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玫瑰》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掌心玫瑰 作者:木甜 知曼二十岁那年,和低调矜贵的本城富豪傅展年偷偷谈起了恋爱。 她深知自己不过是那人的替身,傅展年对她没有爱,若不是这张脸,压根连成为他枕边人的资格都没有。 与其陷进去,不如及早抽身。 终于有一天,知曼下定决心,斩断了自己看不见希望的感情。 她说:“我们分手吧。傅展年,我不爱你了。” 我给过你冬日 也将仲夏奉上 我给你全世界 因为你就是我的全部 排雷: *男女主年龄差14岁 *一开始是真的替身(不是误会)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边缘恋歌 爱情战争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知曼,傅展年 ┃ 配角:接档文《春色沦陷》《他向月亮走》求收藏呀~ ┃ 其它: 第01章 傅展年深夜才回来。 知曼已经睡下了,听到开门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踩着拖鞋慢慢走出去。 傅展年在玄关换鞋。 看到她,指尖停顿了一瞬:“明早有课吗?” 知曼垂着眼,柔顺地点头,“早上有两节专业课。” “那早点休息。”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关怀,脸色也是一贯冷淡又禁欲,面无表情地从知曼旁边走了进去。 一瞬间,知曼被巨大的恐慌侵袭了。 她想也没想,转身从背后抱住了傅展年。 傅展年停下动作,喉结滚动,低低地问:“明天不是有课吗?” “……嗯。”知曼低低地应了一声,踮起脚,吻上了傅展年的后颈。 傅展年身高187,知曼不过160出头,没有高跟鞋的加持,这个动作委实费劲了些。 不过效果拔群。 傅展年的后颈十分敏感,她的唇、她的呼吸,触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燎过,酥酥麻麻地发烫。 他转身,用力抱住了知曼。 “明早我送你。”傅展年咬着她的下唇,含含糊糊地说。 两人在床上一贯合拍,傅展年年愈三十,精力依然旺盛,折腾完已经将将凌晨。 知曼明早八点的课,已经睡不了几个小时。 她也没什么睡意。 躺在傅展年怀里,知曼只觉得所有的不甘和恐慌,都被滚烫的熨斗熨平,只留下烟雾般的酸涩,自己吹吹就能吹散。 但是这种情况,难免让人觉得委屈。 就算自我催眠得再好,也抵不过心知肚明的真相。 夜间活动能将知曼的身心一具填满,爱却是无法做出来的。 她睁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傅展年如有所感。 他收紧了手臂,将知曼搂得更紧,直到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 “睡不着?” 知曼摇了摇头,“累了,能睡得着的。” 这话说得可爱,傅展年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才乖。” 知曼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老古板”,在傅展年的怀抱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 傅展年果真如晚上说好的那样,亲自开车送知曼去了学校。 他平日开的路虎太过于高调,知曼不想引起围观,在学校侧门的小路上下了车。 七点五十。 知曼下车,绕到另一边,敲了一下车窗。 傅展年降下玻璃窗。 白日光线明朗,傅展年脸上看不出瑕疵、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处处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岁月磨砺了他的气质,将完美的皮囊完整留给了他。 面对着这样一张脸,知曼的心情却没有多轻松,强颜欢笑道:“我男朋友真帅。可不能让我的朋友们看见了,她们会嫉妒我的。” 傅展年笑了一下,从车窗探出身,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SUV的高度和知曼的身高搭配起来,尤为适合接吻。 七点五十五了。 知曼推了推他肩膀,表示自己要迟到了。 傅展年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从旁边拿了钱包,打开,抽了一张卡给她。 “今天晚上我有事不回来,你自己出去逛逛吧。之前你喜欢的牌子出了一款好看的风衣,很适合你,拿去买了。” 傅展年的话很贴心,而知曼听了,并没有很高兴。 她就像一个他养着的小情人,白白挂着“女朋友”的名头,却不见得他有多喜欢。 至少,她从来不敢看他打开钱包。 傅展年钱包夹层里,至今还放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就像一根刺一样,碰一下就让知曼疼得鲜血直流。 不是她。 但是很像她。 准确来说,是她长得很像照片里的女人。 这种相似成为了知曼和傅展年走到一起的契机,也能成为杀死爱情的利刃。 从感情的角度来说,任凭身边人多乖巧,总也比不上一个死人的。 知曼用力捏着卡,骨节泛白。 没有资格追问傅展年的行程,她自我认知清晰,更加难以继续伪装表情,只勉强说了一句“再见”,转身匆匆离去。 傅展年手臂靠在车窗沿,拧着眉,看着知曼离开的方向。 等人见不到影了,他关上窗,发动了车。 …… 傅展年这次是去南江市谈合作,傅家的名头在南边响当当,压根没有什么纠结,很快就谈好了细节,签字,达成合作。 为表诚意,对方负责人做东,请傅展年一行人去了南江最好的餐厅吃饭。 酒桌上。 傅展年不愿喝酒,只抿了一口意思意思,不论对方带来的公关经理怎么劝酒,都拒绝再举杯。 那公关经理早听说过傅展年的大名,见他长得俊俏、气质绝佳,颇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毕竟她漂亮又大方,深谙成熟男人的喜好,一眸一笑皆诱人。 傅展年却仿佛没有收到暗示。 他不怎么说话,表情不苟言笑,周身一派矜贵的气质,让人不敢造次。 公关经理在心里扼腕。 但是她还记得自己的工作,“傅总,一会儿我请大家一起去唱歌,您一定要赏光啊!” 傅展年皱眉,耐心告罄。 “抱歉,等下我有事。” “……” 晚上九点出头。 玛莎拉蒂在餐厅门口嚣张地停下,开了顶棚,那开车的男人盯着一头金灿灿的黄毛,一下子照亮了天空。 楚宴咬着口香糖等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傅展年走出来。 他按了一声喇叭:“傅哥!” 傅展年上了楚宴的副驾驶,眼神在他的黄毛上停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移开。 楚宴嘿嘿一笑:“去我那儿喝一杯?” “……嗯。” 楚宴是楚家的小儿子,虽然比傅展年小两岁,却算得上一块儿长大的。 但两人的性格却是完全相反。 楚宴从小就有点放荡不羁,毕业之后对家族产业没什么兴趣,从海市跑到了南江来,开了一家酒吧,初期都靠呼朋唤友维持,几年做下来,也做出了声色。 这个点是热闹的时候。 楚宴把钥匙丢给了门童,带着傅展年坐了卡座,点了一瓶威士忌,又使人拿了雪茄来。 “抽么?” 傅展年摇头拒绝,“不了。” 楚宴很惊讶:“戒了?” 傅展年的烟龄很长,叛逆期的时候就会了。但是他性格素来克制,并没有染上烟瘾,只心烦意乱的时候抽一支。 年纪上去之后,他们这一帮公子哥都改抽雪茄了。 傅展年没有搭话。 他没有瘾,也不存在戒不戒的问题。 只是知曼烟味过敏,闻一会儿脖子上就冒疹子。 两人在一起,傅展年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会多注意着一些。 他年纪长知曼太多,自然要多照顾小姑娘一些。 楚宴没有强求。 他是话多的人,喝了几杯,就憋不住了。 “傅哥,你说我家老头子怎么就怎么烦呢!我都不想回海市了,每次回去都是结婚、相亲、联姻、抱孙子,我的天啊,我才32岁!还没玩够呢!” 然而他顶着黄毛喋喋不休的样子,确实不像32岁,倒像是12岁。 傅展年抿了一口威士忌,没有搭话。 “……我才不要和那些大家闺秀联姻呢,我得找个真爱过一辈子才行……” 楚宴喝多了,脸颊通红,胆子大了,老虎尾巴也敢摸了,“傅哥……你呢?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对那个谁念念不忘吗?……” 傅展年脸色沉了,凉凉地警告他:“楚宴。” 楚宴傻笑了一声:“兄弟,其实有个事我特别好奇。” “……” “你那个小女朋友……你们上.床的时候,会叫错名字吗?” “乒——” 傅展年将洛克杯重重放在桌上。 他冷冷地瞟了楚宴一眼。 “滚。” - 傅展年不回家,知曼就和室友们约了一块儿去逛街。 她大一大二上的时候还是住寝室的,寝室关系很好,和傅展年确认恋爱关系之后,才从寝室里搬了出去。 知曼不敢给室友们介绍傅展年,只含含糊糊地说不是他们学校的,长得好看,条件也挺好。 室友们很体贴,没有多加追问。 自然,她也不敢当着室友的面,去把傅展年说的外套买下来。她害怕别人奇异的目光、糟糕的猜测,也不想别人用肮脏的想法去脑补傅展年。 傅展年很好。 除了不爱她以外,什么都很好。 …… 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地逛了商城,又一块儿吃了饭,然后勾肩搭背去KTV。 服务生带他们进包房,给点歌机器开机。 趁着这空隙,蔚箐郑重宣布:“姐妹们,我换男朋友了。之前那个,你们以后路上碰见也不用搭理了哈!” 整个寝室里,最漂亮的是知曼,但是长得最有味道的是蔚箐。 入学两年,蔚箐换了数十个男朋友。 换男朋友在她这里不算大事。 旁边的常星星笑了:“我们对你的男朋友已经毫无兴趣了。倒是知曼……” 包厢光线昏暗。 知曼听了,神色略有些不明。 蔚箐拉了拉常星星的袖子。 常星星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掩饰尴尬。 恰好点歌机也启动完毕,她拿着话筒走过去,手指在屏幕翻飞。 “那今天的第一首歌,我要点一首《大眠》送给我们的女神蔚箐老师,庆祝她再次初恋吧!” 音乐前奏响起。 知曼从桌上拿了一听啤酒,打开,轻轻地抿了一口。 常星星的声音很好听,软绵绵的,从音响里流淌而出。 “感谢他把我当成傻子/每天都哄我上当一次/清醒一辈子也就那样子/不介意用爱来醉生梦死……” 已经十点多,知曼的手机依然安安静静。 傅展年没有发消息过来。 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是我自己把自己挟持/不关他的事/都快忘了怎样恋一个爱/我被虚度了的青春也许还能活过来……” 酒气上头。 难以宣泄的委屈也咕嘟咕嘟冒了上来。 蔚箐坐到知曼旁边,小声道:“曼曼,星星就是随口说的,你不要生气。” 知曼垂着眼,捏紧手上的易拉罐。 “我没有生气。”她斩钉截铁,“我已经决定和他分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开文了! 是个狗血文(。 追妻火葬场 小短篇,尽量快点写完 微博@长翅膀的木甜 第02章 有些念头只在倏忽间,就能立刻席卷五脏六腑。 知曼说出这句话之后,大脑放空了几秒。 她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心。 这样的恋爱,真的令人寸步难行。 她太喜欢傅展年了,喜欢到自己磨平了自己的性格,让自己心甘情愿变成了他手心的一只麻雀,他高兴时就逗弄逗弄,没心情时就放在一边。 这不是恋爱。这只是傅展年找了一个替身,来代替那个他最爱的、已经死去的女人,陪伴在他身边。 知曼早就认清了这个现实,自己骗自己,逝者已矣,他们有很长的未来,傅展年总会爱上她的。 但是看到潇洒的蔚箐,听到常星星唱的歌词,她的嘴巴自动说出了她心里盘旋已久的念头。 和傅展年在一起,知曼早就忘了怎么恋一场爱。 也没有能享受到被爱的肆意。 傅展年给她带来酸甜苦辣,却一定带不来未来。 蔚箐脸色诧异,“曼曼,你怎么突然……”顿了顿,“是因为我们的话,真的不要冲动,没有人怪你不介绍男朋友给我们的,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的。” 知曼笑,捏着她的手指,摇头:“没有这回事。” “……” “只是突然想通了。我配不上他,也不想迁就他了。” 女人本就善变。 昨天晚上她还在为傅展年的冷漠而恐慌。 现在,仿佛突然拨开云雾见了光。 蔚箐讷讷“啊”了一声。 知曼不在的时候,寝室里对她男友有诸多猜测。但蔚箐自认了解知曼,知道她不是那种人,遮遮掩掩,必然是有难言之隐。 听知曼说这话,她心里也有了猜测。 知曼又喝了一口啤酒,喃喃:“箐箐,我真羡慕你。” 蔚箐再没说什么,拉开易拉罐盖子,和她碰杯。 - 傅展年一早的机票回海城。 楚宴自知昨夜失言,主动要求开车送他去机场,将功赎罪。 他车好、车技也好,平稳舒适。 傅展年坐副驾,肃着脸,闭目养神。 头发有些长了,软软地耷拉在眉骨上,将他的禁欲气质压下去不少,看起来像一个冷漠疏离的大学生。 楚宴余光瞥了他好几眼,忍不住开口:“傅哥,你没生气吧?我昨天那是喝多了……” 傅展年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愿意出声搭理,说明事情还没有很严重。 楚宴松了口气,恢复了嬉皮笑脸,混混地问:“那傅哥您给老弟一个指示吧,哪位是您的敏感词?上一位……还是现在这个小姑娘?” 在几个兄弟圈子里,大家都对知曼略有耳闻。 傅展年带着她出来过几次,每次都能引起一番微妙感叹,久而久之,知曼就不怎么出现了。 傅展年也不是色心很重的人,出去玩也不点女人,就一个人单着。 偶尔问他知曼为什么不一起来,他也是淡漠的语气。 “年纪小,不喜欢这种场合。” 瞧着不甚在意。 所以楚宴也没想到昨天他会那样生气,看当时他表情,要不是楚宴当即道歉,傅展年就要挥拳头了。 楚宴承认自己有些不识轻重。 傅展年把过去那位放在心尖尖上,斯人已逝,哪容得人随便开玩笑。 楚宴笑,接着自己刚刚的无聊问题接着说:“人都走了好些年了,你就放下吧,也别伤人小姑娘心了。找个合适的,走进下一春。要不每天瞧着那张脸,怎么走得出去呢?” “……” “人姑娘才二十出头吧?去年来的时候,好像说是大二?傅哥,您老都34了,怎么还整情感寄托这一套呢?” “……” “也别怪兄弟说话直接。就算长得再像,那也不是一个人啊。您这样的状态,大家都担心得很。” “……” 机场到了。 傅展年全程没有说话,任凭楚宴自由发挥。 直到他停车,傅展年才睁开眼,开口:“谢了,回头见。” 然后头也不回,推门下车。 楚宴看着他背影,良久,意味不明笑了一声,重新发动了车。 爱情这东西,到死了还在折磨人。 …… 落地海城后,傅展年揉了揉眉心,让下属带着合同回公司。 他昨夜休息得不好,勉强工作,效率也低,不如先回家调整。 傅展年在海城有多处房产,还有高档楼盘。 但这一年来,他一般只住在半月湾,和知曼一起,像一对同居的普通情侣。 半月湾离知曼的学校不远,她来回不必折腾。 路虎缓缓驶入停车库。 傅展年锁车上楼。步伐不自觉快了几拍。 打开门锁,他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冷了一下。 知曼没在。 不仅现在没在,昨天还没有回家。 他出门时放在玄关的空调遥控器,位置似乎没动。 昨天晚上,她干什么去了? 傅展年拧着眉,换好衣服,坐到沙发上给知曼发微信。 傅展年:【在上课?】 知曼回得很快:【嗯。】 傅展年:【下课我去接你。】 傅展年:【晚饭一起。】 对方很长时间没有回音。 傅展年没有放在心上,只当知曼上课不方便看手机。 他端着咖啡、拿着手机去书房继续工作。 良久,知曼终于回了消息。 【好。】 - 傅展年处理完手中事务,小憩了一会儿,驱车出发去接知曼。 往常他出门多半会给知曼带些伴手礼。 知曼极少用。 不仅仅是伴手礼,傅展年送的首饰珠宝也极少见她穿戴,说不符合学生的样子。 往后他便会注意些,挑一些实用实惠的,或者干脆是特产小吃。 不过这次从南江回得急,没时间去挑礼物,这才空手而归。 也不知道知曼会不会不高兴。 在傅展年印象中,这一年来,知曼极少耍小性子,乖得像一只小鸟一样,可人可爱。 所以大抵是不会的。 …… 傅展年坐在驾驶座走了会儿神,旁边的车门被人拉开。 知曼从另一头上车。 模样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到。 傅展年有些不悦,蹙了蹙眉,打断她环视四周的小动作:“走了。” 知曼垂着眼,乖巧应道:“嗯。” 傅展年发动了路虎。 晚餐定在一家米其林欧陆餐厅,傅展年喜欢这家口味,是这里的常客。 知曼也跟着来过几次,熟门熟路。 两人走到门口,经理迎了出来,低声问道:“晚上好傅先生,需要清场吗?” 傅展年看了看知曼,摇头,“不必。只是吃个便饭。” “是,傅先生。” 虽然这么说,经理还是将两人迎入了最里面的大包间。 包间露台正对着黄浦江,可以一览两岸夜景,是极佳的观赏位,平日很难预定。 “傅先生、知小姐,两位还是按以前的菜单吗?或者要尝尝本店的新菜吗?” 知曼不说话。 傅展年习惯了做主,冷淡道:“就按老样子,新菜各来一份试试。” “好的。” 经理鞠了一躬,悄无声息地关门离开。 剩下知曼和傅展年面对面。 傅展年本就寡言,知曼也不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摄人。 知曼自从接到傅展年消息后,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一道菜上来,知曼心不在焉地用叉子卷了两下,“哒”一声,又轻轻放下了银叉。 手指在桌布下不安地扭搅在一起。 傅展年如有所感,抬头看向她。 知曼深吸了一口气。 鼓起勇气,她轻声开口:“傅先生,我们分手吧。” “……”傅展年蹙眉,“什么原因,说说看。”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一对情侣分手,大抵就是不爱了、爱别人了之类,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 知曼拧着手指,精致眉眼拢成一团。 她不敢奢求傅展年爱上她,曾经也觉得自己心甘情愿做那人的替身。 甚至还感激过,若不是自己与傅展年心尖上的女人长得相像,连成为女朋友、枕边人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这样的日子,越相处下去,越一刀一刀凌迟着她,将她的心脏捅得血肉模糊。 知曼用了一年时间,让自己从名为“傅展年”的深渊里爬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越陷越深。 她想自救。 思及此,知曼提着一口气,声音细细的,却坚定:“就是觉得不合适,还是分手更好一些。” 她本就是配不上傅展年的。 这个理由让傅展年脸色沉了。 他淡淡地看着知曼:“知曼,你知道,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 知曼不说话了。 “如果没有更好的原因,这件事我就当做没有听过。吃饭吧。” 傅展年放软了语气。 服务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撤餐盘,上了第二道。 知曼垂着头,食欲全无。 她想尖叫。 想质问傅展年,为什么这么冷心,为什么不能喜欢喜欢她,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是她比谁都更清楚,她是依靠什么才走到傅展年身边的,她没有资格问任何话。 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知曼心灰意冷地说:“真的不合适……傅先生,你比我大太多了。” “……” 傅展年表情复杂。 他自然知道自己比知曼大太多,十四岁的年龄差,足矣让年轻小姑娘对这场恋爱胆战心惊。 可是她招惹他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过这点? 傅展年有种被小姑娘背叛的感觉。 他放下刀叉,慢腾腾走到知曼身边,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知曼:“?” 傅展年弯腰,捏着她下巴,强势地吻上她的唇。 声音融化在两人唇齿间。 “曼曼,别说我不爱听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件事 为了正常上榜本文需要改个文名,之后确定下来会在作话提前说的,保证不迷路~ 当然大家有什么好的提议也可以留言告诉我 三个字四个字五个字都行 采用的小可爱送本我的特签或者2000晋江币~ 第03章 比起做,知曼更沉溺于爱人柔肠百结的亲吻。 这是最能让女人感受爱意的方式。 傅展年素来吻技高超,手指捏着她下巴,含她唇瓣,舌尖轻触,浅浅试探了一下。 知曼脸色泛红,很快难以自持,乱了呼吸。 傅展年感觉到她嘴唇轻颤,指尖可爱地拧着他衣摆,闷闷笑了一声。 他换了姿势,将知曼整个人抱起来。 这个姿势更为霸道。 知曼完完全全被傅展年拢在怀里,无处可逃,只能任由他加深了这个吻。 辗转。 傅展年贪婪攫取着她的呼吸。 漫长一吻结束。 知曼衣服被自己挣得凌乱,嘴唇殷红,眼睛湿漉漉的,像一汪湖水,静静凝视着男人。 往日,傅展年这番举动,足矣让她满心欢喜,大脑空白,然后继续自我欺骗。 而今时不同往日。 知曼动摇了一下,对上傅展年清冷目光,微热的心脏又渐渐转凉。 她垂下眼睑,从他腿上站起来,退后两三步,站到墙边。 知曼像一个受惊的小兔,表情看起来不再信任任何人。 “……真的不合适。” 她很固执。 唇上触感仍在。 傅展年摸了下唇,意犹未尽,“我觉得很合拍,任何方面都是。” 知曼疑心他已经生气,愈发紧张,手指牢牢搅成一团。 “傅先生,我……我想好好谈一次恋爱。” 傅展年蹙眉,盯着她眉眼,眼神宛如利刃,能劈山开田。 “我们不是在好好恋爱吗?” 知曼摇头。 她语气很淡,说不清是在骗傅展年,还是想骗过自己。 “可是,我已经……已经不爱您了,傅先生。” “……” “今天就是想说这个,傅先生,我明天会去半月湾把东西都搬走。谢谢您照顾,再见。” 知曼不敢看傅展年的表情,拿了手机和书包,转身匆匆离开。 …… “砰!——” 傅展年将红酒杯狠狠掷到墙上。 玻璃碎片在墙角四散开来。 餐厅经理很快敲了门,“傅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第三道菜还未端上,只吃了两道前菜,傅展年却觉得已经快要炸开。 他斜睨了经理一眼,声音带着刺骨冷意:“出去。” “……是。” - “哈哈哈哈哈?老傅,你说知曼嫌弃你年纪太大,把你甩了?!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搞笑的事了!哈哈哈……” 傅展年冷笑一声,语含警告:“陆让。” 陆让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他不是楚宴那个弟弟,没那么怕傅展年,就算被警告,表情依然肆无忌惮。 陆让也是和傅展年、楚宴他们一起长大的,但是陆让跟傅展年同岁,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全部都是同校。 除了大学因为专业不同而不同班,前面十几年,两人都是同班又同桌的亲密兄弟关系。 陆让见证了傅展年曾经的荒诞和无稽。 也见证了他为那女孩醉生梦死的荒唐。 想到那人,陆让脸色微变,抿了一口酒,压抑住自己翻腾的情绪。 傅展年没注意到异常。 他手指牢牢握着酒杯,垂着眼,没听陆让喋喋不休的奚落。 陆让和傅展年其他朋友不同,他对知曼感官不错,私底下还给她取了个昵称。 “小麻雀今年多大?哦,21吧?差了14岁,确实是不小——不过傅哥,我说句不好听的,人明年也该毕业了吧?你又没有娶她的打算,何必拖着人不放,浪费姑娘的青春。干脆趁这个机会就算了,也好让小麻雀在大学最后一年多找个正经对象,你说对吧?” 傅展年不说话。 陆让自讨了个没趣,也不说了,一口一口闷着酒。 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知曼和她太像了,并非五官样貌相似,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极为相似,第一眼见到知曼时,陆让恍然以为她没有死。 良久,傅展年想清楚了。 他拧着眉,压抑着薄怒,开口:“她是我的。” 陆让嗤笑了一声:“又不是你养的宠物,怎么就是你的了?老傅,咱们心里也清楚,你压根不爱人家,就一个……替身,太费心力的话也没必要,算了吧。我去给你找个更像的。” 现在整容技术这么发达,像傅展年他们这样身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拿着照片让女人去做一模一样的脸,都会有人前赴后继。 这个提议楚宴也曾说过,当时大家都当成玩笑,一笑了之。 没人会把这种可笑的想法当真。 直到傅展年牵着知曼出现。 …… 傅展年站起身,拎起外套。 “那不一样。” 他没再多说,也不说哪里“不一样”,朝陆让微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陆让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一声。 走不出来的人那么多,更别论傅展年了。 毕竟,傅展年才是那人正正经经、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啊。 - 知曼从餐厅离开,打车去了寝室。 时间不早,她摸了摸书包,没带钥匙,只能敲门。 常星星开了门。 她刚涂了黑色海藻泥面膜,看到知曼站在门口,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 黑色的脸,黑洞洞的眼,瞧着有些恐怖。 知曼后退了半步,轻笑了一下,喊她:“星星,晚上好。” “晚上好……”常星星反应过,连忙朝后面喊了一句,“曼曼回来了!” “曼曼?” “这么晚了,曼曼怎么来了?” “……” 知曼走进寝室。 他们住六人寝,蔚箐不在,常星星在下面做面膜,另外三个女孩都已经坐到床上去了。 听到知曼来,大家都把床帘掀开了,关心地问了起来。 知曼的床位还和她搬出去时一样,床上用品和床帘都好好挂着,当时就没拆走。 写字台上丢了几本大一时的书,没有拿走,堆得整齐。 她就像一个晚归的普通学生,背着包,学习了一天,风尘仆仆地从图书馆回到寝室,洗漱一下,立刻就可以上.床休息了。 谁也想象不到,她刚刚结束与男朋友同居的生活,正式分手。 那男朋友,比她大了14岁。 知曼没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她爱傅展年,第一眼就喜欢他,无关年龄和家世。 唯独难以启齿,傅展年认了她这个女朋友,却从没爱过她。 他将她当作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他从她脸上在找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这才令人挫败又绝望。 “……曼曼,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很男朋友吵架了?这么大晚上的,让你一个人过来,多不安全!” 常星星是个急性子,见知曼不搭话,立刻洗了脸上的海藻泥,噼里啪啦连声问道。 知曼回过神。 她勉强弯了弯唇角,小声说:“我和我男朋友……今天分手了。” “啊?” 几个室友对视了一下。 “所以,以后我要住回寝室啦。” 知曼语气轻松,听不出多大阴霾。 常星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顾为宜出声打断:“好了,那曼曼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今天太晚了。” “……”常星星有些尴尬,讷讷道,“是啊,很晚了。也不知道箐箐什么时候回来,再过一个小时就要锁大门了……” 知曼抬头,朝着顾为宜感激一笑。 …… 时隔将近一年,知曼重新躺上了寝室单人床。 傅展年身份矜贵,家里吃穿用住都是最好,知曼知道半月湾只是他用来安置她的“金屋”,里头东西也是用了最好的。 床上用品都是管家准备,最顶尖的天鹅绒、全世界最好的牌子,价格贵得令人咋舌。 知曼刚住进去,晚上根本睡不好。 总觉得自己是睡在金子上,而不是睡在床单上。 到后面渐渐也习惯了。 不仅仅是床上用品,傅展年样样件件都是用最好的。 加上睡前运动让人精疲力尽,她没力气再纠结这些。 都说由奢入俭难,但知曼却觉得,单人床也不比那豪华大床差。 至少,她不必再带着被傅展年抛弃的恐慌入睡。 …… 第二日早上没课。 知曼八点多便起了,洗漱完,坐在椅子上看书。 蔚箐也起得早,见到她,瞌睡立马没了,拉着她去了阳台,又关上阳台门。 知曼含笑看她:“早上好。” 蔚箐昨天晚上回寝室就听说了,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真分了?” “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呃……好好学习,可能准备考研吧?” 蔚箐挥了挥手,“谁和你说这个了!我说,你男……前男友怎么办?就答应分手了?曼曼,你明明还喜欢他,不然为什么哭。” 她紧紧盯着知曼。 知曼早上起来,眼睛红得不像样,洗了脸还是肿。 被蔚箐质问,知曼抿唇,说不出话。 良久,她小声说:“总会过去的。” 爱与恨,都会过去的。 傅展年会找到更像的人,她或许不能找到更喜欢的男人,也能找到比较喜欢的。 明知道是错误,才应该及时止损。 “……” 蔚箐不知道该说什么。 隔壁阳台突然传来了喊声:“是蔚箐在阳台上吗?” 蔚箐和知曼对视了一眼,回道:“是!什么事?” “你们寝室的知曼在不在?你跟她说一声,女寝外面有人找她,是个开路虎的帅哥,说她手机打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  苦思冥想了一个新文名! 《掌心玫瑰》 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04章 蔚箐看向知曼。 知曼还在愣神,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蔚箐代为大声应道:“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谢谢啊!” 隔壁阳台传来了笑声,还有两个女生隐隐约约说话声。 “真的超级帅!” “是不是知曼男朋友啊?” “应该是叔叔吧,看起来不像是同龄人……” “哪有这么帅的叔叔啊,而且人家好像只是因为穿了西装才显得成熟,仔细看脸年纪又不大,比隔壁院那个年轻教授还有气质呢!……” 蔚箐心中一跳。 快一年了,谜底仿佛在这一刻即将揭开。 她张了张口:“曼……” 知曼深吸一口气,微笑,“我听到了。箐箐你继续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她小声推开阳台门,拿了包和手机,出门动作很轻。 走出寝室,知曼才发现,昨晚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但是傅展年会找到学校来,她确实没想到。 傅展年本不是这样纠缠不休的脾气。 确认恋爱关系以来,知曼一直谨小慎微,就是深知他淡漠冷清,惹怒他之后,两人都无法再回头。 她一直潜心进修替身情人守则,胆战心惊,生怕傅展年不喜,从此她连靠近都再无可能。 提出分手时,她便知道,自己和傅展年已经彻底两端。 现在傅展年找过来,知曼又开始疑心,或许是要来找她算账。 算什么账她自己也说不清。 不过傅展年确实待她极好,他有钱有势,礼物不要钱地送,半月湾有个单独房间,就是用来放他送的礼物。 生活上也从未亏待过。 说不出这段恋情里,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事实上,那些礼物知曼压根没打算拿走。 …… 知曼慢吞吞走出女寝楼区。 女寝楼外面是铁门围起来的,晚上,不仅寝室楼门会锁,外面铁大门也会锁。 白天,男士一样得止步大门外,外卖都只能送到大门口。 现在时间尚早,来来回回的学生大多步履匆匆,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去上课或是去图书馆。 路虎SUV停在花坛边,张牙舞爪,足够吸引视线。 傅展年面无表情,靠着车站着。 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人高腿长,长相帅气,气质上佳,再配上身后几百万的豪车,哪怕表情过于冷漠疏离,不好接近,也足以让年轻女孩蠢蠢欲动。 学校里也不是没有比他更帅、更年轻的。 但多年财富、权势、地位的积累下,傅展年早已沉淀出强大气场,能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前赴后继,靠近他。 知曼站在铁门后等了一会儿。 等到搭讪的女孩子们失望离开后,她才磨磨蹭蹭走过去。 傅展年手上一直捏了一根香烟,但是没有点燃,一直拿在手中,捏出了褶皱。 从下车,他一直被人用异样目光注视着。 身居高位良久,傅展年早就对别人的关注毫不在意。 只是这里人来人往,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女孩,却不见知曼,着实让人心生郁闷。 他不想听任何叽叽喳喳吵闹声。 也不想理会女孩们的搭讪。 见到知曼过来,傅展年焦躁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 知曼在半月湾的衣服,大多是傅展年找人帮她购置,旧衣服都留在寝室里。昨天回得急,知曼就拿了以前的衣服先换了。 她身材姣好,这几年都没有怎么变过。 傅展年酷爱看她穿显身材的衣服,连衣裙也要在腰上系皮带,掐得腰肢纤细,最惹他怜爱。 但,大一那会儿,知曼都只穿卫衣牛仔裤之类,方便休闲。 没有品牌,且大多是网购,不值钱。 此刻,她上身浅黄色帽衫,下面牛仔裤,踩一双板鞋。 看上去粉嫩又青葱。 傅展年越看越觉得郁结于心,声音不免压低温度,“上车。” 知曼不肯,站得离他几步远,模样有些防备。 “傅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傅展年:“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知曼余光扫了扫,对上了周围好奇的目光。 她败下阵来:“……还是上车说吧。” 傅展年心满意足,拉开车门。 知曼坐进去。 密闭空间里,鼻腔充斥着傅展年身上清淡的古龙水味,清新好闻,和过去一模一样。 知曼怕他仔细看,看到自己眼睛发肿,一直垂着头,盯着鞋。 “你说吧。” 见她这样,傅展年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又开始焦虑。 他拽一下领带,松泛了一些。 “我还是不能接受分手的说法。” 知曼心脏停顿半拍,讷讷:“傅先生……” 傅展年一只手撑着方向盘,侧过身,紧紧盯着她:“我要听你的心里话。” 心里话。 呵。 知曼在心里笑了一声,却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因为这话发笑。 她握紧拳头,问道:“傅先生,你会娶我吗?” “……” “我今年已经21,隔壁院有同学甚至已经领证。我虽然没有父母亲人,也有心。这场恋爱里,我很感激你照顾我,但是你没有办法娶我,我以后也总是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的。赶早不赶晚,您说对么。” 傅展年:“……” 有些难以辩驳。 他知道知曼并没有逼婚的意思,只是在为未来考虑,但是他作为男朋友,却好像许不了任何承诺。 傅展年并非在意别人眼光之人,也不会过于在意年龄。 但知曼顶着这张脸,注定她和自己在一起时,会受到他身边其他知情人的非议。 这样很辛苦。 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愿意一辈子做影子呢? 傅展年想想就明白。 知曼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自己下了车。 - 知曼迟迟没有回半月湾拿东西。 她不想再有任何碰到傅展年的可能了。 就连女寝门口见面十分钟,她都觉得心脏晃晃悠悠,动摇得不成样子,若是再多呆一会儿,可能她就会后悔。 太喜欢了。 喜欢到没办法。 就算铁了心要分手,说出口,也像是被剜掉一块肉一样痛苦。 在伤口愈合之前,她总得保护好自己的心。 …… 周末,知曼跟着蔚箐去面试兼职。 他们是传媒大学,因为专业对口,兼职机会良多。 蔚箐身材、气质都很好,入学被礼仪社挑中后,就一直在做礼仪兼职,工资对大学生来说已经极为可观,所以平日里她花钱也不含糊。 一听说知曼缺钱,想找兼职,她立马就将知曼带去了礼仪社。 面试十分顺利。 第二天就有剪彩活动的礼仪小姐预选。 社长大手一挥,将知曼的名字也一同报上,让她和蔚箐准备准备,明天一起去参加。 知曼感谢蔚箐介绍兼职,也感谢她对傅展年和路虎的事恍若未闻,便提出请她吃饭。 蔚箐笑吟吟,搂着她肩膀,说:“还没面上呢,虽然进了礼仪社,每次活动还是要选人的呀,选上才能参加、才有工资,现在说谢谢还早了点。” 知曼点头,也笑:“那也要谢的。” 蔚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问道:“你别的衣服呢?都在前男友家里?” 知曼“嗯”了一声。 “这样可不行的,明天不能这样去面试啊。我俩码数不一样,我的衣服你也穿不了。要不,一起去买几身新的吧?正好周末呢,晚饭也可以一起吃了。” 知曼想了想,说:“好。” 她手头是不宽裕,从入学开始就靠拿国奖、奖学金当学费生活费。 跟了傅展年之后,傅展年自然替她出了所有学费,吃穿不愁,零花钱助理也会月月准时打进她卡里,虽然她几乎没有用过。 知曼曾经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傅展年养着的小鸟一样。 不是像。 压根就是他养的鸟。 现在分手之后,她当然又要靠自己了。 零用钱卡她也没有拿走,就放在半月湾的抽屉里,傅展年一打开就能看到。 这样真好。 等她有钱了,要把傅展年替她交的学费也还给他。 知曼心情好了不少。 她看了一下账户余额,奖学金还有一大半没有用。 …… 离开路虎,生活还是要继续。 蔚箐和知曼一同搭了地铁。 商业中心到了。 蔚箐熟门熟路,带着她进了一家少女品牌店。 品牌面向学生,价格也比较温柔。 蔚箐小声说:“一般这种预选就是给主办方挑挑人,后面活动的衣服他们都会提供。明天就穿个简单的连衣裙、稍微化点妆表示重视就行。” 知曼点头,表示知道。 她挑了一身黑色连衣裙,长袖,裙长到膝盖上一些,剪裁设计都比较简单。 穿上试了试,有些单调。 知曼又拿了一条宽皮带,搭上。 她照了照镜子,从试衣间走出来。 蔚箐吹了个口哨:“妈耶,太美了吧!曼曼,原来你身材这么好啊!” 胸是胸,腰是腰,腿又长又细,皮肤白得像奶油一样。 蔚箐立刻拍了板,“买吧!别换了,就这样穿着,一会儿咱们去蹦迪。” 知曼惊了:“蹦、蹦迪?” - 蔚箐带知曼去了K8。 她现任男友是个玩客,在各大酒吧、夜场都是会员。 蔚箐自己酷爱K8的特调鸡尾酒,男友就把卡拿给她,让她想喝的时候就能去。 知曼却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一生循规蹈矩,人生最出格的事,莫过于和傅展年谈这场不怎么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K8迷离的灯光乱了人心。 两个漂亮女孩走进大厅,已经被不少人注意。 一坐下,马上来了人搭讪。 “嗨。两位美女喝什么?我请客。” 知曼不适,缩了缩肩膀,往蔚箐那里靠了一下。 蔚箐挑眉看向那男人,“不用了。” “那聊聊也没事嘛!” “你要坐这儿?那我们换个位置好了。” 蔚箐作势要站起身。 男人自讨了个没趣,讪讪走了。 蔚箐把酒单递给知曼:“别怕,K8这儿还是很正规的,消费也不低,没素质的人还是少数。” 知曼笑了,“嗯。” 她不怎么会喝酒,随便点了一杯无酒精鸡尾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上酒时,一个男人跟着一块儿走近两人。 光线昏暗,他走近了一些才确定:“知曼?” 知曼听到有人喊她,抬起头。 陆让立马就笑了:“真是你啊,知曼。好久没见了,还记得我吗?我是傅展年的朋友,陆让。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呢。” 知曼没想到这都能遇上熟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答什么。 她勉强点头。 陆让不清楚他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昨天傅展年气势汹汹离开,他以为傅展年必然是接受不了被甩的事实,去找小麻雀了。 小麻雀那么乖,那么听他话,必然两三句就能哄好。 小姑娘在酒吧买醉,说明傅展年还没哄到位,心里还有结呢。 陆让决定帮帮自己兄弟。 “老傅在我那桌呢,我去叫他来。” 知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就改名《掌心玫瑰》了哦 大家不要迷路啦! 上一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锁,应该今晚可以解开了 希望宝贝们倒回去看的时候,也别忘了留言QAQ 为了防止被锁,没要紧事我以后尽量不说作话了哈,就看文吧~ 第05章 陆让头也不回,转身去找傅展年了。 知曼坐立难安起来。 她不敢看蔚箐。 蔚箐那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 她会看不起自己吗? 会猜测、会脑补、会觉得她爱慕虚荣吗?会相信她是真心爱傅展年吗? …… 不管蔚箐怎么想,知曼自己也不想见到傅展年,不想和他说任何一句话,不想动摇自己。 没想到就能这么巧碰上。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知曼犹豫开口:“要不,我们先走吧?” 蔚箐看出了她为难,点头,“行啊,反正也没什么玩的。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学校好了,不然寝室要锁门了。” 她一口干了桌上的鸡尾酒,拿着包站起身。 “走吧?” 知曼松了口气,对蔚箐感激不尽,连忙用力点头,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走到门口,陆让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拦住知曼,“知曼。” 知曼浑身一僵。 陆让没什么笑意:“老傅有话想跟你说。” 知曼:“我不想听。已经很晚了,我们要回学校了。” 陆让可不敢让她走掉。 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傅展年发那么大火了。 刚刚,他话才说完,一整桌玻璃杯和酒瓶通通碎了个干净。 这时候要没把知曼弄回去,陆让担心自己的脑袋要被傅展年开瓢。 虽然两人体型看起来差不多,他还真打不过勤于锻炼的傅展年。 而且,陆让心里也觉得,知曼跟着傅展年挺好。 小麻雀家条件又不好。 傅展年为人洁身自好,对她也不差,有什么可作的呢。 陆让不让开,牢牢拦住知曼,眼神里有微醺酒意。 “知曼,听话。老傅在等你。”他看向蔚箐,挑眉,“我让司机送你同学回去。” 蔚箐一直没说话,听了这话,终于怒了,“大叔你有病啊!没听到曼曼说不想去吗?你们搞绑架啊?我们要回学校!听得明白吗?听不懂信不信我现在就立刻报警!” 她一把拍开陆让,想拉知曼走。 三人堵在门口,闹腾这么会儿,已经有人在旁边围观了。 陆让完全不在意别人指指点点。 他在想,要不要让保镖过来,强行把人拦下来呢。 这时。 清冷淡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曼曼。” 蔚箐能感觉到,知曼身体轻轻颤了颤。 她将她手臂握得更牢了,妄图能给她一些勇气。 傅展年从后面走到人群中央。 他脸色不是很好,表情也令人有些害怕,眼神乌沉沉,卷着滔天巨浪,要将彻底知曼吞噬。 傅展年:“曼曼,我们已经是连一句话都不能说的关系了吗?” ……就算这个时候了,心脏还是会痛。 知曼脾气不怯懦,只是习惯了在傅展年面前乖巧懂事。 她缩了缩脖子,“傅先生……今天已经太晚了,我明天还有事。” 傅展年略一点头,对陆让说:“你先陪这位同学出去等一下。我和知曼说几句,很快。” 蔚箐还想再说话,被陆让拦了一下。 他给不识趣的小女孩使眼色,示意她别把傅展年弄得更生气了。 “妹妹,老傅说了很快,咱们就等一下下,等一下下保证把小曼曼安然无恙地送出来,和你一起回学校,啊。” 陆让把蔚箐拖走了。 傅展年伸手,牵住知曼手腕,把她拉到里面卡座。 他力气很大,知曼被拉得踉踉跄跄,几乎是摔进了软垫沙发。 知曼狼狈地坐起来,理了理头发。 傅展年靠着沙发靠背,看着她模样,表情冷淡,姿势还有些悠然自得。 知曼垂着眼:“……你想说什么?”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上次在车里没说清楚的吗? 傅展年不答。 昏暗灯光下,他目不转睛,盯着知曼。 从上到下,一寸一寸,都不放过。 良久,他缓缓开口:“裙子是新买的吗?很好看。” 知曼一愣。 她低头看了看,“谢谢。” 傅展年:“你瘦,搭宽皮带最好看。” 知曼哭笑不得,“你就是想说这个吗?” 傅展年捏着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指尖捻。 他声音淡淡:“卡没有带走,你哪来的钱生活?” 傅展年是昨天才知道,知曼从来没有动过他给的零用钱,都放在卡里,一动不动。 那些他送的衣服、珠宝、鞋包,也都整整齐齐地挂在衣帽间。 明明崭新如昨,却被主人无情遗弃。 知曼想跟他一刀两断。 这个认知,傅展年难以接受。 所以他才会答应陆让,趁着周末,出来喝一杯。 却没想到还能在酒吧遇上知曼。 傅展年觉得自己好像更生气了。 知曼从他话里听出了一点点关心意味,心跳快了一拍。 她握紧拳头,小声说:“有奖学金,以后我也会做兼职的。” 对于一个普通大学生来说,这些生活费足矣。 知曼本就不爱那些贵重品牌,只是傅展年以为她喜欢罢了。 她只是爱傅展年,爱傅展年以为的以为。 “呵。” 傅展年低笑。 知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牢牢地握着酒杯,指节泛出白色。 傅展年:“我还以为,离开我之后,你会过得多好呢。知曼,你学习这么好,我会供你继续上学,能给你优渥的生活,你要什么都能满足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傅展年寡言又冷漠,印象中,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 知曼快要把自己手心抠破。 她眼圈泛红,不敢让人看出端倪。 “傅先生,对不起。” 傅展年又笑了一声,“你跟了我一年,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 “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 “傅先生……” “你回去好好想想。”傅展年站起身,“想清楚一点,别让我太生气了。” - 知曼没太把话放在心里。 一早。 她换好衣服,化了淡妆,跟着蔚箐一起出门。 蔚箐兴致勃勃,跟她说起最近热播剧。 知曼有些心不在焉。 地铁还剩最后一站。 她在蔚箐的话题停下间隙,低低开口:“昨天……” 蔚箐“唔”了一声。 知曼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想问的吗?” 蔚箐似笑非笑,看着她:“没有啊。” 知曼讷讷,点头,“哦,好。” “如果你有什么想发泄的,我听听也没关系。” 发泄? 她有什么好发泄呢?本来就是一厢情愿。 动心就一败涂地。 知曼苦笑:“现在还没有,以后有了的话,会找你的。谢谢你,箐箐。” …… 学校礼仪社给他们争取了一个剪彩活动。 是一家科技公司,落地海市,建立东部地区分部。 请来的都是大人物,主办那边也盯得牢,礼仪小姐得漂亮、自然,不能出差错。 任何一个细节都要仔细把关。 第一轮筛掉不少人。 知曼和蔚箐都被留下了。 第二轮,让一屋子漂亮女孩穿着高跟鞋走几步。 知曼跟着傅展年这一年,为了讨他喜欢,也为了能让两人身高差稍微和谐一点,高跟鞋穿得得心应手,走姿婷婷袅袅,浑身漂亮得像在发光。 她被第一个指了,留下。 很快,蔚箐也被留下。 一共留下了十个女孩,去里面办公室签合同。 知曼仔细看了合同。 工作七个小时,工资一千二,日结,衣服鞋子和造型师都由他们统一提供。 这个条件好得出乎意料。 她签了名,扭头,冲着蔚箐感激一笑。 这一笑,同样也落入了别人眼中。 …… 宋奇脖子上挂着FQ金融实习生的名牌,站在门边探头探脑,问道:“莉姐,是在面试周三剪彩的礼仪小姐吗?” 莉姐点头。 宋奇:“哦。” 他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就对上了知曼的笑容。 倏忽,宋奇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脑袋一片空白。 他耳尖红了红。 很快,姑娘们签好合同,三三两两离开。 宋奇在原地踟蹰许久,依然没能鼓起勇气。 等知曼走后,他依然不甘心,转身看向莉姐。 “莉姐,好像有个女生是我老乡诶!麻烦你,小姐姐们的个人资料能给我看一下吗?” - 傅展年等了三天,没等到知曼。 他打电话给特助。 “把知曼这几天的动向发给我,所有的全部都要,现在,马上。” 特助动作迅速,十分钟就将内容打包发到了邮箱。 傅展年靠在皮质椅背上,拧着眉,点开邮件。 他立刻知道了那件好看的裙子来自哪家店,也知道了知曼这几天上了什么课、在食堂点了什么菜。 一样样,一件件,详细到让他很满意。 傅展年鼠标滚动,一页一页浏览了一会儿。 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 他放大了最后一页的合同。 “FQ金融剪彩?” 特助贴心给了批注:陆让先生有FQ金融三分之一的股份。剪彩活动在一个月前就邀请了您,您当时没有给出明确回复。 傅展年皱眉沉思。 几分钟后,他拿起电话,言简意赅:“去安排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别说标题不改更好啦 我也不想的! 这是为了和谐哈 大家理解一下~ 第06章 晚餐后。 宋奇鼓起勇气,给知曼发了微信好友申请。 申请备注是“FQ金融宋奇”。 蔚箐不在寝室,知曼以为是工作人员,不有疑他,很快通过了好友申请。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看着这行字,宋奇手心冒汗。 他脑海中一直在循环播放白天那个画面:女孩扬起一点点下巴,眼神清澈,五官秀美,笑得时候,会露出一点点虎牙。 房间里那么多漂亮女生,唯独她像星星,闪了一下,就落进他心里。 他把每个女生的资料表都翻了一遍,在最后找到了她的照片。 原来她叫知曼。 …… 宋奇盯着屏幕。 他素来能说会道,这时候竟然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好像发什么消息,都是唐突了她,冒犯了她。 知曼在做小组作业。 之前用的笔记本电脑也是傅展年的,放在半月湾没有带走,她只能先借用蔚箐的。 知曼想赶在蔚箐回来前,赶紧把PPT弄好。 她没有再看手机,先专注做事。 等改完最后一个动画效果,知曼保存文件,把PPT发到小组邮箱,大功告成。 她舒了口气,电脑关机,放到蔚箐桌上。 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微信有新消息。 宋奇:【你好,我是FQ金融的实习生宋奇。很抱歉突然加你啦,请问你是徐林一中毕业的吗?】 宋奇:【抱歉抱歉,打扰你了T T】 宋奇:【因为今天看到你,觉得你长得好像我一个学妹,但是又不太确定……】 宋奇:【真的很突然,不好意思呀。】 知曼没生气,耐心回复。 【刚刚有事,才看到。我不是徐林一中的,抱歉哈。】 宋奇秒回:【哦哦哦!那可能认错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知曼:【没关系的。】 宋奇:【周三的剪彩我也会去帮忙,到时候请你吃关东煮?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哈哈。】 知曼笑了笑。 【不用客气了。周三见。】 - 周三,知曼有两节课。 她是好学生,逃课有心理负担,提前给教授发了消息请假。 教授对好学生很通融,没说什么,爽快应了假。 早上六点,知曼和蔚箐起床,动作很轻收拾好,一同搭地铁去FQ金融。 那边安排了两个化妆师,给十个女生化妆。 知曼和蔚箐到得早,先开始。 跟着傅展年,知曼也常化妆,不过多以淡妆为主。 她技术一般,怕下手重了,弄成小丑妆,给傅展年丢人。 后来,她很少再和傅展年一块儿见朋友,泰半时间都是两人出门吃个饭,或者泡温泉滑雪打保龄球之类,没旁人,知曼心理压力也小了许多。 想到过去,知曼还有点心酸。 做女朋友卑微到这份上,全世界可能也就她一个人了。 人家花钱包个情人,情人还能恃宠而骄,耍耍小性子呢,她却得时刻遵守着界限,绝不越界。 傅展年从没让她这么做,只是她自己心如明镜。 一步踏错,就是一场空。 知曼就像上紧了弦的发条,紧绷着,卑劣地偷取别人的爱情。 现在,乍然放松下来,解脱的轻松压过了失恋的痛苦。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 …… 化妆师拍了一下知曼肩膀,“好了。” 知曼从回忆中睁开眼。 她肤质很好,一点瑕疵也没有,肤色是天生冷白皮,化妆师没有给她上厚重底妆,只略做打底。 只是为了上镜效果,眼妆还是很重,显得眼睛很大很明亮。 口红则用了提气色的正红叠枣红。 镜子里,女孩明眸善睐,顾盼生姿,有种勾人味道。 知曼没体验过这样浓重的礼仪妆,凑近镜子看了看。 化妆师说:“姑娘你真是太漂亮了,我以前给明星化妆,素颜都很少有你这么漂亮的。” 知曼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 其他人也要化妆,她没有再多耽搁,进去换衣服。 主办方这边定了均码旗袍给她们,短款,裙长膝盖上五六公分左右,两边有一个指节长开衩。 知曼身高很标准,旗袍在她身上很合身。 蔚箐更高一些,有169,前凸后翘,穿上就有些略紧。 不过她自己很满意,照了半天镜子,还冲知曼抛媚眼,“像不像民国那会儿的大美女啊?汤唯?像吗?” 知曼含笑,“你更漂亮。” 蔚箐满意了。 等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一齐跟着莉姐出去。 剪彩活动是露天的。 草坪上整整齐齐放了好几排椅子。 活动下午才开始,现在先让他们排练了一遍,各自领了任务。 知曼长得出众,踩上高跟鞋,在一众燕瘦环肥里也是亭亭玉立,就被指派了去做助剪者。 蔚箐则是领位。 莉姐是现场负责人,把知曼领到一边,耳提面命:“今天剪彩的人是很重要的大人物,绝对不能出错!人家比较忙没时间来彩排,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你要随机应变,知道了吗?做得好的话,工资再加500。” 知曼点头,“知道的,谢谢莉姐。” 莉姐还是有些担忧。 因为那大人物前几天突然答应剪彩,把他们计划都打乱了,只能重新安排。 几个月没消息,到最后几天才答应。 这些有钱人专给下头人增加麻烦。 莉姐心里怨怼。 只能再提点知曼:“千万要小心点,OK?” …… 中午,FQ给所有工作人员定了盒饭。 礼仪小姐都不敢吃,怕影响体型,也怕弄花妆容。 知曼和蔚箐都只拿了面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嘴里,垫垫饥。 “嘿!”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知曼肩膀。 知曼扭头。 高个子的年轻男孩站在她后面,拿着一杯关东煮,笑眯眯看着她。 表情自然,耳尖却有点泛红。 男孩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照片下面写了名字。 “FQ金融实习生宋奇”。 知曼连忙站起来,“你好。” 宋奇嘿嘿笑了,把关东煮递给她,语气爽朗,“那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 知曼摇头,“没事的。” “等会儿我也会在旁边,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喊我啊。” “谢谢。” 宋奇不敢太热络,红着耳朵离开了。 蔚箐看了一眼背影,问道:“这谁啊?” 知曼把他认错的事告诉了蔚箐。 蔚箐听完,哼笑了一声,撇嘴:“这你都信啊,就是看上你了,找个借口来搭讪呗!要真是学妹,还能连学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过我看长得还挺可爱的,你要是没目标,聊聊也行吧,当个备胎。” 知曼:“……” - 一点半,剪彩仪式开始。 知曼在公司楼里,最后检查了一下形象,深呼吸,出门。 蔚箐她们已经在外面做宾客引导了。 莉姐把剪刀放在托盘上,托盘拿给知曼。 托盘铺着红缎布,和旗袍相得益彰,衬得她脸色很亮。 莉姐很满意,“去吧。” 知曼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婷婷袅袅,走到台阶下。 一会儿所有人都会上台阶,合影拍照,剪彩。 宋奇站到了知曼旁边。 他手上拿着一叠资料,是一会儿要派发给嘉宾领导的。 “紧张吗?” 知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笑了笑。 这笑也恰好落入了别人眼里。 傅展年和陆让走在一块儿。 FQ金融总经理正在给两人讲述FQ落地海市后的发展计划。 离大门口还有二十步远,傅展年停下脚步,不走了。 总经理诧异扭头。 刚刚还好好的,就这一会儿功夫,傅展年脸色突然冰下来,眼神骇人,直勾勾盯着前方。 陆让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小麻雀腰细腿长,站在那儿,和一个男人相谈甚欢。 笑得还挺无知无觉,没感受到到背后的冷空气。 陆让拍了拍傅展年,问那经理:“这群漂亮姑娘是做什么的?” 总经理看了看,恭敬应道:“是礼仪小姐。” “哦哦。” 陆让一下就明白,傅展年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活动了。 他有点想笑,冲着傅展年挤眉弄眼。 傅展年把他拨开,自顾自,快步走到第一排坐下。 抱着手臂,目光冷冷瞧着前方。 他倒要看看,知曼离开他之后,到底是有多高兴! 高兴到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起来了! 知曼一笑,傅展年就觉得,胸口有把火在烧,一路烧到五脏六腑。 凭什么? 她凭什么对别人笑得这么好看、这么没心没肺? …… 蔚箐没见过傅展年,但K8那天,她见过陆让,所以陆让一坐下,她就认出来了。 她有些惊讶。 又立马开始担心知曼,想去告诉她。 但是工作时间,客人都已经七七八八落座,她在众目睽睽走开,去和知曼说悄悄话,又不好,只能作罢。 知曼一直无知无觉。 她有些紧张,视线直视前方,不敢乱看。 仪式开始。 记者也到位,摄像机在草坪后放了一排,正对着台阶。 FQ金融总经理上台说了一段话。 说话时,闪光灯就在底下乱闪。 有镜头对着,知曼心里不安,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立马又恢复紧绷。 很快,几个礼仪小姐拿着红缎上台。 台阶上站了一整排领导,都已经拉好架势。 只等“大人物”出场。 知曼屏住呼吸。 那人一走,她就要跟着一块儿上。 背后穿来一声冷笑。 傅展年满脸冷漠,从知曼旁边经过。 他长腿一跨,不紧不慢走上台阶。 ……怎么是傅展年?! 知曼愣了一下。 莉姐在后头推她腰,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憋出一个微笑,跟上去。 主持人开始介绍傅展年。 他的头衔太多,每念一个,身上的光环就加深一分。 身处高位却又十分低调。 更何况,他长相出众,属于成熟男人的味道,让现场小姑娘们都亮了眼。 唯独知曼,微笑在一分一分僵硬。 为什么傅展年会来剪彩? 为什么这么巧? 知曼当了一年乖乖小女友,实际上对他工作并不十分了解。 只略知他身家惊人。 不仅是傅家这一庞大家族支撑,傅展年自己也能力很强,将万贯家财一点点累积、翻倍。 傅家涉及产业无数,若是说金融方向必然也有。 但FQ明明是外来的,才在海市成立分公司,为什么会请到傅展年做剪彩人? 主持人介绍结束。 傅展年接过话筒,声音淡漠,没有温度。 三两句表达了对FQ的祝福。 剪彩正式开始。 知曼浑身僵硬,将托盘举到傅展年面前。 傅展年冷冷盯着她,半响,才拿起剪刀。 按照流程,知曼将托盘交给了身后人,伸手,指引傅展年下刀位置。 两人的手背在半空中相撞。 知曼仿佛触电,立刻往下挪,避开他。 傅展年脸色更差。 他一刀子剪断红缎。 后头响起掌声和闪光灯。 知曼继续引导着,将傅展年带到香槟塔旁边。 只要他倒满香槟塔,仪式就算完成了。 傅展年拿起香槟。 表情未变,动作也没停。 他声音只有靠最近的知曼能听清。 傅展年:“谁准你穿这么短的裙子?谁准你来这种活动的?” 谁准你对别的男人笑这么开心的? 香槟塔一点一点注满。 知曼不答话,功成身退。 傅展年得不到满意答案,心痒得要命,放下香槟酒瓶,捏着拳头,松了又紧。 他想把香槟塔砸了。 知曼已经退到了人群最后,把位置留给领导们拍照。 傅展年被人围住,一时脱困不得。 眼神却像利剑,扭头,直直扎向知曼方向。 知曼,真是好样的! 第07章 为了避开傅展年,知曼先一步离场。 后面她已经没有任务了。 蔚箐她们也只需要将宾客迎去门外,然后由FQ负责人带队,去晚宴场所。 知曼在更衣室换衣服,卸妆。 拆头发时,蔚箐一行人大大咧咧推门而入。 更衣室热闹起来。 莉姐在人群最后面,关上门,数了人数,依次给她们一个一个转账,“衣服挂在衣架上就好,鞋装进鞋盒。今天辛苦大家了。” 因为傅展年阴魂不散,知曼从刚刚开始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确定了卡内余额,心情总算恢复几分。 蔚箐也换好衣服,抱住知曼手臂,笑眯眯问她:“出去吃?还是回学校?” 知曼犹豫一下,小声问:“宾客都走了吗?” 蔚箐心里咯噔一跳。 K8那天,她听那浪荡男人嘴里提到“老傅”,今日上台那位,主持人介绍时,也说姓傅。 哪有这样巧合事? 蔚箐心里存疑,送人时特地就近打量那男人一番。 确实是仪表堂堂,颜值逆天,看着有种模糊年岁的矜贵气质。 听介绍,身家也非等闲。 只是,他和知曼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天上星一样,是她们伸手都攀不到的。 让人怀疑,却又有些不敢怀疑。 蔚箐压下心中疑虑,点头,故作轻松,“都走了呀,看着他们上车。” 知曼松了口气。 她将头发一把梳成丸子,弯腰放好鞋。 收拾好一切,才站起身来,轻松开口:“那出去吃一顿吧,刚拿了工资呢,说了要请你吃饭的。” 说话功夫,耽搁了一会儿,更衣室里女生们都走完了,只剩她们俩。 蔚箐挽着知曼手臂,说说笑笑,随手推开门。 傅展年靠在墙边。 这是FQ大楼,刚装修结束,还未正式开业。 今天是借了一楼几间空办公室出来,给礼仪小姐做更衣室用。 对傅展年来说,哪怕没有工作证,想进来也是易如反掌。 他已经脱了西装,衬衫挽到手肘,姿态怡然,脸色铁青,显然是在这里等人。 知曼睫毛重重一颤。 还未说话,先往后退了半步,试图躲到蔚箐身后。 傅展年注意到她动作。 他嗤笑一声,眼神略有些摄人,“知曼,这是第三次。事不过三。” 这已经是知曼第三次当着面试图逃避他。 傅展年耐心告罄。 知曼抿唇。 她回过神来,将蔚箐挡到身后,直视傅展年,“傅先生,您到底想如何?” 傅展年沉沉看她。 知曼已经换掉了那身,令他觉得碍眼的旗袍,将一身细腻白皙全都乖乖巧巧裹进衣内。 妆也洗干净了。 没了浓妆时那样风情诱.人,洗尽铅华后显得十分青春。 此刻,她和同样年轻的蔚箐站在一起。 她们俩才是一个世界。 知曼在三人间划了一道墙,将不再年轻的傅展年从城内划出去,宣布他禁止入内。 傅展年眼中有戾气翻滚。 他说:“最后一次。” 指了指旁边空办公室。 知曼蹙眉。 她深知傅展年脾气,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但也清楚,他一言九鼎,说最后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知曼说不出心里酸涩还是解脱。 她低声对蔚箐道:“等我一下,几分钟就好。” 蔚箐一脸担心,“我就在门口等你。” “谢谢。你别担心。” 知曼跟着傅展年走进隔壁房间。 傅展年反手阖上门。 将旁人隔绝在外后,傅展年舒展眉心,凉凉喊她:“知曼。” 知曼垂着眼,睫毛轻颤。 “傅先生,您说。” 傅展年:“我刚刚在想,我活了三十多年,从没被女人甩过,你知曼凭什么做第一个。” 他捏着知曼下巴,将她脸抬起来。 逼迫着她,直视自己。 知曼指尖微顿。 困扰多日的疑惑总算解开。 傅展年怎么会这样百般纠缠她呢。 她配吗? 用他朋友的话来说,她连给傅展年心上那人提鞋,都配不上。 原来是他自尊心作祟。 知曼缓口气,下巴被他箍着,说话不甚清晰:“……那怎么办?” 傅展年手指用力。 她白皙的下巴上留下了红印,也没有喊疼。 看着这红印子,犹如白纸上留下了颜料,无比扎眼。 傅展年暴戾情绪微妙地得到了一点缓解。 他松手,将她脸甩到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一年前,你求我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你怎么样都可以。我这人最难忍受别人背叛。知曼,上次我答应了你,这次可没这么容易。” “……” “你给我下跪,求我几句好听的,我放你走。” 傅展年用最平淡疏离的口气,轻而易举地,说出了最可怖的话。 知曼微张着嘴,难以置信望着他。 如果说之前只是逼迫自己死心,傅展年这句话,就是在她心口倒了一桶冰。 心脏再也不会为他热烈,只有从骨子里泛出冷意。 她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半步,却像隔着银河。 良久。 知曼安安静静低下头,眼神再也没有波澜。 她说:“好。” 知曼后退半步,曲膝,干干脆脆往下跪。 膝盖碰到地板前一瞬间,傅展年飞快伸手手,牢牢把住她手臂。 手臂上施力巨大,她动不了,也跪不下去了。 知曼疑惑,抬起头。 傅展年眼睛里有奇异的怒火在闪动。 他抓着她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她。 “傅先生?” 知曼出声提醒他。 傅展年手上力气越来越大。 好像能听到骨头,被他捏得几近碎裂的声音。 知曼一声不吭,用力咬着嘴唇,皱起眉。 殷红的唇。 唯独适合接吻。 想在这里将她衣服撕烂。 让她除了哭泣、求饶,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做不出任何动作。 傅展年将她身体拖起来,又重重甩到一边。 他怒火滔天,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了。 知曼整个人仿佛没了力气,彻底瘫软在地上。 蔚箐跑进来,就是见到了这一幕。 她立马去扶起知曼,连声问道:“曼曼你没事……” ……吧。 最后一个字,在她看到知曼脸上红痕时,自动消音。 知曼看着蔚箐,勉强扯出一个笑。 眼泪却不受控制,一滴一滴往地上砸。 “我没事。”她使劲儿笑,用力笑,“都结束了。” “曼曼……” “箐箐,都结束了。” 情窦初开的爱恋,在这没完成的一跪里,彻底跪成了灰烬。 膝盖没有砸到地板上,心却已经重重砸了下去。 她再也不会喜欢傅展年了。 - 拿着新到手的、滚烫的钱,知曼补充了一些寝室必需品。 电脑也得买一个。 她想了想,去淘了个二手机子。 还有一年就实习了,先勉强用着,做作业也够了。 因为知曼回归,寝室里人际关系格局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蔚箐经常不在寝室,平日里,顾为宜和知曼一起行动得就比较多了。 只是不知为何,常星星看知曼总是有些不顺眼。 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她总是明里暗里刺探知曼,和她前男友有关的事。 “到底是为什么分手啊?” 趁着只有两人在,常星星悄悄问知曼。 知曼摇头,笑道:“性格不合。” 她已经可以自然谈论和傅展年有关的事了。 常星星不信,撇嘴,“这么神秘啊……” 知曼好脾气笑笑。 “那你下学期还会申请补助吗?”她又问。 知曼一愣。 大一时,知曼是贫困生,父母双亡,全靠助学金和贫困补助支撑学费,生活费则是国奖和校奖学金。 到大二之后,她没住寝室,忘记申请助学金,傅展年助理很贴心地替她交了学费。 现在她和傅展年分手,自然得继续申请补助了。 毕竟礼仪兼职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也不是天天都有。 知曼点头:“要的吧。” 常星星“啊”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晚饭时间,顾为宜回寝室。 常星星再次提起这件事。 “每个班贫困补助是有名额的,曼曼,你成绩这么好,明年肯定还是能申国奖的,而且你还有礼仪兼职,蔚箐说你们一次活动有不少钱呢。所以,你能不能把这个名额让给为宜啊?” 知曼诧异,看了看顾为宜,又看了看常星星。 顾为宜连忙摆手:“我不用。学费我爸妈还是给得起的。” 倏忽间,常星星表情变得僵硬。 知曼温柔笑了笑。 “星星,这也不是我说了算啊,到时候是辅导员审核的。” 常星星有点气愤,“可是你这个学期没拿,不是也有钱交学费么!” 知曼:“……” 常星星是个暴脾气,生气时,讲话声音不免大许多。 顾为宜见两人快要吵起来,连忙说:“星星!好了!你干什么啊?明明知道知曼家这么困难,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常星星扭头离开了寝室。 顾为宜小心翼翼地看着知曼,“曼曼,我也不知道星星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我给你道歉。我确实不需要的。” 知曼:“没事的。” 她笑笑,拿着衣服去了洗衣房。 …… 没过几天,传媒大学进入期末备考阶段。 知曼忧心自己之前情绪不好,上课也不够认真,怕考试不好,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起床,拿着书去图书馆复习。 顾为宜经常一起,偶尔蔚箐也会去。 不过蔚箐只是去意思意思,到图书馆占个位,玩会儿手机,中午就走了。 剩下知曼和顾为宜两人。 周五。 图书馆比平日人少许多。 知曼补完笔记,舒展了一下身体。 后座两个女生从坐下开始,一直在窃窃私语,聊天、说八卦。 这么一会儿,已经从娱乐圈新闻,说到了校内新闻。 “你听说了吗?咱们专业有个特漂亮的女生,听说是被老男人包了。” “真的假的?谁啊?” “说是叫知曼的,住10楼的那个,你见过吗?之前好像一直没住寝室,和人同居呢。最近才住回来,我见着好几次了。” 顾为宜也听到了。 她诧异抬头,眼神奇怪地看向知曼。 第08章 顾为宜眼神微妙,“曼曼,咱们回寝室吧?” 知曼没说话。 后面聊得肆无忌惮。 她忍无可忍,站起来,走到后座旁边。 看着那两个女生,轻声开口:“你们是在说我吗?” 俩女生有些面熟,确实是本专业的,似乎还一起上过选修课。 不小心八卦到本人面前,两人目光看起来有些受惊。 知曼心里不自觉好笑。 她确实是乖巧惯了。 但是那是对着傅展年才乖巧。 因为喜欢,所以愿意收起棱角,尽力展现不会受他厌弃的那一面。 这些人又不是傅展年,凭什么让她忍气吞声? 两个女生不说话。 知曼直愣愣看着他们,仿佛绝不罢休一样。 那女生终于磕磕绊绊开口:“没在说你,你听错了……” “难道十楼还有另一个叫知曼的吗?” 被戳破谎言,女生有些尴尬。 她硬着头皮说:“……我们就是随便闲聊一下。” 知曼气笑了:“那我们去辅导员那里聊。” 另一个女生一直没说话,听她这么说,打岔道:“你也别咄咄逼人,现在咱们学校论坛上谁不知道这事儿啊!你不去找论坛发帖的人,指着我俩也没用,只会显得你心虚。还有,这里是图书馆,麻烦你不要干扰我们复习,谢谢。” 她说得义正言辞。 听到“论坛”、“发帖”这样关键词,知曼心里有点慌。 但她不敢露怯,依然盯着那女生,挑眉。 “我当然不心虚。你舌头这么长,你都不心虚,我还心虚什么?” “你!” …… 顾为宜要陪知曼回寝室。 知曼拒绝了:“为宜,你继续复习吧。我想一个人。” 顾为宜没有坚持,“那你小心一些。” 知曼点头。 趁着夜色,她背着书包,疾步往寝室去。 寝室里没有人在。 知曼打开台灯,启动电脑。 二手机启动速度慢,她额角一点点起了汗意。 打开校园网,知曼手指不自觉有些颤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输入账号密码。 传媒大学是老牌名校,早期在微博和各类社交媒体还未普及时,就做了校园网和校园论坛,以供学生交流。 因为可以匿名,到现在还在沿用。 论坛版面很古早,有点类似天涯。 第一条帖子已经被顶成了HOT——【818大传媒的美女们!】。 知曼点进去。 前几页都是各种抓拍照。 她想了想,点到最后一页。 第一张图就是她。 是那天傅展年送她到学校,她站在车外,被傅展年勾着脖子亲吻。 被人抓拍了下来。 拍摄人角度挺刁钻,没能拍到傅展年模样,只拍到他半个后脑、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还有路虎无法认错的车标。 但知曼却被拍得挺清楚。 微微沉迷的表情、闭眼时落下的长睫毛、秀气的鼻、圆弧的侧脸棱角,都不容认错。 帖子里,楼中楼炸了。 仗着匿名,各种污言碎语,不绝于耳。 【哦豁,路虎哦!这美女很厉害啊,会玩。】 【讲真确实挺漂亮的,不过咱们学校漂亮妹子做那种事的还挺多。现在已经是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啦!】 【这个妹子我认识,媒体管理学院的,听说平时很低调的,没想到居然不声不响找了个大款啧啧。】 【你们怎么这么酸,万一只是男朋友呢?】 【肯定不是男朋友!我见过这个路虎,之前停在女寝楼外面等这个女生,男的特别特别帅!有钱又帅的那种,但是看年纪应该有三十了,不像同辈人。】 【卧槽,被包了?】 【帅大叔还要包大学妹吗?不是勾勾手就上了吗?看样子也是富二代里的败类吧。】 【哈哈哈吃瓜吃到我同学了,给大家八卦一下吧,这女生叫知曼,确实是媒体管理学院的,今年一整年都没有住寝室,前一阵才搬回来。免鉴定,我们住同一层,消息保真。】 【所以前一阵是被甩了吗?】 知曼越看,手越发抖得厉害。 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没有听过这样难听话。 这些同学,平时一张张亲和面容,在看不见名字的地方,暴露出恶毒本性。 知曼六神无主。 她含着眼泪,点开发照片的人。 论坛可以匿名私聊。 知曼在对话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往上敲。 【很抱歉,我是这张照片的主人公。您的偷拍、楼内的恶意揣测,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影响,希望您能尽快删除……谢谢您……】 打到最后几个字,泪眼砸在键盘上。 知曼推开键盘,趴在桌上,泪流满面。 她早就知道,别人会有这样想法。 自己对傅展年一腔感情,任旁人看来,弥足可笑。 或许对傅展年来说,也是有些可笑的。 一个金丝雀般的替身,竟然妄想和他谈感情。 傅展年对她大方,大抵也在心里觉得,她不过是想攀高枝,所以在金钱方面从不对她吝啬。 再多的,没有,也不能有了。 早些时候,傅展年带着知曼和他朋友一同吃过饭。 那天陆让也在。 他脾气好,温和,眉眼带笑,对知曼也是客客气气,与其和傅展年那些表情微妙的朋友说话,知曼更愿意和陆让说几句。 陆让喝得有些多了,话也多了起来。 他小声问知曼:“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 知曼知道他们都是富二代,家财万贯。 她是配不上傅展年的。 但是陆让问了,她脸红,轻轻答道:“已经去世了。” “哦!”陆让点点头,声音带着醉意,“怪不得呢,否则怎么会同意你这事儿。” 知曼被爱情冲昏头脑,没有听出言下之意。 后来,她再仔细想想,“这事儿”是什么事儿。 陆让说的,大抵是她给傅展年心里白月光,当替身的事吧。 要是有爸妈心疼着长大、不缺钱的女孩,怎么会给傅展年当金丝雀。 陆让也是看不起她的。 傅展年的朋友都看不起她。 知曼知道。 …… 那条私信没有发出去。 知曼手机响了。 她泪眼迷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也没有看是谁,接起:“喂。” “……我是傅展年。” 知曼眨了眨眼。 满腔委屈,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彻底爆发出来。 “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也不想再看见你了!傅展年!求求你!放了我吧!别给我打电话了!” 她受够了。 真的受够了。 比起被人骂,被人诬蔑被老男人包,回忆更让知曼痛苦。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明明不爱她,还要对她纠缠不休? 为什么她都已经决定要忘记了,还发生这么多事,来影响她生活? - 酒吧。 傅展年醉得不轻。 他握着手机许久,没有动,没有说话。 陆让比傅展年还着急。 见他没有反应,陆让抢下手机,拿起来看一眼。 手机屏幕已经跳回拨号页。 对面早挂了。 陆让讪笑,把手机还给他,“挂了啊……哈哈……小麻雀还挺凶。” 傅展年眼神已经有些混沌了。 他揉了揉眉角,语气隐忍着怒意:“……她说她再也不想见我了。” 陆让皱眉:“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吵架?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突然被分手了?” 傅展年:“嗯。” “是不是你没发现她在闹别扭啊?不是我说,现在的小女孩,心思很敏感的,平时你就得哄着才行。” 傅展年冷笑一声。 他哪里不哄着知曼了? 对知曼,他基本是有求必应。 平时傅展年很忙,没时间陪她,也会早早告诉她。 甚至已经早早替知曼安排好了实习和工作。 地点就在他公司旁边,以后知曼毕业上班了,中午也能一起吃饭。 作为男朋友,傅展年自认自己比那些毛头小子要体贴得多了。 …… 傅展年蹙眉。 他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陆让瞧他脸色,生怕他醉酒打人,立刻转移话题。 “不过分了就分了吧,也别想太多了。老傅,你又不是真喜欢人家。算了吧,啊?” 傅展年抬眼,眼神狠厉。 陆让叹了口气。 “你醒醒吧,傅展年。林寒霜已经死了,再像,知曼也不是林寒霜。” “……” 说完,陆让低头,饮酒。 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居然要宽慰情敌,真是太过滑稽。 是在提醒傅展年,也是在提醒自己。 ——林寒霜早就死了。 傅展年许久没有说话。 夜深。 酒一瓶一瓶开。 傅展年终于停下。 捂住胃,不太舒服。 他平日从未这样喝过酒,自然和陆让不能比。 毕竟陆让混迹海市酒吧夜场,自称“酒吧一哥”,也有喝一整晚的记录。 傅展年却并非这样。 他素来注重养生,所以乍然狂饮,胃开始灼烧起来。 见他动作,陆让有些担忧,“你没事吧?别喝了,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傅展年没动。 他忽然咬牙切齿,开口:“我知道知曼不是林寒霜。” “老傅……” 如果知曼离开会让他这样痛苦,那就决不能让她离开。 这是傅展年从小受到的教育。 除去死亡,其他事情,都可以人为掌控。 知曼。 除非他死,否则,她想离开——想也不要想。 “知曼是我的。她必须是我的。” 傅展年捂着胃,拿起手机。 他重新拨通了那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喜欢 第09章 电话没有打通。 “嘭——” 傅展年将手机砸到地上。 陆让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防止他做出什么暴力举动。 “老傅,你醉了。” 傅展年喝酒不怎么上头,但是喝太多了,耳廓不免泛红。 他目光冷得像蛇,吐着信子。 一开始,陆让没想到,他对知曼有这么强执念。 但是他们俩一同长大,只需几句话,陆让大抵就能猜到他心思。 傅展年是把知曼视为所有物。 所以才会在她主动离开后,发这么大脾气。 才会这么不对劲。 陆让心里替小麻雀不公。 凭什么她要成为傅展年移情的工具——林寒霜死了,知曼却还活着,难道她要用生命代替林寒霜活下去吗? 但是傅展年是他兄弟。 知曼是傅展年带来的人。 陆让自然是站在傅展年这边。 如果能让兄弟活得开心点,能让傅展年走出深渊…… 陆让愿意做违心事。 他扶着傅展年,从他手里抢过酒杯,低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知曼铁了心要走,你要怎么办?” 傅展年盯着手机残骸。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去找她的。” 挂电话也没用。 知曼是跑不掉的。 - 知曼对着电话发泄完,挂机。 她想了想,干脆关了手机,擦干眼泪。 继续在对话框里打字,将措辞修修改改。 “啪嗒——” 蔚箐回来了。 她打开灯,诧异看向知曼,“曼曼,你在寝室,怎么不开大灯啊?” 知曼只开了自己桌上的小台灯。 光线昏暗,电脑屏幕光印在脸上,明明灭灭。 看不清她神色。 大灯一开,满室透亮。 知曼眼睛红肿,必然藏不住。 她立刻将笔记本屏幕往下一盖,合上,垂下头,避开蔚箐目光,小声说:“没事,忘记开了。” 蔚箐穿了高跟,走路不舒服,一进寝室就换鞋。 她没有注意到知曼的异常。 知曼也不想把这么丢脸的事,说给蔚箐听。 蔚箐人好,脾气又炸,会为朋友出头。 说不定闹个天翻地覆。 马上期末考了,她不想连累蔚箐,为她担心。 等蔚箐进卫生间后,知曼长长叹了口气。 笔记本已经进入休眠状态。 再重新启动,她打好的私聊也全都没了。 诸事不顺。 知曼泄气,重新趴回桌上,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 时值考试周,短时间内,议论还没有发酵开来。 知曼害怕他人探寻的目光。 不敢再和顾为宜一起去图书馆,她每天捧着书找空教室。 教学楼角落安静,偶尔还伴着隔壁老师讲课声,不比图书馆差。 知曼将傅展年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他也没有再联系知曼。 考试周顺利过去。 因为选课和专业不一样,知曼是寝室里第一个结束考试的。 她松了口气,一个人将寝室收拾了。 然后拿着申请表去找辅导员。 暑假,知曼没地方去,必须要申请寝室。 传大寝室寒暑假默认关闭。 学生假期要住,要额外交寝室费。 还要经过辅导员批准,拿着申请表去宿管那里申请水电。 马上就要放暑假,事情挺多,辅导员办公室里人还不少。 知曼敲门,走进去。 门内,原本的热闹突然静止了一下。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知曼身上。 知曼瑟缩了一下。 她硬着头皮过去,小声说:“老师,我来交寝室申请表。” 辅导员旁边站了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穿着时尚。 都不是他们班同学,知曼不认识。 那女生余光一直在知曼身上打转。 知曼有点不舒服,淡淡回视了她一眼。 女生转开目光。 知曼突然回想起来。 这女生就是那天,傅展年来找她时,那几个和傅展年搭讪的女生中,带头那个。 当时,知曼站得远,只看到了她侧脸,和机车辫。 今天她散着发,所以没能一下子认出来。 知曼没放在心上。 辅导员接过申请表,放进抽屉。 犹豫了一下,她说:“知曼,我有点事找你,有时间吗?” 知曼点头。 辅导员带着她,去了隔壁空办公室。 关上门,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面对面。 “知曼,来,坐。” “谢谢老师。” 知曼依言,坐在对面。 辅导员有些犹豫,手指在桌上小幅度敲了敲,皱着眉,酝酿措辞。 “论坛上的事,你自己看到了吗?” 知曼一愣。 脸色立刻惨白下去。 这一阵,她都在认真复习,刻意遗忘和傅展年有关的事,也没有再去看论坛。 这些八卦,只要没人挑事,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沉寂下去。 知曼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会闹到辅导员这里? “老师,我……” 辅导员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咱们学校不管谈恋爱的。” 知曼垂着头,手指捏得很紧。 “但是你是优秀学生,年年拿国奖的,风评也要注意一下。之前考试周,怕影响你,就没找你说。因为学生操行也很重要嘛,最好还是能把这事儿解决一下,要不然闹太大的话,明年申报奖学金,学校领导可能会质疑的。” 辅导员见她脸色差,口气缓了缓,笑道:“老师知道你家的情况,奖学金对你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对不对?也不是敲打你,就是自己注意一点,搞对象也不要太高调了……” 知曼咬着牙,点头。 “我知道,谢谢老师。” “别的没什么事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吃饭去吧。” 知曼轻声道:“谢谢老师,再见。” 她转身,快步离开行政楼。 …… 六月末。 气温很高,阳光越发炙热。 知曼顶着太阳,没打伞,却冷得几乎发抖。 她垂着头,抱住自己手臂,越走越快。 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世界。 不少专业已经结束期末考,校园里来往学生挺多,三三两两地走在一块儿。 知曼为了避开他们,不知不觉,走出了学校大门。 校外,一整条街都是小店。 正是午饭时间,各种餐饮店也热闹。 知曼站在路口。 她去便利店买了一份盒饭,拎着袋子,方向一转,默默拐进了小路。 知曼要从侧门回去,回寝室去。 侧门那边人少,能看到她的人就少。 没人知道她是谁,没人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红灯。 知曼安安静静等在路口。 路虎SUV像一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在她面前停下。 降下车窗,消失许久的傅展年漠然看着她。 “曼曼。” 知曼后退了一大步,满脸戒备,“你来做什么。” 傅展年语气很平静。 “楚宴来了,一会儿一起吃个饭。上车。” “……” 手指甲几乎扣进肉里。 知曼没说话。 她要用很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勉强控制住表情。 安静得有些太久。 傅展年似乎不着急,坐在车里,拧着眉看着她,不动如山。 知曼把手心抠破了皮。 刺痛感传到心脏,她深吸一口气,开口:“抱歉,我们已经分手了。” 路虎挡住她去路。 傅展年看着她,挑眉:“我答应分手了吗?” 知曼难以置信,看向他。 “你上次不是说,只要我下跪,就放……” 难道海市赫赫有名的傅先生,还要骗人吗? 傅展年眼神极亮,像琉璃珠一样漂亮。 他打断知曼:“所以你跪了吗?” 知曼:“……难道不是你……” 硬把她拉起来的么。 “既然没有跪,那自然不存在分手这回事。你有听到我说‘同意’了吗?” 知曼怒从心起:“你这是强词夺理!” 她不想再和傅展年纠缠。 这是在折磨自己。 知曼扭头,绕开傅展年,准备走到前面路口,再过马路。 傅展年没有下车,也没有别的动作。 他只是拧着眉,目送她走远。 知曼走出去老远,才敢偷偷往后看一眼。 路虎还停在原地。 她松了口气,又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 对傅展年来说,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不高兴了,就随便她怎么样,不理人。他高兴了,就又要回来找她,对她颐指气使。 还不是因为没有爱。 如果是他心尖那人,怎么可能这样随意对待? 怎么可能随便反悔自己的话、不遵守承诺呢? 傅展年大概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人活下来的。 这样想来,难免令人心灰意冷。 知曼有点想笑。 都这时候了,她还在琢磨什么“心灰意冷”。 理应是“心如死灰”才对。 绿灯亮了。 对面就是传大侧门。 斑马线上没人,知曼拎着盒饭,一个人过马路。 就在她快要走上台阶时。 路虎如同离弦的箭一样,从右边,朝她飞速冲来! 知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愣住了。 她呆呆站在原地,傻愣愣看着路虎往她身上撞过来。 驾驶座坐着傅展年。 他控着方向盘,神色平静,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要刹车的意思。 眼神一直牢牢地绑在知曼身上。 路虎离她越来越近。 即将撞到她身上。 倏忽间,知曼条件反射闭上眼,等待着死亡降临。 “嘶——” 急刹车声响起。 路虎在知曼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 知曼满身大汗,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 死亡靠得那么近。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如纸。 傅展年下车,慢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知曼喘着粗气,抬起头。 她看不出他想法,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 傅展年弯腰,伸手捏住了她下巴。 他说:“曼曼,我要弄死你,就这样易如反掌,你怎么敢说要离开我?” - 傅展年将知曼带回了半月湾。 半月湾和知曼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连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空餐巾纸盒,也没有移动一丝一毫位置。 傅展年抱着知曼,开门,换鞋。 再将她放到沙发上。 傅展年心情不错,蹲在她面前,平视她眼睛,问:“中午吃什么?” 知曼劫后余生,心跳还没平静下来。 她无意识扣着皮沙发,难以置信,“傅展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傅展年看着她。 知曼:“十五分钟前,你差点把我撞死,现在你怎么笑得出来?怎么问的出这样的话?” 问她想吃什么? 他怎么问的出口? 傅展年伸手,慢条斯理,替知曼理了理头发。 “只是吓唬吓唬你。” “……” “知道害怕的话,以后就别再提和分手有关的事了。” 知曼几乎要发疯了。 她从没见过傅展年这一面。 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年里,她到底了解了傅展年多少? 仿佛只看过他矜贵冷淡的皮囊。 没想到他还藏着,疯狂又偏执的、不可见人的一面吗? 知曼害怕极了。 她往后缩了缩,避开傅展年的手,小声问:“你想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傅展年似乎不喜欢她这小动作,微不可见皱眉,“只是问你想吃什么。” 知曼:“……我要回学校。” 傅展年站起身。 他收起表情,恢复了淡漠模样。 “你不是考完试了么?还回学校做什么?就待在家里。” 知曼咬牙,“这不是我家。” “这是你家。你男朋友家,就是你家。” “傅展年,你凭什么不让我回学校?你算什么……这是犯法的!” 傅展年挑眉。 他说:“知曼,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别再让我生气。” “……” “你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了么?你明年还想上学吗?你的朋友们、室友们,他们还想好好上学吗?” 傅展年顿了顿,抿唇,捏住了知曼指尖。 他放软了语气。 听起来甚至有些可怜。 “曼曼……继续做我女朋友,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第10章 知曼遍体生寒。 若不是场景不合适,她就要笑出声来。 说了半天,仿佛真是她错了一样。 傅展年这样聪明、这样老奸巨猾,居然至今都没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分手。 因为他从没有在知曼立场考虑任何问题。 多说无益。 知曼闭眼,握着拳,点头。 “是,很难受。” 傅展年觉得,自己身体里,血液在一寸一寸凝固。 心从空中坠到谷底。 浸入一片黑暗中。 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古怪感觉,对于傅展年来说,万分陌生。 从出生起,他已经踩在了终点线。 做任何事都一定胜券在握。 学业、事业、生活、感情,样样都按部就班,胸有成竹。 曾经,爱人早逝,成为了他一生中,唯一失去掌控的意外。 但是这是人为无法改变的事,算不上失误。 所以知曼的话,令傅展年暴躁万分。 “嘭——” 一拳,重重砸在知曼旁边沙发上。 知曼吓得用力往后一缩。 她现在相信,傅展年什么都做得出来。 也许是要准备揍她了。 傅展年被这逃避动作刺痛,匆匆起身,从旁边拿起外套。 他不再看知曼,只冷淡问她:“和楚宴一起吃饭,你想去吗?” 知曼不说话,拧着头,表示拒绝。 傅展年拉开门,准备离开,只给她留了背影。 “我会替你叫好外卖,在家等我回来。” 他反手合上门。 知曼听到电子门锁“嘀嘀嘀”响了几声。 再跑去开门,已经打不开了,输密码、刷指纹都没用。 傅展年居然改了密码。 知曼泄气。 她坐回沙发上,抱着膝盖,想办法。 傅展年疯了,她跳窗逃跑也没用。学校就在那里,傅展年权势滔天,她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而且,知曼今天是真怕了。 傅展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知曼知道自己提出分手,或许伤害到他自尊,所以才引出了他过激行为。 她以为上次下跪已经能让他消气了,没想到依然不行。 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因为没有找到比她更像的替身吗? 知曼小脸皱成一团。 ……真有那么像吗? 知曼没见过傅展年心上人,因为时时刻刻需要自我催眠,也没看过她照片。 现在打定主意分手了,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只是,奇怪的是,傅展年这样喜欢那人,家里却没放一张她的照片。 家里书房她也进去过,哪里都没有。 难道傅展年也是为了催眠自己吗? 因为知曼在,所以他自己骗自己,那人还活着? 所以要是知曼离开,就等于把他幻想戳破,傅展年这才发了疯一样、变了个人吗? …… 两点多。 门外有人在按密码。 知曼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 来人不是傅展年,是跟了他多年的特助。 知曼见过许多回了。 特助拎着两袋外卖,小心翼翼,赔笑,“知曼小姐,我是来给您送午饭的。” 知曼头也没抬。 “不用了,拿走吧。” 特助很为难,“可是,傅先生让我陪着您吃完。” “……” 真是强权霸道。 知曼冷笑,“我不饿,不想吃。你想留就留着吧。” 特助说:“傅先生说,您要是不吃的话,对身体不好,他会去为您办理休学手续,让您明年在家好好养身体。” 知曼气疯了。 傅展年一定能做得出来。 她恨恨站起身,一抬手,将沙发边装饰用的青花瓷瓶推翻。 “哗啦。” 瓷器娇贵,磕到墙壁上,碎裂开来。 碎片落到地毯上。 特助垂着头,似乎对她打坏名贵瓷器这一举动,完全无动于衷。 傅展年身家不可估量,别说砸点瓷器,就算她把这栋楼烧了,对傅展年来说也无伤大雅。 知曼尖叫起来:“你们都是疯子——”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只是爱上了傅展年而已,这也是错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是在老天报复她的愚蠢和幼稚吗? 特助不动如山。 “您累了吧?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傅先生来了再说也行。” 知曼和他对峙了半分钟。 她败下阵来,蹲在地上,无声啜泣。 - 楚宴突然回到海市。 傅展年开车去机场接他。 到楚宴家放了行李,又去了常去的茶座。 茶座专为商务人士准备,座位和座位间距离很宽,有竹帘挡视线,私密性很高。 楚宴酒吧开久了,也没忘记从小教的规矩,泡茶倒茶,动作潇洒又极富诗意。 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气质。 倒是傅展年,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他还在想知曼。 楚宴将茶杯推到他面前。 傅展年没拿,抬眼看他,问道:“突然回海市找我,什么事?” 楚宴抿了一口茶,听他问,收了笑意。 他说:“傅哥,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有消息了。” 傅展年手指一顿,眼皮跳了起来。 楚宴:“林学姐……双亲确实还在。她还有个亲妹妹,就在海市上学。” “……” “她要是还活着,应该很高兴吧?念了这么久,总算找到家了。”楚宴叹了口气。 傅展年皱眉。 良久,他轻声开口:“谢谢。” 楚宴摆手,“咱们俩还说什么谢啊。圈子里谁不知道你对林学姐情根深种,都在帮你打听呢。老傅,学姐夙愿已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傅展年眼神闪了闪。 他说:“我早就走出来了。” 只是没人相信罢了。 - 知曼在半月湾大闹了一场。 可惜没人陪着表演,闹也是白闹。 知曼冷静下来。 在特助注视下,她坐到桌前,沉默着,开始吃饭。 外卖已经有些凉了,但是倒还能入口。 也是她喜欢的那家店。 勉强吃了一些之后,知曼起身,轻声开口:“我吃饱了。” 特助似乎松了口气,向她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辛苦了,知曼小姐。” 知曼有点想笑。 辛苦了? 辛苦什么了呢? 辛苦她闹了这么久吗? 特助安安静静,收拾了餐桌,又打扫了客厅,关门离开了。 知曼继续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天色将晚。 从特助态度,知曼大概也猜到,傅展年是铁了心不许她走。 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越是吵闹,越是会让傅展年受挫,他就会用更加雷霆手段,来对付她。 对于这样自负过甚的人,只能安抚,不能强来。 她得想个办法。 …… 手机震了一下。 知曼从沉思中回过神,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是上次加了之后许久没联系的宋奇。 宋奇:【知曼你好~我是FQ宋奇,上次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知曼有点没心情。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复了:【记得的,你好,有什么事吗?】 宋奇很雀跃:【打扰了哈哈哈!是这样的,你们应该已经放暑假了吧?有兴趣来FQ暑期实习吗?】 知曼一愣。 她心跳加速起来。 本来就打算过几天要去找兼职的。 知曼:【有兴趣的。请问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宋奇:【就新媒体方向的,我之前听说你们是传大的?专业也算有点小关系,要不要来试试?就当赚点零花钱。】 知曼心下感激,连忙应了。 宋奇很高兴,一连发了好几个可爱表情包。 【那约个时间,你到我们公司来吧?详细的让HR姐姐给你介绍。】 【好的。】 知曼和宋奇敲定了见面时间,互道再见。 她放下手机,抬起头。 可是,傅展年这边……该怎么办呢? - 七点多。 傅展年将楚宴送回家后,开车回半月湾。 他将路虎停在楼下,下车,抬起头。 家里亮着灯。 知曼不在的日子里,傅展年没有回过半月湾。 他害怕见到满室凄清。 习惯被硬生生改变,如同从身体里挖走一块骨头,空荡荡的,心脏都凉了。 但是想到此刻,知曼就在楼上。 心脏又被一寸寸填满。 傅展年不会多想,这种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喜欢、想要,所以无法改变。 哪怕让知曼不高兴了,也绝不能改变。 傅展年慢步上楼。 打开房门。 客厅里,灯突然熄灭。 傅展年还没说话,柔软的身体从背后搂住了他。 女孩呼吸一起一伏,温热洒在后颈。 如同羽毛拂过,引起一阵战栗。 傅展年指尖微颤。 知曼嘴唇碰着他脖颈,小声说:“傅先生……” “……” “求求您……别把我一个人关在家……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去了 更新晚了点 明天更新尽量粗长一点 大家别急哈! 第11章 小姑娘浑身软软糯糯。 拦腰抱他时,手臂不自觉收紧,显得尤为可爱。 黑暗中,一切感官反馈加倍放大。 傅展年声音有点哑:“曼曼……” 手指触上她手背,将她牢牢握住。 知曼身体轻微一颤。 脸闷在傅展年背上。 声音也是闷闷的,“……傅先生,求您。” 知曼想了一下午。 如果有更好方法,她绝不会这样。 仿佛自己只是玩物一样,用这种丧失尊严的模样。 傅展年喜欢她这样。 可是知曼太屈辱了。 她心如明镜,傅展年并非喜欢她这样,或许他心里那人,最是柔顺乖巧,也擅勾人。 傅展年在爱屋及乌。 大概,在他心底,知曼没有名字。 她只是一个小鸟,没有感情,用他最喜欢的样子哄着他就行了。 再多爱,也会在这样日复一日里,消磨殆尽。 知曼含着眼泪,额头抵在傅展年背上,一动不动。 傅展年没有发现异常。 心软成一片。 还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他该哄着她,不该对她发脾气、吓唬她的。 傅展年捏着她手,转身。 将知曼完完整整圈进自己怀中。 他下巴抵着她额头,慢条斯理开口:“好。” 就这么简单答应,知曼尚有些不相信。 “真的?” 傅展年:“嗯。” 一瞬,知曼心跳快了几分,陷入狂喜。 但是下一刻,她又清醒过来。 傅展年正是用这样难言的温柔,一次又一次将她诱入深渊,无法自拔。 如果说,这种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般逗弄,都能让知曼沦陷,那想必,她一辈子都没法走出来了。 绝对不可以。 知曼深吸一口气,克制内心想法。 见好就收,她不再开口,安安静静被他拢着。 傅展年手掌能感受到,她还在微微轻颤。 从刚刚抱住他开始,到现在,一直有小幅度反应。 应该是被吓坏了。 傅展年难得有了一丝后悔心情。 确实不该吓唬她的。 也是脑袋一热,看她绝情离开,突然失控了。 要是真碰伤知曼…… 他有些不敢想象。 傅展年拍了拍她,又低头,嘴唇碰上她耳垂。 “今天……我很抱歉。” 知曼用盔甲武装了自己,强行免疫傅展年一切温情行为。 她说:“没事。” 傅展年“嗯”了一声,又问:“饿了吗?” 知曼摇头,“不饿。有些累了,我想睡觉。” 傅展年蹙眉。 软香温玉在怀,他后颈敏感,刚刚又被她亲吻许久。 不可否认,傅展年确实起了些心思。 交往一年,他可以感觉到,在这事上,知曼也是喜欢的。 不过他并不会强迫小姑娘。 傅展年眼睛适应了黑暗,准确无误亲吻到她眼睫。 柔情似水。 仿佛有万千情意。 他说:“曼曼……晚安。” - 楚宴难得回海市,自然要和陆让见面。 傅展年不在,两人聊了一会儿,话题不自觉转到他身上。 楚宴确实也是为此而来。 陆让还不知道这事。 听楚宴说了,他有些惊讶。 “寒霜家人?” 众所周知,林寒霜从小跟着养父养母长大。 养父养母去世后,她便孤身一人。 从未听说过她有亲人。 楚宴不知道陆让曾经对林寒霜有心思,点头。 “对,好像是跟傅哥说过,但是又怕自己是被抛弃的,心里有芥蒂,一直在犹豫。不让傅哥帮她查。等人走后,傅哥才把这事儿说出来。” 本来无需麻烦楚宴。 傅展年手眼通天,底下能人不少。 只是他当时状态实在可怕,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林寒霜。 怕他失控,楚宴作为兄弟,当仁不让,坚持将这个事接下。 楚宴在南江开酒吧,又是楚家小公子,人脉渠道足够四通八达。 只是林寒霜走得突然,没有留下任何有用信息。 她养父养母也早早离世。 知情人实在太少。 楚宴害怕傅展年太早找到人家,完成林寒霜遗愿,就跟着爱人一起去了,也故意拖拖拉拉时间。 所以花了这么多年,才找到眉目。 傅展年仿佛已经走出来了。 倒是也无妨了。 陆让不清楚,是因为他人在海市这儿,楚宴还没交代上。 突然听说,陆让手指微顿。 良久,他抬眸,问楚宴:“已经找到了吗?” 楚宴点头,“爸妈在西边,离得远,小山村里头。但是她妹妹现在在海市上学,我过几天去联系一下,先打听打听。” 陆让挑眉。 灵光突然一闪。 “……上学?在海市上学?……你说的该不会是知曼吧?就跟着老傅那个小麻雀?” 陆让和林寒霜也是同学,比楚宴更熟悉她。 不得不承认,知曼确实和她很像。 并非五官复制般相似,组合在一起,就是林寒霜那种味道。 动作、表情、一眸一笑的韵味。 让人恍若梦中。 如果说,知曼和林寒霜是亲姐妹,陆让也觉得可以相信。 楚宴笑出声来。 “得了啊你,想什么呢。你这话被傅哥听到,他可得教训你。” 至于为什么教训,楚宴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傅展年应该不会喜欢他们这样说。 陆让:“不是她?” “当然不是了!我查到的,林学姐妹妹已经24了,在读研究生。知曼才多大……跟着傅哥那会儿,才20吧?今年也就21、22,差得远呢。” 陆让松口气。 要知曼是,按照他们最近闹得程度,可能还真不好收场了。 楚宴没有再多说。 点到即止。 两人转而聊起了生意。 - 傅展年拥着知曼,并没有做什么,安安静静睡了一夜。 醒来,他精神极好。 长时间抑郁感一扫而空。 知曼还没醒。 傅展年凝视她眉眼,替她拨了拨凌乱发丝。 睡梦中,知曼肃着表情。 她生得漂亮,不笑时也好看。 相比起林寒霜,知曼不仅仅是更年轻,细看,她五官都要更精致柔和一些。 林寒霜要比她英气许多。 所有人都说她们俩像。 其实也没有那么像。 林寒霜已经走了太多年了,大家都快忘了她真正模样,只是依着知曼在加工回忆罢了。 倏忽间。 傅展年感受到了岁月残忍。 知曼才那么小。 21岁。 这样好的年纪。 她开始觉得他年纪太大,配不上她了吗? 傅展年冷着脸,动作很轻,起床,吃早餐。 然后一个人开车出门。 他把房门密码换回了原来那个。 …… 一整个晚上,知曼躺在傅展年怀里,被他手臂牢牢禁锢。 想睡又睡不着,闭上眼,大脑皮层还在“突突突”跳,想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休息不好。 醒得就有些晚了。 睁开眼,傅展年已经不在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 知曼揉着眼,打开手机。 微信消息轰炸。 蔚箐:【曼曼,你昨天住哪儿呢?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说了声不回来,就没消息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蔚箐:【今天还回学校吗?】 蔚箐:【是不是你那个前男友又来纠缠你了?别怕他,要是他来,你就马上报警!知道吗?】 蔚箐:【看到马上给我回消息!】 知曼胸口暖暖的。 她起身,一字一字敲进输入框。 【没事的,一会儿就回学校。】 【见面再聊。】 蔚箐素来睡得迟,这个点应该还没醒,没回复。 知曼换好衣服。 走到玄关,她不抱希望,伸手,试了试门锁。 虽然傅展年昨天答应了不关着她——但是或许他早就看出了,自己只是在用缓兵之计,故意服软。 他在商场杀伐决断,没那么好骗。 素来也没那么好说话。 这把戏对傅展年来说,大概只是小儿科。 “嘀嘀嘀。” 门开了。 知曼一愣。 她陷入了狂喜之中。 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自由活动了! 知曼回房间拿手机,快步离开。 她搭地铁回了学校。 传大考试周临近尾声。 大部分专业都结束了考试。 学校里人来人往,不少学生拖着行李箱,搭校车回家。 还有家长开着车来接的。 校门入口堵成一片。 知曼孑然一身,迎着人潮,往寝室楼方向逆行。 反正,她一直是一个人。 所有人都是别人。 知曼曾经卑微希望,傅展年是不一样的。 因为她喜欢他,自然会抱有幻想。 到头来,他也只能是别人。 …… 蔚箐是海市本地人,不用急着回家。 她喜欢睡懒觉。 起床时,室友们都拿了行李箱出来,各自风风火火在收拾东西了。 知曼就是这时回来的。 蔚箐一下就醒了,蹦下床,踩着拖鞋跑到门口。 她上上下下打量知曼。 确定她身上没什么异常。 蔚箐松口气,叠声道:“你怎么不声不响出去住了啊!电话也不接,就发个微信,真是吓死我们啦!” 知曼勉强笑了笑。 顾为宜和常星星对视一眼。 都在用余光看知曼。 知曼:“我去找暑假兼职了,回学校太晚了,就住在那边了。” 她在路上想好了理由。 听起来天衣无缝。 蔚箐点头,“这样啊!那你找得怎么样了?” “还没敲定呢,之后还会再去一次。” “哪家啊?” 知曼笑:“就之前我们做礼仪那家,FQ金融。宋奇介绍的。” 她对答如流。 蔚箐放心了。 她笑道:“那我陪你在寝室住几天,正好周末学校有个活动,社长让我们去呢。工资不多,不过学校活动很轻松,你有兴趣吗?” 知曼点头。 她有话想对蔚箐说。 “箐箐,中午一起吃饭吗?” “行,你等我洗个头就走。” 蔚箐去了卫生间。 知曼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看书。 其他几个室友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各自告别,离开寝室。 最后剩下常星星。 常星星早就准备好了。 她是故意在等人走完,和知曼说话。 顾为宜拉上门。 寝室里只剩下常星星和知曼。 蔚箐在卫生间,水声哗啦啦作响,听不见外面动静。 常星星走到知曼旁边,喊她:“曼曼。” 知曼抬起头。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常星星和她说话一直有些尴尬。 知曼自己有些心神不宁,也没有太注意这件事。 常星星:“上次那个事,对不起啊。” 知曼摇摇头,笑,“没事的,我已经忘了。” 常星星踟蹰了一下。 “你前男友……我昨天见到了。” “……” “路虎,是吗?学校侧门那儿。”常星星有点脸红,“你们确实是已经分手了吗?” 知曼诧异,看向她。 “要是分手了的话,可以……嗯……其实我有点……”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常星星一下就被那种成熟男人气质给迷倒了。 知曼啼笑皆非。 她认真地说:“星星,他不会喜欢你的。他也没喜欢过我。” 傅展年喜欢的,不过只是一张酷似他心上人的皮囊罢了。 常星星不像,所以她没机会。 - 傅展年特助姓周,能力强,嘴巴牢。 已经跟了傅展年很多年。 以他对傅展年的了解,今天办公室气压不会很高。 毕竟昨天,半月湾那位才大闹了一场。 谁家后院失火,心情都好不起来。 哪想到,傅展年一到公司,看着就气色不错。 脸色虽然习惯性冷淡,也没有黑成锅底。 周特助有点惊讶。 中午时分。 内线电话响起。 “进来。” 周特助敲门进去,低声道:“傅总,您找我?” 傅展年没有在工作。 办公室楼层高,视野很好。 两面都是落地玻璃,拉开窗帘,就能一览黄浦江两岸美景。 傅展年手上握了一支钢笔。 他看着窗外,背对周特助,问道:“今天知曼做什么了?” 周特助最近新安排了这个工作下去。 他们老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个素来默默无闻的小女朋友,起了过度关注。 为了防止被问到时,不能马上作答,便提前做好准备。 周特助闭上眼回忆了一下。 “知曼小姐今天上午搭地铁回的学校。中午在传大食堂刷饭卡,吃了一份牛肉炒饭。” 傅展年沉吟。 知曼喜欢吃牛肉。 他点头,吩咐,“去查查哪里的神户牛肉比较好……或者看一下航班,周末定两张机票去日本。” “是。” “去工作吧。” 傅展年转过身,打开电脑。 周特助没动。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有件事,和知曼小姐有关……” …… 知曼拿着筷子,酝酿情绪。 她还不知道怎么对蔚箐说这件事。 难以启齿。 不论是她的爱情也好,傅展年也好,还是过去一年时间,都难以启齿。 “箐箐,我……” 她张口。 手机一震。 知曼泄气,把话又咽回去。 她打开手机。 傅展年:【下午到公司来。】 傅展年:【曼曼,听话。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个月 请大家多多留言哦 用营养液浇灌我吧~ 会加油更新哒! 第12章 知曼低头,嗤笑。 这算什么? 为了安抚她吗? 以前,傅展年虽不会颐指气使,却也不会发什么“乖”、“听话”、“我等你”给她。 或许是知曼对傅展年太言听计从,傅展年讲话素来直接。 不过,她又有什么资格闹脾气呢? 看着手机屏幕上两行字,知曼觉得有点讽刺。 她半天没说话。 蔚箐疑惑,放下筷子,问:“怎么了?谁的消息啊?” 知曼锁上屏幕,摇头,“没事。” 蔚箐没有多问。 “刚刚你想跟我说什么?” 知曼用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想对蔚箐说傅展年。 只这么一打岔,就好像开不了口了。 或许真是时机不对。 蔚箐人那么好。 都放暑假了,何必让她再为自己担心呢。 知曼故作轻松,笑道:“没什么,一些小事啦,下次再说也行。” 蔚箐狐疑看了她好几眼。 她一脸正色:“曼曼,你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没办法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我可是海市扛把子!会罩着你的。” 为了缓和气氛,最后带上了玩笑。 但是心意依然令人感动。 知曼“扑哧”一声,笑了。 “谢谢箐箐,我会的。” …… 蔚箐要留在寝室,陪知曼住几天。 知曼不确定傅展年又会想出什么招来,也不确定今天无视他之后,他会不会直接到学校来。 虽然不舍,还是只能催着蔚箐赶紧回家。 知曼:“别陪我啦,快收拾东西回去吧,正好我晚上一个人复习一下,明天早上也早起去见朋友。” 蔚箐不乐意,嘟嘴,“什么朋友啊?我认识吗?怎么没听你说过?” 知曼哭笑不得。 “我当然也是有朋友的啦!以前的同学,你不认识。” 蔚箐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哎……” 知曼赶紧安抚她:“没有没有,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真没骗你。快回家吧,暑假那么长,周末可以经常见面的!如果你不陪男朋友的话……” 知曼好说歹说。 蔚箐总算悷悷应下了。 她平时周末偶尔也会回家,东西不多。 一个20寸行李箱就能轻松塞下。 蔚箐约了网约车。 知曼送她到校门口,等她上车,冲她挥挥手。 蔚箐回家了,寝室便只剩下她一人。 知曼脸上再没了强装笑意。 她亦步亦缓,慢吞吞往女寝方向回去。 女寝楼下还是热闹,来往接送的家长不少。 这波热闹大概会持续两三天。 知曼垂着头,想赶紧穿过他们。 “知曼小姐。” 知曼停下脚步。 特助站在五米之外,模样毕恭毕敬,“傅先生请您去一趟,辛苦您了。” 知曼冷冷一笑。 她再没什么好装的,乖巧、懂事、听话,都不必再装。 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满足傅展年的自尊心,从而脱离这个疯子,那必然是让他先一步厌弃她。 低垂着眼,知曼讽刺道:“我哪敢说什么辛苦,我配么?” 三两步走过去,拉开车门。 “既然太子要临幸,那就走呗。” 要不然又有可能被撞死,又要被关起来。 普通人可没有这样强心脏。 知曼怕了。 也决定顺从。 顺从着他,再不知不觉惹他厌弃,从而让傅展年心甘情愿、迫不及待抛弃她。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周特助:“……” 他哪有资格对老板和老板女朋友评价什么。 朝知曼方向鞠了鞠躬,特助跟着开门,坐上驾驶座。 汽车很快驶离传大,往市中心奔驰而去。 - 傅展年坐在办公室,微眯着眼,手指在桌上有节奏轻敲。 知曼走进去。 见这画面,心脏蓦地揪紧了。 傅展年心情不好。 一年里,她时时刻刻对心上人观察入微。 傅展年表情并不多变,人也十分冷淡,说话做事,几乎到了淡漠的程度,让人难以窥见心思。 但若是相处时间长,再像知曼这样用心,也是能发现一些细节的。 其实说不出具体变化。 就是她有这样感觉,傅展年此刻,应该在生气。 是对她生气就最好不过了。 知曼心里撇嘴,脸上也学着他样子,冷漠、没表情。 她不说话,也不哄他。 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傅展年压不住心中的暴戾感觉。 他走到知曼面前,居高临下看她,眼神凌厉。 傅展年:“为什么被人欺负了也不告诉我?” 知曼一愣。 她张了张嘴,蹙眉。 见知曼不回答,傅展年用力握住她肩膀,又问:“你们学校论坛,那个照片,为什么不跟我说?” 原来是在说这件事。 因为考试缘故,知曼在刻意遗忘这事。 传大期末考不水,相反,挂科率还是市里大学前几,就算是再无聊再八卦的学生,到考试周也得像模像样努力努力。 只要当事人不给反应,考试周一过,估计就不会有人再想起了。 哪想到傅展年会看到。 知曼扭脸,避开他眼神。 她淡淡开口:“也没什么事。” 傅展年手上用力,“知曼,你被人这样说,也不生气吗?” “……”知曼低低笑了,“他们有说错什么吗?” 任凭谁来看,她和傅展年,关系必然是不对等的。 穷苦女学生、漂亮、低调,矜贵男人、年龄大、有钱。 误会是必然的。 但是傅展年长相优越,他们若是见过傅展年,说不定不会想得恶毒。 话风应该会变成,她觍着脸倒贴之类的。 反正她的心意,无人在意。 别说别人,傅展年也不会在意。 知曼握着拳。 傅展年皱眉,“知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你就是这么定义我们的关系的吗?” 知曼还是不说话。 傅展年气急。 他重重咬上知曼嘴唇。 此刻,傅展年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吃她肉,吞她骨,饮她血,让她满身血肉都属于自己。 知曼凭什么? 她又不是林寒霜,只是一个替身、一个代餐、只是长着相似的脸,才令他侧目罢了。 她凭什么牵动他的情绪,让他为她辗转反侧? 傅展年恨极。 他将她下唇吮得通红,似是要滴出血来。 知曼一动也不动,仰着头,被动承受。 她没反应,傅展年也亲不下去,解气之后便松开她。 两人面对面。 各自平缓呼吸。 半晌。 傅展年冷着脸,开口:“……总之,帖子已经删了。” 知曼浑不在意,点点头。 “谢谢。” 傅展年:“你的暑假寝室申请,我让人撤了。” 知曼瞪大了眼睛。 她气得发抖,扬声:“你凭什么!” 傅展年坐回椅子上,沉沉看她。 “凭我是你男朋友。” 知曼:“男朋友是男朋友,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人生?替我做主?傅先生,你之前也没这样干涉过我。” 之前他们也是各自过各自的。 傅展年冷漠,平日偶尔问起知曼学校事,也只是随口聊天罢了。 话题结束,就不会再多提起。 知曼就算有事住学校,不回半月湾,傅展年也不回多问。 为什么突然就开始管她申不申请寝室了? 知曼怒视着他。 傅展年挑眉。 他不会承认,他是在讨厌这种失控感觉。 沉吟片刻,傅展年淡淡开口:“曼曼,你有我照顾,会比较好。” “……” “我不喜欢你太独立,一直依靠我就可以了。” - 暑假开始。 寝室楼很快断水断电。 辅导员也已经放假,知曼不得已,收拾行李,回到半月湾。 她拒绝再和傅展年说话。 傅展年很满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反正,只要人在就行了。 …… 知曼和宋奇约好了第二天去FQ面试。 这是知曼第一次去正经公司面试,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宋奇仿佛有读心术。 微信上安慰她。 宋奇:【别担心,只是实习生面试啦!】 宋奇:【我也是实习生,面试很容易的,工资也没多少,他们能招到人都不错了!你整个大红唇,气势拉满,他们还要求你去呢!】 宋奇:【[表情包Strong.jpg]】 知曼被他逗笑。 她一本正经回复:【没问题,明天我画个走秀妆。】 微信那端。 宋奇傻笑,摸了摸耳垂。 身体反应不会骗人,耳垂又热又红。 一开始,他觉得知曼软绵绵却不好靠近,和人说话有疏离感。 用实习话题聊了几次,两人熟了起来。 他发现,知曼是会开玩笑的,也会接梗。 看似乖乖的,实际性格更可爱。 宋奇把知曼资料上贴的证件照偷偷拍了下来。 时不时会翻出来看看。 从小到大,宋奇也是风云人物。 他长得不赖,和帅气挂钩,性格阳光热烈,脾气又好。 高中时,每隔几天就会收到表白短信。 到进了这个大学,也是985名校,高中同学、初中同学、大学同学,女生缘愈发好起来。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 时时刻刻都在想她。 为了能认识她,不惜编拙劣谎言。 连收到她消息,都能心跳加快。 一想到明天就能见面,宋奇连游戏都打不下去,一个人躺在床上傻笑。 明天。 明天就能见面了。 …… 客厅黑沉沉。 傅展年下班回家,打开灯,以为知曼又跑了。 他走进卧室。 知曼坐在卧室里看书。 傅展年抿唇,“怎么不开灯?” 知曼拧眉,仿佛看到了关键部分,不说话。 傅展年也不生气,自己去洗漱了。 再出来时,知曼已经放了书,在看手机。 她刚收到了宋奇一连串搞笑表情包,笑了半天,长按,一个一个保存下来。 傅展年心下不悦,走过去。 “在看什么?这么高兴。” 他身上有薄荷味清香,淡淡的,是知曼喜欢的沐浴露味道。 傅展年期待她放下手机,跳到自己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喜欢 第13章 知曼立马收了笑,不说话了。 怀抱落空,傅展年说不出失落感。 他垂眸,压抑住心尖滋长的暴戾因子。 “……你最好乖一点。” 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这种失控感,令人发狂。 知曼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诧异。 这傅展年,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仅是奇怪,好像是病了。 知曼没有多想。 她锁了屏幕,起身,去衣柜拿了换洗衣物。 浴巾挂在阳台上。 知曼把干净衣物放在浴室门口,又小跑到阳台,收浴巾。 傅展年站在门口,注视着她背影。 知曼个子矮,背影娇娇小小,踮起脚时,让人很想从背后把她抱起来,抱进自己怀里。 一定是很合适的尺寸。 将将好,能整个嵌进怀中。 傅展年眼睛黯了黯,指尖微顿。 眼神又慢慢落到了那堆叠好的衣物上。 …… 半月湾房间不少。 浴室也有三个。 知曼去用了客卧浴室。 洗完才发现,她没把睡衣带进来。 换下来的那套已经丢进了脏衣篓,乱七八糟,团成一团。 知曼踟蹰了一会儿,穿上睡裤,把浴巾当外套,拉紧,在腰间打了个结。 客卧旁边就是衣帽间。 她跑出去拿一套换上就行。 这个时间,傅展年应该在书房工作。 应该没关系。 只要傅展年没有误会,自己是想勾.引他就行。 知曼深吸了一口气。 拉开浴室门。 傅展年站在客卧门口,倚着墙,静静看向她。 知曼不由得蹙眉。 这人……是故意的吗? 她来不及多想,双手紧抓着浴巾,打算快步从傅展年旁边穿过去。 只是,客房门框不够宽。 傅展年轻轻松松一够手,知曼被拉住,整个人落入他怀中。 肖想了一晚上,总算得偿所愿。 他将温香软玉拥了个满怀。 傅展年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知曼浴巾下中空,被傅展年强行按在怀里,呼吸触到脖颈,酥麻感一阵一阵,很快遍及全身。 她脸颊通红,又气又急。 却不敢用力挣扎。 知曼:“傅展年……你快放手!” 傅展年紧紧扣着她,几近痴迷,“你乖一点。” 他吻上她眼睫。 情到浓时,知曼很乐意与爱人做这事。 傅展年技术好,长得好看,夜色里,所有表情都能让她沉醉。 这时候最能给人被爱的错觉。 知曼一直享受着与他共赴爱意的过程,不论傅展年怎么样,她都很配合,也感觉十分合拍。 甚至偶尔还会主动,看着原本要工作的傅展年,被她诱惑,为她妥协。 但是那是那时候。 现在,知曼已经决心要分手。 她不愿意了。 傅展年感受到她在抗拒。 他心下不悦,“不愿意?” 知曼咬牙,眼神坚决。 “当然不愿意!” “……” 傅展年没动,保持着相拥姿势,深呼吸,平复冲动。 良久。 他松开知曼。 浴巾已经散开了。 知曼背身,将腰间的结拉紧了,快步跑出客房。 -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宋奇早早等在了FQ门口。 天气炎热,他站在玻璃门外,一刻不停地踱步。 没一会儿就是满身大汗。 冷静不下来。 连去门内空调底下等,都嫌太远,不能第一时间走到知曼身边。 就这样转了十几分钟。 宋奇停下脚步,用手机屏幕照了照脸。 模样不太好。 他赶紧拿餐巾纸出来擦汗。 这时候,知曼到了。 她快步走到宋奇旁边,一脸抱歉,“宋同学,你好……等很久了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奇有些手忙脚乱,把手上东西一块儿塞进口袋里。 好在气温很高,耳朵红也可以推给太阳。 他笑得爽朗,朝知曼伸手,“你好,知曼。叫我宋奇就可以了。” 知曼和他握手。 宋奇耳朵更红了。 他宛如手指被烫到,在知曼松开后,把手背到身后,一直无意识地搓着手指。 像是要把这柔然触感刻进脑海里。 知曼跟着宋奇走进FQ。 这大楼,上次来剪彩时,还没有整理好。 现在再进来,已经十分干净整洁了。 人来人往,所有人都穿着职业装,西装、皮鞋,夹杂着高跟鞋“笃笃笃”敲击地面声,显得热闹非凡。 知曼没有这么职业的衣服。 她穿了上次面试礼仪的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能显得成熟一些。 宋奇也只穿了休闲西装。 他像是能看穿知曼心思,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实习生没那么多着装要求,只有谈客户的同事才会穿得正式一点,你进办公室就知道啦。” 知曼松了口气,笑了笑。 “谢谢你,宋奇。” 宋奇掩饰地轻咳一声,摸了摸耳垂。 …… 面试还算顺利。 岗位是新媒体相关,知曼确实想了解一些这一块工作内容,哪怕工资不算高,权当积累经验也不错。 每周只需到岗30小时,按小时结钱。 知曼爽快签了实习协议,确定下来。 HR笑了起来:“让宋奇带你去工位吧,他熟。先了解一下公司结构,下周来上班的时候领工牌。” 知曼:“谢谢。” 她跟着宋奇去运营部。 宋奇对这个任务十分满意,尽职尽责,带着知曼认识了运营部老大。 又带她参观公司。 中午也是一起吃了食堂。 知曼还没有员工卡,宋奇刷了自己的,给她买饭。 知曼不好意思,小声说:“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宋奇笑,眼神温柔,“不用啦,下周你请回我不就好了?” 他想得美好。 如果知曼要请回来,他又能有理由和知曼一块儿吃午饭了。 知曼:“没问题。” 宋奇在心里大喊了一句“YES”。 - 下班前。 周特助又被喊到傅展年办公室。 他看了一下今明两日工作,确定没什么需要汇报的,顿时心中有数。 必然是要说半月湾那位。 果然,傅展年眼睛虽然一直在电脑屏幕上,抬都没抬,语气却严肃,“说一下今天。” 有点像暗号。 周特助一本正经,把底下汇报的都说了。 傅展年沉吟了一下,抬头,目光犀利。 “FQ金融?” 周特助:“是。” 傅展年皱眉。 他想起上次剪彩,知曼冲着别的男人笑得灿烂。 那个男人,脖子上挂着FQ工作牌。 傅展年语气冷下来,“照片发给我。” …… 七月,海市天黑得晚。 六点多还能看到橙黄色天空。 夕阳撒进办公室。 照得傅展年脸色乌黑。 电脑屏幕上,照片被放到最大,可以看到知曼和一个男人在说话。 两人站在FQ大楼外,阳光很炙热,两人有身高差,一个抬头,一个低头,都是年轻的脸,显得画面很和谐。 傅展年越看越觉得万分碍眼。 他轻点几下,将照片打印出来。 打印机声响起。 彩图清晰。 没忍住,傅展年将鼠标重重甩到地毯上。 …… 下班时间。 宋奇要送知曼回家。 知曼拒绝,“真不好再麻烦你,今天都麻烦你一天了。” 宋奇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真不麻烦!” 知曼笑了起来:“谢谢你。不过我要看看乘车路线怎么比较方便,先熟悉一下。” “那我送你去坐地铁吧。” 知曼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应了。 两人说说笑笑,缓步走到地铁站。 知曼冲宋奇告别。 这一幕又扎痛了旁观人的眼。 傅展年把路虎停在路边,快步下车,往知曼那儿走去。 宋奇走了几步,转身,想目送知曼离开。 正巧看到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用力拉住了她手腕。 知曼吃痛,惊呼一声,抬起头。 傅展年脸色沉得像是墨水。 不顾她拒绝,他强硬地将知曼打横抱起来,快步回到车边,塞进路虎里。 宋奇往他们那儿跑了几步,却追不上傅展年速度。 汽车发动,绝尘而去。 宋奇急了。 他记下了路虎车牌,立刻拿手机拨了110。 “你好警察同志,我朋友被绑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喜欢 第14章 知曼猝不及防。 她走得好好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强掳上车。 傅展年冷着脸坐进驾驶座。 锁车,踩油门。 知曼回过神,一下从副驾驶蹦起来。 她指着傅展年怒吼:“你干什么啊!” 这人是强盗吗? 傅展年单手控方向盘,另一只手翻出烟盒,摸了烟,没点燃,咬在唇间。 他语气不明:“坐下。” 知曼不动,恨恨瞪着他。 傅展年:“坐下,系安全带。别让我说第三遍。” 知曼梗着脖子。 绿灯。 傅展年故意加快车速。 随着惯性,知曼重重倒坐在皮椅上。 她委屈得要命,眼圈一片红。 抽噎开口:“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啊……” 一片真心,换来无止境的绝望就算了,她认了。 现在居然还要被他各种折磨。 这是个什么道理? 傅展年气笑了:“让你系安全带,还是我错了?” 知曼低头抹眼睛,一声不吭,也不看他。 明明说得并非这件事。 只是忍耐刚好到了临界点,爆发出来。 委屈在她心里,“咕嘟咕嘟”冒着小气泡,怎么都没法消停下来。 傅展年把车停在路边。 “哪儿撞疼了?我看看。” 知曼咬唇,甩开他手,“不要你管!” 傅展年眼色微沉。 往日,他冷淡一些,小姑娘就会主动上来,也说不上嘘寒问暖大献殷勤,就是娇娇怯怯地、乖乖巧巧地,找借口待在他旁边。 因着她那小模样,傅展年心情就会好上许多。 然而就这么几个星期,知曼宛如换了个人。 他再皱眉,再生气,她也视若无睹了。 傅展年心里有火气。 他伸手,绕过知曼肩膀,替她拉上安全带。 不和小姑娘计较。 傅展年把餐巾纸放到她腿上,重新发动车。 他淡淡开口:“回家。” 那个碍眼小男孩的事,必须回家好好说说。 …… 路虎驶过十字路口。 前面树下,有警车停着,车灯一闪一闪,十分引人注目。 警车边站了两个警察,身穿制服,脸色凝重,仔细盯着来往车辆。 见到路虎开过去,其中一位伸手,拦停了车。 傅展年心情不佳。 降下车窗时,他脸色有些黑。 那警察没被他吓住,严肃开口道:“这位先生,有人报案,说你绑架了他朋友,麻烦你下车来接受一下检查。” 傅展年:“……” 知曼也被吓到了。 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微信和未接来电都已经炸了。 宋奇给她发了几百条消息。 因为手机开得震动,放在包里,她又在走神,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要是真被绑架,按照他这个操作,知曼多半已经因为手机太吵,被灭口了。 她哭笑不得,连忙回复他。 【我没事。】 傅展年已经下车,和警察开始沟通。 “这是我女朋友。” 那年轻警察看了看他模样。 傅展年这气质,这脸,还有这车,话不用多说,就让人先信了七八分。 “女朋友?你把她名字报一下。” 傅展年冷着脸,“知曼。” “哪两个字?” “知道的知,曼妙的曼。” 警察敲了敲车窗,让知曼把身份证拿出来。 确定名字没错之后,看了看她年纪,又看向傅展年,狐疑地问道:“她是哪里人?多大了?” 傅展年毫不犹豫,很快答了。 警察:“那那个报案的,和你女朋友什么关系?” 傅展年冷冷一笑。 “应该是一个会做白日梦的追求者。” “……” 傅展年开车,带着知曼跟警车一同去了派出所。 宋奇坐在里头等着。 见到知曼进来,立马跑上来,慌慌张张打量她。 “知曼,你真没事吗?” 知曼有点感动。 她朝宋奇笑了一下,“真没事。” 当时那情况,任谁看都像是傅展年劫持了她,也不怪宋奇误会。 实际上,确实就是挟持。 她恨恨瞪了一眼傅展年背影。 宋奇放下心来。 顿了顿,他犹犹豫豫开口:“那……这位先生是……?” 傅展年签完名,往知曼这儿走来。 他听到宋奇说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没给知曼开口机会。 傅展年:“我是知曼男朋友。” 宋奇:“……”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愣在原地。 知曼想解释。 还未开口,傅展年已经将揽进怀里,强硬地带着她离开了。 把知曼塞进路虎,他关上车门,冷淡地瞟了宋奇一眼。 眼神如刀。 刀刀刺骨。 宋奇还没从冲击里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手臂。 - 知曼被带回半月湾。 她垂着眼,打算回房休息。 傅展年摔上门,一把抓住她肩膀,将她按在墙上。 动弹不得。 知曼被迫抬头,与傅展年对视。 傅展年盯了她许久。 一个字一个字,带着凛冽杀气。 他问:“那男的是谁?” 知曼扭头,避开他目光,“同事。” 傅展年冷冷笑了。 “今天不是面试么,工作还没落实,就先认识新同事了?” 知曼只觉得他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完全不想多说,“嗯。” 傅展年捏着她下巴,逼迫她抬头。 他很少这样失态,连声音里都带着实体化的浓浓怒意。 “不许去。你想去实习,我明天替你安排。” 知曼再也装不下去。 她抬高声音:“你凭什么!” 傅展年:“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女朋友。明天跟我去公司,实习。” 知曼和他对视良久。 他眼里满含暴戾。 声音里都是冰渣子,仿佛能一下戳死人。 傅展年:“除非,你想让这个男生消失在海市。” 她登时便落泪了。 “傅、傅展年……你……你别管我……你压根都不爱我,为什么要来影响我的人生……我不要、不要去你公司……” 知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受够了。 本来以为短暂服软,就没什么了。 哪想到傅展年居然变本加厉。 今天他会出现在地铁站那儿,想必是对她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说不定还让人跟踪她了。 知曼相信,傅展年有那个本事。 他可是傅展年啊。 海市富豪圈里,人人都得称一声傅先生。 通天手段,用在她一个学生身上,也真是黑色幽默。 知曼泪眼朦胧,越想越气,越哭越凶。 泪珠一串串往下掉。 她低着头,用手背用力抹眼睛。 傅展年看她可怜模样,心搅在一起,只觉得舌尖又酸又苦。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恨不得将小姑娘揉进怀里。 揉进身体里。 傅展年哑着嗓子,“……别哭了。” 知曼把脸埋进手掌心。 声音闷闷的,从指缝里漏出来。 “我算你什么人,女朋友?不是的,傅先生,不是,这是个好听的名字,任谁来看,我都是你的情.人,是你的玩.物,是你前女友的替身,给你解闷逗乐的。你要让我去你公司,给你的所有员工看笑话吗?” 傅展年一愣。 怒气“噌”一下,冒出来。 他捏着知曼肩膀,紧紧蹙着眉,“是谁说的?” “……” “谁说你是我情.人、玩.物、替身的?”傅展年气急了,“我还没有那么LOW。” 知曼抬眸。 她望向他眼底。 “难道不是么。” 傅展年抿唇,不说话。 她含着泪,低低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也真是不敬业,都不知道你那心上人的名字。” “知曼!” “傅先生,她的照片,我有这个荣幸看看么?” 知曼说着,用力推开了傅展年。 …… 家里的气氛在这场争吵后,彻底降到了冰点。 傅展年甩上书房门,再也没出来过。 知曼将被子拿到客房,反锁上房门。 临睡前。 因为哭了太久,她眼睛又红又肿。 知曼不得不拿了冰袋,敷在眼睛上。 太累了。 身体也累。 心情也累。 和傅展年在一起之后,其实每一天都是甜蜜又痛苦。 她以为说开之后就能一点点收拾心情,然后再干干脆脆遗忘。 实际上,每一次妥协,都是剖心挖脏般地痛苦。 知曼握着拳。 如果说原来对傅展年,是百分之一百的爱。 闹到现在应该已经只有百分之五十了。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离开她的世界。 知曼躺在床上,一点点、不受控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 傅展年用备用钥匙,轻轻开了客房门。 夜色很深了。 他没有开灯,就着客厅灯光,紧紧凝视着知曼眉眼。 冰袋已经掉到了枕头上。 傅展年将冰袋拿走,扔掉。 这样看,其实知曼和林寒霜也没有那么像了。 也是。 林寒霜若是活到现在,也不可能是这青春模样了。 她大抵会变成一个艳光四射的女强人。 不会这么乖乖。 让人舍不得松手,又舍不得用什么雷霆手段教训她。 傅展年叹气。 他轻轻躺到她旁边,将她搂进怀中。 或许是已经成了习惯,知曼熟睡时,感觉到热源,一翻身,习惯性靠到他身上。 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密不可分。 傅展年在知曼耳边,慢条斯理开口:“你可以去FQ实习……但是要是再和那个男生走那么近,就哪儿也别去了,安安静静待在我旁边就行了。” 声音低沉,宛如梦中私语。 知曼半梦半醒,感觉到有人咬住了她耳垂。 痴迷地咬了一下又一下。 痒痒的。 又酥又麻。 “曼曼,这是我最后一次让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 你们的爱和浇灌我都收到啦。 谢谢大家喜欢这篇文。 第15章 第二日。 蔚箐和知曼约了下午茶。 知曼起床,照镜子。 她眼睛还没消肿,脸色也不好,看着狼狈极了。 只好和蔚箐改期。 蔚箐没回答,直接打了电话给她。 知曼接了,“箐箐?” 昨天哭得太用力,她嗓子也有点哑。 连忙去外面倒温水,润了润。 蔚箐听出了她语气不对劲,皱眉,连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改期?今天你不方便吗?” 知曼笑,小声说:“没有没有,就是……” 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借口。 蔚箐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来找你麻烦了?” “没有!” 知曼立刻否认。 她眼神落到桌上,突然想到理由。 “就是那个宋奇……嗯……你还记得吧。他不是给我介绍了实习嘛,我想请他吃个饭,他说今天他有空……箐箐,对不起啊,突然鸽了你。” 蔚箐总觉得怪怪的。 知曼语气也有些不对劲。 自从上次在FQ办公室外面,听到傅展年是如何对待知曼之后,蔚箐就对知曼充满怜爱。 在感情里,她没有这么卑微过,一直是处于上风。 永远都是掌控者位置。 都是别人对她俯首称臣。 所以看到知曼这么惨,蔚箐就忍不住想开导她、保护她。 蔚箐:“你们约了晚饭吗?” 知曼顺势点头,“嗯。” “那行,不影响我们喝下午茶吧。” “可是,约的地方比较远……” 蔚箐大手一挥,十分爽快,“那你们约哪儿?我也去那边找你,正好我也认识宋奇,等他来了,还能跟他打个招呼。” 知曼:“……” 再推拒下去,反倒惹人怀疑。 她只能应了。 又去找了冰袋,继续敷眼睛,临时抱佛脚,勉强拯救一下。 挂了电话,蔚箐又发了微信给她。 蔚箐:【你现在是在学校吧?】 蔚箐:【要不我到学校来接你?我开我爸的车。】 知曼吓坏了。 她怕蔚箐以为,她没有自尊,爱慕虚荣,所以又住回到前男友家。 蔚箐一定会讨厌她了。 但是知曼又不敢告诉蔚箐,是被傅展年强迫的。 最好就是不让蔚箐知道。 她自己的事,必须要自己解决。 知曼捏着手机,想了一下,给她回微信。 【没有,我在FQ附近,看看有没有别的临时工作。你不用来接我,直接那边见就好啦。】 蔚箐:【那行。】 蔚箐:【一会儿见。】 一个谎言,注定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 安抚好蔚箐,知曼躺在沙发上,纠结措辞。 该怎么向宋奇开口呢? 昨天那么尴尬。 她甚至都没能好好和宋奇再见。 明明宋奇替她跑前跑后,忙了一天。 知曼心下抱歉。 犹豫许久,她还是放下手机,先去换衣服。 出门前,正是宋奇午休时间。 微信消息酝酿许久,她按下发送键。 知曼:【宋奇,昨天真的谢谢你,各方面都感谢。不知道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当面道谢。】 这次,宋奇没有秒回。 他一晚上没睡。 单恋还没开始多久,竟然就宣告结束了。 那个男人,看上去比知曼大这么多——宋奇本以为是表哥、小叔之类的,压根没往男朋友那方面想。 一开始他没看清那男人长相。 后来仔细回想,才想起来,这是替他们公司剪彩的男人。 宋奇还记得剪彩仪式。 主持人介绍他时,说他是“傅总”。 连FQ老板都要对他卑躬屈膝,恭恭敬敬。 绝不是同龄人。 但宋奇也不得不承认,就算从男人眼光来看,男人也过于出众、过于优越了。 昨天,知曼离开时,表情明显是略有些抗拒的。 或许两人是在吵架。 但是她却没有直接否认“男朋友”这一身份,必然是真的,并非信口胡说。 宋奇从未体验过这般挫折感。 他一贯骄傲。 也做不出挖墙脚的事来。 不想就这样算了,但是好像又没有办法。 心情像一个杂乱毛线团,纠结缠绕,找不到正确出口。 宋奇辗转反侧,一整晚,没法阖眼。 哪想到,知曼竟然主动发了消息给他。 宋奇在食堂呆坐许久。 空调打得足,饭菜都凉了。 他终于点亮屏幕。 宋奇:【有时间的。哪里见?】 还是无法就这样放弃。 - 傅展年一整天心情不佳。 正是周五,惯例各个部门都要开每周例会。 管理层也有会议。 傅展年听了几句,有些心浮气躁。 脸色一沉,会议室温度就降到冰点。 市场部老大磕磕绊绊,颤颤巍巍,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所以……嗯……我们本季度的市值……受到分公司产品研发影响……嗯……” 傅展年蹙眉。 “啪——” 手上文件夹被重重丢在桌上。 傅展年:“你在背课文吗?背课文都背不清楚?” 他名声在外,年纪很小时就建立了自己的事业,同时把控着傅氏商业帝国,有背景、又有能力,样样不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可以说是积威良久。 无论公司内外。 但是傅展年多年来都是少言寡语的脾气。 如非重大纰漏,极少情绪外漏。 只是汇报时,说话紧张了些,他居然发了这么大火。 仿佛风雨欲来。 底下人集体擦汗。 市场部老大嘴唇都白了,“……抱歉。” 傅展年挥了挥手,示意周特助继续主持。 “你们继续。” 他起身,离开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傅展年继续工作。 只是效率比起平时,略有些低。 秋季开发案已经在起草阶段,要拿去傅氏董事会沟通,必然要让那群老狐狸找不到瑕疵才行。 种种事情,都让人烦躁。 傅展年拿起手机。 微信安安静静。 那个头像,已经好久没有跳起来了。 他原来一直嫌弃那个卡通女孩图幼稚。 知曼便乖乖换了。 换成了黑底红色玫瑰,看着阴郁又冷淡,有种颓废美。 现在,这玫瑰的刺,扎到了傅展年手上。 也扎进了心脏里。 …… 楚宴来了电话。 傅展年没仔细看,顺手接起,“嗯。” 楚宴声音有些咋呼,听着很高兴,“傅哥!告诉你一件大事!” 傅展年皱眉。 “什么事?” “你猜猜我在哪儿呢?” 傅展年:“……有话快说。” 楚宴也不生气,依然乐呵:“我在林学姐她妹学校呢!已经见到人了!妹妹在我旁边呢!” 傅展年扔了笔,站起来。 他一言不发握着手机。 手指不自觉用力,手背上青筋毕显。 楚宴:“你晚上来一趟吧,请妹妹吃个饭,也好说说话。” 傅展年:“……” 通话结束。 傅展年坐到沙发上,食指微曲,一下一下,轻敲着扶手。 林寒霜亲妹妹。 他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想找到家人,也只是林寒霜曾经一闪而过的愿望罢了。 管理会议结束。 傅展年拨了内线,将周特助叫进来。 声音低沉,吩咐道:“去醉春风定个包厢,今晚七点。马上准备一张卡,不要密码,卡里放五百万。” 傅展年不想和林家人有什么牵扯。 但是如果当年抛弃林寒霜,真有不得已原因,他也该替林寒霜照顾一下她血亲的生活。 周特助点头:“是。” - 请客定在醉春风。 知曼之前和傅展年去吃过一次。 价格还算平民,不过口味很独特,是地地道道海市菜。 傅展年素来挑嘴,喜欢米其林,很少出入平价餐厅。 但竟然也夸了一句不错。 知曼把地址发给宋奇。 和蔚箐就在醉春风附近见面。 旁边就是商业中心,各类下午茶餐厅密集。 两人都是学生,知曼还比较困难。 蔚箐很体贴,没有挑让她有压力的地方。 她选了一家装潢简单、但是温馨的甜品店。 蔚箐:“这家冰淇淋很好吃,我来吃过的!” 知曼敷了一早上冰袋,又化了妆,看不出神色憔悴。 她很配合,笑道:“那我点一个尝尝。” 吃什么倒不重要。 蔚箐主要想和知曼说话。 坐下后,她迫不及待问道:“你前男友有来骚扰你吗?” 知曼手指一顿。 她不敢抬头,尴尬笑笑,“……没有啊。” “真的?” “嗯。我算什么,哪值得他那样的人念念不忘的。”她自嘲。 蔚箐沉默半天。 她语气犹犹豫豫,“那个,论坛的事,我知道了……” 知曼脸色微变。 蔚箐连忙说:“他们就是嫉妒,嘴贱,你别放在心上啊。而且,你们不也分手了么,别理那些键盘侠。” 知曼笑。 果然,任凭谁来看,都是她在倒贴傅展年罢了。 就算是好朋友,知曼都没法完完整整地把内心展现给她看。 上次在食堂,话没能说出口,也是老天阻止她犯傻。 因为太可笑了。 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过她还是感谢蔚箐的好意。 “没事的,都过去这么久了。” 蔚箐“嗯”了一声。 两人默契换了话题。 聊了几句暑期实习,还有就业前景。 又说到宋奇身上。 蔚箐:“这个宋奇,真的是喜欢你,百分之五百。” 知曼笑笑,言简意赅,“我们不可能。” 特别是经历了昨天之后。 知曼甚至觉得,有些没法面对宋奇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 她要和宋奇说清楚,然后彻底远离他。 知曼不想承受宋奇的猜度,也不想因为自己,害了宋奇。 再有一次,傅展年不会放过他的。 …… 蔚箐和知曼手挽手,一同走去醉春风。 他们比宋奇到得早,挑了沙发位,先落座。 知曼把桌号发给宋奇。 又说:“箐箐,干脆一起吃吧?你们也认识嘛。” 蔚箐摇头,“打个招呼我就走了,你不是要谢谢他吗?有别人在,说话会不好意思吧。而且晚上我爸要过来接我,我们每周五都有家庭聚餐。” 知曼感激她这么体贴,冲她笑了笑。 坐了十来分钟。 宋奇到了。 他脸色不好,黑眼圈极重,不过笑容还是阳光。 “知曼!” 知曼朝他挥手。 宋奇坐到知曼对面。 蔚箐和宋奇打了个招呼。 她看了时间,站起身,说:“我爸来了,我就先走了啊。宋奇同学,晚上记得绅士点,把女生送回去哦。” 宋奇笑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应了。 蔚箐走了。 剩下知曼和宋奇两人,面面相觑。 知曼低头,小声道:“先点菜吧。” 宋奇挠了挠头,“好。” 他打开菜单。 …… 七点出头。 醉春风门口小小骚动了一下。 知曼从菜单上抬头。 眼神略过那儿,又很快定格。 傅展年站在门口,旁边是餐厅经理模样的男人。 她浑身一僵。 不会吧。 是巧合,还是傅展年找到这儿来了? 宋奇坐在对面,知曼有些慌乱。 很快,傅展年迈开长腿,冷着脸,往他们这边走来。 知曼的位置后面就是包厢。 傅展年没注意到旁边人,一直到走近了,才看到知曼。 他愣了愣,停下脚步。 “曼曼,你……” 与此同时,知曼也看到了傅展年身后的女人。 女人二十五六的年纪,淡妆,红唇,手提包,长裙,高跟鞋,气场全开。 明明是十分相似的长相,却比她更明艳。 更引人注目。 太像了。 知曼像在照镜子。 只这一瞬,她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傅展年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她垂下眼。 有解脱的感觉。 但是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知曼红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的比较早~ 因为下章就要V啦! 就在老时间!今天晚上9点就会有更新! 大家记得来看哦! 前三天的订阅对我非常重要 希望大家可以不要养肥~爱你们! 之后如果有加更,会在微博通知:D 惯例新文求预收 【开文顺序不确定】【也可以直接收藏专栏,有各类完结文~】 《他向月亮走》文案: 冬日,桑悦一个人坐在7-11门口台阶上。 男人拍她肩膀,给她递了一杯关东煮。 他穿着风衣,眉眼精致,表情淡漠,手上带着象征吉祥如意的小叶紫檀手串,是桑悦和好友一同去峨眉山求来的。 好友曾亲手将它戴到男人手腕上。 从这一刻起,桑悦卑劣地爱上了这男人。 “我们私奔去月亮上吧。” 桑悦没想过,还有人能走进她的世界里来。 排雷: *探月工程研究员X流浪吉他手 *狗血 - 《她那么嗲》文案: 中国速算大赛上,年仅9岁的常思横空出世,一战成名,成为万众皆知的天才少女。 然而大赛之后的十年里,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眼前。 十年过去,19岁的常思披上国旗,出战世界速算锦标赛,再次将速算最高荣誉的奖杯搬回了祖国。 没人知道,五年前的锦标赛冠军少年林陆远就在后台,替下了台的常思理了理衣服,痞痞的模样,将她抵在了墙角。 “赛前求我指导你的时候,说了什么来着?嗯?” “……” “赢一题亲一下,不许抵赖。” *天才少女和天才少年的故事。 -- 谢谢大家。 第16章 傅展年不挪步, 居高临下,定定注视着知曼。 后面那女人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傅展年身后,伸头望了望。 知曼垂着头,看不清脸。 女人诧异,“傅先生?” 傅展年眉头紧蹙。 话却是对知曼说:“你怎么在这里?” 知曼不说话。 宋奇最后才看到傅展年。 他角度背向门口, 因为走神,一直没注意骚动。 直到抬头时,发现知曼表情变了。 宋奇也跟着抬头。 傅展年就站在走道上。 他略有些手足无措, 仿佛被人男朋友窥探到了阴暗心思。 但是在注意到傅展年身后那女人时,宋奇愣住了。 目光不由自主, 在知曼和那女人脸上游移。 这是……姐妹吗? 什么情况? 仿佛被勘破秘密,知曼觉得羞耻。 她不说话,期望傅展年能带着那女人赶紧离开。 傅展年果然没让知曼失望。 或许是新人在侧,他没有过多纠缠,淡淡开口:“回去再说。” 接着,便带那女人往包房走了。 知曼一动不动。 宛如雕像。 离开时,女人狐疑地扭头。 她又看了知曼一眼。 …… 傅展年走后,气温都仿佛上升了几度。 知曼知道自己正在出糗, 低着头, 起身。 “我去一下卫生间。” 宋奇点头,“好。” 知曼洗脸,重新补了妆。 粉饼轻压在眼睛四周,厚厚实实, 再不见任何端倪。 知曼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 调整心情,她离开卫生间。 宋奇已经勾好菜,百无聊赖等着她。 知曼落座后,他笑着开口:“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吗?” 态度十分自然。 两人点了五六道特色菜,菜单交给服务生。 知曼轻笑,“宋奇,真的谢谢你。” “谢什么?” “各种,都感谢。” 她装得好,宋奇也拎得清,不再提别的事。 他说:“没有,还是你实力好,学校也好,才能这么顺利。我只是穿针引线的工具人啦。” 宋奇讲话十分幽默。 知曼笑了一声。 “不过之前那顿食堂,还得请回来,不能这么算了哦!” 就在刚刚,傅展年离开时,宋奇确定自己窥见了良机。 他暗暗下定决心。 知曼不明白他言下之意。 爽快点头。 “没问题。”- 包厢十分安静。 傅展年和林寒霜妹妹面对面坐下。 自从见到知曼后,他一直拧着眉,没有舒展过。 “傅先生,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林白露。” 傅展年抬起头。 看向林白露。 这张脸,比知曼更像林寒霜。 林秋露和她姐姐不仅仅是五官相似,气质、风格、还有一些微表情,都像了个九成九。 让人不免感慨遗传学的神奇。 但是,陌生感却挥之不去。 不是日日相对的那张脸。 傅展年一贯冷淡,抬眸时,眼睛乌沉沉。 他不甚在意地开口:“你好。” 林白露脸颊微红,手指纤长,握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打转。 傅展年没理会她表情,直奔主题。 “你父母还健在?” 林白露一愣,“是。” 傅展年不悦,“为什么遗弃大女儿?” “……” 林白露本想冲一句,关你什么事。 看到傅展年眼神,她被他气场震慑,不自觉退缩了。 林白露讷讷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家里老人说起过,好像是因为那时候家里太穷了,养不起女孩儿,姐姐快要饿死,只能送进孤儿院。” 傅展年讽刺一笑。 “后来家里有点钱了,才又生了我。爸妈也去找过姐姐,但是孤儿院搬迁,老院长去世,就彻底失去联系……” 如果真是这个答案。 林寒霜听到,应该不会太伤心了。 时隔多年,斯人已逝。 傅展年并不在意真正原因了。 他拿出卡,放在林白露面前。 “五百万。替我谢谢你爸妈,至少让寒霜活下来了。” 林白露愣了一下。 傅展年已经起身,快步离去。 …… 大厅。 知曼和宋奇都已经离开。 傅展年站在他们桌前,紧握双拳。 他给知曼打电话。 “嘟——嘟——嘟——” 响了半分钟。 无人接听。 傅展年冷着脸,给知曼发微信。 【马上回家。】 一转念。 傅展年又给特助拨了电话。 “查一个人,叫宋奇,是个学生,在FQ实习……所有的都要。越详细越好。”- 因为小插曲,一顿饭吃得有些没滋没味。 知曼去买单时,发现宋奇已经偷偷付了钱。 她问了价格,把钱转给宋奇。 态度强硬。 “说了我请你吃饭,你一定要收下。” 宋奇没法子,只好笑笑,收下。 他想了想,说:“那让我赏光请你吃个甜点吧?我这么个大男人,让小女生请客,我都要睡不好觉了。” 知曼急着回半月湾。 于是急急拒绝,“下次有机会,今天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宋奇有点失落,却也没强求。 “我送你回去。” 知曼摇摇头。 她点开打车软件,叫了车,冲宋奇挥手,很快离开了。 …… 半月湾一片漆黑。 傅展年没回来。 知曼打开灯,拖了行李箱出来,快速收拾了衣物用品,全部塞进去。 既然已经找了新人,那她自然得给新人腾地方。 知曼不想和那女人撞上。 这样会显得她可怜又可悲。 她动作很快。 没一会儿就打包好了一个箱子。 又去拿了第二个行李箱。 知曼要把所有东西全部带走。 她不会再有机会回这里。 不想让自己生活痕迹,碍了新人眼。 至于傅展年送的那些,就留在储藏室里。 知曼没用过,想必她不会介意。第二个箱子塞满。 知曼用力拉上拉链。 宿舍被傅展年退了,她只能去旅店将就一晚。 明天再去找房子。 这时。 大门响起解锁音。 知曼没想到傅展年回得这么快。 她抬头,诧异看过去。 傅展年站在玄关,已经看到地上两个大行李箱。 倏忽,表情一变。 他摔门,走上来,用力握住了知曼手腕。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知曼被傅展年用力一握,泪腺不受控制打开。 眼泪“唰”一下落下。 这次,傅展年没有心软。 他眼神依旧狠厉,带着不可一世的杀意。 傅展年:“知曼,我再问一次,收拾东西,是要准备去哪里?” 知曼掉着泪,扭头,不说话。 她不想再质问什么了。 越问,越显得她在乎,越显得她滑稽得像个小丑。 餐厅那女人没有跟来。 或许,傅展年给她找了别的住处,不是半月湾,满月湾、半日湾,哪里都行。 她们都是傅展年拼图的一部分。 只有她傻得要命,在这场替身戏码里,交付了真心。 知曼泪眼朦胧。 一句话不说。 傅展年气狠了。 眼神落到行李箱上,他恨不得将知曼腿砍下来。 这样她就再也跑不了了。 傅展年抓住知曼手腕,大力将她拉进自己书房。 知曼被他拽得踉跄。 没求饶,也没服软,无声掉着眼泪。 傅展年最底层拉开抽屉。 里头躺了一副手.铐。 并不是警用,是以前陆让拿来的,皮制,说是情趣。 傅展年从没用在知曼身上过。 他们之间不需要这样情趣,他就足够满足。 此刻。 傅展年彻底失去理智。 他将知曼拷在了红木椅背上。 红木椅极重,一个大男人都难以搬起,更遑论知曼这么娇小一个女生。 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拉不动椅子,也扯不断手.铐。 “傅展年!” 知曼含着哭腔,尖叫。 傅展年站在门边,冷冷看她。 眼睛里酝酿着风暴。 他一字一顿,开口道:“等你想清楚怎么解释了,再解开。要不然就哪也别去了,在这里慢慢想。” 知曼难以置信。 “为什么我要想怎么解释?我不想住在这里了,可以吗?我不想!” 不想再当一个疯子。 不想再当一块拼图。 这样都不行吗? 明明已经有了更好替代品。 为什么,傅展年还是不愿意放手? 傅展年冷哼。 “你不许不想。” 他忽略心脏钝痛感,依然表现得冷酷无情。 知曼:“为什么?我对自己有掌控权,凭什么要听你的!傅展年!你只是我过去的男朋友而已!而已!” 一句“而已”,加重了某种痛感。 傅展年必然不能一个人痛。 他控着知曼乱舞的手臂,重重吻上她肩膀。 夏日,知曼在外奔波一天。 高温让香水味加速扩散。 傅展年凑近了,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不同于林寒霜喜欢的那种诱人香水味道——是比较清新的果香,很青春,很热烈。 他咬住了知曼肩膀。 “啊——” 知曼拧着眉,只觉得疼。 傅展年很快松口。 虽然只一下,却也咬出了一圈牙印。 在雪白肌肤上,显得尤为可怖。 傅展年心里爽快了一些。 就是要她痛。 她才会知道自己有多痛。 傅展年站起身,不再看知曼。 “你好好想想。” 他留下一句话。 知曼脸上乱七八糟,领口一边被傅展年扯坏,露出一小截肩膀。 整个人看上去混乱不堪。 她气若游丝。 对着傅展年背影,突然开口:“傅展年。” 傅展年停下脚步。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 一瞬间,他如坠冰窟。 第17章 周特助被连夜喊到半月湾。 傅展年站在玄关, 脸色宛如六月飞雪。 他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 开口:“你在这里……看着点知曼。” 周特助:“好的。” 傅展年踟蹰不前。 良久,他又叮嘱:“给她倒杯水。咳,别说我让你倒的。要是她睡着了,给她盖一下被子。” 周特助哭笑不得:“是。” 傅展年:“还有,你别碰她。” 冷着脸,转身出门。 他怕在知曼旁边再待下去, 会做出更加不受控制的事来。 下楼,开车。 路虎驶上大路。 红灯。 傅展年手机响起。 他以为是特助打来,立刻接起。 却是楚宴声音:“傅哥, 来喝酒啊,陆哥也在!” 傅展年挂电话, 调转车头。 …… K8酒吧。 夜夜笙歌,灯火通明。 傅展年走进去。 他和这里气氛格格不入。 陆让和楚宴已经聊了一会儿。 桌上放了几个酒瓶。 见到傅展年,楚宴先笑了,问他:“怎么样,见过白露妹妹了?” 傅展年心情不佳,点头就算作回答。 楚宴:“是不是特别像她姐?” 陆让也听说这事了。 虽然没有见过林白露,只听楚宴描述,都能想象模样。 他也向傅展年求证:“真的很像?” 傅展年略有些不耐烦, 仰头, 将酒一饮而尽。 伏特加的过度辛辣感直冲喉咙。 刺激得他清醒了一下。 傅展年:“不记得了。” 是真不记得了。 第一眼确实觉得很像。 然而实际上,林寒霜已经死了十年了,音容笑貌早就模糊在记忆深处了。 哪还说得清像不像呢。 只是依靠相处时点滴细节,续存回忆, 勉强回想一番罢了。 陆让和楚宴都没想到,傅展年会这么说。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 楚宴大大咧咧,耿直问:“傅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傅展年微顿。 他极少露出这般苦恼神色。 陆让明白了。 他往沙发后靠了靠,挑眉,“和小麻雀还在吵架?” 傅展年:“……” 提起知曼名字,他脑海中就浮现出她刚才那憔悴模样、那绝情话。 还有看他时,满含恨意的眼神。 心脏一阵阵钝痛。 表情出卖了傅展年。 陆让常驻海市,和傅展年关系更近,知道得也比楚宴多。 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截住咋咋呼呼要开口的楚宴。 抢先问道:“老傅,你爱上小麻雀了吗?” 要不然,为什么会被知曼牵动着情绪? 陆让和傅展年相熟这么些年,可从没见过他这样。 他看出了一点苗头。 又不敢确信。 这就像许多答案里,最不可能的那个。 哪个男人会爱上旧情人的替身呢? 偏偏排除了所有错误答案,剩下必然就是正确。 再不可能,也必须得可能。 陆让好整以暇,眼睛紧盯着傅展年。 傅展年难以置信,抬头,瞟了陆让一眼。 他斩钉截铁:“当然不!” 掷地有声。 陆让:“这么快否定?不好好考虑一下吗?” 傅展年嗤笑。 “这还需要考虑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小麻雀的分手请求?” 陆让挑眉。 在两个好友目光炯炯注视下,傅展年沉默了一瞬。 他不想做太多设想。 这些儿女情长,本不该占据他大脑时间和空间。 知曼与傅展年而言,从一开始,便是一个“替身”角色。 要不是知曼这张脸,他必然是不会多看她一眼。 只要确定初心,后面改变什么……都不重要。 他们之间,无关爱情。 …… 面对陆让追问,傅展年冷静下来。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因为她是我的,没我允许,自然哪儿也不能去。” 对。 没错,就是这样。 知曼是他的。 这件事和爱与不爱,没什么关系。 陆让不说话了。 楚宴在旁边连连摇头。 “傅哥,我开始同情知曼了。” 傅展年:“怎么?” “怎么就碰上你这么个疯子……我说,你以前不和林学姐谈了很多年恋爱嘛,怎么都分不清自己内心想法呢?” 陆让在旁边清了清嗓子,心不甘情不愿开口解释道:“是寒霜追的他。” 楚宴“哦”了一声。 傅展年不想再听好友分析自己内心。 他抿了一口酒,作总结陈词:“我答应过寒霜,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说到做到。” “……” “所以那种蠢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了。”- 知曼又渴又困。 她手还被拷在椅子上,只能坐着,保持同一个姿势。 这样真的很累。 她咬牙。 很快,她听到傅展年开门声。 还有他和别人在说话。 但是因为关着门,听不清说了什么。 从知曼入住半月湾起,这套房子里,除了他们两人,唯一出现过周特助。 果然,关门声过去没一会儿。 周特助过来敲了敲书房门。 他语气小心翼翼:“知曼小姐。” 知曼嗓子早哭哑了。 她一言不发。 周特助把门推开一条缝,讪笑,“您要喝水吗?” “……” 他进来了。 傅展年离开前,特意替知曼拢好了衣襟。 所以也没什么不可见人。 周特助看到知曼模样,结结实实愣了。 ……傅老板也玩得太大了吧。 他有些震撼。 不过作为下属,他也不能妄议老板家事,只能装作没看到了。 周特助站得离知曼极远,轻声再问了一次。 “您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知曼总算抬起头。 她嘴唇干裂,眼眶又红又肿,脸上还有泪渍,美貌不复。 周特助不敢和她对视。 他有些尴尬。 知曼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给我解开。” “这……” 周特助犹豫了。 他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画面——要是知道,他一定得和老板请示一下。 老板和小情人吵架。 这让他一个小特助该怎么办才好? 见他犹豫,知曼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她状态实在太差。 周特助害怕一会儿她直接晕了。 他拿着手机,去客厅,准备去联系一下傅展年。 走到玄关。 电话还没来得及播出去。 周特助眼尖,发现玄关柜上有把钥匙。 “……” 作为一个深谙老板脾气的特助,他明白了。 周特助拿着钥匙,回书房,给知曼解开了铐。 知曼支撑不住,整个人一下滑到地上。 周特助依然不敢靠近,站得老远,担忧问:“您没事吧?” 他跑出去倒了杯水给知曼。 知曼接过。她一口饮尽。 嗓子终于不冒烟了。 “……周特助,你会被开除吗?” 周特助笑,“当然不会。照顾您就是我现在的工作。” “那你能放我走么?” “这……抱歉。” 特助垂下眼。 知曼冷笑一声。 她撑着地毯,扶着墙站起身。 周特助犹豫要不要去扶。 想到傅展年临走时说的,动作硬生生止住。 知曼已经摩挲着,去了洗漱间。 稀里哗啦水声响起。 周特助挠了挠头,跟去了外面。 知曼洗漱了一番。 又去卧室换了衣服。 总算不那么狼狈了。 她含了一颗薄荷糖在嘴里。 薄荷味直冲脑门,让人瞬间清醒。 今天发生一切,都在挑战她底线。 她已经无法再忍耐了。 可是在绝对的霸权面前,知曼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她要上学、要工作、要活下去。 找不到一条看得见光的路。 到底该怎么摆脱傅展年? …… 知曼陷入沉思。 倏地,她抬起头,看向周特助。 轻声开口:“特助,我有个请求。” 周特助“啊”了一声。 “我想看看傅先生之前的女朋友。就是已经死去的那位。” 周特助:“……” 知曼目光炯炯。 她前思后想,为什么新女人出现了,傅展年却还是要这样对待她。 只有一个原因。 她比那女人更像。 傅展年喜欢的不就是她这张脸么。 她要毁了这张脸。 第18章 从各个方面来看, 周特助都和他老板脾气相同。 唯独就比傅展年多了点人性。 周特助并不清楚知曼和傅展年之间原委。 甚至可以说,知曼是在他一个特助, 完全不知情情况下,来到傅展年身边的。 他只能从自己视角揣测一下剧情。 替身梗么。 电视剧里演得多了。 知曼一贯好脾气。 说话温温柔柔、乖乖巧巧。 过去一年里, 也从没给人找过事。 和那些霸总情人跋扈模样, 完全不同。 只是现在,她看起来太可怜了。 周特助一个大男人, 难免有些同情心。 傅展年没有给他做过任何, 和林寒霜有关的指示。 也没有说过, 不能告诉知曼之类。 周特助心里打鼓。 知曼眼神满含请求。 他犹豫许久,答应了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我这边也没有,不过您可以上公司官网看一下。十年前, 公司刚成立时, 有一张合照, 林总站在最中间。” 知曼:“林总?” 周特助点头。 “林寒霜,林总。也是我司创始合伙人之一。” 知曼明白了。 朱砂痣,是能和傅展年并肩的女人。 就算人还活着, 也是她这一辈子, 拍马都追赶不上的。 …… 知曼打开电脑。 用了几周二手机, 半月湾这边高配电脑, 她有些不习惯。 很快开完机。 在百度搜索傅展年公司名字。 周特助说的是傅展年名下公司,并不是傅氏集团。 知曼从没登过这啥劳子官网,也不关心傅展年公司事。 反正,只是喜欢这个人罢了。 外在之物, 她并不需要了解。 自然也是有一定避嫌意味。 她又不是拜金女,又不是小情人,何必太过关注男朋友身家? 今天这是知曼第一次搜索。 搜索结果第一条就是。 官网做得很正经严肃,条理分明。 和老板气质相符。 新闻消息有单独一栏。 大约有两百多页,都是傅展年这些年来辉煌成绩。 知曼直接翻到最前面一页,从第一条开始,一条一条往后看。 很快找到周特助所说那张图。 那时像素和拍摄设备不如现在,照片很长,上头人不少,小图看有些模糊。 但是中间女人足够显眼,让人难以忽略。 知曼无意识扣着指甲,咬唇。 将照片下载,放大。 这就是林寒霜啊。 傅展年惦记了十几年。 原来是这般模样。 自信、大方、美丽。 笑起来时,如星辰耀眼。 知曼拿了镜子,仔细对比自己与照片里女人模样。 平心而论,两人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像。 一个是动态,一个是静态,不好对比。 眉眼间倒是有点相似。 知曼还以为,自己可能是复制版。 想不到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她轻抚自己脸颊,蹙眉。 到底是哪里,让傅展年不能放手呢? 指甲无意识地刮了下眼睑。 是眼睛吗? …… 知曼动作、表情都不对劲。 周特助连忙走过去打断她。 小声赔笑:“知曼小姐,别看了,您早些休息吧。” “哦。” 知曼关电脑。 垂着头,神魂不定,回房间锁门躺下。 周特助不敢走,踟蹰片刻,决定帮老板挽回一下。 他敲了敲卧室门。 “知曼小姐,您早点休息,周一还要去FQ实习呢。傅先生特地关照让我送您去上班的。” 知曼在卧室里应了一声。 “知道了,谢谢你。”- 傅展年喝多了。 陆让让司机送他回到傅家郊区别墅。 傅展年眯着眼,不下车。 “错了。” 那司机不明所以,看向陆让。 陆让也在小憩。 他睁开眼,回头拍了一下傅展年,“哪儿错了?快下车,还要送楚宴去酒店呢。” 傅展年神志不清明,抿着唇,一言不发。 反正就是不下车。 陆让泄气。 摸出傅展年手机,打电话给周特助。 “小周,我是陆让。小知曼住哪儿?地址发给我,对,就原来那个号。” “……” 汽车发动起来。 缓缓驶向半月湾方向。 很快到了。 陆让睁开眼。 “下车吧,还能走吗?你说你别墅不呆,非要来这破公寓楼,还得坐个电梯,只能让司机扶你上去了。” 也就陆让他们这些人,能把半月湾这种地段的房子,喊作“破公寓楼”了。 傅展年已经清醒了一大半。 他心情不佳,才醉得快。 实际上没喝很多。 听到陆让调侃,傅展年揉了揉太阳穴。 “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转身下车。 楚宴已经在后座呼呼大睡。 傅展年没叫醒他,搭电梯上楼。 打开门。 周特助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听到开门声,立马就醒了过来,“傅先生。” 傅展年“嗯”了一声。 他换了鞋,低头,状似若无其事,“……她呢?睡了吗?” 周特助:“已经去睡觉了。” 傅展年沉吟。 走进去,轻轻推开卧室门。 床上,知曼缩成了一小团,呼吸很沉。 乖乖巧巧的,应该是睡熟了。 傅展年握拳,克制住过去亲亲她脸的冲动。 他阖上门。 “你下班吧。” 周特助一点头,麻利地走了。 …… 第二天是周末。 知曼醒来时,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状态比昨天早上更差。 她去洗手间洗了脸,照镜子。 眼睛还没好、嗓子也没好,又添新伤——肩膀上一圈牙印仍没消掉。 知曼拿牙刷,对着自己眼睛比划了一下,犹豫不决。 弄瞎自己也太疼了。或者脸上划拉一刀,用伤痕毁容会不会比较好一些? 毕竟一只眼睛看不见,对未来生活也是麻烦啊。 还是得再盘算盘算。 知曼踟蹰片刻,回房换衣服,走出去。 傅展年拿着笔记本,坐在客厅。 见她出来,他放下电脑,站起身。 “曼曼。” 声音很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知曼恨极了他。 转身,快步回房,重重摔上门。 傅展年:“……” 他深吸一口气。 克制住自己满心躁动。 绝不能打开房门,去将知曼揪出来。 傅展年想到昨天楚宴喝醉后说的话。 “傅哥,你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对知曼也好,白露妹妹也好……别怪我多嘴,是不是因为林学姐的事,压抑太久了?你可能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每件事都很清楚,安排得井井有条。 唯独知曼。 除了知曼。 他已经伤害知曼好几次了。 那种状态,仿佛机械失控。 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傅展年坐回沙发上,没急着看邮件。 他捏着拳头,沉吟片刻。 终于做了决定。 傅展年打开手机。 “周特助,帮我安排一件事……”- 知曼在卧室发了好一会儿呆。 时至下午。 午饭时间已经过去。 她从饥饿中,清醒过来。 外面没声音。 知曼不确定傅展年在做什么,但是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就算吵架,也得先吃了饭再吵。 知曼点了外卖。 二十分钟后。 门铃响了。 知曼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人去开门。 门铃一直在响。 原来傅展年出去了。 知曼长舒一口。 飞快跑出去开门。 又等了一会儿,外卖小哥电梯到了,将外卖盒放在门外。 她拎着外卖走到餐桌边。 餐桌上放了纸条。 知曼拿起纸条。 【曼曼,寝室我给你安排好了。你下午就搬出去。傅展年。】 纸条旁,还放了一把瑞士军刀。 没有打开刀刃。 意味不明。 知曼难以置信,握着纸条,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傅展年决定放手了吗? 所以说,她自由了? …… 昨晚两个行李箱都被傅展年砸碎,尸骨无存。 知曼打电话给蔚箐。 很快,蔚箐赶到半月湾。 她拖着两个行李箱上楼。 知曼一打开门。 蔚箐忍不住了:“你不是说已经分手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知曼很着急,急急把她拉进来。 “说来话长。谢谢箐箐借箱子给我,我要先出去再说。” 傅展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得在他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万一他又变卦。 知曼不敢赌。 见她急急匆匆模样,蔚箐立马上手,帮着一块儿收拾起来。 两个人,很快装满了两大箱。 知曼拉上行李箱拉链。 终于要离开了。 明明暑假才开始没几天,却好像恍若隔世。 她最后环视了一圈。 这套房子,知曼住了一年。 每个角落都是她的影子,装载着她曾经的梦。 梦醒了。 现实是她落荒而逃。 知曼鼻子发酸。 她拿走了瑞士军刀,把纸条留在原地。 纸条上加了两行小字。 【傅先生,我给过你冬日,也将仲夏奉上。我把一切都给了你。现在我开始怀疑,爱你这件事,是不是一场错误。因为你永远不会爱上我。】 【我恨你。】 她垂眸。 重重关上了大门。 第19章 蔚箐车技不算老练。 不过半月湾到他们学校不远, 开得慢一些,将近傍晚时分也到了。 学校里还是有学生在。 有些专业实践周, 需要留校一段时间。 虽然走半天才能碰到一两个人。 校园里很安静,也不阴森。 就是食堂都关了, 周边外卖也关了一大半, 平时吃饭比较麻烦。 蔚箐陪知曼回寝室放了行李。 再一块儿出去觅食。 这下,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说话了。 蔚箐:“来呗。说说呗。不是分手了吗?怎么突然被扫地出门了?” 知曼没说话。 把放在口袋里的小刀掏出来, 拿在手上把玩。 蔚箐被她吓了一跳。 “曼曼!你有什么难受就说出来, 可不能做傻事啊!” 知曼笑。 她轻声说:“没有, 没想做什么。我就是在想……” 傅展年放一把刀在桌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想表达,敢回来, 就捅死她吗? 还是暗示她, 要杀要剐都得听他指示? …… 总之有些奇怪。 知曼打住话题, 摇头。 “没事的。” 她将小刀收回口袋。 只是既然请蔚箐帮忙,总不好再瞒她。 吃饭时。 知曼将大致事情一笔带过。 生怕蔚箐着急,并没有提起傅展年对她做了什么。 蔚箐:“所以说……就是你男朋友不肯分手?又把你硬接回他家了?你不是说, 他压根不爱你嘛, 为什么不肯分?以他这个条件, 找大学生那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知曼搅了搅汤勺。 她微顿, 又笑了一声,自嘲道:“可能是,我和他心里的女人长得很像吧。” 蔚箐乐了。 “你这就老土了吧,替身情人这个梗吧, 那都是上个世纪的剧情了。现在这年头,韩国整容业这么发达,别说整个梦中情人了,就算整个米兰达可儿,那也不在话下啊!连E罩大长腿都能做,脸可没以前那么稀罕了。” 知曼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尴尬笑笑,又恍惚起来。 原来,连脸都不是筹码了。 这么想来,自己在这场爱情里,真是毫无指望。 幸好,她终于幡然醒悟,及时抽身了。 还不算晚- 周六。 傅展年公司还有人在加班。 他停车,没打扰下属,坐专属电梯上楼,独自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事。 接着就开始面对落地玻璃,发起呆。 知曼的话字字带血。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 言犹在耳。 一直在耳边回荡。 同时,还伴随着声声质问。 “你爱上知曼了吗?” 怎么可能。 傅展年嗤笑一声。 没谈过情,何来说爱? 知曼是他一个人的小姑娘,只是这样罢了。 若是爱上和林寒霜相似模样的人,这样说出去,未免太过于可笑。 可是,傅展年无法控制自身占有欲。 他给知曼留了刀,给她机会逃离。 小姑娘没什么错。 要说,只有一处错了。 错就错在,当初,她不该招惹他。 招惹过后,还想逃跑,这就很成问题了。 傅展年坐了一会儿。 屏幕上,跳出了新邮件。 傅展年转过身,随手点开,浏览。 是周特助。 他周末还在辛苦工作,知道老板着急上火,第一时间将宋奇资料整理好,发到了他邮箱。 傅展年随便看了几眼。 又“嚯”一下,站起身来。 不行。 这人这么平庸,怎么配得上知曼? 从小没有跳过级、没拿过奖、学校也一般般,脑子必然不怎么好使。 实习公司还只是FQ这种小地方。 进不了一线金融公司就算了,五百强都进不去。 个人能力想必也有限。 傅展年握紧拳头。 他将自己的小麻雀养得又乖又娇。 可不是能让这种人去觊觎的。 绝对不行。 傅展年起身下楼。 驱车,直奔传媒大学。 …… 时间已经不早。 吃过饭,知曼让蔚箐赶紧开车回家去。 要不然夜路更不好开了。 送走蔚箐后,她踏着夏日晚风,优哉游哉地穿过校园小道,往寝室走。 心情相当、十分、非常轻松。 直到寝室楼门口。 路虎停在树下。 熟悉模样、熟悉车牌、熟悉位置。 知曼停下脚步。 傅展年已经看到她。 他下车,快步走到知曼身边。 知曼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发颤,“你不是说,让我走吗?” 没想到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话。 傅展年脸色漆黑。 手指不自觉用力,握住知曼手腕,将她重重拉到自己旁边。 知曼吃痛。 她以为昨天的事,又要再次发生了。 这次是在外面,不是在家,傅展年要做什么? 她害怕极了。 傅展年松了力气,垂下眼。 语气克制,“曼曼……” 知曼眨眼望向他。 天色已经渐暗了。 校园里,路灯亮起来。 虽然只开了一半灯,却也明亮。 傅展年个子极高。 路灯光线撒下来,从知曼角度抬眼看上去,他一半脸很亮,另一半脸掩在阴影里。 看不明神色。 他说:“曼曼,你不能和宋奇在一起。” 知曼:“……” 傅展年:“你可以不和我住在一起。但是他,不行。” 话音落下。 知曼重重甩开手腕上桎梏。 她几乎要笑出声,“你就想说这个?” 傅展年眼光沉沉。 知曼一字一顿地说道:“傅先生,您上次差点开车将我撞死,把我关起来、拷着我,这些事就发生在这一个礼拜里,该不会已经忘了吧?” “……” “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装什么关怀女大学生的好心人吗?” 知曼被他激怒,喘着粗气。 不自觉抬高声音。 良久。 傅展年气压降得很低。 眼睛如同钩锁一般,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 他倏地出手,将知曼拖到自己怀中,半搂半抱半强迫,把她弄到了车边。 知曼被傅展年按在了路虎前盖上。 傅展年让她面朝车盖,背对自己,按住她两只手,重重吻上她脖子。 知曼头皮一僵。 还尚未来得及开口。 傅展年已经在她颈间吮出红痕。 声音宛如从地狱中传来。 “知曼,我给你这把刀,是准备让你保护自己。” “如果这种情况下,你没法杀了我……” “就注定和我一起沉沦。” 爱也好,欲也罢。 干脆一起去地狱里- 知曼在寝室睡了一整个周日。 周一一早。 她搭地铁去了FQ金融,正式开始第一天实习。 宋奇和她不是一个部门。 两人只在上班前打了招呼。 知曼跟着运营部老大学习。 FQ金融分部才刚在海市启动,人员配备不是很完善,大多职员都是本部调送过来,还有大量岗位空缺。 所以把每个实习生都当正式员工用。 知曼只学了一上午基本操作,就被催着上手。 “这边你只需要负责微信公众号的运营就可以了。很容易,平时培养一些网感,再学习一些金融和法律知识。我们公司的产品和银行、证券都有挂钩,市面上类似的产品要稍微有些了解。这样写文章的时候才有东西可以写,不会犯常识错误。” 知曼:“……” 老大见她脸色僵硬,又笑着说:“虽然是实习生,每篇文章也有提成可以拿,如果反馈效果好,提成就更多。” 知曼立刻用力点头。 “我会好好学习的!” …… 实习第一天。 知曼转成了陀螺。 下班还没忘了打印资料,带回寝室去继续啃。 宋奇站在FQ大楼门口等她。 知曼背着包走出来。 宋奇连忙喊住她:“知曼!” 知曼脚步一顿。 她笑得有些疏离,“宋奇,你好。” 宋奇感觉到了。 早上就发现了端倪。 中午约她一起吃食堂,也被她拒绝。 说还有工作。 宋奇有些不明白。 他状似无意地问道:“知曼,你怎么了?哈哈哈哈,是不是嫌我太烦、话太多了呀?” 知曼压根说不出口。 她要怎么对宋奇说,傅展年威胁了她。 要是知曼任由宋奇靠近,他就要出手解决了宋奇呢? 这对于宋奇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知曼很烦傅展年用她身边人,威胁她。 但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傅展年已经退了一步,让她住回寝室,但是周六晚上来寝室楼警告她,证明他还没有放手。 他还想控制她。 知曼完全无可奈何。 她讷讷,“宋奇,对不起啊,我……嗯,我是觉得,我们俩现在在一家公司,还是不要走得太近的好,这样也影响你的名声。” 勉强找了理由。 冠冕堂皇。 知曼没敢看宋奇表情。 她急匆匆转身走了- 另一边。 楚宴任务完成,要回南江市了。 他在海市见了一圈朋友。 最后还是约傅展年。 傅展年请他去郊外温泉酒店,给他送行。 温泉酒店有傅氏股份,傅展年要去,自然是直接锁了一半房间。 直接将最大池子空出来,留给他们使用。 楚宴拒绝和傅展年两个人泡“鸳鸯浴”。 干脆弄了几个漂亮妹妹来一起玩。 美女们身材火辣,颜值过人。 蒸汽一升腾,朦朦胧胧,勾人极了。 楚宴很满意。 他舒舒服服靠在池子边,眼神十分享受。 “傅哥,我听说,你给了林家五百万。” 傅展年闭目养神。 随口应了:“嗯。” 楚宴不理解:“有必要么?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把家人找回来,还给钱安顿,你什么心态啊?” 傅展年抿着唇,不说话。 前两天,楚宴抽空去把头发染红了。 他撸了一把脑袋上红毛,又说:“说真的,你要真走不出来,干脆和林白露一块儿吧。林学姐亲妹子,就当在一起追忆好了。总不能一辈子单身吧。集团里那几个老头,不把你活吃了……” 傅展年完全置若罔闻。 楚宴怕触怒他,也不敢再说了,嘟囔了一句:“真该给你下点药,体验体验美女,早点忘掉林学姐。” 傅展年睁眼。 他平静问:“有药么?” “……什么药?” 傅展年:“不伤身的,那种药,给女生吃的。最好是能让人彻底死心塌地的。” 楚宴:“……” 第20章 楚宴乐了。 “傅哥, 咱们都三十好几了,就不说你还信有这种药存在这么天真的想法了, 对小知曼一个二十岁的姑娘下药,不合适吧?” “……” 楚宴冲傅展年挤眉弄眼, “我说的是那种药啦, 那种,让人爽的, 不是爱情的蛊毒, OK?” 傅展年揉了揉眉头。 “随口说说罢了。” 他状态有些不对劲。 楚宴一挥手, 让那几个腰细腿长美女退远一些。 温泉池霎时安静下来。 楚宴低声开口:“傅哥,你最近真的不对劲。” 这点,傅展年自己也承认。 “嗯。” 只是找不到理由罢了。 楚宴:“就前一阵到南江来那时候, 我就发现你有点奇怪了。” 傅展年垂眸。 温泉池里水温滚烫。 心脏却好像一直泡在冰块里, 怎么都暖不起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楚宴不怕死, “是因为小知曼吗?陆哥说,你们最近吵得很厉害。” 他抵着下巴。 试图探寻好友心理。 时间相当优待这群男人。 无论是傅展年也好,还是陆让、楚宴也好。 这些浸淫在上等社会的男人, 在金钱、权势熏陶下, 都有种模糊了年龄的性感。 绝对和“老”挂不上勾。 容貌颜值被冻结了。 如果没有变故, 或许可以再保持几十年。 烟雾弥漫中, 楚宴眉眼宛如少年,天真又朦胧。 傅展年突然想到宋奇。 人家是真正少年,和知曼一般大年纪。 青春无敌,横冲直撞。 傅展年从池中站起身。 冷漠开口:“回去了。” 楚宴连忙跟上他, 继续喋喋不休。 “跟我说说呗。傅哥,我可是初恋了无数次哈!情感问题,我比陆让那个闷骚的专业多了,绝对能为你排忧解难。” 傅展年停下脚步。 扭头,满脸怀疑,看向楚宴。 楚宴就地立正,用力点头,满脸真诚。 “哥!相信我!” “……” 片刻后。 顶楼露天咖啡馆仍在营业。 锁了一半房间,酒店里本就没什么客人。 咖啡馆一桌客人都没有。 安静,适合聊天。 两人落座。 楚宴忍不住,抬高了声音,诧异问:“……傅哥,你真这么做了?把人拷在椅子上?就咱们喝酒那天?” 傅展年不说话,一脸冷漠。 楚宴深感这个问题严重性。 他只得老调重提。 “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问问?你这样搞对象,会把人小姑娘吓死的。” “……” “不说你怎么想的,爱不爱的。就算只有一点点喜欢,也不能这么随便对待啊。到时候把人越推越远了。” 傅展年抿了一口咖啡。 黑咖啡苦得人皱眉。 他沉着脸,声音有点哑,“我已经放她走了。” 楚宴眼珠都要掉下来。 “分了?分干净了?” 傅展年又不说话了。 楚宴彻底没脾气了,躺倒在椅背上。 “傅哥,不是我说,你这样下去,小心兔子急了也咬人,把知曼逼急了,一刀捅死你。” 傅展年嗤笑,浑不在意。 他说:“所以,我已经把刀给她了。”- 那天晚上过后,傅展年没有再出现。 知曼小心翼翼上了几天班。 渐渐地松了气。 是那个女人吧。 新玩具。 或许,傅展年渐渐发现了那人更好、更乖顺。 所以才让她走。 知曼很清楚,傅展年精力多旺盛。 他们俩刚在一块儿时,知曼经常因为各种原因,上不了早上第一节 课。 后来在一起时间长了,傅展年又拿了她课表,才克制规律下来。 想到以前。 知曼在心里骂了句“老男人不要脸”。 也就是抱怨了一下,她很快回过神,逼着自己,把这个人抛到脑后。 踩着阳光,奔赴公司。 这几天,宋奇天天给知曼带早饭。 追求之意人尽皆知。 知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只觉得尴尬。 询问蔚箐后,蔚箐倒是觉得挺好。 “姐妹啊,你都分手了,是该换个新目标了。我看宋奇挺好啊,长得帅,人也有趣。” 知曼脸红,拧着手指。 她小声答道:“但是……” “但是没兴趣是吗?他追你,你都没觉得高兴,只觉得尴尬了,肯定是没戏。”蔚箐叹气,“要是不喜欢,谈着也没意思。” 只有和傅展年在一起时,知曼才会觉得,心跳飞快。 她对宋奇没有这种感觉。 对谁都没有这种感觉。 蔚箐说:“那也别拒绝吧,就当养个备胎,怎么样?” 知曼简直哭笑不得。 “箐箐!” 蔚箐嘟嘴,“这年头,漂亮的女大学生,谁没一两个追求者啊!我看你就是谈恋爱谈傻了……”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知曼笑了笑。 她不反驳。 每个人有每个人活法。 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算算早餐钱,一起给宋奇转过去。 …… 七月下旬。 FQ金融签下了一个合作案。 知曼是运营部,和公司企划关系不大。 她只需拿着资料和新闻图,写写相关推广文。 运营部老大突然给她下了命令。 “知曼,公司现在缺人手,你跟着项目组一块儿去一趟南江。那边要开个发布会,你去帮帮忙。双倍工资,差旅费公司报销。” 在公司,实习生就是一块砖。 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知曼做事仔细又认真,偶尔确实会被派去别的部门帮一些忙。 出差却是第一次。 她没法拒绝,应了下来。 出发前一天。 知曼休息。 公司给她发了合作案资料,让她看看。 免得帮忙时,两眼一抹黑。 知曼收拾好行李,啃了一下午资料。 暮色四合。 她揉眼,抬头。 头晕眼花,出去买饭。 校园比七月初时更加安静。 明天要早起,知曼打算去便利店买几串关东煮应付一下。 吃太饱反而睡不好。 她走到校门口。 马路边,正停着一辆小POLO。 外壳亮黄色,十分扎眼。 知曼多看了一眼。 那POLO车主推开门,下车。 车主是个女人。 高跟鞋,戴着墨镜,瞧着漂亮。 女人快步走到知曼面前,拦住了她去路。 知曼停下脚步。 她目光狐疑,“您是哪位?” 女人轻哼了一声,单手摘下墨镜。 “你就是知曼吗?你好,认识一下吧。我姓林,林寒霜的林。你可以叫我林白露。” 知曼浑身一僵。 她难以置信,抬起眼。 林白露眼神似火。 仿佛要将知曼灼烧、点燃。 …… 计划赶不上变化。 关东煮变成了西式餐厅。 知曼没什么食欲。 她抬眼,表情平静,望向林白露。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林白露也在打量知曼。 两人并非一模一样,但是眉眼间还是依稀能看出相似痕迹,略有些神韵。 像是一对姐妹花。 林白露心里有底了。 她挑眉,因为从小娇生惯养,语气不自觉有些盛气凌人。 “我只是想看看,傅哥到底有多喜欢我姐姐。看到你,差不多知道了。” 知曼脸色一下白了。 她牢牢都握紧了手指。 林白露:“想必你也知道,十年前,我姐姐因为一场空难,命丧他乡。傅哥把你带在身边,是因为你酷似我姐。现在,他把我找出来,也就没你什么事了。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来找傅哥了。” 她微微一笑,“抱歉,我讲话比较直接。” 知曼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傅展年让你来的?” 林白露一顿,表情略有些尴尬。 知曼有数了。 是新人来找旧人耀武扬威了。 都是替身,亲妹妹去当替身,身份沾亲带故,仿佛就是高人一等呢。 这都能分出个高低贵贱。 知曼讽刺一笑。 林白露抬高嗓音:“你笑什么?” 知曼垂眸。 戾恨在心尖弥漫。 她慢条斯理,开口:“林小姐,如果你真能代替你姐姐的话,就不需要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了。傅先生自然会将你保护好,把我处置了。你说呢?” 林白露:“你!” 知曼看起来很平静。 在桌下拧着手指。 “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也不知道你来找我的意图是什么。如果是利用我,给自己建立信心的话……不必了,没用的。” 傅展年再爱相似脸,也不是爱人。 都是工具人罢了。 就算有再多错觉,到最后,痛苦的还是自己。 没人比知曼更清楚这种感觉。 痛苦到,恨不得把心脏挖出来,放在他面前,祈求他看一眼。 就是这种程度。 林白露脸色十分难看。 知曼无视她表情。 拿着手机起身。 “我先走了,林小姐,再见。”- 凌晨。 傅展年在半月湾,开跨国视频会议。 这是傅氏集团下半年最重要项目之一,必须由他亲自盯着。 不能有差错。 会议结束,已经三点多。 傅展年关视频,揉了揉太阳穴。 周特助就在旁边。 敲完会议记录最后一个字,他发掉邮件,站起身。 傅展年抬眼,淡淡说:“辛苦了。明天放假一天,在家休息吧。” 周特助:“谢谢傅先生。” “嗯。”傅展年合上电脑,“等一下。” 周特助脚步一顿。 灯光下,傅展年脸色忽明忽暗。 “……知曼最近在做什么?” 周特助已经习惯,二话不说,立刻打开备忘录。 事无巨细,一件一件汇报出来。 傅展年撑着额头,像是浑不在意地随便听着。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桌面。 听到最后。 傅展年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林白露去找知曼了?” “嘭——” 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傅展年眼睛里酝酿着怒意,“知曼呢?” 周特助低着头,不敢看他脸色。 “知曼小姐去南江市出差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周特助:“FQ那边,暂时定了周六的票回。” 傅展年沉吟。 这两天是关键时期,作为话事人,他必然走不开。 “给楚宴打电话。”傅展年说,“绝不能让她跑丢了。” 第21章 周特助离开半月湾。 傅展年毫无睡意, 维持原来姿势。 端坐着,一动不动。 林白露怎么会突然去找知曼? 她对知曼说了什么? 知曼会不会……被她气跑了? 林林总总想法, 大晚上,一个一个往外冒。 相当折磨人。 傅展年拧起眉。 或许, 他让楚宴去找林白露, 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林寒霜已经死了。 去找她“莫须有”的家人,除了给活人心理慰藉以外, 毫无意义。 傅展年没有被慰藉到。 虽然这话说出来, 过于冷血——他确实有在日渐淡忘林寒霜。 爱一辈子。 这承诺好像已经渐渐勉强起来。 …… 他枯坐一夜。 七点不到。 傅展年拨通楚宴电话。 楚宴昨天忙到凌晨。 一大早被吵醒, 他火冒三丈,连傅展年都不给面子了。 “傅哥你又吃错什么药了这么大早上的是疯了吗要不去看看病吧我好困你弟弟我不是二十岁熬夜也有精神的年纪了我们晚点……” “楚宴。” 楚宴条件反射住口。 傅展年声音暗哑:“曼曼去南江出差了,你多照顾一些。” 楚宴难以置信。 “就这么个事儿?!哥, 知曼小朋友只是出个差, 两三天就回去了吧?值得你大早上打电话过来叮嘱我吗?” “……值得。” 傅展年挂了电话。 纸条安安静静躺在抽屉里。 傅展年将那张纸拿出来, 眼神飘了一下。 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我恨你。】 三个字,像是带着无尽血泪。 在控诉他。 和前面所写的“爱”,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爱吗? 那是为什么, 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傅展年握紧拳头。 他将纸条丢回抽屉深处, 重重锁上。 七点。 天已经大亮。 傅展年洗了把脸, 换衣服, 出发去公司,继续工作。 楚宴却彻底睡不着了。 唉声叹气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帮大哥做事。 “老汪,帮我查查, FQ金融他们住哪个酒店?就陆让哥拿股份那个公司。” …… 在南江这几天。 知曼尽职尽责,扮演打杂角色。 忙前忙后,十分辛苦。 好在,虽然磕磕绊绊,还是学了不少东西。 业务指标可以换提成,她自己跟来,天天听着,软文也写得容易许多。 知曼做好排版。 然后将今天内容发到了公众号上。 她长舒一口气。 合上电脑,下楼吃饭。 按照出差规格,公司给他们定了四星级酒店。 二楼就是自助餐厅。 知曼缓步走进去。 倏地,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停下脚步,皱眉,看向那男人亮红头发。 楚宴一直坐在最门口。 所以知曼一过来,他立马就注意到了。 本就是在等她。 楚宴朝她招手。 他笑:“小知曼,还记得我吗?” 知曼没什么好脸色,冷着脸,轻声问:“楚先生,有事吗?” 楚宴大大咧咧地走到知曼身边。 他伸手,哥俩好一样,勾着她肩膀。 “到南江来也不跟哥说一声,走,请你去吃好吃的。” “……” 见了鬼了。 知曼惊恐后退了好几步。 退离他动作范围以外。 她戒备万分。 “楚先生,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了。我们好像也没有那么熟。” 楚宴“啧”了一声,嘟囔:“……真不可爱。” 知曼:“……” 楚宴挠了挠头顶红毛。 他说:“好吧好吧,你别害怕。只是找你聊点事而已。” 知曼依然严肃。 她怕极了傅展年,连带着也怕他朋友,自然不敢跟楚宴走。 楚宴耸肩,没有强求。 两人换去了自助餐厅里靠窗位,面对面坐下。 这位置,一边是玻璃窗一边是走道,又有柱子挡在前面。 很适合说正事。 知曼无意识搅手指。 楚宴发现她紧张,声音刻意放温柔许多。 “我听傅哥说了,小知曼,这阵你受苦了。” 知曼一僵。 楚宴语气不紧不慢,听着很舒服,“他虽然有点犯病,但是还是关心你的。今天早上特地打电话来,让我照顾你,我这不就来了嘛。” 知曼冷哼了一声:“不必假好心。” 她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有了更好的,就该干干脆脆丢弃旧玩具,对大家都好。 还来整这套做什么。 是想撩拨谁呢。 知曼指甲几乎抠进手心肉里。 楚宴笑了,“猜到你不会很高兴。一会儿忙吗?不忙的话,咱俩聊聊天也行。” 知曼:“忙。” 楚宴“哦”了一声。 “那也聊会儿吧。” “……” 知曼其实有些累了。 但是她仿佛被黏在座位上,一动也不能动。 楚宴是开酒吧的,迎来送往,每天见识各类人。论和人交流,陆让和傅展年都不是他对手。 他讲话也让知曼舒适。 “你知道嘛,我是和傅哥一块儿长大的,所以肯定比别人知道的多些。” “他家里乱七八糟的,他爹又给他留了傅氏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所以傅哥很早慧,初中那会儿,我们都还在算三角函数呢,他已经在琢磨股票了。脾气也是,不仅冷漠,还有点灭绝人性。” “这点性子就一直跟了他二十来年。小知曼,我之前听说,傅哥折磨你了……你别生气,我和陆让都觉得他现在状态不对劲,在劝他看心理医生了。” 知曼表示认同。 她用力点头,“他确实该去看病。” 虽然傅展年任何事,都已经与她无关。 但是目前最大受害人,还不是她么。 知曼心说,要不是曾经那么爱过,她早就报警去了。 楚宴苦笑了一声。 他做了最后总结陈词。 “你别害怕他。傅哥对你绝对是有感情的,小知曼,他从不许别人说你,也不许我们开玩笑。他只是口是心非罢了。” 知曼“唰”一下,站起身。 她被楚宴气笑了。 “楚先生,如果一个人,折辱你、玩弄你、对你动过杀意,你还能原谅他、不害怕他吗?” 楚宴:“……” 知曼一字一句说:“我做不到。”- 知曼和楚宴不欢而散。 楚宴没办法,只能找人跟着她。 知曼毫无察觉。 在南江呆了四天,FQ一行人要回海市了。 最后一天早上。 同事们站在出租车前,清点人数。 “……知曼去哪儿了啊?” “没见着人,刚刚吃早饭也没下来。” “她是和谁一起住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摇头。 这次项目组,一共来了三个女生。 另外两个都是项目组里的,很熟悉,自然住在一起。 知曼只好一个人住一间。 她晚上要写内容,没有同屋打扰也不错。 现在,知曼人不见了,手机打不通。 也没人知道原因。 飞机票早就定好了。 女同事赶紧上楼去找她。 “知曼?知曼?” 敲门敲得砰砰作响。 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手机也是依旧打不通。 没办法,女同事联系了酒店,让客房来开门。 冲进去一看。 知曼躺在床上,人已经没了知觉。 “知曼!” …… 知曼被同事送到了南江第一人民医院。 消息很快传到楚宴这儿。 他吓了一跳,难以置信瞪大眼。 “什么?昏迷进医院了?” “没错。” 楚宴拧着眉。 他不清楚情况,准备换衣服过去看看。 上车后。 楚宴给傅展年打电话。 傅展年忙了一周,声音里带着倦意,“什么事?” 楚宴:“小知曼昏迷了!” “……” “乒——乓——” 声音稀里哗啦,从听筒里传来。 傅展年将桌上的镇纸丢了出去,砸到装饰用天球瓶。 他脸色发青,几乎是暴怒了。 “怎么会的?” 楚宴换上蓝牙耳机,发动车,答道:“还不清楚原因,我现在去医院看看。” 傅展年:“楚宴!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吗?!” “……” 傅展年重重摔了手机。 内线拨到周特助处。 “帮我安排一下私人飞机,要最快的线路,我马上去南江。” 他的人。 没经过他允许,怎么可以出事?! 第22章 楚宴飙车到医院。 一路上, 他想了挺多。 知曼万一得了什么大病、绝症。 傅展年指不定疯得更厉害。 若是怀孕了呢? 楚宴摇头,笑了一声。 这些年,也有那么几个女人,妄图用怀孕来嫁入更上阶层。 最后能成功的,不过万分之一。 知曼和傅展年情况不同。 要真发生了,后续反应,估计不亚于世界大战。 …… 不管怎么样, 既然人在他楚宴地盘上,他总得先完成好友嘱托。 对自己女朋友,他都没那么着急呢。 一个甩尾。 楚宴将车稳稳停下。 南江人一院是知名三甲。 全天都热闹。 楚宴快步穿过人群,直奔病房。 想了想, 又拐了个弯。 他没进病房, 直接去办公室找医生。 推开门。 电脑后面, 坐着一个女医生。 三十来岁模样,戴眼镜, 表情温柔, 面容清秀。 楚宴宣布, 他想结婚了。 拉了个凳子在女医生面前坐下。 他语气略有些轻佻:“我妹妹小知曼怎么样了?” 顿了顿。 楚宴看到了女医生胸牌。 接了下一句:“……沈医生?” 沈医生没生气。 她客套微笑,问清“知曼”是哪两个字, 查了病历。 “焦虑、贫血引起的短暂昏迷, 打完点滴醒来就没事了,回家好好养着吧。” 楚宴一顿。 他问:“……不是怀孕吗?” 沈医生目光略有些诧异,“当然没有。患者饮食不规律,引发了轻微贫血。” 楚宴心下好笑。 他有心撩这医生, 想了想,还是先出去给傅展年电话。 “嘟——” 响了一声,那边立刻接起。 傅展年声音比刚刚更加沙哑,仿佛心力耗尽。 “……怎么样了?” 楚宴:“我到医院了。没什么大事,焦虑加贫血,估摸着打点葡萄糖就行,一会儿能醒了。你放心吧。” 傅展年应了。 楚宴笑。 “那我先挂了,我这边……” 还有事呢。 傅展年平静道:“我还有两个小时到南江。” 楚宴难以置信。 “这么点儿小事,你还特地来了?知曼没怀孕啊……” 傅展年拧眉,忍耐,“谁说她怀孕了?” 楚宴:“……你完了,老傅,我宣布你完了。你中蛊了!之前林学姐在国外考察病了,你忙着收购案,只给她弄了专家团队,晚了几天才到,还因此吵了一架,你忘了吗?小知曼就打点葡萄糖,你还特地跑过来,你还说对她没感情?啧啧……” 傅展年毫不犹豫,“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楚宴不服。 “现在有收购案么?” “……” 傅展年挂了电话。 闭眼,沉默半晌。 他没把楚宴那些不着调话放心上,但前面那句,倒是提醒了他。 要是知曼真怀孕了,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傅展年今年三十五。 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该有个孩子。 傅氏那些老头不能干涉他什么。 但是,傅展年却为这个设想,心动了。 如果是知曼生的。 或许很不错。 他舒展眉头,手指轻敲膝盖。 盘算着,沉吟。 - 知曼懵懵懂懂,睁开眼。 她想起今天要赶飞机回海市。 好像是睡过头了。 她倏地坐起身。 入目处,并非酒店客房。 明显是在医院病房里。 女同事坐在旁边打瞌睡,听到动静,也清醒过来。 “知曼,你醒啦!” 知曼嘴唇干裂,瞧着极其憔悴。 她讷讷开口:“我……” 按照小说剧情,下一句大抵是“你怀孕了”之类。 知曼立刻回想了一下上次房事时间。 又回想了一下有没有做措施。 顿时,她吓得脸色白了。 女同事给知曼拿了杯水。 她接着说:“你贫血昏迷了!怎么回事啊,医生说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营养严重不良。是不是因为太辛苦了?你这医药费可得找公司报销,老压榨实习生算怎么回事啊……” 知曼笑。 心里松了口气。 她在想什么不切实际呢。 难道到这时候,潜意识还想给傅展年生孩子么。 不说她自己不愿了,傅展年都不愿。 他怎么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从替身肚子里爬出来呢。 知曼冷笑。 他们之间没有缘分。 各方面缘分,显然都没有。 女同事在旁喋喋不休,吐槽公司。 知曼喝了水,躺下来。 她小声说:“敏姐,你要不先回去吧?现在飞机应该来不及了吧……抱歉,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女同事笑道:“没事的,公司已经帮忙换票了。你就好好休息,我在这儿陪陪你,打完点滴,回去睡一觉,明天一块儿回去。” 知曼摇头,“不用啦,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好。谢谢你。” 女同事忙一天,饭都没吃上。 知曼硬要她先走,她推拒了几句,干脆顺势而下。 “那我先去吃饭,吃完,晚上再来看你。” 知曼微笑。 朝着女同事挥挥手。 “晚上再说吧。谢谢你。微信联系。” …… 女同事拎着包离开。 病房只剩下知曼一人。 她昏迷许久,此时,就算闭上眼,依然了无睡意。 空气里,安静得能听到点滴落下声,还有隐隐约约消毒水味道。 知曼抿唇。 视线落在虚空。 到生病了,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孤独。 知曼是孤儿。 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亲人,没有被人爱过。 孤儿院院长是个世俗意义上好人,心善,温柔,但也世俗。 她对孩子们相当不错,社会捐赠也会一具用在孩子们身上。 但是对她来说,院长是一份工作。 孩子们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 知曼七八岁那年。 院长自己有了孩子。 知曼十分羡慕院长小孩。 因为院长是真爱她。 并不是工作上需要应付般爱,是真的爱。 血缘注定。 知曼也想被人爱。 但是没有人。 从小到大,都没有。 明明付出了这么多爱,却什么都换不到。 她越想,越恨傅展年。 …… 病房外有动静。 知曼擦了一下眼泪,扭头看过去。 楚宴推门进来。 房间里没人,他还愣了一下,问道:“小知曼,你那个同事呢?” 知曼不想见他,转过头去。 “我让她回去了。” “哦。” 楚宴坐到旁边。 顿了顿,他开口:“你饿了吗?我让人去熬了海鲜粥,马上会送过来的。” “不必了。” 楚宴不理她,自顾自接着道:“你再睡会儿,我给你看着点滴。” 知曼冷笑一声。 楚宴和陆让他们这群人,向来看不上她,觉得她就是金丝雀,无需太过于尊重。 她知道楚宴为什么突然这么体贴。 知曼:“我和傅展年没关系了,你不用这样。” 楚宴噤声。 他觑了觑知曼脸色,犹豫要不要傅展年已经赶来这件事,告诉她。 但是他可以预见知曼怒火。 算了。 还是让本人来承担吧。 楚宴不说话了。 房间里有人坐着,知曼虽然讨厌傅展年相关的人,到底是感觉到一丝人气。 比一个人孤零零好上一些。 她睡不着,也不想和楚宴说话。 只好拿着手机,看看新闻,背些单词。 没多久。 门外传来脚步声。 楚宴笑了,“看来海鲜粥来了。” 他大步去开门。 门口是傅展年。 手上拎着海鲜粥。 楚宴一愣,让开身位,小声道:“怎么到你手上了。” 傅展年冷声道:“电梯上碰到。” “哦……那我走了。” 生怕碍眼,楚宴光速离开。 傅展年缓步走过去。 知曼立刻听出他脚步声。 她脸色一片雪白,声音有些打颤,“……你为什么来了?” 傅展年居高临下看向她。 良久。 他慢慢伸手,轻抚知曼脸颊。 指腹触碰到她皮肤,手感柔软细腻。 知曼有些毛骨悚然。 傅展年淡淡开口:“曼曼,只是离开我这么几天,就把自己糟蹋成了这样?” “……”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知曼咬唇。 傅展年手指,缓缓游移到她眼睫下。 逗弄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 “我说过,你是我的。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能把自己弄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有点晚了 二更不确定有没有 具体还是看微博通知 不用刻意等 谢谢大家。 第23章 傅展年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素来冷漠, 话少。 两人之间交流简单,甚至因为他生活过于寡淡,经常让知曼有很强不安全感。 但是自她提出分手后,傅展年一直在说这种、他从前绝对不会说的话。 “你是我的。” “你必须是我的。” 跋扈到,似乎是在表达某种占有欲。 像小说里病.态反派。 知曼害怕极了。 她眼神惊恐。 傅展年注意到了。 他脸色僵硬,不自觉后退一步。 手指也离开了她脸颊。 知曼害怕他触碰。 这个认知,令傅展年心中充斥暴戾。 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他想抓着她肩膀, 问她,为什么要害怕他。 这么轻易就不爱了吗? 就讨厌他了吗? 傅展年想质问,想发火,想生气, 想用暴躁来掩饰、来发泄, 心底深处那种异样感。 但是知曼病了。 傅展年已经去问过医生。 除了贫血, 心理压力是昏倒的重要诱因。 他不能再让她更焦虑了。 傅展年把椅子拉远,拉到几步之外。 冷着脸坐下。 气氛霎时僵硬。 知曼也没想到, 会在这里见到傅展年。 在酒店看到楚宴时, 她知道还没有结束。 但是傅展年居然来了。 是巧合吗? 还是特地来警告她的? 知曼摸不清理由。 她实在不想这样继续胡思乱想。 于是主动出击, “傅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傅展年表情淡漠。 完全看不出刚才紧张模样。 他说:“楚宴让人拿来的海鲜粥, 你自己吃。” 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知曼瞟了一眼。 又觉得这么温情的场景, 不适合发生在她和傅展年身上。 她咬唇,顿了顿,开口:“替我谢谢楚先生。” 傅展年:“嗯。” 语气冷淡。 仿佛一瞬间,又恢复到原来那个傅先生。 说不上为什么, 知曼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开口:“那不麻烦您了……” 赶紧走人吧。 知曼握拳。 傅展年抬起头。 目光如炬。 知曼已经产生心理恐惧,条件反射,往后缩了缩。 傅展年许久没说话。 知曼心就一直提着,神魂不定。 傅展年抿唇,垂下眼,终于开口:“先吃饭。” “……” “吃饭。还是等我喂你?” 他语气带着威胁。 撇过头,不想让知曼看到他表情。 知曼恨极他不讲理模样。 她咬唇,架起桌板,将保温桶打开。 海鲜粥香味浓郁,开盖时还飘着热气,熏得人眼睛发酸。 知曼舀了一勺。 味道相当不错。 连着胃也温暖起来。 …… 傅展年静静看着知曼。 事实上,他焦虑了很多天。 周特助实时播报知曼情况。 她过得很好。 没他在,她很开心。 实习生活很充实。 越听,越让傅展年愈发心气不顺。 见到小姑娘后,整颗心都像是被熨平,妥帖下来,安放得宜。 甚至还有点说不出的小窃喜。 原来,离开他,知曼也没过得很好。 还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傅展年捻了捻手指。 知曼余光注意到他眼神。 她头皮发麻。 放下勺子,想说话。 傅展年先一步站起来,伸手,按了她床后提示铃。 点滴打完了。 护士很快过来,替知曼拔了针头。 沈医生走进来。 后头跟着亦步亦缓的楚宴。 沈医生表情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了,眉眼间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检查了一下知曼各项数据。 开口道:“可以了,出院回家吧。” 傅展年一顿,抬眸,声音冷冽,“再住几天观察一下。” 沈医生:“不需要。医院床位很紧张,回去养着就行了。” “给她换到VVVIP病房去。” 沈医生被傅展年不讲理模样气乐了。 她挑眉,“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住哪儿都一样,好好吃饭比什么都重要。断食减肥到贫血住院的病患我见多了,小姑娘减肥也不能这样。” 知曼讪笑。 不过也没辩解。 难道要她对医生说,是因为被前男友吓得吃不下饭,又被前男友的现任小情人气得吐血,最后因为前男友好兄弟一番影响食欲,最后导致食不下咽吗? 傅展年脸色糟糕。 沈医生大笔一挥。 “办手续出院吧。” …… 傅展年要带知曼回酒店。 楚宴没走,朝他们挥挥手。 他握拳,一脸认真,开口道:“我等等回去。今天我非得拿到这沈医生的联系方式不可。” 傅展年没说什么,点头。 楚宴把他那骚包跑车钥匙丢给傅展年。 “车借你开。” 又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老傅,你就别口是心非了,说点好听的,女孩子都乐意听。看看小知曼怕你都怕成什么样了?你做的那是人事吗?到时候她真铁了心,你再发疯也没用了。” 旁观者清。 林寒霜死后,楚宴可没见过,傅展年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了。 不仅仅是上心,甚至时时刻刻牵动着他情绪。 还逼出了他情绪里,病态占有欲的一面。 傅展年只是自负惯了,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替身。 楚宴是旁人。 看得比他自己明白许多。 他也是为了兄弟不后悔,才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 傅展年:“……” 嗤笑一声。 他转过身,走到知曼旁边。 知曼实在不想和傅展年扯上什么关系。 她低头,握紧拳头。 “我自己回去。” 傅展年深呼吸,语气平静,“上车。” 知曼:“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傅展年上前一步。 他捏住知曼肩膀。 这次没有用很大劲,恰好能不让她跑。 傅展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送、你、回、去。” “……” “你乖一点。” 说完,他立刻将知曼公主抱起来,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 傅展年在知曼酒店,开了间套房。 四星级酒店没有总统套。 他也没有很讲究。 只是知曼绝不答应和他共处在同一空间。 她要回自己房间。 女同事已经搬到了她房间。 见知曼进来,女同事放下快餐盒,诧异道:“知曼?你怎么回来了?我还准备过去陪你呢!” 知曼笑。 “医生说没事了。” 女同事点头,客套问道:“那你吃晚饭了吗?” 知曼:“吃了。” “哦,好。” …… 晚上九点。 知曼洗漱完,躺倒。 手机震了一下。 是傅展年。 傅展年:【上来。】 傅展年:【吃晚饭。】 知曼完全不想回复。 这惺惺作态模样,她压根不稀罕。 谁知道他又打算如何戏弄她。 甚至,还不知道傅展年为什么来呢。 难道是林白露没有伺候好? 知曼放下手机。 搅着手指,冷冷笑了一声。 傅展年也没有再发消息来。 二十分钟。 房间外有人敲门。 女同事睡外面,主动下床,去开门。 外头站着酒店服务生。 “您好,客房服务。傅先生给两位叫了晚餐。” 知曼坐了起来。 女同事十分诧异。 “傅先生是哪位?” 那服务生笑了笑,“他说,是知曼小姐的朋友,请两位放心享用。” 他将餐车推进房间。 又微微一鞠躬,转身离开。 女同事翻了翻餐车。 第一层是酒店特色菜,全都是最贵最好的。 她十分惊讶:“澳龙?知曼,你现在能吃海鲜吗?” 知曼垂着头,一言不发。 女同事:“哦,这还有粥,红枣鸡汤什么的……这些可以补血的,你吃一点吧。” 知曼:“……我不饿。” 女同事撇了撇嘴。 她主动替知曼盛了饭,把碗塞到她手里。 “不饿也吃点呗,刚出院呢,对身体好的呀。而且,别浪费了你朋友一片心意。” 知曼:“……” 女同事拿了一块龙虾肉,塞进嘴里。 她又问道:“这个傅先生是什么朋友啊?你在南江还有认识的朋友吗?” 知曼手一僵。 明天早上,傅展年一定会出现。 按照今天情况来看,说不定还会要送他们去机场。 到时候,同事还是要见到的。 说不定还要乱想。 知曼十分苦恼。 思虑良久。 她平静地答道:“是一个远房叔叔,不太熟。” - 第二日。 知曼睡了一晚,神清气爽。 机票时间在下午。 女同事去外面兜了兜,买了早午饭回酒店,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吃。 也给知曼带了一份。 很快到了中午。 算着时间,该出门,去机场了。 女同事约了车。 和知曼一前一后,离开酒店。 酒店门口。 等半天,没等到网约车,等来了楚宴那辆酷炫超跑。 车一个急刹,潇洒停在知曼面前。 傅展年坐在驾驶位。 降下车窗,他开口:“上车。” 女同事就在身边。 知曼不敢说话。 傅展年下车,主动接过了两位女士的行李箱。 知曼:“傅先生,您不必……” 这样的。 女同事已经反应过来,客客气气,笑道:“您就是知曼的叔叔吗?看着可真年轻!” 傅展年指尖一顿。 他拧着眉,看向知曼。 “……叔叔?” 知曼避开他眼神,往后退了两步。 傅展年气笑了。 女同事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表达感谢。 傅展年关上后备箱。 他大步走到知曼旁边。 伸手,按住她脑袋,低头,用力碰了碰她的唇瓣。 “……” 女同事瞪大眼睛,自动消音。 眼神在两人中游移。 太久没有亲她。 傅展年略有些食髓知味。 他声音带着薄薄沙哑,亲昵地捏了一下知曼耳垂。 又亲她唇角。 傅展年:“我很丢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双十一了 今天这加更,会有人看吗…… 大家是不是都去购物了 九点我还要更吗! 第24章 女同事目光如针。 扎得知曼脑壳发烫。 知曼脸色惨白, 想用力甩开傅展年。 傅展年主动先放了手。 他轻抚嘴唇,仔细回味一番。 这才不急不缓开口道:“都上车吧。” 最终也没让他们乘飞机。 傅展年直接将两个人一块儿带上了私人飞机。 “曼曼,你刚出院,公共交通上空气不好。” 他理直气壮。 刚刚傅展年那惊世骇俗一吻之后。 女同事眼神都不对了。 听到这话,她恍若顿悟。 知曼只觉,自己再也解释不清。 她是运营部实习生。 跟项目组这些同事,也是这几天才熟悉起来的, 并不清楚女同事到底是不是一个嘴很松的人。 若是傅展年和她之间关系,被女同事传开来…… 能想象到,话该有多难听。 就像论坛那个帖子一样,恶意猜测、中伤。 虽然议论通通躲在屏幕后。 效果依然拔群。 差了14岁呢。 恋爱时, 知曼满眼爱意, 没觉得这年龄差有什么。 分手后她跳出爱情旋涡, 不再盲目,弊端就显现了。 要打破人们的固有思维是很难的。 特别是这个年代。 傅展年又这么有钱有势。 说真爱, 都显得虚伪。 …… 女同事第一次坐私人飞机, 已经飞快上机去自拍了。 知曼不肯动。 傅展年冷下声:“过来。” “……” “知曼, 我再说一次,过来。” 他眼神可怖。 似乎打算亲自动手, 把她捆上去。 知曼吓怕了。 也知道自己逃脱不能。 傅展年想要做到什么事, 不择手段,也会达成。 只是,他到底想怎么样呢? 知曼心下寒冷。 又苦于无路挣扎。 她垂下眼,悷悷登机。 - 落地海市。 知曼喝了药, 迟迟未醒。 傅展年让人先送女同事回去。 女同事仿佛看破两人关系,过于不可告人。 她忙不迭跑了。 没了外人在场,傅展年回到机上,依着知曼,躺到她旁边。 将她整个人收拢进怀中。 傅展年犹如瘾君子一般,贪婪地,将头埋在知曼肩上。 他吻她脖子,感受着她细腻皮肤。 还有她身上特别的味道。 知曼吃了药,睡得很沉。 傅展年左右摆弄。 她依然没有醒来。 睡梦中,身体很沉。 像是被绳索绑了起来,任凭知曼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 夜色深了。 知曼缓缓睁开眼。 她还躺在飞机上,身上盖着毯子。 机舱里灯光昏暗。 知曼起身。 她睡久了,头有点晕。 垂眸,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傅展年坐在阴影中。 等她揉完,他才静静开口:“醒了。” 知曼差点蹦起来。 她不复刚才平静,模样十分防备。 “你想怎么样?” “……” 傅展年有些不舒服。 他捂着心脏位置,缓了口气。 这才开口:“我能怎么样。等你而已。” 语气还有点可怜。 知曼不懂,他为什么故意卖惨。 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想把她骗回去,继续心甘情愿,做他的替身、收藏品吗? 知曼:“我要回家了。” 傅展年没动。 她有些窃喜,立刻往舱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 傅展年终于缓缓开口:“……林白露找你说了什么?” 知曼松了口气。 总算。 总算是明白目的了。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担心她欺负了他心肝的亲妹妹么。 或者是她那几句话太耿直,伤害了妹妹的小心脏。 这是替她打抱不平来了? 知曼压抑住莫名心酸感。 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说:“什么也没说,给我说了一下您和林寒霜的事,不过我不在意,没有细听。” 傅展年:“……” 知曼:“是傅先生喜欢的人,我哪敢胡说什么。” 傅展年蹙眉。 “什么我喜欢的人?” 知曼嗤笑一声,“您不是为了林小姐来找我的么。” “……” “总不能是担心我才来的吧?您放心,我会乖乖的,不给您惹事,也不会向林小姐说什么。如果她觉得我冒犯了她,需要我道歉,我也可以去。” 她顿了顿,“只要,请您、还有林小姐,能放了我。” …… 马当路。 陆让走进酒吧,找到傅展年。 他坐下,“老傅,你那车怎么停路边了啊?被贴了。” 傅展年空腹,已经喝了几杯,微醺。 脸色沉得像墨。 陆让觑他脸色,闭嘴了。 他点了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憋了半天。 还是忍不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南江了吗?” 傅展年拧眉。 良久。 他突然抬眼,问陆让:“我想让知曼生个孩子,怎么样?” 陆让:“……” 他瞪大眼睛,“你疯了?” 傅展年揉着眉,承认,“嗯,是有点反常。” 陆让啧啧称奇:“你这是玩女人把自己玩进去了,厉害了老傅。” 傅展年不说话。 半响,他突然起身。 “先走了。” 离开酒吧。 傅展年给周特助打电话。 “明天约一下赵医生。” 他真是昏了头了。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 妄图用孩子绑住女人。 就算是和林寒霜交往时,都没起过这样想法。 甚至……刚刚在飞机上,表白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不是对别人,是对知曼。 他怎么能爱上知曼呢? 她和林寒霜长得那么像。 甚至不像移情。 傅展年承认。 他是有点疯了。 确实是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周特助:“是。” 傅展年顿了顿,“再约一下林白露。” “好的。” - 知曼第二天就回公司,继续实习。 她到得晚。 走进办公室,几个同事投来了异样眼神。 知曼心脏“咯噔”一跳。 果然。 女同事一大早,在茶水间已经大肆宣扬了一番。 “知曼啊,那个女实习生,啧啧,你们肯定想不到!她男朋友有私人飞机!昨天让私人飞机送我们回来的!” “我这辈子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呢!真是太厉害了!他在南江开的超跑!海市这边还有保镖助手,助理都开保时捷呢!送我回家那会儿,咱们邻居都出来围观了!” “啧啧,人真是不可貌相……” “不过啊,她男朋友有把年纪了,虽然很帅,但是能看得出,大概要有三十岁了。她还骗我说是叔叔呢,结果人酒店门口就来了个热吻,真是,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双十一了 大家随便发表发表评论吧 二十五字就好 我发几个小红包请大家看文 要是今天抢购到凌晨 可能会再更一章 要是一会儿困了 那就明天见~ 第25章 因为桃色新闻, 知曼成了公司围观对象。 午休时分。 宋奇今天没上班。 知曼一个人在食堂吃午饭。 坐下两分钟。 知曼被公司里几个年轻姑娘围了起来。 她们放下餐盘。 一双双探寻的眼,闪闪发光。 “知曼,听说你男朋友有私人飞机啊?” “是真的假的呀?” “我的天,我还只在小说里听说过私人飞机……男朋友这么有钱,你还来辛苦当实习生啊?” “他是做什么的呀?年纪多大了?你们怎么认识的?是同学吗?” “敏姐说人老帅老帅了,你藏得真好,怎么也不让人来接你下班嘛!” “……” 知曼笑得尴尬, 神色躲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几个女人停下感慨。 觑了觑知曼模样,她们互相交换了眼神。 表情略有些意味不明。 倏地。 又有人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小宋奇不是你男朋友吗?我看到他天天给你带早饭呢。” “嘘——别说了。” “哦哦……” 这完美一唱一和,仿佛誓要让人误解。 知曼叹气。 “我和宋奇没什么关系, 只是认识的好朋友。至于男朋友, 这是我的私事。” 她垂着眼。 语气十分强硬。 那几个女人都有些讪讪。 好久才有人打圆场:“是嘛是嘛, 人家的事,你们管那么多干嘛。吃饭时候, 还说点别的吧。” “对对对!哦对了, 你们知道吗, 小陆总的朋友今天来公司了!我刚刚路过总裁办正好看好,好帅啊!” 小陆总就是陆让。 他是FQ投资人之一, 却不干预公司运营。 只是因为黄金单身汉身份, 才在公司女职员口中得了昵称。 这么一说,果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小陆总的朋友是谁啊?” “不知道,听说是来谈合作的,特别年轻, 才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我偷偷看了一下,他的西装是阿玛尼高定!十几万一身呢!啧,肯定又是什么二代了……” 话题总算转去别处。 知曼放松下来。 …… 下班前。 知曼见到了陆让朋友。 她受流言影响,一整天不在状态。 在茶水间不小心撞到了人。 失手,开水泼到了对方身上。 后头女秘书失声:“谭总!” 知曼回过神,自知闯祸。 她立刻放下水杯。 手忙脚乱从旁边拿来餐巾纸。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男人声音爽朗,言含笑意:“没事。说起来,茶水间撞怀,这么浪漫的剧情,终于让我遇上了。” 知曼:“……” 她迟疑地抬头。 撞到那男人,个子很高,西装,没搭领带。 衬衫解开了两个扣,有些痞里痞气。 脸很帅。 像男明星一样,整个人气质风流倜傥的。 男人眼神落在知曼脸上。 直勾勾。 像是要把她脸扎个孔出来。 知曼垂下眼。 那男人伸手,从知曼手中,抽了几张纸,随意擦了擦衣服上水渍。 手指也很纤长,形状秀气好看。 男人将餐巾纸丢给秘书。 他调侃道:“张秘书,别大惊小怪的。你看,你把漂亮妹妹吓到了。” “……知道了,谭总。” 知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道歉。 男人定定地注视她。 片刻,他向知曼伸出手。 “你好,我是谭羡安,你们小陆总的学弟。很高兴认识你,我的言情小说女主角。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门的?” 什么女主角…… 知曼脸都红了。 没理谭羡安,她绕开他,闷头跑走。 谭羡安在茶水间站了一会儿。 他转身,看着知曼背影。 摸了摸嘴唇,笑着问秘书:“我这个动作,像男主角吗?是不是很配漂亮妹妹的灰姑娘剧本?” 张秘书:“……” “你去打听打听,这个漂亮妹妹叫什么。我好像,对这个共同开发案又有兴趣了呢。” “是,谭总。” …… 六点刚过。 下班时间到。 知曼脸色有些红。 闷不吭声,一个人拎着包下班。 她要倒几班地铁才能回学校。 FQ门口。 保时捷911拉风停在路边。 谭羡安哼着小曲,耐心等待。 手指在方向盘上敲节奏。 知曼很快走出来。 她低着头,步履匆匆,没有注意到保时捷。 谭羡安眼睛一亮,按了一下喇叭。 知曼被吓了一跳。 她一连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谭羡安从保时捷走下来,冲着她一鞠躬。 他说:“你好,美丽的知曼小姐,又见面了。” 知曼:“……” “刚刚介绍过,我是谭羡安。” 西装外套已经脱了。 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精瘦白皙的小臂。 谭羡安笑得眼睛弯弯,痞帅痞帅。 “知曼小姐,我热情地邀请你,与我共进晚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知曼害怕这些人。 特别是,这人还是陆让的朋友。 是傅展年他们圈子的。 她咬唇,小声开口:“我要回去了。抱歉。” 谭羡安长臂一拦。 将知曼前路全部挡住。 “好吧,是我有些唐突了。”他笑着给自己台阶下,“那你等我一分钟。” 知曼抬头看他。 谭羡安转身,拉开车门,从副驾拿了本书。 塞给知曼。 “这是我写的,有时间可以看看。我想请你当我下本书的女主角原型,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下次再详聊。” 说完,他没有留恋,转身上车。 保时捷飞驰离去。 “……” 知曼拿着书,有些惊讶。 陆让的朋友里……还有当作家的吗? 知曼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很努力,成绩也好。 她佩服聪明人,也喜欢文化人气质。 傅展年脑子极好,能力强,低调矜贵。 必须承认,知曼爱上他,和这种魅力也有点关系。 她原先对谭羡安这种不羁浪荡子气质,完全心无好感。 只觉得十分厌烦。 现在,又好像没有那么厌恶了。 知曼捏着书。 仔细看了下标题。 《替身情人爱上我》。 作者安羡。 知曼:“……” - 夜幕低垂。 知曼回到学校。 陆陆续续有留校学生,出门吃晚饭。 知曼在便利店买了水和便当,准备回去吃药。 她不能生病。 一个人活着,才更得照顾好自己。 这次要不是恰好在外出差,她可能就倒在无人寝室里,再也睁不开眼了。 所以,女同事在公司放几句喇叭,知曼也没有怨恨。 默默忍了。 毕竟是救命恩人。 晚风轻拂。 并没有吹散暑气。 走到寝室楼下,知曼满头大汗。 树木郁郁葱葱。 周特助站在老位置,等待。 知曼停下脚步,看着周特助大步向她走来。 “知曼小姐,这是傅先生让人准备的。他让您一定要好好吃饭。” 周特助将手上打包盒递给知曼。 知曼不肯接。 “不用了,我自己买了。” 周特助露出一丝尴尬,“知曼小姐,这是我的工作……” 知曼不动。 “麻烦您……” 他硬着头皮,塞给知曼。 知曼垂着头。 她轻声开口:“……他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周特助讪笑一声。 避开话题,说:“那个,今天傅先生去见了医生,所以没能自己过来。您别生气。” 知曼冷笑:“我凭什么生气?” “……” “我就是一条狗,想哄的时候哄哄,不想哄的时候弄死也无所谓,不是么。” 她精疲力尽,不想再多说一句。 “麻烦你了,周特助。把我的话转达给傅展年。我先回寝室了。” …… 周特助目送知曼走进楼里。 他回到车上。 傅展年坐在后排。 阴影里,他坐得笔直,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周特助低声:“傅先生。” “嗯。”傅展年声音有些哑,“她说什么了?” 周特助硬着头皮,转达了。 傅展年许久没说话。 他拳头捏得死紧。 心脏仿佛揪成一团,被重重碾过,痛到四肢百骸。 白天。 赵医生的话言犹在耳。 “老傅,你暂时先不要靠近那个女孩。她是你产生失控情绪的主要诱因,但是因为你什么也不愿意跟我说,所以我无法给出明确诊断,贸然靠近,对你们两个人都是危险。心理问题是很复杂的。你以后每周来一次我这边,等我能详细了解了,再做下一步诊断。必须来!” 诱因。 是主要诱因。 狗。 是一条狗。 …… 知曼的声音在脑海出现。 清清澈澈、温温柔柔。 模样乖巧如昨。 她一字一句,说话时,杀人不眨眼。 傅展年突然伸手,用力抱住了自己脑袋。 好痛。 几近痉挛。 头像是立刻就会炸掉。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重复知曼的话。 要将傅展年从内里,凌迟致死。 周特助吓坏了,“傅先生!傅先生!您没事吧!?” 他喊了几声。 傅展年没有反应。 周特助系上安全带,准备飙车去医院。 才发动,傅展年已经渐渐恢复过来。 他坐直身体。 拿纸,擦了擦脸上汗意。 周特助回头,小心翼翼觑他。 “您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再坚持一下,我开车去医院。” 傅展年:“不必。” 他打开冰水,大口喝了半瓶, 压住心里郁燥感。 “现在,去找林白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喜欢。 第26章 林白露是研究生。 暑假也没回家, 留在海市实习、做课题。 傅展年找到她出租屋。 车停在昏黄路灯下。 他拿出手机,给林白露打电话,“是我。” 林白露一愣,惊喜不已。 “傅先生!” 她陆陆续续给傅展年发了许多消息,各种各样,问好、或是问林寒霜、或是礼貌客套话,都没有收到过回复。 没想到, 傅展年助理会突然联系她。 说要和她见面。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还有些不确信。 在见完知曼后,林白露非常确信,傅展年对林寒霜旧情难忘。 这得是爱成什么样,才能给死去女友的家里人五百万啊。 这种男人, 帅气多金、深情。 林白露发誓, 要拿下。 她飞快化了妆。 挑了一件吊带裙, 披一件白色防晒衣,踩着高跟拖鞋, 下楼。 林白露在楚宴那儿, 见过林寒霜不少照片。 林寒霜生活照, 酷爱这种简单装扮。 衣服早就挑好了。 见面场景,也在脑海研究了一万遍。 林白露走出楼道。 傅展年坐在车里, 垂眸等待。 表情一派淡然, 完全不复刚刚狂乱。 林白露拉开车门。 她笑得甜腻,“傅先生,好久不见。” “……” 林白露:“一起去吃夜宵吗?” 傅展年蹙眉。 良久。 他淡淡开口:“不必,就在这里说。” 说完, 下了车。 两人站在路灯下说话。 距离超过一米远。 绝对安全。 林白露被迫矜持,只得小心翼翼,“傅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傅展年目光如炬。 语气也冷,“为什么要去找知曼?” 林白露一愣。 她呐呐,“傅先生……那个……” 傅展年捻着烟,表情略有些不耐烦。 林白露尴尬,“是正好路过传大那边……” “谁告诉你知曼这个人的?” 林白露低着头,小声道:“楚先生。” 傅展年嗤笑。 这楚宴,真是嘴巴没门。 他知道楚宴没坏心,多半是介绍时,不经意带出来了。 哪想到林白露会找上知曼。 傅展年不说话。 林白露略有些慌了,“抱歉,我真没有跟她说什么,只是想看看姐姐活着的样子。楚先生说她们俩长得很像,又说我也很像姐姐,我就想去看看。” 傅展年点头,“我知道了。” “傅先生……” 她往前走一步,站到傅展年跟前。 傅展年:“钱还够花吗?” 林白露忙不迭笑。 “够的够的。爸爸妈妈都说要谢谢您。” “你读完研就不要留在海市了。” 他语气淡漠,仿佛不过是在讨论今日天气。 林白露愣住了。 “……为什么?” 傅展年将烟放回口袋。 他捻了捻手指,平静开口:“你和知曼太像,我不喜欢。” “……” 这个答案令人大跌眼镜。 林白露半天没回过神。 良久。 她突然反应过来,“是因为姐姐吗?抱歉,我知道您思念姐姐,连带着也照顾知曼小姐,可是……明明我才是姐姐的亲妹妹,或许,我陪着您一起怀念姐姐,不可以吗?” 林白露眼中含泪。 她第一眼见到傅展年,就彻底拜倒。 在她寡淡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傅展年更亮眼。 他就像是一轮清冷皎月。 月光洒下来,她就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林白露不得不承认,亲姐妹之间,或许真的有心灵感应。 哪怕姐妹俩一面都未见过。 林寒霜喜欢过的男人,她也能轻易爱上。 这几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傅展年。 傅展年旧情难了。 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林白露没有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傅展年,他第一句话,便是要将她赶出海城。 让人好生委屈。 傅展年视若无睹。 甚至,他还有些怒意。 林白露是什么人,也敢揣测他心意。 傅展年表情冷漠,“我不需要怀念你姐姐。” “……” “读完研,你还想深造,会给你介绍名校导师。想工作,离开海市,自有人替你安排别处好公司。” 说完。 他转身,回到车上。 林白露愣愣站在原地。 她冲着车后座,倏地大喊:“傅先生,您不爱我姐姐了吗?!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找到我家?难道不是您忘不了林寒霜吗!” 傅展年关上车窗。 汽车飞驰而去。 周特助开车。 他从后视镜里偷瞄傅展年脸色。 又小心翼翼试探道:“傅先生,还去医院吗……” 傅展年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轻声,“周特助。” “傅先生,我在。” “如果你有一个爱了十年的恋人,离开你后,又怀念了她十年。你会在短短一年内,轻易爱上别人吗?” 周特助心口重重一跳。 这暗示,实在是过于明显。 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紧张得手指发颤。 傅展年没有催他。 周特助深吸一口气。 他说:“应该会吧,真爱来了,挡也挡不住。而且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得往前看嘛。” 又尴尬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 傅展年没再说什么。 他闭眼,养神。 - 第二天。 宋奇到公司,才听到流言。 公司规模不大,自然没有秘密。 只是一天没来,宋奇已经成了人人同情的备胎形象。 走到哪儿,都有人跟他说悄悄话。 ——知曼男朋友有私人飞机。 宋奇自然知道他们说谁。 他说不上什么心情。 酸涩也好,气愤也罢。 仿佛都没有立场。 午休。 知曼没去食堂。 宋奇从食堂,找到知曼办公室。 果然是在办公室赶报告。 宋奇将冰可乐放在她手边。 “知曼。” 知曼抬头,笑了笑,“宋奇,你来了。” 宋奇:“你吃饭了吗?” 她点头,“吃了饼干。没什么胃口。” “不是说出差的时候晕过去了吗?怎么还不好好吃饭,饼干有什么营养?我去给你买点。” 他转身,急急要走。 知曼连忙拉住他衣角。 宋奇被她拉停。 扭头看她。 知曼放开手,摇头。 “真的不要,我没有胃口,买了也是浪费。” 宋奇有些着急。 他说:“那也好歹吃点……”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打断了两人对话。 知曼眼神抱歉。 为了躲避宋奇,她没看清是谁,转过身,急急接起。 “喂?” 听筒里,傅展年声音毫无感情。 他说:“我在你公司楼下。” 知曼竖起全身防备,“……你想做什么。” “监督你吃饭,下来。” “不要你管。” 知曼要挂电话。 傅展年早有预料,在挂断最后一秒,冷静开口道:“我上来找你。” 知曼手指一顿。 她吓得面无血色。 “你别来!我马上下来!” …… 天气炎热。 知曼握着手机,跑下楼去。 出了一身汗。 路虎停在拐角小路。 傅展年坐在驾驶座。 他静静看着知曼。 知曼垂眼,确定四下无人,才拉开车门,坐进去。 模样和以前傅展年送她去学校时,一模一样。 他弯唇笑了笑。 只是旖旎气氛不再。 知曼没好气,“傅先生,我原以为,您会说到做到,放我自由。” 傅展年将保温桶放到她腿上。 “我没说过。” 知曼:“……” 车内气氛沉闷。 知曼不动,傅展年自己动手,打开保温桶,将瓷勺塞到她手上。 香味四散。 “是家里阿姨熬的鸡汤粥。” 知曼拧眉,“我不想吃。” 傅展年靠回椅背上。 他语带威胁:“必须吃。” 知曼拗不过他。 又想快点摆脱他,只能逼着自己一口一口下咽。 傅展年余光一直贴在她身上。 看她脸、表情、动作。 看着她一举一动。 知曼很快吃了大半。 她正想抬头,说吃不下了。 傅展年抢先一步开口。 “曼曼,你要好好吃饭。” “……” “病了的话……我会心疼。” 说完,傅展年自己略有些不适,紧紧抿着唇。 知曼吓坏了。 手一抖,瓷勺掉在保温桶里。 她磕磕绊绊,“傅、傅先生……您没事……吧?” 傅展年脸色黑了。 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受了。 楚宴说什么甜言蜜语。 果然对知曼不管用。 她那么乖巧,肯定很讨厌别人油嘴滑舌。 傅展年在心里大骂了楚宴一顿。 良久。 他缓缓开口:“……就当你没听过。” 知曼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太难当成没听过了。 心跳已经超频。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争气。 为什么只是说几句话,心间的火柴都能死灰复燃呢? 一定又是傅展年的新套路。 知曼低头,盖上保温桶。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好。” 这次,傅展年答应得爽快。 赵医生让他先不要靠近知曼,只是第二天,他便忍不住了。 周特助有事要忙,他必须得来监督知曼。 短暂十几分钟也像是偷来的。 傅展年已经满足。 知曼总觉得他哪里都怪怪的。 又不敢多问。 她快速下车。 十步以外。 宋奇正怒火滔天地站在那儿。 知曼一下车便看到他。 她一愣,“宋奇,你……” 宋奇快步冲上来,站在知曼旁边。 眼神拼命往路虎里看。 里面摇下车窗。 宋奇确定人后,立刻冲到路虎旁边。 他怒视着傅展年,“傅先生,没记错吧。” 傅展年满脸冷漠。 “是我。”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没能保护好知曼?你是怎么做男朋友的?给她带来这么难听的流言蜚语之后,就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指指点点?既然都开私人飞机了,为什么不干脆跟别人说说清楚?你知道现在别人都是怎么说知曼的吗?!” 傅展年眼神冷下来。 下车,走到宋奇旁边。 他个子比宋奇要稍高一些,气场全开。 居高临下。 “你说什么?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预计字数在20万以内 大概12月初就会完结 我不会写很长的番外 所以想尽量把要交代的事都在正文里交代掉 文是古早狗血味 没什么新意,都是作者的恶趣味 谢谢大家愿意看下来。 【PS,今天要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晚上的更新时间也无法保证 所以先发一章作为补偿 希望早上看到的大家能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第27章 宋奇一点也不怕傅展年。 若不是在知曼面前, 他非要教训教训这个老男人不可。 只是短暂接触,宋奇也看出来了。 傅展年对知曼一点都不好。 也没有替知曼考虑过。 永远都站在自己立场,颐指气使。 居高临下。 知曼在委曲求全。 这个认知,让宋奇无法不愤怒。 刚刚他心里略有些怀疑,见知曼神色不对劲,才跟着她一起下楼。 果然是来见傅展年。 明明知曼表情看起来并不那么情愿。 宋奇在树后等了许久。 等到知曼下车,他终于忍不住走出来。 …… 傅展年脸色难看。 “怎么回事?” 宋奇也跟着冷笑一声。 他说:“你还装不知道呢?你没想过自己会给知曼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吗?是没想过, 还是压根不在乎?” 剑拔弩张。 眼见着就要动手。 知曼拦在两人中间。 低吼:“你们俩有完没完?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要你们任何人管!” 顿了顿。 “宋奇,马上上班了,你走不走?” 语气带着威胁。 宋奇瞪了傅展年一眼。 他跟着知曼回了FQ大楼。 傅展年站在原地, 沉吟片刻。 回到车上。 他立刻给陆让打电话。 “陆让, 帮我个忙。” 陆让合上笔记本, 坐起来。 语气严肃,“说。” …… 知曼怒气冲冲。 宋奇跟在她身后, 亦步亦缓。 上电梯。 电梯里没有别人。 宋奇小心翼翼开口:“抱歉, 我太冲动了……” 知曼已经冷静下来。 她知道宋奇是好意, 但还是有种被冒犯感。 “宋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 宋奇沉默。 电梯到达楼层。 知曼踏出一步, 听到身后男孩声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知曼抿唇, “抱歉。” 并不是讨厌宋奇。 只是缺了点心动感觉。 知曼看到宋奇为她出头,除了感动,再无其他。 连一点点心跳波动都没有。 所以,知曼必须趁此机会, 和宋奇说清楚。 也好让他彻底死心。 要不然,她岂不是和傅展年一样了么? …… 隔天。 知曼照常上班。 办公室没人再对她指指点点。 路过茶水间,也没人再拉她进去议论了。 知曼松了口气。 她以为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就像论坛那个帖子一样。 只要她不回复,考试周如火如荼,就会很快被忘到脑后。 实话实说,还在恋爱时,知曼确实也不知道傅展年有私人飞机。 更别说分手后。 他们八卦再多,她也只能讪笑,不作答。 知曼坐到工位上。 离上班时间还有十来分钟。 女同事绕到运营部,走进办公室,四处张望。 她看到知曼,立马喊她:“知曼!” 知曼:“……敏姐?” 女同事快步走到知曼旁边。 她压低声音,尴尬笑。 “那个,对不起啊,我是因为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有点夸张了,害得你难做人,对不住了。” 知曼一愣。 “公司是有规定要尊重友爱同事,我已经承认错误,愿意扣除本月奖金,知曼,你就原谅我吧!拜托了,大家工作都不容易,这次就算了,别跟我这种小市民计较,好不好?给条活路吧。” “……” 知曼听出意思了。 她说不上什么心情。 “没事的,敏姐,我都要谢谢你照顾我呢。” 女同事眼神微妙。 知曼抿唇,垂下头。 “……真的没事。别再讨论了就行。如果是傅先生说了什么,我会去跟他说的。” 女同事诧异,“原来你真不知道啊?” “什么?” “小陆总早上到公司来,查了全公司的监控,让所有造谣诽谤过你的同事自己主动来找你道歉,要不然就按照监控视频,一个一个做开除处理。” 知曼:“……” 女同事再三道歉。 直到知曼哭笑不得,才缓缓离开。 从这一刻起。 知曼开始了兵荒马乱的一天。 陆让想杀鸡儆猴。 阵仗闹得很大。 知曼却尴尬得想死。 …… 临近下班时分。 傅展年突然发来微信。 傅展年:【以后受欺负了,就告诉我。】 傅展年:【曼曼,不要委屈自己。】 知曼盯着两行字。 她眼睛很酸。 这辈子最大的委屈,都在傅展年身上吃过了。 他为什么还要假惺惺说这种话? 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痛苦罢了。 点开输入框。 知曼:【我的事,不要你管。】 傅展年没回复了。 知曼放下手机。 她趴在桌上,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 转眼到了八月。 在公司,知曼成了绝对话题人物。 那场轰动事件,让她长时间处在舆论中心。 只能战战兢兢做人。 幸好,她只签了80天合同。 实习时间快结束。 宋奇也没有再来找她。 最重要的是。 傅展年消失许久。 只偶尔在微信上给她发几条消息。 措辞都特别不傅展年。 略有些…… 黏腻。 没有傅展年那种冷漠矜贵气。 知曼疑心,是不是周特助拿了他手机,帮他来讨好自己了。 她极少回复。 有些人,既然决定放弃,就不该再动摇。 扰乱自己思绪。 特别是这个人可能还和新欢打得火热。 都不忘撩一下旧情人。 知曼越想越气。 更加懒得搭理他了。 …… 传大校园一天比一天热闹。 暑假即将过去。 路上学生越来越多。 常星星在寝室群宣布,为了买便宜车票,她要提前回校。 下周就会到校。 知曼想到最后一天,常星星说的话。 她心情有些慌乱。 走路都垂着头。 一丝不苟地考虑着见面场景。 路虎从知曼身边驶过。 轮子打了个漂,稳稳停下。 拦住她去路。 傅展年降下车窗,淡淡开口:“知曼。” 知曼停下脚步。 眼神带着一丝不确定。 傅展年被她气得胃疼。 “把我忘了?” 他模样有些奇怪。 知曼后退两步,戒备地问道:“傅先生,有事吗?” 傅展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在床上喊我傅先生。” 如果不是特定场景。 她口中的“傅先生”完全就是为了拉远距离,客套用。 知曼脸一下子爆红。 傅展年扶着方向盘,拧眉,“上车。” 知曼不动。 “……曼曼,这里停车很挡路。上车说。” 他语气柔软下来。 知曼心尖轻颤。 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步一步靠近路虎。 她坐进副驾驶。 傅展年一踩油门。 路虎飞驰而去,很快离开传大。 …… 行驶方向是半月湾。 车速有些过快。 知曼紧握双拳,声音发颤,“去哪里?” 傅展年抿唇。 他说:“回家吃饭。” 知曼冷了脸,“我不去。” 半月湾仿佛噩梦。 她一靠近那个房间,就会想到那天场景。 傅展年不说话。 知曼急了,尖叫:“放我下车,我要跳车了!” 她以为傅展年只是要带她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确实也不想在校园里过于高调。 拉拉扯扯,引起注意。 这才上车的。 哪想到,傅展年竟然想带她回半月湾。 知曼浑身发抖。 傅展年见她脸色惨白,立刻急刹,将车停在路边。 知曼渐渐冷静下来。 她去掰开门把手。 没掰开。 傅展年把车门锁了。 知曼:“让我走。” 傅展年叹气:“曼曼,我想你。” “……” 知曼一点一点,往后转。 望向他眼睛。 两人对视了一下。 傅展年气质依然冷漠。 眼睛里却有了一丝温度。 知曼甩开旖思。 她轻声开口:“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 “想和我上.床?还是别的?” “……” “又或是,想起了林小姐,所以找我来睹物思人了吗?” 一席话如同重锤。 傅展年只觉得心脏搅在一起。 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赵医生的话如同魔咒。 “经过长时间交流,暂时可以诊断确定,你没有精神疾病。老傅,是你的占有欲过重了。” “人一般对自己喜欢的事物,会产生一些占有欲。就像小时候珍惜的玩具,不愿意被人拿走,或者是深爱的女朋友,不喜欢别人靠近她。这种现象离精神病距离还远得很。” “不过说实话,我接手傅氏集团心理咨询师岗位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你这样。你一直都是很冷静的,这是怎么回事?要第二次跌倒在女人身上了吗?” “老傅,你爱上她了吗?” 你爱上她了吗? 面对赵医生。 傅展年说不出话来。 …… 知曼没等到傅展年回答。 只当他默认了。 她平静地说:“如果是这样,我确实无力反抗您的要求。麻烦您快一点,别去半月湾,就旁边开个酒店吧。晚上我还要回学校。” 强权之下,她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知曼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留言不太积极 这样有点打击二更积极性嘛 那这章抽几个漂亮小可爱发红包 9点更新之后发 谢谢你们。 第28章 知曼语气决绝。 傅展年倏地, 改了主意。 他一打方向盘。 路虎掉头,驶向岔路。 知曼:“?” 傅展年语气平淡,听不出内心有多痛苦难捱。 他说:“不回半月湾了。带你去玩。” 黄昏时分。 傅展年带知曼进了一家造型工作室。 将知曼按在靠背沙发上。 “曼曼,陪我参加个宴会。” 知曼拧眉。 拒绝,“我不想去。” 傅展年冷着脸,抿唇,“……还是去吧。” 几年前, 陆让交往过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比知曼稍大几岁,当时才大学毕业。 她平日最喜欢,陆让带她去参加各种晚宴,结识一些名流。 说是能看到很多明星。 就会很高兴。 又能宣布主权。 毕竟, 陆让女朋友身份, 在圈子里, 也算是足够有面子了。 傅展年没哄过小姑娘。 他甚至不清楚知曼喜欢什么。 只能依样画瓢。 小女孩……想法应该差不多吧? 傅展年和林寒霜开始恋爱时,两人都还只是学生。 聊聊学业、聊聊竞赛, 或是偷偷亲密接触一番, 就足够让小年轻脸红心跳。 再大一些, 开始忙于创业。 林寒霜要强。 本就是她倒追傅展年,不想让别人看不起, 说她想走捷径嫁豪门, 才赖上了傅展年。 非得自己闯出名堂来证明自己。 所以,林寒霜拼起事业来,比傅展年还狠。 她太忙了,不需要男朋友陪着。 也不需要人来哄。 但是知曼不一样。 在傅展年看来, 知曼像玫瑰,娇贵,漂亮,却带着刺,一不小心就扎伤自己。 她需要细细呵护。 千娇万宠。 傅展年想要哄知曼,但还把握不好度。 他只能一点点摸索。 …… 几个造型师围着知曼忙碌许久。 傅展年出去打了几个电话。 回来时。 知曼已经整理妥帖。 造型师给她选了白色短款小礼服,长度到膝盖。 搭配亮片粗腰带收腰。 衬得知曼腰极细,不堪一握。 上半身则是一字肩设计。 露出白皙漂亮的锁骨。 头发全部挽起,只留了鬓角碎发修饰。 活泼又不失精致。 傅展年盯着知曼看了许久。 他清了清嗓子:“……不冷吗?” 知曼脸色不太好。 故意和傅展年唱反调。 “不冷。” 傅展年蹙眉。 知曼这身,杀伤力比FQ剪彩时那身旗袍还大。 极致清纯诱人。 能激发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 傅展年有些后悔。 刚刚听她的,去酒店多好。 造型师似是看出傅展年不喜,小心翼翼问:“傅先生,要给知曼小姐换一身吗?” 知曼垂着眼。 完全置身事外。 傅展年:“就这样吧。” 他又看了看知曼细长光裸的脖子。 沉吟片刻。 知曼耐心告罄,“可以了吗?” 傅展年“嗯”了一声。 他强硬地牵住知曼手指,带着她往外走。 门口,路虎换成了林肯。 司机已经等待许久。 傅展年替知曼拉开车门。 “乖一点。” 他说。 知曼冷哼一声,自暴自弃,坐进后座。 …… 很快开到会场。 傅展年牵着知曼进入大厅。 立刻引起骚动。 窃窃私语一阵接着一阵。 “傅先生旁边那女人是谁?” “我没看错吧——林寒霜?!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肯定不是啊,她葬礼我姐姐去了。而且年纪也对不上。你们别散播迷信谣言哦!” “难不成……傅先生旧情难了……” “哇,我居然在羡慕一个去世的人……” “……” 知曼垂着头。 手指无意识地越掐越紧。 傅展年发现不对劲。 他换了姿势。 将牵手动作,换成了半胁迫的十指交缠。 知曼不能掐手心,只能掐傅展年。 她低声问:“这就是目的吗?” 带她过来恶心她? 傅展年没说话。 牵着她到最前面主桌,落座。 傅展年:“今天来了不少明星,你有喜欢的吗?可以去认识一下。” 知曼表情复杂。 良久。 她答道:“没有。” “……” 晚宴主题是慈善拍卖。 实际上,傅展年极少出席这种场合。 傅氏集团几乎承包了每年海市一大半的慈善捐款,希望小学都建了几十所,更别提其他方面,无可指摘。 已经不需要傅展年再去拍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锦上添花了。 所以他会来,着实惊了不少人。 更别提他还带来了女伴。 知曼却是第一次见识。 她头也不敢抬。 生怕对上别人诧异目光。 就像一只山鸡,落入凤凰窝。 格格不入。 知曼也越发琢磨不明白傅展年心思了。 想一出是一出,还霸道不讲理,不许别人拒绝。 旁边。 傅展年推拒了找上门来的寒暄。 他扭头,知曼正咬着唇,模样拘谨。 傅展年将她手掌打开。 放在自己手心。 他淡淡开口:“别对着别的男人咬嘴唇。” “……” “会让人很想亲。” “……不要脸。” 知曼气得脸都红了。 傅展年低低笑了一声。 拍卖很快开始。 前面几样都是画作、雕塑品、创意品之类。 傅展年让人拿来了拍品手册。 递给知曼。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知曼不接,完全不想理他。 傅展年没有生气。 自己翻了翻。 他眼神定格在最后一页。 最后一件拍品,一条钻石项链。 切割工艺和钻石纯度都是顶级。 造型设计者,则是法国国宝级艺术大师。 傅展年又看了一眼知曼空荡荡的脖颈。 拍给她…… 她会高兴吗? 小女孩应该都会喜欢亮闪闪吧。 …… 知曼越想越生气。 她想走。 但是大庭广众,出去就太明显了。 只能这样煎熬着。 很快到了最后一件拍品。 知曼余光看到,几个人搬了一个玻璃柜上台。 里头放着一条钻石项链。 主持人介绍了一番。 “……非常稀有、珍贵的钻石。起拍价两百万。” 场内很快开始喊价。 “三百万!” “五百万!” “六百五万!” “……” 知曼想着,总算要结束了。 就听到,旁边,傅展年举起号码牌。 他不急不缓,开口:“一千两百万。” 几乎翻了上个竞价者一倍。 无人继续喊价。 项链以一千两百成交。 更多目光落到了知曼和傅展年之间。 傅展年恍若未觉。 侍者捧着盒子,将项链送到傅展年面前。 傅展年长指一勾。 那钻石在他指尖泛光。 他站起身,走到知曼身后,随意地把项链戴到了她脖子上。 “……总算不空了。” 傅展年弯腰,亲她肩膀。 又坐回自己位置上。 周围人视线如同探照灯,一束一束射在两人身上,试图探寻什么。 知曼浑身不对劲。 四肢都起了酥麻感。 她手指僵硬。 颤颤巍巍地想将项链摘下。 傅展年:“我送的东西,不许摘。” “……” - 拍卖结束,还有酒会。 知曼梦想破灭。 被迫跟上傅展年脚步。 今天,傅展年成了这场晚宴主角。 走到哪里都逃不了寒暄。 知曼略有些不耐烦。 傅展年带她去旁边,拿了盘子。 “你先吃点东西。” 语气就像用糖果在哄闹脾气的小女孩一样。 傅展年铁了心。 要收敛脾气,把知曼当孩子来照顾。 知曼跑不掉。 也不再为难自己。 只要傅展年不在眼前出现,胃口就不错。 她挑了挑,夹了几样小吃。 坐到角落里,安安静静吃东西。 傅展年消失许久。 知曼吃了三个冰淇淋球。 傅展年总算再次出现。 脚步悄声无息。 皮鞋停在知曼跟前。 知曼抬起头。 傅展年手里拿着香槟杯,正看向她。 背对光线时,眉目温柔。 知曼心脏微颤。 仿佛被不明击中。 她倏地手足无措。 很快又冷静下来。 垂下眼,问:“可以走了吗?” 傅展年点头。 他将香槟杯放在旁边,拉着知曼站起来。 两人一同往外走。 才踏出去几步,傅展年被人拦住。 拦路男人很年轻。 脸也依稀有些熟悉,知曼在电视上见过他。 是个二代。 那男人语气略有些焦急:“傅哥,刚刚那杯酒,你喝了?” 傅展年皱眉,“嗯,怎么了?” 男人懊恼地揪头发。 他说:“服务生是新来的,没搞清楚,那是我给……哎!哥,你别生气……” 又瞧了瞧知曼。 傅展年明白了。 他声音降到冰点:“加东西了?” 男人都快哭了,“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啊!那个,美女,你好好照顾一下傅哥,我先走了!” 他落荒而逃。 知曼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傅展年:“……没事。” 他步伐加快了一些。 知曼腿没她长,只得大步跟上。 两人很快回到车上。 傅展年一上车,就闭上眼。 脸色极差。 知曼也不说话了。 行驶到半路,她才开口,对司机说:“麻烦,送我到传大门口就行,谢谢。” 司机:“这……” 知曼知道他只听傅展年。 她扭头看向傅展年。 车厢里光线不甚明亮。 傅展年不说话,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两颊泛起酡红色。 连空气都仿佛燥热起来。 知曼察觉出不对劲,“……傅先生,您怎么了?” 她以为傅展年生病发烧了。 知曼纠结许久,还是过不去良心这关,放任他一个人在旁边,加重病情。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 试图去贴一下傅展年额头,试试温度。 指尖一碰到他额头。 立马就触电般缩了回来。 “好烫!”知曼慌了,“司机先生,麻烦去医……” 话音未落。 傅展年按开关,将挡板升起。 他睁开眼,一翻身,把知曼密密实实压在椅背上。 眼神已经不清明。 呼吸滚烫。 知曼僵住了。 傅展年握着她肩膀,深呼吸,咬着牙开口:“那杯香槟里……加了料……” 说完,他无法再控制自己。 用力吻住了知曼。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那句话 古早狗血风味 谢谢大家喜欢。 第29章 知曼没想到,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从未参加过这种场合。 过于单纯年轻了一些。 所以自然也没想到,傅展年刚刚咬牙切齿蹦出来的“加东西了”,竟然是这种东西。 这些纨绔子弟,真是玩得太大。 知曼拼命挣扎。 试图推开傅展年。 男人力气极大。 她还未发力,就被他镇压下来。 傅展年呼吸灼热,咬着知曼下唇,舌尖扫她唇瓣。 他含含糊糊, “张嘴。” 又顶开她唇齿,吮她舌尖。 将酒味通通渡给她。 知曼一阵战栗。 傅展年眼底泛着猩红的光。 长指在她身上游曳。 感受到她身体紧绷,他咬牙,逐渐温柔下来。 知曼眼神迷离。 神志也彻底失控。 在房事上, 两人一贯契合。 就算开始突然, 也能很快进入状态。 傅展年握住知曼纤细腰线。 他拆了那根亮片皮带。 仅隔着薄薄布料, 手感更加令人着迷。 知曼:“不行……这是在车上……” 傅展年眯眼,看向窗外。 他打开车内对讲。 声音沙哑, “……转弯, 去本溪路别墅。“ 这一晚。 最终没能去成酒店。 林肯拐到傅展年另一处房产, 在私家车库停下。 司机下车,很快消失。 傅展年将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压在后座上, 轻吻她全身。 钻石项链一直没摘。 昏黄灯光下, 闪耀夺目。 衬得知曼肤若凝脂。 她闭着眼。 手虚虚地搭在傅展年肩膀上。 整个人,犹如鲜美樱桃,等待人采摘。 傅展年终于如愿,喟叹。 …… 清晨。 知曼从卧室醒来。 除半月湾外, 她从未去过傅展年别处居所。 这里是第二处。 她揉眼睛,坐起身。 浑身肌肉酸痛。 四肢百骸都像被车轮碾过,拆开又重组。 宣告着他们的一夜荒唐。 傅展年还没醒。 连睡梦中,他都是一脸冷淡模样。 只是因为长相太出众,哪怕冷漠,都带着禁欲勾人气质。 知曼侧着头,静静欣赏了一会儿。 将他手扒拉开,下床。 小礼服早成了碎片。 她自己衣服还在林肯车上。 知曼披着浴袍,四处找了找。 试图找到女式衣物。 既然半月湾是给她住的,那这里应该也该会有别的女主人。 知曼咬着唇。 然而几个房间都找遍,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再过一会儿,就到傅展年生物钟起床时间了。 知曼不想面对他。 没办法,她拿了傅展年的衬衫,换上。 衬衫长度恰好到大腿,在腰间扣一根皮带,袖口挽起,也算是男友风穿着,勉强可以出门见人。 知曼对着镜子照了照。 大腿上有几处吻痕,挡不掉。 她皱着眉,从卫生间找了医疗箱,在红印处贴上邦迪。 这才算大功告成。 趁着傅展年没醒,知曼顺利逃之夭夭。 …… 别墅区出租车极少。 马路宽敞,却人迹罕至。 来往车辆也是寥寥可数。 知曼走了两条马路。 总算招到空车。 “小姑娘,去哪啊?” 知曼咬唇,犹豫半晌,轻声道:“去……” 报了蔚箐家地址。 她实在不想这副模样回学校。 也不想再见到傅展年。 这一场凌乱事件,让她不知所措。 知曼昨天本就做好了委曲求全,和傅展年上床的准备。 剧情发展却不是她想象那样进行。 傅展年被下了药。 她成了解药。 开始得算不上完全被迫。 知曼自己在动摇,才给他可乘之机。 甚至到最后,她也不知不觉迎合了。 这不符合设想。 若是傅展年因此误会了她离开的决心,这可如何是好? 知曼越想越绝望。 她用力抓着自己头发。 懊恼叹息。 …… 司机师傅突然出声:“小姑娘,手机响了呀。” 知曼回过神来,小声道谢,拿起手机。 很巧,是蔚箐电话。 她接起:“箐箐,我……” 蔚箐语速飞快。 顺利抢在她前面开口:“曼曼!你那个实习结束了吗?社长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有个礼仪活动,在七桥市。大家都没回学校,活动钱也不多,所以没人愿意去。我想到你在学校嘛,要不咱俩一块儿去?活动包住宿,就自费高铁票就行,就当去旅游散散心。你想去吗?” 知曼心念一动。 太巧了。 她刚有逃离念头,那边就送上门来。 加上常星星即将回校,知曼也担心尴尬。 她考虑了一瞬间。 答应下来,“好呀,我去。” 蔚箐很激动。 “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出发?” 知曼:“下午就走吧,我现在去收拾行李,行不行?” “没问题!早去早玩!我现在订票,咱们高铁站见!” 挂了电话。 知曼总算提起精神。 她对着司机师傅抱歉笑笑,“师傅,不好意思啊,掉个头去传大吧,麻烦你了。” - 阳光正好。 傅展年眯着眼,神清气爽。 他感觉很好。 想再温存一番。 手在旁边勾了几下,没碰到人。 倏地睁眼。 KING SIZE大床另一边,空无一人。 本该躺在怀里的小姑娘不见了。 傅展年:“曼曼?” 无人响应。 他立刻下床,在别墅里找了一圈。 哪里都不在。 傅展年脸色沉了。 跑了? 她是怎么跑的? 衣服碎片还在客厅里,是怎么出去的? 傅展年脑中划过一万个想象。 越发阴沉。 他快步回到书房,打开了别墅内监控。 “砰——” 傅展年一巴掌拍在桌上。 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一点留恋都没有。 这个想法令他近乎失去理智。 若不是客厅里一片凌乱。 傅展年几乎以为,是自己做了个荒唐梦了。 明明昨天,她也有很享受,他还以为他们之间重新有了转机。 为什么一夜之后,还能如此绝情? …… 洗漱完。 他拿着车钥匙,快步往车库走。 跑车飞快往传媒大学驶去。 傅展年握着方向盘。 眼神暴戾。 咬牙切齿。 “知曼,别给我抓到……” 久违地能抱着她入睡,这种感觉令他近乎迷恋。 这次,傅展年绝对不会再放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外旅行,更新迟了 对不住大家 现在正趴在朋友家沙发上艰辛码字 怕大家久等,先放了一小章上来 一会儿我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章 这几天更新时间都会不规律 旅行码字确实比较艰难,我会尽量多写点 希望大家体谅 谢谢你们不离不弃。 第30章 傅展年飙到传大门口。 他停下车。 熄火, 给知曼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打了几个都是忙音。 傅展年蹙眉。 很显然,知曼是在躲他。 他点开微信。 傅展年:【下楼。】 傅展年:【我在寝室楼外面。】 傅展年:【曼曼,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没有回应。 傅展年等了又等。 指尖在屏幕上游移许久。 他终究还是决定遵从内心。 傅展年:【我想见你。】 然而依旧没有回复。 …… 知曼打开手机,看到未接来电和微信时, 人已经在高铁上。 她们走得急。 连充电宝和充电器都忘拿。 知曼手指在屏幕上摩挲许久。 心情复杂。 傅展年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类似于表达心迹。 从来没有过。 知曼早就知道,两人不同于普通男女朋友关系。 作为替身,傅展年多看她几眼,都是近乎卑微奢望。 更遑论“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话。 然而。 她已经绝望死心。 却等来了从前梦想实现。 如果是几个月前, 她该有多高兴? 知曼咬唇。 点开输入框。 她没有想好要不要回。 手机已经跳出了低电量预警。 眨眼功夫, 自动关机了。 知曼抬起头, 问蔚箐:“箐箐,带数据线了吗?” 蔚箐从包里翻出线给她。 知曼接过。 发现两人手机并非同系统。 数据线用不了。 手机没电, 成了砖块。 她将手机塞进包里。 “算了。” 是老天让她不要回复。 伤痕已经产生, 说再多弥补的话, 也不可能当成无事发生。 知曼不想再这么卑微了。 哪怕有一点点动摇。 也要压回去。 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昨天晚上太辛苦。 基本没睡多久。 有空想这些不切实际, 还不如开始补觉。 …… 下午时分。 周特助给傅展年发来消息。 “知曼小姐用身份证买了去七桥市的高铁票, 20分钟前已经上车了。” 傅展年蹙眉。 声音冷得吓人,“她去哪儿做什么?” 周特助:“还不清楚。不过知曼小姐是和同学一同前往的。” “同学?哪个同学?” 傅展年眉头能夹死苍蝇。 若是知曼想跑,难道是…… 和宋奇一起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傅展年恨不得现在就去拦停高铁。 再把小姑娘揪下来, 带回家去好好教训。 隔着电话,周特助都能听出傅展年语气里充满暴戾。 他连忙回答:“是女生同学,名叫蔚箐。两人的票是一起买的。” “……” 傅展年松开拳。 他扯了一下衣领。 试图让自己缓口气。 周特助试探地问道:“需要替您订车票吗?” “先不用。” 傅展年在女寝外停留太久。 已经引起注意。 他转身,回到车上。 隔绝那些窥探视线。 傅展年:“联系一下赵医生,我下午过去。例会挪到一个小时后开,让他们准备好汇报内容,我马上回公司。还有……安排晚上的航线去七桥。” 周特助松了口气。 “明白。” - 七桥市离海市不远。 “……曼曼,曼曼,醒醒!到站了!” 知曼睁开眼。 蔚箐摇醒她后,松口气,说:“怎么睡这么熟啊?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知曼耳朵不自觉泛红。 她讷讷,“没、没啊,就是太累了……要下车了。” 好在,蔚箐也没有多问。 她知道知曼辛苦,一整个暑假都在实习,也没怎么休息。 这才想到拉她去别处散心。 两人出了高铁站。 打车直奔民宿。 主办方只需要两天礼仪,包两天住宿。 知曼和蔚箐到得早,只好先一起住民宿。 七桥是旅游城市,遍地都是民宿,也很方便。 知曼放好行李。 又急急忙忙下楼去买数据线。 总算给手机充上电。 开机。 微信没有新消息。 知曼抿唇,嗤笑。 果然。 什么话都是一时兴起。 再仔细想想,“我想见你”和“我想你”,显然不代表同一种含义。 是她自己想多了。 …… 蔚箐最近又换了新男友。 正打得火热。 手机基本不能离手。 等知曼打开行李箱,蔚箐才意犹未尽抬起头,说:“别拆箱了,我们出去逛逛呗,然后吃完晚饭再回来。” 知曼点头。 “你等我一会儿。” 她要先洗澡。 昨夜,傅展年替她仔细清理过。 又在浴室疯狂一回。 当时知曼不甚清醒,现在总觉得身上有汗意。 浑身黏腻腻的,不舒服。 脖颈似乎还在发烫。 她拿毛巾,进浴室。 蔚箐又继续玩手机。 知曼很快出来。 她没换衣服。 还是刚刚在寝室拿的那身,九分牛仔裤、高领衬衫。 蔚箐抬头。 蓦地品出不对味来。 她站起身,严肃地看着知曼。 “不热吗?” 知曼一愣。 蔚箐倏地出手,将她领口往下拉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吻痕,遍布脖颈。 难以想象下面皮肤又是什么模样。 知曼立刻护住领口。 她头都抬不起来,结结巴巴,“箐箐,我……” 蔚箐:“报警了吗?” 知曼眼圈红了。 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下去。 蔚箐恨铁不成钢,拿了手机,“我帮你报警,我还不信了,这个世界有没有王法了……” 知曼拦住她。 眼睛闪着泪光,轻声,“……是我自愿的。” 昨夜那种情况,怎么算,都算不上用强。 知曼本意是分手炮——傅展年说要带她回半月湾,她负气说出那话,确实是做好了最后一次献身准备。 后来。 傅展年被下了药。 她挣脱不了,也没有再挣脱。 一次也是睡。 两次也是睡。 睡了这么多次了,不差这一回。 就当好聚好散吧。 知曼早上走掉,傅展年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她心意。 她确实也没有再发微信来。 “……放心吧箐箐,最后一次。” 知曼声音里带着哭腔,“再也不会犯傻了。” 她将自己的春夏秋冬、全部爱意,通通给了傅展年。 卑微到尘埃里。 而他不珍惜。 现在,知曼要彻底,全部收回来了。 - 诊所。 赵医生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泡茶。 傅展年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 他工作很忙。 赵医生清楚。 能在这儿呆坐消耗生命,显然是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境地。 赵医生很有耐心。 等着傅展年自己开口。 良久。 傅展年轻声道:“今天早上,又失控了。” “……” 赵医生安静聆听。 “一想到她试图逃离……” 他恨不得将人捆起来。 绑在自己身边。 24小时一直看着她。 这种可怖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 “……” 傅展年拧着眉头。 顿了顿,他继续说:“寒霜在的时候,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念头。” 赵医生沏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 傅展年:“可是寒霜走了。” “一想到知曼有可能离开……不敢想象这种可能性。” “我爱上她了。” 早上醒来时。 想到知曼躺在自己怀中,满足感甚至能超过晚上亲密无间的活动。 傅展年不得不承认。 他今年35岁了。 竟然真的没出息地爱上了一个替身。 林寒霜的替身。 她甚至只有21岁。 …… 赵医生:“能爱上别人,这很好。老傅,你早该放下林寒霜了。” “林寒霜是林寒霜,知曼是知曼。” “再像,两人也不是一个人。” “不要让知曼活在林寒霜的阴影里。” 傅展年默不作声,握拳。 赵医生:“刚刚你对我说的话,去亲口告诉她吧。” 傅展年抿着唇。 “……她说,她恨我。” 之前是他太过分了。 知曼永远不会原谅他。 傅展年无计可施,只能一错再错。 “就算她恨我,也必须呆在我身边。” 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先补一章 晚上要是有时间,会再更 谢谢大家喜欢。 第31章 有蔚箐在, 知曼很快收拾好心情。 两人现场搜了旅行攻略。 出发。 闲聊还是免不了说起傅展年。 蔚箐有些小心翼翼,觑她。 倒是知曼,既然已经被蔚箐发现,她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知曼克服心里这关,逐渐落落大方起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不就是个奇葩前男友么。 当然,傅展年那些骇人听闻的举动,她没有告诉蔚箐。 蔚箐越听越咋舌。 “这要是搁古代, 整一个暴君啊!” 暴君。 知曼细细琢磨一番这形容。 向蔚箐竖起大拇指。 太贴切了! 可不就是暴君么。 没心,不讲理,霸权主义。 还疯得吓人。 知曼:“暴君也不错,至少洗脚婢还能年满放出宫去呢, 有盼头。” 蔚箐无语。 沉默半晌,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话题就此掠过。 …… 七灵山是七桥知名景点。 据说求姻缘很灵。 信男善女, 还有热恋小情侣都会过来拜拜。 蔚箐和知曼不够虔诚。 她们俩选择坐缆车。 七灵山不算高,缆车票价不贵, 游客还是寥寥无几。 六人座车厢只坐四人, 宽敞。 知曼和蔚箐坐一边。 没过一会儿。 又有人坐进来。 “知曼小姐?” 知曼抬起头。 男人表情十分惊喜。 语气抑扬顿挫, “果然是你!我的女主角!哦天哪,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果然是命中注定!阿弥陀佛!” 知曼:“……” 想起来了。 写小说的二世祖谭羡安。 他那本替身小娇妻, 还在知曼宿舍放着。 谭羡安这一串惊叹, 成功让蔚箐脸色微妙。 她嘴角抽动。 “这是……?” 知曼冷淡开口介绍:“这是谭总,谭羡安。是个小说家。” 谭羡安:“不敢当不敢当,只是打发时间罢了。两位漂亮妹妹是要上山求姻缘吗?这里我很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 给两位做个向导呢?” “……” 二人行成了三人行。 蔚箐从短暂惊愕过后,很快和谭羡安打成一片。 谭羡安没有二世祖架子。 对女生一视同仁,风度翩翩,又十分善谈。 逗得蔚箐直笑。 谭羡安:“……你们别不信,七灵山的斋菜真的特别好吃,要是斋菜也有米其林评级,这里必须就是三星了!而且,看着一对对情侣上来求神拜佛,对于我们这种写爱情小说的写手来说,真的特别有灵感。你们想想,一边吃一边看戏,是不是特快活?” 知曼顺着他话,想了想。 确实是挺有趣。 蔚箐不服,“但是既然情侣一块儿来求姻缘,一定是热恋期吧,有什么可看的啊?” “错了。” 谭羡安笑,“痴男怨女、痴女怨男,品种多样,样样齐全。”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替身情人爱上我》。 “漂亮妹妹,一看你就不是老司机,这是我的书,要想参透男女间事,有空可以读读哦!” 蔚箐:“……” 知曼跟在两人身后。 听完全程。 她实在没忍住,“扑哧”一笑。 谭羡安回头。 他笑语盈盈望向知曼。 “小曼曼,这么漂亮,你要多笑笑啊。” 知曼默不作声。 收敛笑意。 她确实是许久没有大笑过了。 自从爱上傅展年之后,每一天,都像是末日前一天。 …… 转眼。 到了暮色四合时分。 谭羡安强烈推荐一下午。 知曼和蔚箐便很给他面子,留在七灵山上,第一次尝试寺庙斋饭。 三个人一共六个素菜,并白米饭。 菜色十分清淡。 不过确实好吃,每道菜都新鲜入味。 像是将清香味道放入口中。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菜都是无添加无污染的,连淘米水都是清泉水,别处可是没有这口感的。” 谭羡安说什么,都能侃侃而谈。 令人信服。 蔚箐是城市孩子,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知曼没说话。 谭羡安余光见她愣神,换了双干净筷子,给她夹菜。 “别光扒拉米饭了,尝尝这个。” 表情语气都十分自然。 知曼:“……好,谢谢。” …… 时间太晚。 缆车已经关了。 要让两个女孩摸黑走下山也不现实。 只能在寺庙留宿一晚。 谭羡安自然也留下。 知曼和蔚箐一间。 洗漱完,蔚箐趴在床上,跟知曼讲悄悄话。 “曼曼,这个谭总,应该是喜欢你吧?” 知曼一愣。 哭笑不得。 “不可能,他就是有点……奇怪,说什么女主角的,应该是在取材吧。” 蔚箐把那本《替身情人爱上我》拿在手里翻了翻。 她闷笑,“说什么取材,都是套路,就是看上你了好不好。” “……” “我觉得这个人不错,比宋奇更好,有钱,而且人有趣。曼曼,你都不知道,你今天大笑了多少次,比之前一个月笑的次数还多。” 蔚箐一拍手。 下结论。 “你们俩很合适。” “……” 知曼不理。 她把头闷进被子。 小声说:“睡觉了。” - 晚上十点。 傅展年落地七桥市。 周特助将知曼入住信息发到他手机上。 傅展年驱车前往。 民宿外面有些破旧。 卫生情况也一般。 傅展年拧着眉,给周特助打电话。 “知曼的卡给她停了?” 要不然,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周特助连忙道:“没有。不过知曼小姐几乎不刷卡。” 傅展年:“……” 他又气,又好笑。 傅展年缓步进去。 敲了敲房门。 无人应声。 这个点了,难道还没有回来? 傅展年眉头越拧越紧,敲门力气加重。 “叩叩叩——” 依然没有回应。 老房子隔音效果一般,仔细听,房间里没有动静。 人不在。 傅展年回到车上。 车就停在民宿楼下,只要知曼回来,他一眼便能瞧见。 深夜。 十二点。 傅展年戾气压不住了。 这么晚了,难道这俩姑娘要夜不归宿了吗?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也不怕被人卖了! 他又让周特助查了查。 确定没有其他酒店入住信息。 傅展年可以确定。 知曼是故意躲着他。 “带几个人到七桥来,抓人。” 夜色里。 傅展年声音宛如地狱恶鬼。 “是。我马上联系。” 傅展年挂断电话。 他坐在车上。 一遍一遍拨知曼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再发微信。 傅展年:【知曼。】 傅展年:【你回来。】 傅展年:【永远和我在一起。】 傅展年:【我爱你。】 - 山上信号很差。 蔚箐睡不着。 起身,拿着手机在房间里绕半天。 每个角度都走遍了,还是没能找到信号。 她泄气。 只得回到床上,只知曼摸黑聊天。 “美丽的夜晚,我却不得不把男朋友丢在一边,呜呜呜……” 知曼也没有信号。 不过因为没有人需要联系,所以也不焦急。 她关上手机。 安慰蔚箐道:“没事的,就一晚而已。” 蔚箐深深叹气。 “你不懂,热恋期,就是我还很喜欢他,当然要时时刻刻保持联系。有可能今天一过,他就不喜欢我了,或者我对他没感觉了呢。未知数很多的!” “……” 知曼没体会过这感觉。 她听得有点羡慕。 和傅展年在一起,不存在什么热恋期。 永远是知曼一个人,在独自喜欢。 独自担惊受怕。 好在,都过去了。 蔚箐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哎,你这人就好像没啥少女心。这么看来,这个《替身情人爱上我》还真的挺适合你的。人家写言情小说的,肯定能让你体验非凡的恋爱感。” 知曼闷笑了一声。 “顺其自然吧。” …… 清晨。 寺庙里,小和尚开始洒扫。 知曼和蔚箐睡得晚,不过外头鸟鸣声吵闹,也都醒了。 早餐也是和谭羡安一起。 “两位妹妹睡得好吗?能不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虔诚的爱情味道呀?” 知曼弯唇。 蔚箐:“那倒是没感觉到,就是感觉到你挺油腻的。” 谭羡安乐了,“怎么是油腻呢?长得丑才油腻,像我这么帅这么有气质的男人,在小说里,就是说什么话都不油腻的男主角。请叫我,感性,OK?” “……” 知曼倏地决定。 要去拜读一下他的小说。 吃过早饭。 要下山了。 三人并排,走到寺门口。 知曼停下脚步。 嘴唇微微轻颤。 “你……” 傅展年站在路中间,冷着脸看向她。 气势相当摄人。 “知曼。” “……” “到我这里来。” 蔚箐挡在知曼前面,撑着气势,怒视傅展年。 “凭什么对我们知曼呼来喝去的?你们已经分手了!麻烦您有点前男友自觉好吗?” 傅展年挑眉。 “前男友?知曼说的?” 蔚箐被傅展年眼神吓一跳。 身体颤了一下。 知曼拍拍她,冲着她摇头。 口型说“没事”。 她往前跨了一步。 “有什么事么?” 傅展年蹙眉,“我的消息,没收到?” 知曼:“没收到,你直说吧。” 傅展年顿了顿。 正要开口。 突然看到了谭羡安从后面走上来。 他走到知曼身边,把充电线塞进知曼包里。 温柔微笑道:“刚刚小师父说你充电线掉房间了,我替你拿过来了……咦,这是怎么了?” 傅展年脸色一僵。 话像是很艰难才能蹦出来。 “……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阿?????蓉?????独?????家?????整?????理????? 谭羡安点头。 他抬眼,惊讶,“傅哥?!” 傅展年自然认识谭羡安。 他不应。 浑身散发着杀气。 谭羡安观察了一下这尴尬气氛。 试图缓和,“小曼曼,别愁眉苦脸嘛……傅哥,你认识我的女主角呀?” 他和傅展年年龄差挺多,虽然都是二代,也有各自年龄圈子。 陆让是同校学长,谭羡安才熟悉一点。 他没见过林寒霜。 傅展年声音变了调。 “女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去看演唱会 要是不累就再写一章 要是回来晚了 就明天见啦~ 谢谢大家支持。 第32章 傅展年心脏揪着疼。 一直疼到全身。 他找了知曼一整夜, 眼睛没有阖上过。 凌晨。 才知道她在山上。 缆车还没开,傅展年从天色蒙蒙亮就开始爬山。 旭日东升时分。 他总算走到这里。 面对的却是这样的画面。 气急败坏不过如此。 傅展年已经不想再听任何话。 他上前一步,拉住知曼手腕。 将她从谭羡安身边拉走。 碍眼。 “跟我走。” 知曼皱眉,手臂重重一甩。 甩脱了他桎梏。 傅展年回头,看向她。 眼神冰冻冷冽。 知曼垂着眼。 语气坚决,“我不愿意。” “……” “傅展年,我又不是你的奴隶, 又不是你的丫鬟,凭什么要听你的?我也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从前我愿意听你的话,是因为我喜欢你, 现在, 我不喜欢你了。你别再试图掌控我。我要和朋友们在一起。“ 一席话铿锵有力。 说完。 知曼又有些害怕了。 她小心翼翼, 提着气观察傅展年表情。 傅展年沉默良久。 天之骄子第一次感受到痛苦。 这一切。 都是知曼带给他的。 傅展年声音沙哑,“……手机。” 朝知曼伸出手。 知曼还以为他伸手是要揍她。 她往后让了让。 傅展年心凉了一片。 僵持片刻。 知曼确定他没有打算动手。 才硬着头皮问:“什么手机?” “你的手机。” “你要做什么?” 傅展年冷笑, “你今天想走, 就把手机拿出来。” 谭羡安总算看出端倪。 他提着气, 试图缓和两人间尴尬气氛。 “傅哥,表情怎么这么吓人啦。对漂亮女孩不能这么冷酷的……” 在傅展年可怖眼神里。 谭羡安不自觉讪笑, 收了声。 身体却还是向前倾斜。 一半挡在知曼和傅展年中间。 保护意味浓重。 傅展年只觉得刺眼, 眼神越发不善。 知曼和蔚箐对视一眼。 其实,这手机也是傅展年买的。 知曼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摸出来,放在傅展年手心。 傅展年压根没打开。 他咬牙, 将手机重重往山下掷去! 知曼惊呼:“你干什么啊!” 手机高速坠落。 磕到山壁后,金属碎成几瓣。 四分五裂。 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知曼眼睁睁看着傅展年这潇洒动作。 她气急了。 口不择言道:“傅展年!你有病就去看病,发什么疯啊!” 傅展年垂下眼。 “一会儿有人会送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他转身,离开。 那些没有看到的真心话,想必知曼也不愿意看了。 傅展年从口袋里拿了支烟。 默不作声地点燃。 烟雾缭绕。 又很快被山风吹散。 心跳一点点归于平静,彻底冷下来。 傅展年低着头,嗤笑了一声。 - 日悬中天。 知曼和蔚箐回到民宿,收拾东西。 晚上她们就能搬去免费酒店。 知曼一直没说话。 脸色不太好。 蔚箐小心翼翼看她,“曼曼,你没事吧……” 眼神带着担忧。 知曼面色稍霁。 她微笑。 “没事的,不是挺好吗?什么也没发生。” 蔚箐:“这不是发生了嘛。你看看,谭总消息都发我这儿来了,怕你抑郁呢……” 她将手机凑到知曼面前。 知曼没看,侧过脸,抱歉笑。 “真的没事。” 蔚箐还想再说些什么。 外面有人敲门。 知曼靠近里面,只好她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黑西装男人。 男人表情冷漠,语气恭敬,“您好,知曼小姐在吗?” 知曼站起身。 “我在。” “傅先生让我交给您。” 黑衣男将手上盒子拿给知曼。 顿了顿,又补充道:“电话卡也替您寻回了,还是原来的号码,不会有什么不方便。请您查收。” 知曼咬唇。 好半晌。 她接过盒子,说:“知道了。” …… 傅展年没有再出现。 知曼和蔚箐结束礼仪活动,又在七桥逛了逛,返回海市。 高铁上。 两人又遇到了谭羡安。 座位是三人一排,谭羡安跟人换了位置,坐到知曼旁边。 他笑眯眯,“真巧。” 蔚箐故意嘲讽,开口,“谭总这么有钱,还坐二等座啊?富二代不该是私人飞机什么的吗?就算选高铁,也该选一等座呀。这么贴近贫民生活,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 谭羡安假装叹气。 他说:“我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写手,哪有钱买一等座啊。不过,如果两位漂亮妹妹有需要,我也可以阔气一回,把霸总身份拿回来用用。” 蔚箐啧啧两声。 她捅知曼肩膀,挤眉弄眼。 知曼不理她。 谭羡安沉默许久。 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下知曼肩膀。 知曼:“?” 谭羡安小心翼翼。 眼神楚楚可怜。 “女主角,你能加我微信不?蔚箐妹妹都加了,呜呜,求你。” “……” 知曼乐了。 谭羡安有种莫名逗比气质,配上他这张脸,果然跟他自己说得一样,不带油腻感。 想了想,知曼拿出手机。 因为换新手机,微信聊天记录都没了,界面上一篇空白。 两人互扫,加上微信。 谭羡安心满意足。 “那行,我不扶贫了,去头等座了哈。两位妹妹要不要一起?我买了三张票。” 知曼:“……” 蔚箐看知曼表情。 知道她不愿意。 蔚箐出声轰谭羡安:“微信都拿到了,快走快走吧。我们要休息啦。” …… 回到海市。 离开学没几天了。 常星星已经回了寝室。 知曼回来,她表情僵了一瞬。 很快又恢复正常。 依然是一贯咋咋呼呼、亲亲热热的语气。 “曼曼你去哪里啦?怎么昨晚没在寝室呀?” 知曼笑了笑。 她说:“和箐箐一块儿去做礼仪了。到外地去了。” 常星星点头。 “漂亮可真好,能做这种兼职,还能出去玩,羡慕你们。” 知曼没接话,讪笑。 低着头,把行李拿出来,收拾好。 常星星憋了又憋。 憋不住,她走到知曼身边。 小声说道:“那个,暑假之前,我那个话是有点突然了,曼曼,你不要放在心上,别生气……我当时是脑袋发热了,不是想惹你生气的……” 知曼在心里叹气。 她抬起头,目光炯炯,望向常星星。 常星星表情僵了一下。 知曼:“没什么,我没有生气。星星,我和傅先生已经分手了,也不在意他的任何事,所以不会生气,你不用管放在心上。” “曼曼……” “如果你要是真的有什么想法,我会支持你的。” 知曼合上行李箱。 塞进衣柜。 语气漫不经心。 仿佛真的对这个话题不甚在意。 “……去吃饭吗?” - 注册报到第一天。 剩下几个室友也陆续回校。 蔚箐最后一个到。 她放下东西,开始动员,“晚上一起吃饭不?庆祝我们正式成为大三的学姐了。哎,你们不许拒绝哈!我可是鸽了我男朋友,来约姐妹们的。” 立马得到所有人响应。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校门外进发。 知曼垂眸,跟在最后。 她最近食欲不振,精神也不大好。 传大门外挤满了各路车,还有许多家长学生。 知曼余光扫了扫。 倏地浑身一僵。 路虎停在转角小路上。 车牌是熟悉号码。 知曼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 她两三步追上前,用力抱住蔚箐手臂。 试图躲她身侧,挡住视线。 蔚箐:“曼曼?你怎么了?” 知曼怕蔚箐担心,摇头。 “没事,就是想牵着你。” 蔚箐没有怀疑。 一直到走远。 知曼才敢回头,望向路虎方向。 车已经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 …… 傅展年就坐在驾驶座上,目光缩着知曼。 看着她害怕、然后一点点走远。 脸上苍白一片。 一切都迟了。 他再也不能靠近她。 只能像一个奇怪叔叔一般,偷偷关注着小姑娘一举一动。 没有资格。 没有立场。 无法出现在阳光下。 傅展年用力砸了一拳方向盘。 陆让电话响起。 “老傅,你去医院了没?” 傅展年抿着唇,不说话。 陆让急了,“胃出血,你还不好好养着,偷跑走,是不想活命了吗?” “……” “你在哪儿?快点回来,或者发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傅展年嘴唇干涩。 语气也干涩。 “今天是曼曼开学的日子。” 过去一年里。 知曼开学,他没有时间去送,都是周特助安排人送的。 想到,就让人后悔。 傅展年心脏绞在一起。 和着胃。 一起隐隐作痛。 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陆让沉默片刻,开口道:“先不说别的,先养好身体行吗?老傅,咱们这把年纪了,既然喜欢小的,就更该把身体照顾好,要不然老得太快、死得太早,你甘心吗?” 傅展年:“……” “至于知曼那边,时间还很长。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说不喜欢,就说明还在喜欢。她说讨厌,就是还爱,你慢慢来,温柔一点,一定可以追回来的,OK?” 语气像在哄小孩。 傅展年垂着眼。 “……我在传大,马上回来。” 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 任何一点点可能性,都能让人奋不顾身。 他信了。 傅展年将车掉头,忍着疼痛,往医院开。 陆让结束电话。 当即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知曼手机号上。 “老傅胃出血,不肯休养,还偷偷开车去看你。小麻雀,你要是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就过来劝劝他。我拜托你了,分分合合没什么,你不要害死他。” 发送成功。 陆让看着手机屏幕。 叹气。 所有人都清楚,知曼不是林寒霜。 但是她比林寒霜更狠。 如果说林寒霜只是将傅展年拖入深渊。 知曼是要让傅展年溺弊在深渊。 作为好友,陆让还是选择站在傅展年这边了。 他耐心等着知曼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 明天就回家了 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时间 每晚九点左右,加更不定 昨天有小可爱问我去看谁的演唱会 我微博发啦 是去看最爱的周杰伦!!!!! 第33章 知曼去了洗手间。 包和手机都放在蔚箐那儿。 消息弹出来。 蔚箐恰好低头, 看到弹框里,前两句预览。 她知道,翻人家消息不太好。 但是又怕知曼受欺负。 蔚箐热血涌上心头,将她手机打开了。 短信里,陆让说得义正言辞。 蔚箐气坏了。 将陆让手机号抄了下来。 等知曼回来,她把东西往她手机一塞。 蔚箐握着手机直奔店门外。 按照号码打过去。 那头接得很快。 “哪位?” 蔚箐气急败坏,语气凶狠。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傅展年的朋友?发这种恶心人的消息给知曼是什么意思?你们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上了年纪的男人都这么厚颜无耻不要脸的吗?你要是有点良心, 还是省点短信费给傅展年当棺材钱吧!” 静默一瞬。 电话另一头。 陆让试探地喊道:“……蔚箐?” 蔚箐皱眉。 “你到底哪位?” …… 室友们点了菜,左等右等,不见蔚箐回来。 知曼站起身。 “我去找找她。” 恰好。 蔚箐快步走进来。 她脸颊泛红,还有点喘。 看起来像是刚结束什么剧烈运动。 知曼一愣。 常星星已经风风火火发问:“箐你干嘛去了?怎么喘成……” 后面半句, 被顾为宜一撞肩膀, 撞回肚子里。 蔚箐大大咧咧。 坐下, 一口喝了大半杯水。 这才缓过气儿来。 蔚箐:“跟个神经病吵了一架,气死我了。” “……” “姐纵横情场这么多年, 第一次碰到这么死不要脸的神经病, 真是大开眼界。不说了, 再说都要气饱了。吃饭吃饭。” 蔚箐大手一挥。 知曼觉得不对劲。 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她看了蔚箐几眼。 没发现端倪,只得压住心头疑虑。 倒是蔚箐。 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刚太生气了, 她忘了把短信删掉。 消息已读。 知曼现在还没发现。 若是一会儿回寝室玩手机, 可能会看到。 一想到好友为陆让这傻比生气,说不定还会心软,真的去医院看傅展年…… 蔚箐有些坐立难安。 …… 知曼稍微吃了一些。 很快放下筷子。 她没胃口,表情有些悷悷。 饭桌话题从暑假, 一路扯到新学期奖学金。 常星星和顾为宜对视一眼。 再次挑起这个话题。 常星星:“曼曼,你上学期绩点多少啊?有加分吗?” 知曼有些走神。 反应慢半拍。 她抬眼,看向常星星,如实说了。 常星星毫不避讳,算了算。 “那国奖又是你的了。唉,我没你这么厉害,这学期准备和为宜一起申请校奖学金。曼曼,你觉得我们有希望吗?” 知曼明白了。 上次常星星因为这事和她起龃龉,也不仅仅只是为顾为宜出头。 是她自己也想拿奖学金这笔钱。 知曼轻笑,开口道:“有希望的。” “真的啊!?” “不过,星星,你之前说为宜更需要奖学金。但是你们俩分数差不多的话,可能会挤掉她的名额,因为你加分比为宜高一些。你真的要申请吗?” “……” 常星星脸色一僵。 知曼不会咄咄逼人。 她没再说什么。 垂下眼,视线固定在桌面上。 她开始发呆。 - 傅展年驱车,回到医院。 陆让和周特助站在病房外,和院长说话。 这是傅氏旗下的私立医院。 傅展年私人掌握医院近百分之30股权,每年定时拨款。 是绝对的大老板。 院长小心候着。 “傅先生,一会儿还有个检查,您……” 傅展年表情冷淡,点头,没说话。 转身回病房。 合上门。 院长脸上冒出冷汗。 陆让拍他肩膀,“他跑不是因为你们,别担心。有什么检查就安排吧。” 他叹气。 敲门,跟着进病房。 VVVIP病房专供名流富豪,内里尤为奢华。 装潢类似酒店套房。 甚至设有会客室。 傅展年坐在沙发上,撑着脖子,表情冷冽。 陆让坐到他对面。 “老傅,这一片飘红的股市,都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吗?或者,你这是对我这样仗义、为了你不上班跑来陪床的好兄弟,有什么不满吗?” 傅展年对调侃,完全视若无睹。 陆让收了笑。 严肃开口:“我给知曼发消息了。” 傅展年指尖微顿。 他终于抬起头。 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声音沙哑,慢吞吞地问道:“……她说什么了?” 语气里,不自觉带着一丝急躁。 “没回。不过应该是看到了,她那个室友,叫蔚箐的,打电话来撒泼了。” 陆让不想和小女孩计较。 只是蔚箐骂得太难听,他到底是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傅展年垂下眼。 周身气压越发低。 他说:“嗯,我知道了。” 陆让叹气。 “再等等呗,总得给小麻雀一点时间。她那么喜欢你,会心软的。说不定晚上就偷偷过来看你了。” 傅展年嗤笑一声。 “陆让,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卑微。” 他和林寒霜在一块儿时,两人也是势均力敌的关系。 何至于到患得患失、靠一些安慰聊以念想的程度? 陆让手指抵着头。 叹息。 实在看不下去傅展年这么口是心非了。 明明已经望眼欲穿。 偏生死不承认。 这样下去,必然越走越远。 陆让轻声开口:“可是,爱情本来就是卑微的啊。她爱你的时候,比你现在可卑微多了。” 傅展年:“……” 晚上十点。 医院探视时间已过。 傅展年脸色愈发难看。 陆让已经离开。 剩下周特助一人,战战兢兢。 他小声道:“傅先生,您早些休息吧。” 傅展年垂着眼。 “……有人来过么。” 周特助:“……” 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讪笑。 答案很明显。 胃突然一阵阵抽痛。 傅展年拧眉,按着胃,沉默下来。 良久。 他慢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周特助应声离开。 关门时。 他拉着门把手,抬头,望了一眼傅展年方向。 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傅先生,正垂着眼,脸色惨白。 是病态模样。 灯光下。 形单影只。 满室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迟到了 一会儿二更补偿 不过肯定是凌晨 不用等,明早来看吧 晚安。 第34章 第二日。 昨天有些累, 知曼醒得比平时晚。 她从枕边摸出手机。 里头躺着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蔚箐。 蔚箐昨天回家住了。 显然,没有睡好。 凌晨两点,她辗转反侧。 斟酌言辞。 最后还是给知曼发消息道歉了。 蔚箐:【曼曼,对不起,昨天你不在,我看了你的消息, 实在太生气了,所以不想告诉你,让你也跟着生气。不知道你后来有没有注意已读信息。想来想去,毕竟是你的隐私, 还是应该告诉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 不该看你手机,不该擅作主张瞒着你。但是我真的希望, 我的好朋友, 能天天开心。】 隔着屏幕, 都能感受到她失措。 知曼反复读了两遍。 一下清醒许多。 没急着回复蔚箐,她切出了信息栏。 前面有几条广告消息。 她一般不会点开仔细看, 都是直接点掉已读。 陆让的消息安安静静躺在第一页末端。 知曼看了一眼。 咬唇, 嗤笑出声。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比起心软,更多应该是一种自嘲心理。 就算到了这时候,傅展年、傅展年朋友、他们每一个人,没有把她当成平等的“人”来看待。 就像是不对等的天平。 她要离开, 他们就想往这端加码,试图抹平倾斜角度,骗她继续走回来。 但是实际上,天平依然在倾斜。 再好的障眼法,也没法掩盖,她不过就是一个筹码,这个事实。 知曼低着头,轻笑。 渐渐笑出眼泪。 是她心甘情愿加入这场游戏。 这一切心碎,都活该她承受着。 但是。 她想结束,就没人能把她再拉回来了。 知曼坐起身,给蔚箐发消息。 【没事的,箐箐,谢谢你,我不会受影响。】 她本就不会去。 也不会理会陆让指控。 若是陆让真如他说得这样正义,为什么她在被傅展年折辱时,他没有挺身而出呢? 说到底,不过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罢了。 - 傅展年在病房,一直到可以出院。 依旧没有等来知曼。 出院那天。 来了几个朋友。 连楚宴都从南江赶了过来。 傅展年依然是冷冷淡淡表情,似乎极为不耐烦。 楚宴咋咋呼呼,“老哥,你看我多么仗义,丢下沈医生特地来看你,多么重友轻色、多么大公无私。你怎么还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呢。” 傅展年垂眼。 抿着唇,不说话。 楚宴这一阵神出鬼没。 据说是看上了那个沈医生,整天给人一小姑娘做小跟班,把人闹得不堪其扰。 结果竟然还真被他追出了点名堂。 连表情都是春风得意。 越看,越让人生气。 傅展年脸色更差。 恨不得立刻把楚宴丢出去。 楚宴无知无觉,还在那儿喋喋不休。 “胃出血,啧啧,我们傅老哥最讲究养生,到底是怎么弄的?不会是……被人打了吧?” 陆让看傅展年神色,连忙捂住他嘴。 将他拖到门外去。 总算安静下来。 傅展年捻了捻手指,望向窗外。 这个病房在医院最高层,可以将花园全景一览无余。 花园里,许多病房在散步。 三三两两。 相互依偎。 明明是温暖画面,傅展年却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他一直在深渊。 这都是自己犯了错,造成这样的结果。 傅展年打开窗。 点烟。 知曼,知曼。 她不会来。 就算他死,她也不会来了。 - 传大正式开学。 知曼恢复平静学习生活,偶尔参加一两次礼仪活动。 过得十分充实。 一个暑假没见,蔚箐和男友打得火热,无暇顾及她。 知曼便和顾为宜一块儿每日泡图书馆。 也不无趣。 至少,比日日待在半月湾,时时刻刻等待,患得患失,来得有意思多了。 …… 九月下旬。 海市开始渐渐有了凉意。 知曼从图书馆回寝室。 转角口。 梦魇般的车再次出现。 知曼脸上,血色一下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停下脚步。 视线扫过后方,寻找路线,试图夺路而逃。 傅展年没给知曼机会。 下车,快步走到她面前。 知曼眼神警惕。 傅展年只觉得心中刺痛。 深呼吸,他压着语气,试图温柔一些。 “曼曼,天气冷了,阿姨做了蹄花汤,你拿去喝……” 也许是不习惯说这种话。 傅展年说得很慢,有些犹豫。 渐渐地,声音微弱下去。 他抿了抿唇。 眼神专注。 知曼只觉胆战心惊。 她脸色苍白,像是受了惊吓。 “……我不需要,谢谢您。” 傅展年握住拳。 他实在太想知曼了。 就算是看到她这般受惊模样,都克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她。 小姑娘给他下了咒。 傅展年眼神阴翳。 很快又柔和下来。 视线牢牢锁在知曼脸上。 傅展年:“拿去吧。我记得以前你就喜欢喝汤,阿姨炖了很久。” 知曼不肯接。 傅展年将保温桶往她手上一塞。 转身,上车。 一气呵成。 路虎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 知曼回到寝室。 难得,常星星没有参加社团活动,这么早就在寝室。 见到知曼,她僵硬一瞬。 很快又自然笑道:“曼曼回来啦!吃晚饭了没?咦,手上是拎了什么好吃的吗?” 知曼垂着眼,小声“嗯”了一声。 寝室里,大家有什么好吃的,一贯互相分享。 知曼抱着书,又拎保温桶,又要换鞋,看起来有些吃力。 常星星眼疾手快,上去接过。 “我打开看看行不?” “……嗯。” 知曼垂眸。 常星星掀开盖子。 蹄髈香味一下扑面而来。 她惊叹:“哇靠!好香!曼曼曼曼,我能喝一口不?” 知曼点头。 没来得及说话,她倏地皱起眉。 一股剧烈的恶心感,从喉咙深处翻上来。 她把书丢在桌上,捂着嘴,快步冲进厕所。 抱着洗漱台,一阵阵干呕。 常星星吓坏了。 蹄花汤也不喝了,拿着水,跑到知曼旁边。 “曼曼?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知曼难受得说不出话。 她中午没吃什么,这会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想吐也吐不出来。 只能干呕。 蹄髈香味从寝室里一阵一阵飘过来。 知曼脸色苍白,抬眼,看向常星星。 磕磕绊绊说:“关、关门……” 常星星愣愣地“哦”了一声,关上了厕所门。 一下就没了那个味道。 知曼趴着缓了缓。 漱口,喝水。 总算把反胃感压了回去。 她看起来十分虚弱。 知曼:“我可能……得去医院看看……” 常星星立马点头。 “我马上陪你去!” …… 这个点,校医院已经关门。 只剩下值班医生。 没法诊断什么,医生只当知曼是肠胃炎。 给她拿了点法莫替丁和健胃消食片。 走出校医院。 知曼垂下眼。 就着水,将药片一块吞了。 常星星一脸担忧。 “好些了吗?” 知曼点头,“好多了。” 确实是比刚刚轻松许多。 常星星:“应该是换季,着凉了。我妈说春秋最容易生病,你可得小心些呀!” 知曼轻笑。 眼睛亮晶晶,语气真诚。 “谢谢你,星星。” …… 没过几日。 傅展年又来了。 这次,没能等到知曼。 他便将鱼汤放在宿管那儿,塞了点钱,让阿姨帮忙转交。 寝室里没别人。 知曼自己打开了盖子。 鱼汤香味浓郁。 她吐了个天昏地暗。 这次。 想骗自己也骗不下去了。 颤抖着把鱼汤倒光。 知曼爬上床,把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瑟瑟发抖。 她才二十一岁。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知曼流着泪,拿手机,给蔚箐发消息。 【箐箐,明天有空吗?】 蔚箐回得很快:【有空。怎么了?】 知曼:【我不太舒服,你能陪我去一下医院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加更 晚上还有一更 不知道几点,不用刻意等 谢谢大家喜欢。 第35章 一早。 蔚箐特地开了车来。 没在学校附近, 两人直奔市中心三甲医院。 上车起,知曼脸色惨白。 蔚箐开车没法专心,偷偷觑了她好几眼。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 “曼曼,你是哪里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知曼一言不发。 沉默良久。 她带着哭腔、磕磕绊绊开口:“箐箐……我好像、好像怀孕了……” “嘶——” 蔚箐一踩刹车。 轮胎高速摩擦柏油马路。 声音刺耳。 这是一条小路,可以暂时停车。 蔚箐放开方向盘,转头,震惊地看着知曼。 “怎么会……你们不是……” 她渐渐回忆起来。 “……是那天吗?去七桥那天?” 那天。 她拉开知曼领口, 看到那些惨烈吻痕。 知曼泪中含笑。 告诉她说,没事了。 要是真怀孕了…… 这一生,岂不是都被老男人毁了么? 蔚箐眼圈开始泛红。 知曼没哭,倒是旁人先哭了起来。 她本来很痛苦, 被蔚箐这么一闹, 没忍住, 笑了。 脸颊总算泛起一丝血色。 知曼:“别哭了,还不确定呢。箐箐, 我没事的, 先看看医生怎么说。” 蔚箐如梦初醒。 擦干眼泪, 点头,“对, 对对, 要去医院。” 她重新发动了车。 踩油门,极速往医院驶去。 …… 排队,挂号,检查。 蔚箐已经回过劲来。 风风火火, 活像个大家长,样样经手。 相比之下,闻到消毒水味道,知曼脸色看起来很差。 只能浑浑噩噩跟着蔚箐。 十一点多。 总算走完流程,结束检查。 报告拿到医生面前。 那医生似乎对这画面习以为常,甚至没抬眼打量知曼一眼。 干脆说:“5周了。” 知曼脱力。 径直瘫软在座位里。 蔚箐急急问:“那怎么办啊!” 医生总算抬眼,似乎对她这个提问感到诧异。 “生下来,或者打掉,这要看孕妇自己的意见。”又加了一句,“或者回去跟爱人商量商量也行。” 现在大学生怀孕不是稀奇事。 医生都见怪不怪了。 蔚箐还想再说什么。 知曼突然出声:“医生,我要打掉。” 语气斩钉截铁。 她绝不给傅展年生孩子。 这个孩子,他的到来,不受任何人祝福。 那就没必要让他来这个世界受苦了。 就算是恋爱中,她也几乎可以确定,傅展年不会喜欢她们俩的孩子。 一个替身,怎么配? 况且。 知曼不想再和傅展年纠缠不清。 不如断得干干脆脆。 “打掉,我不想生。谢谢医生了。” 那医生点头。 “确定了吗?需不需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确定。” …… 知曼妊娠不足七周。 可以做药流,不必上手术台。 不幸中的大幸。 知曼和蔚箐在医院耗了一整天。 做了检查,确定可以药流。 黄昏时分。 知曼拿着米非司酮片离开。 吃两天米非司酮,第三天再去医院吃药拿掉孩子。 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知曼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淡然一些。 倒是蔚箐。 一路上都犹犹豫豫。 车子转了个弯,她将知曼带去了餐厅。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 餐厅里人不多。 总算有地方可以安安静静说话。 两人都没什么食欲。 知曼拿了杯热水,安安静静,垂眸,坐在那儿。 蔚箐:“曼曼,你真的确定了吗?” 知曼笑了。 “为什么不确定?我才大三,单身,还在上学,又没有收入,生孩子是对我们俩的不负责。我也养不起他。” “是,道理是这样。但是傅展年那儿……” 蔚箐有些忧心忡忡。 知曼手指微顿。 这话倒是提醒她了。 她抬眼,望向蔚箐。 轻声开口:“箐箐,我这两天不能回学校,能不能……借住在你家?” “……” “抱歉,这么突然打扰你。但是,这件事不能出差错……” 傅展年知道后,会怎么样? 会阻拦她吗? 知曼不敢赌。 她要离开得干干净净、万无一失。 蔚箐一口应下。 “这有什么打扰的,我家还有套小房子,正好有个空房间没租出去,离这儿还不远,你去住就行了啊。” 知曼笑。 认真地给蔚箐道了谢。 …… 知曼难得逃课。 两天不用上课,她一个人呆在蔚箐家。 什么都没想,彻底放空。 安安静静等待着。 结束肚子里生命的那一时刻。 第三天。 天还没亮。 知曼已经睁开眼。 伸手,往下,缓缓摸着肚子。 倏忽间,泪流不止。 她太痛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已经痛到几近痉挛。 要是没爱上傅展年…… 要是没爱上傅展年,就好了。 良久。 知曼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 又是一夜宿醉。 傅展年在酒店大床上,混混沌沌醒来。 九点多。 他坐起身。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傅展年插上充电器,打开。 里面躺了几十通未接来电,还有几百条消息。 通通来自周特助。 傅展年眉心一跳。 立刻回拨。 响了一声,那边马上接起。 “傅先生!” 傅展年:“什么事?” 周特助语气急促,“知曼小姐正在九院妇产科挂号。” “咚——” 手机重重掉到地毯上。 傅展年快步冲出去。 越走越快。 转而狂奔起来。 心中预感似乎得到证实。 傅展年捏着拳,面容扭曲,几近发狂。 …… 蔚箐也到得早。 知曼眼睛又红又肿,蔚箐什么都没问。 用力抱了抱她。 领着她下楼,上车,去医院。 早高峰,路上有些堵。 知曼一直垂着眼,沉默不语。 蔚箐突然说:“曼曼,你没开手机吗?” “嗯。没电了。” “昨天小谭总来学校找你了,说没联系上你。我问他干嘛,他说想给你看他的新书。你猜猜标题是什么?” 蔚箐试图缓和气氛。 说完,干笑一声。 知曼很配合,“什么?” “《一见不钟情》,是不是有点土?很难想象他会写这种小说诶。” “嗯。” 她勉强笑笑。 蔚箐叹气。 也不再说什么了。 堵了一会儿,车顺利开进医院。 蔚箐紧紧握着她手。 “你想清楚了吗?” 从短暂言语中,她能感觉到,知曼有多爱傅展年。 恨不得把自己一切,全部给他。 虽然蔚箐很不齿这种行为,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孩子,或许是回心转意的最好方法。 如果知曼还想和傅展年有一点后续,就该把怀孕这件事告诉傅展年。 是打胎卖惨也好、生下来也好,都是继续感情的一条出路。 用孩子套住男人。 这是最让人看不起的方法。 蔚箐会这么问,也是怕知曼将来后悔。 这么偷偷摸摸打了,两人之间,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说完。 蔚箐一脸期待地看向知曼。 知曼没有让她失望。 “想清楚了。” 她回握了一下蔚箐,冲着她安抚地笑笑。 “我要进去……”了。 话未说完。 知曼“唰”一下抬头,蹙眉,眼神在人群里转了几圈。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有人在喊她。 这可不是个好预感。 知曼不再犹豫。 …… 药流后,还要住院观察几个小时。 知曼脸色苍白。 憔悴极了。 蔚箐看她模样乖巧,心酸得不行。 眼泪不要钱地掉。 仿佛是她刚打了孩子一样。 “曼曼,你……” 她哽咽。 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蓦地。 一个身影冲到了两人面前。 知曼只感觉到,一阵大力,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傅展年眼睛血红。 他抓着知曼肩膀,将她整个人拖了起来。 “知曼,你这个疯子!你做了什么!” 蔚箐吓坏了。 在旁边用力拉傅展年。 “傅展年!你快松开知曼!松手啊!” 傅展年充耳不闻。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知曼。 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知曼咬唇,和傅展年对视。 倏忽间,内心升腾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感。 她声音很轻。 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关、你、什、么、事?” 傅展年整个人都在颤抖。 失了往日冷静。 “我的孩子……你打了我们的孩子……知曼,你是不想活了吗……” 他想过一千种可能性。 知曼或许会哭。 或许会害怕。 或许…… 唯独不敢想,她就这么绝情地、一声不吭地将孩子流了。 傅展年一生顺遂。 唯独情路不顺。 第一个爱人死于意外,天人永隔。 自此,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而立之年。 傅展年不受控制地爱上一个小姑娘。 他为此辗转反侧。 终于下定决心,要守护好她。 此时,小姑娘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锥心刺骨,不过如此。 …… 傅展年手渐渐上移,卡住了知曼脖子。 他想掐死她。 一了百了。 干脆一起下地狱吧。 知曼感觉到意图。 冷笑,“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在发什么疯?” 傅展年脸色愈发狰狞。 手也用了点力。 “……是谁的?” 知曼不说话。 任凭他掐断自己脖子,也梗着头,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 除了两人粗重呼吸声,只能听到蔚箐在旁尖叫。 成功引来了周围许多人围观。 “怎么回事啊?杀人了啊!” “快报警快报警!” “快去拉开他啊,女孩子快要被掐死了!” “……” 知曼眼神决绝。 傅展年心痛到无法呼吸。 彻底败下阵来。 他松开手。 知曼一下滑落在地,歇斯底里地咳嗽起来。 围观好心人和蔚箐一起,将她扶起。 “姑娘,你没事吧?” “要不要报警?” “这男的是谁啊?你老公吗?这怎么还家暴呢……” “就是啊,这男的真是……啧啧。” 傅展年颓丧地靠在墙边。 对这些指责充耳不闻、不理不睬。 他已经有些失了神志。 知曼的话,如同魔音,在傅展年耳边回响。 “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你的……” 一字一句,带着刀,捅进血肉里。 试图将他凌迟致死。 “曼曼……” 傅展年痛苦地呜咽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没写完 明天还是双更 追过我以前文的老读者应该看出来了 这篇文算是我转变风格的一篇文 写起来不如别的文得心应手 每个剧情、每句话都要琢磨很久,修了改改了修 所以速度比较慢 别看我更得少,其实一整天都耗在码字上啦 希望大家能体谅。 之后会尽力多更新的 也不用特别等待,睡前来刷刷就好。 谢谢大家喜欢。 第36章 知曼从未见过傅展年这样。 他素来矜贵, 高高在上,是令无数人憧憬的傅先生。 此时。 傅展年胡子拉碴,面容憔悴。 一个人背靠在墙边,发出小兽般绝望的呜咽。 知曼干咳许久。 余光扫到他模样。 只觉得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很快就痛到神经深处。 知曼紧紧抱着蔚箐,哭得小声。 结结巴巴,“我好、好疼啊……” 蔚箐吓坏了, 拍她背,急急问道:“哪里疼啊?肚子疼吗?怎么办……我进去问问医生!” 她也是小姑娘。 陪人打胎是第一次,什么都不明白。 看知曼这样,蔚箐仿佛被感染, 有种感同身受的慌乱。 太疼了。 蔚箐想进去喊医生。 却被知曼紧紧揪住, 走不开。 “乖乖, 你自己坐一下,我进去叫一下医生, 好不好?” 知曼已经疼得失去神志。 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一直在喃喃重复着喊疼。 蔚箐急得冒汗。 扯开嗓子, 准备喊人。 傅展年突然快步走到两个女孩身边。 伸手, 将知曼从蔚箐怀里挖出来,搂进自己怀中。 已然看不出刚才的失态。 恢复了一贯运筹帷幄神色。 傅展年将手贴在她小腹上, 轻轻揉。 知曼不见好转。 他亲她眼睛, 将她打横抱起。 蔚箐拦他:“你要做什么?!” 就傅展年刚才那丧心病狂模样。 谁知道他会带知曼去哪里。 做出什么事来。 让人忍不住戒备。 傅展年:“我的助理已经联系了医院,现在就送她进病房,马上会有专家团队过来会诊。麻烦你,帮曼曼办一下住院手续。” 语气严肃。 不容人置喙。 蔚箐被他气势压倒, 迷迷糊糊应了下来。 她用力握了握知曼手指。 转身。 小跑着,去缴费、办入院。 …… 傅展年抱起知曼。 快步直奔VIP病房。 周特助到得很快。 为了将功补过,他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知曼被送去全身检查。 傅展年蹙眉。 站在门边,静静等待。 他刚刚已经在病房内匆忙洗漱,换了衣服。 知曼一贯喜欢他这模样。 傅展年心里清楚。 蔚箐上来后。 看到傅展年款款站立,不复凌乱,还有些愣神。 很快。 她回过神。 又被这阵仗吓到。 “曼曼是怎么了?!不是说早期药流安全无痛吗?为什么要进手术室?” 傅展年看起来很平静。 他说:“只是先做一下检查,还不清楚情况。” “哦……哦哦。” 蔚箐松口气。 坐在等候区长椅上。 傅展年一直静静靠墙站着。 良久。 他出声,打断了这静谧尴尬气氛。 “曼曼的孩子……是谁的?” 蔚箐抬头。 她冷笑了一声,“这很重要?” 傅展年拧眉。 刚才,他一个人思索许久。 纵然有种背叛感。 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内心里,似乎更能接受,孩子不是他的这件事。 若是知曼,这么绝情地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对于傅展年来说,比她和别人发生关系,好像更加令他痛苦。 傅展年:“确实没有很重要。” “……” 他点点头,补充,“曼曼更重要。” 蔚箐没想到,傅展年会这么说。 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度秒如年。 傅展年越发不安。 有些冷静不下去了。 医生走出来。 “没有什么问题,妊娠反应已经终止,也没有出血情况,不需要刮宫清理。注意后续调理就好。” 傅展年皱眉。 “……她说疼。” “从检查来看,不存在这种阵痛情况。可能是由于个人体质,或是精神状态产生。家属不放心的话,再住院观察一下吧。” …… 知曼被送回病房。 她仿佛睡着了。 表情却不安又痛苦。 整个人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 蔚箐快哭了。 握着她手,试图将她紧握的拳头掰开。 傅展年站得很远。 他不敢靠近。 只能远远地看着知曼。 昨日之日不可留。 既然已经过去,他不会纠缠不放。 傅展年看着病床上憔悴女孩。 仿佛被魇住了一般。 不愿睁眼。 心痛到难以呼吸。 他握拳,倏地开口道:“……我会重新追求知曼的。蔚箐同学,拜托了,多照顾她。” - 国庆假期里。 知曼低调回校。 她消失了一周多,蔚箐也跟着请了三天假。 寝室里其他人都有些好奇。 “曼曼,你从来不逃课的,怎么一周都没来啊?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知曼是孤儿。 他们都隐隐约约猜到了。 也就是这么一问。 知曼脸色已经好多了。 住院三天。 顿顿有人送饭来,变着法儿给她补身体。 她很清楚是谁。 也很清楚地记得,昏迷之前,这人正掐着她脖子。 目光瘆人。 似乎想当场掐死她。 就算弥补再多,那眼神、那模样,也无法从她脑海中抹去。 傅展年大抵也清楚。 从她醒来后,就没有出现过。 只是让人送东西。 知曼不想接受这好意。 蔚箐劝她:“干什么不要啊?这本来就是他欠你的,给你什么你就收着呗。要我说,送两碗汤算什么,把自己煮了弄完人肉汤来,都难消心头之恨呢。” 知曼笑了。 蔚箐舀了一勺益母草鸡汤,吹凉,塞她嘴里。 “喝呗,赶紧养好身体,还要回去上学呢。” …… 食补和药补,双管齐下。 知曼脸色红润许多。 还略胖了一些。 她说:“是有点事。让大家担心啦。” 没再多答。 国庆不用上课。 知曼也不出门了,每天在寝室将养着。 看书,背单词,打发时间。 “知曼!又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了!” 常星星拎着东西一进门,大声嚷嚷起来。 知曼:“……” 从出院开始,天天送到宿管那儿。 雷打不动。 已经不是稀奇事了。 常星星:“哎到底是谁啊?是哪个神秘追求者?怎么都没露过脸啊?我前几天还在说呢,到底是男的女的,要是男生的话,这也太贴心了吧,天天给你做好吃的。难道是个厨子吗?” 知曼讪笑。 她说:“星星,你也一起吃吧。” 常星星摇头,“不行不行,蹭了你几顿,我腰都胖一圈了,这汤和菜都太补了,我又没你这么天生丽质,再吃下去,得奔两百斤去了!” 知曼笑。 她下床,走到窗台边。 这里是十楼。 从阳台看下去,底下人很小。 密密麻麻,来来回回。 像蚂蚁一样。 知曼目光落到更远处。 女寝区外头。 无法确定,那里是不是停了一辆车。 她垂眸。 不再多想什么。 坐回桌边,掀开了盒盖。 她拆了餐具。 一口一口,放进嘴里。 - 国庆。 公司普通员工休息。 资本家也得以短暂放假。 傅展年换了俩奔驰大G,天天去传大女寝楼下树荫里报到。 偶尔能看到知曼室友出来。 知曼一次都没出现过。 虽然没看到小姑娘,有点失落。 傅展年还是放下心了。 至少。 她在好好地养身体。 假期最后一天。 傅展年去公司,处理完事,拿着车钥匙下楼。 陆让在停车场守株待兔。 见到傅展年,他笑起来。 “老傅,你神出鬼没好久了,怎么电话都不接了啊。” 傅展年面无表情。 拉开车门,跨上车。 懒得搭理他。 陆让一点不见外,跳上副驾驶。 傅展年瞟他。 陆让:“走呗。我也想去传大溜达溜达,带我一起。” “下车。” “带我一起啦。” 傅展年放弃。 不想耽误时间,再跟他纠缠。 他启动了车。 …… 最后一天,回家的学生纷纷回校。 楼下停了不少车。 傅展年只能停到更外面空地去。 熄火。 他握着方向盘,抿唇。 陆让已经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见傅展年迟迟没有动作,他诧异,“怎么不下车啊?” “……” 没反应。 陆让瞪大了眼睛。 他爆了句粗口,“我靠!傅哥,你该不会天天坐车里发呆吧!这有什么效果?能追到妹子吗?” 傅展年声音沙哑,“……你不懂。” 知曼不想看到他。 她现在要保持心情,对身体比较好。 他不能去打扰她。 虽然需要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想见她的冲动。 “……” 陆让沉默许久,啧啧感叹,“你完了。哥,你栽了。” 傅展年:“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 陆让坐得无聊,不管他,自顾自下车,去前头溜达。 十分钟。 陆让快步回到车边。 敲车窗,表情宛如见了鬼。 “老傅,你猜我看到谁了!” 傅展年抬眼。 神色冷淡得要命。 陆让:“我看到小麻雀了!她和我学弟在说话!就在前面!门口!我学弟,你知道是谁吗?就谭家那个小少爷!谭羡安!他们怎么认识的……” 傅展年沉默许久。 拳头握紧。 又松开。 他颓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嗯。我知道了。” 陆让难以置信:“就这样?” “不然呢?” “老傅,你……” 傅展年睁开眼。 眼睛里,依稀有水光掠过。 “陆让,我能怎么办?你想我怎么办?” 他怎么能让知曼一辈子讨厌他。 不可以。 所以再生气,也得忍下来。 知曼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的模样,已经成了傅展年心上刀疤。 碰一下。 就血流不止。 知曼对他最好的报复,就是伤害自己。 傅展年又怎么敢,把她逼急了。 如果她想不开,铁了心要彻底离开他呢? 如果她再做什么…… “……要我再去把她绑在房间里吗?让她一辈子只能乖乖呆着吗?”傅展年垂眼,“如果,她和寒霜一样,再也睁不开眼了呢?” 陆让说不出话来。 “老陆,你要我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12点之前 谢谢大家。 第37章 谭羡安来了传大。 隔大半个小时, 知曼才看到他微信。 谭羡安:【小知曼!我在你们学校!】 谭羡安:【快出来快出来,我请你吃饭!】 知曼一愣。 反复看了两遍。 她握着手机,犹豫许久。 谭羡安又来新消息。 【哦豁!这么久没回,该不会是在午睡吧?呜呜呜,我都快被晒干了TVT】 【我真是泰惨惹QAQ】 知曼轻笑。 她慢吞吞回复道:【没睡呢。刚看到。】 谭羡安:【那快下来吧!】 谭羡安:【给你发消息半天不回复,小知曼,你让我好伤心哦!我的新书, 小蔚箐跟你说了吗?你看了吗?】 知曼拒绝继续这个话题。 问清谭羡安位置。 换衣服,出门。 这是这一周里,她第一次走出寝室楼。 居然是为了见一个不着调的人。 想想还有点好笑。 知曼心情尚可,看起来模样轻松。 走到谭羡安车边。 她问:“小谭总, 找我什么事啊?” 谭羡安:“请你吃饭, 去不去?” “……” “叫上蔚箐妹妹一块儿也行。给你们俩讲讲我新文的思路。” 知曼摇头。 “蔚箐不在, 和男朋友出去玩了。” 谭羡安乐了,“那真是太好了。拒绝电灯泡, 从此刻做起。” 知曼脸“腾”一下, 红了。 她垂下眼。 谭羡安也不着急。 微笑。 静静等待她答复。 两人站在回校人流里。 谭羡安人高腿长, 外貌出众。 在门口,十分扎眼。 只这会儿功夫。 已经有人向两人投来了打量目光。 知曼咬唇, 微微皱眉。 谭羡安注意到了。 他挑眉, 说:“要不上车上考虑呗,站这儿还挺热。” 知曼摇头。 “还是不去了,谢谢你。” 她还没做好准备。 各个方面,都没有准备。 谭羡安笑起来, “饭都没蹭上呢,你谢我什么?” 知曼小声:“……各方面,都谢谢。” 谭羡安点头。 “行,那你准备准备,明天假期就结束了哦?我回去继续创作了,改天再来找你。” 他挥手,潇洒转头。 上车。 发动,驶离知曼视线。 …… 陆让坐回副驾驶。 “他走了。” 傅展年依旧一声不吭。 陆让叹气,“老傅,咱们也回去吧?小麻雀已经进去了。” 傅展年一贯最注重时间成本。 在这儿白呆着,浪费时间,真不是他风格。 陆让觉得,他有点陌生了。 傅展年没动。 他说:“你先回去吧。我让人来接你。” 作势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陆让连忙按住他。 “算了算了,我也不着急。” 他眼神转了转,落到旁边小道上。 蔚箐在健步如飞。 陆让笑了。 再次下车,往边上走了几步。 “蔚箐同学!” 蔚箐停步。 左右望了望。 她看到陆让,正在朝她招手。 蔚箐:“……您哪位?” 陆让一愣。 “你不认识我了?” 蔚箐气笑了,“不好意思,如果您是我哪位前男友整容了过来找我的话,倒也不必了,分手就是分手,没得好谈的。要是不是前男友,我为什么非得认识你?” 陆让无言以对。 “我是陆让。上次在酒吧见过的。” 蔚箐沉下脸。 没了开玩笑心情。 她声音狠厉:“你来干什么?要来做傅展年的说客吗?你想用你那狗屁不通的歪理逼死知曼吗?” 模样戒备万分。 陆让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我就是路过,来你们学校……玩玩,感受一下青春……” 蔚箐狐疑看着他。 陆让一脸真诚。 “行。” 蔚箐松口气,点头。 拔腿欲走。 陆让陪了傅展年这半天,都快无聊死了。 好不容易碰上有意思的人,不愿放她走。 “哎哎哎,你等等!” 陆让快步拦住蔚箐。 他笑道:“蔚箐同学,你看,我第一次来传大,又只认识知曼一个人,你不肯让我去找她……要不,你陪我溜达溜达?” 顿了顿。 “正好,我也有点关于老傅和小麻雀的事,想告诉你这个好朋友。” …… 陆让走了。 傅展年将车往前挪了点。 停下。 这样他离知曼,就更近一些了。 黄昏时分。 校广播台开始例行播放每日音乐。 老旧音响极具穿透力。 电流乐曲声回荡在校园里。 今天是一首老歌。 “……我只能永远读着对白/读着我给你的伤害/我原谅不了我/就请你当作我已不在……” 傅展年抿唇。 眼睛望着寝室楼方向。 “……我睁开双眼看着空白/忘记你对我的期待/读完了依赖/我很快就离开。” 低吟浅唱。 傅展年闭上眼。 心也坠入即将到来的夜色中。 - 大三。 知曼他们课不多,但大多都是专业课。 人少,不能逃课。 她每天乖乖上课、写作业、睡觉。 仿佛把曾经受过的伤,通通忘到了脑后。 礼仪活动推了几次。 安安静静养身体。 试图恢复正常21岁女生的人生。 十月末。 一个周五午后,知曼突然接到辅导员电话。 “知曼,来一趟我办公室。” 她心中一跳。 应了,“好的。” 立马急急忙忙赶过去。 办公室没有人在。 辅导员关上门,招手,让她坐下。 知曼总觉得不是好事。 她手脚冰凉。 辅导员拿出一份资料,开门见山。 他说:“知曼,还是奖学金的事。” “……” “国奖已经给你报上去了,审核通过,没什么问题。你是我们系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努力又认真,很不错。” 知曼垂眸。 “谢谢老师。” “……但是校奖这边,有同学举报你作风不检点,影响很差。现在领导来问我情况了。” 知曼紧紧握着拳。 “上次帖子的事,我……” 她可以解释。 辅导员摇头,“不是帖子的事。” “……” “有同学举报你逃课打胎,这个情况很恶劣,你明白吗?” 知曼眼圈一下红了。 这件事。 她无可辩驳。 辅导员:“虽然现在早婚早育情况盛行,也有学校会鼓励学生在校领证,但是传大是老牌大学,对于这方面还是很严谨的。一经发现,可能会处分处理,取消奖学金。” 知曼低着脑袋。 拼命摇头。 “大概就是这么一件事……知曼,你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 从辅导员办公室走出来。 知曼魂不守舍。 她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明明瞒得很好。 知曼虽然不太关注别人,但也在寝室听过几嘴八卦。 比如某某某和男朋友出去开房啦、或者某某某为男朋友人流第二次了之类的。 但是,这是第一次,被人举报到辅导员那里。 又不是小学生了。 哪来这么多“告老师”情节。 知曼很清楚。 自己是被人盯上了。 是谁? 是因为拿奖学金,碍了谁眼吗? 知曼红着眼睛,沉吟许久。 她回到寝室。 正好,所有人都在。 周五晚上,大家各自有活动。 都在寝室里梳妆打扮。 知曼走到常星星身边,握着拳。 “……星星。” 常星星眼线画到一半。 抬眼看她,应道:“怎么了曼曼?” 知曼:“是你吗?” “什么?” “是你去辅导员那边举报了吗?” 知曼想了很久。 这件事,除了蔚箐,只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常星星。 她陪自己去过校医院,还拿了消化药。 也见过自己呕吐。 再加上,奖学金这件事,常星星明里暗里提了很多次。 甚至还为此闹过一些不愉快。 知曼拧着眉。 仔细观察她表情。 不错过一丝一毫。 常星星十分惊愕,“举报?举报什么?” 她这一嗓子,成功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曼曼,你被举报了?” “举报什么啊?” “是被陷害了吧,你这种五好学生,哪有事能被举报的啊……” “辅导员是找你谈话了吗?” “……” 知曼抿着唇。 一声不吭。 常星星已经反应过来。 脸气得通红。 “知曼,你怀疑我?!” “……”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在怀疑我什么?” 常星星尖叫起来。 寝室乱作一团。 闹哄哄,让知曼喘不过气来。 她无视了所有人关心之词,小跑着,逃离了寝室。 …… 和往常一样。 傅展年下班后,会开车绕到传大来,稍微呆一会儿。 偶尔也能看到知曼身影经过。 他换了车。 知曼不会注意到他。 这样很好。 傅展年苦笑。 他坐驾驶座,把烟拿在手上,捻了又捻。 犹豫许久,用打火机点燃。 抽一口。 傅展年抬眼。 正看到知曼从寝室楼跑出来。 她在揉眼睛。 她在哭。 意识到这件事,傅展年有些慌了。 知曼越跑越快。 傅展年失了冷静。 按灭烟。 他快步下车。 时隔多日,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拦住她。 知曼委屈极了。 也没注意到前面空地,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她“嘭”地撞了上去。 被傅展年抱了个满怀。 倏地。 傅展年觉得,全身心都被一下填满。 柔软下来。 他将知曼搂紧了些。 想说话,又怕她闻到烟味。 只好闭口不言。 知曼总算回过神。 她抬起头。 眼前被泪花遮挡,只能看个迷迷蒙蒙。 “……傅展年?” 傅展年沉沉应了一声,“嗯。” 怀抱是熟悉味道。 知曼沉迷了一瞬间,立马开始挣扎起来。 傅展年忙不迭松开她。 他替知曼擦了擦眼泪,又后推了一小步。 捂住嘴。 含含糊糊问道:“曼曼,出什么事了?” 知曼站在原地,低头,不说话。 傅展年心疼得要命。 又不舍靠近,让她害怕。 忙不迭回到车边,开门,拿出两瓶水。 一瓶自己漱口。 一瓶递给知曼。 傅展年:“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8章 他语气温柔。 知曼不习惯, 生怕有什么陷阱。 没接水,往后退了两步。 傅展年手指轻颤。 忍不住苦笑。 他面上不显,也不靠近,平静站在知曼身前。 “……喝点水缓缓吧。” 声音干涩沙哑。 这好意来得及时。 知曼正处于迷茫委屈阶段。 虽然傅展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是这时候,他递来这瓶水,却让知曼心脏柔软了一瞬。 至少。 至少还有一瓶水呢。 知曼擦干眼泪。 她小声说:“我没事。” 傅展年无可奈何。 他捻着手指。 无声叹气。 半响。 总算压住眼中翻滚情绪。 傅展年平静开口:“要去哪里?我送你。” 知曼微顿。 上次两人这么心平气和说话。 仿佛已经是上辈子。 明明同床共枕了整整一年,最后却闹到仇人地步。 恍如隔世。 不过如此。 知曼红着眼, 小声道:“不用了。随便逛逛。” 也不看傅展年表情。 自顾自,闷头往外走。 傅展年将水瓶扔了,双手插兜,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距离间隔差不多十米。 黄昏。 嘈杂校园。 暮色洒在两人身上, 诗情画意。 傅展年跟着小姑娘漫步。 顺手打电话让周特助查了蔚箐手机号。 很快拿到号码。 他偷偷给蔚箐发消息。 【蔚箐同学你好, 我是傅展年。……】 知曼走过网球场。 傅展年盯着手机屏幕, 拧眉。 蔚箐也不知道知曼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能给他复述寝室里闹剧。 原本,蔚箐对傅展年没好感。 两边都是室友、朋友, 她犹豫一瞬, 再追出去, 知曼已经跑没影了。 晚上又还有重要事。 她考虑了一下。 给傅展年发了长短信。 蔚箐:【傅先生,您说要追求知曼, 我是不放心的, 毕竟您前科烈烈,知曼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小女孩,您有钱有势,真要做什么, 我们都拦不住。如果您不想让她恨您的话,就对她好点吧。】 之前。 蔚箐从陆让那儿听了一些事。 她对这种爱情里,难以表述的纠结,不以为然。 倒是陆让有一句话。 蔚箐听进去了。 “就算是好朋友,你也别去插手人家之间的事。上次是我错了,我也不会再对小麻雀说什么,也不会再劝老傅。人要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不该受到任何外力的影响,导致未来的后悔。希望你也懂这个道理。” …… 傅展年握拳。 小姑娘显然是受了委屈。 但他去问,她必然逃避,不会告诉他答案。 知曼恨不得和他再无纠葛。 立刻。 傅展年让人联系了校方。 月色低垂时。 他已经弄清了一切。 举报是匿名举报。 但是也不是查不了。 在钱和权势面前,这个世界没有秘密。 知曼还在走。 似乎想把一切情绪,都通过毛孔,发泄出去。 傅展年将手机放回口袋。 快步,追上了她。 他想去牵知曼指尖。 手伸过去,顿了顿,又往后缩了回来。 傅展年走在她身边。 配合她的步调。 “曼曼。” “……” “走了这么久,有没有饿了?” “……” “你请我吃饭吧。” “……” 傅展年语气平静。 “认识这么久,还没有吃过你们学校的饭菜。我没有校园卡,你请我吧。” 这段关系无法见光。 知曼也没有过想要宣誓主权。 自然不会和他并肩在学校散步。 对此,傅展年一贯是不会勉强。 或许还有些乐见其成。 现在他心态变了。 再想想。 又觉得不太甘心。 他除了年纪稍长,又有哪里让知曼拿不出手了呢。 …… 这样平和气氛,加上傅展年陪她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 知曼无法拒绝。 她垂眸。 犹豫许久,轻轻点头。 “……最后一次。” 傅展年压抑心头翻滚情绪,弯了弯眉。 刻意忽略后一句话。 …… 传大食堂不算特别好吃。 和家里阿姨手艺,不能比较。 看起来还有些卫生问题。 傅展年皱眉。 迟迟没有下手选菜。 知曼:“……你吃不惯。” 他不应。 抬头,对那阿姨说:“和她一样。” 两人捡了角落位置坐下。 知曼不说话。 专注吃饭。 傅展年便也不开口。 看着知曼,目光专注。 筷子迟迟没有拿起。 良久。 傅展年问:“周月萌,这个人是你同学吗?” 知曼:“不认识。” “哦,好。” - 这日。 总算有了小小进展。 一块儿吃了晚饭。 傅展年有些说不出的心满意足。 趁着夜色,开车回公司。 他本想将知曼带回家住。 不让她在寝室里继续煎熬。 想了又想。 还是决定放弃。 循序渐进。 他能控制自己。 傅展年开灯,查收邮件。 四个小时。 足够手下人把所有秘密全部挖掘出来。 举报人名叫周月萌。 是知曼同院不同班的学生。 入学档案上,女孩笑容灿烂。 傅展年对这张脸有点模糊印象。 他拧着眉,回忆许久。 倏忽间。 回想起来。 是那个女生。 傅展年第一次去寝室楼下等知曼那天,上来要联系方式。 他拒绝。 女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后来,知曼来了。 他也懒得再去关注这些小女生。 傅展年心中恨极。 她做这事,让知曼哭。 想了一万种手段,要让她受点教训。 他接着往下翻。 后面都是周月萌详细资料。 一个女大学生,不会有什么特别经历。 几乎寥寥可数。 傅展年视线落在最后一行字。 “周月萌相关人际关系: XX、XXX(父母) XXX、XXX(初中同学) …… 林白露(好友、高中学姐)” 傅展年沉吟片刻。 关掉邮件。 他起身。 驱车回半月湾。 …… 半月湾依然如旧。 傅展年心中有事,神思不宁。 拉开抽屉。 纸条静静躺在里面。 似乎是被人捏过好几次,褶皱得厉害。 看起来破破烂烂。 傅展年如同自虐般,反复默读着那几行字。 直到心脏仿佛揪在一起。 终于才松手。 将纸条放回抽屉,锁好。 他没追过女孩。 骨子里还有点傅家人天生带来的、不择手段的狠厉。 傅展年自然有办法,能让知曼永远无法逃脱,乖乖待在他身边。 可是这次。 他希望知曼能再次爱上她。 这个令他动心、又让他痛苦的女孩。 傅展年要把所有一切。 包括心。 全部双手奉上。 - 知曼和常星星一周没有说话。 寝室气氛僵硬。 蔚箐偷偷将知曼喊出去,问了半天。 什么也没问出来。 知曼抿唇。 始终一言不发。 这件事,她无可辩驳。 确实是逃课了。 也确实是打胎了。 那举报人也没说错。 知曼沉思良久。 下了决定。 她给辅导员发消息。 【老师,我自愿放弃奖学金,国奖和校奖名额,都帮我撤下来吧。谢谢老师。】 不想再承受一次非议了。 如果她放弃奖学金,能让举报人爽快。 那就放弃吧。 只要不要再发去论坛上。 不要再让她成为议论中心。 …… 没了奖学金,生活费成为一个大问题。 知曼不能再去FQ继续实习。 只能去找别的兼职。 周边商场里,有些店会雇佣大学生兼职。 时薪不高,但工作时间自由。 理理货、收收钱,也不算辛苦。 知曼形象良好。 第一家面试就通过了。 她和店主商量,每周五下午、周六全天、周日上午,都可以排班。 周五一下课。 知曼背着书包,急急跑出学校。 坐车去商场。 天气渐凉。 昼夜温差很大。 知曼赶时间,没来得及回寝室换衣服。 穿得有些单薄。 站在车站,缩手,忍不住发抖。 从天而降一件外套。 严严实实盖在她身上。 知曼回头。 傅展年站在身后,平静地看着她。 知曼垂下眼。 “……你怎么来了。” 傅展年:“没什么。来看看你。” 他没说要送她的话。 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陪她等车。 傅展年这样,让知曼有些陌生。 他矜贵气质、身上昂贵衣裤,都和公交车站有些格格不入。 说不上什么感觉。 知曼心脏发酸。 手指不自觉抚上小腹。 脑海里。 痛感记忆犹新。 在提醒她,决不能重蹈覆辙。 名为傅展年的陷阱。 跳一次就足够。 …… 车来了。 知曼将外套还给傅展年。 头也不回,上车。 这个时间车上人很多。 她被人流挤到里面。 傅展年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她。 眼神专注。 仿佛藏着深渊巨兽。 很快,上客结束。 公车缓缓启动。 知曼抬眼。 余光扫过傅展年。 他矗立在原地,身姿如松,挺拔俊秀。 注意到她目光。 傅展年嘴唇动了动。 知曼拧眉。 没有看懂他在说什么。 车很快开走了。 傅展年自嘲地轻笑一声。 他转身。 将“我爱你”三个字,留在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留的评论我都一一看过啦 很谢谢大家喜欢这篇文 愿意和我讨论剧情 也确实没想到大家有很多不一样的理解 很特别,也给了我很多想法 所以我决定 从这章开始,一条长评加更一章 (按照晋江显示长评为准) 谢谢你们。 第39章 没过几天。 传媒学院爆出了一个大新闻。 周月萌涉嫌从事校内卖.淫活动, 被公告开除。 当然公告不会写得这么明白。 只说了严重违纪,做开除处理。 是学生间流言四起。 成了这幅模样。 中午时分。 知曼和蔚箐路过食堂门口。 看到告示。 知曼在公告栏前,驻足停顿片刻。 蔚箐:“怎么了?” 知曼轻声:“没事,就是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你认识吗?” 她摇头。 如果没记错。 不久之前,傅展年到学校来蹭饭那次。 好像是有问到这个人。 知曼觉得哪里奇怪。 又说不出所以然。 只得作罢。 …… 很快。 寝室里也开始聊这件事。 “真的假的啊?咱们学校也有那种……吗?” “我感觉应该是瞎说的。学校只说严重违纪,谁知道违纪了什么,多半就是瞎传。” “隔壁院说得有鼻子有眼, 说什么价格没谈拢,男生就把女孩子告发了……” “卧槽!” 知曼没有参与讨论。 闭眼。 心算着今日开支。 寝室一片漆黑。 枕边,手机轻轻震动。 知曼睁开眼。 按亮屏幕。 傅展年:【曼曼。】 撤回。 傅展年:【没什么,晚安。】 知曼:“……” 眼神在那行字上停留许久。 她抿着唇。 锁屏, 放下手机。 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 傅展年喝多了。 最近一阵, 喝酒频率激增。 心里空落落的。 越清醒, 越难受。 不如喝醉一些,睡过去, 来得轻松。 昏沉后。 傅展年忍不住给知曼发微信。 打她名字。 又立刻后悔。 他现在说什么, 知曼都不会相信, 都会害怕他。 说什么都是徒增她烦恼。 傅展年撤回消息。 又将输入框里乱七八糟心情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犹豫良久。 最终打上五个字。 【没什么,晚安。】 陆让感受到他低落。 酒吧灯光迷离。 将男人脸上落寞照得忽明忽暗。 陆让已经发誓, 绝对不再干涉好友感情生活了。 他曾经有一瞬间恼恨过。 傅展年竟然爱上知曼。 知曼和林寒霜那么像。 林寒霜一直深爱他。 他怎么能这样轻易放下?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 这些年。 没有人比陆让更清楚, 傅展年多煎熬。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每一场剧目。 都与他无关。 陆让心中苦笑。 他不再想这件事。 转了话题:“傅氏那边,没问题吧?我听家里说,你那几个叔叔伯伯, 好像闹得挺厉害。” 顿了顿。 “需要帮忙的话,我这边完全OK。” 傅展年睁开眼。 坐起身。 他冷笑一声:“小问题。” 陆让:“这群老头也真是太执着了,这么多年,还没死心呢。” 傅展年垂眸。 静默良久。 他突然喃喃道:“苦肉计……小姑娘是不是都吃这一套?” 陆让:“?” 傅展年捻着手指,沉思。 一个念头。 在脑海里疯长。 - 隔天。 寝室楼下。 知曼总算知道周月萌是谁。 陌生女生突然开口,带着哭腔喊了一句:“月萌……” 作为最近话题中心人物。 蔚箐、连带旁边不少路人,一齐转过头去。 知曼余光瞟到她。 愣了愣。 暑假前,她在辅导员办公室见过那个女生。 也问傅展年要过联系方式。 她看向自己时,眼神诡异。 知曼拧眉。 周月萌拍了拍那哭腔女生肩膀。 她也看到了知曼。 立刻。 拖着行李箱,直直向她走来。 周月萌上下打量她。 嗤笑一声,她开口,字正腔圆:“知曼同学。” 来者不善。 蔚箐条件反射,挡在知曼面前。 “你哪位?” 周月萌眼神压根没落到蔚箐身上。 她压低声音,冲着知曼,道:“你认识林白露吗?” 知曼脸色一僵。 紧紧握拳。 “……你是谁。” 周月萌:“你真以为,傅展年喜欢你么?他不过是玩玩你罢了,就像玩林白露一样。你们都是他的玩物。你还傻逼兮兮地为他打胎,最后还不是被甩了?有钱人都是这样的,也就你这傻比,把自己当回事了。” 知曼气得嘴唇哆嗦。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周月萌哼笑:“你当然知道了。” “……” 她收了笑。 咬牙切齿,再次开口:“知曼,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 她拖着行李箱,潇洒转身。 - 兼职排班固定下来。 每周五晚上。 傅展年都会悄悄跟着知曼走一段。 目送她上车。 离开学校。 转眼,海市进入初冬时节。 天气渐凉。 傅展年上网搜索一番。 再出现时。 手上会拿些东西。 比如热奶茶。 围巾。 手套。 暖手宝等等。 知曼从没有接过。 完全视而不见。 傅展年握紧拳,眼神沉沉。 他坚持克制着自己。 不会强迫她。 等知曼上车后,再安安静静,把手上这些小女生玩意儿丢掉。 下一次再买新的。 …… 元旦前一周。 又是周五。 知曼赶时间。 急着出门,忘了戴帽子。 冷风从头顶直直往身体里窜。 她缩着脖子。 一边小跑,一边忍不住往后瞟。 太冷了。 冷风吹得人意志全无。 要是傅展年这时候上来给她什么。 这次,她一定会接下来。 可是傅展年没有来。 直到挤上公车。 知曼依然在蹙眉,咬唇犹豫。 他…… 不会来了吗? 这天。 知曼工作出了些小错误。 比如打错标价。 比如客人问东西,半天想不起来。 无伤大雅。 …… 下班后。 知曼坐在车站发呆。 公车来来回回,她错过了三班。 转眼功夫。 她成功错过末班车。 这里不是市中心,商场十点关门后,人流就稀少了。 渐渐的。 公交站台也没了路人。 知曼一直垂着眼。 面前空地,一双软牛皮鞋落在她跟前。 鞋上沾了泥。 路灯光线不好,看不清晰。 知曼心头重重一跳,“唰”一下抬起头。 “傅先生?!”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期盼些什么。 怕他来。 又怕他不来。 知曼可以很确定。 自己没有原谅傅展年。 伤害太深了。 她像是蜗牛,给自己背上了重重保护壳。 再也不愿意露头。 但是傅展年跟了她这么久。 假装温柔这么久。 今天突然消失。 知曼又有些不甘心了。 她曾经那么那么爱傅展年。 凭什么? 凭什么他兴趣过了,就走开了呢? 难道之前陪伴她,只是为了赎罪吗? …… 知曼一抬头。 立刻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面前男人,三十来岁模样。 带帽子,挡住额头,刘海盖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他浑身脏兮兮,身形佝偻。 绝不是傅展年。 那男人盯着知曼看了几眼。 “……知曼同学?” 知曼不应声。 浑身戒备。 男人森然一笑。 露出白牙。 “可算找到你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麻袋,一下套住了知曼头。 “啊——” 知曼尖叫起来。 脖颈一痛。 她彻底失去意识。 …… 年末。 傅氏惯例,会开年度董事会。 一早,傅展年带着周特助去傅氏总部。 几个叔伯仿佛约好了般。 对傅展年来回发问,玩车轮战。 兵来将挡。 但是难免折腾晚了。 董事会结束后。 周特助将车开出来。 “傅先生……” 傅展年沉沉“嗯”了一声。 周特助有些把握不准他想法。 只能不说话,静待。 良久。 傅展年开口:“去传大吧。” 这个点,正好能碰上知曼下班回学校。 周特助:“是。” 往常周五,傅展年会开大G去传大。 今天是周特助开车,就开了公司的奥迪。 知曼认识这辆车。 挺好。 傅展年在车上闭目养神。 年前。 他逼退了周月萌。 又强硬地提前送走了林白露。 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做。 若是说,周月萌伤害了知曼,他出手教训是应当。 林白露是林寒霜亲妹妹。 他本该放她一马。 却也没有为她眼泪,心软。 林寒霜早就已经不是对付他的杀手锏了。 傅展年睁开眼。 伸手,拿皮夹。 从夹层里摸出照片。 照片是十几年前拍的。 林寒霜不是个普通小女生,不怎么喜欢拉着男朋友拍照,也没有什么秀恩爱的意愿。 合照极少。 这张照片,是楚宴帮忙拍下的。 两人站在图书馆前。 傅展年表情冷淡。 林寒霜露出一个微笑弧度。 肩膀靠在一起。 姿势十分亲昵。 楚宴将照片冲出来,拿给傅展年。 “傅哥,虽然林学姐看起来比较酷,但是女生内心都是一样的,你要是把你们俩的合照放在钱包里,她下次看到,一定会特别特别高兴!特别甜蜜!男人把女生照片放钱包里,等同于把女孩放在心上!你要好好听好好学哦!” 傅展年不以为然。 不过还是没有拂了楚宴好意。 将照片塞进了皮夹深处。 …… 时隔多年。 照片已经褪色。 林寒霜微笑弧度却不变。 傅展年捏着照片,皱眉。 他发现,自己已经对林寒霜模样,印象模糊了起来。 再次仔细看照片。 林寒霜鼻子有些像知曼。 眼尾弧度也有些像。 但是知曼更加秀气精致一些,乖乖巧巧,不够艳光四射,将光华都藏在内里。 就像上好美玉。 初看,不觉心动。 越久越喜欢。 越能品出她可爱动人。 照片里林寒霜也很漂亮。 傅展年却已经不会为她心跳加速、心绪不宁了。 他叹气。 将照片递给周特助。 傅展年:“放进公司历史档案里吧。” “是。” “去找张知曼的照片……就她的证件照吧。” 他见过知曼证件照。 漂亮得不像话。 “打出来拿给我。” “好的。” 傅展年牵起唇角。 他要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知曼会高兴吗? 楚宴说,小女孩都喜欢这样的。 她呢? 她也会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从四点写到现在 所以发得晚了些,见谅 明天要去看外婆 可能还是会这么晚 大家不要熬夜 谢谢你们。 第40章 车很快开到传大。 傅展年坐在车中, 看了眼时间。 耐下心来静待。 时间缓缓走向深夜。 寝室楼落锁。 傅展年从泰然处之,逐渐变得脸色僵硬。 知曼没回来吗? 她去哪里了? 傅展年并非很有想象力。 但这一刻,一个诡异念头,不受控制,从大脑深处渐渐冒了出来。 知曼打掉那孩子……是谁的? 这个问题。 这些时间以来,傅展年一直在克制自己。 避免自己想到这件事。 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知曼。 所以。 选择刻意遗忘。 但是, 知曼今天没回寝室。 她会在哪里。 在那个男人那里吗? “那个男人”到底存在吗? …… 傅展年不自觉握着拳。 眉头拧得死紧。 良久。 他哑着声开口:“……去查查她在哪里。” 周特助吹了很久冷空气。 冷汗都快滴下来。 总算得到指示。 不由得松了口气,应声:“是。” 他打开门。 拿手机,下车。 傅展年垂着眼。 逼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也许…… 也许知曼就在寝室里。 天气太冷,或许她偷了懒, 没有去兼职呢。 他试图说服自己。 二十分钟后。 周特助回到车上。 小心翼翼开口:“傅先生……” “嗯。” “知曼小姐, 不见了。” 傅展年一下睁开眼。 目光如刀。 直直刺向他。 语气凌厉:“什么叫不见了?” “知曼小姐确实下班离开了商场。商场监控拍到她往车站方向走了……然后就消失了。按照时间, 也查了从那个时间段到现在,经过的所有公交车辆监控、包括步行可达的所有周边公交站车辆, 她没有上任何一辆车。” 傅展年心脏重重一跳。 手指止不住微颤。 缓了缓。 “……去找。马上派人去找。” 周特助:“已经让人去找了, 有消息马上会通知。傅先生, 您先别担心。” 傅展年闭上眼。 他说:“开车,去找林白露。” …… 林白露也不见了。 之前。 傅展年派人打听出来。 周月萌是因为林白露跟她颠倒黑白了一顿, 才去针对知曼。 女生之间, 恶意来得简单。 周月萌本就讨厌知曼。 林白露一说。 她立马就动手了。 只是知曼流产这件事,周月萌是如何得知的,傅展年没有查出来。 他也不需要知道。 只确定,周月萌和林白露伤害知曼。 害得她哭了。 还害得她要冒着风雨去兼职赚生活费。 傅展年决定, 出手教训教训这两人。 周月萌自己本就破绽连连。 私生活糜烂。 倒也不算诬陷她。 既然喜欢举报人家私事。 也该尝尝刀捅到自己身上的滋味。 …… 至于林白露。 傅展年干脆利落,直接将她弄到了别地去。 没了挑导师、挑学校这种福利。 他甚至都没过多干涉、关注。 直接交给周特助解决了。 只要保证她寒假一开学,就不会出现在海市,即可。 这样想来。 傅展年后悔万分。 若是真是林白露将知曼骗走。 这便都是他的疏忽。 是他害了知曼。 若是找人看紧了林白露,就好了。 傅展年蹙眉。 一拳。 重重锤向椅背。 “嘭——” 仿佛没有痛感。 愧疚感。 在侵蚀着神志。 自责得快要发疯。 - 知曼迷迷糊糊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 手脚都被绳子捆住。 嘴巴里也被人塞上了布条。 说不了话。 没法尖叫。 只能发出“嗯嗯啊啊”挣扎声。 “……” 知曼一点点、慢慢回忆起来。 ——她被人绑架了。 只在电视剧中见过这样剧情。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在现实中,落到她身上。 她试图挣扎。 绳子绑得很紧。 姿势也不好发力。 除了磨得皮肤很疼以外。 徒劳无获。 知曼气馁。 决定不再做无用功。 冷静下来,保持体力。 眼睛适应黑暗后。 她发现自己身在仓库。 旁边堆了一些纸箱。 看不出装了什么。 然后,就没有别的发现了。 知曼垂下眼。 呆了大概四十分钟。 “啪——” 有人打开灯。 倏忽间,光线照亮整个仓库。 从黑暗里乍然光明。 知曼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缓了许久。 才止住流泪冲动。 她勉强睁开眼。 林白露靠在门边。 绷着脸。 眼神冷漠。 知曼看过去。 总觉得,她神情气质,都和傅展年如出一辙。 林白露也注视着她。 两张相似的脸。 灯光下。 有种荒诞喜剧效果。 知曼:“唔唔唔!” 林白露缓步走来。 一把扯掉布。 知曼气没缓顺,惊天动地咳嗽起来。 余光停驻在林白露身上。 林白露冷笑一声。 她说:“知曼。” “……” “你算个什么东西。” “……” “一块拼图罢了。” “……” “也值得他为你,把我们通通赶走吗?” 知曼一愣。 她抬眸,“你在说什么?” 林白露看起来有些癫狂。 完全无视知曼。 自顾自地发泄着。 “你把本该属于姐姐的男人夺走,还夺走了我们家未来的荣华富贵——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给他下什么迷魂汤了?” “……” “顶着这么张脸,傅展年怎么可能爱上你?” 林白露嗤笑一声。 知曼垂眸。 她终于反击:“傅先生是不可能爱上我,难道会爱上林寒霜的亲妹妹吗?你未免想得太好了。跟林寒霜比起来,你什么都不是。” 林寒霜,就算是从他人口中听,都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女人。 周特助与她共事过。 从表情、眼神,都能看出对林寒霜欣赏。 林白露只会耍威风、玩阴招。 心思都用在算计。 压根不配和林寒霜比较。 …… 林白露还是没听进去。 继续道:“可是,他说他爱上你。” 知曼一下抬起头。 瞪大眼睛。 她在说什么? 傅展年说,爱上自己了? 这怎么可能。 “……凭什么?为什么?是因为这张脸吗?” 说着。 林白露从身后摸出一把小刀。 “我要是把你的脸划花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改改五六个小时 没能写到傅黏黏出场 哭了 明天写个比较长的更新补偿大家 我发誓从早上就开始写! 第41章 星移漏转时分。 知曼还没有回寝室。 顾为宜将作业发送, 关电脑、关台灯。 上床动作一顿。 “……曼曼还没回来?” 常星星和知曼还在冷战。 蔚箐是本地人,周末会回家。 她不在。 寝室气氛就会有些微妙。 所以到这个点,顾为宜才发现不对劲。 她一问,大家都意识到了。 “……会不会是去住蔚箐家了啊?” “应该不会吧,要是去了,寝室群里肯定会说一声的。而且今天箐箐是跟男朋友一起走的,我在路上看到他们了。” “或者, 又去男朋友那儿了?” “这……曼曼今天明天不是都要兼职吗?应该不会吧……” 宿舍楼已经落锁。 议论纷纷。 却讨论不出一个结果。 顾为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常星星和知曼吵架,她心里一直有些歉疚。 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缘故。 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顾为宜坐在床上。 千思万想,给蔚箐打了电话。 蔚箐还没睡。 她听完。 皱着眉说:“没有, 没在我这里, 也没有新男友……你们给她打过电话了吗?” 顾为宜:“打了。电话没人接, 微信也没有回。” 蔚箐坐起身。 她说:“我知道了,我打电话问问别人。为宜, 谢谢你。” …… 知曼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蔚箐心中恼恨。 以为是傅展年旧态复萌, 又去强迫了她。 她从手机里找出通话记录。 拨通。 电话响了七八声。 傅展年终于接了。 “……什么事。” 蔚箐厉声质问:“知曼呢?知曼是不是在你那里?傅展年, 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老男人,之前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喜欢知曼, 想要追她, 为什么骗人?你把她藏起来了吗?你又要伤害她了吗?” 傅展年:“……” 蔚箐气急了。 想到知曼受过那些委屈,现在落到神经病傅展年手里,必然重蹈覆辙。 她越骂越上头。 “嘟嘟嘟——” 傅展年一言不发,也不争辩。 干脆挂了电话。 找不到知曼, 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没耐心听蔚箐发疯。 蔚箐渐渐冷静下来。 手机响了一声。 来了条陌生号码短信。 【您好,我是傅先生的助理。知曼小姐失踪了,我们也在努力寻找中,请您不要误会。】 蔚箐一颤。 手机脱手,摔到地板上。 ……知曼失踪了? 她立刻翻身下床。 换衣服、换鞋、找车钥匙。 临出门时。 蔚箐顿了顿。 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知曼。 知曼是孤儿,从小就像浮萍一样,漂泊着长大。 没钱。 没家人。 朋友也寥寥可数。 除了学校,她无处可去。 蔚箐只是普通大学生,家里也不过是小康人家。 衣食无忧。 能力有限。 社交圈、朋友也是类似阶层。 想了许久。 蔚箐手指在屏幕上游移。 最终,选中了“谭羡安”。 …… 谭羡安写小说多年,一直都是夜猫子。 电话响一声。 立刻就接起来,语气略有些不正经:“蔚箐妹妹?这么晚了,是来找我谈心的吗?” “……”蔚箐言解释完,说,“小谭总,你能帮忙吗?” 谭羡安言简意赅。 “我马上过来找你。” “谢谢。” …… 谭羡安速度很快。 带着蔚箐,开车直奔警局。 警局门口有人等着。 穿着制服。 模样看起来冷峻精干。 严肃得让人信赖。 看到谭羡安车,那警察迎了上来。 “羡安。” “老魏,好久不见,这次要麻烦你了。” 谭羡安与他握手。 “客气什么,举手之劳。谭总那儿,之前多谢你。” 他将两人迎入里面办公室。 - 知曼吓坏了。 扭着头,拼命往后缩。 林白露状若疯魔,痴迷地轻抚手上小刀。 “……其实我很同情你的,知曼,你看看你,二十来岁的年纪,被傅先生看上,未来二十年都得当只替身金丝雀了。可怜吗?” 知曼含着泪,拼命摇头。 她不敢说什么话。 怕刺激林白露,让她彻底失去理智。 “只要傅展年没有忘掉姐姐,你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他说他爱上你了?呵!哪个男人会爱上跟死去的前女友长得一样的女人?说给你听,你会信么?” 知曼只是摇头。 林白露笑了。 “你也觉得可笑是吧?” “……” “那你凭什么厚颜无耻好好呆着?而我!林寒霜的亲妹妹!却得被迫离开这里!回到噩梦一样的地方去?回到贫穷里去?!我哪里不如你吗?我明明比你更像她!” “……” “等你没了这张脸,我倒要看看,傅展年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完。 林白露握着小刀。 一步步朝知曼走来。 知曼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 她试图往后挪。 然而,背后就是墙壁。 无处可逃。 不甘心。 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傅展年惹下的麻烦,最后却要报应到她身上? 林白露越靠越近。 知曼全身发抖。 终于忍不住,出声大喊:“救命——傅展年!!救我!” “砰——”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来袭。 一声枪响。 伴随着金属刀片,摔落在地声。 知曼浑身一僵。 愣了半响。 只听林白露失声尖叫起来:“啊——!!!” “……” 发生了什么? 知曼泪眼朦胧。 隔着水雾,抬眸。 傅展年站在门边,举着枪,气喘。 眼睛里有浓郁杀意。 像化不开的墨,要将黑夜吞噬。 见到知曼一瞬间。 傅展年开始冷静下来。 把枪扔到身后保镖手上。 他快步跑到知曼身边。 傅展年刚刚那发,很准,一击击中林白露手腕。 林白露痛得尖叫。 手中刀滑落到地上。 她捂着手腕倒在一边,呻.吟。 傅展年没有给她眼神。 给知曼解开捆绑。 他将小姑娘牢牢佣进怀里。 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浮木一样。 他喃喃:“曼曼……” 知曼皱着眉。 眼泪鼻涕全被迫蹭到傅展年外套上。 也能听到傅展年心跳。 “怦、怦、怦……” 跳得飞快。 仿佛要蹦出来。 “……” 知曼被绑了太久,手脚都麻了。 本想让傅展年松开。 张了张嘴。 她能感觉到,傅展年的手,在她背上发抖。 心一下子就软了。 知曼:“……傅先生,我没事。” 傅展年没动。 轻轻“嗯”了一声。 良久。 他终于松开知曼。 伸手,替知曼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 确定她没有受伤。 彻底安下心来。 傅展年将知曼抱起来。 声音沙哑,开口:“别怕,我们回家了。” 知曼没说话。 眼神怨恨,望向林白露方向。 林白露仍倒在地上。 手腕血流不止。 傅展年带来的人将她围住,控制着她动作,等待傅展年指示。 知曼:“报警了吗?她会怎么样?” 傅展年点头。 他问黑衣保镖:“枪收好了吗?” “收好了。” “好,报警吧。” 话音落下。 门外响起警笛声。 傅展年手指紧了紧。 警察破门而入。 见这画面一片混乱,领头警察微顿,枪口指向傅展年。 “怎么回事?” 傅展年抱着知曼,腾不开手。 他语气平静,答道:“这个女人绑架了我女朋友。” 眼神瞟向林白露。 知曼余光扫过。 黑衣保镖都已经不见。 只剩最后一个。 低眉敛目,站在傅展年身边。 后面几个警察上前检查了一番。 眼神落在林白露手腕伤口上。 枪伤被刀伤掩盖。 刚刚警察进来之前,那个黑衣保镖从地上捡了小刀,重新扎了林白露一刀,将伤口伪装。 初看,看不出端倪。 “这是怎么回事?” 傅展年语气淡淡:“正当防卫……抱歉,我女朋友受了惊吓,能不能先送她回家休息,再做解释?” …… 林白露一直在地上打滚,面色看起来痛苦万分。 警察喊来了120。 知曼这事,并未立案。 是谭羡安走了关系。 自然不能按照常规流程走。 就这会儿功夫。 已经有人打电话给领队,告知傅展年身份。 仓库里。 气氛微妙变了变。 傅展年恍若未闻。 怀中,知曼小脸苍白,眼圈泛红。 一副受惊模样。 可怜极了。 傅展年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想再留在这里纠缠、 既然已经有警察介入,就走法律程序也没问题。 本来,他是想私下解决。 林白露落入他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报警算是便宜她了。 傅展年将知曼搂紧了些。 小声:“乖乖,咱们不去半月湾。去别的地方休息,好不好?” 他还记得知曼对半月湾抗拒。 知曼垂着眼。 “……嗯。” 太累了。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好好睡一觉。 得到肯定答案,傅展年弯唇。 迈步,走向门口。 眨眼间! 林白露跃然而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冲破人群,冲向知曼和傅展年! 从腰后拔了又一把刀出来。 又长又锋利。 直直刺向两人! 任凭谁也没想到。 她竟然还带了把西瓜刀,藏在身后。 傅展年瞳孔剧烈扩张。 大脑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先动了。 他本是公主抱着知曼。 林白露举刀,方向是对着知曼的脸。 她恨极了这张脸。 拼死也想拉她一同坠入深渊。 …… 傅展年脚尖发力。 整个人急速转向九十度。 抱着知曼背对林白露,用身体,将她完完整整护在自己怀中。 林白露刀落下。 惯性作用,来不及转向。 她没有碰到知曼一根头发。 西瓜刀直直地,捅进了傅展年后腰! “噗——” 刀入肉。 发出可怖声音。 知曼看不到傅展年背后情况。 只能看到他唇色苍白,脚站不住,带着她,摇摇晃晃地跪了下来。 手还牢牢搂着她。 知曼浑身僵硬,只觉得眼皮一跳。 不好的预感如泡沫般涌上来。 “傅、傅先生……” 傅展年最后轻笑了一下,仿佛在安慰她。 紧接着,彻底脱力。 重重倒在她身上。 知曼声音尖利。 撕心裂肺。 响彻夜空。 “傅展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写到这里,可以感受到大家的急迫 也能感受到大家对剧情的各种各样的期待 我都收到啦 谢谢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不管它是不是有瑕疵 我都会努力写完 写得慢是因为我想写得更精细一点,不要辜负大家的期待 之后二更不通知了 写出来就会发的 没有就是没写出来,尽量不让大家熬夜等待了 还是一句话 只是一篇古早狗血文。 天气很冷了,就算是冬天,大家也要每天快乐。 第42章 救护车到得很快。 谭羡安和蔚箐也随之赶到。 现场被警戒线围住。 两人都站在救护车边等待。 很快, 担架被抬出来。 知曼守在担架便,跟着一块儿,磕磕绊绊小跑着。 脸色白得像纸。 在夜色里,几乎雪白到发光。 蔚箐语带哭腔:“曼曼!” 知曼没听到。 她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眼睛一眨也不眨,专注看向担架上躺着的傅展年,顺势一块儿上了救护车。 蔚箐来不及跟上去。 救护车开走了。 “嘀嘟嘀嘟——” 尖叫声响彻夜空,鸣得人心慌意乱。 谭羡安找旁边警察了解完情况, 也回到车上,带着蔚箐,驱车跟上前面救护车。 他说:“知曼没受伤,你放心吧。” 蔚箐抬头, 看向谭羡安。 眼神有些恐惧, 手指不自觉颤抖。 “我看到血了……曼曼手上, 都是血,在往下滴……走过的地上, 都是血迹……” 谭羡安沉默。 抿了抿唇, 他开口:“那是傅展年的血。他被林白露捅了一刀, 刀现在还没□□。” 蔚箐半响没说话。 良久。 她捂住脸,深深叹气。 “这个坑……曼曼注定又要踩回去了。” 谭羡安脸色平静, 严肃得很反常,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其中关联。 他没说话。 默默踩着油门。 两人很快赶到医院,直奔抢救室。 急救走廊里。 一眼就能看到知曼。 她坐在门口休息椅上,垂着头,有个警察陪在旁边。 正对面是亮着红灯的急救室。 蔚箐快步跑到知曼身边, 急急抓她手,“曼曼!你没事吧?” 倏忽间。 立刻摸到了一手黏腻触感。 知曼手上满满都是血,还没来得及擦掉,骇人极了。 她眼神呆滞。 半天没做出回答。 蔚箐捻了捻手指,试图抹掉血渍,无果。 又低声问:“傅展年怎么样了?” 听到关键词,知曼总算有了一些反应。 抬起头,看向蔚箐。 蓦地,眼泪不受控制般滑落。 她磕磕绊绊地开口:“箐箐……傅、傅先生……他流了好多血……” 蔚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着她,拍她背,无声安慰。 在好友怀里,知曼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哭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谭羡安走过来。 不知道从哪儿要了杯温水,放到知曼手里。 知曼抽抽噎噎,小声道谢。 谭羡安温柔一笑。 坐到知曼身边空位上,从口袋拿了湿巾纸,拆开。 他拉过她手指,慢慢、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净手上血迹。 谭羡安:“女孩子就是要随时随地保持仪容仪态哦,这样的话,什么心愿都会实现的。那句土话怎么说来着?爱笑的女生,运气都不会太差。” 虽然场合不对,知曼还是很给面子,勉强弯了弯唇。 她垂下眼,再次道谢:“谢谢你。” 谭羡安和蔚箐都没再说话。 两人分坐在知曼两边,安安静静陪着他。 急救室红灯亮了一整晚。 凌晨四点多。 陆让和周特助匆匆忙忙赶到。 “老傅怎么样了?” 知曼垂着眼,一言不发。 谭羡安站起身,“陆学长……” 三言两语,给陆让解释清楚情况。 陆让听完,表情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他早就猜到了。 知曼会害死傅展年的。 好友生死未卜,陆让忍不住,瞪了知曼一眼。 蔚箐看到了,挡住他视线,皱眉:“陆让!你想干什么?!” 陆让不和女生计较。 他扭头,交代周特助说:“一定要封锁好消息,不能让傅家那边知道。联系一下这边的院长。还有……” 陆让蹙眉,压低声音。 “他带枪去了吗?” 周特助点头。 一晚上,所有事情都经他手,也是他看着傅展年,带着保镖团队离开,自然清楚。 陆让:“那是谁报的警?” “……” 谭羡安:“是我。” 陆让看他一眼,叹气。 像他们这样人家,从小,射击、马术都是必修课,权势压人,一是爱好、二是防身,家里自然有这些东西。 傅展年精于此道,枪法极准,盛怒之下,很有可能失手开枪。 私下处理问题不大。 现在涉及到警方这边,就略有些麻烦。 周特助:“傅先生拿的是改良□□。警察这边,我会想办法处理好。” 陆让点头。 捏了捏鼻梁,坐在知曼他们对面。 “去吧。” 周特助点头。 悄无声息,转身离开。 - 早上六点。 旭日东升时分。 急救室亮灯灭了。 知曼第一个站起来。 冲上去,扑到医生面前,急急问道:“傅先生怎么样了?” “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家属放心吧。” 知曼:“……” 听了这话,她紧绷一晚上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彻底脱力。 腿一软,直直滑跪到地上。 蔚箐和谭羡安连忙去扶她。 医生摘下口罩,继续道:“这刀再偏一寸,碰到内脏,就没命了,也是福大命大。” 一片沉默。 陆让起身,带着医生去旁边说话。 知曼回过神来。 她抬眼,看向蔚箐,轻声道:“……寝室楼开了吧?咱们回寝室吧。” 蔚箐一愣。 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不等傅展年醒来吗?” 知曼眨了眨眼,语气有些疑惑,“为什么?” “……” “我为什么要等他醒来?我吃这苦,被人绑架,被人威胁,不就是他害得吗?” 若不是傅展年…… 若不是他,林白露为什么会针对她? 又为什么要把她脸划伤? 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傅展年收集拼图的爱好么。 静待了一整夜,知曼想得很明白。 林白露说,傅展年爱上她了。 可是,就算这是真话,这爱也太自私、太廉价了。 在知曼深爱他时,傅展年□□、暴力、对她视若无睹。 现在,她决心放手了,他又要用“爱”来捆绑她了吗? 这爱不仅万分自我,还差点把她害死。 知曼有点想笑。 傅展年不对她这个当事人表达感情,却去说给林白露。 不就是在逼着林白露针对她么? …… 知曼站起身。 开口:“走了。” 陆让和医生说完话,只一眨眼功夫,扭头。 走廊里已经不见人影。 陆让:“……” 谭羡安开车,送知曼和蔚箐回传大。 路上。 知曼倚着玻璃,出神。 谭羡安难得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一直到寝室楼下。 他熄了火,扭头,冲知曼笑:“别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觉。其余的事,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知曼冲着他感激一笑。 “晚安。” 她小声说。 谭羡安:“晚安,小知曼。” …… 一觉醒来。 天光大亮。 寝室里只有蔚箐,也在安静补觉。 其他人都去上课了。 知曼轻手轻脚下床,洗脸、洗澡、洗衣服。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座位上,拿起手机。 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摔裂了。 但好在还能打开。 开机。 仿佛等待漫长时光,终于跳出了桌面。 知曼将手机放在桌上,安安静静抱着手臂,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屏幕上。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震动、没有消息。 她咬唇,泄气般拿起手机,胡乱按了一通。 还是什么都没有。 …… 下午。 蔚箐总算醒了。 迷迷糊糊掀开窗帘,就看到知曼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发呆。 她吓一跳。 “曼曼?!你不睡觉,在做什么呢?” 知曼抬头,眼睛有些泛红。 她轻声开口道:“箐箐,我太没用了。” “……什么?” “没什么。”知曼摇头,又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你说啊。” “给陆让发消息,问问傅先生……他怎么样了?醒来了吗?” 蔚箐:“……” - 傅展年睁开眼。 麻药效果还未过去,痛感不强烈,只有脑袋,有些昏沉。 他左右看了看,蹙起眉。 正巧,陆让推门,走进来。 见他醒来,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老傅,你知道不?你肾被捅了,要终身不.举了!” 傅展年冷笑了一声。 他哑着嗓子,开口:“你信不信,再胡说八道,我找人把你阉了?” 陆让挑眉,“别这样嘛!咱们好歹也是被指腹为婚过的关系,要不是我生错了性别,咱俩早被逼着结婚了。你现在,要逼我变性,莫非是对我贼心不死?” “……” 傅展年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顿了顿。 他轻声问道:“知曼呢?” 陆让坐下,冷哼,“走了呗。” “……去哪里了。” “回学校睡觉去了!” 傅展年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受惊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陆让气急了,抬高声音,“喂!大哥!你差点被那个疯女人的奋力一搏捅成对穿,不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势,不关心关心疯女人怎么了,一睁眼就问知曼。傅展年,你真是……越老越没出息了!” 傅展年抿唇,不说话。 他知道,陆让是在关心他。 只是关注知曼,仿佛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傅展年从恢复意识那瞬间,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知曼在哪里?会在他身边吗?睁开眼就会看到她吗? 小姑娘会不会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守着他醒来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内心雀跃,压都压不住。 没有看到她。 他说不上有多失落。 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坠入爱河后,成为疯子。 傅展年就是这样。 他想和知曼待在一起。 每分每秒。 每时每刻。 “陆让,给知曼打电话……不,还是发消息吧。” 陆让皱眉看他。 傅展年:“就说,我已经没事,让她好好休息、好好上学,别害怕,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等我能出院了,就去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3章 短信编辑了半天。 陆让忍无可忍, 把手机丢到一边,冷哼,“你还是自己发吧,这么恶心的短信,我可发不出去。” 傅展年拧着眉,不说话。 他这模样,让陆让有点不忍心。 正想说些什么, 弥补一下,手机倏地,急速震动起来。 陆让瞄了一眼来电显示。 开口:“我去接个电话。” 他起身,握着手机, 关门离开病房。 竟然是蔚箐来电。 陆让接起, 语气不由自主轻佻, “蔚箐妹妹,突然打电话过来, 是什么事啊?” 蔚箐声音十分冷淡, 问他:“傅展年醒了吗?” “刚醒了。” “哦, 知道了,谢谢。” 她目的达成, 应了一声, 作势就要挂电话。 陆让连忙喊住:“等等!” 蔚箐一顿,“……?” 陆让看了眼病房方向,按按眉心,尽职尽责, 替好友轻声问道:“知曼,一会儿她会来么?” 蔚箐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当然不会。怎么,你们又想道德绑架她了吗?陆让,你和傅展年,你们想得美!” …… 陆让回到病房。 皱眉,冲傅展年伸出手,“手机给我。” 傅展年整个人都被裹成粽子,暂时动弹不了,便用眼神指了指床头柜方向。 他手机昨天晚上摔碎了。 早上从急救转进病房时,周特助送了新的来。 电话卡和必用软件都已经装好。 陆让拆开包装,开机,调出微信界面。 他翻了翻,找到知曼头像,点进聊天界面。 “你自己跟她说。” 陆让作势要录语音。 “……” 猝不及防,傅展年沉默半晌。 他全麻药效未过,声音沙哑低沉,开口时,略有些犹豫。 “曼曼……”顿了顿,轻咳一声,“对不起。” 陆让松开录音键。 语音发送成功。 他诧异,“就这样?刚刚跟我说的那一大堆呢?” 傅展年闭上眼。 抿唇,不说话了。 陆让说不管好友感情,就绝对不会插手,安安静静,只当一个传声筒。 没一会儿。 知曼打字回复:【知道了。】 冷漠得让人心寒。 傅展年已经习以为常,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说:“嗯。” 让陆让放下手机。 - 知曼在警局。 按照要求,她将昨天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慢慢地说出来。 一个年轻警察在做笔录。 知曼说完,他才提问。 “你说,是一个男人在车站将你打晕了。可以描述一下他的样子吗?” 知曼回想一会儿,轻声答了。 “时间还记得吗?” “嗯。大约是……” “你说你十点20结束兼职,为什么在车站留了这么久?是在等谁吗?” 知曼沉默。 许久,她轻声道:“是我太累了,有点走神。” …… 笔录结束。 年轻警察送知曼离开。 走出警察局,她扭头,突然出声问:“……林白露会怎么样?” 那警察犹豫许久。 轻声开口:“她目前仍然在医院。坚称自己有遗传性精神疾病,要求进行检查。如果确诊的话,会酌情……” 知曼垂下眼。 “知道了,谢谢您。” 她默不作声,缓步离开。 谭羡安等在外面。 见她走近,他降下车窗,吹了个口哨,笑,“哪来的小美女呀,有幸赏光让哥哥送你一程否?” 知曼笑,拉开车门坐进去。 “谢谢小谭总送我。” 谭羡安:“小知曼,你这么生疏,可真令我伤心。” “……” 他将车倒出去,驶上大路。 没人说话。 车厢里气氛沉闷。 谭羡安余光投向知曼。 她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屏幕还没熄灭,谭羡安偷偷瞄了一眼。 显示微信聊天界面,备注是“傅先生”。 她在看着自己和傅展年聊天记录。 出神。 谭羡安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他对知曼,确实是有些好感,哪怕知道她是傅展年前女友,也无妨。 但是很显然,傅展年并不想让这个“前”,尘埃落定。 而知曼态度又有些暧昧不明,让谭羡安不知道该不该用力去追。 现在他心里有点谱了。 却又不想干脆放弃。 红灯。 谭羡安顺着车流,慢慢停车,目视前方。 他开口:“小知曼。” 知曼抬头,看他,“嗯?” “你想彻底摆脱傅哥吗?” 知曼一愣。 谭羡安没有看她,一字一句,轻声说:“我可以帮你。” “……” “我虽然是个纨绔二代,却也是谭家人,比起傅家来说,没差得很远。如果你只是迫于傅哥的强势,受他胁迫的话,我可以帮你。” 知曼没想到,谭羡安会突然说这个。 她结结实实沉默下来。 如果谭羡安早说三个月……不可谓不心动。 当时,她正对傅展年深恶痛绝。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 指示灯跳绿。 谭羡安重新启动了车。 他不着急,等着知曼慢慢思考、再做决定。 距离传大越来越近。 知曼心念一动,正想开口,手机在手心轻轻一震。 解开锁屏,她低头看了一眼。 整个人倏地僵硬在原地。 傅展年:【我爱你。】 傅展年:【不是挟恩图报,是真心话。】 傅展年:【这条别回复,我不想听你拒绝。】 知曼盯着三行字,看了许久。 大概有一辈子那么久。 她突然开口:“麻烦把我放在这里吧,我不回学校,要去别的地方,我自己打车去就好,谢谢小谭总了。” 谭羡安扭头看她。 “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知曼:“去医院。” 她要去问清楚,傅展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在她下定决心后,又要来扰乱她心弦,弄乱她世界。 他是嫌自己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 …… 傅展年放下手机。 药效已过,就算挂着镇痛泵,后腰依然隐隐作痛。 知曼流掉那个孩子时,也是这么痛吗? 要是能替小姑娘痛,就好了。 傅展年垂着眼,试图感同身受那种痛苦。 渐渐地,眼睛发酸,心脏也一点点揪了起来。 这都是他的错。 林白露也好、孩子也好、之前的所有事也好,全部都是他的错。 他甚至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清醒勇敢。 现在再改,还来得及吗? 傅展年苦笑着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其实很早就写完了,但是因为有些话想说,一直犹豫了很久才发出来。 最近大家的争议,我都看到了。 写这篇文之前,其实没有想很多,只是单纯的想写个狗血文,我自己喜欢,但是大大们都在写小甜饼,没类似的文可以看,只好自割腿肉,就诞生了《掌心玫瑰》,是完全凭着一腔热情开的文。 这篇古早狗血文能被这么多人喜欢,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事。 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待,落笔时,肯定没有开始时那么轻松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考虑很久很久,才能落下来。 从我的更新频率也能看出来,后期确实是写得艰辛了许多,更新越来越晚。 分段也是这个原因,每句话,我都要考虑很久,“这句话会不会多余啦?”、“这个内容应该放在这里还是后面?”等等,每次一停顿,就忍不住按回车,这是我的问题,这两章已经在努力改正。 但是,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不管是写文也好,看文也好,都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 哪怕写得这么艰难,我依然写得很开心。 所以希望大家也能开开心心看文,如果真的看得不开心了,也不要勉强下去,下篇文有缘会再见。 晚安,我的宝贝们。 明天双更。 PS、《掌心玫瑰》完结后,会开《春日迟》,大约时间在12月中下旬。《春日迟》完结之后开《他向月亮走》。 【《春日迟》文案在下面】 中国速算大赛上,年仅9岁的祝安横空出世,一战成名,成为万众皆知的天才少女。 十年后,19岁的祝安再次披上国旗,出战世界速算锦标赛,将速算最高荣誉的奖杯搬回了祖国。 台下,林陆远接过奖杯,捏着她纤细手腕,着迷般吻她侧颈。 “祝安,祝安。” 这是林陆远给她取的名字。 祝她一世长安。 驯养她、让她永远无法逃离他的世界。 这满怀荣光的春日,尚未来迟。 *天才X天才,勉强算青梅竹马,男主半养娃 *狗血狗血狗血 ----- 冬天很长,每一天都要快乐,我是,希望你们也是。 第44章 知曼站在病房门口, 犹豫。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抬手,推开门,走进去。 傅展年半躺着,听到动静,“唰”地抬头。 似乎没想到知曼会来,他眼神里带着少见恣睢味道, 模样警惕又狠厉。 知曼微愣。 傅展年见到她,收敛满身锋芒,可见地柔和下来。 依然是没什么表情,气场内敛许多, 朝她抬眉, “曼曼。” 知曼点头, 冷着脸走过去。 她喊他:“傅先生。” 傅展年心头一梗。 这称呼,还是小姑娘在床上喊时, 最摄人心魄。 平日里听起来, 总有些生疏距离感。 他藏好心思, 面色平静,沉沉应了声。 知曼不敢与他对视, 垂着眼, 坐得离病床也有些远,仿佛浑身都在防备他。 沉默良久。 她轻声:“傅先生,昨天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 谢谢你替我挡刀……总之,谢谢。” 傅展年:“不用,本就是我的疏忽。” 林白露这事,是他处理得随意了,才害知曼落入危险中。 傅展年不好解释是傅氏近况繁乱,扰乱心神,让他无暇多想。 到了这个年纪,浮浮沉沉这么些年,理由已经不那么重要,结果才重要。 然而事实上,结果就是他不够谨慎。 傅展年抿唇,又开口:“抱歉,是我的疏忽。” 知曼沉默。 “林白露那边,我会处理好,包括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声音带着一丝暴戾杀意。 “好,谢谢。” 知曼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干地道谢。 病房里沉闷起来。 知曼不自觉揪手指,眉头蹙得死紧。 她想听的,明明不是道歉——来之前设想了一万种场景,一万句质问,等到了之后,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傅展年仿佛彻底遗忘那几条微信。 面色自然得不像话。 这模样,让知曼心里打鼓,无所适从。 甚至想拿出手机,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沉默良久。 还是知曼先憋不住气。 她抬眼,看向傅展年,眼睛里水光洌艳。 声音很细,软得像羽毛拂过。 “微信……是什么意思?” 傅展年手指微顿。 他垂下眼,平静开口:“字面意思。” 知曼很执拗,“这句话你说不出口吗?凭什么?我不配你当着面、郑重告诉我吗?还是说,只是花言巧语骗骗我,用来抵消一些你内心的愧疚之情?” 越说越生气起来。 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笑。 知曼比谁都清楚,自己怎么走到傅展年身边,从来都是作为林寒霜替身。 也对。 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她凭什么,奢求傅展年,像对待林寒霜那样对待她呢? 凭什么要求他对自己郑重、珍重,当面给她最真心的话呢? …… 知曼抿唇,自嘲笑笑。 开口说:“……抱歉,是我想太多了。傅先生,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上课了。” 她站起来,转身,抬步欲走。 “不许走!” 傅展年倏地出手,一把抓住知曼手腕。 身体动作幅度太大,拉扯到伤口。 他忍不住皱眉,却没有松手。 知曼被他拉得往后踉跄,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傅展年:“别转身,就这样站着,听我说。” “……” “曼曼,我爱你。” 知曼浑身一颤。 从心脏,到指尖,通通颤抖起来。 她低估了傅展年这句话,对自己有多么大杀伤力。 傅展年:“你该觉得我很可笑吧,三十好几了,竟然爱上一个比自己小了一轮都多的……小姑娘。” 语毕,自己先笑了一声。 “说出去,都该被人唾骂。要是你父母在世,该上门来打我了。” 知曼背对着他,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我要是有父母,根本看不上你。” 这是假话。 却也是真话。 知曼从小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地长大,心智不同于同龄女孩。 自然无法摆脱傅展年这样,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是,哪怕是家庭幸福长大的小姑娘。 又有谁能抵抗傅展年呢? …… 傅展年弯弯唇,煞有其事应和,“嗯,我知道。” “……” 你肯定不知道。 知曼嘟嘴,不说话。 傅展年:“想想都觉得自己很禽.兽,对么?曼曼,你也会这样想吗?” 知曼慢慢、慢慢地转过身。 直视着傅展年。 老男人似乎很少说这样话,表情略有些古怪,浓烈不适感。 眼神却深沉,像是黑洞,要将知曼整个人吸进去般。 知曼捏着手心。 右手手腕还落在他掌心,被他扣住。 接触位置,有灼热温度一阵一阵传来,烧得她神志不清、思维停滞。 知曼:“傅先生,我和林小姐,长得很像吧。” “……” “像到,你不自觉移情了,将对她的爱,转移到我身上,是这样吗?” 知曼要把话全部说开。 哪怕只是卑微的替身,也是人啊。 她不想这么可怜,像小偷一样,享用别人留下成果。 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听这话,傅展年手指不自觉用了力,抓得愈发紧。 知曼只觉得手腕很疼,还有些发烫。 傅展年嗤笑一声。 他说:“我还没有太老,不至于神志不清到这种地步。” “傅先生……” 傅展年松开手,目光炯炯。 “知曼,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顿了顿,又说,“你是你,林寒霜是林寒霜,我分得清楚。从一开始就是。” 初见时。 傅展年并没有一眼注意到知曼。 她和林寒霜其实并没有那么像,别人说像,那是因为对林寒霜不够了解。 傅展年熟悉林寒霜所有模样、小动作、神态。 知曼和林寒霜完全不一样。 她从开始,便是乖乖巧巧的,像只小鸟一样,羸弱、脆弱又易折,十分惹人怜爱。 但是她吻上来时,又勾人,又甜腻。 有种矛盾气质。 傅展年将知曼带回半月湾时,或许只是一种老男人的劣根性,压根没想过什么替身这回事。 她太乖了,比之前所有人都不像林寒霜。 要不然,傅展年也不会带着她去见朋友,也不会承认她女朋友身份。 只是后来,好友们怜悯眼神、各种话,一点点催眠了他,让他恍然产生错觉,也将知曼放到了替身位置上,并且,越来越沉迷这个设定。 而彻底遗忘了,一开始时,那点微妙心动。 …… “寒霜不会像你这样说话,也不会每天在家等我,扑到我怀里,不会主动来吻我,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她把一切温存视为浪费生命,坚持爱情就是并肩站在同样的高度,看一处风景。” “知曼,你和她完全不一样。” “我不会否认我曾经为这样的寒霜心折数十年,她是我见过最聪明、最独立、最明媚的女人,否认我们之间的爱情,就是否认我的过去。我确实深爱过她,如果她还活着,或许我们会相爱一辈子。” 傅展年语调不急不缓,一如平常。 知曼眼圈红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她已经死了。我用许多年,才走出名为‘林寒霜’的魔咒。每个人都会有段过去,不是么?但是现在,我正在喜欢一个小姑娘。这件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小姑娘又漂亮又乖,亲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禽.兽,小心翼翼,不择手段,在她要逃跑时,甚至想过和她一起去死。” 傅展年低低笑了一声。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 也难得笑这么多次。 “这小姑娘,现在看起来有点害怕。” “……” 知曼转身,落荒而逃。 傅展年望着她背影,拧着眉。 等人彻底消失不见后,他按了铃。 “傅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傅展年:“麻烦你,伤口好像开裂了。” 他低头掀开一点被子。 “嘶——” 腰间纱布隐隐约约渗出血迹。 他轻声,叹了口气。 护士进来换纱布,上止血药。 这会儿功夫里,傅展年已经想好对策。 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心计深沉,一贯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 知曼,他势在必得。 傅展年本不想算计她什么,不想用什么手段,所以将真心话,原原本本说给她听。 但小姑娘到底还是有些怕了,竟然一声不吭,跑了。 干脆曲线救国。 既然要算计,他要得到人,也要得到心。 …… 谭羡安一直在医院门口等待。 知曼跑出去,低着头,没注意到他。 他只能开着车,慢吞吞跟在旁边。 开出两条马路。 谭羡安忍不住按了下喇叭,头伸到窗外,喊她:“小知曼!” 知曼仿佛受了惊吓,一下抬起头。 看到谭羡安,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还没走呀?” “等你。上车说。” 他言简意赅。 知曼坐进副驾驶。 谭羡安见她脸色不对劲,很体贴,一言不发,安安静静送她回学校。 车在传大门口停下。 知曼抬眼,轻声道:“谢谢你,小谭总。” 说完,打算下车。 拉了车门几下,都没拉开。 知曼眼神有些疑惑。 谭羡安手臂压着方向盘,没有看她,也难得没有嬉皮笑脸。 他问:“刚才说的事,考虑好了么?” “……” “既然见完傅哥,应该是有明确答案了,不如说说看?” 这时候,谭羡安才有些威压气场。 看起来还是很唬人。 知曼愣了许久,只觉得心境和早上完全不同,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感。 她苦笑道:“抱歉,我暂时不需要了……谢谢你。” 就一瞬。 知曼彻底下了决定。 她不想逃离傅展年了。 但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傅展年今天说了很多好听话,确实让知曼心动,也让她清楚,心中爱意仍然尚存。 哪怕已经心如死灰,给一个燃点,它依然在为傅展年跳动。 她太嫩了,年纪小,喜欢得太认真。 就算用尽全力,依然无法很快抽身。 只是,那些伤痕无法抹去。 她像一个苟延残喘、风烛残年的老人,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尚未做好用尽全力,去重新爱他的准备。 她无法给出回应。 “……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自己很勇敢,好像又没有那么勇敢,因为曾经太痛了,害怕再受这样的痛。” 知曼忍不住抚摸小腹。 这里。 曾经有一个小生命。 她狠心,将这个孩子流掉了。 留下彻骨心痛。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谭羡安,谢谢你。” - 因为警察去学校取证,知曼被绑架这件事,在学校也有些闹开了。 上课时,都会有人,投来好奇目光。 知曼完全视若无睹。 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 常星星却有些反常。 她和知曼还在冷战,听说这件事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经常用奇怪眼神看知曼,被知曼发现后,又立刻转开。 常星星似乎有话想说。 知曼也不急。 耐心等待,等她自己找上来。 三天后。 谭羡安发消息给知曼和蔚箐。 【鉴定出来了,林白露确实有精神问题,遗传性的。】 知曼和蔚箐都在寝室。 收到消息后,蔚箐用力砸了下桌面。 担忧开口:“真是……我妈常说,神经病杀人不犯法,这疯女人不会就这么被放出来了吧?” 知曼:“应该不会吧。” 林白露伤了傅展年,傅展年会让她轻易脱身吗? 不过也不一定,人家毕竟是林寒霜亲妹妹。 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 想到那个名字,知曼魂不守舍,又开始魂游天外了。 蔚箐还在喋喋不休。 越想越生气,一拍桌子,“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办法还没想出来。 陆让来了。 顾为宜回到寝室,说:“箐箐,门口有人找你。” 蔚箐抬头,“谁啊?” “他说他叫陆让,问你为什么拉黑他……箐箐,是你新男朋友吗?” “……” 蔚箐气得想杀人。 狂奔出门,去找陆让了。 寝室一下安静下来。 知曼坐在桌边。 单词看不进去,作业写不下去。 傅展年那低沉嗓音、“我爱你”三个字,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循环播放。 这几天都是这样。 有人时还好,没人说话时,根本关不掉这魔音。 知曼泄气,丢了笔,趴在桌上发呆。 真是好没用。 她叹气。 …… 二十分钟后。 蔚箐回到寝室。 径直走到知曼桌边,表情有些古怪。 “曼曼……” 知曼抬头,看向她,“嗯?怎么了?” 蔚箐声音很轻,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陆让刚刚说,傅展年出院了。” 知曼一下站了起来 皱着眉头,开口:“这才几天,他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急着出院?!” 蔚箐摇头,“我也没怎么听懂,陆让说是什么傅氏年度清算,他的几个叔叔一齐动手,要将傅展年挤兑出傅氏。所以急着回去处理这件事了。” “……” “陆让说,那几个叔伯来势汹汹,要是这次处理不好,傅展年可能会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 知曼脸色苍白。 见她这样,蔚箐有些担忧,“曼曼,你没事吧……” “……没事。” 知曼摇头,又坐回位置上,“看来他自己有数。” 良久。 知曼突然“唰”地站起身。 她拿着手机,快步离开寝室。 陆让不着调,知曼不信他。 傅展年这么厉害,叱咤商场这么多年,哪有这么容易倒台。 又有什么事,需要他顶着重伤出院呢? 肯定是陆让又在夸大其词,试图卖惨。 …… 知曼不相信。 犹豫再三,她拨通了周特助电话。 响了十几声,那边才接起。 周特助声音急匆匆,“知曼小姐?有什么事吗?林小姐的事暂时还没有新进展,要是有什么进度,我会……” “特助!”知曼打断他,“傅先生现在在哪里?” 周特助沉默了一会儿。 “……知曼小姐,很抱歉,不方便告知。” 知曼心凉了半截。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 天冷了,要注意保暖 谢谢喜欢这篇文。 第45章 电话两端, 陷入死寂般沉默。 周特助等待片刻,犹犹豫豫开口:“我这边还有点事在忙,要是您没什么……” 知曼很清楚,自己不该费这闲心,去担心傅展年。 这不公平。 她将少女心中,一腔爱意全部、完整地奉献给他,并未换来什么好结果就罢了, 还要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说替身,她就甘当替身。 他说爱她,她就为之心折。 两人这种关系,并不公平。 傅展年高高在上, 知曼难道就甘心一辈子仰望吗? 现在傅展年有了波折、有了不顺, 她就要放下尊严, 低头去关心他么? 凭什么? 凭什么在他口中,林寒霜是要和他并肩的女人, 是他灵魂挑选的女人。 她知曼却只能靠“乖巧”来让人心动? 这种心理, 莫非就是传说中, 男人上了年纪,都喜欢听话女孩, 来满足自己卑劣的成就感吗? …… 知曼垂下眼, 捏紧拳头。 “没什么事了,再见。” 她挂了电话。 挂断声从听筒流淌出来。 周特助讪笑一声,收起手机,开口请示老板, “傅先生……” 半月湾客厅。 傅展年正安然端坐在沙发上。 脸色苍白病态,手背上还挂着吊针。 衣襟大敞,纽扣全开,若隐若现可见,腰上绕了一整圈纱布。 再过十分钟,就到换药时间了。 傅展年低声问:“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问了一声您在哪里。” “好,我知道了。” 傅展年点点头,表示了解。 周特助有些尴尬,收拾心情,转而说起工作上事。 他内心是不赞同老板决定,却没办法说出来。 如果傅展年真爱知曼,就不该对她耍这么多心计,对她用计谋。 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可惜,周特助作为属下,对老板私生活,不能做什么置喙。 只能藏在自己心里说了。 …… 知曼狠下心,对这件事彻底不闻不问。 临近元旦。 寝室里计划着,一块儿聚餐跨年,算作期末考前最后放松。 常星星第一个响应。 知曼有些奇怪。 自冷战起,常星星会尽量避免和她一起行动。 像这种聚会,免不了尴尬地说些话,不该这么热衷才对。 不过她没有多想。 安安静静把三十一号那天空出来,让店长给她调了班。 十二月二十五号。 知曼收到一条微信。 傅展年:【圣诞快乐。礼物已经寄到学校,记得查收。】 傅展年:【曼曼,抱歉,我该给你最好的。】 这话没头没脑。 联想到出院那事,知曼心慌意乱,拿了外套,急急出门去快递站。 傅展年送来一个大礼盒,体积很大,但不重。 知曼拿回寝室。 拆掉包装,打开礼盒。 里头躺了一根项链。 傅展年从未对知曼克扣过,交往一年里,珠宝首饰送了不少,都是顶奢大牌,出手极为大方。 拍卖会上,那条钻石项链也是。 说送便送了。 只是最后发生意外,和那件残破小礼服一块儿,留在了本溪路别墅。 知曼没有带走,也不知道傅展年有没有收起来。 和那些昂贵礼物比起来,礼盒里这根项链略平平无奇了些。?????阿?????蓉?????独?????家?????整?????理????? 只是一根细细铂金链,加上吊坠。 吊坠是玫瑰造型。 和她曾经那个,应傅展年要求改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知曼轻碰了下链子。 金属冰凉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傅展年是什么意思? 是想说,她永远只是一朵玫瑰,样样皆受控于他么? …… 知曼蹙眉。 实在想不明白。 她随手拨弄了一下吊坠。 铂金玫瑰翻面,背后有浅浅印记。 知曼低下头,仔细打量许久。 终于确定,吊坠背后是刻了一行字。 刻痕有些歪歪扭扭,并不十分精致。 费了些劲才认出来。 ——“My Destiny”。 我的宿命。 …… 知曼骗自己,这已经无法让她内心产生什么波动。 却依然,不受控地泪流满面。 这一切都好像来迟太久。 为什么要让她受过伤之后,再来撩动她心跳呢? 要是傅展年不是傅先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年岁不太大,不那么有钱,不那么帅,不那么高高在上。 要是她爱的人,心里没有过刻骨铭心的女人,只是一个简单男人。 她爱他,他也爱她。 然后谈一场恋爱。 该有多好啊。 要是…… 她没有爱上傅展年。 就好了。 十二月。 天气很冷,午后阳光却暖洋洋的,从玻璃窗洒进来。 寝室十分敞亮。 知曼抱着礼盒,一个人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所以这章比较短 明天尽量多更点 第46章 傅展年左等右等, 等不来知曼回音。 表面无动于衷,心里还是不由得焦急起来。 那项链,是他亲手刻字。 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掌握不好,一笔一划,都小心翼翼。 手指上不免落下伤痕。 傅展年拧着眉,捻了捻指尖。 抬起头, 问:“礼物……知曼收到了吗?” 周特助:“已经查收了。” “嗯。私产呢?都处理好了吗?” “基本已经全部转手,金额都打入了知曼小姐名下卡内,房产也即将出售完毕。半月湾这边,产权已经写到知曼小姐名下。” 傅展年点头。 “好, 辛苦你了。” 周特助犹豫许久, 终于, 第一次开口质疑老板。 低声,“傅先生, 现在正值傅氏董事会关键时期, 您做出这种决定, 未免会动摇军心。目前管理层已经有些议论了……” 他以为傅展年只是想使苦肉计,骗骗小女孩。 哪想到, 傅展年就是个疯子, 竟然真的敢散尽身家,把这苦肉计做真了。 这和要江山不要美人的昏君有什么分别? …… 听了忠心属下这话,傅展年依然是面无表情模样。 沉默良久。 他平静开口说:“没关系。” 周特助在心里叹气,“是。” …… 知曼将项链放进抽屉最深处。 眼不见为净。 傅展年没有再来消息。 这样正好。 一周课过得很快。 转眼, 到了十二月三十号。 小长假让学校气氛热烈起来。 结束最后一节课,知曼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 低头,抱着书走出教室。 教学楼下。 三个西装男人等待许久,见知曼走出来,立马拦住她。 语气毕恭毕敬:“请问是知曼小姐吗?” 自林白露那事后,知曼十分害怕突然事件,也打心底害怕这样人高马大的男人。 她警惕后退两步。 脸色苍白,声音战战兢兢:“……你们、你们是谁……” 教学楼这边人来人往,又是放学时间,总不敢大庭广众做什么吧。 知曼回过神,冷静了一些。 为首男人开口道:“您别紧张,我们是保险公司的。傅展年先生为自己购买了大额人身险,您是受益人。由于金额过大,有一些文件需要您过目了解……” 知曼愣住了。 “……什么叫大额人身险?” 傅展年,他想怎么样? - 年关将至。 傅氏大动荡。 楚宴人在南江,一样也听说了消息。 酒吧开门前,他抽时间,电话打到傅展年手机。 “傅哥,忙呢?” 傅展年合上电脑,蹙眉,“什么事?” “我怎么听那些嘴碎的说,你们家现在状况不太好?要不要帮忙?” 傅展年摸摸额头,闭目养神。 他低声答道:“没事。” “能处理好吗?” “……嗯。” 得到肯定答复,楚宴顿了顿,“我还听说……你把名下财产都转到知曼那里了,应该是谣言吧?” 傅展年:“陆让告诉你的,能是谣言么?” 外头人听说的,都是傅展年为了傅氏大战,个人资产急速缩水。 加上个人公司之前几个投资项目被绊,回款速度慢,资不抵债,所以在拼命出售私产。 知道真相的人,不超过五个。 楚宴完全是迂回套话呢。 好友心思简单。 傅展年忍不住低笑。 楚宴沉默片刻。 他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用玩这么大吧?” “不是玩。” 傅展年收了笑,“她没什么安全感,我给她便好。” 腰腹伤口太深,十来天,还没完全长好。 新肉长出来,说不出得又疼又痒。 傅展年手指微动。 想去摸,还是忍住了。 那天晚上。 转身一瞬间,他没考虑很多,只是条件反射就挡了。 傅展年是傅家人,是这个圈里赫赫有名的二代世家子,是人见人怵的“傅先生”。 自私薄凉,似乎已经烙进了他们天性里、骨血里。 不仅仅是傅家。 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是这样。 亲情、爱情、友情。 都只是成功附属品。 如果心不够狠,就会变成手下败将,就会被驱逐,彻底离开这游戏。 能存活下来的,只有自私薄凉之人。 傅展年对自己认知清楚。 爱情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林寒霜死了,他也好好活下来了,没有一蹶不振。 还把傅氏和自己公司都运营得愈发壮大。 这世界上,除了自己,都是别人。 他非常清楚。 但是抱着知曼那一刻,傅展年却没有多想。 他的姑娘。 绝不能受伤。 如果连命都可以给,一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 楚宴听出傅展年话中深意。 顿了顿,他笑道:“林学姐都没这待遇哦,咱们小知曼还挺厉害。” 傅展年拒绝聊这个话题。 “你还有什么事吗?” 楚宴:“林白露那事,我很抱歉,应该先仔细调查的。帮我和知曼也道个歉,你们放心,她会一辈子在医院里‘治病’,不会再有麻烦。” “好,谢谢,麻烦了。” 傅展年简单道谢。 知曼被绑架这件事,除了罪魁祸首林白露,还有两个涉案人。 一是周月萌。 近水楼台,她把知曼行踪记录得清楚,告知林白露。 那家仓库也是她远房表叔的。 二是林白露堂哥。 那打晕知曼的男人便是她堂哥,自从听说林白露没能继续勾住傅展年,到手的金山银山飞了,他们一家都十分不甘心,记恨上知曼。 这才铤而走险。 林白露有病,这俩人可没病。 想到这事,傅展年拧着眉,心中盘算。 楚宴依旧不挂电话。 东拉西扯半天,他终于说到正题。 “林白露已经确诊遗传性精神病,那……林学姐……” 傅展年早就想到这问题。 他轻描淡写,“人已经去世了,就不用再想什么了。” 林寒霜是过去。 人总是要往前看。 - 知曼在空教室,和那几个男人对坐半天。 怎么都不肯签文件。 “我不想当什么受益人,我也不要钱。” 那负责人耐心解释:“只是意外险,发生意外后才会有赔偿保金。现在您就算想拿,也没有的。” “那我也不会签的。我又不是傅展年的谁,为什么要当受益人?无功不受禄,麻烦你们尊重一下我的个人意愿。” “……” 好不容易脱身。 夜幕低垂。 知曼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她站定。 拿出手机,给傅展年发消息:【傅先生,你在哪里?我有事找你。】 傅展年几乎是秒回。 【在半月湾。】 知曼咬唇。 半月湾这个地方,承载她许多回忆。 有幸福,也有恐惧。 曾经被关起来的恐惧,没有之前那么深了。 但也难以彻底消除。 她不自觉犹豫。 很快。 手机又震一下。 傅展年:【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出来。时间地点?】 知曼手指在屏幕上游移。 字打了,又删掉。 想到傅展年才替她挡了一刀,这还没过多久…… 她咬着牙,回复:【不用,我马上过来。】 傅展年:【好,路上小心。】 知曼收了手机。 …… 晚上八点。 知曼打车到半月湾。 没有大楼门禁卡,她只能发消息给傅展年,让他开门。 进门时。 傅展年坐在沙发上,腿上架着笔记本。 深情专注,头也没抬。 知曼远远瞄了瞄。 似乎是在开视频会议。 她想上去打断他,不想那么乖、那么体贴。 明明是他说等她,这时候又在开什么会,不就是不把承诺放在眼里么? 知曼踟蹰。 两分钟,傅展年合上笔记本。 声音坚决:“我这里有事,明天继续。” “……” 知曼没法行动。 说不上什么心情。 傅展年不方便动,放下电脑,依然保持那个姿势,朝她招手,“曼曼。” 知曼不想靠近他,站得很远。 她速战速决,“保险是怎么回事?” 傅展年沉默半晌。 “……没什么意思。” 知曼:“我不会接受的,你把受益人改了。” 傅展年不说话。 良久。 他弯弯唇,轻声开口:“你担心我会死么。” 像这种保险,人活着拿不到钱。 只有死了,才有保金。 知曼气乐了,“傅展年!” 傅展年:“傅家现在斗得很厉害,这个年关注定不平静。曼曼,之前,我对你很不好,如果我出事了,我也会让你余生安然无忧。” 这话实在像交代后事。 知曼脑袋一懵,急急往前跨了两步,“……你什么意思?会出什么事?” 这一走。 便走到了傅展年可控范围内。 傅展年低笑一声。 伸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两人面对面,一站一坐。 傅展年个子极高,与知曼有巨大身高差,这样姿势,倒是拉近一些距离。 他仔仔细细、凝视她脸颊。 怎么都看不够。 只是十天没见,倒像是半辈子。 傅展年仿佛是沙漠旅人,知曼就是矿泉水,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缓解干涸。 …… 知曼被盯得浑身不适。 用力甩手,试图挣脱他。 傅展年没有强迫,很快松了手。 这警惕模样。 让人心尖泛疼。 他低声:“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你脸色不太好,是最近复习太辛苦了吗?” “……”知曼顿了顿,“我在说保险……” 的事。 傅展年:“我知道。” “……” “你别怕,我没有要威胁你。曼曼,我说我爱你,当然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收下就好。以后,可能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知曼越听越不对劲。 理智告诉她,不要关心傅展年,这与自己无关。 说不定,还会落入他圈套。 可是人若是能受理智控制,便不会有感性行为了。 知曼捏着手指,低头。 声音像蚊子般又轻又细。 “……傅先生,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喜欢。 第47章 傅展年低笑一声。 端坐在沙发上, 依然是矜贵模样,不可一世。 面对知曼追问,他完全避而不答。 平静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傅展年站起身。 他动作一顿。 表情微变,又很快恢复原样。 好像是扯到伤口。 知曼条件反射伸出手,准备去扶他。 傅展年轻笑,将她推开。 “走吧。” 知曼收手, 摇头,站在原地不肯动。 她轻声:“我自己会回去。” 傅展年蹙眉,“不行,这么晚了, 你一个女孩子, 不安全。而且上次那事, 你一个人回去,不害怕么?” “……” 知曼想说自己哪有那么娇弱。 像她这种女孩, 从小无依无靠, 就是吃苦长大, 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本娇气柔弱。 哪怕刚发生林白露这事,她那份兼职还是不能辞。 还是得收拾心情, 去打工。 要不然就会饿死。 就会没有钱交学费。 陆让说得一点没错, 她确实就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麻雀。 日晒风吹,无人在意。 这样想来,和傅展年在一起这一年,虽然他没有给她什么爱, 倒是给了她很多宠。 老男人宠起人来,真是体贴得让人挑不出刺。 知曼心想,若是她不那么贪心,安安心心做个小情妇,应该会十分顺遂。 可偏偏。 她就是痴心妄想,想跟傅展年谈爱。 爱到最后,一无所有。 …… 傅展年见她发呆,停下脚步,默不作声,等她。 知曼终于回过神。 皱眉,“你伤都没好……不用送,我打车回去。” 傅展年蹙着眉,不答应。 拦在她前面。 气氛倏地有点尴尬。 福至心灵。 傅展年扭头,望向窗外。 半月湾客厅做了一整面落地窗。 知曼住着时,白天会拉开窗帘晒太阳,傍晚就会严严实实地拉起来。 原因无他。 主要是兴致高时,客厅里,也算别有情调。 拉开窗帘有些不方便。 傅展年一个人在家,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客厅灯很亮,光线打到玻璃上。 从里面往外看,几乎可以看清夜空。 断断续续,飘落着盐粒。 下雪了。 今年海市第一场雪,很巧,在这时悄声无息落下。 像是宿命,拦住知曼归途。 傅展年表情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他说:“下雪了,要不等等,等雪停再走吧?正好让司机过来送你。” 知曼讷讷,“不了吧……” 傅展年终于忍不住,露出强势一面。 “外面下着雪,路很滑,你要么留下来等司机,要么我送你走。” 又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不必这么害怕。我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大半夜一个人,冒着大雪出门。” 知曼败下阵来。 只是和傅展年共处一个空间,又是半月湾这种充满回忆的地方,她有些手足无措。 傅展年坐回沙发上,继续拿起笔记本。 他语气平淡,“你去房间吧,要是实在害怕,就把门锁了。司机到了我会过来敲门。” 知曼依言,去了卧室。 房门“咔啦”一声,合上。 很快又响起门锁转动声。 傅展年蹙着眉,笔记本放在腿上,看似工作很忙。 手指却一动不动,眼神也仿佛落在虚空中。 这落锁声,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他心脏揉捏、碾碎,无处可逃。 任人搓圆捏扁。 直至舌尖发苦发涩。 傅展年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知曼身上,一一品尝。 …… 知曼坐在客房大床上。 半月湾房间很多,这客房平日不常用。 家具虽齐整,到底少了些烟火气,略显得空荡凄清。 被子枕头都是全新。 知曼有点冷,但不想弄乱床铺,只调高空调温度,抱着膝盖,望向窗外。 海市是南方城市,很少下雪。 就算下了,也不是北方那种鹅毛大雪。 雪没有花状,就像盐巴一样,淅淅沥沥,砸落在地。 又冷又湿,难受极了。 外头,傅展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司机也还没有来。 知曼坐了一会儿,开始犯困。 房间越来越温暖。 她强撑许久,还是忍不住,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今天这一天,真是太累了。 满课,又和保险公司聊了半天,受惊吓,急急忙忙跑来这里。 太累了。 哪怕知道傅展年就在门外,她也控制不住睡意。 知曼倚着床头,打起瞌睡。 …… 四十分钟后。 傅展年拿钥匙,轻手轻脚,打开客房门锁。 房间里亮堂堂。 知曼没有关灯,但是人已经睡着了。 似乎有些冷,整个人不自觉蜷缩在一起。 傅展年轻轻关掉顶灯。 “啪嗒——” 房间霎时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灯微弱光线。 知曼呼吸平稳。 没有醒来。 傅展年慢吞吞走到床边,将被子拉出来,轻轻替她盖上。 直起身,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黑暗中。 他眼神如狼,仿佛要将面前女孩,一口吞下。 “曼曼……” 傅展年忍着腰腹痛感,半蹲下.身。 拉起她手,痴迷地吻上她指尖。 知曼睡得很沉。 睡梦中,眼皮好像被胶水粘住。 理智告诉她要醒过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只能就此作罢。 很快,傅展年便不满足于这细腻触感。 他的吻落到了她侧颈。 又缓缓上移,落到脸颊。 这姿势,似乎是让伤口崩裂。 越疼,却刺激得人越疯狂。 傅展年吻住知曼下唇。 只是简单辗转触碰,都乱了呼吸。 …… 知曼终于被闹醒,嘤咛一声,似乎是即将睁开眼。 傅展年很快退到房间外,阖上房门。 他不能再继续。 快要失控。 黑夜剥掉了他温柔伪装,逼迫他露出利齿。 一瞬间,傅展年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小姑娘,有爱,也有欲。 他可以为她做任何改变,因为爱。 但如果不是这样强烈的爱意,也就不会产生这样疯狂的占有欲。 在为她倾倒,在为她恣睢。 他全身心都在叫嚣着。 她必须是自己的。 - 凌晨三点多。 知曼才堪堪醒来。 揉了揉眼睛,她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拉过被子盖上,床铺还是乱了。 知曼重新铺了床。 开锁,出去找傅展年。 客厅大灯已经关了,只剩下一盏小地灯。 还有电脑显示屏光线,一闪一闪,有点诡异。 傅展年竟然还在工作。 知曼不自觉咬唇。 见她出来,傅展年抬头,捏了下鼻梁,神情显得有些憔悴。 他解释:“敲门喊了你几声,你没醒,就没再叫你。” 知曼很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 “抱歉,我……” 傅展年:“没关系。你睡吧。司机已经回去了。” 知曼咬着唇,耳尖泛红。 “……七点钟,我有个视频会议,周特助六点半就会到,到时候gzzl送你走。”傅展年看了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你再眯一会儿。” 知曼点头。 落荒而逃。 …… 六点半。 周特助果然准时到了半月湾。 见到知曼时,他略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收掉诧异表情,十分专业。 傅展年熬一整夜,声音都哑了。 “你现在送曼曼回学校。” “是。” 知曼一言不发,跟着周特助往外走。 一直到门口,她才小声道:“傅先生,你……” 想说什么,又很快打住。 化为一句轻声道谢。 傅展年点头,语气平静,“不必客气。等我忙完了,会去见你。” 知曼不知该说什么。 只能快步离开。 …… 到学校才七点四十五。 周特助将车停在老地方,扭头,“知曼小姐,到了。” 一路上。 知曼都在发呆,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 “……谢谢你,周特助。” 她欲开门下车,整个人又倏地顿了顿,停止了动作。 周特助看向她。 知曼:“特助,傅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呀……” 傅展年最讲究养生,几乎不可能熬夜。 但是昨天到今天来看,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熬夜。 联想到蔚箐曾告诉她,陆让说,傅氏出了大动作,傅展年又那么早出院了,还突然买了大额人身保险。 种种事件,难免让人担心。 知曼心说,她只是好奇。 完全没有在担心他。 也绝不是心软了。 这么自我说服了半天,才终于能问出口。 她抬眼,看向周特助。 周特助犹豫了一下,“知曼小姐,这我有些不方便告诉您……” 知曼:“……” “您昨天没问傅先生吗?” 知曼抿着唇,不说话,也没有下车。 周特助看了看时间,有些为难。 犹豫良久,他终于开口道:“知曼小姐,只是傅氏的一些动荡,傅先生能处理好的,请您相信他。” …… 知曼回到寝室。 今天是放假第一天。 时间尚早,室友们都还没醒。 她轻手轻脚,合衣躺到床上,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关键词“傅展年”。 一下跳出来不少新闻和词条。 知曼点开时间最近那条。 【傅氏总裁傅展年正低调抛售楼盘,业内人士称,此举正与傅氏股价波动有关。显然,傅氏将迎来新一轮危机……】 她看不懂。 但是很明显,情况不太好。 知曼彻底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个很重要的剧情 所以我会写得快一点 尽量早点发出来 新的一个月,要努力了! PS、大家那儿下雪了吗? 我们这儿只下雨,又冷又湿的,特别难受 第48章 昨天晚上没睡好, 知曼心里再担忧,也抗不过本能。 躺下一会儿,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直到下午四点多。 她才睁眼。 听到动静,蔚箐抬头,喊她:“曼曼快起来了呀,大家都在准备,就你还睡懒觉哦!” 晚上寝室聚餐, 又是跨年夜,吃完饭还会有后续活动。 小姑娘们都在挑衣服打扮。 这种日子,大学城周围肯定热闹。 知曼点点头。 下床,洗脸, 换衣服。 常星星坐在旁边, 扭头, 看着她,欲言又止。 知曼很快注意到。 但是冷战还在继续, 她不想主动和常星星说话, 干脆装作若无其事。 …… 晚上六点不到。 几个女生相携走出寝室楼。 昨夜, 下了一夜雪。 天亮才停。 路边积雪还未化尽,不久之前, 又开始落小雪。 知曼没撑伞, 静静走在雪中。 很快,雪落到她发丝上、眼睫上。 一行人走出寝室楼区域。 “小知曼!” 听到有人喊她,所有人一齐停下脚步。 知曼顺势回过头。 谭羡安站在车边,冲她挥手, 笑出一口白牙。 除了蔚箐,所有人都“哇哦”,惊叹了一声。 “曼曼,是新男朋友吗?好帅哦!” “怎么藏得这么好呀!” “……” 谭羡安笑眯眯,模样也温和,和傅展年那种高高在上的矜贵大不相同,不会给人压迫感。 室友们这才开起玩笑。 知曼讪笑,尴尬得有些说不出话。 好半天,她才轻声答:“不是男朋友,只是朋友。” 蔚箐连忙替她解围。 “对对对,我也认识!小谭总嘛,是我跟知曼的‘心灵之友’。” 她率先冲谭羡安招手,喊他:“小谭总!怎么不喊我呢!我好伤心哦!” 谭羡安快步走向她们。 他说:“蔚箐妹妹,别伤心哦。” “……” 谭羡安十分自来熟,问出她们要去聚餐后,立马说:“我也一个人跨年呢,好没意思的,要不带我一起吃吧,我请客。几位漂亮妹妹介意我不请自来吗?” 有好脾气帅哥请客,自然全场欢呼。 知曼只觉得头疼。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不给室友面子,也不能直接表达抗拒,闹得大家都尴尬。 只好静静跟在人群最后。 谭羡安把车停在学校。 一行人一齐走向校门外火锅店。 元旦跨年夜,处处热闹得不像话。 蔚箐怕知曼太尴尬,和其他几个室友商量了下,干脆将大家男朋友一同喊来,到时候就一同AA,也别让谭羡安破费。 寝室小聚会,规模一下变大。 十来个年轻男生女生,说说笑笑,坐进火锅店大包厢。 三四个男生在场,免不了喝些酒。 知曼心里装了心事。 跟着他们一同,有一杯没一杯往下灌。 …… 桌上菜肉才吃一半,大家都已经有些喝上头。 常星星脸颊通红,走到知曼旁边。 借着酒劲,她用力开口:“知、知曼!我有话对你说!” 知曼头有点晕。 但还不算醉。 她起身,跟着常星星去门外。 常星星沉默许久。 “对不起。” 知曼一愣。 看起来有些不明白。 常星星:“周月萌是我老乡。之前同乡会的时候,她跟我打听你和你前男友的事。我喝多了,不小心说漏嘴……这事,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是我的错,我承认,对不起。” “……” 知曼揉了揉眉间,看不清脸色。 常星星已经醉了七八分,语气带上哭腔,“这件事是我错了,我承认。但是你诬蔑我去通风报信,我不会原谅你的,知曼。” 知曼:“……你是怎么知道的?” 打胎这件事,到现在,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 发现得早,知曼又为人低调,自然瞒得好。 常星星是怎么知道详情,还告诉了周月萌? “猜的。哪有肠胃炎是你那样的……又不是没看过电视剧……你那就是标准妊娠反应前期……当我弱智好骗呢……” 声音越发混沌。 知曼在心里叹气。 垂下眼,轻声道:“回去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星星。” 常星星嘿嘿傻笑。 意识模糊,她没多计较,扶着墙,晕晕乎乎地回包厢了。 知曼靠在墙边,拧眉。 常星星又牵起了她记忆。 手指微动,不自觉抚上小腹。 “……小知曼。” 知曼“唰”一下抬头。 谭羡安站在走廊另一头,轻笑。 他也喝了些酒,不过没这群年轻人这么疯,只稍微意思了一下,所以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分别。 唯有眼睛,亮得摄人。 仿佛盛满盈盈水光。 谭羡安走到知曼身边,低头注视她。 知曼想到什么,脸色惨白。 讷讷问:“你听到了?” 谭羡安点头。 “傅哥的?” 知曼抿着唇,不说话。 “他知道么?” “……知道。” 谭羡安眼中充斥怜爱,还有一丝看不清的复杂感情。 拍了拍知曼后背,他小声道:“别难过,小知曼。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知曼松了口气。 …… 两人一同回到包厢。 火锅越煮越辣,气氛也越闹越热。 蔚箐已经彻底喝醉,趴在她男朋友怀里,嘤嘤假哭,“……跨完年,咱们就分手!新年新气象,男朋友也要换个新的!” 她男朋友也迷迷糊糊,干脆应了,“好!” “……” 知曼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不自觉望向窗外。 包厢有一面墙是落地玻璃,外头雪刚停,夜色清晰,能看到对面大排档的灯火、还有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 十来分钟。 谭羡安把位置换到她旁边。 冲她笑个不停。 他手头拿了酒杯,只这会儿功夫,就又喝下去三五杯。 眼睛看起来更加亮。 知曼往后缩了一下,有些紧张,“什么事……” 谭羡安满面温柔。 一声不吭,只专注盯着她看。 被一个男人这样目不转睛瞧着,知曼脸不自觉泛红。 “……” 良久。 谭羡安抿了口酒,叹息般开口道:“曼曼,你跟了我吧。” 知曼浑身一颤。 磕磕巴巴,“小、小谭总,你别、别开玩笑了!” 谭羡安不说话,只笑。 他像是醉了。 醉了就好。 知曼只当是醉言,抿着唇,出去问服务生要了杯温水,递给他。 “……喝点水吧。” 谭羡安伸手,接过水杯。 动作幅度太大,他身体有些摇摇晃晃。 倏地“砰”一下,扑到知曼身上。 这个姿势就像是,谭羡安把她整个人压在椅子里,亲昵又强势。 知曼瞪大了眼睛。 立马去推他,扬声,“谭羡安!……” 谭羡安撑着椅背,坐起来了一些。 他其实没有碰到知曼。 只是两人凑得太近了,有种呼吸相融的错觉。 知曼脸颊皮肤吹弹可破,从谭羡安角度,几乎可以看见绒毛。 他指腹不自觉抚上她脸颊,轻轻蹭了蹭。 知曼挣脱不开。 脸都憋红了。 霎时间,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她侧脸。 谭羡安:“你考虑考虑。我也很帅,也很有钱啊,我还比傅哥年轻呢……” 嘟嘟囔囔,絮絮叨叨,像是真醉了。 知曼手腕发力。 总算把他推到了一边去。 她说:“谭羡安,你醉了。” - 玻璃窗外。 傅展年站在路边,静静看向店内热闹景象。 傍晚时,他才想起来,今天是一年最后一天。 他想第一个对知曼说“新年快乐”,所以顶着天寒地冻、顶着伤,来了。 车停在校外。 傅展年一下车,就看到旁边小店里,知曼坐在里头。 这角度,对着她侧脸。 面部线条秀气又流畅,笑起来时,模样非常可爱。 傅展年不好贸然进去打扰他们。 站在人行道边,驻足欣赏。 很快,谭羡安坐到知曼身边。 傅展年蹙起眉。 他还没来及做什么反应,里头,两人已经抱在了一块儿。 亲昵得几乎碍眼。 一时间,傅展年紧紧握住了拳头。 心跳骤停。 五脏六腑仿佛彻底错位。 他恨不得立刻将这面玻璃砸碎,冲进去,将女孩从男人怀里抢回来。 这是他的女孩! 只能属于他! …… 最终,傅展年什么都没有做。 天寒地冻。 他浑身冰凉,缓缓抬手,摸着心脏位置,试图感受自己心跳。 还活着。 就算这么心痛,还是能活着。 人就是这样坚强。 傅展年嗤笑。 片刻。 里面两人松开了拥抱。 傅展年不忍再看,捏着拳。 转身,上车。 没什么。 这是报应。 他能承受得起。 …… 周特助忙了一天,特许回家放假。 是司机在开车。 司机也是傅展年身边老人,见他脸色苍白,模样不对劲,立刻问道:“傅先生,要去医院吗?” 傅展年垂下眼,摇头。 “就停在这里。” “可是您……” “就停在这里。”他重复一遍,勉强弯了弯唇角,“我要陪曼曼跨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以早睡啦。 谢谢你们喜欢。 第49章 晚上十一点多。 火锅店里, 众人都喝得上头,吵吵闹闹。 离十二点跨年还有一会儿。 学校寝室楼都已经关了,现在也回不去。 一行人直接出发,前往下一摊,准备KTV通宵。 KTV就在火锅店隔壁不远处。 谭羡安趴在桌上休息许久,这会儿也算是清醒过来。 他偷偷结完账,带着一群半大小伙儿, 笑笑闹闹往外走。 再也没提刚刚失态。 知曼走在最后。 说不上什么感觉,她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人在看她。 环顾四周,却又没发现异常。 这个点, 校门外人还是不少, 露天烤肉摊都坐满。 可能是哪里有个同学正好看见她吧。 知曼没多想。 几步路就拐进KTV。 谭羡安在前台开了最大号包间, 先点两扎啤酒,又给女孩们点奶茶软饮果盘。 细节处处体贴又到位。 顾为宜在寝室里素来寡言, 都忍不住跟知曼说悄悄话。 “……这个更好。” 知曼讪笑一声, 垂着头, 没说什么。 宛如回到那一天。 也是在同一个KTV,常星星一首歌, 引.爆所有不满与绝望, 唱得她决心同傅展年分手。 一转眼,时间飞逝而过。 已经临近过年。 这次,依然是常星星。 她举着话筒,含糊不清地嘟囔。 声音从老旧音响里传来, 带着刺耳杂音:“一首歌,送给大家——周杰伦《你好吗》。希望新的一年,咱们姐妹都能脱单!有人陪!……” “现在我试着习惯一个人过/也许你已经开始新的生活/陪着我的叫做寂寞/陪你的是谁呢……” 包间光影明灭。 知曼垂眸,默默聆听。 谭羡安将位置换到旁边。 他伸手,抽了餐巾纸,递给她,“……别哭。” “……” “难受的话,要不要哥抱抱你?” 知曼站起身,避开话题。 小声开口:“我去一下洗手间。” 谭羡安没阻止,目送她离开。 …… 知曼在走廊绕了两圈,平静一下情绪,醒醒酒。 回忆难免磋磨人。 收拾好心情,她走回来。 他们包间里头声音嘈杂,鬼哭狼嚎声几乎要穿透门板,冲出宇宙。 但相邻两边房间都安安静静,门缝里也没透光出来,乌漆嘛黑,像是没人在。 这种日子,显得很不同寻常。 知曼没在意。 她一进门,就被蔚箐抱住脖子。 蔚箐已经有些烂醉,眼神迷离,“曼……曼……过、过来!我们说说悄悄话……” 力气很大,将知曼拖到最里面沙发。 知曼没反抗,顺从地跟着她往里。 正好能避开谭羡安位置。 坐下后,蔚箐还是搂着她脖子,叽里咕噜傻笑。 “宝、宝贝儿,我要告诉你……你……一个小秘密……” 有人在唱歌,包厢里很吵。 为了听清蔚箐说话,知曼凑近了她一些。 蔚箐:“那个傻比……傻比玩意儿……让我玩他!你说好不好笑?” “哪个?” “叫什么来着……哦……陆、陆让!傻比老男人,竟然让我玩他!玩他这种货色,那我也太吃亏了,做梦!” “……” 知曼瞪大眼睛。 陆让什么时候和蔚箐纠缠上了? 虽然不好一棍子打死,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不知道陆让是不是下一个傅展年,心里是不是也有个林寒霜。 总不能看着好朋友往火坑里踩。 毕竟,要不是她,蔚箐也不会和陆让认识。 知曼抿唇,小声道:“……我觉得不太好。” 蔚箐脑袋迷糊。 说完,转头就忘了这事儿,又去拿酒杯了。 知曼心中有了计较。 她在深渊时,蔚箐伸手拉住她。 这次,她也不能对蔚箐不闻不问。 …… 十一点五十。 傅展年坐在漆黑包厢里,面色阴沉。 隔壁欢声笑语,仿佛就在耳边。 只有身处处,一片凄凉,唯孤零零一人。 他一支一支抽着烟。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烟头。 虽然医生告诫,养伤期间要戒烟,他却不得不破了戒。 实在无法控制情绪,只能靠尼古丁麻痹自己。 五十五分。 傅展年起身,在沙发前,来回踱步。 要不要去打扰他们? 傅展年强势惯了,要是过去,他必然会直接走进去,将知曼带出来。 但是现在,他没有那个资格,也怕惹得知曼不高兴,更为疏远他。 只能踟蹰不前。 犹豫良久。 眼见着,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来。 傅展年扔掉烟头,拉开门,站到隔壁包厢门口。 他抬手,正欲敲门。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KTV是老房子,从传大建校就留着的。 隔音效果差,陈旧。 站在走廊,上下楼层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楚。 紧接着,叫嚷越来越大,还伴随着轰鸣般脚步声,乱七八糟,纷乱复杂。 “着火了——” “快跑啊!!” 傅展年瞳孔一缩。 管不了太多,他飞快闯入包间内! “曼曼——”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完重大转折了 为了保证剧情连贯性,这章只好短一点 明天双更 第50章 这变故突如其来, 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包厢里充斥着啤酒味道。 大部分人都是醉醺醺模样。 傅展年无暇顾及他人,眼神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三两步冲到知曼面前。 像是抓小鸡仔一样把她拎起来,怒吼道:“着火了!醒醒!没听到吗!” 知曼没醉,眼神十分清明。 听傅展年一吼,立马就反应过来。 她挣脱傅展年桎梏,将冰桶里冰块一把挖出来, 塞进离她最近的常星星脖子里。 常星星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么一冻,乍然激灵,清醒不少。 浓烟在走廊四处扩散。 谭羡安刚刚急急灌了几杯下去,现在也有些迷糊。 傅展年用知曼那方法, 把他弄醒。 …… 没两分钟。 浓烟已经冲进房间里。 傅展年见势不对, 立马冲过去抓住知曼手臂, “走!” 知曼不肯,尖叫:“他们!他们怎么办!” “他们都醒了!能跑!” 确实是, 虽然还有些酒意, 不过在求生本能面前, 连醉得不行的、蔚箐男朋友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扶着墙往外跑。 傅展年不给知曼再废话机会。 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大步往外奔去。 KTV设计九曲十八弯, 浓烟又呛又密,挡住头顶指路标。 傅展年记忆力极佳,方向感也好。 就算看不清,也能摸得准来时方向。 他将已经被冰块打湿的围巾丢到知曼脸上, 让她捂住口鼻,加快步伐。 谭羡安扶着顾为宜,紧跟在后。 好在,老破小KTV不算太大,很快挤到楼梯口。 他们身处三楼,着火点在四楼。 KTV设计时为了隔音,没有窗户,火势从楼梯蔓延下来,疏散速度很慢。 傅展年将知曼放下,心里算了时间。 时逢过年,大部分保镖都放假了。 不过因为傅氏集团现状,安全起见,他还是带了三个人出来。 这会儿,底下保镖应该已经发现不对了。 只是要上来帮忙,楼梯一堵,还有些麻烦,指望不了。 …… 人群总算往下挪动起来。 消防车鸣笛声破空而来,由远及近,显然,正在往这里疾驰。 知曼捂着口鼻,眼神转了几圈,往后退两步。 声音已经很哑了,“……箐箐呢?” 傅展年蹙眉,看向她。 “蔚箐呢?!蔚箐为什么没出来!” 知曼慌乱,伸手,越过傅展年,去抓谭羡安,“小谭总,你看到蔚箐了吗!” 谭羡安:“我看到她跟着我们出来了,不在后面么?” 知曼急得要发疯,往后找了找。 他们耽搁太久,已经是三楼最后出来的一拨人了,后面几个陌生学生在往前挤,把所有人挤到一块儿。 整个寝室都被挤到了一起,包括几个男朋友。 只是,哪儿哪儿都没有蔚箐。 再往后,基本就是滚滚浓烟。 蔚箐醉酒得厉害,若是落在这浓烟里…… 知曼急昏了头,拔腿就要往里冲。 被傅展年一把拦住,搂进怀中。 “知曼!” 知曼眼睛红得发烫。 尚未来得及开口,“轰”地一声,三楼楼梯口倏地窜出一簇火苗! “啊——” 尖叫声连绵成一片。 傅展年反应极快。 压着知曼头发,借着身高优势,将她一把压入自己怀中,牢牢护住。 “砰!” 不知道哪儿玻璃碎了,发出剧烈爆破声。 一瞬间,楼梯上乱作一团。 所有人都在拼命往下冲。 知曼在傅展年怀里,默默流眼泪。 傅展年犹豫片刻,下了决定。 凑到知曼耳边,他低声说:“我去找蔚箐。” 知曼瞪大眼睛。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傅展年吻了吻她眼睫,“你乖乖的,跟着谭羡安他们下楼。” “傅先生……” “楼下有我的保镖在,他们看到你就会来找你,你跟他们走,别留在这里。” 说完,傅展年把知曼往外一推,转身冲进烟雾中。 又有火舌往下冲。 人群更慌乱,知曼挤不出来,被顺着人流挤上狭窄楼梯。 楼梯很窄,但因为老房子层高高,要过三个弯,才能转到二楼。 二楼是网吧,人比KTV还多,所以才堵了许久。 踩上一楼台阶那瞬间,许多人都瘫软在地。 知曼脸上都是烟灰,扶着墙,咳得惊天动地。 她脱困了。 傅展年却还在里面。 知曼抬起头。 四楼燃起熊熊烈火,几乎点亮夜空。 消防车到了。 架起高压水枪。 知曼飞快冲过去,拦住人。 声音撕心裂肺:“三楼!三楼还有人!救命!救命啊!我朋友还在里面!……” 消防员中领队模样男人扶住她,连忙道:“知道了,马上去救人。” 知曼脸色比纸还白。 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蔚箐不知所踪。 还有…… 还有傅展年。 傅展年是为了她,才去救蔚箐。 他这样矜贵高傲的人,心狠手辣,只在乎自己,压根不会在乎别人死活。 这是他们所受教育。 这些人,高高在上,每个人都是这样。 可是,就是这样的傅展年,为了她,回去危险中找蔚箐了。 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 脑袋里跑过一万种可能,知曼那根弦彻底崩断。 不敢想象,她整个人几近瘫软。 谭羡安已经叫了人来。 这一片都是老楼,房屋主体结构相连,不知道火势能否控制住。 再加上,目前也不确定里面有什么易燃易爆物品,会不会有爆炸危险,他们所处位置太近,依然不安全。 谭家几个黑衣保镖开车,要将其他几人送去安全地方。 谭羡安转身,走过来,用力握住知曼肩膀。 “我让人先送你们去酒店休息,这边我替你看着,好不好?” 知曼浑浑噩噩,恍若未闻。 谭羡安又喊了几声,手上不自觉使力。 总算把她唤醒。 “知曼!醒醒!” 知曼抬头,望向谭羡安。 能看到他脸上担忧。 她扯扯唇角,声音打飘,“不。” “……” “我在这里等……蔚箐……还有傅先生……” 谭羡安深深叹气。 转身,挥手示意保镖带人先走。 “我陪你等。” 知曼似乎没听见,也没回答。 很快。 消防员带了不少被困学生出来。 熏了太久浓烟,所有人状态都不太好。 围了警戒线,知曼无法靠近门口,只能等在救护车旁边。 此情此景,她竟然有点想笑。 上次—— 十来天前,也是类似情形。 只不过等待的人,从蔚箐和谭羡安,换成了她和谭羡安。 世事无常。 知曼垂下眼。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倒霉星,所有人都在因她受伤。 …… 等了许久。 高压水枪一齐喷射,四楼火势开始减小,露出一大片、被火燎过后,漆黑的墙面。 出来人越来越多,知曼却还是没等到蔚箐和傅展年。 越来越慌张、越来越害怕。 她不受控地尖叫道:“还有人——还有人没出来呢——” “砰——” 楼上又传来一声巨响。 知曼心脏重重一缩。 如有预感,她缓缓地、一点点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 谭羡安拧着眉,轻声道:“……三楼和四楼之间的屋架烧断了,可能吊顶砸下来了。” 知曼一愣。 紧接着,疯了一样往里冲。 “不!!!!” - 傅展年回进去时,把握很大。 毕竟着火点在四楼,要烧到三楼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只要不窒息中毒,不会有很大危险。 他一边往包厢反向摸,一边心里还有些诧异。 什么时候,他竟然也成了这种大善人了? 说出去着实好笑。 任谁来看,傅先生的命,不比这普通女大学生值钱么? 可是知曼哭得那样心碎。 他舍不得。 …… 很快回到包厢。 浓烟滚滚,傅展年压抑着咳嗽,喊了几声蔚箐名字。 没得到回应。 他皱眉。 不在包间里,她会去哪里? 难道已经出去了? 还是半途走丢了? 可能性太多,傅展年无法确定。 只能再次回到走廊上,眯着眼,细细搜寻。 如果找完这一路,还没找到人,他便先出去和知曼汇合,再做打算。 烟雾越来越浓。 傅展年猫着腰,贴墙往外走。 转角处。 他眼神一瞥,落到旁边包厢。 一个女生趴在门边,手撑墙,似乎想借力起身,却没力气。 “……蔚箐?” 女生“唔”了一声,费力扭头。 傅展年心底松了口气。 将蔚箐拖起来,背到身上。 无法起身,这个动作其实有些费劲,还拉扯到腰间伤口。 他眉头蹙得很紧,忍住痛感。 傅展年把蔚箐背到外面。 熏得头晕眼花。 还走了几段岔路。 终于看到楼梯位置,也看到了橘色衣服的消防员。 傅展年心一松,将蔚箐放下,等待救援。 “砰——” 吊顶突然砸下来。 砸在两人身边。 紧接着,一根房梁也随之塌落,往他们方向重重倒来。 傅展年只觉得脑后一阵剧痛。 还来不及反应。 他彻底失去意识。 - 凌晨。 知曼悠悠转醒。 脑袋里,一片空白。 “傅先生……” 谭羡安起身,凑到她身边,“你醒了啊。” 知曼眼珠子转了转,慢慢回神,发现自己身处医院。 她“唰”一下坐起来,“我怎么在这里?傅先生和蔚箐呢?” 谭羡安:“你太着急了,一下子晕了,这不得送来医院了嘛……” “……” “蔚箐在隔壁,没事,就手臂上有一点点烧伤,还睡着。” 知曼放下心。 既然蔚箐没事,傅展年是进去找她,必然也没事了。 顿了顿。 谭羡安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傅哥……嗯……他还在抢救室。傅家带人来把那儿围了,我进不去,还不能确定情况。” 知曼愣住了。 磕磕巴巴,“怎么、怎么可能啊,蔚箐都没事,傅展年怎么会进抢救的?是不是弄错了?” 谭羡安叹气,说:“傅哥出来的时候,正好被倒塌的房梁砸中了头部,需要动手术,应该挺严重的吧。” 知曼疯了一样,一把拔了手上针头,赤着脚往外冲。 谭羡安连忙一把拦住她。 “知曼!你冷静点!” 知曼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我、我怎么冷静……他是因为我……” “你进不去!”谭羡安抬高声音,“傅家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惊动他们本家之后,事情就很严重了,他的伤势、情况,都是家族博弈的资本。你一个学生,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进去?” 知曼嘴唇发抖。 说不出话来。 谭羡安安慰性质地抱了抱她,扶着她坐回床边。 “你好好休息,我已经通知陆学长了,他和楚家那边都会带人过来,那么多人盯着,不会有事,只等他手术结束的结果了。” 知曼沉默良久。 “傅展年……他会死吗?” 如果他死了。 她该如何独活下去。 这件事,和林白露那次,不一样。 都是因为她。 谭羡安笑了笑,安抚道:“不会的。” “真的?” “真的。你休息吧,我陪着你,天快亮了,有什么消息马上就会通知我们的。” 知曼浑浑噩噩点头。 只是躺下去,也了无睡意。 她硬撑着,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结果。 …… 破晓时分。 走廊开始有动静。 有人敲门。 谭羡安快步过去,拉开门。 陆让站在门口,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他说:“他出来了。” 知曼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冲到陆让面前。 “傅展年吗?他怎么样了?!” 陆让面无表情。 “他醒了,想见你。” 知曼用力点头,顾不上穿鞋换衣服,踩着冰凉地板,快步跟上陆让步伐。 傅展年已经转入了VIP病房。 全麻药效六个小时,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知曼。 “曼曼在哪里?” 陆让心中恨极,哪怕傅展年救的,是他有点想法的蔚箐,也无法让人释怀。 差一点,他三十几年的兄弟就要死了。 陆让不知道该恨谁。 一股气憋着无处发,对所有人,态度都十分恶劣。 知曼浑不在意。 满心满意,只想立刻去见傅展年,去确定他情况。 陆让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脚步,“到了。” 知曼顾不得礼貌。 飞快打开门,跑进去,“傅先生!” 傅展年半躺在床上。 听到声音,他扬眉,声音难得十分虚弱,没了高高在上味道。 “是曼曼来了吗?” 知曼停住脚步,一愣。 明明她就站在他面前。 他却仿佛看不见一样,眼神落在了她身后的虚空中。 甚至,连视线方向都有些歪了。 知曼难以置信,指尖发颤,又往前迈了一步。 他眼睛依然毫无神采,望向别处。 新年第一天。 知曼没有感受到任何新年新气象,整个人如坠冰窟。 冰冷的水就要将她溺毙。 永世不得超生。 ——傅展年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 50章了,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这章评论发红包。 晚安。 第51章 知曼难以置信, 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 傅展年没等到回应,抿唇,脸色倏地微变。 想到不久之前,也是这样。 他连夜做完手术,睁开眼,却没找到想见的女孩。 傅展年在医院等了她好久。 却怎么也等不到。 或许…… 这次也只是错觉而已。 知曼这么恨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她怎么会在乎他怎么样呢。 傅展年自嘲般地弯了弯唇。 扭过头去。 他脑后还包着白色纱布, 刺眼又恐怖。 一眨眼功夫。 知曼退到病房外。 这寒冷冬日里,她赤着脚,脸色惨白,披头散发。 整个人不见平日美貌, 活像个疯婆子。 陆让看不下去, 立马出门拦住她。 眼睛一瞪, “你要去哪里?” 知曼眼圈一下就红了,几乎要将嘴唇咬破。 讷讷半天, 她扯住陆让大衣下摆, 语气飘若游丝, “傅展年……他是看不见了吗?” 陆让还当她在嫌弃傅展年,冷笑一声。 “是啊。” 得到肯定答复, 知曼浑身一震, “……怎么会的?” “横梁砸到脑子了,淤血压迫了视觉神经。” 她听不懂。 只能傻傻提问:“能治好吗?” 陆让嗤笑一声,“能啊,开颅手术, 把淤血清了。不过还得专家来会诊一下,看看可行性。当然,就算动手术清了淤血,眼睛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也说不准。” 开颅。 只这两字,都把知曼吓得够呛。 陆让:“小麻雀,可别说我道德绑架你哦,毕竟老傅救的也不是你,和你没什么关系。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进去,还是走?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老傅么?趁着他失明看不见,我可以帮你安排,让你从此远走高飞,别再互相折磨。” 人有亲疏远近。 陆让觉得自己做法,无可厚非。 他也是天之骄子,和傅展年出身相似,很多行为、想法都出自同一体系。 强势惯了,很少考虑别人心情。 只选最优解。 傅展年已经两次为知曼出事,作为一个替身来说,知曼已经逾越,还不如干脆分开。 知曼蹲在门边,眼睛直直看向光洁地面,一言不发。 仿佛没有听到陆让说了什么。 天寒地冻。 就算医院有恒温暖气,大理石地板上,还是凉意甚重。 知曼赤脚走太久,整个脚背冷得通红。 仿佛毫无知觉一样。 蹲了许久。 陆让已经离开。 顺便将医院门口,闻风而动的记者、狗仔全部拦走。 傅展年这次出事,消息不知道是怎么传开来,一晚上便人尽皆知。 傅家顿时乱成一锅粥。 他们几家关系好,利益关系牵扯也很深,都明确站队,要是傅展年有什么意外,基本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让、还有早就脱离圈子的楚宴,都回到本家,去控制场面,稳定人心。 包括傅家那边,不管有什么事,好兄弟们都当仁不让,要替病中傅展年先扛下来。 陆让已经忙了一晚上,听到傅展年清醒,才飞车赶来。 但是很显然。 傅展年想见的人,并不是好兄弟。 …… 知曼蹲得脚麻,总算扶着墙,起身。 这么长时间,她其实什么都没想。 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大家都说,爱情让人卑微。 知曼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爱得太认真、太惨,让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决心离开傅展年后,她希望自己能不再这么卑微,好好享受一次真正的、纯粹的恋爱。 知曼不想永远寄住在别人回忆里,偷窃本该属于别人的爱情。 可是傅展年说喜欢她。 说爱她呢。 当时,她看起来无动于衷,其实心跳得特别特别快,快到,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了。 是费了多大努力,才能控制自己,疏远傅展年啊。 如果说傅展年第一个冲进去,从林白露手上救下她,只是为了赎罪。 那这次,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听她话,去救蔚箐呢? 难道他也深爱着自己。 不惜搞得穷途末路,卑微万分吗。 …… 知曼不敢做这样设想。 她捂住脸。 眼泪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静静流了会儿眼泪。 很快又擦干脸。 知曼轻声挪动脚步,转身,回到病房里。 傅展年已经睡着。 就算是睡梦中,他眉头依然紧紧蹙着,看起来冷漠又严肃,心情很差。 眉眼却好看得不像话。 完全不显年纪,只一派矜贵模样,仿佛要将人魂魄勾走。 知曼坐到病床边椅子上。 她有些冷,抱着膝盖,喃喃自语,“傅先生……” 麻药效果重,傅展年不会轻易被吵醒。 知曼视线直直落在白色纱布上,长时间无法挪开。 说不上什么滋味,她指尖动了下,又顿住。 想去轻抚一下,却又失了那点勇气,只能挫败地放弃。 …… 早上八点多。 晨光微熹。 傅展年还没醒,谭羡安先来了。 他拎着鞋和外套,放到知曼面前。 音调温柔,“小知曼,小心点,别着凉了。” 知曼回过神,“嗯”了一声。 又小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陆让在门口留了人,整楼病房全部被清场,到处都是傅展年自己的、和陆家的保镖,完全一级警戒。 刚刚知曼过来,也是靠陆让亲自把她带上来。 谭羡安虽然是陆让学弟,但谭家并不是陆氏派系家族内。 这种时期,为了以防万一,应该不会放行才对。 谭羡安笑了,“是比较麻烦,特地打电话给陆学长,他们才让我过来的。” “……谢谢。” “蔚箐妹妹也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知曼一愣。 她抬眼,问道:“箐箐没事吧?” “一点点烧伤,问题不大,位置也还好,没有破相。就是她老喊疼呢。” 知曼点头,“我……” 抿唇,犹豫了起来。 谭羡安很体贴。 “没关系的,我先陪着她,你和傅哥有话要说就说吧,放心点。” 顿了顿,又说,“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全揽到自己身上。不管是……傅哥也好,蔚箐妹妹也好。知道吗?” 知曼说不出感激。 甚至卑劣地,松了口气。 “谢谢你,真的。” 谭羡安挑眉,“记得之后请我吃饭就好。咱们还要讨论一下小说剧情呢,没忘吧?” “……” “那先这样,你记得穿上鞋,别把自己搞病了。我去陪蔚箐妹妹,一会儿见。” 谭羡安起身离开。 顺手拉上门。 说完话,知曼清醒许多。 她摸了摸手臂,又摸摸脚,这才意识到,自己冷得有些发抖。 病房里有卫生间,热水、淋浴,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会客室和厨房。 知曼在考虑,要不要去洗个澡。 犹豫这会儿功夫。 傅展年倏地睁开眼,“……曼曼?你在吗?” 语气带上些难以置信。 知曼一下就落泪了。 哽咽,“我在。” 傅展年眼睛一如既往漂亮,只是眼神没神采,直愣愣地对着虚空,看起来有些可怖。 听到知曼声音,他放松下来。 “你来了。” 知曼含着眼泪,拼命点头,“嗯。” 傅展年:“没受伤吧?” “没。” “那就好。你那个朋友呢?” “也没。” 傅展年弯弯唇,“好。” 顿了一下,伸手,“过来。” 知曼主动握他指尖。 又被傅展年用力反握住。 他说:“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曼曼。” 知曼眼泪落到自己手背上。 要强忍着,才能不呜咽出声,不被傅展年发现端倪。 傅展年听到她在小声吸鼻子。 有点心疼。 但是又有点小窃喜。 他本就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是知曼能因此回心转意,他这也算瞎得值。 出于私心,傅展年没有安慰她,而是突然开口,语气平静道:“但是我现在有点累……你陪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知曼手指轻颤。 她答应了。 这病房,样样都是最好。 连病床都和普通病房不一样,很宽敞,躺两个人不是问题。 傅展年不松手,一直捏着知曼手指。 她挣脱不开,只好顺着他力气,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边。 傅展年虽然看不见,反应还是很快,床边微微塌陷,他手臂发力,将小姑娘拖进自己怀抱,立刻盖上被子。 知曼:“……” 这么灵敏,该不会是装的吧? 她伸出另一只手,在傅展年眼前挥了挥。 一点没反应。 眼神毫无光彩,连生理性眨眼都没有。 她死心。 傅展年不知道,刚刚自己差点被小姑娘误解为卖惨。 他只能确定一件事。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着她、躺在一张床上了。 怀里散发馨香的女孩,令他几近发狂。 腰线盈盈一握。 傅展年揽住,将知曼扣在怀中。 很快,他皱眉,“脚怎么这么凉?” 知曼没说话。 傅展年将她双脚放在自己腿上。 他整个人,暖得像个火炉。 知曼也跟着暖和起来。 喟叹。 傅展年又磕磕绊绊,伸手,去摸她脸。 摸到一手眼泪。 他冷下声:“哭什么。” 知曼用力摇头,“……没有。” “你不愿意陪我就不要勉强。没事,回去吧,叫周特助过来。” 傅展年松手,翻身,赌气般背对她。 知曼脑袋一热,来不及细想,身体先动了。 反手用力勾住他肩膀,她整个人都贴到了男人背上。 傅展年后颈最是敏感。 知曼呼吸洒在他后颈,酥酥麻麻,带着一丝痒意。 她轻声开口:“没有,我没有不愿意。傅先生,昨天谢谢你,你要快点好起来。” 傅展年声音有点低哑,“……只是谢谢?” “……” “你知道,这不是我最想听的话。” 知曼沉默。 心跳开始加快,呼吸起伏。 两人身体贴得密不可分,傅展年自然能感觉到她情绪。 傅展年叹气。 翻身,再次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吻重重落到知曼脸上、额上。 因为看不见,显得有些杂乱而不择章法。 知曼稍稍抬脸,想说话,恰好被他捉住了唇。 傅展年压抑不住地亲她唇瓣,舌尖顶开她唇齿,作乱。 誓要搅个天翻地覆。 …… 十二点。 傅展年可以开始进食。 饭食也得小心翼翼,周特助亲自送过来。 知曼进去洗澡,换衣服。 出来时,傅展年已经坐了起来。 病床上架着小桌板,上头放了好几个餐盒。 听到脚步声,他朝知曼招手,“曼曼,过来,一起吃。” 只是招手的方向,却和她所站位置,天差地别。 知曼眼睛一下就酸了。 低低地应道:“好。” …… 吃过饭。 专家一齐到位,聚集到病房里。 陆让、好久不见的楚宴全来了,还有几个知曼有些印象的面孔,都是傅展年朋友。 会客室还有几个男人,西装笔挺,表情严肃,对傅展年毕恭毕敬模样,喊他“傅总”,应该是下属。 知曼默默退到最边上。 安静旁听。 傅展年找不到知曼位置,有些心急。 那几个专家们争论时,他蓦地开口:“曼曼呢?” 房间里安静一瞬。 知曼连忙走过去,“傅先生,我在这里。” 傅展年松口气,握着她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你们继续。” 被这么多人注视,知曼耳尖都红了。 好在,大家都是专业人士,很快又恢复工作。 讨论半晌。 傅展年平静地问道:“那就做手术吧。” 领头那专家,白发苍苍模样,说:“开颅还是有一定危险。傅先生,您除了眼睛失明以外,没有其他脑部损伤,如果贸然开颅,可能会有后患。” 傅展年:“你的意思是,不该手术?那眼睛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般来说,淤血散了就会恢复视力,这种方式最安全。” “需要多久呢?” “这个不能确定,每个人情况不同,可能十天半个月,可能更久。” 傅展年嗤笑一声。 “那就动手术吧,我等不了那么久。” 虽然看不见也有好处,就是能骗取知曼同情心,他能用这段时间,慢慢软化知曼的心。 但傅展年迫切想看到她模样。 殷红的唇、精致的脸、害羞的表情…… 他样样都忘不了。 “做手术。” 傅展年一锤定音。 - 手术时间定在十天后。 第二天一早。 周特助带来KTV着火最新消息。 “并非人为纵火,是KTV四楼有个学生喝醉,香烟烧到沙发,引发的火灾。” 傅展年拧眉,“不是傅家那群老头子做的?” 周特助:“暂时没有查到那学生和他们有什么联系,应该是意外。况且,您昨天会出现在那里,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傅展年没说话,沉吟片刻。 有人在外敲门。 他立马恢复温柔神色,“曼曼来了吗?” 元旦之后,知曼学校就马上要期末考,每节课几乎都是划考试范围。 她不能缺课,所以没法一直呆在医院。 傅展年走体贴路线,不强迫她。 一早就让人送她去学校上课。 早上有两节课。 中午,她跟着车回到医院,陪傅展年吃饭,之后再回去上课。 傅展年出声时。 知曼人已经推门进来。 周特助闭上嘴,安静退到一边。 知曼小声“嗯”了一下,问他:“今天有头疼吗?” “没。” “哦。” 她松口气,放下书包,坐到床边。 又被傅展年敏捷地拖入怀中。 傅展年声音沙哑,“……周特助,你出去一下。” 周特助立马关门离开。 病房里没了别人。 傅展年的吻,狂风骤雨般落下。 落在她发丝、额头、鼻尖、唇角、脖颈、耳垂。 知曼就像一片叶子,仰着头,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和唇齿间滋味。 直到两人都乱了呼吸。 傅展年松开她人,捏她指尖,把玩着纤细手指,低笑。 “我还以为,再没机会和你亲吻拥抱。” 知曼没说话。 “曼曼,你能原谅我了吗?” “……” 知曼垂着头,沉默良久,“我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她已经搞不清自己的心。 千疮百孔之后,她还能如同过去一般,毫无顾忌地爱他吗? 他们中间,甚至还隔了一个无辜孩子。 知曼真的不知道。 傅展年点点头,没有再强迫她。 “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 第52章 陪傅展年吃过饭, 知曼又要赶回学校去。 周特助回到病房。 低声道:“傅先生,蔚箐小姐想见你。” 在知曼面前,傅展年平静温柔,还带着些放松慵懒。 但她一走,他立刻变回那种矜贵又不可一世模样。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瞎子。 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变扭,仿佛他生来便该这般。 傅展年:“她有什么事?” “她下午就要出院,想当面感谢您。” 傅展年沉吟片刻。 “请她上来。” …… 蔚箐通过重重检查, 耽搁半天,总算成功踏进傅展年病房。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万恶的资本家”。 傅展年眼睛看不见,却能听见脚步声。 他轻抿着唇, 表情淡漠, 眼神对向虚无。 须臾, 内疚感淹没蔚箐。 她从未觉得傅展年是什么好人。 欺辱知曼、折磨知曼、居高临下又不可一世。 他们这些人都是这样,完全不把别人的真心放在眼里。 世界上一切都好像是玩具一般, 唾手可得。 陆让和傅展年, 都是如此。 所以傅展年才会对反抗他的知曼放不了手。 所以陆让才会对她发出“玩他”邀请。 本质不过也就是想玩弄她罢了。 蔚箐从来最看不上这种男人, 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天下无敌了。 但是。 这次意外,傅展年去救了她。 前因后果她已经知道, 顿时一下子就失了指责地位, 也对傅展年稍稍有些改观。 这件事傅展年本就无辜,只为了知曼一个请求,就豁出命去救她朋友,这份感情, 到底是不是玩笑,确实开始有待商榷了。 蔚箐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开口:“傅先生,谢谢您救命之恩。” 傅展年应下。 “不必。” “我父母也想当面感谢您,因为我,您才伤了眼睛。很抱歉,我这来得匆忙,又是空着手,道谢是不是显得很干巴巴的?我……” 蔚箐难得也会不自在,说话有些犹豫。 傅展年表情十分冷淡。 他喊停她:“蔚箐同学。” “……嗯?” “有件事你搞错了。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曼曼。” “……” 傅展年:“如果你受伤,曼曼会很伤心,我才会进去找你,希望你搞清楚。” 如果蔚箐不是知曼朋友,他甚至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冷漠这基因,已经深入骨髓。 蔚箐讷讷讪笑,“是,我知道,但还是谢谢。” 傅展年捻了捻手指,倏地开口:“不过有件事,还是要拜托你。” “什么?” “麻烦你,不要再给谭羡安创造机会了。我追曼曼追得很难,现在我看不见,不希望有人趁虚而入。谢谢。” - 最后一节专业课。 下课后,知曼被老教授叫住。 “知曼在吗?稍微留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知曼本急着要去医院。 今天蔚箐出院,她得去帮忙。 虽然有谭羡安在,毕竟关系不清不楚,不好这样麻烦人家,让蔚箐爸妈多想。 她总得看着些才放心。 送蔚箐走后,还要回去接着照顾双目失明的傅先生。 只是教授留人,知曼作为一个乖学生,无法拒绝。 她轻声应下。 趁老教授收拾课件时,偷偷给门口司机发消息,请他稍等。 傅展年自然第一时间收到司机消息。 他沉吟片刻,加快工作速度。 务必要赶在知曼回来之前,处理好一切,专注和她相处。 傅展年手指轻敲着桌板,嘱咐周特助,“把公司在海外的基金全部抛售,跟我那几个叔伯做投资对线,在两月底之前,套住他们所有的海外资金……” …… 知曼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室等待。 老教授进来,见到她就笑了,“知曼。” “教授,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点事。我这边目前有个项目,缺人手,你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聪明又努力,所以想邀请你一同参加。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报酬丰厚,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履历。你有兴趣吗?” 知曼一愣。 没想到是这样好事。 老教授一般只带博士生,知曼大二那年,他才开始带本科生一节专业课,平日极忙,经常见不到人,给他们这些本科生上课十分严厉。 好多同学都担心挂在他手里,所以不太喜欢他。 知曼却没什么感觉,她年年拿国奖,成绩拔尖,人也乖巧,对老师都是尊重。 更何况,老教授讲课讲得极好。 深入浅出,让人受益颇深。 知曼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我有兴趣的。” “好,那你先准备期末考,考完试之后别急着回家,留一下,咱们小组安排一下工作。下个学期开始,项目组这边任务繁重,你课业时间都要自己安排好。可别嫌辛苦哦。” …… 再赶到医院,蔚箐已经出院回家。 知曼有些自责。 打电话时,声音低落,“抱歉哦箐箐,因为教授留了一下,没能及时赶到……” 蔚箐声音听不出异常,“说什么傻话呢,又不是什么大伤,就住了那么两三天,出个院哪有那么多事。我后天就回学校了,到时候细说。” 顿了顿。 “……曼曼,如果是因为我,害得你违背心意去和傅展年虚与委蛇,那我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你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不甘愿,我来替你。” 蔚箐顽皮地笑了笑,“毕竟傅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是该由我来以身相许的。” 知曼“扑哧”一声笑了。 很快又沉默。 良久。 她开口:“我没有不甘愿,我喜欢他,我爱他,但是没办法忘记过去,我们之间的感情、关系都是不纯粹的。我不想这样,所以有点矛盾。” 说她脑残也好,说她贱也好。 知曼都认了。 毕竟,傅展年是她初恋。 第一次刻骨铭心去爱一个男人。若是真这么容易遗忘,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她为他疯狂痴迷,又为他清醒绝望,最后为他打了孩子。 所有人生第一次,都是傅展年带给她回忆。 蔚箐:“曼曼……” 知曼垂下眼。 她一字一句道:“趁着这个机会,我会好好想清楚。” - 周末。 知曼没课,但是得复习备考。 傅展年让她带着书去医院。病房是套间,有陪护房,她可以在里面温书。 知曼应了。 陪傅展年吃过午饭,她便拿着资料,关上门。 客厅里。 专家团队在开会。 下周五就要手术,对象又是傅展年傅先生,自然每一步都要谨慎,尽可能万无一失。 傅展年看不见,只半躺着听。 就算这样,气场还是很足,让旁人不自觉战战兢兢。 他已经逐渐习惯黑暗,却不能习惯知曼不在旁边,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 专家团队在喋喋不休,傅展年手指曲了曲,微顿。 蹙着眉,走神。 知曼和他只相隔了几步之遥,在另个房间里,这个认知令人心猿意马。 说实话,傅展年没有想到,只是一场意外,竟然让她改变态度。 对他来说,绝对是因祸得福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转变是一时,完全失明期限定。 还是……永远。 傅展年嗤笑。 没想到,他都三十几岁了,竟然开始学会患得患失。 …… 下午四点多。 知曼复习得差不多,将书收进包内,整理好。 拧开门,她打算去隔壁陪陪傅展年。 门拉开一条缝。 还未出去,便听到周特助声音。 “已经做好破产准备,各处消息都放了。” 知曼浑身一颤。 傅展年沉沉应道:“嗯。年前你还要辛苦一下,已经是背水一战了。” “是。” 周特助鞠躬,转身离开。 傅展年看不见,但耳朵变得很尖,早听到开门声,朝声音来源方向招手。 平静开口,喊她:“曼曼,过来。” 知曼慢慢走到他旁边。 傅展年熟练地伸手,搂住她,吻她侧脸。 知曼没说话,默默承受。 傅展年亲了几下,突然低笑,“不高兴?” “……没有。” “那怎么皱着眉呢。” 他抬手,摸索着,抚上她脸颊。 虽然眼睛看不见,凭借手感,也能细致描摹她秀丽轮廓。 知曼沉默片刻。 “傅先生,您……我刚刚听到,说什么破产……” 倏忽间。 傅展年脑内划过各种念头。 他犹豫了。 这本是一个为知曼量身定做的苦肉计,现在恰好成了迷魂记。 资产秘密转移,破产,无力抗争,投资杠杆失败…… 一切都可以用来迷惑那些野心勃勃的叔伯。 要不要按照原先思路走呢? 知曼或许会因为这一切,对他更加心软。 傅展年有自信,能让知曼永远发现不了真相。 但是,万一呢…… 他已经无法再走错一步。 行差踏错。 就将万劫不复。 傅展年紧紧蹙眉。 若是用真心,能否换来小姑娘真心? …… 知曼迟迟没得到回复。 她便以为,傅展年心高气傲惯了,承受不了失败。 或是什么商业机密,不方便告诉她,所以犹豫。 思及此。 知曼抿唇,小声说:“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我出去给蔚箐打个电话……” “别走。” 蓦地,傅展年精准握住她手腕,掌心用力。 知曼停下动作,扭头。 傅展年眼睛空洞。 她却仿佛感觉到他如鹰般犀利眼神,死死擎着她。 傅展年:“曼曼,电话晚些打。这件事,我不想骗你。” “……什么?” “我本想说,是,我是破产了,但给你留了足够你一生无忧的钱,都给你留在卡里。但我不想骗你,我的私人资产,确实全部在你名下,但海外资产,正在做防御性投资。傅氏目前这种情况,恰好能为我所用,将那些老臣势力清除干净。” 他声音沉沉。 知曼愣了好半天。 傅展年:“若是成功,我自然无碍。若是失败,我将会一无所有。” 他笑了笑。 知曼:“傅先生……” “曼曼,若是我一无所有了,便要仰仗你生存。到时候,你会嫌弃我年纪太大,还没有钱,将我赶走么?” 知曼不可谓不震动。 她不笨,略一思考,便明白过来。 这本可以成为一个苦肉计,傅展年不知道为什么,放弃计谋,选择跟她坦诚相待。 知曼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将钱转到她名下。 和之前的大额人身保险,应该也有关系吧? …… 知曼声音很轻很轻。 “为什么告诉我?” 傅展年捏着她手腕,摩挲了几下她细腻皮肤。 他说:“我选择尊重你,你不是什么麻雀,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真心。” 这玫瑰,虽然扎手,他握了也不想放。 知曼眼圈红了。 这句话,比什么“我爱你”,都要让她感动。 让她恍然有种错觉,自己在傅展年心中,几乎要和林寒霜占据同样地位了。 知曼忍着哭腔,颤颤巍巍地道:“……谢谢你,傅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在收尾期了,比较卡文 虽然更新不稳定 但尽量每章长一点哈 谢谢大家不离不弃。 第53章 夜幕落下。 傅展年拥着小姑娘, 悄然入睡。 知曼毫无睡意。 背后是滚烫怀抱,足够久违,让人近乎热泪盈眶。 偏偏这男人,不久之前,还说了那样一番话。 直扰得她心神不宁,难以释怀。 只有一件事,知曼很清楚。 如果她选择重新跟了傅展年, 势必又要重新开始翻山。 林寒霜。 这座高山,值得她用尽一生,去翻越吗? 如果说,知曼原本是不可仰及, 按照傅展年现在态度来看, 至少她已经拿到了攀山门票。 用一辈子感情, 做这件事,真的值得吗? 她犹豫了。 …… 周一。 清晨时分, 傅展年起了大早。 知曼昨晚被他强行留下, 没有回寝室。 此刻, 正乖巧躺在床上睡觉,完全没有被他吵醒。 傅展年看不见她模样, 却能听到平稳呼吸声。 知曼睡觉模样也可爱, 眉目如画。 闭上眼时,长睫毛会耷拉下来,显得年纪很小,很清纯。 虽然睡得乖巧, 难免挪动,她发丝有些凌乱,还有三两根散落脸上。 …… 这一切,傅展年不需要看,已经熟稔于心。 明明眼前一片漆黑,却仿佛真能见到小姑娘熟睡模样。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 “乖乖,该起床了,早上不是还有课么。” 知曼嘤咛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 傅展年:“七点。” 知曼“唰”一下坐起来。 期末考期间,每节课都无比珍贵,绝对不能迟到缺席。 她下床,飞快收拾自己。 傅展年也随之起床。 他失明,又受了伤,自己不方便做什么,只能摸索着,打开电脑,等周特助过来。 知曼跑进来。 见这画面,她随口问:“傅先生,你开电脑做什么。” ……又看不到屏幕。 只是后面这话,没有说出来。 傅展年很平静。 “一会儿有个视频会议。” “……哦。” 没多久。 周特助送来早饭。 两人一同随便吃了些。 知曼拎着包,快步离开。 傅展年收了柔和,冷下表情。 已经到了对峙关键期。 这么多年,傅展年比谁都清楚,傅家那几个老臣,虽没什么真本事,心思却是一贯歹毒,在给人使绊子方面心机颇深。 大概是憋足了劲儿,准备在他失明这段时间里,搅个天翻地覆,将人逐出傅氏。 思及此,傅展年冷笑。 周特助见他表情不善,小心翼翼开口:“傅先生,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海外资金全部到位,保密协议也签好了。” “我知道了。” “15分钟后有个电话会议。另外,和兴财团那边……” 傅展年闭眼,半倚在床上。 指令一条一条发出去。 没有知曼在场时,他依然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傅先生。 …… 考试周时间排得很紧。 知曼上午有课,下午考一科选修。 中间留着吃饭时间都不太多,回不了医院。 她坐在寝室,和室友们一起吃外卖。 经过跨年夜那劫后余生,室友们关系倒是比之前融洽许多。 知曼几天都在医院,不知道她们几个已经就傅展年和谭羡安,分别站了队。 难得知曼回来,不免聊了起来。 “要我说,小谭总又风趣又温柔,帅又有钱,还有才华,配曼曼是再好不过了啊。我那天问他要书,他还寄了本特签给我呢!” 知曼垂着眼,不说话。 表情略有些尴尬。 蔚箐也在,想到傅展年嘱托,想说话。 常星星突然开口,打断这议论。 “傅先生为救箐箐,眼睛都看不见了,要是知曼最后还跟了小谭总,岂不是显得太无情无义了?一点都不把人家的真心当回事。” “……” “其实,好像也有点道理。不是说了嘛,看男朋友够不够真爱,还得看他对女生家人、朋友的态度。在这方面,傅先生赢了。” “但是配曼曼的话,年纪也太大了些……差了十好几岁,要搁清朝,都能当爹了。小谭总好歹还是哥哥辈嘛。” 室友都不清楚知曼与傅展年过去纠葛。 只知道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追求者。 就由着女人天性,八卦起来。 蔚箐知道内情,担心知曼心情低落,影响下午考试。 她正要打断。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蔚箐放下筷子,看也没看,接起,重重开口:“喂?” 听筒里。 陆让语气带上了笑意。 “怎么这么凶,谁给你吃火.药了?” 蔚箐这才看了屏幕。 她懒得再废话一句,顺手挂断电话。 得不到知曼响应,这会儿功夫,寝室话题已经转到别处。 蔚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 知曼倒没有蔚箐想得那么脆弱。 就算是分手那段时间,成绩也没落下过。 知曼心里清楚。 她这种浮萍一样的女孩,无依无靠,要想立足于世,除了念书,再无更快捷径。 就算没了男人,也不能一蹶不振。 顺顺利利写完最后一题。 她放下笔,提前交了试卷,走出考场。 司机等在校门外。 知曼垂着眼,慢吞吞走过去。 一路上想了很多。 马上就要过年,她无家可归,务必要找地方去。 这几天为了照顾傅展年,也为期末考,她跟兼职那儿请了长假,约了寒假再回去接着上班。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 知曼已经大三,大四起就要实习,她虽然成绩很好,但比起那些有门路、有工作经验的同学来说,还是差了些,也就FQ实习经验稍微能拿得出手。 那么……以后要一直做新媒体吗? 还是趁着寒假,再找找其他实习,各路开花,让履历好看些呢? 前途迷茫。 而且,知曼没地方住,寒假依然得住寝室。 寝室申请也得赶紧填了交给辅导员。 …… 样样件件,事情还不少。 直到病房里,知曼还在沉思。 傅展年已经安排好工作,正悠闲地在等她。 听到声音,他开口,“曼曼?” 知曼:“嗯。” 傅展年扬眉,“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 傅展年轻轻笑了,“过来。” 张开手。 知曼犹豫一瞬,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都抱了这么好些天了。 她走到傅展年前面,被他摸索着,揽进怀中。 傅展年:“明年你就大四了吧?想好要做什么工作了没有?我给你安排。” 其实,这也不是临时起意。 傅展年老早就安排好了知曼毕业后去向。 当时是出于对小女友体贴,也没有问过她意愿,钱啊珠宝啊样样按着自己念头来。 他从来没深想过,知曼到底要什么。 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给不了。 现在,傅展年动了真感情。 就算是瞎子摸象,也得可着知曼心意来。 桩桩件件,都务必讨她欢心,让小姑娘离不开自己。 …… 知曼微顿。 倒是心有灵犀了。 她轻声开口:“还没有想过。” 傅展年沉吟片刻,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头发。 “想工作还是想考研?” 知曼沉默。 良久。 她抬头,郑重道:“傅先生,我并非你的禁脔,也还没有答应重新和你开始。所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打算好。” 气氛顿时一滞。 傅展年抿唇。 不说话了。 知曼指尖一缩,等他发火。 就这几个月,傅展年涵养功夫越发修炼到家,对着小姑娘,不自觉便收敛脾气。 禁脔这词十分不好听。 但也没让傅先生发起疯来。 傅展年深吸一口气。 尽力平稳呼吸。 他说:“好,我知道了。有什么要帮忙的话,再告诉我。” 知曼愣了愣。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些二更 不必等 如果不小心睡着了 那就明天二更 谢谢大家。 第54章 是真心?还是假意? 一时之间, 知曼有些难以判断。 她愣愣地看向傅展年。 一言不合就把她拷在房间,逼着她“冷静冷静”。 开车往她身上撞过来,要和她“同生共死”。 …… 零零总总,都宛如梦境。 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现在,说着这般温柔话,这还是那个“暴君”傅先生么? 着实让人猜不透。 但是被尊重意愿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她抿唇, 心想。 因为知曼没有接茬,这个话题很快略过。 傅展年怡然自得当了大半个月盲人,倒也怡然。 在知曼陪伴下,甚至越发有些食髓知味起来。 要不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小姑娘, 他甚至都有些不想手术了。 毕竟是开颅, 不是什么小手术。 风险大, 后遗症也少不了。 傅展年总觉得,比起知曼来说, 自己年纪太大, 老得也比她快许多。 若是身体再有点什么, 岂不是愈发配不上年轻小姑娘。 他想要和知曼走一辈子。 绝不能行至未半而中道崩阻。 只是不手术,要自己等淤血化了, 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公司和傅氏尚且那儿不谈。 若是知曼跑了, 他该怎么去找她? 两权相害,傅展年还是选了做手术。 好在傅先生有钱有势。 周特助顺利请来美国最权威脑科专家团队,为傅展年做这个手术。 周四就开始做手术准备。 傅展年身边围了不少亲信、还有保镖助理,防止有心人拿他手术做小动作。 知曼有考试。 很晚才到医院。 周特助在门口等她。 手里拎着晚饭, 他恭敬道:“傅先生已经进去检查了,怕您没吃晚饭,让我在这里等您。” 知曼心中微微一动。 傅展年若是想贴心温柔,那可真是面面俱到。 都要做术前检查了,都不忘关心她吃没吃饭这些细节。 她语气一软,低声说:“谢谢你,周特助。” 周特助笑了笑。 “不必客气。能看到知曼小姐心情不错,傅先生应该也会高兴起来。” …… 周五。 晨光熹微。 知曼睁开眼,心绪不宁。 再过没一会儿,傅展年就要做手术了。 昨晚临睡前。 她上网搜了搜手术相关消息。 【开颅手术,又称穿颅术……具有高风险性,例如医生的失误操作导致患者脑损伤……】 来自搜索引擎,全都是风险提醒。 哪怕是铁了心要离开时,恨到深入骨髓。 知曼也从没想过,傅展年会死。 可是,傅展年若是在手术台上出了事…… 想到这可能性。 她不由自主红了眼圈,一晚上没睡好。 又早早起了。 傅展年也随之醒来。 “曼曼,早上好。” 他看不见知曼憔悴模样,心情十分不错。 知曼轻轻应了,“早。” 傅展年没听出异常,捏了捏她手指。 他问:“今天有考试吗?” 知曼:“有,十点开考。” “复习好了吗?” “嗯。” 傅展年笑了一声。 “乖,吃了早饭,让司机送你过去。一会儿午饭别过来了,自己记得吃,别饿肚子。晚上再来接你。” 知曼没应声,垂眸,不自觉抿唇。 要说傅展年最大变化,莫过于这一阵以来,说了许多没营养、家常话。 他习惯寡言,平日也过于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一开始,没了冷淡应答,说长句子,还让知曼十分不习惯,好半天才慢慢接受下来。 总觉得高高在上的傅先生,接地气许多。 知曼本来觉得,她仰慕傅展年这高冷气场。 就像高岭之花般,让人痴迷。 但是他试着慢慢温柔之后,这种剧烈反差,却更让她沉沦。 知曼只觉得,自己内心动摇得越发厉害。 就在这短短十几天里。 …… 傅展年九点开始手术。 知曼目送着他,进手术室。 傅展年眼睛看不见,不知道知曼在哪里,进去之前,低低喊了句:“曼曼。” 语气有些彷徨。 知曼:“我在。” 傅展年松口气,说:“快去考试吧。” “……” 考试开始。 好学生知曼难得心不在焉。 一结束,她跑出教室,给周特助打电话。 “特助,傅先生怎么样了?” 周特助:“还在手术室呢,知曼小姐您别着急,要七八个小时,最早也得下午才能出来。” “……哦。” 知曼讷讷。 她早上已经知道手术流程。 只是担心罢了,这才打了这么个多余电话。 下午还有一科。 考试前。 老教授给知曼发消息。 【知曼,考完试到我办公室这里来。有些项目资料要给你。先祝你考试顺利。】 知曼应下:【好的,教授。】 因此,考试结束后。 她不能第一时间赶回医院,先去教授办公室。 老教授见到自己得意门生,乐呵呵的,打开抽屉,拿出厚厚一叠资料,放到她手上。 语重心长,道:“知曼,你这么优秀的小姑娘,做事又仔细,我很放心。你先拿回去看,到时候全部考完,我把整个组叫过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知曼:“好的。” 老教授挥挥手,“回去吧,好好加油哦。” 知曼把资料塞进书包,和老教授道别。 转身,快步离开。 司机等在传大校门口。 知曼为了早点过去,穿了食堂小路。 恰好,和常思思迎面撞上。 自从元旦过后,常思思似乎是解了心结,会主动和她说话了。只是依然有些尴尬,不复原本热络。 知曼一直忙着医院学校两边跑。 没时间做些什么,修复一下脆弱室友情。 这样单独撞见,乍然间,让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知曼急着要走。 勉强笑了笑,算作招呼。 常思思却停下脚步,问她:“要去医院吗?” “……嗯。” “听箐箐说,傅先生今天做手术?” 知曼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只含含糊糊应了,“对。” 常思思性格跳脱,有些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这般欲言又止,是不太常见。 她垂下眼,小声道:“希望傅先生手术顺利些。” 这话有些不合时宜。 还有些不够立场。 知曼微微一颤,脑中奇怪念头划过,抬眼看她。 “……你还喜欢傅展年?” 常星星自嘲笑了笑,开口,“这样的男人,喜欢他不正常么?难道你以为,之前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 常星星:“我真不是为了恶心你。你知道的,我这人藏不住话。第一眼看到傅先生,我就喜欢他了。成熟又有魅力,长得好,有气质,一见钟情很正常。” 知曼没说话,讷讷笑了声。 “我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也没挖过你墙角,你们俩纠缠的时候,我做过什么吗?你别把我当那种人,我之前跟你说要去追,也是我以为你决心已定,一定要和他分手,才起念头的。” 知曼握着拳。 心头微微一动。 她是知道傅展年魅力,只是没想到,一个三十五都过头的男人,对二十几岁女孩,有这么大杀伤力。 常星星倒是不扭捏,一派真挚,也敢说。 知曼想了想,开口道:“抱歉,我没有因为这件事对你有什么想法。上次误会你去告密,我很抱歉,对不起。” 常星星摇摇头。 “既然我们各自道歉,那这件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曼曼,我们还是好室友吗?” “……当然。” 常星星松了口气。 挠了下头发,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刚刚那些话,都是真的,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和好,我也绝对不会做什么事,你放心吧。” 常星星走了。 知曼一个人放缓脚步,思索着,慢吞吞往外。 她倏地想起来,自己那时候,也是对傅展年一见钟情。 只一眼,就让年少的她心跳过速,脸红得不像样。 那种心动感觉,到今天,依然让知曼难以忘怀。 一时之间,乱七八糟念头全部涌上心头。 显然,十天时间,还不够她想清楚这复杂心绪,做出决断。 知曼捏住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一会儿写二更 不知道多晚,别等。 正文没几章就要完结了 大概十章以内 这一阵卡文 更新不是很稳 如果等得很焦急的话 可以等正文完结之后再来一起看 谢谢你们支持。 第55章 日暮时分。 知曼赶到医院。 手术竟然仍未结束。 周特助有工作, 不在医院。陆让和楚宴俩兄弟倒是赶到了,一齐坐在外头闲聊。 整层楼全部被保镖把控住。 除了手术室亮着灯,其他房间空无一人。 医生、病患、家属,都没有,保镖也隐在暗处。 喧闹味十分不足。 知曼快步走过去。 甚至能听到自己脚步声,在走廊回响。 陆让和楚宴也听到声音,齐齐抬头, 看向她。 知曼:“傅先生还没出来吗?” 陆让没说话。 楚宴倒是笑了笑,笑出一口大白牙。 他说:“应该马上了吧,小麻雀不要急,总得让医生小心点, 别把手术剪丢他脑壳里了。” 知曼:“……” 陆让冷哼一声, 顺手给了他一肘子。 “楚宴, 你可真会说话。” 楚宴嘟嘟囔囔,顿时不吭气了。 知曼没说话。 坐到了旁边椅子上, 和两人隔了三四个位置。 等待时间总是让人心焦。 知曼垂下眼, 拧着手指, 出神。 陆让和楚宴又聊了会儿傅氏的事,还听他秀了一波恩爱。 蓦地。 他起身, 坐到知曼旁边, 和她只隔了一个椅子。 知曼抬眼看向他。 陆让抿了抿唇,问:“……蔚箐在做什么呢?” 知曼顿住了。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跨年夜那天晚上,蔚箐喝醉,确实有跟她说过, 陆让似乎在和她纠缠。 当时知曼想着,一定要好好跟她聊聊。 决不能让好友走自己老路。 哪想到突然发生意外,蔚箐受伤,傅展年也受伤。 知曼去看过蔚箐,知道她身上有一点点烧伤,不是很严重,但是她还是决定要趁着寒假去做手术。 两人话题便都在手术上,还有傅展年伤势上。 一时之间,知曼忘了那件事。 现在陆让重新提起。 瞬间,怒火直冲脑门。 知曼皱着眉,开口:“陆先生,箐箐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麻烦您别招惹她。” 陆让一下气笑了。 “你的意思,我是那种随便的男人吗?” 知曼:“您要是不随便,那就更不能招她了。” “怎么?看不上我啊?觉得我配不上蔚箐?” 陆让可没有傅展年最近那好脾气,相反,他最近十分易燃易爆炸。 “小麻雀,我往日可待你不薄,就算说话不好听了点,你也不至于这么歧视我吧?我哪儿配不上蔚箐了?再说了,谈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哪有那么多配不配的条条框框。她不是男朋友换的很勤么?游戏人间,也不差我一个,你说对吧?” 不管任谁来看,他陆让这条件,一招手,女大学生那是一把一把往他这儿扑。 若是想要用最简单方法跨越阶层,能搭上他们这圈人,总是没错。 蔚箐又不是神仙,难道就没点七情六欲吗? 陆让到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也是因为洁身自好。 想体验一下真正“初恋”的感觉。 而不是随便玩玩,为了合适,为了需要,找个什么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 蔚箐就给了一点这种感觉,又纯又撩。 符合一切陆让关于初恋的幻想。 所以他势在必行。 …… 陆让这歪理一条条,知曼眼睛都气红了。 以前不够深交,所以没发现。 这个陆让竟然这么讨厌! “不许你这么说箐箐!” 陆让做了个休战手势。 顿了顿,“抱歉,我并非那个意思。” 知曼不说话。 “这件事,我自己会去找蔚箐解决。” 说完,陆让回到原来位置。 楚宴已经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陆哥,感情您老也看上个小妹妹啊?你们俩真是道德沦丧……” …… 六点多。 手术室灭了灯。 主刀医生是个老外,走出来,只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后头跟着助手。 开口解释道:“淤血已经清了,缝合也很顺利,可能会留一点点疤痕,不过都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过两个月会越来越淡的。现在只要等病人醒来就好。眼睛不一定能马上看见,可能还得适应几天,请不要担心。” 知曼长长松了口气。 一时间,劫后余生感,竟然要将她压垮。 她往后一倒,跌坐在椅子上。 只捂着脸,默默流泪。 傅展年这个坑。 她注定是爬不出来了。 知曼不知道算不算认命,只觉得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于艰难。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傅展年。 喜欢到,听说他平安,竟然比什么都高兴的地步。 哪怕他曾经那样欺辱过自己。 竟然也无法抹杀这种爱。 知曼只觉百感交集。 委屈。 愤怒。 庆幸。 自嘲。 痛苦。 …… 种种感情,让人几近崩溃。 她坐在椅子上,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这章有点短 给大家发红包补偿一下 下章我努力粗长一点 谢谢你们。 第56章 夜色低垂。 周特助回到医院。 给他们所有人都带了晚饭。 为了安全起见, 这些日子来,傅展年所有食物全都是心腹特供,绝对不给有心人任何下手机会。 知曼一直都跟着一块儿吃。 这次,周特助还很体贴第拿了陆让和楚宴的份。 傅展年麻药还没醒,躺在无菌病房里。 他整个脑袋都包成了粽子,让人揪心。 知曼握着筷子,坐在玻璃探视墙外头, 看到他模样,毫无食欲。 为什么还不醒呢? 她漫无目的地思考着。 …… 楚宴见知曼心不在焉,主动走过去,和她说话。 “小知曼。” 知曼如梦初醒, “……楚先生。” 楚宴笑了笑。 在傅展年几个朋友中, 曾经, 陆让对知曼最好,原因就是他那点说不出口的小心思。 相比之下, 楚宴不在海市, 和他们相聚机会少。 知曼也没见过他几次, 和他不算熟悉。 只知道他略有些流里流气,发色总是标新立异, 不像精英二代, 倒像什么纨绔子弟,和傅展年他们不是一路人。 没想到楚宴会主动上来,和她搭话。 楚宴:“有件事,一直没机会跟你道歉。林白露那个……是我没仔细调查好, 害你们陷入危险,抱歉。” 他笑了起来。 表情配那潮流发型,帅得有点憨。 知曼抵着手指,小声道:“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 本就是傅展年惹下风流债,怎么能让朋友背锅呢。 楚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是我不够仔细。” 知曼咬唇。 勉强笑了笑。 楚宴沉默了一会儿,又主动开口,问道:“小知曼,告诉你个小秘密。” “……嗯?” “傅哥喜欢你,是真心的。一开始他自己不相信,还跑去看了心理医生。” 楚宴声音很轻,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说爱,人比较笨,你包容一下。啊,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 知曼:“……” 晚上九点多。 傅展年终于醒了。 防止伤口感染,还要住24小时无菌病房,家属只能隔着玻璃说话。 纱布没揭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了。 只是见他醒来,知曼那颗揪着的心,就松下来。 她脱了力。 重重跌进靠背椅内。 神经紧绷太久,乍然松懈后,饥饿感和眩晕感也慢慢浮现。 知曼皱眉,伸手,抵着胃。 “知曼,知曼是哪位?” 有人喊她。 知曼倏地抬起头,“……我是。” 护士看向她。 “病人想见你,你跟我过来换一下无菌服,探视时间15分钟。” 知曼一愣。 连忙跟上那护士。 折腾半天,她换好衣服,走进无菌病房。 傅展年整个头都依然蒙着纱布。 听到声音,他小声开口:“曼曼?” 知曼走到旁边。 眼睛湿漉漉,愁着脸,细细端详他模样。 “我在的。” 傅展年沉沉“嗯”了一声。 知曼:“感觉怎么样?” 傅展年低笑。 “很好。” “……”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傅展年声音有些疲惫,带着异样温柔。 他说:“曼曼,陪陪我。” 知曼垂下眼。 沉默安静地,坐到探视时间结束。 …… 第二天是周六。 知曼没课,也没心思睡懒觉,早早起了。 傅展年还没醒。 她没事可做,拿出老教授给的资料,仔仔细细看起来。 项目关于传媒与信息传播,和目前国内最大的官方媒体合作。 课题包含内容由点到面,十分深入。 知曼随便翻了翻,发现想要完全看懂资料,已经得费些功夫。 时间不充裕。 她沉下心来,安安静静,从头开始研读。 资料翻过去三四张。 病房门口倏地喧闹起来。 这层已经清场,没人能上来。 那就必然是傅展年了。 知曼放下文件夹,快步走到门边。 傅展年被一行人前呼后拥着,推进来。 一眼看去。 他已经拆了面上纱布,只剩脑袋后面还包着。 知曼抬眼。 如有所感一般,傅展年缓缓、缓缓睁开了眼。 他说:“曼曼,好久不见。” 知曼眼睛一酸。 她用力点了点头,开口道:“傅先生……太好了……” 确实。 确实太好了。 瞎子傅先生纵然也是傅先生,到底不如那个睥睨一切的傅先生,来得与众不同。 他生来矜贵。 若是真再也看不见了,心里该多崩溃啊。 连知曼都不敢想象那场景。 他眼睛能恢复。 真的太好了。 - 手术结果尘埃落定。 傅展年要住在医院恢复一阵,顺便迷惑对手。 知曼回了学校。 下周,她还有三科专业课要考,必须得专心复习了。 傅展年没有强留。 “考完我让人来接你。” 知曼垂着眼,轻声道:“考完之后我还要参加一个项目小组,内容很多,可能需要好几天。” 傅展年小幅度蹙了蹙眉。 医生让他不要表情过于激烈,这几天倒是恢复了喜怒不行于色。 知曼注意到他眼神,手指微顿。 没想到,傅展年缓了口气,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发飙。 他点点头,道:“好,那你小心些。别太辛苦,放心累坏身体。” “……” 知曼落荒而逃。 傅展年已经大不一样。 她却被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傅展年”困在围城中央,找不到出口。 只是,心中越来越明确,她不愿回过头,继续做傅展年掌心的小鸟。 这并不是知曼想要的未来。 …… 知曼回到学校。 蔚箐作为傅展年受伤的主要原因之一,已经听说手术结果。 她长长松了口气。 “万幸哦!要是他瞎了,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知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笑了笑。 蔚箐感叹了一会儿,又让知曼帮她约了傅展年时间,要带着爸妈一块儿去探视,聊表心意。 时逢饭点。 两人相伴一同去食堂,边走边聊着,旁若无人。 谭羡安等半天,都没等到有人看见他。 只好主动打招呼:“小知曼!蔚箐妹妹!” 知曼和蔚箐一同扭头。 谭羡安站在车边,朝两人招手。 午饭从食堂改到了校门外西餐厅。 聊了几句才知道,谭羡安新作赶在年前上市,特地给她们俩送书来了。 蔚箐拿着签名版小说,翻来覆去,忍不住感慨:“《春风吹断一见钟情的你》?我的天哪,小谭总,您这也忒文艺了吧!” 谭羡安一点都不害臊。 “这种文名才有人买,你不懂。” 蔚箐:“……” 三人漫无目的地说了半晌话。 饭也吃完了。 谭羡安肃起脸,突然开口:“蔚箐妹妹,可以麻烦你先回去吗?我有几句话想对小知曼说。” 知曼微愣。 和蔚箐对视一眼。 蔚箐有些犹豫。 她刚答应了救命恩人傅展年,不给谭羡安创造机会…… 谭羡安:“就几分钟,不放心的话,要不去门口买杯奶茶?我请你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知曼只能冲她点点头。 蔚箐先一步出门。 只剩下知曼和谭羡安面对面。 知曼声音很轻。 “有什么要说的吗?” 谭羡安犹豫良久。 拧着眉,问她:“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傅哥并非良配。他太自傲,跟着他,可能会受委屈。” 说完。 谭羡安自己先自嘲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背后说人的小人了,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只是,对知曼,他实在难以释怀。 知曼捏着指尖。 顿了顿,轻声开口:“抱歉,小谭总,以后的事,我自己也没有考虑清楚。” 谭羡安:“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知曼笑得抱歉。 谭羡安叹气。 “……那,小知曼,给我个拥抱可以吗?就当普通好朋友那样。小说里,男配都是这样杀青的。” 语气听着万分卑微。 知曼难以拒绝。 事实上,她甚至有些卑劣地感谢谭羡安,感谢他认真地喜欢她。 知曼的恋爱带着崎岖。 谭羡安的追求,补足了她许多不完美幻想。 纵然她早就拒绝。 知曼点点头,“好。” 起身,走到谭羡安旁边,伸手,轻轻拥住他。 只几秒钟。 知曼放开了手。 谭羡安:“谢谢。” …… 谭羡安走了。 知曼和蔚箐一块儿走回寝室。 蔚箐心里猫爪挠一般,憋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 “曼曼,你……你和小谭总……真不是我有意偷看啊,就那玻璃墙,我一扭头,正好看到……看到你们俩抱一块儿了……” 知曼轻轻“嗯”了声。 “没别的意思,就是好朋友之间的,感谢他照顾我们。” 蔚箐觑她脸色,“你正式拒绝他了?” “嗯。” “……” 蔚箐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下,傅展年所有威胁全部解除。 真不知道,这对知曼来说,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 傅展年同样见到了这一幕。 知曼五天没有到医院。 他实在是太想她,伤口又愈合得快,便让司机开车,将他送去传大。 没想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知曼。 傅展年在寝室楼下等了许久,总算等到两人下楼。 没有上去打扰他们,他让车悄悄跟在知曼身后。 很快。 他看到了谭羡安,看到三人相携着进了餐馆。 傅展年蹙着眉头。 三人坐了靠窗位,从玻璃外头看进去,能看得很清楚。 吃过饭。 蔚箐先出来了,剩下两人坐在里面。 傅展年心绪不宁,手指轻敲着膝盖。 眼神黏在两人身上。 他看到知曼起身,抱住了谭羡安。 一瞬间。 怒火攻心。 傅展年恨不得立刻下车,冲过去,把小姑娘抓过来,暴打一顿。 然后质问她:明明都回到他身边了,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 …… 傅展年到底还是没那么做。 好不容易挽回了一些,若是他再这般伤害知曼自尊,便又要退回原点了。 他决定听听她解释。 犹豫片刻。 傅展年拿起手机。 傅展年:【曼曼,我想你了。】 五分钟后,知曼回了消息。 【我今晚来看你。】 傅展年握着手机,低低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看到这章更新的时候,我应该刚下飞机。 接下来一周,都会在外旅行 码字不便,更新随缘,不要等 《玫瑰》这篇文还有5章就会正文完结,一共60章正文,大概会在20号以前结束。 正文完结后,我会在微博通知,大家可以存一存一起看。 很抱歉,写得这么磕磕绊绊 让大家追更得艰辛,真的抱歉。 也很感谢所有宝贝们体谅和喜欢。 我永远爱你们。 PS,虽然我更新不定,但是好姐妹姜之鱼老师开新文了,日更稳定,大家可以去追一下~ 《一秒沦陷》BY姜之鱼 文案如下: 年少成名,家世显赫,多次为国争光的贺行望容貌冷峻,在全球粉丝无数。 射击世界杯获奖现场,全民欢呼。 记者上前采访,没等观众们从神仙颜值里回神,就听见贺行望清越的声音—— “下一步计划是结婚。” 全球媒体都在恭喜这个不知名幸运女孩。 . 毕业晚会上,池穗穗拉得一手好大提琴,表演的视频火遍全网。 网友们关注后扒出她去年的旧微博:“今天给家里加个餐。” 配图一条巴掌大小的丑鱼。 网友们:这家里得有多穷?? 没过多久网曝恋爱综艺邀请名单,有知情人发微博:“池穗穗拒绝了。” 理由是家里订了娃娃亲。 网友们:对方怕不是抠脚大汉吧?? . 后来,奥运会现场,贺行望荣获金牌,现场直播镜头扫过观众席。 池穗穗手持国旗,眉眼弯弯。 这张照片瞬间引爆网络,国内外一众好评。 奥运会结束后,有户外主播在机场拍到贺行望被拍到怀里抱着一个睡着的女孩, 盖着的外套滑了下来,露出娇小漂亮的脸蛋。 直播间炸了。 网友们:这不是池穗穗吗?! 网友们:这样的娃娃亲我也想要! . 某天,池穗穗开演奏会。 首富老总携手国宝音乐家妻子入场,被无名小报采访时过度吹彩虹屁,网上对此争论不止。 第二天,记者采访视频流出—— “我夸我女儿的演奏怎么了?” 第57章 傅展年赶在知曼之前, 回到医院。 姿势翻来覆去,摆了好几个,怎么都不像憔悴病人。 他干脆放弃。 不再刻意卖惨,伪装。 很快,傅展年恢复一本正经冷淡模样,矜贵又禁欲。 知曼推开房门,见到这画面。 心跳不自觉快了两拍。 她稳住心神, 垂下眼,开口:“傅先生。” 傅展年低低应声。 知曼:“您好些了么?” “……不好。” 傅展年斩钉截铁。 知曼不解,蹙着眉,看向他。 傅展年朝她招了下手。 她踟蹰一瞬, 乖乖坐入男人怀中。 熟悉味道充斥着鼻腔, 引得人着迷。 知曼说不清, 自己到底是为这感觉安心,还是担忧。 傅展年:“这几天, 你为什么不来医院看我?在忙什么?” 语气间不经意带上了一丝撒娇味道。 一点不像三十几岁成熟老男人。 傅展年确实变化极大。 知曼微微愣神。 很快, 她回过神, 轻声答道:“……在忙考试。” “……” 显然这个答案不能让“老”狼狗满意。 傅展年略有些咬牙切齿,“今天也在复习吗?我不说想你, 你就想不到我。” 知曼诧异, 望向他。 不过她没有多想。 知曼:“傅先生……” 傅展年语气闷闷,“曼曼,我今天去找你了。” 只他一句话,知曼想通了其中关节。 必然是很巧不巧, 傅展年在餐厅外面看到了什么。 大抵是她和谭羡安说话那功夫? 或者是那个连拥抱都算不上的拥抱,戳到了外面窥视人肺管,这就心气不顺起来。 知曼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喜欢傅展年时,哪有这样待遇,胆敢对他指手画脚、明目张胆地吃醋。 不过,在这点上,傅展年无可指摘。 他没有和任何人纠缠不休过。 应该说,任何活人。 傅展年让知曼辗转反侧的,永远都是那个已逝之人。 她不敢、也没有办法去吃这份醋,只能把所有酸甜苦辣,都默默咽下去。 哪怕是如今。 傅展年说着爱上了她,知曼也无法坦荡荡地将心中卑劣念头,诉之于口。 她怎么能要求,傅展年彻彻底底、忘掉林寒霜呢? 如果一个男人能轻易忘掉多年旧爱,疯狂爱上新人,那这爱也太过于廉价,让人忍不住怀疑。 傅展年长情也好,变心也罢,都不是满分答卷。 谁让她来迟了。 这没有办法。 只是这个坎,知曼仿佛过不去了。 …… 知曼抿唇,没有说话。 傅展年贪婪地盯着她模样。 又忍不住伸手,按上她唇瓣,将小姑娘紧抿着的唇抚开。 知曼被他指尖扯得檀口微张,勾人极了。 傅展年再也无法抵御内心欲.念,低头,精准覆了上去…… 恼怒、嫉妒、思念、无奈,通通交织在一起。 他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力气。 病房灯光柔和。 小姑娘脸颊泛红,也柔软得不像话。 傅展年深吸一口气,松开钳制,抱着她缓和呼吸,试图平复冲动。 知曼乖乖巧巧垂着头,神色不明。 良久。 傅展年缓过劲来。 将头埋在她肩膀,不让她看见自己表情。 他说:“我在嫉妒。” “……” 扪心自问。 傅展年确实十分嫉妒谭羡安。 嫉妒他依然年轻,嫉妒他没有过去,嫉妒他出现时机刚刚好,是知曼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个“刚刚好”。 而傅展年自己,则是踩中了所有雷区。 甚至做出过伤害知曼的事,让她难以原谅。 挽回这件事,也变得弥足艰难。 - 考试周结束。 知曼有小组讨论,没赶上傅展年出院。 老教授面上笑呵呵,将几个学生整个寒假工作全部安排得满满当当。 知曼年纪最小,又是第一次做这类项目,必然要比其他组员gzzl更加努力。 解散后,她回到寝室,立马埋头在资料中。 寒假开始,寝室楼陆陆续续搬空,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回家过年。 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安静得很。 连蔚箐也在早上离开。 转眼。 天色沉了。 知曼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吃饭。 她顺手拿起手机。 这会儿功夫,傅展年消息已经来了不少。 傅展年:【我出院了。】 傅展年:【今天一起吃饭吗?】 傅展年:【曼曼,在做什么?】 …… 最新一条就在几分钟前。 傅展年:【我到了。】 知曼“唰”一下起身,跑出寝室。 傅展年依旧开着那辆奔驰大G,只是他刚做完手术,不方便自己开,还是安排了司机。 知曼下去时,车里只有傅展年一个人,像是等了很久。 司机已经很有眼色地离开。 见到知曼,傅展年下车,脸色瞧着挺高兴。 “曼曼。” 知曼低低地应了声:“嗯。” “一起吃饭?” “……行。” 傅展年表情一松。 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他伸手,替知曼拉开车门。 知曼低垂着眼,坐进去。 傅展年也跟着坐进去,坐在旁边,小心翼翼握住她指尖。 很快,司机赶到。 大奔驶离传大。 有司机在场,傅展年安安静静,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端倪。 唯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知曼指尖。 十分依恋模样。 车厢里,气氛有些说不出诡异。 倏地,知曼低声开口:“……傅先生,您现在住哪里?” 话一出口,自己先顿了顿。 若是以前时候,她绝不会问这个问题。 不管傅展年在哪里都好,只有在半月湾时,才属于她。 那时,知曼不奢望、也不期待傅展年会主动向她汇报行踪。 可是现在,她随口就将这问题问了出来。 知曼低头沉思。 或许,摆脱自己内心自卑感,才是和傅展年继续的第一步需求。 傅展年没发现她心内所想,随口答道:“住酒店。” “……啊?” “我名下的房产已经全部处理掉,半月湾已经写到你名下,无处可去,只能住酒店了。” 他低笑。 知曼:“……我不要,你去住吧。” 傅展年捏她脸颊,叹气,“给你房子你都不要,你傻不傻啊,这傻姑娘。” 他试图用十八般武艺追回知曼,但发现压根无处施展。 小姑娘和别人都不一样。 她并不是为了钱跟得他,也不是为了颜,更无心什么地位。 只是等傅展年想通了,要把真心交给她时,她又不要了。 真真的无欲无求,让人无可奈何。 傅展年又是火中救人,又是失明、手术,好不容易把人骗回来一些,也不敢再冒进了。 亲亲抱抱是极限,知曼表情一变,他就立马刹车。 必要走攻心为上路子。 他说:“我不。” 知曼没出声。 抬起头,疑惑地看他眼睛。 傅展年:“里面都是我们俩的回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住不下去。” “……” “除非你回来。” 字字句句,都像温柔刀,捅进血肉里。 将两人都刺得血肉模糊。 知曼不说话了。 傅展年也不逼迫她做什么表态,闭眼,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汽车驶入餐厅停车库。 司机下车,替两人拉开门。 傅展年和知曼十指相扣,一块儿往电梯走。 电梯门打开。 傅展年低声开口:“没关系,来日方长。” …… 傅展年选了一家融合菜馆。 价位还比较亲民,并非高高在上、渺无人烟那种,十分接地气。 他趁着住院工夫,不仅筹谋了一番傅家夺权计谋,还不忘研习追女孩手段。 现在年轻小女孩都喜欢什么,傅展年一无所知。 也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去讨好一个小姑娘,百般追求。 这已经超脱了他曾经的自我认知。 好在,傅展年聪明,学什么都快。 一想到谭羡安这小子,试图趁虚而入,他干脆研究了一番谭羡安那些不入流的“作品”。 小说里都是些俗套故事。 不过他销量极佳,可见现在年轻人都吃这套,也值得参考一番。 这约饭,便是第一样。 哪怕是高帅富泡妹,也得走亲民路线,要是老去米其林,太精致,反倒徒增距离感。 傅展年很快联想到知曼身世。 还有两人刚开始时,她对他这些习惯都有些不适,在环境里略有些格格不入。 可见她也是为了迁就自己,才去刻意勉强。 这些细微处,该考虑到。 傅展年抿唇,牵着知曼,坐进沙发位。 周围环境过于喧闹。 人声鼎沸。 知曼有些不适,觑了他好几眼,低低问道:“真的吃这个吗?傅先生,您会不会不喜欢?” 傅展年:“不会。” 知曼咬了咬唇。 这地方,实在不适合矜贵优雅的傅先生。 太吵、太旧。 环境一般、摆盘也说不上精致。 她想不通,傅展年怎么会突然起了这兴致。 …… 傅展年将菜单递到知曼手上。 “想吃什么?” 知曼微顿,说:“您看着办就行。” 傅展年点点头。 他伸手,招来服务员,指着菜名,声音平淡,“……这几个。再给她一杯可乐。” 服务员小姑娘看到这么帅的男人,脸颊都红了。 声音糯得似糖,“好的,没问题。……葱姜蒜有什么忌口吗?” 傅展年手指轻敲桌面,漫不经心答道:“蒜少一些,辣度稍微加重。麻烦你,先上汤,我女朋友喜欢先喝汤。” “……好。” 服务员红着脸离开。 知曼捏着指尖,小声道:“其实我都可以,没有什么讲究。” 这话让傅展年听得不乐意了。 拧着眉,他如数家珍,“你喜欢甜辣口,牛排喜欢七分熟,不爱吃水产。喜欢面条、小笼包,喜欢蒜但是又嫌蒜味道重,不爱酱油。每顿饭必须喝汤,要不然就吃不下什么东西。” 知曼:“……” “曼曼,你可以多任性一些。” 傅展年志得意满,对她势在必得。 他说:“我是年纪比你稍大了些,但是做我的公主,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回国第一天就病倒了 我太难了T T 很对不起大家停更这么久 现在开始恢复更新啦 这章留言送红包 谢谢你们。 第58章 知曼眼圈倏地红了。 抿着唇, 垂下眸子,她一言不发。 这句话……能算是傅展年读懂她内心艰辛了吗? 长久以来,知曼都维持着乖乖巧巧形象。 不敢有脾气,不敢有爱好。 生怕自己的性格、习惯,哪儿哪儿和林寒霜不一样,不符合替身形象,被傅展年厌弃了去。 曾经。 知曼就这么卑微地爱着傅展年。 她什么都不敢奢望。 原本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现在被傅展年这样说出口,太多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也不是生来就卑微、就会忍气吞声。 为了爱情,牺牲一些没什么。 只是, 若是能让爱的人体会到这种牺牲, 才最好不过了。 …… 小姑娘眼睛红得傅展年措手不及。 蹙着眉,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说了什么。 他坐到知曼身边,拿着餐巾纸, 搂她肩膀, 低声哄道:“抱歉, 我不是故意……曼曼,我说错什么了?是哪里记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乖, 下次我一定会记清楚。” 傅展年一贯高冷, 又不苟言笑。 在哄人这方面,却好像无师自通了。 他喊知曼“乖乖”,一声一声,带着柔情。 瞬间, 知曼破涕为笑。 她自己接过餐巾纸,捂着眼睛,低声道:“……没记错。傅先生,您不必记住这些。” 他是傅先生,拿言情小说方式来描述,那就是一秒钟几百万上下的总裁。 这金贵的大脑,用在这儿,显得有些暴殄天物。 傅展年:“女朋友的喜好都记不住,岂不是很没用?” “……不用这样。” 他弯唇,亲了下她眼睫。 言简意赅,“要的。” 知曼从耳垂到脖子,红了一大片,瞧着极为诱人。 她伸手推傅展年,小声,“你快坐回去。”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傅展年不逗她了,施施然坐回对面。 菜很快上齐。 两人拿起筷子,低下头,默默吃菜。 相对无言。 知曼垂案忙碌一整天,一直没吃什么东西。 刚刚是饿过头许久,没感觉,现在闻到食物香味,立马感觉饥肠辘辘起来。 她小口、但迅速地往嘴里扒拉饭菜。 傅展年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蹙着眉,他问:“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知曼:“……” 傅展年给她夹了一筷子肉片,云淡风轻,道:“我最近不忙,每天来找你吃饭,好不好?你们学校食堂就很不错。” 想到两人上次一起吃食堂。 恍如隔世。 知曼垂着头,不看他眼睛。 拒绝,“我最近很忙……” 确实是很忙。 老教授发了更多资料,要啃下那些资料,追上有经验的学长学姐们进度,就已经很费力了,必然要花更多时间才行。 知曼性格如此。 她做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 不管是学习、项目,还是爱情,样样都想尽善尽美。 因为她从小便是一无所有,有什么东西能由自己掌控,就要牢牢握在手中。 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也许对她未来就业也有帮助,必须要努力做好才行。 再加上傅展年刚出院,跑来跑去,对恢复不好。 还会干扰她情绪,让她陷入摇摆中,转移注意力。 所以拒绝得干脆。 知曼咬着唇,低头,夹菜。 傅展年没有生气。 挑挑眉,“我知道了。” …… 两人吃过饭。 下楼。 傅展年不想这么快把知曼送回去。 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想了想,他说:“陪我逛逛?” 知曼:“我还要回去写表……” “就一会儿。你忙了一天,换换脑子吧,劳逸结合。” 知曼没法拒绝,只好应了。 餐厅离市中心很近。 夜色寒风。 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往步行街走去。 蓦地。 傅展年扭头问她:“圣诞礼物,还留着吗?” 知曼在走神。 听到问题,愣了一下,“……嗯。” “喜欢吗?” “……” “必须说喜欢。”他笑,“是我亲手刻的字,比拍卖会那条项链还珍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语气里并没有什么炫耀意思。 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事实上,傅展年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项链是世界上独一无二。 他的小玫瑰,也是独一无二。 很配。 傅展年低笑了一声。 好半天。 知曼才道:“喜欢。” 比起什么价值千金的项链,傅展年的心,对她来说,才最珍贵。 …… 这个话题简单略过。 两人已经逛到了大丸百货。 商场里,暖气开得很足。 傅展年带着知曼漫步走进去。 小说上写,女孩子都喜欢拉着男朋友逛街,因为会让她们觉得被重视。 当然,有人付钱也很好。 这还不容易吗。 傅展年:“想买什么?随便挑。” 豪情万千。 知曼:“……没什么想买的。” “……” 他接不下去这话。 正想再说些什么,傅展年发现,知曼眼神不再飘忽,而是凝固在了一点。 他顺着她视线望过去。 不远处。 陆让和蔚箐正在拉扯。 海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能遇上,确实很巧。 傅展年低头,看了知曼一眼。 她蹙着眉,往前走了两步。 已经能听到蔚箐抬高的声音了。 “陆让你有病吗?我不想要!你他妈当自己是女票客,我可不是女支女!这是要给我女票金吗?!” 知曼:“……” 果然,陆让也被她这彪悍之词吓到。 好半天才道:“我只是想送你个礼物,纪念一下。“ “滚!有什么好纪念的!说了玩玩,你还上纲上线了?” 陆让脸色十分难看。 无话可说。 蔚箐作势要走,他偏偏死拽着她不放。 好久,陆让才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蔚箐,你真是个疯女人!” …… 知曼在旁边看了许久。 满脸担忧之色。 傅展年轻声问她:“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正好能阻止这气氛,也能阻止陆让继续纠缠。 知曼摇了摇头。 “走吧。” 转身,离开。 傅展年有些讶异,不过没再说什么,跟到她身后。 回到停车库,上车。 知曼脸色依然十分低落。 蔚箐最终还是和陆让纠缠上了。 但是,她不能去干涉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都需要蔚箐自己考虑。 对于好友感情,不插手、默默支持她,才是最好的鼓励。 回到寝室。 知曼躺上床。 辗转反侧许久,手机都被握得发烫了,对话框里那句话还是没有发出去。 自己人生都是一团乱麻,又有什么能劝慰好友的呢? 关于陆让,许多事,她已经对蔚箐说过了。 她是成年人,会有自己判断。 显然,蔚箐比她成熟许多。 知曼叹了口气,删掉,重新打字。 知曼:【箐箐,这几天还好吗?】 回得很快。 蔚箐:【很好啊。】 蔚箐:【怎么了我的曼?】 蔚箐:【[疑惑]】 知曼:【要是不开心的话,或者有什么事,都要打电话给我。】 知曼:【我永远支持你。】 蔚箐:【OK】 蔚箐:【么么哒我的宝贝。】 - 第二天中午。 知曼又忘了下楼去买午饭,掏了掏柜子,挖出两包小饼干,准备随便打发一下。 时钟敲过一点。 寝室外,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知曼抬起头。 这个点,已经放寒假了,谁会到寝室来? 她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起身,走到门边,警戒地开口:“谁、谁啊?” 不自觉带了颤音。 “是我。” 知曼拉开门。 脸色都有些白了。 傅展年站在门外,面色平静,伸手扶住她肩膀。 他问:“抱歉,吓到你了?” 知曼摇了摇头。 “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 话音未完,顿住。 她突然想到,现在是寒假,宿管阿姨没那么严格了。 傅展年长成这般模样,实在没有坏人气质,随便做个登记,多半就会放行。 知曼怕他站久了头晕,让开身位,放人进来。 傅展年捡了张空凳子坐下。 又将饭盒放在空桌上。 “又没吃饭?” “……” 他叹气。 打开饭盒,“来尝尝这个。” 一瞬间,熟悉的鸡汤香味飘散开来。 引得人食指大动。 知曼想到,上次,傅展年也使人给她送过汤。 天天送、天天送。 然后就勾出了她妊娠反应。 往事总是磨人。 一想到那孩子,知曼就有些低落。 她踟蹰片刻,还是坐下了。 傅展年将勺子递到她手上。 语气像在哄孩子,“好好吃饭,乖一点。” 知曼没说话。 空气里,只剩微弱咀嚼声。 喝汤、又吃到七分饱,胃总算暖了起来。 知曼抬头,轻声问道:“傅先生,您不忙吗?公司的事……” 傅展年:“忙。” “那还……” “但是把女朋友追回来这件事也很重要。”他低低笑了,“快吃吧,别想这些了。” 知曼手指微顿。 放下筷子,她一字一句开口:“傅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傅展年肃起脸色,“什么?” “您到底是喜欢上了我的乖巧听话懂事,喜欢这样一个符合您心意的小女孩,还是喜欢知曼、喜欢我这么个人呢?” “……” “如果是喜欢我,为什么?明明我和……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如果只是喜欢我的乖巧,那如果我脾气变了,你还会继续喜欢我吗?或者,将来出现一个更乖、更听话、还漂亮的女孩,你会爱上她吗?” 知曼心尖有一根刺。 如果走到下一个路口,有一朵更美丽的玫瑰。 鲜红、且没有刺。 傅展年也会将它握入掌中吗? - 很快。 要过新年了。 知曼无处可去,决定在寝室看春晚,买点春卷吃。 也算是能弄出点年味来。 腊月二十八那日。 老早,傅展年又一次敲响了知曼寝室门。 知曼还没起床,迷迷糊糊,眼睛半睁不睁,瞧着极为可爱。 傅展年没忍住,捏了下她脸颊。 “曼曼,醒醒,收拾东西了。” 知曼浑浑噩噩地“啊”了一声。 傅展年:“跟我回家过年。” “……” 这实在超出知曼计划。 她有些不愿意。 只是傅展年霸道惯了,见她犹豫,亲自给她收拾了包,拿上电脑手机,还有笔记本和那堆资料,通通塞进书包里。 他将知曼打横抱起,快步下楼,塞进车中。 汽车飞驰。 没多久,稳稳停在酒店楼下。 傅展年先下了车,朝知曼伸出手,“来。” 知曼顿了顿,把手指放入他掌中。 傅展年满意地笑了笑。 牵着她,缓步上楼,进总统套间。 他打开中控,将知曼书包放在沙发上。 “我这一阵都住在这里,一个人过年很没意思,曼曼,你行行好,和傅叔叔做个伴吧。” 知曼:“……” 傅展年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适。 心中暗怪谭羡安写得什么垃圾小说,害得他说话都恶心得有些娘炮起来。 不过,小姑娘似乎是有点吃这套卖惨。 傅展年观察了一下知曼表情,松了口气。 他牵着她往里走,“这里有两间书房,里面这间给你用。” 知曼点头。 傅展年:“还有厨房。到时候,我让人送点材料过来,我们一起做年夜饭,好不好?” 知曼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近乎听不见。 她说:“好,一起做。” …… 那日。 傅展年回答得明确。 “比你更乖的、更漂亮的、比你更像林寒霜的女孩,有很多很多。曼曼,你是不一样的,我确信。” 他斩钉截铁。 知曼心中也渐渐有了清晰答案。 并不是妥协。 也不是原谅。 是基于爱情能正常开始的,标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第59章 除夕那日。 傅展年果真让人送来了食材。 基本都是海市年夜饭必备家常菜。 春卷皮、调好的肉馅, 还有做甜口春卷用豆沙、水晶虾仁、豌豆、叉烧肉、新鲜海蜇等等…… 零零总总,放满了一整张桌面。 傅展年不善料理,只能交给知曼。 偏偏,做饭这事儿,也不是知曼拿手活。 好在她和傅展年交往这一年里,为了讨好傅先生,倒是修炼了不少居家技能, 简单的还是可以弄一下。 傅展年不愿意在旁边等着吃,也不愿意喊阿姨来帮忙。 非得绕着知曼,前前后后转悠,立志要跟小女朋友一起做饭。 肩膀摩挲间, 方便增进些感情。 知曼叹气。 “那麻烦傅先生包一下春卷吧。” 这没什么技术难度。 咸口馅拿过来时已经调味好, 甜口就是纯豆沙。 只消把馅芯放在面饼皮里, 裹起来就算完事儿。 傅展年试了试。 很快上手。 知曼则是去处理那些半成品。 好在,没有活鱼活虾之类。 海市这儿特色菜里, 费时间的大菜也几乎没有。 倒是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知曼挽起袖子, 将食材分门别类, 该切切、该洗洗,都装到旁边盘子里, 起锅。 酒店套房里, 没有脱排油烟机,也没有明火。 只能用电磁炉炒菜。 一时之间,烟雾缭绕。 傅展年包了四五十个春卷,歇了手。 开门进来找知曼。 盘子垒得满满当当。 傅展年放到知曼旁边, 弯下背,伸手,搂住她细腰。 知曼猝不及防,手一抖,锅铲差点掉进锅里。 傅展年低笑一声。 凑到她耳边,问:“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亲昵,又暧昧。 知曼耳朵敏感。 傅展年说话时,呼吸气流扫过她耳廓,引起满身战栗。 她声音都有些抖了,“傅先生……那个……那边的熟食,麻烦您摆个盘吧,就拿出来放在盘子里就好……唔……” 尾音被傅展年整个吞进喉咙。 他反手关了电磁炉,按着知曼脖子,用力吻上她唇。 傅展年将她整个人都按到了橱柜上。 禁锢在自己怀中。 两人身体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气氛实在太好。 这特殊日子、这无人可知地方、这犹如普通夫妇一般忙碌。 知曼穿着围裙,傅展年挽着袖口。 仿佛一对正在为年夜饭忙碌的小夫妻。 想象,着实能让人沉醉着迷。 傅展年不可抑制,牢牢握住小姑娘,掠夺她唇齿。 吻得难舍难分。 两人呼吸都愈发急促起来。 知曼眼神还有一丝清明。 将男人推开一些,黏黏糊糊,开口,“……菜炒坏了……都怪你……” 傅展年轻轻咬住她下唇,阻止她继续煞风景。 “炒坏一个也没事,这么多菜,够我们吃的。” “……” 他低笑。 趁着小姑娘目光迷离,顺势解了她围裙。 …… 这一闹,就闹得有些晚了。 夜色初临。 春晚都快要开始。 知曼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感觉全身被车轮重重碾过,连抬手穿衣服都有些费劲。 傅展年早起了。 先去把冷菜摆了盘,又研究了半响电磁炉,开火,倒油,亲自炸春卷。 知曼起来,他正好关了火。 房间里常年恒温空调,完全感觉不到寒冬腊月凉意。 傅展年没穿上衣,只空套了围裙。 一寸寸,肌理分明。 抬手用力时,能感觉到,他浑身充斥着力量。 翻过年。 傅展年便36岁了。 是真正奔四年纪的“大叔”。 只是,他容貌昳丽优越,又惯来注重保养,这般年纪,通身气质依然贵气迷人。 便是在床上,体力也不逊于二十岁年轻人,技术却更为老辣。 可以说是样样合拍。 脑袋里转过很多念头。 知曼咬着唇,发呆。 傅展年脱了围裙,走到客厅。 见到这一幕,他低笑,又迈两步,将知曼整个人从沙发上横抱了起来。 知曼刚被人吃干抹净,手臂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全推拒不开。 只得放任自己,被人抱进了浴室。 两人都是一身黏腻。 还有油烟味。 傅展年把知曼放进浴缸,自己一块儿坐进去。 洗着洗着,又差点出事。 怜惜知曼没吃饭,傅展年自己匆匆解决,替她拿来衣服毛巾,穿好。 两人一块儿回了客厅。 准备吃年夜饭。 只是原本大餐夭折,只有一碟熟食,一碟腰果、一碗蟹肉海蜇,加上大半锅春卷。 还有知曼一开始弄得两三个小菜,和一锅蛋饺排骨汤。 蛋饺是半成品,排骨放锅里炖了一下午,还加了粉丝。打开盖,端过来时,香气四溢。 洋洋洒洒放满茶几。 就着红酒饮料,和春晚节目,倒也别有年味。 知曼尝了个春卷。 傅展年:“怎么样?” “……熟了。” 说不上好吃难吃,馅味道是别人调好的,春卷皮是买的,没得操控空间,能炸熟就算大功告成。 他笑。 “那就好。” 话题没再继续。 两人低头,各自吃饭。 冯巩老师的小品十年如一日,一直是春晚保留节目。 一句“我想死你们了”,能把看客直接拉回十年前。 知曼低低笑了一声。 傅展年:“笑什么?” 他没仔细看节目内容,只是听个热闹。 傅先生一般也不看这类娱乐节目,觉得浪费时间,还不如算计算计收购、投资、股市之类。 但是如果知曼喜欢,他也可以多看看。 傅展年目光凝在电视屏幕上。 知曼弯了弯唇角。 “没什么,想到以前的事。” 以前也不算太以前。 就是去年。 去年过年这会儿,两人已经开始谈恋爱,只不过知曼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提要求,除夕也没什么特别安排。 恰逢傅展年去国外开会,带着她一起走,整个大年夜都在飞机上睡过去了。 所以没能听到冯巩老师名句。 知曼这样说,傅展年轻轻颔首,不问了。 知道她过去情况,他不想戳她伤口。 …… 体力消耗过大,一茶几菜和春卷都吃了个七七八八。 傅展年让套房管家上来,收拾房间,又送来了水果羹。 这也是海市年夜饭的保留甜品。 每人吃了大半碗。 春晚已经进入跨年倒数。 傅展年和知曼又滚到了床上。 “10——” “9——” …… “5——” “4——” …… “2——” 倒数到1。 傅展年从知曼身上支起身,专注看向她。 光线昏暗。 知曼香汗淋漓的模样,实在诱得人食指大动。 傅展年轻抚了一下她头发。 仿佛要把这模样彻底印入心底。 他语气淡淡地,开口:“新年快乐。” 动作未停。 知曼声音支离破碎,“新年……快、快乐……” “呵。” - 酒店套房。 两人缠绵几天几夜。 抱在一起睡觉、洗澡、看电影、谈天说地。 饿了就叫客房服务。 在套房每一处都留下痕迹。 知曼那叠资料,看得断断续续,老是会被傅展年打断。 心里存着事,她也没有拒绝。 只是顺从、配合。 …… 初三。 傅展年等到了时机,要趁着这时候,一举拿下傅氏集团,把那些虎视眈眈的老头统统赶出去。 拿着电脑,在书房忙了很久。 知曼也得空下来。 她将东西,一样样整理好,放进书包里。 然后回到客厅,安安静静坐下,等待傅展年。 暮色四合时分。 傅展年打开门,走出来。 表情看起来很轻松。 应该是解决了那些棘手事。 看到知曼,傅展年低头,亲昵地吻了下她额头,“在等我?等很久了吗?” “没有,就一会儿。” 傅展年颔首,“饿了吧,吃饭去?” 知曼没动,也没说话。 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仰视傅展年许久。 傅展年从面无表情,一点点蹙起眉。 “怎么了?” 知曼从书包里,摸出一把匕首,放在茶几上。 正是傅展年曾经送她那把。 她垂下眸子,轻声开口:“傅先生,关于我们的事,我仔细想了很久……” 傅展年肃起脸。 “想了很久,也想不到破解之法。心结一直存在,哪怕我拼命自我催眠自己,总是难以消除。” 傅展年:“关于曾经伤害你的事,我道歉。曼曼,你不要……” 知曼摇头。 打断他,“我把这把刀还给你,就是想说,那些伤害,虽然依旧存在,但是我也既往不咎。” “……” “真正在意的,是别的事。” 她无法宣之于口,无法委屈,无法介意。 偏偏又怎么都咽不下去。 知曼望向傅展年,眼神清澈又专注。 “所以,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了。” 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 傅展年冷下声,“你做梦。” 知曼:“傅先生,我不想做您掌心的麻雀、或是玫瑰、或是一切什么受制于你的东西,我不乖、也不听话,我是孤儿,从小像野草一样长大,不柔弱,也不乖巧,那一切都是我装出来的。” “……” “我很有主见,也很有脾气,你见过我和常星星吵架吗?那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我不会任由别人欺负我,如果我太软弱,世界上早就没有知曼存在了。” “……” “现在,我不能确定、或者说您自己也不能确定,到底是爱上了怎么样的我,是表现出来的我,还是真正的我。傅先生,我很贪心,我想要您完完全全属于我,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全部的心。我不想和林小姐分享您的回忆,不想自己只能是一个被您爱着的替身。” “……” “三年,给我三年,等我研究生毕业。我也很能干,很聪明、很有能力,不输林小姐。但这次,不是为了学她,不是为了模仿她,只是我想做我自己。” “曼曼……” 知曼一字一句,说:“到时候,如果您还喜欢我,就来找我。您给了林小姐十年,如果真的如您所说那样,真的已经爱上我,也请您给我三年,消除我们之间的芥蒂。” “傅先生,我们更高处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 晚安。 第60章 三年后。 知曼一回国, 直接进了广告公司就职。 是海市最大广告公司,前程无量。 大四那年。 因为那个合作项目发表成功,这家公司通过老教授找到她,得知她情况、还有优异成绩后,主动表示,愿意承担她研究生学费,送她去英国读研一年。 条件是和公司签订五年工作协议, 回国后就职,作为公司人才培养计划。 干满五年后才可以离职。 知曼考虑一晚上。 欣然应允,签了合同。 她需要更广阔的平台,去拓宽眼界, 去进步。 这是个机会。 况且, 五年工作协议, 也不算太苛刻。 趁着夜色,知曼坐上飞机。 飞往完全陌生国度。 …… 此时。 距离她进入工作, 已经过去一整年。 “小知, 这篇稿子写得很好, 甲方要求了三个定向媒介投放,你按照每个需求改三版给我, 到时候直接转邮件给渠道……” 知曼应了。 转身, 回工位去改稿。 主管离开后,隔壁小姑娘磨磨蹭蹭挪到她旁边。 “知曼姐,我听说,你快升职了吧?恭喜你啊!” 知曼尴尬笑了下, 没应声。 升职这件事,上周主管才和她通过气,还没有正式发邮件下来,没想到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这种大公司,上一个级别熬个两三年是常事。 知曼才进公司一年。 这速度太快,风言风语很是不少。 但是没人会蠢到,在她面前直接说出来。 隔壁小姑娘是实习生,情商有点低,不过工作能力还不错,人也勤奋。 知曼有心教她,却不知道如何下口。 好在,小姑娘很快转了话题。 “对了,你听说没,今天集团的大老板要到公司来诶!所以大领导到的很齐,我上楼的时候,停车库都停满了……据说,都是来接驾的。” 这话题总算能接了。 她一边打字,一边随口问:“大老板?” “对啊!我听隔壁部门的陈姐说,大老板前两年一直在国外,前一阵才刚回国。咱们这么大一公司,竟然只是他们集体底下毫不起眼的小分支之一,真是……有钱真好啊!” “……” 小姑娘感慨半天,回工位去了。 知曼很快改完分发成稿,发给主管,等她检查之后,就能转给渠道了。 伸了个懒腰,她拿着空杯,走向茶水间。 茶水间也在说这事。 隔壁部门几个老员工在讨论,明显比小姑娘知道得更多。 “听说大老板没结婚,是有名的黄金单身汉诶!要是谁能傍上他,是不是一朝升天啊?直接飞了几个阶层,哇,想想也太爽了吧。” “你得了吧,听说都中年了,秃头大叔你下得去手吗?” “看在钱的份上,或许……” 知曼倒了杯咖啡。 低笑一声。 她拿杯子,直起腰。 脖子上,项链轻轻晃动了一下,触到皮肤,带着一丝凉意。 距离三年之约,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月。 再有一个月便要过年了。 傅展年也算是迈入中年。 在知曼心中,一切都是刻骨铭心。 哪怕过去三年,哪怕遇见很多人、有不少追求者,都难以磨灭那些印记。 爱意也好,恨意也罢。 都无法忘怀。 知曼垂下眼。 回到工位。 她伸手,摸了下项链。 上头那刻字,歪歪扭扭,仿佛清晰如昨。 没动过什么初恋一生的念头。 只是忘不掉而已。 忘不掉那么喜欢的人。 曾经,知曼一直觉得,傅展年记了林寒霜十年,是一个漫长数字。 等真正轮到自己,才发现,用三年来忘掉一个深爱的人,完全不够。 或许真的需要十年。 …… 那傅展年呢? 他……还记得自己吗? - 午后。 知曼趴在桌上小憩。 办公室人都“唰唰唰”走完了,让人不明所以。 很快,门口传来吵闹议论声。 知曼不明所以。 抬起头,正和隔壁小姑娘对上视线。 小姑娘满脸激动,冲过来,小声道:“我看到大老板了!我的妈呀!真是好帅啊!成熟男人的魅力要人命了!……” 知曼:“……” 讪笑一声,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姑娘喋喋不休说了半天。 总算克制住满腔激动。 没过一会儿。 核心管理层全部被叫走开会。 知曼是小虾米,兢兢业业工作,又对大老板没什么兴趣,自然不想去会议室凑这个热闹。 广告行业,加班是常态。 好不容易敲定了稿子,难得可以准时下班,时间一到,她就麻利地拎包走了,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 天色尚早。 走出公司大门,知曼深呼吸,心情不赖。 她垂着眸,开始盘算晚餐。 现在这个点,还来得及去市场买食材。 或许可以炒个菜? 还来得及煮个排骨汤吧?加玉米和黄豆都不错。 或者,包饺子也挺好啊,放冰箱里,能吃好几天。 …… “嘟——” 一声鸣笛。 知曼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 她抬起头。 前头马路边,停了辆迈巴赫。 后门打开。 男人长腿一跨,下车,朝她走来。 知曼顿住了。 手里包也滑落在地。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傅展年。 海市很大。 知曼曾幻想过很多重逢场面,有巧合遇见、有傅展年主动找过来、或是她忍不住去找了他。 每一种想像仿佛都带着瑰丽崎岖,轰轰烈烈。 绝不是这样平淡画面。 明明,她今天还想起过他。 谁能想到,傅展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胡思乱想的功夫,傅展年已经走到知曼面前。 他容颜依旧。 时光仿佛无限善待这个男人,并未在他脸上留下浓墨重彩,反而给他更增添了一丝成熟气韵。 傅展年已经39岁了。 站在她面前时,却依然光芒四射。 知曼听到他问自己:“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没在办公室找到你。” 她呆呆愣愣。 “下、下班了啊。” 话题开始得一点都不像三年未见的老情人。 傅展年低低笑了声。 伸手,用力将知曼搂进怀中。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与生俱来般搭配。 傅展年:“曼曼,最近好吗?” 知曼脸埋在他胸口,小声,“……还、还可以。” “已经足够与我并肩了吗?” “还不够——但是勉强也能在工作上独挡一面了。” “好。” 傅展年笑了,“已经够了。” 直到这时,知曼才一点点从虚幻中,回过神来。 面前躯体体温昭示着,傅展年没有忘了她。 他来找她了。 知曼眼圈红了。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傅展年语气十分平静,对她说:“曼曼,我老了。” “……” “再也没有时间、不能再继续等待了。我要你,要你从此刻起,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不会再为那种青涩幼稚的理由放手。 这三年,是傅展年试图给知曼安全感。 她需要,他便答应了。 因为他爱她,需要在乎她感受。 但是不管知曼现在足不足够心安,傅展年迫不及待地心想,他不能再离开了。 “你是我的。” 他依旧霸道,依旧矜贵,依旧不可一世。 可是知曼却能体会到,这霸道背后,是三年的漫长等待。 足够比一切甜言蜜语都浪漫。 大庭广众下。 傅展年吻上她眼睫。 知曼已经哭到抽噎。 她磕磕绊绊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傅先生,我们谈一场普普通通的恋爱好吗?你是傅展年,我是知曼,你是企业家,我是小职员。我爱你,你也在爱着我。没有林寒霜,没有别的任何人,只有我们。可以吗?” 傅展年:“好。” 直至此刻。 知曼终于心满意足。 -明知单恋惊险但还未脱险。 -如果初恋肤浅怎么会兴奋狂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么个狗血的故事 谢谢大家一路不离不弃。 番外随便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