷如冰。 “下去。” 他话里透着淡淡的厌恶与不耐烦。 楚时依登时一愣,慌张站到一旁。 陆承宇俊美的面容毫无血色,眼底有着淡淡黑青,一副要昏倒的模样。 她才看了他几眼,脑海便蓦然浮现几个陌生词语。 素体阳气虚弱,肝血不足,脾胃亏虚。 接着还条理清晰地列出对症下药的方子,就连如何该扎针改善的要诀,也一一于脑海浮现。 楚时依登时头皮发麻,马上问小六:“为什么我脑子里浮现一些奇怪的字?” 小六:【这是我们配给你的医术金手指,好让宿主能顺利完成任务,只要宿主按方子下药,并搭以针诀日日为晋王施针,之后再寻几味药材入药,他很快就能痊愈。】 陆承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他原以为一心只有林哲的小姑娘,新婚夜上会哭红眼,甚至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却没想到她眸子澄澈毫无半丝猩红,还如此平静,仿佛之前的哭闹全是他人捏造。 他虽然没见过楚时依,对她的事却也略有耳闻。 都说宁安侯嫡女接到赐婚圣旨,当场晕死过去。 之后更是要死要活、闹腾不休,甚至绝食抗旨不愿嫁他。 现下这般波澜不惊,是甘愿了? 陆承宇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勾人心魄的笑,嗓音却似粹了冰:“不是非林哲不嫁?” 楚时依茫然几瞬,才想起原主死活不肯出嫁的事,霎时哑然无语。 陆承宇嗤笑了一声,没有喝交杯酒,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直接乔了个舒服位置沉入梦乡,毫不理会候在一旁貌美倾城,美艳无双的王妃。 楚时依见他兀自入睡,高悬不安的心终于安稳落下,看来今晚不用担心洞房了。 然而就在她刚卸妆更衣完毕,喜榻上的男人却猛地坐起身,偏头吐出一口血。 房中霎时泛起丝丝甜腻血腥味。 楚时依脸色丕变,飞快地凑过去扶起他。 脑中同时再度浮现药方。 她还在想,自己这是来冲喜还是来催命,怎么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吐了血,就被男人狠狠地推开。 那力道又重又猛,楚时依瞬间就疼红了眼。 该死,原主怕疼的设定简直太坑爹了! 她看着面无血色的陆承宇,虽然脑中有药方,但原主根本不懂医术,要是突然懂了可能会让人起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去喊丫鬟小厮们进宫请太医。 可人还没起身,白嫩的手腕便被对方死死攥住。 “你想作甚?”他的声音阴恻恻,有些沙哑,神情危险而狠戾。 攥着手腕的力道有些重,楚时依疼得嘶了一声,嗓音连带软糯哽咽了起来:“叫太医……” 软糯勾人的嗓音猝不及防窜入耳里,陆承宇眸光暗沉一瞬,语气森冷:“谁让你多事。” 楚时依额上冒起细细冷汗,战战兢兢道:“那找大夫。” “你想让全京城都知晓本王在大婚初夜吐血?嗯?”陆承宇危险的瞇起眼。 楚时依:“……” 她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都吐血了,还这么死要面子的男人。 陆承宇攥着她手的力道忽地加重,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半晌,勾唇冷笑:“你可知为何皇上会将你指婚给本王?” 他虽然病弱,但力道对于楚时依来说还是太重。 她瞬间就疼得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面上仅存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第2章 强吻 二、 楚时依的记忆力很好,可说过目不忘,看完全书她自然晓得为何圣上要将原主指给晋王。 原主自幼多病,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基本就是靠药吊着,不吃饭可以,不吃药不行。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宁安侯偶然得到高人相助,喂她一颗极其珍贵的丹药,她才逐渐恢复健康,不必日日吃药。 然而原主身体好是好了,却也从此痛感神经异于常人,磕破点皮就能疼得眼泪吧嗒吧嗒掉。 书中谣传原主的血极其珍贵,所以皇上把她指给了晋王,并要求她得治好陆承宇,否则她也得跟着殉葬。 可原主的血根本就没传言中的奇效,完全救不了晋王,所以最后晋王还是病死了。 楚时依面上眼泪扑簌簌地掉,心里同时喊起小六:“小六,我快痛死了,能把原主痛觉神经异于常人这个设定先拿掉吗?” 小六:【不能,但每次完成任务后会发送可暂时止痛的奖励,在走完剧情前请宿主尽量忍耐。】 楚时依:“……” 她就知道这系统靠不住。 陆承宇看着莫名其妙哭成泪人儿的楚时依,原本毫无感情的眼底掠过一丝诧然,快的叫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面色阴寒,冷冰冰的嗓音里透着不耐烦:“你哭什么?” 楚时依掉着眼泪没说话,目光却委屈巴巴的,从他紧攥着自己手腕上的手缓缓扫过。 陆承宇像是想到什么,鼻腔里极其轻淡地哼了声才收回手。 楚时依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坐于地。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她半晌,忽地勾唇一笑,意味深长道:“王妃如此怕疼?” 楚时依抬起潋滟双眸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迟疑了下,还是诚实点头道:“怕。” 她嗓音本就软糯,一哭听上去就更软,仿佛故意要勾人般。 陆承宇挑了下眉,左手攥成拳压在唇边咳了几声才又道:“起身,过来。” 他唇上还带着一抹血,狭长的眸子微扬,搭上倾倒众生的精致五官,若非面无血色,几乎就和书上所形容的邪佞王爷如出一辙。 楚时依看着他,心口忽地乱了一拍,心想这人还真是该死的好看,接着才颤颤巍巍站起来朝他走去。 她眉梢眼里藏着秀气,微微下垂的眼角给她添了份楚楚动人的气质,看上去本就我见犹怜,如今眼尾泛红的可怜模样,更是让人看了心疼,一般人瞧见都会对她起怜悯之情,忍不住想好好疼惜她一番。 可偏偏陆承宇不是一般人,不但毫无半分怜悯,反倒心中蓦然涌起一丝施虐欲。 待楚时依一靠过去,他便陡然将她拽进怀中,捏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上她的唇。 薄唇冰凉,吻得十分粗.暴,似乎是刻意要弄疼她。 楚时依舌尖骤然一痛,口中随之泛起血丝味,瞬间疼得脑袋空白,眼泪好似开了闸,百般收不住,狼狈又可怜。 陆承宇沿着她的红唇,细吻至她浑圆白嫩的耳垂,意味不明的沉声低笑:“王妃如此怕疼,那待会儿圆房岂非得活活疼死?” 楚时依心头陡然一跳,紧接着便被推倒于红被上。 俊美绝伦的面容近在眼前,她蓦然手足无措。 忽然间,陆承宇猛地压了下来。 楚时依瞬间僵住不敢乱动,呼吸猝然一窒。 许久,陆承宇依然一动也不动。 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才发现他整个人烧烫得厉害。 看来之前陆承宇都是在强撑。 楚时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将人推到一旁。 她望向榻上冷汗涔涔的男人,见他痛苦的拧着眉,犹豫片刻,终是决定先让下人带她到药房抓药再说。 由于晋王久病的关系,王府中有个专门存放药材的药房,以备不时之需,这在书中也有交待。 一进药房,她脑子似是被灌了医科大全一般,居然看着药材就能知道那是什么药。 楚时依心中震惊,却还是迅速地按脑中浮现的方子抓好药,让人去煎熬汤药。 下人们看着她麻利挑选药材的模样,不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暗忖:宁安侯嫡女何时懂医术了?难不成她是久病成良医? 他们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按王妃的吩咐熬好汤药,将药送到正殿喜房。 楚时依虽有喂药经验,但这男人沉得很,她还是费了不少时间,才将那一小碗药仔细喂完。 喂完后,她又命下人送来银针。 楚时依先将银针置于烛火上淬烤,再按着脑中的针诀,刺入各处穴位,为陆承宇施针。 她以前未曾替人施针过,所以手法仍非常稚嫩。 扎针期间,晋王好几次浑身猛震、冷汗涔涔,险些被活活痛醒过来。 楚时依忙完一切,本来想下人带她去偏殿休息。 但她忽然想起原书剧情,大婚之夜若是离了房,隔天就会成他人笑柄。 她无奈的在房内扫视一圈,决定先窝在一旁的罗汉床榻上,暂睡一晚再说。 …… 远方天色渐白,微微的光亮透进窗棂照入屋内,丝缕光束照在男人俊美绝伦的脸庞上。 喜榻上,陆承宇悠然转醒,起身见到缩在罗汉床.上的娇小身影,才忆起昨晚自己成婚了。 罗汉床.上,美人肤白如雪,在一片红的喜房映衬下,就连睡颜亦美得妖艳。 陆承宇视线接着扫过一旁案上的空药碗,冷淡的眉眼微微低垂。 他记得昨晚意识模糊间,有人小心仔细的喂他喝药,后来好似还有人拿针在他身上扎来扎去,令他浑身剧痛难耐。 陆承宇冷笑了一声,这女人果然死活不愿嫁他,新婚之夜居然胆敢趁他昏迷时拿针扎他。 他看着犹在沉睡的楚时依,眸色晦暗不明。 少顷,苏嬷嬷敲了敲内室木门:“王爷,王妃,该起了。” 按规矩,今日还得进宫拜见帝后,迟到不得。 浅眠的楚时依立刻惊醒,一睁眼便对上陆承宇毫无感情的黑眸。 男人眉如冰霜眸如雪,神色冷淡疏离,仿佛天生就是个无心无情之人。 楚时依猛的打了个冷颤,连忙规规矩矩的坐起身。 “都进来。”陆承宇道。 先进屋的是王府的总管太监陈福。 陈福是自小照顾陆承宇的老太监,他先说了一长串的吉祥话,而后恭敬地跪下给楚时依行礼。 楚时依将早备好的荷包赏给他:“公公请起。” 书中,原主虽生于侯府却毫无手段,分明早备好荷包赏赐,与王府下人们初见时却不知打赏,导致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得宠后,就连下人也胆敢给她摆脸色。 陈福笑瞇瞇的接下荷包,之后是负责贴身伺候陆承宇的苏嬷嬷和两个大丫鬟,同样对她行礼说吉祥话,楚时依一样受了礼,一一给予荷包打赏。 楚时依就只带了一个陪嫁丫鬟敛秋过来。 敛秋胆子小,性子朴实,见了冷若冰霜,气场不怒自威的陆承宇后浑身发抖,朝他磕了个头,干巴巴的说了句“参见王爷”就没了。 苏嬷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讽笑,朝陈福使了个眼色。 陈福似是没见到般,仍是满脸笑容。 苏嬷嬷身后的两个大丫鬟,似云与似雪同样亦相互使了个眼色,眼露嘲讽。 直到被陈福狠瞪了一眼,两人才收敛神色,乖顺的低下头。 楚时依面上波澜不惊,毕竟她熟知剧情走向。 原主在嫁过来前,哭闹得人尽皆知,王府奴仆早有所闻,几乎个个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看不起他们王爷的王妃。 前往皇宫时,两人坐的是华盖八抬轿,同坐一台轿中的楚时依不敢靠陆承宇太近。 陆承宇闭眼假寐,彼此毫无交流。 然而就在两人于午门下轿,换成撵车后,陆承宇却开始紧紧挨着她,还咳得愈发厉害。 楚时依脑中没有浮现药方,心想他应该不是咳疾发作,但基于关心还是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王爷,您还好吗?” 陆承宇又低咳几声,垂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王妃这是在关心本王?” 楚时依听见他喊自己王妃,面上登时一热,干巴巴道:“是。”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她半晌,不明所以的低笑了起来:“呵呵呵呵……” 跟在撵车旁的小太监听见笑声后,心中蓦然一惊。 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宁安侯嫡女心有所属不肯出嫁,晋王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莫非两人一夜过后就尽释前嫌? 凤仪宫内,刚下早朝的帝后早已坐于正殿,等着新人拜见。 两人一块恭敬地给帝后行礼,皇帝满意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才沉声道:“晋王如今已成亲,有王妃服侍,莫再让朕与你母后担心,好好安养身子。” “儿臣省得,定不再让父皇与母后担忧,专心养病。”陆承宇恭敬道,语毕又偏头掩嘴,低咳起来。 皇帝黑眸闪过一丝哀痛,又宽慰了几句话,便赐陆承宇入座。 楚时依见陆承宇退到一旁,登时紧张起来。 她压根儿不懂如何行礼。 所幸她还能模仿着小六在她脑中播放的跪拜动作。 楚时依在铺好的软垫上跪下,按规矩给皇帝叩头奉茶。 皇帝笑着接过茶给了赏赐,楚时依恭敬地谢恩后,又跪在皇后面前再次奉茶。 然而,皇后却没有接茶。 她杏眸半垂,不咸不淡道:“听说你之前不愿嫁给晋王,可是觉得晋王配不上你?” 楚时依霎时心中一凛,立刻温顺地低下头去,将原本举在头上的茶端得更高,诚惶诚恐道:“臣妾不敢,是臣妾一时胡涂、罪该万死,臣妾知错,将来定会好好服侍王爷。” 当初原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也是皇帝好脾气,一心想救晋王才没将她斩了,这时才说她没有不愿嫁那便是欺君,她只能无奈的背下这不属于自己的锅。 皇后淡淡笑了下,没有回她,随即转过头去跟皇帝聊起天来。 昨夜楚时依窝在罗汉床睡了一宿,本就睡得浑身酸痛,再加上原主身娇体弱又怕疼,这才跪没一会儿,腿就麻得酸疼不已。 皇后却还在跟皇帝说,当初楚时依不肯嫁,她简直为此操碎了心,就担心陆承宇本就不好的身子,会被气得病上加病。 楚时依跪得久了,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膝盖也开始疼了起来,额间冒起细密冷汗,脸色越发苍白。 皇后虽刚过四十,但保养得宜不显年月,仍是个不扣不折的大美人,说起话时又笑脸盈盈,如沐春风。 皇帝听着她的话倒也不嫌烦,还跟着微笑点头。 好半晌,皇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旁的陆承宇一眼。 只见陆承宇星眸半垂,不疾不徐的喝着茶,也没要帮楚时依解围的样子。 皇后的凤眸掠过一抹光芒,这才若无其事地接过楚时依的奉茶。 “以前的事本宫也不愿多加追究,你如今已贵为王妃,就好好服侍王爷,切莫再闹出笑话。” “是。”楚时依低眉顺眼道。 皇后牵起她的手拍了拍,柔声交待几句话,跟着赏赐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已然没有一开始的不冷不热。 乍看之下,倒有几分舐犊情深的怜爱。 楚时依谢恩起身,不稳的晃了下,一旁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陆承宇却依然坐在位上,无动于衷。 直到楚时依走到他面前,才撩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 三伏盛夏,太阳像个大火炉。 两人一出凤仪宫大门,楚时依就被烈日晃花了眼,走没几步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刚才跪得太久,她的身体吃不消,面色看上去竟比陆承宇还苍白几分。 就在她脚步踉跄就要摔倒时,一只大手实时揽住了她的细腰。 “娇气。”陆承宇皱眉冷哼,话里仍透着厌恶与不耐,待她站稳后飞快的收回手。 楚时依懵懵的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要扶还要骂。 回府路上,轿子缓缓地颠簸前行,楚时依被晃得昏昏欲睡,就在她开始打盹时,脑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登登登”的警示声。 她猛的睁开眼,随即听见小六焦急喊道:【请宿主即刻下轿!请宿主即刻下轿!】 第3章 回门 三、 楚时依一脸诧然:“怎么了?” 小六只是一径地重复“请宿主即刻下轿”,没有说明任何原因。 她却瞬间心灵福至,一个激灵,猛的大喊:“停轿!快停轿!我要下轿!” 轿夫们充耳不闻,丝毫不理会她。 原本闭目养神的陆承宇蓦地撩起眼皮看向她。 “王爷您快让他们停轿!我们现在得马上下轿,要来不及了……”她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承宇垂眸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柔荑,瞇眼冷哼:“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停下?” 小六的警告声仍在脑中不停地响着。 楚时依心急如焚,却又不能直接告诉他理由。 与此同时,胡同中一辆马车直直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轿夫们看到马车,一个个脸色全变了,其中一人更语带惊恐的大喊:“王爷有马车朝这冲来了!” 这时轿夫们也顾不得轿上的人,纷纷弃轿,连滚带爬的朝一旁扑去保命。 陆承宇瞳孔蓦地紧缩,大手飞快地揽上楚时依的腰肢,毫不犹豫的抱着她钻出轿外。 “砰!” 马车直直朝着华盖轿辇撞上了去,停都停不住,直到顶着轿辇撞塌了一旁的墙,发出轰然巨响才缓缓停下。 附近地面犹隐隐震动,动静大得几乎整条街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承宇施展轻功朝旁急掠数尺,及时与马车擦身而过,堪堪避开紧接在后的巨大冲击。 就在他抱着楚时依落地没多久,一名黑衣劲装男子亦跟着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语气恭敬:“主子。” 黑衣男子是陆承宇的影卫首领,影一。 陆承宇看着被撞了个粉碎的华盖轿辇,脸色阴沉得可怕,眼里闪着杀意:“查。” 影一颔首:“是。” 语毕,男子起身急掠而去。 事发突然,陆承宇带着楚时依钻出轿外时,她很倒霉的磕了下头,连痛呼声都还来不及喊出口,就当场疼得晕死过去,额上的血还蹭了一些在陆承宇的脖颈上。 陆承宇神情晦暗莫测,垂眸看着怀中晕过去的楚时依,欲抬手拭去她额间的血,脸色却蓦然一变。 他猛地侧过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接着吐出一大口血。 十六岁那年,他带兵驱赶敌军,虽大获全胜,却在班师回朝途中不慎遭自己的心腹偷袭,身中奇毒。 几乎每个为他诊断的太医及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弱冠之年。 他曾是皇帝心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选,却因忽然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终是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皇帝为此伤心不已,在他尚未大婚的情况下,就破例为他加爵封王,而后更是广集天下的奇药跟神医,说只要能治好晋王便重重有赏,却始终没有人真能医好他。 直到后来找到当年治好宁安侯嫡女的高人,才得知楚时依的血竟有奇效能救治陆承宇。 皇帝虽半信半疑,但陆承宇今年已十九,眼看就要到弱冠之年,就是不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还是下旨为两人指婚。 中毒后,陆承宇每每施展轻功,就如同现下这般,必定吐血。 他垂眸看着手指上红艳艳的鲜血,想起父皇曾经告诉过自己,宁安侯府嫡女的血能当药引,可治百病,十分珍贵,她必能救他一命。 现在看来,不过是不可信的谣信罢了,父皇果真是病急乱投医。 陆承宇眸色微微一沉,抱着楚时依跃上前来接他们回府的马车。 两人回到王府时,太医已候在大厅等待。 方才一出事,其他影卫就将消息传回王府,王府的总管大太监陈福,立刻派人进宫请太医。 太医诊治完楚时依,恭敬道:“王妃头上的伤不算太重,一般人尚不至于晕倒,极有可能是王妃的身子,比其他人更娇弱怕疼的缘故,才会疼晕过去。” 宁安侯府嫡女又娇又怕疼,也不是什么秘密。 楚时依母亲早丧,一生下她就难产离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长大后容貌更是跟母亲几乎如出一辙。 宁安侯本就和她母亲姜氏感情极好,对这个神似亡妻的女儿,可说是无限宠溺,养得极为娇纵,稍微磕磕碰碰,她就泪眼汪汪的找宁安侯撒娇,要他帮她整治弄疼她的那些人,常常为此闹腾得满城风雨。 躺在软榻上的楚时依在昏睡大半天后,终于悠悠转醒,可她不仅额头疼得厉害,脑子还一阵一阵的发晕,浑身孱弱无力,连眼皮都撩不动。 “真晦气,也不知是来冲喜还是催命,这才成婚第一天王爷就遇上这种晦气事……” “你少说两句,等等给福公公或王爷听了可有你好受。” 细微的谈话声由远而近,楚时依也不知是谁在说话,就这么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听了下去。 “我说的是实话,昨晚王爷新婚夜里吐血,就是我煎的药,结果今天王爷就差点被马车撞,这还不是催命?哎哟,听说那马车上装了满满的石头,把整面墙都给撞塌,马也死了,不知有多可怕。” “我也听小卓说了,那驾车马夫身受重伤浑身酒气,也不晓得活不活得成。” “说是救活送去大理寺了。” “幸好王爷没受伤。” “就是,方才江太医说王爷气色比之前好了些,还跟王爷开玩笑说也许是冲喜的功劳,哼,江太医真的是越来越没幽默感了。” “你啊,知道你心系王爷,但──”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王妃就在那儿,你可别乱说害我!” “哈哈哈……没有那你为什么脸蛋儿这么红……” 楚时依听了半晌,只觉得那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没多久房间再次回归寂静,她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楚时依不知自己昏睡多久,一张眼就瞧见敛秋正双眼通红的看着她。 “敛秋。”她迅速坐起身。 “娘娘您慢点。”敛秋连忙过去搀扶起她。 “我睡多久了?现在什么时辰?” “您昏睡一天,已经午时了。” 【宿主你好,任务已掉落,请亲自端药给陆承宇,并替他施针,奖励为半份止痛剂。】 楚时依听见这坑人的奖励,瞬间震惊的清醒过来:“为什么奖励只有半份?” 小六:【宿主也可以选择不接该任务,但完成主线任务需大量止痛剂,建议宿主不要轻易放弃。】 楚时依想到主线任务的内容,顿时欲哭无泪,完成那两件事的确要用上不少止痛剂。 “娘娘您要去哪?”敛秋眼看她一醒来就急着要离开房间,连忙赶紧拦住她,“您还没换衣裳。” “我要端药给王爷喝,快来帮我更衣。” 敛秋蓦然一愣,不明白小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之前她家小姐分明还吵着非林公子不嫁,现下居然对王爷如此上心,简直匪夷所思。 她心里虽然疑惑,却还是马上帮楚时依梳洗换装。 楚时依从敛秋口中得知陆承宇正在书房,她捧着药从膳房离开后,便直接往书房走去。 就在她接近书房时,却猛然瞧见似云在书房外鬼鬼祟祟,一副行迹可疑的模样。 楚时依没有喊她,而是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想看她究竟在干嘛。 然而似云却像是背上长了眼般,她才一靠近,人就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楚时依狐疑的看着似云离去的方向,本想跟上去看看,却听见书房里传来陆承宇的咳嗽声。 她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先将药送进去再说。 “王爷,药煎好了。” 陆承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人前段时间还死活不肯嫁他,现下怎么又突然对他如此上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承宇幽深的目光停在药碗上,意味不明道:“你先喝一口。” 楚时依震惊:“王爷要喝我喝过的汤药?” 这样他们岂不是又间接接吻了? “这这这,这样好像不太好,这样王爷不就是吃臣妾吃剩的吗?要不臣妾再去让人多熬一碗……” 陆承宇额间青筋隐隐跳动,面无表情的拿起药碗上的勺子,舀起半勺堵进她说个不停的小嘴里。 楚时依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口,眼角微微上扬的杏眸随之蕴起一层水雾。 汤药苦涩至极,苦得她两弯黛眉死死紧蹙。 “好难喝……好苦……王爷平时怎么喝得下去?” 漂亮的小脸全皱在一块,玲珑娇美的身子跟着打了个冷颤。 陆承宇见她无丝毫异状,才冷着脸接过她手中药碗,就着碗口一饮而尽。 楚时依接回空碗后,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欲言又止,心想究竟要怎么说才能帮他施针,又不惹他起疑。 “还有何事?”陆承宇轻轻撩起眼皮,语气甚是不耐。 “其实臣妾以前曾学过医术……”楚时依咽了口涶沫,“只要臣妾天天为王爷施针,王爷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陆承宇听完后低低的笑了起来,胸.膛跟着起伏振动,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他没想到他的王妃居然如此恨他,恨到想到此等荒谬法子,好能明目张胆的拿针扎他。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恨他,欲要折磨他到何等地步。 楚时依听着他低沉的笑声,面颊渐渐烧烫起来,心想果然是自己的理由太过牵强愚蠢。 她讪讪的耷拉下肩膀,正要转身离去,没想到却被陆承宇一把拽进怀中。 他眸色晦暗,垂首于她耳畔沉声道:“那便有请王妃为本王施针。” 男人的嗓音略带沙哑,有种独特的性-感。 楚时依僵在陆承宇怀中,不知如何是好。 她还是头一次与男人如此亲密。 “还不替本王更衣。”陆承宇低哑一笑,薄唇故意在她耳鬓轻轻厮磨。 他一把拉过楚时依的柔荑,搁在腰带处,另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则解开自己的衣襟。 楚时依耳根瞬间一片烫红。 …… 大婚第三日,新嫁娘回门。 陆承宇这次倒是没多摆脸色,也没开口为难,但依旧眉眼倨傲,矜贵非常。 他一早便备好回门礼,带着楚时依回宁安侯府。 那天陆承宇衣裳解到一半,她就吓得摔掉手中的药碗。 陆承宇听见碎碗声,不知怎么回事,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整个人突然暴怒不已,不由分说的将她赶出书房,害她没能完成任务。 回宁路上,两人在轿内又是各自沉默,不发一语。 楚时依还在气他害自己任务失败,没拿到那半份奖励,不想理他。 陆承宇则一如往常的闭眼假寝。 宁安侯府内,宁安侯一早便在厅堂等着女儿回宁,一听丫鬟进来报小姐回门了,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宁安侯见楚时依打扮得雍容华贵,仪态举止也比出嫁前庄重大方许多,不禁面露欣慰。 他先是向陆承宇恭敬行了大礼,又红着眼朝女儿行礼,而后才带着楚时依去祭拜母亲姜氏的牌位,之后,三人才前往膳厅。 楚时依一进膳厅就看见这本书的女主角,也就是她妹妹楚紫陌。 她能一眼认出女主,全是因为原书中的女主是个紫色控,全身上下除了头饰以外都是紫色系,而一身紫又能坐在侯府膳厅内悠哉喝茶的,想来除了楚紫陌再无第二人选。 “姐姐。”楚紫陌一见到她,便笑脸盈盈的迎了过来。 接着她又向陆承宇欠身行礼:“紫陌参见王爷。” 陆承宇一身盛装,眉目却冷峻得很,他置若罔闻的绕过她直接入席。 被无视的楚紫陌,藏在衣袖里的手指蓦然攥紧,双眸幽暗一瞬。 宁安侯前天就听闻马车之事,当时他一听见楚时依受了伤,整个人心急如焚,急急忙忙就想去王府探病,却被陈氏拦下,说她才刚大婚都还没回门,娘家的人怎么能去王府。 如今心心念念的女儿终于回门,他自然陪着她坐下说了不少话体已话,楚紫陌也坐在一旁言笑晏晏。 楚时依这时才知晓原来陈氏昨天意外落水,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所以今天才没有出现。 就在楚时依准备离开府侯,一行人刚从膳厅移到厅堂,一个意外之客却突然出现。 楚紫陌一看到来人就笑吟吟的喊了声“阿哲哥哥”,眉开眼笑的靠了过去。 楚时依听到名字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要完。 来人容貌气质都极为出众,眼中温润的光芒,脸上温和的笑容都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一袭白衣,俊朗非凡。 他就是书中的男主角,当朝宰相的嫡子林哲。 他不仅是原主的青梅竹马,还是原主爱得死去活来,死活不肯出嫁闹得人尽皆知的恋慕对象。 林哲见了他们也不讶异,从容淡定的朝两人走来,不卑不亢地向她和陆承宇行礼。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修罗场,楚时依这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一点也不敢看林哲,更不敢看身旁的陆承宇现在是什么表情眼神。 第4章 修罗场 四、 “微臣林哲参见晋王、参见晋王妃。”林哲行礼起身后歉然一笑,“臣不知今日是娘娘回门,还望王爷恕罪。” “微臣听闻楚夫人昨日落水后,高烧不退,故特意拜请了京城御手前来帮楚夫人诊脉,并非有意唐突二位。” 林哲是新科探花郎,已经入了翰林院,担任翰林院修撰一职。 书中林哲高中探花之时,便在金銮殿前请求皇帝赐婚,之后更是给了楚紫陌一个人人钦羡的风光大婚。 此时两人年庚八字都已配好,圣上赐了婚,日子也看好了,就定在明年的六月初六。 “哦?”陆承宇瞟了眼始终垂着头的楚时依,“听闻王妃自小学习医术,还懂如何施针,不如就让王妃替楚夫人瞧瞧。” 楚时依:“……” 他绝对是故意的。 宁安侯面色微变,看着女儿及陆承宇欲言又止。 林哲看着楚时依的眼神亦顿时微妙起来。 楚紫陌则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陆承宇目光冰冷的扫了楚紫陌一眼。 楚紫陌连忙朝陆承宇福身行礼,歉笑道:“还请晋王殿下原谅紫陌的无礼,可紫陌未曾听闻姐姐曾学医过。” 宁安侯见陆承宇目光瞬间阴沉了下去,连忙开口打圆场:“学过,学过!时依久病成良医,以前太医和大夫们来替她看诊时,时依都有跟着学过一些。” 楚时依惊震的看了宁安侯一眼,心想这宁安侯果真如书中所言,极为宠溺女儿,居然不惜为了女儿欺瞒晋王。 楚紫陌脸色变了下:“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林哲朝楚时依温雅一笑:“时依妹妹居然还会医术?” 楚时依:“……” 你谁啊?我们不熟,别乱喊! 仅管林哲面上笑容温柔缱绻,她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哲在书中就是典型的中央空调型男主,对谁都好都温柔。 是以原主才会对他如此迷恋,在他的温柔中沉.沦而不可自拔,甚至傻傻的以为林哲也是喜欢自己的,最后终于落了个悲惨下场。 楚时依觉得,对别人冷若冰霜,只对你一个人暖,那才叫暖男。 而像林哲这种,对每个姑娘都一样温柔体贴,不懂如何拒绝别人,有什么忙都乐意帮。 乍看之下暖的很,但实际上,那一点也不暖,反而渣得很。 她生平最厌烦这种男人,有了伴还不懂与人避嫌,各种撩人而不自知。 楚时依心中一阵恶寒,悄悄地朝身旁的陆承宇靠去。 陆承宇听见林哲的话,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见她主动靠近自己,索性一把将她拽进怀中。 陆承宇狭长漂亮的凤眸危险的瞇了起来,垂首于她耳畔,阴恻恻道:“时依妹妹?” 他虽不喜他的王妃,却也不表示能任他人随意与她亲昵的称兄道妹。 林哲喊她妹妹,那他不就成了林哲的妹婿? 这个亏他可不吃。 怵人的低气压蓦然笼罩全身,楚时依身子忽地一软,整个人狼狈的靠在陆承宇怀中,心中欲哭无泪。 她不敢抬头看陆承宇,低声嗫嚅:“臣、臣妾跟他不熟,真的。” 陆承宇垂眸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王妃,嘴角噙着冷意:“哦?那么王妃还不赶紧去替楚夫人瞧瞧。” 被冷落在一旁的京城御手,听见晋王的话脸都黑了,却也不敢吭声。 楚紫陌对于楚时依可清楚的很,虽然不明白她爹爹为何要替长姐掩饰,但也懒得点破。 她这长姐向来被她爹爹宠坏,不仅霸道还爱说大话,更是自从身体好了后,就开始欺负她,百般想拆散她与阿哲哥哥。 楚紫陌心中冷笑,楚时依八成是嫁入王府后,又在晋王面前说了什么大话,自己就等着看她出丑便行。 一行人就这么人进了楚夫人的房间。 陆承宇才进房,一身的威压气势,便扑面而来,俊脸还冷得跟冰块似的,负责伺候楚夫人的丫鬟婆子,瞬间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全跪倒于地。 要是楚夫人醒着,肯定也会吓得瑟瑟发抖。 所幸她现在烧得昏昏沉沉,不醒人事,压根儿不知她房里发生何事。 陈氏是楚时依母亲逝世后,宁安侯再娶的继室,所以楚时依见了她,也得喊她一声夫人。 楚时依一见到楚夫人,脑中即刻又浮现药方。 她深吸了口气,模仿以前在电视剧里见过的那些大夫看诊的样子,佯装把脉。 片刻后,她才开口对一旁的丫鬟说出方子,交待他们按方子去捉药及煎熬汤药。 “且慢。” 就在丫鬟即将离去之际,楚紫陌却将人拦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骤然扫向她。 楚紫陌淡笑道:“还请姐姐莫怪我,紫陌不是不相信姐姐,只是姐姐到底没学过正统医术,我想问问阿哲哥哥请来的京城御手,姐姐方才所说的药方,可是正确无误?” 众人的目光改移到了京城御手陈大夫身上。 陈大夫被晋王冷冷一扫,瞬间冷汗涔涔。 他朝晋王拱手作揖,道:“娘娘所说的方子,的确是……” 陆承宇淡淡“嗯?”了一声。 陈大夫心头一跳,立刻低着头跪在地上:“娘娘确实厉害,她开的方子不仅正确,还有温补的疗效,还请晋王与宁安侯安心。” 楚紫陌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林哲眸子掠过一抹诧异。 “只不过……”陈大夫欲言又止。 “说。”陆承宇不耐烦的睨了陈大夫一眼,低沉的嗓音透着冰冷寒意。 陈大夫被看得胆颤心惊,颤颤巍巍道:“只不过楚夫人病情汹涌,单靠药疗可能无法药到病除,还请各位贵人先退出房间,且由老夫为夫人施针……” “不行!”楚紫陌厉声道,“施针,那我娘岂非要给你看个精光!” 陈大夫登时哭笑不得,他行医如此多年,还是头一次被视做轻薄之徒。 “老夫本就是靠施针治病,二小姐您这……” “紫陌,陈大夫的确是施针圣手,倘若你仍不放心便留于房中。”林哲温声劝慰。 就在这时候,楚时依脑中忽然又响起小六的声音。 【任务已掉落,宿主请替陈氏施针,奖励为半份止痛剂。】 ……又是半份,这坑爹的奖励。 楚时依抱怨归抱怨,但还是赶在众人离开之前开口道:“不用劳烦陈大夫了,夫人由我来施针即可。” 楚紫陌一听楚时依要帮她娘施针,脸色又更难看了。 她虽然不知为什么她这长姐刚刚说的药方正确无误,但她非常确定,楚时依从来就没学过什么医术,更绝不可能会施针。 “你开甚玩笑?你不能因为自己嫁给了晋王,无法跟阿哲哥哥在一起,就想出这么恶毒的方法要对付我娘!”楚紫陌恨恨道。 楚时依听完瞬间欲哭无泪,只想叫她闭嘴。 什么事不提偏偏提原主跟林哲的事,这不是摆明要害她吗? 她慌乱抬头,想跟陆承宇解释。 却见陆承宇冷着一张俊脸,带着满身寒气,拂袖离去。 楚时依心中一个咯噔,登时头皮发麻。 心想这人回去后,又不知要怎么折腾自己了。 她心里虽郁闷不已,但眼下还是得先完成任务才行。 楚时依转头看向楚紫陌,不疾不徐道:“我是不是要害夫人,你留下来看便知晓。” 楚紫陌冷冷一笑:“好,我就看你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语毕,她便走到床榻旁坐下。 楚时依无奈的叹了口气,命人准备好所需的物品后,便将楚夫人摆成趴卧的姿势,而后缓缓褪去她身上衣物。 就在她施针完没多久,昏迷不醒的楚夫人还真就悠然转醒过来。 楚紫陌诧然的瞪大眼,立刻上前扶起她娘。 “娘、娘你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楚夫人痛苦的皱着眉,声音仍十分虚弱,脸上却已经不再病态的忽红忽白。 “刚才好像有人拿针扎我,手劲忒大,疼死我了……侯府居然有人敢拿针扎我,陌儿有没有看到是谁?赶紧把那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唉哟……现在还是好疼啊……” 楚紫陌瞬间哑然无语,心疼得不得了。 她恨恨的瞪向楚时依,以为她在施针时终是狠下毒手,怒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楚时依:“……” 这个世界救了人居然还要挨骂,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懒得理不知感激的楚紫陌,默默走出厢房。 好半晌,才在心里问小六:“任务完成了,奖励呢?” 小六:【半份奖励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请宿主继续努力。】 楚时依:“……” 这坑爹的系统,坑爹的任务,还有坑爹的女主,任务的奖励居然还真就只有半份。 然而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最坑爹的,莫过于那个已经坐在马车上,一张俊脸冷得能结冰碴的晋王陆承宇。 当晚回去,她一如往常替陆承宇施针。 陆承宇慢条斯理的褪下中衣,露出精实偏白皙的身躯。 身上薄薄的肌肉,结实而不过分夸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楚时依淡淡的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的转过身准备起施针用的器具。 陆承宇见她背对自己,两只耳尖却红彤彤的,削薄的唇瓣随之掀起一抹恶劣笑意。 楚时依才刚伸手要拿银针,就猛地被人从后拖上.床榻。 她瞳孔骤然一缩,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浑厚的男性.气息便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动弹不得。 第5章 占有欲 五、 陆承宇将她抵在床榻内侧的墙上,捏起她的下巴,冷哼道:“你现在还忘不了林哲?嗯?” 他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凌厉的黑暗气息,冷峻的目光与嘴角噙着的浅笑,形成强烈的反差,俊美阴鹜,令人不寒而栗。 楚时依这身子本就痛感异于常人,他的力道虽不大,她却已经疼得眼泪滚滚而落。 “臣妾没有……” 她话声带着哽咽,嗓音软软糯糯惹人心疼,清透湿.润的眸子更是盈满恐惧。 陆承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娇嫩的肌肤。 粗粝的指腹划过她滑嫩的肌肤时,力道虽然不重,但对楚时依而言还是太疼。 她不禁吃痛地‘嘶’了一声,蹙紧眉心,软软地抽泣道:“疼……” 陆承宇却不为所动,削薄的唇瓣毫无血色,目光幽深的盯着她,黑眸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嗓音沉阴可怕:“你是不是以为本王没同你圆房,你便还有机会?” 楚时依被他看得莫名瘆得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不是……”她惊惶害怕的摇着头,一时之间连敬语都忘了要用。 眼中晶莹的泪珠,随着他指腹粗粝的摩挲,不受控地往下掉,卷翘的睫毛上更是沾满泪水。 陆承宇一想到今日楚时依一见到林哲,便娇羞得不敢抬头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烦躁。 那种明明是自己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心却不在自己身上的憋屈感,让他觉得愤怒又难堪。 自他从储君之争落败下来,原本拥护他的那些大臣,见他身子日益衰弱,也跟着一个一个背叛疏离,就只剩三两个忠心耿耿的心腹对他不离不弃。 现下,就连他刚娶进门的王妃,心尖尖儿上放的也是别的男人,叫他如何不憋屈恼怒。 陆承宇阴沉着脸,俯身凑在她唇边,危险的瞇起眼:“今晚我们便来完成大婚当天未完之事。” 他星眸半垂,长长的睫毛半落下来,苍白俊美的脸庞邪肆而阴鹜。 楚时依双眸骤然瞪大,死死的摇着头,惶恐道:“不……不要──” 她话方落下,男人削薄的唇.瓣便强势地噙住了她的粉唇,扣着她的脑袋,似狂风暴雨般的辗转亲.吻。 楚时依瞬间浑身僵硬,睫毛慌张乱.颤。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粗鲁,他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的吗? 她现在就只有半个止痛剂,连用都不能用,原主这种体质,圆房什么的,她肯定会直接活活痛死。 楚时依惊恐又错愕的问着小六:“书里不是说晋王高冷禁欲、不近女色,还特别讨厌原主、从不碰原主,他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按剧本走?” 小六顿了顿,不答反问:【宿主好像不怎么担心自己的清白?】 楚时依内心崩溃:“你都说要帮陆承宇生孩子我才能回原世界,我还介意我的清白做甚,难道我可以不帮他生儿子就能回去?我有得选吗!” 小六恍然大悟:【宿主有这个决心是好的,请继续保持,只不过在下也不知晋王为何不按剧情走,加油撒。】 楚时依:“……” 我要你有何用! 陆承宇亲到一半,发现怀里的人居然在走神,心中怒火更盛。 才及笄两年的小姑娘,居然也胆敢无视他,不将他放在眼里。 陆承宇越发粗.暴的啃.咬她的娇唇,带着薄茧的大手跟着一路往下。 不过片刻,雪白的香肩与诱.人的锁骨,便全都暴.露于空气之中。 楚时依心头猛的一跳,越发奋力地挣扎起来。 不行。 她还没有止痛剂,就算要完成任务也不是现在,现在只会要她的命。 楚时依的不配合让陆承宇眸色越发幽暗。 他再次牢牢擒住她的下巴,唇.舌热烈得似要将人融化。 楚时依被吻得晕晕沉沉之际,舌.尖却蓦然被男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次吮.咬的力道比上次大上许多,她还来不及出声求饶,便瞬间疼得晕死过去。 原本搂在怀中的软玉温香骤然瘫.软,陆承宇一愣,终于离开了少女柔软湿.润的唇瓣。 他垂眸看着怀里晕过去的楚时依。 只见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满是狼狈泪水,眼尾哭得点点绯红,还有几颗泪珠挂在长睫毛上。 如此美人,模样十分惹人怜惜,若是寻常男子早就心疼不已。 然而陆承宇的神情却冰寒至极,目光幽冷阴森,漾着一抹病态猩红。 他俯首在她耳畔,嗓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却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就算是本王弃如敝屣之物,他人亦不可随意取走。” “你既已嫁给本王,便永远只能是晋王妃,最好不要再对他人痴心妄想。” …… 睡梦中的楚时依觉得自己身子很沉,似被什么压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 那东西又沉又烫,楚时依皱着眉推了一会儿,发现推不动,索性一股作气连踢带踹,终于将它给踹了下去。 一身轻松。 “唔……” 就在她开推之际,那东西忽然发出一记闷哼。 低沉酥.麻的嗓音窜入耳中,楚时依一个激灵,猛的撩开眼皮,清醒过来。 待她看清楚刚刚被她踹开的‘东西’后,瞬间冷汗涔涔。 楚时依懊悔的捂着脸,心惊胆跳的看着被她踹下软榻,却依然没有苏醒迹象的陆承宇。 她见他始终一动不动,脸色跟着一变,心中暗叫不妙。 她翻身下榻,仔细观察起瘫倒于地的男人。 果然不其然,男人脸色苍白得厉害。 他昏迷不醒时,平时身上那股凛冽的气势随之消散。 不似平时那般叫人害怕。 楚时依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及手背,如她所想,浑身滚烫。 这人肯定是昨夜又发起高烧。 只是为什么他会跟她同榻而眠?难不成…… 楚时依这时才想起昨晚这男人的粗.暴行为,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嘴唇。 果然肿了,还有点隐隐作痛。 看来是昨晚欺负完她,这男人就又撑不住昏了过去。 楚时依垂眸看着他,低声嘟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病死你算了。” 小六:【宿主,容在下提醒你一件事,你俩命运相连,他如果病死了你也得跟着殉葬。】 楚时依:“……”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为什么会买到山寨电池呢?为什么? 楚时依心里虽不怎么想救这个三番两次欺负自己的男人,可无奈他跟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她不得不救。 她试着将这昏迷不醒的病秧子扶回软榻,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小得令人咋舌,根本挪不动陆承宇。 原主生来就是娇贵的侯府嫡女,又是从小受尽宁安侯千娇百宠养大的,自然身娇体软,娇气得不行。 楚时依无奈,只能开口唤人进来,让人将陆承宇抬回榻上。 苏嬷嬷见到自家王爷居然睡地板,陡然一愣,看向楚时依的眼神不禁染上几分怒火。 早就听闻王妃死活不肯嫁他们王爷,却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过份,大婚没几日就将王爷给踹下榻。 楚时依察觉苏嬷嬷眼底的怒意,心虚的开口解释:“王爷睡着时压本妃身上了,他实在太沉,本妃不是故意的。” 苏嬷嬷闻言脸色变了下,看到楚时依与王爷皆衣衫不整的模样,眸色几瞬闪烁,面色极其微妙。 小太监们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的将陆承宇抬回软榻。 苏嬷嬷低眉顺眼,福身道:“恕奴婢多嘴,但因太医曾再三交待,奴婢不得不提,王妃与王爷虽是新婚,可王爷身子虚弱,不可纵.欲过度,还请王妃多劝劝王爷。” 楚时依前面听得一脸懵,后边听完,面上瞬间窜起一道烧烫的红,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白嫩的小脸红得像烫熟的虾子,一双美目满是羞窘。 纵什么纵,他们根本就没那啥好吗! 楚时依想开口解释,但又想起若是被王府下人们知道自己没跟王爷圆房,那她等同于走上原主老路,必定沦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不行,绝对不行。 她轻咬了咬嘴唇,把原本要说的话咽回腹中。 所幸苏嬷嬷没再说什么令人感到羞.耻的话,很快就带着丫鬟太监们退出房外。 接着楚时依又命人煎熬汤药,之后更是亲力亲为,喂她那病病歪歪的夫君喝药。 这一次,就连似云、似雪看她的眼神都微微一变。 ──这位宁安侯嫡女、她们的王妃,似乎与传闻颇有出入。 然而,药喂是喂完了,一个时辰过去,陆承宇却还是毫无转醒的迹象。 楚时依困惑地喃喃自语:“没道理呀,之前按脑中的方子熬药,他都喝完就好,怎么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我看我还是让人请太医来好了。” 小六:【太医?宿主的金手指不知比太医有用几百倍,宿主又不是只能给他熬药,为什么不帮他扎针试试。】 啧,这个宿主比他预想中的还笨。 楚时依眼睛忽地一亮:【这是任务?有奖励吗?】 小六:【不是任务,没有奖励。】 虽然小六的电子音一如既往,冷冰冰毫无起伏,但不知为何,楚时依觉得今天小六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嫌弃意味。 得知没有奖励,她的动力瞬间消散大半。 楚时依丧气的垂下肩、弯下腰,一脸生无可恋的解起了陆承宇的腰带。 这古人的腰带繁杂难解,不似现代那般轻而易举就能解开。 她眉心微蹙,垂首与腰带缠斗许久。 几缕发丝落在陆承宇微带潮.红的俊脸上,女子特有的香甜气息同时喷薄于他的脖颈。 陆承宇剑眉微动,脸上泛起丝丝痒意。 就在楚时依好不容易解开男人腰带,纤纤玉指方要触上他的衣袍。 柔软的腰.肢便蓦地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 第6章 有病 六、 纤腰盈盈,不堪一握,男人的大掌牢牢的紧.锢.着她的腰身。 曼.妙身姿倏地一沉,被猛的带进因高烧而滚烫的怀抱之中。 楚时依的秀鼻猝不及防地撞上厚实胸-膛。 她吃痛的蹙紧眉头,琉璃般的眸子里迅速的积聚起一层水雾。 楚时依惊慌抬眸,恰好对上陆承宇泛着寒光的森冷眼眸。 男人俊美绝伦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霜,黑眸如古井般幽深。 “你要作甚?” 陆承宇刚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美艳无双的王妃,正俯身为他宽衣解带。 眼前女郎天生艳丽妩.媚,精致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粉嫩润泽的唇.瓣,似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 见到他醒来时,睫毛颤.抖的厉害,怯怯地望着他的杏眸更是水光盈盈,宛若受惊的小鹿。 陆承宇似是想到什么,眼神骤然阴狠,猛地翻坐起身,动作毫不怜惜,将人重重地压进软榻里。 一阵天旋地转,楚时依猝不及防地落入软.绵的大红锦被之中。 锦帐轻摇,白色轻纱幔帐垂落下来,幔上绣了对戏水鸳鸯,随之栩栩如生。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窗前的枝叶洒入室内,恰到好处地映下点点金光,照亮整个新房。 陆承宇的侧脸被光打上一层阴影,俊美的轮廓显得格外冰冷阴鹜。 烫热的大掌覆在她细长优美的脖颈上,五指微微扣拢。 楚时依瞳孔猛缩,打了个寒颤,背脊紧紧绷直着。 转瞬间,便被他骤然散发的狠戾杀意,震慑得动弹不得。 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不一会儿,楚时依便疼得满眼泪花,几乎无法呼吸。 “我我,我只是要给你,扎,扎针而已……” 她觉得自己再不说,就真要魂归九泉了。 陆承宇长长的眼睫低垂着,黑眸里翻涌着层层迭迭晦暗难辨的情绪。 少顷,扼住脖子的大手终于松开。 楚时依身子瞬间瘫软下去,眼里尽是掩不住的惊恐与害怕。 她被掐得又疼又难受,泪水不受控的奔涌而出。 好疼啊,真的好疼…… 这要命的体质,真的疼死她了。 这个晋王有什么毛病?她是他的王妃,就算他真误以为她要对他意图不轨,也不该是想一把掐死她才对。 “小六,他是不是有病?”楚时依捂着脖子一阵低咳。 小六:【他本来就有病,所以才需要宿主来治好他的病。】 楚时依满脸黑线:“我是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小六没吭声,可疑的沉默了好半晌。 就在楚时依以为它不会回答时,小六却又幽幽开口:【他脑子的确有病,只要宿主治好他的身心,再帮他生个大胖娃儿,就能回原世界了。】 楚时依:“……” 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系统不老实,回原世界的附加条件越来越多,跟一开始说的完全不一样。 怕不是想玩死她。 小六听见她的心音,淡定解释:【在下当初的确是说,帮他生个小娃娃就可以回原世界,只是……宿主得完成每次我所发布的任务,才能尽快治好晋王的病,他的病好了,才能跟你生孩子,所以在下并没有欺骗你。】 楚时依愤恨指控:“你这话当初就含.有陷阱,其心可诛!” 就在一人一系统争执的同时,陆承宇的大掌再次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与之对视。 “扎针?你确定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完成昨晚未完之事?” 他削薄的唇角勾着邪肆的笑意,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轻蔑,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词。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楚时依反射性的摇头否认。 方才陆承宇掐的力道毫无怜惜,她实在疼得受不住,犹是哭的梨花带雨。 她呜呜咽咽道:“我要是馋你的身子,我昨晚为何要不从?我为什么非得要等你不醒人事,才要跟你……” 后面的话,她实在难以启齿,索性便不说了。 楚时依穿越过来前很少哭,也很厌烦遇到事动不动便哭的人,但原主这异于常人的痛觉,却总折腾得她痛苦难耐,眼泪更是根本控制不住,说淌便淌。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得太过于难看柔弱。 那极度压抑且细微的哽咽哭声,听得人心里都揪起来了。 陆承宇看着她,眸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眼中轻蔑已不复见,反倒多了几分探究。 眼前这名女子,与他影卫所打听到的宁安侯嫡女截然不同,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似一个贵女会说的,乱七八糟,仿佛就像换了个人。 那日宁安侯拙劣的演技与说辞,他亦是一眼便识破,只是懒得拆穿。 他就想看看这对父女究竟有何意图。 陆承宇敛下眼中森然,白皙修长,节骨分明的大手跟着松开衣襟,而后挑开中衣。 线条流畅优美的锁骨与略显苍白的肌肤,随之暴.露于空气之中。 男人修长的身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分明,精壮结实,毫无一丝赘肉。 楚时依呼吸微微一滞,泪眼蒙眬,目光警惕:“王爷要作甚。” 陆承宇垂眸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耐烦道:“王妃不是要施针?” 楚时依见他两颊病得异常潮.红,嗓音微.喘,她脑子里还同时间劈哩啪啦的浮现一堆药方,便知他身子难受得很。 她鼻尖萦绕着一股子药味,那是从陆承宇身上散发出来的。 自从他身中奇毒,便需日日饮药,连带身上都有淡淡的药香味。 方才他分明才饮下一碗药,居然才过一个时辰就又烧了起来。 楚时依不禁困惑,晋王这身子究竟糟到何等地步了? 难怪原主嫁入晋王府不到三个月,他就撒手人寰,可见这时他早已病入膏肓。 可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这般盛气凌人,动不动就要掐死自己老婆,活该他难受。 好半晌,楚时依终于止住眼泪。 可软糯的嗓音,还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哽咽:“那请王爷先离开,否则臣妾起不了身。” 陆承宇的确难受得厉害。 冰雕般苍白的面容虽未流露一丝异色,身子却正承受着他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他的五脏六腑似要被绞成血泥般,疼痛难耐。 陆承宇削薄的唇瓣紧合,一言不发,麻利地褪去中衣便往软榻一趴。 之前楚时依为他扎针,不是匆忙便是慌乱,如今终有空细瞧,才发现这人背上,竟有多道纵横交错蜿蜒着的伤痕。 楚时依看清他背上的疤痕后,眼瞳猛地紧缩,愣怔半晌。 她没想到陆承宇贵为皇子,还年纪轻轻就封王,身上居然会有如此怵目惊心的可怖疤痕。 她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怜悯,不禁在心里脑补起他的悲惨身世。 一个人会扭曲变.态都有是原因的,晋王肯定是小时候受过什么非人遭遇,才会长歪成这样。 他在书中还是个一辈子没碰过女人的炮灰男配,以前又不知过着什么日子,这后背才会被人弄成这般,仔细想想也挺可怜的…… 被晾在一旁的陆承宇见她久久不动,声音冰冰冷冷,透着浓浓的不耐烦:“慢慢吞吞作甚。” 楚时依:“……” 她就不该同情这个人,她现在的处境不知比他可怜几百倍。 楚时依朝趴在床榻上的男人,呲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说出来的语调却截然相反,温顺软糯:“这银针得先置于火上淬烤消毒,请王爷再稍等臣妾片刻。” 陆承宇撩起眼皮,侧过头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何为消毒?” 楚时依僵了片刻,冷汗直流,脑袋飞快地运转着,心想要如何解释才能不让陆承宇起疑。 好半晌,她才抿了抿唇,小心斟酌着用词,讪讪一笑:“这是跟之前治疗臣妾的大夫学的,他说医书有言,于火上淬烤器具能消毒灭菌,还可防止感染。” 陆承宇垂下眼睫,淡淡的嗯了一声。 长睫下的黑眸,越发深沉幽暗。 第7章 渣男 七、 万里天穹一碧如洗,盛夏骄阳透过窗前枝叶斜洒入室。 凉风带着花香,徐徐地飘进镂空的雕花窗棂中。 楚时依此时才刚醒来没多久,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敛秋替她梳头更衣,那双勾魂摄魄的杏眸犹带几分睡意。 她平时并没有跟晋王同房,两人虽同住一院,但她睡的却是另一间厢房。 她一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就被系统逼迫天天替陆承宇施针与喂药。 如此接连几日下来,她很快就意识到陆承宇的病,光靠一般药是解决不了的。 然而无论她如何问小六,小六就只会冷酷无情的发布各种任务,逼得她每天不得不对晋王嘘寒问暖,却始终闭口不谈这个问题。 楚时依一脸散漫的看着铜镜中的容颜,不禁叹感起原主还真如作者笔下所言,姿色撩人,娇媚妖娆。 眉眼泛着股天生的媚,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书中,按作者的描述,原主与楚紫陌皆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楚紫陌贵为甜文女主,她自然是属于大家闺秀的那种美,气质沉稳,容颜精致,人见人爱。 而原主做为一个炮灰女配,作者便给她配了一张天生的妖精脸,妩.媚中带着些许高傲清纯。 身段丰满,腰身纤细,胸.脯鼓囊囊。 弯月幼眉惹人怜爱,下巴尖尖我见犹怜。 一看就是个勾.人妖精。 还是会作死自己的那种。 楚时依杏眸微阖,苦恼的揉揉眉心。 她看着铜镜中那张堪称祸国妖姬的绝色姿容,心里愁得不得了。 生了一张自己见了都想打的妖精脸,这日子可得怎么过哟…… 敛秋刚帮楚时依盘好发髻,戴上玉饰发簪,便听见一道叹气声。 她不着痕迹地偷瞥了楚时依一眼。 果不其然,楚时依此时正愁眉苦脸对着铜镜发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敛秋悄然收回目光。 今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每年这个时候,林公子总会到侯府邀大小姐及二小姐一块去逛庙会。 小姐肯定又在想林公子了。 绝对不能让小姐对林公子死灰复燃,得多让小姐与王爷多培养感情才行。 敛秋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下,提议道:“今晚御街的玉皇庙那儿有唱神戏,娘娘您可以与王爷一块去赏灯听戏。” 其实自小姐嫁入晋王府后,她就不像以前那般满心满眼只有林公子。 反而开口闭口都是王爷,还天天对王爷嘘寒问暖、把脉施针。 敛秋认为,她们家小姐会有如此转变,肯定是被林公子给伤透了心,才终于幡然醒悟。 只是……她也觉得有些奇怪,小姐是什么时候跟那些大夫学的医术呢?怎么她以前从未听闻? 总之小姐想通了是好事,原本王府那些丫鬟们,一开始因为她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而对她颇有成见、处处排挤,但随着小姐日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王爷,对她的态度也稍有改善。 敛秋对于楚时依的转变虽感疑惑,却也乐见其成。 一旁的楚时依听见‘玉皇庙’这三个字,原本散漫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书中也有去逛庙会、听唱神戏的这个桥段。 乞巧节前后五至七天,会在玉皇庙前轮番演出唱神戏,以祭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但书中原主并没有邀请晋王出门,而是独自出门。 至于为何要去逛庙会?自然是因为原主收到了楚紫陌与林哲也会去的消息。 原主对林哲心心念念,哪怕嫁了人也依然痴心不忘。 于是原主在御街上遇见林哲后,便不顾一切纠缠上去,闹得人尽皆知。 这件事之后传到皇后耳中,皇后愤怒不已,将原主抓进宫赐了好几个板子,原主小命险些当场交待,之后更是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榻上,一个整月都下不了床。 虽然楚时依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主动缠上林哲,但她也不想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在她准备开口拒绝敛秋的提议时,小六又猝不及防地发布任务。 【任务已掉落,请宿主邀请晋王前往玉皇庙,并在那与书中男女主相遇。】 楚时依:“……” 你是故意的吧! 小六:【在下本来就要发布任务的,只是见宿主回忆剧情,回忆得如此开心,实在不忍打断。】 “我要跳过这个任务。”楚时依面无表情,呵呵冷笑,“不、接。” 这任务得遇到书中男女主才算完成,按她以前看的各种穿越小说经验总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她才不要自找麻烦。 反正就半个止痛剂,谁接这任务谁就是傻── 小六:【此次任务的奖励为止痛剂两份。】 逼。 “……” 楚时依的脑海霎时陷入一片可疑的沉默之中。 一旁敛秋手中动作不断,先在楚时依的嘴唇点上一抹朱红,又朝那白嫩嫩的小脸上略施粉黛,最后为她换上一袭暗朱色金罗蹙鸾华服。 待整装完毕后,她偏过头朝敛秋笑吟吟道:“敛秋,我觉得你方才的提议甚好。” 敛秋见王妃这是真对王爷上了心,不禁喜上眉梢,赶紧多推一把:“娘娘,王爷这时间应该还在书房,不如娘娘现在就去和王爷说这件事?” “好,你先让陈福备好马车,我现在就去跟王爷提这事。” 楚时依离开厢房,径直朝书房而去。 偌大的晋王府静悄悄的,庭院架上的缠枝藤萝紫花盛开,金黄的琉璃屋瓦于艳阳下闪闪发光。 书房内,香几上搁着个小巧的白瓷香炉,飘着袅袅轻烟。 陆承宇数日前又让影卫彻底探察楚时依,打听她的医术究竟师承何处。 结果一如他所料,她根本不曾习医。 可她所配的药帖,让人送去太医院让太医们轮番检查,却又的确全是有益于他的药材。 甚至还有太医提出请求,说想见一见开出这药方之人。 这帖药方不止副作用小,药效还奇好,可说直接又有效,太医们直言这只有经验老道且医术高超的大夫才开得出来,这样的人才不进太医院实在可惜。 几次施针下来,他的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渐有起色,亦不如以往那般痛苦难耐,他知道楚时依的确有两把刷子,不是胡乱开药。 却不曾想,众太医们居然会异口同声的称赞起她。 陆承宇节骨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敲桌案,微微低垂的眉眼透着几分冷意。 素来娇纵任性,只会作天作地的娇娇女,为何会在一夕之间便精通医术? 陆承宇垂眸沉思之际,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正拔尖着嗓子给楚时依请安。 没多久便见楚时依分花拂柳而来。 平心而论,若只论容貌,原主的确姿容美艳,绝色倾城,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妖精。 就连刚才守门的小太监见到她脸都红了。 然而陆承宇见到她,周身的气息却是越发森寒冰冷。 楚时依心中一阵诧异,这晋王的病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先是将她拖上/床榻,不分青红皂白的按在墙上激/吻。 现在见了她,一张脸又冷得像是能结出冰碴子般。 这要不是人格分裂就是病得不轻。 “王爷。”楚时依敛下眼睫,轻声喊道。 她心中虽那么想,面上的表情却毫无破绽。 笑容依旧温婉甜美,嗓音更是软糯动人。 可陆承宇的眉心却反而蹙得更紧,目光也越发冷峻。 他的王妃越绝美动人,温柔娇软,他心底就越发烦躁。 她总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已逝世的母妃。 他的生母宸妃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温婉体贴,善解人意,面上总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就连太后都曾夸赞过她温柔贤淑。 然而如此温婉可人的宸妃却非善类。 宸妃为求上位不择手段,不知残害了多少后宫有孕嫔妃与皇嗣,是个货真价实的蛇蝎美人。 是以,他从小便知,越美的女子,越不可信。 陆承宇拿起案上的茶盏,似是没听见她的叫喊般,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水来。 矜贵优雅,浑然天成,十足的赏心悦目。 楚时依见他不理自己,倒也不恼,反而大大方方的欣赏起陆承宇饮茶的模样。 对于他的刻意忽视与冷漠,她不以为意。 原书里,作者在晋王身上花费不少笔墨,还煞费苦心地为他设计了许多凌.虐原主的情节,将他的喜怒无常及扭曲变.态,描述的巨细靡遗。 然而作者却完全没有交待他为何如此。 书中晋王看到原主,脑子里仿佛就只有:折磨她,将她往死里虐就对了。 压根儿毫无道理可言。 “王爷。”楚时依慢步走到陆承宇面前,再次轻声喊道。 两人就仅隔着一张桌案。 陆承宇垂眸饮茶,神色纹丝不动,漠然置之。 仿佛前几天按着她强/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典型的渣男,吃干抹凈不认账。 楚时依面不改色,温声笑道:“晚上有玉皇庙前有唱神戏,臣妾很感兴趣,想邀王爷一同前往。” 陆承宇放下茶盏,唇角冷漠地一挑:“不去。” 书房一片静默,徒剩窗外的蝉呜鸟语。 清风淡淡,树影婆娑。 面冷如冰的俊美王爷连个眼神也没给她,兀自拿起方才尚未看完的书册,继续接着看。 第8章 烦躁 八、 楚时依抿着唇,静静的看着陆承宇,发现这人还真将她当空气,看都不看一眼。 大猪蹄子! 吃完豆腐就翻脸不认人。 活该他到死都是个牡丹。 楚时依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撒手不干了。 小六劝道:【建议宿主莫意气用事,这次可是两份止痛剂,平时得完成四次任务才有的。】 楚时依:“……” 得,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拎得清孰轻孰重。 为了奖励,为了回家。 她忍。 楚时依咬了咬牙,迅速地回过身撑起笑脸,继续想方设法的哄劝陆承宇。 然而不论她说了什么,陆承宇却始终充耳不闻,心无旁骛的看着他手中书册,眉眼还越发冷峻。 楚时依说得口干舌燥,见他依然无动于衷,揉了揉眉心,噤声好半晌,才缓缓道:“那臣妾只好自己去了。” 陆承宇依旧垂眸看书,不理不应。 楚时依朝他福了福身,离去前,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 “果然还是阿哲哥哥最好。” 陆承宇闻言眸底划过一抹阴鹜,捏着册子的指节骤然泛白。 再抬眸,原本待他在面前叽哩呱啦说了近半个时辰的人,早就不见其娇踪丽影。 “影一。”陆承宇冷声喝道,面色阴沉可怖。 一名黑衣劲装男子倏地自横梁上翻身而下,于桌案前单膝跪地:“主子有何吩咐。” “去将影三唤回来。” “是。” …… 另一边,迅速离开书房的楚时依,像是背后有什么恐怖生物追着她,脚步健步如飞。 小六:【宿主这是要放弃任务了?】 楚时依:“我这是以退为进。” 小六:【宿主就这么确定晋王会被激到?】 楚时依:“正常人是不会,但像陆承宇这种脑子不正常的就难说了。” 回门那天她不过多看了林哲一眼,陆承宇当晚就一副自己被戴了绿帽似的,扬言要尽夫妻义务。 他分明对她厌恶至极,却丝毫不容她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这种毫无道理、莫名其妙的扭曲占有欲,在书里作者也详细描写过。 只是不知为何在书里,晋王是将原主关进小黑屋里吊起来打,对她却是又亲又摸,与书中的高冷禁欲人设截然不同。 楚时依想到这,心中不由得来了气:“这晋王为什么没像书里那样,把我吊起来打?” 小六震惊:【我没想到宿主竟然是这样的宿主,你居然想被人吊起来打?在下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现在的晋王。】 “……” 楚时依决定用沉默结束这段愚蠢的对话,她一点也没发现小六最后那的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到了傍晚,她按原订计划,佯装要独自出门去御街听唱神戏。 她特地站在王府大门前拖了一段时间,迟迟不上马车,为的就是等陆承宇上演真香现场。 然而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依旧不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 “不可能啊……”楚时依眉头紧蹙,心里忽然没了底。 陆承宇真的不来了?他不介意了? 他终于要乖乖按原书剧情走,放她去见原主的白月光了? “娘娘,要不您先上马车等王爷。”敛秋道,“马车上备有冰盆,凉快许多。” 楚时依又朝王府大门看了一眼,才终于点了点头,在敛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然而一进到马车内,她瞬间就懵了。 眉宇如画的男人,玄衣银冠,正一身冷峻寒气的坐在马车内。 见她上来,还纡尊降贵的撩起眼皮,赏了她一记冷眼,冻得人心肝颤。 呵,原来真香现场的男主早就在马车里。 这男人居然一声不吭,让她在外边白等了那么久。 “王爷,您让臣妾等得好苦啊。”楚时依眉眼弯弯,皮笑肉不笑,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陆承宇再度掀起眼皮,漠然的斜睨她一眼:“本王让你等了?自作多情。” 楚时依:“……” 这人居然厚颜无耻的倒打她一把。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 待马车抵达御街外围,晚霞早已尽数消退,天色更是完全暗了下来。 繁星满天,星罗棋布。 御街上人潮拥挤,一旁城墙上竖着十丈的灯轮,悬挂花灯千余盏,灿若参天火树,照亮整个半个京城,美不胜收。 楚时依没见过这等阵仗与美景,霎时间就被迷住了。 下了马车,她怔怔的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花灯。 看上去说有多傻便有多傻。 陆承宇见她这副模样又是一声嗤笑:“大惊小怪。” 楚时依听见他冷冰冰的嗓音,才从那美丽绚烂的灯火中清醒过来,面上一阵羞窘。 “臣妾头一次见到此等美景,忍不住就……”她讪讪地笑了笑,轻声解释。 陆承宇见她白皙双颊浮起一缕嫣红,眉宇间流露着一骨子天生媚.意,冷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厌恶。 他冷漠转身,头也不回的带着一众奴仆,朝人满为患的御街里走去。 楚时依一愣,不明白这人好好的又怎么了。 她到底哪里让他不满意了? 御街人潮众多,可说一不留神便会被冲散,楚时依虽恼怒他丢下自己,却也只能拎起裙摆,赶紧跟上。 “王爷,您走慢点,等等臣妾。” 楚时依一身繁贵的云纹缎袍,发髻上还斜簪许多花钿珠簪及步摇,根本没法儿走太快,不得不出声让陆承宇慢下步伐等她。 陆承宇听见楚时依的叫喊声,却不曾为她驻足片刻。 他一袭绛朱锦袍,举手投足都显气质,早不知招惹多少女郎侧目。 眼见男人越走越远,楚时依逼不得已将裙摆提得更高,碎步小跑起来。 满头珠簪,跟着颤颤悠悠。 好不容易终于追上陆承宇,她小喘着气,抬手扯了下他的袖角,想让他缓下脚步。 陆承宇果真依她所望顿了下,回首垂眸,漠然地睨了她一眼。 只见眼前女子双颊酡红,朱唇轻启,杏眸湿.漉.漉地望着自己,惊艳绝美的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身旁的侍卫与小厮纷纷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陆承宇眸色一沉,心中烦躁更甚,不假思索地甩开她的手。 “别碰我。” 冷沉的嗓音一如新婚初夜,透着厌恶,冰冷刺骨。 他甩开的力劲忒大,楚时依险些被甩飞出去──如果没有身旁的一众奴仆实时扶住她的话。 楚时依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站稳身,嫩如青葱的手指抓紧裙摆,强压着欲翻涌而上的火气。 “王爷您走慢些,臣妾这身打扮走不快。”她闭了闭眼,温声垂眸道。 “与我何干。”陆承宇冷笑。 话落,便又迈开步伐。 楚时依愣愣的看着陆承宇渐远的背影,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在原本的世界里,虽然家庭并不富裕,却也是被父母哥哥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又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她不懂这人既然如此不耐烦且厌恶她,那又为何又要跟她一块出门? 简直莫名其妙。 楚时依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脑子有病的人计较,不过半晌,她就收拾好情绪,轻松惬意的欣赏起沿路风景。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各自被一众奴仆簇拥,缓慢前行。 楚时依被一众奴仆护得扎扎实实,御街虽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她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皇城前的御街,平时虽是御街,但一到乞巧节前后几日,因应庙会,百姓们便能在御街上设置临时铺位,贩卖各式各样的乞巧物品。 有牛郎织女年画,有乞巧楼、七巧针、乞巧果,还有各种胭脂水粉。 就在楚时依看得津津有味之际,她同时也看到了完成任务的曙光。 她的继妹楚紫陌跟林哲终于出现了! 楚时依心中一阵雀跃,立马停下脚步。 当她再次看向停在胭脂水粉铺位前的原书男女主时,却陡然一愣。 花灯下,楚紫陌正抬头冲着林哲笑,双唇张张合合,似在说什么,笑容明媚而灿烂,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林哲垂眸看着她,眉眼间透着温柔和煦笑意,微微侧着头,一副专心聆听的姿态。 脉脉温情流淌于两人之间,如神仙眷侣般恩爱缱绻,令人羡慕。 她看小说时,也想象过无数次男女主的腻歪对手戏,但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冲/击。 楚时依看着郎才女貌的男女主,心中一阵感叹,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一本甜宠文。 之前陆承宇的画风太诡异,以至于她有种自己穿进了古早虐恋情深的玛丽苏文的错觉。 楚时依停驻在原地的时间过久,原本兀自前行的陆承宇,这时也发现她没跟上来。 他顿了下,又抬脚继续往前走,然而走没几步,脑海里便莫名浮现之前影卫向他禀报的那些话。 陆承宇瞇了瞇眼,不悦地冷哼一声,终是带着一众奴仆回头找人。 寻了一会儿,终于找着了人。 只见他八抬大轿娶进府的王妃,正站在人潮中央,目不转睛的看着另一个男人。 晶亮勾/人的眸子,充斥着愉悦的神采,明媚得让人心动。 陆承宇黑眸倏地一沉,绷着下颌,脸色阴沉的朝楚时依走去。 第9章 误会 九、 “小六小六,我见到男女主了,我任务成功了吗?”楚时依满眼兴奋。 小六:【很抱歉,任务尚未完成,需要上前与男女主对话才算完成。】 楚时依:“我现在就去!” 她杏眸闪闪发亮,精神奕奕的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想前上跟男女主打招呼。 可她却连一步都还没能来得及踏出去,就猛地被拽进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怀抱之中。 身体陡然失重,楚时依一声惊呼。 软绵的嗓音自带娇媚,扣着她细腰的手臂骤然收得更紧。 原本停驻在胭脂水粉铺位前的楚紫陌与林哲,似是采买完毕,只见两人姿态亲密,言笑晏晏地朝玉皇庙的方向携手前进。 “……” 等等,男女主还不能走,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楚时依伸手想喊住他们,却因为隔得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俩人渐行渐远。 嗷,她的两份止痛剂就这么没了。 楚时依心中绝望难以言表,水嫩透亮的小脸上的明亮神采,瞬间消失无踪。 陆承宇见她耷拉着脑袋,心底一下子腾起熊熊怒火。 他愤怒的掐住她的下巴,无声凝视着她片刻。 冷峻的脸孔毫无表情,深邃的黑眸却越发阴沉森冷。 楚时依被他的目光震慑得动弹不得,只能垂眸闪避,眼睫慌张乱.颤。 陆承宇俯身而下,侧着头垂首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地阴恻恻道:“不能去找林哲很失望是不是?” 失望,当然失望,那可是两个止痛剂,平时得解四次任务才有的! 楚时依痛心疾首的闭了闭眼,简直就快哭出来。 她虽没开口回答,潋滟美眸却隐隐弥漫着水雾,眼眶微微泛红。 陆承宇见她如此,哪里还不明白,又岂会看不出她毫不掩饰的失落。 “你已是晋王妃,居然还敢对林哲旧情不忘。”陆承宇脸似寒冰,语气森冷,“看来本王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楚时依:“???” 谁对林哲旧情不忘?她? 楚时依懵了懵,整个人连拉带扯的被拖着往回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陆承宇误会她了。 陆承宇身上散发着慑人的寒意,紧攥着她手腕的手劲力道极重,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楚时依的身子可说平时磕着碰着都会淤青,不消片刻,如白玉般细致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一圈红痕。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她疼得面上血色尽失,终于后知后觉、满脸惊恐的挣扎起来,然而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根本就不可能挣得开陆承宇。 “做什么?”陆承宇冷笑,“既然你管不住自己,那就给本王好好待在王府之中,好叫你那双眼,莫再肆意乱瞧。” 楚时依闻言倒抽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原书剧情里的关小黑屋? 她这是要被拖回去吊起来打了? “好痛,你别这么用力……”她声音带着浓浓哭腔,白嫩的小脸上,冷汗与泪水更全交织在一块,模样格外凄惨可怜。 一旁敛秋见她家小姐面色苍白,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急的都要哭了,却又没那胆子上前阻止晋王。 两人虽被一众奴仆团团围住,但楚时依软软糯糯,带着浓浓哭腔的嗓音实在太招人心疼,周遭行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 可当他们瞧清楚被围在人墙内的面容后,便又迅速地收回目光。 都说宁安侯嫡女作天作地,死活不肯嫁给晋王,现在哭的这般惨烈,怕是又做了什么事惹得晋王不痛快,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更何况,晋王的事,也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想管便能管的。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的往回走,与御街人潮行进方向截然相反,格外显眼。 夏夜晚风轻轻拂过楚时依满是泪水的脸庞,风里似乎杂夹了陆承宇身上散发出的刺骨寒意,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楚时依看着陆承宇冷峻的侧脸,想起书中他对原主做的那些事,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没完成任务,还要被毒打,简直太亏了,这可不行。 她马上从痛失两个止痛剂的哀伤中回过神,慌张开口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我不是,我真不是在看林哲……” 虽然被吊起来打不会死,但按原主的体质,那也是生不如死。 她才不要被吊起来打。 陆承宇闻言冷笑了一声,眸底染上几分暗色,攥着她手腕的大掌再度收得更紧。 “小六救命!我的手要断了,好痛!” 她在心中放声尖叫,脑子早已疼得一片空白,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脚步。 一个踉跄,就要往地上摔去。 眼见自己要摔,楚时依一下子就慌了,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攀抓住眼前的陆承宇。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又要被陆承宇甩开之际,原本捉着她手腕的手臂,飞快地改揽住她的腰身,猛的将她往怀里带。 鼻尖猝不及防地撞上男人厚实的胸-膛,疼得她浑身冷汗,眼泪再次哗啦哗啦地掉。 楚时依的头埋在他怀中,一双雪藕似的玉臂,深怕自己会被推开般,死死地搂抱住男人劲/廋的腰/肢。 陆承宇垂眸,见怀中的人如鹌鹑似的缩着,温香软玉,柔若无骨般的紧贴着自己。 他勾了勾唇,冷冷地说:“还敢吗?” “什么?”楚时依吸了吸鼻子,慢慢吞吞的从他怀中抬头,泪眼迷蒙的看着他。 “还敢看其他男子吗?” “……” 艾玛,这人真的有病!救命啊! 楚时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着破口大骂的欲/望,又怕他发现异样,只好再度将头埋回他怀里,呜呜咽咽道:“不看了不看了,妾就只看你一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觉得自己还是顺着他的话,不要激怒他比较好。 陆承宇垂着眼静静的看着她,黑眸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 他们现在是拍电视剧吗? 为什么要在人来人往的御街上这样对视? 要不还是回马车上再继续吧? 楚时依面上虽止不住的抽抽泣泣,脑中的吐槽却一个接过一个。 就在楚时依终于再也憋不住,正要开口,两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一道陌生而温柔的嗓音随之响起:“九弟这是在作甚?” 男子嗓音轻柔清澈,如和风轻拂,如耳边呢喃细语,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楚时依听那人喊陆承宇九弟,便知这是遇上熟人了,面上一热,急急忙忙想从陆承宇怀中退开。 然而陆承宇的手臂却将她腰肢揽得更紧,她鼻尖再次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厚实的胸-膛,再次疼得泪眼汪汪。 楚时依恼怒的抡起小拳头,在陆承宇胸-前重捶几下以示不满,见他依旧无动于衷,才一脸绝望的将头埋回他怀中。 陆承宇冷冷抬眸,看清来人后,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 来人年轻俊朗,一双狭长凤目与陆承宇有几分相似,气度雍容,清风明月。 男子唇边噙着温和笑意,身旁除了跟了一位貌美女子外,还有一众奴仆,显然排场也不比陆承宇小。 此人正是当朝太子,陆承晏。 可怜御街本就熙来攘往,如今来了两位天潢贵胄的尊贵皇子,这下更是挤得磕头碰脑了。 “三哥,三嫂。”陆承宇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 “孤远远便听见九弟妹的哭声。”陆承晏淡淡一笑,举止优雅,谈吐自若。 “九弟不是才刚大婚不久,怎就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陆承晏见他将人紧紧拥在怀中,不禁好笑道:“怎么,带人出门还怕被人看?护得这么宝贝,那方才怎么舍得将人惹哭。” 陆承宇冷着脸不发一语。 “殿下,此处恐怕不便谈话,依妾身看,不如找间茶楼再与晋王殿下长谈?” 陆承晏身旁的女子提议道。 她正是当今太子妃,容晚华。 陆承晏笑了笑,正要开口应好,却见陆承宇忽然偏过头,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咳不止。 楚时依光听他这般咳,便知要糟,也顾不得丢不丢脸,连忙从陆承宇怀中抬起头。 她本就生得又娇又媚,肌肤更如桃花般粉嫩,刚被泪水浸泡过的眸子,更为她凭添几分妩/媚,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就好比陆承晏,他本是漫不经心的轻轻一瞥,却不曾想,只这一眼便让他再也舍不得挪开。 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似有暗光隐隐浮动。 第10章 活该 十、 “九弟这是身上的奇毒又复发了?”陆承晏眉头微蹙,神色担忧。 陆承宇面色苍白,捂嘴一阵猛咳。 忍着五脏六腑似要被绞碎般的剧痛,额间不停的冒着细密冷汗,气息紊乱。 太子见陆承宇如此,温声劝道:“九弟身子如此虚弱,就该好好待在晋王府养病才是,就算是为了讨美人欢心,也不该勉强出府。” 他语气慢条斯理,如和风细语,极为亲切,易让人心生好感。 陆承宇却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惺惺作态。 而后,紧接着又是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咳,好似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 他咳得太厉害,可说整个人都压.在楚时依身上。 楚时依承.受.着男人全身重量,娇躯如风中飘零的落叶,摇摇晃晃。 这人刚才分明还对她那么凶,眉眼倨傲不可一世,怎么一见到太子就病恹恹了起来? 难道是在装病? 她万分艰难的抬起手,碰了下他的额,又烧又烫。 居然还真病了,不是装的。 楚时依心中嘟囔一句:就只有在欺负她时精神才特别好。 好半晌,终是无奈开口:“王爷,我们回府吧……” 娇甜软糯的嗓音,犹带哭腔,钻进在场众人耳中,一下一下的挠着心尖,勾得人心神荡漾。 陆承晏鼻息粗.重一瞬,看着楚时依的眸色越发幽深。 容晚华听见如此娇媚勾.人的嗓音,面色亦微微一变。 美目半垂,眼角余光悄然飘向太子,恰见他喉结滚动一下。 太子好女色,人人皆知,成婚不过三年,便纳了不少姬妾,个个都担得起姿容绝色这四个字。 他看中的,只要他想,即便得耗时多日,他也都能想方设法弄到手。 这晋王妃生得如此美艳无双,娇媚惑人,晋王又时日不多…… 容晚华蓦地攥紧手绢,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阴郁。 太子陆承晏的目光虽矜持而克制,但陆承宇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九弟可还走得动?孤可顺道送你们一程。”陆承晏温雅一笑,如春风化雨。 陆承宇眸光冷沉,咬牙强撑直冷汗淋漓的身子,气息微.喘:“臣弟岂敢劳烦三哥。” 话毕,也不怕拂了当今太子的脸面,毫不在意的拽着楚时依转身就走。 太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眸色沉沉。 少顷,陆承晏轻笑。 “九弟还是这般莽撞。”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太子妃容晚华:“九弟这个人就只知带兵打仗,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爱妃若是得空,可多多照顾九弟妹才是。” 容晚华笑容微僵一瞬,点头道:“臣妾知晓。” 陆承晏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又朝容晚华温柔缱绻地说了几句话,两人才携手离开御街。 两抹身影相依相偎,极其恩爱。 另一边,楚时依再度身不由已的被陆承宇拖着走。 陆承宇人高马大,肩宽腿长,走路大步流星。 她的个子却十分娇小,就算站在他身旁,脑袋也只堪堪到他胸.膛,一双玉足小巧玲珑,步伐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为了配合陆承宇的行走速度,可说苦不堪言。 “王爷您走慢点,我真跟不上您的脚步。” 在不知第几次险些摔倒后,楚时依终忍不住开口。 她手腕被扯得疼,整个人踉跄又狼狈。 “不如您放开我让我自己走,我……” 话还未落,原本紧紧攥着她手腕的大手蓦然一松。 楚时依反应不及,狠狠地摔倒于地。 手掌本能地去撑着地面,手心擦破了一点皮。 她两眼猛地一黑,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虽然撑是撑住了,但手肘还是狠狠地撞.击到地上手掌大的石块。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疼得晕死过去。 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一颗又一颗,贝齿咬着粉唇,楚时依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 这个混账渣男,明明知道她怕疼怕得不行,还故意让她摔得这么重。 要是哥哥也在,见她这么被欺负,肯定早将陆承宇痛揍一顿。 “王爷!” “王妃!” “娘娘!” 楚时依耳边传来丫鬟小厮们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不消片刻,她便被丫鬟们搀扶起身。 楚时依疼得双眼紧闭,待缓过最强烈的那阵痛楚,才泪雨婆娑的睁开眼。 “娘娘,您没事吧?”敛秋急红了眼,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她家小姐自从身子好了后,磕破点皮就能疼得眼泪吧嗒掉,刚才小姐摔得那么重,不知该有多痛。 敛秋略扫一眼,见楚时依的手肘和手心都擦出一层血,简直要心疼死了。 她连忙从怀中取出帕子,轻柔的擦拭着楚时依脸上的冷汗与泪水。 一阵晚风袭来,楚时依冷得瑟缩了下,才发觉后背衣衫已完全被冷汗浸湿。 她虽忍过了最痛的那个时刻,身上的伤却依然让她疼得冷汗直流。 楚时依微微低着头,泪珠顺着苍白脸颊,无声无息地流下来,一颗颗地砸在地上。 她实在很讨厌哭哭啼啼,可原主这怕痛的体质,稍微磕碰,眼泪几乎就自动自发的滚下来,憋也憋不住。 楚时依紧抿着嘴唇,拼命地把呜咽声压下去。 哭出声实在太娇气了,她才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哭啼啼,太丢脸了。 敛秋却误会了,她见到楚时依忍着不出声的模样,整颗心瞬间就揪起了来。 她家小姐以前总是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鲜少哭得这般矜持克制。 小姐自嫁入晋王府,便不似在侯府时那般肆意无忧,反而越发贤良淑德。 不止将王爷照顾的无微不至,更是对林公子闭口不提,显然是想跟王爷好好过日子。 现在突然被王爷甩开手,肯定心都碎了,难过又难受,才会瞧也不瞧王爷一眼。 可小姐并不知道,王爷他并不是故意松手的。 就在刚才,王爷突然咳出一大口血,而后整个人晕死过去,几乎和小姐同时狠狠地摔倒于地,吓坏一众奴仆。 她不能让小姐误会王爷,她得告诉小姐才行。 思及至此,敛秋连忙解释:“娘娘,您别难过,王爷他是突然晕过去了,他不是故意害您摔倒的。” 楚时依闻言顿了下,泪眼婆娑的抬眸一瞥,终于见到被侍卫背在背上的男人。 不知为何,她看见陆承宇嘴边一抹血,虚弱病恹恹的样子,心里突然又没那么委屈了。 哼,谁让他欺负她,活该,又吐血了吧。 这世上就只有她能救他,还不对她好一点。 活该你在书里母胎solo到死。 楚时依原本垮着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窝。 就在她想着这次就让这病秧子病久一点再治他时,小六冷不防又发布任务。 【紧急任务!请宿主即刻对目标任务输血!半刻钟内无法完成任务,即扣除止痛剂两枚。】 楚时依:“???” 她到现在为止,因为陆承宇总是不配合的关系,总共也才辛辛苦苦的攒了两个止痛剂,现在一个紧急任务没完成,就要全扣没了。 这系统怕不是在玩她! “你倒是告诉我,在这个时代要怎么输血?” 楚时依浑身发抖,也不知是身上的伤口痛的,还是心中的怒火烧的。 第11章 幼稚 十一、 小六:【将你的血喂给他即可。】 楚时依闻言,瞬间为之气结,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被气死。 她自己都受伤流血了,居然还要给一直欺负她的人喂血? 这系统果然不是人。 她伤口淌血,疼得椎心刺骨,眼泪流个不停,却生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给气笑出声。 敛秋见状,当她是得知王爷不是故意,才会又哭又笑,安慰道:“娘娘您别担心王爷,咱们这就即刻回府,王爷不会有事的。” 楚时依憋屈极了。 谁担心这大猪蹄子了,她是伤口疼跟心疼她自己的血。 她抬手抹去眼泪,看了自己滴滴答答流着血的手掌一眼,深吸了口气。 不就喂血吗?行,反正她血流着也是流着,喂了倒也不浪费。 就在她准备喊住侍卫,给陆承宇喂血之际,小六又慢悠悠地开口:【宿主得以口含血,以嘴渡血,才算成功。】 楚时依:“……” 她怀疑系统在玩她,并且有证据。 她当初怎么会那么天真的以为,穿越是件好玩又有趣的事? 楚时依闭了闭眼,心中咬牙切齿:“我知道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原世界,她不会遇到难题就半途而废。 月色皎皎,清风拂面,待众人回到马车旁后,楚时依走到背着陆承宇的侍卫身旁道:“将王爷扶进马车内,你们就可退下,由我来伺候王爷便好。” 侍卫顿了下,与一旁的另一名侍卫对看一眼。 他们心里虽不喜这个王妃,但王妃嫁入王府后,却也不像传闻那般撒泼任性,反而还将王爷照顾得无微不至。 而王爷平时虽待王妃极其冷淡,可平时鲜少出门的王爷,却只因王妃说她想来听唱神戏,就强撑着病弱的身子出门。 想来王妃在王爷心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不是他们可随意怠慢之人。 侍卫们恭敬的应了声是,果真依言将陆承宇抬上马车,安置妥当,便又退了出来。 “敛秋也不用上来伺候。”犹带哭腔的嗓音软软糯糯,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敛秋眉头紧蹙,担心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王爷没事的,您手上都是伤,一个人要如何照顾王爷,还是先让奴婢给您处理伤口才好。” 楚时依瞥了眼仍淌着血的手掌,垂眸道:“不必,我自己一个人便可。” “是。”敛秋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楚时依扶上马车,独留她与陆承宇在马车内。 她家小姐明明还哭的一抽一抽的,眼泪停都停不住,居然还一心牵挂王爷,甚至不让其他人照顾。 敛秋看了眼已经放下的车廉,此时终于确定,她家小姐是真的对林公子死心了。 马车内,陆承宇被安置在软榻上。 楚时依在榻边落坐,伸手掰过他的下巴。 男人双眸紧闭,面无血色,一如新婚初夜那般,唇上带着一抹血,却没了当初的邪佞与残/暴。 这副皮囊真真好看,足以让世间所有女子为之倾倒。 然而楚时依并没有为之倾倒,她反而眼一瞇,飞快的偷掐了陆承宇几下,还用手指顶了顶他的鼻子,捏了捏他的脸颊。 此时不欺负回来待何时。 她现在还是痛死了,他也得疼才行,她就是这么幼稚。 她眼泪一边吧嗒掉,一边欺负着迷昏不醒的男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脸上滚落的泪水,砸到男人面上时,那双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 直到小六提醒她,任务时间即将截止,她才按着小六刚才说的方式,忍着痛渡血给他。 缓缓前进的马车内,少女一手撑着软榻,一手扳着男人的下巴,俯身而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陆承宇的脸颊上,男人原本垂着的眼睫微微动了下。 虽是任务,但这依然她头一次主动吻人,紧张到几乎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唇都还未落下,面色却已红了大半。 她闭着眼凑近陆承宇,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药香味,嘴唇才刚轻碰,脸颊便又是一阵发烫,就连玉白的耳尖都染上一层红晕。 第12章 心烦 十二、 楚时依满嘴血腥味,心脏跳得异常急促,撞得胸-腔泛疼。 双唇即将贴/合之际,她却猛的顿住身形,茫然无措了起来。 虽然她看过不少电视剧和小说,知道接吻是怎么回事,但她来到这世界前也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初/吻还是被陆承宇夺走的。 究竟该如何接.吻,她也是极其生涩。 按她以前看小说的接.吻套路,似乎是要先撬开对方的牙关,接着就能将舌/头…… 楚时依才稍微想象一下,精致的小脸便瞬间爆红,头顶几乎要冒出热烟。 紊亂的气/息喷薄于冠玉般的俊白面容上,睫羽轻扇。 犹豫片刻,她稍稍往后退了下,拉开两人距离。 不行,以口渡血什么的,她还是做不到。 虽然他们不是没亲过,但由自己主动什么的,还是过于太羞/耻了。 楚时依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正要再度往后退站直身,后脑勺及腰/肢却猛地被人牢牢扣住。 红透的白玉耳根旁,传来男人又低又沉的嗤笑声:“这次还有什么理由?还说没有馋本王身子?” 楚时依瞳孔骤然扩大,几乎是屏着呼吸的瞪着他。 男人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与性-感,低哑醉人,她的小心脏险些就要炸开。 楚时依错愕的摇了下头,本就湿.漉.漉的眸子看上去越显无助。 陆承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掌稍一用力,她便措手不及,整个人跌入他怀中。 楚时依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陆承宇已夺回主动权,冰凉的嘴唇堵住了她。 他的吻是蛮/横的,强/硬不容拒绝。 她的唇很软,很柔。 口中鲜血顺利渡了过去。 陆承宇尝到血腥味,登时一顿。 唇/齿稍稍分离,手掌改扣住她的下巴,手指掐住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嘴。 “这什么血?”狭长的眸子瞇了起来,就连说话的声调都散发着料峭的寒意,“你给本王喝了什么?” 楚时依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受伤的那只手就又被陆承宇给捉住。 细白指尖微/颤,她一双小手比刚醒来的陆承宇还要冰凉。 陆承宇凝视她片刻,脸色没方才那般阴沉:“刚才那是你的血?” 楚时依点了点头,下巴还被掐着,只能嘟嘴道:“爹爹曾说,我的血能治百病,非常珍贵,我见您吐了好多血,怕您出事,就想试看看……” 宛若小奶猫般娇滴滴的软糯嗓音,听起来格外委屈,总能激/起旁人心中怜惜之意。 陆承宇听着她的声音,心里莫名烦躁,冷笑:“那便来试试。” 薄唇贴上她淌血的手掌,用力一/吮,将那传闻中可治百病的鲜血尽数吞入腹内。 “……”救命,有变--态。 楚时依疼得泪珠扑簌簌地落,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不开。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居然直接捉过她的手,就开始吸她的血。 一般人不是会觉得她说的是无稽之谈,接着把她推开,不理她才对吗? 哦,她又忘了,陆承宇不是一般人,他脑子有病。 然而神奇的事发生了。 陆承宇竟真觉得,自己饮了她的血后身子利爽了许多,脑袋也不再昏昏沉沉。 他敛下眼睫,眸色沉沉。 难道父皇所言为真,她的血真有奇效? 再抬眸,只见眼前的小姑娘哭的委委屈屈,满面泪痕,眉心微蹙,粉唇紧紧抿着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这种受了委屈也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哽咽的模样,分明楚楚可怜,惹人心疼,他却越看越心烦。 “哭甚?”他松开嘴,眉目依旧冷峻,语气却不自觉放柔。 陆承宇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小姑娘的玲珑身段,正柔若无骨的与他紧/贴着。 “很疼。”她呜呜咽咽道。 楚时依一口开,那挠人心尖的哭腔,又让陆承宇心中烦躁更甚几分。 一股子的烦躁在血液里乱/窜,被他压抑在心中底层,深藏脑海里的回忆,随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一点一滴的剥落。 过去种种彷佛都在他眼前,一幕幕切换。 让他越发心烦意乱。 “起开。”他凛着嗓子道。 楚时依轻咬了咬唇,心想不知这人到底又怎么了。 明明受伤流血的是她,疼得要死的也是她,这男人气色才刚好了点,居然又开始不开心了,简直比路边的小野猫还难伺候。 她抽了抽鼻子退到一旁,缩在角落,一张小脸看起来失落又忧郁。 然而心中的小人却一脸兴奋:“我任务成功了对吧?我的止痛剂保住了没!”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楚时依闻言喜极而泣,开心的双肩微微颤/抖。 回家的路可真是太难了。 一旁陆承宇见她如此,眉头却是一拧。 怎么这么爱哭,哭个不停,还哭到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 烦。 “不许再哭。”沙哑的嗓音带着令人胆/颤/的冷意与厌烦。 “……”正拿着帕子给自己包扎的楚时依手一抖,帕子随之飘落车厢铺着的厚地毯上。 她深吸一口气,嗫嚅道:“……我也不想哭。” “可我真的很痛,是眼泪它自己要掉的。” 陆承宇扫了她一眼,表情晦暗莫测。 小姑娘本来娇娇柔柔,现下却眼眶鼻子哭得红通通,身上也有好几处渗着血,不像是在装可怜。 陆承宇垂眸细思,才终于想起楚时依那异于常人的体质。 “娇气。” 他皱眉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话里也没有以往的厌恶与不耐。 在他糊模的印象里,记得有个人也曾是这么哭着的。 那人年纪小小就是个爱哭包,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人脸色过日子,深恐惹怒了谁,藤条便会冷酷无情的落下来,不带一丝怜悯的将人往死里抽。 仅管他是天潢贵胄,尊贵无比的皇子,母妃更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深受皇帝喜爱。 却活得毫无任何尊严,甚至比不上皇后养着的那只猫。 陆承宇闭上双眼,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鹜气息。 那个人被羞/辱至极的各种片段,如纷纷而落的雪花,飘散于心底,更于脑海中萦绕不去。 马车内透进几许月光,男人身上散发着凛冽寒意,紧握的双拳,手上青筋爆起。 第13章 药引 十三、 两人一下马车,便见陈福候在王府大门。 “王爷。”陈福上前,目光担忧,却在见到陆承宇时,陡然一愣。 他不久之前才收到影卫传回来的消息,说王爷在御街吐血昏迷,吓得他赶紧派人进宫请太医。 没想到如今一见,王爷气色却比出府之前还要好。 陈福视线扫到楚时依身上,又是一愣。 王妃面色嘴唇皆苍白至极,整个人更是狼狈不堪,看起来还比他们王爷更需要太医,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差人进宫,让姜煊过来给王妃瞧瞧。”陆承宇的声音一如往常,冰冷不带任何温度。 陈福又是一愣,短暂的惊愕过后,才迅速地回过神来笑了下:“奴才方才已派人进宫,姜太医应该就快到了。” 主仆两人还在对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楚时依身上的伤并没有处理及包扎,一路都在强忍,撑了一整路终于撑不住,一下马车就晕了过去。 陆承宇一回头,入眼的便是丫鬟们手忙脚乱接住她的情景。 他皱了下眉,有些意外。 虽然刚才在马车上,她嘴上说是眼泪自己要掉的,她控制不住,但之后却还真依他所言,噤声不哭了。 当时他以为她是不痛了,所以才没再掉眼泪,没想到原来是她刻意忍着的。 宁安侯嫡女被养的极为娇纵,从来不懂得忍耐为何物,是不可能忍得住这种疼。 种种迹象皆让他心中起疑,她真的是宁安侯嫡女吗?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小姑娘,眼底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好半晌,他才朝陈福道:“再派人去催姜煊。” 陈福细小的眼睛微微瞪大,吊着嗓子应了声是,连忙让人赶紧再去催催姜太医。 姜煊姜太医,以前曾为陆承宇的伴读,年纪比陆承宇还要大上五岁,两人有着多年交情。 他出生于太医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悉心研医,精于医术,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医院的首医。 在宫中,他子承父业,是专门为太后诊脉的太医,除了陆承宇得当今圣上宠爱怜惜特别允许外,其他妃嫔及王侯将相是不可随意请他出宫看诊的。 王爷本该再另请其他太医才对,现下却让他再去催促姜太医。 思及至此,陈福不由得多看了正被丫鬟们小心翼翼,抬进王府的新王妃几眼。 看来王爷对这位新王妃,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不同的。 姜煊来到王府时,楚时依已被抬回寝间。 他一听是王妃需要看诊,眉头便蹙了起来。 “不是说王爷吐血昏迷不醒?” “王爷已无大碍。”陈福道。 “王爷如今人在何处?” 陆承宇的身子长年都由他调养,病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姜煊并不相信他吐完血后还无大碍。 “王爷就在书房。”陈福道,“王爷有说,若姜太医要寻他,可直接过去。” 姜煊点头,还是让陈福带着他过去找陆承宇。 虽然他与陆承宇交情不浅,甚至可说陆承宇极为信任他,还许他能自由出入晋王府,但他却不是随性之人。 姜煊虽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风姿特秀,有着英俊风流的外貌,不知多少贵女心慕,但他却生性严谨,为人还有些古板,只醉心钻研医术,才会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书房内,陆承宇正若有所思的坐在桌案前,一副沉思的模样。 姜煊见到陆承宇,顿了下,脸上明显掠过一抹惊诧。 “殿下。”姜煊低声喊道。 陆承宇淡淡朝他扫了眼:“先去看她。” 两人交情深厚,姜煊当然知道,陆承宇口中的‘她’指的是晋王妃。 姜煊看着他,不急不缓道:“恕微臣失礼,还请殿下准许微臣先为您诊脉,请殿下莫要强撑。” “本王已无大碍。”陆承宇道,语气不容拒绝,“先去瞧她。” 姜煊闻言,低垂眼睫,沉默不语。 陆承宇看着他轻笑了下,起身离开桌案,一语不发,离开书房。 姜煊掀起眼皮,见他步伐稳健,气色红润,心中疑惑更盛,没发愣太久,随即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晋王妃寝室内,敛秋正红着眼守在床榻旁,还时不时探头望向门口。 陈福说请了太医,却迟迟不见太医来。 虽然她刚才已经帮小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掌,更简略的替小姐包扎,但她终究不放心。 寝室的木门被推开,敛秋眨巴下眼睛,小脸终于浮现笑容。 但当她回头,见到来人是陆承宇时蓦然一愣,片刻后,她才战战兢兢的福身道:“奴婢参见王爷。” “起。” 敛秋颤颤巍巍的退到一旁,不明白素来不来王妃寝间的王爷怎么来了。 姜煊随后进房,在陆承宇沉默的注视下,他无奈一叹,终究还是先仔细的为楚时依诊治一番。 待她的伤口都上了药且处理完毕,陆承宇才坐在一旁罗汉床落坐。 “除了姜煊,都出去。”陆承宇道,声冷如冰。 敛秋忧心的扫了自家小姐一眼,心里有些不放心多了小姐闺房里多了个陌生外男,但也只能无奈的带着其他丫鬟们退出房外。 “她伤的如何。” “娘娘受的皆只是皮肉之伤,已无大碍。”姜煊道,“殿下虽称自己已无大碍,但微臣并不放心,还是请殿下准许微臣为您诊脉。” 陆承宇这次没再拒绝。 姜煊给他搭了脉,默声许久,才缓缓开口。 “殿下寻到高人了?究竟是何方高人,如此厉害。” 话里的意思,便是陆承宇身子已渐有起色。 当今圣上,曾广集天下奇药与神医,但都无一人能解晋王身上奇毒,就连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用药暂且拖住晋王日渐孱弱的身子,在水深火热中慢慢的熬着,看能不能就此熬出一线生机。 没想到,如今还真熬到了。 姜煊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欣慰笑容。 “没有高人。”陆承宇道。 笑意凝在嘴边,姜煊剑眉一拧:“虽然殿下身上奇毒仍未解,但身子已明显渐有起色,更何况你不久前才又吐血昏迷,若非有高人出手,又怎会如此。” 陆承宇起身,走到床榻旁,垂眸看着床榻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双眸紧闭,面色苍白,五官精致,艳丽无双,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姜煊,你可曾听闻过宁安侯府嫡女的血能当药引,可治百病,十分珍贵一事。” 姜煊一顿,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片刻,道:“听过。” “可您之前不是说……” 之前楚时依的血蹭到陆承宇身上时,并没有起任何作用,他曾告诉姜煊,药引一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姜煊眼瞳一缩,再抬眼,陆承宇已停在他面前。 “她的血,有用。” …… 翌日楚时依一觉醒来,受伤的地方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却都被包扎的结结实实。 显然是陆承宇派人请大夫或太医来为她诊治过。 算他还有良心。 然而她才刚坐起身,小六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任务已掉落,请宿主亲手做枣泥山药糕给陆承宇吃,奖励为半份止痛剂。】 楚时依愤慨道:“不接不接。” 她一只手还包扎着,做什么枣泥山药糕? 而且她才刚醒,她自己都还没吃东西。 小六:【宿主,任务奖励积少成多,你这般意气用事,得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原世界呢?难道你想在这陪着晋王老死一生。】 楚时依一想到自己要一辈子都陪着那神经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她立刻改口:“枣泥山药糕是不是?我做就是,不过它要怎么做?” 小六:【枣泥山药糕制作原料有枣泥、山药、枸杞等,烹饪十分简单,宿主请加油。】 楚时依:“……” 这坑爹的系统,根本有说等于没说。 楚时依眼珠滴溜溜一转。 没关系,系统有他的张良计,她也有她的过墙梯。 于是此时才有昨晚出门听唱神戏,回来却一身伤的王妃,一大早就出现在小厨房里,兴致勃勃的问着厨子要怎么做糕点,还说她要亲手做给王爷吃,让厨子教她的此番景象。 一旁敛秋听了愣了一瞬,杏眼圆瞪,只觉得她家小姐疯了,立刻出声阻止:“娘娘您手上还有伤,要如何做糕点?您不如直接让王厨子给王爷……” 楚时依神色认真:“不行,我得亲手做。” 敛秋震惊了,她虽然昨天已经确定自家小姐的心意,却没想到小姐才嫁入王府短短数十日,就爱王爷爱得如此深沉,居然连手受伤了,都还一心一意想亲手做糕点给王爷吃。 最后在楚时依的坚持与众人的诧异目光下,费时近一整天,终于万分艰难的做出任务所要求的枣泥山药糕。 虽然外观不太好看,但终究是王府厨子手把手教她的,尝起来的味道还算可行。 只是当她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糕点端到陆承宇面前时,那男人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不吃。” 语气冷漠地让人恨不得将他揪起来暴揍一顿。 第14章 悸动 十三、 楚时依虽被他冷漠无情的拒绝,倒也不恼不怒,只笑笑的将枣泥山药糕放置在他桌案前,一双琉璃般纯净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王爷,这枣泥山药糕是我特地为您做的,您就尝一口吧,一口就好。” 尝一口就好,尝一口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任他爱搭不理,她一点也不介意。 楚时依两眼弯弯的看着他,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陆承宇撩起眼皮看着她,两人无声对视。 小姑娘虽眉眼绝艳,似有入骨娇.媚,带笑的杏眸却清澈纯真,双颊泛着两个小梨涡,浅浅一笑便让人心荡神驰。 他之前对她的印象就只有娇.媚。 这女人生得极媚,一看就是祸水,如今正眼细瞧,才发现她的娇与媚只是表象。 眸子里的纯粹笑意,宁可忍着疼也不发出一丝哽咽的骄傲倔强,被拒绝也不气馁,反而更加努力,这才是真实的她。 陆承宇抿了抿唇,心中微动。 宁安侯是太子一系的人,太子陆承晏虽明面上待他极好,温和有礼,却依旧对他极为忌惮。 储位之争,皇子间免不了各种明枪暗箭,机关算尽,最后终在他遭心腹背叛之后,他与太子间的斗争才稍有停缓。 但那也是假象。 太子可巴不得他立刻撒手人寰。 一开始,他是怀疑她、不信任她,并且觉得宁安侯嫡女对自己的好是另有目的的。 成婚后,她不止替他施针煎药,更是对他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甚至被他冷漠以对,她也还是眼巴巴的讨好着他,从不气馁难过。 这完全不像是当初死活不肯嫁他的人会做的事,他不得不怀疑她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可能也是太子一系的人,兴许想趁机在药里或食物里下毒害他,就如同他曾无比信任,却毫不留情地背叛他的那个心腹一样。 但经过昨日一事,他发现自己一开始的臆测似乎错了。 她如果真想害他或谋取他的性命,那断不会用自己的鲜血喂他,只因以为自己的血能治百病,也能救他一命。 “你亲自做的?” 陆承宇目光停在那外观不甚好看的枣泥山药糕上。 “对,是我亲手做的。”楚时依见他似有松动,赶紧点了点头,面上笑容更盛。 心里却嘀嘀咕咕,这是本娘姑辛辛苦苦做了一整天的,你敢不吃你试试,晚上扎针有你好受。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手受伤了还要坚持亲手做糕点。” 楚时依无辜的眨了眨眼,笑容清甜:“枣泥山药糕易于消化,不止可补气血还可健脾胃,最适合病中之人滋补,您吃一口吧。” 小姑娘明眸盈着笑意,灼灼闪烁,温暖而和煦,如璀璨日光划破云雾,照进他心底,令他心头微微一颤。 陆承宇皱了下眉,压下心中异样之感,冷峻的目光再次扫向糕点。 确实很丑。 丑得让人食欲全无。 这真的能吃吗? 楚时依没错过他眼中的嫌弃之意,立刻道:“它虽然看起来丑了点,但我尝过味道,很好吃的,真的。” 她恳切的看着他,再三点头保证,只差没举手起誓。 “你先吃一个。” 楚时依以为他是怕太难吃,不疑有他,飞快地将好几块枣泥山药糕塞入口中。 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功亏一篑。 “真的很好吃,王爷您不用担心,尝一口试试。” 楚时依嘴里塞着糕点,两颊鼓得嘟嘟的,看起来傻里傻气,一点也不像受过正统森严教导的侯门贵女。 她的睫毛又翘又长,眨巴一下,陆承宇便觉得心尖被挠得痒痒的。 晃神片刻,他闭眼,神色痛苦地压按眉心。 看起来越无害越美丽的女子,越不可信。 宇儿,长大后你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漂亮的小姑娘。 小时候母妃的话历历在目,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曾对母妃的话嗤之以鼻,却又在他十六岁,最为风光无限的那年,让他不得不信。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气息亦越发粗.重,抓着桌案边缘的手背一条条青筋浮现。 楚时依见状心道不妙,心想他不会在这时候又发病了吧? “王爷,您没事吧?您如果真的觉得太丑吃不下,不然……” 楚时依想叫他不要勉强,但一想到他不吃,她的任务就会失败,突然间就又说不出口了。 那可是她做了好久的。 楚时依咬了咬唇,挣扎许久,才痛心疾首道:“王爷您要真嫌弃它长得太丑,不然就不吃了吧。” 她垂着眼睫,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陆承宇撩起眼皮看向她。 他生平最讨厌女子做这种楚楚可怜的扮相。 卖乖装可怜之人,背后通常必有阴谋。 但她给他吃糕点能有什么阴谋呢? 陆承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伸出他节骨分明的修长大手,挑起一块枣泥山药糕。 真丑。 心里又嫌弃了一次。 小姑娘水润润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看,眼中露出期盼的色彩。 陆承宇皱着眉,勉为其难的轻咬一口。 的确没他想象中难吃。 男人紧蹙的眉心慢慢地松开。 小六:【恭喜宿主顺利完成此次任务,半份奖励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请宿主继续努力。】 楚时依听见小六的话,眉眼弯弯,杏眸更是陡然迸出无比热烈的开心与喜悦,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仿佛他吃一口,她便觉得幸福无比,喜悦从心中油然而生。 他心中绵延万里的阴暗,仿佛随着她的明媚笑容一扫而空。 陆承宇目光沉沉的看着笑得开心无比的小姑娘,心里被他强压下去的烦躁与异样感又再次翻涌而上。 她的笑容,温暖却又刺眼,让他心烦不已。 心窝似是被人拿着羽毛,挠了又挠,难受又烦躁。 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真心想对他好。 每个对他好的人,都有目的。 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他的心腹,他的好友,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就连姜煊,也是因为醉心医学,觉得这世上没有自己解不了的毒,医不好的人,才会对他如此关心与照顾。 陆承宇猛的侧过头,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烦。 真的很烦。 “难吃。” 他放下未食完的糕点,紧紧皱着眉,目光冰冷,冷傲极了,嗓音虽然还是不带一丝温度,却并无任何厌恶之意。 楚时依得了个难吃的评价,笑容却越发的悦愉。 她一点也不介意,她甚至习惯了这个人莫名其妙,突如而来的烦躁与不开心了。 就在刚才,她看到他咬下去的那一瞬间,简直开心得想跳起来转个几圈,再大笑几声。 她还是头一次如此顺利的完成有关陆承宇的任务。 真的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这男人简直比她以前在幼儿园里伺候的那些小祖宗还要难伺候。 楚时依脸上笑意难掩:“难吃吗?下次肯定会好吃的。” 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她可就不知道了。 她端着剩余的枣泥山药糕,嘴里哼着轻快小调,乐乎乎的离开书房。 第15章 寿宴 十五、 往年圣元帝都会为太后举办隆重的寿宴,阖宫入席,今年亦不例外。 已离宫封王的皇子及五品以上的官员,皆需携带他们的家眷进宫为太后祝寿。 阖宫上下喜气洋洋,各家诰命夫人与贵女更是个个盛装打扮,只为在生辰宴上给太后留个好印象。 生辰宴当天,文武百官入宫庆贺,阖宫上下热闹非凡。 之前大婚隔日,楚时依虽也有进宫拜见帝后的经验,但此次场面之盛大,不是当时可以比拟的。 寿宴就办在保和殿内,保和殿三面临湖,绿树成荫,两条游廊更直接深.入荷花盛开的湖中。 殿内各处皆摆设大冰桶,散发着沁人的凉气,门外虽艳阳高照,殿内却十分清凉。 楚时依跟在陆承宇身旁,一进保和殿,便被殿内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们给震惊了。 她连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藕荷色宫服,又摸了摸头上只斜插了一根串金琉璃步摇的倾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打扮得过于朴素。 这样太后会不会以为自己不重视她的寿宴? 其实她这身宫装也非自己挑选,全是陆承宇让苏嬷嬷给准备的。 陆承宇则一身绛红色底色的金丝镶边长袍,玄纹云袖,尽显风华。 两人刚入保和殿,就引来不少注视。 “王爷,我今天这身装扮会不会太素了?” 她跟在陆承宇身旁,被众多目光看得心慌,终于忍不住开口。 陆承宇偏过头扫视她一眼,神色冷漠,淡淡道:“不会。” 她本就生得绝艳惑人,若穿得太艳丽只会适得其反。 陆承宇从宸妃被贬的冷宫里被接出来之后,就被太后养在身边,可说几乎由太后亲手带大,她的脾性如何及其喜好,他最清楚不过。 楚时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晋王殿下。” 一道陌生清脆的女子嗓音在耳边响起。 只见女郎一袭滚金宫装窈窕有致,清透明亮的眸子盈满温柔,身旁跟着另一名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俊朗非凡。 嗯?这不就是书中男主出场时的标配吗? 埃玛,她怎么又遇到男主了,她也忒倒霉了。 楚时依看到林哲,脸色霎时就变了,立刻心虚地往陆承宇身边靠去。 都怪原主对林哲的爱太深沉,闹得人尽皆知,她若再不避嫌,恐怕陆承宇这神经病回去又要折腾她了。 陆承宇见到林哲,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但发现楚时依在第一时间靠向自己后,身上所散发的寒意又没那么吓人了。 哼,还算有自知之明。 陆承宇冷笑一声。 “臣/臣女参见晋王殿下,参见晋王妃。”林哲与他身旁的女子齐声道。 楚时依觉得女子看起来很眼熟。 似乎跟林哲长得有点像。 小六:【主线任务已发布,请宿主在半刻钟内对林菲说出‘王爷是我的,你最好别再痴心妄想’,否则将遭到抹杀。】 楚时依:“???” 这是什么天雷滚滚的羞.耻台词?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还有,任务什么时候有抹杀这种东西了?不是只有奖励跟扣除奖励的吗? 楚时依心中咆哮。 小六:【主线任务跟一般任务是不一样的,不完成就会遭到抹杀的哟~】 “……”后面的波浪号听了真想打人,她就知道这个系统从一开始就不老实! 楚时依内心崩溃:“那你至少先告诉我林菲是谁,我又为什么要跟她这些话吧!” 小六:【林菲,书中男主林哲的亲妹妹,曾与陆承宇有过婚约,在晋王陆承宇风光无限之时,当朝宰相敌不过嫡女苦苦哀求,不惜金銮殿前求赐婚,但当陆承宇打赢胜仗身中剧毒回京,性情大变且命不久矣后,林菲却又立刻哭着说她不要嫁,宰相心疼女儿无可奈何,只好又上王府跪求晋王取消婚约,晋王本就对林菲无意,当下二话不说就退了这门婚。】 楚时依立刻吐槽:“这林菲怕不是脑子有洞?她这样做就不怕自己嫁不出去?这剧情太不合理了,重点是,书中根本就没有这一段!” 小六:【此剧情线为本书作者当初埋的暗线,就是因为不合逻辑所以他后来没写出来,但一旦做了设定,书中的世界就会按照他的设定产生变化,所以这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她真的是被整的没脾气了。 小六:【提醒宿主,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一旦超时即刻抹杀。】 “……”行吧,看来这个林菲一心只想攀龙附凤。 才会见陆承宇风光无限就想嫁他,看他落魄了快死了又迫不及待的甩掉他。 一朝失势,受尽羞辱,就连婚约对象都嫌弃。 这个病秧子也是够惨的了。 楚时依抬眸看了眼林菲。 林菲身为男主的妹妹,容貌自然差不到哪,花容月貌,唇红齿白,就不知这婚都退了,如今还上前来打招呼所为何事。 楚时依垂眸片刻,眼珠一转,伸手挽住陆承宇的手臂,轻声道:“王爷,她是谁啊?” 陆承宇眉心微动,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他略不自在的动了下,却没有推开她。 他若是推开,林哲肯定会出手扶她,他不可能给林哲这个机会。 陆承宇心中冷笑,薄唇紧抿,他就看看他的好王妃又想做甚。 林哲闻言皱了下眉,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林菲的笑容微僵一瞬,但很快就又恢复甜美微笑。 “晋王妃真风趣,您与家兄是青梅竹马,怎么可能不认得臣女。”林菲笑道。 楚时依眨了眨眼,一脸恍脸大悟:“哦,原来你就是王爷身中奇毒之后,就哭着求你爹爹上晋王府跪求王爷退婚……的那个林哲的妹妹,林菲? ” 她顿了下,道:“本妃与你许久不见,更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面敢出现在王爷面前,才会一时之间没能认出你来。” 林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以前楚时依极其恋慕她兄长,对她可说是百般讨好,当初晋王身中奇毒,爹爹上门求退婚时,她还说退的好,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林菲眼底迅速凝聚起泪花,愕然又委屈:“臣女何时哭着求我爹爹了,王妃莫要血口喷人。” “臣女对爹爹跪求退婚一事心中有愧,所以才上前来想跟晋王殿下说,当初退婚一事并非臣女所愿,莫要因此误会臣女。” “哦,那可能是本妃的消息有误。”楚时依见她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自己知道原剧情为何,都几乎要相信她了。 话说得很好听,但恐怕是见陆承宇气色变好了,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黏上来吧。 “如今王爷都与我成婚,你又何需在意他有无误会你,难不成,你还对王爷有意?” 林菲听她说得如此直白,小脸陡然绯红一片。 “臣女并无此意,王妃你怎么能……” “本妃不管你有没有此意,本妃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楚时依突然将陆承宇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她仰起下巴,轻轻的睨视着她,勾唇道:“王爷是我的,你最好别再痴心妄想。” 第16章 关心 十六、 “王爷是我的,你最好别再痴心妄想。”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主线任务已通过,请继续努力。】 小六话声响起的同时,楚时依脸上笑容极其张扬得意。 这句话同样落在周围竖耳倾听的众人耳里,瞬间引起一阵骚动。 偌大的保和殿内,抽气声此起彼落。 众贵女们纷纷震惊不已,神情各异、精彩万分 林菲脸色青白交替,十分难看。 就连陆承宇素来面无表情的俊脸上,都少见的掠过一抹惊诧。 其实近几日晋王府内,便有不少丫鬟小厮躲在角落窃窃私语。 都说王妃爱王爷爱的深沉。 是以,丫鬟小厮们纷纷感叹王爷实在厉害,驭妻有方。 短短数日就征.服了原本死活不肯嫁他的王妃,还让她爱得死心塌地,天天对他嘘寒问暖,甚至再也不敢作天作地,乖的像只小绵羊。 王府下人的一行一动皆在陆承宇掌控之中,这些话自然不可避免地传到他耳中。 之前他觉得楚时依另有目的,一直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如今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不讳地要其他女郎莫要觊觎他,这般大胆且张扬表露爱意的手段,似乎又与传言不谋而合。 毕竟宁安侯嫡女以前心慕林哲时,亦是这般猖狂不知羞。 她喜欢一个人,便是坦荡荡的喜欢,直白而大胆,毫不在意他人目光,说她是京城第一豪放贵女也不为过。 莫非……她是真的倾慕于自己,才会对他百般讨好,才会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才会一心只想养好他的身子? 这些好与关怀,都是出自于她单纯的喜欢,单纯的想对他付出,毫无任何目的…… 呵,怎么可能。 陆承宇自嘲地笑了笑,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那令他心烦不已的情绪。 他拉回思绪,掀起眼皮冷冰冰的扫了林菲一眼。 攀龙附凤之辈。 林菲被这充满蔑视目光看得一颤,心中委屈如浪潮翻涌而上。 “你简直、你简直……” 林菲到底刚及笄不久,年纪尚小,性子浮躁,听了楚时依这番话,又瞧见了陆承宇眸底的轻蔑,立刻气的浑身发抖,冲.撞之语想也不想便要脱口而出。 “菲儿。”林哲倏地开口,打断她原本要说的话。 “晋王妃说的是,你确实该与晋王殿下避嫌才对。” 林菲掩在衣袖下的粉拳紧攥,错愕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平时最疼爱自己的兄长。 “哥,我根本就没有……” 林哲却又再次打断她的话:“嫣嫣,听话。” 他的嗓音一贯的温和,俊雅的眉目却多了几分凌厉的味道。 嫣嫣是林菲的小名,林哲鲜少在外边喊她小名。 林菲不甘心咬了咬唇,僵持好半晌,见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才终于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 “是臣女思虑不周,还请晋王殿下及王妃莫见怪。” 楚时依嘴唇动了动,还想多说几句,陆承宇的手却已揽上她的细腰,不发一语地将她带开。 徒留一脸屈委的林菲与眸色不明的林哲于原地。 两人入席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殿入座,招呼声络绎不绝。 就在太子携太子妃入殿不久,帝后也随之出现在保和殿,众人此时全数入席。 再过半刻钟,终于听见太监高唱“太后娘娘驾到”,生宴辰的主角太后现身保和殿。 太后虽近花甲之年,却因保养得宜,并不显年岁。 圆髻燕尾,鬓云高耸缀花钿,加上红色额间花钿,气场十足,不怒自威,足见年轻时亦是个倾城倾国绝色佳人。 保和殿正中摆着皇帝的金龙大宴桌,左侧摆太后宴桌,右侧才是皇后的,北向东西也置有两排各宫妃嫔及皇子公主们的宴桌,再后边,才是百官及其家眷们的宴桌。 太后落座后,圣元帝一声“开筵!”,寿宴正式开始。 殿内扬起轻快乐声,宫婢穿梭来往,舞姬翩然起舞,各色山珍海味,尽数陈列眼前,道道精心制作,皆起吉祥菜名。 楚时依从未见过如此盛大场面,可说看的目不转睛。 摆在面前案上的菜肴,外观看起来虽普普通通,但太后生辰宴所用的食材,想必都是最顶级的,就算外观朴实,尝起来也是美味无比。 楚时依一口接着一口,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太好了,来到这个世界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这些菜简直不要太好吃。 她舔了舔唇,脸上笑意渐浓。 真好吃。 她吃得正开心之际,却见一旁小太监拿着酒壶替陆承宇斟酒。 小六:【任务已掉落,阻止陆承宇喝酒,奖励为半份止痛剂。】 任务总是发布的猝不及防,楚时依噎了下,来不及多想,直接伸手接下小太监正准备递给陆承宇的瓷盅,一饮而尽。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半份奖励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没想到宿主这么快就完成任务,真是越来越优秀了。】 小太监愣了下,而后诚惶诚恐的跪伏于地,一边磕头一边哀求:“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怒罪!” 刺鼻又辛辣的烈酒直冲喉咙跟脑门,楚时依马上被浓厚的酒劲呛得眼泪直流。 她虽然完全任务,还被系统称赞了,却一点也不开心。 楚时依呜呜咽咽道:“这什么酒,怎么这么烈?” 陆承宇被抢了酒,本来一脸阴沉,极其不悦。 偏过头,见她被呛得双颊酡红,泪流满面的模样,顿了下,心底刚窜起的那股怒火,仿佛随着她一颗一颗接连不断滚落的泪珠给莫名浇熄了。 他面色铁青,冷笑了声:“不知道什么酒也敢喝?” 楚时依整张小脸全皱在一块,眼泪还在掉:“我这不是想阻止你喝吗,哪里知道这酒这么烈。” “阻止本王?”陆承宇看着她,节骨分明的手指轻敲桌案。 “为何要阻止?” 楚时依咽了口涶沫,恨不得将几分钟前的自己痛揍一顿。 都怪那酒太浓太烈,她居然想也不想就据实以告。 楚时依又咳了几声,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王爷如今身上奇毒未解,又岂可随意饮酒?饮酒伤身,只怕病上加病,妾这也是为您着想。”话语间,关心意味浓厚。 陆承宇哼笑了一声,嗓音冷冰冰:“你倒关心的紧。” “当然关心,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他们运命相连,他的命就等同于她的,她能不关心吗! “你可得长命百岁才行。” 这酒的后劲似乎有点强,楚时依开始晕乎乎,还有点热。 她伸手在微微发烫的脸颊旁搧了搧,搧完朝他咧嘴一笑。 “所以,你不可以喝酒的。” 陆承宇听见这些话,眸色变深,瞬间阴沉下来,盯着她不发一语。 小姑娘笑得大咧咧的,看起来虽然傻了点,眸光却熠熠生辉,晶亮璀璨,犹如天上繁星。 纯真无邪。 话可以包装,眼睛却骗不了人,她不像在说假话。 大概是喝了酒,楚时依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见他半声不吭,居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语气认真而郑重。 “我在跟你说话,听见了没啊?在我治好你的病之前不许喝酒,听到了吗?” 陆承宇冷笑一声,抓下她的手。 指尖触到少女软绵的柔荑的瞬间,却像是被烫着般,猛的收回手。 他低垂着眼帘,面色越发冷沉,心中却怦怦直跳,彷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底呼之欲出。 心底深处忽明忽灭的悸动几乎都要压抑不住。 彷徨、陌生又隐隐期待,心里的感受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想阻止,却徒劳无功。 他看着眼前还在嘟嘟囔囔说“你为什么不说话”的小姑娘,冰冷的眸色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柔软下来。 这是他头一次被人那么真心实意的关心着,温柔而温暖,不带一丝目的,不同于之前那些只想利用他的人,她是真的关心他,她是真的对他好。 “你喝醉了。”他脸上一贯的冷漠。 楚时依迷糊的点了下头,弯弯的杏眸也的确浮现几许醉意。 “那你到底听到了没。”大抵是醉了的关系,她莫名执着他的回答。 “听到了。”陆承宇绷着脸,冷漠的应了一声。 “嘿嘿嘿……真乖。”楚时依满意的揉了揉他的头,继续吃菜。 “……”从来没有人敢揉他的头,也没人揉过。 陆承宇脸一黑,头一偏欲要发火,却在见到小姑娘吃得双颊鼓鼓,像只贪吃又可爱的小仓鼠时,心头的怒火竟在瞬间消散无踪。 他啧了一声,决定这次先暂时放过这个喝醉了就肆意妄为的小姑娘。 原本跪在地上冷汗涔涔,担心自己会掉脑袋的小太监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原本抖如筛糠的身子渐渐不抖了。 都说晋王殿下喜怒无常、残暴狠戾,若不慎触怒他,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可如今,怎么似乎他并不如传言那般冷血暴虐?被王妃抢了酒,还被戳着脸命令以后不许喝酒,居然也不恼不怒。 那声“听到了”乍听之下虽然冷漠,但若仔细品味,却又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小太监不禁在心底悄摸摸的佩服起晋王妃。 “把酒撤下。”陆承宇沉声说道。 小太监听见这句话,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手忙脚乱的将酒水撤下。 现在,他完全对这个晋王妃另眼相看了。 之前京城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宁安侯嫡女心有所属,死活不肯出嫁。 小太监摇了下头,心中感叹,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好半晌,楚时依终于酒醒了些,也终于记起自己刚才胆大包天,戳陆承宇脸颊还命令他不准喝酒的事。 她愁眉苦脸的揉揉额角,再次懊悔自己的莽撞行径。 她怎么会忘了自己根本就不会喝酒。 “头疼?”陆承宇看着她,嗓音依旧冷冰冰的。 “没没没,没有。”楚时依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之间受宠若惊。 “酒醒了?”陆承宇冷笑。 “还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第17章 愠怒 十七、 “还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保和殿上,悠扬乐声伴奏下,众人各自谈笑,杯觥交错。 太后与皇帝言笑晏晏,百官举酒把盏,其乐融融。 负责唱礼的太监正依序唱名贺礼,若仔细听,皆是难得的奇珍异宝。 分明极其吵杂,楚时依听见男人低沉嘶哑的问话,心头却猛地一跳。 她眨眨眼,朝他娇憨一笑:“不、不记得了,妾做了什么?” 那笑颇有几分讨好意味,以掩饰话里的那分心虚。 陆承宇冷笑了下,伸手捏了把她如牛奶般光滑的水嫩小脸:“你捏了本王。” “……”大骗子!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一大滴眼泪却倏地从楚时依眼底滚了出来,吧嗒一声,落在他苍白的手腕上。 眼泪宛若滚烫岩浆,再次灼得他瞬间抽.回手。 啧,她的眼泪一如既往地让人烦躁。 陆承宇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你哭甚?” “疼。”如奶猫般细碎的呜咽自她唇间逸出。 陆承宇额上青筋隐隐跳动,但这火无论如何就是发不起来。 他撇头又是一声冷哼:“娇气。” 楚时依见他说完这句就又若无其事的吃起菜,杏眸微微瞪大。 他居然没生气? 这样就放过她了? 天要下红雨了? 楚时依眼泪吧嗒掉,不可思议的看了陆承宇好几眼。 小姑娘压抑的抽泣声,于耳边缭绕不去,不知为何,竟丝丝拉拉的牵着他心口。 陆承宇听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撩起眼皮,扫了她一记冷冰冰的眼刀:“还哭?” 楚时依缩缩肩膀,吸吸鼻子,抽泣声果真依他而言,没了。 陆承宇满意的收回目光。 他低头夹菜,吃了几口,却发现身旁原本吃个不停的的小吃货,碗筷一动不动。 陆承宇眉心不自觉地蹙紧几分。 又吃了一会儿,分明满桌的山珍海味,可吃在口中却食之无味,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心烦意乱的放下手中的白玉筷子,偏过头,小姑娘捂着嘴无声流泪的模样,悄然无息地撞.进眼里,撞.入心底。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螫了一下般,刺刺麻麻的,有点疼。 小姑娘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小兔子般红通通,两人四目交接时,还害怕的瑟缩了下,宛如他是什么凶神恶煞。 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脆弱又无辜,无辜又可怜,可怜又可爱。 这般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陆承宇通常看了心底便会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施虐欲,只想好好将人凌.虐一番,将她往死里折磨,让她掉更多眼泪,如此,他心里才会觉得舒坦。 然而现在,他心中升起却是所谓的罪恶感,甚至隐隐发现她的眼泪,似乎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陌生,无措。 烦。 他居然会不想看她掉眼泪,这简直太可笑了。 怎么可能。 陆承宇俊美的脸庞越发阴郁冰冷,双拳蓦地紧握,手背青筋爆起。 楚时依泪眼迷离,虽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明显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与不悦。 她都没哭出声了他居然还能不开心? 楚时依窒息了下,无奈的撇过头去,决定让他眼不见为净,省得他又找她麻烦。 陆承宇看着忽然背对着他的小姑娘,额间青筋又是一跳,才刚伸手想将她扳回来问个清楚,殿内却传来阵阵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及皇帝的低吼。 “姜煊,姜煊在哪!太后昏过去了,赶紧过来给太后瞧瞧!” 姜煊身为太后御用太医,自然也有参加太后生辰宴。 他立刻上前为太后搭脉。 他容貌极佳,潋滟双眸,风流英俊,身姿修长挺拔,一站出来便引来无数贵女侧目。 就连楚时依也不例外。 但她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看过去,而是那该死的小六居然又发布了要人命的主线任务。 小六:【主线任务已发布,请宿主于一刻钟内上前救醒太后,否则将遭到抹杀。】 楚时依内心极度不想完成这个任务,她一点也不想在几百人面前大出风头。 但为了小命,她还是硬着头皮,霍地起身上前。 陆承宇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皱了下眉,跟着起身快步到她身旁,沉声问道:“你要去哪?别胡来。” 楚时依抬手胡乱的抹掉脸上泪痕,软糯糯地说:“我想上前看看太后,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陆承宇轻淡地冷哼了声,道:“你除了施针捉药还能有什么办法。” 楚时依小声嘟囔:“再不行,这不是还有我的血么……” 陆承宇听见她这句话,眸色骤然阴沉,按住她的肩,揽住她的腰,不发一语地将人搂着往回走。 幸好这时保和殿内因为太后突然昏迷,乱成一片,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古怪行径。 “等等、等等,你不要拉我,我……” “闭嘴!”陆承宇低沉的嗓音里充斥着瘆人的阴森寒气。 楚时依被带回原本的席位上,急得都要哭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给太后瞧瞧?我真的能治她的。” 再不让我去我就真的要一命呜呼、香消玉殒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知不知道? 楚时依心急如焚,恨不得将心里这些话全讲给他听。 可她不能,她没法儿解释为何不去她就会死。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血有用?”陆承宇将她拽进怀中,垂首于她耳畔沉声道。 男人灼热的鼻息喷薄于耳,两人姿态暧.昧,她略觉不适的挪了下,却又被猛的按得更牢更紧。 “然后,你就准备被囚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牢内,等着被放血到死,是不是?” 他的声音森冷可怕,宛如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恶魔耳语。 楚时依听见‘放血到死’这四字,惊恐的打了个寒颤,一时之间忘了挣扎。 “怎么可能……那么残忍的事……”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上笑容有点僵。 “不可能?”陆承宇轻蔑的笑了下,冷厉的嗓音不带一丝一毫温度,“那你可以试试。” 楚时依被他冰冷阴鹜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那,那我不提血的事就行了吧?你让我去吧,我就去替太后瞧一眼就行。” 楚时依瘪了瘪嘴,刚刚哭过的关系,眼睛还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天生清甜软糯的嗓音听起来就像在撒娇,根本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陆承宇漆黑如墨的深眸倏地一沉,垂眸看着她半晌。 “爱去便去。” 松手放开她,语气里夹着微不可察的愠怒。 他都说得如此明白露.骨,她居然还赶着上去送死,简直愚不可及。 白费他一番唇舌! 楚时依听见他同意了,立刻冲着他笑了笑,道:“那、那您陪我去罢……” “自己去。”陆承宇撇过头,冷漠无情的拒绝。 楚时依:“……” 她还以为陆承宇刚才那番话是在担心她,原来并不是吗? 他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好心的告诫她? ……男人心海底针,忽冷忽热,真难理解。 楚时依其实也不是非得他陪着,她只是觉得有陆承宇跟着会更好。 毕竟她只是个王妃,他是王爷,身份上还是有所差异。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去。 软绵绵的叹气声听得让人心生怜惜。 她才走没几步,身旁就又多了个人。 楚时依侧过头,看了那人一眼:“你不是说不陪我去。” 这还是她头一次觉得这人也是有可爱的地方。 要不是陆承宇听不懂,她还真想问问他香不香。 “我担心太后。”陆承宇面无表情道。 楚时依面上淡定,心中窃笑,没戳破他这薄弱如纸的理由。 反正有他跟着更好,皇帝估计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她可能还是需要他帮自己做证才行。 两人来到殿前,此时太后正要被人抬回寿康宫。 楚时依连忙上前,毕恭毕敬跪地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陆承宇亦躬身行礼,恭敬请安。 圣元帝眉头紧蹙,冷厉的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却在触及陆承宇时顿了下,眸色连带放柔几分。 “何事?若非急事,太后身子不适,改日再奏。”圣元帝沉声道。 “恳请皇上允许臣妾上前为太后诊治。”楚时依被圣元帝淡淡一扫就紧张不已,但还是鼓起勇气道明来意。 “荒唐!连御医都诊治不出来,你一介不懂医术的女子欲如何诊治。” 圣元帝声如洪钟,楚时依心头一凛,跪伏于地,磕头道:“请皇上息怒,想必皇上也曾听闻,臣妾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是于十二岁那年,偶得高人相助,才逐渐恢复健康。” 她咽了口涶沫,继续道:“臣妾当时曾随高人入山一年,那一年内,高人不止为臣妾提炼珍贵丹药,还教导臣妾医术,晋王殿下的身子,也在臣妾的细心调养下已渐有起色,皇上若不信,可让太医为晋王殿下搭脉,即刻便可知臣妾所言不假。” 圣元帝愣了下,眼中惊喜一闪而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接着看向陆承宇,道:“宇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陆承宇点头道:“是,儿臣身子的确渐有起色。” “是她的功劳?”圣元帝摆了摆手,让一旁正准备将太后抬走的小太监们停下。 “是。” “可是同父皇当初与你说的那般?”圣元帝面上笑容越发温和。 圣元帝当初曾亲口告诉陆承宇,宁安侯府嫡女的血能当药引,可治百病,十分珍贵,必能救他一命。 虽然当初宁安侯嫡女的确曾随高人上山一年,但圣元帝并不相信短短一年能学到什么,他更倾向陆承宇是因为她的血的关系才渐有起色。 第18章 质疑 十八、 “可是同父皇当初与你说的那般?”圣元帝含笑的看着陆承宇,话语里隐有几分迫切。 楚时依不知圣元帝当初和陆承宇说了什么,但她总觉得圣元帝的笑容虽然十分温和,看起来却叫人心底发毛。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答案很可能攸关着她的生死 。 楚时依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屏气凝神,竖耳倾听陆承宇的回答。 陆承宇瞟了仍伏跪于地的小姑娘一眼,不假思索道:“不是。” 圣元帝闻言,脸上笑容陡然淡了许多:“那又是如何?” “王妃的确精通医术,还是请父皇让她先为太后诊脉为先。” 楚时依侧过头,抬眸看向陆承宇。 青年虽低垂着头,背脊却是挺直着的。 清隽面庞神色冰冷,鼻唇走势凌厉优美,不卑不亢,矜傲高贵。 楚时依恍然一瞬,忆起陆承宇那被作者轻轻一笔带过的设定。 九皇子陆承宇骁勇善战,惊才绝艳。 年方十五便亲自率军出战边关,费时不到一年就夺回失守多年的城池,一战成名。 然而,他却在班师回朝途中不慎遭自己的心腹偷袭,身中奇毒,脾性大变。 骁勇善战意气风发的九皇子,一夕之间成了废人,骤然跌落神坛。 他本该璀璨夺目,却才刚绽放光芒便凋零。 “哦?宁安侯嫡女竟如此厉害?”圣元帝浑厚低沉的嗓音自楚时依头顶响起,瞬间就将她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圣元帝听见楚时依的血并无奇效,虽然心中失落,但在听见她竟真能医好就连天下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儿子,立刻就又饶富兴致地看向她。 “那还不上前去替太后瞧瞧。”圣元帝催促道。 他很想知道,此女是否真如晋王所言,医术了得。 “是。”楚时依闻言,立刻起身上前。 太后被安置在凤座上,双眼紧闭,神色痛苦。 一旁姜煊见她凑过来,略为不悦地拧了下眉,侧身让开位置。 他是除了陆承宇以外,唯二知道她的血有奇效的人。 虽然姜煊不明白晋王为何要替她隐瞒这件事,但他和刚才的圣元帝一样,并不相信此女短短一年就能尽得神医的绝学与真传。 然而,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晋王妃,却开口说出了就连他都不知道的病症,并单单只靠施针就让太后清醒过来。 这简极不可思议。 姜煊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光芒。 他素来醉心医术,一开始心底虽是看轻她的,但在亲眼见她施展身手后,原本的轻视也转成了钦佩。 圣元帝见到如此情况,亦感惊艳。 殿内的贵女及众百官们,同样纷纷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楚时依的目光充满探究。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娇纵任性,只会作天作地的宁安侯嫡女吗? 她嫁入晋王府后究竟发生何事,居然能让被断言活不过弱冠之年的晋王身子渐有起色。 陆承宇亦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主线任务已通过,请继续努力。】 楚时依松了口气,心中咬牙切齿:“为什么今天任务这么多?” 小六:【任务都是随机掉落的。】 楚时依:“应该不会再有任务了吧?” 小六:【不好说。】 楚时依:“……” 太后醒来后,再经姜煊连手诊治,两人皆确定她的身子无大碍,太后就只问了楚时依的名字,圣元帝便令人将太后带回寿康宫。 圣元帝意味不明的看了楚时依一眼,淡笑道:“朕竟不知晋王妃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医术,你与宁安侯可真是瞒得朕滴水不露。” 楚时依再度跪伏于地,心脏狂跳:“请皇上恕罪,臣妾非有意隐瞒,请皇上恕罪。” 欺君罔上可是要掉人头的,系统给的这个任务真是要命。 她没想到自己都逃过了系统抹杀,眼前居然还有着帝王这关等着她。 圣元帝手指时轻时重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来回扫视了她与陆承宇几眼。 陆承宇见圣元帝久久不语,皱了下眉,欲要上前时,却听圣元帝笑道:“瞧你吓得,你刚刚才救了太后,朕有这么不通情达理吗?起来吧。” 楚时依原本紧绷的娇躯才缓缓地放松,正要起身,却又听九五之尊的帝王不咸不淡道:“既然你有一身医术,那么就得好好的将宇儿的身子调理好,宇儿若有什么差池,那你就一块去陪他罢。” 幸好楚时依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与晋王是连在一块的,听见这番话倒是没被吓着。 “臣妾与王爷本就是夫妻,必定会尽力医治好王爷,王爷若出了什么事,臣妾也不愿独活。” 圣元帝漫不经心的垂眸睨视着她半晌,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话落,他便淡淡的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一排宫婢。 皇后若有所思的看了楚时依一眼,亦转身离去,紧随于后。 生辰宴的主人已不在,寿宴自然提早宣告结束,各宫妃嫔及官员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席。 楚时依并没有急着离开,她心想,太后这病还是得让平时照顾她的太医清楚状况才行。 姜煊其实一直站在一旁,但楚时依刚才一心挂记着任务,根本没空多瞧他一眼。 直到现在转过身去,她才有空看清楚姜煊容貌为何。 楚时依见到姜煊微微一顿。 他的容貌与原世界的亲生哥哥,可说如出一辙。 “小六,我哥也穿进来了吗?” 【宿主你想太多了,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任务执行者,没有其他穿越的人。】 想起从小待她极好的哥哥,楚时依清澈的杏眸迅速地氤氲起一层水雾,一时之间忘了要开口。 姜煊被她的眼神看得略不自由,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不知晋王妃有何事?” 楚时依缓缓攥紧衣袖下的手指,看着他:“你便是平日里负责照顾太后的太医?” 姜煊点了点头。 楚时依迅速道:“不知如何称呼。” “姜煊,羊女姜,火字旁的宣。” 楚时依心中微微失落,但还是细细的跟姜煊说起,平日该如何为太后按摩.穴.道及饮食控制。 姜煊这人性子虽古板,却耿直纯良,楚时依刚才一举早已令他折服,此时听她交待倒也不反感,向来波澜不惊的脸色也微带笑意。 被冷落在一旁的陆承宇见两人有说有笑,不发一语的看着他们,剑眉紧紧蹙在一块。 她的夫君还站在一旁,就与外男如此亲密,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就在楚时依伸出细白柔荑,准备握起姜煊的手,跟他说穴.道的位置究竟在哪之际,她的手却蓦然落入陆承宇的掌心里。 “当着我的面想碰别的男子,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为何?”陆承宇冷眼看着她,目中怒意显而易见。 “我……”楚时依一时语塞。 都怪姜煊长得和她亲哥一模一样,她一时之间就忘了这里男女授受不亲。 陆承宇薄唇紧抿,冷冷一笑,握着她手的力道随着心中怒意而加重。 姜煊见楚时依面上血色褪尽,立即解释:“殿下,此事为微臣思虑不周,一心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穴.位竟如此奇妙,才会一时忘了分寸,请殿下莫怪罪王妃。” “有自知之明便好。”陆承宇冷笑。 说完,他也不等姜煊再应,就拉着楚时依转身离开。 楚时依离去前,又转头多看了姜煊几眼。 这个人真的跟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熟面孔,虽然壳子里的人不同,但看着哥哥的脸她就觉得安心,居然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得分开,实在太可惜了。 两人刚乘上马车,楚时依随即被陆承宇逼在马车角落。 他眸中从刚才就泛着阴鹜戾气,此时也仍未消褪。 楚时依一触及他猩红双目,就知道他又要发疯,浑身猛的一.颤,连忙开口:“等等──” 话还未落,白嫩小巧的耳垂就被男人惩罚般的咬了一口。 楚时依吃痛的“嘶──”了一声,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接着他又俯身而下,埋在她香软的脖颈间。 楚时依被咬.的浑身颤.栗,又疼又痒,白嫩如玉的肌肤跟着泛起一抹红,双眼泪水迷蒙。 她难受的推了推他,软.成一滩春.泥:“你作甚咬我,好痛,别咬了……” 陆承宇听见她浓浓的哭腔,终于松口,薄唇抵在红痕上,嗓音阴沉可怕:“你方才百般坚持要上去为太后看病,就是为了勾搭姜煊?” 楚时依听见这话,脑子骤然一懵。 这男人为什么急着要给自己戴绿帽! 她看起来就这么水.性杨花吗? 楚时依一时无言以对,整个人哭笑不得。 “我没有!”她语气十分坚定,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她知道如果不坚定一点,这男人肯定又会不可理喻的开始咬她。 “那你方才为何如此坚此?”他依旧牢牢压制着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悍猛兽般的气息。 楚时依动弹不得,脑袋飞快的转着。 还没来得及想好理由,脖子就又被咬了一口。 细细碎碎的红痕,没一会儿便遍布她白嫩脖颈。 第19章 误会 十九、 到府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敛秋扶着她下来,瞥见她家小姐脖子上的细碎红痕,脸颊耳朵瞬间红得发烫。 楚时依当时还不知为何敛秋会那样,直到回到寝间照了铜镜,她终于知道敛秋为什么突然脸红了。 她一直以为陆承宇是因为生气才会咬她,但其实那并不是咬。 而是……给她种了草莓。 难怪当时她觉得他的嘴特别烫,湿.润烫热,酥酥-麻麻。 后来还是她哭得太厉害,他才终于良心发现不再继续,但还是按着她的肩问了许多次,她是不是对姜煊有意。 当时她跟姜煊站的虽然近了些,但他们就只是正常对话,根本什么也没做,她压根儿没想到陆承宇居然会这么生气,简直匪夷所思。 她就不明白了,陆承宇明明就不喜欢她,为什么却有这么偏执强烈的占有欲? 楚时依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想出答案,心思就又绕回脖颈间那些刺眼红痕上。 她愁眉苦脸的摸了摸那些个 ‘草莓’们。 就只是亲她脖子就这么疼,那之后可得怎么办呀……实在太愁人了。 …… 翌日。 楚时依一大早醒来,就又出现在王府的小厨房里,精神奕奕的说要亲自下厨给王爷熬粥。 敛秋这回没再阻止她家小姐,王府厨子及丫鬟小厮们也见怪不怪了。 “娘娘,这是您要奴婢准备的槐花及侧柏叶。” 说话的是似云,她的嗓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似云原本心里很不待见这个新王妃的。 都说王妃婚前哭闹不愿出嫁,闹得人尽皆知,似云当时以为王妃就跟其他人一样,见王爷命不久矣便轻贱他,才会又哭又闹的不肯嫁。 然而王妃嫁给王爷、入了王府,可说对王爷可说极其上心,可见王妃未出阁前的那些流言蜚语,全都是他人恶意中伤。 “好,谢谢你。”楚时依笑着接过手,习惯性道谢。 “这本就是奴婢份内之事。”似云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觉得不可思议。 她虽然是府里的大丫鬟,平时里被小丫鬟们客气对待并不稀奇,但被主子如此客气的道谢还是头一次。 楚时依笑了下,没有多说。 她先将丹皮、槐花、侧柏叶等食材清洗干净,三者同放入锅内,先以大火煮滚,再改小火煎煮约两刻钟。 两刻钟后,她细心的滤去药渣,将粳米加入药汁内慢熬成粥,起锅前加入适量红糖调味,过程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如此,可清肺热,对于肺热咳嗽有帮助的药膳粥,终于大功告成。 待楚时依领着敛秋,端着粥离开小厨房。 厨子见两人走远,终于憋不住对似云道:“王妃一大早就亲力亲为替王爷熬煮药膳粥,她对王爷是真的好得没话说了。” 厨子虽不懂医术,却也知晓柏叶粥的好处,想起王妃眉眼温柔,专心熬粥的模样,见似云不答腔,他又接着说:“当初我就说了,哭闹不肯出嫁的流言不可尽信,似云姑娘还说是我太天真,现在知道王妃对王爷有多上心了呗。” 似云忆起王妃平时对自己也是温柔有礼,客客气气的,瞬间惭愧的羞红了脸。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那时哪里知道呀,我也是听似雪说的,她应该也是听小卓说的罢,害,是我们不该人云亦云。” 听到似雪的名字,厨子像是想起什么,先是皱了下眉,而后无奈苦笑的着摇了摇头。 另一边,敛秋将粥置放在书房的桌案上,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将书房留给王妃与王爷。 陆承宇看见楚时依时顿了下,目光扫过她白皙玉雪脖颈间的红痕,眸色微暗。 雪白肌肤上的点点红痕,分外妖娆,引人遐思。 陆承宇脑中随之浮现她昨日在马车上,被他压着逼问,楚楚动人的娇.涩模样。 潋滟美眸浮着水雾,卷翘的睫毛挂着泪珠,细碎的呜咽惑人心弦。 小姑娘的脖颈与唇皆是那么地柔软温热,身.上气息香甜得令人沉迷,还想再尝一遍。 他头一次觉得小.腹似燃了一团火般,难以忍耐。 陆承宇喉结滑动了下,硬生生将突如其来的念想压下。 “这什么?”他声音略微嘶哑,却没往常那般冷冰冰,反倒多了几分温度。 楚时依并不知他看着自己时,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只觉得他今天的眼神及语气似乎都带了温度,丝毫没发现他充满侵.略的目光。 “这是柏叶粥,对王爷的身子有帮助,食用后可改善您不时就咳嗽的状况。” 楚时依嘴角弯弯地翘起,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璀璨光芒。 柏叶粥做法虽极其简单,但楚时依做出来的每道食物,不知为何外观总是能轻易的让人食欲全消。 陆承宇瞟了一眼粥,眉头倏地一蹙。 “不──”吃。 那个不字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要脱口而出。 但当他撩起眼皮,对上她亮晶晶的小眼神时,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遭,又生生咽了下去。 楚时依见他这次没拒绝,眼中笑意更盛。 她立刻靠了过去,拿起玉勺舀起粥,凑到他唇边:“这真的对您身子有益处的,您尝尝看。” 是的,今天小六发布的任务不止要亲自熬粥,还得亲手喂他吃一口才行。 楚时依接到任务时,几乎又想把小六从脑海中拖出来,揍上一揍。 小姑娘一凑上来,香软清甜的气息,便若有似无地在他鼻尖萦绕。 陆承宇眉峰微动,心跳异常急促起来。 在她充满期盼的目光注视下,鬼使神差地乖乖张嘴,吃下她喂的那口粥。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已自动存放奖励柜中。】 楚时依一听任务完成,立刻站直身,将碗勺端到陆承宇面前。 “王爷尝过了,味道很好吃对吧?接下来就请您自己吃,一定要吃完啊!” 她笑嘻嘻的说完后,一如往常地完成任务就要开溜。 步伐还没来得及迈开,熟悉的大手已经迅速地揽上她的细腰。 楚时依眼瞳蓦然一缩。 再转眼,已跌入一道温暖的怀抱之中,整个人被牢牢地按坐于怀。 “尚未吃完。”陆承宇眼帘半垂,刻意用漫不经心语气来掩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楚时依还是第一次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小心脏瞬间就控制不住,飞快地跳跃起来,耳根与脸上的绯红,一路蔓延到颈肩。 “那,那你放开我,我这样不好喂。” “就这样喂。” “……” 楚时依深吸了口气,只恨自己这次为什么溜得这么慢。 她就这样被迫坐在他腿上喂他喝粥。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碗里的粥见底了,那道冰冷无情的电子音却又再度响起。 小六:【主线任务已发布,请在十秒内亲.吻陆承宇,若未能在时限内完成,宿主将立刻被抹杀,即刻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 楚时依这次连傻眼的时间都没有。 她二话不说地扔掉手里的玉勺,转过头,双手捧住陆承宇的脸,准确无比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三、二……恭喜宿主通过主线任务。】 赶在最后一秒前完成任务的楚时依,整个人瘫在陆承宇怀中,狠狠地呼了几口大气。 这系统果然是来玩.她的,简直要命。 就在她准备跟小六抱怨一番时,下巴已经被男人轻轻挑起。 她蓦地对上一双幽深而猩红的黑眸。 陆承宇的呼吸与她同样紊乱,揽在她细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为什么突然亲我?”陆承宇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得不象话。 楚时依慌乱的眨着眼,纤薄如蝉翼般的睫毛飞快乱-颤。 因为不亲就会死啊! 楚时依咬着下唇在心里吶喊,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两人靠得极近,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块,她的脸颊不受控的热了起来,心砰砰直跳。 书房内,温度渐渐攀升。 “你喜欢我,所以才对我好,所以才亲我,是吗?” 两人额间相抵,男人低声呢喃,温柔得宛若情人间的耳语。 绯红晕染着白皙脸颊,楚时依瞪大双眸,呼吸微顿。 他怎么会有这种错觉?救命。 “我……” 楚时依想解释,但她马上又想到男人都好面子,如果在这时驳了他的话,这人肯定会恼羞成怒。 陆承宇垂眸看着她,见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霞飞双颊的羞.涩模样,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柔软。 他的王妃喜欢他,甚至不顾女子的矜持,主动亲.吻他。 陆承宇盯着她微张的粉嫩樱唇半晌,眸光一点一滴幽暗下去。 捏着她下颌,换他主动垂首吻.住她。 他的吻不同于以往,霸道却又不失温柔。 她的腰.肢及后脑皆被牢牢扣着,连逃的余地也无。 陆承宇这次终于记得她怕疼,攻城略地间,极轻极柔,然而小姑娘的眸子里却还是氤氲起一层水雾。 楚时依一呼一吸间,尽是记忆中熟悉的淡淡药香。 那是属于陆承宇的气息,也是她来到这世界后最熟悉的味道。 正如他的人一般,不容拒绝,强硬霸道。 第20章 乱来 二十、 楚时依发现系统最近发布的任务有越来越过分的趋势。 今天一早醒来,她就又接到不可拒绝的主线任务,三日内没完成就会被系统抹杀。 “我止痛剂现在才几个,同床共枕是想让我死吗?”楚时依说完顿了下,狐疑道,“难道止痛剂是一个能抵一晚吗?” 小六:【一个止痛剂的有效时间为一刻钟。】 楚时依:“???” 一刻钟是认真的?换算成原世界的时间,不就才十五分钟? 她这是上了大贼船了她! 小六:【只是让宿主同床共枕,不是让你们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宿主不必担心。】 “……”楚时依才不相信那男人什么都不会做。 她想起那天在书房的事,双颊瞬间烧烫得厉害,心脏更是不受控地猛烈跳动起来。 那日。 书案上,陆承宇难得的克制,几乎是称得上温柔缱绻的亲着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亦是头一次,陆承宇觉得某种疯狂念想在自己的骨子与血液里乱.窜。 王妃粉嫩的唇.瓣被他啜染得润泽晶亮。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烫红的脸颊,一路蔓延而下。 滚.烫的呼吸随其喷薄,红花由初绽到盛开。 一朵一朵宛若殷红扶桑,灼灼其华,无以伦比,在如羊脂玉般的雪白肌肤上格外艳.丽。 楚时依在他怀中便被吻的迷迷糊糊,被抱到书案上后更可说任其宰割。 直到小六在脑中提醒她止痛剂还不够,她才猛地回过神挣扎起来。 案桌上的一应物什俱被推落一地,瓷碗落地应声而破,碎片四溅。 瓷碗落地的声音,又响又亮,瞬间将男人迷离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陆承宇听见瓷碗摔碎声就又暴躁起来,几乎是马上就变了脸,迅速地远离她,好似她是什么毒蛇猛兽般。 自那日之后,除了要完成任务及每晚例行的施针外,楚时依可说一直躲着陆承宇。 那天那件事,实在太令人尴尬了。 陆承宇似乎也知道自己那日大概过于孟浪,见她处处躲着避着他,居然也不恼不怒,就任由着她作。 楚时依原本还想再多个十天半个月,直到这件事淡了再恢复往昔,没想到主线任务突然从天而降,逼她不得不面对。 “王妃,您怎么了?” 敛秋一早就听见她家小姐在叹气,在数不清第几次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楚时依摇了摇手里海棠形的轻罗小扇,没回敛秋,鬓边原本紧贴雪肤的几缕碎发,随着轻风缓缓飘荡。 她躲了那么多天,陆承宇应该忘了吧? 陆承宇现在虽然还是会咳,但面上气色肉眼可见地转好,也不再是那个风一吹就晚上就等着发高烧,病得下不了榻的病秧子,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厉害。 可陆承宇虽然能出门了,却不知为何依旧终日待在王府足不出户。 楚时依其实也知道,自己近日来对陆承宇避而不见,见了就仓惶而逃的事,下人们全看在眼里。 若是他们这别扭闹得久了,不知又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了。 眼下还有任务得完成,既然回避不了,那就主动出击。 手里的小扇又摇了摇,楚时依轻叹一声,终下定决心:“王爷在哪?可出府了?” “……王爷,王爷睡下了。”敛秋结结巴巴道,脸上的笑容也不太自然。 敛秋不知她家小姐为何突然躲起王爷,也不知为何王爷明明病了,还不让她们小姐去帮他瞧瞧,更不许人进宫请姜太医。 她实在看不懂王妃跟王爷究竟怎么了,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 楚时依听出敛秋语气有异,瞟了眼窗外的大太阳,有些诧异:“睡了?” 这么早? 若是以往,敛秋听见她问起王爷,肯定满脸笑容,但不知为何,今天却是说得支支吾吾。 楚时依见敛秋脸色也微微发白,觉得十分可疑,放下小扇,起身理了理衣裙,点头道:“我去看看王爷。” “王妃您、您不是躲着王爷吗?”敛秋一听楚时依要去看王爷,立刻就慌了。 王爷交待过此事不能让王妃知晓,王妃现在要去了,那她可得怎么办。 楚时依见到敛秋突然惊慌的模样,心中一沉,立刻头也不回的往陆承宇的寝间走去。 敛秋追在后面,不再阻止。 她内心还是希望王爷跟王妃能尽快和好,别再闹别扭。 陈福就守在陆承宇寝间外,一见王妃来了,立刻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王妃。” 楚时依应了声让他起身就要进房。 陈福却一脸为难的将她拦下:“王妃,王爷已睡下,不如您明日早点……” “陈公公,现在还不到申时,天还亮着王爷怎么就睡了?”楚时依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打断他的话。 “王爷说他身子不适。”陈福恭敬道。 “王爷身子不适,为什么没人来请我,也没人去请姜太医?” 陈福抬眸看了她一眼,垂头道:“王爷说王妃不想见他,要奴才们别去打扰您,还说他不想见姜太医。” “所以你们就由王爷这么乱来?”楚时依简直匪夷所思,心里的火一下子腾起,“他的身子是能这样拖的吗?” 她好不容易才将陆承宇调养的渐有起色,可不能功亏一篑,让他这般胡乱折腾自己。 陈福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王妃不是每晚都会来替王爷施针的吗?到时您还不是一样会知道这事儿。” 楚时依微微一愣:“那陈公公刚才为何拦我?” “恕奴才说几句逾越的话,王妃应当不知,王爷是在冷宫里出生,七岁以前都是在冷宫里长大的,七岁后才被人发现接出冷宫,后来便直接养在太后膝下,奴才便是那时就一直有王爷身边贴身伺候,可说从小看着王爷长大成人。” 陈福嗓子尖尖细细,一般来说会觉得听了刺耳,但他语调不紧不慢,听起来倒也有几分和风细语的味道,反倒没了寻常太监说话时的刺耳感。 楚时依抿着唇一言不发,耐着性子听他娓娓道来。 “当年,已故宸妃在一次残害皇嗣失手被皇后娘娘撞见后,以前的罪行也一一被查出来,圣上龙颜大怒,令人将其打断双腿、毁去容颜,幽禁冷宫,宸妃当时风华正盛,一夕之间顿失所有,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没多久便得了失心疯。” 当时没有人知道宸妃肚里怀有龙子,宸妃发疯不过只是假象以掩众人耳目,如此才能将腹中胎儿保住。 陆承宇一生下来便随着母亲被幽禁在冷宫之中,不仅没有锦衣玉食,也因为怕他被人发现的关系,只能躲躲藏藏,宸妃不敢跟宫人多要饭菜,可说几乎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他甚至曾饿得偷吃后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只为填饱肚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宸妃出生名门望族,从小精通四书五经,所以教导起陆承宇并不难,但她对陆承宇的教养极其严厉。 陆承宇三岁时,只因背不出前天宸妃教他的一首诗,藤条就冷酷无情的朝他落下,不带一丝怜悯的将他往死里抽,直到他记得为止。 陆承宇不止一次哭着问母亲为何要这么对他,他难道不是她的亲生孩儿吗? 他的母亲永远只回他,皇宫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他若不够强大,将来长大被人发现接了回去,很快就会跟她一样,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并且不止一次的告诫他,以后长大不能相信任何女人,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 宸妃后来病死在冷宫之中,陆承宇才终于被人发现,带出冷宫,成了圣元帝的九皇子。 圣元帝对宸妃可说又爱又恨,一开始也是极其不待见他这个突然从冷宫里蹦出来的儿子,是后面到陆承宇再大了点,才对他改观。 而其他皇子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兄弟,就更不加待见了,甚至可说对他极其轻蔑。 入了国子监后的日子,则又更是一言难尽了。 “王妃应该不知冷宫的日子有多难熬,王爷并不如其他皇子那般从小锦衣玉食,他从小过的艰辛,在冷宫时没食过一顿饱饭,好不容易挨到功成名就,却又被身旁最信任的心腹背叛,身中无解奇毒,从此性情大变再也不轻易相信他人,他以前的并不是现在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 “奴才知道王妃对王爷极为上心,不仅为他调养身子,还对他无微不至,却不知为何您突然就开始躲着他了,您躲着王爷的这几日,奴才看得出王爷心情并不好,火气也很大,他几次想找您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而作罢,一直在等着您自己来主动找他。” “这些话王爷是不可能对您说的,奴才又不忍见王爷如此折磨自己,才会将王妃拦下好一一说给您听,王妃若觉得被冲.撞,陈福甘愿领罚。” 陈福说完后便缓缓跪了下去,恭敬地跪伏于地。 楚时依听陈福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长串话,一开始听得头都疼了,听到最后却是给听懵了。 陆承宇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敢找她? 陈福怕不是在跟她说笑吧? 第21章 喜欢 二十一、 楚时依自然不可能处罚陈福了,她摆手让他起身,没再多说,直接绕过他进了寝间。 寝间内,只见陆承宇敞着中衣躺在榻上,双颊异常红润。 楚时依不需脑袋里蹦出来的字提示,只瞧一眼,都看得出这人确实又烧了。 养了一只不听话的崽的感觉为何,她总算是知道了。 楚时依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得吓人。 她轻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去命人准备施针器具。 毫无防备下,大手悄然无息的缠.上她的腰.肢,相同的情景似曾相似,楚时依惊呼一声,娇软的身子便沉入锦被之中。 锦帐轻摇,戏水鸳鸯,栩栩如生,一如男人差点要掐死她的那日。 烫热的大掌落了下来,楚时依下意识地闭上眼,摇着头嗫嚅道:“不要掐我,我怕疼。” 陆承宇见她双眼紧闭,面色与嗓音盈满恐惧,瞬间呼吸一滞,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带起一丝类似于疼痛的感觉来。 他好不容易等来了她。 他只是不想让她走 他没想伤害她。 她却怕极了他。 “别怕。”陆承宇的手轻轻抚上她颤.抖的眼睫,生疏笨拙的安抚着她。 他一直觉得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真心想对他好,因为就连他的身生父母都不曾爱过他,又有谁能真心实意地喜欢他。 然而她却给了他从未有人给予过的温柔与关怀,不求回报的纯粹恋慕。 这些都是他从小便极渡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 对他而言,都是罕有而值得珍惜的。 他并非无动于衷,他只是习惯性的不相信任何人。 他只是从来没被爱过,也不知道要怎么爱人。 男人温热的吐息和低哑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低沉的嗓音充满小心翼翼。 楚时依心尖猝不及防地轻.颤了下。 错愕的睁开眼,才发现陆承宇俯着身子,双手撑在她两侧,两人之间距离贴得极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男人狭长的眸子微带猩红,里头却闪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再搭上那张倾倒众生的精致五官…… 楚时依咽了咽涶沫,感觉到心脏又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你,你起开。”楚时依捂着心口,呼吸微乱,两腮飞红霞。 他总觉得,陆承宇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可怕。 男人的压迫感太重,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她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动弹不得。 陆承宇垂眼看着她,纹丝不动:“你要去哪?” 只见眼前的小姑娘眉心微蹙,眼睛湿润润的蒙上了薄薄一层雾气,眼尾染上浅淡的红,流露着胆怯与不安。 这副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模样,陆承宇心中的施虐欲隐隐欲动,狂躁的翻涌叫嚣着。 剑眉重重一拧,陆承宇闭了闭眼,手背的青筋,泛白的指节,微微发.颤的手臂,无一不在诉说他因极度压抑而产生的痛苦。 他不想伤害她,却也不想起开让她走。 “我?”楚时依心跳得太快,嗓音不自觉带着几分颤.抖,“我要去让敛秋准备施针器具,你发烧了。” 陆承宇听见她的话,原本稍显冷峻的五官都柔和不少,心里暴躁施虐欲被很好地安抚,心中瞬间柔软下来。 他的薄唇轻轻一勾,单薄的笑意自鼻端逸出。 就算她躲了他那么多天,一见他烧了,还是那么的担心他。 整颗心仿佛被泡进汤里一样,温暖又熨帖,甚至暖到带着丝丝甜味。 这就是有人关心牵挂着自己的感觉吗? 他缓缓俯身而下,俊美无俦的脸庞朝她一寸寸靠近,直到两人鼻尖相碰。 漆黑眼眸里,翻涌着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绪。 “楚时依。”这是他头一次喊她的名字。 令人怦然心动的低哑嗓音在耳畔响起。 “啊?”楚时依头一次感受到心脏快要爆炸的感觉为何。 她想叫他离她远点。 她并不喜欢他,但这张脸,这眼神,这声音实在太犯规。 “你喜欢我,是吗?” “……”不是。 楚时依差点脱口而出,但她马上想起自己还有个主线任务还没解决。 她不知道为何陆承宇这么执着的想听她的回答,居然又追着她问了第二次。 但既然所有人都觉的她喜欢他,就连陆承宇也这么觉得,她不如顺水推舟认了这个桃花债。 反正他们迟早得真正的同床共枕,与其让他一直不待见自己,不如让他以为她真的喜欢他。 至少,至少他会对喜欢他的人温柔一点吧? 她记得陈福说过,陆承宇生于冷宫,从小过得艰辛,长大后又被心腹背叛,在小说里这种美强惨人设,内心通常都是很渴望能有人真正喜欢他的。 但这样,会不会对他太坏了点呢? 楚时依眨了眨眼,纤长乌黑的睫毛像两把精致小扇,轻轻扇动着。 心中挣扎犹豫了好半晌,她才终于僵硬的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是为了回原世界,楚时依告诉自己。 “喜欢。”她小小声的说,脸颊透着嫣红,带着女子的羞.涩婉约。 陆承宇呼吸一窒,眼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黑眼里,头一次出现名为欣喜若狂的情绪。 感觉心里空了许久的某个地方被填满了一般。 心脏越跳越快,仿佛要撞破胸.膛一般,前所未有的温暖充斥在心间。 他终于也有人喜欢了。 没有任何目的的,纯粹的喜欢着他。 “既然你这么喜欢本王,那本王就勉强喜欢你一下。”陆承宇淡淡道,语气冷漠又欠揍,仿佛他喜欢她是多大的恩惠般。 然而两边的耳朵早就烫红得厉害,就连苍白的俊脸都浮现出两抹不自然的红晕。 “哦……”楚时依听见他大发慈悲般的话,心中的疚愧瞬间消逸无踪。 接着她见他整张脸烫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不禁心头一惊,连忙推了推他,道:“你脸好像更红了,你先起开,不能一直这样烧,让我去唤人拿施针器具。” “嗯。” 她果然很关心他。 陆承宇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起身离开前,他盯着她柔软的樱唇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欺负了下她。 “等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楚时依终于挣扎起来。 她却不知这番软.绵绵的嗓音,只会让人想将她欺负得更狠,她的惊呼声,被男人悉数堵回了嘴里 直到她被吻到意乱情迷,头昏眼花,几乎呼吸不过来,陆承宇才意犹未尽地被放开她。 楚时依气息还没平稳下来,人还在晕晕乎乎,就听见陆承宇在她耳边低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本王,本王待会儿便让苏嬷嬷令人将你的东西全搬回来。” “你说什么?” 陆承宇听她语气似乎不怎么乐意,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又怎能不与本王同榻而眠。” “从今天开始,你就只能与王本一块睡。” 语气冰冷而强硬,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第22章 驯服(修) 二十二、 陆承宇将苏嬷嬷唤了进来,先是要她将王妃的用品全搬回来,后又把似云和似雪调到楚时依身旁,说以后她们就只需专门负责伺候王妃即可。 苏嬷嬷听见陆承宇的吩咐,不由得愣了下,眼神微变。 “奴婢知道了。”她很快回过神来,点头应了声是,立刻退了出去,带着丫鬟小厮们去将王妃的一应物品全挪回陆承宇寝间。 一旁陈福闻言,细长的小眼睛随即笑瞇了起来,心中暗忖王爷与王妃终于和好,总算没白算他的一番苦心。 楚时依搬回去陆承宇院子里的事,很快就在王府内传开来,这几日王府里弥漫着的那股低气压,也跟着一扫而空。 之前楚时依虽然待陆承宇极好,但她终是大婚隔日便与陆承宇分房而眠,不少下人们都暗自猜测,任凭王妃做得再多再好,也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怕是得一辈子独守空房。 却不曾想,他们那个暴戾冰冷如野兽般的王爷,居然不出一个月便被这新王妃给驯服了。 陆承宇亲自下令要楚时依搬回来,这无疑是在向王府上下宣示楚时依的地位。 恁是楚时依出阁前有再多风言风语,此时王府奴仆们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甚至,不可有任何怠慢之意。 待陆承宇的烧终于退下,楚时依刚收拾好器具,一如往昔准备离开,就又被陆承宇给拽了回去。 “说过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 只见陆承宇冷着脸,声音带着怒气,把人牢牢实实的抱在怀里。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喜欢的人? 楚时依心一塞,蓦然无言以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陆承宇见她沉默不语,心里的火又开始翻腾,环着她腰身的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 楚时依不明白他这是又怎么了,不知所措的抽了下肩。 察觉到她的动作,陆承宇垂眸看着怀中脸色逐渐转为苍白透明的小姑娘,心底似是堵了一块大石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还一阵阵的疼。 他几乎瞬间就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凶才对。 陆承宇闭了闭眼,俊朗的面容略为扭曲,最后终是松了力道,凑在她耳旁压低声音道:“方才可是王妃自己亲口说喜欢本王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分明带着冰冷的怒意和躁意,楚时依却莫名品出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跟这病娇相处久了,所以也跟着病了,才会觉得他这番话是在撒娇。 想到这,楚时依不禁又打了个冷颤。 实在太可怕了。 “……”陆承宇见她如此,默沉了下,眼底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他的王妃胆小又脆弱,他如果像以前那样,她是不是又要哭?是不是又要怕他了? 陆承宇想起楚时依以前掉泪的模样,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又扫了怀里的小姑娘几眼。 最后视线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上,颈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兜丝带,衬得她的肌肤异常白嫩。 陆承宇的黑眸掠过一抹微芒,目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他的大手悄然无息的搁在楚时依的襦裙系带上,只要他轻轻一拉,便可知襦裙下是何等曼妙风光…… 陆承宇喉头一阵干燥,滑动几下,呼吸微微紊乱。 被他抱在怀里背对着他的楚时依,可说对于他的意图毫无所觉。 就在大手忍不住想扯下系带之际,陆承宇倏地想起书房那日的不欢而散,最终还是将手搁回小姑娘的细腰上。 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极其生涩的转移话题:“王妃嫁妆里没带新衣裳?怎么平时穿的都是同一套。” 楚时依微微一愣,眼底旋闪过一丝错愕,陆承宇居然会记得她平时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接着她想起原主的穿衣品味,额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讪讪一笑,干巴巴道:“妾身现在不喜红了,以前带来的衣物全是大红……” 款式还是极其艳丽招摇的那种,她实在不敢恭维。 陆承宇听见她说不喜红,俊脸一下就黑了。 他的衣服全是红。 朱红、大红、绛朱、枣红、赤与石榴红,各种想象得到的红他都有。 这回轮到陆承宇闷不吭声。 床榻上,两人紧紧相偎,不发一语的模样,倒有几分鹣鲽情深的味道。 最后到底还是陆承宇忍不下去,咬牙切齿地瞇着眼问:“本王的衣裳都为红,你也不喜?嗯?” 最后的那个‘嗯’字,明显带有几分威胁意味。 男人嗓音略带薄怒,楚时依心中一个咯噔,恨不得把几分钟前自己的舌头咬掉。 她怎么就忘了陆承宇这人总是一身红。 都怪他穿起红衣半分突兀也无,反倒俊美妖孽得让人移不开眼。 楚时依想起陆承宇一不开心,不是要掐死她就是咬她,立刻发挥极大的求生欲,轻声细语道:“喜欢,王爷穿什么我都喜欢。” 仅是简单的几个字,便让陆承宇眼底浮现难得一见的笑意。 而后他便将陈福给唤了进来。 楚时依听他喊陈福,挣扎了下:“陈福待会儿就进来了,王爷您快松手……” 两人如此亲密模样,实在让人臊得慌。 陆承宇却不为所动。 楚时依见陈福已经来到榻前,只好自暴自弃也转身将自己的头埋进陆承宇怀中,当起鸵鸟。 陆承宇面不改色,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陈福没错过王爷嘴角勾起的瞬间,跟着会心一笑,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让苏嬷嬷领着……”陆承宇顿了下,“平时伺候你的那个陪嫁丫鬟叫什么?” “敛秋。”楚时依闷着嗓子道。 “让苏嬷嬷领着敛秋去库房挑几匹布,再将做衣裳的婢子找来给王妃做几件新衣。” 陈福笑瞇瞇的领了命,退出房外。 楚时依听见他要给自己做新衣服,心中一凛,从他怀中抬起头。 “王爷为什么……”她咽了咽口水,语气略带迟疑,“为什么……突然想给我做新衣服?” “本王给你做衣服还不好吗?”陆承宇听出她话里的不敢置信,眉心微蹙,寒声问道。 对她凶她害怕,对她好也有意见。 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好好好,当然好。”楚时依眨了眨眼,杏眸弯成了月牙儿,连连点头。 就是突然对她这么好,态度转变得这么大,让她觉得受宠若惊,还觉得有点可怕就是了…… 搬回陆承宇房里当晚,似雪在苏嬷嬷的命令下,在房中替她修剪指甲。 楚时依坐在贵妃榻上,以手支颌,斜斜地靠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正被似雪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修剪。 就在她正思考要是以后陆承宇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会有何反应时,似雪猛然间打了个喷涕。 再转眼,她嫩白的手指已被剪出一道大口子。 利刃划破指尖,猝不及防,楚时依毫无防备,疼得两眼发黑,意识变得模糊,几乎晕眩。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请王妃宽恕奴婢!” 似雪见楚时依疼得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面上血色尽失,立刻吓得跪伏于地不停磕头求饶,也跟着哭了起来。 楚时依:“小六,我要使用一个止痛剂,现在,立刻,马上!” 小六:【宿主确定要这么轻易就使用止痛剂?建议还是……】 楚时依疼得就要晕眩,也顾不得止痛剂究竟有多难取得,在心底吼怒:“现在就要,我快痛死了!快!” 小六顿了下:【已为宿止施打止痛剂,有效时间为一刻钟。】 楚时依紧蹙的眉心同时舒展开来。 “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点疼?” 小六:【这止痛剂只能减轻宿主的疼痛,并不会让你完全没有感觉,但宿主现在的疼痛感应该变得微乎其微,甚至烟消云散了。】 楚时依的确觉得不怎么痛了,但不知为何她眼泪仍然掉个不停。 小六解释:【这是因为止痛剂只能屏蔽宿主痛觉,但原主的身体还是承受着该有的痛苦。】 “也对,要是我突然不哭那也太奇怪了。” 楚时依若有所思的扫了眼仍不停磕头求饶的似雪,又垂眸看了自己正不停冒出鲜血的手指。 ……她觉得有点奇怪,照理说,打个喷涕不可能剪出这么一大道口子才对。 小六:【提醒宿主,有人来了。】 楚时依顿了下,随即一脸痛苦的闭上眼,蜷缩起自己的身子,看起来就仿佛痛得要晕眩过去那般。 似雪不停求饶,涕泪俱下,在楚时依整个人蜷缩起来后,原本低垂的嘴角却悄然勾起。 陆承宇生长于冷宫,可说是从泥里一点点爬出来的,仅管中途他人恶意连连各种阻扰,他也不曾退缩。 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要爬到他梦寐以求的位置时,他却一朝从云端跌落泥地,之后大部份的时间饱受病痛折磨,严重时甚至只能终日卧榻,这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不是书中男主,没有作者开给他的金手指,在经历彻底的绝望后,他没能浴火重生,他性情大变,终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似云与似雪皆是在他还是气意风发那个的九皇子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她们亲眼见到王爷是如何从一个清冷俊逸的少年,慢慢地活成了喜怒无常,暴虐狠戾的青年。 两个小姑娘正值荳蒄年华,除了对于这个俊美王爷怀有满腔忠心外,更对他怀有知慕少艾的心思,是以当初听见楚时依哭闹着不肯嫁时,才会那么的生气和不待见她。 似云虽有那心思,却不曾痴心妄想,她明白王爷就算跌入泥地,也不是她这种小丫鬟能配得起的,更何况王爷无心无情冷若冰霜,平时连多看她跟似雪一眼都无,纵使是她想也只能无果。 然而似雪却与她截然相反,但她虽恋慕着陆承宇,却也十分惧怕他,她也曾对他嘘寒问暖,但陆承宇却当场砸了她的东西,还说若再对他起不该有的心思便要将她逐出王府。 似雪怕了,从此再也不敢逾矩。 但喜欢一个人的心又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她依旧痴迷着王爷,她想实时王爷不久于人世,那么自己能在他离世前一直陪着他也好。 却不曾想,皇上突然将宁安侯嫡女给王爷,王爷还对她越来越好。 宁安侯嫡女出嫁前哭闹不休,所有人都知晓她心悦林哲,这样的人她又如何能配得上王爷,她一点也不配。 似雪眸色暗了暗,继续掩面痛哭。 …… 敛秋早先奉了陈福的命令,跟着苏嬷嬷去挑选之前宫里赐下的布匹。 她身后跟着几名丫鬟,丫鬟们手里拿着各色布匹,正准备给楚时依量身做几件新衣裳。 一行人才刚踏进院落,敛秋心里还在开心她家小姐终于打动王爷的心,好日子就要来了,众人就齐齐听见似雪瘆人的哭喊声。 敛秋笑意骤然凝在嘴边,脸色当场就变了。 苏嬷嬷还在忙其他事,陈公公跟着王爷在书房伺候着,房里就只剩她家小姐跟似雪。 她听似雪哭得凄惨,当下也顾不得身后还跟着一排丫鬟及裁缝,提起裙.摆便往房里冲。 一进房,只见她家小姐整个人蜷缩在贵妃榻上哆嗦着,小脸嘴唇全白得吓人,虽然泪流不止,却已经痛得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细微抽气声,还全被似雪的哭喊求饶声尽数盖过。 “闭嘴!”敛秋见她家小姐如此模样,也顾不得似雪是王爷身边的大丫鬟了,冲着似雪便是一吼。 “奴婢不是故意的,请王妃原谅奴婢。”似雪浑身瑟瑟发抖,虽然被吼了,却一点也不在意。 跟在后面的丫鬟们见状,惊呼一声,脸色也纷纷发白。 “去,快去通知苏嬷嬷这事儿,让她差人去请大夫。”敛秋瓮声瓮气道,心疼的抱住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楚时依。 她并不知她家小姐这时正和脑海里的小六专心对话,只当她家小姐双眼茫然是过于疼痛而导致。 敛秋白着脸握起楚时依仍淌着血的手,见到她手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头猛地一跳,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这似雪是干什么吃的? 她家小姐痛觉不比寻常人,白嫩的指尖几乎生生被剪掉一大块肉,这简直跟一般人肚子被捅了一刀差不多…… 她家小姐在侯府时可说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敛秋抹掉脸上的眼泪,似是想到什么,猛地狠恶恶的瞪了跪伏于地的似雪一眼,咬牙切齿道:“赶紧再去书房通知王爷,说王妃手指被剪了一道大口子,疼得晕过去了。” 第23章 任性(修) 二十三、 系统给的止痛剂虽然效果极佳,但有效时间却非常短暂。 在等大夫来的期间,楚时依几乎要把这时间攒来的止痛剂全用光了。 陆承宇一听来人通报楚时依晕过去,脸色阴沉得可怕,面似寒冰,立刻步履匆匆的从书房赶了过来,衣摆猎猎。 行间奴仆见了他,皆纷纷向两侧退避恭敬地让路给他。 一入院落,就只有似雪的哭声,那个爱哭包却半点声响也无。 陆承宇皱了下眉,生平头一次觉得心慌。 进房,只见楚时依被敛秋抱在怀里,双眼紧闭不醒人事。 陆承宇黑眸染上极端的愤怒,身上的威压气势暴戾中夹杂着杀气,房内众人陡然齐齐跪伏于地,被这突来的慑人杀意压迫得冷汗涔涔。 似雪见王爷如此模样,虽然心慌一瞬,但又觉王爷待她与似云极好,想来再惨也不过就只是挨几个板子罢了。 “王爷您饶了奴婢,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打从在太后娘娘宫中时就开始伺候您,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情面上,求您饶恕奴婢,奴婢真的是不小心的……” 她提起多年情面试图让陆承宇心软,面上梨花带雨,如泣如诉,哭得极为凄惨,那番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产生几分怜惜。 只可惜陆承宇不是一般人。 “陈福,将她带下去,处以拶刑,她如何伤王妃,便如何数倍奉还于她。” 似雪闻言立刻浑身抖如筛糠,眼底流露几分错愕。 她从小就跟在王爷身旁,知晓王爷折磨人的手段如何暴戾凶残,极其残忍,但王爷一直待长久陪伴着他的奴仆极好,就算平时她和似云算了错,也不曾受罚,为何她不过不小心划了王妃一口子,他便如此愤怒,这不可能。 “滚!”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嗜血的暴戾,眼底一片猩红,陆承宇半分眼神也没给似雪,径直走到贵妃椅旁。 陈福听见陆承宇的话,立刻朝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神。 小厮们上前,动作利落,一个捂住似雪的嘴,一个将她拉起身,两人齐力将她拖了出去,任凭她如何挣扎哭喊都无用。 敛秋虽抱着她家小姐,却也早已瑟瑟发抖。 陆承宇不发一语地将楚时依接抱过手,他的动作与他身上的狠戾截然相反。 他垂眸看了眼怀中楚时依。 只见小姑娘苍白的小脸泪痕交错,痛苦的蜷着身子,整个人疼得不停发抖。 楚时依这番模样,仿佛与被陆承宇深埋于记忆中的母妃重迭。 陆承宇心尖猛地一颤,只觉得心中的暴戾几乎压制不住。 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 他记得当初那些人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陆承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 楚时依才刚清醒过来,脑子还昏昏沉沉,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脑袋里就响起了小六的说话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主线任务已通过,请继续努力。】 嗯?完成了?什么时候? 楚时依轻轻蹙了下如烟秀眉,刚挣扎着想撩开眼皮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人温柔捧起。 那人的手掌冰凉,微微发.颤。 一道温热的吻落了下来,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她犹带泪水的眼睫,吻去她每一颗泪珠。 再接着,她终于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痛楚,忆起了自己发生何事。 楚时依记得,当时止痛剂用到就只剩一个,小六再三劝告她最好留一个以备不时之需,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后来就不用止痛剂,全凭自己忍耐。 好在大夫与姜煊当时一前一后抵达王府,姜媗一见她如此痛苦立刻让她服下麻沸散,她便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好痛……” 小姑娘嗓音一贯软糯,这次却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 原本轻吻着她的男人顿了手,大手生涩而笨拙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陈福。” “再派人进宫去请姜煊。” 仅管他已经刻意压低音量,楚时依却依旧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姜太医才刚刚离府,他离府前说过,待麻药退了后王妃可能会有点疼,这是正常的,他要您不必过于担心……” 陈福也刻意压着尖嗓,低垂着头轻声解释。 “现在就派人快马加鞭将他追回,别让本王再说第三次。” 陆承宇冷笑,低沉的嗓音满是病态的嗜血与暴虐。 楚时依双眸虽然还紧闭着,却也被他忽然释放的狠戾气场所震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陆承宇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眉头越蹙越深,拍在她背上的力道却越发轻柔。 “奴才这就去。”纵使陈福跟在陆承宇身边多年,面色亦是极其苍白。 陈福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屋内再次静谧无声,楚时依才缓缓掀开眼。 万里无云,微风轻柔,温暖柔软的日光透过窗前的枝叶洒入室内,映在男人好看的侧脸,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俊美的轮廓显得格外冰冷。 视线好不容易聚焦,陆承宇下颚优美的弧线,俊美的侧脸线条便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底。 陆承宇在见到她醒来的瞬间,阴沉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罕见的温柔。 “姜煊等等就来了。”他沉声道,“还疼吗?” 楚时依抿唇不语地看了他一会儿,羽睫微扇,昏沉的脑子一时之间还有些转不过来。 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这么温柔了。 “疼。”楚时依诚实地点头道。 她的手虽然已经被好好的包扎起来,但依旧一抽一抽的疼,都说十指连心,那几乎是钻心地疼。 陆承宇将她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拨到耳后,将小姑娘苍白上弱的模样尽收眼底。 面上不动声色,心却一点一点揪了起来。 “没事,伤你的丫鬟本王已经处理了。” 处理,处理什么? “似、似雪她怎么了?”楚时依艰涩道。 她记得似雪是伺候了陆承宇好几年的大丫鬟,她和似云一样,都是在陆承宇还是气意风发的九皇子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她没怎样,她活的好好的。”陆承宇冷笑了声,黑眸里掠过一抹透骨寒意。 楚时依呼吸一窒,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爬上了她的背脊。 她没错过男人眼间一闪而逝的暴虐。 再想到陆承宇口中的‘处理’,楚时依不禁浑身瑟缩了下,心里莫名生出丝丝缕缕的害怕,心跳微微加速。 陆承宇见楚时依醒来后就一直在发抖,以为她是痛得难以忍耐,眼中再次浮起戾气,阴霾再度笼罩在他脸上。 “躺好,别乱动。” 陆承宇这次没再唤人,而是直接起身离榻。 楚时依见他面色不虞,乖乖的眨了眨眼。 小姑娘纤长浓密的睫毛似把两把小刷子,轻轻挠过陆承宇的心尖。 这番难得乖巧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陆承宇眸色渐深,离开前,缓缓俯下了身子。 小姑娘清甜柔软的唇似能让人上瘾,每每稍稍一触,血骨便阵阵喧嚣,驱使他对她予取予求。 陆承宇眸色幽深如墨,但最后却只在她的苍白干涩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她还有伤在身,不急。 “等本王回来。” 陆承宇出了寝间,楚时依才深深吐了口气,不知不觉中已出了一身汗。 这时她也顾不得手指上的伤,头皮发麻的问小六:“似雪到底怎么了?陆承宇怎么处理她的,她真的没死吗?” 楚时依连了问许多次,小六却始终没有响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又开始昏昏欲睡,才听小六缓缓道:【似雪人没死。】 楚时依闻言松了口气,看来陆承宇也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 她正想抬手抹去额间汗水,就又听小六幽幽道:【但她还不如死了还来得轻松点。】 “……” 楚时依一颗心瞬间就又被小六这句话给吊了起来。 就在她还想问小六似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陆承宇又推开木门回来了。 身后还跟了一名玄衣男子。 他脸上那双潋滟双眸看人时都像带着笑般,与记忆里的兄长如出一辙。 楚时依瞧清来人容貌后,轻轻地笑了下,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哥哥。” 笑容如春风拂面,如冬日暖阳。 姜煊蓦然一愣,脚步应声而停,素来严肃的面容流露几分错愕。 已经步行到榻前的陆承宇,脸上的表情则瞬间阴冷下来,隐隐透着火气的嗓音随之响起:“你方才喊他什么?” 第24章 真相 二十四、 他的王妃居然敢在他的面前对别人笑,还喊别人哥哥? 呵,漂亮的女人果然就如母妃所言不可信,他才正要开始对她好,她居然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勾搭起别的男人。 陆承宇抿了抿嘴角,眼眸里闪过狠戾嗜血的光芒。 楚时依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更白了,摇了摇头,嗫嚅着解释着:“我没有,我是喊王爷你……” 她怎么会就把哥哥这两个字给喊了出来呢。 楚时依怯生生地瞥了眼陆承宇,她没别的办法,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喊的是他。 陆承宇闻言脸色果然好了点,却依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如此牵强的理由?” 楚时依害怕的紧了紧被子,却动到受伤的那根手指,立刻痛得眉心紧蹙,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这一滴一滴滚滚而落的眼泪,仿佛被施了法般,轻而易举就将他滔天怒火及醋意尽数浇熄。 陆承宇闭了闭眼,心底的火已被灭得干干净净,偏头冷哼一声:“赶紧给她瞧瞧。” 简直就是生来克他的。 姜煊心中其实极为无奈,该看的他早就看了,王妃的手也包得结结实实,何奈楚时依本就是细皮嫩肉,比寻常女子还娇滴滴,痛觉异常于人,恁是再怎么瞧结果都是一样。 就只能让她痛,待伤口痊愈,自然就不疼了。 这个道理姜煊早就跟陆承宇耐心的解释过,然而陆承宇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任性又偏执,硬要他想方设法让她不再痛,方才还亲自驭马出府寻他,甚至快过了他先前才派出的奴仆。 都说晋王殿下自从身中奇毒便冷血无情,想来那也只是没碰到那个能让他热血有情之人罢了。 姜煊轻叹一声,将药箱搁置到一旁,道:“王妃可否自行坐起身?” 楚时依眼睫轻.颤,嘴唇才动了动准备自己爬起身,陆承宇便冷着脸凑了过来,将她好生扶起。 姜煊见状,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他认识晋王殿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勤快。 姜煊突然有点想知道,这个晋王妃究竟是如何让陆承宇心折于她。 他按部就班、有模有样地检查了楚时依的手指一番,接着又在她手腕上盖了帕子,指腹搭脉。 显然十分清楚要如何做,才能应付与安抚这个偏执任性的晋王殿下。 好半晌,姜煊退开床榻,毫无起伏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王妃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得等手上的伤自己痊愈。” “何时会好。” “她的肉被削掉一大块,用宫里最好的药膏敷着恐怕也得十来日。” “太医院那什么破药膏,竟然要那么多天才有用。” “……” 诸如此类的对话,其实在楚时依还没醒来时就重复过好几次,每次姜煊都是不厌其烦的耐心解释着。 楚时依刚醒来时觉得陆承宇可怕,现在见他跟姜煊一来一往对话的模样,不禁又觉得他有些好笑。 两人最后争执无果,陆承宇终于又把姜煊放出府,他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进了宫。 有了似雪血淋淋的前例,王府下人们越发不敢怠慢她。 可他们越是如此,楚时依就越觉得陆承宇可怕。 她一直在想,陆承宇到底对似雪做了什么事,才会把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吓成这般? 简直一个一个都把她当易碎物品看待,就怕她磕着碰着,害她的任务失败了好几次。 她的手指虽然还没好,但小六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任务发布系统,任务依然每天都有,只要是得亲手做食物的任务,她一次也没完成过。 每次只要一开口说她想亲手做什么给陆承宇吃,敛秋就像听到什么恐怖的事一样的阻止她,进了小厨房,厨子也是高举双手猛摇头,就是不肯教她。 就连陆承宇听到她说要做糕点,也是冷着一张脸不准她进厨房,更不准她碰刀。 楚时依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要是攒不到止痛剂,那她不止不能回家还可能活活痛死。 不行,绝对不行。 楚时依摇了摇头,决定再回小厨房威逼利诱厨子教她,好让她能顺利完成任务,就在她跟敛秋经过花园时,耳边意外传来三两下人们的细碎的低语。 几人的交谈声中,不时出现似雪的名字。 敛秋就跟在她身旁,自然也听到了。 她面色微变,轻轻的拽了拽楚时依的袖子,笑笑道:“王妃我们还是回去吧,您明知道王爷有要您手伤好之前都别再进厨房的,王爷若是知道他又要不开心了。” 敛秋想不动声色的想她家小姐带开,然而楚时依却不是那么好哄。 她一直很好奇似雪到底怎么了,如今有机会知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当时她心中便隐隐觉得似雪好像是故意的,但对一般人而言,在他们眼里她也不过是伤了根手指头罢了,根本就难以想象她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原主的体质实在太折磨人,而且旁人还无法体会及理解为何她会那么疼。 思及至此,楚时依忍不住心疼起原主,想来原主以前也不是故意作天作地的哭闹,而是因为真的太疼罢了。 她抬手制止敛秋,葱白指尖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园中奇石罗布,绿柳荫荫,亭台楼阁玲珑精致,微风吹过,柳枝摇曳。 几名丫鬟与小厮就在亭子下闲聊。 楚时依轻手轻脚,悄然无息的靠了过去。 “你们夜里有听见似雪的哭声吗?那哭声实在让人瘆得慌,害我半夜都不敢到茅厕解手了。” 似雪的哭声? 楚时依眉心微动,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得越发专心。 “听见了听见了,咱们王爷实在太狠心了……”粉衣丫鬟说到后来双手抱臂,肩膀一抽一抽的抖着。 “呵,她活该。”另一名丫鬟冷笑一声,“平时就仗着自己是王爷身旁的大丫鬟颐指气使,还痴心妄想有天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当这王府的女主人……” “别说了,似雪如今都这么惨了,何必呢。”高瘦的小厮打断她的话,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似雪被处以拶刑夹手指后,就失了大丫鬟的身份,成了一般丫鬟,不仅如此,后来还被苏嬷嬷派去清扫茅厕,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似雪来说可说极其残忍,她原本为堂堂王府大丫鬟,怎能去做如此低贱之事。 是以她夜夜泣不成声,那委屈又幽怨的哭声在半夜里听来,直让人瘆得慌。 几人想到似雪如今的惨状,一阵沉默,半晌,又七嘴八舌的说起其他事,却没人再提起似雪。 楚时依见他们不再聊似雪,杏眼圆睁,当下就憋不住了,就要出去让他们说个清楚,问似雪究竟发生何事,不远处却响起了苏嬷嬷的声音。 “王妃,奴婢可终于寻到您了,王妃真叫奴婢好生难找。” 凉亭众人听见苏嬷嬷的话,得知王妃就在附近,纷纷脸色一变,瞬间逃也似的,个个做鸟兽散。 苏嬷嬷冷冷的瞥了那几人一眼,而后若无其事般的走到楚时依身旁,福了福身,笑笑道:“王妃,宫里来了裁缝娘子,要给王妃做几件衣裳,还请王妃随奴婢一块过去。” “谁要给我做衣裳?”楚时依见方才八挂的奴仆们走远后,才终于又把心思绕过苏嬷嬷的话上。 苏嬷嬷微微一笑:“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 太后自从上次在寿宴上得楚时依相救,得知她正是晋王妃后,便会时不时差人送东西来,可谓照顾有加。 如今中秋将近,宫中免不了又有宫宴,太后便又派人过来替她做几件衣裳,好让楚时依在宫宴时能穿。 既然是太后派来的人,那楚时依也只能放弃糕点任务,跟着苏嬷嬷离开,任务再次宣告失败。。 翌日,她决定从任务发布者下手,立刻就跟小六打起商量。 “能不能发布其他任务,别再让我煮东西给陆承宇吃了,我根本攒不到奖励。” 小六:【可以。】 系统突如其来的爽快让楚时依蓦然一惊,小六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小六有什么阴谋? 果不其然,一道主线任务紧接着从天而降。 砸得她头晕眼花,措手不及。 第25章 三合一 二十五、 【主线任务已发布, 请宿主前往太姥山寻千年仙草,并将仙草带回王府, 时限为一个月, 超过时限即刻抹杀。】 楚时依:“……” 她现在叫小六把任务收回去,换回去继续煮东西什么的还来得及吗? 楚时依欲哭无泪:“太姥山在哪?千年仙草又能做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寻它。” 小六:【千年仙草再加上宿主的血肉入药, 即可解陆承宇身上奇毒。】 楚时依听完淡淡的‘哦’了一声。 几瞬后,她杏眼圆睁, 怀疑自己听错了:“等等, 你刚说什么,血肉入药是什么鬼?我还要割我自己的肉?” 小六:【我之前就一直阻止宿主不要使用止痛剂, 是宿主不听我的劝告, 非得要用。】 分明是冰冷无情的电子音, 但听起来却有几分痛心疾首的味道在里面。 她低头看了自己还未全愈的手指一眼, 心中流泪:“一定得血肉吗?不能只有血吗?” 小六:【缺一不可。】 楚时依闻言窒息一瞬,原主的血肉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小六:【按规定,未触及相关主线剧情时不可提。】 “要不你再指派一些普通任务给我, 我就剩一个止痛剂了。”楚时依可怜兮兮道。 她一想起之前短暂几瞬的钻心之疼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小六不知发生何事,今天似乎特别好说话,居然真依言答应她的要求。 【任务已掉落,请在陆承宇睡着后亲吻他的额头, 奖励为止痛剂一枚。】 楚时依:“……” 当你穿越后系统却一心只想玩你时该怎么办? 【宿主不觉得这个任务比之前的好多了吗?而且奖励还是一个止痛剂。】小六向来冷冰冰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与无辜。 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楚时依想了下,觉得系统的话不无道理, 点了点头:“的确是好多了。” …… 一轮皓月,悬挂苍穹。 夏末初秋的夜里,少了闷热暑气。 王府主院里,微凉晚风飘送着些许桂花恬雅香气。 楚时依在院中的浴堂内让敛秋伺候着褪下衣物,缓缓步入浴池中。 浴池宽敝华丽,四面皆悬挂着轻纱布幔,布幔后雾气蒙眬,隐约可见美人曼.妙身姿。 池里混了香药料,每日水浴时浸泡两刻钟可止痛,这是姜煊在陆承宇的数次逼迫催促下,终才寻得的沐浴药方。 姜煊将药方交予陆承宇时有言,日日药澡,约莫二十日,皮生即愈,身如凝脂。 泡了几日后,楚时依手指的愈合速度似乎真有比之前快了些,疼痛感也比之前减轻许多。 由于受伤的是右手,楚时依日常洗漱皆由敛秋伺候。 敛秋一如往常于一旁检视沐浴时的物件,却见琉璃碗内的桂花胰子就剩一丁点,根本没法拿来清洗。 她分明记得昨天用时桂花胰子还有一大块,怎么今儿个就要没了,难不成是被老鼠被吃了? “王妃,您再多泡一会儿,奴婢去取新的桂花胰子来。” “嗯。”楚时依懒懒地应了一声,将受伤的那只手靠在浴池边上。 浴池热水温度适中,十分舒适,楚时依泡到昏昏欲睡却迟迟不见敛秋回来,眉心不禁微微蹙紧。 平时泡完药浴还得起身,到一旁装有清水的沐桶再冲洗一次,但她现在右手受伤了,实在不方便用左手自行冲洗。 之前她也尝试过自己一个人洗,但结果就是伤口进了水,当场疼得她眼泪滚滚地落。 陆承宇得知后便恶狠狠的警告她,要是再坚持自己沐浴,不肯让奴婢伺候,就由他来亲自伺候。 楚时依想起陆承宇当时神情,浑身打了个激灵。 百般无聊下,她索性将头枕在靠在浴池边的手臂上,闭眼假寝,耐心的等敛秋回来。 半睡半醒之际,耳畔传来浴堂的开门声。 “怎么去那么久?”楚时依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脑袋依旧枕在莲藕般白嫩的手臂上舍不得起。 来人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撩开纱幔。 只见肤如凝脂的美人,沐浴在花瓣汤池里,雪白小脸被浴池熏得白里透红,风情万种,绝美惊艳。 来人眸色倏地一沉,驻足片刻才又继续前进,最后终在池畔停下。 “谁去那么久?” 低沉微哑的嗓音自头顶滚落。 楚时依倏地掀起眼皮,抬头慌乱地往浴池另一边窜去,氤氲水气荡漾,水花四溅,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楚时依,再敢乱动本王就下去陪你。”陆承宇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陆承宇见她右手几乎要被水花溅湿,居然比她自己还担心她的手。 楚时依两腮蓦然爆红起来,左手挡在雪白柔软之上,羞赧的不知所措:“王爷您您您,您怎么可以进来,妾还没洗好。” 她沐浴时外边还有其他奴婢守着,陆承宇绝不可能是以为里边没人才误闯的。 “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为甚不能进来?” 陆承宇目光先是扫过她水嫩嫩的樱唇,再是露在水面上娇.嫩白皙的香肩,最后落在挡住曼.妙身段的柔荑上,眸色瞬间暗沉无比。 如此尤.物实在令人难以淡定,几乎只想扑上前去一亲芳泽。 陆承宇喉结滑动了下,闭了闭眼,强压下于血液里翻腾喧嚣的那股子躁.动。 楚时依这时左手遮在身前,右手举得高高的,这姿势实在令人窘.迫。 脸上霞般的嫣红一路晕染至颈肩,再到浑.圆艳丽的柔软前,而后没在她挡在前面的手臂下。 楚时依漂亮的眼尾染上几许桃花意,眨了眨水光盈盈的双眸,疑惑地看向他:“那王爷特地前来浴堂可是有什么事?” “本王听敛秋说,王妃在打听有关太姥山的事。” 陆承宇嗓音低沉暗哑,气息渐次变得深沉,目不转睛地深深凝望她怯生生的娇.羞姿态,费了不少气力才将眸光移开。 他蹲了下来,坐在池畔边,单脚屈膝,眼帘半垂,修长大手漫不经心地撩.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 “王爷是如何知晓我跟敛秋说了什么。”楚时依愕然的瞪大眼。 “王府内发生何事我自然全都知晓。”陆承宇冷笑。 “……”这个人果然是个变.态,居然连她跟敛秋说的悄悄话都知道。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楚时依困惑了下,随即想到小说里的皇子一般都有暗卫或影卫,心底一沉,面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你居然派暗卫跟着我?那我平时浴沐更衣岂不是都被看光光了!” 陆承宇:“……” “本王的王妃岂是他们可随意观看的,除非眼珠子不想要了。” 楚时依听他这么说才终于安心了些,可她手已经举得太久,可说酸涩难耐,说话语气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我问敛秋太姥山的事又怎么了吗?难不成王爷知道太姥山在哪?”想到这个可能,楚时依不禁眸光一亮。 要是陆承宇知道在哪,那她就不用再想方设法的四处打听了。 陆承宇听见她的话,眸色变幻几瞬,晦暗不明。 “你不知太姥山在何处?” “不知道。”楚时依摇了摇头。 由于手实在太酸,她索性放弃争扎,再度慢慢移回池畔边,将受伤的那只手臂放回池畔上。 酸涩不已的手臂终能放下,楚时依不禁满足的叹喟一声。 “王爷为什么一直问这个啊?”她抬头看向池边的陆承宇,眼底尽是疑惑。 陆承宇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静静的凝视着她,良久不语。 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神真挚而纯真,杏眸盈满毫不作假的困惑,仿佛她就真的没听过太姥山一般。 但怎么可能呢? 陆承宇削薄的唇瓣逐渐绷成一条直线。 楚时依见他眸色漆黑如墨,犹似铺了一层寒霜,心中渐感不安。 她现在手已经不酸了,还是离他远点好了。 水面才刚泛起层层涟.漪,陆承宇冷声喝道:“别动。” 修长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颌。 楚时依纤长的眼睫轻扇几下,果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微微仰首。 她就怕一旦惹怒男人,他会直接不管不顾跳下浴池捉她。 “你究竟是谁?”陆承宇问,大拇指轻柔的拂过她的唇瓣,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仔细的观察她每个细微神情。 “什么?”楚时依看着他,一脸茫然。 “当年你随高人在太姥山住了一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它在哪。” 楚时依闻言蓦地一愣,心脏骤然狂跳起来,下巴被牢牢擒住,躲避不得,只能慌乱的敛下眼睫,逃避他检视般的目光。 小说里就只提了原主曾随高人上山,根本没有将山名写出来,她压根儿不知原主当年去的那座山便是太姥山。 完蛋了……她没想到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里居然有坑。 楚时依闭了闭眼,心口剧烈起伏几瞬,水面上的玫瑰花瓣随之飘荡。 陆承宇见她两排浓密眼睫不停乱.颤,眸光闪烁,唇瓣抿紧,不敢看他的心虚模样,修长手指蓦然狠狠攥起。 她果然不是宁安侯嫡女。 但不知为何,得知她不是宁安侯嫡女时,他心中竟升起丝丝难以言欲的愉悦。 如果她不是宁安侯嫡女,那么,就表示她从未恋慕过林哲。 她唯一心悦之人就只有自己。 她不曾为他人疯狂痴迷,不曾对别的男人好过。 如此一来,楚时依嫁入王府后突如其来的转变都有所解。 因为当初死活不肯嫁他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陆承宇心中蓦然涌起一阵狂喜,难以言述的欢喜与快-意彻底将他淹没。 幽深黑眸陡然染上疯狂而浓烈的火焰,炽-热的似要将她灼.透般。 “当初、当初上山时高人并没有说过那座山的名字。”楚时依垂着眼睫,干巴巴道,试图抢救一下自己。 大抵是她的抢救起了作用,原本扣在下巴的修长手指蓦然松开。 楚时依原本高悬的心也跟着落下,刚松了口气,嘴角还来不及勾起,就听见扑通一声,再转眼,陆承宇矫捷的身影已跃入池中。 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紧拥入怀。 受伤的右手被抬起来环在他的肩颈上,男人独有的霸道气息近在咫尺,喷薄于面。 楚时依呼吸猝然一窒,小脸烫红得头顶都快冒烟。 “做、做什么,王爷您、您要做什么,您怎么可以突然跳下来。”她紧张的语无伦次。 “本王知道你不是宁安侯嫡女。”陆承宇双眸猩红,闪着兴-奋而愉悦的光芒,埋首在她的颈窝轻声笑道。 楚时依的颈窝倏地划过几抹温热,整个人不禁瑟缩了下。 她觉得陆承宇有些可怕,甚至觉得有点恐怖。 为什么知道她不是宁安侯嫡女还那么开心?这太不合常理了。 陆承宇见她发愣,眸色一暗,双臂将她揽得更紧,薄唇贪婪而温柔的摄取她口中香甜,大手于水中肆意游.走,水面上的玫瑰花瓣随之阵阵飘动。 楚时依光滑白嫩的背脊紧靠池畔,被吻得泪光点点,呼吸紊乱。 浴堂内一室甜.腻浓香,轻纱布幔后,浴池里两道身影如.胶似.漆。 陆承宇抱着她绵绵密密地深吻着,如狂风暴雨般肆.虐,似是要将她娇.嫩的唇.瓣吃进腹中般,小姑娘的香甜气息透着唇.缝溢进齿间。 楚时依杏眸氤氲起一层水雾,目光迷离,难受的推了推他却徒劳无功,只能无力的配合对方强势的攻城略地,唇畔时不时轻逸几许细软嗓音。 陆承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亲就停不下来。 难道是知道她不是宁安侯嫡女就这么的……开心吗? 可他为什么开心? 楚时依捉摸不透陆承宇在想什么,心中蓦然升起丝丝缕缕的害怕与恐惧。 陆承宇之后的动作虽强势却毫不粗莽,亲.吻亦转为和风细雨般温柔,小姑娘的眼泪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整个人哭的抽噎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不是因为原主怕疼的体质而掉泪。 小姑娘呜呜咽咽的哭泣声,瞬间将男人的神思唤回,周身温度迅速降了下去,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陆承宇重重的吐了口气,于她怀中仰首,这才发现楚时依早已经泪流满面,红通通的杏眸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他闭了闭眼,自水中站直身,薄唇碰了碰她清甜软柔的唇瓣,咬牙切齿的忍耐道:“别哭,本王这是在宠.爱你,有何好哭。” “我的手好酸又好疼,好难受。”楚时依抽抽噎噎的说道,“我不想再泡药澡了。” 小姑娘软着嗓子的哭腔似要勾.人魂魄般地揪心。 其实她的手没怎么疼,但要是说她害怕,陆承宇肯定又要生气,但如果说手疼,他反而不会生气。 陆承宇面色阴沉难看,眸底深处还藏有几分疯狂念想,可见她泣不成声的模样,还是不兔心疼。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强压下血骨中的躁.动,冷嗤了一声‘娇气’,才将她抱离浴池。 楚时依未.着.寸.缕的被他抱在怀中,如鸵鸟般紧闭着双眼,深怕自己摔了,一双小手老老实实地揽着男人的脖颈。 这番温顺乖巧的模样落在陆承宇眼底,几乎让他想再继续狠狠地欺负她,完成方才未完之事。 陆承宇鼻息略为沉重,优美的下颚弧线紧绷着,额间青筋隐隐跳动。 仅管如此,他还是步伐沉稳的将小姑娘抱到浴桶旁的木椅上,只是一开口,嗓音低沉嘶哑的厉害,叫人脸红。 “坐好,别乱动。” 楚时依听得心头一跳,瑟缩了下肩膀,右手再次可怜兮兮的举起来,左手抱住自己。 垂眸乱扫之际,忽然瞥见陆承宇全湿衣袍上的一处。 小姑娘浓密的羽睫骤然乱飞,脸上的温度再次攀升,心脏更是怦怦直跳,像是要跳出喉咙似的。 陆承宇替她冲水时,仅管眸色如墨,气息不稳,面上却丝毫不显。 见她怯生生的坐着给他冲洗,如乖巧可爱的小猫般,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敛起笑意,面无表情道:“为何突然问起太姥山?” 楚时依此时脑袋就如同她的脸一样烫,脑子早全糊成一团,想也没想就直接说:“传说太姥山上的千年仙草能解你身上的毒,我想去找那株仙草。” 陆承宇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那股子念想,瞬间轻易地被挑了起来。 他的王妃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一心只想治好他身上奇毒。 陆承宇喉节滚动,心火更盛,终是没忍住,再次俯身捧起她的脸,于唇上落下一吻。 这次的吻比先前更加温柔与缱绻,犹带纯粹怜爱。 之后楚时依就像个乖巧的布娃娃般,任陆承宇施为摆布。 素来倨傲矜贵的晋王殿下,如今正亲自拿起衣衫一件一件为她穿上,最后才为自己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离开浴堂时,楚时依被他抱在怀中,守在浴堂的丫鬟们见状,纷纷脸红的低下头。 待楚时依回过神,她人已被抱回寝间,陆承宇也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睡。”陆承宇上榻后将人揽进怀中。 此时已近子时,平时这时间楚时依早就歇下。 两人虽同榻而眠多日,但这还是陆承宇头一次在睡前将她拉进怀中拥着。 楚时依感觉自己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 她感觉陆承宇今天对她特别好。 耳边传来陆承宇的心跳声,并不沉稳有力,还有些紊乱。 楚时依被紧紧揽住,此时只能趴在他怀中。 她软声道:“王爷,我们去太姥山好吗?” 只要解完他身上奇毒,再接着应该就简单许多,她离回家的路也更近了。 一想到自己能回原世界,楚时依不禁眉唇弯弯的笑了起来,澄澈双眸仿佛镶嵌了星辰,闪闪发光,璀璨动人。 烛台上的蜡烛已烧得只剩半截,静谧的浅淡烛光从帐幔外透进床榻内。 微弱烛光映照下,陆承宇垂眸凝视着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杏眸在幽微烛光下格外明亮。 倒是一心挂念他身上的毒。 陆承宇语调轻缓,意味不明道:“太姥山山势高峻凶险,还有万丈深渊之谷,你不怕?。” “不怕,只要找到仙草您身上的毒就能解了,再凶险也要去。” 不找到仙草她就死定了。 陆承宇听了心中很是欢喜,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嘴角展露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 “好,待准备齐全,我们便出发。”陆承宇道,“睡。” 榻边小几上熏着淡淡的安神香,弥漫在屋中每个角落。 待陆承宇呼吸趋于平稳时,楚时依才缓缓掀开眼皮。 微弱的光亮映照下,男人好看的面容显得柔和了几分,眉眼间没了平日里的冷峻薄凉。 楚时依确定他睡着后,小心翼翼的动了下,试图完成小六发布的任务。 但她才轻轻挪动了下,原本揽着她的手臂便骤然收紧,将她带回怀中。 楚时依呼吸一窒,瞬间吓得不敢乱动,以为陆承宇醒了。 然而好半晌,男人的呼吸依旧平稳,也没有开口说话。 楚时依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又慢慢的挪动身子,轻轻在陆承宇额间落下一吻。 小六:【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一份止痛剂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请宿主继续努力。】 楚时依听见小六的声音后心满意足的笑了下,这才在陆承宇怀中乔了个舒服位置沉入梦乡。 烛台上只剩一小截蜡烛头,原本沉睡的陆承宇嘴角微勾,微深的笑意漾在唇畔。 …… 陆承宇准备去太姥山一事,需要安排的事并不少,人员来往,王府比平时时热闹不少,姜煊又每隔几日就会来王府替他搭脉,帮楚时依换药,很快也知晓此事。 姜煊得知的当下并没有马上询问有关仙草的事,而是又过了几日,再一次替陆承宇诊完脉,才开口提道。 “千年仙草可解奇毒一说,微臣倒是第一次听闻。” 姜煊刚替陆承宇搭完脉,在收拾药箱之际淡淡道。 “本王也不指望它能解。”陆承宇抿了抿唇,嗤笑了声,经过窗棂边时脚步陡然一顿。 姜煊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微怔片刻,好半晌才回过神道:“那殿下为何还要如此劳师动众?” “因为她相信能解。” 姜煊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陆承宇一眼。 只因为王妃相信,便愿意为她如此兴师动众? 陆承宇正倚在窗棂旁往外看,冷峻的眉眼比平时柔和且多了几分慵懒惬意,周身原本生人勿近的气势亦趋缓许多,颇有昔日清贵少年之态。 姜煊心中微动。 这般温和的晋王殿下,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过。 久到他都记忆模糊不清。 姜煊放下药箱,转身朝陆承宇躬身作偮:“恳请殿下准许微臣一同前往。” “不必。”陆承宇冷哼,想也不想便拒绝。 他还记得小姑娘每次见了姜煊,那双琉璃般纯净的眸子便会不自觉地流露笑意,目光甚至还会偷偷追逐,实在令人极其不爽。 是以,每次姜煊离开后,他都忍不住将小姑娘困在床榻角落,反反复复的逼问她,她是不是喜欢姜煊。 仅管楚时依再三摇头否认,耐心且委屈巴巴的解释,她就只是觉得姜太医看起来很亲切罢了。 不苟言笑,永远一脸严肃的姜煊看起来很亲切? 陆承宇自然不信她的话,一张俊脸都快冷出冰渣子。 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告诉她,要她记得自己的身分,她永远只能是晋王妃,除了死,否则永远别想离开晋王府,离开他身边。 就算他明知楚时依关心的人只有自己,就算她一再否认,陆承宇心中依然觉得不快。 姜煊一怔,见陆承宇脸冷了下去,很快就反应过来。 “殿下不必吃微臣的醋,王妃心中就只有殿下一人。” 姜煊又如何不知道楚时依见着自己时,那小眼神便闪着光芒,分外开心愉悦。 可她眼中对他并无半分恋慕或痴迷,就仅是单纯的喜悦。 姜煊之前也不知这位从前素未谋面的王妃,为何屡屡见了他便满眼笑意。 “谁说本王吃醋了,可笑。”陆承宇冷笑一声。 “那王爷便该让微臣随行才是。”姜煊点了点头,没戳破他。 “千年仙草的模样如何,想来如今世间并无几人见过,之前微臣在太医院曾有幸见过百年仙草,若只有王妃独自一人去寻,那肯定得花费不少时间,太姥山险峻难行,王妃娇娇.滴滴难免受罪,若多了微臣一同寻找,定事半功倍,王妃也不必受那么多苦。” 姜煊神情肃然,不疾不徐道。 陆承宇目光从窗棂外收回,冰冷地睨了他一眼。 姜煊与陆承宇相识多年,被这么冷冷一瞥,便知他心存芥蒂,不肯答应。 “倘若殿下仍十分介怀微臣,到时微臣便远远跟在你与王妃身后,或分头寻仙草即可。” 陆承宇神色漠然,嗓音冷冽:“你身为太后的御用太医,离宫如此多日,只怕此事不是本王应了就能成。” 姜煊垂首道:“太后娘娘身子近来已利爽不少,此事微臣自有法子,殿下不必担心。” 说来说去就是要跟。 陆承宇嫌弃的‘啧’了一声,冷冰冰的俊脸略带薄怒。 “请殿下恩准。” 姜煊说完便要撩袍跪地。 然,膝盖还没能弯下,陆承宇立刻冷声喝住他:“不许跪。” 姜煊就算与他结交多年,却总一口一个殿下,更不会仗着两人有多年的交情而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陆承宇也知晓此次他为何会如此坚持,想必也是为了在第一时间,一睹难得一见的千年仙草,满脑子就只有钻研医术和独门药材。 就某方面而言,姜煊就如陆承宇同样偏执。 姜煊虽是因为对他身上奇毒感兴趣才会一直医治他,但姜煊想方设法为他调养身子,试着调出解毒剂,种种待他的好也全是真。 陆承宇极其薄凉却不可能冷眼看他下跪相求。 “谢殿下恩。”姜煊放下衣袍,躬身谢恩。 直过好半晌,陆承宇才脸色难看的阴恻恻道:“到时给本王离她远点。” 姜煊心中虽然非常赞同他的话,但仍是好心的劝告莫名喝起闷醋的晋王殿下。 “殿下,王妃挂念之人就只有您,您实在不必担心。” “呵,谁担心了。” 陆承宇冷笑一声,脸色却因他的这些话而微微转好,目光再次移回窗棂外。 只见窗棂外的小姑娘正专心摆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满头大汗,眉眼弯弯也不嫌累。 陆承宇瞇了瞇眼,剑眉紧皱。 “她手上的伤何时可痊愈。”不知不觉,话题又回到了楚时依身上。 “王妃手上的伤前日便已痊愈,王妃难道没告诉殿下?”姜煊愕然。 闻言,陆承宇面色冷了下去。 他忍耐如此多日,便是在等她手伤好,她居然胆敢隐瞒他! 姜煊见他面如寒霜,忙道:“殿下,王妃身子不比常人,所受的疼痛皆是一般人的数倍,或者更甚,兴许肉眼上伤口已痊愈,但实际上她仍会感到疼痛也不无可能。” 仅管姜煊替楚时依解释并设法开脱,但陆承宇心底只觉得自己被她欺骗。 就算实际上会疼,但伤口好了也该跟他说一声才是,怎能在他面前仍装做一副伤还没好的样子。 楚时依并不知道陆承宇已经晓得她伤早好了的事。 自从陆承宇开始准备前往太姥山的事山,她可说每天都过得美滋滋的。 除了姜太医定期来访王府的那天外。 每次只要姜煊来王府,陆承宇当晚就会特别烦.躁。 脸色难看,对她说话也冷冰冰,不像平时那样略带温和。 虽然陆承宇一开始就是个冰块,也对她很凶。 但当他开始对你好时,是会习惯他的好的,自从她说自己喜欢陆承宇后,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陆承宇的转变。 虽然那个大猪蹄子有时还是很恼人,但起码没有以前那么冷漠恶劣了,虽然那张嘴还是一样欠,但她提了什么要求却大都会答应。 所以这天晚上陆承宇脸色又难看得像能结冰一样时,楚时依也没有多想,就以为他又因为姜媗来府在发神经。 直到男人的吻恶狠狠的落了下,单薄的寝衣几乎被撕碎,她才惊慌失措起来。 他与她鼻尖相碰,停在了她的唇旁,目光阴沉:“手伤早就好了,为何骗本王还没好?” 楚时依心里咯噔一声,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还没攒够止痛剂啊! 陆承宇最近虽然对她好了,但却是每晚都要抱着她睡,抱着也便罢,手还特别不老实,专挑她害.羞的地方摸,直到她开始呜呜咽咽才叫她睡。 恁是她母胎solo二十多年,虽然毫无经验,但她到底是个老书虫,看了很多小说,学习了许多纸上谈兵的经验,有些书里都有讲,再如何不懂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当然只能假装手还没好,不然她可要活活疼死了。 陆承宇见她不回答,心中怒火更盛,偏过头咬了一口她的耳垂,留下几许牙痕。 楚时依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这个人好过分。 明知她怕痛还故意真咬。 “我怕疼。”楚时依呜咽道。 “本王知道你怕疼,只有让你疼,你才能记住,往后再也不敢欺瞒本王。”陆承宇冷森道。 但当小姑娘开始流泪,他心中就像堵了块大石一般难受,也不知到底是在处罚谁。 “出嫁前,引导嬷嬷说过,很疼的。”楚时依含糊不清道,泪水滑过脸颊,落到床榻,看起来可怜兮兮,惹人怜惜。 陆承宇自然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面上阴沉终于消散了些。 周公之礼对寻常女子来说本就疼痛难耐,他的小姑娘痛觉又比平常人还严重数倍,也不怪她会如此害怕。 “难道你要本王一辈子都不碰你?”陆承宇眼神幽暗,嗓音冷若寒冰。 理解归理解,但因为如此就此作罢那更不可能。 楚时依哽咽道::“王爷不能等到身上毒解了再……” 她两颊微微泛红,停顿片刻才又说:“妾除了怕以外,也是担心您的身子,妾早已是王爷的人,您又何需急在一时。” 总得先让她再多攒几个止痛剂再说。 楚时依心里愁的很。 “你那时就不怕了?”陆承宇冷哼,一点也不信。 “您到时……”楚时依满脸羞.红,轻咬了咬下唇,“您到时,到时轻一点就好。” 陆承宇见她羞.涩的模样不像做假,勉强相信了她的话。 但相信归相信,利息总是得讨。 屋里的小姑娘又被欺负了好一会儿,呜呜咽咽声才渐渐停下。 数日后,圣元帝派了太监到晋王府传旨,下诏要晋王及晋王妃即刻入宫晋见。 楚时依心底是不喜进宫的,她总觉得每次进宫都没好事,她还记得上次进宫后小六发布的任务特别多。 就好像那皇宫简直就是什么副本一样,实在叫她害怕。 但皇帝下了圣旨,再如何百般不愿也得去。 传旨的太监离开后,敛秋便伺候着楚时依,换了身芙蓉色的撒花软烟罗裙,挽了个简单的抛家髻,斜插一枝金海棠珠花步摇,而后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 敛秋小手极巧,很快便将她装扮完毕。 楚时依本就眉眼极媚,略施粉黛,再抹上润色用的唇脂,唇被画成颤悠悠的花朵状,两边略描红角,便极为鲜润好看,衬得肌肤更加白皙通透,令人不住想一亲芳泽。 待打理完毕,楚时依出府上了轿撵,只见陆承宇早已待在里头候着她。 只见陆承宇头戴玉冠,一袭简单的绛朱锦袍。 楚时依看了眼后,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好看得很,光是不发一语的坐在那,便极为赏心悦目。 前往皇宫时,两人坐的是华盖八抬轿,一如大婚隔夜那般。 这次轿中,两人却没再离得远远的,而是并肩而坐。 陆承宇见她一路心神不宁,两只小手不停搓来搓去的模样,抿唇看了她一会儿,皱眉道:“哪里不舒服?” 楚时依摇了摇头,没答话。 她总不能说她觉得皇宫很可怕罢。 楚时依在心底嘟囔着,小嘴也跟着撇了撇。 陆承宇瞇了瞇眼,不再说话,闭眼假寐。 金銮殿上,圣元帝就坐在髹金雕龙木椅,进殿后,两人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 圣元帝唇线紧抿,面无表情,不发一语的看着金銮殿下的两人。 目光停在陆承宇身上好半晌,才终让两人起身。 第26章 无赖 二十六、 “朕前几日听姜煊说, 你们二人要去太姥山寻千年仙草,这千年仙草还可医治好宇儿的病, 此事可为真?” 空阔的殿堂上, 圣元帝的声音沉稳而温和。 “回父皇,确实如此, 千年仙──” “宇儿。”圣元帝微笑的打断他,“朕亦曾听闻千年仙草可治百病, 只是踪迹难寻, 也曾广派不少能人异士到各地搜寻,却都苦寻无果。” “朕不知你们是如何得知太姥山上能寻得它, 但太姥山极其险峻, 你的身子如此孱弱, 直接命人前去寻它即可, 又何需亲自前往。” 大殿上,陆承宇身长玉立,一袭红衣衬得他肌肤更加冷白, 眉眼微微低垂,语气不卑不亢。 “儿臣不放心将此事交给他人。” 圣元帝凝目细看他一眼,而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晋王妃身上,眸色微澜。 “你可是要与晋王一同前往?” “回皇上, 臣妾确实要同晋王殿下一块上太姥山。”楚时依低眉顺眼道。 她不知这父子两人对话的好好的, 怎么就问到自己身上,不禁紧张的咽了口涶沫。 圣元帝闻言抬手揉了揉额角,神色犹带几分恼怒。 “一个病秧子动不动就烧, 一个磕着碰着就哭闹不休,居然还想上那凶险之地,晋王行事向来沉稳,不曾做过如此鲁莽之事,可是你在他耳边撺掇,吵着要去的?” 帝王雄浑的嗓音饱含威仪,令人心生怯意。 楚时依听见圣元帝的话,心中涌起巨大恐慌,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面色苍白无比,颤声道:“臣妾不敢……” 到底关她什么事了?陆承宇是那么容易撺掇的人吗?你对你儿子有信心点好行吗。 楚时依额贴手背,双掌交迭贴地,低垂的眸子里尽是慌乱。 她心中暗忖,这圣元帝果然是陆承宇他爹,父子俩简直脑子都有坑,怪不得原主下场会那么凄惨。 “父皇,是儿臣自己决定亲自前往太姥山,与王妃无关,还请父皇莫怪罪于她。” 话毕,他亦撩起衣摆,跪在楚时依身旁。 陆承宇神色冷峻的跪下来时,楚时依微微一愣。 她还记得大婚隔日进宫向帝后奉茶请安时,这人就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皇后刁难自己,如今却已陪着她跪在金銮殿前。 楚时依心里不住泛起阵阵涟漪。 她真没想到这人的改变竟已到这等地步,心底深处不禁升起几分罪恶感。 但她还是得回原世界。 这个人对她好也好,对她不好也罢,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留在这个奇怪的书中世界。 楚时依闭了闭眼,将心中突如其来的罪恶感压下,心思再度绕回殿上。 “这才成婚多久,你对她倒是好。”圣元帝嗤笑一声,“行罢,都起来。” 楚时依松了口气,正要爬起身,顿觉腰间多了一只手,麻利地将她带了起来。 再转眼,人已站得直挺挺的,不显半分狼狈。 楚时依心跳漏了半拍,面上微微发烫,规规矩矩的站着,深恐圣元帝见到陆承宇这番举动后,又会再说什么令人心惊胆跳的话。 “仅管如此,朕还是不能让你们去太姥山。” 楚时依听见这话心中一沉。 圣元帝的意思是不让他们去了? 那她的主线任务怎么办?时间所剩无几,若不能去她必死无疑,她不想被抹杀。 楚时依手指紧紧攥着衣摆,眼角悄然无息的染上一抹红。 她深吸几口气,稳下一时慌乱的心神,冷静思索几瞬,心中便已然有所决,再度屈膝跪伏于地。 “皇上,晋王殿下的生辰就剩两个月,殿下的身子虽在臣妾的调养下渐有起色,但体.内奇毒依然未解,若是不找点寻到仙草,殿下恐怕……” 圣元帝看向她,面上流露探究之色。 楚时依轻咬了咬唇,眼眶泛红,抬头直视圣元帝,泫然欲泣:“太姥山便是当年臣妾随高人入的那座山,它山势虽然险峻无比,但臣妾在那待过一年时间,虽不到了如指掌的程度却也甚是熟悉,臣妾想为殿下解开奇毒,臣妾想殿下长命百岁,虽然凶险,臣妾却也不想放弃任何可能。” “倘若皇上担心殿下身子,那恳请皇上准许臣妾独自带人上太姥山寻仙草,臣妾必定会将千年仙草带回来为晋王殿下解开奇毒。” 她声情并茂的请求着,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圣元帝从她抬头直视自己时,便神色肃然地直盯着她,观察着她每个细微神情。 听她言语之中的情真意切,见她强忍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的坚忍模样,帝王黑眸中的冰雪寒意才逐渐消融。 圣元帝听见她的话甚是满意,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接下她的话,让她独自带人前往太姥山。 陆承宇却抢先一步道:“儿臣这些年几乎终日卧榻,如今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可出远门,请父皇恩准儿臣上太姥山,如此,就算没能寻得仙草,儿臣也不觉有憾。” 圣元帝听见陆承宇的话,眼中掠过一丝悲痛,又见他如此坚持,终是长叹一声,点头道:“罢了,你的确再不过久便及弱冠,朕让姜煊跟着你们。” “姜煊平日得照顾太后,父皇可另派其他太医无妨,一切以太后凤体康健为先。”陆承宇垂首敛目道。 “宇儿如此孝顺朕心宽慰,但太后如今凤体安康不曾再犯病,太医院也有其他人可接手姜煊,朕倒是放心不下你,若姜煊不能跟着,那你也别去了。” 父子两人金銮殿上一来一往,姜煊最后终是被安排进前往太姥山的队伍之中。 返回王府路上,轿撵内。 陆承宇摆放在大腿上的修长手指握紧又松开,心中无比烦躁。 楚时依见他如此,换她皱眉问道:“王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嗯。”陆承宇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 楚时依定定的看着他一会儿,脑中没有浮现药方,心中困惑。 她凑到陆承宇身旁,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拉过他的手有模有样的搭着脉。 “没发烧啊,殿下哪里不舒服?可是五脏六腑又开始如火烧一般?” 自从陆承宇对她没那么凶后,她便大胆的问过他毒发时的情形,他虽只是三言两语简单带过,但楚时依不笨,知道奇毒发作时肯定痛苦难耐,否则原书中陆承宇也不会活不过弱冠之年就死了。 “嗯,如火烧一般。”陆承宇垂眸,看着小姑娘细白滑嫩的柔荑紧握着自己手腕,嘴角悄然勾起一瞬。 “那我叫轿夫他们速度再快些。”说完她便要掀开轿帘。 “不必。”陆承宇攥住她的手腕,稍一施力,将人拽进怀中,牢牢圈在怀中。 楚时依耳廓响起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你帮我解即可。” “……” 下颌被扣住,楚时依被迫微微仰首,薄唇朝她落了下来,强势的撬开柔软唇瓣及牙关,一气呵成。 楚时依杏眼瞪大,脸色蓦然爆红,完全不敢相信这人居然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小姑娘口中的清甜馥郁,果然很快就将他五脏六腑里的火浇灭干净,就连姜煊要跟着他们的烦.躁也一并浇熄。 待芳香尽取,小姑娘如一滩春泥瘫软于怀,陆承宇才终于肯放过她。 略显粗粝的指腹抚上小姑娘飞满红霞的滑嫩脸蛋,陆承宇徐徐道:“到时不准跟姜煊说话。” 暗哑的嗓音带着餍足与不容拒绝的强硬。 “……”你是小学生吗? 楚时依心中一阵无言,但还是应下了他这不合理的要求。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乖乖答应,他肯定又要抓着她反复询问她是不是对姜煊有意了。 当初小六说她还得医陆承宇心里的病,但她现在觉得这心病好像有点难医。 她开始担心会不会最后什么都齐了,却栽在他这脑子的坑里。 第27章 吃醋 二十七、 前往太姥山的人马并不多, 但人员大多是陆承宇亲自精挑细选的,随行人员里还有圣元帝派来的几名护卫, 他们专门奉命保护陆承宇并不参与寻找仙草。 一路上, 陆承宇跟楚时依搭乘同一辆马车,姜煊则自行策马跟在队伍中段。 她与姜媗隔得远远的, 还真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但等队伍抵达太姥山,马车上不去, 需要开始步行攀爬时, 楚时依的目光又开始不自觉地飘向走在他们前头的姜煊身上。 姜煊真的跟哥哥长的一模一样。 楚时依笑了下,脑中还在想原世界的家人们, 下颚就蓦然被人扣住, 被迫对上一双冷洌慑人的黑眸。 陆承宇一身戾气, 那张俊脸就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刚刚分明还晴空万里,现下却已经阴风阵阵。 楚时依心头一跳,立刻开口解释撇清关系:“我没跟他说话!” 陆承宇薄唇紧紧抿着, 浑身透着一股子寒意,愠恼的火焰在他黑眸里隐隐跳动。 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握成拳,理智几乎被疯狂的嫉妒所吞噬。 陆承宇不太清楚这种感觉,这感觉很陌生, 甚至从未有过。 当她目光看向别人时, 他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抓心挠肝,难受得厉害。 甚至这些时日以来怕伤害到她,被他苦苦压抑的施虐欲也蠢蠢欲动。 她不是喜欢他?为什么他就站在她身旁, 她却要看别人。 看也就罢,居然还看姜煊看到笑,还笑得那么好看,仿佛魂都被勾.走那般。 姜煊就那么好?她怎么能为了他笑! 她是他的,她只能看自己,只能对他一个人笑,并只为他笑才对。 “太姥山山势险峻,你不好好看路看姜煊做什么?” 陆承宇冷笑了声,嗓音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也不压低音量,想来跟在身边的一行人都听见了,包括被看的姜煊本人。 然而众人皆耳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话也没听到般,面色丝毫不变。 楚时依窘迫得涨红脸,支吾道:“随行的人这么多,我就不小心瞥到他一眼,没其他意思。” “不小心也不可以。”陆承宇脸色阴沉难看,攥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进怀中。 “……”楚时依无措的缩了下肩膀,知道这人又要发脾气了。 陆承宇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凑在她耳边,继续阴恻恻的低声呢喃:“还有,记得一件事,不许对别人笑。” “……” 楚时依简直要窒息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人一开始对她百般冷漠,其实也挺好的,起码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 由于陆承宇脾气本就阴晴不定、古古怪怪的关系,楚时依之前便也没有多想。 但随着陆承宇对姜煊的敌意越来越重,对她的控制欲越来越强,她终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静下心好好梳理一番。 她之前曾听苏嬷嬷说过,姜太医是可以不需通报便能自由出入晋王府的,可见在她嫁入王府之前,姜煊与陆承宇两人感情分明极好。 可为何陆承宇会突然开始讨厌起姜煊? 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针对姜煊和她的? 楚时依垂眸细想了下,似乎是从太后生辰宴那天开始,陆承宇对她的占.有欲就越发强烈,也突然不待见起姜煊。 好半晌,她终于串起脉络,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难道您,难道您这是……在吃我与姜煊的醋吗?” “呵,本王怎么可能吃醋,本王是让你好好看路,眼珠子不要乱瞟,省得摔了又眼泪直直掉,让人心烦。” 陆承宇冷笑一声松开她,不止嘴上不饶人,还甩了她一脸冰渣子。 他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跟上大队人马,耳根却不动声色地泛红。 楚时依没错过陆承宇耳尖红红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想不到目下无尘,矜贵倨傲的陆承宇居然也会害羞。 片刻后,楚时依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被她藏在心底的那股罪恶感悄然升起。 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他却将她看得越来越重,要是哪天她回原世界,陆承宇会怎么样呢? 楚时依忽然不敢想象陆承宇会如何了,也不想去想。 她深吸了口气,再次告诉自己,只要想着如何回家就好,她离开后陆承宇会如何都与她无关。 【任务已掉落,让陆承宇不再生气,将可得到一个止痛剂,亲吻陆承宇则亲几口就掉落几个止痛剂。】 小六的任务永远发布的令人措手不及。 楚时依:“???” 这次任务的奖励怎么这么丰富?还一次两个? 系统终于装上良心了吗? “亲几口就掉几个止痛剂,是认真的吗?”楚时依无比震惊。 小六:【千真万确。】 “亲哪都行?”楚时依眸光一亮,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只能亲脖子以上。】 楚时依:“???” 【一切都按规定行事,脖子以下将不列入计算,请宿主不要亲错位置。】 “……” 楚时依没忘记寻得仙草后她还得以自己血肉入药,可说非常需要止痛剂,她原本还担心自己就只有两三个止痛剂,到时肯定要痛好一阵子,没想到今天系统就发布了这个任务。 虽然这任务有点羞.耻,但楚时依还是想也不想便朝陆承宇跑去。 这样的任务难得一见,她一定得多攒点止痛剂才行。 陆承宇走的并不快,一路上还有意无意的注意他的小姑娘有没有跟上来。 当他听见小姑娘的跑步声时,忍不住皱起眉头,正想转身好好训斥她一顿,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便自他身后,伸手抱住了他。 林间飞禽鸟兽四处飞散,满山的秋叶随风飘零。 一袭绛朱轻装的男子,被身着粉蓝刺绣轻便衣装的小姑娘,从后搂抱。 小姑娘白嫩柔荑,紧紧环绕在男人劲.瘦的腰间上。 两抹身影相依相偎,极其恩爱。 身旁一众随从纷纷低下头去,往旁退开到一定距离。 藏身于树林间的影卫们亦极有默契的移开目光。 陆承宇心脏猛烈一缩,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了。 狂喜与雀跃却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 怦然心动。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一份止痛剂已存放在奖励柜中。】 楚时依:“???” 她都还没开口哄呢,怎么就完成任务了? 陆承宇这就不生气,这就气消了? 他这么好哄的吗? 楚时依虽然心中震惊,但还是决定照原计划哄一下他比较保险。 “你别生气了。”小姑娘软声道。 陆承宇原本紧抿成一直线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压也压不下去,只好将左手攥成拳抵在唇边,挡去愉悦笑意。 他沉默片刻,拉开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 陆承宇转过身去,眉眼冷峻,不苟言笑。 唇角动了动,正要开口问她以后还敢不敢再看别人,小姑娘却已经伸手揽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俯身垂首。 柔软的粉唇落在他脸上各处,带着些许迫不及待的意味,近乎迷恋的亲吻着他。 这举动落在陆承宇眼里,就像小姑娘在讨好他一般。 他陡然一怔,巨大的幸福感袭来,冲击的他脑袋发晕。 小姑娘渡过来的清甜与芳香,宛若随着舌.尖一路甜到了心头。 陆承宇呼吸蓦然沉重,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全都一股脑的往下冲。 荒山野岭,身旁还有一堆随从,她居然如此孟浪。 陆承宇满心愉悦,却舍不得小姑娘如此模样被他人看去,费了极大力气才将仍抱着自己亲个不停的小姑娘给推开。 “你在做什么?”陆承宇咬牙切齿道。 楚时依瘪着嘴,望向他的眼神委屈兮兮。 她才亲没几口,怎么陆承宇这么快就把她给推开了? “你不生气了吗?”楚时依唇眼弯弯地看着他,试图找机会再凑上去亲几口,多攒几个止痛剂。 陆承宇见她还想亲,额间青筋突突跳,动了下,嗓音嘶哑而危险,瞇眼道:“再亲后果你自己负责,嗯?” 楚时依蓦然一僵,这才意识到两人此时几乎毫无间.隙地贴.合。 陆承宇方才那一动,她清楚的感受到什么碰了自己一下…… 太羞.耻了! 楚时依在心底放声尖叫了起来。 脸儿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头顶都要冒烟了,瞬间羞得双眸紧闭,不敢张开。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九份止痛剂已存放在奖励柜中。】 陆承宇哼笑下,心里却早已软得一塌糊涂。 他松开害.羞不已的小姑娘,待她怯生生的睁开眼,才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继续往前。 由于陆承宇早先发了一顿脾气的关系,姜煊可说非常有自知之明,一直离楚时依离得远远的,甚至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她视线之中。 甚至晚上扎营夜宿时,也让人将他的营账扎得远远的,免得晋王殿下又打翻醋坛子,仿佛远远的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醋味。 夜晚睡觉时,原本楚时依还有些担心他又会像在王府那般,将她逼在角落欺负得她呜呜咽咽。 然而陆承宇却只是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的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什么事也没做。 楚时依以为陆承宇这是气消了,一路上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她乔了下舒适的位置,窝在男人温热的怀抱中缓缓沉入梦乡。 陆承宇却在她睡着后,睁眼醒了过来。 他垂眸看着被自己硬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就这么凝望着她美得动人心魄的侧脸。 良久,陆承宇眸光暗沉了一瞬,垂首轻轻的在她微启的樱唇上落了个吻。 温柔而虔诚。 第28章 温柔 二十八、 翌日。 姜煊虽见过百年仙草, 到底也不知千年跟百年究竟外观有无差异,几人分头寻找之前, 还是得先询问楚时依是否知晓千年仙草的外貌大抵为何。 只是他才刚想靠近楚时依, 就见陆承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姜煊面不改色的走到两人面前,恭敬行礼, 道:“殿下,微臣有事想跟王妃商讨一二。” “商讨什么?”陆承宇面色虽于平时无异, 但却整个人挡在楚时依面前, 似乎很不愿意让姜煊与她接触。 “微臣想询问王妃有关千年仙草的事,如此方能事半功倍。”姜煊不疾不徐道。 楚时依听见姜煊的提问时头皮一麻, 这才想起她根本就不知千年仙草究竟长什么样。 她立刻向小六求救。 【支付五个止痛剂即可立刻获得仙草外貌及位置的信息。】 楚时依:“……” 她昨天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这坑爹的系统有良心了呢? 小六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任务发布系统, 它压根儿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付。”楚时依咬牙道。 【已扣除止痛剂五个, 信息已发放。】 楚时依脑中同时浮现千年仙草的模样及所在的地理位置。 仅管陆承宇心里万般不愿意, 却也知道如果不让楚时依说清楚千年仙草的事,那姜煊跟来就没意义了。 直过了好半晌,他才冷着脸往旁退了一步。 楚时依终于见到姜煊, 正要开口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陆承宇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腰,小姑娘柔.软的背脊紧-贴着他,两人姿势暧.昧。 姜煊怔了下,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敛下眼睫, 目光落到了地面。 楚时依双颊瞬间爆红,羞.赧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你们谈。” “……” 他这是要叫她就这般模样跟姜煊对话? 这占.有欲会不会太强了点? 再这样下去她是不是以后连王府的大门都踏不出去了? 陆承宇果然还是那个大猪蹄子,一点也不尊重她! 楚时依见姜煊依旧半垂着眼帘, 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心中羞.耻感更盛。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知道自己绝对挣不开陆承宇。 楚时依轻咬了咬下唇,只能强忍着心中羞.耻,满脸通红的跟姜煊形容了下仙草的外貌,再告诉他几个可能出现的地点。 姜煊从头到尾都盯着地面,一听楚时依说完,立刻简单的朝两人行礼,迅速的离开营账。 他一走,陆承宇的手也跟着松开。 “王爷,您怎么能在姜煊面前搂着妾,他不过是来问妾正事,我们俩之间真的没什么的。”楚时依觉得自己以后都无法面对姜煊了。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抱你一下怎么了吗?”陆承宇见她白嫩脸蛋红通通的模样,嘴角微勾一瞬。 “……”楚时依见他一脸漫不经心,嘴角还偷偷翘了下,瞬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决定在找到千年仙草之前都不跟这只大猪蹄子说话。 有了小六提供的信息,在多人分头寻找下,第三日终于在断崖边寻到仙草的踪迹。 耗费多时寻找的仙草就在眼前,楚时依想也没想便朝崖边靠近,想将仙草摘下。 山风凶猛狂烈,吹得她七荤八素几乎跌倒。 楚时依陡然趔趄一下,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她已经落入一道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她的胳膊因为陆承宇扯得过于粗.鲁而生疼,整个人也被勒得太用力微微发疼。 耳廓旁,是陆承宇急.促的呼吸声,明显感受到他的胸-膛也随之急.促起伏。 “不要命了?那么多人能摘仙草,你上前凑什么热闹?”陆承宇薄怒声声骤然响起,脸色难看至极。 楚时依自己也心有余悸。 她虽然有小六的止痛剂,但受了伤还是会流血,失血过多还是会死,要真摔下去她必死无疑。 楚时依回头看了那段崖绝壁一眼,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感瞬间袭遍全身,这时后怕才涌上心头。 “我看到仙草,想到你身上的毒能解太高兴了,才会想也没想就跑过去……”楚时依自知理亏,脑袋垂了下去,不敢面对男人的怒意。 陆承宇喉结滚动了下,双目猩红到可怕,瞇了瞇眼想再狠狠教训莽撞的小姑娘一顿,却发现她小脸苍白得吓人,显然也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 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将已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陆承宇刚才见到她只差一步之遥就掉下断崖,瞬间就被恐惧淹没、几欲窒息。 情况极其危急,他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早一步施着轻功飞奔过去,将她狠狠地拽回怀中。 直到软玉温香回到身边,两人离崖数尺,确定真正的安全后,他才重重吐了几口大气。 他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她会如何。 怀里的小姑娘不停的发着抖,陆承宇咬牙切齿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有什么用。” 楚时依整张小脸面无血色,水雾氤氲的杏眸含着泪水,睫毛上也挂着晶莹泪珠,显然还陷在后怕之中。 她抬头怯生生的看了面色阴沉的陆承宇一眼,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十分吓人,只好结结巴巴的转移话题:“现在、现在找到仙草了,我们快、快回去吧,回去就能给你治病了。” 陆承宇见她都这时候心里还挂念着自己,哪怕心中怒火与难以言喻的恐惧再盛,这一刻也全随着她的关心烟消云散。 “嗯。” 他面色阴沉的应了声,在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松开过她的手。 哪怕她委屈巴巴,脸红羞.涩的说要小解,也不肯离开她半步。 陆承宇现在完全无法忍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刚才他不过才没能抓住她,他的小姑娘就差点没了。 没有人知道,刚才他见到她差点摔了时,内心的慌乱与恐惧有多么强烈,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楚时依只觉得自己自做孽不可活,她就不该一看到仙草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管不顾的跑过去。 最后她叫陆承宇转过身不能偷看,才烫红着脸快速快决。 回京的一路上,楚时依真没能离开过陆承宇的视线。 这时候楚时依再顿迟也隐隐感觉到,陆承宇似乎是真的在乎她,而不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 虽然他总是对她凶巴巴,还极其霸道,但却是真心实意的在乎她。 楚时依心中那股欺瞒他与利用他的愧疚感日益加深。 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渣女,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的对他好,他却浑然不知,以为自己是真心喜欢他。 【宿主,这一切都是为了回原世界,你不必有愧疚感,如果没有你,陆承宇早就不在人世,况且你救了他一命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才能离开,你并不欠他什么。】 小六见她心中动摇,难得的长篇大论,苦心开导起她。 楚时依听完后沉默了下,没有像以前那样那么快就能说服自己。 许久后,她悄悄的瞟了下一旁坐在身旁闭眼假寝的男人,才又开口问小六:“我离开后陆承宇会怎么样呢?” 【这个在下并不知道,但宿主解掉他身上奇毒,他身强体健又有功夫在身,就算不能长命百岁也能活到七八十,宿主不用太担心他。】 楚时依犹豫了下,想起原世界的家人,终是再度将心底那股令她罪恶满满的愧疚感再度压了下去。 数日后,他们终于又回到京城,然而一进城门,马车却被候在城门的官兵拦了下来。 “晋王殿下的马车竟然也有人敢拦?”姜煊驾马上前,眉心微拧,神色严肃。 “姜太医。”那人见到姜煊微微一笑,供手道,“我也是奉皇上的命令前来迎接晋王殿下,而非有意唐突,还有请晋王殿下见谅。” 姜煊瞧清楚拦车之人是谁后,点头道:“萧大将军。” 萧湛是守卫京城的禁军大统领,可说是圣元帝极为倚重的心腹,指派他亲自来迎接陆承宇,也足见他对陆承宇有多重视。 姜煊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 “何事?” 待萧湛解释来意,陆承宇所搭乘的马车车帘才微微掀开一角,一贯冰冷的嗓音自车帘内窜出。 萧湛恭敬道:“臣为禁军大统领萧湛,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殿下,请殿下与王妃随臣入宫晋见。” 千年仙草可谓百年难得一见,尽管这仙草是用来解陆承宇身上的奇毒,但一行人回了京,还是一样得带着仙草随圣元帝派过来接应的人一同进宫,将仙草盛上去给圣元帝观看一番才行。 陆承宇面无表情,冷声道:“那就有劳萧大将了。” 楚时依不知道寻得仙草后,居然还得进宫先给圣元帝看上一看才行。 当马车再度启动,她立刻捉住陆承宇的手腕,着急的问道:“为什么还要进宫?千年仙草是用来给你治病解毒的,不能先给你解了毒,剩下的再交给皇上吗?” 虽然原书中说圣元帝为了医治陆承宇的病,广寻天下神医及奇药,但她还是有点担心这仙草送进了宫会发生变故。 她听姜煊说过,传言千年仙草可治百病,无病之人服用之后亦可延年益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仙丹妙药。 楚时依就怕万一圣元帝见了仙草,一时丧心病狂据为己有,那她与陆承宇可就真的要走上原书里的命运了。 陆承宇见她神色焦急,一心只想着他的毒,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柔软。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扶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粉.嫩温软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陆承宇虽面无表情,不发一语,连安抚她的只字片语也无。 但不知为何,楚时依却仿佛感受到他无声的温柔。 男人温热的薄唇离开后,她伸手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觉得心脏痒痒的,像是被小猫轻轻挠了下。 感觉有点奇怪。 第29章 不平 二十九、 三人在萧湛的带领下入宫晋见, 进了金銮殿萧湛便退了下去,徒留他们三人。 此时圣元帝已坐在龙椅上, 被呈上的千年仙草正由身旁的大太监高捧着, 任他肆意观赏。 “这就是千年仙草?”圣元帝仔细观察仙草几眼,眉头微蹙, “朕怎么觉得这仙草看起来似乎与寻常仙草无异,你们如何能确定它就是千年仙草?” 圣元帝看了楚时依一眼, 道:“既然千年仙草是由晋王妃第一个提出来的, 那晋王妃来说说看。” 被点名的楚时依心头一跳,唾了下口水, 走上前去福了福身, 轻声道:“回皇上, 一般仙草外型多呈半圆形或扇形, 若是细瞧可发现千年仙草为鹿角形状,外观仍是与一般仙草不太一样的。” 圣元帝眉眼轻轻一挑,又偏过头细看仙草几眼:“的确是不太一样。” “宇儿只要服下仙草, 身上的奇毒就能全解,还需不需要其他药方呢?” 圣元帝将目光挪回殿前垂着头的楚时依身上,面容冷肃,威严天成。 楚时依被刺人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颤颤巍巍道:“还需加以槐花、藕节、大蓟、芦根、连翘等药材一块入药, 王爷身上奇毒便能解除。” 她自然不会傻傻的告诉皇帝说还要以她的血肉入药才行。 “是吗?不用再加其他东西,就这么简单就能解掉天下神医都无法解的奇毒?”圣元帝语气虽漫不经心,盯着她瞧的黑眸却究探意味十足。 “是的。”楚时依低眉顺眼道。 她总觉得圣元帝今天这番话别有他意。 楚时依想起上次陆承宇在太后寿宴上, 问她是不是想被囚在天牢放血到死的事。 为什么当时陆承宇会那么说呢?难道是圣元帝曾跟他说过什么? 当时圣元帝与陆承宇的对话她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却倍觉可布。 思及此,楚时依蓦然打了个冷颤,心脏因陡然袭来的恐惧而微微加速。 圣元帝沉默的时间太久,嘴角虽噙着一抹淡笑却目光如炬。 帝王的目光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楚时依被盯得浑身僵冷,双腿微微发软,大气都不敢出,心脏怦怦跳,空气仿佛都凝固般。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软下腿,跪伏于地时,耳边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痛苦的低咳声。 圣元帝骤然将目光自她身上收回,再看向陆承宇时眼中已恢复柔软与关爱。 “宇儿怎么了?”圣元帝浓眉紧皱,朝姜煊摆了摆手,“姜太医,还不快给宇儿瞧瞧,不是说在晋王妃的调养下身子已经好上许多了吗?怎么突然又咳得这么厉害。” 姜煊垂首应下,立刻走到陆承宇身旁为他搭脉。 然而,姜煊那双潋滟的桃花眸方搭上陆承宇的手腕,便倏地闪过一丝困惑。 姜煊抬眸看了陆承宇一眼,只见他双颊红润,气色也不错,一点也不像往日咳疾发作的模样。 陆承宇捂嘴低咳,冷峻的黑眸亦飞快地扫了姜煊一眼。 两人无声对视一瞬,姜煊立刻敛下眼帘,继续垂眸诊脉。 半晌,姜煊面向圣元帝垂首道:“晋王殿下原本身子虽渐有起色,但经过此次前往太姥山来回的长途跋涉,极为耗费心力,晋王殿下刚进城就被萧大将军请入宫,可说完全没有休息到,才导致咳疾复发。” “那还是早点回王府歇着吧。”圣元帝面色凝重,懊恼的低吟一声,点头道,“解宇儿身上的奇毒得用多少仙草?” 姜煊微顿,偏头看向楚时依。 楚时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狗皇帝’。 圣元帝果然在觊觎他儿子的千年仙草。 这仙草分明是他们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他居然无耻的想坐享其成。 “大约这般就够。”楚时依在心里将圣元帝痛骂一番后,伸手以拇指及食指比了个大概长度。 圣元帝点了点头,看了身旁的大太监一眼,大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将仙草置在一旁几案上,拿起案上的小刀按楚时依所比的长度切下仙草。 而后将分量刚好的仙草装到红木盒之中,呈到她面前。 楚时依看着大太监送过来的千年仙草,简直要被气笑了。 然而就算心底再气,她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接过那就剩一丁点儿的仙草。 接着圣元帝又道:“其他仙草朕想留下来给太后治病,宇儿应该不反对吧?” 呵,他能反对吗?他敢反对吗?一反对一句不孝就扣了下来,这圣元帝打的算盘可真真好。 楚时依内心吐槽。 “儿臣早有此打算,没想到父皇先一步开口,儿臣自然不会反对。”陆承宇说完又轻咳几声,模样看起来甚是痛苦。 圣元帝满意的笑了笑,又与陆承宇说了几句话,无一不是在关心他的身子,说了好半晌才终于准许他们退下离宫。 楚时依见两人父慈子孝的模样,不禁心中感叹果然帝王对陆承宇的关爱都是假,都是有目的的。 她甚至觉得当初圣元帝将原主指给陆承宇也是另有目的,并不只因原主的血传闻可治百病,为了救他才那么做的。 回去的路上楚时依不发一语,她还越想越觉得陆承宇可怜。 假如那千年仙草真能延年益寿,假如圣元帝真的那么疼爱他,那不应该将一大半仙草都分给他才对吗? 为什么他们拿到的就只有入药所需的份量?早知如此,她刚刚就应该比长一点才对,她根本就不应该跟圣元帝客气! 楚时依越想越气,整个人气鼓鼓的,就差头顶没气得冒烟。 陆承宇见小姑娘两颊嘟得鼓鼓的,模样可爱极了,眸光渐渐变暗。 “怎么了?” 楚时依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毫不讳言道:“我辛辛苦苦帮你找来的仙草就剩这么一点点,不开心。” 她将抱在怀中的红木盒子拿起来晃了晃,说的时候还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太后怪病缠身多年,终年受苦,仙草给她也是应该的。” 楚时依想到太后所谓的怪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太后得的病在她的原世界里被称为糖尿病,她看起来虽然瘦瘦的,但小六给她的金手指却让她知道,太后之所以在寿宴上晕倒,是因为她有糖尿病还在宴上空腹饮酒,才会导致血糖过低昏了过去。 她当时就已经将平时该如何饮食控制,及早晚替太后按压哪些穴道即可疏缓控制病程,以免继续恶化的方法如数告诉姜煊。 他们离京之前圣元帝明明也说太后身体好多了,不需姜煊日夜照顾,现在怎么又要给太后治病了? 圣元帝简直睁眼说瞎话。 “就算要给太后,那也应该多分一些给你才对。”楚时依思来想去还是气的很。 “不是说千年仙草没病吃了也有益助,你身子这么虚弱就该多吃点,居然整株仙草我们就只拿到这么一点点,还只够入药用……” 楚时依嘟嘟囔囔说个不停,陆承宇黑眸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待楚时依一股作气将一路憋在心里的话,全数抱怨完毕,身心一阵舒爽。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在不知不觉中被陆承宇给抱到大腿上,揽在怀中牢牢抱着了。 “……” 她好心替他打抱不平,他居然满脑子只想吃她豆腐。 大猪蹄子! 楚时依忍不住用眼尾斜乜了他一眼,娇哼一声:“王爷难道就不会难过或生气?” “皇宫之中不公平的事只多不少,如果次次都要生气或难过,本王岂非早就被活活气死,如何能活到现在长大成人。” 陆承宇低声道,抬手轻轻摩挲她白里透红的脸颊。 在楚时依低头的时候,黑眸里盛满足以令世间所有女子,皆沉醉其中的温柔笑意。 楚时依倏地‘嘶’了一声,缩了下肩膀,委屈巴巴道:“疼。” 陆承宇手一顿,手指立刻离开她过分娇嫩的肌肤,目光阴沉的盯着自己布满粗粝薄茧的大手。 “娇气。”他明知她是因为痛觉异于常人才会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 被摸的脸颊生疼的楚时依听见自己又被说娇气,顿时就又不想理陆承宇了。 她气鼓鼓的低下头去,继续抱紧怀中的红木盒子。 “当初为了能早日立下大功,让父皇对我另眼相看,年纪轻轻便入了军营摸滚打爬,日日夜夜的练剑才会磨出了这些茧子。”陆承宇忽然道。 “嗯?”楚时依困惑的抬起头,睨了他一眼。 陆承宇被小娘姑这么一睨,心跳猝然乱了几拍。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楚时依惊呼一声。 原来她才刚抬眸看了陆承宇一眼,双眼便被他的大手给紧紧捂住。 “乖。”陆承宇哑声道,“别动。” 楚时依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温热的鼻息喷薄于耳,瞬间乖巧起来。 她还记得陆承宇之前在马车里欺负她的事。 “本王不是故意的。” “什么?” 楚时依困惑的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刷过他的掌心,仿佛跟着挠过他的心尖一般,引起一阵颤.栗与酥.麻。 她感觉到陆承宇近在耳边的鼻息忽然粗.重几分。 “本王手掌打从十一、二岁开始便是如此粗粝。” 他说的没头没尾,楚时依听得越发困惑。 “嗯?” 陆承宇见自己都说到如此地步,这般明显她居然还是听不懂,冷哼一声,原本盖在她眼前的大手跟着撤开。 原本紧紧笼罩着她,令人脸红心跳的男性气息亦骤然消失。 楚时依见他突然又生起闷气,心中百思不解,正想问他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蓦然瞥见男人冷白的耳根漫着几许绯红。 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 陆承宇好像有一点点点点点可爱。 明明冷着一张脸,耳根却悄悄的红成一片。 有种反差萌。 不过他为什么要害羞呢? 楚时依自然没笨到开口直接问陆承宇,这个困惑就一直埋藏在她心底,始终没有解开。 两人到府后,早就候在门口的陈福与苏嬷嬷等人见到他们平安归来,原本面带担忧的神情终于浮现笑容。 “王爷、王妃,你们可终于回来了。”陈福领着苏嬷嬷及身后一众奴仆福身道。 “嗯。”陆承宇冷淡的应了声,随后牵着楚时依走进王府大门。 陈福与苏嬷嬷皆齐齐一怔,两人互看一眼。 虽然王爷与王妃离府寻找仙草时,两人就常同进同出,甚至有人见到王爷抱着王妃从浴堂里离开,但王爷从来没有当众牵着王妃的手过。 陈福甚至记得,王爷与王妃之前去听唱神戏时,王妃因为跟不上王爷的脚步所以想拉他袖子,却被王爷冷漠无情的一把甩开险些摔倒。 这是他后来听当时跟出门的小厮们说的。 没想到如今两人感情已经亲密到手牵着手,行影不离的地步了。 陈福细长的小眼睛笑瞇了起,忽然对身旁的苏嬷嬷道:“看来等王爷身上的毒解了后,不久就会有小世子或小郡主了。” 苏嬷嬷闻言也跟着笑了下:“那到时咱们王府可就要热闹了。” 第30章 二合一 三十、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主线任务已通过,请继续努力。】 楚时依才刚抱着装着千年仙草的红木盒踏进王府大门, 脑海中便响起小六的电子音。 她终于完成这个艰难的主线任务, 不用被抹杀了。 楚时依瞬间松了口气,感动得几乎想哭。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与陆承宇原本就挨得紧近, 陆承宇听她突然吐了几个大气,不禁皱眉问道。 “没有不舒服, 是终于回到王府实在太开心了。”楚时依抬头看了他一眼, 咧嘴笑道。 说完后她又觉得这个理由似乎有点牵强,又补道:“而且再不久王爷身上的毒就能解开, 以后您就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了。” 楚时依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替陆承宇感到开心, 她没忘记陆承宇在书中就是个美强惨炮灰配角。 陆承宇病痛缠身数年, 今日在大殿上, 他亲爹圣元帝却都还要抢能救他一命的仙草。 楚时依几乎可以想象陆承宇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她蓦然忆起之前陆承宇病了却任性的不让人叫太医,她去找陆承宇时,陈福拉拉杂杂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陆承宇冷宫出生, 冷宫长大,好不容易挨到成功名就却又被最信任的心腹背叛,而后性情大变再也不轻易相信他人。 虽是简单几字轻轻带过,但经历过的辛酸肯定不止如此。 指不定圣元帝还对陆承宇做过什么, 只是陈福不知道, 否则陆承宇不可能连能救他一命的仙草被抢都无动于衷,就好像这样不公平的事早就发生过无数次一般,生气愤怒难过绝望他都尝过, 只能强迫自己习惯。 思及此,楚时依心虚了下,反握住原本牵着自己的那只大手。 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他都这么惨了她居然还为了完成任务,一直在欺骗他,他还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才会对他那么好。 “本王不用受病痛折磨,你那么开心吗?”陆承宇清冷的嗓音自头顶落下,瞬间将她神思给拽了回来。 楚时依抬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什么。 好半晌,她神情真挚,眉眼弯弯的笑道:“开心,王爷要快点好起来。” 陆承宇并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为了任务才会对他那么好,只要她从现在开始真的对他好就行了吧? 陆承宇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好,却悄然加快脚步,几乎是拉着她回到了寝间内。 他生得人高马大步伐也大,就像之前听唱神戏那般,楚时依压根儿就跟不上他的脚步。 但这次,她才刚踉跄了下,细腰便被男人给牢牢揽住,几乎是半抱着她走完这段路。 察觉到他的转变,楚时依蓦然莞尔一笑,仿佛有一股暖流淌过心口,温暖而熨帖。 才刚进门,楚时依的笑容却顿时凝在嘴边。 杏眸愕然瞪大。 寝间的木门猛的打开又重重地关上,楚时依蓦然落入陆承宇的怀里,整个人被.压.在门板上,炽.热滚烫的吻不由分说朝她袭来。 小姑娘被迫仰起头,张开鲜嫩.唇.瓣迎接他的肆掠,齿.缝被撬开,男人在她甜美而温暖的小嘴里攻掠城池。 陆承宇双手捧住小姑娘的脸颊,不断加深探索。 之前离京寻仙草时陆承宇也有吻她,但那都是温柔且浅尝辄止的亲昵,现下却恢复成她刚来到这世界那般,强硬而暴虐。 这个吻过于粗.暴,疼得楚时依眼角沁出泪珠,忍不住捶打起陆承宇的肩,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锢.制。 小姑娘卷翘而浓密的睫毛慌乱.颤.动,泪水顺着妩.媚绯红的脸颊滑落。 陆承宇尝到微咸的眼泪后动作顿了下,允.吻终于轻柔起来,却依旧不肯离开,贪婪的渴.求着她的甜美。 直到楚时依快不能呼吸,脑袋晕晕乎乎,双腿微微发软,全靠他环在腰肢上的大手揽抱支撑,陆承宇才终于放过怀里的小姑娘。 男人黑眸暗沉无比,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他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能为他带来多少疯狂喜悦,哪怕只有一丝丝的温暖,他都视若珍宝。 他所中的奇毒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会不断诱.发体.内的暴虐与残酷的那一面,再加上他被心腹背叛,他的脾气越发暴虐,反复无常。 就算曾有旁人试着想给他温暖与关怀,也全被他恶狠狠的赶跑,唯独这个小姑娘,怎么赶也赶不走。 陆承宇眼底翻涌的炽.热情.愫叫楚时依害怕。 “王爷您刚才弄疼我了。”楚时依委屈道,带着点鼻音的关系,听上去越发软糯。 陆承宇粗糙的拇指轻轻的抚上她红润的唇瓣,眼底深处藏着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爱.意。 他的小姑娘现下倒学会撒娇,还学会委屈了。 不怕他了? 陆承宇轻笑了下,视线缓慢而眷恋地在她脸上细细描摹。 男人低沉的笑声划过耳畔,楚时依只觉耳朵一阵酥.麻烫热,脸颊泛起微烫红晕。 陆承宇的笑仿佛连眼角也染上了温柔一般,叫人怦然人动。 楚时依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她最近心里总像是揣着只小兔子一般,一直在怦怦乱跳。 陆承宇漆黑幽深的眼珠里闪着光芒,看着她意味深长道:“本王也很期待毒快点解开,到时本王会‘轻一点’的。” 轻一点那三个字还说的特别轻,还故意一字一顿,嘶哑的嗓音意有所指。 男人好看的薄唇近在眼前,两人亲密无间的挨在一块,楚时依被他毫不掩饰的侵.略目光看得心口直跳。 听见陆承宇的话,她才猛然想起了那晚她答应他的事。 她说解完毒他们就能……她还要他轻一点就好。 柔嫩的双颊瞬间爆红,楚时依霎时害羞的不敢直视陆承宇。 她当时怎么会说那些话?她一定是疯了,现在再从陆承宇嘴里听到,简直羞.耻得让她脚趾都要卷起来了。 陆承宇见她这般娇.羞任君采.撷的可人模样,气息再度紊乱起来。 楚时依见他眸色幽深得更厉害,立刻推了推他,可怜兮兮道:“妾累了,脚好酸。” “倒是越来越娇气了。”陆承宇垂眸看着她,却依旧将她圈在门板与自己怀中,纹丝不动。 “妾本来就又娇又怕疼。”楚时依小声嘟囔。 既然他那么爱说她娇气,那她就大方承认,反正在她穿过来前,原主不知还比她娇气几倍呢。 陆承宇闻言哼笑一声,弯腰俯身,一手环过她的膝弯,倏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王爷要做什么?你身上的毒还没解,不可以……”楚时依惊呼一声,一只手抱着红木盒,另一只手老实地抱住陆承宇的脖颈。 “不是脚酸,本王亲自抱你到床榻上还不好?嗯?” 楚时依听见他的话后,羞愧的把头埋进他怀中,刚才被抱起的那一瞬,她还以为他连一天都难以忍耐。 居然还脱口而出喊说不可以。 实在太丢脸了。 陆承宇将她放至床榻上后,又将她怀里的红木盒取走,置到不远处的圆桌上才跟着上榻。 “累了就先睡会儿。”陆承宇道。 楚时依眨了眨眼睫,正要依言躺下,任务再次发布,令她措手不及。 【任务已掉落,亲吻陆承宇,亲几口就掉落几个止痛剂,限时三分钟,规则与上次相同,脖子以下将不列入计算,即刻开始倒数计时。】 楚时依:“……” 要不要每次发布任务的时间都这么刚好,就好像系统是看准时间才发布一样。 楚时依怀疑小六在陷害她,并且有证据,但她就剩不到十个止痛剂,肯定不够用来止割肉的疼。 当初她被扣五个止痛剂后可是心疼好久,还一整路都在烦恼治好陆承宇后她又得痛上好多天,而且还要……还要那啥,止痛剂可说完完全全不够用。 这次任务有限时,楚时依没有犹豫太久,几乎花不到二十秒就下定决心,转过身将陆承宇扑倒在床榻上,小脸红通通的捧着他的脸低头猛亲。 陆承宇怔了下,眸色陡然深邃无比,没有推开跨坐在他腰间上的小姑娘,任她肆意亲吻。 呵,刚才还故意说自己腿酸了,原来是想骗他到床榻上压.着他亲。 陆承宇挑起削薄的唇,唇边漾起浅笑。 【任务时间已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此次任务一共获得二十三个止痛剂,已为宿主存放奖励柜中。】 楚时依听见小六的声音终于停下孟浪不已的行为,天生自带妩.媚的脸庞早已羞.耻得红欲滴血。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陆承宇躺回床榻上,却发现腰肢被一双大手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撩.拨完本王就想回去睡觉了,嗯?”男人的嗓音低哑而危险,冷白面庞及眼角微微泛红。 “没有。”小姑娘吹气如兰,眸子水亮亮的,满面飞红,背脊陡然僵直,不敢乱动。 她也知道系统发布的任务是在玩火,可是她太需要止痛剂了,她没办法。 她现在甚至还感受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危险正抵着自己。 “那就是王妃自己迫不及待了?” 陆承宇沉声一笑,眸色变得深邃而幽暗。 天旋地转,两人位置瞬间交换过来。 “寻找仙草时本王不动你是因为身旁随从众多,本王不愿你的姿态与声响被他人听见,才会一直忍着,方才在门口那也绕过了你,如今你倒自己来招惹本王……” 话还没说完,床幔便一阵轻摇,男人欺身而下,霸道且不容拒绝的吻落了下来。 楚时依听见他的陈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居然是因为这样她才逃过一劫的吗? 她还以为陆承宇终于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原来只是因为不想被别人听见她的声音。 楚时依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承宇布满薄汗的俊美脸庞,心跳越发急.促。 大片柔嫩雪白的肌肤随着衣裳被撕碎,暴.露在空气之中。 水润双眸半瞇,红唇微启。 脚踝被握住,她感觉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行,绝对不行。 这样下去止痛剂又要不够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为什么系统总是要给她希望又让她陷入另一个绝望之中。 楚时依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把心一狠抬手狠狠咬了自己手背一口,瞬间痛得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我还是怕的……” 以往都她是隐忍着不哭出声,可说从来没有哭得如此凄惨过。 陆承宇听见小姑娘的哭喊声,蓦地停下动作,黑眸瞬间闪过一丝无措,心脏又不受控制,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你自己招惹本王的,现在还敢哭?” 若是以往,他肯定不管不顾直到最后,但这次楚时依实在哭的太厉害,她一哭他就难受得很,根本无法忽视。 再次被迫中断的陆承宇,俊美的脸庞此时显得有些狰狞,额间及手背上的青筋爆突。 最后他终是咬牙切齿的爬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色阴沉的冷哼道:“不准哭。” 他脸色难看至极,眼角猩红不已,语气犹带些许暗哑,沙哑得令人耳尖发.麻。 可楚时依的眼泪却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她刚实在咬得太大力了,简直差点被自己疼晕。 陆承宇晦暗的扫了一眼白若无暇的长腿,再往上,眸光暗了暗,眼底翻涌着不可言喻的凶.猛暗.潮。 美人如斯,活.色.生.香,他闭了闭眼,愤恨的扯过一旁锦被将她牢牢实实的包住。 在帮她包的时候终于瞥见她印着牙痕的手背。 那牙痕极深极重,明显是刚刚才咬上去的。 陆承宇心底的愤怒瞬间翻涌着堵到了喉咙口,但那牙痕也同样刺得他心脏酸疼。 “你就那么怕?怕到宁愿咬自己一口。” 楚时依呜咽道:“我只是突然想亲一下王爷,我没想做什么其他事的。” “亲一下?”陆承宇俊美无双的面容笼罩着一层寒霜。 说得这么委屈,反倒全都是他的不是了。 陆承宇语气森然:“你刚才最少亲了二十下。” “……”他刚刚居然还有数她亲了多少下?他是变.态吗! 楚时依登时一愣,轻咬了咬下唇,无语凝噎的看着他。 女郎天生妩.媚,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叫人于心不忍。 陆承宇只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怕是要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俊脸阴沉难看似是想杀人一般,倏地翻身,利落下榻,捡起被他扔在一旁的中衣与长裤,不发一语的穿了起来。 “王爷要去哪?”楚时依怯生生问道。 语气软软糯糯,让人听了想气也气不起来。 陆承宇冷哼一声,答非所问:“早晚狠狠修理你一顿,让你再也不敢戏弄本王。” 楚时依知道这次是她理亏在先,陆承宇生气很正常。 其实她没想过他会真的停下来。 她本以为他不会理睬她,不顾一切进行到底。 陆承宇背对着她,刚刚才套好长裤,现在正低头理着衣裳。 待一身衣裳全整好了,才声冷如冰的回她方才的问题:“本王去给你拿药,待着。” 楚时依微微一愣,心尖似乎又被只小猫爪子给轻轻挠过般,心似乎也跟着柔软起来。 就算气她气得不行,还是不忘要给她擦药。 如果他真对一个人好,那肯定会很好很好的吧? 她回原世界以后陆承宇会再娶新的王妃吗? 肯定会的吧,陆承宇容貌极佳,若是解了身上奇毒,不再终日缠.绵病榻,京城里的贵女们肯定会对他趋之若鹜。 他又那么如狼似虎,怎么可能不再续弦。 仅管手背上的牙痕仍隐隐作痛,脸上的眼泪还在掉,陆承宇离开后楚时依还是立刻爬起身,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去。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越想心底越闷。 想到那只大猪蹄子以后也会对别的小姑娘这么好,她就莫名的不开心。 凭什么苦痛都是她在受,都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别的姑娘却一来就能接受他的好,看到他最好的一面。 【宿主,想想你的家人,你不想回去了吗?你想这么多,是想留在这了吗?】 她与陆承宇缱绻难分之时,小六基本上是被屏蔽的,它看不到也听不到宿主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楚时依现在纷乱的思绪里,却也大概猜得出来一些。 留在这里,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稍微磕磕碰碰就疼得要死? 陆承宇也不可能真的次次都忍着不碰她。 楚时依沉默许久,摇了摇头:“我不想留在这里。” “我只是想到陆承宇是因为我而改变,但最后得利的却是别人,有些郁闷。” 她还有点怕回去后她会忘不了他。 毕竟她的初吻是他,几乎她所有的第一次也都是他给予的。 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好烦。 这种感觉好奇怪,她很不喜欢。 陆承宇拿着药膏回来后,一张俊脸依然冷的能结冰渣子。 他见楚时依坐在床榻上呆呆的掉着眼泪发愣,剑眉不禁微微一蹙。 “还在疼?”陆承宇坐到床榻上,拉过她的柔荑。 看得出来上面的牙印咬的时候毫不保留力道,有些地方都破皮渗血了。 “让你以后还敢不敢咬这么大力。”陆承宇眉眼阴沉,语言间丝毫不心疼她,替她上药的手劲倒是越发轻柔。 药敷上伤口的瞬间楚时依吃疼的嘶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凶。 陆承宇手一顿,冷声道:“自己咬的伤,自己忍着。” 楚时依没有回话,垂眸不语,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 陆承宇竟觉得,那一颗颗无声滚落的眼泪,仿佛都全砸在了自己心上,又疼又烦躁。 他的小姑娘怎么会如此娇气。 “别哭了。” 低沉的嗓音微带温柔与些许无奈,楚时依眼睫微.颤,垂眸看着男人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忽然问道:“要是我突然没了,你会娶新的王妃吗?” 这个问题不知为什么让她又闷又烦,不问清楚她恐怕会难受好一阵子。 陆承宇闻言心尖猛地一颤,瞇了瞇眼,冷笑:“你不会突然没了,只要本王在没人能动到你。” “总有意外的。”楚时依一双杏眸眼圈红红,巴巴的看着他,“那到底会不会呢?” 陆承宇撇过头去,梗着脖子冷漠道:“会。” “喔……”果然,她就知道。 楚时依讪讪的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陆承宇薄唇紧抿不发一语。 刚刚小姑娘的那声‘喔’听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陆承宇眉头越拧越深,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偷瞄了楚时依一眼,却发现她又垂着长眼睫,一脸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上好药后,陆承宇将药膏盒置放在一旁矮几上。 见她仍然闷不吭声,心中烦躁更盛。 她根本不可能突然没了,他怎么会娶新的王妃? 就算真有意外,那这王府也不会有新的女主人。 那些等他身子好了才又迫不及待想讨好他,想方设法想嫁给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陆承宇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站在床榻旁,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抿唇道:“不想本王娶别人,就好好顾好自己,长命百岁。” 楚时依望向他,一双杏眸水光潋滟,低声道:“好。” 这个世界的男人果然不可靠,还是回原世界找个好男人比较实际。 始终沉默的小六忽然开口:【在下记得宿主世界的男人,妻子死后续弦的也不少不是吗?】 楚时依心烦意乱的很。 她当然知道小六说的是对的,自己纠结的点也无理取闹。 可刚刚她听见陆承宇的回答后,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更加的不开心了。 还是快点医治好他,完成主线任务,快点回原世界才是当务之急。 否则,她会变得越来越奇怪的。 翌日。 王府小厮丫鬟交头接耳,纷纷感叹王妃对王爷一片痴心,爱王爷爱得深沉。 之前楚时依手受伤了,却依旧天天到厨房想亲手为陆承宇烹煮糕点膳食的形象,早就深深刻印在王府一众奴仆脑海里。 许多人早在昨日两人回府之后,就开始打睹,赌王妃会不会隔天一早,就又吵着要进小厨房。 果不其然,王妃果真如他们所料,那抹俏丽娇影早早就出现在小厨房内。 但这次她不是为了做糕点给陆承宇吃,而是让陈福备齐解毒所需的药材后,开始独自一人煎熬汤药,还不许任何人靠近厨房。 敛秋并不放心,她家小姐从来没自己煎过药,怎么能让她全都自己一手包办。 “王妃,要不您就留奴婢一个在您身边伺候您吧?敛秋不会烦您的。” 楚时依态度强硬的拒绝了她。 她以血肉入药的事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否则肯定会出事。 在这件事上她一定得小心仅慎才行。 第31章 心疼 三十一、 敛秋到底只是个丫鬟, 若是楚时依坚持她也无法违抗命令,最后还是被赶出了厨房。 小厨房内, 楚时依刚煎煮完第一次汤药, 正在过滤药渣。 这帖能解陆承宇身上奇毒的解药需要分两次煎煮。 因为头煎及第二煎的药性并不相同,必须煎煮两次合在一起服用后, 才具有最完整的药效。 在开始第二次煎候后,楚时依一面盯着药锅, 一面脸色难看的问小六:“以我的血肉入药, 这肉应该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吧?” 【建议肉量越多越好。】 “……量多量少药效有差?” 小六的语气仿佛在讨论今晚吃几斤猪肉一般,楚时依听得额间青筋直直跳, 要是可以把小六从脑中拖出来揍一顿不知该多好。 【没有差。】 “……”还好她不放心多问了句, 这系统真的一心只想玩死她。 楚时依拿起一旁被磨得极为锐利的小刀, 搁在左手葱白的指尖旁比划。 “手指好像太痛了, 要不还是手臂吧?” 她拉起衣袖,露出如莲藕般白嫩的的纤细手臂。 但她实在太瘦了,就算割也手臂也没多少肉, 全身的肉可说几乎都长在那两团柔软上。 楚时依犹豫了好一会儿,因为她实在不知要割大腿肉还是手臂肉好。 最后还是小六建议她选择手臂比较好,因为大腿受伤按她怕疼的体质,怕是得好一阵子都无法走路。 拖拖拉拉了一段时间, 楚时依终于下定决心。 “先给我打止痛剂吗?我太怕疼了。”楚时依此时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拿着刀的手也有点抖。 虽然她明知有小六的止痛剂当下并不会痛,但毕竟要割自己身上的肉,内心还是有那么点害怕。 【为了避免突发状况造成止痛剂浪费, 并不建议宿主提前打,在下会在宿主下刀的同步为你施打,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楚时依抿了抿唇,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拿起小刀朝自己手臂落下。 …… 楚时依之前在浴堂时猜的并没错,打自她嫁入晋王府成为晋王妃的那天起,便有影卫跟在她身旁。 跟着她的影卫名字就叫影三。 之前楚时依到书房邀请陆承宇听唱神戏时,陆承宇原本不想去,但楚时依离开前刻意提了林哲让他极度不悦,这才让影一去将跟在楚时依身边的影三唤回来。 而后在影三的禀报下得知,楚时依是因为收到了林哲会去听唱神戏的信息,才会临时改变心意,早早候在马车上等着楚时依。 仅管当时他对楚时依并没有任何感觉,但不管他喜不喜欢她,楚时依既然已经是他的王妃,她就不该心里还有别人。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所谓真正爱他的亲人。 圣元帝虽然是他爹,但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直到他一战成名身中奇毒,才有幸得到他几年怜悯。 他的母妃宸妃在他有记忆以来不曾抱过他半次,每当他哭喊着想讨抱就会被她狠狠推开,冷酷无情的要他不该如此软弱,他若心软多情那很快就会死在深宫之中或是其他兄弟手里。 他的王妃是他唯一能控制的名义上的亲人,他不允许她眼中心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他的爹娘都不爱他,至少他的妻子该爱他才对。 就算不爱他,那也不该看向他人。 影三一直跟在楚时依身旁,就算所有人被赶出厨房,他依旧有办法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当她拿着刀对自己上下比划时,他立刻迅速地离开厨房,来到陆承宇面前禀报此事。 “王妃手上拿着小刀,在自己手指及手臂比划……” 影三才说到一半,陆承宇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也不管施展轻功可能又会吐血,立刻从书房越过几个屋檐赶到厨房。 木门轰的一声被踹开,小姑娘娇弱的身影映入眼帘。 第二眼,便是小姑娘拿着刀、抖着手,准备朝自己手臂划去的画面。 陆承宇眸色猩红,目眦欲裂,朝她急掠而去。 突如其来的巨然声响令楚时依心头一跳,还来不及反应,手上的小刀已经被陆承宇握在掌中。 鲜红血液顺着刀锋淌下,一点一滴落到地面,开出朵朵绚烂血花。 楚时依陡然一愣,她完全没想到陆承宇会突然出现,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嗓音发颤:“王爷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陆承宇掌握利刃,自她手中夺过小刀,将它扔得远远的。 面色阴沉,眸色翻涌。 不发一语的模样让人发怵。 他一把擒住她腕骨,力道极重地将她拽到眼前,心中疼惜与怒火交替翻腾。 温热鲜红的血液自小姑娘雪白手腕蜿蜒而下,格外刺眼。 “为何碰刀?” 打自她上次受伤后,陆承宇便不让她碰刀。 他腾满怒火的气势太吓人,楚时依不禁打了个寒颤,小脸越发苍白透明。 男人眸色猩红瘆人,眉宇间透着狠戾。 楚时依颤着唇瓣,脑袋一片空白,谎言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然,她不说,陆承宇却也大概猜得出其中一二。 但猜中后反而让他更加愤怒。 陆承宇施展轻功之后本就会血气翻涌不止,如今又与怒火翻腾在一块,可说毒上加毒,立刻被气得呕出一口血。 楚时依见他偏头吐了一大口血,眸底瞬间浮起晶萤泪花。 陆承宇抬手抹去嘴边猩甜,狭长的眸子微瞇,唇上犹带一抹鲜红。 精致五官倾倒众生,一如新婚初夜那个令她恐惧的邪佞王爷。 冷漠而残暴。 浑身都充斥着强烈威压。 这才是原本的陆承宇,只是男人连日以来的温柔让她忘了他真正的面貌为何。 “这解药还需以你的血入药,才有用是吗?” 一字一句,几乎皆从牙缝中吐出,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寒气。 楚时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面如死灰。 “那解药交给别人煎煮,跟本王回房。” “不行!”楚时依抬眸,终于敢对上男人赤红的双眼。 杏眸里尽是慌张与无措。 “你方才是在骗本王?”陆承宇见她如此,黑眸怒火跃动更盛,削薄的唇瓣挑起一抹冷笑。 “你竟然敢骗本王。” 楚时依双腿颤颤发软,几乎承受不住他排山倒海而来的怒气。 她蓦然被男人揽腰抱起。 还来不及惊喊出声,耳边便传来陆承宇森寒的嗓音:“本王不需要你的血。” “可是没有血你的毒就解不了。”楚时依见自己被带离厨房,立刻慌张起来。 “那就不解。”陆承宇冷声道。 “不能不解,你不能死,我不想你死。”楚时依双手颤抖的环抱住他的脖颈,抬头亲吻男人紧绷的下颚。 她记得之前只要她主动亲吻陆承宇,他就会很开心。 男人的喉结滚动,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楚时依被带回房后直接急得哭了。 一般人要是听见她的血能救他一命,不是会开心的叫她快点滴血的吗? 为何陆承宇的反应永远异于常人…… 陆承宇见坐在床榻上的小姑娘哭得伤心,终于冷着脸开口道:“不怕痛了?上次被人划了一口子就疼得晕过去,你怎么敢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做这种事?” 他只要想起小姑娘拿着一把刀要划自己的画面,心脏骤停的窒息感就会再次涌上心头。 思及此,陆承宇却忽然扶额低笑起来,边笑边摇着头。 原来她已经对他如此重要,他甚至宁愿她拿刀捅自己,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 楚时依见陆承宇面色阴沉,却不停的耸肩低笑,心中发怵。 她感觉他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好像又变回去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陆承宇,浑身上下都覆盖上了一层冰霜,森冷得叫她害怕。 楚时依见他这般,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上下都在发冷。 她在床榻上,陆承宇却离她离得远远的,坐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 楚时依眼睫半垂似在思考什么,少顷,她光着脚丫跳下榻,毫不犹豫的奔向他。 陆承宇见她朝自己扑来,双手下意识张开,小姑娘扑入怀里时男人的背稍稍往后倾了些,而后牢牢实实的将她抱在怀中。 “我可以忍耐的。”她没办法告诉陆承宇止痛剂的事,但她还是得说服他才行。 陆承宇依旧抿唇一声不吭。 楚时依捧着他的脸,凑近男人紧抿成一直线的薄唇,轻柔的连落了好几个吻。 “王爷是在舍不得我受伤,才会这么生气的对吧?” 陆承宇冷笑一声。 楚时依柔若无骨的依偎进他怀中,软软的嗓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妾说过妾喜欢王爷,妾自然不想见王爷受奇毒折磨至死。” “要解王爷身上奇毒,需以我血肉入药,只要王爷服下……” “还要你的肉?”陆承宇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蓦然收紧,低沉的声音更加森冷了。 “只需一点点即可。”楚时依安抚道。 “不行!” 楚时依头痛的揉揉额,都怪她自己要割肉还拖拖拉拉半天,才会让陆承宇跑来阻止。 但陆承宇会这么气也是因为心疼她,看来还是要让他心疼得更厉害,他才会心软答应自己。 “难道王爷舍得丢下我自己死去?那到时我会被皇上活活打死的。”楚时依哽咽起来,“王爷难道忘记上次寿宴上皇上说的话吗?如果我治不好你,那我也得跟着您一块殉葬的。” 楚时依想到书中原主的下场,眼泪无声的滚了下来,哑声哭道:“要是王爷坚持不要我的血肉入药,那请您现在就赐我毒酒白绫,我宁可死在王爷手上也不愿到时被活活折磨至死,您知道我是最怕疼的……” 小姑娘被陆承宇抱坐在腿上,紧紧拥在怀里,趴伏在他怀中哭得委委屈屈,滚烫的泪珠透过衣料浸入胸.口,烫得他心脏直发疼。 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他父皇的确有可能立刻将他的小姑娘赐死,而且手段必然不会太过仁慈。 陆承宇闭上眼,俊美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 他也记得两人听唱神戏巧遇太子时,太子看着楚时依的眼神。 他深知陆承晏的为人,他还没死就敢觊觎他的王妃,哪怕父皇大发慈悲饶楚时依一死,到时太子也会想方设法将她给弄到身边肆意玩.弄。 他若不能活,那她的下场只会比死还更惨。 光是稍稍想象他的小姑娘落入太子手中的情景,就让他疼得犹如剔骨挖心,恨不得将陆承晏千刀万剐、抽筋扒皮。 他不想她为自己受伤,却也不想她落入别的男人手中或是被圣元帝赐死。 陆承宇内心痛苦,极度挣扎,各种不舍与愤怒犹如利爪来回撕扯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将怀中的小姑娘死死揽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骨里般,手背青筋暴起。 楚时依吃痛的拧起眉:“疼……” 娇甜软糯的嗓音犹带哭腔,一窜入陆承宇耳中,手上的力道随之松开了些,原本胸腔内翻腾的烈焰与痛苦亦随之尽数熄灭。 陆承宇伸手挑起怀中小姑娘的下颚,垂首亲吻她微微濡.湿的眼睫。 沉默几瞬,才终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涩的话:“那本王先去让人将姜煊请来。” 楚时依微仰着头,脖颈弧度流畅优美。 “不行。”她立刻否决他这个提议。 陆承宇闻言面色再次瞬间的阴沉下去。 “这样姜煊就知道我的血肉有奇效,我、我会害怕,我只敢让王爷一个人知道。” 她只信他。 “嗯。”他的脸色瞬间好看许多。 楚时依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忍俊不禁。 陆承宇瞧见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原本凝上一层寒霜的黑眸也瞬间柔软下来,低下头舔.了下小姑娘犹带泪水咸味的唇瓣。 “乖,自己张嘴。”陆承宇哑声道。 楚时依红脸了下。 她就知道这人无时无刻都想吃她豆腐。 但还是依言乖乖张开嘴巴,任他掠夺与摄取。 待一吻过后,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才又听见陆承宇道:“本王,方才。” 向来果决冷静的男人说话忽然结结巴巴起来。 楚时依困惑抬头,眼睛却又被男人温热的大掌盖住。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陆承宇俊美绝伦的脸上浮起两抹不自然的红,耳根亦微微泛红。 本王方才不是故意凶你吓你的。 他想说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时依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男人再次开口,反倒再次等来了男人温热的薄唇,再次牢牢堵住她微张的粉唇,温柔缱绻的吻着她。 …… 楚时依被强硬的带离厨房后,立刻有人进去接手继续煎煮汤药。 解毒的汤药已好,寝间内也无争吵声或哭泣声。 陈福这时才安下心,敲响房门禀报。 “王爷,药已经熬好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听见陆承宇嘶哑的声音自房内传出:“端进来。” 陈福立刻让候在一旁端着汤药的丫鬟将药送进去。 药碗已被置放在房内的圆桌上。 “王爷,您先让人给您包扎手上的伤,再让人找一把利一点的小刀给我,这样才不会费时太久。” 陆承宇闭了闭眼,立刻又让陈福将刀送进来,却没让人来处理他手掌上的伤。 楚时依没再开口劝他。 那傻瓜肯定又是心疼她要割肉,所以自己也要陪着她一块流血。 只见陆承宇黑眸死死的黏在她身上,目光焦灼得似要将她灼穿般。 楚时依在心中呼喊小六:“小六,我要割了,止痛剂准备好。” 【止痛剂已准备好,宿心放心。】 果不其然,小六并没有骗她。 楚时依虽然面上眼泪哗啦哗啦地掉,额头遍布冷汗,牙关咬得死紧,似乎极为痛苦。 但实际上她几乎完全没有感觉。 就只有一开始闪过类似打针的疼痛感比较明显外,之后她只觉得被她割下的位部有些麻麻的。 血肉入了药碗后,楚时依转过头朝陆承宇说道:“快点,快点把这药喝了。” 她眼泪虽不停掉,嘴角却勾起了笑容,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也渗着开心。 楚时依却在目光触及陆承宇时骤然一愣。 陆承宇的脸色并不比她好,甚至比她苍白可怕数十倍,嘴唇也毫无血色。 然而令她震惊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陆承宇此时脸上正不停无声滑落的眼泪。 他心疼她,心疼到掉眼泪了。 或者是说,感动震撼到了极致,情之所至,眼泪决堤而出。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对他好过,护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任何一丝意恶的人,更是从来没有过。 他向来孤身一人,未曾有人走进他内心,愿意与他并肩同行。 但是他娇气无比,磕磕碰碰就直掉眼泪的王妃,却为了他极为勇敢,坚持血肉入药。 他想,这世间再不可能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楚时依心中的罪恶感同时攀升到最高点。 “陈福,即刻派人进宫请姜煊!”陆承宇仿佛浑然不知自己在掉泪,依旧不慌不忙的下着命令,毫无半丝哽咽及哭腔。 而后他拿起一旁衣柜内几条干净的手绢,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到榻上,让她背靠在他怀中,开始替她包扎止血。 “忍耐一下。”陆承宇面无表情的冷静道。 楚时依却听出他嗓音里的颤抖。 “我不痛的。”她哽咽道,泪水却不受控制肆无忌惮的流淌,完全没有说服力可言。 楚时依第一次这么痛恨原主的体质,她明明就不痛,眼泪却一直自己掉。 简直太烦人了。 她又突然觉得陆承宇很可怜。 他以前究竟多惨,居然只因她为他血肉入药他就哭了。 楚时依见过陆承宇奇毒发作时的模样,虽然痛得面无血色,几乎浑身的青筋都暴突起来,他还是咬牙忍着,没喊过一次疼,更别说掉眼泪。 她只好继续安慰陆承宇:“王爷我真的不痛的,您别哭了。” 陆承宇手上动作顿了下,却没有停下。 直到姜煊来之前都不发一语的抱着她,死死的压着她受伤的部位。 楚时依见他这般,心里有点愧疚,还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她好像……有点心疼陆承宇。 姜煊迟迟不来,楚时依虽然有足够的止痛剂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却忽然心神不宁起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看来她得先哄他把药喝下,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楚时依抬头亲了下男人紧绷的下颚及喉结,再次哄劝:“王爷您先把药喝了,药凉了就会很苦的。” “不急,待姜煊来我就喝。”陆承宇拿起另一条干净的手绢,轻柔地替她拭去脸上仍不停落下的泪水。 “现在就喝,那是我好不容易给你寻来的解药。”她的嗓音本就软糯,语带娇嗔时就听起来就又更软了。 楚时依原本以为自己得哄好一会儿陆承宇才会答应,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下,便开口应好。 陆承宇说完却抱着她一块下榻。 “等等,王爷快放我下来,您抱着我要如何喝药?”楚时依惊愕道。 陆承宇不发一语的抱着她走到圆桌旁,而后在一旁矮凳落座,一手牢牢的揽着楚时依让她坐在大腿上,一手捧起药碗一饮而尽。 楚时依见放回桌上的药碗,碗底空空,终于完全放心下来。 她立刻问小六:“陆承宇喝了,他毒解了吗?快跟我说毒解了没。” 【待会儿解毒药起了作用就会解除,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楚时依:“???” 他毒都要解了,她还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接下来不是只要继续攒止痛剂,然后生个小娃娃就能回家了吗? 楚时依的伤口其实不大,虽然小六当时是说量越多越好,但她还是很怂的就只割了一小小小小块。 但也就光那么一丁点,她的身体就疼得眼泪直流,到现在都还没停。 要是没有止痛剂,她不知得有多痛。 这怕疼的体质实在太折磨人,她还是得快点回原世界才行。 但楚时依决定回原世界前,好好的跟陆承宇相处。 她会给他真正的温柔与关怀,在她离开前让他尽量每天都开心。 这样他就不再是没有感受过真正关爱的小可怜了,娶新的王妃时应该也不会对她那么凶了吧…… 楚时依想到陆承宇要娶新王妃时,心情又莫名瞬间低落下去。 “怎么了?”陆承宇问。 刚刚喝完药后他就又将她抱回床榻上。 楚时依打起精神,小声说道:“王爷,您之后要是要娶新王妃,绝对不能娶林哲他妹妹,林菲一听你中毒就哭着要退婚,这样的人是不会真心对你好的。” “……” 原本还沉浸在感动之中的陆承宇,现下突然又有点想掐死这个嘟嘟囔囔说个不停,莫名其妙替他物色起下一任王妃的小姑娘了。 陆承宇皱眉道:“本王不会娶,就算你死了也不会──” 说到一半他胃部蓦然一阵翻涌,胸.口一股热流往上涌,脸色一变,偏过头去将胃里翻腾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原本被他抱在怀中的楚时依闻声转过头去,瞧发生何事后,脸色大变,手脚发冷。 床榻下一滩滩的黑血。 陆承宇松开她,整个人软倒在床榻边,咳出更多血来。 全都是黑色的。 楚时依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哽咽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姜煊还没来?” “陈福!陈福快让人去请大夫!”她扯着嗓子放声大喊,泣不成声。 “那真的是解药,我没有害你,我没有……”楚时依摇头道。 她直觉是药有什么问题,但她一切药方都是按金手指及小六指示的,不可能出错的,不可能有任何问题才对。 “没,事……”他道。 陆承宇抬手捂住嘴,血却依旧从指缝里溢出来,不停的滴落在床榻及地面。 他想告诉她,他相信她,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32章 重生(捉虫) 三十二、 “没, 事……”陆承宇道。 他说完后又呕了几口黑血,狭长漂亮的眸子慢慢地阖上, 趴伏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楚时依见他吐了这么多黑血, 接着又不醒人事,浑身.上下似浸在冰水里般, 寒意透骨。 她慌张的摇了摇陆承宇,然而他却任凭她如何叫喊, 都不曾再睁开眼。 守在门外的陈福虽然早就分别派人去请姜太医及大夫, 但在听间楚时依的叫喊声后亦脸色丕变,推门而入一探究竟。 他见到陆承宇昏迷不醒, 床榻及地面全是黑血时, 脑袋陡然一阵晕眩。 “王爷、王爷怎么了?”陈福颤声问道。 楚时依闻言抬头看了陈福一眼, 哽咽道:“快点再派人去催促姜太医。” 陈福见王妃泪流不止, 面色立刻苍白起来,点了点头,转身跑开时的步伐极度狼狈, 跌跌撞撞。 “小六、小六陆承宇怎么了?我不是给他解毒了吗?他怎么还会吐这么多黑血?” 楚时依觉得自己要疯。 她与陆承宇命运相连,他如果出事她也难逃一死。 但让她这么慌张的原因并不是只有这个,她是真的担心他出事,并不只是因为两人的命绑在一块这么简单。 然而无论她如何反复的询问小六, 小六却始终毫无响应。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袭遍全身, 楚时依一颗心倏地往下沉,直坠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心跳不受控地加快,呼吸急.促。 小姑娘如柔荑般的小手发着颤, 小心翼翼的探了下男人的鼻息。 楚时依脑袋空白一瞬。 晶莹泪花止不住地往下落。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她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的拆开手臂上被包得扎实的手绢。 她得救陆承宇。 光是哭没有用,她不能坐以待毙。 他怎么可以死。 她不让他死! 楚时依飞快且近乎粗鲁的拆掉手绢,抬起受伤的那只手,重重地吸了几口鲜血。 她记得小六以前给过她一个任务。 以嘴含血,以口渡血。 当时陆承宇咽下她喂的血后,气色真的改善许多,而他的身子也是从那之后开始渐有起色。 楚时依掐住男人下颚及双颊,俯身垂首吻住他。 止痛剂的药效还在,她并不会痛。 “别死。” 房间内隐隐传出小姑娘的低声细语,一声又一声,似期盼,似命令。 如此来回喂血数次,就连楚时依都不知自己喂了多少血给陆承宇,只知道喂到后来她整个人晕眩得厉害,陆承宇那张的俊美无俦的脸都看不清了。 姜煊赶来过来时,见到的便是晋王妃趴伏在晋王身.上,喃喃自语的叫他快点醒来的情景。 姜煊本就严肃的面容登时越发凝重。 “姜太医您快给咱们王爷瞧瞧。” 姜煊是陈福亲自领进门,一路带到这寝间的。 陈福神色焦急不已,此时亦顾不得主仆有别。 “殿下发生何事?”姜煊将药箱置在圆桌上,离开时目光轻轻扫过桌上空药碗。 修长手指搭上陆承宇的脉博,姜煊面色苍白一瞬,桃花眼蓦地腾起熊熊怒火。 他力道极重地攥住楚时依手腕,将她粗鲁的拉起身,寒声问道:“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房内甜腻血腥味过于浓烈,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是陆承宇吐血所致,直到姜煊察觉到自己手掌一片温热黏腻,才发现楚时依手臂亦有伤,且正血流不止。 小姑娘面色苍白透明,看起来摇摇欲坠,黑血及鲜血交错泛在微微颤抖的唇瓣上,发生何事不言而喻。 姜煊恼怒的闭了下眼,松开她,再次阴沉着脸问道:“殿下昏迷前发生何事。” “喝了解药。”楚时依小声道。 姜煊闻言立刻起身走到圆桌旁,拿起置在上面的空药碗,凑到鼻端嗅了嗅,面色一变。 “这解药可是王妃自己亲手煎煮的?” “头煎是,第二煎不是。”一阵晕眩朝她袭来,楚时依颤颤巍巍地趴回一动不动的陆承宇身.上。 姜煊再次闭目细闻片刻,撩起眼皮眸光冰冷,望向陈福寒声吩咐:“这药有古怪,速将倒掉的药渣及剩余的药材寻回,煎煮汤药之人即刻扣下。” 陈福愣怔一瞬,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立刻离房去办姜煊所交待的事。 姜煊见楚时依有失血过多的迹象,立刻又从药箱里翻出止血膏药及器具,走回床榻边替她处理伤口,包扎止血。 “姜太医,我没有害王爷。”楚时依闭眼道。 “臣知晓。”姜煊垂眸淡淡道。 他虽心有所疑但为免打草惊蛇,便按捺着性子顺她的话答道。 楚时依听了后却眉心微蹙。 待血止了,伤口处理完毕,两人沉默几瞬,姜煊淡淡道:“王妃往后若想再用自己的血救王爷,不需划这么大口子。” 楚时依手指微攥,美目依旧紧闭。 姜煊与陆承宇果然交情极好,他居然知晓她的血不同于常人。 只是,她还有以后吗? 姜煊见她不发一语,再度试探:“王妃喂了多少血?” 他的音量压得极低,仅管此时房内就只有他们三人,并无其他人。 “不知道。” 姜煊这时才正眼看向楚时依。 见她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说话也气若游丝,登时心中了然。 她这般失血过多的模样,想必喂的血只多不少。 他抵达王府时便仔细询问过陈福发生何事,陈福只道当时房内只有王爷与王妃两人,他们并不晓得究竟怎么了。 晋王殿下左右手皆探不到脉搏,但身体却是温热的,显然是不久前才离世,那么就只有与他单独相处的晋王妃最为可疑。 是以姜煊一开始才会对她如此愤怒。 但几番观察下来,他现在又心生动摇,无法确定了。 “王爷逝世之事恐怕很快就会传到皇上那,请王妃做好心理准备。”姜煊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掠过一丝悲痛。 楚时依的眼泪因为伤口的关系仍不停地掉着。 她掀起眼皮看向姜煊:“王爷不会死的,姜太医一定要保住王爷。” 她其实也不知道陆承宇究竟能不能活,但如果他下葬了,被证实死亡,她肯定不能活。 能拖一天是一天,小六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毫无响应,但至少得等到小六回来,她问清一切后再死也不迟。 楚时依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太冤了。 为什么小六偏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为什么陆承宇分明能脱胎换骨,恢复健康却死了? 姜煊眸光闪烁几瞬,迟疑道:“王妃为何如此确定?” 既然姜煊早就知道她的血有奇效,陆承宇又没了,她步上原主后路也只是早晚的事。 楚时依心力交瘁,也没气力继续隐瞒,索性破罐子摔破,直言道:“姜太医想必早就听王爷说过我的事,我的血再加上千年仙草,说能让人起死回生也不无可能,王爷才刚服下以仙草入药的汤药不久,方才我又喂了不少血给他……” 她顿了下,因为一口气说太多话的关系,气息极为不稳,连换好几口气,才又气若游丝继续徐徐道:“我听刚才姜太医所言,王爷的药极可能被人动了手脚,那么王爷极有可能因毒药的关系陷入假死状态,你可细瞧王爷面容……” “他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将死之人,若姜太医信我,你只需向皇上禀报,王爷是因解药药性过强才会暂时陷入昏迷即可,当初我们三人一块上太姥山为王爷寻得仙草,其中有多艰辛你也清楚,若我真想害王爷又何必多此一举?王爷的药肯定是被他人动过手脚,姜太医务必信我。” 姜煊神色凝重,摇头道:“臣之所以会这么晚来是因为早先被太后留在寿康宫,晋王府两次三番派人前来催促微臣,太后已觉奇怪,最后一次来禀的太监直言晋王殿下吐了许多血,太后才让臣先行离开,但臣离去之前太后也已指派其他太医过来一同会诊,不是臣想瞒便能一手遮天。” 楚时依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绞尽脑汁的想拖时间,却在听完姜煊的话后无奈一笑。 没想到忙了这么久,到头还是一场空,她依旧难逃一死。 算了,爱谁谁,她不干了。 死就死罢。 …… 果不然其,在其他太医赶过来为陆承宇诊治后,除了姜煊坚持陆承宇只是暂时陷入假死以外,其他太医皆直言晋王气绝多时,无力回天。 姜煊一人难以力排众议,陆承宇死了的事还是很快就传回皇宫里。 圣元帝得知后无比震怒,当下就要命人拿下楚时依,将她带到金銮殿上,准备待问清一切后再将其乱杖打死,以儆效尤。 楚时依被圣元帝派来的人压出去时,陆承宇依然安稳的躺在床榻上。 陈福虽然难过,但他见姜煊坚持王爷只是陷入假死,虽然半信半疑,心中却也宁愿相信这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陈福将陆承宇整理得干干净净,床榻上的锦被也命人换上新的,地面亦清理完毕整洁如初。 陆承宇看上去仿佛就只是睡着一般。 楚时依离开前回头看了床榻上的陆承宇一眼。 心中特别希望陆承宇能像她以前看的那些小说里的男主一样,突然间就死而复生,帅气登场怒喝身边的人不许动她半根汗毛。 可惜陆承宇并不如她所想,她什么也没等到。 …… 早在陆承宇没了的第一时间,宁安侯楚韫便得到消息。 自从女儿回京,楚韫便整日坐立难安,马车更是日日备妥于外,几乎是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乘上马车,入宫求见圣元帝。 由于早就准备万全的关系,楚韫终是赶在圣元帝下令之前,在金銮殿前拿出了先帝御赐的金牌御令,恳求圣元帝网开一面,饶他女儿楚时依一死。 楚家世代忠臣,除了宁安侯楚韫以外,其余父辈及先人皆是手握重兵,奉历代皇帝之命一生镇守边关,无诏不得回京的良将。 直到楚韫出生,楚父知晓圣元帝并不比先帝,早有先见之明主动释出兵权,年纪轻轻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楚韫才没再走上家族历代之路。 但由于楚家战功赫赫,先帝又极为清楚圣元帝脾性,圣元帝虽能当明君但晚年肯定无法忍容楚家功高震主。 先帝不忍数代忠臣就此断后,早在仙逝之前赐下金牌御令,见御令如见先帝,无论发生何事,除非弒君造反此等大事,否则都能免其后代一死。 “朕已经知晓宇儿是喝了晋王妃熬煮的汤药才会吐血身亡,如今晋王妃毒害皇子,这即等同于弒君造反,宁安侯,就算是先帝亲下的御令也救不了她!”龙椅上,圣元帝冷笑。 楚时依此时正好被圣元帝派去的人压进金銮殿内,姜煊紧随在后。 她见到宁安侯时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原主亲爹居然也在里面。 宁安侯仍与圣元帝极力争取饶楚时依一死:“臣听闻王妃自从嫁入晋王府后,便对王爷无微不至,这些王府下人们皆可作证,王妃更为了帮王爷解毒,不辞辛劳远上太姥山寻得千年仙草,如果王妃要毒害王爷那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宁安侯跪地磕头,语气悲壮:“皇上圣明,臣最知自己女儿脾性,她从小娇生惯养,若不是极爱王爷又怎么愿意为他吃苦上太姥山,那汤药兴许真有问题,但必定不是出自王妃之手,望皇上详察。” “姜煊,宇儿一直以来都由你诊治,由你来说。”圣元帝伸手指了指候在楚时依身后不远处的姜煊。 姜煊之所以跟着进宫也是圣元帝下的令。 他身为第一个赶到晋王府的太医,又长年为陆承宇调养,要厘清此事必然少不了他。 姜煊上前躬身行礼,垂目低首恭敬道:“回皇上,臣的看法亦与宁安侯同相。” 圣元帝面色铁青,暴怒道:“荒唐!” 天子龙颜大怒,姜煊骤然撩起长袍,跪伏于地,语气却仍不卑不亢:“臣当时跟随王爷与王妃一同前往太姥山,一路上王爷与王妃极其恩爱,两人感情甚好可谓如胶似漆,王妃一心只想解开王爷身.上奇毒,确实不太可能再在汤药中下药毒害王爷。” “臣在此斗胆恳请皇上再赐一些千年仙草给王爷,千年仙草被喻为神丹妙药,王爷气绝身亡之前便已服用一些,若再服用千年仙草,兴许还有挽回余地,臣恳求皇上赐药。” 楚时依没想到姜煊居然能为陆承宇做到如此地步,心中再度燃起希望。 对,只要再服下仙草,陆承宇也许就有救了。 这个跟她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太医果然是好人,他也想陆承宇能活。 一旁宁安侯却是抿唇不语,没有跟着帮姜煊说话。 圣元帝胸.膛起伏几瞬,脸色依然难看得很。 “千年仙草虽极其珍贵,却也不可能真能让人起死回生,死而复生之事更是闻所未闻。”圣元帝眸色晦暗不明,“既然晋王中毒之事有可疑之处,便先将晋王妃压入大理寺监牢,待查清后再另行处分!” 楚时依:“……” 狗皇帝,居然连试着抢救一下自己亲儿子也不肯,这人真的是陆承宇的亲爹吗? 陆承宇怕不是被捡来的吧!居然毫不犹豫就被舍弃了,有这种亲爹,他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楚时依听见圣元帝的话心中极其愤怒,但她很快就又被人压出金銮殿。 宁安侯得知女儿逃过一死,悬在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下,神色瞬间放松下来。 姜煊闭了闭眼,虽然他早就料到最后结果,却也不免替陆承宇惋惜。 虽然他对楚时依的话半信半疑,死而复生之事虽然荒唐,但她的话却也不无可能。 姜煊离开金銮殿后没有直接回太医院,而是朝寿康宫的方向走去。 既然圣元帝吝于赐与仙草,那他便只能求助太后。 寿康宫内,太后正品着茶水,听见姜煊的来意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举手投足贵气优雅。 南方茶团,香气清冽,茶香四溢,沁人心扉。 待姜煊陈述完毕,太后才放下手中茶盏。 “方嬷嬷,去将之前皇上送给哀家的千仙年草取来。” 方嬷嬷犹豫了下,面有难色道:“太后娘娘,那可是皇上特地赏赐给您的,您……” 太后敛起面上原本的温和笑意,不咸不淡的瞟了她一眼,淡笑道:“哀家现在老了,竟连你都使唤不动了?” 方嬷嬷瞬间冷汗涔涔,跪地道:“奴婢不敢,请太后娘娘恕罪。” “去取罢。”太后冷淡地摆了摆手。 方嬷嬷见自己阻止不了太后,也只能奉命将极其珍贵的千年仙草取来。 “微臣替晋王殿下恩谢太后娘娘。”姜煊跪地磕头,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太后微微一笑:“宇儿到底是哀家亲手带大的,宸妃是哀家的亲侄女,到底跟哀家一条血脉,要不是当初哀家错信……” 说到这,太后突然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凤眸半垂,笑道:“哀家的病也是晋王妃的关系才转好,就盼这仙草真有姜太医说的那等奇效。” 姜煊取得千年仙草后便马上带着它离宫。 回到晋王府后,姜煊先将仙草捣碎,再以水浓煎取汁,置于火上煎沸,而后再亲自扶起陆承宇,将药汁尽数喂入他口中。 “姜太医,这真的有用吗?”陈福双手不停地搓.揉,素来极其淡定的面容上,透着些许不安。 自从陆承宇被众太医宣告气绝身亡后,王府便陷入一阵低气压之中。 若不是姜煊还坚持陆承宇有救,圣元帝也没急着要处理陆承宇的后事,只怕他们早就被四处打卖掉了。 “不知道。”姜煊面无表情,实话实说,“我要回宫了,顾好你家王爷,他若是真能醒来,就马上告诉他晋王妃入狱的事。” 陈福勉强打起笑容,点头道:“奴才省得。” …… 前世。 东宫内,敛秋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楚时依所在寝殿内。 楚时依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也近十年,多年前她替陆承宇解除身.上奇毒后,经过数年时间,前太子陆承晏犯下大错,东宫易主,陆承宇成了当朝太子,而她也顺其自然成了太子妃。 “娘娘,您跟太子殿下感情不是很好吗?”敛秋将汤药端至楚时依面前,愁眉苦脸道,“为何您还要喝这避子汤?” “难道您就不想生个小皇孙或小公主吗?太子因为您多年无子嗣的关系,不知道为此拒绝多少婚事,甚至顶.撞过皇后娘娘数次,再这样下去怕迟早会有侧妃入宫的。” 楚时依抿了下唇没有回答敛秋的提问,伸手接过汤药一股作气全数喝光。 “好苦。”她难受的皱起眉,打了个激灵。 敛秋立刻打开早就备在一旁的蜜饯盒子,挑起一颗蜜饯放入她嘴里。 “这避子汤长久饮用也不知会不会对您身体不好,您如果真的不想要孩子,要不直接跟太子坦白,长久下去终不是办法。” 敛秋声音压得低低的,就怕被人听到。 自从楚时依成了太子妃入主东宫后,陆承宇已经不让影卫跟着她,但敛秋还是有点害怕这些话被人听见。 楚时依摇了摇头:“不能跟太子说,他又会多想的。” 陆承宇有多没安全感她最清楚不过,若是她跟他提说她不想要孩子,他肯定会以为她不够爱他,才会不愿意拥有两人的孩子。 她头一次喝避子汤时,小六难得语气严肃的问她是不是不想回原世界了。 “我能留在这里吗?” 【宿主该完成的任务都完成了,就剩最后一个,替陆承宇生个孩子,只要您不完成这个任务便可以一直留在这,但是……宿主真的不会后悔吗?你所剩的止痛剂就只够用来生孩子,并不能支撑你在这个世界活上一辈子。】 “那我只要不生孩子就可以了不是吗?” 【宿主你太天真了,陆承宇现在已是太子,将来必定会继承皇位,你若一直无所出,他成了九五之尊早晚会有其他妃子入宫,就算他坚持,群臣也会逼迫于他,你真想待在这样的世界吗?你真想当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娘娘,看着他三宫六院,雨露均沾吗?】 “……他不会的。” 小六没再开口劝她,只淡淡道:【他现在是不会,以后不知道,总之宿主自己想明白就好,只要你没孩子便可以一直待在这,但生了孩子任务就会即刻完成,可以马上回原世界。】 在那次之后小六便鲜少再与她交谈。 这些年,除了葵水日以外,两人几乎日日缱绻难分,直到陆承宇餍足才肯罢休。 是以楚时依只能日日饮用避子汤,否则怀上孩子那也是早晚的事。 敛秋煎煮避子汤时总是小心谨慎,避人耳目,有人问起时就说那是给太子妃调理身子用的,宫仆们也不疑有他。 楚时依平时的身子皆由姜煊诊脉,她很早之前就告诉姜煊自己并不想那么快有孩子,姜煊对这事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直到有一次陆承宇提早回宫,撞见她在饮用避子汤,这才东窗事发。 对陆承宇而言,楚时依便是他的救赎。 不管他如何,她永远都对他一如既往的好,十年如一日般。 她为他解掉身.上奇毒,忍着疼为他割肉以血肉入药,陆承宇当时便想,这辈子再也没人能再对他这么好了。 他只要她一个,往后不管如何,他都不会纳其他侧妃或有其他侍妾。 他为她扛下所有压力,却发现原来楚时依一直背着自己喝避子汤,两人才迟迟未有子嗣。 陆承宇可说瞬间失去理智,勃然大怒。 两人随即大吵一架,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第一次大吵,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陆承宇强硬的命令她不许再喝避子汤,否则就处死敛秋。 “你会后悔的。”楚时依红着眼道。 她不知要怎么跟陆承宇说,自己生完孩子就会离开这世界的事。 每次她试着想说有关小六或任务的事,她就会发不出声音。 想用纸笔写下来,也会迟迟无法落笔。 楚时依知道这是小六不让她透露的关系。 陆承宇不想纳任何侧妃,为了阻止皇后及皇上往东宫塞人,他不知费了多少力气。 越接近继承大统的日子,他的压力可说以倍数成长。 他迫切及渴望能与楚时依拥有彼此的孩子,如此他就能明正言顺的拒绝其他人,让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及借口往他的后宫里塞人。 “孤不会后悔的。”陆承宇冷着脸道。 楚时依听见他的话后更难过了,她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陆承宇最见不得她伤心,立刻敛下周身气势,凑到她身旁将他的小姑娘温柔的拥入怀中。 “小十一,你给孤生个孩子,孤永远不会纳任何侧妃,就只有你一人的。”他埋首于她的颈窝低声呢喃。 多年相处,楚时依知道他这是在示软撒娇。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陆承宇压力有多大? 仅管她从未开口要求陆承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他却自己允诺并且极力做到。 “好,我给太子殿下生个孩子。” 陆承宇闻言愉悦的低笑一声,抬头吻上她的唇,所有甜蜜与疼爱,铺天盖地朝她而去。 他将她横抱起身朝床榻走去,将她至放锦被之上,再次俯身吻住她。 吻过她的眉眼鼻尖,吻过她的红唇,一路而下。 白色轻纱幔帐落了下来,芙蓉帐暖,旖.旎声响断断续续,帐内身影如胶似漆。 红烛残香,满室甜.腻风光全隐在纱帐之中。 …… 晋王府内。 寝间床榻上,原本闭眼似是陷入沉睡般的男人猛然睁开眼。 陆承宇迅速的爬坐起身,抬起双手握了握,只觉浑身冰冷。 他依稀记得他的小姑娘在他怀中温度渐失、气息渐消的感觉。 失去她的感觉犹在心头,巨大的恐惧从灵魂深处涌上,席卷全身。 她如他所愿为他生了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亲手弄丢了他心爱的小姑娘。 他错了,他后悔了。 第33章 救妻 三十三、 陆承宇终于逃脱黑暗深渊, 从无比恐怖的恶梦中苏醒过来。 他喝下解毒药后便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中, 昏迷时,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他以为自己口吐黑血这件并不曾发生。 梦里, 他的小姑娘说他会后悔的,但他却特别地渴望拥有彼此的孩子, 所以他当时梗着脖子说, 他不会后悔。 楚时依生完孩子后身体虚弱,他为她遍寻名医, 求遍世间神医都没用。 姜煊后来终于将当年那位高人寻来, 但高人却摇头叹道:“太子妃体质本就异于常人, 这样的体质生完孩子后还能活下来的本就微乎其微, 之后身子衰弱也是有迹可寻。” 因为生孩子时承受了太大的痛苦,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往后只要有个小感冒就能要她的命。 所以, 楚时依如若想长命百岁,她便一辈子都不能拥有孩子。 陆承宇听到高人的话时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再多后悔也换不回楚时依的健康。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缠.绵病榻,看着她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失去她的同时, 巨大的痛苦如狂风暴雨般朝他席卷而来, 陆承宇那时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作梦,而这个梦正是他与楚时依的前世。 然而,他放在心尖子上疼的小姑娘没了, 他却还是无法从那可怕的恶梦中醒来。 在那属于前世的梦里,他得到了天下,得到了一切,却永远失去了她。 他只能抱着她冰冷的尸首,跌入无止尽的绝望黑暗深渊之中,她再也不能伴他同行。 随着怀里柔软的身子逐渐变得冰冷而僵硬,他的心脏也仿佛被恐惧紧紧攥住,几乎当场就想随她而去。 他不要皇位,他不要孩子,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想要她。 可他答应了他的小十一会好好将两人的孩子拉拔长大,不让任何人欺辱他们的孩子,他不能失信于她。 只能依她的遗言将儿子抚养成人,往后余生全在痛苦与思念的折磨下渡过。 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后未曾立后,更不曾纳过任何妃子,太后与大臣们的选妃进谏充耳不闻,一心忙于国政与栽培他唯一的皇子。 前世,陆承宇曾以为没有子嗣,日日被逼着纳妃的压力早晚会磨灭两人的感情。 他还害怕有一天会从她会比自己先扛不住各种压力,他会从她口中听见她劝他纳妃的言语,所以前世他迫切的想要拥有一个孩子。 直到失去了楚时依以后,他才知道,群臣与太后的压力那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杜绝悠悠之口,他也不该逼着她为自己生孩子才对。 他宁愿暴虐无道也不愿失去她。 床榻上,陆承宇神色狰狞且痛苦的闭了闭眼。 他在梦中活了数十年,数十年来,无时无刻不疯狂的思念着她。 陆承宇想起楚时依被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时说过的话。 他蓦然将脸埋进双掌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几瞬后,他低低笑了起来。 他终于摆脱了那个恶梦,从梦里醒来了。 这次,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既然他全都想起来了,这辈子,他再也不会放开她。 只是…… 陆承宇瞇了瞇眼,黑眸飞快地掠过一抹狠戾。 他分明记得自己前世喝下解药后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更别提口吐黑血。 脑海中霎时浮现小姑娘见到他吐黑血时苍白恐惧的小脸。 他昏过去后她一定害怕又自责。 陆承宇迅速地放下双手,神色着急的望向一旁床榻,伸手就想将他的小姑娘揽进怀中好生安抚。 然而一旁却什么也没有,床榻上就只有他一人。 他朝思暮想的小姑娘不见了。 陆承宇俊美的面容顿时闪过一丝惊慌,扭头匆匆环视房内,竟也不见其娇影。 她人呢? 他吐黑血时,小姑娘杏眸满是害怕与担忧,她绝不可能丢下昏迷不醒的他不管不顾。 失去她的恐惧再度漫上心头。 “陈福!” …… 早晨。 金风玉露,天朗气清,大雁正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飞往温暖的南方。 虽然陆承宇被众太医宣告气绝,但姜太医说过王爷有可能醒来,晚上时,他依旧待在外间一如往常地守着夜。 原本坐躺在小榻上半睡半醒的陈福猛地惊醒过来。 他好像……听到王爷在喊他? 王爷真的醒来了?王爷没死! 陈福一个激灵,立刻翻下榻穿上鞋,趔趄着脚儿直往里间内走去,心中忐忑不安,害怕是自己过度期盼王爷醒来的错觉。 明净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映入室内,柔柔地洒在男人俊美绝伦的侧脸上,男人薄唇紧抿,眉眼阴鸷而暴戾,令人不寒而傈。 “陈福,王妃呢?”陆承宇已起身下榻,正站在床榻旁。 之前陈福为他换上的朱红锦袍无一丝皱褶。 陈福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承宇愣怔不语,嘴巴半张。 过了好半晌陈福才终于找回声音,连忙道:“对对对,王爷、王爷,王妃被下大狱了,皇上说她意图毒害您,所以……” 陈福没忘记姜煊交代的话,陆承宇一醒来就立刻将他昏迷之后的事如实禀报。 陆承宇闻言,脸色阴沉得可怕。 尤其是听见陈福说姜太医怀疑有人在他解药里下毒,意图谋害他再顺道将王妃置于死地后,黑眸更是闪现着杀意。 一碗解药同时要了他与楚时依的命。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陆承宇薄唇挑起一抹冷笑,暴戾中夹杂着杀气的威压陡然于周身蔓延开来。 他几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下手之人是谁。 想起前世的记忆后,陆承宇原想改变前世扳倒太子的划计,但当他听见有人想要他与楚时依的命后,他又改变主意了。 失去楚时依后,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前世所有压力都不过是自己过于软弱的借口。 既然已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处理掉他与他的王妃,那么他再逃避,这一世的下场恐怕只会更惨。 陆承宇敛下眼睫,沉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已经已时了。”陈福低着头,背上衣衫被冷汗慢慢浸湿。 他很久没见过王爷如此模样了,自从王妃开始细心照顾王爷后,王爷的脾气就比以前好上不少,几乎鲜少露出这般暴虐的一面。 “让人备好马匹,本王要进宫。” 陈福硬着头皮,担忧劝道:“王爷您早先吐了那么多血,现在才刚醒来万不能自行策马入宫,还是让奴才为您准备……” 陆承宇面无表情的瞟了陈福一眼,漆黑瞳仁里满是森然杀意。 寝间内说到一半的细尖声响戛然而止,陈福打了个寒颤,扑面而来的残暴戾气让他双腿一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险些就要站不住。 “奴才、奴才这就去为您备马。” 话落,陈福几乎是连滚带爬夺门而出。 陆承宇眼中皆是戾气。 马车的速度太慢,他一刻也不想等。 他的小姑娘娇气得不行,怎么能待在大理寺监牢那种腌臜地方。 …… 陆承宇入宫之时正逢满朝文武下朝,登时引起不小骚动。 昨日众太医们才言之凿凿,异口同声的说晋王中毒身亡,虽然姜煊坚持千年仙草可救晋王一命让他死而复生,但这种事闻所未闻,几乎没人将姜煊的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如今他们才刚下朝,居然就见到活生生的晋王了。 文武百官见到陆承宇后,有当场失了分寸大叫有鬼的,也有冷静匆容的对他躬身问好的,然而大部分皆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唯有姜煊见了他眼中乍现惊喜,嘴唇噙着浅浅笑意。 “微臣姜煊,参见殿下。”姜煊上前,恭敬行礼问安,“殿下的身子可有何不适之处?” “无碍。”陆承宇道,片刻后又补上一句,“不必担心。” 前世姜煊辅佐他许多,楚时依卧病在床时,更是姜煊不辞辛劳替他奔波,求遍天下神医。 如此益友知己,天下难寻。 姜煊微微一怔,细瞧陆承字一眼,只觉得陆承宇死而复生后,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陆承宇没再多说,直接让人通报,要求晋见圣元帝。 姜煊紧随其后。 圣元帝这时还在金銮殿内,听见来人通报说晋王求见,陡然脸色大变。 “荒唐!晋王已死,怎么还有办法求见朕!”圣元帝拍案怒道。 通报的宫人战战兢兢跪地道:“请皇上息怒,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奴才认得晋王殿下的容貌,真的是晋王殿下求见,晋王、晋王他死而复生了!” “好,宣他进来,朕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过人可死而复生。” 圣元帝冷笑,他并不相信世上真有死而复生之事。 直到一袭朱红锦袍映入眼帘,冷笑凝在唇边,圣元帝才不得不信。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青年面如冠玉,风华绝代,一身傲雪凌霜的气魄。 他不再带着病容,眉眼间的阴沉暴戾不复。 圣元帝怔了怔,犹如看到了当年同样站在金銮殿上,意气风发的笑着跟他说“儿臣必定击退外敌,夺回城池,凯旋而归。”的九皇子。 当年的九皇子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选,却因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他才不得不忍痛舍弃这个优秀至极的儿子。 这千年仙草居然如此神奇,真能让人起死回生,脱胎换骨? 圣元帝呼吸微微一窒,黑眸里窜起兴.奋的火焰。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 大殿内,两道不同的男声同时响起。 圣元帝倏地自龙椅站起,大步流星的走到欲伏下问安的陆承宇面前,阻止他的行礼。 “宇儿可有哪里不适?”圣元帝言词间尽是真挚的关怀。 他拉着陆承宇上上下下全仔细瞧遍后,才又转头朝姜煊急道:“快,快给晋王把把脉,看看他身上奇毒是不是真的解开了。” 圣元帝话中之急迫,眼中之关心皆为不假,姜煊心中却是微微发凉。 当今圣上对晋王的态度转变之大,可真真叫人难以恭维。 那日金銮殿上他向圣元帝求仙草救晋王一命,却被一口回绝的记忆仍历历在目。 对比如今,仿佛那日回忆才是他的错觉一般。 姜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在圣元帝面前仔细替陆承宇搭脉检查一番。 陆承宇眼睫低垂,眸光微冷,心中虽百般焦急,万般挂念着楚时依,却只能强压下心底的烦躁,耐心等待最好的开口时机。 他淡淡的扫了眼圣元帝仍紧紧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 拥有了前世记忆后,陆承宇看清了许多东西。 比如,圣元帝对他的好是真,对他的冷漠与残忍却也是真。 对圣元帝而言,只有足够优秀或有利用价值的皇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尤其是在陈福口中得知,让他死而复生的仙草是姜煊从太后那求得,而非圣元帝赐与的后,陆承宇心中便更加通透。 倘若此时他急于跟圣元帝开口提及楚时依的事,圣元帝极可能恼羞成怒反而要命大理寺加快调查速度,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将楚时依带离监牢。 “恭喜皇上、恭喜晋王殿下,晋王身上奇毒已解。”姜煊道。 “全解了?可有余毒残留其中?宇儿恢复健康了?”圣元帝听到奇毒真的解了,眼中笑意更盛。 “晋王殿下脉博强劲有力,面色红润,体.内也无任何余毒。”姜煊垂首道,“若皇上不放心,可请太医院其他太医过来替殿下诊脉。” 圣元帝听见姜煊的话,脸色顿时冷了下。 “呵,请他们?不必了,朕就只信得过姜太医,太医院这些年可真养了一堆庸医,居然跟朕说宇儿死了,要不是姜太医不曾放弃宇儿,朕可要失去他了,明天朕便让人将太医院的太医全数汰换。” 圣元帝恼怒斥责一番后,随即又满脸笑容的给了姜煊许多赏赐及提升俸禄。 约莫一盏茶后,圣元帝也早已回到龙椅之上,才朝陆承宇问道:“宇儿才刚醒来,就急着过来找朕所为何事?” “儿臣恐父皇担心,误信太医御诊为儿臣难过,便迫不及待想入宫告诉您,儿子没事,父皇不必担心。”陆承宇垂眸淡淡道。 圣元帝愣了下,他没想到陆承宇会这么说,他原以为陆承宇肯定是为了被他压入大牢的晋王妃前来的。 就连姜煊也忍不住讶异的朝陆承宇瞥了一眼。 “宇儿刚从鬼门关回来,居然就有这分孝心,实属难得。”圣元帝满意一笑。 父子二人又来往几句,完全诠释何谓父慈子孝这四个字,圣元帝才终于主动提及楚时依的事。 “宁安侯嫡女在你解毒汤药之中下了毒,所以朕先将她关进了大理寺监牢,如今你可要去看看她?” 陆承宇不发一语撩开衣袍,伏地道:“父皇,王妃绝不可能在汤药之中下毒,请父皇看在儿臣死里逃生的分上,为她网开一面,准许儿臣带她回府。” 圣元帝面上笑容淡了下去:“朕听闻你的汤药是她亲手煎煮,还将所有人都赶出厨房不让人靠近,如果不是为了在药中下毒,她为何要如此,宇儿莫念旧情轻信于她。” 陆承宇道:“儿臣一直派人盯着王妃,王妃一举一动皆在儿臣掌握之中,她绝不可能下毒,请父皇明察。” 圣元帝淡笑了下,眼睫半垂,抿唇不语,似在认真思考。 半晌,圣元帝问:“那可抓到下毒之人了?” “已经当初负责第二煎的奴仆捆起来,但并不能确定他便是下毒之人。”陆承宇道。 “皇上,关于此事,臣有一事要与您禀报。”一旁姜煊向前一站,突然开口。 圣元帝点了点头,扬起下巴努了努,意示他说下去。 “晋王殿下出事后,臣便立刻让他府中的总管太监将药渣寻来给臣,臣细细观察过,药渣之中并无毒,可见汤药熬好时还未被下毒,是在熬好后才被贼人掺入毒药。” 姜煊徐徐道:“臣询问过王府管事,这帖药的第二煎是由其他奴仆所为,当时晋王妃已经被晋王殿下带回房里,之后两人便不曾离开房内,臣以为,晋王所言无误,除非晋王妃能在晋王眼前下毒,否则她绝不可能是凶手。” 圣元帝嘴唇紧抿成一直线,少顷,冷笑一声:“哪来的王府下人敢这么大胆毒杀王爷,若真是如此,晋王妃驭下这般不严,实在太令朕失望,那她也该为此事负责才对。” “儿臣之前身患奇毒,几乎日日卧病在床,王妃为了照顾儿臣,几乎所有心思全放在儿臣身上,的确没有心力能顾及好王府。”陆承宇缓缓道,“不过儿臣如今已恢复健康,王妃之后必定会管好王府,请父皇莫怪罪于她。” 金銮殿上,父子二人一来一往,圣元帝每每提及楚时依哪里做得不好,哪里不对,哪里有嫌疑,陆承宇却总能有条有理,不卑不亢的应得他不出半分毛病。 一旁姜煊听下来后,严肃面容亦难得浮现一抹笑意。 他可算是见识到晋王殿下的护妻实力了,每次应答皆有凭有据,还沉得住气不似以往那般暴躁浮动,句句堵得圣元帝哑口无言还不能发脾气。 诸多证据都显示楚时依的确没有下毒可能,圣元帝几经思索下,终是同意将楚时依放出监牢。 “朕念你大病初愈又见你如此心疼晋王妃,罢了,待会儿就拿着朕的手喻去大理寺监牢将晋王妃接回王府罢。”圣元帝语气颇为无奈,还带了一丝宠溺在里头。 这番话若是传到宫城之外,平民百姓们大抵都会以为圣元帝当真极为宠爱晋王。 “儿臣谢皇上恩典。”陆承宇撩袍跪伏于地,恭敬行礼谢恩。 低下头去的那瞬间,陆承宇闭了闭眼,心中松了口气,迫切想见楚时依的情绪再度一涌而上。 陆承宇与姜煊离开金銮殿后,便朝姜煊道:“你与本王一块去大理寺监狱,本王昏迷之前小十一手还有伤,本王不放心她。” 姜煊微微一顿,试探道:“小十一?” 陆承宇亦是一怔,耳根稍然无息泛红。 而后便冷着一张俊脸,不发一语的径直往前走,直接闪掉姜煊这个提问。 陆承宇从以前就这样阴晴不定,姜煊没有发现他的异状,不以为意的跟在他身后,一同往前大理寺监狱。 陆承宇是自行策马前来,他只能乘上姜煊的马上与他一同前往大理寺。 一路上他始终眉头紧蹙,心中烦躁难耐。 监牢不仅阴暗潮湿,又寒冷腌臜的很,他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有伤在身,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思及此,他忍不住再度撩开车帘,冷声命令:“再快一点,太慢了。” 驾马车的车夫冷汗涔涔,颤声道:“回王爷,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嗯。”陆承宇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车帘才又缓缓落了下去。 车夫却丝毫不敢松懈。 王爷已经撩了不下十次车帘要他加快速度,全速赶往大理寺,车夫深恐自己一旦松懈,会连他的小命也给松没了。 第34章 恶梦 三十四、 陆承宇与姜煊手拿圣元帝手喻, 在大理寺少卿的亲自引领下前往监牢。 越接近,陆承宇的目光便越发冰冷, 脸似寒冰。 就连姜煊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狱中老监四座, 而每座老监有五间房,只有狱吏所在的那间墙上、屋顶各开一窗来透气。 其余牢房四面皆墙, 气味混杂难闻,令人几欲作呕。 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三人才刚踏入监牢, 便听见狱吏在凌.辱、虐待犯人的声响。 姜煊听清楚犯人细碎的哀求声后, 脸色蓦然一变,冷声道:“先帝时便明令狱中禁止私刑, 为何还有狱吏滥施酷刑逼供?” 大理寺少卿笑容僵在脸上, 答不出话来, 低下头抬手擦起额间冷汗。 几朝以来监狱便是这般, 不管犯人进来前的身份有多尊贵,入了狱便与一般罪犯无异,狱吏们对犯人百般刁难与折磨这都是常态。 先帝在位时想改善这等风气, 才明令禁止私刑,然狱中黑暗也却不可能因此完全免除。 陆承宇心头怒火翻涌,大步流星过去一脚将正在动私刑的狱吏踹翻,一脚踩在狱吏的背上, 冰冷的嗓音中带着嗜血杀意:“晋王妃在哪?” 其他狱吏们被他身上散发的森冷寒意所压迫, 个个面容惨白,跪伏于地。 此时被折磨的犯人虽然不是楚时依,陆承宇漆黑双眸却已凝结起一层寒霜, 暴戾嗜血的气息于血骨中翻涌肆虐。 他一想到小姑娘也可能被这般虐待,心中暴虐便越发抑制不住,几乎想当场将这些人凌迟至死。 大理寺少卿皱着眉,随手抓起跪在地上的狱吏,命令道:“还不快带晋王去晋王妃所在监牢,皇上有令,晋王妃如今已被无罪释放,动作麻利点,莫拖拖拉拉。” 那狱吏打了个寒噤,哆哆嗦嗦的取下悬挂一旁的监牢钥匙串,才又颤颤悠悠地朝最偏远的牢房走去。 牢门一开,陆承宇身形如风窜入牢房内。 女郎披头散发缩在角落奄奄一息,手臂抱在头顶上,宽松的衣袖落在手肘边,白瓷一般的肌肤伤痕累累,布满纵横交错青紫的鞭痕。 鞭痕清晰,很明显,才刚打不久。 陆承宇目眦欲裂,心脏好似绞进利刃,将他的肉都绞碎,血淋淋地发疼。 陆承宇黑眸猩红,一只手攥得青筋暴起,手脚冰凉,冷沉的嗓音微颤:“姜煊,姜煊快进来替王妃瞧瞧,看她伤得如何。” 姜煊见到女郎身上伤痕后,眼瞳亦是蓦然一缩,马上将背着的药箱放置一旁,低声道:“王妃,恕微臣失礼了。” 立刻检查起她手臂上的伤势。 “谁打的?”陆承宇满身暴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字字透着森森寒气,浓浓怒意。 周遭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无人敢吭半声。 狱吏们眼中尽是绝望与恐惧,心中叫苦不迭。 不是说晋王死了? 为何他会突然活过来出现在这,晋王妃还被无罪释放? 陆承宇冷笑一声,正准备出去将折.辱楚时依的狱吏们全部碎尸万断,却猛地听见姜煊沉声喝道:“王爷,此人不是王妃。” 姜煊面色难看至极。 陆承宇心头一跳,旋即回过身奔至墙角女郎身前。 姜煊拉高女郎布满鞭痕的左手,面色凝重:“她左手虽然有许多伤口,但都是鞭打所造成的,王妃左手臂本有一利刃所割的伤口,她并没有。” 陆承宇铁青着脸瞄了一眼女郎手臂,发现的确没有那日割肉所造成的伤口。 他伸手拨开她盖在脸上的长发。 女郎面容虽与楚时依极为相似,尤其是满脸泪痕,杏眸迷蒙,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乎与楚时依如出一辙。 但她不是他的小姑娘。 她与楚时依眉眼虽然极像,但眼前女郎左边眼尾有颗极小的泪痣,楚时依却没有。 陆承宇面罩寒霜,嗓音带着刺入骨髓的寒意:“你是何人,本王的王妃呢!” “啊、啊……” 女郎颤声摇头,眼底盈满惊恐,张口半天却吐不出一言半语。 姜煊掐住她的下巴,仔细端睨。 半晌,他摇头道:“她被人毒哑了。” 陆承宇浑身散发杀气,神情冷酷宛如罗剎,抿唇静默。 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 要是圣元帝知道监牢中的楚时依被人调包,必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就算他再如何请求圣元帝也不会轻饶楚时依,甚至极有可能当场赐死。 楚时依被调包一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圣元帝。 陆承宇起身,冰冷而锐利的视线扫向一旁面色发白的大理寺少卿。 “本王带走‘王妃’后,你可知晓何话当说,何话不当说?方才之事若传出半个字,本王……” 冰冷字句染着森然杀意。 陆承宇话还未落,大理寺少卿便满头冷汗急忙道:“知道,知道,臣方才什么也没听见,更可以保证那些狱吏不会有机会说出去,请王爷放心,‘王妃’身上伤势不轻,王爷还是快带‘王妃’回府才不会让人起疑。” 姜煊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大理寺少卿一眼。 圣元帝素来心狠手辣,也不怪底下的人也是如此。 陆承面阴沉着脸走出牢房,不曾再给过女郎半点眼色。 姜煊无奈的摇了下头,只能由他将哑巴女郎扶抱起身。 “可能自己走?”姜煊问。 女郎泪眼蒙眬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表示可以,但姜煊一松手她便整个人摇摇欲坠。 姜煊见陆承宇早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牢狱,没犹豫太久便直接将人扛在肩头,跟着快步离开。 “失礼了。”姜煊道。 女郎双腿被姜煊的手臂牢牢抱住,头倒垂于他宽阔背部,青丝随之散落,就这么被他扛着走出大理寺监牢。 一路上引来不少人侧目注视。 众人见晋王妃伤得如此重,晋王却半点也不肯碰她,反而要太医如此粗鲁的扛着,心中不忍升起一丝怜悯。 三人到府后,陆承宇也只是冷着脸叫苏嬷嬷将‘王妃’安置到南院,并要她派数名护院牢牢守住,不得让‘王妃’随意走动。 陈福与苏嬷嬷双双一怔,彼此对视一眼。 苏嬷嬷见王妃受这么重的伤,王爷却如此狠心,不禁错愕道:“王妃怎可去南院那种地方……” 王妃之前再不受王爷待见,也从来没被赶出北院过,南院通常是身分低微的妾室们住的地方,王爷怎么会突然如此不喜王妃了? 苏嬷嬷心中一紧,难道毒真的是王妃下的? “不许敛秋伺候,也不许她接近南院。”陆承宇进府前又补了一句。 苏嬷嬷僵硬的点了点头,这下心中更加确定王爷这是厌弃王妃了。 姜煊处理好那名身分不明的女郎伤势后,立刻回到陆承宇所在的书房内。 只见书房已经被陆承宇砸得面目全非,东西摔了一地。 几名影卫正神色严肃的跪在他面前,仔细听着他所吩咐的指令。 “查清南院女子身分,紧盯太子、宁安侯二人行踪去向,一旦发现疑似王妃踪迹即刻回来禀报本王。” “是。”影卫们齐齐颔首道,动作整齐划一急掠而去,转瞬已不复其踪影。 影卫们离去后,陆承宇又痛苦的闭起眼,重重往一旁墙上垂去,这动作他不知重复多少次,双拳指节早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姜煊蹙眉道:“殿下怎么能如此自残身子,王妃若是知道您如此,她肯定会心疼难过的。” 陆承宇收回拳头,闭眼道:“本王昏睡多久?” “两日。” 陆承宇微垂下眼睑,哑着嗓子道:“她当时受伤了,伤口你可处理了?” 他在恶梦中孤单渡过数十年,失去楚时依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日日夜夜,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口。 他原本以为他已经从恶梦里挣脱,却不想醒来又是另一个恶梦。 能从大理寺将人悄然无息调包,当今没有几人能做到,陆承宇几乎确定这是出自于太子之手。 原来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 先是要了他的命,再等他的王妃入了大狱,偷天换日将她换出去,而后再让狱吏将假的凌.虐至死。 他如果真的死了,那么圣元帝也不会多加追究晋王妃是如何死在牢狱之中。 除了陆承晏以外,再无人会打这种卑劣的如意算盘。 “处理了。”姜煊道。 他见陆承宇黑眸越发猩红,劝道:“兴许是宁安侯不忍王妃受苦,所以想方设法将王妃接了出去,王爷不必过于担心。” 陆承宇沉默不语。 当然也有可能是宁安侯早一步将人接出去的。 但如果接她出去的理由是怕她受苦,此时应该早就派人来晋王府通报他一声才是。 “你替本王到宁安侯府通知宁安侯,跟他说王妃受了重伤,看他反应为何。” 姜煊依言前去宁安侯府,告诉宁安侯楚时依身受重伤之事。 果不其然,宁安侯听见后虽然神情悲痛,却不急着要随他一块回王府探视女儿。 姜煊不动声色仔细审视宁安侯神情。 接着忆起那日金銮殿他为晋王求仙草时,宁安侯于一旁静默不语的冷漠反应。 宁安侯极其疼爱楚时依,晋王要是不能活,楚时依最后必定会被处死,可宁安侯却一点也不想替晋王开口求圣元帝赐下仙草,救他一命。 姜煊又与宁安侯寒暄几句,便返回晋王府。 此时影三正在书房内与陆承宇禀报,南院女郎来历为何。 “顾晚卿原为永安侯庶女,半年前永安侯遭御史弹劾,经刑部审案,罪证确凿连夜抄家,男眷发配边疆,女眷皆充入教坊司为女乐,两个月前,约莫乞巧节后十日,太子得知教坊司有一女容貌神似王妃,为其赎身而后不知去向。” 陆承宇听完后额间青筋剧烈跳动,眼里燃着两团熊熊火焰,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全然无法压抑的暴戾怒火。 太子陆承晏居然弄了个跟楚时依容貌相似的人,还将这替身藏在某处任其欺.辱把玩。 他的人陆承晏竟然也敢觊觎! 还如此丧心病狂弄了个替身。 他早晚会将陆承晏千刀万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快去查王妃如今被藏匿于何处。”陆承宇咬牙切齿道。 影三离开后,姜煊立刻跟陆承宇转述宁安侯的反应为何。 说完后,姜煊不解:“假如真是宁安侯将王妃换出监牢,他如此疼爱王妃,也不可能与太子连手才是,此事疑点重重,殿下切莫自乱阵脚。” “本王知晓。”陆承宇掐了掐眉心,五脏六腑却如同被千万蚂蚁啃咬般痛苦难耐。 这折磨比他以前奇毒发作,缠.绵病榻之际都还要痛苦数百倍。 他无法想象楚时依落入太子手中为何如。 他也不敢想象。 在梦中,在前世,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后悔了。 他现在只想与他的小姑娘好好共渡一生,再也不逼她做任何事,只想将她放在心尖尖儿百般宠爱。 如今,就连这个机会也不愿给他了吗? 陆承宇头一次想恳求上苍不要对他这么残忍,不要这样处罚他。 仅管不论楚时依经历何事,他都绝对不会放开她,但他舍不得他的小姑娘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行。 …… 京城外,一处四合院。 黄泥的墙,乌黑的瓦,绿树掩映之中。 院内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厢房内,精雕细琢的镶玉软榻上,锦被绣衾,一绝色美人闭眼侧卧,玉骨冰肌,娇媚动人。 美人儿精致纤细的锁骨,随着呼吸起伏,显出好看的弧度。 榻边镂空的雕花窗桕,透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光。 楚时依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头顶承尘随之映入眼帘,淡淡的檀木香萦绕鼻尖,神思恍惚。 她陷在温暖的锦被之中,盯着悬挂于上的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好半晌。 直到窗外几个丫鬟经过,脚步声虽然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楚时依才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她不是被关进大理寺监牢里了吗? 楚时依只记得自己被压入监牢里后,小六虽然一直没有响应,她的止痛剂还是替她撑了整整一天。 直到止痛剂全数用光,药效没了,因为伤口实在太疼,她没能撑住就缩在角落疼晕了过去。 楚时依爬坐起身。 手上的伤口显然再度被人仔细上药处理过,缠在上面的绷带干干净净。 身上的衣裳也被人换过。 楚时依微微地蹙了蹙眉,心中困惑。 难道是陆承宇活了过来,将她从牢里救出来了? 想到的确有这可能,她笑了下,然而当视线掠过房中摆设,笑意骤然凝在脸上。 这里不是她与陆承宇的寝间。 “小六,小六你到底在不在?” 楚时依再度试着呼唤小六。 然而小六却跟之前一样,完全没有回应。 自从陆承宇吐了许多血,气绝身亡后,小六也跟着消失了。 意识到小六有可能永远回不来后,楚时依突然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 要是小六没了,她就回不去原世界了。 楚时依慌张的想离开房间,却发现木门被人从外边上了锁,她根本打不开。 守在门外的人似乎听见屋内的声响,低声道:“小姐莫要惊慌,待会儿侯爷就来了。” 楚时依懵了下,侯爷,哪个侯爷? 她往后连退几步,心中恐惧更盛。 现在这番情景,简直比她刚来到这世界时还要叫她害怕。 至少刚来时还有小六陪着她,耐心的跟她解释一切疑问。 如今没了小六,她才发现原来独自一人有多可怕。 楚时依冷静下来,走到榻旁的窗边,仔细观察外边。 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院落本就安静,自她醒来后,几乎落针可闻,再也没有任何细碎的交谈声。 楚时依爬回床榻上,整个人缩在边角。 她突然有点想念晋王府了。 也有些想念陆承宇。 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小姑娘抓着锦被,眼眶微微泛红。 她的手还是好疼。 不知过了多久,厢房的木门终于被人打开。 楚时依缩了缩肩膀。 刚才屋内她全都巡视一遍了,没有能让她拿来防身的东西,她根本无处可逃。 只能可怜兮兮的抱着锦被,缩在床榻角落。 宁安侯挑开珠帘走入内间卧房,见到女儿缩在床角,不禁微微一笑:“吓着依依了?” 楚时依见到来人是宁安侯,瞬间连换了好几口气。 她方才还很害怕进来的是什么陌生人。 “爹。” 楚时依挪到床榻边,眨了眨眼,满腹疑问。 “女儿原本不是在大理寺监牢里吗?我怎么一醒来就在这儿了?” “大理寺监牢不是人待的地方,爹舍不得你受苦,想办法把你给捞了出来。”宁安侯笑道。 楚时依蓦然一愣,第一次觉得原书作者实在太棒了,作者终于做对了一件事,他给了原主一个好爹爹。 宁安侯果然跟小说里一模一样,爱女心切,居然怕她吃苦就不择手段、想方设法地将她给救了出来。 “爹,王爷呢?王爷他如何了?”楚时依没安心太久,当下就问起陆承宇。 宁安侯沉默了下,问:“依依就如此关心他?他不是待你极差,大婚隔日便将你赶出新房,让你睡在别处受下人耻笑,你跟他一块去听唱神戏时还差点被他推倒在地。” 楚时依困惑道:“为什么这些事您会知道?” “唱神戏的事是紫陌亲眼所见,回府后转述给我的,她那天也有去。” 那天她的继妹楚紫陌的确跟林哲一块去听唱神戏了,楚时依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再次不死心的问起陆承宇。 就算小六真的消失再也不回来,只要陆承宇还活着,她还是可以试着完成主线任务。 “王爷就如那天你所见到那般,喝完解药后没多久便气绝身亡,众太医皆束手无策。”宁安侯沉痛道。 楚时依听到陆承宇真的没了后,突然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浑身发冷。 清澈的眸底氤氲起一层水雾,耳里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所以是她害死了陆承宇的吗? 他是喝了那碗解药才死的。 宁安侯见女儿眼圈红红的,一脸要哭的模样,忍不住心疼了下。 他在床榻旁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一如小时候那般。 宁安侯哄道:“晋王死了皇上必定会迁怒于你,爹才会冒这么大的险将你救出来,派人守在门口不让你出去,也是怕你乱跑被人发现,要是被皇上的人抓回去,爹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宁安侯之后又说了许多话,楚时依却一个字也听不进。 她其实早就知道陆承宇不可能死而复生,但她心中还是存着幻想和希望。 如今,陆承宇没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碎。 什么都没了…… 她只能永远待在这个世界。 宁安侯见女儿伤心欲绝,任凭他如何哄劝依旧郁郁寡欢的模样,温和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此时宁安侯才不得不相信之前得到的信息。 女儿的确爱晋王爱得深沉,不可自拔。 怪不得她嫁入王府后就杳无音信,不按计划行事。 第35章 失而复得 三十五、 虽然宁安侯说是怕她被皇帝的人发现, 所以才会将她锁在房内,但楚时依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蹊跷之处。 若只是怕她被皇帝的人发现, 那何必要将她软.禁起来? 她只要不离府即可, 应该还是能在府内自由行动才对。 但宁安侯却只连让她踏出房外一步都不许。 宁安侯过来前,她透过小窗观察过所处的这个小院子, 院子里前前后后都站满了护院,门口的两个护院更是人高马大。 简直生怕她跑掉似的。 非常可疑。 原本沉浸在绝望情绪里的楚时依很快就振作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容易放弃的那种个性, 哪怕她身陷黑暗, 哪怕前路再荆棘难行,她也不会永远沉溺于悲伤之中。 若是眼前只有断崖, 那她便回头另寻其他生路。 若不能回头只能往下跳, 那她便放手一搏。 不论能不能回原世界, 她都想好好活下去。 她抬眸看了面色温和的宁安侯一眼, 打起精神,试探道:“爹是怎么把我捞出监牢的?皇上是因为我不见了才会派人追捕我的吗?” 宁安侯笑了下,语气无奈又宠溺:“爹大费周章的把你换出来, 你就不担心爹会有什么事,反倒问起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话落,又朝门口沉声吩咐道:“来人,小姐醒来这么久, 怎么还没将饭菜端上来。” 三两丫鬟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鱼贯而入, 一盘一盘摆放于房内圆桌上后,便又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楚时依见他直接带开话题,微微抿了抿唇。 原主爹果然很不对劲。 “不饿吗?”宁安侯见她一动不动, 微笑道。 楚时依当然饿,她被关进监牢里后就没再吃过东西了。 里头的饭菜都是馊的,她闻到就反胃,一口也吃不下。 “饿。”楚时依下榻,在圆桌前落座,开始进食。 宁安侯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淡淡道:“如今王爷没了,你也不可再回京城,明天爹会让人带你下淳南,你暂且去投靠你堂哥,淳南那爹都安排好了。” 楚时依听到这些话,恍神一瞬。 淳南又是什么地方。 前路茫茫,一切都回到原点,陌生无助感骤然掠过心头。 楚时依难受的垂下眼帘。 小六没了,陆承宇也没了,她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只能且行且看,只能靠自己。 ……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实际。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低头猛吃。 宁安侯以为女儿是饿极了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此次你能从大理寺监牢脱困,是爹特地前去请求太子殿下,才能这么顺利,太子殿下可说功不可没,所以下淳南之前,你得亲自去见一趟太子殿下与他道谢才行。” 楚时依手上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怎么听着听着,心底就突然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几乎就跟陆承宇出事的那天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为何要帮她? 楚时依将口中饭菜咽下后,道:“女儿一定得去吗?爹不是说皇上的人正四处寻我,万一我去见太子殿下的途中被人发现,岂非功亏一篑?” 宁安侯笑容清浅:“没事,爹都已安排妥当,太子殿下是你的恩人,依依千万不能唐突了他,得好好伺候知道吗?” 楚时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宁安侯走后她又被锁在房内,哪儿也不能去。 就连要浴沐,都是小厮丫鬟们抬着浴桶进来,让她在房内清洗。 楚时依心中不安渐次加深,她总觉得明天会发什么事不好的事。 但外边护院排排站,她又若不禁风,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晚上躺在床榻上时,楚时依盯着头顶承尘发呆,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陆承宇。 其实,要是真不能回原世界,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虽然霸道了点,有时候凶了点,还很爱吃她豆腐。 但他后来以为她喜欢他后,就一直对她挺好的。 也不知去了淳南后会如何…… 楚时依目光逐渐呆滞,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 睡着前,她突然很希望能梦到陆承宇,然后告诉他,她是真的想救他的,她没要害他。 …… 翌日。 楚时依醒来时眼下一片乌青,脸色阴沉难看。 她昨夜睡着后果真梦见了陆承宇。 但在梦里,他一脸阴森狰狞的说是她是凶手,还要她偿命。 整整提刀追杀了她一整晚! 气死她了,她以后睡前绝对不要再想陆承宇了。 居然连做了鬼都不相信她! 亏她之前还对他那么好,果然像陆承宇这种美强惨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楚时依气呼呼的爬下软榻。 守在门口的丫鬟们听到动静,立刻推开木门走进内间。 “小姐,奴婢们是奉侯爷的命令来替您梳洗打扮的。”领头的粉衣丫鬟道。 楚时依淡淡的扫了门口一眼,里间的木门还开着,但外间肯定还有人守着。 跑不掉。 她点了点头,任凭丫鬟们伺候梳妆。 头上发髻及发饰之繁重,再加上一袭锦鲤绣花交领齐胸襦裙,颜色正是原主最喜爱的大红。 楚时依抬眼扫了眼铜镜里的自己一眼,突然有种自己又要出嫁的错觉。 “没有别件衣裳了吗?”楚时依眉峰微蹙。 她很喜欢看陆承宇穿,但她实在受不了自己一身红。 原主容貌本就妖.娆妩.媚,又肤白如雪,一身红只会让她看起来更显妖.艳。 去跟太子道谢得打扮成这样?见鬼了吧。 “小姐,这衣裳是侯爷特地为您准备的,没有多的了。” 装扮完毕,楚时依便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被送上马车内。 马车内虽然只有一名丫鬟陪着她,但马车外除了车夫还跟了个护院随车而行。 楚时依这时再迟顿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她这模样简直和被押送的犯人无异。 但原主爹那么疼爱原主,应该不会卖女求荣,丧心病狂到把女儿献给太子才对。 “太子殿下是你的恩人,依依千万不能唐突了他,得好好伺候……” 楚时依脑中乍然浮现昨日宁安侯对她说的话,登时浑身僵住。 宽大的衣袖下,使劲地攥住手指。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荒谬,却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否则太子为何无缘无故要救她? 而那句伺候,更是细思极恐。 与此同时,路面突然颠簸起来,马车不断震动及摇晃。 楚时依心头逐渐升起一直被她忽视,极力按捺住的那股强烈且可怕的恐慌。 她的心直直往下坠。 浑身上下都在发冷,手足麻木僵硬。 好半晌,混乱不安的脑海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才行。 “停车。” 粉衣丫鬟看了她一眼,虽然面上笑容可掬,语气却不容妥协:“小姐,侯爷吩咐过抵达前不许停车的,咱们很快就会抵达──” “停车!”楚时依又说了一次。 丫鬟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不再说话,马车依旧颠簸前行。 楚时依看向粉衣丫鬟,不疾不徐道:“我要如厕,我憋不住了,到时要是我身上都是那股子难闻味,你们说到时太子殿下是会怪我还是怪你们?” “传闻太子殿下最为怜惜美人。” 楚时依抬手轻抚了下鬓边珠钿,故作妖.娆地朝粉衣丫鬟妩.媚一笑。 “你说,要是我跟太子殿下告状,说是你们故意为难我要看我出丑,才不让我如厕,要太子处罚你们……你说,到时你们会有何下场?”她嗓音娇甜软糯,似是小猫爪子,挠得人心尖发痒。 粉衣丫鬟显然也听闻过太子的风流事迹。 楚时依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还是个媚中带纯的祸水尤.物,勾魂媚.眼摄人心魄,本就足以令世上所有男人为之疯魔,更何况是那个耽.溺女色的太子殿下。 粉衣丫鬟见她家小姐笑容娇.媚,宛如画里走出来的妖精,再听她这么说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隐隐有松动痕迹。 “小姐,您不要为难奴婢,就快到了……”粉衣丫鬟咽了咽口水,语气比之前软了些。 “我真的忍不住了,快点停车!”楚时依娇声娇气地撒泼道。 说完后她自己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是为了扮演好撒泼任性的原主,打死她也不会用这种这么作的语调说话。 粉衣丫鬟面有难色,显然心中已经开始动摇及犹豫。 “昨日爹爹就跟我说过,要我今日好好伺候太子殿下,千万不能唐突到他,要是我憋不住弄得一身都是,我要如何伺候太子殿下,还不快停车!” 她故意拔尖嗓子娇滴滴的怒道,就连马车外都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啊!我憋不住了,我不管了,我待会儿就跟太子殿下告状……” 楚时依见粉衣丫鬟仍无动于衷,故意尖叫一声,话音里带上哭腔,将作天作地小妖精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说完她就提起裙.摆,当场就真要在马车内如厕。 粉衣丫鬟见小姐居然如此粗俗,脸色难看不已,心中鄙夷,却还是立刻阻止她:“小姐,您再忍耐一下,奴婢问问能不能路程还有多久。” 语毕,丫鬟立刻掀开车帘与外边的护院低声交谈起来。 由于离目的地还很远,最后马车在树林旁停了下来。 “小姐虽然可以下车如厕,但奴婢与护院需与您寸步不离。”粉衣丫鬟话虽说得极轻,却又是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楚时依又作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下了马车。 “你们不许偷看啊!不许偷看!” 三人朝树林内走去时,楚时依仍然颐指气使的命令着两人。 她虽然一路都在作,但目光却同时飞快的扫视着树林。 “就在这。”一直沉默的护院突然伸手拦住她,阻止她继续往前去,指了指一旁的低矮草丛。 “那……你可不能偷看。”楚时依看着护院,娇声娇气的说着,双颊微微酡红,眼波流转,妩.媚妖冶。 “你们都转过去,不许看。” 这般撩.人心弦的语调,柔媚酥.软的娇羞姿态,世上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抗得住。 护院喉头滚动了下,眼角微微发红,抿唇不语,依言转身。 粉衣丫鬟却不为所动。 “她不转过去……”楚时依泣声道。 没一会儿,粉衣丫鬟就被护院给扳过身,两人皆背对着她。 楚时依敛起脸上笑容,一边朝草丛走去,一边道:“不许偷看,我很快就好了。” 说完,回头瞟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俩的确都乖乖背对着她,她毫不犹豫,一把抱起裙.摆,转身拔腿就跑。 她以前是田径队的运动员,百米纪录12秒,她可以,他们一定追不上的! 粉衣丫鬟听见跑步声脸色蓦地一变,一旁护院则不慌不忙地使着轻功追了上去。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楚时依宣告逃跑失败,被丢回马车上。 丫鬟与护院怕她又整什么幺蛾子,索性将她手脚捆绑起来,眼睛用布条紧紧蒙住。 因为太吵的关系,嘴巴也被堵了绢帕。 楚时依有逃跑前科,几人都可作证,他们也不怕到时楚时依跟太子告状。 太子要是知道她有逃跑之心,那受罚的自然也是她,而非奉命护送美人的他们。 楚时依绝望的躺在马车软榻上。 她恨小说世界,为什么还有轻功这种东西。 枉费她跟他们虚与蛇委了那么久。 马车颠簸摇晃,再加上楚时依昨晚做了一整夜的恶梦,可说完全没睡好,疲累不堪。 在双手被绑,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半睡半醒间,楚时依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感觉到自己落入了陌生男人的怀抱里。 楚时依瞬间惊醒过来。 害怕的胡乱挣扎。 浑身颤.抖。 手脚被绑得生疼,她心中满是绝望与恐惧。 一想到别的男人也会对她做以前陆承宇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泪水便瞬间盈满眼眶,蒙在眼前布条瞬间被眼泪浸湿。 不要,她不要。 除了陆承宇以外,她不想跟别人做那种事。 楚时依呜呜咽咽的哭着,双脚不停乱蹬,从来不曾这么害怕过。 “别怕。” 耳畔传来清冷又低沉的熟悉嗓音,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楚时依蓦然一愣,心口怦怦直跳。 她是不是太过绝望,所以出现幻听了? 脸上的布条被松开,嘴上的绢帕也被拿掉。 楚时依终于重见光明。 她下意识的瞇了瞇眼,泪眼蒙眬间,她瞧清楚了来人容貌。 那人俊美到人神共愤、宛如妖孽,正是昨晚还在梦里追杀他的那个男人。 陆承宇没死。 楚时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眸哭得红.肿一片,深怕是自己的幻觉。 陆承宇额间布满薄薄细汗,胸.膛上下起伏,看似赶得很急,却又如释重负。 他穿着一身红衣劲装,染着浓浓的血腥味,透着来不及收敛的暴虐,却也透着更多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温柔。 捆.着她的绳子被一剑挑断,楚时依终于不再被束.缚着。 一直拼命压.制的恐惧与害怕登时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来。 楚时依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狠狈又可怜。 滚烫的泪水砸在颈窝里,烫得他心尖发疼,整个人微微一颤。 陆承宇调整姿势,将人牢牢实实抱进怀里。 软玉温香终在怀,他低头亲了亲她泪痕交错的小脸,哑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而怀中小姑娘眼泪依旧大滴大滴的落下,整个人颤.抖得像筛.糠一样,显然被吓得不轻。 陆承宇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眸色慌乱,手足无措。 他一手抱着他的小姑娘,一手生疏笨拙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畔温柔的低声呢喃:“别怕,我来了。” 陆承宇不知道要如何哄人,也从来没哄过人,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原本腾满杀意的冷漠眼神,亦只为她温柔。 他说过,只要他在,没人能动她。 马车内,两人皆一身红衣,宛若正准备大婚的新郎与新娘。 第36章 卑微 三十六、 陆承宇没死。 楚时依心底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不敢置信, 还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颤.抖的柔荑怯生生的攀抱住男人的颈肩,小姑娘将脸埋.进男人肩窝里。 没有人时还能自己假装坚强, 而今被拥入熟悉温暖的怀抱之中, 后怕朝她铺天盖地袭来,楚时依再也忍不住, 任凭泪水奔涌而出。 她怕的,她其实很怕的。 她只是不愿去想。 她知道原主这张脸、这身段有多妖孽勾.人, 在这个世界, 要是她失去了高贵身分,她不再是晋王妃, 不再是侯府嫡女。 那么她的下场绝不可能好到哪去。 沦落为太子玩.物, 甚至都可说是算好的。 思及此, 她又将男人搂抱得更紧。 幸好他没死。 楚时依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无助, 抱着陆承宇的动作有多依赖与眷恋。 “别哭了。”陆承宇听着她的哭声,眼眶跟着一点一点发热,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无限温柔。 他不在时, 他的小姑娘该有多怕。 陆承宇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低下头,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小姑娘的白玉耳根。 “这里不能待太久,我现在就带你回家。”话落, 他便将她揽腰抱起。 外边另一辆完好的马车早已候在一旁。 听见‘回家’二字, 楚时依眼泪又流得更凶了。 小六失去音讯多日,她回不去原世界的家了。 陆承宇将她抱离满是血腥味的旧马车,乘上另一辆。 马车内, 楚时依被男人拥在怀中坐着,两道红影缱绻难分。 不知过了许久,楚时依终于冷静下来,发现两人姿态亲密无间,面颊慢慢的涨红,害羞得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一动就被拥得更紧。 “别怕,是我。” 楚时依头一次知道,陆承宇的声音竟然令她如此安心。 她轻咬了咬下唇,羞涩道:“我知道,你放开我,我没事了。” 小姑娘的嗓音本就软糯,一哭听上去就更软,卷翘的睫毛沾满泪珠,霞飞双腮、楚楚可怜的模样,蓦然激起陆承宇无限的保护欲。 他再也压抑不住晦涩翻涌的情绪,眸色一暗,捏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俯首吻上她的唇,长.驱.直.入,席卷她的清甜如兰。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楚时依先是愕然瞪大眼,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 他的吻一如他的人,霸道强硬,却也令她无比安心。 要是真的再也回不了原世界,那么与他共渡一生也不是不可。 楚时依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杏眸水光潋滟,眼尾染上几许桃花意。 随后便浑身.软.绵地瘫在陆承宇怀中,任君采.撷,极为羞涩的回应起他的吻。 男人察觉到小姑娘的主动响应,蓦然呼吸一窒,心底随之底卷起一阵骇浪般的狂喜。 拥着温香软玉的手臂微.颤,小心翼翼,轻轻柔柔,生怕弄疼她。 薄唇却越发肆无忌惮地索取她的娇.嫩及甜美,辗转缠.绵,温柔缱绻。 原本双眼迷蒙的楚时依忽然僵了下,原本就绯红不已的小脸更是瞬间爆红。 某种不可言喻的危险蠢蠢欲动。 楚时依陡然撩起眼皮,心跳如雷,恰好对上陆承宇染着浓烈火焰的幽深黑眸,似要将她燃烧一般。 她犹如真被烫到般,霎时一个激灵,呜呜咽咽的推了推男人,恐惧的摇着头,眼中泪水迅速凝聚。 令人脸红心跳的激.吻骤然停下,陆承宇闭了闭眼,气息沉重的强压下于血骨中疯狂乱窜的躁.动。 “别怕。” 男人嗓音嘶哑极了,酥.酥.麻.麻,楚时依瞬间似触电般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一缕绯红从耳尖蔓延至脖颈。 白嫩的肌肤透着几许粉红,双颊如水蜜桃般诱.人可口。 陆承宇将她娇羞尽收眼底,喉头滚了下,发挥强大的自制力,极力抑制腹中鼓噪。 待那股子劲几乎消散,呼吸渐缓,他才低下头再度轻吻她微启的樱唇,手指抚上小姑娘依旧未褪去余温的烫红脸颊。 “我信你。”陆承宇忽然道。 这是当时他看见小姑娘满眼惊恐的看着他口吐黑血时,他最想告诉她的话。 楚时依抬眸望向他,湿.漉.漉的雪白小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虽然陆承宇说得没头没尾的,她却听懂了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她想起昨夜的恶梦,瘪着嘴,委屈道:“我梦见你说我是凶手,要我偿命,还提刀追杀了我一整晚。” 陆承宇微微一愣,垂首额低着她的额,低沉嗓音含.着笑:“你梦见我了?” “……”等等,他是不是划错重点了? 楚时依登时哑然无语。 她虽然没有回答他,陆承宇却又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你想我了?” 他的黑眸因喜悦而微微上挑,似洒满暖色朝阳,熠熠生辉。 阳光透进马车窗帘,从他的身后倾.泻而下。 陆承宇眼楮笑得微微弯起,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温柔宠溺的错觉。 楚时依看着他忽然移不开目光。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承宇。 她喜欢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如晴空朝日,清朗温暖。 楚时依原本想一口否认,却在他的期盼凝视下,鬼使神差的点头道:“想你。” 陆承宇只觉耳膜‘嗡’的一声响,巨大的幸福陡然从心脏爆裂开来。 喉头上下滑动了下,浑身如浸了蜜,从头到脚,甚至甜得心尖都发麻。 他忍不住伸手按住楚时依后脑,再次俯首吻住她,辗转啃.允起她柔.嫩唇瓣。 攻城略地,势不可挡。 一丝银线溢出,顺着嘴角滑落。 楚时依耳根红彤彤的,几乎马上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实话。 眼角沁出泪花,她恼怒的咬了他一口。 陆承宇吃痛的皱了下眉,不怒反笑的啄了下她的嘴角。 楚时依觉得他非常不对劲。 该不会是他死而复生后被其他人魂穿了吧? 之前要是她敢咬他,他早就毫不客气的咬回来了,哪还会笑,笑声还似乎有点……愉悦? 但他刚刚又说他相信自己,又的确是原本的那个病娇王爷没错。 楚时依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因为被亲吻太久,听起来越发软.绵可人:“我咬了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甚要生气?”陆承宇垂眸看着她,薄唇噙着淡笑,一颗心犹如泡在热水里,暖洋洋的。 楚时依见他又笑了,心中惊疑更盛。 “王爷为什么不自称本王了?” 陆承宇见她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瞬间敛起笑意,面色阴寒下来。 他愿意为她放低姿态,甚至低声下气,她居然完全不领情,还露出像是见鬼般的眼神。 “我乐意。”陆承宇冷笑一声。 楚时依见他终于恢复正常,又狐疑的看了好几眼,才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王爷高兴便好。” 陆承宇手指动了动,眼神愈发暗沉深邃。 想掐死她又舍不得。 ……只好改掐别的地方了。 大掌狠狠捏了一把。 小姑娘的娇嗔声随之响起。 楚时依杏眼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承宇,满面飞红。 “你,你,你怎么……”楚时依结结巴巴,羞耻得不行。 “我怎么?嗯?” 话落,又轻轻捏了一下。 小姑娘浓密的眼睫慌张乱飞,赶紧抬手护住被欺负的地方。 这只大猪蹄子果然一见到她,就满脑子只想吃她豆腐,专挑让人害羞的地方摸。 什么被别人魂穿,果然都只是她的错觉! 他就跟以前一模一样。 “我不理你了!”楚时依怒嗔道,小脸气鼓鼓的。 随后便真真不再理他,还不停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陆承宇闷哼一声,蓦然将小姑娘的腰扣得更紧。 他见楚时依真的竭力想挣脱自己,不禁俯身凑在她耳廓旁,沉声警告:“别乱动。” 温柔而危险。 陆承宇鼻端喷出灼.热的气息吹在她耳畔。 狭长微扬的黑眸却藏着笑意。 方才还哭哭啼啼,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现下倒开始跟他发起脾气。 看来是已经不怕了。 感受到危险化为实体的小姑娘,浑身一僵,顿时乖如鹌鹑,满脸通红的咬了咬下唇。 陆承宇无声的笑了下,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近在眼前的白玉耳垂。 “乖。” 楚时依不敢乱动,却又羞恼不已,贝齿压.着朱唇,任凭之后陆承宇再跟她说什么话,始终低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欺负得太过火,小姑娘真的生气了。 陆承宇眼见马车都要抵达晋王府,楚时依还是对他不理不睬,终于开始慌张起来。 可这人到底该怎么哄呢? 上辈子楚时依对他极好,两人几乎从没置过气,他便也不曾开口哄过她。 唯一争执过的那一次,便是他强硬的说他想要孩子。 陆承宇手足无措,干巴巴道:“别生气了。” 他头一次为了哄一个小姑娘这般低声下气,耳根微微泛红。 小姑娘依旧神色恹恹,不发一语,仿佛真打算永远也不理睬他一样。 陆承宇见她如此,整个人都急躁起来。 他想起梦中自己抱着小姑娘冷冰冰的尸首,不论他对她说了什么,她都不曾开口回过他一句话。 深.入骨髓的恐惧骤然悄然无息蔓延全身,犹如毒蛇,将他整个人紧紧缠.绕住。 陆承宇瞬间痛苦得几欲窒息。 前世他最怕她红着眼看着自己,而今,他最怕她对自己不理不睬。 他将脸埋.进楚时依肩窝里,自她身后牢牢环抱住她,双臂微.颤。 “……楚时依,别不理我。” 他愿为她褪去所有凶残,愿为她褪去所有骄傲,也愿为她卑微到尘埃里。 惟愿两心如一,与卿执首白头。 第37章 替身 三十七、 “……楚时依, 别不理我。”陆承宇哑声道。 分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语调更因平铺直叙而显得有些冷酷。 可不知为什么, 楚时依却听出他字眼里的痛苦。 仿佛他已经忍耐了许久, 仿佛他已经痛苦得快撑不下去。 楚时依面上掠过一丝错愕,垂下眼睫, 依旧一声不吭。 陆承宇实在太狡猾了,他怎么突然懂得扮委屈了。 可怜兮兮, 好像被欺负的人是他一样。 楚时依虽然不懂陆承宇究竟哪里委屈痛苦, 但他救了自己是真。 要是陆承宇没有来救她,要是方才抱起她的是太子或别的男人…… 楚时依打了下寒颤, 手脚一阵一阵地发麻冰冷。 才刚陷入又后怕, 身子就被扳了过去, 正面落入陆承宇怀中, 小脸被捧了起来。 两人视线对上的剎那,楚时依没错过陆承宇眸里一闪而逝的痛苦。 她困惑了下,思绪再度被他勾去, 后怕抛诸脑后,正想开口说什么,马车同一时间缓缓停下。 随着彼此间沉默的时间越长,楚时依越能感觉到陆承宇捧在自己双颊上的手掌微.颤。 男人微微垂下双目, 屏气凝神的看着她。 下颚紧绷, 唇瓣苍白,背僵得挺直,眉宇紧皱。 就好像她再不理他, 他就要被什么东西压垮般。 马车内余剩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四目无声对视。 陆承宇等不到她的回应,忍不住碰了碰她的手,却发现她手背异常冰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想前世之事,开口哄道:“别怕。” 没事了。 别怕。 楚时依见他说来说去就这两句,连安慰哄人也不会,还一脸紧张兮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连带手脚也不觉冰冷发麻。 楚时依嘴角轻勾了下,马车内原本让陆承宇觉得窒息的气氛随之破除。 男人紧锁的眉宇舒展开来。 楚时依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下,心中隐隐升起一个猜测。 陆承宇和以前不太一样,却不知他转变为何。 她沉默良久,才抬眸看向陆承宇,轻声佯怒道:“要是之后再欺负我,我就真不理你啊。” “嗯。” “那你放我下来。” 陆承宇僵了下,却还是乖乖松开了手。 只是神色看上去有那么点不甘不愿。 她确定陆承宇还是原本的陆承宇,但为何两人才几天没见,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这么多。 难道是发现她不见,发现自己可能永远失去她之后,陆承宇才终于察觉原来自己早已情根深种,抓心挠肝,痛苦难受得不能没有她。 难道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直到等到失去了之后才开始后悔害怕,再度拥有时,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所以在找到她时才会异常温柔,才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楚时依被自己的这个荒唐的想法给惊了下,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两人回府时姜煊已在府中久候多时。 因为南院还住着容貌与楚时依神似的女郎,楚时依回府的事大多的奴仆都不知晓。 但苏嬷嬷及陈福却在楚时依回府的第一时间,就被陆承宇唤到跟前。 “南院那人并非王妃。”陆承宇言简意赅。 说完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正被姜煊仔细检查的楚时依一眼,目光温柔一瞬。 然而当视线回到陈福及苏嬷嬷身上时,却又面色冷然。 陆承宇嗓音如冰:“本王中毒一事与王妃无关,管好下人们的嘴巴,之后莫让本王或王妃听到任何不利于她的闲言碎语。” 王府下人爱嚼舌根,陆承宇以前知晓只是懒得加以管束,当时他时日无多,这些人如何、他的王妃如何都与他无关。 但如今他身子已好,也记起了所有事,更想和楚时依携手相伴共度白首,自然不允许旁人看轻她。 “奴才省得。”陈福笑道,似乎并不意外。 苏嬷嬷却一脸如释重负:“奴婢知晓。” 之前王爷对南院王妃不理不睬时,苏嬷嬷便觉奇怪,如今听王爷这么一说,登时明白过来。 “退下罢。”陆承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床榻走去。 楚时依此时正坐在榻边,乖乖的让姜煊检查手臂上的伤口。 姜煊大手正握在小姑娘白嫩的手腕上,垂眼细瞧。 小姑娘扬起脸,瞬也不瞬的盯着姜煊,不知在想什么,看得极为专注。 陆承宇脚步微顿片刻,想起前世她对姜煊的态度也始终特别,喉间发紧。 心底醋潮早波涛汹涌,几乎将他溺毙,却又碍于自己信任的太医就只有姜煊一人不能发火。 陆承宇只能冷着一张脸,强忍着怒火与醋意,大步流星走向两人。 “她的伤如何?”陆承宇在楚时依身旁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伸手接过她的手臂,唇抿得紧紧的。 姜煊顿了下,修长指尖从楚时依手腕撤去,面不改色道:“王妃伤口被人细心上药处理过,恢复得很好,只需日日换药再如之前那般泡药浴即可。” 陆承宇闻言,原本阴沉可怕的脸色好看了点。 随即迫不及待的命人送姜煊出府。 姜煊蹙眉道:“且慢,臣还有一事要说,是有关南院那位女郎,她……” 陆承宇听见姜煊的话,心中莫名一阵紧张,捏了捏手正要开口,便见楚时依一脸茫然的看向他:“南院什么时候住人了?” 楚时依记得刚才的确隐约听见陆承宇跟陈福他们提到南院什么的。 她嫁入晋王府前,陆承宇没有暖房的丫鬟或侍妾,南院一直都是空着的,如今却住了人。 陆承宇心底慌了下,深怕她误会,皱眉道:“她是──” “我不在时,你收了丫鬟当通房了?”他的话被打断,楚时依愕然的瞪大眼,心中微微失望。 在这个世界想要男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果然很难。 要是小六能回来就好,那么她就能继续朝着任务目标前进,然后回原世界找个一心只有她的男人。 她与陆承宇之前可说除了最后一步以外,其余的事两人几乎都做过一遍又一遍。 楚时依还至今清楚的记得陆承宇头一次拉着她的手,要她负责解决的事。 当时男人额间布着薄汗,面上泛着罕见的潮.红,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情.动,说不出的性-感。 手中滚烫及难以言喻的羞涩,这些事宛如都才刚发生不久那般,历历在目。 也是从那天起,楚时依清楚知道陆承宇并不是那么容易餍足的人。 再加之前陆承宇的确也说过,要是她没了,他会再娶新的王妃。 是以楚时依才会一听南院有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不在时,他收了哪个丫鬟当通房。 陆承宇听见她的话,本就难看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无比。 “本王在你眼中就是那种刚死里逃生,王妃生死未卜,便迫不及待行苟且之事之人吗?” 陆承宇见她如此揣测自己,着实有些气恼,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楚时依无视心中那股失落望,眨了眨眼,诚实的点头笑道:“是。” “……”他的小姑娘不怕他后,倒是越发大胆了。 要不是姜煊就在一旁,陆承宇几乎想立刻坐实她心中的臆测,只不过要与他行‘苟且之事’的人不是旁人,而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 陆承宇脸色阴沉难看,又怕自己会口不择言,索性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发一语。 姜煊见状,无声低叹了下,自动自发地替陆承宇解释:“王妃莫误会殿下,南院女郎与殿下并无任何关系。” “那她是谁,为何要安排她住在那?” “她是宁安侯为王妃找来的替身。”姜煊道,之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楚时依听见是陆承宇上金銮殿求情,皇上才会放她出来,微微一怔,也终于明白原主爹是如何将自己从大理寺监牢之中捞出来了。 “那么现在我回来了,她要怎么办?” “你回来了,她自然不需再待在王府。”陆承宇低嗤一声,“明日本王便命人将她送往岭南。” 姜煊听完却面色凝重的摇头道:“将她送到岭南之事可能还需再议。” 陆承宇一听姜煊这么说,脸色瞬间又更加难看了。 “你想要她?”言语间醋意横生。 但这吃的不是女郎的醋,而是楚时依的。 毕竟女郎容貌实在和她太像,若是姜煊真对那人有意,陆承宇也是不会同意的。 他只能将人送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才能安心。 “殿下误会了。”姜煊不以为意,解释道,“那名女郎已有近两个月身孕,按时间推算,极有可能是太子的孩子。” 皇室血脉不可随意流落在外。 陆承宇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面色凝重。 “等等,为什么突然又提到了太子?”楚时依懵了下,发现自己才离开几日,居然就听不懂姜煊和陆承宇在说什么了。 “她不是我爹为了救我找来的替身吗?跟太子又有何关系。” 话一出口,房中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似的。 楚时依见他们两人都陷入沉默,不禁心中发怵。 她很快就联想到自己今天差点被献给太子,两件事串在一块,前因后果一下就清晰无比。 楚时依脸色陡然惨白,笑容僵在脸上,气息不稳:“你们不是要告诉我,那个跟我容貌相似的替身,那女郎怀了太子的骨肉吧……” 若真是这样,那么太子就是个大变.态,而且比陆承宇还要变.态。 她本以为太子是见陆承宇死了才对她见色起意,没想到太子居然在陆承宇还活着时,就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弟弟的王妃都觊觎。 楚时依倏地推开陆承宇,伏在床榻边一阵干呕。 恶心,实在太恶心了。 “怎么了?”陆承宇面色一变。 抬头看向姜煊,焦着道:“快瞧瞧王妃究竟哪里不舒服。” 姜煊细看了楚时依一眼,不慌不忙的摇头道:“王妃没事。” “那她为何突然这般干呕?” “王妃应该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过于……”姜煊点到为止,太子毕竟是太子,纵然有错也非他这等身分之人能闲言碎语的。 “殿下这是关心则乱。”姜煊垂眸道。 说完再抬眼,只见楚时依已经被陆承宇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姿态亲昵,无声安抚。 姜煊心中微微诧异。 他从未曾想,像陆承宇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只是晋王殿下此次如此大动干戈将王妃劫回来,也算是正式与太子一系开战。 往后怕是再也没有安宁之日。 第38章 痛苦 三十八、 翌日。 陆承宇一大早听陈福进来禀报, 说宁安侯登门拜访,要探望王妃。 当时楚时依才刚洗漱完毕, 听见陈福的话, 当场脸色一白。 她一直认为原主爹是个女儿奴,毕竟在书中宁安侯对原主各种宠溺, 她初到这个世界回门时,宁安侯的种种表现亦是如此。 却不曾想, 他居然会将自己女儿献给太子当玩.物。 楚时依忽然迷惑了起来, 难道原主爹他其实一点也不疼爱原主? 陆承宇见她一张明媚小脸吓得苍白如纸,杏眸几许迷茫, 心中霎时一疼。 眉梢微动, 大手一捞, 将人拽进怀中。 原本就躬着身的陈福, 脑袋瞬间压得更低。 敛秋见状也红着耳根,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目不斜视。 “王爷您做什么?” 屋内还有其他人在,楚时依红着脸挣扎道,脸上迷惘已不复见。 美艳无双的脸蛋白里透红,含羞带嗔的模样极为魅惑人心。 陆承宇抬手轻.抚她刚抹上唇脂的润泽红唇, 秀长眼睫低垂。 他垂首凑在她面前, 淡淡道:“他虽是你爹,但不值得你为他伤心难过。” 男人的声音清冷低沉,一如往常不带温度。 话方落, 温热的薄唇却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好似在安抚般。 “这世间上,不是所有的爹娘的疼爱都是无私不求回报的,虽然京城皆传言他极其疼爱女儿,但我不知宁安侯以前究竟是如何待你的。” 说到这,陆承宇极轻地哼笑了一声,逸出的笑意凉薄至极。 “当然,不排除宁安侯或许是真心实意的疼爱着你,只是他疼爱的方法不是寻常人会有的。” 陆承宇眸色微沉,晦暗不明,仿佛陷入什么回忆之中。 房内所有人都感觉到周边温度迅速降了下去。 三岁时,他的母妃拿着藤条不带一丝怜悯抽打他,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问她为什么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娘这是为了你好,待你来日登上大位之时,宇儿便会知晓娘用心良苦。” 冷宫内,母子二人皆泪流满面,陆承宇回想起来却倍觉可悲可笑。 人都说越幸福的孩子拥有记忆的时间会越晚,他却从两三岁开始便记得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哪怕他再如何想忘却也都忘不了。 为了他好,为了他不落人后极其严格,为了让他之后出了冷宫,遭受其他人的羞.辱时也能熬得住,他的母妃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暖。 人若不曾拥有过温暖,那便不会知道它的滋味如何。 他没有退路,自然不会有任何退怯之意,他一开始就是在地狱深渊,他只能拼命的往上爬。 他从来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的母妃也不曾问过他,他想过的究竟是何种生活。 兴许宁安侯是真的为楚时依好也不一定。 她是在他尚未清醒过来之前被换出牢房的,那时所有太医都说他无力回天,他死了。 不论楚时依是否为害他的人,一旦他离了世,她必定得为他殉葬,必死无疑。 宁安侯为了让女儿能活,不惜与太子连手,不择手段将人弄出监牢,再将她献给太子亦不是不可能。 有些人,他就觉得能活着便好,却不管你活得如何,不问你想不想活,擅自替你做了决定。 然后再说,这都是为了你好。 被紧紧搂抱住的楚时依自然不知短短几瞬,陆承宇便想了这么多。 但她察觉出男人身上的寒意,不禁害怕的瑟缩了下。 楚时依接着想起昨日陆承宇中途劫走她的事。 昨晚两人同榻,陆承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抱着她缠.绵疼爱。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活活疼死,没想到陆承宇虽然行为孟浪,最后一刻却也只是一如往昔,以口代之。 两人虽说整夜难分难舍,却也不曾真正……直到东方刚现了鱼肚白,他才终于放过她。 那时她早已疲累得挣不开眼,根本没力气问陆承宇是如何找到她,而他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起这事:“原本我爹要将我送给太子──” 楚时依原本是想问陆承宇这么做,他会不会有麻烦,毕竟太子将来会继承大统。 没想到话都还没能问出口,‘太子’二字都还未说完,小嘴便被陆承宇轻轻啃.咬了一下。 楚时依瞳孔紧缩,低低呜咽一声。 陆承宇黑眸阴郁,语气森冷可怕:“你是我的妻,就算我死了也没有能把你送给任何人。” 他听不得这种话,就算只是假设,他也是一听就想杀人。 楚时依愣愣的抚上自己被咬过的唇瓣,美目里尽是困惑。 陆承宇虽咬得极轻,却也几乎是马上就后悔了。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你们都先退下,宁安侯若坚持想见王妃,便让他在前厅候着本王。” 陈福恭敬地应了声是,垂首退出房外。 敛秋亦是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乱瞟,也跟着退了出去。 房内就只剩晋王夫妇二人。 陆承宇见她一手捂着嘴不发一语,以为她又疼得说不出话,心底犹如跟着被扯动一般生疼,同时恼怒起自己不知轻重。 正准备低下头亲吻她微蹙的眉心,却见楚时依猛地攥住他的手臂,神色有几分古怪:“你、你再咬我一口试试。” “……” 陆承宇唇角一抿,沉默不语的垂眼看着小姑娘。 这种要求闻所未闻,陆承宇只觉得小姑娘开始说气话,并且气得不轻,居然还要他再咬上一口。 楚时依着急的垫起脚尖,扬起小脸,凑到他唇边,小扇似的纤长羽睫,微微翕动。 软软道:“王爷,您再咬一口。” 小姑娘身上香喷喷的,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副投怀送抱的索.吻模样,丝毫不知自己此番姿态有多么撩.拨男人。 陆承宇呼吸蓦地沉重几分,清甜娇.嫩的唇瓣已然送到嘴边,诱.人犯罪。 如何能忍。 陆承宇眸色暗了暗,低下头去先将柔软嘴唇,里里外外一番唇.舌缠.绵,离去前,才力道极轻的咬了她一口。 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微微泛红的脸颊,沙哑道:“光天化日,这是在勾.引我?昨晚放你一马,你不开心了,嗯?” 男人粗粝的指腹划过她娇.嫩的肌肤时,力道不稳,时轻时重,倏地引起一阵战.栗。 虽然有点生疼,却不似以往那般轻轻摩.挲,便吃痛得掉起眼泪。 小姑娘浮着水汽的润泽杏眸震惊且迷茫。 好奇怪,这太奇怪了。 楚时依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浑身抖得厉害。 陆承宇见她如此,立刻敛起嘴角调笑,按着她的肩膀道:“我没要做什么,别怕,同你开玩笑罢了。” “难道我回不去了吗……”楚时依忽然低低呢喃出声,眼尾被恐惧与泪意逼出猩红。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小六分明说过原主痛觉神经异于常人的设定无法拿掉,为什么…… 为什么她突然就不怕疼了? 仅管陆承宇来救她时,她曾有过就算回不去与他共度一生也可的想法,但那也仅只是一瞬,她当时过于害怕,就像个溺水的人抱住浮木就不想松手那般。 自小六失联,她想过许多若只能留在这世界她该如何,却从来不曾真正放弃想回家的那颗心。 楚时依原本还担心没了止痛剂要如何行.房与生子,如今,她这副身子痛觉已于寻常人无异。 那么是否表示,她能同一般妇人那般怀孕生子。 而生子后,她就能回原世界了? 楚时依闭起眼,原本颤.抖不停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 如今陆承宇已恢复健康,又为了救下她可说已与太子撕破脸面,他若想活便只能夺下皇位。 楚时依深吸了几口大气。 “王爷。”她抬头看向陆承宇,正好对他上忧心且充满关怀的双眸。 这般温柔的眸色之于他,并不常见。 但每次瞧见时,他看的人总是自己。 他待她的确是特别的,但…… 她对皇后娘娘的后座并无兴趣,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夫君宠幸他人。 “如今您身上奇毒已解,我们……”楚时依气息微微不稳。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楚时依除了原本就微红的眼眶外,脸颊亦微微发热,渐渐染上两团酡红。 小姑娘眸子晶莹,瞬也不瞬的盯着他,贝齿咬着粉唇,一副欲语还休的羞涩模样,令人怦然心动。 陆承宇见她如此,面色却反而渐次阴沉下来。 两人的心跳同时微微加速。 她紧张害羞,他却隐隐害怕。 陆承宇屏息以待,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忽地加重,似乎已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还记得前世小姑娘在他怀中断气之前说过的话。 …… 前世,楚时依生完孩子不久,身子便日益衰坏,只能整日卧病在床,但她其实一点也不难受。 小六之前有说这是离开前正常机制,宿主身体会衰坏,但并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 在最后要离开前,在楚时依的苦苦哀求下,小六终于同意她跟陆承宇道别,可以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不能提任何有关任务的事。 “陆承宇,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别太难过。” 当时她被陆承宇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 “我要回原本的世界了,你要替我开心才对。” …… 陆承宇当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以为她是病得迷迷糊糊所以神智不清,胡言乱语。 可就在不久之前,他清楚地听见了小姑娘的轻声呢喃。 ──“难道我回不去了吗……” 楚时依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此一来,就可解释她为何不是原本的宁安侯嫡女。 虽然听起来荒唐可笑,但拥有前世记忆的陆承宇却不得不信。 他心爱的小姑娘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且,现在还一心只想着要回去。 那么前世,他的小姑娘之所以背着他日日饮用避子汤,难道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生了孩子会死,或者是知道一生完孩子,就会回她口中所指的‘原本的世界’? 所以那日他逼着她日后再也不许喝避子汤,她才会露出苦涩不已的笑容,红着眼说他会后悔的。 原本一心想回家的小姑娘最后爱上了他,所以想留在他身边伴他终老,而他却亲手逼着她离开他回原世界。 陆承宇推敲到这,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掐着似的,瞬间痛苦得喘不过气,几欲窒息。 心脏仿佛被无形利刃反复切割,一刀一刀将它绞得烂碎。 仿佛有人拿着刀架在喉咙,一刀一刀的凌迟着他,撕心裂肺一般的疼。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自己亲手推开了她。 是他亲手弄丢了她。 他失去她后所受的折磨都是他咎由自取。 陆承宇耳膜嗡嗡作响,小姑娘羞涩甜美的软糯嗓音,却依旧清清楚楚的窜.入他耳中。 “王爷,如今您身上奇毒已解,我们……” 她咬着嘴唇,小脸红欲滴血,媚.眼如丝却又娇.羞不已的看着陆承宇。 眉眼妖.娆,姿态妩.媚,玲珑曼.妙的身段,柔若无骨的倚在他胸.膛前。 小姑娘吃力的垫起脚尖,难得主动的凑进他。 清甜气息喷薄在他面上,陆承宇却早已被恐惧淹没,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不想听。 陆承宇微张着嘴,想叫她住口,想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下,却痛苦得说不出话,动弹不得。 “妾想给您──” “啪嗒。” 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在楚时依微烫的脸颊上,阻断了她接下来欲脱口而出的话。 楚时依傻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陆承宇。 陆承宇眼里还带着泪水,也正红着眼,垂眸看着她。 神色难过得看起来像丢失了最心爱物品的小孩。 黑眸中,尽是难以言喻的苦涩与痛苦。 第39章 表白 三十九、 楚时依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王爷, 你、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六给她的医术金手指虽然还在,但此刻她脑中并没有浮现任何药方。 按理说, 陆承宇解完奇毒之后不该有任何不适才对。 但若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为何会突然无故落泪? 而且,看起来还颇为痛苦与难受。 “你放开我, 我去让陈福进宫请姜太医……”楚时依慌张的推了推他。 陆承宇毕竟死过一次,她不敢轻待。 然而陆承宇却不为所动的抱着她, 俯身弯腰, 不发一语地埋首于她的肩窝上。 楚时依微微仰首,呼吸一窒, 心跳微乱。 她竟觉得陆承宇这是在她跟撒娇。 男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楚时依心跳越发急.促。 楚时依不知道陆承宇这是怎么了, 只觉得, 褪去冷漠霸道保护壳的男人,此时脆弱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蓦然间,她想起了陆承宇以前最爱吐槽她的话。 “娇气。” 楚时依勾了勾唇, 将这两个字送还给陆承宇。 陆承宇闻言抬起头,猩红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是,他娇气,他想独占她所有的爱, 不分给任何人。 陆承宇黑眸中透着执拗与疯狂, 目光炽.烈得不像在看人,倒是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楚时依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双颊微烫, 偏过头避开他过分灼.热的目光,下巴却被男人捏着扳回去。 吻带着泪水的咸味,绵绵密密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睫、鼻尖,最后落在了她的嘴唇。 绵长一吻过后,他没头没尾道:“你想见宁安侯吗?” 十分生硬的转了个话题。 楚时依皱了下眉:“不想。” 犹豫了下,又问:“你刚才为什么哭了?” 陆承宇喉咙发紧,嗓子眼疼得薄唇微.颤,不答反问:“你以前为甚哭?” “因为疼啊。”楚时依毫不思索,脱口而出。 陆承宇沉默了下,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嗯,因为疼。” 因为疼得受不住,所以眼泪自己掉了下来,她也不想哭。 这是以前楚时依说过的话。 陆承宇第一次听到时嗤之以鼻,觉得宁安侯嫡女满口谎言,如今终于明白当时她并没有说谎。 他疼,他太疼了。 汹涌而来的恐惧与痛苦迫使他不得不闭上眼。 他身上分明没有任何伤口,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奇毒发作都还要疼痛难耐。 男人嗓音沙哑且带着浓浓鼻音,楚时依不禁皱了下眉。 “哪里疼?” 陆承宇没有回答,松开怀中的小姑娘后他又将陈福喊了进来,要他再打一盆新的洗脸水过来。 陈福瞥见了陆承宇微红的眼眶,心中一紧,悄悄的看向楚时依。 楚时依偏过头,朝陈福笑道:“没事,陈公公打水进来后,王爷由我来伺候便可。” 美人如斯,浅浅一笑,销.魂骨.酥。 陈福不禁看得微微一愣。 他一直都知晓王妃容貌堪称绝色,可以前王妃虽然生得娇.媚,但笑起来时却带着清澈纯真的稚气,见了时通常只会让人想跟着会心一笑。 而如今…… 仅是浅浅一笑,眉眼间的那股天生媚.态尽显,眼儿妖娆勾魂,姿态妩.媚风流,就连嗓音也蚀.骨酥.媚,似有入骨媚.气。 哎哟,他们王妃怕不是妖精转世。 怕只要是个正常男子都拒绝不了她,难怪心高气傲的王爷会如此心甘情愿为她俯首,做她裙下之臣。 陈福不禁摇头感叹。 “陈福,眼珠子不想要了?”陆承宇眸色冰冷阴郁,“日后胆敢再这般直视王妃,莫怪王本不念旧情。” “奴才知错,请王爷息怒。”陈福心中一个咯噔,连忙伏跪于地。 哎哟,他们王爷怕不是醋精转世。 他都当了几十年的太监,都近天命之年了,就只是觉得王妃跟以前比起来娇.媚许多,才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他这是能怎么着啊…… 陈福心中叫苦连天。 “还不去打水。”陆承宇脸色阴沉,冷声喝道。 陈福前脚才刚踏出房门,陆承宇便又如八爪章鱼般缠.抱住楚时依。 “宁安侯还在前厅候着王爷。”楚时依白皙双颊微红,轻声提醒。 她不知陆承宇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是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很奇怪,犹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般,黏她黏得紧紧的,生怕她一转身就会不见般。 “我以前说过,你只能对我一个人笑,不许对别人笑,忘了,嗯?”男人的薄唇抵在她耳根上,低低道。 这话不仅醋意浓得要呛死人,还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与几许微不可察的委屈指控。 楚时依瞬间心塞了一下。 之前陆承宇吃姜煊的醋她还能理解,但现在,现在难道他是连陈福的醋都要吃了? 以前她是怕极了陆承宇,怕他故意弄疼她,所以只能乖乖的应下,不敢反抗。 可现在不一样了。 陆承宇以前喜欢她,却霸道不可理喻,极其强硬,稍有不顺便会故意处罚她。 现在陆承宇却多了小心翼翼与退让,生怕她磕着碰着掉眼泪,还怕她不理他。 楚时依虽然不知他转变为何,但总归这种转变对她而言是好事。 更何况在以前的世界,她也曾听过逃过死劫、死而复生之人通常会性情大变的传闻。 思及此,楚时依回过头,眉眼弯弯满的看着他,灼灼笑意晃得人睁不开眼。 “为什么我只能对你笑?” 小姑娘声音愉悦,尾音浅浅上扬,似小猫爪子般轻轻挠抓着陆承宇的心尖。 楚时依上辈子也时常问他这个问题,他从来没回答过。 因为觉得不需要回答。 直到她不在后,他才惊觉原来自己从来没有亲口跟她说过这个答案。 当初他是抱着她冰冷的尸首说的这些话。 小十一,孤喜欢你的,孤爱你的。 当时姜煊见他如此,沉默许久,只问他,为何太子妃在世时,你不这么对她说? 由于姜煊容貌神似楚时依兄长的关系,楚时依与他交情并不一般,后来她也默认他为兄长,许多事都会对姜煊说。 陆承宇静静的盯着她,苦涩的咽了口沫涶,墨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某种炽.热情愫。 沉默片刻,如玉面庞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他自楚时依身后紧紧搂抱住她,垂眸低声呢喃:“……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想独占你的一切,不愿分享与旁人。 其他人更不配拥你的笑。 “什么?” 陆承宇温热的鼻息就喷薄在她耳廓,楚时依自然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只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喜欢你。” 跨越两世的喜欢。 茫茫人海,唯独钟情你一人的喜欢。 上辈子欠小姑娘的,这辈子他都会加倍的还给她。 方才是他知道小姑娘是被自己亲手推开后,一时之间打击太大,以致失了方寸,如今冷静下来,他已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与楚时依长相厮守又不会怀上孩子。 大抵是他说得太缠.绵,嗓音低沉而性.感,楚时依莹白耳根一阵酥.麻发烫,白皙小脸骤然爆红,心里像是揣着只兔子一般怦怦直跳。 “王爷,我还是让陈福去请姜太医来给您瞧一瞧好了。” 楚时依随口说了个理由,慌张想逃。 她可以与他走肾不走心,但她害怕自己连心也沉沦。 她宁愿陆承宇当只大猪蹄子冷漠对她,也不要这般温柔。 然,男人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腰肢被牢牢扣住,楚时依根本无处可逃,连挣扎的机会也无。 心脏激.烈撞.击着胸腔,透着衣裳传给了她。 两颗心跃动的频率意外的十分接近。 “我喜欢你,我只想独占你,所以这辈子我都不想有孩子。”陆承宇眸色暗沉,呼吸加重。 男人特有的霸道气息将她紧紧笼罩住,楚时依顿觉呼吸困难,双脚发软。 “王爷身强体健,龙虎精神,除非您要我一辈子都喝避子汤,否则怎么可能会没有孩子?”楚时依捏着衣摆,忍着羞耻道。 她告诉自己陆承宇想要她是好事,她也相信他不会强迫她喝避子汤的。 陆承宇扳过她的脸,碾转地吻了她一会儿,哑声道:“不要孩子的方法很多,我绝对不会伤到你的身子的。” 两人之间气氛旖.旎,男人声音温柔缱绻,楚时依却一阵头皮发麻。 不生孩子,那她岂不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就在此时,陈福低头捧着洗脸水盆,候在外间喊道:“王爷,水来了……” 楚时依听见陈福的声音,登时松了一口气,马上扯着嗓子道:“端进来。” 陆承宇皱了下眉,扣着她的下颌,在楚时依惊愕又慌乱的目光中,也不管陈福就要推门而入,将她按在怀中又是一通深吻。 楚时依愕然的瞪大眼,只觉得他疯了,她已经听见推门声,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她不断闪躲,他却紧追不舍,吻得霸道,强势掠夺。 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木门被推开,陈福脚步一顿,饶是已近天命之年,见到王爷与王妃缠.绵拥吻,难分难舍,却也是瞬间面红耳赤了起来。 可陈福本就是宫里老人,早已千锤百炼,见怪不怪。 他立刻垂下眼帘,收敛心思,若无其事的将水盆端放至一旁放好,而后又悄然无息的退出房外。 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般。 楚时依已全身无力的瘫倒在陆承宇怀中。 明知有人要进来,陆承宇还故意拥着她强吻,对她而言实在太过于刺.激。 楚时依的心脏早在陈福踏进房中的那瞬间就已经炸过一次。 陆承宇眸色幽深,俯身弯腰,将人打横抱到床榻上。 第40章 圆房 四十、 “王爷等等, 我……”楚时依红着脸抓住陆承宇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宽衣解带。 虽然他们就只差最后一步, 也缱.绻过无数次, 但光天化日就如此荒唐放.浪……实在不好。 楚时依眼珠滴溜溜的乱转,绞尽脑汁, 终于寻到一个好理由,连忙道:“我要见一下我爹。” “你刚刚才说你不想见。”陆承宇凝望着她, 眸色暗沉无比。 看得楚时依心惊胆跳。 虽然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但真要实际有所为时,她依旧胆怯害怕。 “我改变主意了。”楚时依摇头道, 气息不稳, 软糯的声音多了几分娇滴滴的撒娇意味, 试图让陆承宇回心转意。 小姑娘湿.润的杏眸氤氲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两腮酡红,轻咬.着樱唇,一身肌肤娇.嫩如玉。 如此模样, 饶是圣人也不能无动于衷。 温香软玉近在眼前,陆承宇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男人喉结滚了几下,嗓音暗哑低沉得可怕,哄道:“好, 先让宁安侯等会儿。” “等我们‘忙完’再去见他。” 漆黑如墨的眸底, 染上一抹深沉而疯狂的念想。 那抹带着火焰的骇人念想为何,她再清楚不过。 流.氓! 最好‘忙完’以后她还有力气去见宁安侯。 楚时依无言以对。 温热的大掌却已滑过如玉面庞,隔着衣料, 不由分说,玲珑曲线,一路向下。 肆意游走。 “等等……晚上,等晚上……现在大白天的。” 楚时依一边惊呼一边往后躲去,却蓦然被攥住小腿拽了回去。 小姑娘杏眸微张,男人霸道的气息再次包围住她。 陆承宇俯身,掐住她的下颚,垂首封住她张口欲言的小嘴,将小姑娘的香甜尽收其中。 温热随之而下。 所经之处,跟着泛起一抹红,楚时依忍不住颤.栗起来,又羞又臊。 金步摇及其他首饰被搁置在床榻旁的矮几上。 青丝如瀑,美人如画,绝色倾城。 凝脂柔荑被摁住,举过头顶,陷入大红锦被之中。 粉色亵衣宽松散乱,凝脂雪肤白.嫩如玉。 男人大掌一挥,小姑娘瞬间不着.寸.缕。 仅管这身子陆承宇早已看过无数遍,她却依旧害.羞不已。 楚时依轻咬.着樱唇偏过头去,双眸紧闭,心中恐惧骤然在心脏炸裂开来,席卷全.身。 泪水滑过脸颊,落在红被上。 “别怕。”陆承宇薄唇轻启,嗓音嘶哑得厉害。 令人脸红心跳。 他俯首吻去小姑娘侧脸上的泪水,耐心的低声哄道。 “我会轻一些的。” 陆承宇还记得他的小姑娘极其怕疼,也记得当初出发前往太姥山寻千年仙草时,自己答应过她的话。 楚时依闻言脑袋轰然一声巨响,两颊陡然爆红,心中羞.耻不已。 陆承宇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出口,她脸上的红直接一路蔓延向下,整个人宛如烫熟的虾子般,娇.嫩似雪的肌.肤透着羞.怯的粉红。 感受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危险,楚时依呜咽无助的摇了下头。 杏眸之中尽是恐惧和不安,惹人怜惜。 陆承宇将她害怕尽收眼底,心疼地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眼神却越发深邃骇人。 额间布满薄汗,显然也不好受。 “乖……我的小十一乖。” 男人亲了下她白里透红的耳根,低哄的嗓音近在耳畔。 极其沙哑也极其温柔,仿佛能将人溺毙那般。 乌黑的鬓发被汗水浸湿,嘴唇微微地张开。 “别怕。”陆承宇柔声道,“你喊我一声夫君便不痛。” 小姑娘杏眸骤然放大。 她怕极了,脑子早已糊成一团,果真茫然无助,如他所愿的的喊了一声:“夫君。” 紧接而来的疼痛使她脑袋一片空白,眼泪霎时如断线珍珠,扑簌簌掉了下来。 大骗子! 楚时依被疼爱的受不住,几乎无法吸呼,就要失声哭叫。 她忽地攥住陆承宇的手臂,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唇.瓣轻逸几声细软嗓音。 “骗子……” 小姑娘眼尾泛满桃花意,话音委委屈屈,抬手捶了他几下。 陆承宇原本动作凶狠,如同野兽,疾风骤雨。 楚时依则如同离了水的鱼,连挣扎的力气也无,只能拼命呼吸,任君采撷。 直到陆承宇听见小姑娘隐.忍的啜泣声,才骤然拉回神思,转为和风细雨般轻柔。 “别哭,别哭。” 他会心疼。 陆承宇双目通红,细细吻去她小脸上的泪水。 美人多娇,杏眸迷蒙,呜呜咽咽,啜泣不止。 “陆承宇,陆承宇……”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杏眸迷漓泛着水雾,无意识的喊着他的名字,乖顺回.应,指尖微微泛白。 陆承宇听见楚时依喊自己的名字,脑袋轰然一声,理智荡然无存。 他瞬间就疯了,眸光彻底的沉了下去。 不是王爷,不是您,也不是夫君,而是他的名字。 她记得他,她心里有他,知道是他。 她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只属于他。 动作未停,反而越加疯狂,攻城略地。 仅管温柔不复,小姑娘却依旧犹在云端。 …… 内间时不时传出几许旖.旎声响,候在外间的陈福虽然方才端水进去时便隐隐猜测到会这样,听见时却还是微微一愣。 他从未想过王爷居然会白日宣…… 陈福笑了下,连忙带着身边的人退了出去,接着命人先去备好待会儿会用到的热水。 约莫两个时辰后,小姑娘红着眼侧卧于榻,楚楚可怜。 听见陆承宇朗声叫水,更是瞬间羞得整个人都躲进锦被之中。 陆承宇见状,轻笑一声,薄唇噙着温柔至极的宠溺笑意,拉下锦被,伸手将小姑娘揽进怀中。 雪白肌.肤一片青青紫紫映入眼帘,陆承宇眉头倏地紧蹙,懊恼起自己又下手过重。 大掌轻轻摩.挲,怜惜又心疼。 他的小姑娘实在过于娇.嫩脆弱,只能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稍有磕碰便会如此,叫人苦恼。 “骗子!”楚时依见他又在摸,忍不住红着眼呜咽出声,带着娇气的指控着男人。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软.麻酸疼。 说好的会轻一些呢? 陆承宇力气大得很,丝毫不懂节制为何,她都不知被撞.哭了多少次。 “对不起。”陆承宇自知理亏。 他垂眸凝视半晌,哑声道:“你太甜,让人欲罢不能,一时没能忍住,情不自禁。” “……”楚时依听见这些话蓦然呼吸一窒,瞬间羞.耻的卷曲起脚趾,耳朵一阵烫麻。 不一会儿,里间的门被推开,一众奴仆垂首提着热水,鱼贯而进。 楚时依满脸通红的躲进陆承宇怀中。 陆承宇摸了摸她烫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低头轻吻她的发顶。 男人低沉的轻笑声忽然响起,不似以往那般冰冷无情的冷笑,而是暖如微风发自内心。 再加上一室甜腻浓香,发生何事,不言而喻。 丫鬟们纷纷面红耳赤。 她们从未听过王爷这般愉悦而宠溺的笑声。 阴沉暴戾的王爷若非真心实意地疼爱着王妃,又怎么可能会笑得如此开心,况且现下才刚过申时就……王妃可真是太幸福了。 丫鬟们不由得心生羡慕,但之前似雪的事还历历在目,再如何羡慕不已,依旧个个低眉顺目,一眼也不敢乱瞟。 床榻上的纱幔早被放了下来,幔上两只戏水鸳鸯,极其恩.爱,如胶似漆,一如幔后的两道身影。 热水备齐,丫鬟们再度退出房外。 陆承宇见她一动就疼的拧起眉,凑在她烫红的耳根旁,哑声道:“别乱动,我抱你去清洗。” 低哑的嗓音带着餍足的慵懒。 楚时依早就被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乖乖的靠在他的臂弯里,窝在他的肩窝中。 “宁安侯,我爹……” 陆承宇抱着她跨入浴桶之际,忽然听见她低声呢喃。 他垂眸看了眼怀中早已累得睁不开眼的小姑娘。 泡入水中。 陆承宇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先不管宁安侯,我先帮你清干净。” 男人手指修长,节骨分明。 楚时依僵了下,浓密的睫毛乱飞,双腿微拢,小脸红欲滴血。 她完全没想过矜贵倨傲,目无下尘的陆承宇居然会做这种事。 楚时依呜咽一声,嗓音羞涩软糯:“我、我可以自己洗,不要你清,你走开。” 害羞又难受的推了推他。 陆承宇垂眸凝视满面飞红的小姑娘片刻,依言松开了她,收回双手。 楚时依失去支撑瞬间整个人浸入水中,青丝飘浮于水面上。 几瞬后,只见小姑娘满脸惊恐的破水而出。 水花四溅。 她狼狈的趴在浴桶旁,难受的低咳了几声,便又落入熟悉的怀抱之中。 “你为什么突然松手了?” 陆承宇整个人猝不及防的离开她,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让我走开的。”陆承宇淡淡道,轻柔的拨开她贴在额前的发丝。 楚时依闻言简直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将呛进嘴里的水全咳了出来,她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难不成以后我让你去死你便去死?” “嗯。” “……” 楚时依无言以对,头疼的揉了揉额。 她怎么就忘了这人原本脑子就不太正常。 但她随即转念一想,撩开眼皮,伸手摸了摸男人近在眼前的喉结,撒娇试探:“那如果我说我想要孩子──” 话未落,便被陆承宇冷硬的打断:“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楚时依蓦然一噎,羽睫轻扇。 现在都被吃干抹净了,不能最后还是没有孩子。 陆承宇在床.笫.之间凶猛吓人,就算她现在没了原主的怕疼体质,她依旧受不太住。 没关系,一步一步慢慢来,她总有办法让陆承宇心软的。 楚时依眼帘微微低垂,不过几瞬,思绪已千回百转,心有所决。 她用眼尾斜乜了他一眼,故作气恼道:“王爷身分尊贵无比,怎么膝下无子。” 见陆承宇仍抿唇不语,她柔若无骨的倚在他怀中,一脸泫然欲泣:“妾若一直无所出,将来王爷必定会迎娶侧妃,好为您开枝散叶……” 陆承宇听见她的话心中一痛,眸色晦暗,俊美绝伦的面容笼上一层阴郁。 他怀中的人揽得更紧,涩声道:“不娶侧妃,不纳妾室,晋王府就只会有一个王妃,本王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妻。” 此等承诺与情话不知是多少世间女子的盼想,犹其是在这样阶级分明,男人可正大光明娶妻纳妾的世界里更甚。 就连楚时依听见后心跳都漏了半拍,微微动摇。 陆承宇本就风姿极佳,俊美无双,身分又矜贵,如今奇毒已解,身子恢复健康,不知多少京城贵女们又开始对晋王府的后院虎视耽耽。 ‘只有你一个妻’说来简单做来难,但经过几个数的相处,及男人对她的态度之转变,楚时依却隐隐相信他会说到做到,而非仅是甜言蜜语,镜花水月。 楚时依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蓦然一僵,脸颊滚.烫得头顶冒烟。 他居然又开始方才未完之事,打定主意,十分执拗,面上神情专注,还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一副不帮她清理干净誓不罢休的模样。 楚时依阻止不了陆承宇,只能抱住他,埋首于他的肩窝之中,羞涩咬唇不语,任其施为。 一番清洗下来,两人虽然只有浅尝辄止的亲昵,楚时依这次却是真的累到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了。 尚未被抱离浴桶便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已是隔日。 …… 晨光初现,陆承宇便醒了过来,怀里的小姑娘似是累惨了,仍在沉睡。 双臂环着他的腰,将他紧紧搂抱住,看起来十分依恋。 清甜淡香萦绕鼻尖,犹如前世两人在东宫内的那段岁月一般,缠.绵悱恻,温柔缱.绻。 日日都舍不得下榻上朝。 陆承宇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抬手将散落在她小脸上的发丝,动作轻柔的塞到她耳后。 随后落了个吻。 “别再离开我。”他在小姑娘耳边轻声道。 刚醒来的嗓音沙哑性-感,说不出的温柔。 睡梦中的楚时依觉得耳朵痒痒的,抬手拨了下发丝。 陆承宇轻笑了下,捉住她的小手又是眷恋一吻,才不舍下榻。 陈福进来帮他更衣时,楚时依还在榻上熟睡着。 陆承宇抬手意示要他动作小点,别吵醒王妃。 “王爷,昨日宁安侯待到近戌时才离开。” 陈福为他换上一袭枣红长袍,整理衣襟,掐着嗓子,轻声细语的禀报昨日之事。 陆承宇抿唇不语,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宁安侯昨天等了他多久都与他无关般。 陈福见王爷似乎不想谈这事,低下头继续替陆承宇理起衣裳,思绪飘回昨日。 昨日两人沐浴之时,苏嬷嬷带着丫鬟们进来收拾,看到一片狼藉的床榻和刺目的点点红梅时登时一愣。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赶紧让丫鬟们更换寝具。 苏嬷嬷分明记得大婚隔日,她也在元帕上见过红梅,怎么床榻上这次又有红梅? 她记得当晚王爷的确吐了血,莫非那是王爷的血而非王妃的? 但王爷吐血怎么可能吐在元帕上。 苏嬷嬷越想越不明白,离开寝间后依然百思不解,便去找陈福问个清楚。 陈福听完苏嬷嬷的话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凑在她耳边低声几句。 苏嬷嬷听完后老脸一红,撇了撇嘴:“王妃信期未到,怎么可能,王爷也不会如此轻浮。” 陈福敛起笑容,正色道:“有些事装聋作哑便好,管好昨天负责收舍的那几个丫鬟,莫让她们闲言碎语。” 苏嬷嬷想了想,点头道:“是我想岔了。” 陈福其实也不知晓这事情真相究竟为何,但这些都不是他们该想的事,身为王府下人,他们该做的便是伺候好主子,主子们过得越幸福,他们自然也有好日子过。 陆承宇换好衣裳,洗漱完毕后,道:“找时间将南院里的那个人送走。” 他不喜欢王府内除了楚时依外还有别的女郎在,就算他永远也不会碰到她也一样。 “王爷,姜太医说那女郎怀了孩子,还交待了饮食上需特别注意,不知王爷觉得将她送去哪儿好……”陈福小心翼翼的问道。 “南岭。”陆承宇冷声道,“找人把她孩子打掉。” 虽然是太子的孩子但终是皇室血脉,的确不可流落在外。 “是。”陈福面不改色道。 “让厨房准备避子汤。” 陈福愣了下,细长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什么?” 王爷那么疼爱王妃,为什么不让她留孩子? “备好避子汤,晚点宫门开了便差人进宫请姜煊过来王府一趟。” 陆承宇漫不经心道,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般。 陈福吶吶的应了声是,离开前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床榻纱幔后的王妃一眼。 虽然只有模糊不清的身影,却依然看得出里面的小姑娘已经坐起身。 陈福愣了下,而后立刻匆忙的退出寝间。 陆承宇注意到陈福离去前看的方向正是床榻,心头骤然慌乱。 “王爷。”楚时依的声音从纱幔后传了出来。 陆承宇快步走到床榻旁,掀开纱幔上榻。 “醒了?”他低声问道,“还疼吗?” 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腹部上。 仅管已经过了一天,昨晚楚时依在浴桶失去意识后,陆承宇也不敢再折.腾她,她几乎是安安稳稳睡了一整夜,但楚时依还是觉得全身酸痛无比。 昨天的疯狂,几乎让她回想起原主的怕疼体质,昔日对陆承宇的害怕与恐惧仿佛又回来般。 “疼。”楚时依红着脸道。 陆承宇皱了下眉,挪了下位置,一手探过她腿弯将人揽抱进怀中。 楚时依被他抱了会儿后,怯怯道:“王爷,我能不喝避子汤吗?” 陆承宇俊脸微僵,她果然听到了。 “我说过我不想要孩子。” 陆承宇极其偏执,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楚时依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硬碰硬肯定不行。 她伏在他怀中沉默不语,无声哭泣。 直到陆承宇的衣裳被泪水浸湿,他慌张的捏起小姑娘的下颚,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小姑娘虽然娇气倔强却也懂事的很,宁愿一声不吭默默的掉着眼泪,也不愿跟他吵跟他闹。 “别哭。” 低沉的嗓音尽是无限的温柔。 陆承宇无措的抬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却又蓦然想起之前她曾被自己指腹薄茧刮疼的事,立刻拿放在榻旁矮几上的干净手绢,轻柔的擦拭起她脸上的泪水。 楚时依本就衣衫不整,如今轻轻一动便露出大片雪肌,滑.嫩的皮肤上还泛着多道青紫印子,强忍眼泪无声不语的隐忍模样,娇.媚怜人。 她抓着他的衣裳,被泪水浸泡过的杏眸满是委屈:“我不想喝避子汤。” “莫怕,只喝一碗不会伤到你的身子的。”陆承宇面不改色道,心里却早已绞痛得不行。 楚时依低下头,呜呜咽咽的低声啜泣起来。 这次她是真的难过的哭了,她都这么可怜兮兮的说她不想喝,陆承宇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她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陆承宇见她眼泪一直掉,心中亦痛苦难耐,但一想到她怀了孩子就会永远的离开自己,最终还是狠下心坚持要她喝下避子汤。 敛秋将避子汤端进来时,楚时依看着陆承宇,神情涩然而决绝:“昨日王爷才说喜欢妾,今日便要妾喝下避子汤,怕只是哄着妾,您若真的喜欢妾又怎会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她说得难过,语气听起来心灰意冷,面色恹恹。 楚时依面如死灰的模样,让陆承宇心里有个地方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前世失去她的恐惧,亦不知为何再次从心头一涌而上。 敛秋听见她家小姐的话,也难过的偏过头去,不发一语的红了眼。 楚时依紧咬下唇,接过敛秋手上的避子汤,抬眸望向陆承宇,泫然欲泣的神情看起来委屈至极。 她在赌陆承宇会不会心软。 其实楚时依并不怀疑陆承宇对自己的喜欢,也接受他不想要孩子的理由。 陆承宇的占.有.欲本来就极其扭曲,他不想生个孩子来分享自己拥有的爱,对于陆承宇这样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从小就没人爱,长大后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敢所无畏惧,不怕死的一直靠近他,还给了他从未接触过的温暖与关爱。 只怕这世界再也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虽然这么做对陆承宇很残忍,但她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回原世界。 要是生下孩子后她还是回不去,那么她会好好跟陆承宇相守一生的。 “妾一出生就没了娘,一直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如今王爷身上奇毒已解,想必有许多贵女愿意成为晋王妃,王爷若是坚持不愿有孩子,那么请您休了妾,放妾另寻良人,享天伦之乐。” 陆承宇浑身冰冷。 最后在听见楚时依说要另寻良人,享天伦之乐,心中更是仿佛扎进无数根细针般的疼。 第41章 破灭 四十一、 这一刻, 陆承宇竟觉得楚时依手上端的不是避子汤,而是毒药。 “另寻良人?”陆承宇冷笑一声, 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心如刀割。 他看着楚时依,黑眸里翻涌着激.烈的情绪, 深不见底似要将她淹没。 “滚。”经过婢女身旁时他森冷道。 低沉的嗓音带着嗜血的暴戾,冰冷字句染着森然杀意。 带着杀气的威压自他周身蔓延开来。 敛秋陡然面色一白, 动弹不得。 直到陆承宇落满冰雪的眸光轻扫向她, 敛秋才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寝间。 楚时依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陆承宇了, 宛如罗剎再世,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捧着碗的手不禁微微发抖, 从头到脚都生出一股寒意。 陆承宇站在床榻旁,卷翘的眼睫低垂。 逆光下,楚时依看不太清他脸上神色, 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他身上透出来的悲伤和痛苦。 虽然冰冷瘆人,浑身是刺,却又脆弱无助。 楚时依心中动摇,杏眸闪过一丝不忍。 可她没有退路, 她不能再退, 她又不喜欢陆承宇,她只想回家。 楚时依闭了闭眼,将那分动摇尽数压.下, 再抬眼已目光坚定。 她神色哀伤却字句心狠:“王爷,妾真的很喜欢孩子,妾也想……” 陆承宇静默不语,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只见小姑娘双颊浮起两抹红晕,咬了咬唇,满面羞涩:“妾也想为您生一个和您一样好看的小娃娃,若您真的不想要孩子,那请您放了妾,妾愿委身他人,但求一子……” 一字一句都宛若利刃,一刀一刀捅进陆承宇的心里。 狠狠地,重重地,疼的他瞬间红了眼眶。 楚时依察觉到陆承宇呼吸蓦然沉重,垂落于身侧的双拳死死紧攥,微微颤.抖,似在极力隐忍什么。 她不禁心中忏悔,她真不是故意要演这种虐恋情深的戏码。 小六失联她唯有兵行险招,方得一线生机。 要是她什么都不做,按陆承时可怕的控制欲及独.占欲,她肯定一辈子都别想怀上孩子。 她之前被小六逼着做了那么多任务讨好陆承宇,现下好不容易就要达到目标,完成最终任务,要她乖乖认命、功亏一篑她做不到,宁可放手一博。 陆承宇面如白纸,浑身如坠冰窖。 “楚时依,你以前说你喜欢本王,难道都是假的,其实你真正想要的就只是本王的孩子,而不是真的喜欢本王,是吗?” 陆承宇何其聪颖,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否则也无法从泥底深渊爬到云端,年纪轻轻便带兵击退外敌,运筹帷幄,屡战屡胜,夺回失守多年的边关城池,从冷宫弃子摇身一变,成为圣元帝心中最欣赏及疼爱的皇子。 之前他沉溺在她的温柔与爱.意之中,不曾察觉她对他的关怀有半分虚假之意。 但如今楚时依这番话的意思为何,却是再清楚不过。 他想骗自己都骗不了。 王府上下,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王妃爱他爱得深沉,就连他自己也一直这么以为。 可他的小姑娘方才说了什么? 宁愿委身他人,但求一子。 这两句话犹如尖刀利刃深深插-进他的胸.口,绞碎他的心脏,痛不可遏。 两世脉络前后串联,来龙去脉一一浮现,渐次清晰明朗。 陆承宇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绝顶过人的聪慧。 她如此执着的想生孩子,只怕是生了孩子就能回原世界,不管是和他生或是和别的男人都可以。 而她对他好,毫不气馁的接近她,不辞辛劳、拔山涉水为他寻得千年仙草,为他忍痛割肉以血肉入药,为他费尽心机解除身上奇毒。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孩子? 她只想回原世界,她根本没爱过他。 陆承宇深吸了口气,双唇,甚至是整个人都因痛苦而不受控的微微颤.抖。 五脏六腑似被撕裂绞成血泥,一遍又一遍,血淋淋碎烂地发疼。 他再次从云端跌落地狱深渊,这摔下去的苦楚与其滋味,可真不是寻常人所能承受的。 陆承宇扶着额头,垂眸看着楚时依,低低的笑了起来,眼里却满是酸涩。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果然就如同他的母妃所言,这世间越漂亮越绝色美丽的女子越不可信。 他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信了她,还是沉沦在她的温柔乡中,爱她入骨。 陆承宇双目赤红,喉咙发紧,嗓子眼堵得难受。 自从他遇见了楚时依,自从她对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他再几乎很少尝过绝望与冰冷。 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给他救赎与希望再将他推入另一个绝望深渊? 他做错了什么,为何每个人都要这么对他。 陆承宇双拳紧握,手臂与颈脖青筋爆起,痛彻心扉。 他倏地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金步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地朝自己手臂狠狠一划。 鲜血淋漓,血流如注。 空气里霎时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唯有如此他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疯狂失控,一手掐死他最心爱的小姑娘。 方才那一瞬间,嗜血的暴戾在他的血骨中横冲直撞的叫嚣翻涌── 掐死她,掐死她再随着她一起死,如此,两人便可生生世世永远不分离。 只要掐死她。 可前世失去爱人的痛苦亦历历在目,它与绝望纠.缠在一块,一同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楚时依被他突如其来的自残行为吓到,瞬间打翻手上的避子汤。 她惊慌失措的握住陆承宇的手臂,用手捂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脸色发白:“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小姑娘杏眸微红,秀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之中,尽是情真意切的关怀与焦急。 陆承宇见她如此,削薄的唇瓣微微挑起一抹温柔至极却又略带病态的笑。 她还是关心他的,他感觉的出来,她的担忧与恼怒皆是出自真心。 接着陆承宇想起了前世小姑娘对自己的眷恋与爱.意,那也都不是假的。 她最后甚至为了不想怀上孩子,还偷偷背着他喝了好几年的避子汤不是吗? 小姑娘后来的确真的爱上了他,甚至对他迷恋至极,为他倾尽毕生温柔,她不想要孩子,不想回去她自己的世界,只想与他白首到老。 是他过于愚蠢,才会亲手丢弄了原本真心爱他、对他好的小姑娘。 都是他的错。 是他对她不够好,她才会想离开他。 这一世他不能再重蹈覆辙,再次弄丢他的小姑娘了。 他得让小姑娘再次爱上他,像上辈子一样舍不得离开自己才行。 陆承宇冷静下来,垂眸看着楚时依好半晌,才哑声道:“好疼。” 好疼。 小时候母妃打他时,他喊疼,只会换来更重的处罚,他便不敢再喊,甚至以为这世间的娘亲都是这么对孩子的。 直到他出了冷宫,看见了其他皇弟跌倒时哭着喊疼,他们的娘亲却柔声细语的安慰,陆承宇才知道原来别人喊疼是能得到关爱的。 只有他喊疼会换来一顿打。 他想知道楚时依对他撕破脸面后,他对她喊疼,是不是还能得到那从未体会过的关怀。 “好疼?”楚时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她咬牙切齿道:“划了这么深的一大口子当然疼,你有病吗?” 楚时依骂完后闭了闭眼,瞬间想抬手用力捶一捶自己的脑袋。 陆承宇可不是本来就有病吗! 楚时依沉默一瞬,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跟陆承宇待久了,脑子也跟着病了,还蠢了。 她居然觉得说那些话刺.激陆承宇,他就会心软,答应让她生孩子。 她方才盘算时,漏掉最重要的一件事──病娇通常是禁不起刺.激的。 陆承宇就是个病娇,偏激执拗,一旦爱上一个人,即使满手鲜血也要不择手段地得到,强硬占.有。 他不会心软,他只会玉石俱焚。 陆承宇抿唇看着她,不知何时已敛去原本满身的冷酷戾气,冷峻的眉眼流甚至露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委屈。 楚时依被他那双猩红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居然觉得他可怜又可爱,像个不知如何讨爱又害怕受伤的孩子。 以前她当幼儿园教师时,就遇过这样的浑身是刺的小少爷。 小少爷的父母给足了他所有物质上的需求,却从来没有时间陪伴他,而且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的父母要不断的搬家,每当小少爷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却又马上要跟他们道别。 短短一年,小少爷搬了五六次家,换了数间幼儿园,于是他再也不交朋友了。 他对谁都很冷漠,甚至浑身是刺,但当他看见其他小朋友玩在一块时,眼里却全都是渴望与羡慕。 渴望能有人对他伸出手,邀他一起玩,却又害怕自己很快又要离开。 像只刺猬,浑身是刺的封闭自己,却又想满身是刺时,也会有人想尽办法靠近他,拥抱他,爱着他。 陆承宇的情况虽然跟那孩子不一样,却极为雷同。 同样渴爱又怕受伤害。 而陆承宇这般故作委屈的撒娇姿态,恐怕也只有她一人能瞧见了。 楚时依想到陆承宇小时候比那小少爷不知可怜多少倍,终是心软的叹了口气。 她先将陈福唤了进来,让他命人拿纱布及药酒进来,再差人进宫请姜太医,而后才看向陆承宇。 小厮将她所需的东西拿进来后,便又立刻退出寝间,满脸恐惧,仿佛又回到了楚时依还没嫁进王府时的一样。 楚时依忍着腿上的酸疼下榻,取过纱布与药酒,握住他的手臂,替他细心清理伤口,擦拭包扎。 “妾若不喜欢王爷,又怎会为王爷做这么多事?又怎会每次王爷与妾缱绻缠.绵从不反抗,又怎会想给您生孩子?” 楚时依柔声细语道,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从陆承宇的角度看过去,小姑娘的神情温暖又温柔,眸子依旧如琉璃般纯净。 “妾不过是太想要孩子,太害怕总有一天您会因此再娶侧妃,才会故意说气话气您。避子汤刚才妾不小心打翻了,待会儿妾会再让敛秋盛一碗新的过来,妾当着您的面喝就是,您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包扎完毕后,楚时依朝陆承宇胳膊上的伤口轻呼了几口气,就像以前她在幼儿园安抚孩子们那般,轻声细语的哄道:“不疼不疼,痛痛飞走了。” 语毕,她跪坐起身,抬手揉了揉陆承宇的脑袋,杏眸微带笑意,灿若星辰。 “还疼吗?” 虽然对陆承宇这样一个大男人说这些话非常幼稚,但在楚时依眼里,他就与那个小少爷没什么差别。 陆承宇的身体虽然长大了,心却依然只是个渴爱却又从来没人给过他爱的孩子。 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爱自己与珍惜自己,他只会拼尽全力、不择手段的向前行,渴望他的亲爹圣元帝多看他一眼,渴望他的王妃能因为他伤害自己而驻足停留。 楚时依想,像陆承宇这样的人只能软磨硬泡,他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不能与他硬碰硬。 她的口吻虽然像在哄小孩般,但是对于陆承宇来说却是非常受用。 心里就似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挠,熨帖不已。 他喜欢看她对自己好,费心哄自己的模样。 不管是真是假,不管她一开始接近自己,对自己好的目的为何,他都不想放开她。 他知道她只是在哄自己,她肯定还是想要孩子,想要回去她自己的‘世界’的。 但没关系,只要她不离开他就好。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 他不能没有她。 更不想再失去她。 陆承宇垂下眼,站在床榻旁俯身拥抱住楚时依。 “别再说这种气话就不疼了。” 他埋首在她的肩窝上低声道,就如同前世每一次的撒娇一般。 灼.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喷薄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惹得楚时依微微发痒,不禁缩了缩肩膀。 没关系,这一次就换他对她迷恋至极,换他为她倾尽毕生温柔。 与她厮守到白头。 楚时依耳根悄然无息微微泛红。 她竟有种陆承宇是在说情话的错觉,声音莫名的温柔,好似刚才那个冷酷瘆人的罗剎不是他一样。 楚时依害羞的垂下眼帘,却意外发现男人的耳根也微微泛红。 难道是因为陆承宇害羞,所以才会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上? 他好像,真的有点可爱。 “好。”楚时依无奈的答应他。 但是这一言不合就自残的毛病,她得先让他改掉才行。 楚时依轻瞥了那微红的耳根一眼,皱眉道:“那王爷以后也不能生气就伤害自己,否则我也不理你了。” “嗯。”陆承宇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 一抹温热自她颈间掠过。 楚时依红着脸道:“我还很疼,你别乱来。” “嗯,不乱来。” 他宛如一只温顺的黄金猎犬一般,乖乖的伏在她肩颈撒娇,她说什么他都应好,就除了孩子以外。 楚时依又软软地试探几次,陆承宇终于松口道:“我们才刚成婚不久,我不想这么快有孩子。” “那……要等多久?”楚时依见他似有松动迹象,连忙问道。 陆承宇自她颈肩中抬起头,轻柔的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等你二十好吗?” 陆承宇敛下眼睫,掩住晦暗不明的眸子。 楚时依犹豫了下。 她穿过来时原主才十七岁,那岂不是还得等两三年的时间? 但她又考虑到陆承宇情况特殊,他好不容易才做出退步,她如果逼得太紧只怕又要前功尽弃。 “好。”楚时依最终选择妥协。 这时代应该不好避孕才对,只要之后她耍赖着不喝避子汤…… 陆承宇闻言灿然一笑,笑容明媚如春日暖阳,黑眸泛着软.绵温柔的依恋之色。 正想着以后要耍赖的楚时依见到这笑容,蓦地一愣。 陆承宇平时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冷着一张脸,笑的次数不多,然而每次一笑却都能让她心口怦怦直跳,耳根发烫。 “王爷,姜太医来了。”寝间木门忽然被敲响,传来陈福略带焦急的声音。 第42章 撒娇 四十二、 陈福心中着急万分。 方才他见敛秋跌跌撞撞、面色惨白的跑出来时, 心中便暗道不好,之后王妃将他唤进去, 满房血腥味, 王爷手臂还划了一道大口子。 陈福完全不知这两位祖宗又怎么了,明明昨日还恩恩爱爱, 极其缠绵,今日却又吵得见血, 完全不让人省心。 姜煊见了陆承宇手臂上的伤, 剑眉也重重拧了起来。 这伤口几乎见骨。 虽然楚时依已经替他简单处理过,但划的力道又重又深, 恐怕得养上好一阵子才能好。 “殿下这又是为何?”姜煊处理完伤口后, 终是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 楚时依在姜煊进房前已换好一身衣裳。 由于腿上还酸疼得紧, 压根儿就站不住, 她只能坐在床榻上。 “是我不好,我惹王爷生气了。”楚时依垂下头,满脸歉意。 陆承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瞥向姜煊,漠然道:“本王受伤之事切莫传到皇宫之内。” “……臣省得。”姜煊低首垂目,不再多问。 就在姜煊低头收拾药箱之际,又见陈福进来传话:“宁安侯又来求见王妃。” 陆承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昨日已经晾了他一整天, 他居然今日还是不死心, 又登门拜访。 陆承宇冷笑一声:“让他在前厅候着便是。” 陈福应了声是,便又低着头退出房外。 姜煊已收拾好药箱,面色凝重:“宁安侯数次登府求见王妃, 想来是要确认王妃是否被殿下带回,如今只怕太子的耳目早已守在王府周遭,南院女郎一旦离府,恐怕……” 陆承宇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姜煊素来醉心医术,除非必要鲜少关心其他事,现下三番两次主动的提起南院女郎,显然就是上了心。 但若姜煊是要南院那女郎,想都别想。 那人生得与楚时依极为神似,陆承宇光是想象别的男人拥那替身入怀,心中便怒意难消。 他早晚要将陆承晏碎尸万段。 楚时依听见太子居然还在觊觎她的替身,不由得怒从中来:“人是他亲自让人送进大理寺监牢的,难不成还妄想再把人给掳回去?” 她并不清楚那名被当作她替身的女郎来历为何,但对她心里满是疚愧。 如果不是因为女郎容貌与自己神似,如今又怎会遇上这种糟心事。 楚时依只觉得那女郎可怜又倒霉,更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王爷,您可不能让她再被太子带回去了。”楚时依越想越气,一张小脸满是怒意。 陆承宇眸色微沉,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冷哼道:“王妃心思放本王身上就行,莫要为别的男人动怒。” “……”楚时依因这突来的亲昵举动羞赧得不知所措,小脸艳红欲滴。 姜太医还站在旁边呢! 她轻咬了咬下唇,偷偷瞥了姜煊一眼。 只见姜煊似是什么也没瞧见一般,纹丝不动,面不改色。 “如此一来,恐怕那名女郎只能暂待王府。”姜煊眉眼低垂,淡淡道。 “不可。”陆承宇想也不想,冷着脸一口回绝。 他留了个与楚时依容貌神似的女郎在南院本就不妥,长久安置下去,早晚会有蜚言流语传出。 到时楚时依便会沦为他人笑柄。 “那王爷欲要如何?”姜煊问。 “打胎毁容送出府。” 楚时依听见陆承宇不带温度的话,瞬间头皮发麻,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陆承宇残暴狠戾她早有所闻,却没想到他真狠心到这等地步。 就只因为那女郎容貌与她相似,她就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楚时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犹带几分迟疑,朝陆承宇问道:“王爷,妾可否去南院见那女郎一面?” “不行。”陆承宇不想让她知道那女郎容貌究竟与她有多神似。 楚时依心中对女郎愧疚不已,被拒绝后仍不放弃。 她用眼角余光悄摸摸的睨了姜煊一眼,只见姜煊始终保持着同样姿势,垂着脑袋,视线就落在地面上,目不斜视。 楚时依双颊慢慢烫红,她忍着一旁还有他人在的羞.耻.感,轻轻倚靠进坐在床榻边缘的陆承宇怀里。 陆承宇下意识地搂住她不堪一握的盈盈纤腰。 小姑娘双手柔若无骨地环抱住他的脖颈,眼睫微微发.颤,语带羞涩,娇.羞呢喃:“王爷,那女郎何其无辜,她因妾受了那么多苦,妾实在心中不安,若不能见她一面,只怕妾日后都会牵挂着她与太子之事……” 她轻轻咬.着樱唇,一脸无辜,妩.媚却又带着清纯,微仰的嫩.白脖颈上还有他昨日意乱神迷时种上的点点红梅,更显风情万种。 嗓音娇甜软糯,勾.人心尖,似把小爪子挠得人心口痒痒的。 陆承宇呼吸蓦地沉重几分,清冷的嗓音染上几分沙哑:“姜煊先去书房候着。” 姜煊脑袋至始至终都没抬起来过,飞快地转身离开寝间。 余下一室旖.旎暧.昧。 “姜煊还在就如此孟浪,嗯?”陆承宇恨恨的轻咬了她一口,心里还在恼怒刚才小姑娘的撒娇模样及语调,被别的男人听了看了。 楚时依捂住被咬的嘴角,杏眸迅速凝聚起泪水。 “疼。”她小声道。 娇.媚的嗓音,软软糯糯,委委屈屈,让人心生不舍。 虽然楚时依现在已经没有原主怕疼的体质了,但她害怕陆承宇知道后,这本就如.狼似.虎让她招架不住的男人,会越发没日没夜的折.腾她,只能乖乖扮演好这怕疼的娇娇女体质。 陆承宇听见她喊疼,果不其然立刻乖乖地认了错。 男人好看的眉眼满是心疼,轻轻摸着刚才自己咬过的地方,柔声道:“我错了,以后不咬了,不疼,别哭。” “那王爷得让妾见那女郎一面才行,就一面就好……” 楚时依窝在他怀中,耳朵听着他沉稳且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主动伸出白皙玉臂揽住男人劲.瘦.腰.身,软软地撒娇道。 陆承宇心跳的飞快,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楚时依见他毫不动摇,索性调皮的扬起小脸,柔荑勾.着他的脖子,甜甜一笑,噘嘴道:“好不好嘛……” 那撒娇音调软得似能滴出水般,听得男人心猿意马。 小姑娘双颊白里透红,娇.羞仰首的模样像极了在索.吻。 白玉指尖还调皮的抚.上他的喉结,轻轻摩.挲。 陆承宇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双臂微微收紧,幽香玲珑的软柔身段倏地与他贴得更紧了些。 他闭了闭眼,终是按捺不住,挑起小姑娘的下巴,狠狠采撷那甜美娇.嫩的唇瓣一番。 一吻过后,陆承宇烫热的薄唇抵在她耳畔,嗓音嘶哑:“不是还疼?这几日都不想下榻了?嗯?” 大掌在令人害羞的地方,轻轻捏了一把。 瞬间,楚时依只觉得耳廓燥.热得厉害,唇边轻逸几声细软嗓音。 “妾一想到那女郎是因为妾才会被太子……”楚时依欲言又止,闷闷道,“妾不想往后因此事终日惶惶良心不安,王爷,您让妾见上那女郎一面好不好?” 小姑娘愁眉苦脸的窝在男人怀中,一颦一笑,一悲一喜皆牵动着他的心弦。 陆承宇最后终是抵不过她的撒娇与失落,松口道:“可以看,但人不能留。” 他的小姑娘单纯又心软,到时见到南院那女郎,肯定又会心生不忍替她开口求情。 “你若开口替她求情,要我留下她,那她脸只会毁得更彻底。”陆承宇冷酷道。 楚时依又撒娇了几次,但陆承宇却始终坚持底线,任凭她如何哄劝都不为所动。 无计可施之下,她最后只能无奈的应了声好。 她真的没想到陆承宇的占.有.欲已经扭曲到这等地步,就连别的女郎与她容貌相似都不行,坚持要毁她容貌。 楚时依不动声色,心中暗自盘算。 没关系,到时她再想办法阻止陆承宇毁女郎容貌便是。 女孩子的脸那么重要,怎么能说毁就毁。 陆承宇又抱着她浅尝辄止的亲昵一番,随后又亲自替她换上一套新衣裳,才半搂着她步出寝间。 一路上,王府奴仆们见着两人如此亲密姿态,纷纷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王爷,妾可以自己走的。”楚时依满脸羞臊。 陆承宇沉默片刻,依言松开她的腰肢。 楚时依双腿仍旧酸疼不已,忍着腿上的疼意走没几步,小脸就惨白如纸。 男人温热的大掌再次环上她盈盈细纤,清冷的嗓音带着几许不自然:“天凉了,秋衣还没来得及换上,王妃让我抱一下可好?” 楚时依顺势倚进他怀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秋日朝阳千丝万缕地洒下,落在陆承宇俊美绝伦的脸庞上。 紧绷的下颚,微红的耳根随着日光跃入眼帘。 楚时依微微一愣。 她原本还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冷言冷语,没想到如今却是语调生硬的找台阶给她下。 她轻轻捂住又开始怦怦乱跳不受控的心口,将心中那股不明悸.动压.了下去。 不行,想想爸爸妈妈,想想哥哥,她要回去,她不喜欢陆承宇的。 千万不能喜欢上他。 “好。” …… 两人直接前往南院。 陆承宇离开寝间时,便让陈福去通知姜煊,要他直接到南院来。 由于楚时依走得比较慢的关系,两人抵达南院时,姜煊已在那久候多时,并且刚帮被困在南院多日的女郎顾晚卿搭完脉。 楚时依瞧清顾晚卿的容貌后,双眼愕然瞪大,心中震惊不已。 顾晚卿不论是脸或是身姿体态,几乎与她如出一辙,如同双生姊妹。 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瞧不出两人的不同之处,也不怪那些狱吏认不出来。 而顾晚卿在见到了楚时依的那一剎那,身子猛地一僵,浑身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剧.烈一.颤。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犹如置身与冰天雪地。 眼泪簌簌地滚滚而落,神色悲痛欲绝。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被毒哑,而后又被捉入牢监,再被困于此处。 第43章 羡慕(修) 四十三、 顾晚卿原以为, 太子妃发现太子将她养在东宫外,恼怒太子专宠于她才会将她毒哑又送入监牢。 她一直以为太子真心爱慕她。 太子在外温文儒雅, 清风明月, 对她却甜言蜜语疼爱非常,还为她赎身恢复良藉。 虽然只是将她养在皇城之外金屋藏娇, 但顾晚卿自己也清楚,她的身分的确入不了东宫。 是以她不曾怨过太子, 反而心仪太子, 甚至一直以为两人情投意合。 却不曾想,心仪的郎君, 只不过将自己当成玩.物, 他人替身, 满腔真心, 终是错付。 顾晚卿僵在原地片刻,缓缓的蹲了下去,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以为的救赎, 她以为的良人。 原来就都只是因为她这张脸? 也是,否则尊贵的太子殿下又为何会突然看上一个教坊司的女乐。 顾晚卿虽然嗓子哑了,但听力是正常的,她被人从监牢救出来后, 知道自己是被错当成晋王妃。 当她知道自己与晋王妃容貌相似时, 心中便隐隐不安,却还是告诉自己再相似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直到她看见了真正的晋王妃后,顾晚卿才终于无法再自我欺骗。 自己被毒哑又被扔进监牢中受尽凌.虐与折磨, 她所遭受的这些罪,便都是因自己跟晋王妃长得一模一样而起的吗? 就只因当今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居然爱上了自己亲弟弟的王妃。 这实在太可笑了! 顾晚卿忽然疯狂的笑了起来,边哭边笑,边笑边摇头,模样看起来疯颠非常,有些瘆人。 楚时依见她如此心里亦不好受,同时怜悯起顾晚卿。 她吃力的走到顾晚卿面前,想跟着蹲下去与她交谈,却被陆承宇一把扣住腰肢。 “站着说。”陆承宇微微敛目,声音清冷漠然。 男人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环抱在她腰间,楚时依无法,只能乖乖依.偎在他怀中。 “你叫什么名字?”楚时依垂眼看向女郎。 顾晚卿闻声抬头,泪眼迷蒙间,只见一名容貌与她相同的少女,被一名高大俊美的男人紧拥在怀,模样极其恩.爱。 男人眉眼与太子有几分相似。 想必他便是晋王。 顾晚卿眼底的泪流得更凶。 “啊、啊,啊啊啊……” 顾晚卿情绪激.动,张口欲言,却根本说不出话,她只能狼狈的抓住楚时依的裙.摆,无语凝噎。 “她叫顾晚卿,原为罪臣之女,被充入教坊司当女乐,在被送进大理寺监牢前,嗓子便被毒哑说不出话。”姜煊淡淡道。 当初姜煊与楚时依解释时,仅是提了几个重点快速带过,并没有提及女郎身分及嗓子被毒哑的事。 “什么?”楚时依震惊的瞪大眼,心中怒火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太子这个王八蛋,他简直不是人!” 姜煊微微一愣,抬眸扫了她一眼,眼带诧然。 如此性情直爽,又出生于名门世家的侯府贵女实在少见。 不,敢直接骂太子王八蛋的女郎或许全京城便只有她一人。 陆承宇轻捏了下她的秀鼻,嗓音带了几分醋意:“说过不许为旁人动怒,还说粗话,该罚。” 楚时依快被他这不分场合的吃醋给气笑了。 她斜睨了陆承宇一眼,皱眉道:“王爷,妾在说正经事呢,太子他实在太过分了。” 姜煊见状,面不改色的敛下眼睫。 顾晚卿听着两人调.情似的对话,愣愣的看着两人亲昵无比的动作,心中悲凉更盛。 她原以为自己在教坊司的日子已是最为黑暗,以为自己终于脱离地狱深渊,却没想到只是从深渊换成了苦海。 楚时依与陆承宇拌嘴完后,拧起眉仔细凝视顾晚卿好半晌,最后她忽地莞尔一笑。 “没事,你的嗓子能好。”楚时依轻声安慰着仍然泪流满面的女郎。 “如今你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情绪若是过于激.动孩子可能会有危险,千万别太难过以免动了胎气。” “她的嗓子能好?”姜煊蓦然掀起眼皮望向楚时依,语气犹带些许激.动。 楚时依抿了抿唇,略带稚气的点头,朝姜煊笑道:“我能医好她的嗓子。” 笑容明亮而璀璨。 姜煊眉稍微动,定定的看了眼前笑容明媚的少女好一会儿,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他之前便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医好女郎的嗓子,只要女郎嗓子一好,兴许可以策反女郎,让她出面指控太子所做的腌臜事。 只是就不知这女郎是否还眷恋太子曾给过的温柔,是以晋王说要打掉女郎的孩子时他虽不赞同却也不阻止。 陆承宇见姜煊看楚时依看到发愣,心中霎时醋海翻腾,强硬地扭过小姑娘的下颔,凶狠地噙住了她柔.嫩的双唇。 姜煊怔了下,眼瞳微缩,随即抿直嘴角,静默无声的垂下脑袋,非礼勿视。 陆承宇突如其来的吻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与掌控欲,楚时依被吻得猝不及防,傻了好一会儿才又气又羞的挣扎起来。 软.绵粉拳捶在男人肩膀上,似在挠痒,男人的眼神因她的反抗而更加晦暗幽深,深吻亦越发激.狂,旁若无人,毫不害臊。 最后只见小姑娘被吻得泪光点点,双颊酡红,只能浑.身.绵.软无力的依.偎在陆承宇怀中,眼神迷离,红唇微启。 陆承宇实在太疯狂、太不可理喻了! 楚时依气息紊乱,心中又恼又怒。 陆承宇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低低道:“别看其他男人,别对他们笑,你的眼里只能是我。” 语气强硬霸道,不容拒绝。 楚时依闭了闭眼,心想自己若每次都不反抗顺着他,早晚他会在众人面前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几瞬后,她抬手拍了陆承宇一巴掌。 这一巴掌小姑娘可是使尽全身力气。 陆承宇被打得偏过头去,黑眸先是掠过一抹冷意及怒意,而后缓缓地被错愕与委屈所取代。 顾晚卿亦被楚时依突来的大胆行为给吓到,瞬间惊恐的止住泪水,杏眸圆瞪,满目不可置信。 她如今虽是罪臣之女,但还是侯府贵女时却也曾听闻过晋王陆承宇的传言。 晋王自身中奇毒后便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还有人说他十分残暴,凌.□□仆毫不手软。 晋王妃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搧了他一巴掌,掴掌声轻脆有劲,显然力道不小。 顾晚卿不禁跌坐于地,往后挪动几下,一面离远两人,一面瑟瑟发抖。 姜煊动作不变,垂首敛目,衣袖下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又放开,反复数次。 陆承宇面色微寒,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颊,强硬的捏起小姑娘的下颌。 却见小姑娘双眸潋滟,两行泪水缓缓滑落,泪珠凝聚在小巧精致的下巴上,贝齿死死的咬.着粉唇,不发出半点哽咽哭声,倔强又令人心疼。 “被打的是本王,你哭甚?你有何好哭。”陆承宇其实在见到她眼泪的瞬间就心软了,面上寒意微敛,嗓音却犹带几分冷意。 楚时依瘪着嘴,哽咽道:“我的手好疼。” 还说得特别委屈,理直气壮。 “……” 陆承宇瞬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拿他的小姑娘如何是好。 他莫名挨了一巴掌,心里着实也有几分委屈与不悦。 可小姑娘眼眶通红,眼泪掉个不停,陆承宇仅是无语凝视她片刻,便心疼的受不住。 不过几瞬,他低叹一声,满是无可奈何。 俯身垂首,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嘴唇,脸颊,眼睫,眉心。 “别哭了。”陆承宇道,“乖,听话。” 眉眼冷峻,嗓音与动作却截然相反,犹带无限温柔。 顾晚卿杏眸错愕而迷茫,她双手撑着地,仰首看着不停亲吻少女的晋王,不禁看愣了。 皇宫里的皇子哪个不矜贵倨傲,就算晋王再如何宠.爱自己的王妃,也不该被重打一巴掌还反过来安慰打他的王妃,这简直闻所未闻。 男人的眼角眉梢还皆是温柔与不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中温柔低哄。 不厌其烦的吻去她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好似他们都不存在般,一点儿也不在意这动作是否有损他的身分,仿佛他眼中就只有她一人。 晋王对晋王妃,该是何等的宠溺与纵容?否则怎能对她做到此等地步…… 顾晚卿嘴唇微微开着,匪夷所思,百思不解,她甚至有点开始怀疑人生。 陆承宇略带无措,低声且生硬的哄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渐渐止下眼泪。 楚时依红着眼,看着他,委屈道:“我喜欢王爷,所以愿意听王爷的话,可我不可能永远不看他人,不对旁人笑,王爷不觉得你刚才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不止过分,而且还不尊重她。 楚时依知道或许对陆承宇或这世界的其他男人而言,女子不过就只是附属品,但既然她还得陪他两三年才能回原世界,她不想一直对他委屈求全。 至少得让陆承宇学着尊重她才行。 “你说不想要孩子我也答应了,现在还不许我笑,我就是动不动就爱笑,有什么办法,还说得好像我故意去勾.引旁人一样,而且王爷当着别人的面这么亲我,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姜太医,这实在太丢脸了……” 楚时依越说越委屈,胸.脯起伏不定,眼泪又有落下趋势。 说到后来,她软软地呜咽一声:“我想回家,我不要跟您在一块了……” 陆承宇听见最后那句话,被她气得不轻,周身气息立刻变得森冷起来,令人不敢靠近。 “你已是晋王妃,还想回哪个家?如今晋王府便是你的家!” 然而这森冷却维持不过几瞬,便又瞬间消逸无踪。 他永远记得小姑娘前世在自己怀里断气时的绝望与痛苦。 如今眼下这个会跟她发脾气的小姑娘多好啊,只要她不离开自己,那无论她对他做了什么,他又有何好气? 重拾记忆的那一刻起,他分明想将小姑娘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给她千娇百宠,可每每事情发生之际,他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脾气。 陆承宇懊悔的闭了闭眼,抬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满眼的无奈与宠溺,妥协道:“不哭了,以后不这么对你了,嗯?” 楚时依眨了眨眼,看着他的目光犹带几分怀疑与不信任。 “那以后我对姜太医或其他人笑,你不许再乱发脾气,不许再在那么多人面前强.吻我。”她小声的说。 因为哭过的关系带着点鼻音,听起来软呼软呼的,听得陆承宇心中一阵柔软,只想狠狠疼.爱她一番。 陆承宇一阵心神荡.漾,好半晌才拉回神思,回忆了下小姑娘方才说的那番话。 “……”他突然觉得这个要求对他而言才是强人所难。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占.有.欲,也无法忍受她对别的男人笑。 他只想将那些看见她笑容的男人全部杀光。 楚时依见他沉默不语,嘴又瘪了起来:“王爷果然在骗我,就只是说说哄我开心。” “本王尽量。”陆承宇见她杏眸又凝聚起泪花,无可奈何的应了下来。 “不许尽量,就是不能做那些事。” “……” 顾晚卿听得瞠目结舌。 这一刻,她竟忘记自己的痛苦与悲哀,而是整个人完完全全,被这个跟她容貌相同的少女给吸引了。 晋王与晋王妃的对话乍听之下虽然幼稚非常,但她却从这幼稚的对话中,品出了藏在其中的宠溺与珍惜。 令人响往且羡慕。 要是永安侯府没有没落,她不是罪臣之女,她是否也能嫁得如此夫君? 顾晚卿恍神几瞬,再回过神,便听见晋王无可奈何的答应怀中少女,还看见晋王抱着少女又是一阵温柔亲吻。 一吻过后,少女不知抬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陆承宇抿唇沉默片刻,而后偏头淡淡扫了她一眼。 面对少女时温柔至极的视线却在触及她的瞬间冷了下来,不带半丝温度。 顾晚卿陡然打了个寒颤。 这男人的温柔果然只独给少女一人。 第44章 拿下 四十四、 楚时依十分清楚陆承宇绝对留不得顾晚卿, 权衡之下,她只能先哄着他让她治好顾晚卿的嗓子再将人赶走。 陆承宇听完她的话, 眸色沉了沉, 冷冷地的瞟了跌坐于地的顾晚卿一眼,目光才又落回楚时依身上。 “她容貌几乎与你无异, 你就不怕她治好嗓子顶替了你的位置?”陆承宇眸色微冷,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 楚时依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又想她迟早会离开, 到时自己离开了这世界后,有个容貌与自己相同的人陪在陆承宇身边好像也不错。 她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 对女郎与陆承宇一点也不公平, 但她总觉得, 依陆承宇现在对她的这种状态, 一旦自己离开,他可能会疯。 这个替身出现的时机很刚好,到时她不在, 她便能代替自己…… 楚时依想到这突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螫了一下似,刺刺麻麻地酸疼了起来。 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想象了下陆承宇喜欢上别的女郎,对她无微不至或将她拥入怀中,楚时依突然一阵手脚冰冷, 难受得喘不过气。 小姑娘脑袋低了下去, 脸上表情极其复杂,迷茫又沮丧。 她讨厌自己的摇摆不定,明明想回原世界却又发现自己有点舍不得离开陆承宇。 “现在知道怕了?” 陆承宇以为单纯的小姑娘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才会脸色发白,突然失落。 他看着怀中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于心不忍,抿唇哄道:“别担心,在本王眼中你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容貌一模一样,本王也能认出你来。” 眸色中的冰冷随着他缓和的语气而消散,染上几丝暖意。 楚时依原本微微刺痛,莫名酸涩的心随之温暖起来,莫名就不酸不疼了。 “那就让妾治好她的嗓子。”她抬头笑道,看向陆承宇,“否则她又哑又被毁容,等于这辈子全都毁了,若真如此,妾真的会一辈子良心难安。” 两人四目相对,陆承宇轻轻的‘嗯’了一声,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算是允了她。 男人指尖触到她耳根的瞬间,楚时依像是被烫着般,猛地颤了下。 耳尖迅速烫红。 她狼狈的挣开陆承宇的怀抱,忍着酸疼吃力的走到女郎面前。 虽然陆承宇已经说了要将女郎腹中胎儿打掉,但楚时依觉得女郎身为孩子的母亲,应该有权利自己决定孩子的命运才是。 楚时依刚穿进来时还不清楚这点,直到陆承宇突然气绝身亡,她被关入阴森潮湿的监牢之中,而后又被原主亲爹软.禁起来,差点献给太子后,楚时依才真正明白这时代的女子的地位有多低落。 在这社会阶级清楚的时代中,女子没什么自主权,大都只能当莬丝花依附男人而活,凭借他们为其遮风挡雨。 而如今她能再次回到这般的安稳生活,楚时依不得不承认这的确都是陆承宇的功劳。 如果不是他找到她,救下她,只怕她之后的下场不会比这女郎好到哪去。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她才会特别想帮助这个名叫顾晚卿的可怜女郎。 “你想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吗?”楚时依问。 一句话,顾晚卿缩回心底的酸涩便又一涌而上,眼泪潸潸地往下淌。 她如今是个哑巴,还曾经在教坊司当女乐,孩子的亲爹是当朝太子,要是有朝一日被太子妃知晓孩子的存在,那孩子恐怕也难存于世,就算活了也会下场凄惨。 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能指望将来给孩子幸福生活吗? 顾晚卿苦涩一笑。 她若凭一时冲.动,一己之私生下孩子,那才是害了孩子。 顾晚卿悲凉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留下腹中之子。 楚时依眼睫微敛,心中难过。 她虽觉得就这样扼杀一个未出生的生命太残忍,但她终究没办法负责这孩子的一生。 不管是何种选择,都很残忍。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太子陆承晏一手造成。 楚时依沉默好半晌,方点头道:“如此,便得将你腹中胎儿打掉,但因为你的容貌与我实在太过于相像,所以还是只能委屈你暂住在南院内,不可于王府中自由行动。” 顾晚卿自从入了教坊司便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过。 不止得日日侍.奉达官贵人,任凭亵.玩,若是反抗或不从,便会被教坊司的人扒.光.衣物,当着其他女乐的面以藤条抽打,毫无尊严可言。 那段日子她觉得自己只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活着,一辈子蜷缩在黑暗之中。 顾晚卿其间也想过要自我了结,但每次都失败,失败后又换来一阵毒打,久而久之她也渐渐习惯,放弃反抗。 直到太子带走了她,她才又回到阳光之下,可幸福快乐的时间却也极其短暂,不过数月她便落得如此下场。 眼前的晋王妃虽一言一行虽温柔无比,言词间也极其尊重她,让她有种回到了侯府生活的错觉。 但她实在不敢再次轻易相信他人的温柔与好意了。 像她这样身分低微的女郎,旁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待她好的。 想必这些人应该也跟当初的太子一样,对她都是有其目的。 顾晚卿眼中满是警戒。 “在这期间我会与姜太医连手,想办法医好你的嗓子。”楚时依偏头看了姜煊一眼,温声道。 顾晚卿听见嗓子能治好,微微一怔,瞪大眼‘啊啊’了几声,手脚似在比划着什么。 楚时依目光回到顾晚卿身上,轻轻握住她布满青紫鞭痕的手。 “容貌与我相似不是你的错,到时王爷会将你送离京城,你便忘了京城里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顾晚卿看着眼前一身温意的少女,指尖微缩。 尽管她知道这温暖很可能又是过眼云消,她却忍不住再次贪恋起这难得的温暖。 不知为何,眼前少女分明是害得她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她明明不该再轻易信任他人,心底却莫名升起难以解释的信任感,让她忍不住想要相信少女的话。 少女的手温柔又柔.软,目光澄澈而纯净,顾晚卿心中微微一颤,轻点了点头。 若是能忘掉京城中的一切,重新生活,自然最好不过。 由于顾晚卿自己也不愿留下腹中孩儿的关系,当晚她便服下了滑胎汤药。 她曾无比爱慕太子陆承晏,但当她得知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的那刻起,所有的爱慕与幻想也随之破灭不复。 入了教坊司,她便不再是懵懂无知的闺阁女子,心中仅存的一丝天真幻想,也全灭在了太子手里。 除了第一次见到楚时依的容貌时她崩溃难受过,之后便不吵不闹,乖顺无比的待在晋王府的南院之中,一边坐小月子,一边接受嗓子治疗。 其中宁安侯数度拜访皆无功而返,陆承宇从来没出面接见过他,半点好脸色也没给过。 几日后,宁安侯又被晾在王府大厅,眼见已近申时,他依旧见不到女儿,终于忍无可忍,不管不顾欲要硬闯王府后院。 王府奴仆乱成一团,拼命挡住他。 苏嬷嬷着急道:“侯爷万万不可,王府后院岂是外男随意可进?就算王妃是您女儿,这也不合礼仪,就算您是王爷的岳丈,可无故擅闯王府后院也是死罪一条,侯爷切莫冲动行事,您这样只会让王妃为难。” 苏嬷嬷一面指挥小厮将宁安侯拦下,一面又让其他丫鬟赶紧进去通报王爷此事,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起开!”宁安侯脸色难看,冷喝一声。 楚家历代忠臣良将,就算到了楚韫这一辈不必再入军营,楚韫却也是从小便习武,王府内的寻常小厮根本拦不住他。 自从楚时依被人从马车劫走后,宁安侯便失去了她的音频消息,不知她去向究竟为何,可说生死不明。 楚韫心中焦急得很。 他派出了大队人马四处搜寻楚时依,却始终没有结果。 思来想去下,能在太子的人马护送下,还将女儿掳走的人应该也只有陆承宇一人。 女儿回到晋王府再安全不过,甚至比当初他无计可施,不得已将她送去太子身边更好。 但一日不见到女儿他就不能放心,所以才会日日登门拜访。 没想到他来到晋王府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晋王更是从未出来接见过他,简直将他无视个彻底。 楚韫如此被晾了四五天,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他一定要见到女儿,确保她安全无虞才能放心。 宁安侯楚韫可说一路势如破竹。 后院护卫虽然身手不俗,但在楚韫面前却也同样不堪一击,宁安侯可说毫无压力就来到后院门口。 就在即将踏入后院之际,负责奉命守护后院的两名影卫现身将他拦下。 影卫们的身手便与楚韫不相上下,以二对一可说极其轻松,若是常人早已被他们制伏于地。 但因为身分有别,宁安侯又是王爷的老丈人的关系,过招之际他们也仅止于将宁安侯挡在门外,并不敢伤他半分。 宁安侯虽然是只身一人怒闯晋王府,却也惊动了王府上下。 尽管陆承宇不愿见他,此时也不得不现身阻止这场闹剧。 陆承宇眼底似铺了一层寒霜,淡淡的扫了一眼倒了一地,歪七扭八的护院们,目光阴鸷。 护院毫无招架之力简直丢尽王府脸面,居然连一个宁安侯都差点要拦不住,再加上之前有人暗中下毒之事,王府上下是该好好整顿一番才是。 目光随之落到正与影卫们交手的宁安侯身上。 “将他给本王拿下!”陆承宇面色阴沉,声冷如冰,来到后院门口的第一句便是如此,丝毫不留脸面。 第45章 心动 四十五、 “将他给本王拿下!” 陆承宇此话一出, 影卫们不再手下留情,宁安侯很快便被两人制伏。 宁安侯双手虽被反扣于背, 站姿依旧挺拔如松, 不显半分狼狈。 “依依呢?”楚韫脸上覆着寒冰,连问两次, “臣的女儿在哪?” 由于刚缠斗完的关系,楚韫气息犹带不稳, 黑眸微微瞇起, 低沉的嗓子隐隐带着怒意。 陆承宇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王妃在哪, 宁安侯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 楚韫稳下气息, 眼神逐渐恢复平静。 他与陆承宇皆是聪明人, 晋王这一番话, 显然早就发现监牢里的人是替身,不如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楚韫眉梢微挑,从容镇定道:“臣便是清楚才日日登门求见, 王爷为何不让臣见王妃一面。” “亲爹卖女求荣,宁安侯怎么还有脸面求见?”陆承宇嗤笑一声,眉目冷峻,“王妃她不愿见你。” “卖女求荣?”楚韫眸色阴沉, 唇角一抹轻蔑的弧度, “若不是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捞出来,凭她那怕疼至极的身子早死在大理寺监牢内,哪还撑得到王爷醒来将她救回。” “依依的命是我救的, 让我见她一面。”楚韫下巴微仰,厉声道。 “你救的?”陆承宇迤迤然走到宁安侯面前,眼中划过一抹森寒狠戾。 “你与太子连手让人在我药中下毒,亲手将女儿送进牢中再将她捞出来,你敢说她的命是你救的?”陆承宇冷笑一声,恨恨切齿,“宁安侯这番话简直令人作呕。” 楚时依得知宁安侯日日求见她时,其实提过自己想和宁安侯见上一面的要求,她心中很想知道原主爹对原主的疼爱究竟是真是假。 可陆承宇并不愿让楚时依知晓真相为何,是以每每宁安侯来访便阻止她不让她出面。 楚韫神色淡淡:“王爷切莫血口喷人,这般诬蔑太子殿下,传出去只怕触怒龙颜,臣的女儿到时顿失所依,臣可没法儿再捞她一次。” 言下之意便是陆承宇自个儿护不住人,他才迫不得已用此等方法救女儿,他没有错。 “依依的命当然是臣救的,若非臣狠心与太子殿下一番博弈,将她救出监牢,恐怕依依早已香消玉殒,那些酷刑她根本不可能挨得住。” 元妻已失,他不能再连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也没了。 楚韫双目微微猩红,继续道:“人若死了一切皆是空,只要能活着,纵使是与太子几夜春宵又何妨?当被狗啃了便行。人是善于遗忘的族群,待我将她送往淳南替她物色个好郎君,日子久了她便会忘了京城的这些糟心事,而后一生顺遂,子孙满堂。” 颠倒黑白,扭曲是非,理直气壮。 陆承宇早在得知宁安侯要将楚时依献给太子时,便对他动了杀心。 但他终是楚时依的生身父亲,陆承宇这几天才忍着没对他下手。 他从小便对双亲失望,知道对亲人失望时的痛苦,他舍不得楚时依也受到这样的伤害,所以再三拒见宁安侯,不让她接触。 没想到如今居然听到宁安侯这番丧心病狂的言论。 如何能忍。 陆承宇不发一语地看着宁安侯,心中怒火与杀意交替翻腾。 他虽然从小没食过一顿饱饭,却也生得人高马大,风姿特秀,身高足有一米九三,足足高出安宁侯半个头。 陆承宇俊美的眉目似落了一层寒霜,沉沉如墨,气势阴鸷而暴戾,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意毫不收敛,直逼宁安侯。 楚韫抬眸直视他,目光沉静锐利,似毫无所惧,指尖微微一蜷。 忽地,陆承宇朝其中一名影卫摊开手掌。 影三心领神会,立马递上佩戴于腰间的匕首。 剑鞘上的金色纹路于日光照映下熠熠生辉,闪得楚韫不得不微瞇起黑眸。 匕首离鞘,刀锋锐利。 “宁安侯擅闯晋王府,王府护院克尽职守将其拦下。” “噗滋!” 利刃入肉的声音伴随着陆承宇粹了冰的嗓音一同响起。 “其与护院交手时不甚受伤。” 刀锋刺进肩头,扎进血管里,随着毫无温度的话声再度挺.进半寸。 楚韫咬牙闷哼一声,眉峰微蹙。 自以为是,不择手段要她活的想法陆承宇也有,所以他不愿她怀孕生子。 但若是要将她拱手他人,她才能活,那他宁可与她一块玉碎,不为瓦全。 “将宁安侯扭送大理寺。”陆承宇慵懒散漫地转动手腕,“再将本王方才的话复述于大理寺少卿。” 话落,匕首离肩,温热猩红溅洒而出,滴落地面绽出朵朵红花。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先让我见依依一面。” 影卫要将其压走,楚韫却双脚分开略宽于肩,扎起马步桩,任其踢踹皆纹丝不动。 陆承宇淡淡睨了他一眼,身上透着一股子阴寒冷戾,一字一顿:“作、梦。” 两名影卫最后无法,一名将宁安侯压制,另一名则以手刀劈于后颈将其击晕,才得已将人扛离后院大门。 此时楚时依仍在南院替顾晚卿治疗嗓子,还不知宁安侯大闹王府之事。 待她得知消息时,宁安侯已被‘请’出晋王府。 那时已是用晚膳的时间。 膳桌上,两人面对而坐,桌上无一不是楚时依爱吃的菜色。 “妾听说宁安侯硬要进后院找妾的事了。”楚时依坐姿挺直,双手摆放于大腿上,微攥裙.摆,并不急着用膳。 “嗯。”陆承宇淡淡的应了声,“先用晚膳。” 他眉眼微微低垂,专心的帮她布着菜。 “待会儿吃。”楚时依道。 陆承宇顿了下,放下手中玉筷,抬眸看了眼小姑娘。 小姑娘樱唇紧抿,神色略显严肃,想来若是不好好跟她谈一谈,是不会轻易点头用膳的。 陆承宇面对宁安侯时虽然冷酷又凶狠,但面对小姑娘时却隐隐有些心虚。 小姑娘不止一次跟他说她想见宁安侯,可他一直不许。 他怕她跟自己一样对唯一的亲人失望,害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尽管她不是真的宁安侯嫡女,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晓得她不是原本的楚时依,但宁安侯终究是她名义上的爹。 他想杜绝任何会让她难过的可能。 不愿让她受半点苦。 陆承宇看着她的眼睛,抿了下薄唇,冷静道:“宁安侯擅闯王府后院时受了伤,我已让人先将他处理伤口再押送到大理寺,伤口很小,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完后便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楚时依见男人冷峻的眉眼染着不易见的紧张,听他徐徐报备宁安侯的事,不知怎地,竟觉他乖巧可爱。 狭长漂亮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时,蓦然给楚时依一种他想讨摸的错觉。 陆承宇一定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情有多讨人喜欢。 简直像极了她以前带的某个孩子。 一做错事便焦急着开口澄清,深怕被误会,被讨厌。 陆承宇细长眼睫微微低垂,形状优美的薄唇轻轻抿着,见楚时依沉默不语,心跳渐渐加快。 她生气时他怕,她不理自己时他也怕。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让她知道宁安侯说的那些话。 就算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听到那种话也会觉得心寒。 秋天夕阳落得早,膳厅早已点起烛火,十分明亮。 烛火跳动燃烧着,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落满光芒,眼睫轻轻一眨,楚时依顿觉心尖同时被挠过般,痒痒的,有些愉悦又有些难受。 楚时依还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大婚之夜男人对她有多么冷漠与不耐烦。 甚至言语间还透着淡淡的厌恶,高傲得不可一世。 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小心翼翼,温顺乖巧。 两相对比之下,楚时依竟觉得眼前男人有种莫名的反差萌。 陆承宇容貌极其俊美,女娲捏造他时肯定将所有的好全给了他,让他生来便是颠倒众生的主。 楚时依被他掀开头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好看到人神共愤,只是他个性脾气实在太差劲,所以始终仅止于好看。 但自从陆承宇死而复生之后,对她便越来越好。 男人俊美无双,又对你极其温柔,简直就是芳心纵火犯。 就算楚时依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多想想原世界的家人,但她到底没谈过恋爱,内心早已不知为他动摇几次。 而这次,被她牢牢埋藏于心底深处的悸动,仿佛随之被唤醒似,如浪潮般翻涌而上,并且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随着楚时依沉默的时间加长,原本还能若无其事的坐着的陆承宇也渐渐坐不住了。 他抿了抿唇,起身走到她身旁,俯身弯腰,低声道:“你别生气,宁安侯是太子一系的人,太子现下还需要他,必然会将他捞出来的。” 男人示软的嗓音,低沉而酥.麻。 陆承宇怕她生气,并没有过于贴近她。 两人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 他轻声细语的解释着。 楚时依睫毛乱.颤,陆承宇虽然没有碰到她半分,她的心跳却不受控的急促起来。 陆承宇说完后,见她依旧不吭一声,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也跟着焦虑起来。 但当他目光扫过小姑娘的耳根时却蓦地一愣。 只见小姑娘原本白.嫩的耳根红欲滴血。 羞涩的绯红正缓缓随着脖颈蔓延而下,一路没入藕荷色的襦裙之中。 陆承宇脸色一变,再也管不了她是否还在生气,双手立刻握住她的肩膀,将人扳了过来。 男人的大手焦急的覆上她的额头,皱眉道:“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哪里不舒服?” 他们俩人正在谈宁安侯的事,陆承宇自然不知道楚时依为何突然脸红,只当她是身子不利爽。 第46章 任性 四十六、 陆承宇以为楚时依身子不适, 直到大掌覆上小姑娘的额头,并没有想象中的烧烫, 他才瞬间明白过来。 关心则乱。 小姑娘没有发烧也没有不舒服, 她就只是单纯的脸红。 陆承宇顿时一愣,呼吸微滞, 霎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心中的狂喜一点一点渗出, 几欲将他淹没。 他缓缓弯下腰, 将木椅连带上面的小姑娘一起转了个向,两人距离瞬间离得极近, 鼻尖几乎相碰, 四目相对。 他眉眼温柔, 黑眸深处压抑着疯狂, 隐忍而愉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为甚脸红?” 陆承宇心跳得很快,他甚至有点害怕是自己会错意。 楚时依脸蛋红嘟嘟的,小刷子似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扑闪, 剪水秋瞳始终不敢望向他。 男人的薄唇近在眼前,她的心脏不受控的怦怦直跳。 楚时依抬手捂住心口,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否则她的心脏怎会动不动就失控。 男人独有的气息已然笼罩住她, 楚时依呼吸倏地乱了起来。 陆承宇分明什么都还没做, 她却已经紧张得换不过气。 似只离了水的鱼,小嘴微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楚时依觉得自己早晚会因为心脏衰竭而亡。 陆承宇双手就撑在木椅扶手上, 将人困在双臂之中,始终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与她对视。 目光扫过小姑娘微启的粉唇,眸色深沉如墨,疯狂而浓烈的火焰悄然跃动。 然,他却没有任何动作,极富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宛如势在必得的猎人,不动声色地等着小兔子自己乖乖蹦入坑底。 男人灼.热鼻息扑面而来,楚时依耳边尽是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喉咙一阵发干。 小姑娘身上有着清甜好闻的香味,而陆承宇虽然已不再日日服用汤药,身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两人未曾有任何接触,气息却已先一步缠.绕在一块。 膳厅内,温度渐渐攀升。 小姑娘的裙.摆已被她自己抓得发皱。 陆承宇见小姑娘头越垂越低,忍不住低笑了声,眸色微沉。 男人低沉嘶哑的笑声掠过耳畔,楚时依猛地打了个激灵,终于开口。 “没、没有脸红。”楚时依艰难地抿了抿略为干涩的嘴唇。 小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模样,只令陆承宇倍觉可爱,越发的想逗.弄.她。 软软甜甜地嗓音更是让他眸光一沉。 耐心已到极限,近在咫尺的薄唇往前一倾,强势地堵住了她的粉嫩樱唇,轻轻.啃.噬起唇角,而后放肆地长.驱.直.入,搜刮起她每一处的芳香与甘甜。 楚时依浑.身僵直,背脊紧.靠着椅背,后脑被陆承宇的大掌牢牢扣住,不容逃避。 热烈而急切。 将她狠狠欺负,放肆掠夺。 呼吸间,唇.齿.间,尽是陆承宇那令她头晕目眩的霸道气息。 小姑娘的呼吸被夺走,嘴唇柔.软而清甜。 漂亮的眼尾没多久便被逼出桃花意,晶莹泪珠缓缓滑落。 甜味自唇间一路滚落心尖,好似打破蜜罐般,甜得发腻。 楚时依原本双手还推着他,带着些许矜持。 然而随着男人的吻越发地温柔缱绻,随着粗粝的指腹划过脸颊及耳根。 随着原本扣着后脑勺的大掌滑落至后颈,轻轻揉.捏.着,似安抚,似蛊.惑。 小姑娘的心尖陡然狠狠一颤。 杏眸漾起一层迷恋与欢喜。 压抑的感情才刚破茧而出,便被男人牢握掌心,拽下深渊,随之沉.沦。 再也藏不回去。 楚时依愣愣地回吻了一会儿,双手慢慢地揽抱住陆承宇的脖颈。 喜欢。 她喜欢他。 好喜欢,可是也好想回家。 想带他一起回去。 膳厅除却两人紊乱的呼吸声外,几乎落针可闻,除了他俩再无旁人。 原本候在一旁伺候的陈福早在陆承宇起身的那时,便领着其他奴仆退出膳厅。 小姑娘鲜少主动回.吻,大都由他掌控,任由他主导欺负,除了马车上救她那次外,现下是第二次。 陆承宇动作一顿。 他方才并没有臆测错。 她是因为自己才突然害羞的红了脸。 狂喜欲将他淹没之际,唇角却倏地滑过一抹冰凉。 咸涩的泪水漫入口中。 陆承宇猛地回过神,终于看清近在眼前的小姑娘双眸紧闭,泪珠却滚滚而落。 虽然她还紧搂着自己甜蜜回.应,陆承宇却仿佛尝到了不存在的苦涩。 他心头一跳,慢慢地松开她,懊恼地皱了下眉,以为是自己嘬疼了她。 吻与怀抱骤然消失,楚时依有一瞬的茫然无措。 正想睁开眼睛,浓密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便被温柔吻去。 温热且令她安心的气息很快又再次罩笼住她,她再次被男人的胳膊牢牢地锁在怀中。 带着安抚意味的吻,落在她眼睫上,少顷,吻上她紧蹙的眉心。 粗粝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脸颊。 慢慢地,珍惜地,小心翼翼地。 珍而重之。 不带任何念想,只是珍惜爱怜地轻吻,从眉尖回到小姑娘清甜柔.软地嘴唇上。 那种被人放在心尖尖儿上珍惜的感觉…… 两人不知何时间换了位置,温柔缱绻逐渐地变了调。 陆承宇坐在木椅,小姑娘被抱坐在大腿上。 烛光映照下,两道身影难分难舍,如交.颈鸳鸯,痴.缠许久,极其恩.爱。 小姑娘两腮酡红,虽然心中有意放任,想随他任其施为,但她理智尚存,还记得这里是膳厅。 楚时依困难的睁开眼,眼角余光瞥见一旁原本冒着丝丝热气的饭菜,如今已不复见,可见全都凉了。 她心下一紧,绝对不能如此孟浪! 楚时依飞快地换着气,小脸烫红,羞.赧地咬了咬嘴唇,推了下陆承宇。 陆承宇瞬间心领神会,抬手将她衣物拢紧,动作慢条斯理。 直到确认小姑娘被遮得扎扎实实,男人的大手才环过她的膝弯,抱着她站起身。 楚时依惊呼一声,嗓音娇娇.媚媚,就连她自己听见都吓了一跳,羞.耻不已,连忙满面通红的咬.紧嘴唇,不再逸出半丝声响。 陆承宇气息沉重,额间几许薄汗,俊美面庞泛着罕见的红.润,步伐稳健,不疾不徐。 离了膳厅,一路上难免会遇上奴仆,两人顿成焦点。 楚时依倏地羞.耻不已,索性将头埋.进陆承宇结实宽阔的怀中,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用膳前是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突然看着他就脸红心跳了起来? 楚时依脑海中全是陆承宇眉眼温柔看着她的模样,令她心动喜欢的模样,旁的东西在这一刻,如何都想不起来。 再回神,两人已在床榻上,天已经黑了下来,房内还未点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绣着鸳鸯的幔帐被放了下来,两人身影融入黑暗之中。 小姑娘白.嫩的肌.肤透着几许粉红,曼.妙身姿,盈盈而卧。 青丝如瀑,披散于肩,而后往前倾下,贴.在小姑娘的下颚,垂落于榻。 这番顺.从而妩.媚的模样亦全被隐在黑暗之中,无人可窥.视。 若是陆承宇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必然懊悔不已。 “小十一,喜欢我吗?嗯?” 楚时依此时神思已有些涣.散。 发丝浸.着汗水,小脸掩在其中,脸颊靠在锦被之上。 陆承宇问话的嗓音极其温柔,动作却截然相反。 楚时依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下意识迷迷糊糊的摇了下头。 陆承宇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你不喜欢我?”低沉沙哑,还带着一丝委屈的嗓音自她耳根后传来,仿佛在指控着她。 楚时依骤然呜咽了一声。 “我是谁?”陆承宇见她还是不肯开口,揽住她,换了另一个问法。 “……陆承宇。”小姑娘嗓音细柔,甜美动听。 “那,你喜欢陆承宇吗?” 男人熟悉的气息与嗓音近在耳畔,楚时依轻轻的点了点头。 房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得不到满意答案的陆承宇,原本泛.红的俊脸慢慢地苍白,坠入深渊的失重感袭上心头,黑眸划过一抹痛楚,心中难受不已。 两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楚时依顿时一阵困惑,茫然抬头。 陆承宇抿了抿嘴,揽着她坐下,小姑娘整个人都在他怀中。 “你喜欢我吗?” 两人面对面亲吻,陆承宇不死心又问了一次。 低哑的嗓音卑微又委屈,似期盼,也似乞求。 他想她喜欢他。 无比渴望地想听她说一句喜欢。 “说你喜欢我好不好?” 楚时依原本是闭眼搂着他的,听见他又问了一次,终于吃力地睁开双眼,将他略显猩红,带着期盼又藏着恐惧的黑眸尽收眼底。 她的意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但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瞬间觉得自他额间滴落的汗水似全都化了糖,落进了她的心坎里,甜的发.软。 “好不好?”男人沙哑而紊乱的嗓音里带着些许撒娇意味。 动作未曾停下。 楚时依粉唇微勾,羞.赧垂眸,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极轻的点了点头。 陆承宇察觉到她点头的动作,微微一顿,脑中仿佛有烟花在爆炸,璀璨至极,头晕目炫。 心中疯狂的念想再也压抑不住,嚣张跋扈地于血液与骨头中肆.虐。 对她的疼.爱亦随之疯狂起来。 “我想听你说。”陆承宇贪心的在她耳边低哄,“小十一,你喜欢我吗?” 她是他的。 只能是她的。 男人黑眸中尽显病.态的痴恋与占.有.欲,也全隐在黑暗之中,楚时依并没有瞧见。 其实楚时依很早之前就同他说过,她喜欢他。 但陆承宇后来知道了,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他,不但不喜欢,她甚至还想着怀上自己的孩子,狠心的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 要是她喜欢上了自己,那么……她便不会再想着要离开他了吧? 思及此,陆承宇将她拥得更紧,呼吸越发浓沉。 楚时依觉得自己似在梦中,还化成柳絮随风飘摇。 陆承宇拗执的想听见她开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问着她,没听见她开口便不罢休。 “喜欢我吗?” 楚时依疲累不堪,在要失去意识陷入睡梦中前,男人近两个时辰求而不得的两个字,终于自她唇.瓣轻逸而出。 “……喜欢你。”楚时依闭着眼说,“陆承宇。” “我喜欢你。” 原本微微蜷.缩的脚趾终能放松舒展。 …… 楚时依再次睁眼,已是隔日下午。 醒来时寝间内就只有她一人穿戴整齐的躺在榻上。 寝具及衣裳都是新的。 昨日的疯狂也随之涌入脑中。 楚时依捂着脸缩在锦被之中,低声尖叫几声,而后害羞的抿紧嘴唇,心里丝丝拉拉的甜了起来。 日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落在锦被上。 楚时依被锦被捂得闷了,终于又将脑袋探了出来。 想起陆承宇,心中又是一阵甜,嘴角不受控的扬着甜蜜笑意,甚至觉得连落在自己脸上的阳光也都是甜的。 然而她全身都像散了架的酸疼却提醒着她,这分她终于愿意正视的感情里,虽然甜滋滋的却也带着酸与疼。 小姑娘瞬间又甜又愁,这酸酸甜甜的滋味也将她脸上的笑意冲淡了些。 她躺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试了几次,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下榻,只好开口将候在外间的敛秋给喊了起来。 “王爷呢?” 之前几次她醒来时他都还乖乖待在一旁等着她,还会搂着她说几句话,担心她身子难受,今天却一睁眼就不见人影。 楚时依心情突然低落了下去。 她有点后悔昨晚自己说喜欢他了。 大猪蹄子。 一定是听到她说喜欢,就觉得不用再这么顾着她了。 “王妃。”敛秋捧着避子汤药走了进来,将汤药置放于一旁矮几上。 动作轻柔地将楚时依扶坐起来,而后在她背后垫了个靠枕,让她的手臂搭在引枕上。 “王爷一早就离府了。”敛秋面颊微红。 楚时依虽然穿着中衣,嫩.白的脖颈却全是陆承宇昨晚疯狂时留下的点点红梅,叫人看了脸红心跳。 敛秋才不小心瞥了一眼,脸颊便微微发烫。 楚时依一听陆承宇离府了,心底又更闷更不开心了。 “王妃,这避子汤……”敛秋低低的叹了口气,将避子汤捧至她面前。 楚时依眸眼看了好一会儿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嘴角微微抿着,被折.腾了整晚与突然被冷落的委屈登时就涌上心头。 “不喝。” 昨晚陆承宇还一直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他,坚持着非要听到她说喜欢,她最后都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今天居然一大早就离了府,对比之前就像变了个人。 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到手便不知珍惜,这才一天他就这样,楚时依不敢想象之后日子久了陆承宇会如何。 ……她还是尽早怀上孩子离开这个世界的好。 楚时依难得任性的扭过头去。 敛秋其实也不舍自家小姐喝避子汤,见小姐小脸浮现委屈,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不明白王爷究竟怎么了,分明跟小姐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却次次都要盯着小姐服下避子汤。 “王妃。” 敛秋紧张地往后一看,确认木门紧闭后,才俯身变腰,凑在楚时依耳边轻声道:“王妃,王爷临走前吩咐过,你一定要服下避子汤,现在苏嬷嬷就候在外间等着我把空碗拿过去给她检查,您要是不喝,王爷会怪罪于奴婢的。” 她的声音说得极轻,却字句分明,清清楚楚。 敛秋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心中其实非常恐惧陆承宇。 她虽然心疼小姐,却也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晋王暴戾凶残,敛秋还在宁安侯府时便听其他嬷嬷丫鬟们说过,当时小姐被皇上指婚给晋王时,嬷嬷们还为小姐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 王爷近日来虽待她家小姐极好,但她却清楚明白王爷的好就只对她家小姐一人,其他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甚至如蝼蚁、如草芥。 敛秋见她家小姐仍是一脸抗拒,犹豫了下,又用气音说道:“奴婢想问王妃一件事,您听了后不要生气。” 楚时依眨了眨眼,等着她继续说。 “王爷明明那么疼您,为何不让您留下孩子?”敛秋小声问道。 楚时依沉默了下。 两人耳鬓斯.磨之际,陆承宇曾说过他无法忍受旁人碰她,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女也一样,他会妒嫉到发疯。 他怕自己会做出难以挽回的错事,所以要她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实在无法这么快就接受自己要与人分享她的爱。 他想要她眼底心里只有他。 楚时依了解陆承宇这种偏执且近乎扭.曲的独.占欲,但这样的情感旁人恐怕难以理解,就算说了敛秋也不会明白。 她垂眸思索片刻,轻声道:“王爷还不急着想要孩子,我现在还年轻,待几年后再怀孩子也可。” 敛秋闻言松了口气,点头道:“那王妃您把这避子汤喝了罢。” 楚时依看了汤药一眼,而后又望向敛秋。 现在陆承宇不在府中,苏嬷嬷也只候在外间,寝间内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若是她想怀上孩子,现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平时都是陆承宇亲自盯着她喝避子汤的,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她又得等很久了。 经过昨晚,她知道自己的确喜欢陆承宇。 但她还没对她喜欢到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地步。 楚时依挣扎许久,闭了闭眼,又一次舍弃了陆承宇。 “敛秋,你帮我喝了它好不好。” 她的嗓音极轻极柔,几乎就只有她与敛秋二人听得见。 敛秋闻言瞬间心跳如雷。 想到王爷离府前对她吩咐的冷峻面容,手脚一阵冰冷。 她总觉得要是之后小姐真的怀上孩子,她可能会被王爷灭口。 “不行的。”敛秋整张脸都皱在一块,为难又害怕。 “我不会说出去的,要是真的怀孕了,那就说是避子汤有问题就好。”楚时依道。 “可是……” 敛秋还想说什么,便被楚时依打断:“敛秋。” “你觉得王爷容貌如何?” “啊?”敛秋被小姐突如其来且与前话毫不相干的话题给问懵了。 楚时依见敛秋一脸懵懂,笑了下,语重心长道:“王爷俊美非常,姿容更是众皇子中的翘楚,虽然王爷说他不想这么快就有孩子,但我若一年还无所出,只怕到时皇后娘娘就会给他指个侧妃。” “敛秋。”楚时依抬眸看向她,眸色哀伤,“我……不想王爷迎娶侧妃,所以想尽快怀上孩子,你帮帮我好吗?”! 第47章 独守空房 四十七、 “王妃……”敛秋小脸发白, 面色为难。 她虽然是楚时依的陪嫁丫鬟,但心底实在过于害怕晋王。 晋王虽对她家小姐极好, 对旁人却是毫无怜悯之心, 她见过似雪的下场,她不敢轻易答应楚时依的要求。 “王妃您别为难奴婢。”敛秋头低了下去, 闭着眼将汤药递上前,捧着汤药的手微微发抖。 楚时依头疼的揉揉额角。 她没想到居然连自己的陪嫁丫鬟都成了陆承宇的人, 反过来帮他监视自己喝避子汤。 她与敛秋僵持许久, 始终没有伸手接过那碗汤药。 半刻钟后,木门被敲响, 苏嬷嬷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王妃, 王爷离府前有交待过, 若是您不肯喝这避子汤, 敛秋也不必再留在王府,直接打卖掉。” 楚时依闻言瘪了瘪嘴,蔫蔫地耷拉着脑袋。 她刚才虽然一时任性不想喝汤药, 但她到底也不是真正潵泼任性的大小姐,她并不想真害了敛秋。 敛秋容貌也算秀丽,说是打卖也不知是卖到哪,楚时依担心她会变成下一个顾晚卿, 最后还是将避子汤给喝了。 敛秋松了口气, 立刻将空碗拿出去给苏嬷嬷,而后又很快的回到寝间。 “王妃要起身洗漱吗?奴婢先帮您更衣,待会儿就去替您打洗脸水。”敛秋边走边道。 楚时依没有应声。 敛秋来到床榻前便见到她家小姐又窝回了锦被里。 “王妃……” “不必了, 我身子还乏得很,我再睡一下。”楚时依翻过身背对着她。 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陆承宇自然也是,所以她不知道陆承宇为何还能体力这么好,一大早就离府。 也不知离府去做甚。 楚时依闷闷的轻哼了一声,心里还在怨着陆承宇没像前几次一样,一睁眼就在她身旁。 丝毫没发现自己变得娇气,若是以前,她根本不会在意醒来时陆承宇有没有在身旁。 敛秋听见楚时依的不满的哼声,心头一跳,立刻难受的在榻前跪下。 “小姐您别生敛秋的气,敛秋实在是太怕自己被王爷卖掉……”敛秋哽咽道,眼眶微红。 楚时依愣了下,心中有些诧异敛秋的反应怎么这么大,但随即想到敛秋是原主的陪嫁丫鬟,要是得罪了自己她在王府恐怕就没好日子过,害怕她生气也实属正常。 她想到了自己刚来到这世界时被小六逼迫的日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慰道:“没生你的气,我是真的累了,你出去罢,不用待在房里伺侯我了。” 敛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应了声是便请身恭敬行礼,退出寝间。 楚时依躺在床榻上想着一些事,由于身子真的疲累不堪,很快就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烛火通明的夜晚。 候在外间的敛秋听见寝间的动静,立刻推门进房。 “王妃。” 楚时依仍旧浑身酸疼,但肚子实在饿得很不得不起身。 她扫视房内一眼,却独见敛秋一人,陆承宇还是不在。 “王妃饿了吗?小厨房还备着饭菜,奴婢这就去叫人端进来。”敛秋道。 楚时依没有回她,反问道:“王爷呢?” “王爷尚未回府。” “现下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戌时了。” 楚时依眉头拧了起来,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陆承宇从来没有离府这么久过,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替我洗漱更衣,然后再将陈福叫进来。” 楚时依粉唇紧抿,面无表情,嗓音也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敛秋很少见到她家小姐这般模样,心底登时有些不安。 她战战兢兢的靠了过去,为她家小姐整顿一番,伺侯楚时依梳洗完毕,为她换上一身碧色襦裙,便去传话将陈福唤了进来。 “王爷早上离府时可有说他去哪或何时回来?”楚时依腿上还疼着,根本站不住,只好坐在床榻边缘问话。 “王爷离府前的确有交待奴才说今日不回府,还交待说要让王妃多多歇息,让我们别打扰您,王爷最慢三日后必会回府。”陈福垂首道。 楚时依轻.捏.着自己的手指,反复捏.揉,心里有些烦躁。 从陈福的话听来,陆承宇离府是有计划的,而且还推算出自己会离开多久,交待了回来的日期。 可他昨晚却什么都没跟她说,只一劲的折.腾折.磨她。 “我知道了,你退下后让人准备饭菜,我饿了。”楚时依神色恹恹。 她讨厌这种被他人牵动情绪起伏不安的心情。 陆承宇没跟她说他要去哪、要去做什么事,令她又烦躁又难受,还有点委屈。 昨日男人在膳厅时明明还自动跟她报备起宁安侯的事,怎么就没报备之后要出门三天的事。 楚时依用完晚膳、填饱肚子后,心口仍堵着一口气,再加上白天睡得多,现下到了入夜就寝时间,她反而没有睡意。 入秋后,气温下降,昼夜温差大,白日时没什么感觉,一入夜那寒意便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所幸王府寝间是铺着地龙的,楚时依并不会因此冷到。 她因为睡不着,夜里又下起了雨,百般无聊下想看夜雨景色,推开窗棂才知晓外边有多冷。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关上窗。 楚时依刚来这个世界无聊时,还能跟脑中的小六聊天,甚至还可以叫小六在她脑中投放原世界的电视剧给她看,所以当时她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但现在小六没了,她也不可能叫敛秋进来陪她聊天。 她根本就不是原主,只怕聊没多久马甲就会掉个精光。 雨下了一整夜,楚时依也一夜未眠。 隔日敛秋进来伺侯时,见到王妃眼下有着淡淡黑青登时吓了一跳,连忙道:“王妃您不会一夜没睡吧?” “嗯。”楚时依道,“王爷离府时可有带足保暖衣物?” 敛秋微微一愣,掩嘴偷笑了下,点头道:“王爷身边带着好几个人呢,王妃您别为王爷牵挂了。” 楚时依撇了撇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昨晚她本来很气陆承宇让她独守空房、牵肠挂肚,但她很快就想到自己若是回了原世界,陆承宇再也见不到她时,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才一晚她便觉难受,那么对她如此偏执的男人没了她,只怕真的会疯,而且还很有可能直接将他们的孩子亲手掐死。 想到此处,楚时依不由皱了下眉。 到时生了孩子一定要让陆承宇发誓,绝对不会弄死他们的孩子才行。 …… 尽管她身子还是酸疼不利爽,但陆承宇不在王府,楚时依一个人在寝间也实在无聊,她便又继续前往南院为顾晚卿医治嗓音。 顾晚卿孩子没了,人也消瘦许多,样子看起来比楚时依憔悴不少。 两人虽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现在她们不必开口,负责看守南院的下人们,现在也已经分得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晋王妃。 顾晚卿眉眼间有着淡淡的郁色,左眼尾还有颗小泪痣,仔细看的话还是很好分辨。 但未免蜚言流语,顾晚卿还是只能待在南院,哪儿也不能去,除了守在南院的几个人知晓她的存在外,其他奴仆并不知晓王府内还藏了个容貌跟王妃一模一样的女郎。 楚时依白日专心替顾晚卿治嗓子,下午累了就躺在寝间的贵妃榻上听人读话本子给她听。 读话本子这件事也是陆承宇离府前吩咐陈福的,他怕自己不在时她太无聊。 陆承宇不过离府两日,敛秋便发现自家小姐原本水灵的杏眸都怏怏的,仿佛对什么也没了兴致。 到了第三日晚上,还是不见陆承宇回王府。 楚时依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又将陈福叫了进来。 “王爷究竟去哪了?” 陈福摇头道:“这个奴才也不晓得,王爷就只说了三日内会回来,要您别太担心他。” “当时王爷带了多少人离府?” 陈福瞇起眼细想了下,道:“好像就两个。”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她被抓进大理寺监牢时,楚时依还没跟陆承宇分开过这么多天。 楚时依虽然不懂皇子间的勾心斗角,但也知道陆承宇救下了她必定会得罪太子,所以陆承宇如今迟迟未归,她可说极为不安。 不跟她说要去哪就算了,怎么明明知道现在这么危险,出去时也不多带点人在身边。 楚时依又担心又生气,脑袋乱成一团,头一次知道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是何种感觉。 独守空房,牵肠挂肚,坐立不安,这些感觉她以前可未曾尝过。 如今陆承宇倒是叫她全都领教了个遍。 楚时依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去把姜太医请来,兴许他知道王爷去哪了。” 陆承宇就只与姜煊交好,楚时依思来想去,觉得大概就剩姜煊有可能知道陆承宇究竟去哪了。 陈福听见这话,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王妃,如今王爷不在府中,现下又已近亥时,要不还是明日一早奴才再去──” “现在便去将姜太医请来。”楚时依冷着脸重复一遍,语气极其强硬。 这还是陈福头会儿见到王妃动怒的模样。 陈福叹了口气:“那奴才让敛秋进来为您更衣,请您待会儿就在前厅接见姜太医。” 楚时依知道这时代男女有别,女子名声与清白极其重要也懂陈福的顾虑,知道在前厅接见姜煊已是最后的底线。 好在姜煊本就常进出晋王府,再加上他本就是太医,就算深夜进召进王府他人也只以为是晋王或王妃身子不适,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姜煊来到王府,听完楚时依的话,得知陆承宇突然离府数日,同样深感讶异。 “臣并不知晓王爷的去向。”姜煊摇头道。 楚时依见姜煊也不知道,仿佛被一桶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底。 第48章 礼物 四十八、 姜煊见她脸色骤然刷白, 沉声安慰:“王妃不必过于担心,王爷年纪轻轻便入了军营, 身手甚至比禁军侍卫都还要好, 恐怕是回来的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住,必然不会有事的。” 姜煊很清楚陆承宇本身有多优秀, 他的身手若不好,天资若不够聪颖, 也不可能年方十五就亲自率军出战边关, 屡战屡胜。 楚时依听完并没有就此安心。 “那么,王爷近几日可曾找过姜太医?” 楚时依端坐在大厅主位上, 而姜煊则站在大厅中央, 两人有些距离。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 娓娓道来时甚为动听。 姜煊敛目, 沉吟片刻,道:“王爷离府那日的确曾来找过臣。” 楚时依缓缓挺直背脊,紧紧攥住手中绢帕。 “王爷与你说了什么?” “王爷要臣三日内都不能到王府与你一同医治顾姑娘的嗓子。”姜煊道。 “……”楚时依之前一直以为姜煊是抽不出空, 这几日才没能过来王府,没想到居然是陆承宇不让他来。 陆承宇对姜煊说的也是三日,可见他本来的确就预定三日内就会回府。 然而除此之外,陆承宇并没有再与姜煊说其他事。 姜煊虽是太医但也是个外男, 并不适合在王府久留, 楚时依询问无果,只能让陈福将人送出府。 这种束手无策只能静待的感觉令人烦躁。 回到寝间,楚时依眉眼尽显疲态。 “王妃,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敛秋正为她更衣,见状,脸上堆起笑容,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 吉人自有天相?她可一点也不相信陆承宇这个人的运气。 他的运气从来就没好过,这世界的天怕是要玩他。 陆承宇一切都是靠自己争,一路摸打滚爬,好不容易要成为人上人,却又被心腹背叛,一夜打回原形,原书里还落了个玉折兰摧的下场。 当初她看小说时没有觉得陆承宇这角色有多可怜,如今真正接触、明白了解了,才晓得他每一步走来,所承受的与背后付出的血汗有多难以想象。 思及此,楚时依不由得有些心疼。 等陆承宇回来,她非得好好盘问他究竟去了哪儿,为何一声不响说走就走。 她最讨厌等人了。 以后不许他未留只字词组就离开。 楚时依没想到这一等,又是三日。 陆承宇六日音讯全无,楚时依前几日还不愿往坏处,如今心里却也是慌乱成一团。 敛秋见王妃连日来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也只能不停让小厨房多熬煮一些滋补身子的膳食。 要是王爷回府后发现王妃整个人都憔悴还瘦了许多,遭殃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下人。 然而望眼欲穿的感觉太过煎熬,楚时依没什么胃口,吃的也不多。 第六日当晚,楚时依不得已又将陈福唤来,让他派人去看看宁安侯是否已经平安无事的回到侯府。 陈福似见楚时依日渐消瘦,早有所料,垂首道:“回王妃,早先奴才已派人去询问过,宁安侯已经回府了。” “现在便去帮我备妥马车,我要回侯府一趟。”楚时依淡道,“敛秋替我更衣。” 楚时依晓得宁安侯之前是被陆承宇亲手送进大理寺的,恐怕他若真知道什么,也不会轻易透露。 但他之前如此执着要见自己,想来心里还是牵挂她这个女儿的。 兴许能从他口中探出一两条线索也不定。 “这……”陈福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窗棂,躬着身子低头徐徐道,“现下天色已晚,恐怕不……” 陈福说了一长串话,虽然细声细语不会让人心生反感,字字句句却无一不是在阻止她回侯府。 “不必多说。”楚时依语气转硬,“替本妃备好马车便是。” 她从寝间内的贵妃椅上站起身来,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身形摇晃不稳,就要跌回木椅。 敛秋连忙搀扶住楚时依,让她缓缓坐回贵妃椅。 “王妃连日来都没睡好,吃得也少,您现在这般模样又怎能出府?”敛秋愁眉苦脸的劝道。 “奴才这就去让人请大夫。”陈福话落便站直身,偏过头吩咐起一旁小厮。 王爷离府前特意吩咐他要多注意王妃的身体,要是回来见王妃如此,他恐怕难逃其咎。 “不必。”楚时依摆了摆手,意示自己没事,“明早让小厨房给我做道首乌寄生鸡蛋汤即可。” 小六给的医术金手指并没有随着它一块消失,她很清楚自己身体状况如何。 楚时依抬手揉了揉额间,闭眼道:“那便明日一早再去侯府。” 她的确该休息。 虽然她在原世界里动不动就熬夜,就算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隔天醒来时一样精神奕奕,但她现在这副身子实在过于娇弱。 她也不过就只是少睡了几天,就已经吃不消。 看来就算没了怕疼体质,她依旧只有身娇体软的命。 洗漱完毕,楚时依回到柔软的床榻上。 这几日她都睡在陆承宇平时的位置上,男人独有的淡淡药味萦绕鼻间,让她莫名心安,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时,她做了个噩梦。 梦见自己生完孩子虽然没多久就死了,她却顺利回去原世界,而陆承宇果然发了疯。 他不止将他们的孩子掐死,还让全府奴仆为她陪葬,近百条人命全死在他手里,晋王府一片血海,圣元帝为此震怒不已,将他赐死。 梦中场景宛如地狱,极其残忍可怕,楚时依不止在梦里瑟瑟发抖,就连梦外的身子也全部蜷缩成一团。 她像个烫熟的小虾子似,整个人瑟缩在床榻上发着抖,额间冷汗涔涔。 就在她挣扎着想醒来,半睡半醒之际,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随后她的后背被人轻轻拍了拍。 安抚地而珍视,珍视而熟悉,心脏仿佛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稳稳捧住,噩梦随之消散。 楚时依下意识的往那温暖怀抱蹭去。 屋内香炉还燃着安神香,阳光从窗缝漏进房里,床榻上,有人为她遮挡住刺眼的朝阳。 小姑娘洁白无瑕、似雪如玉的脸蛋染着浅浅光影,透着淡红的嘴角心满意足的勾起了个很浅的笑。 那笑似撒了糖,光看便觉得甜。 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她,指腹上的茧刮的她又疼又痒。 小姑娘紧皱眉头随之舒展开来,翘起的嘴角落下一抹熟悉的温热。 那人的手掌很大,手里的东西也很温软。 楚时依羽睫轻轻颤.动着,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脸颊正贴着温热的东西。 她倏地掀开眼皮,入眼的便是属于男人的宽厚.胸.膛。 还未完全清醒的脑子还懵懵的,楚时依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现下是什么情况。 男人身上除了刚沐浴完的淡淡皂香味外,还有令她安心的药草味。 楚时依眨了眨眼,清透干净的眸子迅速地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迷茫的仰起脖颈。 只见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正低着头,垂眸凝望着她,手臂牢牢地将她锁在怀中。 熟悉而温热的气息近在身前。 好像不是梦。 楚时依穿着雪白寝衣,衣服系带已经散了,露.出精致的锁骨。 陆承宇见她醒来,低笑了一声,垂首吻住她。 两人一番唇.舌.缠.绵,楚时依才大梦初醒,连日来那些被拚命压抑、深藏心底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前一刻两人还在亲昵,如交.颈鸳鸯,下一瞬,小姑娘的眼泪就无声的落了下来,陆承宇完全措手不及。 尤其是她眼中瞬间流露出的委屈与错愕,更是让陆承宇觉得心都要疼碎了。 陆承宇天还未亮就回到晋王府。 一回来就惊动了守门的下人,陈福也很快就踉踉跄跄的跑出去迎接,进府的路上仔仔细细的禀报这几天的事。 尤其是王妃的情况如何更是巨细靡遗的转述给他。 他心里有底,就是没料到她会掉眼泪。 陆承宇连忙将小姑娘搂得更紧,额间与她相抵,低声温柔的哄问:“怎么哭了?” 楚时依本身并不爱哭,刚才只是委屈猝不及防一涌而上。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唇一抿,手一抬,飞快地拽下陆承宇的衣襟。 陆承宇愣了一瞬,嘴角刚微扬刚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颈间便落了一口红牙印。 小姑娘这一口力道极大,咬得毫不留情。 陆承宇眼瞳微缩,剑眉紧蹙。 不是因为被咬得疼了,而是因为小姑娘咬完后又抬手捶了他好几下。 这样的反应,再如何迟钝不解风情的男人也都知道小姑娘这是在生气。 陆承宇沉默了下,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生气,还是侧过脸,将另一边还没落上牙印的脖颈凑到她面前。 “还气?气的话这边也咬一口。” 楚时依见他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心底更气了,果真如他所言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陆承宇不怕她生气,也不怕她打他、咬他,就独怕她不理自己。 他被怀里的小姑娘狠狠地咬了两个,却弯起眉唇,愉悦的低笑出声。 陆承宇轻轻蹭.了下楚时依的鼻尖,眉眼含笑:“想我了?担心我了?嗯?” 楚时依看着他,抿着唇默不作声。 陆承宇刚才被咬不怕,现在见她这般模样,倒是怕了,立刻敛起笑容,垂首埋.进她颈窝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晚这么多天,别气了……” 楚时依知道他这是在撒娇,但她没打算这么快就消气。 这人让她抓心挠肝,她这次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他。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生气归生气,该问的正事还是得问清楚。 来日方长,这大猪蹄子让她难受的,她都会加倍的讨回来。 小姑娘眼尾还染着浅淡的红,陆承宇低头,薄唇轻轻碰了碰那抹红。 “捉大雁,因为要入冬了并不好捉,所费的时间比预料中多了几天。”陆承宇笑了笑,手指背轻轻摩.挲着她犹带怒意的脸蛋。 “你捉大雁要做什么?”楚时依真的是被气笑了。 她还以为他被太子的人怎么着了,担心得不得了,没想到一切都是她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楚时依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当初皇上将你指婚给我时,我已行将就木,当时你也……不愿嫁我。” 他虽然知道当初不愿嫁他的很可能不是他的小姑娘,但只要一想到楚时依的名字曾经跟林哲摆在一块,还所有人都以为她一心恋慕林哲,心底便不是滋味,好似打翻醋坛子一般,酸得他双眼发涩。 “雁乃忠贞之鸟,终身一侣,天涯共飞,若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陆承宇拉起她的小手,轻轻揉.捏。 “我补上当初未能补上的大雁,这对大雁是我亲手捉的,以雁为聘,不论将来发生何事,生老病死,此生唯有你一人。” 楚时依顿时哑然无语。 陆承宇之前就跟她说过,只要她不离开他,他一生便只有她一个妻。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要去捉大雁。 虽然听他说时心里有些隐隐感动,但他一句话不说就自己跑去捉大雁,徒留她一人待在理府心惊胆跳,她无论如何也感动不起来。 楚时依看着他沉默片刻,两人四目相对,深情凝视,宛如一对恩.爱的神仙眷侣。 好半晌,楚时依终于勾唇,朝他甜甜一笑,语声娇娇:“王爷,既然您送大雁给妾,那么妾也有礼物要送给您。” 小姑娘笑容妖.娆.妩.媚、摄人心魄,杏眸还含情脉脉,樱唇微启,吹气如兰。 陆承宇离府多日,本就想她想得紧,日思夜想的温香暖玉就揽在怀中,还笑得如此动人,难免情不自禁。 不过短短几瞬,陆承宇便觉小.腹似燃了一团火般。 但他听见小姑娘也有礼物要送给自己,便按捺下心中的迫不及待,哑声问道:“什么礼物?” 楚时依一只手伏在他的胸.膛前,推了推,嫣然一笑:“王爷,您不在时妾为您牵肠挂肚饭也吃不下,妾现在见到您终于安心了,只觉得肚子饿受不住,我们先起来用膳罢。” 陆承宇回来时,陈福的确有跟他说楚时依为了他茶饭不思的情况。 小姑娘的脸蛋下巴也的确比他离府前消瘦不少,尽管他很想不管不顾,但此次终是他不对在先,便依她所言先带她去用早膳。 只要她气消了,不再恼自己,那便都好。 晚一点再与小姑娘亲昵一番也不是不可。 “来人,进来伺候王妃洗漱更衣。” 陆承宇一说完,候在外间的敛秋便推门而入。 他则自己翻身下榻。 一回府他便直接将自己整理干净,沐浴完已换上一身干净锦袍,自然不用陈福再来伺候。 敛秋为楚时依打理好一切后,楚时依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承宇,娇滴滴的说着:“王爷您先去膳厅等妾,妾要吩咐敛秋去替我准备礼物,您不许偷听。” 陆承宇数日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只觉得小姑娘的嗓音听得他骨头酥,直让人沉醉其中。 顿时一阵口干舌.燥。 陆承宇喉头滚动,竭力忍下心中躁.动,沉声道:“好,莫让我等太久。” 转身前,眸色幽深了几许。 楚时依确定陆承宇走远后,朝敛秋勾了勾手指。 敛秋一脸困惑茫然,靠过去后,楚时依凑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敛秋神情由茫然逐渐转为惊诧与不敢置信。 “王妃。”她咽了咽涶沫,“您真的要奴婢派人去买那些东西吗?” “确定。” “为什么突然要买那么多算盘?”敛秋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买回来就知道了。”楚时依笑容甜美,故作神秘。 敛秋茫茫然地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明白她家小姐为何突然要那么多算盘,但这并不妨碍她完成这个任务。 她很快就退出寝间,叫人去买楚时依吩咐的那些东西。 第49章 罚跪 四十九、 楚时依脸上未施粉黛, 只抹了一个淡色唇脂,梳了个简单的随云髻。 一袭樱红色的金线绣百子榴花襦裙, 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为娇.嫩通透。 她来到膳厅时, 陆承宇就端坐食桌前,碗筷未动, 似乎是在等她。 楚时依的确数日未好好进食,肚子饿是真的饿, 在陆承宇面前也不故作矜持, 用膳的模样也没了以往故意端着的优雅,虽然不置于狼吞虎咽却也多了几分爽俐。 她吃的随心所欲, 陆承宇则慢条斯理, 浑身上下透着清贵优雅的气息。 就是眸色浓稠如墨且炙.热, 用膳时目光不在饭菜上, 而全落在了对面的小姑娘身上,舌.尖.舔.过落在嘴角的饭粒时,不像在吃饭, 倒似在舔.人。 专心填饱肚子的小姑娘原本毫无所觉,但对面的目光越来越放肆及露.骨,再迟顿也终于发现陆承宇吃饭时一直盯着自己。 秋风飒飒,王府膳厅不止采光好, 通风更是良好, 凉爽宜人。 楚时依却觉得周围热了许多,耳尖缓缓染上绯红的色彩。 陆承宇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动半分,楚时依虽不动声色地吃着饭, 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变.态’。 但一想到待会儿她准备送给陆承宇的‘礼物’,嘴角就又忍不住勾了个好看弧度。 “想到什么这么开心?”陆承宇嗓音微沉,口中饭菜早已全都咽下。 “王爷回来了所以开心。”楚时依扬起笑脸,说的时候眉飞色舞。 小姑娘笑容明媚,看着自己的眼神带满光采,陆承宇心里早已软的一塌糊涂。 离府几日无法见面的相思之苦,在这一瞬全都消散无踪。 就在楚时依完用膳食,捧着昨日要小厨房备下的首乌寄生鸡蛋汤准备饮用时,便见敛秋小心翼翼地垂首走进膳厅。 楚时依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了敛秋一眼,似笑非笑:“东西买回来了?” 王府下人采买的速度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原本以为大概要午时以后才会准备齐全。 敛秋低头应是,下颚都要抵到锁骨上了。 “辛苦你了,下去罢。”楚时依见敛秋像只鹌鹑似的,不禁好笑的睨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她知道敛秋很怕陆承宇。 敛秋退下后,陆承宇眉梢轻轻一挑:“买了什么?” “礼物。” 楚时依垂首抿了口汤,笑盈盈的抬头看着他:“待会儿王爷可一定要收下,您要是不收妾会很难过的。”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除了想要孩子跟离开我以外。”陆承宇淡道,“这是你头一回送我礼物,更不可能拒绝。” “如此便好。”楚时依笑瞇瞇的点了点头,才又继续低头继续喝起汤。 两人用完膳后,陆承宇并不急着回房,反而拉着她的手走在鹅卵石的羊肠小道上,牵着她前往庭院闲逛了好一会儿。 楚时依心里却是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寝间了。 她迫切的想知道,等会儿陆承宇看到她送的‘礼物’时的表情与反应为何。 王府的院子很大,景观也美,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中间还有一汪澄碧,沿岸杨柳依依。 楚时依却没心情欣赏这些幽美风景,她不晓得陆承宇怎么突然就想饭后散步了。 她的小手正被陆承宇牢牢地握在掌中。 楚时依垂眸片刻,轻轻摇了摇两人相握的那只手,撒娇道:“王爷,我想回房了,脚好酸还有点疼。” “脚酸?”陆承宇面色淡淡地轻笑一声,“娇气。” 他倏地俯身弯腰,一手环过她腿弯,一手揽住她的肩,转瞬间,便见小姑娘落在他怀中,牢牢抱着。 男人步伐十分稳健,不疾不徐,就这么面不改色的抱着她继续未完的散步。 “……”楚时依窒息一瞬。 知道你体力好,臂力好,腰.力更好,但不用这么抱着她逛花园罢!她心中尖叫。 楚时依愤愤抬头,陆承宇漂亮的喉结及紧抿的优美唇线却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底。 心口怦怦直跳。 这人生得真好看。 楚时依不禁嫌弃了下自己。 不行,她不能耽溺于美色。 楚时依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下,柔荑攀上男人颈肩,顽皮的探出舌.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舔。 而后又飞快地缩回他怀中,乖如鹌鹑。 陆承宇果然停了下来,吸呼沉重几分。 “才刚用完早膳。” 低哑沉缓、带着警告意味的嗓音从头顶落了下来,楚时依耳朵登时一阵酥.麻热烫,双颊微红。 “礼物。”楚时依含糊不清道。 陆承宇说了声‘好’就真抱着她拐了个方向,带她回房。 就是回去途中搁在腰间的手有些不老实,捏着温软。 回到寝间,陆承宇才将她放下。 他环视一周,房内并没有多了什么特别显眼的物品。 “礼物呢?”陆承宇轻轻挑了下眉。 楚时依偏着脑袋笑了下,走到圆木桌前拿起上面的铁算盘。 一手各一个,还有点重。 “礼物。” 她欢快的将铁算盘塞进他手里。 “……”陆承宇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而后又轻飘飘地看了笑得既甜美又妩.媚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双琉璃般纯净的眸子亮晶晶的,充斥着愉悦的神采。 看起来这礼物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礼物跟陆承宇想象中不太一样,在收到礼物时原本噙在唇边的笑意,已稍然无息的没了。 他心里有些失落。 他可是跋山涉水给小姑娘活捉来两只大雁,虽不到千辛万苦,但那不是容易的事。 听见小姑娘说要送自己礼物时,他还暗暗期待,却没想到收到的却是两个再平凡不过的铁算盘。 “王妃送算盘的意思是要我管好王府的帐,好好将王府整顿整顿?” “不是。”楚时依摇了摇头,在一旁贵妃椅落了座。 美人娇娇,软塌塌地倚在贵妃椅上。 楚时依手掌撑着下巴,如葱般的手指抚在脸颊,手肘撑着一旁引枕,眉唇弯弯:“这铁算盘还有别的用法,王爷可知是什么用法?” 陆承宇自然不知这铁算盘除了拿来算账以外,还能有什么用法。 “不知。”他漫不经心道,说完便要将铁算盘放回圆桌上。 “不能放回去。”楚时依嗔道。 陆承宇转过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为何?我会好好收起来,不会乱扔的。” “这礼物王爷还没用呢。”楚时依眨了眨眼,杏眼微微瞪大,“王爷是不是不满妾送的这个礼物,所以您不就不想用了,也不问妾还有什么用法。” 小姑娘这话说得委委屈屈,陆承宇顺着她的话,好笑道:“那你说说,这铁算盘还有什么用法?” “王爷可知道您离府的这几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楚时依放下手,两手缓缓交握平放于腹,不答反问。 纤长浓密的眼睫低掩,小姑娘坐姿端正,脑袋微微低垂,本就娇柔的身影更显柔弱,我见犹怜,惹人心疼。 陆承宇心瞬间疼了一下,迈开长腿走到小姑娘面前,迫不及待地想将小人儿拥入怀中亲吻安慰。 楚时依却忽然抬眸看向他,抬手制止。 “听我说完前不准靠近我,不准抱,更不准亲,不然晚上您不能上榻,我不跟您一起睡了。” 陆承宇听到小姑娘任性的言词瞬间笑了,见她眼眶的确没有任何泛红,才依言停下脚步堪堪停在贵妃椅前,约离她就剩三步的距离。 原来气还没消呢。 陆承宇无奈的摇了下头,笑道:“你说,我不动。” “王爷。”楚时依淡道,“要是有一天我一句话都不说就突然消失了你会如何?”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陆承宇死死压.在心底深处的慌乱与恐惧全勾了出来。 他瞬间猛地一僵,耳朵里嗡鸣作响,浑身上下似是浸在隆冬腊月的冰水里,寒意透骨。 失去她是什么感觉,有多痛苦有多绝望他再清楚不过。 痛苦与绝望一直都在,他只是选择刻意遗忘与压抑。 他这辈子只想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想要她哪儿也不去就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直到白发苍苍。 他不想再次重温那个噩梦,那是比拿着利刃一刀一刀将他凌.迟至死,更加极致的痛苦。 楚时依见他忽然浑身僵硬,黑眸中更是流露明显的痛苦之色。 她眸色沉了沉,不为所动继续道:“您不在时我一直以为您出了事,甚至可能是被太子的人伤着了,我日日寝不安席,夜夜沉沦噩梦,您说,您是不是不该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就自己走了?” 陆承宇双手握拳,微微发抖,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心中梦魇渐且压.下。 “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他艰涩道。 当初他听见小姑娘说她喜欢自己时,是他太过于疯狂喜悦,满脑子只想弥补当初两人大婚时错过的那双大雁,更想藉此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意与忠贞。 怕她知道后会阻止他,一股脑热便匆忙出府,完全没想到她会为自己担心。 毕竟从来没人有担心过他。 以前不论他做什么事,从未有人真将他放在心上惦记过。 他的娘亲不曾牵挂过他,他的父皇也不曾担心过他。 当初在沙场上遭遇敌袭,性命垂危之际,他也不曾收到退兵圣旨。 屡战屡胜,看似风光无限,但那都是用命换来的,背后如何艰辛旁人视而不见,甚至只觉得理所当然。 当初他身中奇毒回京时,父皇虽然为他发出重金悬赏,千方百计的想解他的毒,却也从未亲自来到王府探望过他。 一次也没有。 唯有自己进宫时,他会温柔的宽慰几句。 他生命中从未有人为他牵肠挂肚,忧心他的安危,甚至茶饭不思,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关怀,自然也不知道要出远门得先报备一番。 直到现在楚时依清楚明白的一一诉说,他才知道,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美好。 陆承宇眼睛酸涩胀痛,喉咙发紧,心中溢满难以言喻的幸福与感动。 他的小姑娘就如冬日暖阳,一再的温暖他原本终年处于寒冬腊月、寂寥荒芜的人生。 是这个人,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喜欢着自己,还是有人关心着自己,也是这个人,教会了他何为爱,何为拥有,何为珍惜,何为不可舍。 “从来没有人担心过我的去向,我不知道……”陆承宇道,说到一半却狼狈的偏过头去,死死地咬.住嘴唇,手上青筋爆起。 心底深处,那个模糊的小爱哭包身影逐渐清晰。 两三岁的小娃儿天天缩在冷宫角落,抱着自己无声掉泪。 因为只要哭出声,只要让母妃看见他掉眼泪,他得到的并非温暖怀抱,而是藤条。 就算他跑到冷宫角落躲着藏着,母妃也从来不曾主动找过他,丝毫不担心他会如何。 从楚时依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狭长漂亮的眼尾泛着狠狈的猩红。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人又想到什么了,居然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又变成了这模样。 究竟是如何千疮百孔的心才会如此。 “你过来。” 陆承宇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眼睫遮住他眸底的痛苦,不发一语地走到她面前。 乖巧而温顺,站在贵妃榻前垂首不语。 楚时依跪坐起身,张手拥抱住他,温声道:“王爷以后出远门要跟我报备,否则我会寝食难安,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受了伤、出了意外。” “好。” 小姑娘身上的清甜香气令他无比安心与眷恋。 陆承宇想伸手回抱她,手臂才刚抬起来却马上被小姑娘轻拍了一下。 “我刚说过不准抱我,我话还没说完呢。”楚时依撇了撇嘴,松开他,故作恼怒的哼哼道。 陆承宇抬眸,卷翘而浓密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漂亮的黑眸里还泛着红,带着难过与痛苦,浮着一层薄薄水汽。 看起来就像被抛弃许久的小孩儿似,惹人心疼与心软。 楚时依见他如此的确心疼,但任何疼爱都不能失去原则,糖果和鞭子得并进而行。 陆承宇显然从小没得过正常的爱与教育,她若只是一昧纵容,按他扭曲的占有欲很快就会对她无法无天。 她拿起他手里其中一个铁算盘,眼睫轻眨几下,道:“我现在就告诉王爷这铁算盘还有何用法。” 楚时依下了贵妃榻,弯腰将铁算盘轻放于地,接着再拿过他手中另一个摆放在旁。 两个铁算盘整齐地摆在一块。 陆承宇愣了下,微微错愕抬眸看向她。 尽管楚时依什么也没说就又回到贵妃榻上坐下,他却已经明白这铁算盘的另一种‘用法’。 这个‘礼物’的确很与众不同。 他的小姑娘想法总是千奇百怪,也不知跪算盘这法子是从哪学来的。 陆承宇恍神一瞬,一想到可能是她口中的另一个世界学到的,心里就又是一阵酸涩。 他答应过她,只要不离开他,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陆承宇看了她一眼,冷峻深邃的黑眸带着温柔,眼底深处藏着几不可察地痴迷。 他的确收到了她的礼物。 这世上没有比有人为他牵肠挂肚,全心全意地担心他更好的礼物。 陆承宇撩开长袍,不发一语地跪在他的小姑娘为他准备的‘礼物’上。 他愿不择手段的为她编织一张世间最柔软的网,好套住她一辈子。 不论如何的无理取闹都要求能理解接受,更何况这次捉大雁的事的确是他不对,如果这么做他的小姑娘就能气消,那他甘之如饴。 楚时依见他直挺挺的跪在铁算盘上,眉头皱也不皱一下,面无表情,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 一盏茶后,陆承宇见她依旧没有要让自己起来的模样,不禁看着她低声温柔地哄道:“乖,别气了。” 男人眉目微微低垂着,浓密而卷曲的长睫在他的脸上投出一弯浅浅剪影,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罕见的乖巧。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眸光幽幽的看着自己,嘴角微抿,耳尖微红。 楚时依原本故意带怒意的眉眼瞬间柔.软下来。 ……好可爱。 但是为什么耳朵会红? 因为开口哄她所以害羞了? 楚时依眼睫乱.颤,飞快地低下头,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她明明就气了很多天,为什么这人才跪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居然就不气了,还觉得他可爱又可怜。 打从自己被马车上救下后,陆承宇对她的温柔体贴都像挥霍,给起甜头更是毫不吝啬,哪还有初见时的冷漠倨傲。 两人离得很近,陆承宇就跪在贵妃榻前,只要他想,一伸手便能轻松的抱到小姑娘。 两人静默无声,寝间内落针可闻,楚时依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陆承宇跪的时候,始终抬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他明明就只是静默无声的看着,楚时依却被看得整个人都害羞了起来,脸颊不受控地发烫。 现在都跪了快两盏茶的时间了,应该处罚够了? 楚时依偏过头,避开他炽.热且充满爱恋的目光,颤.声道:“你、你起罢……” 话方落,陆承宇便抬手揽住她的脖子,扳回她的下巴,不偏不倚的亲了上去,狠狠堵住她柔.软的嘴唇。 手落到小姑娘的后脑勺上,吻的很凶。 似是蓄谋许久。 “等等……” 陆承宇的吻来得措手不及,楚时依惊慌失措,杏眸诧然瞪大,发似小动物似的绵.软鼻音,登时惹来男人更凶狠霸道的攻城略地。 楚时依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软.绵.绵地躺在贵妃榻上。 陆承宇不知何时起身上榻,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俯首亲吻,辗转缱绻。 被长睫掩住的黑眸里,带着极致的温柔宠溺与迷恋。 第50章 为夫 五十、 锦被凌.乱, 白色轻纱幔帐上绣了对交.颈的戏水鸳鸯,栩栩如生, 极其恩.爱, 宛若隐在帐后如胶似漆的主人们。 男人眉宇如画的面容尽显餍足,一手支着脑袋, 一手梳过怀中小姑娘的青丝,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长发。 楚时依初睁眼便跌入一双带着温柔笑意的黑眸之中, 眸底深处, 是浓.烈的爱.意与独.占。 “醒了?”陆承宇极轻的笑了声,垂首轻吻了下她犹挂泪痕的眼角, 温柔宠溺。 嗓音低沉沙哑且带愉悦餍足。 楚时依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茫然几瞬。 她记得之前陆承宇还在自己面前乖乖跪着铁算盘, 接着她觉得跪够了就叫他起, 然后就…… 酸痛难受逐渐清晰起来的同时, 小姑娘原本嫩.白的脸颊也跟着涨红,惺忪睡意消失殆尽。 “你、你、你怎么、你怎么还放在那儿……” 小姑娘羞.愤的捶了他几下。 他竟然、他竟然…… 楚时依才刚清醒的脑袋,还来不及思考太多就又炸成一团。 陆承宇果然是个变.态! 小姑娘红着脸, 杏眼圆瞪的模样可爱得极。 陆承宇垂眸看着她低哑一笑,忍不住又俯首吻上她的眉眼鼻尖,而后捉住她捶着自己的粉拳,堵住她惊呼不停的红唇。 寝间内, 小姑娘呜呜咽咽之声断断续续。 软榻上, 俊美无俦的王爷抱着一醒来就又开始生气的王妃,软语温言的低哄着。 候在外间的陈福听见里头的细微声响,抬头看了眼窗棂外高挂夜空的一弯新月。 半晌, 陈福忽地无奈摇头一笑,细长的小眼里带着淡淡哀愁。 王爷与王妃感情分明好得紧,更是日日缱绻难分,就是不知为何王爷一再让人准备避子汤,天天哄着王妃服用。 陈福虽然也知晓自家王爷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却也难以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做。 王府要是能多几个小娃娃,那不知该有多热闹哟…… 陈福没能感慨太久,便听见陆承宇沉声叫水。 他连忙回过神,打起精神,走出外间,吩咐起候在门口的丫鬟们去提热水。 沐桶内,依旧是陆承宇亲自为她清洗。 楚时依双颊酡红,杏眸盈着水汽,肌肤泛着粉.嫩色泽,,也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其他原因。 好看的红唇被她咬出一道轻浅的牙痕,双手乖乖的攀抱着陆承宇,任由他清理。 陆承宇指腹忽然抚上她的嘴唇,蹙眉道:“别咬,不是会疼吗?” 楚时依蓦地一愣,她都忘了原主的怕疼体质了,红着脸支支吾吾道:“疼的,可是……” 这不是陆承宇头一次为她清洗了,她却次次皆害.羞不已。 陆承宇低笑了声,垂首亲了亲她,眸色微沉:“再怎么可爱,我会忍不住又想欺负你……” 楚时依蓦然瞪大眼,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她发现,陆承宇真的越来越会说一些令人羞.耻的甜言蜜语了。 小姑娘虽然羞.涩不已,手却还是没放开。 陆承宇只觉得自己整颗心也同样泡在热水里,又温暖又熨帖,深邃的眸子里,流转着某种浓.烈情绪。 小姑娘虽然害.羞的不得了,却没再像以前那样要他离开,或是松开手不再拥抱他,这种被需要、被依赖,好似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他的感觉,带给他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让他倍感愉悦与满足。 他是有人需要的,他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他是有人爱的。 陆承宇蓦地将怀中的小姑娘拥得更紧,下巴轻抵着她的脑袋,低低叹喟道:“好爱你。” 唇角噙着满足而幸福的笑。 他想跟她说,他得跟她说,他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什么都来不及说,她就离开了他。 告白突如其来,男人的声音既温柔又缠.绵,楚时依静静的伏.在他怀中,在陆承宇看不见的地方,不止小脸红通通的,就连杏眸亦流露爱恋与纠结之色。 只要一想到自己回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她就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陆承宇无故离府这几日的恐惧犹在心头,楚时依想起那几日的煎熬,倏地将他搂得更紧。 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 真的好舍不得。 以往沐浴时陆承宇是不忍心再折.腾她的,但当他发现小姑娘紧紧地回抱住自己,心中翻涌而上的情感却无论如何再也难以驱散。 只想爱她。 楚时依背靠着木桶,脸色倏地涨.红一倍,再次咬.住嘴唇,不逸出半分细软嗓音。 双眸缓缓氤氲起一层水雾,眼尾带着妩.媚迷人的桃花意。 只能无力的配合对方的强势。 上一刻,他还如狂风骤雨让人难以招架,下一瞬,却似和风细雨温柔得令人彻底沦.陷。 楚时依幸福的微瞇起眼。 浴桶四周尽是溢.出的热水,地板上冒着阵阵热气。 两人再回到床榻上时,楚时依脑子已有些昏沉。 方才的亲昵实在过于疲累,楚时依觉得自己骨头都散了,就只剩撩眼皮的力气了。 她委屈的看了正低头专心为她穿戴衣物的男人一眼。 “你以后要再这样欺负我,我就真不喝避子汤了。”小姑娘偏过头,不开心的哼哼道。 陆承宇手上动作一顿,黑眸盛满不敢置信。 她这些话的意思莫不是…… “你不要孩子了?”陆承宇眸里尽是遮掩不住的狂喜,素来清冷淡定的嗓音微.颤。 楚时依正想回头睨他一眼说才没有,男人的薄唇就落了下来。 她恐惧的呜咽一声,害怕他又继续刚才的事,却没想到陆承宇就仅只是最单纯的亲吻。 仿佛终于得到此生梦寐以求瑰宝般,虔诚而痴迷地。 落满了她所有。 包括微微蜷.缩的脚趾头。 “嗯。”楚时依长睫动了动,闭上眼轻声道,“不要孩子了。” 说得极轻极轻。 陆承宇无故离府这几日她想了许多。 以前陆承宇天天待在她身边时,她不觉得自己有多恋慕他。 却不曾想,那只是她习惯了他在自己身旁。 直到他突然不见,直到她失去了他的陪伴,她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真实的情感。 习惯时不觉得,失去后才难受,再次重新得到,更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这人有多好,她有多需要他。 若是永远的离开才懂得如何珍惜,那便太晚。 陆承宇激.动地拥抱住她,想将她揉.进血骨却又怕她疼,手臂上遒劲的肌肉因克制忍耐而颤.抖。 男人削薄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双臂小心翼翼的环抱住她,无一不充满珍惜与眷恋,宛如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陆承宇将她揽在怀中亲吻,伴随着愉悦至极的朗笑。 脸上的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楚时依很少听他笑得这么开心,不由得跟着会心一笑,红着脸轻推了推他:“避子汤呢?” 小姑娘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跟他吵着不喝避子汤,说想要孩子。 他们不会有孩子,她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墨色的深眸闪烁幸福的光芒,陆承宇眼角眉梢全是温柔的笑意,立刻扬声一喊,让陈福将汤药端进来。 楚时依见他开心得几乎手足无措,不禁觉得好笑。 陈福将药端进来,交到陆承宇手中后便又退了出去。 楚时依坐靠在陆承宇怀中,在他面前将避子汤全数饮下。 陆承宇将空碗搁在一旁矮几,正捧起蜜饯盒子要挑一颗喂她吃,楚时依却猛地将他推开,整个人扑倒在床榻边,翻天覆地的吐了起来。 腹.间翻腾难受,楚时依趴在榻旁吐个不停。 陆承宇错愕一瞬,很快便回过神将她捞入怀中,放声将陈福喊了进来,要他立刻去将姜煊带来。 他一面轻拍着楚时依的背,一面颤声道:“哪儿不舒服?怎么突然吐了?” 抱着她的胳膊亦微微.颤.抖。 楚时依吐完后有些无力,额间冷汗淋漓,陆承宇心疼难受不已。 难不成是药有什么问题? 楚时依方才趴在榻边一阵呕的模样,恰巧与他之前服下解药时的身影重.迭在一块。 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感袭.遍全身,陆承宇眸色骤然狠戾。 王府里的人手他早已换过一轮,药不可能出问题的才对。 楚时依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气若游丝道:“我没事。” 陆承宇闭了闭眼,再睁眼,黑眸里只剩温柔,垂眸望向她:“胃不舒服吗?” 他没再敢让她重喝一碗避子汤。 就一次而已,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待姜煊过来后,他得问问姜煊还有没有别的避子的方式。 不能再让他的小姑娘喝那种东西了。 他不想她怀上孩子离开自己,更不想损害到她的身子。 小姑娘本就身.娇.体.软,自幼又体弱多病,几乎是靠药吊.着命,她的身子怕是禁不住避子汤的折.腾。 但……为何前世她一直喝避子汤却不曾如此? 莫非是这一世她的体质有什么改变? 陆承宇脑中虽想了许多,但在楚时依眼底也不过是几个瞬息之间。 她握住男人还在发抖的手腕,小声道:“我真的没事,别怕。” 楚时依大概知道自己为何喝完避子汤,腹中会一阵翻涌难受。 原主身子本就不好,而古代的避子汤成分大都含有水.银、麝.香和藏红花,皆是伤身之物本就不适合繁频服用。 “好。”陆承宇拿起一旁手绢轻柔的替她擦拭嘴角,迅速地为她穿戴好衣物,随即让人进来清理寝间,更换寝具。 他抱着她到了另一间干净的厢房。 这间厢房是楚时依刚嫁入王府时睡的那间,虽然平时已经没人在用,但侯府奴仆还是每天都有进来整理打扫,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今天就睡这。”陆承宇直接抱着她上抱,丝毫不肯松手半分。 在看到她突然将药尽数呕出时,他心中便被无边恐惧所占.据。 有一种就要再度失去她的感觉,无力却又无法阻止。 姜煊为她搭脉后,淡淡道:“王妃自小病弱,药不离口,身子本就孱弱,实在不适合饮用避子汤,若是长久饮用恐怕不过几年便──” 他突然噤了声。 姜煊喉结滚动了下,额间难得冒起一层薄汗。 陆承宇虽然面无表情,眼底的狠戾杀意却毫不掩饰朝他直指而来。 仿佛他只要说出那几个字,楚时依就真会依他所言那般。 陆承宇听不得那些话。 姜煊嘴角微抿,跳过原本想说的话,继续道:“殿下若还不想那么快有孩子,恐怕得另寻别的方法。” “这个本王知晓。”陆承宇道,“王妃身子如何,可有受任何亏损?” “王妃身子并无大碍,应该是之前王爷离府那几日茶饭不思,身子稍为虚弱了些,今日服用避子汤时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弹。” 姜煊说完后停顿几瞬,难得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陆承宇与姜煊交情匪浅,对他亦是了如指掌,立刻直言道:“无需避讳,有话但说无妨,一切以王妃身子为重。” 姜煊垂眸道:“王妃身子孱弱,王爷近日恐得自重,先将王妃身子温养一番,再……” 他话虽说得极其含蓄,房内其他二人却全听明白了。 楚时依小脸倏地刷红,觉得自己真的再也没有办法面对姜煊了。 下次能不能换别的大夫或太医来? 姜煊的容貌与她亲哥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被哥哥知道了所有闺.中秘事,实在太羞.耻了! 楚时依忍不住在心底发出土拨鼠式的尖叫哀号声。 “其实避子的法子有许多种,像是鱼鳔、羊肠,不过鱼鳔腥味重恐怕……” 姜煊还低着头,叨叨絮絮的说着用鱼鳔与羊肠避子的优点与缺点,楚时依却已经将自己全数缩进锦被之中。 她不要活了。 她以后到底该如何面对姜煊。 “……臣待会儿就开些温补身子的药帖,王妃约莫饮用三四日即可,在这期间王爷莫要冲.动行事。”姜煊一长串话终于告一段落。 “本王知晓。”陆承宇面不改色,转头吩咐道,“陈福,待姜煊写完药方便好生将他送出王府。” 话落,姜煊便与陈福双双退出寝间,余下晋王夫妇二人。 “当初是我思虑不周,不该让你喝那种东西的。”姜煊走后,陆承宇便将躲在被中的小人儿给捞出来,揽入怀中。 “对不起。” 楚时依心里其实没怪过他。 这时候的人避孕的法子本就不多,大多都是饮用避子汤,陆承宇又从来没有过其他女人,又怎会知道避子的事。 他要是真的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避子方法,她才要怀疑他是不是以前就有过通房丫鬟或什么白月光了。 楚时依在他怀中乔了个舒适的位置,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凑上一吻。 而后她抬起满是红痕的手臂,凑到他眼前,语声娇娇:“还疼着呢。” 陆承宇不解的看着她。 “王爷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害我吃苦了,就给我吹吹手臂。”她微微一笑,杏眸掠过一抹狡黠,“就像上次我将你的痛全都吹走那样。” “……” 陆承宇回想了下那日她说了什么,耳尖悄悄染上几许绯红。 楚时依见他僵住不动,耳根还红了起来,故作委屈道:“王爷之前还说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如今就只是叫你做件简单的事便不肯,那我要如何相信你的此生唯有我一人呢?” 小姑娘说得委委屈屈,嘴唇翘.得高高的,好似他真就只是个爱说骗话的渣男。 陆承宇沉默片刻,轻轻的捉起她的手,凑在嘴边轻吹了几下,难得的结结巴巴起来:“不、疼,不、不疼,痛痛、痛痛、飞走了。” 说完后,整个耳根包括脖颈都染上一层漂亮的红。 陆承宇害.羞的模样比他笑还要难见。 楚时依见他这般可爱,不禁仰首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承宇见她笑得人仰马翻,俊脸蓦然一黑。 “王爷真可爱。”她笑了一会儿,眼见男人有要恼羞成怒的迹象,立刻扑进他怀中。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好喜欢你啊。”小姑娘笑意甜美的抱着他撒着娇,恁是再有天大的气也瞬间全消。 男人的脸再次由黑转白,而后缓缓变红。 被小姑娘撒娇的可爱模样哄得心花怒放,原本紧抿成一直线的冰冷唇角也勾起一个闷骚的弧度。 楚时依见陆承宇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又是窝在他怀中一阵大笑。 笑声甜蜜而愉悦。 陆承宇微微垂眸,眼里尽是无奈与宠溺。 喜怒无常对谁都爱搭不理、百般冷漠的晋王,此生唯为一人无可奈何。 这一人,便是此刻在他怀中开怀大笑的晋王妃。 也是他唯一一个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小姑娘。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愿为你倾尽所有温柔,褪下所有高傲。 ──所以,小十一,别再离开我。 陆承宇眸色微沉,垂首在仍笑个不停的小姑娘耳畔旁,哑声道:“昨晚为夫让你疼的地方可不止手臂……” 楚时依听见他的话一愣,而后脸.蛋迅速爆红。 他刚说什么?为夫? 寝衣的衣带已被松开,楚时依还没能反应过来,便又被男人从头到尾好好的‘安.抚’一番。 姜煊的话犹在耳边,陆承宇自然不敢再对她做什么。 但原本笑得嚣张至极的小姑娘现下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要收回刚刚的话,这人一点也不可爱,他就是个大.变.态! 脸皮还厚得很。 “不疼不疼,痛痛飞走了。” 陆承宇吻在她耳边说这句话时,已不再结结巴巴。 楚时依却反而听得害.羞不已,就连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她觉得自己以后没办法面对这句话了。 第51章 壁咚 五十一、 姜煊虽然提出了许多避子方法, 但他所提的陆承宇试过后并不怎么喜欢。 那些东西让他不能尽情,更觉得不痛快。 几番思索, 终于在近一个月后, 陆承宇特地选在休沐日,难得主动的到了姜府拜访姜煊。 姜煊出生太医世家, 父叔辈皆是宫中太医,他爹更是圣元帝的御医, 是以他们对陆承宇并不陌生, 也早就知道陆承宇并不喜恭维,就连简单的寒暄也不爱。 是以陆承宇一到姜府, 姜煊也不与他多说, 便直接带着他来到自己的院落。 姜煊虽为姜家的嫡长子, 今年已二十四岁却仍未婚配, 然,比他小的几个弟弟们却都已娶妻生子。 姜府一到休沐日可谓极其热闹,就算两人就算待在姜煊的院落里, 偶尔还是会听到些许孩童们的嘻笑声。 “殿下亲自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和臣商谈?” 两人就坐在书房的罗汉床榻上。 姜煊一面说一面为陆承宇添茶,再将热水加进茶壶内,才又为自己多添一杯。 陆承宇抿了口茶, 淡道:“鱼鳔、羊肠不好用。” 姜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 眉眼微垂细品茶香。 陆承宇并不急着催他,他知道姜煊便是这性子,除了习医的外的爱好便是品茶, 再无第三样。 “殿下,其实王妃医术并不亚于微臣,她肯定知晓避子汤有何成分,却还是为了您硬是喝下。”姜煊放下手中茶杯,徐徐道。 陆承宇没说话,捏着茶杯的指节却有些泛白。 “避子汤内有大量的麝.香和藏红花,是以饮用后会难以怀上孩子,久了还会难以受.孕,也极其伤身。”姜煊道。 “王妃身子如何想必您最清楚不过,她明明知道这东西对自己有害,却心甘情愿为您服下,若是殿下不喜欢用鱼鳔、羊肠,那为何……您不考虑于王妃共同拥有一个孩子。” 姜煊看得出来陆承宇极其宠.爱晋王妃,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何明明彼此相爱的两人却不想拥有孩子。 他的弟弟们都成婚不到两年就有了孩子,如今孩子大了,府邸也时常热热闹闹,他虽只醉心医术却也曾为此考虑娶妻生子的事。 “本王不想与他人分享她,亲生儿女也一样。”陆承宇冷声道。 姜煊沉默下来。 院子外偶尔会有孩童欢乐的玩闹声传过,两相对比下,书房内的气氛稍显沉重。 好半晌,姜煊才打破这凝重气氛,轻声道:“除了那两样,其他方法都会对王妃身子造成亏损,而那两样也不是完全能避子的,殿下若真不想要孩子,只能减少房中之事。” 别的皇子都恨不得自己多多开枝散叶,唯独他们这位晋王殿下对孩子避之为恐不及。 陆承宇最后面色森冷的离开了姜府。 他到姜府便是想问避子汤究竟都是由哪些东西煎煮而成的,方才一听到姜煊说到麝.香与藏红花,他心中便是一沉。 尽管在楚时依之前他不碰男女之事,但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又怎会不知这两样东西。 要是他知道避子汤里有这些东西,他是一口也不愿让楚时依服用的。 他要她,但他不能伤了她。 而且小姑娘明知避子汤伤身,昨天却亲口答应他不想要孩子,还自己说要喝避子汤。 前世更是偷偷背着他服用了多年。 马车内,陆承宇牙关蓦地咬得死紧,痛苦的闭了闭眼。 他的小姑娘对他的恋慕,为他做的事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以为自己忆起了前世记忆后,便对她够好、够温柔,捧在手心,疼在心尖。 但比起楚时依为他做的,他对她的好根本算不上什么。 远远不够。 大掌掩盖住双眸,陆承宇心中翻涌着无法言喻的心疼与不舍。 难怪她前世生完孩子身子便急速衰败下去,她喝了那么多年的避子汤,怎么可能不亏损。 她怎么能默默为他做那么多事,却只字片.语都不曾提。 陆承宇喉结滚了几滚,撩开车帘吩咐车夫速度再快些。 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府,想将她拥入怀中,想给她世间最温柔,最温柔的宠.爱。 …… 南院女郎的嗓子其实已经医治得渐有起色,顾晚卿虽然还是不能开口说话,却已经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楚时依见她气色也比之前好了点,心底也高兴。 她之前试探过陆承宇,问他能不能不毁女郎容貌,然而陆承宇却十分坚持这点绝对不能退让。 甚至直接告诉她,顾晚卿实在与她太过于相像,现在顾晚卿还是个哑巴所以她没什么感觉,等到顾晚卿嗓子好了,她便知道多了一个与生得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有多可怕及危险。 楚时依小说看得多,自然也看过那种被不知不觉被替身取代,旁人却浑然不觉的恐怖剧情,心中也不是没有顾虑。 但容貌对于女子而言何其重要,她心里终于有些不忍。 左思右想许久,她才终于勉强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不知道顾晚卿意愿如何。 楚时依让敛秋准备笔墨纸砚。 顾晚卿原本虽是侯府庶女,但因为母亲甄氏受宠的关系地位并不比嫡女差,永安侯虽没让她上学堂但也帮她请了个傅母,专门教导她学习诗经及女德,识字写字。 待笔墨纸砚准备齐全,楚时依又是一番犹豫。 顾晚卿如今已快出小月子了,虽然刚没孩子时她心中悲痛不已,但想起自己不过是太子的玩.物、她人的替身,孩子生下后也只会让他受苦,随着时间过去她便也没一开始那般难受。 她见楚时依久久不语,便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王妃可是有话要跟奴家说?” 楚时依见到她写的字后,轻轻点了下头,温声道:“顾姑娘应该知晓我俩容貌几乎如出一辙。” 顾晚卿闻言苦涩一笑。 若非因为这张脸的关系,她如今又怎么可能暂住于晋王府呢。 “正因如此,王爷坚持在送走你之前要毁你容貌……”楚时依挠挠脸颊,嗓音带是愧疚。 顿了下,她又连忙道:“但是你别担心,我不会让王爷这么做的,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顾晚卿听到后却没多大的反应,至少没有楚时依预想中的愤怒或悲伤。 只见顾晚卿浅浅一笑,提笔写道:“奴家还是侯府小姐时便听闻过王爷事迹,此事也早在预料之中,王妃无需愧疚。” 晋王暴戾残忍,阴晴不定,顾晚卿甚至想过,若不是有王妃私下为她开口求情,她可能在打掉孩子当天就被毁容送出府,晋王断不可能留她在王府之内。 自从在教坊司尝尽人间暖又被太子骗走仅剩的真心,她便将人间之事看得透彻,也不会因为自己容貌与王妃相同,便自以为晋王这是在怜惜她。 若真怜她、惜她或有任何寄情、移情,那么便不会一来到晋王府,一次也没见过她。 可见晋王将她与王妃分得很清楚。 她若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晋王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老实说,顾晚卿很是羡慕楚时依,她虽在王府不过月余,却也看得出晋王对她极其宠.爱,百般顺从。 她们容貌相同,命运却截然不同。 “王妃所想到的法子为何?”顾晚卿写道。 “这个法子可能有点痛,你能忍得住痛吗?” 楚时依就算没有原主体质,她本身也是个怕疼的,所以她觉得自己的这个方法还是很残忍,但至少比陆承宇一开始说的毁容好多了。 陆承宇的毁容可是那种在脸上乱划几刀的那种,简直残忍至极。 楚时依光是想象自己的脸被划一刀就觉得痛死了,划几日那往后余生可得怎么活,她完全无法想象,所以绞尽脑汁为顾晚卿另寻它法。 顾晚卿写道:“当初在大理寺监牢的极刑奴家全都受下,还活得好好的,王妃的法子难道还会比监牢里的手段还要狠辣不成。” “奴家虽然哑了,但耳朵却是好的,当时奴家听见送我进监牢的人要狱吏不必手下留情,甚至说了,越快让奴家死越好。” 当初陆承宇陷入假死,楚时依刚被关进大理寺监牢,太子与宁安侯便将她们调包。 离去前,太子派去的心腹更亲自交待狱吏要尽快将‘晋王妃’整死,只要顾晚卿这个替身一死,那么圣元帝便不可能知道里头的晋王妃另有其人,如此,只要将楚时依送离京城,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用顾晚卿的身分活下去。 楚时依看到顾晚卿写的字后,陡然打了个寒颤。 她甚至开始怀疑原书中死去的那个晋王妃,是不是就是宁安侯与太子找来的替身。 否则书中的宁安侯极其宠溺疼爱原主,但陆承宇死了后原主被捉进大牢关了几天,宁安侯却始终不为所动,甚至后来原主被皇帝拖到金銮殿外,赐了她三十大板,宁安侯也没有出面阻止反而莫名平静。 楚时依记得原主爹的这个bug,当时有许多读者提出质问,但作者都没有出面解释。 她越想越害怕,甚至不敢想象原主在原书中的真正命运为何。 原书作者果然丧心病狂,恨极了原主。 顾晚卿见楚时依突然脸色发白,困惑了下:“啊啊啊……” 她抬手在楚时依面前挥了挥,意思是在问她怎么了,还好吧。 南院厢房内就只有她与顾晚卿两人,敛秋摆好笔墨后便退到外间候着。 楚时依回过神,拍了拍胸.口,调整好情绪后才继续说:“我会让人在你眉间烙下梅花印,虽然过程可能会很疼,但你放心,这梅花印烙上去时虽然疼了点,但就只是多了个印记,它还是很美观的。” “这个方法不会让你容颜尽毁不成人形,就是种上印记的过程大概很痛,脸上有东西可能也会让人觉得奇怪……但是,应该还是比被划几刀还来得好才对,你觉得如何?” 楚时依说完后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下顾晚卿的神色。 只要顾晚卿烙了这个印记,别人就不可能将她们认错,她也不会有任何机会能取代她或假冒她,又能保下绝色姿容,两全齐美。 佳人眉目如画,眉间多了朵梅花印,反而多了些许贵气与妩.媚。 这是楚时依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顾晚卿听完后不再有任何动作,低着头沉默半晌。 她忽地放下手里的笔,往后退了几步。 楚时依不知她此举为何,目光疑惑。 顾晚卿将垂落的发丝塞至耳后,姿态优雅,缓缓跪伏于地,向楚时依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楚时依登时一惊,连忙喊她起身。 顾晚卿行完礼就起身,并没有任何矫情之举。 她随即回到桌案前,提笔写道:“多谢王妃,您为晚卿顾及许多,更亲自询问晚卿是否愿意接受,晚卿极激不尽却无以回报。” 顾晚卿眼眶鼻尖微红。 她若还是以前的那个心高气傲的侯府小姐,听见楚时依的话只会觉得她是在羞.辱自己,但现在她不会那么认为了。 在额间烙个印记的确比整张脸被毁得乱七八糟要好上数百倍。 王妃若不是一心一意为她着想,断然不可能想出这样的方法,甚至还顾及她的心情先问她能不能接受。 她的爹及兄弟早已被处死,娘更是在压送教坊司途中自尽,其他姐妹如今也不知如何。 她曾以为太子真心待她,直到自己被无情的抛弃后,她才认清自己注定一辈子只能是个低.贱之人的事实,再也不可能有人给予她尊重。 却不曾想,今日她便得到了高高在上的晋王妃给予的尊重。 顾晚卿也曾经恨过楚时依,若不是楚时依,她也不可能被毒哑嗓子,她也不可能再得到希望又陷入绝望。 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生了张跟晋王妃一模一样的脸,她现在还在教坊司受苦,日日遭受残酷凌.-辱,那日子并不比现在好过。 楚时依见顾晚卿并不抗拒自己的方法,终于放下心来,她偏着脑袋莞尔一笑:“你放心,到时我会给你服用麻沸散,烙上去的时候痛楚会减轻许多,就是烙完后的日子不太好受,我会派人过来照顾你的。” 顾晚卿又连写了几句道谢的词语。 就在她红着眼低头写字时,原本紧闭的内间木门突然被人打开。 一红衣男子风风火火、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与她错身而过,其间一言不发,直接将书案另一边的晋王妃揽腰抱起。 “等等,王爷您这是做什么?!”突然被公主抱的楚时依一脸惊慌失措,双颊更是瞬间涨红。 陆承宇薄唇紧抿,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将人带走。 “顾姑娘我明天再来找你。”楚时依见陆承宇眼尾微红,心知自己今天大概是没办法再来南院,只好扬声交待顾晚卿。 顾晚卿转过身,将好见到红衣男子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怀里的小姑娘。 男人好看极了的眉眼尽是温柔宠溺。 顾晚卿心底酸涩,眼中羡慕。 另一边,突然被强.制带走的楚时依咋咋呼呼道:“王爷您怎么可以突然将我带走,我跟顾姑娘的话还没说完呢!” 小姑娘瘪着嘴,神情微怒。 “我想你了。”陆承宇哑声道,带着些许鼻音。 楚时依听出了他的不对劲,立刻敛下怒意,抬手戳了戳男人紧绷的下颚。 “怎么突然就想我了?” 陆承宇喉结滑动,一字不吭。 楚时依没得到答案也不恼不怒,葱白指尖一路爬上他抿得死紧的薄抿,而后落在他的脸颊,轻轻捏了捏。 小姑娘噘起嘴,软糯的嗓音却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王爷确定要这样不理我啊?你不要后悔啊。” “待会儿回房就告诉你。”陆承宇脚步不停,偏过头轻轻咬.住她顽皮的指尖。 “疼。”小姑娘娇娇的喊了声。 陆承宇瞬间松口,两人刚好行经一片假山群,他立刻拐了几个弯,身影没.入假山之中。 楚时依被放了下来,她困惑了下,正想问陆承宇不是要回房,男人便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撑在假山上,倾身靠了上来,将她抵.在假山上一通深吻。 楚时依杏眸蓦然瞪大,脸色涨红了起来,耳朵也红彤彤的,似要滴血。 “……” 她这是被壁咚了?! 亲吻来得又凶又猛,激.狂而热情,楚时依根本无力招架。 如玉脂般的雪肤染上一层淡淡绯红,杏眸水雾雾,迷蒙不清。 她不知道陆承宇怎么了,但陆承宇这样子让她想起很久以前,他将她逼在马车角落狠狠欺负的回忆,不禁有点害怕他会在假山做出什么孟浪之举。 第52章 暴怒 五十二、 青石假山, 形状多变。 层层假山群中,细细碎碎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 小姑娘的腰.身被紧紧搂住, 香汗不止。 两道身影亲极密极。 楚时依眼睫轻.颤,微微仰着头, 指尖粉白,艳.红欲滴的耳垂一阵颤.栗。 男人强横地摄取她口中清甜, 霸道地辗转亲吻, 那是一种完全不允许反抗的力道和吻法。 陆承宇已许久不曾这般强势。 这个月来,他的吻总是温柔中带了着小心翼翼, 深怕弄疼了她似。 楚时依一时之间不太习惯, 被吻得晕晕乎乎, 几乎站不住脚。 某种不可言喻的危险同时追逐着她, 楚时依难受的推了推陆承宇,趁彼此换气的空档,艰难道:“不要在这……” 现在也不过刚过未时不久, 光天化日,她还没大胆到这等地步。 小姑娘的嗓音软软还带着淡淡哭腔,陆承宇心中霎时涌起一丝施虐欲。 但他也没想在这。 他就只是迫不及待地想亲吻她,拥抱她。 疯狂的吻渐渐停歇, 两人紊乱的气息却依旧亲密地纠.缠在一块, 热气喷薄于她雪白颈窝之间。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半晌,幽深黑暗里藏着令人红脸心跳的念想。 眼角眉梢沾染着迷人的桃花意,面庞泛着几许罕见潮.红, 情.动模样煞是好看。 “……好。” 清冷的嗓音哑斯低沉,带着难以言说的性.感,划过耳畔带起一阵酥.麻。 他拥着她,低头埋.在她颈窝里,似乎也没有立刻回房的打算。 两人就这么靠在假山上。 楚时依脸颊还烧红着,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习惯这种亲昵。 又或许说,陆承宇总有办法让她怦然心动。 待气息平稳些,她偏过头,轻轻地啄吻了下他冷白的耳根,细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小姑娘主动张开双臂反抱住他,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以后不许再喝避子汤。”陆承宇低声道。 他头还埋.在她颈窝之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个撒娇的大孩子。 楚时依其实也知道陆承宇并不喜欢用鱼鳔或羊肠,有时她还会故意丢掉那些东西,笑着说她等等喝避子汤就行。 除了那次以外,楚时依后来再喝避子汤也不曾再有任何不适。 她的温柔总是简单而平凡,若不细心观察很难察觉那种无声无息的好。 陆承宇觉得自己宠着她,她又何尝不宠着他了? 楚时依微微一愣,笑笑:“好啊,不喝就不喝。” 接着她又歪着脑袋,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力道很轻,话里的声音也很温柔:“王爷再过几日就要行弱冠之礼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羞不羞啊。” 楚时依之前问过陈福,知道陆承宇的生辰就在十一月十七。 是只可爱的小蝎子。 楚时依刚笑嘻嘻的说完,香软的脖颈便划过一抹温热,不禁瑟缩了下肩膀。 陆承宇知道她怕疼,他不敢咬她,却很喜欢在上面种东种西。 两人缱绻之时他也若有所觉,发现他的小姑娘似乎没以前怕疼了。 以前只要轻轻掐了下小姑娘的腰,她便泪眼汪汪,轻嘬了下红痕她便呜呜咽咽。 但近日缱绻时就算被撞的迷乱不已,她也只是双眼泪水迷蒙。 陆承宇不止一次隐隐猜想,她是不是不怕疼了。 但就算楚时依真不怕疼,他也舍不得弄疼她。 “不羞,再让你夫君多抱一下。” 楚时依脸颊原本刚降下去的红,在听见‘夫君’二字时,瞬间又升了起来,羞得她满脸通红。 …… 陆承宇身子大好后,圣元帝心中欢喜,不止对陆承宇赏赐连连,更是说了,待陆承宇行完若冠之礼便要给他官职,很明显是要扶他重回朝堂之上。 原本不爱朝政之事的太子也因此不得不收敛玩心,在圣元帝面前越发勤勉,陆承宇与太子两人虽还未到针锋相对的地步,却也已是暗潮汹涌。 就要到手的美人被夺,美人的替身也没了,朝堂上还多了个极具威胁且封王的皇子,太子陆承晏就算再能忍也快要按捺不住。 都说陆承宇活不过弱冠之年,但眼下再过几日他就要行冠礼了,哪里像活不过的样子。 东宫内,陆承晏正在书房内听心腹禀报。 那日楚时依被陆承宇救回去,他难得的发了一顿脾气,温雅的形象再也端不住,险些就想带人直闯晋王府将美人夺回。 他为了将楚时依从牢中换出来,花费了不少心力,却没想到到嘴的肉就那么飞了。 这口气是个男人都忍不下。 “顾姑娘自从被晋王带回王府后,便不曾再离开过,晋王府戒备森严,也曾试过几次夜探,但晋王府内守卫的身手实在皆非泛泛之辈,若再多闯几次恐会留下把柄。”书案前,黑衣劲装男子单膝跪地,语气恭敬。 他是太子培养的死士头子,名为傅伦。 这群死士平常都养在京城外的庄园里,没有多少人知晓陆承晏养了一批死士,傅伦虽是死士头子但为了能方便进出东宫,在明面上他的身分则是太子的谋士。 傅伦出生背景并不高,但谋士重要的是智谋而非出生高低,在他人眼里也只会觉得太子这是礼贤下士、任用贤能,绝对想不到他真正身分为何。 “一群废物!”陆承晏听完后气得将书案上的东西,全数扫落于地。 傅伦低头不语,静待发落。 陆承晏胸.膛起伏几瞬,缓下气息,沉声道:“晋王妃呢?可曾离府?” “离府时晋王都跟在身旁,晋王身旁还有影卫护随左右,交手几次虽有来往,却难以近身。” “你们连几个影卫都解决不了。”陆承晏冷笑。 “晋王身上奇毒未解最为虚弱时,就连他大婚隔日回宫拜见帝后,你们也没能趁其取下他的性命,屡屡无功而返,孤养你们有何用。” 傅伦双膝跪地,伏身磕头:“当时一切准备齐全,也精确计算过马车速度,的确将晋王的轿辇撞得粉碎,就是不知为何晋王突然发现马车朝他而来,先一步逃离了轿辇。” 当时马车上的车夫就是陆承晏的死士,所以就算失败被捉,被施以任何严刑拷打都不会将他供出,的确可说本该万无一失。 偏偏陆承宇就是毫发无伤,轻松躲过一劫。 陆承晏脸色阴郁难看,闭眼道:“再给孤继续盯着,顾晚卿一离府就动手。” 顾晚卿的声音虽然没楚时依那般妩.媚勾.人,却也是好听的。 可惜之前为了万无一失,不得不将她嗓子给毒哑。 可惜了。 “是。”傅伦道,“臣还有一事要与殿下禀告。” “说。”陆承晏不耐烦的坐回木椅上。 “顾姑娘之前似乎掉了孩子……” “你说什么?”陆承晏还坐不到几瞬,便又愤怒的站起身。 绕过书案,大步走到傅伦面前,咬牙切齿道:“她怀了孤的孩子?” 太子虽然后宫姬妾不少,但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还不是太子妃所出,所以他极其重视子嗣。 就算顾晚卿身分低微,但若有了孩子,甚至是生了男孩他也能想办法将孩子抱回东宫,随便安在任何一个妃子名下。 “殿下,孩子已经没了。”傅伦的额头始终紧贴手背,跪姿标准。 陆承晏停在原地,不发一语。 傅伦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浸湿,额间沁出不少汗水。 约莫半盏茶后,东宫书房内传来阵阵摔东西暴怒的声响,震耳欲聋。 …… 数日后,陆承宇终行弱冠之礼,圣元帝不止为陆承宇大办生辰宴,甚至当着所有受邀的文武百官的面授予官职。 众人瞬间心下了然,圣元帝这是对晋王有意,陆承宇可谓前程似锦。 以往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大臣们似乎也不怕他性情不定的传闻,生辰宴上一个一个挨着上来敬酒道贺。 唯有姜煊始终如一,简单祝贺完后便回到位置上不再多言。 陆承宇极不喜交际应酬,现在才赶着巴结他的人他更懒得理会。 就算带着自家未出阁的闺女前来祝贺,晋王也是半分眼神都不给。 如此,即便是他们想方设法想让自家嫡女入了晋王的眼,也是无果。 于是其他人只好将目标转为坐在一旁,看起来温柔可人的晋王妃身上。 然而有陆承宇在,那些人根本与楚时依说不上半句话,晋王将晋王妃护得紧紧的,谁敢来勾.搭晋王妃想在她面前讨好卖笑,立刻就被晋王冷酷无情的轰走。 晋王夫妇油盐不进,这难得的生辰宴上,最终也没有谁能将自己的女儿推销出去。 陆承宇倒是因此落得了个宠妻的美名。 他本就姿容卓绝,如今在生辰宴上不止为楚时依亲自布菜,更是时不时便与她亲昵交谈,两人毫不避讳,更对其他贵女不屑一顾。 如此模样哪里有以往传闻的冷酷暴戾、阴晴不定,分明就是个宠爱妻子的好夫君。 一时之间,众多京城贵女可说对楚时依又羡慕又嫉妒。 她们谁也没想到,陆承宇身上当初就连天下神医都解不掉的毒,如今居然解了,不止解了,就连原本性情暴戾阴晴不定的晋王,还对当初被众人耻笑的王妃百般呵护。 而其中尤其以林菲最为气愤。 之前在太后的寿宴上,她虽然被楚时依冷嘲热讽一顿,但她却还是没有死心。 那晋王妃之位本该就是她的,楚时依得到的宠爱也该是她的。 当初晋王身中奇毒的消息传回京,她跟楚时依哭诉时,就是楚时依劝她退婚的,没想到太后寿宴那天楚时依却翻脸不认人,反咬她一口说是她自己要退婚。 当时楚时依一心只想嫁她兄长,她便也将楚时依当将交心闺蜜,没想到楚时依却这般暗中算计她。 如此两面三刀,简直可恶至极。 第53章 争执 五十三、 两人回到王府, 楚时依稍作休息便准备去沐浴。 她一向喜欢在浴堂里泡澡,那儿的浴池宽敝华丽, 不止泡起来更为舒适, 景色也比较美观。 离开寝间前,楚时依漫不经心回头瞄了陆承宇一眼。 就这么一眼, 她顿觉口.干.舌.燥,呼吸都紊乱起来。 陆承宇也正准备沐浴, 正在更衣, 刚刚褪下大红锦袍,大辣辣的敞着中衣。 他的身材十分标准, 肩宽腰窄腿长, 薄薄的肌肉显得结实又不过分夸张, 腹肌线条优美, 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自从上次姜煊说了就算使用鱼鳔或羊肠还是有很有可能怀孕后,陆承宇便越来越少与楚时依亲昵。 应该说,自从那天后两人就没再亲昵过。 就算有, 也从来没到最后一步。 陆承宇生辰宴结束,楚时依终于再也忍不住这几日来一直被拒绝的委屈,决定想办法问清楚他究竟是怎么了。 楚时依见他就要褪下中衣,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试探道:“王爷既然也要沐浴, 可要和妾一块去浴堂?我们好久没一块泡澡了。” 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顿了下,陆承宇好看的眼眸微微低垂,面不改色的褪去中衣:“生辰宴时间这么长, 你应该很累了,好好泡澡休息一下。” “……”她就知道。 楚时依抿了下唇,心里有些委屈。 陆承宇的话没毛病,声音也很温柔,却让她觉得难过。 他变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楚时依沉默片刻,问:“王爷是不是不喜欢妾了?” 她的声音并无任何异状,陆承宇却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情不好,连忙抬头看向她。 “怎么会?”陆承宇将脱下的中衣随手一放,走到她面前,长臂一伸,将人轻揽入怀。 “不累?想我折.腾你是不是?”他低头亲了她一口,轻笑道。 楚时依心里难受,也不扭捏了,莹白的小脸上飞上两团红晕,直言道:“想。” 饱满诱.人的粉唇微微瘪着,委委屈屈,小姑娘直白而羞涩。 回来时敛秋便为她褪下繁重的宫服及发饰,换上轻便衣装。 昏黄的烛光下,小姑娘穿着素色的外衣,虽然还未沐浴,肌.肤却依旧白白.嫩嫩的,宛若画中妖精。 陆承宇听见小姑娘大胆直白的话语,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眼神不知不觉变暗。 若是在一个月前,她如此热情的邀他鸳鸯戏水,他恐怕早已迫不及待将人扛往浴堂,与她做一对水鸳鸯。 但现在他实在承受不起任何意外。 陆承宇沉默太久,楚时依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手脚冰冷。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耳边听着陆承宇的心跳,脸色却苍白得厉害。 就在楚时依要挣开他独自去浴堂时,陆承宇却自她背后,收紧胳膊将她揽得更紧。 楚时依被他牢牢困在怀中,动弹不得。 但她真的好委屈,她都这么主动向他提出邀约,陆承宇居然就不说话了。 “妾累了,妾要去泡澡。”楚时依低低道。 她不想理他了。 陆承宇没说话,大掌却拉起她略微冰冷的小手,握在手中轻轻揉.捏。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背上,一下一下。 待小姑娘的手被他捂热后,他和她十指相扣,沉默了会儿,才道:“那日我喝完解毒汤药失去意识后,做了个梦。” 她不会再理他了,楚时依娇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陆承宇没有接着说他到底做了什么梦,就只是自她背后抱着她。 楚时依脸红了起来。 这算什么呢,拒绝了她后又专挑令人害羞的地方摸。 她原本打算不理他了,可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 襦裙系带不知何时松开。 楚时依按住男人不老实的手,偏过头去:“什么梦?” 陆承宇温热的薄唇刚好贴在她脸上。 楚时依脸瞬间涨得更红了,咬唇想将头撇开,陆承宇的手却已经摸上她的下颚,轻轻捏住。 小姑娘再次动弹不得,耳廓一片通红。 “你欺负我。”她指控道,语声娇娇,听得人浑身骨头都酥了。 陆承宇低低笑了:“我记得有人不久前才说过,想我欺负折.腾她,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嗯?” 声音暗哑低沉,话中有话,最后的‘嗯’字更带着戏谑调笑。 温热薄唇掠过精致小巧的耳朵,吻上楚时依的侧脸。 那带着讨好意味的吻仿佛跟着吻过心尖般,楚时依整颗心蓦地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早在陆承宇捂热她的手时,突如其来的失落也跟着烟消云散。 小姑娘腰身极软,大掌停在温软上,陆承宇继续说:“我梦到你生完孩子后就没了。” 楚时依呼吸一窒。 这就是陆承宇为何会这么排斥孩子的另一个原因吗? 他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独占欲又极其浓烈,再加上这个梦,难怪就算那些东西他用得不舒服也不让她喝避子汤。 “王爷,都说梦是相反的,妾肯定能长命百岁的。”楚时依道,“而且王爷也都有用羊肠,妾是不会怀上孩子的。” “姜煊说那些东西也不完全能避子。” 两人紧紧相拥,陆承宇呼吸微沉。 他低头蹭了下她清甜香嫩的颈间:“还是有可能怀上孩子的。” 楚时依这下全都听明白了。 这个打从大婚之夜就开始欺负她、吃她豆腐的男人,之所以现在能忍着不碰她,不是因为不喜欢她,相反的,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忍耐着不到最后,就只是让她拢着腿。 他太害怕会失去她。 终日惶惶,提心吊胆。 可陆承宇是正常男人,而且之前还强烈的很,长久憋下去这可怎么行?早晚会憋出毛病,更别理他脑子本来就有坑,心里也扭曲。 久了不止他受罪,她也不好受。 这么一想,楚时依心中想带他一块回原世界的想法便更加强烈。 现代避孕的法子很多,还可以直接叫男方去结.扎就好,然而这时代根本没那样先进的医术和设备。 “妾明白了。”楚时依道。 “王爷因此害怕而不敢与妾亲昵。”小姑娘软软地嗓音刻意带上几分疏离冷漠,“妾不会再自作多情找你了。” 陆承宇可怜归可怜,她心疼归心疼,但是他如果要一直这样,那她为了他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又不是特地留下来看他受苦,折磨彼此的。 楚时依还来不及挣扎,就觉得自己被勒得几乎无法呼吸。 陆承宇锢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揽得太紧,她觉得自己的腰要被勒断了。 楚时依很少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跟他说话。 陆承宇心头一空,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仿佛他再不做什么,他又要再次弄丢他的小姑娘了。 兴许会比前世还要可怕许多。 前世她的离开是不可抗力,现下却不是,是她主动表态。 他受不了她不理他,受不了她对他冷淡,他没办法忍受她的目光不在他身上。 若是楚时依单方面冷他,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陆承宇害怕了,妥协了。 他抿了抿唇,虚张声势:“你是本王的妻,不找本王找谁?嗯?谁许你不找我了。” 语气一如既往强硬罢道,但最后一句却将他的慌张卖得精光。 楚时依不为所动,冷淡道:“妾谁也不找,但王爷既然如此害怕,也不肯与妾亲昵,为了避免妾难受,从明日起我们还是不要同房比较好。” 她知道陆承宇刺激不得,所以除非必要她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拿话刺他。 她不想又见他发疯伤害自己。 但要是陆承宇要一直这么下去,她真觉得不如分房睡得好。 省得她都被迷得心猿意马、意乱情迷,他后面却不来了。 闷得人都要燥出火来。 楚时依刚才要去浴堂,里间的木开门了还没关,烛光随吹进来的风轻轻摇动,陆承宇赤着上身,浑身发寒。 不是被风吹的,而是因为她的话。 心脏似被只无形巨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 陆承宇打在楚时依后颈的鼻息越来越重,脸色越发阴沉可布,手臂更因怕弄疼她,极力克制微微发.颤。 他听不得任何要离开他的话。 “哪儿也不准去。” 每次听见她想走,他就想把她锁在身边。 这会儿换楚时依沉默不理他了。 陆承宇最怕她这样。 面对几十万敌军时他不曾怕过,奇毒发作、各种刺杀也不曾怕过,但他就怕楚时依不理他。 几乎没有僵持的时间,揽在小姑娘腰间上的胳膊又收紧了些。 陆承宇自她身后,埋首于她的颈肩上,低声道:“小十一,我只是太喜欢你。” “别离开我。” 他只是太害怕。 “别走。” 位置的关系,小姑娘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平时不常说的体已话,反而不如以往那般别扭。 话就落在耳边,楚时依听见他可怜兮兮的语调,心里涌出一丝无奈。 陆承宇还在耳边低声示软,楚时依这次却异常坚决,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她沉默好半晌,就在她想再度推开陆承宇时,却突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杏眸诧然瞪大,楚时依瞪向他:“???” 陆承宇仅着长裤,面无表情的抱着她大步走出寝间。 好似方才低声撒娇示软的人并不是他那样。 候在外间的奴仆立刻垂下脑袋,目不斜视。 由于刚才没关门的关系,两人的对话陈福可说听得一清二楚,对于陆承宇突如其来的举动,他瞬间心下了然,忍不住掩嘴偷笑。 楚时依双手下意识地勾抱住陆承宇的脖颈,满脸错愕:“王爷这是要去哪?放我下来。” “浴堂。” 楚时依简直要被气笑:“我们还在吵架呢,我不要跟你一起浴沐。” “吵架?”陆承宇忽地勾唇一下,垂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 “小十一,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嗯?”楚时依还记得自己衣衫半敞,连忙拢了拢衣衫,仰头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颚。 陆承宇轻轻笑了笑,嗓子微哑,意有所指道:“床头吵,床尾和。” 楚时依见他笑得一脸无.赖,脸瞬间涨红起来,薄面含嗔:“我刚刚就说我要自己浴沐了,我刚还说了什么?对,我还要跟你分房,谁要跟你和了,放我下来。” 敛秋在浴堂候着楚时依,因为等的时间太久,正准备回寝间一探究竟,没想到就听见她家小姐的娇嗔声从浴堂外传来。 她愣怔了下,一抬眸,便看见陆承宇抱着她家小姐走进来。 他黑眸里带着明显笑意与宠溺,淡道:“本王可许你不跟本王和了?不许,永远都不许。” 楚时依蓦地哑口无言。 这时才发现陆承宇这是破罐子破摔了,示软不成打算来硬的。 敛秋并不知前因后果,完全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但她看着陆承宇抱着楚时依头也不回地往浴池方向走去,再不懂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她立刻红着脸带着身边其他几个丫鬟退出浴堂。 浴堂里,传来扑通的落水声。 小姑娘软糯娇.媚的嗓音与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若有似无的飘了出来。 “你做什么?我衣裳都还没脱……” “我现在就帮你脱。” “等等,等等……” “我知道你想我了,我现在就……你。”陆承宇俯在她耳边,说的轻挑放肆。 这种时候,他向来喜欢和楚时依说些令她害臊的话。 中间那几个字虽然说得小声,外边的人听不到,楚时依却听得一清二楚,脸颊瞬间爆红,简直就要滴出血来。 小姑娘两只细白的手腕被攥着,高举于顶。 小脸飞红,美目娇俏。 “陆承宇你个大变……唔……” 楚时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话声,候在外边的敛秋耳朵却瞬间烫红了起来。 她立刻又带着人往旁边退去一段距离,直到听不到她家小姐那引人遐思的喊叫声。 两人这场澡洗了许久,敛秋与一行丫鬟们怀里的手炉都不知换了几回。 约莫过近两个时辰,敛秋才见陆承宇抱着她家小姐离开浴堂。 两人穿戴整齐,楚时依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后半边几乎任凭施为。 经过这次她终于明白了。 不能跟陆承宇吵着要分房还不理他,不然他会发疯。 就像刚刚那般失控不饶人。 从后将她抱得紧紧,好似一头蛮牛。 哭诉着要他不许再折.腾时,男人温热的薄唇却掠过她的耳畔,嗓音嘶哑性||感:“这是你之前自己亲口讨的。” 小姑娘可怜兮兮,卷翘的眼睫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浴池里的水,红着脸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隔天清晨醒来,除了眉眼间多了餍足以外,陆承宇依旧那副矜贵清冷的模样。 见她醒了还笑着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 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揉.着她几乎散架的腰。 仿佛昨日那衣冠禽.兽另有其人。 倒是这件事过后,陆承宇再也没像之前那般刻意避着了。 他怕再来一次,小姑娘闹起脾气就真不再理他,只好尽量顺着她。 小姑娘来了葵水他就开心松了口气,要是迟了几天不来,他几乎焦虑得坐立难安,无法入眠。 不管他如何选择,都是饱受折磨。 陆承宇过完生辰宴,行完弱冠之礼隔天便重回朝堂之上。 果不其然,一回朝堂太子便处处针对他。 这期间,楚时依已命人在顾晚卿额间烙下梅花印。 由于年节将近,加上顾晚卿额上的印记还得细心照顾,否则伤口容易溃烂,实在不适合将她送往岭南。 在楚时依的坚持下,顾晚卿这些日子依旧待在王府南院之中。 待的时间太久,王府奴仆已隐隐察觉南院似乎还有个主子。 陆承宇忍无可忍,最后与楚时依直接挑明,正月初二不管顾晚卿嗓子好了没,伤口愈合没了,他都会将人送走。 他掌控欲本就极强,他不容许任何会伤到楚时依的流言出现。 腊月二十六,春节将近,全朝休沐,停止办公。 除夕这天圣元帝于保和殿大摆晚宴,太后、皇后以及妃嫔与皇子们,甚至一些重臣都要参加这场宴席。 一年一度的团圆饭,热闹非凡。 第54章 骗子(捉虫) 五十四、 陆承宇自从中毒回京, 身子过于虚弱,圣元帝怜惜他, 特许准他不用出席除夕宫宴, 故他已有许多年不曾参加这等盛事。 但今年他奇毒已解更有了官位,就算他再如何不喜欢应酬, 也得出席这一年一度的宫廷盛宴。 为此,还未到腊月, 晋王府上下便忙着为进宫参加赏除夕宫宴做准备。 陆承宇更让陈福请来全京城最好的裁缝娘子, 为楚时依量身订做准备新衣,还请了京城最好的首饰师傅, 打出几套新首饰给她。 不论衣裳或首饰, 皆做工精致, 奢华高贵, 款示设计新颖少见。 陆承宇如此大动作的请了一堆人,晋王府顿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京城贵女们在知道陆承宇为了楚时依如此劳师动众,更是个个羡煞不已。 而被京城贵女们羡妒不已的楚时依, 此时却在晋王府内整日忙得团团转。 也不知陆承宇让人给她做了几套衣服,那几日她一醒来就被好几个裁缝娘子围绕,量这量那,还一一细问她喜欢何种颜色花样。 测量完, 她还没能来得及休息, 便又见苏嬷嬷捧着王府的名册账单来到她面前。 如今她已是王府的女主子,之前陆承宇病重之时,王府上上下下大小事, 都是由苏嬷嬷与陈福两人接手处理,王府中有什么大事,陆承宇病得下不了榻、神智不清没法处理时,就得陈福点头才行,而苏嬷嬷的职位与权利又在陈福之下。 就算是楚时依嫁进来后,她虽然贵为晋王妃手上却依旧没有实权。 毕竟那时陆承宇一点也不喜欢她,也完全没想过要让她管事。 死而复生之后事情又一波一波接踵而来,陆承宇也忘了这事,还是行完弱冠之礼后陈福主动提起,陆承宇才决定将王府大小事交到楚时依手上。 他虽然舍不得她辛苦管事,但楚时依若是一直不管事,便很难让其他奴仆真心服从于她。 下人们都是精明的,哪个主子受宠、哪个主子有实权就讨好哪个。 陆承宇再不舍也得让楚时依接下实权,当个正经主子,接管王府一切大小内务。 如此,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晋王妃,往后纵使有新进奴仆也不敢随意轻视待慢她。 “王妃,这是王府所有奴仆的名册及账单,您若有不懂之处都能问奴婢。”苏嬷嬷恭敬道。 陆承宇就坐在楚时依身旁,就算她是王府的管事嬷嬷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今日是休沐日,两人皆在主院书房内,陆承宇就坐在罗汉床榻上,与楚时依中间隔着小茶几。 这期间陆承宇甚少开口说话,有外人在时除非必要,否则他一向如此冷漠,全程静默不语,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时依忙东忙西,端得一贯矜贵倨傲。 然而仔细一瞧,却还是能看出他望向楚时依时,藏在黑眸内的温柔。 苏嬷嬷是当年陆承宇还在太后身边时就跟在他身旁的老人,原本是太后宫里的嬷嬷,后来被太后指派到陆承宇身旁辅佐他。 太后曾对苏嬷嬷有恩,又从小看着陆承宇从一个可怜的小团子长成如今的晋王,是以她对陆承宇也算忠心耿耿。 刚开始虽不待见楚时依这个新王妃,但在这些日子以来那些成见也随之消散,更在她医治好王爷的毒后便对她恭敬有加。 “奴婢已经吩咐下人过来轮番觐见您,这本来是王妃刚入府就该做的事,但当初王府一片混乱,王爷又不曾下令,是以拖到现在才来做这些事,还请王妃宽恕奴婢。” 楚时依这还是来到这世界后,头一次清楚感受到,晋王妃的身分究竟与寻常人差异有多大。 听到苏嬷嬷的话,她有些困惑:“我不是已经嫁入王府许久,他们也都认得我了,怎么还要让人过来见我?” 苏嬷嬷微微诧异。 楚时依身为宁安侯嫡女,又被指婚晋王,应该还在闺阁之中时便有人开始教导她如何管理内院之事才对,可楚时依这么问显然就是完全没人教导过她。 接着苏嬷嬷又想宁安侯夫人是继室,瞬间便明白过来为何楚时依会完全不懂内院之事。 难怪她刚嫁进王府时也没吵着要管事,当时苏嬷嬷以为新王妃心机深重,以退为进,没想到王妃是真的什么也不懂。 苏嬷嬷一见王妃居然连如此简单的事都不知,登时暗自脑补了一堆继室如何两面三刀欺.凌元妻之女的情节,想来当初王妃非宰相嫡子林哲不嫁的流言,也是出自继室之手。 身为皇宫老人这种勾心斗角之事、深宅内院的腌臜手段,她再清楚不过。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为何王妃嫁入王府后的种种行为,皆与传闻不符,反而对王爷无微不至。 苏嬷嬷心中更加怜惜起这位单纯不知世事的王妃,护犊子的性子立刻展露无疑。 马上解释起为何要让下人们轮番过来给她磕头。 由于之前陆承宇服用的解药被下毒的关系,王府才刚换过一批人,如今除了心腹老奴外有许多新面孔。 这些人虽然都是陆承宇亲自挑选的,但他们也不是每个都见过楚时依。 苏嬷嬷如此安排,一来不止是让王府奴仆认清她的容貌,二来则是藉此让所有人都知晓,如今王府的握有实权的主子除了王爷外便是王妃,彰显她在王府的主母地位,还能趁此肃清规矩,好好地整顿一番。 楚时依听完后顿觉责任重大。 “进来书房会吵到王爷的,要不我换个地方见他们。” 楚时依刚说完便要起身,却见陆承宇已早一步站起身,还朝她伸手,将她牵了起来。 “王爷要去哪?” 苏嬷嬷还在一旁候着,楚时依有些不好意思,想收回手却被陆承宇牢牢握在手中。 “去大厅,我陪你一块去。” 这意思便是他要坐在她身旁。 陆承宇说完,便牵着她的手步出书房。 跟在身后的苏嬷嬷立刻明白王爷此举用意为何。 王爷这是亲自给王妃撑腰,有他在一旁,下人们觐见之时便知道王爷有多重视王妃,王妃有多受王爷宠爱。 晋王府繁冗庞大,待府中所有奴仆拜见完楚时依,月娘已悄悄展露。 经过这次的折.腾,楚时依更明白小说里的主母看起来虽然威风凛凛,却一点也不轻松,每日要管的事太多,一点也不清闲。 晚上陆承宇替她揉.着腰时,她闷闷道:“管事好累。” “的确累。”陆承宇知道她今日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天,甚是疲惫,虽然话声带笑却也带着几许心疼。 陆承宇接着说:“如今我已上朝,你又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该学得还是得学。” “坐了一整天,我的腰好酸。”楚时依扁了扁嘴,“今晚乖乖睡觉,啥事也不许做!” 陆承宇闻言不禁失笑,无奈的低下头亲了亲她柔.软的嘴唇,嗓音尽是宠溺:“好,都听娘子的。” “……”楚时依听见娘子二字,小脸刷地红了起来。 她没想到陆承宇居然继夫君之后,再次语出惊人,与他平时冷漠的模样一点也不像。 “这样就害羞了?”陆承宇眉梢轻轻一挑,语带戏谑,“的确,我的小十一身分尊贵,那不如喊你爱妃?” “……”楚时依觉得自己羞.耻到要窒息了。 这是什么玛丽苏风的称呼。 她轻咬嘴唇,默默不语,然而从白净耳根蔓延到滑.嫩颈肩的那抹红,却将她的羞.涩卖得精光。 陆承宇单手撑着脸颊,侧卧于榻,小姑娘就缩在他怀中,小脸儿红通通的抿唇不语,可爱得极。 他垂眸看着她,眸子里浮着宠溺笑意,心中陡然升起无比的满足与温软。 如今的日子他很是喜欢。 可惜不久后,便是除夕。 陆承宇眸色微暗。 他很不想让太子再次见到楚时依,但除夕宫宴推拒不得,楚时依若不随他出席,就算圣元帝不追究,皇后那关也过不去。 皇后虽看起来和蔼可亲,却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他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宫廷礼仪也生涩的很,为了避免参加宫宴时出了错,还得再让苏嬷嬷教导她一些礼仪才行。 陆承宇想到这,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他其实不希望楚时依学那么多事的,但在他将她从马车上救下来,夺回怀中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不能独善其身。 倘若让陆承晏坐上龙椅,他的下场如何可想而知,而他的小姑娘的下场…… 思及此,陆承宇蓦然握紧拳头,眸色掠过一抹狠戾。 光是想象他便恨不得将陆承晏碎尸万段! 谁都能当皇帝,唯独陆承晏不可。 就算他不想争,也得想方设法将陆承晏拉下太子之位。 “王爷在想什么?脸色看起来好可怕。” 小姑娘软糯的嗓音瞬间将陆承宇神思唤回。 陆承宇伸手将人揽得更紧,俯首轻轻地吻住她。 单纯而虔诚的一个吻。 “除夕宫晏就要到了,到时又得进宫,明天我让苏嬷嬷教你一些简单的礼仪。” 其实大婚隔日入宫拜见帝后时,陆承宇就看出楚时依行礼动作极其生涩与僵硬,一看就是从未接受过正统的礼仪教导。 当时他并不以为意,也不曾放在心上,但上次要出发寻找千年仙草,入宫时小姑娘焦虑不安的模样他却牢记于心。 楚时依垮下脸,语气可怜兮兮:“会不会很难?” 虽如此,她却也没说她不想学。 她的确什么都不懂,也知道陆承宇这么做是为了她好,既然她想好好与他携手白头,在这个世界该学的事她便不能逃避。 陆承宇想了下,笑道:“爱妃如此聪明,想必是不难的。” “……”楚时依一听他说爱妃就鸡皮疙瘩掉满地,不行,她得好好纠正陆承宇的喊法才行。 “不准喊爱妃!”小姑娘嘟着嘴,看起来气乎乎。 “那喊甚?”陆承宇好笑道,修长手指忍不住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 “心肝儿?” “……”越来越夸张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嗓音带着笑,低沉慵懒,极其好听,楚时依瞬间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红着脸,抿了抿嘴:“唔,你不是常喊我小时依吗?就喊这个。” 虽然小时依她还是觉得有点羞.耻,但起码比爱妃要好上一百倍。 陆承宇垂眸凝视了她一会儿,眸色渐深,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低低的喊了声:“小十一。” 陆承宇俯身,凑在她耳畔,低声笑道:“小十一,为夫知道有个方法,绝对不会腰酸的……” “什么?”楚时依杏眸愕然瞪大,委屈的呜咽了一声,“骗子!” 说好的什么事也不做呢! 尽管楚时依已经开始抬手捶他,陆承宇的吻却已不由分说落了下去。 小姑娘纤细的手腕被牢牢摁在红被里,动弹不得。 …… 由于某人昨天当了骗子,隔天理所当然的尝到苦果。 当了骗子的王爷上朝前无论如何百般劝哄,被折.腾了一晚的王妃始终闭着眼不理他。 骗子王爷上朝在即,离去前只能不舍的将王妃揽进怀中,又低低说了声:“等我回来。” 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王府。 然而下朝回府后,还在生气的王妃却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骗子王爷哄得心都急了,见她还是不肯跟他说半句话,心急之下,主动拿出了之前小姑娘送他的‘礼物’。 楚时依看到陆承宇拿出金算盘主动跪了上去,就跪在床榻前时,顿时傻了下,心底泛起丝丝甜蜜,竟觉得如此主动认错的陆承宇莫名可爱。 床榻上的小姑娘忍了一会儿,就再也绷不住脸,笑了出来。 陆承宇见到她笑了,顿时松了口,但还是没敢起来。 “腰还酸吗?”陆承宇问。 黑眸动也不动的盯着小姑娘,眼带笑意。 楚时依的腰其实不酸了,昨晚陆承宇说的方法的确没让她酸到腰。 她虽然在上面,但她却还是哭惨了。 坏蛋。 “酸。”楚时依鼓着脸颊,故意道。 “那我给你揉揉?” 楚时依转了下眼珠,朝他甜甜一笑,摇头道:“不必,只要王爷跪上两盏茶,我就不酸了。” “……” 于是连朝服都还没能来得及换下的骗子王爷,就这么乖乖的跪了两盏茶的时间,才终能再次回到软榻上,将气消的王妃轻拥入怀。 …… 楚时依在这一个月内除了学习如何管理王府,当个职称的主母外,还要学习宫廷礼仪。 尽管礼仪繁冗,但现在已经没有小六能随时在脑中为她解除困尽,楚时依只能认命,乖乖努力学习,一个月下来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苏嬷嬷在得知楚时依居然连基本礼仪都不会时,心里更是默默鄙夷起宁安侯。 传闻宁安侯极其疼爱女儿,想来也不是如此,若真宠爱女儿又怎会什么都不让她学,那不是真正的宠爱,反倒比较像是在捧杀。 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转眼间便来到除夕。 除夕宫宴,各宫妃嫔皆盛装打扮,就连不爱打扮的楚时依也不得不一番盛装。 一袭暗朱色如意云纹华服,眉间点了淡金色花钿,头挽凌云髻,斜插了个镀金蝶恋花头簪,再以金丝攒珠簪及朝阳五凤挂珠钗点缀。 手里还戴着长长的镶和田白玉金护甲,华贵夺目。 这番打扮自然得花费不少时间,所幸除夕这天的午宴,往往要到申时才会举行,午宴皇子们及其家眷是不必参加的,他们只需参加晚宴。 楚时依就算打扮的久点也不会妨碍到进宫时间。 陆承宇头戴玉冠,一袭绛朱暗纹番西花刻丝锦衣,俊美矜贵。 马车上,两人并肩而坐,陆承宇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始终没有放开。 寒冬腊月,小姑娘身上还披着温暖的狐白裘,马车中烧着熏笼,两人又靠得极近,楚时依小脸红扑扑的,竟觉得有点热。 “王爷,您不必一直牵着我的手没关系。”她其实想叫他坐远一点。 “你不是每次入宫都很紧张?”陆承宇捏了捏她的手背,轻笑道。 “……你怎么知道?”楚时依蓦地一愣,她完全没想过陆承宇会注意到这点。 毕竟前几次入宫时,他还没像现在这般对她几乎百依百顺。 陆承宇淡淡挑了下眉,见她额间已沁出薄汗,轻叹了口气,挪了下位子,两人不再肩并着肩。 他伸手将她狐白裘脱下。 “待会儿到了再穿上。”陆承宇道。 热也不知道说,笨蛋。 狐白裘被置在一旁,楚时依脸.蛋虽然依旧红扑扑的,妩.媚迷人,却不似刚才那般热了。 她偷偷瞥了陆承宇一眼,心里又暖又甜,只觉得有这个人在,仿佛连空气都是甜的。 …… 马车不能直达保和殿,两人入了宫还得下马车改乘车辇。 保和殿三面临湖,夏日成荫的绿树如今已光秃秃,两条游廊更直接深.入落满冰霜的湖中。 夏日时极其清凉,但到了寒冬腊月,风刀霜剑,简直冷得让人受不了,更遑论马车还未进宫时便落起雪来,寒上加寒。 虽然殿内各处皆摆设熏笼,但未进殿前那可不是一般的冷。 两人一下车辇,陆承宇便不发一语地将小姑娘揽入怀中,将她护在玄羽斗纹黑丝素印的鹤氅下。 护得扎扎实实,不受一丝风雪。 前来引领两人的小太监见到晋王此举,不禁呆愣片刻,直到晋王冰冷的目光扫了上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满头大汗带着两人入殿。 入殿后,小姑娘才被陆承宇从鹤氅下放了出来。 小姑娘天生艳丽妩.媚,精致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的,饱满润.泽的唇.瓣,更似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 步步生莲,美不胜收。 陆承宇风姿绝卓,楚时依美艳无双,两人站在一块似一对天边来的璧人一般,才刚踏入保和殿,便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殿内摆设一如当日太后寿宴,正中摆着圣元帝的金龙大宴桌,左侧摆太后宴桌,右侧才是皇后的。 北向东西也置有两排各宫妃嫔及皇子公主们的宴桌,再后边,才是重臣及其家眷们的宴桌。 但与寿宴不同的是,陆承宇他们的位置有所更动。 陆承宇身为九皇子,一直以来席位都是摆在其他八位皇子之后,而今日,他的席位却往前挪了许多。 就在太子陆承晏后一位。 各皇子一人一桌,他与陆承晏的宴桌,就只隔了太子妃的宴桌。 陆承宇一进保和殿面色便阴沉下来,眼底也似有冰霜覆盖。 一入殿,他便感受到陆承晏毫不掩饰的目光,直直扫向他身旁的小姑娘。 因为众人都在看着他们,所以陆承晏那充满丑陋念想的目光并不引人注目,但还是瞬间激起陆承宇心中的暴.虐。 当他发现他与楚时依的席位就在太子夫妇隔壁时,简直就想拉着楚时依调头走人。 可惜他不能。 陆承宇面无表情的落了座,楚时依就坐在他身旁,两人的宴桌是紧挨着的。 两人来的时间算早,不止帝后还未到,来的人也还不多,众人此时仍可随意走动。 保和殿内,交谈声不断。 楚时依一坐到红木椅上,便先环视一眼,发现没人注视着他们后,才不着痕迹的朝陆承宇靠去,偏过头,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王爷您不开心?” 小姑娘吹气如兰,嗓音娇娇,恁是陆承宇此时心中怒火再旺盛,这刻也被浇灭了个干净。 “没事。”他收敛身上寒意,伸过手,于桌面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宴桌是檀香木制成,透着幽香,上头铺着金色的帷布,两人虽然牵着手,旁人却是瞧不见的。 楚时依闻言朝他甜甜一笑。 然而就在两人相视对笑同时,楚时依耳边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九弟,九弟妹,好久不见。” 来人嗓音温润低沉,如春风化雨。 楚时依顿了下,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似乎有点耳熟。 还没能来得及转过头看是谁,便见陆承宇脸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阴沉下去。 并且比刚才还是森寒瘆人。 第55章 剥虾 五十五、 楚时依打了个寒颤。 陆承宇望向太子, 眸光冷沉,拉着楚时依一同起身。 “全朝休沐之前, 臣弟与太子日日与朝堂相见, 何来好久不见。” 陆承晏轻飘飘的看了被半挡在陆承宇身后的楚时依一眼,温雅一笑, 道:“休沐至今也有四五日了。” 陆承宇冷笑,眼底透着几分骇人的意味。 只怕那四个字是在和他王妃说而非他。 太子陆承晏年轻俊朗, 气度雍容, 唇边噙着温和笑意,一身矜贵。 楚时依一开始还认不出他是谁, 直到陆承宇喊出太子二字, 她才惊觉原来这人就是陆承晏。 她不禁一阵反胃。 楚时依脸色苍白一瞬, 捂着嘴隐隐作呕。 “九弟妹这是怎么了?”陆承晏笑道, “莫非是有喜了?” 陆承宇闻言心头一紧,脸色微微一白,连忙回过头看向楚时依。 太子见他如此紧张, 眼神顿时有些微妙。 太子妃容晚华就站在太子身旁,见楚时依一副恶心的模样,眸光微闪:“姜太医今日也有出席宫宴,请他来看看罢, 有孕可不是小事。” 说完她便抬手要让人去叫姜煊请来。 “多谢太子妃关心, 不过妾身并非有孕,只是胃有些不舒服,不必劳烦姜太医。”楚时依勉强笑道, 阻止了她。 陆承宇听她胃不舒服,眉头拧得更紧。 “哪儿不舒服了?” 握着她手腕的掌心泛着冷汗。 楚时依察觉到陆承宇的恐惧,知道大概是太子突然说她有喜,吓到了他。 连忙朝他微微一笑,柔声安抚:“妾没事,王爷莫担心。” 陆承晏看着晋王夫妇俩和如琴瑟的模样,心底蓦地涌起一阵嫉妒,脸上的温雅笑容隐隐撑不太住。 若不是陆承宇将楚时依劫走,她早就成了他的人了。 更不至于连那小替身都丢了。 陆承晏想起陆承宇做的事还不止这些,他还杀了他的孩子! 他脸色沉了下来,眼底带着冷意,不发一语地回到一旁座位上。 容晚华独自被扔在原地,神色掠过一抹狼狈。 陆承宇此时也已经拉着楚时依坐回位置上,两人靠得极近,似在说什么体已话,与独自被抛下的太子妃形成强烈对比。 容华晚看着晋王如此紧张晋王妃的模样,心中酸涩又悲凉。 “娘娘,我们也回去坐着吧。”容晚华的陪嫁丫鬟见她面色难看,连忙扶住她,低声劝道。 容晚华离去前又看了楚时依一眼。 不知晋王和她说了什么,只见她精致漂亮的小脸倏地刷红,晋王眼中带着清浅却宠溺的笑意。 容晚华面无表情的回到座位,眸色晦暗不明。 她与太子成婚三年却始终没有怀上孩子,太子从日日宠幸她到夜宿其她侧妃宫中,她与陆承晏的感情虽已经不如表面那么好,但太子却未曾这般弃她于不顾过。 倘若她再不尽快怀上孩子,指不定这太子妃之位就要不保。 容晚华忍着酸涩,心底却忍不住羡慕起楚时依,但很快的,她就将这分羡慕压下。 她又看了一眼依.偎在陆承宇身旁的楚时依一眼,心中暗忖:呵,等着吧,当年她与太子也曾如此恩爱,想必过不了几年,晋王也会像太子那般妻妾成群。 一旁的楚时依倒是不知道自己又被莫名惦记上了,她现在被陆承宇半揽于怀,整个人都要炸了。 陆承宇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干呕耿耿于怀,一直怀疑她有了孩子,无论她如何解释都不相信,非要追根究柢。 楚时依没办法,只好无奈的凑在他耳边小小声的说,等回王府再告诉他为何她会如此。 皇宫不比王府,她觉得太子恶心的话可不能在这乱说,否则一不小心便会惹来是非。 “不行,本王现在就让姜煊过来为你搭脉。” 就在陆承宇要起身之际,耳边传来太监高唱“太后娘娘驾到”的叫喊声。 他再次坐了回去。 若此时将姜煊唤过来搭脉,太后势力会询问一番,他不想让楚时依再次成为目光焦点。 他的王妃生得太美,他几乎后悔让她打扮得那么好看,一踏进保和殿,他便想不管不顾,不择手段将她藏起来。 他还想将那些看过她的男子们的眼珠全都挖出来戳瞎,叫他们不敢再肆意观看他的小姑娘。 刚才那么多目光都落在楚时依身上时,他几乎嫉妒愤怒得想要发疯。 想告诉那些人,想大声的宣示所有权,让他们知道,他的小姑娘是他的,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所以他绝不会在太后在时将姜煊叫来,再让旁人寻到借口看他的小姑娘。 太后的宴桌就在圣元帝的金龙大宴桌旁,动作路径必定经过陆承晏与陆承宇的宴桌。 她在陆承宇宴桌前停了下来,眉目慈祥,笑道:“宇儿身子如今已好?” 陆承宇与楚时依连忙起身弓身行礼。 “孙儿已好,多谢太后娘娘当日赐与孙儿千年仙草。” 太后莞尔一笑,意味不明的看了楚时依一眼,目光才又挪回陆承宇身上:“既然如此,哀家便放心了。” “哀家有些东西要赏赐给晋王妃,待会儿会派人送来。” 说完这句话,楚时依还来不及福身谢恩,太后便径直地朝自己的席位前去,经过太子与太子妃宴桌前并无驻足停留。 容晚华手指微微绻缩,不甘的咬了咬下唇。 不久后,圣元帝便携着皇后来到保和殿。 皇后今日亦是盛装打扮,一身华丽的大红宫装,喜气洋洋。 她本就保养得宜不显年岁,今日一番装扮更显风华貌美,一点也瞧不出她的真实年纪为何。 晚宴丰盛自不必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宫婢与小太监们穿梭来往,舞姬们随着乐声跳着年节时才会有的宫廷舞。 圣元帝旁,太监正给他进汤膳,接着再给太后及皇后送汤,最后才是嫔妃及皇子们。 楚时依以为太后寿宴就极为奢华,没想到除夕宫宴更为盛大。 不止菜肴精致,就连外观也比寿宴之时好看许多,更有美味的糕点及各式饮品,菜色花样繁多,种类多达数十种。 小太监们刚盛上来的菜肴里,还有她最爱吃的醉虾。 醉虾酒香迷人,红通通的醉虾摆在精致的白玉盘上,漂散着淡淡中的药味,可说色香味俱全。 楚时依只瞧了一眼,便觉口中仿佛已经尝到醉虾,虾肉滋味鲜甜、口感Q弹,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舔了舔唇,若不是她苦苦矜持着,恐怕早已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她没忘记,她手里还戴着长长的镶和田白玉金护甲。 这东西虽然戴起来华美尊贵,但着实不方便。 陆承宇见她一副嘴馋的模样,也想起当初太后寿宴上,她吃得两颊鼓鼓,似只贪吃又可爱的小仓鼠的模样。 他淡淡一笑,拉过她的手,细心地替她取下一个一个护甲,置在一旁。 “王爷您做什么?”楚时依脸红了起来。 实在是男人眉眼低垂,专心地抓着她的手的模样过于好看。 陆承宇是身子好了才开始在外边走动,之前几年他几乎终年待在府中,皮肤比寻常男子还要白皙许多。 此时他嘴角勾着温柔浅笑,这般模样,干净俊逸,清隽迷人,与两人初见之时判若两人。 楚时依没见过陆承宇中毒前的模样,却也知道长年病痛如何磨人心志。 她心里有个地方蓦然疼起来。 她想,陆承宇以前就算称不上温雅,也该是个清冷俊逸的少年,而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个冷酷暴戾的青年。 “怎么了?”陆承宇感受到炽.热的目光,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的小姑娘看他看到傻了呢。 就在他漫不经心地把玩她的手,淡淡抬眸。 漆黑的眸子慢悠悠的对上她的时,眉头却蓦地轻蹙起来。 “真那么想吃醉虾?” 陆承宇还记得寿宴时小姑娘只喝了一瓷盅的酒,便醉得胡言乱语的模样,所以平时在晋王府里,是不许她沾半滴酒的。 所以在见到她眼底突然浮起一层薄薄水雾时,以为她馋得厉害,心里觉得委屈。 楚时依眼眶微红,垂下眼睫,低低道:“没有。” 陆承宇不信。 他淡淡的笑了下,拿起放在一旁白瓷盘上的干净湿布擦了擦双手。 伸出节骨分明的好看双手,挑起一只醉虾,不发一语地剥了起来。 楚时依错愕的眨了眨眼,连忙道:“王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馋得眼角都冒出泪花了,本王若再不给你吃,只怕回去后本王又该跪算盘了。”陆承宇好看的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专心的垂眸剥着虾。 一股暖流蓦然淌过楚时依心口。 她静默不语地看着陆承宇为她剥虾的模样。 男人举手投足素来矜贵优雅,就连慢条斯理的剥虾动作亦极其赏心悦目。 陆承宇嘴角微勾,显然被自己的小姑娘如此注视着,心情很好。 他连剥了近十只虾,剥好后全都进到了她的碗盘之中。 半只也不留给自己。 剥完虾,陆承宇拿起一旁小太监端在手中的干净帕子,斯条慢理的擦起手,好整以暇的看向楚时依。 见楚时依仍傻傻的看着他,唇又是一勾,转头又不一字不吭的为她布菜。 这些事本来都能叫候在一旁的小太监或敛秋做的,但他没有。 楚时依心口盈满温暖的感情,就连刚才太子带给她的呕心反胃感也跟着一扫而空。 布完菜后,陆承宇轻声道:“就十只,不能吃太多。” 宫里的醉虾用的都是纯度极高的好酒,十只他都觉得太多。 他极不想让旁人见到她酒醉的可爱模样,但一想到小姑娘刚才红着眼的样子不知有多可怜,他便又一阵心软。 眼神温柔,说话的声音也温柔,楚时依耳根悄然泛红,夹起嘴馋许久的醉虾一口塞进嘴里。 虾肉果然就如她方才所想,鲜甜Q弹,好吃极了。 楚时依满足的瞇了瞇眼,才刚要转头跟他说很好吃,打算也喂他吃一只时,虾子的酒劲却后涌上来。 她瞬间涨红脸,掩嘴咳了起来。 这虾子的酒味好像比她想象中还浓! 楚时依眼泛泪花之际,便见陆承宇拿起茶杯凑到她唇前。 “喝。”陆承宇皱眉道,黑眸里尽是无奈。 楚时依的声响有点大,容晚华的席位虽没和陆承宇紧靠,空了两个人能过的距离,但并不妨碍她瞧清楚他们的动作。 只见晋王一面喂着晋王妃喝水,一面拍着她的背,直到晋王妃止住了咳,抬头朝他微微一笑,跟他说了些什么,晋王才放下手中茶杯。 容晚华收回目光,看向陆承晏,笑道:“殿下,您想吃虾吗?” 陆承晏并不喜欢吃虾,但他却细心的听出了容晚华问这句话的意思,皱眉道:“孤不吃,你若要吃让檀云给你剥。” 檀云是容晚华的陪嫁丫鬟。 容晚华心中不禁自嘲一笑。 她就不该对太子抱有任何期望。 保和殿内乐声不断,交谈声虽不大但也一直都存在。 楚时依虽然咳得厉害,却也没惊扰到太多人。 然而主位上的皇后却注意她许久。 皇后见到陆承宇亲自为楚时依剥虾时,目光便不曾移开过。 将陆承宇一系列体贴入微的温柔动作尽收眼底后,皇后转头对圣元帝笑道:“晋王对晋王妃可真好,还亲自为她剥虾,这得有多宠。” 每年除夕宫宴,圣元帝的心情素来极佳,今年同样如此。 听见皇后的话后圣元帝朗笑道:“如此甚好。” 语毕,他便夹起白玉盘中剥好的醉虾吃了一口,咽进腹中后,笑笑:“皇后不也亲自为朕剥虾?可见皇后也很宠朕,哈哈哈哈哈。” 皇后双腮浮起红晕,但笑不语。 圣元帝说完便又夹了一块子的烤鹿肉。 鹿肉处理得极好,烤得又嫩又鲜美,上面更洒着孜然及茴香粉,味道甚是美味。 就在圣元帝吃得津津有味时,原本沉默的皇后又淡淡开口:“晋王现下||身子已好,又与晋王妃如此恩爱,想必不久皇上便可含饴弄孙。” 皇后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一口吴侬软语说得温婉动人。 圣元帝漫不经心道:“再快也得等十个月。” “况且宇儿才刚重回朝堂不久,脚根都未站稳,倒也不必那么快就有孩子。” 圣元帝心中有意换掉太子,自然不想陆承宇花费太多心思在妻子及孩子身上。 更何况,他也不愿宁安侯嫡女为陆承宇诞下子嗣。 圣元帝拿起一旁装着美酒的瓷盅,一饮而尽,淡淡的扫了晋王夫妇一眼,笑道:“抱孙的事还不急,皇后莫要给小两口压力。” 皇后微微一愣:“那臣妾之前与皇上提过的那件事……” 圣元帝偏过头看向皇后,嗓音冷淡:“皇后,宇儿这才刚大婚几个月,更何况他的身子也算是晋王妃医好的,现在还不适合,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 皇后脸色微白,笑容僵硬:“是臣妾太过心急,请皇上原谅臣妾。” 圣元帝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视线却再度飘向陆承宇与楚时依二人。 只见晋王夫妇果真如皇后所言,鹣鲽情深,你侬我侬。 圣元帝放下玉筷,手指轻缓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来回扫视了两人几眼。 晋王妃正夹着什么东西往晋王嘴里喂。 而在人前素来一脸冷漠的晋王则眉眼温柔的吃下她喂过来的东西,脸上的宠溺与疼爱溢于言表。 如此模样的确像极了感情极好的神仙眷侣,郎才女貌,极为匹配。 圣元帝目光微微一沉。 他倒是没想过陆承宇真会爱上宁安侯嫡女,而宁安侯嫡女竟也嫁入晋王府后便不再吵着要见林哲。 第56章 酒醉 五十六、 晚宴即将结束前, 陆承宇后悔让她吃那么多只醉虾了。 他不知道晚宴时圣元帝会赐酒,每个人都得喝一杯, 而后对圣元帝送上一句吉祥话。 小姑刚才吃完十只醉虾, 反应就开始有些迟顿,当时陆承宇就有点紧张, 听见圣元帝赐酒,他当下便后悔了。 楚时依醉得得比上次在太后寿宴时还厉害。 小姑娘喝完那一小杯酒, 勉勉强强的朝圣元帝说了句吉祥话, 没多久,便开始看着他傻笑, 杏眼微微迷蒙, 说话的声音软极了。 楚时依手肘撑在宴桌上, 歪着脑袋, 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轻声道:“好看。” 当时的陆承宇还不知她醉了,好笑道:“什么好看?” 小姑娘指尖粉白,双颊酡红, 咯咯的笑了两声,两手各伸出一只食指,往他唇角压去,往上划了个笑脸的模样。 “你笑起来好好看。”楚时依噘着嘴嘟囔道, “你再笑一下嘛……” 陆承宇微微一愣, 眸色变深,几瞬后,他意会过来, 黑眸隐隐闪着怒火。 她果然醉了。 真的是一滴酒也沾不得。 陆承宇不动声色的抬头,飞快扫视。 大多人都已吃饱喝足,圣元帝更是酒酣耳热,面带绯红,满脸笑容的跟皇后说着什么。 殿中的舞.姬们还在跳着舞,乐声幽幽,旋律轻快。 陆承宇多年不曾参加除夕晚宴,也不清楚到底何时散席。 他连忙捉下在他脸上胡乱比划的小手,沉声道:“你醉了,乖,回家再笑给你看。” 红.润的嘴唇瘪了瘪,楚时依委屈道:“我现在就想看。” 说完便扑进他怀中,蹭.着脑袋朝他撒着娇。 陆承宇皱了下眉,微微侧过身,挡住太子与太子妃那边任何可能的视线窥视。 “别闹,这儿人多,我们还在皇宫里。”陆承宇呼吸重了些,抬手轻轻按住她乱动的脑袋。 怀中的小姑娘柔若无骨地攀住他的脖颈,张嘴轻咬他的下巴,笑容顽皮张扬。 陆承宇:“……” 这小祖宗怎么就这么欠。 陆承宇呼吸越发沉重,颈间青筋爆起,一只手护住她的背,将她脑袋往怀里摁了摁,制止她的撩.拨,压低声音道:“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清冷嗓音带着几分凶狠与不可言喻的念想。 楚时依似是被他的话震住,突然就乖乖的坐回位置上,背脊挺直,双手交.迭于大腿上,坐姿端正,长长睫毛轻眨几下,乖顺模样莫名挠.人心尖。 就在陆承宇松了一口气,抬手轻柔额角之际,便又见楚时依朝他甜甜一笑,语出惊人:“那我们现在快回去。” 她略微迷茫的杏眸瞬间亮晶晶的,好似天上繁星。 “……”陆承宇闭了闭眼,决定以后就连醉虾也不给她吃了。 楚时依见他不理自己,困惑的眨了眨眼,傻傻的咧嘴一笑:“不是说回去就收拾我,我们快回去。” 话中期盼之意溢于言表。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当真。 陆承宇理智虽然是这么告诉自己,心中却想想着回去后就将她紧紧钳.住,再恶狠狠地折磨,让她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可现在他首先要做的事,便是不让其他人发现她这般模样。 小姑娘眉宇间天生透着一股子妩.媚,眸光却清纯无邪,纯而媚,媚而妖.娆,天生的祸水尤.物。 若是让他人瞧见她现下这番醉态,他会疯。 陆承宇额间冒着薄汗,面色微冷,指尖轻敲桌面,将她半抱于怀,低声哄道:“先吃些糕点,听话,回去你想做什么都行。” “想做什么都行?”楚时依睫毛又翘又长,眨巴一下,仿佛也跟着挠.过心尖,让人心.痒.难耐。 陆承宇将一盘精致糕点推至她面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楚时依笑嘻嘻的伸手轻捏起他的耳朵,凑到他耳畔,吹气如兰。 小姑娘身上独有的淡淡甜味萦绕鼻尖,几欲令陆承宇失.控。 他喉头蓦地一阵干燥,喉结滚动几下。 陆承宇强压|下血骨里乱窜的躁.动,无奈一笑,配合着被拉着耳朵,倾过身,耐心的听着小姑娘说话。 “那要腰不会酸的。”楚时依小小声的说。 “……”男人呼吸越发沉重。 “还要帮我洗澡才行。” “……” 小姑娘脸蛋红红,肌肤嫩.得似能掐出水来,细软的嗓音神秘兮兮:“我还要去假山。” 陆承宇眼睫颤.抖几下,声音暗哑得厉害:“……现在外边在下着雪,乖,下次我们就去假山。” 楚时依不开心的呜咽一声,扁嘴道:“我困了,想睡了。” 陆承宇垂眸看着在怀中娇|软乱.蹭的小姑娘,额角青筋跳了跳,咬牙道:“乖,别乱动。” 嗓音低沉嘶哑的厉害,听得楚时依耳朵一阵酥||麻。 倦意涌上心头,小姑娘软|软地‘唔’了一声,在他怀中乔了个舒适的位置,便真缓缓闭上眼,似是沉入梦乡。 主位上的皇后见到晋王妃被晋王抱在怀中睡着的模样,重重的拧起了眉。 正想转头告诉圣元帝晋王妃的孟浪之举,却见身旁的圣元帝也开始不胜酒力,微微闭起了眼。 圣元帝今日不到寅时便起床前往各殿拈香行礼,祭祀神明与祖先,午时又参加国宴,宴请王公大臣。 如今晚宴酒足饭饱,疲累之感一涌而上,以往他都仍精神奕奕直到子时,这几年下来却常常未到子时便觉疲累。 每年过年一到子时,皇宫便会燃放烟花,祈盼来年一如往昔,河清海晏,天下繁荣。 待圣元帝欣赏完绚烂的烟花后,晚宴才算正式结束。 “皇上……”皇后轻摇了摇圣元帝。 只见圣元帝闭眼摆手道:“今年就到这罢,让顾谨欢发下红包与金元宝。” 顾谨欢是圣元帝身边大太监的名字。 皇后偏过头,目光再度扫向晋王夫妇。 只见晋王妃已在晋王怀中一动不动,脸缩在晋王怀中看不清竟究是睡着还是醒的。 大厅广众,成合体统! 晋王的正妃居然是如此放.荡不羁的女子。 皇后眸色掠过一丝怒意,想起楚时依未出阁前做的荒唐事,冷笑了下。 她摇了摇圣元帝,轻声道:“晋王妃她……” 圣元帝闭眼道:“皇后,朕说过那件事朕自有安排,你那侄女若真等不及了,朕可以另外给她指一门好亲事,老八如今也无侧妃,他也不比宇儿差,还有镇国公的嫡子也是不错。” “当初是她自己拒绝老九,还能回晋王府都是算抬举了她,莫要着急。” 若是陆承宇身上的毒没解,八皇子的确不比他差,然而今非昔往又岂能并排相比。 镇国公的嫡子非皇室中人,还不如不嫁。 皇后噤声不语,想要告的状没告成就连亲侄女的婚事也险些不保,只能将满肚子的气全都憋回去。 圣元帝不胜酒力,晚宴提早结束,陆承宇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抱起怀里的小姑娘朝殿外走去。 外头天寒地冻,仅管楚时依盖着狐白裘,又盖了一层鹤氅,仍在陆承宇踏出保和殿没多久,她便迷迷糊糊的呜咽一声。 “好冷。” 男人怀抱温暖,小姑娘又朝他怀中钻了钻。 陆承宇低头亲了亲她,将她抱得更紧些:“待会儿就不冷了。” 他面不改色的抱着她上了车辇,待车辇抬到宫门口,两人才终于乘上晋王府的马车。 马车中烧着熏笼,小姑娘一上马车没多久就真的醒了过来。 陆承宇原本让她躺在软榻上,他则坐在一旁闭眼假寝。 醒来的小姑娘大咧咧的扑向他,跨坐在他腿上,含糊的哼了声:“假山。” 显然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睡前的对话。 陆承宇被美人儿扑满怀,身子往后微微一倾,虽末睁眼双手却下意识地揽抱住她。 楚时依只觉得眼前男人眉眼好看极了,几乎是按她喜好的模样生成的。 男人揽住她后,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她呼吸微微一窒,而后缓缓俯首凑近他。 清甜的气息萦绕着陆承宇,几乎与他呼出的气息交||缠在一块。 紧接着一道柔|软的触.感,覆|上了那好看的薄唇。 陆承宇骤然撩开眼皮,却对上小姑娘满是幽怨又湿|漉.漉的杏眸。 她主动送过口中香甜,捧着他的脸贪婪地摄取,绵绵密密地深吻着他,难得成为强势那方,学他攻城略地。 某种危险朝楚时依直指而来,她却浑然不觉,依旧吻得欢快。 双臂环抱在他颈肩上,满脸通红地辗转亲吻。 陆承宇轻揽着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黑眸里浮起浓烈的念想与浅浅笑意。 亲了一会儿后,小姑娘见他没回|应,似是不开心了,马上翻脸不认人,挣扎着要下去。 酒醉之人,做事毫无逻辑,全凭感觉,任性妄为。 陆承宇掐着她的腰,好笑道:“要去哪?” “我要去找我夫君。”小姑娘委屈道。 “我就是你夫君。” “不对,你不是。” 陆承宇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唇边笑意全无。 “我亲我夫君时霸道得很,总把我抱得紧紧,你动也不动,你不是他。”楚时依挣扎起来,哼哼唧唧,“我亲错人了,他会生气,我要去找他。” 她的声音就跟她嘴唇一样,极软极甜。 “……”陆承宇眼底深处蓦然涌起疯狂念想,忍无可忍。 将在他身.上放肆的小姑娘紧紧抱住,猛地起身。 楚时依一阵天旋地转,转瞬间,纤细的背脊已再度回到马车的软榻上。 陆承宇双手撑在她脑袋旁,俯身于上,男人独有的霸道气息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将她尽数笼罩住。 他倏地垂首吻住她,极有耐心地在她红.润的唇.瓣上细细摩.挲。 时而温柔,时而粗||暴,肆意索.取口中的清香甜美。 直到小姑娘唇.瓣轻逸几许委屈的细软呜咽声,陆承宇才稍稍退开,黑眸幽暗,哑声轻笑:“……我可是你夫君了?” 楚时依呼吸紊乱,目光迷离,轻咬着樱唇,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伸手主动勾住他的脖颈,似乎意犹未尽,欲要索.吻。 小姑娘异常主动,陆承宇却简直要被气笑了。 居然醉到连他都不认得。 他父皇赐的这是什么唠什子鬼酒! 楚时依一只手攀上他的肩颈,另一只手胡乱地摸着他的封腰,似在挑战他的底线。 陆承宇眸子陡然变深,再次垂首吻住她。 这次的吻没了之前的克制与压抑,反而带上了点粗||暴的味道。 越演越烈,如野火燎原。 第57章 欺负 五十七、 马车车帘虽厚, 却也阻止不了楚时依细|软勾|人的呜咽声。 马车外,敛秋烧红了耳, 简直无法想象里头究竟发生何事, 驾马的车夫倒是一脸淡定,无动于衷。 马车内, 不知是烧着熏笼的关系还是其他原因,温度略为闷热。 狐白裘与鹤氅凌.乱地落在铺着厚毯的地面上。 暗朱色如意云纹华服松松垮垮, 浑.圆白.嫩的香肩曝|露于空气之中, 几许红痕印在上头。 楚时依浓密卷翘如蝶翼的睫毛飞快扇动,断断续续的哼出了小猫一样的嗓音。 陆承宇的吻似狂风卷浪一般, 丝毫不给予歇息的机会。 小姑娘被吻得七荤八素, 酒意的熏陶下, 本就不清醒的脑袋登时糊得更厉害。 唇.瓣溢.出的细微声音飘到陆承宇耳畔, 男人气息越发沉重与紊乱。 手掌温热,手下柔腻。 楚时依的双手被定在上方。 两道身影吻得难分难舍,不可自拔。 马车前进的速度略快, 行进间,摇摇晃晃。 熏笼微热,陆承宇眼睛略泛红丝,汗水自鬓角缓缓流下, 淌过脸颊, 滴在小姑娘绯.红的脸颊上。 两人一通缠.绵.深.吻,陆承宇清冽的气息渡过去,将她的温.软一一吞噬。 楚时依迷迷糊糊, 渐感其中滋味。 半晌后,小姑娘的嗓音已有点哑,带了点哭腔。 鞋袜就扔在一旁,原本绷.直的白皙脚背终得放松下来。 陆承宇移动了下两人的位置,大马金刀的坐在软榻上。 楚时依则被揽抱于怀。 男人大掌骨节分明,苍劲有力。 陆承宇眼睫半垂,舔.了.舔自己的修长手指,将水迹尽数卷入口中。 一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另一手则轻揽着她纤细的腰.肢。 他垂眸看着楚时依染满桃花意的双眼,眸色浓沉如墨,嘶哑轻哄:“马车上并不合宜,就快到王府了。” 小姑娘闻言,脑袋乖顺的枕在他肩上,两腮酡红,泛着水雾的眸子微瞇,艳.红的嘴唇半启,无一不散发极致诱--惑。 眼前的美人儿毫无疑问,就是个妖精。 薄唇勾起温柔而宠溺的愉悦笑意,陆承宇额间布满薄汗,倏地抱起小姑娘,掀开车帘要车夫再赶快一点。 马车行进度速加快,摇晃间,他又抱着楚时依回到软榻上。 皇宫与晋王府有段距离,再如何赶也需要两盏茶的时间,期间小姑娘如奶猫般的细.软呜咽声不曾断过。 一路上,陆承宇始终衣着整齐。 马车直接驶进晋王府内,缓缓停下后,他眉眼低垂、慢条斯理地的替她整理衣裳,一一穿戴整齐。 楚时依躺在软榻上,这时已经没什么力气。 她眼睫半垂,杏眸略带迷茫,看着有旁的男人单膝跪在地毯上,细心的替她穿上鞋袜。 温柔的模样,令人怦然心动。 陆承宇抓过一旁鹤氅,将她盖得扎扎实实,抱她下车时,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到家了,能好好收拾你了。” 此时酒意已经消散许多,楚时依恍惚地想起方才在马车上,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后,小脸瞬间爆红,简直想马上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陆承宇原本就生得好看,如今俊脸略带绯.红,对着楚时依柔情小意的模样更是令人心折。 府内丫鬟们纷纷红着脸低下头,芳心乱动,羡慕不已。 “浴堂可备好热水了?”陆承宇跨入王府大门后,忽然开口问道。 两人一回府,陈福与苏嬷嬷就候在外头迎接。 此时陈福就跟在一旁,连忙答道:“回王爷,都备好了。” 楚时依咬唇不语,脸红得脑袋都要冒烟,简直羞.得没脸面对陆承宇。 她怎么会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和回|应。 她为什么每次喝酒后总会做出惊人之举! “累了,不想去浴堂了。”楚时依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连忙闷声道。 陆承宇低低哼笑一声,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一呼一吸间,犹夹杂着男人散未消散的羞人念想。 楚时依耳根一阵麻.痒烫红,她不禁缩了缩肩膀,又往他怀里窝去,不敢抬头。 “不想?”陆承宇淡淡笑了笑,话里带着几分戏谑。 他骤然停下脚步,垂首凑在她耳畔,嗓音低哑酥--麻:“这可由不得你。” 话落,又继续迈开长腿直朝浴堂而去。 浴堂宽大,除了浴池外,还摆了许多东西,更摆了张贵妃榻以便主子随时歇息。 头上的繁重金饰被一一退下,华贵衣裳锦袍,鞋袜亵衣落满地。 外头天寒地冻,浴堂热腾腾的水雾袅袅,白茫茫一片,温暖至极。 楚时依嘴里虽然说她不想洗澡,但泡进浴池里后却仍微微瞇起眼眸,极为享受的叹谓一声。 她的悠闲没能维持太久,光滑的背脊便被抵.在池壁上。 “累了。”她可怜兮兮道,嗓音似小奶猫一样,带着小猫爪挠.人心尖。 陆承宇轻笑一声,不发一语埋首于怀。 贝齿陡然压.住红唇,细碎的呜咽却止不住,回蘯于浴堂之中。 楚时依陡然仰首,脖颈弧度优美,青丝落在背上,沉入水中。 漂亮的眼尾染上桃花意,眸光盈盈。 浴堂内,呜呜咽咽声啜泣不止,小姑娘面上红霞一路而下,晕染至白.嫩艳丽的美人勾。 浑.圆软腻的美人勾,轻轻碰着陆承宇。 雪白肌.肤沁出一层薄汗,随着温热所经之处,绽开朵朵绮.丽红花。 陆承宇垂眸,将小姑娘杏眸紧闭,咬唇低逸细.软嗓音的模样尽收眼底。 只觉她美不胜收,又觉她如出水芙蓉,楚楚动人。 ……令他更想狠狠欺负折磨一番。 黑眸里尽是痴迷与疯狂念想。 他怜爱的低下头,以脸颊轻碰着她汗水淋漓的小脸,将温香软玉抱得更紧。 外头还落着雪,守在浴堂外的奴仆们离浴堂门口有些距离,几人齐齐撑着纸伞,另一手抱着手炉,耳朵皆被落雪寒意冻得微微发红。 浴堂内,水面上的花瓣阵阵飘动。 满室甜腻浓甜,隐在水雾中的身影如.胶.似.漆。 就在楚时依蜷.缩着脚趾,双目蓄满泪水之际,她突然被抱出水池,放至贵妃榻上,青丝披撒,落在通红的脸颊两旁。 陆承宇高高在上,自后按住她的肩。 如奶猫般的呜咽声,未曾止息。 “王爷,我困了……”眼泪落在贵妃榻上,小姑娘委屈道。 “错了。” 陆承宇将她翻过来,轻捏着她的下巴,压着嗓沉声道:“说过要喊什么,忘了?” 楚时依蓦地脸一红,闭上双眼。 “喊我的名字。”他极有耐心的纠正着她。 “陆承宇。”小姑娘委委屈屈。 “还是错。”陆承宇垂首,温柔地亲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哄道,“小十一,你分明知道我想听什么。” 楚时依耳尖掠过一阵麻,她瑟缩了下,呜咽道:“承宇……” “乖。”陆承宇亲了亲她的嘴唇。 楚时依抽噎指控:“你欺负我……” “你不喜欢我这样么,嗯?” 陆承宇低低一笑,满足而愉悦,继续埋首,疼.爱他的小姑娘。 热浪沸沸,犹如狂风袭卷而来,暴雨不止。 楚时依抬手,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面上绯.红不曾消退。 她向来不是陆承宇的对手,陆承宇的手段多得很。 “不喜欢腰会酸的。”但她还是哼哼唧唧,决定争取一下。 楚时依还记得醉酒时说的话。 “好。”陆承宇低哑一笑,如她所愿,一阵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陆承宇才一脸餍足的抱着她,再次下池沐浴。 如此一番下来,天边已挤出一抹鱼肚白,朝霞轻.柔地抹在天空上,渐渐变成了淡绯色。 楚时依这回可真的是累到眼皮都睁不开了,连哭的力气也没有。 清洗完后,陆承宇替她换上一套干净衣物,两人离开浴堂时已经不再落雪。 旭日初升,雪落了一整夜,大地一片皆白,庭院及房屋树木也都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将天地映得莹白透亮。 正月初一清晨,文武百官都要到进宫给皇帝拜年,此为每年都要举行的贺岁拜年大典。 陆承宇虽一夜未眠,却在带着楚时依回房,将她哄睡后,便又匆匆乘上马车赶往皇宫。 …… 楚时依是被吓醒的。 吓醒之前,她梦见小六突然回来了,还告诉她为了补偿她这段时间的失联,它们决定立刻将她送回原世界。 楚时依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再转眼,她已不在晋王府,她回到了她的卧房内。 手机还好好的摆在床头,没有爆炸。 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完成了她一开始最想完成的愿望,她却瞬间陷入绝望,哭喊着要小六送她回去。 然而不论再怎么哭,小六都不曾再出现。 没有陆承宇的日子极其无聊,她的生活回到了正轨,她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她很想他。 有一天下班,回家路上她失魂落魄,一台车朝她直冲而来。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还在晋王府,瞬间安心下来,但发现陆承宇不在身旁后,心就又提了起来。 她连忙将敛秋喊了进来。 “王爷呢?”楚时依昨夜被折.腾得惨,就算连睡了好几个时辰,她的嗓子依旧哑得厉害。 一开口,她便被自己的嗓音吓到,昨夜种种荒唐随之于脑海浮现,她瞬间又是一阵羞.赧。 虽然期间腰都不怎么酸,但她却还是疲累不堪。 就算在上头,主导权也从来不在她手里。 陆承宇真的坏透了。 楚时依脸颊微微泛红。 敛秋听见后也吓了一跳,立刻走到圆房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家小姐润润喉。 “王爷未到辰时便前往皇宫给皇上拜年了。”敛秋道。 楚时依抿了口茶水,道:“现下什么时辰?” “就要过午时了。”敛秋将她扶坐起来,在她腰后塞了个靠枕,“王妃莫担心,王爷应该待会儿就回来了。” “您要不要先用午膳?奴婢去让人端进来。” “不必了,我还困着,待王爷回来后再一起用膳。” 寝间铺着地龙很是暖和,楚时依想起之前的梦仍心有余悸。 陆承宇曾说过他梦过她生完孩子后没了,那个梦也跟她一样梦得这般真实吗? 真实得让人害怕。 楚时依就这么靠坐在床榻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 她是被陆承宇亲醒的。 醒来时男人已换好常服,身上犹带着几分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意,但他的怀抱却很温暖。 陆承宇手还有点冰。 楚时依抓过他的大掌,想将双手攥在掌心里捂暖,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实在太小。 陆承宇被她的举动逗笑了,心情大好,朗笑道:“我不怕冷的,没关系。” 指腹摸了摸她犹带媚.意的眼尾。 “王爷,我想喝避子汤。”楚时依实在是被早上的梦给吓到了。 昨夜到后有些失控,她如果不喝避子汤实在过于危险。 陆承宇脸上笑容淡了下去:“避子汤伤身。” 楚时依欲要再提,陆承宇却又开口:“明日正二初二,你可要回宁安侯府?” 他心里是不想她回的,但明天要将顾晚卿送离王府,他怕楚时依到时又反悔,跟他置气硬要将人留下。 大过年的,他不想跟她闹得不开心。 就在此时,楚时依脑海中蓦地响起了久违到有点陌生的电子音。 【宿主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宿主!听到请回答!】 那是小六的声音。 它的声音带了点急迫。 楚时依瞬间被恐惧淹没,脸色一白,如坠冰窖。 第58章 亲人 五十八、 她害怕噩梦成真, 完全不敢出声回小六,脸色异常苍白。 陆承宇见她忽然浑身发抖, 大掌连忙覆上她的额头, 接着摸了摸她的脸颊,皱眉道:“怎么了, 很冷?还是哪里不舒服。” 楚时依瑟瑟发抖,不发一语紧紧抱住陆承宇, 深恐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然而她虽然没说话, 小六却依然继续道:【宿主,由于总部出了一些问题, 你可能永远无法回原世界了, 宿主不要太难过, 在下时间不多, 尽量长话短说……】 楚时依倏地瞪大双眼,满脸错愕。 “什、什么,小六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楚时依止住了颤.抖, 终于在脑海里出声。 小六言简意赅:【……就是你没办法回去了。】 楚时依不敢置信:“那、那我、我生完孩子还是能留在这世界吗?” 【对的,宿主就算为晋王生孩子,也无法再回原世界了。】 小六解释:【宿主应该有发现原主怕疼的体质已经消失了,失联其间在下虽然一直想联系你却始终联系不上, 经过几番修复才勉强能与你联系, 但现在的联系也无法维持太久。】 “等等,什么意思?你不会再回来了吗?” 【是的,由于某些问题, 很抱歉,宿主只能永远留在该世界,总部决定给予宿主补偿,原本给你的金手指将不会收回,宿主的血与──】 小六声音突然模糊一瞬,楚时依听不清楚它最后说了什么。 她的血怎么了? 楚时依着急的在脑海中连唤小六好几声,小六却不曾再回.应过她。 她心中同时隐隐感觉到,小六将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楚时依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待耳朵传来陆承宇着急不安的声音,她才稍稍缓了过来。 她能拥有孩子了,她再也不用担心害怕,自己万一有了孩子会被送回原世界,但她同时再也见不到她的亲人了。 楚时依身体微微发抖,心中百感交集。 如今她唯一的亲人就只剩陆承宇了。 她紧紧抓住陆承宇的衣裳,双目微红,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要怎么跟他解释才好。 陆承宇的占.有.欲极其扭曲,就算她生完孩子不会死了,他恐怕也很难忍受多出一个孩子分享他的爱。 陆承宇见她抖个不停,立刻扬声将陈福喊了进来,要他亲自到姜府请姜煊过来。 正月初一不用上朝,姜煊与他一样参加完贺岁拜年大典便回府。 陈福应声离去后,楚时依忽然张开双臂扑抱住陆承宇。 呜咽一声,埋首于他的肩窝。 之前日日提心吊胆的所有压力在这一刻终能释.放。 陆承宇眉头拧得更紧,心乱如麻。 “哪儿不舒服,跟我说,嗯?”他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楚时依长发披撒及腰,娇.小的身躯几乎被长发掩盖。 “我就只剩你了。”楚时依含糊道。 声音娇滴滴的,细声细气,惹人怜惜。 她很想跟陆承宇说清一切,但这实在太荒谬,现代人都不可能相信,更何况是这时代的人。 陆承宇沉沉的‘嗯’了一声,道:“我也只有你。” 之后他又耐心的哄了小姑娘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她抬起头来。 只见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眼泪在里头打转,但目光却是更多雀跃。 陆承宇凝视她许久,确定她没有任何不适后,才低头吻掉她长睫上的泪珠,低声道:“发生何事,告诉我。” 下巴还被轻轻捏着,她就坐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两人对视几瞬,她的脸颊渐渐染上一层绯红。 男人垂眸看着她,眼里全是温柔。 嗓音又低又沉,透着缱绻的味道。 无一不在蛊.惑她开口。 楚时依长睫轻.颤,羞怯的垂下眼帘,道:“我、我睡醒前做了恶梦,梦见再也找不到你了,早先醒来时你又不在,才会一时失态。” 穿越之事实在过于唐荒,她终究还是无法跟陆承宇坦白一切。 陆承宇轻笑:“原来小十一一刻也离不得我的吗?” 他不动声色地调侃起她,心中却微微一沉。 楚时依有事素来不会瞒着他,她单纯藏不住事,而唯一一直瞒着他的,便只有另一个世界的事。 莫非是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陆承宇心中暗自盘算,不显于色。 虽是正月初一,但姜煊一见陈福上门,却也二话不说提着药箱,乘着自家马车前往晋王府。 他一如往昔的替楚时依请脉。 绢帕盖在楚时依纤细白嫩的手腕上,姜煊搭脉片刻,便起身朝陆承宇道:“王妃身子如今十分健康,王爷可放心。” 陆承宇点了点头,却在姜煊要离府之前,难得的亲自送他出府。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寝间,陆承宇走在姜煊前头。 “准备好了?”离开主院后,陆承宇终于开口。 姜煊背着药箱,俊颜依旧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回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你只需将人送出城即可,城外接应的人本王都已安排妥当。” “是。” 两人往南院走去。 顾晚卿的嗓子已养好大半,虽然无法完全恢复到以前,如今沟通却也无碍。 额间那株梅花印,也的确如当初楚时依所言,为她凭添妩.媚。 陆承宇以往到南院时并不愿多看她一眼,今日却反而一改往常,直直走到她面前。 顾晚卿微微一愣,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陆承宇,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陆承宇身形颀长,俊美无双,鲜少有女子能不为他倾倒。 就连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的顾晚卿也不例外。 陆承宇对楚时依实在太好了,她亲眼见过许多次,他对她的好足以让世间所有女子都嫉妒与羡慕。 仅管她容貌与王妃一模一样,晋王却从来不曾主动接近过她。 顾晚卿脑中飞快转过许多陆承宇为何突然态度转变的念头,然而这些念头,却在左脸颊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时,骤然消散无踪。 那是利刃划破皮肤的疼痛。 陆承宇出的手,挥刀速度快到她几乎来不及看清,便痛喊出声。 血从她脸颊上的伤口汩.汩而出,一滴一滴落往地面。 顾晚卿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眸色几变,压在心底深处的恨意与妒意瞬间翻涌而出。 陆承宇没错过她的眼神,眸色越发冰冷。 “王妃心善,不愿你容颜有损,你若有怨,怨本王即可,本王留你一命你已该知足。”陆承宇冷淡道,说完便将匕首收回鞘里。 “替她止血,处理完后让她戴上帷帽,影一将会与你们一同搭乘马车。” 仅管楚时依不愿她破相,一再要他不能出手。 他表面应下,不曾出手,心中却早已做好一切决定。 这世上除了楚时依以外,他不会对任何人心软与妥协。 顾晚卿这样的容貌若不毁,万一太子的人不死心追到岭南,那岂不是又让那混账将她当成楚时依的替身。 陆承宇完全无法忍容这样的事发生。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坐于地的顾晚卿一眼,黑眸森冷毫无温度,嗓音也同样冰冷。 “顾晚卿,到了岭南后好好过日子,若再回京城,纵是王妃再为你求情,本王亦不会再手下留情。” 陆承宇说完话便转身离开南院。 旁人虽只见到陆承宇的刀轻轻擦过顾晚卿的脸颊,但她脸上的伤口却极深,就算好了也注定会留下一道不浅的疤痕。 姜煊药箱之中早备妥一切止血药物,迅速地替她处理起脸颊上的伤口。 顾晚卿满手鲜血,脸颊疼得她冷汗直流,她却蓦地解脱一笑。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觊觎她这张脸,也不会有人再将她当成楚时依的替身了。 尽管她在楚时依面前隐藏得很好,但在离开晋王府之前她却仍抱着一丝期望。 期望自己说不定能因为这张脸的关系,有朝一日能得到晋王的垂怜,就像太子那样。 只可惜陆承宇与太子截然不同,甚至最后直接扼杀掉她藏匿于心底最深处的晦暗念头。 “顾姑娘莫要怨王爷。”姜煊见她眸色不停变幻,难得开口。 “妾身本就为罪臣之女,有何好怨。”顾晚卿闭了闭眼,告诉自己破了相后在岭南定居,远比之前自己在教坊司要好上许多,她不该再有任何奢求才对。 姜煊不再多语,很快就为她止血,处理好伤口。 …… 陆承宇虽然告诉楚时依正月初二才会送走顾晚卿,但真正送走她的日子却是在正月初一这天。 他本就会随意找个理由将姜煊叫过来。 陆承宇回到寝间时,敛秋已经候伺好楚时依,为她换上一袭新衣。 那也是之前陆承宇找人来替楚时依做的。 “王爷送姜太医怎么送这么久?”楚时依一见他进房,便迫不及待的起身朝他走去。 然而昨天她虽然没能酸到腰,但腿却也还是有点软,才走没几步便要跌倒。 陆承宇快步走向她,赶在她摔倒之前将人接到怀中。 “嗯,我问了他还有没有其他避子的法子。” “……”楚时依双颊一红。 “可是饿了?”陆承宇将她打横抱起,离开寝间往膳厅走去,“我听敛秋说你还没用膳。” “饿了。”楚时依仰首看着他,心里实在很想告诉他其实不用再避孕了。 “王爷……要是,要是我有了孩子后不会出任何事,不会像你梦里那样没了,你会不会想要有个孩子?” 她没办法回原世界了,在这个世界她就剩陆承宇一人,如果可以,她也想跟他共同拥有一个孩子。 第59章 坦白 五十九、 陆承宇脚步不停, 毫不犹豫的答道:“不会。” 他是自私的,他希望她的眼中永远只有他一人。 他想永远独.占.她, 永远不与他人分享, 就算是亲生儿女亦是。 陆承宇垂眸看了怀中的小姑娘一眼。 她唇色绯绯还有些肿,透着娇艳欲滴。 眼尾犹带几抹娇.媚, 澄澈的杏眸瞪里只映着他。 陆承宇眸子暗了暗,皆是怜惜与心疼。 之前因为怕她怀上孩子的关系, 他总是克制而温柔, 鲜少尽兴。 忍得太久再加上昨日宫宴喝了酒,一时孟浪便将人折.腾得惨。 小姑娘不止嘴唇, 就连白皙的脖颈也全都是他的杰作。 陆承宇停下脚步, 凝视了她一会儿, 低头碰了碰她极软的嘴唇, 哑声低道:“永远都看着我就好,不要看别人。”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低哑微沉, 缱绻慵懒,令人沉醉。 昨晚两人疯狂之时,他亦是用这样动听的嗓音喊着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的于她耳边哑声呢喃,听得人四肢百骸都酥--麻起来, 沉.沦其中。 楚时依小脸蓦地一红, 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就算有了孩子,我也是只看着你, 王爷不想要孩子吗?不想要一个同我一样可爱贴心的女儿吗?” 小姑娘难得的主动亲近与羞.娇的模样,让陆承宇心猿意马片刻,险些就要沉迷于她的美色之中,但他没有迷失太久,眸色略深的眼眸很快就又恢复清明。 “三年之约王妃忘了,嗯?”陆承宇闭了闭眼,嗓音微冷,再度迈开长腿继续往膳厅走去。 怀中的小姑娘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沉,他抱着她想捂热她,想她再睁开眼与他多说几句话,透骨寒意却依旧不受控地窜遍全身──失去她的痛苦与绝望历历在目。 陆承宇忽然就难受害怕得走不动了。 他蓦然顿住脚步,停在长廊,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一众奴仆亦随之停下。 “怎么了?”楚时依慌乱的眨着眼。 陆承宇抱着她的手臂突然间抖的厉害。 她揽着他的脖颈,犹带绯红的脸颊轻.蹭.着他的脸:“是不是我太重了?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陆承宇跟她一样一夜未眠,一大早又进宫参加大典,几乎没有休息,楚时依以为他这是太累又不好意思将她放下,手臂才会抖得厉害。 她挣扎的想要下地。 陆承宇的双臂却倏地将她锢.的更紧,将她死死按在怀中,力道大到手背上都冒出青筋。 楚时依疼得微微蹙起眉,却一声不吭。 陆承宇的情绪又不对了,她不想刺.激他。 “别离开我。”男人素来挺直的背脊微弯,方才还让她心动不已的嗓音微.颤。 似命令,又似哀求。 “梦里你就是生了孩子才没的。”陆承宇稳下心神,嗓子有点涩。 楚时依听见他的话立刻停下挣扎,心里一阵疼。 “王爷当初陷入昏迷时,除了梦到我没了外,到底还梦到了什么?” 陆承宇没有立即回答她,沉默许久。 久到楚时依觉得有些冷,耳朵冻得微微发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才又重新迈开步伐。 前往膳厅的路分明没多长,陆承宇却抱着她走了许久。 路上,他轻描淡写的说了那个梦,楚时依却越听越心疼。 正因为小六回来找她之前,她也同样做了个让她浑身冰冷的噩梦,她才更加感同深受。 “陈福,将人带下去,全都不必进膳厅伺侯。”进膳厅前,陆承宇道。 陈福低头掩嘴低下了下,恭敬的应了声是,便摆摆手,将身后一众奴仆带离。 两人来到膳厅内的膳桌前,陆承宇将她放到花雕木椅后,并没有急着入座,反而双手撑在椅子两边,躬身半俯,以一种极为亲昵的姿势将她半圈于怀,与她对视。 男人优美好看的薄唇近在眼前,微烫的呼吸打在她脸上,楚时依眼睫乱飞,心跳加速。 “王爷才说了一半怎么不说了?” 他刚刚说到她生了一个儿子,之后他按她的遗言将两人的儿子扶养成人。 “我想到了一件事。” “嗯?” “梦里,你意识渐消之际跟我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 “什么话?” 陆承宇温热的嘴唇碰了碰她的唇瓣,轻轻地允了允,而后珍而重之的细细描绘。 黑眸直直地看着她,眸里浓烈的占.有.欲毫不遮掩。 直到小姑娘软呼呼的靠在椅背上,两人唇.齿才稍稍分离。 陆承宇气息不稳,语气却是难得的严肃:“你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要我别太难过,你要回原本的世界了,我要替你开心才对。” 楚时依瞳孔霎时紧缩,粉唇微启,目瞪口呆,脑中一片混乱。 为何陆承宇会梦到她说这种话? 他说起她如何死在他怀里时,黑眸中的痛苦与绝望不假,这个梦一点也不像是他自己编出来的。 而且为何梦里的每件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好像,就好像他真在梦里完整的活过一遭那般。 才会特别真实,且刻骨铭心。 楚时依脑中突然涌现一个荒谬可怕的念头。 难道她其实不是第一次穿进来这本书中,这是她第二次穿越了? 陆承宇见她震惊且不可置信的错愕模样,心里忍不住有些刺痛。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梦魇虽被他藏得好好的,却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她随时有可能离他而去。 “我若说这不是梦,而是我们的前世,小十一,你信吗?” 陆承宇面不改色的问着她,然而心里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反而万分紧张。 他不知道楚时依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原本答应他不要孩子了,如今却又试探起他。 他害怕她后悔了,害怕她终于还是想回她的世界,想抛弃他。 他没把握她愿意跟自己坦诚以对,但这件事若不直接挑明,她怕是永远也不明白为何他会不想要孩子。 楚时依信的,她自己都能穿进书中,而陆承宇更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种荒谬之言。 她忽地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搂抱住他。 “那你说,我走了以后,你活了多久,是不是后宫三千佳丽,是不是有了皇后?” 她没说她信不信,反而连问了一串话。 饶是早就做好她不信的心理准备的陆承宇,在听见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后,亦是微微愣怔片刻。 他轻声道:“活到了五十多,没有后宫,更不曾再有过任何人,你是我唯一的皇后与妻子。” 一旁膳桌上摆着数十道精致菜肴,热气阵阵地往上窜,色香味俱全,本来饥饿不已的楚时依却食欲全消。 他依约将他们的孩子拉拔成人,待他安排好一切,待他们的孩子站稳脚根、江山稳定,才撒手人寰随她而去。 心疼,她可真是太心疼陆承宇了。 楚时依杏眸浮上一层水雾,隐忍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两人的脑袋亲密的凑在一块,如恩爱的交颈鸳鸯。 她话里带着轻浅笑意,却在陆承宇看不见的地方眼眶渐红。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乖,这么听话?” 楚时依的嗓音平稳,丝毫听不出情绪。 陆承宇被她抱着,双手依旧撑在扶手上,苦涩一笑,低喃道:“当时你说我若不完成你的遗愿,天上地下永不复见。” “……”楚时依闻言心里狠狠一疼,只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真的是太狠了。 她现在更加确定陆承宇的确没有骗她,陆承宇的确重活一世。 之前她便想过要是生完孩子后,要怎么跟陆承宇说他才不会弄死孩子,而这句话,正是她想过的其中一个方法。 陆承宇最怕她不理他,要是连百年之后他还是见不到她,他肯定会怕。 他极其偏执,只要有一丝机会与可能便不会轻易放弃,哪怕只是无机之谈,哪怕人死了后就什么也没了,他也愿赌那一丝可能。 他相信自己完成诺言,将两人的孩子扶养成人,那么他死后便能再见到她。 尽管他得痛苦的活上这二十年,哪怕那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愿放弃,他也愿意忍耐。 楚时依觉得自己真的是对他太坏、太狠心了。 她心中满是愧疚与酸楚,却不想让他察觉惹他心疼。 这个人对她这么好,为了她一句话便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与寂寞,就算她有了孩子也不会回原世界,她也舍不得这么快就怀上孩子。 她想再多陪陪他几年,她想再给他多几年的两人世界。 陆承宇的确值得她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 她愿意再多等几年再多个亲人。 “我信的。”楚时依侧过头,轻吻他的耳垂,“我也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陆承宇身体蓦地一僵。 楚时依察觉到他的害怕,又亲了亲他,凑在他耳畔,小小声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 陆承宇原本撑在椅座两旁的手臂骤然攀抱住她的背,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中,勒得楚时依就要换不过气来。 “疼。”她轻喊一声,娇.柔的的嗓音里带着委屈与撒娇,又柔又软,就跟她的人一样。 陆承宇松了些力道,却仍将她牢抱于怀,深恐她下一秒就说出她最后还是想回自己世界之类的话。 他不想再被丢下。 “但是,这一次就算我生完孩子,也不会再回去我的世界了,因为……” 楚时依脑袋依旧侧着,嘴角微微勾起,垂眸看着陆承宇冷白的耳根,凑上去,轻轻啃咬。 虽是啃咬,但对陆承宇而言却更似撩.拨。 陆承宇眼瞳微缩,屏息以待,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楚时依慢慢地咬着他的耳朵,缓缓地说道:“因为上辈子你完成了诺言,所以在你死之前上天听到了你的心愿,它把带我来的人弄不见了,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陆承宇表情空白一瞬,显然在思考与判断她话中真假。 素来善于洞察人心的他,此时竟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果真美色误人。 楚时依知道陆承宇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她的话的,但她也不担心,她总有办法慢慢说服他的,谁叫他那么喜欢她呢。 她伸手扳过他的脸,朝他甜甜一笑,低头朝他薄唇轻啜一口。 小姑娘的笑容,娇娇甜甜,温柔妩媚,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楚时依噘着嘴,撒娇道:“我饿了,我们快点吃饭好不──” 话未落,嫣红柔.软的小嘴便被男人狠狠堵住。 这顿午膳后来如何,楚时依有点记不清楚了。 她隐约记得男人抱着她,让她坐在怀中,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一遍一遍的问她有关她原世界的事。 楚时依不太想说,但论手段她一直不是陆承宇的对手,他总有办法让她乖乖开口。 若是不说,搭在腰上的手便会不老实,一下朝让人害羞的地方摸,一下将柔腻轻轻捏在手中。 一顿饭吃下来,衣裳上的系带都松开了,楚时依吃得面红耳赤,玉珠似的脚趾始终紧张地蜷.缩着。 两人回房后,陆承宇仍不放弃,继续询问她许多事。 她虽然一一说给他听,但唯有系统小六的事她不曾松口。 她不想让陆承宇知道她以前对他的好都是被系统逼的,这个秘密她会放在心中一辈子,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楚时依昨天被折.腾的极累,所以陆承宇这次没有将她欺负的太过分。 然而那只是陆承宇个人这么认为,小姑娘只觉得他过分极了。 “……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楚时依最后受不了欺负,终于呜呜咽咽,细.软地低--吟开口。 陆承宇垂眸看着她,轻轻一笑,双肘撑在她脑袋两侧,又是一阵辗转亲吻。 她就在他怀中。 她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他心中很是欢喜,明知小姑娘不能折.腾得太过,却依旧克制不住自己,将她狠狠疼.爱,一遍又一遍。 一举一动,时重时温柔。 动作不曾停下。 楚时依虽然觉得他坏,却仍纵容着他。 她只要一想到前世自己死后,他一个人活了大半辈子,她就只陪了他短短十年,心里就会一阵一阵的疼。 那天他宠.爱了楚时依许久,以至于隔天初二楚时依压根儿就下不了榻。 连续两天的疯狂让她有点吃不消,自然也忘了顾晚卿要离府的事,等她想起来时已是初三那天,找来陈福一问,楚时依才得知顾晚卿初二当晚便被送出府。 正月新年期间,晋王夫妻如.胶.似.漆,感情越发的好。 然而皇宫里的某些人日子却过得不怎么顺心。 凤仪宫内,皇后轻揉着额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林菲,语气无奈:“菲儿,当初姑姑便劝过你不要与九皇子解除婚约,你不听硬是哭着要你爹去求他解除,现在就算后悔想了,也得再等上几个月。” 林菲当时因为被陆承宇退了婚,虽未过门,清白却也从此有损,尽管她身为宰相嫡女,但正经的王公贵族却也是瞧不上她的。 后来登门提亲的人不是身分低微,便是容貌普通,一点儿也比不上陆承宇。 林菲从小受尽千娇百宠长大,心高气傲,完全不愿委屈自己。 是以跟她同年的贵女们纷纷都嫁了好郎君,唯独她依旧待字闺中,无人问津。 林菲红着眼,委屈道:“当初九皇子身中奇毒,嫣嫣心乱如麻,去了宁安侯府找楚时依,是她劝嫣嫣解除婚约的。” 皇后听见这话,眉头倏地重重皱了起来。 第60章 秘方 六十、 皇后只知当年楚时依恋慕林哲非他不嫁, 圣元帝将她指婚给陆承宇后,她大哭大闹了好几天, 并不知当年林菲退婚一事也与楚时依有关系。 她拉过林菲的手拍了拍, 淡淡安抚:“晋王侧妃一事本宫已跟皇上提过多次,再提皇上便要将你指给八皇子或其他人, 这件事急不来,你回相府后便安心等待便是。” 林菲捏着手绢轻擦眼泪, 哽咽道:“那要等到何时?晋王的侧妃之位可有不少人惦记着, 要是被他人捷足先登……” 皇后好笑道:“哦?还有谁?本宫记得当初皇上要替晋王指婚时,各家贵女可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怎么现在又抢着想进晋王府了?” “吏部侍郎家的江婉晴, 还有冠军侯府, 还有指挥使嫡女、平恩侯府、荣国公府……”林菲嘟嘟囔囔连说了好几个。 皇后听完她的话眼神顿时有些微妙。 林菲所说的这些贵女们都在三月春宴的受邀名单里, 而那名单都是太后安排的,皆是及笄适龄的贵女,莫非太后也有意插手晋王的婚事? 都怪圣元帝得偏爱太明显, 陆承宇身子一好便是加官封爵,也不怪那些人一个个都想将女儿嫁入晋王府。 就连手握重兵,朝野侧目的几个公侯伯爵家的女儿们也都在名单之内,恐怕这些名单也全非太后一己之意, 圣元帝怕是也有插手其中。 皇后膝下就只有三个女儿, 没有儿子,将来不管是谁继承大统之位,她依旧能安安稳稳当她的太后。 但为了以防万一, 她也同圣元帝一样比较倾向陆承宇。 陆承宇母妃早已不在,来日他继承大统便再无他人与她平起平坐,是以,若是她的亲侄女能入了晋王府,哪怕只是侧妃亦是对她有益。 皇后早就看出圣元帝心底属意的人是谁。 之前会让陆承晏登上太子之位,也是因为陆承宇奇毒无人可解,他没有得选,如今陆承宇身子一好他便如此大动作,明眼人都知晓陆承晏之太子之位恐怕坐不了太久。 她捧起茶盏轻抿了口茶水,道:“回去之后便乖乖待在相府,莫要随意出门,待三月春宴再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即可。” 林菲原本没在太后拟定的名单之内,所幸那日太后派人来问她可有添加的人选,她便随手将林菲加了进去。 只是林菲终究被晋王退过婚,侧妃之位怕是难了。 ……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太后身边的大太监秦公公奉太后之命,亲自送春宴的帖子到晋王府。 秦公公被陈福迎进来时,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太监,小太监两人齐力提着一红木箱,看上去有些沉。 “奴才给晋王妃请安。”秦公公进了王府正厅,来到主位上的楚时依面前,朝她笑瞇瞇的躬身作偮。 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亦是将红木箱放至地面,恭敬请安。 今日非休沐日,陆承宇仍在朝堂之中,尚未回府。 秦公公递上请帖笑道:“三月初三上巳节,每年太后都会举办春宴,广邀皇子贵女到温泉行宫临水宴饮,祓除畔浴,祭祀高媒,还请王爷与王妃到时务必出席。” 楚时依让人接过帖子后沉默了下。 郊外游春,曲水流觞。 历代的文人墨客,对上巳节皆有许多诗词篇章的描述,因此她对上巳节有基本的概念,说白了就是出游踏青的日子。 而秦公公刚才口中所说的高媒,则是管理婚姻和生育之神。 楚时依回过神来,颔首笑道:“有劳秦公公了。” 话落,便见陈福拿出重量不轻的碎银荷包,笑脸盈盈的交给秦公公。 “奴才多谢王妃赏赐。”秦公公再次躬身道谢,接过荷包后眉开眼笑道,“这红木箱里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王妃的一些首饰及秘方。” 说毕便见小太监们将红木箱掀开,里头果然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华贵头饰。 楚时依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这时代的规矩很多,处处都得打赏,她刚来时还记得,悠闲的日子过得太久如今已经忘了差不多。 要不是陆承宇早就交待好一切,让陈福时时帮着她,恐怕她这次又要在太后派来的人面前出丑了。 还是他设想周到,就算人不在亦是将她护得好好。 楚时依心头微暖,但听到秘方二字时稍稍皱了下眉,困惑道:“敢问公公,太后赐赏给本妃的是什么秘方?” 秦公公哎了一声,连道几声‘不敢’,掩嘴笑道:“王妃客气了,是太后娘娘为王妃特地寻来的生子秘方,这秘方十分难寻,奴才们可是千辛万苦才从神医手中取得的,奴才在此祝王妃与王爷早生贵子。” 楚时依无奈一笑,她与陆承宇成婚不过半年,太后就急了吗? 再加上那温泉春宴,还广邀未婚贵女…… 她抬手揉了揉额间,心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公公一切事情交待完毕,便与她行礼道别,又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晋王府。 陈福身为王府里的管事大太监,他一直都知晓王爷与王妃有做避子措施,他拿起里头的秘方,之后便让小厮们将红木箱抬往库房。 “王妃,这秘方……”陈福双手高举黑笔白纸书写的秘方,递到楚时依面前。 楚时依看了眼秘方,长长地吁了口气,道:“王爷回来后直接交给他便可,再将秦公公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他听。” 她听闻过陆承宇从小养在太后膝下一事,再加上之前太后还将圣元帝赏赐给她的千年仙草转赠予姜煊,陆承宇才得以死而复生。 太后对陆承宇的确与其他皇子不同,平时也对她关爱有加,加上她年岁也不小,也不怪她会急着想要抱曾孙。 就是生孩子这事不是她想就行,陆承宇不肯要孩子,她也不想强迫他。 陆承宇回府时陈福按楚时依说的,将秦公公的话如实转述。 他拿过陈福手上的秘方,垂眸轻扫一眼,又扔回给去陈福。 “丢进库房里便好。” 若是旁人送来的他怕早就撕了,但太后送来的东西再不喜也不能撕。 这秘方是楚时依接下的,要是损毁到时太后怪罪的便是她,即使他听到后再如何不悦也只能忍下。 陆承宇回府时楚时依人并不在寝间里。 他进房发现小姑娘不在后有些诧异。 昨日他一不小心又将人折.腾几番,早上要上朝时,他起身准备将陈福喊进来候伺更衣,一旁的小姑娘却也跟着他一块醒来。 楚时依爬起来时杏眼绯绯,半瞇着眼,根本就还没睡够。 他哄着她回去继续睡,没想到她居然异常坚持要帮他穿朝服。 屋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他倒不怕她受寒,就是心疼她。 昨晚两人千回百转,楚时依醒来时腿脚还在发软,还是他扶住她,她才堪堪站稳脚步。 朝服繁琐,楚时依替他换上时却一点也不吃力,显然是花费过一番苦心学习过。 他身材颀长,腰身虽然劲瘦,但楚时依为他系革带时却也几乎要抱着他的腰身才能系上。 小姑娘身形纤细,腰肢轻盈,云鬟酥腰,长发披肩。 一双玉手纤嫩细滑,柔若无骨。 美人眉眼间犹带娇.媚,软呼呼的身子就这么靠在他身上,一大早便又勾.得他不想上朝。 陆承宇眉眼低垂享受着小妻子为他更衣之际,却不禁怀疑楚时依是不是故意折.磨他,才会坚持要为他更衣。 否则他休沐时总是睡到日上三竿的小姑娘,怎会突然如此殷勤。 主院屋内,陈福刚替陆承宇换下朝服。 陆承宇收回思绪,不再回想楚时依早晨的举动用意为何,问道:“王妃人在哪?” 打从他开始上朝后,每次下朝回府时,楚时依大都会在门口等着他,就算没有,也会在他一进正厅就跑出来迎接他,扑进他怀里。 今日却没有,这一切都很反常,甚至让他有些不习惯。 “上元佳节,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晚上时玉皇庙那有赏花灯、猜灯谜的活动,王妃正在书房里,说要亲自动手做花灯。”陈福笑道。 陆承宇听见玉皇庙这三个字后眉头皱了下。 他想起楚时依刚嫁给他时,两人上玉皇庙过乞巧节时,他非但一开始就拒绝她的邀约,后来甚至还对她不理不睬将人推开。 回府时她还受了伤,一下马车便晕死过去。 现下回想起来,当时的他可真是个混账。 陆承宇突然抬手狠狠地甩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一旁陈福倏地一惊,连忙扑上去捉住他的手,惶恐地阻止他:“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无事。”陆承宇淡道,“我去找王妃,不用跟过来伺候了。” 他拉开陈福的手朝书房走去。 忆起往事,他才想起楚时依已有许久不曾亲手做糕点给他吃了。 以前她刚来府里时,几乎是日日变法子做各式糕点给他吃,虽然外观丑了些,但味道还是可以的。 后来自从她伤了手,他便不许她进厨房碰刀。 陆承宇来到书房。 只见楚时依坐在书案前,专心的低头画着什么,书案上已经摆了一个刚做好的小花灯,看起来有模有样,甚至可称之为精致。 楚时依的手本来就巧,更何况她以前都会教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如何做花灯,小小花灯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难。 陆承宇眉眼一柔,放轻脚步走到书案前,才刚停下,楚时依便正好抬起头。 “王爷你的脸怎么了?”楚时依摆好画笔,连忙起身。 陆承宇右颊一片红.肿,清晰的巴掌印就印在上头。 “您上朝时被皇上罚了?”楚时依想不透这世上除了圣元帝外,还有谁敢对陆承宇动手了。 她垫起脚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陆承宇手臂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微微的低下头。 “我罚我自己的。” “???”楚时依满脸疑惑。 陆承宇轻道:“今晚玉皇庙前有灯市,王妃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当初她便是这么邀请他一块去听唱神戏,然后他冷漠的拒绝了小姑娘。 陆承宇一想到这,就又想给自己一巴掌。 楚时依跟他一样也想到了初来这世界时,眼前男人所做的那些渣男行径。 她抬手戳了戳他肿了半边的脸颊,心里有点疼。 对自己下手也打得那么大力,她之前还以为陆承宇的脑子好了,没想到根本没好,他本质并没有改变过。 只是在他对待重要的人、喜欢的人时,会刻意隐藏起来。 “不──”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正想学他以前唇角冷漠的一挑,跟他开开玩笑,吓吓他,陆承宇却突然将她揽腰抱起。 楚时依坐在书案上,双手撑着桌沿,背脊微微躬起一个弧度,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脸颊倏地涨红。 陆承宇俯身弯腰,将脑袋栽进她白.嫩的脖颈上,薄唇轻轻摩.挲。 “我想去。”他边说边亲,“我很想去,你陪我去好不好?” 他怕被拒绝。 他没错过小姑娘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之意。 楚时依才说了一个音节,他立刻知道她要说什么,先发制人的撒起娇。 陆承宇刚从外边回来不久,嘴唇比平时冷了些,凑上去时,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楚时依眨了眨眼,垂眸看了眼男人近在眼前的耳朵──现在就算跟她撒娇耳朵也不红了。 她本来就打算和他一块去逛灯市。 乞巧节那次她几乎没什么逛到,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上元佳节,她又怎么可能乖乖待在家。 “所以你是想到了以前对我很坏,所以才处罚自己的?”楚时依好笑道,手还撑在桌沿,并不打算回抱他。 “嗯。” 楚时依抬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耳朵,佯怒道:“你也知道你以前对我多坏了是不是?” “嗯,对不起。”男人十分乖巧的认了错,胳膊力道又收紧了些。 “我当时以为你对我好有什么意图。” “对呀,我当初对你好的确有是意图的。”她笑瞇瞇道。 陆承宇瞬间僵了下,呼吸微沉,立刻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没关系,现在对我好没有意图就可以了。” “我现在对你好也是有意图的。” 这句话一出口,陆承宇脑袋立刻从她脖颈间离开,黑眸里难过又错愕。 他张了张嘴,浑身冰冷,几瞬后干巴巴道:“……不要离开我就好。” 有意图也没关系。 楚时依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疼了下,如此卑微,哪还有当初拒绝她的那股子冷漠。 她缓缓道:“其实你想的一直都没错,这世上每个对你好的人都是有意图的,有的是想利用你做什么事,有的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有的则是想害你,还有人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好让你喜欢上她。” 她双手离开桌沿,攀上他的脖颈,将站直身的男人再次勾了下来。 “我呢,则是想要你一天比一天还要喜欢我。”楚时依笑嘻嘻道。 她抬头亲了亲看起来还有些傻愣的男人。 “吓到了?” 陆承宇眸色晦暗不明,迟迟未开口,楚时依不禁有些心虚。 正打算开口答应他的邀约,下一瞬,整个人就被他揽腰扛抱于肩。 “等等,我要去灯市!我要去!”楚时依红着脸,挣扎了起来。 他真的是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她几乎用膝盖想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一言不合就想带她回房,太不可取了。 陆承宇没有理会她,就这么扛着她走出了书房,一路上引来不少奴仆侧目。 “你再这样我就要用太后娘娘赏赐的秘方了。” 她是真的想逛灯市,当初乞巧节玉皇庙就那么漂亮,那上元节不知该有多好看了。 太后所谓的生子秘方其实就是个药帖,只要日日服用便可提高受.孕机率。 陆承宇顿下脚步。 楚时依见他停了下来,连忙哄道:“我给你的花灯还没做好呢,快带我回书房,晚上我们才能提着花灯一块去逛。” 她如愿被放了下来。 两人回到书房后,陆承宇才开口:“太后那边你不必担心,明日我便会进宫跟她说清楚。” 他坐在书案旁的木椅上,她则背靠着他,坐在他腿.上。 陆承宇从后抱住她,下颚抵在她肩膀上,没有像平常一样的闹她,而是垂着眼睫,乖乖看着她做花灯。 楚时依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三月的温泉春宴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总觉得那不是简单的春宴,否则太后也不会特地派她身边的大太监送请帖过来,还特别强调陆承宇和她一定要出席。 楚时依晃了下脑袋,再次仔细思考上巳节除了祈子外,还会做什么。 上巳节又称小清明,除了临水沐浴,祭祀高媒外,还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好时机,此时所有私情.欢.爱都不算违反常礼规范。 思及此,楚时依蓦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脸色微微发白。 应该……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这书里的世界是如此开放的么? “怎么不继续做花灯了?”陆承宇侧着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始终牢放于她腰际的大掌,见她迟迟不动,终于按捺不住,放肆了起来。 第61章 又吃醋 六十一、 陆承宇手掌很大, 张开时还能完全盖住楚时依的脸,如今却不太能盈握于手。 脸色原本还微微发白的小姑娘蓦地一僵, 小脸这才由白渐次转红。 原本可怕的想法与念头也逐渐从脑中消散。 好半晌, 她才忍无可忍,恼怒的打了下陆承宇的手背。 坏蛋。 楚时依脸都红透了。 “怎么了?”陆承宇大手往上, 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 楚时依由着他的动作, 柔.软的身子跟着微微一侧:“王爷以前可参加过温泉行宫的春宴?” “男子需年十六才有受邀资格。”陆承宇淡道, “我身中奇毒那年正好十六岁,从未参加过。” 楚时依拉下他的手, 挪动了下位置。 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双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柔若无骨。 “王爷您让人去打听一下那春宴究竟都在做什么可好?”她细声道。 她心中惶惶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陆承宇在她的脸颊摩.挲几下,嘴唇轻碰了下她的额头:“好。” “继续罢,你要送我的花灯还没完成。” 语毕又轻轻掐了她一下。 楚时依水.嫩.得宛如剥皮荔枝的脸颊瞬间白里透红。 她贝齿轻咬.着红唇, 含羞带嗔的斜睨了他一眼,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陆承宇一身红衣,玉冠束发,被她轻轻一瞪, 呼吸蓦然沉重, 心跳如雷。 半晌,他平稳心好神,才薄唇一挑, 低哑一笑。 若非方才已应了她晚上要带她去逛灯市…… 陆承宇深吸了口气,俯首亲了亲她,安抚道:“莫担心,万事有我。” 楚时依却是蔫蔫地瘪着嘴,心里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这个世界又不像现代,要是圣元帝又心血来潮乱点鸳鸯谱,他又能如何。 “要是哪天皇上给你指了侧妃或妾室,你能抗旨不成?” “能。”陆承宇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话里掺着笑,眉眼微垂。 义无反顾的深情全埋在散漫之下。 “你再不做花灯,晚上别去灯市了。”陆承宇按着她的肩,催促着。 将她转了个方向,宽阔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自后搂抱住她,下颚抵上粉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而亲昵。 “不去灯市的话,现在刚好就在书房,我们来试试之前说过的……” “要去灯市!”楚时依想到前几日男人说的那些话,脸颊瞬间烫红起来。 她简直要无法直视书案了。 陆承宇见她脸颊耳朵一片通红,愉悦的低笑起来,自然是什么也没做。 他静静看着她做花灯,这是小姑娘第一次亲手为他做的东西,虽一点也不贵重,他却十分珍视。 从小到大他没过过什么节日,也没人亲手做东西送给他过。 直到她出现。 小姑娘刚才说,她对他好是因为希望他能一天比一天还要喜欢她,其实她根本不需要那么做。 因为她不用做任何事,他便会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每天都会更爱她几分,每天都觉得不够。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贪婪。 …… 上元佳节,灯火璀璨,如花盛开,花灯余万盏,照亮整个京城。 万盏花灯之中,更有以冰琢成人物、花鸟鱼虫兽状的冰灯。 不知比之前乞巧节时更加盛大壮观,热闹繁华多少倍。 御街熙熙攘攘,商铺坊市鳞次栉比、琳琅满目,商铺外也悬挂着富丽堂皇的花灯。 摊贩小卒叫卖声不绝于耳,卖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及吃食。 两人初下马车,楚时依便如第一次来御街那般,怔怔的愣在原地,众人的目光亦朝她投来。 只是这次陆承宇没再觉得她傻里傻气,大惊小怪得没见过世面,只觉得她这身装扮仍是太惹眼。 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她出门。 尽管两人都换上一身低调服饰,皆穿常服。 楚时依一身月白色的薄罗长袍,月华裙的腰际系着绸带,青丝垂在两旁做少女发饰,精致的发簪简单轻缀于头发两边,虽朴素了些却不减她丝毫风采,自然纯真美的无与伦比。 小姑娘倾城又倾国,依旧好看得想让人将她藏起来。 陆承宇拳头反复握放,手背上青筋隐隐暴起,旁人落在楚时依身上的目光叫他难以忍耐。 他只想将那些人的双眼全都挖出来! 不过片刻,他便又将楚时依拽了回来,将她脑袋牢牢按于怀中,不让他人再有机会窥视她的绝色姿容半分。 “将帷帽拿来。”陆承宇冰声道,脸色微微阴沉。 两人就在马车旁,虽然打扮低调身边却也是跟着奴仆的。 陆承宇接过下人们递上的帷帽,忍着妒意与怒火,低声哄道:“这儿人太多,小十一还是戴上帷帽比较安全。” 说完便动作轻.柔的为她戴上帷帽,于她下颚系上系带,确定帽子不会掉才牵起她的手,面色也终于好看了些。 两人手牵着手往御街里走去。 陆承宇准备的雪白帷帽,几乎将楚时依膝盖以上的大半身形全都遮蔽,一戴上去,旁人可说完全无法窥见她的容貌。 楚时依好笑的侃调道:“王爷莫不是吃醋了?” 她原以为陆承宇会像以前那样嘴硬,死不承认,没想到陆承宇淡淡的‘嗯’了一声。 陆承宇不止大方承认,还语气森森,阴恻恻道:“你是我的,他们都不许看,谁要偷看了本王就让人挖了他们的眼。” 话里是毫不掩饰的霸道及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 楚时依好气又好笑,却也明白陆承宇的占.有.欲的确异于常人的扭曲。 她甚至有些习惯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楚时依的注意力就被一盏高大的冰灯吸引过去。 楚时依还是头一回见到用冰做成的灯,心里好奇极了。 晶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倒映着满城花灯,似落满天繁星,纤长浓密的羽睫,轻轻扑簌着。 她拽着陆承宇,目不转睛的盯着冰灯,粉腮微红,话语中难掩兴.奋之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冰做成的花灯,它居然不会融化?王爷,我们快去看看。” 陆承宇将欲往前冲去的小姑娘拉回怀中,一手护在她肩旁,皱眉道:“这里人多,一不留神便会被冲散。” 身旁虽然有影卫及其他同样身着常服的奴仆护着,但御街人潮众多,他仍将护她护得紧,深怕一眨眼她就不见。 楚时依好笑道:“我记得我和王爷第一次来御街时,我跟不上你的脚步,好不容易追上了你,你却一手将我甩开,那时你就不怕。” 她摇头晃脑的取笑着他,将他手臂挽进怀中,两人姿态亲昵的在宽大却人潮拥挤的御街中悠闲漫步。 陆承宇心头一紧,他最怕她提起以前。 他沉默几瞬,耳尖难得的浮起一缕红,面不改色道:“小时候我娘一再与我告诫,世间最不可信的便是漂亮女子,当时你惊艳绝美的让人舍不得挪开眼,我也怕你是太子派来的细作……” 宁安侯一直都是太子的人,当初他实在不得不多加提防。 人人都喜欢受到称赞与欣赏,楚时依也不例外。 她其实早就不恼陆承宇以前做的那些事了,听见他说自己美得让他移不开眼,直喜得心花怒放。 眉眼弯弯,心里甜滋滋的。 楚时依一手挽着他的手臂,一手稍稍揭开帽帘,抬头看着他,脸上笑容愉悦。 嗓音甜甜糯糯:“你那时就觉得我好看了吗?” 她当时还以为陆承宇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 陆承宇垂眸看着她,眉眼间透着温柔和煦笑意,微微侧着头,一副专心聆听的姿态,轻轻应了声:“好看。” 简单的两个字,就让小姑娘笑得脸颊都酸了。 彼时她曾羡慕林哲与楚紫陌郎才女貌、天偶佳成,此时却不知他们二人在他人眼底也是这般,令人羡煞不已。 “冰灯通常以药固之,才能日久不消。”陆承宇忽然道。 他还记得小姑娘方才的疑问。 楚时依一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玉皇庙前的主灯欣赏了一会儿,楚时依才发现陆承宇自刚才开始就没再说过话。 “王爷觉得很无聊吗?” 灯火盏盏如繁星点点,似璀璨星河,楚时依整个人都笼罩在透明的白色纱帐之下。 帷帽纱帐里的绝色姿容若隐若现。 陆承宇对花灯并不敢兴趣,只是小姑娘想逛所以他愿意陪着她一块出门,他的目光始终注视在她。 他觉得这帷帽的纱帐实在太薄了,灯光映照下,小姑娘精致漂亮的小脸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就算她戴了帷帽,旁人投来的目光却始终不曾消停过。 陆承宇心中醋潮翻涌,又怒又酸,扫过那些路人时,眼里像含.着冰。 楚时依却一点也没有察觉身旁男人默默喝了一晚闷醋,而且这醋还全都是那些不知道名字的路人的。 她以为她戴上帷帽就没事了,完全低估了陆承宇的醋劲。 “不无聊。”陆承宇低沉的嗓音依旧温和,一张俊脸却都快冷出冰渣子了。 “那我们再去那边看看。”楚时依浑然不觉,挽着他的手臂,抬手朝东边指去。 那儿有许多商铺,不只卖着花灯还卖着衣裳首饰,她难得出门一趟自是想一次逛个痛快。 她杏眸弯弯,澄澈纯净,笑得极为开怀。 陆承宇就见看不清她的面容,也能从她的嗓音里听出她有多开心。 “……好。” 早就打翻醋坛子许久的王爷的这个好字,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 陆承宇醋意隐忍不发,陪着楚时依逛灯市逛了痛快。 待她心满意足,脚酸得再也走不动,两人才终于乘上打道回府的马车。 一上马车,楚时依便落入陆承宇宽大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错愕了下,抬起头才见到陆承宇双目微微猩红,脸上表情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般。 “王爷这是怎么了?”她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话音方落,男人凶狠霸道且充满占.有.欲的吻便席卷而来。 第62章 主动 六十二、 陆承宇的大掌轻捏.着她的后颈, 另一只手却已落在她的腰际,绸带直接被强行抽开。 她被男人逼在马车壁上, 弹动不得。 “唔……等……”楚时依困难的推了推他, 细.软的嗓音从红唇溢出。 陆承宇越吻越凶,衣服松开了。 他的手臂紧紧的圈着她。 在她唇上肆意的吻着, 眸色深不见底,唇瓣带着灼.人的热度, 将她的唇形细细地描绘一遍, 遂而转为深吻。 楚时依呼吸混乱,微微哆嗦, 软.绵无力的仰首, 配合着他疯狂而放肆的索.取。 男人独有清冽的气息不容拒绝, 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强硬霸道,势如破竹,一点一点渡过她口中, 与她交换清甜。 不可言喻的危险叫嚣升腾着。 楚时依耳朵烫红得厉害,舌根发疼,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她不明白两人刚才逛灯市时明明都好好了,为何陆承宇一上马车就像疯了一样的失控。 陆承宇一边深吻着她, 一边哑声呢喃:“我的, 你是我的……” 温热的鼻息落在她脸颊上,言词间,尽是痴狂浓烈的占.有.欲。 逛灯市时他苦苦忍耐压抑了一整晚, 几欲发疯。 他无法忍受她被旁人注视,就算没有任何意图也不行,只要有人看着她,他心底深处的嗜血暴.虐便蠢蠢欲动。 楚时依听见他的呢喃蓦地一愣,心里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睫毛轻眨几下,乖顺的张开嘴,任凭掠夺。 唇瓣润.泽晶亮,雪肤红痕细碎,水光潋滟的杏眸里,蕴了些意乱情迷的情.愫。 她的嘴唇很软,一沾上便会让人沉沦。 马车内,温度渐渐攀升。 一旁的熏笼还在烧着。 心脏剧烈跳动,被他带有薄茧的大手掌控。 楚时依没想到就算自己戴了帷帽,陆承宇依旧如此难受,并且半个字也没跟她提,还陪了她逛了一整晚的灯市,还买了许多东西给她。 只要她想、她喜欢的,就算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的东西,他全都让人买了下来。 就只为了让她开心。 她完全没有察觉,她一点也不知道他有多难受,甚至是痛苦。 陆承宇的占.有.欲非寻常人可比拟,极其强烈与扭曲,他肯定早就想将她带离灯市,却拼命的压抑这样的想法。 他虽强横霸道,耳鬓厮.磨、温柔缱绻之际甚至蛮不讲理,但平时却总是待她小心翼翼,温柔至极,一切以她为至上。 甚至愿意为她忍耐。 楚时依头一次这么清楚的感受到,什么叫被人捧在手心、摆在心尖、万般宠溺。 她停止了推拒,喉间溢出几声细.软迷糊如奶猫般的轻哼,双颊微微烫红。 温热所经之处,妖艳的红花随之盛开,细细碎碎,一朵又一朵。 狂风卷着浪尖儿,楚时依犹如踩在轻飘飘地云朵上。 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又娇又软。 就在她开始呜呜咽咽之际,陆承宇却戛然而止,将她重新抱回怀中。 楚时依似软.泥般无力的坐在他腿.上,半躺在他怀中,鼻息轻轻重重,说话声柔柔.媚媚:“王爷为何不一开始就跟妾说?” 陆承宇气息亦不稳,不明的危险犹在,尚未消退。 他身上与马车上都没有备着羊肠这种东西,他不会冒这个险,即便再艰难也是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更何况,他也不愿小姑娘如奶猫般,勾.人心弦的细软低.吟被车夫听去。 他抬手将她衣衫拢了拢,目光掠过白软上的红印时暗沉一瞬,才又将绸带系回她可盈盈一握的小细腰上。 一边替她整理被他弄乱的衣裳,一边低声道:“这是我们俩第一次一块过的上元节,岂可让你败兴而归。” 楚时依抿唇不语。 原本犹带妩.媚桃花意的眼尾慢慢地红了起来。 陆承宇见她不说话了,指腹轻轻摩.挲她娇.嫩的唇瓣。 好半晌,见她仍没要开口的意思,低下头,薄唇轻轻碰了碰。 “你想本王说什么?怎么,本王陪着你逛了整晚你还不开心么?”他语气颇为无奈,话中宠溺之意却溢于言表,“真是越发娇气了。” “乖,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孟浪,别生气了……” 马车摇摇晃晃,陆承宇的嗓音犹带浓浓的念想,低沉酥.麻,充满蛊.惑。 他以为是自己情绪暴发后气着了她。 他方才的吻及动作的确比平时粗.暴许多,到了后头还有些发狠失控,不怪她不开心,是他的错。 回府路上,马车内只有男人低哄声,温柔而富有磁性,低声的哄她开口说话,要她别不理自己。 车帘偶尔被风吹起时,会飘出几句王爷的说话声,原本面不改色的车夫听到后,脸色却有些发白。 车夫觉得自己在王府的工作十分危险。 王爷人前冷酷淡漠,高冷得不可一世,以前还特别残暴,但现在跟王妃独处时却顺从依赖,温驯得像只被驯养的狼犬。 王爷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全都能窥得一二,有时下了车,王爷还会莫名奇妙冷冷的看他一眼。 车夫心中瑟瑟发抖,觉得自己极度有被灭口的可能。 …… 楚时依她没有生气,她只是心疼他一晚的忍耐,也喜欢听他哄自己。 以前总是自己想方设法哄他开心,完成小六发布的各种任务,现在换成陆承宇哄着自己时,心里便温软熨帖得很。 到府,回了寝间后,丫鬟小厮们各自伺候两人洗漱完毕,准备给她揉腿肚时,楚时依才终于有所动作。 陆承宇一上榻就被扑.倒,手都还没能来得及握住她纤细白.嫩的脚踝。 小姑娘鼓着脸颊坐在他身上,看起来还在生气。 “在灯市时不是说腿很酸?又怎么了?” 陆承宇中衣下的胸.膛覆了一层薄薄的肌|肉,说话时随之起伏。 楚时依缓缓俯身,不发一语,双手撑在他脑袋两旁,长发随之落下。 陆承宇呼吸微窒,抬手将落在脸上的青丝拨到一旁,黑眸沉沉,看着她的目光逐渐贪婪起来。 才刚退下的危险马上又随着她暧.昧的举动,再次苏醒。 但他没有任何动作。 哄了一整路,楚时依一直不理他,他心慌得很。 “王爷跟我逛灯市时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对吧?”楚时依噘嘴道,“一路上都在生闷气对吧?” 陆承宇微微一愣,矢口否认:“我没有,跟你出门我很欢喜。” 就是出门时身旁一个人也没有会更好。 “说谎。”楚时依低头咬了他一口,学他以前处罚她那样。 小小牙印落在男人冷白的耳朵上,陆承宇一点也不觉得疼,呼吸却沉重许多。 “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想回王府,你不想逛了?”楚时依软.下腰.肢,扑抱住他的脖颈,又咬了他一口。 陆承宇顺势揽抱住她,哑声道:“我说过很多次,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那的确是两人缱绻之际,紧紧拥抱时,他最常俯在她耳边一再重复的话。 沙哑而压抑的语调,蕴含.着求而不得的痛苦与难以言喻的性.感。 每次说时都带着极其浓烈的情绪,听得她心脏怦怦狂跳,脸红不止。 楚时依心里一阵疼,倏地抬头吻上他的唇,不由分说,主动而热情。 小姑娘清甜的气息一点点漫入他的鼻腔。 她重复了遍他在马车上的一切恶行。 白软的美人勾随着美人的动作轻碰着他。 陆承宇压抑了整晚的情感瞬间沸腾爆炸。 颈脖上青筋暴起,额间泛起一层薄汗,俊美的脸庞染上惑.人的红。 于是,主动孟浪的美人儿很快就付出了该付的代价。 …… 不知过了多久,付出代价的美人终杏眸半阖的躺在陆承宇怀里,香汗漓淋。 几缕凌乱的发丝染着汗水,贴在白皙微红的面颊上。 眼底泪光点点,柔若无骨的双手还环在男人的腰间。 自从中毒以后,陆承宇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他原以为那是受了毒的影响。 直到奇毒解除,他心中对楚时依的占.有.欲却依旧未减分半,甚至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他才知道中毒时自己对她的情感,并没有受毒素所影响。 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也是他唯一一个能独自完全拥有的人。 她是特别的。 正因如此,他才愿意为了她忍耐。 床榻上的纱帐早就被放了下来,纱帐外,陈福备好热水后低着头细喊了句:“王爷,热水准备好了。” 便又领着人退出屋外,就连外间也不留人。 陆承宇将她抱起走向浴桶时,楚时依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下次王爷不要刻意忍耐。” “……其实我不介意。”跨入浴桶时,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红唇。 “我会介意。”她低低道,撒娇般哼唧了一声,“我会心疼。” 陆承宇闻言一愣,心中蓦然狂起一阵狂喜与丝丝甜味。 他将人拥进怀中,一面为她清洗,一面吻着她的眉眼,低笑道:“好。” “一切都听你的。” 除了生孩子以外。 …… 陆承宇一向雷厉风行。 楚时依之前要他打听三月春宴究竟都在做什么,他很快就取得一切情报。 名义上虽是祭祀高媒,但最主要的目标,还是用来给皇室宗亲与京城里公伯侯爵家的贵女们牵线用的。 每年春宴上若是有男女情投意合,太后便会为他们做主,请圣元帝赐婚。 这春宴最主要的目的本来就是凑合佳偶,赐婚往往十分顺利。 楚时依听完陆承宇的话,脸上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这不就是大型相亲现场吗? 幸好这世界没她之前所想的那么开放,人果然不能自己吓自己。 但既然是大型相亲,为何她和陆承宇还要出席? 等等,太后娘娘特地派身边的大太监过来送请帖,难不成是要为陆承宇寻个侧妃? 楚时依对春宴有了大概的心理准备。 第63章 心虚 六十三、 “昨日我进宫时便已明白告诉太后, 她不会乱点鸳鸯谱的。”陆承宇不用问也知道他的小姑娘在担心什么。 两人就坐在罗汉床榻上,中间隔了个小茶几。 春寒陡峭, 罗汉床后的纸窗仍有寒风擦过的声音。 她的身子从小便靠药养着, 不比寻常人,陆承宇就怕她染上风寒。 所以屋里虽然还烧着地龙, 他却仍持坚要楚时依膝上盖上毯子。 楚时依双肘撑在小茶几上,双掌捧着脸, 看着他笑道:“王爷又知道了, 你昨天进宫时和太后说了什么?” 陆承宇捧着茶盏轻抿口茶水,淡淡道:“晋王府永远不会有侧妃, 若谁不幸被指给了我, 恐怕她活不过赐婚的第二日。” “……”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真的没问题吗? 楚时依双眼瞪圆:“太、太后听完后没生气吗?万一话传到皇上那怎么办……” 她皱了下眉, 心中担忧不安。 “太后没生气只是有些讶异。”陆承宇轻描淡写道。 他放下茶盏, 拉过她一只手,放在掌中捏揉。 “至于父皇那……传到他耳中更好。” “你就不怕皇上生气?”她歪了歪脑袋。 楚时依对于陆承宇的话倒是不意外。 自从上次她问了难道他能抗旨不成,他毫不犹豫便说能, 她就知道陆承宇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 陆承宇捏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的轻抚。 “生气也好,让他知道晋王府永远不会纳妃纳妾更好。”他不以为然,“难不成怕他生气, 我就真要乖乖听话娶侧妃?” 楚时依低下头, 不说话了。 所以她一开始才会想回原世界。 这个世界一纸诏书就能随便改变他人命运,还能随意赐婚,实在太让人心烦。 陆承宇起身走到她面前, 将人抱进怀中后,慵懒地坐在榻上。 楚时依脸红道:“说好了你得乖乖坐在另一边的。” 元宵那日她不过稍稍主动一下,陆承宇便似发了疯,实在将她折腾得厉害,早上醒来两人约法三章,说好七日内他都不能再碰她。 “本王乖乖坐在一旁,好看你自己胡思乱想么?”陆承宇轻轻哼笑一声。 楚时依温顺的往后倚进他怀中,小手覆上他环在腰间的大手。 慢慢吞吞道:“如果真的拒绝不了……” “这世上没有拒绝不了的事,拒绝不了,那只是因为觉得付出的代价不值得。”陆承宇强硬地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语调真挚而认真,黑眸定定的盯着她,一字一字,缓缓道:“小十一,你值得我付出所有。” 虔诚而温柔。 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扳过她就是一吻。 软软的唇瓣覆上,轻柔摩挲,轻轻一吮,才意犹未尽的分离。 楚时依脸红了起来,粉腮微烫。 只是个简单的吻,却总能让她心跳不已。 她喜欢和他接吻。 他的吻令她安心。 “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既许了你便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微微沉哑的声音,很诱人的动听。 陆承宇说完后皱了下眉,将她纤细的双手攥在掌心里捂暖。 “你最近总是手脚冰冷,明日再让姜煊来给你瞧瞧。” 楚时依抿了抿唇,睫毛乱颤,眼神飘移了下,带着心虚。 陆承宇从她身后搂抱着她,看不见她此时神情为何。 “不用了,王爷身子早就好了,一直召姜太医过来总会引起旁人不必要的注意。”她低声道。 虽然他们缱绻时都有做防护措施,但陆承宇总有轻狂的时候,他又不许她喝避子汤,难免会有意外。 她的这个的月信还没来,已经迟了四五天了。 但她还摸不到自己的喜脉,也不太确定到底如何。 平常都是敛秋在处理她的贴身衣物,她要敛秋不许张扬。 敛秋虽然有些害怕陆承宇事后会生气,却还是乖乖地应下。 敛秋从以前就一直担心她家小姐若迟迟没有身孕,晋王早晚会纳侧妃。 虽然是晋王自己不想要孩子,但哪个天潢贵胄、哪个皇子会不想要子嗣。 但深宅内院之事敛秋听多了,这世上男人的心说变就变,说是一回事做时又是一回事,谁知道王爷会不会哪天就出尔反尔。 就算王爷不会出尔反尔,但皇上与皇后又怎么容得下小姐久无所出。 小姐身子虚,月信迟来是常有的事,这件事苏嬷嬷也知道。 敛秋见王妃如今与王爷的感情也越发稳定,这次便应下她的请求,决定装袭作哑,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无妨,姜煊本就是我的挚友,到王府再寻常不过。”陆承宇淡笑了下。 “王爷以前不是还吃姜煊的醋,现在不吃了?”楚时依手指蜷缩了下,担心他真将姜煊找来。 听见她提起这件事,陆承宇的脸色倏地一变。 他将她换了个姿势,让两人面对面,她一样坐他腿.上。 这样的姿势太亲昵,楚时依双颊又是一红,支支吾吾,娇.羞不已。 她羞涩的咬着嘴唇,娇娇道:“你放我下来……” “不放。”陆承宇瞇了瞇眼,修长指尖挑起她的下颚。 俊脸上温柔的表情立即被阴沉取代。 “当初那句哥哥喊的果然是姜煊对吧?”声音也像粹了冰一样。 “……”楚时依蓦地一噎。 陆承宇的注意力的确被自己成功转移了,但她却又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里。 跳来跳去都是坑。 她没想到当初陆承宇并不是真的相信她的话,而只是给她台阶下不再追究罢了。 “对。”楚时依下巴被擒住,躲避不得。 她无奈的垂下眼,两排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半落下来。 陆承宇黑眸沉着注视着她,眸色暗沉。 “姜煊的容貌与我在原世界的兄长如出一辙。”楚时依老实道。 既然陆承宇已经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她便没必要再刻意瞒着他。 陆承宇闻言脸色好看了些。 他原以为姜煊容貌和她以前的情郎极为相似…… 思及此,陆承宇俊脸又是一黑,心中再度暴躁起来,酸溜溜道:“那你以前在原本的世界可有过情郎?” “……你怎么什么醋都能吃?”楚时依哭笑不得。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白皙玉臂揽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他一口:“没有情郎,遇见你以前我还没有过喜欢的人呢。” 唇齿分离,她稍稍往后退开,红着脸道:“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 陆承宇闻言,原本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往上翘了个矜持的弧度。 幽深的黑眸却早已染上浓烈的狂喜,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幸福感,更是几乎要将他的胸-腔撑爆。 陆承宇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缓缓地凑近她。 “那爱我吗?”他低声问道。 陆承宇狭长的眸子微微扬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浓烈爱意,漆黑幽深的眼珠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她。 他的话过于直白,楚时依耳根一阵躁.热,睫毛乱颤,心脏狂跳起来。 两人鼻尖相抵,陆承宇霸道地让他们的呼吸与气息全都交.缠在一块,不允许她躲避。 尽管俩人有过无数次的亲昵,但这种黏.糊的甜腻情话,彼此却从未说过。 她最多,也顶多是说她好喜欢他。 楚时依没有回答,脸颊烫红一片。 陆承宇没听到答案却也不难过,尽管小姑娘从未说过爱,但早在她愿意为他留下来,主动喝避子汤时,他早就明白她的心意。 他只是,有些过于贪心,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陆承宇轻轻一笑,吻落下去前,微哑低沉的轻声呢喃道:“没关系,我爱你便好。” 大掌一压,两人柔.软的唇碰在一块。 吻亦同样的柔.软与缠.绵。 她是他心中的无上珍宝。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圣元帝也一样。 太后原本的确是想为他觅个侧妃。 她也看出圣元帝有意扶持陆承宇,更是心知肚明现今的太子陆承晏,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帝王人选。 陆承晏虽算得上优秀,却过度耽溺于女色,而他与他母妃的所做所为,太后虽闭口不提,心却如明镜。 陆承晏的母妃纯妃,如今已贵为贵妃,入宫前她与宸妃是闺中密友,两人一同入宫相扶相持。 宸妃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纯妃绝美动人,单纯可爱。 两人一前一后得圣元帝的恩宠,携手渡过许多难关,可谓感情极佳。 然而就是这样人人称羡的姐妹情,让宸妃对她从来不设防。 直到自己被打断双腿、毁去容颜、幽禁冷宫,一夕之间顿失所有,宸妃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所谓的姐妹情深不过都是假的。 原来她的知心密友,也就是纯妃,早早就在为自己与她儿子,一步一步的铺着,引诱她掉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趁她还未怀有子嗣,将她打入深渊。 正因只有纯妃有办法让她毫不防备,全心全意的信任她,一切证据直指宸妃之时,她才会百口莫辩。 知道这件真相的人并不多,就连圣元帝与皇后都不晓得。 太后也是在宸妃逝世多年,陆承宇已经十三岁时,才偶然发现当年纯妃的所做所为。 但宸妃早就不在了,太后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刻意与圣元帝提起这件事。 更何况当年宸妃被冤枉之际,她虽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虽未落井下石却也不曾出手相教。 毕竟残害皇嗣事关重大,若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连自己与母家全赔上去,只能与宸妃划清界限。 太后得知真相,心中有愧,自那时起便对陆承宇极为关爱。 然而当时的陆承宇早已投入军营,鲜少回宫,太后即便想多加照拂他,却也是鞭长莫及。 也因如此,当初姜煊求千年仙草求到她面前,她才会毫不犹豫便将仙草赐给姜煊。 太后虽知陆承宇十分喜欢晋王妃,但哪个皇子没有侧妃,楚时依的母家以前虽历代握有重权,但如今已无实权。 陆承宇若想顺利继承大统,誓必得再娶个有着强而有力母家的侧妃才行。 为此,太后才会特地邀请晋王夫妇参加温泉春宴。 太后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一切也都是为了陆承宇在铺路。 她唯一没算到的,便是陆承宇会在收到请帖的隔天便亲自进宫拜见她。 在她面前,更是语气强硬的表示自己不会再娶任何侧妃及纳任何妾室。 若她与皇上执意指婚,那么便会指一个死一个。 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他说的面不改色。 太后听他口出狂言亦是听得心惊胆跳。 “荒唐,当今世上男子谁无妾室,更何况你还是皇子,岂能没有侧妃……” 那日,太后苦口婆心的劝导了陆承宇一番。 她说,他便静静的听。 然而陆承宇听完后,却依旧是那句话,语气冷冽而坚定:“这辈子,孙儿都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你……”太后头疼的扶着额,还想再说。 没想到,陆承宇却话锋一转,冷笑道:“当年纯妃与我娘情如亲姐妹,都能如此对她,我又岂能迎一个陌生女子进府,让她有机可趁伤我最心爱之人。” “哪怕我永远不会碰她,即便只是摆设也不行。” 太后听得目瞪口呆。 一来是她没想到陆承宇竟知当年之事,二来是她没想到陆承宇的想法竟会如此扭曲。 他居然觉得这世上女子都如此恶毒,一开始就将还不存在的人摆在了最坏的位置上,更以最坏的心思揣摩这个人。 “纯妃当年之事也不过是少数,这世间还是有许多女子甘愿共侍一夫,愿意和平相处的。哀家会为你寻个温婉且有实力雄厚母家的侧妃,你且放心,当年宸妃之事哀家必不会让它再重演一次。” 第64章 有孕 六十四、 “太后平时人在深宫之中即便心亦鞭长莫及, 又如何保证不会再让它重演一次?” 太后张口欲言,陆承宇却又继续冷声道:“这世间或许有许多女子甘愿共侍一夫……” 他看着太后, 漆黑眼眸中蕴含着决绝与坚定。 “可我却不愿被其他人侍奉, 我只要她一个。” 要他为了前程逢场作戏,迎其他女子入府更不可能。 若是这样, 那是不是哪一天为了前程,他也得将她供手他人? “太后若执意于春宴为我寻侧妃, 强硬指婚, 莫怪我当场手刃无辜女子。” 陆承宇倏地站起身,面罩寒霜, 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后。 冷沉的嗓音不带半丝温度, 他冷冷的嗤笑一声:“孙儿说到做到, 莫要待孙儿血洗温泉行宫, 太后才来后悔莫及。” 只见陆承宇唇线紧抿,面色阴鸷,黑眸更是翻涌着瘆人的暴戾。 字字句句皆是不容妥协。 即便是活了半百, 已近耳顺之年的太后,亦被他毫不掩饰的杀意震慑得微微发颤。 陆承宇从小就被太后养在身边,太后可说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了解他脾性为何。 他从小便是个死心眼的个性, 只要他认定一件事, 便不会再有动摇,说出口的话必定说到做到。 太后咽了口沫涶,知晓陆承宇并非只是故意说气话在吓她,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看着浑身散发着森然寒意的孙儿,心中一阵无奈。 陆承宇才娶楚时依多久?他如今居然敢为了她与自己置气。 太后凤目微闭,捏起手绢将额上的冷汗干擦后,才温声道:“哀家知道了,你先坐下。” 陆承宇寒着脸落了座,不发一语。 这件事他绝对不会退让,一旦退让那便会没完没了,什么人都会往他府里塞。 他情愿与楚时依做对亡命鸳鸯,也不会开口要她忍耐,叫她忍受半丝委屈。 只有无能与软弱的男人,才会要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忍耐与退让。 若是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自己心爱女子忍耐,还要她委屈求全,辛酸全往腹里吞,那么那女子必然不是被他放在心尖尖儿上之人。 因为当你真正深爱一个人爱入骨髓之时,根本就不愿见她受半分委屈。 唯有自己不愿为她出头、不愿花费心思去护她,才会让她一忍再忍。 太后显然没想到陆承宇居然对楚时依爱恋到如此地步,毕竟他们俩人成婚亦不过半年。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孙儿居然已对晋王妃情根深种至此。 并坚守底线,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世间多少女子求而不可得的,既便她如今已贵为太后,然而在她还是少女之时又何尝不曾做过这样的梦? 太后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连同心中惊诧一并咽进腹内后,沉默半晌,才终是无奈开口。 “哀家如今已知晓你的心意,便不会强迫你,但那春宴你与晋王妃仍是得出席。”太后头疼的揉着额角,“既然现在你还不愿──” “不只是现在,以后也不会愿意,不会有那一天。”陆承宇打断太后的话,纠正她的说法。 他知道太后心里在想什么,在她的眼里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先帝后宫妃嫔众多,雨露均沾,皇子也多,他有近二十个皇叔。 要太后相信男人可以从一而终,那是在为难她。 他不会责怪太后,但他会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厌其烦的纠正她的想法。 也唯有他一再强硬的表现除了楚时依以外,他谁也不要、绝不退让,太后才有可能爱乌及屋。 太后无声凝视着陆承宇半晌,才终于真正收拾起还欲敲打他的心思,点头道:“你倒是个痴情种,如今哀家可以顺你的意,但等到哪天你……那时,有些事怕是由不得你的。” 如今太子还是陆承晏,太后并没有明言,而她虽含糊带过,陆承宇却也清楚她所指为何。 他重活一世,那些排山倒海的压力早就经历过。 当初便是他软弱才会痛失爱人,如今,他不会再重蹈覆辙,绝不退让半分。 “往后的事我自有办法,太后若真心疼爱我,便莫要再乱点鸳鸯谱。”陆承宇敛起身上气势,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 长睫半掩,阴影落在眼下,一并遮去了他眼中的冷冽。 太后看着他的侧颜,有一瞬的恍然。 陆承宇生得极为俊美,他的容貌大都随了宸妃,唯有那双狭长的黑眸随了圣元帝。 此时他敛目不语的模样,倒让她想起了逝世已久的宸妃。 “既然你不愿意娶侧妃、纳妾室,那便早日开枝散叶,三月春宴还是得携晋王妃到温泉行宫祭祀高媒,好早日祈得一子。” 太后话里多了些倦意,神色略带遗憾,却也不再坚持给他指个侧妃。 陆承宇起身,撩袍跪地,恭敬行礼谢恩:“谢太后成全。” 太后扶额闭目,笑骂道:“这时倒是懂得谢恩了,刚才还那么凶的站起身,好似你王妃若受了半丁点委屈,你便要撕了哀家一般,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枉费哀家白疼你一场。” 字里行间虽然都在责怪他,语气却甚是轻松欢快。 当年她将陆承宇从冷宫里接出来时,那时他才七岁,他却不哭不闹,也从来不笑,一双眼黑沉沉,身上半点人气也没有。 当时太后还不知宸妃在冷宫之中如何将他养大的,以为他跟普通孩子没两样,直到负责伺候他的陈福为他沐浴更衣,发现他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完好。 小小一个孩子,浑身上下全是青紫交加的新旧伤痕,看得令人怵目惊心。 他乖巧懂事,有问必答,一问之下,太后才知道宸妃这些年都是如何教养他的。 当下震惊不已,只怪宸妃极其歹毒。 她心疼这孙子,然而陆承宇却油盐不进,太后见他不肯于自己亲近,久而久之也乏了。 陆承宇入了国子监后遭受其他皇子欺凌压迫,蔑视嘲笑,太后虽然知道却也不常插足其中,直到又过了几年得知宸妃真相,她才又真正关爱起这孩子。 然而陆承宇七岁时不肯跟她亲近,十三岁就又更不可能了,他内心封闭无人能踏入其中。 待他十七岁凯旋之时却又身中奇毒,性情大变,加上他又被封王,离宫自立府邸,她便也很少再能见到他。 想弥补他、对他好却也不得其门而入,如今他好不容易治好身子,也懂得爱人,她自是不会忽视他的想法。 当年她为了维持母家朝堂上的势力,想方设法让侄女进宫承宠,原是想扶着侄女一路直上贵妃,却不曾想算来算去终是空。 宸妃过于单纯,不懂其中厉害关系,尽管太后三番四次劝她不要太相信纯妃,她虽总是笑的应下却也不曾疏远,最后终究为自己的过分相信与无知付出代价。 只是这代价最后宸妃只付了一些便撒手人寰,其余的都让陆承宇给背了。 但陆承宇不纳侧妃终究是可惜了…… 太后心中无奈,却也不愿意勉强他。 宁安侯嫡女楚时依既然有办法被他如此护在掌心,想必他是真的爱她至深。 太后淡笑了下,嘴角笑意略带涩然,摆手道:“起罢,当年是皇帝与哀家欠了宸妃,就当哀家也欠了你罢。” 陆承宇面无表情,再次磕头谢恩。 起身后,又听太后语重心长道:“哀家虽答应你不插手这事,但你与晋王妃还是早日开枝散叶,免得让皇后日后有理由为你选妃纳妾。” 陆承宇冷声应下,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 三月初三,城郊外的温泉行宫一早便热闹不已。 那日一早,京城内的街道上有不少华贵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离城,朝城郊驶去。 马车上楚时依脸色微微发白,胃里一阵翻腾。 正月接近尾声时,她的月信便没再来过,当初她摸不到的喜脉,如今也摸得到了。 二月时她身子并无异状,也没有初期的恶心呕吐感,她也将月信迟迟未来之事瞒得滴水不漏。 这期间她也不止一次明示陆承宇自己就算怀了孩子,也不会再回原世界。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世她死在他怀中时,给他带来的恐惧与打击太大,就算她再三保证,陆承宇却也总是表示他还不想要孩子。 她原本想待四、五月时,到时腹中胎儿稳定再告诉陆承宇,却没想到今日一乘上马车她便难受得很,恶心呕吐感迟迟挥之不去。 马车刚出城,她便指尖发白的抓着陆承宇的手,要他命人将马车停下。 “怎么了?”陆承宇见她神色难受,立刻让人停车车。 楚时依摇了摇头,还来不及回他,便急急忙忙的下了马车,低下头哗啦啦地吐了起来。 前世楚时依是有过孩子的,她怀孩子时陆承宇也是每日下朝便回宫陪着她,当时她也是一到第二个月,便吐得厉害。 是以陆承宇对女人初有身孕时的恶心症状,可说一清二楚。 他见楚时依吐得厉害,修长手指猛地攥了起来。 虽极力保持镇定,却依旧浑身冰冷,呼吸亦跟着急促起来。 他做过无数次诸如此类的梦魇,在每次一的噩梦里,楚时依最后生完孩子都会死。 就像前世一样,没有一次例外。 陆承宇的心脏似被人狠狠地攥住,浑身的血液凝固成冰。 待楚时依好不容易止住了吐,拿起手绢干将嘴唇擦干净,一抬头,却发现陆承宇的脸色,比她这个吐得天昏地暗的人还要苍白如纸。 她心头有一瞬的慌乱,立刻快步到陆承宇面前。 “陆承宇……” 正要开口安慰,她倏地被男人的长臂捞进怀中。 楚时依连忙道:“我没事,我只是胃不太舒服。” “你怀上孩子了是不是?” 陆承宇眉眼低垂,晦涩与痛苦,不显分毫。 楚时依脑袋空白一瞬,她没想到他只是见到她吐,就能立刻联想到这件事上。 “我……”略为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楚时依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恶心的厉害么?还能乘马车么?”陆承宇问道,字句中无一不是在关心她。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冷静且沉稳,与楚时依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他知道自己有孕后会害怕或愤怒,甚至有可能不择手段要她放弃孩子。 然而他却没有。 他就只是脸色苍白了些,语气却仍一如往常。 这是自己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终于对陆承宇洗脑成功了吗? 第65章 喜事 六十五、 楚时依直觉陆承宇情绪不太对, 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试探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承宇闭了闭眼, 喉结滚动了下, 哑声道:“为何不告诉我?” 他们的马车就停在路旁,陆陆续续有马车不停的从旁而过, 扬起阵阵沙尘。 楚时依还来不及回答,便被陆承宇打横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 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他的脖颈。 陆承宇抱着她回到马车上, 坐在马车软榻上后,他却依旧没放她下来。 楚时依就这么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他果然还是会怕。 楚时依想。 陆承宇的胳膊强而有力, 长袖下的肌.肉线条微微鼓起, 流畅而优美。 她的纤腰被扣得死死的, 动弹不得。 “你怀了孩子, 前两日还敢与我一同做那些孟浪至极的动作……” 楚时依正想开口解释,便听见陆承宇略显阴沉的声音自头顶滚落下来。 她想起两人日前都做了哪些举动,双颊瞬间不受控的爆红起来。 那日她的确不该叫他抱着自己, 在房里走来走去,故意考验他的臂力与腰.力。 当时她就是好奇,人真的能在那种时候抱着另一个人走来走去吗? 一时没能忍住好奇心就提议了下,谁知道陆承宇居然还真的抱着她走了大半晚。 还不停的问她:“为夫腰.力如何?小十一可是满意?” 嗓音低沉性-感, 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羞得她只能紧紧咬住樱唇, 再也不敢质疑他的腰。 后来还将她抱到窗台边,自后紧紧拥着她,一边低头吻上她白.嫩的颈肩与耳廓, 一边坏心眼地问她月亮好不好看。 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开了窗也不会受寒。 陆承宇的嗓音低哑,灼.热的鼻息全都喷.洒在她的后颈上,雪肌染上瑰丽的红。 引得她一阵颤.栗,压根儿就回不了他的话。 呜呜咽咽一整晚。 想到两人的荒唐行径,楚时依登时红着脸支支吾吾答不出话。 “胃可还难受?”陆承宇轻轻摸着她的脸颊。 楚时依腹中的恶心感依旧未散,可她不想陆承宇担心,眉头微微一蹙,正要开口说没事。 陆承宇却忽然哑着嗓子狠声道:“从现在开始,不准欺瞒我有关于你身子的事,有任何不适就要跟我说。” 他埋首于她的颈肩,此时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 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害怕。 尽管楚时依一再跟他说,她生完孩子后绝对不会有事,但他依旧终日提心吊胆,一颗心全泡在恐惧里头。 陆承宇不知道为何她会如此斩钉截铁,确定自己不会出事,但自古女子生子本就极其危险,他承受不起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更舍不得她怀胎十月及生产时所承受的辛苦。 在认识楚时依之前,从来没有人给过他安全感这种东西,他极度缺乏,他不懂得什么叫安全感。 所以无论楚时依如何跟他保证,他都无法真正放心下来。 陆承宇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黑眸透着疯狂猩红,难得语气强硬地冷声道:“答应我方才所说的话。” 然而下一瞬他却仿佛又后悔了,换了个极软极低的语气,近乎卑微的哀求:“小十一答应我,以后身体有任何不适都不要瞒着我。” “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不想,别再离开我了……”他紧紧搂着她,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 呢喃声中尽是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痛苦。 楚时依艰难抬手,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不瞒你,你别这样……” “我现在有孕还未满三个月,正好是容易恶心呕吐的时候,难受是难免的,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怕……” 她抱住他宽阔的背,轻轻的拍着,柔声安抚。 陆承宇抱着她沉默半晌,忽地朗声交待车夫:“打道回府。” 原本停驻的马车再度驶动起来。 楚时依惊慌道:“王爷,我们早已答应太后会去行宫,如今岂可说不去就不去,我没事的……” 陆承宇垂头在她鼻尖啄吻几记,而后堵住她说个不停的樱唇。 他将楚时依紧紧禁锢.住,而后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这个吻带着十足的占.有.欲,还有着浓烈且痛苦的恐惧。 吻得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楚时依轻轻呜咽一声,陆承宇的吻骤然停下来。 唇齿稍稍分离,陆承宇沙哑道:“太后要我们去参加春宴,无非是为了祈子,如今你都有了孩子还去做甚。” “更何况此次参加春宴之人众多,万一有莽撞之人将你磕着碰着该怎么办?你若出了事,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而且参加春宴的不止是各府贵女,还有着其他皇子,万一还有人见着他倾城绝色的小姑娘就跟太子一样丧心病狂,那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不去!” 他说的强硬,无任何妥协余地,一如既往地霸道。 楚时依听了后却觉得有些好笑,如此小心翼翼,难不成她是什么易碎物品吗? 她虽这么想,眼中嘴角全是甜到不能再甜的笑意。 “我们没去万一太后怪罪下来……” “我待会儿就派人通知她你有喜的事。”陆承宇薄唇眷恋的摩.挲着她的唇角,温柔吮咬。 流连忘返,不肯离开。 他极度没安全感的下意识撒娇行为,惹得楚时依害羞不行。 她脸上冒着热气,双颊染着妩.媚绯红。 纤细白嫩的脖颈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温热。 楚时依瞬间觉得陆承宇宛如一只大型犬,不停的缠.着她撒娇讨爱。 她的确无法理解陆承宇心中的恐惧,却也能从他得知她怀有身孕后的反应窥之一二。 她原以为他会不择手段的逼她打掉孩子,或是想方设法哄她不要孩子。 她原以为他会疯狂,可他没有。 他心中虽然万分恐惧,他却选择独自承受也不舍得伤她半分。 只求她一切平安。 楚时依心中一阵悸动,清彻晶亮的眼眸陡然一柔。 她主动亲了亲他耳根与侧脸。 “好,都听你的。”她说话时带了点鼻音,糯糯的,让陆承宇的心似乎也跟着柔软起来。 原本埋首于她颈肩的陆承宇,因她突如此来的举动将她拥得更紧。 漆黑眼眸里晦涩不明。 …… 两人回到王府,陆承宇立刻派人快马前往行宫,通知太后楚时依有孕之事。 温泉行宫中,京城里的适龄贵女都已抵达。 陆承宇本就生得极好看,又是文武双全,如今再次成为圣元帝最宠爱的皇子,如此青年俊秀的大好儿郎,哪个小姑娘会不喜欢,又有哪个公侯伯爵不想跟他攀搭关系。 是以,许多贵女都是冲着陆承宇而来的,个个装扮的花枝招展,恨不得自己能一眼便被陆承宇看中。 林菲见到平时矜持的京城贵女,一个打扮的比一个还要艳丽夺目,心中一阵嗤笑。 众人席位是按男女各一方的身份地位,自上而下排去的。 林菲则因为有皇后撑腰的关系,早早就随着皇后来到太后跟前,极尽乖巧的侍奉着太后。 只可惜这场宴席中所有贵女们,所引颈期盼的主角迟迟未现。 虽然也有其他未有婚配的皇子,但他们不论容貌或地位都远远比不上陆承宇。 而太子与太子妃虽然也有出席,可太子后院早人满为患,贵女们虽然攀高枝却也没傻到要入东宫当个位分低微的小妾。 已到春宴开席时间,晋王夫妇却未现踪迹,太后原本带着笑容的脸色缓缓的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她都已经答应晋王不会硬塞侧妃给他,他居然还是如此大胆,说不来便不来。 席位间的贵女们也开始浮躁起来。 “晋王不会不来了罢?” “也可能是晋王妃又在怎么着,谁不知晋王妃未出阁时就作天作地,指不定正仗着晋王宠她,就在闹脾气不肯来了。” 这一长串才一落,便惹了一群贵女齐声娇笑。 陆承宇生辰宴上对楚时依如何细心、如何的温柔与宠爱,这些事当初有参与生辰宴的人都知晓,更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然而当初没有参加生辰宴,不曾亲眼见过他是如何宠溺楚时依的贵女们听了后,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让几位高门大家、心高气傲的贵女们更加的势在必得。 她们只觉得宁安侯家那没形象的嫡女晋王都看得入眼,除了没有楚时依那张绝世容颜外,她们哪里都比宁安侯嫡女强,自然机会更大。 嬉笑声起起落落,就在几个贵女们叽叽喳喳的说得起劲之时,陆承宇派过来的人也终于抵达温泉行宫。 被派来的小厮手里拿着晋王令牌,被行宫的引导小太监一路领到太后面前。 太后见到晋王府的小厮,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她大胆一拍,怒喝道:“晋王夫妇可是不来了?” 传话的小厮恭敬地伏跪于地,毫不慌张,不疾不徐解释道:“王爷与王妃原本已在赶来行宫路上,但因马车颠簸太甚,初有身孕的王妃为此孕吐得厉害,王爷担心她的身子不得不打道回府,王爷特地派奴才来通知太后娘娘此事,说他明日必定会亲自进宫与您请罪。” 小厮话声哄亮,字字清晰,原本吵杂热闹的大厅瞬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太后仿佛学过变脸般,脸色‘刷’地由黑转红,保养得宜的脸上难得的出现几道笑纹。 “晋王妃有喜了?几个月了?怎么都没人来跟哀家说这事!”太后拍案起身,笑脸盈盈,话中惊喜之意掩也掩不住。 然而太后开心了,坐在她身旁的林菲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她的脸色难看不已,只比方才的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贵女们亦是脸色齐齐刷地一黑,脸色的笑容几乎要端不住。 宁安侯嫡女果然会作,就连太后特地为晋王安排的春宴,居然也让她寻到借口不来,避开侧妃挑选。 “王爷与王妃也是方才才知晓这事,回府时找来姜太医来一瞧,俩人才知道王妃吐得厉害原来是有孕的关系,姜太医说王妃腹中胎儿方两个月余,不宜舟车劳顿,王爷才赶紧让奴才赶过来通知太后娘娘这件喜事。” 太后要陆承宇他们过来祭祀高媒,本就是为了祈子,如今一听楚时依有孕,自然也不恼不怒。 她连道了三声‘好’,眉开眼笑道:“的确是喜事,的确是喜事,晋王妃有孕不可多劳,你回去告诉晋王叫他不必赶过来参加春宴,让他好好在府里陪晋王妃即可。” 说罢,又指派了好些赏赐,皆是对有孕之人有益助之物。 欣喜之意可说溢于言表。 “太后娘娘,那、那临水春宴……”一旁林菲听见太后的话,当下就急了。 陆承宇不来,那她今天来这还有什么意义?万一有其他皇子看上她,将她要走了那可得怎么办。 “晋王妃有孕,侧妃一事就暂且搁下罢,待孩子平安出生再说。”太后的瞟了林菲一眼,淡笑道。 “太后娘──” 林菲心急如焚,还欲多言,却被一旁始终默沉不语的皇后开口截去她的话。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 “王妃初有孕,若在此时迎侧妃恐怕会冲.撞到腹中胎儿,确实不宜再谈纳妃之事。”皇后笑道。 这话太后爱听,听完后也笑容更盛,点头道:“确实如此。” 林菲不甘的扯着手中绢帕,好似那绢帕是楚时依一般,恨不得能将她撕个烂碎。 众贵女们听见太后的话,亦是神情各异、精彩万分,却也明白今日晋王侧妃一事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66章 不安 六十六、 楚时依不知道自家夫君被许多人惦记着, 连带她也被许多人惦记上。 晋王府的小厮来行宫传话时,太子陆承晏早就在席位上。 他听见楚时依有孕后面色扭曲一瞬。 当初陆承宇虽让顾晚卿乘在姜煊轿中送出府, 但他的人还是细仔的跟随于后, 待姜煊出城与顾晚卿分道扬镳之后,顾晚卿便又落入他的死士手中。 然而她容貌却被毁了大半, 嗓音亦粗哑难听,完完全全无法与楚时依相比, 陆承晏见她如此兴致全消, 又让人将她扔了出去。 陆承宇似是早就料到太子会如此,是以顾晚卿被带走后, 影一跟随其后, 待她被扔出来, 立刻按原计划将她送往岭南。 陆承晏想起顾晚卿姿容被毁的样子便一阵怒火中烧, 不停的斟酒豪饮,就连太子妃开口劝道都不以理会。 他越得不到楚时依便越想得到。 而另一头,楚时依有孕之事也很快就传回皇宫与宁安侯府。 圣元帝得知后脸色难看了好一会儿, 他并不想让宁安侯嫡女为陆承宇诞下子嗣。 但陆承宇之前与太后说的那些话,也早就传到他耳中,他知道此时陆承宇对楚时依有多痴迷,若是他不择手弄掉她腹中胎儿, 恐怕会适得其反。 宁安侯得知女儿有喜, 心中欢喜难耐,因为被陆承宇亲手送入大理寺的关系,被太子捞出来后太子告诉他真正的楚时依已被晋王掳回去, 叫他稍安勿躁,他便再也没去晋王府寻过女儿。 但他终究是牵挂着楚时依,一听她有孕便再也按捺不住。 可这次陆承宇更狠了,直接连王府大门都不让他进。 陆承宇既已知晓楚时依非原本的那个楚时依,那么宁安侯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爹罢了,他一点也在意这个名义上的岳丈。 但楚时依却还是在意的,毕竟她借了原主的身体,原主爹并不知道自己女儿早已不在。 虽然她无法理解之前陆承宇陷入假死时宁安侯的手段与做法,但她还是想与他见上一面。 陆承宇实在不愿她与宁安侯见面,只好将当日宁安侯的话重复一次给她听。 “只要活着,纵使与太子春.宵几度又何妨,当被狗啃了就行,活着便好。” 楚时依听完后诧异的瞪大眼,她的确没想过原主爹会这么想。 “但宁安侯之前的确是很疼爱……原本的‘楚时依’的。” 她没有告诉陆承宇他们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她也不想说,要是让陆承宇知道自己是书中之人,知道自己在原书里的命运后,她无法想象他会如何。 原来自己不过是旁人笔下的一个人物,所谓的痛苦与折磨都是下笔之人细心安排,这实在太过伤人。 毕竟陆承宇对她而言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对陆承宇而言,他凄楚悲惨的一生都是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当她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后,所有感受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也无法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楚时依只告诉陆承宇自己原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因为意外离世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宁安侯嫡女。 “他的确疼爱,不择手段、自以为为她好的那种疼爱。”陆承宇冷声嗤笑。 楚时依又被他抱在腿上,摁在怀中。 陆承宇垂眸轻轻的吻着她的发丝,摸着她的脸,一路而下。 虽然无过度孟浪之举,却也总是惹得她两颊红.润,水眸迷漓,娇.羞不已。 自从陆承宇知道她有孕后,他几乎就跟她成了连体婴,除了上朝以外,一旦回到王府他便与她寸步不离,甚至动不动就要抱她缠.绵撒娇一番。 他很怕她会再次离开。 他承受不起。 楚时依隐隐觉得陆承宇情绪不太对劲。 但他除了变得更黏人以外并无其他奇怪举动。 可她却总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错觉。 “我知道了,既然你不喜欢我见宁安侯,那便不见。”楚时依脑袋枕在他宽大厚实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饱满有形,让他不论穿什么类型的衣裳都撑得起来,简而言之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他的胸-膛宽阔温暖,令她安心。 楚时依知道前世之事,让陆承宇成了惊弓之鸟,她一有身孕他便难以控制的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陆承宇是个不常发呆的人,但近几日来她却常常见他恍神,有时看着她的目光浓沉如墨,反应也偶尔迟顿几许。 所以这时她不愿意忤逆他的话,她有点害怕陆承宇等不到自己平安将孩子生下就会发疯。 毕竟他冷静到就连姜煊都觉得有些奇怪。 姜煊昨日为她诊脉时,特地低声的交待她,希望她能多注意陆承宇的情况。 陆承宇本就比寻常人偏激拗执,他一直抗拒孩子,如今得知她有孕他的表现却比平时还要冷静。 姜煊也觉得陆承宇的样子不太对劲。 “好。”陆承宇道,接着又补了一句,“小十一,别离开我。” 别离开我。 他知道她有孕也不过数日,她却已经听他说过无数遍这句话。 恐惧根深蒂固,他是真实的失去了她数十年,那些痛苦难熬的岁月历历在目。 楚时依没办法跟他说系统的事,一但说了依陆承宇的聪慧,马上就会猜到她以前对他的好不过是任务要求。 这是她唯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他生长于黑暗之中,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赶也赶不走,热情开朗又主动的小太阳,他要是知道连这太阳都是假的…… 楚时依打了个颤。 尽管现在自己已经是真心实地的恋慕着他了,她也不想去想象。 她反手抱住陆承宇,亲上他的颈脖,轻轻的应了声好。 陆承宇见她的回答,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安心的浅笑。 …… 之后接连几日宁安侯都不曾放弃想见女儿。 既然晋王府他不得其门而入,那么直接在朝堂上堵人也是可行的。 陆承宇一下朝便被宁安侯拦住。 两人明面上好歹为翁婿关系,虽然陆承宇想无视他而绕过,但在外人眼里宁安侯终于是楚时依的亲爹。 若是她嫁入晋王府后便对亲爹不闻不问,丈夫还在人前甩她爹脸色,必会有蜚言流语传出,私下议论楚时依。 陆承宇不在乎自己被旁人讨论,却容不得楚时依受他人毁谤半分。 宁安侯将他拦下之际,正是文武百官退朝之时,几百双眼盯着他们看。 陆承宇最后沉冷着面色与宁安侯同乘一辆马车出宫。 素来不对盘的翁婿二人不知在马车上说了什么,之后宁安侯便不再日日上晋王府吵着要见女儿。 …… 陆承宇在府里黏楚时依黏得紧,但在朝堂上却风头越盛。 太子一系的人稍有手脚不干净或有错处,陆承宇便逮着不放追根究柢,暗中网罗证据,待搜集齐全一网打尽。 打从陆承宇回到朝堂之上,陆承晏便处处针对他,只是陆承宇一开始都不曾回击,几次针锋相对下来太子都占赢面,便让他越发自信,欲趁他根基未稳之时将他连根拔起。 暗中命人做了些腌臜事想安在他身上,却都叫陆承宇巧妙躲过。 然而陆承宇却依旧都只是躲而未曾回击,当时的陆承晏满脑子都是顾晚卿与楚时依的事,丝毫不曾怀疑陆承宇为何都不还手。 谋士劝谏之时他虽有采纳却也未曾真正将陆承宇放入眼底。 陆承宇才刚回来多久,论根基与人脉根本不可能比得过他。 是以当陆承宇反击之后,太子才会措手不及,只能见他将自己手下的几重臣连根拔起,令他们连翻身机会也无。 陆承晏又气又怒,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而陆承宇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搜集证据。 情场失意官场也无法得意,陆承晏越发暴躁起来。 …… 自从三月初三陆承宇知道楚时依有孕后,两人虽有缱绻却也总是浅尝辄止,甚至有许多次都只是以手口代之。 只因姜煊说了一句前孕期前三个月最好禁止,待三个月胎儿稳定之后再行闺阁之乐。 楚时依虽没生过孩子,但以前在现代时该知道的事还是都知道,自然也明白姜煊说的话是对的。 所以前三个月时她也是小心翼翼。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现在都已经四个多月,有时还神经兮兮觉得自己感受得到胎动,陆承宇却依旧醉心于朝堂上收拾太子一系。 陆承宇雷厉风行,手段狠戾,而他之所以能进行的如此顺利,当然是有圣元帝自背后默许他的关系在。 太子若无错处,圣元帝也不可能毫无缘由就废太子。 唯有让他被逼急了行差踏错,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这东宫才有易主的可能。 楚时依怀孕之后陆承宇便鲜少带她出府,就算有也是大队人马层层围绕,她根本得不到什么乐趣,还不如待在王府自己找乐子。 对朝堂上的是也几乎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陆承宇最近几日回府之后,便常常在书房内与心腹彻夜长谈,几人忙得很,却不知他们究竟都在说什么。 她不明白陆承宇刚开始明明与她如影随行,现在却又怎么开始冷落了她。 楚时依素来不是会暗自伤心的个性,她喜欢有事就问清楚,有误会就说开。 她不喜欢自己猜测不确定的事,也不喜欢任由误会消磨与爱人之间的感情。 以往陆承宇在书房与心腹商讨完毕后,她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独自入睡,但今天她特地撑着不睡,就等着陆承宇回房,将一切疑问摊开来说。 第67章 亲昵 六十七、 陆承宇回房时楚时依已睡下, 陈福一如往常伺候他洗漱更衣。 待陈福退出屋外时,他仅着中衣长裤上榻。 中衣半敞, 露.出线条流畅优美的锁.骨与偏白皙的肌肤。 薄薄的肌.肉, 线条分明,精.壮结实, 毫无一丝赘肉。 楚时依总笑着说很好摸,但摸到他背上的伤时却又难过起来。 他背上的伤就是被心腹偷袭时落下的。 躺在床榻上, 他伸手揽住小姑娘纤细的腰肢, 将她揽进怀中,让她的手搁在自己劲.瘦的腰上。 小姑娘的人就和她的唇一样的柔.软, 还有着淡淡的香味。 又甜又勾.人。 陆承宇原本冷了一整晚的俊脸, 此时才终于染上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 他喜欢这样抱着她睡。 虽然姜煊再三保证楚时依身子健康无虞, 腹中胎儿也良好, 但深埋于他心中的恐惧却始终未曾消散。 浓沉如墨的黑眸微垂,陆承宇痴迷而眷恋的看着熟睡的楚时依,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小姑娘白里透红的脸颊引.诱.着他低头品尝。 就在他要垂首亲吻美人之际, 美人薄如蝶翼的眼睫却微微搧动。 楚时依陡然睁开眼,晶亮的眸子无半丝睡意。 陆承宇蓦地一愣,连忙哄她继续睡:“很晚了,我吵醒你了嗯?” 他轻拍着她的背, 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般。 楚时依仰首看着他, 枕在他手臂上的脑袋骤然抬起,张口轻咬他的喉结。 陆承宇顿了下,鼻息蓦然沉重, 低声问:“怎么了?” “王爷最近好忙。” 楚时依主动搂住他的腰,纤细的身子与他靠得更近。 温热坏心的掠过他的喉结,成功的让男人浑身猛地一震。 陆承宇最近收拾太子一脉的人收拾得正起劲,两人已有三四天未曾亲昵。 他听出小姑娘话里的撒娇埋怨之意,拨开她额前碎发,低头一吻。 “最近父皇交待了一些事给我,忙了些,再等一段时日便不会这么忙了。 陆承宇语调沉缓,呼吸却越发加重,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脸颊上。 小姑娘柔若无骨,娇娇道:“王爷,我……” 才刚开口,唇瓣就被堵住。 楚时依仰着脖子,愣愣张嘴。 浅尝辄止的摄取香甜,陆承宇低沉醇厚的嗓音与薄唇同时落在她耳畔,嘶哑醉人:“又叫我王爷,嗯?” 他不太好受,不论是哪方面。 楚时依小脸瞬间一红,睫羽轻动,咬唇道:“夫君。” 有孕后陆承宇便异常执着要她这么喊。 可她一直觉得喊夫君特别羞耻,时常喊不出口。 昏暗的烛火下,男人幽.深的黑眸漾起些许笑意。 满足而愉悦。 危险在不知不觉中朝她直指而来。 楚时依脸颊霎时更加羞红,却反而将他拥得更紧。 眉眼妩.媚,小手攀上他的脖颈。 “想跟你夫君说什么,嗯?”陆承宇见她脸上虽有倦意,眸子却亮晶晶,知道她这是故意不睡等着自己。 “我不喜欢一个人睡。” 她其实想……跟他亲近,但说出口的话却又因为害羞的关系,自动自发的拐了个弯。 楚时依噘起嘴,继续说:“夫君最近都在忙什么?我每晚都一个人,好无聊。” 陆承宇听完,反而不说话了。 楚时依原本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她偶尔也会想作天作地、任性撒娇,毕竟在这个世界她就只剩他一人。 她什么也没有,还只能整天待在王府里玩,要不是她本身就很宅,换成旁的现代小姑娘,早就被闷出产前忧郁症来了。 陆承宇的沉默让她猝不及防,楚时依以为他会哄自己的。 楚时依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细声的哼哼唧唧了起来:“我刚有孕时你还黏着我不放,现在日日冷落我,让我独守空房天天自己睡,我很难过。” 她眨了眨眼,见陆承宇还是不说话,语气越发撒娇:“我喜欢你陪我,真的这么忙的,忙到没时间哄我睡觉的么?” 心爱之人如此直白坦率的告白,温香软玉于怀中上下其手的捣乱,恁是自制力再好的男人都会绷不住。 更何况是已经忍了半个月没有真正亲昵的陆承宇。 楚时依却恍若无所觉,还在娇娇.柔柔地嗔道:“你之前看着我发呆时都在想什么,是不是还想劝我不要孩子?我以前说过我很喜欢孩子,当时虽然是故意气你,但那话也不全是假的……” 小姑娘的粉唇嫣红柔.嫩,眉眼妖.娆,颠倒众生的妩.媚风情尽显。 楚时依见他仍是无动于衷,沉默半晌,心跳渐次加速,索性大胆的吻上他的下巴。 而后缓缓、缓缓地吻上他的嘴角,最后才是薄唇。 顽皮摩.挲,浓情蜜.意。 简直没有安分的时候。 陆承宇闭了闭眼,捉住她一双柔荑,高举于顶,翻身而起,将她双手摁在软榻上。 小妖精。 陆承宇的额角与脖颈早就被她逼出青筋。 他咬牙切齿,低吼一声:“欠收拾。” 陆承宇垂眸看着轻咬着嘴唇,一脸紧张的眨着眼的小姑娘好半晌。 黑眸偶尔掠过极为复杂的情绪。 “别怕。”他垂首吻了吻她轻.颤的眼睫,低低道,“我不会伤害你和孩子。” 楚时依朱唇微启,吐气如兰。 她听出藏在这些话背后的痛苦。 “那你多陪陪我。” 两人离得极近,她浓密卷翘的长睫甚至能划过他的鼻梁。 多日不曾真正拥抱的温香软玉,清甜萦绕鼻间,如何不令人心.荡神驰。 “我第一次怀孩子,我也会怕。”她软软道。 陆承宇闻言心中一疼,歉疚道:“不怕,是我这阵子太忙,明天开始就陪你一块睡……” 温柔的亲吻着她,薄唇灼.烫,绵绵密密,一路而下。 难得的放肆纵容。 他在得知她有了孩子的那一瞬间,的确产生过逼她把孩子打掉的念头。 但楚时依早就说过她想要孩子,渴望有个孩子,甚至还怕他过度担心,时时刻刻照顾着他的情绪,跟他说这一世绝对不会像前世一样,生完孩子她就走了。 就算想要她打掉孩子的念头再强烈,他也舍不得伤害她半分。 他想了无数次,若是这次她又生完孩子又没了,那他不会再乖乖听她的话,将孩子扶养成人。 就算她会生气,就算她又撂狠话,他亦会立刻随她而去。 独活的日子太痛苦,甚至比小时候更让他绝望,他不愿再那样活一次。 锦帐轻摇,满室甜腻浓甜,偶尔轻溢几许细.软嗓音。 两人的衣物早就被陆承宇胡乱地扔了出来,零零落落的散了一地。 陆承宇没有太过折.腾孟浪,始终如和风细雨般温柔,却不知这反而更加的折磨。 楚时依终于如愿以偿了好几回。 甚至觉得有一点太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才被陆承宇抱去清洗,待两人再回来,床榻已经被换上了新的寝俱。 楚时依穿着干净的中衣,整个人懒懒地靠在他怀中。 她还有话要跟他说。 “夫君再忙也要每天花时间陪我说话,因为在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了。” 楚时依闭眼道,精致漂亮的小脸满是倦意。 “你可以在睡前跟我说说白天都做了什么,或是回府的路上看到了哪些风景,不能说的事就跳过,我一个人在王府真的很无聊。” 陆承宇低低笑了起来,全都一一应下。 眉眼餍足,笑声愉悦。 俯身吻去还挂在她睫毛上的晶莹水珠,垂眸看着她如出水芙蓉美丽动人的小脸。 他喜欢听她说──她就只有他。 她是他一个人的,她只有他、只依赖他,还离不开他。 这些都让陆承宇感到无比满足,他甚至觉得她可以再跟他提出更多诸如此类的要求。 这个月来压抑于心底的恐惧也因些这浓浓的眷恋依赖,消散了些。 他希望楚时依能永远这么依赖他,最好永远都这么黏人,一辈子也离不开他。 “好。”陆承宇道,节骨分明的大手轻拍着她的背,低声温柔的哄她入睡,“都听你的,睡罢。” 楚时依自从有孕以后便鲜少这么晚睡,要说的话全都说完后,很快地跌入梦乡之中。 …… 陆承宇突然处理起陆承晏,除了是圣元帝的意思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如果不找事做,他就会被前世的恐惧所淹没。 所以他才会如此热衷于找陆承晏的麻烦。 只有让自己忙到没有闲暇时间胡思乱想,每天抱着她倒头就睡,他才不会被自己给逼疯。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居然会让楚时依如此不安。 的确是他疏乎了。 所幸他的小姑娘就算再生他的气,再如何不安,也不会全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跟他说。 陆承宇垂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已经熟睡的楚时依,好看的眼角犹带几分性-感猩红。 他突然有点羡慕嫉妒起他们俩的孩子。 她一定会是这世间最好的母亲,温柔又有耐心,脾气又好。 他梦寐以求的一切,他的孩子轻易就能拥有。 他实在太吃味了。 心里酸得不行。 陆承宇坐起身,大掌轻轻摸上她还未显态的小肚子,对腹里才几个月的小团子低语道:“以后得乖乖的,要敢折.腾你娘,长大后绝不轻饶。” …… 圣元帝要收拾太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纯妃如今虽已比不上新入宫的宠妃,却也曾宠冠六宫多年,她与圣元帝同床共枕了无数岁月,也算能将他的心思摸得五六分。 陆承宇不过才回朝堂多久,他哪里来的人脉背景,纯妃几乎细想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圣元帝的意思。 但圣元帝已经有许久不曾宠幸过她,也鲜少到她宫里。 纯妃若是想见圣元帝,只能自己到御书房求见。 然而,她却屡屡被圣元帝的大太监顾谨欢挡在门外。 “贵妃娘娘,皇上朝政繁忙,实在没空接见您,如今已渐五月,日头越发毒辣,要是热着您皇上怪罪下来,奴才就罪该万死,要不您还是先回毓秀宫,奴才会替您通报皇上的。”顾谨欢低眉顺眼道。 “忙着处理朝政?”纯妃闻言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方才才眼睁睁看着刚晋封不久的湘妃进了御书房,怎么就没空了。 宸妃被打入冷宫之后,纯妃曾盛宠一时,执着凤印多年,甚至位列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下。 她得宠的时间严格来说并不超过五年,其间她并无犯下任何大错,唯有一次犯了小错触怒龙颜。 但就是这么仅此一次的小错,圣元帝便突然大发雷霆,将凤印收回交还给皇后,并且永远地冷落起她。 虽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但她的一切恩宠却已不可同日而语。 毓秀宫堪比冷宫,她不明不白就失了宠,任凭再多手段都无法换得圣元帝看她一眼。 纯妃错愕愤怒,却始终不明白圣元帝究竟为何突然厌弃起她。 “你现在就进去通报皇上,说本宫有要事求见他一面。”纯妃轻.抚了下鬓边珠钿。 虽然举手投足依旧贵气十足,但容颜却已衰老不少。 她与皇后同年,才四十出头,但若是跟皇后站在一块,却反而看上去还大上她五六岁一般。 在这深宫之中,若缺了天子的宠幸与滋.润,恁是再美的花朵亦会逐渐的凋零枯萎。 纯妃也不例外。 顾谨欢就算是圣元帝身边的大太监,但也终究是个奴才,只能无奈应下,再次进到御书房禀报。 书房的木门未关,没一会儿,里头传来砸碎东西的声响。 “朕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 龙颜大怒,御书房里里外外的奴仆瞬间齐齐跪满一地。 纯妃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盛宠的那几年里,她又走错了哪一步? 皇上如今居然连做做样子都懒了,对她可说耐心全失。 第68章 假山 六十八、 纯妃见不着圣元帝, 却也不愿轻易见儿子坐以待毙。 苦思许久,她终于决定亲口告诉儿子圣元帝有意废太子, 要他尽快与外家连手, 先稳定前朝人脉再议。 “父皇要废了孤?”陆承晏听到纯妃的话,只觉得自己的母妃疯了, “望贵妃娘娘慎言之。” 纯妃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太子且先听本宫的话, 目前得尽速拜访平安侯, 而后再与之商量对策。” 平安侯为纯妃的亲生兄长,也是陆承晏的大舅。 陆承晏脸色铁青:“舅舅这一个月来屡屡遭言官弹劾, 父皇已将他削官入狱。” 纯妃满脸错愕, 倏地拍案起身, 怒道:“如此大事太子怎么都没派人来通报本宫!” 陆承晏脸色难看, 心想通报了又能如何,他的母妃早已被父皇冷落许久,若不是当年自己有幸被接到皇后身边扶养成人, 恐怕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他。 圣元帝立陆承晏为太子时,纯妃早就失宠多年,之后更是毫不避帏与他直言,纯妃曾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圣元帝当初疼惜他年纪尚小不可没有生母, 才没有追究他母妃当年之事。 陆承晏曾试图查清母妃当年究竟犯了何种大错,才会让父皇如此厌弃她。 然而纯妃对自己为何失宠毫无所知,圣元帝也始终闭口不提此事, 宫里的人更是讳莫如深。 陆承晏咬牙道:“平安侯贪污收贿罪证确凿,更何况后宫不得干政,儿子不想母亲为此神伤。” 纯妃猛地一个踉跄,头晕目眩,险些就要摔落于地,一旁嬷嬷连忙稳住她的身子,扶她入座。 “如此大事……”纯妃心口绞痛,痛心疾首。 她越想越气,心中怒火翻腾:“如此大事太子就算不肯让本宫知晓,那太子也该查觉到事有蹊跷才是,怎可到现在仍毫无所觉!” 陆承晏自从被封太子之后便也与她疏远起来,纯妃知晓这中间必有圣元帝插足其间,故也不愿为难儿子,却没想到他居然半点危机意识也无。 简直迟钝到令人咋舌。 要不是她态度强硬一定要他过来请安,陆承晏恐怕最后连自己怎么被拉下太子之位都不知道。 这般愚笨,也难怪圣元帝要废太子,不废你他废谁。 纯妃简直恨铁不成钢。 她甚至怀疑当初圣元帝立陆承晏为太子的动机,一开始就不单纯。 自从她犯错失宠,太子年幼之时便被强制接到皇后身边养着,母子俩人平时鲜少有见面机会,她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被养成了这般模样。 “三月以来九弟一直寻孤错处,我俩针锋相对,父皇前几日才为此将孤唤了过去,还勉励孤趁此次机会将手下不干净的人都处理一番,免得日后再被九弟寻着错处,还教孤如何应付九弟,给了许多赏赐,言语间无不是对孤的期望,父皇若想废了孤何必如此!”陆承晏梗着脖子道。 纯妃一听陆承晏的话脸色越发苍白可怕。 当年她一朝跌入谷底前圣元帝待她亦是如此。 圣元帝城府极深、心思极重,他若想收拾一个人绝不会叫对方轻易看破,反而还会对他越发的好,之后再一举将其除去,叫人措手不及。 纯妃起身快步走到陆承晏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肃容道:“从现在开始太子务必听本宫所言,本宫是太子的生身母亲,这宫里唯一不会害你的人就只有我了。” 陆承晏抿唇不语,眼神有所怀疑。 …… 五月初夏,花開鳥鳴,梧桐花開,清香滿地。 楚时依还未有孕时便极少出府,如今有孕更是足不出户。 所幸王府本就占地广大,其内更是景色幽美,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庭园里更是摆着数座假石、假山,种植花草树木,满是淡雅的自然香气。 她平时便是让敛秋陪着在府里闲逛,偶尔也会自己摆弄花花草草。 除了听话本外,她几乎是日日于庭园里种花、赏花。 楚时依终于知道为何古代高门大院里,深闺女子的兴趣都如此文雅,不是赏花便是女红女工,因为根本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水榭楼台,迎春花临水而栽,花枝随风拂过水面。 偶尔还有几声婉转清亮的鸟鸣声,从苍翠欲滴的树林传出,倒也极其赏心悦目。 还有那奇形怪状的假山…… 楚时依逛到假山前时停下脚步,白皙双颊悄然无息的浮起两抹可疑的红.晕。 她还记得之前除夕那日酒醉,自己异常执着要去假山,不停的抓着陆承宇嘟嘟囔囔、一提再提。 当时天寒地冻,陆承宇自然不可能带着她去假山、如她所愿。 但就在前几日,两人睡前闲聊换交彼此一天行程时,她提到了庭园里的风景,说到了假山时还自我调侃,说当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如此执着。 陆承宇面不改色、静静的听着她说,但就在她说完后,他居然二话不说亲自为她穿戴衣物与鞋袜,将她抱到庭园假山群中。 宛如个大孩子般,一脸兴致勃勃。 清俊的眉眼微微弯起,俊美矜贵的面庞笑得好看极了。 她见他如此,拒绝之语根本说不出口。 更何况当初的确是也她自己莫名其妙吵着要去假山。 当时已近子时月黑风高,王府奴仆虽都已睡下,但楚时依还是头一回在外边。 偶尔凉风吹过枝叶,只要稍有动静,她便疑神疑鬼,提心吊胆,觉得是有人来了,始终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半丝声响,无比的紧张。 心脏就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一整晚都怦怦跳个不停。 那叫一个刺||激。 她也不知那日两人在假山究竟待了多久,只知道如此再来几次,她早晚会心脏病发。 …… 她早就知道陆承宇这人忍不得,自从那晚与他说开之后,他隔日便又将宫中产妇千金一科的陈太医召进王府,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询问他近一个时辰。 陆承宇原本是想直接问姜煊便好,但之前楚时依便抗议过不想让姜煊知道两人闺.房之事,他才又改口让人进宫请别的太医过来。 陈太医刚进王府不久,便被这平时寡言少语、冷漠狠戾的晋王殿下问得目瞪口呆、老脸通红。 最后离开王府时看起来都有些魂不守舍,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冲击一般 陈福亲自送陈太医出府时,只隐约听见陈太医含糊不清的低声说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王爷他居然……” 陆承宇与陈太医交谈时并无第三人在,楚时依见他们谈了这么久,十分好奇他究竟问了什么,便缠.着陆承宇要他告诉自己。 “陈太医说女子有孕,越到中期便越发需要夫君伴随左右,以方便伺候。”陆承宇轻描淡写道。 楚时依不相信两人谈了一个多时辰,就只说了这些。 “那日不是你自己亲口说要我多陪陪你?”陆承宇好笑道。 见她一脸狐疑,索性长臂一伸将人捞进怀中,牢抱于怀。 楚时依脸颊微微烫红。 她撒娇时会比平时稍为大胆,甚至偶尔孟浪,但她的大胆与孟浪也仅止于那小段时间,平时再次回想还是觉得丢人的很。 陆承宇低笑几声,抬手轻轻摩挲她粉扑扑的小脸与嘴唇。 “那、那多陪陪我,为何还要召太医过来问东问西?”楚时依满脸的不解。 陆承宇垂首碰了碰她的唇,鼻尖轻蹭.着她的脸颊,轻轻笑道:“你要为夫日日陪你睡觉,难得小十一如此热情,为夫自然得问个清楚,才不会伤到你腹中的孩子。” 温热的呼吸就吐在她的唇边,深黑的眼眸看着她时带着灼灼笑意。 楚时依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耳尖红得欲要滴血。 这是调戏,这绝对是赤.果果的调戏! 她就知道陆承宇果然是个变||态,忍耐不得,一忍耐就会变本加厉。 …… 在假山前驻足发呆许久的楚时依脸蛋一阵热,红扑扑的,初夏的晨光落在她脸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白光,煞是好看。 粉色襦裙下的柔.软同时微微上下起伏,呼吸突然的紊乱。 只觉得自己回想完后,唇边似还有陆承宇余留下的浅浅鼻息。 清冷,霸道,却总叫她安心眷恋。 啊,简直太丢人了,她这都是在想什么! 楚时依突然双手捂住烫红的脸颊,原地蹲了下去。 一旁敛秋见状顿时一惊,连忙跟着蹲下扶住她,紧张道:“王妃可是哪里不适?奴婢立刻去叫人进宫请太医。” 楚时依抬手制止了她,红着脸道:“我没事。” 敛秋狐疑的看了自家小姐好几眼,见她脸色异常红.润,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的脸好红,真的没事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太医来瞧一瞧比较妥当,否则王爷怪罪下来,就算奴婢是您的陪嫁丫鬟也是难逃责罚。” 楚时依哭笑不得:“没事,我只是突然有点头晕,兴许是逛得太久了,你扶我回房便好。” 敛秋半信半疑,但还是乖乖听话将她扶起身。 主仆二人散步回房时,却听见外头忽然一阵骚动,王府奴仆们个个神色怪异、匆匆忙忙,杂沓的脚步声中透出一丝紧张的气氛。 楚时依见他们这般,眼皮突突地跳着,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神色微敛,立刻将一名小厮随手拦下:“发生何事,为何众人如此毛毛躁躁?” 小厮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启禀王妃,王爷传话回来说京城发生了时疫,疫情来势汹汹极其严重,再过几日可能就会爆发开来,要我们趁尚未传开来前,先去大量采买日常所需的蔬果米肉、鸡鸭鱼等粮食与牲畜,待过了申时,便封死王府大门,所有人不能再离府半步,而过了申时未回府的亦不能再进府。” 楚时依闻言,脸色亦是微微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敛秋连忙将她扶住,忧心道:“王妃您当心身子。” 楚时依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问道:“王爷呢?王爷如今身在何处?” 第69章 担心 六十九、 小厮道:“王爷人还没能出宫, 皇上将他留了下来,说是要商讨有关时疫一事, 王爷担心府里的人染上疫病, 故先差人回府安排好一切。” “王爷可有说他会不会回府?”楚时依攥紧手绢,忐忑不安。 小厮摇了摇头:“这个……这个奴才也不清楚, 王妃可能要问陈公公或苏嬷嬷。” “陈福如今在哪?” “回王妃,陈公公就在前厅, 奴才刚从前厅离开。” 楚时依摆摆手让小厮继续去忙他未完之事, 转头与敛秋说道:“去前厅。” “王妃不是头晕?还是先回房歇息一会儿……” “无碍。”楚时依打断敛秋的话,“我的身体如何我最清楚。” 说完便朝前厅方向走去。 敛秋连忙跟上。 陈福正在前厅吩咐要买些什么东西, 还让他们能买多少便买多少, 说的清清楚楚、井然有序。 楚时依听见陈福的话心中越发焦躁。 待陈福一切发落完毕, 下人们按命令一个个如鱼贯离府, 她才走到陈福面前。 “王妃。”陈福一见到楚时依,立即知道她的来意,自动自发交待起来。 “王爷说他今日暂且不能回府, 要您莫为他担心。” 果然如她所想…… 楚时依蹙眉道:“姜太医可与王爷在一块?” 陈福面有难色的笑了笑,掐着嗓子细声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但京城发生时疫想必太医院们的太医都得于宫中待命,王爷差影一回来说他一切安好, 要您不必担心于府中安心养胎便是, 还说从现在起王府上下一切皆听王妃吩咐,除了不准封门与王妃要离府这两件事以外。” “王爷有令,申时之后王府所有出入口皆由内封死, 无论谁来扣门都不许放人进来,众人也不许离府半步,一旦离府即便之后时疫好了那也不许回来。” 后面这段话楚时依早就听小厮说过,但陈福并不知晓,他仍旧尽忠职守的将一切交待说与她听。 陆承宇就算人不在,一切也都早已安排妥当,一如往昔那般处处都为她想好。 楚时依听完后好半晌都没说话。 她自然知道陆承宇的体贴与细心,也清楚现在皇宫的情形应该也与王府相去不远。 “王妃?”陈福见她迟迟不语,担心的喊了一声。 期间楚时依眸色变化几瞬,听见他的叫喊才开口问道:“你可知影一目前人在何处?” 陈福笑道:“影一回府后便没再出府,应该是奉王爷之命回来护着王府。” 楚时依听完陈福的话,脸色越发凝重。 之后她又问了一些有关时疫的事。 陈福其实也不太清楚如今外头疫病的情形如何,但他小时候约莫七八岁时也曾经历过一场时疫。 当时京城死了许多人,疫病甚至传到了皇城之中,皇宫里死的宫女太监无数,也有不少妃嫔因此香消玉殒,天天都有尸体从里头往外扔,几乎堆成一座小山,十分可观,可说极其严重。 楚时依听完陈福说当年的那些事,微微垂下眼睫:“想必王爷交待了许多事,陈公公先去忙罢。” 陈福的确还要忙着处理府中大小事宜,清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大厅之中。 楚时依站在大厅看着府内奴仆来去匆匆,悄然无息的立了许久。 原本还不怎么紧张的敛秋,见她不发一语,霎时也跟着隐隐不安了起来。 影一出了宫便留在府里,看来皇城也只能出不能进了。 莫非是宫里有人染病了?否则为何不是先从京城里爆发出来,反而是宫里的人先知道这件事。 古代由于医疗技术落后,加上卫生环境较差的关系,一旦爆发大范围的传染病,就易容演变得极其严重,尽管陆承宇早先安排好一切,让王府备好粮食做好与世隔绝的打算,但楚时依却明白陆承宇根本不可能对这场疫病坐视不管。 圣元帝对他极为看重,若是陆承宇能趁此次立下大功,那么之后在换太子的这件事上,圣元帝必定会轻松许多。 所以他才会刻意将陆承宇留在宫中,想必圣元帝是要陆承宇想办法解决这次的疫情,立下大功。 圣元帝素来冷血,只问结果不看过程,甚至还有可能要陆承宇亲上前线。 楚时依越是仔细思索与推敲,脸色便越发的难看。 好半晌,她才又让敛秋将苏嬷嬷唤来,详细询问苏嬷嬷连日来京城内的情形为何。 “可有家家户户都门口紧闭,街面上的铺面有无都早早的关上了门?街道上的人潮如何,是否都行色匆匆?” 苏嬷嬷虽平时负责打理王府,却也偶尔会出府,就算她足不出户,也会听见手底下的小丫头们说起外面的事,所以对京城里的大小事情都还算清楚。 “一切都跟往日里一般的热闹,没有王妃所说的这个情景。”苏嬷嬷老实道。 她听完楚时依问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也终于感受到了事态的紧迫,发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可苏嬷嬷思来想去也说不上究竟哪边不对,她见楚时依脸色越发不好,连忙劝道:“王妃莫要担心,王爷平时就紧张您紧张得厉害,有时做事总是比较夸张,如今您又怀有身孕,王爷难免小题大作,兴许外头并没这般严重。” 楚时依垂目沉思,半晌才开口问道:“库房里可还有金丝绒布及其它厚布料?” 苏嬷嬷笑道:“有的,之前王爷替王妃做衣裳时,让人进了近数十匹的上好布料,王妃可是想做新衣裳?虽然王府里的……” “不是。”楚时依截断她的话,“从现在开始你需按我吩咐,将事情都处理好,你先派二十个丫鬟将库房里的那些布料都剪裁成能绑在脸上的面罩,越多越好,面罩的长度要盖到脖子。” 苏嬷嬷噤了声,一脸的懵,嘴唇微启。 楚时依继续道:“再派一些人出去巡视街道上的情况,回来后让他们与你仔细禀报,另外,再派人去布庄采买布匹。” “最后,京城里最大的医馆你可知是哪间,位于何处?” 苏嬷嬷讷讷道:“御街上的妙手堂乃是京城最大的医馆,妙手掌也算是姜府的医馆,但那是姜太医的二堂兄姜景所开。” 姜家为太医世家,但姜煊的二堂兄却不愿进宫,反而一意孤行自己在民间开起医馆,比起入宫伺候皇室子弟,姜景更想于京城中医治百姓,悬壶济世。 许多难以根治,甚至到旁的大夫那得拖上半年的疑难杂症,姜景都能将人治好并且鲜少留下后遗症,医术可说并不亚于姜煊。 然而就算是如此人人赞誉有佳的神医妙手,当初也是对陆承宇束手无策。 楚时依点头道:“苏嬷嬷先将我方才所言之一吩咐下去,再派人去妙手堂看看有无大排长龙,最后再让人为我备好马车。” 原本要转身离开与下人吩咐的苏嬷嬷,在听见楚时依最后的那句话,立刻吓得回头,急忙道:“王妃,王爷说不过您不能离开王府,您有孕在身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楚时依抿了抿唇,改口道:“好,那马车不用准备,立刻将我刚才说的话全都交待下去,好让所有人能赶在申时前回府。” 苏嬷嬷见王妃打消念头,脸上才终于松了口气,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 楚时依说完后并没有回府,她直接就在大厅的主位上落了座。 “夫人您不回房吗?”敛秋见她似乎于大厅久座,立刻让人去沏壶新的茶水过来。 “我在这等王爷。”楚时依淡道。 敛秋知道她家小姐心意已决,劝也没用,便亲自到厨房里将准备好的血燕给端了上来。 “王妃,王爷早晨上朝前特地要厨房准备的血燕已经炖好了,王厨子说这血燕是用冰糖和红枣熬煮的,入口香甜,绵软细腻,奴婢喂您吃罢。”敛秋捧着白瓷碗道。 楚时依红唇紧抿,没有任何动作。 眼下京城疫病情况不明,她没心思吃东西。 敛秋见她如此,又轻声细语道:“王爷还让熬了人参鸡汤,放一整只的老母鸡,方才奴婢去膳房时香味都飘了出来。要是您不想吃血燕,要不奴婢去给您盛鸡汤来?” 楚时依听见陆承宇一大早要上朝,居然还特地吩咐厨房做了这么多补品,心里又涩又甜。 她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白瓷碗:“不必了,我吃这血燕就好,人参鸡汤待晚上王爷回府我再和他一块儿喝。” …… 王府奴仆手脚麻利,楚时依吩咐苏嬷嬷的事很快就都一一准备齐全。 苏嬷嬷虽不知王妃为何突然要他们做什么面罩,但让人细仔裁出一个后,她便又立刻拿到楚时依面前给她检视。 楚时依拿起厚布制成的面罩试着自己戴了下,宽度在后脑勺打了个结后可说刚好。 “就按这个裁。”她将面罩解下后,点头道。 苏嬷嬷点了点头,又便让候一旁的丫鬟退下继续剪裁。 没多久,派出去探查京城街上情形与采买东西的小厮与丫鬟们,也一个接着一个回来了。 米袋一袋接着一袋的扛了进来,鸡蛋也是一篮接着一篮,后头还有两三笼的活鸡活鸭,最后甚至有人扛着三四头活生生的小猪仔回府。 王府顿时热闹非凡。 楚时依在现代可是没看过这等阵仗,不禁有些咋舌,甚自暗暗赞同起之前苏嬷嬷说陆承宇容易大题小作的话。 听完探查回来的小厮所禀报的话,京城街道果然如她所料,依旧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一点也没有疫病爆发的慌乱与匆忙。 小厮禀报完街道上的情景后,又接着继续起医馆的情形:“妙手堂的确大排长龙,病人多到医馆的人都忙不过来,并且神色都不太好。” 楚时依面上戴着面罩,皱眉道:“那么那些排队看病的人面色如何?可有咳嗽?” “有上吐下泻、咳嗽不止,也有面色发青粗|喘|着气的。”主位下小厮躬身道,他们也都一回府就被要求戴上面罩,所以说话时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沉。 “奴才想方设法问了医馆里的人,他们说近几日头晕、发热的病患突然增加许多,发热数日后则开始上吐下泻。” 楚时依问:“可有病患因病离世了?” 小厮摇头:“这倒没听医馆的人说起。” 楚时依闻言沉吟片刻,偏头朝陈福吩咐道:“南院有许多空房,寻几间干净的房间给那些出府办事的丫鬟小厮们分开住,让人按时送吃食给他们,别让他们离开自己待的房间,若有发热的症状出现立刻派人来通知我。” 陈福小时候经历过一场疫病,大约知道楚时依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二话不说便按她的吩咐将人带进南院,一一隔离。 丫鬟小厮们听见自己不必做差事,只需待在屋里吃饱睡、睡饱吃就好,全都开心不已,他们平时就算是休息日也鲜少能整天都不用做事,如此安排自然没有任何怨言。 到了申时,陆承宇仍未回府,陈福却已开始命人将王府所有出入口全数封死。 楚时依却起身阻止众人:“不必封。” 陈福苦笑:“王妃别为难奴才,要是王爷回来发现门没封死,那奴才可就惨了。” 陆承宇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所以让影一带回来的话里,虽然要众人都听楚时依的吩咐行事,但不准封门与离府皆不包括在内。 不论楚时依如何要他们停下动作,小厮们却都充耳不闻,毕竟对他们而言,王爷的话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陆承宇还让影一特别强调门一定得封。 楚时依只能眼睁睁的见他们将王府大门、侧门,甚至是后门及小门一一封死。 她决定等陆承宇回来后要好好跟他沟通一下才行。 “影一在哪?叫他到书房见我。” 封门她阻止不了,但找影一问一下陆承宇及宫内的情况如何总可以。 陈福道:“奴才这就去。” …… 影一虽然平时只听陆承宇的命令行事,但这次情况特殊,陆承宇早在让他出宫之前,要他回府后就只听王妃的命令。 如今面对楚时依自然将她视为主子,毫无隐瞒,一一将宫中情形悉数告之。 她最先问的是姜煊有没有在陆承宇身旁,若是有那她便可放心不少。 “姜太医亦在皇宫中,他与王爷待在一起。” 楚时依闻言松了口气,之后又问了影一陆承宇身体状况如何、皇宫内的情形如何,影一皆如实回答。 最后,她才问:“皇宫内可有人染上了疫病?” 楚时依就坐在书房书案后的木椅上,影一则单膝跪地于书案前,两人中间隔著书案。 只见原本有问必答的影一恭敬的垂着头,不发一语。 第70章 重逢 七十、 楚时依见影一突然不说话, 登时心中了然。 宫里果然有人染病了,只是, 是何人染上疫病的呢? 楚时依看着头垂得低低的影一,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之前影一还有问必答,问起宫里是否有人染病却突然成了哑巴…… 莫非这染病之人并非寻常妃嫔? 思及此, 楚时依心中一凛,急忙问:“宫里谁染了疫病?太医们可将染病之人隔开不让人接触了?” 影一低着头依旧沉默不语。 楚时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见他始终守口如瓶, 明白接下来不论自己怎么问,他都不会再吐出一字半语。 她让影一离开后, 独自在书房里待了许久。 …… 楚时依垂眸不语, 额前碎发遮住眉眼, 白皙柔.嫩的小手轻.抚小腹。 如今她腹中的孩子也四个多月, 小腹隆起的弧度虽还不明显,但因为陆承宇将她喂养得很好,体态也比以前稍微丰腴了些。 她以前本来就过瘦, 身上的肉全都集中到了某个地方,所以虽说是丰腴,但在旁人眼底却也只能称得上是秾纤合度,反而更添风情妩.媚。 敛秋候在书房外着急的不得了。 影一离开后她家小姐都在书房里待了快一个时辰, 不许任何人进去, 也不知小姐究竟在里头做什么,她可真是快担心死了。 楚时依是到了晚膳都准备完毕,苏嬷嬷亲自来请她敲门用膳, 才离开书房。 她出来后敛秋悄悄注意了自家小姐的神色,确定她家小姐眼睛没有红红的,确实没有哭过的样子,这才放心不少。 同时也觉得她家小姐长大不少,以前未出阁时遇到小事便大哭大闹的小姐,如今就算出了现下这等大事,王爷不在府里她家小姐亦是沉稳冷静、井然有序的吩咐奴仆,安排一切事宜,尽显主母气势。 然而过了晚膳时间陆承宇依旧没有回府。 上次自己一个人用晚膳还是陆承宇跑去抓大雁的时候,但也那也过了很久了,之后陆承宇就算上朝政务繁忙,也都会赶在晚膳前回府陪她。 膳桌上的饭菜冒着腾腾热气,一桌的菜皆按她喜好,更有许多对孕妇有帮助的菜色,无一不显其用心。 敛秋见楚时依迟迟不动碗筷,担心她家小姐又使小性子,正准开口,便见楚时依捧起碗筷,慢条斯理的夹菜用膳。 “敛秋,坐下陪我一块吃。”楚时依吃了几口后忽然开口。 “啊?这怎么行,奴婢身分卑微岂可──” “坐。”楚时依语气强势。 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轻声道:“我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她话虽说的轻飘飘的,敛秋却心疼了起来,吶吶道:“那奴婢冒犯了。” 楚时依笑了笑,主仆两人难得一块同桌用膳。 当晚陆承宇没有回府,楚时依毫不意外。 她在书房内便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隐隐觉得陆承宇再过几日也不会回府。 之后接连三日陆承宇果然都没有回府。 同一时间皇榜贴出告示,皇城已封只能进不能出,疫病来势凶猛、扩散迅速,三日后终于再也压不住,于京城爆发开来。 御街上的妙手堂及其他医馆皆人满为患,稍有染病症状之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进医馆看病。 三、四十年前京城时疫,死亡人数不计其数,尸体堆积如山这次恐怕也又会死很多人,京城百姓人心惶惶。 京城百姓陷入一片惊慌,就算他们没亲身经历过,却也曾听老一辈的人提起数十年前的时疫情形,心里都知道时疫为何,时疫就意味着死亡与绝望。 王府之前出去采买粮食被隔离开来的那些小厮与丫鬟们也纷纷发病,高热不退、手脚发软无力、咳嗽不止。 所幸他们几个早就被安排在南院,与王府其他奴仆分开来,所以王府里其他人虽也有少数几个人出了发热的症状,但因为楚时依要所有人都戴面罩的关系,并没有扩散开来。 陆承宇长年奇毒缠.身的关系,王府中本就有个专门存放药材的药房。 而这个药房在他身子好了后并没有废弃不用,反而因为陆承宇前世曾痛失楚时依的关系,尽管楚时依与姜煊皆再三保证她的身体十分健康,陆承宇仍是拗执的命人进了各种珍奇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而现下这些药材正好派上用场。 就在陆承宇未归的第三日,楚时依决定亲自到南院,一一为那些发病的奴仆诊治看病。 她既然有一身医术,自然无法对这些人见死不救。 若是她有办法凭借着小六留给她的医术金手指,将这些人都医好,那么她便能医好其他人,如此一来疫病将可控制住。 更何况当初小六与她失联前还提到了她的血。 她现在已经没有原主的怕疼体质,若是金手指不行她也还能用血救人。 既然她的血能除百病,她甚至合理怀疑自己的身体是否也百毒不侵,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想。 待稳定府内疫病之后,她还得想办法出府进宫才行。 虽然陆承宇身边有姜煊及其他太医陪着,但她已经多日没见到陆承宇,他亦音讯全无,虽然她表面极其镇定,但心中其实牵挂担心不已。 陆承宇在时她可以温柔乖顺听他的话,也愿意一切都让他安排,但若只剩自己,面对困境她亦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菟丝花,只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皇城局势诡谲,顷刻间瞬息万变,太子又对陆承宇记恨在心,她实在没办法只于府中,什么也不做的枯等他回来。 万一她永远也等不到他了呢? 楚时依如今终于明白,为何不论自己如何再三保证,陆承宇仍旧对她担心不已。 因为他们都赌不起那个万一。 …… 陈福与苏嬷嬷听到她要去南院,两人皆惊慌不已,急忙阻止。 “王妃如今腹中有王爷骨肉,疫病凶猛,您怎能去南院那种地方?那里的人都发病了,您万万不能去啊。”陈福说得口干舌.燥。 “是啊,王妃您要是因此在府里染上时疫,那到时王府众人恐怕都难逃一死,王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您不能去啊。”苏嬷嬷同样满头大汗。 两人张手挡在楚时依面前,阻去她的去路,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楚时依见状不慌不乱,反而看着他们意味不明的笑问:“陈公公、苏嬷嬷,你们可还记得王爷是如何交待的,还记得影一那日回府时说的话吗?” 两人不明所以,木木的点了下头。 “陈福,你再将王爷吩咐的话重复一次给本妃听。”楚时依淡道。 “王爷说他一切安好,要您不必担心于府中安心养胎便是,还说从现在起王府上下一切皆听王妃吩咐,除了不准封门与王妃要离府这两件──” 陈福说到最后一顿,霎时明白楚时依为何要他重复陆承宇所交待的话。 楚时依笑了笑,目光淡淡,道:“没错,除了不准封门与要离府,一切皆听我的吩咐,你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陈福与苏嬷嬷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时依敛起笑容,眼中带了些冷意,肃容道:“还不起开,难道王爷不在府中后,你们连本妃的话都不听了?” 怀孕中期本就容易烦躁,再加上陆承宇身陷宫中出不来已有好几日,躁意更甚。 楚时依只想快点解决一切麻烦,以免夜长梦多,此时身上的气势与语气自然比平时强硬许多。 陆承宇不在这几日,敛秋都是抱着被子睡在楚时依榻前顾着她,非常清楚自家小姐夜里翻来覆去,睡得极其不安稳。 其实王爷就是她们家小姐亲手医好的,敛秋虽然不懂小姐为何突然有那样高明的医术,却也明白现在的小姐已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的楚时依已经不是还在宁安侯府里的那个娇纵任性、什么也不会只敢哭闹的小姑娘了,如今已是一身医术,遇事从容不迫、方寸不乱的王府主母。 敛秋连忙出声替她家小姐抱不平:“当初王爷便是王妃医治好的,难道陈公公和苏嬷嬷都忘了吗?也是王妃命人连夜赶制面罩要府里的人都戴上,我们才没染上疫病,你们到现在还不相信王妃的医术吗?” 几人脸上都戴着面罩,说话音量需比平时大声才听得清楚。 敛秋平时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姑娘,如今为了她家小姐难得说话瓮声瓮气。 陈福与苏嬷嬷两人齐齐一愣。 当初陆承宇的确交待,除了这两件事以外一切都得听从楚时依的话。 如今王爷不在了,他们的确该全听王妃吩咐。 楚时依最后如愿到了南院为患病的奴仆们治疗。 见到患病的小厮时,她脑里条理清晰地浮现出对症下药的方子,其中大部分所需的药材并不难寻,而两味平常较难取得的药材,王府中的药房亦皆备有。 这些都得感谢陆承宇那小题大作的性子,若不是他过度担心,就算是高门大院的王侯府里,平时也是不会备上这些珍奇药材的。 然而小六当初给予楚时依的医术金手指,最主要的并不是药方,而是如何该扎针改善的针诀,针诀一下再难缠的病也能破除,所以当初她才会日日坚持为陆承宇施针。 南院内,楚时依面对染病之人其间,并无常人对疫病的惊恐慌乱,反而处之怡然、神色不惊。 而之后一连串的治疗与对症下|药,更是让原本还提心吊胆不已的陈福与苏嬷嬷看得目瞪口呆。 染病的奴仆在经过楚时依的切脉诊断及施针之后,不过几日渐有好转。 他们甚至都没严重恶化到小厮当初所见的上吐下泻的地步。 七日过去,陆承宇音讯全无,王府里那些染病的奴仆身子逐渐转好,越来越多人自南院离开。 楚时依将药方写了下来,要陈福拆掉封死的大门,派人将抄写好的数十张药方发散给京城中的大小医馆。 她还要亲自到妙手堂找姜景,将针诀教予他,与其连手。 陈福面有难色:“王爷说过,除非他回府或是宫里传来了消息,否则大门不得拆封,况且都过去这么多日了,想必京城疫病已经十分严重,王妃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救治所有染病之人。” 苏嬷嬷亦劝道:“奴婢小时曾听说,得了疫情死了的人会全部被拉去烧了之后掩埋,最近常有浓烟冒了几丈高,想必已有不少人染病而后相继死去,外头应该也全乱成一团,万一拆了大门有不法之徒想闯进王府,那该怎么办。” “我一个人当然没办法,但与京城里其他医馆的大夫连手,将预防之法传遍京城,将染病之人隔离开来,疫病防制本就该打铁趁热,若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时传到皇宫之中,王爷也染了病那该如何。” 最后那些话是楚时依故意吓陈福他们才说的。 她虽没证据,却直觉疫病最先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 如今她已将染病奴仆都医治好了,却迟迟不见陆承宇回来,可见皇宫内的疫病并没有控制下来,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今天就算是陈福他们拦着,她也要想办法出府。 陈福与苏嬷嬷听得冷汗都流了下来。 就在几人与大门前争执不休之时,被封死的王府大门被人从外用力扣响。 “陈福,给本王开门。” 那人嗓音清冷低沉,话里带着明显的烦躁之意。 几人齐齐一愣,陈福最先回过神来,激动的指挥起候在一旁的小厮们:“快快快,那的确是王爷的声音,快把门给拆封!” 苏嬷嬷一个激灵,马上就进府找来更多小厮来拆门。 大门处登时热闹不已。 楚时依凝重数日的面色在听见陆承宇的声音后,终于染上一丝笑意,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她闭了闭眼,打算往后退开腾出位置更方便让小厮们拆封大门,连日紧绷的情绪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松懈,导致她才挪了一步便腿脚一软。 “王妃──”一旁敛秋惊慌失措的伸手扶了上去。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楚时依便被一道朱红身影揽入怀中。 落人熟悉的怀抱,楚时依心尖蓦然狠狠一颤。 她呆呆的看着因为等不及而不顾自己矜贵身分,翻墙入府的俊美王爷。 陆承宇见她一脸呆愣,心中一疼,低头轻吻她的发丝,嘶哑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与思念:“本王回来晚了。” 见到陆承宇,连日来被楚时依藏于心中深处的委屈与害怕,再也压抑不住,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楚时依脸上还戴着面罩,清透干净的眸子蒙上一层薄薄水雾,一双杏眸湿|漉|漉的。 小姑娘白皙柔荑攀抱住男人的脖颈,又哭又笑的扑入他的怀中,仿佛受到极大委屈般。 然而除了委屈之外,小姑娘精致漂亮的小脸上,还有更多难以言喻、失而复得的喜悦笑容。 陆承宇回来了。 太好了。 他终于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第71章 缱绻 七十一、 陆承宇抱着她的手臂还微微发着颤, 双目发红,额间青筋隐隐暴起。 尽管神情与平时无异, 心中各种思绪却早已翻腾不休。 他被困在宫中的这几日并不比楚时依好受到哪去, 甚至可说比她更加的担忧与痛苦。 他本就离不开楚时依,只要她不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便会无比难受, 抓心挠肝的想见她。 若不是有陆承晏对她虎视耽耽,必需将其除之, 他甚至不想上朝就只想整日与她腻在一块。 两人没有待在大门前太久, 陆承宇简单的与陈福吩咐了些事,很快就将楚时依抱进王府里。 楚时依一路上都紧紧攀抱住他的脖子。 “你有没有染病?皇宫中究竟发生何事?你放我下来, 我给你诊诊脉, 我不放心。”她嘴里说个不停, 担心与不安皆溢与言表。 “没有, 宫中之事待会儿定跟你说。” 陆承宇身姿挺拔,健步如飞,宽肩窄腰的身材, 肉眼看上去似是消瘦不少。 俊美绝伦的脸庞带着明显的疲态,显然这几天他过得并不好。 削薄的唇瓣却噙着令人目眩的笑意。 若非要看路,他一双漆黑的眼眸几乎就只想贴在她脸上。 楚时依心疼的摸了摸他略显憔悴的脸,又问:“回来路上京城的疫情如何?可控制下来了?” “疫情严重, 尚未能控制住。” 陆承宇侧过头, 眷恋地以脸颊蹭了蹭她细嫩的手掌,完全有问必答。 王府奴仆见到王爷回来了皆欢喜不已,两人所经之处引起几许骚.动。 楚时依原以为他是要抱自己回房, 然而当她定睛一瞧,才发现这并不是回院里的路。 “王爷要去哪?”她终于不再问有关疫情之事。 “沐浴。”陆承宇意简言赅道,“姜煊吩咐一回府需净身才可与你亲近。” 楚时依听见这话,瞬间羞红了脸。 她在姜煊面前已经完全没有脸面可言了! 楚时依支支吾吾:“那您自己去沐浴即可,为什么……” “我想你了。” 直白的情话来得猝不及防,他的嗓音又沉又温柔,划过耳畔酥酥|麻麻。 楚时依对于他这句话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柔软与悸动,绯红漫上脸颊染上耳根。 她拉下面罩,忍不住用柔.软的嘴唇碰了碰他刚冒出来的青茬胡须,青茬微硬有些戳人的刺感,温热的呼吸落在他嘴角旁。 “我也想你。”楚时依双颊微热,小小声的说道。 陆承宇顿了下脚步,低下头,故意用那扎人的青茬,轻轻地摩.挲她的脸颊。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眸子漾着满足与依恋。 楚时依被.蹭.的又痒又疼,殷红的嘴唇微微翘了翘,嘟嘴道:“我都说想你了,你居然还欺负我。” 小手推了推他的下巴,拒绝他的亲近。 两人此时已进到浴堂内,陆承宇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捉住她白.嫩的小手凑在唇边吻了吻。 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番,才哑声道:“你好像瘦了些,你可有染病,有无任何不适?姜煊一时半刻还无法离开皇城……” 这下换他问个不停。 楚时依闻言莞尔一笑,心里满满的温暖。 她歪了歪脑袋,同样与他方才那般有问必答。 两人都确认彼此无碍、身体健康后,陆承宇才小心翼翼地将她圈在怀中,握住她的细腰,俯身轻吻她的脸颊。 他埋首于她的颈肩之中,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低重复:“我好想你。” 热气喷.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他闭上眼,贪婪而眷恋的嗅着她身上的清甜香气,温热吮过她的脖颈,一呼一吸间皆是痴迷。 温香软玉终于真正再次回到他怀中,这让陆承宇高悬多日,原本一颗惶惶不安的心,终于逐渐安稳下来。 在楚时依见不到的地方,幽.深黑眸翻涌着疯狂且炽.热的思念与情意,似要将她拉进去,吞吃入腹。 楚时依见他又在撒娇,无奈的回抱住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她早就知道陆承宇喜欢撒娇,但每次见他撒娇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行为完全不符合陆承宇平时冷酷高大的形象。 反差萌的感觉十分强烈。 ……她真的好喜欢这个人。 楚时依捧起他的脸颊,让他从自己肩窝上离开。 “嗯?怎么了?”陆承宇垂眸看着她,好看的眉眼弯起来。 楚时依微弓起背,主动凑近他,吻上他的薄唇。 回府后陆承宇一直避开她的唇,亲吻虽然断断续续的朝她落下,但都没落在她嘴上。 陆承宇愣了下,想往后退开却被楚时依攀紧脖子,咬了一口。 只见小姑娘清澈的杏眸潋滟着烟雨朦胧般水氲,红唇微嘟,气鼓鼓的看着他:“好哇,现在我主动亲你你还不要了,我不喜欢你了啊。” 陆承宇深黑的眸子一暗,呼吸渐次沉重起来。 他最见不得她这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那只会勾.起他血骨中努力压抑的施欲虐,想好好疼惜她又想狠狠地欺负她一番。 陆承宇蹙眉,低声解释:“我刚从外边回府,尚未沐浴,你……” 他本来是真的想洗好好清洗一番,但见了她后却又忍不住想于她亲昵一番。 陆承宇眸色中尽是懊恼之意。 楚时依听见他的话,觉得有点好笑。 他手都在她脸上摸来摸去了,还亲了她的脸,以为不亲嘴就没事了吗? 要有事早有事了。 楚时依抿了抿唇,不由分说地又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深深吻住他唇瓣,细细描摹,肆意舔||舐|啃|咬。 全是和他学来的。 然而分明是她自己主动索.吻,她却越亲脸颊越是涨得通红。 杏眸染上的桃花意,白里透红的绯绯脸蛋,柔.软润.泽的饱满红唇,飘入鼻中的那份淡香,无一不在蛊.惑他,令他心跳不已。 楚时依双腿微拢,觉得自己好像亲到一个段落,可以好好的问他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恋恋不舍的准备退开。 陆承宇却浑身一僵,忍无可忍的闷哼一声,再次欺身而上,紧紧的搂住她,反守为攻。 霸道火热的吻朝她袭来,不给她丝毫退怯的机会。 楚时依软软地呜咽一声。 她的唇柔.软香甜,两人绵绵|密密地接起吻,喉咙轻咽,交换灼.热的鼻息与彼此的清冽香甜。 贵妃榻上,楚时依芙蓉色的华衣一点点皱起来。 小姑娘肌肤雪般洁润莹白,透着淡淡的粉,似春日庭院里枝头盛开的桃花瓣。 陆承宇怀抱温热而熟悉,数日来就只能于梦中梦着的人,终于真真实实能触碰到。 他结实的胸-膛覆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强而有力的心跳仿佛透过它传递到她心口上。 令她无比安心。 …… 浴池升腾着袅袅热气。 浴池中的美人肤若凝脂,热气熏腾下,白.嫩的肌肤透着几许粉,长发披肩,光滑的背脊靠在池壁上。 将她圈在怀中陆承宇,长发同样慵懒的披散于肩头,眼角眉梢似有若无的几许春||情。 看着她的黑眸深情眷恋,嗓音低沉而餍足:“明日你随我入宫。” 楚时依面上犹泛薄汗,听见他的话,哆嗦了下,窝进他怀里问道:“你不在的这几日,宫内究竟发生何事?” 水池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陆承宇回来的突然,这次水面上没能来得及撒上花瓣。 他侧过头啄吻起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宫里疫情越发严重,甚至比京城都严重。” 楚时依闻言呼吸一窒,急忙问:“那你怎么出来的?” “父皇的旨意。”陆承宇道。 楚时依困惑的‘啊’了一声。 “约莫十日之前,时疫先是从皇后的宫里传出来,虽然发现的当下父皇便下令将凤仪宫内的奴仆全数禁足,包括皇后都被幽禁于内,然而疫病来势汹涌,三日之内,三宫六院包括太后的寿康宫,便陆陆续续有人染病且病情严重,极其诡异。” 楚时依抿唇不语,静静地听他徐徐道来。 “父皇原以为太医院的人能将疫情控制下来,然而就在七天前,他却于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昏了过去。” 当下朝堂慌乱一片,太子陆承晏率先跳出来主持大局。 他手中持着圣元帝之前就拟好的圣旨,下令除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以外,让所有人皆尽速离宫,并且皇宫只能出不能进。 楚时依听到这,一阵诧然:“那王爷为何没有回宫……” 陆承宇道:“当时其他皇子不满太子,对他手中圣旨心有存疑,守卫皇城的禁军奉太子手上的圣喻,将文武百官及那些不愿离去的皇子一个一个赶出宫,朝堂一片混乱,当下我便觉得这次疫病来得诡异,担心自己一旦离宫陆承晏可能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之事,只好先交待影一让他尽速出宫回府。” 若是皇子们都离宫,宫里只剩陆承晏与圣元帝的话,要是圣元帝出了什么差池,那么江山便要易主。 陆承晏将其他人当成傻子,可皇子们并不傻,众人都觉得太子这是要趁乱夺位,拼死也不肯离开。 皇子们不愿离去,禁军也不敢真的动粗,除了文武百官外,朝堂上便剩皇子们与禁军僵持不下。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昏过去的圣元帝却醒了过来,他在顾谨欢的搀扶下回到朝堂之上。 陆承晏见到圣元帝的身影,脸色可说十分精彩,忽青忽白,狰狞难看得瘆人,原本雍容的气度尽失,黑眸中尽是不敢置信。 第72章 正文完 七十二、 此次宫中疫情的确全由太子与纯妃一手策划, 太子原想趁疫病爆发时将圣元帝悄然毒死,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死于病中。 他从小被皇后养在身旁, 自然可以随意进出凤仪宫, 与皇后的关系甚至比纯妃还要亲近。 京城内本无疫病,这疫病是远在南方的某个小城爆发开来的, 小城人不多,所以没传到大城里。 他将染过疫病的富商用过的东西运进宫中, 随意寻了个理由送给皇后宫中的宫女及太监们。 陆承晏原本就喜欢赏赐东西, 凤仪宫的奴仆们习以为常,并不曾起疑。 而圣元帝之所以于金銮殿上昏倒, 并非是染上了疫病, 而是身中奇毒。 此毒乃为他们与敌国交界处的奇花所至, 磨为粉掺入茶水中后无色无味, 因为奇花极其罕见,传说十年只开一株,还得与他人抢夺, 就算取得磨研后往往也只有一剂的份量。 中毒者一开始不会有任何异状,毒性一天后才会发作,一旦毒发必死无疑。 这是他豢养的死士费时数年才取得的奇毒,陆承晏想方设法弄这毒来, 为的就是皇位万无一失。 他原本想用来毒死陆承宇, 但又怕就算陆承宇死了,圣元帝也有可能另立他人为太子。 陆承晏在纯妃的苦心劝说及各种利弊分析之下,索性心一狠, 将此毒直接用在了圣元帝身上,奇毒凶猛无比,绝对没有存活可能,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及御医来看也查不出缘由。 但为何…… 那天他分明是亲眼看着圣元帝喝下掺了毒的茶水,刚才也亲眼见圣元帝倒下,如今他居然又再次出现在金銮殿上。 这不可能! 陆承晏手指猛地攥起。 圣元帝面色苍白,目光锋利而阴鸷,经过陆承晏身旁时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隐隐浮现嗜血暴戾。 陆承晏额间冒出冷汗,面上虽极为镇定,实际却早已心乱如麻。 他父皇这般模样及眼神,分明是已知晓自己为何会突然昏迷过去。 “太子手中圣旨的确是朕给他的,除了太子与晋王以外,其他皇子都即刻出宫,封上宫门只出不进。” 圣元帝坐上龙椅后,沉声吩咐。 陆承晏听见他这么说,面色却反而越发苍白起来,整个人不稳的摇晃几下。 这次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皇子们见圣元帝面色虽然苍白了些,但说话声并不虚弱,虽有疑惑却也只能遵旨。 当然也有几个比较敏锐的皇子觉得事态不对,自请留于宫中侍疾,却都被圣元帝一一驳回。 “朕只需太子与晋王侍疾即可,八皇子莫不是要抗旨?”圣元帝脸色沉了下去,嗓音充斥着风雨欲来的怒气。 圣元帝平时待人处事皆满脸慈爱笑容,鲜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众皇子即便心中不愿却也不能真的抗旨。 金銮殿上,父子三人,心思各异。 待所有皇子被送出宫,圣元帝冷冷地看向陆承晏,指节在龙椅的扶手上有节奏的缓慢敲击着。 圣元帝眸色晦暗滚烫,意味不明道:“朕的江山早晚都是太子的,太子居然连最后十几年都等不下去,如此急不可耐的对朕施以毒手?” “父皇在说甚,儿臣听不明白。”陆承晏知道圣元帝现下只是怀疑,但并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下的毒。 他寻来的奇毒无色无味,只要自己硬着头皮否认到底即可。 圣元帝看着陆承晏,森然道:“那么你手中的圣旨又是如何来的?朕何时下过这个圣旨了?” 方才圣元帝之所以会对其他皇子说那是他的旨意,不过是以便将众皇子遣走,不让他们起半点疑心。 陆承晏面色发白,仍在狡辩:“这圣旨不是父皇下的吗?儿臣也是从顾公公手里接过来的,父皇得问顾公公何故假传圣旨。” 顾谨欢一听连忙跪下,瑟瑟发抖:“皇上圣明,奴才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 圣元帝中毒后原本气得不轻,但现下听见陆承晏愚笨至极的话,却反而朗声笑了起来。 谋朝篡位这等大事,他亲手立下的太子居然随随便便,毫无万全准备就唐突为之,若将大燕交到他手中,恐怕不过十年便要灭国。 不过幸好,他当初立陆承晏本来就没想将皇位传给他。 陆承晏色厉内荏本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替代品。 是以圣元帝才会对他极其纵容,甚至装袭作哑不知陆承晏手下的人贪污收贿一事。 这些都是帝王私心纵容,为的就是方便将来废太子。 圣元帝心中太子之位一直都是属意陆承宇,所以他才会广招天下神医与奇药,想尽办法要医治好他身上奇毒。 若是陆承宇能活过弱冠之年,身强体健,到时他自有法子于陆承晏身上寻出错处。 若陆承宇挨不过去,天不假年,那他也能扶起他皇子起来。 圣元帝虽然知道陆承晏虚有其表,却没想到他居然鲁莽、草包至此。 “来人,传朕旨意,太子与纯妃枉顾人伦、行苟且之事,朕亲眼所见,即刻废其太子之位,终身圈禁冷宫之中,遣散东宫妃嫔,孕有皇嗣者留之。” 陆承晏双眼诧然瞪大,完全无法相信圣元帝居然会凭空捏造他的罪证。 就连始终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陆承宇,面上亦微微流露讶异之色。 “父皇您在说什么!儿臣何时跟母妃,儿臣怎么可能!!!”纵是陆承晏如此纵情声色放.荡之辈,亦是被圣元帝的话吓得不轻,俊美的脸庞羞耻的涨红着。 圣元帝置若罔闻,偏头朝顾谨欢吩咐:“马上让禁军进来将废太子拉下去,即刻圈禁冷宫。” 顾谨欢跟随圣元帝身边许久,熟知他真正脾性为何,一点也不意外,面不改色的应了声是,立刻扬声将禁军喊了进来。 陆承晏被拖出金銮殿前,隐约听见圣元帝继续说道:“纯妃秽乱后宫,罪不可赦,处五马分尸,对外一律宣称太子与纯妃皆因染上时疫,故而不幸离世。” 太子一脉早就在圣元帝与陆承宇连手下,将几位举足轻重的权臣都拉了下来,余下的都不足气候。 而纯妃母家更是在多年以前就倾倒了,唯一还有官职的哥哥平安侯也在不久前削官入狱,圣元帝将一切料理得清清楚楚,自然无所畏惧。 只要不影响前朝,后宫之事他怎么说便是怎么是,圣元帝早已忍耐纯妃许久,如今可说无需再忍。 陆承宇听见后眸色微变,却也仍始终不曾开口提问。 他曾猜想过当年宠冠六宫的纯妃,为何会因为一件小错就被打入谷底深渊。 纯妃为人谨慎,行事几乎寻不出错事,当年那件事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争风吃醋,圣元帝却为此龙颜大怒。 当年宸妃被害的真相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连纯妃都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太后都能知晓真相,那么圣元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圣元帝知道时宸妃已经死在了冷宫之中,但由于当时纯妃母家于前朝上仍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亦只能按下心中愤怒。 圣元帝擅长忍耐,待他悄然无息的将纯妃母家势力削弱之后,他便趁纯妃出错之时一举将她打入深渊,恩宠不复。 纯妃这几年来虽空有贵妃之名,却连个小小嫔位都能欺.凌于她头上,她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受。 除了因为他本就极其宠爱宸妃的原因外,最主要的是圣元帝无法忍耐自己遭他人算计。 圣元帝之前在金銮殿昏过去时,抬回到寝宫之中的确已经没了气息。 由于之前姜煊曾让陆承宇死而复生,圣元帝那次之后便极度信任姜煊,姜煊成为太后专用的太医成他的御医。 是以圣元帝昏迷之后,姜煊便马上被召进皇上的寝宫之中。 然而当他赶到之时,圣元帝却已气绝身亡,并寻不出任何原因。 顾谨欢一听姜煊说皇上驾崩了,立刻吓得命人拿来千年仙草,要姜煊按之前救活陆承宇那般,用千年仙草救活皇上。 一开始姜煊仅截取一小段千年仙草熬煮汤药,然而圣元帝服下后却始终没有反应。 姜煊最后将整株千年仙草皆磨碎入药,尽数喂圣元帝服下,他才奇迹似的转醒过来。 圣元帝醒来后,听见姜煊说用了整株千年仙草才将他救活,低声说了句:“千年仙草果然能让人死而复生,幸好当初朕留着它。”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姜煊当下却脸色蓦然一变,心中震惊不已。 圣元帝虽然平安无事的死而复生,然而他却依旧不许陆承宇出宫。 太子为了谋朝篡位大费周章的设计时疫,他便决定将计就计,让众人都以为太子染上时疫而不幸离世。 既然陆承晏辛辛苦苦设了这个局,他又岂能白费。 …… 陆承宇并不想与楚时依分开如此多日,然而他屡次提出出宫要求却都被圣元帝一一驳回。 直到连奔波于六宫之中的太医们一个接连一个染上时疫,最后就连圣元帝自己也无可避免的染上疫病之后,他才终于同意陆承宇出宫。 楚时依听到这,原本还略带倦意的杏眸立刻瞪大,急忙的捉起陆承宇的手腕,仔细诊脉。 直到确定他真的没有染上疫病后,才又紧紧拥抱住他,心中一阵后怕。 皇宫之中果然已经成了大毒.窟,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何圣元帝会同意陆承宇离宫。 她将心中疑问提出,陆承宇脸色微沉,冷哼一声:“他还是觉得你的血能治百病,要我带你进宫救他。” 圣元帝病重,已经进入时而昏迷不醒、时而上吐下泻,不停发热的阶段,太医们自己也病成一团,束手无策。 楚时依闻言脸色发白,想起陆承宇方才说明日要带她进宫,她有些不敢相信:“王爷真的要带我进宫?你以前不是说万一皇上知道我的血有奇效,我会被放血到死?” 陆承宇抱起她离开浴池,拿起一旁干净的手巾替她干擦身子,而后才又拿起另一块擦起自己。 其间异常沉默。 陆承宇垂首俯身为她穿戴衣物,额前碎发的阴影落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他自己就套了件长裤,中衣还半敞着,宽厚的胸-膛正对她。 楚时依眼睫半垂,两腮微红,那股充实温暖的余韵犹存。 待他终于也穿戴整齐,楚时依才轻轻环抱住他的劲.腰。 陆承宇察觉到她的不安,喉结滚动了下,沉声允诺:“不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出事。” 楚时依脑袋轻轻靠在他胸-膛上,道:“我知道。” 陆承宇搂住她。 楚时依抬头看他,犹豫了下,红着脸道:“夫君……趁现在天色未暗,你先带我到御街上的妙手堂。”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唤他夫君。 陆承宇愣了下,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充实得喜悦,但听见她之后的话脸色又瞬间沉了下去。 “妙手堂满是疫症病患,过于危险。” 他虽没有直接拒绝,但楚时依却也听出话中的婉拒之意。 楚时依和他拥抱了一会儿后,便拉着他离开浴堂。 “你回府之中府中也有不少奴仆染上了疫病。”她说。 两人还未步出浴堂,陆承宇便又将她揽腰抱起。 他看出她走路有些不稳,腿脚还有点软的模样。 楚时依脸还有些红,顺势窝进他怀中。 “那些染病的奴仆呢?” 陆承宇面不改色的问着,心脏却猛地一缩。 当初他漏算了府中可能有人染病,幸好她没事…… “都好了。”她道,嗓音娇娇,有些得意,“全都是我给医治好的。” 陆承宇讶异了下,轻笑道:“是吗?” 楚时依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娇声娇气的抱怨道:“为什么你和其他人一样,都不相信我的医术呢?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身上的毒,就是我亲手解掉的。” “我一直都知晓你医术不比姜煊差,可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带你去妙手堂。”陆承宇知道她提起这事的用意。 楚时依双颊鼓了起来,抿着嘴,不说话了。 待两人进了寝间,她才又继续说服陆承宇:“我知道王爷担心我,但既然我有一身医术,我能教会其他大夫如何医治好这些病,我便不能对那些染病之人见死不救。” 陆承宇抱着她上了软榻,眉眼有几分冷酷。 天下百姓与他何干?前世若非楚时依要他养大稚子,他甚至不屑那九五至尊之位。 楚时依说了许久,他却仍旧无动于衷。 最后她闷闷的闭上嘴,背过身去再也不肯理他。 任凭陆承宇如何搂抱哄劝,这下换她无动于衷。 陆承宇最怕她不理自己了,他沉默片刻,自后搂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低低道:“明日进宫后,你再将医治的方法告诉姜煊,到时我会让他亲自到妙手堂处理好一切。” 楚时依终于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重新扑进他的怀抱。 她知道这是他最大的退让。 …… 翌日未到辰时,两人便乘着马车低调进宫。 如今皇宫依旧是封死的,除了他们以外并不见其他人进出。 宫中时疫严重,各太医疲于奔命。 楚时依见到姜煊时,姜煊俊朗的面容已显疲态,向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有几许凌乱,碎发落在额前,面色苍白。 之前于王府中楚时依便命人做了许多面罩,这次进宫前她便让人将一半的面罩都抬上马车。 昨夜她还亲自到库房挑选了一块绛朱色布料,为陆承宇亲手裁制,如今两人都戴着面罩。 姜煊见到他们脸上戴着面罩陡然一愣,而后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猛地瞪大,闪着光芒。 “姜太医也先戴上面罩。”楚时依见他如此反应,立刻笑着将干净的面罩递过去给他。 姜煊系好面罩,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称赞之意:“王妃不止医术卓绝,您的思想更是及常人所不能及,戴上这个之后的确能大幅减少染病危险,实在妙哉。” 楚时依见姜煊连声赞道,心虚的笑了下,却也无法跟他解释过多。 “皇上如何?”陆承宇面色凝重,高大的身影挡在两人之间。 姜煊摇头,语气沉重:“病情越发严重,皇上之前便曾因不明原因骤然离世,臣勉强用仙草将其救回,但皇上身子却也有所亏损,本来好好调养便无大碍,却不想染上疫病……” 他带着两人进入圣元帝的寝间。 圣元帝躺在龙榻之上,此时他已经病得有些神智不清,正对顾谨欢喃喃吩咐,其间咳嗽不止:“传令下去,即刻立晋王陆承宇为太子,朕若有何三长两短,便将传国玉玺交予他……” 话毕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咳。 站在龙榻前听着的顾谨欢,早在圣元帝说到一半时便泪流满面。 “皇上万岁又岂会有三长两短。”顾谨欢十几岁时便伺候着圣元帝,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圣元帝见他哭哭啼啼,分明已气若游丝,却陡然厉声道:“还不快按朕的旨意吩咐下去!” 顾谨欢被吼得一猛然一震,而后跌跌撞撞的离开寝间传旨。 离开前他见到了楚时依等人,他脸上已是掩不住的悲痛:“姜太医您快进去瞧瞧皇上……” 如今三宫六院的妃嫔及太后也都在病中,竟无一人能前来侍疾,皇寝空荡荡的,就徒留一两个还算身强体壮的小太监。 姜煊闻言急忙的走到龙榻前,再次为圣元帝切脉。 楚时依却在见到圣元帝时陡然一愣。 “怎么了?”陆承宇见她突然顿下脚步,皱眉问道。 楚时依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按理说,她见着了染病之人脑中会浮现应付的药方,可当她见了圣元帝后却什么也没有出现。 这是无药可医的意思? 圣元帝浑浑噩噩,听见陆承宇的声音,原本浑沌的眼神登时有几分清明。 他双手于空中乱挥,颤声道:“宇儿、宇儿,快给宁安侯嫡女放血喂予朕。” 姜煊闻言,赫然一惊,眼睛稍稍睁大。 陆承宇眼神则瞬间冷了下去。 楚时依瑟缩了下,手指蜷缩起来。 就在她想往陆承宇身上靠近时,却听见陆承宇低低的应了声:“好。” 楚时依双眼猛地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陆承宇,面白如纸,心头慌乱狂跳。 手脚冰冷,如坠冰窖。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还没醒来,正在梦魇之中,否则陆承宇怎么可能会答应圣元帝? 难不成陆承宇突然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 他决定为了皇位放弃她? 陆承宇却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将她轻轻拥进怀中。 楚时依浑身猛僵,杏眸诧然,气息不稳的看着他:“你……” 她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眼底笑意完全消失,指甲生生攥紧了掌心。 “别怕。”他垂首于她耳畔轻声道,而后轻轻啄吻了下她的耳朵。 话声极小,就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我不会伤害你的。”陆承宇见她身子微微发抖,心里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他轻.柔地扳开她攥紧的手指,揽着她走到一旁的圆桌前。 圆桌上放好了圣元帝早就命人备下的利刃与空碗。 陆承宇松开了她。 楚时依仍然僵在原地,几瞬后,她猛然回过神,拽住他已经拿起匕首的右手腕。 她呼吸微滞:“你别……” 陆承宇朝她笑了下,给她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温柔而宠溺。 利刃同时飞快地划破他左手掌心。 伤口很大,割的极深,抬在空碗上的手很快便滴滴答答的流起猩甜的鲜血。 圣元帝执着于她的血,若是不趁他此时神智不清,喂他喝一次血,怕是救回来后他还会对楚时依的血念念不忘。 唯有让圣元帝死心,楚时依往后才能真正的安全无忧。 楚时依一开始的确是吓了一跳,甚至有些动摇,但当她听见陆承宇开口要她别怕没多久,她便明白过来。 她红着眼从带来的小包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面罩,低头不语替他包扎左手上的伤口。 “姜煊,将王妃的血喂给皇上喝下。”陆承宇将匕首放回桌上。 姜煊不发一语地将装了血的瓷碗端了过去,依言喂给了圣元帝。 “包好后你为父皇诊脉一下。”陆承宇低声说道。 他对圣元帝的感情复杂而偏执。 陆承宇从小就渴望圣元帝的关爱与垂怜,渴望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渴望自己成为父皇心中最疼爱的皇子。 多年的心愿早已根深蒂固,就算拥有了两世记忆,但那都不是能轻易抹去的。 他恨他的父亲,却也爱他的父亲。 明明知道在圣元帝眼里他与其他皇子没什么不同,明明知道永远也得不到小时候最渴望的真心疼爱,他清楚的知道着残酷的现实为何,却终究无法对自己执着了两世的亲爹见死不救。 楚时依帮他包好伤口后,垂着脑袋,闷闷地说道:“就算王爷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也不会真心爱你的,现在已经有我……还不够吗?” 她想说有她爱他了还不够么,但碍于姜煊还在一旁,这般直白大胆的情话她并不想给旁人听去。 她知道陆承宇缺爱,从小就渴望着爹娘的爱,可惜无论他再如何努力,那都是两辈子也得不到的。 楚时依心里疼得很,她甚至想自己怎么不能早点穿过来认识陆承宇。 陆承宇将人拉进怀中,低声道:“够,有你便足矣。” “但他终究是我父皇。” 楚时依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就如同她无法对那些无辜百姓见死不救般,他也无法对圣元帝见死不救。 圣元帝喝完血后依旧毫无起色。 这是自然的,毕竟那不是楚时依的血。 可圣元帝并不知道。 当他发现自己仍然虚弱无力,浑身更如蚁咬般难受,心中绝望如猛兽般,一口一口地将他吞噬。 圣元帝原本就模糊不清的视线,更是瞬间坠入一片黑暗之中,他瞬间慌了起来,彻骨冰寒,整个人如处冰冷的绝地深渊。 方才明亮的阳光仍透过窗棂映照于龙榻旁的地面之上,将四周照得极其明亮,如今却已黑沉沉一片。 …… 楚时依为圣元帝诊脉之后觉得有些奇怪。 她看向姜煊,皱眉道:“皇上不像染上疫病。” 姜煊困惑:“可皇上身上所有病症皆与疫病如出一辙。” 楚时依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方拿出来,递给姜煊:“你让人按这药方去捉药煎熬,如何熬药想必太医院的药僮都知晓,我就不多加赘述。” 太医院里各种药材应有尽有,楚时依倒不担心会缺了哪味药。 姜煊点了点头,欲要离去之前,楚时依却又喊住了他。 “姜太医且慢。” “王妃还有何事要吩咐?”姜煊问。 “此次疫病来势汹涌,只凭靠汤药是无法根除的。”楚时依道,“不知太医院可有施针的器具?我还需为皇上施针。” 姜煊点头道:“有,臣这就让人去将器具取来。” 约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医院的人便将施针器具送了过来,那人一样是看起来气色红.润,身强体健的小药僮。 “姜太医你且仔细看我如何为皇上施针,之后还要劳烦你到御街上的妙手堂,将这针诀教给妙手堂的姜大夫,与其他医馆的主治大夫们。” 顾谨欢去处理圣元帝下的旨意人还未回来,方才陆承宇已亲自替圣元帝褪去中衣,仅着明黄长裤,将他翻身、令他趴卧于龙榻之上。 楚时依因为之前曾日日为陆承宇施针的关系,如今扎针手法已十分利落,拿针手法老练,下针迅速,稳、准、狠,被施针者几乎不感半丝痛觉,昔日的稚嫩已不复见。 陆承宇以前所受的那些苦痛,如今圣元帝可说未曾感受半分。 姜煊见她施针手法娴熟老练,甚至比自家专精施针的叔父还要有能耐,目光越发晶亮起来,整个人也不由得与她凑近了些,就想再将这难得一见的行针手法及穴位,记得更清楚些。 两人的脑袋不知不觉中就凑近许多。 原本坐在一旁耐心等待的陆承宇,突然拿过放在一旁的茶盏,一口气将里头的茶汤灌下,意图压.下心中蓦地窜起的怒气与醋意,一饮而尽,又将茶盏狠狠丢到一旁茶几上。 然而他面色虽阴沉难看,像是恨不得要将姜煊拖出去狠揍一顿般,却也没有上前阻止两人。 他若不让姜煊学会这针诀,那楚时依肯定还会吵着要上妙手堂。 陆承宇双拳紧攥,指甲掐得掌心生疼,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喝着酸死人不偿命的闷醋。 大口大口的豪饮着。 待楚时依终于为圣元帝施针完毕,陆承宇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几乎是在楚时依放下针的同时,他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将人拽入怀中,也不管姜煊就在一旁,便直接埋首于她白.嫩的颈肩之中。 拥抱的力道让她有些疼。 姜煊眉眼低垂,一点反应也没有,见怪不怪。 他甚至觉得刚才陆承宇竟沉得住气,没来将他拉开已属不易。 而圣元帝则不知为何,在施针中途便已昏睡过去。 姜煊为其诊脉之后,确定暂无大碍,便道:“臣去将这药方交给太医院,刻即便命人为皇上及各种妃嫔煎熬汤药。” 楚时依这时还被陆承宇紧搂于怀。 她艰难的推开陆承宇,探头喊道:“姜太医等等,我跟你一块去太医院。” 姜煊思绪飞快,立刻会意过来,道:“好。” 陆承宇却不肯了,语气森寒:“为何还要去太医院?” “得先将太医们都医好,还要将针诀教予他们,这样各宫各院才能快点好起来。”楚时依一脸无辜,语气软糯娇甜,“难道夫君想见我一个人疲于奔命吗?” 两人一阵你来我往,陆承宇想阻止她,楚时依却有凭有理的将一切利弊说给他听,语气还娇娇.柔柔,恁是原本心中有一团愤怒的火焰的陆承宇,也全被她的柔.媚撒娇给浇得怒火全灭。 素来在姜煊面前冷酷无情、冷静沉稳的晋王殿下,唯一人无可奈何。 姜煊早已收拾药箱走远。 一旁的圣元帝仍在昏睡之中。 没人能听到晋王妃是如何撒娇,宛如妩.媚妖精,令晋王一再心软,节节败退,终至失守。 两人自然不可能在这皇宫之中做出什么孟浪之事。 陆承宇就只能扶着怀里小姑娘的后脑勺,将人狠狠辗转亲吻,霸道地攻城略地,粗.暴得有些发狠。 绵长的深吻中是他暴躁不安的占.有.欲及掌控欲。 待顾谨欢匆忙赶回来时,只见两人与平时无异的站在龙榻之前。 楚时依脸上冒着些薄汗,面颊微红,舌根还有点酸。 陆承宇亲得太用力了。 “太子殿下,这是您的册封诏书,恕奴才失礼,请您原谅奴才只能用这种方式将诏书交予你。” 实在是因为现在情况紧急,皇宫之中可谓乱成一团,所幸身强体壮的禁军们十分忠诚且都无染上疫病,皇城还算被保卫得十分坚固。 顾谨欢已传下圣旨,陆承宇虽未被册封太子,但册封他为太子的诏书圣元帝早就拟好交给了顾谨欢,他便将诏书直接交到陆承宇手上。 如今他已是大燕新册封的太子。 陆承宇本就是厌恶繁文缛节之人,倒也不在意,他接过圣旨后,吩咐顾谨欢好好照顾圣元帝,两人再度系上面罩,便带着楚时依前往太医院。 他永远也拿她没辙。 …… 楚时依抵达太医院时,姜煊正在教其他太医针诀。 他方才已先在染病的太医身上试过一次,果然施针之后对方的气色便好上许多,就连其他未染病的太医们见状后都啧啧称奇。 几位太医一见到楚时依来了太医院,便全一股脑的围了上来,纷纷欲与她相讨针诀。 陆承宇脸色难看无比,冷声喝道:“退下,都先将面罩戴上,之后你们诊治各宫妃嫔时也让她们戴上。” 他将楚时依手上拿着的小包袱扔了过去。 方才他已让顾谨欢传令下去,命宫中未染病的宫女及太监们连夜赶制面罩,而后发到各宫让所有人都戴上。 几位太医见姜煊脸上也系着面罩,便也依言跟着取出戴上。 “染病还未施针的太医在哪?待会儿本王的王妃会亲自施针,你们在旁仔细观看及可,莫要靠近她。”这话可说的是咬牙切齿,酸味四溢。 “若有人胆敢随意触碰王妃,本王绝不轻饶。” 陆承宇方才见到一堆成年男子围向楚时依,就算明知他们没有别的意图,心中仍是暴躁嗜血得想将这些太医全都杀之而后快。 他又想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到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此时终于冷静下来,他们可没忘记这晋王中毒时有多么残忍暴虐。 楚时依脸颊烫红,她完全没想到陆承宇的占.有.欲居然是不分场合。 她以为他在众人面前会有所克制,然而并没有。 他依旧霸道,不容任何人靠近她,不愿任何人瞧见她的容颜,甚至明目张胆、毫不客气的警告众人。 若不是因为疫病关系刚好得戴面罩,将她的脸遮住只余双目,恐怕她撒再多娇他也不会让她来太医院。 楚时依抿嘴偷笑了下,幸好她戴着面罩旁人也看不出来。 之后楚时依便如方为圣元帝施针那般,再次展露身手,于染病的太医身上施针。 行针手法老练娴熟且稳,太医们皆震惊于她的手法。 虽然之前姜煊已说这针诀是晋王妃传授的,然而他们并不怎么相信,如今亲眼所见才不得不信,心中更是对晋王妃越发钦佩不已,个个又想上去与她讨论一番。 然,陆承宇就冷着一张俊脸挡在她前面,谁也靠近不了。 “没看清楚穴位及如何施针的可以去问姜煊,姜太医医术精湛,虽然不及王妃但也够了。” 楚时依听见陆承宇的话,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熟蛋了。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王妃的?他都不会害臊的吗? 太医们见陆承宇脸色阴沉,周遭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更是瘆人,纷纷心中咯噔一下,立刻调头去找姜煊。 他们真没想到晋王是个大醋坛子,这醋也吃得太没道理了哟! …… 由于圣元帝迟迟未醒的关系,两人当夜并没有离宫。 翌日一早,圣元帝早早就醒了过来,面色红.润不少,看起来已没有先前的痛苦。 顾谨欢却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陆承宇夫妇两人就寝的寝间前,着急慌乱的敲打着房门。 “太子、太子殿下,您快让太子妃为圣上瞧瞧吧!” 顾谨欢平时极其稳重,陆承宇有记忆以来甚至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 两人宽衣过后来到圣元帝所躺的龙榻前,只见圣元帝虽睁着眼,一双眼却空洞无神。 他想爬坐起身却坐不起来。 眼睛看不到,腿也动不了。 太医院的御医们轮番诊治都看不出毛病,就连楚时依也无法。 她从昨日见到圣元帝后,脑中的医术金手指便一直都没有动静,但当她到太医院见到染病的太医时,却是有药方清楚浮现。 是以,就连她都对圣元帝的病情无计可施。 “可能是皇上之前曾因不明原因昏死过去,死而复生的后遗症。”最后姜煊如此推论。 众太医们也只能这么认为。 圣元帝听见后,咬牙切齿道:“顾谨欢!” 顾谨欢跌跌撞撞的跪在龙榻前:“奴才在。” “传朕口喻,赐废太子陆承晏宫刑与哑药,现在即刻就去!” 圣元帝如今被陆承晏害得这副模样,自然不会轻易饶恕害他之人,害他的人必定要比他活得痛苦百倍才行。 顾谨欢及一旁太医们听得冷汗直流,却无人敢说一句话。 圣元帝折磨人的手段可谓一流,就如同当年的宸妃与纯妃一样,背叛他的人他并不会马上赐死,而是让那人失去一切后,日日活在痛苦之中。 由于圣元帝双目不能视物,双腿不能行走,恁是他再想也无法处理政务。 但索性他的命到底是如他当初所愿,让楚时依给救回来了,身上也不再有如蚁啃噬的痛苦。 此时皇城外的众皇子们仍一无所知,他们并不知道,再过几日,当这皇城的城门再开之时,这大燕就已易了主,一切尘埃落定。 …… 姜煊一早便出宫,可说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妙手堂。 他在教予御街上医馆大夫们针诀时,并不自揽功劳,皆如实告之此针诀为晋王妃所传授于他。 大夫们原本是不信的,但当皇宫不再封死,一个月后,皇宫内及京城疫情也逐渐控制下来,太医们终于可以回家时,楚时依当日于宫内如何施针救治众人的事迹,便随之广泛流传开来。 都说晋王妃虽有孕在身,却不惧染病危险,自告奋勇入宫救治圣元帝及众太医,更想出了戴面罩降低染病的法子,后来还亲自到了寿康宫医治太后,不仅医术高超更是心善仁慈,是个聪颖而勇敢的奇女子。 晋王府里那些染病的奴仆们出去时,也是不留余力地赞扬自家王妃,说她医术超高,说她当时还不顾危险,一心想到御街的妙手堂上救治其他染病之人。 晋王妃妙手神医,百姓们纷纷赞许,人人都想至晋王府求助神医王妃,晋王府顿时门庭若市。 然而晋王夫妇却早已不在晋王府。 原来他们早就搬进皇城之中。 圣元帝目不视物,早已无法处理一切事宜,尚时虽尚未传位,国政却不可一日无人处理,陆承宇早已带着楚时依进宫,接手处理朝政。 所幸他拥有了前世记忆,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他,就算是紧急接下繁重的朝政亦是处理的井然有序,甚至比圣元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扑空后皆一阵错愕,直到圣元帝的传位圣旨颁了出来,召告天下新帝继位。 不止原本对皇位虎视耽耽的几位皇子们错愕连连、措手不及,谋略都未能出手,皇位便拱手他人,就连天下百姓们都猝不及防,可说朝堂上下皆震惊不已。 登基大典当日,疫病已不再流传,那些病好的百姓们纷纷上街瞻仰新帝,街道上人喊马嘶、摩肩擦踵,可说被挤得水泄不通。 皇撵经过之时,众人齐齐跪地。 新帝登基,年号改为永宁。 群臣三拜九叩。 六月烦暑,艳阳似火,漫山遍野弥漫花香,万紫千红,白絮随风飞舞,枝头又再长出新绿,一切皆生机勃勃。 那些病痛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将不复再。 天下太平,一切安好,国泰民安,山河无恙。 …… 登基大典陆承宇前世早就都经历过,对他而言并不新鲜,大典落幕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御干宫。 归心似箭。 楚时依的血过于特别,又生得倾城绝色,若自己不接下这皇位将天下大权牢握于手,他担心日后仍会有人觊觎他的小姑娘。 在这一纸诏书便能随意更改他人命运的时代里,他唯有接下这分重担,才能将他心爱之人牢牢护于掌心之中,令她一世无忧。 他赶回御干宫时,楚时依就坐在殿内等着他。 一如以往在王府那般,见他下朝回府,便开心地起身迎接他回来。 笑眼弯弯地扑进他怀中。 “不许跑跑跳跳。”陆承宇虽然开心她如此热情迎接自己,但见她扑过来却仍一阵心惊胆跳。 他此时身上还穿着大典的朝服,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好看,皱起眉头时,还真颇有几分帝王的慑人威仪。 “夫君穿这样真好看。”楚时依摸了摸他身上的朝服,赞叹道。 他不喜欢楚时依同旁人一样喊他皇上,之前被他纠正了几次后,她便也习惯这么喊他。 楚时依也喜欢这么喊他。 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能喊他为夫君,再无他人。 “不是红的,不好看。”陆承宇轻轻哼笑一声,原本在大典中冷峻的眉眼,如今已被温柔宠溺所取代。 “夫君穿什么都好看。”楚时依不以为然,娇娇道,“快跟我说登基大典究竟都要做什么,我好奇死了,你又不许我去……” 陆承宇薄唇噙着温柔笑意,眼中的柔情蜜意几欲令人溺毙。 一面轻揽着她走入内殿,一面告诉她登基大典时的一切事宜,说他在路上看了哪些风景。 就一如他们在王府那般。 他愿为她倾尽所有温柔与耐心,护她一世周全,给她至高无上的极尽宠爱。 让她贪恋他的好,他的温柔,他的拥抱,他的吻。 让她再也舍不得离开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