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藏娇》作者:凉风有夏 简介 【还债小演员X债主企业家】 时涧是温沚众多情人中 最不受待见,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 时涧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只有眼睛像他心里那个白月光 后来时涧才知道 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白月光。 -- 但替身是假的, 彼此暗恋才是真。 排雷: 小狗血,小甜文,攻受都不是好人 受:表面小白兔,实际小狐狸。 攻:表面大灰狼,实际也是大灰狼。 替身梗,非典型狗血。 第1章 想我吗 “那么时老师,可以问一下您接下来有什么新剧安排吗?” 聚光灯对准时涧,冷白又耀眼的光让时涧在盛夏的空调房里觉得有点儿冷。他的嘴角挤出个绝对无害,绝对真诚的笑,轻轻摇头。 “目前还没有新的安排,打算给自己放一阵子假。” 主持人了然得点头,扫了眼台本,见问题都问完了,他也没说停,便打算再问个别的。 赵朗在摄像身后看着屏幕,生怕这个角度拍出来效果不好,正仔仔细细得盯着。手机震动的时候,他本来没打算看,可猛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便吓得赶紧走到一旁去看短信。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字冷冰冰得钻进眼里时,他忍不住抖了抖,有点儿同情得看了眼正在接受采访的时涧。 赵朗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打断了采访,“各位,我看采访得差不多了,时老师待会儿有个活动,挺赶的,要不就到这儿?” 赵朗突然的打断让主持人有些不悦得蹙了眉,一旁的工作人员也都是一脸不痛快,可赵朗顾不得那么多,他小跑到时涧耳边嘀咕了两句,时涧那对向来云淡风轻的好看的眉毛便也皱在一起,整张脸都紧张起来。 时涧赶紧起身对众人道歉,匆匆离开。 他走后,演播厅的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议论起他来。 “难怪不红,也太没时间观念了吧。” “不过问题倒是都问完了,但是本来还以为能挖点别的呢。” “但是这小子长得是真好看啊……那双眼跟春天的桃花树一样,怪招人的。” 上了车,时涧忙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领,“我这样还行吗?这衣服没问题吧?” 赵朗仔细瞅了瞅,眼见找不出什么毛病,这才点头,“没问题的哥,不过……咱们回去恐怕会迟了。” 时涧收起镜子,看了眼没有任何消息提示的手机,无奈得叹了口气。 “那也没办法,总比不回去好。张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时涧赶回公寓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站在电梯口跟前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那个黑发蓬松,眉眼清秀,衣着清爽的自己,他总觉得这样的脸这样的身体和此刻自己即将面对暴风骤雨的心情颇为不搭。 赵朗见他看着电梯门发愣,有些心急得戳了戳他的手臂,“哥,没时间了。” 时涧点了点头,按下电梯,“你回去吧,明天……等我电话再说。” 见电梯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增加,直到停在23,赵朗的心还是凉凉的。他本以为今天不会出什么差错,这才跟秦哥说可以接采访,谁知道……估摸着时涧正要面对的可怕,赵朗长长得叹了口气。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时涧的公寓,他蹑手蹑脚出了电梯,瞅见玄关边上的那双皮鞋,心里“咯噔”一下,连鞋都来不及换便赶紧往楼上去。 楼上的书房门是开着的,里头透出点微光来,时涧朝里头探头看了看,瞧见了那窗前笔挺高大的身影。 “二十八分钟。” 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外头的月光渗进来,叫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冰冷。而那清冷的声音传来,明明轻飘飘的,却又沉甸甸得落在时涧心头,砸得时涧心跳加速。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到窗边,垂下头乖乖认错。 “温先生,您回来了。对不起我来迟了。” 窗边的人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看了眼一旁低着的小脑袋,轻轻抿了口血一样的红酒,然后将酒杯搁在桌上,那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原因。” 一听他这冷冰冰的声音,时涧便可以肯定他生气了。 时涧舔了舔唇,小心得抬头看他,瞅见他那在月光下反光的眼镜便心里抖得厉害。 这人一贯不戴眼镜,今儿眼镜都带上了,肯定遇到什么事儿了。 时涧担心再惹恼他,赶忙挤出个笑来,“我以为您今天不回来,所以秦哥替我接了个采访,我就……实在抱歉让您等久了。” 时涧说话的时候满脸讨好,可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让温沚觉得他真心实意在讨好自己。 温沚微微眯着眼看他,虽然没开灯,但好在今夜月圆,趁着月光他倒也能看见他的脸。 今天的他化了淡妆,嘴唇上好像还擦了什么,亮晶晶的。好看是好看,但不如他干干净净的时候好。 温沚伸出手轻轻覆上时涧的嘴角,他的指腹在那好看的嘴唇上擦拭,力道不小,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时涧知道,他这是惩罚。 也怪自己,来的路上忘记化妆这回事了。 时涧刚伸出手想自己擦,对面的人便用另一只手牢牢禁锢住他的手腕,叫他动弹不得,手腕上的温度冰冰凉的,跟时涧的心一样凉。 待那人擦完,这才松开时涧的手,抽了张纸细细得擦着自己的手指,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对不起……今天出镜,就化了妆……下次不会了。” 时涧以为今天自己叫温沚等了快半小时,又带妆出现在他眼前,一准要被他一顿痛批,可温沚并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然后叫他坐下。 时涧看了眼周围,没见着椅子,便准备往床边走。不过他刚转身就被温沚叫住了。 “就在这里。” 时涧回过头来一愣,指了指地毯,“您……要在这里……?要不……我先去洗洗?” 温沚微微眯着眼看他,脸颊微动,有些像是忍着笑。 他迈开腿走到时涧身边,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 见温沚的眼里没半点情|欲的意思,时涧脸一红,有些难为情。 “我……没有,没什么。” 温沚眉梢轻挑,松开他的下巴,指了指地面,时涧便乖乖席地而坐。 他坐在地毯上虽然不凉,但总不比坐在床上或椅子上舒坦。此刻他还得仰着头去看温沚,脖子也不大舒服。 但他知道,温沚这气,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消。 以这样的姿势去看温沚,更显他的高大。 温沚本来就高,一米八六的大个,身材也是顶好的,宽肩窄腰瘦臀,腹肌都是块块分明,但也不至于到肌肉男的程度,总之他浑身上下就没有白长的肉或者多出的脂肪,从他的身材就能看出他是个多严格的人。 这样完美的身材自然要配完美的脸。从时涧现在的角度看去,他的眉头微蹙,双眼冰冷,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实在没什么美感的金丝眼镜,那张薄唇也似锋利的刀刃。但他还是特别好看。 特别特别好看。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的模样。 没错,他本来也就是个斯文败类。 被时涧这样打量着,温沚微微俯**,居高临下得看他。 “痒了?” 时涧脸一红,忙别开脸,“没、没有……您说笑了。” 温沚从鼻间轻哼出声,一把捉住时涧的手便放在自己腿间,吓得时涧跟被点燃了一样要抽出手,却怎么也挣不脱。 “您……您不是说……” 温沚没理睬他的话,他半蹲下来盯着时涧那双似受惊小鹿般的眼看。 “一周没见,不想?” 这话递到时涧嘴边,时涧不知道怎么答。 他一贯号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论是人是鬼都能被他说得服服帖帖,但对温沚,不大受用。 因为他不是人,也不是鬼。 时涧紧张得舔了舔唇,被温沚看得浑身发毛,他宁愿温沚把自己压在地上来三轮,也不愿像现在一样走钢丝。 温沚等得有些烦了,他微微皱起眉,不悦得“嗯”了一声。 时涧心一抖,赶忙点头。 “想!想……怎么会不想。” 温沚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冷冰冰的脸上带了些玩味。 “是吗。” 时涧忙腆着脸点头,“是的!做梦都想您!但您不许我联系您,所以我都没敢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要是知道您今天回来,我一定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您!” 温沚松开了他的手,起身站了起来。 “这么说,是我的错。” 时涧一惊,跟着站了起来,“不不不!怎么是您的错呢,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去工作,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时涧说着就去拉温沚的手,抱着他的手臂用自己的胸去蹭,感受到温沚的手攥在了一起,他偷偷笑了。 对付温沚,还是来一炮比较快。 时涧蹭了会儿便大着胆子要去抱温沚的腰。往常他是不敢的,但今天温沚喝了点酒,看起来心情也还行,而且他回来就到自己这儿来了,也没找别人,估计几天没见也有点儿想自己的身体,这才敢这样放肆。要是搁往常,时涧是万万不敢的。 时涧的手暖暖的,轻轻环上了温沚的腰,作势就要将小脑袋靠在他肩上。 “先生……我好想您……” 时涧这会儿的声音媚得都能滴出水了,他甚至觉得温沚身边任何一个小男友都没自己媚。媚得时涧自己个儿都软了。 但温沚不吃这套。 温沚微微侧过身来,将已经覆上自己胸前的手扯开,眉眼间都是冷静和淡漠。 “坐地上。” 时涧一顿,见他神色清明,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松开了手,乖乖蹲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温沚扯过一旁的椅子也跟着坐下,一面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一面盯着时涧的双眼看,看得时涧心里发毛。 时涧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合着自己让他等了二十八分钟这事还没过去呢。 也太小气了。 时涧在心里把温沚骂了一万遍,面上还得笑嘻嘻得迎着他。可这么坐着实在不舒服,再加上他一天工作忙,这会儿困得不行,眼皮子便打起了架。 见时涧快闭眼了,温沚便轻咳出声。 “看着我。” 时涧吓得一个激灵,忙睁眼看他,可没撑一会儿就又要闭上眼,接着就被温沚给吓醒,循环往复好几次,温沚好像才作罢。 时涧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然后便是柔软的床。 他还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好像还有冰凉的唇在吻自己的眼。 特别温柔,特别小心翼翼。实在不像是温沚的作风。 第2章 好好说话 时涧醒来的时候条件反射去看床边,没有人。 他皱了皱眉,爬起来去看监控,见温沚昨晚就离开了,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就是迟到了半小时吗,至于这样生气?罚也罚了,好话也说了,怎么还就哄不好了。 真是不知道哪儿来的臭脾气。 时涧一想到温沚那无欲无求的冰山脸心里就堵得慌,再一想昨晚他逼着自己坐在地上仰头看他,就这样还没哄好,便更生气了。 时涧“切”了一声,将电脑给关上,蹿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双眼,他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吻。 虽然迷糊,但时涧知道是温沚在吻自己。 他也只会这么温柔得吻自己的双眼。 时涧伸手轻轻扫过自己的睫毛,忍不住去想自己的眼到底有多像那个人,才能叫温沚在生气的时候还不忘吻这样的眼。 时涧耸了耸肩,对于温沚这种难得一见的温柔和痴情很是瞧不上,他无情惯了,所以时涧才不想记住他偶尔的温情,何况那温情也不是因为自己。 时涧今天不敢工作了,他怕温沚待会儿又抽风要见自己,但秦哥打电话来说有个试镜,剧本很不错,角色也不错,时涧就心动了。 “你来不来,不来我让公司其他人去了。” 秦哥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友善,昨晚时涧临时跑路,叫合作方不大高兴,他也跟着吃瘪。秦哥向来是知道时涧背后有人,但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时涧入行虽然是有人安排进公司的,但这么多年也没看公司对他格外照顾,所以秦哥对他的态度向来都是依照着他的工作来看。若不是之前约好的小鲜肉突然抽风不参加试镜,秦哥也不会叫时涧去。 时涧瞅了眼窗外,心里痒痒的。 “片酬怎么样?” 秦哥在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你掉钱眼去了?放心吧你,比你拍网剧片酬高,你到底来不来?” 时涧想了想自己账户上的钱,上次温沚给的钱用差不多了,昨晚又把他得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要是这样下去,下个月就没钱买药了。 时涧咬了咬唇,点头,“我去。在哪儿?” 赵朗来接时涧的时候,朝屋子里打量了几眼,见客厅完好无损,便凑到时涧旁边问他,“昨晚……先生没生气?” 时涧想了下自己昨晚被逼着睁眼的惨状,摇头,“生气,很生气。我估计如果他是皇上,昨晚就要砍了我的脑袋。” 赵朗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得看着他,“难为你了。” “那你今天去试镜,不怕先生再找你?” 时涧砸了咂嘴,“那能怎么办,我不挣钱,他也不给钱,我跟你喝西北风啊?” 赵朗缩了缩脖子连连挥手,“别,我的工资可不是你给的,只不过你惹先生生气的话,我的工资也会少而已。” “所以我劝你别去试镜,被先生逮到的话就死定了。” 时涧不理睬他,拿上手机就上了电梯,“快点,要迟到了。” 时涧和赵朗到试镜点时,门外已经排了不少人。赵朗皱了眉有些不高兴,“哥,咱非得要这个角色?你看这么多人排队,能是什么好角色。” “要不……你吹吹枕边风,叫先生……” “闭嘴吧你。”赵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涧打断了,“还枕边风,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我顶多算你顶头boss万花丛中一点儿红罢了,我都没把自己当回事,你还挺拿我当回事。” 赵朗瘪了瘪嘴,老老实实排队去了。 时涧这次试镜的是个男配角色,挺讨喜的设定,不过戏份不多,基础片酬也还行,比起上一部网剧那肯定是好得多,何况这是电视剧,曝光也多,时涧倒是很希望能面试上。 试镜结束后时涧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就撞上了卢山月,吓得他缩着脖子低下头想装不存在。 不过还是被卢山月给发现了。 卢山月一把揪住想逃的时涧的后领,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拎到自己跟前,细细端详着。 “你……是上次在老宅那个?” 时涧尴尬得笑了笑,“卢总记性真好。” 卢山月瞧见他这种勾人的笑,忙松开手在身上擦了擦,“你到这来干什么。” 时涧想着要不要蒙混过去,但他怕被发现了死得更惨,索性实话实说,“我来这里试镜的,想不到能碰到您。” “您日理万机,我就不打扰您了。” 时涧说着便脚底抹油赶紧溜,遇到卢山月让他心情很不好。只要是和温沚相关的一切都让他心情不好。 卢山月去找温沚的时候,温沚正在开会。他出差这一阵子公司里压着不少事等他处理。 见温沚开完了会,卢山月便把自己的文件递给他看,“喏,上次说的影视城项目。” 温沚打开,扫了两眼,签上了名字。 “很闲?亲自过来。” 卢山月摇了摇头,自顾自倒了杯红酒,“一周没见你,小舟也没影,你们一个两个都忙得很,今晚要不聚聚?” 温沚蹙眉摇头,略显疲态,“不了,累了。” 卢山月砸了咂嘴,“你们一个个的,要钱要是要命?” 像是想起了什么,卢山月“哦”了一声,“对了,今天我在公司碰到你的小羊仔了,就上次在老宅,我碰到的那个。” “你还别说,难怪你喜欢,他那双眼……啧啧,绝了。” 温沚签字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时涧?” 卢山月点头又摇头,“好像是这个名字。” 温沚握笔的手紧了紧,眉头也更紧了,“他去干什么。” “试镜吧,不过你跟前的人怎么还要去试镜?你对那小漂亮倒是不上心。也对,你呀,身边的小羊仔太多了,吃不过来了吧。” 温沚蹙眉出了会儿神便将卢山月打发了。卢山月走后,他把杜禾叫了进来。 “先生,有什么事吗?” 温沚舔了舔唇,轻轻开口,“查查他今天做什么去了。” 杜禾一愣,有些愣住,“您是说……元先生?” 温沚摇头,“时涧。” 三天后收到面试没通过的消息,时涧心里挺难受的。他看了眼银行账户里的钱,估摸着能撑多久,叹了口气。 这些年虽然跟在温沚身边,但他并不是个被放在台面上的,所以外界并不知晓他的存在,而温沚身边的人太多了,不差时涧这一个。 据时涧了解的,温沚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像他心里的白月光,自己顶多是眼睛像罢了,所以这些年他并不常接待温沚。最初的那年他一整年就见了温沚一面,还是他转租了温沚给的房子准备逃跑时被抓了回来那次。 后面的几年也没经常见温沚,一个月能有一次就算好的。而他只有在身体舒服了才会给钱。虽然每次给的数目不小,但日子久了,时涧的开销大了,便不大够用。 时涧数了数银行卡里的钱,叹了口气,不知道要不要找个什么由头“偶遇”。 时涧打心底里不喜欢温沚,更不想见温沚,但是被温沚圈养,总好过被那些肥头大耳的导演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的企业家包养,最起码对着温沚那张脸,自己能亲得赏心悦目。但这样长期不被“召见”,时涧心里也急。 时涧从杜禾那里打听到温沚晚上要去的晚会,便也托着秦哥弄了张入场券,打算来个“偶遇”。 他当然知道自己问过杜禾的所有问题温沚都知晓,他要的就是温沚晓得。温沚要是不知道,光“偶遇”有什么用,就得让他这种看惯了小绵羊的人看看自己这大灰狼。 为了见温沚,时涧特地没化妆就出席了晚会,自然也没走红毯。不过这是温氏办的慈善晚会,他好歹掏了点钱捐款。 在大厅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时涧才等到温沚。 不过不是他一个人,他旁边还黏着那个正耀武扬威的元风秋。 看着元风秋趾高气扬的样子,时涧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 不就是一块儿出席吗,瞧把他给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时涧“切”了一声,丢了个白眼过去,为自己这趟不值。不过好歹捐了点钱,也不算白来。 时涧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时涧细细看着自己的脸,觉得哪哪儿都满意。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好看,眉毛俊挺,鼻梁也高耸,一双眼更是像小鹿一样圆滚滚的闪着光,小嘴也是恰到好处的精致,明明这么好看的脸,怎么着温沚那个白痴就不喜欢? 不光他不喜欢,娱乐圈里也没吃开,时涧怎么想怎么气。 时涧叹了口气,洗了把脸准备走,但刚抬头就被人一把拽进了隔间里。还没等他要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耳边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我。” 时涧猛得抬头去看跟前的人,跟自己挤在狭小隔间里的,竟真是温沚那张欠揍的脸。 看着那张脸近在咫尺,时涧恨得牙痒痒,他盘算着要是这会儿把他给打了,自己能不能出宴会厅。 见他那双眼瞪圆了盯着自己,温沚俯**凑在他耳边轻声开口,“这么吃惊。你来,不是见我吗。” 他这话算是替时涧找回来清醒,时涧这才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时涧忙点头,刚要出声便听到外头传来的元风秋的声音。 “先生,您在里面吗?先生?” 时涧看了看温沚,眼神疑惑。 温沚微微点头,伸出手指放在唇间,“他太吵了。” 时涧在心里暗暗丢了个白眼给他,面上却还装得人畜无害,“元先生只是太在意您了。” “您和我躲在这里……让我觉得……很对不住元先生。” 时涧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瞧瞧这贱的,还有边儿吗? 不过温沚向来喜欢这个调调。 果然,温沚以一种时涧说不上来的眼神盯着他,看得时涧心跳加速。 温沚那张脸,实在太好看了。 温沚手上用力,将时涧拽进怀里,一手揽住他的后颈,“你穿成这样,不是故意勾引我么。” 时涧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装,欲哭无泪。 天地良心,这他还真没想到。 时涧抿着唇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装得他自己都想吐。 “先生……我……我没有……我只是……想见您。” 温沚的嘴角抽了抽,箍住他的后颈让他仰起头,“好好说话。” 作者有话说: 小时同学:不瞒您说,我觉得这像tou情。 温先生:那就偷吧。 第3章 赚钱真难 时涧砸了咂嘴有些尴尬,索性将脑袋埋在温沚肩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呀?” 温沚眉梢轻挑,“你有事?” 时涧“嗯”了一声,可怜巴巴得,“我要赚钱,今天把卡里的钱都捐了。” “没钱了?” 时涧抬头看他,乖乖点头,“嗯,没钱了。所以您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要去挣钱的。” 温沚眯着眼看他,像是想将他看透。不过他那双眼太耀眼了,含着泪光的模样叫温沚有些头疼。 温沚舔了舔唇,低下头吻住那张什么也没擦的嘴唇,在他口中攻城略地,步步为营。 时涧本就敏感,再加上久旱逢甘霖,这会儿有些招架不住得腿软。见他要倒,温沚的大手忙揽住他的腰,让他紧紧靠着自己,继续在他甜腻的口中探寻着。 时涧被吻得实在受不了,卫生间外头还有元风秋的声音,时涧一面怕元风秋发现自己和温沚的勾当,有种说不上来的刺激,一面又因为截了元风秋的胡而高兴,这会儿实在有些乐不思蜀。 怀里的人似发烧了一样滚烫,可外头元风秋还在,温沚眯了眯眼,自己也忍不住了。 他抱住时涧,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时涧,能撑住吗。” 时涧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门口的元风秋已经离开了,时涧替温沚理好西装,看了眼他西裤上被打湿的那块,憋着笑。 “笑什么。” 时涧忙摇了摇头,咬着唇看他。 他方才流了些泪,眼便红了,这会儿这样看温沚,叫温沚总有些心潮澎湃。 温沚吸了口气,拉住时涧的手腕要往外走。 时涧摇了摇头,“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温沚冲他挑了挑眉,“你不是算准了这里没人,才进来等我的么。” 被戳中了心思,时涧有些难为情,他知道解释也没用,干脆低头装小白兔。反正他惯会这一招。 瞧着那红透了的耳朵,温沚舔了舔唇,拉着时涧走出了卫生间,乘专属电梯下了停车场。 二人才刚上车,前头的杜禾便自觉得把隔音板升了起来,叫时涧有些难为情。 方才在那样的地方做事倒不似现在这般尴尬。 温沚一路上没说话,时涧也不敢说话,但他心里总想着钱。 按理说在卫生间里那啥应该要加钱,可看温沚这作派,好像连钱都不打算给了。 时涧心里急得跟猫掏一样,却不敢开口,只敢盯着膝盖想心思。 车开了半天也没停,时涧想看看开到哪儿也不敢,明早还有个试镜,要是耽误了,今儿也没拿着钱,那真得不偿失。 “下来。” 时涧正胡思乱想,听到温沚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老宅了。 这地方他这三年总共就来过四次,前两次都是去年前年的事,倒是今年,来过两次,加上这次,算三次了。 不过时涧知道,比起元风秋,自己这几次简直不足为提。 时涧乖乖下了车跟在温沚身后进了老宅,上了楼。见温沚上楼就开始脱衣服,他有些疑惑,毕竟刚刚才来过一次,他摸不准温沚的意思。 温沚回头见时涧傻愣着,便指了指床。 时涧瞪圆了眼不自觉得去看温沚,忍不住干咽了两下。 自己今儿是戳中他什么穴了,竟然这么走运? 两次……没个百八十万拿不下来吧。 时涧乖乖得解衬衫的纽扣,但动作太慢,温沚便上前两步替他解。 时涧惊了下,转身要关门,被温沚又拽了回来。 “先生……门……” 温沚俯**将他的话吞进了肚里。待时涧软了下去,他才松开。 “无妨,没人会在。” “乖点。” 温沚的话让时涧实在惊慌。这些年他极少听到他这般温柔的声音,也就是上次他醉酒时听过一次。 虽然温沚一贯挺怜香惜玉,但在这件事上他总是有些狠劲,像是发泄。突然被这样温柔对待,时涧惶恐。 时涧乖乖环住他的腰,但仍有些招架不住,只好攀附他的肩。 “先生,我……我站不住了……” 温沚浑身一抖,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给抱了起来,“抱住我。” 脚离了地,时涧只有抱住他才能不摔倒。 这样黏在他身上,时涧更清楚得感受到他的兴致。 时涧已经预料到,明天的试镜,自己是去不了了。 所以得多问他要点钱才行。 这一晚时涧过得痛并快乐着。他不知道温沚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兴致这么好,简直这些年难得一见的好兴致,时涧最后都睡着了。 醒来时温沚已经不在身边,要不是手机上的收款短信里那串数字真实存在,时涧都要以为自己做了个灰姑娘的美梦。 数着那串数字的零,时涧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乐颠颠得笑了。 这笔买卖,真值。 就是腰有点儿疼。 时涧洗漱好下楼时便瞧见了钱伯,他是老宅的总管。 想到自己昨晚的声音,时涧有些尴尬。 “钱伯,您早。” 钱伯笑盈盈得看他,“时先生,您要用餐吗?先生早上走得早,让我为您备餐。” 时涧知道这话不是温沚说的,他料温沚也没这样细心。 时涧摇了摇头,客客气气的,“不用了钱伯,您送我回去吧,我今天还有点儿事。” 有了这笔钱,时涧就得赶紧去办事了,可没空在这享受温宅的一切,他才无福消受呢。 时涧才出温宅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元风秋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元风秋各种难听话都骂了,不过没能伤害时涧丝毫。 时涧慢悠悠得摇了摇头,“干什么呢,您改养殖了?怎么这么多鸭子在叫。” 元风秋被他说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气得跳脚,“好你个时涧!你给我等着!你用什么狐媚手段把先生勾走的!我非得跟先生告你状不可!” 时涧盘算着自己的钱够用一阵子,索性不待见他,“随你随你,赶紧去,巴不得。没别的事我挂了,好好养你的鸭吧。” 挂了电话后时涧心情大好,让钱伯把他放在了蛋糕房跟前买了两个大蛋糕,提着便打车走了。 时涧上车走后,钱伯给温沚打了通电话。 “先生,时先生刚刚买了些蛋糕,打了车走了。要跟吗。” 电话那头的温沚想起昨晚小狐狸一样的眼,忍不住舔了舔唇。 “不必。” 时涧拎着蛋糕到福利院时,孩子们正在上课,他没打扰,放下蛋糕就要走,不过被院长看到了。 院长笑嘻嘻得招呼时涧去坐,时涧只是站在教室外看了看里头坐着的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长得也有几分相似的人摇了摇头。 “不了院长。” “蛋糕别让他吃太多。过几天我送药过来。” 院长叹了口气,有些心酸。 “别太辛苦了。” 时涧摇头,“一点也不辛苦。” 的确不辛苦,跟在温沚身边,若是光靠几个月一次的打款生活,自然不辛苦。只是总在他跟前演戏,还得盘算他的心思,有些恶心罢了。 不过没办法,谁叫他给的钱多呢。 这是时涧和整个福利院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时涧离开福利院后又接到秦哥电话被骂了一通。时涧本来想骂回去,毕竟自己身上有钱了可以拽一回。但想着不知道下次被温沚召见是什么时候,他也不敢得罪秦哥,只好赔礼道歉,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过去。 实在肉疼。 看着卡里还剩下的钱,时涧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温沚。 虽然昨晚的他发了疯兴致大好,但不可否认,他昨晚很温柔。 温柔得让时涧都有些忍不住怀念起来了。 要是每晚都面对这样的温沚,那这钱就跟天上掉下来一样。 不过这样的想法没保持一分钟就破灭了。 因为虽然温柔,但腰也是真的疼。 作者有话说: 小时同学:这钱真不好赚。 温先生:那你别赚了。 小时同学:宁疼不屈。 夏夏:笑而不语。 第4章 你自找的 后来的一个月里,时涧都再没见过温沚,当然也没收到过他的任何短信。 温沚从来不允许时涧他们擅自联系他,所以时涧一直谨遵圣旨,不敢逾越。倒是元风秋,爱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孩。 不过元风秋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论样貌,时涧不敢说比他高出一等,论手段,时涧也不敢说比他略胜一筹,时涧觉得自己能在温沚身边超过半年,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听话。 是真的听话。温沚让他往东,他二话不说往东走,哪怕东边尽是猛虎野兽,伤得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他也义无反顾。因为时涧很清楚,自己除了依附温沚,没有任何选择。 而只要自己听话,那些因他而受的伤,温沚都会补偿。 时涧没亲眼见到温沚,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与温沚相关的事。 温沚这个等级的人,时涧就是把耳朵堵起来,把眼睛蒙起来,也难逃与他相关的一切。 所以赵朗遮遮掩掩怕自己看到热搜上的元风秋和他的“神秘男友”时,时涧忍不住砸了咂嘴。 “藏什么,我早就看到了。” 赵朗皮笑肉不笑得悻悻收回手,有些尴尬,“哥,元风秋那小子又发给你了?” 时涧一面翻看着剧本一面点了点头,“他能等到现在?昨晚就发照片给我了,生怕我不知道一样。” 见时涧云淡风轻得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模样,赵朗都替他急。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哥,你真一点也不担心?先生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这一个月元风秋都上了两次热搜了!他也太猖狂了吧!” 瞧着赵朗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时涧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戳了戳赵朗气鼓鼓的腮帮子,“你怎么这么像宫斗剧里的丫鬟?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 “被分配到我这种小主跟前是不是特吃亏?” 赵朗被他打趣得脸一红,“谁、谁像丫鬟了!我才不是,我这是为你的前途担忧!你看元风秋,自从跟了先生,这咖位突飞猛进,都拿下王导的新电影了,咱们还只能拍个电视剧男四号,这就是差别啊!论身材论长相,你哪儿也不比他差啊!” 赵朗的打抱不平时涧倒没放心上。 他很清楚元风秋有自己比不上的那一点。恰恰那点在温沚心里是最为重要的。要不温沚怎么会一再容忍元风秋这样放肆。要是自己敢找媒体曝光和温沚的消息,估计还没等消息发出去,自己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说不羡慕元风秋,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时涧也没有那么在意。只要温沚给的钱够多,他管温沚跟谁鬼混呢。反正他也就爱温沚的钱而已。 忙完了一天的拍摄,时涧累得头晕眼花。 时涧的身体本就不好,这样十几个小时连轴转的拍摄工作让他有些吃不消。但这个角色是他好不容易拿到的,陪吃陪喝不少回,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虽然靠着温沚能让他衣食无忧,但时涧的担子不轻,他想早点还上温沚的钱。 最重要的是,时涧从未摸透过温沚的心,他害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彻底被温沚抛弃了。 被赵朗扶着回酒店的时候,时涧在楼道里看到了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干干净净的样子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而抱着他的,正是那个一个多月前还温柔得吻过自己的温沚。 瞅着楼道里那两人急得连门都来不及开就纠缠在一起,俩脑袋恨不得并成一个,时涧翻了个白眼。 瞧瞧,这就是温总,做这种事从来不怕人看见,他这么喜欢元风秋,怎么不把元风秋栓裤腰带上呢。 赵朗在一旁气得也是牙痒痒,他拽了拽时涧,可时涧却没往自己的房间走,而是几个大步走到那交缠的二人跟前,一把从元风秋手里抽出房卡,靠在门把手边上打开了门,笑意盈盈的模样活像酒店的服务生。 “温先生,元先生,我看你们没空开门,自作主张替你们打开了。” “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说罢,时涧将房卡插在感应器里,保持着他惯有的假笑,潇洒得转身,任身后传来多娇媚的喘息他也没回头。 回了房间看着明天的拍摄安排,时涧的脑子里总冒出温沚方才的脸来。 时涧刚刚没大看清楚,但看他脸色微红,应该是喝了酒。 时涧一直以为温沚鲜少喝醉,不过看样子是他多想了。 温沚每次喝醉的时候总是有些粗暴,所以给的钱也多,不过元风秋不差钱,想来明天又有几个好剧本等着元风秋了。 想到这里,时涧气得牙疼。 时涧前脚发短信给赵朗让他给买点消炎药来,后脚门铃就响了。 时涧有些惊喜,走过去打开门。 “你今天速度倒快,药……” 时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口站着的人给吓得全咽了回去。 他愣愣得看着门口的温沚,那双好看的,冷峻的眼里带着些冷静,还有些压抑的欲望,而他的脸上也浮着醉意。 是不大清醒的样子。 时涧忙换了副面孔,挤出个笑来。 “温先生,您怎么来了。” 温沚没回他,径直往屋里走。 时涧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元风秋的房间,有些疑惑。 估摸着元风秋临时有事,这大便宜丢给自己了。 不过说实话,时涧今晚并不想接待温沚,比起温沚给的钱,还是明天的拍摄要重要一点。 时涧关上门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脱衣服的温沚,叹了口气。 要是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就好了。 温沚扯开碍事的领带还是觉得闷,可他解了半天也没解开衬衫的纽扣。 温沚烦躁得皱起眉坐在床上,朝时涧招了招手。 “过来。” 时涧强忍着心里的恶心走过去,想起那张嘴刚刚才亲过元风秋,时涧就恨不得将温沚压进洗手台前冲个十遍八遍。 但他没这个胆子。 时涧腆着脸乖乖蹲在他跟前,仰起小脑袋甜甜得看着他。 “先生,您这样过来,元先生那里,我不好交代的。” 温沚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侧,像对待一只小狗一样。 “他有事,走了。” 时涧在心里嗤笑出声。 自己不仅是个替身,还是个替身的备胎。 时涧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快又恢复过来,用有些凉的手握住温沚的手。 “先生今天喝酒了。” 温沚摇头,突然凑近时涧的脸,深嗅他身上的味道。 “你生气了。” 时涧一顿,有些愣住。 “您说笑了,我生什么气呢。” 温沚的神色依然冰冷,但是带了些微醺的恍惚。 他捏住时涧的下巴,让时涧抬起头。 “这么久没找你,想我吗。” 时涧发自肺腑得点头。 “有多想。” 时涧想了想这会儿说些酸话他会不会高兴,但又怕惹恼了他,干脆用行动代替语言。 他伸出手轻轻攀上温沚的胸前,替他解着纽扣,小嘴也迎了上去,若有似无得在温沚耳边吹气。 “特别想。” 温沚身上热,跟前的人却冷冰冰的,摸起来格外舒服。 他享受着时涧恰到好处的照料,渐渐有些恍惚。 温沚捧起时涧的脸仔仔细细得看,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他的睫毛上轻轻吻了下,然后抱住他的腰,将他抱上了床,竟就这么抱着他一动不动。 时涧的脑袋被他抱在塞在胸口,腰也被抱着动弹不了,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感受到温沚的呼吸渐渐平稳,时涧才知道他这是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时涧才轻轻推了推温沚,“先生?”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 三年来时涧还是头一次见到睡着的温沚。以往总是温沚把自己折磨得昏睡过去,而早上醒来,他也早就不在了,倒是没机会见他睡着的样子。 时涧小心翼翼得从温沚怀里探出头,盯着温沚看。 那张脸的确好看,睡着的时候眼睛闭着,少了些冷漠和淡然,平添了几分乖巧来。 此刻他的头发不似往常那样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是松散得垂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年轻不少。 看着这样的温沚,人畜无害的模样,时涧的心里有些软。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温沚的眉头,这样的事他是从不敢做的。 见温沚睡得沉,时涧忍不住盘算起来,如果自己现在偷了他的钱跑路,能跑多远不被逮到。 想着想着时涧也困了,竟就着被他抱住的姿势沉沉睡去。 时涧醒来时是被外头的阳光晒醒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的温沚,吓得他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好在时涧见惯了大风大浪,很快想起了昨晚的事,开始计划着怎样才能不吵醒温沚还能脱身。 “醒了。” 清晨温沚的声音有些嘶哑,让时涧无处遁形。 时涧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笑盈盈得冲他点头,“先生,您睡得好吗。” 温沚皱眉摇头,“不好。” “你昨晚打呼噜了。” 时涧大惊,“什么?!不可能!我从来不打呼!” 温沚抽回放在他腰间的手,支着脑袋看他,“正常人自己无法知道自己睡觉的表现,你怎么这么肯定。” “莫非,你和别人睡过?”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就是外头热烈的正午的阳光也拯救不了。 时涧暗暗干咽了下,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您知道的,我只喜欢您。” 温沚眉梢轻挑,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开始穿衣服。 时涧见他都穿衣服了,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眼,竟然关机了。 时涧有些懵,自己昨晚明明订了好几个闹钟,怎么会关机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听温沚说要走,时涧心里一凉。 眼看手机上的时间都要到十一点了,自己耽误了拍摄,昨晚又什么也没捞着,实在亏得很。 于是趁着温沚在系领带,时涧赶忙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小脑袋在他身后蹭着。 “先生,您就要走了?” 温沚点头,“你不是有工作么。” 时涧抱得更紧了,“工作没有您重要。” 温沚浑身一僵,有些怔住。 这样的话时涧倒是常说,但以往没带几分真心,今日倒有些不同。 温沚忍不住舔了舔唇,抓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那你要做什么。” 时涧在他身后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抱抱您。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时涧嘴上说得好听,简直是善解人意的金丝雀。但实际上他的手指正在温沚手掌心里画圈圈,小脚也隔着西裤在温沚小腿上来回轻划。 典型的心口不一。 温沚昨晚没做,这会儿被他一撩拨便起了兴致,有些难耐得转过身扯开他不老实的手,盯着那仰起的,无辜的脸看。 “不是很看重这次拍摄么。” 时涧一愣,“您……您知道?” 温沚别开头,“昨晚听元风秋提起。” 时涧在心里咒骂了两句元风秋,不知道他怎么诋毁自己的。这么一来就更得把握机会了,温沚昨晚积累了一晚上,今天要不在自己这儿释放,一准得去找元风秋,可不能让他得逞。 这么一想,时涧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他踮起脚在温沚嘴角“吧唧”一口,完了还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先生,您真的要走吗。” 被时涧用那种极其无辜,又极其渴求,还泛着水光的双眼盯着,温沚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正常男人。 他无奈得皱了皱眉,弯腰将时涧抱起,走向浴室。 “你自找的。” 时涧一脸得逞得抱住温沚的脖子,将脑袋搁在他肩头,顺道亲了下他的脖颈。 这是温沚最敏感的地方。 当然是自找的。 在浴室还得加钱呢。 第5章 不稀罕 温沚走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走后时涧才得空看了眼手机。 原本以为打开手机后就会收到狂轰滥炸的短信和秦哥的咒骂,但是并没有。 手机里只有一条赵朗的消息,说是今天剧组休息一天。 时涧揉了揉腰,有点儿愣住。 真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温沚从酒店出去后就被拍了,于是很快元风秋又上热搜了。 跟他一块儿上热搜的还有温沚。 时涧瞅了眼热搜上元风秋和温沚各自出酒店时的照片,实在佩服那些记者,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元风秋是昨晚走的,温沚是下午走的,怎么就说成元风秋伺候他一晚上了?腰疼的是自己,热搜倒是给他上了。 这是哪门子买卖。 时涧还没来得及退出微博就接到了元风秋的电话,他懒得听元风秋在那头唧唧歪歪,索性挂断,可元风秋不知疲倦一直夺命连环call,时涧干脆认输。 “元大少爷,你又有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的元风秋气得跟河豚一样,“你个狐狸精!你怎么把先生勾到你那儿去的!我警告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备胎而已!先生只会允许我出现在媒体眼前,无论你怎么耍心机,先生都不会承认你的!” 时涧将电话拿得远了些,掏了掏耳朵,“好好好,你是正房,我就是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垃圾成了吧?元大少爷,我伺候你家温先生累得腰都断了,这热搜都让你上了,你就让我歇会儿吧。” “拜拜您嘞。” 时涧麻溜得挂断电话,躺在床上等银行发来的短信,寻思着这回温沚会给多少钱。 只不过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都有些急了。 “难道银行下班啦?不是吧……” “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时涧这一天勾心斗角的实在累了,这会儿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好像回到了昨夜。 被温沚抱着入睡,原来是那种感受啊。 切,也就那样呗。 时涧这短信一等就是一周,他的账户仍然还是原来的钱,一份没多。 时涧这几天拍完戏就盯着手机看,生怕错过了银行的短信,但还是没等到。 赵朗也去银行查了,确实没人打款,这就让时涧有些慌乱。 温沚向来大方,完事就打钱,从不拖泥带水的,怎么这回……难道是忘了? 时涧盯着手机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法子提醒温沚,最主要的是他没办法联系温沚,要是为这事去找杜经理,好像也有点儿不妥。 但是自己付出的努力不能白白浪费了不是。 时涧思前想后时,陈院长来电话说医院新到了一批药,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就是有点贵,而且目前还没有大量引进,需要一定资金投入才行。 时涧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转头就把自己卡里的钱划了四分之三去,剩下的也只够维持福利院的开支了。 时涧看着陡然减少的钱,有些心疼,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给杜禾打了通电话。 杜禾正在陪温沚见客户,见来电人是时涧,他忍不住看了眼温沚,走到一旁接起。 “时先生,有事吗。” 时涧在电话那头舔了舔嘴唇,手一直拽着衣角,十分尴尬。 “嘿嘿,没事,没事,就是很久没见您,问您好不好。” 杜禾眉头微皱,“我很好。您要找先生吗。” 时涧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找他,不找他。” “我找您。” “您有事就说。我能帮上忙会帮的。” 时涧腆着脸开了口,“那什么,就是……就是您可能日理万机太忙了,所以……所以……有一笔钱您是不是忘了打到我账户?还是您打到了赵朗那里呀?” 时涧这话一说,杜禾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杜禾看了眼正在签约的温沚,忍着笑意。 “哦,您说的是上周在城西酒店的事吧。” 见他想起,时涧眼前一亮,“对对对!就是那回!” 杜禾轻飘飘得点头,“先生说不用打款。” 时涧脸上的笑一僵,有些愣住,“不用打款?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照着先生的意思办事。您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问先生。” “我这里还忙,就不同时先生多说了,再见。” 电话里很快就响起绝情的忙音,气得时涧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我去!什么脾气这是!怎么跟温沚一模一样!” “吃干抹净提起裤子就不给钱了?温沚你个变态!” 杜禾接完电话走回温沚身边,温沚轻轻扫了他一眼,“时涧?” 杜禾点头,“时先生说您上次没付钱。” 温沚忍不住低头笑了出声,“他记得倒清楚。” 杜禾看着温沚的脸色不错,摸不准这钱给还是不给,“那……您看这笔钱……” 温沚摇头,“不给。” 被杜禾给挂了电话,时涧心肝脾费肾哪哪儿都疼,但看着银行账户他更疼。 这笔钱他是得要回来的,但他没胆子找温沚要。说实话温沚是债主,这三年他就是每次都不给钱也不为过,但是他之前都给了,这次不给,时涧心里就不平衡了。 难道温沚要破产了? 看着也不像…… 那他就是想赶紧清了自己的债务不要自己了? 这倒有可能。 时涧越想越纠结,越想越害怕,自己欠他的债没还完不说,买药也还要钱,福利院也要钱,哪哪儿都要钱,没钱就是没命。时涧不想过没钱的日子。 可找温沚要钱,就是铤而走险,成也好败也好,在温沚那里估计都得被关进冷宫了。 时涧心里难受得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气不过,找出了一张温沚的照片打印出来,挖了他的眼睛,又在他脸上涂涂画画,这才稍稍解气。 时涧被温沚白吃了一回后工作更用心了,对秦哥也更讨好了,一些旁人不接的活他都接。 没办法,缺钱。 时涧拼命赚钱的样子让元风秋格外高兴,所以在活动上见到时涧时笑得都合不拢嘴。 “哟,你不是挺清高吗,怎么,先生不要你了?” 时涧正忙着结交人脉,懒得搭理他,想避开他,可元风秋得寸进尺不肯放他走。 时涧一下子被惹毛了。他狠狠盯着元风秋,一步一步把他逼到墙角,一手撑在他脑袋上,凶神恶煞的。 “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有这功夫找茬,不如看好你的那位先生,我还不稀罕他呢!” “你不稀罕谁。” 楼道里突然传来清冷的声音时,时涧看到元风秋的脸跟京剧变脸一样一下子换了副面孔,活脱脱一个受欺负的黛玉。 要不怎么说他厉害呢。可不嘛,这变脸的速度,比自己那是快了几倍。 元风秋紧皱眉头一脸委屈得看着温沚,吸了吸鼻子已经泛了哭腔,“先生……我……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小时这么辛苦,但是……他好像误会我了……” 这朵盛世白莲花叫时涧恶心。再一想到温沚上次没给钱,时涧更来火。 他一把揪住元风秋的衣领,那力道不似他往日的乖巧模样。 “把你那乱七八糟的手段给我收起来,在你爷爷我这,不管用!” “我警告你,下次再跟我耍心机,我划了你的脸!说到做到!” 时涧说完便将元风秋给扔在地上,像扔小鸡一样。 他不是要装柔弱吗,时涧干脆成全他。 路过温沚的时候,时涧头也没抬得往外走。 他有那么一刹那幻想过如果温沚拉住自己,自己该怎么解释,又该怎么道歉,怎么告诉他自己刚刚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他稀罕他稀罕得紧。 但显然时涧自作多情了。 温沚根本没在他身边停留一秒钟,而是径直走向墙角的元风秋。 时涧快步走出楼道,到底没忍住朝身后看了眼。 元风秋正可怜兮兮得被温沚抱着,看着自己的双眼里透着胜利的得意。 小人得志。 时涧嗤笑出声,大步大步上了电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赵朗在停车场等他,见时涧风风火火得来了,便猜到他恐怕遇见元风秋和温沚了。赵朗有些后悔带他来,什么也不敢问,赶紧往福利院开。 每次时涧特别生气时,只有去福利院才能让他平静下来。否则他很可能壮着胆子和温沚撕破脸。 那样的话,谁都没有活路了。 车停在福利院门口,时涧有些恍惚。 “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还不等赵朗回答,时涧已经打开了车门,“算了,我今晚在这里睡,明天你来接我,明天……应该还有拍摄。” 赵朗点头,目送他进福利院之后好久也没走。 赵朗其实一直很心疼时涧,虽然他比自己大了2岁,但他成熟得不像个23岁的人,和自己这个久经历练和风霜的社会人比起来,他分毫不差,甚至更加深邃。 赵朗知道,在时涧心里有块地方是不可填补的伤,而这伤迫使他不得不匍匐在温沚身边。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想逃,可赵朗知道,时涧是逃不掉的。 时涧到的晚,福利院的孩子们都睡了,老院长倒还在喝酒。 见时涧又是大晚上来,他也没多问。对于时涧现在做的一切,他多多少少知道些,但他无权干涉,也无法责备。 虽然心疼,但他也说不出口让时涧去过自己的日子。因为这座福利院如果没有资金,是撑不下去太久的,而他哥哥也一样。 时涧和院长打了个招呼便往宿舍走,悄摸摸钻进了最里边的宿舍,拍了拍睡在左边床上的人。 “哥,你睡着了吗。” 床上的时安听到时涧的声音,忙睁开了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时!你来了!你好久没来看我哦。” 时涧抱歉得笑了笑,脱了鞋跟他一块儿挤在床上,“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上次的蛋糕你吃了吗,好吃吗?” 想起蛋糕的味道,时安舔了舔嘴,凑到时涧耳边轻声说话,“好吃!你别告诉别人哦,院长给我多吃了一小块!” 见他如此天真,时涧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那你要听院长的话,药得按时吃,不许偷偷藏起来,知道吗。” 听他说起药,时安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了,他瘪着嘴不高兴得点头。 “我知道啦。院长说我的药都是小时辛辛苦苦挣来的,所以我不能浪费。我一次也没有浪费哦,都有吃掉。” “只是药真不好吃,我吞不下去,院长弄成粉粉给我吃,就更苦啦!” 时涧心疼得拍了拍他的背,叹了口气。 “生活更苦。” 时安虽然脑子不好,但他能感觉出时涧好像很难过。 时涧不开心,时安也不开心。他抿着嘴抱住时涧,轻轻拍拍他的后脑,“不哭不哭,小时不哭。哥哥在哦。哥哥在哦。时安会多吃药多吃饭,赶紧长大!这样就能保护弟弟啦!”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时涧终于流下了眼泪。 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6章 我的野猫 时涧一大早就从福利院离开了,福利院离拍摄地不近,早上七点半开工,时涧不能迟到。 昨晚算是把温沚给得罪完了,估计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要是他还有良心,应该不至于封杀自己。 当然,温沚这人没良心的时候居多。 上了车时涧便紧张兮兮得看着赵朗,“没发生什么事吧?” 赵朗一愣,“啥事儿?你又惹事啦?” 时涧忙挥了挥手,“你这什么话,我能惹什么事,没有没有,赶紧去剧组吧。” 时涧赶在七点半之前到的剧组,不过刚到剧组没一会儿就被告知今天投资方要过来探班,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来。 时涧到剧组半个多月了,还是头一回听说投资方要来。一般投资方都是不管这些的,要是能让投资方来……那估计就是剧组里有什么加塞进来的人。 时涧没空管这些,他只想保住工作,顺道再想想怎样负荆请罪才能让温沚消消气。估摸着以昨晚自己惹恼他的程度,恐怕一根手指头是解决不了的,估计得一整只手。 时涧看了看自己漂亮的,纤长的手指,叹了口气。 给左右还是右手,这是个问题。 “温总来了!” “温总来了!” 听到“温总”这两个字,时涧条件反射想到了温沚。 竟然还有人也姓温。不过应该不会有温沚那么变态。 剧组里此起彼伏的声音实在太吵了,时涧没忍住看了眼。 看到那个众星捧月般的温沚,时涧恨不得钻进土里,当场自毙。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应该是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人…… 时涧咬着嘴唇缩着脖子拽上赵朗就要逃,却被导演给叫住了。 “时涧!温总来了还不来打声招呼!” 时涧刚迈出去的脚生生顿住,尴尬得收了回来,转过身迎上温沚那张冷冰冰的脸,叹了口气,挤出个标准的微笑走过去。 “温总,您好,久仰大名。” 温沚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得看他,盯得他浑身发毛,周围的人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时涧实在害怕自己连这个戏也保不住,只好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他。 算是求饶了。 温沚这才淡淡出声,“嗯”了声。 “你看起来很眼熟。” 时涧尴尬得笑了笑,“我这脸挺大众的,能让您觉得眼熟,我是我的荣幸。” “很像我以前捡的一只野猫。” 温沚这话一说出来,时涧就觉得脊梁骨冷飕飕的。 果然,他很生气。这样明里暗里讽刺,估计是气得不行。 时涧舔了舔嘴唇,保持着标准的笑,“荣幸之至。” 温沚微微眯了眯眼,有些看不透他。 “那只野猫不好看,脾气倒不小。” 时涧仍然笑着,“那我跟您的猫就不同了,我脾气很好的。” 温沚点了点头,“不过那只猫跑了,不是我的猫了。” 时涧心里一抖,说不出话来,只能保持着微笑不让自己露馅。 好在温沚魅力无边,周围的人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将他给挤开,时涧这才能透口气。 时涧并没有看到,那个被簇拥着的高贵男人的双眼,一直紧紧黏着他的后背。 因为温沚的到来,剧组可以休息两个小时。 时涧本来想回酒店,但他怕在什么不知道的地方遇到温沚,而自己还没准备好赴死,索性留在化妆间里。 外面的声音渐渐淡了,时涧却没见有人进化妆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赵朗,要不你去外面看看?” 赵朗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先生亲自过来,可见你犯了多大的错,我出去不是找死吗?要去你自己去。” 时涧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怕什么怕。” 赵朗斜眼看他,“那你抖什么抖。” 时涧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坐在镜子跟前发呆,以至于门被打开时,他还没听到声音。 直到赵朗像见了鬼一样的叫声响起,时涧才疲倦得回头。 “叫什么叫……” “温、温先生……” 温沚身后站着的杜禾眼疾手快得把赵朗拉了出来,这才轻轻关上门。 他这一关门,时涧心里更慌了,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足无措得低着头。 温沚环视了一眼狭窄又拥挤的化妆间,微微皱起眉。 “你的休息室?” 时涧愣了下,点头,“这是大家一起用的。” 温沚蹙着眉想找个地方坐下都下不去脚,心情也不好,“过来。” 时涧缩着脖子盯着门口的温沚看,不敢动。 “去、去哪儿……” 见他这会儿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全无昨夜的张狂,温沚有些想笑。 “怎么,怕我杀了你?” 时涧点头,“您不会这么小气吧?” 温沚眉梢轻挑看过去,“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时涧咬着嘴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得走过去。 见温沚打开门要出去,他心里一惊。 “您要出去?” 温沚侧头给了他一记眼神,“不然你想在这里?” 听温沚这话,时涧有些混乱。他不知道温沚这是要砍了自己的手,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还是说他要跟自己来一场惩罚play。 时涧当然巴不得他惩罚自己,就是把自己给弄得三天下不来床都好过他放弃自己。 昨晚那点自尊心早就被紧张的银行账户带走了,对于现在的时涧来说,自尊心不值钱。 老老实实跟着温沚走出去,时涧才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跟着温沚上了车,却不敢说话。 温沚瞧见时涧此刻怂了的样子就想掐死他,却没动手。 “你怕我。” 时涧猛得摇头,“没、没有……” 温沚冷笑,“那你躲着我。” “没!没有的事……” “坐过来。” 时涧看了眼他伸手拍着的膝盖,有些难为情。 虽然剧组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但就他往常的力气来说,要是真在车里来,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可时涧知道自己犯了错,不被他砍死就不错了,哪儿还有脸要求那么多。 时涧暗暗吸了口气,乖乖跨坐在他腿上,被他捏住了下巴不得不看着他的脸。 这张脸本来就好看,生气了竟然更好看。 时涧真想打死自己。 温沚细细打量着他,像是想将他看透。 在时涧恍惚的时候,他突然凑近,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得时涧的嘴唇破了皮,唇齿间都是血的味道。 “嗯……” 温沚离开时涧的嘴唇,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稀罕我吗。” 时涧还没从被他咬的那一嘴缓过神来,突然听到他这么问,忍不住愣了下。 忽然想起自己昨晚说的话,时涧难堪得低下头,却被温沚握住后颈而不得不贴近他的脸。 “说话。” 时涧有气无力得“嗯”了一声,“稀罕,特别稀罕……” “先生,我知道错了,我昨晚是被元风秋气昏了头,他一直在我面前炫耀……我……我一时没忍住……” 温沚淡淡扬眉,“你吃醋?” 时涧打量了眼他的眼神,见他神清气爽,忙点头,可怜兮兮看着他。 “对,我吃醋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好一只金丝雀,可以乖乖等待您。” “但事实是我高估自己了。我没办法看您出现在别人身边。” “所以,惩罚我吧。” 时涧的话让温沚一动不动得看着他,看得时涧心里发毛。 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话除了放肆点,其他没毛病,正常男人被自己这样可怜兮兮得表白,肯定都无法抵抗。 他希望温沚也是。 时涧不知道自己和温沚对视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腿都麻了。 在感受到温沚突然柔软下来的眼神时,时涧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温沚微微叹了口气,皱着眉把时涧揽进怀里。 “真是只野猫。” 时涧在他点头乖乖应声,“那我只是您一个人的野猫。” 温沚冰冷的大手伸进自己的衣角,沿着衣角往上探去,动作却格外温柔,时涧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两句温沚。 果然,温沚也不过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已。瞧瞧,就两句话就把他给骗得团团转了。 这会儿估计心里头愧疚得不得了,想着该怎么补偿自己了。 实在是太蠢了。 时涧心里骂归骂,但身体还是被他撩拨起来了,很快就在他的手下绵软下来,只能抱着他的脖子嘤嘤叫唤。 “先生……别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温沚一边吻着他的耳垂一边“嗯”了声,“没事,他们都被带走了。” 时涧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竟抓住了温沚往下探的手,咬着下唇很是无辜的模样。 “求您了……我怕……” 温沚只觉得浑身发热,要紧牙掏出手机打给杜禾。 “开车。” 杜禾还是头一回见温沚忍不住,为了防止处理媒体而产生不必要的开支,他直接把车开回了时涧的公寓,这一路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差点没让温沚爆炸。 时涧坐得远远得不敢碰他,生怕在路上就被就地正法了。虽然远离了剧组,但在大马路中间,他心里膈应。 路上温沚一直牵着时涧的手,紧紧的没松开。倒让时涧有些迷蒙和恍惚。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这就是传说中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狐狸时:你从床头到床尾试试看,累死你。 作者君:不敢不敢!我不敢! 温先生:看到我家野猫了吗? 作者君:只看到一只狐狸,没看到野猫。 今天的小狐狸也是超级诱人,超级可爱的小狐狸! 第7章 五分钟 车刚刚开到停车场,时涧就被温沚拉下了车,一路小跑才赶上他的步子。 电梯门一关,温沚就忍不住了,一把将时涧拽进怀里便亲了个痛快,吸得时涧方才被他咬破的嘴唇有些疼。 时涧这会儿可不敢喊“疼”,他生怕扰了温沚的兴致,光顾着仰头迎合了。 杜禾很自觉得打给了监控那边的管理,让他们停掉a23的电梯监控。 挂了电话后,杜禾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温沚来。 那狂风骤雨的模样实在少见。现在想想,估计正因为时涧。 杜禾摇了摇头,继续安排剧组的休假去了。 温沚的兴致如潮水袭来,叫时涧有些招架不住。 虽然比起被砍手,他宁愿被温沚“惩罚”。但真正被惩罚得浑身酸疼,他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先生……好累……” 时涧这会儿连嗓子都哑了,但微哑的声音倒让温沚格外喜欢。 他停下来,低头在他后颈轻轻吻过。 “乖点,就要结束了。” 时涧才不信他的鬼话,两个小时前他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时涧觉得自己必须得快点结束这一切,否则别说明天的工作了,就是后天的工作也不一定能撑住。 时涧扭了扭腰,转过头来看温沚,嘟囔着嘴有些委屈,“先生……求您了……” 时涧说着,往前挪了挪,离开了他的桎梏,转过身抱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亲昵得吻着,颇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觉悟,而他的手则攀附上温沚的脖颈,沿着他的动脉轻轻滑过,趁温沚不注意,又含住他的喉结,在口中啃咬。 温沚向来受不住这样,果不其然,这会儿被时涧引诱得也招架不住,很快结束了漫长了惩罚。 待世界安静下来,温沚这才抱住时涧的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头上。 “以后不许那样说话。” 时涧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以后就是给十个胆子,时涧也不敢再说了。 太可怕了。 时涧乖乖点头,抱住温沚的腰。 “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了吗。” 温沚在他头顶轻笑出声。 “小野猫。” “你乖点。” 时涧暗暗翻了个白眼,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踢下床。 妈的,张口闭口野猫野猫,你才野猫,你全家都野猫! 温沚吃饱喝足离开后都过了午饭的点,时涧打了个电话问赵朗剧组的事。得知温沚上午就给剧组放了假让剧组去聚餐,时涧便踏踏实实得睡觉了。 “哥,先生还生气吗?” 时涧想了想银行卡里多出来的钱,摇头,“哪有我搞不定的事儿,放心吧。” “下午我要去办点事,你明天早点来接我。” 得知金主爸爸稳住了,赵朗笑嘻嘻得点头,“好嘞!您辛苦了!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后,时涧拍了拍自己。 “辛苦了,我的小pp。” 时涧下午便去医院拿了新药,又去买了点吃的和穿的。 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时涧碰上了两个粉丝。 时涧出道虽然快三年了,但一直不红,演的也都是平平淡淡的网剧,没什么火花,所以每次遇到粉丝,他都格外珍惜,这会儿也是请了两个粉丝喝奶茶,还和她们合影,亲切得很。 拎着大包小包开车去了福利院,远远得就瞧见那个跟自己差不多高,比自己壮实一圈的时安正和其他小朋友一块儿玩老鹰捉小鸡。 每次时涧都瞧见他当鸡妈妈。 时涧忍不住笑了笑,走进去,“我来了哦!” 时安第一个反应过来,麻溜得蹿到时涧身边,“小时!你早上什么时候走的呀?我都不知道!” 时涧掏出纸巾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别跑这么快,会摔倒的。” “我给你买了秋装,试试看?” 时安忸怩得低下头,“只有我一个人有吗?” 时涧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指了指满满的后备箱,“都有,其他小朋友也有,放心吧。” “院长,您帮我分一下吧,我带时安去试下衣服。” 院长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还是挤出笑来点了点头。 换上新衣服的时安和其他小朋友继续玩起了老鹰捉小鸡,这次时安当了时涧身后的小鸡,时涧成了鸡妈妈。 时安玩得特别开心,整个福利院上空都是他的笑,就连吃药他也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乖乖吞了下去。这种情况也只有时涧在的时候才有。 跟在时涧身后的那辆车里坐着的人瞧着福利院中欢脱得像一只兔子的时涧,也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时涧此刻的笑容,温沚鲜少见到。 更准确得说法应该是,温沚从未光明正大得看到他这样对自己笑。 偶尔瞧见,便觉心动。 杜禾回头看了眼后座那个认认真真看着窗外的温沚,轻轻开口,“先生,时候不早了。” 温沚收回眼神来,恢复以往清明又冷漠的神色,“走吧。” 时涧这一下午玩得很开心,时安更是乐不思蜀了。 不过走的时候时安还是哭了。 时安一哭,时涧心里就难受,他刚想替时安擦眼泪却被时安躲开了。 时安吸了吸鼻子,挤出个笑来。 “你走吧,我不哭。” “院长说了,你要去挣钱买药,所以我不能哭。” “但是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呀?” 时涧忍着眼泪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你乖乖喝完这一盒药之后,我就来。” 时安一脸认真得点头,“我会乖乖喝药的!你别想我哦!” 时涧点头,叹了口气,“哥,我走了。” “院长,麻烦你了。” 院长摇了摇头,“快走吧,晚了开车不安全。” 时涧走后,时安一个人躲在单杠跟前哭了半个小时,院长怎么哄都没用,其他小朋友见他难过,也跟着难过,都坐在他旁边陪他。 时安哭够了也就不哭了,乖乖找院长吃药去。 解决了温沚的事,时涧也并不常见温沚,自打上次被惩罚过后,直到拍完戏,时涧都没再见过温沚,就连网络上关于他的消息也不多。 不过让时涧有些微微高兴的是,他虽然没来找自己,也没去找元风秋。估计自己上次骗他的那些话还是起了作用。 少了温沚的滋润,元风秋孜孜不倦得给时涧使绊子,时涧倒也不在意,因为他估摸着以温沚的脾气,也该抛弃元风秋了。 这些年温沚身边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大多没有哪个能撑过半年,倒是时涧,是唯一一个三年都留在他身边的,所以元风秋嫉妒时涧,却不敢曝光他。 连着半个月没见温沚,时涧的心里总有些空空的,他害怕温沚又找了别人,把自己给忘了。 自己才刚刚哄好他,要是这会儿有新人过来,那不白忙活了。 可时涧想归想,但不敢联系温沚,只能等他找来。 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三等四等还不来,时涧甚至打算再见面时给他两巴掌。 但他没这个胆子。 时安的药贵得很,不过副作用确实小了很多,现在时安也不发胖了,随着院长的训练,他的体重还渐渐下降,是件好事。 只不过好归好,可时涧的钱包总有些不大理想。上部戏片酬不多,这一阵子也没接到新戏,温沚这个大金主又不来,时涧觉得自己快要穷得卖肾了。 时涧正准备给秦哥打个电话套套近乎,便接到了赵朗的电话。 “哥!!!你走运了!!!” 时涧一惊,从床上弹了起来,“怎么了?!接到戏了?!” 赵朗喘了口气,“比那还厉害!!!先生回国了,杜经理叫我带你去老宅!!!” 时涧有些懵,“温沚要我去老宅?” 赵朗连连点头,赶忙去开车,“你赶紧换衣服在家等我,我马上到!”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时涧有些傻眼。 温沚竟然让我去老宅? 脑子没进水吧? 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上! 老宅没有温沚的应允,是进不去的,所以温沚身边的人都以能进老宅而为荣。 时涧虽然不觉得光荣,但是在老宅钱多。 是个美差。 赵朗把车停在了老宅大门口,时涧得自己下车走过一个大大的院子才行。 钱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时涧,他笑盈盈得问好。 “时先生,好久不见。” 时涧点了点头,“钱伯,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 钱伯“嗯”了声,指了指屋子后面的花房,“先生在花房等您。” 时涧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 这人什么臭毛病,不知道从大门口到花房有多远吗! “先生说了,给您五分钟。” 时涧一愣,骂骂咧咧两句便拔腿就跑,往花房冲。 时涧走后,赵朗好奇得看了眼钱伯,“钱伯,五分钟是先生说的吗?” 钱伯点头,“如假包换。” 赵朗咂了咂嘴,有些同情得摇头。 时涧这钱,真是血汗钱啊。 第8章 你该洗澡了 时涧一路狂奔跑到花房时,温沚正坐在玻璃花房里看书。 时涧第一次来老宅的时候见到这花房,还以为房子的主人是个女生,谁能想到温沚这样在商场主宰沉浮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大一座花房,里面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时涧不是个多有艺术细胞的人,对于美的东西也只有基本感知罢了。他的生活从来就不美,他也没有资格去欣赏美。 但是每次站在花房跟前,时涧都觉得特别宁静。 此刻看着花房里那个坐在落地窗前看书的男人,他的脸侧对着时涧,叫时涧能清楚得看到秋天的阳光是怎么落在他脸上,又是怎么雕刻他的脸颊。 这一刻时涧觉得有些可惜。 他想,如果自己不是时涧,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不必是与他家境对等的人,哪怕只是普通人也好,在这一刻,或许都会爱上他。 但偏偏这世上没有如果。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敲了敲花房的大门。 “先生,您叫我。” 温沚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手表。 “晚了一分钟。” 时涧方才那些不找边际的畅想这会儿被现实打败,他忙凑过去乖乖解释。 “我没有迟到,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您。您太好看了,一下子没忍住。” 温沚不自觉舔了舔唇,神色也温和了些许。 “倒是我的错。” 时涧赞同得点头,“怪您生得好看。” 温沚有些意外得看他,“今天有什么事吗。” 时涧歪着脑袋趴在他膝前,乖巧得像个不蔼世事的孩子。 “嗯……最大的事就是您说要见我。一路上我都特别高兴。” 温沚深深看了他两眼,没拆穿他眼底的谎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睡会儿,一小时后叫我。” 温沚话音刚落便靠在时涧肩头睡着了,吓得时涧动也不敢动。 他不知道温沚这是怎么了,是良心发现还是真的爱上了自己,或者是以为自己爱上了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这样不设防。 时涧低下头仔仔细细得看着温沚,像是想将他脸上盯出个洞来。 “挡住光了。” 时涧吓了一跳,忙挪开脑袋,狐疑得看着温沚,总觉得他压根没闭眼。 温沚这一睡,搞得时涧也想睡,可他不敢睡不说,还是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了一分钟。 一个小时一到,时涧便小心翼翼得叫醒温沚。 “先生,时间到了。” 温沚并没有动静。 时涧丢了个白眼过去,凑近了些,“先生,一个小时过去了。” 温沚突然睁开的双眼一下子撞进了时涧的眼里,那双刚刚睡醒的眼里装着难得的澄澈,让时涧慌了神。 见时涧要逃,温沚一把揽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像只小白兔一样迎接自己的吻。 温沚轻轻吻过他的眼角,在他眼角停留片刻,这才起身。 “进屋。” 老老实实跟着温沚上了楼,时涧还以为他要那啥,结果温沚只是低了一沓纸过来。 “看看。” 时涧接过翻了翻,竟然是个剧本,他有些怔住,“先生……这是……” 温沚侧过身看着窗外,“你不是想要拍戏吗。” 时涧实在受宠若惊,他以为当初温沚把自己带进圈子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他甚至没奢望过像元风秋一样能得到他在事业上的帮助,因为时涧知道,自己想留得久,就要舍弃很多东西。 此刻拿着沉甸甸的剧本,还是自己早就想要的正剧,时涧有些不敢相信。 “先生……这真的是给我的吗?您……没有给错?” 温沚眉头轻皱,“你以为我还会给谁。” 时涧见他有些不悦,不敢再问,忙笑盈盈得抱住他。 “谢谢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温沚抿了抿唇,伸手将他推开。 “别多想,不过是卢山月那里缺个靠谱的人罢了。” “不是主角。” 时涧高兴得耸了耸肩,“能参与这样的剧本拍摄,我已经特别特别高兴了!谢谢您!” 时涧作势就要垫脚去亲温沚,被温沚躲了开来。 温沚轻轻咳了两声,越过时涧往外走。 “我还有事,你在这看剧本,明天杜禾会带你去见导演。” 时涧愣了下,“那我现在不用回去吗?” 温沚在门边顿住,回头看他,“你想回去吗。” 时涧眨了眨眼,“您要走吗?” 温沚摇头。 时涧歪着脑袋朝他笑,“那我也不想走。” 温沚淡淡“嗯”了声,忙别过头去,大步大步往外走。 像是在逃。 温沚一走,时涧便仔仔细细得看着剧本,剧本上已经标注了几个主角的扮演者,眼见能和大名鼎鼎的白知山合作,时涧喜不胜收。他知道,如果没有温沚,自己就是再拼搏个十年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机会。 时涧紧紧抱住剧本看了眼没关上的书房门,心里“砰砰”得跳。 时涧乖乖在书房看剧本的时候,温沚就在楼下开视屏会议。 不过开着开着,总不自觉往楼上看。 几个会议结束后,钱伯也备好了晚餐。 “先生,我上去叫时先生。” 温沚抬手,“不了,我去。” 温沚轻手轻脚上楼的时候,时涧已经趴在剧本上睡着了。 最近忙着新药的事,他有些累,竟看着剧本睡着了。 温沚没有吵醒他,而是走到他身边,替他盖了条毯子,静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他。 温沚不是头一回这样看他,以往和他在一起的夜晚,他总是先睡过去的那个。 看着时涧安宁的,带着些笑意的脸,温沚忍不住眯着眼。 他看不懂时涧,从第一次见他到今天,从未看懂过。 他看起来和元风秋他们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他们还会奉承迎合,说话做事总是装腔作势,从来谈不上诚实和真诚。 但温沚总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分那人年少的影子。 或许是一腔孤勇的前行,又或许是不问归期的远航。 时涧睁开眼时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好不容易来老宅,机会难得,竟然还睡着了。 “醒了。” 猛得听到温沚的声音,时涧吓了一跳,屋子里没开灯,外头天色已晚,他仔细辨认着温沚的脸,忙道歉。 “对不起先生,我睡着了。我没有耽误什么吧?” 温沚想了想,点头,“耽误晚餐了。” “饿了吗。” 元风秋他们有没有在老宅吃过饭时涧不知道,不过这是时涧头一回在老宅吃饭。以往被带过来,总是完事不久就被送走,从未在这里吃过一顿饭。 准确得说,时涧这三年还没和温沚在同一张桌上吃过饭。这会儿坐在温沚旁边,时涧有些紧张。 温沚轻轻切着牛排,没有抬眼看他,“不饿?” 时涧摇头,“没、没有……只是第一次跟您一起吃饭,有些……不适应。” 温沚切牛排的手一顿,侧目看他。 “第一次?” 时涧以为他在自责,忙趁热打铁,装出个委屈巴巴的模样,“嗯,第一次。您从没跟我一起吃饭。” 温沚深深看了他两眼,低下头“哦”了一声。 时涧瞅着他的脸色,见他有些不大高兴,不明白自己哪儿得罪他了,索性不想,老实吃饭。 时涧胃不好,从不吃生冷的东西,对于肉类也不大感兴趣,可这会儿温沚要吃,他只能装出个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 “喜欢吃西餐?” 时涧愣了下,倒是没说话,老实摇头。“不喜欢。我胃不好,很少吃西餐。” 时涧说话的时候直勾勾的看着温沚的眼,像是想在他心上剌开一道口子,叫他好好愧疚一番。 但温沚依旧神色冷淡,低头将牛排送进口中,慢慢咀嚼。 时涧在心里骂了他两句,老老实实继续吃饭。 好在牛排是全熟,时涧吃着倒也不觉得太难受,一旁还备了南瓜羹,热乎乎的,在秋天里带来了暖意。 温沚向来吃的不多,吃了两口便放下刀叉上了楼,时涧坐在位子上赶忙喝了口南瓜羹也要上楼。 钱伯从厨房出来收拾碗筷,时涧便停下了脚步很自然得帮着收拾。 “时先生,您放着,我来就好。” 时涧“嘿嘿”一笑,“没事没事,两个人忙活起来快一点。” “钱伯,您晚上吃了没?” 钱伯看了他一眼,点头,“吃过了。今天的晚餐还合您口味吗?” 时涧一边收拾,一边暗骂温沚浪费粮食,转头还笑嘻嘻得看着钱伯。 “特好吃,您厨艺真好,我本来不爱吃牛肉的都觉得牛排好吃。” 钱伯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是厨师长的拿手菜。” 时涧的脸上有些尴尬,收拾完便麻溜得上楼去找温沚了。 反正温沚没说让他走,他是不会走的。 钱还没到手呢。 时涧上楼的时候温沚不在,他循着水声找到了温沚的房间,见他在洗澡,便老实坐在床上等他,顺道想了想自己待会儿该怎么表现。 “时涧。” 听温沚叫自己,时涧忙应了声,“先生,怎么了?” 浴室里的温沚轻咳了两声,“床上的浴袍拿过来。” 时涧没多想,拿上浴袍便敲了敲浴室的门。 只不过那扇门被打开时,里头透出了一股热气,然后就是一只湿漉漉的手,再然后,时涧就跌进了滚烫又潮湿的胸膛。 水汽迷蒙,时涧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知道温沚没穿衣服。 不是吧……这么刺激…… 时涧默默干咽着,将浴袍递给他。 “先生……对不起……我撞到您了?” 温沚从他手里接过浴袍,竟随手丢在地上,又抱住时涧的腰,将他抵在浴室的墙壁上。 “没有,是我拉你进来的。” 时涧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一时间有些纠结。 或许是浴室里太热,时涧红了脸,这种发自肺腑的羞涩模样倒是温沚少见的。 他忍不住俯**,撩开时涧的衣角,替他将上衣脱掉。 “你该洗澡了。” 作者有话说: 小狐狸:我自己洗可以拿钱吗? 大灰狼:想得美。 大家快来猜猜小狐狸和大灰狼是不是第一次一块儿吃饭嘻嘻~ 第9章 别勉强 温宅离时涧的公寓很远,时涧一大早就被赵朗的电话吵醒了。 赵朗并不知道,他吵醒时涧的同时,也吵醒了温沚。 时涧从温沚怀里探出脑袋拿过手机,接电话的时候看了眼,才六点。 “哥,听说你在老宅过夜了?你不会是睡地上的吧?” 时涧瞅了眼身边已经醒了的温沚,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笑,“没、没有。这么早有什么事。” “秦哥前几天不是给你接了个小广告吗,今天要拍,你忘了?” 时涧皱了皱眉,“忘了。几点。” “八点。” 时涧咬了咬唇有些纠结,今天本来应该跟温沚去见导演,但他又怕温沚没放心上,干脆刺激他一下,点了点头,“待会儿来接我。” “今天有事?” 温沚突然冒出的声音让电话那头的赵朗愣了下,他反应了两秒,默默干咽。 “不会吧……哥……我不会……把先生吵醒了吧……” 时涧感受到那耳边的温热呼吸,浑身僵硬,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温沚在他颈侧蹭了蹭,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怎么挂了。” 现在温沚,温柔得时涧不敢相信……时涧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了。 时涧舔了舔嘴唇侧过头来看他,见他双眼迷蒙还有些没太睡醒的样子,蓬松的头发随意得耷拉着,有点可爱。 “对不起,我吵醒您了。” 温沚摇头,继伸手揽住他的背靠在他肩头,“没有。” “你今天安排事了。” 时涧“嗯”了声,“之前经纪人替我接了个广告,今天要拍。” 温沚仍靠在他肩上,时涧看不到他的脸。 “没告诉我。” 时涧抿了抿唇,“您向来不过问这些,我就忘了告诉您。” 温沚缓缓抬头看着跟前的人,眉头轻蹙,“那你去拍广告,王导那边我另外安排人去见。” 时涧一怔,紧张起来,“您……您不是说剧本给我了吗?” 温沚点头,满脸不在意,“你不是很忙么。” 时涧吓得忙一把抱住温沚的腰,像只小白兔一样黏在他身上,小手也在他后背来回滑动。 “哪有,我特别闲,就因为没工作所以才会接广告的。” “而且……” “什么。” 时涧仰起脸崇拜得看着温沚,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人畜无害的模样。 “而且是您安排的剧本,我特别高兴,特别喜欢。” 温沚看了他两眼,嘴角像是有笑意。 “广告还拍吗。” 时涧赶紧表态,“不拍了!我这就打电话说不拍了。” 温沚这会儿倒装出个深明大义的样子来,“别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虽然要付违约金,但是您更重要!” 温沚抿了抿唇,“嗯”了声后便推开了时涧,在时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毫不拖泥带水得抽身离开,“钱伯会送你过去。准备准备。” 看着温沚往浴室走的身影,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时涧心里头突然空落落的。 难怪外界说温沚是情场老手,的确。 上一秒还温柔缱绻,好像自己是他什么宝贝似的,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得离开,果真收放自如。 时涧忍不住朝浴室递了个白眼,暗暗骂了他两句。 和导演的见面,温沚并没有去。 时涧本来还以为温沚会和自己一起去,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他的脸那么值钱,时间更值钱,他才不会这么好心。 不过兴许是温沚提前打点过了,时涧和导演的见面很顺利,结束后时涧心里也有了底。 从温沚的餐厅出来,钱伯已经走了。时涧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喘不上气。 他搞不懂温沚,搞不懂他的一切。当然,他也没想搞懂。 时涧充其量只是想抓住他的钱包而已。如果能抓住他的心,那钱包就不用说了。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 时涧打车回公寓的路上,收到了元风秋的信息,只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时涧恰巧认得那暗纹西装。是温沚早上穿的那件。 很快元风秋又发了一条信息来。 “昨晚我不在,辛苦你照顾先生了。” 时涧点开照片仔仔细细得看,还没研究清楚温沚身上的西装是什么牌子,就看到了公众号发来的推送。 封面就是温沚和元风秋的合照。 哦,原来温沚不跟自己一块儿见导演是因为约了元风秋。 原来钱伯把自己送到餐厅就走了,是为了去接元风秋。 时涧冷哼了一声,着实佩服温沚的肾。 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能造作就不嫌累吗?他的生活里难道除了谈恋爱没别的事了? 既然这么喜欢元风秋,连西装都要穿一样的,他怎么不把元风秋接到老宅?怎么还来找自己? 太贱了吧。 时涧懒得再看和温沚相关的一切,一个字他都不想看到。 就在早上他还以为自己可能撼动了温沚的心,可温沚就是有让人一瞬间失望的能力。 就好像现在,他仍然没将昨晚的钱打过来。 要是温沚就在眼前,时涧觉得自己都能掐死他。 时涧接到新剧本的消息秦哥在两个小时后就知道了,他很意外,也有些迷惑。不过见时涧把广告那边的违约金付了,他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打了个电话叮嘱时涧老老实实拍戏。 时涧除了怕温沚,还有点儿怕秦哥。他缩着脖子点头,盘算着自己的钱如果拿出来付违约金的话还能剩多少。 “秦哥……违约金……我……” 秦哥态度很好得“嗯”了声,“既然你都付清了我也没话说,总之这回你不能再乱来。” 时涧愣了下,“您说……我把违约金付了?” “不是你还能是我?我可没这闲钱给你付违约金。行了,我还有事,不说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时涧皱着眉想不通。 虽然脑子里一瞬间便蹦出来“温沚”这两个字,但他又有些不敢相信。他那种人会替自己付违约金?他才没这么好心。 等意识到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收到钱,时涧才反应过来。 时涧被刺激得大笑出声。 难怪他不给钱呢,合着把钱拿去付违约金了。 果然,他从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永远只是个商人。 新剧的拍摄日程挺赶,不过时涧只是个男三,戏份不多,但好在角色出彩,时涧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剧组的取景竟然在城南,离温宅很近。 赵朗看了眼路过的温宅,又看了看时涧,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哥,高兴不。” 时涧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挺高兴。” 赵朗“嘿嘿”笑了两声,“你说剧组离温宅这么近,是不是先生特意安排的?是不是先生故意把这个剧本给你的?” 时涧笑出了声,伸手探了探赵朗的额头。 “你没发烧吧,这种话也讲得出来。你不知道温沚是什么人?你是不拿他当回事,还是太把我当回事。” “早知道剧组在这,我还不接呢。” 赵朗半信半疑得看了他两眼,并不信他的话。 剧组周边都是富人区,没有酒店,倒是有个会所,只不过消费太高,剧组承担不起,所以酒店定在了很远的地方,从酒店到剧组都得二十多分钟。 不过剧组没给时涧安排酒店。 知道这事的时候,时涧都惊呆了,他不敢相信剧组竟然不拿自己当回事到这样的地步,正准备带着赵朗去闹一顿,可想到剧本来之不易,只好作罢。 “哥,那我们……难道要回市区住,再赶过来?” 时涧叹了口气,“剧组里还有人没安排酒店吗?” 赵朗想了想,点头,“基本都安排了,不过确实有几个不重要的角色没安排,是演员自己出钱的。要不我们也……” 时涧算了下拍摄的一个月要付的房费,还是作罢。 有这笔钱,他都能给时安买好多回蛋糕了。 时涧正忧心,便接到了杜禾的电话。 是让他去老宅住。 “杜经理,您没开玩笑吧?” 杜禾摇头,看了眼一旁的温沚,“没有。你们剧组经费不宽裕,你手头也不轻松,倒不如去老宅,左右老宅屋子多,你若是怕遇见先生,住在侧边的宅子便是。” 时涧差点没叫出声。 什么叫怕遇见温沚?他巴不得天天遇见他! 时涧做梦也没想到拍个戏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待遇住在老宅,他当然知道这是温沚应允的,不过他也想不通温沚的心思,又怕温沚反悔,赶紧应了下来。 “谢谢您!那我现在就搬过去?” 杜禾点头,“你直接开去老宅,钱伯那里我说过了。” 时涧脆脆应声,“好嘞!谢谢您!” 挂了电话后,时涧赶忙让赵朗开去老宅,果然钱伯已经在门口了。 见了钱伯,时涧笑嘻嘻得问好,被钱伯带着往花房那边的宅子走,时涧还偷摸摸得打量主宅。 “先生今天不在家。” 时涧愣了下,有些尴尬,“哦,哦,不在家啊。” 钱伯点头,把时涧领到了一间屋子跟前,“您就住在这里。先生平时行程不规律,而且隔着花房,您放心,不会遇到的。” 赵朗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就怕遇不……” 赵朗还没说完便被时涧的一巴掌给打断了,时涧忙冲钱伯点头,“好的,之后也要麻烦您了。” 作者有话说: 夏夏:我有理由怀疑温大老板是故意的。 大灰狼:想多了。 小狐狸:想多了。 夏夏:等着瞧! 第10章 给我揉揉 离开老宅的时候,钱伯给时涧指了一条离剧组更近的路,还告诉时涧从侧门进来会更方便。 不过后一条建议时涧不打算采纳。 温沚既然愿意自己住进老宅,虽然不跟他住一间屋子,不都是有点儿那什么的想法吗。 啧啧,果然温沚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时涧早早得就回了老宅,不过他没从侧门走。 时涧回去的时候,刚好遇上温沚在花房里浇花。 他心里暗笑,面上却装出个惊喜的样子。 “先生?” 温沚抬眼看了看门口站着的时涧,脸上那刹那间惊恐的模样比时涧还要惊讶。 “你怎么在这。” 时涧愣了下,“不是……不是您让我在这里住的吗?” 温沚眉头紧蹙,大步走到时涧跟前,那模样真像是受惊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住的?” 时涧一下子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钱伯及时出现解了围。 “先生,时先生是住在原来您分给杜经理的房间,杜经理一直没住,正巧时先生在附近拍戏,杜经理便让给时先生了。” 时涧这会儿才弄明白整件事。他觉得有些丢脸。 本来以为是温沚的意思,谁知道人家温大老板根本不知道。 瞧瞧那张惊恐的脸,着实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时涧微微叹了口气,挤出点泪来。 “对不起先生,我以为您知道……让您受惊了,我这就离开。” 时涧转身要走,可每一步走得都很慢。 他在等温沚挽留。 时涧眼看着自己都要走过花房了温沚还没开口,有些慌神。 他不会这么没风度吧? 好歹睡过,竟然这么狠心? 时涧暗暗咬了咬嘴,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这步棋。 不过下一秒,温沚便开口了。 “回来。” 时涧麻溜得转头,委屈巴拉得看着温沚。 “先生。” 温沚朝他招了招手,“既然杜禾让你住,那你就住。” “别给我惹麻烦。” 时涧忙小跑到他跟前,乖乖点头,像只小狗一样。 “嗯!谢谢您!您最好了!” 回了房间,时涧觉得自己不能光住在这里。就像钱伯说的,这里确实不容易遇见温沚,要是自己回回都从大门走,绕到花房再回房间,吃相实在难看。 他琢磨了会儿,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温沚允许自己也去主宅住,头都想秃了。 不过上帝还是十分眷顾时涧的,他还没想到一小时,门口便传来了温沚的声音。 “开门。” 时涧窃窃偷笑,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赶紧去开门。 “先生……您怎么来了?” 温沚侧身进了房间,环视了一圈,轻轻开口,“不想我来?” 时涧忙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想!我天天都想!” 温沚忍不住舔了舔唇,“住得习惯吗。” 时涧将脑袋紧紧黏着温沚的后背,小手也探到了他身前,卯足了劲撩他。 “能离您这么近,已经特别幸福了。” 温沚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扯开时涧的手,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着他。 “那看来你是不想去主宅了。” 时涧一愣,有些傻眼,“主宅?您……您的意思是……” 温沚懒得跟他废话,干脆弯腰将他抱起来,一步一步往主宅走。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时涧乖乖抱住他的脖颈,轻轻舔了舔他的颈侧。 送上门他都不吃的话,那真不是男人。 好在他“很是”男人。 第二天时涧的行礼就被搬到了温沚隔壁的客房里,时涧美得很。 赵朗知道时涧肯定不会甘心住在后头,但他没想到时涧能这么快摆平温沚,实在佩服。 “哥,你真太厉害了。我觉得你很快就能超过元风秋,成为正宫了!” 时涧摆了摆手不以为然,“我才不要呢,我可没功夫应付旁人,光一个温沚就让我头疼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拿钱办事好了。” 时涧虽然也惊讶温沚这急速的转变,但是他打听到元风秋最近得罪了温沚,便也理解温沚的行为。 估计是有劲没处使,正好自己撞上门来。 啧啧,捡了大便宜! 时涧在温宅住下后,过上了白天工作,晚上兼职的生活,但收入并没有与日俱增。 温沚白吃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周六个晚上“上班”,可只有一个晚上的钱,气得时涧恨不得夹死他。 时涧结束拍摄回老宅时,瞧见了正在开会的温沚。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猫着腰上了楼,一点儿声音不敢出。 温沚瞧着那小猫一样的身影,眼神深邃了些许。 温沚心里痒痒,没什么心思开会,很快就结束了会议上了楼。 时涧的房门没关严,温沚知道他那点心思,索性遂了他的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洗澡了?” 时涧朝他媚媚得看了眼,羞涩得点头,“嗯。您工作结束了?” 温沚点头,走到床边招了招手,“过来,替我揉揉肩。” 时涧在心里骂了他两句,可还得乖乖爬上床跪在他身后替他揉肩膀。 力道小了怕他不满意,大了又怕他疼,可比做那事辛苦多了。 时涧揉了会儿便没了耐心,有些毛躁。 温沚伸手抓住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吓得时涧都丢了魂。 “先生!” 温沚掰开他的手让他抱住自己,又抬手在他鼻尖亲昵得刮了下。 “怎么,怕我不给钱,这么不上心。” 时涧愣了下,摇头,“没有……您说笑了,我再给您揉就是。” 温沚眯着眼看他,笑出了声。 “不必。换个地儿揉。” 这个时候时涧其实很想揍他。 但他没这个胆子。 时涧一面轻抚着,一面在温沚耳边吹了口气。 十足诱惑。 “先生……剧组还没发工资,我都没钱买衣服了。” 温沚享受着他的小手,舒服得仰起了头。 “看中什么告诉杜禾,他会安排。” 时涧瞧着他舒服的脸,白了一眼。 “可是……您好久没给我零花钱了,我在剧组得拉拢人脉呢。” 温沚知道他的意思,他等的就是他开口。 果然只有钱才能让他乖乖求自己。 温沚眯着眼看他,眼神有些危险。 “房租不用交的?” 时涧一愣,手下不留神用了劲,温沚皱眉倒吸了口气。 “时涧。” 时涧吓了一跳,忙松开手,“我、我错了……” “可是先生,您不能仗着我喜欢您,就这样欺负人。” 时涧的话让温沚浑身一震,脸色倒是明媚了。 他不敢置信得盯着时涧,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你疯了?” 时涧嘟囔着嘴摇头,“您可不就是欺负人吗。” 温沚实在受不住他这般摸样,红着眼抱住他将他扔在床上,压住了他的肩头。 “我看你挺乐意被欺负。” 第二天时涧去拍戏时,温沚还没醒。 已经入了冬,天气渐冷,温沚起得也不早了。 时涧忍不住趴在床边看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觉得自己现在和温沚的关系,比以前还要畸形。 以前还算是很“纯洁”的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他来,自己便给,简单的交易。 好像多了些时涧说不上来的味道。总之变了味。 光变味不说,这钱也没多,时涧就不乐意了。 以往是一个月一回,现在是一周六七回,还是无偿的,换谁谁乐意。 可时涧昨晚提了下钱的事,当晚就尝到了代价,现在不敢提了。 时涧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在温沚眉梢轻轻触了下,起身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时涧走后没多久,便受到了银行的消息,卡上一下子多出了几乎五个月的钱。 时涧干咽了两下,将账户里的“零”数了好多遍,心里砰砰跳。 他这辈子还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能买好多好多药了。 时涧心里很是激动,他甚至都想打给温沚表示自己的感激。 但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摸不准温沚的心思,要是触到了他的逆鳞,那就得不偿失了。 时涧紧紧捏着手机深吸了好几口气,决定今晚回去好好让温沚爽一下。 温沚靠在床头看了眼外头凋零的树叶,又轻轻抚过身边的那只枕头,缓缓闭上眼。 这种枕边有人的日子,有些久远了。 却让他仍觉得刻骨铭心。 自打住在了温宅后,时涧虽然钱多了,但也不似以往那样自由,至少这一周来他都没去福利院。 除了不能去福利院,元风秋也是个**烦。他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时涧住在老宅的消息,成天骚扰时涧不说,还天天想方设法堵温沚,看样子想跟他再续前缘。 时涧倒是不担心,他巴不得温沚能去找元风秋,好让他歇息歇息。主要是他也担心温沚现在这样纵欲,要是很快腻了那可就大事不妙。 时涧拍完一场戏休息的时候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议论。 是关于元风秋的。 当然,也是关于温沚的。 趁着休息的几分钟,时涧看了看手机,果然,元风秋又黏上了温沚。 看着照片上的两人,时涧忍不住笑出了声。 元风秋还真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作者有话说: 看到标题大家有没有想歪~ 今天双更~ 满三万字了等元旦过去就申请签约,希望能签上呜呜呜,被拒绝好几次了,再拒绝我,我都要怀疑自己的水准了(虽然我本来也没啥水平)~ 今天小狐狸和大灰狼合体出镜来祝大家元旦快乐~ 2019年或许有很多不顺,但也有很多开心和幸福 2019我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大家,被大家支持和鼓励并且包容着,真的特别感谢! 2020让我们继续相伴吧~ 我会用更多更好的故事回馈大家的支持! 我也会一直虔诚祈祷,祈祷每一个亲爱的你能够健康,平安,幸福,快乐。 让我们明年再见~ 不见不散! 第11章 你不像他 时涧结束拍摄回老宅时,温沚并没有回来。 他知道,温沚今晚不会回来了。 时涧觉得松了口气,瘫在床上安心看剧本。可没看一会儿心里就毛躁起来。 他有点儿怕明天一早自己就会被扔出温宅,然后元风秋便趾高气扬得住了进来。 时涧越想心里越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闹腾个不停,却想不出法子。 温沚要是真铁了心要自己滚,那自己是连个屁都不能留下来的。 时涧长长得叹了口气,为自己这孤叶般飘零的命运。 晚上十一点已经过了,温沚还是没有回来。 虽然明天一早有个补拍,但时涧一直没睡。他睡不着。 时涧也不知道自己担心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就是睡不着。 时涧都把微博翻遍了也没看到什么关于元风秋和温沚的最新消息,但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了些许。 时涧看了眼天花板,叹了口气。 这日子,太苦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时,时涧以为是赵朗,但看到手机上那串陌生的号码时,他有些怔住。 虽然这串号码时涧从来没在手机里存过,也从来就没有接到这串号码发来的任何消息,打来的任何电话。 但他十分清楚,这是温沚的号码。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接了起来。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有厚重的喘息。 时涧有些紧张,“您好,请问哪位。” “是我。” 温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些许怒意,更多的却是醉酒后的不清醒。 时涧心里一紧,不自觉从床上坐了起来。 “先生?您怎么……您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温沚的头疼得厉害,他紧皱眉头有些力不从心。 “来接我。风雨楼第八层。” 温沚话音刚落,电话里就只剩下忙音了。 时涧仍拿着电话有些不敢相信。这三年多以来他从未主动联系过自己,向来都是让杜禾联系的,今天竟然…… 而且他好像喝醉了,却没有让杜禾去接他,竟然让自己去接。 时涧摸不透他的意思。 时涧看了眼时间,翻身下了床。 老宅离风雨楼有点距离,但时涧开得快,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时涧一到风雨楼,里头的卢山月便出来迎他。 “你可算来了,快把温沚给带回去,这会儿耍酒疯呢。” 时涧微微俯身向卢山月问好,“卢总,麻烦您了。” 卢山月一脸嫌弃得摆了摆手,“这小子不知道怎么了,非要让你来接,哎,麻烦死了。” “你快把他给我弄走。” 时涧连连点头,一路小跑赶到了包厢,连风雨楼都没仔细看看。 时涧一到包厢就看到了那个靠在沙发上喝酒的温沚。 他的衣服乱了,皱巴巴的,若是他清醒着,怕是要生气的。 他靠在沙发上的模样看上去很无助,很悲伤。 时涧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靠近他。 他怕引火上身。 卢山月见他愣着,伸手推了他一把,“还不把他弄走?醉成什么样了都,不让喝还偏要喝,明儿一准要找我麻烦!”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得走过去,弯下腰从温沚手中拿过酒瓶,轻轻唤他。 “先生,我来了。” 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温沚倒是没嚷着要喝酒。 他用那迷蒙的眼去看时涧,却看不清楚。 “来了……” 时涧点头,想将他扶起来,却被温沚一把拽进了怀里,跌坐在他身上。 竟然喝醉了还这么大力气。 时涧有些慌乱,想起身却挣不开,一时急了。 “先生,您快放开我,您不是让我来接您吗?” 温沚点了点头,脸色绯红。 他重重靠在时涧额前,手指覆上他的眼,指腹在他眼角摩擦。 “睁开眼……看着我……” 时涧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顿觉可笑,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想赶紧把他弄上车。 “好好好,我看着您呢。” 温沚突然捧着时涧的脸,眯着眼仔仔细细看他。 此刻的温沚没有往日的威风和冷漠,倒有些孩子般的童真和执着。 他就这么看着时涧,眼神真诚,时涧恍惚间都要以为他真的是在看自己,而不是这双眼。 时涧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 “先生,回去吧,您该休息了。” 温沚乖乖点头,竟就这般起身跟他走了。 卢山月在后头看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看来时涧才是真正的牌。 时涧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温沚给弄上车,途中还磕到了他的脑袋,不过他没什么反应,时涧便也没道歉。 反正他明天就不记得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时涧的心情也不大好。身边的人总嘀嘀咕咕,时涧听不清楚,也懒得听。 只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听到一句话。 “你…...不像……一点也不像……” 时涧没有追问,他很清楚今晚温沚说的所有话,只有在他这样醉的时候才会听到,而时涧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比谁都清楚自己存在的唯一作用。 这件事从跟在温沚身边第一年就知道了,所以到今天,他早已不在乎。 只是他不明白温沚此刻的这句“不像”到底什么意思。 自己当然不像他口里的那个人。 因为自己从来也不是那个人。 时涧开到老宅后,钱伯帮忙把温沚给弄到了床上。 时涧本以为钱伯会照顾他,没想到钱伯只是拿了块热毛巾递给时涧。 时涧虽然不情愿,但想到明早温沚能记起点自己的好,便也就不情不愿得替他擦了擦脸。 时涧伸手替温沚解纽扣时,被温沚一把拉到了床上,他觉得温沚抱着自己的样子就像是抱着一只人形玩偶。 不过温沚力气大,腿也重,时涧没能挣开,索性作罢,闭上眼躺在他身边。 只是怎么也睡不着。 时涧早上是被温沚叫醒的。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温沚叫醒。 时涧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床边的温沚,有些恍惚。 温沚将他的手机放在他枕边,“闹钟响了三次。” 时涧吓得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见还没耽误时间,这才喘了口气。 “对不起,打扰您了。” 温沚摇头,继续系领带。 “昨晚,你去接我的。” 时涧还以为他不想提起昨晚,却没想到他这样坦然。 既然当事人都大大方方的,自己也没必要扭扭捏捏。 时涧点头,从床上下来。 “嗯,昨晚您打给我,让我去接您。后来您不让我走,我就睡在这里了。” 温沚侧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辛苦了。” 时涧摇头,“不辛苦,是我应该做的。” 时涧说完便走了出去,没有以往清晨甜蜜的问候,也没有之前小白兔一样的乖巧。 现在的他倒像是一盆仙人掌。 温沚看着他的后背有些出神,皱着的眉好久都没收回来。 时涧早上任务重,洗漱完便去了剧组,到剧组的时候赵朗也正好到剧组。 赵朗瞧见时涧眼底浓重的乌青,有些头疼。 “不是吧……你们昨晚……这么刺激?” 时涧有气无力得看了他一眼,“你在酒店住得怎么样,要不我也去酒店住算了。” 赵朗一愣,有点儿懵,“哥,你傻了?” “你要是也来酒店住,先生还能给我报销酒店钱吗?” 时涧想了想昨晚温沚那乖巧的模样,自知自己无福消受,对于自己来说,只配看到他那张可怕的脸。 时涧估摸着自己也不能冒着险,索性作罢,叹了口气老实拍戏去了。 温沚今天有合作要谈,但谈着谈着总是出神,搞得合作方云里雾里摸不准他的心思。 杜禾倒是了解些许,大抵是跟昨晚相关。 但具体是和谁相关,杜禾就不清楚了。 温沚看着窗外的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早晨的时涧。 这些年他还从未见过时涧那般冷淡的模样,往常他总是黏着自己腻着自己,说些不找边际的话,今早却格外冷淡,着实让温沚有些在意。 温沚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让他来接,但是很奇怪,那一刻喝多了,不自觉就想起他。 直到现在温沚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想起的到底是他的脸,还是他的眼。 昨晚的事温沚记不大清了,但他可以肯定,时涧今早的态度和昨晚有关。 温沚也猜到自己昨晚大抵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恼了他,倒叫这往日里装作小白兔的狐狸露出了尾巴。 温沚抬手看了眼表,快到午餐时间了。 他从座椅上起身,朝对面的合作方伸出手去。 “张总,合作的事明日再谈如何。” “午餐时间到了。” 张总以为温沚这是要和自己吃饭,忙点头应下。可谁知道温沚竟自己走了,留下他和公司的人大眼瞪小眼,很是不解。 温沚下午还有会,杜禾便打算载着温沚去风雨楼吃饭,但温沚到了风雨楼却只让杜禾打包带着。 等温沚说去剧组,杜禾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是去找时涧。 比起元风秋,杜禾当然是更喜欢时涧。虽然他知道时涧的心思不比元风秋单纯,但他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孩子,而且也的确是走投无路。 杜禾相信温沚应该比自己更清楚,但凡时涧有一点选择的余地,他都不会像今天这样蜷缩在温沚身边,等待他偶尔的伸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完啦~ 赶在2019结束前,我们的小狐狸和大灰狼竟然吵架了! 希望明年他们可以和好嘻嘻~ 第12章 我错了 温沚到剧组的时候,时涧正在和白知山对戏。 虽然时涧二十岁才接触演艺圈,不过白知山的电影他倒是常看。这次如此珍惜拍摄计划,不仅是因为剧本和导演,还有白知山的缘故。 能和白知山合作,时涧很是高兴,所以在剧组里他也想不起来昨晚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光顾着欣赏白知山的盛世美颜了。 白知山和温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温沚如果是冰,白知山就是春天消融的雪水。带着丝丝暖意,还有淡淡的疏离。 是时涧喜欢的类型。 每次看白知山演戏,时涧都觉得是一种享受。不光他那张脸好看,他笑起来更好看。 叫人头疼的是,白知山很喜欢笑。 时涧看着面前的白知山嘴角的笑意,心跳有些快。 他对美的事物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白知山见他盯着自己,眯起眼笑得十分亲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时涧脸一红,忙摇头,“您的脸上只有帅气。” 白知山似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时老师这么风趣。” 时涧被他这么一叫有些羞愧,“您叫我小时就行,您真的太客气了。” 白知山耸了耸肩,歪着脑袋看他,“那你也叫我知山好了。” 白知山笑起来太耀眼了,时涧不敢看,只好低下头。 他可不敢叫他一声“知山”,不是时涧多想,只是这么叫……实在有些暧昧。 两人对了会儿戏便被导演叫去讲戏了,时涧的眼珠子就没离开白知山身上超过三十秒。 这一切温沚都看在眼里。 看着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脑袋,温沚缓缓闭上了眼。 杜禾自然也看出了时涧对白知山的不同,虽然时涧在先生面前也是乖巧的模样,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可他面对白知山时不一样,此刻的时涧简直是怀春少男。 杜禾有些担忧得看了眼身后的温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温沚闭了会儿眼,听到时涧的笑声后才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犀利又冰冷,像冰锥子一样。若不是隔着车窗,那冰锥子估计就扎在了时涧的脊梁骨上。 时涧本就生得好看,二十三岁的年纪倒更像个十八岁的男孩子,此刻的扮相又是青春年少的模样,衣着单薄得站在初冬的风中,任由发丝轻舞,眉眼带笑,着实叫人心动。 可温沚看上去并不高兴。 虽然他早就知道,那孩子对任何人都能够这样真诚得笑,唯独对自己,只有伪装。 温沚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他扫了眼身边精致的打包盒,轻轻开口。 “回老宅。” 一个下午温沚都待在花房里修剪花枝,将原本好看的花剪得乱七八糟。 钱伯悄悄在外头瞧着,却不敢说话。 温沚只有心情不好或者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摆弄花草。看他现在的架势,属于心情不好的状况。 时涧今天拍摄日程赶,晚饭后又和白知山补拍了几个镜头,对了明天的戏才回。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点了。 白知山本来要载他回酒店,被时涧笑嘻嘻蒙混了过去。 看着白知山扬长而去的保姆车,时涧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是跟白知山一块儿下车,明天的热搜第一就有自己的名字了,时涧心里巴不得,可想到温沚,他又不得不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毕竟比起上热搜,还是温沚的钱好赚一点。 时涧开车回老宅的路上都在想该怎么面对温沚,毕竟自己早上对他的态度很明显,这会儿要是上赶着找他,伤自尊不说,可能会让他觉得廉价。 但时涧也担心冷战太长,影响感情。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以影响。 时涧把车停在大门外走进老宅时便被钱伯拦住了。 钱伯面色焦急,看上去有事。 “时先生,您可回来了。” 时涧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自己被赶出去的错觉。他默默干咽了下,“钱伯……先生要把我赶出去了?” 钱伯连连摇头,拽着时涧往花房走,“先生在花房待了一下午,到现在都没出来,不吃不喝的,一直在剪花,你赶紧去看看吧。” 听钱伯这么说,时涧吓得连连后退。温沚这么生气自己还往枪口上撞,不是找死吗? 时涧挣开钱伯的手退了几步,笑得很尴尬,“既然先生这么生气……我还是别给先生添堵了……要不我今晚先出去住?” 时涧说着就要走,被钱伯又给拽了回来。 没想到钱伯看上去头发花白,力气还不小。 “时先生,您快去劝劝吧,只有您可以劝了。” 时涧在心里替自己哀悼,他觉得并不是只有自己可以劝,而是只有自己死不足惜。 时涧站在花房外看了眼开着灯的花房。 花房里有暖气,这会儿和外头的温度有差别,渐渐起了雾,时涧也看不太清楚温沚的脸色。 不过光是看他的背影,时涧就感觉到他很生气。 时涧想了想早上自己说的话,总觉得应该不至于让他这么生气才对。更何况他这种人要是真生了自己气,估计自己早上就被赶出老宅夺了剧本,哪儿还能等到现在。 时涧凑到钱伯身边有些警惕,“钱伯,先生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钱伯摇头,“我也不知道,杜经理把先生送回来后就这样了。” 时涧觉得还是得问杜禾,但杜禾正在开会一直没接电话,时涧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工作不能耽搁,再说钱伯年纪大了在外头冻着也不好,时涧只能硬着头皮安抚钱伯,自己往花房走。 站在花房门口,时涧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先生,我回来了。” 温沚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并没有动。 时涧紧了紧牙根,继续笑着敲门,“先生,我是时涧,我回来了。” “不早了,您要休息了吗?” 温沚还是没动。 时涧翻了个白眼,恨不得一脚踹开门。不过他没这个胆子。这门可不便宜,自己赔不起。 时涧深吸了口气,挤出个笑。 “先生,您还好吗?” 温沚这才缓缓侧身,看向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叫时涧没忍住抖了抖。 温沚蹙眉盯着他,隔着一扇玻璃门,他看见时涧的鼻尖有些红。 温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淡淡开口,“进来。” 时涧得了他的首肯,麻溜得开门进去。 花房里暖和极了,难怪他不愿意出去。 时涧小心翼翼得走到温沚身边,顺着他看向窗外的眼神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先生,钱伯很担心您。” “你呢。” 时涧有些没听清他的话,愣了下,“先生您说什么?” 温沚轻笑出声,转过身抱着手臂看他,眼神里尽是嘲讽。 “你呢,你担心吗。” “还是说,你更愿意离开这里。” 时涧被他眼底的嘲笑弄得云里雾里,一时间想不起来该怎么回答,只好喃喃出声。 “先生……” 温沚突然抬手触碰时涧的唇角,时涧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退,可这样的动作却激怒了温沚,让他一下子狠戾起来,紧紧抓住时涧的手腕将他抵在墙壁上,不由分说得去摩擦他的嘴唇,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先生……” 温沚的力道很大,指腹狠狠得擦着他的嘴唇,像是泄愤。 时涧不敢动了,任由他怎么作弄自己,能消气就行。 时涧越是不反抗,温沚心里的火越大。 温沚看得到他满脸的无辜和讨好,更看得见他眼底的淡漠。 实在是太冷漠了。 温沚忍不住凑近那双眼,却没有吻下去。 “你今天回来很晚。” 时涧对他突然柔下来的声音有些意外,但还是趁热打铁得主动靠近他的耳畔。 “今天补拍了几场戏,回来得有些晚了。” 温沚轻轻“嗯”了一声,竟舔了舔时涧的耳垂,吓得时涧一个激灵,绷直了身体。 “拍戏高兴吗。” 脖颈尽是温沚的呼吸,还有他时不时伸出的柔软舌尖,时涧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他紧紧咬着下唇,“嗯”了一声。 温沚愣了下,突然靠近他颈侧的动脉,顺着他跳动的动脉轻轻舔过。 “有多高兴。” 时涧实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样的答案,生怕说错了一个字又惹得他不高兴,只好缄默不言。 见他不说话,温沚从鼻间轻哼出声,用额头抵住他的前额,一条腿也挤进他****。 “怎么,见着我,便不高兴了。” 温沚说着,膝盖往上顶了顶,让时涧有些难受。 他抿着嘴去看温沚,心里有些害怕他此刻的模样。 “先生,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向您道歉。” 温沚摇头,膝盖在他裤腿上摩擦。 “你什么也没做错。” 时涧被他上下其手折磨得浑身发热,却又动弹不得,只能乖乖认错。 “不,我错了,是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求您了。” 温沚看着面前那张委屈的,可怜巴巴的小脸上泛红的双眼,有些想笑。 他惯会用这样的招式。 温沚舔了舔唇,在他唇上咬了下,“我说了,你没错。” 时涧咬着下唇瞪圆了眼看他,甚是无辜。他想伸手去抱温沚,可双手被他压在头顶挣不开,急得他忍不住扭了扭腰。 他这一动,温沚的眼便跟着红了,里头燃着时涧熟悉的火焰。 时涧这才松了口气。 可算上钩了。 时涧又扭了扭腰,有意无意得蹭着他的膝盖,趁他出神,整个人也往他身上倾。 “先生……我好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回去我好好给您道歉,行吗?” 时涧说话的时候媚眼如丝,红唇轻启,温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得跳。 他紧了紧牙根,松开禁锢他的手,一把抱住他的腰。 “这招百试百灵,是吗。” 第13章 他爱上你了 时涧有些诧异温沚的话,但这会儿他又累又困,实在懒得再披上小白兔的皮毛,干脆做回自己的小狐狸。 他对着温沚咬了咬下唇,又舔了舔他的唇角,趴在他肩头软绵绵得说话。 “那先生,您舍得看我这一次失手吗。” 时涧说着,手也不老实,已经探到了温沚的腿上,轻轻碰了碰他的小帐篷。 果不其然,温沚浑身一僵,弯腰抱起时涧大步流星得往主宅走。 钱伯还在外头候着,见温沚抱着时涧出来,他忙低下头。 再抬头的时候,他看到时涧趴在温沚肩头,对自己比了个“耶”。 钱伯忍不住张了张嘴。 论手段,还得是时先生最厉害。 佩服佩服。 时涧这一晚舍生取义,没逃得过温沚的折磨,第二天实在起不来床,浑身上下都是温沚留下的痕迹,肯定是没办法去拍戏的,只好腻在温沚身上求他“负责”。 温沚瞅了眼怀里没良心的小东西,将他给扒拉下来,转头就又被他抱住了。 时涧的小脑袋枕在温沚胸口,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 “先生,您真的不打算让我放一天假吗?” “我这样没办法去剧组的。” 温沚皱着眉看他,想起昨天他对别的男人笑得花枝招展的模样便来气,又一把将他扯了下来。 “你不是很喜欢拍戏么。” 时涧的腿搭在他的腿上,又抱住他的腰,哼唧了两声。 “喜欢。但是更喜欢您。” 温沚的脸有些热,他别过脸去不看时涧。 “自己请假。” 时涧才不干呢,放着温沚不用,自己请假才不划算。再说了,罪魁祸首就得负责。 时涧嘟着嘴摇头,趁温沚不注意,在他嘴角吧唧一口。 “我不,先生惹的祸,就得先生买单。” “我昨晚已经为我惹的祸买单了,这会儿轮到先生了。” 温沚有些诧异得看着他,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片刻后,温沚到底认了输,打给杜禾让他安排去了。 不过既然放了假,温沚就没理由再放过时涧。 他朝时涧勾了勾手,时涧便乖乖得蹭到他跟前。 “谢谢先生!” 温沚摇头,伸手在他没穿衣服的胸口揉了揉。 “用别的方式。” 开工前十分钟得知剧组放假一天,赵朗便猜到了其中缘由。 他瞅了眼正在猜测导演干什么去了的众人,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惆怅。 哎,谁能想到在剧组里一点儿也不起眼的时涧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呢。 “你是小时的助理吧?” 听到身边有人说话,赵朗赶紧回过神来。见是白知山,赵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白、白老师,我是我是。” 白知山笑着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赵朗,整个人就像春天里的风一样和煦。 “昨天小时说他也喜欢喝花茶,我便多泡了些。不过早上没见到他,你替我交给他吧。” 赵朗有些受宠若惊,忙收了下来。 看着白知山的背影,赵朗又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杯。 不是吧…… 看来哥真的行大运了。 只不过要是在温先生和白影帝两人中选一个的话,赵朗还是更支持白影帝。 毕竟这样一个温柔的美人儿,谁不喜欢。 虽然放了一天假,但时涧也没闲着,他忙着“兼职”。 温沚这一天也没去公司,连会都推了,不过时涧并不知道。 时涧再睁眼的时候是被饿醒的,但他身边的温沚还睡得很沉。 时涧暗暗戳了戳他的眉心,朝他做了个鬼脸,翻身下床找吃的去了。 时涧下了楼便看到了放在餐厅桌上的那几只精美的食盒,竟然还是木制雕花的,一看就知道很贵。 食盒上印着“风雨楼”三个字,旁边还镶了金线,格调十足。这三个字让时涧忍不住想起那天温沚喝醉酒的夜晚,还有他说的话。不过他这会儿实在太饿了,没心思深想。 时涧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跑到厨房找钱伯。 “钱伯,外面的盒子里是什么啊?” 钱伯见他起来了,笑嘻嘻得向他问好,顺便忽略了他脖子上的斑驳痕迹。 “您起来了,您是饿了吗?我这就给您准备。” “先生起来了吗?” 时涧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外头的盒子,“他还没呢。不过外面的盒子是温沚拿回来的吗?里面是吃的吗?” 钱伯笑眯眯得点头,“是昨天杜经理送先生回来的时候先生提到花房的,今早我收拾花房给拿出来了。” “是先生常吃的餐厅打包回来的。” “我现在给您准备餐点,您稍等。” 时涧点了点头走出了厨房,走到桌边打开了食盒。 里头的东西虽然凉了,但卖相还是很好。 只不过可惜了没有及时享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时涧在楼下吃饱喝足才上楼去叫温沚。 温沚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身边的枕头出神。 见他醒了,时涧忙甜甜得笑起来。 “先生,您醒了。我正准备叫您吃饭呢。” 时涧的声音让温沚侧头看了过去,见门口的人活蹦乱跳满脸笑意,温沚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朝时涧招了招手,“过来。” 时涧虽然打心眼里不想搭理他,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先生,怎么了?” 温沚没说话,而是伸手探进他的裤腰,摸了摸他身后,惊得时涧差点站不稳。 “先生!” 温沚“嗯”了声,抬头看他,“没洗澡?” 时涧抿嘴点头,“还没。” 温沚起身走下床,从柜子里抽了两件浴袍,拉着时涧往浴室走。 时涧想挣开,但怕引起温沚的起床气,只好老实跟着他进了浴室,没敢造次。 时涧以为自己又得被压着来一次时,温沚却没深入的意思,只是安静得替他清洗。 这还是时涧头一回被温沚这样照顾,虽然他常听人说一个合格的恋人就应该在完事后负责清洗,不过以往他可没这个福气。 今天……估计也是温沚异想天开,出于他上流社会的教养罢了。 时涧从浴室的镜子里看着自己身后的温沚,他的脸上过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像是生气,但手上的动作倒很轻柔。 时涧有些搞不懂他。 应该说从来没搞懂过。他明明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商人,是个没有感情的商人,但是有时候他又会透露出些许温柔来搅得人心神恍惚。 时涧不得不承认,温沚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任谁都容易爱上。 只可惜时涧没这个资本,也没这个心和这样轻松的脑子。他倒是想温沚爱上自己,这样自己就能抓住他的钱了。 时涧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温沚听到他的叹气声,抬头将他的脑袋扳了过来。 “想什么。” 时涧又叹了口气,当着他的面摇头。 “没什么,就是……就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您。” 温沚微微愣了下,低下头替他清洗。 “受宠若惊?” 时涧“嗯”了一声,“特别受宠若惊。” 温沚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就乖点。” 温沚最近经常说“乖”这个词。实在不像他。往常他是不爱说话的,只喜欢“肢体”接触。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叫时涧混乱得很,他甚至都想和元风秋聊聊温沚的变化了。 时涧第二天一早去剧组时拿到了新的剧本,是改过的。 时涧看了眼自己的戏份,有些迷惑。 竟然删了不少和白知山的对手戏。 时涧心里不舒服,想去问导演可到底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改变任何事,能做的只有遵照他们的意思来。 只是时涧心里可惜。 虽然难过,但时涧从赵朗那里收到了白知山的花茶,有些喜出望外。 保温杯的功效不错,虽然隔了一天,但还有些温度。时涧抿了一口,茶的味道有些酸涩,他谈不上喜欢,但因为是白知山给的,难免就有些不同。 白知山来找时涧的时候见他在喝昨天的茶,有些意外。 “你昨天没有拿到吗?” 时涧泰然自若得摇头,“昨天忘了谢谢您了。昨天我同事就把茶给我了,只是我没舍得喝,还剩下不少呢。您要是需要保温杯,我这就挪出来。” 白知山愣了下,摇头。“不是,我只是看到你和我的戏份有删改,来和你说一声。” 时涧十分明事理得点头,并不在意的样子。 “嗯我也看到了,导演那边肯定有他的想法,我会继续努力的。” 白知山深深看了两眼跟前的人,他的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得体又亲切,白知山找不出茬。 片刻后,白知山向他点头示意,离开了时涧的化妆间。 白知山走后,时涧翻出了温沚的电话,想问他些什么,但最后也没问出口。 他隐隐猜到删减戏份是温沚的意思,但也不敢肯定。他觉得自己应该还不够资格能让温沚来过问自己的事。 可除了温沚,他又想不出别的可能,着实头疼。 这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真不好。 中午十一点,时涧收到了温沚的短信,是叫他回老宅吃饭。 时涧看到短信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仔仔细细得看了好几遍才敢肯定是温沚。 时涧看了眼同样云里雾里的赵朗,半信半疑得皱着眉。 “你说……他是不是给我下套了?” 赵朗摇头,“我只是感觉……先生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时涧翻了个白眼,在他脑门上拍了拍。 “那你是真的想多了。” “下辈子有没有希望不知道,反正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第14章 吃醋实锤 时涧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午休,但是下午头两场戏都是白知山和女主角的,他可以不用出现。 虽然看白知山演戏简直是赏心悦目,但温沚这边时涧更不敢违背,只好老实得回了老宅。 时涧回老宅的时候,刚巧碰上了杜禾。 他手里提着几只食盒匆匆走来,见到时涧,他还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冲他点了点头。 “时先生来了。” 时涧“嗯”了声,“杜经理,您这是……” 杜禾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之前在剧组看到的场景,忍不住多了两句嘴。 “是先生让我打包带回来的,不知道您之前尝过没有,风雨楼的菜色还是很不错的。上次错过了,这次可别错过。” 时涧愣了下,想起这食盒和昨天餐厅里的一模一样,忙开口追问,“错过?什么意思?” 杜禾见他真的不知道,忍不住摇了摇头。 “前天先生也让我打包了,还和我一块儿去的剧组。不过您当时很忙,就没吃到。” 杜禾说完便大步越过了时涧,留时涧一个人在院子里云里雾里。 时涧歪着脑袋有些想不明白,温沚竟然来剧组找过自己?但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啊。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时涧恍然大悟。 “我去……他真的爱上我了?” 时涧原以为温沚那么生气是因为自己那天早上的态度不好,可他没想过竟然是因为他在剧组看到自己和别人在一起。 那天赵朗确实有说过好像看到了温沚的车,可时涧没多想,他以为这里富人区,和温沚的车一模一样的多得是,他的确从未想过真的是温沚。 而且温沚亲自来送餐……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时涧看了眼不远处的大门,有些瘆的慌。 时涧到主宅时,温沚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见他来了,温沚这才拿起筷子。 “过来,要凉了。” 时涧讷讷得走过去,看着琳琅满目的中餐有些怔住。 “不想吃?” 时涧忙摇头,“想吃,只是看起来太好吃了不知道先吃什么。” 他这孩子气的话让温沚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急。” 时涧点了点头,夹了些菜送进口中,却尝不出味道。 如果温沚真的是因为自己和白知山而生气,那么戏份删改的事就肯定是他做的。 时涧忍不住觉得脊背发凉。他是真没想过自己能让温沚这么在意。 时涧舔了舔唇,自作主张替温沚夹了一筷子肉丝。 “先生,今天我的戏份被改了,删了不少去。” 温沚的眉梢轻挑,不动声色。 “不高兴?” 时涧摇头,“没有,虽然戏份少了,但是和男主角的对手戏也少了,挺轻松的。” 温沚微微眯了眯眼,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不喜欢和他演戏?” 时涧装做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能说不喜欢,只是不太喜欢那个主演。不过他到底是前辈,我又不能表现出来,有点儿累。” 时涧的话让温沚忍不住抬起头看他。 此刻的时涧自顾自吃着饭,像个乖孩子,倒是没有往日里的那种算计。温沚虽无法确定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总是有些高兴的。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淡淡“嗯”了声,“不喜欢,往后避开便是。” 时涧乖乖点头,“我都听您的。” 这顿饭温沚吃得很好,时涧也装得胃口很好。 虽然时涧还是没猜透温沚的心思,不过他能感觉到温沚的确不喜欢自己和白知山有来往。 时涧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可惜。要是没有温沚,时涧知道自己肯定就去追白知山了。白知山从未传过绯闻,看上去也干干净净的,估计很好到手。 哎,可惜了。 时涧吃过了要回剧组时,被温沚给叫住了。 温沚牵住他的手腕,从桌上拿过一双皮手套替他套上。 “路上冷。” 时涧受宠若惊,喜出望外,实在不敢相信。 看来自己在饭桌上说的话很对他胃口。 温沚原来还会吃醋。 与其说吃醋,时涧更愿意理解为温沚其实只是对自己有着占有欲罢了。他见不得属于他的东西被旁人染指,而一旦发现他的东西被旁人觊觎,他便上心了几分。 这种激将法倒是管用。 时涧被他戴好了手套,还仔细看了看,这才笑盈盈得在温沚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先生!” 看着时涧欢脱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的背影,温沚忍不住抬手在他方才吻过的地方摸了摸。 时涧再到剧组时,着实不敢再和白知山太过亲近了,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倒是白知山,总有事没事给他送花茶,叫时涧有点儿难为情,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不敢很快时涧就不再高兴了。 因为他发现白知山不仅给自己送花茶,还给剧组每个人都送了。 真是个好人。 或许是有了白知山之前的刺激,温沚现在对时涧更加上心,钱给的也不少,让时涧很是乐不思蜀。 只是半个月没去福利院,他有些想时安。晚上在家时涧不敢接电话,在剧组的时候才能接院长的电话,知道时安现在瘦了不少,以往的衣服也都大了,他便想去见时安。 不过剧组太忙,晚上还得伺候温沚,实在腾不出时间来。 知道剧组放假一天时,时涧一下子就想到了福利院,不过很快他就看了眼身边的温沚,怀疑是他搞的鬼。 时涧试探得开口,“先生,剧组明天放假。” 温沚没抬头,继续看着文件,“嗯。” 时涧伸长脖子瞅了他的脸,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先生,那您明天……” 温沚这才抬头看他,顺道合上文件。 “明天我要出差,你自己在家。”温沚顿了下,“或者自行安排。” 时涧心里高兴得不行,差点忍不住叫出声,不过刚要到嘴边的惊叫被他硬生生收住,换了个悲伤的表情。 “那您出差几天啊?” 温沚当然看得到他眼底的窃喜,他抬脚走出了花房。 “三天。你自己在家乖点,有事找钱伯。” 听他说要出差三天,时涧在他身后喜出望外。 三天!自由了! 时涧忍着笑忙跟上他的脚步,挽上他的手臂黏在他身边。 “那您路上小心,明天我去送您吧。” 温沚摇头,“不必,你忙你的。” “什么事也没有您重要,您就让我送您吧,要不然三天见不到您,我会想您的。” 时涧嘴里这么说,脸上也真诚得很,但温沚只是深深看了他两眼,没拆穿他。 “随你。” 第二天一早温沚就走了,他走的时候时涧还没醒。 要三天见不到他,尝不到他的味道,温沚昨晚没忍住,下手重了些。 看着床上睡着的时涧,温沚忍不住抬手轻抚他的脸侧,又在他嘴角吻了吻,这才起身离开。 时涧醒来时已经十点多, 见身边没人,他魂都吓丢了,忙跑下楼去找钱伯。 “钱伯!先生呢?” 钱伯笑盈盈得看着他,“先生一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我不要吵醒您呢。” “您要吃早餐吗?” 时涧悔恨得咬了咬牙,“钱伯,那个,我今天有个活动,得出趟门,就不在家吃饭了。” 钱伯依旧笑嘻嘻的,“好的,那我派车送您。” 时涧忙挥手,“不用不用!我同事待会儿来接我,不麻烦您,您去忙吧!” 于是时涧上楼换了个衣服洗漱好后便上了车往商场去,用温沚昨晚给的钱来了个大购物,又去医院拿了些药,这才往福利院开。 温沚中午十二点到的伦敦,一下飞机便打开了手机,但是并没有收到时涧发来的消息。 杜禾倒是收到了时涧的动态,他看了眼温沚在意的神情,轻轻开口,“先生,时先生去福利院了。” 温沚愣了下,关掉手机放进口袋,“嗯”了一声便往外走。 时涧一到福利院就成了孩子王,在福利院里带着孩子们撒欢得跑,玩得很是不亦乐乎,时涧走的时候不少孩子都掉了眼泪,尤其是时安,又偷偷躲起来哭。 时涧没找他,他也不能找他。 因为他也没办法看时安哭。 时涧红着眼把从银行取出来的钱交到了院长手里,“院长,之后我可能很久都没办法过来,药那边我跟医院说好了,来了一批药就寄过来,钱我也会打到你卡上,如果孩子们冷了,就麻烦你替他们买衣服,如果我哥要是想我,你就告诉他我明天就来,多说几次明天,等着等着他就忘了。” 院长沉重得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时涧快要走出大门时,院长叫住了时涧。 “小时。” 时涧回过头,昏暗的天色下他看不清院长的脸。 “小时……你……你想过普通的生活吗?” 时涧愣在原地,半晌才摇头。 他在路灯下笑得特别安宁,就像个不蔼世事的孩子,和他很多年前走出福利院时一样。 “院长,你知道的,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走了,您注意身体。” 上了车离福利院越来越远,时涧才蜷缩在后座,将脸埋进了自己双膝之间,眼泪****往下掉。 正常的生活。 时涧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生活,因为从他有记忆以来,自己的人生就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家庭,不正常的亲戚,不正常的童年,不正常的今天。他从来就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活过。 时涧知道认识自己的人大多觉得自己爱钱,估计温沚也是这么想。 但时涧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他不是爱钱,而是别的任何东西他都不配去爱。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小狐狸太可怜了,我要第一个抱抱他。 大灰狼:轮得到你吗。 夏夏:......对不起,我自作多情了呜呜呜! 我拿到了爱的号码牌,我排在第二! 白影帝:轮得到你吗? 夏夏:......算了,那我第三吧...... 第15章 重逢 温沚到了伦敦就开始了紧密的日程,他希望能在三天内完成项目,最好还能提前一点。 以往温沚对出差并不反感,反正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但近来他到越来越不喜欢跨国项目了,向来都是能交给别人的绝对不自己亲自来。 只不过这次项目特殊,他不得不来。 温沚忙得连轴转,时涧也没闲着。 托温沚的福,修改之后的剧本中把时涧的拍摄都挤在了一起,若是没有特殊情况,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能拍完。 这样的话就能跟时安一块儿过圣诞了。 温沚离开的第一天,时涧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身心舒畅,毕竟不用看脸色也不用猜心思,着实快活。 但温沚离开的第二天,时涧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同了。 晚上收工回老宅,总觉得老宅里冷冰冰的,睡在床上也觉得冷,时涧都怀疑钱伯是不是看温沚不在家,就不给开空调了。 时涧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时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会突然跳起来找手机,就好像一直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看到手机上那个没被保存,却记忆深刻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时,时涧的心跳得厉害。 “有事记得找钱伯。明日归。” 时涧将手机举过头顶,仔仔细细得研究着那几个字,看了半天也不敢相信真是温沚发的。 这是他的第一条短信。三年多来的第一条。 时涧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有点儿悲凉,哪家老总圈养着的金丝雀三年才收到金主的一条短信啊? 估计也就只有自己了。 这么一想,时涧就不想回他,反正温沚自己也说过不让人联系,时涧干脆装没看到,躲在被子里偷笑。 温沚等了二十分钟还没等到回信,眉头蹙得紧了些。 他看了眼时间,国内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这个点那只小狐狸应该没睡。 温沚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等到手机短信提示,他忍不住咬了咬唇,打给了钱伯。 钱伯还是头一回接到温沚从国外打来的电话,甚是惊讶,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得很。 “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沚摇头,不自在得咳了声,“他睡了?” 钱伯这才意识到先生这是打来问时先生的。 钱伯忍着笑意,“我去外头看看。” 片刻后钱伯回来了,“先生,时先生房间里灯还开着,应该没睡。” 温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颇为不悦得“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没睡,也不回短信。 很有勇气。 杜禾看着温沚那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又看了看对面的合作方,心里有些没底。 估摸着时涧又惹事了。 温沚不上心,杜禾不得不腆着脸跟对方谈,累得心力交瘁。 而温沚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一直坐在一边等短信,左等不来,又等不来,烦躁得很,干脆将电话拨了出去。 时涧趴在床上盯着手机看,见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吓了一跳,一下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举着手机有些发抖。 “不是吧……真打电话来了……” 时涧紧紧攥着手机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接了起来。 “先生?您……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时涧的声音里听着倒是很惊喜,不过温沚不大相信。 他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些弧度,走得远了些。 “别装,短信没看到?” 时涧有些尴尬得“嗯”了声,“看到了。” 温沚眉头一蹙,“不回?” 时涧无辜得耸了耸肩,“是您说不许我私自联系您的,所以我都不敢给您发短信啊。” 电话那头的温沚有些头疼。 这只小狐狸总能把什么错都怪到自己头上。太狡猾了。 温沚轻咳了两声,“我不让你回你就不回,什么时候这么听话。” 时涧“嘿嘿”笑了两下,“我一直都很听话的,您最清楚了。” 温沚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话里藏的意思,顷刻红了脸,忙捂住脸将手机拿得远了些,回过神来才开口训他。 “好好说话。” 时涧可怜巴巴得“哦”了声,“先生,我想您啦!您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请假去接您。” 见他如此殷勤,温沚忍不住笑了下,“怎么,不是不愿意请假么。” “这不一样的,去接您我当然愿意。您明天几点到呀?我去机场等您。” 时涧的话让温沚心里舒坦了许多,他的神色也放松下来。 “不必。好好拍你的戏。” “明天早点回。” 时涧倒也没跟他多客气,脆脆应了下。 “好,那我明天回家吃晚餐。” 听他口里说出“回家”二字,温沚有些恍惚。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了。 此刻这两个字从时涧口中说出,有些奇妙。 温沚点头,声音也冷了下来。 “嗯。还有事,挂了。” 时涧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只剩下忙音了。 他看着手机很是无语,一把将手机扔在床上。 前一秒他还以为温沚转性了,下一秒温沚就又打破了这种妄想。 他果然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温大老板,估计也就无聊了才打给自己。 真当自己是他养的猫了。 时涧“切”了一声,对着枕头捶了几拳。 我才不是猫,我是狐狸。 会咬人的。 挂了电话后,温沚便投入了工作中。 合作方见他突然干劲十足,也猜到了些许,其中一个女人笑眯眯得问温沚是不是急着回国。 温沚没有避嫌,倒是轻笑着点头,眼神是少见的温柔,“家里有人在等。” 温沚在伦敦的事办得很顺利,第二天上午便到了机场要回去,能赶上晚餐。 走向候机室的路上,温沚的心跳得有些快。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笑了起来。 杜禾见他突然笑了,有些瘆的慌。 “先生,您不舒服吗?” 温沚摇头,“没有。晚上的餐定好了吗。” 杜禾连连点头,“都准备好了,照着您的吩咐,都是素菜。” 温沚“嗯”了一声,心情颇好。 温沚正满怀期待得在候机室等飞机,听到候机室里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声音时,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但很快,他便想起了那声音。 是阔别多年,却时常记起的声音。 温沚浑身紧绷,一点一点朝那声音走去,一点一点接近让他不敢靠近的过去。 看到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温沚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整整十二年。 对面原本正和旁人争吵的长发男人见到了温沚,也怔住了。 他紧紧得看着温沚,竟红了眼眶。 “阿梓……你……” 温沚只觉得脑子里炸了开来,他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没办法去想,所有与他相关的回忆全都涌了上来,将温沚无情得吞没。而抓住他,是这一刻唯一的念头。 温沚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紧紧的,却不停颤抖。 他那张好看的脸全都皱在了一起,整个人紧紧绷着,面色可怖。 二人对视了许久,久到温沚的飞机都起飞了,他仍没有动弹。 温沚多次想开口,可薄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他一直看着面前的人,眼眶已不受控制得红了。 很久之后,他的唇齿间才发出淡淡的声响。 “苏梨......你……还好吗。” 温沚有太多太多话想说,有太多太多问题要问,可所有的话语到了嘴边,只能汇成这寥寥几个字。 被唤作“苏梨”的男人忍不住落了泪,他缓缓蹲下,掩面痛哭。 杜禾一直站在远处看着,将温沚这短暂路程中的惶恐和紧张,无措和痛苦尽收眼底,也看出他见到那张脸时一瞬间亮起的双眼,更看得到他眼底深沉的悲苦。 这样的温沚杜禾并不陌生。 在温沚刚回国的那几年里,杜禾一直和这样的温沚打交道,常常听他在醉酒时哭泣,也常常听到那个名字。 正是“苏梨”。 杜禾忍不住长长得叹了口气。 他以为一切都在变好时,上帝却同他们开了这样大的玩笑。 真是太可笑了。 时涧下午收工收得很早,四点多就回了老宅,坐在客厅里一边啃苹果一边等温沚,惬意得很。 钱伯每每瞅见时涧这年轻的模样便心头欢喜。他发自内心喜欢时涧。 时涧同以往先生带回宅子里的那些人不同,他天真又可爱,善良又年轻,自打他住进老宅,原本了无生机的老宅都像是到了春天一样,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佣人没有人不喜欢时涧的。 当然,钱伯更愿意温沚喜欢时涧。 他也该踏踏实实喜欢一个人了。 这会儿见时涧趴在沙发上往外看,钱伯忍不住打趣起来。 “时先生,您看什么呢?” 时涧脸一红,忙坐正,“没、没什么!” “钱伯,我都说了您叫我小时就好,总叫我时先生太生分了。” 钱伯笑着点头,“我听说先生今天回来,应该会回来用餐。您在等先生吗?” 时涧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站起来连连摆手,“我、我才没有!我、我等他干什么!” 时涧说完便啃了两口苹果,咬到了核都不知道。 时涧正尴尬着,外头守着的门卫就将时涧熟悉的风雨楼的食盒给提了进来,足足六个食盒。 “钱伯,这是杜经理让人送来的。” 钱伯笑眯眯得看了眼时涧,将食盒放在了餐桌上,“看来先生就要回来了。” 时涧也坐在桌前一边看着食盒一边等着,心里头怪期待的。 不过他也不知道他期待的到底是要回来的人,还是那些精致的菜。 作者有话说: 这下真的要开始心疼小狐狸了,大灰狼的白月光回来了,不过大家放心,我们的宗旨是:小虐怡情! 大灰狼是该看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了,要是他敢不喜欢小狐狸,白影帝第一个不放过他,我第二个不放过! 对了,有奖竞猜,为什么苏梨叫温沚“阿梓”! 猜对了奖励......小狐狸香吻一个!(前提是你打得过大灰狼和白影帝还有我) 第16章 他很可爱 时涧这一等,就是一整晚。 他从傍晚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深夜,始终没有等到温沚的归来。 这漫长的等待让时涧心慌,他害怕温沚出了什么事。 如果他出事了,一切就都完了。 等得实在受不了,时涧才给温沚打了电话,没有人接。 他又发了几条短信,一样没有人回。 时涧的心越来越慌,手越来越凉时,钱伯接到了杜禾的电话。 时涧这才知道,他今天不回来了。 钱伯有些心疼得看着时涧,叹了口气。 时涧讷讷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腿都麻了。 末了,他才笑了下,只是笑得有些难看。 “不回来了啊……哦……那我上去睡觉了,钱伯,您也早点睡。” 看着时涧晃晃悠悠的背影,钱伯皱着眉心疼得很。 时涧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第二天自然也没精神拍戏,尽管很努力克制,可还是出错了好几回,被导演毫不客气得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时涧在温沚跟前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但在白知山面前这脸皮薄得很,被这么一通训斥哪儿还能坦然得待在剧组,早红着脸蹲在片场外郁闷去了。 白知山很快就找到了他,给他递了一壶花茶。 时涧打心眼里喜欢他,白知山在他心里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是他年少悲苦的生活中少有的欢喜。 但时涧害怕太接近他,因为他心里明白,接近时的希望有多大,最后失望就有多深。 更重要的是,时涧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自己一刻是温沚的金丝雀,就一刻没有资格接近白知山。 但是现在温沚还没回来,时涧想给自己放个短暂的假。 时涧接过花茶笑了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谢谢您。” 白知山回以和煦春风般的笑,“不客气。” 白知山没有过多停留,他走后时涧喝了口花茶。 还是酸酸的。 白知山的助理迎上他时,看了眼他身后的时涧,没忍住问了声。 “哥,你……来真的?” 白知山回头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时间,眯着眼睛笑起来,格外温柔。 “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助理皱着眉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时涧,实在感觉不到他的可爱。 好看倒是真的。 时涧这一整天拍戏时总不自觉就想起温沚来,休息的几分钟里也要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一条短信,一通电话。 但温沚一直没有回音。 时涧隐隐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恐慌,他不敢想象如果温沚真的出了事,自己未来要怎么办。债务的事倒是能清了,但时安的药钱和福利院的开支都是不小的问题。可担心归担心,但他除了原地等待,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距离温沚说回来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就连钱伯也不知道温沚什么时候回来。 时涧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始终没有等到他。 不过时涧等到了元风秋发来的照片。 元风秋一共发了三张照片,一张比一张清楚,一张比一张让时涧觉得冷。 照片上那个牵着另一个身形纤瘦,长发齐肩男人的人,正是那个三天前说要回来,却迟迟未曾归来的温沚。 看着照片上二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时涧觉得有些好笑。 温沚从未这样牵过自己的手。倒不是时涧嫉妒,他只是想笑。 时涧知道,那个人就是温沚圈养的这些金丝雀的原型,是那只真正的孔雀。 元风秋的电话打来时,时涧没有拒绝。 电话那头的元风秋没了往日嚣张的气焰,只有无助的叹息。 “照片看到了吗。” 时涧点头,“看了。” 元风秋自嘲得笑出了声,“我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你,而是那个男人。” “你知道吗,先生两天前就回国了,他带着那个男人住在了市区的房子,那栋房子连我都没有去过。” 如果说那三张照片已经让时涧心冷,那么元风秋此刻的话就是最后一瓢冰锥子。 他以为温沚没有回来,却没想到他早就回来了,只是不会来见自己而已。 因为自己在老宅,他竟连老宅都不愿回。 着实委屈了他捧在手心的明珠。 元风秋以为时涧震惊到了,他长长得叹了口气,“你看出来了吗,我和你都像那个男人。” “他才是活在温沚心里的人,是我们谁都没办法打败的。” 时涧觉得自己很累,头也很疼,他不想再听到和温沚相关的一个字,甚至连此刻的老宅他都无法待下去。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可能是像同情我自己一样同情你。我不知道你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人,但我是真的爱他,我花了四年才走到他身边,我以为我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可惜,一切只是我以为,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你看他多么冷酷多么无情,可对他真心爱的人,他又是这样温柔。” “时涧,你说我们为什么会活成这样。” 时涧摇头,“我也不知道。” 是的,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如此难受,那颗心像是被人用尖锐的利器划伤,从鲜血淋漓的伤口中,时涧窥见了自己模糊的血肉。 时涧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疼痛是因为那张照片上紧握的双手,还是出于对未来的担忧。 时涧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他只是觉得这几天自己的等待像个笑话。 而自己过去那些自作多情的猜测更是最大的笑话。 时涧挂了元风秋的电话,发了条短信给赵朗,很快他便打包好东西走出了老宅。 钱伯试图留住他,却被时涧面如死灰的神情吓到了。 时涧想从嘴角挤出个笑来,却只剩下嘲讽。 “钱伯,我走了。你告诉先生,这段时间的住宿费我会按照酒店的价格打到杜经理那里。他可以放心回来了。” 时涧说完便上了车,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赵朗来之前已经替时涧安排好了房间,原本是没房间的,但白知山的助理给空出了一间,刚好时涧可以住进来。 从接到时涧电话的时候赵朗就知道大事不妙,但此刻看着时涧闭上双眼靠在后座的模样,他能感觉到时涧灰暗的心情。 赵朗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很心疼。 他明明笑起来那么可爱那么动人,可年轻的面孔上却总是让人悲伤的无助。 时涧离开老宅的事钱伯很快便告诉了杜禾,杜禾看了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叹了口气。 “知道了。” 钱伯心里难受,难得多说了两句,“杜经理,您会告诉先生吗?” 杜禾晃了神,“应该会吧。时机合适的话。” “我希望您告诉先生。我不想先生后悔。” “我老了,知道后悔的滋味,我不想先生跟我一样。” 挂了电话后,杜禾在楼下抽了半包烟。 之后他打给了温沚。 杜禾以为温沚不会接,倒是没想到他很快便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温沚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很欢喜。 “什么事。” 杜禾深吸了口气,“时先生从老宅搬走了。这一阵子的住宿费也打到了我账户。” 温沚在电话这边愣了几秒,眉头也渐渐蹙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温沚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片刻后他才出声。 “知道了。” 手机里只剩下忙音,杜禾头一次觉得这忙音这样冷漠。 和温沚一样冷漠。 苏梨从浴室出来,见温沚站在阳台抽烟,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不是戒烟了吗。” 温沚愣了下,将烟丢在地上碾灭,转过身来推开他。 “洗好了。” 苏梨点头,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 “替我擦头发吧。以前你也经常替我擦。” 温沚看着那块洁白的毛巾,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那只小手递进来的浴巾。 也是一样的白。 见温沚出神,苏梨踮起脚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下。 “想什么呢。” 温沚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从他手里接过毛巾,轻柔得替他擦着滴水的湿发。 却一言不发。 躺在酒店的房间里,时涧竟忍不住想起温宅。 想起温沚宽敞柔软的床,想起昂贵的羊毛地毯,想起窗帘上的花纹,想起浴室里的那两只牙刷,想起他。 时涧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翻了个身,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时涧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在担心刚刚划走巨款的账户,还是担心不知能否负担起的药,还是别的什么。 漆黑宁静的夜里,如果有人仔细听。 便能听到他深夜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时涧出了门就撞见了白知山,一早就看见白知山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时涧原本暗沉的脸也忍不住亮了些许。 “小时,早啊。” 时涧的脸有些红,他不自觉舔了舔唇,“白老师,您早。” 时涧正要越过他走过去,却被白知山一把拉住。他的力气有些大,把时涧吓了一跳。 时涧一惊,下意识得往周围看,生怕被人看到而影响白知山。 “白老师,您这是?” 白知山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温柔得让时涧都不好看他。 “小时,你不是答应我叫我知山吗。” 时涧一愣,有些尴尬,想抽回手却抽不动。 他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他了。 “我……我有答应过您吗?” 白知山坚定得点头。 时涧舔了舔嘴唇笑得有些难为情,“可是……您是前辈,又比我年长,于情于理我都该叫您一声‘白老师’。您就别捉弄我了。” 白知山仍旧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可是你答应过我,叫我知山。” “你忘了。” 时涧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但时涧真的叫不出口。 听到长廊那头传来剧组里工作人员的声音,时涧吓了一跳,忙要抽出手,可又动弹不得,只好红着脸叫了他一声。 “知山。” 听到满意的称呼,白知山这才松开了手,侧着头朝他笑。 时涧看着他嘴角的笑,总觉得此刻这可爱的,天真的,人畜无害的模样着实和他头一次见到的白知山一模一样。这些年也没变过。 虽然外界都觉得白知山是个表面单纯内心邪恶的男人,但时涧不这么觉得。或许是他看过白知山年少时诚挚的笑容,受过他真诚的帮助,所以时涧愿意相信他一直没有变过。哪怕在这样黑暗的时代中周旋,可他眼底始终保有善良。 时涧深深得看了眼白知山,趁人群还未赶上来,忙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作者有话说: 不瞒各位,今天我还是挺喜欢小白先生的(别打我) 但是我们大灰狼的地位不可撼动!不过我允许大家今天骂一骂大灰狼 很多小可爱担心会很虐,其实看过我之前的文的就应该知道啦,我的宗旨一直是小虐怡情嘻嘻,大家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很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小狐狸的~ 第17章 我要见他 时涧搬出温宅后,温沚并没有回去。也没有再见到他。 卢山月和许栖舟知道苏梨回来了,都很惊讶。 见到苏梨时,他们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过去了十多年,但苏梨的样貌与年轻时没有太大不同,那头齐肩卷发多了些风情,此刻看着他倚靠在温沚身上笑得像个孩子,卢山月和许栖舟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苏梨靠在温沚身上喝着酒,自在又悠闲,倒是温沚,看起来有些僵硬。 卢山月突然想起了温沚养在身边的时涧,忍不住多看了苏梨两眼。 “阿梨,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苏梨嘴角的笑僵了下,随即恢复过来。 “还能去哪儿,就这里跑跑那里转转。你知道的,我总得跟在老师后面,这些年倒是开了不少画展。” 卢山月接不下去他的话,因为他没能从苏梨看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 好像当年他撇下温沚独自离开,好像他当年把他们三人留在流言的漩涡中任他们被吞噬,根本只是他人生中一件不足为提的小事罢了。 想到那几年温沚常常醉酒的模样,卢山月叹了口气,闷声喝着酒。 许栖舟也没说话。虽然苏梨和温沚都是他的朋友,但当年他的不告而别确实伤害了很多人,尤其是温沚。 许栖舟甚至都无法相信今天的温沚能这样安然得坐在他身边。 如果是自己,断断做不到。 许栖舟本不愿见苏梨,他太过心狠,和自己三观不和,无奈卢山月要来,他只好来看一眼。 如今见了,他便不想再留,和温沚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小舟,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许栖舟的背影僵了下,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他还没走出两步,苏梨的眼里就挂了泪。他无助得靠在温沚怀里抽泣。 “阿梓,我……我好像让你们扫兴了……” 背对着他的许栖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猛得转过身,大步流星得往回走,一把抓住苏梨的衣领,将他从温沚身边扯开。 “算你有自知之明。” “你就是扫兴了。怎么,你有什么脸哭。” 苏梨明显没想到许栖舟会这样,看着许栖舟恶狠狠的脸,他有些惊慌,下意识得朝温沚看过去,但温沚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舟……你……你怎么生这么大气……” 许栖舟冷笑出声,瞪了眼他身边的温沚。 “我不知道温沚在哪里找到你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但我告诉你,从那天你不告而别,你放弃我们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你的心到底有多狠,才能抛开我们?你难道不知道因为你的逃跑,我们承担了什么吗?你不知道温沚承受了什么吗?” “你有什么脸留在这里,你有什么脸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告诉你,你就该和我们此生不见。我如果是你,见到温沚,我都会躲得远远的。” “因为不配。” 许栖舟说完便一把将苏梨推开,苏梨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无声哭泣。 见许栖舟怒气冲冲得走了,卢山月看了眼温沚也跟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温沚和苏梨两个人。 温沚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安静的屋子里苏梨的抽泣声格外明显。 很久之后苏梨才拉了拉温沚的衣袖。 “阿梓,你是不是也一样恨我。” 温沚看了眼地上哭泣的人,我见犹怜的模样有些像那只小狐狸。 他也常常装作这副模样来博取自己的同情。 虽然自己早已看穿他的骗术,可每一次都情不自禁上当。 温沚的心里有些乱,他摇头,仍旧没有说话。 但是苏梨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真正原谅了自己。 从温沚家里走出来,许栖舟才像是解脱一样靠在车边深深吸了口气。 他太累了。 卢山月追上来扶住他,叹了口气。 “算了,温沚自己都不在意。” 许栖舟冷笑出声,“太可笑了。” “他难道忘了苏梨当年的风波了?他难道忘了那些年他灌的酒了?他竟就这么原谅了他。” “真是太可笑了。” 想起那时候年轻的自己和朋友,卢山月也有些怅然若失。 那时候他们也不过才二十五岁,正是想要改变世界的年纪。在那样的年纪里,他们三人共同为苏梨策划了一场画展。 那是苏梨的第一场画展。 卢山月本以为苏梨和自己一样珍惜这次机会,毕竟能在知名画家的展览中开设一小块区域来作为苏梨的展区,是温沚熬了两周,追了大画家两周才拿到的机会。 但苏梨并没有珍惜。 画展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四个人还在畅想未来的苏梨会是什么模样,卢山月甚至都想好了自己要当苏梨的经纪人,温沚甚至都想好了要为他盖一间画廊,而许栖舟也想好了要为他的画推出服装品牌。 可是第二天一早,苏梨却带着画消失了。 无影无踪。 他把他们三人留在了流言蜚语中,留在了咒骂和鄙夷中,留在了吃人的漩涡中,独自离开。 一周之后,苏梨的画在另一家公司的画廊中展出,在开幕仪式上,媒体问到他之前策划好却没有实现的展出,他只回答了三个字。 多么无情的三个字,让他们三人成了最大的笑话。 哪怕时隔十二年,卢山月想起时还是觉得心疼。 苏梨的逃跑,改变了他们命运的轨迹。温沚再也没办法在流言蜚语中成为建筑师,许栖舟也没办法背负污点成为设计师,至于自己,也只能回国接手父亲的产业。 所以从温沚那里得知,他把苏梨带了回来时,卢山月有过痛苦。但他知道,比起自己和许栖舟的痛苦,温沚的痛苦更加难以言喻。 他曾许诺为他建立一座画廊,那时候他是真的爱他。年少的爱那样纯净,却被苏梨放在脚下蹂躏。 既然温沚都不在乎,自己又能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怨恨呢。 但是在这样的夜里,卢山月仍旧心疼温沚。 心疼他那些无眠的夜晚。 卢山月和许栖舟走了很久之后,温沚才把苏梨从地上拉进房间。 温沚安顿好苏梨,替他盖好被子转身要走,却被苏梨从身后抱住。 “阿梓,今晚陪我好吗。” 温沚缓缓吸了口气,将他的手拿开,转身摇了摇头。 “你累了。睡吧。” 离开了苏梨的房间,温沚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喝酒。 他已经一周没睡过好觉了。 仔细想想,好像自从离开老宅就再没有真正睡上一觉。 温沚的睡眠向来浅,多年来一直睡不好,但时涧在身边的那段日子他总是睡得格外好,以至于他都快要忘记自己多年来那些不眠的夜晚了。 如今再回到这样的日子,他竟不再习惯。 温沚突然很想见那只小狐狸。 就是现在。 听到关门声,苏梨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开走的车,若有所思。 温沚喝了酒没办法开车,不过他开到门口才想起来这件事。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拖鞋,摇头笑了笑。 竟这样急。 杜禾接到电话赶过来时并不知道他这么着急要去哪,当听到温沚说去剧组的酒店时,他才知道温沚是要去找时涧。 杜禾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温沚两眼。 “怎么,还不开车。” 杜禾摇了摇头,“先生,您知道时先生住在哪间房吗?” 温沚顿了下,摇头。 “你没查?” 杜禾也摇头,“我以为您不需要,所以没有过问。” “但是现在这个点,查起来可能需要点时间。” 温沚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现在查。” 杜禾其实知道这种事问赵朗就行,但他就是不想让温沚这么轻易就见到时涧。 明明温沚是自己的老板,但他就是有些不满温沚对苏梨的迁就。不过杜禾也不敢过多耽搁,很快便佯装着找了几个人查到了。 “先生,在603。” 温沚微微颔首,有些疲倦得靠在后座。 “开快点。” 到酒店之前杜禾便提前收到消息说酒店外面有很多记者蹲点,如果从正门进去,难免要被拍到。 但温沚心急,等不了太久,只好联系了酒店的老板,对方正好是温氏的合作方,很快便为温沚开通了特殊通道。 赵朗早就接到了电话知道温沚要来,这些日子里时涧从未再提起过温沚,心情也不好,赵朗知道他们吵架了。这会儿见温沚亲自来哄,他自然深明大义得把钥匙奉上,顺道给时涧一个惊喜。 站在时涧的房间门前,温沚拿着房卡的手却有些颤抖。 明明面对任何事都未曾害怕过,此刻竟有些说不上来的惶恐。 杜禾小心翼翼得观察着周围,虽然时间很晚没人在走廊,但要是被看到便不好说了。 杜禾抿了抿嘴,催了声,“先生,再不进去的话可能要被看到。” 温沚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动静,温沚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只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不过是几声呼吸,便让温沚的心莫名安宁下来。 他忍不住循着微弱光线的指引走过去,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感受到时涧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鼻尖,温沚忍不住笑了。 他凑近那张脸,在他前额印下一吻,突然就困意来袭。 第18章 让我睡会儿 时涧这些日子总睡不好,大多是凌晨才睡着,所以早上总起不来,都得赵朗来叫。 有了人力闹钟,时涧也懒得定手机闹铃,踏踏实实等赵朗来叫自己起床。 不过今天早上时涧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他醒来时还是因为外面的阳光太耀眼了才醒。 睁开眼迷迷糊糊得看见身边有个人,长得很像温沚,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时涧从来没梦到过温沚,这会儿看着对面的人睡得那么安宁,他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睡得真踏实。” 时涧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人家都不要自己了,自己还梦到他。 也太作践了一点。 不行,得赶紧醒来。 时涧这么想着便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他一愣,有些傻眼。 梦里应该是感觉不到疼的,可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疼? 时涧浑身一寒,吓得从床上掉了下去,磕到了床头柜,疼得他抱着头哇哇大叫。 温沚其实早就被他拍醒了,不过他没敢睁眼,这会儿听到时涧的叫声,他忙睁开眼起身凑过去,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怎么了?撞到哪里了?” 时涧被他拽着手腕,突然就忘记了脑袋的疼。 他紧紧盯着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将眼神从他的手移到他的脸上,从他紧皱的眉头间看出了他的担忧。 实在是太可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时涧突然红了眼,眼泪不受控制得往下流,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见他竟然哭了,温沚慌了神,左右检查着他的身体却找不到伤口。 “别哭,哪里受伤了?告诉我哪里受伤了!” 被他大声吼了下,时涧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瘪着嘴心里难受得很。 “我没哭!我没哭!你凶什么凶……你凶什么凶……” 时涧忍不住大哭起来,呜呜咽咽哭得很是难听。 他从温沚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想到那天这只手曾十指紧扣得和别人交握在一起,他哭得更厉害了,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温沚被他这阵仗吓到了,心里十分慌乱,以为他伤到了身上,掀起他的衣服就要检查,被时涧哇哇大叫得躲了开来。 “你别碰我!你这个流氓!” 温沚有些无奈得笑了下,“乖,你过来,我看看哪里伤到了。” 时涧才不想被他触碰,想到他不回电话不回短信,想到他明明回国了却不告诉自己,想到自己偷偷担心他的那些时候,时涧就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傻子。 他稀里糊涂得擦了把眼泪和鼻涕,恶狠狠瞪着温沚。 “你给我站住!别过来!再过来我叫人了!” 温沚将手指靠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乖,过来。这里隔音不好。” 时涧愣了下,忍不住看了眼房门,总觉得有人在偷听。 趁着时涧晃神的时候,温沚上前两步将他抱在了怀里,一把捧住他的脸深深吻住他的唇,不给他拒绝和说话的机会,直到他不再挣扎,乖乖靠在自己身上,温沚才松开他。 看着怀里的小狐狸被吻得肿起来的红唇,温沚的脸有些红。 “现在乖了吗。” 时涧用最大的力气瞪着他,还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很是嫌弃。 “温大老板日理万机竟然还有空来轻薄我这样的小角色,实在受宠若惊!” “不过我不劳您惦记,我好得很!你放开我!” 温沚有些累了,昨晚从来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他没有松开时涧,而是靠在他肩头。 “我好累,让我睡会儿。” 时涧不想理他,他闪身躲开温沚的脑袋,冷冷得看着他。 “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这里小,容不下您。” 温沚知道他在生气自己的失约,温沚也乐得他这样同自己闹腾,显得他格外真实。但从他眼里看出对自己的厌恶时,温沚的心突然刺痛一下。 他皱紧了眉头不由分说得揽住时涧的腰,带着些狠劲。 “我可以随时让你失去这次拍摄机会。” 时涧浑身一怔,牙关紧咬,再也不动了。 他老老实实得待在温沚怀里,任由他抱住自己,任由他掀开自己的衣服,也任由他吻住自己的唇。 他没办法反抗,甚至身体不自觉得迎合。 时涧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拍戏而无法拒绝他,还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想拒绝他。 或许更多的是,自己也很想他。 感受到时涧抱住自己的双手,温沚心潮澎湃。 他覆在时涧耳边,吻了吻他红红的耳垂。 亲昵又温柔。 但这样一个吻却让时涧惊醒。 他突然想起来那张照片里笑着的男人。 突然想起来紧握的那双手。 也突然想起,他所有的温柔都不是给自己的。 这场情事让时涧很累,他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赶紧结束。 好在温沚没有过多折磨他。 就在时涧以为解放了的时候,温沚却抱住他,在他身边沉睡。 他睡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时涧都无法入眠。他不明白温沚又在玩什么花样,不明白为什么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他却还会来找自己。 自己算什么呢?替身都算不上。 温沚再离开时,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 时涧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他只看得到温沚紧皱的眉头,只听得到那句“我马上来”。 他好像也没有对自己说过这种话,他只对自己说让自己等。 不过自己没有等到。 挂了电话后,温沚有些抱歉得看了眼时涧,“我临时有事,待会儿杜禾会帮你搬回老宅。” 温沚动身穿衣时,时涧拉住了他的衣角。 “温沚。” 这是时涧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时涧其实一直等待有一天自己可以平静得叫出他的名字,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时候。 温沚有些诧异得转身看他。 时涧吸了口气,挤出个笑来。 “我不会去老宅的。那里不是我的家。” 温沚的眉头微皱,“哪里是你的家。” 时涧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家。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 “我没有家。但那里绝对不会是我的家。所以我不会回去。” 温沚停下动作深深得看了他半晌,末了,他才转身拿上西装往外走。 “随你。” 屋子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涧将脑袋埋在枕头里,肩膀不断颤抖着。 温沚从时涧的房间走出来后,便撞上了隔壁的白知山。 白知山站在门口紧紧得看着温沚,自然也看到了他凌乱的衬衫和他脖颈的抓痕。 他脸色一白,眼神顿时狠戾起来。 温沚也不甘示弱得盯着他,眼里尽是锐气。 片刻后,温沚看向身边的杜禾,轻轻开口,“处理掉。” 杜禾点了点头,快速得给白知山递了张名片,“请您保持沉默,五分钟后会有人联系您。” 杜禾说完便赶紧追上了温沚的步伐。 但他们二人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白知山的声音。 “小时,我泡了你喜欢的花茶。” 温沚的脚步一顿,但到底没有回头。 白知山的声音时涧当然听到了,但他现在不敢开门。他害怕被白知山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实在是太可悲了。 但白知山孜孜不倦得喊着,喊得时涧的心****的,他没办法,只好洗了把脸,打开了门。 “白先生,今天又麻烦您了。” 白知山看了眼他竖起的衣领里没藏住的吻痕,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重新换上了笑。 他从时涧身边挤进了房间,将花茶放在鞋柜上。 “尝尝,我最新搭配的。” 时涧紧张得绷直了身子,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谢谢您了,我会好好享用的。您慢走。” 白知山倒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将茶杯打开,递到时涧跟前,“心情不好喝这个最有效果了。你试试。” 时涧有些尴尬得看了他一眼,估摸着他猜到了什么,脸色很是难看,只好接过来喝了一口。 竟然不是酸的。 白知山侧着头温柔得笑起来,“有人让你不开心的话,也会有人让你开心的。” “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叫错我的事了。” “不过下次你要遵守约定,不许再叫我白先生。” 白知山说完便离开了时涧的房间,顺道还替他关上了门,留时涧一个人有些云里雾里。 时涧看着手里的花茶,仰头喝了好几口。 白知山回了房间后便掏出了口袋里的名片,看着名片上“温氏集团”四个字,他咬牙切齿得将名片撕碎。 手机响起时,他果断拒接,然后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给我查他和温沚是什么关系。” 挂断电话后,白知山紧紧攥着手机,无视着此起彼伏的铃声。 杜禾那边联系不上白知山,有些慌乱。但他隐约猜到白知山不会乱说。 毕竟这个咖位,自然很明事理。 只不过杜禾隐隐觉得白知山对时涧,不是寻常的感觉。 温沚这一路也紧皱眉头。他很讨厌白知山,那个男人并不简单。 尤其是他对待时涧,更不简单。 温沚渐渐烦躁起来,他打断了杜禾拨打电话的动作。 “他不会说出去。” “先查查他。” 温沚顿了下,“再给我盯住他。”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大家还夸大灰狼,今天不会骂他吧?答应我!给他一点时间! 小狐狸今天依然是惨兮兮的小狐狸 小白先生今天又刷好感了吗哈哈~ 明天同一时间再见~ 第19章 心虚 温沚的车停在楼下时,苏梨正站在窗边。 他环抱着手臂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脚步,等看不见那人之后,他才走到茶几边。 那只光着的白皙的脚踩在玻璃碎片上,任血液流淌出来,苏梨也没有眨眼。 温沚一打开门便环顾着屋子找寻苏梨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人。 他皱着眉走进屋,唤了两声。 “苏梨?” “苏梨?” 没有人应声。 温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脚步加快,走进客厅时看到了地毯上鲜红的血迹,还有那一地的玻璃渣。 温沚循着血迹往前走,找到了躲在沙发后面,正蹲在地上环抱住自己的苏梨,他的脚边还有未干的血迹。 温沚心里一紧,蹲下来靠近他。 “苏梨,你起来,我们去医院。” 苏梨像是没听到一样,纹丝未动。 温沚有些急,他伸手去拉苏梨的手,这才看到他抬起的脸上红了的眼眶还有满脸的泪痕。 温沚微微叹了口气,“伤得很疼吗?” 苏梨摇头,眼泪毫无征兆得落了下来。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温沚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可苏梨才走一步便像是踩到伤口一样疼得抽气,温沚这才将他抱到沙发上,抬起他受伤的脚。 “玻璃渣还在里面。来不及去医院了,你别动,我去拿药。” 温沚说着便站了起来,却被苏梨一把拉住手腕。 苏梨抿着唇看他,眼里闪烁着不安。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温沚微微吸了口气,摇头,安抚得在他手上拍了拍,挣开他的手快步从电视柜里拿出医药箱,消毒了镊子后轻轻得将玻璃渣取了出来。 “现在我要给你上药,会疼,忍着点。” 苏梨“嗯”了一声,一直紧紧盯着正仔细替自己处理伤口的温沚,有些怅然若失。 苏梨记得,在学校时自己也伤过脚,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 “阿梓。” 温沚仔细得处理着伤口,抽空点头,“嗯。” “你还记不记得,十六岁那年的圣诞,我们才刚刚认识不久,那时候我们在老师家吃饭,我打翻了花瓶,不小心踩到了玻璃,你也是像现在一样替我处理伤口。” “不过你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不爱说话。那时候你还骂我来着。” “我都记得。你呢。” 温沚处理伤口的手顿了下,他没有回答,只是替他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将他的脚放在茶几上,起身收拾医药箱。 “这几天不要沾水,明天我让医生来给你换药。” “那你呢。你要丢下我了吗。” 温沚背对着他的身影僵了下,很快便转过身来。 他紧紧得盯着苏梨的脸,摇头。 “被丢下的人从来不是你。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苏梨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他想听到什么,但苏梨始终没有开口。他只是看着温沚,用无辜的,悲伤的眼神看他,却红唇紧闭。 二人对视了良久,久到温沚有些累了。 温沚若有似无得叹了口气,弯下腰将苏梨打横抱起,将他抱到了床上。 “好好休息。” 这一次苏梨没有挽留他。 温沚早上走得早,他走后没多久,杜禾就带着温沚的私人医生和一个面色和蔼的阿姨来照顾苏梨。 陈医生本来以为是温沚伤到哪里了,进来一看才知道不是温沚,而且伤口也很小,只是皮外伤。 他有些可惜得叹了口气。 虽然作为温沚的私人医生薪酬很高,但一年里基本上没有事,倒让他有些无聊。好不容易有活了,竟然还不是大boss,而是大boss的小情人。 不过为大boss解决后顾之忧也是一种对大boss的报答。 陈医生和和气气得要替苏梨上药,却被苏梨躲开,搞得他有些愣住。 “苏先生,您得重新上药,您放心,我不会弄疼您的。” 苏梨将脚收到身边,摇头,“我不要。你把药放下,我要让温沚给我上药。” 苏梨的话让陈医生脊背一凉。他还是头一次见敢直呼先生大名,还这么任性的小伙子。 陈医生看了眼杜禾,很是为难,“杜经理……您看……” 杜禾强忍着心里的反感,冷冰冰得走到苏梨身边。 “先生让陈医生来给您换药,您换好了药我还要回去开会,请您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苏梨紧咬下唇眼已泛了红,“可是我不要别人给我上药,我就要温沚给我上药。” 杜禾紧咬牙根,闭了闭眼,“先生今天会很忙。” “那我就一直等,等到他回来。反正我是不会让别人替我上药的。” 杜禾见过温沚身边的每一个“恋人”,没有哪个像苏梨一样能装。 他不过是个小伤口,摆出一副残废的模样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这样张狂。实在是恃宠而骄。 杜禾冷冷出声,一把将陈医生拉到身边,“那您想怎么样。” 苏梨看了眼杜禾,知道他看不惯自己,索性掏出手机给温沚打电话。 手机震动起来时,温沚一下子绷紧了身子,将手机拿了出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苏梨”两个字,温沚的脸色又骤然平静下来。 他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继续开会。 苏梨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电话被接起,他心里紧了紧,知趣得放弃。 杜禾冷眼看过去,“您现在需要陈医生替你上药了吗。” 苏梨仍旧梗着脖子摇头,“你回去告诉温沚,他不替我上药,我就一直等。” 杜禾强忍着想要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嗤笑出声。 “这么看来您也不需要阿姨在这里了,省得碍您的眼。” “您就自己慢慢等着吧。” 杜禾说完便带着陈医生和阿姨离开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苏梨一个人。 苏梨紧咬牙关,又给温沚打了几通电话,没有一通得到回应。 看着通话记录里那几通电话,苏梨的脸密布黑云很是可怕,他伸手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愤怒得大口大口喘着气。 片刻后苏梨才恢复过来。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重新拨了个电话。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梨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他挂断了电话,紧紧盯着刚刚接收的照片,眼神狠戾。 温沚忙了一天走出公司时天已经黑了。他坐在车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杜禾从后视镜看了看他,“先生,是去苏先生那里吗。” 温沚闭上眼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浅眠。 见他没有反驳,杜禾叹了口气,把车往苏梨那边开。 温沚打开门时,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他竟不自觉舒了口气。 楼上的苏梨听到了开门声,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瘸着一条腿走到门边。 “阿梓,你回来了。” 温沚上楼走到门边,见他抬着受伤的脚,另一只脚也没穿鞋,便皱了眉头。 “伤口还疼吗?” 苏梨摇头,任由自己被他抱起,很懂事得抱着他的脖子。 “不疼。” “阿梓,你今天很忙吗,我给你打了电话你看到了吗。” 温沚愣了下,点头,“嗯,有点忙。抱歉。” 苏梨被他放在床上,得体得笑了笑。 “没关系。你不用对我道歉。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只是阿梓,下次不要不接我电话了,我会担心的。” 温沚淡淡“嗯”了一声,“不早了,睡吧。” “那你今晚,还会走吗。” 温沚转过了身走到门口,好一会儿才关上灯。 “不会。” 剧组酒店里,时涧一直没有睡着。 他在想温沚今天会不会来。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整天,始终没有等到答案。 凌晨三点的房间里静得可怕,时涧站在阳台上看着外头空无一人的街道,终于明白了一点。 今夜,他不会来了。 时涧叹了口气,又笑了出声,认命般拉上窗帘,钻进了被子里。 苏梨的脚伤了好几天,连着几天温沚都陪在他身边。 不过不管苏梨怎么明里暗里得挽留,温沚都没跟他睡一间房。 苏梨的脚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出现在了元风秋的片场。 没了温沚的提携,元风秋的资源就不如以往好了,再加上他成天想着温沚,经常去温氏碰运气,对事业不上心,公司那边对他也有意见。这次才进的剧组还是他费了好大功夫得来的机会。 苏梨去找元风秋的时候,元风秋正在化妆间休息。场务来说有人找时,元风秋还以为是温沚,但一想,温沚谁都认识,他要是来了,肯定就引起躁动了。 “元老师,外面有人找,跟你长得挺像的。” 元风秋顿了下,有些心慌。 见到苏梨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跟他,原来真的很像。 虽然之前从照片上见过苏梨,但真正和他面对面,元风秋还是很震惊。自己和他不论是身高还是体形亦或是那张脸,都很像。 元风秋终于明白,为什么温沚见不得自己化妆。因为化了妆的话,就没那么像他。 苏梨微微笑着,齐肩的卷发让他看起来格外风情,他身形纤瘦,举手投足间总有种别样的诱惑。 “你就是元风秋吧。很高兴见到你。你应该认识我吧。” 元风秋多想此刻的自己是个无知懵懂的,只是爱着温沚的少年。但他做不到。 元风秋没有伸手握住他的手,他轻轻点头,眼神里带着伪装出来的不屑。 “找我什么事。” 苏梨倒也不介意,收回了手撩了撩头发。 “没有什么事,只是作为温沚的恋人,来感谢一下你这段日子对温沚的照顾。” “托您的福,温沚一直没有忘记我。” 元风秋冷眼看他,笑出了声。 “所以呢。他要是真拿你当回事,你会来找我吗。” “你来找我,不就是希望我离他远远的吗,你不就是想说你回来了,我就可以滚了吗。” “你不是心虚是什么呢。” 苏梨脸上的笑渐渐裂开,他斜眼打量着元风秋,有些意外。 “一直听闻元先生乖巧懂事,却不曾想不过是一种伪装。” “怎么,我回来,你好像有点急得跳脚。” “瞧瞧你那张脸,怎么会这样像我,若不是我没有兄弟姐妹,我都要怀疑你是我弟弟了。” 苏梨说着,突然脸色一冷,眼神狠戾。 “但是我要提醒你元先生。” “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是真迹,你是仿冒。所以我从来不会叫他一声‘先生’。你跟我,没有可比性。” 元风秋并没有被他激怒,只是抱着手臂冷冷得看他。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没有可比性,你来我这耀武扬威什么劲。” “你不是什么小白兔,我也不是什么奶娃娃,你是个什么货色,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慢走不送。” 元风秋说着便让助理送客,丝毫没给苏梨面子,气得苏梨脸色铁青得离开了剧组。 苏梨走后,元风秋却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其实方才一见到苏梨的脸,元风秋就虚了。就凭着自己和他如此相像的脸,自己就只能甘拜下风。 但是苏梨一张口,元风秋就知道心虚的是他。 元风秋靠在沙发上细细回想着这半年来自己和温沚之间的一切,想到那些忍受着温沚所有无情的寂静夜晚,想到自己和温沚的契约,想到与温沚相关的所有,元风秋没有一刻觉得温暖。 温沚的心,比深冬的寒冰还要冷,比坚韧的钢铁还要硬。 是哪怕自己拥有这张脸,也绝对无法撼动和温暖的。 第20章 有没有爱过我 得知苏梨去找了元风秋,温沚的神色突然慌乱起来,急促得问道,“时涧呢?” 杜禾见他如此着急,心下了然。 “您放心,时先生的信息被保护得很好,除了我和老宅的人,是没人知道的。” 温沚这才缓了口气,很快又紧皱眉头不悦得开口,“时涧那边多安排点人。” 杜禾连连点头,“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温沚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着杜禾,“仔细点,别被发现。” 温沚赶回去找苏梨时,苏梨还没有回来。 温沚没有耐心等太久,一通电话把苏梨给叫了回来。 苏梨虽然料到元风秋会告诉温沚,但他没想到温沚竟这么在意。 推开门一见到温沚铁青的脸,苏梨便有些心里没底。 他抿了抿唇,跛着脚走过去。 “阿梓,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找我什么事,这么着急。” 温沚浑身冰冷,蹙着眉冷眼看他。 “你去哪儿了。” 苏梨笑了下,扬了扬手里的生煎包,“喏,我去买生煎包了。以前在国外你总说想吃,但国外的都不正宗,你总吃不习惯,今天我特地去给你买的。” 苏梨说着就把手里提着的生煎包放在茶几上,艰难得蹲**打开盒子,“尝尝?” 温沚没有动,居高临下得看他。 “只是这件事吗。” “不要骗我。” 苏梨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紧了紧牙根,猛得站起来看着温沚。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要听你亲口说。” 苏梨笑出了声,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好,我承认我去找元风秋了,行了吗?” “我关心关心前男友的现男友,不行吗?” 温沚的神色依然冰冷,“你不用去找他。” 苏梨满脸可笑得看着他,“我不用去找他,所以你需要去找他对吗?”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想跟你和好,你为什么要去找别人?” 温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从沙发上起身要往外走,却被苏梨从身后抱住了腰。 这个动作是时涧常做的。 苏梨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脸也在他后背来回蹭着,“阿梓,是我错了,我不该去找他,我错了。” “但是阿梓,他那么像我,这些年你也没有放下我对不对?” 温沚缓缓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双眼,轻轻点头。 “对。我没有放下。” “你告诉我,如何放下。” “你的不告而别,你的背叛,你的谎言,我如何放下。” 苏梨的脸色煞白,他紧紧咬着嘴唇,无力支撑得缓缓蹲下。 “你找的每一个人都像我,你放不下我……” “但你不会原谅我,对吗?” 脚边的人无助得蹲在地上,仰起的脸上全是泪痕,和他多年前犯了错向自己求饶时一样。 只是从前的温沚一直在纵容,一直在原谅,所以才有他的欺骗他的抛弃。 温沚缓缓闭上眼又轻轻睁开,他伸出一只手去,“起来。” 苏梨摇头,“你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原谅我了,对吗?” 见他不肯起来,温沚没有过多挽留。他收回手**西裤口袋里,低头看他。 “你心里什么都知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 温沚说完便转身就走,任身后的人泪如雨下也未曾停留。 苏梨从来不知道,温沚有这么狠心的时候。 他一直以为不论自己做了什么,不论自己如何,他都会等自己,都会无条件原谅自己。 但今天,苏梨知道自己错了。 或许从离开他的那天起,一切就都错了。 苏梨哭了一会儿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翻看着元风秋的资料。 虽然离开了温沚很多年,但苏梨并没有真正忘记过温沚。后来的每一个人他都没有那样刻骨铭心得喜欢过。 从有回国的打算开始,苏梨就着手调查温沚,那时候的温沚已经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成功男人。他比过去更有魅力。 当知道温沚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与自己相像,苏梨动心了。 他开始想回到温沚身边。 于是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对温沚的调查,可他没有想到那天会遇到温沚。这是苏梨计划中的意外。 不过既然遇见,便是有缘,苏梨没理由放弃这样的机会。 那天在候机室看到温沚的眼里竟含着泪,苏梨就知道这场战役自己已经赢了。他以为回到温沚身边很容易,却没有想到路上还有元风秋这块不知天高地厚的石头挡着。 他不过是个不入眼的替身,温沚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去找他,把自己撂在一边,这让苏梨感觉到了危机。 苏梨向来是个胜券在握的人,享受惯了鲜花和掌声,更早已习惯温沚的爱,既然回来,他就不允许任何人将这份爱分出去哪怕一点。 苏梨才走不久,元风秋又被杜禾给接到了温沚车上,这让他有些惊喜。 温沚已经很久没来找过自己了。 见到日思夜想的脸,元风秋不争气得掉了眼泪。怕温沚不高兴,元风秋又赶紧别过头擦了擦脸。 “先生,您……您找我……” 温沚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元风秋接过那份文件,打开一看,竟是自己和他的那份契约。 “您……您这是……” 温沚这才侧头看过来,他眉眼间尽是冷漠,和以往一样没有感情。 “这份合同的有效期,是从你签下,直到你死亡。” 元风秋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都记得。” 温沚“嗯”了一声,将新的合同递给他。 “这是新合同,其他的没有区别,不过添加了一条。” 温沚顿了下,看着元风秋,“不许透露和时涧相关的任何消息给任何人。” 温沚的话让元风秋愣住了,他疑惑得眨着眼,不敢相信。 “您……您说……您说时涧?” 温沚微微颔首,“签下这份合同,你可以任意挑选三个剧本。” 元风秋紧紧捏着手里的文件仔仔细细得看着那两行被加粗的字体,反复确认“时涧”的名字,仍旧不敢相信。 他瞪大了眼看着温沚,双手颤抖。 “您……您……时涧……” 这半年来元风秋虽然并不常和温沚相处,每次温沚来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但元风秋好歹有些了解他的性情。他这样的人,只要抛弃了自己,就不会再看自己一眼,而今天他亲自来找自己,竟就是为了这样一份合同。 一份保护时涧的合同。 元风秋的心里浮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敢相信,可那个念头却吞噬着他笼罩着他,让他喘不上气。 “这份合同我可以签。” “但我想让您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沚侧头看他,“说。” 元风秋看着温沚眼里的焦急和冷漠,这半年来他的一切都在眼前闪过。他每一次的召唤,每一次短暂的停留,每一次安排的媒体,甚至是每一次和自己分开睡的夜晚,一切的一切都涌了上来,让元风秋不得不面对心底里早就有的猜测。 他做的一切,不论是对自己做的,还是对以前那些人做的,他所有昭告天下般的宠爱,他从未曾触碰过自己的夜晚,最终都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保护那个他从来没有让人知道的人。 元风秋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您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秒。” 元风秋闭着眼无法看到他的脸,但他听得到温沚冷漠又无情的声音。 “没有。” 他说没有,如此决绝,如此冰冷,如此狠心。自己这半年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句“没有”里被无情否决。 元风秋笑了。他睁开眼看着温沚,有些贪婪。 “您爱的人,是时涧,对吗。” “您给我的帮助也好,和我签下的合同也好,都是为了保护他,对吗。” 温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不满得看过去,“如果你拒绝签字,需要承担的后果想必很清楚。” 见他连一秒钟都不愿意给自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自己多说,元风秋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突然笑出了声,在那张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先生。我是真的爱您。” “时涧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温沚的眼神颤抖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下车。” 看着疾驰而去的那辆熟悉的车,元风秋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坐上这辆车了。 因为自己对温沚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从四年前第一次见到温沚,元风秋就想得到他。所以他利用自己的这张脸接近他。这条走到他身边的路,艰难又漫长。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存在是当一个替身,所以当温沚第一次拿出合约时,他以为这只是温沚对他一直怀念的那个人的一种保留。他以为自己可以融化他,他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自己和他的这场关系,好像只有在人前才是恋爱,一旦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能看到的就只有温沚的背影。这半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被他真正拥抱过,更没有被他心甘情愿得吻过,也未曾被他占有过。 他看上去是个多么合格的恋人,实际上就有多么心狠。 在今天之前,元风秋都以为时涧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他们不过都是签下了保密协议,不能对任何人透露真相,却想真正拥有温沚的人。 可今天,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元风秋终于明白。可怜的一直是自己,至于时涧,他才是被爱的那个。 寒冷的风吹醒了元风秋,他慢慢蹲下,无声哭泣。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小元同学让人心疼了,他让大家看到了咱们大灰狼真的是一只好狼! 所以答应我,不要讨厌大灰狼!给他一点时间给他一点爱~ 第21章 愤怒的惩罚 离开了元风秋的剧组,温沚并没有说要去哪儿。 杜禾打量了他两眼,自作主张开去了时涧的片场。 见杜禾开到了这里,温沚原本暗沉的脸色稍稍亮了些许。 “怎么到这儿了。” 杜禾面不改色心不跳得说着谎,“我看您不太舒服,想送您回老宅,顺路开过来的。” 温沚没有去想这句漏洞百出的话,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忙碌的片场,看着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只穿西装的时涧,看着他冻红了的耳朵,看着他脸上的笑。 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为什么穿这么少。” 杜禾知道温沚在说谁,他顺着温沚的眼神看去,今天拍的应该是外景,演员们都穿得单薄,不过温沚只关心时涧。 “先生,这是常事。拍戏的时候演员的穿着是跟着剧本来的,而且穿羽绒服的话拍出来效果不好,所以大多穿得单薄些。” “时先生这几年拍戏,常有冬天穿得少,夏天捂得多的情况。” 温沚静静看着那个身形消瘦的在凌冽寒风中颤抖的时涧,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未对我说过。” 杜禾有些意外他的话,“以我这些年对时先生的接触,他不是个爱说这些的人。” 温沚轻轻颔首,若有似无得笑了下。 “他的确不爱说这些。他什么也不会同我说。” 看着温沚此刻惆怅的神情,杜禾有些疑惑。他能感觉到温沚对时涧的真心,毕竟这些年他明里暗里保护时涧照顾时涧,都不是假的。 但他好像又不是喜欢时涧,如果真的对时涧有心,那苏梨又是怎么回事。 杜禾跟了温沚十多年,头一次因为看不透他而焦虑。他觉得或许温沚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谁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人。 见温沚一直盯着时涧不出声,杜禾试探得开口,“先生,要不要我把时先生请过来?” 温沚摇头,缓缓闭上眼。 “不了。走吧。” 温沚离开后,苏梨给他打的电话都没有被接通。苏梨等了很久再给他打的时候,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就在苏梨几乎可以肯定温沚去找元风秋的时候,他收到了元风秋发来的信息。苏梨不知道元风秋是如何打听到自己的号码,但信息里提到的一个人名却让苏梨格外在意。 很快,苏梨接到了元风秋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元风秋看着手里的合同,笑着开口。 “苏先生,我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苏梨点头,“这不会是你故意混淆视听的吧。” 元风秋仰头笑了出声,“是或不是,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得了。” “这个时间,先生应该刚刚从公司动身。去我给你发的地址,你能看到你想看到的。” 元风秋说完便挂了电话,干净利落。可苏梨却犹犹豫豫。虽然元风秋没有给出温沚和那个叫“时涧”的人在一起的证据,但苏梨却觉得有些可疑。 他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苏梨赶到酒店时,温沚还没有到。他守在六楼的走廊拐角,希望自己不要遇见温沚。 但他还是失望了。 看到温沚出现在603的门口,看到他用房卡打开了门走进去,熟悉得就像是来过许多回,苏梨的眼神骤然冰冷起来。 随着那扇门也被关上,苏梨不死心得找了圈内的朋友,得知603住的人的确是时涧,他在一瞬间心灰意冷。 自己暗中调查他多年,却从未发现他身边竟有这样一个人,到底是自己的信息有误,还是他刻意隐瞒? 苏梨知道自己不必再等温沚出来,因为他这一夜都不会出来。 苏梨上了车便给元风秋打了电话,他要知道元风秋手里的所有消息。 元风秋此刻正在时涧剧组酒店的停车场,他亲眼目睹温沚出现在这里,也亲眼目睹苏梨愤怒的脸。 心情大好。 “看来苏先生已经相信了我的话。那么从现在起,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苏梨眉头皱了皱,“你想要多少钱?” 元风秋轻轻摇头,“我不缺钱。我缺爱。” “我的交易很简单,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也可以配合你,唯一的条件就是……” “你要让时涧彻底消失在温沚身边。不管用什么方式。” “我想,这也正是你想做的吧。” 挂断了电话后,元风秋驱车回了住处,他躺在浴缸里翻看着那早已熟记于心的合同,手指轻轻抚过甲方的签名,手上的水打湿了那两个字。 温沚的字迹同他这个人一样,看上去就如此冷漠薄情。元风秋没有想过自己和温沚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他原以为自己会永远站在他身边,却不曾想有一天自己成了他的敌人。 元风秋已经做好了与他站在对立面的准备,他知道自己和苏梨或许都没办法改变时涧在温沚心中的地位,但他还是想孤注一掷一回。 他只是不甘。不甘心温沚真的从未对自己动心。 时涧晚上有补拍的镜头,忙完了回房间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白知山是同他一道回来的,一路上都是他在说话,时涧倒不常开口,不过白知山也不觉得扫兴,脾气很好。 听着白知山清泉般动听的声音,时涧不大明亮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 “有一个人去看电影,买了票之后,走进电影院。过了一会,又走出来买了张票,再进电影院,售票员就问他为什么总是买票,你知道他怎么说吗?”白知山说着便凑过来,离时涧很近,叫他有些紧张。 时涧往旁边缩了缩,摇头。 白知山就猜到他不知道,瞬间得意起来,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 “那人生气的说:‘我怎么知道,每次我一走进电影院,就有一个混蛋把我的票撕掉。’是不是很好笑!” 白知山仰头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时涧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笑话太好笑,还是他笑起来太好看,时涧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太冷了吧。” 见他笑了,白知山这才舒了口气。他将手里攥了很久的话剧门票递给他,“你还是笑起来更可爱。” “这是明天晚上的话剧,你之前不是说想找戴老师进修表演吗,这部话剧是戴老师指导的,明天他也会去。” 时涧很是意外得看他,“你怎么知道……” 白知山伸出食指轻轻靠在嘴唇上,眯起眼轻轻笑着,“嘘。秘密。” “明天我也会去,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引荐。” 时涧犹犹豫豫得从他手里接过门票,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个单纯的未经人事的男孩子,自然看得懂白知山的所作所为,只是时涧总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不足为提的自己,怎配得到他的垂青。 时涧紧了紧牙根,心动是在所难免的,但他还是将门票递了回去,微笑得看着白知山,“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没有可以回报您的。” 白知山从他手里将门票抽了出来,自顾自塞进了他的羽绒服口袋里,动作一气呵成,“你有我要的东西,只是以后我再向你讨。” “你可得清楚,戴老师不爱教非科班的演员表演,机会难得。” 白知山顿了下,贴近时涧的耳边,有些暧昧,“更何况,你不想和我去看话剧吗。” 时涧的脸一红,忙退了两步,撞到了房门上。 “我、我没有!您别开玩笑了!” “门票我就收下了,不早了我先休息了!” 时涧说完便打开了门闪进房间,靠在门后喘着气,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从来没想过会和白知山有这样的相处模式,甚至一开始进这个圈子的时候,时涧就只是想再见见他,从来没有过不该有的想法。 但如今的白知山却让他有些恍惚,有些憧憬了。 想到自己的生存现状,时涧的心又冷了下来。他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去摸灯的开关,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捂住了嘴,一下子被压在门上。 时涧大惊,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温沚死死得禁锢着他,在他的耳垂上毫不客气得重重咬了一口,吓得时涧浑身颤抖。 “和别的男人调|情,高兴吗。” 听到温沚的声音,时涧的心掉到了脚底,他没想过温沚会来。此刻被温沚这样压着,他的心跳得很快。 温沚松开了捂住他嘴唇的手,却仍旧将他压着。 “把票给我。” 时涧梗着脖子冷哼出声,“凭什么?” 温沚没想到他会反抗,双目顿时红了,一把将他扳了过来,死死盯住他的双眼。 “你说凭什么。你拿着我的钱却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是不是太不将我放在眼里!” 趁着窗外的月色,时涧看不清温沚的脸,但却让时涧觉得不那么难过。 他可笑得摇了摇头,“你给我的钱是我劳动所得,我有白拿过你一分吗?” “温先生,我看您未免管得太宽了点!” 温沚紧紧咬着牙,倾身含住他的双唇,任由他再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他抓住时涧胡乱动作的手,将他的手压在门上,另一只手腾出来便扒了他的衣服。 “你是我的人!” 没等时涧回过神来,温沚已经强硬得占有了他。 温沚的动作急速中带着愤怒,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让时涧痛苦。 他们撞击着门而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门外站着的白知山却听得一清二楚。 白知山紧握双拳面色铁青,那双眼里不仅有愤怒,还有痛苦。 作者有话说: 嗷吼,今天来了惩罚play~! 瞧瞧咱们大灰狼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是喜欢是啥! 可惜了小元同学,昨天还可怜他来着,今天就要骂他了,本来还想跟他做朋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第22章 你敢赌吗 温沚的动作狠戾又决绝,来时那满腔温柔此刻所剩无几。 他厌恶时涧对白知山的笑,厌恶时涧身边有任何人。 身后的人毫不怜惜的动作让时涧很疼,他想挣脱,可动弹不得,想反抗,又无法开口,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得掉了下来。 时涧不想在温沚面前掉眼泪,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廉价很被动,好像很喜欢温沚似的,所以他只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摸到时涧颈侧的潮湿时,温沚愣了下,他握住时涧的下巴将他侧了过来,见他脸上尽是泪痕,温沚的心突然一疼,声音也柔软下来。 “弄疼你了?” 时涧狠狠剜了他一眼,“出去。” 温沚蹙着眉脸色不好,像是在强忍怒气,可他声音却是难得的柔软。 “是我不好,我轻点。” 时涧不想同他说话,他挣扎着想要离开温沚的桎梏,却怎么也逃不开。 时涧搞不懂温沚到底在想什么,他梗着脖子看向温沚,满脸嘲讽,“温先生,只要您招招手,有的是人送上门来,您何苦到我这里讨没趣。” 温沚停下动作亲昵得吻着他的耳垂,在他颈项间深嗅。 “你乖点就不会疼。” 又一次听到“乖”这个字,时涧却不再像以前一样觉得惊喜。他真是听够了这个字,此刻听着,着实刺耳。 时涧觉得自己就是温沚的一条狗,他乐意了就来,不乐意就走。虽然以往温沚也是这样,但时涧搞不明白为什么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他还会出现在自己这里,他倒不如彻底在自己身边消失,自己倒还能敬畏他的钟情。 时涧觉得很累,他想赶紧结束这一切然后冲个热水澡,一觉睡到明天。 但上帝偏偏就是要折磨他。 “小时,你睡了吗?你的杯子落在我这里了。” 门外响起白知山的声音时,时涧能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上的寒气突然锐利起来。时涧也紧张起来,浑身绷紧不敢出声。 温沚在他身后冷笑出声,贴近他的耳廓,在他的耳后轻轻舔了舔,引得时涧浑身颤抖,差点叫出声。 “你们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怎么,你还去过他的房间吗。” “我今天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搅了你们好事?” 时涧不怕他故意讽刺自己,可他害怕被白知山发现这一切。 谁都可以觉得自己脏,但唯独不能是白知山。他那样干净美好的人,不该被自己这样的污秽污染了双眼。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往温沚身上贴了贴,压低声音讨好他。 “先生,求您了,去床上好吗?” 他突然开口求饶的软腻却让温沚气焰中烧,他不愿相信自己养在身边四年的小狐狸竟然会为了另一个男人这样巴巴得向自己求饶。 温沚宁愿他用言语伤害自己,用眼神怒视自己,都不愿看到他为了另一个人向自己妥协。这让温沚觉得可笑。 温沚的手力道更大了,他紧紧抱住时涧的腰,在他耳廓咬了一口,“怎么,你怕他发现?” 温沚说着,动作更狠了,差点要了时涧的命。时涧一时没忍住,哼出了声。 门外的人像是听到了声音,又开了口。 “小时,你还没睡吗?那我把杯子给你。” 温沚一面动作着一面将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逼迫得道,“开门。” 时涧眼里有泪,拼命摇头,“求您……” 温沚并不想听到他口中的乞求,若是往常,温沚定会顺着他的意,但今天温沚做不到。 温沚握着时涧的手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又抓着时涧的手臂让他伸出手去。 时涧从未这样紧张过,这短暂的瞬间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刻。 时涧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整个身体却被温沚压在门上,因为怕发出怪异的声音而只能微弱得开口,“给……给我……” 白知山将杯子递给他,还想再说什么,那扇门就被人从里面猛得关上了。 他站在门外,能听到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白知山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上那扇将自己和时涧隔开的门,面如死灰。 温沚抓着时涧的手将杯子拿了进来后便一把夺过,重重摔在地上。还不等时涧去看看那个茶杯,他就已经被温沚一把抱了起来,毫不留情得摔在床上,砸得他后背生疼。 这一整晚对时涧来说都像噩梦,途中他甚至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里也是一样的场景,不同的是,白知山就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他冷漠又嫌弃的眼神让时涧惊醒,于是时涧再次陷入温沚带来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一切结束时,时涧已经听不到万籁俱寂中温沚一遍又一遍的叹息,也看不到他的脸。 他早已在噩梦中沉沦,无法醒来。 温沚看着床上那人身上斑驳的痕迹,心中虽有悔恨,但怒意却占了上风。 温沚长长得叹了口气,俯**在时涧额头轻吻,又迅速起身,穿上浴袍走出了房门。 房间门被敲响时,白知山并不意外。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面色煞白得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只穿了一件浴袍,没有系紧的领口清晰得展露着一道道抓痕。 白知山痛苦得别开双眼,不想再看。 温沚满意得轻笑出声,这才理了理浴袍。 “你就是白知山。” 白知山紧着牙根看他,没有丝毫畏惧。他转身往房间里走,身后的温沚也走了进去。 温沚不愿与他多言,他心里清楚时涧和白知山没什么,但他厌恶白知山的存在。 “你知道我在他的房间,是吗。” 温沚的问题没有让白知山惊讶,白知山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轻轻点头。 “温总果真洞察力非凡。我想温总这样精明的人,怕是也早就猜到,小时对你,不过是无可奈何。” 他的话让温沚的双眼闪烁了下,温沚冷眼看过去,扬了扬眉。 “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如果你还想拍完这部戏,就离他远点。” 温沚说着,向他走进了两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危险。 “你知道的,我可以让你明天就无声无息得消失。” 白知山神色泰然,没有丝毫畏惧。他和温沚身高相当,不过比温沚清瘦些,此刻他平视着温沚的双眼,摇了摇头。 “赶走了我,然后呢,你能将他拴在身边吗?” “您不光藏着他,您还藏着个心心念念多年的初恋,怎么,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您就一张嘴,吃得过来吗。” 温沚有些意外他知道的事,看他的眼神也深邃了些。 “轮得到你说话吗。你只需要离他远远的。” 白知山一把推开温沚,将自己的衣领展平,眼神戏谑。 “我如果不答应呢。” 温沚的舌尖盯着后槽牙,冷笑出声,“你大可以试试。” 白知山点了点头,“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杠。” “您都叫我试试了,那就试试。” 温沚知道和他废话没有用,这种人不见棺材是不会落泪的。 温沚冷冷得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不过才走两步他便被白知山叫住了。 “温总。” “您猜猜,如果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会选择你,还是选择我。” 温沚的脊背一顿,很快又恢复过来,一言不发得往外走。 温沚走后,白知山瘫坐在沙发上,额头都渗了汗。 和温沚的较量自然不轻松,方才佯装着的无所谓这会儿也都散去,只剩下后怕。 白知山知道温沚是什么人,也了解他的手段,但他不想放手。 温沚从来没有拿时涧当人看,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时涧。 那样可爱的笑,就应该因为自己而点亮。 温沚本来怒火正盛,但走到床边时却又只剩惶恐。 他轻手轻脚钻进被子里贴在时涧身边,将时涧揽进怀里,轻抚他柔软的发丝,心中并不安宁。 正如白知山说的,自己不敢赌。 自己从来就没有百分百把握可以肯定,他一定会选择自己,所以温沚不会给时涧选择的机会。 他只能待在自己身边,直到自己面朝黄土,他才能获得他想要的自由。 温沚深嗅着时涧身上的味道,在黑夜中缓缓开口。 “直到我死,你才能自由。” 时涧被说话声吵醒时,迷迷糊糊间觉得好像听到了温沚的声音。 他睁开眼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温沚,他正在穿衣服,动作好像很急。 “我马上到。” 时涧听得出来温沚的声音很急,不用猜他也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时涧清醒了大半,躺在床上等温沚转过身来。 温沚转头便看到了睁着眼的时涧,他愣了下,俯**来摸了摸他的脸。 “抱歉,吵醒你了。” “公司有事,我要先走了。” 时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弯了弯唇角。 “温氏上班越来越早了,七点不到就这么忙。真是辛苦您了。” 温沚的脸色僵了下,旋即又恢复过来,“待会儿我让杜禾打个招呼,你今天休息一天。” 时涧摇头,躲开他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必。您记得付钱就行。” 这是时涧头一次说得这样直白,以往他虽然惦记着钱,但从未在自己面前这样说。温沚的眼底闪过些许不悦,可想到自己昨晚对他的伤害,温沚的声音又软了下来。 “好。缺钱就告诉我。” “我先走了。” 温沚走得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回头。 时涧一直坐在床上看着门口,等待他不可能的回头。当然,他也没有等到。 关门声在寂静的房间消失了很久,时涧捂住脸,深深得叹息。 他真的不明白,温沚为什么要回来。 他宁愿温沚就此抛弃自己,也好过他偶尔的临幸,以及那转身离去时的决绝。 第23章 给我十个亿 温沚走后没多久,时涧就打给了杜禾,告诉他不必替自己安排休假。 时涧不想再拖下去,他想赶紧结束拍摄,就此消失更好。 坐在床上等待闹钟响起,时涧脑子里乱糟糟的。闹钟响起后,他才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 时涧早上走得很早,他怕遇到白知山。 时涧不知道白知山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但不论白知山有没有发现,时涧都羞于见他。 可白知山却像一张白纸似的,早早得来了片场就将花茶递给时涧,笑嘻嘻的样子人畜无害。 时涧每次看到他这样单纯的笑都会羞愧。他一如当年一样善良单纯,可自己却不再是能接过他递来的糖果的那个孩子了、 从白知山手里接过花茶,时涧还没来得及道谢,白知山就被导演叫走了。 看着白知山的背影,时涧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一天的拍摄让时涧身心疲惫,他只想回去洗澡睡觉。白知山发来的消息才提醒了他话剧的事。 时涧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白知山一起去一趟。时涧不想承认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他的确想靠近白知山,这是出于本能的一种反应,也是久居黑暗的人向往光明的写照。 得知时涧愿意和自己一块儿去看话剧,白知山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甚至还红了脸。看着他这样天真的模样,时涧总觉得他有些像时安。 时安也是这样,一高兴就脸红,一脸红就绞手玩。 “那我待会儿让助理送我们过去。我们先回酒店换个衣服吧。” 时涧点了点头,因为白知山的笑,他的心情也好多了。 时涧回到酒店时,一开门就看到了房间的灯开着,而窗口站着一个人。 时涧知道他是谁。 那头卷曲的长发,还有那清瘦的身影,让时涧想不记起来都难。 窗口的人转过身来,朝时涧笑了笑,时涧知道,自己今天走不成了。 时涧掩上门走出去,敲了敲白知山的门,告诉他自己会晚点过去,让他先去。 白知山的脸顿时白了些许,可他见时涧眼神坚定,只好什么也没说得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涧觉得有些好笑。在这个世界上没权没势的人就连起码的隐私都不配拥有。这间屋子明明暂时属于自己,可什么人都能进来,而自己更像个客人。 时涧一步一步走过去,平静得看着面前的人缓缓开口,就好像他从来不意外他的到来,“苏先生。久仰。” 苏梨有些诧异他的平静,他歪了歪头,伸手理了理头发。 “你应该和元风秋一样,叫温沚‘先生’吧。” “你知道我叫他什么吗。” 时涧保持着疏离淡漠的笑,“我不感兴趣。” 苏梨和蔼得笑了笑,走近他,在他肩头拍了拍。 “可你看上去特别感兴趣。” “我叫他‘阿梓’。这是他为了我改的名字。” “我在他十六岁就认识他了,那时候我们都在留学,住得很近,哦对了,还有他的朋友卢山月和许栖舟,这两个人你应该都不认识吧。” 看着苏梨浑身上下透露出的优越感,时涧觉得他和温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时涧笑着摇了摇头,“我对你们的感情故事不感兴趣,如果你没有别的事,那我还有事。” 苏梨一把拉住时涧的手臂不让他走,明明手上那么用力,脸上却笑得和和气气。 时涧一看到他的笑就恶心。 太恶心了。 “你会感兴趣的。” “如果你现在和住在旁边的男人出去,那么守在门口的媒体就会拍到你们的照片哦。” 时涧一顿,很是诧异。 “你安排了媒体?你想做什么?” 苏梨松开他的手,笑出了声。 “我想……毁掉你。” “看样子你很喜欢那位白先生,你说,我毁掉你的同时毁掉他,怎么样呢。” 时涧紧紧咬着牙瞪着他,半晌才喘过一口气。 他突然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脊背挺得笔直。 见他安静下来,苏梨这才坐在他对面,翘起一条腿缓缓开口,不急不慢。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十六岁,我十五岁,直到他二十五岁回国之前,我们都在一起。” “九年,我和他在一起整整九年。你……好像在他身边只有三年吧。” “不过这不重要。你知道吗,他一开始是叫温沚,但因为我很少回国所以中文不是很好,总叫他阿梓,叫着叫着,他的名字也就该成了温梓。‘梓’这个字还是我熬了一晚上挑的呢,是不是比温沚更好听。” 时涧只是静静看着他,并不打算说话。 苏梨也不自讨没趣,他自顾自得沉浸在过去中,笑得很甜。 “你知道吧,他上次去伦敦出差,就是为了接我。我玩得够久了,该回来了。” “哦对了,忘了谢谢你,替我照顾了他好几天。我的身体不好,脚也伤了,所以不能和他睡在一起。好在有你,替我分担不少。” 苏梨的话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时涧的心口,他嘴角的笑更像是锋利的尖刀,在时涧脸上无情得划过。 时涧觉得面前这个笑里藏刀的人和温沚简直是绝配。瞧瞧,他们都带着上流社会的骄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高贵的鄙夷。 苏梨此刻看着时涧的神情,让时涧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温沚的场景。虽然过去了三年多,但时涧总忘不掉那天温沚的脸。 就和现在的苏梨一模一样,高贵,鄙夷,就连眉梢和眼角都是优越感。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平淡得看着对面胜券在握的人。 “不用谢,我和先生不过是买卖双方,我做我该做的,他给他该给的。” “以后需要,尽管联系我。” 时涧的淡漠让苏梨愣住了,他开始有些怀疑元风秋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毕竟从对时涧的调查来看,他的确不像是对温沚动了心,对那个姓白的演员倒更上心些。 苏梨回过神来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 “我知道你是为了钱,现在我给你机会。你可以在这张支票上填上你想要的数字,从此你就可以不用待在温沚身边。” 时涧从他手里接过支票仔细看了看,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他抬头看着苏梨,勾起唇角,“我要十个亿。苏先生付得起吗。” 苏梨的脸一僵,眉头紧蹙在一起。他没想到时涧胃口这么大。 “十个亿,你吃得下去吗。” 时涧耸了耸肩,“别说十个亿了,二十个亿我都能消化。就看您愿不愿意给了,毕竟……先生给的钱还是很丰厚的。” 苏梨见他这样贪婪也懒得再和他装腔作势,“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我现在一时半会拿不出来。我可以先给你十分之一。剩下的部分根据你每年的表现结算。你每离开他一年,我就给你一个亿。” 时涧仰头笑出了声,“天呐,您对先生真的是真爱啊,您都这么舍得花钱了,我哪儿有不遵照的理由。” “只不过……”时涧说着,顿了顿,摸了摸下巴,眼底闪着狡黠。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和你没什么来往,谁知你的话是真是假。若是你一个亿就买断了我之后的财路,我岂不亏大了。” “还是等你凑够了十个亿再来找我。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既然价钱谈不拢,那我就不留您了,您慢走。” 时涧说着便伸手朝着门边,送苏梨走。 苏梨紧紧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他,像是想将他盯出个洞来。 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苏梨懒得和他废话,猛得起身。 “果然,都是下贱胚子。” 苏梨说完要走,可时涧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给拽了过来,又紧紧攥着他的衣领,眼神凶狠。 “你说谁下贱。” 苏梨毫不示弱得昂着头,“说你。” 时涧的舌尖舔了舔唇峰,咬着唇角的模样透着不屑和嘲讽。 “下贱这两个字比起放在我身上,还是放在你身上更合适吧。” “你如果不下贱,这么纡尊降贵来找我干什么。你如果不觉得我威胁到了你的地位,这么巴巴得来把我送走干什么。” “苏先生,谁还不是人精?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没必要搁我这装模作样,我看了恶心。” “麻烦你回去管好你的劳什子阿梓,叫他别来打扰老子正常恋爱。” 时涧说着,一把将苏梨给扔到了地上,居高临下得在他手上轻轻踩了踩。 “我可告诉您,我这人吧有个毛病,手脚没轻没重,见着下贱的东西就想上去踩一脚。要是下一次碰到你,我可能就忍不住狠狠踩下去了。” “哦对了,忘了说,阿梓这个名字……真他妈难听到家了。” “现在,请你带上你的高贵,滚出我的地盘。” 苏梨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他不敢再和时涧单独待在一起,唯恐时涧发起疯来。 看着苏梨落荒而逃的身影,时涧却没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就像他说的,温沚愿意为了他改名,愿意为了不伤害他的身体而来伤害自己的身体。 自己可没这样的本事。 时涧累极了,话剧他也不能去看了,他怕自己的出现会给白知山带来灾难。 白知山那么干净的人,不该留下与自己相关的污渍。 时涧躺在床上给白知山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发完微信后他关掉了手机。 这一刻时涧想暂时自私一下,想脱离这个世界,逃离有温沚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夏夏:狐狸先生,请问你对一个亿的溜走作何感想? 小狐狸:嗯......没啥感觉,反正我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白月光:反正我也没有那么多钱。 夏夏:其实我很想要...... 今天小狐狸厉害不,小狐狸是疯狐狸嘻嘻~ 第24章 与我无关 苏梨的出现虽不足以影响时涧的生活,但的确影响了他的心情。 本来今晚他应该高高兴兴得和白知山去看话剧,再高高兴兴得和戴老师搭上线,再高高兴兴得脱离温沚的管制。 不过这一切都被苏梨破坏了。 时涧躺在床上,幻想了下话剧正在上演什么,笑得有些凄凉。 看吧,这就是自己的人生。 想过正常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自己根本就不配。 白知山一个人坐在楼上的包间里盯着手机发呆。 来之前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甚至和老师说了许多关于时涧的话,说他的勤奋,说他的努力,说他的天真,白知山甚至都订好了演出后的餐厅,这些事他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安排好。 他等的不过就是这么一天,要的不过就是时涧的几个小时。 可他连这几个小时都不肯给自己。 白知山关上了手机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从酒店离开后,苏梨并没有带走安排在这里的媒体,他不光要拍到时涧和白知山,更要拍到温沚。 他要让温沚对自己心存愧疚,只有这样他才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 苏梨在国外的这些年不是不知道温沚身边人来人往,但他并不在乎。左右自己不在,他玩玩也没什么不可。但现在自己回来了,那些个冒牌货就都得滚远点,否则这趟回来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苏梨上了车还回头看了眼酒店,这才朝前头的司机开口,“去我爸那。” 苏梨前脚刚到酒店,杜禾后脚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他正和温沚在接待伦敦来的合作方,着实没腾出空看手机,等他看到消息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杜禾忙避开温沚打了个电话出去,得知苏梨已经离开了酒店,杜禾悔不当初。 杜禾一回来脸色就不对,温沚一眼便看了出来。他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蹙,压低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杜禾紧了紧牙,神色不安。 “我刚刚忘记看手机了……苏先生他……去找时涧了。” 温沚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崩塌,他紧皱眉头剜了杜禾一眼,差点让杜禾归了西。 温沚急不可耐得起身,抬腿就往外走,“以后让人直接把消息发到我手机!赶紧过去!” 杜禾有些犹豫得起身,看了眼正从餐厅那边走过来的合作方,“那……那我先和他们解释一下?” 温沚头都来不及回,大步大步往外走,“顾不上了,马上让其他人来负责!” 杜禾自知自己有错,哪里还敢耽搁?不过他知道温沚现在正在气头上,又急又燥,这说出来的话着实没过脑子,他也不能明知这样做不妥还顺着温沚,便快步往回走,同合作方说了两句,这才跟上温沚的脚步,顺道安排了其他人来接待。 从餐厅往时涧住的酒店去,实在不近,温沚这一路急得火烧眉毛,片刻都无法安宁。 他虽然不是刻意瞒着时涧和苏梨相关的事,但他也不愿这件事从别人的口中说出。那孩子已经不喜欢自己了,他不愿时涧再厌恶自己几分。 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街灯,温沚长长得叹了口气。 温沚赶到酒店时,时涧的房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温沚没办法打开。 他心里“咯噔”一下,眉头蹙得更紧了,忙拿出手机给时涧打电话,可电话也关了机,温沚更着急起来。 他攥紧了拳,捶了捶房门,“时涧,我知道你在里面,把门打开。” 杜禾见他这样不遮不掩得开口,心里紧张得不行,左右看着生怕被发现。 见温沚还要去敲门,杜禾壮着胆子拦住了他。 “先生,这个时间随时都有人来,您看要不您先去赵朗的房间,我们让赵朗劝时先生开门?” 温沚想了想,点头,抬脚往前走。 时涧一直躺在床上,苏梨一走他就把门给反锁了,他猜到了温沚会来。 虽然时涧口里千千万万个不愿意见温沚,但他心里一直盼着温沚能来。听到温沚的声音时,他差点就要去开门了,但想到苏梨说的那些话,他又不愿意见温沚,躺在床上不睬他。 时涧原以为温沚至少会坚持五分钟,谁知道他才喊了一句就走了,气得时涧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恶狠狠得咬着牙。 也对,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哪儿会这样纡尊降贵的。 赵朗大晚上开了门见到温沚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见温沚走进了房间,赵朗的腿都软了。 虽然自己顶头boss是温沚,但他还真从来没有和温沚接触过,再加上温沚现在的脸色铁青,赵朗难免害怕了些。 杜禾一进来便把情况稍微说了下,让他去劝时涧开门,赵朗可愿意做这事儿了,麻溜得跑到了时涧的门口,哐哐哐得敲门。 “哥!你开门!快点儿!” “别睡了你快开门!再不开门大家都要被我吵醒了!” 赵朗知道时涧脸皮薄,所以敲门声很大,果不其然,没两下功夫时涧就过来开门了。 他将门开了个小缝,从门缝里瞅了瞅,没见到温沚。 赵朗可是看到了他眼底的失落,忍不住笑了下,凑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先生在我房间呢,我这就去把先生给请过来。” 时涧一把拉住他的手,“别!我才不想见他。” 赵朗给了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意思意思行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先生怎么了,不过先生看上去很着急,你可得见好就收啊!” “门别关!” 赵朗说着就跑开了,不过他还没回房间,温沚就已经走了出来。 温沚快步走到了时涧门口,见他要关门,忙伸出手眼疾手快得挡住,闪身进了房间。 “这么不想见我?” 时涧眼看着逃不脱了,这才换了副面孔。 今天苏梨一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多么愚蠢。干嘛跟他杠?就得顺着他,越顺着越好,这样他才觉得无趣,无趣了才会放自己走。 时涧冲温沚挤出个笑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没有啊,我怎么会不想见先生呢。我巴不得。” 温沚很是意外他此刻的反应,更加疑惑苏梨对他说了些什么。 温沚抿了抿唇,拉住了时涧的手。 “你……有没有事。” 时涧回过头来冲他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倒是您,这大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温沚深深得看了他两眼,心情复杂。 “今天……他是不是来找你了。他说了什么?” 时涧知道温沚来只是为了苏梨,不过真正听到温沚问出来,时涧心里还是不自在。 时涧从他手里抽出手,对着他笑得很是官方。 “您说的是苏先生吧?他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们以前怎么怎么好而已。” 温沚侧目看他,“只有这些?” 时涧点头,“我没事瞒着您干什么,反正是和我没有关系的事。” “您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就要睡觉了。” 时涧说完便转过身往床边走,只是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温沚一把拽进了怀里,被他抓着手腕不得动弹。 “您这是做什么!” 温沚眯着眼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却只能看到他全力挣扎时眼底的厌恶。 他是真的讨厌自己。 “你刚刚说,和你没关系?” 时涧轻笑出声,“当然和我没关系,你们的恩爱史应该和我有关吗?” 时涧是真的想好声好气得伺候温沚,但他这性子就是忍不住。 以往时涧是个很能忍的人,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和温沚扯上关系。 见时涧一直不肯老实待在自己怀里,温沚抱住他的腰便把他拽到了床边,将他结结实实****。 “你早就知道苏梨?” 时涧梗着脖子点头,“对,我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那天放我鸽子,害我等了一个晚上就是因为这位苏先生,我也知道你明明回了国却不告诉我,就是因为这位苏先生,怎么,您不愿意说,我也就替您瞒着,有什么不妥吗?” 温沚有些不敢相信得看着他,“可你……从未问过我。” 时涧笑出声来,“问您?您让我问您什么?您不是一贯就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有什么好问的?” “倒是您,这大晚上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温沚不想见到他眼底的嘲讽,不想见到他脸上的厌恶。 他害怕这样的时涧。 温沚早已习惯那个在自己身边隐匿锋芒,装作一只小白兔的时涧,所以他害怕这样一个竖起毛发,蓄势待发的小狐狸。 温沚想安抚他,却无从下手,只能吻住他的唇,将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逃离吞进肚里。 时涧不想被这样触碰,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廉价很可耻,好像自己真的就是一个替代品,不过是缓解他无处发泄的欲望罢了。 而这件事谁都能做到。 时涧想逃,却挣不开他的手心,逃不掉他的桎梏。可他想走近温沚的心,却只能触碰到他坚硬的铠甲和冰冷的心门。 时涧觉得自己就像飘在半空中,既到不了天堂的彼岸,也掉不进地狱的漩涡,只能在狂风骤雨中隐忍苦痛,无法言语。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狐狸,我来替大家摸摸他的毛~ 大灰狼:你敢。 夏夏:我......我......我还真就不敢...... 第25章 他不必爱我 温沚并没有对时涧的嘴唇过多折磨,这个让时涧恍惚的吻很快就因为一通电话铃声结束了。 温沚迅速从时涧身上起身,掏出手机接起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的神色冷了三分。 “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温沚回头看了看时涧。他坐在床上,眼神恢复了以往的乖巧,这样的时涧明明该是温沚所熟悉的,可这一刻他又觉得陌生。 他到底怎么能在这样快的时间里转变脸色?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游戏,他是游戏的主宰者,而自己,只是一枚看似利用着他,实则被他利用的棋子。 温沚疲惫得闭上眼,隐忍着怒意。 “我有点事,明天来看你。” 时涧知道他会走,比起苏梨,自己当然什么都算不上。 时涧深明大义得点了点头,脸上仍堆着笑,“您慢走。” 温沚深深得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温沚一走,时涧那挺直了的脊背便垮了下来,他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灯,心里乱糟糟的。 温沚赶回苏梨那里时,苏梨已经从苏家回来了。 他就站在冬夜的冷风中等着温沚,脸已经冻红了。见温沚来了,他忙笑起来迎上去。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好冷哦。” 温沚看了眼他冻红的脸颊,眉头紧皱得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他肩上,这才拉着他的手腕进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尴尬。 苏梨知道他为什么能从时涧那里赶回来,因为他以为自己把时涧的事告诉了温爷爷。 看来那个绊脚石不是一般的绊脚。 电梯门打开后,苏梨拉住了温沚开门的手,他仰起脸去看温沚,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可怜。 “阿梓,你生气了。” 温沚没有说话,而是扯开他的手径自打开门走了进去,连鞋也没换就这么站在他对面。 “你去找他了。” 苏梨知道逃不开这一关,但他没想到温沚会这样直白得问。 明明就是时涧不该存在,他此刻的语气倒是在怪自己。 苏梨瘪着嘴低下了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 “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我真的没办法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没办法……” “一个人但凡爱自己的恋人,就无法容忍这样的事。” 苏梨说着,泪眼婆娑,整个人无助又叫人心疼。 温沚深深吸了口气,避开他的双手。 “所以谁让你去找他的。你对他说了什么。”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威胁我,让我不再靠近他。” 苏梨面色惶恐得看着他,“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从来没有……”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你就去找他吧,我可以等你。” 看着面前这张我见犹怜的脸,温沚突然笑出了声。 他一步一步逼近苏梨,伸出手在他好看的脸上轻轻滑过。 “你是该等我。毕竟我等你了那么多年。” “可是苏梨,你不该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已经开始盘算着将他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之下,你就应该知道,现在的我不是过去的我。” “而你们苏家,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苏梨瞪大了瞳孔不可置信得看着他,此刻的温沚虽然嘴角含笑,可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他像一只匍匐的狼,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把自己撕碎。 苏梨的眼顿时红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威胁我?因为你喜欢那个人?” “他那么小,根本不适合你。而且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温沚的脸色陡然难看了几分,他收回手冷冷得看过去。 “这是我和他的事。” 苏梨忍不住笑出了声,“阿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些年我没有一天忘记你,就像你没有忘记我一样。” “我知道那孩子的双眼像我,所以你喜欢他,可你只是误会了,你喜欢的是他的眼而已。” “现在我回来了,阿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 温沚深深吸了口气,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他往后退了两步,避开苏梨的靠近。 “可是我们之间,不是你先离开的吗。” 温沚的话让苏梨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说的没错。自己和他之间,的确是自己先放了手。 苏梨再也站不住,他缓缓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失声痛哭。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在惩罚我……既然你恨我,为什么带我回来……” 温沚慢慢蹲**,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眼看着自己。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什么。” 温沚的手劲很大,拉扯间让苏梨觉得很疼。他想挣开,却没办法躲避。 此刻的温沚双目血红,眉眼间尽是狠劲,这是苏梨从未见过的温沚。 “我……我不知道……阿梓,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吗?” “你不能只留在我身边吗?” 温沚静静得看着他,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苍白和无趣。 他拉住苏梨的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很抱歉。我不能。” 他的话如此决绝,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让苏梨的心凉到了底。 “为什么?你真的喜欢他?他只是像我而已……” “而且他根本不像我这样爱你!” 温沚缓缓吸了口气,面色平静下来。 他伸出手撩开苏梨黏在脸上的发丝,动作是那样温柔,可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无比冷漠。 “他不必爱我。” “但我不会让他离开。” 他不必爱我。 因为他也不会爱我。 这一夜苏梨和温沚都一夜未眠,就连时涧也没有睡着。 三个人在不同的地方,想着不同的事,谁也没办法靠近谁。 温沚觉得现在的自己十分可笑,明明等了苏梨多年,可如今对他早已没有当初的热忱。温沚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对苏梨,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第二天温沚被温老爷子叫回了乡下,一块儿去的还有苏梨。 苏梨和温沚的事,温老爷子多多少少知道,不过那时候温沚年轻,温老爷子没放在心上,觉得他不过玩玩而已。 可后来温沚回了国,私生活很是放纵,温老爷子这才重视起来,挨个处理,就想把温沚往正路上引,这也是为什么温沚身边的人不会超过半年的原因之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温老爷子渐渐力不从心,公司也全部转手交给了温沚打理,至于温沚的私生活,他更是无暇顾及。老爷子虽然一直保持着对温沚身边那些小男友的打压,但力度却不如从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温老爷子也渐渐妥协。他知道温沚喜欢男人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但老爷子如今希望的,是他身边能有个稳定的人,少点花花草草,也少点对公司的影响。 老爷子身体不好,几年前就搬到了乡下,一来是休养身体,二来是想缓和与温沚之间紧张的关系。 不过老爷子搬去乡下这些年,温沚一次都没去过。这一次若不是因为老爷子叫上了苏梨,温沚也不愿意去见他一面。 两人到地方时,老爷子正在湖边钓鱼,见温沚来了,他没有过多欢喜,面色一如往常一样。 “来了。” 温沚站在不远处看他,眼前这个老人白发苍苍,皱纹深沉,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对父亲母亲指手画脚,对自己的生活插手干涉的人了。 他真的老了。 见温沚愣在一边没说话,苏梨忙上前去握住老爷子的手。 “爷爷,我是小苏,我来看您了。” 以前在外上学时,苏梨同温沚回国见过老爷子几面,不过当时温沚和老爷子关系就不好,所以苏梨也没有和老爷子多相处,所以他今日叫自己来,让苏梨很是惊讶。 苏梨怎会不知,苏家已不是当年的苏家,温家却比当年更盛,父亲这些年一直仰仗着同温老爷子的交情而勉强维持公司的运营,苏梨自然要更亲近他些。 老爷子细细看着面前的苏梨,轻轻笑了。 “小苏啊,你还和以前一样,瞧瞧这头发,不男不女的。” 苏梨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说,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就连腿也麻了。 温沚皱着眉将他从地上拉起,上前两步走到老爷子跟前。 “您找我什么事。” 老爷子抬头看着温沚,这个孙子已经成长得可以顶天立地了,自己也算是没有辜负儿子的托付。 老爷子笑了笑,想去拉温沚,却被他躲了开来。 老爷子眼底闪过些痛楚,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我不找你,你怕是打算等我死了再来我坟头看一眼。” 温沚的脸色依旧冷静,“您没事的话我就离开了。” 温沚说着就要转身,却被身后的老爷子叫住。 “小沚。” “这些年,算我输了。” “既然小苏回来了,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不会再阻拦。” 苏梨的瞳孔猛得一颤,不敢置信得看着那个老人。他曾是那样执拗,那样坚定,那样狠绝,那样可怕。 但今天,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爷爷,一个希望自己的孙子幸福的爷爷。 苏梨没有预料到,自己这次归来竟遇到了这样好的时候。 苏梨忙期待得看向温沚,却见温沚依旧十分平静。 温沚缓缓转身看着轮椅上的老人,冷笑出声。 “您不必这样。您和我之间,永远无法和解。” “而我要和谁在一起,从来不会经过您的允许。” “我还有事,先走了。” 温沚说完便大步大步往前走,连背影都是干干净净的洒脱。 苏梨看了看温沚又看了看老爷子,冲老爷子点了点头便赶紧跟上了温沚的脚步。 温沚走远后,老爷子冲身边的护工笑了笑,面色骄傲。 “这是我孙子,是不是很帅。” “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温老爷子松口了,猜猜大灰狼会怎么做 今天你们要是再看不出来大灰狼其实根本不喜欢白月光了,那我就......吞剑自杀! 每日一问,今天你心疼谁了? 第26章 看着我 从乡下回城后,温沚把苏梨送到小区便开车离开了,一句话都没丢给苏梨。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苏梨嘲讽得笑了出声。 果然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越是不稀罕的,越是在意。越是稀罕的,越是抛弃。 不过苏梨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只有得到老爷子首肯的人,才能真正走到最后。 至于时涧,这种垃圾堆里才会出现的人,不足为提。 温沚到片场时,时涧正好在拍戏。这场戏是他追车的戏,要跑很大一截。 温沚坐在车里隔着一条马路看着时涧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头发都汗湿了也没有停下,而他的眼神始终坚毅,哪怕导演说休息会儿他仍在不停奔跑,不断寻找着戏里的感觉。 这样斗志昂扬的模样,这种浑身上下的韧劲,温沚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此刻时涧那张不太看得清的脸让温沚想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比现在还要年轻,正是二十岁的好时候,却被逼无奈走到自己眼前,至今没有再走出去。 那时候的时涧身上还有着年轻的朝气和韧劲,还敢梗着脖子瞪自己,没个求人的样子。明明被人拉来当垫背,顶替了一大笔债务,却敢站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得同自己谈条件,着实有勇气。 温沚不是个随便的人,也从来没有开过这种肉|偿的先例,他甚至对时涧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不感兴趣。 但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温沚就是想留下他。留下这样年轻的,这样勇敢的他,留下那个瞪着自己时双眼和那人相像的他。 但如今这样看时涧,温沚才恍然间惊觉,他的眼其实一点也不像苏梨。 苏梨的眼一贯带着柔情,但时涧的双眼里却永远盛满不屈,是哪怕匍匐在自己身边时也隐藏不住的不屈。 温沚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眼神隔着拥挤的人潮投到时涧身上,在时涧不知道的地方静静等待。 等待他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存在。 温沚没有等到时涧发现自己,却等到了白知山的出现。 他坐在车里,亲眼看着白知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时涧身上,动作竟那样熟稔。 温沚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为什么还在。” 杜禾面露难色,“先生,白知山是卢总那边的人,我一直没敢太大动静,只是拿掉了他的剧本和几个代言,总之和我们温氏沾边的他都被排除了。” “我也警告过他,但……但他好像没有听进去。” 温沚双拳紧握,面色铁青。 “你的意思是,他明知故犯。” 杜禾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而且……” “什么。” “而且据我所知,时先生和白知山越走越近了。昨晚……昨晚白知山还约时先生去看话剧,不过时先生没有去。” 温沚冷笑出声,舌尖抵着发痒的后槽牙,“开过去。” 杜禾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温沚的双眼冷冰冰得扫过来,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毫无耐心可言。 “开过去。” 杜禾不敢耽搁,赶紧在前面掉了个头,开到了片场跟前。 温沚的车名贵,在这样的路上格外显眼,再加上又离得这么近,很快便吸引了剧组人的眼光。 众人正猜测着这辆车是谁的,又是来接谁的,时涧的心却跳得很快。 他有些憧憬,又有些惶恐。 时涧紧咬下唇看了眼白知山,见他对自己笑,瞬间无地自容。可他想要溜走时,那辆车上却下来了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高领针织衫,外头的西装也是暗沉的深灰色,西装外面又套了一件黑色大衣,整个人暗沉沉的,就连那张脸也是铁青着。他紧皱着眉头,脸色极其难看,像是谁欠了他还不清的钱。 眼看着温沚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时涧的心跳暂停了几秒,他知道自己应该逃,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只能等待那人走到自己身边。 温沚越过人群,穿过人潮走到时涧面前,自始至终眼里只有他。 温沚没有说话,他将时涧眼里的惊恐和无措看在眼里,也将时涧慌乱中去看白知山的眼神记在心上,但他一直没有说话。 他一把扯开时涧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套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肩头带着他往车里走,不去管身后的议论纷纷,也不去管身后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这一刻温沚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和酣畅淋漓,这一刻温沚才真正觉得,怀里的这个人属于自己。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这么晚才将他从人群中拉走。 应该再早点。 再早点这样光明正大得出现在他身边。 被温沚拉扯着往前走,时涧忍不住想回头看看白知山,他害怕白知山误会自己,可再一想,他能误会什么呢?自己的确就如所有人脑子里想的那样肮脏。 “你胆敢回头,我就能让白知山从此消失。” 温沚狠绝的话和咬牙切齿的声音让时涧浑身一僵,他缩着脖子不敢动弹。 所以直到他被温沚拉进车里,直到车门关闭之前,他都不敢看一看白知山。 但当杜禾把车开走前,时涧看到了人群中的白知山。 他笔直得站着,满眼都是无措。 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时涧痛苦得想。 看着时涧扭过去的头,温沚咬牙切齿得一把将他扳了过来,不由分说得吻住他的唇,在他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看着我!” 时涧抬眼看他,挤出个笑来。 “您知道您刚刚做了什么吗。” 温沚眯着眼盯着他,没有松开禁锢他的手,“知道。” “倒是你,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时涧笑了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知道。我只是被您拉到了这里而已。” “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现在的行为?您不是从来都害怕我和您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吗。” 温沚静静得看着他,看他眼底的责备和不满,以为他这是生气,于是脸色也和缓了。 他倾身在时涧的额头上吻了吻,脱下骄傲的铠甲,终于向他投降。 “对,很害怕。” “但现在不用怕了。” 时涧倒是头一次听他说“害怕”这两个字。在时涧的印象中,温沚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是无所畏惧的。 他唯一的软肋应该就是苏梨。 可他今天这样暴露自己,却没有让时涧高兴。如果换做以前,时涧可能会感激涕零,觉得从此在元风秋面前不低人一等。但如今时涧只会觉得难过。 难过自己让白知山失望了。 时涧缓缓闭上眼,不愿意再看温沚。 “先生,我累了。” 温沚以为他这是拍戏累了,忙将他揽到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睡会儿,我们回老宅。” 时涧此刻真的很累,他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兴许真的累了,时涧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温沚忍不住笑了笑。 明明刚刚还生气呢,这会儿就靠着自己睡着了。倒是一贯的没心没肺。 怀里的人睡着了的样子让温沚很是怀念,他没忍住,在时涧的唇上亲了亲,又没忍住想探进去,惹得怀里的人不满得嘤咛起来,温沚只好松开他,隐忍着自己的邪念。 到了老宅后时涧也还没醒,温沚抱着他轻手轻脚得下了车。 杜禾本来想搭把手,不过他刚刚张嘴就被温沚警告的眼神给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多言,又赶紧拦住了钱伯不让他说话,以免吵醒了时涧。 钱伯很是惊讶温沚和时涧一块儿回来,高兴得他眉毛都要翻到天上去。 看着温沚小心翼翼得把时涧抱进门,钱伯这才高兴得舒了口气。 杜禾见钱伯就差手舞足蹈了,也有些忍俊不禁。 “钱伯,您好像特别高兴。” 钱伯连连点头,毫不掩饰,“可高兴了!自打时先生走了,您可不知道这老宅一点生气都没有,现在先生带着时先生回来了,我能不高兴吗!我就盼着他们好!” 见钱伯真情流露,杜禾也点了点头,有些惆怅得看着渐渐看不清的身影,笑了笑。 “我也是。我也希望他们好好的。” “只是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温沚将时涧轻轻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调好空调,又想起他之前跑了许久,身上的衣服大概湿了,便接了盆热水,替他擦着身体,又连哄带骗得帮他换了衣服。 时涧实在太累了,被温沚这样来那样去得都没醒,只是嘤嘤叫唤个不停,像是不满温沚打扰了自己的好觉。 温沚哪儿能怪他,疼还来不及,他向来听不得时涧这样的声音,每次听了都得压着他来个几回才能作罢,这会儿自然也有些受不住,可又不敢打扰他,只好亲着哄着替他换了衣服,自己解决了下生理问题。 温沚再回来时,时涧已经沉沉睡去,他的嘴角有笑意,温沚猜测他应该是做了什么美梦。 但愿他的美梦里没有自己。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觉得这一章是甜的,毕竟咱大灰狼都开窍了! 如果你们觉得不甜的话......那我就给你们打两下好了 大灰狼都把小狐狸拐回家了,猜猜明天甜不甜! 第27章 公开 时涧醒来时温沚已经不在身边了,他看着身边的床铺有些恍然。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温沚昨晚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也可能他只是想把自己关在老宅而已。 但时涧深思了下,觉得温沚也没动机把自己给关起来,毕竟自己对他来说也就是个泄|欲的工具而已。他不去找别人,可能是觉得自己算他众多工具里最听话的那个吧。 时涧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突然想起了昨天温沚的高调出现,忙慌张得去找手机,可翻来找去都没找到,急得时涧满头是汗。 时涧很怕错过了白知山的消息,更怕白知山因此而误会什么。 时涧着急得下楼去找钱伯,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人还没到楼下呢,声音就先到了。 “钱伯!钱伯!您看见我手机没有啊?钱伯!” 钱伯正站在温沚身边替他倒茶,听到时涧叫自己,他眯着眼朝温沚笑了笑。 “先生,我先过去。” 温沚端过茶杯抿了口,点头。“去吧。” 钱伯迎上时涧时,见他着急忙慌得连鞋都没穿,忍不住皱了眉,“哎哟,您怎么都没穿鞋啊?这大冷天的!您快坐着我给您拿鞋!” 钱伯说着就要把时涧拉到一旁坐着,时涧却反手拉住,“钱伯,您看到我手机了吗?房间里找遍了都没有,我衣服也不见了!” 还没等钱伯回答,时涧突然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穿的衣服不见了。 那自己身上的…… 时涧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看上去就很贵的衣服。 还是温沚的衣服。 温沚从院子里走进来,见他低头看着,又光着脚,便三步并两步得走到他身边,趁他不注意将他给打横抱起。 “是我给你换的衣服。” 时涧一惊,想从温沚怀里跳下来,却被他抱得紧紧的。 “你……你放我下来!” 温沚摇头,“我不。” 时涧瞪了他一眼,“你放我下来!你是不是把我手机藏起来了!你还给我!” 温沚冲他扬了扬眉,抱着他往楼上走。 “想要手机?” 时涧睁大了眼连连点头,“你快给我!” 温沚见怀里的人一脸渴求的模样,忍不住想亲他。 他仰起头轻咳了两声,将他抱进房间放在床上,蹲**替他穿上鞋,这才重新仰起头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亲我一口就还给你。” 时涧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嬉皮笑脸的温沚,也从来没听到过温沚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怔住。 他皱着眉盯着温沚,“你又抽什么风?” 温沚也没料到他现在同自己说话竟这样大胆,看来这是完全丢掉了他那身兔子皮,做回他的小狐狸了。 而温沚偏偏喜欢如今这只小狐狸。 温沚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轻笑出声。 “不亲?那手机就别想要了。” 温沚说着便站了起来,双手**口袋里,居高临下得打量着时涧。时涧瞅着他那张脸,虽然心里气不过,可手机重要,他只好起身,踮起脚凑了过去。 时涧的嘴唇将要触碰到温沚的脸侧时,温沚满意得笑了。 下一秒,他侧了侧头,以自己的唇迎上时涧送上门的嘴唇。 意识到自己亲到了他的嘴,时涧一下子睁开眼要后退,却被温沚一把揽住腰动弹不得。 温沚一手握住他的后脑,一手揽住他的腰,不给他一丝一毫退缩的余地,就这样对他攻城略地,就这样将他吃干抹净。 当被占有时,时涧还有些懵。 这一天天的,怎么净摊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时涧被饿醒时,一睁眼就看到了身边的温沚。 他正支着手臂盯着自己看,看得时涧心里发毛。 时涧重新闭上眼想要翻身,不过才扭头就被温沚给捉了回来。 “饿了?” 时涧一惊,狐疑得看了他一眼。 难不成这人还会读心术?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温沚笑着在他头顶揉了揉。 “你的肚子叫了好久,吵得我睡不着。” 时涧脸一红,实在羞于见他。 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见那只小狐狸红着脸把头埋进被子里,温沚笑得更猖狂了。 他将时涧给捉了出来,捧着他的脸十分亲昵得吻了吻。 “起床吃饭。” 时涧是被温沚牵着下楼的,一路上时涧都盯着温沚的手看。 他紧紧得牵着自己,以十指紧扣的方式,在时涧不太灵敏的记忆里好像是第一次。 他为什么这样牵着自己? 他又有什么阴谋? 许许多多问题钻进时涧的脑子里,让他混乱得不行。 温沚把时涧带到餐厅,替他拉开椅子,“吃吧。” 时涧看了眼面前琳琅满目的菜色,有些不解。 他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并没有坐下,而是看着温沚。 “我可以回去吗。” 温沚眯了眯眼,“回哪儿。” 时涧想了想,没想出来自己该回哪儿,只好胡乱说要回剧组。 他的话音刚落,温沚的脸色便陡然难看起来,阴冷得让时涧觉得脊背发凉。 “怎么,你要去找白知山。” 温沚的话没有疑问的语气,而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让时涧害怕的戾气。 时涧忍不住干咽了两下,连连摇头。 “不、不是……我只是想回去拍戏……” 温沚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许,不过也谈不上春光明媚。他径自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在时涧的碗里。 “我替你请了假,坐下吃饭。” 时涧看得出来温沚的心情很不好,他虽然平时敢跟温沚硬气,但这种时候时涧觉得还是明哲保身才是良策。 时涧乖乖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吃着饭,不敢再提要回去的事。 饭桌上谁也没说话,温沚一直板着脸,时涧一边打量他的脸色一边吃饭,也没吃好。 吃到一半,温沚的手机响了,时涧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不知道在哪儿。 温沚接起电话起身走到一边,这才淡淡“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杜禾捶了捶自己的腰,又看了眼热搜上的名字,“媒体那边都处理好了,所有的消息都经过了我们的审核,现在您和时涧的名字也挂在热搜几个小时了,老爷子那边也收到了消息,老爷子中午就联系我了,我照着您的说法给回复了。” “另外……” 温沚眉头一蹙,“说。” 杜禾张了张嘴,“苏先生那边……一直给您打电话但是您都没接,所以他十分钟前动身去老爷子那里了。” 温沚点头,“知道了。” 杜禾见他如此云淡风轻,自己却心里没底,“先生,要不要拦住?现在拦还来得及。” 温沚轻轻摇头,他转身看向坐在桌边正睁着那双大眼睛乖巧得看着自己的时涧,嘴角染上了笑意。 “不必。” 挂了电话后,温沚慢慢走回餐桌,这才将自己口袋里另一只手机递到时涧面前。 时涧一惊,忙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也来不及避让,当着温沚的面就打开了手机。 时涧的手机才刚刚开机,那些消息和信息还有各种通知就纷至沓来,时涧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点进微博热搜,看到了挂在热搜第一的,温沚的名字,还有自己的名字。 时涧手抖得厉害,他忍不住看了眼温沚,见他仍自在得吃着,像个没事人一样。 时涧颤颤巍巍点进去,看到了那些叫人眼花缭乱的微博,每一条都在说自己和温沚。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点开最上面的微博,那篇报道里竟然说温沚和元风秋分手后遇到了自己,然后对自己一见钟情,所以决定和自己正儿八经谈恋爱。 微博图片里还有一张照片,是温氏的声明,声明里说,自己和温沚的恋情属实,还说温沚对待这份感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会好好保护这段恋情并学会做一个称职的恋人,尽最大努力和自己谈恋爱。 时涧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他放下手机看着温沚,实在无法从他云淡风轻的模样里看出任何东西来。 时涧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游戏,不知道他这步棋又是为了什么而走,他甚至不知道温沚把自己困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紧紧得盯着温沚。 “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沚放下筷子扭头看他,眉眼里带着笑意。 “你不是想红吗。” 时涧紧皱眉头,“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红。” 温沚点头,平静得看着时涧。 “你想离开我,想和我撇清关系,想和白知山在一起,对吗。” 温沚说着,轻笑出声。 他伸出手轻抚着时涧的脸侧,眼里是时涧熟悉的胜券在握。 “但是我的小狐狸,你忘了,我不放你走,你永远也走不掉。” 时涧不可置信得看着温沚,他觉得现在的温沚太陌生了。 虽然时涧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了解温沚,但是此刻他才惊觉,自己不是不了解他,而是根本不认识他,他随时会变成自己陌生的模样。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嗤笑出声。 “你这样,不怕苏先生吃醋吗。” 温沚的脸色冷了下,他收回手,静静得看着时涧。 “我和你之间,没有第三个人。” “不论是苏梨,还是白知山。” “好了,把手机收起来,吃饭。” 见温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饭,时涧的心却惶恐不安。 他不知道白知山有没有联系自己,也不知道白知山现在怎么看自己的,他会认为自己是个放荡的人吗?他会看不起自己吗?他会讨厌自己吗? 只要想到那颗闪耀的星星可能改从此会远离自己,厌恶自己,时涧的胸口就疼得厉害。 他捂着胸口看了眼温沚,见他没有看自己,这才侧过身子想要看看白知山的消息。 可他刚刚伸手去拿手机,就被温沚出声制止了。 “我说,吃饭。” 温沚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冷,时涧紧了紧牙根只好作罢。 餐桌上只有两个人,可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思。 温沚在想时涧,时涧却没有在想温沚。 温沚看得出来他的紧张和慌乱,也知道他的种种反应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白知山。 这个认知让温沚不痛快,他觉得胸口酥酥麻麻得疼,这种时候他真想把时涧困在自己身边,管他什么白知山,只要不见,他一定会忘记的。 温沚缓缓闭上眼,有些无力,有些疲倦。 作者有话说: 不瞒各位,我要开始甜了~ 看看咱大灰狼,吃醋吃成这样,还主动公开,啧啧,不甜不应该~ 大家别讨厌小狐狸啊,小狐狸这时候还没开窍呢! 我打算今晚给小狐狸和大灰狼各报个恋爱培训班,一准有用嘻嘻~ 第28章 记得想我 时涧在老宅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除了睡就是吃,没点别的事干,温沚也没碰他,顶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对他亲亲抱抱,却没深入。 时涧摸不清温沚的脾气,也搞不懂温沚的想法,但他不敢过分忤逆温沚。 他总担心会牵扯到白知山。 时涧可以做到这辈子都远离白知山,只要那样是为他好。 这三天里温沚也没有出去,就连工作都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温室里晒太阳。当然他也不光是晒太阳,还拉着时涧一起晒太阳。 时涧被迫坐在他身边,和他挤在一张藤椅上,甚是别扭,可他又不许再拿个椅子来,像是非要跟自己腻歪一样,叫时涧诚惶诚恐。 温沚有时候看书看累了,就靠在时涧肩头,那脑袋沉得时涧恨不得一刀剁了去,省事。 不过每当温沚靠着自己时,时涧就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现在的温沚特别柔软,特别脆弱,好像一点儿风一丝雨都能让他受伤。 时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父爱泛滥,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想给自己两巴掌,好想起来温沚做的那些事。 老宅的这三天里,没有电子设备的打扰,没有繁琐的事情打扰,不用处理人际关系,不用工作,虽然要面对温沚,但这几天的他没什么攻击性,时涧过得还算滋润。 只是有时候想起白知山,他心里还是会紧张和难过。 时涧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过这种自在悠闲的日子,若是仔细算算,好像从记事以来就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候。 温沚虽然捧着本书,但此刻这样紧紧贴着时涧坐着,他哪儿能看下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扭头过去看时涧。 见他皱着眉在想心思,温沚合上书随手放在一边,腾出手从后头揽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上。 “在想什么。” 时涧愣了下,摇头,“没什么。” 时涧不说,温沚手上便用了力,另一只手也伸进他的外套里头去。 虽然在院子的温室里不冷,但温沚的手冰,刚刚碰到时涧的腰就让他一个激灵。 “你干什么!快拿出去!” 温沚摇头,凑近他耳边,深嗅他身上的味道。 “不说实话我就在这里要了你。” 时涧一惊,瞪大了眼看他,“你疯了?!这是在外面!” 温沚有些无赖得冲他扬了扬眉,“所以你快说。我没什么耐心。” 见温沚作势要来扒自己的衣服,时涧生怕外头的佣人透过这透明的温室看到自己,忙拉住他的手投降。 “我说我说!我刚刚只是在想有多久没过过这种清闲日子了!” 温沚眯着眼看他,“没想别的男人?” 时涧白了他一眼,“没有!你有完没完!” 温沚仔细瞅了他两眼,见他气急败坏不像说谎,这才从他衣服里抽出手,将他给揽进怀里。 “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时涧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还行。要是能再自由点就更好。” 温沚忍不住轻笑出声,捧起他的脸用自己的鼻尖顶了顶他的鼻尖。 “你倒胃口大。” 时涧的脸有些红,在这样温暖的地方显得格外可爱。 “我、我说的实话!你又不给我看手机又不给我上网,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可我哪儿像你,我又看不进去书。” 见他这委屈得嘟着嘴的模样,温沚的心里热乎乎的。 他倾身在时涧的唇瓣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将他抱进怀里,附在他耳边低语。 “我也是。” 还没等时涧反应过来他这句“我也是”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被温沚重新占领了嘴唇,然后就这样被他占领了思想和一整颗心。 此刻被温沚这样抱着,两个人挤在一张藤椅上,时涧竟忍不住想让这一刻变成地久天长。 如果这一刻不能是永远的话,那就请上帝宽容。 让这一刻长一点。 再长一点。 第二天一早,赵朗来接时涧回剧组。 时涧穿上了温沚衣柜里的衣服,竟然很合身。 温沚从钱伯手里接过围巾,仔细得替时涧围好,又伸手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头发。 “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很忙,如果联系不到我,就找杜禾,他会处理一切。” 时涧在围巾里蹭了蹭,内心感叹这围巾要是折现得多少钱,便没深思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见他难得乖巧,温沚轻轻笑了下。 他微微弯下腰,脸凑到时涧跟前。 “要想我。” 时涧被他这么看得有些脸红,他这话也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时涧怕钱伯他们笑话,只好点头。 瞧着时涧红扑扑的脸和红彤彤的耳廓,温沚心满意足。 “每天给我一封短信。” 时涧也乖乖点头。 “不许和别的男人亲近。否则你知道后果。” 时涧无奈得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 一旁等着的赵朗听到时涧的话,差点腿软没站住。 他跟了时涧三年多,还是头一次听到时涧这么跟先生说话,真是不要命了! 赵朗揪着心悄悄打量温沚,见他竟然神色安然,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赵朗有些混乱。 温沚笑着刮了刮时涧的鼻尖,很是亲昵。 “好了,走吧。” 时涧眼神一亮,麻溜得转身往车边走。 温沚在他身后看着他欢腾的背影,心中竟觉苦涩,还有几分不舍。 他每走一步,这苦涩便多出一分,这不舍便涌出一池。 眼见他伸出手就要打开车门,温沚的腿不受控制得大步向前,他一把拉住时涧的手将他拽到自己跟前。 时涧吓了一跳,惊慌得看着面前的温沚。 “你干什……” 时涧的话还没说完,温沚便伸出手拉下他遮住嘴唇的围巾,俯**在他唇瓣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这一吻很短,不过浅尝辄止,却让时涧失了魂。 温沚快速直起身子,替他理好围巾,又替他打开车门。 “走吧。” 车开走后,时涧回过头还看到了温沚。 他仍站在原地,目光深邃,身体笔直,俨然顶天立地的模样。 他看着自己的方向,好像也看到了自己。 时涧忍不住捂着胸膛里砰砰跳动的,不安的心,有些高兴,有些幸福。 车开出老宅后,赵朗便赶紧向他报告了这几天的状况,神采奕奕的。 “哥,我觉得你太有本事了!你知道不这几天先生都下热搜了,你还在首位呢!你以前参加活动的时候还有秦哥让你拍的那些照片可算派上用场了!你可不知道这几天你的人气飙升得多快!跟坐火箭似的!” “就你以前演的剧也火了,这几天播放量都涨了几千万,太吓人了!” “还有啊,现在都有你跟先生的cp粉了,叫……叫什么来着……” “哦对!叫九水cp!” 时涧一愣,“九水?什么意思?” 赵朗“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刚看到也惊呆了哈哈!” “因为你的名字有三点水,先生的名字有两个三点水,加在一起就九点水呗!” “你说这些粉丝怎么这么有才啊!太厉害了!” “哎对了哥,这几天秦哥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不接,他又给我打了,他现在态度可好了!现在好多代言找上你不说,就连戏也有好多送上门的,任你挑选!” “还有啊……” 赵朗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时涧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高兴。 可时涧却没那么在意这些。 时涧以前很想红,因为红就能赚钱,赚钱就能照顾时安,就能治好时安,就能撑起福利院。 可现在真的一夜爆红,时涧却不像想象中高兴。 他只是有些想念。 想念那些静静得待在温沚身边的时光。 “哥,你想什么呢?”见时涧出神,赵朗戳了戳他。 时涧回过神来,摇头。 “没有,我就是在想,现在回剧组的话,大家会怎么看我。” 赵朗跟在时涧身边多年,怎会不知道他那些小九九。 他砸了咂嘴,将手机翻到和白知山聊天的界面递过去,“我知道你就是想问白影帝吧。” “虽然呢我以前很喜欢白影帝,也觉得白影帝更合适你,但是吧,经过先生这次公开,我觉得先生简直是太男人了!你瞅瞅先生发的那声明,太他妈帅了!” “先生甚至隐瞒了你们之前的事,就怕你被其他艺人粉丝攻击说你介入感情,不得不说先生真的很在意你。” “所以哥,听我一句劝,不管你对白影帝什么想法,都打住。趁一切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趁先生还对你上心,别让先生伤了心。” “你知道的,我们没人能和先生抗衡。” 赵朗说了什么,时涧没有听清,他只是盯着手机看。 白知山并没有给自己打过一通电话或者发过一条信息,知道这一点时,时涧还不敢相信。 但他却联系了赵朗,字字都是关于自己。 他没有问自己和温沚的事,只是问自己好不好。 好像自己到底和谁在一起,为什么在一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这个人。 时涧将手机还给赵朗,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口气。 这样干净又诚挚的人,应该有美好的未来。 他的未来里,不该有自己。 自己应该成为他人生画卷之外的欣赏者,就像以前一样,他在荧幕中,而自己,就在荧幕之外。 那样就够了。 第29章 想你 时涧回剧组的时候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叫他有点儿尴尬,但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得保持沉默,没有过问他感情问题。 时涧和赵朗一块儿把刚买的热饮分了下去,态度和以往一样,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过分低调,就像一切都没发生。 还剩最后一杯热饮,是花茶,时涧自己送到了白知山的化妆间。 敲响化妆间的门,时涧紧张得吸了口气,但看到白知山那张脸时,时涧又不紧张了。 他没有进去,只是笑着将花茶递给白知山。 “以往都是您送我花茶,今天请您喝一回,不知道这家的口味您喜欢不喜欢。” 白知山紧紧握着门把手,细细得看他,实在无法从他的笑意中打探出什么。 他紧皱眉头,想拥抱他,却无法伸出手。 “你……这几天,还好吗?” 时涧笑着点头,“谢谢您关心,我很好,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像这几天一样快乐了。” 白知山并不相信他的话,他紧了紧牙根,面色难看。 “那个人……有没有伤害你,有没有为难你?” 时涧知道白知山说的是谁。他轻轻摇头,仍然笑着。 “没有。您不用担心我了,花茶不喝会凉的。” 白知山这才伸手接过来,可眼神仍黏在他身上。 “时涧,不论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分担,不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所以……” “别躲着我。” 白知山的语气里带着请求的意味,眼神也透露着一种让时涧难堪的同情。时涧笑着摇头,神色安宁。 “我没有躲着您,也不会躲着您。您是一位好演员,也是一位好老师,我很乐意从您身上学习,也很期待以后的合作。”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准备了。” 时涧说着便转身要走,白知山不由自主得伸出手想拉他,却没有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渐渐远去。 白知山隐隐感到胸膛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烦闷,他恍惚间总觉得自己此刻没能拉住他,往后便也不会拉住他了。 时涧不在的这几天,白知山并不好过。他一面应对着温沚的打压和卢山月的警告,一面还要着手调查温沚和时涧,在发现温沚身边有个叫苏梨的人后,他又要调查苏梨,总之十分忙碌。 他知道时涧不会同自己说什么,也知道温沚一定是威胁他了,所以他必须要自己查出来,查出时涧之所以待在温沚身边的原因。 也要查出温沚到底对谁真心。 可温沚的手可以伸到任何地方,白知山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光是戏约和代言就折损了三分之二,而且派出去调查的任务也没有哪个公司接,白知山觉得自己几乎陷入了绝境,他每天都在等待中度过,等待时涧的出现。 白知山承认自己一开始只是出于兴趣,只是觉得那个曾经在福利院里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敢的孩子,那个只能任人抢走棒棒糖却不敢说话的孩子,如今竟然站在这个黑漆漆的大染缸里,游刃有余的模样叫人惊讶。他一开始只是好奇,只是……单纯想靠近时涧。 可时涧身上好像有种诱惑的力量,让白知山不自觉想再靠近一点。 就在他尝试想把时涧留在身边时,白知山遇到了从业以来最大的障碍,他知道一切都是温沚的警告,自己再敢往前一步,就真的会万劫不复。 可白知山忍不住。 他想见他,想牵他的手,想亲吻他。 想拥抱他。 时涧在剧组忙碌了一天,回到酒店便遇到了秦哥。 见秦哥小麦色的脸上堆出了笑,一点儿往日的威严也没有,时涧就有点儿想把这事告诉温沚,他知道的话,一定要说秦哥虚伪。 意识到自己竟然想起了温沚,时涧有些惊讶,忙晃了晃头,迎秦哥进屋。 自打知道温沚和时涧的事,秦哥就恨不得以死谢罪。他是死都没想到时涧背后的人是温沚,秦哥甚至都不知道时涧是怎么搭上温沚这条大鱼的,这几天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通。 从温沚公开后,秦哥就升了职,他手里也只有时涧这一个艺人,不过资源不减反增,秦哥这几天电话都接不过来。今天知道时涧回来了,忙趁他结束工作赶过来和他谈之后的戏。 “小时啊,你说你,怎么对我还藏着掖着呢,我可是拿你当亲弟弟看的!你和温先生好,我真替你高兴!” 赵朗看了眼秦哥眼角的鱼尾纹,忍不住丢了个白眼过去。 时涧倒不计较他以往的事,反正他以前也不算苛待自己。 “秦哥,您来有什么事吗?” 秦哥忙拍了拍大腿,从包里把电脑掏出来,“瞧我这记性,忘了正事!” “来,这都是经过温先生那边筛选后的剧本,温先生说给您自己挑。” 时涧有些惊讶得看着秦哥,“温沚说的?他什么时候说的?” 秦哥笑了笑,“昨天晚上,是温先生的特助杜经理联系我的,因为你最近戏约太多,所以都统一先经过杜经理那边筛选,然后挑选出最合适的几个,你再从中挑选,也省得你麻烦。” 时涧看着电脑上那些文件夹,有些受宠若惊,其中好几个都是业内知名好本子,就连一线的艺人想拿到也要费劲,如今却这样轻轻松松送到自己手里来。 时涧忍不住想起温沚来,要是温沚在这,一准要叫自己感谢他。 时涧现在的戏还有十来天也就杀青了,顺利的话一周就行,所以下一部戏的确很重要。 不过时涧没选秦哥想让他选的那部大片,他选了个内容很好,但班底都不算业内老人的剧本。 对于时涧的选择,秦哥虽然很纳闷也很可惜,但到底没敢多说,至于赵朗,他自然是明白时涧在想什么,所以不打算干涉他的选择。 赵朗和秦哥都走了之后,时涧接到了温沚的电话。 温沚忙了一整天,不光要应对各种质疑和问题,还要应对老爷子那边使的绊子,甚至还得提防老爷子对时涧动手,着实疲惫。 不过从杜禾那里得知时涧选了个小制作的电影剧本时,他难得露出了微笑。 温沚推开手边的工作走到落地窗前给时涧打了个的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起。 “在做什么。” 时涧躺在床上笑了下,“你知道我选了哪个剧本了?” 温沚点头,“嗯。” 见他竟然不惊讶,时涧有些意外,“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温沚听出他语气里的怀疑,想象着他此刻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你要我问你什么。”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不选王导的大电影?” 温沚摇头,“你不想选,就不选。以后你可以拍你想拍的,做你想做的。” 他的话让时涧很是诧异,心里却暖暖的。 时涧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晃着腿,很是自在。 “切,说得好听。” “不过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选那个剧本?” 温沚见他这样着急,这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是不愿意一步登天。你觉得自己实力不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让别人非议。” 听着温沚缓缓道来的话,时涧觉得心里特别舒服。 他没想过温沚会这样理解自己。 时涧的脸有些红,他紧咬下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岔开了话题。 “你还挺了解。” “对了,今天秦哥说以后我的事要先经过杜经理那边,会不会让杜经理太麻烦?” 温沚不想提到别人,他难得忙里偷闲和时涧打个电话,说到别人实在浪费时间。 温沚眯了眯眼,“没别的要对我说了?” 时涧想了想,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什么啊?” “说说今天的工作,说说今天剧组其他人的态度,说说什么都好。” 时涧“哦”了一声,还真就一本正经得像汇报一样把什么都告诉了他。 不过时涧略去了关于白知山的那部分。 “你不知道,今晚秦哥看到我的时候那满脸的笑,太好玩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得神采飞扬,温沚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眉飞色舞。 温沚喜欢他这样,喜欢他这样活泼,这样真实。 “时涧。” 听他叫自己,时涧顿了下,“怎么了。” 温沚静了会儿,只是听着他的呼吸声。 “想我了吗。” 时涧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得说这个,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你……你……” 温沚没听到满意的答案不肯作罢,追问道,“不是答应要想我吗。” 时涧紧咬下唇脸都红透了。 “谁……谁答应你了!” 温沚挑了挑眉,“你没答应吗。” “那是我听错了。那我明天去剧组找你如何。” 时涧一听说他要来,忙阻拦起来。要是他来了,自己又得变成大家的谈资,还是低调点好。 “别别别!我刚刚是忘记了!我现在想起来了!” 温沚轻笑出声,“嗯,说吧。” 时涧深吸了口气,抿着嘴犹犹豫豫的,支支吾吾得声音很小。 温沚忍着笑意,“没听清。” 时涧暗暗咬牙翻了个白眼,“想!想!行了吧!” 温沚还不满足,“想谁。” 时涧想掐死他的心都有,咬牙切齿得,“想你!想你!现在行了吧!” 温沚这才笑出了声,“嗯,听到了。” “看来想得厉害,这么大声。” “好了,你睡吧。” 时涧虽然嫌他烦,但这会儿听他说要挂了,竟有点舍不得。 他张了张嘴,“你……今天很忙吗?” 温沚看了眼身后忙得焦头烂额的会议室,没想隐瞒他。 “嗯,有点。” 时涧听得出来他现在很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是因为我吗。” 温沚摇了摇头,“不是。不要多想,早点睡。” 挂了电话后时涧还是躺在床上没动弹。 他其实心里清楚,温沚的公司遇到麻烦了,因为他公开了和自己的事。 温沚以往虽然绯闻不断,但毕竟没有公开,还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现在他这样开诚布公,难免引起动荡。 时涧心里都清楚,但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从何说。 因为他始终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也从来没有片刻懂得过温沚真正的内心。 寂静的深夜里,时涧没有睡着。 他觉得有点儿可惜。 可惜没有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之所以选择这个剧本,更多的是因为他。 因为不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不想让他站在风口浪尖。 时涧知道,这些话自己说不出口。 也无需对他说。 第30章 秀色可餐 时涧一夜爆红之后,各种商业合作增多以外,他还有了粉丝后援会,甚至后援会官方微博的粉丝量都快过一百万了,时涧一上微博就能看到热搜上挂着自己的名字,有时候后面还跟着“求开微博”几个字。 赵朗也有让时涧把微博公开,反正他的微博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发过东西,全是用来看八卦的,不过时涧暂时还不想被捧得太高。 他总怕有一天离开了温沚,自己会从温沚给自己的这幢摩天大楼上摔下来。 那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时涧结束了上午的拍摄后便同赵朗一起拿了盒饭要回化妆间吃。 化妆间的门刚一打开,时涧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温沚。 时涧的化妆间不大,又摆放了很多剧组不常用的道具,实在是有些乱糟糟的。在这样的小屋子里,温沚的存在让整间屋子都显得格外局促不安,因为他实在太耀眼,太明媚了,时涧真不希望他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见时涧站在门口不进来,温沚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时涧“哦”了一声,乖乖走过去。 他刚一进去,里头的杜禾便往外走,顺道拽走了想看热闹的赵朗。 化妆间里只剩下温沚和时涧两个人,叫时涧有些难为情得红了脸。 温沚见他离自己有些远,便伸出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吃了吗。” 时涧摇头。 温沚指了指桌上的风雨楼食盒,挨个打开,“还热着。” 从温沚手里接过筷子,时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正替自己整理着食盒,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像他工作的时候,看来他这个人对待什么事都很认真。 见跟前的人不动筷子光盯着自己,温沚忍不住轻笑出声。 “怎么,我秀色可餐?” 时涧被他逗得脸更红了,梗着脖子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 温沚挑了挑眉,夹了些菜放进他碗里,“有吗。” 时涧咂咂嘴,连连点头,“非常有!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对劲。你今天来剧组不会就是为了这顿饭?” 温沚“嗯”了一声,云淡风轻的,“不可以吗。” 时涧眯着眼狐疑得打量他,“没别的事?” 温沚见他这样看自己,那张小脸古灵精怪的可爱得很,实在难免心动。 他忍住想吻他的冲动,有些危险得看着他。 “你如果想做其他事,也不是不可。” 时涧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忙狠狠瞪了他一眼,腿一用力便将椅子蹬后了一大步。 “你休想!我下午还要工作!” 温沚不喜欢时涧离自己这么远,他起身靠近时涧,将他连人带椅子给拉了过来,又亲昵得揉了揉他的头发。 “乖点,我下午也有事。” 被他这么温柔得一揉,时涧的气焰便烟消云散了。 他乖乖得低下头往嘴里扒着饭,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温沚下午是真的很忙,这顿饭还是他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饭还没吃完,杜禾便敲门催促了。 时涧看了眼温沚,眼神有些闪烁。 “你要走啦?” 温沚甚是不舍得点了点头,他放下手里的碗筷,拉过时涧的手放在手里揉捏着。 “之后的几天我有点事,可能没办法见你。你乖乖待在剧组,不要乱跑。” 时涧看着自己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有点儿恍惚得“哦”了一声。 见跟前的人发着呆,温沚的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双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柔情,掩不了的蜜意。 他真不想离开,可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守。 “时涧。” 听他叫自己,时涧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温沚没有说话,只是倾身靠近,在他的唇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没有欲望,没有掠夺,只有不舍和缱绻。 一吻结束,温沚仍贴着时涧的前额没有动。 杜禾在外面又催了一次,时涧估摸着应该是真有急事,他也怕耽误温沚,便推了推他。 “杜经理在叫你了。” 温沚“嗯”了一声,这才直起身子。 “我走了。” 时涧看着他往外走,突然想起来外面的人,忙一把拉住他。 还没等时涧说话,温沚便面露喜色得转过头来。 “不想我走?” 时涧白了他一眼,“我是想问你,你就打算这么出去?不怕再上热搜?” 温沚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无妨。谁还不知道你是我的。” “好了,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沚离开后,时涧本来想去门口送送他,可他又怕看到外头的人那些探寻的目光,更怕被白知山看到,只好躲在化妆间里闷头吃饭。 可方才还十分美味的饭菜,这会儿竟让时涧觉得味同嚼蜡了。 赵朗倒是把温沚给送上了车才回来,一回来就可劲得夸温沚,说他对待别人冷冰冰的,对待自己却热乎乎的。 时涧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愣住。 “有吗?” 赵朗拍着大腿连连点头,“当然!你是没瞧见,先生走的时候特地嘱咐我好好照顾你,有任何问题要第一时间联系他!我何德何能能联系先生啊!可不就是先生对你很不一样吗!” “还有啊,先生走出门还回头想看看你,那眼神,啧啧,真叫一个温柔如水啊!你说先生怎么这么大转变啊?简直太tm帅了!你是不知道,先生把剧组里的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要不是先生对她们不感兴趣,我估计一个个都得贴上去了!” 赵朗唧唧歪歪得说着温沚,时涧却没大听进去,他一直在想温沚刚刚的吻。 好像有点甜甜的。 温沚这一出现在剧组里,没过两个小时,时涧就上了热搜。 时涧点进去,看到了一张温沚回头的照片。 他离化妆间的门不远,也就几步路,回头时眉头虽然还是皱着,但眉眼间皆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愁,时涧甚至不敢相信这样的他会为了自己而回头。 时涧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也没掉下来,这几天里他的确再没见过温沚。 有时候晚上睡觉前时涧想给他打个电话,但又怕打扰他休息,只好作罢。不过时涧也没有等到温沚的电话,只是偶尔会收到他的一封短信,常常只是问问自己好不好。 时涧本来不是个爱发短信的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给人发过短信了,除了温沚。 温沚没有微信,时涧只好迁就他和他用短信交流。不过他常常一封短信很久才回,时涧知道他忙,也不敢过多打扰。 只是深夜睡不着时,他会想念温沚宽敞的胸怀。 时涧没有见到温沚的第五天,他接到了苏梨的电话。 时涧本来不想接那通陌生来电,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接了起来。 听着手机里那个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时涧这才想起来还有苏梨这个人。 这一阵子待在温沚身边,时涧甚至都忘记了温沚还有个初恋。 “时先生,还记得我吧。” 时涧听着他的声音,脸色冷了下来。 “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下,“没什么事,就是想感谢你。” “哦对了,本应该登门感谢的,不过我一直在家里,阿梓他不让我出去,所以没办法和你见上一面,只能电话里谢谢你了。” 苏梨的话让时涧心里一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苏梨顿了下,继续开口道,“这一阵子辛苦你了,替我承担了本该落到我头上的那些关注,真是很抱歉。” “其实我和阿梓的事,温爷爷一直不同意,这次我回来,温爷爷发了好大的火,阿梓怕我受伤,只好用你来转移视线。好在效果不错,我没受到什么伤害,当然我也希望你不要受伤。” “我知道这样对你有点不公平,我也和阿梓说了不能这样做,但很抱歉,阿梓实在太担心我,太怕失去我了,所以……只能同你说一句抱歉,希望你理解我们。” 苏梨的每一个字都让时涧一步步掉进冰窟里。他觉得周身都是凉气,哪怕对着空调的暖风,时涧还是觉得冷。 真的太冷了。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平静。 “苏先生,我不知道你打这通电话用心何在,但我想,感谢也好,道歉也好,都轮不到你来说。” “温沚这次公开,我也获利颇丰,不过是相互的罢了。” “我后面还有工作,恕不奉陪。” 时涧说完便挂了电话,他连苏梨的呼吸都不敢再听一秒。 时涧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腿有些软,险些站不住。 他紧紧得扶着沙发靠背,大口大口喘着气。 被时涧挂断电话后,苏梨立马将手机扔进了洗手台的水中,他看着水里那支老旧的翻盖手机若有所思,面色有些可怕。 这几天苏梨一直被困在这栋房子里没办法出去,温沚派了人轮番严守,收走了电脑和手机,切断了苏梨和外界的联络,苏梨仿佛在一座孤岛上。 即便如此,苏梨还是从守门的保镖口中知道了温沚和时涧的事,知道了温沚公开发表的那则公告,也知道了他的真心。 苏梨一直以为温沚对自己仍有旧情,所以哪怕他没有原谅自己,但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时间久了,他还是会忘记以前的事。 但苏梨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等去,等到的是一个这样的结局。 他把自己困在这里,却和时涧恩恩爱爱。真是太讽刺了。 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好像都不再作数了。 苏梨将水中的手机拿出,扔进了马桶后盖里,然后静静走出卫生间,走出大门,看着门口的保镖轻轻开口。 “我要找温沚。”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先生说了,如果您不是想回答他的问题,就没必要联系他。” 苏梨冷笑,这几天被关着,他早已深知温沚的那些手段。 他这样困着自己,就是要自己认输。 “我会回答。我要见他。” 得知苏梨终于松口了,温沚抽空赶到了苏梨那里。 他没有换鞋,大步走到坐在沙发前的苏梨跟前,连坐都没坐。 苏梨仰头看着面前的温沚,他风尘仆仆而来,眼中却不曾有半点喜悦,那张脸上只有急躁和不耐烦。 和他以往脸红得看着自己时一点也不一样。 苏梨轻轻笑了笑,“阿梓,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红着脸不敢跟我说话的样子。” 温沚眉头紧蹙,十分不耐烦。 “别说废话。” 见他这样急不可耐,苏梨有些自嘲得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连一点回忆的时间也不愿意给我了吗?所以你把我带回来,之前那些温柔都是因为想得到答案吗?” “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了吗?” 苏梨说着,缓缓站了起来,他紧紧拉住温沚的衣袖,双眼通红。 “阿梓,你回答我,你真的忘了我们相爱的一切了吗?” 温沚平静得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波澜起伏。 他突然觉得过去的自己有些好笑。 “从你背叛我开始,你就不配和我谈爱。” “现在轮到你告诉我原因了。” 苏梨绝望得松开他,摇了摇头。他突然凑近温沚,在他耳边轻轻说话,眼神得意,笑容瘆人。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告诉你。” 温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紧紧蹙着眉,眼底都是怒火。 温沚一把抓住苏梨的衣领,紧紧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苏梨仍然笑着,那笑让温沚觉得刺眼。 “你不敢。” “因为你放不下,因为你心有不甘。” “你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不正是因为这么多年你都没放下吗。” “所以阿梓,承认吧,你还是爱我的。” 温沚连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他重重得将苏梨扔在一旁,面色狠戾得看着他。 “我有的是时间等,不过我看苏家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温沚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顾身后的人声嘶力竭的喊叫。 这一刻温沚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太蠢了。 竟对这样的人动了心。 温沚前脚刚走,后脚苏梨就从保镖那里收到了苏氏现在的经营状况和股份分配,现在苏氏第一大股东已经变成了温沚。 很快,苏梨又收到了一张病历单,上头是苏父的住院记录。 苏梨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作者有话说: 大家别紧张别紧张!这下明白了吧大灰狼就是不甘心而已,他真不喜欢白月光了!(现在他终于发现了) 白月光不作妖那还是白月光吗? 不过不用怕!大灰狼爱的攻势狡猾的小狐狸也逃不掉~ (每天我都活在害怕大家打我的恐惧中) 第31章 逃离这个世界 从接到苏梨的电话后,时涧一个下午都不在状态,连着NG了好几次。 剧组里的人对他不敢有意见,个个都笑脸盈盈,可那样的面孔却让时涧觉得格外讽刺。 就像苏梨说的,自己只是个挡箭牌而已,那些人和之前的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幻想着那些从来不可能发生的事,多么可悲。 白知山找到时涧时,时涧正蹲在剧组外的花坛跟前。 白知山知道他遇到了事,也猜到这件事和温沚有关,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蹲在他身边陪他。 时涧看了眼身边的白知山,忙难为情得要站起来。只是他蹲得太久了,这么猛得一站,头晕得厉害,险些站不住时,被白知山一把抱住才站稳。 “没事吧?你起来得太急了。” 时涧回过神来赶忙推开他,十分抱歉得向他鞠躬。 “白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白知山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苦涩得笑了下,重新蹲下,掏出了一枚棒棒糖递给他。 “给。我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太大就会吃糖,很快就会恢复,试试看。” 时涧看着那枚棒棒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白知山。 时涧犹犹豫豫得接过来,撕开糖衣将棒棒糖送进嘴里,那味道竟让他觉得熟悉。 时涧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种棒棒糖了,以前在福利院就吃得少,得让给弟弟妹妹们吃,后来去了大伯家更没这个条件吃,倒是时安,时不时会藏点好吃的给自己,之后到了温沚身边,入了行,必须控制体重,更是没吃过糖。 时涧一直以来也不太愿意吃糖,因为糖太甜了,可生活太苦了,糖吃多了,生活的苦就吞不下了。 但是现在吃着这枚棒棒糖,时涧没注意甜不甜,只是想起了那些在福利院里渡过的时光。 白知山看着身边的时涧,看着他惆怅的眼神,心里酥酥麻麻得难过起来。 “我认识一个孩子,他也很喜欢吃这个口味的糖。” 白知山的话把时涧纷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有些紧张得看着白知山,“那……那他是谁?” 白知山笑了笑,“太久了,记不太清了。” “不过如果再遇见的话,我一定能想起。” 时涧看着白知山脸上的笑,既高兴他忘记了自己,让自己以最干净的面貌留在他心里,但又遗憾他没有认出自己。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哪里还能记得多少呢。 但不论他记得很多还是零星的一点,时涧都为曾经在他心里停留过而感到满足。 和白知山一起回片场后,时涧的心情好了不少,拍戏也更投入了,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之后的几天里,时涧没有联系过温沚,温沚也没有发短信过来,两个人之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 只是那些失眠的夜晚里,时涧总会想起苏梨的话,想起在老宅的那三天。 那三天真是自己从记事以来最幸福的三天了。 只可惜,往后这样的日子,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时涧提前一天杀青了,这件事时涧特地让导演不要对外传。他不想让温沚知道。 导演以为他这是要给温沚惊喜,自然答应了下来。 于是时涧就在深夜里,静静得结束了这部戏的拍摄。 夜里没有白知山的戏,但白知山等了很久,就为了送给时涧一束花。 一束向日葵。 他微笑得看着时涧,眼神温柔似水。 “恭喜杀青。” 时涧高兴得接过花同他道谢,“谢谢您,这段时间承蒙您的照顾,我学到了很多,真的谢谢您。” 白知山笑着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谢我,就答应我的一个小条件吧。” 时涧愣了下,有些恍惚。 “什么条件?” 白知山向他走近两步,贴到他耳边轻轻开口。 “让我带你逃离这个世界。” 时涧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得看着他。 “您……您在说什么?” 白知山直起身子看着他诧异的脸,心里难受却无法表现出来,只是云淡风轻得笑着。 “我有个地方很想去,但我不想一个人去。” “我请了几天假,你陪我去怎么样。” 见时涧满眼迟疑和担忧,白知山了然得开口,“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只是……想休息休息。” 不知是白知山的眼神太恳切,还是时涧真的想逃离这个世界,他答应了白知山的请求。 于是当晚,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白知山和时涧一起悄无声息得消失了。 白知山的确没有为难时涧,他只是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带时涧去了隔壁市很偏远的一间孤儿院。 那是时涧一开始待过的孤儿院。 时涧并不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他原本和父母住在邻市,但四岁时父亲意外离世,母亲接着便也消失了,留下时涧被寄养在了大伯父家。 时涧五岁那年被大伯父丢在了镇上的孤儿院门口,之后的几年里辗转了好几个孤儿院和福利院,最后才到的现在时安在的那个福利院。 在到陈院长那里之前,时涧一直被送来送去,他被领养了几次,但因为不说话,就又被送了回来,最后的那家人把时涧打得鼻青脸肿得丢在了福利院门口,被陈院长看到了,时涧这才逃过了颠沛流离的命运。 这些年来时涧一直不敢去想以前的那些地方,他强迫自己忘记,忘记所有伤痛忘记所有抛弃,也忘记所有痛苦。 如今再次站在孤儿院门口,时涧觉得胸口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白知山以为时涧这是紧张,便停好了车走了下去,又替时涧打开车门。 “下午你问我那个孩子是谁,所以现在我想带你来看看他以前待过的地方。” 时涧胸闷气短,可他不敢让白知山看出端倪,只好强撑着下了车。 “您……” 时涧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白知山只是摇了摇头打断他的问题,径自走进了孤儿院。 现在的孤儿院已经荒废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倒是那几间教室和宿舍被改成了仓库,不过到处都是一片荒凉,再无往日的模样。 时涧站在大门口,迟迟迈不出脚。 哪怕如今时过境迁,哪怕如今什么都已改变,哪怕这间孤儿院也没有往日的模样,可时涧还是会想起在这里遭遇的一切。那些冷眼,那些打骂,那些嘲讽,那些被带走又被送回,太多痛苦的东西压得时涧难以喘息,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没有人能将自己解救出来。 白知山径自往里走,边走边同时涧说话,可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时,好像我才十几岁,他应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他特别瘦特别小,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那是我第一次来做义工,我被孩子们团团围住,可只有他一个人躲在树下不敢过来。”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渴望又闪烁,真的太叫人心疼了。” “不过也许我比较招孩子喜欢,一个下午的功夫他就愿意和我说话了。” “后来我再去看他,他已经被领养了,但我总忘不了那双眼。” “那双眼……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白知山说着,似是想到过去,他轻笑出声,连背影都浸满了温柔。 “这些年我找过他,但没有找到。” “所以当我再次见到他时,我觉得上帝听到了我的声音。” “我看着他走近我,也看着他远离我,但现在我不想再让他远离了。” 白知山顿了下,他转过身来看着时涧,神色泰然,心中却波涛汹涌。 他一步一步走到时涧身边,一步一步靠近他。 这是最后的机会。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被白知山这样盯着,时涧觉得越发喘不上气了。他紧紧得攥着手,期盼他不要说出来。 如果不说出来,一切就不会走到尽头。 然而白知山并没有读懂他。 白知山拉过时涧的手,轻轻笑了起来。 “他叫时涧。” 像是最后的一根稻草压在心头,时涧终于难堪重负。 他深深吸了口气,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在白知山的预料之外,时涧晕倒了。 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秒,时涧多想有个人来救自己。 真正将自己带离这痛苦的深渊里。 而在这里一秒里,他想到了温沚。 失去意识之前,时涧第一次可怜自己。 可怜自己这一生不值得被爱。 时涧的突然晕倒让白知山十分慌乱,他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白知山条件反射得抱起时涧想要将他送到医院,可是白知山没有这么做。 他很清楚,一旦时涧去了医院,温沚就会发现他。 那么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抢走。 白知山不想再过这样被掠夺的日子了。 白知山抱着时涧,低下头轻轻吻着他的额头。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白知山没有把时涧带到镇上的医院,他只是去药店买了药,行色匆匆。 可时涧一直发着烧,药根本喝不下去,退烧贴也不起作用,白知山越发慌乱了。 白知山知道不能再等,他丢下了自己的车,从路边拦了一辆车,去了乡下。 白知山资助过一个孩子,他认得那家住在哪儿。 车刚一开到那家人门口,白知山便顾不得夜色已晚,敲响了门。 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勾着背瘸着腿,他一眼就认出来白知山,忙迎他进来。 “是白先生!您怎么来了!呀这是怎么了,快进来!” 白知山抱着时涧将他放在床上,伸手擦去他额头的汗,满脸紧张得看着中年男人。 “李叔,我弟弟生病了,我拜托你帮我找一个医生来,要马上,多少钱都行!” 李叔为难得看了眼床上的时涧,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哎,我试试看!我现在去找医生,我让孩子他妈起来帮你一块儿照顾!” “你弟弟看上去发了高烧,要赶紧退烧,先打盆水帮他降温吧!” 白知山连连点头,紧紧得看着床上满头大汗的时涧,那颗心从未这样害怕过。 第32章 他不爱我 李叔连夜找来了一个医生,但那医生给时涧打了一针退烧针以后,时涧还是没醒,发热也更加厉害了,白知山越发害怕起来。 李叔见床上的人看起来十分痛苦,心里也着急。 “白先生,我看您弟弟不太像单纯发烧,要不……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去县里的医院看看?” 白知山紧皱眉头,摇了摇头。 “不,不能去。” “再等等。” 白知山这一等就又是一天,时涧的烧虽然降了些,但还是发热,而且一直都没醒。 白知山害怕会失去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白知山犹豫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雪。这雪一下就是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那雪已经堆得有小腿高,村子里的路都被堵了,也没有车通行。 白知山慌了,他找遍了能开的车,可地面积雪太深,再加上暴雪一直没停,肉眼无法看清道路,根本没办法开车,以至于不论白知山开出怎样的价格,始终没有一个人肯接这笔生意。 这是白知山第一次如此绝望。 他紧紧握着时涧的手,期待奇迹可以降临。 时涧和白知山一起离开后的第三个小时,赵朗就发现他不见了。赵朗原本想告诉温沚,但时间太晚,他以为时涧这是先回去了,也就没有惊动温沚。 但赵朗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都没联系到时涧,凌晨他又跑到时涧家楼下等了几个小时,等到天亮也没有等到时涧。 赵朗看着车窗外的纷纷大雪,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赵朗并没有先告诉温沚,而是联系了杜禾。 得知时涧消失了近十个小时,杜禾眉头一紧,忙背着温沚去调查,查到时涧是和白知山一起消失的,杜禾更是惶恐不安。 他看了眼正在开会的温沚,心跳得厉害。 杜禾很清楚如果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温沚,必定会引起他的勃然大怒,也必定会影响他现在的工作。如今老爷子那边逼得紧,几个向来被压着的企业也想借机分一杯羹,温沚已经焦头烂额了,如果这时候再分心,别说温沚的地位不保,就是温氏也会遭受重击。 可杜禾忧心归忧心,他并不敢知情不报。如果时涧真的出了什么事,或者他真的和白知山私奔了,杜禾知道自己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杜禾默默干咽着,走进会议室附在温沚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温沚的脸色便骤然难看起来。 温沚紧蹙眉头看向杜禾,大步走出会议室后才开口问道,“他不是今天杀青吗?” 杜禾十分为难得摇了摇头,“时先生昨晚杀青了,然后……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上……” “我查了监控,时先生是和白知山一起消失的。” 温沚的大脑猛得一顿,几乎一片空白。 他不可置信得看着杜禾,仿佛他在说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你说……他和谁一起走了?” 杜禾看着温沚几乎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十分不忍,“是和……白知山……目前只查到时先生上了白知山的车,至于他们在哪里,还没有查到。” 温沚紧闭双眼险些站不住,若不是杜禾扶了他一把,温沚此刻的骄傲便全然落进了尘埃里。 温沚深深呼吸着,胸口却仿佛被人攥住一样呼吸困难。 “他和白知山走了”这几个字一直在温沚眼前循环,哪怕他紧闭双眼也无法躲避。 温沚不敢相信,自己养了多年的那只小狐狸,终究还是被别人带走了。 自己细细护着多年,舍不得带出去,舍不得靠近,舍不得他受伤的小狐狸,竟然心甘情愿跟别人走了。 实在是太可笑了。 似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温沚缓缓睁开眼无力得看着杜禾。 “查。马上给我查,他在哪。” 他的双眼遍布血丝,那里头除了劳累,更多的是失望和痛苦。 这是杜禾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挫败的模样。 杜禾哪里敢怠慢,从得知消息的后的第一时间就让底下的人赶紧去查了。 一直跟着时涧的那些人把时涧给跟丢了,自然是难辞其咎,这会儿也想尽力弥补。 杜禾点了点头,“已经在查了,很快就有结果。” “要不……我先扶您回办公室?” 温沚紧紧捏着杜禾的手臂,深深吸了口气。 “继续开会。” 温沚嘴上说着要开会,但双眼始终看向窗外没有什么反应,几个经理的报告他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靠着杜禾把持场面,会议才不至于中断。 温沚想让自己不去想时涧,不去想他的逃离,更不去想他离开的原因,可那些和时涧相关的一切就偏偏和他作对,纷纷涌了上来,将他团团包围,从身体到心一寸也不落下。 温沚想见他,想现在就见他。 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时涧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等待结果的这半个小时是温沚三十多年来的人生里最为煎熬的时刻,这半个小时里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慢速播放,每一秒都被拆成了年和月,每一秒都那样煎熬和痛苦。 如果说这半个小时里温沚内心尚存些许侥幸,那么在看到画面中那个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的时涧时,温沚内心最后的火焰也被浇灭了。 他觉得有人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几巴掌,每一掌都那么响亮,每一掌都让他无地自容。 他来到自己身边已经四年。 从第一次见他时,他被冻红的脸颊和双耳,到今天他在别人怀里沉睡,已经过去了四年。 正如他来时因为一纸合约一样没有挣扎,他离开时仍然公事公办般毫无留恋。 温沚只觉得全身无力,他不想再看到与那个人相关的一切。 哪怕一秒也好,他想忘记这件事。 看着坐在座椅上,状似云淡风轻,其实脸色煞白极其脆弱的温沚,杜禾实在于心不忍,此刻他真想把时涧给抓回来,将他的脑子剖开,好好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先生待他实属不薄,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照顾和保护不在少数,明明最近这两人关系已经升温,他难道当真没看出来先生真心何在?如今这样私自出逃,恐怕往后也想断了和先生的情路。 杜禾深深叹了口气,头疼得厉害。现在只查到白知山带着时涧上了一辆车,但这车开到哪儿去,他们人到底在什么地方,仍然没有查到。杜禾怀揣着一丝丝希望,迟疑得开口,“先生……您看……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温沚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一样微弱。 他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但其实他的心已经不再跳动了。 屋子里静得可怕,杜禾甚至连温沚的呼吸都感觉不到,此刻的温沚紧闭着眼,若不是他的胸膛还有些许起伏,杜禾都要忍不住去探探他的鼻息。 良久之后,温沚才轻轻开口。 “也罢。” “随他。” 不过四个字而已,却是失望到了极点,痛苦到了极点。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淡,那么悲伤那么失落,就连杜禾听了都忍不住有些泪眼婆娑。 杜禾真想让时涧看看现在的温沚,看看他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温沚虽然说不再查下去,但杜禾静下心来细细思考,总觉得这件事不对。 时涧不是个冲动的人,虽然他总带着伪装,但他其实藏不住心思也藏不住事,这样突然离开肯定有原因。而且他和白知山一直不曾有逾越,怎么会这样突然得和他一起消失,还被他抱着,实在可疑。 杜禾没有再惊扰温沚,自己继续派人追查了下去。 杜禾走后,屋子里只剩下温沚一个人。 他虚弱得靠在椅背上,缓缓睁开眼,拿出手机颤颤巍巍得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响起了冰冷的声音。 他关机了。 温沚自嘲般笑了笑,看着手机里自己存下的备注,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那只小狐狸用锋利的指甲划开,露出里头绵软的心头肉,而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正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温沚一直以为他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只是那只傻傻的小狐狸还没有发现而已。 但现在温沚开始产生怀疑。 好像真的如元风秋和苏梨所说,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哪怕一分,哪怕一秒。 一个小时之后,温沚亲自下达命令,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因为他要把时涧带回来。 不管他的人在哪,他的心在哪,他最终都必须回到自己身边,直到自己面朝黄土的那一秒。 直到自己不再睁开眼的那一秒。 好在杜禾早早就安排了下去,所以找起来很快,一个小时便查出了时涧的位置。 在邻市的一个村子里有人看到了白知山。 得知时涧的位置,温沚连公司的事都来不及部属便抬腿要往外走,可他还没走出办公室就被杜禾拦住了。 杜禾的脸色很难看,毫无血色,那一瞬间温沚的心猛得颤了一下。 “怎么了。” 杜禾紧紧咬着牙,艰难得开口,“先生……时先生他……他好像从昨天离开不久就高烧不断,现在已经烧了一天多了……可是……现在下着大雪,那边村子的路都被堵了,实在难以通行……您看……要不等雪停了再……” 杜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沚一把抓住了肩膀,温沚的力道很大,眼神也极其可怕。 “你说什么,他怎么了?!” 杜禾紧皱眉头干咽了两下,“好像是因为……因为白知山把时先生带去了那个孤儿院……” 温沚的双眼猛得颤抖起来,他的手甚至使不上劲,只能蜷缩着松开杜禾。 “你说……他去了那个地方……他怎么能去!” “马上准备,我要把他带回来!” 温沚紧着牙根急不可耐得小跑出了办公室,杜禾根本拦不住。 杜禾当然担心温沚的安全,也担心公司的未来,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挡温沚的脚步。 只要想到那年差点死过去的时涧,杜禾是说什么也不敢拦温沚的。 他怕这一拦,就不是大雪纷飞的隔阂,而是生与死的跨越。 看着温沚急促的背影,杜禾深深叹了口气。 他多希望温沚所做的一切都能值得,他多希望时涧可以知道一切。 他多希望时涧可以付出些许真心来。 作者有话说: 我先认错,我真的真的不想虐的,可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大灰狼受伤了,小狐狸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白月光! 再信我一次!过了这一关就好了!!! 第33章 我们回家 因为昨夜大雪的缘故,本来三个多小时的路程硬是开了近五个小时还没到。 市区的积雪倒不算很厚,可车一开出市区,那积雪便深了起来,再加上大雪仍在下,雪花纷纷着让司机实在看不清路,车速也就降了下来。 温沚一直紧紧攥着拳盯着窗外,去到他身边的时间开始以秒为单位,每一秒都让温沚无比煎熬。温沚从未像今天一样讨厌这场雪,也从未像今天一样后悔没能早点将他留在身边。 温沚有多着急就有多想见到他。温沚甚至希望一切不过梦一场,只要再睁开眼,时涧仍然会乖乖得在老宅里等待自己。 温沚第三十次打出电话,仍然没有拨通。 他紧紧咬着牙看向窗外的飞雪,心急如焚。 “再开快点。” 司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替温沚开了七八年的车,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开车。 温沚向来是个惜命的人,天气不好不宜开车的情况他从来不会出门,哪怕再重要的合同,再难得的机会也一样会置之不顾。 但今天,在这样明知前路艰难的情况下他义无反顾得前行,司机非常清楚,他心里有着极其在乎的东西。 司机紧张得看着前方,脑袋都向前伸到了极限,“先生,这雪实在太大了,我担心开不过去,要不先停一会儿?” 温沚坚定得摇着头,一把抓住驾驶座的椅背,“继续开,能开到哪里开到哪里!不许放弃!” “你听到没有我说不能放弃!” 温沚激动得摇晃着椅背,见惯了冷漠淡然的温沚,司机这会儿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杜禾见状,忙将温沚拉回座位,“先生,您先冷静冷静,路况不好我们不能打扰师傅开车。”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到的。” 像是刚刚的爆发将温沚的全身力气都抽空一般,此刻温沚无力得靠在椅背上,痛苦得闭上双眼。 “我要把他带回来……我要把他带回来……” 听着温沚口中喃喃的话语,杜禾亦心如刀割。 他轻轻点头,拍了拍温沚的肩头。 “您放心,我们一定能把时先生带回来。” 距离出发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天色都已经有些暗沉下来,可车才刚刚开到村口。皑皑白雪将整片大地压得严严实实,就连路在哪里都分不清楚,车已经没办法向前一步了。 杜禾看着窗外发愁,正要回头,却见温沚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杜禾心里一惊,忙跟着下去。 “先生!您干什么!” 温沚没有回头,他一脚接着一脚得踩在雪地里,每一脚都将厚厚的雪踩出深坑来。他步履不停,眼睛始终看着远处那风雪中并不清晰的房屋。 杜禾上前拉住他,却又被他伸手甩开,于是杜禾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得看着温沚一步一步艰难得往前走。 整个地面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出哪里是路,杜禾甚是担忧,生怕温沚出了什么事,可他再三阻拦都没办法拦住温沚。 “先生!您不能这么走下去!路都不知道在哪里,您这样盲目很容易受伤的!” “先生,您就听我一句劝吧!” 温沚的头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来,他跌跌撞撞得往前走,不知踩到了什么,他整个人一下子摔进雪地里,将厚厚的积雪砸出个大坑来。 杜禾心下一惊,忙要过去扶,可还未等他走到跟前,温沚已经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他摇晃了两**子,继续往前走。 他看不到路,也不知道路在哪里,“找到他”是唯一的指引。 冰冷的雪漏进了温沚的衣领里,袖口中,甚至连他的鞋里都是雪水,他浑身冰凉,心却滚烫。 因为他知道,时涧在等自己,自己必须把他带回家。 对,回家。 见温沚头也不回只顾着往前走,杜禾紧了紧牙根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他当然知道温沚心里急,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现在看来温沚是做不到冷静了。 杜禾回过头嘱咐司机跟在温沚探出的路后面,自己则艰难得在雪地中前行,一步一步踩着温沚的脚印往前走。 温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跌了多少次,但杜禾能看到他每一次摔倒,每一次踉跄以及每一次的爬起。 他的手套早已湿透,裤子也湿到了小腿,身上的衣服更是不必说。杜禾虽然是踩着温沚的脚印往前,但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不少,一双脚就像是踩在冰窟窿里,浑身没一点热气。 连自己都尚且如此,他当然能料到温沚有多冷。 杜禾跟在温沚身边十三年,从他回国直到今天。温沚的朋友不多,杜禾虽不敢自称他的朋友,但却是十分熟知他性情的人。这些年他从未如此拼命过,哪怕是刚接手温氏这个烂摊子时,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豁出命去。 温沚怕冷,向来到了冬天便不爱出门,但这样怕冷的他,今天竟然能在雪地里穿行,只为了将一个人带回去。 杜禾是个大男人,他这辈子没为什么感动过,但今天他为温沚的爱感动了。 杜禾来之前打听到了白知山藏在哪里,虽然有照片,但现在大雪纷飞的,路面积雪又深,杜禾也不清楚那家到底在哪。 两人在雪地里艰难行走,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间房子,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 温沚的脸已经没有丝毫血色了,他的脸颊都被冻得通红,脸上还有不知道在哪里划到的伤口,血都凝固了,那一双耳朵也被冻得血红,头上不知是雪水还是汗水,将他的头发全都打湿,那一身上下更是没一块干净整洁的地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谁能想到曾经叱咤商场,主宰沉浮的温沚,如今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杜禾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不厌其烦得敲响一家又一家的门,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失望,一次又一次重新鼓起勇气,杜禾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他抿着嘴唇追上去,同温沚一起找着。 两人敲了许多户人家都没人理睬他们,好在有一家住户告知了白知山所在的姓李人家的位置。 两人又乘着风雪艰难向前,终于走到那户人家时,温沚才敢喘口气。 温沚颤抖着那双冻得红肿的手敲响了门,很快门就被打开。 飞雪阻挡了温沚的视线,他在一片片雪花中,在睫毛上的雪花里,依稀辨认出了白知山的面孔。 那一瞬间温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狠狠得揍白知山一顿,可却只能无力得张了张冻得发紫,又被风吹得皲裂的嘴唇。 “他……他在哪……” 白知山起初根本没认出门口的人是谁,直到他开口,白知山才知道眼前这个浑身都是雪,脸被冻得通红开裂,狼狈不堪的人竟然是温沚。 白知山震惊得看着他,默默指了指里屋。 温沚连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他跌跌撞撞得推开门走进去,看到那个躺在床上沉睡着的人,温沚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明明来的时候是因为要找到他才能支撑住,可如今见到他,温沚却不敢上前。 因为他真的太害怕失去了。 温沚缓缓走过去,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可看到自己冻红的手时,他又只能缩回来。 温沚又想吻一吻他的脸,可自己冰凉的嘴唇却不能触碰他。 温沚无声得流下了热泪,这是他浑身上下除了胸腔里那颗心以外,唯一温暖的东西。 赶上来的杜禾见温沚讷讷得站在床边,忙上前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替他掸去衣服上厚厚的雪。 脱去外套后,温沚才俯**靠近他。 感受到时涧微弱的呼吸,温沚轻轻笑了。 他附在时涧的耳边,承着风雪的双眼里流露出坚毅与温柔。 “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的小狐狸,我们回家了。” 温沚说着便将时涧用一床被子裹住,又将他轻轻抱在怀里,眼神示意一旁的杜禾替他搭上衣服。 确保外头的风雪不能伤害他分毫后,温沚才抱着时涧往外走。 白知山眼看着温沚将时涧抱上了车,眼看着那辆车消失,自己却始终迈不出步子,更无法开口说一个字。 从看到那样狼狈的温沚开始,白知山就知道,自己输了。 自己或许不输在时涧的心意上,却输在对时涧的付出上。 他能豁出去命,自己却不敢。 温沚一路用脚步探出来的路让车也能开过来,也就免了时涧再受冻。 温沚把时涧抱到车上,想替他整理额前的头发,可温沚红肿的手在车内空调的温度下痒得厉害,那双手竟连伸直都困难。 温沚紧咬牙根,用热水敷了敷手,这才敢触碰时涧的脸。 他轻柔得撩开时涧黏在额头的湿发,用热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隔着毛巾在他的前额印下虔诚的一吻,感激的一吻。 “怎么睡得这样沉,是不是怪我来迟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对不起……” “我明白得太晚了。” 狭窄的车内,温沚似难以喘息般痛苦得抱着时涧,而前面坐着的杜禾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不断耸动的双肩,还有他隐隐的,抽泣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掉眼泪,如果让你们掉眼泪了,我深表歉意,但是请放心,我一定不比你们快乐。 我们的小狐狸,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一次,他真的有家了。 第34章 他的过去 时涧的身体状况已经没办法支撑回s市,杜禾便赶紧联系了就近的医院,把时涧送了进去。 医生给时涧检查了生命体征后便又将时涧推进了检查室做深度检查。 温沚一直站在门口不敢动弹,他再也不敢晚一秒种了。 杜禾看着温沚冻红的手和湿透的衣服,眉头紧皱得上前劝说,“先生,您先去换身衣服吧,这里我替您守着,没事的。” 温沚摇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也没有感觉到冷,他的眼神只是紧紧得盯着门口,像是一秒也不敢放松。 好不容易等到检查做完,医生也处理了时涧的高烧,替他吊上点滴,温沚这才敢喘口气。 医生转过身来注意到温沚颤抖的身体和他发紫的嘴唇,十分震惊,“我看温先生才是更紧急的,您赶紧跟我来处理一下伤口,否则冻伤了无法恢复的!” 温沚紧紧蹙着眉看着医生,忍不住伸出手想抓住医生,双手却只是停在半空,他的双眼里是他三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乞求。 “他……有没有事?” 医生摇了摇头,“还好烧得不是很高,否则早就烧出肺炎了。” “依我看这位先生应该是不愿意醒来,他的身体没有太大问题,照理说应该就快醒了。” 温沚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长长得舒了口气。 医生一把拉住温沚的手腕连连咂嘴,叹了口气,“温先生,您还是先跟我去处理您的手吧,呀,还有这耳朵,哎,您怎么会冻成这幅模样……” 温沚本来不愿意离开时涧,可他又怕时涧醒来看到自己这样心里会难受,便跟着医生去处理了伤口,又换了身干净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病房守在时涧身边。 温沚的手上了药又包扎了起来,他隔着纱布紧握着时涧的手,将他的手牵到唇边轻轻吻过,自言自语着。 “还要睡吗,还在怪我吗。” “还要叫我等多久。” “你可真是机灵,这么一趟,倒把你跟别人逃跑的事撇得干干净净,如今倒是我的错了。” 温沚说着,轻笑出声,眉眼间却一片荒芜。 “也罢,也罢,算我错了,惩罚惩罚也差不多了。” “你该起来了。”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他安宁得睡着,并不知道床前的人为了他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也并没有看到身边的人一双好看又薄情的眼中难得的恳请与深情、 温沚深深得看着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哪怕一个眨眼的回应。 最终他只能无力得叹气,靠在时涧手边,眼眶发酸。 杜禾站在病房外,透过病房门上的那块玻璃朝里看,见温沚静静守着时涧,他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能让温沚豁出命也要保护的人,大抵从过去到未来,只会有时涧这一个人了。 杜禾到如今仍有些想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涧在温沚的心里已经如此重要了呢?他明明是个难以容忍任何背叛的人,如今却能为了保护时涧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又或者,在这四年的每一天里,那份爱意早已融进骨血,就连温沚自己都不知道。 白知山找过来时,温沚已经在病房里守了一整个晚上。 杜禾想劝他睡一会儿,但他却不敢闭眼。 杜禾知道,温沚现在太害怕了。害怕失去时涧。 温沚不眠不休,就连饭也吃不下多少,公司的电话来了几十遍他都不闻不问。杜禾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只要时涧不醒,温沚的魂就不会回来。 从病房里出来,杜禾迎面撞上了正风尘仆仆找过来的白知山。 看着白知山那张精致的脸,再一想到温沚冻得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的脸,杜禾实在想唾弃眼前的人。 白知山见到杜禾眼里一亮,“小时是不是在里面?他怎么样了?” 杜禾冷笑出声,一把将白知山拉到了楼梯间里,毫不客气得将他推到墙上。 “白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白知山吃疼得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得看着他,“是不是温沚不让我见他?” 杜禾丢了个白眼过去,一直以来良好的修养在这一刻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先生可没空管你。就算先生同意,您觉得您自己还有脸进病房一步吗?如果不是你,不是你把时涧带走,不是你把时涧带到孤儿院,不是你没有第一时间把时涧送到医院,今天先生也好,时涧也好,都不会受伤。” “作为罪魁祸首的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这里的?” 白知山被他口中的每一个字戳得脊梁骨疼,他知道杜禾说的都是对的,所以那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抽打他的脸。 白知山痛苦得皱紧眉头,扶住墙壁 ,“我…….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怎么会晕倒,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见白知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杜禾更加看不起他。 杜禾嗤笑出声,像看一个笑话一样摇了摇头,“看来您口中的喜欢,竟是如此廉价和简单。” “您难道不知道,时涧是被丢弃在孤儿院的,你难道真的就不知道他曾经在那间孤儿院遭受过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那间孤儿院对他来说,是痛苦的根源,是让他窒息的源泉吗。” 看着白知山震惊而惶恐的脸,杜禾强忍着抽他的想法。 杜禾深深吸了口气,冷冷得看着白知山。 “你什么都不知道,又不敢为了他豁出去,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我是你,此刻我就会灰溜溜得逃走。” 杜禾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无尽的嘲讽还有白知山无地自容的悲戚。 杜禾的话循环在白知山耳边,让他难以站稳。 他踉跄得扶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没有来时的焦急,只有无边无际的悔恨。 自己竟真的不知道,竟真的不知道他痛苦的过去。 白知山一直以为时涧被领养了,又和养父养母搬走了,他一定活得很快乐,很自由,所以才能以这样好的面貌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白知山甚至一直把自己过去对时涧那短暂的友好和善意当做筹码,想以此唤醒他沉睡的过去,却不曾想,自己对他的那点善意,与过去他遭受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此刻的白知山除了悔恨只剩自责,他从未想到自己挂在嘴边的喜欢会给他如此的伤害。 白知山无力得瘫坐在地上,犹如溃军之将。 时涧这一睡,便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两天里温沚一直守着他,寸步不离,和他相关的任何事他都亲力亲为。杜禾已经回公司主持大局了,温沚的突然消失让公司乱成一团,老爷子那边得到消息后也在不断施压,杜禾一个人实在应付不来。 不过好在卢山月和许栖舟得知此事后都施以援手,温沚这才能安心得守在时涧身边。 雪早已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温沚这两天看着外头的阳光落在时涧身上,总觉得有些世事弄人,上帝好像偏偏要为难他们一样。 不过温沚并不后悔做出的一切,因为若无风雪里的牺牲,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所爱是谁。 窗外的阳光轻轻照在时涧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柔软,温沚没忍住,轻轻俯**在他唇角吻了吻。 “还不醒来吗。还要我等多久。” “我倒是能等,一天,两天,十天,一年,我都能等。” “但你这么睡着,醒来怕都忘记走路了。” 温沚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不会走路也好,这样你就只能待在我身边。” “你要到哪里,只能我来抱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 温沚微微吸了口气,伸出手在他额前亲昵得轻抚,“但若你醒来,我还是想问你。” “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真的这么恨我吗。” “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会松开了。时涧,这样的事,我真的无法再经历第三回 。” 想到时涧二十岁那年和如今一模一样的症状,温沚的心便抽抽得疼。 时涧自五岁时被大伯父一家收养之后,不到一年就又被送到了孤儿院,也就是邻市的那间孤儿院。在那间孤儿院里,时涧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更没有说过一句话。孩子们打他,院长和阿姨们都不喜欢他,他常常一个人躲在一边,以降低存在感。但时涧从小就生得好看,虽然不爱说话,却还是在半年之后被一户人家领养了,但不到两个月就又被送了回来,之后他再次被领养,又再次被抛弃。只不过这一次伴随着抛弃的,还有从那家带走的一身伤痕,以及一个全新的福利院。 在新福利院没待到半年,时涧又被领养了。这一次才半个月而已,他就被打了十多次,只要他不说话,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顿毒打,那每一次抽在身上的衣架,还有高跟鞋踩在手上身上的痛感让时涧哪怕在如今想起仍觉得难以喘息。 半个月后,时涧被丢在了另一间福利院门口,这一次他遇到了院长。 于是从此,他终于有了安身之所。 起初在福利院里时涧也不说话,但院长十分有耐心,总是孜孜不倦得同他说话,哪怕没有回应也仍然坚持,院长还教导孩子们都要和他玩耍,久而久之,时涧便开口说话了。 这座福利院没什么人资助,因为地势偏远也没什么人知道,福利院的开支全靠院长和几个阿姨的退休金支撑。 几年之后这座福利院才有了政府的拨款,这才让孩子们过上了温饱的生活。 在福利院的那几年,虽然吃得没有很好,穿得也没有很漂亮,但那却是让时涧怀念的美好时光。在那里没有世俗的喧嚣,也没有殴打和辱骂,那是时涧的一片净土,所以到死,时涧都要守着它。 时涧十八岁那年,他父亲购买的一份保险赔偿金额落在了刚刚成年的他头上。于是时涧的大伯雇了私家侦探把他找了回来。 从被接走的那一天开始,时涧的人生就走向了更加灰暗的深渊。 时涧在大伯家的日子无比艰苦,父亲的保险金没有到他手里,而是被大伯父牢牢霸占着,时涧也被迫转到了一所质量堪忧的私立高中读高三。 高三学业重,时涧虽然知道自己没办法上大学,但还是很努力学习,他不是奢求什么,只是希望像正常人一样经历一次而已。除了学习,他还要照顾大伯一家的生活,一家人的一日三餐,还有给时安喂药的事,就连打扫也都是时涧的任务。 大伯父办了一家工厂,原本效益不错,但紧两年收益日渐下滑,眼看资金不够,他便动用了保险金,这才将时涧给接过来。 大伯父的儿子,也就是时涧的哥哥时安,虽然比时涧年长两岁,但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所以智力低下,也就像个五岁的孩子。虽然他总是傻乎乎的,但他却是时涧在那个家里唯一的温暖。 高考结束后,时涧超了一本分数线几十分,不过他没有填报志愿,他没有钱更没有时间去上学,他要照顾时安。 就在时涧以为这就是黑暗的生活时,大伯父欠下了一笔巨额债务,如果还不上,他们就有性命危险。 时涧很清楚自己随时可以和他们脱离关系,但看到时安那张什么也不知道的笑脸,时涧还是没忍下心。 也就那一瞬间的动摇,让他遇到了温沚。 虽然过去了近四年,但温沚仍记得那天他闯进包厢时视死如归的模样,还有他明明惧怕却逞强得看着自己时眼底的倔强与颤抖的身躯。 或许就是那双毫无畏惧的双眼,让温沚恍惚间看到了过去的苏梨。 所以他留下了他,破了唯一一次以人抵债的例子。 后来的这些年里,温沚每每看着时涧在自己面前伪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每每看到他的委曲求全和刻意逢迎,温沚都不禁想起那个冬天的那双眼。 他曾以为那双眼与苏梨的双眼如出一辙,但越是靠近,温沚越发觉时涧的那双眼和谁都不像。 他只是他自己,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时涧到温沚身边还没一年,原本已经丢下时涧抵债,自己潜逃得不知所踪的大伯父又回来了。 但他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承担,只是把时安丢在了时涧的小区门口。 那天下着大雨,时安在雨里哭了好久,他浑身湿透得站在雨里嚎啕大哭。 若不是时涧刚好看到了他,现在的时安都不知道会在哪里了。 时涧是恨大伯父的,但对于时安他恨不起来。时安只是一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人,不知道时涧是哥哥还是弟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时安的到来让时涧想起了他努力忘记的过去,想起了辗转过的福利院,想起来那间他最初被抛弃在的孤儿院,想起了年幼时和成年后在大伯家遭受的一切,也想起了那些被领养,被抛弃的过去。 那些伤疤,那些殴打,那些辱骂蜂拥而至,让时涧喘不上气甚至无法呼吸。 好在那天杜禾去找时涧商量经纪公司的事,这才让时涧捡回一条命来。 那是自打时涧来到身边后,温沚第一次真正接触他。也是那一天温沚才知道,这只在自己面前装乖的小狐狸那身好看的皮毛之下掩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伤口。 那一次时涧睡了三天,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 温沚不想让他再记起,所以此后便格外关注他,也尽力保护着他不让过去的事再来伤害他,起初的那两年温沚甚至不敢过多得靠近他,他总担心时涧看到自己会想起不好的事来,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醉意正浓时,他会突然想起那双眼,忍不住靠近那双眼。 温沚原以为安生了三年,以后也能安生下去,却不曾想在今天重临过去的那一幕。 过去的恐惧与此刻的恐惧重合,温沚心里疼得厉害,他俯**靠在时涧的耳边,轻轻同他耳语。 “我的小狐狸,你快醒醒。” “别让我这样害怕。” 第35章 醒来 时涧躺在病房的第三天,卢山月和许栖舟找了过来。 温沚的突然消失让整个商界为之震撼,再加上有温沚出现在医院的消息,于是外界的猜测便众说纷纭起来,不论是对老爷子有病的推测还是对温沚有病的推测,都让以往一直被温氏压着的企业纷纷想趁机捞一笔。 各路公司联合起来想将温氏瓜分,老爷子那里也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而以为这是温沚的示威,并没有出手阻拦的打算,杜禾一个人根本难以支撑,好在卢山月和许栖舟明里暗里帮了不少。 局势稍稍稳定下来后,卢山月便和许栖舟一起来见了温沚。 作为温沚仅有的两个朋友,他们必须要知道温沚的打算才能更好得处理现在的状况。 卢山月和许栖舟到病房门口时,温沚正在里头替时涧擦脸。两人隔着玻璃往里探,温沚的动作娴熟又轻柔,薄唇还时不时轻动着,像是在同床上的人说话。而床上的人自始至终只是躺着,面色平静安详,睡得很沉。 温沚知道他们来了,不过没让他们进病房,他怕打扰时涧休息,虽然他比谁都想时涧能因此醒来。 两人见到温沚时都吓了一跳,他脸上的冻伤还有手上的纱布以及那明显冻红了还未恢复的双耳都让卢山月和许栖舟说不出话来。 许栖舟紧皱着眉头实在不敢相信。虽然一开始就听杜禾说过,但真正见到时,他还是惊讶于温沚的付出。 许栖舟深深吸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得叹气,“看样子,你这是来真的。” 卢山月也搞不懂温沚的心思,他明明好像原谅了苏梨,怎么现在却是为时涧豁出命去。卢山月凑近看了看温沚的脸,连连摇头,“你这冻得也太厉害了,太可怕了,这就是爱情吗?” 温沚看了眼自己高高肿起的双手,有些劫后余生般的释然。 “是不是真心,是不是爱情,我起初是不知道的。” “至少从见到他到找到他之前,我都是不知道的。” “但那天在去的路上,在雪地里,在找到他的一瞬间,我无比坚定,我真的想让他留在我身边。” 许栖舟有些欣慰他漂泊的心终于停了下来,许栖舟抿着唇拍了拍温沚的脊背,“知道真心就好。或许是他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你没有发现。虽然这短暂的别离让你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总好过一辈子云里雾里。” 卢山月感叹温沚对时涧的珍视之余,又想到了苏梨,他有些担忧得看了眼温沚,“那……苏梨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就算是对时涧,也是需要一个解释的。” 想到苏梨,温沚蹙着眉摇头。 “是我错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是放不下他,放不下对他的感情,所以在伦敦见到他的那天我才会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得把他带回来。” “但他在身边的每一刻我都没有以往的感受,我只会觉得厌烦,不由自主想要逃离。” “那天在老爷子那里,老爷子同意了苏梨和我的事,我本来以为自己盼了多年才盼到的结果会是个满意的结局,但走出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从苏梨抛下我们的那一刻起,我想要的就不再是他,而是一个原因,一个解释。这些年的怀念根本不是想念,而是一种执念。”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无情的抛弃而已。” 温沚说着,深深吸了口气,“可是差点失去那孩子时,我才真正感受到恐惧。” “是我错了,我把执念当做了思念,把不甘当做了期盼。这是我的罪,所以受到了罚。” 看着温沚少有的悲戚神色,许栖舟和卢山月才明白,他真的爱上了时涧。 他们都记得苏梨离开时温沚的撕心裂肺和彻夜买醉,他们以为那就是悲伤,是爱情,但今天他们才知道,真正爱到深处,真正伤到深处时,是平静的,因为那颗心已经没办法跳动了。而能让温沚付出生命去保护和挽留的,才是他真正所爱。 把卢山月和许栖舟送走后,温沚回了病房。 在病房门口,温沚遇到了负责vvip楼层的护士长。 护士长是个年长的女人,负责的还有其他楼层,并不常来这层,她也并不知道温沚的背景到底是什么,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富商,至于那间上等病房里住着的是什么人,她也是不清楚的,不过她回回来都见温沚亲自来取药,什么都亲力亲为,她也知道病床上躺着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这会儿见温沚又沧桑了些许,护士长有些惋惜得叹了口气,“温先生,您家人身体如何了?” 温沚看着她,难得得笑了下,“他每天都睡得很香。” 见温沚如此乐观,护士长心里越发酸楚了些许。 这样好看的男人,不知道曾经历过什么。 “冒昧问一下,住院的人是您什么人?” 温沚顿了顿,眉眼间渐渐柔软起来。 他看向病房里那个人的方向,轻轻开口。 “他是我的爱人。” 是一生的爱人。 时涧醒来的那天,天气突然变冷了,外头都开始结起冰来,天也阴沉沉的。 时涧做了个梦,梦里温沚在训斥他,气得他牙痒痒,于是就睁开了眼。 时涧好久都没见到光,这会儿睁开眼还有些不适应。他被头顶的天花板刺激得有些难受,又闭上了眼,过了会儿才睁开。 时涧躺在床上转了转眼珠,对这个不熟悉的地方感到有些惶恐,再一看到自己手上插着的针,时涧突然觉得手麻了。 温沚从外头取了新的药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人瞪圆了眼像一只小仓鼠一样气鼓鼓得看着自己。 温沚愣在原地没有动,他伸手揉了揉眼,再睁开时仍然看到了那双睁着的眼。 温沚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无声得站在原地,连喘息都不敢太大声。他太怕失去了,他害怕自己一动,这个美梦就要醒了。 见温沚傻乎乎得站着,时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被点穴啦?” 安静的病房里响起那熟悉的声音,让温沚一瞬间眼眶发酸。 太久了,他有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温沚的眼睛热热的,在他不知情的时候,热泪自他眼角缓缓流下。 时涧很是惊讶得看着他的眼泪,有些懵了,“不是吧……我就说你一句你就哭了?你这也太吓人了吧……” 时涧正被他吓得语无伦次,温沚便箭步小跑过来,一把抱住床上的人,将他紧紧得抱在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融进自己的身体中,让他这辈子也无法再消失。 时涧被温沚抱得喘不上气,吊着药水的手臂也酸酸麻麻的,他想推开,可又动弹不得,只能伸手拍了拍温沚的后背。 “你放开我,你干什么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温沚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眼泪****往下坠,落进了时涧的衣领中。 时涧被脖子上凉凉的液体惊得一颤,很是意外。 “你……你真哭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快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了?别哭了太吓人了……” 温沚紧紧抱着时涧,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别动。” “让我抱会儿。” 时涧这会儿不敢动了,他也不知道温沚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上了,实在不像他的作风。想想自己跟在他身边这几年,还从来没见他掉过眼泪呢。 时涧任由自己被他抱着,手都麻了也不敢动,就连脖子里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带来的潮湿他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哪里说得不对就又把他给搞哭了,真是太磨人了。 温沚抱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他。看着时涧傻乎乎的模样,温沚又忍不住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时涧被他亲得一愣一愣的,忙往后缩了缩,“你干嘛!” 看着眼前这只炸毛了的小狐狸,温沚笑出了声。 “真好。” 时涧瞪了他一眼,“好什么好!” 温沚拉过他的手一直笑着,“因为天气很好。” 温沚突然温柔的模样让时涧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脸有些红,不自觉得想避开温沚的眼神朝外看,外头的天气一点也不好,阴沉沉的好像还在下雨。 “天气哪里好了。” 温沚看向窗外的阴沉,仍是笑着,“不好吗。我觉得很好。” 时涧懒得理他没头没脑的那些话,想起自己竟然在医院,时涧有些疑惑,“我、我怎么到医院来了,白老师呢?” 听到他嘴里提到别的男人,温沚内心忍不住愤怒起来,但念及他才刚刚醒来,温沚只好强忍着怒气,换上了温柔。 “他先回去了。你刚醒不要想太多,我让医生来替你检查。” 温沚说着便要起身去按铃,时涧却以为他要走,下意识得抓住了他的衣角。 “温沚!” 温沚回过头来看他,点了点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时涧摇了摇头,想到之前苏梨说的那些话,时涧心里头酸酸得难受。 时涧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苏梨的话不过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的幌子,时涧并不相信他。时涧只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温沚。 时涧仰头看着温沚,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我想问你,你……” 时涧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温沚的吻堵住了。 温沚俯**深深得吻着他,像是要将这些天所有的恐惧和守候全都要回来。 他知道他要问什么,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也知道他此刻颤抖的双眼因为什么而惶恐。 离开时涧的红唇后,温沚轻轻靠在他肩头,缓缓开口。 “那天公司发布的公告是我写的。” “时涧,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都是认真的。”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认真。” 第36章 你的家 温沚的话让时间觉得有点儿晕,好像还在睡觉一样。 时涧这辈子也没想到会听到温沚的表白。他刚刚的话应该可以算作表白了吧。 时涧呆呆得看着前方,觉得肩膀上的脑袋跟一颗大石头一样重。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总怕吵醒这个梦。 温沚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心里难免失落。不过想到他才醒来,身体也没有彻底恢复,记忆中还留有过去的那些烦恼,难免迟缓了些,便岔开了话题,起身去按铃。 好在医生来得很快,避免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简单的检查之后,医生便让温沚去办出院手续,时涧听说可以出院了,眼前一亮。 “我可以走了?” 医生笑嘻嘻得看着他,“多亏了温先生照顾你,让你好得很快,现在可以出院了。出院以后注意休息。” 医生说完便走了出去,留时涧和温沚大眼瞪小眼。 时涧红着脸看向温沚,总觉得有点儿难为情。 “我……我睡了几天啊?” 温沚看着他,轻轻开口,“四天。” 时涧有些吓到了,“四天?这么久!完蛋了,我之前还接了拍摄!” 见他慌慌张张要起身,温沚又伸手将他给按了回去,“已经延后了。等你恢复以后再工作。” “现在我们回家了。” 听他说要回家,时涧有些傻乎乎没反应过来,“哪个家?” 温沚弯起嘴角看他,眼神宁静。 “你的家。” 温沚的话让时涧有些恍惚,他呆呆得看着温沚,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从来就没有家啊。 见面前的人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温沚轻轻蹲**,双手撑在床边侧目看他,“回老宅。” “从现在开始,那里是你的家。” 听他说要回老宅,时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可是……医生让我好好休息……” 温沚微皱眉头看了他一眼,“回老宅休息,怎么了。” 时涧抿了抿唇摇头没说话,他心里才不信天天在温沚跟前能休息呢,不精|尽人亡就不错了。 只不过想着温沚说的那些话,想着他所说的那个家,时涧心里头热乎乎,暖洋洋,软绵绵的。 两个小时后杜禾便来接他们回老宅了,一路上时涧都靠在温沚怀里,那姿势其实叫他怪难为情的,不过温沚又不许他动弹,以至于时涧是红着脸回的老宅。 老宅里的佣人们听说时涧要回来了,早早得就备好了晚餐,个个伸长脖子站在院子大门口等着,见先生真的把时涧给带了回来,钱伯没忍住掉了眼泪。 从得知时涧被困,先生去救他之后,钱伯已经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了,他天天盼着先生把时涧带回来,天天盼着两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得回来,现在终于把两个人都盼了回来,他怎么还能忍得住,早已泪流满面。 时涧还没下车就看到了门口的钱伯正偷偷抹眼泪,他心里难受着,忙拉开车门就要下去,不过才走两步就被身后的温沚赶了上来,一把拽住了。 温沚皱着眉将毛毯披在他身上,眼里带着责备,“衣服也不穿好。” 时涧咧着嘴笑了下,裹紧毯子朝钱伯走去,一把将钱伯给挽住,又同旁边的佣人们有说有笑得朝屋里走。温沚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同老宅里的人关系甚好的模样,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细细想来他在这里也没有住那么久。 杜禾停好车也走了过来,他顺着温沚的眼神看去,忍不住笑了出来。 “时先生真是个活宝,走到哪里哪里就喜气洋洋的。” 温沚也笑着摇了摇头,“他同旁人的关系倒很好。” 杜禾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空气里都是醋意。 “时先生同老宅里的人关系好,也是因为在乎您。如果一开始打定主意会走,也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感情了。” 杜禾的话让温沚一顿,他侧过头看疑惑得看着杜禾,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一样单纯。 “真的?” 杜禾抿了抿唇,忍着笑意点头。 “真的。” “所以时先生一直很在乎您。只是您以前都没有发现。” 温沚的眉眼间缓缓浮起笑意,他舔了舔唇角,笑得很是腼腆。 “好在现在还不太晚。” 温沚进屋后,老宅里的佣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虽然喜欢时涧,但还是很怕温沚的,只有钱伯留了下来,招呼厨房把饭菜又热了一遍。 时涧的确是饿狠了,虽然从医院出发前吃了点东西,但在医院里他胃口不好没吃多少,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饭菜一端上来便忙不迭地得捧着碗吃了起来。 “这是风雨楼的吧?真好吃!” 温沚走过去替他倒了杯水,“慢点,没人跟你抢。” 时涧哪儿得空理他,光顾着一个劲得吃着。瞧着他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温沚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又拿了一只碗替时涧盛了碗汤递过去,“喝点汤暖暖。” 他递过来那只碗时,时涧才看到他手上的手套,这手套他好像今天一天都没摘过。 时涧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 饭后杜禾从公司拿了文件过来让温沚签字,温沚便都挪到书房去处理了。 时涧躺在床上还在想温沚的手套,从自己醒过来好像就看到他戴着手套了,时涧隐隐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不过也没问他,因为时涧知道,他既然想瞒着,那肯定就不会说。 温沚近一周没回公司,这落下的事情堆积如山,这会儿忙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忙好,出了书房便轻手轻脚得回了房间。 温沚轻轻推开门后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没盖被子的小家伙,他无奈得摇了摇头,走过去将时涧抱了起来,珍宝似得将他放进被子里。 时涧睡得正香,这么被人一碰便嘟嘟囔囔得不高兴,温沚怕他醒了,忙轻轻拍了拍他,这才将他又给哄睡着。 时涧乖乖睡着后,温沚蹲在床边盯着他的脸出了神。 这张脸长得确实好看,但温沚见过的好看的皮囊数不胜数,他倒也不是最好看的那个。 他的性格自然也算不上乖巧,总是同自己作对不说,还常常骗自己,是一只擅长伪装的小狐狸。 他待人处事上倒算圆滑,但温沚身边的人,谁又不圆滑,谁又不精明呢。 这个人不是最好的,但很奇怪,在温沚这里,他方方面面都是恰到好处的。 温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爱上了这只小狐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的这只小狐狸。 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吗?还是他第一次晕倒的时候?又或者是从他来到自己身边后的每时每刻呢。 爱情这件事,温沚从来就没搞懂过。以前他把年少的执念当做了爱情,现在他又把真正的爱情当做了一时兴起。 不过好在他发现得还不晚,一切还来得及。 温沚轻轻俯**,吻过沉睡的人温柔的眼角,无比满足。 这一刻温沚甚至不在乎他到底爱不爱自己,爱也好,不爱也罢,只要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但使自己活着一天,也便困着他一天,希望永不断绝。 他愿用地老天荒的等待,来换取哪怕一秒钟的相爱。 时涧一觉醒来时已经不早了,温沚早早得去了公司,时涧起床后见身边没人,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时涧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了放在床头的那张便签。 “中午等我吃饭。” 时涧细细看着便签上那几个字,像读剧本一样认真。 这是他头一次收到温沚的便签,在这之前时涧都不知道他还是个会给人留便签的人。 时涧伸出手在那几个字上轻轻划过,他的字迹如他这个人一样凌厉又霸道,倒是好看的。 时涧张了张嘴,将便签上的字读了出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切,我才不等呢。” 时涧起来没一会儿就到了十一点,他坐在院子里的温室中看书,其实眼神一直盯着外头的大门,书上写了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听到外头传来汽车的声音,时涧几乎一瞬间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忙丢下书要走出去,可刚到门口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没面子了,便咳了两声,装作没看到得重新坐回椅子上,捧着书装模作样得等着温沚来叫自己。 时涧没等一会儿温沚便推开门走了进来,见他像模像样得看着书,温沚轻轻笑了笑。 “吃饭了。” 时涧头也不抬得“哦”了一声,翻了翻书页,“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温沚歪着脑袋瞧了他两眼,抿着唇忍住笑意。 “今天风雨楼出了新菜。” 时涧的眼神一亮,忙看向他,见他眼里带着笑意,时涧又重新坐好,“那我也不饿。” 温沚点了点头,“那我自己吃。” 温沚说着转身就要走,时涧在他身后却坐了起来,皱着眉瞪着他的背影。 也太小气了,不知道再喊一声吗? 像是听到了时涧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温沚又转过身来,吓得时涧赶忙重新坐好,慌慌张张的模样像上课做小动作被老师发现的孩子。 瞧着他这一本正经的装腔作势,温沚实在没忍住,他走过去从时涧手里夺过书,掉了个个儿才重新塞进他手里。 “书拿反了。” 时涧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就爱反着看书!你懂什么!” 温沚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你继续,我吃饭去了。” 温沚说着便抬脚往外走,时涧眼见自己演砸了,便也不干耗着,麻溜得跟了上去,赶在温沚前头出了温室。 温沚在后头瞧着他那骄傲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 他从来不知道,这日子竟这么幸福,每一天都这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小狐狸有家了! 这一次,他真的真的有家了! 我们小狐狸真是人见人爱,作为小狐狸和大灰狼的cp粉,老母亲我连小粉头都算不上了! 第一粉头应该是杜经理,然后是钱伯,再然后是赵朗,再然后......轮到我了~ 你们排第几呀嘻嘻~ 第37章 一起睡 温沚吃过饭就又回了公司,时涧把他给送到了院门口。 杜禾早早得在外面等着了,温沚却不急不缓得拖延时间。 时涧看了眼正替自己系围巾的温沚,又看了看外头急得跺脚的杜禾,无奈得瞪了眼温沚,“我又不出门你给我系什么围巾,你快走吧,杜经理都等很久了。” 温沚嘴上“嗯”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他仔仔细细得替时涧将围巾裹好,又给整理了下,这才满意得点了点头,“别着凉了。” 时涧这会儿只想赶紧把他给糊弄走,便连连点头,“放心吧,钱伯他们都在,我哪儿能着凉啊,你可赶紧走吧。” 温沚直勾勾得看着时涧,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难舍。 他拉着时涧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手这么凉。” 时涧无语得白了他一眼,“能不凉吗,我都在这站多久了。” “你就快走吧,你没事儿我还有事儿呢。” 温沚的眼神一冷,眯着眼看向他,“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许出门。” 时涧连连应着,“不出门不出门,你让钱伯看好我就是了。” “你快去上班吧,我在家等你吃完饭成不?” 时涧的话让温沚突然一顿,他目光灼灼得看过去,眼里像是燃着两团火焰。 “真的?” 温沚说话的时候让时涧觉得有点儿奇妙。好像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一贯冷冰冰的温沚,而是一个孩子,一个渴求糖果的孩子。 时涧的心没由来得软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真的。你早点上班,才能早点回来吃饭。” 温沚听他这么一说,忙松开他的手,“好,那你等我。” 温沚说着就往外走,时涧就站在原地看他。 他的脚步很大,方才还依依不舍着,这会儿又急不可耐了,真像个孩子。 时涧没忍住低头笑了下,他再抬头时,温沚却调转了方向大步大步往他这边来,惊得时涧连连后退。 温沚几个健步赶了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带到自己跟前,在他受惊的面孔上轻轻吻过,这才将他放开。 看着面前的人傻乎乎站着的模样,温沚轻笑着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乖,等我回来。” 温沚走后,时涧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动弹。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胸腔里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 钱伯从屋里赶过来替他披上了薄毯,这才注意到他红了脸,“小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时涧这才回过神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得,“没、没有!就是……太热了!” 时涧说着便落荒而逃,留钱伯站在院子里云里雾里的。 这天都零下了,怎么能热呢? 温沚不在的这几天,不少合作都被抢走了,这会儿他回来了,定是要一个一个给夺回来的。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温沚也没时间耗太久,速战速决得解决了几个合作。 合作方想留温沚一起吃晚餐,被温沚给婉拒了。 合作方这才想起温沚之前公开过的恋人,笑着打趣起来,“温总这是金屋藏娇,良夜苦短啊。” 想到家里那只炸毛的小狐狸,温沚觉得他和“娇”字着实是沾不上边的,那只小狐狸明明又凶又狠,还常常叫自己担惊受怕,倒是一点儿也不娇气。 满脑子都是那只小狐狸,温沚忍不住轻笑起来,他缓缓点头,神色满足。 “他在等我一起吃饭,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温沚都这么说了,合作方哪儿还敢留他,忙将他给送了出去。 站在门口看着温沚的车开远了,那几个合作方皆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前那个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温先生,到底还是被人降住了。这爱情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竟能将那样的温沚困住。 温沚赶回老宅时,时涧正在厨房里帮忙。 厨房里的人哪儿敢让他动手,个个哭丧个脸求他别动手,不过时涧就不是闲人,他这里看看,那里忙忙,跟这个说说话,跟那个唠唠嗑,倒也悠闲。 温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他的爽朗笑声,温沚忍不住放慢脚步,轻轻得走过去,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 “时先生,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您,您怎么不怕温先生啊?” 说这话的是主厨手底下的一个帮厨,也是主厨的侄子,看上去比时涧还小两岁。他这话一说出来就被主厨训斥了,时涧倒是不在意,他一边削土豆一边不甚在意得开口,“怕啊,怎么不怕,不过我刚开始怕,现在好多了。” 那小伙儿听时涧这么说,又凑了过去,“为什么现在不怕啦?” 时涧砸了咂嘴将削好的土豆递给他,“还能为什么,习惯了呗!再说了,其实温沚就是个弹簧,你弱他就强。” 厨房里的人听他这么说,都倒吸了口凉气,他们可是没胆子这样形容温沚。 “可是我看先生现在对你可好了,你真厉害!” 时涧“切”了一声,满不在乎得耸了耸肩,“那都是假象!假象!指不定能维持多久呢。” 他话音一落,就连主厨也看了过来。主厨皱了皱眉有些意外得开口,“那……你还会走?” 时涧撇撇嘴耸了耸肩,“兴许吧,所以你们可得珍惜我在的时候,多做点儿好吃的!” 门外的温沚将时涧的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他那句“兴许”更是让温沚觉得自己胸口隐隐作痛。 温沚是知道的,他从来没对自己动过心,但如今听着他以那样玩笑的口吻说出会离开自己这样残忍的话,温沚还是痛苦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将他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留住他的心。 温沚靠在门框上缓缓舒了口气,等面色恢复过来,他才敲了敲门。 厨房里的人听到敲门声都回过了头,见到站在门口的温沚,就连时涧也脊背发凉。 时涧默默干咽了两下,赶紧丢掉手里的东西跑过去,“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沚拉过他的手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抽出那块方巾,替他细细擦着方才削土豆弄脏的手,“怎么不好好休息。” 温沚的动作实在太过轻柔太过仔细了,时涧有些不好意思得想抽回手,不过抽了两下没抽走,只好任由他这样像擦拭什么珍贵古玩一样擦拭自己的动作。 “我……我休息了,睡了一下午,这不是想动动嘛。” “不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温沚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颤抖和探寻,抬眼看了看他,“才到。” 听他这么说,时涧才舒了口气。这要是被他听到自己之前的话那还了得,免不了一顿胖揍。 温沚将时涧的手擦得干干净净,这才同厨师长说了句“上菜”,又牵着时涧走了出去。 时涧走在温沚身后,他没有看到温沚紧皱的眉头和他眼底深藏的苦痛。 饭后,温沚拉着时涧去花房里剪花,时涧一起瞧见他拿着大剪刀的样子就头疼,生怕他转头给自己一剪子,所以一直躲得远远得。 温沚侧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时涧缩在门边摇头,“您有话就这样说,我听得见。” 温沚眉头微蹙,拿着剪子朝他走过去,吓得时涧嗷嗷叫。 “别别别!您这是干什么!杀人要偿命的!” 温沚懒得理他那些丰富的想象力,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时涧的手,把他给拽到了花旁,从他身后圈住他。 “试试。” 从温沚手里接过剪刀,时涧还有些惊魂未定,“您不是要谋杀我啊?” 温沚轻笑出声,在他头顶吻了吻,“我舍不得。” 温沚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时涧有些恍惚,他傻傻得任由温沚牵着自己的手,又任由温沚带着自己修剪花枝,满脑子都是他方才那句“舍不得”。 时涧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温沚了,搞不懂他天天戴着的手袋,搞不懂他时不时的温柔,搞不懂他看自己时那样深沉又温情的眼神。 不过虽然搞不懂,但这样的温沚却让时涧觉得心里暖暖的。 时涧还没修剪会儿就嫌累嚷嚷着要去睡觉,温沚拗不过他,只好抱着他回了房间。 温沚原本打算把时涧放在床上就走,可却被时涧拉住了手。 时涧拉得有点儿紧,碰到了温沚手套下的伤口,他忍不住皱了眉。 见他皱眉了,时涧忙松开他。 “我弄疼你了?” 温沚摇头,“怎么了。” 时涧“嘿嘿”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床铺,“你不跟我睡啊?” 温沚这几天都不敢和他一起睡,顶多夜里忍不住了才到他床上睡会儿,第二天又得在他醒来前离开。温沚总怕自己让他觉得烦了,也怕他发现自己的伤。 可这会儿被这样盛情邀请,温沚觉得浑身都热血沸腾,他紧了紧眉头看着时涧,“你想我在这里睡吗。” 时涧仰着脸乖乖点头,“想。一个人睡好冷哦。” 他这样孩子气得说这话,叫温沚着实招架不住。温沚闷哼了一声,翻身上床将他抱进怀里,心里头暖洋洋的。 第38章 真相大白 温沚这一觉睡得很沉,有时涧在身边,他总是睡得格外好。 温沚睡着之后,他怀里的时涧却仍睁着一双眼。听着温沚均匀的呼吸,时涧轻轻探出头来唤了他一声,并没有得到温沚的回应。 时涧吸了吸气,轻轻拿过手机照着温沚的手,又轻手轻脚脱掉了他的手套。 黑色手套一被褪去,时涧就看到了那掩藏在手套之下的清晰的冻伤。 他的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了,手背上溃烂的地方流着水,周边都是青紫色,看起来十分狰狞,而他的手指处,手心里,到处都是血口,看样子是划伤。 时涧看着那只手,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另一只手。 他死死咬着牙才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死死抿住唇才能不让自己把他叫醒。 时涧隐隐猜到这双手与自己有关,但他不敢肯定更不敢相信,时涧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魅力,他不能也受不起温沚的任何牺牲。 因为自己没有可以来偿还的东西。 时涧紧咬牙关替他重新戴好手套,这才关上手机,钻进他怀里。 早上温沚又醒得早,手上的冻伤隐隐发痒,搅得他睡不着。温沚想起昨晚没有换药,这几天又这么捂着,估计伤口更严重了。 温沚怕吵醒时涧,动作都十分轻柔,不过他一起身,时涧就睁开了眼。 “几点啦?” 听到时涧迷迷糊糊的声音,温沚转过来在他唇角吻了吻,“还早,再睡会儿。” 时涧点了点头,伸手抱住他的腰,“你要上班去了?” 温沚伸手在他额前撩开他的头发,又在他露出的光洁额头上亲了亲,“嗯。今天可能有些忙,你不要等我吃饭了。” 时涧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有些发酸。他轻轻颔首,“好,那你路上小心。” 温沚走后,时涧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车开出院子,又开出大门,直到消失不见。 他没有继续睡觉,因为他无法入睡。想到那双手,想到那个天之骄子一样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会如此狼狈,时涧就连闭上眼也觉得心疼。 接到时涧的电话时,杜禾看了眼正在开会的温沚,走到了一边。 从那天回来直到今天,杜禾都在等这一通电话。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出去,但他还是想自私一回,哪怕时涧或许会因此而内疚,哪怕他因为感到负担而留在温沚身边,杜禾都希望他能对温沚好一点,至少别再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至少也别再让他在车里叹气了。 电话被接起时,时涧紧张得吸了口气,“杜经理,您在忙吗?” 杜禾点头,“忙。不过先生说了,再忙,也要先处理你的事。说吧,什么事。” 杜禾的话让时涧有些愣住,“我……我……我是想问问你,温沚他……他手上的伤…….” 终于等到他的提问,杜禾反倒如释重负。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会议室里那个戴着手套的男人。 “你终于发现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好在你还算有良心。” “时涧,你或许忘记了你和白知山的逃跑,你或许不知道你昏迷后发生的一切,但我到死都忘不了。” 杜禾说着,似是想到当时的艰难,他忍不住紧皱眉头。 “你和白知山消失的第二天,先生就发现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先生,挫败、痛苦、后悔以及愤怒。我多想他就此不要再管你,可当他知道白知山没有把昏迷的你送到医院而是去了乡下,当他知道大雪封路你们出不来时,他还是义无反顾得要去救你。” “你知不知道那天的雪有多大,路面的积雪有多深?那是我到这座城市以来见过的最大的雪。你又知不知道从来都怕冷的先生,是怎样在看不出路的雪地里穿行,你又知不知道先生是怎样一遍遍踩空,又一遍遍爬起,你又知不知道他摔了多少次,划伤了多少地方,你又知不知道他是以怎样冻伤的手,冻红的脸和开裂的双耳找到你的?” 杜禾说着说着,那天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他仿佛又看到了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温沚。 杜禾的心情激动,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了更远的地方。 杜禾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毫无保留得扎进了时涧的心口,他千疮百孔的心此刻泪流满面。 时涧难以站稳,他缓缓蹲下,瘫坐在地上,“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 杜禾冷笑出声,“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现在你才可以心安理得得享受着他的爱。” “先生这辈子最讨厌背叛,最讨厌被抛弃,你是唯一一个丢下他的人。” “时涧,你扪心自问,这些年,先生待你,真的不好吗?” “你以为一开始让你住进老宅真的是我的意思吗?你以为先生这么多年从来不公开你,是因为不在意吗?你以为你那些伪装先生从来都不知道吗?你以为先生的公告只是说说而已吗?你以为先生以前不亲近你,真的是因为不喜欢吗?你以为你这些年的生活从来没有麻烦,真的都是巧合,都是偶然吗?” “时涧,你知道的太少了。你看到的,都是先生希望你看到的。”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替你承担了一切。” 时涧浑身颤抖得坐在地上,犹如掉进了冰窖里,这些年和温沚相处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让他喘不上气。 他从来没想过温沚会喜欢自己会爱自己,他明明那么高傲,明明那么尊贵,他不该喜欢自己,更不该爱自己。 “我…….我什么都……什么都不知道……” 杜禾听得出时涧的哭腔,他竟忍不住有些心软。 杜禾深深吸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中午十二点,去福利院。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杜禾说完便挂了电话,可时涧却一直抱着手机躺在地上。 铺了地毯的地面仍旧透着凉意,可时涧的心比这冰冷的地面更凉。 他不敢相信温沚是如何在那样的积雪中穿行,他不敢相信无法找到自己时他有多害怕,他更不敢相信他愿意为了自己豁出命去。 时涧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失声痛哭。 温沚中午没在公司也没回老宅,杜禾开车的时候问了他要不要告诉时涧,温沚只是摇头。 “不必告诉他。我自己去就行。” 杜禾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温沚,见他正盯着手机出神,有些不忍心。 “先生,您真的希望时涧什么都不知道吗?” 温沚没有等到时涧的一封短信一通电话,只好把手机收了起来。他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树,轻轻开口,“快过年了吧。” 杜禾愣了下,算了算日子,点头,“还有一个月的样子。今年还是像以前一样吗?” 温沚想了想过去的那些年因为害怕孤独而在国外过年的日子,有些酸涩。今年他有了想一起守岁的人,但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愿意。 温沚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甚是疲惫。 “再说吧。再等等。” 车开到福利院门口时,院长早已在门口等着了,见温沚来了,他笑着将他迎进来。 “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时安知道您来,都不肯吃饭,一直等您呢。” 温沚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院长,“这段时间他有点忙不能来,我猜时安也要生气了,便来看看。” 院长深深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辆车,没有等到时涧从车里下来,他还有些遗憾。 “您还没有告诉小时吗?我之前看新闻……我以为……” 温沚摇了摇头,“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必知道。我只是想来看看而已,和他没有关系。” “进去吧院长,时安等久了恐怕要闹脾气。” 时安这两天感冒了,院长不让他出门,所以他都不能出去接温沚,只能趴在窗户上巴巴得等着,见温沚走了过来,他不顾阿姨们的阻拦,硬是拉开了门。 “叔叔来啦!” 温沚笑着迎上他冲过来的步伐,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最近有没有惹阿姨和院长生气啊?” 温沚的声音特别温柔,对待时安这样快有他高的小伙子倒真像对待一个孩子。 时安昂着头拍了拍胸脯,“我可是特别乖的!上周我还得到小红花了呢!可惜小时好久没来,我的花都要谢啦!” 温沚笑了笑,“他最近很忙,过段时间会来的,你要好好吃药,这样下次他来的时候才会高兴。” 时安重重点头,“嗯!我每天都有好好吃药哦!” 温沚将手里的玩具递给他,“这是上次你说想要的。” 时安兴高采烈得接了过来,朝温沚敬了个礼,“谢谢叔叔!” 温沚点了点头,俯**来,“时安,知道下次见了弟弟要怎么做吗?” 时安正摆弄着手里的玩具没空看温沚,不过倒是顺顺溜溜得说着那些早就会背的话。 “知道,不能和小时提起你,不能说礼物是你买的,不能说你来过,不能说认识你!叔叔放心,我都记着呢!” 见他如此乖巧懂事,温沚也就放了心。 他没再打扰时安,而是坐在一边和院长一边聊天一边小酌两杯。 温沚不是常常来这里,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挑时涧抽不开身,很久不来时才会过来,这样时安也不会发脾气了。 从时安被送到时涧楼下的那天,从时涧第一次晕倒的那天,温沚就见过了时安,不过这几年他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装作不知道有时安这个人,也装作不知道时涧的那些钱都用来做了什么,他知道和时涧相关的一切,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时涧没在他跟前提起过的,温沚统统替他隐瞒了起来,一来是不愿牵扯是非,二来是怕他再受刺激。 哪怕当年还未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但那时候他的昏迷确实让温沚难以释怀,所以后来的这些年里,温沚一直暗中保护着他,不然他受那些事纷扰。 温沚不愿意用这些事要挟时涧,他太害怕失去时涧了,所以比起他带着愧疚留在自己身边,不如带着恨意好一些。 至少比起愧疚,恨更长久,也更深刻些。 时涧瞒着钱伯到福利院时,远远得就看到了温沚的车。他心里一紧,有些喘不上气。 杜禾在这里等了他一阵子,见他来了,便领着他往福利院里走。 见杜禾如此熟悉,时涧越发紧张起来。 天气冷,院子里没有人,这会儿又是饭点,孩子们都在食堂里窝着。 而远远得隔着食堂不太干净的玻璃窗,时涧还是看到了温沚。 他正坐在院长身边,同院长喝酒说话,他的身边又坐着时安,时安时不时还会戳戳他,而他竟也会低下头同他说话。 时涧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不是现实,因为这永远不可能是现实。 “很惊讶吧。” 听到杜禾的声音,时涧缓缓转头看他,“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杜禾想了想,“大概三年前吧。从你哥哥被丢在小区门口那天,先生就什么都知道了。” 时涧的瞳孔猛得颤动着,他不可置信得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杜禾指了指外头,“出去说吧。先生不希望你知道。” 跟着杜禾走了出去,时涧满心满眼仍是方才的一幕幕。 时安一直是个十分警惕的孩子,到福利院的时候都适应了好久,可方才看他和温沚很是熟悉,不像是今天才见。可时涧又不敢相信温沚竟然知道得那么早,明明那时候自己昏迷时是赵朗把自己送去的医院,照理说温沚不该知道。 杜禾靠在车边朝时涧笑了笑,“有些事情先生觉得你可以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那次的晕倒,但那时候第一个把你送去医院的,是先生。” 时涧惊诧的看着杜禾,浑身颤抖起来,他险些站不住,只有扶着车才能勉勉强强站在杜禾眼前。 时涧紧紧咬着牙,好一会儿才能喘过气来。 杜禾见他这样,便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你以为是赵朗对吗,你也不想想,赵朗那时候才刚刚跟你,他有这个胆子替你隐瞒这些吗?” “还是你以为,先生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在先生这里,从来没有用人抵账的道理,你是头一个。” “那次你昏迷了三天,先生守着你三天,你醒来后先生把这些都压了下来,他不想让你知道。” “至于时安和这所福利院,你以为没有先生,这些还保得住吗?你怎么不想想,这些年多少福利院都合并成了一个,凭什么这个偏僻的福利院能留到今天?如果不是先生,这里早就不存在了。如果没有先生的暗中帮助,没有先生替你隐瞒,你以为时安能好好得在这?就你伯父一家欠的债,都够债主找到时安把他大卸八块了。” “这些年你以为先生不知道你把钱用到哪儿去了?你以为你那几百万就能让医院引进新药?没有先生,时安现在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你在和白知山眉来眼去时,你以为先生不知道白知山和你的事?先生到今天都没有除掉白知山,不过是因为他曾经对你有恩而已。” “所以时涧,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资格拒绝先生,唯独你没有。你自始至终都受着先生的庇护,你自始至终都活在先生为你塑造的世界里。” 看着时涧惨白的脸,杜禾堵在心里多年的气终于出来了。 他冷笑着,为温沚付出的,无法得到回应的爱。 “忘了告诉你,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在留意你伯父伯母在哪儿吗?你以为凭你就能找到?你以为他们不会来勒索你?我告诉你,从你到先生身边不久,先生就找到了他们,并且直到今天也把他们困在了非洲。” “想知道为什么吗。” 时涧紧紧得看着杜禾,祈求他告诉自己答案。 “我…..我不知道……” 杜禾笑了出声,摇了摇头。 “因为先生不想你再受激昏迷。” “时涧,你以为你欠先生的,仅仅只有那笔钱吗?” “我告诉你,你欠先生的,太多太多,用命还都不够。” “他把自己的生命、尊严、骄傲都给了你,可他只是要你的爱而已。” “你竟连这也不肯给。”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大家是不是终于终于相信了我的话,我们大灰狼,真的是一只好狼啊! 而我们的小狐狸,只是知道得太晚了而已。 新的一年,愿所有人平安,愿所有人健康,愿所有人幸福。 我未见面的朋友们,我将在远方时刻衷心祝愿,祝愿你们平安喜乐! 新年快乐,亲爱的朋友! 第39章 我喜欢他 温沚没有在福利院久留,下午他还有几个要紧的会要开,吃了饭便匆匆赶了回去。 温沚走后时涧才从墙角缓缓走出来,看着那辆渐渐消失的车,时涧的眼眶渐渐湿润。 时涧从来没有想过温沚是一个这样的人,他明明应该冷漠无情,应该对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明明应该薄情寡义,他明明应该不爱自己,可如今时涧才知道,自己以为的那些,从来都是以为而已。 他所有隐匿的锋芒,所有隐藏的光亮,只是自己看不见而已。 这一切的冲突来得太快太猛,叫时涧招架不住,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自己待在他身边的这些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面对这个他一直以为总要离开的男人。 时涧回老宅时,温沚已经赶了回来。 钱伯发现时涧不见了,便赶紧告诉了温沚,温沚生怕他出什么事,连会都来不及开就赶了回来。 温沚太害怕失去他了,他真的没办法再承受一次。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温沚忍不住呵斥出声。 “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他现在还不能出门!” 时涧回来的时候在楼下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那样急那样凶,好像丢了什么宝贝似的。 时涧以前没有深究过温沚的一举一动,可如今细细想来才惊觉,他对自己,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格外在意了。一开始时涧以为那是他的占有欲,现在时涧才知道,他只是动了真心。 时涧深吸了口气,快步上了楼。 “怎么了?” 温沚正要发火,猛得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的手都有些抖。 温沚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的时涧,突然就鼻头发酸。他大步走到时涧身边,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声音中透着不言而喻的颤抖。 “不要吓我。” 时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也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和颤抖。时涧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轻轻拍了拍温沚的后背,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怕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只是有些闷,去找赵朗了而已。” 温沚紧紧得抱着他,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因为太在乎,所以太害怕。 “我怕你有事。怕你不回来了。” 时涧笑了笑,“不会的。我不会有事,也不会不回来。” 时涧的话让温沚全身紧绷,他松开时涧,紧紧得盯着他的双眼。 “你……” 温沚原本想问他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比起听到答案,他更害怕失望,所以最后他也没有问出口。 温沚这一趟回来得仓促,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知道时涧好好的,他又赶回去工作。 温沚每次走的时候都舍不得,他总害怕自己哪一次一走,时涧就会彻底消失,但温沚比谁都清楚,如果他真的想走,自己是无法困住的。 温沚走后,时涧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待了很久,他一点一点梳理着这些年与温沚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冲进包厢见到他,到第一次被他占有,再到后来和他每一次同床共枕的夜晚,时涧觉得这一切恍恍惚惚像个梦,直到现在他也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时涧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么多年不公开自己竟是为了保护,时涧也没有料到与自己相关的一切他都知道,他包容了福利院,包容了时安,也包容了自己,为了自己,他甚至可以放下他最为珍重的生命。 时涧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为他做到这样的付出,但这一刻时涧愿意去尝试。 时涧也不知道他的喜欢和爱能维持多久,但这一刻时涧仍然愿意保留这假如的短暂美好。 接到白知山的电话时,时涧有些意外。他本来不想接,因为怕温沚知道了生气,自己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时涧不想再让他分心。但白知山一直不知疲倦得拨打着,时涧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白老师。” 听到久违的声音,白知山的眼圈渐渐红了。他仰头将杯里红酒一饮而尽,大笑出声。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隔着电话时涧都感觉到了他的醉意,时涧微微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白老师,您喝醉了。您在哪里?我帮您联系助理送您回去?” 白知山笑着摇头,“我不回去……我没脸见你……” “你知不知道,那天见到温沚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才有资格让你喜欢,我们……我们早就认识,而且……而且我知道你崇拜我……” 白知山的话让时涧有些难为情,他为难得想挂电话,可白知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顿住了。 “可是那天见到他……我就知道,他敢为你抛下一切,他敢为你放弃生命,他敢为你从神坛走到泥潭里……可我,我什么都不敢,我只会将你带到深渊里去,我什么都没办法给你……” 白知山说着,擦了擦眼泪,神色苦楚。 “小时,我太卑鄙了对吧?我利用着那点过去的善意想把你绑在我身边,我甚至明知你喜欢的是他,你在乎的是他,可我还是自私得想让你看看我……” “可是这样卑鄙的我,根本不值得你多看两眼……” “我输了,这场博弈,我终于还是输了。” 白知山的声音戛然而止,时涧只能听到手机里的忙音,但白知山方才说的话却仍旧在他耳边环绕。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喃喃出声。 “我……我喜欢他……” 像是突然被解开了封印的神智,时涧的双眼猛得明亮起来。 他紧紧攥着手机,鼻头发酸。 “对!我喜欢他!” 因为喜欢,所以嫉妒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喜欢,所以有无数次想挽留他的夜晚,因为喜欢,所以想闯出一番天地和他平等得站在一起,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每时每刻毫无征兆得想起,因为喜欢,所以害怕他讨厌自己,因为喜欢,所以如此害怕承认这场本以为无疾而终的喜欢。 时涧缓缓闭上眼流下了热泪,可那颗心却是欢喜的。他来不及拨出电话,他现在就要见到那个人。 立刻,马上。 时涧一路跑到楼下找钱伯,见到钱伯便紧紧抓住他的手。 “我要去找他!钱伯!我要去找他!”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却脸色红润的时涧,钱伯有些害怕,“您……您要见谁?” 时涧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像是要宣泄出来一样,“温沚!我现在就要见他!” 从老宅去温氏的路上,时涧的心一直噗通噗通跳得很快,那股子热血一直在他胸膛里涌流,叫嚣着一定要见到那个人。 这一路的距离并不短暂,足够时涧想起所有自己隐藏着的,不愿意承认的爱意。 因为太害怕被抛弃,所以才觉得不发现,不承认是最好的结局。 但这一刻时涧不愿意这样。不论未来是好是坏,他们的结局是圆满还是残缺,这一刻他都想紧紧抱住他,用尽毕生的力气也没关系。 时涧赶到公司时,温沚正在开会。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公司里仍忙忙碌碌的,时涧到了门口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是他头一次来温氏,却不是他头一次亲眼见证温沚一直站立的是什么样的高度。 钱伯从后头追上来,笑盈盈得带着时涧上了电梯。 “以后您来,乘这部电梯就行,这是先生专乘的。” 时涧看了眼不断上升的数字,心跳更快了。 电梯停在了18楼,这里是温沚的会议室。 出了电梯门,时涧便看到了透明会议室里的温沚。 他端坐在桌前,双手支撑着下巴,眉头也紧锁着,严肃的模样像个小老头一样,把那些下属吓得个个都不敢看他。 时涧看着这样的温沚,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温柔,好像就要忘记了他过去的那些冷峻的面孔。 时涧不想打扰他的会议,可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左右为难时,温沚就注意到了他。 见到外头站着的时涧,温沚愣了一下,他忍不住揉了揉眼,再睁开眼时见外面站着的那个红着脸朝自己挥了挥手的人真的是那只小狐狸,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字都来不及留便行色匆匆得推开门朝时涧大步大步走去。 时涧没想到他会突然中断会议,他本就难为情,这会儿又被会议室里的人围观,他更是羞得没脸见人,忙垂下头去。 温沚几乎是跑到他跟前的,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得想抱他,却又忍住了,只是站在他跟前深深吸了口气。 “你、你怎么来了?” 时涧紧紧抿了抿唇,将手里的食盒提到他面前,“给你送饭。” 他如今仰起头红着脸的样子实在是太乖巧可人了,叫温沚的脸刷得红了起来。 温沚十分难为情得捂了捂脸,紧咬下唇。 “太犯规了。” 时涧没听清他的话,凑近了些,“你说什么?什么规?” 温沚摇了摇头,他放下手,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小狐狸,深深吸了口气。 “偶尔,我也想放纵一下。” 温沚说着便俯下了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他轻轻吻住了时涧的红唇。 这一刻是只属于他们的,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他们分离。 第40章 平凡普通 温沚突如其来的吻把时涧吓了一跳,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后躲。 温沚知道他在外人跟前脸皮薄,也不作弄他,揽着他的腰把他带进了办公室里。 看着二人的背影,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又看向杜禾。 “杜经理……这会……应该是不开了吧?” 杜禾笑着点了点头,“都去吃饭吧。”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温沚就想亲他,不过被时涧猫腰躲了过去。 温沚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让我抱抱。” 时涧连连摇头,“不行,快来吃饭,你还有工作呢。” 温沚扬了扬眉走过去,“他们会理解的。” 见他近了,时涧连连后退,“你别乱来啊,这可是公司。” 温沚一个大步上前将他捉住,又牢牢得把他困在怀里,将下巴搁在他肩窝里,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你想什么呢,我说了抱抱。” 时涧的脸一红,浑身发热起来。 “我、我才没多想呢!快、快点吃饭!” 温沚“嗯”了一声,可还是没放开他,“怎么会来见我,让我很意外。” 时涧哼唧了两声,“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温沚说着,又在他脖颈侧蹭了蹭。 时涧脖子一凉,忍不住缩了缩,“就是……今天大厨做的菜很好吃,不趁热吃可惜了!” “所以快点吃饭!” 温沚知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了,也就不逗他,拉着他往茶几边上走。 “来的路上冷吗。” 时涧摇头,“不冷。” “累吗?” “不累。” “饿吗?” 时涧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温沚耸了耸肩,从他手里接过筷子,很自然得首先往他碗里夹着菜。 “好好好,不问了,吃饭。” 温沚原本胃口不怎么好,但今天却吃了一大碗,时涧瞅着他那样都吓到了。 “你……你看起来真的饿了。” 温沚笑着看向他,“今天的菜格外好吃,米饭也格外香。” 时涧皱了皱眉,“不都是一样的吗。” 温沚轻轻摇头,抬手替他擦了擦嘴角,“不一样,因为是你送来的。” 时涧的脸一红,实在不好意思看他,想别过头去,却又被他捧住了脸动不了。 这样被迫盯着他,时涧才看到他眼底的深情。 见跟前的人那张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仿佛成熟的果实叫嚷着让自己来采撷,他忍不住倾身吻住那张小嘴。 “嗯,的确很香。” 吃完了饭,温沚继续开会去了,时涧却没走。 他想等温沚一起回家。 在办公室里坐着等温沚时,时涧觉得有点儿奇妙。这种等待爱人一起下班回家的境况,好像把他们变成了一对普通情侣,一对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普普通通的恋人。 时涧忍不住想,自己和他的确算是普通的。 他们只是平平凡凡得遇见,普普通通得相爱而已,他们也不过是普照阳光中的一束,是生活炊烟中的一缕,是万千色彩中的一种罢了。 若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抵是他们都发现得太迟。 不过迟到总比不到的好。 只要遇见,仍为时不晚。 因为有人在等着,温沚更想早点去见他了。底下的各部门经理谁都看出来温沚急不可耐,谁也不敢耽搁一秒钟,把要说的话精简了又精简,很快会议便结束了。 温沚一路几乎是小跑到办公室门口的,走到门边他又有些想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这样喜欢他,这样放不下他。也不知道那只小狐狸对自己下了什么蛊,叫自己变成了这样的愣头小子。 温沚笑着笑着,轻轻推开了门。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倚在书架上捧着本书在读的时涧。他没开大灯,只开了书架上的两盏灯,有那么一束光刚好落在他眼前,将他整个人照得格外清晰,在这样有些昏暗的屋子里,他就是唯一的光。 温沚静静得站在一边看他,心中无限满足。 温沚的世界一直都是灰暗的,虽然有过短暂的光明,但那样的光明被苏梨带走了。从那以后温沚活在暗处,做着所有黑暗里匍匐的人该做的事。他看上去是个出身高贵又能力超群的成功男人,但没有人知道,他从来就不快乐。 这样的黑暗在奇妙的那天被一只小狐狸带进了光,他竟那样大胆,那样狂妄,那样无畏得打开这扇门,自顾自得将光带进来,没有问过自己,也没有告知自己。起初见到那样的光,温沚不敢直视,他不愿相信一个受到生活百般折磨,万般凌虐的人还可以活在光芒之下,所以他害怕了,他害怕那样的光辉灼烧自己,所以他必须远离那束光。 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那束光能更长久得闪耀下去。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沚竟忍不住想靠近那束光。他见不到那束光时会不安,会惶恐,他见到那束光去照耀别人时,会嫉妒,会愤怒,他将要失去那束光时,会惊慌,会失措。 所以现在,温沚已经无法离开那束光了。 温沚深深吸了口气,轻轻走过去,从时涧身后将他抱住,亲昵得吻了吻他的头发。 “在看什么。” 时涧惊了下,将书合上,放进书架。 “没看什么,就是看看你的书架上有没有摄像头。” 温沚顿了下,有些意外,“怎么想到这个。” 时涧嘟了嘟嘴,“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吗,你们这种人不都是小心谨慎,到处安摄像头窃听器吗。” 温沚有些无奈他这小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他轻笑出声,拍了拍他的头。 “你都看的什么电视,严重违背真实。” 时涧挠了挠头,“像你们这样的人真不会窃听也不会到处安摄像头啊?” 看着他那双瞪圆了的眼中闪着的兴奋,温沚十分无奈得摇了摇头。 “我是哪种人?我只是和你一样的人。” 温沚说着,重新抱住他。 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时涧忍不住也抱住了他。 这样静静的拥抱对时涧来说很陌生,也很难得,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 此刻抱住他,时涧才真正感受到他的高大,他的伟岸,他的挺拔。他真正应该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是云端上的使者,是天边的神明。 可他走下云巅,垮下神坛,来到了自己身边。 时涧忍不住在他胸口蹭了蹭,轻轻唤了他一声。 “温沚。” 温沚“嗯”了一声,“困了?” 时涧摇了摇头,“没有。我其实特别感谢你。从过去到现在,都特别感谢。” 温沚在他头顶轻轻笑了笑,“那就好好待在我身边。” 回去的路上时涧就靠在温沚身上睡着了。看着身边的人,温沚的心总是格外温暖。 他轻轻拿过放在一旁的毯子,盖在时涧身上。 天色已晚,小雪纷飞,但外头仍然有很多人。温沚看着来往的人群,看着穿行的车流,看着那些牵手的恋人,看着那些依偎着的家人,看着那些靠在一起的朋友,明明是与往常的任何一天,任何一夜都没有区别的日子,却平添了七八分喜悦和满足,就连那些千篇一律的街灯都让温沚觉得璀璨。 这样的生活他太喜欢了,温沚甚至希望这一条回家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最好眨眼就是白头。 时涧在老宅休养了几天后,温沚带他去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很好,温沚也就放下心来。 时涧这几天闷坏了,太久不工作他有点儿不习惯。 自打时涧和温沚公开,时涧的邀约就多如牛毛,这里头不排除一些想通过时涧接近温沚的人,但还是有不少是看中时涧的能力和人气。 时涧现在虽然红了,但他可一点儿没觉得自己红了,平常在老宅里他是感觉不到的,只有在微博上搜自己时才能稍稍感觉到粉丝朋友的热情。 不过好像cp粉更多一点。 时涧逛微博的时候发现自己去温氏等温沚,和温沚一块儿去医院的照片竟然都被发了出来,他本来还担心会对温沚有影响,连忙打了电话去问温沚,可温沚倒是云淡风轻没有在意的样子。 “你担心我。” 温沚的话让时涧的脸一红,支支吾吾得开脱起来,“谁、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破产了没钱给我!” 温沚知道他那点口不对心,轻笑出声,“放心,你男人钱管够。” “你男人”三个字让时涧傻眼了,他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开始怀疑电话那头到底是不是真的温沚。 “你……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温沚眉梢轻挑有些得意,轻轻挥了挥手把杜禾给遣走了。 “怎么,说的不对吗。我不是你男人吗。” 时涧近来常听他这样口不择言得乱说些没羞没臊的话,每次说他也不改,时涧也就作罢。反正被人听到了羞的不是自己。 时涧无奈得叹了口气,“中午回来吃饭吗。” 温沚轻轻点头,“回。等我。” “等我”两个字时涧近来常听到,他甚至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字。 但是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他还曾打定主意要离开呢。 挂了电话后,时涧看着手机里自己和他的通话记录,忍不住笑了出声。 等他的日子,好像也很不错。 第41章 不甘心 温沚忙完了公司的事要回去同时涧一块儿吃饭时,杜禾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温沚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蹙在一起,他看向杜禾,神色严肃。 “他在哪。” 杜禾为难得叹了口气,“在楼下。苏先生说您今天要是不见,他就会去找时涧,还要把一切都告诉媒体。” 温沚厌烦得紧了紧牙根,“我原以为他至少还有自尊。” 杜禾也叹了口气,现在先生和时涧正是恋情升温的好时候,先生早就让苏梨自生自灭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他又跑了出来。要是他再有什么小动作,先生和时涧这搭在生命之上的感情就又得波动了。 “先生,那您看……见还是不见?” 温沚不愿意见他,他不愿让时涧误会。那天把时涧从大雪里带回来,温沚就知道了苏梨所做的一切。他愤怒又觉得自己无比可笑,曾付出的满腔热忱都成了一个笑话。 温沚虽然没有惩罚苏梨,但他收购了苏家的大半企业,苏家如今更是风雨飘零。苏梨找过温沚,但温沚没有见,他只是告诉苏梨,他不再需要他离开的原因,他会放他走,从此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温沚原以为自己已经处理好了苏梨的问题,却未曾想到沉寂了这一阵子,苏梨竟然又来威胁自己。 温沚十分烦躁,他没想到自己少年时满心满眼喜欢的人,如今竟变成了这般贪婪的模样。又或者自己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真正的他。 温沚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轻轻开口,“速战速决。” 走进温沚的办公室前,苏梨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 从那天温沚突然的放弃至今,短暂却漫长的时间让他总是觉得好笑。 苏梨早已习惯温沚追在自己身后,早已习惯并享受他的爱,哪怕他的爱里包含着恨和执念,哪怕知道他留下自己,无非是为了得到自己当年离开他的原因和理由罢了,但苏梨仍愿意相信他爱自己。不论他如何否认,他都是爱自己的。 可这些天里苏梨给他打了无数电话都没有打通,一直守在公司门口也没能进去,甚至去找了卢山月和许栖舟,可谁都不愿意帮他。 苏梨怀抱着最后的希望去找老爷子时,老爷子也将他拒之门外。于是苏梨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苏梨知道,没有温沚的爱,没有老爷子的帮助,自己也好,苏家也好,是难以存活下去的,更难以在这片土地生存。 苏梨走投无路的时候,元风秋找到了他,也带来了最后的希望。 苏梨虽然不耻于威胁这种手段,但他更不想失去温沚的爱。 那扇门打开时,苏梨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男人。 他依旧挺拔俊朗,却已不是年少的模样。 苏梨缓缓走过去,唤了他一声。 “阿梓。” 温沚眉头紧蹙,没有回头。 “我叫温沚。” 苏梨没想到他竟连一个称呼也不愿留给自己,他嘲讽得笑出了声。 “你可真是绝情啊。你爱的时候,恨不得把一切都给我,你不爱了,又连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温沚冷笑出声,侧头看他。 他看起来很憔悴,满脸泪痕的模样想必男人女人见了都要怜惜。可温沚知道这样的面孔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他一步一步走到苏梨面前,低头看着他。 “既然不爱,何须留情。” 苏梨流下两行眼泪,仰头看着他,“你真的不爱?你敢好好问一问你自己,你真的不爱我吗?你不爱我,你为什么在意我离开你的原因?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温沚一秒钟都不想和他纠缠,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对自己没能及时发现所爱是谁的惩罚。 “苏梨,别如此难看。” “我爱不爱你,我比你清楚。” 苏梨嗤笑出声,面前那个人眼底的厌恶让他觉得心如刀绞。 “你以为你爱的是时涧?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见不得他跟别人好而已!” “很快你就会发现,你不过是一种占有欲,很快你就会失去兴趣!” 温沚不想同他多说,他想赶紧回家。 有人在等着。 温沚紧皱眉头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说了从此你我形同陌路,我不会动苏家,也不会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苏梨向前两步想抱住他,却被温沚躲开。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苏梨觉得浑身无力。 “你连抱我一下都不肯吗?” “你真的不怕我把一切都告诉媒体?你不怕我把你们之间的勾当全部抖出去?” 温沚看着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人,觉得格外陌生。 记忆中的苏梨是温柔的,恬静的,善良的,他常常微笑,又常常静静作画,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之处。 温沚缓缓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双眼里除了冷漠,只剩淡然。 “我不在乎。你想毁掉我也好,毁掉温氏也好,我都不在乎。” “但我警告你,你敢动他分毫,我要整个苏家来偿。” “如果你不介意明天银行宣布苏家破产,大可以试试看。”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消息发得快,还是苏家破产来得快。” 温沚以冷漠的声音说着狠戾而又绝情的话,苏梨知道,和他为敌,自己毫无胜算。 可苏梨就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个爱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突然去爱别人,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留着的备胎突然抛弃了自己,不甘心自己料想好的未来被时涧毁掉。 真的太不甘心了。 可是苏梨更加清楚,今天温沚之所以愿意见自己,无非是因为时涧,因为不想自己给时涧带去任何一点麻烦而已。 可尽管如此明白,苏梨仍然不愿意承认。 他痛苦得看着温沚,企图从他眼中看出哪怕一点儿伪装也好。 可那双好看的眼里除了冷漠,一无所有。 苏梨知道,这场漫长的战役,自己到底是输了。 或许就输在二十四岁的那个夏天。 输在那个离开他的深夜。 苏梨从来没有想过,那一次的背叛,竟是永无回头之路的遗憾。 解决了苏梨,温沚连忙赶回了老宅。 他回老宅的时候早已过了饭点,他甚至想好了该如何向时涧解释,可见到时涧时,他却什么都没问。 时涧等了温沚好久,等得肚子都咕咕叫了也没吃饭,钱伯倒是劝他先吃,不过时涧就是想等他。 说了等他的,不能言而无信。 这会儿见温沚回来了,时涧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你可算回来了,饿死我了!你得赔钱。” 被时涧拉着往餐厅走,温沚觉得眼眶热热的。 不知为何,他十分感激。 温沚顿住脚步,叫了时涧一声。 “时涧。” 时涧回过头来看他,见他的双眼红了,时涧有些意外。 “不是吧,你这么小气了?我就叫你赔钱你就不高兴啦?” “哎,那算了呗,不要你赔还…….” 时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沚迎面吻住,于是他只好将没说完的话吞进肚子里。 温沚紧紧抱着他的腰,深深吻着他,像是想要将他的名字刻在骨血中。 这一吻十分漫长,时涧的腿都麻了。 被温沚松开后,时涧感受到了肩头沉重的脑袋。 “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身边。” 这一刻的温沚如此软弱,如此敏感,时涧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不用谢,你不是也在我身边吗。” 真的不用谢,我亲爱的恋人。 比起我给你的,我才是深受你眷顾,深受你温暖的那个。 温沚下午没去上班,这一阵子忙着公司的事,里里外外也算忙得差不多了,他想多和时涧待在一起。 因为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温沚高兴。 时涧过两天要去拍一条公益短片,下午要看看剧本熟悉熟悉。 温沚本来不愿意他出去工作,但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许,那只小狐狸可不会听话的,索性随他高兴,只要他平安健康,什么都无所谓。 时涧看剧本的时候,温沚就待在他身边。两个人还是挤在温室里那张藤椅上,旁边的另一张藤椅显然没有存在的价值。 时涧觉得挤得慌,总是想逃,不过被温沚牢牢抱住,他是无处可逃。 被身边的人蹭得烦了,时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真不用去上班?” 温沚继续蹭了蹭他的脸,点头,“不用。” “你忙你的。” 时涧白了他一眼,见他像只小奶狗一样,又不忍心骂他。 “你这样我还怎么看剧本?” 温沚有些无辜得看了他一眼,“我打扰到你了?” 被温沚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时涧有点儿发抖。 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好。 “算了算了,没打扰没打扰,快看你的书吧。” 温沚这才点了点头,轻笑出声,继续靠在他身上。 两个人挤在不算宽的藤椅中,紧紧依偎着。准确得说是温沚黏在时涧身上。 路过的老宅里的佣人们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观赏难得一见的这种模样的温沚。 还真是活久见。 佣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各自干各自的活儿去了。 自打时涧住进来,这种情况他们已经看到过许多次,早已见怪不怪。而自从老宅里有了生气后,先生那张冰山脸也融化了。 虽然现在先生对他们还是冷冰冰的也不爱说话,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先生身上有了人情味。 准确得说,有了时涧的味道。 真是奇妙的爱情啊。 第42章 你很漂亮 时涧歇了太久没工作,这会儿要去拍短片了他还有点儿紧张。 看着镜子里被温沚给养胖了些许的自己,时涧有些懊恼。 这下上镜该不好看了。 温沚替他收拾好剧本进门时没看到人,听到衣帽间里传来的叹息声,温沚轻手轻脚走进去,见他正对着镜子叹气,温沚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什么。” 时涧嘟囔着嘴满脸不高兴,“我胖了至少三斤,上镜肯定不好看了。” 温沚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时涧疑惑得看着镜子里的温沚,“告诉我什么?我看起来胖很多?” 温沚摇头,俯**含住他的耳垂,在他耳边低语。 “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漂亮吗。” 时涧的脸一红,招架不住他这样的挑逗。 “你、你瞎说什么……哪儿有说男人漂亮的……” 温沚在他耳畔曾来蹭去,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实话。” “你特别漂亮。” 时涧的脸已经红透了,他浑身发热,有种马上要晕倒的感觉。 时涧对自己的脸还是比较自信的,但他从来没听温沚这样夸过自己,一时间招架不住,连腿都软了。 感受到温沚往自己衣服里探的手,时涧扭着腰躲开。 “你……你松开……我还有工作……” 温沚这会儿有些后悔答应他去工作的决定了。 他仍旧抱着时涧没松手,又在他脸侧轻啄,“不工作好了,我也不上班了。” 时涧白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我都答应人家了,再说了我再不工作人家该以为我以后被你养在家了。” 温沚有些无辜得看着他,“不可以吗。” “你不愿意吗。” 一看到温沚这种无辜的又可怜兮兮的眼神,时涧就觉得自己跟温沚好像在玩角色互换。以前都是自己装可怜,什么时候开始轮到他装可怜了? 关键是他装起可怜来竟然毫不违和,每次时涧都低挡不住。 时涧无奈得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行了行了,我要去工作了,你也赶紧去上班。” 时涧说着便从他手里拿过剧本往外走,倒是温沚还站在原地脸色发红。 温沚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他亲过的嘴唇,竟觉得浑身发烫起来。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嗤笑出声。 “真是太犯规了。” 时涧到片场的时候,剧组里人还没来齐,时涧便和赵朗一块儿发了来的路上买的早餐。 剧组里的人都是第一次接触时涧,在时涧到来之前他们还在猜测这个被温总公开示爱的男人到底长着怎样一张脸,又是否很难伺候,但看到时涧的时候,他们原本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他真的太好看了,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难掩的柔情,尤其是他一笑起来便像是化作了柔柔的春水,叫人不得不怜惜,不得不动情。 要不怎么能把温总抓得牢牢的呢。 上午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时涧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一直以来都很好学,经过几年的打磨之后演技还是可以的,再加上这次拍摄的主人公设定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时涧虽然没上过大学,但他高中的时候也经常一个人打几份工,演起来并不觉得吃力和陌生。 只是有时候演着演着,他还是会忘记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回到了过去。又或者他一直在过去没有醒来。 时涧迷迷糊糊分不清真与假时,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身形挺拔,面色有些冷淡,但看到自己时,他却对自己笑了。 那一瞬间时涧像是突然被人从泥潭中拉出一样清醒。他突然不在乎这一切是否是梦。 如果真的是一场梦,那么永远活在梦中也没什么不好。 温沚的到来让整个剧组受宠若惊,导演更是连忙喊“卡”,暂停了拍摄。 “温总,实在抱歉不知道您来,有失远迎!” 温沚朝着导演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同他一起吃饭,没有耽误你们拍摄吧。” 温沚这么一说,剧组里的人都忍不住看向时涧,以一种羡慕的眼光。 时涧接过赵朗递来的外外套披上,有些脸红。 导演是个明白人,忙让场务通知休息两小时。 温沚看着不远处的时涧,一步一步走过去,捧住他在这样的深冬冻得有些发红的双耳。 “冷吗。” 时涧摇了摇头,“你怎么来了?” 温沚将自己的围巾卸下,轻轻系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的双耳和小脸都捂住。 “因为想你。” 温沚进来常说这种叫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时涧虽然习惯了,但这时候在外面,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难免会不好意思,只好皱着眉拉着他的手把他往车里拽。 两个人挤进狭窄的车里,时涧觉得这暧昧的气息不减反增,他更不好意思去看温沚了。 车里温度高,时涧没一会儿就热得不行,温沚见他热得额头都渗了汗,便倾身过去想替他脱下外套,却被时涧惊诧得躲开。 “你、你干什么!别乱来!” 看着他那张红透了的脸,温沚知道他在什么。 他有些好笑得嗤笑出声,抬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戳了戳,“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呢。我只是看你太热了。” 时涧这会儿更无地自容了,他垂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沚最爱看他这样羞哒哒的时候,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可爱。 他忍不住凑近时涧,一把抱住他的腰,替他脱下了外套,有意无意得在他耳边轻蹭。 “你想要了?” 时涧紧紧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谁、谁想那种事了!” 温沚轻轻挑了挑眉,“你没想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嗯?” 温沚上扬的语调中带着挑逗和戏谑,让时涧羞得没脸见人。 他索性将脑袋埋进温沚的怀里,一把抱住他的腰。 “你能不能别这么捉弄我。” 温沚乐得被他这样抱着,心满意足得在他的发顶吻了吻,这才安慰得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乖,让我亲亲。” 时涧才不让他亲,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精虫上脑,要是耽误了拍摄真是没脸见人。 时涧死死抱着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不肯抬起,“我才不,你不是说来吃饭的吗,还吃不吃了。” 温沚点头,“吃,但你得先亲我。” 时涧暗暗翻了个白眼,抬头看了眼他,“你来真的是吧?” 温沚得意得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来吧。” 时涧咬了咬牙,被逼无奈得凑过去。 他知道温沚的脾气,要是不亲,估计他真能耗下去。 时涧飞快得在温沚嘴上亲了一口便跳了开来,离他远远地,“这下行了吧,快吃饭我饿死了。” 温沚虽然还没满足,但也只好作罢,他敲了敲车窗,外头站着的杜禾便坐了进来。 “开快点。” 杜禾点了点头,发动了车。 时涧看着杜禾的后脑,又看了看温沚的脸,一想到刚刚杜禾在外面可能都听到了,时涧就恨不得把温沚给拍死。 路上时涧越想越气,于是没忍住打了温沚一巴掌。 时涧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杜禾很是诧异,可温沚却没事人一样。 温沚看着时涧红透了的脸和哀怨的眼神,笑着将他揽进怀里,在他耳边低语。 “放心,他没看到。” 温沚下午没去公司,他一直在片场等时涧拍完。 有温沚在一旁监工,剧组里的人大多不自在起来,就连时涧也被他盯得难为情,好不容易拍完了,时涧连话都没跟剧组的人多说,便拉着温沚消失了。 温沚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叫剧组上上下下觉得跟做了一场梦一样,他们没人想到能亲眼见证温沚对时涧的宠爱。看样子温总这下是动了真情。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温沚带着时涧去了风雨楼,时涧本以为温沚只是带自己去吃顿饭罢了,可到了那里他才知道,温沚带自己见了两个人。 卢山月和许栖舟。 见到包厢里坐着的两个人,时涧紧张得拽着温沚的衣服,咬着牙在他身边轻声说话。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要见你朋友,我这样太狼狈了。” 温沚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怎样都好看。进去吧。” 眼看着一切已成定局,时涧没了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笑嘻嘻得和他们打招呼。 “卢先生,许先生,久仰,我是时涧。” 卢山月认得时涧,他颇为自来熟得想要去握时涧的手,可被温沚瞪了一眼,他又悻悻缩了回去,尴尬得笑了两声,“你好你好,别拘谨,又不是不认识。” 温沚自然得握住时涧伸出去的手,拉着他的手按着他坐下。 一旁的许栖舟没说话,只是打量了时涧两眼,又看了看温沚,见他红光满面,心中猜想确定了大半。 见许栖舟不回应时涧,卢山月笑了两声出来打圆场,“小时你别介意啊,他这人就这样,不爱说话,以后习惯了就行。” “那什么,听温沚说你很喜欢这里的菜,以后你想吃了就来,我跟他们说了,你来就直接到这个包厢就行。” 时涧有些意外得看着卢山月,“这里是您开的吗?” 被时涧以崇拜的眼光一看,卢山月忍不住朝温沚挑了挑眉,“不才不才,正是在下。” “想当初我开店的时候你家温沚还说他不会来吃呢,瞧瞧,打脸不。” 听着卢山月的话,时涧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看了眼温沚,耸动着双肩。 “他就这样,口不对心。不过这里的菜真的好吃,您哪儿找的厨师呀?” 卢山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又碰上了好相处的时涧,两人没一会儿就聊了起来,倒是一旁的温沚,一直静静看着时涧,眉眼间皆是满足,偶尔他还会拉拉时涧的手,或者给他倒杯茶,夹点菜。 这样的温沚让许栖舟觉得格外陌生,就算是曾亲眼见过他和苏梨之间的恋爱的许栖舟,对如今这个神色淡然,眼神恬静的温沚,仍觉陌生。 如今的温沚浑身上下没有为爱痛彻心扉或者死心塌地的动荡,只有平淡是真以及刻骨铭心的喜欢。 如今的温沚让许栖舟明白,真正爱到深处时,一切反倒归于平凡了。 因为生活,本来就是平凡的生活。所以爱,也就是寻寻常常的爱罢了。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被甜掉牙的,温老板说了,甜坏牙甜掉牙的都去补牙,温老板报销,换最好的牙,温老板不差钱~ 第43章 特别喜欢你 兴许是和卢山月聊得太投机,时涧晚上也喝了不少酒,微醺的模样很是可人。 卢山月则醉得一塌糊涂,走的时候还死死拽着时涧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告诉你啊,你一定要对我们小温温好……嗝!不然……不然我放狗咬死你……” 温沚十分嫌弃得看了眼卢山月,一把扯开他拽着时涧的手,“快把他弄走。” 许栖舟皱着眉把卢山月给扛在了肩上,他同温沚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眼此刻靠在温沚身上的时涧,轻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说得离开了。 送走了卢山月和许栖舟,温沚本想赶紧把时涧带回家。他难得喝醉,现在可爱得不行,温沚怕自己忍不住。 可时涧不愿意坐车,硬是要走回去,温沚没办法,只好扶着东倒西歪的他,在冬天的夜晚里往老宅走。 好在风雨楼离老宅不远,温沚将时涧裹了好几层毯子才揽着他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后头的杜禾则开着车慢慢跟着。 街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时涧迷迷糊糊得看着地上的影子,“嘿嘿”得笑。 “温沚……为什么我的影子看起来胖乎乎的,我好像一个球哦……” 温沚拉住他要蹲下的身子,将他揽在身边,“乖,别乱动。” 时涧嘟了嘟嘴,又仰头看天。 “哇……怎么这么多星星呀……温沚……你有星星吗?” 温沚侧目看着身边那个仰起脸的小家伙,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在时涧脸上吻了吻,轻轻点头。 时涧睁大了眼看他,“你的星星在哪儿呢,给我瞅瞅……” 温沚轻笑着扶好他,“在我旁边。” 那是我最闪耀的星星。 时涧这会儿脑子不清楚,没反应过来温沚的话,他也没在意,继续左看看又看看,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冬天的夜里很冷,偶尔一阵冷风吹来都让温沚觉得刺骨。 可这样抱着时涧,听着他在耳边嘀嘀咕咕,温沚觉得格外温暖,好像胸膛里有人点起了一捆干柴,那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亮,叫温沚觉得甚是幸福。 时涧走着走着走累了,于是停下来不肯走,他看着温沚,朝温沚张开双手。 “背我。” 温沚轻笑出声,蹲**将他背起,像背着什么大宝贝。 时涧被温沚背着,舒舒服服得笑了两声,又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温沚……” “怎么了。” “温沚……” “嗯,我在。” 时涧打了个酒嗝,“嘿嘿”得笑,“你叫温沚吼……以前有人说,你叫……什么梓来着,真难听!” “以后你可就叫温沚哦。” 温沚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轻轻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时涧觉得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很多东西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点儿迷糊。 他抱着温沚的脖子,在他后脑蹭来蹭去。 “温沚……” “好可惜哦……” 温沚顿了下,轻轻开口,“为什么。” 时涧深吸了两口气,忍不住掉了眼泪。他将脑袋埋在温沚的后背,吸了吸鼻涕。 “因为……没能早点遇到你,好可惜哦……” “我还没有看过十几岁的你,没有看过你的二十岁,好可惜哦。” “如果……如果早点见到你就好了……” 这一刻的温沚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他觉得胸腔里那颗心酥酥麻麻得疼。那种疼从心脏蔓延到发丝和脚底,是他无法忽略的存在。 温沚缓缓闭上眼,重新迈出脚。 黑夜中没人看到他轻轻笑了。 “我的小狐狸,我比你还要遗憾。” “如果可以,真想早点找到你。” 温沚说了什么,时涧没有听到,他已经在温沚的脊背上沉沉睡去。 只是睡着之前,他好像听到了那人的叹息,又好像听到了那人的耳语。 像春风一样和煦,像秋雨一样温柔。 时涧的酒量不行,喝了酒以后总是后劲大,这场醉酒让他睡了整整一天。 时涧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没看到身边有人,心里有点儿不高兴,嘟囔着嘴从床上爬了下来,鞋都没穿就往外走。 一走出房间,时涧便听到了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站在楼梯口看着底下指挥工作的钱伯,还有忙忙碌碌的其他人,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的那些大红灯笼和对联,这才想起来,好像快要过年了。 时涧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有点儿恍惚。 这日子什么时候过得这样快,快得他竟觉得上次在福利院过的除夕也不过就是昨天的事情而已。 时涧正恍惚时,楼下的温沚从外头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光着脚的他。 温沚眉头一皱,快步走上楼。 “又不穿鞋。” 温沚说着,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往房间走,将他放在床上,蹲**替他穿鞋。 时涧看着温沚的脑袋,原本还不高兴的脸这会儿又高兴起来。 “外面在做什么?” “在布置。下周过年了。” 时涧“哦”了一声,有点儿尴尬。 温沚替他穿好了鞋,这才单膝跪地,仰头看他,神色温柔。 “一起过年吧。” 时涧紧紧盯着温沚的双眼,从那双好看的眼中,他只能看到期待和爱意,看不出任何欺骗与虚伪。 时涧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他轻轻点头,伸手抱住温沚的脖颈。 年关将近,老宅里也忙碌了起来,钱伯带着人把老宅从上到下给布置了一遍,入眼的红总是让时涧觉得这有点儿不像过年,倒像结婚了。 每次想到这,时涧就忍不住脸红。这会儿看着客厅里张贴的“福”字,他竟觉得有点儿像“喜”字了。 这么一想,时涧羞得浑身发烫,忙甩了甩头,转过身去又刚好撞进温沚怀里。 温沚抱住怀里的人,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 “脸这么红,不舒服?” 时涧连连摇头,岔开了话题。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温沚就着这样的姿势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才松开他,牵着他的手往沙发走,“杜禾跟我说,你接了个采访。是下午吗。” 时涧点了点头,“我以为你会同意,所以没告诉你。” 温沚看着坐在身边的人,轻轻颔首,“我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你知道采访内容吗。” 时涧“嗯”了一声,“我看了提纲,不少都是问的我和你之间的事,你要是觉得不能说,那我就不去了。” 难得见他这样乖巧,温沚没忍住将他揽进怀里深嗅着他发丝的香味。 明明用的都是一样的洗发水,他身上却总有不一样的味道。 “我很高兴。” 时涧愣了下,“怎么?” 温沚轻笑出声,紧紧抱住他,“很高兴你愿意对别人说起我们的事。” 温沚的话让时涧有些意外,时涧本以为他可能不同意,却没想到他这样大方。 “这有什么高兴的。” 温沚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时涧不会明白自己此刻的心。 渴求他的承认,更感激他的应允。 是自己先爱上了他,所以心甘情愿,也愿赌服输。 下午的采访将以直播的形式播出,采访还没开始,直播间就挤进了十多万人。 时涧很是紧张,所以温沚也陪着去了。 温沚的到来让演播厅的工作人员很是吃惊,他们原以为能请到时涧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事,却没想到这一请就是俩。 不过时涧刚到那儿就跟演播厅的导播说了,温沚是不露面的。 众人虽然觉得可惜,不过也没敢违背,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了直播。 温沚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上,隔着忙碌的工作人员,隔着摄像机,隔着一层层屏幕看着那个离自己并不遥远的爱人。 他是那样好看,那样乖巧,那样美好。 这样的人属于自己,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直播开始后,主持人头几个问题都是关于时涧的工作,之后就转向了感情问题上。 来之前温沚已经给时涧发了定心丸,告诉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这会儿面对问题,时涧还是有点儿紧张。 “时老师,大家对您和温先生的感情都非常感兴趣,网络上也经常出现你们同框的画面,大家都认为你们是神仙情侣,请问您对这段感情有什么样的认知呢?” 时涧的心跳很快,哪怕现场没有观众,可时涧知道,自己还有那个只属于自己的观众。 他看向隐匿在黑暗中的温沚,又看着那个人慢慢站起,朝自己挥手。 那一瞬间时涧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自与他相遇,从来不算平坦,但从来也没有艰辛。这条路他们走得不算很稳,但好在终于走到了彼此身边。 时涧紧紧得看着温沚,隔着屏幕,隔着众人。 他突然笑了。 “我觉得有些遗憾和可惜。” 支持人一愣,这句话台本里是没有的。 接着,时涧缓缓开口。 “因为没能再早点遇见。” 主持人这才松了口气,她暗暗吸气,心中为他们感动。 “那么您觉得,温先生是一个合格的恋人吗?” 时涧知道台本上有这个问题,他也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些答案他早就熟记于心。 但这一刻,他不想按部就班,不想那么听话。 时涧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以前为了留在他身边,时涧不得以披上兔皮,但现在,他知道那个人会护着自己,让自己做一只放纵的小狐狸。 时涧朝着温沚的方向粲然一笑。 “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就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到今天他也没问我爱不爱他,但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问出口。” “因为我早就想好了答案。” 时涧微微吸了口气,眼神穿越人潮落在他的肩头,宁静却又悠长。 “温先生,既然你一直不开口,那我只好不请自来。”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在直播间里的观众和在场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时,这个世界上唯有温沚明白他那颗剖开来摊在掌心中的鲜活又热烈的爱。 如果早点,再早点发现就好了。 亲爱的温先生。 第44章 他说“好” 整场采访很快就在大多数人的云里雾里中结束了。 直播结束后,直播间里的人还没散去,他们都在想时涧方才那段表白。 从他的眼神中,没有人会觉得这份爱不过寥寥数月而已。 结束了直播,时涧原本要和温沚一块儿离开,可却被台里的姑娘们叫住合影。时涧也担心姑娘们去找温沚,这才应了下来。 见那人被众星捧月般团团围住,温沚在一旁看着,竟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惆怅。 其实在温沚心里,他更愿意时涧还是原来的时涧,这样的话他能待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才会更长。 “温先生。” 被人叫住时,温沚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是这场采访的导演。 温沚微微颔首,“你好。” 导演搓了搓手有点儿紧张,“温先生,您觉得今天的采访还满意吗?” 温沚想了想方才那人的表白,欣然点头。 “不错。” 得到他的肯定,导演这才舒了口气。 “那个……台里想请您再来做一次采访,您看……” 这种话要是搁往常,导演是万万不敢开口的,今天也就是时涧在,而且温沚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才敢冒昧得问出来,也算是争取一把。 温沚侧头看了看他,眉头微蹙,“如果是关于我和他的感情问题,我没什么好回答的。他都替我说过了。” 导演不肯作罢,“那怎么能一样呢,您肯定也有自己的感受啊,您看要不抽个空,您和时老师一块儿接受采访也行!” 温沚见他如此强求,有些无奈。 他看向人群中那个被簇拥的爱人,眉眼间是少见的温柔。 “不必了。因为我比他更加遗憾。” 遗憾没有早点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他,保护他,带走他。 更遗憾这样晚才紧紧握住他的手。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快黑了,钱伯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在家里等着,时涧便一路牵着温沚的手回了家。 方才在镜头前隔着屏幕和人群对他说的那些话,怀揣着的那些热情,这会儿在狭窄的车内倒变成了不好意思和难为情。 时涧感受着温沚逐渐温暖起来的手,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正侧着头看向窗外,昏黄的街灯照射下隐隐能看出他为微红的脸,时涧便忍不住嗤笑出声。 听到身边的笑声,温沚有些不自在得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别过头去不再和他对视。 时涧知道,他比自己还害羞呢。 像是小时候在福利院考试时找到了没自己考得好的孩子一样,时涧这会儿有点儿小小的得意。他忍不住凑近温沚,贴在他的肩膀上,“温先生,你的脸好像有点红诶。” 温沚忍不住抿了抿唇没说话。 见他不理自己,时涧又往前伸了伸脖子,“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发烧啦?” 温沚还是不理他。 时涧“噗嗤”笑出声来,他干脆攀上了温沚的脖子,在他颈侧间“嘿嘿”得笑,“你不好意思啦?你害羞啦?怎么温先生还会害羞啊?” 时涧说着,手也不老实,净想撩拨他看他失控的模样。 不过这时候时涧可没想起来他失控的后果是什么。 温沚本来就因为时涧的表白而浑身燥热,这会儿又被他有些凉意的小手这里摸摸,那里戳戳的,哪儿还能忍得住。 感受到探入衣角的手轻抚过自己的腰侧,温沚忍不住闷哼出声,他一把拉住时涧的手,面色有些狠。 “别闹了。” 时涧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得看他,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啦?你的脸好红哦。”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时涧竟然没忍住,仰头在温沚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他不亲还不要紧,这一亲,算是彻底把温沚的忍耐给打破了。 时涧亲了想跑时,却被温沚牢牢握住后脑不得动弹,只能承受着他探入口腔的软舌,还有他越来越暧昧的喘息。 时涧这会儿开始有点儿后悔了。 温沚这一路上都在抑制自己,这会儿被时涧撩拨起来,他实在难以忍受。好在已经开到了老宅,温沚看了眼窗外,这才松开禁锢住时涧的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时涧被他亲得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到哪儿了,等意识到已经到家了时,他整个人早就在温沚的怀里了。 看着温沚抱住时涧大步大步往楼上走的背影,钱伯笑着摇了摇头,“那什么,把饭菜收起来吧,这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上了。” 被温沚折腾得睡着之前,时涧一直深深后悔着。 这回他算是记清楚了,谁再撩拨温沚,谁就不是人。 时涧的采访在当晚就登顶热搜,广为传播开来。 当然元风秋和苏梨也都看到了。 看着屏幕里气色很好的时涧,元风秋觉得格外讽刺。 当初的自己比现在的他还要红,但那又如何,没有了温沚做后盾,很快自己就跌落了神坛。但元风秋知道,时涧是不同的。 至少他比自己更有价值。 元风秋知道或许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但他更明白,自己再怎么听话,也没办法回到温沚身边了。 元风秋看了眼窗外的飘雪,仰头喝了一杯酒,缓缓拿出手机。 “孙记者,还记得我吗。我是元风秋。” 时涧一觉醒来的时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他睁开眼没看到身边的人,有些迷糊得揉了揉眼睛唤了声,“温沚……温沚……” 温沚正在浴室洗漱,听到他叫自己,忙停下刷牙走了过去,“饿了?” 时涧点了点头,朝他张开双臂。 温沚轻笑着走过去抱起他,于是时涧就像只八爪鱼一样黏在了他身上。 “钱伯准备好了,先刷个牙再吃饭。” 时涧嘟着嘴“哦”了一声,乖乖攀在温沚身上刷牙去了。 吃饭的时候温沚的手机响个不停,但他一直没接,后来索性将手机开了静音。 时涧边吃边看了眼温沚,总觉得有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吗?” 温沚抬起头看他,摇了摇头,“没有。多吃点,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时涧一听他说要出去,眼里一亮,“是不是去风雨楼啊?” 温沚有些好笑得看着他,“怎么吃着碗里的,想着别处的。” 时涧“嘿嘿”笑了笑,挠了挠头,“我这不是以为你要去找卢总喝酒嘛。” 想起那晚他和卢山月俩喝得烂醉的模样,温沚便有些吃醋。 他瞪了眼温沚,脸色不大好,“你好好想清楚,喝酒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时涧被他说得脸一红,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低头吃吸唆着碗里的面条了。 杜禾把车开到福利院时,时涧才知道温沚说的竟然是这里。 他侧头看着温沚,眼神有些闪烁。 “你……你都知道了?” 温沚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丝,“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不过如今谁先知道,谁后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走吧,时安应该很想你。” 时涧红着眼和温沚一块儿下了车,走在他身后,时涧的鼻头都酸酸的。 时安果然早早得在门口等着了,见温沚和时涧来了,他下意识得就要跑过来迎他们,可一想到答应温沚的事,他又只好站在原地装作不认识温沚。 叔叔说过,如果让小时知道自己认识他,下次就没有礼物了。 时安站在原地有点儿不知所措,温沚却走上前去将手里的玩具递给他。 “给,最新款的。” 时安小心翼翼得看了眼他身后的时涧,忙躲到时涧后头。 “小时……” 时涧笑着揉了揉时安头,“你不认识他吗?” 时安看了看时涧又看了看温沚,实在摸不着头脑。 “我……我该不该认识啊?” 时安的话把一屋子的人都给逗笑了,见他们都在笑自己,时安更手足无措了,他无辜得蹲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 时涧蹲下去拍了拍他的后背,轻轻附在他耳边。 “哥,现在可以认识了。以后都可以认识了。” 时涧和温沚在福利院陪孩子们玩了一下午,时涧可是玩高兴了,温沚则常常是和院长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玩。 这是温沚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得看着他像个孩子王一样跑来跑去。他看起来那样年轻,那样快乐,飞扬的发丝间掉落的每一颗汗水都是青春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他嘴角每一次扬起的弧度,眉梢染上的笑意,都有让温沚的内心汹涌澎湃的力量。 此刻温沚无比感激。 感激上帝终于让他们相遇,而他如此健康,如此平安,如此美丽。 院长一直看着温沚,自然看得出他眼底深沉的爱意。 此刻院长知道,可以把时涧交给这个人。 最开始得知时涧和温沚的事,院长并不愿意时涧以那样的姿态生活,后来温沚来到了福利院,院长对他也并未改观。 但温沚没有放弃,他常常来,却从未让时涧知道。久而久之,院长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对是错。 如今见他们看向彼此时,那眼神中涌动的爱意,院长知道,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离。 时涧玩得累了,就这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笑着朝温沚招了招手。 “温沚!我要喝水!” 温沚倒也不恼,快步走过去将保温杯递给他,又蹲**于他平视,细细得替他擦着头上的汗。 “别这么跑,身上都是汗,要着凉。” 时涧玩得正高兴,哪儿顾得上这么多,他“嘿嘿”笑了两声,将保温杯递给温沚,撑着温沚的肩膀起身就又要跑开。 温沚眼疾手快得拉住了他,眼神有些闪烁。 “时涧。” 时涧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温沚紧了紧牙根,有些紧张。 “今年……” “我们一起在这里过年吧。” 温沚的声音并不大,在吵吵嚷嚷的院子里显得没那么清晰,但时涧却觉得这声音刻骨铭心。 他有些难以置信得看着温沚,眼神颤抖,胸腔中有即将喷薄出的爱意。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一把抱住温沚,在他颈项间放声哭泣。 “好……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QIANER”的打赏~ 有多少人看到标题想歪了的,自觉评论区举手哈哈~ 其实已经写到了这里,大家是不是感觉到快要完结了呢~ 大概还有一周,正文连带着番外就会完结啦~ 番外还会有两个人之前的事情哦~ 第45章 威胁 时涧和温沚从福利院走的时候,时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还在地上打起滚来,谁劝都不管用,就连院长也治不了他。 这是时安到福利院的几年来头一次这样不听话,以往时安都是最听话的那个,哪怕不高兴,哪怕不愿意时涧走,可他总是乖乖得躲在一边哭,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 时涧知道他这是太高兴了所以不愿自己走,可就像院长说的,谁也没办法陪他一辈子。 时涧蹲**看着那个在地上打滚的时安,叹了口气。 “哥,你快起来,新衣服要弄脏了。” 时安瘪着嘴睁开眼看他,“那你还走吗?” 时涧点了点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走。我有自己的生活,就像你也有自己的生活。” “哥,我没办法陪你一辈子。” 时涧的话让时安愣在原地,他眨着无辜的眼一脸童真得看着他,眼泪毫无征兆得流了下来。 “你……你也会不要我吗?” 时涧摇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不会不要你的,永远都不会,你是我的哥哥啊。” “可是我不能每天陪着你,我要赚钱,我要生活,我……我也有其他想要守护的人。” 时安虽然听不懂时涧的话,但他知道,自己好像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他留下来了。 时安紧紧抿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他从地上爬起,自己拍了拍屁股。 “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就是跟爸爸妈妈一样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算了!我也不要你了!” 时安说着便跑了开来,一个人躲进房间里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温沚见状,有些担忧得走到时涧身边,蹲**抱住他轻轻耸动的肩头,“他还是个孩子。” 时涧觉得自己好累,这些年来压在他身上的重担总是让他喘不过气,可不论在怎样艰难的情况下,时涧也没流过眼泪。可如今有人抱住自己,他竟觉得眼眶发酸,忍不住抱住温沚,在他怀里哭泣。 “他不是个孩子……他已经25岁了……温沚……我该怎么办……我要是不在了他怎么办…..” 温沚知道此刻的时涧不是那个替时安,替整个福利院撑起一片天的坚强的超人,他只是自己怀里受了伤的小狐狸。 温沚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在他耳畔低语。 “有我在,没事的。”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时涧最后也没有再去哄时安,他知道自己没办法一直满足他所有的愿望,而他必须学会习惯。 习惯分离,习惯哭泣,习惯悲伤。 因为总有一天,院长也好,自己也好,或许都会离开他。 回去的路上,时涧一直靠在温沚身上。 他觉得好累,好困,很想好好睡上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温沚紧紧得握着时涧的手,时不时还在他脸侧亲一口,搅得时涧也没心思想不开心的了。 又被温沚偷亲时,时涧侧过头瞪了他一眼。 “干嘛?亲我不给钱啊?” 温沚轻笑出声,凑过去又亲了亲他的唇角。 “要多少给多少。” 时涧“切”了一声,“那我得好好想想开价多少。” 温沚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亲昵。 “慢慢想,不急。” 时涧和温沚一路上打打闹闹回了老宅时,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 时涧从福利院带了些院长做的酥饼回来想给钱伯他们尝尝,才刚下车便唤了钱伯两声,但没人答应。 时涧有些疑惑,“钱伯这么早就睡了?” 温沚隐隐觉得不对劲,眉头轻蹙,一把拉住时涧,慢慢往大厅走。 两人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时,温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 温沚心下一紧,忙将时涧藏在身后。 “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一手撑着拐杖,在地板上敲了两下,声音响亮。 “藏什么,怎么,我见不得吗。” 听着那深沉又叫人压抑的声音,时涧忍不住从温沚身后探头看了看,见对面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端坐在轮椅上,一脸凌然的正气,时涧便知道这人是温沚的爷爷。 也就是传闻中的老爷子。 时涧忍不住干咽两下,有些紧张。 自从知道温沚一直不公开自己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老爷子盯上,时涧就有些恐惧这个“老爷子”,从公开之后,他也猜到总有一天会和这个老爷子见面,却没想到竟是今天,时涧还没准备好如何应对。 老爷子看着从温沚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的时涧,轻笑出声。 “怎么,没人教你见了长辈要问好吗。” 温沚神色紧张得护住时涧,“那也得看什么样的长辈。” 老爷子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时涧害怕两人吵起来,忙握住温沚的手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弯下腰向老爷子问好。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时涧。” 老爷子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干干净净的时涧,扬了扬眉。 “的确比那个不男不女的好点。” 时涧愣了下,不太明白他口里“不男不女”说的是谁,也不太懂他这是满意自己还是不满意自己。 温沚仍旧紧紧皱着眉头,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时涧有些陌生。 时涧从未见过他这样紧张,这样惶恐的时候,他的手心甚至都渗了汗。 “钱伯,送客!” 温沚话音刚落,老爷子便笑出了声,他朝时涧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温沚向前一步挡在时涧跟前,“您有话问我就是。” 老爷子看了眼温沚紧蹙眉头的紧张模样,叹了口气。 “瞒了我几年,原来这小子才是你藏着掖着的软肋。” “放心,至少在这里,我不会动他。” “你,走近些。” 见老爷子指着自己,时涧很是为难。 他的确害怕老爷子,可是时涧更害怕老爷子伤害温沚,而且时涧知道,如果自己不走过去,老爷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握了握温沚的手。 “我没事,放心。” 时涧说着便要松开温沚的手,却被温沚反手握得更紧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 温沚说话的时候脸色凶狠,眼神可怕,时涧看着,心里暖暖的。 老爷子也有些没耐心了,他一把将手里的拐杖扔在地上,砸出不小的声响。 “怎么,你以为今天我问不到的事,往后我也没机会?” “你能守着他护着他一辈子?比起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难道更愿意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动手?” 老爷子的话让温沚面露难色,他紧紧咬着牙始终无法松开手。 他真的太害怕了,他没办法失去时涧。 时涧知道老爷子这是势在必得,他担心再惹是生非,于是安抚得拍了拍温沚的手背,“没关系的,我不会有事的。” 时涧说完便挣脱了温沚的手,走向老爷子。 老爷子见他倒是识时务,眼神也柔和了些。 “你们几个,把少爷先带出去。” 老爷子命令一下,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大汉便把温沚给请了出去。 温沚想动手,可他更害怕自己的反抗会给时涧带来伤害,只能眼睁睁看着时涧的背影紧握双拳无法挣扎。 时涧走到老爷子身边,朝他鞠了一躬。 “您有什么想知道的?” 老爷子眯着眼细细看了看他,“抬起头来。” 时涧轻轻抬起头,直视着老爷子有些疲惫又苍老的双眼。 时涧的眼里没有惶恐,没有不安,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平静的安宁,倒是让老爷子有些吃惊。 他见过温沚身边的每一个人,却没有谁会这样看着自己。 老爷子轻轻笑了笑,“你叫时涧。” 时涧点头。 老爷子扬了扬眉,将腿上的平板递给他,“看看,想必温沚那小子还瞒着你。” 时涧接过平板疑惑得看了一眼,见平板上赫然出现的几个大字,时涧心里一慌,有些站不稳。 “惊!新晋小生与温氏总裁竟是合约关系!” 醒目的标题下刊登着温沚和时涧两人的新闻,里头不仅揭露了时涧和温沚的合约关系,还打破了温沚之前公告上所说的那些话,曝出了时涧和温沚之间早在四年前就开始了不正当关系,而时涧一直是温沚和他人之间感情的插足者。 整篇报道极尽夸张和恶毒的言语,时涧草草略过后便不敢再看下去。 他这才明白上午的时候温沚的手机为何一直在响,原来真的是有事。 时涧缓缓闭上眼,有些无力得将平板递了回去。他以为善意的谎言会被上帝包容,却不曾想有人仍不愿他们幸福。 老爷子看着时涧震惊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他的手指在轮椅把手上敲了两下,“算算看,你给温沚带来了不少麻烦事。” “你一没背景,二没能力,帮不到温沚不说,还处处让他为难。你可知道因为这篇报道,温沚的公司面临怎样的危机?你可知道公司能有今天,温沚付出了多少。” “所以你还要继续待在温沚身边,加重他的负担,让他时刻面临挑战,让他深陷数不清的危机和算不明的困境中吗。” 第46章 离了你不能活 时涧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二十三年,他一直信奉两条人生准则。 第一是降低存在感,第二是不给人添麻烦。 而在这个世界上,时涧最不想给温沚带来麻烦。 但很奇妙,他的人生里总是事与愿违。 时涧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知道自己该顺着他,答应他离开温沚,然后自己就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这笔钱能让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能让时安得到最好的治疗,能让福利院长长久久得开下去。 但同样的,这笔钱也将买断自己的感情,买断温沚的感情,更买断自己理想的那个未来。 是选择一段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的感情,还是余生安稳的生活,正常人都会作出合理的选择。 但时涧知道,从出生的那天起,从被抛弃的那天起,从见过这个世界无尽黑暗的那天起,自己就不是个正常人。 时涧面色平静下来,对着老爷子笑了笑。 “接下来您是不是打算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 老爷子有些诧异,“如果你愿意,多少钱都可以。” 时涧耸了耸肩,忍不住笑了出声。 “怎么资本家都爱玩这一套,实在没有新意。” “老爷子,我本来想叫您一声‘爷爷’,不过我觉得您恐怕也不想听到我这么叫您,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其实我对您刚刚的话十分认同,的确,我一直在给温沚添麻烦,尽管我的初衷不是这样。” “不过……” 时涧扭头看了眼被挡在门外的温沚,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仍能感受到温沚眼神里坚强的爱和无尽的担忧。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谁能不动心,谁能不动情呢。 老爷子紧皱眉头有些意外,“不过什么。” 时涧回过神来,撩了撩头发。 “不过您搞错了一件事。” “比起公司里那些麻烦,温沚更害怕失去我。” “商业上的事情我帮不上温沚什么忙,或许还会一直给他带来麻烦,但是我相信他可以处理好一切。可如果我离开了他,对他的打击就不是简单几个会,几笔钱可以弥补的。” “诚如您所见所想,他特别特别爱我,所以他无法失去我。” “巧的是,我也特别特别爱他,所以我更无法失去他。” 时涧没想过自己能在一个老人家面前说出这样不害臊的话,他有点儿脸红了。 “我觉得您如果真的希望温沚好,不应该来让我离开,您应该让我不要离开。” “您知道的,温沚没了我,是活不下去的。” “既然这样,我觉得您也不想和我谈下去,我这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是这么自私,您习惯就好。” 时涧说完便朝老爷子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好像刚刚那个口出狂言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等老爷子回过神来,时涧已经往外走去。 这是时涧头一次朝温沚走去,以往都是他向自己走来。 此刻朝他走去的每一步都让时涧觉得身体里那片海洋正波涛汹涌,澎湃激荡,每一步都伴随着巨浪拍打着心房,不断叩响那只会为他打开的大门,而落下的每一朵浪花都是这场爱情最好的伴奏。 哪怕一切终将归为尘土,化为尘埃,但这一刻,时涧仍要用尽力气奔向他。 奔向超越生命,跨越时空的他。 时涧一路朝温沚跑去,他推开挡住温沚的大汉,整个人扑进温沚怀里。 温沚吓坏了,他紧紧抱住时涧,不敢放手。 “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为难你?” 时涧在他颈侧轻笑出声,又迎上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吻过,让温沚愣在了原地。 松开温沚吼,时涧朝他咧着嘴笑了起来。 “温沚。”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特别特别爱你。” 时涧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温沚一瞬间热泪盈眶,他的眼泪不自觉得落了下来,****的,像最珍贵的珍珠一样下坠。 “你……你说什么……” 时涧耸动着肩膀“嘿嘿”得笑,“只说一遍,概不复述!” 时涧说完便拉着温沚钻进了车里,差遣司机把车开出了老宅,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不予理睬。 他们走后,老爷子还愣在原地。 方才他清楚得看到温沚落泪了。 那个让自己骄傲的作品,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落泪。 多么可悲,多么可怕。 可是有那么一刻,老爷子竟有些感动。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儿子还在的话,是愿意温沚富有,还是愿意他幸福呢。 一旁的老管家看着老爷子落下的眼泪,递出了一方手帕。 “老爷,少爷真有您年轻的模样。” “而那位时先生,想必也是个有趣的人。” 老爷子轻轻笑了出声。 “你说,那小子说的是对是错。” “我该保证温沚出彩的人生,还是维护他心中所爱。” 管家想了想,轻轻开口。 “在我看来,少爷以为的出彩人生,应该是有那位先生存在的人生吧。” 老爷子顿了下,忍不住摇了摇头。 “好像也是。” 时涧和温沚本想回城中的房子那儿,可小区门口早早得就被记者给围住了,时涧一瞧见那阵仗,实在有点儿佩服老爷子。 时涧透过车窗看了眼马路对面乌泱乌泱的人头和那些长枪短炮,忍不住对着温沚砸了咂嘴,“你爷爷真厉害,难怪是你爷爷呢。” 温沚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你会不会不高兴。” 时涧愣了下,“不高兴什么?不高兴你爷爷针对我?” 温沚点了点头,“现在网上的那些声音不太好听,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开始处理了。” 时涧耸了耸肩一点儿也不在意,“不用管啦,反正大家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现在都市人谁压力都大,让别人出出气也好。” “再说了,人家说的都没错不是。” 温沚眼神闪烁,倾身抱住时涧。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时涧笑着拍了拍温沚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考差了的孩子。 “才不是呢。我们彼此连累,以后也就别祸害其他人了。” 时涧的话让温沚心里一暖,他更加紧紧得抱住了时涧。 温沚和时涧到底没能进得去,时涧实在不想给那些记者朋友添麻烦,也不想再在网上掀起什么风浪来。 他就想平平淡淡得生活,安安静静得工作。明明他和温沚都是最普通的人,何必总是让别人如此在意呢。 时涧和温沚回老宅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走了。 钱伯见他们回来,又急又愧疚,那么大年纪了还没忍住掉了眼泪,叫时涧一顿好哄才算哄好。 温沚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小狐狸上蹿下跳得安慰着钱伯,轻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的这只小狐狸啊,总怕给人添麻烦,可他不知道,如果生命里没有他,才是最大的麻烦。 老爷子走后的当晚,温沚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 “爷爷认输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相信那孩子一定是个好孩子。 从此忧愁也好,欢喜也罢,都要你们自己走。” 看着短信中的那些字,温沚恍恍惚惚间竟觉得眼眶发酸,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竟忍不住流下了泪来。 屋子里并不安静,从浴室里传来了时涧的歌声还有潺潺的水流声。温沚循着声音看去,一颗心仿佛也被揉成了一滩水。 他起身走进浴室,趁时涧不注意,他从身后抱住了光溜溜的时涧。 时涧吓了一跳,忙闪着身子想逃,不过温沚手上有劲,他浑身又都是泡泡,不敢动弹。 “你干嘛啊!快出去我洗澡呢!” “你看你,身上都淋湿了!” 温沚任由热水从自己头上淋下也没有松开时涧,他紧紧得抱着他,忍不住在他肉肉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 时涧无辜得很,瘪着嘴扭头看他,“我又干啥了?” 温沚轻笑出声,就着他这样的姿势在他的嘴上啄了一下,手也不老实得往他腹下探去,“你同老爷子说了什么?嗯?” 时涧被他撩拨得腿软,只能靠在他身上,“你……你松手……” 温沚哪儿肯听他的话,一面吻着他一面摸着,“你瞧瞧,你都软成这样了,我怎么松手。” “乖,告诉我,同老爷子说什么了。” 时涧的脑子早就混沌不清了,他迷迷糊糊得摇着头,“我没说什么……” “真的?他不是威胁你了吗,你怎么说的。” 时涧被他揉得又痒又疼,扭着腰难耐得紧贴他,“我……我没说什么…...” 温沚惩罚似的将他给掰了过来,捧着他的脸吻他。 “小骗子。” “不说今晚不让你睡。” 时涧知道他说出来就真能做出来,这会儿心里有点儿怕,再加上他被撩拨得也是受不住,只好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乖乖就范。 “老爷子说……说我只会给你添麻烦……” 温沚心里一惊,有些紧张,“你怎么说的。” “唔……我说……我说……我说你没了我不能活……” 时涧的话让温沚忍不住顿住了,他拉开黏着自己的人,紧紧得看着他水汽迷蒙的双眼。 “你真这么说?” 时涧乖乖点头。 温沚突然笑出声来,他一把抱起时涧的腰将他将他抵在门上,腾出手来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的小狐狸,你怎么知道我没了你不能活。” 时涧被他压在门上有些难受,扭着身子想逃,“你……你离了我能活啊?” 温沚笑着摇头,亲昵得靠在他肩头。 “你说对了。” “我离了你不能活。” 第47章 人海茫茫 这一晚时涧是哭着求饶的,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 时涧哑着嗓子吼了两声温沚,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难听了,时涧干脆闭嘴不说话。 温沚被他恶狠狠盯得有些愧疚,可心下又觉得他可爱极了,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乖,别这样看我,我要忍不住的。” 时涧白了他一眼,“你精|虫上脑了吗。” 温沚轻笑出声,在他耳边喘着气。 “你是我的chun药。” 时涧被他说得脸一红,感受到他探入衣角的手,时涧忙翻身下了床,光着脚就往外跑。 温沚在后头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脚丫,忍不住叹了口气,弯腰提上鞋追了出去。 临近年关,老宅里上上下下都忙得很,温沚也忙了起来,整个家里就时涧最清闲。 时涧闲得都要发毛了,总是这里捣捣那里戳戳的,没帮上钱伯他们什么忙,倒是把手给划伤了,于是又被温沚训斥了一通,之后就天天跟着他去公司,一步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了。 时涧打心眼儿里不想去公司,他总觉得公司里那些人的眼神都能把自己给吞了去。 不过时涧嘴上说不想去,可每天都有乖乖起床跟着温沚。 其实能一直跟在温沚身边,与他不分离,时涧心里也是高兴的。 或许是临近年关,人们都各有各的忙碌,所以网上那些咒骂时涧和温沚的声音也少多了,再加上温沚一直有在公关,老爷子那边也在弥补,所以时涧的风评没有之前才曝光时那样惨不忍睹。 不过这些时涧都不在乎。 时涧一直都不想有存在感,他以前的愿望就是希望哪天自己能悄无声息得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现在时涧不想消失了,因为他有了担心的人,有了无法分别的人,所以他的愿望变成了悄无声息得待在温沚身边。外头的人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好,夸他也好,骂他也好,祝福他也好,诅咒他也好,对时涧来说都没那么重要。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且最好的温沚,所以时涧知道,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 不过有时候看着温沚,和他牵手散步时,时涧还是有点儿希望能受到别人的祝福。 不用太多,哪怕只有零星几个,但真心就好。 这样的话,时涧便会觉得,自己值得他爱。 温氏放春节假期后,时涧和温沚常常窝在院子的温室里,两人有时候一整天也不做什么,就腻在一张藤椅上,温沚看他的书,时涧看他的电影。一开始时涧总会信誓旦旦不会打扰温沚,也不让温沚来打扰自己,但没过一会儿他的手就忍不住了,不是戳戳温沚的腰,就是翻翻他的书,总之温沚是没法儿安安静静看完十张纸的。 有时候时涧遇到好看的电影,他是老实了,可温沚又见不得他忽视自己,总是亲亲他抱抱他,再然后就上手了,再然后…… 他们就转换阵地了。 做别的爱做的事。 腊月二十七,老宅里的佣人们都放假了,就连钱伯也得回家过年了。 钱伯有个女儿,同温沚差不多大,孩子都能跑了,钱伯念孩子,年年都得回家过年。 送走了钱伯后,老宅里只剩下时涧和温沚了。 看着正在厨房替自己煮面的温沚,时涧晃着两条腿环视了整个老宅。 这里灯火通明,喜气洋洋,到处贴着福字挂着灯笼,着实喜庆。 但在自己到来之前,这里的每个春节里,只有温沚一个人。 只要想到这里,时涧就格外心疼温沚。 他虽然看上去是个神坛上不染世事污秽的神,可神也有七情六欲,神也有想坠入凡尘的时候,但这样的他,在过去的许多年里都孤身一人,所以他才会每年春节都出国吧。 想到自己那几年都忽视了他,时涧便觉得有些可惜。 明明能更早相爱的,明明能有更多时间相爱的。 时涧微微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里,趁温沚不注意,他从身后抱住了温沚。 “温沚。” 温沚正忙着煮面,怕烫到了他,便往后站了站,“饿了?” “等会儿就好。” 时涧将脑袋贴着他的脊背,摇头。 “温沚。” “我们以后都在一起过年好不好。” 温沚笔挺的脊背一顿,他的手有些颤抖,甚至不敢回头。 “你……你说什么?” 时涧松开他,走到他面前站着,紧紧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说,以后我们都在一起过年好不好。” “如果你不喜欢在福利院过年,我们就在老宅过,如果你想去你爷爷那里也可以,反正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温沚眼神颤抖,眼中闪烁着憧憬和感动。 “你说的是真的吗。” 时涧对他做了个发誓的手势,“只要你愿意,就都是真的。” 温沚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筷子,他就这么低下头吻住时涧的红唇。 那是怎样一个感激的吻,那是怎样一个惶恐的吻,那是怎样一个流泪的吻。 时涧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温沚轻轻抵住时涧的前额,满目繁华。 “你在哪,我就在哪。” 温沚的面煮好,已经是半个小之后的事了。 温沚以前留学的时候都是自己做的饭,所以厨艺不错,时涧吃了一口便眼里一亮。 “你做饭这么好吃!那之后都交给你了!” 温沚满脸宠溺得看着他,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汤汁,“好。” 时涧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温沚和苏梨在一起那么多年,想必也为他做过饭。 估计比为自己做的多得多。 他还为他改过名,还说要为他建一座画廊。 想到那天去福利院看时安之前接到的苏梨的电话,电话里苏梨说的那些关于他和温沚的过去,时涧的心便酥酥麻麻得疼。 时涧其实比谁都清楚,温沚不爱苏梨了,他也知道苏梨那天之所以打过来,正是因为温沚不爱他了,所以他才想要向自己炫耀那些已经过去的事。 他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嫉妒。 时涧知道自己不该嫉妒,因为温沚现在属于自己。可他爱温沚,所以难免心痛。 时涧想着想着便吃不下去了,他看着温沚眼底的深情,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在干什么?明明这个男人早就是自己的了。 见他不吃了,温沚眉头微蹙,“不好吃?” 时涧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温沚与苏梨相关的一切,也再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因为对时涧来说,他和温沚的每一天都值得珍藏,每一天都值得珍惜,谈起不值一提的人,着实浪费时光。 更重要的是,温沚不需要知道,不需要知道自己知道的他的过去,不需要知道苏梨所做的一切。 时涧不是不讨厌苏梨,他只是不恨苏梨。 因为不值得,因为犯不着。 时涧比谁都希望,这个人彻底消失在他和温沚的世界里。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是自己要忘记这个人。 直到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时涧才和温沚一起去了福利院。 他总想让时安可以适应,适应自己的消失。 年三十那天,温沚早早得就把备好的礼物装上了车。 杜禾已经放假回家了,赵朗他们也都放了假,现在只有温沚和时涧。 温沚给他们发了丰厚的年终奖,把赵朗高兴得在时涧跟前哭了一通。 时涧也给他们准备了一点心意,感激他们一路对自己和温沚的支持与陪伴。 而现在,他们要前往福利院,过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春节了。 福利院里的阿姨们也回家了,院长因为福利院的事和家里不联系许多年了,所以每年春节都只有他一个人带着孩子们,不过现在多了时涧和温沚。 以前从福利院走出去的孩子们有的有了恋人便不会来过年了,有的找到了父母便也不回来了,有的遇到了可以一起过年的人,也不回来了,不过还是回来了几个。 那几个生面孔见到温沚时都十分惊讶网上的事情竟都是真的。 不过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同时涧还能说上几句话,同温沚则是能避就避。 院长一直等着时涧他们回来才贴福字和对联,这会儿时涧正带着几个回来的大孩子还有时安他们忙上忙下,温沚则在一旁打下手。 不过从始至终,温沚的眼神都紧紧贴在时涧身上。 此刻的时涧笑得格外开心,他眉眼间盛满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笑意,弯起的唇角带着上帝美满的祝福,就连发丝和指端都是洋溢的快乐。 温沚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爱他。 怎么会这么爱他呢? 爱他的什么呢? 或许爱他的脸庞,或许爱他的笑容,或许爱他面对漆黑的夜也仍会闪光的双眼。 爱他,是温沚这一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人海茫茫,相遇并不容易。 相知相爱,则更难。 第48章 藏起来 年夜饭的餐桌上,温沚给每一个人发了红包,高兴得那些孩子们把他给围了个团团转,个个都笑嘻嘻得叫他“温叔叔”。 被孩子们围住,温沚也笑了起来。 隔着孩子们看着温沚的脸,看着他嘴角的笑,时涧也忍不住笑了。 他觉得现在的温沚才像个人。 以前的他是神,现在,他为了自己走下神坛,来到充满泥泞的人间,将自己从深渊里解救出来。 从此,他和自己就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人了。 感受着年夜饭时洋溢的喜气和团圆的美满,温沚有些眼眶发酸。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了,以前温沚最不喜欢过年,没有什么工作不说,就连在国外也能看到一家出游的国人。 温沚对过年的记忆只存在于年幼时,那时候父母还没反目成仇,也没有发生意外,爷爷也还没有这样可怕,一切都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可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在车上大吵了一架后出了意外,温沚便再不能从那个家里感受到温暖了。 虽然他以前也没有感受到多少温暖。 如今看着身边那个同别人拼酒的时涧,看着他身边的时安,看着一脸祥和的院长,看着偷偷喝饮料的孩子们,温沚觉得,自己过去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遇到时涧。 这是上帝的补偿,更是上帝的恩赐。 温沚伸出手将时涧的手紧紧握住,微微用力将他拉到身边。 时涧坐在他身边,凑近他,“怎么了?你累了?” 温沚摇头,轻轻贴在他耳边。 “我爱你。” 时涧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然后便点燃了无数烟火。 他紧紧得看着温沚,“你……” 温沚忍下想吻他的冲动,对他笑了起来。 虽然一言不发,可他们彼此都知道,这眼神间涌动的是什么。 更是感激。 年夜饭吃得早,时涧同孩子们玩了会儿便同温沚一块儿离开了。 走的时候时安正玩得高兴没发现,时涧才悄悄溜走。 温沚把车开进老宅入口便停了车,因为他想牵着时涧的手走一走。 于是两个人便牵着手走在小路上,一步一步,静静走着。 两人谁也没说话,可双手却紧紧交握在一起,以十指紧扣的方式。 此刻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没什么能比这样紧握的手更能表达爱意了。 从小路走到庭院有不短的距离,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细数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于是就连冷风也变得温暖起来。 走了好一会儿,时涧突然停了下来,他仰头看着温沚,轻轻开口。 “温沚,我想起来一件事。” 温沚“嗯”了一声,“什么事。” “你之前是不是问过我,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的事情?” 温沚也响了起来,他点头,“怎么。” 时涧眼里闪着光,耀眼得让温沚睁不开眼。 “我想起来了!那不是我们第一次吃饭!我们第一次吃饭时刚见面的时候!” “那天我冲进包厢,你正在喝酒,我说要抵债,你不同意来着,然后你说我跟你吃完那顿饭才能答应,你还记得吗?” 温沚深深得看着时涧,突然倾**子。 “我记得。” “与你有关的一切,我时刻记得。” 时涧脸一红,有些感动,“那之前我说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你为什么不反驳?” 温沚笑着摇头,“我以为你忘了。” “你忘了的,我便不再提起。” 时涧有些愧疚,“那……那要是哪天我忘了你,你也不再提起了吗?” 温沚紧紧看着他的双眼,像是想要将自己的模样刻在他的脑海里。 “你会忘了我吗。” 时涧想了想,摇头,“不会。但我假设一下。” 看着时涧期待的眼神,温沚有些招架不住。 他伸手抱住他,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在这样的冷风中不大清晰,却刻骨铭心。 “那我就重新认识你。” “让你重新爱上我。” 温沚的话让时涧心中暖意横生,他紧紧抱住温沚,在他怀里点头。 “那你要是忘了我的话,我也会这样。” 温沚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自己不消说什么。 因为自己永远不会忘记。 忘记和他相关的哪怕转瞬即逝的一秒。 大年三十过去后的每一天,时涧都和温沚窝在一起。 老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温沚便越发不知收敛起来,常常是动了情就要把时涧给吃干抹净,惹得时涧现在看到他腿肚子都打颤。 不过他们更多时候还是静静得待在一起,温沚不是看书就是处理文件,时涧则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没个正形。 但时涧在身边,温沚哪儿能看进去多少书,能处理得了多少文件,更多时候还是忍不住和他腻在一起。 厨房里工作的人都放假之后,这一阵子都是温沚在做饭。 温沚总想变着法儿得把自己会做的都做给时涧尝尝,他就爱看时涧吃到美食的时候那双亮晶晶的,闪着光的眼,叫他格外满足。 时涧其实也会做饭,不过温沚不让他碰,他也就乐得坐享其成,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坐在吧台上或者餐桌前支着下巴盯着温沚。 越看,越觉得喜欢。 温沚切菜的间隙回头看了眼时涧,见他正双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自己,那模样可爱极了,叫温沚有些招架不住。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时涧“嘿嘿”笑了两声,“温沚,我觉得我运气也太好了吧。” 温沚“嗯”了一声,“怎么。” 时涧抿了抿嘴,“我以前一直觉得我运气很差,毕竟我活到这么大也没中过奖,没碰到什么好事,不过刚刚我想明白了,我这是把运气给攒着呢!” “遇到你,一下子就花光了我所有的好运。” 时涧的话让温沚的心没由来得安宁,他看着眼前那个满脸天真的人,胸腔里那颗心噗通噗通跳着,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叫嚣着爱他的表现。 温沚知道,他遇见自己,不是他的好运,而是自己的好运。 温沚缓缓走过去,俯**在他额头上轻轻吻过,眼神缱绻。 “那你要把这份好运藏起来。” 时涧的脸红红的,“藏……藏起来干什么……” 温沚轻笑出声,在他耳朵上亲昵得捏了捏,“傻孩子,这份好运不能让旁人分了去。” 时涧这会儿明白他的话了,他壮着胆子仰起头,伸手环抱上温沚的脖子,“还得我藏着掖着啊?那这好运就不懂事了,明明应该他自己把自己藏起来。” 眼前的人面容清秀,眼神狡黠,像一只精明的小狐狸。 温沚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别说只是藏起来,他恨不得将命都交到这只小狐狸的手中。 温沚笑着点了点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时涧的鼻头。 “好,藏起来。” “除了你,谁也不再看到。” 晚饭过后外头飘了些雪,时涧兴高采烈得拉着温沚出去看雪。 看着那个在雪夜中这里跑跑那里跳跳的时涧,温沚站在一边轻轻笑了。 其实说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二十四岁却还像个孩子。 但温沚无比感激可以拥有这样的他,虽然历经艰难,虽然见惯人情冷漠,人世苦楚,但他仍旧充满欢喜,充满笑意,他的存在让温沚漆黑的世界中第一次照进光来。 为了这束光,温沚可以付出一切来守候。 雪越下越大,没一会儿地面上便堆了些雪,时涧高高兴兴得捏了个雪团子朝温沚丢了过去。 “温沚!快来!我们打雪仗啊!” 温沚站在远处看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另一头的时涧,他正活蹦乱跳得朝自己招手,虽然隔得有些远,可温沚还是能看见他脸上洋溢的笑。 那是温沚见过的,最好看的笑脸。 温沚深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在时涧还没回过神来时,他一把将那人抱进怀里,连带着风和雪一起。 “时涧。” 时涧愣愣得点头,“你不会想暗算我吧?” 温沚没有回他,只是紧紧抱着他。 “是你暗算了我。” “在很久之前。” 时涧无语得瘪了瘪嘴,“切,张口就来,谁暗算你了,我不就砸了你一下嘛!大不了你砸回来咯!” 温沚轻轻摇头,“舍不得。” 时涧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一下子红了。 “你、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你还玩不玩了,不玩就放开我,我还要玩雪呢!” 温沚哪里肯松手,这样抱着他,就是一生,他也不嫌累。 温沚深嗅着时涧身上的味道,在这样的雪夜中并不清晰,却叫他心潮澎湃。 “时涧。” “你把我藏起来吧。” “藏到你心里,藏在你身边,让我谁也不要再遇见。” 时涧看着趴在自己身上那个高大但柔软的男人,内心翻涌着爱与满足的波涛。 他轻轻拍了拍温沚的后背,“哦”了一声。 “那就把你藏起来好了。” 第49章 想见你 过完了年,温沚也要去上班了,时涧跟在后面黏了他两天,第三天就受不住哭着嚷着不肯再去公司。 温沚最是抵挡不了他睁着那双眼无辜得朝自己撒娇的模样,回回见了都想将他给吞到肚里去。于是他将时涧吃干抹净后神清气爽得去上班了,倒真真儿得把时涧给留在了家里。 时涧这一个年假一放就是一个多月,成天待在老宅他也累得慌,于是动起了复出的念头。 前一阵时涧可以说是被全网黑,黑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好在这一阵风评有所回暖,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 赵朗一个人买了好几个小号,专门上网和那些黑子对骂,他见不得那些人平白无故得诋毁时涧,明明是个那么善良,那么坚强,那么乐观的人,凭什么要被那些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这样诟病?不过赵朗一个人哪儿抵得过那些成群结队,为了黑而黑的人?总是被一帮人咒骂后灰溜溜得逃走,气得他又多买了一批水军。 温沚和卢山月那边都有在控评,不过这东西不能太过迅速,太快了也容易引人反感,还是得循序渐进。 卢山月常常担心时涧看到网上的恶评想不开,温沚倒没这方面的担忧。 他知道自己的小狐狸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声音,他只在乎自己。 时涧的确不在乎。刚开始他还会在微博上搜自己,不过现在他已经没兴趣了,反正都是那些人说那些话,假得不能再假也有人信,他知道自己也在乎不过来,索性当没看到。 反正日子是自己的,和温沚在一起的也是自己,别人想说什么就去说好了,过得好与不好,都是自己个儿的事,旁人谁又知道呢。 时涧闲得实在浑身发毛时,之前接的小电影导演联系了时涧,问他还有没有兴趣。 这部电影原本是打算这个月开机,但这么长时间时涧一直没接到消息,他还以为电影换角了,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愿意用自己。 时涧有些紧张得看了眼温沚,见一旁的温沚面色平静得看向自己,时涧突然就安了心。 他微微吸了口气,“方导,您知道我现在的风评,我担心我的加入会影响电影。这么好的剧本,不应该白白浪费。” 方导笑了一声,摇头,“其实我们联系你,不是因为你和温总的关系,而是你真的适合这个角色。” “听闻你之前和白老师合作过,白老师一直向我们力荐你,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能胜任这个角色了,而我们也相信,你是最好的那个。” 挂了电话后,时涧深深吸了口气,他看向窗外的树,想起了白知山那张脸。 那张脸曾在自己最迷茫,最痛苦,最孤独的时候对自己笑过,所以这么多年时涧从来不敢忘记。 那个人是真正的明星,他该在耀眼的高空闪闪发光。 他是时涧心里的一盏灯,是时涧的引路人,也是时涧的偶像。 是只可以远远看着的偶像。 见时涧看着窗外想心思,温沚拉了他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撩了撩他的头发。 “想什么。” 时涧微微仰头看向身边的人,忍不住在他嘴唇上轻轻点过。 如果说白知山是理想的灯塔,那么这个人就是自己身边的火光。 时涧的人生可以没有灯塔,因为他知道,这簇火光会照亮自己前行的路,温暖自己冰凉的心。 那么还求什么呢? 就求上帝眷顾,让着一团火燃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最好是一辈子那么长。 时涧的新电影开拍后便忙了起来。片场在几个小时车程外的村庄,那里人不多,大多是些老人,交通也谈不上多便利,更没有精致豪华的酒店,这些情况时涧早就知道,但他从无怨言。 温沚其实不愿意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温沚巴不得把这个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哪里能看他再吃一点儿苦头?可时涧执意要去,温沚无法阻拦,只好也跟了过去。 温沚一跟就是一个星期,到了周末他才回公司处理必须处理的文件和合作,这么来来回回得陪了时涧一个多月。 时涧虽然乐得他陪着自己,但又担心影响他公司的事,总是催着他走,可温沚回回就跟没听见一样照样腻着他。 时涧说得多了,也就懒得说,随他的便。 没人比时涧更希望他留下来。因为推开门就能见到爱人,或者拍着拍着就能远远得瞧见爱人,那滋味,不只是“幸福”可以简单概括的。 时涧连着两天没见到温沚的时候,他开始觉得不习惯了。 公司临时有事,温沚不得不回去,这一回去就是两天。每晚结束拍摄回镇上的小酒店时,空空如也的房间总是显得格外冰凉,让时涧冷得难以入睡。 虽然心里想他想得不行,但温沚来电话的时候时涧还装作一副嫌弃他的模样,嚷嚷着叫他别回来。 但温沚知道他的口不对心。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噼里啪啦说着剧组的事,温沚轻轻笑了,“想我吗。” 时涧的脸一红,“哼”了一声,“谁有空想你啊,我一个人睡一张大床可舒服了。” 温沚忍着笑意点头,“那就是想我了。” 时涧一愣,“谁说想你了?我是说你不在都没人跟我挤一张床可舒服了!你可别乱说啊!” 温沚想他想得厉害,这会儿更想了,他看着窗外安静的街道,又看了眼会议室里忙碌的下属,一颗心全拴在了时涧身上。 “我很想你。” 温沚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时涧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脸登时红了起来,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温沚轻轻笑了出声,“不是说不想我吗。” 时涧一愣,懊恼得拍了拍脑袋,“我!我可没说想你!我只是想让你……让你帮我带一样东西而已!” 温沚好整以暇得颔首,“什么东西。” 被他这么一追问,时涧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嗯嗯啊啊说不出来,“就是……就是……就是那么个东西!” “我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所以……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温沚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的那颗心因为不在他身边好似都没什么活力了。 “还有几天。我尽快。” “乖乖等我。” 挂了电话后,时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真的太想了,想得心肝都疼。 时涧从来没有这样想念一个人过,就是已经离开的父母他都未曾这样想念,因为时涧早已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 可是时涧此刻特别想温沚,他想现在就见到他。 意识到自己竟像个刚刚恋爱的小子一样经不住分别,时涧觉得十分好笑。明明以前半年都见不到温沚一次,不也过得滋润,怎么现在才两天竟想成这幅模样。 果然,人类都是怎么依怎么好。 温沚不在身边的第三天,时涧开始觉得拍戏特别累人了。以前温沚在的时候总是陪在片场,端茶递水都是他,时涧回回瞧见他就不觉得累了,现在温沚不在身边,他倒矫情起来。 赵朗见他又望着远处发呆,忍不住戳了戳他。 “哥,你这怀春的样子太显眼了,遮一遮成不?” 时涧脸一红,忍不住摸了摸脸,“有、有吗?” 赵朗连连点头,“太有了,就你现在的样子,跟望夫石差不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先生分开了几百年呢。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以前我也没瞧见你这样啊。” 时涧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忙低下头去,“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看看风景……” 赵朗砸了咂嘴,“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拜托你收敛收敛,考虑考虑我这个单身狗好吧?” 时涧实在难为情得很,索性埋头喝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如果不是赵朗,他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有这么念温沚。 真是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时涧还剩下一场戏就结束了上午的拍摄,但这场戏他ng了两次,始终没找到感觉。 时涧调整了几分钟后再上场时,比之前状态好了些,但始终没能让导演满意。 第四次拍摄时,时涧看到了温沚。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看到温沚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站在人群之外对自己笑,时涧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很快却又高速运作起来。 时涧看着那个人,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看着他环抱手臂看向自己的双眼,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发丝,看着他的一切,突然心潮澎湃。 在这一瞬间,时涧明白了剧本里那句“热泪盈眶”是什么样的含义。 正是此刻的欣喜,正是此刻的眷恋,也正是此刻的潮水翻涌。是想念后的相见,是相见时的想念。 就是这一刻。 时涧那双饱含热泪的双眼打动了导演,更打动了温沚。 其实对于温沚来说,他只需要站在那里,自己就已经动心了。 时涧结束了拍摄便大步大步朝温沚跑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上。 他越过人群,穿过机器,跨越流言蜚语,淌过议论纷纷,直奔那个叫他热泪盈眶的人。 温沚一直站在原地等他,朝他张开双臂,迎接他扑面而来的拥抱,迎接他风尘仆仆的爱情。 “跑什么,我又不走。” 时涧一把抱住他,跌进他怀里。 “因为想见你。” “所以一秒钟都等不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都是甜甜的日常,明天正文完结,之后会有几个番外~ 第50章 等待的意义(正文完结) 温沚陪着时涧待在剧组的事在网上传开后,他俩的cp粉又回来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温沚这样日进斗金,每分每秒都格外值钱的人竟然会陪着时涧拍戏,心甘情愿当他的保姆兼助理,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当然有褒就有贬,有人支持和看好,也就自然有人非议和诟病。 温沚看着微博上的那些评论,没忍住笑了出来。 时涧正在看剧本,听他笑了,忙将小脑袋凑到他跟前,“看啥呢给你看笑了?” 温沚指了指手机屏幕,“你看,这个人说我吃惯了燕窝鱼翅,所以暂时想吃你这碟小菜。” 时涧的嘴角抽了抽,骂骂咧咧得夺过手机就在下头回了一句,还不过瘾,一把将手机扔进温沚的怀里。 “切!凭什么别人是燕窝鱼翅,我就是小菜了?会不会比喻?学白上了!我哪点像小菜了?!” “温沚,你说!我是不是小菜!” 温沚看了眼时涧回复的那句“你才是小菜,你全家都小菜”,再看看他此刻气急败坏的脸,那模样可爱极了,温沚没忍住,将他抱紧怀里亲了又亲。 “你不是小菜。” 时涧瘪着嘴一脸不高兴,“就是!我才不是小菜!” “我是……我是什么呢?” 温沚撩拨着他的头发,趁机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你是我的小狐狸。” 时涧被他亲得身上有些麻,扭过头来看他,“狐狸可不能吃。” 温沚轻笑出声,“没关系,我只吃你这只小狐狸。” 温沚说着说着手脚就不老实了,两条腿压住时涧的双腿,手便不声不响得将时涧的衣服给撩了起来。 时涧白了他一眼,拉好自己的衣服,“我看你现在就想吃了我。” 温沚诚实得点了点头,“我无时无刻不想吃了你。” 时涧脸一红,挣扎着想起来,可被他这样困着又动不了,只好作罢。 “你不怕撑得慌。” 温沚抿着嘴微微一笑,俯**在他耳边暧昧得低语。 “我不撑,撑的是你的小肚子。” 温沚说着便去摸时涧的小肚子,那只大手似是有魔力一样,一下子就点燃了时涧身上的火。 时涧估摸着现在这个时间要是来一回合也还能睡上几个小时,索性由着他去,自己也攀上了他的脖子。 “想吃我?” 时涧说着,竟伸出舌尖在温沚的颈侧舔了舔,叫温沚没忍住闷哼出声。 “你自找的。” 温沚话音刚落,时涧便被他压倒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时涧对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凑到他耳边低语。 “温先生,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吃燕窝鱼翅啊?” 此刻身下的人成了一只活脱脱的小狐狸,狐媚的模样叫温沚激动不已。 他低下头含住时涧的唇瓣,吻了又吻才肯松开。 末了,他附在时涧耳边轻轻说话。 “我只喜欢你。” 时涧的戏拍到一半时,他接到了一家媒体的采访。 这家媒体是第一次采访时涧的那家,时涧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自己和一批艺人待在后台,每个艺人都被邀请受访了,只有自己从头到尾一直站在原地无人理睬,哪怕很多媒体都在后台等着,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同时涧说话。 在时涧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无地自容时,那家媒体是唯一一个走上前来十分尊敬得采访时涧的,那也是时涧头一次接受采访。 那家媒体很小,时涧当时也刚出道,所以采访的内容都没什么人看,但如今时涧已经不是从前的时涧了,而那家媒体却没什么起色,时涧想帮帮他们,就像当初他们走到自己身边一样。 时涧答应采访前问了温沚,温沚听说这件事以后很乐意得接受了采访。 其实对于温沚来说,只要是时涧做出的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更何况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温沚感谢每一个帮助过时涧的人,如果不是那一次次的帮助,很可能他不会走到自己身边,也不会留在自己身边,而那些不经意的帮助,都是在替自己保护他。 温沚和时涧去采访的当天,温沚特地挑了一套招摇的情侣装。 时涧是不肯穿的,他恨不得低调低调再低调,可又拗不过温沚,只好穿上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温沚,时涧实在别扭。 “非得这么穿?太招摇了吧。” 温沚从身后环抱住他,吻了吻他的耳畔。 “你是我的,这本就是一件值得招摇的事。” 时涧的脸红了起来,低下头不敢看镜子里的温沚。 “可是……你不是说让我把你藏起来吗,这样还怎么藏啊……” 温沚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亲昵得蹭了蹭,“偶尔,还是要把我拉出来给他们瞧瞧。” 时涧和温沚到那家公司时,楼下已经聚满了粉丝。有的是时涧的粉丝,有的是cp粉,他们拉着横幅,举着印有时涧和温沚两人名字的牌子,见时涧和温沚出现了,他们一个个便尖叫起来,又喊着时涧和温沚的名字,叫时涧一下子红了眼。 时涧从来没有期盼过受到尊重和理解,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人会被支持。 但今天他才明白,被别人喜欢,被别人夸赞,被别人当做偶像,竟是这样一件美好的事。 为了避免引起躁动,时涧和温沚只是向大家微微鞠躬便被媒体的人给带了上去,站在楼上见楼下的粉丝们还没走,时涧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时涧忍不住拉了拉温沚的袖子,附在他耳边轻轻说话。 “温沚,怎么办啊我好想哭啊,在这里哭是不是太丢人了……” 温沚看着眼前这只红着眼的小狐狸,真想把他给吞进肚里。 他突然后悔接受采访了,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只能自己看见。 温沚轻轻拉开自己的外套,朝时涧敞开怀抱。 “这里给你哭。” 时涧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替他把衣服理好。 “我们买点东西送给他们吧,他们等得好辛苦。” 温沚点了点头,紧紧拉住时涧的手,“杜禾去安排了。” “不过,你要记住一点。” 时涧仰头看他,“什么?” 温沚满脸正经,眼里尽是汹涌的爱意。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 时涧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刚刚恢复的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他仰起头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我知道。” “我都知道。” 采访很快就结束了,整个采访十分自由和舒适,时涧就像遇到老朋友一样打开了话匣子,温沚倒一直没什么话,只是静静得牵着时涧的手,从始至终都在看他而已。 采访进入尾声时,主持人问了温沚一个问题。 是否愿意为时涧牺牲一切,不论是金钱还是名誉,还是生命。 那一刻全场人都很紧张,但时涧和温沚却面色安宁。 因为他们都知道答案。 温沚看着身边的人,轻轻点头。 “为他,在所不辞,在所不惜。” “只是这些都不叫‘牺牲’。因为爱他是我的本能,所有的付出不过是本能反应,仅此而已。” 时涧和温沚走后,刚刚参与采访的工作人员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比刚刚更加深刻得感受到了温沚眼底的爱和时涧满目的欢喜。 他们看起来那样自然,那样自在,就好像爱这件事与生俱来。 爱明明是一件这样难的事,可对他们来说却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因为采访,时涧向剧组请了两天假,他想顺便去看看时安。 同时安玩了会儿之后,时涧和温沚手牵着手在福利院的院子里散步,从这头走到那头,时涧挨个跟温沚说自己曾在哪里摔倒过,又在哪根单杠上撞过头,在哪间房门口偷听过,在那扇窗户前罚站过……关于福利院的一点一滴,关于他童年的一点一滴,他恨不得全都告诉温沚。 “忘了几岁了,下雨我去院子里踩水坑,被院长罚站了,就站在这里,院长还打我手来着。” “还有这里,这里是院长自己修的水泥路,你看这个脚印,是我踩的,因为这事院长还罚我写了一百遍‘我错了’。” “这里这里!你看!这根单杠上的字是我以前刻上去的,为了纪念我在这里撞了头,我以前怎么这么傻啊!” “温沚,你说我以前是不是特别傻?” 时涧说着,仰头去看身边的人,却见身边的人不知何时竟泪流满面。 时涧慌了神,他忙站起来凑过去,“你怎么了?沙子进眼睛了?我给你吹吹?” 时涧踮起脚尖想替他吹吹,却被温沚一把抱进怀里。 温沚的眼泪落在时涧的肩头,时涧的身体感觉不到,心却酥酥麻麻得疼。 “时涧。” “怎么了?” “如果可以,真想见见过去的你。” “你不是拥有现在的我了吗。” 温沚轻轻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可惜。” “可惜没有参与你的童年,你的青春年少,你的十八岁。” “如果早知今日这样爱你,我应该在你五岁那年找到你。” 时涧轻轻笑了,“找到我,然后呢,一直养着我吗。” 温沚抿了抿唇,捧住他的脸,在他额头轻轻吻过。 “我会告诉你等一等,等等我们在命定的那天相遇。” 时涧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泪痕,轻轻抚过他的脸。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见见过去的你。” “提前告诉你,我们将在未来重逢。” 这一刻时涧终于明白,那所有苦痛的,灰暗的,无法想起的过去,等候的就是今日的拥有和甜蜜。 两个人在万物复苏的春日里相拥,跨越了冬日的寒冰和夏日的骤雨以及秋日微风,所以这个世界上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每一朵花,每一滴雨,每一片云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为了等待的这一秒的相聚,他们都耗费了太久太久。 上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存在,他夺走的,你所失去的,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而那正是上帝的旨意。 亲爱的爱人,你如约而来,这就是我漫长等待的意义。 谢谢你,到底还是来到我身边。 2020.1.22晚23.24 今天,我们不谈天说地,只聊聊故事。 我其实是个不善言辞又特别感性的人,没什么特长,身材不好,长相不佳,也谈不上聪明,我应该就是人群里最普通的那种人,是擦肩而过时你们都懒得多看一眼的人,但是这样的我,这样渺小的我,能够找到写故事这样一件喜欢做的事,应该是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幸运。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但是对于写故事,我却总想坚持。就好像站在山谷,我迎着风朝对面讲了个故事,作为对面的你们让风带来了你们的声音,于是从此,我便每天都站在这里,讲一个又一个故事。 这篇文是我一直想写的小轻松的文,能够在这里遇见大家,能够让大家见到我们可爱的小狐狸和冷酷的大灰狼,深感荣幸。 不知道你们是否相信,但我一直深信,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我们终将和他们相遇。 相遇时不需要言语,不用嘘寒问暖,也不用相看泪眼,他们甚至不需要发现我的存在,而我也不过只是看看他们,仅此而已。 因为终将遇见,所以等待变得更有意义。 谢谢所有陪伴我,陪伴小狐狸,陪伴大灰狼直到今天的你们,人海茫茫,书海无边,相遇,是一种缘分。 接下来会更新小狐狸和大灰狼的三则番外,有小狐狸和大灰狼的单人番外,也有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前缘番外,让我们再见几面吧~ 第51章 番外01上帝的礼物 时涧和温沚的风波平息之后,时涧的工作也回到了正轨。 时涧的演技一直打磨得不错,不过为了不给温沚丢脸,他让温沚给他找了个老师,跟着学了小半年,如今的演技倒是越发自然了。 时涧拍他人生中第一部 一番电影时,他已经彻底红了。 时涧这次红,不单单是因为和温沚的恋情,如今人们对他的关注点鲜少集中在恋情上,倒是多集中在他这个人身上。好在时涧以往拍的戏不算少,虽然很多戏戏份不多,但如今接二连三得上映和上线,为他带来了不小的曝光,再加上他本就生得好看,一张脸一双眼总有勾人的力量,以往是被温沚刻意压着,如今温沚站在他身后支撑着他,没多久他就跻身二线,比肩一线了。 时涧红了之后,鲜少接受采访和商业活动,拍戏也是一年两部的样子。 跟在温沚身边,他从不缺钱,只不过不愿意闲着罢了。 自打时涧和温沚公开,想找时涧拍戏就成了难事,剧本和导演组不仅要通过温沚那边的审核,还要合时涧的意,最最重要的是,拍摄的地点不能离s市超过两小时车程。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是温沚向时涧提的唯一的要求,他本就遗憾过去和他的错过,现在哪儿还能忍得了一整天见不到他?而时涧也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日子,若真一两天见不到,时涧自己也该想念了。 温沚早早得下了班便去郊区的片场接时涧去福利院吃饭。 今天是时安的生日,前几天时安就巴巴得打电话来让温沚发誓一定会去,温沚可不敢耽搁,要不那小子又该在时涧跟前说自己的坏话了。 温沚到片场时,时涧正在拍戏。 时涧在这部电影里饰演的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高中生,这也是时涧选择这个剧本的原因。 温沚站在远处看着那被摄像机和人群挡住的时涧,看着他背着书包,穿着校服,乖乖得走在小路最边上,看着他那张红唇喃喃着,看着他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颤动,看着周围的几个人不停得挤着他,为难他,温沚觉得自己的心抽抽得疼。 温沚一直都知道在没有遇见自己的那段漫长却又短暂的人生中,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不论是被抛弃的童年,还是不断被殴打的记忆,又或是青春年少大好时光中的苦楚,一切都让温沚每每想来便自责遗憾。 看着时涧天真稚嫩的脸上露出的惶恐和不安,即使知道一切不过一场戏,可温沚还是心疼。 他不敢去想,在他的十七八岁,在他的高中时期,他遇到过什么,又有多绝望。 在遇到时涧之前,温沚从未体会过什么是遗憾的滋味,但如今只要想起他的过去,温沚便无比遗憾和可惜。 如果自己早一点,再早一点遇见他,该多好。 那么自己就可以赶在白知山之前遇见他,自己也可以向他伸出手去,也可以递给他一只糖,可以见见他穿校服的模样,可以经历他的十八岁。 时涧结束了拍摄便要赶着离开,刚披上外套他就看到了远处的温沚。 那人正笔挺得站着,周遭没有一个人,他静静得立在远方,眼睛却望着自己的方向,像一棵树一样孤单又挺拔。 时涧突然有些走不动路,他隔着嘈杂的人群看着他,只看着他。 时涧知道,他在等自己,并且会一直等下去。 时涧来不及换**上的校服便朝他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格外坚定。 时涧还没走到他面前,便瞧见了他红了的眼眶和湿润的双眼,时涧有些意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时涧紧张得皱着眉跨大了步子走过去,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温沚紧紧抱进了怀里。 温沚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隔着校服粗糙的面料蹭着他的肩头。 温沚没有在国内上过高中,他甚至没见过这样的校服。这一刻温沚多想拥抱的是十八岁的时涧。 他轻轻摇头,“没有。只是沙子进了眼。” 时涧没有多想,“哦”了一声,“那你松开我,我替你吹吹。” 温沚没有松开,反倒抱得更紧了。 “时涧。” “嗯,怎么了。” 温沚紧紧抱住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你穿校服,真好看。” 时涧鲜少被温沚夸好看,这种话他向来是不大说的,也就在床上的时候说得多点儿,这会儿青天白日得听到他这么夸自己,时涧有些不好意思。 他抿着唇脸有些红,“哪、哪有……不就普通校服吗……” 温沚松开他的腰,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吻。 “真的,特别好看。” “我特别喜欢。” “真想把你藏起来。” 时涧和温沚到福利院时,时安早早得就在门口等着了。 天气入了秋,虽然秋老虎厉害,但昨天下了一场雨,今天便有些冷,时安穿得单薄,蹲在福利院门口瑟瑟发抖。远远得见到温沚的车,时安便从地上蹦了起来,跳着朝他们招手。 “小时!!叔叔!!” 温沚对于时安对自己的称呼总觉得别扭,每每听到时安叫自己“叔叔”,温沚都觉得自己像老牛,吃了时涧这株碧绿的草。 这么一想温沚又忍不住有些骄傲,他拉住要下车的时涧,仰头在他嘴上亲了亲。 时涧愣了下,“干什么啊?” 温沚轻笑着摇头,倾身替他打开车门,“没什么,下车吧。” 时安的生日以往也没怎么隆重得办过,这几年时涧工作忙,并不能保证可以回来给他过生日,时安便也就乖乖得不闹,因为他知道时涧在给自己赚钱买药,所以他要乖。 但是自从时涧和温沚一块儿来福利院以后,时安觉得时涧越来越不一样了,他好像比以前爱笑了,和温沚之间也特别亲密,有时候时安甚至会嫉妒温沚,因为时涧总是会去拉他的手。 不过时安的智力想不到那么多,常常是一点儿好吃的,一点儿好玩的就能打发他,吸引他。 温沚来的时候提了个大蛋糕,这会儿时涧正带着围满了一桌子的孩子们分蛋糕。 孩子们卖力得唱着生日快乐歌,温沚和院长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院长在看每个孩子,而温沚的眼中只有时涧。 孩子们闹腾得厉害,院长便拍了拍温沚,将他带了出去。 “温先生,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温沚有些意外,“院长,我没有给您带礼物已过意不去,怎么能收您的礼物。” 院长笑着摇头,“你会喜欢的。” 跟着院长去了办公室,温沚便瞧见了那本放在桌上的影集。 院长走过去,将影集翻开,摊在桌上,于是温沚便看到了泛黄的照片上的时涧。 他看起来特别小,特别瘦,整个人藏在人群后,只露出来小半个脑袋,但那双眼却熠熠生辉。 原来这就是他的小时候,竟长得与现在这样相像。 院长伸出手轻轻抚过照片,忍不住笑了。 “这是小时刚刚来福利院的那年,那时候他不爱说话,浑身又都是伤,我记得两个多月之后他的伤才好透,才肯拍这样的一张照片。” 院长说着,又翻了一页,他指着拐角那个小小的身影,笑着开口,“你瞧,这是小时九岁的时候,他玩单杠撞到了头,那天刚好有人来领养孩子,拍的照片里将他给拍了进去。” “还有这张,这是他十岁那年拍的集体照。这张,是他十一岁的时候拍的,这时候他还是很瘦,这张十二岁的照片就胖了点儿。” “对了,还有这张,这是他十五岁的时候拍的,你瞧,已经是个帅小伙了。” “还有,这张是他十八岁临走前拍的,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院长一张张翻看着时涧的照片,将那些照片一张张得从影集里抽出来,递到温沚面前。 “温先生,以前我总不信你对他的真心,在我看来,你这样的人没办法给他幸福,而小时是个值得被爱,值得被心疼的孩子。” “但是今天,我知道我必须将他完完全全交给你。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或许没有人会这样爱他。”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温沚颤抖着手接过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细细看着,看着他年少的眉眼,看着他眼里的惶恐,看着他角落里的闪躲,也看着他逐渐长成的大人模样。 温沚心潮澎湃,眼眶湿润。 他多想参与他的过去,多想历经他的人生,他多想早点遇到他。 温沚紧紧捏住那一沓照片,郑重得看向院长。 “这是我人生中受到的,第二珍贵的礼物。” 院长看着他,没忍住问了句,“那第一珍贵的是什么?” 温沚笑了笑,低头看向手里的照片,指腹轻轻滑过那张瘦弱的脸。 “是上帝的礼物。” 是我的爱人。 第52章 番外02第一次 温沚第一次见到时涧时,是一个冬天的夜晚。 这么些年过去了,温沚依旧清楚得记得那一天。 那天国外的人传来消息,有人见到了苏梨,但温沚再想找时,他已经不见了。 温沚一直记得那天特别冷,冷得温沚忍不住找了卢山月喝酒。 后来的那几年里,温沚一直以为自己记得那一天,是因为苏梨,不过再后来他才明白,自己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那只小狐狸。 卢山月的酒量不行,没喝一会儿就醉得说了胡话,温沚心情不好,也懒得听他说话,干脆差人把他给送了回去。 卢山月才走没多久,温沚包厢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那是温沚第一次见他。 温沚也有些醉意,他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看着门口的人,门口那人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帽子上的毛领看上去不太精致,被风雪弄得一团一团的,看上去实在不好看。 但那张脸却很好看。 那张脸很小,五官格外精致,他不断得呼出热气来,小脸也红扑扑的,一双眼瞪得圆滚滚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真是太好看了。 温沚看着那张脸有些出神,一旁的杜禾便上前要赶人。可门口的人却没个惧怕的意思,竟然从杜禾旁边挤了进来,直直得朝着温沚去。 温沚眼看着他一步一步气鼓鼓得靠近自己,像一只小刺猬,又像一只小狐狸。 不知道为什么,温沚觉得头有些晕,他伸出手拦住了要上前来的杜禾。 时涧紧紧攥着拳头,心跳很快,他走到温沚身边,“啪”得将自己手里的一张纸拍在桌上。 “你、你就是温先生吧!” 时涧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是凶狠,但温沚听得见他语调中的颤抖。 温沚忍不住眯着眼看他,见他将自己武装得凶神恶煞,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只面对大灰狼时抖得害怕的小狐狸罢了。 温沚点了点头,迎上他假意凶狠的目光。 “何事。” 时涧深深吸了口气,腿有些软。 “我、我大伯欠你钱了!这是我打的欠条,这笔账现在算在我头上了!” 温沚的眉头蹙了蹙,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 欠债这种事,温沚从不过问。 杜禾见他疑惑,忙走了过去,拿起那张纸看了看,这才凑到温沚耳边嘀咕了两句。 温沚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替谁抵债,他连欠债的人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温沚每天忙得很,他才没工夫过问这些。照理说这种时候他应该让餐厅的保安来把眼前的小孩子给拎出去,但被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瞪着,看着他眼底的倔强和逞强,温沚不知为何,有些许动容。 他从杜禾手里拿过那张纸,看着上头清秀的字迹,猜想眼前的这个人估计还在上学。 他看起来很年轻。不,应该是格外年轻,梗着脖子瞪着自己的模样,有些许像那个人。 温沚轻轻开口,读出了纸上的名字。 “时涧。” “是个好名字。” 时涧以为温沚会对自己动手,却没想到他的声音如此轻柔,还带着些醉意的缱绻,再配上那张好看的脸,让时涧有些招架不住。 时涧忙干咽两下,站直了身子,“对!我今天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温沚来了兴致,支着脑袋看他,“哦?说说看,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时涧心里很慌,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他一直梗着脖子瞪他。 “我、我要拿我自己抵债!我没钱还你,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我可以拿我自己抵债!” 时涧的话让温沚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温沚有些想笑。 他看着眼前这个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也丝毫没有一点儿处于下风觉悟的小孩儿,有些佩服他的勇气。 温沚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眼神危险又深邃。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感兴趣。” 温沚的话让时涧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唇,气焰灭了些许。 “我、我……只要你同意,我会尽力配合你!” “我、我也不会给你惹麻烦!” 温沚兴致缺缺得点了点头,“所以呢,你这种人多得是,我没必要答应你。” 温沚此刻那种不屑又无趣的模样让时涧的心跳得格外快,他害怕自己这一次没能完成任务。 如果不把债拉到自己身上,如果不让这个人收了自己,那时安就保不住了。 看着眼前那个方才还嚣张的小家伙此刻皱着眉渐渐怂了下来,温沚有些想笑。 他轻咳出声,手指敲击着桌面。 “过来吃饭。吃完这顿饭,我就答应你。” 时涧眼里一亮,惊诧得看着他,“真的?!” 他此刻的模样格外耀眼,那双闪闪发光的眼像是两团火焰,一下子点亮了温沚。 温沚不敢看他,不敢直视这样的双眼,他别过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时涧怕他反悔,忙凑了过去,也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大名鼎鼎的温沚,也是可以随时踩死自己的温沚。 “绝不反悔?!” 突然被这样接近,温沚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温沚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好看的脸和那双灼灼的眼。 鬼使神差般,温沚点了点头。 “绝不反悔。” 温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一个小家伙给勾了去,还破了戒,开了这欠债rou|偿的先例。 着实不得体。 时涧走后,温沚坐在包厢里待了很久,他详细得了解了欠债一事,这才知道手底下的人对时涧一家有些过了头。 温沚眉头微蹙,“怎么像高利贷,为何不走法律程序。” 杜禾面色为难得看了他一眼,“您是知道的,这笔订单是从老爷子手底下劫过来的,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就有些麻烦了。” 温沚点了点头,“那倒也不必这么狠,传出去倒让人觉得我不讲道理。” 杜禾连连应声,“是下面的人用力过猛了,他们也就是想吓吓姓时的,也没想到他会走这步棋。不过……这个时涧不知道留不留得,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人。” 温沚看着手里那张欠条,看着那人签下的名字,轻笑出声。 “罢了,留着吧。” 温沚身边向来不缺人,时涧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他的生活,温沚甚至都要忘记了还有这号人。 对时涧一家来说的巨额债务,对温沚来说不值一提,就是少了这笔钱,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所以哪怕把时涧养在了身边,他也没有去见过他。 从和时涧正式签下合约那天起,温沚便让杜禾给时涧安排了住处。 温沚虽然对这个才二十岁的小孩儿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在自己名下,就不能过得太寒酸。 从时涧来到身边以后,几个月里温沚都没有想起这个人,只是偶尔夜里会梦到一双眼。 一双小鹿一样的眼,一双小狐狸一样的眼。 温沚被卢山月叫去酒吧的那天,看到了时涧。 温沚鲜少去人多的地方,来酒吧也是直接去包厢。 但走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站在吧台里的时涧。 温沚看到他时,并没有一下子想起来他是谁,但那双眼却让温沚格外在意。也不知为何,温沚改变了主意,坐在了外头,没有再进包厢。 温沚一整个晚上都在盯着时涧看,看他在这样的声色场所里磕磕碰碰,看他一路跌跌撞撞躲躲藏藏,看他一直皱着的眉和不断道歉时弯下的腰。 温沚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过成这样。 时涧下班的时候,温沚忍不住跟了上去,他本想叫住时涧,可坐在车里看着时涧低着头往前走,温沚又叫不出口。 温沚跟了时涧好一会儿,车在他身后开得满,但时涧没有看到。 时涧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深夜的路上没多少人,于是他蹲**的哭泣便格外清晰。 那哭声不算大,应该是有些隐忍的,但温沚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为何,听到他哭,温沚的心有些抽抽得难受。 杜禾也很意外时涧突然的哭泣,他回头看了眼温沚,见温州皱着眉,有些摸不着他的意思。 “先生,要不……把时先生请上来?” 温沚看着那蹲下的小小的身体,轻轻颔首。 杜禾刚要下车,时涧就从地上猛得跳了起来。 他稳稳得站着,随意得抹了把脸,又提了提裤子,原地蹦跶了两下,仰头看着天,竟朝天空伸出手臂去,还扭了扭脖子,在温沚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一下子跑远了。 杜禾看傻了眼,他讷讷得回过头,“先生……这……” 温沚看着那黑夜中渐渐消失的单薄身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想不到他真是一只小狐狸,自愈能力竟这样强。 温沚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唇,“不必追了。去他那里等着。” 温沚在时涧的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等到时涧,越等他越是不悦,方才那点儿对他的兴致这会儿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见温沚没耐心了,杜禾心惊肉跳得挂了电话,有些犹豫。 “先生……时先生他……” 温沚蹙着眉“嗯”了一声,“他跑哪儿去了还没回。” 杜禾默默干咽着,“那个……时先生把这里的房子租出去了……自己换到了别的地方住……” 杜禾的话让温沚十分意外,他紧皱眉头看向杜禾,“租出去?” 杜禾点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时先生好像还是折价出租的。” 温沚的怒火一点一点燃了起来,他紧紧咬牙,一字一顿道,“多少钱租出去的。” “两、两千六……” 这个数字让温沚忍不住嗤笑出声。 温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特地替他安排的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最好地带,他却两千多就将这里给租了出去。 真是荒唐至极! 温沚咬牙切齿,脸色深沉。 “他在哪,现在过去。” 温沚到时涧另租的小区时,时涧已经睡下了。 尽管时涧的房间没有亮灯,尽管温沚也没有走进去看看,但他知道,这样老旧的,处处弥漫着一股难闻气味的地方,是何等的境况,而那一楼用来当小仓库的屋子,又是何等的破旧。 温沚不明白,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 有好的生活他不过,明明一开始就给了他一笔钱,明明可以住在自己替他安排的房子里乖乖得等自己,做一只听话的金丝雀,明明已经答应他把他安排在了卢山月的公司,甚至给他配了助理,明明已经够给他脸了,可他偏偏要另辟蹊径。 温沚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他想弄懂时涧,就像是想看透一本书。 这一晚温沚并没有打扰他,不过温沚这一晚也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温沚就让杜禾想办法把时涧给弄回了市中心的房子,因为他今天要去捉那只小狐狸。 时涧自从签了合约以后几个月没见过温沚,他甚至以为温沚压根没打算要自己,他都在努力赚钱就盼着逃跑了,却没想到被温沚给召见了。 时涧临时取消租房合同,还赔了一大笔钱,等于房子白租了。 他赶回温沚给他安排的房子里,又赶紧给赵朗打电话让他帮自己搬家,这才赶在温沚来之前不露马脚。 时涧没有先见到温沚,而是在温沚来之前见到了时安。 温沚临时有事不能过去,便让杜禾去看看他在不在,顺道让杜禾带了些从卢山月那里拿来的剧本资源去。 杜禾到时涧家时,时涧已经晕倒在地了,而他旁边站着一个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胖小子。 温沚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但杜禾连打了两个电话,他便觉得有问题,这才接了起来。 得知时涧晕倒,温沚的心没由来一慌,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就终止了会议赶了过去。 在见到时安之前,温沚从未去想过时涧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甚至没有细细调查过时涧的身世,也不了解时涧和他那个大伯之前有什么样的过去。 但如今看着这个躺在床上的人,温沚突然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是一本怎样的书。 关于时涧的那些信息很快就被查了出来,包括他的父母如何离世的,他被领养了几次,被抛弃了几次,每一次被扔回福利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惨状,在福利院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是为什么被大伯给找了回去,为什么到自己身边来。 在拿到这份资料之前,温沚想象过他可能有过的生活,可真正的结果却让他出乎意料。 温沚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历经艰难,尝遍苦难,却仍闪耀如太阳,温暖如火焰。 守在时涧床边时,温沚总会想起那天他闯进来的模样,会想起他那夜蹲下的哭泣,想起他佯装坚强的鼓舞。 温沚知道,他想逃离自己,或许这个念头从他刚刚和自己签下合约那天就已经萌发了。 温沚其实并不介意自己发发善心,也并不介意白白被他诓骗个几千万去,在这一刻之前他甚至可以做到放他一马。 但这一刻,当温沚翻开时涧这本书的扉页起,温沚知道,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所以从此,他都不可以离开自己。 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时涧出院之前,温沚解决好了一切,他本就不想时涧知道一切,刚好时涧又失去了这段记忆,他记不得为什么晕倒,甚至连为何被温沚圈养也记不清了,于是温沚干脆从此装傻下去。 之后的一年一年里,他常常暗暗关注时涧,但未曾走到灯下。 他不愿伤害他,也不愿别人伤害他。 至少自己还未厌弃他时,还未读完他时,温沚想护他周全。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温沚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一切照料也好,关注也好,保护也罢,不过是因为他那双眼。 那双和苏梨相像的眼。 很久之后温沚才明白,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自己就从未觉得他和苏梨相像。 他只是他自己,一本叫做《时涧》的书。 这本书里写满秘密,充满光亮,他亲手把这本书塞进了自己人生的书架上,于是从此,这一方书架就都有了光。 爱他,是温沚的意料之外。 却也在温沚的情理之中。 因为这本书,温沚打算读一辈子。 一遍,两遍,三遍,就这么读一辈子。 第53章 番外03时涧 时涧二十四岁之前的人生,过得并不顺遂。 准确得说,甚至有些苦楚。 时涧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普通到在这时间的长河中毫不起眼。 他的父亲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母亲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一场意外带走了他的父亲,也带走了他的母亲,于是从五岁那年开始,时涧变成了一个孤儿。 五岁的时涧被大伯一家领养时,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有爸爸妈妈了。后来他渐渐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哥哥一样快乐。 五岁的时涧过早得尝到了人间心酸,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沉默不语,学会了站在小凳子上做饭,学会了打扫卫生。 他尽力得做着所有他该做的,不该做的,就为了能留下来。 但是很快,他被丢在了福利院。 那座福利院时涧恐怕到死都忘不了。 他忘不了院长的冷嘲热讽,忘不了孩子们的拳打脚踢,忘不了所有人的冷漠对待。于是他只能把自己藏起来,藏起来,再藏起来。 时涧生得好看,虽然不爱说话,但还是很快就被领养了。 第一家领养他的是一个教师家庭,丈夫是个初中教师,妻子是个小学教师。他们看起来那样和蔼,那样善良,对时涧笑的时候,时涧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那是时涧第一次感到希望的降临。 被带回去的那天,时涧穿上了新衣服,换上了新鞋子,还有了新的书包和文具。坐在车里抱着书包,时涧看了看开车的“父亲”,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笑盈盈的“母亲”,他以为自己重新有了家。 被领养之后,时涧想开口同新的爸爸妈妈说话,但是他发不出声音。在福利院太久没有说话,他已经不敢说话了。 起初“爸爸妈妈”十分耐心得引导着他,宽容着他,让时涧以为自己可以等一等,再等等开口也没关系。 可是没到一周,时涧就发现,曾经善良的,对自己笑的爸爸妈妈,变了个人。 他们开始对自己恶语相向,开始凶神恶煞得瞪着自己,开始用扫把抽打自己,开始用高跟鞋踩自己的手和身体…… 时涧这才知道,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 而自己,没有家了。 被送回福利院之后,时涧遭到了更加冷漠更加可怕的对待。他不被允许和孩子们一起吃饭,只能吃他们剩下的冷饭冷菜,有时候没菜了,时涧只能用菜汤泡一泡冰冷的,发硬的饭。 冬天来了,时涧的肚子常常疼得厉害,但没有人告诉他要喝热水,也没有人给他一碗热乎乎的饭菜。 只是有那么一次,时涧遇到了那个会对他笑一整个下午,给他两只棒棒糖,并许诺还会再来的白知山。 不过很可惜,时涧再也没能等到。 时涧第二次被领养的时候,重新燃起了一点点希望的火焰。他乞求这一次对自己笑的爸爸妈妈,可以一直对自己笑。 时涧努力得想要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讨厌自己紧闭的嘴。 可是时涧再怎么努力,仍然发不出声音。 这一次他没有逃过拳打脚踢,不过几天而已,他再次被丢弃了。 只是他没有回到原来的福利院,而是被丢在了另一家福利院门口。 时涧被养父扔在福利院门口时,是个特别冷的冬天,虽然如今时涧已记不清那天有多冷,但他能记得黑夜里渐渐远去的车灯,是怎样一种无情。 在新的福利院里,时涧的生活没有多大改变。他知道那些表面上对自己笑的人,很快就又会像以前的每一个人一样抛弃自己,厌弃自己,甚至殴打自己。 果然,在这所福利院里,他再次被冷眼相待。 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时涧也会想起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那时候谈不上多幸福,甚至爸爸妈妈还经常吵架,但总比现在好。 时涧想过死,可他怕疼,划着手腕的玻璃碎片只不过剌出两道血口来,他就疼得掉了眼泪。 死不掉的那天,时涧想,再等等吧。 再等等吧。 如果还能有奇迹发生的话。 再次被领养时,时涧的心已无任何波澜。他知道,等待自己的不过又是抛弃,又是打骂而已。 这一次面对“父亲母亲”的打骂,面对他们的凌虐,时涧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因为疼的日子太多太多了,他早已记不清不疼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滋味。 再次被丢弃时,时涧睁开眼就看到了陈院长。 他的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旧的眼镜,穿的衣服虽然洗得泛了白,但却十分干净整洁。 他笑盈盈得替自己递过来一只杯子,里头插着一根吸管。 “渴了吧,喝点水。” 这是院长对时涧说的第一句话。 来到孤儿院之后,时涧还是不说话。他常常一个人躲起来,不是躲在床底下就是躲在滑滑梯后头。 但不管他躲在哪里,院长都能找到他。 院长每天都和他说话,即使时涧不曾开口,他也孜孜不倦。院里的孩子们也总是来找时涧说话,没有人打他,没有人骂他,大家都笑嘻嘻得看着他。 但时涧并不感动。 因为他知道,很快这些笑脸就都会改变。 时涧等啊等啊,等了好久好久也没有等到他们不再笑。 于是时涧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试试看。 好像可以有个家了。 在孤儿院的每一天都让时涧觉得快乐。 他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那些在孤儿院待着的年月,那些和院里的孩子们玩耍,同院长玩闹的年月,让时涧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希望。 而自己也还有未来。 时涧上了初中后只能一周回一次院里,每次回来都会给院里的孩子们带吃的,还会跟院长说学校里的趣事。 在学校里没人知道时涧的身世,他总是戴着黑框眼镜,总是梳着实在不好看的发型,即使学校不要求穿校服,他也每天都穿着那套洗得发白的校服。 时涧在学校里一点儿也不起眼,没有人仔细看过他的脸,更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眼。他的成绩谈不上多突出,也从来不举手回答问题,他就是整个学校里最平凡最普通的人。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他那双黑框眼镜下闪闪发光的眼。 后来时涧上了高中,他变得更加普通了。 每周从院里走的时候,院长都一再叮嘱让他隐匿锋芒,变得普通一点,再普通一点。 时涧知道,普通,就是自己活下去的最好的方式。 十八岁那年,时涧离开了孤儿院,被那个从五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伯父带走了。 时涧知道他是为了那笔保险金,时涧也知道,那笔钱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时涧想逃,可每次逃跑带来的就是一顿毒打,时间久了,他也放弃了。 时涧开始习惯在学校里平凡的生活,习惯回到那间屋子里忙不完的家务,习惯哥哥时安傻乎乎的笑。 后来时涧想起那段日子,总觉得是时安把自己留了下来。 他记得时安偷偷藏起来给自己的糖果,也记得时安揣在口袋里的饺子,更记得时安藏在毛衣里化了的蛋糕。 他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时涧以为自己的人生将只有时安,只有伯父一家,他甚至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可上帝又同他开了个玩笑。 伯父欠了一笔巨额债务,如果时涧不去抵债,时安就会死。 时涧舍不得时安死,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时涧不知道那个“温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是大腹便便还是秃顶老人,他甚至不知道那个“温先生”会杀了自己,还是剁了自己,但时涧知道,自己要去试一试。 如果他愿意收下自己,或许时安和自己,都有一线生机。 闯进包厢的那天,是时涧第一次看到别人口中让人望而生畏的“温先生”。 也是时涧第一次看到这样好看的男人。 时涧上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男人时,还是在福利院。 那个男人对自己笑,朝自己递来一支棒棒糖,同自己说了一整个下午的话。 那是头一次有人和自己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时涧看着面前眯着眼看自己的男人,他觉得这个男人可以和白知山并列第一。 只是白知山要更加温暖一点。 时涧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同那样的温先生谈条件。 但是冥冥之中时涧总觉得,这个人应该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坏。 时涧没有想到,只是同他吃了一顿饭,他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 和温沚签下合约的那天,时涧才知道他的名字。 真是好听的,一看就知道未曾尝过苦难的名字啊。 被温沚安排进城区的房子里,时涧头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家,整个家大得可以骑摩托车,楼上的衣帽间比福利院里孩子们的宿舍还大。 真的是太奢侈了。 时涧没有在这样的房子里久留。他知道伯父伯母带着时安离开了,而他也知道,自己可以逃走了。 时涧把房子低价转租出去,又到处找兼职,一个人打了三份工,他就想着多攒点钱,再多点,这样他就可以逃走了。 彻底逃离这个世界。 时涧还没逃走的时候,孤儿院将要被合并了,因为没钱经营。 时涧不想孤儿院消失,那是他唯一感到温暖的过去。 于是时涧告诉杜禾,他想进娱乐圈。 时涧原以为温沚根本不会理睬自己,恐怕他都忘了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但温沚却同意了。 还给自己配备了一个助理。 时涧这辈子都没这样开心过,赵朗来的那天,时涧破天荒请他吃了一次自助餐。 四十五块钱一位,那是时涧早就想去吃的地方。 那天时涧喝了很多酒,也吃了很多劣质“海鲜”,折磨得他上吐下泻,狼狈不堪。 那晚之后时涧知道,自己还是只适合吃泡面。 娱乐圈没有时涧想象得那样来钱,他一直没接到工作,于是他又回去酒吧当服务生了。 时涧以为自己的生活也就这样了,一辈子都在攒钱,一辈子都攒不到钱。 得知温沚要来的那天,时涧和赵朗花了一整天搬家。 搬好之后他等着温沚,却等到了时安。 那天的雨可真大,大得时涧看到时安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把时安带回家之后,时涧想起了那些他以为已经忘掉的过去。 直到那一刻时涧才知道,过去的痛苦自己从未忘记,只是暂时没有想起。 那天时涧昏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他甚至忘记了昏倒的这件事,就连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温沚身边也已记得模糊。 只是有时候晚上做梦,他会梦到有个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一遍一遍叫自己醒来。 那个人的声音很像温沚。 醒来后的时涧除了要保住福利院,又多了个要保护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了。 福利院不用被合并后,时涧把时安送了过去。 时安每周都要吃大量的药,时涧没钱,只能腆着脸去找经纪人要资源,顺道想方设法“偶遇”温沚。 温沚不常来见他,但每一次都挺大方,在他身边久了,时涧有时候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债主,而是自己的金主,毕竟欠债这回事,他从未提过。 有时候和温沚在床上,看着温沚意乱情迷的模样,时涧会觉得有点儿可惜。 时涧常常在想,如果自己不是时涧,不是现在这样的身份,一切可能会不一样吧。 自己不必是与他身份相当的人,甚至不必看过他常看的那本《等待戈多》,也不必听过他常听的自己叫不上名字的钢琴曲,更不必同他一样在国外读过大学,自己只要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一个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人,一个没有那些不可告人的过去的普通人就好。 如果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自己应该会爱上他。 只可惜,自己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上普通的那个人。 而他,也不可能来到自己的世界里。 他给的富丽堂皇也好,光彩夺目也罢,甚至就连他给的这间屋子,这点遥不可及的温柔,都是一场梦。 时涧比谁都清楚,他心里的人回来的那天,这场梦就该醒了。 所以在此之前,时涧一遍遍警告自己。 不要爱上他。 因为自己不配被爱,也不配去爱人。 在温沚身边的每一天,时涧都觉得难过。 因为他总想得到温沚,这让时涧觉得危险。 得知可以和白知山合作的那天,时涧抱着剧本睡着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自己坐在滑滑梯的底下,白知山就坐在旁边,他笑着探进头来递给自己一只巧克力味的棒棒糖。 那是时涧吃过的最好吃的棒棒糖。 那天他同自己说了一整个下午的话,尽管自己没有任何回答。 走的时候他还告诉自己,让自己等他,下一周他还会来。 他是那样光彩夺目,耀眼得让时涧觉得害怕。 自己配站在这样的光身边吗? 与白知山重逢的那天,时涧远远得看着他,远远得感受着他的光。 他还和当年一样,容貌未曾改变,仍是年轻的样子。 而他嘴角的笑也一如往常。 当他看向时涧时,时涧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离这样的光近一点。 再近一点。 时涧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爱白知山,只是感激。 感激他曾出现在自己痛苦的过去,给自己以短暂的光明。 而自己爱谁,时涧也很清楚。 只是他从来不去想,也从来不会承认。 苏梨的出现让时涧觉得自己原形毕露了。他知道自己应该逃。 在温沚不要自己之前逃走。 这样的话,自己就不会那么狼狈。 可是时涧没能逃走,他又回到了温沚面前。 这一次,他觉得温沚不一样了。 自己也不一样了。 时涧这辈子都没有奢望被人爱着,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配被爱。 但待在温沚身边久了,时涧开始觉得,或许自己可以被爱呢。 不必被很多人爱,只要温沚一个人的爱就足够了。 时涧想着过去的事,忍不住侧头看了眼抱着自己看雪的温沚。 他觉得有股暖流自心尖流到脚底,然后他忍不住仰头吻住了温沚。 温沚低下头笑了笑,“想要了?” 时涧摇头,踏踏实实得靠在他身上。 “我在想,上帝还是很公平的。” 温沚将下巴搁在他的发顶上,轻轻磨蹭着。 剩下的话时涧没有说完。 他没有告诉温沚,自己以前历经的苦楚都是为了遇见他,这是上帝给自己的补偿。 因为时涧知道,他和温沚还有漫长的一生可以纠缠,很多话都不必现在说。 “温沚。” “你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知道。我也是。” 亲爱的爱人,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在我身边。 你是上帝给我的,最好的补偿。 也是最大的奖赏。 作者有话说: 今天,正式完结! 从2019.12.28至今,44天的更新,十八万字的讲述,六百多人的祝福,到今天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我是个特别感性的人,所以我相信小狐狸和大灰狼一定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幸福着,我不需要看到,因为总有一天我们中的某人一定会与他们擦肩而过。 感谢所有小可爱的支持和鼓励,是你们一次又一次告诉我,我可以,所以我才能走到今天。大家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认真看,从评论里感受到大家对小狐狸和大灰狼的喜欢,感受到大家对我的支持,真的无比荣幸。 今天我们要说“再见”了,希望我们还能在下一个故事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