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大吉》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结婚大吉》作者:九月鸢尾 文案: 简瑶二十三岁那年,父亲逼她嫁给一个陌生人,男人长着一张俊美的脸,说着最毒的话: “你这副对A牌,我要不起。” “我是你肚子上的脂肪,你甩不掉也忘不了。” 这人嚣张且嘴毒,分分钟气到人炸毛。 在心机婊一朝插足后,简瑶转身走的果断决绝: “黎言寻,我祝你前程似锦。” 后来,这人追了三千多公里,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在广袤的沙漠里和她同生共死: “你说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我为你玩过命,算吗?” “瑶瑶,回来好不好?” ————旁人眼里看到的烟,是他心里燃烧的火。 ————选择和你结婚,没有退路,只有白首 【温馨提示】 考古系女博士VS眼毒嘴损大总裁 先婚后爱真香文 温馨甜宠,1v1 嘴毒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文中贯穿全文的主线系虚构,城市地名架空,专业知识参考百科,请多多指教 内容标签:恋爱合约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瑶,黎言寻┃配角:作者微博:@-九月鸢尾-┃其它:九月鸢尾甜文 第1章 露新市的初雪下了一夜。 飞机终于落地时,广播里响起了空乘小姐提醒大家注意保暖的提示,简瑶在行李箱里乱翻一通,最终也只找到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黑色外套,她囫囵穿上,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一想到回来就要面对老公那张无耻又毒舌的嘴脸,简瑶的内心就变得沉重无比,她压低了帽子,叹了口气后往候车区走。 这次出国参加文化交流,原计划她还有一天才回来,但碍于交流会提前结束,她又得知了一个好消息,便把行程提前了。 入冬以后,气温呈直线下降,吹在耳旁的风阴冷且锋利,仿佛随时都能往脸上刮一道口子,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群里的消息,关于庆生会的时间和地点还没定下来,她有些焦躁,抬手勾走了脸颊边的碎发…… 有什么东西从视线里一晃而过,她扶了扶眼镜,寻着那辆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劳斯莱斯看过去,车子稳稳停在她前方的候车站前,车后方站着三个说话打趣的男人,他们好像认得她,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看上一眼。 简瑶的目光很快被其中一个背影吸引了过去,男人身材修长,配合着身上那件剪裁修身的黑色呢大衣,使得他在这个区域里格外显眼,不用看脸也晓得,这样的背影通常都是大帅哥。她莫名觉得这背影眼熟,还没看上几眼,那男人就转过头往她这边落了一眼…… 大白天的,又撞鬼了!!! 条件反射的,在快要对上目光的一刹那,简瑶马上把脑袋转了个方向,侧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约莫过了两分钟,她终于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响。直到手机上传来一声提示音,她这才低着头,无意识的勾起一抹微笑…… 这是个令人愉快的好消息,庆生会的时间和地方已经定下来了。 她盯着手机,自然没看到进了车里的男人通过后视镜扫了她一眼,她今日的打扮和新婚那晚大相径庭,一条白色的螺纹直筒裤衬一件黑色大棉袄,要不是那张白净清秀的脸和那股子书香气,他一度以为她刚刚从农村喂猪回来。 他瞥起了眉头,想起选择结婚对象那晚,自己好想喝了点酒。 原来自己不胜酒力,好像看人的眼光出现了点问题。 ——他的新婚老婆,他不太满意。 “言寻,那个女人长得好像你老婆。”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赵家两兄弟一笑一和,仿佛在说双人相声: “你眼拙是不是,言寻老婆怎么可能是那种土鳖打扮,前几天我参加婚礼时,可没看到简瑶戴眼镜!” 兄弟俩争执不下,坐在车窗边的年轻男人却从容的交叠起大长腿,翻开沙发上的《每日财经》,头也不抬的说道: “她好像有点近视,毕竟挖坟大佬,不戴眼镜怎么看清楚土里的垃圾。” 这句嘲讽味儿十足的“挖坟大佬”,把赵家两兄弟逗的哈哈大笑: “言寻,我知道你们夫妻没有感情基础,但你对她的称呼,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几天前,简瑶和黎言寻的豪门婚礼上了财经头条,黎氏投资和书香门第简家强强联姻,赚足眼球和话题。而一直目睹这场联姻的赵家兄弟俩,则一直再看热闹。 比如此时,明明同处一个机场,夫妻竟还形同陌路,谁都没搭理谁。这几乎已经证实了这是一场名存实亡的婚姻。 赵二胆子大,看黎言寻今天心情不错,便抬了抬下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我说,我听说啊,这种打扮的姑娘那方面都挺死板的,你结婚那晚,肯定超级无聊的吧?” 他满心期待的等了许久,却只瞧见男人修长的指节在下巴上摩挲,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评价: “倒也……不算糟糕。” —— 黎言寻这人,在简瑶记忆里就是生性凉薄和冷血的代名词。 简瑶中学时,曾在高中部见过他几面,最深刻的印象,是这人把一个男老师堵在教学楼,揍得鼻青脸肿,那时他的身后跟着一票吹他马屁的小流氓,他们欢呼着叫他寻哥,过分的朝那个老师吐口水…… 没过几天,那个老师被解雇,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关于他曾经叱咤风云的校园生活,她作为学妹,听过不少。 这位纨绔少爷的做法,霸道又恶心。 更让简瑶不解的,是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有一天会成为黎氏投资的储备接班人,坐在集团总部最亮眼的位置,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昧着良心的阿谀奉承: “这个人我知道,以前和我一个中学,他其实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小混混,连老师都打。” 一个多月以前 ,简瑶看到报纸上关于他的个人简介,还和闺蜜吐槽他的往事: “他以后的另一半真够可怜的,毕竟是这样恶劣的人。” 万万没想到啊,你看苍天饶过谁。 当简瑶知道自己要嫁给他时,她不是没想过要逃跑,可最后还是被家人从机场绑了回去,美其名曰婚前准备,却被足足被软禁了一个多月。 婚姻对于这些资本家来说,不过是一笔交易。 她愿不愿意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黎氏愿意和他们家合作。 这个火坑,她不跳也得跳。 她至今还记得,新婚当晚看到他时,那人眼睛里满脸的毫不在乎和冷漠: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种眼神,你懂不懂,就是那种漠视一切的眼神。” 从庆生会上出来的简瑶心情低落,又约了闺蜜晴雪在学校附近的清吧吐槽,话题不知怎么又绕到了她的新婚生活上,她哐当一声把就酒杯搁在桌子上,嗓子有些沙哑。 晴雪看到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可怜巴巴的用手捏着晴雪的衣袖: “我今晚,可不可以去你家睡?” 要不是她新婚第三天阴差阳错的碰上一场交流会,她怎么可能打着学习的名义逃避了新婚生活,一想到要接受自己已婚妇女的身份,简瑶的头就更疼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到那个被监视着的新房子里。 晴雪不是不想帮她,是不敢帮。 毕竟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婚姻,她怎么敢插手,哪怕这是一场联姻,也要做出该有的样子。 她知道简瑶有些醉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哄她: “行,喝完这杯我带你回家。” —— 简瑶倒也没想过晴雪真的有收留她那胆子,半醒半醉中,看到晴雪把车往新家的方向开时,她心如死灰的把脑袋靠在了玻璃窗上,就这么一合眼,她竟然又梦到了被爸爸关在屋子里准备结婚的那一个月,平日里一向最宠她的姑姑几乎每天都来她的房间里哭: “你爸爸真的无路可走了,你就当帮帮你爸爸。” “我打听过了,言寻这孩子品质不错,就是心高气傲了一点,嫁给她你不会吃亏的。” “你妈妈当年丢下你跑掉的时候,你爸爸可从没想过再给你找个后妈,他是一直都把你捧在手心的。” 亲情牌,他们都知道她最受不了打亲情牌。 可她转念一想,除了结婚这件事,他们真的再没有逼她做过什么事情。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可是脑海里画面一转,她竟然又梦到十三岁那年,她躲在墙角看到黎言寻那张冷漠又凶巴巴的脸,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婚后要是不听他的话,会被他家暴致死的吧…… 她这么想着,梦也就跟着做了下去,硬生生被梦境里无法喘息的错觉吓的哭出了声…… 做梦也没想到会嫁给一个家暴的男人…… 太可怕了,她的后半身都葬送在这里了。 生性胆小的简瑶,一想到之后的人生都葬送在一个家暴男手上,哭的更加难过,直到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伸手去拿纸巾时,摸到了枕头边毛茸茸的头发……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怎么上了黎言寻的床。 她闻到了棉被里的酒味,这才后知后觉,许是晴雪不知道她和黎言寻约法三章的事情,把醉酒的她交给黎言寻就跑了。 好像旁边躺的是只会吃人的野兽,她马上噤声,哆嗦的捂住嘴巴,刚刚把一只脚伸下床,她就被床边传来的声音牵制住了步伐,男人清冷的嗓音在寒冬的夜里更显得无情: “你这一晚上哭哭啼啼的,隔壁邻居会以为我癖好特殊。” 黎言寻全当她是喝醉了发酒疯,毕竟新婚当晚他已经见过这女人的厉害,不曾想这厮的脑子竟然还很清醒,在听他这般说时,认真的解释道: “这是大平层,一层只有一户人。” 黎言寻摇头叹息。 他的新婚老婆是个连玩笑都不会开的书呆子。 伴随着吧嗒的一声,屋子里亮起了一丝微黄的灯光,他眯着眼睛望过去,瞧见那个人从床上坐起来,低着头用纸巾擦了擦眼睛,毕竟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她抽泣的背影还是很惹人心疼。看她径直去了洗手间,黎言寻嗅了嗅满是酒味的棉被,有些嫌弃。 “今天是星期二,我睡沙发。” 不消一会儿,书呆子从洗手间出来了,她打开了衣柜的门,却没在里面看到新婚那晚盖的棉被: “没有被子了吗?” 黎言寻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籍,随意翻开,解释:“你姑姑比普通人精明,知道我们没办事,棉被都搬走了。”他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回应,偏过头才看到那书呆子露出来的耳朵和脖子统统都红了,她窘迫的揉了揉鼻子,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好像一只缩着脖子的小兔子。 他忍不住想,这丫头今年多大来着,好像才二十三岁…… 他想的入神,不料被对方一把抢走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冷空气一钻进被窝里,黎言寻就清醒了不少,不晓得是哪里惹的她不高兴,简瑶把棉被裹在身上,往沙发上一躺,张口便骂: “你的言辞这样粗鄙无耻,难怪二十八岁只能靠联姻结束单身。” 简瑶十分嫌弃他。 如果他早点结婚,也就没有她被逼婚的份。 但凡他当初说一句不娶,也不至于让大家都不高兴。 她满腹牢骚说完,闭着眼睛躺在了沙发上,又气愤又懊悔。直到有人往她的脸上揪了揪,她这才龇牙咧嘴的睁开眼睛,扫掉黎言寻揪她的手,气呼呼的问: “怎么,你想打我吗?那你快打,打完好睡觉。” 也许可以走家暴的路子解除婚姻关系…… “什么叫结束单身?” 看这人答非所问,欲求不满的解睡衣扣子,简瑶警觉的往后缩了缩: “你承诺我的,不强迫我的。” “我那晚喝的烂醉,鬼记得答应了你什么。” 面前的人嗤笑一声,翻脸不认账,抬手拉开了她裹在身上的棉被: “我这算什么结束单身,该干的什么都没干……”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接档文《吻星[娱乐圈]》求收藏~ 【文案】: 姜唯心和沈敬安结婚两年,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从没想过要离婚,可没想到,先提出离婚的那个人会是他: “我觉得你呆在我身边很膈应!” 于是,很膈应的那个人在失望中签下离婚协议,终于离开了他…… ———— 直到有一天,沈敬安在电视上看到她的影子,对方艺名姜唯星,穿着露背的衣服在舞台上载歌载舞,细腰盈盈一握,直叫人艳羡,主持人问起她的感情经历时,她笑的很羞涩: “我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有机会的话想体验一下呢。” ———— 后来,在无人看到的片场角落,姜唯心被这人堵住: “你没喜欢过我吗?你以前说的喜欢我都是骗我的?” 眼神决绝的女人勾着唇角,炎烈红唇轻启: “沈先生,以前说的喜欢是馋你身子。” 男人苍白的脸色一瞬间多了几分怒意,又听到面前的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馋过别人的身子后,我明白你就那点本事!” …… ————喜欢可从专栏戳进去预收,感谢支持~~ 第2章 隔天,简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上选修课时,晴雪那厮已经在教室的桌子上放了几团雪捏的小鸭子。 今早市区突降大雪,虽然只下了一早上,但这会儿学校里的树叶上还能抖下不少雪来。 看她兴致怏怏,晴雪打趣问道: “这才新婚第几天,你这身体就吃不消了?” 简瑶被这女流氓说的一阵羞臊,急急忙忙的解释:“嘘,你小声点,我们一直分床睡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简瑶作为考古系里最年轻的女博士,一直很低调,这次结婚虽然上了《财经日报》,但她结婚的消息却只有考古系里几个关系好一些的师兄师弟们知道,她既不想高调的宣布结婚,更不想被大家冠上已婚妇女的头衔。 晴雪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不是吧,你们……” 简瑶嗤了一声,打断晴雪的疑问: “就那无耻之人,谁爱嫁谁嫁,反正我是不可能和他睡觉的。” 她说着打了个喷嚏,翻开前几天的交流记录,还没看上几行字,晴雪便往桌上放了一团雪: “看什么书啊,要不要去摘雪玩,新闻上说这是最后一场雪,过了就没了。” 简瑶昨晚没睡好,被无耻男人脱衣吓唬,害的她为了自保把抢来的被子拱手相让,还不敢跑去有监控的客卧,只能在小沙发上盖着棉衣窝了一夜,可是听说这是最后一场雪,她又有些心动了。 晴雪看她犹犹豫豫,把捏好的雪团往她手上一放,商量道: “那你捧着我的小鸭子玩一会儿?” “不,我要去,我想去摘雪!” 简瑶读研时,有幸跟着导师去过北方做调研,见过真正的大雪,但那毕竟不是自己长大的城市,情怀差了几分,心情也全然不同。 摘雪这个词,也只有没看过雪的卑微南方人才能理解。 从教学楼下来,简瑶把装课本的单肩包甩在了肩膀上,一路小跑着,时不时看一眼树梢上挂着的冬雪,今日虽没看到太阳的影子,放眼望去却全是白花花一片,整个世界都光明着呢。 她的心情也随着明亮起来,跟着晴雪爬上小山丘后,她搓了搓手,垫着脚从树枝上抖下一捧雪,心灵手巧的捏了个小脑袋,晴雪凑过去看了一眼: “你这一年多的文物修复课见效果了啊,随便搓团雪都比我好看。”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一说,简瑶的重点又全部放在了前半段的文物修复课上。作为一名考古系博士生,晴雪甘愿腾出那么多时间去听文物修复课,还不是因为另有所图,还不是因为喜欢。 可这长达一年多的默默喜欢,也不过只坚持到昨晚,她把行李放在晴雪的宿舍,急匆匆赶去参加庆生会见到的那个人,正在和大家介绍自己的新女朋友。她不过坐了十五分钟,连礼物也没送就约晴雪去喝了酒。 晴雪知道她难过的原因,但一想到简瑶已婚妇女的身份,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再好不过的结局。 看她此时眼睛里灭了光,晴雪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瑶瑶,三观端正的好女孩,不会想挖墙脚这种事情。” “什么呀。”简瑶抬手往树上捧下来一把雪,“我是在羡慕学长的女朋友,毕竟那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我昨晚近距离见过你老公了,学长真不如你老公好看,他太奶气了,像个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他就是结了婚,那也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简瑶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零攻击力少女,实则有着超强的爆发力,出了名的护犊子,学校匿名论坛里十个夸安岚学长有才又有颜的帖子,五个是简瑶熬夜躲在被窝里吹的彩虹屁。 当然,对于这些花痴的往事,也都随着简瑶结婚而落幕了。如果不是昨晚她突然知道对方有了女朋友,她是不介意结婚之后偷偷当他专属的彩虹屁小迷妹的。 说起那些陈年旧事,简瑶的心情就一下比一下沉重,连说话的语气都开始老气横秋,当真像电视剧里那些爱而不得,被棒打鸳鸯的小可怜: “要是我没被逼着结婚,没准安岚学长今天就是我的男朋友!” “你和他一起听了那么多节文物修复课,但凡有点智商的男人,会看不出来你对他的那点意思,但凡他有那么一点喜欢你,也不至于连你的手都不碰!” 简瑶认真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握起来摸了摸: “是因为我的手,手感不好吧。” 晴雪:“???” 也就只有简瑶这种读书聪明,恋爱没脑子的傻瓜才会相信这种说辞,她抬手放在简瑶的肩膀上,准备苦口婆心劝她回头,不曾想余光一撇,她竟然见到了刚刚他们谈论的主角就站在山下和女朋友幽会: “你可死心吧,你看你的白月光正和他女朋友接吻呢?” “哪里,学长在哪儿……” 简瑶探出脑袋往外一看,脚没站稳,拉着晴雪就从沾满脏雪的小山丘上滑了下去,两个女生咿咿呀呀的叫了几声,正好狼狈不堪的滚在安岚学长眼前,简瑶低着头还来不及道歉,晴雪那厮就哈哈的笑了两声: “哟,安岚学长,你女朋友可真漂亮。” —— 安岚学长的女朋友漂不漂亮,简瑶没那脸细细打量,只是她瘸着半只脚去医务室报道时,被医生鄙夷的打量了一眼: “你这脸一看就弱不禁风,难怪打雪仗还能把脚裸扭伤。” 晴雪在旁边捂着嘴笑,被简瑶送了个大白眼,偷看人谈恋爱这种缺德事,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处理完腿伤后,简瑶索性往医务室的床上一趟,大手一挥给黎言寻发了条短信,大意是今天腿伤不方便回家,让他早些睡。 终于不用两人躺一间屋子,一条腿换一晚上的自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简瑶想的未免太简单,她不过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小时,还没把脚捂热乎,就听得门外传来一些细碎的说话声,有个修长的身影从窗户边透了进来。 他好像和另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小,简瑶听不清楚。 稍过片刻,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人站在最明亮的光源出,被驼色大衣衬托的白皙的肤色上,略微挂着几分沉重和疼惜,看到简瑶躺在病床上,他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捧着手中的鲜花放在她的床头柜边,柔声说了一句: “瑶瑶,我听说你腿受伤,马上就赶了过来。” 简瑶被他喊的浑身不自在,隐隐觉得黎言寻不太对劲,把头一歪,果然看到助理周淮毫不避嫌的站在门口,时不时的用手机咔擦一声: 简瑶一阵头疼,看来公公他老人家派了个移动“监控”在黎言寻身边,做的比她姑姑还过分。 说着,黎言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看了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爱小钱,不爱包包,所以托人拍下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小古董……” 这人眼睛里的贿赂,表现的明明白白。 听说是个年代久远的古董,简瑶顿时双眼放光,不争气的被收买,马上改口: “老公,你真好,你太有心思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玩意儿。我这腿伤不严重,以后古董你尽管送,人就不要来了,毕竟日理万机的,好好工作才是正事。” 看简瑶如此绝情,黎言寻抬手揉了揉眉心,硬着头皮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谁想刚刚下班的医生看病房热闹,路过看了一眼,竟然挥手赶她走: “姑娘,你这种程度的伤不用躺这里,这天那么冷,回家睡暖和些。” 简瑶看黎言寻把目光落到了她盖起来的腿伤上,心虚的把被子掀开一个角: “可是我觉得很疼啊,我一步都走不动,我觉得在这里修养最好。”他怕黎言寻坚持让自己回去,哎哟的叫了两声: “可疼,疼的我汗都出来了。” 黎言寻从床上站起来,本意是想转身就走,站在门口的周淮却开口提了个主意: “太太,这医院那么寒酸,睡一晚得着凉感冒,我们黎总亲自背你回去。” 黎言寻往周淮那看了一眼,又回头打量了一眼那女人身上穿的衣服,脸上的不情愿写的很明白。 就是这种眼神,他厌恶一切的眼神,总是能勾起简瑶心底里莫名其妙的怒火…… 简瑶要强的从床上站起来,脸上勉强还挂着微笑: “我自己能走,他晚上还有工作,精力不用耗费在这种事情上。” “你腿不好,我做什么工作都不顺心。” 这人平日里一开口就是嘲讽和讥笑,今晚分明是小嘴摸了蜜。简瑶在心底里呵呵一声,还没走几步,那人便直接蹲到了他面前,冷言冷语的吩咐: “上来,我背你。” “我自己能……” “太太你就别逞强了,这是黎总做丈夫的责任。” 周淮往他背上推了推,简瑶一个踉跄就被黎言寻搂住腿,背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 从医务室出来,就是逸夫楼后面那条又长又安静的林荫道,此时正值冬日,树叶都掉光了叶子,只在寒风中立着光秃秃的枝干,一切都显得枯寂又尴尬。 简瑶第一次被异性背,浑身不自在,只用手捏住了他肩膀上的布料,她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便干脆把棉衣的帽子扣起来,像只乌龟一样缩着头,看着他的后脑勺发呆: “你转头看看,周淮跟没跟着?” 听到命令,简瑶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把手机放下的周淮,一脸尴尬的笑了笑: “他是你爸爸的助理还是你助理,活体监控真是受罪……” 话没说完,这人就把她往上踮了踮,简瑶害怕,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并不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对方颠她的动作明显满是嫌弃,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说道: “不想背就走快点,出了校门就能上车吹暖气。” 对方的声音满是嘲讽: “你下次要是再进行关于断腿的室外活动,良心点,拜托少吃点饭。” 简瑶气呼呼的往他肩膀上掐了一下: “无耻男人,我不胖,我这是正常体重。” 他耐心不太好,被对方往肩膀上掐了一把,刚刚冒出个松手的念头,背上那个人却突然死死环住他的脖子,一顿夺命连环催: “快走快走,无耻男人你走快点。” “听到没有,走快点!” 黎言寻看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人群,偏要放慢脚步,嘲讽: “怎么,遇到熟人了?” 简瑶压紧脑袋上的帽子后,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了他肩膀上。 此时她偏着头的动作,往他的脖颈上扑上了一层薄薄的暖意,女孩子身上温暖甘甜的香氛一下子就涌进了鼻子里,迟缓的察觉到耳朵有些发烫后,黎言寻抬起一只手准备揉耳朵,却被对方热情的截住,说道: “你走快点,耳朵我帮你挠……” 她刚刚把手伸过去,就被对方厉声制止,满嘴嫌弃: “你住手!” “你嫌弃我的手脏啊?” 他歪头一躲,终于愿意快步,冷冷说道: “我怕你把我挠成聋子,在我耳边唱忐忑。” 第3章 当初,黎言寻会在众多证件照里挑出简瑶作为黎太太,完全是因为看上了照片上那张书香气息浓郁的脸,一个文质彬彬的女博士,想必脾性文雅,容易管教些,可事实证明黎言寻挑女人的眼光不行,就学校林荫道那短短一小段距离,他已经快被她摇晃的散架,这个女人趴在他的背上夺命连环催,又捏又打,一直催他赶紧跑起来。 他背的哪里是什么女人,是一只叽叽呱呱的小麻雀。 直到了停在校门口的车旁,这丫头才从他背上下去,钻进车里用他的围巾裹住自己,紧张的靠着车窗往外看: “纸包不住火,你同学早晚会知道你结婚的事情。” 黎言寻只当她是在路上看到了熟悉的同学,说道: “你面如脸盆大,帽子遮不住你的脸,指不定已经被认出来了。” 简瑶的心思还沉寂在刚刚和安岚学长擦肩而过的忐忑心里,突然间听到这句嘲讽,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气的直咬牙: “我的脸大不大不用你来评价,你是不知道吧,当初还有娱乐公司和我爸说要签我进娱乐圈呢,我要是进了娱乐圈,没准今天就不用嫁给你了。” 黎言寻挑了挑眉,接过周淮递过去的水拧开: “你说的娱乐公司,是WA娱乐?” “你怎么知道是WA娱乐?” 简瑶有些吃惊,视线一落过去就看到对方仰着头喝水的动作,以往和他平视时,他眼中的冷漠和孤傲总是看的她十分不悦,不想今天第一次注意到他的侧脸,她发现他的侧颜竟然还挺好看,尤其是眉心到鼻子的那条线,精致又不张扬,看的人很舒服。简瑶将目光从对方翻滚的喉咙上挪过去,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冒出些细密的汗。 她有些迟疑的摸了摸自己大腿上的肉,好像被这人背了一路也没道个谢,她微微张了张口,刚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听得那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 “WA的总裁在我投资的眼科医院看了二十年的病。” 简瑶反应挺快,甩手就把他的围巾砸过去,抬手就要去开车门,好在周淮眼疾手快,马上提醒: “太太,现在车在行驶中,你开门很危险。” 黎言寻用余光瞄了眼冒青烟的黎太太,终于觉得被她使唤了一路的气焰消了不少,他把凌乱的围巾叠好,放在她腿上时用手撑在她侧边的车门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盯上,简瑶浑身不自在,往后缩了缩,怕他打自己,吞吐的问了一句: “你,你看什么?”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清澈的能看到她的倒影,男人勾起唇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 “我二十八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生气会让鱼尾纹变多。” 那丫头果然上当,摸了摸自己的眼尾后狠狠瞪一眼他,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周淮看黎言寻嘴不饶人,马上劝架: “黎太太,我们黎总性格就这样,您别和他计较,改天我给您预约个脸部美容……” “周助理,你也看到我的鱼尾纹了?” “不,不是……我没有……” —— 瘸着腿回到新家后,简瑶气冲冲的把卧室门一锁,噼噼啪啪拨通了晴雪的微信,足足在电话里讨论了两个小时的眼霜: “所以你要不要学学化妆,也许无耻男人喜欢那种妖艳型的女人……” “呸呸呸,她不喜欢我这种类型更好。” 从高中开始就被姑妈带进护肤圈的简瑶虽然不会化妆,但皮肤状态可是连姑妈都连连夸赞的水嫩细腻,她不相信自己那么快就长了鱼尾纹,所以商量一晚上得出的结论是: 比起化妆,护肤更能抑制鱼尾纹,简瑶决定换一瓶新眼霜! 这样一讨论,直到肚子打鼓简瑶才发现窗外已经华灯初上,她瘸着腿出去,确定无耻男人没在客厅和书房才顿感心情愉快,哼着歌在厨房开了小灶填饱肚子: “傻丫头,做饭要记得给自己老公留一份,你现在不心疼你老公,以后会有人帮你心疼的。” 简瑶把晚餐从厨房端出来时,被监视器里传来的女声吓了一跳,抬起头才看到房间里的摄像头围着她转。 这是新婚当晚姑妈和公公安在屋子里的“二十四小时监控”,简瑶拿姑妈没辙,摸了摸自己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脏: “姑妈,你为什么不心疼一下我的脚,我老公黎言寻是什么身份啊,储备接班人不缺钱,他难道不知道在外面填饱肚子再回来吗?” “言寻和我报告过了,说你只是扭伤而已,女孩子要坚强一些,这种问题你可以克服的。” 简瑶从小没妈,比她大十五岁的姑妈算是他的半个妈,两人之间早已相处出一种默契,简瑶习惯听她的建议,但这个建议她选择视而不见,低着头把米饭扫光后,简瑶朝着摄像头吐了吐舌头: “姑妈,我都快饿死了,一不小心全部吃完了。” 摄像头那边的人沉默了两秒后,悠悠叹气,像个无可奈何的老母亲: “瑶瑶,我其实已经没资格管你了,你二十三岁了,偶尔也飞慢点吧。” 简瑶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姑妈话里的心酸和无奈,因为新婚那天,姑妈其实是最伤心那个人。 —— 因为和姑妈的不愉快,简瑶回到书房后就没了写论文的心思,索性打开电脑看起了纪录片,片子里寒风呼啸的北极让人感到寒冷,顺手从旁边抓过毛毯裹在身上后,简瑶有了些困意。 她睡的并不舒服,几乎整个晚上都在怀念曾经和姑妈度过的愉快时光,还有她结婚那晚姑妈哭到红肿的眼睛,她第一次见到姑妈时,还是个八岁大的小屁孩: “姑妈,我爸爸辞职去找麻麻了,他让我来找你。” 小女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姑妈那双微笑的眼睛: “进来吧,小乖乖。” 那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她第一次从别的女人身上嗅到和母亲的气息极其相似的感觉。 这个女人其实温柔而强大。 很可惜,自己没学到她的半分模样。 从睡梦中睁开眼,简瑶有些恍惚,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结婚了。她刚想抬手扯纸巾,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难道是刚刚没关火? 简瑶暗叫不好,光着脚一瘸一拐的往厨房里冲,直到她慌慌张张的打开玻璃门,看到黎言寻在厨房手忙脚乱的煎速冻饺子,厨房乱成一团,黑乎乎的饺子掉了些在地上,满地油污,她眼疾手快的把火关上,咳嗽了几声: “无耻男人,你可以叫外卖呀,厨房起火很危险的!” 黎言寻握着手上的锅铲,据理力争: “现在凌晨一点,外面还下着冰凌子。” 简瑶视线落到窗外才发现外面下着冬雨,毛玻璃上还有水雾和霜花,想这男人还有点良心,知道心疼外卖员。她抬手把油烟机打开,依在门边和他商量: “你想吃饺子吗……想吃的话,今晚听我的安排,我帮你煮。” 黎言寻看她眼睛滴溜溜的打转,好奇她脑子里的那些鬼招数,打了个响指,愉快说道: “成交!” 对于简瑶这样心灵手巧的姑娘来说,煎饺子不过小菜一碟,不过二十分钟,金黄的煎饺就放在了黎言寻面前,她甚至还心情尚佳的煮了个紫菜汤给他。 按照新婚当晚的约法三章,简瑶一个星期只能睡四天床,但简瑶早已趁着煎饺子的功夫盘算好,这个星期是降温最迅猛的一周,她想凭借一盘饺子换一个星期的床。 简瑶看他吃的很满意,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吃完来卧室商量,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任务了。” 她一瘸一拐,妄想黎言寻会点头答应,没想到背后却传来这人不满的声音: “为什么要去卧室商量,一夜九次我做不到!” 简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卧室门口,她红着脸看了眼冒着红光的摄像头,开口骂他: “卑鄙、无耻、恶心、下流、污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改了个名字,希望收藏赶紧涨起来啊,求收藏呀…… 第4章 简瑶在嫁给黎言寻前打探过这人的脾性,网络上的评价仿佛统一了口径,皆是“眼光毒辣”“未来可期”,毕竟作为本市最大投资集团的总裁接班人,没有点独到的见解和眼光怎么成? 而黎言寻嘴损的毛病,是简瑶新婚当晚才发现的。 简瑶记得,他们新婚那晚是个暖冬,姑妈在他们的卧室门上贴了那天的黄历。 上书: 【宜嫁宜娶,宜洞房,今日大吉。】 从婚礼上提前回来的简瑶不敢躺上床,只能合着衣服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等到她醒来时,落地窗边已经多了个男人的影子。 他好像刚刚从宴席上回来,这会儿身上还穿着交换戒指时的西式燕尾服,那一袭冷静沉着的黑色,仿佛将他整个人都隐藏进了昏暗的灯光里,简瑶的视力不太好,眯起眼睛才勉强看到他紧抿着的薄唇,她其实已经在婚前看过他不少照片,毕竟谁都好奇自己未来的另一半长什么模样。说实话,照片上那些平易近人的生活照,并没有打消简瑶对这个人的排斥。 尤其是那晚,当她第一次在婚礼上看到他时,还是觉得面前的人陌生又疏离,浑身都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提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只浑身带刺的仙人掌。所以当他突然转过头将目光落到坐在沙发上的简瑶时,她神经紧绷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身后的东西,好半天才把舌头捋顺,对他说道: “黎,黎先生,我不困,你先睡吧。” “我还以为我娶了个哑巴。” 终于等到她开口,黎言寻从椅子上起身后,将黑色的外套丢在床上,一边抬手解衣扣,一边朝她走去。 简瑶警觉的踮起了脚,仿佛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她拼命说话,想要转移注意力: “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她额头冒汗,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抬手堵在沙发上,她吓的抬起胳膊往脑袋上一挡,闭着眼睛解释: “我反对一切没有感情的夫妻生活,你放过我吧。” 迟迟没等到对方开口,简瑶睁开眼睛才看到对方往她面前伸了一只手: “给我。” 简瑶:??? “如果你不想那么快就丧偶,就把背后的东西掏出来。” 简瑶伸手摸了摸身后的东西,难道他一直在等她开口,这人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藏了东西进来的?她将目光落到对方脸上,男人清澈深邃的目光倒映着她的脸,一脸惊恐的简瑶无处可逃,只得老实从背后掏出那根擀面杖: “我只是防身用……” 擀面杖被黎言寻抽走后,准确无误的丢进了落地窗边的垃圾桶里。 看对方的视线停在自己胸前,简瑶抬手抱住了胳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一声嗤笑从头顶上空传来,这人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玩过斗地主没有?” 简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你这幅对A牌,我要不起。” 简瑶听明白了这声音里的嘲讽,看对方离自己这般近,怒不敢言,只在心里暗自诅咒这人嘴巴早点生疮。 “既然大家互不顺眼,我就把话挑明了直说。” 黎言寻将放在沙发后背上的手收了回去,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和笔朝简瑶身侧的沙发上丢过去: “约法三章,我说你记。” 看对方要和自己约法三章,简瑶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直到对方开口说道: “第一,必要时才能喊我老公,私底下叫我言寻。” “第二,一三五七你睡床,二四六我睡。” “第三,任职黎氏总裁后,我们离婚,两家的合同离婚后依然生效。” 简瑶承认,她就是因为这最后一条规则打消了新婚当晚想要逃跑的念头。 这么一想,她好像血赚了。 时间又回到此时,当她明白这位纨绔大少爷脑子里只有龌龊事时,她忍不住握了握拳头,不满的瞪了一眼还在监控中的摄像头。 血赚个屁,祝这位爷早点任职CEO,走上人生巅峰,一脚把她踹走。 —— 姑妈曾经说过,他们两个是八字相合的良配,是天作之合。直到这一刻简瑶才明白,就这样保持这个生活状态下去,她每天都能被眼毒嘴损的新婚老公气到炸毛。 结果,简瑶虽然换到了一个星期的睡床资格,却因为对方的言行举止气了一晚上。 “我认为他是知道你很容易生气,故意说荤段子捉弄你呢。” 早上简瑶出门拿黎言寻给她拍的古董时,用微信语音给晴雪倒了一肚子苦水: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的啊,他办公室里的女性得天天被他骚扰吧?” 简瑶往窗外一看,瞧见车子行驶到一个露天停车场后停了下来,这才匆忙挂断电话,随着周淮一起下车。问道: “终于到了?” “到了。”周淮听了一路简瑶的抱怨,寻思着想要给黎言寻伸冤,便说: “太太,今天这个古董你肯定喜欢,我们黎总可花了不少心思呢。” “他都没想过在我面前立什么君子人设,周助理你也不要费心替他辩解,我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 周淮本意是想要在中间打个圆场,却被简瑶先打断,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拍下来的古董,便干脆转了个话题: “周助理你带个路吧,往哪儿走,宝贝今天就能带回家吗?” 周淮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在前面带路,偶尔在微信上给黎言寻报告一下目前的行程。 简瑶的专业和古董沾边,再加上平日里她父亲也喜欢这些东西,接触的不算少,但这个古董拍卖行简瑶还是第一次来,她不认路,全靠周淮带路。这家古董拍卖行地处偏僻,看起来像个才成立不久的新公司,她随着周淮走了十多分钟才和负责人碰上面,走过流程后,简瑶心满意足的抱走了那支并不算满意的杂宝步摇,她一眼便看出这支步摇颜色鲜亮,来自近代。 这破东西黎言寻竟然以十万的价格拍下,简直血亏,亏到姥姥家了。 “太太,怎么样,你喜欢吗?” 这怎么说也是别人真金白银买下来的,自然不能吐槽当事人眼光差,简瑶又不是傻子,便笑着点了点头: “喜欢,他就是送双筷子给我我都喜欢。” 傻子怕也听得出来简瑶是在敷衍,偏偏周淮那厮是个直男,竟然对着微信语音把她的话原封不动的传了回去,顺便替她加上了一句感谢。 原来周淮的作用不仅仅是跟踪他俩的生活像公司内部添油加醋说他们夫妻恩爱的不实言论,竟然还负责调和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连感谢老公这种话都说的很顺耳。 没一会儿,周淮的微信上收到了黎言寻的语音: 【我太太的潜台词是,她不满意这件宝物,我拍亏了,既然这样,还不如送她一双筷子,周淮你该多读点书。】 周淮开了语音外放,那人冷静沉着的声音从手机里冒出来时,周淮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知道怎么回答,简瑶索性接过周淮的手机发了一句语音过去: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要单方面曲解我的意思,我是真的喜欢,真的谢谢你。】 也是真的心疼那打水漂的十万块钱。 那边背景混乱,传来男人清冷的嗓音: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简瑶呵呵一笑,下一刻这无耻男人又发了一句语音过来: 【我是你肚子上的脂肪,你减不掉,又无法忽略。】 周淮本来还挺郁闷自己没把两个人凑合到一起,突然间听到这句话,抽了抽嘴角,差点就笑出了猪叫声。她亲眼看到简瑶的脸在寒风里从白到红,委屈巴巴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住了要砸他手机的冲动,少顷,她对着微信语音骂: 【无耻男人,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看对方没有回过来,简瑶知道是自己用女主人的气势压住了那个无耻之徒,她把手机往周淮手上一丢,上车之后便钻研起了那个小古董,谁料没看几眼,周淮便上了车,将手机递给了她: “太太,黎总回话来了。” 简瑶在心里盘算,若是这无耻之徒选择道歉的话,今晚还能让他睡一天大床。可当他打开微信语音时,只听到里面穿来一句冷冰冰的嘲讽: 【手动点击上一条语音,想听几遍听几遍。】 周淮在简瑶放下手机的一刹那抽走了自己的手机,生怕炸毛的黎太太将手机丢出窗外。 呵呵,今天又是被无耻男人气到炸毛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说:  无耻男人你这么做你老婆是会跑路的!!! —————— 文名改为《结婚大吉》,之后应该不会再改了,顺便也祝自己开坑大吉吧o(╥﹏╥)o ——来自冷冰冰小透明作者的自白ennnn 第5章 “我听周淮说,你今天又把你老婆弄哭了?” 黎言寻刚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撞见守在门口兴师问罪的父亲黎景荣。 将策划案交到父亲手上后,黎言寻低着头在小组群里发了一条准备出发的信息,说道: “我没打她,只是和她开开玩笑。” 黎景荣被儿子上挑眉眼,不屑一顾的态度气的不轻,转念想这儿子能顺了他的意思结了婚已经很不错了,他消了些气焰,摆出长辈那一套做派: “怎么说人家也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你就不能有个男人的样子,心怀宽容些,绅士些?”黎景荣忧心黎言寻因为结婚的事情把气焰撒在简瑶身上,继续说道: “你当真以为那屋子里的摄像头是看你们婚后鸡飞狗跳的新婚生活啊,你岳父可是知道你高中打老师的荒唐事,他就怕你对瑶瑶动手,我这一天天的给你岳父报告虚假消息也是很累的,我不希望在董事会上听到你家暴和夫妻相斗这种影响你职位的丑闻……” 黎言寻有些不耐烦,往往父亲一张口他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仿佛对待一个兄弟,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临走时下了一剂定心丸: “你要是一开始对我表示怀疑,就不要让我结婚,我既然答应你爬到最高的位置,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黎景荣还想再说些什么,儿子的身影转眼就进了电梯,留给他一个果断干脆的背景。倒是黎景荣身侧的助理笑了笑,说道: “其实少爷的性子你大可放心,他是个视工作如命的人,有些事情他比我们更有分寸。” 在一年前,黎氏投资的实权并不如今天这般四分五裂,黎言寻的堂哥和黎景荣发生内部斗争后,堂哥主动请辞总裁位置并带走了一批老干部,实权就这么一步步分裂,成了今天三足鼎立的状况,现在集团的实权都掌握在董事会手上,大家都有自己的心腹和总裁接班人,黎景荣知道自己爬不上那个位置,就把希望放到了儿子身上。可偏偏在接班候选人里,黎言寻年纪最小,资历最浅,古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为了给黎言寻塑造一种成熟稳重的形象,黎景荣才想到结婚这一步棋。 但毕竟儿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比谁都明白,他将来也许是个了不起的投资家,却是个不合格的丈夫。黎言寻适合一个压得住他的妻子。 所以在结婚这件事情上,黎景荣使了点小计谋,明面上他不愿意当个恶人,大方让黎言寻自己选择结婚对象,实则他连简瑶的生辰八字都算好了,那晚上他等了许久,看到黎言寻把简瑶的照片从里面挑出来的时候,黎景荣可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古人云:姜还是老的辣,你爸爸始终还是你爸爸。 —— 简瑶的脾性并不差,初中时她甚至因为跳级的原因被老师往姑妈哪里告了自闭的状,说她性子太沉闷,应该多交一些朋友。可偏偏在面对黎言寻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座很容易就爆发的小火山,总是能因为他的各种行为生气。这个无耻男人仿佛每一次都能精准的踩在她的爆炸线上。晚上回到家后,简瑶越想越生气,干脆把冰箱里可以加热的速食全部藏了起来。 简瑶嘴上虽然斗不过他,动手能力可不差。 无耻男人不会做饭,饿不死他也要借着自己会做饭的借口好好羞辱他一番。 你丫以后永远都别想滚回床上了,窝一辈子沙发吧! 填饱自己的肚子后,简瑶把自己锁在书房写起了更详细的夫妻相处计划,新婚当晚黎言寻的约法三章太笼统,他虽然没有违规,却总是在别的地方惹她生气: “第一,不许有龌龊思想。第二,不许侮辱我这个新时代美少女的体重样貌……” 简瑶才写了两条,她的手机上就传来微信的提示音,简瑶看发语音的是周淮,毫无防备的点开后,听到了无耻男人的声音: 【黎太太,我要去济州岛考察项目,这五天你想去哪儿去哪儿,给你五天假期。】 前半段话简瑶听的还挺顺耳,后半段话却让简瑶越听越不爽,他是把她当成保姆了是吗?不曾想过了三秒,那厮就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再发一条语音: 【对了,生气会长鱼尾纹。】 简瑶的小火山嘭一声爆发,直接把周淮的微信拖进了黑名单里。 把我们之间唯一的传话筒也拉黑吧,拜拜了您嘞。 气呼呼的从书房出去,简瑶突然想到昨天用一盘煎饺换来了一个星期的睡大床机会: 难怪那厮对换大床的提议答应的那么快,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损失,就空手骗了一盘饺子和一碗紫菜汤。 简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拨通了晴雪的电话: “雪雪,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今天就要离家出走。” …… 没结婚以前,简瑶一直都住在学校安排的博士生宿舍里,后来结婚姑妈才强制要求她住到婚房里。如今黎言寻出差,她不需要面对那张脸,还能理所当然的去和晴雪逍遥,这么想想,简瑶倒是希望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出差。 没有了黎言寻的打搅,简瑶这几天过的十分愉悦,甚至连堵了好几天的论文思路都清晰了。 —— 这日一早,简瑶上一秒还窝在被子里做美梦,下一秒就被急匆匆冲进来的晴雪惊醒了: “瑶瑶,快起来,上课了,上课了。” 这个学期安排下来的课题简瑶早就做完了,她不急不慌,打了个哈欠才开始穿衣服: “你骗我起床的招数可以换一个了。” “我才没有骗你呢,江教授说今天文物修复科来了件刚出土的宝贝,让我们考古系的学生有时间就过去整理室研究。” 简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文物修复科啊,安岚学长也在?” 晴雪看她抓住了这话中的重点,轻咳了一声: “你能出息点不,重点是刚出土的宝贝,以及,安岚学长已经不是单身了!” 简瑶坐在床上哀嚎了几声,满脸遗憾的穿衣下床,带上考古工具跟随着晴雪一起往研究楼走。简瑶的专业并不是很受女孩子的喜欢,能读到博士专业的女孩子更是寥寥无几,遇到这种刚出土的宝贝机会难遇,简瑶虽然顾虑安岚学长,却不愿意放弃这种大好机会。 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简瑶刚刚到研究楼下就看到安岚正在和自己的新女朋友告别,三个人面面相觑的愣了片刻,还是安岚先开了口: “瑶瑶,你这几天跑哪去了,都没见你来听课。” 听安岚的语气,好像还不知道她结婚的事情,简瑶便也不提,无奈皱起了眉头,搪塞道: “还不是论文的事情,我卡论文都卡好几天了。” “一会儿结束我帮你看看,毕竟我们的专业都差不多。” “这次就不麻烦你啦,江教授最近刚好在学校,我去请教请教他老人家。” 简瑶以前和安岚走的很近,确实找人讨论过学习,但是那时候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要追他。如今这人结束单身,她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女孩子,知道要离别人远一些的道理。 他们走的散漫,自然没有注意到站在楼梯口等学生的江教授,听到简瑶说起他,老先生马上呵斥一声: “瞧瞧你们这帮散漫子弟,还要我这个老师等你们啊,都麻利点,再慢点瓷器上的土都被风吹没了。” 晴雪和安岚都怕板着脸的江教授,马上迈开大长腿往楼上走,倒是晴雪不慌不忙,笑嘻嘻的喊了一声: “江教授,您今天起那么早啊?” 老先生不满的抿嘴:“还早啊,这太阳都照屁股了。” 简瑶出生书香门第,在很小的时候就和江教授见过面,后来得知简瑶要读博,眼疾手快的江教授便把她收到了门下。她是江教授退休前的最后一名女学生,也是逢人就夸的得意门生。 而对于简瑶而言,江教授不仅仅是她的伯乐,也是启蒙她考古爱好的人生导师。 这其中的渊源,说来漫长。 看简瑶结婚之后对自己的态度没有变化,还是像个小丫头片子,江教授叹了口气,扫了扫她棉衣上的落叶,依然板着一张脸,眉头都皱成了八字,老先生中气十足,抬起了下巴说道: “哼,我以为你结个婚就把我这个老骨头忘记了。” 简瑶一点也不怕他的关公脸,语气带了些谦逊: “我倒怕您以为结了婚的女人家务繁重,不肯带我去工地了。” 考古最有趣的就是野外勘察,上个月简瑶已经因为备婚的原因失去了一次机会,这次见到导师,她可不就盼着江教授早点给她锻炼机会嘛? 小姑娘的那点心思可逃不过江教授的眼睛,老先生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不急不慌的说道: “你运气好,最近还真有一个勘察工地正在组织人手,今天的瓷器就是从那里面挖出来的。”看到简瑶眼里泛光,江教授又稍微直了直背脊,摆出一副长辈的风范: “可是我一想到你这刚结婚,现在又流行那什么奉子成婚,这万一你……” “我没怀孕。”简瑶怎么会听不出江教授话中有话的顾虑,她马上拍了怕自己的肚子: “我和我先生都不打算要孩子的,尤其我先生,他那工作一年时间得有大半年在外面飞,上个月我因为备婚错失了一个机会,哪怕这次条件比上次还困难我也要去,再说了,您不是经常告诉我们考古就是人类和历史的……” 简瑶话没说完,便被老先生往脑袋上拍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这撒娇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变,我手底下的学生,今年没参加野外勘查的也就只有你和晴雪了,这机会肯定是给你们的,只是你这刚结婚的状态,你老公同意吗?” “同意啊,我老公求之不得……”简瑶本来想说自家老公求之不得她赶紧滚蛋,但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便笑了笑: “我老公十分支持我的工作,尤其是考古这一块,他觉得为人类研究做贡献是很骄傲的事情。” 江教授被这小姑娘的伶牙俐齿哄的一愣一愣的,掏了掏耳朵后,江教授把目光落到了她渴求的眼睛里,老顽童似的捏了一把她肉呼呼的脸: “小丫头片子还挺会维护你老公。” 简瑶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把那无耻男人骂了一千八百遍: 嘿嘿,马上就能离开那无耻男人的视线监控咯,想想比中了一个亿还开心呢。 作者有话说:  简瑶能离开无耻男人的视线监控吗,嘿嘿,给我个收藏我就告诉你! 第6章 考古专业其实很枯燥乏味,像简瑶这样天资聪慧,早早就把课题做完的,如果没有勘察,自由活动的时间就会很多,今天好不容易有个能摸到土的机会,简瑶可不想放过,进入整理室后,简瑶对着那个小罐子研究了一天。如果不是安岚喊她吃晚饭,她甚至还想继续研究下去: “我喊你两遍了你才答应,难怪江教授逢人就夸你勤奋好学了。” 安岚收拾好笔记,朝她偏了偏头: “走吧,学妹,再晚一点食堂要关门了。” 简瑶回过头一看,这才发现整理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晴雪那个家伙,最后一次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来着,走的时候也不喊她一声。她收拾好笔记,并不想和明草有主的安岚走的太近: “你不约你女朋友吃饭吗?” “她已经实习了,这会儿肯定还在加班。” 安岚对简瑶的态度和平日倒没有什么不同,反倒是简瑶自己心里有一根刺,总觉得这样太过放肆。她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拒绝这个邀请,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窗户边贴着一张男人的脸,简瑶吓了一跳,差点没抱住手上的书籍,定神下来才发现是黎言寻刚好把脸贴到了玻璃窗上。 无耻男人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不是说好的五天吗? 安岚注意到简瑶的目光回头看时,正瞧见窗外有个男人的身影,贴了磨砂报纸的玻璃窗上偶尔露出几个残缺的边角,男人露出来的半张侧脸刚好就框在那里面,那是一张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面孔,男人脖子上带的围巾遮住了他的下巴线条,以至于他并不能一眼判断出这个男人的嘴角是上扬还是下垂着的,只是在对上他的目光后,男人抬起手朝她身后的简瑶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出去,自己却一句话也没说: “学长,那位是我朋友,我们约了吃晚饭,我得先走了。” 简瑶反应过来,和安岚匆匆交代了几句,转身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拉着黎言寻离开那层楼,简瑶这才问道: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露新大学的考古系在全国名列前茅,为此学校大方的分出一栋老旧教学楼给学生们用作古文化研究。简瑶大部分课题都是在这里完成的。黎言寻作为一个外人,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可偏偏那厮却说的云淡风轻: “你们学校的考古系那么有名,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你提前回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落了不少东西在寝室。” “那不好意思了,我打扰你撩那个男人了。” 简瑶蓦地愣住,转过身看着他,冬日的天色一黑下来就显得格外沉静,彼时黎言寻站在她身后,语气冰冷的说了这样一句嘲讽,将楼道里的灯光挡住后,这人的影子就黑压压的笼罩在了简瑶的脸上,他总觉得黎言寻这句玩笑话有些阴阳怪气,便抬着头理直气壮的解释: “人家有女朋友的,而且我们考古系和文物修复科没少联动,关系好一些罢了,我平常很少和他说话的。” 一连串的解释,句句都在试图撇清她和那个男人的毫不相干。 可是简瑶刚刚被他撞破的那一霎那,却不是用这样的眼神瞧他的。 黎言寻不知怎么的,将手伸进裤袋里之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嘲讽: “我看出来了,他不喜欢你。。” 他不过是试探性的说了一句,面前的小火山就蹭的一下燃起来了: “那又怎样,反正他不喜欢我,我也看不上你啊!” 口齿伶俐的黎言寻竟然在那一刻无措的愣了愣,轻笑: “你以为我什么人都能看上?” 黎言寻从她的身侧绕开后,径直下了楼,约莫过了两分钟,看到身后的影子没跟上来,他又放高了音量: “怎么,你还想和人吃饭啊,今晚要回老宅聚餐,别让长辈等。” 他没有在回头,只听到身后的女孩脚步声渐重,不耐烦的回应: “我知道了,你的夺命连环催,好烦。” —— 结婚那么些天来,简瑶还没有和黎家人正式吃过一顿饭,听黎言寻在车上说的意思,是今天难得气温回暖,正好借这个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下简瑶的存在。夫妻二人进去时,正好碰上几个孩子在院落里打闹,看到简瑶,有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马上欢呼着叫了起来: “妈妈,小姨终于来了,可以开饭了。” 简瑶从这话里听出来,大家应该等了很久。 她不由加快脚步,朝身后的黎言寻招了招手,小声说了一句: “你走快点啊,别让长辈们再等了。” “现在你知道迟了?都说了不用带礼,你非要耽误了半个多小时。” 简瑶怎么说也是黎言寻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不知道还有几次和他家人见面的机会,但与长辈相处的那些礼数,简瑶还是清楚的。她自然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听黎言寻的。 进了屋子,简瑶果然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带着礼物前来,公公黎景荣正在安排座位,看到她来,他将那些礼物接过去,拉着她坐在身侧的位置上: “都是一家人,吃个饭而已,下次不用带礼啊,我们家不缺礼物,就是缺你这么个懂事孝顺的宝贝儿媳妇。” 简瑶可算是听出来了,原来黎言寻的伶牙俐齿是从公公这边遗传到的。 这句“宝贝儿媳妇”宣誓了简瑶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也就马上应和着,纷纷围着简瑶嘘寒问暖了起来,倒是进来的黎言寻仿佛是个透明人,默不作声的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直到小外甥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妈妈,可以动筷子了吗?” 小外甥的妈妈拍了拍他的手: “你姑外婆还没下来呢,再等等。” 原来还有一个人没到。 话音将落,楼梯口便传来高跟鞋滴滴答答的下楼声,简瑶回过头去看,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问好,就被她一个手势打住: “瑶瑶,不用跟我拘谨客气,动筷子吧,我今天食素。” 从楼上下来的这个人,简瑶只在新婚那天见过一面,这人是黎言寻的母亲杜敏秋,一个精致又骄傲的女人,据说未婚前她曾经是名舞蹈家,现在虽已退休,却也经营者一家不错的美容院。 简瑶嫁过来之前就听姑妈说过,黎家人的脾气都不错,就是这个婆婆,是个例外。 好在动了筷子后,饭桌上的气氛一直很融洽,黎言寻这厮真是上道,一连往她的碗里夹了好几道她爱吃的菜,看简瑶把几块肥肉从碗里挑出来后,杜敏秋放下了筷子,说道: “瑶瑶,你应该多吃点肉,太瘦了将来怀孕不好生孩子。” 生孩子??? 这才结婚第几天啊? 在简瑶脑子里乱成一团时,身侧的黎言寻却替她解了围: “她都还没毕业,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时半会。” 简瑶把视线从骨碟里收回来,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声,下一刻却听到杜敏秋语气里的不开心: “瑶瑶,你们那个专业,难道不是挖挖土就可以了?” 简瑶不想一顿好好的家庭聚餐因为这种事情搅黄,便放下筷子,笑着解释: “这专业听来虽然枯燥无聊,可我们每个学期都是要去野外勘查做调研的。” “野外勘察?”杜敏秋吃惊的叫了一声:“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野外多不安全啊。” 显然,婆婆杜敏秋十分不理解简瑶所学的专业,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带了刺,简瑶在心里泛着嘀咕,还好没有结婚住在一起,这要是在一起,矛盾一定很深。 “野外勘察没什么不好。”杜敏秋的顾虑被黎言寻一句话打消,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简瑶的工作说通俗点也是为人类研究做贡献,艰苦点是应该的……” 简瑶递了个感激涕零的目光给旁边的黎言寻,想不到这厮这么善解人意,谁料这厮话音一转,说道: “而且,瑶瑶长得很安全,不用怕她被什么野人掳走。” 简瑶:…… 千年毒舌万年生疮,无耻之徒。 —— 从家庭聚餐上回去时,黎言寻看简瑶沉默了一路,知道是自己惹怒了她,洗漱完毕后就自觉躺在了沙发上,直到关灯睡觉时,黎言寻才听到躺在床上的女人骂骂咧咧的说道: “千年毒舌万年生疮,黎言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容易单身一辈子。” 黎言寻无所畏惧:“我其实没发现婚姻有什么好,单身一辈子我挺乐意。” 简瑶被他一句淡淡的不婚主义气死,翻身把灯关掉,嘿嘿笑道: “算了,不生你的气,你也就只有这几天可以毒舌了,毕竟我马上就要去勘察了,到时候你只能去怼周淮。” 黎言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和她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去挖我们老祖宗的坟墓,就那么开心吗,真的不怕那些骨头和野人吗?” 也不知道那女人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和他啰嗦,黎言寻等了一会儿也没得到回答。 他躺在沙发上,一闭上眼睛就是下午他在窗外目睹的那一幕,简瑶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瞬间的错觉,认为那才是学霸和学霸在一起的标配。后来简瑶望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被撞破的逃避和心虚,他便在心里明白了,自己其实一开始就是被隔离在世界外的第三者。 他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腰上突然被一个重物压住,他条件反射卷了一下腿,睁开眼才看到披头散发的简瑶坐在他的腰上,黎言寻吓得不轻: “你,你干嘛,鬼上身了?” 简瑶握着手机,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仿佛再看一个仇人,黎言寻确定自己不会有在梦境里损人的习惯,又放高了音量: “你闷骚系的吗,胆子那么大,趴我身上想干嘛……” 话没说完,简瑶弯腰就往他的胸口揍了几拳,伴随着一声委屈的哭腔,简瑶断断续续的哭腔在昏暗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你这个魔鬼,我要离婚……呜呜呜……我的机会没了,我去不成了……” “都是你,都是你妈,都是你们黎家,非要我当个安分守己的儿媳妇……” 黎言寻差点被她的小拳拳打的喘不过气来,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被对方哭着往脸上怼了一个微信聊天界面,聊天记录显示,简瑶回来后不久,杜敏秋就亲自给简瑶的老师江教授打了个电话,大意是简瑶才结婚没多久,不方便去野外勘查。 她期待已久的勘察机会因为这事落了个空,简瑶自然要闹。 原来是把婆婆的脾气撒在他身上了。 黎言寻一阵委屈,躲闪不及,被对方撒泼的往肩膀上咬了一口: “这是我的工作,是我的爱好,你们黎家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黎言寻被咬的一阵头皮发麻,连连后退: “那你要我怎样,又不是我不让你去的。” 简瑶委屈的哭声彼起彼伏: “那是你妈,不是我妈,你难道不知道怎么解决吗?” 黎言寻算是明白了,姑奶奶闹着一处是要他去解决婆媳矛盾呢,他握着她打在胸上的小拳拳: “求你了,姑奶奶,我马上给你安排,安排!” “真的?” 这么一闹腾,简瑶果然噤声: “你拿什么保证说服你妈?” 黎言寻看简瑶还趴在自己腰上,喘了一口气: “我拿我命根子跟你保证行不行,姑奶奶你太重了,断了,我真的快断了!” 作者有话说:  简瑶的拿手绝活:还我漂漂拳,断子绝孙脚。 第7章 持续几天的低温后,气温终于有了回暖的意向,黎言寻在会客室等了一个多小时,逐渐缺了耐心,他抬手便将身边那台扑哧扑哧的加湿器关掉。刚刚起身,门口终于传来高跟鞋的滴答声: “一个小时你就等不住了,这种耐心将来怎么干大事?” 杜敏秋的声音一向尖利,总是还没见到身影就能听到她的讥讽,看到人进来,黎言寻才坐回去,倒了一盏茶放到对面: “我对不守时的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他脸上的表情随着说话的语气一点点冷下去,仿佛是见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直到杜敏秋坐下,他这才继续开口: “简瑶学业繁重,年纪尚轻,你没有必要让她做这个年纪不该做的事情。” “我对那专业没什么好感,将来也不过是去博物馆工作的料,学到研究生就已经可以了。”杜敏秋一如既往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她低着头吹了吹茶杯里浮着的茶叶,继续说教: “结了婚就该安分守己,我们家不稀罕她去勘察那点工资。” “什么叫安分守己,您当年结婚后,不也跳了好几年的舞?” “跳舞和挖土那是两码事!”被儿子说教,杜敏秋脸上自然是挂满了不开心,她知道今天黎言寻找她的目的,说道: “简瑶在黎家只有一个作用,尽早生个孩子才是她该做的,我现在是她的婆婆,是有资格管教她的。”杜敏秋把手往桌子上一拍: “她想去勘察,门都没有!” 在黎家那么多年,黎言寻和杜敏秋的关系从没有和睦过,他们总是因为不同的意见产生分歧,今早黎言寻过来便已经清楚是个什么结果,看杜敏秋态度这般清高,黎言寻喝完最后一口茶,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求你给她机会,我是想来告知您一声,你没资格管我,更没资格管我老婆。以后不要替她做决定,那是她自己的人生。” “你……黎言寻,你给我站住!” 杜敏秋看儿子转身就走,踩着高跟鞋追到了门口,指着他的背影便骂: “小野种,你给我站住!” 杜敏秋跑的急,险些摔了一跤,好在她的助理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说道: “太太,地滑。” 杜敏秋看了眼脚下泛着白光的地板,甩开助理的搀扶后,气急败坏的抄起接待台的一个花瓶,助理忙喊道: “这是小秦总送的开业贺礼,太太,你要想清楚啊。” “我管它是谁送的……” 伴随着啪的一声,花瓶顿时四分五裂,杜敏秋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转身往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骂: “如果不是老娘当年心慈手软,他今天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这野小子现在翅膀长硬了,非得气死我。” “给我拨通黎景荣的电话,我就不信他亲爹还管不住他!” 助理对她的暴脾气见怪不怪,马上把电话拨通双手递上。 —— 简瑶早前在网络上看过一个段子,说一个姑娘要想进豪门,一定有超越乌龟一般的忍耐力。因为不算上生活中的大小规矩,仅仅只是面对亲戚关系就已经让人头疼欲裂。 果然这才结婚半个月,婆婆杜敏秋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私自插手了她的生活和学业。简瑶气不打一出来,一晚上没睡觉,大早上就跑回了寝室和晴雪挤被窝: “我把这事和我姑妈说,她竟然让我忍一忍?!” 简瑶虽然没有妈,可从小也是被姑妈和爸爸宠大的,谁家的姑娘还不是个掌上明珠呢,面对这件事情,身份还没转换过来的简瑶自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被人控制着,失去了自由。 晴雪虽然比简瑶大三岁,可母胎单身到现在,一时间也帮不上简瑶什么忙,只得安心当个听众: “你老公毕竟没掌握什么实权,他摆不平的话,明年还有一次勘察呢。” 看晴雪已经在屋子里收拾勘察出行的衣物,简瑶眼睛酸涩,又难过又羡慕,实在难以咽下这个委屈。后来她不知怎么想的,从衣柜里把自己最大的行李箱翻出来,缩卷进去后眼巴巴的看着晴雪: “雪雪,把我打包装进行李箱里带走吧。” 晴雪:“你知不知道,贩卖人口犯法的?”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个未知来电,简瑶躺在箱子里接起,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 “喂,哪位?”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问她:“跑哪儿哭去了?” 原来这无耻男人看她不在家,打电话查岗来了。 简瑶没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什么报告好消息的意思,先问他: “你说服你妈没有?” 对方简言意骇的四个字,给了简瑶一剂当头棒喝: “我没说服。” 她就知道,一个连自己婚姻都做不了主的人,和她一样没出息。她满脸失望,躺在行李箱里,忿忿不平的烙下一句话: “我可不是那种会因为结婚放弃学业的人,大不了我坐行李箱走。” 电话这边的黎言寻摸着下巴补了她缩在行李箱里的模样,竟然觉得还挺可爱,可还不等他说什么,那边就传来了滴滴的忙音,简瑶已经挂断了他的电话。 周淮看两人通话时间很短,忧心的问了一句: “太太今天还在生气?” 黎言寻无奈的挑了挑眉:“她哪天没在生气?”看周淮要出去,他想了想,又提到: “你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女孩子的行李箱。” “黎总的意思是?” “她说要坐行李箱走,弄个大点的,打包寄个顺风快递让她走吧。” 周淮:“……” —— 晚上黎言寻把行李箱拿回去时,果然看到简瑶正躲在衣帽间里收拾衣服和行囊,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弯着腰伏在她耳边,冷不伶仃的问了一句: “你准备怎么跑路?” 简瑶本就做贼心虚,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才看到他拎着一个大号的粉红色行李箱和她一起挤在衣帽间里,她看了看那只箱子,又看看面前的黎言寻: “你妈妈松口了吗?” 看到他摇头,简瑶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继续收拾行李: “那你拎个行李箱给我做什么?” 黎言寻却不紧不慢的将那只箱子放在地上打开: “你躺进来看看?这是最大号的行李箱了,你出发那天不吃早饭的话还能勉强挤进去。” 简瑶:“……” 难道这厮听不出来她中午的话是开玩笑的。等等,这厮好像在拐着弯的说她胖啊? 看着面前的人从一脸蒙圈到一脸愤怒,黎言寻的心情渐渐明亮了起来,他以前从没发现他有这个恶趣味,竟然那么喜欢看一个女孩子生气的样子。 简瑶嘴上斗不过他,心却比他大度,她索性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东西。黎言寻以为她在哭,便换了个方向蹲在她面前,语气放温柔了些: “今天,我去找我爸商量了一下。” 简瑶淡淡的哦了一声:“你爸也不让我去,对吗?” 没有听到对方说话,简瑶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没有自由,没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这根本就是换着法子的软禁。黎言寻说的对,所以结婚到底有什么好,无非是多了一个人生活而已。 简瑶越想越难过,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像个小怨妇: “你爸爸说的好听,叫我宝贝儿媳妇,私底下不还是把我当个工具人,就是我亲妈,她也没权利管我去哪里出差,为什么你们黎家的手就能伸那么长……”她说着,放下手上的活儿,展开双手笔画了一下。 黎言寻看她伸开手比划的样子,想到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等到他大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两只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捏住了简瑶的脸颊,这丫头的皮肤真的太好摸了,不仅细腻,还有满满的胶原蛋白…… 唔……这个女人的皮肤手感太好了! 满脸委屈的简瑶停了下来,啪一下扫开他的手: “你干嘛,又想说我脸上肉多?” 黎言寻这才松开,将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搓了搓,怀念刚刚那个可爱的手感,他提到: “我爸虽然不同意你去勘察,但如果我和你一起去……”他故意留了半截话,偷偷看了一眼简瑶的反应,那厮果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也成也成,只要我能去,你当我的跟屁虫也没事的。” 简瑶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话,甚至连刚刚他揪她脸的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轻咳了一声,提醒她: “我们谁也不是谁的跟屁虫,结婚没有度蜜月,这次可以打着度蜜月的借口去。” 简瑶想了想,觉得有诈,她提醒他: “你还记得新婚那天的约法三章吧?” 黎言寻十分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站起来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知不知道女娲造人时给女人分了三大类……” 简瑶跟在他身后出去,不晓得他怎么把话题扯到了天马行空的话题上: “那我是哪一类?” “你是女娲打的草稿,是我最没兴趣那一类。” 话音刚落,黎言寻脑袋上就准确落下一个抱枕,他身后的小女人气的两颊绯红: “无耻之徒,你今晚给我睡衣帽间!” 作者有话说:  要度蜜月啦,敬请期待后续发展~~ 呵呵,黎怼怼今天也没睡上大床呢…… 收藏走一波,评论走一波呀~~~ 第8章 简瑶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挖了黎言寻家的祖坟,所以这辈子才和黎言寻成了冤家。 一想到那无耻男人要和自己去工地,她的内心就对一切充满了悲观,这种感觉,甚至比她结婚那天还要糟糕。 后来,当她把这件事情告诉晴雪时,那丫头竟然还十分艳羡的说道: “既然江教授同意你们夫妻两一起,妇唱夫随不好吗?” 简瑶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开着语音公放,说道: “就我们俩这天雷勾地火的组合,我怕去了工地会和他打起来。” 晴雪马上化身女汉子: “放心,小瑶瑶,他要是敢打你,我就叫上大师兄唬他一顿。” 简瑶躺在床上笑的合不拢嘴,没注意到卧室的房门已经被人推开,图一时嘴快,她张口便说: “不行,你这方法唬不住他,我们应该挖个五米的粪坑,把这丫丢进去活埋。” “行,活埋他!” 她这性子,也就只有在没有监控的卧室里才敢当山大王,一时兴起,简瑶还挥舞起了拳头,手脚并用: “对,活埋他,今天就要活埋他!” 她躺在床上手脚并用,万万没想到伸出去的拳头刚好冲到某个人掌心里,直到抬起了头,简瑶才看到站在床边的黎言寻,她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微信语音里的晴雪没有听到她说话,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了,又在想什么损招呢,活埋已经够了!” 黎言寻拿起那个手机,对着微信语音说了一句: “你们要活埋谁?” 那边传来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自觉把电话给挂断了…… 简瑶听着耳朵边挂断的忙音,勉强笑着把目光移到黎言寻脸上。 刚刚她们嘴嗨的“受害者”正盯着两双眼睛审视她,到底是自己先说了刺耳朵的话,简瑶挣脱不了他的手,便硬着头皮强词夺理: “我是说,你要是在外面对我不好,我挖个坑就能把你埋了。” “你看我这身段,这大长腿……”黎言寻紧了紧手上的力道,眯着眼睛看她,“五米坑埋不下,挖深点,十米够不够,嗯?” 对方步步紧逼,不肯松手,末了还不忘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嗯了一声。 这低低的尾音从喉咙深处传来,带着满满的胁迫和嘲讽。 这在简瑶听来,哪里是什么征求意见,分明是大魔王要吃人了。 她知道他一定是那种滋滋必报的人,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便趁机求饶: “不敢,一米都不挖,我一米都不挖。” 直到黎言寻松开手,简瑶才从大床上跳下去,顺便把落在床上的手机掳走,她想快点转移话题,便问他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这厮平常十一二点才回家,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回来的那么早。 “明早的飞机是七点的吧,不得早睡早起?” 听他这么说,简瑶才明白他谈论的是明早他们勘探小队的机场集合时间。想不到这厮还挺在意这件事情,简瑶从床底下摸出拖鞋穿上,从衣帽间里拖出那只大大的粉色箱子: “我都弄好了,明早起来直接就可以走。” 看到黎言寻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浴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你的行李呢,你不收拾吗?” 随着花洒打开的声音,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嘈杂了起来,简瑶没听到他的回应,便也没放在心上,从衣柜里翻出大棉衣后自觉的躺在了沙发上。 反正是在这屋子里睡的最后一晚了,躺沙发就躺沙发。 —— 事实证明,在背后说人坏话是要于心不安的。 简瑶因此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他们已经到了野外勘察工地,黎言寻蹲在一个大坑里,一边挖土,一边看着跟在身后的她,不时问道: “五米够不够?五米够不够?” 简瑶做贼心虚,喘着粗气从沙发上醒来时,发现窗外天光微醺,手机上正显示此时是凌晨五点,距离她定的闹钟还有半个多小时,这种时候再躺回去就难免睡过头,简瑶索性爬起来,做每一日的基础护肤。 她躺在沙发上敷面膜,余光一瞟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黎言寻…… 这厮昨晚几点睡的来着? 脑海里灵光一现,一个有些大胆的念头从简瑶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鬼鬼祟祟走到大床边,伸出手在他的鼻尖下探了探呼吸,发现对方的确是在熟睡后,简瑶光着脚在地板上走了两圈,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那一瞬间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于是手也不听使唤般的,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直接把时间调到了飞机起飞之后的一个小时…… 这次黎言寻和她出行完全自费,飞机票是当初周淮一起买好的,他们坐的是同一班飞机。如果黎言寻起晚了,没搭乘上这一班飞机,她就可以一个人去野外勘察,到了野外只要把手机一关,信号一断,还管他黎家人怎么看吗? 公公婆婆会生气是必然的,但毕竟是黎言寻自己睡过头再先,回来也能把原因怪在他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简瑶把闹钟时间调好后,连脸上的面膜都来不及拆,拎着行李箱就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一路顺畅无阻的到了机场,简瑶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砰砰砰的心跳有所缓和。 从没有那一刻,她会这样迫切的希望赶紧登上飞机。 只要飞机飞的够快,那个无耻男人就追不上她。 她想的入神,突然被手机上震动起来的来电显示吓了一跳,直到看到是晴雪的来电,她这才松了口气,接通后喂了一声: “瑶瑶,我们小队已经在机场集合了,你快过来签个到。” 依照晴雪的指示,简瑶在安检区的椅子上看到了在给小组点名的江教授,简瑶几步走了过去,先和江教授说明原因: “江教授,我先生今早起床时身体不舒服,这次就不随同我们一起去了。” 江教授接过她的纸和笔,看了她一眼,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他仿佛从这个小妮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其它的情绪,他喃喃道: “有点可惜呐,大伙儿都没见过你老公呢。” 这次一起出行的队伍,全都是考古系的学长们,简瑶虽然是年龄最小的,却也是里面为数不多的已婚人士。早先师兄们知道简瑶的老公要跟着她一起去,还在群里讨论了一晚上她那个神秘的老公,突然间听简瑶说不去,大家都有些失望: “这都结婚半个多月了,小学妹还藏着掖着呐?” 简瑶有些委屈: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不然我也想给学长们介绍介绍我老公呀。” “谁老公啊?” 说这话的,不是江教授队伍里的人,但简瑶却对这个声音念念不忘,她转身过去,果然看到安岚学长正带着小队往这边走来。 看简瑶有些吃惊,江教授这才提到: “这次我们考古系和文物保护系联动,又有合作了,大家都是一路的。” 简瑶有些尴尬,凑到晴雪耳边问: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次安岚学长的科系也一起去?” 晴雪一脸疑惑:“前几天你老公还亲自来学校找过江教授,他没告诉你参队人员吗?” 这段时间简瑶一直在忧心婆婆不让她去勘察的事情,谁有那闲工夫去打听去的学生都有哪些。 这要是换做以前,简瑶能高兴的跳起来,可如今终究是错过了,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 不等简瑶说话,江教授便替她回答道: “简瑶的老公,本来说是要一起去的,结果今天有事又不去了。” 简瑶最不想告诉的那个人,终究还是知道了她已经结婚的事情,简瑶红着脸点了点头,解释道: “才结的,我们才结婚没几天。” 安岚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客套话: “小学妹,你可真是幸福啊,年纪轻轻就读博,那么快又有了老公。” 简瑶脑子里把那个无耻的男人骂了一顿,口是心非: “我主要是……家里催得紧,老公人也还不错,就先领证了。” 几个人一阵寒暄,直到广播里传来候机语音,这才结束了话题。 —— 简瑶要去的地方,是个正处在开发中的偏远山区,今年十月,政府给在这里的村民们发了一笔补偿款,准备把地卖给开发商建楼盘,没想到还没动工,就有村民在自家稻田里挖出了一具白骨,起初以为是刑事案件的居民们报了警,调查后才发现那户农民家的稻田里还有别的“古代人”,以稻田为中心,两个月时间,考古学家在这附近发现了好几处古人活动的遗迹。 由于发现时间较短,相关部门修建的宿舍还没有完工,只在靠近田野边的地方修起了一排临时居所,此时正值冬天,简瑶看到那一排排冰冷的简易住房就就觉得冷: “是江教授吧?” 他们还没进去,负责看守工地的守门人老胡就迎了上来,热情的做起了自我介绍,让工地里的人帮他们拿行李: “江教授,我们都把饭菜做好了,来来来,先吃饭!” 听口音,老胡好像是个四川人,尤其是当他把目光落到简瑶脸上时,还特别夸张的说了一句: “哟,这女娃子生的好白,难道也是我们大四川的?” 老胡几句话便消散了大家赶了半天路的疲倦,一行人说说笑笑,随着老胡进了一楼的大屋子里。 江教授代领的队伍是来这个工地的第三批考古队,简瑶他们进去吃饭时,屋子里已经坐了一批比他们还要年轻的考古系大学生,这个专业仿佛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行人面面相觑,前一批考古队员们不约而同说了一句话: “终于盼到你们来了。” 长期在这荒无人烟的工地上挖土,难免会让人觉得枯燥无聊,一下子遇到一群新鲜的朋友,大家都忘记了吃饭,入座以后就和前一批学生们交谈了起来。 江教授人脉广,看前一批的学员领队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乐呵呵的拿了几瓶啤酒,自个儿先喝上了。 简瑶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现在终于能吃饭,她夹起一块肉就塞到了嘴里。没想到那肉看起来清汤寡水,入口却呛得直咳嗽: “这肉是腌过的,来,你快喝点水。” 简瑶道了谢,往嘴巴里灌了几口水才看清面前的女孩子,刚刚介绍的时候她有印象,这人和她同龄,叫沈怡,是一名大四的学生。 小姑娘自来熟,开口便亲切的喊她学姐: “学姐,你们这一批全都是博士生,你也是吗?” 看到简瑶点了点头,沈怡惊叹的哇了一声: “学姐,我真是佩服你的耐心,我是被家里逼着学考古的,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工地了,毕业我准备转其它专业。” 瞧这小姑娘抿着嘴巴委屈的样子,谁家里还没有个喜欢替子女做决定的父母呢,简瑶心想,她要是被父母逼婚,得和她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简瑶和沈怡正聊到兴起,从门外进来的老胡便把手上的一串钥匙交到江教授手上,说道: “江教授,我听说你们队里有对新婚小夫妻,特地让张姐准备了一个单间。” 新婚小夫妻? 这说的难道是她和黎言寻? 简瑶还没反应过来,江教授便把那把新房钥匙往她那边丢去: “来,简瑶,接着,这是你的房间。” 钥匙从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刚好落到简瑶的手上。 她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突然觉得手上的钥匙很烫手。 …… 做事低调的简瑶,没想到初来乍到就在队伍里混了个耳熟。 简瑶,一个靠结婚住单间就能获得不少艳羡目光的奇女子。 简瑶悔不当初,早知道她能甩开黎言寻,就是把嘴巴封起来也不能告诉大家结婚的事情。 自然,事情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中午简瑶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时,就遇到好几个前来取经的学长和学弟: “学姐,在考古系还能保证二十三岁就结婚,这秘诀也传授传授给我们啊。” 简瑶看着前来虚心讨教的学长和学弟们,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你们缺的不是女朋友,是一个逼你们结婚的父母,说实话我真的不觉得早结婚有什么好……” 简瑶作为一个学姐,作为一个过来人,用自己二十三年的人生经验给学弟们上了一课: 婚姻这种东西,墙外人看墙里人,觉得新鲜。 墙里人劝墙外人,苦不堪言。 因为这茬子事情,简瑶成了整个队伍里的列外,而让简瑶没想到的另一个列外,其实还在后面。 —— 傍晚,简瑶把房间收拾妥当,随着大部队去场地上听小组会议时,有个好奇的小学弟突然吆喝了一声,抬手往不远处一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车啊,好奇怪啊?” 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们大多没有经历过农村生活,对于这个时代很少出现的交通工具自然是好奇心十足,简瑶没那兴趣,转过身随意瞟了一眼,解释道: “这是牛车,犁地用的。” 晴雪垫着脚眯起了眼睛,越看越不对劲,她晃了晃她的胳膊,有点不敢相信: “好像不是牛车,瑶瑶你再看看,是不是还躺着个人?” 简瑶眯起了眼睛,正看到山洼洼处那个狭隘的小道上,一个老牛拖着一辆被粉红色床单罩住的小板车,车上两个大行李箱错落摆放着,被一根麻绳捆在一起,在牛车的后端,穿着浅驼色大衣的男人斜靠在行李箱上,悠然自得的交叉着腿坐在后面,彼时天色已晚,阳光落进了云层里,道路上只剩下山峦与山峦间的黑色影子,简瑶看不清楚男人的脸,费力眯起眼睛才看到男人寻着工地上的灯光往这边转了个脸,那双眼睛里,带着戏谑,也带着胜利的问询…… 简瑶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连忙摘掉眼镜在身上擦了擦,再戴上去,果然看到那厮坐在牛车上,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丝微笑。 晴雪见过黎言寻几次,看简瑶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她推了推她,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不是说你老公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坐牛车来了?” 黎言寻……这个魔鬼竟然打“牛的”来了。 ↓ ↓ ↓ —— 听说简瑶的新婚老公出现,忙碌了一天的工地又热闹了起来,很快大家就自发的在门口看起了热闹,时不时的讨论一两句: “我看那条床单好像是前不久那什么奢侈品的冬季新品啊?” “一看就是个贵公子啊,牛车硬生生坐成了法拉利的感觉。” “简瑶的老公也太好看了吧。” 面对身后那些夸赞,简瑶全当耳边风,看到牛车停下,她只得生硬的往前走了几步,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 看老胡帮自己搬箱子,黎言寻先道了谢,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误机了,只能改签转牛车过来。” 简瑶看他脸上神采奕奕,丝毫见不到赶路的风尘仆仆,在心底里呸了一声,搞不好这厮是在村口打的牛车,故意高调出场来了。 “哟,简瑶,这就是你老公啊?” 简瑶听到身后江教授的声音,只得把那些腹诽咽下去,皮笑肉不笑的把黎言寻介绍给大家认识,江教授瞥见他铺在牛车上的床单,一阵心疼,看不惯如此铺张浪费的做法,想必简瑶的豪门老公是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江教授走过去,往黎言寻的肩膀上拍了拍,中气十足的呵了一声: “小黎啊,我看你这身板不行啊,陪你老婆来出差,可不要把你自己身体搞垮了。” 面对老顽童江教授的调侃语气,黎言寻面上仍然挂着微笑: “我知道自己身体不太好,所以才申请来这里锻炼了。” 江教授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几眼,看来这小伙子还有几分尊师重道的意思,不像简瑶婆婆,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嚷嚷帮简瑶拒绝出差的机会。 等到队伍里看热闹的人走了,送走了帮忙搬箱子的老胡后,黎言寻抬脚把门一关,这才皮笑肉不笑的把人拦住: “早上我的闹钟是你调的?” “我才不屑碰你的东西,鬼知道是不是你睡的太死了。” 简瑶看他一进屋就兴师问罪,好奇的皱起了眉头: “你明明可以借口和我出来玩,一个人去外面游山玩水,怎么就非要跟我屁股后面?” 黎言寻歪头看了一眼,时刻没忘记损人: “哦,你还有屁股,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你还有身材。” 简瑶刚刚皱起了眉头,就被那人往额头上放了双手,他摸着她的额头抚平: “我要是真的逃得了我爸的监控,也不至于大老远打牛车来找你。” 简瑶嫌弃的甩开他的手,刚刚准备洗漱睡觉,那厮便弯腰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床品,吩咐她: “帮我换上,别人的床单我睡不习惯。” 简瑶怒不可歇,转过身瞪着她: “你让我帮你换,你把我当下人使唤?” 简瑶可不是那种能随意屈服的人,往牙刷上挤了条牙膏后,她直接无视了他的目光,叼着牙刷就出了门。 她蹲在院子外的水龙头边刷牙,想想这种生活上的巨婴竟然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上帝可真是不公平。直到他发现自己太用力,险些把嘴巴刷破,这才开始漱口洗脸,往脸上捧了一把水…… “嗞——” 简瑶倒吸了一口冷气,习惯了家里的恒温水龙头,差点没被这山区里的冰冽自来水冻死。她打了个哆嗦,下一刻就有人往她的面盆里倒了点热水: “小师妹,女孩子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简瑶伸手进去探,不烫不冷,刚好适合洗脸。 安岚蹲在她旁边洗脸,看了一眼在屋子里扑床单的人,和她聊天: “你老公看起来挺爱干净,家境挺不错的吧?” “也就普通家庭,他就是凡事都喜欢斤斤计较,习惯了就好。” 反正现在这人已经把自己已婚的事情闹的全队皆知了,简瑶便也放开了,随便和安岚学长聊了几句。 后来她抱着盆子进去,被依靠在门边的黎言寻吓了一跳,开口便说: “你要吓死人啊?” “你连坟都敢挖,还怕我会吓死你?” 简瑶放下脸盆,扭头就看到床上的被子被人揉作一团,像个雪人一样堆在上面。 果然是个生活巨婴啊,套个被套都那么像个孩子。 简瑶不想说他,脱掉鞋子默默上床理好,解释: “据现在挖出来的探方看,这地方不是坟墓,可能是个乱葬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察觉到黎言寻的身影愣了愣,扭头一看,那个人已经拿了洗漱用品出去了。 废了大力气把床铺好,简瑶这才后知后觉,这屋子里没有沙发,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地铺的东西…… 也就是说,今晚黎言寻肯定是和她挤一张床上的。 …… 简瑶想了想,不放心那个无耻男人,便从行李箱里翻了两件衣服套上。从外面回来的黎言寻看她这般防自己,轻呵了一声: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简瑶翻身躺下,自顾自的说道: “我睡里,你睡外,井水不犯河水。” 她刚刚说完,肩膀就被人摁住翻了过去,那人跪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简瑶怕他胡来,抬着下巴问他: “怎么,你就那么想当用下半生思考的动物?” 黎言寻可不会中她的激将法,他挑了挑眉,伸出手指头比了个四字: “简小姐,今晚我们约法四章,‘蜜月’期间互不侵犯,谁先动手谁是狗!” 第9章 虽有约法四章,可简瑶对黎阎寻一直有所防备,躺上床以后她一直不敢睡的太死,偶尔用手摸一摸身后的位置,确认那无耻男人离自己有一段距离才肯放心。 后来简瑶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睛,她睡的太死,以至于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才睁开了眼睛,睡前还和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的那个人此时已经贴到了她的后背上,造成她呼吸困难的原因,是黎言寻死死搂在她腰的两只手,简瑶心有不悦,用手掰开,刚刚靠着墙缩回去,就被门外响起来的敲窗声吓了一跳…… 简瑶虽是个无神论者,但在寒冬的寂静深夜里冷不伶仃的冒出几声敲窗户的声音,还是让人觉得后背发凉,简瑶窝在被子里又听了几声,确定没有出现幻听,刚刚想坐起来应答,睡在他身后的黎言寻就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应声,听说敲窗户的都是冤魂索命,找替死鬼的。” 显然,黎言寻已经听了很长时间的敲窗户声,并且他还默不作声的装聋了许久。 简瑶被他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只是突然听到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迷信的“谣传”,哭笑不得,直到窗外响起晴雪的声音,这才打破了屋子里的死寂: “瑶瑶,瑶瑶你睡了没有?” 简瑶扒开黎言寻的手掌,麻利的下床开门,果然看到晴雪那丫头裹着棉大衣站在门口,手上抱着个充电式热水袋,简瑶被吓得不轻: “你怎么敲窗户啊?我吓死了。” “就这大铁门……”晴雪往那铁门上敲了一下,回升很足,比敲窗户更吓人: “敲窗户也不至于吵醒别人,老胡给的热水袋,就一个,你不是怕冷嘛,给你。” 有段时间降温,简瑶为此和晴雪挤过被窝,没想到这丫头那么心细,记到了现在。简瑶一阵感动,推了推: “我和我老公睡一起,不冷,你留着自己用。” 晴雪往那屋子里打量了一眼,正瞧见背对着门躺在床上的黎言寻,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脸羞涩的拍了拍简瑶的肩膀: “我以为你们还在分床睡呢。” 简瑶倒是想啊,可这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床也没有沙发啊。 “行,那你们夫妻运动发热,我拿回去捂被窝了。” 看那丫头捂着脸走的匆忙,简瑶一阵头疼,反正现在已经是公认的新婚小夫妻了,解释也显得多此一举。 直到锁上门躺回床上,她才发现黎言寻已经霸占了靠墙的位置,她躺回床上,喂了一声: “你刚刚是不是害怕才搂我腰的?” 简瑶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你是不是怕鬼?哈哈哈,黎言寻,你一个男人竟然怕鬼?” 她躺在床上笑的前仰后合,并时不时用手戳一下那无耻男人的背脊,看到黎言寻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默认了她的猜测,她笑的更嚣张,贴着他的耳朵安慰道: “黎总,毕竟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大方承认也没什么不好呀,哈哈,哈哈哈……” 这种事情确实是没什么好丢脸的,但被自家女人躺在枕边嘲讽就很丢脸,黎言寻躺在被窝里皱紧了眉头,刚刚想转过去唬她,那个女人就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嘲讽的话…… 简瑶的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仿佛牛奶一样的香气,这会她贴过来,趴在他耳边轻笑的动作,竟然显得格外暧昧,他被那些嬉笑声扰乱了思绪,仿佛被什么东西挠在了心尖上,痒痒的,酥酥麻麻的,他忍不住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那丫头躺在床上的姿势,两个人的眼神在短暂的交汇之后,那个女人抬手就往他的脸上砸了一个枕头: “无耻男人,用那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这一枕头,顿时把黎言寻脑子里的那些欲望砸的一干二净。 他翻身躺回去,摇了摇头: 不是喜欢,他绝对不会喜欢这种粗鲁的只会挖土的女人! 他寂寞的抱紧自己的胳膊,安慰自己刚刚那种感觉只是单纯的想要个女人睡觉而已。 —— 简瑶从小就对挖土这事有强烈的执着,那时大人们都以为她只是喜欢玩泥巴,直到后来有幸入了这个专业,她才晓得原来自己早就和这个专业有了不解之缘。初来乍到的第二天,简瑶起了个大早,天刚刚亮就拿着考古工具下了探方。 习惯早起的江教授抱着热茶蹲在探方边,看到简瑶一大早就进了坑里,哟了一声: “简瑶,你来的太早了吧,你老公没意见啊?” “我老公可没资格管我做什么。” 江教授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简瑶结婚的原因,看她提起自己老公就回避,江教授便也不多说,给她递了瓶水下去: “慢点扫,这里有的是探方给你研究。” 她现在所在的探访,是清朝时期的乱葬岗,经过两批考古学者的挖掘,此时探访下已经显露出两具人骨模样的形状,简瑶今天的要做的工作,是使用毛刷清理干净尸骨上面的泥土,绘制出土记录图。 考古这门学科,做起来需要极高的耐心和毅力,尤其是简瑶今天的工作,她蹲在探方下忙了一中午,也只把那具白骨身上的泥土清扫干净,来不及编上号和绘画,负责给他们做饭的张姐已经扯着嗓子喊大家吃饭了。 简瑶收了工,从探方里爬出去时,瞧见工地里多了好几个农妇的身影,他们好像接了什么活儿要干,各个都一脸笑意,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有个胖胖的阿姨蹲在她身侧接走了一大桶水,拎着就往他们的住宿区走,简瑶洗干净手,跟着上前才看到工地门口停了一辆小面包车,两个工人正往她的屋子里搬书桌。 她跟着进去才看到屋子里还有好几个妇女,她们看起来大多老实本分,分工明确的在她的屋子里打扫卫生,擦家具,拖地,麻利又勤快。 简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那个人,今天气温比昨天更冷,这厮已经换上了一件雾霾蓝的羽绒服,此时他正坐在大床上,指挥妇女们打扫卫生,给家具公司的人提出一些摆弄意见: “对,写字桌就放这里,光照好,不伤眼睛。” 黎言寻正和工人们说着话,看到简瑶站在门口朝他勾了勾手指,他穿上拖鞋跟在她身后出去,被对方教育了一顿: “大少爷,你干什么啊,在工地上大家都是那么睡的,你这样搞特殊化,很难合群的!” 那厮无所谓的揉了揉鼻子,说道:“我昨晚睡觉的时候,就隐隐闻到一股烟味,结果今早果然从床底下扫出一堆烟头,这屋子太脏了,我想扫一扫,屋子里的家具我原封不动,也只是添置了一套方便你工作的桌椅” “你爱干净,你自己打扫我没意见,你不知道家庭主妇是要下田的啊。” 黎言寻抬手往面前的考古工地一指: “他们的农田已经被国家征收考古调研了,在家没事做,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赚钱的机会,不好吗?” 家境不差的简瑶,可没受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教育理念,看到黎言寻这般铺张浪费,简瑶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结钱喊她们走吧,一会儿这事被学长学弟们知道了,他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的,集体生活不应该去搞这种特殊化,你要知道,大家来这里是做调研的,不是来看田野风光的。” 这小姑娘虽然才二十三岁,对人际交往那一套可摸得清清楚楚。黎言寻拍了拍她的肩膀,劝她安心: “如果整个宿舍都来一次大清扫,我就不算是搞特殊化那个人了吧?” 简瑶:“……” 这就是资本家的本性了吧,一副老子有钱就可以带着大家一起享受生活的做派。 —— 果然,黎言寻请人帮大家打扫宿舍的事情,不出一个中午就传遍了整个工地,早先的那一批大学生考古队闻言,纷纷都跑来他们的宿舍门口张望,既有羡慕又有嫉妒,都是些满脸好奇的学生,沈怡跟在队伍后面往那屋子里瞧了一眼,很是羡慕: “他一定是想要给老婆最好的生活享受,却又怕自己搞特殊化,索性把大家的宿舍都打扫了。” “这样温暖贴心的男人,我也想要。” 简瑶跟在她身后,扫了扫手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 不,这个挑三拣四的男人只是想要自己住的安心,住的舒服。 他只是钱多的没处花,糟蹋钱来了。 沈怡看简瑶要走,拉住她好奇问道:“简瑶,你老公家里是做什么的啊,大方又舍得。” 简瑶想起了那个口才了得,嘴甜的公公黎景荣,便说道:“他家卖蜜饯的。” “蜜饯啊,是我理解的那种蜜饯吗?” “对,就是很甜很甜那种。” 到了晚上,卖蜜饯这个职业传到黎言寻耳朵里时,他刚刚跑到信号好的山上结束一通视频会议,突然听到有人问他家的蜜饯多少钱一斤,他迟疑了一下,随口答: “大概,七八块一斤吧。”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蜜饯,但有人那么问,便也只能随口一答。 后来回到屋子里,他看简瑶在写工作日记,问了缘由才晓得她给他编了个背景: “你要是不满意,也可以和他们说你家是家族企业,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我爸说做人就要低调。” 黎言寻顺了摸了一把头发,发现很油,问她:“我想洗澡,这地有没有洗澡的地方?” 简瑶翻了个白眼: “你看到山上那两个粪坑没有,我们连拉屎的地方都没有,你还想洗澡?” 看到这厮拉起她的衣服闻了闻,简瑶皱起了眉头,下一秒就听到他说: “难怪你身上有股粪坑味儿。” 简瑶毕竟是个女孩子,闻言拉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 “不是吧,我只蹲了两分钟啊。我……”简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行,今天太晚了,明天烧水洗澡吧。” 后来她从余光里瞥见那家伙再笑,看了看手上无比宝贵的工作日记,无可奈何的用笔尖敲了敲他的额头: “滚去睡觉吧,别打扰我做记录。” 黎言寻顺势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问她: “这书桌,好用吧?” “好用。” “我看你昨晚是趴在床上写的工作日记。”这厮竟然还挺关心她的生活作息,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直男的人。简瑶朝他投了个感激的目光,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他的狗嘴里吐了句骚话: “你好好想想,你胸平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趴在床上写字造成的?” 简瑶:“……”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原来是形容这种类型的狗男人的。 …… 这个女人在黎言寻的印象里,一直是个生气就会握紧小拳拳的女孩,在十多年前,他曾经也在学校里见过她生气的一面,虽然那件事情过去了很久,如今在梦境里回忆起来,却还是会觉得那张脸充满着令人探究的意味。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又仿佛亲身经历了过去的种种,直到肚子上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他这才从梦中惊醒。 这丫头不知道是几点进被窝的,这会儿竟然缩在被窝里,用两只冰冷的脚在他的身体上取暖,黎言寻一脸嫌弃的把简瑶伸在他肚子上的脚推开,嘀咕一声: “你脚冷不会穿袜子吗?” 回答他的,是窗外寒风猎猎,身侧人均匀睡熟的呼吸声。 他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心里总是无法安静下来,后来他干脆又抓起简瑶冷冰冰的脚塞进自己的睡衣里。 他抱着她盘在腰上的脚,将脑袋往她那边挪了挪,又忍不住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简瑶身上那种淡淡的奶香味好闻的不像话,他痴迷又陶醉,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 他好像能理解那些单身狗为什么想要找个老婆了。 第10章 第二天早上,简瑶是被刺骨的寒意冻醒的,黎言寻霸占了大床的三分之一,差点没把她整个人挤下床。她气氛的踢了一脚那只熟睡的猪,满脸困意从床上爬起来,往身上套了一件大衣外出洗漱。 刚刚打开门,她就因为铺面而来的寒意打了个哆嗦,看来又是一次大范围降温,像是他们这样靠近山边的屋子,此时更显得冰冷和孤独。她走到洗漱区,伸出个指头摸了摸那冰冷的水龙头,皱紧了眉头: “小简,你要洗漱啊?” 守门人老胡听到住宿区有动静,走进来才看到简瑶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十分嫌弃的戳了戳冻成冰棍的水龙头。这女娃子一看就是平日里爹妈捧在手掌心的丫头。这大冬天还要下地,也是辛苦了这批国家栋梁。 看到他缩卷起了手指头,老胡朝她说了一句: “小简,你等一等。” 简瑶看老胡的身影回了餐厅,百思不得其解,没一会儿了,老胡的手上就领了个热水壶出来,他弯腰放在她脚边,叹了口气: “女娃子在冬天可要少碰点冷水,我家那闺女,一到冬天都全是洗热水的……”老胡说起了自己远嫁外地的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女儿吧,也就比你大两岁,今年她生娃坐月子那段日子,他老公可心疼的咧,把家里的金属物品都用布包起来了,就怕她冻着手……啧啧……我女婿啊,那可是当代二十四孝好老公。” 说着,老胡把目光落到了简瑶的屋子里,有些心疼简瑶,又嫌弃黎言寻那个公子哥: “你家那位什么来头啊,我怎么从来不见他干活,也不见他给你去工地送饭,你是看上他哪里了?” 简瑶一脸窘迫:“他啊,他这个人嘛……” 她将这个尾音拖的很长,一时间竟然说不出黎言寻有哪里好,这厮好像浑身缺点,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经过老胡说的二十四孝好男人对比,黎言寻也就显得更渣了。 她只好把话锋一转,将目光落到了热水壶上: “对了,胡叔叔,还有热水壶吗,我想再拿两壶。” 老胡十分乐于助人: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热水管够,我马上让张姐给你烧。” —— 在此之前,简瑶参加过好几次野外勘察,但去的地方大多是已经勘察了一年多的工地,里面住宿环境虽然简易,倒也不至于差成这样,连个洗澡和上厕所的地方都那么天然。 看今天温度骤然下降,难保明天又是个低温天气,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上澡,赶的早不如干的巧,趁今天时间早,大家都还没起来,简瑶便决定快刀斩乱麻的洗个澡。 她可没有忘记昨晚被那无耻男人一阵嫌弃的模样。 在没有暖风和淋雨的地方洗澡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好在她速度很快,从浴室里出来就风一样的跑回了自己的温暖小屋里,她凑近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睡熟的黎言寻,脱光了衣服,从行李箱里翻出身体乳润肤。 受姑妈的影响,简瑶是个护肤狂魔,擦身体乳这种事情,也是日常护肤中的重要一环,只是现在人在外地,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有机会护理一下平日里遮的严严实实的身体,好在屋子里的温度比浴室要高很多,简瑶飞速抹匀,刚刚转过身把撂在床尾的衣服拿起来,就和床上那双缩在被窝里眼睛撞了个正着…… 应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仿佛有人在她的世界里点燃了一串鞭炮,那响声震耳欲聋,将整个世界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千里之外,她的耳朵里只有轰鸣作响的回声,一股热血从胸腔里窜了出来,迅速烧遍整个脸颊…… “你在看哪里啊!” 一个响亮的巴掌,出其不意的打在了黎言寻的脑门上。 他刚刚脑子里那些冒着桃红色泡泡的幻想随即灰飞烟灭,死鸭子嘴硬: “我什么都没看,我刚醒,我都不知道你在我屋子里!” 黎言寻后悔死了,要是当初知道未来老婆是个如此粗鲁的女博士,谁他妈要娶她! 当初闭着眼睛娶一个,也不至于是这种花了钱还不给上的结果。 黎言寻忙不迭的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瓮声瓮气的凶她: “臭女人,快给老子把衣服穿上,冻死了我就是丧偶了。”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必须当个绅士,他可以和一切生活条件斤斤计较,但是不能和女人斤斤计较。后来等了很久,黎言寻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她已经出去了,便把被子掀开一个角。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亮着那张微黄的床头灯,在床尾出,那个女人正在往身上套衣服,并不时的抬手抹眼睛,活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 黎言寻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果然看到那丫头眼睛微红,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做派,他不解的问: “你怎么又哭了?我是你老公,我看一下怎么了?” 简瑶只留给他一个抽泣的背影,她把棉服套上,又往脑袋上戴了个粉红色的毛线帽子,说的很委屈: “难道我被一个流氓偷窥,我还应该笑啊?” 简瑶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老公,他们的婚姻也好,在这里做调研也好,都是利益的交换,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 这女人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吧? 他保持耐心,举着手发誓:“我这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一个女生光……” 这么说黎言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个流氓,这女人怎么总是往他的头上扣帽子呢? 作为一个成绩优异,勤奋好学的书呆子,简瑶长那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喜欢过的,暗恋过的也就只有安岚学长,这会儿听到背后的人强词夺理,简瑶怒火中烧,握紧了小拳拳转过身去,可身后的那个人却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她被这个行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抬着下巴惊慌的问道: “你,你想干什么,你想家暴我?” 他站在床上,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她,简瑶明显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不耐烦,那种表情,就像是十三岁那年他把老师抵在墙上的一顿爆揍,看他不说话,简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绷紧了身上的神经。 她的脑海在飞速运转着,这里是她的地盘,他们小队所有人都是她的庇护伞,只要这个家伙敢对她动手,大不了挨一顿揍,然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提出离婚。 突然看到对方抬起手,简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刷一下把自己的睡裤脱了下来…… 那个人直起身子后,轻咳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鼻子,说道: “你要是觉得你吃了亏,那我给你看看我的,这样就公平了,你别再哭了啊。” 简瑶此时正以一个抬头的姿势看着他,被对方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她眼睛里裹着的那颗眼泪硬生生被眼前的壮观景象吓了回去,她四肢僵硬,甚至忘记擦脸上的泪痕,约莫过了一分钟,她才抬起手捂住了脸,耳根子刷一下红的一塌糊涂: “滚,无耻男人你给我滚出去!” 第11章 “他就不是个男人!” “他是个没有智商,没有羞耻心的魔鬼!” 早上简瑶黑着一张脸下探方调研时,遇到了在一旁做绘图记录的晴雪。 早先晴雪听到简瑶让黎言寻滚出去的争吵声,以为他们夫妻两又吵架了,便想着来劝一劝,没想到她只开口问了一句,就看到简瑶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像并不全是嫌弃,还有些羞怒。 简瑶自顾自的接着说:“他明明比我大了五岁,却尽做些三岁孩子的事。” “我听说男人都是比较晚熟的,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反正劝架的第一个诀窍,就是不管谁对谁错,先把双方的火气灭了再说。晴雪挪到她的身边坐下: “也许他没谈过恋爱,没有经验,所以才不知道怎么关心你。” “拜托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不是三岁的小屁孩……”简瑶瞪大了眼睛,语重心长的扶着晴雪的肩膀: “他睡过的女人也许能坐一火车了吧。” 像是黎言寻这样的富家公子哥,身边从不缺乏女人,就算是他没有喜欢过一个人,那主动贴上去的女人也不在少数,这个世界又不是童话,谁都不是单纯的傻子: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说这女人就像是磨刀石,男人是一把愚钝的刀,很多恋爱高手,都是无数个磨刀石用眼泪和青春磨锋利的。”晴雪到底是比她年长了好几岁,说话劝架很在行: “所以啊,现在不要抱怨他不懂事,毕竟这人怎么说也是你老公,好好磨一磨,没准就变成一把宝刀了呢?” “就他啊……”简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黎言寻脱掉裤子的模样,耳根子一阵燥热: “那丫不是愚钝的刀,他就是块废铁,我才懒得磨呢!” 对于她来说,这段婚姻只是一场没有感情的交易,等到他坐在了那个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她就可以全身而退,获得自由了。 帮别的女人磨刀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去干呢。 简瑶现在只衷心祝他事业有成,前途无量。 —— 由于今日大范围降温,他们在探方底下待的时间也缩短了,今天收工时才中午三点。自打早上他把黎言寻轰出去后,她就没在工地里见到那个家伙的影子,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乐的自在,便把这些天的考古记录和资料整理了一遍。这样一忙起来,她再抬起头来时天色便已经全黑了,江教授来喊她吃饭,没在屋子里见到黎言寻的影子,便拉住她问了几句话: “我听说你们小夫妻吵架了,为什么事儿吵起来的?” 简瑶认为自己和黎言寻一直合不来,便也不否认,揪着自己的衣袖,有些心虚的和江教授解释: “就是斗斗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虽说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闹闹谈恋爱,但总是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还是很伤感情的。” 江教授自小看着简瑶长大,她的脾性他也都清楚,这新婚没多久就频繁吵架,无非是简瑶心里长了一根刺,她毕竟从小到大都是爱好自由的女孩: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打个电话给你老公,今晚吃牛肉,让他快点回来,可别被你气的回老家去了。” 这么一提醒简瑶才想起来,按照早上黎言寻出门的时间,他已经消失一天了。 这个家伙,该不会像小孩子一样,气不过就回老家了吧? 这要是被婆婆杜敏秋知道,不得让她跟着回去吗? 简瑶心里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对着通讯录翻了一遍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存黎言寻的电话,她看了看微信里面周淮的头像,只好硬着头皮给那边发了一条微信: 【周助理,你现在在忙吗,你有没有黎总的电话?】 周淮回的很快: 【太太,你们吵架了吗?】 如果周淮知道他们吵架,公公黎景荣就会知道,简瑶可不敢说实话,便绕了个圈子: 【我换了个新手机,通讯录资料丢失了。】 好在周淮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很快就把黎言寻的电话号码发了过来,那边响了几声才接通,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喂”,黎言寻的嗓音一如既往,有些不耐烦: “简小姐有何贵干?” 这人说话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简瑶可没忘记这人早上对她的流氓行为,语气也不太客气: “你在哪儿呢?今天开饭早,快点回来吃牛肉。” “牛肉我不喜欢吃,你们自己吃吧,我晚一点回去。” 简瑶听到他那边很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看他要挂电话,他连忙喊了他一声: “黎言寻,你是不是生气了,躲在山上哭?”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之后,叹了口气: “简小姐,我只是搭车去城里上个厕所而已,我不是针眼男人!” 简瑶脑袋里嗡嗡的作响: 原来消失的这半天,这狗男人竟然是搭车去城里上厕所…… 这果然是个奇葩男人! —— 晚上黎言寻没在食堂用餐,听说他们夫妻两吵架的人都把目光落到了简瑶身上,她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误会,不经意的提到: “我老公在这边有个远房亲戚,他陪着我无聊,说要去走走。” 夫妻吵架就是这样,往往留在众人面前那个人都会莫名其妙了成了怀疑对象,尤其在这个男人不敢动手打女人的社会里,更显得简瑶把黎言寻“逼走”的行为像个母夜叉。 一瞬间,他们可爱低调的小学妹仿佛成了母老虎的化身,哪怕简瑶心有委屈,却不敢再多做解释,毕竟早上让黎言寻滚的,的确是她。 她不是那种喜欢和陌生人分享家庭琐事的女人,几口吃完饭后,简瑶便直接回了房间,黎言寻那厮还没有回来,就连床上的被子都还是铺平的模样,这人怎么说也是黎氏未来的当家,真出了什么事情就是自己全责,简瑶有点坐不住,又拿起手机拨通了黎言寻的电话: “为什么你还不回来,我们这都准备锁门睡觉了。” 她本来想说,再不回来大家都以为她是母夜叉了,但一想到这厮可能会因此开启嘲讽模式,便只得咽下肚子。 这一次黎言寻的手机听筒边传来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好像已经在路上了: “马上,我马上就回来了,你记得让老胡给我留个门啊。” 挂断电话后,简瑶只得又穿上外套去找老胡留门: “你老公是不是被你气到了,新婚夫妻难免有点摩擦,多包容包容就好啦。” 小集体的坏处就是消息传得特别快,老胡自然也知道他老公因为和她吵架消失了一天的事情。 简瑶有苦说不出,下一刻又被老胡教育: “对不住了啊,早上我说了你老公不会干活的话,城里的男孩子可能就是娇气了点,但他好歹也出了钱给你打扫房间,这么说到也不算差啦。你看你让他滚他就滚了,还是个粑耳朵呐。” 就凭黎言寻出钱给大家打扫房间的事情,现在她莫名其妙就背了个母夜叉的锅,简瑶想摘都摘不掉,心里的委屈一涌而上,简瑶回去以后索性用被子捂住了脑袋,心烦意乱的把黎言寻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来她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黎言寻刚刚把睡衣换上,正准备关灯睡觉,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间,委屈的问他: “你上个厕所要上一天啊,你知不知道……” “嘘嘘,你还在生气啊,小声点,我们这屋子不隔音的?” 黎言寻看她起来就骂人,显然是还没消气的,但这厮脸上这会儿却是带着微笑的,他坐到床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黑色的礼盒: “早上我惹你发了很大的火,我先向你道歉啊……”他说着,把那个黑色的礼盒拆开,里面亮闪闪的,是某个大牌最新款的圣诞节限量款口红套装。 简瑶的委屈一下子就灭了,她看着面前那套金光闪闪贵气十足的口红套装,一支一支从盒子里拆开,全部摊开放在了床上,原来磨了一天,这臭男人是进城给她买礼物去了。 哪怕像是简瑶这样的护肤达人,对口红也爱的深沉,如此□□裸的道歉,哪个女人受得住啊。 她迫不及待的挑出一支抹在嘴唇上: “无耻男人,你道歉的方式太直白了吧,我喜欢。” 黎言寻其实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这个妙招是周淮替他出的主意,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能把这个女人哄高兴了,能上大床睡觉就行。眼看道歉效果显著,他紧紧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气焰消得可真快,明明前一分钟还要死要活,这一分钟就喜笑颜开了。 看到简瑶想涂口红,他马上把小镜子递到她面前,歪着脑袋盯着她看,之前,黎言寻知道她的姑妈是圈内名媛时,就觉得她应该也是那种调调和性子,眼下简瑶的脸对着光,暖黄色的视觉效果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起来,那只带着温柔色调的豆沙色口红上了唇,衬托着那一股子书香气,更显得十分恬静和纯净…… 清纯可人,大抵就是形容她这种人的。 他歪着头,忍不住说道: “这颜色太适合你了,有一股子仙女味儿。” 仙女味儿? 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高的评价了吧。 简瑶将视线从镜子里收回来,落到对面那个人身上,他还是保持着给她举镜子的动作,微微偏着头,脸上带着赞许的笑意。 她第一次发现,这人的脸其实特别耐看,就是这样凑到了眼前,也会让人觉得面部棱角很柔和,没有太过凌厉的锋芒,尤其是他的笑,眼睛和嘴角总是会同时向上翘,阳光又治愈。 意识到自己在观察一个人的脸时,简瑶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轻咳了一声,她刚想开口说声谢谢,就被那个人拉住了手: “那我们今晚就不生气了?” 他是特意要来道歉的,语气也说的很真诚,并在说完这些话后偏着脑袋,对上了她的目光。 这人一直保持着跪坐在床上的姿势,歪着脑袋等她回答,现在她面前的那张脸不仅满怀着真诚,那双眼睛还仿佛会说话,就像是一只爱的小狗狗。被一个男生如此近距离打量,简瑶有些羞怯,小声的嗯了一声。 那个人似乎没听到,握住她的手轻轻搓了搓,他又一次,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委屈巴巴的问询: “瑶瑶,别和我计较,嗯?” 这声浅浅的嗯,似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沙哑又低迷,一下子就窜进了简瑶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耳根子微微发烫,脑袋里乱哄哄的,迷迷糊糊就笑着点了点头。 第12章 “没想到他这人还挺有心的。” “这么说他倒也不算太差嘛!” 简瑶这个小话痨,一大早便起来和晴雪说起了昨晚的事情,看来恋爱是个神奇的东西,既能让人变聪明,也能让人变愚笨,晴雪说她: “你这人啊,昨天还在说他是个智商有问题的三岁小孩,今天就说他还挺不错的了。” 作为外行人的晴雪,可都看的明白着呢。从没有哪个男人会让简瑶从早提到晚,一脸嫌弃却又满心欢喜。她挪到她身侧,一把将她手上的洛阳铲抢走,压低了声音问她: “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 她怎么可能对那种人动心,她又不是买不起口红,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赞赏这个“问题老男人”的道歉方式罢了。她连考都没考虑,便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我眼睛不瞎,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做什么我都没感觉。” 简瑶可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因为她有过一次心动的经历,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暗恋对象安岚的样子,那个人在林荫道上捡起了她掉落一地的书籍,那是一个温暖的春天,明媚的朝阳摇挂头顶,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他一眼便看上了那张笑起来很温柔的脸。 安岚那时候还弯着腰,柔声细语的问她: “你没摔疼吧?” 如今简瑶再回忆起来,还是会觉得人生中能遇到这样温暖的事很荣幸,虽然有缘无分,却也能留下很美好的第一印象,她握住了晴雪的手,仿佛在展望美好的未来: “重点他学习超级好,而且他高中也是理科状元,这种大学霸,难道不应该作为人生目标吗?” 简瑶自小就对学习好的男生没什么抵抗力,尤其对方的颜值还很戳她的心窝子。这是何等美好的回忆啊。她想的入神,直到被晴雪往背上拍了一下: “你一个天才美少女学霸难道不是应该喜欢学渣吗?书上都那么写的!” “那种书上的东西怎么能信呢。” 现实里哪有那么多的童话,事实上优秀的人会被同样优秀的人吸引,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她收回心里那些花花肠子,从晴雪的手中接过洛阳铲,继续低着头挖土,可还没挖两下,探方上面就突然冒出个一个熟悉的声音: “简瑶,上来吃饭了。” 今天不再是工地里的厨娘张姐扯着大嗓门喊她们开饭了,换成了黎言寻。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家伙竟然不敢把目光直视进满是白骨的探方里,她起了坏心眼,扯着嗓子和他说话: “黎言寻,帮我拿一下铲子。” 那个人在探方边愣了愣,眼睛没看到她所在的坑,却还是伸了一只手下去,简瑶故意拍了一下他的手: “你手上沾的是什么鬼东西,好恶心!” 他当真以为自己手上还沾着东西,低头一看,正对上探方下那两具仿佛拥抱在一起的人骨,探方里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可怕,扫干净的人骨头像是实验室里的标本,他们的每个部位都被详细贴上标签,分类整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害怕。 简瑶看他盯着探方口打量,上来时往他耳朵边打了个响指,小声说了一句: “走咯,吃饭去!” 黎言寻看她走的这般坦然,跟在她身后啧啧摇头,原来这个女人的胆子,是这样练出来的。 这几天降温,工地里已经连续两天收了早工,简瑶回到食堂时,发现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竟然是一人一碗羊汤锅,她忙洗了手,先接过一碗汤喝的干干净净,连连咂嘴: “冬天就要喝这样的汤才暖身子啊。” “这是你老公从村民手里买的,正宗的土羊。” 想不到那厮还真是大方,竟然自掏腰包给他们开小灶。 简瑶捧着汤碗,朝他所在的那个位置看了一眼,他正和老胡说着话从屋外进来,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他一直在点头,谦虚的勾起了唇角,这人啊,好像和别人相处都显得很谦虚礼貌的样子,只有她才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狗屁模样。 也难怪家族企业能做大了,商人的脸,总归都是演绎出来的。 一顿暖心暖胃的羊汤锅,简瑶整整喝了三大碗,要不是看到黎言寻那厮再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没准还能喝下一碗呢。 事实证明,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是会有麻烦的。 晚上简瑶躺在床上,总觉得肚皮在打鼓,不过短短两个小时,她就已经往山上的粪坑跑了两次厕所。最后一次她打着手电筒回来时,黎言寻已经醒了,他揉着眼睛坐在床上,哈欠连天的问她: “干嘛去了?” 简瑶摸着肚子,又觉得头晕眼花,使不出半点力气,干脆像个死尸一样的躺在了床上,神志不清的呢喃着: “无耻男人,你快睡啊,醒着干什么,打什么歪主意啊?”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上就落下了一双温暖的手,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他跪坐在床上,用手来来回回的试探了好几次她额头上的温度: “你好像,有点发烧?” “我是羊肉吃多……” 简瑶话没说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刚摸到垃圾桶,她弯着腰就全部吐了出来。来自胃里灼心的疼痛仿佛要将人的□□烧穿,屋内顿时充斥着一阵恶心难闻的味道,简瑶一连吐了两次,被折磨的精疲力尽。 她头脑恍惚,迷迷糊糊被人往身上裹了一件大棉衣,黎言寻此时已经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便扶着她出了门,她意识模糊,抬起头看到他紧紧抿起来的嘴唇,问道: “无耻男人,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我怕是什么食物中毒之类的症状,得去医院。” “就这地方……”没走几步路,简瑶低着头又是一阵干呕,此时她的胃里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这一幕恰好被守夜的老胡看到,看简瑶脸色不对,老胡连忙在前面带路: “有的,村子里有个药店,现在肯定还开着门呢。” 这个村子虽然落后,但好歹还有一间药店。药师懂些医术,通常有什么小毛病都会找他看。 两个人一路搀扶,满怀希望的将简瑶送到药店时,药师却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 “抱歉,我拿不准是什么病,也不敢给她乱开药啊。” 简瑶的情况很复杂,像是吃坏了东西拉肚子,又像某种中毒症状,村子里条件有限,没那么多设备。药师知道他们是城里人,身体娇贵,不敢乱开药。 她看出了药师眼里的无能为力,扯了扯黎言寻的衣袖: “现在好像又不太疼了,就是头晕的厉害。” 这人想了想,干脆将她交给老胡:“老胡,你帮我照顾一下。” 简瑶看这家伙丢下自己就跑了,脑海里一头雾水,这厮好像总是不喜欢走寻常路,难道他要没良心的丢下她跑路? 她心里嘀咕,早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测,直到视线里闪过一道刺眼的车灯光,她挡住眼睛,抬起头才看到那个人骑着一辆布满灰尘的摩托车停在她面前,他朝老胡歪了歪头: “老胡,你把人扶我后面,我带她去城里看。” “你会骑车?” “我不会骑的话,我难道是乘着它飞过来的?” 简瑶不过多嘴问了一句,就被他不耐烦的一句话堵了回去,老胡看得出黎言寻眼睛里的着急,把人扶上车以后,简瑶刚刚想搂住他的腰,就看到那个人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利落的反手一围,好像背孩子一样,直接将她拴在自己腰上。 老胡看他想的周到,马上把自己的大棉袄脱下来,结果还没递出去,只听得一声轰鸣的油门声,黎言寻已经骑着摩托车走远了。老胡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消失在田埂上的摩托车,亮闪闪的汽车灯影仿佛星空,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两边呼啸而过的风像是刀子般锋利,简瑶头疼的厉害,她眯起眼睛看了眼摩托车后视镜的那个人,不同以往任何一种模样,这时的黎言寻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严肃,她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气她乱吃东西,还是在生气她身体娇贵,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 “黎言寻,你是不是生气了?” 那个人的声音被寒风斩碎,飘进她的耳朵里,淡淡的,不带着什么情感: “我没有生气。” “那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这种时候你还有力气说话,躲我后面,别把漂亮脸蛋吹歪了。” 简瑶忙把自己探出去的头缩回来,额头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我生病,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啊?” “因为我不想丧偶,也不想成为天煞孤星。” 简瑶:“……” 为什么丧偶这种话题,这个人总是能说的那么顺耳。 她趴在他的背上,闭上了眼睛,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这一刻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也温暖了起来: “行吧,丧偶的确是个不好的词。” 或许是听出了她无奈的声音,在猎猎风声里,简瑶听到了这个人的后半句补充: “你是我老婆,都娶过门了,我总得要对你负责!” 你是我老婆。 唔,此时这话听起来还挺温暖的。 第13章 简瑶的胃里翻江倒海,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忍不住再一次探出头去观察前方的路况,通往城里的路只有那一条,它蜿蜒在泥泞的黄土地上,漆黑又阴森,一眼望不到头。 整条路上竟然连一盏路灯都没有,真是落后又贫穷。 她发起了呆,脑海里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直到载着他的那个人动了动背脊,她这才回过神,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那个人带着头盔,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角弧度,目光再往下移一些,便是他上下翻滚着的喉结,似是被冻的不轻,他一直紧紧抿着唇,少顷,这个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想什么呢,一天天除了发呆什么也不会做。” 换做平日,简瑶定要因为这句话气的握紧了拳头,今晚却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没有一丝生气,她摇了摇头,从袖子里伸出手勾走了耳边的头发: “我想起第一次和我姑妈参加田野考古的事情了。” 听她说话的语气,她应该好了很多,黎言寻心底里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松了一些,他顺着她的话题说道: “哦,你很光荣吗,上了大学还离不开家长,选什么田野考古?” 那丫头好像有些生气了,伸出敲了一下他的背脊,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愤愤不平的给自己辩解: “我那时候才十八岁……” 简瑶记得,有关于她人生里第一次参加田野考古的地点,是在一个远离城区的小镇。 那时正逢温度最高的暑期,简瑶被安排去考古工地实习,出发的前一晚,父亲不晓得从什么渠道知道她要去偏远的城区,让在外出差的姑妈连夜买了飞机票赶回来,以简瑶年纪小为由,强行随队。 作为班级里年纪最小的学生,简瑶总觉得自己和同学之间有隔阂。这一次被姑妈强行随队,关于她只有头脑读书却没有自理能力的传闻几乎成了石锤,为此她还在工地上和姑妈冷战了几天,结果她不仅仅适应能力很强,干活还挺麻利,反倒是对她忧心忡忡的姑妈,到了工地后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又是中暑又是脱水,她曾经也在大晚上去村子里找医生给姑妈看病,后来自然是姑妈先败下阵来,身体原因,不得已先买了机票回去。 后来这事儿就成了简瑶参加田野考古时堵他们嘴的借口。 如果不是今晚突发状况,她一度以为自己身体天生强壮,是活该当考古学家的料: “今晚还真得多亏你,不然我可能不愿意看医生,认为吐一晚就好了。” 相处那么长时间,他总算从这女人嘴里听到一些顺耳的话,心情愉悦,便把摩托车开的更快了一些,挑着眉说道: “你十八岁的时候,我还在读大二,你走的可真快!” “因为喜欢,所以才想要走快一些,你呢,你有喜欢的专业吗?” “我不挑专业,大人说读什么就读什么。” “你没有爱好或者梦想?” 黎言寻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那张脸,她的脑袋上戴着羽绒服上的夸张帽子,脸颊被绳结揉在了一起,圆圆的,像个可爱的小苹果。他开始忍不住幻想十八岁的她是什么模样,明明是年纪这样小的女孩子,却不得不因为学业在穷乡僻壤里奔波劳累。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它其实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女孩,面对喜欢的专业,宁愿面朝黄土背朝天,只穿着一件毛线背心就下到黄土坑里,这大概就是把梦想付诸行动的样子吧。 他想起了高中时的荒唐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那时候看了不少小说,特别想去当盗墓人!” 简瑶一头黑线的看着他,这个傻子竟然妄想去做盗墓那种违法的事情。后来她发现了他眼睛里有闪闪发亮的光,这人转而一笑,将那些年少的天真轻而易举的吐了出来: “当然,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那个专业不叫盗墓,叫考古。” 简瑶:“……” 简瑶所学的专业,成为了当初黎言寻会看中她的条件之一。 他好奇考古和盗墓的区别,又好奇考古系学生们平日里的研究。 “你喜欢考古?!” 一个害怕鬼怪和骷髅的人会喜欢考古? “弄明白区别之后我就不喜欢了,毕竟这种枯燥无聊的工作,我这种耐心无法胜任。” 年少时的梦想,好像总会在长大后被现实所打败,多年以后再回头看,也不过是存在于玩笑话里的过往罢了。 黎言寻看着远方的道路,并未注意到刚刚情急之下没有扣好的安全帽带子松开了,他喃喃道: “我那时候其实很清楚,我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什么……”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不过是提起来就不晓得应该从何说起的故事。 他盯着光源出那一小块可见范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直到后来,简瑶温热的手从他的肩膀上伸过去,在他的喉咙处摸了摸,他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瞧见背后露出来的那一团毛茸茸帽子里,简瑶眯着两只眼睛,试图用手扣起他的安全帽: “这东西没用……” “别动!” 他说出口的话被她驳回,女孩子的身体软软的,贴着他的肩膀往上挪了挪,很快她就摸到了安全带上的扣子,他好像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奶香味,明明是在这样凛冽的寒风里,他却因为这样一股味道心旷神怡,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直到后来,他听到咔擦的一音,简瑶将安全帽的扣子扣了起来: “我们刚刚说道哪儿了?” “我说我想当个盗墓人。” “别瞎想,这是要坐牢的。” “哦。” —— 他们骑着摩托车赶到距离最近的医院时,已经凌晨,小医院门口只有一个值夜班的护士,看到简瑶自从进了医院就一路干呕,那护士率先问了她个情况: “这月生理期来了吗?” 简瑶一阵脸红,看了看站在她身侧填写病历的黎言寻,轻咳了一声,摇了摇头。那护士正要开口叫她挂妇科,就听到她身侧的男人用十分淡定的语气说了一句: “我们没同过房,肯定不是怀孕。” 简瑶:“……” “哦。”那护士眼睛里燃起了希望,突然变得热情起来: “这样啊,这样的话应该挂肠胃科,先生,您在这个地方填一下你的手机号,要作为紧急联系人。” 他刚刚低着头把电话号码写完,身侧的简瑶就捂住肚子拉住了他的衣袖,脸色煞白: “我肚子又开始疼了,我想去洗手间。” 护士手脚利索的往左边一指,告诉他们洗手间的位置。简瑶又窘迫又急躁,几乎一路小跑着,直到后来她低着头冲进厕所里,才发现里面有几个男士用的便池…… 人有三急,来不及想那么多,她直接打开第一个隔间便冲了进去,后来整个人蹲下去,简瑶才发现肚子里那阵翻江倒海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疼,她不得不扶住了洗手间的房门,用尽力气…… 噗的一声—— 一个犹如惊雷的放屁声在空荡荡的厕所里响了起来。 在她肚子里乱窜了一晚上的气体,终于随着她这个动作排出体外,她抬起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才注意到洗手间下黎言寻的鞋子,那个人好像是怕别人闯进来,用脚后跟抵住了她的厕所门…… 他听到了? 他肯定听到了! 回响起刚刚那个惊天动地的屁,简瑶脸上的温度呈直线上升,热气几乎要从她的头顶冒了出来,她本想不了了之,刚刚提起裤子准备出去,却突然听到门外那人忍不住从嘴角发出一声很小的“哈”,后来,他许是忍不住,一连憋笑了两次后,从嘴巴里发出一连串的大笑…… 这种时候,换做谁都知道要维护老婆的面子吧? 为什么还有这种嘲笑人家放屁的人? 到底是个爱美的女孩子,简瑶还从未出过这种丑,大庭广众之下跑错了厕所不说,还被嫌弃的人堵在厕所里嘲笑,这算哪门子的老公? 折腾了一晚上的委屈一涌而上,连带着耳朵上那些红到发烫的羞臊,简瑶低下了头,吸了吸鼻子,这时候只想把在外面笑的黎言寻脑袋按到洗手台上,外面的笑声在听到她吸鼻子时,很快就停住,拉开她的门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的鼻涕虫已经哭了,且还十分可怜的摸着自己疼了一晚上的肚子: “你笑个屁。” 不对,她本来就放了个屁。 简瑶嘴笨,话刚说完就吧嗒吧嗒的往脸上掉下几颗眼泪,她抬起手往他胸口落过去一拳,却被这人恰到好处的握住,一把将她从洗手间里拉出去,她抬着脸瞪他,还没开口就被这人撩起她棉衣上的大帽子盖住她的脸,系紧帽子上的抽绳: “好了好了,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 看到简瑶的脸被抽绳挤成一个小团子,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而后他才直起身子,抬手挡住她的脸,一边扶着她往外面走,一边贴在她耳边说道: “这个秘密我不会和别人说哦。” 这声长长的“哦”又轻柔又宠溺,简瑶听着听着就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忍不住隔着大帽子揉了揉耳朵,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哼,狗男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姑娘上一章的留言和建议,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仿佛找到了自己不足的地方,一定会多多努力写好这个故事哒,给上一章留言的姑娘们发了红包,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14章 这个医院所在的位置偏离主城区,就在城圈边上。 简瑶被医生安排住进病房里挂水时,因为单人病房里冷冰冰的气温打了个哆嗦,顿时觉得流进血液里的针水变得更冷了。 简瑶自小身体健康,还真没住过几次医院,像是这样带着八十年代老旧风格的住院楼,看起来还有些害怕,考古工地条件再差,那毕竟是自己热爱的事业,但是住院不一样,这样的环境,总是让简瑶有些心理上的洁癖。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没办法,出门在外,能找到一个肯给自己看病的医院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医院太穷了,竟然没有空调。” 还没开口,跟着她进来的黎言寻就说着嫌弃的话,用拇指捻着窗帘合上,对着那桶不晓得什么时候换上的桶装水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两个人的观点达成一致,简瑶没有在反驳他的观点,脱了鞋子便合着衣服躺到了病床上,折腾了一晚上,她这会儿已经很倦怠了: “凑合凑合,能把病看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晚上简瑶都没有闲着,病情询问,验血化验,忙的不可开交。医生确诊她只是换上风寒和肠胃炎之后,才肯给她输液安排病房。 这会儿头沾着枕头,顾不得脚底板上的那些寒意,没一会儿简瑶就困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结婚以后,简瑶几乎每晚都做梦,尤其是后来和黎言寻到了工地,她更是因为那些防备不敢睡太死。或许是这一晚的折腾,也或许是因为黎言寻冒着寒风将她送进了医院,这一夜她睡的十分舒坦,一夜无梦。 隔日凌晨,她迷迷糊糊的活动腿时,被脚上压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掀开被子,她才看到自己的脚被那个人塞进了热水袋的夹层里,他坐在床尾的位置打瞌睡,用左手手肘压住了她的腿。 简瑶看了看旁边那张床上叠放整齐的被套,显然这人昨晚就没有上过那边的床: 这个男人,难道坐在床尾守了她一夜?! 那一刻,简瑶才发现自己心里泛起来的那些愧疚,都是来源于最开始对这个男人的防备和嫌弃。 关键时刻,他好像从没有掉过什么链子。 婚前姑妈为了说服她嫁过去,说尽了黎言寻的各种好话,夸的天花乱坠: “人家毕竟年长你五岁,绝对是个靠得住的人!” 她现在似乎有点理解姑妈说这句话的原因了。 如果不是早先知道他的年龄,简瑶也不会认为他有多老,这个男人的面相看起来是和实际年龄不符,他的五官并不显老,虽然单看每一个部位都很凌厉,凑在这张脸上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尤其是此时,他的脸被压了一晚上的凌乱头发遮挡住,露出一些安静舒适的面部角度,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她将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小心将他嘴角边那缕头发勾走…… 其实这男人,好像也就是嘴巴毒了一点。 她完全沉寂在自我安慰的画面里,直到后来,她看到那个人把脸颊往自己的胳膊肘里揉揉,睁开眼睛看到坐起来的简瑶时,他满脸嫌弃的吐槽了一句: “姑奶奶你可终于醒了,昨晚在病床上滚了一宿,差点以为你要变身女金刚了。” 他说着,将压在她腿上的那双手挪开,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肘: “你这腿也太粗了吧,我一双手都握不住,你知道昨晚我为了压住你乱蹬的腿,废了多大力气吗?” 简瑶刚刚燃起的少女心,被对方这句话灭的一干二净,她面无表情的翻身下床,将那个热水袋丢到他手上,没等她反驳,那个人就把热水袋还给了她: “捂过脚的热水袋就别还给那个护士了吧,会被打的。” 简瑶脸皮薄,又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气的面红耳赤: “我脚不臭,我没有脚气。” “你脚是不臭,你屁臭。” 简瑶怒火中烧,挥起小拳头刚想打他,就被进来的值班医生打断了。 看到她精神抖擞,面部红润,那医生可算放心了下来,给她开了一剂今晚要过来打完的药水: “你昨晚的体温不稳定,一会儿高烧一会儿低烧,把我也吓到了,现在看你气色不错我也放心了,晚上再过来打一次就好了。” 简瑶看了一眼趁机溜走的黎言寻,愤愤的咬紧了牙关子。 这时,她才听到医生用十分羡慕的口吻和她说: “你这老公哪里找的啊,长得俊也就算了,还特别细心,昨晚还是他先发现你体温不对劲的,他守了你一夜,回去好好让他休息。” 她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拳头,连连点头,谨遵医嘱。 那之后简瑶再没有和他计较,她跟在他身后结账出院,看他准备骑着机车载她回村里,提议道: “回去待不了多久又要骑车来这里挂水,要不城里开个房吧?” 黎言寻戴安全帽的动作一顿,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了她一眼: “算了,你身体病着呢,改天再和你办事。” 他说完这话,用余光瞥了一眼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根子的小女孩,眼睛里含着某种恶趣味。 果然气不过三秒,那丫头就学着他的样子狠狠系紧了他的安全帽扣子。爬到摩托车上,环抱着双手,下巴都要抬到了天上: “你要不要去看看脑科,脑子里颜色太单一的话,可以注射点红色紫色的颜料进去。” —— 最终,黎言寻还是接受了简瑶的方案,准备在城里开一间房。 但开房的酒店,得要黎言寻来挑选。 于是乎,就出现了这样满是违和感的一幕。 两个穿的邋里邋遢的年轻小夫妻,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自信满满的将那辆小破摩托车的钥匙往酒店服务员手上一甩,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张黑卡: “开个标间。” 负责接待的大堂经理看了一眼黑卡上的姓名拼写,脑子转的很快,马上就知道面前这人是谁,突然变得热情了起来,嘘寒问暖: “今日标间住满了,我们免费给您升级豪华大床房,冬天温度低,房子里都有暖气呢。” 也不知道这酒店的大堂经理吃错了什么药,免费升级大床房也就罢了,竟然还提供免费晚餐,免费洗衣烘干服务。 起初简瑶一头雾水,直到她进了房间,看到酒店发展历史册子上,对方用表黑的文字表明了酒店的背景,一句简简单单的(黎氏控股)让简瑶发出一声感叹: “原来这酒店你家开的啊,那经理是不是认出你来了,怎么什么都送我们?” 在医院呆了一晚上,好像身上都是那一股子难闻的消毒药水味,黎言寻脱掉了外衣,打开屋子里的空调,催促她先去洗澡: “我又不是大明星,看脸就能看出来,也就吃个名字的福利。” 他语气轻松,脑子里却已经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定然是他在这里的消息已经有人知道,不然对方不会那么快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走到哪里都被集团高层盯着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个头。 简瑶当真信了他的说辞,没有多做思考,后来看黎言寻一直在浴室外等自己,她这才明白他有意让她先洗澡睡午觉。被这人照顾了一个晚上,她心里还挺感激,可还没开口让他先洗,那厮就抬手脱掉了毛衣: “怎么,还不进去,想和我洗鸳鸯浴?” 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锁上,随后传来一声愤愤的谩骂: “无耻男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恶趣味,他特别喜欢看她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他笑着挑了挑眉,在沙发上坐下,抬起手抹了一把带着倦意的脸颊,刚刚吐出一口气,就听到那丫头呜呜咽咽在浴室里叫他的名字: “黎言寻,你拿点棉花进来。” “快点啊,流出来了,流出来了,我的血全部冒出来了。” 简瑶的手上有打吊针的针孔,这会儿急着用热水洗澡,一冲上去就让针眼裂开了。黎言寻从包离翻出棉签和胶带到浴室门口时,那个女人的哭声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明明下工地那么女汉子,不怕鬼神的姑娘,竟然是个鼻涕虫,一点点小事都摆不平。 黎言寻百思不得其解,看对方只把浴室门打开一条门缝,有些着急: “把门缝给我开大点,我才不稀罕你的身体,把手伸出来,老子给你止血!” 他有时候确实受不了她总是怀疑他是个流氓的做派,这话声音大了一些,也有替自己委屈的意思。 后来过了一会儿,那扇门里才冒出一只手,女孩子的手腕纤细白净,骨节修长,和男生的完全不一样,就连那被打磨圆滑的浅粉色指甲盖,也因为沾了细细的水珠,看起来有些软萌萌的。 他动作娴熟,尽量下手轻一些,将她手背上的血丝用棉签擦干净,摁住针眼压了好一会儿。 闲来无聊,他扭头一看,不小心才发现浴室的对面是一整面全身镜,那个人躲在门背后的姿态仪容,其实看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想,默不作声的把目光挪到了地板上…… 浴室里暖暖的,被花洒下的热水氤氲上一层薄薄的水汽,他低着头的视线里,是她慌乱无措交叠在一起的脚趾头,许是等不及,那双白净的小脚在等了几秒种后,用脚丫子在浴室地面上一下一下的敲打了起来,两个人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仅仅用一只手去维系这段尴尬的对话,约莫过了一分钟,他听到她有些歉疚的问询: “那个……黎言寻,你生气了吗,怎么不说话?” “我不会和女人生气的,我只是在等针眼不流血。” “我,对不起……” 里面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黎言寻有些懵圈,当他准备把目光从她的脚上落回来时,竟然看到她叠在一起的脚趾头全部都可爱的缩卷在了一起,他意识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颤,捏紧了一些,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回应: “我,我不知道怎么和异性相处……” 她的声音很小,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嘴巴里努力挤出来的,他好奇将目光落到了全身镜里的那张脸上,瞧见那姑娘用左手握住了脸颊,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害羞,等到水雾散了一些,他才看到那丫头从脖子红到脸颊的羞臊,那张小脸被染的通红,像是一个可爱的红苹果,在第三次抿唇后,她开口说了话: “我,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和异性相处。” 她不想他用刚刚那种语气同她说话,只想尽量解释清楚,可话说出口,简瑶才发现有些难为情,她下意识的想要缩手,却被那人轻轻一握: “我不是一般的异性,我是你老公。” 作者有话说:  黎言寻:我既然是你老公,那事儿肯定是要办的!!! 第15章 由于二次输液需要间隔一定时间,晚上简瑶挂完水回去时已是薄暮冥冥。冬夜来的很快,越往村子里走便越僻静,来时那条蜿蜒小路在夜幕下更显得寂静延长,一眼望不到头。 简瑶坐在摩托车后排,有些不愉快的蹭了蹭飞在耳边的发丝,她的脑袋被黎言寻用棉衣帽子扣住,在脖颈上系了个蝴蝶结。一点儿也不方便活动。 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像个蠕虫,黎言寻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却只瞧见那顶帽子在他的背后,露出一圈毛茸茸的白边,他看不见她的脸,便又把车速放缓了一些,问道: “你这脸还要不要了,在我背上蹭个没完?” 回答她的,是女生瓮声瓮气的委屈: “我头发全飞出来了,全跑我嘴里了,你这买的什么手套,我连手指都伸不出来。” 刚刚她在医院里挂水,这个人去附近逛了一圈,回来就往她手里塞了个毛线手套,可惜这男人不会买东西,手套上有个碍手碍脚的绳子不说,还不能活动手指头: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吗?” 喜欢归喜欢,可也要考虑一下实用性啊。 没一会儿,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简瑶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好像这条路上走到底,转两个大弯就到考古工地了。看到黎言寻把车停在路边,她以为他要方便,刚刚准备下车,就被那个人唬住: “下来干嘛,还嫌不够冷?” “那你停下来做什么?” 简瑶委屈巴巴,无耻男人耐心真的很差,一听他的语气就晓得他不耐烦了。 “一天天的,就你屁事最多?” 这人嘴上还没说完,便已经麻利解开了她脖子上的帽子系带,摘掉帽子后,简瑶终于觉得闷热的头皮得到了解放,还没舒服几分钟,那个人便捧起了他的脸,用食指把她散开的头发顺着耳朵的轮廓勾了两圈…… 简瑶的耳朵被他触碰到时,下意识缩了缩…… 这人的手指,冷的好像在户外吹成冰凌子的枯叶,干燥又僵硬,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整只手都被冻红了。 她不禁想起他带着自己去医院那晚,在凌晨寒风呼啸的小道上,他不仅没穿外衣,还没带手套: “你怎么不戴……” “别乱动……” 他打断她的话,微微倾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吹在她脸上的寒风,他正认真把她耳边的“鱿鱼须”刘海缠到耳朵上,将那些飞起来的毛糙发丝理顺后,他把她的羽绒服帽子压的很低,系紧束口绳才算完工。 简瑶的大半张脸都被帽子盖住了,就连说出来的话也瓮声瓮气的: “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双手套?” 上车之后,黎言寻抬起大长腿把摩托车支架踢开,提到: “我没骑过摩托车,戴着手套怕骑不好,碍手碍脚的,不安全。” 简瑶迟钝的愣了两秒: 没骑过……摩托车……??? 车子走了半截路,黎言寻没听到身后回应,便把车速开的快了一些,拧了一下油门: 轰隆的几声后,身后那人突然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你没骑过你还敢骑那么快?” 那晚上车速应该都五六十码了吧? “太胡闹了,你把车停下,我们推着摩托车回去。”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这种情况还敢带着她跑那么远。 “我有把握,只是缺乏经验,这种车对于男人来说是很小儿科的东西。” 后来没再听到简瑶的反驳,他才肯定这人已经信服了他的说辞,稍微挺直了一些,安慰道: “放心吧,很快就到工地了。” 身后的人“嗯”了一声,落在他腰上的那双手又很不安的紧了紧,他用余光瞄了一眼那双粉红色的猫咪手套,勾起唇角笑了笑,他接着又拧了一把油门,身后的小猫咪果然马上就炸毛: “黎言寻,你别加速了,够了,已经够快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突然听到她开口问了一句: “对了,你的车哪里来的?” 他不过随口一说: “我偷的。” 这下身后的小猫彻底怒了,她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背脊: “你怎么好意思偷村民的车啊!!” “我偷车怎么了,我今晚还要去偷鸡来吃呢?” 比起耳边的猎猎寒风,身后这个一惊一乍的可爱姑娘,更让他显得轻松愉快。 他看向远方眯起了眼睛,仿佛人生有了新的盼头和目标。 人间那么美,一切都值得啊。 —— 那辆摩托车,自然是找村民借的。 早先黎言寻在村子里闲逛时就注意到了这辆看起来很酷的黑色摩托车。毕竟是这村子里唯一的车,想不注意都难。说来也巧,那晚黎言寻脑袋里一想到这辆车,就看到它的女主人刚刚准备把它推进屋子里锁起来。 今天他们再骑着车回去时,女主人正好牵着儿子在院子里遛弯,看到他们把车完好无损的归还,竟然还加满了油洗了车,女主人脸上满是不好意思: “这车自从我老公出去就没再骑过,落满了灰尘,真是不好意思了,还劳烦你们洗了。” 女人看起来还挺年轻,但因为儿子都会走路了,出于礼貌,简瑶便喊了一声“大姐”,她把黎言寻摘下来的安全帽擦了擦,笑道: “大姐,我们才应该感谢你的雪中送炭,那晚上我老公走得急,肯定都没和你说清楚原因。” “说了,他说送媳妇去看病。”说着他把目光落到了黎言寻脸上,很是羡慕: “你们俩还真是有夫妻相,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你的儿子也很有福气。”黎言寻蹲在地上捏了捏那个有些害羞的胖小子,皱起鼻子逗他,顺手往孩子手里塞了两百块钱: “给,去买糖吃。” 大姐看儿子眉头不皱就接钱,赶紧又让儿子还给他,一来二去,最终还是推脱不过,只好让小家伙道了谢: “谢谢姐姐,谢谢叔叔。” 黎言寻厚颜无耻的逗他: “我是帅哥哥,要叫我哥哥。” 原来这人不仅嘴巴损人,脸皮也厚的可以。 考古工地的学长学姐们早就听说简瑶要回来的消息,没吃饭,一直在等他们回来。 这次事发突然,简瑶还得麻烦学姐学长们做自己的活儿,心里过意不去,从城里带了不少食物和零食作为答谢。第一批考古的大学生们过来凑起了热闹,一桌子都是话唠子,聊得还挺开心。 江教授看这次回来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终于顺眼,便和身侧的学生换了个位置,坐到简瑶旁边,好奇的打听: “你没和你老公吵架了吧?” 老顽童不仅人挺好玩,竟然还关心这种八卦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忙着给大家发零食的人,在江教授这里夸了他的好话: “想起这一天一夜都是他在照顾我,也就气消了,不和他计较了。” 她和江教授混的熟,这种语气便像是女儿在和家长汇报情况。江教授听完总算安心,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 “其实吧,是你爸爸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好像知道你生病的事情,但是又怕你不接他电话。” 江教授绕了那么大个圈子,总算是把话题扯出来了。 当初简瑶不愿意嫁给黎言寻,父女俩为此吵了好些天,这次把电话打给她的老师,这是明显在忌惮女儿生气的事情。虽有怨言,但毕竟是自己父亲,简瑶也不会真的和他僵持一辈子。 她点了点头,语气轻松了不少: “江教授,我现在已经不生我爸的气了。” 挣扎过后还是这个结果,简瑶便也认了,至少目前看来,黎言寻身上还没有什么特别令她反感的缺点,比起酗酒和大烟鬼,这已经是个有颜值有身高的男人了。 —— 晚上简瑶洗漱完躺床上,主动拨了一个微信视频过去,那边接通后,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开口问她: “瑶瑶,病好了没有?” “好了,还是黎言寻带我去医院看的,我们夫妻感情也好着呢。” 父女俩快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这一次简瑶主动开了口,说起了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她自然晓得父亲担心什么,便也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夫妻和睦的假话。 寒暄了十多分钟,眼看时间差不多,简瑶正准备说几句话找借口挂掉,门吱呀一声,黎言寻推开门之后,张口便说了她一句: “简小姐,你这大晚上的……” 话没说完,简瑶用手指头挡住摄像头,就着口型喊了一句“我爸”,黎言寻立刻会意,轻手轻脚把门锁上,马上干起了活: “老婆,水我烧好了,你就躺床上不要动,我给你洗脚。” 听到女婿的声音,简爸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 “小黎在屋子里啊?” “他刚刚出去给我打洗脚水了。” 看到简瑶把摄像头往那边偏了偏,黎言寻这才凑过去: “爸,你这么晚还不睡啊,冬天记得把被子盖好哦,我跟你说,瑶瑶睡觉不老实,满床打滚,天天踢我。” 简瑶看他恶人先告状,啧啧一声:“我才没有踢你,你才是喜欢踢被子那个。” 她浑然不知自己种了黎言寻的语言圈套。直到电话里传来简爸爸的笑声: “两个人睡嘛,是要挤一点的,不过冬天气温低,倒也无妨。” 简瑶有点奇怪,自己和爸爸聊了一晚上也没见到他笑,怎么女婿一句话竟然把人给逗笑了,后来她干脆把电话拿给他,躺回床上翻黎言寻放在枕边的书籍,偷偷侧着耳朵听。 这男人不愧是个做生意的料,简爸爸喜欢听的那些话他几乎都能用无意识的语气说出来,既不表现出很明显的拍马屁,也绕着弯子的和简爸爸说他宠着简瑶的话,几分钟的寒暄,最后简爸爸是笑着挂断电话的。 等到那边挂断,黎言寻刚刚准备把电话拿给简瑶,在弹出来的微信界面上,他无意间看到她把安岚学长的微信给置顶了。 看到他迟疑,简瑶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谁给我发信息了?” “没有。” 看到对方把电话往她手里一放,端着那盆热水就出了门。简瑶一头雾水的坐在床上,暗想这人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明明前一秒还爸爸长爸爸短的嘘寒问暖。 她没等到黎言寻进屋,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直到后来,她困顿十足的被身侧的人叫醒,眯着眼睛望去,黎言寻拿着她的手机贴到了她脸上: “我想起来我没有你微信,今晚就加一个!” “你在搞什么啊,大晚上的。” 简瑶困的要命,眼睛都睁不开,伸出食指解了锁: “你自己拿去加,自己备注。” 黎言寻没抱什么希望自己能加到她的微信,没想到她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抬起手指头就解了锁。 他盯着那个微信界面看了好半天,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放弃了想要去翻找什么聊天记录的想法,锁上手机后,他拉上被子就缩到了被窝里。 简瑶有些意识,往他的后背上贴了贴,像只小奶猫,迷迷糊糊的和他说话: “翻来覆去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女孩子的嗓音总是纤细的,柔软的,她这会儿在困顿中,一句话说的含含糊糊,却听得黎言寻更加心烦意乱。 等了半响,没听到她说话,他便干脆转过身,搂住人就往怀里塞,紧紧抱住。 这女人好像又睡着了,她没反抗,还特别舒服的往他怀里又蹭了蹭。他抱着她,忍不住又用嗅觉去寻找她身上的那种味道,那淡淡奶香味冲进了鼻尖里,令他的心胸也开阔了起来。 他试探性的用下巴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现对方没有拒绝后,便又更加得寸进尺,用下巴去碰她圆圆的脸颊,碰她小巧秀气的鼻尖,老婆这种东西,如果碰都不能碰,娶了有什么意思? 他想的入神,下巴上的动作便也更加得寸进尺,直到简瑶抬起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脑袋上…… 她往他乱糟糟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后,突然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女孩子的嘴唇软软的,涂着某种果香味的护唇膏,他保持着那个动作,小心翼翼的寻着他的唇凑过去,却忽然听得她傻笑道: “欢欢,别闹。” 欢欢是谁,这好像是狗狗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狗男人这个称呼太没尊严了,要叫我黎欢欢,这是我最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第16章 由于生病,简瑶落了不少工作。 这几天她起的更早了一些,往往都是早上出去,晚上黎言寻才能看到人从探方里爬出来。他虽不懂考古,有时候也会绕到她坐在的探方边偷偷听女孩子们的聊天。 好像女孩子聚在一起就总是会有说不完的话,从吃的聊到明星八卦,再聊到他。 连续两次,黎言寻已经听到她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了: “反正我觉得他就是那种人,可讨厌了,睡觉的时候就像个霸王一样的,巴不得把床全部霸占了。” “没办法嘛,男孩子总要晚熟一些的。” 黎言寻蹲在探方边不远的地方,嘴里咬着棒棒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简瑶这个臭女人,反正他在她闺蜜圈里就是个无事不做的富二代废物形象呗。 谁料底下的人话锋一转,突然换了个话题,这小妮子的思维总是跳跃的很快: “对了,你什么时候和你妈视频啊,叫上我呗,我想你家欢欢了。” 他微微一愣,突然想起那晚上简瑶叫他欢欢的事情。 欢欢是晴雪家的一条小母狗。 “哟,你还记得我家欢欢啊,我以为你有了老公就忘了它呢。” “我才没忘,等这次调研结束,我去你家撸狗呀。” 简瑶这几天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显得很轻快,活力十足的,他突然想起这个丫头虽然还是说着讨厌他的话,但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他“摩拳擦掌”的切磋了,探方里传来的声音又带了些愉悦的笑意: “我跟你说呀,有天晚上我梦见你家欢欢,它一直在舔我的脸呢,那个梦境就好像真的一样……” 他听着听着就觉得简瑶说的话题有点不对劲,想要侧着耳朵再听下去,却又听不到后面的话了,直到后来,晴雪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我家欢欢其实不会舔人脸颊的,咳咳……可能是你老公吧。” 黎言寻蹲在探方边,抬起手揉了一把头发,暗自懊恼,晴雪这个讨厌的单身狗,只会带坏单纯小姑娘,他想了想,赶在简瑶咒骂它之前,蹲到探方边说了一句: “晴雪学姐,你别带坏我家小朋友,我可不会对着一脸护肤品的脸下嘴。” 简瑶抬眼一看,瞧见他戴着一顶毛线帽子,将嘴巴里的棒棒糖换了个方向后,不屑的挑了挑眉: “就这满脸脂肪,我怎么下的去口!” 简瑶太矮了,挥着手跳起来也没摸到黎言寻的脑袋,看到小丫头气的通红的脸颊,他这才解气,起身之后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巴: “走咯,我要去骑我的大摩托了,老婆你挖土辛苦了。” 简瑶站到探方的高处,果然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男人本性,一分钟都静不下来,自从那位大姐肯“租车”给黎言寻骑后,骑车遛弯就是黎言寻每天的日常生活了。 “他一个纨绔大少爷倒是活的逍遥,有了摩托车就飞起来了,也不看看这种地方适不适合骑摩托车,要是摔断了个胳膊腿,我婆婆肯定要我命呢。” 所谓感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晴雪看简瑶气的握紧了小拳头,忍不住笑了。 可能简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一脸嫌弃却又满心挂念一个人的样子,会让他们这些单身狗羡慕的发狂。 她不戳穿,准备坐在台阶上休息休息,谁料想刚刚翻出微博上的八卦新闻,晴雪就被一条热搜词吸引了注意力,她拉了拉蹲在地上挖土的简瑶: “瑶瑶,你停一下手。” 刚刚简瑶虽然在生气,但她投入工作的速度很快,这会儿手上还在忙活,不愿意休息,便说: “什么八卦新闻,你念给我听吧。” 晴雪一弯腰就把她手上的洛阳铲给收走了,她把新闻上那几张图片放大递到她面前: “你看,这个女人好像是安岚学长的女朋友啊?” 今日的微博热搜词,是前段时间和某当红小花传出恋情的某富二代换了新女朋友的八卦新闻,而那个新女朋友好巧不巧,就是前段时间安岚才和大家公布过的女朋友。 简瑶外出干活的时候是不戴眼镜的,看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几乎要把手机贴到了脸上,来来回回的确定了好几遍,后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警觉的往探方外看了一眼,捂住了手机,防贼似的: “嘘,别给安岚学长看到,你快收起来。” 毕竟是仰慕的男神,这种头上戴绿帽子的事情也并不光彩,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早先就和几个女明星有染的风流公子哥。 想不到自己怎么都追不到的白月光,在别的女人眼里就是个不稀罕的破烂玩意。 简瑶有些心疼,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点也不开心,反倒看到安岚学长的背影就有些心疼和惋惜。 —— 可毕竟纸永远包不住火,不等简瑶开口,他们小队里几个学长就拉着她们商量起了这件事情,考古系和文物保护科没少联动,关系一直不错,大家也都见过安岚的女朋友,眼看那条热搜新闻没有压下去的意思,大家都有些着急了: “他好像还不知道呢,昨晚我还听见他和女朋友煲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粥。” “热恋期啊,怎么可能劈腿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也许这个女人是个海后呢?”晴雪深受扒皮网站的荼毒,解析的头头是道: “庆生会那晚他女朋友的包包是高奢,安岚学长又是普通家庭,也许满足不了她的物质,所以才会劈腿富二代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围在一起,都在考虑用什么办法提醒毫无察觉的安岚学长,直到后来,晴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首先由大师兄去邀请安岚学长吃饭和坐他们一桌,再拜托张姐做几道绿色蔬菜,安岚学长不是愚笨的人,相信他一眼就能明白自己被女朋友戴帽子的事情。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内,可是吃饭的时候却出了点岔子,他们一行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没等到接电话的安岚学长回来,却等到赶在饭点前回来的黎言寻。 他通常都是和简瑶坐一桌的,刚好今天那一桌空了一个位置,还摆了一碗加满蔬菜的米饭,黎言寻以为他们在等自己,打了招呼坐下去后,这人毫不犹豫往嘴里塞了一片绿油油的香油茼蒿。 一瞬间,他们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 亏得简瑶反应机灵,招呼大家一起吃饭,顺便让晴雪默默从旁边桌子挪来一个椅子。 没一会儿,安岚学长也进来了,看到黎言寻回来,他坐下以后和他寒暄了几句: “小黎,今天中午去哪遛弯了啊?” “去城里逛了一圈。” 黎言寻和他们这一群博士生年龄相仿,大家也就随和的叫他小黎。 以往安岚是和自己的队伍一起坐的,没想到今天分到了他们这一桌,黎言寻总觉得情况不太对,直打他无意间低头,看到了自己碗里那一份盛的满满的香油茼蒿…… 可怕的是,一向聪明的安岚竟然没明白今天这一桌子绿色的菜是什么意思,他大方的给黎言寻夹了一筷子凉拌薄荷,笑道: “小黎,多吃点绿色,健康。” 绿上加绿,这下黎言寻碗里就真的被绿色蔬菜堆起来了。 简瑶看他把审视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知道他误会了,莫名的心虚了起来,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 —— 他们设计的这一局里,没有考虑过黎言寻会突然闯进来,毕竟这个家伙很少在饭堂吃晚饭,通常都是自己骑摩托车去城里开小灶,没想到今天歪打正着,好像让他误会了意思。 简瑶没有什么胃口,眼看那人吃完饭先离了席,自己也几口吃完,顾不得安岚这边,跟着黎言寻的步伐出去。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简瑶追出去时已经见不到他的影子了,只看到那辆熟悉的摩托车车灯一闪一闪的,沿着通往城的方向开远了。 守门的老胡看简瑶一脸着急,安慰了一下: “怎么,小夫妻两又吵架了?” “这次是我不好。” 工地里没有什么车子,简瑶是追不上他的。 想起发他微信时,简瑶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对方的微信。怕他骑车不安全,简瑶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大意是让他快点回来,有话好好说。 毕竟这一次很明显是她在胡来,晚上她还特意给靠墙那边的被窝暖了暖,直到睡醒一觉,她发现旁边的被子还是空的时候,整颗心都不安了起来,她着急的拨黎言寻的电话,却被那边提示的通话中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可别小心眼去找老爸告状,到时候说都说不清楚了。 她穿好衣服,准备去村子里找一找,没想到一打开门,她就看到正对面的小山丘上有个手电筒晃荡的光影。 …… 入了夜以后,整个小山丘都显得空荡荡的。偶尔有寒风折断了树枝的响声,更显得几分枯寂。简瑶心里着急和他解释,快速爬到小山丘时已经气喘连连,她用手电筒的光打到了他的脸上,那个人发现了她,挂断电话以后朝她走了几步,问道: “你上来找茅坑?” 他们工地的天然茅坑就修在这附近,简瑶胆子大,自己也在晚上的时候上过几次厕所,他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简瑶走近了一些,发现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松,好像一点儿也不计较他吃了一碗绿色蔬菜的事情,她皱着眉头问: “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简瑶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那条信息因为信号的原因没有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但毕竟话题已经扯了出来,简瑶便提到: “今天那桌子菜,不是做给你吃的,你别误会。” 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你们队里谁戴帽子了?” “啊,原来你明白了呀,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得知黎言寻没有误会,她顿觉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忧愁了一晚上的思绪就此烟消云散,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她顺手折了一支枯木条,呐呐道: “那你怎么话不说清楚就跑了,我以为你生我气,害我担心一晚上。” 他走在前方,听到身后小妮子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还有些委屈巴巴的意思,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去看了她一眼,简瑶没看路,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追问道: “你说呀,你急匆匆去城里干什么了?” 他气定神闲,呼出一口气: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嫖-娼的钱还没给,去结一下账。” 简瑶:“……” “啊,疼疼疼……”黎言寻在枯草地上跳了起来,躲她手里的枯树枝,“你别打我,这条子打人特别疼。” 简瑶气死了,她不知道这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但一想到今天新闻上那个富二代也是黎言寻这种德行,更生气了: “你太恶心了,你干什么不好,你去城里玩女人,你不嫌脏吗?” 这丫头哪里都挺好的,就是喜欢较真,傻乎乎的。 他一把抓住她打人的手,将那根枯树枝抢回来后丢出去老远,简瑶的腿没站位,往后一退就踩到了洞坑里,幸好这男人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将人拉起来后,黎言寻便直接抱住了她的腰,以一个亲昵的姿势和她靠近,调戏她: “那我以后不去了,玩你行不行?” 这无耻男人真是满口污言乱语,简瑶挣扎了几番,没从他的手掌心逃出来,反被这人搂住腰往胸口贴,他低着头寻找到她的目光,轻轻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浅笑,那嗓音磁性低沉,回荡在简瑶的耳边,直撩的耳根子发烫。 他问她:“今晚我们把事情办一下,嗯?”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接档文《吻星[娱乐圈]》求收藏~ 【文案】: 姜唯心和沈敬安结婚两年,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从没想过要离婚,可没想到,先提出离婚的那个人会是他: “我觉得你呆在我身边很膈应!” 于是,很膈应的那个人在失望中签下离婚协议,终于离开了他…… ———— 直到有一天,沈敬安在电视上看到她的影子,对方艺名姜唯星,穿着露背的衣服在舞台上载歌载舞,细腰盈盈一握,直叫人艳羡,主持人问起她的感情经历时,她笑的很羞涩: “我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有机会的话想体验一下呢。” ———— 后来,在无人看到的片场角落,姜唯心被这人堵住: “你没喜欢过我吗?你以前说的喜欢我都是骗我的?” 眼神决绝的女人勾着唇角,炎烈红唇轻启: “沈先生,以前说的喜欢是馋你身子。” 男人苍白的脸色一瞬间多了几分怒意,又听到面前的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馋过别人的身子后,我明白你就那点本事!” …… ————喜欢可从专栏戳进去预收,感谢支持~~ 第17章 要说这男人身上有什么优点, 那大概就是他有求于她的时候,他很快就能放下自己的身段, 语气和态度都带着讨人欢心的意思, 那个贪欲害羞的目光,就像是一只垂着眼睛的小狗狗, 直看得人心痒痒,像猫抓。 这个臭流氓, 平日里嘴上没少耍荤段子, 这种事情却还是会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其实也不讨厌,甚至觉得这样会撒娇的男人也有别样的魅力。 女孩子心底里的那些小心思, 黎言寻可看的清清楚楚, 见到自家媳妇的眼神在闪躲, 他乘胜追击, 低着头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简瑶的额头被他蹭的痒痒的,歪着脸轻咳了一声, 语气早已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 “怎么,想哄我投降啊,我才不会屈服于你,像你这种脱了裤子不认账的流氓, 世界上还少吗?” “什么叫流氓?”黎言寻没放开搂住她腰的那双手, 靠近了一些: “我就对你一个人耍过流氓。” 看简瑶不信,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解释道: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将来的感情由不得我自己做主,那时候年轻,没想过去谈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不想去祸害人家小姑娘的青春……” 没有结果的感情,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谈。 这就是黎言寻那么容易就接受联姻的原因: “很多人说我这样的想法不过为自己的野心勃勃找借口,因为联姻必将带来商业上的利益,我承认我就是个很喜欢在事业上拼搏的人,所以我宁愿放弃年轻时谈恋爱的机会,去达到我想达到的目标。” 这是第一次,简瑶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男人发自肺腑的观点和看法,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未来的路是什么样子,所以他才会按部就班的找老婆结婚,这种事情,就好像是任职某一个职位那么简单,所以他今天任职的,是“简瑶老公”这一职: “你是我娶过门的妻子,我是你的先生,该尽的责我不会推脱,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不会出轨,更不会做背叛你的事情。我希望哪怕是作为商业联姻,我们都能试着回应对方的感情。” 这件事情需要一个人跨出第一步,捅破他们之间联姻相处的隔阂,毕竟总不能原地踏步,互相猜忌和防备。 他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主动提出这个想法。 简瑶愣住了,原来这个被他嘲讽像三岁小孩的男人,实则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和见解,或许这不是个什么三观端正的想法,但在他们这样的情况下,却还是让简瑶有些动容。 她承认自己想要嫁给所爱之人的心已经被他动摇了。 她不知所措的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额鼻尖,勉勉强强的“嗯”了一声: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到是挺合适现在的我们。” 这个女人不是只会无理取闹,这种时候至少会结合彼此之间的状况做出一些适当的退让。黎言寻觉得自己看老婆的眼光也挺不错,他抱住她,呐呐说了一句: “我们试着谈一场恋爱吧。” 在寒冬枯燥的小山丘上,她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对于这个处处嫌弃的男人,她似乎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 她看着山坡下的考古工地,心里仿佛变得更加澄澈了一些,还没想好怎么回应黎言寻的期待,她的目光就被突然闯入视线里的手电筒光亮吸引了注意力,简瑶眯起了眼睛,看清楚那道光的缘由后,暗叫一声不好,她抬手便推开了黎言寻的臂弯,拔腿就往工地的后门跑: “黎言寻,有人在偷工地上的的文物,你快去叫人!” 黎言寻转头一看,黑黝黝的工地里亮着几道手电筒闪烁的光亮,伴随着枯草地上寂静的咯吱声,漫长冬夜被简瑶的这声提醒划破,他没多想,直接冲到了她的前头往坡下跑: “你是女生,你去叫人,我先去把人堵住。” 到底是个女孩子,哪里跑得过黎言寻的大长腿,一瞬间,简瑶便只能看到枯木从里人影跃动的身影,她一路小跑着,一路给晴雪打电话: “雪雪,快喊人来,工地后门被盗墓的偷了。” 情况紧急,简瑶顾不得那么多,连电话都没挂就跟在黎言寻背后冲了过去。盗墓的好像是个小团伙,黎言寻跑近才发现公地里可不止外面那一个望风的男的,显然那个人早已注意到小山坡上有人发现,一边往里面打光,一边喊道: “快点快点,东西先丢给我。” 几个人争先恐后的翻过剪断的铁丝网,先把挖出来的宝贝丢了过去。 黎言寻怒火中烧,先声制人: “偷你老祖宗的骨灰呢,都给老子放下!” 望风的看起来年纪最小,他打着手电筒往黎言寻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他只有一个人时松了口气,抱住黎言寻口中的“祖宗骨灰”就往田埂上跑,头也不回的对爬出来的三个人交待: “哥几个,老地方见。” 黎言寻刚刚跑下山,自知跑不脱的三个男人就从口袋里掏出几根伸缩棍堵住了他: “大哥,给条活路,我们只偷了几个瓶子而已。” 说这话的是个躲在队伍后面的小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他显然不想惹事,结结巴巴的解释: “你们工地瓷器那么多,我们只是拿了两个。” 话音刚落,那年轻小哥就看到黎言寻身边蹭的一下,跑过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她显然和面前的男人是一伙的,这会儿着急追偷走文物的小老弟,跑过去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一下。 黎言寻暗自担忧,这个女人,为了追文物连命都不要了。 时间紧迫,黎言寻没在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把身上碍事的羽绒服一脱,握起拳头就和那三个男人打了起来。他心里想的全是独自跑去追人的简瑶,一心只想尽快把面前拖后腿的三个人解决,因此被对方的拳头打了几拳也不觉得疼。好在简瑶通知到位,没一会儿工地里的灯就全亮了起来,老胡带着考古队的男生们,提着扫把和铲子就冲了上来。 终于等到救兵赶来支援,黎言寻看大家堵住了那三个人,这才向着简瑶跑的方向追去。 今晚的寒冬仿佛格外漫长,月色下清晰可见田埂上的枯草木顺风摇动,直晃的人心烦意乱,黎言寻随着田埂上一路往前跑去,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的抖动了起来 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小伙子! 可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和盗墓贼碰到一起。 他不在乎那些坟堆里的破烂玩意,他只在乎简瑶的生命安全。他的心里挂念着她,一颗心不安的在嗓子眼跳动,他一边跑,一边顺着田埂边和山涧巡视,随着时间渐渐推移,他察觉到了自己呼出来的气息带着颤意,他的人生从没有遇到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刻,哪怕是后来,随着父亲进了尔虞我诈的董事会,他也从没有过这般的害怕和胆怯。 害怕失去一个人,害怕就此别过。 人生里再也没有比这时候更加难受,更加崩溃的时刻,他用尽全身力气,在田埂里喊她的名字: “简瑶,简瑶你跑哪儿去了!” “简瑶,你回答我!” …… 冬夜里寂静的风从耳边刮过,冰冷刺骨,像是插在心尖上的刺,他失去了方向,脚步错乱的在田埂上奔跑。后来,他握起拳头捶了锤自己的大腿,恨自己没有追上她的脚步,恨自己保护不了她: “黎言寻,我在这里……” 他的视线被那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寻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突然间瞧见荒废的稻田里有个灯光一闪而过…… ↓ ↓ ↓ ---- 简瑶立志当一名考古工作者时,曾经被父亲和姑妈强烈反对过。他们给出的理由永远都是她是个女孩子: “那专业晦气,又脏又苦,你到底图什么啊?” 是啊,她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是图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她从自家花园里挖出了一个不知道被遗弃了多久的玩具开始,挖土的过程,就像是一个寻找宝物的过程,再后来长大一些,她不再满足于挖土寻宝的过程,她开始追究那个宝物的来历,那个宝物的背景,那个宝物蕴含的文明和衰落。 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契机。 而保护文明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个小小的契机。 当喜欢的一切有了目标和方向,理想变成了可以触摸得到的东西,所有的付出和努力也就顺其自然,是一种使命感和自豪感,让她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做。 所以有需要时,定当义不容辞。 今晚发生的一切,她连考都没有考虑过,提起腿就追上了那个抱着宝物奔跑的背影,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夺回本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抱着宝物一连跑了两块稻田,盗墓者发现身后跟上来的女孩紧追不舍,便干脆停下来,距离她五米开外: “我的天呐,拜托你别追了。”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这里的情况,来考察的并不是考古队,都是些没毕业的大学生,简瑶的面向让他一口咬定她的身份,他便直接说道: “小妹妹,我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不打女人。” 简瑶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他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心里呵呵了一声,说着那么有原则的话,做着如此卑鄙的事情,亏他好意思说出口,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一个男人,想着方法的拖延时间: “小哥哥,你知不知道偷盗国家文物是要坐牢的。” 现阶段他们挖出来的探方已经被证实是个大面积乱葬岗,少量挖出来的文物早就已经被挪到了整理室,想来这伙人肯定不止一次到访过工地的后门,因为只有那块地方的土还没有开始挖掘,想要挖出深坑里的宝贝,不花费点时间是不可能的。 盗墓者听到简瑶那么说,有些迟疑,吞吞吐吐的解释: “只是两个花瓶而已?” “花瓶?”简瑶见过的花瓶古董太多了,一时间也不猜不出是个什么模样的花瓶,但是听到盗墓贼说是“花瓶”她心里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想必这伙人不是专业的盗墓者,专业的盗墓者不会连自己盗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她于是开始胡编乱造,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这花瓶今早我们才从乱葬岗里挖出一支青黑色的,煞气挺重的,我们都不敢碰,准备明天找法师来驱邪再动工……”眼下她只能堵这一条路,眼看那盗墓者开始心虚,想来他是个信鬼神的人,她更加胸有成竹,一边靠近他,一边摇头叹息: “害,我就和你明说了吧,这地方是个乱葬岗,我们这批考古队员都是算过八字安排过来的,命硬的才能来,命薄的抗不住这种煞气……” 小伙子被她一席话唬的手脚发抖,正巧这时候工地上的灯突然全部亮了起来,约莫知道自己的同伙被抓了,小伙子反应过来,抱着古董就跳进了旁边的稻田里,简瑶哪里肯松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就跟着他一起跳了进去…… 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雨,这会儿稻田里都是淤泥,腿一陷进去就难行动,看对方走不快,简瑶抬手就揪住了对方的头发: “你主动还给我,我还能考虑一下不报警抓你。” “不行,这是我们挖到的,就应该是我们的。” 小伙子被简瑶抓住头发,疼的嗷嗷乱叫,心急之下把瓶子往田里一扔,转过身就和简瑶在淤泥里打了起来。 到底是个女孩子,简瑶几下就被对方撂倒在淤泥里,压住她的肩膀动惮不得,冬夜冰冷的淤泥一瞬间就把她的背脊浸湿,顾不得那些涌进脖子里的泥巴,她张口就往小伙子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小伙子啊的叫了一声,却不肯松手…… 她喘不过气,目光涣散时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 抱歉,你恐怕真的要丧偶了: “简瑶,你回答我!” 黎言寻的呐喊声突然冲进她的耳朵里,眼看对方分散了注意力,简瑶抬脚一踢,迅速从对方手臂下爬出来,小伙子马上转变了战术,捡起刚刚丢在田里的文物就要逃跑,谁想那个女人那么固执,抱住他的腿就不松手: “黎言寻,我在这里!” 他往她肩膀上踢了一脚,看她不松手,心急的拖着她往田埂边走,没想到还没走几步,背后就被人踹了一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打自己的是谁,被人从淤泥里翻过来后就往脸上揍了几拳…… 简瑶趴在淤泥地里,突然间看到那人从田埂边一跃而下,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坚持都得到了回应,她眼中含着泪水,爬起来把淤泥里的文物抱起来护在胸前,呆呆的看着面前那个替她出气的男人,他一身狼狈,白毛衣上沾满了淤泥,头发也被汗水浸湿,他像是一个英雄,又像是一只无处发泄的困兽,将人捶到地上后,她听到他语气愤愤的骂他: “你他妈竟然敢打我老婆!” “我今天不打死你我不姓黎!” 小伙子躲闪不及,被对方几个拳头揍的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抬手挡住脸,连连求饶。 简瑶当真怕他下手不知轻重,刚刚往那边走了几步就看到他终于停了手,从嘴里呼出一口气后松了衣领,小伙子站立不稳,跌在泥巴里半天也没爬起来。 做完这一切,简瑶才看到他把目光落到了自己这边,发觉他目光里的戾气并未消减几分,简瑶有些害怕,刚刚想开口说句话,就被他一句话唬的愣在原地: “你这人的智商和颜值怎么不在一个方向上,这种情况还抱着那破瓶子干嘛,以后我批发花瓶送到你家行不行?” “下次再为了文物不要命,我马上带你离开这个拉屎没茅坑的破烂地方!” 他真是又气又急,没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多过分,直到半响后,那个人突然顶着一张小花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张口便哭: “你敢凶我,你竟然凶我?” 女孩子的脑袋依靠在他的胸膛上时,那种油然而生的温暖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刚刚还冒起来的火气一下子就被灭了,他抬起满是泥巴的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抱着她,语气马上就软了下来: “行行行,我错了,鼻涕虫,姑奶奶,小祖宗……” 安慰了好一会儿,简瑶才在黎言寻的搀扶上爬到田埂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盗墓者则是被黎言寻用毛衣袖子捆住,推着他往前走,刚刚太激动,这会儿简瑶才发现手里抱着的东西好像不太对劲,她停下来,借着工地上的灯光打开了那个包袱。 黎言寻凑过去看了一眼,暗自觉得可惜,两个看起来年代挺久远的古董,早已在刚刚的争夺战里碎成了好几片…… 他本想张口说句安慰的话,下一刻就看到简瑶哭丧着一张脸,抡起拳头就往哪个盗墓者身上胡乱揍: “碎了,全部碎了,我挨了一晚上的揍,全部碎了……” 眼看简瑶气的拳打脚踢,黎言寻看着盗墓者求救的目光,默默躲远了。 他暗自感叹,幸好打碎花瓶的不是自己,依照这拼命三郎的架势,他这做老公的也遭不住几顿毒打。 —— 从田埂边回去时,大厅里早已聚集了一众学生,大家都等着江教授给这几个盗墓者严惩,看到简瑶和黎言寻两个“泥巴人”回来,大家先是一愣,这才跑上前嘘寒问暖,简瑶心如死灰的将那包袱捧到江教授面前,张口就哽咽了: “江教授,碎了,全碎了,我一个也没保住……” 她站在人群聚集的大堂里,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抱着手里的碎片哭的泣不成声。尤其是当她把那些碎片全部摊平了放在大家的面前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她的手在发抖。 那是气愤,也是在自责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到。 对于一个考古学者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惋惜和气愤的了。 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那一瞬间,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光芒,他似乎理解了她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 “你啊你,我不鼓励你单枪匹马的追什么文物,这点做的一点也不好,我要先批评你。” 江教授看她哭了,骂人的语气一点也严厉不起来,更像是长辈对小辈的教导。 简瑶点了点头,事发突然,她也没想过自己能斗得过盗墓者,只是一心想把东西拿回来罢了。 但她不觉得委屈,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专业,是她自己愿意这样去做的,尽管太过胡来,却也觉得是一次很深刻的个人经历。 看到简瑶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巴,江教授的话也就咽了下去,他随便教育几句,让她先去洗澡暖和身子,这大冬天的,要是冻出了病,别说两个花瓶了,十个花瓶都算不上好事。 工地里没有热水,全靠老胡和张姐连夜赶着烧给他们用。 洗澡时,简瑶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和右手上多了两条长长的口子,看样子好像是从山坡冲下来的时候划伤的,这会儿冲了热水,原本凝固的口子又冒出了血,她胡乱套上一条睡裙,急匆匆的准备回房间找点绷带缠一下。 结果一打开门,他就看到洗完了澡的黎言寻坐在大床上,从箱子里翻出处理伤口的药品和绷带。 简瑶微微一愣,他难道早就看到了她手掌心上的口子? 那人盘腿坐在床上,看到她愣在门口,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置,有点不耐烦的喊她: “愣着干什么,过来包扎啊。” 简瑶关上门,脱了鞋子爬到床上,这家伙真是贴心,竟然把她长睡的那一边捂暖和了。她把脚伸进被子里,看着他耐心的帮自己处理伤口,好奇问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手受伤的?” “我的白毛衣上有你的血手印。” 那还不是因为他非要凶她。 消毒药水落到简瑶的手掌心上,她啧了一声,疼的直接从床上跳起来,黎言寻却不肯放开她的手,挑着眉切了一声: “怎么,被人打的时候我也没看你有现在那么疼啊?” 听这家伙的语气,是现在还在生她的气。 简瑶歪着脑袋,寻到他的目光嘻嘻一笑: “哎哟,你还在生气啊,别这样嘛,说实话这种事情我不会再干第二次了。”简瑶说起了那时候的心境: “那时候我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没想到我们还有心灵感应,你一下子就来了。” 黎言寻手上的动作放的温柔了一些,忍不住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妮子,她全然不知这种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多开心,她继续说道: “你打架好厉害啊,太帅了。” 这种语气,就和小孩子崇拜一个大哥哥的模样没有区别,她似乎开起了话唠模式,说话时还不忘对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感谢哥哥救我小命,我肯定不干这种傻事了。” “咦,我又有新身份了?” 他把她手上的绷带系好,偏过头看了一眼,被她眼睛里闪闪发亮的目光吸引了注意力。这个女孩子真是可爱,好像没有什么烦恼是她忘不掉的,就连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都能马上抛之脑后: “感觉你像个大哥哥一样。” 明明前些天还说自己是流氓。 黎言寻捧起她的脸来,朝她皱了皱鼻子: “别以为叫声哥哥我就会感谢你?”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这儿,哥哥这儿可是为你挨了一拳,你就说说怎么办吧?” 他脸颊颧骨的地方挨了一拳,这会儿洗了澡,肤色白净,伤口也就显得更明显,简瑶抬起手摸了摸,被他啧的一声吓回去。她只好马上把自己的手缩到袖子里,乖乖坐好,问他: “很疼吗?” 他咬着嘴唇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压住嘴角的戏谑笑意,委屈的点了点头。半响没等到那个女人的回应,他又有些不耐烦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你看看应该怎么办?” 他难道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这种时候说点好话哄一哄自己的亲亲老公都不会吗? 黎言寻等的不耐烦了,刚刚想放弃,下一刻身侧的人就突然凑了过去,往他受伤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轻轻的,却清晰可闻的回荡在他的心尖上。 女生柔软的唇,仿佛将他的脸亲的酥麻,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看她,瞧见小姑娘揪着粉色被单上的蕾丝,脸上露出来的地方全被羞涩染成了粉红的颜色,简直可爱到了犯规。 等了好半天,她才抬起眼睛,吞吐的问了一句: “亲一下,还疼不疼?” 作者有话说:  入v大肥章来啦,久等啦,截止明晚凌晨,这章留言发红包哦,谢谢你们的支持~~ 订阅一个,给你们一个简瑶的亲亲,啾咪~~ 第18章 简瑶一夜未眠, 昨晚和盗墓者在田里搏斗伤到了筋骨,到了后半夜便硬生生被肩膀上和腿上的酸疼扰醒。在床上翻滚了一夜, 天不亮她就爬起来去了洗漱区, 以往她总是第一个到场,今天还没走近, 她就看到那里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安岚学长穿着厚厚的棉衣,正站在洗漱区发呆, 似乎是刚刚挂断电话, 她还能看到他塞进棉衣口袋里的半截情侣挂坠。 他是摩羯座,但那上面的星座挂饰显然不是他摩羯。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安岚回过神来, 先和她道了早安: “昨晚那么拼命, 今早还能起那么早?” “睡不着啊, 腰酸背疼的。” 她用缠着纱布的右手接了半杯冷水,看到她不方便,安岚主动从热水壶里倒了一半热水匀给她。他并没有离开, 似是有什么话想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昨天的那一桌子菜……” “咳咳,呸……”简瑶差点把牙膏沫子咽了下去,一下子从嘴巴里吐出来, 还不等她开口, 借着面前的洗漱台镜子,她看到那个人垂下了眉眼,从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我室友把照片拿给我看了我才晓得……不管怎么说, 还是谢谢你和师兄们的好意……” 一句很短的客气话,简瑶却数次听到他停下来喘气的声音。 她想起高中时把成绩考砸了,也是这种语气,很害怕很恐慌,却又无可奈何。 她没安慰过感情受挫折的男孩子,几次开口,最终也只嘴笨的说了一句: “学长,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比她更好的女孩子,你那么优秀,追你的人都排到了校门口呢。” “我不希望这段感情草草结束。” 简瑶咬着嘴里的牙刷,有点震惊,想不到安岚学长竟然是那么痴情的一个人。 知道她手不方便,安岚顺手帮她把洗脸的毛巾拧好,提起了刚刚挂断的那一通电话: “我都没有和她提分手,她就已经先提了。” “学长。”简瑶和安岚认识的时间不算短,看到对方语气里满是不解和疑惑,她索性挑明了直说: “我们女生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不会去劈腿,恨不得把喜欢的人捧在心尖上,会考虑他的感受,考虑他的面子,你觉得她爱你有几分?” 安岚抬着她的漱口杯,他看到里面倒映着的那双眼睛,垂下了眉眼,其实答案不言而喻,有些事情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去求证。 简瑶几下把脸洗完,说道: “学长,我是个局外人,这是我的看法,你参考参考。” 这人是自己心上的白月光,知道他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要说她心里没点厌恶是不可能的,但毕竟和自己无关,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也就可以了。 她从安岚手上接走口杯,往宿舍的方向走,谁想她刚刚走近,就看到头顶着棉被的黎言寻像一只土拨鼠,缩在宿舍门口悠悠的伸了个脑袋,盯着她走过来的方向看。 简瑶吓了一跳,进去以后督促他: “还早呢,想睡就去睡一会儿。” 她可羡慕死了,这个臭男人每天的时间都过的分外悠闲,甚至每天还要去城里逛一圈,不像简瑶,天不亮就要下地挖土,偶尔还要和盗墓者拼个命。 看到他披着被子坐回床上,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她凑过去对着他的眼睛晃了晃: “你怎么了,被打傻了?” “我想看看你要不要我帮忙洗脸什么的?” 人人都说简瑶是个天才少女。但这段时间和简瑶相处下来,他看的明白,作为整个考古工地里最勤奋的人,谁也没有资格说她的优秀仅仅是因为天资聪慧。 那种一腔热血的冲劲,在他这个年纪看来总是很有吸引力。 他偷偷看了一眼对着镜子抹护肤品的女人,这家伙脸上带着粉白色的兔耳朵发箍,配上那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时,就显得更加可爱了。他斜靠在床上,用一只手拖着腮帮子说起了风凉话: “看来以后我都不用起来帮你洗脸了,有些人忙着给你献殷勤,恨不得晚上就在洗漱区门口打个地铺。” 简瑶听到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他一眼: “你再说安岚学长?” 安岚学长? 怎么喊别人就那么礼貌,喊他就成了无耻男人。 黎言寻挑了挑眉,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提醒: “简小姐,你作为一个高学历女博士,我提醒你,挖墙脚这种事情会给你的学业生涯带来名誉损失。” 他刚刚说完这话,三秒钟前还坐在书桌前的女人就突然冲到了他的床前,就着满手护肤品往他脸上抹了一把,黎言寻从没抹过这种东西,满脸嫌弃的往被子躲,不想却听到她咯咯的笑了一声: “我现在可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种人,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他的半张嘴巴还捂在被子里,突然间听到她对自己改变了称呼,竟然觉得还挺顺耳,忍不住捂住嘴巴笑了笑,自然,他不会让她察觉到自己窃喜,露出来的眼睛还是如刚刚那般严肃,说道: “这才乖嘛,还知道做妻子的责任。” —— 简瑶没让黎言寻帮自己洗漱穿衣,自己就能做的很好,不过是手掌心受伤而已,还不至于生活无法自理。 看天色还早,简瑶在工地上慢悠悠的散了两圈步才准备去饭厅吃早餐,没想到刚刚进去,她就和昨晚那四个盗墓者来了个面面相觑,屋子里坐着几个给学生们做笔录的警察,另外还有昨晚被江教授安排看住盗墓者的学长们。 她还以为昨晚这伙人就已经移交警察了呢。 这样一看,简瑶今天倒成了起的最晚那个人,想到这里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好在笔录很快就轮到了她,警察叔叔听她说起昨晚上的情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哟了一声: “姑娘你可真胆大,家里做什么的,练武的?” “我家做小本生意的,小时候调皮习惯了,昨晚也就没想那么多。” 警察是今早凌晨赶来的,那会儿简瑶还没起床,江教授知道昨晚他们夫妻二人睡得晚,也就先让参与这个事件的学生们做了笔录。眼下简瑶这个重要的当事人在,江教授遣散了围在一起看热闹的学生们,只留简瑶留在饭厅里。 等到她做完笔录出来,黎言寻后脚也跟着踏了进来。昨晚被黎言寻打惨的小伙子看到他进来,吓得躲到了后面,和警察叔叔伸冤: “警察叔叔,我这身伤都是他打的,你们要替我做主啊,他必须得赔我医药费。” 反咬一口的盗墓者团伙马上报团取暖。竟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进监狱过年。 黎言寻走到那小子旁边,看了看他的手铐,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钱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捏了捏拳头: “如果给钱还能多揍你几拳的话,那我到是挺乐意的……” 看到那几个男人被黎言寻唬的一愣一愣的,简瑶忍不住笑出了声,直到看到警察叔叔嫌弃的看着自己,她这才抱歉的笑了笑,先去了外面避嫌。 早先做完了笔录的学长们正围在江教授身边开小组会,简瑶不动声色的并到队伍里,这才听到江教授说今天中午要请村民们来挖昨晚被盗墓者挖过的探方: “我看你们挖乱藏岗挖的没了脾气,正好那地方破了个洞,就从那里入手吧。” 挖宝贝可比挖白骨有趣多了,简瑶满脸期待的举起了手,谁料还没发言就被江教授一席话堵了回去: “别闹,你受伤不轻,好好休息。” 简瑶“……” 她突然又想回去把打伤她的人揍一顿了。 —— 她大失所望,又不能对那个可恶的盗墓者发脾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警察带走,站在工地门口连连叹气,直到黎言寻往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她这才哎哟的叫了一声,转过身去看着他: “你干嘛?” “今天江教授给你放假,你怎么还哭丧着一张脸?” “因为我想挖土啊……”话说了一半,简瑶突然把目光落到了面前这人的脸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 “黎言寻,你不是对考古感兴趣吗,刚好我们今天就要挖一个新的探方……” 想起探方,黎言寻脑子里只有那一堆扭曲的头盖骨和破碎的手骨,他直接摇头,找了个借口: “算命的说我八字轻,晦气的东西不能碰。” 简瑶:“……” 看她无语,他轻呵了一声,心高气傲的说道: “于其让我呆在那种破烂土坑里,还不如多揍我几拳。” 看到他转身就回了房间,简瑶缩回了想要拉住他胳膊的手,她倒也没对他抱太大希望,就他这急躁性子,弄坏了她的洛阳铲不说,搞不好还要挖碎几个瓶瓶罐罐。她就是想让她帮他写这个探方的考古日记,毕竟她现在的手掌心连笔都握不起来。 她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与其低三下四的去求这个无耻男人,还不如放弃。可当中午她看到村民们开始挖后门处的探方时,她又开始眼馋手痒,总是忍不住想要下去一探究竟,后来围在探方边绕了一圈,简瑶在心里把求黎言寻的台词想好,这才硬着头皮推开了宿舍的门,黎言寻正抱着笔记本蹲在窗户边,突然被她闯进来吓了一跳,他摘掉耳朵上的耳机,问道: “有事?” 她靠着门点了点头,不等他开口拒绝,她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软一些,低三下四的求他: “黎言寻,拜托你嘛,就帮我一次。” 看那家伙一本正经的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看,且还正人君子的咳嗽了一声后,简瑶只得使出自己的大招,声音一下子变得酥酥软软,走到他旁边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昨天晚上还说我是你娶过门的老婆,你会对我负责,现在就是你负责的时候……” 他没想到这个丫头会为了下地做到这种程度的撒娇,这时候被对方搂住脖子,他的鼻尖全是她身上的奶香味,换做任何时候,他肯定要乱了阵脚,可现在毕竟公务缠身,他只得又咳嗽了一声,脸上很是淡定: “老婆,我在开视频会议……” 简瑶往他手上捧着的笔记本电脑上看了一眼,只见公司里大落地窗边的长方形会议桌上,几双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只得装作镇定的眼睛默默落到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甚至有个女生还不好意思的用文件夹挡住了脸,倒是周淮,腆着一张脸,日常问好: “太太,您也在屋里啊,那么巧?” 简瑶卡机似的愣了两秒,捂着脸起身后就把自己的头埋进了旁边的被窝里…… 他哭笑不得,这个小妮子,怎么不见她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么热情,大白天的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一出会议因为这个乱子打断了步伐,黎言寻连会议总结也没做,抬手就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走到床边,看到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某个人装作鸵鸟,捂着脑袋就把自己缩进了被窝里,好半天都不敢发出声音来。他怕她憋坏,手刚刚碰到被子就被她骂了一句: “无耻男人,你是不是想故意看我笑话。” “我都不知道你要来求我,我以为你放弃了。” “我才不是来求你的,不是!” 脑袋捂在被子里的人说话瓮声瓮气,气势倒是一点也不输和人吵架的阵势。他看她死死抱住被子,便说: “小鸵鸟,你脑袋再不出来,我要往被窝里放屁了。” 小姑娘的身体愣了一下后,磨磨蹭蹭从被子里把脑袋伸出来,满是怨念的看着他。 黎言寻定睛一看,心底里柔软了一片,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可爱啊,这会儿脸红红的,又倔又怨念看着她的时候,看得整个人心都化了,他和她平视,寻到她目光里的怨念后,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呜,你竟然还弹我脑瓜子。” 简瑶更委屈了,她把脸埋回床上,不想理他,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约莫过了几秒钟,她的脸被那个人轻轻捧起来,他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亲昵又宠溺的说了一句: “不就是刨个破烂土坑,哥哥帮你,嗯?” 作者有话说:  事前:老子就是死也不下那个破烂土坑! 事后:艾玛,真香! —————— 【下一次更新时间是1月1日晚上11:30】 由于这文后天要上夹子了,所以明天不更新(会修一下错别字,看到更新状态不要管),后天的更新时间是1月1日晚上11:30,到时候给你们更新一万字大肥章哦,一定要来看,一定要来留言,谢谢你们的支持和订阅,我会继续努力的,请继续看下去吧~~~ —————— 第19章 村子远离市区, 挖土车不方便进来。之前的挖土工作就是请附近的村民代工的,这次自然也不列外。黎言寻和简瑶到工地后门时, 昨晚被盗墓者破坏过的探方已经挖的很深了。比起前门那块没什么调研价值的乱葬岗, 学生们显然更感兴趣这一块未知的领域,他人还没下去, 就听到探访下学生们激烈的讨论声,江教授中气十足的嗓音尤其震耳朵: “你们这群冒失鬼啊, 一会儿挖的时候小心点, 别鲁莽了,指不定下面全都是瓶瓶罐罐。” 在老师眼里, 学生们永远都是孩子, 哪怕他们其中有些已经结婚生子。 听说里面已经能见到“宝贝”, 简瑶二话不说, 冲到前面就下了探方,黎言寻拉不住她,跟在她身后下去时, 他先在探方边停了一下,犹犹豫豫的探出脑袋往里面瞅了一眼,比起前面那个被整理出规模的乱葬岗探方,这个探方显得杂乱不堪, 大型的石块土壤虽早已被村民们搬出去, 需要他们亲自挖的土却还有很多,昨晚被盗墓者挖过的小深坑里,此时还能看到土墙上有半个攀附在璧上的瓶身, 看瓶身上的花纹,好像和他在史书上看过的清朝惯用纹样差不多。 比起前面那个探方里白骨遍地的阴森模样,面前这个坑里的“宝贝们”似乎都还埋在没有挖开的土地之下,关于它们还没显出来历和身份,似乎天生就带着某种奇特的吸引力。作为一个局外人,就连黎言寻也忍不住在脑海里期待,到底黄土之下埋着的宝贝是个什么模样。 他看的入神,似乎早已忘记来这之前的害怕和顾虑,直到探访下的简瑶开口喊了他一声: “言寻,快点下来呀。” 他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那丫头站在土堆里,左手拿着江教授的大檐帽子朝他挥手。这丫头的笑容特别明媚,并不淑女,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而露出了满口白牙,但就是这样大咧的微笑,让人开的心思澄明,直击他心脏里最温暖的那个地方,他点了点头,下去以后就被那丫头往头上带了一个宽宽的大檐帽,她讨好似的和他说话,笨手笨脚的给他系帽子上的抽绳: “我和江教授说好了,我带着你,今天辛苦你啦。” 元气满满的感谢,听来总是觉得内心都是温暖的,就连早先下地的师兄师姐们都啧啧的感叹了一声: “哎呀,我怎么觉得今儿个身边有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虽然简瑶这个婚结的突如其来,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但今天简瑶对黎言寻所做的一切,却是刚好把初来乍到时两个人吵架的传闻给澄清了。尤其在妻子手受伤时,丈夫还能主动下地帮妻子干活。 这点在江教授的心里就已经很满意了。 但黎言寻到底不是专业的学生,他怕他下手不知轻重,也只允诺简瑶教他一些清理的工作。 有个博士老婆在身边,黎言寻自然是不敢乱来的,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兄们有样学样,挖土搬石头,做的都是最基础的工作,大冬天的,他这个平日里没什么运动量的男人,竟然冒了些虚汗,想起她一个清瘦的小姑娘既然周而复始的在做着这些工作,他一时间既然还挺佩服她这个人的,他好奇的和她聊起了天: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种体力活?” “习惯了就好,又不是天天都这么挖,清理文物的时候就不需要什么力气了。” 简瑶不胖,甚至比起普通女孩子来要清瘦一些,大概这就是兴趣使然了吧,人在开心的时候,大脑就会自动忽略身体上的疲倦,所以她才能干的动那么脏那么累的活儿。 大师兄楚捷穹听到他们夫妻两的对话,说了句荤段子: “小黎啊,你这体力可不行啊。” 这探方里也就只有晴雪和简瑶两个女孩子,简瑶听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倒是晴雪低着头勾了勾唇角,压低了帽檐,师兄们也太坏了,这就想着给小师妹老公下套了。 二师兄乘胜追击,把刚刚铲完的土倒出去: “是啊,是啊,男人没点体力,怎么干大事呢?” 黎言寻又怎么可能让师兄们占了嘴上的便宜,脸上虽然笑着,嘴上却不饶人: “我和各位师兄不同,一天要干两份工,体力耗费快不也正常?” 这□□裸的,分明是在炫耀自己晚上有老婆□□觉。 各位师兄们真是一点儿便宜也没占到,反倒被这人暗讽单身狗。 黎言寻不想继续挖土了,便借此机会把铲子拿给了大师兄周捷穹,顺着他的话下了楼梯: “师兄,为我今后的幸福着想,你就帮我挖一下,我休息一会儿。” 简瑶看他把偷懒的话说的那么光明正大,给了他个大白眼,但暗想这纨绔富二代能做到这就已经不错了,便饶了他,走过去给他递了瓶水: “辛苦了。”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不把态度放低点怎么成。 他到底是来帮妻子干活儿的,那么爬出坑有点不合适,便问道: “你派点别的活儿给我干,手酸。” 原来他还是想要留在这坑里的啊,看来倒也没有那么娇贵嘛! 简瑶马上从身后拿出两把刷子: “来,这个简单!” 黎言寻看了看手上那一把像极了烧烤摊上刷蘸料的刷子,撇着眉问: “怎么,你让我给文物上孜然粉啊?” 扑哧的一声。 一瞬间,整个沉闷安静土坑被黎言寻的这句话逗笑,就连简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男人,关键时候既然还挺会活跃气氛。 她蹲在地上,左手拿起刷子,手把手教他: “你敢烤一个瓶子试试,江教授非得把你的腿打断……我是让你把这瓶子上的土扫开。” 对于考古系女生来说,比起洛阳铲,考古刷反而是接触最多的工具,男性考古学者大多有很强烈的保护欲,往往一个班级里也就那么两三个女学生,简瑶年纪小,看起来清瘦,就是这一批学生里被男生们争先恐后保护的那一个,她和晴雪干的最多的就是清扫文物这种细致活儿,考古刷是老伙计了。 黎言寻虽然觉得这个工作比挖土更无聊,但乐的清闲,倒也扫的不亦乐乎。没想到这一清扫竟然就是好几个小时,傍晚简瑶的小队出探方开会时,坑里也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后来工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他这才察觉到时间已晚,正准备收起简瑶的工具出坑,他的余光却突然被角落里某一个白白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放下工作,蹲到那个不知道被谁清理过的角落观察了很久,露出来的是个干净透亮的白色半圆体,好像什么东西的地盘,很像是瓷器的某个部位。 天色太晚,他看不清楚,但又十分好奇这白花花的东西是个什么宝贝,他又忍不住掏出了工具,一边往里面挖,一边用细毛刷扫上面的尘土。 看起来是个成色和品相都不错的花瓶啊,臭女人那么喜欢古董,也不知道能不能向上面报备拍下来送给她。 他想的美滋滋,手上的速度自然也麻利了起来……直到后来,他终于在自己清扫出来的部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眼窝…… 黎言寻被吓了个半死。 卧槽,这是哪位祖宗的头盖骨!!! —— 今晚开会,江教授特意给手脚不便的简瑶安排了几天的室内整理工作,她的搭档正好就是安岚。散了会,简瑶想起黎言寻还在坑里清理,想回去喊他,没想到被安岚叫住了: “小学妹,你手不方便,我一个人就能忙过来,你去休息吧。” “这可不行。”简瑶无事可做,好不容易找到点活儿干,一锤定音: “放心吧学长,我没有那么娇弱。” 她此前和安岚合作过很多次,知道他的工作风格,这一次虽然受了伤,心里却是有底的,看到安岚有些顾虑,她反倒安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来我找了我老公帮我挖土,但江教授看我老公呆在坑里太无聊,其实帮不上什么大忙,要是需要手写字什么的,我可以让他帮我写。” 新的探方刚刚开挖,每个人的工作都很忙,要简瑶这个工作狂闲下来,她还真没有那个心情,她能做到的也就是尽量不拖后腿。 看她一再坚持,安岚最终也没好再说什么,倒是莫名其妙和她说了一句谢谢: “还得谢谢你,那天和我说了那一番话。” 毕竟谁还不会失恋呢,看样子安岚学长是相同了。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人。简瑶回去探方里找黎言寻时,忍不住在心里惋惜,更加好奇那个女人当初是用了什么手段追到了安岚这样优秀清高的人。毕竟这可是连她这个天才少女都无法解答的追人习题: “黎言寻,你还在坑里吗,收工开饭啦。” 简瑶还没走到探方边,便扯着嗓子喊他,可一连几声也没听到坑里传来的应答声。 难道这家伙已经去饭厅了? 简瑶满脸疑惑,歪着脑袋往坑里一看,首先看到了自己的那一套考古工具,而后才看到黎言寻蹲在角落,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东西。 她好奇的下了探访,问他: “大少爷,你是不是挖土挖上瘾……” 话没说完,简瑶寻着黎言寻的目光看去,壁面上那个被挖出来的头盖骨正阴森森的横躺在黄土地里。 他都忘记了他害怕这种东西,难打是被吓到了? 考古工作者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种事情就如家常便饭,可是黎言寻不是这一行的人,他被吓到了也很正常。 毕竟是她当初拜托黎言寻帮忙的,现在看他盯着那个头盖骨不说话,她暗自自责,蹲在他身边: “别怕,就是个头盖骨。” 约莫过了两分钟,黎言寻才开口说话: “真是的,我还以为是瓷器呢。” 有前面那个乱葬岗作为铺垫,很明显这个头盖骨的地层年代和乱葬岗年代相近,是一个时期的人。能把头盖骨看成是瓷器,黎言寻眼光也太差了吧。 但看他面上有些苍白,很显然是被吓到的,简瑶倒也不调侃他,往自己的手上哈了一口气,搓热手放到他的脸颊上: “对不起对不起啦,我也没想到这坑里还有骨头。” “我给你暖暖脸,别瞎想了。” 简瑶突如其来的殷勤,倒是令黎言寻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之脑后了,看她收走了自己的考古工具准备出去,黎言寻马上喊住了她: “老婆。” 突然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下叫她老婆,简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才瞧见他就站在她身后的台阶下,抬着下巴看着她,好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小屁孩。 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在女人面前撒什么娇嘛? 她问他:“怎么?” 黎言寻抬起手递到她面前,很是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牵着我走,我腿软。” 被一个头盖骨吓到腿软? 简瑶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这样诚实的黎言寻很少见。她从余光里露出一抹鄙夷又宠溺的目光,高高在上的把自己的左手伸过去,说着嘲笑他的话: “胆小鬼男人,以后对我好一点,不然我会把你丢在这种坑里的!” 她自然没看到男人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正像个小公举一样的等着他说感谢,不曾想这男人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以后,突然一使劲,站在高处的简瑶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往前倾去,不偏不倚,刚好倒在他的怀里。 这人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温热气息,像是阳光下枝叶繁茂的香樟林,令人温暖又放松。 简瑶抬起手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红着脸骂他: “无耻男人,你耍流氓?” 男人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浅笑声,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并不说话,他身后就是工地上明亮的白炽灯,那灯光明晃晃的,将他的后脑勺晕染出一圈浅浅光晕,简瑶瞥见他目光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目光不知道应该落在哪里,后来,那个人突然往她的腰上捏了一把,盯着她发红的脸颊嘲笑: “我是个帅气的胆小鬼男人,你是腿胖腰粗的女人。” “黎言寻!”简瑶气呼呼的看着他,想起他以前怼自己的话,便回他: “你知道女娲造人的时候造了那两类人吗?” “想嘴上占我便宜?” 黎言寻把怀里乱动的女人抱紧: “如果我是女娲造的试验品,那你就是女娲搓的泥团子,你算个球。” 眼看简瑶气的脸红脖子粗,他弯腰拾起她落在坑里的考古工具,大长腿一迈就跑出了坑里。 这个无耻男人,这种时候竟还嘴不饶人。 —— 自知小短腿追不上他,简瑶从坑里爬出来后就洗手去了饭厅。没想到今晚的饭厅格外热闹,平日习惯早收工早吃饭的大学生考古队今天全在饭厅里等着开饭,和她同龄的小姑娘沈怡正带着生日皇冠的帽子,邀请她和女生们坐到一桌: “简瑶,今天我过生日,请大家吃烤串。” 为了能在工地里过个生日,孙怡和他们队里的三个女生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城里买了很多烤串和小料,今天他们已经在厨房和张姐忙活了一天,这会儿看大家都到齐了,孙怡便往每个学生的面前发了一听啤酒,简瑶刚刚举起来,就被从身后窜上来的人一把夺过,她愤愤的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问他: “干嘛?” 这女人现在好像一只凶巴巴的兔子。 黎言寻往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和寿星沈怡说道: “我媳妇手上裂了个大口子,我担心她喝酒发炎,酒给我,别给她” 孙怡这才想起简瑶受伤的事情,不好意思的道了歉,答应了黎言寻的委托,一直盯着她不给她喝酒。 简瑶隔着桌子,看了一眼隔壁男生桌上吃着烤串喝啤酒的生活,有些艳羡。 想起黎言寻说她胖,她抬手捏了捏肚子上的肉,默默砸了砸嘴巴,把手上那串肉给默默放下了。 晴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凑过去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平常不是最喜欢吃肉吗?” 这话不偏不倚,刚好被隔壁桌的黎言寻听到,他竖起了耳朵,听到那个小妮子士气十足的说了一句: “我要减肥,我要瘦成一道闪电!” 晴雪马上朝她投去鄙夷的目光,无奈的感叹: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奇怪,瘦的人永远都在嫌自己还不够瘦! 她说到做到,这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吃肉,倒是往嘴里塞了不少蔬菜。女生群里似乎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就是关于那三个偷盗者的话题,简瑶便已经被好奇的女生们围着问了好几遍,看着桌子上那些佩服的,艳羡的目光,简瑶竟然有一种自己是个大英雄的错觉。 后来他们女生桌的话题终于结束,准备散伙时她才发现黎言寻那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她一眼被桌子上的酒瓶吸引了注意力,暗自吃了一惊,这帮鬼男人,没女人看着就无法无天了。 回了宿舍,简瑶果然看到那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洗漱完躺在了床上,睡的死气沉沉。 简瑶凑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 “不给我喝酒,你自己倒是喝成了醉鬼!” 出去洗漱前简瑶才帮他把棉被盖好,没想到洗漱完回来,无耻男人又把被子全部踢到了墙角,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用一双醉意熏熏的眼睛看着她发呆,简瑶锁了门,看到他盯着自己就有些发毛,还没说话,那个人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干嘛,醉了就好好躺着。” 生怕他出去发酒疯,简瑶忙拉住他,那人却只摇了摇头,撸起了衣袖: “走,我帮你洗脸。” 醉酒了还记得要帮她洗脸,这男人想来也不坏: “我洗完了,我不是手断了,我什么都能自己做。” 黎言寻一顿:“小白脸帮你洗的?” 这小白脸,自然说的就是安岚。 她哭笑不得,把人劝回床上后坐在床上抹护肤品: “我自己洗的,不需要谁帮我。” “不行!” 手里的护肤品被这人一把夺走后,他用手挖了一大坨: “我帮你抹。” 她有点分不清楚这时候的黎言寻有几分醉意,看他举着满手的护肤品看着她的眼睛,被那种问询的目光所折服,简瑶只得在床上躺好: “快递抹,抹完我要睡觉了,困死了。” 她刚刚闭上眼睛就被这人翻身压到自己身上的动作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才看到他把那些护肤品均匀摸在自己手掌心上搓了搓,简瑶一阵心疼,那可是姑妈专门找人定制的护肤品啊,就这么被他先在手上擦完了,她刚刚皱起了眉头,那个人就把自己的手掌心落了下去,捏住她的脸揉了好一会儿。 简瑶内心一阵崩溃,总觉得这人把她当成了一只可以肆意□□的小奶猫,直到后来,他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用指尖一笔一划的勾勒她的脸部线条,她睁开眼睛才看到那个人微笑着,一笔一划的在她脸上抚摸: “我其实不嫌弃你胖,多吃点,然后给我生个大胖闺女。” 简瑶:“……” 你未来闺女听到这话可能就不愿意投胎了。 他的手指尖一笔一划的在她脸上勾勒,像是写字,又像是一种轻浮的挑逗。简瑶的脸被他弄的痒痒的,把那只手烦人的手巴拉走后,简瑶轻呵了一声: “你不嫌我胖,那你嫌弃我什么呢?” 趴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凑到她耳边轻轻一笑: “我嫌弃你嫌弃我的样子。” 这是什么魔鬼绕口令? 简瑶眨了眨眼睛,耳朵突然被他毫无防备的咬住了。 她吓得要死,刚刚抬起了手想打他,那个人就缩回了自己的牙齿,用唇瓣去碾磨她耳朵的轮廓,从鼻腔里发出一些低沉的嘶嘶声,那声音仿佛从悠远的山谷里传来,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宛若余音绕梁,好半天都回荡在她的心尖上,简瑶听着听着就觉得耳朵有些发烫,她抬起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黎言寻,你是狗吗你,别闹了。” 那人握着她的手压在枕头上,翻身抱住她,整条腿都盘在她的腰上: “傻子,无论什么人对你说恭维话,可不要当真,抓盗墓贼的你不是英雄,你是个傻子。” 那晚上的事情,实在是黎言寻怎么样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我梦到好几次你被盗墓贼打死了,我在梦里很害怕。”他想要和她说一些话,也变得啰嗦了起来,环住她的脖子,整个人都缩到了她的身边: “文物有价,你无价。” 她刚刚还烦躁的心,突然因为他这句话安静了下来,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那晚上是什么心情,也从不知道他竟然会那么在意这件事情,当她为了那些自豪的事情往前奔走时,从没想过那些担心她的人是怎样的心态? 如果这件事情被爸爸知道了,被姑妈知道了…… 那些她最亲最近的人,恐怕就不是做恶梦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这件事情的背后,会有多少双担心她的心。 她转过去,捧着他的脸把他唤醒: “黎言寻,你真的那么担心我?” “你是老婆,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那个人显然很困了,他勉强撑起了眼睛,用鼻子蹭了蹭她的下巴,搂着她的脖子: “小傻子,做危险的事情前,一定要考虑背后那些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 不愧是比她多活了五年的人,这一席话说的简瑶内心很温暖,无论是什么半吊子夫妻关系,这一刻他的话发自肺腑,好像冬日里温暖的火苗。 他蹭的一下,在她的世界里点亮了一束火光。 ↓ ↓ ↓ ———— 被江教授安排了新的室内工作,简瑶也终于不用在求着黎言寻去陪她挖土了。连着三天,她连续在室内整理室里早出晚归,连天空都没见到几次。 而黎言寻去城里的次数也更加频繁了,通常夫妻两早上起床一道别,就是晚上才能在饭厅里遇见。 对于这对早出晚归,时间重叠很少的夫妻,就连一向不喜欢八卦的安岚也好奇了起来,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老公每天都去城里干什么呢?” “就他那闲不住的性子。”简瑶只当他是受不了农村的生活,出去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便道,“骑着摩托车去撒野了。” 他在她心里不过是个三岁智商的纨绔富二代,除了吃喝玩乐,他还能做什么。 安岚因为她的说法微微一愣,竟然一语成戳: “你应该不喜欢他吧!” 除了晴雪,工地里谁也不知道她和黎言寻约法三章,商业联姻的事情,这会儿被对方戳中,简瑶咳嗽了几声,连连否认: “我现在挺喜欢他的,不然我嫁给他做什么。” 看破不说破的安岚却觉得一切都没有简单,他低着头整理陶瓷碎片,记录信息,缓缓道: “我前女友,从不过问我一天的生活,我去出差那天她甚至没有送我,我以为她生性凉薄,直到后来在网上看到她和别人十指紧扣,接吻都要搂住对方的脖子,那时候我确定了,喜欢一个人,应该会很在乎他每一天的生活。” 好好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就冒起了绿光,简瑶有些尴尬,事到如今再回看面前这位白月光学长,她竟然会不由自主的拿他和黎言寻比较,他没有黎言寻高,也没有黎言寻那么幽默,好像曾经她喜欢他的那些点黎言寻都没有,可是无数次,当她在面对黎言寻的目光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她于是也如同安岚学长一样的确定了,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和崇拜一个人的区别。 想明白这些后,她竟然有些吃惊: 原来感情也会随着一个人的经历而成长,有的喜欢会生根发芽,有的喜欢会如同昙花般短暂。 生命生生不息,感情也如河山,无论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那其实都是一种选择,只是有的选择随心,有的选择由不得你。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好像都是建立在某种信任上的,当他听到安岚说起自己的前女友时,她便也想和他分享一些感情上的事情,于是她说道: “我一开始,的确是不喜欢我老公的。在我的固有思维里,男人只有两种,我爸那种慈爱痴情型,偶像那种明月高挂摘不到型,然后自从我遇到了他,这个人不是我认识的所有类型,他就是他自己,我无数次的给他定一个人设,最后又被自己推翻,如此往复,我就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了。” 并不是因为喜欢哪一个类型而去喜欢一个人。 那是建立在一个长久相处下互相了解的结果。 她想,自己是喜欢他的,至少目前,会让他芳心乱撞的人,是他的老公黎言寻。 安岚第一次听到会有人这样分析男人和感情,他笑道: “原来天才的脑子,分析男人和我们普通人全然不同。” “当天才可不好。” 她和安岚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个传闻中天才少女的世界,实际上从未有过什么能长久相处的朋友,她走的太快,她的朋友都跟不上她,后来读了博,遇到了晴雪,他们就成了班里唯一两个还没有结婚的女博士: “如果没有晴雪,我这话唠可找不到话说了。” 结果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晴雪马上就冒了个头进来: “安岚学长,简瑶,今天可以收工了。” 简瑶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那么早?” “还早啊?”晴雪恨她一心只扑在工作上,给她一记白眼: “马上就是元旦了,准备跨年饭呀。” 在外工作那么长时间,通常都没有什么节日之分,如果不是晴雪那么一说,她甚至都不记得今天是星期几,更别说是马上就要迎来的新年。 收拾完锁了门出去,简瑶没有在工地里见到黎言寻的影子,她掏出手机想给他发条信息,却刚好碰上姑妈拨过来的视频通话,她跑到信号稍微好一点的小山丘和她通话,又和在家里过节的爸爸打了招呼: “我知道你和你婆婆合不来,不如就给你公公发条短信,连带着给婆婆的祝福一起送过去。” 知道她婆婆脾气不好,姑妈可没少给她出主意。她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公公黎景荣,很快黎景荣的电话打过来了,那边语气一向很亲切: “宝贝儿媳妇啊,你那边冷不冷?” 公公黎景荣上辈子可能是个酿蜜的,五分钟的电话,简瑶被他在电话里跨了个遍,什么好词都用上了。末了,黎景荣还非要加她的微信,发了一个元旦大红包。 在这偏远的地方,微信支付没人用,简瑶拿着也花不出去,谁料想她刚刚道了谢,又是一个万元大红包: 黎景荣:【你妈给你的】 看来这婆婆虽然脾气不好,花钱倒是不手软。 简瑶调整了几次嗓音,甜甜的发了一句语音过去: “谢谢美女妈妈,你这大红包我收下啦。” 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反正黎妈妈爱美,清高气傲,自己把身段放低点总是没错的。 做完这一切,她刚刚走到了半山腰就看到辆熟悉的摩托车停到了工地门口,那人一身黑色炫酷的朋克风打扮,下车以后直接往老胡手里塞了一堆菜。 这个男人果然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就这样一打扮,不说二十八岁,还以为是哪家的叛逆期小少年。曾经怎么都看不顺眼的那个人,如今看来却怎么都看都很顺眼。她站在山上晃了晃手: “黎言寻,你回来啦——” 声音很长,掩饰不住的欢喜和兴奋。 看到那人回应了自己的期待,朝自己招手,简瑶顿时觉得内心一片温暖。 她从小山坡上下去时,那人刚好把自己的防风皮大衣脱掉,摘手腕上的护膝和手腕。简瑶看他穿的这般年轻,想起安岚学长的话,跟在他身后进屋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穿着这样,去干嘛了,去蹦迪泡妹了?” 黎言寻一边换衣服,一边用余光偷偷的打量她,看到他要脱裤子,她马上转了个脑袋,嘴上不饶人: “我可告诉你啊,婚前我不管你多放荡,婚后就得老老实实的。”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黎言寻走到她面前,指了指桌子上的干洗店袋子: “蹦迪泡妹子这种事情,我高中就玩过了,没意思,今天就做了两件事情,去城里买菜,干洗床单。” 看来江教授也没让他闲着,安排了事情给他做的。简瑶打开干洗的床单看了一眼,凑上去嗅了嗅,想确定床单到底洗没洗过: “你打开看看,这家收费好便宜啊,感觉没洗干净。” 听到黎言寻这么说,简瑶鄙夷的把床单倒在了床上,没想到刚刚打开,里面就哗的掉出一个小黑盒子,简瑶迟疑的看了一眼,忍不住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又买什么了?” 黎言寻接过那个盒子打开,将那条私人订制的项链戴到她脖子上: “我这几天跑了几次拍卖会,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古董,就改送项链了。” 嘤嘤嘤,这是什么阔绰大佬。 等等,她摸着脖子上的项链: “你以前泡野妹子是不是也用过这种手段?” 黎言寻连连喊冤:“刚刚不是还说不在乎我婚前放荡?” “所以你婚前的确很放荡?” 黎言寻:“……” —— 简瑶自然没有听过他的狗嘴里吐出什么实话,说放荡的也是他,说不想谈恋爱耽误妹子的也是他,真真假假,好像怎么想都觉得他是个手段极高的恋爱高手。 晚上去吃跨年餐,简瑶就把这放荡的话题抛到了脑后。这还是第一次,她在结婚以后知道有男朋友陪着过节日是什么感觉,世界上的一切都和他有关,来年许下的愿望,也都和他有关。 老胡这人倒也大方,拿出珍藏很久的枸杞酒,一人一杯暖身,笑道: “我可是第一次过上那么热闹的节日。” 热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节日,而是有人陪着你一起过节,那个人就在你的身侧,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后来晚上回了宿舍,简瑶才觉得有些头晕,想来那个枸杞酒度数不低,更何况她这一晚上还喝了不少啤酒。 黎言寻刚刚把中午拿回来的床单换上,看到人跌跌撞撞的回来,来不及套被子,先把人洗漱完,安排躺下: “我都说了自酿酒度数很高,现在知道醉了?” 简瑶伸手在他面前晃晃,摇了摇头,倒在了床上。黎言寻洗漱上床后陪在她身边,没有急着睡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那个人趴了一会儿,看到他还在看手机,有些生气了: “你果然去蹦野迪,泡到别的妹子微信了?” “我没有,我等着跨年呢。” 这个话题最终又冒了出来,黎言寻暗自后悔,吹牛皮这种毛病要改:“我骗你的,我高中就忙着学习了,蹦什么迪……” “不行,现在就在我面前蹦一个?” 小疯子抱着他的腰,不依不饶:“快点,蹦给我看嘛!” 换做别的女人,这会儿肯定已经躺在地上了,但简瑶这人就是有这种魅力,一撒娇,他就把所有的原则都抛到了脑后,看到对方目光灼灼,他只得将衬衣解开几个扣子,坐在床上扭腰,骚里骚气的逗她开心: “今夜星光闪闪,我爱你的心满满……” 咚的一声! 他仿佛听到宿舍床板碎裂的声音,小疯子跳了一下后,差点压断了他的腰,她坐到他的身上,抬手把衣服一脱…… 他突然就傻了,看着面前醉意熏熏的小疯子,默默的咽了口唾沫,把目光落到书桌上,红着脸提醒了一句: “简瑶,你,你露点了……” 坐在她身上的那个人似乎毫无察觉,贴着他耳边轻轻一笑,嗓音魅惑,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跨什么年啊,我要跨我老公!” 第20章 简瑶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儿, 躺在软绵绵的云海里,云海里多舒服啊, 柔软的好像泛着蜜意的棉花糖, 她躺在云朵上,用自己的翅膀抱着身下的云朵, 时不时的用自己的下巴去蹭,满心欢喜, 直到她摩挲着, 手掌心突然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猛地一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贴在黎言寻的怀里, 她一直紧紧的抱着他, 缠在他的身上, 就像是梦境里那只鸟儿的睡姿。 简瑶条件反射的准备往后退几步,不料她的半截身子已经快要掉到床下,好在那人眼疾手快, 马上把她捞起来,继续拉回自己的怀里,黎言寻一晚上没睡,这会儿还侧躺着, 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瞧见她醒来,那个人仿佛一个得到糖的小孩子,马上凑过来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你醒了?” 简瑶总觉得今天的被窝里格外温暖, 顺手摸了一把,整个人都愣住了…… 看到她摸着自己赤-裸的手臂发呆,黎言寻又凑过去了一些,想说点好话哄她,不料那女人直接从床上拿过一个枕头压在了他的脸上,一阵上下其手的暴揍: “你混蛋,你占我便宜!” “你昨晚干了什么啊你!” 黎言寻闪躲不及,好不容易把脸上的枕头拿开,又被他抓住了肩膀一个劲儿的摇晃: “趁人之危,你到底算不算个男人。” 国家可没有那条法律规定不能睡自己老婆,黎言寻委屈巴巴,抓住她的手,抬脚把坐在自己身上暴走的女人压在床上,简瑶一下子就被他锁住,动惮不得,顶着一双怒不可歇的眼睛看着他,活脱脱一只暴走的小白兔,看到简瑶终于被压住,他这才摩挲着,从床头柜上拿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翻那上面的文件: “做个正人君子是我的座右铭,所以我昨晚,真的没打算对你怎么样的……” 说着,他把手机放到她的耳边,里面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忙音后,简瑶的声音在醉酒后变得格外性感: “你拿手机做什么啊,过来抱我呀。” 黎言寻:“简瑶,你有种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一遍。” 啪的一声,手机好像掉在了地上,简瑶醉酒后的声音听起来很细碎,却听的很清楚: “哥哥,你过来呀,来摸摸看,我可是有曲线的人……” 听到这里,简瑶的耳朵再也受不了,她碰的一声把手机关掉,缩在黎言寻的身下,拉过枕头捂住脸,什么话也没了,黎言寻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那个人露出来的耳朵红的滴血,他凑过去,把后面的录音内容也一并讲了: “你喝醉酒好可怕,真是会勾引人……”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昨晚媳妇儿就躺在床上,嗲声嗲气的让他用手给她测-胸-围…… 这尼玛谁顶得住!! 黎言寻把她捂住脸的枕头拿开,压低了声音,好声好气的抱着她哄: “我要是这种情况还守得住,我不是同性恋就是性无能,你希望我是哪一种人,嗯?” 这男人在床上哄起人来有的是一套,听这话语声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简瑶的耳根子越发滚烫,她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耳朵,强词夺理: “你就是看我喝醉了好欺负,你都不尊重我的个人意愿,你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你都没在我清醒的时候……” 莫名其妙的初次体验,到底是什么感觉没多大的体会,回忆起来整个脑子也都是混乱的: “黎言寻,你,你,我……” 她红着脸,嗓音低低的,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 黎言寻怕听漏了她说话,低着头凑过去,握住她的手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再听,在女孩子瓮声瓮气的嗓音里,他听到她娇嗲的骂了一句: “你是个臭流氓!” 这语气,不禁令人莞尔。他将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她脸上还压着那个枕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的,脸颊微红,羞涩的像是一只小鹿,这哪里还能看到昨晚诱人御姐的身影。他用手摸了摸她的鼻尖: “好吧,我是臭流氓。” 你一个人的臭流氓! 他站起来,把床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套上,咔擦的一声,他似乎正好踩在昨晚断了的床板上,简瑶吓了一跳,拿开挡在自己脸上的枕头: “什么东西?” 他赤着脚指了指床上那个塌陷下去的地方: “昨晚床板坏了,我中午去城里给你换……” 话没说完,简瑶就往他脑袋上丢了个枕头,他始料不及,委屈的抱着枕头看过去,见那个人又缩回了床上,拉住被子蒙住脸: “无耻男人,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说什么不正常的话了? 黎言寻抱着枕头,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地方,下床之前,他掀开被子的一角,故意调戏她: “我跟你说,像我这样身强力壮能把床板弄塌的男人,屈指可数,你看,嫁给我多划算,哥哥包你终生幸福!” 简瑶:“……” —— 黎言寻这厮,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臭流氓。简瑶一刻也不想和他独处,总觉得屋子里全是污烟瘴气。 后来进了考古整理室,简瑶静下心来细想,又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对于男人的脑回路来说,他把自己当成真正的老婆,那一切也都是理所应当,她心里把这种事情想的太过神圣,不过是自己和自己生闷气罢了。 不得不说这厮办事速度还挺快,刚刚吃过午饭,他从城里买来的新床就到了,前来围观的师兄看家具公司的人从里面抬出一张断了木板的床,啧啧感叹,眼睛里写满了惊叹。 别看简瑶老公看起来清瘦,战斗力竟然爆表,与其说是羡慕,倒不如说是嫉妒。 这男人到底何德何能,明明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却偏偏娶了可爱漂亮的天才小师妹,简直人生赢家。 于是以讹传讹,这事情第二天到了简瑶耳朵里,莫名其妙就变了个味道,黎言寻成了个游手好闲却能抱得美人归的废柴软饭男。晚上睡觉前,简瑶有些内疚,主动和他提到: “要不我去和他们澄清一下,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黎言寻不在乎她身边的人怎么看他,压根就没放到心上,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那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简瑶正躺在床上敷面膜,听到他那么说,闭上眼睛想了想: “你是个臭流氓,也是个纨绔富二代,离不开骑摩托车,离不开城里花天酒地的生活。” 全是贬义词,没一句听来会让人觉得暖耳朵的,他仿佛觉得心里被这人犀利的嘴巴插-了一刀,别人怎么说他管不着,可老婆这么说就有点伤心了。他拖着腮帮子,侧躺着看她敷满面膜的脸,皱起了眉头: “臭女人,你不也这么看我的?” “只有我能说你不好,别人不能说你不好!再说了,你也不全是缺点,你怎么说吧,也会听我的话,会关心我,关键时候做事很放心。” 黎言寻的眉眼在这些话里慢慢舒展开来,他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抬手点了一下她秀气的鼻尖,内心一点点的温暖起来,他忍不住想,这女人一定还是有点喜欢他的,不然不会说如此霸道的歪理,可是这女人夸到一半突然愣了一下,话锋一转: “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到黎言寻躺平身子,认真思考起来的模样,她索性摘掉面膜坐好,像一个听课的学生,结果那个男人好半天才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扯着嘴角笑的像个流氓: “你是第一个主动让我用手给你测-胸-围的闷骚女人。” 假清高,真闷骚,女人堆里最会勾引男人的女人。 看到简瑶气急败坏的拿起枕头要打他,黎言寻马上滚到床角,没想到黎景荣打来的一通视频电话刚好救了他的命,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赶紧嘘了一声: “我爸,我爸打来的!” 简瑶马上收走了那个还没飞出去的枕头,乖乖拉住被子躺在床下,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可别被嘴甜的公公黎景荣拉着嘘寒问暖,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公公黎景荣相处。 黎景荣看儿子已经躺在床上,不好耽误,长话短说的吩咐儿子,说最近有个商业聚会趴就在他们夫妻两驻扎的城里举办,规模还挺大,让黎言寻去露个面长长见识: “你前几天那个投资方案做的挺好,董事会全票通过,没什么阻碍,但毕竟你还有别的竞争对手,这一次商业聚会咖位还不小,带着瑶瑶去露个脸,长长见识也不错。” 简瑶竖着耳朵,听到公公亲昵的叫自己的瑶瑶,内心还挺温暖,这个称谓可比“宝贝儿媳妇”真心真意多了。可惜没高兴两下,坐在他身边的无耻男人就一口否决: “她只晓得挖土,能懂什么商业上的东西,我就不带她去那种地方显摆了。” 简瑶握了个拳头,这个臭男人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可是她转念一想,难道他在圈子里有心仪的女人,不然为什么不带她去抛头露面? 公公黎景荣自然不肯罢休,苦口婆心: “结了婚就要多带老婆参加这种聚会,不然人家怎么看得到你们夫妻恩爱,董事会就是不放心把公司交给你这种连脱单都要靠联姻的人,你就不能多展现展现你成熟的一面?” 简瑶捂着嘴巴偷偷笑了一声,这个老爸还真是心直口快,和她有一样的想法。直到那人被子里的脚踢了她一下,她这才捂住嘴,又听公公黎景荣骂儿子: “你别只想着靠婚姻爬到董事会头上,现在的你远远不够,婚姻能锻炼一个人的责任感和意志力,你就算结了婚,在董事会看来还是比不上你姐姐。” 黎言寻不太喜欢黎景荣教育他,敷衍的点了点头,面子有损: “爸,别说了,我老婆快睡着了,你到底还想不想抱孙子?” 黎景荣轻轻一呵,临挂电话前,撂下一句狠话: “我知道你这人一向有色心没色胆,一看就还没办事儿,我抱个屁的孙子,我只想当黎氏总裁他爹!” 挂断了电话,简瑶捂在被子里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几声,她坐起来学着公公的语气说他: “有色心没色胆,哈哈哈,你爸爸真可爱……” 黎言寻懒得理她,翻身躺下,还没闭上眼睛,那个玩火的女人就凑了过来: “你爸爸好像还挺了解你的。” 听黎景荣的意思,他应该很能摸清楚儿子的脾性,若不是那晚上简瑶喝醉了,黎言寻可能真的不会对她怎么样。 黎言寻却翻身把人压住,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勾着唇角问: “怎么,今晚你想测数据了?” 他特意在测数据三个字上下了重音,惹的简瑶耳根子一红,说了一句不要,把他从自己身上踹下去,抬手就把台灯关掉躺下了。 约莫过了几分钟,她才听到那个人说: “我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我的人了。” 简瑶看话题有变,便大着胆子的凑了过去,问他: “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我爸是养我长大的那个人,我妈从没有管过我,也不承认我在黎家的存在。” 这么说,黎言寻不是她妈妈亲生的?难怪母子两看起来很生疏。他第一次听到黎言寻说起自己的经历,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打量他的侧脸,他闭上了眼睛,只有睫毛轻轻的颤抖着,也看不出来存着几分的难过和遗憾。她大概知道他是怎么来的,纵然心有好奇,却也晓得不去揭人伤疤的道理,于是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 “哎呀,其实有妈也不见得就能幸福,我那个妈就是个例外,有她和没她一个样。” 黎言寻突然转过身: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猜错了,我一点都不难过。”简瑶的语气听来一点儿也不伤心,很想得开: “小时候我妈丢下我和别人私奔,我爸以为她失踪,辞了国家单位的饭碗满世界找,后来才发现她丢下我爸和初恋男人结婚成家,气的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我对她这个生母没什么挂念,就是觉得她自私,任性,欺骗了我爸的感情。”简瑶叹了口气,笑道: “还好我姑妈和我爸,他们给了我很多关心。所以我不会觉得我的成长缺失了什么东西,也不觉得我没有妈有什么不同。你也不要总觉得自己的成长有什么不同,因为你亲妈没给你感情,你爸已经给过你了。” 黎言寻不喜欢知足常乐的说法,但是在这里,他却觉得这个词放在家庭感情上,意外的还挺合适。 这个女人,说起安慰人的话来也挺拿手,他看着躺在面前的那个人,从被窝里寻到她的手牵住放到自己胸前搓了搓: “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 小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马上蹭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 “所以说,我作为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我必须要肩负起老婆的责任,陪你去参加商业聚会,打破你脱单靠联姻的传闻!” 简瑶绕了那么一个大圈子,还是惦记着那个他不想让她参加的商业聚会,这下把要求说出口,黎言寻果然沉默了,装睡装的很认真。简瑶气死了,用脸撞到他的肩膀: “黎言寻,言寻,小寻寻,宇宙第一猛男,你别装睡啊。” 那个人嘿嘿的冷笑一声: “有事相求,我就是你老公,无事相求,我就是个臭流氓,你这女人怎么那么绝情?” “没有嘛,你现在就是我老公,以后也是我老公!” “那让我测一下数据?”他刚刚把手放到她的胸上,就被她一手推开: “臭流氓!” 黎言寻:“……” ↓ ↓ ↓ ———— 这本来是一场可以避免她去露面的聚会,偏偏因为黎景荣的一通电话打乱,黎言寻最终也只得在父亲的要求下带她去聚会上露个面。 简瑶连着忙了好几天,把自己手上的任务完成才从江教授哪里请了半天的假。碍于队伍里谁也不知道黎言寻的背景,简瑶便直接编了一个陪老公去参加同学生日宴的借口,从工地出发时,夫妻两穿的都很简单,黎言寻甚至还换上了那一套酷酷的朋克风打扮,他把车骑到工地门口来接她,像个流氓一样朝她吹口哨: “去城里五十块,给钱再上车!” 这男人真是没皮没脸,二十八岁还学年轻小伙子玩这一套,她毫不客气的上了他的摩托车: “没钱,快走,一会儿时间来不及了!” 推了他几下,见黎言寻像个木头一样的坐在摩托车上一动不动,她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你该不是临时反悔不想带我去了吧?” 这个臭男人,看来是真的不想带她去聚会。 “给钱我就带你去城里!” 简瑶看他这般认真,摸了摸棉衣口袋,她的兜比她的脸还干净,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从来不花钱。 那个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认真的往口袋里翻钱,索性从摩托车上下来,站在大马路边上抱起了双手: “反正你什么时候摸到钱,我再带你去城里玩。” 简瑶看他改变了态度,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吃定了这人不想要带她出去抛头露面的心思,她又不是傻子,拿出手机翻出微信付款码: “你不想带我去城里?”她起了逆反心理,觉得黎言寻一定藏着猫腻,把付款码大大方方的往黎言寻面前一摆: “我微信支付!” 黎言寻连头都不抬一下:“我要现金。” 她终于着急了,笨手笨脚的从摩托车上下来站在他面前: “臭流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钞票,你这分明就是不想我和你去露面!” 被猜中心事的黎言寻挑了挑眉: “那圈子里污烟瘴气的,小仙女就不要去被污染了。” 他越是这样做,她就越觉得那圈子里有她喜欢的姑娘。她又急又气,心中冒起了一股无名醋意。她今天就非要和他耗在这里,非要看看他藏在圈子里的心上人姑娘长什么样子。 正在马路边吹了三十秒的冷风后,身侧的那个人终于和她妥协了: “其实我在生意场上是个爱面子的人,去了会场上……” “我知道怎么做,就是一个劲儿的给老公面子,吹老公的牛皮!” 简瑶的姑妈可是露新市有头有脸的名媛,这种聚会她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做吗? “孺子可教也。” 黎言寻也就是存了逗她的心思,瞧见她着急的皱起了眉头,用余光瞟了瞟她的眼睛,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没钱的话,我还是走不了啊!” “黎言寻~”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但只有她在撒娇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名字格外的好听,他高高抬起来的下巴终于低了下来,对上她撒娇的目光,他弯着腰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知道怎么做吧,这次亲的响亮一点,哥哥我开心就什么都好说!” 简瑶红着脸看了看周围的田埂,瞧见不远处的田边有几个农民伯伯,便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女孩子的嘴唇总是软软的,好像棉花糖一样,可这动作也太短了吧,蜻蜓点水一样的,碰一下就完事了? 他脸上有刺还是怎么的,亲自己的时间怎么越来越短了呢? 简瑶看他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红着脸跺脚: “我亲了,你快点骑车!” 这什么轻轻的亲亲啊,那么敷衍! 真是吃力不讨好,睡老婆要被叫流氓,舔着脸上去让她亲,竟然还无比嫌弃。 黎言寻太难过了,他兴致怏怏的跨到摩托车上,轰了几声油门: “上车!” 简瑶跨到后排,刚刚戴好自己的毛线帽子,黎言寻就一脚油门骑出去老远,简瑶始料未及,死死抱住他的腰,约莫走了一半路程,简瑶确定他不会丢下自己逃跑,这才问他: “我刚刚亲你是不是不满意?” “我有资格说不满意吗?我难道说不满意就能把你这个大小姐丢在半路上?” 黎言寻早就把这件事情跑到了脑后,这下她主动提起来,他也就把心里的委屈全说出来了: “你这臭女人的嘴还不如一只蚊子,人家蚊子亲的时候还会给我种个草莓,你会种草莓吗?” 他就是过过嘴瘾,倒也不觉得这种类型的女人会在没醉酒的情况下开窍回应一下自己的期待,反正都是自己睡过的女人,他还怕她跑了不成,那个女人抱着他的腰搂紧了之后,有些小声的说了一句: “我不会种草莓,也没体验过。” 黎言寻听他那么说,也就更加得意了,喋喋不休: “你不是天才吗,读书那么厉害,谈恋爱怎么那么没智商,可真是笨死了,就连亲人都不会,我作为你老公真是太累了!”黎言寻得意忘形,说的更加过分,“哥哥教你怎么种草莓,首先,你要轻轻贴到脖子上,然后努力吸一口,停个四五秒钟再松口就有草莓的样子了。” 摩托车顺着田埂边的小路转了个大湾,黎言寻没有再听到身后那只小麻雀唧唧咋咋的声音,他以为她心思挂着别的事情,用后背顶了顶他的脑袋: “想什么呢,我都带你走那么远了,不会再丢下你了。” 简瑶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便没有在说话。 作为一个男人,直觉告诉黎言寻她刚才回应的声音不对,他靠边停下了车,果然看到那个丫头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抹眼泪,他那句话说错了?好像是骂了她笨。 好端端的,鼻涕虫眼泪一下来,黎言寻就乱了阵脚,他赶紧抬手擦她的眼睛,捧起她的脸来: “对不起,我就是一时口快,我没管住我的嘴,其实你特别聪明,真的很聪明!” “你是不是喜欢经验丰富的恋爱高手?” 哈??? 女人的话题好像永远都和男人不在一条线上?怎么突然扯到恋爱这档子事情上来了?她不是很在意他谈过几次恋爱,睡过多少女人吗? 黎言寻丈二的和尚,捧着她的脸一直摇头: “只要是我喜欢的那个,她就是个白痴我也喜欢啊。” 简瑶抬眼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十分在意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竟然嫌弃她笨,嫌弃她不会亲人,嫌弃她的嘴巴还不如一只蚊子。 她总是会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想起这些话,在乎的不得了,心里的难过和委屈也就那么接踵而至,好像怎么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开始无比在意他看待自己的目光。 不再像是曾经那样无所畏惧。 这是从内心深处冒出来的喜欢,是她不知道怎么去处理的感情。 她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停的在想关于他的一切了。 而这一切内心活动,面前的黎言寻自然不知道。他只是心疼了,用手抹了抹小可爱的脸颊: “老婆,再哭可就真的赶不上聚会了!” 这句老婆,叫的可真温柔,竟然还真的让她安静了。黎言寻看她终于不哭了,一颗紧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才骑上摩托车,主动拉起她的手抱住的腰: “走,带老婆大人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 从乡里骑摩托车到城里,大约需要四十多分钟。 黎言寻载着她穿过街道,轻车熟路的将摩托车驶进城区里一片繁华的地方,这是第一次简瑶去医院他们下榻的酒店,黎言寻停好车,把摩托车钥匙往安保手里一丢,带着她就去了。 简瑶记得这个酒店,看到他这次连房也没开,她跟着进了电梯之后问了一句: “你这次不开房?” “我这个天天来城里玩的人,总要定个酒店,休息睡觉吃喝玩乐啊。” 看到简瑶一脸鄙夷,心情好像顺畅了不少,他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搂住她: “你有你的挖土工作,我自然也不能闲着,村子里网络信号太差了,所以我干脆就在这里定了个房间,用作平常办公休息,还能每天洗个澡。” 简瑶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点吃惊的问: “所以你不是来城里玩的吗?” 她突然想起昨晚上公公黎景荣说他前几天交了一份很满意的方案上去。 这个男人难道每天都骑四十分钟的摩托车来这里办公?然后晚上又骑着车回去陪她?这快一个多月以来,他竟然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还在吃惊中,电梯便在七楼停了下来,黎言寻牵着她出去,一边掏出房卡开门,一边说道: “我是未来黎氏的当家,难道躺着,我爸就能帮我把江山打下来?” 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格外可靠,哪怕是那种随意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充满了安全感和希望。他才不是纨绔富二代和废柴软饭男,他就是一个有野心的,想要往上爬的事业型男人,只是他从不表露,也不刻意提醒她自己就是那种往事业型方面走的男人。 这一段时间,他也许只是在刻意忽略她们俩在事业上相差巨大的事实。 他有时候荒唐的让人觉得是个三岁小孩,有时候却也出人意料的心思细腻。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吸引她,也许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些细枝末节的小心思和关照。 简瑶进了屋,看到他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了两双拖鞋: “你要洗头吗,造型师三点才会过来?” 冬天外出考古虽然可以避免晒太阳,可情况也不比夏天轻松多少,洗澡就是个怎么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大部分情况都是女生们哪天商量好了,让张姐一起烧水,统一洗。 眼下看到总统套房里的大浴缸,简瑶感叹了一声,张口便说: “我不仅要洗头,我还要洗澡,我要洗的干干净净……” “然后让我给你测数据?” 接过了话茬的男人进了浴室,一边给她放水,一边低声浅笑,直到他没听到身后那标准的咆哮式臭流氓,转过身才看到她站在浴室门口,整张脸都红透了。 不醉酒的时候,这个女人真是半点荤段子都听不了,他弯着腰走过去,往她的脑袋上放了一块毛巾,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好了好了,进去吧,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测数据,逗你玩。” 简瑶往他脸上投去一个大白眼,愤愤把门锁上。 —— 简瑶难得有那么放松的时候,躺在浴缸里足足泡了一个小时。她出来时,刚好看到黎言寻预约的造型师到了酒店,约莫是知道简瑶的尺寸,屋子里的礼服每一件合适她的身高体重,又都是她很喜欢的浅色系。 此前,简瑶和姑妈出席过几次活动,礼裙这些全都是姑妈一手安排的,她自己因为职业的原因,倒是很少穿裙子,突然间看到那么多裙子,一时间竟然每一件都下不去手,看她犹豫,造型师说了一句黎言寻的吩咐: “先生说你适合走清新可爱路线,您看这件喜欢吗?” 清新可爱? 看来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的类型已经分的很清楚了,简瑶把目光落到那条淡蓝色的一字礼裙上,走到大镜子面前比划了一下,负责做发型的造型师马上捧了个碎钻花冠过来: “夫人年轻漂亮,肤色白皙,配上这碎钻花冠再合适不过。” 两位造型师都是女孩子,经验丰富,没一会儿就给简瑶配上了一套和她相得益彰的装扮,她坐在梳妆镜面前化妆做头发,听到发型师用艳羡的语气夸奖她的衣服: “您太有福气啦,这些裙子不少都是限量款呢。” 简瑶一直以为这些裙子都是这两位造型师带来的,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这些裙子可能都是黎言寻从露新市运过来的。 他难道早就料到她会和他来参加聚会,提前挑选好了寄过来的? 不应该啊,这个人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想到这里,好久没有动静的主卧室房门咔擦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那个人站在门口,扣着衬衫上的纽扣,问她: “好了吗?” 回答他的是还在做发型的小姐姐: “先生,还有一个步骤就好。” 随着耳边一声咔擦的动作,简瑶的耳朵上被心灵手巧的造型师带了个耳夹,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虽然耳朵不太舒服,但那对小巧精致的浅蓝色珍珠耳环却一下就拉长了她的脖颈,犹如画龙点睛,整个造型看起来清纯又贵气。 她拎着裙摆站起来,转过身给黎言寻看: “你看这身打扮怎么样?” 黎言寻忙着给两位造型师结算费用,送他们出了酒店房门才说了一句: “比起你结婚那晚的造型,差了点。” 竟然没有夸赞? 结婚那晚的造型能和现在比吗? 黎言寻送两位造型师出去,锁上门再折回去时,果然看到那个人站在全身镜前打量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挑造型的毛病,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取掉了夹在耳朵上的珍珠耳环: “那一定是耳环不好看吧,换一个耳环?” “你结婚那晚也是带的珍珠耳环。” 简瑶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结婚那天穿的是什么了,反正那时候心情郁闷,一天哭了好几次,别人都以为她家流行哭嫁,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需要多少勇气。 可是转眼间,那个他讨厌的人竟然占据了她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她都要对着镜子观察很久。 黎言寻自然是喜欢她这对珍珠耳环的,看她要换成别的,马上走过去拿走: “好看,今天这一整个造型,我就觉得这对珍珠耳环最衬你的气质。” 他笨手笨脚的往她的耳朵上戴,可男人嘛,哪里懂这些饰品的门道,一两次后,黎言寻的耐心到了极限,小耳环吧嗒一下,掉在了地毯上…… 这一次他出人意料的没有生气,弯腰捡起来时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她的胸部,不喜欢她穿那么露骨的衣服,吐了句大实话: “这裙子真的不合适你对A的身材,换一条吧,我会给两位野生造型师打负分的。” 臭男人这种时候竟还在调侃她,简瑶气呼呼的,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可以往里面塞东西,这条裙子只是胸撑不起来,但是塞了东西就好多了。” “你要隆胸?” 他把简瑶扶在椅子上坐下,用食指抬了一下她的下巴,微微倾身,再一次尝试戴在她的耳朵上,他说起她刚刚的话题,态度很坚决: “我的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但是拿钱去隆胸这事情我反对,你这面相,就是要贫才好看!” 这个臭男人啊,总是无意中说出很多令女人开心的话。简瑶偷偷笑了笑,看着穿衣镜里那个给她戴耳环的人,原来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折腰的时,是如此动容又好看的,那人手指尖上温暖的触感落在耳根子上,仿佛撩拨在她的心里,她忍不住扭过头去打量他…… 他没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费过功夫,这还是第一次和一支耳环较上劲,后来终于扣好,他收回目光,正看到那个女人抬着脸看着自己,她的眼中泛着秋波,看起来水光灵灵的,他轻咳了一声,险些就陷进这个温柔的目光里,不想那个女人却突然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黎言寻,你脖子那么好看,我给你种个草莓?” 什么时候了,要真种在脖子上,他还有脸去聚会吗? 明明知道这种时候就不应该答应她。但那小妖精的目光灼灼,看的他心里发痒,他勾起唇角,料定她不敢真做,便把脖子凑过去:“怎么,你怕我在聚会上撩别人啊,你有本事你就种!” 她把他的脖子搂住时,他嗅到了她身上那种香甜的奶香味,这女人的嘴很是笨拙,她轻轻贴在他脖子上最显眼的位置,轻轻蹭了蹭,却无从下口…… 他等的不耐烦,把脖子缩回去,看到她嫣红的唇色已经印在了他的脖子上,她舔着嘴巴,望着他的眼睛,红着脸害羞笑了一下…… 他看到了她眼睛里狡猾的意味儿,心思被他的这一笑撩到了天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心脏的位置正突突的跳个不停……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一万字大肥章,每晚十二点更新,拜托大家多多留言支持呀~~ 第21章 冬夜, 豪庭水榭。 这栋市中心最繁华的大楼顶层,正在屋顶上举办一场热闹的商业聚会。酒杯交错间, 不难看到打扮精致的女孩和男孩们在屋顶举杯交谈, 谈吐风雅,一派和谐, 随着水池里突然冲起来的喷泉,静谧的冬夜被划破, 露出其喧嚣华贵的一面。 简瑶和黎言寻抵达时, 待应生直接将他们带入专人电梯,直达顶层。黎言寻刚刚把脚迈入签到区, 就被身后的女人拽住了袖子, 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答应我, 不准偷偷把你脖子上的印擦掉!”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身侧的女孩打扮俏丽,身穿一件雪白简约的连衣裙,正紧抿着唇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狡猾的女人, 说到底还不是怕他在这里撩什么女人,嗲声嗲气的要他留着脖子上的口红印。他依着她的性子,从饰品区挑了一条黑色的真丝颈饰系上,换掉白色衬衫, 搭上一款暗紫色丝绸v领衫, 又以黑西装做映衬,瞬间便换掉了商务风的打扮,蜕变成一个露着几分性感的成熟大男人形象。 简瑶也顺着他的穿着打扮, 换掉了那条不合身的蓝裙子,一朵清纯小百花的打扮。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鼻尖,谁家的小兔子啊,凶起来的时候可招人疼了。 他签完了字,把手伸出去让她挽住: “是,我答应你,走吧,小百合。” 不等他们进去,远远的,便有人前来迎接,今天这场聚会的主人是崇天重工的大公子李谦,今晚他做东,瞧见黎言寻人来,热情的携着自己的女伴,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目光落到了简瑶身上,不等她开口,这位热情的那人就伸出了手: “我知道,我们婚礼上见过,黎太太,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关于那场荒唐的婚礼,简瑶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对方竟能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上了心的。 “李谦,留学时和我一个班的万人迷大帅哥” 相比较李谦的客气,黎言寻的说辞就显得随意了许多,听来两个人好像还认识了很多年。 简瑶和他问了好,把目光偷偷移到黎言寻脸上,他今日的穿着打扮可不是在工地里随便裹个大棉衣往身上套的无业游民,这人骨相年轻,皮肤状态出人意料的白皙干净,就是隔着这样近的距离打量,也看不出瑕疵和缺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乖张劲。 什么万人迷大帅哥? 他家老公才是万人迷大帅哥的标准配置。 感受到身侧人投过来的灼灼视线,黎言寻带着她进了室内,贴着她说了句流氓话: “你这一晚上盯着我看了不下三次,喜欢我的话,你就表个白?” 喜欢你个大头鬼! 女孩子从鼻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鞋尖上。 黎言寻皱着鼻子偷偷看了她一眼,抿着嘴巴没有说话,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往上扬的,他捏着她冰冷的手,带着她往甜品区走: “我去看看李谦的爸爸,老人家年纪大,应是在茶室和同年纪的人喝茶。” 黎言寻不熟悉这个城市,但他是个做投资生意的,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应是要和当家的见一面,此后才好铺路。 像是他这样一心想要拼事业的劲头,倒是让简瑶很欣赏,她点了点头,看着他进了最里面的那一排屋子,便随手拿了一盘车厘子,走到休息区的角落沙发上小憩。 她不怎么会穿高跟鞋,今天虽选了双五厘米的小细跟,还是耐不住脚脖子被踩的生疼。 姑妈此前一心想要带她进上流社会圈,但奈何简瑶专业问题,几乎常年都在外面跑,不是学习交流就是没日没夜的挖土,她倒是学了基础礼仪,却也很少在这种场合下待,这里面的人,她自然是一个也不认识。 吃完了果盘里的车厘子,看黎言寻还没出来,简瑶性质阑珊,准备起身去寻他,不曾想迎面走来四五个打扮贵气的名媛淑女,他们依次她身边的沙发区坐下,好像再说什么八卦。 简瑶顿时又来了兴致,把身子往左边挪了挪,歪着脑袋偷听: “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说这话的女孩子举着红酒,不时用手拨弄着耳边的羊毛卷发,语气里带着些不屑的怠慢: “我看到黎家的那位了。” 这句轻不可闻的“黎家的那位”,使得围坐在一起的姑娘统一噤声,沉默了两三秒钟。 “黎家那位,黎言寻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道呢,可能来考察项目吧。” 吃瓜群众没想到自家老公就是八卦五人组里的男主角。简瑶不敢谨慎,好像她坐在这里,面前就放了个“黎太太”的牌子似的。 原来黎言寻也是个有八卦新闻的人,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结婚前他的那些评价,一溜全是一个码字工厂出来的夸赞。一个字的差评都没有。 果然这厮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情史! 简瑶的脑子里犹如放电影,正想到高潮处,突然听到那个女人又轻蔑的说了一句: “我刚刚看到他在李老爷子那里寒暄呢,真是笑死了。” 这个女生对黎言寻的怠慢和蔑视,就连简瑶也能感受到。 一群女孩子嬉笑声里,听不出半点尊敬黎言寻的意思。 她暗自皱眉,心里不是滋味,这个臭男人在名媛圈里的风评是不是太差了,怎么大家都看不起他? 她稍微偏了偏脑袋,又看到另一个正在抹口红的女人低低笑了声: “姐妹们,你们这就不懂了吧,黎家嘴巴最厉害的就是他,就连黎景荣那清高自傲的老婆,不也被他的口才说服,接纳他进了黎宅吗?” 一句话,几乎挑明了黎言寻不太一样的出生。 名媛圈里的女人们争奇斗艳,不比才华就比美貌。名媛圈子里的男人们更是现实,正室嫡出,是一出生就被定好的潜规则: “我倒觉得,这可不是因为他的口才……”那位羊毛卷女人终于不再拨弄自己的头发: “当初杜敏秋痛失爱女,黎景荣要杜敏秋再给她生个孩子,杜敏秋为了保持身材不同意,黎景荣就在外借腹生子,在外养了黎言寻十多年……” 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在如今名媛圈里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羊毛卷女人要说的,是后面那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当初他堂哥散手不管公司,黎氏乱作一团,股票接连跌停,眼看就要落在外姓人手上……” 羊羔卷女人仿佛娱乐圈里尖利刻薄的狗仔记者,一段话说的神神秘秘,却又在关键时刻卖起了关子,她不急不缓的端起酒杯轻轻一抿,嗤笑: “你别说,这成长在外的野孩子还真有手段,放得下身段,我听说当初是他跪在地上求杜敏秋让他进黎家的,而且他还签字画了押,保证拿下黎氏的江山。” 简瑶听着对方嘴里一口一个“野孩子”纵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动手。她刚刚准备站起来,就听到人群堆有个怯生生的嗓音: “别说了吧,谁还没有个过去呢。” 这个女孩子声音听起来纤细,小的好像一只蚊子,如果不是简瑶耳朵灵,这会儿早已听不到了。她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子是队伍里打扮最乖巧最清纯的姑娘,她坐在最外面的位置,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少女感十足,羊毛卷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和他一个高中。” “不过,我听说他结婚了?” 清纯的小百花点了点头,不等开口,就被抹口红的女人抢了先: “这个我知道,娶的是新晨市本地一个小企业的女儿,姓什么我都忘了,他这样出身的野孩子,若是攀上了正儿八经的名媛,岳父大人定是要压他的,这人可不笨,找个比自己家低的,至少岳父还会巴结他。” 有人咦了一声,将目光落到小百花脸上: “对了,你不也是露新市的,他老婆也应该认识吧?” “在报纸上见过,脸被挡了,好像还是个学生。” “啧啧,好听点叫联姻,难听点不就是叫卖女儿,嫁人了就书都不读了?” 简瑶的内心状态从好奇到愤怒,到现在的怒不可歇,她刚刚站起身来,就被走过来的黎言寻喊了一声: “简瑶,我带你去认个人。” 一众女生马上闭嘴,羊毛卷看了一眼一直坐在隔壁桌的女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但这人可不是吃素的,知道自己八卦别人进了主角的耳朵里,却也好不心虚的站起来,主动和黎言寻打了声招呼: “黎言寻,那么巧啊,来找李谦玩?” 简瑶脸上的怒色被默默压下去,她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显然对方家世背景不比黎家低,不然也不会说出那种口无遮拦的话。这时候她端着身子看黎言寻的样子,更是让人忍不住想扇个耳光过去。 简瑶真是憋了一肚子火,奈何黎言寻自身有个短板,不好在别人家地盘撒野。 一个圈子里混的,自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遇到了不喜欢的人,黎言寻也只得笑着打招呼,给简瑶介绍: “媳妇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佳媛。” 简瑶总不能在这种地方折老公的面子,心有怨气却又只能把自小接受的涵养那一套在心里默念了一百八十遍,伸出手去叫了一声: “刘姐姐好,我叫简瑶,今年……” “姐姐?”羊毛卷刘佳媛眉头微皱,突然打断了简瑶的介绍,这个女人看来是比自己年轻,但是这声姐姐,听来却觉得刺耳朵。 女人嘛,自然最讨厌被踩中了要害,面前这个羊毛卷,怎么说也得三十岁了,叫声姐姐是她对她的礼貌,亦是心中无名怒火的宣泄。 黎言寻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方才过来就看到自家小祖宗面露难色,估摸着是这小祖宗被这群妖艳贱货给惹生气了。这会儿看到刘佳媛抬起一只手要捏自己媳妇儿的下巴,黎言寻搂住她的腰自己怀里带,心里有护她的意思,却也不敢得罪刘家这位嫡出的大小姐,便笑着道: “我媳妇儿今年才二十三岁,可不得叫你姐姐?”他说着搂紧了身侧人的腰, “你呀你,真是不会说话,要叫漂亮姐姐。” 他轻松愉快的解释,化解了刚刚的尴尬气氛。 简瑶察觉到了黎言寻握住自己腰的动作,自知他是在提醒她要老实,便笑着改口: “漂亮姐姐,我可喜欢你今天的羊毛卷了,你的造型师今晚跟来了吗,要不介给我认识认识,我也想像你那么漂亮。” 黎言寻可不想自家清清白白的媳妇被这伙儿妖艳贱货污染了,看她态度还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伸在他背后的手拍了拍,暗示她差不多就行了。 可这刘佳媛还真当简瑶看上了她的羊毛卷,随手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我看你平日里都不混什么圈子,程露这名字没听过吧?” “怎么会没听过,程老师心灵手巧,倒是给我姑妈做过不少晚宴造型。” “你姑妈?” 刘佳媛听简瑶说话的口气,暗想这小姑娘真是喜欢吹牛皮,她今天存了心思拆她的台,挑着眉问: “你姑妈是哪位?” “简清宴,你可能不认识她,但是程老师肯定认识她。” 黎言寻看这两个女人有拐着弯攀比的意思,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强行拉走简瑶: “刘佳媛,以后有机会再聊,难得今天我好兄弟从露新来看我,我们先走一步。” 简瑶回过头看了一眼,心思细腻的注意到那个粉裙子的女孩子朝她们招了招手,她落了个感谢的目光,回头与黎言寻比肩而行,她问道: “刘佳媛什么来头?我不能惹她吗?” “这地盘不是露新市,黎家在这里终究只是个客人,她家的基业都建在这里,别把人惹毛了,回头我就不好在这里办分公司了。” 私底下,黎言寻可以是她口中的任何男人,软饭也好废柴也好,但在明面上,他还是理得清楚这些主次,自然也晓得刘佳媛不能随便招惹的道理,大男人能屈能伸,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走到了庭院,黎言寻才停下来,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还说你会老实,差点你就被和刘佳媛吵起来了。” 他捏她脸的力度不大,说话也带着宠溺和无可奈何意思,看到简瑶嗷嗷的叫了几声,他这才松手,又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脸颊: “臭老婆,不要逞一时嘴上舒服,人家说你什么都忍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才有资格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现在我不在高处,你只能先委屈一下。” 一席话,既说出了这个大男人现在尴尬的处境,又挑明了自己爱老婆的心意。 简瑶心疼羊毛卷嘴里的那个“野孩子”看着面前温柔又坚强的男人,刚刚吸了吸鼻子,还没开始说什么呢,刚刚那个粉色裙子的女孩就追了出来: “言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太太的耳环?” 粉色衣裙的女孩子摊开手,那只被黎言寻折腾很久的珍珠耳环就躺在她的手掌心上。 看到黎言寻道过谢接了耳环,那女孩子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几次张口才说了一句: “言寻,恭喜你,娶了那么漂亮年轻的妻子。” 简瑶还记得羊毛卷说过的那些话,知道她曾经和黎言寻是同窗,自己先开口道了谢,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等到那粉色衣裙的女孩子走了,简瑶才开玩笑的问了一句: “听说她高中和你同校,刚刚喊言寻喊的那么温柔,该不会她曾经暗恋过你吧?” 小女生的思维,总是跳跃的很快,黎言寻嗤笑一声: “你也和我同校,请问小学妹,你暗恋我吗?” 这人当初娶她的时候,究竟扒了她家多少底啊,竟然知道他们曾经一个中学。她抬着下巴哼哼了一声: “我暗恋你,呵呵,我眼瞎了才会暗恋那个时候的你!” 黎言寻听出了这话里的苗头,他咦了一声,歪着头捻着他的下巴: “意思是,你暗恋现在的……” 他的心思刚刚飞到粉色的云端上,忽然被从门口闯进来的赵二喊了一声,接着就被对方搂住了脖子,差点没把他的腰压断。黎言寻一脚将黏在身上的男人踹走: “这是什么场合,你也不看看,我老婆还在这里呢!” 赵二大名赵宁修,是赵氏企业的小公子,以前和黎言寻住在一个小区,从小就喜欢和他玩在一起,两兄弟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黎言寻看到她,摆着一晚上正经脸也放松了下来,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简瑶,让他打招呼。 赵宁修看简瑶在,愣了一下才哟了一声: “哇哦,原来是嫂子啊,你穿上裙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黎言寻抬脚一踹,差点没把赵宁修踹到外面的喷泉池里: “这是你大嫂,尊敬点。” 赵宁修满头雾水,没想到今天才见到黎言寻就被他踢了两脚,内容还都是和自己老婆有关。明明前段时间还一脸嫌弃的说自己老婆乡巴佬,怎么今天就突然变了? 黎言寻这厮,果然还是真香了吧? 赵宁修马上端正了态度,不敢去握简瑶的手,只鞠了一躬: “嫂子好,来,嫂子,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简瑶初见赵宁修就觉得他眼熟,只是一时没认出来,这会儿听说他还带了女朋友前来,寻着他的手指过去,简瑶被惊的不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难怪他觉得赵宁修眼熟,那不是前段时间上了热搜新闻的某女星富二代前男友换女朋友的主角吗。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此时赵宁修的女朋友显然是没认出简瑶这个校友来,伸出一只手和她紧紧握住,很是献媚: “嫂子好,我是宁修的女朋友,我叫郑晓晓,你叫我晓晓就好。” 简瑶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一晚上可真是精彩,一波接一波全都是令人震惊的消息。 ↓ ↓ ↓ ———— 有了之前简瑶和羊毛卷刘佳媛的过节,黎言寻可再也不敢把身边那只不安分的小祖宗放出去,去哪儿都带着,只差没拿一根皮带拴到他的裤腰带上。 简瑶跟着她身边听了好几场谈话,这才明白公公黎景荣为什么要让黎言寻来参加这次聚会。 前段时间黎言寻提上去的方案就是在这个二线城市开个分公司,先试水走个房地产开发业务,黎家董事会上那几个老头子虽然没有什么意见,但给出的资金有限,有意为难黎言寻,谁也没想到,做投资起家的黎氏投资,竟然还得在这群人里找人投资。 黎言寻胃口不小,看上的地段是尚未开发的北市区,一整块地拿下来的资金已经过千亿,除了找人合作,没有其它的路子可走! 但要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扎稳脚跟,又谈何容易。黎言寻不过一个小辈,目前接触的长辈们都在观望他这个被黎氏高层排挤为难的庶子,谁也没有表明要合作的意思。 此前,简瑶以为黎言寻的生活就是每天坐在集团里饭来张口衣来张口的巨型婴儿,直到此时此刻,她陪在他的身边,看到他为了某一块地发愁,为了集团高层的施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恐怕也只有这句话能说明他目前的窘境,他想要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扎下脚跟,其实十分艰难,更何况那帮老东西,根本就是故意为难他。 这就是生意场上赤-裸-裸的现实和虚情假意,她似乎有些明白黎言寻不愿意带他这里的缘由。 在家里,怎么说他都是有恩与她家的救命恩人,打着商业联姻的幌子,抱着怀里的小娇妻,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但在外面不一样,他的身份在不同人的眼里有不同的看法,庶出也好,还是口中大富大贵的“黎总”也罢,那些都是生意场上你来我往的客套话,真正掏心窝子的,又有多少呢? 这个世界的热情是真的,虚伪也是真的。 他们总是在时刻提醒涉世未深的简瑶,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单纯,也并不简单。 她跟着他见的越多,听的越多,越加明白他的难能可贵,黎言寻这块大石头,好像已经露出了闪闪发亮的一角,闪闪发光的他躺在她的世界里,肆意的想要侵占她的大脑。 他发现了这个宝藏男人好,也越加的心疼和理解他。 几场谈话下来,简瑶的脚实在走不动,她带着黎言寻去了人少的洗手间门口,拉住他的衣袖撒娇: “黎言寻,我错了,我不给你惹事了,我脚疼,放我去休息区躺一会儿吧?” 这个小祖宗啊,现在看来只是凭着那一口仙气吊着了,要是面前有一张床,他肯定她躺下去就爬不起来了。黎言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朝她挥了挥手,赶蚊子似的: “去去去。” 简瑶拎着自己的裙摆,兴高采烈的转过身想回去,没想到刚好撞到了刘佳媛的胳膊,那女人踩了八厘米的细高跟,站立不稳,差点倒在地上,还好她身后的几个闺蜜扶了一把,刘佳媛娇气,看到面前的人是简瑶,气不打一处来: “你没长眼睛啊?” 还真是冤家路窄,简瑶错在先,还没开口,黎言寻就拉着她的手护在了身后: “抱歉,我太太不习惯高跟鞋,我替他道歉。” 刘佳媛不怕黎家,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个庶子,自然是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抱着胳膊轻轻呵了一声,这会儿可不念及什么情分,尖酸刻薄的哟了一声: “黎言寻,你最近走的这是深情好老公的人设啊,你要替她道歉?” 她看了看自己被擦的蹭亮的高跟鞋: “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进黎家大门的,护你老婆,你护得住吗?”说着,羊毛卷刘佳媛抬脚往楼梯口一放: “你老婆刚刚踩到了我的鞋子,你知道怎么做才叫道歉吗?” 平日里跟在刘佳媛身后的几个女人们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刘佳媛看不起黎言寻也就罢了,那也不能看他身后的黎家啊,这么闹腾也太过分了些。怎么说这儿子也是黎景荣捧在手掌心上的: “我根本就没踩到你的脚!” 简瑶看这羊毛卷的白眼皮快翻到了天上,死死握住黎言寻的手,当真怕黎言寻忍辱负重给她擦鞋。 刘佳媛看着夫妻两一个都没有动,从嗓子里冒出一声尖利的嘲讽: “我知道你想要通过房地产在这里站稳脚跟,也知道你和我爸爸谈的生意,黎言寻,你今晚要是伺候我高兴了,我在我爸面前美言几句给你开路,让我爸护着你!” 说完这话,刘佳媛把自己鞋子往前一甩,那鞋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我不为难你,把这鞋子给我捡回来,你媳妇的账一笔勾销。” 简瑶甚至都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黎言寻走过去捡起了刘佳媛的鞋子。 那一晚上,简瑶说不出来自己的内心是什么复杂的心情,但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认定了面前这个愿意为她受委屈,为她折腰的男人! 她眼睛里含着眼泪,屈辱又懊恼的揪着自己的裙摆摇了摇头,张口骂面前嚣张跋扈的女人: “刘佳媛,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怎么,你还有本事画个圈圈诅咒我?”刘佳媛轻轻一笑,骨子里带着清高自豪,仿佛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她抱着双手靠着走廊上,看到黎言寻弯腰捡起了她的鞋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嘲讽: “这是我们刘家的地盘,不是你们的露新市,知道吗?” “小姑娘一看大学都还没毕业吧,就连高中生都知道要给老大交保护费,你老公想要来这里落脚,也不问问我们刘家同不同意?” 谁也没有注意到,捡起鞋子来的黎言寻进了洗手间,刘佳媛继续像个大姐姐一样的教育和她说话: “我刘佳媛缺什么,我自小什么都不缺,也不缺给我提鞋的狗……” 话音未落,刘佳媛的脑袋上便被人泼了一脑袋水,画着精致妆容的美人儿前一分钟还在喋喋不休,后一分钟便狼狈不堪的尖叫着,抬起头看着用高跟鞋盛水的黎言寻,她发了疯的尖叫着,跺着脚骂他: “野小孩,你敢放肆!” 这世道真是变了,一个庶出,竟然也敢动手打她! “我不放肆,我放水。”他随手把那高跟鞋丢在她脚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想让我伺候你,给你擦鞋?”黎言寻慢条斯理的系着衬衫纽扣,自下而上的扫视她,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 “我只会为我老婆折腰!” 简瑶窝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因为这一巴掌散去了不少。那个人将她轻轻拉到身后,护着他。她抬起头才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全然变了,好像是一只被人咬了尾巴的野兽,他捏住刘佳媛下巴,看着她屈辱有委屈的表情,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的说: “我老婆,六岁读一年级,游学四年,十六岁参加高考,成绩七百三十一分,全国文理科双状元,十七岁踏入大学校园,二十岁代表国家参加全球人类进化史研讨会,共计发表十二篇SCL论文……” 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个人那么的了解她,甚至连这些细碎的求学经历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他骄傲的,一字一句的念完,盯着刘佳媛的眼睛: “让我为你提鞋,呵,你有这种资本让我为你提鞋?” 简瑶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无法言表的感动: 他被这人捧在了手掌心上,也被这人护在了温暖的羽翼之下。 她原来,那么的,那么的喜欢他。 —— 刘佳媛的背贴在冰冷的栏杆上,一直到目送那个男人带走自己的女人,这才回过神来,骂骂咧咧的呸了一句,什么不要脸的男人,自己比不过,就把老婆拿出来比。 可是这样说起来就会让人骄傲的老婆,却是他们这一群女人堆里怎么都达不到的目标。 她看着黎言寻护着她走远的背影,竟然会有些说不出来的艳羡,直到她身后的小姐妹扶了她一把,她这才回神,胡乱的抹了一把已经花掉的脸。 她还从未见过谦逊幽默的黎言寻会发火,这一次被对方泼了一脸水,她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回到梳妆室,她的造型师程露正要收拾东西离开,突然见到她骂骂咧咧的进来,只好再一次打开化妆包,问起了缘由,刘佳媛绝口不提自己先招惹别的事情,歪曲事实后,无所谓的笑了声: “她非要说她姑妈是简清宴,名媛圈里的前辈我那个不认识,怎么着,还想在我面前吹牛皮?” 程露替她梳头的手一愣,明显是被吓到了。 刘佳媛暗觉有变,皱起了眉头:“怎么?真有这号人?” 像他们这种私人化妆师,接触到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名媛,简清晏的名字谁不知道,那是露新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拉得一手小提琴,代表国家去别国演奏不说,还嫁了个部队老公,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程露说道这里,啧啧叹了口气: “简瑶是她侄女嘛,我倒是给她做过几次造型,这姑娘低调的很,好像也不混什么圈子……”程露轻轻咳了一声: “毕竟人家伯母伯父都是国家单位那一块工作的,没必要去混什么名媛圈……” 程露点到即止,像是刘佳媛这样的小姑娘还听不出来吗。直到看到刘佳媛背在微微发抖,她做完了造型,这才给简瑶的手机上发了条短信: 【我是找了个机会给你把意思带到了,欠我一顿饭。】 —— 简瑶收到程露发来的短信时,她还在总统套房里泡澡,突然收到这条好消息,兴高采烈从浴室里出去,准备把这个好消息给转达给黎言寻,却没想到刘佳媛那厮速度那么快,她穿好浴袍出去时,那边刘佳媛打电话给黎言寻道歉的语音说的格外可怜: “对不起,言寻,我今晚大姨妈来了,脾气暴躁了一点,我爸他也没有要收你保护费的意思……” 黎言寻今晚是护住了自己媳妇,但回来洗了澡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郁闷,也不知道这一闹下去,传到黎氏高层哪里会不会变了卦,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刘佳媛竟然亲自打电话来道歉了,不仅如此,就连刘佳媛爸爸也在电话里骂了女儿,约他改天再聚一聚。 挂了电话,他看到那小姑娘穿着浴袍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扎了个丸子头,他坐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你过来,哥哥有事问你。” 简瑶像只猫,垫着脚走到他的床边,嘻嘻的笑了一声: “你心情好点没有,羊毛卷给你道歉了?” “你搞的?” 二十三岁能有什么本事撬动刘家的地位? 简瑶爬到他的床上: “隔山打牛,隔山打牛而已。” 他隐约觉得这个姑娘不简单,细问之下才晓得简瑶竟然让和姑妈关系交好的程露在刘佳媛耳边吹风,她搓着头发: “我也没有那财力把人压死,又不想你受委屈……” “胡闹!” 简瑶擦头发的动作一愣,被他这声严厉苛刻的教训吓得抖了抖,他今晚心情不好,她只是想要逗他开心,却没想还是惹他发怒了。黎言寻抬手指了她的脑门一下: “你搬出你姑父的名头唬人去了?你知不知这种单位不能搞小动作,你这一晚上给我闹幺蛾子不说,还要把你姑父拉出来唬人?” 黎言寻怕她做事情没有度,这个圈子那么乱,岂能用这种事情去压别人的,他大不了就不在这里开公司,他倒在床上,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 “小祖宗,你姑父那种背景就别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种时候……” “我太生气了啊。” 他听到简瑶张口的嗓音不对,转过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她在抹眼泪: “羊毛卷在背后说你那些芝麻谷子的陈年旧事,还说你是野孩子,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就要低人一等……” 简瑶话没说完,眼泪就跟着下来了,今晚这些,全都是替他打抱不平的委屈。 她又没有什么商业世家的大背景,爸爸的钱也砸不死那个讨人厌的羊毛卷,她一想到“野孩子”就觉得这话像是一把刀,刺的她的心脏疼,当今这个世界,男人宠女人天经地义,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宠男人? 她凭什么就不能凭一己之力给他讨一个道歉! 难怪一开始见到她时,他就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原来是早就听到了关于他的那些过去,他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简瑶像只小猫一样缩过去,被他抱住脑袋揉了一把头发: “你原来是替我打抱不平?这个世界上太多这种事情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耳朵听到了,我就忍不住想要计较了!” 简瑶的脑袋被他温热的手掌心捂住轻轻揉了一把,这个人今晚喝了一点酒,这会儿他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甘甜的香氛涌进她的鼻腔里,还怪甘甜的,后来,那个人抬起了她的下巴,狡猾的盯着她的眼睛打量: “你喜欢我,所以心疼我,在乎我?” 简瑶缩着脖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把脸颊往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小奶猫。他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忽然觉得今晚的闷气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自内心深处泛出一股蜜意,他缩到被窝里,抬腿往她的腰上一勾,直接把那只柔软的小猫咪勾到自己的怀里,简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玩具,总能轻易被他用各种姿势揽进回怀里,她抬着下巴看着他: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我好好在问你话的啊。” 简瑶挣扎了几下,被他死死抱住往怀里塞,那个人不依不饶,用自己长了些胡茬子的下巴蹭她的额头。她被他弄的发痒,缩了又缩,最后被他强迫着捧起一张红红的小脸直视着他,他哑着嗓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砥砺性感的浅笑: “怎么不回答了,你喜欢上哥哥我了,嗯?” 第22章 “你不带我来参加聚会, 是因为那些关于你的闲言碎语?” 黎言寻的期待因为这跳跃式思维的丫头落了空,他注意到她还在滴着水的头发, 将人从床上扶起来后, 想用毛巾给她擦头发,简瑶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夺过去后,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擦头发, 大概是觉得这样说别人的过去很不礼貌, 她微微低下了头,说的很小声: “我不是肤浅的人, 我看人看他的多面性。” 别的人尚且会觉得他是个从出生开始就低人一等的庶子, 唯独简瑶, 他从一开始就断定这个姑娘不会, 娶她之前,这个人二十三年以来的所有经历都被助理周淮理的清清楚楚。但唯独漏了一件事情。 他不知道她心里有个喜欢的白月光。 当然,对于现在他们的过家家似夫妻关系来说, 这些都是后话了。 今晚听到她红着耳朵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心里没有吃惊,却有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欣赏。 这丫头是个心思细腻有涵养的宝藏老婆。 他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擦头发的样子,从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是有点这个意思在里面。”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他在乎自己平日里在她心里的地位, 反正平日里嘴巴里再怎么骂他是个“臭流氓”“无耻之徒”, 心底里她还是会认他是黎家的大少爷。哪怕是通过联姻,那也是有恩与她家的。 但今晚看来,好像这人知道了, 也没想要去刨根问底的意思。 黎言寻稍微坐直了一些,说道: “可能别人的谣传有误,我想亲自和你说明,我在外面不会去回避自己的成长经历……人与人有敌意时,通常都会戳对方最痛的一个地方,他们那样说我,以为那是戳到了我的痛处,但我的那个痛处,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有些伤口被戳的多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如她所知,他就是个没皮没脸的臭男人,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我一心只想获得别人的尊重,获得用不完的金钱,我妈愿意给我那个机会,我自然会舔着脸进了黎家的门,这是机遇。” 这也是一块跳板,不管别人如何说,只要进去了,未来就有无限的可能: “我的确就是这样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媒体报纸上说他眼光毒辣,那是因为他通常喜欢走别人觉得最危险,风险最大的路子。 商场的博弈规则,玩的越大,赢得越多。 他身上有爸爸黎景荣缺失的冒险精神,投资评估,风险监控,这些是他玩起来本就得心应手的东西,是他从小就有的天赋。 “你的天赋是无师自通的学习能力。我的天赋是风险评估的精打细算,我有短板,但这些人眼中的短板,影响不到我的心,伤不到我分毫。” 他感激简瑶今晚的所作所为,却也拐着弯的和她说明了自己内心毫无畏惧。 “简瑶,我是个从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没有人的,所以我无所畏惧。” 相比较那些一出生开始就已经拥有一切的人,他身上不过只有一个可怜又可笑的黎家血脉。 简瑶擦头发的动作一愣,哽咽了一下,听到他说: “哪怕我深处在黑暗的地狱,简瑶,我也会抓住血脉这个机会往上爬。” 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有火光,有炙热的火焰和野心。 他挪到简瑶面前,伸手给她擦头发,语气轻松了起来: “小祖宗,所以我不需要你为我操心这些,你这样的性子,就适合去做那些安安静静的工作,因为人心复杂,今天你是我老婆,我理所应当就该护着你,明天我不在,谁护你?” 简瑶目光里闪过一丝失落,低着头应了一声: “我是你老婆,所以你护我?” “不然呢?” 他对她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他老婆,是作为男人理所应当去护着的责任感。 想明白后,简瑶躺在了床上,突然又觉得肚子里窝着莫名其妙的怨气,她问: “那我要不是你老婆呢?” 这人一如既往的嘴贫,用眼睛偷偷的瞄了一下她发红的耳朵,勉为其难的咦了一声: “那看你今晚那么漂亮的份上,我也会英雄救美,你平是平了点,但耐不住是个天然美女啊?” 嘴贱,嘴贱的很! 简瑶转身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脑袋上,和自己生闷气。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前有追了一年都追不到的白月光安岚,后有嫁给他才知道恋爱是何种滋味的黎言寻。 他们竟然一个都不喜欢她。 她到底上辈子是不是一只舔狗? 她气死了,抬脚踢开被子,高喊出声: “黎言寻,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你的狗!” 黎言寻哪里知道她那些脑回路,以为她喝醉了,他凑上去闻了闻,被简瑶一掌推开: “让开,我今晚不想和你睡!”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不喜欢的女人他也能睡得下去,还能睡的那么香。打着睡自己老婆的名义天天耍流氓。 这女人不仅善变,还作的要死! 黎言寻没讨到好处,突然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只狗: “我才是你的狗好嘛,天天下地陪你干活,晚上还要受你睡觉打呼噜的气。” 简瑶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会……打呼噜?” “打,打的可大声了,磨牙磨的嘎嘎响!” 黎言寻收拾好自己的衣裤,起身就往侧卧室走: “还好这屋子里有两张床,爷爷我还不想伺候你这个小祖宗了呢!” 明明挺好的一夜,被简瑶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搅黄了,她听到主卧室的门嘭的一声,关的震天响后,后知后觉自己今晚才是应该主动和他道谢的那个人。 喜欢一个人,好像总是会无意识的往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怎么都没有睡意,索性抱着枕头准备去侧卧,没想到一打开门,正好看到那个男人准备敲她的房门。 两个人皆是一愣,双方都尴尬的红了耳朵。 黎言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硬着头皮躺回了大床上,看着还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的小娇妻,喂了一声。 简瑶抬起头偷偷的看他,瞧见那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边用手掏耳朵,一边拍着自己身侧的位置: “进来,给哥哥暖被窝!” 这人真是会给她找楼梯,反正夫妻嘛,总是要有一个先低头的。 她偷偷抬起眼睛看着他一眼,抱着枕头爬上去,被她一下拉住塞进怀里。 他的胸怀暖暖的,带着一股子清冽的檀香味儿,简瑶刚刚蹭了蹭自己的脸,就被那人往屁股上捏了一把,拖着她的腰往上一提,紧紧贴住他的腰,那个人低着头寻着她的耳朵,往她耳边吹了口气: “那么暖的被窝,为什么还要穿着浴袍睡?” 简瑶红着耳朵,刚刚把手伸到自己的浴袍上,就被他粗暴的扯开腰间的系带,翻身压住她,捏着她的腰: 男人宽大温暖的手掌心往腰上一握,仿佛掐在她的命门上,她缩了缩,抬起一只手挡住脸,倔倔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是你!” 死丫头嘴硬,反正就是不想要承认自己错了就对了。他轻轻一笑,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看着她从脖子上一直红到脸颊的耳朵,问她: “那今晚想玩测数据的游戏吗?” 他眯着眼睛打量她,注意到她把腿缩起来的小动作,男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判断力,让他忍不住开口: “征服一个女人,让她心甘情愿的说‘想’,也是我对你的目标。” 他说着松了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砥砺的笑意。 “老婆,我们来日方长,第一次乘人之危是我不对,第二次我要你清醒的,自愿的答应我。” 简瑶嗓音瓮声瓮气的,抬手掐他的手臂: “无耻男人!” 男人的征服欲,她才不会懂。 —— 隔日一早,简瑶醒来时已经过了八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黎言寻那个魔鬼在闹钟响的时候关掉了。这会儿虽然工地还没开工,但回去已是比她以前下工地晚了一个多小时,她匆忙的起床穿好衣服,随意洗漱一把,打开们便往客厅走,一边收拾自己的包包物品,一边说他: “黎言寻,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啊,我工地开工来不及了。” 好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话,简瑶背着书包,皱着眉头把套房里的房间一间一间的推开,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难道这个魔鬼丢下自己跑回村子里了? 他要不要那么绝情? 她想到这里,抬手将会客室的门一推,恰好和里面坐着喝茶聊天的三个人撞到了一起。 昨晚和她起了冲突的羊毛卷刘佳媛这会儿正在被自家亲爹揪着耳朵给黎言寻道歉。 黎言寻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双手放在半空中,扶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恰好这时候来了个救场的,他把目光往简瑶身上一落: “媳妇儿,你起床了?” 刘佳媛昨晚反应敏捷,虽是亲自打了个电话过来道歉,但毕竟是瞒着自家老爸的。黎家和刘家没什么交流,但怎么说都是两个城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家闺女在聚会场上胡言乱语,嚣张开口,乱说什么“保护费”,这话传到了刘父的耳朵里,越想越觉得简瑶会拿着“保护费”的事情深究下去,心里有鬼,犹如惊弓之鸟,今儿天没亮就来黎言寻的酒店道歉了。 这会儿看到黎太太已经起床,不等简瑶开口,刘佳媛就说了一句: “对不起,简瑶妹妹,我昨晚喝醉了,胡乱瞎说,你别挂在心上。” 简瑶哪里知道这刘家父女俩卖的什么关子,压根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着急的摆了摆手,开门就要轰人: “刘叔叔好,我没和刘,刘姐姐生气,你放心,昨晚我压根就没把那事情挂在心上。” 简瑶连刘佳媛的大名都记不得了,她向来以工作为重,笑道: “刘叔叔,我上班要迟到了,昨晚的事情我真没放在心上。” 刘佳媛的爸爸一看便知是她的亲爸爸,父女俩那双狡猾机灵的眼睛,一看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刘佳媛还跪在地上,简瑶连忙把她扶起来,摸了一把她那头乌黑漂亮的羊毛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些: “我是真觉得你这羊毛卷是好看,要不改天有时间再和你聊,今天我真是快迟到了。” 刘佳媛看她是真的急着上班,吃惊的眨了眨眼睛,一个身价过千亿的太太竟然还在乎去公司打卡上班那点工资?在刘佳媛这里看来,简瑶这个女人也就更加奇葩了,和她那个圈子里姑娘们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奇葩本葩。 刘爸爸混迹江湖多年,看这夫妻两今天好像是真有急事,也不好在打扰,只是一路和黎言寻说着话,跟着出了酒店,直到父女俩看到黎言寻从停车场骑出来一辆破旧不堪的摩托车,载着自己老婆消失在了闹市区,父女俩愣了好半天,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身后酒店的招牌: 这是黎氏投资的五星酒店没错。 如假包换的简清晏她侄女也没错。 怎么骑那么破旧的小摩托? 这不是身家千亿有钱人的设定啊? 刘佳媛开始对简瑶这个女人好奇了起来: “爸,这摩托车多少钱?。” “两三千吧?” 刘佳媛吃惊的咽了口唾沫,转眼就被老头子往脑袋上敲了一下: “不成,老子心里就是觉得我们家最近不太平,你还是得去取得人家的原谅。” 刘佳媛要哭了: “爸爸,你别一惊一乍的成不成?这个女人不是我认识的那种送个限量版包包就会笑的啊?” “我管你用什么法子!” —— 黎言寻骑摩托车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起初简瑶还有点后怕,直到后来完全放飞了自我,坐在她的小摩托后面唱起了歌,不料黎言寻用自己后背撞了她一下: “小祖宗,你家和土拨鼠有没有血缘关系?” 简瑶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人怎么可能有土拨鼠的血缘?” 骑车的人呵呵一笑,嘲讽的话也随着吹在她的耳朵里: “但凡你和土拨鼠有点血缘,也不至于唱的还不如一只土拨鼠吧?” 话没说完,简瑶就抬起手对着他的背脊一阵乱揍: “啊——,黎言寻,你怎么不是个哑巴呢。” 瞧,可爱的土拨鼠暴怒的要抡起小拳拳揍他了。 他放缓了车速,载着她穿过冒起了绿芽尖尖的乡间小路上,等到身后的土拨鼠发泄完了,他这才问她: “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让程露转达威胁的话语?” 原来这厮是怕她生气,先抑后扬呢,简瑶摇了摇头,解释: “我真没说什么威胁的话,程露姐姐和我姑妈是闺蜜,这种隔山打牛的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做……怎么,你连你老婆的话都不信?” “我哪敢怀疑你?”黎言寻皱起了眉头: “这刘家父女宛如惊弓之鸟,今早倒是重复了好几遍‘保护费的话’……” 简瑶脑子机灵,马上就想明白了: “这么说,这段时间她家八成不是被人举报了,就是已经被人盯上了?” 瞧见黎言寻没有说话,简瑶便知道自己推理对了,她呵呵一笑: “看吧,这坑爹的女儿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黎言寻的眉宇间却有些愁容: “我才来这里,圈子也没混多熟,看来我得再挑一挑我的合作对象,这个城里的商圈,不能看的太简单。” 原来他这一早上骑车不多话,是念着这件事情啊。 不多一会儿,摩托车就停在了工地门口,简瑶刚刚想下来,就被那人弯腰抱住了胳膊,她吓了一跳,慌乱的看了一下工地四周: “你干嘛?” “你真是个旺夫的老婆,这事儿歪打正着,让我有了顾虑心。”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胳膊上,说起这话,无意识的捏了捏她的胳膊,简瑶晃眼看到老胡躲在工地门口偷看,耳根子有些红,自己先从摩托车上爬了下去: “那你,欠我一个人情就行。” 看到小丫头红着脸一蹦一跳的进了工地,黎言寻转了个弯,先骑着摩托车去还给人家。 ↓ ↓ ↓ ———— 前几天简瑶因为手受伤,跟着安岚守了好几天的整理室,今天终于能下地挖宝贝,自然是回屋放下包袱就进了探访下,经过这几天的挖掘,探方里面已经经历了几个朝代的整理,挖出来的虽然都是些碎瓷片,却也有不少精致少见的琉璃砖瓦。晴雪早先一直再挖被黎言寻误会是瓷器的尸骨,今天才开始整理角落的瓶瓶罐罐,看到简瑶下来,她朝她打了个招呼,先问她: “昨晚吃了什么好吃的?” “吃了一肚子气。” 简瑶心里还记得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替自家老公打抱不平。 晴雪误会了她的意思: “怎么,老同学宴会有你老公初恋?” “我老公初恋就是我!”简瑶带好了手套,翻出刷子来: “就是有些狗眼看人低的说辞,我听着辣耳朵。” “你老公那……”晴雪看了一眼周围工作的师兄们,把肚子里那些话都咽了下去。那种圈子里会看不起人的,自然是比黎言寻家里更强的了,简瑶这小丫头涉世未深,会替自己老公生气倒也正常。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还真的到了,只听到探方上一声甜甜的老婆,她的老公就拿着铲子下来了。 简瑶以为他还要回城里上班,站起来问他: “你不去城里了?” 黎言寻会心疼自家媳妇: “今天是我没叫你起床,来晚了,我帮你一起挖土。” 这一大清早的,小夫妻就撒起了狗粮。 大师兄哎哟的叫了一声: “哎哟喂,这漫山遍野的柠檬树,可把我酸死了。” 众人都是看惯了这夫妻档平日里的相处模式的,纷纷开起了他们的玩笑。 好在大家都是工作狂,没一会儿就又投去到了挖土的漫长工作中。 简瑶没想到黎言寻还有那么细心的一面,心里有些感动,手把手的带着他,解说了不少他感兴趣的知识,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已经挖到了北齐年间,从地上出土的碎片可以推断出,这些都是北齐初期的陶瓷,只是可惜了那么大的坑里,竟然挖不到一个完整的瓷器。 到了中午,简瑶忙着清扫碎瓷片,还是黎言寻把饭带到探方边给她吃的。 他接下她手上的活儿,帮着她挖土,和她说起自己中午要出去一趟的事情: “赵二那个人,人家专程来看我一趟,还是得去吃个饭。” 说起那个赵宁修,简瑶就莫名其妙想到了安岚学长头上的绿帽子,有些反感的嗯了一声: “你这朋友,怎么都是些花心大萝卜?” “你管得着别人花心吗?”黎言寻抛着脚下的那块土,头也不抬的和她保证: “我不花心就行了,那是别人的事情。” “那他抢人家有对象的女人就不对了啊在!” 黎言寻手上的动作一顿,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前段时间那碗绿油油的菜,他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着坐在坑边吃饭的媳妇: “你说那碗绿油油的菜?” 他全然没把这件事情想的复杂,直到头上的女人突然说了一句: “那是安岚学长的女朋……” 他脑子里只听到一句安岚的女朋友,全然没注意自己一锄头下去把探方上的隔梁挖下去一大块土…… 安岚的女朋友? 安岚现在单身了? 那,前段时间简瑶天天和安岚待在整理室是研究什么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太对劲,手上没注意,一铲子擦到了隔梁上那块硬硬的石头上。 简瑶正在吃饭,突然间听到一声不大不小的擦碰声,二话没说就放下碗赶下地去,急急匆匆的问他: “你弄碎什么宝贝了……” “就是快石头,你别紧张。” 这丫头,要真的有文物和老公掉水里这种选择题,她肯定是不假思索选择前者的狠心女人。 黎言寻随手往那石头上摸了一下: “你看嘛,就是块石头。” 工作经验吩咐的简瑶却不说话,拿起地上的手铲往那土壤处轻轻的一刮,发现这地方藏着玄机,手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她朝身的黎言寻招了招手: “考古刷。” 黎言寻察觉到了她说话时颤抖的语气,从地上捡起考古刷放到她手上,好奇的盯着墙壁上那块石头打量,他是个外行人,自然看不出这是特别的石头,简瑶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盯着那墙壁上那块花纹刷,而后又朝他伸手: “手铲。” 黎言寻依次照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主刀医生旁边的护士,反正就是她要什么就递什么,如此重复了半个多小,那一小块藏在隔梁中的壁面初现原形,好像是什么不知名的长方体,简瑶内心已经有了猜测,问他: “江教授今天在工地吗?” “在,我看到他和大学生组的老师在画图纸。” 简瑶连头都没回,手上还在我这毛刷清理上面的土壤,很显然,他注意到她的手有些不可控制的颤抖,就连说话也带了敬语: “快,快去请江教授来。” 黎言寻出了探方,受简瑶的影响,就连脚都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在工地里寻到江教授的影子,他便直接把人带了下来。 江教授一过去就看到了探方外面的碗筷,这个丫头,难怪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见到人,又跑下来了。 黎言寻跟着江教授下了探访,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到简瑶抬手往那壁面上一指: “江教授,您看,这像什么?” 他是个外行人,但那一刻,他却是距离那个考古发现现场最近的那个人,简瑶那两双激动,含着泪光的眼睛,仿佛月色下荡起了涟漪的湖面,她的嗓音颤抖着,手也颤抖着,轻轻的把壁面上那个清理出来的纹样抹干净,指给面前的老教授看。 江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突然愣住了: “哟。” 这声“哟”,带着是吃惊也带着是激动,他颤抖着用手摸了摸避免: “太好了,小黎啊,快点报上去,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发现。” 报上去?报哪儿去? 他们全然忘了黎言寻是个门外汉,愣了好一会儿,简瑶才扑哧一笑: “抱歉,我忘了你是个门外汉。” 说完这话,简瑶便直接出了坑,只留下江教授一个人在里面清扫避免,江教授朝黎言寻招了招手: “小黎,拿手铲来挖啊。” 黎言寻突然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学生,他不敢太用力,只能用刷子轻轻的扫那上面的泥土: “教授,这是个什么宝贝?” 看简瑶激动成那个样子,八成是什么稀世罕见的大宝贝了。 江教授却微微一笑: “是坟冢。” 坟墓? 他们竟然如此激动的要挖老祖宗的坟墓? 黎言寻的手顿了顿,不知道自己这个外行人还应不应该再挖下去。 “这可不是普通的墓,你看这上面的纹样,九成是北齐年间的官墓,也不知道是那一位先人选择了这样一块风水宝地……” 不等江教授说完,探方上面马上赶来几个简瑶的师兄妹姐,黎言寻这个外行人很快就被挤到了一边,大家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很快就把那一整块墓碑挖出了雏形。 果然是一块坟墓,且这个坟冢的样子,看起来好像还没有被人挖掘过,江教授马上让学生们停了手,都围在探方里琢磨打量,没一会儿,负责文物整理的安岚也赶来了,他带了绘本,找了个最好的角度开始绘制图样: “这是个还没被人发掘过的坟冢,我们挖到这里也就可以停手了。” 考古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寻宝,一切应当以人为本,一切都以研究古人类的生活和思想为主,这座坟冢既没有被人挖掘的痕迹,他们自然也就不能带头起破坏,现在首当其冲,应该先确定墓主人的身份。 这个大发现,不到一个中午就让这个地方变成了热闹的“旅游景区”,听了小道消息的村民们都围在工地门口看,瞧不见的孩子们就拜托爸爸举到了头顶上,争先恐后的问: “爸爸,挖到什么宝贝了?” “是个墓地,指定是那个荣耀宗族的坟冢。” 小孩子害怕的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往那里面看: “有骷髅头吗?” “不知道,还没挖开呢,肯定是有骷髅头的。” 下午三点,相关部门马上派了专业挖掘机构和另外四五名考古专家过来,勘测记录,电视采访,好不热闹。一直借摩托车给黎言寻骑的那位农妇也抱着自己儿子来了,两个人在门口打了招呼,那女人问黎言寻: “你媳妇挖到什么宝贝了,可太厉害了吧?” “是坟冢,北齐年代的。” “你媳妇太厉害了吧,考古学就这样也能看得年代来?” 自家媳妇成了村民们口中的受人尊敬的考古学家,黎言寻就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两米八,骄傲了整整一天。 不过很快这个发现就来了个大转折,傍晚五点,另一批武装部队的军人就赶到了这里,相关村民均被隔离在了外面,他们把整片小山丘都围了起来,黎言寻一直跟在身边打杂活,好不容易在考古队里找到简瑶,这才看到她满脸愁容: “这可不是个普通人的坟冢,这一片小山丘都是冢,我们看了,盗洞都有七八个,估摸里面是被掏空了的。” “那现在是要挖墓了?” 简瑶点了点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大家都没心思吃饭,盗洞就是盗墓贼进入墓中的主要手段,既然小山丘上有七八个盗洞,可想里面的模样也不会完整,既然现在都挖出来,不如就一口气把遗址全挖了: “挖,现在就要去挖。” 她刚刚准备跟上队伍,就被黎言寻拉住了手腕: “你要进去?那里面机关重重,尸毒遍野,你竟然敢进去???” 简瑶一愣,看着面前一脸担心说这话的老公,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声。 太可爱了,怎么有那么可爱的中二大宝贝。 “早先那批军人就已经进去探过路了,里面还有会咬人的大僵尸你信不信?” 她说完这话,情不自禁的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转身就跟上了师兄师姐们的步伐。 黎言寻傻傻的站在工地门口…… 这女人竟然那么开心,开心的第一次亲了他的嘴唇。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被吻过的地方发着灼热滚烫的温度,仿佛连心脏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唔,这个女人的嘴巴怎么那么甜? —— 考古工地上的变故,让黎言寻取消了自己和赵宁修的约定,等人的途中他无事可做,便跟在厨娘张姐身边打下手,听她碎碎念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来这里驻守也半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这是首次发现,意义重大,今晚可不得多做点好吃的给孩子们。” 一句亲切的孩子们,倒是说的人心一暖。 后来,张姐又说: “我们那个年代,我爸总是说那些盗墓传说唬我们,这种职业也被传的玄妙又可怕,可在我看来啊,这就是还原古人类文化起源,历史进步做的研究,孩子们将来都是受人尊敬的科学家,大学问者,都是长命百岁的好孩子。” 难得听到外行人评价这个少见又玄妙的职业,黎言寻年少时的那颗心也被重新点燃: “我也觉得我媳妇儿是个可敬的美人儿。” “瑶瑶啊,那可不嘛,聪明又好学,你这福气是修来的。”说起这事,张姐也没多想,满口夸赞: “工地里就属瑶瑶和安岚最聪明,连江教授都夸这对儿干活儿速度麻利又快,他们什么都会做,就那被盗墓则搞碎的瓶子,人家安岚和瑶瑶联手,没几天就修好了一个。” 黎言寻这才知道简瑶和安岚那几天在整理室干了什么,有点吃惊的问: “怎么修好的,都碎成那样了?” “安岚不是主攻文物保护修复科的嘛,这不是拿手绝活?说起来你媳妇可是样样精通啊,古董鉴定,文物修复都是一把手。” 这张姐真是会夸人,但夸人也得看看场合不是,怎么说的好像他黎言寻就一无是处似的。 黎言寻终究是没在这件事情上面计较下去,晚上十点,张姐口中的“孩子们”才从里面出来,这个新发现使得今晚的饭堂格外热闹,就连平日里吵着想结束回家的大学生考古队成员沈怡也高兴的吃下了两大碗饭。 简瑶那更不用说了,女生群里就数她吃的最多,甚至因为她是第一个发现的,被同行的队友们问了不少问题。他作为她老公,一句话都插不上。 “那是我老公手气好,刚好就敲到了那个隔梁里的墓碑,不然我们可能会忽略掉那块位置。” 黎言寻隐约听到她夸奖自己,但是话题很快就被其它问题给掩盖了过去。 简瑶忙了一天,也累了一天,并没有把心思放到被冷了一天的黎言寻身上。 晚上和女生们洗完澡回屋,看到躺在床上看书的黎言寻,她这才问道: “你和赵二聚餐回来了?” 她难道不知道他为了等她出来,根本没心思去和赵宁修吃香的喝辣的? 他眉头轻皱: “今晚我和你一起在饭堂吃的饭,你没看到我?” “我太饿了……” 忙着吃饭和被人围住,谁会注意这个男人在干嘛。 简瑶看他语气有点不太对,走到床边坐下: “你怎么不好奇那墓里面有什么?” “不好奇。” 这可不是黎言寻的性子,平日里就连这个瓷器是哪里来的都问的一清二楚,今晚怎么就不爱说话了呢? 简瑶百思不得其解,正巧这会儿想去洗手间,她摸出手电筒,带上纸巾,想了想又去扯黎言寻的胳膊: “黎言寻,起来陪我去上厕所。” “你去拉屎还要带上我,今天被吓到了?” 某个人嘴上说着不愿意,手上却已经开始套羽绒服。 后来陪着简瑶出来在田埂边找野地,他这才听她说: “这会儿还在那上面拉屎就是大不敬了。” 以前工地的粪坑就在那上面,不知者无罪,“真”祖宗坟头拉屎。现在知道是谁了,还是存着敬畏心,眼下三急都只能在野地里解决。 黎言寻看她肚子疼的厉害,随便用木棍在田间给她刨了一个大坑: “就这上吧,我站在这里给你把风。” 简瑶肚子实在疼,看了一眼黎言寻,这才从田埂上下去。 晚上风大,寒风往脸上一吹便觉得浑身都是冷的。他玩着手上的手电筒,闲来无趣,逗她: “媳妇儿,你屁股凉不凉?” “你不说话会死啊?” 简瑶本来就挺尴尬的,这会儿听到那男人吊儿郎当,可生气了。吼他: “离我五米远,快点,有多远滚多远。” 黎言寻嘿嘿了一声,听话的走到了田埂边。 没想到迎面撞上也出来找厕所的安岚。 两个大男人站在田埂边打了个招呼,都很尴尬,但安岚毕竟习惯了,以为黎言寻刚刚在田埂边解决完要回去: “小黎,麻烦你帮我望一下风吧。” 说着,安岚直接转过身去脱下了裤子,听这声音,他显然也是很急的。 黎言寻没看他,本想帮他解决完再说自己陪简瑶上厕所的事情,没想到这安岚却在解决完之后多嘴的问了一句: “你和瑶瑶,是形婚?” 形婚? 除了晴雪,还没人知道他和简瑶之间那档子事情。 他愣了愣,莫非这男人知道简瑶不喜欢自己的事情? 他用手电筒在地上打了个光圈,恰好照在两个人之间的田埂上: “形婚一说哪里听来的?” “我看得出来,你们没有感情。” 男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让黎言寻起了防备,想起张姐说他和简瑶共处了还几天,难免心里不痛快,他走过去拍了拍安岚的肩膀,轻轻一笑: “我们再没有感情,也不至于给对方戴绿帽子,你少担心了。” 被戳中了痛处,安岚也不打算给他好脸色,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 “你们这种富家子弟,一向视女人为玩物,瑶瑶是我同门小师妹,我不希望她走我走过的老路,被人耍了带绿帽子还不自知。” 第23章 他将目光落到那张照片上, 皱起了眉头要去夺,却被对方抬手锁上, 沉着脸说道: “你要是不喜欢她, 就不要去做哪些暧昧不清的事情,给人希望又给人失望。” 他想起简瑶说喜欢他的模样, 他体会过那种被人背叛的滋味,自然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情。 黎言寻的手落了个空, 伸回去后伸到了衣兜里, 挑衅他: “怎么,想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你自己在这种地方被人戴绿帽子, 就以为所有人都很坏?” 他虽说是工地上大家口中的废柴软饭男, 但在这人面前, 他有着自己的自尊心的骄傲, 自然不会去求做让他删照片的事情。 安岚把手机装好,看黎言寻没有承认自己藏着事儿的态度,便传达了今晚做这一出的意思: “我们队里人都把瑶瑶当成最亲的家人, 你要敢伤她的心,我们不会放过你,这次是警告,给你留着面子, 有些事情你最好给我适合而止。” “好一句最亲的自家人?” 看安岚今晚的意思, 这黎言寻是被他哥几个给威胁了? 他揪住安岚的衣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要当保护她的家人,我没意见, 你要是敢爬到我头上……” 他说着抬手一只手往自己的头上指了指: “我天生厌恶,吃回头草的马!” 这个安岚,曾经不喜欢简瑶,只当平常的师兄妹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若是想要回头,对于那些爱慕心满满的女孩子,不是轻而易举吗? 他似乎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满满的威胁。就连话也说的格外决绝: “我告诉你,她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黎太太,你手要是不干净,我有的是方法给你洗手?” 简瑶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抢走她! —— 晚上田里没有灯光,一眼望去全是黑漆漆一片,简瑶没戴眼镜,爬到田埂上才看到黎言寻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和一个人说话,她眯起眼睛也没看清那人是谁,扯着嗓子喊他: “黎言寻,我手电筒呢?” 这时候他才看到黎言寻说话的是安岚,两人似乎刚刚结束什么话题,安岚朝她招了招手,自己先走了。 她心里想到了个不好的地方,等黎言寻过来接自己才警告他: “黎言寻,你可别和安岚说你昨晚见过他前女友的事情!” 她这么严厉的警告他,竟是为了一个安岚。 他面上虽没有什么态度,心里早已乱成一团,半开玩笑的和她开玩笑: “你这臭女人原来还会心疼人?” “我是怕安岚知道他前女友现在在城里,跑去和赵二打起来。”简瑶和他在田埂上散着步,偶尔抬脚提一下脚下的石头: “我知道安岚学长没放下,脸没输给赵二,钱输给赵二了,不甘心,还很难过。” 黎言寻看她今晚左一个安岚右一个安岚,莫名从心里冒出一股怒气,嗤笑道: “那种给钱就陪睡的女人,只有安岚那种煞笔才会挂念!” 简瑶听他戾气挺重,抬手推了他一下: “你怎么骂起脏话来了呢?” 身侧的人虽然是轻轻的一推,却像是在黎言寻的心上插了一刀,他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冲: “你那么护着安岚干什么,还不让人骂了是不是?自己的女人都拴不住,总不能怪我兄弟赵二吧?” “难道你家赵二就一点错都没有,挖什么墙角?” “人家七百万跑车往那一停就把那女人钓上车了,你能怪赵二,随便一挖就松的墙角,算什么墙角?” “照你这说,你也用几百万的跑车去钓过女人?” 和女人吵架就是麻烦,话题莫名其妙就引到了自己身上,黎言寻冷着脸哼了一声: “老子用九百万的合同娶了你,不屑用那种低端方法!” 逞一时嘴快,话出了口他才觉得这种话听来很伤人。 看到走在前面的女人顿了顿,他知道自己这嘴巴有毒,有意讨好她,便牵住了她的手,在简瑶生气之前抱住了她: “你是我的无价之宝,不能用金钱去衡量。” 这人此时的所作所为,伶牙俐齿,不就是电视上那种没心没肺的纨绔富二代? 简瑶的心有些闷闷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了个什么货色。 她看着黑夜下扑腾飞走的蛾子,叹了口气,不想和那个人太过深究下去。 图什么呢? 黎言寻需要一个夫妻名分去维持自己在董事会的形象。她需要帮助爸爸渡过那个难关。 也许这一切对于黎言寻来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是她,心甘情愿的掉进了他的温柔陷阱里。 —— 想明白这些事情后,简瑶就分外忧愁,一晚上都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呆到了天亮。 然后一如既往的爬起来下工地干活,继续清理昨天玩出来的坟冢碑文。 晴雪今晚也起了大早,看到她兴致怏怏,脸上还起了个大黑眼圈,下地陪着她聊了几句: “怎么了,看这样子是又和你老公吵架了?” “倒也不算吵架。” 不过都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 她蹲在地上刷脚下的碑文,一只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雪雪,你说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非他不假,死也要娶,这世间的山河日月都想和他去看。” 果然是读书人啊,就连喜欢一个人的心境也能总结的那么精辟。 她想起这段日子和黎言寻相处的点点滴滴,后知后觉自己的世界早已被这人占满,可是一想起昨晚上他那句无心的话,却又让她忧愁的皱起了眉头,她咬着唇瓣抿了抿,和晴雪说道: “雪雪,我,我感觉我喜欢上那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是谁? 可不就是简瑶自从结婚以后就时常挂在嘴边的黎言寻吗? 她老公在他这里的形象,可以一天换个几十种说辞。 可以是漫心欢喜“臭男人还不错”也可以是满脸愤怒的“臭男人怎么不去死” 那些带着甜蜜的吐槽,分明就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心情。 晴雪并不吃惊,只偏过头戳了她的脑门: “那不是挺好的么,苦恼什么,终于不用嫌弃和那个人一张床了,不好吗?” “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他娶你作甚,没点喜欢,那也是有好感的吧?” 简瑶想起了这段时间有关于他们这段婚姻的评价: “这人可不笨,找个比自己家低的,至少岳父还会巴结他。” “我需要一段婚姻去维系我在董事会的形象。” “我的确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 “老子用九百万的合同娶了你。” “我要不是你老婆,你还会护我吗?” 这些话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他娶她的目的。 喜欢也许有一点,但也如他所说,这是男人对老婆应该去尽的责任和义务。 就像她作为妻子,至少应该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简瑶低着头,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总是在追求别人的道路上屡败屡战的凄惨经历,眼泪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和晴雪抱怨: “因为我是他老婆,他才会做哪些事情,他是个有责任心的那人,他只是在对我负责。” 晴雪听她嗓音不对,放下手上的活计,皱起了眉头,这孩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换了个人呢? 这个丫头哭起来可真令人心疼,她咬着自己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没一会儿,就连嗓音也变得委屈巴巴的了: “我是个在感情上很失败的人,我追谁都追不上。” 安岚是她的白月光,哪怕现在不喜欢了,也会觉得那段追人历史很失败。黎言寻现在虽然是她的老公,但那颗心也不是属于她的。 一个在学业上一往无前的单纯丫头,突然之间发现了自己在感情这件事情上的短板,自然会觉得害怕,会产生退缩的心里。 晴雪太了解她这样性格的女生,大姐姐一样的把她的头埋进怀里: “瑶瑶,你别总想那些追失败的感情啊,你看啊,你和你老公现在不是挺甜蜜的么?你们夫妻之间哪里有什么谁追谁,就是两情相悦的结果,父母辈那一代的感情都是这样的,结了婚就是一辈子,说实话我挺羡慕的,门当户对,没有那些顾虑和担忧。” 简瑶是个心思浪漫的小女生,自然会对爱情有过高的要求,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应该轰轰烈烈,两个互有好感的人结婚,懵懵懂懂的过一辈子,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简瑶今早为什么会难过,是因为她把爱情和婚姻这件事情想的太明白了。 有些东西她想要,却又觉得自己得不到。 于是害怕,退缩,顾虑重重。 晴雪扶着她的肩膀: “安岚这人是不错,但人家都只把你当个小学妹,追不上就追不上,你也别因噎止食,我们换个更优秀的目标追,就追你现在的老公。” 晴雪把人安慰好了,这才给不急不慢的给她出主意: “你不是担心你老公不喜欢你吗?那还不简单,追他丫的,追到丫主动跪在你面前对你说要和你厮守一辈子,生七八个胖娃娃!” 简瑶吸了吸鼻子,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 “七八个太多了,养不起。” 晴雪噗嗤的笑了一声,终于看到她眼睛里又重拾了希望,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可怜: “拜托,我这只单身狗都还没对象呢,我竟然在安慰你这个结婚的。” 简瑶叹了口气:“我们的婚姻,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话音未落,简瑶就听到天空中一声惊雷闪过,没一会儿,工地上就传来大学生考古队们的欢呼声: “我擦嘞,终于下雨了!” 对于那些学生们来说,考古工地下雨就等于停工,至少终于不用没日没夜的挖土,对着一些瓶瓶罐罐钻研。 简瑶和晴雪手忙脚乱的从探方里爬出来,看了一眼工地上恋恋不舍的宝贝,准备收拾东西回屋,没想到两个人刚刚走到工地门口,就看到淋成落汤鸡的安岚背上背了个村姑。 看到他们两个,安岚招呼了一声: “简瑶,你表姐看你来了。” 表姐? 简瑶和生母家那边的人毫无瓜葛,又是那里冒出来的表姐? 她从工地里随便抄起一把伞迎上去,看了一眼埋在安岚背脊上村姑模样的女人,被摔得满身泥的刘佳媛含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和她说话: “简瑶,你太狠心了,我爸非要我来找你,这下大雨天的,我差点就摔死了。” 简瑶的宿舍离门口近,听到外面传来自家媳妇儿的声音,他顶着雨出去看了一眼,不巧正看到满脸泥巴的刘佳媛和简瑶哭诉。 这刘老头也是厉害啊,怎么把自己闺女支来这里了? 简瑶把人从安岚背上扶下来,那一瞬间竟然还挺心疼这个摔得一身泥的“村姑”她抹了一把她的羊毛卷: “可惜了这头发。” 刘佳媛是个娇滴滴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哭的泣不成声: “表妹,你看看,我都摔成小泥巴猪了,你看我为了见你,我容易吗我?” “这谁啊?” 黎言寻心有不悦 ,看这刘佳媛叫简瑶叫的亲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那厮,说道: “你怎么能说自己是猪呢,今年猪肉贵,你不值那个价!” 刘佳媛:“……” 安岚:“……” 晴雪:“那个,我们先把这表姐扶进去吧。” ↓ ↓ ↓ ———— 经过了几天小幅度的升温,本以为会成功入春,没想到今天一早又下起了雨。刘佳媛起了个大早,特意换上一身村姑味儿十足的打扮,前去给在村子里驻扎考古的简瑶道歉。 没办法啊,再不主动上门取得原谅,她家那个老头子要把她的耳朵拧掉了。 听说简瑶这人不喜欢太过张扬,她只让车子开了三分之二的路,看到村口便让司机先生回去,自己抱着城里带来的礼品往村子里走。 说来也是倒霉,不等她进村,天空一道惊雷闪过,豆大的雨点就噼噼啪啪的落了下来。 刘佳媛顶着篮子在雨中狂奔,一脚踩进了一个烂泥坑里。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刘佳媛哪里受得了那种委屈,公主病爆发,坐在泥坑里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让司机回来接自己回去,没想到一把雨伞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握着电话,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眼中还有隐忍的泪水,映入眼帘的那个微笑,却在阴雨连绵师姐让她内心一暖: 这是什么饱含书生气息,奶气十足又微笑迷人的乡村小哥哥? “你的脚没事吧?” 直到对方的问询声落进了耳朵里,刘佳媛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很疼,超级疼。” 那人把手上那堆奇奇怪怪的铲子塞到她手上,又把她递给她,蹲在了她面前: “你上来,我背你去村子里看看。” 闲来无事,安岚主动和那姑娘介绍了自己,看她面生,又问了她的来历,刘佳媛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马上就说自己腿没事了,要找人: “我是来找我表妹的,听说她在这村子里挖土。” 安岚眉头一皱,怎么从没听说他们工地里还有人的表妹住在这个城市里? “我表姐叫简瑶,小哥哥你也是考古队的?” 不应该啊,那些个常年在下地挖土的人,能长得那么年轻,奶气十足?这个男人该不会是骗她色的那种人吧? 后来她在工地门口看到简瑶,这才确定这个小哥哥就是考古队的,而且他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安岚。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首诗: 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 这人一看就是书香世家,连名字都那么有诗意。 简瑶看刘佳媛把脚洗干净了就坐在屋子里发呆,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她: “刘佳媛,我说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不生气了?” 刘佳媛如实禀告自家父亲的意思。又把目光落到在伏案写方案的黎言寻身上: “黎言寻,我爸说打你电话打不通,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黎言寻确实接到过刘老头子的电话,但那时候他在开视频会议,心想这刘老头子是来道歉的,也就没管。 这会儿他闺女就在这里,自然不能直说,便道: “你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信号吗?” 刘佳媛噤声,擦着脸上的泥土,又把目光落到简瑶身上,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语气很献媚: “简瑶,我爸爸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简瑶掀开她一头羊毛卷摸了摸: “脑子摔坏了?” 这女人什么脑子,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连交朋友这种事情也要爸爸准许? 原本一个下雨天,简瑶想着能窝在宿舍写论文,没想到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刘佳媛打断了她的计划,她只好把人带到自己屋子里梳洗干净,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看到那女人竟然嫌弃的翻起了她衣服上的标签,简瑶随手抢过来: “怎么,还嫌弃我这衣服不够高贵啊,我下地干活就穿着这九十九一件的T恤。” 刘佳媛马上摇了摇头,套在自己身上,又把她给的毛衣和羽绒服套上,她吃惊的巡视了这屋子里的环境,发现这间不到十平方的小屋子里竟然只放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唯一有档次的,也就是那一床冒着粉色泡泡的床上四件套,这地方,可真是贫穷,穷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简瑶,这地儿,你睡得下去?” “我又没让你睡我这里,你管我睡不睡得下去!” 简瑶对这个女人怀着满满的戒备心,勒令她赶紧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人,看刘佳媛依次照做,她这才打开了门,带着她去工地外面。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下了一个早上,简瑶出去的时候还能看到飘在天空的雨丝,虽然小了点,但下地干活是不可能的。看刘佳媛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着自己身后,简瑶有些不适应,问她: “你就不能自己找点活做做?” 刘佳媛茫然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一块块被划分整齐的黄土地,又看了看工地门口对着的瓦片,搓了搓自己的手,问简瑶: “你需要人撑伞吗,要不我给你撑伞吧?” 这就是她理解中的朋友,帮别人撑伞? 简瑶抬手捏了捏眉心,正巧被安岚叫了过去,让她帮忙数陶片,简瑶看找到活儿给刘佳媛做了,便把她推进了整理室: “来,跟我数陶片。” 数陶片是考古工作里最基础最简单的活儿,但这工作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费事磨人。简瑶这个工作狂倒是习惯,但刘佳媛可没习惯,没一会儿,她就发现这厮的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总是偷偷打量安岚的记录的背影,她蹲到她身边,轻咳一声: “数到几了?” 刘佳媛哪里记得自己数到几了,只好垂着脑袋重头来过。 这一中午,简瑶就顾着看刘佳媛了,真是什么都没做成。后来安岚离开了整理室,她这才凑过去问她: “刘小姐,你家司机开的是牛车啊,半天了,车开不进村子里来?” 她这是拐着弯的想让刘佳媛走,陪着这个女人耗下去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可刘佳媛是带着目的来的,哪里肯罢休,取得人家原谅不说,又要和简瑶做朋友,死皮赖脸的掏出了手机: “简瑶,我们做朋友吧,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佳媛的小心思被简瑶一眼识破,但这女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脸皮特别厚,一直举着自己的微信名片页面: “加一个好友,我回家才能和我爸爸交差,不然我不敢回去。” 简瑶:“……” 为了让这个没脸没皮的小公主赶紧回去,简瑶只得勉为其难的把微信扫上,又亲自把她送到停在村口老外面的宾利车里,再一次警告她: “我原谅你了,就此别过。” 看到载着刘佳媛的车走远,简瑶这才掏出手机,二话不说就把刚刚的刘佳媛的微信好友直接拖进了黑名单。 感谢微信出的拉黑功能,终于不用看到她烦人的脸了。 —— 送走了小公主,简瑶终于觉得耳根子清净了很多,她揉着酸疼的肩膀去屋子里找水喝,推开门才看到黎言寻趴在桌子上,睡的很熟。 是不是昨晚上她翻来覆去了一夜,他也没有睡着? 她从衣柜里翻出他的大衣给他披上,又把桌子上散落的纸张全部收捡好,看到那上面打的稿纸,这人竟然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写考古日记,当然,比起她的工作需要,他写的就有趣轻松了很多,好像就是一种工作记录,看到开头那段: 【羊毛卷前来拜访……】 简瑶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个男人好像还挺可爱。她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盯着他打量。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可能就是此时此刻,窗外小雨淅沥,暮色霭霭,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他的样子。 她伸出手,顺着他精致的半张侧脸往下滑,一笔一划的抚摸他脸上的轮廓,这人挺翘的鼻尖,干净的下颌线,一点一滴的刻在了她的心尖上。 最后她的手指头落到了那个人的唇瓣上,她停在他的唇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轻轻喊他一声: “黎言寻。” 看到睡梦中的那个人只是皱起了眉头,没有回应,她的胆子便大了起来,闭着眼睛凑过去……好像小时候在躲在爸爸的眼皮子底下偷吃糖果,她的心脏在碰上那双唇的时候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犹如一只横冲直撞的小鹿,她眯着眼睛,从视线的缝隙里看着他的眼睛,用自己唇轻轻的蹭了蹭他的唇,这人的唇是冰凉的,好像浸了些屋外雨水的气息,软绵又湿润,一种无语言表的神奇触感。她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缩回来,另一只手则是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从指缝间偷偷的去看他的睡颜。 亲了喜欢人的那种漫心雀跃,偷偷占了别人便宜的狡猾,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变成一种无法言书的情愫。 她喜欢这个人,却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先喜欢他的。 她心里想的细腻,不曾想被屋外一声贴着窗户的叫唤打断了屋子里的宁静: “瑶瑶,你在屋子里咩?” 简瑶吓了一大跳,蹭一下从椅子上起来: “我在我在。” 黎言寻被这声叫唤惊扰了睡意,揉着眼睛起身看了一眼脸颊发红的简瑶,又听晴雪问: “瑶瑶,下雨没事做,大家商量着进陵墓考察去。” 黎言寻突然来了兴致,瞌睡全无,想和老婆一起去考古。 这陵墓,自然就是指昨天他们发现的那一处坟冢,经由上面派来的考古专家们鉴定后,这出墓葬地规模很大,已经可以称之为陵墓。昨晚他们一群学生和考古学者们在里面忙活了一天,清理了一天,可惜因为被盗次数过多,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宝贝的东西了。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陵墓主人的身份既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很有令人想要探究下去的欲望。 简瑶自然是二话不说就换了鞋子,让晴雪等她一起: “那既然里面的东西都清点完了,我这种平民能不能进去看看?” 刚刚睡醒的黎言寻,嗓音还带着暗哑。 昨晚简瑶心事重重,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今早也起的很早,没想到这会儿这人却来了兴致,她看他有点积极性,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带上他一起。 别看这个男人胆小,没想到和她混熟了,竟然大胆了起来,既然他那么感兴趣,她这个老师还是愿意带他这个学生的。 谁让他是自己喜欢的人。 晴雪看出这小夫妻两眼睛里的目光,暗自觉得又被虐了一把。 下一次怎么说也不能和这小妮子在一起了,她和他男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屠狗小分队。 像是这样大型的陵墓,进出都是要几个有资格的专家一起,简瑶他们这批学生捡了个大便宜,因为早先就在这里调研,便可以借着研究的名义进去,江教授作为领头人,一人发了一个头盔,戴上口罩和手电筒,一起从小山丘后面的墓地正门进去。 这里面的一切,和黎言寻在小说中的看的天差地别…… 陵墓正门不大,经由抢救性挖掘之后露出一个只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进去的长方形石门,黎言寻这样高的个子,只能半猫着身子进去,仅管带着口罩,里面长期不见天日的潮气和阴森感还是让人竖起了汗毛,从古旧的楼梯上下去,便宽敞了很多,屋子里已经有人工清扫过的痕迹,只留着几尊陶泥人和柱子模样的装饰,将手电筒的光照在壁面上之后,黎言寻看清楚了这墓的结构,在外人看来那个半圆形的小山丘,内部实则是个被精致瓦砖堆砌起来的冢,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技术,经过千年的变迁,这头顶上空的石块竟然还能看得清楚上面的纹样,只是可惜在这样精致的陵墓里,不同年代的盗墓贼围着这半圆形打了五六个盗洞,里面的东西早已被偷了和一干二净。 古人向来讲究厚葬,如此规模的陵墓里却空荡荡,一片狼藉,可惜了那么好的冢,被人挖了无数个盗洞,千年以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想来,还有些令人唏嘘。 江教授这次带学生们进来,也是打了要让他们长见识的心里,他用手电筒指着上方那个被土壤和植物填满的盗洞,说道: “大家过来分析看,这盗洞是那一年的。” 这怎么可能看的出来呢? 他循声望去,盗洞口如今已经被土壤填满,有些耐寒性的植物根须探进来,倒生长着一些藤蔓状的植物,那个盗洞下方,就是墓主人的棺木。 “看植物根系的生长方向和土壤颜色,我觉得这是个清朝晚期的盗洞,那时盗墓还没有法律上的约束,亡命之徒尤其喜欢走这种发财路。” 简瑶声音纤细,听来却又有着十足的肯定,他寻着手电筒的光亮看过去,瞧见她戴着眼镜,盯着那盗洞方向皱起了眉头。 恨意,惋惜,无可奈何。 这些复杂的情绪就浮在她的眼睛里。 对于考古学者们来说,这是文化的没落,是历史脚步驻足的原因。 后来,黎言寻把目光落到了那个造型奇特的棺木上,这里面该不会还躺着骷髅头吧? 他想了想,小心挪了一步,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令人失望的是里面已经被人清扫干净,只有石棺板上有一个奇异繁复的花纹,他等江教授和学生们讨论完了,这才举手问了一句: “教授,这个纹样是做什么的?” 江教授打着手电筒走过来,解释道: “这可能是北齐某一个名门望族的纹样,你看这石棺上的裂纹,说明这里当初是镶嵌了珠宝玉石的,这伙儿盗墓贼真是贪得无厌啊,把这石棺上的珠宝也一并撬走了。 黎言寻再问:“教授,这里面没有尸骨?” 这就是大家觉得这个陵墓很奇怪的原因。 他们挖掘出来的时候,里面就是如同现在这样一般,墓主人不再里面,也无法确定其身份。 所以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困难,就是如何确定这个墓主人的身份。 —— 跟着老教授从里面出来,黎言寻终于能挺直了腰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探方里已经积满了水,今天是不可能开工挖土的了。 他跟在简瑶身后,问她: “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事情,好好的人,怎么没在里面呢?” “也许是个掩人耳目的衣冠冢,也或者被盗墓者破坏偷走了。” 简瑶心事重重,蹲在小山丘的地上,往笔记本上勾勒几笔,黎言寻低着头才看到她是在绘本上画那个石棺上的花纹,她一边画,一边和他解释: “我们现在就等着复原这个纹样,现在无法确定墓主人的身份,这个纹样就是唯一的突破口,北齐年间,家世显赫,能盖得起如此规模墓葬的家族,也就那么几位。” 雨后的小山丘,满是泥泞的土壤和草木从里弥漫出来的芳草味儿,黎言寻看她终于站起来继续走,便跟在她的身后,像个求学的孩子: “为什么盗墓者要偷人家老祖宗的尸骨?” “我以前看过几篇稀奇古怪的报道,认为是有那种容颜不老的石棺存在的,我推测当初盗墓者把石棺打开的时候,墓主人因为存放得当,容颜还在,衣服也一定还有收藏的价值,盗墓者们眼睛里只有钱,自然是所有值钱的都要扒走。” 黎言寻皱紧了眉头,看着身侧陷入沉思的那个人,她推测的很认真,没注意脚下的路,险些从小山坡上滑了下去,还是黎言寻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她的一只脚陷阱了泥沼里,被对方牵住手腕拉了一把,一用力,她便直接冲进了他的怀里。 头撞在黎言寻的胸膛上,她哎哟了一声,被对方往脑袋上落了一只手揉了揉: “简小姐,记得看路。” 他好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叫她简小姐了,她耳朵有些不适应,问他: “怎么对我该称呼了?” “嗯。”那个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低着头看她,寻到她的目光,问道: “这么说,你喜欢我喊你老婆?” 这声“老婆”下了重音,被这人低沉性感的嗓音喊的酥麻,简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往小山丘下走,嗲嗲的骂他: “你这天天只会耍流氓,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简瑶容易害羞,这会儿走路的脚步也就快了一些,后来她看黎言寻跟着走上前,便放缓了脚步,说道: “黎言寻,你今天不害怕吗?” 感觉好像搞明白考古很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情后,就不太害怕了。 探寻墓主人的身份,让沉淀在土壤下的古文物“开口”说话,探寻他们背后的故事和历史: “感觉考古也是一门很深奥的学科呢。” 他晃着手,浑身轻松的样子,倒真的好像一个终于补完了暑假作业的学生。 简瑶将目光落到了他的那双手上,想起自己刚刚在宿舍偷亲他,有些羞臊的轻咳一声。吞吐的问她 “黎言寻,你喜不喜欢我?” 那个人连头都没有回,吊儿郎当: “你是我老婆,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果然…… 听这话的意思,反正就是只要是老婆,她就是坨煤炭,他也能喜欢上。 简瑶失落的叹了口气,跟上了他的脚步,刚刚下过雨的林间小道弥漫着芳草的气息,她往山下看了一眼,瞧见小山坡下的村庄隐在云雾里,那些小屋子里接连亮起了灯火,使得这个下着雨的冬夜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她又把目光落到身侧的那个人身上,男人眉心轻松雀跃的舒展着,唇角勾起一个令人舒服的弧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万籁寂静,只能听到自己心里小鹿乱撞的声音。 这也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了吧? 纵我眼前美景万千,也不抵身侧男人的绝美容颜。 一山一水,一人一世界。 一心一意,执笔写流年。 她和他并肩走在昏暗的泥泞小路上,手轻轻擦碰着他的手,男人的指尖泛着温热的气息,轻轻和她的指节擦过,好像是火苗,蹭的一下点亮了她心中的火光。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忍不住又往他那边靠了靠。后来,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又将手伸过去一些,红着脸勾住了他的小拇指,约莫过了几秒钟,她这才屏住了呼吸,抿着嘴唇用余光偷偷的打量他一眼,身侧那人还是如同刚刚那般,眼睛看着脚下的稻田和村庄,可是他手上摇摆幅度却小了一些,然后他停下来,轻轻用自己的手回勾住她的小拇指,牵住了她的手…… 第24章 在考古工地干活, 简瑶一向习惯早起,可惜了今天又是雨天, 她今早才起床, 就被外面下着的淅沥小雨扫了兴。 又是一个下雨天,又是不得不停工的一天。 这种时候再回去睡回笼觉, 她俨然没那个心思,便干脆起床穿衣, 先去饭厅吃早餐。张姐知道他们今天休息, 早餐也就做的格外丰盛,看到她来得早, 嘱托道: “反正今天下雨, 你慢慢吃, 吃完还能回去再睡一觉。” 简瑶一向是饭堂里最早报道的那个人, 有时候她心里念着事情,也就吃的快了一些,看今天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吃饭的速度自然也慢了起来,被母爱泛滥的张姐往碗里塞了两个鸡蛋: “多吃点,农村的土鸡蛋,回去就吃不到了。” 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一月有余, 眼看马上就要过年, 张姐知道他们要放假回去,对年纪小的简瑶格外关照。 不多一会儿,一向晚起的大学生考古队竟然也来吃早餐了。看到简瑶在, 沈怡和她坐了一桌,兴致勃勃的说道: “瑶瑶,我们看了城里的天气预报,那边是多云,准备集合去城里玩玩,你要不要一起?” 去城里玩? 她看了看屋外还在下雨的天空,照这样的趋势,今天肯定是不会停的。 说起来她虽然去了好几次城里,像是这样怀着一个玩乐的心思,倒是从来没有过。 两支考古队的学生们一商量,索性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一起去城里“见世面”。 简瑶回屋准备换衣服,看到黎言寻躺在床上玩手机,便问了他的个人意思: “你要是不想去,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黎言寻哈欠连天,丫头这两天睡觉又不老实了,总是把他挤到最角落,他昨晚没睡好,这会还在梦里,摇了摇头: “下着雨,能有什么好玩的,我昨晚没睡好。” 简瑶正坐在门口梳头发,突然听到他那么抱怨,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那你好好补个觉,我们晚上就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 “我什么没吃过啊,我只想睡觉。” 黎言寻拉过被子倒回床上,刚刚准备进入梦乡,他就看到简瑶背对着他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蕾丝裙,又套了鹅黄色的大衣,打扮的竟然格外精致,还对着手机画了口红。 这女人天天下地干活,裹的像个粽子,活脱脱一个村姑打扮,怎么要去城里玩就穿的那么漂亮了? 他隐隐觉得有猫腻,竖起了耳朵,直到他听到简瑶出去之后和晴雪碰了面,听到了女生们的聊天: “大师兄和安岚学长都起了,我们吃完早餐就在村口集合。” “放心,刚好能赶上村子里最早的一班车。” 由于这个提议是临时决定的,这会儿大家都还在吃早餐。简瑶和晴雪撑着伞在等公交车的地方候了许久,两批考古队员们才依次到齐: “瑶瑶,你老公不去吗?” 听到安岚问她,简瑶摇了摇头,眼看农村公交准点停在候车定点,她跟着上了车,说道: “他天天跑城里,已经看够了,哪还有好奇心去游山玩水。” “你还挺放心他。” 就黎言寻那样的性子,还能干出什么事情。简瑶没放在心上,刚刚和晴雪走到最后排坐下,车外传来一声熟悉的“等一下”,窜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赶的太急,上来之后才急急忙忙的开始收伞。 简瑶把目光落过去,这才注意到这人今天的打扮竟然还挺好看,平日里在村子里,他总是随意往身上套一件羽绒服,下身一条运动裤,既保暖又方便给简瑶打下手干活,今天出门玩,他下半身换了一条纤细的铅笔裤,搭配一双今年流行的黑色机车鞋,上身一件白色高领毛衣配浅咖色呢子大衣,将整个身材比例拉的很长,不失这个年龄的成熟感,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俊俏大美男。 简瑶听到隔壁的女孩子咦了一声: “简瑶老公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她的老公年轻帅气,说话幽默,是考古队女生们羡慕简瑶的主要原因。 晴雪看到黎言寻跟上了车,识趣的站起来让座,和安岚一排座位。简瑶等他收好伞坐下,这才问他: “你怎么又来了?” “这不是赵二就在城里么,想着还是去看看。” “那也行。” 汽车在一股子浓烈的烟味里启动了轮子,朝着城里出发,简瑶时不时扭头看一眼他今天的穿着打扮,没话题找话的问他: “城里有通往村子里的车,你来找我那天,怎么就打了个牛车呢?” 说起这件事情,黎言寻竟还有些恍惚,好像他们才到这里没多久,想不到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他笑了笑,绘声绘色的和她说起那天的经历: 他这个千里寻妻路可不好走,那天发现自己误了飞机,周淮便直接给他买了最近的高铁票,让他转高铁再转小火车,结果辗转到城里,他才想起自己其实不知道简瑶工作的无名小村子在什么地方,说了个大概范围后,他遇到了个农村司机,说是愿意顺路带他一程。 结果司机先生找错了位置,把他带到了隔壁村子里,他不好再麻烦别人,便直接拖着行李箱在田间晃荡,第一次到这种人生地不熟的村子里,他甚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晚上要在什么地方度过,还是路过的老先生问了他一句: “你说的那个有工地的地方,是不是上上个月挖出过古代人的村子?” 这种事情老农一下子就清楚了,很热情拍了拍自己的牛车后座: “上来,我带你去那个地方,很近,就是隔壁村。” 虽然那一天的牛车味道很难闻,后来再想起来,他却觉得这是一段很有趣的人生经历。 “简瑶,为了找到你,我可是翻山越岭了。” 他这句不大不小的话,让简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她硬着头皮,轻咳了一声: “我又没让你来,是你硬要来的。” 这句话,让偷听这段话的队友们笑了起来,沈怡笑道: “瑶瑶,想不到你们夫妻两,还是你老公追的你啊?” 黎言寻并不否认沈怡的话: “男人追女人是应该的……再说了,哪里有夫妻结婚以后分隔两地的,我不来,她这性子也不会放弃考古和我回去啊?” 安岚听这男人口才了得,从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 “黎言寻,没想到你那么爱你的太太。” 早先有过节的两人,岂能听不懂对方语气里的潜台词,他将目光落到坐在前排的安岚头上,皱紧了眉头: “我和我太太两情相悦,我们是最好的夫妻档。” 人往往就是越缺什么越晒什么,说完这话,他还搂住了简瑶的肩膀: “媳妇,你说,我们是不是两情相悦?” 她只当他是爱面子要秀恩爱给大家看,连连点着头,把目光落到车窗外的田园风光上。这人勾着唇角微笑的模样映在了她的眼睛里,她的那颗心呀,随着飘到了九霄云外,软绵绵的,轻飘飘的。 黎言寻早先就已经来过城里,听大家商量这一天的行程,在路上提了点逛旅游景区的意见,直到了城里的客运站他才和大家告别,说是要先去看一个在城里的朋友。 如今安岚的前女友被赵宁修撬了墙角,简瑶当然不敢和安岚学长说黎言寻要去见的人是谁,只说他在这里有不少远房亲戚。 大家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进城里玩乐还是第一次来,个个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非要把旅游景区玩个遍。简瑶跟在女生群组里,一路上倒是拍了不少美美的照片,晴雪这个购物狂,难得来一次城里,冲进商场里就一门心思的要买衣服。虽然平日里下地挖土不能穿,但回去了她们还是美丽的小仙女,还能约着一起逛街喝奶茶。 没想到还真是冤家路窄,简瑶竟在商场里见到了和闺蜜们喝下午茶的羊毛卷刘佳媛,她拉着晴雪想要躲开,却还是被对方眼见盯上,热情又献媚的要请她和晴雪喝咖啡: “瑶瑶,我还以为你那工作都没假期的,都不敢约你出来玩,没想到那么巧,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啊?” 这个橡皮糖一样的女人,若不是简瑶知道她看上了安岚,这会儿肯定在怀疑她的性取向。 听到她亲昵的喊她瑶瑶,她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 “我和队友们约好了六点碰头回去吃饭的,今天就不吃了。” 她说着,看了看她身侧的一众姐妹们,这群女人可能平日里的工作就是逛街,这会儿她们脚下已经放了很多购物袋。她又在闺蜜群里看到那晚上那个“粉色衣裙”,便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正巧这时安岚的微信语音打了过来,说发现个有意思的古玩一条街,让他们跟着去看看热闹。 看到简瑶躲她像躲鬼,拉着晴雪跑的比兔子还快,刘佳媛有些懊恼的皱起了眉头,她身侧的闺蜜戳了戳她的肩膀: “怎么,你当真想和她做朋友?” 刘佳媛的耳朵可不聋,她刚刚在语音里听到了安岚的声音,她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穿的一身贵气的闺蜜团。把自己头发上和耳朵上那些贵气逼人的饰品去掉,擦掉口红和眼影: “你们先回去,我去寻个人。” —— 对于考古系的学生们来说,看古玩可比看风景有意思多了,以前简瑶和师兄们闲着没事,倒是喜欢溜达去露新市的古玩一条街“打假”。反正那些带着泥土刚刚从地里抛出来的锅碗瓢盆,九十九是假的,至于那些带着证书的玉镯子,那更不用说了。但他们这群学生就是喜欢看口才了得的大爷在市场上卖力吆喝,滔滔不绝的和人讲价格。 简瑶目光一撇,竟然看到个眼熟的杂宝发簪,她蹲下去拾起来,被安岚贴着在耳边说了一句: “这你都看不出来?”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但这发簪,和黎言寻送给她的“十万块”差不多,一个高仿一个地摊货。 她随口一问: “大爷,这发簪怎么卖啊?” “哎哟,姑娘好眼光,这是我家祖上太奶奶传下来的……”老大爷说着使了个眼神,眼睛里藏着狡猾,比了个手势: “两万带走,证书齐全。” 两万,哈哈哈,这要是被黎言寻那个白痴知道,可不得吐血。 但这东西明显不值两万,看简瑶要放下,老大爷马上拉住她的手,眼睛里藏着机灵: “一万五你拿走,我太奶奶是个大家闺秀,活到九十九岁,这东西自带贵气。” 简瑶连连摇头,拿着那杂宝发簪左顾右看,也就装装样子: “你看看你这珠子,根本就是缅甸随便进来乱穿起来糊弄我的。” “缅甸哪里有这种珠子。” 晴雪和安岚看她真的要和这老大爷买东西的意思,拉了她一把: “简瑶,回去我给你做一个,不要了。” 老大爷今天还没开张,马上拉住她: “九九八,你买了不吃亏。” 简瑶想把这发簪买回去逗黎言寻,厚着脸皮叫道: “一百九,我微信扫给你。” 晴雪和安岚一阵头疼,想拉着简瑶赶紧回去。生怕简瑶被这老大爷的同伙打死。 老大爷:“不行,你这价格还不够我一天饭钱。” 简瑶:“那我不要了。” 她拉着晴雪想走,没想到又被那老大爷拉住了胳膊: “回来回来,一百九就一百九,我倒贴卖给你了,我一分都没赚你的。” 晴雪:“……” 安岚:“……” 简瑶突然有点想骂脏话,感觉这个价格好像也买亏了啊,没准十块都卖…… 从古玩街出来,简瑶和晴雪刚好撞到了守在门口的刘佳媛身上,看到安岚果然也在,刘佳媛那厮马上冲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安岚,那么巧,你也在?” 刘佳媛这女人,她要是敢说自己的脸皮是天下第二厚,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简瑶看到她这一次特意把自己的浓妆艳抹给擦了,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但毕竟安岚和晴雪都在,他们不清楚她和她的过节,她有苦说不出,硬生生被刘佳媛这个跟屁虫跟了一下午。 说来刘佳媛这人也是个大戏精,见到安岚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性格,虽然不在缠着简瑶要和她做朋友,但一个劲的在安岚身边晃荡,还是让简瑶觉得有些辣眼睛。 她心里后悔,苦不堪言,到底为什么那晚上要存了那种心思,为了给自家老公出气,让自己身边多了个跟屁虫。 后来,她和考古队的队友们在客运站集合,这才算是甩掉了刘佳媛,眼看着刘佳媛一路跟他们到客运站坐车,站在外面朝安岚招手,那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姑娘还挺单纯,至少她很明白自己的心里想要什么,认定了就一根筋的走到底。 而她,竟然总是在黎言寻这边患得患失。 也许对于刘佳媛这样的人来说,一根筋才是最快乐最简单的。 —— 黎言寻并没有和简瑶一起回去,晚上回去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到了宿舍,好像是中午和赵宁修商量了什么方案,这会儿这人还在忙着写计划,他连头都不曾抬一下,问她: “今天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还买了个有趣的东西。” 简瑶手上握着那支小发簪,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主动问是什么东西,知道他把心思放到了工作上,便默默收了起来。 结果她刚刚洗漱完,停了小半天的雨,又伴随着雷鸣下了起来。 于是气温骤降,瞬间又让这个小村子里有了过冬的趋势。简瑶从师兄们哪里学了个妙招,往罐头瓶子加满热水,屁颠屁颠的抱到了床上,黎言寻的工作没办完,这会洗漱完了,却还躺在床上写有关于北城那块地的企划案,突然间看到那女人抱着个大瓶子,宝贝似的塞进自己的怀里,他甩了个白眼过去: “女人,你脑子进水了?” 什么进水了? 贱男人说话怎么就那么欠揍呢?这不是突然降温,屋子里冷的要死,只能靠这瓶子取暖了吗? “我取暖,没看出来我取暖吗?” “我是你合法老公,你不抱我,你竟然抱瓶子?” 简瑶看他脸上挂着贱贱的笑,朝她伸开双臂,知道这人要耍流氓,抱着瓶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我才不抱你!” 黎言寻切了一声,挑着眉,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多看看电视上的低温烫伤,回头肚子上给烫个疤,我嫌弃你,别抱了,抱我,我今晚免费给你抱。” 这流氓男人满口荤段子,又贱又流氓,简瑶可不会上他的当。她闭上眼睛,不想和他多废话: “水温不高,我师兄已经试验过了,暖脚暖身子,刚刚够。” “你师兄那皮粗肉厚的模样,当然烫不着。” 看简瑶没有说话,他又抬脚提了提她的屁股: “小祖宗你就别抱了,我怕你梦游一瓶子把我砸死。” 简瑶:“……” 倔女人瞌睡来了,哪里还听他耍那些嘴皮子,没一会儿就将他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很快就睡着了。 在二十七年的人生里,黎言寻也不是没了解过别的女人,但唯独简瑶,他总是拿她没办法,后来他只能等人睡着了,强行把那个玻璃瓶从她怀里抽出来,翻出一件体恤在那个玻璃瓶上裹上一层,简瑶睡得熟,将瓶子裹好塞回她的怀里,他这才往她的脸上捏了捏。 这女人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还能那么好,果然年轻就是资本,将来要是有了孩子,能继承她的好皮肤和学习头脑,倒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孩子? 黎言寻点到即止,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现实主义的人竟然也在和她的相处中改变了态度。 明明一开始他只想找个人结婚。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仿佛在嘲笑自己: 前几天晚上简瑶好像有心事,总是翻来覆去的,导致他也没什么怎么睡好。想着今晚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结果他却在半夜睡得正熟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他将一只手放在额头,不耐烦的眯起了眼睛看过去,这才看到床头上的灯被人打开,身侧的女人跪在床上,一张一张往她睡的那一侧床垫上铺纸巾: 这女人真是不听话,看样子好像是玻璃瓶半夜漏水了,这会儿正在补救呢。 被人扰了清梦,他有些懊恼,用刚刚睡醒的低沉嗓音骂了一句: “你傻了吗,大晚上的搞什么?” 这一声低沉的谴责,好像把跪在床上的女人吓得不轻,他从刺眼的指缝间转过头去,看到简瑶默默攥紧了手上的纸巾,咬着自己的唇瓣,好像是被他刚刚那声凶哭了。 他的起床气,有那么严重吗? 那边沉默了良久后,传来小女人纤细的嗓音: “对不起,水泼了。” 黎言寻困的睁不开眼睛,朝她摆摆手: “没学过数学?这一晚上怎么可能吸干。” 简瑶愣了一下,显然是知道这个事实的,但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方法啊。 看到他困意十足的摆着手让她别弄,简瑶只得把灯关了,继续躺在那个潮湿的床垫子上。那边传来几声浅浅的呼吸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沉着嗓子喊了她一声: “傻子,还睡那上面呢?” 简瑶只好又坐起来,捏着自己睡衣上的纽扣,那意思是她今晚就不要睡了,等着这块床垫干? 那人在黑暗中伸出一条腿摸了摸,最后落到她的腰上一勾,仿佛勾什么菜篮子似的,直接把她从那边拖过去: “你真是烦死了,让你不要抱瓶子你非要抱瓶子,我和你同床共枕了一个月,也没吃你一口。” 他好像还挺生气的,被扰了清梦,说话的嗓音也带着□□味,一直喋喋不休的抱怨。 后来他伸直了手,发现那一滩水渍距离他睡觉的地方还挺近,便抱着简瑶抬手一跃…… 简瑶在黑暗里叫了一声,还没想明白发生什么就被他抱着坐到他身上,男人带着困意的命令声,在黑暗里砥砺又性感: “别乱动,今晚就趴在我身上睡。” 简瑶坐在他身上,刚刚因为紧张,手还揪着他肩膀上的衣服,突然之间被人颠到身上,愣了一下,这怎么睡,这怎么睡得着? 似乎是察觉到她还抬着头,那人抬起手摸到她的后颈一压,把她整个脑袋都压在自己的颈窝里。 她嗅到了他身上那种清列的檀香,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那香气仿佛被浸湿了,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脑海里,她莫名觉得这股味道令人安心,红着脸用鼻子蹭了蹭,他今天好像用了她的洗发水,泛着淡淡樱花香水味的气息涌进了鼻腔里,带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竟然格外好闻。 她的心思在云端里游荡,直到最后,她突然被这人在黑暗里压住了乱动的脑袋,他把手从她的脖颈里伸进去取暖,对着在自己颈窝里不安分的女人呵斥了一声,贴着她的耳朵威胁: “别动,再动哥哥我要吃人了!” 第25章 简瑶一夜未眠, 天不亮就悄咪咪从某人身上爬了下来。 被某人捏着睡了一晚的腰,酸疼的要命。 趴着躺在他肩胛骨的处的胸, 好像更平了…… 他可真是个奇葩, 就是这样也能稳稳搂住她睡一夜。 约莫是察觉到她早上起床,黎言寻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把头塞进了被子里,嗓子有些暗哑: “要去挖土吗?” 简瑶没有听到雨声, 不太确定的点了点头, 想起他看不到,这才张口说道: “雨停的话就可以开工了。” “多穿点。” 这一句无意识的嘱托声音很小, 却还是被耳朵灵的简瑶听了过去。她换衣服的动作一愣, 莫名觉得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简瑶才吃完早餐, 就看到大学生考古的学生们起了个大早, 穿上雨靴积极下探方去舀水,这一片考古面积很大,雨棚也搭的缓慢, 除了简瑶他们发现的那个北齐陵墓探方用了遮雨布,其它的探方都只能露天,连下了两天雨的工地,连泥土都没有干透, 探方里也埋了不少水, 平日里总是对考古有无限抱怨的沈怡,今天竟然格外积极,看起来干劲十足。 作为学姐, 总是要照顾这些未来的考古学家的,简瑶穿上雨靴,去沈怡身边帮她舀了不少水: “你这丫头,怎么今天那么积极?” 沈怡听到简瑶喊她丫头,倍感亲切,笑的很灿烂: “这是最后一天留在这里了,明天就能回去了,想想都兴奋死了。” 大学生考古队的实习期本来就不长,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他们要比简瑶的博士生考古队走的早。 “瑶瑶,我考虑过了,研究生转文物修护方向。” 听到沈怡说了这番话,简瑶有些吃惊,扭过头才看到她眼中有些低落: “那天,我跟你们进了陵墓,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作为一个被父母逼着选了考古专业的女生,她嫌弃这专业脏,晦气,无聊透顶,她以为她是不爱这一行的,直到那天随着大家进了那个一片狼藉的陵墓里,凌乱不堪的瓷器碎片和被撬开的棺木映入了她的眼睛里,遥想这千百年来,墓主人在死后得不到安宁,尸骨无存,她这个打着考古名义的学生却无能为力,只能站在一旁惋惜: “算是尽自己的一份力吧,想要让那些破碎的东西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没想到这个丫头,会在经历了这些之后选择继续在这个专业走下去,简瑶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暖意: “换一种方式去守护我们的文明,也是个很不错的方法。” 如果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份小小的心意,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盗墓和文物偷窃。 这个世界太需要这种精神了。 后来,沈怡又喋喋不休的拉着她说了许多,要走她的电话号码和微信,约好回去再约她逛街聚会。这样一折腾,等到简瑶从坑里出来,晴雪和师兄们早已经在探方里清扫了,安岚今天还是负责文物整理,看到她准备下探方,他叫了她一声,有点尴尬的往整理室门口一指: “小学妹,你表姐今天又来了。” 安岚用了“又”,是因为他在三天之内和刘佳媛见了三次面。 简瑶有些头疼,不知道这刘佳媛在搞什么名堂,黑着一张脸进去,果然看到一身村姑打扮的刘佳媛蹲在整理室的地上数陶片,不过这一次她学了笨方法,知道自己数陶片走神,便用卡片插在陶片上。 看到简瑶进来,她马上站起来,献媚的笑道: “表妹,我今天来还你那天借我穿的衣服,我看表妹夫起床了,就交到他手上了。” 这一口一个表妹叫的亲热,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他们真是表姐妹。 “你不能因为玩过一次过家家就一直叫我表妹啊?” 这话安岚自然是听见了,也明白可,原来这丫头真是简瑶的假表妹。 但这次简瑶可不想给她吃软拳头了,她马上走过去把人从里面揪出来: “你要是把陶片再弄碎了,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这话正好被来视察的江教授听见,看到那天那个积极的丫头又来,江教授抬手摆了摆: “瑶瑶,我看她挺感兴趣的,就让她数吧,安岚一个人也弄不完这些。” 看简瑶被江教授一席话堵了回去,刘佳媛马上给喜笑颜开,献媚的不行: “安岚学长,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安岚有些为难的站在教室门口,看江教授就站在门口,不好再推脱,只得带着这个不入门的笨丫头数陶片。 —— 不得不说,自从知道外面有个小尾巴刘佳媛,简瑶下了探方就没敢再爬上去,反正眼不见心不烦,只是苦了好脾气的安岚,也不知道会不会暴走。 等到结束一天的工作,简瑶再爬上去时,和安岚忙了一天的刘佳媛已经心满意足的走了,安岚看简瑶打听她,做了个中间人,给简瑶递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她说她前几天惹你不高兴,你把她微信拉黑了,只好给你写信,想和你继续当朋友。” 到底谁要和她做朋友了啊?他们什么时候当过朋友了啊? 简瑶一脸无语,硬着头皮把那封信接过去,刚刚把那封信揣进兜里,赶着回来吃晚饭的黎言寻就抱着头盔闯了进来。那个人似乎换了个新头盔,这会儿正宝贝的夹在腋下,看到简瑶把那个粉色的信封塞到棉衣口袋里,他佯装没看到,走到简瑶经常做的那张饭桌上: “张姐,我想吃鸡蛋面。” 张姐应了一声,马上去厨房忙活。 简瑶看他没和自己打招呼,又瞧见他今晚脸色不太对,走到他身侧的坐下,问他: “是不是生意没谈拢?” 黎言寻看了一眼简瑶身侧的安岚,这个人最近和简瑶走的太近了些,今晚竟然还把小情书递到自家媳妇面前,胆子可真够大的。可是简瑶毕竟收下了啊,他又不能当着饭堂那么多人的面损自家媳妇的面子。 心里莫名其妙就窝起了一肚子火。他僵硬的摇了摇脑袋,冷声说道: “谈的还挺顺的,我就是饿了,不太想说话。” 原来是饿了。 这个人真是难伺候,饿了和困了脾气都不太好,说话就跟厕所里的石头似的。 简瑶中午没怎么吃饱,这会儿也饿了,顾不得想那么多。等到她吃饭回去,才看到书桌上多了个粉红色的头盔,可可爱爱的头盔上还绘了几只可爱的小鸭子,好像是专门为她定制的,正巧这时候黎言寻从外面洗漱回来,他忙拉着她问: “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黎言寻用视线指了指自己的黑粉条纹头盔: “你想的美,这头盔打折促销,买一送一,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用,反正也是不要钱的。” 简瑶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抱着那个头盔在镜子面前试了试,意外的还挺好看,这颜色和黎言寻黑色镶粉边的头盔好像是个情侣款。 他没注意到,正坐在床上擦脚的黎言寻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镜子里的那个人,这个女人和粉色简直是绝配,少女感很足,好看的要他的命。 “黎言寻,你看怎么样?” 看到那个人把脸转过来,他看也没看,继续低着头,有些不耐烦的: “还能怎么样,你这大脑袋能塞得进这头盔都得谢天谢地了吧。” 竟然说她脑袋大,真是气死了! 不愧是千年的毒舌。 简瑶气鼓鼓的把头盔往桌子上一放,摸到了刘佳媛写给她的信,她摊开刚刚看了两个字,黎言寻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你看什么呢,给我也看一下。” “你管我看什么!”简瑶还念着刚刚这人说自己头大的事情,把信往兜里一塞: “你今天是不是工作不顺利啊,要不要和我分享一下,没准我能帮帮你。” “你又不懂房地产。”黎言寻看她如此重视那封信,心中有点悲凉: “好好挖你的土,别念着我的事业。” 她知道他在事业方面还是个挺独立的人,但还是希望他能多分享一些自己工作上的问题,便说: “你事业好了,我才会开心嘛,我希望你能早点当上黎氏的总裁。” 没想到这女人一直在心里记挂着约法三章里当上总裁就离婚的事情,以前怎么就没见到她那么积极关心过自己的工作,有时候他回来她都睡着了。 安岚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知道他们是形婚,要等她离婚吗? 想明白这些后,黎言寻从鼻腔里轻轻的呵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想赶紧当上总裁,还我们双方一个自由身?”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目光并未落到简瑶身上,说道: “我也没办法,集团高层现在不仅盼着我们夫妻恩爱,还盼着我赶紧拿下北市区的地,简小姐,委屈你再当一段时间的黎太太。” 简瑶本是想把今晚的考古日记写完,听到这人无所谓的在耳边说这些话,她落下去的笔终是顿了又顿,索性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打开门准备去找晴雪,黎言寻看人要出去,马上呵了一声: “回来给哥哥暖被窝,哪儿也不许去!” 想去找安岚幽会,门都没有! 简瑶松开门把手,听到他像个大爷一样的命令自己,心里委屈,转过身去骂了一句: “我凭什么给你暖被窝?” 那就是想给别人暖被窝了? 黎言寻挑着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 “你作为我老婆,连暖被窝都不愿意,我娶有何用?” 看这小兔崽子今晚不听话,黎言寻关了电脑,下床去把人拉回来,强行塞进被子里裹住: “就这样别动,乖乖暖好了,明天我去城里给你带好吃的。” 他到底只把她当成一个工具人,反正只要用得着她,什么时候睡觉都没有她拒绝的权利。 简瑶心里千百种滋味闪过,莫名觉得今晚的冬夜的格外冷,她索性转了个头,难过的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黎言寻忙着把手上的那点工作忙完,结束了才看到那个人把脸埋在被窝里,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好像是哭了。 怎么就娶了个那么喜欢哭的小祖宗呢? 他转过身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她红红的耳朵,踌躇着,先把自己浮躁的心情理顺,这才心平气和的凑过去: “行了,今晚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暖完了就滚吧。” 原本没哭的简瑶,这下可是真的哭了。 “滚”这个字多伤人啊。 劝人不成,反被杀。 黎言寻坐在床上,一下子就懵圈了。 想着也许吓唬吓唬就能把人眼泪给憋回去,他把人从床上扶起来,严厉的警告: “不许哭,在哭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女孩子哭起来,哪里听他说的是什么话,简瑶噤了一会儿,抽抽搭搭的拿起一张纸擦眼睛: “你生气,我……我也不怕……” 她哭的委屈,说话也一顿一顿的,好半天才把话说完。接着又扯过一张纸巾擦嘴边的眼泪: “你以为……老娘怕你吗……我怕你个大头鬼,呜呜呜……我回去就和你离……” 话没说完,身侧那个耐心不好的男人就凑过去隔着纸张稳住了她的嘴…… 男人的唇瓣隔着薄薄的纸巾,滚烫的仿佛原野上的星火,她整个人呆愣的坐在床上,仿佛听到内心兵荒马乱的心跳声,男人摁住她的后颈,轻轻用食指抚了抚她光洁的后颈,他把她拥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嗓音发颤的命令她: “乖,咽回去,这两个字给我咽回去!” 第26章 简瑶完全懵了。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男人下垂的嘴角紧抿着, 眼底里映着她的绯红色脸颊: “听话,好好睡觉。” 这一声又比刚刚的威胁温柔了很多, 他的嗓音哑哑的, 仿佛黑夜里低鸣盘旋的夜鸟。简瑶眨了眨眼睛,被他从手中抽走那张纸巾, 仿佛对待一个孩子,他捧着她的脸擦了擦, 扶着她的肩膀要她躺下。 他伸手关了床头柜上的小灯, 躺回被窝里,和她肩并肩的靠在一起。 约莫过了几分钟, 这人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对不起。” 道歉的话, 倒是说的还挺真诚, 简瑶不记仇, 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吸了吸鼻子: “你一天天的,只晓得凶我。” 女孩子委屈巴巴的嗓音, 听的心都化了,黎言寻的声音又软了几分,改为妥协: “不凶不凶,以后再凶我就是狗。” 听到一声忍不住的笑, 他终于觉得刚刚那些莫名暴躁起来的逆鳞被她的笑抚顺, 便顺着转了个话题,问她: “江教授什么时候给你们放假,离过年可没几天了。” “明天大学生小队倒是要回去了。” 简瑶才不会揪着他的臭脾气不放, 说起这件事情,她又提到: “明早陪他们吃散伙饭,你要是没什么事情也一起吧,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同一个工地碰上。” “就那个一边挖土一边说要转专业的小姑娘,可最好别遇到她了。” 作为一个在工作上勤奋认真的人来说,黎言寻是不喜欢沈怡那种个性的,选择了就应该坚持下去,为什么要天天抱怨,他看着她的脸颊: “你看,你就很优秀,我就没有听到你叫过苦。” 别看简瑶这人在别的事情上斤斤计较,在面对考古这件事情上却义不容辞,他欣赏她在工作上的兢兢业业。 简瑶把今早沈怡的话如实转达给他: “研究生转个方向也不错,文物保护要比野外考古更适合女生。” 说起来,不免又想起那个令人惋惜的北齐陵墓,简瑶又躺平了身子,皱着眉喃喃: “你说这盗墓贼是不是狼心狗肺,把主人棺材撬了也就罢了,还不给人留个尸体。” 黎言寻有些困了,眯着眼睛和她说话: “你不是说盗墓贼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吗,那尸体上的衣服也许镶嵌了值钱的珠宝,把值钱衣服扒了,你还妄想人家把尸体再运回棺木里?” 说来,黎言寻还记着一直困扰简瑶的这个难题,他又问: “墓主人身份确定了吗?” “这是个无字碑,我们连尸体都见不到,确定起来很困难。” 脑海里想起第一次发现这个陵墓的那天,简瑶兴奋的睡不着觉,惋惜和愤怒的心思一涌而上,脑海竟越想越清晰,喃喃自语的理这些天以来的思绪: “墓主人的尸体到底在哪里?” “盗墓贼什么要偷尸体?” “或者,这地儿就只是一个衣冠冢?” 黎言寻早就习惯她自问自答式的思考,抬手往她炯炯有神的眼皮上一放: “别问,快睡……” 躺在床上喃喃喃自语的人竟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黎言寻吓了一跳,要不是刚刚才惹她哭过,他真的有点忍不住想把人嘴巴和眼睛都蒙住,好好睡觉不行嘛? 这女人来了兴致,竟摩挲着打开床头灯,穿上平日里挖土的一身装扮,黎言寻躺在床上困得要死,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去哪儿?” “我想到你那天挖到那具白骨,我去看一下,黎言寻,你要不要去?” 大晚上的,竟然要去看白骨,黎言寻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干这种事情。他转过身贴着墙乖乖认怂,意思表示的很明确。 简瑶心里泛起一个猜测,一心想要去证明,自然也只是随口一问黎言寻,她马上戴上了帽子,拿上卷尺和绘本就出了门。 这会儿老胡还在工地巡逻,突然看到她裹着衣服出门,以为她和他老公吵架,多嘴问了一句,简瑶笑得很精神: “我想起点事情,去看一眼。” 北齐陵墓的挖掘和发现成了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简瑶的难题,更大的难题,是无字碑和不知所踪的尸骨,根据他们小组做的课题推算,墓主人的尸骨不在里面,确定为衣冠冢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可如今简瑶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却是一个大胆又合理的推测: 黎言寻挖出来的那具尸骨虽然和乱葬岗里的尸骨同处于清朝时期,但相比较乱葬岗里杂乱的尸体,那具尸体不仅和乱葬岗相距甚远,骨龄也老的多,假设清朝时期曾有一伙猖獗的盗墓贼通过盗洞入了墓主人的陵墓,他们不仅撬走了石棺上的珠宝,还准备扒走墓主人身上的华丽衣服,但因为陵墓昏暗,小团伙把墓主人从棺木里偷出来,取走值钱物品,把尸骨抛弃在了陵墓门口不远的位置,百年以后,随着这片考古地的发掘,墓主人的尸骨也终于被发掘,重见天日。 再假设,如果这个猜想成立,能在石棺打开的一刹那保持衣服千年不朽,也印证了从北齐开始,古人就有自己成熟的防腐技术。 如果这一切猜想能通过科学手段得到证实,那一切便成了有意义的发现。 —— 寒冷寂静的冬夜,天冷的似乎又要下雨。 简瑶蹲在清理干净的尸骨旁边测量数据,记录出土状况和绘制简易图,时不时的搓搓手,借着工地上的灯光在笔记本上记录自己的推测和猜想,写到后来,她来了兴致,索性又蹲在那尸骨旁边给自己命了个课题。 她都不记得自己在坑边蹲了多久,后来还是老胡提醒她一句,她这才站起来对那具尸骨鞠了一躬,恭恭敬敬的把遮雨布盖上: 从空荡的石棺到寻找墓主人尸骨,确认尸骨,这真是一个波折又困惑的过程,好在终于有了头绪,有了研究下去的方向。 这一次的田野考古经历,让她的思维往前夸了一大步。 她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当年会一门心思想要选择考古的原因。 收拾好工具回到宿舍,简瑶看到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打开门却不见黎言寻躺在床上: 这家伙难道起夜去了? 她疑惑的换下衣服,正准备去外面洗漱,不巧在门口遇到拎着两壶热水进来的黎言寻,她愣了一会儿,看到他嫌弃的皱紧了眉头: “水我给你烧好了。” 他拦不住大晚上要去外面工作的她,怕这丫头回来洗冷水冻了手,便爬起来去厨房给她烧热水: “我帮你烧水,可是要报酬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已经麻利的往她的盆子里兑好温水,看到那个丫头蹲在门口洗漱,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脱了鞋子去踢她的屁股: “以后要天天都给哥哥暖床。” 简瑶哎哟了一声,头上戴着兔子细发箍皱紧了眉头,勉强答应: “暖,我给你暖。” 简瑶爱干净,不管之前洗没洗过,工作回来一定要把露在外面的皮肤洗干净,黎言寻伺候她洗漱,刚好用完了两壶水。后来躺回床上,黎言寻看她竟然还在计算石棺的面积,抬手夺过塞到枕头底下: “简小姐,请问你今晚不把石棺面积算出来,那石棺会跑吗?” 她的目光恋恋不舍的落到枕头底下压着的笔记本上,摇了摇头,随后便被这人按住后颈塞回被子里: “明天我帮你算。” 不等她答应,黎言寻抬手把灯一关,强行压着她的肩膀躺下。 “你会算石棺面积啊?” 听到黑暗中简瑶搓手取暖的声音,黎言寻嗯了一声,抬手往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瞧不起我这个金融系本科生?” 简瑶又不是那个意思,她确实有些累了,摇了摇头后,突然被这人用大长腿勾进他怀里,这男人身上清冽的檀香味儿好闻又安眠,莫名令人安心,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黑暗里想起,他问她: “是不是手冷?” 简瑶刚刚嗯了一声,下一刻便被那个人抓住手,掀开衣服塞到他的小腹上: “来,给你暖手。” 暖……暖手…… 她借着窗外的工地灯光,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清浅的呼吸就扑在她的额头上,没一会儿,她竟然觉得耳根子也跟着这呼吸热了起来,被这人拉着手塞到小腹上,她不好意思张开,便握成了拳头,轻轻贴在他的小腹上,男人细腻肌肤上,隐约还能触摸到结实的肌肉,虽然不多,但平日里看起来那么瘦的人竟然有腹肌,而且…… 唔……这人的腹肌,竟然真的好温暖……(*/\*) 简瑶闭上了眼睛,耳根子红的一塌糊涂,不敢再触碰过去,只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塞到里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再想下去。 约莫是知道她不好意思,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自觉移到她的小拳头上,他把她的指头掰开,指引她摸到他的腹肌上,凑到她耳边低喃: “怎么,和我睡一个多月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能这个人是想要她夸奖他的腹肌吧,简瑶红着脸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虫: “你有腹肌,好厉害。” “我当然厉害。”这人带着睡意的嗓音仿佛含着棉花,沙哑又性感,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低笑,凑到她耳边呢喃: “小祖宗,以后你会有机会体验到的。” 第27章 简瑶心里念着那个问题, 一早起床就带着昨晚测量的数据去找了江教授。 这个猜想,对于停滞了好几天的调查来说是一个很有希望的突破口,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江教授再一次带着自己的学生们进了陵墓。有了一个调查方向,这一次再进来, 大家的心情和上一次也全然不同,都变得积极了起来。 这样折腾了一早上, 再从陵墓里出来, 一连阴了好几天的天空也终于放晴,工地里很是热闹, 在这个地方呆了一个半月的大学生考古队也终于迎来了回家的日子。 这最后一顿饭, 张姐做的丰盛, 她特意去隔壁村子里买了半只猪肉, 给他们做了顿杀猪宴。简瑶所在的博士生小队也给他们放了半天的假,简瑶没让自己闲着,从陵墓里出来就进了整理室。 石棺上那个奇怪的花纹, 一直都由安岚来复原,听说她来找石棺上那个奇异的纹样,安岚从档案里翻出了那天的资料: “我翻了不少文献,也只绘出这一点……” 那一张白色的稿纸上只出来一个雏形, 用铅笔勾勒出了不确定的几笔, 简瑶抬手往那纹样的右手边指了指,笑道: “想不到你还记住了这个小缺陷。” 他们断定石棺上的纹样有被人撬过的痕迹,一是因为纹样上凹凸不平的裂痕, 二则是因为纹样右下角这一小块遗落下来的碧绿色宝石,当初盗墓贼下手鲁莽,撬裂了这一块宝石,便一落了这么一小块。 这块裂了一半的小宝石,早在发掘当天就上报了有关单位,现在他们手上没有样本,只有安岚手上这考古日记上的雏形图。 只是很可惜,这石棺年代久远,他们进去时里面已经被破坏的不成了样子,要想凭借那几个被撬走的宝石的位置推测纹样,简直是难上加难。 看到简瑶皱起了眉头,安岚知道她的心思,安慰一般的说道: “这都还没确定墓主人的尸骨,你就忙着寻找墓主人的身份了?” “我是想看看有什么遗落的,趁着还在这里,还能进去陵墓里看看。” 读博以后,简瑶就很少让自己有时间闲下来,这次因为过节要回去,她早已给自己布置好了课题和作业。 “你回你老公家过年吗?” 听到安岚把话题岔到了不相关的地方,简瑶回过神来,挑了挑眉: “谁知道是去我家过,还是去他家过。” “你老公的家人喜欢你吗?” 像是安岚这样不喜欢八卦的人,最近竟然会频繁问起她的婚姻状况,难道是刘佳媛那厮在安岚这里胡言乱语了什么? 想起黎言寻那个霸道蛮横的妈,简瑶还是有些头疼的,但好在公公还会说些暖心窝的话: “他家就他脾气不好,其它的家人都挺好相处的。” 安岚似乎欲言又止,几次张口,最终只化成一句简短的祝福: “听说你和你老公是闪婚,我总觉得,人还是要多了解清楚才好。” “就他那个人啊?” 简瑶想起这段日子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对于我们这种父母之命似的婚姻,我觉得他那样就已经很好了。” 黎言寻把她当老婆,尊敬她,护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 这一次大学生考古队们的飞机票都定在晚上,他们吃过中午饭就要出发赶飞机。 简瑶出去时,张姐的杀猪宴已经做好。工地外面已经摆满了一排行李箱,沈怡正在给大家挨个儿发前几天成城里买的糖,瞧见她来,也往她的手上塞了一大块,简瑶刚想剥开了往嘴里塞,就听到黎言寻说了一句: “先别吃,中午饭那么丰盛,先把饭吃了。” 简瑶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这人真是什么事情都要管她。不过她把目光落到了黎言寻身上系的围裙后,就没了脾气。没想到这厮还挺懂事,他们早上进了陵墓,他就主动去给张姐打下手了。 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这个刚刚来这里连床都不会铺的男人,竟然也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了,她好像更加了解他,也更加喜欢他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相处,大家都有了很深厚的友情,年关将至,虽然知道总会有分别的一天,但看到饭桌上的大家都在说着离别的话,简瑶还是有些舍不得,想到再过几天自己也要和黎言寻离开这里,更是难过。 仿佛是看出了简瑶的心事,沈怡特意挪到她的身侧,往她面前的纸杯里倒了些酒: “回去以后我还会接着研究陵墓的,你回头有时间约我玩。” 简瑶既舍不得这里的陵墓,也舍不得这批大学生考古队,和沈怡聊了不少初来这里的事情,尤其是当她聊倒那晚上自己和盗墓者的搏斗时,笑着笑着才发现眼泪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这个地方是很艰苦,却也有第一次发现陵墓的惊喜和震撼,也有和陌生的师弟师妹们互相帮助的友情。这样一别,谁知道还能在什么地方碰到。 她和沈怡说的话有些多,直到沈怡的老师前来催促,这才急急忙忙的让她托着行李箱跟上前来接他们去机场的车子,他们这群博士生考古队的队友们站在工地门口望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瞧不见车的影子,这才兴致怏怏的回去: “过几天我们也要走了,这工地可安静了。” 大师兄的一句话,带了几分恋恋不舍的意思。 不过晴雪接下来说的话倒是惹的众人笑出了声: “得了吧,大师兄,你老婆要是知道你不想回去,心都得碎了。” 队伍里有几个成家的师兄们,这话倒是成功转了个话题,惹的众人又兴奋起来: “还是简瑶小师妹好,老公天天都跟在屁股后面。” 说起这人,简瑶才后知后觉自从吃过散伙饭,她就没有见到这人了,难道他又骑了摩托车去城里? 年关大公司应该都挺忙的吧? 也不知道他谈的怎么样了。 —— 她脑子想着黎言寻,一头雾水的推开宿舍的门,这才看到那厮拿着他昨晚塞在枕头底下的笔记算石棺面积: “你还真帮我算啊?” 简瑶摸到了羽绒服里的那块糖,剥开糖纸塞了一半到嘴里咬着。 刚刚停笔的黎言寻把笔记往她手里一放,看了一眼她嘴上叼着的糖: “我算好了。” “你算那么快,不会只是单纯的算了面积吧?” 看简瑶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某个人轻轻的哼了一声,说的很是轻松: “我知道你是想算石棺面积和那具尸骨的契合度,我都给你算出来了。” 这个人,竟然明白她要算这石棺面积的意思。 简瑶拉开椅子坐下,咂了咂嘴,含糊的说了一句: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之后我们会把尸骨送到相关机构检测骨龄……”她说了一半,嘴里的糖便被人从嘴里抽走: “那这事儿有进展了和我说一声。” 嘴里的糖突然被这人抽走,她只得舔了舔嘴唇,目光跟着他手上的糖打转,却见他说完这话后,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简瑶眼睛睁的铜铃大,伸手去抢: “喂,我的,我吃过……” 黎言寻将她抬起来的手按住,斜坐在写字桌上,微微倾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皱着眉问她: “我就吃你一块糖,激动什么?” 唔…… 简瑶的耳朵有些红。 他怎么能吃沾了她口水的糖呢。 她脑海里莫名想起昨晚他隔着薄薄的纸巾封住了她的嘴巴。如今再把目光落到他的嘴唇上,她竟然不好意思再看,只得把目光偷偷移到桌面上的笔记本上,捏着那上面的纸张,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那是我……”是我吃过的糖。 忙着去外面吃散伙饭的黎言寻看她好像生气了,便倾身捏住她的脸颊,含着那半截糖,含糊的说道: “行了,还你一半糖,可别和我闹脾气了?”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男人指尖上细腻的触感,宠溺的用手指尖轻轻的捏住她脸的动作,像是星火燎原,一下子让她的脸颊滚烫了起来。看到简瑶不为所动,他抬了抬自己的下巴: “快点,过来接着。” 怎么接?这怎么接? 简瑶看着坐在写字桌上的那个人,被他用食指轻轻捏住了嘴巴,咬着糖凑了过来: “过来点,接好了……” 话音未落,那个人就咬着糖凑到了她嘴边…… 她看到眼前的那半块糖,心脏控制不住的跳动起来,男人身上那股子熟悉的檀香味儿冲进了鼻尖里,撩得她心慌意乱,她只得闭上眼睛,被他捏住下巴,一点一点的往他的嘴唇边靠近,直到嘴唇触碰到甜蜜的糖心,她这才抿着嘴巴,红着脸轻轻用牙齿咬住…… 她垂着眼睛,自然没看到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打量这她发红的耳朵,从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看到她咬住,他这才轻轻用力,咬断了自己嘴里那一块,松开她的下巴后,他凑到她耳边问了一句: “这糖,你吃着甜不甜?” 第28章 大学生考古队一走, 整个工地更显得寂寥冷清。村子里的年味儿却随着年关将至变得热闹起来,这天中午, 简瑶刚刚从探方里爬出来, 就看到老胡正在挨个给大家的宿舍门上贴年画,原本冷冰冰的临时宿舍因为这些红红的小人儿变得温暖了许多: “贴完这些年画, 你们也该回去过年了。” 老胡的语气里带着满满不舍,说罢看了一眼简瑶手里的考古工具, 她习惯用的手铲, 毛刷都被一一清洗干净,用一块绣着小雏菊的布包裹了起来, 他问简瑶: “那个碑文, 都清理完了?” “都清理出来了。” 如今, 坟冢的正门和碑文已经全部显了原貌, 相比较北齐民间流行的墓葬风格,无字碑上的花纹雕刻和那个年代格格不入,仿佛一个“异类。” 而关于墓主人的身份, 至今仍是一个谜。 值得庆幸的,是那具送去检测的尸骨已经被证实和乱葬里的尸骨不属于同一个年代。简瑶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现在唯一的遗憾,依然还是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历年来, 诸如此类无法考据出墓主人身份的发掘也会有, 但这是简瑶亲身经历的一起发掘,她自然要上心很多。这次回去过年,这块工地很快就会有别的考古学生前来实习, 也不晓得再次回来是哪一天。 余下的半天时间,简瑶一直呆在宿舍里,她把这段时间的考古资料整理完毕,又将自己下工地戴的帽子留在了宿舍里,也不知道这间老胡特意给留的小单间,以后会给哪一位师兄师姐。 她刚刚把宿舍打扫干净,一大早进了城里的黎言寻也回来了,他给驻守工地的老胡带了不少年货,又给一直租车给他的那家孩子发了红包,简瑶看到他回来,随口问了句: “你和赵二,那么快就吃完散伙饭了?” 他的死党赵宁修有意入伙黎言寻看中的北市区地段,但赵氏也不是盲目投资的风格,派了和黎言寻交好的赵宁修来打探口风,准备留在这里多做考察。 简瑶看不惯赵宁修换女人的做派,凑上前嗅了嗅黎言寻身上的味道,反被那人抬手往脑袋上弹了一下: “你属狗的,闻什么?” 那丫头嫌弃的皱起了眉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么说是嫌弃他身上的烟味儿了? 赵宁修这人真是的,大白天的抽什么烟! —— 回程的飞机票定在晚上,他们一行人辗转了两辆车才抵达机场。 从D城到露新市,要飞四个小时。在飞机上,简瑶看黎言寻对着面前的经济舱位置紧皱眉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实在不好意思了,既然你家是买果脯的,就暂坐一晚上的经济舱吧。” 黎言寻在队伍里废柴软饭男的形象根深蒂固,简瑶也不是那种高调的人,再怎么嫌弃经济舱,也只能依着她的性子装个穷人。后来下了飞机,还得等配合她送走了师兄师姐们,才和她去机场候车区。 前来接应的助理周淮一眼便看出来,这一次蜜月旅行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刚结婚时要好很多,眼看黎言寻像个妻管严,左手右手拎的全是箱子,他还不忘举起手机先拍一张照片,这才屁颠屁颠的走过去: “太太,黎总,你们可算回来了。” 眼看周淮前来接应,他将行李箱推过去后松了手,跟在简瑶身后上了车。 这一个多月以来,说是蜜月旅行,他也没让自己闲着,两点一线的项目考察生活也累的够呛,这会儿回到熟悉的城市,身子一靠在熟悉的沙发软垫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黎总,这是你家的钥匙,昨天我就派人打扫过了。” 跟着上了车的周淮就坐在后排,往黎言寻手上递了把钥匙,接着她又面带微笑的对简瑶说道: “黎太太,夫人说你在外面天天面朝黄体背朝天的,苦了皮肤,明天约你去她的美容院护肤。” 这个…… 简瑶迟疑了一下,婆婆性子傲慢,这才一回来就约她去护肤,怎么感觉像是“鸿门宴”呢。可是婆婆有邀约,总不能不去吧? 她勉强点了点头,这才一回来,结了婚之后要走亲串戚的感觉就来了。 好像又有一种已婚妇女的头衔强制压在了自己身上。 她至今还没缓过来,自己如今已经是个已婚妇女了。 长途爬涉身体累,明天还要见婆婆,心更累。 回到城区的新房里,简瑶抬起头看到姑妈装的监控还亮着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牢房。莫名其妙的对黎言寻发起了火: “黎言寻,这次回来你多努力啊,赶紧当上总裁,多有点人身自由不好吗?” 为了赵宁修的抽的烟,不至于生气生到现在吧? 这女人又在发什么牢骚? 黎言寻心里压着火,怎么一回来就天天提总裁的事情? 又想离婚了? 他从衣柜里翻出换洗衣服,走过去捏了捏瘫在沙发上的简瑶,盯着她的眼睛: “简小姐,我瞅着你这天才脑子,当教授应该比我当总裁更快吧?” 这人总是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简瑶扫开他的手,心虚的说道: “我,我博士都还没毕业呢……” 贱男人这才肯放开她的脸,拉开床头柜不知道翻找什么东西,她有些困了,皱着眉头嘴巴躺在沙发上,还没闭眼,那个人就哗的一下,从柜子翻出好几瓶男士香水: “你看看你喜欢什么味儿的,我一会儿洗完澡就喷上。” 虽然他已经闻不到赵宁修的烟味儿,但这女人嗅觉敏锐,要是不弄干净了,今晚还能和她睡觉吗? 看简瑶低着头挑选,成功转移了话题,他这才放心去浴室洗澡。 总算不用窝在那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宿舍,回到熟悉的家,总算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黎言寻在卧室泡了澡,不知不觉得就洗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再出来,那个丫头已经从侧卧洗完回来,缩卷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打盹了。 他擦着头发蹲到沙发边,喊她 “困了就去床上睡。” “今天双数,我不抢你的床。” 他擦头发的动作一愣,看到那女人困倦的抱着枕头,盖着大衣就翻身睡熟了。 在宿舍那是没办法,只有一张床,他们主卧室里的沙发柔软舒服,比宿舍的床强多了,他脑海里莫名想起新婚那晚自己嘴贱说的约法三章: “一三五七你睡床,二四六我睡……” 那晚也就是图个耳朵清净,真怕这小妮子闹出事情来,但君子一言,如今已经不好再改口了。 后悔,悔不当初。 这嘴贱,是病,得治! 他突然觉得口齿伶俐也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梳洗完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他翻来覆去,睡的很不踏实,尤其是当好几次抬手没搂住自家老婆的腰,抬起大长腿也勾不过来的时候,他的心也莫名其妙的空虚了起来。 如此反复几次,黎言寻彻底醒了。 他垫着脚走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蹲到她睡熟的大沙发前,伸手出想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抱回床上。 但看到那丫头一翻身,睡的很熟的模样,又打消了他这个想法。 奔波劳累了一天,把人抱醒了也是一种罪过。 他仿佛觉得自己成了一条丧家之犬,垂着眼角躺回大床上后,冷着脸给周淮发了一条微信: 【卧室里的沙发不扫出去,你留着过年?】 【你年终奖没了!】 —— 在外面这一个多月以来,难得睡一晚好觉。 简瑶起床时已经快要十点,南方天气温暖宜人的温度让人心情愉悦,简瑶哼着小曲从卧室里洗漱出去,正看到周淮在他们屋子里忙着做早餐,黎言寻还没去公司,朝着面前堆的文件皱起了眉头: “合同遇到难题了?” “公司年会表演节目,上头让我审核。”一早上的好心情被董事会那帮老东西气的不轻,他随手合上,递给简瑶,“黎太太,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节目。” 简瑶肚子饿的在敲鼓,哪有那种心思,往餐桌上一放,先坐下去喝了一口粥,调侃他: “黎总,那你有没有年会节目?” 某人抬着眼偷偷看了她一眼: “我只需和你夫妻恩爱,就是最好的节目。” 黎言寻这话说的含蓄,简瑶却听明白了,还不是都盼着她和黎言寻好好相处,她下意识看了眼屋子里那个监控,头都大了。 正巧这时周淮从楼下叫了几个人上来,手忙脚乱的搬走了他们卧室里的大沙发,她跟着到了走廊外面,拉住周淮问: “怎么回事,这沙发家具都是新的。” 周淮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做贼似的,小声说道: “你姑妈今早打电话给黎总,说她屋子里沙发坏了,想起你卧室里这个还挺配……” 说到一半就点到即止的意思,简瑶并不是听不明白,气冲冲的回到屋子里,简瑶对着监控问了一句: “姑妈,我们都结婚两个多月了,怎么还天天监控我呢?” 监控毫无所动,也不知道是姑妈假装没看到,还是这时候没看监控屏幕。 黎言寻放下筷子,也不知道是做秀还是真的谴责她: “瑶瑶,和你姑妈这样说话,太没礼貌了。” 这长辈教训小辈的模样,倒是演的很真实。 简瑶盘腿坐回沙发上,有些不自在,她现在根本不排斥黎言寻,就是排斥姑妈这种做法。约莫猜到了她生气的点,他往桌上端了杯牛奶塞到她手上,背对着监控,小声凑到她耳边问: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监控挺碍事的?” 简瑶喝了一口牛奶,头点的和捣蒜似的。 “那我们主动点,断了她那颗不确定的心?” 看这人竟然有意帮她拆掉这个讨人厌的监控,简瑶眼睛里泛起了希望,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瞧见这人把目光落到牛奶上,她马上反应过来: “来,老公,喝牛奶。” 果然是个上道的丫头,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黎言寻看到她凑到自己嘴边的那杯牛奶,浅浅喝了一小口,顺手接过去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手继续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沙发上的小角落里: “瑶瑶,我要去上班了。” “去啊。” 简瑶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他想让自己做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这人就突然搂住腰把她抱了起来,她低低的叫了一声,怕掉下去,腿盘在他的腰上: “你干什么啊?” “我能干什么,大白天的。” 面前的人似是看出她害怕,又抱着她坐回沙发上,手仍然放到她的腰上,主动凑上自己的下巴: “亲我一下,我得去上班了。” 贱男人,臭流氓! 简瑶挣扎了一下,却被他一下子掐住腰,从眼底里泛出一丝狡猾: “还想不想,嗯……”他说着用余光指了一眼监控。 简瑶安静了下来,红着脸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他早上好像喷了昨晚她挑出来的香水,麝香的后调混合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带着点点神秘和性感,不知怎的,她突然害羞了起来,揪住了他肩膀上衬衣布料,把目光落到了别处。 黎言寻歪着脑袋寻到她的目光,抬起了下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语: “快点,亲一下我要去上班了!” 亲你个大头鬼! 她看着面前那人抬起来的下巴,红着脸凑过去,刚刚闭上眼睛,那人便从余光里偷偷看了她一眼,凑上自己的嘴巴……这人的唇瓣带着些冬日里的凉意,直到和她的唇贴到一起,才渐渐有了温度。 简瑶耳根子烧的绯红,很快就避开,支吾的骂他: “你……” 简瑶刚刚往后缩了缩,就被他一把扣住腰,鄙夷的笑话道: “天才少女竟然不会接吻?” 他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子,手抚摸在她的后颈上,声音压得很低,诱导似的凑到她耳边低喃: “凑过来,哥哥教你……” 她看到男人眼眸里泛着笑意,随后便被这人摁住后颈,深深的落下去一个吻…… 第29章 南方城市的冬天并不算冷, 最近连着几日出了太阳,温度也舒服。去见婆婆杜敏秋之前, 简瑶特意打扮的成熟一些, 从衣柜里翻出条暗绿色丝绒长裙,外搭白色翻领外套, 一身打扮成熟精致了不少。 婆婆向来是个精致高傲的女子,若是自己还像平日里那般穿着, 就凭杜敏秋那脾气, 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她心怀忐忑,拎着从D城带来的特产进了杜敏秋所在的美容院, 杜敏秋显然是故意空出了半天时间陪她, 她进去美容间时, 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美容师, 相比较出差前那一顿饭局,杜敏秋今天的打扮低调了不少,仅仅只穿了一件素白色的棉布衬衫, 看到简瑶拎着东西,她抬手接过,嘴上说着客气的话: “下次不用再带,一家人不用走这种礼数。” 简瑶尝过她的厉害, 面上虽是点头, 心却不敢马虎,想起姑妈和自己说的嘴要甜,她开口拍起了马屁: “妈, 好久不见,你的精气神,可是越来越好了。” “我不喜欢听别人拍我的马屁。”杜敏秋只给简瑶扔了一个白眼。便抬手让美容师给她做护肤保养,自己也躺在身边,同她一起。 身侧躺着的是整个黎家最可怕的母老虎,简瑶平日里再是个话唠,到了这时候也只敢闭着嘴,时不时的和那些美容师们聊天。 后来,许是太闷,杜敏秋在轻咳了一声后,问她: “他和你住在破旧落后的村子里,习惯吗?” 简瑶点了点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躺在隔壁美容床的人: “可能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但是后来就习惯了,他这人的适应能力特别强,我们队里的人都很喜欢他。”她是知道杜敏秋不太认可黎言寻这个孩子的,也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在村子里的事情: “为了D城北市区那块地,他都是两点一线,可辛苦了。” 仰面躺着的杜敏秋终究只是动了动嘴巴,没有打断身侧赞不绝口的简瑶,看来这儿媳妇是喜欢上黎言寻了,否则也不至于夸奖人都显得那么真诚: “饭量呢?” 简瑶有些懵,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黎言寻在那里生活吃的东西,其实他没关注过黎言寻回来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但杜敏秋突然那么问,显然是觉得黎言寻在哪里吃得少,瘦了。 “一开始他可能不适应,后面挺正常的。” 简瑶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偷偷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做按摩的杜敏秋,她咬着下嘴唇,故意说了一句: “我和他参加过一次聚会,还发生了点小插曲,也不知道你……妈,你感不感兴趣……” 杜敏秋闭着眼睛,仿佛电视上那种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抬手挥了挥: “二十三岁的年纪,该说不该说,你自己拿不定主意?” 还真是他们黎家人的脾性啊,这意思和黎言寻时常教训他的语气倒是差不多,她趴在按摩椅上,揪着床单上的布料,就当是平日里和姑妈唠嗑,语气也放松下来: “就是吧,我听到有人说他的坏话……”她偷偷往隔壁看了一眼,果然瞧见杜敏秋睁开了眼睛,这才不紧不慢,说道: “那些个大小姐们,仗着他身后无所依靠,偷偷在私底下调侃他……” 简瑶的话只说了那么一点,就被杜敏秋的起身打断了,她以为她要生气,谁想她一脸平静的摘掉了脸上的面膜,洗手洗脸一气呵成,披上外衣便出去了。 简瑶看着给自己护肤的美容师: “我妈……你们老板娘她生气了?” “哪能呢,夫人生气可不是这样子。” 美容师似是摸得清楚她的脾性,有些尴尬的说了一句: “夫人可能是……不太想听你啰嗦。” 简瑶:“……” 她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让这母子两的关系缓和下来,但话得带到,若是这杜敏秋诚心想要儿子竞选上黎氏总裁的位置,总得占个阵营吧? 这么多年,那个人也许早已习惯了孤军奋战,他的身后空无一人,永远都在砥砺前进。 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他身后的那个人,哪怕只是一团小小的火光。 那之后,简瑶再没有在美容院见到杜敏秋,倒是临走时店主给了她两张美容院VIP金卡,说是送给她和她姑姑简清晏的。 简瑶出了美容院就给姑妈打了个电话,听说她没大没小的在婆婆面前说了那些话,姑妈差点没骂死她: “你这儿媳妇的位置都没坐稳呢,这种事情还不能瞎插手。” “姑妈,你也是个已婚妇女,那你传授点经验给我?” 简清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脑子转的灵光,挑着眉问: “怎么,结婚的时候要死要活那个小姑娘去哪儿了?喜欢上人家了,会心疼了。” 长辈们的思维总是转的特别快,简瑶哪里是她的对手,偷偷红了耳朵,声音有些嗲嗲的: “姑妈,我问你正事呢!” “想学和婆婆的相处之道啊,后天我就从部队回去了,来家里吃饭,我慢慢和你唠。” 她正要挂电话,又听简清晏提醒: “你老公也带着来,你爸爸前段时间说还挺想他。” “不想我吗?” 姑妈当她是个小孩,说话声也带着笑意: “想你这小孩干什么啊,这不是被你老公带的好好的?” 一番话,又在暗示简瑶是个小孩子。 可那黎言寻,也不见得有多成熟啊,想起早上那厮和自己在房间里臭不要脸的行为,简瑶抬手捂了捂脸,被手机上的突然来电吓了个半死,她红着脸按下接听键,这才听到那厮问她: “你从美容院出来了?” “是啊,刚刚出来。” “站门口,我来接你。” 不等简瑶说完,那个家伙便直接挂了电话。 她看了看距离自己几百米远的美容院,只好又折回去,她不好意思再进去,站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直到一辆浅粉色的兰博基尼稳稳当当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后,黎言寻摘掉了眼睛上的墨镜,问她: “你看看这提前给你的新年礼物,喜不喜欢。” 我的妈呀…… 简瑶不懂车,但不巧她前几天刚刚才从自己的朋友圈看到有位女土豪晒过,八百万,全球限量款。车身线条优美流畅,优雅的好像一只天鹅。 这人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挑了她最喜欢的那个颜色,少女心十足的浅粉色里加了些银河般闪耀的银色,这满车身布灵布灵的色泽,一下子便成了这一条街的风景线。 看简瑶心满意足的握着钥匙,那人替她开了车门,勾着唇角笑: “上来,我载你去趟超市看看顺不顺手。” 简瑶前前后后的看了一圈,嘴里虽然连连感叹“太贵了”但眼睛里还是有闪闪发光的惊喜,车子这种东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一定要开,但只要属于自己,摆着看看也是很赏心悦目的。 上了副驾驶后,简瑶摸着精致奢华的汽车内饰,问他: “怎么突然送我那么高调的东西,我平常用不到啊?” “亲一口八百万,这买卖划算吧?” 话没说完,旁边的女人就抡起小拳拳捶在他的肩膀上: “你闭嘴!” 黎言寻用余光偷偷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只是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 后来陪着黎言寻去超市,她才知道这厮原来还有别的事相求,黎言寻走到生鲜区挑了不少活海鲜,问她: “你会做海鲜吗,我想吃海鲜,一个多月了,馋。” D城的位置偏远,想要吃一口新鲜的海鲜不容易,相比这人嘴馋挺久的了,也难怪他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简瑶心情大好,自然是什么都满足,在超市里买了不少调料,黎言寻跟在她的身后提菜篮子,打趣的说道: “我娶你可是血赚了,只要你休息了,家里还能有人间烟火味儿。” 那个女人受得了自家老公这种拐着弯的夸赞,简瑶偷偷看了一眼跟在身侧的人,心里泛起了蜜意,清了清嗓子,警告他: “看你还挺识趣,以后要是惹我生气,就什么都没有,要是我高兴了,想吃什么都有。” 他们说着这话,站在排队付款的最后一排,简瑶忽然被左手边货架上一排排花花绿绿糖果盒子吸引,顺手拿了几盒丢到篮子里,问黎言寻: “晚上想吃什么味儿的小龙虾?” 黎言寻低着头看了一眼菜篮子里的糖果盒,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她还想拿,抬手挡了一下,声音有些小: “差不多行了,这太多了。” “还有橙子味儿的。” 她旁若无人似的,又把一盒丢到篮子里,在后面那对吃惊的小情侣眼睛里,简瑶甚至各种口味都拿了个遍。 黎言寻莫名觉得尴尬,这人好像根本没注意那小盒子装的是什么东西。直到回了家,他看她径直把那些糖全部塞进了零食柜里,这才确信她真的没看说明书。 于是他勾着唇角笑了笑,环抱着双手挡在她面前,问她: “你喜欢吃什么味儿的?” “草莓。” 他低着头从那些小盒子翻出草莓味,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行,那这盒我拿走了,留着晚上吃。” 第30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简瑶莫名觉得他说这话的样子有些流氓,嫌弃的咦了一声后, 她把人轰去厨房处理虾, 等到她把买来的零食塞进柜子里,进了厨房才发现龙虾爬满了整个厨房的地板, 那厮踮着脚站在屋子里,手足无措的握着筷子, 奋力的抖着上面那只夹住筷子不肯放的小龙虾, 看到简瑶进来,他赶紧走过去把厨房门口的那只虾踢走: “小心, 这东西会夹脚的。” 看到这人把厨房搞的一团乱, 简瑶本来压了一肚子的火气, 不想因为这一声细心的提醒把火气压了回去, 她缩了缩脚趾头,折回玄关换上靴子,进屋之后便麻利的把到处再爬的小龙虾收拾进水池里, 女汉子味儿十足: “臭男人,你学着点,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处理龙虾的。” 黎言寻的生活能力一向不强,虽然小时候没妈, 但父亲黎景荣却从没亏待过他, 从小学到高中,黎景荣请的生活保姆包办了他的日常生活。他以为,她像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 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当然这一切想法都在他遇到简瑶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看着面前身材娇小的女人麻利又娴熟的料理家务,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根标尺,已经越来越倾向于她。 真是娶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老婆。 简瑶察觉到有个目光盯着自己的背后,转过头去却又只看到那厮抱着双手,像个大爷监工一样的盯着她,她问他: “你看什么,我不会炸了你家厨房的。” 这人怎么回事,总是盯着她看,都盯的她头皮发麻了。 真是个没有情趣的女人。 他眯起了眼睛,仿佛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进了厨房后贱贱的对着她勾唇笑: “看了你杀小龙虾的手法,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没谈过恋爱了。” 莫名其妙的一段话,把简瑶这个好奇宝宝的欲望勾了起来,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脸去看着他,知道这人嘴贱第一,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他给她起外号: “这位屠虾女壮士,虾兵蟹将在你手里如同捏沙,扒皮抽筋如此娴熟,这男人要是到你手里,还能活着?” 敢在简瑶变脸之前,某个男人迅速跑出去,关上了厨房的门,简瑶握着那只活蹦乱跳的虾站在玻璃门前,气急败坏的威胁他: “黎贱贱,想吃虾是吧,我今晚辣死你。” 黎贱贱。 他又有了新的外号,不过这次终于是有了姓氏。 他坐在沙发上笑,看到她又折回去,心思可都澄澈着呢。 这女人也就是嘴上狠心,都愿意下厨了,能有多狠心会辣死他。 果不出黎言寻所料,简瑶回去低着头想了想。自动忽略了那厮的后话,全当他是在夸奖自己料理很在行,下厨的时候没存着什么心思,倒也不是真的想要辣死他。 等到她一阵忙活从厨房里出去,屋子里已经多了个人,前来送礼服的周淮朝她打了个招呼,看到她端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虾,默默咽了口唾沫: “黎太太,你原来会下厨啊?” “会啊,都到饭点了,坐下吃完再回去。” 周淮还有事情,被简瑶亲和力十足的热情打动,忍不住用筷子夹了一只虾,说道: “晚上公司年会,我还得回去准备。” “太太,你这手艺太棒了吧,下次下厨提前叫我啊,我得先回去了。” 看这人来去匆匆,简瑶问进厨房盛米饭的黎言寻: “你公司年会,你不去帮忙?” “八点才开始,现在还早。”黎言寻眼馋,听周淮说虾不错,上桌以后就忙不迭的先吃了两个,又继续说: “周淮跟着董事会那帮老东西办过几届年会了,流程轻车熟路,年会我不先偷偷吃饱,上台说话都没劲。” 这人的性子,有时候还真的挺像个孩子,公司年会,他竟然还有心思陪老婆逛街吃饭。她拉开椅子坐下,仿佛老夫老妻似的,往他的碗里夹虾,问他: “你要发表什么讲话?” “我要定个明年给黎氏生十个大胖娃娃的目标。” 简瑶噗的一声,差点没被噎死,她隔着桌子抬手掐他的胳膊,脸红通通的: “黎贱贱,你要死呀。” 女孩子娇羞的嗓音,听来耳朵舒服,他抬着眼笑,把剥好的虾塞到她嘴里: “假的,公司年会无非就是发表一下商业宏图啊,财经啊之类的,谁会扯上自家的私事。” 说着,他挪到她的身侧,问她: “我们结婚那么久,你还没在公司露过面,有没有想露一露的打算?” 简瑶的职业规划里没有入职黎氏的打算,若是换做才结婚那段日子,她万般排斥自己在黎氏有存在感,可是如今,她的心思已经完全偏向了黎言寻,毕竟是黎太太,露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到简瑶点头,他想用手摸摸她的脑袋,转而看到手上的油渍,换做淡淡一笑: “我们黎氏的年会不是那种争奇斗艳的聚会,你随意穿,有点黎太太的感觉就行了。” —— 不用穿礼服,却又要有正牌黎太太的感觉。 这可难倒天才少女了,简瑶又一次把电话打给了姑妈,简清晏给简瑶买过不少衣服,听说她要穿出黎太太的范儿,心中早已有了一套完美的穿搭: “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自然不能穿的太过妖艳,要稳重,端庄……”想了想,简清晏问他说: “我记得你结婚前那个月我给你买过一身衣服,就是那条真丝的,暗红色的连衣裙,一字肩的,镶了珍珠的那一条……” 简瑶在衣帽间里翻找了一通,果然翻到了姑妈说的那件,那边话没说完,电话就被一个人夺了过去,随后传了些不悦: “瑶瑶,你姑妈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搭配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阿宴了,我们还有事,先挂了。” 简瑶听出姑父的声音,喂喂了几声: “什么事儿要办啊,姑父,没和我姑妈结婚之前,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简瑶蹲在衣帽间里,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喋喋不休,不巧被路过的黎言寻听到,他用脚背踢了踢她的屁股,看到小丫头气呼呼的皱起了眉头,他蹲下身在衣帽间里给她挑搭配,长辈一样的说教: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只是给我姑妈打了个电话而已。” 他往她脖子上戴了一条红宝石项链,瞧见那丫头眼睛里有些委屈,勾着唇角笑了笑,又好笑又无奈: “这几天就别给你姑妈打电话了,小孩儿,要你姑父和你较真起来,几条命都不够用的。” 他叫她小孩的时候,当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就连说起这种教训的话来也显得很温柔。 几句话语间,他已经帮她找好一系列的饰品搭配,和她提到: “回头我让给你做新婚造型的造型师来你衣帽间看看,以后有搭配烦恼就和她聊。” 黎言寻的搭配可不差,那条被珍珠点缀着的红裙子经由几件点睛首饰一搭,轻奢稳重,一看便是身份不俗的人。 相比较简瑶,这男人在这种场合倒是穿的中规中矩,黑色的定制西装剪裁合身,一条和她相搭配的暗红色领带,衬得人有几分禁欲感,是成熟男人才会有的轻熟风。 简瑶看的如痴如醉,反被他往脑袋上敲了一下: “黎太太,今晚我带你去见世面,不乖可是要受惩罚的。” 简瑶可没忘记之前和刘佳媛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头点的和捣蒜一样,随着他踏上前来接应的车。她提心吊胆,直到随着他到了黎氏投资总部,这才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相比较聚会那晚处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个地方仿佛是黎言寻的主场,他刚刚挽着她的手踏进会场,大厅里的员工们就齐齐投来羡慕的眼神,他是黎总带来参加年会的第一个女人,她跟在他的身侧,甚至比他还要更夺人眼球,她的耳边,不时传过几声惊叹: “这就是黎太太啊,好美。” “是啊,真是年轻又稳重啊。” “听说前不久才度蜜月回来,看起来真的很恩爱。” “总是看黎总和夫人秀恩爱,今天可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仿佛每个大公司里总有那么几个八卦的小团队,简瑶走不动,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后来从耳语间听到有人提到黎氏的企业公众号,这才好奇的搜索进去,然后在那些艳羡的耳语里,简瑶终于明白他们新婚时周淮拍下的那些照片都发到了哪里。 这厮在集团公众号里真是高调过了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在集团八卦专栏里蹦跶一下他们这对新婚小夫妻的恩爱新闻。 不愧是露新市独树一帜的投资集团啊,就连公众号都搞得和小型帝国一样,今天给员工们发了什么福利,明天又有哪个部门的同事结了婚,这些都是八卦,但放在严肃的企业公众号里,却又觉得出人意料的很接地气,仿佛在告诉人们,黎氏投资不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企业,而是不设门槛,亲切到谁都可以接触到的投资集团。 她又接着往后翻,看到那时候黎言寻背着自己从林荫道走过的照片,她的脸虽然看不清楚,照片却出人意料的很温暖,内容虽然简单,炫耀的意思很明显: 【黎总今天去学校里谈大学生项目投资,顺便带着太太逛了一圈大学校园】 简瑶知道照片是周淮拍的,但这集团里的人就是如此热衷他们这对小夫妻的新闻,这条小新闻阅读量过万,还放了不少精选留言出来。 看来为了让自己坐稳成熟好老公的人设,黎言寻可没少在公众号里大做文章。 虽然如此直白的方式有些欠妥,简瑶却觉得温暖,这男人好像再用这样的方法宣示她的存在。 她看的入神,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唤,转过头才看到婆婆杜敏秋正施施然朝她走来,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中年妇女,见到简瑶,婆婆杜敏秋先介绍道: “诺,这就是我儿媳妇了。” 这样轻松的语气,好像是带着八卦的姐妹们来看人的。 简瑶锁上手机,给每一位太太们问了好,又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有位打扮隆重的太太似是和他们格格不入,说了一句风凉话: “想不到那野小子普普通通,倒是娶了个书香世家的儿媳妇。” 简瑶耳朵仿佛有刺,不悦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却刚好撞上身侧杜敏秋眼神里的厉变,她眼神闪躲,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料杜敏秋却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王太太,我儿子没名字还是怎么的?” 直来直往的杜敏秋说话向来如此,但在黎氏的场合,王太太自然也被不给面子的杜敏秋吓到,打了个呵呵,被一众姐妹们护着走远。 简瑶在心里惊叹: 杜敏秋这块老姜,虽然很辣,但是很凑效! 要是黎言寻人在这里,心里还是开心的吧。 她想的入神,察觉到杜敏秋伸手整了整她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才抬起头,刚刚想嬉皮笑脸的和她说话,就被杜敏秋一个眼神憋回去: “小丫头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知道?” 简瑶虽然憋屈,却也觉得这个婆婆好像没那么难相处,于是自己厚着脸皮挽着她的胳膊: “妈,我这儿媳妇真是个不会护老公的,还得麻烦您出马,妈,你真厉害。” “不会护就学!” 她是个舞蹈家,说话总是带着那么点清高,这话字正腔圆,接着,她又说道: “这是露新市,是我们黎家的天下,总有一天你要站到我这个位置,你学不会,自然有更有资格的人来学。” 杜敏秋话虽说的难听,但简瑶不是个小心眼,前半句进了耳朵,后半句就当耳边风,连连点头,满心欢喜。 后来送走了婆婆,简瑶在会场里逛了一圈,还是见不到黎言寻的影子。 这厮真是的,自从上台演讲过致辞就找不到人影了。好不容易在会场里逮到周淮,一问之下才晓得致辞结束,这人就回去办公室处理一些合同了。看简瑶要上去找,他主动替她开了电梯门,指纹解锁后,电梯直升了黎氏的管理层: “这电梯要指纹的,太太白天有时间就过来找我,我带你去安保科录一下指纹。” 简瑶看着电梯里满满的高科技,不由想起晴雪经常和自己耳语的霸总人设,于是天真的问了一句: “这是黎言寻的专用电梯?” “管理层以上都乘坐这部。”周淮笑的含蓄,明白简瑶的那些小女生心思,补充道: “不过黎氏的江山,以后会是他的。” 报纸上写的那些眼光毒辣,可不是记者们统一口径,能在堂哥走后把这摇摇欲坠的江山打稳,他就是那个能让黎氏投资起死回生的一把手。 为什么如今董事会三足鼎立却又迟迟空着总裁这一位置,还不是因为其它两位接班人没有他这本事,不敢轻易交给他们,又不甘心交给黎言寻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这些难题,对于黎言寻来说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磨,跟这些老家伙们死磨硬耗,背后偷偷站稳了脚跟,有朝一日一锅端走。 “我们黎总,向来是个很能忍的人呐。” 简瑶仿佛从周淮眼睛里看到些崇拜的目光,下一刻就看到周淮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当然,她对太太您也是一样的。” 她听的迷糊,被电梯抵达的声音叨扰,看到周淮抬手一指: “最里面那间,那就劳烦太太你自己去了,我后头还有事。” ↓ ↓ ↓ ———— 入夜以后,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黎氏投资大厦就显得格外安静,尤其今晚还是年会,黎言寻所在的管理层也就格外安静了,黎景荣怕他没吃东西,从宴会上带了点上来,这才听他说起自己吃了简瑶亲手做的大龙虾: “我听说昨天躺在医院里的王总又有了呼吸,我看你这总裁的位置八成还爬不上去。”黎景荣来看儿子是有事商量,话锋一转就催了催: “我觉得,比起晋升,你和瑶瑶不如赶紧抓紧机会生一个。” 前段时间和杜敏秋闹了个不愉快,就是她自作主张做主别人的事情,这下听父亲也变了道,黎言寻皱起了眉头: “我妈在你耳边吹风了,你不是想当总裁他爹吗,怎么突然想当爷爷了?” 儿子说话一向这般,黎景荣习惯了,语气略微严肃了一些: “我这不是看你一时半会也爬不上去了。” 黎言寻目光一沉: “生孩子的事情免谈。” 似是摸透了黎言寻的性子,黎景荣往他那办公桌上拍了拍: “你别告诉我,这一个多月,你竟然没爬上简瑶的床?” “爬这字多难听,我又不是出来卖的,我媳妇的床我想上就上,我问她做什么?” 黎景荣眼睛里瞬息万变,还是被气的不轻: “意思让你当总裁比当老公更容易是吧?” 黎言寻走到窗边,眸子里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人家一个小姑娘,连恋爱也没谈过就被逼着嫁给我,本就已经为难她了,我不想当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想对她负责,也希望嫁给我她心里没什么遗憾,你是谈过恋爱的人,自然不晓得没经历过谈恋爱这一遭也是人生的遗憾,我满足她的少女心幻想,也劳烦你和妈好好的,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瞎掺和。” 一番话说的端正,也宠溺的打紧,反正什么事情都得依着媳妇。 媳妇心里想要的,他都尽量满足。 黎景荣想了想,倒也觉得这话没毛病,儿子没那些歪心思倒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万幸了,但做长辈的就是心急,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你呀你,我要是当初事事顺着你妈,还能有你吗?要没有你,我现在就是丧女……” 谈话点到即止,场面一时间很沉默,后来还是黎言寻挑了挑眉,泼了黎景荣一盆冷水: “黎老头,这就是你当初不听她话的代价,请问那五年睡沙发的日子,好过吗?” 看父亲抡起了拳头,黎言寻还来不及躲,不料被突然响起来的手机打断,父子俩都收了手,看到是简瑶来电,他赶紧接起: “言寻,你这办公层太大了,我找不到你办公室。” 父子俩的谈话就此打断,黎言寻去开门才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自作聪明的某个人故意走到走廊的那一头,正握着电话。 他开了门,看到小丫头过来,让她和黎景荣打了个招呼。 宝贝儿媳妇见了公公黎景荣,自然是一番嘴甜,又是说今晚公公穿着打扮不俗,又说这公司豪气装修精致。 三个人寒暄了一番,这才锁了办公室的门,径直往楼下的宴会厅走。 —— 如此一番折腾,他们坐车返回时已是十二点,黎言寻后来下去时喝了点酒,这会儿正依着车窗打盹,后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摩挲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递给她: “我妈说,你嫁进我家门还没送过你什么见面礼,让我转给你。” 他们的结婚流程走的很简单,反正都是被逼着结婚的,此前谁也没见过对方的家长,都是结了婚以后才慢慢相处的,想到上次元旦那个大额红包,简瑶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竟是一只翡翠镯子,她懂鉴宝,在车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这见面礼可是下了心思,贵重的很。 黎言寻看她宝贝的看了一路,有些醉意,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的小娇妻,这家伙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给人一种真诚又温暖的感觉,好像是一个暖暖的小太阳,后来,小太阳宝贝的把镯子收回去放好,又喋喋不休的说: “你爸妈总是让我去家里不要带礼,可这已经送过我好几次东西了。” “你说回头送什么好?” 话说到这里,汽车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黎言寻抬手回绝要送他上电梯的司机,走的很稳,肩膀抵着她的肩膀,搭乘了电梯上去,回了卧室,那个小丫头还在数回礼的东西: “你妈妈喜不喜欢金首饰,好像老年人都喜欢这个。” “还有你……” 黎言寻耳朵边全是她的叽叽喳喳,回了卧室后才想起沙发已经被他叫人处理掉,于是便坐在他的梳妆凳上,听着她继续说: “你呢,你喜欢什么东西,你都送过我好多东西了。” 原来还有他的回礼? 黎言寻笑了笑,困倦的很,想起简瑶爱干净,又爬起来去洗漱,和坐在床上的简瑶说话: “我能缺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缺。” “不行。”简瑶缠着他,不肯罢休,“你选一样吧,模型,领带,或者电子产品什么的。” 黎言寻刷牙洗脸,一低头嗅到身上有些淡淡的烟味儿,便抬手把浴室门一关,临别时说了一句: “你等我洗完澡再告诉你。” 简瑶晃眼看了眼时间,这才觉得有些晚了,从衣柜里翻出换洗衣物准备去侧卧洗澡,可明明昨天还能打开的侧卧,今晚就是死活拧不开。 她只好又溜达回去主卧,敲着浴室门问: “黎言寻,侧卧不知道怎么锁起来了。” 他只是冲了个凉,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打开了门。简瑶看到他今晚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浴袍,有些脸红的别开了目光,这些变化在他的烟波里流转,他没说话,绕开她之后坐到床上擦头发,解释: “你姑妈昨晚给我打的电话,说你不老实,让我把侧卧也锁了。” “你怎么那么听我姑妈的话?” 洗了澡,方才的醉意倒是没有那么浓烈了,他偷偷看了她一眼,眼睛里藏着狡猾,很是可怜的说了一句: “我怕你姑妈。” 简瑶有些摸不到头脑,这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是怕姑妈又是怕骷髅头的,还能不能做个男人了? 她嘲讽他:“你怕我姑妈?你竟然怕一个女人?” 他躺在床上,语气说的委屈,面上却挂着捉弄人的笑意: “我怕不听你姑妈的话,你姑父开坦克把我黎氏碾平了。” 简瑶:“……” 此话当真? 姑妈竟然这样威胁黎言寻? 这也太过分了些了吧? 看那丫头关上门洗澡,黎言寻翻身上床,看着她换下来挂在衣帽架上的红色连衣裙想入非非,明明长了一张清纯的小脸蛋,偏偏被今晚这条红色连衣裙衬的成熟稳重,带着些勾人的欲望,这个女人的每一面都好看,仿佛一束盛开的罂-粟花,带着吸引人的诱-惑力。 他躺在床上想的很多,甚至也想到些不该想的地方,直到浴室门打开,他转过身才看到简瑶已经吹干了头发,一如既往穿的很保守,就连睡衣纽扣也扣得严丝合缝。 防备,这女人天天防着他。 看到简瑶站在浴室门口,他侧躺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过来,我给你暖好床了。” 卧室里没了沙发,自然只能睡在床上,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躺在一起,简瑶麻利的关灯上床,远远的躺在离他一个手臂宽的右手边。 以前嫌弃那宿舍里的床太小,总是人挤人。 现在却嫌弃这屋子里的床太大,想抱的人远在天边。 黎言寻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想了想,他挪了一些过去,抬脚踢她的屁股: “女人,睡了没?” 简瑶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又被他踢了一脚: “我要吃糖。” “牙都刷了,明天再说。” “我就要吃糖。” 简瑶怒了,掀开被子和他嚷嚷: “你到底几岁了,要吃糖自己不会拿?” “我三岁。”黎言寻看她满脸不情愿的开灯翻他装在衣服口袋里的糖,眯起了眼睛看她的背影。 简瑶以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还是耐不住这贱男人的使唤,起身去他的衣兜里掏糖,打开以后撕开一颗,嘴里喋喋不休的警告: “黎贱贱,我告诉你,吃了这颗糖记得刷……” 她忙着骂他,总觉得这糖果包装有些奇怪,撕开了才觉得不对劲,直到她把那里面的“糖”拿出来,愣了几秒钟后,刷的一下,整张脸都红透了。 仿佛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把那东西往垃圾桶里一丢,见鬼似的缩回了床上,光灯睡觉,一气呵成。 黎言寻:“……” 这反映让黎言寻都不知道怎么逗她。 约莫过了三十秒,他这才往她那边挪了挪,伸出大长腿找准她腰的位置,然后抬脚一勾…… 来不及叫出声,简瑶便被这人的大长腿勾进了怀里,他抬手抱住她,语气贱的要死: “老婆,糖呢?” 她的嗓音带着害羞,吞吞吐吐的,又气又羞:“吃你个大头鬼!” 她听出他犯贱的语气,转过身之后抡起小拳拳锤他的胸口: “黎贱贱,你有病,你明明知道是什么,存心逗我呢?” 黎言寻忙着嘲笑她: “天才少女,以后买东西记得看包装,看清楚了再买,回头换了别人和你逛超市,那得多尴尬。” 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她粗心大意?简瑶气鼓鼓的,手更用力的揍他: “黎贱贱,你闭嘴!” “反正都是夫妻必需品,买多少都是要用的……”他话锋一转,说的更清晰,“原来你喜欢水果味的,我还准备了不少没味道的。” 这么一说,简瑶脸更红了,扯着嗓子的骂: “你是流氓吗,你脑子里能不能正常一点?” 她扑腾的手被人抓住了放在胸口,用自己的手掌心轻轻摩挲着,他压低了声音,哄她: “我是你的三岁老公。” 他逗她玩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意,那声音听着磁性暗哑,性感的令人抓狂。简瑶把耳朵往后挪了挪,又被他搂过去抱住,连哄带骗: “你别闹,我和你说正事……”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着的欲望,他用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腰上轻轻的揉: “恋爱我陪你谈了,什么时候满足一下我这个做老公的男人?” 如此一说,简瑶想起了她在办公室外听到的那些话,这个男人,好像总是能戳中她心里的要害,她转了话题: “我醉酒那晚上,你骗我?” “我没骗你。”他的声音暗哑,厚重的呼吸声在黑暗里起伏,哑着嗓子哄: “你那晚上哭哭啼啼的,我又舍不得下重手,就只是尝了一下,就一下。”他口齿伶俐,说的还挺委屈,语罢又似是要推销自己: “哥哥可是会疼惜女人的,又不是那种魔鬼,你嫁给我,没嫁错人。” 这话说的,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正人君子似的。 可他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如今想起来却又令人动容。 他知道如何去尊重一个女人,去宠一个女人,这样的男人,想来也不会差。 简瑶的耳根子被他念叨的发软,握起来的拳头也被他的耐心抚顺,顺从的和他十指交扣在一起,她的全身都在发烫,有些僵硬,被他盘在腰上的腿紧紧勾住,她说不过他,又吞吐的说教: “我知道,你这人可会做表面功夫,就像是那些营销文章一样的,头头是道,就会哄人。” 这么说,这人手上的动作就停住了,他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斜靠着起身,在昏暗的房间里寻到她的眼睛: “那是我的江山,我想告诉别人,在我的帝国里,你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女人,谁也不能肖想那个位置。” 他从不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既然董事会需要,而他也没那些花花肠子,自然要把她的存在大大方方的晒出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子里闪闪发亮,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他额头: “你在怕什么呢,你放心把自己的余生交给我,满天星辰我给你摘,刀山火海我替你抗,只要你愿意,我心甘情愿为你折腰。” 她仿佛听到自己心脏在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她的世界里肆意张扬。她心底里的火光蹭的一下,点燃了一整片荒原。 她抬着脸看着他,见他缩回被窝里,手却仍旧和她十指相扣,呢喃着说: “我不缺礼物,我要第四个选择题,我要你……” 他低低的在她耳边呢喃,嗓音暗哑,直勾的人耳根子滚烫: “今晚做哥哥的女人,嗯?” 那个女人没有回话,只是在短暂思考后,挣脱了和他相扣的那只手。 黎言寻不知道这一次又失败在哪里,茫然转过身思考,要还想再有一次,难道还得灌醉她? 这也太畜生了吧! 约莫过了三十秒,身后的人摸摸索索的动了起来,他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没一会儿,那个丫头竟直接翻到了他那边,怕她掉下去,他慌乱去捞她,没想摸到一个光滑细腻的腰,她刚刚解开那些烦人的睡衣纽扣,像只小猫一样贴着他的怀里,揪住他胸前的轻薄布料,女人的娇软像是一潭春水,沾上了就欲罢不能,一瞬间,理智也被彻底淹没…… 第31章 昨夜耗费了太多体力, 简瑶睡的不太好,喉咙里仿佛冒着火, 许是察觉到她不太舒服, 那人起床给她喂了点水,再躺回床上, 就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散手了,男人结实温暖的胸膛渐渐抚平她心里的那些不安, 被他往自己背上一拍一拍的节奏抽走了顾虑, 这才肯安心入睡。 这样一睡,就是日上三竿, 简瑶再从床上爬起来时, 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姑妈给她发了条长长的微信, 大概意思是她已经到简瑶爸爸家,问她老公喜欢吃什么,晚上好下厨招待。 她看了一眼微信界面, 一扭身就发现腰疼的厉害,在心里把黎言寻骂了个一千八百遍,龇牙咧嘴的从床上爬起来,回了姑妈的微信: 【他好像喜欢吃海鲜类的, 其它的就随便吧。】 去他个大头鬼的会疼惜女人。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她勉强洗了个澡,刚刚回屋就被黎言寻的来电打断,她刚刚接通, 就听到那个人问她: “你该起床了,别忘了要去爸爸家?” 简瑶的起床气和昨晚被他哄骗的怒火一涌而上,骂他: “下次换你试试,我看你爬不爬得起来。” 那人在电话里轻轻笑了声,语气很贱: “还有下次啊,那我多学学,争取让你舒服。” 简瑶耳根子通红,直接就摁断了电话。 昨晚她可算长教训了,这外表越是纯洁无害的人,就越是个厉害角色,这么长时间的温言软语,说不定就等着把她给拆骨入腹呢。 好像嫁了个魔鬼…… 背一碰到柔软的床垫,简瑶又觉得自己的腰舒服了很多,索性又躺回床上,不急不慢的翻开手机上的纪录片看了起来,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卧室门就被人拧开了。她抬眉看了一眼,瞧见那魔鬼站在门口,后怕的缩了缩: “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起不来,那我这个做老公的,只好早点回来伺候你穿衣服了。” 这人说话的嗓音带着餍足之后的满足,从她手上抢过手机后,径直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简瑶低低的叫了一声,以为他又要干什么,抬起脸才看到他唇角勾着笑意: “叫什么,我只是带你去衣帽间选衣服。” 简瑶被他一路抱着进了衣帽间,脸色有些害羞,到了衣帽间就光着脚跳了下来,刚刚卧室里没有开灯,这会儿衣帽间的灯一打来,这人模糊的轮廓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想起昨晚哪个样,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揉着自己的耳朵,手在衣帽间里翻找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公司没事了吗,回来那么早?” “最近都在安排放年假的事情,没什么大事,我这也是第一次去你家拜访……”他好像又变成一个顾虑重重的少年,问了她一句: “你爸爸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婿啊?我往那个方向置办一身见岳父的行头。” 这人,这时候倒真是好像是那种在恋爱期的混小子,陪她谈恋爱,还谈上瘾了? 她心里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倒也不和他磨时间,说道: “反正都结婚了,不喜欢你这穿着打扮还能把你丢出去不成?” 她几下就挑选好了要穿的衣服,还没开口再说些什么,身后就悠悠飘来那人的声音: “老婆,要我伺候你穿衣吗?” 她红着脸,怒不可解的转过身去,推他: “流氓,你滚出去!” 这人啊,真是给几颗枣就要飞起来了。 —— 结婚那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简瑶第一次带着老公回门。察觉黎言寻到了她家小区门口就自觉没在说话,她笑了笑,也想逗他: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第一次见我爸紧张了,你也有今天?” 这丫头,这种关头还喜欢说风凉话,他一把将她的腰搂过来,轻轻的捏,简瑶马上吃痛,改了口: “好好,我错了,你是在扮演成熟好老公的人设。” 简瑶不知道的是,这可不是黎言寻第一次见她的爸爸,结婚之前的那个月,他按流程提亲的时候亲自登门拜访过,他好奇证件照上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在她家的大书房外面看过一眼,少女穿着白色连衣裙,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欧式装修的玻璃窗棂落满了整个屋子,她恬静安然的模样,好像一只睡在笼中的金丝雀,画面说不出来的舒服,仿佛整个冬天都渐渐变得温暖了起来。 他找了个理由想说服自己: 这个女人还挺顺眼,结婚就结婚吧,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那时候真的讨厌他讨厌到了极点: 提亲流程,不见。 订婚流程,还是不见。 直到大喜那日,去她家把人接走,她从车上哭到礼堂,在新婚那晚要拿擀面杖和他同归于尽。 想到这些,他低低的笑起来,这声音被简瑶察觉到,戳了戳他的肩膀: “笑什么呢?” 他刚刚牵住了她的手,姑妈简清晏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出来: “瑶瑶来了啊,我马上来开门。”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打开,冒出一个精致打扮的女人,黎言寻和简清晏见过几次面,倍感亲切,和姑妈握了手,也跟着简瑶叫简清晏“姑妈”。 反正是回自己家里吃饭,简爸爸和黎言寻早就有过交道,根本不怕什么岳父会给女婿耍花招的桥段,一场迟来的“回门宴”吃的尽兴,随心。简瑶胃口好,多吃了两碗米饭,惹的姑妈简清晏咂舌: “瑶瑶,你吃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黎言寻已经吃完,坐在旁边陪着她,他手不自觉的搭上了她的腰,笑道: “姑妈,瑶瑶的学习很费精神力的。” 看到简瑶胃口好,来之前担心她折腾一夜没休息好的心也落了下来。 “因为我好久没有吃到姑妈做的菜了呀。” 她在家吃饭不敢乱来,记着礼数,吃完了嘴里的才嘻嘻一笑,嘴甜的很。 想起这孩子自从结婚以后就很少回来,简清晏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想念,眼睛里竟泛起了些泪光,但只是一瞬,黎言寻便又只看到她淡淡的笑,爱怜盯着她吃饭。 这种母亲看女儿一样的慈爱,黎言寻从来没有经历过,心底里泛起来的羡慕,溢的整个心脏都疼。 她开朗乐观,自信斐然,其实都是在这样有爱的环境下长大的。 简爸爸似是有话要说,等女儿吃完了饭,这才把她叫去一楼的书房里,黎言寻就在姑妈的带领下参加了她的闺房,女孩闺房里,出人意料的少了很多粉红色的装饰,书架上全是书,地上也堆了不少专业相关的资料。 看的出来,她是属于勤奋好学乖乖女那一类,就连闺房都很有学霸的气息。 这样参观到了楼下,简瑶也从一楼书房出来了,看到门厅里的男人,简瑶抬起头嘻嘻的笑了笑,神情有些不自在,走过去问他: “我家是不是和你家很不一样?” 他点了点头。 小别墅虽年代久远,庭院里的花圃和屋子里的家具却都被时光浸透了年代感,这老宅子有人间烟火的气息,显得很温暖: “我喜欢你长大的地方,很温暖。”他把目光落回她的眼睛里,才注意她眼睛有些红,再想细看,简瑶却又转过身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包包: “姑妈,时间也不晚了,我们得回去了。” 黎言寻还想问些什么,那姑娘已经拉着他出了小别墅,锁上院子里的门。 看到她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黎言寻总觉得不太对劲,问她: “怎么了,慢点回去也无妨?” 小丫头马上插了话,转了个话题: “其实这也不全算是我长大的地方,我以前和我姑妈去过一段时间部队,哎呀,那地方可不好呆……” 看到她自顾自的走在前头说着,他几步跟上去,手刚刚握住她的手指头,那人就像是碰到刺一样的缩了回去,黎言寻终于察觉到她手上的异样,强硬的拉起她的手来,小姑娘白净修长的手指上,几道深浅不一的红印子看的人心揪在了一起,黎言寻的眉头拧在一起,声音低沉的吓人: “谁打的!” 话说出口才想起她此前去了一趟书房,自然是岳父打的。 简瑶被这声低沉的问责吓了一跳,缩回去之后就拉起袖子遮住了,很是窘迫的嗯了一声,没面子的说了一句: “这是我做错事的代价,你别问了。” 黎言寻看她不愿意说,刚刚跟上把人手腕拉住,前来接他们的车就停在了别墅区门口,他跟在简瑶身后上去,便一路都没在说话。她靠着车窗,时不时的用手滑一下手机,看起来很委屈,也有些郁闷。 她在微信上和晴雪讨论年后去她家撸狗的时间,又讨论送男生的新年礼物。 晴雪马上发了一句 【你男人好像什么都不缺,你不如送自己。】 简瑶偷偷的瞄了一眼身侧闭目养神的男人,红着耳根子发了一句: 【送过了……-_-||】 晴雪那厮马上发了一连串的表情包,又是吃惊又是好奇: 【小说上写霸道总裁都是一夜九次的啊,你腰断了吗,你还好吗?】 简瑶满头冒汗: 【什么鬼,你到底看了什么没有科学依据的小说。】 女流氓晴雪一连串的小火车图片,死不说自己看的是什么小说,约莫过了好一会才走到正道上,和她提到: 【我感觉你男人挺年轻的,皮肤还白的要命,往潮流单品这个方向下手,准没错的。】 简瑶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感受到身侧投来的目光,一抬头才发现刚刚还靠窗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她的身侧,她锁好手机,脑袋快被她挤到了车窗上,支吾的问了一句: “你,你干嘛?” “爸爸为什么打你?” 他心里有根刺,说话的时候也显得硬邦邦的,好像是一个老师再逼一个学生写作业。 简瑶不想和他说,刚刚把脑袋歪过去就被这人捏住了下巴,强迫她转过脸去,他比她高很多,她刚刚窝在汽车沙发上玩手机,坐姿很慵懒,这会儿他强迫的倾身,把娇小的她圈在了自己怀里,冷着脸同她说话: “简小姐,我耐心不好,你是知道的。” 这人怎么生气起来就像要吃人一样的呢。 简瑶轻轻咳了一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我在D城隔山打牛那事,我爸不知道哪儿听来的,他认为我性子太张扬,就……”简瑶越说越觉得黎言寻脸上气色不太好,又说的柔和了一些: “犯错了被自家爸爸教训,是正常的,我也没怨言……就是有点丢脸。” 毕竟嫁人了,这种事情还被父亲教育就觉得很丢脸,毕竟黎言寻那晚已经教训她了: “我们老简家,就我爸爸一个经商的,他平日里也最怕因为做生意的事情扯上亲戚,如你说的那般,怕连累了别人会愧疚的……”小话痨喋喋不休的说着,直到手掌心被面前的人握住,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简瑶抬起膝盖碰了碰他: “你惦着这事儿,还生我气?” “我生你爸的气。” 他说着,捧起她的手在嘴巴面前吹了吹,学了几分她念叨的样子: “这算什么事儿啊,嫁人了就得我这个做老公的来教了。” 简瑶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下一刻就被这人握住手,由上而下把她压在沙发上亲: “我要打你的手手……”他说着往她的屁股上捏了一下,“再打你这里。” 简瑶嗲嗲的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车里,她揪住黎言寻的衣领挡住脑袋,掐他的胳膊: “你有病啊,这大庭广众的。” “车上有挡板的,又看不到你。” 黎言寻看她终于开心了,抱着人坐到自己的腿上,看到她揪着自己的衬衫纽扣把玩,他抬手捏捏她的脸: “谢谢你。” 谢谢她替自己受的委屈,也谢谢她护着自己。 这些感谢听的她心花怒放,下手失了力道,一下子把他严丝合缝的纽扣给扯开了两三颗…… 简瑶:“……” 哪个牌子的衣服,缝纽扣的线很金贵吗? 她看着那些蹦跶着掉在车里的扣子,又看着面前露出来的一大片肌肤,这男人的皮肤要命的白,细腻光滑,在干净修长的脖颈线条下,精致性感的锁骨一览无余,风光无限,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尴尬的捏住那些敞开的衬衣,笑: “我不小心的。” 这一切都被黎言寻看在眼里,他捏了一把她的腰,声音压的很低,故作矜持的把刚刚的话还给她: “大庭广众,急什么,嗯?” 第32章 回门宴之后没几天就进入了春节。 毕竟才结婚没多久, 年饭自然要在黎宅吃。简瑶是大年初二才带着黎言寻去爸爸哪里过的,今年姑父终于能抽个时间回来, 一大家子人都在简瑶爸爸哪里, 过的很热闹。 一时高兴,吃东西有些杂, 回到新房里简瑶就不太舒服,年初三躺了一天, 没怎么休息够, 年初四又被姑妈一通电话拖出去,要她参加不太喜欢的名媛圈新年聚会。 姑妈人缘广, 休息日就喜欢往这些地方跑, 简瑶作为她的外甥女, 此前也曾经露过几次面, 这一次被姑妈强行拉着去,简瑶念叨了一路: “我都嫁人了,还去这种圈子做什么。” “多结识点人脉对你有好处, 黎言寻不是在计划D城北市区那块地嘛,没准哪天就能帮上了呢?” 简瑶的圈子一直很窄,都是些专业里的师兄师姐们。听到姑妈这样说,她想了想, 倒也没在排斥。 姑妈看她一直在拉扯礼裙上的珍珠, 抬手拍了她一下: “你这手能闲下来吗?进去以后就不能这样了?”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哪怕嫁人了也还是像孩子一般的带她,简瑶努努嘴, 转而听到姑妈夸奖她的裙子: “这裙子改的还挺合适你,谁给你改的?” “黎贱贱改的。” 这条蓝裙子就是简瑶曾经在D城穿上胸围不合适那条,这厮不知道找了哪位鬼斧神工的设计师,胸前改一改,又添了些珍珠,竟然格外搭她的气质,昨晚听说她要和姑妈来这种聚会,这人就催着她穿上先试一试,简瑶不会挑礼服的毛病,就这么被他制服了。 “你怎么能给你老公起这种外号呢?” 姑妈嘀咕了一声,看车子稳稳停下,打断了谈话,带着简瑶进了今晚的聚会厅。 简瑶很少来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朋友,进了聚会厅也只得乖乖待在姑妈身边,脑子却在想着去找晴雪撸狗,别看简瑶在学习上是个学霸,在这种地方就是不上道,姑妈看她走神走到了太平洋,暗叹她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拍了拍她走神的小脸: “我真是服了你了,去自由活动吧!” 简瑶心里窃喜,刚刚提着裙子走了几步,余光里就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身穿一袭淡粉色包臀裙的女孩子像朵儿花一样,在酒杯交错间晃了个身影。 因为她说了黎言寻的好话,所以简瑶对她印象很深刻,难得遇到一个眼熟的,简瑶提着裙子跟上去,眼看对方进了洗手间,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愣在门口,觉得有些遗憾,刚刚准备回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邱小姐,你是不是以为你跑来这里,我们之间的事儿就算完了?” 羊毛卷刘佳媛! 这声音简瑶可不陌生,她趴在洗手间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被刘佳媛唤做“邱小姐”的姑娘正捂着半边脸,身体抖了抖,好像是哭了。 这个刘佳媛,怎么什么圈子里都有她? 这算是什么戏码?闺蜜吵架也不能打耳光啊? 看刘佳媛又举起了手,简瑶想也没想便冲了进去,将那位邱小姐护在了身后: “刘小姐,你当这里还是你家的地盘,在这撒什么泼?” 她已经很久没见刘佳媛了,这会儿定下心来看,这才发现她的气场好像完全变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尤其她今天还穿的特别低调,黑色的A字裙搭公主风编发,施了个淡妆,好像根本就不是来参加聚会的。 刘佳媛是专程来这里逮人的,没想到在这种场合遇到简瑶,她自然是有所顾忌的,收回手之后看了一眼躲在身后的邱晓婷,嘲讽的笑了笑: “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呢,原来和这女人玩一起去了?” 这人的娇气大小姐脾气好像从不知道收敛,这种时候竟一点愧疚心都没有,风凉话说的格外刺耳朵,她扫视了一眼简瑶身上穿的衣服,露新市毕竟是黎家的天下,黎太太这身穿着打扮可是赚足了风头,光是那衣裙上绣的珍珠就价值不菲,到底是人在屋檐下,她不愿意得罪简瑶,补充了一句: “黎太太,你可看清楚了这女人的德行,我今天就不和她计较了。” 她想开溜,脚尖刚刚落到地上就被身后的人抓了手腕,捏的生疼: “站住,给邱小姐道歉!” 刘佳媛转过身去,看着躲在简瑶身后擦眼泪的邱晓婷,抬着下巴和简瑶对视: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才应该和我道歉,我爸现在进了局子,就是她害的!” 自从D城回来,简瑶就没怎么关注那边的情况,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而后又听到刘佳媛说道: “邱晓婷,你别把我当傻子,你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事儿我和你没完。” 邱晓婷躲在简瑶身后,闻言抖了抖肩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的解释: “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我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证据不是我交上去的。” 刘佳媛彻底怒了,她一把将邱晓婷从简瑶身后揪出来,掐着她的下巴: “诬陷的证据不是你交上去的,它自己长腿飞上去的?” 刘佳媛知道这邱晓婷是找到了靠山,松了手之后看了看简瑶: “今天是因为简瑶帮你,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直到刘佳媛走远了,简瑶才听到身侧的人吸了吸鼻子,从洗手间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背对着她说了一句谢谢: “这是我们闺蜜之间的事情,我会找机会和她说清楚的,今晚谢谢你。” 她好像不是那种话唠的性格,一句话不长的话顿了许久,不想这人刚刚踏出洗手间外面就扶着墙蹲在了地上。 简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人扶起来,这才瞧见她唇色泛白,她扶着她走到休息区,问她: “你需要休息吗?这种身体状况怎么还来这种地方玩?” “黎太太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需要去做什么巴结的事情。” 到了休息区,简瑶才发现她脸色恢复了一些,又从餐台给她拿了一杯水,邱晓婷很客气的道过谢,浅浅抿了一口,淑女的坐在沙发上,勾起了耳后的头发: “我们来这里都不是玩的,我爸想在这边扩展商圈,恰好我中学时又在这边呆过,想着假期来这边看看。” 看来这些个名媛也不全像刘佳媛那样只晓得玩,这会儿简瑶也明白姑妈怎么会热衷这个圈子了。这么多年来,姑妈为了爸爸的公司奔波了很久,难怪她总说人脉是最重要的商业手段。 察觉到身侧那人一直打量自己,简瑶有些好奇,扭过头去却只见到她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都没想到,言寻那个家伙会找到你那么有本事的媳妇儿。” 简瑶知道她曾经和黎言寻是一个学校,坦白道: “其实我中学也是和你一个学校的,我只是跳级跳了太多,没什么时间交朋友。” 说来他们三个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不过简瑶那时候都没什么朋友,也没想过会被人记住,但是邱晓婷却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叫简瑶后就想起你和我一个学校的,因为你空降了初中部的年纪第一,后来我和言寻高考的时候又空降了高中部第一。” 每个学校总有那么一两个出类拔萃的孩子,也许没见过,但因为优异成绩,总是会成为传闻中学霸。 学校的排名单上总是会空降她的名字,初中部到高中部的第一,都是她: “还好那时候我和言寻已经快要高考了,不然他那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肯定要和你过不去的。” “黎言寻学习很好吗?” “好呀。”话匣子一下子被打开,羞涩的邱晓婷也放开了,说了不少黎言寻高中的话题: “他就是那种很会打架,学习又很好的男生。” “……” —— 她那时候一心只想学习,根本不会去关注其它的事情,今晚从邱晓婷这里听了八卦,一肚子的新鲜事,晚上回去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卧室调侃黎言寻: “黎先生,我听说你高中被年级主任剃了个光头?” 黎言寻已经洗完澡躺下,看到她回来,起床去浴室里放洗澡水,凑上去闻了闻她身上的酒味儿,问她: “从哪儿听来的?” “我今天在聚会上遇到你校友邱晓婷了,她同我说的。” “哦,邱晓婷还会八卦别人?”黎言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瞧她又走到坐在梳妆镜前卸妆,便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默默的看她卸妆,接着,他又听到她说: “对了,我还遇到羊毛卷了,她好像和邱晓婷生了矛盾。” 看来一个聚会就可以把D城的腥风血雨带来这里,他坐到她身侧取她的耳夹,仿佛在念叨什么毫不相关的事情: “商场上通常都只有利益,没有感情,刘家那么大的基业,有人想要钻空子洗牌,那是迟早的事情。” 黎氏曾经也遇过洗牌的动荡,商场上的新闻见怪不怪,他经历太多,早就已经麻木了。 “会对你有影响吗,北市区的那块地怎么办?” 她竟然那么关心他?黎言寻将目光落到她施了嫣红色的唇瓣上,这女人天生嘴唇上翘,施了颜色后看起来更加润泽,娇嫩明艳,带着些勾人的调调。 他把目光不动声色的收回来,笑的像只狐狸: “我喜欢干一些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情,这事儿影响不到我。” 简瑶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去衣帽间放取下来的珠宝首饰,他又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在她后面,又听这女人把话题绕回去: “你高中怎么没皮断腿呢?” “年少轻狂,有什么好打听的?” “这可不是我打听的,有件事儿我可是亲眼看见的……”简瑶放好珠宝首饰,背靠在衣帽间的门上: “喂,你那时候为什么打老师啊,记大过了吗?” 黎言寻在饰品区打量,想着她还差些什么首饰,突然间听到这个提问,愣住了,他扭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不太想说: “谁和你说的?” “我中学和你一个学校,我亲眼看见的。” 似是不想提起,黎言寻没有细答,忽然间看到一支熟悉的发簪,那好像是她送给简瑶的古董,但又是个赝品,他随即转了话题: “怎么,真品去哪儿了?” 这人眼睛是真的毒。 一提起古董,简瑶就把心思收了回来,出去卧室没多久,把书房那支真品发簪放到他手上: “这只发簪的真品在英国博物馆……” 这只发簪是明代公主的陪葬物,清朝年间被一个外国佬购买后就捐给了英国博物馆,时至今日,那只发簪还原封不动的躺在展览馆里,听简瑶说的条条是道,黎言寻却自顾自的走回了卧室,朝她招了招手: “我知道他是仿品,但是十万块不亏。” 他不感兴趣这些东西,只用生意人的眼光去看,材料好,工艺好,仿品里也是难得的佳作。 简瑶看到他上了床,掀开被子探了个脑袋进去,朝自己挥了挥手: “你进来,哥哥给你看个宝贝。”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流氓? 简瑶红着脸把目光落到了他的睡裤上,这人怎么…… 似是察觉到简瑶想歪了,那人也不说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垫,诱哄的喊她: “过来,我和你说正事。” 简瑶犹豫了一会儿,提着裙子走过去,还没开口就被他往头上盖了床大棉被,她啊的叫了一声,顷刻间整个世界都黑了。 昨晚刚刚换上的棉被上还有柔顺剂的花香味儿,这人凑到她面前,将那支闪闪发光的发簪举到她眼前: “我的天才少女,你好好看看,这宝石可是会发光的?” 发簪正中间那颗红宝石外面看是塑料质感,没想到了暗处竟然能发出微弱的光亮,可这东西发出来的亮度又不如常见的荧光那般清透,闷闷的,像是里面覆盖着什么东西,简瑶是考过宝石鉴定的,没想到这看似塑料的小玩意儿,在暗处竟然是个稀罕的宝石,黎言寻这一出,可是损了她这天才少女的头衔。 她还不如一个男人心细,连微弱的变化都没能看出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的石头。” 毕竟不是专业相关,他也只晓得看起来价值不菲,至于是什么种类,就说不出来了。 “我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石头……”简瑶皱着眉头在被子里打量,泛起了嘀咕的毛病: “它不像是我见过的任何一种石头,有萤石的元素在里面,但不是萤石,既然这石头那么值钱,为什么要仿做已经有真品的发簪呢?” “难道不是镶嵌在戒指上更值钱?” “如果前主人是位长发女性,也不排除她喜欢发簪一类的玩意儿?” 想来想去没个头绪,她干脆抬手把脑袋上的被窝一掀,下了床以后直奔书房,翻出鉴宝电筒细细看了起来,小尾巴黎言寻跟在身后,看到她光着脚走了一路,不动声色的抬起她的脚给她穿上拖鞋,起身后也盯着看电筒光亮下的宝石。 红宝石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在手电筒的光照下还能看到不少乌絮,明显是市面上那种以次充好的残次品: “没道理啊,这么多乌絮?” 简瑶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往黎言寻那边凑了凑: “老公,你看看,我怎么看着那么乌,我怀疑我眼睛花了?” 黎言寻因为这句“老公”愣了一下,凑过去看了一眼,简瑶这种专业的都看不出端倪,他怎么看的出来: “我看着也是污的啊。” 这种东西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门道来,简瑶当真觉得自己的眼睛不行了,把发簪收回书房的展览架上。回去卧室洗漱后,她心不在焉的脱了衣服躺进浴缸里,又问跟着进来的黎言寻: “老公,这东西到了你手上就是这样的吗?” 她今晚一连喊了好几次老公,甚至都没注意他已经跟着自己进了浴室,就连手上搓着的浴球被某个人接过都没察觉,她从浴缸里掬起一捧水撩起来,又问: “像是那么乌的宝石,还有夜光的,市面上我也没见过啊?” 好像是伺候小孩子洗澡,他挽起了袖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我也没见过那么污的。” 她忽然回过神来,被蹲在身后伺候自己洗澡的黎言寻吓到: “你,你跟我进来干什么?” “我伺候老婆洗澡。” 他越是说的理所当然,简瑶就越是害羞,她红着脸把头扭过去,看到他系了防水围裙,好像炒菜的大厨一样,往她浴缸里丢了些可爱的小花花,抬了抬下巴: “你边玩边想,我帮你洗。” 这会儿她脑子里那些想法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默默往浴缸里滑了一大截,耳根子烧的通红: “我不想了,我自己洗吧。” 黎言寻把浴球拿给她,盯着她发红的耳朵勾起了唇角。 这两天年假,两个人在家里深入交流了几次,但她就是容易害羞,一定要关灯,怎么做都要依她。 他今晚自然也依她,临关门时说了一句: “你嫌弃它污(脏)的话,回头我让周淮拿去清洗一下?” 他刚刚关上浴室的门,突然听到里面噗通的一声,他以为她滑进了水里,打开门才看到她站在浴缸里,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我怎么没想到呢,也许这东西是洗过的啊!” 作者有话说:  黎贱贱: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你说的乌是什么污…… 第33章 大年初五。 晴雪的假期被简瑶一通电话打断, 这厮在电话里卖弄关子,千叮万嘱要她拉上安岚来一趟学校的考古楼。 三人都是本地户口, 去一趟学校倒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两个人抵达的时候,简瑶已经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 看到他们出现,二话不说就拉着两人往楼上走: “安岚学长, 你看看这宝石是不是被‘洗’过。” 晴雪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又看着穿着长衣长裤的简瑶,连连咂舌: “你怎么穿成这样, 结了婚还这样穿, 我是你老公我都没欲望!” 简瑶紧了紧脖子上的毛衣, 耳根子有些红: “我老公今早就去D城出差了, 我干嘛要穿给他看?” 说起来,还不是怪黎言寻这厮,昨晚她想通了这宝石上的门道, 提起要去找安岚和晴雪研究,那厮不知怎么得,本来睡的好好的,小孩子脾气, 爬起来就往她脖子上种了几颗草莓。 简瑶脸皮薄, 这才不得不套上高领毛衣,暗地里把这个家伙骂了无数遍。 正直春假期间,学校里见不到多少人不说, 考古楼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安岚有修复科室的钥匙,带着他们两个进去,用专用仪器检测出了那块红宝石的表面上的元素,得出了和简瑶一样的结论: “的确是‘洗’过的。” 在盗墓领域里,有些盗墓贼胆大包天,专门偷盗国宝级文物,一旦文物倒手,为了变卖出去,他们甚至会把文物拆开分成几个部分来买,像是这种珠宝类文物,更多的手段是直接做成小饰品,打着传家宝的名义流入古董市场,简瑶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这红宝石上的门道呢? 那是因为这块红宝石在此之前就被‘洗’过。 假设在十多年前的某一天,盗墓贼偷到文物后怕东窗事发留下证据,不敢去古董市场交易,便用涂料浸养宝石,日积月累,给这红宝石披上了外衣,做成如今简瑶手里的发簪,流入了古董市场。 若不是昨晚黎言寻的一句话,她都没有把这块复杂的石头往这上面想: “古董商如此大费周章的掩盖这颗红宝石的真实来历,说不定是某个下落不明的国宝级文物。” 安岚所学的文物修复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三个人又带着发簪到化学楼,换上白大褂在化学楼里忙活了一天,从检测元素到确定“清洗”方法,经由浸透,洗练,还原,一层一层把红宝石上的化学元素扒了下来…… 原本满是乌絮的红宝石,经由化学手段还原后,呈现出了它本来的原貌,变成了一颗通体透亮的菱形绿宝石: “雪雪,你把化学室里的灯光关了。” 简瑶戴着手套,将那颗恢复原样的绿宝石举了起来,灯光暗下去的一刹那,那颗拇指盖大小的绿宝石在昏暗的无房间里发出了温柔的绿色荧光,那光亮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绽放的越加亮眼,仿佛夏日夜幕里的萤火虫,璀璨又纯净。 这是神奇的大自然才会产出的杰作,面前的宝石,是一颗纯天然的,至少有八百年历史的老古董。 简瑶的眼眶忽的湿润起来,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从眼角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学考古呢? 为的不就是这一刻,给那些沉淀在历史里的宝物一个身份,给这些蒙上了尘埃的宝物一个“清白”,这颗八百多年的绿宝石,或许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三个学生的手里“复活”,恢复它本来的绝世容颜: “真是太漂亮了。” 简瑶感叹着,凑近了一看,又在发着光芒的绿宝石身上看到了一处细微的裂痕,这后面的小半截绿宝石材料,显然是后面被修补上去的,若不是此时屋内昏暗,她都差点要忽略了这个微小的细节…… 简瑶的记忆从来不差,看到这个裂痕的形状,便想到了北齐陵墓里的那个石棺,她递给安岚,问他: “安岚,你看这个裂纹像不像。” 安岚最近一直在研究北齐陵墓里的那个石棺纹样,看过后就愣了半响,但这门学科毕竟是要用科学手段去验证的,他让晴雪开了灯,记录下了这块宝石的面积,又说: “等我回去做个模,只要百分百吻合,那这宝石就肯定是出自那个石棺上的。” 作为全程参与了这场发掘工作的参与者,人生再没有哪一刻会如此时这般激动了。 亲力亲为的这两个多月,心里的浓雾被一层一层的剥开时,惊喜也随之涌来,一切努力都得到了最惊喜的回报。 从学校里出来,三个人就近在学校附近解决晚饭,晴雪一身轻松的和他们商量: “有没有兴趣合伙写个论文,我看这就是个很好的题材。” 三个人一拍即合,吃个饭的功夫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后来晴雪去自助区拿水果,安岚问起了这只发簪的来历,她知道安岚一直不晓得她嫁了个有钱老公,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安岚就笑了笑,给她面前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我知道你老公家境殷实,他送的?” “是啊。”她也不晓得安岚是怎么知晓黎言寻的背景,便笑了笑,提了一句: “不过他不了解古董这一块,当初就是随便买来哄我的,没想到还真是个价值不菲的宝贝。” “有钱的男人,不靠这些哄女人,还能靠什么呢?” 听安岚这番话的意思,好像是在隐喻什么事情,简瑶不是愚笨的人,她稍微把身子探过去一些,问道: “学长,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他今天是一个人去D城的吗?” 昨晚黎言寻就和她提过今早要去那边的事情,说是赵宁修有事和他面谈,反正大家都有事,她倒也没想,可是听安岚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什么事情。 看简瑶还被蒙在鼓里,安岚翻出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递到她面前: “我知道的,郑晓晓这段时间一直在D城。” 原来安岚对她有意隐瞒的这些事情都一清二楚,她有些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大度的安岚没和她计较,自嘲的笑: “我这人就是犯贱,明明分手了,还是会控制不住去翻她的朋友圈,这是我无意中看到的。” 许是怕简瑶太过激动,他又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这人的纨绔子弟本性,不是你能压得住的。” 他说着,指了指前女友郑晓晓朋友圈里的那些照片,简瑶一张一张的翻过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安岚说起。 她知道郑晓晓是新闻系的实习生,但是没想到他自从跟了赵宁修以后就辞了实习的工作,成了个只晓得跟在男朋友身边吃喝玩乐的拜金女,许是现在的男朋友倍有面子,她朋友圈晒的照片全都和赵宁修有关,今天收到了什么礼物,明天又吃了什么,这段时间和赵宁修在D城,她的朋友圈更新的很勤奋,大约是他们还在D城考古工地的那段日子,郑晓晓和男朋友合拍,把身后坐在吧台处的黎言寻照了进去…… 女人的心思细腻起来,往往比男生还要恐怖,她放大了那些照片,发觉在那些六连拍里,黎言寻的肩膀上靠着个女人,那个背影她不陌生,好像是昨晚才见过面的邱晓婷,再把郑晓晓的微博往前翻,又是他们在KTV吃喝玩乐的照片,她发了短视频,将包间里的人全都照了进去…… 简瑶将那段视频来来回回的看了两遍,气的手发抖,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安岚看她有些不受控制,说话的语气也尽量缓和一些: “我之前没找到什么直接的证据,觉得是自己乱想,也拐着弯的提醒过黎言寻,也许酒吧里的女人喝醉了都喜欢往男人身上靠,但是这个女人……”他用手指着照片上和郑晓晓玩到一起的女人,说道,“她和你老公在同一场出现了好几次,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可能没有那么单纯……” 曾经,他们几个想方法暗示安岚自己被女朋友戴绿帽子时,大家都暗自唏嘘感情的脆弱。 直到今晚,当她自己也成了那里面的一人时,才晓得这种情况,并不是被人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能得到释怀。 有些事情圈外人永远看不明白,劝不明白。 简瑶把手机还给安岚,走到餐厅的长廊上,她想了想,从黑名单里把刘佳媛的微信拖了出来,拨了个微信语音过去,那边接通之后,传来一声很高兴的喂: “哟,简瑶,你终于把我从你黑名单里放出来啦?” “你有邱晓婷的电话吗?” 那边一听说她大费周章是要邱晓婷的电话,有些失望的说道: “我都和她成仇人了,还留着她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简瑶的球鞋在餐厅的地板上蹭了蹭,一种焦躁和不安爬上了心头,她想了想,问她: “你应该知道她平常都混那些聚会吧?” “怎么?”刘佳媛终于听出了简瑶今晚情绪里的不对劲,立刻反应过来: “她该不会勾引你老公了吧?”刘佳媛往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卧了个大槽,我早就跟你说这人是个心机婊,以前可能是知道我瞧不起黎言寻吧,她都不敢和我说自己和黎言寻有过一段,现在和我闹掰了,我才听圈子里有人说她和黎言寻关系不错,这次要在露新市扩宽市场,黎言寻是百分百帮她的,听说他高中还帮她出过头呢,护犊子的很……” 简瑶握着电话,心脏的某一处仿佛被人插了几百个洞,她想起那个关于黎言寻打老师的传闻,这人高中如此轻狂,竟然是为了某个女人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 反过来想,他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正如安岚所说,有钱人永远不缺钱,用钱讨女人欢心轻而易举。 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刘佳媛喋喋不休的说完这一番话,突然意识到那边没了声音,接连喂了几声,这才听到简瑶说道: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把邱晓婷这人找出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那你和我做朋友……” 刘佳媛话都没说完,那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她皱起了眉头,打电话给父亲的助理: “你看看邱晓婷最近是在D城还是露新市,我需要她的行程……” “小姐,这事儿你不能再闹了,现在你爸爸还在里面……” 刘佳媛起身后从冰箱里翻出一罐可乐,拉开喝了一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现在不是我要闹。” “谁?” “是黎家的女主人要闹!” 第34章 简瑶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 而后才一步步走回餐厅,她的脚仿佛踩在棉花上, 软绵绵, 又有些轻飘飘的,餐厅里嘈杂的谈话声, 碗碟刀叉碰撞的声音,这些平日看来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 入了耳朵里后就直扰的心烦意乱, 令她的胸口彼起彼伏的涌起一阵疼痛。 她不知道,甚至不敢细问。 邱晓婷是怎样的人? 那是一个连她这样的女人看一眼都会觉得柔弱到想要帮一把的人。 她坏吗? 简直坏到透顶! 明明有过一段过去, 和黎言寻撞见时却只当是普通朋友, 故意看她的笑话。 那么黎言寻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把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经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 最清楚的竟然是那晚上他在小山丘上和自己说的话: “我希望哪怕是作为联姻,我们都能试着回应对方的感情。” 她回应他的感情是喜欢。 那么他呢? 野心勃勃的黎言寻,年轻时候就晓得婚姻可以作为将来爬上总裁位置的跳板。 他一直都很清醒, 婚姻带给他的好处多不胜数,他也一直都很明白,联姻就应该走向现在这样夫妻和睦的结局。 晴雪拿了不少饭后水果,岂料还没到座位上, 这就看到简瑶失神的走了进来, 她放下盘子里的水果,往她额头上落了一双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简瑶摇了摇头, 回到座位上后就一直没在说话,安岚知道那种滋味,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大姐姐晴雪一向最会哄人,她捻起一颗葡萄塞到简瑶的嘴里,哄她开心: “来,吃颗葡萄。” 一直紧紧咬着的下嘴唇被葡萄撬开,简瑶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一连低着头往嘴里塞了好几个葡萄。 晴雪还记得她过年吃撑了的事情,小声提醒道: “少吃点,吃多了撑坏了可怎么办?” 今晚的简瑶格外反常,她脸上挂着的表情,是晴雪从来没有见过的,听到晴雪关心她,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短短一瞬间,那双眸子里千回百转,悲叹,可悲,伤心,到最后渐渐平息为一声自嘲式的轻笑: “你说,明明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突然有一天有了甜蜜的相处模式,到底是因为其中一个动了心,还是因为大家都在为了扮演夫妻而努力?” 黎言寻总是和她说: 因为你是我老婆,所以我照顾你,包容你,宠你…… 得到这些的前提,是因为她是他的老婆? 如果她今天什么都不是?他还会给她那些关照吗? 晴雪对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直到安岚给她翻了翻郑晓晓的朋友圈,谁能想到在工地上对简瑶照顾到细致入微的那个人,实则和那些纨绔富二代也没什么两样,他也去那些花花场合,也和女人暧昧不清。 她这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当即就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我这就给大师兄打电话,咱们几个抄上家伙,揍他丫的。” 简瑶作为班级里的小师妹,各位师兄师姐都护着她,如今被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风激怒,晴雪这大姐姐的脾气也是坐不住了。 好在安岚还有些理智,赶紧拉了她一把,递了个眼神: “我不是反对你揍人,你得等她想清楚了,确定要揍人,我那几个师兄弟也会跟着我一起上。” 简瑶曾亲口和他说过喜欢黎言寻,他知道现在比起出气,她更需要的是安慰,这种时候他们这些做学长学姐的,护人可以,起哄就不对了。 安岚比晴雪年长,一番话倒也说的在理,刚刚还默不作声的简瑶却在这时开了口: “打什么呢,这是流氓才做的事情。” 晴雪急了:“那你说怎么办?” 简瑶脑子里乱成一团,打开一瓶饮料灌下去一大瓶: “我要先去找那小三问清楚。” 当务之急不能乱了阵脚,这小三也许巴不得他们夫妻两为此大吵一架,黎言寻那边先不管是个什么情况,逮住了邱晓婷,在议也不迟: “你去哪里找小三?” 晴雪话音刚落,刘佳媛就把邱晓婷今晚的行程表发了过来,简瑶点开语音,公放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期待: “简瑶,晚会十二点结束,能不能堵住人就看你了。” 不等安岚和晴雪说什么,简瑶便直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了餐厅。 安岚想想不□□全,让晴雪跟上去,等他结完了账出去,两人女生的背影早就不在了。 简瑶脾气温驯,他倒不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晴雪这家伙的脾气就不好说了,接连给两个女生打了电话都无法接通后,他想起了刚刚公放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假表姐”刘佳媛,正巧在工地的时候和她加过微信,他把人从通讯录里拉出来,拨了个语音过去。 躺在床上刷视频的刘佳媛看到万年不动的心上人给自己拨语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理理头发又清清嗓音,柔媚的“喂”了一声: “刘小姐,你知道简瑶今晚要去的聚会地址吗,劳烦你发一个给我,我怕她乱来,跟着去保险一些。” 刘佳媛头顶宛如晴天霹雳,这么说,他刚刚是和简瑶在一起的? 她捏着身下的床单被套,想了想,直接从床上起来: “要不我带你进去吧,那地方要刷脸卡才能进去。” —— 简瑶一心想着要去会一会邱晓婷,和晴雪上了出租车后径直去刘佳媛发过来的那个地址,不料还没进去,她和晴雪就被外面的安保拦了下来: “你好,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简瑶看了一眼头顶上明晃晃的招牌,又低着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高领毛衣搭直筒裤的搭配,比起里面那些精致美艳的大小姐,她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安保大哥在这里工作了不长时间,早已学会用眼色看人,话说的虽然客气,却又没给什么好脸色: “这种大场合,可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放进去。” 简瑶垫着脚往里面看了一眼,又晃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皱着眉头发问: “我是黎太太,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黎氏占了露新市大半个商业帝国的江山,说起黎太太谁都知道,可这安保先生却在听后嗤笑了一声,他也是见过那位黎太太的,断定简瑶是冒充后,这位安保大哥笑的有些猖狂: “前几天我还见过黎先生和黎太太本人,你当我眼瞎啊?” 简瑶心思细腻,一下子便抓住了这话里的端倪: “你说你还见过另一个黎太太?她长的什么样?” “你当谁都有资格当黎太太啊,人家可比你清纯,比你漂亮。” 一位清纯漂亮的小白花? 这不是邱晓婷是谁? 黎言寻竟还带着她来过这里参加聚会? 晴雪看这条路走不通,知道在这样耗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她拉了简瑶一把,走到绿化带外面和她商量: “要不找找后门,没准什么地方可以翻进去?” “我这身份光明正大,我凭什么……” 遥想年前自己还在黎氏的年会上出尽了风头,这会儿却因为身份原因被人质疑堵在了门口,简瑶心里窝着一团火,说话时已经有些瑟瑟发抖,可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她又觉得晴雪说的建议值得采取,对方既然见过邱晓婷,自然不会给她进去,除了后门,还能怎么办? 两个人围在聚会场外面走了一圈,一筹莫展时,刚好在门口撞见正在门口登记签名的刘佳媛和安岚,她一看这两人打扮就晓得他们肯定被堵在了外面,和安保小哥说了几句话,这才让他们签了名字进去。 露新市大半个商业帝国都是黎氏的天下,她这个明媒正娶的黎太太却还要刘家的大小姐带进去,说来真是可笑: “简瑶,你还真是没有聚会经验,现在晓得吃亏了吧,表姐告诉你,像是这种情况,把你老公名字报出来,他们自然会让你进来。” “邱晓婷已经打着黎太太的名号在这露过面了。”晴雪看简瑶脸色越来越难看,低着头在刘佳媛耳边说了一句: “要真的想要和人交朋友,这种时候可不能说风凉话。” “卧……”刘佳媛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安岚,不得已把那句脏话压下去: “贱女人脸好他喵的大!” 这地方刘佳媛来过好几次,闭着眼睛都能分得清楚哪里是哪里,带着简瑶在场内穿过去,没一会儿,一行人果然在露台上看到几个举着酒杯聊天的女人,邱晓婷今日穿了一条米白色的鱼尾裙,这人真是瘦的出奇,硬生生把鱼尾裙穿成了A字裙的效果,但也许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此骨瘦如柴的身体,不正好可以激起男人们的保护欲吗? 不等简瑶一行人走进,远远的,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就传进了简瑶的耳朵里: “晓婷,听说黎言寻已经答应帮你了是吗?” “毕竟是校友,他这人还是很大度的。” “什么校友啦,你可别谦虚了……”说这话的女人抿了一口手上的红酒, “我可是听说你是她初恋啊,什么原因没走到一起啊?” “这个……其实都怪我。”邱晓婷耳根子微微的红了起来: “他那时候一心只想进家族企业,我却非要他去见我爸爸,他那时候毕竟什么都没有,哪里会随我的心,后来我一气之下回了D城,就……”那些过去的回忆,经由那纤细的嗓音说起来,听的直叫人叹息,可是邱晓婷话音一转,却又轻轻笑了笑,抬手拭泪: “可惜了,我们是真的错过了,他太太可比我优秀太多了,人美心善,又会撒娇。” “女人只会撒娇有什么用啊?男人都希望有个能帮着打理企业的老婆嘛。” 这圈子里的人可都是些机灵的,看邱晓婷说的我见犹怜,竟纷纷造谣: “他老婆吗?我听说是联姻结婚的,能有什么夫妻感情呢?” “言寻肯定是念着你的,否则也不会找个和你一个学校的女人。” 说起这事,原本还在拭泪的邱晓婷哭的更伤心了: “说起来,那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的,结婚前他特意跑来D城找我,我有事没见他……也许……” 这种欲言又止的话,马上就被那几个嘴碎的人联想到了后半段: “哎呀,这可是大遗憾呐,也许今天的黎太太就是你了啊。” 刘佳媛已经听不下去,正想把人从露台拉回来,没想到听了一半的简瑶却选择了扭头离开,她茫然的跟上去,问她: “简瑶,你干什么啊,人都来了,这时候怂什么怂?” 简瑶一直抿着薄唇,抬手挥了挥: “我不想在这圈子里留个泼妇的名号,想办法把她带来休息室……”她说话的语气发着抖,甚至牙齿都打在了一起: “我要好好和这个戏精捋一捋!” 刘佳媛最喜欢干这种事情,听到这话就要回去逮人,却被安岚拉了一把: “我来吧,我去把人给你们带来。” 说罢,他又把晴雪拉到一边,提醒了一句: “你护好小学妹,那女人看来不是好对付的。” 没想到经由拜金女一事,安岚竟在辨别女人方面长了经验,晴雪马上比了个OK的手势。 —— 正在姐妹圈里演得起劲的邱晓婷,又怎么会晓得前来打断他们姐妹谈话的男人和简瑶有关系,被这陌生男人带进休息室,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呲呲必报的刘佳媛堵在门内: “嗨,我们那么快又见面了?” 邱晓婷晃眼看到屋子里几个不认识的人,又看到简瑶在里面,脸色马上变了: “黎太太,这是……你这是……” “我觉得昨晚刘佳媛那巴掌打的太亏了……”简瑶开门见山,问她: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看三个人紧紧盯着自己,邱晓婷自知跑不掉,先低着头道了歉,说道: “是她们追着我问的,我也不想说的。” “既然你和黎言寻有一段,现在他结婚了,你不避嫌,还找他帮忙,你存的什么心思?” 邱晓婷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哭着拉住了简瑶的手腕: “黎太太,你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我敢有什么心思,我们现在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刘佳媛这娇小姐可坐不住了, “呵呵……商业伙伴你他妈有必要在圈子里传那些暧昧不堪的言论,胡编乱造?” 邱晓婷一边哭一边解释: “我胡编乱遭什么了?正是因为当年他护我揍了老师闹的满校风雨,我爸才想要见见他这个英勇的……” 邱晓婷话只说了一半,便被简瑶扫在地上的化妆品声音打断,她扭过头去,正看到简瑶咬着牙齿,她知道自己成功了,眼睛里露出些狡猾的笑意,又接着说道: “我和言寻……” “够了!” 这一次简瑶可不会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她捏着她的下巴转到梳妆镜面前: “你和黎言寻有过一段又怎样?你这么说是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我不知道?” 没想到这女人看起来娇小,手劲却大的出奇,捏的她下巴生疼,她刚刚皱起了眉头,脸上突然哗的一凉,被人泼了满脸的卸妆水。 她终于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简瑶,这事儿不怪我!” 她怎么又会管她此时是什么心情,往她的脸上擦了擦之后说道: “邱小姐,你好像看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妄想一张脸就能把人勾走?” 她看着邱晓婷镜子里那张脸,缓缓开口: “邱小姐,我简瑶虽是个家境平平的读书人,可我自诩不比你这名媛小姐差! 你这挑拨离间的本事,练个五百年也不及格!” 第35章 正直春假回城高峰期, 前往露新市的飞机一票难求,事发突然, 黎言寻只得改乘高铁, 坐如针毡的在路上呆了五个多小时,到露新市时, 天色刚刚暗下来,如血的晚霞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绯红色之下。 看着前来接应的周淮, 黎言寻把行李箱往他手上一丢, 还没上车便问他: “派人守着了吗?” “中午邱小姐打电话过来时我已经派人过去了。” 谁知道大过年的会出这档事情。 他不过在D城呆了一天,今天中午就被周淮一通电话打断, 说是简瑶昨晚一夜未归。 他出差时刻意让周淮看着点, 也不是不信任她, 就是怕安岚这厮不自觉, 没想到周淮说的,却是另一个消息: “太太昨晚带着几个姐妹,把邱小姐揍进了医院。” …… 暖冬下的烈阳直烤的人心急火躁, 黎言寻让司机把空调开得大一些,又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问道: “她伤到哪里没有?” “太太他们一行人都没伤到。” 他出门匆忙,衣服也穿的凌乱, 听说简瑶没事, 这才抬手将衬衣纽扣系好。 看他正在气头上,周淮说话的声音些谨慎,往他手上递了个iPad: “这是昨晚聚会上的监控资料, 休息室里没有监控,只录下这些。” 简瑶这女人身材娇小,挖土的时候虽然有些女汉子,可毕竟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把人揍进医院呢? 监控只记录了一小段安岚带着邱晓婷进去休息室的画面,随后有人把门一关,过了半个多小时邱晓婷再出来时,便捂着肚子滑在了地上,简瑶随后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扶着邱晓婷去医院。 看起来倒真的像那么一回事儿,可一想到带邱晓婷进去的是安岚,黎言寻就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段小视频,一时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黎言寻把视频一关,沉声问: “那个男人跟了她一晚上?” “你说安岚先生?现在太太和他们三个都在医院里,他们昨晚都没回家。” 周淮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黎言寻抬手打住,说道: “这视频让他们删干净了,其它的到医院再说。” —— 简瑶一行人在医院呆了一夜,这才等到邱晓婷醒来,没一会儿,黎氏就派了一队安保前来医院守着: “派那么多人来,是怕我跑了吗?” 看这安保带了一队人来医院,又听说是黎言寻的意思,简瑶笑了笑,问道: “他这时候还没忘记护人?” 前女友不就是晕倒了躺医院吗?他派一队人马来是什么意思? 是怕她跑了还是怕她推责? 她倒要看看,黎言寻回来到底要怎么和她解释。 刘佳媛在这医院呆了一晚上,看这会儿黎言寻竟然喊人来医院守着他们,和安保头子起了冲突: “怎么,你们连我也敢动手?” 被这心机白莲花摆了一道,简瑶正心烦意乱,看这安保动真格把刘佳媛反手扣在墙角,她走过去拉了一把,怒斥: “你给我放开她,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她一个弱女子冲进去把人捅了?” 安保看黎太太发话,松了手,解释道: “黎太太,先生要你等他回来,谁对谁错,他自会辨。” 简瑶拉着刘佳媛坐回医院的长廊上,听这安保的声音便觉得刺耳朵,抬手把人轰的远远的,后来看护士姐姐进去,简瑶才站起来跟进去,本想问问情况,躺在床上的邱晓婷却满脸的后怕的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说道: “怎么,你们还想打人?” “邱小姐这一推就倒的性子……”晴雪还是头一回碰上如此不要脸的女人,气的牙痒痒,但无奈人家现在有医院护着,总不能真的去揍人一顿,她嗤笑了一声: “你用这招,倒在了多少男人的床上?” 男人嘛?谁不想在女人面前当个大英雄,听邱晓婷说的意思,高中时黎言寻可是为了她干了不少出格的事情。如今这纤弱病美人往床上一趟,又能拿她如何? “病房里请不要大声嚷嚷。” 护士小姐姐不清楚这一伙人发生了什么,给邱晓婷检测过体温后便出去了。 简瑶刚想跟过去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远远就看到黎言寻在周淮的带领下朝病房走来,她愣了愣,将步子迈出了病房外面,那一日阳光很好,落日余晖从长廊上挣扎着投进来,一片片的,将干净的白色墙壁切割成一道道小方格,他健步如飞,眉头紧紧的扭在了一起,她仿佛又想起结婚那天,他也是这般,好像完成一个什么任务一般的朝父亲走去,牵过她的手时威胁的说了一句: “简小姐,我是你未来丈夫,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 她真的很不喜欢他这种眼神,有着高高在上的疏离和冷静对峙的目光。 然后那个人一步一步的走来,停在她面前和她对视,同她说话: “我才离开一天,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 他说话的语气急躁,刻意的压抑,他不是总称自己哥哥吗,所以说起这种话来,他的语气也理所应当的,仿佛真的在教训一个小妹妹。 眼尖的邱晓婷仿佛看到了大救星,看到黎言寻出现在门口,很快便从床上下来,连鞋子也不穿,说了一句: “言寻,你来了。” 黎言寻没在看站在门口的简瑶,问邱晓婷: “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先问问你老婆是怎么回事?”刘佳媛这小姐脾气,马上把简瑶从门口拉进来: “你老婆到底是她,还是这圣母白莲花?” 简瑶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人归心似箭,一心只想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邱晓婷,孰轻孰重,通过这些细节她还看不出来吗? 她不是个愚笨的人,晓得有些显而易见的答案没必要放下尊严去开口。 邱晓婷软弱惯了,这会儿看黎言寻进来,竟连说话的嗓音也有些怯生生的,她抱着医院的枕头往墙壁处靠了靠,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仿佛被人胁迫了一样: “言寻,是我自己身体不好晕倒的,真的不是他们动的手。” 简瑶的心头火气因为邱晓婷这句话重新燃起来,她走到墙角去拉邱晓婷: “邱小姐,你看看你这说的什么话……” “简瑶……”黎言寻知道邱晓婷身体一向不好,这人才进了医院,总不能又把人给唬进了急救室,他拉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控制,说道: “邱小姐,我太太是个读书人,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会动手的人。” 他将目光在这病房里巡视了一圈,仿佛是在对简瑶的朋友们说的: “谁打的邱小姐?” 安岚刚想开口说话,简瑶却在这时甩脱了他的手: “怎么,我打的……” 病房里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氛围,所有的人都噤了声,看着面前抬着下巴的小女人和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对: “是我打的又怎样?你有意见!” 黎言寻一顿,再看安岚那边,三个人都因为简瑶的眼神闭了嘴。 他暗自觉得好笑,想起自己千里昭昭赶来,竟然看到她勇敢的去袒护别人。他将目光落到邱晓婷身上后,他又把目光落了回来,当着病房里那么多人的面,给了简瑶一个大面子: “我不敢有意见。” “你既然没意见,又何必留我在这里?” 简瑶拿过沙发上三个人的包包,头也不回的准备带着自己的朋友们出门,尽职尽责的安保先生却在门口拦住了她,问了黎言寻一句: “黎总……” “让她走!” 男人的嗓音带着怒气,仿佛一点即燃。她没有回头看,直起身子离开了病房。 简瑶哪里晓得,她和朋友们刚出了医院就被周淮带着安保在门口截了胡,他说话倒也客气,却也带着不容反抗的意思: “黎太太,黎总让我送你回家!” 她想了想,总觉得这样不清不楚也不是个结果,便让刘佳媛开车带晴雪和安岚回去,自己和周淮上了车。 送她回去住处,周淮不敢走,知道她一天没吃饭,细心在APP上点了不少合胃口的。她见过夫妻两在结婚初期一言不合就斗嘴的名称面,晓得黎太太对黎总一向没什么耐心,怕她发火,于是给她泡茶的动作也尽量温柔些。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泡完茶,救命的门铃声终于响了起来,周淮连忙跑去开门,看到黎言寻和门口送外卖的一起到了,他用眼神示意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简瑶: 黎太太这是还在生气呢! 黎言寻准许周淮离开,自己拎着外卖进去,看大那个人的目光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他只好先去摆晚饭,尽量克制住,喊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瑶瑶,先过来吃饭。”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并未转头,语气生硬的回答他: “吃什么饭,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坐在沙发上的简瑶,还穿着早上那一身衣服,没有听到黎言寻回话,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在餐厅的某个人,这人一旦不想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就喜欢露出这样一副冷漠安静的做派。 “简瑶。”黎言寻终于放下正在摆弄的筷子,试着和她沟通: “你一个读书人,跑去和人打什么架?邱晓婷那人高中就那样,体育课都不上的,你和她计较什么呢?” “我读书人怎么了?”简瑶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餐桌前和他据理力争: “你是不是以为我这种读书人就好拿捏,好把控?读书人就应该默默承受别人在背后嚼舌根是吗?” 简瑶压了一肚子的火,控诉: “因为她高中就那么柔弱,所以我一个女人也要像你一样护着她?” “她冒充黎太太在露新市拉帮结派,她说你高中为她揍了老师!柔弱不是她肆意胡作非为的借口!” 简瑶思考问题时就喜欢说个没完,这会儿火冒心头,咄咄逼问: “黎言寻,别以为结了婚,你就可以在医院肆无忌惮的对我问责?这事情你知道是谁错了吗?是她错了!” “我千里昭昭赶回来,不是为了看你护别人和我争执,动手就是不对,我一个大男人,在医院给你善后还不够给你面子?” “面子,你黎言寻要面子,我简瑶就不要面子是吧?我一个明媒正娶的黎太太,连进聚会场合都要被人看脸色……”回想起昨晚那自降身份的操作,她这个黎太太竟还要看安保的脸色,她眼眶一红,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她问他: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身份,给我面子?只要你黎言寻用钱买得到的,你都给我,但凡需要花心思的,你一样都不会做。” “黎言寻,你为我做过什么?” 她握起了拳头,用力掐着自己的拇指,好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看着他的眼睛问: “你为我做这些,是因为我是你老婆,是因为你要尽一个丈夫的责任,是这样吗?” 他的人生被长辈们安排的按部就班,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结婚,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了计划书上。所以他顺从的结了婚,顺从的当个好老公,当个好女婿。 究竟是因为婚姻的责任,还是因为爱一个人的责任,她止不住的想…… 究竟,他对她到底存了多少的爱意? 往日里那个一点点小事都要哭鼻子的人,却在这时候格外安静,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发问: “是这样吗?黎言寻,你要对我尽责,你想当个没什么缺点的好老公?” 那是简瑶人生里等过最漫长的一刻,比起高考录取通知书,比起她下定决心嫁人那一晚,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甜蜜,都被这人的点头默认击碎,她笑了笑,转身进了卧室: “很好,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划清界限,你管不住邱晓婷的嘴,我亲自去管!” “黎言寻,我祝你今后前程似锦!” 祝他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祝她早日完成合约,脱离苦海。 后来回忆起这一天,黎言寻才后知后觉,前程似锦,原来是道别的意思。 第36章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的可怕, 看到简瑶进了卧室,他的心竟然不安的跳动了起来, 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心理在作祟, 双腿僵硬的停在门口片刻后,他迈着脚走了进去…… 简瑶在衣帽间里收拾衣服, 她蹲在地上的身影被头顶上的明亮白织灯缩成一个小小的点: 她该不会要离开这里吧? 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啊? 他站在门口踌躇,心慌意乱, 明明一向理解能力不差, 却偏偏对她刚刚的那一番话很在意,握起来的拳头总是松了又捏, 捏了再松, 就仿佛是他此时此刻的心脏…… 看到简瑶胡乱往自己的行李箱里赛衣服, 嘭的一声合上箱子, 他抬手拦住了准备出衣帽间的简瑶: “大晚上的,去哪儿?” 简瑶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愤愤的抬着下巴看他, 眼睛里还有些湿润的气息: “怎么,你还怕我去揍她?白莲花身子骨儿没长硬,背后靠着你这尊大佛,我不碰她就是!” 这邱晓婷仗着自己柔弱无力, 一推就倒的毛病, 硬生生的让他们几个吃了个闭门羹: 昨晚要不是她说话太过分,晴雪这火爆脾气也不可能压不下去,抬手推了她一把。 她本来想着口头先把人压下去, 等黎言寻回来再好好算账,没想到这邱晓婷如此心机,故意说了激怒的话: “你要知道,我这种出生的人,是不需要黎太太这个身份也能闪闪发光的人,如果结婚前我答应了言寻,今天的黎太太就是我,你今天拥有的一切,是我当初不屑得到的。” 简瑶自知她说的是激将法,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既然如此,你今天在这圈子里说的又是什么不要脸的话?” “因为我不甘心输给你这种连亲妈都不要的贱命货色!” 一句“贱命货色”,使得知道简瑶成长经历的晴雪恼羞成怒,往她肩膀上推了一把: “你说谁是贱命,你怎么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简瑶拉住暴躁的晴雪,却只看到那人捂着胸口走出去,撂下一句狠话: “简瑶,这仇,我和你结下了!” 如此,才会被这女人下了个打人的圈套。 她以为这一切都可以和黎言寻解释,直到她看到那个人一到医院就义正言辞的要替邱晓婷讨公道,又是派人看住他们,又是问责。 想想真是可笑,这些日子以来,她究竟为什么要放任自己的心喜欢上一个不值得的人? “简瑶,我不是怀疑你去揍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邱晓婷和我同窗三年,高中时就总是被人欺负,以前我是多关照她一些的,后来听说她父亲要来露新市,这才有了些联系,我和她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意伙伴。” 他将手落在了她的行李箱上紧紧握住,这一刻竟然如此害怕她会离开,就连解释的声音也说的很急躁。 “关照?”这种时候还在替自己辩解?简瑶轻轻的笑了,心里仿佛被火灼伤: “所以你关照她,关照到替她打了老师!” 她看着黎言寻的眼睛,从那些神态里瞧见了被人戳中心事的不知所措,她知道,邱晓婷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撒谎,确有其事,她在最好的年华里被黎言寻这个英勇的骑士拯救,青春无憾。 简直嫉妒到发狂! 那个女人引以为傲的旧事,是插在她心上的一根刺! 衣帽间里闪烁的白炽灯,直晃的人眼睛酸疼,简瑶哑着嗓音问黎言寻: “黎言寻,你何时关照过我!你单纯的为我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除了一本结婚证和名正言顺的黎太太身份,他给她的所有,都是碍于在集团里营造的好丈夫形象!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要当个事业家庭双丰收的投资家! 是她没见过大世面,竟然因为别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心软的一塌糊涂,把自己的心掏给他。 人人都说爱情是忠贞不渝的,可是心脏长在肉里,哪怕贴进了也看不见彼此的心上住着谁。 她想起为了一个女人孤独一生的父亲,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落,她抬手把挡在门口的那个人推开,骂他: “黎言寻,结婚那天你的眼神,真的很像我一辈子都不想原谅的那个人。” 她走了父亲的老路,竟然也喜欢上一个心里住着别人的人。 黎言寻跟在她身后匆匆出去,妥协: “我会让邱晓婷亲自来向你道歉!” 简瑶停住了脚步,他也停了下来,放在她行李箱上的那双手却被她狠狠扫了下来: “黎言寻,我缺的是邱晓婷的道歉吗!” 邱晓婷在她面前如此作妖,不就是因为她捏准黎言寻会护她吗? 凭什么,到底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让她受委屈? 两个人都光着手臂,甚至简瑶扫开他的手时,手指节上还有冰凉的触感,他瞧见了她心里的那些嫌恶和冷漠。 看到她径直走到门口,他当真是急了,呵斥她: “简瑶,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要敢搬出这里,我马上撤走你爸那边的投资!” 如今屋子里没了监控,他终于说出来这种威胁的话? 他竟然威胁她? 可是,这不是资本家一贯的常用做派吗? 她摸不透这人的脾气,也不晓得这话里存了几分的真假,可是软肋被人狠狠捏住的时候,就连心也会跟着疼的忘记了呼吸。 简瑶的眼泪从脸颊滚落,她不得不把停在玄关处脚收回去,从喉咙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转过身以后,她径直朝侧卧走,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侧卧的门! —— 从那天以后,两个人几乎再也没有说过话,屋子里沉寂着战争过后的硝烟。 她要去学校,他要去公司,哪怕是难得在屋子里碰上一面,简瑶也不会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日子过的难熬,仿佛零下之后冻结了的湖面,有一道怎么也敲不开的冰墙。 今日放学时,难得在教学楼下看到刘佳媛,她来找安岚谈事情,也顺道问起了他们的情况,简瑶淡淡一笑: “反正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段平常不过的商业联姻,只要我还住在屋子里,外面的人看不到,就足够了。” 若不是看到简瑶和前几天在医院时的气色大相径庭,刘佳媛也不会开口问这句话: “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能想什么呢,他不是想要保持夫妻关系吗?我依着他就是!”说道这里,简瑶的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仿佛有星河陨落,她松松的吐了口气: “就算以后和他离了婚,我也可以找个比他好一万倍的。” 相比较黎言寻,她的确是出生平平,可是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比谁低一等,丰厚的学识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独立自理的能力是她自信斐然的原因。 她若是图财,也不会走上被逼婚的道路。 从始至终,她图的都是一个携手一生的人。 和刘佳媛道别,简瑶依照往学校的后门走,果然瞧见前来接她回去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仿佛是看管一个犯-人,这人已经连续派人来接送她一个星期了。无论忙到什么时候,这辆车就是固执的要把她亲自送回家。 她只当今天和往常一样,低着头进去,没想竟因为里面坐着的男人一愣,他今日穿的很正式,剪裁利落的黑西装把人衬托的禁欲高傲,仿佛夜幕下的鹰,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简瑶一言不发的坐到他对面,交叠着腿,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 周淮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荡,最后只得同简瑶开了口: “太太,今天有一个你必须得出席的晚宴,我已经喊造型师在家里等你了。” 简瑶翻着手机上某个古董交流网的照片,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滑到购物APP上来来回回的筛选,并不急着回答。 周淮当传话筒当的后怕,小声问了一句: “太太,你看要不……” 话没说完,简瑶便赶紧利落的把手机递到黎言寻面前: “我要这款,一个颜色要一个,用作今晚的酬劳。” 黎言寻刚刚把视线落到她的屏幕上,不想看到安岚发了一条微信给她,这人自从上车开始就片刻不离安岚,这会儿竟然还在聊天。他的目光一点点变为冷漠,仿佛有人拿细小的利剑插在了心上,他紧抿了薄唇,看也不看她要的是什么东西,问她: “为什么突然想给我要酬劳?” 她和他结婚那么久以来,她还从未主动和他要过什么东西,就是新年回礼,她也要亲自挑选最好最高档的还回去。 她不是那种会欠人情的人,也不是那种爱财的人。 可是今天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刺耳朵: “黎总,我们现在是合约夫妻,有些条款你自己心里比我更清楚,我简瑶可不是那种免费陪你演戏的人!” 陪他演戏? 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仿佛觉得心底里有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冷着眉眼吩咐周淮: “买!” 看到周淮接过手机摘抄商品信息,他察觉到简瑶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偏不倚的,又看到安岚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他把目光收回去,唇线已经抿成了一条下弧线。没过一会儿,安岚便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手机上,黎言寻连想都没想,直接抬手挂断电话: “简瑶,你真当自己是个陪我演戏的,手机就不要总是响个不停!” 简瑶却蹭的一下抽走了自己的手机,翻开微信看了一眼,这才瞧见是刘佳媛手机没电,借着安岚的微信发给她的信息: 【你今晚是不是要去翡翠华庭,我爸爸的助理给我电话,说是邱晓婷也在,你稳住,我带着安岚去给你撑场子,上次吃了亏……】 简瑶还想再看下去,手机已经抬手抢过去,信息看了一半,她心里还有对邱晓婷的怒意,突然间看到那人抬手关机,她抬手夺过,吼道: “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握着她的手机,随着关机铃声的结束音,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一个微信,就让她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什么时候紧张过自己? “简瑶,我现在是你法律上的丈夫,谈事情也要有个先来后到!” 坐在车上的女人却冷冷一笑: “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只存在法律上?” 他愣了许久,竟然因为这句话鼻头一酸。 有人在他的心上挖了一个洞,撒上了盐巴。 拴不住的,法律也拴不住她的。 第37章 简瑶回到住处时, 造型师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看到夫妻两形同陌路的出现, 机灵的造型师马上便明白了什么, 她从衣帽架上拎起一条红色礼裙,忐忑的询问了一句: “太太, 这是黎先生给你挑的礼裙,我觉得大红色衬您的白皙肤色, 也有春节氛围……” 简瑶的手在衣帽架上徘徊, 最后从里面翻出一件米白色礼裙: “我要穿这件,我今天想要圣母白莲花那种造型。” 这位造型师曾经在婚礼上给简瑶做过造型, 黎言寻似乎特别满意, 把她签下来专为她服务, 像是简瑶这种身份的太太, 她不会刻意往万人迷方向走,一切都往贵气精致的方向靠拢,简瑶自身的书香气息, 其实只需要一些饰品搭配就能气质使然,突然之间听简瑶要白莲花风格,造型师有些摸不着头脑,点头后便将所有的饰品搭配全部换了一遍。 自从搬出主卧, 简瑶就没有再进过衣帽间, 今天看到造型师挑搭配,这才注意到里面多了许多新的配饰,这人虽是个男人, 在这方面却有少见的心思,他好像尤其喜欢珍珠类的耳饰,新添置的都和这个元素有关: “太太有没有喜欢的,也可以自己挑选。” 看到她盯着饰品柜发呆,造型师多嘴问了一句,简瑶这才回神,摇了摇头: “你看着搭配。”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对这些却提不起兴趣。后来梳发型时,她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了造型师一句: “你认为女孩子必须要学会穿搭和化妆吗?” “太太天生丽质,就是素颜站在黎总面前,那也是黎总最爱的人,您这样的身份,何须去在意这些。” 简瑶听明白了,这些手段是女孩子吸引男孩子的手段。其实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不会收拾打扮的女人。 黎言寻没有呆在主卧,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周淮报备这几天的行程,之后会连续忙好几天,他可能要晚归家: “明早我让吴秘书给你冰箱里备点速冻饺子和汤圆,您要是回家晚了,记得填饱肚子。” 周淮跟在黎言寻身边已经有些年头,晓得他不会下厨。这段时间夫妻两冷战,他看出黎言寻有些消瘦,便晓得简瑶已经不下厨了,恰好年前公司招到的秘书已经任职,他这个助理终于可以找人跑腿了。 黎言寻心事重重,还没从简瑶刚刚的态度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一口否决: “我不喜欢吃速冻的食品,不用送来了。” 年初那段甜蜜的时光过的醉生梦死,早上起来就有老婆亲手做的饭,晚上还能餍足的睡一觉,胃口被简瑶养刁,如今提起速冻食品他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吩咐完毕,主卧室的门传来被人打开的声音,他循声望去,瞧见那个人穿着一条米白色的礼裙从里面出来,造型师心灵手巧,将烫到微卷的长发用珍珠发夹拢起,耳侧留些碎发修饰,今日的简瑶虽然低调简约了不少,却难挡她那一股子温柔的书生气息,好像一只立在水面上的白天鹅,又像是山谷里的小百合,干净清纯,白到发亮。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走神,下一刻便看到她抿着薄唇,淡淡的说上一句: “言寻,你看我这身打扮衬你吗?” 有外人在场,她自然没忘记要称呼他言寻,可是这些不带着感情的询问,却让黎言寻的心没来由的揪紧。 她好像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期盼和高兴了。 她好像也是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黎言寻从沙发上站起来,将紧紧握起来的拳头松开,呼出一口气,淡淡说道: “走吧。” —— 翡翠华庭是黎氏旗下控股酒店,今晚的宴会也是黎氏作为东道主,所以作为他的太太,她不得不出席。 一路上缄默不语,直到了宴会厅楼下,简瑶从车上下来后才勉强挽住他的手,当着外人的面叫了他一声: “言寻,今天我需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他以为哪怕简瑶生气,那么也能倒退到结婚那时的互不顺眼,可是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今晚这一声声故作刻意的炫耀和叫唤,却像是利剑一样,一刀刀的插在心尖上。 明明曾经他也希望两个人能互相尊重,扮演好集团高层需要的夫妻和睦。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发现自己其实高兴不起来。 简瑶心不在焉,甚至都没有看今天的宴会主题,她刚刚在车上收到了刘佳媛的信息,说是他们已经入了场,可是左顾右看,她却寻不到半个人影,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走的缓慢,反应过来才发现是黎言寻“拖”着她走,她忙跟上去说道: “你要不走慢点?” “造型师说这鞋子是你自己挑选的,不好走路的话,你挑它干什么?” 他习惯了这样说教的语气,因为一开始他就是摆出大哥哥的架子对待她的。 简瑶有些恼怒,松了手之后自顾自的跟在后面: “不好走路的话,请问你买他干什么?” 发现同样的问题被简瑶推给了自己,黎言寻停下来看她,在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她在车上发了一路的微信,他心里有刺,态度也有些不好,两个人僵持了几秒,直到被突然闯进来的邱晓婷打断,约莫是在医院影响了气色,她今晚特意穿了一身衬人的红色礼裙,一看到简瑶,她就微笑道: “言寻,怎么嫂子没有穿我挑的红裙子?” 她挑的? 那条红裙子是邱晓婷挑的? 这些天来压下去的怒火莫名又燃了起来,等到邱晓婷借故离开,她这才笑着问旁边的黎言寻: “那条裙子,是邱晓婷选的?” “她说今天这种场合适合红色。” “你和你的生意伙伴聊天,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 还好她今晚没有穿红裙子,要是被那些知晓过去的人知道她和情敌穿同一个色系,可能大牙都被笑掉了。 简瑶义正言辞的警告他: “我不喜欢邱晓婷,黎言寻,哪怕我是你法律上的太太,我也希望你能把我的头上弄干净点!” 她心里压着气,话虽然说的小声,脸色早已不是刚刚的那般。 这个男人,反复在她的底线范围跳跃。 若不是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心里的火气差一点点就要爆发出来。 借故离开后,简瑶在休息区看到了刘佳媛发给她的微信: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作战计划开始】 她暂且不和黎言寻计较,这才想起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收起手机后,简瑶在会场里寻到了邱晓婷的身影,她从容淡定的走过去,想起刚刚邱晓婷叫她“嫂子”她索性收下这个称呼,这次不敢碰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晓婷妹妹,有些事情我想我有必要和你单独谈一下?” 见到邱晓婷有了戒备心,简瑶轻轻一笑,从路过的待应生手上拿了一杯红酒晃了晃: “托你的福,我和黎言寻彻底完了。” 也是托了邱晓婷的福,她终于知道他是个不值得去喜欢的人。 邱晓婷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看到简瑶说完这话便朝露台走去,邱晓婷迟疑了片刻,终是怀着要奚落人的心思去,便定下心来跟在她身后,直到了露台简瑶才停下来,看了看露台窗帘上的穗子,端着那被红酒晃了晃,问她: “邱小姐,其实我还得感谢你,至少我现在知道黎言寻是个什么样的人?” 像是邱晓婷这种自作聪明的人,脑子早就在飞速旋转着,猜测简瑶说这些话的动机。可是她猜不透,只是听到简瑶一连说了两遍感谢她的话。 她不禁怀疑,难道她真的对黎言寻死心了? “简瑶,你到底耍的什么花招?” 那天在休息室和简瑶面对面,邱晓婷看她一直按兵不动便晓得,她是个忍耐力和脾性都很好的人,没能激怒她,却激的她闺蜜先动了手。 “论心机,我哪里能比得过你这朵圣母白莲花。” 简瑶围着她绕了一圈,仿佛是在打量她的裙子,啧啧点头称赞: “其实我觉得白莲花的人设更适合你,想当红玫瑰的话,你缺点好身材。” 简瑶面对着阳台,看到邱晓婷的身影被晚风扬起来的窗帘遮住了大半个身体,她笑了笑,忽然抬手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杯红酒,将酒杯摔在地上…… 邱晓婷还没搞明白她想做什么,下一刻就看到简瑶向后躺在了地板上,她脸上满是红酒,妆容因此而凌乱不堪,衬着这一身白裙,更显的楚楚可怜。 她柔弱的问了一句站在露台的邱晓婷: “邱小姐,你……你何必如此动怒,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不爱听的话。” 这带着哭腔的嗓音一喊出来,立刻引来旁人的围观,不巧刘佳媛刚好带着一众塑料姐妹路过,她连忙小跑过来,哎呀了一声: “邱晓婷,你干什么!” 刘佳媛故作刻薄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扩音器,一下子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蹲下身查看简瑶身上的伤势,简瑶的脚被扭伤了,一时间站不起来,刘佳媛只能一边给简瑶擦脸,一边用不解的嗓音骂她: “邱晓婷,你这可就过分了啊,我前不久是和你起了冲突,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欺负我身边的软柿子是什么作风!” 一瞬间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邱晓婷百口莫辩,她抬头看了一眼监控,这才发现是监控死角,而她又恰恰站在露台这个无人看到的位置…… 双方僵持了没多久,邱晓婷晃眼看到被安保叫来的黎言寻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心下一沉,脸色瞬间寡白,慌张的解释道: “言寻,不是我干的,我哪里敢对嫂子不敬!” 简瑶歪着头,刻意把满是红酒的脸朝向黎言寻那边,哽咽着,从眼角落下一大串眼泪,怯生生的和他解释道: “的确不是晓婷做的事情,是我穿了不合脚的鞋子,不小心滑了一跤,不小心把红酒泼到了脸上,你别怪他。” 她说完,愧疚的看了一眼黎言寻,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嗓音更是带了十二万分的懂事和内疚: “对不起,我这个黎太太连高跟鞋也不会穿,给你丢脸了。” 刚刚被刘佳媛引导路过的那一群名媛淑女都是些八卦心很重的女人,谁还不知道邱晓婷这段日子说的那些传闻,今天虽然没有人看到是谁推了简瑶,但此时居高临下的就是邱晓婷,因此大家不约而同的向简瑶投去同情目光,有位淑女甚至小声嗤了一声: “这黎太太怎么如此窝囊,还不敢和这女人较劲,明明就是她泼的红酒。” 这话听在黎言寻的耳朵里完全变了个意思,他看了看慌乱无措的邱晓婷,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简瑶披上: “晓婷,你要还手也不能这般羞辱人,这是我黎家的宴会!” 这场宴会黎言寻是主场,邱晓婷这般对自己明媒正娶的黎太太,损的是谁的脸面自然不言而喻。 黎言寻皱起了眉头,稍微用力便把简瑶抱了起来,那双不好走路的鞋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女人脚脖子上的扭伤痕迹看的人心疼。 他弯下腰,亲自把掉在地上的鞋子捡了起来,目光落到她脸上成片的红酒时,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身后的安保说了一句: “打电话给周助理,让他重新送身衣服过来!” 邱晓婷看黎言寻的目光一刻也不曾停留在自己身上,着急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 “言寻,我这种时候怎么会给你太太使绊子,你相信我?” 简瑶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脸,躺在黎言寻怀里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直到被黎言寻抱着走了很远,她从指缝里看过去,瞧见那女人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咬紧了下嘴唇却不敢辩驳的样子,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恐慌和急躁。 她轻轻勾起了唇角: 这果子,邱小姐吃的可满意? 第38章 宴会厅里人来人往, 路人投来的艳羡目光,低语在耳边的交谈声, 简瑶听的一清二楚, 她的脸贴在黎言寻的胸膛上,属于这个人身上独一无二的气息混着酒味儿, 扑在鼻尖上有些痒痒的,她从指缝里盯着他紧抿着的唇角发呆, 冷战这些天来, 她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起自己和他的那些回忆,发呆的时候在想, 睡觉的时候也在想。 她想逼着自己承认看走眼了一个男人。 可是一切都比想象中的难。 她想的入神, 以至于黎言寻将她抱进了休息室里, 听到门被他用脚关上的声音, 她这才回神,刚刚将捂住脸的那只手拿下来,就正对上那个人投过来的目光, 将简瑶放到沙发上之后,这人冷冷的语气在小空间里回响了起来: “你今晚,闹够没有?” 他从造型师哪里听到,她挑选了一双不合适的鞋子, 点名要更换妆容。他和她相处时间算不上有多长, 但至少也听的出来刚才她说那些话时特意模仿了邱晓婷的语气,而且,刘佳媛那样的癖性, 既然和简瑶玩到了一起,就绝对不会让邱晓婷对自己的朋友动手。更何况还是破红酒如此侮辱人的行为。 简瑶的背刚刚沾到柔软的沙发,便因为他这句质问变得僵硬起来,她突然低着头轻笑了一声,嘲讽的说了一句: “黎先生,面对我的反常,你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换成别的女人你就看不出来了?” 她从小桌子上拿起一张卸妆巾,走到梳妆镜面前坐下,说道: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邱晓婷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给他。” 黎言寻一愣,看着镜子里擦脸的女人,她似乎还有气,对自己的脸下手有些重,这会儿脸颊上都还有印记,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一些,问她: “这种事情你先和说我,我来帮你解决不好吗?” “解决?” 黎言寻是怎么解决的?进了医院二话不说就先问责她?然后说上一通自以为是的大道理,面对这种事情就像个长辈,永远只会说教,不会理解她心里的那些委屈,更别说他从头到尾都没顾忌到她的感受,她从梳妆凳上站起来,眼睛和鼻子都红了起来,委屈的问他: “黎言寻,你以为这件事情我缺的是邱晓婷的一个道歉吗?我缺的是你对我的态度。邱晓婷是谁,我又是谁,凡事你从不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先去安慰那个病怏怏的白莲花。” “因为邱晓婷弱,所以你选择先护她?因为在医院那天我身边朋友多是吗?” 这是一根埋在心里的刺,简瑶将揉成一团的卸妆巾丢在垃圾桶里: “我的好朋友陪我看了一场笑话!” “哪怕是合约夫妻,黎言寻,你做到真正的尊敬我没有?” 简瑶生气的,委屈的,是哪怕作为一个合约夫妻,她也没有得到妻子应该得到的尊重。事情发生了那么久,这人或许从没有想过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在委屈什么,他甚至觉得她只是在“闹”: “你刚刚问我闹够了没有?” 简瑶将脚下那只不合脚的鞋子脱掉: “我闹够了,也对你死心了!” 她的心上仿佛压着千斤重的东西,他们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只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看到她要开门,黎言寻抬手便将她的手腕扣住: “去哪儿,今晚你哪儿都不许去!” “我还能去哪儿,我在你这里有半点自由吗?有半点尊严吗?” 在冷战的这些日子里,她不说话,于是他也不说话,暗地里派人去她的学校蹲点,放学要她必须回家,这和看管犯-人有什么区别? 于他这个资本家而言,这桩婚姻是个买卖,反正他不亏钱,没损失,他甚至还多了一个满足他一切欲望的保姆。此后夫妻和睦,家和万事兴,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体面,是人生赢家的大总裁! 她的话音刚落,手腕被人狠狠的扯了一把,那人直接将她拽到沙发上,整个人都压下来,侵略的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嘴巴,他像个禽兽,用嘴唇去侵略她的脖子,咬她的锁骨,简瑶挣扎着,慌乱中往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你住手,你放开我!” “啪——” 这面积不大的休息室顿时寂静了下来,只剩下两双四目相瞪的眼睛。 他终于肯直起身子,腿却仍然压在她的大腿上,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鸟,她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后,慌张的扯着自己刚刚滑落下去的礼裙肩带,她的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的盯着他的脸,难以置信这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个人仿佛一只野蛮的猛兽,此时他的唇瓣还微微微张着,随着一起一伏的呼吸,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他的嗓音,带着用尽了力气的沙哑: “简小姐,什么叫不尊重,刚刚的那才叫不尊重你,我黎言寻要想不尊重谁,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你会沦为我的工具人!” “我作为你丈夫,我知道应该承担什么责任,我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花肠子,为什么你,三番两次因为我帮她出头的陈年旧事失了理智,耿耿于怀?” “你到底在争什么呢,只要我不同意,黎太太的位置就永远是你的,你永远都是我身边最闪耀的那个人。” 简瑶的眼睛眨了眨,忽得滚下一连串眼泪来,他挣扎着推开她压在自己身上的大腿,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黎言寻,如果你是要找承担妻子责任的女人,很抱歉……” 他今晚又提起了有关于责任的话题,想来她也明白了,他也许从一开始就以为她是刻板的书呆子,是个像他一样不需要爱情的机器人,简瑶哽咽着,心里仿佛万箭穿心,心寒和难过包裹着她的心脏,她勉强让自己恢复些理智: “我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只需要一个社会地位就心满意足的工作狂,书呆子。我想要心动,想要相濡以沫的感情和生活。” 从一开始,她和黎言寻的目的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从没期望能在这段婚姻里遇到爱情。可是她遇到了,喜欢了。 她现在已经不想要黎太太的身份,不想要他只是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竟然贪得无厌的想要他的心。 她看着黎言寻的眼睛,勉强勾起一抹微笑: “好可惜啊,黎言寻。” 大家目的不同,怎么会走到一起? 她的眼角流下了自嘲的眼泪,终究是败给了面前这个对爱情充满着零幻想,在事业上野心勃勃的男人。 她低着头,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好希望你赶紧升职,我恨不得马上就从这个牢笼里获得自由。” 他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不是再开玩笑,她甚至用解脱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他的手指头僵硬到失去了直觉,好几次握起来,又麻木的松开,而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休息室的房门被周淮敲响,说了一句: “黎总,礼裙我拿来了。” 他没理那个敲门声,用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那双裹满了泪水的眼睛,问她: “你觉得我在禁锢你的自由吗?” 简瑶把脸扭过去,抬手扫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准备去给周淮开门,可是她刚刚握到门把上,就听到身后的人说了一句: “如果你觉得自由是个好东西,那我还给你。” 门把上冰凉的触感,仿佛刺一样插-进了她的心脏里,她轻轻转过头去,看到他已经把脸转了个方向,这人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单薄,更加冷漠,他张口又说了一句: “简瑶,你想离婚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 周淮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后来简瑶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头也不抬的从她手上接过礼裙,随后去了另一间休息室,周淮提醒到: “太太,造型师我也给您叫来了。” 回答他的却是站在屋子里的黎言寻: “不用妆造了,她选择回去的话,你派人接一下。” “可是,今天不需要太太陪在你身边吗?” 周淮隐隐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这才发现休息室的卸妆巾和垃圾桶都被蹬翻了,沙发上的垫子甚至七零八落的滑到了地上,他一时间莫不清楚刚刚还抱着老婆的黎言寻发生了什么,又听到他吩咐: “有人问起黎太太的话,就说被邱晓婷的红酒泼到感冒了,回去了。” 周淮应了一声,弯腰把落在地上的沙发垫子拾起来,他正准备出去,又被黎言寻叫住: “你回头让律师看看我和她签的婚前协议,有没有什么是需要补给她的。” 周淮突然愣住了,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把门锁上,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劝告: “黎总,俗话说的好,床头打架床尾合,您这是干什么?您难道不喜欢她吗?” “他认为我禁锢了她的人生自由。” 如果她真的这样认为,成全一个小姑娘想要自由的心,能有多难呢? 作者有话说:  火葬场送对联一副: 上联:今天离婚很简单 下联:明天追妻多困难 横批:追妻火葬场 欢迎各位小天使给黎贱贱送对联~~ 第39章 刘佳媛依照简瑶的意思, 在塑料姐妹群里把有关于邱晓婷如何作妖的事情传了出去,这才溜达去休息室找人。 约是看出了简瑶心情不好, 化妆师一脸顾虑, 手上的动作小心又谨慎,生怕惹了这位脾气不好的黎太太。 进了屋, 她一看到简瑶脸上的神情就皱起了眉头,这都把邱晓婷教训的服服帖帖了, 这人脸上怎么还是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后来造型师离开, 她才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她身侧: “怎么了,没解气啊, 要不再收拾她一顿?” 简瑶摸着梳妆台上的护肤品, 盯着瓶身上的使用方法发呆,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我突然好想离婚, 我不想坚持了。” 刘佳媛啊了一声:“你傻了啊。邱晓婷肯定巴不得你赶紧离婚呢,你甘愿中计啊?” “单相思的婚姻你觉得有意思吗?” “联姻嘛,要什么感情, 大家互利互惠不好吗?” 相比较她,刘佳媛的婚姻观受周围人的影响,她认为在简瑶这里,既然婚姻已经成了一桩买卖, 为什么还要感情?她可以借助婚姻的力量拥有地位和数不尽的财富, 这已经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了。 “可,可是……”她心底里对爱情的幻想仍然炙热,想起黎言寻刚刚说的那一番话, 简瑶再一次潸然泪下: “不是的,我想象中的婚姻不是这样的,一段婚姻里,如果连爱都没有,怎么能坚持下去?” 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像是摇摆在风雨里的孤舟,今天没有邱晓婷这朵浪花,明天也会因为别的事情产生裂缝。也恰恰因为这件事情,她才更加坚信自己心里对婚姻的看法和黎言寻不一样。 她害怕自己越陷越深,像爸爸一样因为爱错了人,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逼的自己走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这些,简瑶潇洒的抹了把眼泪,带着刘佳媛出去,说道: “打电话给晴雪,今晚我要去吃烤串,这风光无限的黎太太,谁爱当谁当。” 她早已习惯了自我保护,所以喜欢虚张声势,可是这些话在刘佳媛听来,也不过是故作坚强的伪装,她对于这段婚姻,似乎并没有真正的看开和放下。 简瑶走的潇洒,直到快出了门,她被突然赶来的邱晓婷叫住: “嫂子,你要回去了吗?” 简瑶被这声带着讨好语气的嫂子喊的一身鸡皮疙瘩,转过去才看到邱晓婷低着头站在她面前: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终于舍得开口道歉了? 简瑶皱着眉和刘佳媛面面相觑,警觉的观察了一眼旁边的摄像头和人群,自觉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轻轻笑了一声,学着邱晓婷的语气说道: “晓婷姐姐,你突然这样,我好害怕。” 这女人诡计多端,能低着头道歉就能甩手给她使绊子,简瑶可不是个没智商的,过了嘴瘾就想着吃烧烤的事情,刚刚迈出门口一步,就被邱晓婷拉住手: “真的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在言寻那边吹风了。” 这么说,是黎言寻终于想起来要为自己的老婆平反申冤了? 呵呵,到这种时候才想起要为她伸冤,已经晚了! 可是简瑶的手被这女人死死抓住,要是这时候甩脱,指不定这病秧子马上就能躺在门口,左思右想,简瑶干脆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轻轻叫了一声: “哎哟,我头疼的厉害,你可别在拉着我的手了,外面风大,我的车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晚回去了,言寻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答。” 这话终于让邱晓婷主动松了手,简瑶不想在和她纠缠,拉着刘佳媛健步如飞的出了大门。 邱晓婷没看到简瑶对自己有松懈的意思,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兵不厌诈,这一次被她算计,下一次再还回去就是。 她想的入神,没想刚刚转身就碰到了站在侧面大门口的黎言寻,他站在大门背后,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双冷漠又严肃的眼睛里,写着质疑,轻蔑,和洞察一切的谨慎。 邱晓婷内心一慌,竟因为那个审视的目光愣在了门口,她艰难的把目光一寸寸的移到他脸上,四目相对,喊了一声: “言寻,我刚刚送你太太回去呢。” 站在黑暗里的那个人一步步朝她走来,冷着嗓音回应道: “她被你一杯红酒泼出了风寒,不赶紧回去躲着,再被你泼了别的怎么办?” “这……”邱晓婷顾虑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人身上仿佛裹着寒冰,一时间她竟然不知所措起来,解释道:“言寻,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连这点事情都不相信我?” “邱小姐,我相信你是建立在你不会撒谎的基础上。” 既然简瑶说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刚刚又亲眼看到她在简瑶走后气的咬牙切齿。 那天她为什么会进医院?简瑶又为什么要承认是自己动了手,这些事情他会一一弄清楚。 邱晓婷又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咬住了下嘴唇: “言寻,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黎言寻离开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简瑶是我千挑万选的黎太太,不是谁都可以取代的,那些个班门弄斧的小手段,我不喜欢,这样说的话,邱小姐听明白了?” 邱晓婷看到这人说完就要离开,拎着裙子几步跟上去,想着投其所好,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言寻,D城刘家一倒,我们家就是最大的赢家,我和你的联姻,将来无人能及。” 早在高中时期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眼睛里只有地位和金钱,如今D城乱成一锅粥,刘佳媛的爸爸生死未卜,她有足够强大的资本攀上黎言寻这匹黑马,既然他野心勃勃开拓D城,那么她甘愿献身,一切都是为了D城的商业宏图。 黎言寻果然停了下来,邱晓婷刚刚把脑袋凑过去,就听到这人从唇角发出一声嗤笑: “你以为,我的婚姻是用商业宏图去衡量的?” 他到底是个嘴毒的人,末了也不忘彻底打消她这个念头: “邱小姐瘦的像根骨头也就罢了,脑子里原来也是一点脂肪都没有的?” 看到邱晓婷双眼微红的愣在原地,他突然间想起,以前简瑶被她损时那种气急败坏的模样,她真的难得遇到脾气那么好的女孩子,会自动把损她的话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如果这话是对她说,她一定会美化成他在说她瘦。 可是如今…… 他垂着嘴角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心烦气躁: “邱小姐,你最好还是回去你们邱家,我怕我心情不好,没你爸看着,会把你损进重症监护室。” 他没有那个心思再去看邱晓婷是什么模样,打电话确认了安保那边的情况,听说简瑶在大排档吃烤串,他皱起了眉头,又问: “他们几个人?” “晴雪和安岚也在。” 在心里挣扎了几个回合后,他终究没有打扰她,叮嘱好把人看住才挂断电话,他进了里面的宴会厅,看到周淮带着吴秘书忙前忙后的照顾来宾,他抬手把周淮叫过来: “你去查查看,那天把她拦在外面的安保是谁。” 周淮看他有意把这火气撒在别人头上,想着这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也不至于因为简瑶闹了一场就要把人饭碗丢了,好在黎言寻的行事作风倒也不是那样的人,他往他的手机上发了一张简瑶的照片,叮嘱: “把这照片拿给他,不把黎太太长相背熟,就卷起铺盖走人。” —— 周淮以为黎言寻也就是头脑发热想要先把自家老婆的情绪稳定下来,可直到三天以后,黎言寻亲口拒绝了D城邱家寄过来的合作意向书,他甚至都没有打开看一眼,便直接让他打了个拒绝的电话,且拒绝的意思还说的很直白,说是邱晓婷在宴会上泼了黎太太一身红酒,损了颜面不说,还拒不道歉: “毕竟是个有心计的病秧子,我要是动个手指头,背上什么杀-人-犯的头衔,那我怎么说得清?” 对于黎言寻搬出邱晓婷父亲的做法,周淮还是十分赞同的,连连点头,又递过去一份文件: “这是律师那边递过来的离婚协议初稿,你看看。” 夫妻两冷战了那么多天,一直都没说上什么话,这会儿看到了面前的离婚协议,他才想起前几天自己一时生气和周淮说的话,翻开草草的看了一眼,他就无趣的合上了文件夹。 周淮看他不是很上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劝道: “黎总,我都计划好了,等把这作妖的邱晓婷送回去,我就在太太耳边吹吹你的风,到时候把人约出来,去泡个温泉啊什么的……”周淮点到即止,也猜出黎言寻这些天突然对简瑶上心的意思: “婚姻不是儿戏,是责任,我相信太太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黎言寻将手放在那个文件夹上敲了敲,抬着头看了一眼周淮: “我希望简瑶有时候也像你这般了解我。” “那我饭碗都保不住了好嘛。”周淮顺水推舟,递给他一张名片: “听说这家温泉酒店的VIP包间浪漫温馨,还有心形温泉池,什么少女心的花样都有。” 黎言寻接过去看了一眼,顺手放到桌子上,脸上依然挂着愁云。网络上说的恋爱会让人变年轻,这些天,他觉得自己不仅没有变年轻,还变得十分瞻前顾后,就连晚上起来吃个速冻饺子,都要屏住呼吸害怕把人吵醒。 心底里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觉得难受,又摸不到头脑。 他呢喃了一句: “我可能,不是只想要他当我的太太。” 周淮听的云里雾里,看开会时间点到了,便提醒了他一句。 这段时间夫妻两冷战,苦的可都是他们这些做助理的,眼看黎言寻进了会议室,周淮才放心退出来,准备去做的别的事情,没想到他刚刚走到黎总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吴秘书端着咖啡要进去,他问了一句,这才听说黎太太到公司来了,好像是有事找黎总。 周淮知道最近简瑶脾气不太好,照顾吴秘书这个新人,接过他手上的咖啡把门打开,谁料,简瑶竟然握着刚刚那份离婚协议书,气到发颤的质问他: “他想和我离婚是吗?” 完了…… 周淮差点没把手上的咖啡撒了,匆匆忙忙的解释道: “太太您误会了,这是我们公司新投资的项目,和婚姻有关,我觉得可以模拟一下身边的……” 他的理由显然没让人信服,话没说完,连离婚协议都没看清楚的简瑶就咬着牙在最后一页签了字…… 要离婚是吗,好,我成全你! 第40章 南方的初春很温暖, 阳光柔软的仿佛一团棉花,这种天气最是惬意, 适合出门小聚。刘佳媛带着晴雪在黎氏大楼对面的咖啡厅小坐, 点了奶茶又点了不少小点心,晴雪不安的望向对面的大楼, 问道: “我说啊,你明明知道他们夫妻两在冷战, 怎么还让她帮你转达你父亲要带给黎言寻的话?” 刘佳媛轻轻一笑, 眼睛里藏着股子机灵劲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在给他们夫妻两制造机会呢, 也许因为带个话的原因, 关系就破冰了呢, 你别看简瑶天天嘴上骂着黎言寻, 可要真是走到离婚那一步,舍不得的人绝对是她!” 别看这刘佳媛平日里一副骄纵大小姐的做派,这话倒是说到了晴雪的心坎上, 可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刘佳媛对这件事情似乎太过宽容: “不过我还是很讨厌他。”她和简瑶认识时间最长,姐妹的伤口就是自己的伤口,哪里能那么容易就原谅那个分不清轻重的男人, “今天他能因为一个邱晓婷委屈了瑶瑶, 明天就能因为王晓婷委屈她,这有什么区别?” 说到兴头上,晴雪突然看到刚刚从大楼里进去的简瑶又出来了,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那么快就下来了,她不会真的只是替你传达了一句话吧?” 刘佳媛暗自头疼,看简瑶脸色比刚刚上去还难看,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自作多情了,后来简瑶从外面进来,她们才听她说了一句: “刘佳媛,我和黎言寻刚刚离婚了,你的话我一句都没传达。” 说完这话,简瑶坐回椅子上,拿过晴雪手上的咖啡全部喝了下了。 说不出来为什么,苦涩的咖啡入了口,就是那一瞬间,好像胃里有了些东西后,眼睛里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才会爆发出来,两个女生看着她喝完,双手紧紧握着杯子,突然哭了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这日子过不下去的念头,只是从没想过他竟然先他一步提了离婚,她是个有自尊的,生性清高的人,突然之间被曾经嫌弃的那个人抛弃,简直又气又委屈。 在此之前,她不是不明白刘佳媛让自己给他带话的原因,也想要看看这人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是刚刚被吴秘书带进办公室,一切幻想都在她翻开那个文件后崩塌了: “他不仅准备和我离婚,还连庆祝酒店都找好了,那种有色主题酒店,难道他一个大老爷们会去玩吗?” 想起那张随手放在桌上的温泉酒店名片,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办公场所,简瑶说话的声音也蔫了,她扯过纸巾擦了擦眼睛: “你们谁也别劝我,字我已经签了,我一定会赶在他和我提离婚前搬出去。” “今天被他黎言寻抛弃,明天我要找个比他好千百倍的!” 刘佳媛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感叹了一句: “这男人是真的贱啊,自己做了错事不想着道歉,竟然想着离婚?!” “有钱人不都是这样吗,女人对于他们而言不都是手掌心的玩物?”晴雪姐妹义气,撸了撸自己的袖子,刚刚站起来就被简瑶拉住: “干什么呢,赶着上去找人讨说法啊,我又不是没人要!” 简瑶心高气傲,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处于下风,现在只想着回去把东西搬走,和他断的一干二净,她站了起来叹了口气: “回去搬家吧,我一刻也不想留在那个破房子里了。” —— 黎言寻得知整件事情时,已经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后了,他刚刚才在董事会上受到表彰,出来就看到周淮面如菜色的站在门口: “黎总,太太刚刚来找过你。” 听说刚刚简瑶来了公司,他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一切,安排下去: “那你安排一下去温泉酒店的时间,先把我的时间空出来给她。” 不短的一截路,黎言寻走的很快,脚步也轻松了不少,直到周淮忐忑的,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太太她,可能误会你的意思了。” 进了办公室,周淮面如死灰的把那份离婚协议递到了他手上: “就刚刚送你去开会的路上,太太来找你,不小心看到了这桌子上的离婚协议,她误会你要提离婚,签了字就走了……” 周淮话没说完,黎言寻就啪的把那个文件夹丢到了桌子上,周淮寻声望去,男人眼如鹰隼,狠厉又愤怒的张口问: “谁接待的?把吴秘书给我叫进来!” 想这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周淮提到: “太太看得急,没瞧见后面的样稿字眼,签了字这文件也是无效的,她还是你法律上……” “周淮,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难以想象,简瑶看到这封离婚协议书的样子,既然连字都能自动忽略,有没有法律效已经不重要了: “她要是知道我想离婚,你认为我还能把人给哄回来吗?” 这事儿的根本原因在这里! 她性子清高自傲,结婚初期就已经对他百般看不惯,晓得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她哪里能容得下一粒沙子? 他明明是个工作十分出色的人,到了感情上手忙脚乱,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 周淮做事还算谨慎,安保那边再打电话过来时,周淮马上便报告了消息: “我找人跟着太太了,他们说她带了一众师兄去搬家,这会儿还在屋子里。” 话没说完,黎言寻连外套都没拿,急匆匆就要去地下停车场,周淮跟着出去,看到在外面吓得不敢说话的吴秘书,递了个眼神,叹了口气。 现在可好了,这事儿他们两个做下属的都逃不了干系! 婚房离公司很近,不过短短十多分钟的车程。 黎言寻赶到的时候,侧卧里已经装了好几个行李箱的衣物,简瑶的师兄们帮她拿行李。看到他人进来,大师兄周捷穹脸上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仿佛看到仇人似的。 到底是班里最受宠的小师妹,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在看到黎言寻之后肉眼可见的冷了一个度,拖行李箱出去的时候还要挑衅的碰一碰他的肩膀。 周淮看他并无揽人的意思,暗自感叹黎总真是个能忍的人,但凡今天他和太太的“娘家人”起了冲突,明天要想回头就难上加难了。 看到简瑶终于从侧卧出来,黎言寻拉住了她的衣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的平稳一些: “简瑶,我们夫妻两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财产分割吗?来的时候我是什么样,走的时候我也不会拿走你任何东西。” 简瑶正在气头上,哪怕看到这些天以来他的态度在今天有所低头,她也并未觉得有多好受,她刚刚才哭过一场,这会儿嗓子都是沙哑的,挣脱了揪住自己的那双手后,简瑶头也不回的带着师兄们去玄关处换鞋,顺便说了一句: “黎言寻,你别送了,我自己能走回去。” 黎言寻站在客厅里,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被大家保护着出了门,心脏的某个地方伏着一根刺,疼的人直打颤。 他不希望这好好的一段婚姻,就这样走到了结局。 —— 以前她还在这个屋子里的时候,哪怕是看不到人,他也晓得她不会离开这个家,心理上是有归属感的,今晚从公司回来,他发现厨房里没有了下过厨的痕迹,侧卧的门也大开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好像心上缺了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后来踱步到卧室,他发现他的床头柜上堆了不少东西,都是他以前送给她的那些小玩意,还有那串粉红色的车钥匙,最上面的信封上,躺了一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信上写,因为那支发簪上的宝石被她拿去学校里做调研,所以只能折成现金还给他。 这种做法,更让他觉得亏欠和内疚。 好像弄丢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以为的那些尽到丈夫责任的感觉,随着这个人的离开越来越清晰,假如换做另一个人,他还愿意为她做那些事情吗? 也许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和他的婚姻关系。 换做另一个人,要让他陪着演一场假夫妻的话,他已经不愿意去那么做了。 有些情感,大抵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浸进血液里的。 他倒在床上睡了一会儿,直到被肚子饿的声音叫醒,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于是只好起床穿衣,溜达到外面的小店里吃馄饨: “小伙子,给你媳妇带的啊?” 老板是个热情好客的四川人,普通话带着□□,听起来很怪,却又很亲切。黎言寻此前来过几次,哪怕是冷战他也还是会带一份回去,敲敲侧卧的门之后提醒她把馄饨放到了厨房里。 今晚听到老板这样说,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包了一份。出门没带车钥匙,便干脆打了一辆车去她的学校。 凌晨十一点,学校里已经见不到学生的影子,路过林荫道时,清新的空气在夜晚显得有些冷清,那味道带着早春的寒意,连鼻尖都有些湿润了起来。黎言寻吸了吸鼻子,快步朝她所在的博士生宿舍走去,露大的博士生公寓不太好,有些年头了,还是采用大多数学校的男女分开住,他刚刚把脚踏进楼梯口,就被宿管阿姨喊住,扯着嗓子谨慎的问了一句: “请问你找谁?” 看来阿姨在这时间很长了,一眼就看出了黎言寻不是这里的学生,他想了想,把馄饨放到台板上: “我送外卖的,麻烦阿姨给打个电话。” 简瑶把他的电话拉黑了,微信也没加过,这时候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阿姨盯着黎言寻看了好几眼,这男人在早春的夜晚竟只穿了一件卫衣外套,不过看起来到不像是什么大坏人,有点像是那种追女孩子的手段。 她低着头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电话号码,阿姨乐了,从窗子口探出一个脑袋,和他攀谈: “你找简瑶啊?那个年纪轻轻的博士生?” 简瑶年纪小,在考古系挺出名的,加上平日里和宿管阿姨关系好,她的电话阿姨是知道的,看到黎言寻点头,阿姨神神秘秘的咦了一声: “你这手段没用,已经有很多男生试过了。” 黎言寻看看宿管阿姨脸上的笑意,问道: “她,平常很多人追吗?” “你不晓得,我们学校多少男生抢着要她的电话,考古系虽然男多女少,但是其它系的男孩子会窜门来追人的啊。” 他以为,这人长那么大没谈过恋爱,是因为那一股子书呆子气,没想到在宿管阿姨嘴里,她是个受人喜欢的大才女。 心里莫名其妙的泛起了一股子醋意,黎言寻抬手往那小窗子一撑,朝阿姨笑道: “阿姨,你以为我是简瑶什么人?” “我管你是她什么人,想送个破馄饨就追我们瑶瑶,这是行不通的,去年金融系那个小子在楼下弹了一晚上的吉他也没追到手呢。” “我说我是他老公你信吗?” 阿姨突然愣住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哈的笑起来: “请问你是她哪个系的老公,我这冒充他男朋友让我通行的都好几个了?” 黎言寻皱起了眉头,把便签纸往宿管阿姨手上一贴: “阿姨,帮个忙,你就说外卖到了,让她下楼拿一下。” “她早上出去都还没回来过呢,你自己不会打电话?” 岂料阿姨话音刚落,忽然就看到简瑶在门口不远处,她抬手往他身后一指: “诺,简瑶现在才回来呢。” 他转过身看去,正瞧见被晴雪和安岚扶着往宿舍楼走的简瑶,她好像醉的不轻,走走停停,一边用手指头卷头发玩,一边意气风发的说道: “我今晚表现不错吧,想和我比喝酒,下次我一定喝死他们!” “好好好,你最厉害,你最牛!”这臭丫头看起来瘦小,偏偏还挺重,简瑶的半个身子都压在晴雪的肩膀上,她吃疼的皱紧了眉头,刚刚上了楼梯就因为站在门口的黎言寻愣住了。 这贱男人难道那么快就后悔离婚了? 这一次一定不能让简瑶掉进火坑里! 看到晴雪愣在楼梯上,简瑶晃了晃到脑袋,费力的抬着脚上楼梯: “雪雪拉我一把,我脚上是不是长铅了啊?” 简瑶的舌头说的不是很清楚,顺着晴雪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瞧见正在门口的男人,她忽然间觉得酒醒了大半,晃了晃脑袋,条件反射的从晴雪身上起来,站直了身子,后来想起这人好像已经没资格骂她了,她又准备无视这人上楼,宿舍阿姨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瑶瑶,我也不知道他哪个系的,给你送馄饨来着。” “我吃过了。” 简瑶避开了他的目光,刚刚往台阶上走了几步,就被这人拉住了手腕,硬生生把她从安岚手腕上拽过来: “简瑶,我还是想要和你谈谈。” 安岚看她站立不稳,推了黎言寻一把,把人拉到晴雪那边,让晴雪赶紧带简瑶上去: “谈什么谈,你没看她喝醉了,脑子都是乱的。” 安岚这厮,现在知道简瑶单身了,好像更加肆无忌惮了?他老早就察觉到他和简瑶的关系过分亲密,这会一股子醋意冒上心头,黎言寻压住心里的怒火,挑着眉问: “安先生好像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岚,将他的手从简瑶胳膊上扫开: “就你这癞□□一样的小短手,有什么资格和我抢老婆?” 作者有话说:  宿管阿姨:请问你那个系的? 黎贱贱:我是追妻系大一小学弟,黎见:) 第41章 安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好像终于明白简瑶小学妹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了。这人嘴不饶人且有习惯性损人的毛病,性子恶劣的让人反感, 他冷声道: “黎言寻, 你给我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是你!”像是安岚这种人,他太了解了, 自己的感情不顺,就一定要搅合的身边的人也感情不顺: “她现在还是我老婆!” “黎言寻!”他的脚因为那声坚定的嗓音愣住, 简瑶再一次和他肯定: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 看到她说完拉着晴雪的手准备进去,他将挡在面前的安岚推开, 一把将人拽回来, 简瑶一个踉跄, 额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你们两个胆敢阻挠我, 此后我都不会客气!” 简瑶的手被他握住,捏的生疼,忽然听到黎言寻威胁晴雪和安岚, 她抬起手往她的肩膀上狠狠敲了一下: “黎言寻,你有病啊,他们是我的朋友!” 喝醉了酒的人下手没个轻重,他皱起了眉头, 因为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拖带拽的将人从楼梯上拉下去。简瑶踉踉跄跄的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好友,晓得这厮是真的再闹脾气, 她便干脆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个在那里等着: “简瑶,我是冒出过要和你离婚的念头,但我也只是想想,不是真的想要和你离婚。”看到安岚和晴雪没有跟上来,他停在绿荫道上,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扶正她的身体: “只要你回来,你要我改什么我都满足你,如果我曾经和邱晓婷有半点关系,也不会选择和你结婚,同理,我选择了和你结婚,就不会再想外面那些说不出名字的女人!”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简瑶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扫开, “你不信任我,你冤枉我打她,你护着邱晓婷,今天不为她,明天你还会为别人,黎言寻,我凭什么相信你?”简瑶哭了,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她闭着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我不想要没有感情的婚姻,我很累,黎言寻,你放手吧。” 与邱晓婷无关,她只是不想要他那种所谓“负责”的婚姻,没有爱,没有喜欢,有的仅仅只是“搭伙过日子”。 “搭伙过日子的婚姻我曾经不想要,现在我更不想要!”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决绝的轰人走: “念在有段婚姻的面子上,短期之内我不想见到你,以后大家做个陌生朋友吧!” 身后的那个人沉默了半响,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她的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后,她说道: “黎言寻,你走吧。” 她不敢回头看,只是一步一步的朝宿舍楼的大门走。 那一晚究竟是怎么过来的,简瑶后来回想起来,也只记得在她快要到大门口的时候,那个人沙哑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他说: “简瑶,你给我等着!” 这不是什么威胁的语气,倒像是无可奈何下的一句提醒。她分明察觉到他嗓音里有些微微颤抖,好像吸入了早春的湿气,听来让人觉得柔软的有些伤感。 —— 自那以后过了几天,简瑶终于清净了,为了追寻那颗绿宝石的来历,她和晴雪的时间一直很紧凑,有时候甚至还得熬夜在网上翻查文献。直到这天晚上,简瑶回了宿舍,看到阿姨笑眯眯的给她端了一碗饺子和一束花: “是你前夫送来的。” 简瑶将目光落到那个熟悉的碗上,那好像是家里的碗筷? 宿管阿姨也不知道被黎言寻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说起了他的好话: “他说这饺子是他自己做的,我瞅着这男人还是不错的,道歉什么的,至少还晓得花心思。” 晴雪看她道了谢把饺子和鲜花抱上了楼,跟在她后面追着问: “他不会想毒死你吧?这饺子怎么看着黑漆漆的?” 他那种性子,要真的想把我毒死,也会选择光明正大的方法。 打开碗上的盖子,简瑶从里面挑出一只卖相不错的饺子,刚刚塞了一口就全部吐了出来。 晴雪不明所以,好奇的塞了一个到嘴里,顿时难吃到满脸冒绿光,猪肉馅的饺子里放了胡椒和各种说不出名字的香料,还有类似清凉油的奇怪口感,晴雪马上往喉咙里灌下两大口水: “哎呀我去,我就说了吧,黎贱贱这是要毒死你。” 她们所不知道的是,此时贱男人正在宿舍楼下眼巴巴的抬着头数宿舍楼上的层数,直到简瑶宿舍的灯亮了,他这才起身回去。 周淮开车在学校外候着,看人进来,脸上的神态还不错,问了一句: “太太收下了吗?” “收了。” 周淮终于松了口气,又见到他很自信的理了理西装外套,说道: “我就知道她是个吃货,忙了一天,那种香气四溢的饺子,她肯定会收下的。” 周淮将重点放到了“香气四溢”这四个字上,他莫名打了个寒颤,想起这些天为了不浪费,黎言寻把饺子带去公司给他和吴秘书吃的时候,他都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他试着提议道: “其实也不一定要亲自下厨,你完全可以叫外卖,然后再把食物装回碗里。” 发现黎总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周淮马上笑嘻嘻的改口: “也对也对,对于不爱钱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是比较喜欢自己在男人这里受到重视的感觉,其实亲手做的手工也不错,黎总明天可以试试做手工花!” 黎言寻有些感兴趣的摸了摸自己下巴,终于把做饺子这茬子事情转移,开始翻出手机看手工教程,又吩咐周淮: “通知一下吴秘书,明早带点彩纸来。” 只要黎总不对他们两个下属发火,带什么都可以,周淮求之不得他心情顺畅,赶紧给吴秘书发了条微信,又提了纸张的颜色。 网络上翻出来的折纸玫瑰步骤复杂,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后来他把目光锁定到百合花上,突然来了兴致,从车里翻出一份报纸照着步骤叠了个大概,直到周淮提醒他到了家,他这才晃着没成型的花骨朵回去,没想到刚刚到门口,他就看到了黎景荣和杜敏秋。 这些天简瑶已经从他这里搬走的事情,公司里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敢表露的很明显,没想到还是传到了他父母的耳朵里。 进了屋以后,杜敏秋把鞋子一脱就忙着去两个卧室找人,更衣室的女士礼裙都还在,但关于简瑶平常穿的那些衣服已经不见了踪影,侧卧更是打扫的一尘不染,半点人住过的气息都没有。 从屋外出来,杜敏秋抬手指了指卧室,冷着脸问他: “简瑶人呢?” 黎言寻晓得比起他们夫妻两的感情,杜敏秋更在意他在公司里的形象,他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眼睛也不眨的说了一句: “我把人给气走了。” 黎景荣赶紧拉了一把自己老婆,握着杜敏秋举起来的那双手,在中间当粘合剂: “言寻,这婚姻可不是儿戏啊。” 两个逼着他结婚的人说婚姻不是儿戏?想想真是可笑。 他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水,说道: “我没有把她当儿戏,也没觉得她离开了就不会回来。” “你说的是什么话?”杜敏秋早听周淮说夫妻两在私底下矛盾有点多,但念着简瑶曾经在她面前护过自家老公,想着小年轻的婚姻都有一个磨合的过程,谁知道今天才听说简瑶早就搬出去好几天,看样子是过不下去的。 杜敏秋二话不说就带着黎景荣找上了门来: “你还想着人家离开了会自己回来?你就是这么看待她的?” 男人最怕过于自信和过于小瞧女人的决心,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怎么接受得了黎言寻这种观点,更年期一到,性子急躁了一些,抬手就把那杯水泼到了黎言寻脸上: “我告诉你,我不允许有离婚的事情发生,既然你明白是自己把人气走的,就不该等人自己回来!” 这么多年,黎景荣别的地方没见长进,拉人劝架还是很在行的,母子两关系一向不好,今晚看这准备大吵一架的趋势,他赶紧把唠唠叨叨的杜敏秋拖走,劝告儿子: “你妈说的没错,走了的女人是不会自己回来的,你在商场上那么有忧患意识,在婚姻里怎么能如此心安!怎么都好,先把人请回来,时间一长就什么都能化解了。” “我看您也没有把我和我妈这档子事情化解掉!” 一句话让杜敏秋愣在了原地,她捡起玄关处的那只拖鞋丢过去,气的直发抖: “你还想教训我是吗?你没从我肚子里出来,我凭什么要认可你,如今你连一个老婆都看不住,还敢教训我?” 到底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老顽固杜敏秋就是绕不开这个弯子,如今被儿子戳到最反感的地方,要不是丈夫拉着,她这脾气早就已经上去教训他了,后来好不容易把人拽回电梯,杜敏秋在电梯里对黎景荣一阵谩骂: “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要的孩子,他根本没有耳朵,事事都不如他姐姐!” “人和人之间没有可比性,他只是懂事的晚了一些,回头我给瑶瑶打个电话,小年轻没感情基础,吵架在正常不过。” “他嘴毒,会损人,天天板一张臭脸,也就只有简瑶这种性子受得住,现在把人气走了,还想找谁来受他的气?” 听着杜敏秋的骂骂咧咧随着电梯们关上的声音小了下去,黎言寻这才抬手把门一关,随手抹了一把头发坐回椅子上,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那盆包饺子剩下的面团,洗了手,系上围裙,躲在厨房里做了一晚上的饺子。 简瑶这人,要是像黎景荣说的那么容易就能请回来,他也不至于天天盯着面团发愁! 做什么?要怎么做? 这些都不是他服个软,道个歉就能做到的,曾经对爱情抱有天真幻想的女孩,被他伤到了,不是一两天就能回来的。 和杜敏秋又起冲突,黎言寻隔日就在公司被黎景荣说教了一顿,无非都是什么人生大事,婚姻抉择,恋爱观和人生观的大道理。黎言寻无法反驳,接下来的几天里只好把时间都放在下一次应该送什么东西上,百合花折了三天,终于能看出个不错的雏形,他去花店里打包好,处理完公事就往简瑶的宿舍走,这会儿正是饭点,无论有没有希望,还是要提一下吃饭的事情。 为了和宿管阿姨打好关系,他今天自然也给阿姨带了礼物,想着打听一下简瑶这些天的情况: “小黎,你又来送花啊?今天我可就帮不上你了,瑶瑶昨天就离开学校了。” 黎言寻抱着手上的花愣在门口: “她不在露新市了?” 难道去D城考古了?这倒也不算远,还能坐飞机过去,可是宿管阿姨却说道: “我听别的同学说起的,说是他们小队一直在探寻墓主人的身份,最近有了线索,现在人应该已经到江兴市了。” 江兴市? 黎言寻愣了很久,这和D城简直是天各一方的地理位置: “她一个女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他们自己有组织小队去的,安岚也去了!” 黎言寻把话自动放到了后半句,将礼物往宿管阿姨手上一放,当即就返回了公司。 周淮才把最近心情不好的黎总送走,谁料不过半个小时转就看到他抱着花回来了,出于对这个人的了解,周淮知道他这是又失败了,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人进屋之后竟然让他马上报告这些天的行程安排,把一些不必要的行程推掉后,黎言寻又吩咐他: “你给江兴市分部那边的总经理打个电话,让他们盯个人。” 周淮依次照做,这才听说简瑶那群博士生自发组了个考古探险队去江兴市调查,但具体是个什么地理位置,谁也说不清楚。 太太这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难道考古的胆子都那么大,说走就走的? 他想的入神,忽然听到黎言寻说了一句: “这次我和她‘离婚’你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周淮茫然的点了点头,下一刻就听到他吩咐: “我准备带你去补救一下你做的错误。” 想起黎言寻回来时说他们在D城考古,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是江兴市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了,周淮虽然是个助理,家境也还是不差的,这一次黎太太可不是单纯的考古,听着就觉得是个很危险的活儿。 周淮有点嫌弃,刚刚准备开口拒绝,就听黎言寻说了一句: “毕竟你这次是帮我追妻,我不会亏待你的。” 周淮感激涕零,开口道: “黎总,不就是去江兴市嘛?去月球我都是可以的!” 第42章 江兴市, 2*6国道。 两辆沙漠越野车从平原区穿越而过,行驶进人烟罕至的沙漠区。江教授取下墨镜, 眯着眼睛看了眼国道边的界碑, 抬手指了指,和正在驾车的大师兄周捷穹说道: “快了, 我记得那家民宿就在这界碑前五公里左右。” 简瑶正在后排打盹,听说终于要到了, 她回过神来, 迎着呼啸的风声往窗外看,比起从县城租车行一路出来的风景, 此时眼前的风景就像是一副正在褪色的水彩画, 车子越往前开, 越少见到绿植, 枯黄色的树木被风沙掩盖了大半,视线所见之处皆是枯黄,即便偶尔见到一处绿洲, 也干巴巴的,看起来好像还没从冬天的季节里回过神来。 她莫名觉得口干舌燥,拧开水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 “江教授, 你确定这地真的有民宿?” 别说五公里, 就说是十公里,看这地方的沙漠化如此严重,也不像是有房屋的样子。 昨天他们一行人抵达县城, 今早便去了租车行自驾前进,经过这小半天的行驶,他们距离最终目的地其实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已经在路上耗费了太多时间,要想进去无人区,至少得先找个地方养精蓄锐,而最近的地方,就是这片绿洲。 老教授眯着眼睛打量着身侧的女孩,看她裹的像只粽子,咂舌之后,往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是在质疑你老师我的记忆吗?我二十年前来这里考古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玩泥巴呢!” 简瑶:“……” 二十年前的民宿?二十年后的今天怎么可能还在嘛? 眼看车子越往里面开越荒凉,简瑶努努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教授,那时候我还不会玩泥巴!” 负责开车的周捷穹和简瑶一样,不太相信二十年间一成不变的民宿,胆子稍微大一些,提到: “教授,再往里面开五公里,要是见不到民宿,就返回九十九公里吧?” 他记性不错,想起之前九十九公里处有个不成规模的毡账群,也许能在哪里住上一晚,江教授毕竟年纪大了,虽然还没到退休的年龄,但这地方确实是二十多年前没来过了,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 他想了想,放下了心高气傲的心态,淡淡的嗯了一声,带上墨镜之后点头道: “也成,毕竟再往前走就是无人区,风险不可控啊。” 想了想,他又抬手往音乐按钮上翻出了一首歌,随着《野狼disco》的音乐声响起,几秒钟以后江教授马上来了兴致,嘴里哼着歌: “来,左边儿跟我一起画个龙……” “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老教授唱的活力四射,和坐在后排满脸倦怠的年轻女生形成了鲜明对别,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个女生不为所动,他竟然还兴奋的招了招手,小孩子一样的将帽子摘掉伸出窗外: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在温室里呆惯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想跳个迪斯科呢,你们这就歇火了?” 简瑶瘫倒在车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教授,我们哪能和您比啊,我现在只想看一眼绿色的东西……”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里就闯进了一片绿油油的颜色,枯黄色的沙漠群随着移动的速度变少,视线里产生了微妙的景色变化,约莫三分钟后,他们的车驶进了一片不小的绿洲区,国道两旁的景色由嫩黄色变为葱绿,绿洲一片连着一片,形成了一个规模很大的草原。 周捷穹加快了车速,按了一下喇叭,提醒后面的车跟上: “想不到还真有民宿区。” “这可比二十年前的好多了。” 看这绿地上五颜六色的毡账群,一个个小蒙古包看起来竟然倍感亲切,心理上忧心了太久,突然间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色,简瑶终于来了兴致,开了车窗后就抑制不住的呼喊了一声: “啊,太好了,不用返回去了!” —— 一个星期以前,简瑶在一篇文献上查到这里的无人区曾经出土过和“无字碑石棺”一模一样的纹样,因此她断定这个地方就是墓主人的身份起源地,她想要寻个明白,便在小组会议上提出组织沙漠考古队的方案,同时,她也是第一个报名这趟“寻找墓主人身份”之旅的人,眼下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越加兴奋,甚至车子刚刚停稳就迫不及待的下车去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毡账老板娘怀了身孕,走的很慢,看到有人到访,远远便打了声招呼,让自己的老公出来待客: “阿旺,快出来,又有客人来了。” 后来被老板带进毡账里,简瑶才发现里面还有四个自驾游旅客,难得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看到一批游客,为首的男人马上站了起来,看到简瑶一个女孩子有些后怕,他先自我介绍起来: “小姐姐不用害怕,我们是海泉市来的野外探险队,我们是正经人,今天我们也刚刚到这里。” 男人话音刚落,跟在后面进来的考古小队也跟了进来,不大的毡账里一下子涌进八个人,倒是把刚刚那四个男人吓到了。 性子豪爽的江教授马上让自己的学生们做了自我介绍,很快就和四个男人聊起了天。 听说他们是来此处探险考古的,最开始和简瑶搭话的男人忽然变得吃惊起来: “难怪我觉得您眼熟,原来是露大考古系的江教授,久仰久仰,我看过很多您的论文。”他说着笑了起来,说起自己曾经在海泉市考古研究所任职,三年前家父去世后就辞了职,后来入了野外探险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 说来大家也算是同门,江教授好感倍增,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吃过晚饭后,简瑶晃了一圈也没见到刘佳媛的影子,出了门才看到她被晴雪扶着,又在外面吐了起来,这个傲慢大小姐,早就说了她身子骨不适合野外,也不晓得她是怎么说动江教授的,还真就跟着来了。 他们一队八个人,简瑶和晴雪算是最强悍的女学生了,刘佳媛身体状况不差,但是娇气,是队伍里的拖油瓶。 看她晚饭没吃多少又跑出来吐,简瑶担心她在这里有个什么闪失,劝道: “要不你回去算了,你出了事情,我们考古队不敢担责任啊?” 刘佳媛面色苍白,摇了摇头,说的很坚定: “不行,我是主动签了生死状来的。我才不回去,我一定要达成我的目的。” 简瑶看了一眼毡账里安岚的背影,想当初追安岚学长的人都排到了系外面,可这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刘佳媛一开始就给他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她觉得有些悬乎,却也不忍心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击她,只好随着她,从兜里翻出了两小包山楂片塞到她手上: “你试试这个,长途驾车可以吃点。” 刘佳媛嘴里没味,看到手上的山楂就条件反射的咽了口唾沫,入口之后终于觉得犯恶心的胃得到了缓解,看两个女孩子毫无反应,刘佳媛夸张的皱起了眉头: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地方的味道很奇怪吗,尤其是骆驼屎的味道,简直恶心到想吐啊!” 简瑶吸了吸鼻子:“骆驼屎和一般的屎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很臭?” 刘佳媛:“……” 三个女生正在讨论一个非常不雅的问题时,跟在他们身后的来这里住宿的第三批客人正在和老板娘交待: “老板娘,一定要留一个床最柔软的房间啊,我们老板睡不习惯硬床。” 她还以为这两个大男人也是来探险的,这会儿才听说是来帮人订房间的,后来等这两个男人进了毡账,简瑶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多大牌面的老板啊,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想睡软床?” “简瑶,你这话很有恶女人的感觉。”吃了山楂的刘佳媛心情舒畅,来了精神就要和简瑶耍嘴皮子,她却丝毫不在乎,笑了笑: “你说我是恶女人,我没把你丢在半路上就算善良了好吧?” 刘佳媛这个大小姐,一路上就属她幺蛾子最多,现在到了居住地,倒还损起她来了。 毡账里,老板正应刘佳媛的要求更换里面的床单,闲来无聊,简瑶便干脆拉上两个女人出了毡账,打着手电筒在草地上漫步,刘佳媛走的小心翼翼,揪住简瑶的棉衣帽子问她: “会不会踩到屎啊,回去吧,我受不了这种野外。” “就你这种娇气做派,还想追安岚?你首先要做好和人同甘共苦的准备!”简瑶转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 “刘佳媛,这里始终不是你家,你不学着适应,到了沙漠无人区,你会坚持不住的。” 其实简瑶也没有在沙漠待过,但这句话还是警醒了刘佳媛,她定了定神,努力点了点头后,突然发现简瑶身后不远处的绿地上有个亮闪闪的东西在上空徘徊,类似螺旋桨的声音隔了那么远还是能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揪了揪简瑶的衣袖,指了指: “你看,好像是飞机啊?” “你没看过飞机吗?” 简瑶视力不好,眯着眼睛看了半响也只瞧见那个地方有个闪光的东西,晴雪拿了望远镜出来看星星,举起来望了一下,突然从嘴巴里冒出了一句粗话: “卧槽,我好像看到黎贱贱从飞机上跳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由于石棺主线是虚构的,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把城市地名都改了,不影响观看哦。 —————— 今天是大年三十,各位小可爱要呆在家里好好的,尽量不要出门了哦,新的一年,谢谢你们还在,祝大家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 第43章 露新市到江兴市有三千多公里, 如果乘坐普通航班再转到简瑶所在的这个地方,最快也要明晚才能抵达。听那两位跟在简瑶身后的员工提到简瑶一行人准备去无人区。怕来晚了联系不上, 黎言寻早在几天前就安排好了做直升飞机过来的计划。 周淮跟在黎言寻身边多年, 还从没见过他做什么事情会这样的鲁莽和急躁,上直升机时也委婉的提过: “黎总, 你这样会不会太急躁了一些?” “这种事情我一刻也不能等!” 听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周淮这还是第一次瞧见男人原来也是毫无道理可讲的。 一路前行, 倒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故, 可说好的这地方能停机,到了上空后飞行员却苦恼的摇了摇头, 此时天色已晚, 茫然停下去难保发生什么意外, 为了安全着想, 飞行员便提出了让他们两顺着扶梯下去的方案,以前在国外留学,他和俱乐部里的人参加过跳伞滑翔翼之类的运动, 对比起来今晚的临时更改也不过是小儿科,他带头,自己先从扶梯上爬下去。 周淮没有经验,手脚笨拙, 一落地就腿软的跪倒在草地上, 暗自感叹这地儿再也不会来第二次。从地上拾起机组人员投放到草地上的行李后,黎言寻率先把那个独立包装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瞧见没有异样才让他们回去。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 天色昏暗,前来接应他们两人的黎氏员工打着手电筒在草地里走了很久,这才瞧见他们两个拖着行李箱站在荒芜的草地里缓慢前进: “黎总,这边这边,往这边走。” 南方人对方向好像没什么概念,小贾看到黎言寻的方向走反了,边喊边走,小跑上去给他们提行李。这两位都是江兴市分公司的新员工,他们没见过黎氏高层的大老板,但走在前方那位戴着口罩和头盔的高大男人,一看卓越身姿,自有一派贵气,小贾机灵,上前之后马上接过他手上的行李,自我介绍到: “黎总,我是今早和你通话的那位,您叫我小贾就好。” 小贾带着两个人往毡账区走,热情的给远道而来的黎总介绍这边的生活习惯和气温变化。这位黎总好像不太爱说话,直到进了毡账才摘掉头盔和口罩,小贾看着口罩下那张年轻又帅气的五官,突然愣了一下,他想起去总公司参加年会的女同事们回来后谣传他的模样,这还真是一副年轻有为的好面相啊。 黎言寻找了个角落放下行李,拆开那个精美包装的盒子,从里面将那束花递给他,小贾接过去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黎总,这我怎么好意思收……” “劳烦你交给掌柜的,转交给简小姐。” 小贾:“……” —— 隔着一个毡帐距离的另一边,好不容易把两位好友拖回来,简瑶抬手把门一锁,直接命令道: “关灯睡觉,就当没这个人。” “别啊。”刘佳媛可没那么容易就罢休,抬手挡住准备脱衣服上床睡觉的简瑶: “我刚刚真的看到他从直升机上下来了,也许他一会儿就要来找你呢。” “那又怎样?”简瑶抬开刘佳媛的手,跪在床上铺被套,眼睛时不时的往外面看上一眼,她也不明白心里那种满是担忧,却又有些开心的想法是为什么,只是想到这人千里迢迢的追来这里,想想还是会觉得很吃惊,有一种被人特殊对待了的感觉,她想了想,依旧死鸭子嘴硬: “我已经和他离婚了,今晚你们两个谁要敢说他,我就给你们表演一个生气的绝活。” 晴雪晓得这种平日里性子温顺的姑娘,一旦发起火来就不好哄,赶紧用眼神制止刘佳媛的谈话,准备去换睡衣,没想到老板娘却在这时敲响了他们的房门,刘佳媛离门口很近,打开以后才看到老板娘笑眯眯的盯着他们三个小姑娘: “这是隔壁毡帐的黎先生送给。” 简瑶顿了顿,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雪梨纸折的的小百合上好像喷了香水,一靠近她就晓得这味道是他以前会用的那一款,清列又温雅,好像那个人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一样,老板娘转达了黎言寻的话: “他说想和你交个朋友。” “哎哟,朋友——” 刘佳媛起哄的叫了一声,这男人现在学聪明了,干脆就把以前那档子事情翻篇,重新开始了。 她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简瑶,此时她伏在门上的那只手还在不停的在门把上摩挲,便自作主张的帮她收下: “老板娘,我替她收下了,你是孕妇,早点回去睡觉吧。” 关上门以后,刘佳媛把花往她怀里一塞,粗声粗气的学男人说话: “喂,女人,我想和你认识一下。” 性子聒噪的刘佳媛哪里晓得她脑子里再想什么,看到她抱着花坐到了床上,脸上仿佛就纠结成了一团乱麻,便抬手往她额头上一弹: “手工花啊,怎么说也是用心做的,你在想什么?” 简瑶想了想,突然又起身打开门出去了: “我才应该去问他在想什么?” 留在屋子里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单身狗能有什么发言权呢?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简瑶走了一小截路才发觉有些冷,便把一只手插-进了口袋里,单手抱着花寻找老板娘口中所谓“隔壁”毡帐的门,后来她终于寻到那扇大开着房门,走进了一些便听到周淮说话的声音: “黎总,还是我来吧?” “我就是想要证明给她看,我什么都可以改,什么都可以做!” 这熟悉的嗓音,让简瑶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她想了想,自己大概有五天没见这个人了吧,明明以为十分讨厌的那个人,却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让她的心脏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他为什么要来找她? 她心里也许有那个答案,却又迟迟不肯确定。 后来走到门口的光亮处,她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正瞧见床上那个粉红色的被套里有个乱作一团的身影,男人的脚笨拙的露在外面,上半身缩卷在里面,正努力的尝试如何把被被芯塞进去填满。 周淮用手电筒往他爬进去的地方照了照,无奈的皱起了眉头: “黎总,还是我来吧,我很快就能铺好。” “你那么想铺床,回去派你去基层酒店体验体验?” 他显然觉得周淮的罗里吧嗦影响了他铺床的头绪,说话也带了些急躁躁的语气,周淮呵呵一笑,突然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他赶紧拍了拍还趴在被罩里的黎言寻,清了清嗓子之后笑道: “太太……不,简小姐,你怎么又把花送回来了,你不喜欢吗?” 她明显看到趴在被罩里的那个身影愣了一会儿,随后才装作很熟练的从里面爬出来,跪坐在床上,抬着头看她: “简瑶,你怎么来了?” “这话我应该问你!” 周淮很自觉的给两人腾地,随手把门一关,跑的比兔子还快。 屋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坐在床上的黎言寻终于发了话: “我来这里找个人……”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找人跟着她的事情,也挑明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看到她把话放回他的行李箱上,黎言寻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 “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寻找墓主人的身份。”简瑶一句话就涵盖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调研和付出,她语气平淡如水,却又总是忍住的把目光往落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落,几天没见,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此时跪坐在床上的姿势,有点像一只讨人欢心的小狗狗,他好像是有些害怕她的? 他怕她什么呢? 她总觉得自己才是应该害怕他的那个人? “这是我折了好几天才弄完的花。”他说着从床上下来,摸到拖鞋穿上,走到她身侧把那束花抱起来强硬的塞给她: “这束花,我带着它走了三千多公里,作为朋友,你也不给我个面子?” 她的确是说过还能当个朋友这样的话,此时他拿它作为挡箭牌,她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犹豫了片刻又被他塞回手里: “这是我花了心思做的。” 她曾经说他不缺钱,从来都不肯为她花什么心思,那就从今天开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说完他还把花抱起来嗅了嗅,递到她面前: “你闻一闻,很好闻的,是真的有香味的那种!” 看到简瑶没有拒绝,听话的低下头闻了闻,他眼底里紧张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散开,不由自主从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尝试和她说一些别的话题: “你来这里,你告诉你家长了吗?” “二十多岁的人,我没必要什么都和家里说。” 其实简瑶也没有把自己一时冲动签了离婚协议的事情说出来,前段时间她担心黎言寻会撤投资,提心吊胆的等了一段时间没见到他有这个念头,猜想他也许是没有那种打算的: “我这边接到了你爸爸的来电。” 简瑶紧张的抬起头来,就对上这人笑起来的目光,他神秘的冲她眨了眨眼睛: “我替你保密的,没有说实情。” 这个人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尤其是这种藏着小秘密的眼神,总是令她忍不住心慌意乱,仿佛被人看透,她把目光别过去一些,莫名觉得耳根子有些滚烫,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谢谢。” 第44章 这句“谢谢”说的很小声, 要不是黎言寻耳朵灵,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看床上拧成一团的被套, 说道: “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总不能……”他抬着下巴指了指上面乱成一团的被套,皱起了眉头: “这样睡不舒服。” 在她的印象里, 简瑶好像是个无所不能的女人,什么都会做, 脑子还特别聪明。他在她面前从没有想着去刻意保持自己在员工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自然有困难也就厚着脸皮的问她了。 简瑶犹豫了一会儿,把花放在门口的架子上, 走过去把揉成一团的被芯扯出来: “你得先找到被套的四个角。”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天生就会这些生活技能的人, 只是生长环境不同, 姑妈虽然宠她, 倒也不至于把她养成一个没有独立能力的小公主。黎言寻脱掉鞋子后重新爬到床上,按照她口述的方法,先把正面的两个角找到, 摸到了诀窍,很快就铺好了,他倒在床上,很累的呼出一口气, 用朋友的语气问她: “简瑶, 我听说你们要进无人区?” 这件事情黎言寻只了解到她把红宝石“洗”成了绿宝石的进度,后面吵架,具体是个什么原因他就没有再听她说起过了。简瑶说起了自己查到的那篇文献, 虽说是有出土过那种纹样的文物,但最后去了哪里却是个谜团。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片荒漠,在公元三百多年前其实还是一处烟波浩渺的绿洲,经过这千百年来的风云变幻,绿洲在变迁中逐渐干涸,被风沙掩埋,成为了一片广袤的无人区,六零年代,考古学家曾经在这里发现一处成片的墓葬群,简瑶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去墓葬群寻找和石棺上纹样一模一样的纹样: “我们猜想这个纹样可能是某个独居部落的民族标志,能在死后获得在石棺上纹样的特权,这种身份可不是普通人能享有的。” 考古工作虽然艰苦,但一旦有新的发现,心里油然而生的那种执念就会想要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深挖下去,有始有终,是每个考古工作者对历史进程的尊重: “这种心情,恐怕很少有人会理解。但我觉得这就是我该做的。” 她说完这句话,好半天都没听到黎言寻的发问,扭过头去才发现那个人倒在床上,身体呈虾米状,睡的很沉。 可能坐直升机,也挺累的吧。 她走过去把棉被翻过去盖上,再抱着花出门时,正碰上等在外面的周淮,两人打了个招呼,周淮又跟着她走了一小截路,说道: “简小姐,黎总来找你之前,可是好几晚都没合眼了,他想着要把工作处理完来找你,他在你身上,可不仅仅是花了心思那么简单。” 一开始周淮认为,他们的婚姻也就是在普通不过的商业联姻,后来看到这几天黎言寻的状态他才隐约明白,在这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中,已经有人越陷越深,他想了想,说道: “当然,我是个外人,如果你觉得我的看法不错的话,也希望你给黎总一个认清自己的机会。” 简瑶没有回应什么,回了房间才发现刘佳媛已经睡了,晴雪还在写这段时间的工作日记,她洗漱完上床时,晴雪也自觉的收工,关了灯之后问她: “你们没再吵架吧?” “能吵什么呢,我已经不生气了。” 时间是很奇妙的,有些一时之间难以想通的念头,隔了几天就会完全想明白,总不能原地踏步,一见面就不给对方台阶下,扯着源头说个没完没了吧? 谁也没提的那些事情,再双方看来也是真的成为了过去。 在黑暗的屋子里,简瑶察觉到刘佳媛睡的那一层床垫陷下去一些,她好像爬起来了,她抬手摸了摸,果然发现她坐了起来,晴雪摸出了手机,点开屏幕自带的光亮,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简瑶,咱么认识几年了?” 简瑶睡在中间,突然间看到她解锁了手机屏幕,也揉着眼睛坐起来回答她:“两年啊,怎么了?” “刘佳媛认为你和黎言寻复合能给你的家族带来利益,所以喜欢在中间搭把手。但我不一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找到那个爱你一辈子,护你一辈子的人!你常和我说你羡慕你姑妈的婚姻,姑妈永远不会担心姑父会把她丢弃或是外遇,他给足了你姑妈想要的安全感。” “你好好想一想,你和黎言寻这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信任,他对你没有一点信任,你也不会觉得他那种花花公子能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晴雪本就是个理性温柔的大姐姐,突然间听到她说了那么一长串话,她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这件事情上我保持理智,不会刻意去帮你们制造机会,如果他真的值得你回头,你的心也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她和晴雪认识两年多,处处受她的照顾,这一次简瑶明白了,晴雪是希望她能自己做主,因为感情的事情旁人说的再多,也抵不过内心里那些挣扎的欲望和念头。 好的未来和坏的弊端,那都是墙外人的看法,婚姻围城里的那个人也许最能明白其中的滋味,也最能分辨其中的利弊。 简瑶一脸点了好几次头,等到晴雪把手机锁上躺下,她这才抬手抱住她,撒娇道: “雪雪,你要是个男的,我肯定嫁给你了,毕竟你那么懂我的心思。” 晴雪扫了扫浑身的鸡皮疙瘩,嫌弃的推她: “想得美,我嫌弃你贫乳,老娘以后买不起奶粉给孩子喝!” 简瑶笑了几声,突然想起刘佳媛还睡在自己背后,嘘了一声后又躲在被子里笑。 这一次漫长的旅途,好像也并不苦闷,也许是因为身边的好友,也或者是晓得那个人为了来看自己彻夜不眠的不举。 有些感情或许需要时间去疏离,去验证。 —— 隔日一早,简瑶是被那四个探险者在外面锻炼的声音吵醒的,她穿好衣服出去时,有个男人热情的往她手上塞了一个网球拍: “小姐姐,来打两把?” 他叫武栎,就是昨天带头和她打招呼的那个男人,既然醒了,做一下运动活动筋骨也是不错的。 相比较这些活力满满的运动达人,到底是个女孩子,几轮下来简瑶接连惨败,后来刘佳媛出来,接过网球拍后就直接替她报了“仇”没想到这大小姐性子傲慢,打网球还挺上道,看到对方败下阵来,刘佳媛把网球拍往肩膀上扛了扛: “这种小儿科的运动,我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打遍全校无敌手了啦。” “学渣的运动神经都很发达,你有什么好炫耀的?” 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谁,刘佳媛不耐烦的扭过头去,果然看到黎言寻那厮弯着腰从毡帐里出来,伸胳膊运动时,晃眼看了看被刘佳媛打到叛变探险队那一边的简瑶,武栎似乎正在和她商量对付刘佳媛的思路,他长的高,说话时往她那边倾了倾身,瘦小的简瑶往他那边一站,竟有一种被保护着的错觉,他迈着大腿长走过去,正听到武栎和她商量: “简瑶,这种时候只能大义灭亲了,难道我们五个还打不过她?” 她早就看到他在那边和刘佳媛说话,这会儿看到人过来,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到了那个人身上,比起昨晚上那满带倦意的模样,睡了一觉之后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尤其是他还穿了一件很衬肤色的雾霾蓝卫衣: “我来!” 当机立断的从武栎手上夺过网球拍之后,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球,往后推了几步,往简瑶那边抬了抬下巴,孩子气炫耀: “你看好了啊,我一个人就能把她打趴下。” 刘佳媛看出黎言寻有种气势汹汹的态度,也不晓得自己今早哪里惹到他了,刚刚举起网球拍,一双手就从她的头顶上空接过了网球拍,她抬起下巴才看到安岚头上带了顶鸭舌帽,抬手扶了扶之后,安岚往后推了一步: “我来!” 黎言寻勾了勾唇角,刚刚踮了踮球,就看到简瑶被刘佳媛拉到了安岚那一边,一脸花痴的站在一边: “安岚学长,这把我和简瑶压你!” 两个女生倒戈,武栎那厮也带着自己的队伍过去那边了。 一时间,黎言寻成了孤军奋战,只剩一股带着酸醋味的东南风,他在人群里寻到简瑶的身影,开玩笑的问她: “简瑶,你都不来支持一下我吗?你倒戈的太快了吧?” 简瑶刚刚动了动脚步就因为安岚的一句话愣住: “黎言寻,简瑶是我们的人,你这梦早就该醒了!” 听这安岚说话的口气,是还念着上次他在宿舍楼底下对他出手的事情呢? 黎言寻笑了笑,比赛还没开始,空气里就弥漫出了一股子醋味! 这次他动了真格,抬手把衣袖都卷起来,盯着他上下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语气很贱: “安岚学长,盲目自信会输的很难看哟~” 第45章 比赛一触即发。 原本好好的玩乐心态, 不晓得为什么会因为两个格外较真的大男人变得严肃起来。简瑶一行人往后退了几步,目光统一放到了对面的黎言寻身上, 只见他自信满满的踮了踮球后, 右腿后倾,来了个气势汹汹的开场。 她以前也没怎么了解过他, 只晓得他一个大男人不仅怕鬼,私底下还特别幼稚, 没想到在这种半玩乐的兴致下, 他竟卯着一股子认真的劲儿,起身挥球拍的动作, 标准的好像个运动员。 她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一部关于网球的漫画, 当小时候的回忆和眼前的人重叠时, 她心里竟然有一瞬间的惊叹,仿佛漫画上那张帅气的面孔就在自己眼前,栩栩如生的向她展示什么叫热血沸腾, 朝气蓬勃。 这种无意中发现一个人优点的感觉,会忍不住的让人心潮暗涌,她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停留在他的身上, 一直到结束, 身侧的刘佳媛气愤的说了一句: “就差两个球而已,再来一次一定是安岚赢!” 安岚其实早已气喘吁吁,杵着膝盖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黎言寻, 这个人明明看着纤瘦,偏偏一场运动下来,竟然连大气都不喘,他爽快的认输道: “黎言寻,我认输!” “我看你身边的女人不服气啊!” 刘佳媛这小性子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听黎言寻话里有挑衅的意思,马上接过网球拍: “我来和你打!” “我一个大男人和你一个女人打有点没风度啊……”他说着,把目光落到站在身后的简瑶身上,这女人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走神,也不晓得是在担心那一边的人,他抬手往她那边勾了勾: “简瑶,你过来,我们来一把混合双打!” 这一次他不像上一把一样问她的个人意愿,强硬的招呼她过去。 她迟疑了几秒钟,从武栎手上接过一个网球拍,走过去时说了一句: “我不是专业的,坑了可别怪我。” 他没想到她竟然还真就听话的过来了,紧了紧手上的网球拍之后,他侧着脸看了她一眼,皱了皱鼻子,突然就笑了: “哦,你夸我像个专业的?” 他或许都察觉不到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看起来有多天真无害,眼睛仿佛会说话,被绿洲上的晨光映照着,清澈的能看到她握着球拍的倒影。 她把目光别过去,淡淡的叹了口气,或许这段时间以来关系变僵的原因是他们之间一点交流都没有……一旦这人动了真格,想要在什么地方发挥自己外貌上的优势,就是怎么都逃不脱的。 她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简瑶是个菜鸡,安岚和刘佳媛都是在这上面有强项的选手,没一会儿就能看出了他们这边的弱势,全靠黎言寻单方面的撑着,她心急如焚,很快就乱了阵脚,眼看飞过来一个球,她刚想跳起来去接就绊倒了自己的脚,被网球砸中脑门,直接倒在了草地上。 身侧的那个人突然丢了网球拍跑过来,急匆匆把人扶起来: “刘佳媛,你扔铅球啊你?” 简瑶因为这声责备条件反射的愣了一下,下一刻就被这人往头上落了一双手,男人的指尖上有汗渍,轻轻柔柔的往她红起来的额头上揉了一下,皱紧了眉头,寻到她的目光问: “疼不疼?” 这种嗓音的男人,一旦温柔起来,就听的人心直发颤,简瑶摇了摇头,下一刻就看到刘佳媛急匆匆的蹲在她面前: “对不起,球是我打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黎言寻刚刚那一声不大不小的谴责,还是因为内疚,她隐隐看到刘佳媛眼中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她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忧心的盯住她的额头上看。 她马上笑了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没事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你们两个也太担心过头了吧,我这种身体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球倒下!” 她用玩笑话的语气说着,看了看围观的人,转移了话题: “放心,我真没事,是不是该洗手吃早餐了啊。” —— 简瑶在外面洗完手去吃早餐时,江教授正在和大师兄二师兄商量今早的行程,由于他们这一批人都是第一次进无人区,江教授提出先和探险队四人组进去探路,女生们今天就全部留在这里: “你呢,小黎,你的人要不要一起去?” 昨晚知道黎言寻跟在媳妇屁股后面找上门来,江教授虽然好奇他们夫妻之间那些小矛盾,但看今早打排球打的火热,也就自动把黎言寻加入了这一次探路队伍里,周淮深知无人区中的危险,马上拒绝了: “教授,我们黎……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们几个就不去了……” 黎言寻将早茶一口喝完,打断之后,说道: “周淮,你可以不去,我和江教授一起。” 两位赶着献媚的职员刚刚准备举手,就被黎言寻一口回绝: “我的这两位朋友也不去。” 这次他是因为私事前往,公司员工有自己职责上的事情,从饭厅出来后,黎言寻就交待小贾二人开走其中一辆车原路返回分公司,而对于周淮,他对他的限制很自由,就当他是来旅游,不给自己和简瑶的感情火上浇油就成: “那你要进去的话,我也跟着你一起。” 这次黎言寻过来,瞒了不少人,他母亲是不知道的,他怕脾气不好的杜敏秋晓得简瑶来这种地方,对她的职业误解更深。周淮是知情不报的那个人,坦白的来说黎言寻要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都是他要负责的事情。 所以说找老婆还是不要找靠山太强的媳妇,黎言寻对邱晓婷那件事上的处理方式,可是惹怒了不少简瑶的“娘家人”,大家好像都不怎么欢迎黎言寻,此时此刻,身为助理的他更要用行动表示对老板的支持,周淮铁了心的要跟着去,头点的异常坚定: “寻哥,今天开始,小弟我就是你的跟屁虫了!” 多少年了,他都快要忘记这个称呼的时候,周淮一句发自肺腑的叫唤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抬手往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那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两个人在门口聊天时,丝毫没有注意到简瑶在江教授这边说了不少他们两个人的话: “教授,其实他们都没什么经验的,还是派个熟悉野外的人指点一下吧。” 开车进去探路倒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但简瑶格外关照的这句话还是让江教授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八卦的问道: “怎么,闹别扭了也还是会挂心你老公的嘛?” “现在他可不是我老公了。” 江教授在简瑶这里更像个关系更亲一些的长辈,她倒也不隐瞒自己此时正在和这个人冷战的事实,说话时也带着小女生闹脾气时才会用的那种语气: “哎呀,我看出来你是真的挺生气的。” 突然她的脑袋上落了一只慈爱的手,轻轻揉了揉,她抬起来时正对上江教授笑起来的目光,小声说了一句: “你等着,找机会我帮你收拾收拾那小子!” 简瑶当真,拉了一把江教授的衣袖,马上改口道: “别,我其实……没那么生气的。” 她倒是把嘴硬心软这个词诠释的明明白白。 江教授眯着眼睛笑了笑,看破不说破,只是让她们几个女生安心在这里等着,探路返程时间很短,晚上就能回来。 —— 十个大男人外加三辆沙漠越野车,很快就在半个小时之内集合完毕。 黎言寻本想去副驾驶开车,突然间看到安岚背着背包从前方的车上下来,他准备开车门的手一顿,直接打开了后座,很享受的霸占了后排的宽大位置。安岚看他把开车的任务交给自己,抬手往后排把背包一丢,上了驾驶室以后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麻烦后排的也系好安全带,你以为这是去旅游?” 黎言寻倒在后排的沙发上,用大长腿勾住安全带扣住,很舒服的翘着腿说了一句: “一会儿开慢点啊,我有点晕车。” 周淮坐在副驾驶驾上,终于明白黎言寻为什么要先去探路了,他就是念着简瑶不在,准备好好的泄心头之恨呢! 安岚来之前已经开了一路,这会儿被反感的人当司机使唤,脸上的面色可想而知有多难看,但这是江教授派的任务,他又不能把人丢在这里,戴好墨镜和口罩后,安岚往方向盘上摸了一圈,窘迫的没找到车子打火的地方。 后排的人终于悠悠伸出一只手,往仪表盘附近按了一下,随着汽车发动的声音,这人贴着他的耳后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安先生,我的车和我的人都是会认人的!” 安岚驾车跟在后面,驶上了国道,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笑道: “黎先生觉得自己很高贵吗,在高贵不也是小师妹身后的跟屁虫?” 周淮听着这火-药-味十足的谈话,默默把手放到车顶上的拉环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他来开车呢。 黎言寻坐直了身子,从背包里翻出一瓶水喝了一口,眯着眼睛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安先生说的没错,我就是简瑶身后的跟屁虫……” 安岚看他承认的如此爽快,想来这段时间他在小学妹这里吃了不少闭门羹,挑了挑眉: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就好。” 可安岚话音刚落,后排的人又开口说了一句: “跟屁虫好歹算个生物,你这搅屎棍连生物都算不上!” 第46章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喜欢聚在一起玩, 但这个定律在黎言寻和安岚这里失效了,作为车里唯一的空气人, 周淮已经默默往耳朵里塞了两个耳塞, 耐不住这两个男人在路上就开始明朝暗讽,听起来很是聒噪。 周淮不晓得在D城考古时这两个人之间就有了过节, 还是后来黎言寻提起来这件事情他才晓得原来是安岚先在私底下冤枉了黎言寻一通: “某些人拿着未经证实的照片听风就是雨,今天我和简瑶闹成这样, 你敢说你没在她旁边吹风?” “你别以为赵宁修和你是好朋友的事情我不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算什么好鸟?” 黎言寻这纨绔富二代的帽子是摘不掉的, 郑晓晓朋友圈那些花天酒地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此时安岚也挑明了说道: “我在我前女友朋友圈里翻到的那些照片, 你有本事你去简瑶面前一张张解释清楚?” “哦——” 黎言寻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哦”, 终于晓得问题出在了哪里, 想当初自己和简瑶闹得不可开交,不仅是自己在邱晓婷那边没处理好,安岚这厮应该用这些照片吹了不少风!说起来赵宁修这个垃圾王八蛋交的什么女朋友, 莫名其妙就往自己身上扣了一口锅。 他眯着眼睛在后视镜里把安岚的脸来来回回看了两遍,把身体往前探了一些后: “分手了还舍不得删微信,我突然就有点同情你了。” 后排那位怒气冲冲的人突然之间放宽了胸怀,说了一句同情的话, 这在安岚看来就是最大的侮辱。看到他突然没了声音, 周淮马上警觉了起来,担心这人把气撒到车上,提醒了一句: “安先生, 算了算了。” 约莫过了几分钟,他抬起头看后视镜才发现那个人一直紧紧抿着唇,他突然又有些后悔,好像自己有一天也成了拿别人伤口开玩笑的人,谁想这男人突然开口,悠悠的说了一句: “我和简瑶都遇人不淑,也是因为同一个遭遇变成好朋友的。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一下前女友的出轨之恩。”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面那张一瞬间苍白下去的脸,终于觉得大仇得报。 拿着小学妹心软,对他态度平缓当令箭,这种男人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根本学不会去珍惜人! 既然小学妹这事情他从一开始就插手,那他就管到底。 —— 对于探路队那一路上的争执,简瑶毫不知情,她和晴雪窝在毡帐里写论文,刘佳媛那个财大气粗的闲不住,买了不少老板娘家里的土特产不说,一早就去店老板哪里张罗,订了一整只烤全羊。她在绿洲区溜达了一圈,后来发现自己的皮肤过敏,这才赶着回来往医药箱里翻药膏,简瑶无意中瞄了一眼她带来的医药箱,感叹了一句: “你怎么带那么多药,你不是把药店搬空了吧?” 这次刘佳媛带的行李最多,仅仅只是化妆品就占了不少位置,没想到这一大箱子里面竟然全是药品,她从里面翻出药膏,一边给自己擦,一边说道: “我们是来荒野求生的嘛,当然要备全所有的药。” “荒野求生?”简瑶头上打了三个问号,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后不解的眯起了眼睛: “你想的太遥远了吧,我们只是去无人区考察一下而已。” “那也算野外求生的吧,都差不多嘛。” 抹完药以后,刘佳媛趴在床上和她聊天,后来看到简瑶一直再摸自己的耳朵,问起了缘由才听她说耳朵莫名其妙的烫了一个中午: “那肯定是黎贱贱在无人区里想你了呀。” 她抛过去一个眼神,本想和她八卦八卦,却被遇到问题的晴雪抢了先: “简瑶,你要不帮我改一改这段,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刘佳媛眼睛里的八卦之光被扑灭,她苦涩的笑了笑,从床头柜上随便翻出一本书看了起来,不再打扰专心写论文的两个人。 她突然怀疑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也许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想要多和安岚接触。 有时候太过专注就容易把打岔的事情忘掉,简瑶这一写就呆到了傍晚四点钟。 直到毡帐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收了笔记本出去,看到前去探路的队伍都回来了,大家围在一起说着今天的事情,收获满满,后来往前走了几步,她才发现从车里下来的黎言寻,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把自己裹的严实,路过她身边时说了句“我回来了”这就钻进了自己的毡帐里。 她喊住了周淮,小声问了句: “一切都顺利吗?” “挺顺利的,里面风景很美,就是看一看也觉得很值得。”周淮的肺腑之言没把简瑶的疑心压下去,她总觉得这人瞒着事,直到安岚挂着一脸彩从她身边路过,她这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小学妹,你去看看你男人。” 他倒是说的一脸轻松,但显然比起走路稳健的某个人来说,他好像更严重一些。 简瑶进去时,果然看到他摘掉了头盔和帽子,借着手机上那个小小的自拍镜头往脸上抹药,许是以为周淮进来,他连头都没回,龇牙咧嘴的骂了一句脏话: “安岚那个王八羔子,回去我非得把他的皮扒了。” “你果然和安岚打架了?” 后来听到简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黎言寻才回过头去,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你来看我的?” “因为一场羽毛球赛打起来的吗,这种年纪怎么还打架?” 原来不是来看人,是来说教来着。 黎言寻心里大起大落,丢掉手上的棉签后,他把灌满了泥沙的靴子放到门口倒扣着,说了一句: “我们玩野外沙滩拳击不小心伤到的,你想的太严重了。” 她不知道这人和安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今晚说话的语气不仅没有一点儿心虚,好像还很畅快,还总是时不时盯着她看,简瑶被他的目光看起了鸡皮疙瘩,知道他不想说也问不出所以然。便又把疑问放到了安岚身上,她出去时大家正围坐在外面的篝火边烤火,安岚听她这般问,大方的点了点头: “是啊,沙滩拳击打的。” 简瑶:“……” 男人这种简单粗暴的户外运动方式,让人觉得窒息。 看到简瑶满脸的不可置信,安岚笑了笑: “我突然觉得,你好像个逼问学生打架斗殴的老师,你这是单纯的在维护班级里的纪律,还是心里在担心你的学生?” “我担心什么啊。”这下变成了简瑶心虚,她拾起地上的棍子在地上戳了几个洞,说道: “他脾气不好,嘴巴又损,我担心他和你们闹了矛盾。” 周淮刚刚从毡帐里出来,破天荒的听到简瑶竟然担心黎言寻不合群,有些感动的抱着两个小板凳坐在安岚旁边,也不说话,默默的竖着耳朵听。 安岚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笑道: “你这位学生就是嘴巴毒了点,谁还没有个脾气不是?” 周淮其实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打了一场沙滩拳击就变了个样,但听安岚语气里没有了厌恶,放心下来。后来听说今晚是吃烤全羊,他挪到了简瑶身侧,说了一句: “简小姐,今晚是吃烤全羊啊,麻烦你去喊一下寻哥吧,他应该是有胃口的。” 简瑶其实不太想去,毕竟刚刚才和他说过话,犹豫的从篝火群里离开后,她走到门外喊他的名字,没有听到里面回话,她贴近了一些,抬手把门推开,屋子里暖暖的,弥漫着一些水汽,她瞧见进门的地上堆了不少他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正准备弯腰拾起来,就听到帘子哗啦的一声,刚刚被帘子围起来的半圆形角落里露出一只大木桶,黎言寻就光着身子蹲在里面,伸出脑袋看着她…… 这毡帐每间屋子的摆设都差不多,洗澡的地方是公用的,没想到黎言寻这间里面个隐蔽的浴桶,简瑶寻着声音落过去时,刚好对上他从木桶里露出来的眼睛,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简瑶不动声色的侧过脸,轻轻的咳了一声: “洗完出来吃饭,我先走了……” “我衣服呢,你不是来给我送衣服的?” 简瑶刚刚迈出步子,突然听到身后的人急躁的说了一句: “我和周淮的行李弄错了,我都在这桶里等了很久了……” 简瑶突然想起刚刚周淮说话时的眼神,明白过来这下属要造反,可她出去晃了一圈也没见到周淮的身影,倒是在毡帐门口看到了黎言寻的行李箱,她只好又帮他把行李箱拖回去,关上门以后翻他的行李箱,很是不高兴的说了一句: “周淮故意让我进来给你送衣服,存的什么心,你为什么连你的下属都管不好?” 黎言寻抱着胳膊蹲在木桶里,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翻行李箱的样子,忍不住的想笑,却又只能忍着,有点冤枉的说道: “严格来说他也不算我个人的下属,人家是董事会那边的人。” 这种时候他自然是要把周淮往高处说。 简瑶头顶着大问号,弄不明白他们公司的董事会到底有多大的权利,问他: “你要穿哪件?” “你先给我块毛巾吧,再泡下去我要漂起来了。” 他的行李箱构造复杂,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毛巾,索性蹲下去乱翻一通,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后的那个人突然和她说了一句: “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安全感?” 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了。 简瑶顿了顿,终于在夹层里翻到浴巾,她拎起来抖开,发现原来是家里浴室里的那条,走过去后和蹲在水里的某人说道: “您有时候心思挺细的,我也没觉得自己需要什么安全感。” 看到黎言寻接过去,简瑶把浴帘拉上之后并没有离开,她隐隐觉得今晚上黎言寻抱着膝盖蹲在木桶里的样子,有点可怜巴巴的,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安岚也许和他说了什么的,只是她猜不到而已。 他很快裹好浴巾出来,垫着脚跨上床后,直接缩进软绵绵的床里,她提醒了一句: “今晚烤全羊,你还是吃点吧。” 躺在床上的黎言寻吸了吸鼻子: “我不太想吃,想睡觉了。” 她这才察觉到他好像有点不对劲,走过去往他脑袋上摸了一下,果然整个额头都是烫的: “你感冒了还洗澡?” 他身体再好也耐不住这里温差相差太大,一时没适应过来,本以为洗个热水澡以后就会好,没想到现在成了雪上加霜。被简瑶用手摸出来,这才说道: “你不觉得沙漠很脏吗,去一趟全身都是沙,为什么不洗?” 这厮难道中刘佳媛的毒了,嫌弃这里脏那里脏,野外哪里有不脏的地方?她无奈的抬手捏了捏眉心: “我去给你找点药。” 这次真是多亏刘佳媛带了小药箱,从那里面翻出感冒药,简瑶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借着微波炉给他热了一罐小米粥,等到她做完这一切返回去,这人已经躺在床上昏睡了,他刚刚裹着浴巾没穿衣服,几乎整个人都快半裸着了。 她耐心的从行李箱里翻出他的睡衣睡裤,爬到床上把人扶起来,将睡衣套在他的头上: “把睡衣穿上再睡吧。” 他好像已经睡懵了,迷迷糊糊抬手一扯,直接把刚刚裹在身上的浴巾扯下来,简瑶愣了一下,抱着他肩膀的手僵硬的愣住,忍不住往他赤-裸的身上看了一眼,红着脸拉起他的手套进睡衣里,一连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看过的,看过的,看过的!!! 第47章 他做了一个关于简瑶的梦, 梦里那个人还是个学生,她穿着初中生的校服和他擦肩而过后, 上了车就扬长而去, 他几次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气喘吁吁的追着跑了半截路, 直到后来睁开眼睛,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有些昏暗, 只有书桌上亮着一盏台灯, 梦境里的那个人正伏在桌上写字,好端端的在他面前, 他不确定的眨了好几次眼睛, 渐渐看清楚了她的脸, 嗓子好像冒了烟, 他吞咽了几下才叫出她的名字: “简瑶……” “你醒了啊?” 看到他醒来,简瑶马上合上笔记本,走过来把他头上的退烧贴撕掉, 从热水里把温了很久的粥端出来。 她做这些的时候,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脑袋随着她的视线移动,像个小监控似的, 直到简瑶的目光重新落回来, 他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接过水喝了一下口,问道: “现在几点了?” “还早, 才九点。” 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其实这个时间点在露新市也不过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 听到她这样说,他终于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被这人照顾了一夜: “把这个吃了,今晚睡一觉起来明早就会好的。” 黎言寻盯着面前那一小罐玉米粥皱起了眉头,这时候其实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就是嗓子疼,发干。直到后来,他闻到一股烤羊肉的香味,皱着鼻子落过去看到她坐在椅子上啃烤羊腿: “你没吃晚饭?” “今晚烤全羊剩了好多,这是宵夜。”简瑶看他可怜兮兮的抱着手上的玉米粥罐头,抬了抬下巴,说道: “你放心,我们给你留了一碗肉的,明早病好了你就可以吃了。” 黎言寻嘴贫,勉强往嘴里塞了一口粥,调侃她: “你过分了啊,我在这里食不下咽,你却在我面前吃烤羊腿!” “闻到烤羊腿的香味你的胃不是就想吃饭了吗?”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嘻嘻的笑了笑,他突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一次再见面,她终于不讨厌他,甚至也不排斥他了,反正还当他是个普通朋友。 后来吃完粥,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换了衣服,抹了一把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后,他又伸进睡裤里面摸了摸,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吃宵夜的某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他一抬头就看到简瑶仿佛再看一个变态,鄙夷的盯着他伸进□□里的那只手,他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出来,不好意思告诉她把自己的内裤穿反了,直到简瑶问了他一句: “你还吃吗,还有其它口味的罐头粥?” “不,不要了。” 他身体不差,睡了一觉就觉得来了精神,下床裹好衣服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简瑶正往他的床头柜上放药物,叮嘱他晚上十二点定个闹钟起来吃: “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你回去把周淮开了吧,他今晚喝醉了,怎么喊都喊不起来。” 他自然晓得简瑶说的是气话,点头应了一声。 像是简瑶这样的性子,心里肯定挂心他和她的师兄们处不好关系,宁愿自己照顾也不好意思麻烦师兄们。 这好不容易才有的独处机会,他心里感谢周淮还来不及呢,他想的入神,直到简瑶往他的面前递了一团织了一小块的毛线团,问他: “你到底来这里干嘛的?又是毛线团又是缝衣针?” 他和刘佳媛是整个队伍里画风清奇的奇葩,刘佳媛带了一堆不能用的化妆品和漂亮裙子以及卷发棒,黎言寻却带了小半箱的毛线团和绣花针。 她之前翻他的内裤找到这一小包行李的时候,一瞬间还怀疑是不是有钱人都喜欢不务正业? 黎言寻接过去以后,拉着要离开的她,当着她的面笨拙的勾了两针毛线,说道: “你看,我会打毛线了。” 简瑶:“……” 烧糊涂了? “我用我的行动证明给你看,有关于钱的礼物我做起来确实不费力,但是这种花心思的礼物,我会因为你去学!” 他说着当着她的面勾了好几针毛线,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要送你一条我自己织的小草莓围巾。” 简瑶看着面前那双认真又坚定的眼睛,忽然愣住了,原来她说的那些话,他都放在心上了。 他的道歉方式走的简单粗暴,却又真诚的让人无法拒绝,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因为他总是能用这些小花招消去她心里的那些气焰,无论是刚刚结婚时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现在这些说做就做的手工玩意,哪怕水饺难吃到想吐,百合花皱成了一团,勾起来的毛线团也千疮百孔,但就是这些细节,让人觉得无法拒绝: “黎言寻……”简瑶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把心里那股子冲动咽了下去,说道: “你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你的工作上吧。” 看着简瑶打开门出去的背影,他又想起中午和安岚在沙地里的“拳击赛”,更加坚定了要把这个人追回来的决心。 有些事情只需要一点点希望,他就能拼劲了全力去做,燃烧起内心的那一团火焰。 他比谁都明白: 爱情就是这样,旁人眼里看到的烟,是他心里燃烧的火。 他清醒又坚定,既然抓住了就不会轻易放手。 —— 绿洲区的温差很大,天一黑就寂静下来,少了白天牛羊的聒噪声,安静到甚至能听到沙棘树枝条碰擦的声音。简瑶刚刚从黎言寻的毡帐里出来,看到外面有几个火光,走进了才发现是探险队四人组在外面抽烟,他们好像再聊什么话题,看到她过去后和她打了招呼,问起了黎言寻的情况: “他现在挺好的,精神也恢复了。” 武栎掐灭了手中的烟,问道: “那还是按照原计划,明天就进无人区吗?” 或许是信任江教授,原本准备独自进无人区的人选择了和他们一起出发,武栎笑了笑,说道: “中午我们进去里面,发现只有我们四个人还挺危险,不如就组队一起进去。” 江教授那里有一份详细的日程表和行进路线,他们想要跟队也无可厚非,简瑶担心黎言寻的情况,说的不太肯定: “小黎那边如果好转的话,还是早点进去吧。” 这次江教授带着学生来,属于私事,都是要自掏腰包的,呆的时间越久越费钱,自然是早点办完早点回家的好。 后来回到自己房间,简瑶就被两个女人的眼睛盯上了,刘佳媛和晴雪坐在床上,环抱双手的盯着她打量,仿佛要把人看穿,后来,刘佳媛轻轻哼了一声: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男人的味道。” 晴雪则是慢条斯理的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你去那毡帐里呆了四小时零十五分钟,我打赌你已经原谅他了。” 简瑶心虚的倒水洗漱,头都不敢转过去,只觉得耳朵被两个女生盯得发热,说道: “那你们又不去照顾他,我总不能把他丢在那里不管吧!” “他那种男人,我进去不得把我损到体无完肤?” “对!”晴雪附和着,说起了双人相声,“我们特别讨厌嘴毒的男人!” 这姐妹两今晚竟然出人意料的观点一致,后来简瑶洗漱完躺回床上,说道: “他给我包饺子吃,还送了我手工百合花,刚刚我还发现他要织围巾给我……” 晴雪一句话就打断了她的念头: “要是掏心不会死,他这种人会马上把心掏给你。那你是不是得感动的马上抱住他亲个没完没了?” “亲亲多没意思啊……”刘佳媛马上说道,“要献身才够真诚!” 简瑶马上脸红了,在床上和两个女人闹作一团: “还不快给我睡觉,明早进无人区之前洗个澡,起不来的话连水都没有!” 这样一句话才把准备明天洗澡的两个人唬住,简瑶还是躺在中间,被两个女人用大腿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后来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才听到刘佳媛说了一句: “简瑶,我听说安岚进去在里面和他打了一架,和你有关?” “我哪里知道安岚学长在想什么呀……” 简瑶困了,也早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一句话没说完就传来了轻轻的呼吸声。 这一晚上大家都睡的格外安稳,隔日简瑶再起来的时候,刘佳媛已经洗完澡,穿着棉衣坐在梳妆镜旁边卷头发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她头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卷发器,打着哈欠说道: “都要进无人区了,你弄成包租婆的样子也没人看啊。” “我又不是卷给你看的。” 刘佳媛每天都要在见到安岚之前把所有的妆容画完,此时她正慢条斯理的抹水乳,看到她下床后提了一句: “今天水还挺充足的,赶紧去洗,晚了没准就没了。” 能在进去无人区之前洗个澡,是最舒服的事情了,听说水源充足,简瑶二话不说就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 岂料她从浴室里洗完出来,就看到老板的毡帐外面围了一群男人,大师兄周捷穹从里面出来后,慌慌张张跑去信号好的地方打电话,晴雪守在外面踱着步子,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她暗自觉得出了事情,拉过晴雪的胳膊问了一句: “怎么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48章 简瑶往围观的人群里看了一眼, 没瞧见黎言寻的影子,一瞬间便慌了神, 直到顶着满头卷发棒的刘佳媛从里面出来, 也跟着问了一句: “出什么事情了?” 晴雪这才说道: “早上老板娘起来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 现在人躺在里面呢。” 她看了一眼从里面出来的老板,瞧见他已经急的焦头烂额, 不停的用手擦脸上的汗, 又开始了打电话往医院连环催,刘佳媛定了定神后, 大着胆子先进去看了一眼。 就在简瑶想要跟着进去时, 终于看到黎言寻跑来这边凑热闹, 周捷穹回来之后, 转达了医生交待的注意事项: “电话打通了,他们现在派距离最近的医院开车过来,让女孩子们去安抚一下孕妇的情绪吧。” 简瑶进去时, 正看到刘佳媛坐在老板娘旁边问她情况,老板娘神志不清,躺在床上捂着疼痛不已的肚子,她身下的床单已经湿了一大片, 显然羊水已经破了, 就连简瑶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情况已经刻不容缓。 她粗略的算了一下从县城医院到这里的最快路径,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这种情况哪里等得了, 想起周捷穹刚刚说的话,简瑶不敢再看她的肚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一些: “老板娘,医生说很快就能赶过来,你深呼吸,放轻松一些。” 老板娘疼的满头大汗,连连摇头: “我不行了,我撑不住了,我的肚子好疼啊。” 打完电话的老板进来时,眼圈已经红了,简瑶看到他背对着吸了吸鼻子,继续给老板娘额头上擦汗,双手合十做祷告状,嘴里念念有词,大概说的是他们这边的方言。 等到他们两个女孩子出来时,外面已经围了一层人,大家的心也全都放在了这个上面,江教授率先问了一句: “怎么样了啊?” 简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问题被刘佳媛答了出来: “她的羊水已经破了,在这样下去胎儿会窒息的,再催一催医院吧。” 黎言寻提出了主动把人送到医院: “我车里宽敞,我开车送过去吧。” 刘佳媛顿了顿,说的很犹豫:“我感觉……她,她好像快生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店老板就哭着从里面出来了,他茫然无助的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摊开自己满是污血的手问了一句: “我老婆流血了,有人是医生吗?” “救救她吧,我们恐怕等不到医生了。” 大家噤了声,面面相觑的在人群里观望,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只能干着急。直到后来,简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很小很小的声音: “我……我学过三年的,临床……” 老板仿佛看到了希望,马上握住她的手要拉人进去,可她似乎很恐慌,挣脱之后躲到了简瑶身后,说道: “我只是个半吊子医学生,现在还在休学,我根本没有接生的经验,我会把一切都搞砸的。” 说了一连串的否定句之后,刘佳媛也着急了起来,她恐怕比谁都清楚老板娘此时此刻的生命状况,眼睛红红的看着面前围在一起的人们,解释道: “不是我不想救,我是没把握去救!” 她只是个普通的半吊子医学生,在如今这个社会情况下,谁也不敢担上这样的人命,更何况这还是个孕妇,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所有责任都是她一个人来承担。在实验室,你尚且可以把兔子当成实验对象,一旦出了社会,你必须要对每一个生命负责。 刘佳媛别过脸去,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心事重重,再也不敢把目光落到身后那群队友们身上,一切都仿佛噩梦重现,她不敢抬起头,也不敢再去听身后的人都说了些什么,更别说从人群里寻找安岚的影子。 她曾经觉得学医就该无私奉献,但经历了很多,她才晓得这是一个半只脚跨进医院,半只脚跨进法院的职业。 她颤抖着肩膀,抬起手默默把眼角的眼泪抹掉,后来有一只手落到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简瑶抱住了她,说道: “我尊重你的个人决定,回去好好洗把脸,别想了。” 她心思细腻,看到她一进去就询问老板娘的情况,却在这时候选择了拒绝,她理解她在内心深处备受煎熬的矛盾。每个职业都有每个职业的不容易和心酸,这种时候更不应该道德绑架。 心急如焚的老板没心思想那么多,他突然走到刘佳媛面前跪下,哭着求道: “拜托你,进去救救我老婆吧,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是个医学生,怎么也能懂一点的吧,孩子才七个月,我现在都不敢想是个什么结果?” “能保住我老婆的命就行!” 刘佳媛都快被急哭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才能表明心中的那些顾虑,直到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手机,黎言寻简单粗暴的问老板: “她是个没证的医学生,要是答应进去救你老婆,此后出了差错的话,你不能怪到她头上。” 她怎么也没料到,一直没有说话的黎言寻会在这时候想了个直接又果断的方法,他显然是希望她进去救人的,只是他没表态,用这样委婉的方式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老板有些片刻的犹豫,很快又站起握住了刘佳媛的手: “行行行,出状况我一人承担!” 刘佳媛把目光落在门口的队友们身上,她将视线一点一点的移过去,当她把目光落到安岚身上的时候,她分明看到那个人对着她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肯定和鼓励的目光。 于是,她索性把心一横,将身上的大棉衣脱掉后,撸了撸袖子就往门里一钻: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 简瑶和晴雪是队伍里唯一的两个女生,包括老板本人在内,屋子里一共有四个人。 那是简瑶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状况,甚至连她这种心理素质较硬的人,也因为紧张的情绪吓得满头大汗,刘佳媛的判断很准确,他们进来没有多久,老板娘就有了规律性宫缩的情况,毕竟是第一次生孩子,又加上今早摔了一跤的早产恐惧,后面她就一直在哭,摇头拒绝刘佳媛交给她的呼吸吐纳方法,自己先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行了,我生不出来,我疼……” “现在你必须配合我,这样下去不仅是孩子,你自己也会有危险。”方才还在外面怯懦的刘佳媛此时格外镇定,她仿佛真的成了一名医生,蹲下去查看老板娘的情况后,鼓励她: “按照我交给你的呼吸方法,不然时间拖长了,孩子会产生窒息的危险,那时候就算是专业的医生来了也没办法。” 恐怕天下没有那个母亲不会关心孩子的建康,听到刘佳媛这样说,老板娘只好又强打起精神,按照刚刚她教的哪些方法呼吸,抓紧了他老公的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箭在弦上,所有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屋子里女人的哭声,男人的鼓励声,渐渐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情绪提起来,外面等待的人都恨不得把耳朵都贴在墙壁上,还提心吊胆的担心老板娘的身体健康…… 直到毡帐外面响起救护车的声音,一群医护人员下车以后,带着医疗用品和担架冲到了里面,孩子才刚刚生下来,被一个小被子裹着,闭着眼睛哇哇大哭,床上用尽了力气的女人满头大汗,微闭着眼睛,有些虚弱。 刘佳媛给专业的医护人员让了位置,看到他们在给孕妇做基础测量生命体征测量: “这孩子运气好,遇到个知道怎么接生的,再晚点就不好说了,这孩子脸都憋成酱红色了。” 虽然母子平安,但因为早产和孕妇出血,还是需要去医院,看到医护人员把老板娘送到救护车上,一伙人护送着到了车子边,临上车时,老板握住了刘佳媛的手,眼睛里还有劫后余生的喜悦,闪着泪眼和她道谢: “刘医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我不是医生。” “以后会是的。” 直到目送救护车走远,刘佳媛才靠着简瑶的肩膀,仿佛气球一样松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欣慰,一脸眨了好几次眼睛,回过头去时,她正好对上安岚看着她的目光,那个人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 她没好意思过多揣摩,忧心忡忡的和简瑶说: “我好担心我的不专业给人造成了麻烦。” “母子平安还不好吗?你在关键时刻救了两条命。”虚惊一场,简瑶也松了口气,扶着她往毡帐区走,说道: “你头上这卷发器要戴多久啊?” 刘佳媛忽然愣住,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卷发器之后,用胳膊肘挡住了脸,低低的叫了一声: “我的卷发啊!” 她终于知道刚刚安岚为什么要笑了。 她竟然,顶着一个包租婆的发型晃荡了一圈!!! —— 他们几个女生收拾完出去时,店老板特意在电话里交待,让员工免除了她们考古探险队的住宿费,并说道: “我们老板转达,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孩子各项生命体征偏弱,要先在育儿箱里呆几天……”说着,那位负责打扫卫生的员工往他们一行人面前送了整整两大箱牦牛肉: “等出院了,我们老板会亲自把锦旗送到你的学校去……” “别,千万别!”刘佳媛打断了这个提议,“好意我心领了,其实还是你们老板娘善良,有福报的人总是能化险为夷的。” 两拨人推脱了很久,最终只收下一箱耗牛肉,剩下的另一箱则是被探险队四人组大方买掉。 他们一行人四辆车,十三个人,进去无人区最少也要呆四天,武栎甚至担心食物不够,在毡帐群里买了不少食物和水。在分队上车的时候,他还给江教授的车上搬了一箱水,说是为了表达代领他们进无人区的感谢: “江教授,昨天和您进去我可是涨了不少眼界,这一次我们四个人打算跟队之后来个徒步穿越无人区,没准走到一半就要分道扬镳了呢。” 江教授这一次前来,一是带学生们长见识,二则是为了实地探寻那个神秘的部落图案,这片无人区沙漠曾经在历史上繁荣一时,不少考古学家在沙漠下挖出过墓葬和宗教类文物,可想这沙漠里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依照简瑶翻出来的那个文献上记载,曾经出土过相同纹样的文物地址在无人区沙漠的中间段,没有必要穿越全程。他因此也没有穿越无人区的打算,倒是准备带领学生们扎营沙漠考古。 他笑了笑,说道: “你们小伙子胆子大,徒步穿越我是没什么意见的,离线地图和装备可都要准备好啊。” 武栎点了点头后,便上了自己的车。 这一次三个女孩子坐一车,由黎言寻开车驾驶,简瑶坐在副驾驶,看刘佳媛自从上车之后就忙着理头发,她说了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其实你带上了帽子,你什么发型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可是我就是想要每时每刻都美美的啊。” 黎言寻嘴巴有毒,这会儿还没忘记损人: “你既然整天都想弄你的头发,以后不如去方便面厂上班,他们想要你这烫面的技术。” 看刘佳媛气到炸毛,简瑶马上让他闭嘴: “黎言寻,你能不能少说点话?” “行吧,那换个话题,刚刚迎接了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你们什么感觉?” 这个话题,让刚刚参与的三个女生陷入了沉思,直到晴雪悠悠的说了一句: “母胎单身到现在,我终于因为这件事情彻底打消了怀孕生子的打算。” 大大咧咧的刘佳媛则是很向往: “我倒是觉得这就是人活着必经的过程。” 简瑶的回答就很笼统,好像写论文一样: “每个母亲都很伟大,至少在生孩子那一刻,她的心里是真的有那个孩子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亲眼目睹生孩子之后,想起了生下自己就装失踪的亲生母亲。 她忍不住想,也许在怀胎十月,再生下她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还是有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我啊……”黎言寻用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 “我不喜欢生孩子,感觉很折磨人,尤其那个医生竟然还抱出来一个‘猴子’。” 这句话让简瑶成功笑了出来,她用手捂住嘴巴: “七个月大的孩子,你以为他能有多大,小脸都快憋成黑红色的了,怎么能说人家像猴子呢?” “难道你以后想生一个那样的猴子吗?”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绕了回来,汽车驶进一片凹凸不平的沙地后,正式进入了广袤的无人区,简瑶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把安全带缠在自己的手指尖把玩,她看着身侧那个人,红着脸说了一句: “我希望……能和喜欢的人生孩子。” 第49章 车窗被刘佳媛打开一条缝之后, 关于简瑶说的那句话也随着风飘到了外面,黎言寻并没有听清楚, 他抬了抬下巴, 说道: “简瑶,你看窗外。” 她此前从未来过无人区, 这还是第一次随着队伍进来,现在目光所及之处, 早已不是国道上那样平坦宽阔的公路, 视野里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沙漠荒原,千百年来的气候变化, 使得这个地方有一种天然的原始美感, 富有层次感的沙丘从眼前掠过时, 她仿佛能顺着那些曲线延伸到遥远的天际里, 天和地的距离是如此贴近,甚至让人忍不住联想,也许这就是和天空连在一起的自然奇观, 她不由感叹一句: “这里面,原来那么壮观。” 第一次见到面积这样大的沙漠,就连见过大海的人也会连连惊叹。 如果说大海的波涛汹涌像是我们一直在追逐的人生理想,那寂静辽阔的沙漠就是我们的心灵之舟, 一脚踏进了沙漠, 多么烦躁的心绪也会跟着这样天然的自然奇观安静下来。 她看着在开车的某个人,暗自在心里感叹: 原来这个世界那么大,有些景色值得去看, 有些人也值得去了解。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一刻突然明白,发自内心的想要了解眼前的人,想要听一听他的内心看法。她想的入了神,直到车子嘎达的一声,往下一沉之后停在了沙漠里,黎言寻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后,切了一声: “我去,掉坑里了。” 刘佳媛有些着急的皱紧了眉头:“那怎么办啊?” 他们车上一共三个女孩子,但耐不住女孩子的行李多,其实还挺重的,突然之间陷下去,简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车上那几大箱女孩子的行李,好在她心态乐观,看到前面那辆车上的武栎拿着工具下来,便晓得这是常见情况,从车上下来没多久,武栎就手脚利索的架好了千斤顶,和女生们开玩笑: “放心,我们探险队在这方面见多了,小问题而已。” 这一次阴差阳错的碰上一支经验丰富的探险队,也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果然不过十几分钟,武栎的几个兄弟们就让车子重新开动了起来,车队重新编排之后,刘佳媛这个重色轻友的马上就跑到了前面安岚所在的车里。武栎的好友怕黎言寻开车不稳,主动提出帮忙驾车,如此一来,简瑶就和武栎坐到了后面一排。 她有意给晴雪结实异性的机会,但这厮就是如此钢铁直女,跟在刘佳媛身后就上了前面的车。 简瑶和武栎坐在后排,她有些尴尬,便从后座上抽出一瓶矿泉水,结果她一连拧了几下也没能把瓶盖给拧开,还是被武栎大方的接过,轻轻一拧,递给她以后笑道: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胆量来这种地方。” “我们考古的,什么地方没去过?” 这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脾性,加上这会儿心情愉悦,当然就只看到沙漠的美丽一面。 武栎似乎对她挺感兴趣,刚刚和江教授一车,没话找话,边聊起了这次的目的: “我听江教授说,你们是来这沙漠里找宝贝的?” 简瑶一愣,江教授这个人还真是喜欢交朋友啊,连这种事情都和外人说了? 不过找宝贝的几率很小就是了,充其量也就是个小范围的考古,她笑了笑: “其实也就是实地体验一下沙漠考古,里面不是有个墓葬群嘛,我们想先去哪里看一看。” 江兴市的这片沙漠,在考古学者群里有很多未解之谜,而简瑶说的这个墓葬群,是个距今有三千多年历史的古文明遗迹,它第一次出现在视野里,是七零年代,由一支不入流的民间考古队所发现,经过十几年的保护性挖掘,这个地方已经成为穿越沙漠时必去的一个“景区”,作为一群考古爱好者聚集的队伍,这个地方自然也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 “我在电视上看过,听说那个地方有些悬乎?” 简瑶也不知道武栎是不是故意在和自己找话题,她笑道: “武先生不是在考古单位工作过吗?也信这些?” 武栎愣了愣,搓了搓手之后把目光落到了窗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就是太信这个,所以没有长久干下去。” 简瑶把玩着矿泉水瓶上的盖子,在车子颠过一个沙坑之后,没握住,瓶盖咕噜噜的滚到了脚底下,她和武栎同时低头,差点撞到了一起,还是武栎手快,将瓶盖捡起来之后递到她的手上,指了指她刚刚因为伸手而露出来的手镯: “你这首饰看起来好像传家宝。” 这颗宝石就是简瑶从发簪上撬下来的那一颗,为了方便携带,她特意去珠宝店订做了一个可以随意嵌进去的卡扣,再用一些玉石混搭,编织成了手链,对于武栎这种有考古工作的人来说,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颗玉石年代久远: “是祖上传下来的。” 这种时候总不能告诉别人这颗宝石背后的故事,自然是为了图个方便,胡乱编了个理由。 一直侧着耳朵的偷听的黎言寻还没把目光从后视镜里挪回来,第一次听到简瑶面不改色的撒谎,忍不住笑了笑。 这微小的声音被简瑶听到后,心虚的看了一眼带着墨镜的某个人,轻轻咳了一声。这厮竟然还格外配合,感叹了一句: “家里又传家宝就是好啊,不像我,连结婚戒指都是便宜货。” 他说话的语调阴阳怪气,旁人听来就是个吃了柠檬树的酸小子,可武栎却不偏不倚的看到了他举起来揣摩的无名指上有一枚婚戒,他笑着问了一句: “黎先生,你原来结婚了啊?” “我这戒指都戴了几天了,你没发现?” 话题被黎言寻打断之后,武栎也就不好意思在和简瑶说话,顺着他的问题问了一句: “黎先生来这里玩,家里太太不反对?” 武栎心里暗自羡慕,现在这都什么世道啊,刚刚没改队伍之前,他一个男人可是泡在了三个女人堆里,这到底是什么魅力,再看这男人手上的破戒指,也就是普通不过的婚戒,能值几个钱! 这种人竟然能吸引一票女人往他身上看,尤其,他身侧的简瑶还特别关心他? 黎言寻扭过头以后,抬手往简瑶脸上一指,他本想说简瑶就是她的媳妇,毕竟吃了一肚子的酸醋,不吐出来嘴里就像是有虫子再爬,可是看到简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之后,他硬生生的给武栎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我太太,嗯……我太太和她一样还是个学生,她应该挺高兴我能来这里玩的吧?”说着,他朝简瑶抬了抬下巴,故意问她: “你说,挺高兴的是吧?”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简瑶拿湿纸巾擦瓶盖的动作一愣,红着脸低下头: “大概……高兴吧……” 对于这个人千里迢迢追来一事,她原本只有吃惊,尤其是那晚看到他搭乘直升机来的时候,她心里幻想的,全是他在学校里的那些纠缠,她以为自己会苦恼,可在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微笑时,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要想真正的去放下一个爱的人,其实很困难,只要他站在自己面前,哪怕什么也没说,就带着足够强大的杀伤力。 这一次她想了一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想给他一个机会。 —— 车子在沙漠里的行驶速度很缓慢,约莫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抵达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考古学家口中神秘到令人惊叹的墓葬群就在眼前,将车子停在路边后,把自己裹严实的简瑶第一个就下了车,黎言寻刚刚伸出去要拉人的手落了个空,锁上车门后在外面顿了顿,这才跟在队伍最后面进去。 他作为一个外行人,其实并不太理解他们一群人兴冲冲跑进去参观的心态,或许因为知道这里是一片墓地,哪怕是在阳光直射的高温天气下,这里似乎都笼罩着一股怪异的凄凉感,这地方的砂砾似乎比别的地方更坚硬粗矿一些,人的脚踩在上面,有一种走在陆地上的错觉,尤其是当他进去没多久,就差点和矗立在沙漠里的棺木碰了面对面,虽然经过十几年的风沙洗礼,里面肯定早已没有尸骨,但紧紧关闭着的形状还是让人充满着敬畏。 他低着头在棺木面前鞠了一躬,跟上队伍的步伐,在人群里瞧见了简瑶和周淮的影子,这才加快了脚程跟上去: “周淮,你好好回头看看,你寻哥我跟丢了没有!” 恐怕这里所有的人都在惊叹这个地方的神奇,只有他一个怂怂的男人心里顾虑,看到周淮满脸带笑,他真的有一种想要扣这个人年终奖的念头。 此行他们的确是来玩的,但周淮是带薪来的。 简瑶正在和周淮说起这个地方的历史,突然之间听到身后的人说话,转过头才看到那个男人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的双手无处安放的立在两边,面子上有些难以掩饰的无措,简瑶终于想起他是个胆小的人,她忍不住想笑,和周淮说了一声之后往他那边走: “人家周淮都叫你寻哥了,哥哥还会走丢不成?” 她的语气里倒也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走到他面前后,她朝他伸出了手,眯着眼睛笑了笑: “来,寻哥,你跟着我。” 她甚至都没有嘲笑他,还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他连想都没想,马上用双手抱住了她的胳膊。 就算是换成刘佳媛那样的胆小鬼,也断不可能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但这个男人就是如此的厚脸皮和果断,直接整个人都贴上去,说道: “那就拜托你了!” 作者有话说:  周淮:“请问黎总,你准备开几家染房?” 第50章 这片墓葬群距今约有三千五百多年的历史, 小山丘一样的墓地在平坦的沙漠中矗立,像个圆圆的锅盖, 用肉眼往这边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矗立在风沙里成片成片的枯树枝, 历经千年的风沙洗礼,胡杨林的枝干早已失去生命气息, 但它的根仍扎根在沙漠最深处, 它们□□而诡异的立在一座一座的木棺旁边。 这里鲜少有人来往,暴露着原始的野性和墓地里庄严肃穆的气氛。前脚他们刚刚走过的足迹, 很快就会在几天之后被扬起来的风沙掩埋。沙地上偶尔会长着几蔟沙棘, 但因为水源稀少, 难得连成一片。 黎言寻抱着简瑶的胳膊不撒手, 跟在她的脚步后面走了一会儿,这才渐渐觉得方才冒上头顶的寒意有些许消散,他侧着耳朵认真听她对这个地方的讲解, 后来听简瑶说起这地方才发现的时候出土了好几具干尸,他顿了顿,马上把要蹭上棺木的裤腿拉了拉,仿佛碰上了棺木就要遭殃似的。 可对这一片墓地有向往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早就已经停在某个棺木旁边, 研究起那个年代的殉葬习俗,他们甚至猜测,立在棺木上旁边的胡杨木原本就是没有生命的枯树枝: “也许这个族群在那个年代还没有自己的文字, 就用胡杨木庄代替墓碑。” 可是,为什么会有如此大规模的墓葬群呢? 在这片区域里,用肉眼能看到的地方,大大小小至少摆放了三百口棺木,而且,最小的棺木甚至不足一米长,好像是婴儿的墓葬。 百人墓葬群的下葬风俗,意味着这个地方曾经繁荣一时,也许是个极其富裕的小国家。也就是说在这广袤的荒漠下,或许藏着一个小国家从繁荣到消亡的历史: “也许在过个百八十年,荒漠退化之后,就能看到这地底下的文明。” 沙漠考古极其艰难,如若不是当初棺木露出了一角,这个地方也不会得以重见天日: “那么大的墓葬群,得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吧?” 刘佳媛一句天真的话,活跃了不少气氛,简瑶笑着说道: “那当然,你以为考古学家是怎么证明这里繁荣昌盛的,因为刚出土的那些干尸棺木里,挖出了不少宝贝。” “那宝贝呢?” “江兴市有个关于这墓地的博物馆,出去我们可以途经哪里看看。” 简瑶正说着话,突然被挂在她胳膊上的男人往身后护了护,她好奇的瞥过头去,正看到他和一只匍匐在棺木上的蝎子瞪眼睛,一人一物面面相觑,场景让人觉得好笑,却又令人动容,忽然那蝎子蹭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沙地里,没了踪影。 黎言寻松了口气,松开那双护着她的手,说道: “你走快点,这蝎子可是有毒的。” 简瑶偷偷笑了笑,这男人虽然有些胆小,可作为男人的风度倒是一点都不少,她心里泛着蜜意,安抚道: “你不惹它,它一般不会找你麻烦的。” 她野外考古参加了太多次,也许一开始还会因为小蛇和蜘蛛退缩,慢慢的也就习惯和麻木了,只要具备专业知识,也就坦坦荡荡,无所畏惧了。 “啊,有蝎子!!!” 刚刚还在和简瑶说话的刘佳媛在发出一声尖叫之后,直接跳到了身侧的安岚身上,面色煞白的指了指地上: “卧槽,它钻进去了,安岚,它钻进棺材里了!” 突然间被一个女人扒住脖子,安岚往后推了一步才勉强把人给接住,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从棺材里露出个尾巴的蝎子嘎达嘎达敲一敲棺木,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黎言寻望着前面那一对,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些羡慕又嫉妒,想想自己要是像个女人一样跳起来扒住简瑶的脖子,可能会赏给简瑶一个屁股蹲。 这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他这个男人跟在身边好像有些多余。连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他和简瑶说: “你都没有害怕的东西,我这个男人在你旁边,都没有机会啊。” 简瑶脑子转得快,这潜台词不就是说她没有女孩子娇嗲的样子,酸走在前面的安岚能当个男子汉,可这男人不走一般的路,说完之后就顺势牵住了她的手,简瑶挣脱了几下之后,被对方握的更紧,贴着耳朵说了一句: “我牵着你走成不成,我偶尔也想要当个男人。” 她其实从没觉得他不像个男人。 在野外他尚且缺乏经验,但至少从不拖队伍的后腿,甚至也会因为那些可怕的小动物护着她。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人自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之后,牵着她的手往前住了好几步,她默认了他的要求,放缓脚步之后就任由他牵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踩在他身后的脚印上。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穿着白色长衫的男人背影□□,犹如高山,她忍不住去想,这男人也许很想要当个男子汉,他的责任心也好,他的追逐到此也罢,她为什么总是纠结于他对于她到底是不是存着责任感呢? 责任感太强的男人,难道不好吗? 她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也许只有她把一切都想的太过复杂罢了。 对于黎言寻这样性子的人来说,想问题一定都是直接又果断的吧?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人心不在焉,察觉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的时候,简瑶的额头便直接撞到了她的背脊上,他穿的长衫很薄,她的脑袋直接撞到了背后的骨头,简瑶“哎哟”了一声,再抬起头就看到那个人转过身来,摘掉了墨镜盯着她的眼睛看。 想起刚刚的哪一些列内心挣扎,简瑶没来由的心慌,耳根子有些燥热,默默的把目光落到了身侧的沙地上,红着脸问了一句: “你,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那人便抬起手往她的额头上揉了揉,男人干燥的手掌心有一些粗粝的手感,落在额头上却像是被失了魔法,刚刚被撞疼的地方,一下子变的温暖起来,他凑过去看了看她的额头,发现没什么大碍,从裤包里抽出一瓶水拧开,递到她面前问: “你喝水吗?” 简瑶摇了摇头后,看到他抬起下巴,背对着阳光喝了好几口,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富家贵公子,如今跟着自己走在这黄沙漫天的地方,连手都变得粗糙了,他为她,其实吃了不少不少苦头: “你不能一次性喝饱的,在沙漠里小口小口的喝。” “唔?” 突然听到身侧的女人提醒自己,黎言寻垂下眉眼看了一眼,瞧见小丫头露出来的耳朵一片绯红,他以为她晒伤了,收起水瓶之后就把她敞开在两边透风的纱巾揪住,结结实实的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个一个扣…… 简瑶始料未及,收回目光后低下了头:“我自己会系。”她的手刚刚抬起来就被这人无情的拍掉: “你会系早怎么不系,都晒成什么样了?” 这熟悉的,老父亲一样的谴责语气,令简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好像还没有离婚,他还是那个喜欢对她指手画脚,却又会关心人的黎言寻。 看到她抬着下巴脑袋乖乖的让自己系,黎言寻偷偷笑了笑,完事之后理了理那个蝴蝶结,又戴好她的大墨镜,用手指尖把把她抬起来的下巴压回去,轻呵: “来,下巴低一点,哥哥我没有那么高的,就不要用下巴看我了。” 她的下巴裹着丝巾,却因为他捏着自己下巴的动作有些发疼,连带着躲在墨镜下的眼睛也害羞起来: “黎言寻,你怎么那么喜欢调侃女孩子?” 他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那个人缩回自己的手后,踹到了裤包里,好像被人教训了? 他顿了顿,说道: “你不喜欢啊,那我……” 他的话并未说完,就被棺木下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微长着嘴巴,走过去以后蹲在八块泛着光的地方看了看,露出来的那一小块边角,好像是宝石的边缘。从地上拾起一小截枯木枝后,他举起来戳了戳: “哇,简瑶你快来看,我发现宝贝了!” 这孩子气一样高兴的嗓音,马上吸引了走在前方的队伍,听闻这个消息的武栎大跨步折返回来,挤进去后看正在用小铲子铲土的简瑶,盯着那个露出了一小截边缘的东西,说道: “看起来,好像是个镯子一类的啊。” 他看了看蹲在旁边帮简瑶拿工具的黎言寻,暗自感叹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种棺材缝里的东西都能看到?而且这看起来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年代宝物。 很快,江教授也带着走在前面的队伍回来了,一行人以简瑶为中心,层层叠叠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江教授进去以后,从大师兄手上接过毛刷,顺着简瑶挖出来的那个小物件上来来回回的扫了好几遍,老教授目光敏锐,突然笑起来: “小黎,这你眼睛不错啊,这可真是个宝物。” 刘佳媛马上插话: “什么宝物,值钱吗,能卖值多少钱?” 安岚打断了刘佳媛的妄想,拿出相机拍照做了记录: “你想多了,回去以后要移交博物馆的。” “嗷……” 武栎听到这声失落的“嗷”,忍不住笑道: “刘小姐你这想法有点危险,宝物都是要上交的,尤其这还是挖掘区里的东西。”他似乎已经看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说道: “看这形状,应该是当年挖漏的陪葬首饰,朽的那么严重,也就值个千把块……” “老武你怎么什么都懂,这都能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武栎顿了顿:“我在博物馆见过这种形状的收拾啊,陪葬墓里出土了十几只。” 江教授一边清扫,一边抬手打断他: “话可不能先这么断。” 武栎的定论为时过早,压在棺木下那一块沙漠里的地质较硬,还有些潮湿,他们几个考古队人分工合作,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使得整个宝物现了原形,这竟然是个半圆形的梳子,埋在风沙上的梳子经过风沙侵蚀,已经褪成了古旧的颜色,可压在棺木下的那半截却因为土壤的原因,竟然在深挖之下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梳子本体上的镶嵌的玉石经过搭理,露出一些明亮的色泽,负责拍摄的照片的安岚也不得不感叹: “这里地质特殊,竟然还能把颜色保存的那么好。” “这可能和棺木的结构有关系。” 半圆形梳子的后半段压在地底下,上头两个紧凑在一起的棺木刚好达成了三角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隔离区域,江教授的一席话又让安岚注意到了来这两幅棺木的位置和腐朽程度,老师不愧是老师,总是能一针见血的看到问题的所在。 经过一系列的清扫后,那只埋在沙土里三千多年的梳子终于重现天日,在成员们手中传阅一遍后,梳子又落回了江教授手上,他明光敏锐,鉴定之后把那把梳子用布包裹着,正准备往背包里塞,武栎却突然说了一句: “教授,我这里有个小盒子,你看看能不能放进去。” 大家要背着包走四天,难保朽坏的部分的梳子会在背包里挤变形,细心的武栎马上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一个木质小盒子,江教授看了看那盒子,又看看武栎: “你准备的倒是周全,像个百宝箱似的。” 武栎愣了一下后,搓了搓刚刚拿过木盒的手指,谦虚的笑道: “这是我以前考古的小习惯,身上随时背个盒子,怕压坏的东西都往里面放。” 大小姐刘佳媛笑道: “你们这些考古的都有考古综合征吗?” 安岚淡淡应了一声: “我不是大部分人。” 背着木盒子在身上,怎么都会觉得是个很奇怪的问题。 但发现文物的欣喜很快就让大家把这件事情跑到了脑后,从墓葬群里出来后,车队又重新编排,周淮这个家伙自告奋勇,负责架势黎言寻的车,简瑶和黎言寻坐在宽敞的后排: “黎言寻,我发现你这个人好像自带福气啊。眼光那么毒。” 这已经不是黎言寻第一次在这种事情“瞎猫碰上死耗子”,自从遇见他,好像什么好事情都能和她联想到一起。 黎言寻上车以后贴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在颠簸的下坡路上,那个矗立在荒漠里的小沙包渐渐远去,此时天色正暗,前面车上掀起来的沙尘土将这个地方笼罩上一层神秘诡异的气氛,黄色的烟尘若隐若现,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回过头来,看着身后满脸笑意的女人,说道: “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我的福气才有用武之地。” 他说话时盯着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轻轻笑了笑。 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和她在一起,此生已经无憾了。 ↓ ↓ ↓ ———— 从墓葬群行驶到他们准备去的第一站露营地,还要两个多小时。 由于挖梳子费了不少时间,他们抵达露营地的时候,沙漠里的夕阳已经只剩下星星点点的余晖,作为毫无露营经验的三个人,周淮负责了整个队伍的食物问题,刘佳媛和黎言寻则是负责准备削水果一类的杂活。 黎言寻带来的帐篷相比简瑶他们队伍准备的来说复杂了很多,就连一向在手工方面拿手的安岚也对着那个图纸研究了很久,后来还是武栎搭了一把手,几个男生合力才把他的帐篷搭好: “黎先生原来不仅性格特别,这帐篷也选的很特别啊。” 黎言寻的帐篷虽然是双人的,但因为材质和构造原因,搭建起来的外观在外面看就像是一朵立在沙漠中的粉红色小蘑菇,简瑶满头问号的看着面前那顶异类帐篷,突然想起他的很多东西都是粉色的,于是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刘佳媛给发现,惊叹的问了一句: “黎贱贱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粉红色啊!” 果然,简瑶在钻进去帮他铺东西的时候,发现他的毯子和垫子也全都是粉色的。两个大男人的帐篷,突然之间变成粉红色就莫名的让人觉得奇怪,后来吃饭的时候,刘佳媛挪到黎言寻身侧,忍不住小声的问了一句: “黎言寻,你和周淮是正常关系吧?” 简瑶就坐在刘佳媛旁边,听到这句话,她的自热米饭噗的一声全部喷了出来。 大直男黎言寻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你转移目标了,别想了,我们家周淮不喜欢千金大小姐!” 刘佳媛抓住了这话里的精髓,看到黎言寻起身去丢垃圾,马上挪到简瑶身侧: “我们家周淮?这是什么形容词啊!” 简瑶自然是知道这个女人胡思乱想,很肯定点了点头之后,替他澄清: “我确定他是个直的!”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是个直的呢,不是被逼婚的吗?” 晴雪也跑来凑热闹污里污气的说了一句: “刘佳媛,你还不明白简瑶的意思呐,人家是亲自体验过的,当然是直的!!!” 正在不远处收集垃圾的黎言寻突然因为简瑶叫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扭过头一看,瞧见简瑶抱着米饭追在晴雪身后,作势要打她: “雪雪,你给我站住,你瞎说些什么呢,不许胡说!” 晴雪往刘佳媛身后一躲: “刘佳媛,护我!” 女孩子们在不远处嬉闹的声音,使得这个寂静的夜晚里多了几分生气,他笑了笑,拎着垃圾袋在他们搭建的帐篷周围收拾垃圾,把垃圾袋绑在了汽车的后排上,江教授坐在小土丘上,把玩着手里的手电筒,对在沙地里打闹的女孩子们眯起了眼睛,笑道: “这群小孩子的关系好像变的更好了。” 周围只有他们两个,这句话显然就是和黎言寻说的,于是他顺道坐在他的身侧,说的很是骄傲: “那是因为我们简瑶脾气好,她自带磁场,和她做朋友会觉得轻松和开心。” 做老公的夸赞起自己的老婆来毫不吝啬,就连江教授这个老顽童都忍不住往他那边落了个目光,男人眼睛里充满着爱一个人的温柔,他的视线会不自知的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满满的全是爱意和挂心。看到简瑶一屁股蹲跌倒沙地上,江教授站起来哎哟了一声,看到没事才做下去,笑道: “你说的没错,这个孩子最引人的地方就是性格。” 她脾气虽好,却又不是毫无原则的妥协,个性娇软,却却能在野外吃苦耐劳,自信而勇敢。 江教授轻轻的叹口气,拿过旁边的矿泉水抿了一小口,然后砸了咂嘴巴,好像是品酒一样的,和黎言寻说的: “我女儿要是还活着,也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也许还是我门下的学生呢。” 黎言寻本来想要回去帐篷里织围巾。突然之间听到江教授说了这么一句,他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落过去,瞧见老人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浮起一些悲痛,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简瑶眼睛上,缓缓开口道: “我女儿也是个聪明的丫头,只是很可惜,那年去参加去学校的夏令营,落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究竟是个怎样的故事,黎言寻不好奇,也不敢去问,只是听到对方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个只存在母亲口中的“姐姐”,他开口问: “江教授,您还有其它的孩子吗?” “我女儿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再生一个也无法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我不愿意。” 或许这样说会让人觉得很自私,很顽固,但那个唯一的孩子就是他心里一颗永远无法替代也无法忘记的掌上明珠: “其实后面我有去福利院看过其它的孩子,但就是比不上我的女儿。也不是他们不聪明,不可爱,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是想这辈子给她在心里留一个位置。” 孩子之于父母,并不是只有单向性的付出和照顾,还有治愈。于江教授而言,那个孩子就是治愈他人生的存在,虽然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但如今他带领着一批学生,也不觉得生活上有什么苦闷的地方,更多的是在这群孩子身上得到了另一种人生的方向: “江教授,您这么说的话,我似乎也有点明白了。” 黎言寻往后靠了靠,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星空,笑了笑,“我有个朋友的妈妈,好像也是那么想的。” 那个“朋友”的妈妈,是杜敏秋,那个从不愿意承认他存在的女人,今晚他从另一个有相同经历的人身上听到了她那么多年的心声,对于那些固执的人来说,心里的伤痕是会存在一辈子的,他们不愿意自欺欺人,于是他们固执又倔强的接受着这个残酷社会对让他们的不公平: “你和她,都是不愿去低头和服输的人呐。” 这样性子的人,心眼其实都不坏,只是缺少了一个愿意去踏出哪一步的人。 回望自己过去那么多年的横眉冷对,两个人好像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个懂事的大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被丈夫逼着承认一个不想去承认的孩子,原本就已经是先不尊重她作为一个女人选择权了。 那一瞬间,他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看透了很多事情。 —— 一伙人打的热火朝天,等到歇气的时候简瑶才发觉气温已经在逐渐下降,她停下打闹的步伐,对着两个和她开玩笑的女生咬牙切齿的威胁: “你俩要是再胡说,我会把这话转达给黎贱贱,让他来收拾你们俩。” 听说黎言寻那个千年毒舌,晴雪马上双手合十作揖,头点的和捣蒜似的: “我发誓,我再说我就嘴生疮。” 他话音刚落,从小土丘上跑下来的黎言寻就张口问了一句: “我看你们三好一会儿了,什么问题还没争执出结果,我来给你们评评理。” 晴雪和刘佳媛像是见了野兽一样,马上跑到了帐篷里,黎言寻不明所以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长的那么可怕?” 简瑶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脸红,不好意思把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她刚刚准备回去就被武栎喊住,往她和黎言寻手里各递了一杯热茶: “来尝尝看,我们这边的春茶。” 沙漠里昼夜温差很大,此时被分到了一杯热茶,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惬意,黎言寻放到嘴边吹了吹,喝下去之后品了品: “这茶泡的不错啊,香味好浓郁。” 简瑶没有在晚上喝茶的习惯,只放在嘴边随便抿了抿,等到武栎走了才不好意思倒在沙漠里: “你怕失眠?” “我不太喜欢喝茶。” 看时间不早,简瑶只和他随便说了些话,这才拿着空纸杯回去,武栎好像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杯茶,刘佳媛忙着弄头发,茶水都已经放凉了,看到简瑶拿了一个空纸杯进来,她索性把茶水往外一泼,将空纸杯交给简瑶收纳。 喝了茶的晴雪抢占先机,霸占了里面的那个单人睡袋,惬意的说了一声: “我今晚终于不用感受你的佛山无影脚了。” “我才不是佛山无影脚。” 简瑶可没忘记,一起睡一张床的这几天晚上,踢人的都是她们两个小混蛋,她们哪次不是把她压在床上动惮不得,醒来还若无其事的说她霸占床! 晴雪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什么今晚特别困,连嘴贫的话都不接,很快就熟睡了。 刘佳媛看她睡的那么快,不好意思再弄自己的头发,看简瑶躺好之后便关了露营灯,靠在简瑶肩膀上和她聊天: “雪雪今晚睡的也太快了吧?” 以往三个人入睡,晴雪总是睡眠最浅那一个,因此刘佳媛贴在简瑶耳边说话的声音也格外小声: “就她污话最多,她不累才怪!” 简瑶说完这话便闭上了眼睛,她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觉得今晚周围的营地有些安静的奇怪,可后来想了想,大家走了一天的路,睡的快也是正常不过的现象。 简瑶有些困,听着身侧晴雪的呼吸声,很快就有了睡意,就在她准备踏入梦里时,帐篷外忽然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她愣了半响,第一反应是在沙漠里遭遇了强盗,直到外面传来武栎的一声低唤: “简小姐,你睡了吗?” “你们睡了吗?” 刘佳媛的脑袋就靠在简瑶的肩膀上,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自己,她本能的想要抬头应答,却被简瑶缩在睡袋里的手捏住了手腕: 黎言寻的帐篷就在她们旁边,就他那个脾气,没道理大晚上听到有人喊她还不应答。 她侧着耳朵听,因为周围寂静成一片帐篷而冒起了冷汗。 为什么今晚营地里会那么安静呢? 有时候往往的想的越多就越后怕。 直到有人拿刀哗的一下划烂了他们的帐篷,刘佳媛的脑袋就埋在她的怀里,她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声在渐渐变得薄弱,克制住的在发抖: “老武,睡了,这三个也睡了。” 这声音简瑶识得,因为他的南方口音特别重,因此很容易就能听出来。这是武栎他们队伍里个子最矮的一个,好像叫卢岐。 简瑶闭着眼睛装睡,觉得他们能拿刀划破帐篷,就一定是有备而来。 武栎接着问: “都喝了茶吗?” “喝了。” 似乎是在试探他们是否真的睡着,简瑶甚至能察觉到有人撩起她的头发看了一眼,她察觉到刘佳媛缩在被子里的手在颤抖,又用力握住,希望这时候刘佳媛这个大小姐能保持自己酣睡的姿势,一旦她们出声,根本不是四个大男人的对手。 又过了一阵子,有人从那边的帐篷区跑来,她清晰的听到木盒打开的声音,武栎队伍里的人嗓音里透着控制不住的喜悦: “这东西回去修复一下也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听这声音,他们在讨论的应该是中午他们才抛出来的那把梳子。 难道这伙人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 简瑶小心翼翼的,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显得均匀一些,不停的在心里暗示自己一定要淡定,刘佳媛的脸这会儿贴在她的肩膀上,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或者是汗渍已经浸透了她的肩膀,她握住她的手,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一道手电筒的光亮突然落到了她的脸上,她的心突然跟着狂跳起来: 他们难道是来找她的? 他们要对她做什么? 她紧紧握着刘佳媛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那一分钟,她脑子里闪过的竟然是“死亡”两个字,如果这就是生命里最后一分钟,那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淡定,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唇,在这一分一秒的煎熬里,她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甚至正当她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把她的左手从睡袋里揪了出来,她的皮肤触碰到刀剑冰凉的触感,那人握住她的手腕,刀尖用力,直接把那串镶嵌着绿宝石的手串挑断了。 武栎用鉴定灯照了照那颗宝石,眼尖的发现了那个角落里被人修补过的裂纹,微皱起了眉头后,武栎说道: “这不是一个年代的东西,但这一颗,足够以假乱真了。” 卢岐的嗓音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狡诈,他呵呵的笑了笑,用刀尖拍了拍简瑶的脸: “咱们来这沙漠那么多趟,这一次算是满载而归了。” 他说着看了看简瑶的脸: “老武,把这女人也带走吧,她的脑子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简瑶明显察觉到刘佳媛的手死死的捏住了她的手,两个人面对面贴在一起的姿势,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对方心脏在跳动的频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走动,就连拍在脸上的冰刀子都让人觉得寒意渐起,武栎蹲在他们帐篷旁边,摇了摇头,咂嘴: “你他妈是没见过女人?他们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突然发现睡袋里少了一个,麻烦的就是我们了。” 提议带简瑶走的卢岐显然不太满意,但既然头儿都那么说了,自然只能作罢,从简瑶的帐篷里出来后,他一脚踹倒了已经漏风的帐篷,泄气的咂舌,跟在武栎身后问道: “老武,接下来要怎么做?” “把这宝石镶回去卖了,海边买别墅,过逍遥日子!” 被刚刚卢岐的那一角踹翻了帐篷,这会儿简瑶的脸上和脑袋上还有倒塌砸下来的帐篷骨架,身上被重物压住,她们两个谁也不敢呼吸,就这么一直侧着耳朵听,直到后来,她突然听到卢岐好像砸碎了什么地方的玻璃,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操,这什么破烂玩意!!” 车子启动的声音在夜幕里格外明显,武栎带着喜悦的声音仿佛再看一个智障,笑道: “开不了就不要开了,破坏了就赶紧走!” 卢岐这才作罢,紧接着传来一阵车门关上的声音。 车轮子扬起来的风沙从她们的身边飞过,裹着夜晚的寂静和寒冷,消失在他们的耳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瑶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而后她动了动脑袋,顾虑重重的屏住呼吸听,确定了那一伙来历不明的亡命之徒走远,她这才松开握住刘佳媛的那双手,脸埋在她肩膀上的刘佳媛在动了动之后,终于忍不住,趴在她的肩膀上哭起来: “简瑶,我们,还活着。” 人在劫后余生后,精神会呈现很明显的崩溃或者是喜悦,简瑶扶着她从睡袋里坐起来,一时半会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也被刚刚那个情况吓的不轻,颤抖着手拾起身上的帐篷骨架后,她从睡袋里出来,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刘佳媛的哭声在她的身后响起,断断续续的,把黑色沉寂的暮夜撕成了两半: “刘……你,你别哭……” 简瑶的牙齿和嘴巴一张一合,过了几分钟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脚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手心手掌暴露在外面之后,才发现整个后背都是汗渍,她撩起贴在脸颊边的碎发,跪坐在倒塌的帐篷里,茫然无措的看着面前排成一个小圈的扎营区,大家帐篷里的灯光全都灭了,整个荒原都阴森森的,散发着死亡来临的寂静。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黎言寻的帐篷里,他们也许是想找值钱的东西,因此把他的帐篷翻了个底朝天,他平日里戴的那块手表果然不见了踪迹,而黎言寻则是被人从睡袋里丢出来,躺在外面紧闭着眼睛…… 她颤抖着,爬过去贴着他的胸膛听了听,不可置信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黎言寻,你醒醒……” “黎言寻……”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前一刻这个人还好端端的和自己说话! 她怎么都唤不醒他,甚至察觉到了他在渐渐变得微弱的呼吸,跌跌撞撞的从帐篷里爬出去后,简瑶又相继去其它的帐篷里确认了情况,他们不知道在茶水里加了什么东西,大家无一例外都失去了直觉,呼吸和心跳都在变弱。 她刚刚从江教授的帐篷里出来,就看到刘佳媛趴在安岚旁边给他做心肺复苏,她头发凌乱,已经失去了最开始那一副精致俏丽的大小姐模样,她一边哭着,一边喊他的名字: “安岚,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安岚,安岚……” 刘佳媛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直扯的人心脏发疼: “拜托,谁来救救他,他快要死了……” 简瑶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被安岚惨白色的脸色吓到,腿一软就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办,谁来告诉她,到底要怎么把才好? 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简瑶,瘫坐在帐篷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意义。 活着成了一种奢望,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成了一种奢望。 第51章 两个小时以前还热闹非凡的营地, 一夜之间寂静无声,透着一股清冷和死寂, 简瑶跪坐在地上, 听着刘佳媛彼起彼伏的哭泣声,她再也忍不住, 眼泪一颗一颗的跟着往下落。 在这个信号尽失的无人区,一切挣扎都显得太过渺小,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也许在三天以后,四天以后, 他们的尸体就会被黄沙掩盖, 成为在沙地里无名无姓的遇难者。 不, 不能。 她不觉不能让这伙人想象中的一切发生。 想到这里, 简瑶强打起精神,推开正在做心肺复苏的刘佳媛之后,贴着安岚的心脏听了听, 他们的症状无一例外都是呼吸薄弱,心脏骤停之后又断断续续的跳动起来,她虽然不是个学医的,却也晓得这种症状是和他们喝下去的茶有关。 她扶着还在哭泣的刘佳媛, 晃着她的胳膊, 把唯一的希望压在这个半吊子医学生的身上: “刘佳媛,你先别哭,我们冷静下来, 想想看别的方法。” 刘佳媛摸着安岚冰凉的手指,崩溃到了顶点: “他已经快死了,你没发现他都没心跳了吗。” “可大家都是这样的症状啊。” 简瑶把营地里大家的症状都看了一遍,不是只有安岚一个人有这种症状,刘佳媛在意安岚,自然没注意到其它人的情况,她用手比划着,尽量让自己的思路表达的更清晰一些: “我没喝那杯水,你也没喝,会不会是安眠药……” “安眠药不会让人出现呼吸薄弱的症状……”刘佳媛的嗓音带着哭腔,她继续给安岚做心肺复苏,企图让这个男人醒来。 这时候简瑶只恨自己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但这伙人既然是为了钱财,就肯定不会让他们一群人死于明显被人杀害的意外,就算今天他们的尸体被风沙掩盖,明天他们的家人找来也一定会追究到底: “那中毒呢,中毒有没有可能,刘佳媛,你现在冷静想想,你这几年学的医学知识里有没有这种症状……” “我不知道,我只是学渣医学生,我只知道怎么让人的心脏恢复跳动。” 刘佳媛已然崩溃,她扫开简瑶的手,一边哭,一边喊着安岚的名字: “如果我是个优秀的医学生,我今天就不会蹲在他面前束手无措。” “我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半吊子。” “简瑶,我谁都救不了!” “我们谁都救不了,只能在这里等死!” 从刚刚装睡,到从那伙人手里逃过一劫,刘佳媛的内心就已经面临崩溃的境地,眼下看到喜欢的人就躺在自己面前,生命垂危,她除了自责,除了哭泣这样宣泄的方法,再也想不出任何方法。 可是面前的那个人却狠狠的掐了一把她的肩膀,她红着眼睛,捧着她的脸和她四目相对: “你能救,你明明连婴儿和孕妇都可以救,你现在一定也能救他们。” “刘佳媛,今晚他们如果全死在这里,我们两个也不可能出去的,听到没有,你现在必须保持清醒,现在只有你有救活他们的能力!” 简瑶捧着她的脸,嗓子已经哑了,可是她在强打着精神,说动她: “你听好了,刘佳媛,你今天没有选择权,没有拒绝权,我们没有选择其它方案的能力,我们只能这样做。” 刘佳媛看着面前较弱的,又忍住不敢哭出声来的女孩子,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哭着点了点头后,茫然的往四周看了一眼,被卢岐破坏的车子就停在坡道上,他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走黎言寻的车。 第一次上车的时候,他们三个女孩子的行李好像都是放在黎言寻车上的,她勉强站起来,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 “走,去看看我那个装药的行李箱还在不在。” 凌晨一过,沙漠里的气温逐渐下降,她们搀扶着从营地里出去,跌跌撞撞的走到那个已经被杂碎了车窗玻璃的车上,刘佳媛闻到一股子汽油的味道,皱着鼻子低头一看: “这群孙子把油都放干净了。” “现在不管这些。” 简瑶伸出手在碎掉的车窗玻璃边按了一下,打开车门以后顺着爬到后面的后备箱,她很快就在里面看到刘佳媛那个装药瓶的行李箱,搬出来以后,两个人手脚利索的把东西搬到营地,刘佳媛从里面翻了一些清热解毒的中成药: “我也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但至少还是试一下。” 她转变了刚刚的绝望心境,翻出杯子和水壶搭配药品,嘴里说道: “要是有银针就好了,放血疗法也是解毒的一种手段……” 她听到她这样说,忽然想起自己在黎言寻箱子里翻到过毛线团,她马上站起来,冲进黎言寻的帐篷里一阵乱翻,果然在里面放到一组排线整齐的绣花针和毛线针,她急匆匆的跑到;刘佳媛面前: “你看这针能不能用。” 刘佳媛先看到那条打了个一小截的草莓围巾,而后才看到她手上那一排针线盒,眼睛了有了些希望,这一次她直接问她: “我先救安岚可以吗?” “只要能救活,还分什么先来后到。” 安岚是她喜欢的人,她不先救她,出了闪失那也是一辈子的遗憾。 简瑶依照刘佳媛的吩咐,给每个队友灌了一份刘佳媛配出来的解毒药,喂到黎言寻这里时,她不放心的又贴着他的胸膛听了听心跳,这才把这人的脑袋扶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喂他喝药,相比较还有些吞咽意识的师兄们,这个人的嘴唇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把药喂进去后,她顺了顺他的背,结果一连两次都失败,喂进去的药很快就流了出来。 简瑶束手无措,只好又去刘佳媛哪里要了一些药: “喂不进去?” 看到她点了点头后,正在给绣花针消毒的刘佳媛给她提了一句: “那你用嘴试试。” 简瑶走路的动作顿了顿: 用嘴? 这种方法管用吗? 再一次进去黎言寻的帐篷时,她把他的脑袋扶起来,目光几次落到他紧闭着的嘴唇上,惹的有些面红耳赤,她索性把心一横,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药之后,捏着他的下颌和下巴,轻轻贴了上去…… 这人的嘴唇凉的人心打颤,触碰到了药水才有些回暖的意思。她已经不记得他们上一次有这种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触碰到了这样熟悉的触感后,想起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她捧着他的脸,用手指尖擦了擦他的嘴角,哑着嗓子说道: “黎言寻,我原来还是,舍不得你。” 决定要瞒着这个人来这里的那天,她分明满脸都带着笑意,和小姐妹们信誓旦旦的发誓: “对,我要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凭什么就只能非他不嫁?” “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一个臭男人身上?” 她心里委屈,压着一肚子的火气,仿佛只要离开了那个城市就能甩脱他在自己心里似的,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里会浮起这个人的名字,会想起他们曾经经历过的种种。 她没日没夜,反反复复的想: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 或许是因为D城那晚上她载着摩托车送她去看病的路上,也或许更早…… 总之察觉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自己陷进去了: 爱情让人变得贪得无厌,她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却在这件事情上步步紧逼,她很贪心,她已经不希望和他保持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了: 她想要他的心也属于自己,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不敢去想,以后如果这个人醒不过来,是不是就要变成永远的天人永隔。 她从不知道,原来她最讨厌的那个人,也是她最害怕失去的那个人。 刘佳媛带着针和酒精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正抱着黎言寻的脑袋哭的泣不成声,她赶紧走了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终于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还有呼吸。” 简瑶这才止住,窘迫的抬手擦了擦眼睛之后问她: “安岚和江教授那边怎么样,有效果了吗?” “心跳已经正常了。”她说着松了口气,下一秒钟就被简瑶抱住了,女孩子哭过之后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坚强有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一个总是在说自己办不到的人,其实每一件事情都能办的很好。 刘佳媛顿了顿,鼻子一下子酸了,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蔓延在脑海里,她红着脸,突然间问了她一个问题: “那你,能不能和我做朋友了?” 简瑶放开她的肩膀以后,愣了一下: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朋友了?” “可你没有答应我啊,我让安岚转给你的信上,就是问能不能和你成为朋友?” 看着面前那双满是疑惑和不解的眼睛,她突然噗嗤的笑出了声,这个姑娘,原来是这样看待一段友情的吗? “真正的友谊是不需要去巴结去讨好,去问能否一起玩的,在这之前,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是我和晴雪的好朋友了。” 刘佳媛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交朋友经历。 在给黎言寻扎针放血之后,她坐在地上给针消毒,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小时候,我爸爸总是会让我去问那些小朋友能不能交朋友,长大了我也就觉得这就是交朋友的开始,我的圈子里都是名媛淑女,如果你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她们是不会和你交朋友的。” 所以这就是她前期想要凑合黎言寻和简瑶的原因,因为她所认为的婚姻,就是长辈们认为的那样有利可图: “后来我明白了,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人,其实并不能过的幸福,因为我自己也希望,我爱的那个人是爱我的……” 她的话被身后帐篷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两人愣了一下,马上从黎言寻的帐篷里跑出去,已经醒来的安岚坐在里面,摸着眩晕的脑袋,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刘佳媛急匆匆的跑进去,跪坐在他的身边: “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岚刚刚醒来,脑子有些迟钝,看到她一时答不上来,刘佳媛交待简瑶让他多喝水,顺便用盐巴试探他的嗅觉,又忙着去别的帐篷里给人治疗,简瑶看她走远,把刚刚放凉的水递到安岚手上: “安岚学长,你这人情欠大了,是刘佳媛把你救回来的,好好想想怎么谢人家吧。”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教授和晴雪他们也逐一醒了过来,简瑶按照刘佳媛的交待,让他们多喝水,利尿才能把残存的毒素排出去,可是黎言寻却一直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就连倒数第二个醒过来的周淮都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黎言寻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众人挤在他的粉红色帐篷里,茫然无助的看着刘佳媛,又盯着躺在里面黎言寻,周淮慌了神,问道: “刘小姐,你要不再扎一针试试,我们寻哥还没醒。” 刘佳媛也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守在旁边心乱如麻的简瑶,说道: “扎针也是要讲究的,扎太多了会适得其反。” 简瑶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大家: “那杯茶,你们全都喝完了吗?” 果然除了黎言寻,大家也都只是意思意思的尝了两口,喝了大半杯的晴雪表示自己神志已经恢复,思路清晰的说道: “你说黎言寻和了一杯茶?那会不会是……” 她的话说的很直白,虽然没有说完,但简瑶怎么会听不懂呢? 这种时候任何丧气话都可能是压垮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教授往晴雪那边递了个眼神后,往简瑶肩膀上拍了拍,语气里带着些安慰的意思: “别多想,小黎可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们在等等。” 周淮这个焦急的人却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忍不住和简瑶交待起了黎言寻说的话: “简小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来之前我和黎总都是偷偷出来的,此前他还开玩笑的和我说,如果他在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能把找你的事情供出来,就说是他自己要来的,没想到现在真的……”周淮红着眼睛,嗓音带着哭腔: “寻哥他其实不想和你离婚的,他还是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这一切都是我犯的错……” “周淮,你别说了……” 周淮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围坐在一起的大家绷紧了神经,想起小师妹和老公结婚不过新婚燕尔,竟然有些让人唏嘘。 人活着啊,除了生死,一起都是小事。 简瑶再是经历了刚刚的那些大风大浪,也耐不住周淮在这种时候交待“后事”,话被挑破后,她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态度决绝的打断周淮的话,说道: “我知道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他虽然怕鬼,但他是个勇敢又有智慧的人,我相信他能挺过来。” 她固执的把黎言寻的脑袋抱在怀里,擦了一把眼泪之后,稳定了情绪才说道: “我负责守着他,你们去忙吧。” 这种时候大家给予的关心越明显,当事人的心里更加难过,江教授正准备让大家散伙,黎言寻垂在地上的那双手突然动了动,费力的抬起来往抱着自己女人肩膀上拍了拍…… “醒了醒了,这小子醒了!” 原本已经走出去的众人又马上从挤进来围坐在一起,一下子被十几只眼睛盯住,黎言寻有些不自在,这会儿刚刚苏醒,几次张口都说不出来话来,简瑶马上从旁边拿起水凑到他嘴边喂他: “你别急,不说话不要紧。” 他好像昏睡了很长时间,好像在梦境里被谁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心脏艰难的跳动着,要不是他贴着她的心脏,听到了她的心在跳动的声音,他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要离开了这个世界。 于是他挣扎着从梦魔手里逃出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人可怜巴巴的女人在抬手擦眼睛,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可怜的像只小兔子: “简瑶……” ↓ ↓ ↓ —— 他终于能说话,费力的喊出她的名字,过了很久很久才看清周围的情况,大家围坐在一起,都把关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周淮那厮也抬手擦了擦眼睛,喊他: “我的祖宗啊,你可算醒了,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他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就看到了面前的情况。 看到人醒来,简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吸了吸鼻子,将水杯塞到他的手里后赶走了正在围观的队友们,和大家一起去收拾一团乱的营地。等到人走了,周淮才进去和他说起他们一行人遇到了什么情况: “太太都哭了,寻哥,你都不知道她多担心你,哭的跟个什么样似的。” 周淮记着简瑶的交待,看到他苏醒,又给低了一小袋盐巴: “你尝尝看,能不能尝出味道来?” 黎言寻从里面挖出一小点尝了尝。麻木的味觉在经过盐巴的刺激后,很长时间才能尝的出咸味: “迟缓了?” “那你多喝点水利尿解毒,时间一长就恢复了。”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中毒太深”的黎言寻才恢复过来。他从帐篷里站起来走了几步,看到营地外面的灯全部亮了起来,简瑶正拿着他的绣花针缝补大家被刀子划破的帐篷: “小黎,你这腿现在不麻了吧?” 安岚正在记录每个帐篷里丢失的东西,看到他出来后就往他面前的地上落了个手电筒光亮,询问他的情况: “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黎言寻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婚戒,刚刚摇了摇头就听到周淮报备到: “我们丢了一块表,还有五万三千四十二块现金。” 安岚顿了顿,在小册子上记录下来,心想这黎言寻到底是个土豪啊,出门竟然还带那么多现金: “手机还在不在?” “在,我和寻哥的手机都在!” 在助理这个职务上习惯了,周淮对黎言寻的情况比自己还要清楚。 许是害怕他们手机上的定位系统,武栎那伙人并没有选择拿走他们的手机,而是搜走了江教授带来的卫星定位器和探索器材。这其中还包括他们原本就放在车上的物资和饮用水。 黎言寻从周淮这里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听到安岚说起现在这个糟糕的情况,问道: “现在怎么办?” “今晚先将就一下,明早起来之后徒步往回走吧,当然能遇到沙漠救援队就更好了。” 安岚记录的小册子上,只有黎言寻车里的那些行李和食物还在,但那些资源根本不够他们一队人撑几天,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又没有任何求救的仪器,一切都只能随即应变。 长期在野外考古的经历,使得大家的精神意志很坚韧,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他们捡回了一条命。大家的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知道现在干坐着也无济于事,大师兄和二师兄马上就在他们住的附近临时挖了一个沙漠取水装置,眼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在沙漠里呆多久,水源是沙漠生存最重要的东西。 而三个女孩子在商量一番之后,把她们倒塌的帐篷拆掉,用剪刀剪成布条,修补大家帐篷里被刀子划破的部分,黎言寻帐篷里的破洞很小,简瑶特意选了一块白色的布料,站在外面给他缝帐篷,黎言寻有些不好意思,把行李清点完之后从她手上接过针线: “给我吧,我缝的比你好。” 他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手艺比起她的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简瑶看到他缝的有模有样,忍不住问道: “你这手艺不错啊?” 周淮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那可不嘛,我们寻哥这不是想着讨你欢心嘛,手工一类的都学了,就想着什么时候博你一笑!” 说者无意,听着倒是有心。简瑶把目光落到正在缝补的那个人脸上,营地里的灯光投了小半束过来,把这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映照的柔和而温暖,他无意识勾起唇角笑了笑,好像在和周淮开玩笑: “周淮,你少说话会死吗,工资堵不住你的嘴?” 等到周淮找借口离开,简瑶才和他说了一句话: “黎言寻,你没必要做这些。” “你不是说我没有为你花过心思吗,今天这围巾因为救人拆掉了,明天我重新给你织一条!” 女人的心思男人永远猜不透,他以为这样就能俘获她的芳心,可简瑶的心里却已经满满都是感动,这人随口一句的允诺,都让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 想起当时自己说的那句话,是因为邱晓婷在一旁作祟,她心里嫉妒,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她提到: “我那时候也只是随口说的,毕竟你面对一个没有关系的邱晓婷也能豁出被记大过的风险。” “你说邱晓婷啊?” 黎言寻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他用嘴巴把针线咬断之后,摸了摸缝起来的地方,皱起了眉头: “我发誓,这女人以后会离她远远的,高中那件事情是和她有关,但也不全是和她一个人有关……”这件事情说来复杂,就连黎言寻自己都不太清楚事情那件事情发生的细节了: “她以前高中的时候就总是被人给欺负,那个美术老师对她动手动脚的,当然还对别的女学生动手动脚了,我们班上几个男生看不过去,合起伙来就把人给揍了一顿,好像那个男老师在学校有背景吧……打了老师谁也不敢担责了,这件事情就落我一个人头上了……” 年轻时候的血气方刚,对于男子汉气息十足的人来说也就是青春期里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情,黎言寻没挂在心上,也没觉得自己是针对邱晓婷一个人做的伟大事情,现在简瑶单独提出这个问题,他也就跟着回忆里解释了一下: “那你记大过了?” “那会儿我爸妈都还是黎氏的小股东,好像是我堂哥出面解决的,没有记大过,但那些个被咸猪手的女孩子也不敢张扬,解雇之后第二年就被我堂哥弄进去,但是怎么弄进去的我就不清楚了。” 简瑶莫名觉得后背发冷,她盯着黎言寻的眼睛看,许是知道简瑶脑子里在想什么,黎言寻马上说到: “我堂哥这人背景清白的,你可别乱想,肯定是有证据才把人给弄进去的,我们家不会干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她家是书香门第,或许在意这些个条条框框,他倒是怕她什么时候想不通,给自己身上背一口锅,可是简瑶开口说的,却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那你那个堂哥,结婚了吗?” 黎言寻有点酸,支吾的说道: “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夫妻很恩爱的,你那条裙子也是堂嫂给你改的。” 看到简瑶在发懵,他抬起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肩膀: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啊,你说堂嫂帮我改裙子啊。” 她忽然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按照黎言寻的说辞,露新市的黎太太也不是只有她一个。 那安保小哥不认识她这个黎太太其实也情有可原。 他看了看面前那个发懵的男人,嘻嘻笑了笑,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看到那丫头忙着去给下一个队友缝帐篷,黎言寻看着手上的那根绣花针,突然又觉得心里有点酸。 怎么都不夸一夸他年轻时血气方刚,匡扶正义的? —— 一行人将营地里的东西搬到帐篷里后,大家围坐在火堆边,商量起了明天出行的日程,带着困倦的身体忙碌了大半晚上,简瑶都快有些撑不住了,这会儿已经开始打盹,后来,负责整队的安岚突然说了一句: “那帐篷怎么安排,少一个帐篷啊,我们一队九个人。” 她们三个女孩子的帐篷已经塌了,拆补之后重新分组,两个一组的帐篷刚刚好只剩下简瑶一个女孩子单着,简瑶只想睡觉,开口说了一句随便后,坐在;黎言寻身后的周淮突然站了起来: “我还是和安先生一个帐篷吧,寻哥这个双人的刚好可以你们夫妻两睡。” 简瑶的瞌睡突然就醒了,她抬起眼皮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黎言寻,忽然听到江教授说了一句: “我看也成,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夫妻俩好好想想,经过这次事件之后还有没有比离婚更重要的事情。” 过来人不理解他们小年轻突然就结婚和突然就离婚的想法,这种大好机会被撮合一下也算是做长辈的希冀。 黎言寻这男人但凡对她没点感情也不会追在媳妇后面跑。 再说这简瑶也是个心软的,救人的时候都哭成什么样了。 江教授这个过来人看在眼里,散会了还拉住简瑶说道: “瑶瑶,我们的目标是活着从这沙漠里走出去,现在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简瑶怎么会不明白各位师兄们今晚统一噤声的表态,有些东西当局者迷,旁便观望的人看的可是清楚的。她站在外面想了想,进去帐篷里看到那个人已经准备躺下,问他: “你这人到底干了什么,我身后的队友们全都倒戈了?” “我什么也没做啊!” 于其说是他做了什么,倒不如看看简瑶在他醒不过来的时候那些一连串的肢体语言。又有周淮的那一番话加持,人心都是肉长的,正常人谁顶得住! 黎言寻这会儿可是得了大势,连腰杆都挺得很直了,拍了拍身侧那个双人睡袋后,他喊她: “过来啊,我看你刚刚都在打瞌睡了,这会儿怎么又不睡了?” 看到简瑶站在哪里扭捏,他只好又出去,拉着人的手就把人往睡袋里塞,他帮她睡袋整理好,拉上她那一侧的拉链,仿佛对待一个小孩子似的,皱着鼻子凶有点别扭的简瑶: “就这样乖乖躺好,可不许再动了嗷!” 结果说着不然别人动的男人,才在被窝里躺了几分钟,又突然打开灯爬了起来,简瑶早就没有了睡意,爬起来问: “怎么了?” 她的脑袋被人按回去之后,看到这人裹上了两件大棉衣: “我要去上厕所。” 黎言寻中毒太深,唯恐他留着什么后遗症,简瑶逼着他喝了不少水,现在有感觉了,当然是一刻也不能等。结果他打着手电筒出去的时候,简瑶的步子也随后跟上来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你跟上来做什么,回去睡啊?” “野外,还是……两个人结伴吧……这样安全一点。” 仅管她说的话很小声,又心虚,但那些语气里的关心都揉碎了钻进黎言寻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找了个“风水宝地”背对着她,结果还没解决完,又听到她说: “你那手电筒看看,什么颜色的?” “恩???” 黎言寻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她问的是液体的颜色,这样是能判定他体内到底还有没有毒的直观方法。 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人对自己格外关照,他心情舒畅,解决完以后故意磨蹭了一下才提起裤子: “看什么颜色?我什么颜色你没看过?” 简瑶的耳根子蹭的一下全部红了起来,她抬手捂住脸往营地走,黎言寻跟在她屁股后面到了营地,看她脱了外衣以后就红着脸钻进了睡袋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他忍不住揉一把她的头发,关灯以后缩进去,在黑暗里摸到她的手握住,简瑶甩手一挣脱: “流氓!” “没有嘛,我就实话实说而已嘛。” 这一口一个“嘛”软糯的贴着她的耳朵,脸皮可厚着呢。简瑶在心里骂他是个臭男人,但对方在摸到她手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在挣扎,任由他握着往怀里塞。 这已经不是家里那个很宽大的床,黎言寻甚至只需要抬起膝盖一勾,就能把人给拉过去,简瑶又被他用同样的方法勾过去后,没有在挣扎,贴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将睡之时,她似乎听到臭男人用砥砺暗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晚安”。 —— 起初,简瑶睡的很沉,直到后来她跌落到了梦魔里,时间线仿佛又回到和刘佳媛睡在一起的时候,那伙人面兽心的强盗不肯放过她,她们想要拉着她到车上,她摇头不肯,转头就被人往心脏上插了一刀,那种钻心的疼痛和冰凉到骨子里的触感,真实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呼吸困难,张着嘴巴努力想要呼救,可是在经过无数次的挣扎之后,她却在呼吸道空气之后,突然张口哭了出来。 梦境被现实所打断,被黎言寻唤她的名字所惊扰,她刚刚睁开眼睛就被人抱着脑袋埋进胸膛里,那人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别怕了,别怕了,我们都还活着,还好好的。” 她做了噩梦,再也不敢闭上眼睛,被男人宽大的肩膀搂住往怀里塞,哽咽着问了一句: “天还不亮,为什么天还不亮。” 她突然想开灯睡觉,但是现在这种资源匮乏额时候根本不可以,于是话到了嘴边也就变成了一句董事的“天为什么还不亮”的话。 话音刚落,放在他们帐篷里的那盏灯就被人给打开了,她勉勉强强的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方才把他搂进怀里的人已经坐了起来,他从旁边扯过一张给她擦鼻子,出人意料的耐心: “别哭,我在你旁边的。” 适应了好一会儿,简瑶才适应面前的灯光,她又困又怕,大脑里的神经也一直紧绷着,后来被那个人往背上安抚了很久,她才从止住哭泣,躺会睡袋里后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小声说了一句: “黎言寻,我想回家。” 她不是天生就勇敢的女孩子,都是在一次一次的历练中养成的,有些经历姑且算作经验,但这一次的事故,其实早已落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面对夜晚这样寂静到可怕的氛围,仿佛身临其境,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也被唤醒,化作这些控制不住的眼泪,她想停下来,可是控制不住,脑子里只有后怕和数不尽的担心。 黎言寻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在她的身边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只能拍着她抽泣的背,用纸巾给她擦眼泪之后,紧紧把人抱在怀里,难以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鼓动别人去救他们,她其实很勇敢,却又懂事的让人觉得心疼。 他用手抚开她贴在脸上的头发: “没事的,天一亮我们就能回家了。” “你别哭了哦,眼睛苦肿了明天还见不见人了?” 男人的嗓音在沉寂的夜晚里断断续续的,温柔的好像是三月里的暖阳,简瑶听着听着,忽然就觉得心里渐渐温暖起来,她用冰凉的手抱住了他的腰,紧紧的贴着他蹭蹭,哑着嗓子骂: “我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了。” 仿佛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性,女人说话的嗓音带着愤怒和较真,顺便还用拳头捶了锤他的肩膀: “我再也不来了。” 回忆起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只有生命垂危和不敢呼吸的惶恐,美好的风景在这一刻统统选择了抛到了脑后。黎言寻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哭泣宣泄,抱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时不时的擦了擦她的眼睛,柔声回答她的话: “好,再也不来了。” “今晚乖乖的睡一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啊,别怕。” 后来简瑶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低着头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她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不肯松手,背脊仍旧在一起一伏的。他不敢再动,翻出湿纸巾以后想擦擦她的脸和脖子,看到简瑶一个劲的往他怀里缩,他只得放弃,随便擦了擦关了灯。 抱着她缩进温暖的睡袋里,黎言寻一边顺着她颤抖的背脊,一边咬牙切齿的立誓: 他一定要找到那伙人给简瑶出气! 第52章 营地里人心惶惶, 大家都没有什么睡意,隔日简瑶起来时, 黎言寻早就已经起床了。大家围坐在外面分配准备带着步行的物资, 刘佳媛蹲在地上,从化妆箱里抛出一小瓶面霜, 可怜巴巴的问安岚: “安岚,这个能不能给我带走, 皮肤不补水我会死的!” “你要是背得动, 你想把车带走都可以。” 简瑶后半夜睡还算好,恢复了精神就和刘佳媛耍起了嘴皮子。 武栎那伙畜生不仅把留下来的唯一一部车放干了油, 还砸碎了车窗玻璃和车门, 这是根本不准备给他们留活路, 为了今天, 他们四个人一定早就计划了很久,江教授提出来的步行往回走方案总比坐以待毙好,现在分配接下来的行李物资, 要保留足够的体力,就不能再带哪些对求生来说无用的东西了,简瑶说道: “你这脸回去美容院还能白回来,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听到简瑶耐着性子和她分析此行的危险性, 刘佳媛只好妥协, 把那一小瓶面霜丢回去,没一会儿,简瑶和晴雪也把自己包里的护肤品全部清空了出来, 二师兄这人一向沉默寡言,这一次看到他们三个女生的化妆品也忍不住插嘴道: “铁打的女生,流水的护肤品,都别舍不得了,都是有钱有命的人,回去躺在面霜里都没人管你的。” 刘佳媛来之前无意的一句“沙漠求生”,没想到还真成真了,简瑶叹了口气,视线落到了已经被搬空的车上,暗自感叹: “留给我们一张破车,这伙人真是恶心到极致了。” 安岚想起第一次驾驶这辆车时被黎言寻嘲笑,说了一个猜想: “恐怕不是他们要留一辆车下来,可能是这车他们开不来。” 也是多亏了这车的复杂性,才能给他们留下一点资源,说起来也算是幸运的了。 看到坐在身侧的黎言寻在身上摸了摸,简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怎么了?” 后来黎言寻终于从裤子里摸出一把车钥匙: “因为他们把我家里的那把车钥匙和这辆车的钥匙搞混了。” 黎言寻是昨晚才发现的,他不仅丢了手表和现金,还丢了自己家里的钥匙。他说着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低低骂道: “他奶奶个腿的!” 一个队伍里有人说了脏话,压了一肚子火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忍不住了: “老子想挖他家祖坟。” “那就这么说定了,找到人以后我们集合去抛祖坟吧!” 江教授是个文化人,但也因为这事气得不轻,哼了一声之后骂道: “武栎这人鉴定珠宝的本事不小,你看小黎手上的婚戒他们都看不上,就看上那把梳子和宝石了……” 江教授由此得出结论: “他们明显是追着古董和宝石来的,有这种行为的可不是一般谋财害命的强盗,他们大概率是经常出没在野外的专业盗墓贼,这种人不配有祖坟的,他们四个都不配有祖坟!” 黎言寻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黎景荣当初给他选婚戒的时候选了两对,说是一对用作仪式,一对用作日常,简单朴质在公司里更让员工们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原来在这种时候也算是一种好处。黎言寻想了想,接着江教授的话说下去: “我也怀疑他们极大可能是盗墓贼,之前我和他在一个车上,他就总是缠着简瑶问东问西,说的都是考古方面的,他们一定早就盯上简瑶了。” 作为和武栎相处时间较长的简瑶在想了想之后摇头道: “来这片沙漠的寻宝人不少,我倒是觉得我们这一队考古学生突然闯进他们计划里是列外,我和刘佳媛都听到了,他们在拿走我的宝石时说不是一个年代的东西……我是说,或许他们手里有一个和我们调查的纹样一模一样的文物……” 也许还有一个和那个纹样一模一样的文物? 这个发现突然让在座的各位有些激动,江教授摸着自己下巴,眯着眼睛说道: “我更相信简瑶的这个猜测,因为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因为文献上说这里曾经出土过那个纹样的东西……” 由此推测武栎一伙人应该找了很久,在看到简瑶手上的宝石时,才选择了以次充好。 黎言寻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们就是冲着简瑶来的,武栎看她的时候眼神就明显不一样,他肯定注意简瑶很久了。” 安岚一语道破真相: “你当然这样想了,因为醋坛子看所有同性都觉得人家是来抢你老婆的。” 队伍里在沉寂了半秒钟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安岚想不到自己也有怼赢黎言寻的一天,结果还没过几分钟,脸皮极厚的黎言寻就说道: “安岚你智商有限,只能把问题往我身上看,我也就勉强接受你的建议好了,不和你计较。” 安岚被一句“智商有限”气到,大家也都晓得这两个人是喜欢斗嘴的,便索性换了个话题: “智商这东西谁说的清楚,别浪费时间了,吃完早饭要出发了。” 提起吃饭,大家立马又变得积极起来,把自热米饭加热以后,大家一人分了一点口粮,就当是今天的早餐和中餐。眼下食物紧缺,多一粒米都觉得是件大好事,所有的食物都必须有规划,有节制的分配,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还要这片无人区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将昨晚集水器里的水取走后,一行人在江教授的带领下离开了这片荒原,沿着来的地方往回走。 —— 江兴市大沙漠未予我国最西边,占地面积三十万平方公里,在探险队爱好者口中,这片沙漠又有“神秘之海”的美称。可是此时这些美丽的风景,却无法勾起正在沙漠里求救的队友们任何兴致,尤其当正午温度上来以后,很快大家就耗尽了体力,汗流浃背,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周淮和刘佳媛都是很少参加户外活动的人,这会儿早已体力不支,一个挂着大师兄的胳膊,一个被安岚搀扶着。刘佳媛又饿又渴,精神恍惚的摇了摇头: “我快不行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负责领队的江教授往四周看了一眼: “刘佳媛,你再坚持一下,这地方不安全,也不适合挖洞休息。”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一直扶着自己往前走的安岚,真是难为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呆子一直在旁边照顾自己了,看到他的额头上冒了汗,刘佳媛刚刚直起了身子,就被这个人按住手腕: “就这样啊,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力气。” “可是安……”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这种时候说话只会让体内的精力消耗更快,保持头脑清醒才是最重要的。 她咽了口唾沫,把肚子里的那些话全部咽了下去。直到走在前方的江教授抬手挥了挥: “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大家都扛不住了。” 作为女生,体能天生就比男生弱一些,简瑶听到江教授的话,这会儿也终于撑不住,腿一软就被身后的人一手捞起来,抗在他的肩膀上: “简瑶,在撑一会儿。” 黎言寻比起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体能来能好到哪里,她也不愿意这种时候拖后腿,眼看找到了休息的地方,这才从冒烟的嗓子里说了一句: “你怎么样?” “我很好。” 听到他说话的嗓音有些勉强,想来这人也是在逞能了,毕竟不是专业的,能走到现在已经不容易。简瑶刚刚想把手放下来,就被他固执的握住放在手腕,往自己的脖子上戴,这人抬手往她的腰上一捏,直接将她半个人都担在了自己身上。 时值正午最炎热的时段,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冲锋衣,被人往腰上一握,她本能缩了缩之后,被对方宽厚粗矿的手掌心抱住往自己身上一揽,她抬起头往上看,由于被大檐帽遮住,只能看到这人的下巴上冒起一些青色的胡茬,明明挺年轻的一个人,经过这两天的摸爬滚打后,硬生生变成了一个粗矿的大男人,他似乎变得更加坚毅,更加可靠了。她察觉到他露出来的脖子部分已经被晒得发红,她刚刚皱起了眉头,就被这人抬起一只手挑开戴在头上的帽子,他摘了墨镜,盯着她的脸问: “嗯,你哪里不舒服?” 男人磁性的嗓音里,带着满满的疲倦,可是看向她的目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炙热。 她因为这声贴心的问询顿了顿,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之后摇头,转眼就被这人贴心的压了压脑袋上的大檐帽,他揽着她往自己的肩膀上担,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马上就到了哦,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原来他不是只会说损人的话,此时他的这些鼓励,温柔的好像暮色下的白月光。 她嗯了一声,心脏的某个地方又重新跳动起来,化为继续往前行走的力量。 —— 中午阳光毒辣,温度攀升,选择背对着阳光的一面挖洞休息,能起到避暑的作用。队伍里体力最好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几乎都没怎么休息,挖了洞以后就赶紧招呼大家进去休息,在小小的洞里缓了半个多小时以后,简瑶终于觉得头顶上的温度有所下降,她刚刚舔了舔嘴唇,黎言寻就往她的面前递了一瓶水: “喝点水,对降温要好一些。” 走之前大家根据人数分配了余数不多的饮用水资源,黎言寻递给她的是自己的水,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难道还要我用嘴喂你喝?” 这话对简瑶来说最管用,她果然马上接过去,仰着头喝了一小口,问他: “你怎么不喝?” “我喝过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去外面找树干插求救信号,回来以后和江教授报告里面的外面的情况: “这附近连一棵草都没有,更别说水资源了。” 身处在荒凉的沙漠里,水资源成了他们这一行人活下去的最大困难,附近地质虽然柔软,却见不到任何植被,显然挖洞寻找水源是没什么希望的。 江教授看着本子上来之前的计划地图,失去了导航仪一类的工具,一切都只能凭多年来他在野外考古时所学的辨别方向经验,他深知情况有些不乐观,现在的资源最多支撑到明天中午,为避免引起惶恐,江教授笑了笑,说道: “不碍事,今晚趁着太阳西下时争取多走一点,到了下一个露营的地方,明天在走一天就离胜利不远了。” 一席话让大家燃起了希望,只有简瑶在心里隐隐不安,因为她太清楚江教授的脾性了,一旁的刘佳媛终于松了口气,从背包里翻出防晒霜递递给大家: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要晒成黑炭呢。” 简瑶从她手上接过防晒霜,不急着给自己摸,挤了一点到手上后,朝黎言寻抬了抬下巴,说道: “你抬一下脖子。” 黎言寻听话的抬起来,下一秒就被这人往脖子上抹了一层厚厚的防晒霜,女孩子的手终究是比男生要细腻温柔的,那柔软的指尖贴在脖子上轻轻揉搓,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就连他平稳跳动的心绪也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她低低垂着的脸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后,喉结刚好落在她的指腹上,简瑶以为他口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以后,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周围的大家都在闭目养神,也有挤在一起给对方涂防晒霜的队友,黎言寻抬起手勾走她脸上的碎发后,停在她的下巴上后,他轻轻捏住,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嘴唇…… 那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让她的体温在这气温荒原下飞速飙升,她抬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的队友们后,红着脸低下头后,手指胡乱的在自己的胳膊肘上涂防晒霜。 这个家伙做事情都不分场合的吗? 黎言寻抱着胳膊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她,盯着她发红的耳朵,好像是中了某一种蛊,他眯着眼睛轻轻笑着,眼睛里溢满了幸福和欢喜。 痴汉的某个人忍不住想,这个女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没有之一。 ↓ ↓ ↓ ———— 一行人在挖出来的小洞里休息到温度下降,这才起身继续前进。 跟在队伍后面走了没多久,简瑶的肚子开始打起了鼓,她摸着饥饿的肚子,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荒原叹了口气,原来美景这种东西也是要看心情的,落日时分的荒原被霞光染上一层明艳的色彩,广袤的沙漠仿佛一只在夜晚长着血盆大口的野兽,稍不留神就要被蚕食,简瑶的手臂已经能明显察觉到温度在逐渐下降,她停下来把衣服扣好,正准备跟上队伍,走在最后的黎言寻就跟了上来,他做贼似的,往她的手上塞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小声的说道: “你把它吃了。” 借着猩红色的晚霞,简瑶打开那个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看了一眼,竟然是个小小的米饭团子: “你怎么……” “我早上从我那一份里分出来的,给你吃。” 他在她的心里是个纨绔的大少爷,不会干活,不会做饭,就连叠被子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弄的一塌糊涂,可是这个人,却在她察觉不到的时候用心去学,用心去改,只是为了要讨她的欢心。 他到底还在她的背后做了些什么呢?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点米饭根本撑不了小半天,竟然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简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的往下落,黎言寻看她突然哭了,把饭团子往她唇边凑了凑: “别哭啊,赶紧吃,吃完才有力气走。” “我……”简瑶刚刚准备把饭团还给他,下一秒就被这人全部塞进了嘴里,她脸上挂着眼泪,下巴被他的手捏住,不允许她张嘴吐出来。 这人皱起了眉头,厉声威胁她: “快点吃,不许哭!” 他皱着眉头凶她,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咬碎吃下去,末了还给她顺顺背,说道: “我好像帮不上你什么忙,这就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我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男人的手掌心穿过她的背包,轻轻往她的背脊上拍了拍,看到她脸上挂着眼泪,他又用另一手擦了擦,弯着腰看着她把嘴巴里的米饭团子吃掉,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这样才听话嘛。” “黎言寻,我……” 两人落了后,被检察队伍的二师兄发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喂,脚步跟不上,落后要遇狼!赶紧的,快点走。” 段子手二师兄随口一句话,惹的简瑶破涕为笑,他抹了抹她的眼泪,牵着她的是带着她往前走,说道: “简瑶,回去以后我要好好的洗个澡。” 她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后,又听到这人贱贱的说了一句: “然后再抱着你好好的睡一觉。” 简瑶脸红了,挣脱手追着他打: “黎言寻,你给我站住!” 黎言寻看她恢复了些精神,蹦跶着在面前走,朝她吐了吐舌头: “那你抱我也可以啊。” 两个人打打闹闹,竟然也跟上了落后的步伐,队伍里有人笑起来,活跃了气氛,就连江教授也笑了起来: “这混小子就是能逗人开心,那我们也抓紧走,找个地方扎营吃饭!” 谁料江教授话音刚落,和简瑶闹了一路的黎言寻忽然脚下一滑,顺着山脉就咕噜噜的滚下去了。 一众人慌了神,下意识的随着他的脚步跑下去拉他,一拖二,二拖三,众人好像葫芦娃就爷爷一样,全部滑倒在沙堆里,刚刚才有了些精神气的简瑶吓得哭出来,唯恐他是遇到了流沙,跪在地上刨了几下,忽然听到旁边的沙坑里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我没事,我还好好的。” 简瑶手脚慌乱的跑过去,没戴眼镜看不清楚,便从包里翻出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谁料她脚下的“沙漠”一软,她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跟着黎言寻掉了进去…… 这夫妻两怎么还一起掉进一个大坑里呢? 众人随着流沙滑下来,围在黎言寻和简瑶掉下去的那个沙坑里看了看,拼命唤他们的名字。约莫过了一分多钟,简瑶才用手电筒往里面晃了晃: “教授,这下面好像是个古城遗址。” ↓ ↓ ↓ ———— 谁也没有想到,这这片看起来连一棵植被都没有的荒漠下,竟然埋着一个存在了千年以上的沙漠古城遗址。在确定了安全之后,江教授便带着大家从坍塌的洞里钻了进去。 这地方似乎在很早以前就被人发掘过,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只剩几块残垣断壁矗立着,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好像是个只能容纳三四个人的礼佛室,经过几年前的风沙侵蚀,木头做的屋顶逐渐腐朽,被滚下去的黎言寻砸破,误打误撞的掉了进去。 在这里面,除了支撑起屋顶的木头,还有一个大约五十厘米宽,一米多长的长方形回廊,虽然历经千年,但因为沙漠气候的地质原因,那些木头却仍然矗立着,又因为木条排列紧凑,有石块搭建其中,几千年来依然□□,透着一股子的年代感。 研究了一圈后,江教授说道: “这或许是古时候哪位大户人家通往礼佛室的走道,并不像是回廊。” 通往礼佛室外面的走廊已经被石块堵死,才因此形成了一个相对密封的空间: “看这些木块,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百人墓葬群,那些矗立在荒漠上的木板,可能不是什么无字碑文,更大可能是屋顶的梁柱……”简瑶认为这个地方和他们一开始就抵达的百人墓葬群存在这某种年代上的关联,她举着露营灯走到礼佛室,蹲下-身看了看,忽然在脚下的石板砖上看到一个熟悉的纹样。她马上叫来江教授: “教授,你看这个纹样,和无字碑陵墓上的一模一样。” 这个重大的发现真是令人兴奋,原本饥寒交迫的一行人马上围了上去,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脚下的每一块地砖都绘着那个纹样: “这可能是某个族群部落身份的象征。” 能在那个年代修剪起这样繁华的礼堂室,就连地砖都要定制,那一定是大户人家。 几个人议论纷纷,直到某个人的肚子忍不住“咕咕”的叫了一声,他们回过头去,这次看到刘佳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教授,我们要不考虑一下先吃饭?” 门外汉三人组显然更关心自己的肚子。 江教授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带着大家从土坑里爬出去就近扎营,这个发现怎么说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一行人的精神被提起来后,连扎营的速度都变得快了一些。 点燃了他们带来的最后一点炭火后,大家围坐在篝火边烤火,一人捧了一份自热米饭,议论起了今晚的这个重大发现,简瑶心有所想,看到黎言寻又偷偷的给她留米饭团,她挪过去一些,碰了碰他的胳膊。 被戳穿的某个人笑了笑,问她: “你不听师兄们的谈话了?” “你好好吃饭。” 她说着要往他的碗里扒饭,却被这人抬手挡住,催她: “你吃你的,费脑的问题总是要吃跑了以后才有尽力去想。” 比起昨晚哪个受了惊吓的夜晚,今晚大家的心里仿佛又有了希望,话题不再是讨论生死,而是讨论哪个墓主人的身份。 晚上黎言寻躺在帐篷里,听简瑶说起他们一行人的猜测: “因为年代不同,我们觉得极大可能是这个族群的后代到了北齐,延续了他们这个族群的殉葬方式。” 他听的津津有味,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简直像是一场大冒险,比电影里的还要精彩,他像个学生一样的皱着眉问: “如果这个族群和百人墓葬群有关,她就不会选择石棺了呀?” “礼佛室的墙壁和地砖都是石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和身份有关?”简瑶说着,叹了口气: “可惜了,那个无字碑陵墓也是一开始就被盗走了的,看那个墓葬规模,肯定是达官贵人才有的待遇了。” 神秘的部落纹样突然之间和早就已经挖掘过的百人墓葬群有关,关于那个墓主人的身份线索也就渐渐就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虽然丢了一颗货真价实的珠宝,但总算为那个小土丘上的墓主人找到了祖籍,这么一想,简瑶也就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奔走和调查得到了回应。 看她突然莫名其妙的笑起来,黎言寻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凉,他往她那边缩了缩: “你别笑,你笑的有点奇怪。” 胆小鬼黎言寻好像又把问题想到了那种地方,简瑶看到他紧紧贴着自己,抬起手往他的额头上拍了拍: “好啦,睡吧。” 发现这人忽然之间又愿意和他亲密了,黎言寻偷着乐,把灯关了以后就紧紧抱着她,和她说道: “简瑶,回去以后我们还能这样在一起吗?” 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的那个人忽然顿了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很小的哼: “我现在可不是你老婆了。” “你怎么不是我老婆了?” 这人的嗓音在黑暗里有些委屈巴巴的意思,“那时候我的确冒了想要和你离婚的念头,周淮执行能力挺强的,很快就拟了一份离婚协议样稿出来,可是我翻来覆去想了好些天,就后悔了……” 他贴着她的额头吻了吻: “简瑶,我后悔了,回来好不好?” 回应她的,只有简瑶很快就酣睡的呼吸声,这一天的徒步行走,她早就已经累了,哪里还又心听他这些解释。 黎言寻抱着怀里的人,想了想也叹了口气,她反正已经消气了,回去以后再找机会哄也不是什么难事。 —— 简瑶心里念着那个没有研究完的礼佛室,隔日醒的早,瞧见外面气温依旧很低,她便干脆趴在睡袋里,凭着昨晚看到的那个模样,在旅行日记上绘制了一个简要的草图,当她的笔尖绘到那个被石块封住的通道时,她忍不住幻想,这个通道里面会不会别有洞天,或者存在一个被沙漠掩盖的地下城,这个地方或许就是无字碑文里墓主人的故乡,从遥远的西边之国到北齐,这个墓主人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又是因为何种原因被人们以这样的方式厚葬的呢? 她或许从自己的国家带了不少族群的人过去,不然也不会在死后以自己族群的礼仪厚葬: “会不会是逃亡呢?” “她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国家会遭遇危机,于是带着族人们逃到了北齐?” 她在旅行日记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如果这下面真的有个沙漠古城,那她的国家灭亡原因又是什么呢?” 一提起关于这个族群的事情,她的脑袋里就是没完没了的假设和思考,直到后来她的思绪受到了假设的限制,停止了思考后,被人往脑袋上落了一只手,轻轻揉了一把,那个人侧躺着,眯着眼睛看着她笑: “你的十万个为什么念完了吗?” “我吵到你了?” 简瑶收起笔记本,嘻嘻一笑,转头就被这人抬着下巴往下嘴唇上轻轻一吻,往她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起床出发,我希望你能保持这个想法走下去,因为提出问题的人也同时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算是,鼓励和支持吗? 穿好衣服去到外面,沙漠里的天气好像再过一百年都是这个样子,一大早就能看到半轮要升起来的太阳。刘佳媛的脚疼了一晚上,这会儿晴雪正在用药帮她处理受伤的脚,黎言寻走过去看了一眼: “你怎么弄的?” “是走路走多了。” 像是刘佳媛这样细皮嫩肉的人,在沙漠这样的地方走那么多路,磨破了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大圆子,你这脚怎么伤的那么严重?” 又过了一会儿,从帐篷里爬出来的简瑶也凑起了热闹,大小姐刘佳媛连着被人安慰,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也不想伤那么严重啊,我昨晚就是觉得有点疼,结果今早一起来就肿了。” 目前他们带来的药物里还有些跌打损伤的药,还能撑一会儿,但是长期在这沙漠里走下去,绝不是一件好事情。 简瑶皱起了眉头,心里乱成一团,只想赶紧从这片沙漠里走出去,她从包裹里面翻出绷帮给她缠住,又帮她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安慰还在哭的刘佳媛: “大圆子,别哭了,你哭起来不好的,安岚看了会害怕的。” 刘佳媛果然噤声,抽抽搭搭的看了一眼简瑶,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那我微笑好不好看?” 晴雪看简瑶一下子就把人给唬住,点头道: “大圆子的微笑怎么能不好看呢。” 刘佳媛突然发现姐妹们对自己的昵称改了,便问了一句: “我怎么突然有外号了?” “你比晴雪大一个月,我们野外求生三姐妹决定排个号,刘大圆,晴二雪,简小瑶,这就是我们姐妹的名号!” 刘佳媛抿着嘴角,看简瑶说的还挺认真,轻咳一声之后说道: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嘛?知道自己各方面都很小!” 简瑶低着头看了看,往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直到刘佳媛转移了注意力,嗷嗷求饶才肯松手。 早上吃饭的时候,二师兄报告了一个好消息,说昨晚沙漠集水器里收集到了不少水,今天大家的饮用水还是够的。至于食物的问题…… 说道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这手上的这一顿恐怕就是最后一顿。 江教授劝大家安心: “要是路走的顺,今晚就能出去了,大家都多攒点体力,这是最后一天了。” 究竟有多少个“最后一天”,简瑶心里也不清楚,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相信,只能凭借着精神上的意志力扛过去。忽然刘佳媛跳了起来,被脚下一只路过的蝎子吓了一跳,二师兄眼疾手快的用石头砸过去,他忽然问了一句: “怕什么断粮啊,这里面那么多小动物,蝎子也是可以吃的吧?” 他的话在关键时刻似乎吸引了不少注意力,直到正在吃饭的黎言寻认真的说了一句: “二师兄,野味身上病毒太多,不能吃的。” 一群人终于噤声,低着头吃手上的自热米饭。 从营地里收拾东西离开,江教授让学生们特意记了一下那个礼佛室的位置,准备出去之后再带专业团队找人进来挖掘一番,眼下时间紧凑,为了抓紧离开这里,在怎么好奇那个礼佛室也深知不能再继续探索下去。 刘佳媛的脚终究还是没有撑多久,不过走了小半截路她就被安岚察觉到了异样,她的行李被身强力壮的二师兄接过之后,将她交给安岚照顾,简瑶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看到她一直皱着没有,知道她肯定疼,便想着给她转移注意力,说道: “其实我以前看过一个沙漠求生的纪录片,我听说只要顺着动物爬行的方向走,就能找到水源。” 刘佳媛嗯了一声: “说起来我好想洗头洗澡啊。” 一句话让简瑶低着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然后本来想要转移话题的人突然之间也悲伤起来了,想起黎言寻这两个晚上竟然都抱着自己的睡,她心里更加觉得难堪: “我姑妈肯定以为我掉腌菜坛里了,这太难闻了吧?” “你别说腌菜,我现在突然想吃酸菜牛肉面了。” 两个女孩子突然聊到了吃的上面,刚刚吃饱的肚子不知道怎么又饿了起来,她摸着肚子,一不留神就撞在了黎言寻背脊上,她停下来之后问他: “怎么了?” 在前面带路的江教授和大师兄也都愣住了,摘掉墨镜后,江教授看着从远处席卷过来的风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你奶奶个腿的,是沙尘暴啊!” 简瑶忽然想起昨晚上那个礼佛室,她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地方的位置,喊道: “礼佛室,哪里至少是个洞。”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马上往刚刚来的方向跑,江教授指挥道: “傻孩子们,把行李丢了跑啊,跑快点!” 大家纷纷丢掉背在背上的行囊,朝着礼佛室的方向跑,简瑶好像还被地上的什么东西勾住了,摔倒在地上之后被黎言寻一把从沙漠山捞起来: “快,抱着我脖子!” 队伍突然之间被沙尘暴扰乱了步伐,大家都忙着往洞口跑,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还没忘记在这个时候抱着她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平日里也不像是个力大如牛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充满了魄力,只想要她好好活着。 人类在突然出现的自然灾害面前总是像一只小小的蚂蚁,眼看就要抵达洞口时,黎言寻也抱着她摔了一跤,他甚至连想都没想,抬手就把简瑶往下面丢,命令道: “周淮,你必须保护好我老婆。” 周淮哪里听过黎言寻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之后,眼泪都出来了。 先前跑进来的男人们负责在洞口接人,简瑶掉下来之后就被大家稳稳接住没有受伤,站稳之后,她踩在昨晚他们搭建起来的石台子上往外看,远处肆掠的沙尘暴正在像他们靠近,在黎言寻的背后,她忽然看到还在奔跑的安岚和刘佳媛,她正要出声,走在最后面的安岚就喊住了黎言寻的名字,他抬手把背在身后的刘佳媛往黎言寻手上一放,嘱托道: “快点,把人塞进去。” 他体质一向不太好,刚刚背着刘佳媛跑了大半截路,这会儿已经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刘佳媛脚疼,刚刚抬手拉了一把安岚的衣袖就看到他摇了摇头,喊她快点走: “我谢谢你救我一命,这下我们两清了。” “安岚——” 第53章 情况危急, 友人的嘱托怎么能拒绝,黎言寻看刘佳媛死死揪住安岚的衣服, 把人拖走之后吼她: “你给我安静点!” 被吼了一顿的刘佳媛愣了愣, 硬生生眼泪把给憋了回去,不敢再说任何话。 在这样争分夺秒的危急时刻, 谁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将刘佳媛从洞口塞进去以后, 黎言寻跪在洞口, 看了一眼站在下面伸手接自己的简瑶,她的脸上粘着风沙, 眼泪一直悄无声息的往下流, 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 带着希望和渴求, 他看着她已经粗糙的手掌心,沉思了片刻之后,忽然对着她说了一句: “简瑶, 活下去。” 简瑶愣了一下,下一秒就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朝着安岚的地方跑过去,她垫着脚往外面看, 肆意的沙尘暴仿佛恶魔张开的翅膀, 被席卷过来的砂砾犹如浪潮一般仿佛席卷而来,男人的身影仿佛一座山,一棵树, 他伟岸坚毅,英勇而果断,逆着风像前面跑去。 那个男人,是她的英雄和天使。 她手脚慌乱的准备爬出去,下一秒就被大师兄和二师兄拉回来,往她手上塞了一截袖子: “你拉稳了,我们三个出去救人。” 早先带着江教授进来的大师兄和二师兄急中生智,把大家的外衣脱下来系成结往简瑶手上一塞,接着就跟着爬了出来,江教授拉紧“衣绳”后,又让三个女孩子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继续延长线: “现在都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还要一起回家!” 原本还在抽泣的刘佳媛听到这话,便又咬着嘴唇,勉强从地上站起来之后握紧了“衣绳”。 简瑶站在石墩上垫着脚,勉强能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现在先别拉,他们还没对接上。” …… 沙漠被席卷而来的沙尘暴遮住颜色,整个世界都变得浑浊起来,它向众人张开獠牙,露出面目可憎的另一面,就连平日里焦灼的太阳,也像是蛋黄一样的摇摇欲坠,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红色轮廓,黎言寻跑到安岚身边,果断扶起倒在地上的队友: “黎言寻,你疯了,我让你不要管我!” “我今天就他妈想管你了,起来,一起走!” 他的嗓音在风沙漫天的世界里仿佛一剂强有力的定心丸,铿锵有力,也带着满满的力量和决心: “我们来的时候是几个人,回家的时候就要几个人!” 把安岚的手担在自己的臂弯上后,黎言寻扶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安岚手无意间摸到他的背脊,这才发现他的整个背都是湿。没一会儿,跟在后面的师兄们也来了,风暴迎着风扑面而来,一下子扰乱了大家的视线,察觉到风势渐大,大家心里都紧紧压着一根弦,一旦后面的沙尘暴追过来,那就不是衣绳所能解决的问题了,二师兄摸到安岚的手之后,把衣绳交给了他,他本意是希望他们两个把自己绑住,可黎言寻晓得这些衣服的脆弱,手脚麻利的绑在安岚的腰上: “快点,往回走。” 摸着风沙进来的周淮握住了黎言寻的手腕: “寻哥,握住我的手。” 他还没握住,就被一阵席卷来的搅混了步伐,跌倒之后再爬起来,周淮的身影和声音都已经远去了: 真是糟糕,什么都看不见! 视线受阻,每一次开口都仿佛吸进了满嘴灰尘,他尽量让自己闭着嘴巴,卯足了劲逆风而行,就在这黄沙漫天的世界里,有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的,坚定有力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黎言寻,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黎言寻,你快点进来!” “你快点进来!” 是她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的女人还活着,那他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叫唤,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意志力,他用一只手挡住眼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直到一双手抓了他的脚踝,哑着嗓子喊他: “黎言寻,我在这里。” 他终于在这黄沙漫天的世界里找到她! 被几个人接住脚以后,黎言寻刚刚下到洞里,下一秒沙尘暴就席卷了过来。 察觉到那个礼佛室在晃动,江教授放高了音量,带着众人往那个狭隘的通道走: “要塌了,大家快往通道走!” 刚刚才下来的黎言寻被大家推着往前走,手腕搭着胳膊,团成一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简瑶眼睁睁看着那股沙尘暴轻而易举的掀翻了礼佛室那半块腐朽的屋顶,肆虐的沙尘暴席卷着,和他们所在的地方擦肩而过,通道在小小的晃动之后,换为更加激烈的摇晃,刘佳媛的脚受了伤,心理阴影很重,突然被一股凉风扑到了背上,她忽然惊的大哭起来。 这哭声,触动大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原本安静的圈子也因为这声哭声惊动起来。 简瑶察觉到此刻她背对着外面,没有安全感,开口说了一句: “换个圈吧,她被吓到了。” 大家围着小圈子挪了挪,直到背贴着墙壁,她的哭声才渐渐变小,死死的抱住了安岚的胳膊,哽咽这说了一句: “对不起。” 她不想哭的,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给大家造成了心理负担。 毕竟是从小就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出游,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出生入死的事情。 大家都表示理解,开口安慰了她的一句。 外面风暴席卷的声音不见减弱,大家都不敢出去,也不敢散手,就这么团在一起,闭着眼睛期待这场自然灾害赶紧过去。许是察觉到这里面渐渐低迷的气氛,江教授就说起了自己年轻时在外面考古的经历,他咳嗽了一声后说道: “这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和我的老师去考古,遇到过狼,那时候野外考古的条件比现在更苛刻,更别说有现在这些高科技的设备,那晚上我和你们师伯去撒尿,他忽然抬手指了指丛林里一颗闪闪发亮的宝石,感叹‘哇,师弟,你看星星坠落丛林了。’我瞅着这怎么会是星星呢,定睛一看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好家伙,一匹狼匍匐在林间,滴溜溜的盯着我们的所在的方向看……” 江教授发挥了自己平日里讲课的特长,硬生生的把一段小故事讲的递延起伏,大家笑了出来,接着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可险了,我们以为只有一匹狼,想着敌不动我就不动,直到在黑漆漆的丛林里冒出无双发着光的狼眼睛,我师兄连裤子都没拉,连滚带爬的往营地跑,正在睡熟的师兄师姐们马上从营地里出来,爬到上头分配的唯一一台拖拉机上面,那群狼可真是可恶啊,把食物啊,水啊全都污染了,眼看着刚刚挖出来的瓶子也被狼糟踏踩碎了,我老师那个暴脾气终于忍不了了,从拖拉机上趴下来后,吆喝着抄起考古铲就下地和狼干了起来……” 江教授说的绘声绘色,也把大家的思绪都带回了那个年代,一行人听的津津有味,早已没有人去在意外面还在肆掠的沙尘暴。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终于平静下来,此时,那个倒塌的礼佛室里也灌满了砂砾,有些温暖的阳光挣扎着从上面透了进来,江教授辨别着光线里的灰尘,推测沙尘暴已经过去,这才让大家小心翼翼的从沙里抛个出口出来。 光束从洞口投进来后,礼佛室里也变得光明了起来,大家也终于看清了这个礼佛室的真面目。暗红色木桩下这间四四方方的礼佛室现了原貌,正午阳光充足,恰好落在壁面上,那上面的壁画早已破损的看不清了样子,但也不难辨别出其中蕴藏着古人生活的气息。 这个民族似乎没有自己的文字,流行用画解释所发生的事情,简瑶跟着出去时,忽然注意到通道里的壁画上也有画作,她停下来,用手轻轻拂去那上面的灰尘,好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发家史,从修建房屋到子女出嫁,绘制的格外详细,然后她在画作的最后,看到了一副抬着棺材的绘图,那石棺上,正如那个无字碑文一样,绘制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她连忙把江教授喊进来: “教授,你看,现在这个纹样有颜色了。” 墙壁虽然经过了近千年的侵蚀,这纹样上的颜色却还能辨的清除,一行人听到简瑶的声音,又纷纷进来,盯着纹样上的图案仔细琢磨,现在没有纸和笔,一切都只能先记在脑子里。 江教授感叹,又觉得有些可惜: “现在逃命要紧,这些都只能回去再考究了。” 因为忙着逃命,他们丢了所有的背包,此时每个人身上只有一件外套和帽子,除了晴雪有墨镜,其它人的墨镜都不知道被卷在了何处,她把墨镜塞给江教授以后,跟着大家一起出了洞口。 外面的世界早已变了天,被风沙侵蚀过的地方已经被沙土掩埋,就连他们走路的痕迹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有一些小沙丘在经过沙尘暴的侵略后,产生了小浮动的游动。 这些标志不能用来判断方位,只能靠江教授对着太阳方向辨别方向和出路,大家跟在江教授身后,接续往前方走,简瑶眯起了眼睛,隐约看到这沙丘的对面就是他们一行人经过的第一站“百人墓葬群”,看来方向是走对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有人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第一个倒下去的刘佳媛抬手晃了晃,表示自己一步也走不动了。 在这样荒凉的沙漠里,尽管已经没有了行囊的束缚,可长时间的缺水和饥饿已经足够让人的意志力垮掉,为避免出现中暑状况,江教授不得不带着大家躲到了一块背着阳光的沙漠里,合伙挖了一个小沙坑以后,众人瘫倒在洞里,闭着眼睛喘息,就连一向体力不错的大师兄也精疲力尽,背贴着沙洞好一会儿才说道: “应该快了,再坚持一下。” 刘佳媛的嘴唇已经皲裂,在微小的晃了晃脑袋后,她靠着墙壁呼吸,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说话,脱水和逐渐攀升的温度会使人的思维迟钝,此时似乎只留着一口气了。 从没叫过苦的晴雪也忍不住摆了摆手,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接二连三的跟着叹气。 这已经不是沙漠求生,这是沙漠等死了。 黎言寻在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的汗渍后,忽然在膝盖处的裤包里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原来是今早他吃饭时偷偷给简瑶留的饭团,他塞到了简瑶的手上,说道: “这是我给你留的。” 简瑶看了看手掌心上那个小小的饭团子,眼圈突然红了,她重新塞回他的手上: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我?” 看到简瑶固执的不吃,黎言寻强硬的想要掰开她的嘴,两口子这一争执,不知道怎么就吵了起来: “我都说了我不吃,你不要这样子!” “你不吃你会死!”黎言寻扶着她的肩膀,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她,他的嗓子哑了,声音也带着颤音: “简瑶,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下去!” 他不喜欢去干涉她的选择,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命令她,威胁她,必须要活着走出这里,看到简瑶的眼睛发红,他把她搂进怀里,听到她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简瑶,你还不明白吗?” 他紧紧搂着她的肩膀,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两行泪下来。 在很小的时候,黎景荣就告诉他作为一个男人要有担当,有责任,有胆识。他一直在学着怎么去当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大概是四五岁那时候的事情吧,被黎景荣强迫着来看他的杜敏秋凶巴巴的,他被吓哭以后,挨了杜敏秋一顿骂: “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哭?” “不许哭,我不喜欢看到你在我面前哭!” 他于是明白了,哭泣是一件会令人懊恼和反感的事情。后来渐渐长大,他学着在杜敏秋面前让自己变得嚣张傲慢起来,他忘记了怎么去哭,怎么去示弱,他始终在母亲的面前展示自己坚强优秀的一面,他的成长轨迹里很少有求饶和妥协,永远只有和人对视时的“勇占上风”。 他从没有为任何人哭过,直到今天,他心疼了,他怯弱了,渐渐接近死亡边缘的感觉让人觉得害怕和恐慌,他怕她死在他面前,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篇无人区沙漠里,他闭着眼睛,唤她的名字: “因为我爱你,简瑶,因为我一直都爱你。” 他想了很久,确定了无数遍,把和这个人认识以来的所有经历翻来覆去的想,然后确定以及肯定的在她耳边说道; “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义务,我确定了,这一生非你不可。” 他这一生过的还算平安顺利,职业上也顺风顺水,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唯独在感情这件事情上,他开窍的很慢,直到稀里糊涂的结了婚以后,他的那颗心在仿佛被面前的小火苗点燃,一点一点的变温暖,学会接受与众不同的事业以及与众不同的朋友。 他习惯带着面具生活,在大人们面前扮演他们所想的那个模样。 然后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收起伪装,他在她的面前无所忌惮,他承认自己的胆小,承认自己偶尔的冒失和不懂事,现在,他承认自己的本性和藏在心里的怯懦: “我怕你离开我,怕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比怕鬼还要怕。” 这个胆小又勇敢的男人,用一句肺腑之言击碎了她心上的防守,简瑶哭出声来,抱着他拼命的点头。 她知道,他不说她也知道的: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重视她了。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简瑶停止了哭泣,黎言寻才把那个饭团递到她的面前: “活下去,简瑶!” 他现在只有这一个简单的愿望。 简瑶怎么可能舍得自己全部吃掉,她转身把小小的饭团分成九份,给每个人的手里都放了一点: “来的时候是几个人,回家的时候就是几个人!” “我们要一起活着回去!” 被分成了九分的小饭团根本不够填牙缝,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短暂的休息过后,一行人坐在洞里,看着外面炙烤的太阳商量着接下来的路程,大师兄提议道: “大圆子的脚不能再走了,我们几个男生换着背吧。” 在沙漠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刘佳媛脚上的情况已经恶化,为了不让病情加重,大家统一分担了这个责任。刘佳媛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忽然又觉得有了力量。 她目光一顿,看到有只蜥蜴从他们的面前跑过去,她下意识的抬了抬脚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那只小动物,二师兄的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到: “虽然这东西真的很恶心,但是不吃的话就等着我们都变成干尸吧!” 几个男生愣了愣,忽然来了力气,猛地扑上去追着那只蜥蜴跑了许久,小动物手脚灵活,根本不惧怕这些饥渴的人,蹭的一下就没了影子,黎言寻追着跑到了山丘上,一抬头就看到山的另一面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山顶上白云飘荡,遍地都是牛羊,他似乎还能听到牧民们在吆喝的声音。他高兴的朝身后的人挥手: “快来,我好像看到绿洲了。” 这句话仿佛一簇火光,原本计划着想要抓小虫子吃的队友们马上来了精神,纷纷爬到小山丘上,跟在黎言寻的背后往他的指的那个地方看,大家都在那个地方看到了同一片光景,云雾缭绕的山顶上牛羊遍布,山脚下的石头村落一户接着一户,富饶静谧,好一个人间仙境。 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大家搀扶着,想着那片山丘奔跑而去,直到后来,简瑶发现视线里的景色在变换着,一眨眼之间就全部消失了,他赶紧拉住奔跑的黎言寻: “是海市蜃楼啊,别跑了。” 极度渴望着绿洲的大家被简瑶一句话点醒,黎言寻揉了揉眼睛之后再看,那个地方又好像一直在移动着,被浓雾包裹着以后又飘远了一些,这像是另一个人间天堂的地方,似乎并不属于他们这片荒漠。可是美景和水源带来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家虽然停在了哪里,还是会忍不住的舔着嘴唇,幻想中还是破灭了。 黎言寻笑道: “还真是,又美又绝望。” 如果此时大家健康活力,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盛世奇观,可如今大家都在死亡的挣扎线上徘徊,希望落了空的打击,使得精疲力尽的大家纷纷跪倒在沙漠里,他们已经没有了力气,哪怕现在被阳光炙烤着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扎,简瑶连滚带爬的扶住差点就要倒下去的江教授,却被老人家抬手一推: “快,你们能走几个走几个,别被我拖着了。” 现在这种情况还管什么休不休息,有体力的继续往前走,没准就遇到了沙漠救援队呢。他吩咐道: “小黎,安岚,你们两个还走得动的话,沿着这个山丘往前走,说不定就能走出去了。” 简瑶要留在刘佳媛和江教授旁边,她费力把他们拖到沙丘背对着阳光的一面后,说道: “我还有力气,我留下来断后,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他们一队九个人,谁也不能轻易放弃。现在不是在和时间赛跑,是和死神赛跑。 安岚知道多说无益,扯了一把黎言寻的肩膀: “走,往前走走看!” 两个人搭着肩膀,一边往后看,一边咬着牙齿往前走,后来走了几步,他忽然间又停下了脚步,扯着嗓子对她喊: “等我回来,简瑶!” 他不知道他们间隔了多远,也不知道简瑶能不能听到他说话,那时候,他的心已然又因为这个约定坚强了起来,可是他们的希望是渺茫的,越往前走,就约会陷入未知的恐惧里,终于安岚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黎言寻: “靠你了,我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他话都没说话,黎言寻也倒在了他的旁边,他还有意识,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终究还是没能爬起来,只能眯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安岚看他这样,苦笑道: “你不是讨厌我吗,那时候怎么会想要救我。” 头顶上炙热的阳光仿佛下一秒就要令人灰飞烟灭,黎言寻把脑袋转了个方向后,虚弱的说道: “因为你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 那是在他们第一次进这沙漠里探路的第一天,借着沙滩拳击赛的名义,两个人在沙堆里打了个你死我活,他摁住安岚的肩膀把他捶进沙漠里,问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只要我和简瑶还是夫妻,你就永远别想挖墙角的事情。” “我今天揍不过你,明天也能找到机会揍死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只差没有拿把刀拼个你死我活,安岚咬牙切齿的骂他: “你简直就是畜生,你玩弄一个女孩子喜欢你的心情,你活该单身。” 他说了什么,他说简瑶喜欢他? 黎言寻按住他的手忽然因为这句话松开了,安岚乘胜追击,直接将他按在地上揍了一拳: “我告诉你,我不是喜欢她,我是心疼那样聪明活泼的女孩子,因为你这个渣男变得郁郁寡欢,曾经小学妹是我们大家的开心果,自从她嫁给你以后,我们谁都无法让她笑起来。” 大家是心疼简瑶,所以才会怨恨令简瑶难过的黎言寻。 也是那时候,他忽然间察觉到自己内心对简瑶的深深愧疚。 得知简瑶其实喜欢他的那一瞬间。 他的心里没有得意,没有轻松,没有被人喜欢的喜悦。 是愧疚…… 是一直以来,他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受了伤的愧疚。 一个在情感上一片空白的女孩子,一定对爱情有诸多的美好幻想,是他选择了和她结婚,毁了她想和心爱的人结婚的梦想,也是他亲手毁了她那颗恋爱中的少女心。 原来他才是那个应该被揍的大混蛋。 说到这里,安岚察觉到黎言寻的嗓音已经沙哑了,他肯定是已经哭了,并且开始怀念以前和简瑶在一起的日子,安岚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脊: “算了,念在你为了她豁出了命的份上,又救了我的命,我们这群娘家人就先留着你的命。” 他忽然间有点明白小师妹为什么会喜欢他了,这个男人其实心思细腻,勇敢且善良,就连这样一句话都会让他产生愧疚的心里,可想她在他的心占了多少分量。 他以为的爱,应该是低调安静的。 其实爱,本应该就是张扬炽烈的,它像是一朵绚丽的花,每一种颜色都让人为之向往。 来日方长啊,小师妹和小妹夫的感情,这才刚刚开始呢。 他叹了口气,好像又有了一点精神,刚刚准备坐起来,这就看到黎言寻忽然转过身看了看他的裤子,这人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抬手就要扒他的裤子,安岚以为黎言寻晒出了精神病,死死拉着自己的裤子: “你疯了,你看清楚,我不是简瑶。” “我看到救援队了。” 黎言寻说话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他爬起来以后抬手一指,沙漠救援的车子就在她们对面的那个小山丘上。 他看了看黎言寻身上穿的泥土色裤子,二话不说就脱了自己的白色裤子,两人在沙丘上挥手,尽量让白色的裤子在荒漠里看起来明显一些,他们使出了浑身力气,摇晃着手臂上那条在沙漠里格外显然的白色裤子。 很快,沙漠救援队就看到了他们挥着的白色裤子,朝他么那边按了按喇叭之后,往那边驾驶过来,安岚力气涌进,倒在沙漠里大口喘息,完成了,总算是完成了大家交给自己的任务: “你赶紧把裤子穿上啊。” 黎言寻看他倒在沙漠里奄奄一息,抬脚提了一下,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这要是被大圆子看到了情何以堪。” 安岚顿了顿,硬生生扒着黎言寻的腿站起来,在他的帮助下穿上裤子,终于撑到了救援队赶过来。 等到那车子开近了,黎言寻才看到坐在车里的人有些眼熟,姑妈简清晏瞧清楚他的身影后,哭着把人从沙漠里揪上车: “瑶瑶呢,我们家瑶瑶呢?” 黎言寻努力让自己保持清晰,看到安岚被人抬上车以后,坐在前排指挥司机往前开,一行人三辆车,姑妈简清晏组了一只最有力的救援队前来沙漠寻人。 他的心紧紧揪起来,就连简清晏递过来的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眼看着终于到了简瑶一行人倒下去的地方,他甚至都没等车挺稳,打开车门以后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 ↓ ↓ ———— 黎言寻和安岚一走,照顾队友们的重担就放在了简瑶一个人身上,扶着大家勉强走到背阴的一面,让大家躺好之后,简瑶一直再陪大家说话,好让他们保持清醒,刘佳媛意识模糊,往简瑶那边招了招手之后,拉她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我感觉我已经撑不下去了,我交待你点事情……” “我不听,你要对谁说什么话,你自己去转达!” 简瑶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抬手把她的嘴巴合起来以后,擦了擦她脸上的汗,刘佳媛敲她这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头靠回去以后,说道: “那我和你说,我觉得你人特别好。” 这话是她一直想要和简瑶说的,哪怕不是遇到了这个情况,她也想要找个机会告诉她自己的内心想法: “和你成为朋友以后,我终于不用因为别人会不会看不起我,利用我而苦恼了。” 她说起了一段很久很久的往事: “大三那年,我在实习的医院里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我们被分到一个老师的手底下实习……你知道吗,她真的太聪明了,聪明到自己把人误诊丧命后,联合老师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我头上……” 关于这件事情,如今提起来也会让人觉得心寒和难受,虽然后面被她的爸爸解决,那件事情留下的心理阴影却直接导致她休学在家整整半年没有露面: “我从此不敢说自己是医学生,我救不活谁的命,因为我连自己也救不了。”刘佳媛心里唯一的遗憾,在一年多以后被简瑶的一句鼓励翻开了暂新的篇章: “如果能活着回去,简瑶,我要去上学,我已经不惧怕死亡,不惧怕失误了。” 大家在一起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她迎接过新生命的到来,也把大家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过,她得到了好朋友的鼓励,也得到了安岚的另眼相看。 人活着大概就是这样的: 跌倒了就爬起来,然后继续接着走,没有过不去的冬天,也没有不会到来的春天。 她说道这里,忽然被躺在身边的晴雪握住了手,大姐姐一样的晴雪骂了她一句: “你是傻子嘛,回去把那女人揪出来,姐妹几个把她头发都剪光了。” 江教授在一旁咂舌,喘着粗气骂她:“晴雪,你这是怎么当朋友的?”忘记了还有长辈在场,晴雪怕自己的言论气到老师,赶紧道了歉,没想到老顽童江教授却说了一个更狠的: “头发没了还能再长,进了监狱再出来,你以为她这辈子还能干什么?” 大师兄呵呵一笑: “看到没,我就说老头子坏得很!” 江教授骂他没大没小,自己却又眯着眼睛笑,强忍着从地上爬起来后,他来了精神: “也不知道那两小子会不会在路上打起来,毕竟水火不容的,我们也整顿整顿,总不能什么都不干!” 背靠着阴凉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又来了精神,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三两结伴,难兄难友一样的往前行走,此时这片荒芜的沙漠早已不能吓唬到一群拥有了意志力的人,他们顺着安岚和黎言寻留下的足迹,一步一个的蹒跚前进。 简瑶察觉到自己的脚已经起了水泡,不敢和大家说,一路上皱着眉头,强忍着疼痛往把手往晴雪的胳膊上搭了搭,晴雪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俏江南她咬着牙变小的她的腿应该也撑不住了,只是现在大家一鼓作气,不能动摇把了。 她被她的胳膊挡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声说道: “你放心吧,我还撑得住。” “你体力怎么那么好?” “我体育特长生,你说我为什么体力好?” 两个女生走在最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晴雪看了一眼正在当空的烈阳,眯起了眼睛,问她: “我相信黎言寻他会找到救援队的。” 她想要减轻她腿上的疼痛,仅管嘴巴皲裂了,还是和她说道: “他好像是你的福星,只要你和他在一起,就总能化险为夷。” 简瑶低着头轻轻笑了笑,她看了一眼前路茫茫的荒漠,不晓得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想起这个人来就会觉得未来充满了肯定性和希望: “你也被他收买了?” “毕竟喜欢不喜欢这段时间以来你最清楚。” 这个男人和一般的那种人不一样,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性子恶劣,就怎么都没有好感。但他却是那种第一眼不反感,深度了解之后发现他像一块璞玉: “回去以后,你复婚吧,那么好的男人,也只有你有那个资格拥有。” 说好了尊重简瑶个人意愿,不干涉她的晴雪,在经过这三天的经历后,成功推翻了自己之前的高冷态度,□□的倒戈了。 喜欢的人受到了好朋友的认可,好像连心里也有了力量,在简瑶点了点头后,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由远及近的呐喊: “老婆,我来接你了。” 她停下来,看到了从不远处驶过来的沙漠救援队。男人的身影跑在最前面,在烈阳下泛着白光,他带着倦意的脸上,堆满了喜悦和希冀,他一步步的朝她跑过来后,喘着粗气停在她面前,仿佛是曾经经历过的无数次见面,他倾身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仿佛要把人融入他的生命里: “我说了我会来接你。” 他说到做到,从不食言,每一个允诺都放在了心尖上。 简瑶腿一软,险些没站稳,下一秒就被他担着胳膊架到自己的肩膀上,扶着她往前面的车队走: “是你姑妈派来的救援队。”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简瑶一头雾水,刚刚被黎言寻扶着走到车身旁边,抬眼就看到姑妈简清晏摘了墨镜,抱着双手站在她面前,她咬着牙齿打量着像是逃犯一样的简瑶,吩咐队友们把他们两个扶上车: “先喝点水。” 简瑶听出了姑妈嗓子里极力压制住的怒火,接过水以后小口小口喝了好几口,她坐在黎言寻的旁边,贴着他的胳膊和大腿,时不时的用目光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姑妈,后来看姑妈一直咬着牙齿,她这才小声叫道: “姑妈,我没事……” 简清晏啪的一掌拍在身下的坐垫上,皱着眉问: “姑妈,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妈?” 简瑶被这突如其来的狠厉嗓音吓了一跳,下一刻就被身边的人按住脑袋埋在他的怀抱里,他好像对待一个小孩子,把人护住以后和姑妈说了一句: “姑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脸就埋在黎言寻的胸膛上,整颗脑袋都被他护在怀里,用手掌心在她头上揉了揉之后,他不放心,又抬腿把她一整个人都往怀里带,活脱脱一只护蛋的老鹰。 简清晏瞪着黎言寻: “你把人给我放开,老娘要教训她!” 他仍旧不放,也不给她看姑妈暴跳如雷的凶狠样子,这人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铿锵有力的袒护: “姑妈,她是我太太,你不能教训她!” 第54章 孩子在长辈眼里一辈子都是小孩, 永远都有教育她的资格。 但奈何坐在面前那个把简瑶往怀里护的男人不是自己家的孩子,简清晏倒是想连着他一起骂, 想来又觉得不合适, 只得作罢,一路上环抱着双手, 把嘴角死死的抿着,直勾勾盯着坐在黎言寻身侧的简瑶。 她的姑妈其实很温柔, 但就是这么多年教育她习惯了, 她一声不吭就跑来着这种危险的无人区,是一件很鲁莽的事情。这些天失联, 她肯定为她操碎了心。 简瑶知道错在不该隐瞒自己来沙漠考古的事情, 但又觉得自己那么大的一个人, 没必要实时汇报。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一面坐在对面的女罗刹, 被对方那个眼神戳的头皮发麻,好像连屁股下的坐垫都带了尖利的刺似的,咽了口唾沫之后, 她小声的解释: “姑妈,我们进来之前是做了十足准备的,发生失联的事情完全是一场意外。” “我怕我说了你就不让我去?” 简清晏轻轻一哼,把墨镜重新带回脸上后把脸转了个方向, 语气又冷又霸道: “我们家虽然主张民权, 但也不允许你拿生命开这种玩笑,不说也不会让你去的。” 简瑶当初一意孤行要选考古,家里谁同意过?但耐不住家庭构造自小以来就主张自由选择,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又有女孩子的柔弱和胆小,想着她也翻不了什么天,又想现在嫁了个老公,想来就安分了…… “你晓得这沙漠有多大,有多危险吗?”简清晏清了清嗓子,语气渐渐变得缓慢,似是听出了她说话时的哽咽,她抬起头一看,果然看到简清晏墨镜下滑落的眼泪,她豪气的抬手一抹: “你死了我倒是乐的轻松,反正你不是我生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当初……”简清晏抬手比划了一下,哑着嗓音说道: “你才那么小的时候,你就是要贴着他的臂弯才能睡着,他就抱着你去公司,开会也抱着你,下班了也得抱着你……他要是知道你差点就死在这里了,你到底还要不要他活? ” 简清晏一开始发现事情不对劲,是在昨天,得知她突然从婚房里搬到寝室,猜想夫妻两可能又吵架了,她本着想着要劝一劝的心思,没想从门卫阿姨哪里得知她来了这里,想起前些天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简清晏脑子一热,忽然就害怕她出了事情,她把这事和自家老公说的时候,姑父想着是一个团队去的,劝她不要担心,可是后来手机从打不通到关机之后,她就开始胡思乱想,担心这里面可能出了岔子。 后来她再给黎言寻打电话,发现他的电话也成了关机状态之后,她就断定这里面肯定出了问题,她都不敢惊动黎言寻的爸妈,只能托关系找人查,才晓得黎言寻坐了私人飞机来过这里: “我都不敢惊动任何人,你知道我这一天一夜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担惊受怕,心急如焚,又不敢把自己的猜测和黎言寻的爸妈说,只身来到这里的结果,是差一点点就要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简清晏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哭的泣不成声。 她哭了一会儿,忽然被一双干巴巴的手握住了,转过头去才看到简瑶已经挪到她那边,她垂着眼睛看着她,说了一句: “对不起。” 长辈和孩子的代沟永远都会存在,互相不理解的事情不是只有这一次,但在这种时候,解释显得太过多余,她知道姑妈不是想要她的解释,要的是她的安慰。 简清晏甩开她的手,也不知道消气了没有,骂她: “你闻闻你自己身上的味道,只有你老公才下得去手抱你!” 简瑶低着头闻闻,再把目光落到对面那个人身上,他是听出来姑妈在夸他,对着她轻轻笑了笑,这一笑,简瑶就更窘迫了,红着耳根子再闻了闻之后,她听到黎言寻说了一句: “我才不会嫌弃你。” 但是她嫌弃自己啊。 于是她选择尽量和他保持距离,这一保持,就保持到了医院安排的病房里。这一次惊险逃生,大家的身体都有不同状况的脱水和虚弱,简瑶也没好到哪里,除了脚上大大小小的水泡,还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在脚上的伤口,她被医生勒令三天以内不能让脚沾水下床,好在检查之前大家都在恢复了些力气之后洗了个澡,不然这一躺,谁知道要几天才能碰水。 连续三天三夜的精神高度紧张状态,这会儿躺在医院安排的病房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下,用护士小姐姐的话来说,第一晚她的病友们睡的格外昏沉,酣睡的程度连安眠药都达不到那种效果。 接连躺了两天,受伤较轻的师兄们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他们甚至和前来做笔录的警察绘声绘色的说起了他们这几天的遭遇,后来警察来到三个女孩子的病房,问起了武栎那伙人的长相,简瑶已经可以头脑清醒的描述他们外貌上的特征: “我会绘画,有笔的我话我可以直接……” 前来调查的警察似乎很清楚他们说的是谁,在听到简瑶说起来这伙人的特征时,做笔录的那位警察先生无奈额皱起了眉头: “就是他了,此前我们已经接到过和这个人有关的案件,但就是找不到他的下落,冒充有经验的前考古工作者是他们的惯用手段,除此以外他们还曾经冒充过珠宝鉴定师,帮人坚定珠宝,狸猫换太子。” 难怪他们从没怀疑过这伙人的跟着他们的动机,因为他们本就是行走在这片区里的珠宝大盗,身份多变,甚至有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 做完笔录后,简瑶躺回床上,忽然想起事发当晚武栎说要把她那颗珠宝卖了,她连忙又喊住准备出去的警察: “对了,我那晚上听到他们说准备把我那颗宝石卖了,要不要试着去互联网上寻找一下,或者什么珠宝贩卖交易的地方?”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已经离开的警察先生马上往她手上递了纸和笔: “简小姐,能否麻烦你画一下那颗绿宝石的样子。”简瑶随手画了个菱形,其实那颗宝石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这样找起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但总比没有思路要好,末了,她又提到: “他们还说卖了要去海边买别墅。” 这两条信息对于警方来说是不容忽视的,等到公事公办的警察走了,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刘佳媛才开口感叹了一句: “你记忆力真是太好了。我现在一闭上眼睛,竟然只想起我被安岚抱了,嘤嘤嘤,我太幸福了。” 简瑶:“……” 晴雪啧啧咂舌,扫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道: “拜托,大圆子,那种时候安岚不抱你难道把你丢在沙漠里不管吗?” “那她为什么不抱你,不抱简瑶,偏偏选择抱我?你们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少女心泛滥的某个人马上在病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意料之中的掉在了床底下,简瑶把她扶起来之后,说道: “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不行,那可不行!”刘佳媛认为做事情一定要做到十拿九稳的地步,听说安岚还在关注前女友的朋友圈之后,她又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我虽然觉得我比她前女友漂亮,但是我没人家文化高的,我回去再努力一把,拿到毕业证再说吧。” 这话晴雪可不爱听,她自信满满的告诉她: “就他那前女友,你不拿毕业证也比她高一等,你要看到自己的优点,毕竟你不是那种别人开个六百万跑车就拐走的拜金女!” 大圆子尴尬的说了一句: “不过,我家还真没有六百万的跑车。” 简瑶听说过她家里之前发生的那档子事情,也不知道他爸爸现在怎么样了,太过隐私的事情也不好问,怕伤到别人的自尊心,她索性马上就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你们谁的手机还能用,网上超市逛一圈,搞点面膜?” 一场沙尘暴卷走了他们的行李,手机也坏的坏,丢的丢。简瑶的手机也不晓得是在哪一次逃亡中弄丢了,现在他们人躺在医院里,百无聊赖,正是护肤的好时候。 晴雪摁了一下已经碎屏的手机,无奈的摊手: “我的手机告诉我它快撑不住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他们的房门就被人给敲开了,有个陌生的女人看了看外面的牌子之后,礼貌的问了一句: “请问,是黎太太吗?” 看来是来找简瑶的,看到她举了手之后,她安排后面跟进来的人把那三个新手机拿进来: “这是黎总交待的,手机和补好的卡都在这里了。” 面面俱到的黎言寻,在抵达医院前就给这边的分公司打了电话,给他们补了手机和手机卡。 大圆子马上带着晴二雪倒戈: “你老公真是太周到了,还是最新款的手机,我爱了,我要站队他那边了。” “这真是上心了啊,我坏掉的手机就是玫瑰金色的!” 看着这两个女人见钱眼开一秒倒戈,简瑶总算是明白了,这个臭男人真是心机很重啊,反正不缺钱,先打进她的闺蜜圈里再说,以后在吵架,就有机会和她产生联系了。 呸,资本家的心果然是黑色的。 简瑶没想到的是,黎言寻做的远不止这些,后来师兄们过来串门,她这才听他们说起黎言寻在酒店给大家安排了住宿,毕竟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身上的案子,总不能一直呆在医院里。 这一番贴心又反应迅速的操作,温暖了大家的心窝,就连简瑶自己都觉得这个男人靠谱的让人觉得心安。 听到大家夸黎言寻,就连自己的内心也会跟着舒服起来。 不得不说有了手机以后,他们的生活节奏都变得快了起来,三个人合伙一商量,线上给大家订购了好几套面膜,让晴雪挨个发放到了大家的手里,在沙漠里晒了几天,她们这会儿的肤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黑了两个度: “你老公和周先生都不在病房里,要不你晚一点跑一趟。” 发放面膜的晴雪回来以后,把剩下的两盒面膜交个她,躺回床上继续敷。 黎言寻只在医院的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了,他其实来看过她好几次,但每次都不凑巧,不是赶上简瑶在检查,就是赶上她在酣睡,两个人也就见过那么两次面,后来这边公司的人不晓得怎么知道他住院,来他病房里探病的也就多了。 简瑶不好打扰,又加上腿脚不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病房里呢。 她看着床头柜上的面膜,问道: “他病房里还有人吗?” “探病的没有,他本人也不在。” 简瑶哦了一声,被晴雪抓住了话里的精髓: “哦,某个人想见他了,反正就在隔壁的隔壁,你杵着拐杖去看看呗?” “其实当初你就应该住进他那个单人病房里,他体力好,还能照顾你什么的。” 简瑶害羞,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而且三姐妹住一个病房倒也乐的自在,还能聊点闺中密语。简瑶小嘴吃了蜜,撒娇道: “我这不是想和你们住一起嘛!” 大圆子和晴二雪忙着扫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给了她一个大白眼,都觉得她说的肉麻。 后来闹累了,看到两个人都睡着了,简瑶想了想,还是垫着脚,拿上面膜出了病房。 这两天躺在床上修养,脚上的伤口倒也恢复的不错,就是走路的时候还会有痛感,还好黎言寻的病房也不是很远,刚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里面传来个护士小姐姐说话的声音: “黎先生,你的各项检查都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的,出院以后多吃蔬菜水果……”那护士小姐姐交待的都是些注意事项,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可是说到了后面,语气就有些变了,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黎先生,为了给病人做一个健康回访,我这边已经加你的微信了,你同意一下?” 不等简瑶说什么,那边从走廊上经过的另一位护士小姐姐就看到了她,以为她脚疼需要帮助,小姐姐马上扶住了她: “你需要什么帮助?还是要拿什么?” “哦,我……我送东西来着……” 简瑶指指病房门口,话还没说完就因为黎言寻开门打断,里面那位护士小姐姐出来之后,看了她一眼,礼貌的道了谢,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简瑶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身材婀娜的背影,莫名从心里燃起一丝醋意,臭男人原来在单人病房里撩妹,难怪不抽时间来看自己了: “你怎么自己就走过来了?” “我给你送面膜。” 话音刚落,黎言寻就扛起她的胳膊把人扶了进去。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周淮的影子也没见到,将简瑶放到床上,他接过那个面膜盒子看了一眼: “我一个大男人,给我这个东西干什么?” “是修复面膜,晒伤了敷一下对皮肤有好处。”简瑶说着看了看他病房里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篮,还真是个领导人啊,这么多花都够开花店了。 “你就是来给我送这个的啊?” 看到她有些心不在焉,黎言寻抬起手往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我都两天没见你了,你不想我?” “我想你干什么?” “那我想你成了吧?” 简瑶心里记挂着他给护士小姐姐微信的事情,听到黎言寻说想她,轻呵道: “你想我?这医院里的小姐姐那么多,你有心思想我?”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简瑶竟然为他吃醋了!!! 黎言寻心里浪花翻涌,冒上脑子的全是粉红的泡泡。他马上把自己微信翻给她看,有三个小姐姐的陌生微信他没有通过: “都是通过电话号码加过来的。”他用实际行动堵住她的嘴: “我一个都没通过,这次不能冤枉我啦。” 他在邱晓婷那里吃亏了,就怎么都不敢再和心思复杂的异性有接触了,这会儿表现的不错,就等老婆夸奖。 简瑶只垂下眼看了一眼,还没说什么,她就捂着自己的肚子站了起来: “我先去洗手间,回来再说。” 既然他自己就知道怎么做,她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地方? 简瑶被黎言寻扶着进了洗手间之后,说了一句: “我原谅你了。” 他愣了一下,起初以为是原谅刚刚微信那档子事情,后来关上洗手间的门他才后知后觉,低着头轻轻的笑了笑,走到外面的去给她削水果。 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可爱了,在感情上她不会表现的很直白,羞涩又温柔,但她就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牵引着他的心脏,他仰着脖子,和简瑶说了一句: “瑶瑶,你真可爱。” 唔? 简瑶因为这句夸赞一头雾水,洗手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黑,黑到惨不忍睹,完全没有可爱的感觉!黎言寻哄人的套路一如既往的很直白啊。 结果她刚刚想出去,只听得门外咯吱的一声。传来了周淮的声音: “孙总,这就是我们黎总的病房了。” 好像是又有人来看黎言寻了,简瑶手放在门把上,忍不住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锁骨和脸呈现两个颜色的小土妞,此时还穿着中午他们在网上淘的四十九块珊瑚绒睡衣,头发披散着,凌乱的好像稻草,她赶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着黎言寻怎么说也是一个企业的接班人,这种样子还是不能出去给他丢脸,她摆弄的差不多了。刚想出去,又听到好几个人进来的脚步声: 什么人啊,这么晚了还打扰自家领导休息? 后来一一和黎言寻问好后,最先进来的那个孙总又说了一句话: “哎呀,黎总,你看你这太低调了吧,升职宴不办的话,我们也不好去黎氏总部叨扰你,正巧你在这,这都是我们这边的特产,你带回去尝尝。” 简瑶把话放到了“升职宴”这三个字上,还没想个明白,刚才搭在旁边的香皂盒就啪嗒掉在了地上,她明显感觉到外面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这种时候再不出去,被别有用心的人瞎猜也对黎言寻不利。 怎么说他也是黎言寻明媒正娶的妻子,这种时候越表现的大方得体,越给自家老公长面子。 她飞速把身上穿的睡衣纽扣扣好,直了直身子后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病房里足足站了五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有的甚至还带着亲属来,方才还宽阔的单人病房,好像一瞬间就拥挤了起来。 黎言寻看到她从里面出来,马上走过来挽住了她的腰,和大家介绍道: “孙总,这位是我太太。” “哦——”昨天来探望过的人可没说黎总的太太也在这里,简瑶的出现令大家有些始料未及,但都是些在职场上游走的人,众人脸上马上就堆满了微笑: “黎太太,你好你好。我是这边分部的总经理孙沛鸿,这是我太太……” 其实孙沛鸿在去年的年会上见过简瑶,但因为那时候她皮肤比现在白,妆容精致,一下子没认出来罢了。孙太太是个亲切温柔的人,马上就握住了简瑶的手嘘寒问暖了起来。 今晚来看黎言寻的,其实都是孙总的下属,说的都是些溜须拍马的话,简瑶虽然少了装扮上的加持,但毕竟黎太太的身份在这里,气质上也胜了一筹,后来周淮送他们一行人下电梯,他还隐约听到有人说简瑶的话: “黎太太原来有点黑。” “黑是黑了点,但气质好啊,还很年轻呢。” …… ↓ ↓ ↓ ———— 简瑶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眼,确定人都走完后,这才把花篮放到地上,把挤到最里面削好的苹果拿出来,她问他: “你升职了啊?” 原来这两天看他的人那么多,也不仅仅只是来看病的。 黎言寻顺手把病房的门关上,回去以后坐在她身边,小姑娘吃苹果的表情还挺可爱的,像只小兔子一样,他顺手勾了一下她耳边的头发: “嗯,还没在公司里正式发公告,但董事会已经定下来了。” 需要董事会能定下来的事情,还能是什么职位? 她以为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的平静。简瑶往他的嘴边递了一块苹果: “你不高兴?” 黎言寻摇了摇头:“我以前把工作当成最重要的事情,现在工作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了,就觉得升职加薪不过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也就那样了吧,反正还是简称黎总。” 他的心里有了比当总裁更加重要和珍视的人,所以昨天收到董事会那边传来的消息时,他竟然也没有多兴奋。 他吃掉简瑶递过来的苹果,眼睛里闪闪发亮: “我现在的目标是和你好好在一起。”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会说话了。 简瑶因为他一番深情的告白说的面红耳赤,轻轻咳了一声: “那我给你庆祝行不行?你想要什么?” 黎言寻躺在病床上,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女人,他抽走她手上的牙签,把人拦住抱进自己怀里: “我想想啊,我想要总裁夫人回到我身边,想吃你煮的饺子。” “就这样?” 简瑶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简单的要求,但是这个人却说的一脸真诚: “你离开家那段时间,我半夜饿醒了,就会想到你给我煮的饺子……可是我自己煮的,怎么都没有你那个味儿。” 看到简瑶要起来,黎言寻又把她按回去,他抬脚把她的拖鞋踢开,拉起被子给她盖上: “今晚就陪我在这里不好吗,明天就出院了,也没有什么好检查的了。” “你不害羞,我害羞,我要回去。” 简瑶挣扎着,被他抬起大长腿往腰上一压,抬起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黏人的抱着她,反正他人一软下来,就连简瑶自己都拿他没有办法,她放弃了挣扎,索性就任由他抱在怀里,她又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凑上去蹭了蹭: “除了饺子,还想吃什么,回去我就给你做。” “其它的啊……”黎言寻忽然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勾着唇角朝她笑,“吃你。” 简瑶:“……” “臭流氓!”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又恢复到了一开始那样,黎言寻的胸口上被她叫唤着打个好几拳,女孩子的拳头能有什么杀伤力呢,他看着她笑,心里软软的,也甜甜的。 黎言寻闭着眼睛想,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时候更幸福了,他往她的脸上亲了亲,和睡的迷糊糊的那个人说了一句: “老婆,我爱你。” 她都困死了,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只是听到这话的时候往他那边又蹭了蹭,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 简瑶睡的很舒服,甚至因为换了床还做了一晚上的好梦,隔日,她还是被推门进来量体温的护士惊醒的,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瞧见昨晚那个护士小姐姐惊恐的看着她躺在黎言寻的怀里: “你哪个病床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许是不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护士小姐姐口罩下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可见一般的犀利,好像老师责问没交作业的学生一样,简瑶脸皮薄,面红耳赤的盯着她看了一眼,下一刻就被人按住脑袋往怀里塞,很不客气的和那个小姐姐说道: “不是说今天不测体温了吗,你突然进来,会吓到我老婆的。” 她就是想找个理由来问一下黎言寻怎么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忽然间被起床气不小的人冷着脸说了一句,那护士小姐姐身体僵硬的愣在原地,看她一脸不敢相信,他把婚戒露给她看: “小姐姐,我老婆吃醋可是很恐怖的。” 他这一口一个老婆倒是喊的亲热,那护士小姐姐却是一脸的尴尬,连体温计都没收走就关上门出去了。 后来没听到外面的动静,简瑶才把脑袋露出来偷偷看了一眼: “你害羞什么?” 黎言寻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爬起来的那个人,她的头发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之后全部炸了起来,立了一小簇呆毛在脑门上,他抬手抚下去。摸了一把她因为害羞红起来的耳朵: “我们又不是偷-情?” “偷你个大头鬼,你昨晚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叫醒你干什么啊,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夫妻。” 黎言寻冤枉,起来以后看她垫着脚要往隔壁病房走,下床以后直接把人抱起来,简瑶叫了一声,马上搂住了她的脖子: “乖,我抱你过去。” 就两间病房这小小的距离,简瑶硬生生觉得走了十多分钟,凌晨六点的医院走廊,静谧到能听到这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她害羞的揪住他衣服上的布料,喊他: “你放我下来,你怎么好意思让那么多人看着。” “你把脸捂住,谁知道我抱的是谁?” 简瑶:“……” 眼看着好不容易到自己的病房门口,简瑶马上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挥手道: “你回去,她们都还没醒呢。” 好好的夫妻关系,硬生生被她的肢体语言曲解成偷-情,黎言寻在临走时捏了捏她的脸,交代她进去之后就喊她们起来整理出院的东西。简瑶连连点头,轻手轻脚的打开病房的门进去,没想到她刚刚走到自己的床上,两个女人就统一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她看。 大圆子:“嗯哼——” 晴二雪:“呕豁——” “你们俩干嘛,说双人相声?” 晴雪往刘佳媛那边递了个付款码: “我打赌简小瑶昨晚和他老公睡一起,我没猜错吧,打钱。” 只听得安静如斯的病房里,晴雪的手机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支付宝到账:五角。” 简瑶:“……” 这两个女人原来那么无聊的嘛,竟然为了五毛钱的赌约守了她一个早上? —— 他们一行人只在医院呆了三天,当日出院以后,一行人便直接转移到了黎言寻定下来的酒店。黎言寻这次可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直接定了一间夫妻大床房。 没想到入住以后没多久,江教授那边就接到了一个好消息,江兴市警方的办事速度很快,他们从租车行租来的两辆沙漠越野车找到了踪迹,但很可惜里面东西已经被挪的一干二净,还破坏了车子内部,只剩空车: “根据警方调出来的监控查看,两辆车在六天以前就已经停在这里了,想必他们对江兴市的租车行很了解,即便偷了,也没有要倒卖的意思。” “那么明显的要车不要珠宝,看来这案子难办了。” 江教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叹了口气。他们对赃物越是表现的专一,越能表示他们在这一行呆的时间越久,越是专业。 后来没过多久,警方那边又给了一个线索,说是人大概率已经离开了江兴市,他们会继续追查下去,今天稍晚一些,他们会派人过来酒店再做一次笔录,此后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警方负责,他们也可以回去了。 大师兄火急火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这群畜生,我不甘心,他们必须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甚至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车子损坏,他们不仅要赔租车行钱,还得把这几天在沙漠里受的委屈咽下去。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黎言寻,发现他的拳头一直紧紧握着,他似乎比大师兄更加气愤: “必须找到这群草芥人命的狗东西,绳之以法才解恨。” 可是要从哪里调查,从哪里找,这是一个毫无头绪的事实。 众人都是心有力而与余不足。 最后大家也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中午稍晚一些,再配合警方做完最后一次调查后,大家一起来到酒店的餐厅吃饭,简瑶提议道: “我中午闲着把那个宝石画了出来,实在不行就网上登一个寻物启事试试吧。”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谈话到了这里,被黎言寻起身接电话的动作打断,简瑶目送他到了走廊的酒店外面,她有些不放心,坐了一会儿便跟着走了出去,电话那端的人好像是杜敏秋,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黎言寻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们母子俩的确是难得见到的那种关系很僵,互相不理解型 简瑶担心他们吵起来,便稍微往他那边走了走,示意他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帮忙解释,黎言寻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我知道,有些事情说一两遍就够了。” 看大她一直担心的站在门口,估摸是担心他们会吵起来,他索性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妈,你不信我的话,我让简瑶接电话。” 但黎言寻并没有把电话递给简瑶,而是直接开了一个外放,安静的走廊上,杜敏秋的声音依然显得那么强硬,后来听说简瑶也在,她才稍微缓和了些,问道: “简瑶,你伤好的怎么样了?” 竟然是来打电话来问她伤势的? 简瑶看了看自己的脚,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喊道: “妈,我没事的。” “你是不是和那小子和好了?” “和好了,我们没有吵架。” 杜敏秋在电话里忽然转变的态度,让简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都是担心她和他的关系,她也就如实回答,这样寒暄了许久,黎言寻才把电话挂断了。 简瑶盯着他看,问道: “你和你妈发生什么了?我以为她是在责备你?” “我现在地位不一样了,她能怎么责备我呢?” 黎言寻摸了摸她紧皱着的眉头,拦着她的腰扶着她进去,贴到她耳边说道: “没关系的,我现在知道怎么处理好我和我妈的关系。” 他从江教授那里理解了杜敏秋的心情,这次知道他住院,杜敏秋也不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只是因为他一直没让简瑶出声,她怀疑他在欺骗她罢了。 回到餐厅以后,队友们还在讨论关于这件怎么追查下去的方案,简瑶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在心里想着武栎那伙人可能会去的地方,一边在心里担心黎言寻和他母亲的关系是否真的和电话里说的一样。 他知道他们都是不会表达情感的人,如果因为这件事情感情恶化,那她心里也是不会安心的。 她没有什么胃口,吃完饭以后就挪到了餐厅的沙发区休息,在手机上的某个拍卖网站上看信息,这是入行以后养成的习惯,偶尔在网站上浏览古董也成了一个习惯性的行为。 她没有多少心思去看,只是手指在那上面滑动着,直到一个眼熟的东西忽然闯进了她的视线里,她停下手指,把图片保存之后,又放大看了好几遍……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几乎连想都没想,便直接拿着手机回到了饭桌上,师兄们还在讨论怎么找武栎,江教授则是表示应该把这些事情交给警方,后来,简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把那张图片递给一直在负责做宝石模型的安岚: “安岚,你看这颗宝石和这个纹样……” 安岚对这个纹样实在熟悉不过,甚至因为“洗”过宝石,做过模型,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纹样上镶嵌的就是那颗宝石。 这个发现,让一连几天的低迷情绪得到了希望,众人将照片传阅了一遍后,又交回简瑶手上,江教授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肯定道: “报名吧,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到了现场就一目了然。” 既然这伙人胆子那么大,无法无天,那么也就别怪他们准备把这件事情管到底。 这毕竟是他们寻找了那么长时间的东西,断不可能给他们发这个不义之财。 登录网站之后,她特地给自己娶了个假名字,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姓名留了下来,做完这一切,简瑶坐回椅子上,这才发现激动的那双手在颤抖…… 第55章 一九六零年, 一支由六个人组成的考古爱好者团队途经江兴市大沙漠,他们在里面迷失了方向, 意外发现一个隐藏在沙洞里的石棺, 那石棺底宽60公分,上口宽45公分, 高35公分,底口长一米七, 撬开石棺后, 里面竟然躺着一具未经腐朽的女尸,随着一股奇异的花香飘过, 见了空气的女尸顷刻化成干尸, 就连衣服上的布料也瞬间腐朽, 他们在石棺里发现了大量随葬品, 其中,女尸手上捧着的铜盘模样饰品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那盘子上镶嵌的宝石和珍珠颜色鲜亮, 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后来,这个铜盘模样的装饰品(疑似镜子)被考古学家门赐予了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大漠遗珠”。 在这件即将通过私人拍卖行上架的古董照片下,记录了这样一段文字,仅管这件古董只有寥寥几行字和一张照片, 却很快就在拍卖网站上赚足了关注度, 商品信息上架不过短短几天,其浏览量和有竞拍意向的人数已经破十万,这在古董圈子里已经足够掀起话题度。 从酒店餐厅回来后, 简瑶凭借那天在礼佛室通道着看到的石棺纹样进行绘画。将那个纹样和大漠遗珠上的纹样进行对比,确定了这是同一个时期的产物。 黎言寻看她回到房间后就陷入了思考中,不便打扰,便去周淮的房间里开了个小小的视频会议,等到他再回来,那个人已经在绘画纸上把那天她在墙壁上看到的风土人情绘出了一个大概,他感叹道: “你竟然画下来了?” “这很难吗?” 这天才少女的称呼绝不是什么高帽子,至少在他看来,这种看上几眼,还能在几天之后照搬下来,已经不是一般人的脑子能做到的事情。可是简瑶似乎还有些顾虑,她看着手机上那张截取的照片,叹了口气: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没想到这伙人竟然把拍卖地点选在D城。” 刚刚吃饭时,简瑶通过拍卖网站内部渠道报名成功,收到对方的拍卖地址回执后,一群人吃了一惊。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将所有的事情都绕回了原点,他们准备明早去江兴市警察局提供线索后,直接坐飞机前往D城,准备在拍卖会开始前在那个地方进行踩点: “这东西既然能出现在拍卖网站上,就说明‘身份’已经是合法的了。”这些个天天在古董圈混的盗墓贼,聪明又狡猾,黎言寻心里始终有点顾虑,或许因为他行走商界,总觉得这伙人张扬的行为不像是一群盗墓贼所能干得出来的: “我怕这是个圈套。” 这种事情大家也不是没有想过,但现在除了亲自去看一眼,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简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管他呢,我们身上还有他值得抢的东西吗?” 这一次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被那伙人搜刮干净,如果这是圈套,武栎还能套他们什么呢? 简瑶在书桌旁坐了一晚上,这会儿腰酸背疼,刚刚垫着脚站起来就被黎言寻扶着,揉着她的腰去床上坐下: “那今晚先思考到这里?” 作为这一整件事情的经历着,黎言寻对这件事情的进展也很感兴趣,但担心简瑶的身体吃不消,扶着瘸腿的简瑶去洗漱完后,他就勒令她不要再起床: “我去洗澡,你差不多该睡了。” 简瑶连连点头答应,看到他进了洗手间后不听话的拿起手机,翻出那个网站上的藏品看了起来,还没看过瘾,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简瑶起初以为是拍卖行打来确定信息的,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喂”了一声后,她这才听到里面传来杜敏秋的声音,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乖巧听话的喊了一声: “妈,那么晚了,你还没睡呀?” 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咳一声: “那个,那小子在你旁边吗?” “你找他啊,那我喊他……” “不用。” 性子清高的婆婆忽然给她拨电话,她的心里还是有些顾虑,想起刚刚黎言寻的那一通电话,她仿佛觉得自己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果然没聊上几句,杜敏秋就问她: “黎言寻他没什么大碍吧?” 原来是问她黎言寻的事情,简瑶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挺好的,就是刚刚救出来因为晒太久了……” “你们不是从骆驼上摔下来了吗?” 杜敏秋的一句疑问立刻让简瑶反应过来,难道黎言寻根本没有和杜敏秋说过他们这三天三夜的沙漠求生? 她忽然又不敢多说什么,支吾的回答着,听杜敏秋骂了一句: “活该啊他,没事带你去坐什么骆驼,害你伤到了腿。” 在杜敏秋听到的这一个版本里,是黎言寻做了错事夫妻两闹离婚,为了哄简瑶开心才带她来沙漠里玩,结果从骆驼上摔了下来。这一切责任,无声无息的和简瑶的职业撇清了关系,半点都没有怨恨她的意思,临挂电话时,杜敏秋语气虽然还有些高高在上,但已然比她刚刚嫁过去那会儿好多了: “这个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他脾气的确不太好,你给他点成长的空间,他会变优秀的。” 挂断电话以后,简瑶忍不住想,杜敏秋其实还是承认黎言寻的,否则也不会把电话打到了自己这边,他们似乎还是很重视她这个儿媳妇的,至少在知道她和黎言寻闹离婚的时候,还做出了些实际行动。 毕竟公公和婆婆冷战了那么多年也没离婚,他的家庭爱情观,或许就如同他最早和自己说的那样,哪怕是联姻,他也希望能和她安安稳稳的走到白头。 这样一想,她忽然就不再害怕婆婆杜敏秋了,这其中,或许更多的还是黎言寻那边带给她的安全感。 想到这里,浴室里的门便被人打开了,那个人擦着吹干的头发出发,看到她还在抱着手机,皱了皱眉之后便抬手抽走,提醒她: “明天还要坐飞机,怎么还在玩?” 她嘻嘻的笑了笑,盖住被子缩回去盯着他打量,黎言寻总觉得她今晚有些怪怪的,上了床以后,往她的脸上捏了捏: “怎么,看我变黑了,你不喜欢我了?” 黎言寻是刚刚洗澡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脖子和脸是两个颜色的,比起小白脸安岚那样的长相,他这种英气的长相在黑掉的皮肤面前确实是要吃点亏的。现在看到那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也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啊……” 她还没说完,转头就被那个人抬起大长腿压住,翻身压上去,轻轻呵道: “的确,你没说过喜欢我,不过我自信满满,你这小短腿一辈子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怕压到她的腿,也不敢太用力,就用自己的手肘撑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简瑶被这个霸道的目光看的耳朵发烫,抬手把人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愤愤不平的解释: “我的腿一点都不短,我腿长一米八。” 她刚刚说完,腰上就落了一双手,那个人的手指尖顺着她的腰部一路抚摸到脚踝,而后又滑回来,落回她腰上那个敏感的地方握住: “一米八?” 简瑶刚刚把脑袋往被窝里缩,就被人掀开被子盯着眼睛质问: “一米八,还是一米,吧?” 这个人没事做的时候不仅粘人,还特别撩人,他被她握在腰上的那双手摸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哼,我都没有嫌弃过你年龄比我大呢?” “男人三十一朵花,我离一朵花还差两年呢。” 如果“王婆卖瓜”是真的,那王婆一定自夸不过这个臭男人。 夫妻两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损,没说尽兴,下一刻就被简瑶手机上的微信语音打断了,她滑开看了一眼,发现是公公黎景荣发来的微信红包,说是她生病住院,没能来看她,给她图个吉利。简瑶拆开以后道了谢,又看到黎景荣发了一句【你妈发给你的,好好养病哟。】 这家人真是意料之中的很喜欢用钱安慰她呐: “师兄那边有动静了?” “不是,是妈发给我的红包。” 锁上手机后,简瑶想起今晚杜敏秋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温暖,再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她的手就碰掉了一个东西,酒店的床太高,她缩过去弯腰捡起来,听到黎言寻问了一句: “什么东西掉了,我来捡。” 简瑶趴在床边,手短了一些,刚刚勾到手上就险些滑到床下,还是黎言寻手快的揽住她的腰把人给拖上去,她笑了笑,举起手上的东西晃了晃: “我捡起来了。” 话音刚落,她才注意到手上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原来是计生用品,飞快的把东西塞回被窝里之后,简瑶尴尬的笑了笑: “你别误会,它真是自己掉下去的,不是暗示。” 那个人侧躺着嗯了一声,刚刚捞她起来的手却还放在她的小腹上若有似无的游走,说了一句: “三十二天了。” 简瑶一头问号:“什么天?” 男人挪到她身侧,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有些委屈的替自己喊冤: “我都禁欲三十二天了,陪我吃颗糖,好不好?” 第56章 发布“沙漠遗珠”的那个拍卖行, 并不在D城市中心,有些偏僻。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个小公司因为重见天日的“沙漠遗珠”, 在圈子里掀起一片引人注目的关注量。 简瑶一行人抵达时, 不大的接待厅里已经挤满了前来竞拍的社会人士,有的甚至还三两结伴前来, 在文献上只留下寥寥数笔,不多笔墨的沙漠遗珠, 成为了今天这个拍卖行里的重头戏。 这次陪简瑶前来的, 除了黎言寻和周淮,还有安岚和腿伤才好的刘佳媛, 为避免在拍卖会上碰上武栎, 他们甚至还乔装打扮了一番, 刘佳媛舍不得自己那头羊毛卷, 不晓得从哪里搞来一顶逼真的波波头短发。简瑶则是选择把自己的长发盘起来,戴了一顶礼帽。岂料,她刚刚和黎言寻进了场, 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言寻,嫂子,你们怎么也来了?” 简瑶抬眼一看,许久不见的赵宁修竟然也来了这里凑热闹, 而他身侧跟着的, 正是曾经和安岚有过一段关系的郑晓晓。她暗自皱起了眉头,看刘佳媛带着安岚在外面,和赵宁修打了个招呼后, 把黎言寻拉到了一边: “赵二来这种地方凑什么热闹,你告诉他的?” “我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像是赵宁修这种家世背景的人会来拍卖行,一点也不足为奇,可是安岚的前女友郑晓晓就在面前,这实在是太尴尬了,她说道: “现在先不管你和赵宁修是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基友,现在安岚人就在哪里,碰上了怎么办?” 结果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这边刚刚和黎言寻说完心里的顾虑,那边安岚就带着刘佳媛过来和他们碰面了,四个人面面相觑的对望了一眼后,还是黎言寻率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和赵宁修说道: “赵二,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安岚。” 这些天黎言寻和简瑶的师兄们混的熟,关系自然也在不知不觉中进步了。 简瑶果然看到郑晓晓和安岚脸上的神情瞬间尬穿地心,他虽然早就知道赵宁修和黎言寻的关系不错,但也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遇见,此时看到双方都很尴尬,安岚便主动和赵宁修握了个手,目光再也没有落到郑晓晓脸上: “赵先生,你好。” 跟在安岚身侧的刘佳媛有些尴尬,还没开口就听到郑晓晓多嘴问了一句: “安先生,这是你女朋友?” 刘佳媛支吾了半天,被简瑶抬手推了推: “什么女朋友,这是我们安少的未婚妻。” 看郑晓晓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显然这位和她一个学校的学姐已经不记得她们曾经见过面了,她于是胆大包天,马上挽住刘佳媛的手: “大圆子,你这个人真是的,来这里也不和我说一声。” 刘佳媛看简瑶拼命对自己挤眉弄眼,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动声色的把戴在手上的玉镯子露出来: “我未婚夫说带我来这里拍个古董给我玩玩。” “哇,你这手上的镯子太漂亮了吧,得值不少钱吧?” “嘻嘻,我未婚夫送我的,不贵,也就二十五万。” 有女孩子的地方就有明争暗斗的烟火气息,想起自己和赵宁修在一起竟然没有收到过那么贵的手镯,郑晓晓脸上的表情尤其难堪,眼看赵宁修被黎言寻支走去谈话,郑晓晓忍不住,舌头打结似的,问了安岚一句: “安岚,你爸妈不是教书的吗?” “叔叔和阿姨是教书的,没错啊……”简瑶忽然往郑晓晓那边落了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但是安岚的爷爷前几天才和我老公谈成一笔三百万的合同呢。” 方才郑晓晓脸上还端庄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便再也撑不住,忽然就变得难堪起来,她看了一眼站在安岚身边的炫耀手镯的刘佳媛,终于撑不住了,她迫不及待的质问安岚: “安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安岚在这方面其实并不善言辞,更不会撒谎,可是此时看到郑晓晓眼睛的悔意,他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他问道: “你就那么在乎我父母是做什么,教书育人不好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我父母如果不是教书的,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了?” 安岚还真是个看问题一针见血的男人,郑晓晓眼睛里的那些小把戏,就连刘佳媛都能看得出来,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如此剐不知耻的女人,她往安岚那边站了一小步,低下了头: “安岚,你这未婚妻,不是骗我的吧?” 刘佳媛看安岚一直没有说话,心也跟着凉透了,罢了罢了,也就是一时兴起图个好玩,刚刚准备开口,她的手就被身侧的人握住: “你现在和我毫无瓜葛,你觉得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刘佳媛低着头看了一眼被安岚握住的手,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嘤嘤嘤,这尼玛简直太幸福了啊。 谈话只到这里,便被大厅里响起来的声音打断了,拍卖会即将在五分钟之后开始,被黎言寻拉过去聊天的赵宁修很快就返回来,揽住郑晓晓的腰把人带走,直到目送两人走远,简瑶才和刘佳媛对了个眼神,他没开口说话,腰就被黎言寻搂住,说道: “进场吧。让我看看真正的沙漠遗珠长什么样子。” 后来他们到了座位上,她才忍不住贴到黎言寻耳边问了一句: “喂,你和赵二聊了什么?” “我就是问她什么时候和郑晓晓结婚。” 简瑶:“……” 这个男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这种女人适合结婚吗? 仿佛是看出了简瑶心里的疑惑,她还没开口就被这人往鼻尖上刮了刮,凑到她耳边和她咬耳朵: “这两个祸害正好凑一对,希望结婚吧,别去祸害别人了。” 唔,这臭男人原来是为了安岚的和刘佳媛的未来去问的。 想不到还挺细心。 —— 这次拍卖会上只展出五件古董,其中人气最旺的沙漠遗珠作为压轴出场,简瑶对前几件古董不感兴趣,对第四件那个南宋建窑兔毫盏倒是还有些好感,后来她看到大家叫价,这才注意进了会场就没了身影的周淮竟然在前排加价,他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你怎么让周淮去叫价了啊?” 不是说好的来探一探大漠遗珠的虚实吗? 黎言寻点了点头,隔着座位牵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住,说道: “进场时我看你在那个兔毫盏的简介处停了一会儿,我拍给你拿回家研究。” 话音刚落,兔毫盏的价格便被周淮以两百万的价格成交。 瞧见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反而还露出比想象中便宜的表情来,想来这种钱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大巫见小巫了。 她心花怒放的,凑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下一刻这人就凑到她耳边,用手拨了拨她耳边碎发,抬起手指头往自己的脸上指了指: “光说谢谢不行,要有点实际行动,懂?” 简瑶红着脸看了看周围的人,抿了抿唇后,凑过去轻轻往他脸上亲了一下,她刚想缩回去,就被人捏住下巴抬起来,往她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不够,他已经不想只被她亲脸了! 被这人放手以后,简瑶才红着脸滚回座位上,摸了摸自己的发烫的脸颊: 唔,好像是血赚呢!(*/\*) 随着兔毫盏被人拍走,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件压轴的大漠遗珠,眼见一个工作人员推着红布盖着的玻璃柜上台,简瑶的视线也跟着那个玻璃柜移动了起来,不仅仅是她,就连刚刚还开玩笑的黎言寻也稍微坐正了一些,准备亲眼看一看那个实物,台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那工作人员在玻璃柜上停留了片刻后,将那块红布抬手掀了起来……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齐齐把目光投到了台上,通过投影器的焦距拉近后,只见那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一把梳子。 简瑶忽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起来,心中寒意渐起,又气愤又无奈,姓武的畜生竟然光明正大的把这个才出土没多久的东西放在了明面上? 简瑶一行人还没说话,座位下一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就跳了起来: “你骗傻子呢,这怎么可能是大漠遗珠!” 一时间,会场里喧嚣了起来,都是些交头接耳的质疑声。 拍卖师看会场里的人全都乱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实在对不起各位,我们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大漠遗珠的主人忽然又不想卖了,不过他准备拍卖的这件同样是大漠时期的的宝贝,大漠琉璃梳,这把梳子出土于一九七零年,是和大漠遗珠同一个年代的随葬品……” 黎言寻的担忧没错,他们果然扑了个空,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如此胆大,“洗”了梳子的身份后,迫不及待就准备变现了。 那张大漠遗珠的图片,不过是为了吸引足够多的人过来,然后顺理成章的把这把梳子卖出去。 他们考古队发现的东西,在这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成了这伙强盗手中的合法拍卖物。 因为记录出土过程的相机早就在当晚被抢劫一空,他们甚至连证明宝物是才挖出来的证据都没有,简瑶在座位上气的发颤,武栎这畜生真是大胆包天,就不怕受到报应吗? 知道她心里那些无处发泄的恨意,黎言寻刚刚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一刻就被大师兄打在他手上的电话打断了,他接起来喂了一声,这才听到大师兄气喘吁吁的说道: “小妹夫,快来啊,我们和警察在外面抓到武栎了!” 第57章 终于抓到罪魁祸首, 简瑶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关注琉璃梳子的拍卖情况,马上就带着安岚和刘佳媛从后门赶了出去。黎言寻看周淮要跟来, 往他那边比了个手势, 让他把琉璃梳拍下,这才起身跟着简瑶出去。 在拍卖后门的墙角边, 一伙人被早已埋伏在这里的便衣抓了个正着。有着长达十年倒卖古董经历的武栎行事狡猾,诡计多端, 暗地里借用□□和多重身份游走于各大古董交易市场, 以及在江兴市大沙漠里淘金挖宝,当日简瑶一行人在百人墓葬群挖到的梳子, 被武栎盗走后修复, 拿到地下交易市场进行古董身份操作, 但终究还是顾虑事情败露, 他们不敢把照片放到网站上,便想着借用沙漠遗珠的名气吸引一批收藏家,好尽快把琉璃梳拍卖出去。 好在简瑶一行人及时提供了线索, 江兴市警方和D城的警方进行联动后,很快就在拍卖公司堵到递交琉璃梳给拍卖行的卢某人,于是顺藤摸瓜,警方很快就在后门处逮到了正在望风的三人组。 简瑶赶到的时候, 这伙人正在和大师兄周捷穹对峙, 卢岐否定琉璃梳来历不明后,说道: “那把梳子是我从别人手上买来的,都是合法的, 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卢岐一口咬定不认识前来对峙的大师兄,直到简瑶出现,他淡定的神色里有了些许的慌乱: 这群人竟然都没死,逃出无人区了? 这个漂亮聪明的女人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她的那颗宝石,让他们赚了大钱。 有了简瑶和安岚等人的对峙,他们根本就是在劫难逃。没想到,武栎却在这种时候编造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我们的确在江兴市的民宿里和他们有过短暂交流,但后来进了沙漠,我们四人就自驾穿越无人区,并没有和他们来往,这群人简直在胡编乱造,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偷了你们的东西?” 他猜测简瑶他们失去了所有的物证,不等同伙卢岐开口,淡定自若的武栎就在脑子里想好了一套措辞,说道: “空口污蔑人,可是要坐牢的。” 他长期在无人区那一带边缘游走,做事情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晓得这种时候只要抵死不认,没有证据的话,警方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即便现在因为那一把梳子而被警方找上,那也已经成了合法的交易物。 看到武栎脸上自信斐然的样子,想来他们早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被抓和不被抓的两套说辞,简瑶气愤的握住了拳头: “我认得出我丢的那颗绿宝石,只要拿出来我就识别的出。” 哪怕是再精细的修复师,也没办法修复那颗绿宝石上残缺的部分,那个裂纹就是宝石身上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而且,我这边还能出具一份百分之契合的纹样模板。” 那颗绿宝石是从D城出土的无字碑陵墓扣下来的,只要找到镶嵌在大漠遗珠上的绿宝石,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武栎早就料到她会那么说,一口否定了自己偷绿宝石的事情,甚至就连大漠遗珠的事情也一口否定,他解释当初只是单纯的想要借用那张图片和编造的历史去吸引收藏家来买琉璃梳,武栎满脸的委屈: “如果我们真的大漠遗珠,就不会来这种破拍卖行卖一把不值钱的梳子……” 许是打定了口说无凭的道理,只要抵死不认账,钻个法律漏洞倒也叛不了什么大罪,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看哑巴吃黄连的事情,武栎的心里可都是有底的。 他说完,抬着下巴看了看面前的简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说她: “小姑娘,做事情要讲究证据,诬陷人也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想不到这群人的心理素质竟然这样强悍,不仅仅蔑视玩法,甚至还拐着弯的挑衅他们。 简瑶想不到会碰上这样的事情,气的脚微微发颤。武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转而把目光看到简瑶身侧的黎言寻身上,蔑视的笑道: “对了,做败坏道德的事情,放到以前也是要浸猪笼的。” 他至今认为黎言寻在沙漠里对简瑶照顾有加,是渣男配小三的戏码,活该命绝,可是他话没说完,一直在观察他们语言漏洞的黎言寻就弯腰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他被手铐禁锢住了手腕,看了一眼旁边无动于衷的便衣,咬着牙吼道: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打人?” 他说着勾起唇角,往围观的几个人身上看了一眼,企图混淆视听: “说我们是强盗,你们看到了吗,他要打我,这伙人才是强盗,诬陷我们哥几个谋财害命,你们这不是好好在我面前的吗?立不住脚的口说无凭,简直可笑至极。” “那是因为你卑鄙。”气愤激动的刘佳媛被安岚拉住胳膊,泄愤的骂道: “因为你下在茶水里的是‘醉心散’,这种药不会立刻致命,只会让人产生假睡的症状,不明白自己中毒的人会在第二天醒来后无知无觉,浑身乏力,在沙漠这样气温炎热的地方因为缺水而死,如果我们真的死了,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普通的沙漠遇难。” 后来刘佳媛因为那杯奇怪的茶水问过学校里一个药物学教授,如果不是那晚她的扎针放血,他们一群人都会死在沙漠里。这伙人何其狡诈啊,简直没有良心,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一口咬定他们无罪,他们没有偷东西。 武栎被黎言寻揪住了下巴,咬着牙往刘佳媛那里看了一眼,想不到这支考古队里人才倍出,是他小瞧了刘佳媛,否则他一定会把她先杀了弃尸荒野: “你要证据是吗?” 听到头顶上方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揪着自己衣领的黎言寻,这人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他倾了倾身,勾起唇角笑: “你们已经构成了蓄意谋杀罪,现在,我在给你们加一条罪证……” 说着,他抬手把武栎手腕上那只腕表取了下来,武栎再好的心理素质,也在他取下腕表的时候心里一颤,他竟然忘记了当初从他手上抢来的这块表,可是转念一想,这手表已经跟随他很多天了,不会再有指纹的。 黎言寻把手表交给旁边的便衣: “我作证这是我的手表,如果真的像你们所说,是我们胡编乱造想抢你的梳子,这手表的价格可不低。” 买得起这样名贵的手表,就不会去偷盗梳子,反之,为了手表谋财害命也成立。 武栎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呵呵一笑: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对!” 黎言寻一句淡定自若的“对”,连周围的人也陷入了迷惑中,他不急不慌的,盯着武栎的眼睛: “我忘记告诉你了,这只手表定制的价格够买你好几把琉璃梳,定制的东西,你知道怎么拿去专柜验那个独一无二的编码吗?” 当初黎言寻没放在心上的一只手表,没想到成了这伙人从他们身上偷东西的铁证。眼看武栎脸上的表情瞬间被击垮,黎言寻又继续说: “不提你倒卖古董,就这蓄意谋杀和盗窃罪,你以为你还出的来?” 他想了想,又捏住武栎的下巴强迫他盯着自己的眼睛,武栎直被那双眼睛里的寒光看的头皮发麻,后背冒起了冷汗,只见男人轻轻一笑,从唇角勾起一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笑意: “对了,我那台被你们破坏的车上,还有个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行车记录仪……” 这番话,顿时让蹲在地上的几个人头冒冷汗,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黎言寻看他无话可说,这才松了手,把人往墙上一推,武栎因为撞在墙上的疼痛皱紧了眉头,下一刻又听他缓缓道: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现在不肯交待大漠遗珠的下落,到了监狱受到法律的制裁,他自然就晓得什么叫做人间和地狱。 …… 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在一个多星期以后,简瑶准备回露新市的当天得到了答案,江兴市警方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从接连否认到俯首认罪,武栎一行人交代,他们从大漠里出来的当天就把大漠遗珠拼凑完整,第二天晚上八点,拼凑好的大漠遗珠被武栎倒卖给一个王姓的富商,警方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接连倒卖的大漠遗珠最终流到了哪里,已经成了一个谜团。 调查了几个月的无字碑陵墓,没想到会断在这里,实在令人唏嘘。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瑶没有像师兄们那样在上飞机前把武栎那群畜生骂了个狗血淋头泄气,她只是很平静的,安静的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黎言寻发现她有些反常,直到上了飞机,他浅眠了一觉醒来,发现她低着头用纸巾擦眼睛,小姑娘鼻头红红的,仿佛刚刚才悄无声息的哭过,他凑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怎么了?” 男人睡醒以后的嗓音磁性暗哑,温柔的好像水一样,曾经被他笑称鼻涕虫的那个人在停顿了一会儿后,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并没有再说什么话。 其实他很了解她,也明白这时她在回家的路上沉默不语的心境。 回想起那时候在D城,瞧见她为了一个破瓶子哭泣的模样。他的心也仿佛被人刺疼了,他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会找回来的,一定会的。” 说着,他又安慰了一句: “梳子不是已经被我拍下来了吗,我们至少还剩下一样东西。” 把脸贴在他胸膛上的女人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 “那把梳子,我能捐了吗?” 在无人生还的江兴市大沙漠里,潜藏着一个部落从文明到陨落的始末,那把梳子承载着太多的历史轨迹,这对于想要研究大漠时代的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存在意义。 他曾经以为考古工作者的一生是挖坟掘墓,活找罪受,后来他才明白,人类出现距今六百万年的历史,这些沉淀在泥土下的生活轨迹,就是因为这些考古学家的研究而拨开云雾,一块白骨,一支泛黄的珠钗,一片破碎的瓷片,都和曾经的文明息息相关。 她尊重历史文明的轨迹,也希望这些历史得到保护。 从无字碑文到到江兴市大沙漠的绝处逢生,他们行走了三千多公里的人生轨迹,不过是考古工作者跨出的小小一步,人类在进步,文明在进步,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人类文明会在何时终结,但我们可以知道人类文明起源从哪里开始。 这些,就是考古工作者为我们人类做的贡献。 黎言寻捧着她的脸,轻轻往她嘴上吻了吻: “那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样处理都可以?” 男人嘴唇温润柔软,带着一丝甘甜的气息,简瑶抿了抿自己的唇瓣,听到男人的低笑在她耳朵边回响,又接着说了一句: “当然,我也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她忽然看到窗外云层里,金丝线般的朝阳从云层里透出来,千丝万缕的落在眼睛里,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不是我的东西。” “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英雄和天使啊。” 她从未说过“我喜欢你”,但是这句话,却比任何话都具有杀伤力,男人的眼睛里顿了顿,顷刻间被霞光晕染上琉璃的色泽,他的眼睛好像一颗琥珀,熠熠生辉,他轻轻笑了笑,皱起鼻子蹭她的额头: “作为一个投资者,你知道为什么有人说我眼光独到吗?” ——你是我于千万人之中看上的无价之宝,是我大漠淘沙,豁出了性命追来的千金不换。 ——选择和你结婚,没有退路,只有白首。 ↓ ↓ ↓ 尾声: 次年六月,随着毕业季到来,简瑶班级里的毕业晚会也如约而至。作为班级里最年轻的女博士,简瑶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被师兄们起哄要求上台表演节目。 看到她红着脸从台上下来,唯恐她喝了酒走不稳,黎言寻搀扶了一路,直到回到座位上,简瑶才和他聊起: “我听周淮说你盘了个果脯店,你准备转业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微博上那条私人信息,随手回过去以后,他这才听到身侧的人说话: “师兄们都以为我家是卖果脯的,我寻思着,不盘一家果脯店,你这弥天大谎就圆不回来了。” 看到简瑶低着头给陌生人回信息,醋坛子捧起她的脸强迫他对着自己的眼睛: “陌生人的信息,回了干什么?” 瞥见他皱起来的眉头,她抬起小手顺了顺,凑上去亲了一下: “有位作者看到我发在论坛里那篇关于沙漠求生的帖子,顺着网线摸过来采访我,说是想把我们的经历写成小说。” 这对于简瑶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答应了对方后,她的聊天框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博链接,私信里的那个人问她: 【最近这个即将拍卖的沙漠遗珠,和你论坛里所写的,是同一个古董吗?】 她从链接里点进去看了一眼,那是一家位于日本东京的拍卖网站,消失了一年多的“沙漠遗珠”重现天日,看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照片,简瑶忍不住热泪盈眶,递给身侧的人看: “想不到,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它。” 从无字碑上的纹样到绿宝石现真身,这一路走的实在太辛苦,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第二次碰面,没想到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将手机递给她以后,身侧的男人忽然说了一句: “我们,好像还没度过一次正儿八经的蜜月。” 她愣了片刻,便被那个人抱住,说道: “走吧,去把我们国家的宝贝接回来。” …… ————正文已完结,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