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文物她办案超凶》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特级文物她办案超凶》作者:玲珑格子 文案 《凤途》未拍先火,不料剧组骨干接连惨死。案情扑朔迷离,证据总少一个。 是欲望的扭曲还是心灵的深渊?她有一双眼,可以窥探你的秘密。 ——凶手不止一个。 案发现场—— 云景俯身,沾了沾地上的灰: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案件另有蹊跷。 荀湛没有抬头:你一个演电视剧的能有什么经验? 证人从眼前经过,傅戈:那个人在说谎。 荀湛站起身迅速招呼警员:去,把那个人提搂回来,我亲自审。 云景:……老子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为了证明我的cp,我觉得有必要放出以下片段: 夏夜,流萤漫天,烟花璀璨。 傅戈眉目高雅冷然,看向云景:“你想做什么?” 云景轻声嗤笑,低下高贵的头颅,眼中一片霁色:“傅戈,我是一个明星。如你所见,我很红,可是我也很低调,狗仔从来抓不到一点我的绯闻,而今天我愿为你升起满城烟火,向全世界宣布我喜欢你,这说明什么? 傅戈眨眨眼眸,“……说明你想让狗仔知道你还活着?” 云景:“……说明我喜欢你喜欢到不得了,喜欢到愿意为你放弃原则,喜欢到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喜欢到……喜欢到不知道该如何去讨好你。” 这是一个三人成团,吵吵闹闹欢乐破案的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当真。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娱乐圈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戈,云景 ┃ 配角:荀湛,凤衷,诸葛玥 ┃ 其它: 文案 《凤途》未拍先火,不料剧组骨干接连惨死。案情扑朔迷离,证据总少一个。 是欲望的扭曲还是心灵的深渊?她有一双眼,可以窥探你的秘密。 ——凶手不止一个。 案发现场—— 云景俯身,沾了沾地上的灰: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案件另有蹊跷。 荀湛没有抬头:你一个演电视剧的能有什么经验? 证人从眼前经过,傅戈:那个人在说谎。 荀湛站起身迅速招呼警员:去,把那个人提搂回来,我亲自审。 云景:……老子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为了证明我的cp,我觉得有必要放出以下片段: 夏夜,流萤漫天,烟花璀璨。 傅戈眉目高雅冷然,看向云景:“你想做什么?” 云景轻声嗤笑,低下高贵的头颅,眼中一片霁色:“傅戈,我是一个明星。如你所见,我很红,可是我也很低调,狗仔从来抓不到一点我的绯闻,而今天我愿为你升起满城烟火,向全世界宣布我喜欢你,这说明什么? 傅戈眨眨眼眸,“……说明你想让狗仔知道你还活着?” 云景:“……说明我喜欢你喜欢到不得了,喜欢到愿意为你放弃原则,喜欢到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喜欢到……喜欢到不知道该如何去讨好你。” 这是一个三人成团,吵吵闹闹欢乐破案的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当真。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娱乐圈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戈,云景 ┃ 配角:荀湛,凤衷,诸葛玥 ┃ 其它: 第1章 楔子 汉代末年,桓灵无道,群雄并起,四方割据,世间生灵涂炭。 相传,世间有一幽谷,谷中有一谋士,得之则得天下,于是幽谷之中连年门庭若市。 虽然求贤者络绎不绝,却从未听说有人可以得偿所愿,甚至无人得见谋士真颜。 直到有一年,谷中来一少年,少年身着白衣,清风朗月,眉宇之中意气尽显。 至此谋士出山,天下为之震撼。 谋士出山第一年,天下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谋士出山第二年,群雄争霸,血流成河。 人们纷纷说:“所谓天下第一谋士,原来不过尔尔。” 于是,那个被人们传得神鬼莫辨的天下第一谋士摔下神坛,成为人们的饭后谈资。 自此,天下谋士沦为无稽之谈。 第三年,天下局势瞬间倾变,凤氏横空出世,各路诸侯纷纷面北而拜,于是战争平息,天下逐渐安定。 凤氏之主凤衷,字元缨,尚白衣,清风朗月,绝世姿容,传之门客三千,唯令一身材纤弱者伴其左右。 世人奇之。 后天下初定,凤氏夺桓灵之政,凤衷泰山封禅,次日举行封后大典,皇后者,乃天下第一谋士——傅戈,傅子雅。 百姓奇之,纷纷以皇帝有龙阳之好为乐。 凤氏掌政一年初,皇帝喜得一子,小名阿鸳。阿鸳天资聪颖,然不幸五岁夭折。皇帝大怒,赐毒酒一杯,皇后于中宫饮鸩而亡。 天下百姓哭者数不胜数,笑者亦数不胜数。 此第三奇也。 凤氏六年,诸侯叛乱,南蛮侵扰,朝堂不宁,凤氏皇位岌岌可危,然凤衷励精图治,三年既定天下。 万民庆幸免于流离。 凤氏九年,战乱初息,皇帝凤衷死于中宫,原因未知。 此第四奇也。 凤衷无后,于是政权旁落,再归汉室。自此历史竟无凤氏任何痕迹。 此第五奇也。 作者有话要说: 很紧张,希望看的小天使给个收藏,谢谢 第2章 风雨 晚上九点半,C市李氏酒店五楼512号房中,一个体态颇有发福状的中年男子正倚着床吸烟,身边躺着一个年轻娇美的女人,女人露出一截光洁的手臂,清澈的杏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举在前面的手机屏幕。 她忽然坐起来,光着脚走下床,往两个高脚杯中各自倒了半杯红酒,又走回床上,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依旧躺在床上吸着烟的男人。 酒杯轻晃,男人轻蔑一笑,和女人对饮一场。 就在此时,床头柜上手机振动,中年男子看了看屏幕上陌生的电话号码,放下酒杯,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喂,你是谁啊?”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放下电话之后,男人就在屋子之中疯狂的翻找着什么。 “你干什么?你疯了?”女人被他的举动吓到,用被子遮住身子,缩在角落里惊愕的看着他。 男人突然回过头,满脸惊恐的看着女人,嘴唇也在微微发颤:“房间里有摄像头!” 女人慌了神,瞬间从床上弹跳起来,脸上的苍白不输男人一丝一毫,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反问道:“摄像头?谁说得?” 男人没理她,满屋子乱找,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女人反应也快,很快便从噩耗中清醒过来,加入到搜找摄像头的行列之中。 很快,一个手指肚大小的黑色隐形摄像头在放红酒的桌子上找到,它被隐藏在一盘甜点下,拍摄方向正是他们刚刚所在的床。 男人脸色更白了,女人从他手中抢过摄像头,急着销毁其中的内存卡,此时电话再次响起,男人接起电话,过了一分钟之久,他颓然的放下手,电话那端只传来规律而恐怖的忙音。 “怎么了?他又说什么?”女人紧张的追问,剧烈的晃动男人的身体。 男人脸色突然变为绛紫色,他捂着心脏,五官狰狞到一起,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颤巍巍的指着床头方向,气若游丝的说:“药,药!” 女人顾不得再询问摄像头的事,急忙返回床头去找,在靠近枕头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个药瓶,握在手中攥了攥,瓶子冰凉的温度渗入肌肤,打开闻一闻,清凉微苦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的每一根神经。 “愣着干什么?快把药给我!”男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女人没说什么,沉静的把整瓶药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蜷缩的跪在地上,弓着背,颤抖的夺过女人手中的药瓶,他迫不及待的从瓶中倒出一把药丸,然后迅速的颤抖着将它们全部捂进嘴里。 女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在地上极其狼狈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轻笑一声,语气刻薄道:“就那么怕死啊?” 男人跪在地上,仰着头,生生咽下所有药丸,然后他睁开眼睛,锐利而精明的眸子望向高高在上的女人,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女人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俏丽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惊恐。 男人慢慢的,慢慢的站起来,突然,他停住了,他使劲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五官全部拧在一起,他在地上打滚,看起来痛苦至极。 女人呆呆的站在他的身边,已经忘了任何行动,尽管经历了无数风雨,看到了无数丑陋形态,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她却从未见过,那样狰狞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丑陋来形容,那是一种恐怖到令人窒息的神态,也许她这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了。 地上的男人已经不怎么动了,但是双手仍然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脖子。 刹那间,窗外呼啸起了狂风,地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地上的男人已经不动了,像是睡着了一般,他的身子呈现出微微的粉红色,那样漂亮的颜色,也是女人半生所未曾见过的。 他死了。 这是女人过了好久才明白的事实,脚上似乎灌了铅,怎么也动弹不了。 那个她恨了很久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 她极力保持着以前的姿态,从容的穿上衣服,优雅的迈开步子,将那个黑色的隐形摄像头慢慢装进背包里,戴上口罩与帽子,她推开门,迎着无尽的黑暗走去。 房间里,那具尸体旁的最新款水果牌手机,在空荡的房间里,再次规律的发出了一声声沉重的闷哼。 9102年的第一场雨伴着呼啸的风下了起来。 也许,暴风雨真的来了。 *** C市市中心。 暴雨袭来的时候,喧哗的街道瞬间变得兵荒马乱,隐藏在暗巷角落的一辆黑色吉普中,一个抱着一桶红烧牛肉面正吃得带劲儿的男人迅速抬起头,看着外面混乱不堪的景象气急败坏的骂道:“艹,老子没日没夜蹲了三天的垃圾非得让这群人跑丢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啃着半个硬面包,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的男人吊儿郎当的半假半真道:“着什么急?那孙子我们迟早能抓住,再说了不就一个小毛贼嘛,就算再给他几天蹦跶的时间,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就一个敢偷偷电动车电瓶的怂包!” “哎哎……荀湛!你干什么去?” 眼镜男自顾自说着的时候,荀湛早已经蹿起身跑了出去,眼镜男顺着荀湛奔跑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佝偻着腰左顾右看神色紧张的猥琐男人出现在视线中,他正站在一个面包店旁往店里面望着。眼镜男眼中冒出精光,他扔掉手中的面包,像猎犬一般和荀湛一同冲向了那个猥琐男。 雨有些急了,砸在整个世界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啪嗒啪嗒的,有几分嚣张的架势。 繁华的市中心寂静了很多,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那个猥琐男自以为像他这种只偷了一块电动车电瓶的小偷小摸,只要藏两天事情就过去了,可是当他看到两个年轻男人像饿狼一样扑向他的时候,他瞬间泪流满面:现在的警察都这么敬业了吗?为了一块电瓶竟然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天空忽然打了一个惊雷,荀湛他们跑过来的时候,猥琐男早已经抱头蹲在了地上,嘴里还念叨着:“我错了,别打我,别打我!” “早知如此,你当初干什么去了?还敢偷人家电瓶!”眼镜男踹了小偷一脚以示威慑,气喘吁吁的弯腰换了口气,然后伸出大拇指,对荀湛说:“可以啊,湛哥,反应够快!这回我看他沈鸿霄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鸿霄是C市公安局局长,也是他们两个的顶头上司。 荀湛没有说话,他掏出手铐,拷起地上的男人,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起。 “少爷,我是吴伯,家里出事了,老爷让你马上回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带着少有的惊慌。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荀湛挂断电话,胡乱的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略微停顿了片刻,转过身看看地上的家伙,那家伙竟然还在发抖。用脚踢了踢他,荀湛笑着问道:“兄弟,至于吗?当初你在人家电动车上贴‘天下第一侠盗’的时候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怂成这个熊样吗?” 地上的男人颤颤抖抖的愣是没敢说话,荀湛一把将他拎起来交到搭档手上:“秦阳,你把他带回警局,我回趟家。” 秦阳嘴上叼着那个没镜片的眼镜框,手上揪着犯人,大咧咧的对荀湛道:“滚吧,这孙子我带回去就行了,对了,代我向荀老问好。” “知道了。”说完,荀湛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雨夜之中。 荀氏别墅内,荀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落地窗前,黑暗之中,窗外的树枝正在随风剧烈摇晃,雨滴打在窗子上发出阵阵响声。 管家吴伯走过来,将一件外衫披在荀老爷子身上,“老爷,夜里凉,要注意身体啊。” 荀老爷子依旧望着窗外,苍老的双手紧紧握住拐杖,沉重道:“老吴,暴风雨要来了。” 吴伯恭敬地垂着头,道:“老爷,风雨只是短暂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荀老爷子叹一口气,慢慢转回身,拄着拐杖往沙发走去,他坐在沙发上又问:“阿湛快回来了吗?” 老管家点点头道:“已经打过电话了,估计正在往回赶了。” 荀湛回到荀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外面的雨下得实在太大,从大门口走进屋门的功夫,衣服和头发早已经湿透了。他打开门,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挺拔的站在窗子前,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 “爷爷。”荀湛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出奇的干涩。 荀老回过头,有些苍白的脸上一副刚毅的神情,他慢慢走向沙发,坐下来道:“你还知道回来?” 荀湛抹了抹脸上即将落在地毯上的雨水,依旧站在原地,平静的问:“出什么事了?” 荀老借助拐杖的力量站起身子,没看荀湛,说:“跟我去祠堂。” 荀氏祠堂在别墅的地下一层,那里面藏着荀氏惊天的秘密。 打从荀湛记事起,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进入祠堂进行所谓的“晨昏定省”。 荀氏祠堂供奉的并不是荀氏历代的列祖列宗,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格外美丽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女人,她被放在水晶棺中,自荀湛三岁那年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从未清醒过,可是奇怪的是在没有用过任何防腐药物的情况之下,她的身体却不见任何腐烂现象。 走进地下室,还未来得关上房门,荀老便说:“跪下!” 荀湛立刻跪在地上,他抬起头,眸子中却是不卑不亢一派坦然,“爷爷,我做错了什么?” 荀家人丁单薄,从荀老爷子那一代起便是一脉单传,再加上荀湛父母死的早,荀老爷子因为儿子儿媳的意外离世身子突然垮了下去,所以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就都落在了荀湛一个人身上,说好听点他是荀氏新一代家主,说难听一点他就是一个为荀家卖命的。 荀湛从小听话,骨子里带着几分正义凛然,高考结束之后他本应该遵照老爷子的指令报考经管专业,将来接手荀氏,可是他却偷偷报考了警校,那是他第一次忤逆老爷子的意思,也是第一次被罚跪在荀氏祠堂。 今天是第二次。 “湛儿,我问你,咱们荀氏家训是什么?”荀老看着地上的孩子,突然问。 荀湛想也未想,开口便背了出来:“竭忠辅主,不饶侵犯。” “你是怎么做的?” “爷爷,孙儿自认一直谨慎恪守,从未逾越。” “谨慎恪守,从未逾越!”荀老手杖顿地,大动肝火:“先主棺椁被盗,你还敢说谨慎恪守,从未逾越!” 荀老突然火急攻心,咳嗽不止。 荀湛惊惶抬头:“什么?!” 他站起来往内室走去,屋子里那个停放了将近二十五年的水晶棺果然不见了,而屋子中其他的东西却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湛儿啊,我们荀家世代以守护先主为首任,其余之事都是次要之事。而你却屡次为些小偷小盗之事而弃先主于不顾,至此犯下如此大错,这让我如何向荀氏列祖列宗交代?” 荀湛沉默许久,突然开口:“爷爷,先主尸身被盗是孙儿的错,可是除了守护先主,孙儿还是一名人民警察,所以我要履行一名警察的义务,为人民服务。这些天我一直在盯一个偷盗案,上面催得太紧,我一时没有抽出时间,再加上先主在我荀氏多代守护之下,一直安然无恙,因此孙儿大意,才使先主尸身被盗,是孙儿的错。” 荀老叹息道:“多说无益,既然你以服务人民为己任,那么寻找先主尸身之事我便全权赋予与你,限你十天之内破获此事,否则你便履行家法,以死谢罪。” “孙儿领命。” “先主之事是我们荀氏秘事,除了历代家主谁还知道这件事呢?那些人盗走先主尸身的目的是什么?” 荀老眼睛微眯,似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也许是他们。湛儿,你要万事小心啊。” “他们是谁?”荀湛问。 “我记得你太爷爷曾经说过,有一个组织一直在寻找先主的下落,至于原因他也并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纯属虚构,完全出于情节考量,不带有任何偏见。 湛哥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瓜蛋子,大家不要对他期望过高啊。 第3章 轰动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新闻二十分,今天是9102年2月15日,是情人节之后的第一天,也是流量偶像云景的25岁生日,于是各大粉丝站展开了空前盛大的偶像庆生活动。 承包水陆空,攻陷全世界,在这个二月粉丝们用尽了各种方式和金钱,告诉全世界他们的偶像二十五岁了。比如在全国所有的海洋里用25艘潜水艇摆出‘云景’的字样,告诉不见天日的海洋生物云景的存在;又包下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LED屏幕和广告牌,让世界人民知道今天是云景的生日;甚至还以‘云景’命名,向天空发射了一枚人造卫星。 云景粉丝的应援能力向来不容小觑,这次的生日应援依旧刷新了吃瓜群众的三观,也让我们见识到了一名优质偶像的巨大影响力。” 保姆车的电台里正播放着今天娱乐圈中的所有消息,可是听来听去,所有的消息就是——云景今天过生日,生日会闪瞎了所有人的卡姿兰大眼睛。 “小红,关了吧。”和云景一同坐在车子后座的兰姐说,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骄傲和开心。 兰姐是云景的经纪人,一个事业有成的成功女性,现在功成身退,只带着云景在圈子里混吃等死,只是一不小心云景也火了,所以她目前的状态是一边抱怨自己工作太多,一边拼了命的数钱。 小红是云景的助理,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梦想是成为一名成功的剧本编剧,希望剧本中的男主角由云景来演,兰姐听说之后当然是一百个不同意,说是虽然自家艺人比不上她以前带过的任何一个,可也不带这么糟践的。不过云景倒是多次表示只要她能写出一部作品,不论作品多么惨不忍睹,他都是愿意帮忙的,毕竟是跟在自己身边三十多天,吃饭睡觉形影不离的好搭档,他不能见死不救。 小红关掉电台,车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场春雨过后,外面的空气中飘荡着雨后特有的清香。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分,距离云景生日结束只有十分钟了,很久之前网络上就有传言,说是粉丝们会在2月15日的最后一秒内送给云景一个独一无二的最美的25岁生日ending。 兰姐有些期待的看看身旁的男人,却发现他正闭着眼睛,对于电台中与自己相关的报道无动于衷。 他看起来很疲惫,脸上还带着舞台上的妆,外面灯光辉映,打在他的脸上,梦幻而又不真实。 兰姐有些心疼,云景从十几岁就跟着她,演艺圈不好混,在别的孩子还在老师和父母的保护下幸福生活的时候,他已经要独自承担起责任负重前行了。 作为一个顶级的流量明星,他没有私人时间,就连他的生日,他也不能叫上亲人去庆祝,他需要做的是在安排满满的行程中挤出时间去排练,然后为他的近亿粉丝准备一场盛大的生日演唱会。 演唱会上他唱了二十首歌,展示了十场个人solo,舞台上那个笑容温暖的男孩儿,他轻轻抬头,眸中似是藏着星辰大海,那样干净澄澈的少年,简直惊艳了时光,就在那时她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这个男孩子好像从没有真正为自己过过一个生日。 兰姐心中微涩,却在此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将她心中的异样驱散干净。她抬起头望向上空,几秒过后,绚烂的星子划破暗蓝的夜空,宛若流星坠落般,带给人无尽的震撼。 那是烟花的姿态,带着惊鸿一瞥的决绝。 它在2月15日的最后一秒中盛放。只为云景而盛放。 它只是一个美丽的开端,仿若一瞬之间,寂静的夜空之中升起无数的烟火,烟花绽放,便是——云景,往后余生,承蒙不弃。 那是用烟火制造的浪漫,金光消散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也跟着黯淡下来,云景睁开眼睛,望向寂寥的夜空,疲惫开口:“兰姐,你说她们是爱我年轻的容颜,还是爱我无懈可击的演技?” 兰姐本来还沉浸在星空的梦幻之中,回忆着自己的年少轻狂,忽然听到身边的小子突然来这么一句,所有美好的感觉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们爱你那是因为眼神不好,什么年轻容颜,什么无懈可击的演技,你就说说,你比得上我以前带过的哪个艺人?” 早就习惯了自家经纪人明贬暗捧的套路,云景毫不在意的说道:“兰姐,你就承认吧,我可是你带过的所有艺人中最帅的一个。” 车子中坐在前排的司机李哥和助理小红偷偷的乐。 兰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就知道心疼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这小子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生日当回事。 兰姐轻轻嗓子,道:“行了,别贫了,你睡觉也睡够了,接下来我和你说点正事。” “兰姐,我说得也是正事啊,”云景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我强烈建议你弄一个刘欣兰艺人颜值排行榜,认真看看你带过的艺人里到底是不是我最帅!” 刘欣兰是兰姐的大名。 兰姐又飞过一记眼风,示意云景适可而止,云景笑嘻嘻的当作没看见,继续说:“要不然让小红和李哥投票也行。” 听到云景这句话,疾驰在公路上的车子渐渐慢了下来,似乎真的在等待一个投票的机会。 兰姐感觉自己心脏有点不舒服,和这小子呆在一起再长一点,她恐怕就要少活几年了,实在是太皮了,哎,心累啊。 难道这就是粉丝们常常说的“少年感”? 云景看到兰姐眉头紧锁,知道她快要发飙了,于是急忙悬崖勒马道:“好,好,我们不说了,毕竟颜值排名这种事情还挺伤感情的,到时候排出来谁垫个底,怪尴尬的,算了算了,我心里清楚自己什么样就行了,何必在乎什么形式呢?不排了不排了。” 听着话的前半部分,兰姐刚想松一口气,可再听后半部分,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可是看到他说完这些话瞬间变得正经起来,她也只好不了了之,把话题转到她早就想告诉他的事情上。 兰姐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剧本,递给云景,云景接过去,剧本表皮上用加黑宋体写着两个大字——凤途。 兰姐眉开眼笑的看着云景道:“我为你争取了将近一年的剧本终于到手了,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云景翻开剧本,嗓音突然深沉下来:“东汉末年,群雄并起,皇帝曾孙帝喾(ku)之后凤氏逐鹿中原,夺桓灵之政。” 兰姐眼睛看向剧本,如数家珍道:“这可是个大制作,由国家影视广播局直接监制,斥资2亿,是一部大型历史剧,讲述了一个史书中从未记载过的朝代的风云变化和人物命运,噱头很足。” 云景看着剧本,与兰姐的兴奋截然相反,他皱起眉,问道:“东汉末年,桓灵之后,不就是三国时期吗?凤氏又是哪里来得?” 兰姐波澜不惊道:“这是一个大事件,据国家影视广播局的负责人说,这是国内著名史学家孙莱教授根据史书中的蛛丝马迹发现的一个新朝代,而这部作品也是孙莱教授根据史书中的零星记载勾勒编纂的,虽然真实性还待考察,但是却有,让观众了解到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也许真的还存在着一个扑朔迷离却又格外迷人的朝代。” 云景道:“剧本上写着男主称帝,统治八方,如此重大的事件,历史之中怎么可能没有记载?剧本的情节发展明明与现在流行的偶像剧如出一辙,我不认为我接拍这样一部电视剧就能从流量明星变成演员。” 兰姐有些不悦,“作品如何先放在一边,重要的是这可是国家影视广播局直接监制的,而更重要的是这部作品你是男主角,这就够了。” 云景看着剧本,突然笑了,眸中似扑簌落下漫天星子,“傅戈——傅子雅。” 兰姐凑过去看一眼,不以为然道:“剧中女二号,最大的反派。结局好像挺惨的吧?记得是被皇帝杀了,尸体扔在荒郊野岭五日,最终被野兽分食而尽。” 云景没有搭言,自顾自的念着剧本中的人物简介:“非男非女,非臣非妻,列朝堂,统后宫,挟天子,杀皇嗣,饮鸩而亡,暴尸荒野。是个出彩的人物。” 兰姐皱皱眉:“那么奇特的高岭之花,不会符合观众审美的,倒是女主角诸葛玥会更加符合观众的口味。” 云景又念道:“天姿国色,敏慧贤淑,深明大义,颇懂帝心。唯一为皇帝生下皇嗣的女人。也是皇帝凤衷唯一深爱的女人。又是灰姑娘式的人设,嗯,也是,凤衷自诩英雄,内心的保护欲一定很强,不过桓灵之时可是一个鄙视儿女情长的时代,那时候像凤衷这样为一个女人而屠城的人到底是怎样号令群雄,逐鹿天下的?” “剧本上说,男主以为女主被城中守将所杀,一时心如死灰,决定用全城人的鲜血来祭奠女主,因此屠城。哎呀,这段我最喜欢了,如果我这辈子能遇到一个为我屠城的人,我死也无所谓了。老师,你演这段的时候要好好演,必须演出我心中凤衷的样子啊。”坐在前座的助理小红突然转过头,满面向往的说。 云景看看小红,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少女幻想:“这段与史实严重不符。当时那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男人们心中只有对建功立业,后世留名的渴望,怎么会有人为一个女人这样大动干戈?这样难道不会被天下人耻笑吗?” 听了云景的话,小红撇撇嘴刚想说话,车子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然后就听到身边的司机李哥大叫:“啊!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惊悚小说!不是惊悚小说!不是惊悚小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4章 初遇 凌晨十二点之后的郊区公路上人迹稀少,9102年的第一场春雨过后,暗沉的柏油路面在月色的照拂下泛起油油的亮色,天空中飘荡着野草的清香。公路的两旁是挺拔的柏树,明月挂在枝头,柏树树干的影子弯弯折折的映在清冷的柏油路面,清风徐来,树影摇晃,恍若出尘绝世的广寒仙境。 六座的银灰色保姆车停在月色之中,远光灯打在前方,泛着水光的笔直公路一望无际,干净的不见一片落叶。 司机李哥转过头,瘦削的脸上一片惨白,眼睛里全是惊惧,他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意:“你们刚刚看到了吗?有东西。” 黑暗中,兰姐沉默了几秒,在沉重的车厢中深吸了一口气,斥责道:“大晚上的,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东西!?” 李哥转回头看看空空荡荡的前方,脸色又白了几分,声音里也染了哭腔,“兰姐,黑黢黢的,一个人也没有啊!” “笨蛋,我说的是咱们车上这么多人呢,你怕什么?开车!快开车!”兰姐急着命令。 小红小声的说:“兰姐,我刚刚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兰姐训斥道。 “我刚刚看到……看到有什么东西钻到车子底下了。”小红嗫喏的问:“我们是不是撞人了?” 车子里一阵寂静,兰姐又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下去看看。” 语气里带了几分决绝。 云景突然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回车座上,他很冷静:“都别动,我去。” “云景,你不能……”兰姐的话没有说完,云景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初春的夜晚还真是冷,再加上刚下了一场大雨,潮湿的凉风钻进衣服里,云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缓缓绕到车头,每一步都灌注着谨慎与勇气。 车灯照亮了前方几十米的路,云景猜测了几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存在鬼,最差的情况就是刘哥撞死了人。 车子里死一般的沉静,车上的三个人屏息凝神,云景每往车头走一步,他们的心情都变得煎熬一分,就像放在慢火上煎烤的黄鱼。 走向车头的最后一步,云景停了下来,他似乎摒了一口气,车子上的三个人也紧张起来,小红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又苍白了几分,李哥的眼睛紧紧钉在云景身上,兰姐暗暗咬着嘴唇,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 云景走过去,地上坐着一个女人,一个瘦削的女人。她穿一身纯白的古装,及地的裙摆沾染了柏油路上的泥土,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长度几乎及腰,她低着头,云景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没事吧?”云景低下头。 银白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眉目高雅,一双沉静的眸子深不可测,宛若冰山之上高不可攀的凌霄花,眼波流转的一刹那,灰飞了樯橹,覆灭了万物。她就那样静静看着你,你却似乎看到了整个山河。 云景找不到任何的词语来形容她,出尘绝世的姿容终归抵不过一个有趣的灵魂,可当胸中丘壑万千的灵魂与一副绝世姿容完美组合时,那又是怎样绝美的存在呢? “无碍。”她缓缓站起来,整理好衣发。 她的高度恰好到达云景的下巴,两人相对站在车灯前面,影子被拉得很长。 车子上的三个人看到站起来的女人,李哥率先呼了一口气:“大晚上穿成这样,搁谁谁也害怕。” “不会是鬼吧?”小红怯生生的问。 “什么鬼?那不是活生生的人吗?下车!”兰姐迅速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她走到云景身边,看向眼前的人,突然愣住——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颜值! 小红和李哥也匆匆忙忙的下了车,挤在兰姐身边,正准备道歉,却在看到眼前人的时候,纷纷愣住了。 这什么人?简直就是神嘛! 女人似有不悦,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带出几丝波动,却有不怒自威的威仪。 兰姐从震惊中回过神,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以专业经纪人的姿态问:“您没伤到哪里吧?是我们开车不小心,对您造成的伤害我们会全权负责,还有,”兰姐抿出一抹职业微笑,继续说:“对于今天您在这里见到云景的事情,请您保密好吗?毕竟云景是一个公众人物,如果让大众知道了今天……” “车?”她的目光转向眼前那辆六座保姆车上,似乎带着一丝困惑。 其余的四个人愣了,小红试着去理解她的意思:“你是说想让我们载你回家吗?如果你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很乐意帮助你。” “家?”女人转回目光,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四个人。 四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换,得到了一致的结论:这个人估计是脑子有问题,才会从家里跑出来,以至于迷了路。 “我没病。”女人突然说。 云景看着她,上等的丝质古服,服装样式像是汉代时期的,衣服没有湿掉的痕迹,只有下摆上因为走路沾上的一些泥巴,看样子是等雨停了之后才跑出来的,她看起来有些不正常,但她应该不是一个病人,因为那样深不可测的眼神,病人是不可能有的。 “你叫什么?”云景笑着问,“最起码,名字可以告诉我们吧。” 女人沉沉望着眼前的几个人,似乎要将所有人看穿,她突然放下戒备,道:“傅戈,傅子雅,幽谷中一无名隐士。” “傅戈?”兰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傅戈皱眉,自定天下起已无人再敢直呼她的姓名。如今世势倾覆,她本是已死之人,却在此时无故复生,眼前这几个穿着奇特的人虽然出言莽撞,究其本心倒并无恶意。为了弄清事实的真相,她只能先隐藏身世了。 “傅子雅,傅子雅。”云景轻轻念了两遍,微笑着看向傅戈,她一袭白衣,神情高雅,眸光流转,覆灭弹指间,这样的傅子雅当真举世无双。 “《凤途》的女二号就是你啊?”云景心情变得很好,眸子里渐渐神采飞扬,有她,《凤途》的收视率稳了。 傅戈直视着云景的眼睛,从容答道:“是我。” “《凤途》女二号?”兰姐恍然大悟,“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原来你也是演员啊。你怎么自己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你的经纪人呢?” 傅戈目光看向地面,复又抬头望向面前的四个人,她噙着一抹笑,徐徐作答:“我与经纪人走散了,路上没有……”她看看前面的六座灰色保姆车,继续说:“……车,我只能自己走着。” 她的声音清雅,像极了山间涓涓的溪水,轻软而细腻。她的笑容浅淡,宛若冰山之巅初遇暖意的风雪,冷冽中迸生出希望。 “既然是这样,那就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可以送你回去。”兰姐说。 几个人在微凉的春夜里站了许久,身上都沾染了冷意,一场生日宴之后,云景非常疲惫,嗓子也微微哑了:“那就车上说吧,这天儿太冷了。” 说着几个人纷纷上了车,傅戈站在车门前,看着车内的情景,一股沁着香味的暖意扑面而来,这就是他们所说的“车”,比马车快了不知多少倍,她想起刚刚这辆车冲向自己的时候,光亮刺眼,堪比白昼,力量强大到可以做武器。而且里面每个人的位置也有了明确的划分,车夫不必再经历风霜,他手里握得圆形工具应该就是马鞭,时代果然变了,变得更加便捷。 云景上了车放低座椅便准备休息,只是冷意一直不曾消减,再次睁开眼,那个自称傅戈的女演员还站在车前没动,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车内所有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景坐在第二排的里面,兰姐坐在他身边,他站起身跨过兰姐,伸出手,说:“上来吧。” 傅戈思绪飘回,看到男人细长的手,腕子上带着一个金制细镯子,看起来不伦不类,她低下头,拽起长袍,灵巧的跨上车,坐在车子的最后面。 云景尴尬的收回手,重新躺在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厌恶。 云景有些莫名其妙。 车子启动,开始前行,傅戈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对于这个叫做“车”的陌生家伙有种莫名的恐惧。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红转过头,看向最后面的傅戈,问道:“小姐姐,你原名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你和经纪人走散了,没有电话联系一下吗?” “我家在外地,电话丢了,所以想请你们收留我一晚上,可以吗?”傅戈上车之前已经想好了对答,只是颇有意外的是又出现了一个新词语——电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意思应该是一种类似于书信的工具。 “去我家吧。”云景闭着眼睛,打破了沉静。 剩下车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兰姐率先反应过来,“去我家吧,你们两个都是演员,最好不要过多接触,否则被记者拍到就坏了。” 云景没有睁眼,却笑了:“兰姐,你家里就三间卧室,父母一间,两个孩子一间,你和姐夫两个人一间,她去了,你是想让她睡厨房还是厕所?” 兰姐沉默片刻,道:“我家里现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不过我可以给傅小姐在我家附近酒店开一间房,这样她也能好好休息。傅小姐您看呢?”她用《凤途》中女二号的姓名称呼后面的女人。 云景睁开眼,看看傅戈,又看向兰姐,反问道:“就让她穿成这样住酒店?恐怕明天的新闻就是‘云景经纪人带一古装女子酒店开房’。兰姐,我真的不想再上热搜了。” 兰姐无话可说,云景的担心并非胡思乱想,大众对他的关注真的达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记得她曾经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医院,后来网上就出现了“云景隐婚生子”的热度话题,话题持续一个月之久。 车厢里有些尴尬,小红小声提议道:“要不然去我家?” 云景看她一眼,反问:“就你那个除了一张单人床再放不开其他东西的地下室?” 小红脸微微发烫:“我的房子虽然小,但是很温馨啊。” “对,你一个人住是很温馨,但是两个人住,那叫拥挤。”云景施施然道。 车子缓了下来,司机李哥转过头看了看云景,还没张口就被云景堵了回去:“好好开车,去你那儿还不如睡野地,家里哪哪儿跑风漏气,再加上没个女人,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危险指数太高,首先pass。” 被云景一一否决之后,车厢里死一般的沉静。 看了一会儿,傅戈也听明白了几个人的意思,前面的车夫家里又冷又乱,不宜居住;车夫旁边的女人家里太狭小,根本就没有她的落脚之地;后面一排的中年妇人家中虽然空间足够,可是家里都住满了人,也不能住;唯有她前面那个半躺着的男人家里又大又宽敞,又因为是个所谓的“公众人物”,所以隐蔽性一定也足够好,如此看来那里目前是最适合她理清形势,筹划将来的地方,于是傅戈想也没想,便做出了决定:“我去他那里。” 四个人纷纷看向傅戈,傅戈看向云景,作揖道:“兄台,多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大纲的本人!卡到无以复加! 【小剧场】 1、四人:这女的脑子有病吧? 傅戈:放肆,胆敢辱蔑皇族! 四人:不敢不敢,怕了怕了。 云景:看你的衣服是干的,头发是干的,真相只有一个,你刚刚从家里出来,你的家就在这附近。 傅戈:对,你说得都对,看到远处那口水晶棺了吗?那就是我生活了几千年的家。 云景……啊……!有鬼! 2、傅戈:行了行了,就你家能住,去你家行了吧。小样儿,不就想让我住你家嘛?直说不行? 云景:怎么说? 傅戈:就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心悦我,喜欢我,喜欢到不行不行的了,不就行了? 云景:祖奶奶……不好吧。 傅戈…… 第5章 麦饭 凌晨一点左右,车子停在了云景位于C市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地下车库中,车库的灯依旧亮着,入眼处就可以看到几个明显的摄像头,车子360度无死角的暴露在镜头下。 云景戴好帽子和口罩,裹紧外衣,从车上跳下来。 兰姐紧随其后,拽着云景走到摄像头盲区,压低声音,说:“以前家里进只苍蝇都受不了,这次你怎么这么爽快?再说了,我带她住酒店危险,你直接带她去你家就不危险?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云景按了按鼻子处的口罩,轻轻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兰姐,她演技这么好,到时候进组我非得被她碾压死不可。对手太强,我得提前准备。再说了,你不是也不想《凤途》播出的时候大家质疑我的演技?” 兰姐怀疑:“我没有说不让你准备《凤途》啊,可是你也不必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吧,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动了歪心思啊?” 云景轻嗤:“她再好看也没有我好看,我犯得着对她动心思吗?你放心吧,我就是跟她学习一下演技。” 兰姐哭笑不得:“你不自恋能死啊?我是一百个不放心,她连真正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们,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凤途》女二号啊?就算她真的是《凤途》女二号,我们对她一无所知,总感觉太危险了。” 云景靠在墙上,仔细分析说:“兰姐,《凤途》虽然一年前就打响了名号,但不论是剧本中的人物设定还是剧情设定,制作方都是一直保密的,而且《凤途》的宣传片也只是说孙莱教授发现了一个新朝代而已。再说了剧中三个主要人物是制片方根据角色设定提前做好预定的,知道傅戈,傅子雅这个名字的只有那几个备选演员,她们肯定和我一样,也是签订了保密协议的。还有你再看看那个人,你看看她的一举一动,简直是重现了傅戈这个人物,我想制片方也会看到这一点的。所以由此推断,她应该就是《凤途》的女二号,傅子雅。” 云景的话,兰姐找不出什么逻辑缺陷,她抬头看看站在车前面不知和小红聊什么的白衣女子,不愿轻易妥协:“可是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大晚上让一个陌生人住在自己家里,怎么想怎么不安全,我看今天晚上我还是陪着你吧,两个人还好照应。” “兰姐,你好好看看我们两个,”云景站直,细长的手指在他与远处傅戈之间游移一下,接着说:“我身高一米八,你再看看她,也就一米六左右,又瘦又小的,我们两个在一起,到底是谁该害怕啊?” 兰姐急了:“你懂什么?现在狼多肉少,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云景一愣,没好气道:“兰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唠叨?我都多大了?我成年了好吗?我需要独立,需要自由,需要自己做决定,好吗?你先回去行不行?别让姐夫等着急了,明天不是还有通告要跑吗?” 云景边说便推着赵欣兰往车子那边走,赵欣兰走得不情愿,一边走一边转头对云景说:“你可是个公众人物,你们公寓电梯就有摄像头,你说让有心人看到可怎么办?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一个照片传上去,我们就又有活儿干了。” 她说她的,云景装作没听见,笑话,物业是有义务保护住户隐私的。把她送进车里,直接关上车门,冲着开走的车子挥挥手,车子走远之后,云景回过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傅戈说:“走,回家。” 傅戈紧紧跟在云景身后,很快到了他的家中。 坐在沙发上,看着富丽堂皇的内室,傅戈感到一切都是新奇的。虽然她不说不问,但是从车库上来,这一路上见到的东西,简直太神奇。那个送她从地下上来的箱子,还有如此华丽的空中楼阁,以及入眼可见窗外的灯火辉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不可思议。 云景倒了杯水,看看坐在沙发上的人,她很拘谨,也很防备,把水递给她,说:“先喝杯水吧。” 傅戈抬起头,看看水杯,又看看云景,缓缓接过去,道:“谢谢兄台。” 云景挠挠头,坐在她身边,说:“兄台叫着太生分了,我叫云景,你叫我云景就行了。” 说完看看傅戈,她握着杯子喝着水,很淡漠。云景心想:我的粉丝过亿,就算不是喜欢我的人,按理说也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啊,怎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是住在什么深山老林吧? 傅戈自出生就有听人心声,识人心声的异能,只要她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她就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刚刚云景的心里话她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淡定看着他的眼睛,傅戈了然:原来粉丝,就是喜欢他的人。想来自古帝王后宫三千,算起来还不如眼前这个小兄弟。 傅戈作揖说:“我真是浅陋,原来兄台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景君,失敬失敬。” 云景君? 云景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挥挥手:“哎呀,不认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个多元的社会,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喜欢的人也不一样,很正常,很正常。” 云景只是客套客套,没想到傅戈听了他的话,真的又专心的喝起水来,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为了缓解尴尬,云景问:“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傅戈淡淡看他,说:“一碗麦饭足矣。” 云景:……麦饭?难道是用麦子煮的饭?吃麦饭对身体好吗?可是家里哪有麦子?只有麦面啊,难道她说的麦饭是用麦面做的粥? 越想越烦躁,云景想,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粉丝上亿的大明星,连一个“麦饭”都不知道,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浅陋无知了吗? 他看了看傅戈,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眸子平静的令人心慌,随便找了个理由说:“等等,我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食材。” 云景站起来,心想着先躲起来搜搜“麦饭”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傅戈说:“所谓麦饭,磨麦合皮而炊之也。” 屋子里一瞬的寂静,云景没听懂,他转回头叹口气说:“不好意思啊,我五谷不分,算了,你也别提要求了,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就给你做点什么吃吧。” 傅戈:…… 五分钟之后,云景端上来了一桶红烧牛肉泡面。 泡面香气扑鼻,幸亏云景拿了一双筷子,傅戈坐在饭厅椅子上,慢慢吃着,云景眼睛盯着她,有些发直,夜很深了,他的精力有些不济,托着腮问:“你演技怎么这么好?你教教我呗。” 傅戈没有看他,之前她频频听到他心中所说的“演戏”,听来听去,她猜所谓“演戏”大概就是一种迷惑人的诈术而已。 傅戈说:“战胜不复,应形于无穷。” 云景默默掏手机,突然听到傅戈说:“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方法,每次取胜也都不会重复前一次的方法,需要根据现实情况做出调整,运用无穷变化的策略,然后制定出最符合当时情势的方法即可。” 愣了几秒,云景又默默放回手机,问:“enmmm……你说得很好,我先回房间悟悟啊,那个你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出来了,一会吃完了就去休息好了。” “多谢。” 云景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自己接下《凤途》这部剧是不是疯了?想想自己又没有文化素养又不是技术流,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哎,造孽啊! 在床上翻腾了一阵,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兰姐的电话。 电话那边,兰姐有点担心的问:“还好吧?” 云景想了想,腾空坐起来,深呼几口气,说:“我快被她逼疯了,嘴里一套一套的文言文,这是欺负我高中语文课没好好念书是不是?气死我了!” 兰姐:…… *** 一夜好梦,早晨九点云景睡到自然醒,昨天晚上兰姐通知他通告挪到了下午。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云景餍足的伸了个懒腰,抓起床头的手机,点开某博,热搜第一条是——《凤途》三大主演曝光。 #《凤途》三大主演曝光# 今早八点,国家广播局官方认证某博公开发布《凤途》三大主演名单,凤衷饰演者——云景,诸葛玥饰演者——李妍霏,傅戈饰演者——云沈沈。由国家广播局亲自筹划的,筹备一年之久的,素有重塑历史之称的《凤途》大剧终于要开拍了,喜大普奔啊!!!!!! 云景睡意全无,迅速坐起来,《凤途》女二号饰演者是云沈沈? 云沈沈他还是知道的,近两年风头很盛,拍了很多IP剧,观众们都很买账。 云景翻开手机联系人页面。昨天听兰姐说,《凤途》的总导演是那个刚刚拿了国际最佳导演奖的纪安,也是他上部戏的总导演。 总导演的选择方式和演员的选择方式如出一辙,只不过是先选择好导演,再由导演确定三大主演的最终人选,所以纪安一定知道参加女二号竞选的演员有谁。 云景从通讯录中找到了纪安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嘟声想了很多遍,没有人接。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云景穿上鞋,走出房门,正看到那个自称傅戈的女人下楼,她的背影娇小,而此时,云景心中却冒出了一层寒意,他看着她,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傅戈:文学素养是什么?你真的有吗? 云景:太欺负人了! 第6章 真实身份(1) 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傅戈睁开眼睛,她做了一夜的梦,梦中,她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血流成河的古战场,荒漠里她站在高丘之上,旌旗在身旁晃动,脚下是成千上万的枯骨,他们在战争中丧生,暴尸荒野。她依稀记得,夕阳是红色的。 醒来之后她意识到,曾经残酷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消散了。那些曾经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也都不见了。仿佛整个天下只有她一个人存在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荒凉?还是孤独?短暂中她还品不出味道。 傅戈走下楼梯,站在偌大的客厅之中,眼前华丽新净的一切令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站在原地渐渐适应,突然,后背传来一声冰冷的似乎藏着杀机的声音,那人问:“你到底是谁?” 傅戈转过身,云景正在看着她,干净纯澈的眸子中竟然有几分冷冽,傅戈知道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平静面对他,坦然道:“我的确不是你所说之人,但我确是傅戈,傅子雅。” “真名。”云景语气冷了几分。 眼前的女人平静看着他,那是一种久经风雨的从容。 傅戈,傅子雅?难不成你还能是两千年前的古人?云景心想。 “古人?”傅戈重复,心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了出来:“当今可是凤氏当政?” “凤氏?”云景气笑了,她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的智商放在地上摩擦,难不成昨天晚上真的是被美色迷惑住了?“大哥,你醒醒好吗?真的,你别再逗我了,我知道你演技好,我也很欣赏你的演技,可是,《凤途》的女二号已经确定了,不是你。” 云景为她惋惜,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啊,心态放平和,我见多了这种事情了,演艺圈就是这样,起起沉沉的,今天她红,没准明天你就又火过她去了,别担心,你这么好的演技,以后肯定秒杀一众小花小草的,将来啊,演艺圈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的,看好你。” 云景说完,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她正在沉静的看着自己,辨不明情绪。云景算是差不多明白了,看样子啊,她受到的刺激不小,但是演艺圈就是这么残酷,人们就是认名不认人,你演技好,谁看不出来啊?一系列的暗箱操作走下来,再好的演技都得靠边站。 “虚伪。”傅戈扫他一眼,突然开口。 云景稍微一愣,笑了:“我虚伪?确实,就像你所经历的,娱乐圈确实很残酷,就那个云沈沈,她演的几部电视剧我都看过几眼,那演技根本没办法和你比,但是她比你红,粉丝跟我差不多,你想想,那么高的人气,你再看看你,我都不知道你演过什么角色,你说如果你是导演,你怎么选?” “我会选择最有利于我的。”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就不要再纠结了,一会儿回家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云景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十分满足,想不到自己还有做心灵导师的潜能。 傅戈站在原地,低头看看云景,问:“如今是谁当政?凤衷可还活着?” 她说的平常,长袖中的手指却紧紧攥着。 云景叹口气,“现在百姓当家作主,你的凤衷两千年前就死了,行了吧?” “死了?”她极力隐忍,依旧颤抖。 云景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漫不经心的说:“他一统了天下,却神秘死在了皇后宫中,然后政权重归汉室,再后来汉室倾颓,三国鼎立,凤氏被掩埋在悠悠历史长河之中。” 身后是久久的宁静,云景回头一看,傅戈侧身望着窗外,眼角淌下了一滴泪,神情十分哀伤,她说:“他终究是负了我。” “朕说过,会将这天下送到你面前,朕做到了。”他握着她的手曾说。 凤衷你可还记得与我之间的誓言? 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云景说不出是什么,他只感觉她的哀伤不是演出来的,那是真的悲痛,那样一种铺天盖地般,却又极力抑制的感情,比山洪猛烈,比阴云密布,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你……还好吧?”云景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未接纸巾,傅戈微微偏头,“我只问你,现在距灵帝涉权已过去多少年?” “灵帝所处的时代是汉代,”云景庆幸自己虽然不喜欢看书,但是三国时期的东西没少读,于是张口便来:“灵帝在位时间大约是公元168年到公元189年,而现在是公元2019年,算一算距离灵帝当政已经过去了一千八百多年了,我算的对吗?” 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云景感觉自己昨天丢掉的尊严被重新找了回来。 “我再问你,当今天下可有什么令人起死复生的复活之术?”傅戈又问。 眼前的女人表情认真,云景却总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侮辱,自己是不是有病?陪她在这里演戏,这样想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说:“有啊,起死回生的方法多了去了,你可以去找太上老君,他炼制的灵丹妙药,分分钟让你的凤衷起死回生,不过这一个方法的前提是你必须找到凤衷的肉身,不过我觉得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的肉身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所以应该不太可行。” 云景偷偷低头看看眼前的女人,她正皱眉看着自己,看不出其他情绪,他继续胡说八道:“哎,你别难过啊,此路不通,我还有别的方法,你可以去阎王殿,找到阎王的生死簿,在上面划掉凤衷的名字,他就可以永永远远活下去了。除了这个方法,你还可以找观音菩萨、如来、玉帝……” “找死!”云景还没说完,傅戈早已经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墙上,“你是不是以为我杀不了你?我本凤氏皇后,生杀予夺皆在我手,本宫翻手可杀万民,覆手便救苍生,如今岂容你在这里肆意诓骗?你简直是活腻了!” 云景万万没想到一个又瘦又小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自己一没设防就被她按在了墙上,心里有些恼火,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他一只手握住女人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另一只手在墙上一推,天旋地转,他们两个人生生翻转了位置,云景微微欺近:“啧啧,我还以为所谓的凤氏皇后有多么厉害,最起码武功应该是有的,不过真是令人失望,空有其表,力气小的可以,就你这样还想杀我?洗洗睡吧。” 说完之后,云景松开手,转身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他很高,远远望着依旧靠墙站着的女人,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眯眯眼睛,突然正经起来:“我不管你是谁,既然你不是《凤途》的女二号,那也就没有必要住在我家里了,一会儿兰姐来了,你就走吧。”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管眼前的女人,准备独自上楼休息。 “既然我不是《凤途》女二号,那我为什么又会知道傅戈,难道你不好奇吗?”傅戈仰头望着已经走上台阶的男人,她在赌,赌这个男人的好奇心,她本是已死之人,却在两千年之后醒来,这样陌生的地方,对她来说,无处不充满了危险,如今机缘巧合之下有了一方短暂的栖息之地,她必须先保住这个地方,以后再做打算。 高级公寓的设计是二层复式的,云景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转过身子,靠在扶梯上,说:“知道傅戈这个名字的途径无非有两种,第一种是,你是《凤途》女二号的候选演员之一;第二种就是你认识《凤途》女二号的候选演员,她们违反约定向你透露了《凤途》女二号的相关消息。我说得对吗?” 傅戈笑了,一步步靠近云景。 那样的笑容,如山泉一般纯净,又如雪山之巅的风雪一样寒凉,那样高高在上,那样高雅淡然,云景怔住,身子紧绷而不自知。 她望着他,轻启薄唇,甘冽的声音缓缓流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便是真真正正的傅戈,名副其实的凤氏皇后——傅子雅。一个从一千八百年前死而复生的人。” 她登上台阶,一阶一阶的靠近云景,她的气势凛冽,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强者姿态,云景站在原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看着越走越近的女人,脑子飞速运转:死而复生?还不如说是穿越,穿越都比她说的理由可信,从一千八百年前复生?一个人被埋在地下一年差不多就开始腐烂了,她怎么可能还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这里?可是她的一举一动之中所散发的气势确实太过强大,就算是政界的女强人也比不了她的万分之一,如果是演员,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绝对达不到她这样浑然天成的威仪的,即使是演了几十年皇后、太后的老戏骨,身上带有的气势也与她比不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事情吗?死而复生?还是从一千八百年前死而复生? 云景看着她,灵光一闪:倒不如现在带她去见一下纪安,最起码可以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凤途》女二号的候选人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娘娘霸气起来,没有男人什么事情了。 突然有点羡慕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迷脑洞无法自拔、微草、BA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真实身份(2) 初春,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好的如画,天空湛蓝,空气清新,阳光格外明媚,一切美丽的不像样子。 早上九点多钟,云景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全副武装的走进电梯,身后跟着一个长发及腰,身穿白色汉服的女人,好在是高级公寓,电梯人员往来稀少,他们很顺利的直达地下车库。 云景轻按钥匙,一辆白色SUV车灯一闪,门锁打开,云景坐在驾驶座上,关上车门,启动车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方向盘上,腕子上的金质手镯暴露在外面,他按下车窗,扒出头看看站在车外面的女人,说:“快点上来。” 她看着他,眸子平静如水,云景等了一会儿,见她依旧没有上车的意思,问:“怎么了?你知道要去见纪安你就会露馅,所以不想去了?” 傅戈垂眸,“我不会开门。” 云景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开门。”傅戈抬头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带着微怒。 云景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演戏演全套啊,行,好样的。”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跳下车,傅戈还站在原地,肩膀倏忽被云景抓住,“你干什么?” 云景微微用力推着她往前走,轻嗤一声笑了:“我能干什么?当然是开门送你上车了。你不会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吧?” 傅戈没有说话,任由云景推上了副驾驶座,云景上车,突然转过头扫视了一下傅戈,心想:难道安全带也不知道系? 傅戈皱眉,问:“安全带是什么?” “大姐,你行不行啊?知道安全带还不会系?” 云景放下手刹,见到傅戈仍然僵硬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不动。 云景气笑了,说:“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可以吗?我教你系安全带,ok?” 他重新解开已经系好的安全带,放回原位又重新抽出来,示意给傅戈看,心中却是万分窝火:真是疯了!难道我真相信她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古人? 傅戈在自己身边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条能够伸缩的带子,心里同样有些窝火,脸色也渐渐沉下去。 云景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迅速从傅戈身侧抽出安全带,等傅戈反应过来他刚刚离自己多么近的时候,云景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拿着她座位上的安全带,他举起来给她看,无奈的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安全带。” 说完,咔哒一声,安全带系好,车子平稳驶出车库。 车子行驶在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云景趁着前方路况安全,迅速调开了广播。 广播中一个女主播正在用一口流利的播音腔广播着娱乐圈最新的娱乐消息——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新闻二十分,自从凭借《青。春》校园剧走红之后,云沈沈的事业发展迅速,目前她已经成为各大综艺、电视剧制片人眼中的红人,行程可以说是非常忙碌了。而且就在今天早晨国家广播局官方某博刚刚公布的声势浩大的《凤途》演员名单当中也有她的一席之地,而且是颇具看点的女二号傅戈一角。 就在所有人都为她的大好前程羡慕叫好之时,一条关于她的某博突然窜到了热搜第一。点开一看是因为有人在论坛发帖爆料,称自己手里有一段视频,疑似云沈沈在酒店夜会某一知名导演三小时。视频中,时间是去年的4月15日,晚上8点10分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进入李氏酒店房间,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视频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身材纤细的女子身影,该女子在走廊里非常谨慎,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看到周围无人,女子立马钻进了刚刚中年男子所进入的房间。大约过了三个小时之后,女子从房间走出,十分从容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中年男子也从房间走出,迎着摄像头走来,他的面孔清楚的暴露在镜头中,此人正是刚刚拿了国际最佳导演奖的纪安。此时他正在拍摄《艳阳之下》这一剧,目前这部剧正在苹果台热播,女主角就是云沈沈。与此同时爆料人还发了同一天中午云沈沈刚进《艳阳之下》剧组的照片,照片中她的打扮与当天晚上酒店走廊中的打扮十分相似。 很多网友看到后也纷纷怀疑与男子酒店开房的女子就是云沈沈,还有网友发现云沈沈以前拍过的大量影视作品的总导演正是纪安,因此有人大胆猜测云沈沈与纪安很有可能是地下情人关系。 纪安年近四十,据知情人透露,他的妻子是一名制片人,近几年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在国外陪伴女儿念书。长期的两地分居导致了他们两人夫妻关系淡漠。也许正是因此纪安才和云沈沈走到了一起。 而很多云沈沈的粉丝则不相信偶像会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情,纷纷认为该视频是故意抹黑自家偶像。云沈沈自出道以来几乎与绯闻不沾边,她外貌清纯,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良好的修养,是众多网友心目中的女神,如今疑似云沈沈酒店开房视频的曝光使得她形象大跌,不过具体情况尚不明晰,还需要我们持续关注。】 云景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很淡定的又转到了另一个台上,娱乐圈的真真假假太多。 也许那个视频是真的,云沈沈以前做过的事情被有心人翻了出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布无非是想让云沈沈身败名裂。一个人爬的越高跌的便越惨。 又或许是有人嫉妒云沈沈的事业一帆风顺,因此起了坏心思来诋毁她。 更或许是云沈沈自己的团队为了让她更有热度而为她制造的绯闻,等到势态发展到一定热度,工作室再发布一个实锤,说明云沈沈与此视频没有一点关系,这样不但名誉没有受损,更获得了很大的热度。只是这种做法并不明智,因为《凤途》是由国家广播局直接监制的,国家广播局一向以为大众树立良好形象为主旨,如果演员产生这样负面的影响,那么广播局很可能会考虑换掉该演员,所以这种可能是几率最小的。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出了这种事情能躲多远就要躲多远,谁会傻傻的往上撞呢? 云景看似漫不经心的开着车,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现在一个视频曝光,不但涉及云沈沈,还波及到了纪安,看来现在不能再去找他了。 云景果断回转方向盘,车子又往回家的方向开了回去。 “现在纪安出了事情,我们不能去找他了。”云景沉声说。 一个急转弯,傅戈有些眼晕,但是云景的心声她一字未落的全部听了进去,也不多问,她说:“问或不问均可,因为我就是傅戈。” 云景神经还处于紧绷的状态,一早晨醒来《凤途》剧组的总导演和女二号就出了这种事情,《凤途》能不能顺利开拍已经成了问题,更为严重的就是会不会一些有心人会把别的脏水泼在自己身上?云景如临大敌,而在此时,听完身边的女人说的话,他突然意识到,除了剧组的问题,还有一个声称自己是一千八百年前的古人的大麻烦摆在自己面前。 云景冷笑一声,事情真是永远会走向自己意识不到的方向啊。 不再说话,车子上播放的是一个纪实新闻栏目,说的大多是民生问题,大到杀人放火小到家长里短,时不时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颇具戏剧性的,发生在大伙身边的事情,云景借此了解生活。 此时一个成熟的很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 【一场春雨过后,万物复苏,野地里的杂草泛出了新绿,今天早晨一群大爷大妈兴致勃勃的去C市郊区春游,无意之间在一片野地里发现一具水晶棺,水晶棺的制作采用的是世界顶尖级的技术,选用优质天然东海水晶做原料,熔炼成大型石英玻璃板材,据悉石英粉的纯度高达99.9999%,至今世界鲜有人可以生产出来。棺中放着一幅古画,画中画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身穿汉代朝服,唇若抹朱,眸似春水,白衣胜雪,手握兵卷,有明艳动人,勾人夺魄之姿。另一个是一个汉代武将,画中之人年约二十,身穿将服,手握剑柄,剑眉入鬓,英俊不凡,颇有年少轻狂之姿。 一个颇懂文物的大爷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了半天,得出结论说这幅画是汉代文物。 现在该幅画和水晶棺一并被国家文物鉴定所的研究人员运回所内进行研究,那幅画具体是不是文物我们只能等待文物鉴定所的专业报告了。】 消息播放完之后,车子中良久的沉默,云景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嘴边摩挲了一阵,犹豫了半天问:“那具棺材……和你有关系吗?” 傅戈…… 过了好久,她说:“我从那里醒来。” 云景沉默,一个急刹车,他停在了路边,此时手机响起,接起电话,电话那边响起兰姐的声音:“云景你在哪儿?” “在外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兰姐声音中有些颤抖:“你知不知道《凤途》的女二号是云沈沈?” “知道。” “你知不知道……” 云景心情有些烦躁,“我知道,知道,我没事,回去再说。” 兰姐稍愣一下又问:“纪安死了,你也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傅戈:就问你怕不怕?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云景傻了吧? 第8章 案发现场 早晨十点十五分,C市李氏酒店门口,两辆警车靠边停着,酒店的客人排成几队,被几个警察带了出来,人员清理干净之后,酒店门口便拉上了醒目的黄色警戒线,禁止任何人员通行。 荀湛到达李氏酒店的时候,秦阳正站在门口等他,胡乱捋了捋几天未洗的头发,从黑色吉普车中跳下来,秦阳早凑到他面前说:“湛哥,一夜不见怎么又沧桑了不少。” “滚蛋。”荀湛骂了一句,从秦阳手中接过手套,问:“现场怎么样?” 秦阳跟在后面说:“死者名叫纪安,是一名导演,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九点钟左右,没有打斗痕迹,初步判断是中毒身亡。” “谁发现的?” 秦阳说:“早晨九点四十分的时候,一个酒店服务生,因为过了订房时间,所以上来催,叫了几声没人开,找人拿了钥匙打开门后,就看到纪安躺在酒店的地上,尸体已经僵硬了。” 荀湛边听着边从警戒线下钻进去,秦阳跟在他身后,走在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中,秦阳小跑几步,在荀湛耳边严肃说:“荀湛,我感觉这案子不好办,我们和沈鸿霄低个头认个错得了,让他调几个有经验的老刑警过来协助我们,要不然到时候出了差错,我们俩个担当不起啊。” 沈鸿霄是C市公安局局长,也是他们两个的顶头上司,为人精明圆滑,年仅四十就坐上了公安局正局长的位置。 走到电梯口,荀湛若无其事的按下电梯按钮,看着信号数字逐渐递减,平静说:“我没错。” “是,这件事情我们确实没有错,可是你也知道沈鸿霄的为人,咱们不认错,迟早得被他玩死。”秦阳有些着急。 电梯门恰好在此时打开,荀湛率先走了进去,按下五号按键,电梯门关上,才说:“秦阳,你认为我们认错就有出路吗?一个简简单单的寻衅滋事案件,他沈鸿霄明明知道事情的内幕,却愣是把咱们往其他道儿上支,结果真闹出了人命,他无非就是怕我们超过了他的破案历史记录,抢了他的风头,才这样打压咱们。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我们向他认错,以后就有出头之日吗?如果我们向他认错,那个无辜惨死的生命又有谁向他承认错误呢?” 秦阳不死心,说:“就算他有错,你也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冲他嚷嚷,他下不来台,咱们就更没法儿活了。” “要认你认,我没错。”电梯门打开,荀湛走了出去。 五楼512号房间里,法医和两个年轻实习警员正在搜集指纹和相关证据,尸体还躺在客厅中间的地板上,身体泛着微微的粉红色,很漂亮的颜色。 法医走过来,摘下口罩,挑挑眉对荀湛说:“你们两个主管这个案件?” “嗯。”荀湛说。 法医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带着眼镜,表情平静和蔼,大家都叫他刘科长,全名是刘琦。 刘琦顿了顿说:“这个案件有点复杂,你们要不要和沈局申请一下加派几个老刑警?你们刚出校园,从来没有接手过凶杀案,第一次接手就要独自去办这种案件,你们经验够不到啊。” “刘科长,你说一下具体情况吧。”荀湛沉沉看看他,没有接话茬,直接说。 刘科长叹了口气,看一眼旁边无奈的秦阳,扶扶眼镜说:“指甲内无污垢,没见到皮肤角质层类的残留,没有防卫性伤口,可见部分除了脖子上的掐痕还有后背的指甲划痕,没有其他致命性创伤。尸体的颜色呈现微微的粉红色,很有可能是氰。化。物中毒,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等到毒物检测结果出来之后才知道。搜集到的指纹还需要带到警局中进行比对之后才知道结果。” “好,谢谢刘科长,您亲自过来,万分感谢。”荀湛道。 他转过头看看秦阳问:“走廊里的监控录像拷下来了吗?还有酒店门口,以及所有的出口的录像,能拷贝的都要拷贝下来。” 秦阳一愣说:“我这就去拷。” 秦阳转身的时候,荀湛叫住他说:“秦阳,我们能破偷盗案,杀人案照样能破。” 荀湛表情坚定,秦阳被他的气势镇住,怔怔点点头,向屋外跑去。 荀湛焦头烂额,家主尸身失踪,爷爷限他十天之内找回,今天回到警局,就接到沈鸿霄抛给他的杀人案。 沈鸿霄对他说:“小荀啊,我知道你办事能力出众,前几个偷盗抢劫案都办的很漂亮,我呢,不忍心埋没你这个人才,刚刚局里接到报警,说是著名导演纪安在李氏酒店被杀,这个案子你接了吧,我叫秦阳给你打下手。” 荀湛没说话,往外走,身后沈鸿霄接着说:“啊,对了,纪安是公众人物,市里很重视这个案件,我希望你能在一星期内把杀人凶手找出来,如果做不到,那我就要考虑是不是需要换人来接手这个案子了。” 荀湛蹲在地上,翻了翻死者的身子,死者脖子上有一道绛紫色的痕迹,像是被人狠狠掐过,身子后背上有几道深深浅浅的指甲划痕,很明显死者临死之前,曾经有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那么,那个昨晚与他发生关系的女人就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荀湛想着,一个年轻实习警员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物证袋,袋子里装着一个手机,还有一个药瓶。 荀湛站起来,问:“死者家属联系上了吗?” 男警员说:“已经联系了,他的妻子女儿都在国外,听到消息已经往回赶了。” “嗯。”荀湛轻应一声。 “这是死者的手机,还有一同在地上发现的空药瓶。”警员将证物递给荀湛。 荀湛接过来,从物证袋中掏出手机,是最新发布的水果牌手机,按开开关之后发现上了指纹密码锁。荀湛低头看看尸体,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个小时,而死者手指指纹可以利用的时间只能在死亡之后的三、四个小时之内,这么看来,密码已经不可能再通过死者的手指指纹打开了。 荀湛不死心,蹲下来,拿着死者的手指逐个按在指纹锁上,情理之中的没有打开。 法医刘科长恰在此时走过来,现场该收集的证据已经收集完了,他摘下手套,呵呵笑道:“小荀啊,被害人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他指纹可以开锁的时间,不要浪费功夫了,把手机交到局里的技术队,让他们想办法就好了。” 荀湛站起来,拿出证物袋中的绿色玻璃瓷瓶,很常见的药瓶,是一种冠心病心绞痛急救药,名叫复方丹参滴丸。 功能主治,活血化瘀,理气止痛。气香,味道微苦。一瓶共180丸,每次服用十丸。 荀湛打开药瓶,瓶子中空空如也,只留有一股幽冷的药香。 “是药里被下了毒?”荀湛问。 刘科长笑笑,指了指桌子上已经被装进物证袋的红酒,道:“这个说不准,等到解剖了,看看里面的食物残留才能进行判断,但也只能是初步判断,如果食物残留中红酒、药、晚饭都有的话,那么这三者就都有可能被下毒。” 刘科长继续说:“虽然死者尸体上并没有特别刺激的气味,但是看尸体颜色,漂亮的粉红色,就可以看出是氰。化。物。” “好,我知道了。” 荀湛走到窗户边看了看,窗户紧紧锁着,没有攀爬的痕迹。 所有的线索已经搜集完毕,法医和两个年轻警员离开了凶杀现场。 秦阳跑进512的时候,看到荀湛正趴在窗户边往外看,“湛哥,真的有发现!” 荀湛转回头看看秦阳,示意他说下去。 “昨天晚上将近八点的时候,有一个武装相当严实的女人在纪安之后进入512房间,大约十点左右又武装严实的离开这里,想必这个女人和纪安的死脱不开关系。” “能看出她去哪儿了吗?”荀湛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凑到嘴前,片刻烟香四溢。 秦阳笑笑,一脸神秘的说:“暂时看不出来,不过我这里有一个爆炸性消息!” 荀湛表情未动,吐一口烟,道:“说。” “你知道明星云沈沈吗?”秦阳问。 “云沈沈?”荀湛重复一遍,努力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有个女孩儿曾经和他说:“我希望能成为云沈沈那样的大明星,这样我就可以赚大钱,照顾我妈妈了。” 为此他特意查了查云沈沈的资料,一个温婉优雅的女人,很有观众缘。 “我知道她,她怎么了?”荀湛问。 秦阳说:“今天早晨某博上纪安和某一女子酒店开房的视频被人爆出,有证据说那个女人就是云沈沈,如果是那样的话……” 话还没说完,荀湛已经丢掉了手中的烟蒂,往外奔了出去:“走!去找云沈沈。” 走到电梯口,一个电话打进来,是警局技术队的专用电话,荀湛接起:“手机解开了?” “是,手机中最后一个电话是当前最火的流量明星云景打进来的,还有一个很可疑的陌生手机号码,从昨天晚上纪安死亡之前,到早晨仍在不断打进来,号码查了之后,没有查到任何有用信息,而且现在已经是空号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秦阳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先去云沈沈家,再去云景家。” 秦阳有点兴奋:“靠,湛哥,今天真是把我没见过明星的遗憾全补上了。” 作者有话说:初次写推理案件,可能不够严谨,会继续完善的。 第9章 抛弃(1) 临近中午的郊区公路上人迹稀少,偶尔几缕风吹过,路旁树木嫩绿的枝丫微微晃动。 车子停在路边,云景静静望着前方的路,尽量消化着一夕之间涌入自己生活的突发状况。 刚刚广播中所说的水晶棺和古画是真的,可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未必是真的,从一千八百年前醒来?怎么可能?这种只有在电视剧中见到的桥段怎么真的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太扯了。 云景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整了,下午一点他有一个通告,是一个面膜广告的拍摄活动。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如果此时开车回家再从家出发去活动现场,估计时间来不及,但是带着她去参加活动又有点说不出的危险。 恰在此时,兰姐又打来电话,“云景,活动我们不能迟到,我们正好在相反的两个方向,所以过去接你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我把会合地点发给你,你直接开车过去,到时候我们在那里见面。” “好,我知道了。”云景挂断电话,重新启动车子,往指定地点开过去。 云景心中有点乱,原以为云沈沈的事情已经给《凤途》造成了不良影响,只是无法预料的是纪安竟然死了,如今看来《凤途》如期开拍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凤途》剧组的相关人员接连出现问题,究竟是意外,还是有心人有意为之?目前谁也说不清楚。最令人不安的是接下来《凤途》中的其他人是否还会有人遇害,如果有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如果没有那么纪安的死亡和云沈沈的丑闻到底是出自谁人之手? 云景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她真的有可能是从一千八百年前死而复生的人吗?就像她曾经问过自己的问题,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起死回生吗?如果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方法?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又反复说着自己是来自一千八百年前的人? 一切都是谜团。 云景让自己先不去想这些问题,现在他要独自驾车去拍摄地,那里人员往来很多,而自己身边带着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异于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带在身上。 云景貌若无事的加快了行驶速度,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将这块烫手山芋甩出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交给警察,这样不管她是不是来自一千八百年前的人,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云景笑了,下了决定—— 一会儿完成工作之后就带她去警局。 “因为时间紧迫,现在我只能带着你一起去我工作的地方,你没问题吧?”云景问。 傅戈看看车窗外急速划过的树木,轻声说:“好。” 云景摸摸下巴,这是他心中不安时常做的动作,他继续说:“等工作结束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那里的人都非常正直善良,能够帮你解决所有的困难,好不好?” 车厢里一阵沉默,就在云景以为自己要被揭穿的时候,傅戈突然问:“他们真的能解决我的问题吗?我为什么会在荒郊野岭?又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这些问题他们都能帮我解决吗?” 云景一怔,自己虽然是一个优秀的影、视、歌三栖艺人,但是像这种骗人的话,即使演过无数鸡鸣狗盗的角色,却还是不能张口就来,从小养成的思想道德不允许。 警察的职能虽然是解决人民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可是像这个女人这种,就算是科学院里的老科学家也未必能够解决的了,警察应该做不到。 “当然,在我们这个时代他们可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小到帮老奶奶找猫找狗,大到抓捕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他们可是所有人的榜样,有他们在我们身边,心里妥妥的安稳!” “那么好的职业,你为什么不做呢?”傅戈转过头平静的看着云景。 云景被问得一愣,自己怎么没做呢? 他倒是想做,只怪当初年龄太小的时候走在街上被星探发现,懵懵懂懂的就加入了经纪公司做了练习生,等到自己长大一点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貌似也并不是非要当明星不可,至少做一个刑警比做明星有意思的多。 他可是看了九百九十八集《名侦探柯南》的人。 可是等到自己如梦初醒的时候,自己的事业已经定了型,再做改变已然成为了不可能,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为自己喜欢刑侦这件事,他还曾经和兰姐谈过好几次,最后以兰姐为他接了一个侦探类的综艺节目而告终。 “这是我的遗憾,年少轻狂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等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年少轻狂敢为梦想拼搏的年纪。”云景竟然有些感叹。 “只要你想做,没有早晚,可以从现在开始,也可以从我这里开始。”傅戈说。 只要你想做,没有早晚,可以从现在开始,也可以从我这里开始。 清雅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环绕,云景有些懵,怎么有种心灵鸡汤的味道?她这是在请求自己的帮助? 云景心里痒痒的,那种感觉就像拍剧本时听到的情话,可是平静下来再去品味,其实只不过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 “我也很想帮助你,可是你知道我不是专业的,而且你这种情况太特殊了。”云景说。 傅戈问:“你是要把我交到他们手中是吗?” 云景没说话,将车中的音乐放大了很多,却仍然感到空气有些凝固,罪恶感偷偷爬到心头,他努力压制却依旧可以感觉的到。 如果她真的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他就这样把她扔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未免有些残忍。可是警察与他比起来,也许对她更有帮助,他又不是她的谁,也不可能一辈子让她呆在自己身边,云景想着,觉得把她交到警察手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车子在指定的地点停下,兰姐一行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看到云景的车子之后,兰姐走下车,却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傅戈,她敲了敲云景身侧的车窗。 云景没看傅戈,说:“坐在这里别动。” 他跳下车,和兰姐一起上了前面的银灰色保姆车,刚坐上车子,兰姐就问:“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云景拿起小红递给他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才说:“我带她去找纪安。” “带她找纪安做什么?我早就和你说了,”兰姐看看依旧一丝不苟像个三好学生一样乖乖坐在云景车子上的女人,接着说:“她来路不明,现在《凤途》女二号已经公布了,不是她,我们不知道她是谁,来自哪里,更甚至她都可能不是一个演员,现在我想起来都有些后怕,我怎么能就那么放任你收留她,真的是……” 兰姐说着,语气里带着自责。 云景最受不了兰姐这样,他连忙打断她的话,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她一个女人能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 “那你带她去找纪安做什么?”兰姐又问一遍。 云景没有回答,如果告诉兰姐自己车子上坐着的女人说自己是一千多年前的人,她不会信,她会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扔进警局。虽然这与他的初衷一样,但是做法与自己相比就难看多了,他还不想这样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看了看时间,云景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过去吧,等拍完了再说。” 兰姐知道云景在故意回避她的问题,看看傅戈,又问:“那她怎么办?” 云景转头看向小红说:“在我工作结束之前,你和她一起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他很严肃,与以往不正经的样子截然不同,小红郑重点点头。 傅戈看到云景与自己擦肩而过,他带着墨镜,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看起来疏离而高傲,与以往的样子相距甚远,车子越走越远,而他始终没有回头。 小红坐进车子,把双肩包抱在怀里,看到傅戈的眼睛一直盯着渐行渐远的保姆车,她笑笑,说:“哦,姐姐,老师去工作了,他让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吃饭了吗?我知道老师早晨没有吃饭的习惯,所以包里一直装着吃的,你要不要吃?” 傅戈收回目光,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她梳着一个直直的辫子,眼睛很大很干净,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她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所谓“包”的东西,里面装满了食物,傅戈笑笑说:“谢谢,我不饿。” 小红愣住了,昨天晚上看到的冷美人竟然笑了,那双平静无澜的眸子带着一丝笑意,明明距离感十足,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阻挡的吸引力。 傅戈皱皱眉,这里的人怎么都喜欢评价别人的外貌?难道外貌很重要吗?可她唐唐一国皇后又怎可以色侍人? “你可知‘警察’是什么人?”傅戈问。 小红被问的一愣,不可置信的反问:“你说得是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你们都叫他叔叔吗?”傅戈问。 小红笑了,“姐姐,你到底来自哪里啊?难道连警察叔叔都不知道吗?‘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这首歌难道没有听过吗?警察叔叔可是最有正能量的人,为人民服务是他们的口号,比如你丢东西啦,开车出事故啦,遇到危险啦,都可以找警察叔叔帮忙。” 傅戈不语,这时候小红突然惊叫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狼狈。 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小红有点郁闷,大姨妈越来越不准了,包里又没装卫生巾,现在只能找便利店去买了。 犹豫了一下,小红看看傅戈,说:“姐姐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在车子上坐一会儿啊。” 傅戈点点头,所谓“大姨妈”难道是月事? 小红临走之前仍旧不放心的看看傅戈,不遗余力的嘱咐道:“姐姐,你千万不要乱跑哦。” “好。” 傅戈看着那个背着双肩背包的女孩子一路小跑的消失在视线之中,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个女人的声音闯进了她的心中,那是一种声嘶力竭的呼救,来自于她的心声,她在喊:“谁能救救我?救命啊!” 第10章 抛弃(2) 你可曾见过大漠落日?你可曾听过号角齐鸣?那是我亲身经历的古战场,那里才是我的家。 ——傅戈 战争的残酷不亲身经历,谁也无法想象。什么叫马革裹尸?什么叫哀嚎遍野?如果亲身经历一次,你就会永远也忘不掉。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掉。它就像一个烙印,永生永世刻在你的灵魂里。 此时此刻,那个痛苦的声音,竟然触及了傅戈的灵魂。 难道你也曾与我一样,经历过惨绝人寰的战争? 傅戈走下车,寻着那个声音一直走,一直走。 她走进了一栋大楼,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继续走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她都视而不见,现在她只想找到那个女人,那个能够触及她的灵魂的女人,她是不是与自己一样,来自那个战火纷争的时代? 不知不觉,傅戈走到了一个门前,那个声音变得无比真切,那样压抑的,那样真切的悲哀,她清清楚楚的感知着。 毫无迟疑,她坚定的推开了那扇门,里面坐满了人,她看到了那个悲痛欲绝的女人,她跪在地上,面如死灰,那样的神情她曾经在一个老妇人的脸上见过,那时她刚刚死了第三个儿子,她的三个儿子将生命全部献给了战争。 女人身边围满了人,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一丝温暖,他们冷漠的看着她。 傅戈走过去,不顾众人的眼光搀起她问:“你没事吧?” 那个女人的表情很怪,她带着一丝恐惧看了看台子下面的人,就在此时,傅戈竟然感到她心中的那种痛苦似乎戛然而止了。 傅戈震惊,怎么可能?一个人的痛苦怎么可能消失的这么快? 此时一个年轻男人跑了过来,他拽着傅戈问:“你谁啊?不知道我们这儿在试戏?捣什么乱?” 说完他又冲屋子里所有的人喊道:“谁带进来的?” 没有人回应,傅戈看着他,眼神有些冷。 年轻男人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忽然被吓住了,口不择言的说:“你有病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傅戈往外走,嘴里还说着:“出去出去!” 傅戈有些不悦,“放开。” 年轻男人自顾自的拽着傅戈往屋外走,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忽然感到手腕被人紧紧掐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摔倒在地,龇牙咧嘴的抬起头,就看到刚刚拽着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抬着头,说不出的高傲与冷然。 屋子里一片混乱,没有人想到,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白色古装的瘦小女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挣开一个高大男子的束缚,而且是在那么一瞬间,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摔倒在地。 *** 云景拍完广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忙完了之后就往回走,刚出了拍摄公司门口,就看到小红急匆匆的跑过来,她的脸很红,一副着急的样子。 云景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问:“怎么了?” 小红低下头,很愧疚的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发生了点突发状况,所以去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再回来之后就发现小姐姐不见了。” 云景还没说话,兰姐就说:“走了就走了吧,她本来就是一团谜,自己走了也好,要不然总跟在我们身边,我还有点害怕呢。” “你们听说了没有,厉导他们那出乱子了。”两个女工作人员在他们几个人身旁经过。 另一个人说:“可不是,厉导气坏了,本来选角色的时间就很紧迫,突然又闯进一个人来,搅乱了他的进程,他不生气才怪。” 寥寥数语,云景全都听了进去,拽住其中一个人问:“请问厉导那里发生了什么?” 那人一看问话的人竟然是火得不得了的云景,不可思议的叫道:“天啊,你是云景?” 云景只能微微弯腰寒暄一下道:“你好,我是,请问厉导那里出了什么事?” “哦,厉导本来正在挑选重要的女主角,突然一个穿着一身古装的女人走进来,把女演员的试戏给搅和了,不仅如此,听说她还打了人,为此厉导非常生气,话说那个女人长得漂亮极了,就是行为言语有些不正常,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长发及腰。有人怀疑啊,这个女人是想红想疯了,所以才大着胆子去厉导的试镜会,估计是想着厉导会给她一个角色吧。毕竟厉导特别喜欢启用新人。” “嗯嗯,我感觉也有可能。”另一个应和着。 云景又道了声谢,转身往厉诚试戏的地方走,厉诚——近期因为一部文艺片而声名鹊起的青年导演,年少多金,帅气英俊,是无数女孩子幻想中的完美男友,也是他的发小加死党,俩人无话不说,最近见面还打嘴炮互损呢,近来厉诚也有意让自己接他的新剧本,只是因为《凤途》他拒绝了,为此厉诚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云景你去干什么?”兰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在云景身边,声音虽然轻,但是却透露着焦灼,“我们早就知道这个女孩子热爱演戏,现在她自己去找机会了,你过去干什么?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景突然顿住脚步,他不是一直就想甩掉这块烫手的山芋吗?现在她自己走了,他还去找她做什么?走了正好啊。 “走,回家。”云景说。 兰姐道:“早点回去吧,《凤途》的事情我还要去处理,你先回去休息,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再告诉你。” 云景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电影,那是一部关于人性本质的电影,他刷过很多次,但是至今依旧爱不释手,不论是其中演员的演技还是导演想要诉说的东西,对他来说都值得去看去学习。 傍晚六点左右,天空慢慢黯淡下来,遥远的一方有一丝红霞,夜幕即将到来。 那个女人……现在怎样了? 云景有点心不在焉,他最喜欢的桥段滑了过去,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又按了后退键重新去看,如此反复了三遍,他依旧没有看进去,站起来走到窗边,心情没来由的复杂。 *** 傅戈在一群人的围攻理论之后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演戏,从那个房间走出去,站在格外宽敞而奢靡的大厅中,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突然迷失了方向。 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擦黑,她明白,也许那个叫云景的男人早已经离开了这里,因为他早就想把她甩掉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多都在悄悄看她,傅戈站在原地回看他们,简单利落的衣着,有的甚至有些暴露,她听到他们说—— “这女的好奇怪啊,难道是在cosplay?” “头发好长啊,好像是真的。” “真奇怪……” …… 无数人在品评着她的穿着打扮,傅戈加快了步子,对于这些人而言,她似乎是一个异类,两千年的时间湮没了太多东西,也创造了太多东西。 傅戈快速的走着,尽量静下心去屏蔽掉身边的闲言碎语,她自出生便有识人心声的异能,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项异能可以由她操控,她可以听到她想听的,当然不想知道的,她也可以选择忽视。 走出门就是湛蓝的夜空,天气有些冷,傅戈抬头仰望夜空,现在的天空已经没有漫天的星子了,取而代之的是陆地上繁华的灯光。 傅戈默默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子,知道自己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那个叫做“警察”的人。 “你怎么还没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非常不善。 傅戈转过头就看到刚刚被自己摔在地上的男人,刚刚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体机能尚未恢复,甚至很多记忆都没有恢复。她曾经亲赴战场三年,虽是谋士,武功却还是在的,只是没想到武功恢复的时候却是在打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傅戈有些可惜,如果能够早一点恢复,早晨她也就不至于被云景欺辱。 男人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个还很年轻但似乎已经功成名就的男人,人们叫他“厉导”。 傅戈没有说话,被打的那个男人冷笑一声就说:“就算你等到明年,厉导也不会考虑用你的。” 傅戈皱皱眉道:“我在哪里与你们无关,难道你还要管别人的自由?你以为你是谁?还有,‘用’我做什么?演戏?我说过我要演戏了吗?你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自由”这个词,是从小红的嘴里学来的,她拿来现学现卖,不期收到的效果还不错。面前的男人闭了嘴。 男人自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好惹,那双明明平静如水的眼睛里似乎深邃不见底,望一眼就令人生畏,明明很小的年龄怎么可能有那样淡然的神色呢? “呵。”厉诚轻笑一声,接着说:“剧本上有个女三号没有订,我原本还想着把她给了你,可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了。” 厉诚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古怪的女人,突然有点想捉弄一下她,目前为止剧本中所有的角色早已经订好,就算她求他,他都不可能给她的,不过他就是想逗逗她。 傅戈望着他那双灿若桃花的眼睛,没说话,转身走了,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这样居心不良之人,他们以戏弄别人为乐。 傅戈走了两步,突然头痛欲裂,一瞬之间,大量的记忆如洪水般涌了进来,依稀之中有个女人对她哭诉:“姐姐,我如此敬你,你却这样欺骗戏弄我,我恨你!” 傅戈痛到几乎不敢呼吸,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样无故醒来产生了负面症状。 厉诚原本以为这个毫无顾虑闯进他的试镜会的女人会过来求自己将那个女三号给她,没想到她听到以后,竟然转身就走,意识到自己的戏弄没有奏效,厉诚有点索然无味。 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走出数米的女人脚步有些晃荡,她弯着腰,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厉诚还没准备见死不救,走过去扶着她问:“喂,你没事吧?” 傅戈脑子里一阵阵的轰鸣,听到身边有人问她,她脱口而出:“我要见警察。” 作者有话要说: 厉诚脑子里冒出一排问号,大姐你这是生病,找警察有用? 第11章 调查 天色越来越暗,偌大的房间中没有开灯,电影的声音很大,云景立在窗前,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真的已经相信,那个女人真的来自一千八百年前。 牙齿紧了紧,云景暗骂一句,关掉屏幕,穿上外套,跑了出去。 车子在路上行驶,一个个建筑物呼啸而过,云景不断告诫自己,就疯这一次,如果她已经走了,那么她便再也与他无关。 只是没想到,那个他怕遇到,想要从此无关的女人,没能如他所愿。 云景重新返回拍摄广告的地点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车子还没有停稳,他就看到了那个令他内心矛盾不已的女人。 隔着车窗,那个女人背对着他,微弯着腰,厉诚在身边搀扶着她,看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景迅速将车子停进临时停车区,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云景问。 现在的厉诚本质上有点慌,谁能料到不过就是彼此说了几句话,就能摊上这么大的事。没看到事情开头的,还以为他对人家女孩子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正不知道怎么办,听到有人问话,厉诚抬起头,就看到了云景,他带着帽子和口罩,武装的虽然严实,但是厉诚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人。 厉诚指指傅戈,问:“你认识?” 云景嫌弃的推开厉诚,扶住傅戈,问:“你还好吗?” 厉诚有点懵,这么见色忘义的吗? 一波波记忆涌入脑海,傅戈头痛欲裂,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她从记忆中拽出来,渐渐镇定下来,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感受到胳膊上温热的触感,傅戈抬起头,一个人正搀扶着自己,唯独一双明朗的眸子露在外面,只是一眼,傅戈就知道眼前人是云景。 她平静看着他,颤抖的右手毫无迟疑的抓住他,道:“你必须帮我。” 云景静静看着她,她的嘴唇苍白,手指冰凉,但是眼神坚毅到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带我去见警察。”傅戈一字一句的说。 厉诚站在身边,又听到了这句令他无法理解的话,忍不住插嘴道:“你病得这么厉害,还是先去医院看医生比较好,警察又不能治病。” 身边的助理——之前与傅戈产生矛盾的男人,也忙着附和说:“是啊,还是先去看看医生吧。” 云景沉默片刻,看着傅戈说:“我是骗你的,警察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也许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帮你。” 他的眼色幽暗,傅戈试图从他的心中听到另一种声音,可是这一次竟然没有。他说得是真的。 傅戈有些落寞,云景不忍,“这是全新的开始,不是吗?” 傅戈回望他,说:“可是,我觉得无比孤独。” 两个人的对话听得厉诚和其助理一脸懵,眼前的情景很奇怪,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云景搀扶着一个身穿汉服长发飘飘的女人,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比一个心情低落,难不成这女的得了癌症无药可治了? 厉诚努力回想了一下,不应该啊,这么多年了,他这个兄弟眼里只有演艺事业,什么时候有过桃。色消息?还是这么一个身患绝症的桃。色消息? 厉诚双手插兜,转过身对自己的助理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助理被打发走之后,厉诚忍不住对眼前这两个人问:“哎,你俩什么情况?” 云景脱下外套,给傅戈披上,说:“先回去吧。” 傅戈没有挣扎,这样陌生的时空,她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云景,现在他又找到她,所以她决定跟他走。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厉诚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完完全全忽视了,心里骂了云景千万遍,最后只能兴致缺缺的开车走了。 傅戈无声坐着,华灯初上,车窗外的景色与千年之前全然不同,这里没有战争,但是人们似乎依旧不快乐。 回到家中,云景倒了两杯水,递给傅戈一杯。 傅戈坐在沙发上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云景站在她面前,将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问:“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你说自己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人,当你看到变化这么大的世界时,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傅戈抬头看他一眼,很冷然,冷到云景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呵。”文言文一出,云景没来由的笑了。 “那我还想知道,历史上真的存在凤氏那样一个时代吗?你……真的是凤氏皇后吗?”云景坐在傅戈的对面,仔细看着她,他对她很感兴趣。 傅戈说:“存在,我是。” 她表情依旧冷淡,言语依旧简洁到让人有点不适应,云景身子靠在沙发上,眯眯眼又问:“那幅古画又是怎么回事?” 傅戈眸色渐深,冷意又重了几分:“不知。” “不知道?”云景因为奇怪坐直了身子,又问:“那副画应该是作为殉葬品放在了水晶棺中,既然如此,那么对你来说那副画应该很重要,最起码你应该很喜欢它。” 傅戈摇摇头,依旧疏离。 云景皱眉,继续深入分析:“听广播说,那上面画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手握兵卷的官服朝臣,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武将,那么这两人你知道是谁吗?” 傅戈凝神思考,片刻她看向云景,从容说:“朝臣应是我,少年武将必是我的弟弟荀齐。” 她的话说完,云景突然想到《凤途》那段人物简介—— 非男非女,非臣非君,列朝堂,统后宫,挟天子,杀皇嗣,饮鸩而亡,暴尸荒野。 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云景缓和了一会儿才问:“那你是怎么死的?” 傅戈很平静,她说:“赐死。” 云景愕然:“被凤衷?” 傅戈站起来,出乎意料的别开目光:“往事我不想再提。” 她转身往楼上的房间走,云景依旧坐在沙发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苍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认识的所有人都已经不复存在,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一样。 正如她说的那样,她一定很孤独。 云景有些疲惫,准备冲个澡就睡觉,因为《凤途》突然出现的意外,兰姐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所有通告做了细微调整,原本排不开的时间,现在似乎绰绰有余。 云景站起来关灯的空档,门铃响起,他下意识看看时间,九点半了,这么晚谁会来找他? 打开门,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你好,我们是警察,我叫荀湛,今天早晨有人发现纪安死在李氏酒店,我们调查线索时发现他手机上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来的,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男人亮出警察证。 云景看看说话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头发油腻而脏乱,胡茬微青,眼底的青晕很深,不过如此也掩盖不了他硬朗完美的五官,他身上带着一股正气,眼神很锋利,似乎什么东西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云景往他身后看一眼,后面那个男人在外形上就相应要清爽利落很多,干练的平头,穿着一身牛仔,戴着一副金属眼镜框,皮肤白净,眉目清秀,有种邻家大男孩儿的感觉。 也许是察觉到了云景防备的态度,秦阳笑呵呵道:“你好,我叫秦阳,你别紧张,我们就是问你一些关于纪安的事情,顺便做个笔录。你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云景点点头,打开门把他们两个人迎了进来。 在今天早晨兰姐打电话来告诉他纪安死了的事情时,云景就已经料到了会有现在这一幕,他给纪安打去的那个电话,必然会成为警察调查的一部分。 坐在沙发上,云景看着他们两个人,问:“你们想问什么?” 云景穿着一身灰色睡衣,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拖鞋,一身居家的装束,他轻轻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真实而轻松。 荀湛凝视着他,问:“今天早晨九点十分的时候你曾经给纪安拨过一通电话,你找他做什么?” 云景眯眯眼,他给纪安打电话是为了和他确认《凤途》女二号的备选演员到底有谁,因为他想知道自己半夜捡回来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但是他不可能将这个真实的回答告诉眼前这两个警察,如果那样做了,他们就会按图索骥找到傅戈,而傅戈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人这件事情,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他不敢保证傅戈不会被研究人员带到研究所进行解剖研究。 “向他询问一些关于《凤途》剧本的事情。”云景说。 荀湛仔细看着云景,他发现,在回答问题时,云景的脸上有细微的变化。 也许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荀湛想。 “讨论剧本的什么事情?能具体说说吗?”荀湛又问。 云景翘起腿说:“我对我即将饰演的那个人物有一些地方不是很理解,所以想向纪导请教一下。” 荀湛问:“你和纪安关系很好吗?你们平常这样的往来多吗?” 云景回答:“我和纪导关系还算不错,我演得上一部戏就是他执导的,为了角色需要我和他沟通的情况也是常有的,警察先生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云景回答的很流利,荀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过了数秒,又问:“你和云沈沈关系怎么样?” “我和她不熟。”云景想也没想便说。 荀湛没有表情,继续说:“根据以前的新闻显示,你曾经和云沈沈一起参加过不少活动,难道你对她一点也不了解吗?” 听了这句话,云景轻嗤一声,笑了:“警官,凶手根本不可能是云沈沈,您难道不觉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 荀湛:瞧把你能的。 云景: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第12章 异能 偌大的一楼客厅中,一瞬间的寂静,荀湛和秦阳纷纷看向云景,面无表情,眼中却似乎有把利刃齐齐向云景射了过来。 云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警察同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说说我的看法而已。” 听他说完,秦阳又低下头做笔录,荀湛看着云景,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听到纪安死亡的消息,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云景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放在脑后,说:“因为我早就知道了啊,难道我还要假装不知道,特意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吗?” 荀湛没有回答,低头看了看手机,问:“谁告诉你的?” “我的经纪人。”云景回答。 荀湛又问:“你的经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景轻嗤一声,笑了,他看向荀湛,轻快说:“警官,先不说我知不知道我的经纪人是怎么知道纪安死亡这件事情的,就算我知道,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的经纪人是从哪里知道的,然后再问,告诉我经纪人的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当然是口耳相传的了,八卦嘛,这种问题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啊。” 云景自顾自说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两个警察又看向了自己,尽管是一个百分百直男,云景也感觉到了面前坐着的两个人周身气压有点低,于是他迅速禁了声。 荀湛看看眼前这个自认为推理逻辑满分的男人,皱了皱眉,继续问:“那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你的经纪人是怎样知道的?” 云景看看记笔录分外拼命的秦阳,知道这两个人完全没听进去自己的建议,云景心想,自己好心好意的帮他们分析,没准这俩早把自己当成了傻。逼,算了算了,问什么说什么吧。 于是他很礼貌的回了个“是”。 荀湛一直看着云景,生怕漏掉任何有用信息,他接着问:“你的经纪人住在哪儿?我们需要找她约谈一下。” 云景无奈将兰姐的住址告诉了荀湛,秦阳迅速记了下来,他突然抬起头,对云景一笑,语气和善的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云沈沈不可能是凶手呢?不介意说说吧?” 云景没想到秦阳竟然会主动询问自己的看法,他下意识看看荀湛。 荀湛皱着眉扫秦阳一眼,带着几分不悦,秦阳毫不在意,继续笑着对云景说:“没事,你说说看,也许能帮助我们换一个思路。” “秦阳。” 云景刚要开口,荀湛喊了秦阳一声,他冷这一张脸继续对秦阳说:“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时间开玩笑。” 秦阳笑着说:“湛哥,别这么严肃嘛,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思路,听听他说的没准真的有线索呢。。” 说完他又对云景笑笑,带有鼓励口气的说:“没事儿,你继续说,说吧。” 看秦阳真有那么点虚心听教的意思,云景也就不客气了,“好,那我就来分析一下整个案子。” 他站起来,插兜在客厅里踱着步子,说:“站在我的角度来看这个案子,首先是纪安死在了李氏酒店之中,然后在《凤途》剧组发布了演员名单之后,关于云沈沈疑似和纪安酒店开房的某博在网络上持续发酵。虽然我没有见到案发现场,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纪安临死之前应该是和某个女人上了床,而今天好巧不巧的又有一个关于云沈沈与纪安很早之前酒店开房的视频曝光,这个绯闻很容易将纪安的死与云沈沈联系在一起,如果云沈沈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那个绯闻又怎么解释?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云景停顿一下,下出结论:“相对于云沈沈是杀人凶手这种猜想,我认为那个发布云沈沈与纪安酒店开房视频的幕后之人与这件案子关系更大,你们觉得呢?警官。” 云景看看坐在沙发上缄口不言的两个警察,又问:“警察同志,你们感觉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荀湛沉着的看了云景一眼,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秦阳也看着他没说话,表情似乎有些凝重,云景有点被打击,难道他的推理对他们来说这么没有价值? 突然他听到荀湛问:“你怎么知道纪安的死亡时间?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纪安和女人上了床?” 云景坐回了沙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他继续说:“这很简单,你们找我了解情况的原因是因为纪安手机里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我打的,而我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忙音响了很多声都没有人接,而纪导是个对我很和善的人,我给他打电话即使开始没接到,等他看到之后也会给我回过来的,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回过来,再后来将近上午十点的时候我的经纪人打电话来告诉我他死亡的消息,由此可以初步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我打电话之前,也就是九点之前。” 荀湛和秦阳没有说话,云景挑眉看了他们一眼,翘起腿,靠在沙发上,继续说:“至于我怎么知道纪安和女人上了床?这个就更好解释了。因为警官你刚刚问我关于云沈沈的事情。纪安死了,你们为什么会注意云沈沈?那只能说明因为云沈沈与这件事情有关,而你们是怎样判断云沈沈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很有可能就是今天早晨的那个某博视频,而视频想说明的事情就是云沈沈可能和纪安有不正当关系,当然你们也可能仅仅是因为视频中指出了云沈沈可能和纪安存在关系,本着不放弃任何线索的态度才去调查她,但是纪安的死亡地点可是酒店,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怎么可能一个人无故住在与自己家同属一市的酒店当中?由此我猜测与他同行的应该有一个女人。” 云景又看看荀湛,说:“荀警官,接下来我就不用再解释为什么上了床这件事情了吧?毕竟男人和女人同处一室,也做不出别的什么了。” 荀湛皱着眉听着他说完,没有说话,秦阳倒是笑了:“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们会听从你的建议找那个发布视频的人,不过……” 秦阳停了一下,云景问:“嗯?” 秦阳笑的更欢了,“没什么,就是从你这个大明星嘴里听到什么男人和女人的糙话,还挺意外的。” 云景放松下来,嗤笑一声,反问:“明星就不是人啊?” 荀湛盯着云景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今天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询问,我们先走了。” 云景也站起来说:“好,警官如果你们以后还有什么问题,欢迎来找我,我随时有空。” 荀湛已经走出几步,听到云景的话,突然定住,他没有转身,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云景先生,谢谢你刚才精彩的推理,不过您所说的那些东西,我们早就已经判断出来了。” 云景一愣,又听到他说:“说永远比做简单。” 等到两个警察走远之后,云景有些懊恼,自己热血沸腾的推理了一番,结果是在人家面前班门弄斧了! 他一时没压住火气,将脚边的纸篓踢翻,真他。妈窝火! “刚刚那个人是谁?” 云景转过头看到傅戈从楼上走下来。脸上涨的有些发红,云景语气不太好,“两个人呢,你说哪一个?” 傅戈走到云景面前,将踢翻的纸篓扶起来,站起身说:“那个神色凝重的男人。” 云景皱着眉气恼的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对傅戈说:“荀湛。” 说完之后,他感到背后的人有一阵沉默,于是转过头问:“怎么?你认识他?” 云景刚问出这句话,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荀齐,再看看仍然站在纸篓旁边的傅戈,她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直觉告诉他,她心中并不平静。 “你不会真的认识他吧?”云景试着问。 傅戈摇摇头,看向云景,他的脸有点红,带着一点恼意。 傅戈说:“他很想我的一位故人。” “荀齐?”云景问。 傅戈点点头,“嗯。” 云景沉默一下,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傅戈说:“你撒谎了。” 云景愣了一下,想了起来,“哦,你说我找纪安的真正原因啊,我要不那么说,我害怕他们把你带走了做研究。” “哎,刚才你又没在这儿,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话?” “我站在上面,”傅戈指了指二楼围栏处,“你们没有注意到我。” 云景点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就算你在外面,也听不清我们说什么吧,” 傅戈看了他很久,原本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认真,她说:“不是听,而是看。” “什么?”云景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戈又说:“耳朵确实听不清,但是眼睛可以看的见。” 云景抬头看着傅戈,过了很久,轻笑一声,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会看口型。” 傅戈低眸望云景一眼,高雅眸子中深不可测,“我看的不是所谓的口型,我看的是你的心。” 第13章 怪物 夜已经很深了,灯光刺眼的高级二层复式公寓中,云景和傅戈相对而立。 云景望了傅戈好久,脸色有点不好看,他忽然开口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看的是我的心’?” 傅戈在云景的注视下,慢慢向他靠近,她的眸子平静如水,步伐坚定不移,她回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的眼睛可以窥探你的秘密。” “窥探我的秘密?”云景愣了数秒,突然笑了,说:“你想说的是读心术?” 傅戈未答。 沉默相当于默认。 云景放松的坐在沙发上,勾起一抹笑,毫不在意的说:“在这个年代,这可算不上什么稀奇事,现在市场上卖的畅销书,比如什么《超强读心术》、《教你一秒识人心》、《识人才能办事》啊……” “比如《超强读心术》、《教你一秒识人心》、《识人才能办事》这些书……”傅戈坐在云景对面,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和他同时说着。 云景怔住,嘴里却继续说着:“这些书都是教给人们怎样窥探别人的秘密的……” 与此同时他听到傅戈再次和他说着相同的话,“这些书都是教给人们怎样窥探别人的秘密的。” 云景惊愕的不再继续说下去,可是傅戈没有停,她继续说着:“除了畅销书,还有隐形摄像头、录音笔等等,都能窥探别人的秘密。” 她的眸子宛如一片深渊,云景望进去,顿时感到周身寒凉。 最后她说的那些话正是他本来想要说的。 良久的沉默。 云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捡到一个一千八百年前的人,更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窥探别人内心的怪物! “我不是怪物。” 云景寻着声源看去,瞧,怪物在喝水。 傅戈因为口渴,学着云景的样子为自己倒了杯水,她拿着水杯重新坐在云景面前,喝了一口,样子着实温雅。 可是云景看在眼里却觉得可怕,他皱眉看着她,声音里也浸了几分冷意:“照这种情况看,我们所有人在你面前就是一个透明人,是吗?” “我有我的原则。”傅戈淡淡说。 “原则?”云景自嘲一声,喃喃自语道:“那也就是,是透明人了?” 傅戈默默注意着云景,发现他的心情忽然低落下来,她貌似漫不经心的说:“情况并不绝对,第一,人们眼睛里传达出来的东西最多,如果不看眼睛,我知道不了一个人太多的想法;第二,如果那个人防御性太强,这项技能也会被削弱很多。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云景重新看向傅戈,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希望,他问:“那我戴上墨镜,你是不是就看不到我内心的想法了?” 傅戈无奈的摇摇头,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云景要疯了,他站起来,在客厅中胡乱走了几圈,却感觉越发的暴躁,忍不住揪了揪头发,转过身看着傅戈,突然说:“这叫不必担心?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就感觉自己没有穿衣服一样,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真绝了!这是多么美妙的奇遇啊!比鲁滨逊漂流记、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还要惊险刺。激,真漂亮!” 傅戈冷静的看着云景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走,说:“我说了,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会随意窥探你的想法。” 云景突然停下来,看了傅戈几秒问:“你也能看到凤衷所有的内心想法?” 傅戈还未回答,云景已经当她默认了,然后继续说:“啧,想想凤衷够可怜,试想天底下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妻子时时刻刻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幸亏他是皇帝,要是在我们现代,你的凤衷早不知道被平底锅拍死多少回了。” 云景还在可怜着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却听到傅戈素来清淡的话,她说:“这世间唯有他,我看不透。” 云景…… *** 夜已经很深了,黑色吉普在浓重的夜色中疾驰着。 荀湛感到非常疲惫,他半躺在副驾驶座上,单手支着额头,一只脚踩在车子前方的储物盒上,秦阳在他身旁,聚精会神的开着车。 车子里很安静,没有广播的响声,这对于两名警察来说,十分适合思考。 车子驶在郊外,秦阳搞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总是喜欢离群索居,他们刚刚去纪安的家中进行拜访,没想到他的别墅大门紧闭,妻子和儿女还没有赶回来。于是他们两人只好悻悻而归。 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公路,此时车辆稀少,秦阳抽出空看看荀湛,道:“湛哥,今天我们的收获不大啊。” 荀湛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秦阳,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阳早已经习惯了荀湛的沉闷,自顾自分析道:“在我看来,云景的嫌疑很小,他会在纪安死亡之后打电话,肯定是因为他不知道纪安死了,才这样做的。” 荀湛抬起头,看着前方的路面,沙哑着嗓子说:“不能太绝对,不排除他为了混淆我们的判断故意在杀死纪安之后打了电话,让我们以为他不知道纪安已死。” 秦阳忽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一扫以前的疲态,整个人看起来阳光了不少:“我看着不像,你又不是没看到他和我们分析案情时候的那股劲头,明摆着就是一个侦探迷,如果他是凶手,这样面不改色,神情激昂的分析自己的案子,未免心有点太大了吧?” 荀湛看看窗外,眼中有几分不屑,“他那也称得上是推理?漏洞百出。” 秦阳笑笑没有再接这个话茬,另开了一个话题道:“你感觉云沈沈的话有几分可信?” 在去见云景之前,他们两个先去见了云沈沈,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今天早晨某博中公布的视频与她联系在一起,因为那个女人的气质太过干净,一举一动之中都透露着优雅高贵与清高。 “昨天晚上九点你在哪里?”荀湛问。 那个女人笑容可掬的回答道:“警官,那个时候我正在家中熟悉剧本,您也知道《凤途》要开拍了,我是其中的女二号。” 荀湛盯着她,缓缓问:“《凤途》的总导演纪安死了,你知道吗?” 一瞬间,他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她的脸色甚至有些苍白,她回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荀湛反问一声。 他见那个女人坚定的摇摇头。 “今天某博公开了一段视频,视频证明你与纪安存在某种关系,是这样子的吗?”荀湛问。 云沈沈的脸色变了变,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小助理开口了:“警察叔叔,您这样随意诬陷,我们是有权利告你的!” 荀湛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笔录,抬起头看向云沈沈又问:“你说昨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你正在家中看剧本,谁可以作证?” “警察同志,我自己呆在家里也需要有人作证吗?那我请问你,如果你自己呆在家中,谁又可以为你作证呢?”那个女人气定神闲的反问荀湛。 荀湛看了看她,平静总结:“也就是没有人证。” 女人脸色有些许难看,她没有躲闪,说:“没有。” 荀湛从回忆中回过神,沉沉开口:“否认某博视频中的人是自己,不知道纪安死亡的消息,昨晚的行踪不确定,从这三点来看,她的嫌疑很大。” “嗯。”秦阳点点头,继续分析:“云景和云沈沈都是《凤途》的主要演员,云景能够知道纪安遇害的消息,而同样作为演员的云沈沈却不知道,同属于一个圈子,难道他们接收到的消息会差这么多吗?” “还有就是,她否认今天某博视频中的女人是她,但是根据某博给出的实锤,证据显示视频中的人确实是她,这说明她在与纪安的关系问题上说了谎。”秦阳说。 “某博上的东西虽然存在一定的娱乐性质,但也并不代表空穴来风。”荀湛说完之后,又问秦阳道:“今天拷回去的监控视频有新发现吗?” 秦阳单手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荀湛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秦阳吸了一口烟道:“没有,刚刚打电话来说,除了酒店五楼走廊里的人影,其他出口的监控录像都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那个女人不是坐电梯走的吗?电梯中的监控呢?看不出她在哪里下去的?”荀湛问。 秦阳抖一抖烟灰,摇摇头说:“你说巧不巧?她乘坐的那个电梯中的监控存在干扰,坏了好几天了,酒店还没来得及修,所以根本就看不清任何图像。” “那就将所有楼层的监控都查一个遍,我就不信她还能飞了不成?”荀湛沉沉说,带着几分强硬,“还有,派人24小时盯着云沈沈,一有情况立刻让他汇报。” 秦阳应了一声,笑了:“湛哥,你是越来越像领导了。” “滚蛋!”荀湛连眼都没抬,直接骂了一句。 嗡——嗡——嗡! 荀湛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刘琦的声音:“荀湛,毒物检测结果出来了,我们在死者的胃中检测出了有毒物质氰。化。钾,另外还有未消化的红酒和复方丹参滴丸,而且证物检测过程中,在带有纪安指纹的红酒杯中发现了有毒物质氰。化。钾。我们在另一个杯子上提取到了一组不同于纪安的指纹,这组指纹在纪安吃完的那瓶复方丹参滴丸的药瓶上再次被发现,我想它对于案子的进程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挂断电话,荀湛静了片刻,转头对秦阳说:“去抓云沈沈。” 秦阳没说话,迅速调转了车头,往云沈沈家的方向赶。 此时荀湛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组长,刚刚接到报案,有人声称云沈沈被人杀死在自家的地下车库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云景说的书籍名字都是我瞎编的。 第14章 车库杀人案 尖锐的警鸣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昏暗的地下车库中拉起了黄色警戒线,警察正在对目击证人做着笔录,夜已经很深了。 云沈沈的住所远离X市市中心,与纪安的别墅处于相反的方向。荀湛和秦阳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距离报案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年轻警员递过来专用手套,荀湛和秦阳纷纷戴上走了过去。法医刘琦正在死者身边进行检查。 云沈沈躺在地上,一头黑色长发杂乱的摊在水泥地面上,她穿了一件亚麻灰的针织衫,里面套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家居灰色拖鞋,鲜红的脚趾甲露在外面,她正面躺着,左心房处流出的大量血液染红了白色T恤,有一部分还浸湿了亚麻灰的针织外套,最终因为时间的缘故,现在已经干涸了。 荀湛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照云沈沈的脸,惨淡的灰色,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骇人的惊恐,她的眼睛是张着的,几乎张到了最大的程度。 荀湛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尸体,手电筒的灯光照在云沈沈右手时,荀湛在她手掌覆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英文字母“L”。 “L?什么意思?”秦阳凑过去,看着地面上的痕迹问。 荀湛没有说话,抓起云沈沈的手看了看,她右手食指的指甲与其他指甲不同,指甲边缘变得非常尖锐,而且还带着一些土,似乎与坚硬的东西摩擦过。很明显,那个“L”就是死者临死之前自己写上去的,那应该是凶手的相关信息。 荀湛继续搜找,希望能够找到其他的线索,只是结果令人失望,除了死者写下的一个英文字母,现场再也没有其他可用的东西了。 荀湛站起来,向车库四周看看,竟然没有发现摄像头。 此时目击证人仍在做笔录,荀湛走过去,证人是一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五官俊朗,典型的成功人士,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我说警察同志,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们了,现在我能不能回家了?我很累。” 做笔录的警察看荀湛走了过来,拿眼神看了看他,询问着接下来怎么办,荀湛接过笔录,说:“你先去问问物业车库的监控情况,这里我来管。” 年轻警察听到荀湛这样说,点了点头走掉了,那个目击证人看到做笔录的警察往车库外跑过去,口气中带着点无奈,说:“警官,车库里根本就没有监控,这里的楼房很早盖的了,都是旧楼房,哪有那么好的设备?” 中年男子皱着眉,说得一本正经。 荀湛看了看他,问:“你什么时候看到云沈沈死亡的?” 中年男子情绪有点激动:“警官,我说了,我今天因为加班,所以回来的很晚,大约是凌晨一点,我把车子开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因为车灯开着,我就看到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当时车子离得远,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我想着正好车位在这边,就开过来确认一下,等我开过来之后,没想到真的是有人躺在这里,当时我吓坏了,平静了将近五分钟才敢走近了看,那时候她就已经死了,鲜血还在缓缓的往外流,当时我吓坏了,赶快拨打了报警电话,再后来你们就赶来了。” 荀湛看着笔录,与上面写的完全一致。荀湛又问:“云沈沈很早就住在这里吗?” 中年男人抬起头,想了想说:“是啊,很早之前她就住在这里,至少在我搬过来的时候她就住在这里了,那时候她还没有这么出名,她特别喜欢运动,每天早晨我都能看到她围着小区跑步,而且她为人非常温和,特别爱笑,后来出了名之后,我们都以为她会搬走,可是过了很长时间,她还住在这里,只是后来我们大家都不常看到她了。” “你搬过来几年了?”荀湛问。 中年男人思索了一会,说:“大概有五、六年了吧,这里房价便宜,那时候正处在创业期,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就选择了这个小区。”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你可以走了。”荀湛合上笔录,对中年男子说。 中年男子刚走,刘琦就走了过来,他望着中年男子挺拔的背影问:“怎么样?有线索吗?” 荀湛摇摇头,看向刘琦:“刘科长,你怎么看?” 刘琦摘掉手套,推推眼镜说:“持刀杀人案件,货真价实的凶杀案,短刀插。进心脏,一刀致命,其实死者还好,并不是特别痛苦。” 刘琦语气故意放轻松,荀湛盯着他,问:“凶器呢?” 刘琦摊摊手,“没有发现,估计是凶手拿走了,不过初步判断,应该是一把长度约15厘米的便携刀具” “这个案子和纪安的案子有关联吗?”秦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荀湛背后说。 刘琦沉默了片刻说:“纪安是被人毒杀的,而云沈沈是被人刺杀身亡的。凶手作案手法不同,但是根据近期发生的事情来看,我觉得倒不排除同一人作案的可能。” 刘琦说的“近期发生的事情”是指《凤途》开拍之前剧组相关人员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荀湛看了看漆黑忙碌的现场,对着所有人喊:“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就算不吃不喝也要给我抓住凶手!时间紧迫,我们快一分,其他人的生命就安全一分!” “你是说,凶手有可能还会杀人?!”秦阳脸色变了变,问。 荀湛没有看他,说:“很有可能。” *** 早晨阳光照进来,光亮刺眼,云景悠悠转醒,坐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脑海里突然蹦出昨天他开车想要送傅戈去警察局的那一幕。 睁开眼睛穿上鞋,走出房间,云景随意抓了抓头发,走到一楼客厅的时候,看到傅戈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她穿着那身白色汉服,及腰的黑发披散着。她这样站着与屋内的装潢格格不入。 忽然傅戈转过头看了看他,四目相对,云景触及到傅戈的眸子,望进去,又是无尽的深渊。 云景一激灵,困意顿时全消,他想起来她能看穿他的一切! “那个,你能不能别看我?”云景问。 傅戈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云景懒散的坐在沙发上,心想没有工作真的是好没有意思。 他靠在沙发上,眼睛不自觉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傅戈,说:“你是打算一直穿着这身衣服吗?” 听到他的问话,傅戈转过身子,看向他,云景本能的逃避,胳膊挡在眼前,说:“大姐,你别看我啊,我就是问问而已。” 等了好久没听到回答,云景慢慢抬起头,发现傅戈正坐在他面前,平静看着他,她说:“我想了很久,可我依旧不知道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所以呢?”云景看着她,反问一句。 傅戈停顿片刻,重新望向云景,说:“所以我决定,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云景略微思索了一下,赞同的点点头,说:“那很好啊,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我需要你帮我适应这个时代。”傅戈看着云景,从容坚定的说。 作为一个人气偶像,云景听惯了赞美与夸奖,当然也饱受了太多的争议与偏见,只不过像傅戈这样与他说话时的语气,他是第一次遇到,明明轻缓的语调却带有令人不敢抗拒的威严。还有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已经见过了无数的沧桑,经历了太多的黑暗,那样的淡如古井,深不可测。 云景怔怔看看她,突然又想起自己昨天想要将她交给警察的事情,心里本能的产生了一丝惧意,假装随意的抓了抓头发,云景问:“嗯……昨天你和我说要找警察,我记得我没有和你提过警察这两个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戈看看他,没有回避,直言道:“你猜的没错,我窥探了你内心的想法。” 云景喃喃道:“我猜的没错?” …… “我什么时候猜了!?”云景回过神来,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傅戈,声音高了两个分贝:“傅戈,傅子雅!你又再窥探我的秘密!” 傅戈眸色淡然,静静看着激动的云景道:“是我之过,只因此处于我来说太过陌生,我本能想要探查你的内心。” 云景重新坐在沙发上,看着傅戈,似问却又非常肯定的说:“所以那时候我问你演技为什么那么好的时候,你才会用《孙子兵法》中‘战胜不复,应形于无穷’这种话来回答我,是吗?” “是。”傅戈回答,“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何为‘演技’,但是从你们的话中可以判断出那是一种哄骗他人的诈术,所以我用了兵法中的解释。” 云景忽然笑了,“好,好。” 停顿了数秒,他继续说:“我可以帮助你,也可以收留你,但是我们之间,必须约法三章!” 傅戈看他,问:“何为‘约法三章’?” 云景坐直身子,认真看着傅戈,道:“第一,未经我的允许,你不能随意窥探我心中的想法;第二,你只能在我这里居住一个月,这个时间你可以尽自己所能去适应新环境,但是一个月之后,你要搬出去自己找房子;第三,如果有需要,我希望你能利用你的异能帮助我。” 傅戈思索了片刻,淡然道:“前两条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最后一条,只有在不违背君子道义的前提下我才会帮你。” 云景笑笑,道:“OK!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走吧。” 傅戈抬头问:“去何处?” 云景站起来,道:“带你去适应新环境啊。” 他指指傅戈上下,说:“最起码,先换个形象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祖奶奶都要与时俱进了,距离三人成团的日子还会远吗? 第15章 改造 “你们看见了吗?云景带着一个穿着非常奇怪的女人来公司了。”刘欣兰刚刚来到公司就听到员工正在悄悄议论。 她是这家公司的最高管理者,公司所有的人全部归于她管。 员工们正准备互相分享一下自己知道的消息时,却看到赵欣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因此瞬间纷纷噤了声,装作非常认真的继续埋头工作起来。 兰姐敲了敲刚刚说话的女员工的桌子,问:“云景现在在哪儿?” 女员工慌乱的抬头,脸上很快升起了两片红晕,一会儿没敢耽误连忙说:“他在试衣间。” “试衣间?”兰姐皱了皱眉,扫视了一圈工作室,又问:“形象设计师和服装总监去哪里了?” 女员工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候,另一个戴眼镜,留着板寸,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小男生突然说:“她们也在试衣间。” 兰姐看了看那个小男生,眉毛挑了挑说:“别的本事没有,关心八卦倒是哪儿也少不了你。都好好工作!公司不是你们聊八卦的地方!” 说完之后,兰姐先回了趟自己的办公室,将外套和背包放下,然后出门往试衣间走,心里面一直琢磨着云景这小子又在搞什么花样。 打开试衣间的门时,兰姐愣了愣,试衣间里一片混乱,云景正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后背对着镜子,双手握着手机,微低着头,打游戏打得正欢。而公司中两个核心干将,一个形象设计师一个服装总监,一人正站在一排衣服里捏着下巴聚精会神的思考,另一个就一遍又一遍的穿梭在衣服之间,而且驻足观看的都是一些女装。 兰姐走进去,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云景手中的手机,问:“云景,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闲两天你就要给我惹出点事儿来?” 手机被兰姐夺过去没几秒钟,里面就传出“defeat”的响声,云景低头微顿了片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没说话先笑了。 兰姐看看眼前这个似乎还没长大的孩子,抱起手臂,以一个长者的身份道:“听说你带着一个女人来公司了,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给她找身衣服穿而已。”云景平静回答。 兰姐深吸了一口气,气笑了,反问道:“‘而已’?公司的衣服都是我们向赞助方借的,你让她穿这里面的衣服?那个女人呢?什么女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什么女人?” 云景穿了一身黑色休闲服,双手插。进兜里,姿态放松,他轻轻嗤笑一声说:“兰姐,你别这么激动行吗?我做这行都多少年了?难道我不知道衣服是借的?你是不是急糊涂了?咱们公司里就我一个艺人,什么时候借过女人的衣服?她试的衣服都是我自己掏钱买的。” 云景眼睛挑挑站在一堆衣服之间的形象设计师和服装设计师,继续说:“我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下你的员工而已。” 兰姐看看房门紧闭的试衣间,又看向云景,神色有点严肃,“里面是谁?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给她买衣服还要带她到这里来试?” 云景看看兰姐,推着她坐在椅子上,刚想解释,试衣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傅戈从里面走出来,她上身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套头宽松版薄毛衣,下身穿着一条蓝色九分微喇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米色高跟鞋,鞋子与裤子之间正好相接,原本及腰的长发也修剪到垂肩的位置,一边别在耳侧,另一边随意的落在脸旁,她画着淡淡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知性了不少。 云景看得有些愣,已经为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里建设,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未施粉黛就已经十分漂亮了,只是没想到她仅仅是换上现代的衣服,脸上略微添了一点颜色,竟然就明艳成这个样子,云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没有做好表情管理,他猜测自己的脸上应该早就已经流露出惊艳的神色了。 云景心里叹息,演戏时导演让表现的惊艳估计都不如现在来的真实。 整个试衣间似乎寂静了好久,久到大家都忘了这里有五个人一同存在。 形象设计师和服装总监一脸自豪的看看云景和兰姐,勾着红唇道:“怎么样?” 云景双手插着兜,眯眯眼睛,很诚实的回答:“还不错。” 兰姐打量了傅戈很久,令她吃惊的是,那个女人在她的注视之下竟然依旧泰然自若。 兰姐拽着云景走出试衣间,关上门问:“什么情况?她怎么在这里?你到底想干嘛?” 见云景不说话,兰姐继续说:“云景,我知道你已经25岁了,我不应该再去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但是作为你的经纪人和长辈,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个女人来路不明,你不应该和她混在一起。” 云景靠在墙上,窗户外射进来一道光线,恰好落在他的侧脸上,余晖之下,那立体的侧颜,完美的脖颈与喉结,变得更加的性感撩人。 他微微低下头,露齿一笑,兰姐被他灿烂的笑容一晃,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瞧,这小子越来越有魅力了。 云景发现兰姐在愣神,轻轻嗓子,道:“兰姐,她不是什么来路不明,她挺好的,我决定收留她。” “收留?”兰姐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云景换了个姿势,站在兰姐身侧,眼睛里散发着光芒:“最近公司有什么空余职位吗?如果有的话,给她一个,她现在还没有工作。” 兰姐怔怔看云景,不可思议的问:“你说得收留是指同居?你还要给她一个工作?” 云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没觉得兰姐理解的有什么错误,“差不多吧,不过同居就有点严重了,我只是借给她一间屋子住而已。” 兰姐没说话,云景见她如此也不予理会,转身往试衣间走,这时兰姐拽住他的衣袖,道:“你先等等,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什么情况!?你不仅要供她衣食住行,还要给她安排工作。好,你可以这么做,因为你已经成年了,但是至少你得给大家介绍一下她到底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兰姐态度有些急,眼中带着明显的愠色,云景倒不在意,把身边的人气到七窍生烟是他们之间的常态,他悠悠然解释道:“她呢,现在是我的朋友,因为被人骗了,现在一无所有,我决定帮她度过难关。” 云景编瞎话编得驾轻就熟,兰姐听得却想骂人,转过头冷静了几分钟,她才对云景说:“谈恋爱可以,但是必须保密!” 云景…… 是不是他和女生搭讪一下都要归结为谈恋爱!? 云景为傅戈买了很多衣服,在公司形象设计师和服装总监的帮助下,搭配了将近二十种穿法,傅戈穿着黑色长款风衣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云景一同离开经纪公司之后,整个工作室就炸了。 “什么情况?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听说是朋友。” “真的是莫名配的一脸。” “那还用说,这是我专门为他俩设计的。”形象设计师自豪的抬高声调,“黑色系酷炫风,怎么样?” 形象设计师还在求夸赞,服装总监接过话茬,唉声叹气道:“虽说孩子大了不由娘,可是看到他身边真的有了别的姑娘,心里怎么这么不是个滋味呢?” “老大不小的了,谈个恋爱不容易,大家要多鼓励,多包容。”形象设计师老母亲似的叮嘱。 “主要是怕粉丝接受不了。”有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不是说保密进行吗?” “嗯嗯,刚才兰姐说的,还有她让我告诉大家,今天的事情大家都要装作不知道,没看见。”服装总监说。 众人点点头,都是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的团队,大家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当然心里抱定了打死不说的想法。 *** 警察局中,荀湛的小组中忙的焦头烂额,两个年轻警员盯李氏酒店的监控盯了一天一夜,其他人抓住一切可能明察暗访调查死者生前的关系网,法医组也争分夺秒的对死者进行解剖化验。 在云沈沈死亡后的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侦查组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纪安死亡时所用酒杯上的除他之外的另一组陌生指纹确实是云沈沈的,还有复方丹参滴丸药瓶上的那组陌生指纹也是云沈沈的,而且另一个酒杯上的唯一一组指纹也是云沈沈的。 云沈沈的指纹是在她死后提取的,因为尸体发现及时,所以指纹提取还有价值。 荀湛看着鉴定结果,秦阳凑过去看了看,说:“云沈沈真的是杀害纪安的凶手,那天晚上她借着为纪安倒酒的机会,在纪安的酒杯里加进了氰·化·钾,纪安毒发的时候以为自己心脏病发作,所以他叫云沈沈给他拿复方丹参滴丸吃,于是那个药瓶上也就留下了云沈沈的指纹,他吃了药之后没想到症状一点没有减轻,最后他死于毒发身亡。” 秦阳停顿了一下,看看荀湛,不可思议道:“这么说,纪安的案子可以结了,凶手就是云沈沈。” 荀湛摇摇头,说:“还不好说,走廊的监控全都看完了吗?如果凶手是云沈沈,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她与纪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凶手真的是云沈沈,她既然能想到用氰·化·钾杀人,那为什么还要在酒杯上留下指纹?为什么还要在布满摄像头的李氏酒店动手?还有,为什么她会丧命?” “不好了,组长!”一个年轻警员跑进来,脸上带着急色:“门外面聚满了记者,说是希望咱们能够透露一点关于云沈沈和纪安案子的相关信息,现在沈局正在外面亲自应酬。” 荀湛皱了皱眉,他能有那么好心? 第16章 军令状 午后的阳光正好,清风徐徐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暖意。 荀湛自从昨天夜里回到警局,便一头扎进《凤途》剧组的连环杀人案件之中,直到刚刚听说警局被众多记者围攻,他才有幸呼吸到了室外新鲜的空气。 阳光刺眼,荀湛眉头微皱,宽大的手掌轻轻遮在额前。 警局与以往的严肃庄重不同,此时外面已经是记者成群,熙攘嘈杂,如果不是警局门口“C市公安局”的标牌赫然挂着,没有人敢想象这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家。机。关。办。事。处。 荀湛走出警局大厅,看到沈鸿霄正背对自己站着,他的前面围满记者,记者手中的录音笔和话筒纷纷举在他面前,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在开新闻发布会。 “各位,《凤途》的案子我们警局正在争分夺秒的攻克,请大家耐心等待,我们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沈鸿霄回答的很官方。 记者们显然不吃这一套,纷纷问道—— “沈局长,《凤途》自宣布开拍不到三天,已经有两人接连遇害,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对社会有重大影响的公众人物,这个案子已经引起广大群众的普遍关注,您能具体给我们讲一下这件案子的经过吗?” “是啊,因为昨天某博上疑似云沈沈与纪安开房的视频公布,那么纪安死于李氏酒店是否与云沈沈有关呢?请您解释一下吧。” “云沈沈和纪安真的是地下情。人关系吗?” “《凤途》接连死亡两人,接下来是否还会有第三个人死亡呢?你们警方有什么防范措施吗?” “沈局长,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 一个个录音笔和话筒怼在面前,众多的记者微微仰着头直直望着沈鸿霄,脸上充满好奇。 沈鸿霄眸子一暗,神情凛然,显然是对记者的提问感到厌烦,只不过做领导做久了,粉饰太平的本领还是有的,他尽量和善谦恭道:“非常抱歉,各位。案子尚未破获之前,我们警方是不会发表任何言论的,因为我们发表的任何态度极有可能被凶手利用,进而延迟我们侦破案件的时间,还请大家见谅。” “既然案件的详细信息您不能透露,那关于云沈沈与纪安之间的关系您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吗?这个问题应该涉及不到案件本身吧?”又一个记者问,随后有几个记者纷纷附和。 沈鸿霄仔细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清楚这群人不是冲着社会事实来的,他们是娱乐记者,崇尚的观念是娱乐至上,即使是已死之人的绯闻,他们也不放过。 沈鸿霄有些反感,微微转头的空档正好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荀湛,他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记者,原本就不喜欢这个不会察言观色的愤青,沈鸿霄招招手,回头对众多记者一笑,道:“这是我们局里专门负责《凤途》案件的刑警,叫荀湛,大家有什么具体问题,问他就好了。” 沈鸿霄装作慈善的看看荀湛,心里十分清楚荀湛就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对于工作上的事情可以称得上铁面无私,如今面对众多记者不合时宜的访问,就算把人得罪个干净,这件案子他也会只字不提,沈鸿霄笑得和善,心中却早就盘算好今天这个坏人要让荀湛来做。 记者们听到沈鸿霄这样说,纷纷围住荀湛,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荀湛站在高处,微低着头扫视了所有记者一眼。 他眼神幽冷,不苟言笑,记者们纷纷哆嗦了一下,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惧意,原本嘈杂不堪的人群忽然噤若寒蝉,人们纷纷看着他,等待一个回复。 荀湛清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所有人却都听得到,他说:“这里是警局,没有你们所谓的娱乐。如果你们再来这,我就以寻衅滋事罪逮捕你们。” 他的话说完,所有记者全部愣住,荀湛看都没看,直接回了警局。 “什么嘛,这么拽?”记者们纷纷抱怨,却真的都不敢再问了。 沈鸿霄在众人面前充当老好人,“大家先回去吧,C市公安局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答复,请大家放心。” 记者走后不久,网上就有一个帖子瞬间火爆全网—— C市公安局刑警荀湛仗势欺人,利用职位便利欺压合法公。民。 这个帖子顺利引起了市局关注,很快就有专人来C市公安局查访。 荀湛正坐在电脑前一帧一帧的看着李氏酒店五楼走廊的监控,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是沈鸿霄身边的秘书。 “荀湛,沈局让你过去一趟。” 荀湛早就知道沈鸿霄会找他,手指按下监控视频的暂停键,然后跟在秘书身后走进了沈鸿霄的办公室。 沈鸿霄正坐着喝茶,见荀湛进来,他放下茶杯,脸上粉饰着笑意道:“荀湛,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 看到沈鸿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荀湛心里有点恶心,语气本能的恶劣:“沈局长神通广大,难道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 在沈鸿霄的世界里,就算两个人的关系水火不容,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可是没想到荀湛会这样不顾及彼此的面子,沈鸿霄脸色沉了下来,“荀湛,注意你的言辞,你就是这么和你的上司说话的?” 荀湛冷冷一笑,没有说话,他不屑于与这样的卑劣小人共事。 沈鸿霄心中恼火,表面上却依旧刻意维持着领导的包容形象,“小荀啊,不是我不器重你,只是市里刚刚来人,希望我撤掉你对这个案子的负责权。” “为什么?”荀湛沉沉看着沈鸿霄,问。 沈鸿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今天网上的帖子你看了吧?这个帖子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导致大众对我们警局和市局的态度急转直下,因此局里决定把你从这件案子里撤下来,并对你进行留职察看的处分。” 荀湛没说话。 沈鸿霄看了看他,继续装摸做样的说:“荀湛啊,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短短三天,《凤途》剧组就接死了两个人,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办案能力。” “一个星期。”荀湛抬起头,脸上刚毅坚定,“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还破获不了这个案子,我主动离职。” 沈鸿霄一愣,万万没想到荀湛个性这么刚强,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嘴上继续装着为难的样子:“市局的指令已经下达,你这个样子我很难办的,但是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做,我会向市局提出申请让你继续全权负责这个案子,不过有一点你必须清楚,假人七天之内这个案子还不能了结,你就只能卸职了。” 荀湛想也没想,坚定说:“好。” 荀湛往门外走的时候,沈鸿霄叫住他说:“你说你一个荀氏集团的接班人,干什么非要伏小做低的待在这么个小警察局里,回去做你的荀家少爷不是挺好的?” 荀湛头也没回,一个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势利小人怎么能够明白他的满腔赤诚? 荀湛刚刚出了沈鸿霄的办公室,就接到了荀老爷子的电话。 “湛儿,家主失踪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荀湛抬头看看组里昼夜不停忙成一团的众人,染着青晕的眸子微垂下来,带着一丝疲惫,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对不起,爷爷,我还没抽出时间......” 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已然被挂断,荀湛顿了顿,毅然决然的重新投入到《凤途》案件之中。 荀氏别墅,荀老爷子站在窗前,久久的沉默,管家吴伯静静陪伴在他身后。 荀老爷子说:“真令人失望。” 吴伯眉目微垂,道:“老爷,少爷还小,有很多事情他还不清楚。” 荀宪望着窗外,良久才点点头,“是啊,还有很多事情他不明白,如果他明白倘若先主遇险我们整个荀氏都将不复存在,他就不会为了几个毫不相干的人的生死而将先主置之度外。” 吴伯说:“老爷,被文物研究所带回去研究的棺椁和古画,已经派人取回来了,处理的很好,研究所答应保密。” “嗯,知道了。”荀老爷子没有回头,自从先主棺椁被盗之后,他又显得苍老了不少,“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在找到棺椁和古画的郊区有没有发现先主的痕迹?” 吴伯仍旧低着头:“没有。” “难道荀氏要毁在我的手中了吗?” *** 云景和傅戈从经纪公司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可以俯瞰整个X市路况的天桥。 云景美其名曰带傅戈熟悉新环境,实则是自己闲得无聊,借此打发时间。 本来他是想带着傅戈去人流繁杂的地方,只是碍于他流量明星的身份,只好乖乖作罢。 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人潮与车流,傅戈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时代发生的巨变。当初那个纷争不息,血流成河的时代早已远去,而现在人们安居乐业,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幸福。 微风吹乱发丝,傅戈遥望远方,曾经的誓言历历在目—— “我以江山换百姓永世安宁,凤衷你可做得到?” 那个雄姿英发的白衣少年目光灼灼,“若我为王,必达你愿。” 于是她随他四方征战,献良策,觅良将,并诸侯,清君侧。 只是一朝登基,誓言成空。 我可以舍弃性命,你怎么不能舍弃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 荀湛:来啊!你们逼死我算了!!!!! 第17章 谜团 天桥的风吹过,高耸气派的高楼大厦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云景趴在天桥的护栏上,侧脸望着傅戈。 她正在发呆。清风吹动她的发丝,她总是一副从容的姿态,仿佛世间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的长相并不清冷,相反之下,雅然中还藏着一丝妩媚,只是这一切明艳的颜色被那双暗如深渊的眸子悉数盖住,让人不敢想起性感之类的词汇。 云景收回目光,思绪飘到《凤途》的事情上去,今天早晨从兰姐的口中他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云沈沈竟然死了!匕首插进心脏,一击致命。 自《凤途》官宣不到三天,剧组却已经接连死了两个人,而且还都是核心人物,由此可知《凤途》顺利开拍的可能已经相当渺茫了。 云景皱皱眉,眸子有些阴沉。 纪安被杀之后,一个视频让警察把犯罪嫌疑锁定在云沈沈身上,视频事件一再发酵,云沈沈已然成为杀害纪安的众矢之的,身败名裂只在一夕之间。 可是凶手并没有准备放过她,他选择了更加决绝的态度了结了她。 听兰姐说,纪安是被毒杀的,而云沈沈却是被短刀一击致命,虽然作案手法不同,但是从整个案子来看,这一切倒像是凶手的精心设计,从纪安的死亡,再到云沈沈与纪安酒店开房,现在是云沈沈遇害身亡,那个幕后黑手似乎在引导着所有人揭开一个不堪的真相,而且那个真相绝不是云沈沈与纪安存在不正当关系那么简单,云景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凶手利用死亡揭开真相,下一个真相被揭开的时候就是又一个人死亡的时候。 “啊!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声尖叫打断云景的沉思,云景抬起头往声源看过去,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正慌忙的往天桥上跑,她的长发乱蓬蓬的,脸上全是惊恐。 云景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她是云沈沈身边的助理,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以前和云沈沈一起出席活动时,他就见到过她。那时候她似乎因为买错了一杯咖啡正被云沈沈的经纪人训斥,而云沈沈则在旁边替她说话。印象中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 她越跑越近,云景站直身体刚想要走过去,那个女人突然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惊恐更加大了,“啊!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 她一边叫着一边转过身往天桥下面逃,因为太过慌乱,脚下没有稳住,身子直直往五米高的天桥下栽去,桥下面是急速奔驰的车流。 云景惊出了一身汗,大声喊道:“小心!” 云景跑过去的时候,女人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降落,整个空中飘荡着她惊悚的尖叫,云景往天桥下面跑,他的脑子中竟然生出了一种荒诞的想法,也许他提前到达天桥下面可以接住掉下来的女人。 云景拼尽全力往天桥下面跑,忽然他看到一个身影从天桥上一跃而下,接住了不断下落的女人,然后再腾空而起,最终两人平稳的落在了天桥上。 云景停下脚步,怔怔看着天桥上的人,她的眸子仍旧平静无痕,微风吹动她的衣摆,她像一个世外之人遗世独立。 刚刚天桥上的纵身一跃,云景永生难忘,走到傅戈身旁,脸上甚至忘了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他问:“你还会轻功啊?” 傅戈看看因为惊恐缩成一团的女人,淡淡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女人蹲在地上,整张脸藏在手臂里,瑟瑟发抖的摇头。 傅戈望向云景,云景蹲下身子,摘掉眼镜,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助理缓缓抬起头,在看到云景脸的那一刻,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又是一声尖叫:“啊!” 她慌张的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逃到很远的地方,她的脸上突然变得恐怖起来,一会笑一会哭。 云景看向傅戈,向她使了个眼色,傅戈了然,他让她窥探那个女人的内心。 女人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云景,露出恐怖的眼白,突然她癫狂的喊道:“都得死!都得死!一个都逃不掉!逃不掉!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喊着重新跑下天桥,这一次没有再发生事故。 云景冷冷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疯癫身影,过了好久转向傅戈问:“看到了什么?” 傅戈的视线依旧落在疯癫女人消失的方向,平静说:“恐惧。” “除了恐惧呢?”恐惧谁都看得出来,云景心想。 “愧疚。”傅戈说。 “对谁的愧疚?”云景有些急:“除了恐惧和愧疚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眸子之中带着一丝漠然,傅戈看看云景,道:“她的内心被这两种情绪所控制,隐约之中能够看到她对云沈沈的愧疚,一直在说对不起。” “对云沈沈的愧疚?”云景反问一句,“那么说云沈沈遇害这件事情她一定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 警局之中,荀湛还在查看李氏酒店的监控录像,并从监控中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有发现的新东西。 监控中显示,在纪安死后的第二天早晨,除了那名发现纪安尸体的服务生还有另一个男人也进入了512号房间。 经过调查,那个男人竟然是李氏企业的继承人李朝。据目击纪安死亡的服务生说,那天早晨李朝恰好带着工作人员视察李氏酒店,没想到正好撞上了纪安被杀的案子,所以他才会出现在监控之中。 荀湛点了根烟,愈发感觉案情无从下手。 纪安死于氰。化。钾中毒,所有的证据纷纷指向了云沈沈,正当他想要逮捕云沈沈的时候,云沈沈被人杀死在小区车库之中,唯一的线索就是地上的一个英文字母“L”。 “湛哥,听说纪安的妻子和女儿从国外已经过来了。”秦阳走过来对荀湛说。 荀湛站起来,直接往警局外走,嘴里说着:“走,去会会她们。” 到了纪安的别墅之中,荀湛见到了纪安的妻子和女儿,她们都穿着黑色丧服,脸上带着憔悴。 纪安的妻子看上去是一个非常知性的女人,举手投足之中带着几分女强人的气势。他的女儿年龄超不过二十,看起来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 荀湛和秦阳从纪安妻子口中知道了他们两个早已经离婚的消息,只是为了孩子两个人一直没有公开。 纪安的妻子说她的前夫是一个生活放荡的人,常常背着她乱搞,所以她才会忍无可忍与他离了婚。 纪安的女儿对父亲的评价倒是与她的母亲不同,她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而且她还一直梦想着成为他那样的人。 荀湛问纪安的妻子是否知道云沈沈,她的表情有些阴鸷,她说:“当然认识,我们两个离婚还是拜她所赐。” “能具体说说吗?”荀湛问。 女人也不回避,直接说起来:“警官,你千万不要被那个女人一脸纯情的样子给骗了,她可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了上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荀湛冷漠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人眼神有些悠远,似乎是在回忆过去,“她是纪安在外面的第一个女人,那时候为了能够在纪安的作品中出演女二号,甘愿做他的小三。这件事情是纪安坦坦荡荡告诉我的,那时候他的作品逐渐被观众接受,他也有了点小名气,他说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因为云沈沈有男朋友。当时我又生气又悲哀,可是为了孩子我忍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厉,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女人说着竟然落起了泪,荀湛不为所动,问:“为什么说离婚是拜她所赐?而不是你丈夫自己的问题?” 女人咬牙切齿,眼睛中腥红一片,“因为后来所有的女人都是她给纪安找的,那些女人都是些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疯子!是她把我丈夫拉向了深渊,是她毁了我的家庭!” 荀湛静静看着她,抽出茶几上的一块纸巾递过去,说:“你们离婚不是因为云沈沈,而是因为你丈夫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听到荀湛的话,女人噎了噎,红着眼睛看向他,停止了哭泣。 荀湛又问:“云沈沈有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谁?” 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我出国已经好几年了,她的事情我早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男朋友换了没换,不过以前是林霁,也是一个演员。” 林霁? 荀湛皱眉看向秦阳,秦阳掏出手机,查了查,念道:“林霁,著名影星,14年因为出演纪安的《艳阳之下》被人熟知,近期接下了《凤途》男二号荀齐的角色。” 《凤途》? 荀湛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纪安的别墅走出来,刚刚坐在车上,秦阳就喊道:“艹!荀湛,你快看这个新闻!” 荀湛接过手机,某博第一条热门上显示—— 云沈沈地下恋情曝光,男友是当前最火的流量小鲜肉云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万字V章,大约晚上十点左右掉落,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18章 先主归来 先主归来 下午的阳光渐渐西斜, 荀湛和秦阳坐在黑色吉普中,一同看着那条关于云沈沈与云景恋情曝光的热搜,一时之间车中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 秦阳大条的问:“艹, 云沈沈和云景有一腿?”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 荀湛因为盯监控录像盯得时间太长, 眼睛有些微微的刺痛。他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扶着方向盘, 思索良久,才对秦阳说:“你还记不记得云沈沈临死之前在地上写下的那个‘L’?” 秦阳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湛哥,你是想说云沈沈的死和云景没有关系?” 荀湛胡乱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表情沉重而痛苦, 他的嗓音沙哑,道:“秦阳, 也许我们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不感觉这些热搜目的性都很强吗?” 秦阳沉默良久,问:“那我们怎么办?” 荀湛深思熟虑道:“让技术队去查那个某博IP,先找到那个在背后作妖的人!” “那云景呢?要不要去调查?”秦阳稍微停顿一下,想起《凤途》中接连死人, 又说:“在案件调查清楚之前, 我们要不要派人去保护他?” 不知怎的,荀湛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云景在自己面前分析案情的场景,那人脸上的骄傲与自负令他十分反感。 荀湛冷笑一声,道:“他不是挺能耐的吗?哪里用得着我们警方保护?” 秦阳不可思议的看着荀湛, 道:“湛哥, 你可是变了啊,怎么这么腹黑呢?” *** 那篇名为《云沈沈地下恋情》的某博文章曝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网络上已经炸了锅—— “没想到自己一直尊重的女神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真是三观尽毁啊,早就说这个圈子里乱,这女的一边做着大导演的小三,一边又和小鲜肉谈恋爱,私生活真够混乱的。” “人已经死了,请某些人嘴上留点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当事人清楚!沈沈一路走好,但愿天堂没有痛苦。” “就算人死了,破坏人家家庭也是不可原谅的,这女的本来道德就有问题,死也是罪有应得!” “就是啊,小三儿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对!有些人不要总想着无脑洗白,不知道你们的爱豆到底什么样子吗?当小三儿,还杀人!最最可气的是还祸害我们云景,我们云景肯定是被这女的清纯的外表给骗了!” “云景一直对外公开自己单身,没想到也谈恋爱了!我不接受!这可是我的本命爱豆啊!” “云景喜欢云沈沈,是不是臭味相投?云景知不知道云沈沈和纪安有一腿呢?” “请大家不要妄加评判死者,就算她曾经做了错事,可是现在她人已经去世了,大家还是善良一些,宽容一些吧。” “云沈沈做的本来就不对,难道死亡就能掩盖她的错误吗?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她的做法,我们想要的不过就是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些像云沈沈这样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少一些欺骗别人感情的人,难道我们只是因为她死了就要回避掉这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吗?” “对啊,当小三可耻,脚踩两只船更是道德沦丧,楼上观点非常正确!支持!” 云景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刷着今天忽然冒出来的热搜,那篇文章字里行间都在说着自己与云沈沈存在地下恋情,文章下面还非常权威的抛出了九张“他”与云沈沈约会时的照片。 前三张照片中“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口罩帽子与云沈沈手牵手一起在日本逛街;后几张照片中是“他”与云沈沈在一家甜品店里吃东西。 照片中那个男人全程带着口罩帽子,而云沈沈倒是大大方方的把五官都露在外面。 真是无事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云景勾了勾唇角笑了,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难道那个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是他? 云景坐起来,把手机中的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如果不是云沈沈的存在,他还真想说自己什么时候穿着黑色羽绒服和女生一起吃饭逛街了?那个男人真的太像他了。 现在网络上骂声一片,云沈沈也身败名裂,只是她已经长眠地下,无法再看到这一幕,这也许对她来说算是一种幸运。 可是那个发布视频的人为什么要把大众的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云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他是《凤途》的男主角,但是他与纪安和云沈沈毫无关联。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云景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凶手痛恨的不是某些人而是《凤途》这个剧组? “云景,热搜我已经看了,现在我们必须采取紧急措施,防止事态再恶化下去,否则这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兰姐在电话那头说得郑重其事。 云景虽然点点头,却无所谓道:“都可以啊,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一点桃。色绯闻都没有,也怪无聊的。” 兰姐...... 电话那端停顿了很久,兰姐才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一会儿我去接你,我们必须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说明你与云沈沈并无关系,与此同时公司会向那个发布虚假新闻,造成你名誉受损的人提出诉讼。” 挂断电话,云景走上楼敲了敲傅戈的门,房门刚刚打开,云景一边穿外套一边对傅戈道:“我去公司,你自己在家好好呆着啊。” “我陪你去。”云景往楼下跑的时候听到傅戈毫无情绪的声音。 云景转回头,看着傅戈问:“为什么?” “因为那个女人的话。”傅戈说。 “你是怕我有危险?”云景嗤笑了一声,居高临下道:“我是个男人,就算你陪着我又能怎么样?出了事情不还是我得保护你?” 云景刚说完,忽然一顿,想起今天天桥上她纵身一跃的场景,一身轻功彻底惊艳到了他。 云景咳嗽一声道:“我怎么忘了你会武功?好,那一起去吧。” 经纪公司的办事速度非常迅速,云景和傅戈一起到达公司的时候,各路记者已经全部聚集在发布会现场,云景从容走上发言台,扫视一圈记者,平静道:“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的发布会,大家都知道就在昨天晚上,著名演员云沈沈不幸遇害,对此我表示沉重哀悼,但是为了她与我本人的名誉和声誉,在这里我郑重表态,我与云沈沈之间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并不存在恋爱关系,并且我公司已经向在网上肆意发布恶意诋毁他人形象消息的人下达了律师函。” “您刚才说您与云沈沈之间有过合作,那您对云沈沈是怎样的评价呢?”一个女记者问。 在娱乐圈中生存久了,基本的求生欲云景还是有的,他看了看那个记者,道:“在为数不多的合作中,我只记得她很有修养,而且对人也很有礼貌,我不想过多的去提及她,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云景说完之后等待着记者接下来的提问,临来公司之前他就知道,这群记者是不会轻易就放过他的。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记者们突然纷纷低下头看着手机,互相交头接耳,没有一个人再去向云景提问。 公司公关见此情形及时出面结束了这场记者发布会。 云景走在公司走廊中,兰姐递过手机道:“就在刚刚某博上又出现了一条热搜,大概意思是说云沈沈的地下男友不是你,而是一个林姓男星。” “林姓男星?”云景重复着兰姐的话,翻开某博热搜。 某博热搜第一条就是——云沈沈地下恋情实锤 #已故著名影星云沈沈男友不是云景,而是和她一同出演过多部影视作品的某林姓男星。# 这条热搜与前面的两条热搜是同一个人爆料的,账号昵称叫审判者。 这一次热搜下面不再是模糊的九宫格,而是一段非常清晰的视频。 云景打开视频,兰姐凑过来,说:“刚才现场太乱,我都没顾得上看,到底是谁啊?” 云景没说话,视频中是白天,在一个老旧的地下车库,一对男女从车子中走下来,男人牵着女人的手,一直往外走。男人的脸清晰的暴露在镜头之下。 兰姐一声惊呼:“这不是林霁吗?” 云景从来没有见过兰姐这样失态,抬头看看她问:“林霁怎么了?” 兰姐道:“你知不知道林霁是《凤途》的男二号?” 云景皱皱眉,《凤途》的男二号角色是荀齐,也就是那个来自一千八百年前死而复生的傅戈所谓的弟弟。 “男二号不是还没选出来吗?林霁怎么就成了男二号?”云景想起《凤途》剧组的实际情况,制片方只是选出了导演纪安,纪安又刚刚选出男女主角和女二号就被杀了,那么男二号是什么时候选出来的呢? 兰姐沉默了片刻,道:“原本以为是谣传,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云景看看兰姐问:“什么谣传?” 云景一行人在楼道里走着,身边时不时走过一个记者,兰姐看看身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迅速会意,立刻带着记者快速的消失了。 看到记者渐渐走远,兰姐才说:“听说纪安在确定《凤途》的三大主演的时候,顺带着确定了男二号,只是没有公布出来而已。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有人瞎说的,毕竟现在的观众特别喜欢在网上发表谁谁适合演某个角色的观点。不过刚刚我接到《凤途》剧组的消息,说是《凤途》无限期延拍,因为涉及到违约情况,制片方公布了一张补偿方的名单,其中就包括林霁,而且给他的备注就是男二号荀齐。” 听完兰姐的一番话,云景渐渐沉默。 兰姐笑笑道:“看来我们真的是太心急了,早知道那个在幕后爆料的人还会发新的消息,我们不如再等等,这样不是一波免费的宣传?” 云景转过头看看兰姐,挑挑眉勾起嘴角笑了,现在倒是装得云淡风轻,当初是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云景问:“兰姐,我们的律师函发出去了吗?” 兰姐想了想,道:“也是,既然爆料人已经自动澄清了事实,那我们也就没必要寄出律师函了,要寄也是林霁寄,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说着她扭过头对另一边的公关人员说:“迅速撤下律师诉讼,公司本来就穷,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话里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公关部总监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大美人,听了兰姐的话笑一笑道:“好的,我马上去做。” “等等。”云景叫住准备撤诉的公关部总监,道:“别撤,难道你们不想知道那个躲在幕后时不时爆个大料的人到底是谁吗?”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兰姐问。 云景皱皱眉,沉默片刻,严肃道:“那个幕后之人很可能和纪安与云沈沈的死有关。” 兰姐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说:“纪安死在酒店之后,就有云沈沈与纪安酒店开房的绯闻出现,绯闻发酵没有一天,云沈沈就在自家小区车库中被杀,现在那个人先是爆料你与云沈沈的假恋爱关系,紧接着又爆料林霁与云沈沈的男女朋友关系。那么接下来......” 兰姐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他的下一个目标难道是你?” 璨如星子的眸子中突然深邃,云景微微皱眉,却非常从容镇定:“不论是我还是林霁,先找到那个藏在暗处的爆料者再说。” 兰姐抿了抿唇,意识到整个事件的严重性,原来《凤途》接连发生的命案离自己并不远,她精心培育的孩子很可能深受其害,看向公关部总监,兰姐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非常凌厉,她说:“立刻发律师函,查出那个在背后爆料的人!” “是,我马上去办。” 公关部总监走后,兰姐带着云景去了她的办公室。 云景坐在兰姐对面,兰姐双手支着下巴看着他,思考了很久,红唇轻动,说:“刚刚《加油女孩儿》节目组打来电话,催你过去录制新一期节目。” 《加油女孩儿》是一档女团青春成长综艺节目,节目主打女子偶像的青春拼搏精神。节目组一共聚集了一百零一位唱跳俱佳的年轻女孩儿,通过任务——训练——考核的模式,让她们在明星导师的训练下顽强成长,而节目最后只会选出九位选手,组成一个全新的偶像团体出道。 云景就是《加油女孩儿》节目中的舞蹈导师,并且已经完成了第一期选手评级的节目录制。 云景挑挑眉道:“那就去啊,怎么了?” 兰姐看看云景,非常隐晦的提醒道:“《凤途》这边出了这么多事情,不然我们歇歇吧,不去拍了。” 云景明白兰姐的意思,《凤途》剧组接连有人身亡,凶手有可能再次行凶,兰姐是怕他有危险。 “兰姐,你放宽心吧,如果凶手想要杀我,就算我每天藏在家里也是有可能被杀的,那还不如呆在人多的地方,没准儿还安全些呢。”云景嘴角勾着笑,语气轻松,“再说了,我不去录节目不就违约了吗?” “你真要去?”兰姐认真的问。 云景点头,忽然道:“哦,对了,让傅戈也跟我进组,她就暂时做我的私人助理吧。” “傅戈?”兰姐皱眉,“就是我们那天晚上在路上捡到的那个女人?” “嗯。工资就按照小红的标准发吧。”云景说。 兰姐有丝不悦:“她还没有告诉你她的真实名字?” 云景凑到兰姐面前,说:“兰姐,也许你不能相信,不过她的真实名字确实就是傅戈。” 兰姐语塞。 云景站起来往门外走,兰姐听到他说:“她功夫很厉害的,有她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明天早晨我去接你。”兰姐冲着云景的背影喊了一声。 云景比了一个ok的手势。 *** 早晨七点,云景和傅戈一同进入了《加油女孩儿》节目组。 参加节目的一百零一位女孩子已经被分成A、B、C、D、E、F五个等级,云景要做的事情就是给五个班级的学生分别上舞蹈课。 按照规则,云景先去了A班进行授课。 因为导师评级非常严格,因此A班的成员不多,一共才有八个,这八个算的上最出类拔萃的,不仅唱跳功底深厚,而且大部分人在加入《加油女孩儿》之前就有一定的人气基础。 云景站在八个女孩儿面前,一一扫过去,他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 李妍霏站在一排人的最左边,与云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大不相同,她的脸上没有了初见时的光彩,双眼空洞,眼睑下的黑眼圈即使被粉底遮盖依旧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更可怕的是,她的整张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灰败。 云景暗暗吃惊,这个女孩子可以算得上天之骄子,《加油女孩儿》刚刚播出一期,她就因为甜美可人的长相获得了百万的粉丝,并且一举拿下了《凤途》女一号的角色。 云景承认她在《加油女孩儿》中的表现确实不俗,可是对于一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儿来说,这样的成名速度真的是令人始料未及。 当然,伴随着成名,其他不好的东西也接踵而至,质疑与批判从未停止过,人们似乎都忘记了她只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 “好,让我先看看你们的学习成果吧。”云景收回目光,对所有人说。 距离第一期节目录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时间是女孩儿们学习新的舞蹈和歌曲的时间,作为导师,云景要做的就是检验和指导她们的学习成果。 女孩子们很有活力,排成队形开始展示。 李妍霏站在最中央,是团队的C位,音乐刚刚响起,她就抢了拍,随后其他队员受到她的影响,也彻底乱了节奏,整个舞蹈跳了个乱七八糟。 音乐停止之后,云景皱着眉看看所有人,严厉问:“这就是你们一个星期的成果?”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中心位跳错,我们怎么会错?”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出来。 “就是,明明不行还要当中心位。”又一个声音响起。 “谁让人家粉丝多呢,有什么办法?” “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一点实力都没有,还好意思占着C位!” 另外七个练习生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云景冷冷看着她们,意识到这几个女生之间出现了矛盾。 “你他。妈说什么呢?”李妍霏突然喊了一声,随后一个女生倒在地上。 随即整个排练室乱成一团,其他的女生开始疯狂的推搡李妍霏。 “怎么了?就说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跳的什么样儿,还敢当C位!”秦露刚刚被李妍霏推倒,火气蹭的冒了上来,论跳舞论唱功自己都比李妍霏强了不知多少倍,凭什么她是C位? 七个女生围着李妍霏,圈子越围越小,眼看着李妍霏有被打的趋势,云景和工作人员迅速走了过去,将所有人拉开。 云景整个脸都黑了,厉声问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所有人低着头,李妍霏正在偷偷抹泪,云景皱眉看着她们,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们都希望当C位,我也相信你们都有这个实力,可是令我失望的是,你们只知道嫉妒别人,而不知道用实力去争取。” 众人都不说话,云景也没了上课的心情,“你们先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们再上课。” 云景走到门口的时候,说:“李妍霏你出来一下。” 休息室中,李妍霏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云景看着她,态度和善的说:“我看你心事重重的,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妍霏双手捂着眼睛,只是摇头。 记忆中,李妍霏的表现确实不如那个叫做秦露的女孩子,不论唱歌跳舞,在A班的八个人中她都算不上拔尖的,可是云景清清楚楚记得,C位的选择是八个女孩子投票的结果,可是现在这几个女孩子似乎是后悔了。 云景叹口气,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女孩子。 李妍霏还在哭,却什么也不说。 云景有些烦躁,却只能半鼓励半教育的说:“被人质疑确实很痛苦,可是我们不能因为她们的质疑就妥协,哭泣永远解决不了问题,人终归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否则你现在得到的东西也会再次失去。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云景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李妍霏已经跑了出去,摄像老师紧跟在后面也一阵风跑了,只留下云景和傅戈在休息室中。 云景扶着额头问傅戈:“你刚刚看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吗?” 傅戈淡漠的看看云景,说:“她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云景揉了揉眉心嗤笑一声,“真是软弱。” 他抬起头看看傅戈道:“小女生都这么软弱?” 听起来像是在问傅戈,傅戈静静看他,答:“不知。” 云景感到好笑,他的声音有几分痞气,“你这样的恐怕不知道什么叫做小女生,你打小儿就这么冷吗?” 傅戈皱了皱眉,没说话也走了出去。 云景摸摸鼻子,打了个哆嗦。 呵,真冷。 ***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排练室传来一声尖叫。 中午午饭时间,傅戈走到排练室,推开门,看到李妍霏被人逼到角落,以前那些扛着机器的男人们都没有跟在身边,整个排练室中只有A班的八个女生。 秦露说:“没干什么,我们就是感觉排练室空间太小,想让你先出去。” 傅戈看看空荡荡的排练室,再看看将李妍霏围在角落的六个人,立刻了然。 “凭什么我出去?排练室这么大,我们谁也碍不着谁!”李妍霏喊道。 秦露双手抱胸,嘲讽的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你在这里我感到恶心,出去!给我出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然动了手,李妍霏被她推搡着往外走,却仍然不断挣扎。 此时女生们也似乎失去了耐性,又有人上了脚,一脚将李妍霏踹出了几米远,随后所有人围了上来。 秦露伸出手掌眼看着就往李妍霏的脸上抡了过去,李妍霏吓得闭上眼睛,等了好久,脸上却没有传来疼痛。 睁开眼睛,便撞进了深不可测的眸子中,傅戈单手掐着秦露的手腕,微微低着头看着她,开口说:“站起来。” 所有人被傅戈的气势吓到,瞬间没了声音。 李妍霏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腰间传来阵阵疼痛。 秦露首先回过神来,心里微微吃惊,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见过气场这么强的女人,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壮了壮胆,她对傅戈喊:“放开我!你算什么东西!” 傅戈冷冷看着她,不为所动。 秦露急了,对身边的其他六个女孩子喊:“你们还看什么?打她啊!” 六个女孩子讷讷点点头,一个个真的上了手,有的准备揪头发,有的准备扇耳光,有的还想着踹傅戈几脚。 看着眼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傅戈勾起唇角,笑了。 所有人被这样的笑容一晃,纷纷愣了愣神,秦露面红耳赤道:“干什么呢?上啊!” 女孩子们点点头,纷纷扑了上来,于是等到所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傅戈拽着秦露的手,轻盈的旋转跳跃,而另外六个女孩儿自乱阵脚东扑西撞,次次扑空。而且每次扑空后背都会被狠狠的推一下,不一会儿的时间六个人就撞成了一团。 刚刚有个B班的学生从排练室经过,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就迅速找来了拍摄组的总导演,云景也闻讯赶来,只是当导演、导师还有练习生纷纷赶来的时候,大家看到的却是这样诙谐的一幕。 李妍霏正站在一边掉眼泪,而另一边却是几个女孩子被愚弄的搞笑一幕,大家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除李妍霏的另外七个女孩子累的摊在地上,每个人捂着被傅戈伤到的地方,哎吆哎吆的叫着。 傅戈走到李妍霏身边,声音冷的足以冻住三月的春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暴制暴,是解决暴力的最好办法。” 李妍霏抬起头,怔怔看着她说:“我打不过她们。” 傅戈又轻轻一笑,那笑容足以融化寒冬的三尺冰,“哭泣是弱者的表现,强者只会在逆境中重生。” “谢谢你。”可是我不想坚持了。 李妍霏挤出一丝微笑,可是傅戈却看到了她内心的绝望。 李妍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平静离开,云景走到傅戈身边,看了看还坐在地上的其他七个人,道:“原来你是面冷心热啊,刚才真帅。” 傅戈冷冷看看云景,走了。 偌大的排练厅中,导演训斥着地上的七个女生:“你们是来学东西的,不是来打架的!你们根本就不配做偶像!” 等到总导演离开后,七个女孩儿聚在一起,有人问:“有谁知道刚刚那女的是谁吗?” 众人一阵沉默,忽然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听说是云景老师的助理。” “靠!一个助理就这么嚣张!有什么背景吗?” “应该没有吧。” *** 一天的录制结束之后,云景回到家就跌进了沙发里,傅戈坐在他面前,淡然看着他。 云景感到一道幽冷的视线打在自己的身上,睁开眼,就看到傅戈淡无波澜的眸子直直望着自己,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云景翻了个身,面对着她,问:“你想说什么?” “没想到这个时代也如此野蛮。弱者就该被欺凌吗?”傅戈轻声说。 “野蛮?欺凌?”云景轻笑一声,细细品着这两个词汇,“哎,我很想问一下,难道你们的江山不是掠夺弱者而得来的吗?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李妍霏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忍受欺凌,而另一条就是打败其他人,站上顶端。” “她不可能了。”傅戈轻轻说。 云景倏地坐起来,问:“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准备离开这里了,她被打倒了。” 云景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加油女孩儿》节目组的总导演。 “云景麻烦你得来趟节目组,李妍霏失踪了,她们宿舍里全都是血,警察也来了,说是需要录笔供。” 与此同时,节目组中一段七个女孩儿欺负李妍霏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引起了网络上很多人的关注。 节目组慌成一团,总导演愁眉不展,对副导演说:“现在怎么办?这么一闹,下期的收视率肯定暴跌。” 副导演思考了一下,道:“A班的几个女生都有背景,我们得罪不起。” “我知道!开除也就是我随便说说的。”总导演胡乱揪着头发哀声载道,“现在警察也来了,事情更难办了。” “不如我们把今天在排练室的那个以一打六的女人推出去挡挡?”副导演小声提议。 总导演抬起头,不明所以的问:“这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副导演凑到总导演的耳朵上说了几句,总导演兴奋的一拍桌子道:“好,那就把她推出去,反正她只是一个小助理,没背景没后台的,这个哑巴亏她不吃也得吃!” 云景和傅戈还没有到达节目组的时候,今天傅戈以一打六替李妍霏出气的视频便出现在了网上,引起网友一片骂声。 荀氏别墅里,荀老爷子拿着平板仔细看着那个视频,眸子微微眯起,对身后吴伯道:“查查这是哪里,迅速召集族中所有人,随我一起去迎接先主回家。” 第19章 算账 凌晨一点, 《加油女孩儿》节目组A班宿舍充斥着恐怖的气息,除李妍霏之外的七个女孩子裹着外套缩在一起,脸色十分苍白。 宿舍窗台的玻璃破了一个洞, 像是青面獠牙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阴风从外面呜呜吹进来, 如同冤鬼索命般的哀嚎。 宿舍里全是粘稠的血液, 放杂物的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地板砖上, 还有每个人的床铺上,暗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宿舍门口已然拉上了黄色警戒线,外面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荀湛揉揉眉心,嗓音沙哑的对秦阳说:“我出去抽根烟。” 秦阳点点头,表情很严肃, “嗯,这里我看着, 你休息一会儿吧,已经连轴转三天了,搁谁谁也受不了。我看沈鸿霄就是想……” 荀湛皱眉打了个手势,秦阳禁了声。 角落里七个女孩子还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 看起来应该是吓坏了, 做笔录的警员还在本子上迅速的记着,荀湛看了看,没说话走了出去。 走廊里黑暗无比,荀湛坐在楼梯台阶上, 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火光一淬,烟便燃了起来。 外面阴风怒号, 荀湛静静坐着,内心郁结不已。 为了《凤途》剧组的死亡案件,他和秦阳抓紧一切时间调查真相,生怕再出现其他受害者。 云沈沈被人杀害在小区车库之中,在调查她的关系网时,荀湛发现,那时候他们在云沈沈家中见到的女助理竟然突然人间蒸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荀湛迅速调集人马准备全城搜索女助理的下落。 历经三个小时的人肉式搜索,技术队终于锁定了女助理的确切位置。 由于沈鸿霄派给荀湛打下手的警员都是还没有毕业的实习生,完全没有抓捕经验,为了保证抓捕任务万无一失,荀湛只能和秦阳两人亲自去抓。 晚上九点,市区一家便捷酒店之中,荀湛按照锁定位置找过去,结果扑了个空。黑暗的房间中空无一人,白色手机指示灯有规律的闪烁着。 那个助理似乎发现自己被追踪了。 从酒店出来,荀湛和秦阳一人买了一桶红烧牛肉面,准备随便吃两口再回警局。 荀湛吃了两口面,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沈鸿霄的声音传进耳里,“喂,荀湛,你现在在哪儿?你们组里怎么没人坐镇?秦阳呢?” 荀湛平静说:“我们一起出警了。” 沈鸿霄声音中带着点讥诮:“小荀啊,你是你们组的带头人,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啊,要是组里发生点别的事情不就乱了阵脚了吗?” 荀湛皱皱眉,心中有些反感,问:“沈局,您有什么指示?” 沈鸿霄顿一顿道:“刚刚《加油女孩儿》节目组报警说他们丢了一个学员,这样,你和秦阳放放手头上的事儿,先去帮他们找一下人。” “可是,沈局,《凤途》剧组这边的案子还没有眉目,我害怕会有其他人遇害。”荀湛解释道。 沈鸿霄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说:“《加油女孩儿》宿舍霸凌的视频已经被人传到了网上,如果不及时找到失踪者,这件事情会越闹越大,现在节目组很着急……” 荀湛冷声打断沈鸿霄的话,道:“沈局,《加油女孩儿》的失踪案可以交给其他组吗?《凤途》案子涉及人员众多,而且凶手还藏在背后作恶,如果要你们不抓紧一切时间抓获凶手,我害怕会有其他人遇害。” 电话那端停顿数秒,沈鸿霄的声音中透露着不悦:“小荀啊,找人是小事情嘛,你能力这么出众,先帮节目组找到人再回来调查《凤途》也可以嘛。” 秦阳在荀湛身边急摆手,荀湛忍了忍,还是答应了沈鸿霄下达的命令,“好,我知道了,沈局。” 挂断电话,秦阳埋怨道:“湛哥,你就不能认个怂吗?我们已经焦头烂额了,你还瞎往身上揽活儿。” 秦阳刚说完,荀湛就把手上的泡面狠狠的砸在地上,他用力踢了一脚车子前轮胎,骂了句:“妈的!” 散着香味的泡面面条和汤汁顺着坡路流进了下水道,秦阳愣了愣,从大学到现在,荀湛在所有人的眼中是一个非常可靠而充满正义感的人,虽然沉闷,但是待人还算绅士,可是自从那晚他回了趟荀宅之后,就变得越来越狂躁,像今天这种失控的行为,秦阳也是第一次见。 秦阳知道荀湛是一个闷葫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愿告诉别人,只会自己死扛。拍了拍荀湛的肩膀,秦阳安慰道:“沈鸿霄这傻.B,我看他就没想让咱破这个案子。没事儿啊,天大的事情,哥们儿陪你扛!” 荀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戴上帽子,道:“走,去剧组。” 荀湛闷闷想着今天晚上沈鸿霄给他下达的命令,也许秦阳说的对,沈鸿霄压根就没想让他破获《凤途》的案子,他想把自己赶出警局。 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脑海中爷爷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荀湛愈加烦躁,他站起来,将烟蒂丢在地上,脚尖狠狠捻了捻,准备重新投入到最新发生的失踪案中。 荀湛心中打定主意,他沈鸿霄不是想把他赶出警局吗?那他就偏不如他的意,而且他还要做到最好! *** 暗夜之中,银灰色的保姆车在道路上平稳疾驰,满城的繁华悉数落进如墨的眸子之中。 傅戈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就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她以一打六的视频不知道被什么人传到了网上,与之相配的文字解说不是“见义勇为,遏制暴力”,而是“无名小助理仗势欺人,怂恿未成年人利用暴力解决问题”。并且那个公开视频的人故意将她以一打六的视频时间提前到李妍霏宿舍被欺凌的视频时间之前,由此她成为两起打架事件的始作俑者。 傅戈冷眼看着评论里的谩骂与污蔑,无动于衷。 车中坐了五个人,云景、傅戈、兰姐,还有小红和司机李哥,车子平稳向前,车厢里气氛压抑。 云景侧着脸看着窗外,脸色很难看。 兰姐坐在他身边,道:“最近真是多事之秋,不然我们推掉所有通告休息一段时间吧。” 云景没看她,语气冷淡:“休息做什么?难道要把这些年没有过过的生日全都补回来?” 兰姐竟然点点头,道:“嗯,是个不错的主意。” 云景笑了,明亮的眸子在黑暗的车厢里泛着光,傅戈坐在最后排,看到那个笑容,愣了一下,那样明媚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千尺的冰川,只要稍稍望上一眼,整个人就变得非常踏实,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在意。 他勾起嘴角,轻嗤一声,道:“工作是不可能停的。这点小挫折还打不倒我。” 兰姐心事重重的看他一眼,道:“这不是挫折,这是危险,连警察都破不了的案子发生在我们身边,难道你不害怕吗?” 云景笑的更欢了,似乎有一种摩拳擦掌的气势:“以前的生活太单调了,现在多有意思。” 车子在兰姐与云景的一来一回的对弈中到达《加油女孩儿》剧组,剧组中已然乱成一团。 云景下了车,走在傅戈身旁,稍稍在她的耳边说:“一会儿,别犹豫!给我往死里看!” 傅戈看看他,不理解他什么意思。 云景脚下走的飞快,傅戈和兰姐等人吃力的跟在后面,众人还没晃过神来,云景已经踹开了总导演工作室的房门。 总导演正坐着和副导演谈话,看到云景走进来,纷纷愣了一秒,副导演瞬间堆上笑脸,刚想站起来说话,就听到云景问:“那条造谣的视频是不是你们发的?!” 副导演看看正导演,两人眼色相互交换了一下,副导演笑着说:“云景,你说什么呢?节目组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视频发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副导演是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满脸的沧桑,傅戈静静看着他那双污浊的眼睛,明白了刚刚云景所说的话。 云景冷笑一声,道:“什么好处我不知道,就是下一期节目的收视率可能不会跌的那么惨。” 云景的话刚刚说完,总导脸上瞬间黑了,他不悦的看着云景道:“云景,你现在是在找我算账吗?” 云景笑一笑刚想说话,却被兰姐用力一扯,兰姐走到总导演面前道:“导演您别介意,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没有控制住情绪,向您乱发火了,我替他向您道声歉,您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总导演脸上好看了些,却没有说话,副导演见此情景,做起了和事佬,道:“兰姐,我们知道云景这些天遇到了不少事儿,再加上咱们组也闹出了乱子,心情不好也是难免的,可是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这样跑到这里大喊大叫啊,说难听点这叫诽谤。” 兰姐脸色变了变,还未说话,就听到云景说:“诽不诽谤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让一个无辜的女人挡刀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水平真是……” 云景轻笑着摇摇头,“啧啧,真是让人看不上。” 这句话说出口,总导演一张脸像极了调色盘,红一阵黑一阵,副导演也禁了声,一脸可惜的看着云景,心里想着这个年轻人的前途估计是完了。 云景对此视而不见,一把拽过站在自己身边的傅戈,由于没有控制住力度,傅戈撞进了他的怀里。 傅戈一愣,一双黑眸幽幽飘过去,云景打了个哆嗦,咳嗽一声,眸子看向总导演,气势凛冽道:“导演,以后动我的人之前先和我商量一下,不然到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这么便宜了。” 云景说完,不顾众人的视线搂着傅戈走出了导演办公室。 声控灯亮了又灭,走廊里只有云景和傅戈,兰姐正在为云景的任性买单。 云景走出房门就迅速放开了傅戈,不说别的,他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傅戈挑挑眉,走在他身边,道:“你怕我?刚刚的狂妄劲哪里去了?” 云景又跳远了一步,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道:“你武功太高,我害怕被揍!你们古代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 傅戈轻笑一声,从容走着,答道:“久经沙场,我早已将这些抛之脑后。” 她的语气淡然而平缓,提及战争却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云景常常为此而感到震惊。 沉默良久,云景恢复常态,脸上挂着笑意,眸子里藏着星空,他问:“我刚刚猜的对吗?那条诋毁你的视频是他们发的吗?” 傅戈点点头,回答的干净利落,“是。” “我就知道我的推理不会错。”云景很得意,自顾自的分析道:“公开视频的两个ID不同,第一个ID公开李妍霏被打的视频应该是想揭露《加油女孩儿》的真实情况,而第二个ID公开你以一打六的视频,却故意歪曲事实,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减小第一个视频的恶劣影响,第一个视频对谁的影响最大,第二个视频对谁最有利,那么躲在背后随意造谣中伤他人的人就是这个人。而我想来想去,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方就是《加油女孩儿》导演组!” 云景转过头看向傅戈,本来是求夸赞,却听到傅戈冷冷说了一句:“谢谢。” 云景怔住,反应了一下,耳朵忽然红了,咳嗽一声道:“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想检验我的推理对不对。” 傅戈置若罔闻,走在云景前面,淡淡道:“刚刚那个导演说你的前途完了。” 云景听后,嗤笑一声,“完不完,他说了可不算。” *** 云景和傅戈走到《加油女孩儿》A班宿舍门口的时候恰好遇到秦阳。 秦阳看到云景,旋即乐了,“大明星,我们又见面了。” 云景冷笑一下,自嘲道:“警察先生,我们这些日子还真是有缘。” 秦阳挠挠头,刚想回话,就听到楼道里吵吵闹闹的声音。 “你们节目组怎么回事?我女儿在哪儿?你们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一个尖锐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加油女孩儿》的几个练习生从云景三人身边跑过,小声说着:“李妍霏的妈妈来了!” “哎,来了有什么用?家里没矿找谁要说法去?谁给啊!?” “我怎么听说李妍霏家庭条件还挺好的?” “条件好就不会被她们宿舍的人欺负成那样子了,估计是家里不咋地才被别人瞧不起的。” “走,去看看,去看看。” 说着几个女孩子穿着拖鞋,披头散发的跑过去看热闹了。 云景、傅戈和秦阳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往女人说话的方向走过去。 《加油女孩儿》节目组总导演办公室在练习生宿舍的另一面,云景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外面已经人满为患。 云景隐约听到有女生在惊呼—— “我的天啊!李妍霏的妈妈竟然是她!” “完了完了,节目组这回可摊上事儿了。” “就是,当初李妍霏被打的时候,节目组都冷漠的不行,还让人家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回玩儿大了吧!” “她们宿舍里一个比一个势利眼,这回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我听说李妍霏原来跟她宿舍那个许静之不错啊。” “我听说刚开始她们宿舍针对的不是李妍霏,而是许静之,是因为李妍霏替许静之说话,她才被针对的。” “哇,她们宿舍真劲爆,那后来许静之还合起伙来欺负她啊?” “不知道,不知道,她们宿舍里乱着呢,现在李妍霏失踪了,宿舍里全都是血,我感觉她活着的可能不大了。” “最近你们听说没有,《凤途》剧组出了不少事,刚刚获得最佳导演奖的纪安死了,最近火的不行的云沈沈也死了,你说李妍霏这件事会不会与这个案子有关?” 议论声一茬接一茬,女孩子们聚在门口,因为是夜里,大多数人又都穿着宽松轻薄的睡衣,秦阳站在外面不知道该怎么挤到办公室里面。 就在这时,云景像是看透了秦阳的想法,在女孩子背后喊了一声:“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你们是舞蹈练好了?还是歌会唱了?在这儿的人我可是都记住了,如果明天上课的时候,你们哪个表现不好,可就不要怪我不给你们面子了。” 众人听到云景这样说,纷纷低着头给云景让出一条道,云景走过去的时候还听到了几声“老师”。 秦阳借此机会率先冲了进去,就看到荀湛面对自己站着,他皱着眉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女人的身材非常出挑,九头身的比例,从背后看过去像是三十岁左右的轻熟女人,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身上的珠光宝气异常扎眼,谁都看不出她有一个临近二十岁的女儿。 秦阳止不住好奇心,走过去看了看,在看到女人正脸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不是他青年时期的女神苏凝吗? 苏凝,2005年至2011年连续六年蝉联金马影后,是众多人心中的完美女神,正当所有人为她的大好前程叫好之际,她却毅然决然息影,嫁给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富豪李纪卿,成为了李纪卿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李氏酒店继承人李朝的继母。 苏凝站在荀湛面前,双眼布满红血丝,显然是已经痛哭过很多次了。 “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如果菲菲真的出事了,我要你们一辈子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苏凝咬牙切齿的对总导演说。 总导演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副导演先开了口:“苏老师,您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吗?我们是真不知道妍菲是您的女儿,要是知道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她,您先别着急,这不警察在这儿呢吗,他们一定会把妍菲找到的。” “现在怎么样了?我女儿到底去哪里了?”苏凝看向荀湛。 荀湛客观回答:“根据监控显示,你女儿在晚上十一点左右离开宿舍,我们暂时还没有查出她的去向。” “我要见见和我女儿打架的那几个人。”苏凝听到荀湛说自己女儿没事,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今天网上视频中的事情,心中又冒出了一股火。 “苏老师,都是一群孩子,咱们何必和她们置气呢?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妍菲。”副导演凑过去说。 傅戈站在后面一眨不眨的盯着荀湛,他长得实在太像荀齐了,尤其是那双桃花状锐利的眸子,他看起来虽然狼狈,少年的骄傲却依旧展露在眉宇之间。 荀齐,是你吗?傅戈暗暗问。 “我再说一遍,把那几个欺负我女儿的人叫出来!”苏凝又说一遍,不容置喙。 副导演咂咂舌,皱着眉道:“苏老师这件事情和那几个孩子没有关系,想必您也看了视频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小助理。” 苏凝顿了顿,道:“好,那就把那个助理,还有那几个女生都叫出来。” 荀湛对这种仗势欺人的人有着本能的反感,他说:“第二个视频明显存在漏洞,看看学员穿的衣服就知道了。” 苏凝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第一个视频中八个女孩儿都穿着冬装,第二个视频几个人的衣服明显薄了很多,而《加油女孩儿》从冬天开拍,刚刚拍了三个月左右,那么第二个视频中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先发生的呢? “哇,荀警官你还挺厉害的嘛,三言两语就洗清了我助理的嫌疑。”云景走出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那你能不能把那个公开虚假视频的人揪出来彻底还我助理一个公道啊?” 荀湛目不转睛的看向云景,一字一句道:“你的助理?” 他一直在找视频中的那个女人,因为她太像躺在荀氏祠堂的女人了,很像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 荀湛:我感觉我马上就能见到先主了。 傅戈:不,你不能。 格子:能不能我说了算,谢谢。 荀湛:...... 傅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丝一米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青丝一米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迎主 “秦阳, 先带他去做笔录。”荀湛别过目光,对秦阳说。 云景正准备隆重介绍一下傅戈,话题却戛然而止。 云景勾起唇角, 轻笑一声, 揶揄道:“荀警官真是越来越有范儿了。” 荀湛冷冷瞥了云景一眼, 面无表情。 秦阳夹在二人中间, 憨憨笑笑,对云景道:“很快, 很快,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云景想起什么似的,往人群中望一眼,跟着秦阳走了出去。 傅戈站在人群最隐蔽的角落,静静看着那个被称为荀警官的男人, 窥探着他内心的想法。 荀湛原本确实想要见一下云景所谓的助理,可是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着两桩命案, 再加上《加油女孩儿》节目组又出现失踪案,与沈鸿霄之间的约定压在心头,荀湛便自动将见一个助理的事情排到最后面。 “警官,我女儿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啊?”苏凝声音中带着哭腔。 荀湛还未回答, 人群中匆匆挤进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胸前挂着吊牌,看样子是《加油女孩儿》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那个女人在众人的视线之下走到总导演张志洲面前,覆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就听到总导演喊道:“什么?!你说秦露的父亲带着其他几个家长来了?” 女人点点头。 总导演脸色变得很难看, 神情中似乎带着恐惧。 荀湛皱眉, 道:“张导,我希望你能解决好你们内部的问题, 不要给破案增添难度。” 张志洲吞吞吐吐刚要解释,熙熙攘攘之间,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带着五个年龄相仿的男男女女已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A班宿舍一共八个女孩子,除了许静之的父母之外,其他人的父亲或母亲都来了。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张志洲在心中自嘲着。 秦寒皱着眉,脸上阴郁难看,他冷冷看着总导演,说:“张导,请你给我一个解释,露露为什么会被打?” “秦总,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始料未及,都是云景的助理做的,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张志洲还未开口,副导演尹奉已经接过了话茬。 “张志洲,我拿一千万出来资助你拍这个破片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不管她是谁的助理,你给我把她叫出来!”秦寒显然动了怒,平时呵斥员工的劲头一下子显露无疑。 总导演不敢回嘴,微低着头对副导演尹奉说:“快,把那个女人找来。” 尹奉点点头,嘴里连声说着:“是,是。” “不用找了,我在这。”山洪海啸过后,一个从容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虽然不大,却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傅戈静静站在原地,人群迅速散开,为秦寒等人留出了一条狭道。 圈子之中,秦寒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人,如果旁人不说,他绝不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屈居人下的小助理而已,那么强大的气场即使放在厮杀惨烈的商场谈判桌上也绝不可能落人半点下风。 秦寒眯眯眼,轻蔑一笑,问:“是你打了我女儿?” “是。”傅戈眼眸冷傲,负手而立。 “你叫什么?”一个家长忍不住说。 傅戈望他一眼,那个男人气势瞬间矮了半截,暗搓搓的缩回家长群体之中。 清冷的声音飘荡在整间屋子之中:“傅戈,傅子雅。” “家里是做什么的?”又一个家长壮着胆子问。 傅戈回道:“孑然一身。” 人群中一阵静默,旋即讨伐之声四面而起—— “你知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我们可以告你的!” “一个助理有什么资格打人?医药费都还不起!” “人家没准以为自己跟着大明星就是个角儿了,那叫什么假什么威!” “我说跟这种人废什么话,直接送进派出所得了,浪费我们的时间。” “就是,人家的时间廉价,咱们可不行,像咱们秦总,分分钟损失几万块啊。” “那对孩子造成的心里伤害怎么算?得先让她道歉!” “对!先道歉!再赔偿!然后再弄进监狱关个一两年!” 明明才几个人,傅戈却见到了人生百态,狭隘、自私、势利、阿谀,人性的恶显露无疑。 副导演走过来,一脸急色,拍了拍傅戈,道:“快点道歉啊,秦总可是咱们节目组最大的投资方,你好好和他们道个歉,低个头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 傅戈抬头望向苏凝的方向,又看看A班宿舍中的七个女孩儿,说:“让她们先给李妍霏道歉,我便给她们道歉。” 苏凝没想到傅戈会将话题抛给自己,想想这些年在李家的惨淡境遇,再加上近几年有复出的念头,秦寒又是这个圈子中不能得罪的人,苏凝看向傅戈,噙着笑优雅道:“这位小姐,我女儿的事情不用你费心,我自己会与秦总他们协商,你还是管好自己就好。” 秦寒闻言,露出冷笑,道:“道歉?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你就等着法院传单吧。露露的事情完不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赔偿吧?” 家长群中有一个涂着红唇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女强人,她凌厉看看傅戈,大声问道:“她这样公然打人,做警察的都不管的吗?” 剧组中所有人禁了声,没有人替傅戈辩驳,兰姐和小红站在远处,小红憋红了脸想着为傅戈辩解,不料却被兰姐拉住了。 “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兰姐轻声呵斥,继而缓了调子:“等云景回来,这种事情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认为云景是唱红脸的人?” 傅戈一直以为战争最为残酷,如今看来和平之中也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 傅戈转身想走,却被几个家长拽住,所有人不依不饶,整个办公室瞬间混乱不堪。 砰! 一声巨响几乎震穿了整栋楼房,所有人的耳膜之中传来一阵嗡鸣。 众人急急往声源看过去,荀湛正在冷冷收枪,发出的子弹射穿了屋顶,只留下一个黑洞。 荀湛一脸虔诚的向人群走去,众人讷讷为他让出一条路。 他走到傅戈面前,双目低垂,双膝跪地,便行了大礼,手。枪落地,荀湛高喊:“荀氏第二百三十七代孙荀湛拜见先主!” 所有人被眼前的景象镇住,皆静默不语。 傅戈低头默默看着荀湛,良久之后,问:“你与荀齐是什么关系?” 荀湛额头触地,未曾抬起,声音从地面沉沉传出,“先主,为了您的安危,我们需换一个安全的地方。” “好。”傅戈看他一眼,又道:“你先起来吧。” 荀湛站起来,引着傅戈往人群之外走,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人道:“在这儿跟谁演呢?还先主,你俩逗我们玩儿呢?打了我闺女不给个说法就不准走!” 此时众人纷纷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又有一个人说:“就是,你们拿我们当猴耍啊!不准走!” 双方正在僵持之中,忽然听到屋外有人说:“哎,你们听说了吗?就是那个全球最最神秘的家族来节目组了,好多人!” “最神秘的家族?”有一个人应和,“你说得不会是荀氏吧?” “对对!就是那个家族!据说荀氏起源于汉代,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财富与权力无人可敌。” “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那就是荀氏啊?” “你听没听说过荀宪?” “当然听说过,他不是这一代荀氏的接班人吗?手段雷霆,是政商两届又怕又敬的人物,有一年新闻界有人爆料了他的消息,从此那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新闻圈子中。” “嗯,就是他来了。” 这个声音明明不大,砸在整个屋子里却掷地有声,所有人纷纷静默不知所措。 总导演脸都白了,问副导演道:“荀氏怎么来了?” “不,不知道啊。”副导演磕磕巴巴的回,过了一会儿又问:“导演,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当然是出去接啊!”总导演急着说。 等到两个人刚刚走出门口,就看到浩浩汤汤的大部队,放眼望去,大约一百来人。所有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西服,西服样式端正恭谨,为首者是一个白发老人,手里拄着拐杖,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年龄的随从,随从一脸谦卑,举手投足中却又带着几分不卑不亢。 张志洲定睛一看,为首的白发老人正是刚刚那人所说的荀宪,荀氏当代接班人。 也许是被这样的架势吓住,人们纷纷让出道路,人群尽头却站着傅戈和荀湛。 荀老爷子看到傅戈,迅速疾走两步,走到傅戈面前,他拄着拐杖慢慢跪倒在地:“荀氏第二百三十五代传人荀宪带荀氏族人拜见先主!恭迎先主回家!” 荀湛默默走到爷爷身边,再次跪下,随着荀氏所有族人高呼:“恭迎先主回家!” “什么情况?荀氏所有人叫那个女人先主?什么来头?” 人群之中传来几声小声议论,云景录完笔供回来之后便看到这样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迎主这一章,怎么样 接下来请观看:《凤途》连环杀人案解密,傅戈与荀氏的前尘往事,傅戈是如何从一代皇后沦落至饮鸩而死最后又在一千八百年后死而复生的,还有偷盗先主棺椁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鱼、青丝一米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宿舍血案(1) “恭迎先主回家!”百名荀氏族人如同纪律严明的军。人, 虔诚的垂首而跪。 傅戈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所有的人,似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睥睨着整个天下。 不, 不是如同帝王, 她就是他们的王, 唯一的王。 “都起来吧。”傅戈看看为首头发花白的老人, 眸色宛如深渊,一颦一簇, 贵不可言。 荀老爷子在管家吴伯的搀扶之下,拄着拐杖先站了起来,其他荀氏小辈才敢随后站起。 荀老爷子推开吴伯,垂首作揖,亦步亦趋走到傅戈面前, 道:“此处纷扰太多,还请先主随我等一同回荀氏。” 傅戈望荀宪一眼, 眸色高雅,无可攀附,她的唇色如桃花,微微轻启:“如此甚好。” 傅戈在荀宪等人的簇拥之下走在最前面, 迎面便看到静默望着自己的云景。 云景同秦阳做完笔录之后, 就听到这边偌大的动静,急匆匆赶回来,便看到异常壮观的百人跪拜之礼,所跪之人不是别人, 竟是与自己朝夕相处数天的傅戈。 呼吸还很急促, 云景双眼看着傅戈,如果说这些天对于傅戈的身份他是半信半疑, 那么现在,这样震撼的场景之下,他是终于相信了她就是那凤氏的皇后,名满天下的第一谋士——傅子雅。 轻嗤一声,他问:“你要走了?” 那样明亮璀璨的眸子之中似是带着一丝落寞,傅戈看不出那是什么。 她答应过他,不会未经他的允许私自去窥探他的内心。 与他对视良久,傅戈才说:“是。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嗯,后会无期。”云景扯出一抹笑,露出可爱伶俐的牙齿。 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啊,傅戈收回目光。 荀宪经过云景之时,微微颔首,表示着对他的谢意。 云景直直伫立,望着最前方那个决绝的背影,心中似是有几分空落落的,他努力拍拍头,笑自己大概是被这些天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有些疲惫,连带着心情也变得诡异无常了。 众人往外走,荀老爷子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停住脚步,拐杖顿地,他转回头,看向依旧站在人群之中的荀湛,不容置喙的声音静寂刺目的走廊中响起,“湛儿,回家。” 荀湛走过来,跪在傅戈面前,道:“请先主恕罪,荀湛必须留在这里处理案情,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荀湛自会向先主谢罪。” 此话说完,荀老爷子还未发话,傅戈已然弯下腰将荀湛扶了起来,“人命关天,你且留在这里办案,不必在意细枝末节。” “谢先主!”荀湛俯首再拜,中途被傅戈截住,傅戈单手捉着他的手臂,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细语道:“李妍霏失踪之事,许静之或许知道些什么,从她查起,定有所获。” 荀湛怔怔,抬头近距离看了傅戈第一眼,只是一眼,那种不输男人的英气便令他折服,这便是巾帼不让须眉最高的演绎境界。 低下头,荀湛毕恭毕敬答:“谢先主指点。” “好自为之。”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荀湛未敢抬头。 荀氏礼数沿袭至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荀湛不知该喜该忧。 脚步匆匆而过,拐杖在自己面前顿了顿也渐行渐远,荀湛再抬起头,那个女人在爷爷的陪同下已经走出很远。 马路上数百辆豪车整齐划一的排列,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为首的车子旁,吴伯正开着车门恭敬的等待傅戈,傅戈坐上车,车门关上。 荀宪走到第二辆车子旁,司机下车迅速打开车门,荀宪转头看看吴伯,道:“今天的事情处理好,做好奖惩,封住所有人的嘴巴。” “是,老爷。”吴伯颔首。 荀宪坐上车子之后,车子慢慢启动。 目睹刚才百人跪主惊人一幕的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身边有众多面容冷酷的强壮保镖,仿佛他们动一下就会被揍倒在地。 他们每个人尽可能将头低到最低,生怕被那些眼神如鹰的保镖发现找了麻烦。 不知荀氏走了多久,凝滞的空气终于稍稍缓和,荀湛冷眼看看不明觉厉的众人,问:“谁叫许静之?” 没有人应,荀湛皱皱眉再问:“谁叫许静之?” “我是。”人群之中,一个留着齐刘海,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的女孩子带着惧意,颤抖着站出来,荀湛眯眯眼,想起来她就是那个A班宿舍角落里最冷漠的女孩子。 好苍白的一张脸,一双空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荀湛,荀湛走到她面前问:“李妍霏的事情你怎么看?” 许静之摇摇头,咬着嘴唇,声如蚊呐:“警察叔叔,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那双无神的眼睛里竟然渐渐蓄起了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人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这警察真会找软柿子捏,A班的几个人就许静之的家长没来。” “来什么啊,你不知道许静之的父母是聋哑人吗?他们来了能怎么样?不还是被别人嘲笑,让自己的女儿出丑吗?” 议论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许静之的眼圈更红了,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肉里渐渐渗出血迹。 云景看在眼里,几步走到荀湛眼前,笑着道:“我说荀警官,我有一个不错的地方适合聊天,要不要一起去?” 荀湛望他一眼,爱答不理。 秦阳看看那个叫许静之的女孩子,明白小姑娘脸皮都薄,于是凑到荀湛耳边道:“湛哥,换个地方吧,这样咱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最终荀湛妥协,带着许静之,和秦阳一起去了云景独立的休息室,苏凝非要跟在后面,荀湛也未阻止,毕竟她是李妍霏的母亲。 休息室中,许静之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速溶咖啡,嘴唇有点哆嗦。 无论荀湛和秦阳如何问话,她都只字未吐始终保持沉默。 荀湛有些急,笔录本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嘴里骂了一句:“妈的!” 许静之瑟缩了一下,嘴唇闭得更紧了。 云景环胸靠在桌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荀湛,心中暗笑他的急躁。 云景走到荀湛面前,胳膊搭在他的肩上,道:“荀警官,我可以让许静之开口,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把手拿开。”荀湛皱眉,语气中带着嫌弃。 云景不动,依旧笑,“荀警官,你这个人太认真。你确定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荀湛沉默片刻,问:“什么条件?” “呵。”云景轻笑一声,继续道:“我想知道傅戈与荀氏的渊源。” “不可能。”荀湛想也未想。 “那就再换一个。”云景停顿一下,眯眯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参与《凤途》命案的调查。” 荀湛欲言,身后却响起哭骂之声:“你们到底能不能找到我女儿啊?我女儿现在生死未卜,你们这些警察却在这里袖手旁观,你们不配做警察!” 云景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真是神助攻。 果不其然,荀湛皱着眉,松了口:“好,我答应你。” 云景坐在许静之面前,沉着看着她,道:“静之,老师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也知道你的懂事与善良,你的努力老师看在眼里,我深深的为你感到骄傲。” 云景说得感情充沛,荀湛冷漠看着,秦阳则哭笑不得的在心中无限腹诽,这五彩斑斓的彩虹屁呵,还是在这么帅的男人嘴中说出来,到底哪个小姑娘能受得了?! 果不其然,许静之苍白的脸上瞬间染了丝红晕,眼圈更红了,看起来有些委屈。 云景看出她有些松动,温柔的眸子瞬间凌厉,“老师记得,你和妍霏是好朋友,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为什么后来......” 云景装作欲言又止,许静之摇了摇头,低头绞着手指,小声说:“没有,没有发生过。我一直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你会伙同其他人一起打霏霏?”苏凝五官狰狞,完全没有了影后的模样。 “对不起阿姨,我没有办法。”许静之徐徐道来:“我没有钱,没有背景,刚一来到《加油女孩儿》节目组就被宿舍里的人欺负,那时候还是妍霏帮我打抱不平。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宿舍里所有人都很喜欢妍霏,我也喜欢,她敢说敢做,长得漂亮,性格也好,直到有一天晚上,宿舍里的秦露发现她在给一个男人打电话,据秦露说她亲耳听到妍霏在电话里说,甘愿做那个男人的情人,而秦露的母亲就是因为父亲外面有情人,所以两人才离了婚。于是从那时起,秦露就带着整个宿舍的人开始排挤妍霏。” “不,不可能!霏霏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苏凝拼命摇头,一脸不可置信。 许静之抬头看着苏凝,继续说:“阿姨,是真的,我听妍霏亲口说的。就在今天晚上,她给我发短信,她说不论别人说得多难听,不论结局如何,她都会跟那个人在一起,她说她不后悔。” “那个男人是谁?”荀湛打破沉寂,问。 许静之摇摇头,说:“听起来,好像是圈子里的人。” “组长,宿舍里的血迹检测出来了,结果显示那不是人的血,而是猫的,并且我们在楼下垃圾桶附近发现了几只被人放了血的野猫尸体。” “难道是李妍霏做的?”秦阳问荀湛。 苏凝突然喊起来,道:“不可能!霏霏最喜欢猫,她怎么可能去杀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丝一米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浮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宿舍血案(2) A班宿舍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夜风从破碎的窗户处刮进来,发出凄凄惨惨的呜咽。除李妍霏之外,宿舍里每个人的被子上都被大片的血液侵染, 看起来狼藉而骇人。 《加油女孩儿》节目组的相关人员, 还有A班女孩儿的几个家长, 都在现场, 众人翘首望着宿舍里惊悚的场景,不由心中微微发紧。 “警官, 这还有什么好查的?肯定是李妍霏做的!”秦露站在门口,紧紧裹着白色薄外套,微灰的头发乱糟糟的散着,眼睛上顶着两个黑眼圈,身材高挑有型。 荀湛没有理会她, 他站在黄色警戒线之内,皱眉看着云景如同在自己家一样, 在案发现场随意走动,心中颇为动怒,却又不好发作。 荀湛暗自思忖,根据当事人的笔录可以知道, 宿舍里的猫血是在昨天夜里她们入睡之后才被人泼上的, 而且通过调取A班宿舍所在走廊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到,在那个时间段里,除了李妍霏就再也没有人进出过A班宿舍。 那么说,在A班宿舍里泼猫血的人, 就是这个宿舍里的人。 其中, 首当其冲的就是与众人不和的李妍霏。 可是李妍霏的母亲苏凝却说自己的女儿最喜欢猫。 那么说凶手另有其人 ? “警察同志,我看这件事情不用再查了, 肯定是那个李妍霏在报复我女儿她们。”一个家长在人群中抱胸喊了一声,有种不嫌事大的意思。 “不是霏霏,绝对不会是她!”苏凝含泪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个家长,有几分同归于尽的架势。 那个家长见此迅速噤了声。 “警察叔叔,我刚刚忘记说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荀湛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短发娇小的女孩子,她的目光与荀湛相撞之后,脸上迅速升起了一片绯红。 荀湛冷冷望着她,她娇娇弱弱的继续说:“李妍霏非常喜欢猫,她收留了很多流浪猫,每天晚上她都会带着食物到练习楼楼下的角落去喂猫。” “你怎么知道的?”云景原本还蹲在地上搜找着可用线索,听到女孩子说得话,迅速站了起来。 “我以前看见过,有一次晚上吃完饭,因为吃的太多,我就自己在楼下散步,然后无意之间看到了她在楼下角落喂猫的一幕,从那之后我就偷偷观察,每天晚上她都会比我们晚到练习室,我想,应该就是去喂猫了吧。”女孩子回答。 “我就说是她。”秦露小声说,“表面上看着善良无害,背地里勾三搭四,还残忍杀害小动物,想想这人真是够阴险可怕的。真庆幸当初没有和她走太近,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苏凝的怒视之下,秦露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到。 云景轻声嗤笑一声,看向秦露道:“我感觉你应该庆幸她不是凶手,否则你早就活不了了。” “老师,你什么意思?”秦露脸色有点难看。 云景蹲下身子,拿起床脚旁的一个圆形棕色玻璃面霜罐子。 罐子直径很大,罐身写着容量五百。 云景将它举起来,问:“这是谁的?” 秦露站出来,问:“我的,怎么了老师?” 云景没有说话,将罐子盖缓缓拧开。 罐子底部触目惊心的红色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睛,光滑的罐子内壁上还挂着几滴血珠。 “这个,你要怎么解释?”云景问。 秦露瞬间慌了神,她疯狂的摇着头,连连否认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 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忽然秦寒冷着语调说:“你们说什么?露露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随意污蔑他人我是有权利告你们的!” 云景笑笑,道:“秦总,您到是什么事情都能诉诸法律,您这么疼爱女儿,是不是也应该感同身受一下被人做父母的感受?” “你说什么!?”秦寒脸色涨红。 兰姐和小红站在外面好久,始终没来得及和云景说上一句话。看到云景顶撞了娱乐圈中的金主,兰姐连忙脸上堆上笑对秦寒说:“秦总,您别当真,云景不懂事我替他向您道歉。” 秦寒看看刘欣兰,冷笑一声,语气不善道:“我可担当不起!这么大腕儿跟我道歉,我怕折了寿!” 兰姐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云景已然被秦寒记恨上了,她始终保持着一个专业经纪人的态度,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走到秦寒身边,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秦总,您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您以为云景从一个小小的练习生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 秦寒拉开距离,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半头的女人,人人都知道云景十五岁就进了刘欣兰的经纪公司,靠着她的扶持还有自己的拼命才一步步爬上如今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 不屑笑笑,秦寒轻蔑的说:“是他那不值一提的努力,还是你刘欣兰步步为营的扶持?” 兰姐定定望着秦寒,红唇轻启,道:“秦总,云景不是您可以轻视的人。” 稍一停顿,兰姐凑到秦寒耳边,说:“因为他是云仲的儿子。” 云仲,与荀氏齐名的云氏家族的继承人,背景强大到无法想象。 秦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只听到兰姐说:“秦总,我再次替云景向您道歉,请您原谅。” 秦寒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所有人惊讶秦寒瞬间改变的态度,却又有些顾不上,因为A班宿舍被泼猫血的案情似乎就要告破了。 “说说吧。”云景看着秦露,好整以暇的说。 突然手臂被拽住,荀湛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凶手怎么可能是她?” 云景压低声音,带着笑意,道:“怎么不可能是她?看了这么久了,荀警官你都不肯说话,等你破完这件案子,天都要亮了。” “胡闹!”荀湛轻声呵斥,“如果她是凶手,怎么可能这么正大光明的把证据留在现场?” “呵。”云景唇角轻勾,道:“原来荀警官早就看透了这一点,难道这个罐子你也早就看穿了?” 荀湛未答。 “警察叔叔,我举报!”又一个女孩子举起手来,云景看过去,又望望荀湛,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二人之间响起,“看到了吗,荀警官?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进展大。”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那个女孩子,她是A班一个不太起眼的女孩子,外貌普通,表现普通。 她说:“我曾经看到许静之和李妍霏一起在练习楼楼下喂猫,她和李妍霏关系最好,肯定是她做的!” “不是我!我没有!”许静之回答的声音很大,令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振,没有人想到原本唯唯诺诺的女孩子会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又有个女孩子开口:“昨天下午的时候我们一起排练,许静之裤兜里掉出来一把折叠剪刀,谁跳舞身上会带剪刀啊?”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晚饭过后,我们几个排练了一个小时之后,她才来。因为她不喜欢说话,也有不和我们一起排练的时候,所以我就没往心里去。” 听到此时,荀湛眸子一缩,联想到刚刚得到的《加油女孩儿》楼里清洁工的口供。 丢弃野猫尸体的垃圾桶处没有摄像头,根据清洁工的叙述,每天下午五点他会准时清理各个垃圾桶,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在清理垃圾桶的时候,他确实没有看到野猫的尸体,那么说丢弃野猫尸体的人是在下午五点之后才将野猫尸体丢在垃圾桶处的,从这一点来看,许静之是有嫌疑的。 “不是我,不是我。”许静之一直在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看得人心中一紧。 “哎,这些人真是会欺负人,找不到凶手就把所有事情推到人家身上。”人群中传出议论。 荀湛冷着眸子看着许静之,心中却笃定这件事情与她有关。 一定还有什么线索,荀湛坚定的想。 “阳台上挂的衣服是谁的?”云景突然问,他抬着头,望着阳台上那套湿淋淋的校服,看样子洗的时间不长。 “我的。”许静之小声说。 “那两个外套都是你的?”云景又问。 许静之咬咬嘴唇道:“嗯,是。” 云景没再说话,《加油女孩儿》节目组给每个练习生发了两套校服,每套是一个半袖,一条裤子,还有一个外套。 而阳台上挂着的是一件短袖,一条裤子,还有两件外套。 外套是蓝色的,胸前有一个鲜红色“A”型标志,象征着A班。 初春的天气还很凉,练习生们上课一来一回都会穿着外套,所以很少有人会将两件外套同时洗掉,除非这两件衣服上同时沾上了什么非洗不可的东西。 阳台上灯光昏暗,云景走过去,抬头仔细看着那两件衣服。 荀湛也发现了异常,他走了过去,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同云景一起仔细搜找。 光线打在那个“A”型标志上,一个不同于鲜红色的暗红斑点在手电筒的照射之下,泛着骇人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秦寒:我就是想炫个富,有这么难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丝一米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宿舍血案(3) “警察叔叔, 我想起来了,今天许静之穿了两件外套。”秦露突然说,“在宿舍搞恶作剧的人肯定是她!她的行为太反常了!” “我也想起来了!”又一个女孩子开口:“今天我们跳舞都穿着半袖, 就她一个人捂了两个褂子。” 秦阳有点反感女生这种抱团的行为, 冷冷问:“这么反常的事情, 你们怎么早不说?非得等到现在才说。” 女孩子被秦阳一训斥, 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她本来脾气就古怪,行为也古怪, 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许静之不断的摇头,满脸泪痕,任谁看起来都忍不住同情。 “这些警察到底行不行啊?一会儿怀疑这一个一会儿怀疑那一个。”聚在门口看热闹的旁观者又开始做起了嘴上好人。 “就是,看人家宿舍里闹矛盾他们就高兴了?”又有一个“打抱不平”的声音响起。 荀湛仿佛置若罔闻, 冷冷看着泫然欲泣的许静之,问:“那你外套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许静之怔怔站在原地, 一双大眼睛空洞的望着荀湛,“什么血迹?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装了,凶手就是你。”荀湛看着许静之, 为她下了判决书。 “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许静之情绪失了控, 她声嘶力竭道:“你们都欺负我!是!我家里没钱!我爸妈是聋哑人!我也不够优秀!可是这是我的错吗?我想这样子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子吗?” 许静之全身都在哆嗦,她走到床前,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象征《加油女孩儿》练习生的学员证狠狠砸在地上,“我不干了!我退出!这个破地方我早就不想呆了!” 在场所有的人纷纷默不作声, 任由她哭喊嚷叫。 “许静之, 你冷静一点。”云景把地上的学员证捡起来递到她面前,收起了以前的玩世不恭, 用鲜有的认真表情看着她道:“老师也不希望这件事情是你做的。那个装有猫血的罐装面霜盒上的指纹,还有你衣服上的血迹,都是可以通过科学手段来检测的,如果做恶作剧的人真的不是你,警察自然会还你清白。” 许静之忽然笑了,她撩了撩乱糟糟的长发,扶着额头,双眼红肿的问:“好,连老师也认为是我干的,是吗?那我想问你们,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是怎么把秦露的面霜盒拿出去的?难道不会被人发现吗?我又是怎么把猫杀死的?难道它们不会叫不会跑吗?” “你非要我说吗?”云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心中有丝不忍。 所有的线索纷纷指向许静之,在云景眼里,现在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嗯。”许静之点头,挑挑眉示意云景说下去。 云景将她没有接过的学员证放在桌子上,转过头看看阳台上那两件格外刺眼的外套,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用完的面霜盒就放在了你套在里面的那件外套的一侧兜里面。” 云景转过身子,看向许静之,继续说:“也许你会说,就算放在里面那件外套的兜里,只要练习的时候一做动作,面霜罐子也会掉出来。可是事实上并没有。” 停顿数秒,云景扫了荀湛一眼,荀湛正静静看着他,脸上没有了以前的不耐。 云景收回目光,意识到荀湛正在认真的听他的推理。 云景继续说:“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把那件外套的兜缝了起来,这样,就算你再怎么做动作,那个面霜罐子都不会掉出来了。而你穿两件外套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装有面霜盖子的口袋吧?” 云景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许静之。 许静之低着头,忽然轻声笑了,她抬起头,空洞的大眼睛看向云景,幽幽问道:“老师,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为什么还要在裤兜里装一把剪刀呢?我为什么不像你说的那样把那把剪刀也缝进口袋里?这样不就少了很多麻烦吗?” 云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话锋急转,云景突然说:“可是很不幸,那一天你没有找到合适的线来缝你的外衣衣兜,我想你用来缝衣兜的线应该非常结实,单单用手或牙是咬不开的,再加上杀猫你也需要工具,所以索性你就将剪刀放在了裤子兜里,这样杀猫的时候你就可以用剪刀剪开你衣兜上缝着的线取出那个面霜罐子了。而且大家在一起练习,根本没有人会将心思放在你为什么拿着一把折叠剪刀上面。这就是你的作案手法,如果你还想反驳的话,看看你外套衣兜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圆孔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还处于惊愕之中,徐静之又笑了,她望向云景,眼睛里竟有了一种得意的神色,她问:“既然老师咬定是我做的,那么我又是怎样将那些猫无声无息杀死的呢?” 云景平静盯着她,那双璀璨通透的眸子变得犀利无比,甚至泛着亮光,他说:“抗抑郁的药物,你有抑郁症,并且一直在服用抗抑郁的药。” 许静之偏过头不再看云景,冷漠反驳道:“我没有。” “没有?”云景看着她,反问道:“那今天你在我的休息室接受调查时,当着所有人吃的药是治疗什么的?” “那只是普普通通的VC片,是我用来补充维生素的。”许静之说。 云景轻声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个平常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女孩子心里却是如此强大,“VC片?那我们要不要找人来验一下?这里专业人士这么多。” 云景转头看看荀湛和秦阳,荀湛没说话,秦阳看出了苗头,立刻反应过来道:“啊,对,检验一片药的成分非常简单。” 秦阳这样说完之后,许静之忽然沉默不语,云景接着说:“很多人都知道抗抑郁的药一般都会产生嗜睡的副作用,你就是利用这一点,在那些流浪猫的食物中放了抗抑郁的药物,先让它们昏睡,然后再用剪刀结束了它们的生命。” 云景说得掷地有声,整个A班宿舍里里外外只听得到那块破碎窗户处传来的呜呜风声,冷风灌进每个人的身体里,除了冷,还是冷。 云景眯眯眼睛,道:“如果你还坚持这一切不是你做的,我们可以等待面霜罐子上的指纹匹对和你外套上的血液检测结果。” 许静之就那样站着,站了很久,她终于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现场所有的人,徐徐开口:“不用了,是我做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荀湛问。 “为什么?”许静之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她的眼角淌出泪水:“你们以为我想要这么做吗?” 她狠狠的瞪向A班宿舍的所有女孩儿,手指在她们每个人的脸上指过,“要不是她们,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都是她们逼我的!” 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儿听到她这样说,以前的嚣张气势也不见了,她们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许静之,眼神之中似乎带着一点恐惧。 许静之的声音有些癫狂,“你们知道吗?在李妍霏之前,是谁第一个被排挤的?” 没有人说话。 许静之用手指狠狠点着自己的胸膛:“是我!是我!所有人都说我长得丑,实力差,而且家里还穷,她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只要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我去做,就连平常挑生活用品,我都得拿最烂的。你们没有经历过被人排挤的日子,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心情?你们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评我,又怎么会有人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那样的日子有多难熬,你们知道吗?” 她突然笑起来,道:“不过,说起来也是幸运,没过多久,李妍霏就因为做了蠢事,成为了她们这些人排挤的对象,也因此我的日子变得好过一点了,人都是这样,谁愿意尝到甜头之后再回去过苦日子?可想而知,当我听到李妍霏说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我是多么害怕。” “我怕我又过回以前那种被人排挤的生活,我怕被别人冷言冷语的讽刺。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们,宿舍里出现这种事情,她们就没有精力再去折磨我了。” 许静之一会哭一会笑,同宿舍的其他几个女生完全没有了以前张牙舞爪的气势,纷纷默默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说你的作案过程吧。”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传来荀湛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人情味。 云景在宿舍桌子上的纸抽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许静之面前,柔声说:“擦擦吧。” 许静之情绪渐渐稳定,云景看着她,道:“也许,你知道李妍霏在哪里吧?她还好吗?安全吗?” 听到云景这么说,站在宿舍外面的苏凝瞬间变得非常紧张,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许静之,只听到许静之说:“我知道,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丝一米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宿舍血案大揭秘 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像是一头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夜风从破碎的窗户中吹进来, 带来了丝丝细雨。 下雨了, 空气中泥土的清香钻进来, 钻进所有人的胸腔。 许静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在众人的逼视下,低着头, 缓缓开口:“她和那个男人约定好凌晨一点在C市海滩见面,然后他们会一起离开这里,并且再也不回来了。” 她抬起头看看窗户外面,细雨簌簌的落下,带着几分凄清与落寞, 她轻声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一会儿, 他们恐怕早已经离开这里了。” 她又低下头,轻轻笑了。 “真好。”她说。 云景站在她身边,看到她眸子中闪烁的点点光亮,他想也许她是羡慕李妍霏的。 荀湛冷静看着许静之, 异常理智, 他问:“李妍霏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什么地方?” 许静之仿佛没有了感觉,只是盲目的摇头。 此时荀湛转过头看向秦阳,道:“秦阳,你带两个人去C市海滩看看, 看李妍霏还在那里吗?” 秦阳戴上警帽, 拿上汽车钥匙,点了点身后的两个年轻实习警员道:“你们俩跟我出警。” 两个年轻警员正准备和秦阳一起走, 就听到苏凝道:“警官,我也去,我要见霏霏。” 秦阳看向荀湛,荀湛没有说话,似乎默许了苏凝的要求。 等到秦阳等四个人离开之后,荀湛看向许静之道:“说说吧,宿舍恶作剧的具体作案手法。” 荀湛的话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许静之很平静,她竟然找了一个凳子缓缓做了下来,看看破碎的窗户,她对站在那边的一个警员道:“警察叔叔,能不能关上阳台的门,我有些冷。” 年轻警员按照她的意思把阳台的门关上,徐静之便开口了:“收养流浪猫是我和妍霏共同的约定,不是因为悲悯,是因为我们感觉自己就是它们,我和她一样都被放逐在这样一个没有温度的地方,悲惨的流浪着。” 她沉默片刻,继续说:“自从妍霏因为男朋友的事情被宿舍里其他人排挤之后,表面上看我也不再靠近她,其实实际上,我们两个的交流从来没有间断过,因为我们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外界都在说我忘恩负义,其实不是,是妍霏对我说,我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何必又为了她多遭受一些苦难呢?所以我们约定好,即使未来怎样,我们都是对方最好的依靠。” 许静之眼圈红了,她又停了下来,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一个星期以前,妍霏突然告诉我,她要离开这里了,和她喜欢的人一起离开。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为她高兴,又感到深深的恐惧。我知道,她离开之后,以前那样阴暗的日子便会重新回来。眼瞅着她要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的脑海里慢慢成形。” 她又停了下来,荀湛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说下去。” 许静之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听话的继续说下去:“昨天夜里,我给妍霏发消息说‘你临走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喂一次猫吧’,她同意了。当天夜里等到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我偷偷起床,在秦露的床下面拿了那个已经用完的面霜罐子,就像云景老师说的那样,我用事先穿好的针线摸索着将那个罐子缝在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的兜里。” 许静之低头看看被云景放在床脚的那个面霜罐子,说:“那盒面霜是秦露早就用完了放在那里的,后来她像是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盒面霜一样,当那个计划在我的脑海中慢慢成形的时候,我就在思考,应该找谁做替罪羊了。” 她突然抬起头看看站在人群里面,怔怔看着自己的秦露,忽然露出一个冷森的笑容,她说:“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那个一句话就将我和妍霏拉入地狱的罪魁祸首最合适。” 秦露脸色渐渐苍白,她声音不大,却依旧带着盛气凌人的气势,“许静之我早就知道你低贱,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许静之仰头笑了,“我卑鄙?比起你对我和妍霏做的,我恐怕比不了你的万分之一。对,是我陷害你的,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被人孤立的滋味!” “继续说你的作案手法。”荀湛皱着眉,对于女生之间的爱恨情仇完全不感兴趣。 秦露原本想和许静之对峙,听到荀湛的话只好作罢。许静之接着说:“不过云景老师说错了,缝衣服的线就是我们普通的线,没有把剪刀放进褂子兜里的原因是,那把剪刀是我用来帮助妍霏剪断《加油女孩儿》节目组防盗系统电线的工具,我答应她帮她逃出去。很久之前我们便观察过监控室人员的值班情况,知道他们在晚上五点半的时候因为要做全天总结,所以有短暂的十五分钟空岗时间,我和她喂完猫之后,便利用这段空岗时间一起偷偷溜进了监控室,我们找到防盗装置,做了稍稍的破坏,只是剪断了报警器的喇叭线,这样当系统发现状况的时候,不会发出警告。”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防盗装置的原理的?”荀湛问。 许静之淡淡说:“每当练习生之前,我曾经也是个物理迷,研究的电路不下一百种。” 众人没有说话,却有些人的心里冒了一股冷汗,假如她将这些物理知识应用到她们身上,恐怕就不可能这样完整无缺的站在这里了。 “后来呢?” 许静之眼神黯淡,“后来妍霏便回到了练习室,而我借口想要在外面透透风,重新返回了聚集了流浪猫的大楼角落。我将一把抗抑郁的药融化在矿泉水中,大约有一百粒吧,然后再把矿泉水倒给那些猫,它们喝了之后便昏迷了,然后我便用手中的剪刀割了猫的血管,把那些猫血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罐子中。一切处理完之后,为了处理现场,我将那些猫的尸体裹在自己的褂子里,扔进了垃圾桶中。然后再返回宿舍洗掉染了血迹的外套。只是没想到外套红色标记上竟然会留下残留。再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等到妍霏走后,我便在每个人的被子上泼了血,为了更好的掩盖真相,我没有将猫血泼在妍霏的被子上,我想她会原谅我的做法。” 她说完之后,荀湛问:“你为什么要将宿舍的玻璃砸碎呢?” “荀警官,这个也太好解释了吧。”云景看向荀湛,眼中有几分揶揄:“打碎窗户当然是为了增快血液凝固速度,这样可以扰乱你们对于作案时间的判断。” 荀湛冷冷睨了云景一眼,再看向许静之,许静之点点头,道:“是,还有一方面原因是我闻到那些血液的味道,就会想起我怎样残忍的将那些猫杀掉的场景,我喘不上气来。” 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触动着每个人的神经,A班宿舍中泼猫血的闹剧终于散场,许静之也自愿放弃了得之不易的训练资格,准备天亮之后就离开这里。 这场闹剧在每个人的心中都种下了一颗种子,它教会了人们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你有没有这样一件东西?被你放置在角落,却被其他人暗暗惦记着。 请尽量收好它们。 云景等人从《加油女孩儿》节目组出来的时候,天空中还飘着小雨,打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凉意。 荀湛走在后面,不知道正在和法医沟通着什么,云景勾勾唇,走过去,“荀警官,合作愉快。” 法医见到云景走过来,先坐上了警车。 荀湛回过头,表情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他的语气有些别扭,他说:“推理的不错。” 云景一愣,旋即乐了,露出狡黠的牙齿,故意道:“荀警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荀湛很认真的看着云景,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推理的还行。你满意了吧?” 云景点点头,声调上扬道:“满意,当然满意,我可是看了九百九十八集名侦探柯南的人,这案子简直是小意思,怎么样?荀警官可以让我参与《凤途》命案的调查了吗?” 荀湛表情突然严肃,他皱着眉问:“你为什么非要参与这个案子?不知道很危险吗?” “因为它与我有关,它就发生在我的身边。”云景正经起来,一字一句道:“荀警官难道没有想过,也许下一个受害的人,很有可能是我吗?” 荀湛看着云景,若有所思,良久之后,他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可以参与《凤途》的调查。” 云景转身便走,随后摆摆手,勾着唇角道:“谢了,荀警官。” 荀湛在背后喊:“你是怎么知道许静之吃的不是VC,而是抗抑郁的药的?” 云景不以为意,没有回头道:“哦,那个啊,我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一粒,然后让法医迅速检验了一下。” “荀湛,你快来C市海滩,李妍霏要自尽,我们不敢靠近!”秦阳的话在手机里传来,声音很大。 云景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荀湛,荀湛挂断电话,对他道:“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丝一米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海滩救援 “组长, 刚刚接到报警电话,C市海滩附近的临崖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白色跑车冲下了悬崖, 掉进了崖下的深海里, 驾驶人已被确认死亡。” 荀湛静静听着手机那端, 驻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实习警察, 没有头绪的汇报,皱了皱眉, 道:“让沈鸿霄找别的组管这件事,咱们组的杀人案还没有破获,哪有时间处理交通事故?” 电话那端的警察沉默了片刻,沉声开口:“组长,死亡的驾驶人是《凤途》的男二号林霁。” “喂, 组长,您还再听吗?”年轻警察在电话那端急切的问, 荀湛坐在副驾驶座上,锐利的眸子盯着前方黑暗的路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之后, 他才说:“好,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云景往前趴了趴,凑到荀湛身旁,问:“林霁死了?” “嗯。”荀湛低头看着刺目的手机屏幕, 心里不是滋味。 “《凤途》剧组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竟然会在短短四五天之内接连死了三个人?”云景皱着眉,若有所思。 “组长我们是去海滩, 还是去事故现场?”开车的警察问。 “去事故现场,李妍霏的事情我相信秦阳可以处理。”荀湛很平静的做了决定。 云景眯眯眼,道:“荀警官,你不感觉李妍霏与林霁有关系吗?李妍霏与男朋友约定见面的地方是C市海滩,而林霁出事的地点也在C市海滩附近,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荀湛看向云景,忽然转过头看向开车的小警察,道:“先去海滩。” “是。”小警察迅速调转了车头,往海滩开过去。 云景正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夜色,荀湛忽然转过头,看向他,道:“叫我荀湛就好。” 云景愣了愣,眸子中闪现一抹亮色,露出狡黠的小虎牙,一扫之前的疲态,道:“荀警官这是打算和我重新认识一下吗?你好,我叫云景,以后你可以叫我云哥,或景哥,都可以。” 他笑了,一副欠打的样子看向荀湛,荀湛知道他在指秦阳对自己的称呼,别过目光不再看他。 “荀湛,我想见傅戈。”静默的车厢里,云景在后座上突然说。 荀湛没有回头,便说:“不可能。” “为什么?”云景扒着荀湛的靠椅后背,问。 荀湛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爷爷不会同意的。” 云景不再多说,重新看向窗外,忽然听到荀湛问:“你为什么要见她?” “或许,她能够帮助我们找出幕后真凶。”云景说。 *** C市海滩。 天空飘着小雨,海边的风很大,深色的海水之中隐约站着一个白色身影,海水已经没了她的双腿。 “霏霏,别再往前走了,妈妈求你了!”苏凝被人死死拽着,冲着海中的那个人喊。 云景和荀湛等人下了车,秦阳就在车门口站着,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道:“湛哥,我们不敢往前走,我们走一步,她就往海里面走一步。” “吆,大明星怎么也跟过来了?这大下雨天的。”秦阳往后一看,看到了荀湛身后的云景,一句话脱口而出。 云景笑笑,没说话。 荀湛说:“过去看看。” 几个人走到海边上,李妍霏正站在离他们很远的海水之中,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狂风肆虐,惊涛拍岸,那个白色瘦削的身影如同一叶失去方向的扁舟,孤零零的漂泊在海面之上。 “李妍霏,你冷静一点,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快回来,不要让你妈妈难过!”秦阳向海那边象征性的喊着话,这些话在荀湛他们来之前,他就已经喊了很多遍了。 海面上的女孩儿无动于衷,她只是背对着所有人,抬着头看着深邃的夜空。 “霏霏,妈求你了,你回来吧!”苏凝痛哭流涕,声嘶力竭。 李妍霏没有动。 “李妍霏,快回来!林霁他不是故意不来的,他是出了车祸,来不了了。”云景对着李妍霏喊,出乎意料,那个纤弱的身影突然震了一下,她转过了头,看向这边,“你说得是真的吗?” 她在海里站的时间太长了,连声音也颤抖着。 云景与荀湛对视一眼,云景继续说:“这是荀警官,他从交警队一个朋友那里听说的,千真万确!” “严重吗?”李妍霏又喊,单薄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到心疼。 云景有片刻的沉默,却接着说:“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轻微脑震荡,你先上来再说!” 李妍霏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犹豫。 秦阳稍稍凑近荀湛和云景,问:“这行吗?她会上来吗?” “你们在这里吸引她的注意力,我绕后。”荀湛说。 荀湛与云景对视一眼,云景郑重点点头。 “李妍霏,快上来吧,难道你不想见林霁吗?”云景冲着她喊。 李妍霏低下头,似乎在做挣扎。 云景遥遥望着她,便看到她似乎拿起了手机,手机屏幕的光很扎眼,只是一瞬之间,李妍霏像是疯了一般,将手机扔进了海水中,她声嘶力竭道:“你骗我!林霁死了!他死了!” 所有人脸色陡变,就看到李妍霏转过身往更深的海中跑去,不带一丝留恋。 “霏霏!”苏凝尖叫一声,几乎昏厥。 眼看着李妍霏的身子没的越来越深,海滩上的人纷纷向她奔过去,可是却没有人能赶上她往前走的速度,海水已经没过她的脖子,再往前走一步,海水便会将她彻底淹没。 “李妍霏!”云景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过去,他害怕自己的草率会让一个花季的少女失去生命,那样他这一辈子内心都永远不得安宁了。 千钧一发之际,荀湛截住了李妍霏的腰,海水刺骨,李妍霏就死的心异常坚定,他拼尽力气,只感到自己被李妍霏拽着往前方沉,荀湛心中警铃大作,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就都活不成了。 荀湛手一用力,在李妍霏的脖子上一砍,也许是在海水中站的时间太长,她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她昏了过去。 荀湛托着李妍霏往岸上游,因为刚才和她纠缠的时间太长,损耗的精力过多,越往回游他便感到越吃力。 明明再往回游几步,他就可以脱离深水区,却在这时,小腿开始抽筋,荀湛整个人开始往下沉。 荀湛心中大叫不好,眼见着自己与李妍霏迅速的往下沉,速度快的令人害怕,就在这时云景游了过来。 不知道他一个明明瘦削的人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将李妍霏和荀湛这样的大男人拖到了岸上。 李妍霏被送进了医院,荀湛、云景和秦阳等人坐在另一辆车中,三个男人都很狼狈。 秦阳瞅瞅眼前的两个人,噗嗤笑了,“第一次看到大明星这么落魄,哈哈。” 云景用毛巾擦着头发,无所谓的说:“以前我没想当明星,相反我想和你们一样做个警察。” “警察?”秦阳摇摇头,道:“警察有什么好的?熬夜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情,哪有你们大明星风光?” 秦阳和云景插科打诨一来二去,荀湛始终没有说话。 云景看过去,问道:“哎,荀湛,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腿没事吧?” 荀湛还没说话,秦阳接过了话茬,大条道:“你太小瞧湛哥了,他抗疼厉害着呢,警校的时候钢筋穿过手掌,他都没叫一声,再说了,抽个筋而已,算不了什么。” 云景看看荀湛,荀湛表情依旧,没有任何不悦。 “秦阳,派人去医院盯着,等李妍霏醒了之后,好好调查一下她与林霁的关系。”荀湛坐在副驾驶座上平静下着命令,秦阳点点头。 嗡——嗡——嗡 荀湛的手机又响了。 “组长,云沈沈的助理找到了。”电话那端的警察说,带着一丝兴奋。 “我马上回警局。”荀湛挂断电话,车子便急速驶回了公安局。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东方渐渐升起了鱼肚白。 警局中,荀湛组里的警察们彻夜未眠,一个个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目不转睛的看着荀湛身后的云景,有几个还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大眼睛。 云景坦荡的站在众人面前,微湿的黑发凌散的遮在眉梢,他双手插着兜,微微颔首,道:“大家好,我是云景。” 没有人说话。 荀湛扫视一遍所有人,清了清嗓子,用微哑而低沉的声音说:“以后他算是我们组的编外人员,欢迎。” 随后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有几声议论响起—— “我没听错吧?他是云景吧?就那个大明星?” “没听错!你没听组长说,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同事了吗?” “真人比电视上还帅啊!” “讨论什么呢?小刘,跟我去审讯室!”荀湛打断了办公室的议论,叫着刚刚给他打电话报告消息的小警察一起去了审讯室。 半路上,荀湛问:“在哪儿找到她的?” 小警察快速跟在荀湛身边,道:“那会儿您去了《加油女孩儿》节目组之后,我们接到了一个举报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即将成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丝一米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启明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复生之谜 你可曾听过一种花?花开不见叶, 叶在不见花。 它叫曼珠沙华。 荀氏别墅。 “以后晨昏定省便省了。”荀氏小辈跪在地上参拜,傅戈坐在高位之上说。 荀老爷子站在最前面,阻拦道:“主上, 万万不可。” 傅戈眼风一扫, 威仪具足:“陈规旧距, 当废则废。” “谢主上。”一百二十三位荀氏族人扣手而拜。 荀氏其他小辈已经各自回去, 傅戈在荀宪的引领下,来到了荀氏祠堂。 荀氏祠堂正中央挂着曾经丢失的两幅古画, 傅戈一进门便看到了它们。 荀宪顺着傅戈的视线看过去,站在她身后垂首道:“回主上,这两幅画是荀氏祖先荀齐命人所画,他曾说见画如见人。” “荀齐,荀齐。”傅戈重复两句, 良久,问:“荀齐可否善终?” “善终。”荀宪恭谨回复, 始终不敢抬头。 傅戈转过身,看向眼前的老人,他的头发已经斑白,傅戈望着他, 心中倍感落寞。 这是怎样荒唐的事实啊?荀氏已经延续二百三十七代, 而她却还活着。 “你可知我为何死而复生?”傅戈问。 荀老爷子仍不忘舍弃礼数,作揖道:“回主上,您死而复生之谜是荀氏历代继承人必须谨记的事情,也是荀氏最大的秘密。” “我不可知其详情?”傅戈望向荀宪的眼睛, 那是一双过尽千帆的智眸, 充满了人生的智慧。 可是,她看不到他心中所想。 傅戈大惊。 荀宪仿佛看穿了傅戈的心思, 垂眸道:“先主莫要怪罪,您识人心声的异能并未失效,只是祖先荀齐找到了破解之法,并要求后代必须研习,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今天您见到的局面。” “他早就知道我会醒来?”傅戈皱眉问。 荀宪低头回“是”。 傅戈想要再问,可是想起刚才老爷子不卑不亢的拒绝,傅戈换了一个问题,“为何我可以看到荀湛所想?” 荀老爷子脸上的愧疚之色一闪而过,道:“还望先主恕罪,湛儿年轻气盛,远未担当起荀氏新一代继承人的责任,以至于我一直没有将此方法传授给他。” “具体方法能说吗?”傅戈好奇。 荀宪脸上似乎挂了一抹慈祥的笑,道:“先主想听,荀宪自然会说,还有您死而复生的原因,我愿一一道来。” 傅戈颇为震惊,原对自己死而复生之谜不再抱有希望,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解答。 “好。”傅戈指了指祠堂中的座椅,道:“坐下讲述即可。” 傅戈面北而坐,坐在高堂,荀宪坐在宾客之席,开始娓娓道来—— “不知先主可曾听过曼珠沙华?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当初主上饮鸩而亡之后,祖先荀齐便在一个隐士之处寻到了一种起死回生的方法,那人说昆仑幻境之中万年长一株曼珠沙华,曼珠为花,沙华为叶,饮下曼珠可起死回生,饮下沙华可在轮回之中拥有前生所有记忆。祖先听此,便踏上了寻找曼珠沙华的旅途,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历经七七四十九天,他终于在昆仑山上发现了那株曼珠沙华。祖先满怀期待的给您服下曼珠,可是事与愿违,您未醒,后来祖先又听那隐士说‘服下曼珠终会醒来,可是何时醒,却是未知’。也许祖先知道他这一生可能等不到您了,于是从那时起,他便开始精心培养荀氏后人,下定决心世代守护您。” 荀宪说完,傅戈静默不语,心中却泛着浓浓的辛酸。 大约半刻,傅戈方微微缓过神来,看向白发苍苍的老人,问:“荀齐可曾留下什么话与我?” 荀宪站起身子道:“祖先让我告诉您,他戎马一生,最值得怀念的日子便是与您一起疆场之上奋勇厮杀,他说如果有来生,他还想认您做姐姐。” 傅戈眼圈微红,依旧凛然,问:“他果真这样说。” 饶是七十岁的人,荀老爷子眼眶也微微发烫,他望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却看上去异常单薄的女人,毕恭毕敬道:“是。祖先说,他这一生最敬重的人是主上,永远不会背叛的人也是主上。” 静默,良久的静默。 傅戈独自坐在那个高高的座位之上,奔涌而来的是无尽的孤独与无助,她想起那个平日里身着白衣笑容明朗的少年郎,想起他呆在自己身边言笑晏晏的时光,想起那一声声“家姐”,又想起战场之上他风光恣意的矫健身姿。 泪水肆意。 荀老爷子坐在下面,老泪纵横。 过了许久,傅戈缓缓平复,重聚威严,道:“如你所说,曼珠沙华本为两用,那沙华现如今所在何处?” 荀老爷子道:“回主上,据上代荀氏继承人说,祖先将沙华给了......” 一个看尽世事的老人竟然犹豫了。 “说下去。”傅戈道。 “给了凤氏之主,凤衷。” *** C市公安局中。 小警察在荀湛耳边说:“那会儿您去了《加油女孩儿》节目组之后,我们接到了一个举报电话。” “举报电话?”秦阳反问一句,“我们好像没有发布逮捕通告吧?谁会举报她?” 小警察边走边说:“是因为她在商场偷东西,被群众抓住,有人直接打了报警电话,我们赶过去之后才发现她是云沈沈的助理。” 审讯室外面单向透视镜中,荀湛看到了云沈沈的助理。 她瑟缩在凳子上,原本柔顺规矩扎在脑后的黑长发乱蓬蓬的散着,黑色眼镜下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手腕上的手铐,她的嘴唇泛着深紫色,不知是冷还是怕。 “她是云沈沈的助理?”云景转头看看荀湛。 荀湛盯着镜子中的女人,轻“嗯”了一声。 云景不是没有见过云沈沈的助理,上次天桥见面的时候,她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但是不像现在这样,似是被生活摧残,历尽沧桑的中年妇女。 云景再反应过来,荀湛已然坐在了审讯室中小助理的对面。 “说说吧。”荀湛看着她,“叫什么名字?” “余甜。”女人声音很小。 “为什么偷东西?”荀湛徐徐而进。 “因为钱包丢了。”余甜没有抬头,随口说。 荀湛看了看她,心中清楚,这个理由漏洞百出。 “余甜,Y市青岭县人,23岁,曾经从事明星助理职业。”眯眯眼睛,荀湛继续说:“你担任过云沈沈的助理?” 原本垂头不语的女人蓦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是……是……我们还见过面。” “云沈沈死亡的那一天晚上你在哪里?”荀湛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又抛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余甜惊慌失措,她的瞳孔猛地放大,恐惧的大声说:“不是我做的!跟我没关系!我什么也没做!真的!跟我没关系!” 荀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一会哭,一会笑。 荀湛不安慰,也不训斥,看似冷漠的等待着她自己慢慢平复。 五分钟之后,余甜平静了下来,只是整个人似乎极度衰颓。 “近来网上盛传云沈沈纪安存在不正当关系,我们在李氏酒店几年前的监控中调取了证据,完全可以证明网上不是谣传,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在视频中发现了其他的信息。” 荀湛顿了顿,余甜很紧张的看向荀湛。 荀湛继续说:“纪安和云沈沈开房时,我们在电梯监控中看到了你的身影,当天你去干什么了?” 余甜脸色苍白,磕磕巴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沈沈姐叫我去李氏酒店送东西,我才过去的。” “你撒谎!”荀湛冷眼看她,道:“当天晚上,你与云沈沈一同乘电梯到了指定楼层,然后又独自离开的,纪安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 荀湛在赌,假如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心理强大的人,对于这样没有逻辑的指认肯定可以轻松化解,可是现在坐在对面的是余甜,一个心里崩塌的怯懦者。 余甜开始急于否认,道:“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把沈沈姐送过去而已。” 此话说完,荀湛眯眼看向她,余甜恍然惊觉,自己说漏了,一瞬之间她的抵抗情绪全然不见。 “我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余甜看向荀湛。 “什么条件?”荀湛皱眉看着她。 余甜道:“我需要你们派人全天保护我,有人要杀我!” 单向反光镜外,云景看着余甜的一举一动,听到她这样说,心中猛然一震,想明白了那天见她时,她为什么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谁要杀你?”荀湛问。 余甜偷偷的看看四处,像是在看有没有藏在暗处的人。 荀湛等了她很久,她终于抬起头,恐惧道:“我不知道,那个人只是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要多嘴,他一直在向我要一件东西,说是再不给他,他就要杀了我。” 荀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紧紧盯着余甜,不错过她脸上一丁点的表情,问:“什么东西?” “你保证能保护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解密现场警告! 第27章 真相初现 “我们可以。”荀湛神色坚定, 郑重回复。 审讯室中一阵寂静,余甜低头做着最后的挣扎。 大约十分钟之后,她终于抬起头, 似是下了巨大的决心, “好, 我说。” “说吧。”荀湛的眼睛异常锐利, 像是猎鹰,盯紧了外出觅食的兔子。 “沈沈姐与纪安之间确实存在关系, 并且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六年之久。”余甜率先承认了这一点。 荀湛还记得那一次他和秦阳一起访查云沈沈时,眼前这个女人还斩钉截铁的替云沈沈辩护,甚至不惜拿出法律武器进行威胁。 “什么关系?”荀湛需要更准确的信息,这样他才能从中发现更多有用的东西。 余甜抬起头看向荀湛,脸色苍白, 眼神中似乎有些躲闪:“交易,他们两个之间是纯粹的交易关系。” 又停了, 荀湛不得不提醒她道:“说下去。” “六年之前我还不是沈沈姐的助理,那时候我还在上学,这些事情是后来呆在沈沈姐身边我自己一点点发现的,不过对此她似乎也没想着刻意隐瞒, 有时候她甚至会让我知道。”余甜舔了舔嘴唇, 接着说:“用沈沈姐的话说,这很正常,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一个人如果想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那么她就必须先知道那个人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只有这样,一场完美的交易才会实现。他们只是各取所需, 沈沈姐要名利,纪安要美色。仅此而已。” 荀湛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无法评判对错。 余甜接着说:“《凤途》未拍先火,圈子中很多人虎视眈眈,沈沈姐也希望通过这个剧本让自己的名气再上一个阶段。可是那时候沈沈姐已经与纪安彻底断绝联系了,因为她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准备就此收手,以至于后来对于纪安五次三番的邀约,沈沈姐都视而不见。直到《凤途》的剧本被纪安接下,而男主主演的选择完全落在了他的手中。” 余甜看了看荀湛,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手铐铐起来的双手,那双手苍白而瘦削,良久之后,她似乎在回忆,她说:“那时候我问沈沈姐,我说‘我们要送些什么给导演,他才能把《凤途》的角色给你?’,她告诉我说,这个圈子里付出的多,得到的就多,关键就看每个人付出多少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她会去找纪安了。” “纪安死亡当晚,云沈沈是否与他在李氏酒店512号房间见了面?”荀湛直入主题。 余甜木讷点点头道:“嗯,见了,那是纪安跟她约定好的,那是他们的交易地点。” “云沈沈和纪安这种畸形关系持续了六年之久?”站在审讯室外面单向透视镜之前的秦阳感到不可思议,唏嘘道:“云沈沈可是我大学时候的女神,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呢?” 他微低着头自言自语道:“这圈子真乱。” “不要因为一个人这样就妄下结论,那只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已,不代表我们所有人的选择。”云景看着透视镜中的女人,没有看秦阳,话语却异常坚定。 秦阳看向云景,发现他收起了以前的玩世不恭,一脸的凝重。 秦阳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审讯室中余甜说:“那天晚上我在她家里等她,大约十一点的时候,她回来了,身上却换了一件黑色衣服,脸色特别白,我问什么她都不说,过了很久之后,她突然笑着跟我说‘我做梦都想杀的人终于死了’,她开始大声的笑,我吓坏了,我问她是她杀了纪安吗?她还笑,只说纪安是报应,罪有应得。终于有人看不过去杀了他!” “也就是说云沈沈说纪安不是她杀的?”荀湛问。 余甜点点头,咽了咽唾沫,道:“是,第二天纪安死亡的消息传遍整个圈子之后,她突然找到我,跟我说她和纪安见面的事情,我一定要替她保密,要不然,她的前程就完了,当时我是犹豫的,因为如果她真的杀了人,那么我就是包庇犯,她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忽然跟我说纪安的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荀湛有些激动,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云景在外面站着,不由自主向前方倾了倾身子。 “一个隐形摄像头中的内存卡。”余甜平静说:“她告诉我,她与纪安见面的晚上,他们被人偷拍了,虽然那个视频中记录了她和纪安之间不正当的关系,但是也记录下来她并没有杀害纪安的证据。” “那个内存卡现在在哪里?”荀湛眸色更深。 余甜忽然顿住了,她咬唇盯着荀湛,眼神锋利,似乎是在艰难的做着选择。 “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组织说,我们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荀湛坚定的看着她,不是安慰,而是誓言。 “纪安死亡之后,沈沈姐被人威胁过。”余甜忽然换了话题方向,“纪安死亡的第二天早晨,沈沈姐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人说她拿走内存卡也没有用,昨晚的事情他有备份。沈沈姐问他想怎么样,那个人让她准备一千万,否则就将她昨晚与纪安在一起的视频传到网上,让她名誉扫地。那时候沈沈姐真的打算拿钱去和他交易的,可是十点左右再给那个人打电话时,就发现已经是空号了。” 荀湛脑中一闪,问:“还记得那个电话号码吗?” “记得。”余甜说。 荀湛迅速叫人拿来纪安手机中那个可疑陌生号码让她识别,余甜看完之后,点点头道:“就是这个。给沈沈姐打电话的,就是这个人。” “他是个男人还是女人?”荀湛问。 “男人。”余甜回答,“我怀疑要杀我的人,也是他。” 荀湛眯眯眼道:“也就是说,云沈沈拿走的那个内存卡在你的手上?” 余甜一怔,神色都变了,过了好久,她才点点头,承认道:“是,在我手上。也不知道人在临死之前是不是能感觉的到,那天晚上,沈沈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如果哪天她出了事情,那个内存卡一定要保存好,把它交到警方手中,然后她告诉了我那个内存卡存放的具体位置。也是当天晚上,她就被人杀了。” 余甜突然从自己外套内兜中摸出了一张黑色内存卡,内存容量大约64G,她将卡片递到荀湛手上道:“沈沈姐死后,她的家被人非法进去过,那时候我去她家里找她说的内存卡,发现她家中物品虽然摆放整齐,但是有些家具却变了格局,我当时特别害怕,壮着胆子找沈沈姐说的内存卡,最终在她说的书柜暗格中找到了它。我拿着内存卡本想要把它送到公安局中,没想到到了公安局门口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中那个人说如果我敢把内存卡交给警方,他就敢杀了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只能带着内存卡四处逃跑。” “他有没有向你索要过内存卡?或者有没有让你在某个指定地点将内存卡给他?”荀湛问。 余甜想了想,道:“他经常打电话威胁我,我感觉他就在我的身边看着我一样,但是目前为止他却并没有让我把内存卡给他。” 荀湛皱眉,不解那个藏在幕后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他既然害怕警方知道内存卡的存在,却又不将那个内存卡抓在自己手中,难道他只是为了享受恐吓他人的快感? “给你打电话的是什么号码?”荀湛问。 余甜思索了一下,道:“他每给我打一个电话就会换一张电话卡,所以根本就没有固定的手机号。” 看来从手机号下手无从查起了,荀湛想。 “云沈沈和林霁之间是什么关系?”荀湛换了个问题。 余甜很平静,道:“男女朋友关系,林霁很多的角色,都是靠沈沈姐得来的。” 她稍微顿了一下,说:“其实沈沈姐与纪安在一起,并不是只为了自己,她还是为了林霁。沈沈姐特别爱他,为了他,什么也做得出来。可是我认为林霁配不上沈沈姐对他的感情。” 说到林霁,余甜眼中稍见鄙夷,“林霁就是现在标准的软饭男,靠着女人上位,据说他以前的女朋友不是沈沈姐,而是一个叫陆零零的十八线小演员,后来为了发展他才和沈沈姐在一起的,沈沈姐爱他,为他付出很多,只要是能谈下来的项目,必须要带着林霁,就连和纪安,也有林霁的一部分原因。因为是他说靠上纪安,他们两个肯定能火,所以沈沈姐才一直和纪安保持着这种不正当关系。” “可是后来。”余甜有些咬牙切齿,道:“他竟然背着沈沈姐和《凤途》的女一号李妍霏在一起了。” 余甜冷哼一声,道:“他不过是看上了李妍霏背后的李氏集团而已。毕竟攀上李氏就可以再少奋斗十年。” 荀湛没有说话,当警察这些年他见了很多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久而久之也不再以此为奇了。 “我还知道一件事情,也许和沈沈姐的死有关。”余甜突然说。 第28章 三人成团计划 审讯已经达到了白热化, 不知不觉之中,余甜吐露的信息越来越多,荀湛虽然面上毫无表情, 实则心中还是有些明朗的。 荀湛捏了捏手中的笔, 目光锁定在余甜的脸上, 他说:“你说云沈沈的死与林霁有关?” 余甜很坚定的点点头, 道:“是,沈沈姐被杀的当天晚上, 她除了告诉我内存卡藏在了哪里,还说出了她要与林霁好好谈谈的事情。” “具体内容你知道吗?”荀湛继续深入话题。 “我知道沈沈姐的想法,那些天网上曝出了沈沈姐与纪安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她的名声也因此一落千丈,沈沈姐说自己身心疲惫, 她想要就此彻底退出娱乐圈,她找林霁, 只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和感情。她希望林霁带着自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去国外过没有纷争的生活。”余甜眼睛看着远方,回忆着云沈沈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林霁与云沈沈之间的关系怎么样?”荀湛问。 “在我看来,林霁对沈沈姐忽冷忽热, 但是沈沈姐对他却非常用心, 也因为两个人长期处在不同的剧组拍戏,所以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余甜道。 根据余甜对云沈沈和林霁之间关系的描述,荀湛得出了二人关系冷淡的结论。 荀湛突然想到了案发现场云沈沈尸体旁那个大写字母“L”。 “L”难道代表的是林霁的“林”字的第一个大写字母?难道云沈沈想告诉他们的是杀害她的就是林霁? 当天晚上车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荀湛还不能确定。 “云沈沈有什么亲人吗?”荀湛看了看曾经的笔录,云沈沈的血缘关系那一栏一片空白。 余甜道:“沈沈姐只有一个表弟, 她们两个平常几乎不怎么走动, 我只见过她的表弟一次。” 她越说越多,有种渐入佳境的感觉:“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剧组里, 如果不是经纪人告诉我,我都不敢相信沈沈姐会有那样一个表弟。” 荀湛看着余甜,余甜继续说下去:“她的表弟非常寒酸,穿的都是批发市场中的廉价衣服,蓬头垢面的,听人说,他整日游手好闲,平常就靠沈沈姐的资助过日子,而且每年的每个月他总会不定时的出现在沈沈姐的面前,向她索要什么所谓的封口费,如果沈沈姐不给,他就要把什么事情抖搂出来。” “什么事情你知道吗?”荀湛问。 余甜摇摇头,“我不知道,今年我还没有见过他。” “知道他叫什么住在那里吗?”荀湛又问。 余甜道:“他叫云舜华,我只听人提过一嘴,说他住在C市郊区的一个村子里,具体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审讯结束之后,荀湛先妥善安排好余甜的安危问题,派了两个格斗能力出众的警察全天保护她,然后迅速叫技术队查余甜手机上的十个不同陌生号码播出的具体方位,最后再派人查云舜华的家庭住址和详细情况。 一切布蜀结束之后,荀湛靠在椅子上,双手往上撩了撩好几天顾不上洗而异常油腻的头发,一副放松的表情。 云景抱胸靠在他对面的深红色办公桌上,看的有些反胃。 秦阳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对此异常冷静。 云景又看了荀湛一眼,忍不住道:“我说荀警官,你是不是想把你的头发变成严刑逼供的一种手段?” 荀湛闭着眼睛,对他所说的话视而不见。 秦阳笑了,道:“习惯习惯就好了,像我们做警察的,跟你们这些大明星可不一样,邋里邋遢才是我们的日常,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崇拜我们这些当警察的了哦。” 云景轻嗤一声,道:“哥们儿,这跟是不是警察没有关系,在水龙头前冲一下,也就两分钟的事儿。” 秦阳撇撇嘴还是笑。 嗡——嗡——嗡 荀湛的手机响了,守在李妍霏身边的警察在电话那头道:“组长,李妍霏醒了,不过情绪很不稳定,我们从她嘴中问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荀湛冷静道。 挂断电话,荀湛还没说话,云景就问:“怎么,又来活儿了?” 秦阳在旁边笑:“大明星,你适应的也太快了吧?” 云景比秦阳稍高一点,他微垂着头,挑眉看他一眼,一脸纨绔不羁的样子,道:“老子适应能力天下无敌,怎么,你不服?” 秦阳连忙摆手,荀湛在旁边皱眉,一本正经道:“别贫了,去医院,李妍霏醒了,也许她知道关于林霁的一些消息。” 说完之后,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去,中途荀湛却不知去向。 云景坐在公安局黑色越野车的后驾驶座上,收到了兰姐的信息,她说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从今天起,他所有的公告暂时取消。但是她希望这段时间里,云景能够好好呆在家中休息,而不是跟在一群彻夜不眠的警察身后查什么案子。 云景笑笑,嘴上说着绝对不参与《凤途》案子的调查,身体却十分诚实的陷在越野车的座椅中。 秦阳只是笑,却没有拆穿。 云景关上手机,就看到荀湛打开车门坐进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在凉水管旁冲洗过。 “艹,湛哥,你洗头发了?”秦阳坐在驾驶座上发出一声震惊的质问。 荀湛拿着一条白毛巾擦了擦头发,没看秦阳,直接道:“快开车,哪那么多废话!” 云景坐在后面没有说话,却勾起了一抹笑。 凌晨六点,C市第一人民医院病房中。 “李妍霏,希望你配合警方调查。”荀湛看着背对着他们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女孩儿说。 苏凝坐在病床边上,恳求道:“警察同志,请你们等霏霏精神状态好一点再来吧,她受得刺激太大,身体恐怕承受不住。” 云景看看病床上明明醒着,却在装睡的女孩儿道:“李妍霏,我们知道林霁死了你难过,可是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也许他的死并是一场事故那么简单,也许……”事情还有内幕 云景没能说完,李妍霏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喊大叫,声音凄厉的令整个楼道为之震撼,她喊着:“那个人在撒谎,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那个人是谁?”荀湛心中警铃大作,不论是余甜,还是李妍霏,荀湛总隐隐感觉的到,她们两个是目前与凶手距离最近的两个人! “啊!”李妍霏喊了一声,昏了过去。 苏凝被吓到,连推带赶把荀湛等人推出了病房。 “我说了,我女儿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们先走吧,暂时不要来了。”苏凝狠狠关上病房门,将云景等人关在门外。 楼道里,几个大男人闷声站着,秦阳有点窝火,拳头砸在墙上,发出闷响,“妈的,等她情绪稳定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众人沉默,忽然荀湛说:“秦阳你们先呆在这里,我有话对他说。” 秦阳和一直守着李妍霏的警察看到荀湛望了一眼云景,两人立刻点点头。 医院步行梯里人迹很少,云景和荀湛一人靠在楼梯扶手上,一人靠窗站着。 荀湛看着云景,眉头紧锁,声音低沉,道:“林霁的死绝对不是事故那么简单,纪安、云沈沈和林霁这三个人与那个杀人凶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他们?还有李妍霏口中说得那个人,到底是谁?” 云景眯了眯眼睛,二人四目相对,荀湛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你说先主可以帮我破获这起案子,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什么?”云景轻笑一声,“就像刚才这种情况,她可以轻而易举的看穿李妍霏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她可以帮你看清所有谎言。” 云景想起了那张毫无波澜但又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还有那双深邃到可以看穿一切的眸子,心中忽然有些触动,就连心情也似乎变得微微奇妙。 云景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以前,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他连忙甩了甩头,露出狡黠的牙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点头品评道:“你们家先主,啧啧……” 云景欲言又止。 荀湛面无表情,那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云景,心中思量着他说这些话的含义。虽然他是荀氏新一代的接。班人,但是对于祠堂之中的那具尸体他真的没有太多好奇,他知道她藏满了秘密,可是他年少轻狂,认为坚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最重要,所以除了荀氏使命以及荀氏与那具尸体的渊源之外,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可是这样的事情要去问一个外人吗?荀湛犹豫。 云景看看靠在墙上片言不发的深沉男人,貌似漫不经心的,勾着唇角,问:“荀警官,你不会不知道你家先主有这个识人心声的本事吧?” 良久,荀湛未言。云景收起漫不经心,道:“你真的不知道?” 荀湛抹了一把脸,嗓音有些疲惫,却也没有回避,直言道:“嗯,不知道。” 云景有些不可思议,心中有一种窃窃喜意竟然瞬间爬上来,他原本以为她跟荀氏之间有着太多他不能知道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可是现在从荀湛的眼睛中云景看到,傅戈识人心声的异能,他荀湛竟然不知道。 只是那时候云景还不明白,那种暗暗滋生的感情,叫嫉妒。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云景看着荀湛,问:“怎么样?考虑让你的主上加入进来吗?” 荀湛在考虑,他沉默的摸着嘴角,思考了很久,先主刚刚醒来,对现在的世界一无所知,而他却要将她拉进这么危险的案子之中,他想就算他真的想找先主帮忙,他的爷爷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荀湛豁然,直接往外走,云景在他身后问:“喂,荀湛,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给个话。” 荀湛没有回头,他抖了抖身上的皮夹克,道:“回荀家。” 不管爷爷同意不同意,他都要试试。荀湛已然打定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又会问我这仨人怎么还没对上暗号? 捂脸。 我答应你们,下章真的完完全全成团破案子了,而且三个人还会一起去一个大家族探险~ 不说了,说多了害怕你们打我。。。。。 第29章 三人成团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车窗, 雨后初霁,充满希望。 车子在荀氏别墅门前停下,云景和荀湛跳下车, 管家吴伯竟然站在大门口迎接。 “少爷。”吴伯恭敬的叫了荀湛一声, 向云景微微颔首, 算是打了招呼。 荀湛走在前面, 吴伯跟在后面,道:“少爷, 老爷叫您先去见他。” “爷爷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荀湛没有回头便问。 吴伯沉默,荀湛转过头看看云景,云景瞬间了然,无所谓道:“哦,你去忙, 我随便转转。” 荀湛听他这样说,轻嗯了一声, 直接和吴伯一起走了。 云景在荀氏别墅里无聊瞎逛,荀氏别墅很大,建筑风格属于古汉代风格,大约是与他们的历史和传承有关系, 毕竟是以守护凤氏皇后为己任的家族。 清晨的阳光特别明媚, 光芒刺眼,云景眯眯眼睛,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迈着两条大长腿, 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随意走着,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花园,园子里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 他对花朵之类的东西从来没有关注过,一眼看过去,发现没有一类可以叫得上名字的。 只是单纯觉得好看,云景顺着那条**越走越远,不知走了多久,**尽头的凉亭中傅戈穿一身白色汉服,垂肩的长发被木簪扎起,整个人看起来淡雅而从容,她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个小男孩儿正仰头看着她。 云景站的太远,不知道他们一大一小在做什么,只瞧见她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个孩子的头,望向他的目光柔软如水,她含着笑,那笑容就像一道光,直接射进了云景的心中。 云景站在**尽头一动不动,阳光落了一身。 傅戈早晨起床之后,本想在院子里随意走走,没想到便走进了一片花海之中,顺着花海之中的**一路向前,便看到了一个凉亭。坐在凉亭里歇脚的功夫,一个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仰着头看着自己,不知怎的,傅戈忽然就想到了阿鸳,那时候阿鸳也总是这样不知不觉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奶声奶气的叫着自己“母后”,傅戈看的有些呆,手指轻轻触动他的头发,仿佛阿鸳在自己眼前一样。 如果阿鸳可以长大,不知道会是怎样风光恣意的少年,傅戈的目光不觉柔和。 正沉浸在这样的回忆之中,忽然感到一道炽热的目光向自己射过来,傅戈眸色忽变,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云景正站在花海之中,全身渡着一层光芒,他的五官明朗,尤其是那双眸子,仿若藏满璀璨的星河。 无可挑剔的五官与世间最干净纯粹的气质,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云景,一个最纯净的云景,傅戈从椅子上站起来,心中这样想着。 云景发现傅戈看到了自己,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勾出一抹笑,露出小狐狸般的笑,走过去,先摸了摸只有自己小腿高的糯米团子的脸,蹲下身子问:“你从哪里来的?” 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儿被他这样一摸,竟然害羞的藏到了傅戈的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偷偷看他。 云景笑着站起身,看向傅戈,道:“又见面了。” 傅戈看向他,眸子中毫无波澜,云景笑笑,迎上她的目光,问道:“你不会在看我心里在想什么吧?一夜不见,我们的约定就失效了?” 傅戈收回目光,问:“你来荀氏,所为何事?” 云景又笑了,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插着兜靠近傅戈一步,问:“没事不能来看看你?” “你来是想让我帮荀湛破《凤途》这起案子是吗?”傅戈直奔主题。 “靠,你违背约定!”云景稍显吃惊。 傅戈瞥他一眼,不着声色的说:“再如此态度,约定作废,这次只是惩戒,下不为例。” 云景依旧笑:“好,好,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傅戈蹲下身子看着藏着自己身后的小男孩儿问道:“你从哪里来的?快回去吧。” 那小男孩儿很听话,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往凉亭外面走,没有几步撞上了荀湛,荀湛低头看看小家伙,一把将他抱在怀里,道:“阿南,你又乱跑是吧?小心你爷爷打你。” 说着话,荀湛看看凉亭中的傅戈,毕恭毕敬道:“回主上,这是吴伯的小孙子,叫阿南。” 说完他放下阿南,道:“快回去,找你爷爷。” 小阿南双脚落地,忽然凑到荀湛耳边道:“哥哥,那个姐姐好漂亮啊,你把她娶了做我嫂嫂吧。” 荀湛听了脸上微红,没敢看傅戈,低声呵斥道:“阿南,瞎说什么,还不快去找你爷爷!” 小阿南迈着两条小短腿一蹦一跳的跳出花海,此处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荀湛走过去,对傅戈行礼道:“阿南还是个孩子,请主上恕罪。” 傅戈负手而立,衣袂飘飞,她看荀湛一眼,平静道:“无妨,见到你爷爷了?” 荀湛道:“是,谢主上答应相助。” “无妨,我只不过是闲来无事,千年已过,我也需找到一个新的定位。”傅戈坦然回复。 荀湛刚要说话,就被云景打断,“你说得新定位不会就是当警察吧?” 傅戈也不掩饰,直截了当道:“正是。思来想去,唯有警察这个职业可以心系天下。” “请主上放心,荀湛一定舍命护您周全!”荀湛低眉抱拳,语气铿锵坚定。 云景听完二人对话,瞬间明白傅戈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会来求助她,所以提前说服了荀老爷子,云景心中稍微吃惊,忽然想到《凤途》剧本中对傅戈的另一个介绍——天下第一谋士。 所谓天下第一谋士,必定有诸葛亮的神机妙算了。 “听说李妍霏醒了?”云景还在沉思,就听到傅戈说。 “是。”荀湛答道:“但是从她嘴中我们得不到任何消息,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苏凝拒绝我们探访她。” “想个办法让我见她一面。”傅戈道。 *** C市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 “苏阿姨,您好,我是C市公安局派来的心理咨询师,特意为您女儿进行心理诊疗。”傅戈穿着白大褂,独自站在李妍霏病房的门前。 苏凝有些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傅戈,道:“你真的是公安局派来的?” 傅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作证件,苏凝仔细看了看,眼神中有些松懈。 傅戈看她一眼道:“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阿姨?” 苏凝在门口让出了一点空间,小声道:“进去吧。” 说完就要带着傅戈一起进去,而在此时,傅戈已经站在病房里面,掌握了主控权,她看看苏凝,道:“阿姨,在做心理诊疗的时候除了医生和患者本人,是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所以还请您先在外面待一会儿。” 苏凝还在犹豫,傅戈已然关上了病房的房门。 医院走廊里,云景和荀湛躲在角落里,视线恰好可以看到李妍霏的病房,看到傅戈进入房间之后,荀湛忽然道:“不会有问题吧?上次来的时候,李妍霏情绪失控,如果一会儿再出现那种情况,主上会不会有危险?” 云景见到傅戈已经顺利进入病房,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下来,他靠在墙上,仰着头,闭目养神,听到荀湛的担忧,轻笑了一声,凉悠悠的飘过一句话,道:“你放心,十个李妍霏也抵不过你家一个主上。” 昏暗的病房之中,李妍霏躺在床上,背对着傅戈,身子蜷缩佝偻成一团,整个人颓废的根本不像一个花季的女孩子。 “你好,我叫傅戈。”傅戈走到李妍霏的面前,试图唤醒她。 李妍霏睁开眼睛看了傅戈一眼,旋即眸子重新合上,道:“出去。” 只一眼,傅戈便看出了她对林霁的恨。 竟然不是爱?傅戈皱眉,听荀湛和云景说,当她知道林霁死亡的时候,是准备决绝赴死的,那怎么可能是恨?不应该是宁愿殉情的爱吗? 又或者说,是因爱生恨? 傅戈扯开窗帘的一角,一缕阳光照进来,李妍霏皱了皱眉,却不肯睁眼,“把窗帘拉上。” 傅戈没有照做,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住了那缕阳光,“现在你感觉好点了吗?” 李妍霏没说话,没有动,傅戈又从窗帘处挪开,道:“遮住光亮很容易,可是你要知道,你原本是生活在光亮之下的,你可以选择。” 傅戈停顿了一下,道:“就像你可以选择恨一个人,也可以选择忘记他一样。因为他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中了。” 床上的女孩子没有睁开眼,泪水却夺眶而出,抽泣声越来越重。 过了好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审视着傅戈,问:“你是谁?” “一个医生。”傅戈如实回答。 “医生?”李妍霏轻笑一声,道:“我没病,不需要医生。” 傅戈坐下来,道:“我知道,可是我想听一听你和他的故事。” “呵,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想听我的事情。”李妍霏冷笑一声,“他们都忙,都比我忙。” 她的眼中藏满落寞,傅戈看到了她对亲人的怨恨,还有对林霁的依赖。 “只有他,他不一样。”李妍霏的表情忽然柔和,“他顾及我的感受,聆听我的一切心事。我们在一场活动中认识,他健谈而礼貌,他很有魅力,他主动要了我的微信,后来我们聊的越来越多,情理之中,我们两个人成了情侣,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 “直到有一天。”李妍霏似乎在回忆,她说:“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端有个人说,林霁有女朋友,他和我在一起只是看中了我李氏女儿的身份。” 第30章 轻生 昏暗的病房中传来一声轻嗤, 李妍霏撩了撩自己的黄色长发,看向傅戈,道:“我当时不相信, 但是接到这个电话, 我还是立刻给林霁打了电话。” 她停住了, 傅戈看向她, 已然知道了答案,“他承认了。” 李妍霏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事实, 泪水很快便淌了下来,声音中却还带着笑意:“你说可笑吗?当时我真的不能理解,既然他真的是看上了我的身份,那他就应该继续骗下去啊,他就应该告诉我那个人在骗我, 那个人说得是假的,呵, 到底为什么要告诉我事实呢?” 李妍霏说不下去了,哭的很伤心。 “告诉你林霁有女朋友的人与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一个人吗?他是男是女?”傅戈直视她的眼睛问。 李妍霏看向傅戈,绕过问题,平静到有些冷漠道:“你果然和以前来的警察是一起的。” “是。”傅戈不回避这个问题, “可是我知道你在乎的并不是这些, 你只是需要一个真心聆听你的人,而我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李妍霏沉默片刻,平静道:“是,是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似乎故意在隐瞒什么,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开着变声器,我听到的是一个失真的小孩子的声音, 而且那个声音听起来有点吓人。” “昨天晚上他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说他骗你?”傅戈看着她的眼睛,确保自己得到的信息准确无误。 “他告诉我林霁杀了云沈沈,他说林霁答应带着我离开这里,不过是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查。”李妍霏说。 傅戈看着李妍霏,她的情绪低落,可是说得却都是真的。那么照李妍霏说得,那个藏在背后的人便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他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藏在林霁、云沈沈和李妍霏身边,他似乎知晓他们的一切,那么这个人和余甜所说的那个威胁她的人会是一个人吗? 傅戈看着李妍霏的眼睛,明白她所说的“骗”并不是林霁杀了云沈沈这件事,而是林霁答应带她离开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傅戈望着她,感到这个女人真是悲哀。 不愿再去看她那双藏满失望与哀伤的眸子,傅戈继续问:“这些天林霁有什么异常吗?” 李妍霏摇摇头,眼神有点直,她说:“没有什么异常,唯一的异常就是我提出让他带我离开这里,他竟然答应了,这个事情我曾经提了很多遍,他都避之不谈,可是这一次他竟然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傅戈皱眉,立刻察觉到李妍霏说得这件事情是一个重要线索,如果以前林霁对于带李妍霏离开这里这件事总是采取回避态度,而这一次他竟然爽快答应了,那说明他自己真的是需要迫切离开这里,也就是说云沈沈的死真的与他有关,又根据荀湛所说的有证人说云沈沈临死前的那天晚上见了林霁,那么云沈沈真的是林霁杀的吗? 傅戈正想得出神,就听到李妍霏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感觉也许林霁是真的爱我的,他与云沈沈之间早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 傅戈静静看着李妍霏,眸色幽深,她近乎冷漠的问:“他爱你,还是爱他的身份地位还有前途?” 李妍霏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傅戈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对于一个小女孩儿来说也许太残忍了,可是这是最接近真相的现实。 也许林霁真的不再爱云沈沈了,可是与金钱地位和权利相比,李妍霏真的重要吗? “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李妍霏抬起头看向傅戈,那双滚圆还带着稚气的眸子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傅戈不忍心拒绝,道:“好。” 李妍霏在病号服外面穿了一件长款棉绒黑色外套,和傅戈一起走出了病房,刚出房门,迎面便看到苏凝,苏凝抓着李妍霏的手,脸上带着焦灼,问道:“霏霏,你这是去哪里?” 李妍霏不耐烦的看她一眼,眼色之中带了几分嫌弃,“不用你管!” 她甩开了苏凝的手,径直往前走。 苏凝楞在当场,不知所措。 李妍霏带着傅戈刚刚消失在C市市中心人民第一医院病房楼道里,躲在角落中看到这一幕的云景和荀湛便追到楼道里,准备迅速跟上去。 楼底下荀湛和云景正准备上车,就看到苏凝穿着一件单衣跑了过来,她脸上带着祈求,道:“让我也跟着去吧,我担心霏霏。” 荀湛与云景对视一眼,荀湛单手按在车门门柄上,沉声道:“上来吧。” 苏凝迅速坐在黑色吉普车的后驾驶座上,车子飞快行驶,始终跟在傅戈和李妍霏所坐的出租车尾后。 不知不觉中,他们在C市市郊一个游乐园门前停了下来。 那个游乐场已经荒废许久,早已无人运行,大概过不了多久政。府便会回收这块地方盖上林立的楼房。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太阳微微西斜。 傅戈跟在李妍霏身后,瞧着她一副看似虚弱的样子,可是走起山路来,又像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傅戈在心中算着,她们爬了五条崎岖陡峭的山路,跨过了四条短翘的拱桥,最终来到了一处近乎荒僻的山野,眼前有一个硕大的摩天轮,但是除了摩天轮便再无任何其他设施,四周杂草丛生。 李妍霏站在前面仰头看着那个摩天轮,幽幽开口道:“这个地方林霁曾经带我来过,他说因为自己是一个公众人物,如果和普通人一样一起去热闹的游乐场,肯定会被人认出来传到网上,但是来这里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很喜欢坐摩天轮,因为他喜欢站在高空俯瞰地面,他喜欢那种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 傅戈没有说话,李妍霏转过头看向她,苍白的脸上竟然挂着笑容。 “要不要上去坐坐?”李妍霏问。 傅戈看向那个早已经锈迹斑斑的摩天轮,皱皱眉看向了李妍霏的双眼,只一眼,傅戈瞬间清楚,这个摩天轮并不是什么林霁曾经带她来过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小时候她妈妈带她来过的唯一一个游乐场。 “李妍霏,振作点,我们回去吧。”傅戈清冷的说。 李妍霏笑笑,摇摇头道:“我不回去,我能回哪里去?林霁死了,我的人生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期盼的了。” 李妍霏含泪的眸子望着傅戈,说:“你说你叫傅戈是吗?你知道吗?就在不久前我也接过一个剧本,剧本中有一个角色的名字也叫傅戈。那个角色和我一样,明明知道自己不惜一切喜欢的男人只爱权利地位,却依旧飞蛾扑火的爱着他。” 她停顿一下,嘴角勾出最绝望的笑容,继续说:“只是那个女人比我还要惨,耗尽一生心血帮男人打下江山,最终那个男人却爱上另一个女人,不顾她为他做得一切,在与另一个女人生下的儿子被人害死之后,不管不顾,不听解释,赐给她一杯毒酒,了结了她的生命。” 她看着傅戈,笑得眼角都流下泪水,“你说她是不是比我更惨?” 傅戈收回目光,眸色从容,道:“众生皆苦,不必拿别人做比较。” 李妍霏渐渐平静,仰头继续道:“我多希望《凤途》中的诸葛玥便是我,而凤衷是林霁,傅戈是云沈沈,凤衷虽然钟爱皇权,最终却还是爱上了诸葛玥,为她屠城,为她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林霁如果能那样爱我就好了。”李妍霏仰望着前方的摩天轮,喃喃自语。 傅戈站在她身后,脸色微变,这些天她渐渐明白,所谓《凤途》便是根据她所处时代编撰的话本,它站在诸葛玥和凤衷的角度讲述了汉末年间天下纷争英雄逐鹿的故事,那个剧本她曾让荀宪找来略微翻看过,里面情节虚构不少,但是在她临死之前的事情走向却是大抵与事实相符的,那么她死之后的那些情节也是真的吗? 他真的为了玥儿屠城? 傅戈默然,她清楚凤衷与她之间只是权利羁绊,她是他的谋士,亦是他的臣子,她坐上皇后之位不过是为了帮他扫平后宫纷争,而她也只是为了一个四海升平的誓言。 可是她死后,仅仅一个四海升平,他都没能给她。何其可笑,何其悲哀,她戎马一生,荒凉半世,手上沾满鲜血,她深处偌大的幽冷深宫之中,夜夜听那鬼魂哀嚎,可是她未曾有半分悔意,只因她心中有那天下一统百姓安定的宏愿。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以一死换来的竟然是满城鲜血,百姓流离,而他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凤衷,你骗我匪浅! 傅戈已然陷入巨大的落寞之中,再回过神来,李妍霏已经独自攀爬到摩天轮的顶端,她坐在窄窄的铁杆上,双腿在半空悠悠晃荡,微风吹过,将她的头发吹乱。她唱起了歌,歌声飘荡数里,调子哀伤不已。 傅戈仰头看着她,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第31章 没落女星 “啊!”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苏凝跑过来,脸色苍白如纸,她冲着李妍霏的方向大喊:“霏霏, 你要干什么?!快点下来!别吓妈妈!” 荀湛和云景也已经跑了过来。 荀湛抬头看着摩天轮上的少女, 皱眉喊:“李妍霏你冷静一点, 别做傻事, 快下来。” 李妍霏没有回应,依旧看似快乐放松的唱着歌。 荀湛掏出手机, 给秦阳拨了过去:“秦阳,马上叫救援队来C市市郊荒废游乐园的摩天轮处来,李妍霏爬上了摩天轮,要轻生!快!” 云景单手搭在额前,微微抬头, 一只手插在裤兜中,他站在傅戈身边, 收起以前的吊儿郎当,问:“怎么样?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傅戈没有看他,道:“云沈沈的死确实与林霁脱不了关系,否则他不会答应李妍霏带她离开这里。” 压了压心中的沉郁, 傅戈继续说:“还有, 好好查查给李妍霏打电话的那个人,他似乎了解林霁的一切。” “嗯。”云景抬头看着摩天轮上那个已然崩溃的女孩儿,轻应一声。 傅戈侧望他一眼,夕阳之下, 他微抬着头, 唇角有着天然上翘的弧度,他的侧颜瘦削完美, 修长的脖颈还有性感的喉结完全展现在她眼前,这个样子的云景真的别有一番滋味。 傅戈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那个还在唱歌的女孩子,低声对云景说:“她对林霁不是爱,只是深深的依赖,也许她缺失的是母爱与父爱。” 云景转过头,看向傅戈,微风吹动她的发丝,他竟生出了一种想要为她挽起长发的冲动。 “是我对不起她。”苏凝突然说,她站在傅戈身边,大抵是听到了她刚刚所说的话,她抬着头看着坐在摩天轮上李妍霏继续说:“这个游乐园是霏霏很小的时候我带她来的,那时候我对未来充满憧憬,以为为李纪卿生下一个孩子他便会对我好,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李纪卿是李妍霏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李氏集团的总裁,也是李氏最新接班人李朝的父亲。 苏凝忽然笑了笑,继续说:“那时候我蝉联数届金马影后,骄傲清高,我原以为李纪卿是真的喜欢我才会追求我,我也以为嫁入豪门会是我最好的归宿,所以我选择急流勇退,抛弃了自己所有的荣耀。” 她说的很平静,风韵犹存的优雅眸子中带着一股哀伤,云景只看一眼便知道了结局。 圈子中有很多男神女神,影帝影后,可是这样看似光鲜的背后又是藏满了多少心酸?一句戏子误国足以道出世人对演艺工作者的所有偏见与贬低。他们表面上被无数人追捧,可是当他们重新回归家庭,回归现实,世人带给他们的又是怎样的折辱。云景看多了一代女神嫁入豪门,戴上枷锁,明星般坠落的现实,无疑,苏凝便又是这样一个悲哀的例子。 苏凝继续说着:“但是当我带着希望与期待为他生下霏霏之后,我们两个就变成了隐形人,他很快便厌弃了我,然后对我和霏霏两个人不闻不问,他身边的女人接二连三的换,而我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尴尬,他说一个女人在大众面前搔首弄姿实在不雅,他阻止我穿露肩的衣服甚至不允许我穿裙子,不让我随意出家门,更可耻的是他竟然派了人跟在我身后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的人身自由受到了侵犯,我感觉我就是被他养在金丝笼中的金丝雀,高兴了便逗一逗,不高兴了便扔在一边不闻不问,而霏霏自出生起,便因为是个女孩儿,没有得到过他一丝一毫的父爱。” 苏凝泣不成声,眼角细碎的纹路告诉在场所有人,一代美人终归是在岁月的流逝中香消玉殒。 “后来我逐渐认清现实之后,便对一切不再抱有希望,我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为他生下女儿,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想我自己可以潇洒的离开重新回到大众的视线之中,再次登上神坛。可是霏霏的存在,让我一切的幻想破灭了,因为我是她的母亲,李纪卿曾经告诉我,如果我不介意让自己的女儿为有一个在演艺圈中搔首弄姿的母亲而感到羞耻,那么就乖乖呆在李氏做好光鲜的豪门夫人。”苏凝捂住脸,有些崩溃。 云景看着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微低着头,问:“即使那样你也可以离开,我相信李妍霏会理解你的选择。” “不,我不能!”苏凝疯狂的摇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李纪卿就是个魔鬼,他说如果我敢离开,我会永远见不到霏霏,而且他也不会管霏霏的死活,他简直就不是人,霏霏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却这样对待她。” 任凭看尽了人间疾苦,经历了千场硝烟战争,明明知道众生皆苦,可是看到这样无助女人,傅戈仍是忍不住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凝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对不起霏霏,是我不够强大,不能好好保护她,我不能给她足够的爱,我甚至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给她,我有时候会疯狂的想,如果没有她,我的人生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会时不时的冲她发火,打她,我对她视而不见,没能给她一点母爱。后来我终于挨到了她十八岁,我想她可以自立了,我也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他李纪卿再也控制不了我了,于是我开始尝试着复出,可是我却发现现实到底有多残酷,我再也接不到主角角色,所有制作方能够给我的角色全都是清一色的母亲之类的角色,我很急躁。那时候霏霏忤逆李纪卿的意思,独自进入演艺圈,我们碰面很少,但是那段日子,每每看到她那张像极了我自己的脸,我就忍耐不了,我把所有的怒火撒到她的身上,我怪她让我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我甚至后悔生下她!” 云景抬头看看坐在摩天轮上,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掉下来的女孩子,心中有些微微酸痛,一个母亲因为自己一塌糊涂的人生而迁怒到她身上,她得不到父爱,更得不到母爱,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看似懂自己的男人,却发现他接近自己别有目的,这样接连的打击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来说,是何其残忍。 “霏霏,妈妈错了,妈妈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所有的苦难全都怪到你身上。”苏凝突然对李妍霏喊:“妈妈对不起你,我没能好好陪伴你一天,我甚至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例假,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你和自己的朋友相处的怎么样,是妈妈太软弱了,是妈妈对不起你!可是这是妈妈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妈妈连自己也救不了啊!” 摩天轮上那个女孩儿身子似乎轻轻晃动了一下,傅戈清清楚楚看到她嘴角勾起的苍白的笑容,那是嘲讽,是心如死灰。 “苏凝,你就是个胆小鬼!你永远活在恐惧之中,你到底怕什么?你本来就一无所有,你还怕什么?你明明可以离开那个魔鬼,你明明可以!可是你以爱以奉献为名,不仅捆绑着你自己,更把我束缚起来,我这辈子不跟李纪卿,我最恨的是你!”李妍霏情绪很激动,“你不配做一个母亲,你不配生下我! 苏凝捂住嘴巴,哭的很绝望,此时救援队已经慢慢绕到李妍霏的后面,准备启动升降机将她接下来,而李妍霏虽然神情恍惚,情绪激动,但是她却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慢慢升起来的升降机,她嗓子尖锐不已,威胁道:“谁都别动!再动我就跳下去!” “李妍霏你到底想怎样,一切事情我们都可以谈,只要你下来!”荀湛抬头看着她喊。 傅戈望向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道:“她想要你离婚。” 傅戈转向苏凝,苏凝惊愕的看着傅戈,慌乱摇头:“不,我不能!如果离了婚,我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我?离了婚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傅戈冷漠看着她,问:“不离婚你就过得好吗?也许那个豪门标签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以摘下。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我想总有一天那些曾经嘲笑你的人会被你的独立勇敢所折服。往前迈一步吧。” “好,我愿意。”苏凝答应了。 “你女儿听不到。”云景看着她,理智说。 苏凝抬头看向李妍霏,大喊道:“我和你爸爸离婚!我愿意净身出户,我只要你!霏霏你下来,我愿意离婚,我只要你!” 摩天轮上那个身影蓦地一震,她抬起头看向苏凝,泪流满面,像一个委屈的小女孩儿,她问:“你说得是真的?” 苏凝也哭了,她强忍着胸中起伏的压抑恐惧,道:“是,妈妈想明白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东西了,从此以后不论多难,有你在身边,妈妈什么都不怕。” 李妍霏松动了,她动摇了,她点点头,小声说:“苏凝,这是你说得,你不要反悔。好,我下去,我下去。” 她低下头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却一个不小心,一脚踏空,地面上所有的人便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从空中以极快的速度落下来,苏凝已然吓昏了过去。 地面上乱成一团,荀湛大喊着铺安全气囊,云景刚想有动作,就看到傅戈已然飞到了半空,她的脚在摩天轮不同的地方不断落脚,眨眼功夫就接到了李妍霏,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傅戈轻轻拽着李妍霏,缓缓落地,衣袂翻飞,她就像一个世外高手,遗世独立。 第32章 轻功盖世 荒芜的游乐园中, 杂草有半米高,春风轻轻吹动,从高处望下来, 就像一层层流动的海浪。 李妍霏在摩天轮上迈空的那一刻, 本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在此刻戛然而止, 她闭上眼睛, 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还有地上那声揪心的尖叫, 泪水从眼角滑落,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希望,下辈子还做那个女人的女儿,她要努力懂事, 努力生活,为她撑起一方天地。 到此时, 她突然明白,这么多年的怨恨只不过源于自己对她的爱。 对生存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李妍霏忽然感受到腰间传来轻盈的力度,睁开眼睛, 竟然看到那个自称是医生, 听自己说了很多的女人,她一只手环住自己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张开,保持着平衡, 她轻薄明艳的唇角微微翘起, 那张完美到无法挑剔的侧颜上是说不出的坚定与刚毅。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即使不用深交,她都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强大, 她就像一棵扎根百米的树,只是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她太强大了。 李妍霏怔怔看着她的侧脸,感受着脚下的气流滚动,她想,如果她能变成她这个样子就好了。 脚下踩在坚实的杂草地面的时候,李妍霏才恍恍惚惚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不是梦,她确实是被眼前这个女人从空中安全接下来的。她松开她的腰,眸色漆黑,她望了她一眼,那样的平淡无波,她站在她面前,眉宇微皱,语调清冷,“可好?” 李妍霏这才感受到双腿绵软,她拼命站直,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可是此时,她的内心异常坚定,从今往后,她要成为她的样子,无比强大。 傅戈放下李妍霏,往后微退了一步,沉睡千年,虽然功力还在,可是这样的高度,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吃不消。 傅戈不动声色,这么多年,对于疼痛,她早已甘之如饴。 傅戈飞到空中接下李妍霏的全过程毫无遮掩的落在所有人眼中,救援队二十来口人,还有荀湛和秦阳,都站在原地震惊不已,唯有云景因为早就见识过这种场景,所以异常镇定。 他眯眯眼睛,走了过去。 尽头处的女人从容立着,她只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运动服,长发披肩,可是云景却望到了那个穿一袭雪白汉服,发髻轻束的傅戈,她仿佛临崖而望,衣袂飘飞。 云景站在傅戈身边,没有看身边的李妍霏,只问傅戈道:“你没事吧?” 傅戈轻扫他一眼,淡然开口:“无妨。” 直到这时,怔愣在原地的人才渐渐恢复过来,荀湛还在皱眉望着远处的傅戈,秦阳率先开了口,道:“卧。槽,活了这么大终于见到真正的轻功了,湛哥,你请的这个外援真的是牛。逼!” 秦阳看着傅戈一顿猛夸,荀湛忽然皱眉打断了他,“秦阳告诉大家,今天这件事情谁也不能说出去!” “湛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嘴长在大家身上,我管的住吗?”秦阳挠挠头有些为难,“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要有这么一身绝世武功,我还愿意到处宣扬一下呢。” 荀湛蓦地看向秦阳,目光幽冷,道:“你忘了荀氏当晚怎样和你们说得?” 秦阳一愣,想起了那晚荀氏迎主的事情,也想起了管家吴伯传达的荀氏荀老爷子言出必行的忠告——这世界上有些事你们可以知道,有些事情就算你们不幸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不然,保不准有一天,你的家人或者你自己就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也未可知。 秦阳打了个哆嗦,问:“湛哥,你以荀氏的名义?” 荀湛望着站在远处的傅戈道:“是,以荀氏名义护主,天经地义。” 荀湛说完这些话,向傅戈走了过去,苏凝和李妍霏母女被秦阳送回了医院,救援队也在荀湛以荀氏的名义封住嘴巴之后离开了,偌大的荒废了的游乐园中只剩下荀湛、云景和傅戈。 荀湛忽然跪在地上,道:“荀湛护主不力,请主上责罚。” 傅戈皱眉,轻声道:“起来,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凤氏皇后,你只需记住,我是你的搭档。” 荀湛还在犹豫,云景忽然开口:“喂,你们是搭档,我是什么?” 傅戈没有说话,荀湛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开口:“你当然做你举世瞩目的明星。” 翁——嗡——嗡 荀湛的手机响了,是警局小组打来的电话,电话那端一个年轻刑警道:“组长,我们查到云沈沈表弟云舜华的地址了,现在要发给你吗?” 荀湛看看身边的云景和傅戈,道:“发过来。” “还有一件事情。”电话那端的人停顿一下接着说,“我们在余甜提供的内存卡视频中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什么事情?”荀湛紧了紧手上的手机,问。 “我们在视频中发现云沈沈并没有在纪安的酒杯中下毒。” “没有下毒?”荀湛反问一句,旋即说:“我马上回警局。” “是。” 挂断电话,荀湛收到了一条写有云舜华地址的消息—— C市市郊海岗村1042号。 荀湛收起手机转头对傅戈和云景道:“你们两个跟我忙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云景挑眉,没想到荀湛对傅戈的新身份倒是适应的快,这么快就开始命令起自己的主上了,云景挂起笑,道:“啧啧,荀警官这是用着我们了就把我们两个带在身边,用不着了,就当甩手掌柜的了?这荒郊野岭我们怎么回去?” 荀湛脸上泛起微微红意,看向傅戈,解释道:“请主上不要怪罪,荀湛身属警察局,如果我带着您一起去,恐怕被人猜疑。” 傅戈还未说话,云景挑眉又笑了,明知故问道:“猜疑什么?说你荀警官年纪一大把终于找到一个漂亮女朋友了?” 荀湛眉头一皱,戾气很重,道:“滚!” 荀湛再次抱拳赔罪道:“先主刚刚施展轻功已然引起他人怀疑,如果此时再贸然出现在警局,我害怕先主的安危会受到威胁。” “好,你先去处理吧,有其他事情随时找我便可。”傅戈道。 荀湛道:“云景说的对,刚刚属下缺乏考虑,此处人烟稀少,很难打到车,我先送你们回去再回警局。” 云景轻嗤一声道:“快算了荀警官,你先去忙你的案子吧,你的主上我陪着。” 荀湛没有说话,看向傅戈,带着询问的意味,傅戈了然,平静道:“你去忙吧,我和他一起走即可。” 荀湛走后,云景与傅戈在游乐园中闲步,太阳西斜,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云景遥望着杂草丛生的群山,看到几处荒废的游乐设施,轻声对傅戈道:“原来这个地方人很多,我记得我曾经也来过,只是现在荒废了。” 傅戈没有说话,抬头看一眼天空,太阳即将落下,想起凤衷屠城之事,想起多年来从未为自己所活过,想起自己所有坚持全部落空,心中的愤懑与抑郁便迟迟不能平复。 或许是夕阳太过落寞,群山太过荒芜,云景走在傅戈身边,竟然感受到了她不同往常的情绪,她似乎不开心。 云景快走两步,走到傅戈面前,与她相对,道:“这个游乐园荒废了,但是我知道另一个还不错的游乐园,一起去吗?” 傅戈转头看他一眼,心不在焉,兴致缺缺。 云景忽然转到她的身后,抓住她的肩膀,推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好不容易有这样空闲的时候,一起去转转吧。” 傅戈被他推着走了几步,淡然问:“附近没车,我们怎么去?” “呵,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接我们。”云景说的不以为然。 夜幕降临,C市市中心大型游乐场中,灯火辉煌,人潮涌动。 云景带着傅戈好不容易排上了过山车的项目,二人坐在一排,保护措施全部安排妥当之后,过山车缓缓启动,速度渐渐加快,云景貌似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傅戈,只见她如往常一样淡定无澜。 云景心中微微升起一丝失望,明明知道她轻功无敌,见识博大,竟还满怀期待的想看她坐在过山车上像别的小姑娘一样娇软哭泣,怎么可能呢? 云景这样想着,轻声嗤笑,笑自己多此一举,心怀叵测。 过山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眼见着便要进入一个大转弯,所有人的身体即将全部倒挂,云景听着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而身边的女人依旧淡定自若,她漠然的看着前面大声尖叫的女孩子紧紧抓住了身边男孩子的手臂,闭上了双眼。 云景也随着收回目光,是了,她这样一个见惯世间百态的谋士,怎么会害怕这样一个幼稚的娱乐项目,云景勾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过山车经过平缓路段的缓冲速度渐渐降了下来,耳边尖叫的声浪渐渐变小,只有一片唏嘘—— “啊啊啊啊!太刺。激了,吓死我了!” “真挺好玩儿的!刚才我的心脏简直要跳出来了!” “人生就这一次了,再也不会玩这种项目了,老年人真折腾不起。” 一对对年轻人解开过山车上的安全设施,一边往下走,一边议论纷纷。 云景也在解安全带,转头看了一眼傅戈,发现她还在闭着眼睛,无所动作。 云景蓦地笑了,眸子扫到她抓着栏杆紧紧不放的手,心情乍好。 傅戈听到身边细微的笑声,恍然睁开眼睛,却没想到一眼便撞进了那双璀璨干净的眸子。 他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他的眼尾轻轻上翘,近距离看傅戈才发现原来他的眸子竟是桃花状。 傅戈轻轻咳嗽一声,舔了舔嘴唇,皱眉问:“笑什么?” 云景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动手开始帮她解身上的安全带,傅戈刚刚经过过山车的摧残,身体有些发软,手上还在颤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景靠近自己,为自己解开安全带。 云景一边解,一边笑,笑意深达眼底,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弯成月牙,他开口问:“你轻功那么好,怎么还怕这个?” 第33章 谜题再现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 云景和傅戈赶上的是游乐园中最后一班过山车。 游乐园中人越来越少,傅戈微弯着腰站在地面上,云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过了好久, 傅戈渐渐恢复如常, 她站直身子, 平静的回答云景的问题:“我更希望将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不是什么安全设施上。” 云景抬头望望夜空,整个游乐场中最璀璨的就是那高空之中的摩天轮,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往那处指了指,问:“要不要上去坐坐?” 顺着他手指指向的地方看过去,傅戈了然,那个梦幻的,悬在半空中的, 如星星般耀眼的硕大游乐设施,就是摩天轮, 是李妍霏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傅戈抬头望着它,忽然发现,晚上的摩天轮比白天的更美。 傅戈不经意的看向云景,夜色之下, 他正微抬着头, 露出修长性感的脖颈。他的眼睛很亮,仿佛装有万千灯火,他遥望着夜空之中的摩天轮,整个人似乎镀上了一层浪漫。 摩天轮之上, 傅戈与云景相对而坐, 两人都俯瞰着窗外的繁华,空气中有一瞬间的沉默。 云景收回目光, 看向傅戈,她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明明知道不应该问,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对凤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云景有些紧张,一双干净的眸子紧紧盯着傅戈,手心中微微冒出了一层薄汗。 《凤途》中写着她对凤衷一见钟情,甘愿奉献自己的一生为他打下江山,可是后来凤衷遇到了自己真正爱的女人,便将她抛在脑后,她看不得凤衷与诸葛玥恩爱,就杀了二人的孩子,于是凤衷赐她一杯毒酒,了结了她那波澜壮阔的一生。 你对凤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这句话在傅戈耳边盘旋,思绪突然飘远—— 天下一统之时,登基大典之上,凤衷曾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了至高的皇权宝座,宫殿之下,群臣朝拜,凤衷紧握着她的手,字字珠玑道:“朕说过,朕要将这天下送到你面前,朕做到了。” 那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微风吹动头上的凤冠,她亦抬起头回望他,眸色坚定:“王上,前路漫漫,臣妾愿意永远陪在您身边,与您一起守护这万里河山。” 傅戈心中愈加沉郁,可是后来啊,凤衷,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荀齐?为什么不相信阿鸳的死与荀齐无关?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云景看得心中一沉,他原以为她胸中沟壑万千,是智谋无双的天下第一谋士,他以为她不仅可以谋天下,更可以谋得人心,可是没想到她竟会折在凤衷的手上,看来《凤途》所说非虚,她对凤衷的感情很深,即使已经过了数千年,那个人依旧藏在她心中最深的角落。 云景顿时无尽落寞。 “凤衷于我而言,是君王,是挚友,亦是同盟。”傅戈不着痕迹的擦掉眼角的那滴泪,恢复如常。 云景笑笑,笑容有些不真实,回答的心不在焉:“哦,这样。” “可是后来,大军压境,我自愿以死换取天下太平,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他惨无人道的屠城。”傅戈看着远方,“所以,我们之间的约定分崩离析,我想,天下大同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他,就像李妍霏说得一样,他不爱子民,只爱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屠城?”云景嘴角轻动,想起那天在车上小红曾经和自己说的那个片段,只是他一听就否决了那件事情的真实性,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屠城? “你相信他为诸葛玥屠城这件事情?”云景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清楚,如果凤衷真的将诸葛玥视为一生所爱,那么为她屠城也未尝不可,就像古时候周幽王只为褒姒烽火戏诸侯一样,只是这对于为他豁出性命打江山的另一个女人来说却实在太过残忍。 “玥儿?”傅戈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他屠尽城中百姓除了权力,不可能有其他。” “为什么这么说?”云景脸色变了变。 傅戈看向云景,说:“玥儿只是他霸业之中的一枚棋子,他怎么可能为了一枚棋子留下昏庸的骂名?我太了解他了,他之所以屠城,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城中百姓威胁到了他的皇权。” “所以你刚刚的难过不是因为凤衷对诸葛玥的感情,而是因为他杀了全城无辜的百姓?”云景恍然大悟,却觉得不太真实。 摩天轮轻轻转动,傅戈望向窗外,声音落寞,道:“不仅为此,还有我们之间落空的誓言。” 即使事情过去很久,摩天轮上傅戈落寞的神情,云景依旧记忆犹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傅戈的脆弱,也是唯一一次。他一直不明白凤衷在傅戈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个答案也许只有傅戈自己清楚。 *** 荀湛回到警局,和同事一起看了一遍那晚云沈沈与纪安开房的视频,视频中云沈沈为纪安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红酒,那个画面异常清晰,视频拍到,在这个过程中,云沈沈根本就没有在纪安的酒杯中下毒。 视频一直拍摄到纪安接到一个电话,在房间中找摄像头的那刻,整个过程中,纪安也没有再次去碰红酒杯,根据内存卡中视频日期时间的显示,摄像头被强行停止拍摄的时间与纪安的死亡时间几乎只差了将近五分钟,那么在这五分钟的时间中,云沈沈是否有可能在纪安因为知道被人拍摄视频而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再在酒杯中下毒,根据警局小组中的真人实验,所有人一致认为这种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 那也就是说,云沈沈并没有往红酒杯中下毒。那么在红酒杯中下毒的人会是谁? 荀湛想起来在曾经调取的李氏酒店中512号房间门外的监控时发现,纪安死亡的第二天早晨除了那个发现纪安尸体的酒店服务生之外,还有一个人曾经进入过案发现场。 那个人就是李朝。 荀湛与秦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表情凝重,秦阳道:“难道是李朝在纪安曾经用过的酒杯中下了毒?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到底想要掩盖什么?” 秦阳还在分析,忽然听到组中一个年轻的实习警察小声惊呼道:“云沈沈死亡时在地上留下的‘L’是不是指李朝的‘李’?” 实习警察说完这句话,组中一阵沉默,这时候被荀湛派到C市市郊海岗村寻找云沈沈的表弟云舜华的警察回来了,他带回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信息:“听云舜华说云沈沈并不是林霁的第一任女朋友,他的第一任女朋友叫陆零零,陆零零是云沈沈的闺蜜,两人曾经一直住在一起,共同打拼事业,当初是云沈沈抢了自己闺蜜的男朋友。” 荀湛听着,静默一会儿,反问道:“云舜华想要拿云沈沈抢了自己闺蜜男朋友这件事情来威胁她,而让云沈沈一直救济自己?” 年轻警察点点头道:“是这样。” 荀湛停顿一会儿,继续问:“那他知道陆零零现在在哪里吗?” 小警察摇摇头,道:“据云舜华说,自从云沈沈抢了陆零零的男朋友之后,陆零零便消失了,不过云沈沈现在居住的小区就是两个人曾经共同居住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去查陆零零的下落,找到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荀湛对小警察说。 “秦阳,我认为我们有必要一起去趟李氏了。”荀湛对秦阳说。 秦阳郑重点点头,荀湛细细分析道:“秦阳,你有没有感觉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李氏有关系?” 秦阳还没反应过来,荀湛继续说道:“从几年前纪安与云沈沈存在不正当关系开始就是在李氏酒店,到后来纪安死在李氏酒店,就连《加油女孩儿》节目组的失踪案也与李氏脱不了关系,还有现在嫁祸给云沈沈下毒的事情所有证据更是全部指向李氏接班人李朝。” 荀湛说完,秦阳脸色大变,道:“湛哥,你这么一说,我发现确实是这样的。” “嗯,明天早晨我们就去李氏。”荀湛道。 *** 尽管荀湛千方百计的阻止傅戈会轻功的事情被曝光,可是一个被偷拍的视频还是被人传到了网上,瞬间成为当下最热的新闻。 #你也许不信,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轻功,拿生命做保证,绝对没有吊威亚!# 视频中傅戈带着李妍霏从容落地的瞬间,圈住了无数男女的心——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小姐姐,人长得漂亮还这个酷,爱了爱了。 一直以为轻功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今天一见,真的大开眼界啊,谢谢博主! 网上的帖子被越来越多的人转载,几乎全国都在寻找这个武功超好的小姐姐。 某处一个病房中,一个男人坐在病床边,轻轻撩了撩床上女人柔软的头发,嘴角挂上一抹幽冷的笑,“绫儿,看到了吗?你终于有救了。” 第34章 初探李宅 李氏家宅之中,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椅背很高,他轻轻靠着, 微微抬着头, 淡定的眸子轻轻扫了一眼眼前自称警察的两个人。 男人微微一笑, 修长的手指轻轻拧好不用的钢笔, 动作绅士优雅。他指了指会客厅的沙发,用一口干净的嗓音道:“两位警官请坐, 不知道今天二位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荀湛和秦阳坐在沙发上,荀湛仔细盯着背窗而坐的男人,阳光从厚重深沉的窗帘中艰难照进来,照在他因为刻意训练而十分有型的身体上,他脸上没有一丝恐慌, 带着富家子弟训练有素,十分得体的笑容。 荀湛眼神锐利, 直直看着他,问:“你好,我们是C市公安局的警察,这是我们的警察证。” 荀湛再次亮了一下手中的证件, 李朝只看了一眼, 便点头道:“您已经说过一次了,我相信您。” 荀湛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他,才开口问:“李先生, 我们需要就你们酒店发生的一起杀人案来向您调查一下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我们在你们酒店的监控录像中发现,纪安死亡的第二天, 除了发现纪安死亡的服务生之外,您也去了纪安所住的房间,请问,您去纪安所在的房间里面做了什么?” 荀湛问问题的时候,李朝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躲闪,听完荀湛的问题,他表情中带着对死者的敬意,道:“那天我恰好在李氏酒店巡查,听到管理人员说酒店房间中有人死亡,作为这个企业的最高管理者,我认为我有义务去看一下事情的具体情况。请问荀警官这有什么问题吗?” 荀湛直视着李朝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一字一句的说:“问题就在于,我们在一个偷拍了纪安与云沈沈当晚所有情况的视频中发现,云沈沈根本没有在纪安的酒杯中投放氰。化。钾,可是我们在死亡现场取证的时候,却意外发现,纪安曾经使用过的酒杯中却有氰。化。钾的存在,这一发现不得不让我们怀疑氰。化。钾的投放另有其人,而在那个过程中,我们看到进入纪安房间的人只有你和一个酒店服务生。” 荀湛说完,李朝竟然笑了,不急不缓道:“荀警官说话要讲求证据,在酒杯中放氰。化。钾的人为什么一定是我,而不是那个服务生呢?而且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我根本不认识纪安和云沈沈,更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 荀湛眯眯眼睛,道:“理由很简单,那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掩盖纪安所吃的药丸中含有氰。化。钾这一点,然后再将下毒的罪名全部推到云沈沈的身上。”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低头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再次看向荀湛,此时眸子中却出现了一丝冷意,“荀警官,您大可以去调查,但是我希望您不要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私闯我的住处对我进行无理的质疑。” 他摊摊双手,无所谓道:“好啊,荀警官,既然您说是我而不是酒店服务生在纪安的酒杯中投放了什么所谓的氰。化。钾,那就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让我心服口服。” 荀湛看着眼前这个心理平静的男人,眯了眯眼睛,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直觉,李朝不像是在为自己开脱,而像是在对他们进行挑衅。 秦阳笑了笑,连忙在荀湛和李朝之前周旋道:“李先生,您也不要生气,请您理解我们的工作,在得到证据时我们是需要进行探访排查的,当然您所说的酒店服务生我们也会去问,您不要太过紧张,这只是我们警方办案的规则流程。” 李朝笑容可掬,站起身子,走过来,坐在荀湛和秦阳身边道:“我能理解,我也一定会配合警方调查,纪安在李氏酒店死亡的事情对我们李氏集团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我们是希望警方能够尽快破获这起案子,还李氏一个安定健康的竞争环境的。” 荀湛没有答话,重新看向李朝,语言犀利道:“刚刚李先生说不认识纪安和云沈沈,更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可是我听说《凤途》这部作品的开拍除了国家影视广播总局之外,你们李氏也从中分了一杯羹呢?这似乎与您自己所说的与纪安和云沈沈二人无关有些出入啊。” 李朝笑容凝滞,眼色瞬间警惕,他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睛,道:“我们李氏虽然参与了《凤途》的项目,但是我们仅限于与国家影视广播总局打交道,我们出了一部分钱,其余的事情都是国家影视广播局在筹划而已,我请问,作为一个不管任何事情的投资方而言,我怎么可能与导演和演员打的到交道?” 荀湛睨他一眼,眸子中放着锐利的光,他勾了勾唇角,决定再扔一个重。弹:“李先生,您又说错了,您应该清楚,我们是警察,如果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是绝不会轻易来打扰您的。” 李朝一怔,荀湛看着他的眼睛,幽冷尖锐的问题扔向李朝:“根据我们调查,《凤途》这个项目的促使方不是国家影视广播局,而是您的妻子凌曼,而且《凤途》剧本的执拍导演的最终人选也是您妻子最后决定的,现在您还能说您与纪安没有一点关系?” 偌大的会客厅中一阵寂静,李朝盯着荀湛,眼睛里全都是防备,忽然他突然笑了,松口道:“您说的没错,我妻子确实参与了《凤途》的筹备工作,可是这样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纪安这些年炙手可热,我妻子选择他做《凤途》的总导演也是无可厚非的。荀警官,您说呢?” 荀湛沉默了片刻,问道:“我们能见一下您的妻子吗?” 死寂一般的,荀湛再看向李朝时,发现那张谦谦君子的面具终于撕了下来,李朝望着他,眼睛中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了几分骇人的阴鸷,秦阳用手碰了一下荀湛,示意他适可而止,可是荀湛仿佛没有意识到,勾着笑,笑意未达眼底,再次出击:“怎么?李先生的妻子不能让人看?” 李朝似乎在竭力压抑,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好半天,他终于轻嗤一声道:“《凤途》的命案绝不可能与我妻子有关,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 “为什么?”荀湛问。 过了好久,李朝开口,声线温暖:“因为我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 走出李氏家宅的大门,荀湛和秦阳站在原地,回头望了望李宅,秦阳低声对荀湛说:“湛哥,李朝的话可信吗?” 荀湛摇摇头,通过今天一通的试探,他们能够得到的有用信息寥寥无几,李朝并不是没有破绽,直觉中纪安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是证据呢? 没有证据一切为零。 荀湛回过头再次看向身后这座透着阴郁气息的古宅,不经意间抬头,古宅三楼打开的窗户边上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纱裙,黑色的长直发披在肩上,脸色惨白,像是一个幽灵般,正在用幽暗恐怖的眼神看着他与秦阳。 荀湛眯眯眼拍了拍秦阳,秦阳顺着荀湛的方向看过去,站在三楼窗户边上的女人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秦阳一哆嗦,条件反射般的背过了身子,叫道:“这他。妈什么东西?吓死老子了!” 荀湛气定神闲的转回头,临进李宅的时候他曾经好好观察过,李宅总共三层,李氏佣人很多,李朝的会客厅在一楼,可是佣人们在一楼活动的却很少,正好是清晨起床的时候,有一群佣人端着女人用品直接上楼,听着脚步声,停留的地方绝对不是二楼。 “秦阳,”荀湛叫了秦阳一声,示意他淡定一点,“那就是李朝的妻子。” “妻子?”秦阳瞬间炸了毛,“我艹,就这模样还能出去见人?简直就是个鬼!你说她怎么和国家影视广播局谈合作啊?难道也是这个鬼样子?” 秦阳有些微微作呕,楼上那个女人表情狰狞,她的房间又暗,而她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他们的样子,真的无比吓人,比拍的恐怖片还要可怕。秦阳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看什么恐怖电影了,一次就被恶心透顶了。 荀湛很淡定的再次回头去看,这一次,三楼窗户旁已然空空如也,荀湛勾起嘴角,出乎意料的对秦阳笑道:“这个宅子真是个好地方。” “呸!湛哥,你是不是自虐狂?”秦阳跳了脚,嚷嚷道:“这鬼地方,老子再他。妈不来了!” 荀湛还笑,笑容恣意张狂,“不来?光是李朝和他那个妻子就藏满了秘密,秦阳,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 “好他。妈奇!老子恶心饱了!” 荀湛幽幽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然开始盘算:今天他与秦阳该问的已经问了,不该问的也全都问了,可是李朝几乎没有吐露任何有用的情况,那么这种情况,是不是需要找主上帮忙呢? 荀湛暗暗思忖着。 作者有话要说: 秦阳这个炮仗筒真是欢乐多! 呵呵呵呵呵呵~ 笑出鹅叫~ 第35章 护犊情深 C市警局中连轴转了数天的年轻刑警们正趴在桌子上午休, 阳台处的窗户开着一条缝隙,春风吹进来,带进了室外的几团柳絮, 阳光乍好, 照在年轻的容颜上, 真是说不出的好时光。 嗡——嗡——嗡 荀湛迷迷糊糊中听到桌子上的手机正在振动, 双眼迷蒙的拿起来凑到眼前看了下,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爷爷。 荀湛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到了楼道里,揉着自己的眼睛接起电话,嗓音中带了一丝慵懒, “爷爷,怎么了?” 电话那端轻哼一声, 才开始说:“怎么了?湛儿,我怎么跟你说得?主上视频曝光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尚未苏醒的眉毛做起了熟悉的动作,轻轻皱着,荀湛已然开始低头认错, 一副呆板严肃的样子, 道:“对不起爷爷,是我办事不利,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荀老爷子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不知怎的就回忆起十多年前的时光, 那时候湛儿还小, 小孩子光着脚丫在院子里胡乱跑的样子天真可爱,可是现在的湛儿却再也没有那时候的活泼劲头, 整日里皱着眉头,一副刻板沉郁的样子,也许是自己给他的担子太重了。 荀老爷子叹口气道:“最近很忙吧?” 荀湛没有说话,自从父母去世,他就知道自己责任深重,从那时起爷爷也收起了慈善的目光,开始拿荀氏新一代接班人的标准对待他,现在想想这样亲善慈爱的口吻他是多少年没有听到了? 荀老爷子抓了抓手中的拐杖继续说:“好了,你忙警局的事情吧,主上被曝光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这件事情爷爷还是有能力做到的。湛儿,爷爷知道你不容易,现在主上已经苏醒,爷爷不会再逼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放开手去做吧,爷爷永远在背后支持你。” 荀宪说完,略带沧桑的眸子中竟然泛起了点点泪光,荀湛静静站在走廊里,阳光打在脸上,无比的刺眼,以至于他的眼眶微微发热,舔了舔嘴角,荀湛笑道:“谢谢爷爷。” “组长不好了!”电话还没有挂断,楼道里就传来一个年轻警察的呼叫。 电话那端荀老爷子听进耳朵里,坦然道:“湛儿你去忙吧。” “是。”荀湛挂断电话,年轻警察已经跑了过来,凑近荀湛道:“刚刚接到消息,那个威胁余甜不要外泄内存卡视频的男人又打电话过来了。” 荀湛皱眉,问:“他说什么?” 年轻警察稚嫩的脸上一脸严肃,“他说自己反正活不了了,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他要杀掉余甜?”荀湛反问,大脑飞速运转,他说自己活不了了,也就是他在威胁余甜的同时自己也受到了威胁。 “快!监听余甜的电话,找到那个人的具体位置,抓住一切机会进行抓捕!”荀湛跑进小组,对组中所有警察下达命令。 “是!”警察们接到命令之后,一个个整装待发。 “组长,我们刚刚在警局外面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组中一个年轻警员突然说。 荀湛道:“先关起来,等到抓住了威胁余甜的人,回来再审!” “那人喊着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线索要亲自告诉您。” 荀湛怔怔,迅速改变战略,对秦阳道:“你先带人去保护余甜,只要嫌疑人露出水面,立刻实施抓捕!” 秦阳郑重点点头道:“湛哥放心吧,那边有我,这边你好好处理就行了。” 秦阳带人走后,荀湛带着几个年轻警察走在警局走廊里,迎面碰上了带着黑色口罩,双手插兜,大摇大摆走进警局的云景,荀湛停住脚步,脸色微黑,问:“你来做什么?” 长长的走廊中传来一声轻嗤,云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急不恼的问:“当然是来看看荀警官案子怼办的怎么样了?顺带了解一下我多久才能又机会拍戏。” 荀湛皱眉,语气愈加不善,轻喝道:“胡闹!警局办案与你拍戏有什么关系?赶紧滚,回去好好做你的演员。” “啧啧,荀湛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云景眯着眼睛品评道,听得身边几个年轻男刑警虎躯一震。 大明星都是这么不正经的吗? “小荀?”一个尾音上挑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过来,楼道所有的人扭头看过去,就看到沈鸿霄端着一个茶杯走了过来,标准的官僚做派。 荀湛恭敬站在一旁,沈鸿霄扫了一眼站在最末端的云景,虽然他戴着口罩,可是因为是明星,那股子令人赏心悦目的气质不用刻意观察便已经扑面而来。 沈鸿霄呵呵一笑,充满了伪善,他开口道:“吆,小荀这是请了个大明星做外援啊?” 荀湛低头没有说话,沈鸿霄却依旧说着:“早就听人说了,说咱们局中来了个大明星,我这一直忙着开会还没有腾出时间接待一下,今天倒是在这里见到了。” 这样说着他向云景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做了基本的礼貌问候,因为他是C市警局局长,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当官的,云景站直身子,极其有涵养的摘掉口罩走到他面前道:“沈局长,您好,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今天终于是见到真人了。” 沈鸿霄的笑容瞬间挂在脸上,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扫向荀湛,有点指桑骂槐的含义:“吆,不愧是大明星,这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我们这些做警察的可是比不了你这么招人喜欢。” 云景笑着看向荀湛,明白这句话是沈鸿霄说给荀湛听的,意思就是他不招人喜欢,云景笑容可掬道:“沈局您真是说笑了,说得好听哪如做得好招人喜欢?要我说啊,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说得再好不干实事有什么用,我一看您沈局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哪能像个小姑娘一样,被一两句好话就哄得团团转呢?” 云景话刚说完,走廊中就传来几声低沉的笑,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沈鸿霄,沈鸿霄一张老脸气得青一阵紫一阵,势利的眸子深深完了一眼荀湛,冷嘲热讽道:“小荀找的这个外援真是不一般!” 荀湛还没开口,云景抢过了话茬,“谢谢沈局夸奖,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助荀警官破案,请您放心!” 沈鸿霄又看了一眼云景,冷哼一声,对荀湛道:“小荀啊,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荀湛抬头看向沈鸿霄道:“记得。” 沈鸿霄端着茶杯越走越远,等到他彻底消失在走廊中,气氛忽然活跃起来,几个年轻警察就围了过来—— “我的天,你们看没看到刚刚沈鸿霄的脸色,简直就像一个调色盘,又是黑又是红的,贼他。妈好看啊。” “大明星不愧是大明星,这怼人的技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这老狐狸活该被怼,天天压榨咱们组,还欺负组长,大明星怼的好啊。” 云景听着身边的几个警察对他一顿猛夸,身心舒畅,再抬眼去看荀湛,发现他已经走出了老远,云景搭住一个年轻小警察的肩,看着荀湛的背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问:“你们组长怎么回事?” 小警察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组长和沈鸿霄立下了军令状,说是一个星期破获不了《凤途》命案就自愿辞去警察的职位,沈鸿霄一直看不惯我们组长,我也是听说啊。” 小警察加重了“听说”二字,云景看看他,他继续说下去:“以前因为一件寻事滋事的案子,我们组长当着全警局的人和沈鸿霄吵起来了。” “为什么?”云景再看看前方那个刚毅的身影,问道。 小警察摇摇头,道:“我来的晚,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副组长秦阳应该知道内幕,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那时候那起案子也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办的。” 云景点点头,带着一群人追着荀湛一起走到了审讯室。 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得找时间问一下秦阳,要不然这老兄天天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真是看得他说不出的难受。 审讯室中坐着一个戴着眼镜,形容枯槁的男人,云景站在审讯室外的单向透视镜前,一眼便看出了这个男人的属性——技术宅男。 荀湛坐在男人对面,警察特有的犀利表情,问:“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 那个男人听到荀湛这样问,瞬间激动起来,他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桌子上的挡板阻拦住,他重新坐下,近乎癫狂,道:“救救我!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荀湛皱眉:“谁要杀你?” 那个男人摇头,嘴上连连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威胁余甜的,我不是故意要威胁她的,我是被人强迫的,偷拍的那些视频也不是我的本意,都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纪安的死也和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耽美哦~ 这叫兄弟情~ 靴靴~ 第36章 非分之想 C市公安局审讯室中, 审讯持续了一个小时之久,终于在那个男人将事实全盘托出的情况下结束。 荀湛站起身走出审讯室,看了看云景, 还有他身边站着的年轻刑警们, 道:“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李氏。” 云景看着荀湛, 以往的玩世不恭烟消云散, 说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荀湛点点头, “好。” 这句话说完,身边的年轻刑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组长和大明星关系这么好了?以前一提到大明星的名字, 组长不还嗤之以鼻的吗? 走出警局,阳光刺眼, 荀湛和云景纷纷跳上黑色吉普车中,云景坐在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就问:“要不要叫上傅戈?” 荀湛看了云景一眼,启动车子, 道:“近来关于主上的传闻太多, 我担心再贸然惊扰她,她会有危险。” 云景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穿着一件洁白的白衬衫, 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干净, 他嗤笑一声,道:“老兄, 怎么我一提到傅戈,你说话的口吻就变得这么古板呢?什么传闻,什么贸然,什么惊扰,这都什么词?你以为你活在古代?以后跟我说人话好吗?” 云景刚说完,吉普车已然蹿了出去,云景被晃得身子直直贴在车椅靠背上,龇牙咧嘴的脱口骂道:“艹,荀湛!你想撞死老子?” 荀湛冷笑一声,又换了一个快速档,开口道:“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让我动粗。” 云景坐直身子,看着前方急速划过的路段,调整了一下坐姿,脸色也瞬间正经了不少,“荀湛,我这才发现你这个人挺腹黑啊,看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没想到心里还挺阴暗的。” “啧啧,”云景接着说:“你这样的男人真是惹不起。” 云景调戏榆木疙瘩正欢的时候,榆木疙瘩荀湛又将车子调快了一个档。 云景倒是无所谓,以前和一群纨绔子弟赛车的日子他又不是没有过,车速再快他都没问题。 云景眯眯眼,继续说:“你家主上从数千年前醒过来,这是事实,那么她现在已经是现代人了,难道你还想让她像古代人那么生活?” 荀湛没有说话,坚毅的嘴角轻轻抿着。 云景瞄他一眼,轻咳一声,严肃道:“既然她有重新活一次的机会,至少你们应该让她自己去选择,在我看来,她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活的。” “我发现你对主上了解颇多,你对她…”荀湛停顿一下,看向云景,继续问:“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云景换了一个姿势靠在座椅后背上,嘴角噙起一抹笑,也不躲闪,正大光明的,说:“这么明显吗?” 车子陡然减速,荀湛看向云景,神色说不出的恐怖,他皱着眉,声音幽冷,问:“你认真的?” 云景抬抬头,直视刺眼的阳光,微眯了一下眼睛,认真的吗? 这个问题他也想问自己。 刚开始遇到傅戈的时候,那双眼睛带给他的震撼不亚于知道她来自于汉代这件事情,那样从容,那样强大的一个女人,他有时候甚至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和她并肩? 他对她的认知一直停留在《凤途》剧本中那个明明可以波澜一生,却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奉献自己全部的悲惨皇后上,可是在后来几天的相处之中,他发现她甘愿狭窄自己一方天地来换取天下的广阔,她胸中藏着大爱与大义,是一个熠熠生辉的人。 那时候,他是自卑的,他想,这样的女人到底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和她比肩?她近乎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她异能在身,智谋无双,还有一身绝世武功,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似乎什么都不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有人这样说过,如果你想让一个站在光芒底下的人看到你的存在,就需要比他还要耀眼。 云景自诩站在光芒之下,被万众瞩目,能够放在眼中的人确实不多,可是傅戈的出现,似乎打碎了他的骄傲与自满,那个女人比他不知道要耀眼多少倍,所以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存在,那样夺目,那样触动他的内心。 自从摩天轮上那一晚之后,他的脑海里竟会时不时出现她的眼睛,时不时蹦出她那果决的话语,更甚至,她出现在他的梦中,穿一袭雪白的汉服,轻功盖世。 于是第二天醒来,他坐在床上愣了很久,阳光从窗帘处钻进来,他蓦地笑了,这他。妈不就是喜欢吗? “应该是认真的吧?”云景似乎在反问自己。 荀湛别过目光,将车速提升到原来的速度,他神情恢复如常,却近乎冷漠:“以后别说这种话,她不是你能轻易折辱的人。” “折辱?”云景低头笑了,看向荀湛,问:“我的喜欢这么轻贱?” 车厢中气压越来越低,荀湛沉默片刻,才说:“我们荀氏有责任保护她不受伤害,你是个大明星,对待感情自然比我们平常人开通轻佻,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儿,我能做的就是警告你换一个对象,否则我们荀氏就算和你们云家斗个鱼死网破,也会护她的周全。” “呵。”云景轻笑一声,重复着荀湛刚刚对自己的评价:“我对待感情开通轻佻?我说荀湛,你见过老子谈恋爱吗?竟敢就这样说!” 他从十几岁就进入了经纪公司,这么多年依靠自己的力量终于成为了一颗璀璨明星,当然他也看了太多龌龊与肮脏,他一路走来,不是没有诱惑,只是他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云景收起自己的情绪,一双干净纯粹的眸子看着前方的路面,似乎带着无比的虔诚与决心,道:“我对她的感情经得起风浪,不信你等着看。” 荀湛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没说话。 *** 荀氏别墅。 “湛儿,你做什么我不管你,但是唯独这件事情,没得商量。”荀老爷子脸色有些难看,直接否决了荀湛提出的再次让傅戈参与《凤途》案件调查的请求。 “爷爷。”荀湛欲言又止。 荀老爷子立刻呵斥道:“别说了!你现在就离开荀家,我不想看到你。” 显然荀老爷子动了怒,荀湛不敢再说,云景忍了忍还是开了口,道:“荀老爷子,最起码您得让我们见傅戈一面吧?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问一下她自己的意见吗?” 因为生气的缘故,荀宪咳嗽了几声,被管家吴伯搀扶着,他抬起头看向云景,想起来在《加油女孩儿》节目组曾经见过云景一面,知道是他收留了先主,也知道他就是云氏家族的独生子,况且云氏实力不亚于荀氏。 荀宪眯了眯眼睛,压抑着怒火道:“云先生,这是我们荀氏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请你出去,我们荀氏不欢迎你。” 云景还想说如果傅戈知道这件事情未必不会同意,只是还没有开口就被荀湛拽着往门外走。 云景被荀湛拽的踉跄了几步,正要走出门口,就听到会客厅二楼楼梯上传来一个平淡从容的声音,那人说:“我愿意参与《凤途》命案的调查。” 所有人抬头,就看到傅戈从楼梯上拾级而下,她微低着头看看云景,又看看荀湛,最后目光落在荀宪的脸上,道:“如果只有藏起来才能躲避危险,那么我宁愿走出去直面它。” 荀宪目光复杂,言语恳切道:“先主不知,在您未醒之际,曾经有人潜入荀氏将您的尸身偷盗出去,这群人的目的不明,我害怕他们会再次对您行不轨之事。荀宪不是有意限制您的人身自由,我只是想等抓住那群藏在背后的人以保证您的安全之后,再让您参与到新的生活之中。” 会客厅中很安静,云景听完荀宪的解释,立刻明白第一次遇到傅戈的时候为什么是在荒山野岭了,那时候她一定是被人从荀氏偷偷运出来以用作某种目的的,只是到后来为什么那群人没有把她带到目的地,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傅戈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在我沉睡之时,那群人既能潜入荀氏将我带走,由此可知荀氏也并非最安全的地方,故你认为我还有必要藏在荀氏守株待兔吗?” 荀宪被傅戈问的一愣,连忙低头道:“荀宪护主不力,请主上降罪。” 说着欲跪,傅戈连忙制止道:“你也不必自责,近日来我曾观察荀氏守卫状况,所有人各司其职毫无懈怠,并没有什么纰漏,这也说明想要抓我的那群人实力很强,倘若只是防备那我们将永远处在被动位置。” 荀老爷子抬起头看向傅戈,恭谨问道:“不知主上有何计策?” 傅戈负手而立,稍加思索,计上心头,她轻启薄唇,道:“只需主动出击,瓮中捉鳖。”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疼,默默问一句今天就更一章可以吗? 等待你们的回复,如果可以那我明天再更六千,如果不可以那我就加更~ enmmm...... 没人说话,我就当做你们同意今天更一章啦? 那我去睡觉啦~ 真的去啦啊~ 第37章 再探李宅 下午三点左右, 阳光不似正午般刺眼,荀湛、云景和傅戈三人踏上了一起去往李氏的路程。荀老爷子站在别墅门口给他们送行。 车子上三个人开始分析案情。 荀湛率先开口,道:“威胁余甜的那个男人就是偷。拍纪安与云沈沈在酒店开房的人, 照他的话说, 他只是想通过那个视频向二人索要一点封口费而已, 所以纪安手机上的陌生电话也是他打过去的。从余甜提供的偷。拍视频来看, 纪安临死之前曾经接到的电话也是他打过去制作恐慌的,后来纪安和云沈沈在酒店房中找到隐形摄像头, 并将它拆除掉,此后纪安中毒身亡,因为摄像头已经被拆除,所以他也并不知道纪安已死,所以才会在他死后仍然给他打了多个电话。” 云景点点头, 接着荀湛的话茬继续说下去:“他以为纪安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所以又打到了云沈沈那里, 这也就是余甜曾经说的有人威胁云沈沈索要钱财的事情,纪安死亡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之后,他害怕警方查到他身上就迅速扔掉了手机号,处理了一切可能留下来的线索, 以至于后来云沈沈就没有再接到过他的威胁电话, 也导致警方根本查不到他的下落。” 傅戈认真听着,因为《凤途》的案情接触较少,她思索一下,便问:“既然已经把所有线索全都处理干净, 而且那个只是一个视频, 警方根本查不到任何东西,那他为什么还要威胁余甜?为什么主动伏法?” 前方需要度过一个急转弯, 荀湛在聚精会神的开车,云景转过头看向坐在车子后座的傅戈,缓缓道:“因为那个男人说他受到了威胁,他起初并没有想向余甜索要什么视频,但是纪安死后不久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中的人说如果他拍摄的视频遭到外泄,就会有人杀了他。所以他才会潜入云沈沈的住宅去找那个视频内存卡,但是他并没有找到,他在云沈沈家外蹲了一天一夜,直到看到余甜进入云沈沈家中,出来时行为异常紧张,那时候他就猜测内存卡应该是在余甜手中,他一路跟着她,一直跟到了警察局门口,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又接到了那个人给他打来的电话,那人说如果内存卡落到警察手中,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出于恐惧他就威胁了余甜,使得余甜只能四处逃窜。” 傅戈皱皱眉问:“余甜就是那天我们在天桥上看到的女人?” 云景点点头,说:“是。” 急转弯已经度过,前方是平缓的路段,荀湛听到两人的对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景,没有说话。 傅戈继续说:“那也就是说,他主动伏法的原因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他,迫使他不得不寻求警察的庇佑。那么那些天网络上公布的那些关于云沈沈恋情问题的视频的人应该不是他了。” 云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的理清事情的前后关系,并做出正确的判断,她只不过才醒来数天,便这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并且很好的融入了进来,心中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掩饰的很好,他笑一笑,道:“是,你分析的没错,后来警方在余甜提供的内存卡视频中发现了确凿的证据。” 傅戈看向云景,眸色漆黑,“那个证据证明了云沈沈并不是真正杀死纪安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即将要见到的李朝?” 云景看着面前的女人,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她唇色嫣红,那双圆润的眸子中闪着异常坚定的光,看起来有股认真的可爱,云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不错,还挺聪明的。” 车子疏忽一震,速度急降,荀湛黑着脸看向云景,云景视若无睹,依旧看着傅戈。 傅戈倒是从容,白皙的脸上没有半分扭捏,她幽幽看向云景,不带半分波澜的转向窗外,红艳的唇角轻启,“自然。” 她一连贯的动作悉数落进云景的眼中,鲜有的可爱模样,云景止不住又笑了,刚要说话却被荀湛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荀湛强行掰直了话题:“确实,所有的疑点纷纷指向了李朝。我们在内存卡的视频中发现云沈沈并没有在纪安的酒杯中投放氰。化。钾,而在进行证物检测的时候却发现酒杯中有氰。化。钾的存在,并且根据酒店监控,我们发现纪安死亡的第二天早上,李朝和一个酒店服务生进入了纪安的房间。” “嗯,根据那个偷拍视频的男人提供的消息,他被人威胁,那么威胁他的人肯定是知道那个视频中肯定藏着不能让警方知道的信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证明酒杯中的氰。化。钾并不是云沈沈投放的这一点。”云景接着说。 “假如酒杯中的氰化钾是李朝投放的,他的目的不过就是混淆我们的视听,让警方认为是云沈沈害死了纪安,并且掩盖住纪安所吃的复方丹参滴丸中含有氰。化。钾这一点。”荀湛说。 “由此可知,纪安的死与云沈沈无关,他死于含有氰。化。钾成分的复方丹参滴丸,那个藏在暗处威胁偷拍者的人应该是想掩藏李朝的行为,那么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就是李朝吗?李朝就是杀死纪安的凶手吗?”傅戈提出了两个问题。 “哦,对了,我们漏掉了一个重要信息。”云景补充道:“刚刚审讯那个承认威胁余甜的男人时,他说自己偷拍纪安已经有五年了,他以前是纪安组中的摄影师,后来因为工作中出现了小小的失误,纪安就辞退了他,因此他怀恨在心,就想着偷拍纪安,等抓住纪安的把柄之后好好敲他一笔。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网上出现了一个人,说可以提供资助偷拍纪安的资金,偷拍者问他为什么那么做,那个人说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而且他还提出要求,让偷拍者将偷拍的所有视频都要拷贝一份传给他。” 车厢安静了片刻,傅戈道:“纪安与云沈沈的把柄他应该很早就抓到了,要不然那些天在网上发布的视频是哪里来的呢?可是他为什么非要等到五年之后再曝光呢?” 云景看向傅戈,他不得不佩服她的缜密,眯眯眼睛,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云景继续说:“确实,他很早就有了纪安和云沈沈之间不正当关系的视频,但是当他想要利用这些视频进行报复的时候,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在网上找到他,答应给他一笔钱,然后买断视频的流通,所以偷拍者将视频拷贝给他,然后删除了以前所有的底片,偷拍者曾经在网上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那个人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那么纪安死亡那天晚上的视频也一并传给了那个人吗?”傅戈问。 “是。”云景回答。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藏在背后的人与威胁偷拍者的人有关,与李朝有关,找到他就找到了破案的关键。”傅戈淡然总结道。 方向盘打了半圈,荀湛躲过一个水坑,他仔细看着前方的路面,沉沉道:“那个人与偷拍者联系时用的是QQ,但是经过局里的技术组进行IP搜查,发现那人进行了技术加密,如果破解,还需要一段时间。” 荀湛、云景和傅戈三人在车中分析完了剧情,车子已经停在了李宅大门前。 李宅建筑虽然豪华气派,但是总透着一股阴暗恐怖的气氛。 三个人站在门前,暗红色的大门紧闭,荀湛上前按了门铃,却久久没有人回应。 总感觉有一道幽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傅戈抬起头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李宅三楼窗户口上正站着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面色如纸,那样的白与白皙透亮挂不上边,只能用惨白来形容。 傅戈冷然望着她,她也在幽幽望着傅戈,不多时竟然勾起了一抹森森的笑意,空洞的眸子微不可察的眨了眨。 云景发现傅戈正在看着某一处愣神,顺着她看的方向,云景一眼就看到三楼窗前的女人,一个宛如恶鬼的女人,只是不知怎的,这个女人竟让他感到了几分面熟。 荀湛意识到了不同寻常,抬起头也看向那个女人,他冷静的看着她,对云景和傅戈说:“我猜,这就是李朝的妻子,凌曼。” “能看出什么来吗?”云景转头看看傅戈,无比理智。 傅戈微抬头看着凌曼,总感觉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像无底的深渊,一眼望进去看不到光,取而代之的全都是阴郁恐怖。 傅戈摇摇头,依旧看着三楼窗户口,那个如幽灵般的女人,说:“什么也没有,她的身上似乎藏着巨大的秘密,只是这样凭空看,什么也看不到。” “那我们就想办法接近她。”云景眯眯眼睛,异常平静的说。 第38章 异能较量 下午三点一刻, 明媚的阳光打在暗红色的大门上,与沉郁阴暗的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眼看过去,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感。 冷峻的大门内突然发出一阵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暗红色的铁质门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口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探出了一个头。 “你们有什么事啊?”他用苍老暗哑的声音问眼前的三个年轻人。 “你好, 我是警察,因为案情原因, 特地来拜访李先生。”荀湛亮出了警察证,十分严肃的对那个老者说。 老人将大门又关小了一个弧度,似乎是生怕他们三个人看到里面的景况,他佝偻着腰,堆着慈祥的笑, 那笑容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他说:“哦, 你们找李先生啊,他刚刚有事出去了,不在家,你们明天再来吧。” 云景和荀湛纷纷望向傅戈, 傅戈摇摇头示意眼前这个老人正在说谎。 老人话刚刚说完, 便准备关紧大门,此时云景修长的手指迅速按在欲关的门扇上,噙着一抹近似嘲讽的笑意,道:“李先生不在家没有关系, 我们可以见一下李夫人。”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仍旧站在三楼窗户旁的白衣女人, 示意老人不要撒谎。 开门的老者脸色一变,他紧紧把着门, 声音中带了几分强硬,“对不起,警察先生,我家先生吩咐了,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夫人,所以你们还是请回吧。” 说着十分决绝的再次准备关门,荀湛快速而强硬的再次抵在门口,声音严厉道:“你知道我们是可以直接传唤李朝的吗?如果他总是这样拒绝协助警方调查案件,我们不介意采取强硬的措施,到时候李夫人是否会深受牵连我们警方就不敢保证了。” 荀湛的话刚刚说完,门口的传声机里便响起了李朝的声音,“李叔,让他们几个进来吧。” 眼前被唤作李叔的老人听到李朝明确的命令,卸下了防备,颤巍巍的打开了那扇厚重的红色铁门,做出请的姿势,将云景、荀湛和傅戈放了进来。 傅戈三个人走进李氏宅院,现在的时节明明应该是春意盎然的阳光三月,可是走进这个院子,他们感受到的是比寒冬腊月还要阴寒的气流。 偌大的院子里不见一株活的花木,灰暗的水泥路上干净的不见一粒尘埃,一栋高大的压抑的暗红色如同古堡的别墅陈列在所有人面前,有些地方缠满了不知枯萎了多久的爬山虎,高大建筑不远处有一棵两人粗的古树,只是也不知道枯萎了多少年。 云景跟在李叔身后,不露痕迹的观察着这个宅子中的一切。 傅戈跟在他的身后,云景漫不经心的放慢脚步,护在傅戈身旁。 荀湛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护在了傅戈的另一边。 依旧是曾经荀湛来过的会客厅,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李朝穿的却不再是笔挺的西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十分舒适的白色家居服。 他穿着拖鞋坐在沙发上,与傅戈等人相对而坐。 他的笑容依旧得体,仿佛刚刚将人拒之门外的人并不是他,他伸出手掌很礼貌的指了指三人面前的茶杯,道:“请喝茶。” 三个人看着他,没有动。 李朝轻声低笑,问:“怎么?你们怕我下毒?” “谁知道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国家明令禁止的危险药品氰。化。钾的,您说是吧,李先生?”云景端起上乘的青釉茶盏,细细看了看,又放了下来。 李朝脸色变了变,又恢复如常,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在纪安的酒杯中投放氰。化。钾,信不信由你们。” “真的没有过吗?” 李朝颇为吃惊的看向声源,只是一眼便撞进了幽暗的眸子,那双冷寂深邃的眸子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迫使着他不得不看向她。 过了好久,李朝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稳定了一下心绪,咳嗽一声,字字珠玑道:“我说了,我没有。” 傅戈收回目光,轻轻敲击了一下上好的红木桌面,然后端起眼前的茶盏,品了一口,品评道:“茶不错。” 李朝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心中微微懊恼,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寻常的询问,他怎么会反应那么大,不知道有没有露出马脚。 傅戈喝茶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向云景和荀湛传达了李朝说谎的信息,暗号是他们提前对好的,如果李朝说谎她会轻敲桌子一下,如果没有说谎会是两下。 荀湛接到傅戈传来的讯息之后,胸中起伏了几下,很快调整好节奏,道:“李先生我们在纪安的所用的酒杯上发现了一组不同于纪安和云沈沈的指纹,既然您一直说样纪安酒杯中投放氰。化。钾的人不是你,那么您一定不会介意我们提取一组您的指纹与酒杯上的指纹进行比对吧?” 荀湛的话刚刚说完,李朝轻笑了一声,异常的冷静放松,他双手轻轻一摊,整个人往沙发的靠椅上靠了下去,道:“无所谓啊,既然荀警官认定是我杀了纪安,为了排除嫌疑我当然愿意进行指纹比对了,只是我希望比对结果出来之后,请您不要再来打扰我。” 荀湛冷静点点头,心中清楚李朝能够如此从容,不过是他清楚自己并没有在纪安的酒杯上留下任何指纹,此时他应该巴不得跳出来一个替罪羊帮他洗清所有嫌疑,不过荀湛有自己的打算,在《凤途》案件死亡的三个人中到底只是纪安的死与他有关,还是这三个人的死都与他有关,这件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排除。 荀湛打定主意,纪安这里没有突破,不代表凶手能够在处理云沈沈和林霁的尸体时不留下痕迹,到时候李朝的指纹将会成为有力的证据也未可知。 “李先生,我相信您没有在纪安的酒杯中投放氰。化。钾,那么我想再郑重的问一遍,杀死纪安的人也不是你吗?”云景直视着李朝的眼睛,带着三分的冷意,李朝往纪安的酒杯中投放氰。化。钾的目的无外乎两种,一种是陷害云沈沈,而另一种却极有可能是在帮真正的凶手做掩护。 “老公,有客人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一个像是染了风寒的声音从会客厅的门口传进来,似乎带了一股寒气,冻得人不自觉一抖。 而傅戈正在准备进一步刺探李朝的内心时,却被这声刺骨的喊声刻意打断,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从门口幽幽飘过来的白色身影。 只见李朝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搂住了那个女人的腰,一脸担忧的问道:“你身子不好,出来做什么?” 近距离看,女人并没有以前看到的那般恐怖,只是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白,她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一股清冷的气质扑面而来,她抓住李朝的手,道:“我想你了,便出来看看。” 说着她一双寒凉的眸子忽然飘向傅戈,半秒之内竟就换上了温柔的笑,“真是稀奇,老公,我是第一次见到女刑警呢,看样子还是一个功夫很好的女豪杰。” 听完凌曼的话,李朝看向了傅戈,一双眼睛带满了审视与警惕,他皱着眉开口问:“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荀湛皱了皱眉,语气不善道:“无可奉告。” “呵,荀警官这么护着她,难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凌曼掩着嘴笑,一双眸子偷偷看向傅戈,射出了诡异的光芒。 荀湛又被闹个个大红脸,还没来得及反驳,云景已然开口,他轻轻勾起嘴角,露出冷峻的笑,“啧,李夫人真是好口才,三言两语就调戏了两个人。民。警。察。好,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借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问您几个问题吧,李先生您不介意吧?” 云景看了看李朝,散发着一种悦人的优越感。 李朝果然变了脸色,连得体的语气也顾不上了,开口便喊:“我妻子与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关系,你们要问她什么问题?通通问我就好了。” 李朝过激的态度令在场的人纷纷一愣,凌曼的脸上也出现了类似惊恐的神情,她第一眼看过去的是傅戈,在看到傅戈也在盯着自己时,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眼中还带着略微得意的神情。 傅戈皱眉,心中微微吃惊,知道自己错过了李朝最接近真相的心声。 凌曼拍了拍李朝的手,以示安抚,她重新看向眼前的三个人,异常平静道:“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三位警官。” 云景和荀湛互相看了一眼,荀湛皱眉开口问道:“《凤途》这个剧本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你以前认识纪安吗?为什么选择纪安做这部戏的总导演?纪安选择男女主角时你有没有给他提供建议?” 荀湛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傅戈借此机会去观察李朝的表情,却发现他在凌曼的安抚之下竟然镇定自若,没有任何反常。 凌曼又笑了,露出苍白而近乎凄凉的笑,她轻启薄唇:“《凤途》这部剧声势浩大,外界的消息很多,荀警官分类汇总一下就应该清楚啊,我想应该不必令我多说。至于纪安,知名导演,才华横溢,听说就是有点好色,这个外界也都知道啊,我用他完全是因为他拍得出真正的《凤途》,没有其他原因啊。至于第三条,我只是一个制片方,在挑选演员上没有一点经验,所以我为什么要提一些困扰导演的要求呢?” 凌曼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般的悉数回答了荀湛的问题。 走出李宅,刚刚坐上车,云景便转过头问:“怎么样?凌曼说得有几分真话?” 傅戈端正而坐,一双眸子中透出凌厉的光,那样子像是捕猎者遇到猎物时所散发的光芒,云景微微一震,便听到傅戈波澜不惊的声音,她说:“我竟然看不透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害怕啊,没事儿 第39章 追杀 “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李朝真的在纪安的酒杯中投放了氰。化。钾。” 车子在公路上平稳疾驰,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 荀湛平静看着前方路况做出了总结。 “嗯。”云景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分析道:“那么也就是说纪安并不是死于酒杯中的氰。化。钾, 而是死于心脏病发作时所吃的复方丹参滴丸中含有的氰。化。钾。” 荀湛轻嗯一声, 云景坐直身体, 眸子中射出亮光, “所以说我们从纪安常吃的复方丹参滴丸这一方向下手,也许能够找到其他线索。” “是。”荀湛非常淡定的回复云景, 又缓缓开口道:“氰。化。钾的致死量在50至150毫克之间,根据法医的解剖结果来看纪安体内的氰。化。钾成分大约在50毫克左右,而一粒复方丹参滴丸大约27毫克左右,也就是纪安所吃的复方丹参滴丸中大约混杂着两粒包裹复方丹参滴丸外皮的氰。化。钾。有一点非常奇怪,那个在纪安药瓶中投放氰。化。钾的人到底是如何非常准确的估算出药瓶中只有一次治疗心脏病发作所用药量的?还有纪安死亡当晚心脏病发作是偶然的还是那个人特意安排的?” 车厢中一阵安静, 云景思索片刻,眯眯眼睛继续说:“能够准确知道纪安药瓶中所剩多少药丸, 这说明那个凶手肯定就隐藏在纪安的身边。” “从余甜提供的内存卡视频证据中可以看出,案发当晚,纪安是接到被威胁的电话之后心脏病发作的,难道被威胁的事情也是凶手刻意设计的?” 云景看看荀湛, 靠在座椅上说:“这个简单, 询问一下刚刚主动投案自首的那个男人不就清楚了吗?他不就是偷拍纪安和云沈沈的人吗?” “嗯,是。”荀湛回答,“我只是担心他受到威胁之后不肯说真话。” 云景听到荀湛这样说,回头看向傅戈问:“刚刚你说看不透凌曼, 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戈淡然看向云景, 道:“我的异能只有两个特例,一是凤衷, 二是荀氏。” “荀氏?”荀湛重复一句,降低了车速。 “嗯,荀氏之所以能够破解我的异能是因为你们的祖先荀齐,他找到了一种办法,可以阻止我看透你们的想法。”傅戈解释。 “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荀湛皱眉问。 傅戈透过车中的反光镜看看荀湛,陈述事实道:“这个方法只传历任荀氏接班人。荀老爷子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那也就是说,我的所想所做,主上了如指掌?”荀湛沉默片刻问。 “嗯。”傅戈毫不隐瞒。 荀湛没了话,云景轻笑一声,道:“荀湛,你说你这个荀氏第二百三十七代接班人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外人知道的多?” 荀湛没说话,只是脸色有点不好看,云景收起痞气,看向傅戈,一本正经的问:“那你能感觉出凌曼到底是属于哪一种情况?和凤衷一样?还是和荀氏一样?” 傅戈眯了眯眼睛,陷入沉思,记忆中凌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竟然没有一点情感起伏,在傅戈看来,那种眼神不应该在一个活人的眼里出现,那种眼神只属于死人。 傅戈摇了摇头,说:“哪一种也不是。” 她想了想继续说:“我之所以看不透凤衷是因为他比我强,我看不透荀氏是因为荀齐恰巧找到了我运用异能时的死穴,他们利用这一点轻而易举的破解了我的异能,而凌曼却不属于这两类中的任何一类。她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一眼望进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那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我之所以看不透凤衷,是因为他比我强。 云景听得心中有些微酸,一直以来他总是劝自己,凤衷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人了,就算他和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到现在一切已经是过眼云烟。 为了能够更快的融入她的世界,他努力忽略凤衷的存在,努力忽略他们已然是夫妻的事实,可是无论他怎样去说服自己,凤衷是凤氏之主,是统治四方的一代帝王的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这是云景的自卑,生在现代,他可以做万众瞩目的流量明星,拥有惊人的号召力,可是倘若生在那个战火频仍的动乱年代,他是不是只能做一个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懦弱之人? 他无法想象,但是无论哪种选择,他都不会像凤衷那样,选择做一个改变历史的帝王,他没有他那样的野心,更不可能因为皇位和权力,而放开那个女人。有时候他甚至会戏谑的想,如果生在古代,倘若真的成为一代帝王,他会不会也会像那个周幽王一样来一场烽火戏诸侯呢? 车厢里一阵寂静,荀湛原本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却瞬间感受到身边之人瞬间低落下来的心情,转过头不着声色的看了看云景,荀湛道:“我让秦阳好好查查凌曼的来历,现在我们先回警局再去提审一遍那个偷拍者,看看纪安死亡之前他打过去的电话是有人指使,还是他的无意为之。” 说完,荀湛看看云景,发现他正看着前方的路况,情绪瞬间低落了一大截,云景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兴致缺缺:“我无所谓,你们说了算,我有点累了,先眯一会儿,到了警局,记得叫我。” 说着,真的闭上了眼睛。 荀湛轻嗯一声,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傅戈,她也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反常。 两个人突然同时不再说话,荀湛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摸索着手机,给秦阳打了过去,电话那端很快有人接了起来,秦阳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有线索吗?湛哥。” “我们正在回警局的路上,李宅的事情回局里我再跟你说。秦阳,你先去查一下纪安临死之前到底见了哪些人,还有查一下有没有人曾经动过他吃的复方丹参滴丸,查出来告诉我一声。”红霞照在柏油路面上,荀湛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简练的下着命令。 “好,我知道了。”秦阳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立刻投入到荀湛刚刚布置的任务之中。 李宅与C市警局之间大约有一百公里的路程,车子开到半程的时候,正好走到一个单程道上,道路狭窄到只能容得下一辆车的宽度,车速平稳保持在八十迈左右。 荀湛一如寻常一样开着,因为前方路段人迹稀少,正准备从兜里掏根烟抽,烟刚拿出来,荀湛再晃过神来,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横亘在前方五十米左右的公路正中央。那人穿了一身黑,黑色上衣帽子戴在头上,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头,整体看起来玲珑瘦小。 车子急速开过去,那个人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艹”荀湛见此,叼着烟骂了一句,迅速踩了刹车。 经过一段距离的缓冲,车子停在那个人面前,车前的保险杠已经挨到了他的身体,可那个人没有一点恐惧,仍然泰然自若的站在车子前面,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停稳之后,荀湛正准备下车看看具体情况,只见那人忽然抬起头看向车内,他的眼神阴沉锐利,直接越过荀湛看向坐在后座的傅戈。 车子的急速刹车晃醒了闭目养神的另两个人,云景睁开眼睛就看到挡风玻璃外面的黑衣人,那人根本没有看他,一双眼睛直直望着他身后。 云景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傅戈正在与那个黑衣人对视。 “你认识他?”云景问。 傅戈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云景,道:“不认识。” “我下去看看。”荀湛沉沉说着,便伸手准备去开车门。 “别动。”傅戈立刻制止了他,眯了眯眼睛,冷静道:“他很危险,看样子是个杀手。” 车厢中的温度瞬间降了两度。 荀湛做警察做久了,遇到险情,几乎是本能的进入了防御状态,他双眼机警的看向窗外那个黑衣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另一边向傅戈问道:“难道这人与曾经盗取主上棺椁的人是一伙的?” “暂时看不出来。”傅戈摇头,深不见底的眸子泰然望向车外的那个黑衣人。 那人锋利阴郁的眸子眯了眯,垂在下面的双手举起来,手上拿着一把长约一米的利剑,他迅速的拔了剑鞘,在引擎盖上用力一拍,整个身子已然腾空而起,剑刃直接刺向车子的挡风玻璃。 荀湛暗叫不好,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他迅速转动车钥匙,车子启动,猛然往后退了过去。 尽管车速已经达到最快,但是前方的黑衣人举着长剑步步紧追,一个加力已经站在车子前方的引擎盖上,他举着长剑直接往挡风玻璃上刺进来,力度大到惊人。 几乎是一瞬之间,挡风玻璃上已然出现了破损,那裂痕如同冬日窗上的霜花,透着一股冷冽的美。 车速已然最快,可是车上的那个人却一再发力,他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双手按在剑上,势如破竹的架势。 “荀湛,变档往前。”云景沉静看着剑锋在自己眼前咄咄逼人的架势,知道今天势必逃不过此人的追杀,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客为主,占据有利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方力量已经出现,猜一猜他与凌曼有关系吗? 第40章 搏斗 夕阳西斜, 车子的轰鸣声响彻天地。 电光火石之间,荀湛换了档,车子直接往黑衣人的身上撞了去,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 他的脚在车上一蹬, 剑花偏转, 身子快速往后退了过去。 “再换!”云景盯着忙于躲闪的黑衣人,薄唇轻启, 沉着的变换了策略。 荀湛听得云景的话,想也没想将前进挡直接换成了后退档。 黑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车子往后退去,与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眼见着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 就在车中三人以为稍稍安全的时候, 只见那黑衣人似乎被惹怒了,他再次发力, 这次直接站到了车子顶部。 “艹!不好。”荀湛低低骂了一句,迅速踩了刹车。 话刚刚说完,车顶已然被利剑刺穿,好在车子紧急制动, 黑衣人站到车顶, 还没有摸清车中情形就受到了巨大晃动,显然那一剑意料之中的刺偏,所幸车中三人都没有受伤。 车顶上的利剑被人狠厉抽出,荀湛见此, 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大喊一声:“下车!” 云景和傅戈听到之后,瞬间了然, 用最快的速度开了车门,正准备跳下车的时候,又一道狠辣的剑锋从车顶刺下来,这次恰是傅戈所坐的位置。 三人抓准时机迅速跳下车,车顶上的黑衣人见傅戈已然从车中出来,顺势便拔出了剑,直接往傅戈的方向飞扑过来。 傅戈一个腾空飞离了地,轻而易举的躲开了黑衣人的刺杀,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傅戈以极快的速度再次转到他的身后,手抓在那人持剑的腕子上,一用力便掐掉了他手中的长剑。 长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人的腕子还在傅戈手中无法逃脱,又试了两次依旧无果,于是他果断放弃捡剑的想法,迅速转成近身搏击。 他的力气很大,招招逼命,傅戈冷着目光游刃有余的躲避,腾出空闲,开口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听到傅戈的话,鼻间传出轻细的冷哼,没有说话,搏击招数却变得更加很辣起来。 那声轻哼,傅戈听在耳朵里,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黑衣人是个女人,她眸色一凛,暗自发力格挡开眼前人的狠辣攻击。 那人没想到傅戈竟然突然转变招数,转守为攻,一时大意让傅戈占了上风,可是等她准备再次提高攻击功力时,傅戈已然转到她身后,迅速将她的手臂固在背上。 女人用力抽了抽后背上的手臂,手臂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她只能旋转身体,让自己的前面面对傅戈,身体刚刚转过去,迎面便撞进了傅戈的眸子里,眸色如水,宛如深渊。 女人暗暗心惊,与傅戈搏斗了多个回合,自己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有所流失,可是看到傅戈时,却发现她依旧面色如常,行动轻盈,甚至连衣角都透露着飘逸之风。 一番搏斗之后,女人脱离了傅戈的辖制,退到车旁。 傅戈退到云景和荀湛身边,冷冷看着她,眸子中仿佛结冰的湖面,没有半分涟漪。 女人刺杀用的长剑被荀湛握在手中,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抽出剑刃,眸子中泛起冷光,冷然的声音在傅戈耳边响起:“主上,你先走,我断后。” 傅戈没有回头,不带半分情绪的声音如清风般飘进荀湛和云景的耳中,“此人虽然招式狠辣,却还不是我的对手。” 她的声音不大,听进耳中,云景却听出了狂妄与自信。 云景看看站在车子旁边,眼神如狼的黑衣人,修长的手指暗暗攥了攥,沉着冷静的说:“不要轻敌,小心。” 傅戈听完,心中竟然有了丝波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安抚功效,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不似玩笑时的纨绔模样,不像破案时的认真模样,这一次,傅戈在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他的心声,听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对自己的担心,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感觉千年来少有的温暖,只感觉有他在身边,好像还挺好。 黑衣人歇了半刻,已然又向傅戈冲过来,傅戈已经失去逗弄猎物的兴趣,眯了眯如水的眸子,腾空而起,一个狠厉发力,直接将那女人伸过来准备格斗的手臂生生一折。风声鹤唳,杀意逼戾。 一声脆响,在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中,傅戈已然被折断了她的手臂。 傅戈止住,指尖触在女人的断臂之上,只要稍稍用力,可想而知那女人便会经历痛入骨髓的酷刑。 傅戈没动,艳丽的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双眼中绽放出说不出的亮丽光彩,云景沉沉望着这样神采飞扬的傅戈,心中明白这样痛快厮杀的感觉才是她藏在心底最美的回忆。 “说,为什么要杀我?”傅戈已然开口,声音中的威慑令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微微一震。 黑衣女人被迫跪在傅戈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傅戈抬头笑了,整洁的牙齿在夕阳余光的照射之下,竟然泛起冷冽的光,她周身都是冷的,笑意之中也竟然染了几分暴虐。似乎杀红了眼。 “不说?”傅戈淡淡反问,转瞬之间指尖已然发力。 又是一声闷哼,女人痛苦的蜷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傅戈将女人的手臂交到荀湛手中,自己转到她的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动作尽是优雅高贵,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捏起女人的下巴,另一只手慢慢像女人的脸靠近,近似凌迟之刑。 女人的身子不断的往后靠,眼中全是抗拒之色,傅戈看在眼里,又笑,浅淡轻细的声音在空荡的郊野响起,“不说?” 女神眼色似刀,恨不得将傅戈千刀万剐,倏忽别过目光,态度强硬不屈:“要么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今日之苦百倍奉还。” “百倍奉还?”傅戈蹲在地上,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看着眼前人,里面尽是不屑,她伸出手掌,无意看了看,又是一声轻笑:“你可知我手上厉鬼千万,岂会怕你一个招数稚嫩的杀手?” 地上的女人身形似乎震了震,那样的从容,那样的不可一世,怪不得,怪不得。 傅戈眸色一凛,一只手已然扯掉了女人脸上的黑色口罩,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口罩掀开的那一瞬间,云景在傅戈的眸子中看到了极短的讶异,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云景看到了一张无比漂亮的脸,漂亮到无可挑剔,漂亮到与心中那个人的脸完全重合。 地上的女人除了比傅戈略高一点之外,那张脸几乎是复刻品,不论是高挺玲珑的鼻子,还是那张艳丽轻薄的嘴巴,简直如出一辙,如果非要说出哪些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那双形状一样的眼睛。 傅戈的眼里是浩渺的宇宙,装满了山川星河,历经了万千沟壑,而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却似乎局限了广袤的天地,只藏着一丝哀伤、阴郁与狠厉。 一张脸美则美矣,可是与傅戈比起来,竟然瞬间黯然失色。 “这张脸?”傅戈沿着她脸颊柔美的曲线轻轻抚摸着,眉头微皱,问:“为什么?” 那女人眼中似乎噙了泪水,她迅速的别过目光,一脸的屈辱。仿若抱定了舍弃手臂的决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脱离了荀湛的辖制,在众人的惊愕之中再次向傅戈发起了攻击,傅戈一时大意,只能迅速后退躲避她的攻击。 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虚晃了几招之后,迅速往远处跑去,身后只留下一句话:“今日之耻,我一定会报,我要杀了你!” 看着逐渐消失在夕阳下的身影,傅戈抖了抖身上的风尘,在光芒之下站定。 荀湛脑中还回荡着那张脸,一时反应不过来,手上已然消失的触感,还有风中飘荡的那句战言,令他心中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主上,你没事吧?”荀湛走到傅戈身旁。 云景也走了过去,看着傅戈遥望的方向,那是女人逃跑的方向,他眯了眯桃花眸,一脸正色道:“这个女人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为什么要杀你?” 傅戈伫立在原地,脑海中全是那个女人咄咄逼人的招式,非常熟悉,与那人相比,虽然一样狠辣却差远了火候。 春风掀起三人的衣角,余晖之下三人静默站立,傅戈望着女人消失的远方,心中荡起一丝涟漪,凤衷,是你吗? 嗡——嗡——嗡 手机的振动打破夕阳之下的寂静,荀湛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秦阳打过来的。 接起电话,秦阳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湛哥,你们怎么还没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荀湛转了个身,另一只手叉在腰上,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道:“没事儿,车子路上抛锚了,你有什么事儿?” “哦,我刚才让人查了纪安所吃的复方丹参滴丸,从他的私人助理那得到了一个特殊消息。”秦阳说。 “什么消息?”荀湛问。 “助理说纪安临死之前的那天傍晚曾在李氏酒店一楼餐厅中和李朝妻子凌曼吃过饭。而且凌曼曾经碰过他的药瓶。”秦阳在那端非常严谨的叙述着线索。 “有什么反常举动吗?”荀湛进一步问。 第41章 表白 春季的风洋洋洒洒的, 吹在每个人脸上,带着微微的干意。 荀湛微长的头发被风吹到眼前,他一边听着电话, 一边甩了甩自己的头发, 转过头看了看傅戈和云景, 举了举手中的钥匙, 示意两个人坐到车上。 车门关上的时候,荀湛听完秦阳的报告, 皱了皱眉,一只手不停的打着发动机,另一边问道:“你是说吃饭的时候凌曼曾经戴着白色手套碰触过纪安的药瓶,但是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其他别的什么动作?” “是。”秦阳在电话那端说的斩钉截铁, “据纪安的助理说,凌曼只是好奇纪安年纪轻轻竟然就在长期服用治疗心脏病的药物, 所以才一时兴起拿过来看了看,当时纪安还有他的助理都坐在她的对面,凌曼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在药瓶中动手脚。” 车子已经在公路上平稳行驶,前方的挡风玻璃正中央还留着那个女刺客用剑刺下的霜花, 仿佛稍稍用力那块玻璃就会碎成粉末, 春风从车子上方被刺破的洞口溜进来,与打开的车窗遥相呼应,竟听得到比外面更呼啸的风声。 “还有别的什么线索吗?”荀湛盯着路面,平静问。 “纪安这块儿暂时就这么多了, 因为他的妻子女儿长期呆在国外, 他一个人呆着的情况比较多,所以暂时没有什么其他有意义的线索了。”秦阳如实回答, 忽然音调高了两倍,道:“不过刚刚我们接到林霁经纪人的指认,说是林霁落海时所开的车和他以前的车子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荀湛问,心中微微发紧。 秦阳抬头看了看墙面上的时钟,挠了挠头,问:“湛哥,你到底还有多半天能回来?我用手机给你报告,局里给不给报销?” 荀湛听此,低声笑了声,骂道:“别给老。子贫,说下去,局里不给报,爸爸给你报。” 秦阳骂了句滚,继续说:“林霁的经纪人说,虽然从海里捞出来的那辆车与林霁的车看起来一模一样,甚至连仪表盘上跑的公里数都不差分毫,但是就有一点让他认定那辆车肯定不是林霁曾经开的车。” “什么?”荀湛如临大敌,眼睛也变得更加警觉。 “据林霁的经纪人说,林霁所开的车的前挡风玻璃上有一道非常深的划痕,而掉进海里的这一辆上面没有。”秦阳原封不动的重复了林霁经纪人的话。 荀湛听完,问:“会不会是林霁找时间换了前挡风玻璃?” 在荀湛眼中,做演员的人极其好面子,就连下个飞机都要声势浩大的渲染个什么机场秀,像林霁这种极度虚荣热衷地位金钱的男人,因为车上有瑕疵难道不会立马开到4s店维修吗? 荀湛想,林霁没有换辆车,都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秦阳立刻反驳道:“不会,因为林霁临死那天晚上八点的时候,他的经纪人还曾开着他的车送他回家,那么短的时间,林霁根本没有机会更换挡风玻璃。而且他的经纪人还说了,挡风玻璃上的那道划痕有特殊意义,林霁是故意把它留在车窗上的。” “好,我知道了,等我回警局再说吧。”荀湛作势挂断电话,却听到秦阳在那边喊:“大哥我以为你得和我近一步探讨一下案情呢,就这么挂了?” “废话,不挂真等着我给你报话费?想得美。”荀湛低骂一句,在电话那端情绪亢奋骂着他越来越腹黑的话语中,极其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怎么?林霁的车被人调包了?”荀湛刚刚收起电话,云景便开口问。 “据秦阳的说法,是这样的。”荀湛回答的很谨慎。 云景按照荀湛的话展开分析:“如果说秦阳说的是事实,那么林霁曾经所开的车上肯定藏着凶手留下的痕迹,那么也就是说找到被掉包的车也就找到了破案的关键线索。” “是。”荀湛平静回答。 云景看到他一副不急不缓的神情,有点着急,坐直了身子,道:“那还等什么?派人去各个废车场找啊,不抓紧时间,证据很快就会被人销毁的。” “你是不是打一开始就认为林霁不是自杀?”荀湛没有接云景的问题,直接甩出一个全新的话题。 云景重新靠在靠椅后背上,施施然道:“你不也一样吗?否则你不会留下李朝的指纹。秦阳的发现只是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林霁并非死于意外事故,他死于谋杀,只是凶手将案发现场伪造的太好,混淆了大家的视听。” “如果我说我留下李朝的指纹只是为了验证他与云沈沈是否存在某些关系这一点呢?你信吗?” 荀湛自打第一眼就不太看得惯云景,明明一副柔弱书生的长相,非要掺和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杀人命案,还在他面前搞什么案情分析,现在想想云景浑身上下的那股优越感依旧让他非常不舒服。 于是今天他存了心思与云景较量一番。 云景听了荀湛的话,瞬间就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挑衅的意味,云景轻轻一笑,漂亮的桃花眸中神采飞扬。没想到荀湛这个平时看着不争不抢,埋头苦干的榆木疙瘩,今天倒是有几分锐气。 “荀警官这是要考考我的推理能力?”云景反问一句。 荀湛没有说话,雕刻般的侧颜上,嘴角勾起一个凌厉的弧度,看起来愈加英气逼人。 云景眯眯眼睛,心中却升起了比较之心。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人,他和荀湛算得上两个极端,荀湛一看就是那种办事认真,自我约束十分严格的三好学生,恨不得做什么事情都要用刻度尺一板一眼的量好再去做;而他却与之截然相反,什么事情转到自己手中,不论大小能化繁为简绝不会走一步远路,他才不在乎什么过程,更不在乎是否违反规则,反正只要不违法,不败坏良心,捷径,没有什么不能走的。 不过想想,这样的行径在荀湛眼里,大概可以算得上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当然荀湛的所作所为在他的眼中也算得上天下奇葩无出其右者,简直就是一个不懂得灵活变通的榆木疙瘩。 云景自打看到荀湛第一眼,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云景不以为意,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心中却是冷笑连连——你以为老子看得上你? 于是两人两看生厌,谁也瞧不上谁,至此直到今日这场本就应该存在的较量终于爆发。 云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一向如此,越是极具挑战,越是毫不在意。 “这太简单了,荀警官。”云景淡然的说,“我们刚刚从李宅出来,并且知道了李朝与《凤途》杀人案有关,那么林霁是杀害云沈沈的凶手的可能还有多少?” 车厢中有片刻寂静,云景从容的徐徐道来:“《凤途》整个案件的发展给我们的错觉是云沈沈因长期与纪安存在不正当关系而心生恨意,故而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纪安。后来云沈沈被人杀死在自家小区车库之中,进而引出云沈沈与林霁的恋爱关系,再加上云沈沈的助理余甜曾说云沈沈临死之前见过林霁,那么几乎顺理成章的,大家都认为是林霁杀了云沈沈。再紧接着林霁驾车冲入海中,丢了性命,从海中打捞上来的尸体和车子来看,没有打斗痕迹,于是大家又几乎认定林霁畏罪身亡。” 荀湛细细听着云景分析,虽然没有搭言,但是心中仍是升起了一抹讶异,没想到一个只知道娱乐的明星,分析案情竟然头头是道。 云景没有发现荀湛的反常,继续说着:“《凤途》的三件命案,每一件凶手都为我们留下了最好的解释,纪安死于云沈沈之手,云沈沈死于林霁之手,林霁又死于车祸。这一切看起来无比的符合常理,只是在这常理之下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李朝,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有完美的解释,那么李朝的举动到底带有什么目的呢?” 又是一阵停顿,尔后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凶手逃脱罪责的意图显然已经暴露,那么林霁的死,你还能说是意外身亡吗?” 一个漂亮的反击,云景将问题甩到荀湛身上。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不可查的紧了紧,牙齿紧紧咬了几下,荀湛看了看C市市中心十字路口的红灯,没有说话。 “分析的不错。”傅戈坐在车后,缓缓开口,顺势再抛出了一个问题:“那你认为,凌曼杀死纪安的可能有多大?” 云景回过头,迎上傅戈毫无波澜的眸子,露出明媚的笑:“很大,就像我说我喜欢你的可能性那么大。” 猝不及防的表白说出口,饶是经历了无数征伐,却比不得此时来的困窘,傅戈直直望向云景,看不出半分失态,她的眼睛温润如水,红艳的嘴唇轻轻勾起,发出一声轻笑,“哦?那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表白都在谈案子。 第42章 吃醋 C市市中心车水马龙, 繁华喧嚣,与车厢中寂静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荀湛无言开着车,尽量让自己做一个透明人。 “哦?那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傅戈如是说。 云景转着身, 怔怔看着她从容的笑容, 心中微微发凉, 难道第一次对人告白就失败了?做明星时间太长, 被人追崇的感觉太强烈,在云景的意识中, 倘若有一天他真向一个人表白,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只是算准了自己会表白,却没有算准那个人竟会拒绝。 云景心中有些烦躁,本想直接转回去坐好,可是又受不得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看看傅戈, 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吊儿郎当的劲儿, 似乎玩笑似的问:“哎,我都说喜欢你了,你呢?” 傅戈望着他,那双明媚清澈的眸子令她感到舒服, 仿佛从这双眼睛中她能洗尽铅华, 重获新生。 她看着他,几乎忘记了今夕何夕,更忘却了何时何地。 傅戈笑了,笑容如风雪中皎洁的圆月, 美轮美奂, 清冷孤绝,“我也很喜欢你啊。” 我也很喜欢你啊。 似乎有什么在头顶炸开, 云景从未想过她会这样浅淡从容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毫不犹豫,毫不畏惧。 这样的话说出来反倒是弄的他不好意思起来,咳嗽了两声,云景从混沌中晃过神来,怔怔看着眼前望着他的女人,她眸色如水,温暖柔和,她的眼睛中仿佛有巨大的磁力,吸引着他一直望进去,再望进去。 云景眨了眨勾人的眸子,又噙起一抹笑,他最善以纨绔伪装自己,也许在他潜意识中,这样就算被拒绝也可以装作风轻云淡,没有所谓。 翘了翘嘴角,云景终于鼓起了勇气,带着一二分孩子的执着,还有七八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问:“你说真的?” 尽管他装的一副无谓,可是脸上那样精彩纷呈的变化却悉数落入傅戈眼中,她心中升起一抹少见的愧疚,她未经他的允许偷窥了他的内心,然后心中愧疚更甚。 好一颗赤诚之心,明明一副纨绔浪荡的模样,明明装的毫不在意,怎么可能有那样干净单纯的心思,他说喜欢她,却真的是喜欢她,不掺杂任何杂质,不带有任何偏见,更不见任何权益利益的衡量,他的喜欢纯粹到不容她拿来玩笑。 凤衷曾说过要娶她,却只不过为了至尊皇权,他们之间不存在感情,只有交织错杂的权利利益,这怎么去比?怎样去回答? 傅戈无言望着眼前的云景,想了好久,终于开口:“我征伐疆场数年,像你这样干净的灵魂已是不多见。我说喜欢你,自然是喜欢你。不过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作为同僚之间的喜欢,你可明白?” 一场言语说下来,整个车厢中似乎瞬间冷了几度,云景嘴角勾起三分笑,脸上带了七分讥诮,心中藏着无比的懊恼,表情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开了口:“我自然是比不上你,更比不了凤衷,你们见惯了杀戮,而我只生长在舒适和平的环境中,连具尸体都没真正瞧见过,我们不属于同一个圈子。” 他不再说下去,转回身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来来往往的车辆,心中一派坦然。 不属于一个圈子又如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能够按照心意表达自己的感受,能够让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车厢中又是一阵安静,荀湛看似聚精会神的开车,实则对傅戈与云景之间的对话及情绪了然于。胸,如果说全然没有感受是不可能的,毕竟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当成千瓦之上的隐形灯泡,还是极其尴尬的,而且表白的人竟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大明星,据说他的粉丝遍布世界,多达数亿人,只是想想就知道到底有多少女孩子想要嫁给他,而接受表白的人更是不必说,她不仅是自己的主子,还曾是一国的皇后,天下的第一谋士。 这样的场景,就算是做梦,荀湛感觉自己都不可能碰得到。 前方又是一个红灯口,红灯时间长达两分钟,荀湛踩了刹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摩擦着,心中想着到底该说些什么缓解这场尴尬,恰在此时,荀湛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显示联系人是秦阳。 荀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接到秦阳的电话感到无比的轻松过,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 荀湛以极快的速度接起电话,问:“怎么了?秦阳。” “湛哥,你们怎么还没回来?就在刚刚,那个主动投案,偷。拍云沈沈和纪安的男人突然情绪过分激动,好像是被人威胁了,但是他一直被关押在狱中,根本不可能见到什么别的人啊?”秦阳在电话那头焦急的说着。 荀湛看看还有二十秒的红灯,冷静道:“秦阳,你先别急,带上几个人守好他,还有一个路口我就到局里了。” 挂断电话,车厢中尴尬的气氛稍有好转,只是依旧没有人说话,若是放在别的时候,云景早就开了口询问具体情况。 荀湛等了片刻,发现云景没有要问的意思,便主动开了口向车中坐着的两个人如实叙述道:“监狱里那个偷拍云沈沈和纪安的摄影师情绪突然崩溃,据说是受到了威胁。” 一句话说完,车厢中依旧没有人回应,荀湛此时心中只有案子,也顾不上两人的情绪,直接加了速,一口气冲回了C市警局大院。 荀湛一行人刚刚下车,迎面就撞上了沈鸿霄。 沈鸿霄手中拿着千年不变的双层隔热玻璃杯,杯中泡着上好的铁观音,看到荀湛走过来,身后还带着除了云景之外的一个女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小荀啊,你知不知道警方破案是需要保密进行的?以前你找个体制外的帮手我没有说什么,可是你现在又带一个女孩子,这像什么话?你到底还把不把我们警局的规章制度当回事?” “沈局,我们之间的约定只有七天之内破案这一条,至于我到底请谁,请多少人帮忙,你似乎不应该多做限制吧?毕竟您给我提供的人都是些实习的青瓜蛋子,为了完成这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我难道不应该请几个有经验的人帮忙吗?” 荀湛回答的不卑不亢,倒是令沈鸿霄感到几分意外。 沈鸿霄眯眯眼睛,脸上堆着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傅戈,然后心中一震,不看不觉得有什么,一看却感到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沈鸿霄换上和言善目,走近了傅戈几步,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傅戈听着他的话抬起头,平静的望向他的眼睛,从容回答:“沈局你好,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叫傅戈。” 沈鸿霄脸色大变,表情上虚饰的和蔼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狡猾与油腻,“戈是哪个字呢?” 傅戈淡淡看着沈鸿霄,轻声道:“没有什么深意,取自歌舞升平的歌。” 回答一出,荀湛和云景互看了一眼,没有反驳。 但是沈鸿霄脸上的惊疑之色瞬间少了大半,他点点头,瞬间换上慈善的笑意,道:“哦,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说完之后,即刻转过头对荀湛色厉内荏道:“小荀啊,算上今天还有两天时间,你倒是找出什么线索没有?如果破不了这个案子,你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说完也不顾荀湛到底有没有回话,率先拿着杯子,在助理的陪同下坐上局长专用车离开了警局。 看着车子越走越远,傅戈对荀湛和云景道:“这个人有问题。” “嗯,确实有问题。”云景看着沈鸿霄离开的方向,眯眯眼睛,继续说:“听到你的名字,他的眼神中明显的多了几分兴奋和紧张,也许他与那些盗取你尸身的人是一伙的。” “我们先去看看狱中发疯的偷拍者吧。”荀湛提议,然后做出解释:“一般监狱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按理说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出现情绪突变的情况。” 云景看看荀湛,问:“你是说警局中很有可能有内鬼?” 荀湛轻嗯一声,率先走进局里,云景和傅戈跟在身后。 刚刚进组,秦阳就迎了上来,道:“湛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急忙打招呼的空挡,秦阳瞥到了现在荀湛身后的傅戈,几乎出于本能,他竟然向傅戈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众人哗然—— “什么情况?副组疯了吧?敬什么军礼?” “哎,不会是嫂子吧?” “艹!真有可能啊,那我们敬不敬?” 正当所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云景一巴掌已经打到秦阳的后脑勺,开口便骂道:“你他。妈有病啊?敬什么军礼?一个心理咨询师也要敬这么大的礼,见没见过世面?嗯?” 秦阳被云景一巴掌拍蒙,摸着后脑勺喊着:“艹!你当明星的怎么打人啊?知不知道传播不良影响啊?” 云景露齿一笑,又痞又帅,“老子愿意,你管不着。” 屋里所有人为云景的盛世美颜镇住,明明流氓的无以复加,可看起来却又这么赏心悦目,算了算了,一巴掌算什么,长得帅做什么都对,谁让副组瞎带节奏? “别闹了,我正式和大家介绍一下。”荀湛拍了拍掌,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这位是我请的外援,一个非常优秀的心理咨询师,以后你们叫她傅老师就好了。” 组里响起响声,就看到一个五官极美,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站出来,看起来有点乖,又看起来有点冷,尤其是那双滚圆俏丽的眸子,似是有魔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傅戈迎着响声站在大家面前,刚刚鞠躬说了一声大家好,底下瞬间便乱了套—— “我靠,这么漂亮!” “好年轻啊,你们有没有发现眼睛特别漂亮。” “光眼睛漂亮吗?哪里都漂亮好吗?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了?” 第43章 威胁 时间已然是傍晚时分, 悉数敞开的几扇窗子中飘来几缕清风,吹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升起了一种痒痒的感觉。 警局这种地方本来就是狼多肉少, 一眼看过去就是清一色的青瓜蛋子, 就连技术队和法医部仅有的两三个女同志也早已经名花有主。 如今傅戈的出现算是完全激起了这群单身汉的斗志雄心, 此时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已然将她列在了猎物名单之上, 毕竟傅戈长得实在太过漂亮,与当今流行的女神小花之类相比, 很明显要胜出一大节。 在这群年轻气盛的男人眼中,傅戈算是真真实实美貌与气质并存的第一人物,所以这样的人物不好好追求一番绝对是天理不容的。 组里有几个胆子大的男同志打开嗓子问:“小姐姐,有男朋友了吗?” 傅戈从古至今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至此也算是终于感受到了当代民风的奔放大胆, 从容扫视一圈,一个个男孩子全都翘首看着她, 等待着她的回复。 “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傅戈回答的从容,听着的人却纷纷惊掉了下巴。 “艹!果然好白菜都被人挖了,像咱们这种只能等下一波了。” “这么年轻, 不可能啊。” 有几个大男孩儿十分不可思议, 抬高声调问:“小姐姐你不会是为了拒绝我们才这么说的吧?” “嗯,我证明,她确实结婚了。”屋里的男生还在满怀期待的等待傅戈自己否定自己的话,没想到却等来云景看似随意的回答。 然后就听到屋里一片惋惜之声, 荀湛扫视一遍屋子中数十个大男孩儿, 又看看傅戈和云景,其实心中还是有几分惊喜的, 他没有想到傅戈能够这么好的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表面上装着严肃的样子,荀湛打断了短暂的欢愉气氛,拍了拍手掌,示意所有人安静。 与秦阳的平易近人不同,荀湛一向不苟言笑,所以在这群年轻刑警中间还算是极具威严的存在,众人看到他准备发言,瞬间安静下来。 只听到荀湛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数十平方米的屋子中响起:“同志们,时间紧迫,如果明天再侦破不了这件连环杀人案,我恐怕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所以,我希望大家为了死者,也为了我,能够再坚持一下,再帮我一把!我相信,明天的这个时候,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凶手已经伏法,大家有信心吗?” “有!”同样响亮的声音在斗大的屋子里响起,透过窗户以风为载体传向远方。 听到所有人的回应,秦阳非常有眼力的递上了写有林霁经纪人提供的关于林霁所驾车型全部信息的笔录。 荀湛接过笔录认真辨识了一下,又看了看所有人,眸色沉静,道:“现在大家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暗访各个废车场,找一辆排量为1.5T,变速箱为手自一体,驱动方式是中置四驱,油电混烧的前挡风玻璃上有一道明显划痕的白色四座硬顶敞篷车,找到之后立刻向我汇报。” “是!” 荀湛表情庄严,道:“好,行动吧!” 荀湛布署完任务之后,组中所有人便开始准备行动,秦阳带着人往外走,被荀湛叫住:“秦阳,你留下来。” 听到荀湛的话,秦阳立刻又向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嘱咐了几句,然后返回来问:“怎么了?湛哥。” “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狱中那个偷拍者。”荀湛说。 秦阳撸了撸袖子,道:“好。你回来之前,我已经调取了关押那个男人的房间及看守楼道中的监控录像,视频中只有坚守岗位的狱警,其他的没有什么发现。所以说那个男人被威胁的概率非常小。” “咱们组中有什么人中途见过他吗?”荀湛望着秦阳,平静问。 秦阳愣了一秒,憨憨笑着问:“就我去过一次,目的是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看了一眼我就出来了,湛哥,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荀湛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窗四年的死党加好友,知道问题不会出在他身上。 秦阳虽然看着一副圆滑变通的样子,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种保护色。上学的时候,荀湛便知道他家境并不算好,学习也刻苦拼命,为的就是能够有份好工作,帮家里分担困难,那时候的秦阳还是一副无比认真,对谁都爱叫真的样子,只是后来经过四年的大学生涯,还有一两年的工作磨砺,那个稚嫩赤诚,待人诚挚的秦阳已经变得更加随和与变通。但是无论怎么变,他都绝不可能做出违背良心,背叛兄弟的事情。 荀湛异常坚定,他没有去看傅戈,轻轻拍了拍秦阳的肩膀,道:“好了,再一起去会会那个男的吧。” 说着和秦阳便往前走,云景和傅戈走在后面,云景看了看傅戈,眼色明显,他在问秦阳到底有没有说谎。 傅戈摇摇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味明显,秦阳没有问题。 云景放了心,跟着荀湛等人一同再次见到了那个狱中的男人。 男人被禁锢在铁质椅子上,整个人比初见时瘦了一圈,他戴着金属眼镜的眼睛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睛下面有两团黑眼圈,看起来形容枯槁,心力交瘁。 审讯室中,荀湛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个男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的身子紧紧往前倾,然后嘴中一直说着:“救救我,救救我!我活不了了!那人来了!他来杀我了!” 荀湛皱眉冷静的听完他语无伦次的求救,问:“你说的人是谁?谁要杀你?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和你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之后,男人又开始发疯了,显然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能说!他就在这儿看着我!你看!他看着我呢!哈哈!” 男人已经开始发疯,荀湛扫视了一圈整个审讯室,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他只能耐着性子安慰道:“深呼吸,冷静,冷静,我说过我们警方一定会保护你的生命安全,我们一定会做到的,请你相信我们。” “啊!你别说了!我不信!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心理已经崩塌。 荀湛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再一次开口,道:“你冷静一点,只有你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我们才能快速抓到凶手,还你真正的安全。你知不知道,凶手一日不抓,你一日都不会得到安宁?你想一想,假如我们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这个案子就此了结,那么那个逍遥在外的凶手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全杀你灭口?” 审讯室中瞬间安静,刚刚那个还在喊着什么也不知道的男人立刻冷静了下来。 荀湛见自己说的话对他有效,于是便再次发力,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不帮我们你必死无疑,但是如果你选择说出威胁你的人,我们警方承诺一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那么你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怎么样?给你五分钟的考虑时间。” 男人双手抱住头,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审讯室外面站着云景和傅戈,秦阳坐在荀湛身边做笔录。 云景问傅戈道:“能不能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消息?” 傅戈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中的男人,道:“大致上能够判断出他真的是被人威胁了,而且那个人确实就是警局中的人。至于那人到底威胁他不要说出什么,暂时还看不出来。” 审讯室中,男人思索了大约三分钟,终于抬起头,一双空洞惊惧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怀疑,他看向荀湛,问道:“你们真能保护我?假如那个威胁我的人是你们局中的人,你也能保护我?” 男人的话说完,荀湛微微皱眉,果然他猜的没错,局中出了内鬼。 几乎想也没想,荀湛异常坚定道:“不管是谁,我们警方一定会秉公办案,请你相信我们。” “如果是你们碰都碰不了的人呢?”男人显然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荀湛不厌其烦,再次承诺:“请你相信警察,我们的职责只有为人民服务,所以不论是谁触犯了法律,我们都会将他绳之以法,绝对不会徇私舞弊,这是我们做警察的基本原则。” “好,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时刻保护我,我现在只相信你。”男人盯着荀湛,说得十分认真。 “好,我答应你。”荀湛如是回答。 男人停了半刻道:“威胁我的人正是你们的正局长,沈鸿霄。” “沈鸿霄?”听到这个回答,秦阳大吃了一惊,“我调取了狱中的监控,并没有看到他来见你啊。” 颓丧的男人抬头看了秦阳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笑,他摇着头道:“没想到警局中还有你这么单纯的人。你想他一个那么大的人物会自己来这里吗?如果这样做,他不就等于自我暴露了吗?” “那他是怎么威胁你的?具体说说。还有,纪安死亡当晚,你曾经给他打过一个威胁电话,这个电话是你自己想打的,还是有人教唆的?” 第44章 破冰 “威胁纪安?”坐在铁质审讯椅子上的男人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充满了讽刺。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抬起头看向荀湛,金属制眼镜上反射着蓝光, “纪安和云沈沈酒店开房的整个事情都是那个人设计的, 更不用说是我, 现在想来, 他真的是算无遗漏,什么事情都算到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荀湛皱眉, 冷声命令。 男人戴着手铐的双手抬起来,推了推掉到鼻尖上的眼镜,眼中猩红而疯狂,他又撩了撩挡在眼前的头发,才轻翘着嘴角, 徐徐说起:“说起偷。拍云沈沈和纪安的事情,还是那个藏在背后一直资助我的人告诉我的。” 他说了一句, 忽然咂了咂舌,看向荀湛道:“能不能给我支烟抽?” 他看起来动作浮躁,似乎是烟瘾犯了。 荀湛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 递到男人手上, 打着打火机,帮他点燃了手上的烟。 男人佝偻着身子吸了一口烟,烟气徐徐升起,飘荡在整个审讯室中。 “纪安死亡的那一天早晨, 我在QQ上收到了一个消息, 是那个人发给我的。我们一直用QQ交流。”男人又凑到手前,吸了一口烟, 缓了缓神,继续说:“那天他突然跟我说,是时候算一下总账了。我当时听完有些奇怪,因为那时候纪安和云沈沈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了。我就问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大把柄?我等了很久,才等到他的回复。” 男人掸了掸烟灰,眯起眼睛,继续说:“他问我想不想让纪安身败名裂?我当然说想啊。你们也知道,我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来搜集纪安的所有绯闻消息,这五年我只做了这一件事。所以我不能功亏一篑啊。然后那个人就告诉我,当天晚上纪安会和云沈沈在酒店开房,只要我一直跟在纪安身边,就一定会拿到实锤。” “你跟踪纪安五年,难道没有拍到过你所谓的实锤吗?”荀湛打断了男人的回忆。 男人又吸了口烟,露出猥琐的笑,“当然拍到过,但是我拍到的那些视频早已经被那个人买断了,我说过,从本质上来说,我算是为他卖命。我从来没有留过底稿,就算留了底稿,一旦我外泄出去,我们之间的合作就会立刻停止,你不知道,他提供给我的报酬多么丰厚。” “多丰厚?”荀湛问。 男人吸了一口烟,表情中带着几分目中无人,“这么说吧,他给我一个月的工资就可以抵得上你三年的工资。这五年,我已经买了两栋别墅。” 男人说着的时候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下别墅的数量,整个样子看起来轻狂至极。 等男人说完,秦阳看了荀湛一眼,眼中带着一分羡慕,不必说,荀湛也能猜到秦阳想说什么。 艹,老子拼死拼活的维护社会和平,到头来还不如这家伙拍几张照片挣得多! “不要拿你那种龌龊的行为和我们相比,你不配。”荀湛皱眉,有几分不悦。 男人低头轻声嗤笑一声,道:“是,你们是人民公仆,像我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自然比不了,你们多伟大,深受所有人的信任与爱戴,不过,每个人都有选择怎样生活的权利,我就是喜欢钱,什么名誉,什么信仰,什么名留青史,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越扯越远,荀湛有几分不耐,手指在桌子上重重敲击了两下,冷着语调道:“说案子,瞎扯什么。” 男人抬着头,斜着眼,看一眼荀湛,他把双手放在嘴边,又吸了一口烟,烟气在口腔停留片刻,他轻蔑笑着,极其浪荡的吐出了那口烟。 “那个人一般不轻易说什么,但是一旦说出来就很准。所以我按照他的话去盯纪安,从接到消息开始。”他看了一眼荀湛,又说得具体了一点,“哦,大约是早晨十点。从早晨十点开始,我跟着他一起去一个剧组拍摄,这期间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大约到了下午五点左右,他带着助理一起去李氏酒店见了一个女人,我不认识,但是据说是李氏少奶奶,我坐在一个能观察到纪安的角落里,看着他们一起吃饭,然后双方像是谈成了什么合作,等到那个女人走了之后,纪安就支走了自己的助理,然后坐在原位打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他就直接在李氏酒店开了房,很快云沈沈就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纪安和凌曼见面?”荀湛问。 “凌曼是?”男人似乎没有转过弯。 秦阳迅速提醒道:“就是你说的李氏少奶奶。” 男人恍然大悟道:“哦,你说她啊,我见到了。怎么了?” 荀湛平静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纪安吃饭的时候,凌曼有没有碰过纪安的药瓶?她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举动?” 男人听荀湛这样问,仰着脖子,微眯着眼睛,陷入沉思,过了好久,似恍然大悟般道:“你这样一说,我还真记起来,凌曼确实碰过纪安的药瓶,但是非常奇怪,明明是夏天,那天天气虽然算不上热,但是绝对用不着戴什么手套,可是那个女人在与纪安见面的时候全程戴着手套,而且她选的就餐位置也非常隐秘,像是在故意躲避餐厅中的摄像头,还有,我坐的位置虽然看得见纪安,但是根本就看不清她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凌曼提前先到了餐厅,然后纪安才到的?”荀湛近一步确认着。 “是。”男人回答的斩钉截铁。 “说下去,纪安临死之前的那通电话,是你自己出于某种考虑打的,还是你身后的那个人教唆你这样做的?”荀湛说。 男人犹豫了片刻,像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承认道:“算是我自己想这样做的。那个人告诉我,报复纪安的时机成熟了,只要拍到这个视频,他就有办法让纪安身败名裂,所以那时候我就想,扳倒纪安之后,我和那个人的合作也就结束了,那么我就再也拿不到那么高的薪资了,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再好好捞上一笔呢?” 男人双眼猩红,那是对金钱的一种痴狂。 审讯室中烟雾缭绕,荀湛透过层层薄雾,看着眼前这个被欲望吞食掉的灵魂,心中布满寒意,他冷冷说:“所以你就威胁了纪安?后来又威胁了云沈沈?” “是啊,我给纪安打了电话,没说上两句就挂了,后来他又找到了我藏好的隐形摄像头,所以后来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清楚,我不知道纪安在当天晚上被杀,他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没有办法,我又想到了云沈沈,所以才会去威胁她的。”男人说得稀松平常,好像这样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就是天经地义,符合常规的。 “那纪安有心脏病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荀湛又问。 男人不顾荀湛和秦阳严肃的目光,自顾自的将抽完的烟蒂按在了审讯桌上,铁质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团漆黑的痕迹,“知道,我虽然别的事情做不好,但是调查偷拍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他眯了眯眼睛继续说:“大约是四年前,纪安就因为长期熬夜,身体透支严重,导致心肌缺血,然后心脏出了毛病,这么多年他一直在C市第一人民医院心脏内科找一个姓李的专家主治,而且就连他吃什么药,药剂用量我都调查的非常清楚。” “这些事情你也都告诉那个资助你的人了?”荀湛皱眉问。 男人挑挑眉,道:“当然,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人还出了另一份钱让我监视云沈沈和林霁。” “你也照做了?”荀湛眉头紧锁,如果果真如这个男人所说的一样,那么那个藏在背后偷窥着纪安、云沈沈和林霁的人与《凤途》连环杀人案已然脱不开关系了。 “为什么不呢?谁会讨厌钱呢?”男人说完之后,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他压低了声音,“直到我被关进监狱之后,我才慢慢清醒过来,我好像被人利用了,我成了杀人犯的帮凶,纪安、云沈沈和林霁的死与那个人绝对脱不了关系,很有可能,这一系列的杀人案件都是他设计好的。” 男人情绪激动,苍白的脸颊上泛着红晕,道:“他先把纪安引进《凤途》这个局中,然后利用他对云沈沈图谋不轨,以及云沈沈欲望太大这两点,再将云沈沈引入局中,最后再算准我会给纪安打电话,一场情事过后,纪安再受到我的刺激,必定会心脏病发作,然后他就不得不吃下随身携带的复方丹参滴丸,那里面肯定是有毒药的,所以纪安才会死亡!” 荀湛淡漠的听着男人语无伦次的分析,心中却是警铃大震,也许这个男人说的没错,一切就是一个局,一个为纪安、云沈沈和林霁设好的局,声势浩大的《凤途》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杀掉这三个人才是真正的目的。 那么那个凶手必定是和这三个人存在恩怨的人,他会是谁呢? 恍然之间,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陆零零。 荀湛记起来,云沈沈的表弟曾经说过,林霁之前有一个女朋友,叫陆零零,她也是云沈沈的闺蜜。 第45章 神秘组织 审讯室中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荀湛走出去,就看到那天被派去调查陆零零消息的小警察。 “组长,根据调查, 陆零零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亡, 为了确保消息无误, 我还专门查看了陆零零的死亡证明, 还有其注销户口本的记录。”被荀湛派去调查陆零零的年轻实习警察,在审讯室外面认真的报告着他的调查结果。 荀湛皱眉听着, 过了一会儿,开口问:“有没有查出来是谁给她办的死亡证明?” 小警察似乎功课做得很足,立刻回答道:“陆零零是一个孤儿,在C市红缨福利院长大,根据办理户口登记机关人员的查询, 说是陆零零所在孤儿院的院长办理的。” “她的院长是怎么知道陆零零死亡的?”荀湛又问。 “我走访了陆零零所在的福利院,那里早就换了新一任院长, 给陆零零办理死亡证明的上一任院长在三年前因为患了癌症,没有多长时间就去世了。新一任院长对于陆零零这件事情一点也不知道。” “所以说,陆零零这条线断掉了。”云景靠在桌子上,双手环胸, 看了看众人, 简洁总结道。 荀湛没有答话,又问实习警察道:“凌曼那里,你调查到了什么?” “哦,调查出来了。”小警察极殷勤的将自己的调查结果递给了荀湛, 继续说:“凌曼的资历非常简单, 从小和父母生活在国外,五年前在居住地法国和李朝一见钟情, 一年之后二人在那里结了婚,然后一起回到国内,共同生活。” 荀湛低着头翻了翻调查结果,问:“凌曼回国之后一直呆在李宅,没有从事过什么工作吗?查过她与《凤途》剧本的关系吗?” 听到荀湛的询问,小警察脸上带了几分忸怩,道:“对不起啊,组长,这些我没有再深入调查,不过因为我是《凤途》这部剧的粉丝,所以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消息,说《凤途》这个剧本是孙莱教授根据史料研究所发现的新朝代而编撰的,孙莱教授想通过一部大型历史剧让大众知道历史上还有凤氏这样一个朝代,至于凌曼为什么能够谈下这个剧本,媒体好像是说,凌曼是孙莱教授的学生,孙莱教授这些年的身体状况非常差,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凤途》被拍成影视作品,凌曼为了满足孙莱教授的愿望,才主动接下这个任务的。” “去孙莱教授那边核查过吗?”荀湛看着调查结果,问得漫不经心。 小警察忙不迭的点头,“去过,不过没有见到孙莱教授,他女儿说他出国疗养了,所以我只在电话中询问了几句。孙莱教授说他和凌曼是在三年前认识的,那时候凌曼刚从法国回来,她非常喜欢历史,所以一直去听孙教授讲课,再后来因为她资质很好,孙莱教授就收了她做关门弟子。” 荀湛抬头看看小警察问:“就这么多?” 小警察挠挠头,带着点羞愧道:“对不起啊,组长,我就调查到了这么多。” “嗯,知道了。”荀湛很平淡的回复一句。 小警察听到荀湛这样说,也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一时之间有点六神无主。 秦阳很敏锐的观察到这一点,他笑呵呵的一把搂住小警察,道:“小刘啊,办的不错,这些天你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局里有事情再通知你。” 秦阳搂着小警察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小警察耳边说:“湛哥就这样,外冷内热,而且还不会表扬别人,别往心里去啊,你回去吧。” “好的,副组。” 送走小警察,秦阳关上审讯室的门,就听到荀湛冷冷的话:“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我倒不这样认为。”云景双手插着兜,走到荀湛面前,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调查信息,眯了眯眼睛,继续说:“至少时间上对的上。” 听到云景这样说,荀湛抬头看了他数秒,冷然问:“什么意思?” 云景轻笑了一声,远离了荀湛半米,站定道:“你不感觉凌曼和陆零零很可能就是一个人吗?五年前陆零零被证明死亡,那时候凌曼就认识了李朝,并和他结了婚回到国内。如果陆零零因为仇恨要报复一些人,她怎样才能不知不觉的回到那些熟悉的人身边还不被他们发现?” 云景看了看在场的另外三个人,气定神闲的说:“唯一的办法就是,销毁掉自己曾经的一切,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 整个审讯室中一片寂静,过了将近半分钟之后,傅戈开口问:“身份可以换,脸可以吗?根据调查可以看出来,陆零零和凌曼长相完全不同。” “真的完全不一样吗?你看看她们的眼睛。”云景幽幽提醒道。 听到云景这样说,傅戈、秦阳和荀湛纷纷盯着刚刚小警察提供的调查信息中的两张照片仔细比对,过了一会儿,秦阳率先惊叫了一声:“你还别说,虽然这两个人的眼睛连大小和单双都不一样了,但是她们看人的神态几乎完全一样。” 听了秦阳的话,荀湛和傅戈再次看向两张照片中的女人,这一次果然和秦阳说得相同,那两双眼睛尽管形状完全不同,但是它们传达出来的神采却极其相似,带着一股冷傲,还有几分倔强。 傅戈指了指凌曼的照片,说:“你们不感觉照片中的人和现在的凌曼简直不像一个人吗?” “嗯,确实不像。”荀湛如实回答。 秦阳听了傅戈的话,又凑过去看了几眼,摸着下巴品评道:“还真是这样的,照片中的凌曼看起来还有几分人情味,怎么说,就像是还带着点小女孩儿的天真,这双眼睛还是挺美的。” 秦阳一边点头,又接着说:“不过再想想现在的凌曼......” 秦阳突然停了,哆嗦了一下,摇头叹息道:“哪里还像个人啊?那次在李宅三楼的窗户口看了一眼,我感觉我都不敢做梦了。真的是太吓人了,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整个人身上阴森森的,如果不说是个人,我还以为是鬼呢。” “现在一个女人想要改变容貌太简单了,毕竟整容医院随处可见。但是无论怎样改,她身上的那种姿态是变不了的,尤其是眼睛中的东西,太短的时间是不会完全改变的。”云景说。 “但是无论是陆零零还是凌曼,我们能够知道的消息都太少了,根本无从下手。”秦阳脸上带着焦虑,“明天我们再查不出任何线索,湛哥......” “凌曼真的是在国外长大的吗?”荀湛沉默片刻突然问。 云景眯眯眼睛,立刻理解了荀湛的话,“要不要先查一下C市所有整容医院及诊所,看看有没有线索?” 荀湛看看云景,眼中透出一抹惊异,没想到云景能够这么快猜透他的心思。 荀湛转过头对秦阳说:“秦阳,你调回几个兄弟,一起去暗访一下C市所有的整形医院和私人小诊所,记住不要漏掉一个地方。” 秦阳透过镜子,看看审讯室中颓丧不堪的男人,说:“我还有事情问他。” “好,我知道了。”秦阳走出了审讯室。 “说说吧,你为什么说是沈鸿霄威胁了你?他至此从来没有见过你。”荀湛重新回到审讯室,对坐在审讯椅上的颓丧男人进行审讯。 男人双手抱在头上,神情充满痛苦,他摇着头,嘴中一直说着:“我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我肯定活不成了,肯定活不成。” 荀湛冷冷看着眼前有些崩溃的男人,声音铿锵有力且极具有说服力:“我说过,警方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危,请你相信我。” 听了荀湛的话,男人依旧摇头,且表情愈加痛苦:“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不一定能够保护的了我,他们是一个组织,里面养了很多杀手,所以他们想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 “什么组织?能再说的具体一点吗?”荀湛眸色愈加深沉,想起今天在回警局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女杀手,心中微微一凛。 男人用力抓了抓凌乱的碎发,看起来有些烦躁,“那个组织很神秘,没有人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但是里面的人都是那个组织中虔诚的教徒,沈鸿霄就是其中之一。”男人说着,声音很小,仿佛那个组织太过恐怖,只是稍微提一下就令人毛骨悚然。 荀湛凝眉,问:“既然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得意,他说:“你们警察就是这个样子,太过正义凛然,所以离世界上的神秘地界太远,看起来太过单纯。”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改口道:“呃,也许不能那么说,应该说不是你们警察,应该说是你们这些自认为可以拯救世界的警察。” 他说了一句又不说了,荀湛有些不悦,道:“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对我们品头论足,继续说下去,既然沈鸿霄都没有来监狱,你到底是怎么判断出是他威胁你的?还有威胁你的人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进行威胁的?” 男人收起得意的笑,变的非常严肃:“就在昨天晚上大约凌晨两点左右,所有人都已经休息了,我听到开锁的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进了我的房间。他手里拿着一把装有**的**,然后将那把枪对准了我的太阳穴。” 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场景,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碎的汗珠,他继续说着:“他长得很高大,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起来只要我稍微动一下,他就要开抢打爆我的头,你见过杀手吗?” 他没有等到荀湛说话就又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那个人一看就是杀手,而且还是手上好多条人命的那种,眼神又锋利又冷血。我本来是想喊的,可是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我就不敢喊了,我就静静瞪着他,等着他下一步动作。我开始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只是对我说让我闭好嘴巴什么都别说,他还说只要我什么都不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有人放我出去。” 荀湛眸色紧了紧,很快反问道:“什么人会放你出去?” 男人看了看荀湛,继续说:“我也像你一样,问了那个人同样的问题,他竟然笑了!” 他又不说了,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问荀湛:“你见过杀手笑吗?” 荀湛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也不在意,继续说:“那表情要多可怕就多可怕,还不如不笑,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他杀人的时候就是那么笑呢?” 男人说着他对那个杀手的恐惧,荀湛静静听,一个曾经经历过濒死之境的人是需要有人倾听他的诉说的。 可是那个男人戛然而止了,只在转瞬之间,他竟然说:“他竟然直接告诉我C市公安局局长就是他们的人,他说只要我什么也不说,沈鸿霄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给我换一个身份,然后我就可以让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么诱人的条件,为什么......”荀湛没有说下去,男人犯的罪并不轻,除了偷、拍,他还涉及到了威胁恐吓等犯罪行为,因为造成的影响恶劣,判刑是避免不了的,可是这个男人竟然选择向警方坦白,进而寻求庇护。 “我开始是想答应的。”男人锤了锤铁质的审讯桌,很显然对于那个条件是多么的不舍,“可是我看到了那个男人举枪的手腕上的标记。” 男人又停下来了,砸了咂舌,道:“能不能再给我一根烟?” 男人脸色苍白,很显然这样的审讯对于他来说充满了精神上的压力与摧残,他深受威胁,时刻担心着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而另一方面因为他曾经所犯的重重错误,他又面临着国家对他的审判。 荀湛从兜里摸出了整盒烟,从中抽出一根,然后把剩下的摔在桌子上,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将那根烟直接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男人叼着烟,荀湛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为他点燃。 男人深吸了一口,眯起眼睛,吐出完整的烟圈,整个人的神态显得放松了不少,他继续说道:“那个人的手腕上有一个曼珠沙华的纹身标志,血红的曼珠沙华,你见过吗?” 荀湛看了男人一眼,脑海中涌入了荀氏秘史,其中最传奇最具有神话色彩的曼珠沙华,那个真的将人起死回生的曼珠沙华,荀湛定了定心神,表面上依旧从容淡定,他问:“有什么寓意吗?” 男人脸上被惊愕充斥,声音很大:“你没有听过吗?得曼珠沙华者得永生!那个组织就是为了寻找曼珠沙华而生,那里所有的人毕生的责任就是找到那株可以使人永生的曼珠沙华。那个组织中的人遍布世界各个角落,他们从事着形形色。色的职业,隐藏在人群中,他们虽然看起来与平常人一样,但是只要发现曼珠沙华的踪迹,他们就会褪掉伪装,露出杀手的本质。他们每个人都天赋异禀,有的是超级黑客,有的是顶级富豪,还有的是靠伪装混的非常好的流量明星,还有就是非常出色的政客,他们就藏在我们中间,昨天晚上找上我的那个杀手是,沈鸿霄也是!” 男人情绪有点激动,荀湛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示意他冷静一点,然后问:“继续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那个机会?跟那个标志有关系吗?” 男人拿烟的手有些颤抖,他低下头更拼命的嘬了一口,等到烟气在口腔中循环了一圈之后,才眯着眼睛缓缓吐了出来,“有关系,那个标志代表着出卖,在坊间还有这样一个传说,说是只要进了那个组织的人都会向那个组织的掌管者出卖自己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荀湛身体微微前倾,说不出的紧张,也许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了。 审讯室外面傅戈与荀湛的心情相同,那个神秘的组织到底是不是曾经偷盗她棺椁的那群人?她能够在千年之后醒来到底与他们存在什么关系?还有今天下午那个在路上想要杀她的女杀手是不是也是那个组织中的人?她为什么会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也许因为刚刚吸烟过于猛烈,男人被烟呛到,狠狠咳嗽了很长时间,等到他平复下来,整张脸已经涨得通红,他清了清存了痰的嗓子,才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们外面的,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只是听说那个东西是那个人最有价值的东西。还有还有!” 男人情绪又有些激动,他突然压低了声音,用手掩着嘴唇说:“选择进入那个组织的人,之前都是有过非常痛苦的经历,但是当他们一旦进入那个地方之后,除了出卖掉自己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还要将曾经痛苦的经历重新经历数十遍,只要是能够挺过来的,就可以加入那个组织成为其中的一员,然后那个组织会满足那个人所有的愿望,不论是杀人放火,还是强。奸掳掠,那个组织都可以帮你办到。” 荀湛皱眉,冰冷的提出问题所在:“那个组织固然很可怕,但是与你为什么选择寻求警方庇护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有关系?”男人情绪高亢,“当然有关系,你知道如果我们外面的人接受了那个组织里面的人的帮助之后会怎么样吗?” 荀湛紧紧盯着男人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他轻轻启唇,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会怎样?” “那我会将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出卖给他,然后再代替他进入那个组织,常年忍受着自己曾经最痛苦的经历,但是我却不是真正属于那个组织,也不会享受那个组织中的任何福利,我只是为他争取到了十年的时间做回他自己。”男人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其实说白了,我就是他短暂的替代品,代替他承受他原本该承受的痛苦,还他短暂的自由。” 男人接着说:“替代品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有很多没有挺过那十年就死了。我想假如我真的接受了沈鸿霄的帮助,那么我肯定就会成为他的替代品,替他承受着所有伤害。那我岂不是比坐牢还要惨?” “所以你选择了与警方合作?”荀湛看着他问。 男人捻灭了烟蒂,回答的非常镇定,道:“是,和那个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组织想比,我更愿意相信我们的国家,相信你们这样一群明明很傻,却又确实十分可靠的家伙,我想,选择你们,也许我能够活下来的几率更大。” 男人说完之后,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他整个人靠在椅子靠背上,神情非常平和。 荀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道:“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我答应你,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危。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 荀湛停下来,男人抬眼看着荀湛,以前恐惧的神色都消失不见,他的手甚至动了动,示意道:“你说吧。” 荀湛说:“既然你说那个组织中的人都是它虔诚的信徒,那怎么会有人愿意出来,沈鸿霄为什么要那么做?呆在那里面不是很好吗?” 男人笑了,道:“你果然和沈鸿霄的关系不怎么样,一直想要找到他的破绽。” 他停顿了一下,故作深沉道:“其实告诉你也没有什么,沈鸿霄加入那个组织的原因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为什么要从里面出来我倒是真的知道,这件事情还要感谢昨天晚上要杀我的杀手。那个人说沈鸿霄争取十年的时间是为了弥补对女儿的愧疚,他说自从他的女儿出生后,他就没能好好陪在她身边,现在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一下。” 审讯室外面听到男人这样说,云景眯了眯眼睛说:“也许沈鸿霄出卖的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说不定。” 傅戈看着里面的男人,平静回复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审讯室中,荀湛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已经站起来开始整理所有的口供资料。 男人见此,闭上了眼睛,哂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荀湛静静看着他,忽然问:“你吸。毒多长时间了?” 荀湛的话一出,男人瞬间睁开了眼,满眼的惊愕。 荀湛从容的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道:“吸烟的动作那么熟练,毒肯定也没少吸吧?” 男人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是瞪着荀湛。 荀湛不以为然,自顾自说:“我看你有必要去戒毒所呆上一段时间了。” 男人脸上写满了惶恐,他似乎想要站起来,却被审讯椅强制挡了回去,他满眼的狰狞,看着荀湛,咬牙切齿道:“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不能过河拆桥!你把我送到戒毒所去我就完了!那个杀手肯定会找机会杀掉我的!肯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段日子经历了众多朋友结婚的事情,然后很荣幸的被自己家里的母后催了婚~ 第46章 暗夜险情 荀湛极其冷静的看着男人发了疯般的喊叫, 没有解释,云景在外面看着,嗤笑一声, 对傅戈道:“戒毒所大约只是一个幌子, 他是想把他转移到沈鸿霄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傅戈没有看他, 只是轻嗯了一声, 说明云景的猜测是对的。 荀湛从审讯室中出来,看了看依旧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男人发疯的两个人, 淡淡说了句:“走吧。” 云景站在原地,指了指镜子中的男人,问:“不解释一下吗?”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如果我告诉他事实,杀手和沈鸿霄怎么放松警惕?” “可是荀湛, 你不要忘了,他已经把秘密都说出来了, 杀手会来杀死他的!”云景提醒道。 荀湛转回头,看了看云景,竟然笑了,眼角因为长期风吹日晒留下的小纹路缓缓聚集起来, 带了点沧桑的帅气, “呵,你也有猜不出来的时候?” 这句话不是问话,而是陈述,云景听到耳朵里有些不舒服, 皱了皱眉, 又重新换上一抹笑,轻嗤一声道:“不愿说拉倒, 别他。他。妈冷嘲热讽的。” 荀湛看了傅戈一眼,两人知道他恼了,傅戈笑了笑,高雅清洁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状,云景看的有些呆,她说:“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引蛇出洞,让那个杀手主动来找我们。” “至于里面那个男人,我会把他藏起来,戒毒所里的人会是我们警方的人。”荀湛补充道。 云景挑挑眉,轻哼了一声,道:“那我们现在就是守株待兔了?” “还不行,刚刚我收到了秦阳发给我的消息,说是在C市市中心的一个大型废旧汽车处理场中发现了一辆已经被机器压扁的白色敞篷车,初步观察,那辆车与我们要找的车非常相似,秦阳说十有**那辆车就是林霁的车了。现在那辆车已经被秦阳强制停止了销毁步骤,目前汽车残骸正停在处理厂的院子中,法医们已经过去了。” “所以我们要先去那边看一下吗?”云景插着兜,若无其事的问。 荀湛看了看云景和傅戈,有些难以启齿,傅戈淡淡扫了扫他的眼睛,瞬间了然:“你是想让我们盯着这边?” 荀湛望向傅戈,点了点头,非常诚恳的说:“是,还请主上相助!” 他双手抱拳,跪在地上,傅戈低头看他一眼,道:“你且起来,我和云景会帮你处理好这边,你放心去处理场吧。” “谢主上相助。我会先给沈鸿霄发一个申请,然后协调好所有的事宜,你们只需要带着伪装成那个男人的警察一起去戒毒所就好,至于那个男人,我会把他处理好。”荀湛没有说出到底会把那个男人藏在具体什么位置,傅戈和云景心有灵犀般的也没有去问,他们理解荀湛的防备。 云景点点头,风轻云淡:“好,我们处理这边,尽量不辜负你的期望。” “谢谢。”荀湛看看眼前的两人,欲言又止。 停顿了数秒之后,才说:“这个任务很危险,你们也知道,也许会遇到杀手,你们......”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你时间很充足吗?还不快走!”荀湛没有说完,云景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荀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枪,递给云景,道:“紧急时候,生命安全最重要,拿好。” 云景接过**,掂了掂重量,还没说话,又听到荀湛问:“**......会用吧?” 听了荀湛的质疑,云景笑了,看向荀湛,道:“小爷我好歹也是云氏正宗的接。班人,你感觉我会有不会的?” 荀湛没有接话,心中却腹诽,呵,好自恋一男的,长这么好不还是连表白都不会,那选的是什么时机!? *** 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荀湛竟然能够在晚上从沈鸿霄的手上就申请下调令,坐在前往戒毒所的车上,外面已然灯火通明。 与云景和傅戈坐在一起的犯人早已经换成了荀湛组中一个与偷。拍者体型极度相似的在职警察,而真正的犯人却被荀湛转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行,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路边的行人很多,繁华的市中心依旧如往常一样热闹,有一群大爷大妈正在车子经过的地方跳着广场舞,看起来又快乐又阳光。 傅戈偏着头看向外面,不知不觉中脸上带了微笑,云景不动声色的看看她,道:“你要是喜欢,等不忙了我带你来跳。” 车子在平稳的路上颠簸了一下,坐在驾驶座开车的警察通过车中的后视镜看了云景好几眼,终于没憋住,问:“那个,傅老师的老公不会是......” 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完,因为就在刚刚见到傅戈的时候,这个刚刚入职不到一年的小警察还动了非要追求到这个美人儿的心思,可是现在看来,他们那时真的是往枪口上撞了,怪不得副组长只是给她鞠了一躬,就被云景打了,原来人家是两口子啊! “不是,你想多了。”傅戈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看了看云景,才平淡的说。 小警察偷偷看了看两个人,只见云景低头笑了一声,说:“你这样解释他们更容易想多。” “啊啊,不会,不会,我们都明白,都明白,是我多嘴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开车的小警察迅速解释,只是这解释显得非常模棱两可。 云景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偷着笑的小男生,翘起腿,靠在座椅后背上,带着几分慵懒:“你明白什么?老子都不明白,你能明白?” 云景的话又糙又野,听在耳朵里令人感到有几分不舒服,小警察瞬间禁了声,整个车厢中陷入了无尽的尴尬之中。 “我的确已经结过婚,只是我的丈夫已经去世很久了。”宁静的车厢中响起这样一句话,说话的人神色平常,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云景倏忽睁开眼睛,看向傅戈,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以致于傅戈也回头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云景只感觉胸腔之中的那颗心脏跳得无比剧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她是在给他机会吗? 车外万千灯火缓缓划过,今昔到底是何夕呢?云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这样呆在她身边,望着她的眼睛,任时间从眼前溜过。 车厢中很寂静,开车的小刑警,还有扮演着囚犯的小警察,两个人异常的安静,用尽身上的每一根八卦触角努力吸收着两个人身上传出来的所有信息。 车厢中的气氛怪异,傅戈率先收回目光,表情高山流水般淡然,云景见此也缓缓转回头,与她并排坐着,假装囚犯的小警察将他们两个人分隔开来。 车子已经行驶出繁华的市中心,正往相对偏僻的郊区前进,微风从车窗的缝隙中偷偷闯进来,云景偏头看着外面染了绿色的野地,从来没有向此时一样感到这片荒郊野地竟这么令人赏心悦目。 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微风悄悄吹起了他的发梢。 夜色如水,圆月当空。 傅戈不动声色的望一眼另一侧的云景,看到他带笑的侧颜,心中莫名一动,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带着一丝欢愉和几分心悸,从未出现的感觉。 傅戈坐直身子,用力压下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距离戒毒所只有几公里的路途,车上的小警察放松了警惕,车子开的也有些轻飘起来。 正当所有人也微微放松警惕的时候,车外传出一声爆响,紧接着警车开始了剧烈的晃动,车身已然往一个方向倒了下来,车厢中的所有人保持不了平衡也跟着往一侧摔过去。 坐在后面扮演囚犯的小警察大概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险情,率先喊了起来:“怎么回事!?车子怎么了?怎么回事?” 他的喊声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前面开车的小警察尖着嗓子喊,估计也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慌了神,“好像是车胎爆了!怎么办?啊!车子不受控制了!” 傅戈坐在车胎完好的那一面,因为车中没有可以抓扶的地方,她的身子随着车子一起往云景那边摔了过去,云景一面找着平衡,一面看向即将摔倒的傅戈,心中一凛,声音冰冷刺骨:“握紧方向盘,尽力保持平衡,然后慢踩刹车,把车子停下来!” 他的命令下的太过突兀,负责开车的小警察没能快速反应过来,就听到云景厉声喊道:“快啊!你听到了没有!愣着干什么!” 云景声音的恐怖超过了汽车爆胎所有人面临车祸导致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恐怖,小警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他颤抖着双手强装镇定的紧紧抓着方向盘,另一方面开始缓缓踩着刹车,车子在他的努力之下渐渐得到控制,紧接着一声嘶鸣,车子完全停下来。 因为巨大的冲击,车子中所有的人在向一侧倒的同时,还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去。 傅戈身体太轻,车子中的空间不足以她施展任何功力,再加上车子巨大的外力原因,导致她整个人只能跟着车子往前冲出去。 眼见着自己的额头要撞上前方驾驶座的座椅,巨大的冲击力可想而知会对整个头部造成多大的伤害,傅戈本能的伸出手臂进行格挡,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有伸出手臂,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臂弯。 傅戈抬起头就看到云景,他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车子紧急变速的时候跳过了他们之间小警察,来到了她的身边。 傅戈被他搂在怀里,车子停下之后巨大的冲击力将云景整个人直接甩在了驾驶座的座椅靠背上,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之后,傅戈清晰的听到了头顶上方的男人炙热而粗重的呼吸。 他虽然没有喊,可是那样大的撞击力度全部落在他的身上,可想而知会有多痛。 他低下头看了傅戈一眼,傅戈只感觉他的怀抱又紧了几分。 “你没事吧?”云景轻声问,一张脸有些苍白。 傅戈摇摇头,一双如水的眸子望向那双炙热的眼睛,有些心动。 车子终于停下来了,正当车中的所有人正准备缓一下心神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拿着一把**,出现在众人面前。 车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那个站在车子前面举着枪的男人被灯光照的异常高大,就像死神一样令人恐惧。 “他来了。”云景看着车子外面的杀手,冷厉的说。 那个男人站在车外,一双猩红的眸子里尽是杀戮之色,他突然勾起一抹笑,不知怎么回事,云景突然想到审讯室中那个囚犯曾经说的话—— 你见过杀手笑吗? 那样的笑容还不如不笑。 也许他在杀人的时候也是那么笑的。 云景脸色一变,大叫:“不好!” 与此同时傅戈也说:“他要开枪了,快下车!快!” 车子中的两个警察听到之后大惊失色,也许人在危险面前有着巨大的逃生潜力,他们奔出警车的速度快到惊人。 云景和傅戈见到两个年轻人已然脱离了故障警车的束缚,然后才打开车子,一起冲了出去。 两个人牵扯落地的瞬间,车子砰然爆炸,很惊险的,他们躲过了那颗足以摧毁所有人的子弹。 郊区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足以照亮整个夜空,此时此地,亮如白昼。 还没等傅戈四个人调整好状态,一声枪响,有一颗子弹已然像那个假扮囚徒的年轻警察飞了过去。 好在小警察虽然经验不足,但是长期在警校摸爬滚打,历经了多项训练项目,面对枪响近乎条件反射般的做出了反应。 他非常机智且迅速的躲过了那枚飞向他脑额骨的子弹,还没有体会劫后余生的快感,枪林弹雨已然又向他招呼了过去。 那个杀手一边举枪射击,一边向四人靠近,荒野之中有几棵树木,傅戈等人迅速躲到树后。 男人越走越近,但是枪声不断,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危险更甚。 两个年轻警察在这趟押解过程中是带着**的,但是枪中子弹却没有几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能用枪的,那几颗子弹,一定要用到最需要用的地方。 杀手射了很多枪,子弹顺着他们的身侧飞过,却枪枪不致命,云景甚至在想,也许那个杀手正在享受着猎物在他手中竭力挣扎的快感。 悄悄握了握手中的枪,云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将杀手一击致命的时机。 不知道那人射了多少枪,子弹在风中穿梭的声音已然折磨的几个人有些吃不消。 过了好久,枪声终于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之中响起,正在所有人不知道杀手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别躲着了,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和你们单挑。”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中微微一震,不敢轻易相信那人说的话,但是等了好久,真的没有再等来那人的射击。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非常慵懒,带着几分玩味,道:“还不出来?你们以为躲在那么几颗树下,我就射不中你们吗?可笑,愚蠢。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出不出来?如果不出来,我不介意换一个武器。” 他轻轻吹了吹那颗威力巨大的**,动作轻浮的像是在抚弄一只宠物,云景躲在树后认真听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个男人轻轻敲击**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云景脸色大变,**的威力足以炸平这片荒野,更不用说他们渺小的四个人。 自从从车上下来以后,傅戈就和云景一起躲在一棵树下,在外面那个杀手射击的整个过程中,云景都用身体将她紧紧护住,生怕她受一点伤害。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云景脸色有些许难看,对上傅戈深邃的眸子,嘴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是RG-60TB型温压手榴弹,威力巨大,杀伤半径可达十七米。” 听完云景的话,傅戈看向他,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出去与他对抗,连生还的余地都没有,是吗?” 云景神色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怎么样?想好了吗?”男人的脚步越走越近,“再给你们三秒钟,如果还不出来,就不要怪我太残忍了。” 另一棵树旁的两个小警察听到那个杀手的话,脸上瞬间出现了惧意,但是他们的职责不允许他们说害怕,自从穿上这身军装之后,他们就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出去,他要找的人是我。”那个假扮成囚犯的小警察似乎憋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视死如归的说。 “你不能出去,那个人要知道我们骗了他,他一定会恼羞成怒杀了你的!”刚刚开车的年轻刑警义正言辞的拒绝着,然后接着说:“我出去,我搏击很不错,上学的时候还拿过班级第一。我去!” “你不能去,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我不一样,我还有一个弟弟,就算我真的出点什么事,我爸妈也有人照顾,可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爸妈怎么办?” “不行,你格斗本来就不如我,去了就是送死,还是我去!” “我去!” 两个年轻的警察在一棵树下争论着谁去赴死,每个人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外面的杀手缓缓向这边走来,两个人的争论轻而易举的传进了他的耳朵中,他发出一声轻嗤,带着满满的不屑,他开口道:“算了算了,你们两个一起吧,反正怎么样你们今天都不可能逃掉的。” 男人的语气非常狂妄,云景冷然听着,手指轻轻握在已然上了膛的**枪柄之上,他做好了与那个男人鱼死网破的准备。 恰在此时,傅戈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持有**的那只手,云景错愕的看向她,不明就里。 傅戈看着云景,摇摇头,轻启嘴唇,只是对着口型,道:“还不是时机。” 男人一步步走近,嘴中开始倒计时,“我的耐心有限,你们到底谁愿意出来和我单挑,我说了我可以让你们两个人一起上,怎么?还不出来吗?我说了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们还是没有人站出来,那就不要怪我太残忍了。” “我要开始数了。”男人脚步不停,“一......二......” 他越走越近,最后一个数字即将数出,那两个小警察已经面如死灰,一个个紧紧攥着拳头,准备慷慨赴死。 男人轻笑一声,像掌握生死的恶魔,他轻声说着,牙齿碰撞,发出可怕而变态的响声,“二点五,还不出来是吗?好,那就一起......” 他的话没有说完,手上已经开始准备拉向了手榴弹的拉环。 傅戈望了望两个面庞稚嫩的男孩子,他们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了层层汗珠,决然挣开云景的庇护,她迈着淡然从容的步子走了出去,迎面便撞进了那个男人猩红可怕的眸子之中。 从那双可怖的眼睛中,傅戈看到了他重重的杀戮,这个男人的冷血足以令她汗颜,他手上沾满了鲜血与罪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 那个男人见到傅戈的第一眼便笑了,轻蔑的说:“呵,真可笑。” 他看向树后面的身影,道:“哎,你们真窝囊,竟然让一个女人替你们打头阵,还是不是男人?” 云景一时大意没有拉住傅戈,再准备动作的时候她已经站了出去,本来内心已然窝了一股火,听到男人这样说,眼中瞬间结了冰。 云景从树后面走出来,冷冷看着那个杀手,道:“我来,你放了她。” 此话一出,那个男人又笑了,道:“呵,这不是那个红遍世界的大明星吗?怎么?你演电影学的那点花团秀腿准备拿到我这里比划比划?可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起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隔壁印度英灵更了我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世界之光 男人话刚刚说完, 已然开始了攻击,他率先冲向了云景,然后一个狠辣的侧空翻, 一只脚即将踢到云景的胸口, 傅戈瞧见一个利落的起跳, 跳到云景身前, 悄悄发动内力,将那个男人的招式轻松化解。 男人落地之后不可思议的看向傅戈, 脸色变了变,道:“你是什么人!?没有人能这么简单的化解掉我的独创招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傅戈冷笑一声,语气冰冷:“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但是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这句话,你不应该忘。” 话音刚落, 傅戈陡然一个凌厉的发力,速度快得所有人还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她已经将那个男人踹倒在地。 男人狼狈的趴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半跪起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神愈加阴沉,似乎是抱了将傅戈碎尸万段的心思,他站直身体, 重新整理好气势, 又向这边冲了过来,傅戈丝毫没有给他还手的余地, 一个决绝狠辣的招式瞬间再次将他踢翻在地。 男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换气,然后抬起头看向傅戈,气息有些不稳,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功夫怎么会?怎么会这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已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傅戈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只脚蹬在了他的后背之上,藏在树后面的两个年轻警察在惊愕之中走了出来,怔怔看着躺在地上,被傅戈几个回合就收拾掉的男人,明明刚刚他还异常狂妄的想要将他们都炸死。 傅戈冷冷开口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替谁做事,你背后的人是谁?说。” 傅戈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却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震慑力,让人不得不选择臣服。 那个男人见挣脱不开傅戈的束缚,像是认命般的重新躺在地上,他一只手臂挡在眼睛上,手腕上如血的曼珠沙华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他的嘴角轻轻勾着笑,轻嗤一声,依旧狂妄不羁,“我要是不说呢,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说?”傅戈轻声反问,轻声嗤笑一声,“腿打断。” 男人挣扎着支起一点上身,咬牙切齿般,神色中带着几分阴鸷,道:“好,你试试,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傅戈脚上加大了力度,男人疼得闷哼一声,重新躺在了地上,傅戈见问不出什么来,在男人的穴位上轻轻一点,他瞬间动弹不得,傅戈转回身看看木讷站着的两个年轻警察,道:“手铐呢?把他拷上带回局里。” 小警察听到傅戈这样说忙回过神来,在兜里掏起手铐。 那个男人的眸子在两个年轻刑警的脸上扫视了一圈,脸色大变,道:“你们在骗我,那个人呢?他在哪里?” 小警察一边往他的手上戴手铐,另一边喋喋说道:“怎么样?你还想和我们警察斗?我们组长早就算好你会来截警车,所以早就将人掉了包。” 男人听到小警察这么说,一面配合的戴着手铐,另一面另一只手偷偷摸向了藏在身上的手榴弹。 小警察浑然不知的为他戴着手铐,那个男人已经拿出了手榴弹将它叼在嘴中,准备拉动引信。 云景率先看见他这个动作,大喊一声:“不好!” 那个还在为那个男人戴手铐的小警察瞬间吓傻了眼,丢下手铐便跑了出去,云景也要拉着傅戈跑,却看到那个男人轻轻松松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手榴弹仔细端摩,他步步后退,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拉了它,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怎么样好好想想,到底是让我走,还是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嗯?” 他又恢复了以前的张狂样子,云景将傅戈护到身后,冷冷看着眼前这个癫狂的男人,未发一言。 男人见到云景紧张不已的样子,剑拔弩张的形势之下竟然开起了玩笑,“啧啧,大明星,你至于吗?我还没拉呢,护那么严实做什么?有用吗?人家的武功深不可测,你认为她真的用的到你?” “用不着你管。”云景轻轻启唇,说了数个字。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他越退越远,显然是想要安全撤离这里,但是他手中拿着手榴弹,这一点让云景实在放不下心,假如他真的拉开引信,他们几个人就都完了。 云景心中微微恼怒,难道真如这个男人说的那样,他终究是护不了她的周全?那么凤衷呢? 男人看到云景果然走了神,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他手上微动正准备手上手榴弹的引信,却听到傅戈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曼珠沙华?” 男人听傅戈这样说,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傅戈暗地里在云景背后点了点,云景瞬间会意,手指摸到了临行前荀湛交到他手上的**,荀湛告诫他:“关键时刻,人身安全为主,你们可以开枪击毙犯人。” 傅戈看着那个男人,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她缓缓说着:“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的花,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据说得曼珠沙华者得永生,你想永生吗?” 傅戈的声音伴着微风吹进了那人的耳朵里,男人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傅戈,问:“你怎么知道曼珠沙华的事情?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戈慢慢向男人走近,一字一句的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曼珠沙华到底在什么地方,你想知道吗?” 傅戈抛出一个诱饵,那个男人果然上了当,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榴弹,放松了警惕,就在这时,云景举起**,对准他拿着手榴弹的左臂射了过去,一声震耳的响声,男人手中的手榴弹已经掉在地上,他手臂上出现了一个伤口,鲜血从里面涓涓流了出来。 他脸上全都是不可置信,一双猩红的眸子中泛起了冷光,像是暗夜中找寻猎物的恶狼,拼了性命般往云景的方向冲了过去。 傅戈一惊,见此用了全力也往云景方向跑,只是还没有跑到云景身边,那个男人陡然换了攻击方向,狠厉的招式直接逼近傅戈面门,傅戈躲闪不及,被男人一招击中腹部,瞬间落在地上。 男人动作未停,一只手掐在了傅戈脖子上,双眼猩红恐怖,声音近乎癫狂道:“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曼珠沙华的?说!曼珠沙华到底在哪里?嗯?” 他手上的力度很大,傅戈呼吸不畅,更不用说运用内力去反击。 云景见此跑了过来,手中端着荀湛曾经给他的**,将它举到男人的太阳穴前,他冷冷说:“放开她,否则我不介意一枪崩了你。” 男人手上动作不停,轻笑一声,“好啊,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你的枪快,还是我手上的动作快。” 他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将傅戈拉近了一点,满声戾气的问:“曼珠沙华在哪里?快说!” 傅戈借此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他的力气太大,以致于她根本说不出话。 男人见此瞬间减小了手上的力度,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曼珠沙华的身上,根本没有考虑到傅戈是一个武功高手,如果放开辖制,她很有可能就此反击。 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傅戈慢慢吸了一口气,重新凝聚了力量,然后一个快速的反击,将那个男人摔在了地上。 云景拿着**对准他,几经周折他们四个人终于制服了这个男人,并将他铐了起来。 五个人走在漆黑的公路上,车子在烈火之中已经渐渐化为灰烬,就在刚刚,两个小警察已经拨通了局里的电话,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那个杀手被两个警察控制着,暂时没有威胁,傅戈走在他身边问:“你手上的曼珠沙华是什么意思?那个组织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你向它出卖了什么?” 傅戈接连问了三个问题,但是那个男人只是机械的往前走,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 傅戈的嘴角还沾着血,云景走到她的前面,拦住她的去路,因为云景很高,傅戈只能到他的下巴处。 云景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无比温柔的为她擦掉嘴角的血迹。 温热的气息喷在傅戈的脸上,云景离她很近,精致的五官近距离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有那双藏满星辰大海的眸子,都足以让她沉沦。 傅戈心中像是坐了过山车,心情起伏一上一下的,有些呼吸困难,莫名的感觉脸上很烫,傅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过,现在是夜晚,他不会发现她的反常。 嘴角处传来他略带粗糙的触感,傅戈不动声色的往后躲了躲,云景抬起眼眸,淡淡望她一眼,轻启唇角,带着几分强硬的语气在傅戈的耳边响起:“别动。” 明明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傅戈迈不动脚步,她呆呆站在原地,任由他为她擦着嘴角的血迹,忽然他靠得更近,似乎在努力而仔细的帮她擦尽所有的血迹,他那如泉水般干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的不成样子:“疼不疼?” 傅戈摇摇头,讷讷道:“不疼。” 云景豁然站直了身子,语气中带了几分生气,道:“伤的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疼呢?”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完全惊愕的不知所措,一通打斗之后他们两个就给他们看这个?!!!!! 戴着手铐的男人见此轻声嗤笑一声,道:“哎,没想到大明星竟然还会喜欢别人啊?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全民偶像,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你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的事业吗?” 倘若这句话放在其他的男人身上,所有人都会感到莫名其妙,难道事业和女人不可以兼得吗?为什么要放弃一样来换取另一样呢? 可是在云景这里,却是再现实不过的问题,所谓流量明星,不过就是拿着粉丝的追捧在圈子中生存下去,而那些所谓的追捧者不过就是看中了那个明星的颜值而心存着幻想,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他的女朋友或男朋友而已,可是当这个明星在现实中有了女朋友或男朋友之后,那么他的吸引力便会直线下降。 其实说的再直白一点,所谓流量明星就是一个摆在橱柜之中的精美商品,美则美矣,一旦出现瑕疵,就会被购买者所抛弃。 这是流量明星的悲哀。 而云景目前就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之中,他的爱慕者遍及世界各地。 倘若有一天他向所有人公布了自己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后,想必那时就是他离开这个圈子的时候,可是他做好准备了吗?真的可以舍弃掉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一切吗? 云景看了看那个被手铐铐着的男人,神色说不出的坚定,他说:“到那个时候我想我会。” 云景的坚定令在场所有的人为之一振,两个小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上五彩纷呈,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 那个戴着手铐的男人听到云景这样说,忽然低下头笑了,眼中出现从未有过的落寞,他似乎在喃喃自语,道:“真好,如果那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坚定,我想她就不会离开我了,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说着说着,又抬起头看向傅戈,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曼珠沙华到底在哪里?我真的很需要它,我要复活她,我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傅戈默然看着这个男人,他眼中嗜血的红渐渐退去,转而变得凄凉而可怜,傅戈坦然道:“复活有意义吗?她既然曾经选择了死亡,那就说明她对这个世界已然再没有什么奢望,复活只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一席话说完,男人眼中似乎有什么顷刻崩塌,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声遍布山野,近乎哀嚎。 “我对不起她,我不应该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可以不劳而获的东西,更不应该为了一点点身外之物就抛弃她和我的孩子,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的孩子,可是当我醒悟过来再回去找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连带着孩子也没了。他们说曼珠沙华可以令人起死回生,所以我舍弃了自己的双眼,来换取得到曼珠沙华的机会,可是到头来,这么多年,我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你说什么?舍弃双眼?你的眼睛明明还在。”其中一个小警察不可思议的问。 那个男人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深蓝色的天空,道:“这双眼睛是假的。我年轻的时候的样子不比他差。” 男人说着看了看云景,然后接着说:“我和他一样是一个很红的明星,那时候志得意满,总是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只要是我想要就可以得到,直到我遇到了她。” 他那双猩红的眸子中有了一丝两色,可想而知那个女人带给了他太多美好的回忆。 “她长得漂亮,还非常温柔,重要的是她能够完全懂得我的心思,她是我的知己,我们顺理成章的相知相爱,然后私定终生,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我结婚的消息便传了出去,那些曾经喜欢我的人瞬间转了口风,在各个地方诋毁我,更甚至我的公司见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只用了几天便推出了新人,于是我很快就从一个火遍大江南北的明星沦落到给别人撑伞做小弟的份上,你能理解那种落差吗?” 他看向云景,云景想起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点点头道:“我明白。” 那个男人低头笑了笑,声音中充满哀伤:“那时候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这么坚定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为了什么虚无的名利,狼狈的放开她了。” 云景看了看他,问:“你为了重新登上影帝顶峰,向大众宣布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无稽之谈,你一直处于单身,是吗?” 男人看了看云景,又笑了,他很坦然道:“你知道我是谁了,是吗?” 云景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曾经喜欢和追捧过的偶像——刘一洋。 十二年之前,刘一洋的演技深受大众追捧,他的颜值非常高,云景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说得没错,如果与自己比起来,他的容貌真的不差云景丝毫,更甚者还超过了他。正因为这样一个实力和颜值俱佳的男人,仿佛整个世界的女人都疯了一样的追捧着他,给他送礼物,不管他演了什么样的作品,或者是参加了什么样的节目,只要是他做的事情,粉丝们都会选择无条件的支持。 因为他的出现,那时候的云景曾经甚至怀疑这个世界都变得疯狂起来。 可是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刘一洋的人气暴跌,那时候云景还小,只是听人说他宣布了自己结婚生子的消息,引得世界各地数百个女人自杀身亡,影响之恶劣不亚于邪。教。组织,为此国家不得不下达**将他完全封杀,于是后来将近三年,云景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只是忽然有一天,网上报道刘一洋并没有结婚生子,他还是单身,以前的报道是错误不实的,可是那样的谎言怎么会有人信?如果是假的,他怎么会时隔三年才站出来解释? 那时候云景就感到刘一洋的公关实在太差劲,与其否定事实不如承认,然后重新树立新的形象,比如好丈夫,好爸爸。 可是令云景大吃一惊的是,女人们竟然真的为他的解释买账,她们为他找最好的借口,说他年纪轻,不懂事,被自己的公司蛊惑利用,目的是为了推出那个记不住名字的新人,她们把所有的问题全都推到了刘一洋以前的公司上,然后似乎理所应当的,那家公司顷刻间倒闭,就连在刘一洋被封杀时捧起来的艺人也没能逃过一劫,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于是刘一洋又火了,他那张帅气的脸庞,还有那双惊艳帅气的眸子依旧可以迷倒万千少女,可是只有云景发现,那时候的刘一洋眼中已经不再有以前那样独一无二而宝贵的东西,他变了,变得不再热爱这个世界,眼神中藏满了哀伤。 似乎在云景的意料之中,他确实又火了一段时间,可是没有多久,就传来他单方面宣布永远退出娱乐圈的消息,然后那一天世界上的女人哭了大片,因为她们的精神世界已然轰然坍塌。 第48章 逮捕 漆黑的夜空下, 男人狼狈的坐在地上,一双猩红恐怖的眸子中竟然蓄满了泪水。微风轻轻吹过,吹动他杂乱的长发, 他低着头, 似乎在忏悔着什么。 傅戈和云景, 还有另外两个小警察不动声色的站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们常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如今看来,用到这个男人身上再合适不过。饶是他手中沾满了鲜血,可是一旦提及曾经悲痛的往事,一生所经历的磨难,还有他将自己的一生困在了悔恨之中的事实, 难道能说他不是一个可怜之人吗? “你说的对,我复活她还有意义吗?”男人喃喃自语道:“那时候因为我的抛弃, 她一定心如死灰,所以她才会抱着孩子从百米的大楼上跳下去,我还记得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她后悔遇见我, 只希望来生再也不相见。所以啊, 复活看来是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抬起头看看漆黑的夜空,月光不知被乌云遮住,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长叹一声,说:“我明白了, 明白了, 这十来年我一直是错的,我早就应该陪她一起去的, 也许这样我还能在黄泉路上见她一眼,跟她说一句道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耗费半生时间去寻找什么所谓能够起死复生的曼珠沙华。她一定是不想见我的,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恨死我的。” 男人还在讷讷说着,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根银针,上面淬满了毒,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幽冷光。 他看了看云景,猩红的眸子中竟然带着一种以往未有的和善,他对云景说:“希望你能明白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不要向我一样做错了取舍。” 话刚刚说完,他便将那根银针狠戾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等到众人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躺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 云景大惊失色,走过去蹲在地上,还未来得及查看那根银针,却发现地上男人的生命力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消减,几乎只是瞬间的功夫,他的鼻间只有微弱的喘息声了。 傅戈蹲在男人身边,问:“能告诉我那个组织到底在哪里吗?那里的掌控人到底是谁?” 男人半合着眼,似乎用尽了力气看向傅戈,他声音很浅,云景趴在他的嘴边才勉勉强强听得到:“别去......别......去......太......危险...” 男人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口中喷出来一口鲜血便闭上了眼,云景伸出食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然没了呼吸。 他死了,像一颗流星,也曾经在暗夜之中留下过美丽的痕迹。 警车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漆黑的夜色之中有了明灭不定的光亮,那光照进每个人心中,冲淡了他们那股隐隐的悲凉。 云景蹲在地上怔怔看了很长时间,脑海中回荡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站在领奖台上,拿着那座金光闪闪的奖杯,不可一世的样子,那时候谁又能料到就那样前途璀璨的一颗明星,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苍凉的收场,真的是世事难料啊。 云景内心有些惆怅,随着傅戈一起站起来。 警笛声在耳旁响的很欢,云景顺着声源看过去,荀湛已然向他们走来,身边还带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手里拎着医用药箱。 夜风大概有三、四级,荀湛穿着一件黑色的薄衬衫,衬衫衣角在暗夜之中轻轻摆动,与早已经历过一番打斗的四个人的狼狈不同,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与意气。 他先走到傅戈身边,微微低了头,毕恭毕敬的问道:“您没事吧?” 傅戈还未说话,云景已然走到荀湛面前,冷着一张脸,声音中带着几分戾气,“把药箱拿过来。” 荀湛怔怔,知道云景是生了他的气,也不解释直接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医生,那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便拎着药箱走到了傅戈面前, 打斗过程中,傅戈承受的最重的攻击就是落在腹部的那一脚,那人用了十足的力气,抱了将她置之死地的决心,所以那一脚着实伤了她的身体,恐怕这几个月用内力是不成的了。中年男人将药箱放在地上,准备帮傅戈包扎脖颈处因为在打斗过程中躲闪不及而被抓伤的地方,却被傅戈制止:“无妨,一点小伤而已。” 中年男人表情谦恭,他压低了声音,只能傅戈和身旁的云景听到:“主上,伤口很深,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恐怕会有感染的风险。” 傅戈看向男人,平静问:“你是荀氏的人?” 男人低下头轻轻回了一句“是”,显然受到的家风极严。 云景听此,望向已经蹲在尸体旁进行观察的荀湛,心中的怒火减少了几分。虽然这个榆木疙瘩什么也不说,倒是事情做的还不错。 荀氏私人医生帮助傅戈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之后,就被荀湛提喽过去做额外的不属于他的工作,中年医生很看得开,低眉顺眼的蹲下身子做着检查,样子一丝不苟。 过了几分钟之后,医生站起身子,对一直站在身旁的荀湛恭谨道:“回少爷,他死于氰。化。钾中毒。” 荀湛看了看男人胸前那根已经亮闪闪的银针,皱眉问:“那根针上的?” 医生点头,回了一个“是”。 荀湛没有再说什么,对着身后跟来的几个警察道:“把人抬回去,进行尸检,收队。” 刚刚和云景、傅戈一起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的两个年轻警察跟在荀湛身边,恢复了以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凑到荀湛面前极其八卦的问:“组长,咱们组里来的这个小姐姐到底是什么来头?真的好厉害啊!你是没有看到刚才她和那个杀手打架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武林高手啊!要不是她今天我们几个人估计就没命了。” “嗯嗯,就是。”另一个小警察随声附和。 荀湛冷着一张脸听着两个人喋喋不休的议论声,没有回答,坐上警车之后就关上了车门,将两个小警察锁在车外,然后放下车窗道:“你们两个回警局后一个人给我写一万字检讨,后天交给我。” 两个小警察站在车外面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车子打着之后,那个扮成囚犯的小警察可怜巴巴的问:“组长,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您不给我们庆祝就算了,怎么还罚我们啊?” 荀湛不为所动,冷冷道:“处事不够冷静,是其一;不恪守岗位随意八卦,是其二。” 两个小警察听荀湛这样一说,纷纷撇了撇嘴,自动坐到了后面的车子上。 荀湛开着车,后面坐着云景和傅戈,一排车在郊区的公路上往警局行驶,云景问:“林霁那边怎么样?” 荀湛若无其事的开着车子,缓缓道:“经过林霁经纪人的指认,确实是林霁的车子,目前秦阳还在那个废旧汽车处理场盯着。” “你是从那边直接过来的?”云景问。 荀湛低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云景看了看傅戈,她的脖子上那道鲜红狭长的伤痕显得异常触目惊心,心中紧了紧,决定还是先陪她去医院正规包扎伤口。 荀湛的车子在最前方开路,后面跟着四、五辆警车,纷纷开着警笛,仗势相当大,行驶的方向是c市市中心公安局。 “直接去汽车处理场。”傅戈平静淡然的声音在无声的车厢中响起,荀湛的动作有一刻的停滞。 云景看向傅戈,眼中明灭不定,他轻轻皱着眉头,薄唇轻启,语气不容置喙:“不行,先去医院,你脖子上的伤口很深,需要进一步包扎。” 荀湛没有说话,表面上似乎在全神贯注的开车,实质上心中是有一点急躁的,因为他们在那个废旧汽车处理场中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只是经过一系列的审讯下来,那人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说。 傅戈望了望云景,四目相对,他眸色幽黑,脸上一派正色,带了几分强势,傅戈了然,收回目光,极平静的说:“无妨,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时间紧迫,大事为重。” 听傅戈这样说,荀湛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两人,用最快的速度道:“我们在废旧汽车处理场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男人,因为这边事发突然,我没有将他押回警局,现在他仍然在废旧汽车处理场,被秦阳看着。” 傅戈听荀湛这样说,立刻道:“好,直接去废旧汽车处理场。” 说完之后她看向云景,问:“一起去吗?” 云景深深望了她很久,轻叹了一声,妥协问:“你的脖子真的没事吗?不害怕留疤?” 傅戈笑了,眸子弯弯,云景怔怔,今日可算是明白了什么是明眸皓齿,只听得她清雅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不会留疤,我自有分寸。” 一贯的语气,一贯的自信强大,这样一个女人,云景无奈的笑笑,他到底是喜欢上一个怎样的人?前路漫漫,他到底还有多少座高山需要跨越呢? 这样想着,他的心中却愈发坚定,不论有多少座,他都会不遗余力,亦步亦趋,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她的面前,与她并肩。 *** 晚上十一点,c市某废旧汽车处理场中,一辆面目全非的白色敞篷车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警方排查了很久,因为汽车损坏的太过严重,所以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除此之外,就是被两个警察押解在汽车旁边的可疑男人,他很瘦小,留着板寸,穿着一身全黑的衣服,如果不仔细分辨,那黑色几乎完全可以和夜色融为一体,他佝偻着腰,紧闭着嘴巴,一双冷漠毫无感情的眼睛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之后,便重新低下了头。 “叫什么?来处理场做什么?”秦阳按照正规流程正在进行审问。 男人没有抬头,声音很小,道:“我叫张浩,我是好人,今天晚饭吃的太多,所以就出来溜达溜达,我家就是这边的,您可以问问附近的人,他们都认识我的,我真的是好人。” 秦阳仔细看了他一眼,又问:“身份证拿出来我看一下。” 男人看向秦阳,理直气壮的道:“警察叔叔,我都说了,我是因为晚饭吃多了才来这里散步下食的,您见过谁散步还带着身份证的?” 秦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男人,此人虽然又瘦又小,但是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一眼看下来年龄绝对不小于三十岁,秦阳有点不高兴,骂道:“老子比你还小,你管谁叫叔叔呢?!” 男人讪讪一笑,又低声说:“我能不能走了?我又没犯什么错?” “没犯事你跑什么?”秦阳叫骂了一句,看向荀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荀湛冷着脸正准备亲自审问这个人,云景率先开口问秦阳道:“秦阳,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秦阳走到荀湛和云景身边,指了指眼前那辆面目全非的白色敞篷汽车后面,低声道:“我们来的时候,他就藏在那辆即将被销毁的汽车后面,行为鬼鬼祟祟的。见我们来了,他拔腿就跑。” 云景听完,自己走到了秦阳所指的地方,这边秦阳又按着流程询问了一系列问题,只是那个男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竟然对答如流,回答之中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无奈之下,荀湛只好松了口,准备将他押回警局,再进行详密的审查。 两个实习警察押着男人往警车方向走,从傅戈身边经过。 荀湛走到蹲在废旧汽车后面的云景身边,还未说话,就看到云景摸着地上的尘土,幽幽。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案件另有蹊跷。” 听完之后,荀湛轻嗤一声,语气中带着嘲讽,道:“你一个演电视剧的能有什么经验?” “那个人在说谎。”不知道什么时候傅戈已然站在两人身边,神色淡然。 荀湛从地上站起来,招呼离自己最近的警员道:“去,把那个人提搂回来,我亲自审。” 云景:...... 那个自认为逃过一劫的男人刚刚被押解到警车上,又被押了回来,态度上变得有些抗拒。 “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出来散散步,然后就要被你们抓回局里了,我家里人都还不知道我被抓了呢,要是找不到我,他们肯定急疯了。”男人卖着可怜。 荀湛视若无睹,语气严厉,问:“家里几口人,在哪里住?好,既然你害怕家里人不知道你被抓了,我现在就带着你一起去趟你家里,你看怎么样?” 男人一听,瞬间哑口无言,似乎是想了好半天,终于想通了说辞:“不......不麻烦您了,警官我应该没有犯什么大事吧?” “没犯什么大事?”云景走了过来,看向眼前的男人,翘起嘴角笑了笑,继续问:“那替人销赃算不算大事?” 男人听言,瞬间愣了愣,开始语无伦次的反驳,道:“什么销赃?!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有?”云景冷笑一声,走到男人藏匿的地点,又往后走了几米,然后从停放着其他废旧汽车的角落里拎出了一桶汽油。 几个年轻警察见此,快速将汽油拎到了荀湛面前,荀湛看看云景,只见云景开口说道:“这桶汽油怎么解释?” 男人摇摇头,装作不解的问:“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我怎么知道汽油是哪里来得?那要是别人把汽油藏在这里,我还得替他背锅啦?” 云景冷淡的看着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表演,然后悠悠看了看他的手,那个男人瞬间了然,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惧,随后低下了头。 云景看看男人,继续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桶汽油上已经留下了指纹,只要现在让法医进行指纹配对,相信一切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了。怎么?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听到云景的话,男人放弃了挣扎,他低着头,声音很小,道:“我说,我说。” 荀湛看看云景,又看向眼前的男人,皱眉冷声道:“经过警方调查,这辆车是已故演员林霁的出行工具,它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中?林霁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傅戈极平静的听着荀湛连蒙带唬套着男人的话,眼睛直直看向那个男人,不错过他心中任何的想法。 男人似乎被荀湛吓到了,连忙否认道:“跟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也是拿钱办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荀湛有些不耐,道:“替谁办事?全都如实说出来!”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满目荒凉废旧汽车处理场中,十几个警察,还有云景和傅戈,纷纷围在可疑男子身边,他低垂着眼睛,开始如实回答:“这辆车子是我在水中捞出来的。” 众人听到之后纷纷大吃一惊,荀湛冷然开口问:“也就是说,林霁开着冲向悬崖的那辆车就是这一辆?” 男人不置可否,点一点头,继续说:“是。那一天我看着他开着车冲下悬崖,然后计算着时间,等到他真正死亡之后,我带着人到崖下海边连人带车一起打捞上来,然后再将林霁安排在早就准备好的车子上,那辆车与他原来开的车子一模一样,甚至连耗油量都是一样的,最后我们再将车子丢入水中,制造好林霁车祸身亡的现场就报了警,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谁指使你做的?”荀湛厉声问。 男人自知难逃罪责,完全放弃抵抗,极其驯服的坦白道:“李氏集团公子,李朝,警官,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见钱眼开,不应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认罪,还请组织上能从轻发落。” “照你刚才的意思来说,林霁开车冲向崖下的时候应该是活着的?”云景眯眯眼睛,向男人问。 男人点头如捣蒜,极其配合工作,道:“应该是的,林霁之所以会开着车子直接冲到崖下,是因为他自己的车子的刹车早已经被人剪断了,其实再多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拿钱办事。当天我接到李朝打来的电话时,他早已经给我安排了详细的计划,只要我按照他的计划按部就班实施就好。” “也就是说,林霁的车子落入水中的那段等待时间也是他安排的?”秦阳嗓门很大,有点不可思议。 男人又点一点头,道:“是的。那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李朝安排好的。” 男人该招的已经全部招了,荀湛看了看秦阳,道:“马上申请逮捕令,逮捕李朝!” 第49章 致命的魔术 清晨八点, 李氏摩天大楼门口拉起了两条醒目的白色警幅,警局警车倾巢出动,分别排列在道路两旁, 大楼旁边围满了等待拍照求真的记者, 没过多长时间, 警方带着李朝从大楼中走出来, 闪光灯亮了一片,录音笔追着李朝—— “李先生, 《凤途》案件与你有直接关系吗?请你回答!” “你杀害纪安、云沈沈还有林霁的原因是什么?你跟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还导致你决心杀掉他们?” 明明是白天,摄影机的灯光依旧相当刺眼,荀湛和秦阳两个人分别站在李朝两侧忙于疏散着身边密集的人群。 李朝面色平静,对待记者们的询问片言不吐。 走了数米远, 李朝忽然站定不动,他的眼睛看向前方的前方的镜头, 神色极其坚定。 周围的记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喧闹不堪的场面忽然得到控制,人们都在等待着李朝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到李朝清冷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不后悔。” 他的眼睛又些红, 透过镜头仿佛望向了更深的远方, 似乎那里有他最重要的东西。 云景和傅戈透过电视屏幕看着李朝的表现,听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傅戈幽幽说:“这个案件与凌曼脱不了关系。” 云景看向傅戈,轻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走, 我们两个再去一趟李宅。” 云景开着自己的白色suv同傅戈一起到达李宅之后,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 看样子应该是李家的用人。 老妇人把着门柄,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来人,脸上全是警戒,沙哑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找谁啊?有事情吗?” 云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遍老妇人,认真回忆了一遍上次来李宅的场景,很快便清楚这个老妇人并没有见过他和傅戈,于是笑着,极有礼貌道:“老人家您好,我们是凌曼的朋友,听说她的家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特意过来探望一下她。” 老妇人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云景和傅戈两、三遍,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过了好久,她终于开口,道:“你们不知道吗?少爷被抓的时候,少夫人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离开了?”云景一时没有控制住,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老妇人从大门里走出来,因为年纪大了,腰背已经有些挺不直,她站在云景和傅戈面前道:“你们两个不是少夫人的朋友吧?你们是警察?” 云景和傅戈对视一眼,重新看向老妇人,坦言道:“您说的对,我们确实不是她的朋友,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算是替警察办事的人。” 老妇人听此,忽然蹒跚着转过身去,打开了大门,她转过头对两人说一句:“进来坐吧。” 云景看了傅戈一眼,傅戈点点头,示意他此处并无异常,云景收到傅戈传达的讯息之后,牵起她的手,拽着她一同走进了李宅之中。 云景的手指修长骨感,掌心传来温热的温度令人感到踏实,傅戈没有抬头看云景,只是紧了紧与他相握的力度。 脚步似乎顿了一下,云景的嘴角轻轻勾起,展现出完美的弧度,心中也跟着镀了一层甜甜的蜜。 现在的李宅不再有以前的阴森之感,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静谧,当初的众多佣人早已不见,还有上一次给他们开门的那个老伯,也已经没了踪迹。 老妇人自顾自的往前走,领着傅戈和云景进了大厅,两人挨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之上。 客厅的装潢极度复古,之中摆着不少文物古玩,看样子不像是李朝的风格。 老妇人为两人端上了两杯清茶,杯中蒸汽徐徐升空,不多时茶香熏满整个房间。 老妇人扶着双腿,慢悠悠的坐在傅戈与云景对面,她抬眼看了看两人,露出慈爱的笑容,道:“我是李朝少爷的奶娘,从小就照顾他,后来他结了婚,为了不打扰他们两个小夫妻的生活,我一直是跟在老爷身边。” 傅戈冷静看着老妇人的眼睛,发现她虽苍老,但是眸子依旧澄澈干净,倘若拭去岁月的痕迹,想必也是很多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李朝刚刚被抓起来,凌曼就离开了吗?据我们观察,他们两个关系还是不错的,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云景眯了眯眼睛,发出询问。 老妇人很平静,嘴角之上依旧挂着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李朝被抓起来的事情,这让云景非常怀疑她是李朝奶娘的可能性。 老妇人往自己喝过的茶杯中蓄了一点水,目光在云景和傅戈的脸上扫视了一圈之后,不急不缓的说:“我们少奶奶已经回法国去了,少爷与少奶奶的关系与你们看到的,还是有点差别的。” 老妇人说的非常平静,云景看了看傅戈,傅戈表情如常。 从刚刚的观察中,老妇人并没有说谎,只不过令傅戈颇为吃惊的是她异常平静且强大的内心,明明真的是将李朝视为亲生儿子看待的,可是面对李朝的入狱,她却如此的镇定自若,难道事情有其他内幕? 傅戈看向老妇人的双眼,冷然问:“对于李朝入狱这件事您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您不担心他吗?” 老妇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竟笑了起来,她道:“我为什么要担心呢?所有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与少爷有关,所以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些虚无的事情担心呢?” 傅戈眸色漆黑,望向老妇人眼底深处,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相信《凤途》连环杀人案与李朝没有一点关系。 傅戈收回目光,继续道:“那说一说李朝与凌曼的关系吧,您为什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与我们看到的不同?” 提及到这一点时,老妇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厌恶,她轻哼一声,道:“少爷是真的喜欢她,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少爷,甚至可以用冷淡来形容,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在少爷刚刚被抓就离开李宅呢?简直是一点夫妻情谊都不讲啊。” 傅戈和云景对望一眼,还未说话,又听到老妇人自顾自的说:“其实刚刚开始,这门亲事我们老爷是不愿意的,只不过少爷坚决坚持,老爷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了。” 老妇人看了看整间屋子,似乎在回忆,只听得她说:“原来老爷也是住在这栋房子里面的,可是自从少爷和少奶奶结婚之后,他就搬走了。” 云景听此,微微皱了眉头,问:“李纪卿为什么那么讨厌凌曼?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妇人摇摇头,道:“没有,老爷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她说了一句停顿了片刻之后才接着说:“不光是老爷不喜欢她,连我们这些佣人也都不是很喜欢她。说不出原因,总是感到她身上的阴气很重。” 老妇人说完,云景抬头看看她,忽然有一种直面老一辈封建迷信思想的感觉,握着拳头挡在嘴前,他尽量让自己看的正经一些,反问一句:“‘阴气’?” 老妇人似乎看穿了云景的心思,却不以为然,她继续认真的回忆,并很认真的回应道:“就是‘阴气’。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那种人一样,身上全都是死人的味道。你们年轻人火力旺,可能感觉不到,可是像我们这种身子已经有半截栽在黄土中的老人,最能感觉出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吓人的。” 听着老妇人的话,云景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初次见到凌曼时,他也感到了她身上有一种令人极度压抑的东西,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如今听老人这样一说,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时候她刚刚与少爷结了婚,老爷害怕他们两个年纪太小不能很好的处理生活上的事情,就派我依旧待在这里。我在这里大约呆了一个星期,只是在这一个星期之中,她脸上一直带着面纱,我们都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老人停顿一下,眼神坚定的看了看傅戈和云景,继续说:“你们不要感觉我说的矛盾,那时候我们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睛里还有身上散发的那种感觉,就是‘阴气’。” 云景静静听着,忽然提出一个问题:“你是说凌曼刚刚结婚时脸上一直带着面纱?” 老妇人点点头,云景看向傅戈,傅戈了然,那也就意味着凌曼的脸上可能藏着某种秘密。 和整容有关吗?傅戈在心中想。 “除此之外,您还知道关于凌曼的一些别的事情吗?她和孙莱教授的事情您知道吗?还有她远在法国的父母有和这边联系过吗?您见过她的父母吗?”云景再次提出问题。 老妇人想了想,道:“我们只是听说她非常喜欢历史,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孙莱教授的关门弟子,至于她法国的父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给她打过电话。” 说完之后,还没等到云景再问什么,老人忽然摇摇头,她眯着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听到她说:“在我看来她并不喜欢什么历史,因为有一次我看到她拿着家中的一本历史书垫了桌角,一个真正喜欢历史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不过有一件事情,她是真的喜欢。” “什么事情?”云景和傅戈同时问出口。 老人看了看他们两个,坦然道:“魔术。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变魔术。” “你是说凌曼会变魔术?”云景郑重其事的又问了一遍。 老人直视着云景的眼睛,极其郑重的点点头,道:“是的,而且她最喜欢的一类魔术就是近景魔术,我曾经亲眼看到过她当着少爷的面将他们两个的结婚戒指变进了煮沸的茶水之中,为此少爷当场冷了脸,摔门而去,可是她却毫不在意,反而是高兴的自言自语,说什么‘终于成功了’。” 从李宅出来之后,不知怎的,云景背后一片寒凉,直到坐在车中,才渐渐好转。 “也就是说,纪安药瓶中的氰。化。钾是凌曼投掷的。”傅戈坐在副驾驶座上,极其冷静的做着进一步分析。 云景打着汽车发动机,看了傅戈一眼,郑重点点头,道:“看样子,应该是。近景魔术是魔术师在观众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一系列动作,观众可以近距离观看的魔术,这一类魔术最大的特点就是对细节手法要求非常高。我想凌曼练习近景魔术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在纪安的药瓶中正大光明的投。毒吧。” 已经是上午十点,阳光正好,照得路面泛着白色刺目的光,傅戈看着前方,思索了片刻,极其平常的说了一句:“这个女人真可怕。” 傅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若不仔细听,云景绝不相信这样的评价会从她的嘴中说出来。 云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傅戈不经意望过去,他那原本刀削般俊朗的侧颜竟然添了丝柔美的弧度,他笑了,在笑自己? 傅戈没有问,只是收回目光不再说话。 忽然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傅戈抬起头,发现云景的右手已然抓住了她的左手,另一只手轻轻握着方向盘,他回望了她一眼,冲她笑了笑,那样干净而温暖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足以融化千年的冰川。傅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狠狠的怔了怔,那感觉就像一脚踏在棉花之上,软软的,有些不真实。 傅戈还沉浸在自己的感觉之中,忽然听到云景说:“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的眸子中仿佛藏满了万千星辰,又璀璨又夺目,没有多想,似乎也未曾想要多想,傅戈轻轻点头,极坚定的应了一声:“嗯,好。” 傅戈回答之后,平稳前进的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云景不动声色的将它控制在原位,然后貌似不经意的低头笑了,心中似乎被人灌了蜜,很甜,很甜。 *** 审讯室之中,荀湛和秦阳坐在李朝前方,异常严肃的问:“根据证人的证词证明,林霁的车子是你让人调包的,你为什么那么做?” 李朝极其冷淡的望了荀湛一眼,翘起嘴角,非常不屑的说:“荀警官,什么证人?我不知道有什么证人?如果真的有所谓的证人,他也是做的伪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林霁的死与我有关系?难道就是只靠那个所谓的证人的片面之词而已?” 秦阳听此,心中有些不悦,距离荀湛与沈鸿霄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假如李朝真的打算誓死不招,今天下午荀湛被免职的事情几乎板上钉钉了。 秦阳狠厉的敲了敲桌子,连哄带唬道:“李朝,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供,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我们已经抓到了替你调包车子的证人,他已经将你供出来了,说!你为什么要杀害林霁?现在招供我们警方还会考虑从轻处理,但是如果你一直阻碍警方办案,那你的罪刑,就不好说了!你还不招吗?!” 李朝安静的听着,期间还勾着唇角笑了笑,他气质很好,举手投足之间一直透露着一种贵族气,对于秦阳的吓唬视若无睹,“荀警官,难道警局就是这么屈打成招的吗?我想我该请律师替我维权了。” 不冷不热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看向秦阳和荀湛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无凭无据的将我抓进来,李氏的股票会暴跌多少?你知道我们会损失多少钱吗?我一定会告你们的!” “告我们?”荀湛看着李朝冷笑一声,直接向李朝甩去一份报告。 李朝不以为意的拿起来认真看了三秒,脸色瞬间就变了。 荀湛幽幽看着李朝脸上的变化,道:“也许你说得很对,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并不是你。” 听了荀湛的话,李朝猛然抬起头,眼中露出一片仓皇之色。 荀湛看了看李朝手中的那份报告,继续说:“《凤途》命案的真正凶手就是你的妻子,凌曼。又或者说,是陆零零。” 时间仿佛停止一般,李朝紧紧攥着那份只有几页纸的报告,仿佛它有千斤之重。 其实那份报告上并没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只不过是组中的实习小警察通过走访C市所有整形机构得来的一份关于凌曼整形前后的照片对比图和证明材料,那是一家世界级的整形医院给出的权威证明,说明了凌曼曾经在此机构之中整过容,整容之前的容貌赤。裸。裸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向当地派出所申请了死亡证明的陆零零。 荀湛极其冷静的看着李朝,严正开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招供吧。你替她隐瞒实情并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荀湛说完之后,李朝沉默了足足十分钟,这十分钟之内也许他想了很多,但是当他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然是一片坚定之色,他竟然十分自信的笑了,笑容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他道:“我妻子是整过容,那又怎么样?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她。荀警官,你们不能因为我妻子整过容就诬陷她杀了人吧,拿出证据啊?你们还是想屈打成招是吗?” 荀湛没有料到,短短的数十分钟,李朝已然想好了对策,他似乎在赌,赌警方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凌曼就是杀死纪安、云沈沈和林霁的凶手。 荀湛有些头疼,因为非常不幸的是,李朝真的抓住了他们的弱点,至今为止,警方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就是凌曼。 审讯已经达到了白热化,审讯者与被审讯者处于平衡木的两端,一不小心就会有一方掉入悬崖,万劫不复。 荀湛颇烦躁的站起身走出审讯室,刚点燃一根烟,就撞上了怒气冲冲向这边走来的沈鸿霄。 荀湛眯着眼睛掐灭手中刚刚燃起的香烟,问:“沈局,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沈鸿霄睨荀湛一眼,冷哼一声,道:“听说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李氏继承人李朝抓进来了?” “是。”荀湛没有反驳,直接承认道。 沈鸿霄有怒发冲冠之势,声音响贯了整个楼道:“谁允许你这么做的?没有逮捕令你就敢抓人?你还有没有把组织放在眼里?你知不知道李纪卿已经把这件事报告到市里去了?到时候因为你一个人的错误会连累我们整个公安局的!” 荀湛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鸿霄已然下了命令,道:“现在立刻把他放了!不要再把事情闹大了!” 沈鸿霄气冲冲的说,似乎做出了最大的妥协。 只是没想到,却听到荀湛冷声说:“不放。” 沈鸿霄不可思议的看向荀湛,问:“荀湛,你想怎么样?想造反!?” 荀湛抬起头直视着沈鸿霄的眼睛,不卑不亢道:“这个案件和李朝脱不了关系,如果现在放了他就等于是让凶手逍遥法外,到时候再有人丧命谁来担责任?沈局,难道您想让曾经的悲剧再次上演?还是说李朝被捕,您害怕自己所做的事情被查出来,进而影响了您的前程?” 沈鸿霄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楼道中的气压瞬间降至零点,“荀湛,这就是你对待上级的态度?” 荀湛没有说话。 沈鸿霄气急败坏道:“好!好!我们警局里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还请荀少爷另谋高就!”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楼道尽头传过来,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也不顾沈鸿霄和荀湛僵持的态度,直接道:“李纪卿被人残忍杀害了!身中七刀,刀刀残忍!” 第50章 七刀 她说—— 我要在那个人身上捅七刀。第一刀捅进他的肺, 让他尝尝不能呼吸的感觉;第二刀剜掉他的眼,让他知道黑暗到底有多恐怖;第三刀捅进他的心脏,让他知道自己必定死亡却又无能为力;第四刀砍掉他的左手, 第五刀砍掉他的右手, 第六刀砍掉他的左脚, 第七刀砍掉他的右脚, 把他做成人彘,让他带着屈辱离开这个世界。 李朝绝望的看着审讯室窗口处照进来的刺目阳光, 才恍然惊觉,他的父亲身上正是中了七刀,而那七刀一语成谶,刀刀砍在了她所说的地方上。 那是他毕生所爱,可是到头来, 他竟然荒谬的发现,她最恨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何其悲哀。 李朝闭了闭眼睛, 以前的锐气全然不见,他看向荀湛和云景,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杀了纪安并把罪名陷害到云沈沈头上, 是我见陷害不成又杀了云沈沈, 也是我剪断了林霁的汽车刹车让他出了车祸,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认罪。” 审讯室中有荀湛和秦阳,至于沈鸿霄, 因为李氏集团最高领导者的突然死亡, 公安局门口已经聚满了各台的新闻媒体,现在他正在大厅之中召开临时记者发布会, 以减轻舆论的压力。 荀湛皱眉看了看李朝,心中五味杂陈,声音中带了几分对他的悲哀:“你还想替她隐瞒到什么时候?假如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父亲的死又怎么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打算说出实情吗?” 面对荀湛的询问,李朝依旧缄口不言,只是他的脸上不再是以前的张狂,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灰败与狼狈。 荀湛见此,知道再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遂起身和秦阳一起赶往了李氏老宅,也就是李纪卿的居住地。 老宅之中,荀湛刚刚走进案发现场,就看到了云景和傅戈,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他戴上白色手套,走了进去。 李纪卿的卧室之中一片狼籍,充满了因为争执而留下的打斗痕迹。 李纪卿坐在轮椅之上,丝质的青色睡袍已经被血液染成了暗红色,他的身体是斜挎的,眼睛上插着两把极其精美的手术刀,血液掩盖了他脸上的所有表情,只有那张乌青的嘴唇恐怖的暴露在在场所有人的眼前,他的心脏和肺部极其精确的插着两把匕首,匕首在李纪卿身上留下的伤痕大小与曾经杀害云沈沈时的一模一样。 荀湛皱了皱眉,看向正在采集证据的法医科科长刘琦,问:“有线索吗?” 刘琦站起来,眼中迸发着惊人的光,他的反应非常激烈,看着荀湛道:“这一次凶手留下来的线索简直是致命的。” 说着他指了指李纪卿身上插着的七把刀子,然后手指又在整间屋子中指了指,道:“这个屋子里全都是凶手留下来的痕迹,每把刀子上都有她的指纹,还有地板上的脚印,另外......” 他停下来,往屋子上方指了指,荀湛看到了这间屋子中安装的摄像头,刘琦接着说:“我相信这个摄像头中肯定记录下了这起命案的全过程。” 荀湛脸色突变,叫来一个打下手的小警察道:“去,把录像拷下来。” 小警察跟着老宅中管家指派的一个佣人一同前往了监控总控制室后,秦阳站在荀湛身边,一脸不解的问:“这次杀害李纪卿的凶手和《凤途》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会是一个人吗?如果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上几起案子中,他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而这一次却留下了这么多的漏洞呢?是期间发生了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所以他才没有去处理现场吗?” “这一点你都没有想明白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景已经走到了秦阳和荀湛身边,他一只手搭在秦阳的肩上,嘴角勾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容。 秦阳先看了看荀湛,见荀湛没有说话,再次看向云景,也许是长时间和云景相处,所以对于秦阳而言,云景身上大明星的光环早已经消失不见,于是他向对待平常朋友一样,很不屑的拍掉了云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语气不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对于秦阳的恶劣态度,云景毫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笑,挑挑眉道:“这说明这起连环杀人案真的已经结束了,凶手杀光了他所要杀的所有人,报复已经结束了。之所以这起案子他留下了这么多的线索,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要逃,我想他已经做好了伏法的准备。荀警官我说的对吗?” 云景说完自己的推断之后,将话题直接抛向了荀湛,荀湛冷冷看云景一眼,皱了眉,不悦道:“你都把话说完了,还问我做什么?” 一如既往的冷淡,云景嗤笑一声,他就知道他们两个真的是水火不容。 秦阳原以为云景的话只是个人臆想,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荀湛不置可否的承认,于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瞬间炸了毛,道:“艹,这凶手真的是丧心病狂,杀了这么多人?现在倒好,想不杀就不杀了!?” 秦阳的声音很大,像是闹脾气道小孩儿,引来整个案发现场中所有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秦阳自知自己说错了话,瞬间闭上了嘴。 李宅中的老管家就站在案发现场的外面,一脸的悲痛,看起来和李纪卿的关系很好。 荀湛走出去,走到老管家面前,认真看着他的脸,保证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荀湛问:“你家老爷被杀之前谁去过他的房间?” 老管家俯首低眉,十分恭顺,大抵是做惯了手下培养出来的待人之道,他说:“老爷出事前唯一进过他房间的就是少奶奶,据说她是来和老爷商量一下少爷的事情,因此老宅中的人才会放松了警惕。” 荀湛全神贯注的听,傅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自己的主上,他竟然变得莫名踏实,荀湛在心中冷嘲一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形成了依赖她的习惯? 傅戈看荀湛一眼,微微点头,向他证明了老管家所言非虚。 荀湛有些许走神,傅戈顺势接过了话茬,看向老管家,温雅的语调悠悠响起,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能力,她问:“既然李纪卿的房间装有摄像头,想必应该有与之相配的报警装置,那么既然遭到了袭击,他为什么没有触动报警装置?而且家中的保安为什么没有发现房间中的异常呢?” 听完傅戈的询问,老管家抬起头看向她,眼中带着防备,荀湛见此,解释道:“不用担心,这是我聘请的高级心理咨询师,继续说下去就行了。” 老管家听此,慢慢放下了戒备,开始说:“因为少奶奶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家中保安换班的那半个小时的空档,老宅中只有两拨保安,而且每天换班的时候会有一个小时的空窗期,也就是监控室中没有任何人,而少奶奶来的时候就是赶在了这个空窗期中。” 老管家解释完这一个疑点之后,停顿了片刻,才高深莫测的继续说:“至于您所提到的老爷为什么没有按警铃?我想可能存在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方面就是,老爷腿上有伤,无法站立行走,所以当少奶奶攻击老爷的时候,老爷是根本没有能力迅速的按下警铃的;第二方面就是,也许老爷根本就没有想要躲。” “凌曼和李纪卿之间有过什么矛盾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景已然走了过来,站在傅戈身边。 听到云景的问话,老管家一双历经沧桑的眸子又望向了荀湛,不解的问道:“这一位不是大明星吗?怎么会......” 老管家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然表达的非常明显,他想问的不过就是警局面对这样严重的杀人案是不是有些过分的不够严谨? 荀湛挑挑眉,貌似不经意的回答道:“嗯,他就是电视上那个明星,不过现在因为没有戏拍,换了条出路,现在成了我的手下,您继续说下去吧。” 话刚刚说完,云景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幽幽望向荀湛,嘴角噙着笑,却咬牙切齿道:“对,我是他的手下。” 傅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艳丽的嘴唇勾了勾,没有说话。 老管家虽然感受到了荀湛与云景之间微妙的互动,但是因为李宅中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悲剧,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顾及这些东西,他的眼睛变得有些悠远,他望向远方道:“说起少奶奶和老爷之间的恩怨,这要从很久谈起了,这件事情连少爷都不清楚。其实老爷之所以不同意少爷和少奶奶的婚事,正是因为他害怕少奶奶会因为她和老爷之间的恩怨而威胁道少爷的安危。”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同意了呢?”荀湛皱眉冷声问。 老管家只看了荀湛一眼,便接着说:“因为少奶奶私下和老爷发过誓,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她都不会伤害少爷,而且少爷是真的喜欢少奶奶,所以老爷这才勉强答应了他们之间的婚事。” “凌曼和李纪卿之间的恩怨到底是什么?”云景正色问。 老管家抬头看了看云景,一双眸子中是阅尽世事的沧桑,他的嗓音有些沙哑,道:“其实老爷知道少奶奶就是李氏集团名下经纪公司中的一个小明星,她叫陆零零,那时候老爷因为业务原因到经纪公司视察,正好撞上少奶奶因为薪资问题和她的上司理论,那时候老爷最讨厌没有什么本事就开始谈钱的年轻人,于是便出言训斥了少奶奶几句,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世界上哪有领导不训斥员工的呢?只是没有想到少奶奶被训斥之后,不但没有停止争吵,反而变本加厉的开始和老爷大吵大闹,于是老爷一气之下便解除了他们之间的劳动关系,并传下话去,不准其他任何经纪公司接收少奶奶,也不准少奶奶进入任何剧组演戏,我想那时候老爷的意思就是想把少奶奶从那个行业中赶出去而已。” 老管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这件事情过去不久,老爷很快便将它抛之脑后,但是我想这件事情对于少奶奶来说,应该是给她带来了无法磨灭的创伤,否则她也不会做出像现在这样的事情来。” 云景、傅戈和荀湛三个人听完老管家的话,纷纷陷入沉思,只听到老管家继续说:“其实这件事情,少奶奶难道没有错吗?那时候老爷已经年近六十,而她才二十出头,就算是出于礼貌,她也不应该向长辈大吵大嚷,更何况,老爷说的是对的。” 老管家停顿了一下,似乎思索了一些东西,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之中已经带了几分评判的味道:“哎,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想的只有金钱,哪里还有老一辈踏实工作的态度?还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就想着回报,怎么可能呢?” 老管家摇着头,脸上写满了对凌曼的不满。 凌曼与李纪卿之间的恩怨被老管家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之后,在场的三个人纷纷感到不可思议,倘若只是因为一场争吵凌曼就杀掉了四个人,那她到底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一个女人呢? 云景从老管家的话中听出了另一种可能,带着几分讥讽道:“对于凌曼来说,那场争吵根本不可能带给她多大的伤害,我想真正摧毁她的,应该是你们这些人对她的迫害。” 荀湛和傅戈默默听着,他们都是行走在社会之中,历经世事的人,所以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何为世事艰险,人心叵测。 凌曼,不,也可以说陆零零。 五年之前的陆零零不过是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女孩子,突然没了学校和家庭这样的保护伞,带着几分天真,以为只要向这个世界充分表达自己就会获得大家的理解,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艰险许多。 在她眼中,世界非黑即白,既然努力去做了,就应该获得应有的报酬,所以她才会带着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姿态和李纪卿去计较,但是李纪卿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从老管家的话中,云景、荀湛和傅戈三个人便心有灵犀的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心胸狭隘,锱铢必较。 无法想象,一个身居高位且德高望重的老者竟然会用如此肮脏卑劣的手段对待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生。 那相当于什么呢? 云景、傅戈和荀湛冷冷看着老管家,那就相当于将一个人刚刚出生的人判了死刑,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呢?李纪卿将凌曼所有的路全部堵死,只是这一条,李纪卿就已经不配称得上什么德高望重的人物,他只能算得上一个掌握了生财之道的小人。 什么不懂得尊重长者,什么只知道金钱利益,什么不愿意踏踏实实工作,这一切理由只不过是为李纪卿迫害欺凌陆零零这样一个弱者所找的借口。 一个真正站在巅峰,值得众人钦佩的人,是不屑于用这样阴暗粗鄙的手段陷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的。 而李纪卿却因为年轻人不轻不重的几句顶撞,就摧毁了她的一生,这对那个女孩子来说,是何其恐怖而绝望呢? “至于后来少奶奶经历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她咎由自取啊。”听完云景的话,老管家极其平静而坦然的说,仿佛谈论的只是天气一样寻常,冷血的令人感到恐怖。 “咎由自取?”云景轻声嗤笑一声,看向老管家,问:“你们利用手中的权利这么迫害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还大言不惭的说是咎由自取,不感到可笑吗?她固然有错,可是错不致死,现在年轻人的窘境到底有多少是因为你们的偏见与狭隘带给他们的,你们自己知道。” 云景说完这些话之后,稍微停顿了片刻,他抬头看了看傅戈,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眸子中的坚定与温雅让云景意识到她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没有再有所犹豫,云景看向老管家,一字一句的说:“对于凌曼而言,她所遭遇的不仅仅是你们对她的迫害,还有整个世界对她的欺凌。就因为你们的几句话,她所遭遇的艰险足以摧毁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幻想。” 听了云景的话,老管家仅是瞪着一双眼睛,哑口无言。 云景并没有因此便停下话语,他继续说:“至于凌曼杀害李纪卿,又或者说,她一共杀了四个人,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们以为把一个人逼到尽头,她会怎么做?她没有报复整个世界,已经是她的仁慈。” 云景说完,老管家已是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被云景打断:“如果说咎由自取,我想李纪卿才是咎由自取。永远不要仗势欺人,也不要以为年轻人什么也不懂,凌曼的做法虽然偏激,但是因果循环,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中,那些你们用在年轻人身上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终会像瘟疫一样反噬到你们自己的身上。到时候你们不要接受不了,因为你们要明白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一席话之后,整个案发现场噤若寒蝉,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每个人心中已然是掀起了一翻波浪,也许云景的话太过不留情面,但是他说的又有什么错?他说出了所有年轻人的心声,有一句话叫做——莫欺少年穷。 虽然年轻人现在一无所有,但是并不代表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那些以资历与年龄自恃甚高的人终究会被年轻人超越,等到老年之后经历着曾经年轻人所经历的残酷。 时间仿佛被冻结,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任何动作,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那个前往监控室调取监控到警察回来时才被改变。 他还没有走进李纪卿的卧室,就开始大嚷大叫,道:“荀组!荀组!不用查了!不用查了!凶手就是凌曼!就是凌曼!” 荀湛皱眉看着李纪卿卧室的门口,听着咚咚的上楼声,心中一块石头疏忽便掉了下来,不多时年轻的脸庞因为奔跑泛着红晕映在所有人的眼中,年轻人的眼中全是朝气蓬勃,他快速走到荀湛面前,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规律的喘息声。 所有人看着他,只听到他掷地有声的,带着无比希望的,还有年轻人稚气的声音在整个房间中响起,令所有人心中莫名舒畅。 也许云景说的对,这才是年轻人真正应该有的样子,对人生抱有希望,对未来充满憧憬,即使行过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我在监控中看到了凌曼杀死李纪卿的全过程!”年轻警察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场所有人的反常,声音中带着点兴奋,大抵是因为自己这些天废寝忘食,昼夜不眠,辛苦奋斗的事情终于见到了结果,所以有了付出终于收获的幸福感。 荀湛表情平常,一双眉头微微锁着,看了看小警察,问:“监控拷下来了吗?” 小警察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云景已然开口道:“还拷什么?荀警官你是不是太过循规守矩?难道现在我们不应该过去直接去看吗?” 荀湛听完云景的话,皱了皱眉,脸上有几分不悦,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的想法,已然被秦阳截过了话,秦阳不明所以的,直接对荀湛道:“是啊,湛哥,一起过去看吧。” “荀组我拷下来了。”荀湛面无表情,小警察看了看,顾及着荀湛的心情,于是快速补充了一句。 荀湛看了看众人脸上的好奇,淡淡道:“去监控室。” 第51章 结案 时间缓缓划过, 监控室中除了一个保安和老管家之外,还有荀湛、秦阳、云景、傅戈和法医科科长刘琦。 监控上是今天早晨七点钟的视频,视频从凌曼刚刚进入李纪卿的房间开始, 据监控室中的保安介绍, 这套监控装置是可以录音的。 视频中李纪卿坐在轮椅上, 看着窗外, 对于凌曼的出现似乎没有任何惊讶,他转动轮椅面向凌曼。 凌曼与李纪卿对视的一瞬间, 便露出了狰狞恐怖的笑容,她那苍白的嘴唇轻轻勾起,眼中是掩藏不住的疯狂,只是还没说话,李纪卿便开了口, 他冷静而坦然的看向凌曼,嗓音中带着疲惫, 道:“你曾经承诺过我不伤害朝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话,凌曼竟然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那声音像是夜半荒坟之上野猫发。情所发出的尖叫, 令监控室中所有的人心中一震, 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纪卿冷冷看着凌曼,忽然凌曼收起笑意,眼中陡然升起腾腾的杀意,她对李纪卿道:“一命换一命, 我可以不伤害李朝, 不过你,必须死!” 凌曼一字一句的说出口, 但是李纪卿似乎早就意识到了终将会有这样一天,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坦然,他缓缓看向凌曼,道:“从你嫁给朝儿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的结局,我终究是逃不掉你的报复。” “报复?”凌曼面色无比狰狞,“报复!这算什么报复!?这算哪门子报复?!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生不如死?就算把你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李纪卿这是你欠我的!不要说得多么冠冕堂皇,说得自己多么伟大!” 李纪卿眼中带着几分哀痛,道:“可是朝儿是无辜的,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能......” 他欲言又止,停顿了数秒之后,似乎放弃了理论,他只是问:“《凤途》剧组中的那三个人都是你杀的吗?” 凌曼看看李纪卿,忽然又笑了,她抬起头走向墙角上装有监控的方向,对准镜头,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完全落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她幽幽的笑着,缓缓道:“对啊,所有人都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他们都该死!” 视频中的凌曼表情实在太过恐怖,当她的整张脸出现在监控镜头中的时候,监控室中所有的人大抵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镜头中的这一幕。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警方经过一周艰难的侦查,案件真相才刚刚浮出水面,没想到凌曼竟然这样轻而易举的认了罪。 荀湛心中百感交集,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在一起案件之中,刑警应该做的就是和那些犯人进行时间赛跑,尽可能从他们的手中抢救下一条条人命,这才是刑警的职能所在。 从表面上来看,这起案子在凌曼承认自己就是杀害所有人的罪犯时已然可以画上句号,可是在这场谋杀与救赎的较量之中,他们真的胜利了吗? 荀湛想,也许并没有,换一种说法,他们输的一败涂地。 视频仍在继续,那场血腥的谋杀简直触目惊心,监控室中所有人只是默默看着那样残忍至极的画面,呼吸声轻至极限。 画面之中,凌曼向李纪卿的身上砍了七刀。 她手上拿着一把刀子,极其精准的刺进了李纪卿的肺部,刀子刺进之后,她幽幽看向李纪卿,凑到他的耳边,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说:“这是你的肺,是不是已经呼吸不畅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令人绝望的阴狠,视频之外,法医刘琦推了推眼镜,眯起眼睛,十分严肃的说:“凌曼这一刀虽然不至于要了李纪卿的命,但是对他的身体必然已经造成了无法逆转的损伤。” 监控室中所有人都看向刘琦,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视频中李纪卿受伤的部位,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凌曼肯定是学过解剖的,你看她的手法还有力度,如果没有学过,是肯定控制不了这么好的。” 众人顺着刘琦的目光看过去,那把插。进李纪卿肺部的匕首还有一截露在外面,李纪卿的双手紧抓着轮椅,手腕处青筋暴起,可是呼吸却没有衰竭的迹象,看来刘琦说的是正确的。 暴行没有停止,几乎没有停顿的时间,凌曼已然将第二把刀插。进了李纪卿的双眼之中,行为之狠戾程度令在场的人纷纷屏住呼吸,一瞬之间,李纪卿脸上血流如注,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贯彻整个监控室。 年少之时久经沙场,饶是见惯了削首断臂的尸体,但是至此见到凌曼的残忍时,傅戈仍是有些不适应,默默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握一握拳头,恍然之间一只温热的手掌已然将她的手包裹住,傅戈惊然抬头,正对上云景那双璨如星河的眸子,于是心底里那股莫名的恐惧烟消云散。 整个监控室之中笼罩着一种浓浓的惨淡之感,视频中的景象太过血腥,也许是出于家族的使命感,荀湛不由自主的搜寻自家主上的位置,直到一眼看到两人紧握的双手时,他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时间极其漫长,第三刀刺进了李纪卿的心脏然后又迅速的拔了出来,所有人都能感到李纪卿的呼吸瞬间减弱,只听到画面之中凌曼在李纪卿的耳边说道:“这一刀刺在了您的心脏上,现在您感觉您呼吸是不是越来越困难呢?哈哈!” 尖利的笑声充斥了所有人的耳膜,那个拉着半扇窗帘的房间中阴森而恐怖,除了凌曼的笑声之外,就是李纪卿粗重急促的呼吸。 荀湛皱眉看着视频中的景象,向刘琦问:“匕首已经插入心脏了,为什么......” 荀湛虽然欲言又止,但是其中含义已经非常清晰,心脏是人体最中心的器官之一,一旦受到伤害,当场毙命的可能性极高,可是从视频中可以看出,李纪卿仍然存有微薄的生命力,而且那个伤口处几乎没有多少血迹。 刘琦深思了片刻,转头看向荀湛,极其冷静而坚定的解释道:“就像我刚才说得那样,凌曼深谙解剖之道,心脏是人体最脆弱最重要的器官,当刀子刺进心脏的时候,人基本会死亡,但是死亡之前的反应却是不同的。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篇课文,它是讲一个父亲在船上给自己的女儿削苹果,一不小心刀子插进了自己的心脏,但是那个父亲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变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轮船靠岸,那个父亲将女儿送到自己妻子手中的时候,血迹喷溅,倒地死亡,课文中管这个现象叫做奇迹,其实不然。” 刘琦停顿一下,荀湛皱眉低沉开口道:“也就是说凌曼找到了心脏上那个可以控制人体死亡速度的位置?” 刘琦点点头,肯定道:“可以这么说。从心脏的解剖结构入手,心脏分为左右心房和左右心室,心房较薄,心室较厚,心脏的最底部连接着人体最大的静动脉,心包是整个心脏外面包裹的一层十分坚硬的保护膜。因为心室肌肉十分强壮,所以当刀子刺进心室再拔出来的时候,在心室肌肉的作用之下,伤口会自动闭合,因此不会出现喷血的现象,但是会有少量的血液流进心包使心脏无法舒张,进而导致心脏停跳,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叫做心包填塞。李纪卿会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刘琦刚刚说完,监控室中就传来哽咽的声音,众人寻着声源看过去,是李宅中老管家,此时他已老泪纵横,苍老沙哑的声音徐徐响起,“这是造了什么孽?老爷竟然遭到这么非人的对待!少奶奶好狠的心啊!无论怎样她也要喊老爷一声爸啊!老爷......老爷......您受苦了!” 老管家悲痛欲绝,几欲昏倒,一方面顾及老人的身体,另一方面为了更快的了解案情,荀湛派人将老管家送回了卧室。 老管家离开之后,监控室中众人噤若寒蝉,好半天秦阳缓过神来,嗓音有些沙哑,道:“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啊?才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 众人沉默,画面中李纪卿张着嘴,像岸边远离水源的鱼,张着嘴竭力的吸着空气,杀戮仍然没有停止,凌曼推着李纪卿的轮椅转了一圈,将他推到了房间中更加宽阔的位置,她手上拿着四把刀子,她围着李纪卿转了一圈,然后俯下身子,勾起唇角,在李纪卿的耳边说:“爸爸,我曾经和李朝说过,我要在我最恨的人身上砍上七刀,第一刀在肺,第二刀在眼,第三刀在心,第四到第七刀,在四肢。” 听到这句话,李纪卿的身子明显的哆嗦了一下,他蠕动着嘴唇,竭尽力气道:“你不得好死......咳咳!不得......好死!” “呵,不得好死?”凌曼站直身体,重复了一遍那句话,继而眼神变得凌厉狠毒无比,“我是要下地狱的,我早就知道,不过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把你们这些人渣一起拉进地狱!李纪卿,你不要装好人了,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丑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儿子不知道!?” 凌曼此话刚刚说出口,李纪卿那双本已经瞎掉的眼睛竟然拼命的睁了睁,血迹再次滚滚留下,竟带出了不少眼白。 凌曼没有继续说,在李纪卿惊慌的时候,她以极准确狠辣的手段,将四把刀子依次插在了李纪卿的手脚之上,再后来就是她带着笑,如同一个具有工匠精神的手艺人一般,开始一寸一寸的磨着李纪卿的皮骨,直到那双手脚掉在血泊之中。 李纪卿已经奄奄一息,他的手脚全被凌曼砍了下去。 完成一切之后,凌曼缓缓站起来,她的眼睛看向房间上方角落的摄像头,对着摄像头擦了擦额头上滚大的汗珠,然后她咧开嘴,对着镜头笑了,那笑容像是一个得到了新年礼物的小孩子的欢欣一样,纯良无害至极。 保安按了暂停键,道:“我说......” 他咽了咽唾沫,才继续说:“没想到少奶奶是这么一个杀人狂魔,求各位领导一定要抓住她为我们老爷报仇啊!” 荀湛转过头看了看那个说话的保安,没有回答,只是对秦阳道:“秦阳,全员出动,用最快的速度抓住凌曼!” 秦阳向荀湛敬了一个军礼,充满了使命感,道:“保证完成任务!” 从李家老宅出来之后,法医刘琦追上走在最前面的荀湛,道:“虽然这起案子的凶手就是凌曼,但是不代表以前三起案子的凶手就是她,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 “刚刚拷回来的视频不能证明吗?”云景走在荀湛身边,出声反问。 刘琦推推眼镜,温文尔雅的回答:“恐怕不行,就算是凌曼亲口承认了,最好也是要有确凿的物证才好,否则她一旦翻供,我们警方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荀湛听此,微微皱眉,沉声回一句:“好,我知道了,谢谢刘科长提醒。” 刘琦摆摆手,一笑露出了一排白牙,道:“小荀啊,你能在短短的七天内就将一起连环复杂的杀人案破获,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着他拍拍荀湛的肩膀道:“年轻人,好好干,我看好你。” 荀湛听此,看看云景和傅戈,露出难得的笑容,道:“我能够做到这些,离不开大家对我的帮助,我会继续努力的。” 刘琦走后,荀湛与云景和傅戈坐在了黑色吉普车中,车子急速开往警局,途中,云景对荀湛道:“上午我和傅戈一起去了李朝家中,听他的奶娘说,凌曼回法国了,但是根据李纪卿遇害可以看出,凌曼回法国这一点不太现实。不过我们从中发现了另一个线索。” “什么?”荀湛问。 云景与傅戈对视一眼,只听到傅戈温雅道:“我们发现凌曼会近景魔术,那也就意味着,纪安药瓶中的氰。化。钾极有可能是她动的手脚。” 荀湛还没有开口,只听到云景道:“我忽然又想起来另一点,你们还记得云沈沈死亡时在地上留下的那个大写的‘L’吗?” “嗯。”荀湛和傅戈异口同声道。 云景缓缓道:“我想那并不是什么‘L’,而是两个拼接而成的‘l’,也许是云沈沈害怕凌曼,不,是陆零零,害怕她发现之后毁掉证据,所以才将两个‘l’凑成了一个大写的‘L’,而且林霁的车上肯定也留有陆零零作案的证据,只不过是被李朝销毁了而已。” 嗡——嗡——嗡 荀湛的手机又响了,接起来是秦阳打来的,那边的声音很大,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道:“荀湛,凌曼自己投案自首了,这个案子终于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宝小公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1) C市市中心公安局门口围满了警察, 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把手。抢,对准的是一个看起来身形瘦削,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女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对于如此宏大严肃的场景, 没有任何惊惧之色, 她的脸仍是一贯的苍白, 那双似乎只有眼白的眼睛中往上挑着,以一种极其不屑的姿态看着台阶之上严阵以待的刑警。 她缓缓走上台阶, 一级一级的,在所有人心中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凌曼走到所有人面前,忽然举起双手,嘴角轻轻翘起,发出一声嗤笑, 阴森的调子缓缓响起:“我自首。” 那声音阴森幽冷,似乎从最黑暗的深渊传出来, 荀湛站在最前面,脸上严峻冷酷,他举着枪缓缓靠近。 由于已是初夏的季节,凌曼身上穿着一条距脚踝大约十厘米的黑色连衣裙, 洁白如藕的双臂露在外面, 与黑色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样简便的衣服里是不可能藏有任何东西的,云景冷傲看着前方的凌曼,如是想。 傅戈站在云景身边,她正好可以看到凌曼的侧方, 从一开始到现在的观察来看, 凌曼的确是要自首的。 傅戈不着痕迹的看一眼荀湛,荀湛也望向了她, 似乎是心有灵犀般,荀湛收起手。枪,走到凌曼面前,极其平静却残忍的说:“你被逮捕了。” 他为她戴上了手铐。 审讯室中是荀湛和秦阳,审讯室单向透视镜前站着云景和傅戈,破天荒的,还有沈鸿霄。 “你承认纪安、云沈沈、林霁还有李纪卿的死都是你做的吗?”秦阳中规中矩的问着,可是挡不住凌曼一声幽凉冷酷的笑,审讯室中温度降了三度。 凌曼抬起头看向荀湛,那双眼睛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仿佛她知道荀湛所有的秘密,苍白的嘴唇轻轻启动,“是啊,都是我杀的,可是,你们能怎么样呢?除了李纪卿的死你们能够找到证据,其他三个人的死,你们找得到证据吗?你们要清楚,我自首不是因为我输了,输的人是你们。” 她低着头却抬起眼睛,用恐怖的眼白盯着荀湛,苍白的嘴唇翘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弧度,“我杀光了所有想杀的人,赢的人是我。你说是吗?荀警官。” 荀湛脸色很臭,双眼紧紧盯着凌曼,心中升起了一团怒火,“杀掉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你真的开心了吗?” 像是极好笑的笑话,凌曼竟然低声且有规律的笑起来,“开心?” 她伸着脖子望向荀湛,问:“什么叫开心啊?” 她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从那天之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是开心?”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原因是什么?”荀湛紧皱着眉头,语气冷酷。 凌曼后背靠在椅背上,双手环在胸前,“把你的主上带到我面前,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审讯室中死一般的寂静,荀湛周身都是冷的。 审讯室外面,沈鸿霄站在傅戈和云景的身后,眯着眼睛,如同一只老狐狸一样仔细审视着傅戈。 傅戈负手而立,对于身后的情形了然于胸,明白沈鸿霄已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可是沈鸿霄为什么对她的身份如此感兴趣呢?傅戈静下心来认真听着沈鸿霄的心声—— 看她的身型气质,绝不是甘居在荀湛手下做一个心理咨询师的人,还有以前从荀湛对她的态度和表现来看,难道她就是主子一直在找的人吗?难道她就是那个饮下曼珠沙华有着起死回生能力的人?是她吗?要和主子报告吗?还是再看看? 沈鸿霄的心声一字不落的全部被傅戈听去,傅戈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她转头看向云景,云景此时正在看着审讯室中的情景,俊朗完美的侧颜全部落在傅戈的眼中,似乎感受到了傅戈的目光,云景敏锐的看向傅戈,四目相对,只听傅戈艳丽的红唇轻轻启动,道:“我想我可以假装凌曼口中的荀氏主上,去会会她。” 傅戈目光坚定,云景的目光在傅戈的脸上游移了一圈,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间换上了一副纨绔的样子,勾着一抹笑,带着几分讥诮,“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个女人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就你。” 云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傅戈,嗤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心理咨询师能破获这么大的谜团?傅戈小姐,不要太自以为是啊,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云景几乎发挥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演技,将傅戈贬低的一文不值,他心中带着几分摸不清,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对沈鸿霄而言到底能够发挥几成作用呢?他到底能不能打消沈鸿霄的顾虑呢? 云景想着,决定再给沈鸿霄加一剂猛料,他转过身子,双手插在兜里,嘴角挂着一抹笑,露出整洁狡黠的牙齿,一双璀璨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玩味,“沈局长,审讯遇到问题了,罪犯居然提要求,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纵容啊,谁知道荀氏主上到底是谁啊?难不成我们还要先找到那个人再来审讯这边吗?” 沈鸿霄看了看云景,因为眼睛眯起的缘故,眼下的纹络十分明显,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审度,脑子大抵在飞速运转,云景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般极度渴望着拥有傅戈所拥有的识人探心的异能,因为只有这样他就能完全看透沈鸿霄的心思,保护好她了。有时候云景在想,明明傅戈比他还要小上两三岁,可是她所经历的残酷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她本该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可是战争与皇权倾轧已然让她失去了拥有那份纯真的权利,她凭什么呢?她也是个女孩子啊。每每想到此,他便会一阵一阵的心痛,如果时空可以穿梭,他一定要把她护在身后,免她惊扰,免她流离,他要她永远单纯,永远快乐。 沈鸿霄的眼睛在云景和傅戈的身上转换数次,空气都变得有几分胶着,云景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一是为了他当断不断的犹豫,再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那种猜疑的眼神在傅戈身上游移了数次,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地方。 “怎么样,沈局长?您这样犹豫不断,实在让我得不出什么好的结论。”沈鸿霄一双惊疑的眸子看向云景,只瞧见云景翘起唇角,带着不屑,从容说道:“这会让我以为沈局长是为了某些私人恩怨而故意拖延时间。” 所谓私人恩怨,无非就是沈鸿霄与荀湛之间的赌局,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面对云景的激将,沈鸿霄不以为意,这样的把戏,都是他年轻时候玩儿剩下的了,他最在意的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她真的仅仅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吗?这个身份只是一个幌子还是确有其事?听主子说,荀氏先主拥有识人心声的异能,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可以吗?不然她为什么会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呢?为什么不是别的什么身份呢? 沈鸿霄换上笑脸,眯着眼睛,极尽慈祥之色,看了看云景和傅戈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人民警察,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怨让杀人犯逍遥法外呢?再者我与小荀之间只不过是有点误会,等这件案子过去之后,我叫大家一起吃顿饭,把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 一场话说下来,虽算不上圆满,但是却让人无法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傅戈听着沈鸿霄心中所想,看来饶是云景之前堵了所有的猜测,沈鸿霄仍旧心中带着满满的猜疑。 “这位是叫傅歌是吗?既然你是心理咨询师,能够摸清罪犯的心理,那么我现在代表组织任命你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沈鸿霄非常虔诚的说。 云景脸上带着几分警惕,转头看向傅戈,傅戈漠然看着沈鸿霄,瞬间了然,他不过就是想要试探她的身份而已。 傅戈淡淡说:“我尽力。” 傅戈走进审讯室之前,云景忽然挡在了她前面,他个子很高,喉结滚动恰好完全落在了傅戈眼中,他身上带着一种好闻的味道,闯进傅戈的鼻间,令她十分踏实。 傅戈抬起头,眼睛眨动一下,不明所以,只见他抬着头,温润好听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沈局长,有些事情我想要当面和凌曼确认。” 他的声音异常坚定,带着沈鸿霄无法拒绝的味道,傅戈微不可查的动用异能,听取了他的心声,哪里有什么想要问的,他不过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傅戈不动声色看向沈鸿霄,庆幸的是他没有心思去考虑云景的异常。 沈鸿霄笑呵呵道:“我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明星不做,非要来做一个任人差使的小刑警?” 云景没有说话,稍微颔首,走在傅戈前面,率先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审讯室中凌曼抬起头,一眼就看到藏在云景身后的傅戈,眼中瞬间闪起亮光,荀湛看到傅戈的第一眼,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想起沈鸿霄正站在外面窥屏,云景心中不悦,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索性笑嘻嘻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怎么了,荀组长?我知道你不稀罕我,不过我到这里来可是沈局特意批准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沈局,他现在就在审讯室外面呢。” 荀湛顺着云景的目光看向那块单向透视镜,知道沈鸿霄就在那块镜子之后,荀湛收回目光,重新坐在凳子上,若无其事的说:“既然沈局都发话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坐吧。” 荀湛虽然如是说,但是对于傅戈的到来,还是充满了疑惑。难道她在沈鸿霄面前已经暴露身份了?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密闭的空间中响起傅戈冷淡的语调,打断了荀湛的思绪。 荀湛眉头紧皱,嘴角紧紧抿着,坐在身旁的秦阳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荀湛,荀氏对于这位主上采取的可是极隐秘的保护方式,如今她本人倒是当着沈鸿霄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门道?荀湛知道吗? 与荀湛和秦阳的紧张不同,云景轻松的靠在座椅后背上,双手抱。胸,一副没有所谓的姿态盯着凌曼。 凌曼笑笑,看着傅戈,“我知道,所以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就像你说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方法。”傅戈极平静的回答。 凌曼抬头笑笑,“好,我可以说,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做得到我就全都说出来。” 凌曼的话刚刚说完,云景坐直了身子,轻翘着嘴角道:“凌曼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应该清楚就算你不说,警方也已经能将你定罪了。” 凌曼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好,我答应你。”傅戈淡淡回答,“说出你的要求。” 凌曼的目光陡然变了,变得带有几分嗜血的狂欢,她俯着身子,尖利的喊道:“交出曼珠沙华!” 傅戈目光微转,没有半分失态,冷冷看向凌曼,幽幽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曼的情况太过特殊,傅戈自诩能够断人识心,可是到此时她却看不透凌曼分毫,这让她有些许被动。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云景优雅的坐着,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审讯桌的暗红桌面,他望着凌曼,眸光犀利如鹰。 凌曼挑挑眉,默许了。 云景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一个舒服的姿态,温润如溪流的声音,徐徐袅袅的撞进每个人的心间。 “一个男人小时候因为他的妹妹哭闹烦人,所以他把她杀了,然后将尸体扔进了屋外的井中,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他妹妹的尸体却消失了。五年之后这个男人又因为一点小的争执,所以又把和他发生争执的朋友给杀了,然后再次将尸体扔到了屋外的井里,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他朋友的尸体就像他妹妹的那样,完全消失了。十年之后,这个男人因为被上司责骂,所以又把责骂他的上司杀了,然后他把上司的尸体扔进自己屋外的井里,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他上司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二十年后,因为厌倦照顾那个行动不便的母亲,所以男人再次挥起刀子,再次将他的母亲也杀掉了,然后他把他母亲的尸体丢进屋外的井里,第二天再去看时,尸体却没有消失,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再去看尸体依旧没有消失,最后因为尸体散发的恶臭,他被邻居告发,最终被警察逮捕。” 云景讲完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凌曼,声音不再似讲故事时那样低沉而具有压抑感,转而换上了一种非常理智而强势的声音向凌曼问道:“为什么最后一个人的尸体没有消失?” 凌曼看着云景,倏忽笑了,阴森的笑容之下,她张着嘴缓缓道:“大明星,你以为我傻是不是?最后一个人的尸体之所以没有消失自然是因为最后一个人就是替他藏匿尸体的人啊。” 凌曼的话刚刚说完,脸色陡然变得更加苍白,如果说以前的白是一种麻木的色调,那么此刻的白就是一种生理本能的惊愕所催生出的苍白。 云景淡淡望着她,将主动权重新抢回到了警方的手中,而在此时傅戈也终于穿过凌曼心中的层层壁垒,可以探听到她的心声了。 云景点点头,不置可否:“你说得非常对,销赃者被行凶者所害,所以他才会在第四次杀人之后露出了痕迹。” 云景话锋一转,继续说:“就像那个故事一样,陆小姐就敢保证前三次的行凶过程中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吗?又或者说陆小姐做的一切如果没有李朝的协助,你真的能肯定你的作案手法真的那么完美吗?在我看来,其实不然吧。否则李朝为什么要在纪安的酒杯中投掷氰。化。钾?又为什么会将林霁的车从海中捞起来去换了另一辆一模一样的呢?还有杀死云沈沈的那把刀子到底是谁拿走的?真的是你吗?” 审讯室中一阵寂静,凌曼低着头,心中有些慌乱,从她开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李朝在背后帮她,可是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的帮助,又怎么会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凌曼微微叹了一口气,在她看向傅戈的时候便清楚,自己再也没有了和她谈条件的机会,因为她的防线已经被攻破,在傅戈面前她形同一个透明人而已。 凌曼缓缓开口:“我的原名叫陆零零,玉露零零的陆零零,怎么样,好听吗?” 众人没有说话,这样一个杀人狂,不论是谁坐在她的面前,都不会轻易发表意见来暴露自己的。 凌曼,不,陆零零,看起来毫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云沈沈,陆零零,这两个名字本来就是一对,我们两个师出同门,曾经发誓要一起扶持,创造属于我们两个的辉煌,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事情要从我得罪李纪卿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宝小公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2) 杀人不是血腥, 而是一门艺术。——陆零零 “那一年我刚刚二十一岁,因为梦想着能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所以我用了很多方法才拜了当时一个从一线退下来的明星做老师, 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云沈沈, 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就是老师帮我们取的, 算起来, 云沈沈还是我的师姐。”陆零零的眸光幽远。 她继续道:“我是从福利院中走出来的孩子,没有背景, 没有人脉,更没有金钱,机缘巧合之下,在一次聚会中,老师将我们两个一起举荐到了李纪卿旗下的一家经纪公司之中, 可是正因为我们没有任何资本,所以在公司中我们能够得到的资源都是最差的, 而且我们根本赚不到任何钱,那时候福利院中的院长,我从小就喊她妈妈,妈妈身体很差, 她总是连夜的咳嗽, 有时候咳嗽厉害了甚至会咳血,我急需要钱,所以我才向公司申请提前预支一部分薪水,可是公司不同意, 更以我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为由要扣掉我那个月仅有的八百元, 我当然是不同意,于是与他们理论, 正在那时候,李纪卿出现了。” 陆零零稍微停顿了一下,露出轻蔑不屑的笑,“他说什么年轻人不应该时刻计较金钱利益,应该以学习经验为主,这都是屁话!他怎么能和一个还没有吃饱穿暖,更没有解决基本生活需求的人谈什么人生哲学和理想?那时候我想的只有多赚点钱,给妈妈治病。我们两个意见不一,更因为年轻气盛,所以我顶撞了他两句,就因为这件事情,我和经纪公司的合同作废,我却没有得到一分赔偿,可是当时我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我想就算他李纪卿不要我,世界上还有大把的公司会签下我,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下了封。杀令,将我彻底的封。杀了。” 审讯室中的四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陆零零,听她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你与林霁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傅戈忽然发问,因为在这场谋杀之中,林霁的死最为蹊跷。 陆零零抬抬眼皮,扫了扫傅戈,“林霁是我在李纪卿旗下公司的时候参加活动认识的,我们两个聊得很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就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关系。” 她看了看傅戈,眸色不再像以前那样阴冷,倒是添了几分平常,“那时候我想就算是李纪卿下了封。杀令也没有关系,因为在我看来只要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害怕,我甚至想到了从此再也不走这条路。可是我没想到的是......” 陆零零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看起来像是想起了极其痛苦的回忆,“他竟然会利用我!把我送上了导演纪安的。床!目的就是为了换取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角色!他该死!该死!” 陆零零双手抱着头,五官全部拧在一起,她原本是坐着的,现在却缓缓站了起来,由于审讯椅是有限制的,而她身材瘦小,所以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站在狭窄的空间之中,审讯室中铁链的声音叮玲玲作响,陆零零发疯了! 她叫着,厮打着,柔软的头发乱成一团,满脸的泪痕,她的表情无比狰狞,好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她的呼吸,那样痛苦,那样生无可恋。 荀湛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和秦阳一人一边,用蛮力将陆零零重新按回了椅子中,陆零零伏在桌子上,粗重的喘着,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又恐怖又可怜。 荀湛和秦阳重新坐在椅子上,与傅戈和云景一起,严肃而同情的看着陆零零。 到底是经受了多大的精神摧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几个人心中纷纷隐隐作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大约过了将近十五分钟,陆零零终于从巨大的情感漩涡之中挣扎了出来,只是脸色比之前的白更惨淡了几分。 她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声音显然虚弱了很多,“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她竟然在道歉,像一个温婉的女孩子一般。 傅戈为她递上一块纸巾,然后重新坐回审讯椅中,眸色沉了沉,话语却依旧如往常一样冷淡,“你以前也会这样子吗?” “嗤。”一声轻笑,陆零零嘴角勾着一个不屑的弧度:“我曾经疯过两年,天天如此。” 她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听着的人纷纷心中微颤,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零零撩了撩遮住眼睛的头发,神色渐渐恢复,又开始说:“在我杀的所有人之中,除了李纪卿,我最恨的人就是林霁。因为是他让我认识到这个世界多么肮脏!那时候我被李纪卿封。杀,圈子里的人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更不用说有人会给我一个拍戏的机会,那时候是林霁跟我说,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陪我度过所有难关,也是在那个时候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所以我才会在没有认真考量的情况下接了林霁给我找的一个戏。” 云景默默看着她,好久之后,才开口问:“纪安的?” 五年之前的纪安在圈子中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也是五年前的一个契机,他大胆启用了两个新人,然后一夜成名,顺便也将那两个年轻人带火。 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云沈沈,一个是林霁。 陆零零颓丧而痛苦的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嘴角都在狠狠抽搐,声音从嗓子最深处一点一点挤出来,“是他。那天我满怀希望的进了剧组,参加完了开机宴之后,就感到头越来越晕,全身没有一点力气,等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纪安的身侧,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恶心的嘴脸,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她一边咬牙切齿的说,手上还做着拿刀胡乱砍的动作,看起来无比阴狠。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的动作才渐渐减慢,最终停了下来,她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整张脸藏在臂弯里,竟然呜咽的哭了起来,“我真傻,从我得罪纪安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应该知道我的事业再也不可能有什么起色,我更不应该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给林霁!你们永远不知道当我拖着破败的身子回到我和云沈沈的出租屋时看到那一幕时,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云景冷淡的看着陆零零,在圈子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见到的残酷多了去了,对于陆零零未说完的话,他猜出了**分,大抵不会超过闺蜜背叛,男友出轨这两点了。 果然,只听到陆零零说:“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人上了。床,我打开门之后就看到客厅中满地狼藉,再走近卧室,就听到云沈沈问林霁他到底什么时候和我摊牌,然后我听到林霁回答说还不到时候,他说我还有利用价值。云沈沈问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导演?你们知道林霁说什么吗?” 她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惊恐的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云景、傅戈、荀湛和秦阳四个人,粗重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才开口说:“他说是!他说是!” 陆零零又开始发疯了,她的声音尖锐不已,说完之后又开始十分诡异的笑起来,荀湛实在看不下去,皱着眉冷声道:“冷静一点,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这件事情永远过不去,我永远不会原谅伤害我的人,永远!即使他们死了,即使是被我杀死,我也不可能原谅他们!”陆零零尖叫着,“那天晚上你知道云沈沈问林霁什么吗?” 偌大的审讯室中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向她,眼眸中充满了同情与哀伤。 陆零零也没有期待谁说些什么,她自顾自接着说:“她问他,‘你说如果陆零零知道你对她这样残忍,她会不会疯了’?林霁说我本来就是一个疯子,要不然我怎么敢得罪李纪卿呢?” 她低下头轻声笑:“我永远也忘不了林霁搂着云沈沈,露着讥讽的笑,骂我是傻子的样子,这辈子我也忘不了!” “好啊!你们不让我活,那我们就都不要活了!来啊!一起毁灭吧!”陆零零几近癫狂,笑容畸形可怖,她伏在桌子上,阴森森的笑。 “所以你用了五年时间制定详密的计划,然后开始了复仇?”荀湛皱眉问。 陆零零低头抬着眼看着荀湛,又勾着惨白的唇角笑了,“是啊,你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么好玩儿,有多么刺。激!我先在纪安的药瓶中投放了氰。化。钾,毒死了他;然后又在地下车库中将匕首捅进了云沈沈的心脏,一刀致命;后来又剪断了林霁汽车的刹车,让他连人带车冲进了悬崖下的大海之中;等到这三个人都死了之后,我终于可以杀死我最恨的人——李纪卿。” “那个五年来一直都在偷。拍云沈沈、纪安和林霁的男人是你指使的吗?”荀湛冷冷问。 陆零零不置可否,“是啊,是我安排的,那是我进组时见到的一个摄影师,那天我恰好看到了纪安因为一点小事故将他fire掉,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我曾经一个人偷偷跟踪过纪安,然后就碰到了同样偷。拍的那个人。” “所以后来你就出钱资助他偷。拍纪安?然后算准了纪安所吃复方丹参滴丸的用量,在那瓶药剩下最后十颗的时候用魔术的手法给他换了其中两颗?”云景目光平静,声音理智,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陆零零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我会魔术?” 问出来之后,她就笑了,“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说什么保护我,到头来为了自保,还不是出卖了我?” 云景冷冷看着她,“不是李朝说的,我们重新去了一趟李宅,你会魔术的事情是李朝的乳母告诉我们的。” 云景在说“我们”的时候看了看傅戈,傅戈也看了看他。 荀湛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明了,沉默片刻,看向陆零零,问:“我想知道《凤途》剧本之后,纪安和云沈沈酒店开房的事情也是你提前策划好的?你怎么会知道纪安和云沈沈一定会在那天晚上开房的?” 陆零零策划纪安和云沈沈在酒店开房这起凶杀案件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让警方将杀死纪安的犯罪嫌疑人的视线锁定在云沈沈身上,就算没有李朝红酒中下毒那一幕,复方丹参滴丸药瓶上的指纹痕迹也已经将所有的嫌疑指向了云沈沈。 陆零零撩了撩长发,笑一笑,带着莫名的自豪:“是啊,一切都是我策划的,这很简单啊,只要给他一个时间限制,他们之间要发生什么,什么时候发生,一切都是我说了算啊。” “你的意思是说你给纪安挑选演员的时间限制?”云景眯了眯眼睛,他从来没有想到兰姐花了一年时间辛辛苦苦争取来的《凤途》角色竟然只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专门为云沈沈和纪安所设的。 云景没有再问下去,他已经完全清楚了她的套路,“那天你将剧本的拍摄权交给了纪安,然后限制他在第二天下午之前一定要将男女主角还有女二号选定出来,这样云沈沈和纪安能够发。生。关。系的时间就只有那天晚上。” 突然想起了什么,云景又补充道:“还有那个一直偷。拍纪安和云沈沈的男人也是你提前算好的,那天你让他跟踪好纪安,还有那个电话也是在你的预料之中的,你早就知道那个摄影师是一个贪婪之徒,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钱,他一定会在那场情。事过后给纪安打电话进行威胁,这时候因为情。事的剧烈,还有心中的恐惧,纪安的心脏想必早已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所以他心脏病发作了,这时候云沈沈一定会将那瓶复方丹参滴丸递给纪安,这时候那个药瓶上就留下了云沈沈的指纹,一场完美的陷害就这样完成了。” 云景说完之后,整个审讯室中是良久的寂静,审讯室之外,沈鸿霄只感到脊背发凉,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像这样大胆的凶杀设计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即使他和她同处于一个组织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五年来,她陆零零竟然如此隐秘的做了这么多事。 忽然,审讯室中传来铿锵有力的掌声,陆零零一边鼓掌一边笑着道:“不错,不错,没想到大明星的推理能力竟然这么强,推理小说没少看吧?” 她看向云景,眼睛中没有狰狞与恐怖,就好像一个人在和朋友开玩笑一样,非常放松和谐。 云景很淡定,他看向陆零零,平静问:“所以我的推理都是对的?” 陆零零砸了砸舌,做了个鬼脸,模样有点吓人的可爱,“思路大致对了,不过有一点是错的。” 她稍微停顿一下,才说:“不是第二天下午,而是九点之前,而且九点之前这个限制,不是限制的纪安,而是广播总局,他们发布公告的时间是上午九点。” 云景忽然想起《凤途》公布演员名单的时间确实是在上午九点钟左右,而纪安的死亡时间是在上一天的晚上十点左右,所以也就是说他做决定的时间仅有几个小时。 “杀人不是血腥,而是一门艺术。”陆零零轻翘着嘴角,露出高傲的笑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个道理想必傅皇后是清楚的。” 傅戈眼眸愈加漆黑,她望向陆零零的眼睛之中,探听到的却是一片空白与虚无,陆零零又笑了,“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知道你那双奇特的眼睛为什么看不透我的心声吗?很简单,因为这双眼睛是假的。我也不瞒你,只要进入那个组织的人都会和主子交换一件东西,而我交换的就是眼睛。在知道了你有探知人心的异能之后,我也算阴差阳错的因祸得福。哦,对了,至于刚刚你为什么可以看到那么一瞬间,那纯粹只是失误,就像电脑在运行程序时出现的不可预控的bug那样,我也会有例外。” 陆零零说了很多,说得在场中的荀湛和云景纷纷冷了脸,云景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傅戈一个眼神止住。 傅戈想到审讯室外面还站着沈鸿霄,虽然很想知道陆零零口中所说的组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但是在这种时候,她极其果断的转换了话题,“所以你对云沈沈知之甚细?” 陆零零冷笑一声,“‘知之甚细’?何止是知之甚细,我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她那个人满脑子的利益谬论,说什么要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些什么,她用身体和脸蛋换了无数的角色,那时候她虽然很火,但是还是欠缺一个真正大火的契机,所以《凤途》对她来说,算得上一个最好的机会,可是很遗憾《凤途》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那时候我听那个摄影师说云沈沈已经和纪安断绝关系了,在《凤途》出现之前,云沈沈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有想要得到的一切,所以她才会毅然决然的和纪安断绝关系,可是她没有料到,我会用一部《凤途》重新挑起她的欲望,而且不仅如此,我还知道虽然云沈沈单方面宣布和纪安断绝关系,但是在后来的一场晚会中,纪安却曾经试图猥亵她,不过被她当场喝止住,所以对于纪安来说,云沈沈还有价值,如你们所见,这场交易实在是太简单了。” 陆零零说的太过轻松,有一种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 “纪安死后,那些关于他和云沈沈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的视频都是你放出来的?”荀湛皱眉问。 陆零零点点头,平静回复:“是啊,是我。我要让她尝尝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东西最终成为镜花水月的滋味,我要让她知道,这么多年她践踏自尊最终换来的不过是难堪,这就是捷径带给她的东西!她早就该想到了!哈哈哈!她身败名裂,她活该!” 陆零零笑得无比张狂,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中竟然闪烁着泪光,不知道是真的高兴,还是有几分寂寥与悲伤。 审讯室中是短暂的寂静,秦阳作为一个刚刚明白所有案情经过的人来说,内心已然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无比低哑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中缓缓响起,只听到陆零零说:“人们在短短的几天里失去了他们所有的信仰,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信仰的东西有多肮脏!” 良久的寂静,没有人说话。 云景默默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知道在这个圈子中的每个人都不容易,人人都有不能言说的心酸,其实不光是这个圈子,只要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如此。倘若每个人都像她这样,那么恐怕这个世界上早已经全都是戾气与杀戮了。 陆零零稍微停顿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反复变化,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人人都说这个圈子脏,我不信。进去滚了一遭,才相信是真的脏。” “每件事情都是可以选择的。”傅戈坦然看着陆零零,平静说。 陆零零五官又狰狞在一起,“哈哈,选择?你告诉我,当你醒来看到自己身旁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陌生男人时,你怎么选择?你告诉我当你被迷。奸回到家中却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闺蜜睡了时,你怎么选择?更可笑的是,把你送上陌生男人的。床的正是你那完全信任的男朋友和闺蜜时,你又怎么选择?不是人人都有你那么好命,事事都可以选择!” 傅戈没有回答,又问:“你一直都知道李朝在背后帮你,他也是你局中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五年前,你得罪了圈子中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因此星途受阻,你的男朋友为了榨干你最后的价值,亲手将你送上了一个导演的床,你认为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是那个害你星途受阻的人,所以你才设计了这场谋杀,将他的儿子送进了监狱,这个人就是李朝的父亲——李纪卿。” 傅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杀了所有你憎恨的人,可是,你快乐吗?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弄丢了最爱你的人,一切都值得吗?” “在我被迷。奸的那刻起,我活着的意义就只有复仇!你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懂!” 傅戈平淡道:“当你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当你遇到李朝的时候,当他的眼里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时候,你原本可以选择。是,你处在黑暗之中,可是你忘了,只要拉开帘子,阳光就在眼前。” 傅戈一席话说完之后,陆零零怔愣了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傅戈,问:“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拉开帘子吗?” 傅戈看着她,未曾想太久,便说:“我会。” 对于她来说,从千年之前死而复生,她可以选择永远呆在那段黑暗的岁月之中,也可以选择忘记曾经的一切再次重新开始,她向来是强者,从来不会接受懦弱的自己。所以她选择了后者。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陆零零的思绪很慢,也许是被傅戈的话触动,她失去了表达的欲望。 荀湛见此,不动声色的接过话题,“说说你是怎么杀死云沈沈和林霁的吧。” 陆零零的思绪被牵扯回来,她努力睁了睁眼睛,很随意的说:“杀他们两个简直易如反掌。纪安的死已经让他们两个方寸大乱,再加上云沈沈的绯闻接连出现,一夜之间她的人气暴跌,林霁本来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靠着女人吃饭,而且那段时间他又勾搭上了李朝的妹妹李妍霏,所以云沈沈出了事情,他就更想躲的越远越好。纪安死后,我一直跟在云沈沈身边想要寻找合适的时机除掉她,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蠢到在这种时候见什么林霁,据我所知,这些年里林霁利用她与纪安的关系得到了不少好处,这么多年她竟然还不愿意看透他的为人,还傻傻的呆在他的身边。” 陆零零轻嗤一声,“那天晚上林霁和她发生了很大的争执,云沈沈说她可以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只要林霁带她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林霁当然不愿意啊,他不愿意放弃手中的任何东西,更不愿意和云沈沈这块烫手山芋扯上一点关系,于是两个人就在地下车库中吵了起来,林霁动手打了云沈沈,将云沈沈摔在地上,林霁就离开了。后来的事情不用我再多说了,我出现在她面前,一刀插。进了她的心脏,啧啧,那么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真是又令人恶心,又令人感到可惜。她死了,轻而易举的死了。” “她临死前和你说什么了吗?”尽管不再能看清她的任何心思,但是傅戈依旧习惯性的看着她的双眼。 陆零零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而是一声轻蔑的笑:“说什么?说对不起吗?人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也就顾不上什么尊严脸面之类的了,说一句对不起完全是出于内心的恐惧。她怎么可能真的觉得对不起我?”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为什么云沈沈一直住在那栋和你一起租下来的公寓里?这些年她发展不错,明明可以买下更好的房产。”荀湛开口问。 陆零零微微一阵,“那能说明什么?说明她念旧?” 荀湛看着她,“云沈沈的助理余甜曾经跟我说过,云沈沈这么多年之所以没有换住所,是因为她在等那个人回来,她想亲口和她伤害的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 陆零零有些接受不了,那双空洞的眼睛中似乎隐藏了另外一种情绪,眼眶有些湿露露的,可她仍旧强硬的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有什么用呢?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已经无法弥补她带给我的创伤。” “有人曾经说过,仇恨无法消解,但是可以放下,你可以不原谅她,但是当听到她那句‘对不起’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她曾对你犯下的罪恶早已经在她的心中扎了根,时时刻刻折磨摧残着她的内心,她不像你想的那样,过的无忧无虑,这难道不是对她的一种惩罚吗?”荀湛竟然破天荒的说出了一连串的人生哲学大道理,惊得秦阳张大了嘴巴对云景挤眉弄眼,云景看了秦阳一眼没有说话。 陆零零道:“那又怎么样?就算她再悔恨,也不能抵消我对她的恨,我一样还是会做出今天的选择。杀!” 也许年少时候经历的那段往事对于陆零零而言太过残酷与可怕,以至于那块伤虽然表面看上去已经结疤,但是它的里面早已经溃烂如泥,药石无医。杀掉那些伤害自己的人,是她能够想出来洗涤自己灵魂的唯一方法。 荀湛放弃了感化,重新换上严肃庄重的神情,理智问:“你杀云沈沈的那把匕首是你自己拿走的?还是李朝替你拿走的?还有林霁与云沈沈的绯闻也是你发布的吗?你又是怎么杀死林霁的?” 那把匕首的去向很重要,这关乎着李朝是否再次协助陆零零作案的真相,继而影响着李朝获刑的轻重程度。 陆零零似乎并没有关注到这一点,“是李朝拿走的,那时候我杀云沈沈的时候是戴着手套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在那把匕首上留下任何痕迹,所有的一切都是李朝自作多情,多此一举,倘若不是他,你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怀疑到我头上。至于林霁,呵,很久之前我就曾经说过要让他尝尝濒临死亡的绝望,否则他永远不知道当初被他们逼入绝境的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稍微修整了一下,陆零零继续说:“云沈沈死后,我通过李妍霏,知道了她要和林霁远走高飞的消息。妍霏那个孩子单纯倔强,对我也算很好,但是为了报仇,我还是选择利用了她。那天晚上我接到妍霏的告别电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赶在林霁开车离开之前,溜进他的车库,剪断他车子的刹车线。事情很顺利,你们不要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因为就像在纪安的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的投了毒一样,既然是要杀人,基本的能够将人杀死的手法,我都是有所涉猎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天赋使然,每一项我都很优秀,就像撬开车锁进入车厢摸准刹车线这种,简直是小case。” 说起杀人手法来,陆零零竟然侃侃而谈,傅戈看着她想,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杀人不是血腥,而是一种艺术。 “根据相关证人提供的证据,李朝早就知道林霁的车子会掉进悬崖下的深海中,就算你剪断了林霁汽车的刹车线,但是发生事故的地点你怎么可能控制的了?”荀湛皱眉提出心中的疑问。 “那个地点是我早就想好的,其实杀害林霁的时间我并没有确定,我原本想要好好折磨他的,可是他竟然要逃跑,当然逃跑的路线有很多条,为什么他非要选择那条临崖的山路呢?”陆零零看着审讯室中的所有人,很得意的问。 “那条路是你替他选择的。” 陆零零的表情异常骄傲,像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需要别人拍手叫好的大事一样,云景淡淡望着她,他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可能,从林霁的家中到达李妍霏等待的海边,明明还有一条非常安全且用时更少的平坦公路,林霁为什么不选择,而偏偏选择这一条格外危险的?除了她事先安排好的,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但是到底是怎样安排的,云景却不清楚。 陆零零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审讯桌的桌面,嘴角勾着一抹笑,她点点头:“是,其实我做了两手准备,在林霁走到通往两条路的交叉路口时,我就已经在那条平坦的公路上制造了一起看起来非常严重的车祸,即使他选择了那条公路,最终也只能原路返回,不过也许真的是上天也在帮我,他选错了路线,车子跑出很远之后他才意识到。” “那个,就算是林霁选择了那条临崖的山路,但是你说从一开始就剪断了他的刹车器,那从他家里出发再到目的地这个过程中,难道就没有刹过车吗?”秦阳打断了陆零零的话,因为在他的心中,总感觉虽然陆零零坦白的杀人手法听起来非常完美,但是实行起来难道就不存在意外吗? 秦阳又问:“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林霁的事故地点?反正都是车祸,为什么非要选择那段路呢?” 荀湛、云景还有傅戈没有来得及解释,话茬就被陆零零抢了过去,她看着秦阳,竟然笑了,“你这个小警察挺可爱的啊,提出来的问题也这么有意思,你也是经常开车的人,可怎么连刹车器和刹车线都分不清楚?刹车器控制的是脚刹,而刹车线控制的才是手刹,我可剪不断刹车器,我剪断的是控制手刹的刹车线。” 秦阳被陆零零的话闹了一个大红脸,看看坐在边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其他三个人,秦阳咳嗽一声,尴尬的反驳:“我不小心说错了,就算你剪断了刹车线,你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出现事故的地点!为什么偏偏是临崖路段呢?怎么可能控制的那么好?” 陆零零勾着阴冷的笑:“你真是单纯,难道你不清楚任何事情都是可控的吗?就算他在那个路段没有发生事故,我也可以让他发生,还有,那条刹车线我不可能完全剪断的,那不是主动暴露自己吗?我只是稍微修剪了一下,至于那场发生在临崖路段的车祸,当然是我故意制作出来的,找人撞上他的车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因为在这方面我很有天赋。” 她看着秦阳,接着说:“至于你说的为什么偏偏是临崖路段?因为我想让他尝尝溺水的感觉,只有那样他才清楚我被他们伤害抛弃时到底是什么感受!” “所以在他发生车祸之前,你曾经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乱了他的心智,以至于他才和一辆车相撞?”荀湛冷冷看着她。 在林霁发生车祸的案发现场,李朝不仅把他的车换了,还把手机拿走了,这只能说明林霁的手机里记录着陆零零打过来的通话记录。 陆零零点点头,“是,我在和他告别,你不知道他接到我的电话时有多惊恐,我告诉他窒息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肯定是害怕了,以至于那辆车开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挣扎着躲避一下,砰的一声!哈哈!就掉进海里了,像一个落水狗一样。” “林霁也曾经后悔过。”笑声之后,荀湛看着陆零零,沉重开口,“他车子上的划痕你还记得吗?听他的经纪人说,那是他的前女友曾经离开他的时候划上去的,这么多年他没有换车,都是因为他要时刻记住他对她的愧疚,他说她是个好女孩儿。” “别说了!怎么可能!”陆零零抱着头,表情异常痛苦,“不要替他洗白!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样子,靠着云沈沈,靠着李妍霏,靠着其他女人生活,这样的垃圾怎么可能懂得悔恨!” 嘴上这样说着,她的脑海中竟然响起他落水后对自己说的话:“你这么对我,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在这个圈子中,每个人都有选择,林霁之所以那么对待云沈沈,想必离不开云沈沈自己的选择,他们两个只不过是互相利用,互相依存而已。至于李妍霏,她只是选择了爱情,她年龄还小,就像当初的你一样。而林霁也做出了选择,他不过是在用一种自认为不错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云景低着头,脑海中不断翻涌着的,是自己年少时的记忆,他在众多的选择与诱惑中一路走来,最终成为了现在这样的模样,他不像林霁,不像云沈沈,他不相信有什么捷径,也不会为了什么出卖自己,他始终坚持初心,不被环境侵扰。 “也许在林霁的眼中,你和他是一样的人,可是等到你受伤离开的时候他才清楚,你不是。”云景又补充道。 陆零零望向云景,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神采奕奕,是她无法触及的纯净与坚定,他这样一个璀璨夺目的人物曾经经历的想必比林霁,比云沈沈,比她,要多的多,可是他依旧干净纯粹,宛如少年,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选择。 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有当初的选择而已。 第54章 故人来袭 《凤途》的案件终于水落石出, 至于陆零零在杀掉纪安、云沈沈和林霁时是否真的留下过证据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向警方认罪,并且没有翻案的想法。 四个人走出审讯室之后, 傅戈转回头看了看, 淡淡说:“也许陆零零在五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夕阳从窗户中照进来, 照在监狱楼道的地板上, 泛着一种刺眼的白光。 犯人脚上的铁链在叮玲玲的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李朝和陆零零在楼道之中擦肩而过,走出数米之后,陆零零忽然站定,傅戈他们跟在后面,等待着。 陆零零没有回头, 却释然一笑,努力换了一种欢快的语调, 对李朝说:“后来我想了想,我们谁也不能替别人赎罪,就像你不能替你的父亲赎罪,也不能替我赎罪一样, 所以我决定放过你。” 李朝已然声泪俱下, 他低下头看着光洁的地面,问:“这么多年你可曾爱过我?” 陆零零突然望向他,然后笑了,苍白的嘴唇轻轻张开, 露出同样苍白的牙齿, 眼神中充满嘲讽。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她走了,只留下铁链在冰凉的地面上砸出来的铮铮响声, 阴冷而又悲凉。 傅戈跟在她的后面,又听到了她的心声,那种只有遇到李朝才出现意外的心声—— 呵,爱?你怎么敢和魔鬼谈爱?你可知道,在那无望的阴冷之中就连活着都变得何其悲哀。 魔鬼的世界里没有爱。 看到那抹笑之后,李朝毅然转头,也许这五年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光芒之下,他忽然想起他刚刚遇到她的场景—— 她穿着洁白的曳地礼服,跳着最美的舞蹈,整个大厅之中,他只看得到她的身影。 可是后来,他却在她的日记中看到那样一句话—— 他们活着的每一刻,我都能感到自己是污浊的。 “李朝。”李朝失魂落魄之中听到了一个声音,顺着声源找去,他看到了傅戈还有云景。 两个人走到他的面前,傅戈淡然开口,“也许她是爱你的,只不过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爱?”李朝轻笑一声,带着豪门公子的贵气,“她只不过是在利用我吧。” 傅戈摇摇头,“也许你无法想象,可是如果她不爱你,怎么可能会威胁那个偷。拍者把视频拿回来,她没有任何理由,因为那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她只不过是在保护你而已。” 李朝怔住,却还在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还有一点。”傅戈微顿,“你知道我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但是我听不到她的,不过却有意外。” “什么意外?”李朝问。 “那个意外就是,她看到你或者听人提到你时,我就能短暂听到她心中所想。”傅戈道。 李朝的背影有些蹒跚,云景看着他问傅戈:“他在想什么?” 傅戈摇摇头,“我不想听,那太悲伤。” 云景低下头看看身侧的女孩儿,她和他并肩而站,冲淡了他浓浓的孤单。 看着李朝被狱警带走之后,傅戈走在离开警局的路上,云景跟在她的身后,傅戈转头,云景差点没有撞到她。 云景桃花眸轻轻眨了眨,貌似无辜,勾起嘴角轻笑着说:“想抱我直说,不带这么突然袭击的。” 云景很高,傅戈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若是原来,没有人敢让她这样。 傅戈收回目光,早就适应了他的吊儿郎当,她直接问:“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案子已经办完了。” 云景一步步欺近,笑得恣意张狂,温润的声音在傅戈头顶炸开,“那正好啊,既然案子办完了,那我们两个就专心致志谈个恋爱吧。” 傅戈皱眉,年少时她征伐疆场,登后大典之后她掌控整个后宫,自认为经历过无数风雨,到头来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发现自己还是有几分吃力。 于是她后退一步,藏在身后的手指暗暗发力,正准备点住云景穴位时,云景已然迅速的跳离了老远,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眸子里灿若星河,薄唇抿出极其性感的弧度,站在远处向傅戈道:“不要总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我其实很好搞定的。” 傅戈看着他,眼中带了一抹疑问。 云景仗着他们之间的约定,更加肆无忌惮,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比如说,亲亲我。” 傅戈大怒,眸色漆黑一团,嘴中重重吐出几个字:“竖子安敢欺我!” 云景眼见傅戈真的怒了,有腾空而起向他冲来,将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瞬间换了语气:“别冲动,别冲动,皇后娘娘,傅子雅,傅戈,我错了,别冲动,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云景认错认得太快,傅戈只得暗暗收回内力,冷声警告道:“若有下次,休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傅戈直接往外面走,云景依旧跟在她的身后,声音在背后不远处响起:“荀湛忙着处理警局的事情,我送你回荀氏吧。” 傅戈没有回头,冷淡的声音已然响起:“我不回荀氏,我要去趟医院。” 云景追上来,锲而不舍,“那你就更需要我了,医院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 C市市中心人民医院某病房—— 夕阳西下,初夏的天空渐渐昏暗下去,从病房的窗户往下望,正是下班的时间,医院外面的道路上车水马龙,人潮攒动,熙熙攘攘中带着浓浓的烟火气。 云景和傅戈来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李妍霏穿着黑白条纹的病号服,站在窗户旁发呆。苏凝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个剧本。 整个病房中一派和谐。 在看到云景和傅戈的时候,苏凝先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放下手中的剧本,脸上带了一抹笑容,是那种令人无比舒心的笑,她走到傅戈面前,抓住她的手,顺带看了看云景,道:“谢谢你们的帮助,现在我们母女两个过得很好。” 李妍霏转过身子,看向傅戈,在撞上傅戈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瞬间凝起了雾气,傅戈平静看着她。 苏凝有些惊慌,连忙放开傅戈的手,走到李妍霏身边,问:“霏霏,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李妍霏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拽着自己母亲的手,说:“妈,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他们说。” 苏凝牵着李妍霏的手不放,眼中满满的担忧。 傅戈走过去,对苏凝道:“我们会照顾好她,您放心。” 听傅戈这样说,苏凝只能按照李妍霏的意思走出了病房。 病房中没有开灯,有几分昏暗,气氛很压抑。 李妍霏躺在病床上,盖好被子,因为心事重重,脸色非常难看。 她看看傅戈,试探着问:“一切都结束了?” 云景单手拎着一把椅子,迈着修长的双腿,将那把椅子放在了站在病床前的傅戈身后,傅戈默契的坐在上面。 李妍霏全程看着云景无微不至照顾傅戈的模样,那样璀璨夺目,帅气逼人的男人,竟然愿意这样俯首低眉的照顾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这样相濡以沫的感情原本也是她所期望的。 傅戈看到李妍霏正望着云景发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她窥探了她的内心,然后就看到她心中的失落与羡慕。 傅戈转头看看云景,发现他正坐在自己身侧不远的椅子上,单手撑在下巴上,百无聊赖的望着窗户外面的光景。 傅戈轻声回答:“都结束了。” 李妍霏收回目光,眼中渐渐聚起水花,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犹豫着问:“杀死他的人,是谁?” 傅戈看看她,心中有一丝担忧,害怕她听到结果的时候,会承受不住。 李妍霏像是猜透了她心中的想法,看向傅戈道:“没有关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承受。” 傅戈听此,顿了顿,平静开口:“是凌曼。” “小嫂子?”傅戈的话音刚落,李妍霏便失声问出口,脸色变得愈加苍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偌大的单人病房中一阵寂静,只听到窗外汽车的鸣笛,还有街边摊位上络绎不绝的吆喝。 过了好久,李妍霏从惊愕之中回转过来,嘴中喃喃自语着:“是了,一切都对上了。那时候我只把我和林霁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朋友,另一个就是我的嫂子凌曼。这么想来,是她没错了。” 她一直在自顾自的说着,仿佛陷入了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 傅戈静静看着她,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坚强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你的母亲。”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李妍霏抬起红肿的眸子,向傅戈问。 傅戈看着她,不知道该怎样将这个悲伤的故事告诉她,现在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被杀,更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也坐了牢。 “因为她本不是什么凌曼,她的原名叫陆零零,是林霁的前女友。”傅戈看向云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看着热闹的窗外,而是加入了她们两个的谈话之中。他翘着腿,单手撑着额头,冷冷看向李妍霏,不像看自己时那样吊儿郎当,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与压力。 “所以她是在报仇?”李妍霏有点不可思议,她思索了很久,重新看向云景,问:“可是她已经嫁给我哥了,为什么还要对前任念念不忘?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林霁那个男人不值得你爱。”云景极其冷淡,他本可以不告诉她真相,但是一味的隐瞒保护,这样对她,真的好吗? 云景稍微停顿了片刻,郑重的看向李妍霏,说:“他曾经亲手将陆零零送上了纪安的床,并在那天晚上,他还出轨了陆零零的闺蜜云沈沈,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一个角色而已,所以陆零零杀了他,杀了云沈沈,杀了纪安,还杀了......” “疯子!疯子!她怎么能!怎么能!”云景没有说完,李妍霏的情绪已经极其激动,原本苍白的脸因为情绪激昂而变得红彤彤的。 她停住了,在粗重的喘息着,过了许久,她不再那么激动,情绪却变得非常低沉,她说:“我哥那么爱她,她怎么能因为恨而抛弃自己拥有的幸福呢?这个傻女人!” 听此,傅戈和云景纷纷一震,没想到这样年轻而不经世事的女孩子竟然能够说出这样通透的话,也许在她的心中,爱永远比恨要多得多。她渴望爱,而不是恨。 这一点陆零零与她截然相反。 后知后觉的,李妍霏看向云景,问:“老师,你刚刚说她还杀了谁?” 傅戈看了云景一眼,神色复杂,这样的悲剧,对于一个刚刚经历打击的孩子来说,真的算得上残忍。 李妍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在傅戈和云景的脸上看了一圈,极力勾起一抹笑,来掩盖自己的怯懦与弱小,“怎么了嘛,你们说啊。” 云景眸色漆黑,极其严肃,他看着李妍霏,缓缓道:“她还杀了你的父亲,李纪卿。因为她认为自己曾经遭遇的一切都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 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自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之后,再后面的话就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听不到,也不想听。 傅戈和云景看着李妍霏,她的眼里全都是泪,可是她还在倔强的笑,她望了望云景的方向,声音有点颤抖,“所以说,李纪卿已经死了?什么时候?怎么被杀的?我哥知道吗?他那时候在什么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李妍霏的心理防线正在被渐渐摧毁,傅戈拿了桌子上的纸巾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这样温柔的动作她只为阿鸳做过。 夕阳的余光从窗户中射进来,照在傅戈柔美的侧颜上,云景看的有些呆,这样温柔而富有同情心的傅戈,这样如同一个真正的女子一样的傅戈,这样褪掉全身铠甲的傅戈,这样美的傅戈,深深触动了他的心房。 云景心中警铃大作,全身的器官都在叫嚣着让他停下脚步,明明知道再往前走一步就会粉身碎骨,可是他停不下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辈子,他愿意豁出自己的命,去护她的安全。 “恩怨就这样结束吧。”傅戈紧紧抓住李妍霏的肩膀,让她慢慢平复下来,她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着嗓音道:“一切都过去了,好好生活下去,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因为爱而忘记恨。” 李妍霏仿佛没有听到,空洞的眼睛看向傅戈,缓缓问:“我哥哥呢?那个人死的时候他去哪儿了!?” 她叫自己的父亲为“那个人”,大概是心中藏满了对他的怨,怨这么多年他对她的不闻不问。 “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李朝,所以他被警方逮捕了,也是在这个时候,你父亲被杀了。”云景眯眯眼睛,回答了她那个问题。 李妍霏不再说什么,她躺在床上,盖起被子,用自己的方式逃避着现实。 傅戈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缓声道:“你要坚强起来,你还有自己的母亲。还有......” 傅戈稍作停顿,才说:“你哥哥让我告诉你,李宅中所有的一切都要交给你了,所以除了强大起来,你别无选择。” 病房中传来轻微的抽噎声,声音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那是一个女儿因为失去父亲而悲痛的表现。 “你懂感情吗?”李妍霏蒙着被子,发出闷闷的声音。 傅戈没有说话。 李妍霏掀开被子,重新坐起来:“我原本以为林霁是我的命中注定,我们会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一辈子太长,感情最短。我原本以为李纪卿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从小到大他只知道管理自己的公司,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和妈妈,我以为我会恨他一辈子,可是没想到,仇恨太短,一辈子太长。人生真的是很奇怪,是吗?我们希望的东西,或者我们认定的东西,往往和真正发生的事情相反,是这样吗?” 傅戈看着她,想起自己曾经与凤衷定下的约定,是啊,我们希望的东西,往往和事实相反。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外面的霓虹灯发出璀璨的光芒,病房中更加的昏暗,李妍霏后背靠在床头上,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在黑夜之中泛起点点光,“我会把李氏做下去,要比那个人做得好。” 从医院走出去的时候,傅戈的脑海中还回荡着李妍霏最后说的话,她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了事实的真相之后,还能无坚不摧的活下去。” 她说她信仰这种英雄主义。 傅戈和云景走在医院一楼的大厅中,厅中来来往往的病人很多,两人的步伐很快。 傅戈想起什么,对云景说:“陆零零告诉我,当她从和云沈沈一起租住的公寓中逃出去的时候,她就遇到了她所谓的主人,她说那个人叫丁子瑜,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云景皱皱眉,低下头看看与自己并肩的女孩子,问:“丁子瑜?你认识吗?或者说他和你有什么渊源吗?” 傅戈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想起来。” 走出医院之后,云景去停放的车位取车,傅戈站在医院大厅前面等待着,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向她缓缓走了过来。 那个身影非常熟悉,傅戈暗暗动用异能,在嘈杂的心声中仔细甄别,却没有发现有一种是来自那个身影的。 他背着光走来,越走越近,他说:“子雅,好久不见。” 第55章 求贤 她, 事明君之幕僚,指点江山之谋士,阴谋诡诈了然于胸, 家国大义誓死不忘。十四岁计定江东;十五岁谋觅良将;十六岁反间枭雄, 天下一统;十七岁登后位主中宫, 一人之下, 万万人之上。 她,便是傅戈, 傅子雅。 西汉末年,诸侯割据,天下纷争不息。 天下有一传说,世间有一幽谷,谷中有一谋士, 得之即得天下。 那个谋士就是傅戈,傅子雅。 傅戈本是汉室贵胄诸侯之女, 其父不喜世外战争不断,于是带着结发妻子归隐谷中。 傅戈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傅戈出生之时,天生异象,时值初秋, 夜晚天降大雪, 雪没膝盖,幽谷之中一夜之间,梅林之中的梅花全部盛开。当时便有能卜卦者欲言:“此女贵不可言。” 卜卦者的预言很准,傅戈自出生起便有识人探心的异能。 于是傅戈之父耗费半生心血, 为傅戈请了天下最出名的老师, 不仅教授她兵法谋略,还传授她剑术武功, 自此傅戈未出山谷,却已经名满天下。 世人都传,谁得幽谷之中傅子雅,便得天下也。 可是他们谁都不知道,那时的傅戈只是十三岁的小女孩儿。 因为傅戈名满天下,求贤者自然络绎不绝,幽谷之中再也不是世外桃源,它变成了那些人们实现野心的欲望之地。 那些来到傅戈门前求得一见真颜的枭雄霸主,却无一例外被傅戈拒之门外。 虽然被拒,倒是没有人敢在幽谷之中放肆,因为盛传,幽谷之中布有天罗地网,假若心中有一丝杂念,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世人不知,所谓天罗地网,大抵都比不上傅戈无比强大的异能。 直到那一年,幽谷之中桃花全部盛开,那一年傅戈十四岁,谷中来了一名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 少年身穿白衣,手上拿一把纸扇,他站在傅戈门前,清润之声缓缓响起:“不知先生可否出面一见,在下凤衷,乃是凤氏之主,今日特来此处,请求先生共商天下一统之大事。” 少年的声音铿锵坚定,傅戈所见求贤者数不胜数,大多所求的不过是一方和平,又或者永葆祖宗基业,像门外那个少年所求的天下一统,至今为止,除他之外,再无一人。 傅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会有这样的野心与魄力。 这样的愿望几乎与傅戈心中大志不谋而合。 所谓时势造英雄,未可知英雄亦可造时势。 桃花似雨,房门敞开,傅戈身穿布衣,手握兵卷,从房中走出。 凤衷站在庭院的桃花树下,黑发之上沾染着一瓣桃花,他剑眉入鬓,目光灼灼,眉宇之间尽是一派意气风发。 傅戈站在门外,遥遥望着他,心中感叹,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刚刚凤将军所说之言可否当真?”傅戈灼灼望着凤衷,声音未脱稚嫩。 凤衷纸扇忽合,红唇勾笑,恣意笑道:“世人皆传傅戈乃天下第一谋士,今日一见,不料本是红妆,在下失礼,还请姑娘见谅。” 微风四起,花瓣飘飞,傅戈缓步上前,对他的话毫不在意,她望向凤衷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我再问一遍,凤将军刚刚所说之言是否当真。” 凤衷目光灼灼,野心尽显,“所说之言若有半句虚假,凤衷愿以凤氏为咒,今日我来谷中见先生,便是欲与先生共图大事。” “我所图者只不过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再无战乱。”傅戈淡然回答。 凤衷眸色坚定,对傅戈道:“先生所图之事,这世间唯有凤衷可助你实现,故此只要先生与我合作,愿望必达也。” 凤衷眼中势在必得的光华令傅戈心惊,他的野心与抱负昭然若揭,傅戈望着他,心中明白,普天之下再也没有谁可与他匹敌。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当今局势,怕只有凤衷才能实现天下一统的宏愿。 天下一统,百姓便不再流离失所,因此她的愿望也便实现了。 于是在那个飘满梅花的庭院中,傅戈与凤衷相对而立,傅戈道:“我愿扶你登上帝位宝座,但愿你莫忘我们今日之约。” 凤衷听此,悠然一笑,眸中燃起火光,他抱拳低眉,道:“谢先生成全,凤衷必不负先生。” 他又抬起头,嘴角勾着最具野性的笑,说了傅戈永生不敢忘的话:“早晚有一天,我会将这天下送到你的手上。” 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样的野心,这辈子,傅戈不会忘。 自此谋士出山,天下为之震撼。 傅戈出山第一年,天下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所到之处民众哀声载道,这一年,她用制衡之策,暗定江东。 傅戈出山第二年,天下局势看似更为紧张,可是这一年,她为凤衷觅得一得力良将,此人便是诸葛玥之父,诸葛木。 诸葛木乃是一方诸侯,镇守西北土地,手下部队十分精良,他本人也通晓兵书,异常骁勇。 傅戈出山第二年,诸葛木征战败北,只能率领部队向南逃窜,奈何逃亡途中兵荒马乱,诸葛玥与父诸葛木离散。 诸葛玥在逃亡过程之中,不幸被敌军首领抓去。 诸葛玥被绑到阵前时,地方的首领见到她姿容角色,于是当即下令将她赏赐给了阵前将士,目的是为了为犒劳将士们辛苦作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折辱诸葛木。 当时诸葛玥年龄尚小,听到敌军首领的命令之后,因为连日的奔波,再加上突然的危险噩耗,一时承受不住就昏倒了过去。 那时候傅戈正女扮男装混在军营之中,充当军营主将的幕僚,见到诸葛玥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要招降诸葛木为凤衷所用的计划,于是她走上阵前,献上计策道:“主帅,万万不可,您可知此女是谁?” “叛贼之女,卿何以当之?”主帅坐在主位,喝着酒呵斥道。 “今天下纷争不断,主帅应以仁爱之心来广聚天下的英才,我曾听说广陵王诸葛木骁勇善战,得到他岂不如鱼得水?如今臣有一计,闻广陵王素爱这个女儿,还曾经为她张榜而招良婿,主帅何不以诸葛玥为诱饵,诱降广陵王来为己所用呢?” 主帅饮了一大口酒,略微思忖了下,便大笑道:“此为妙计,那你想怎么做呢?” 傅戈听言,连忙作揖回道:“承蒙主帅不弃,臣愿亲赴敌营说服广陵王。” 主帅大喜,道:“如此甚好,我命你现在启程。” 于是,傅戈现将诸葛玥安排在自己的营阵之中,命人照顾诸葛玥,自己则亲赴广陵王的营帐进行招安。 广陵王营帐中。 傅戈站在诸葛木眼前,临危不惧道:“现如今将军的兵马已经不足一千个人,而且你的女儿还在敌营之中,将军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还不肯投降呢?” 广陵王诸葛木悲痛万分,却说:“长沙王李晃生性残暴,弑父杀兄,终究是不能成大事的,我绝对不会侍奉这种小人的。” 傅戈听后,停顿了片刻,故作哀伤的问:“如果这样的话,您的女儿怎么办呢?您真的忍心舍弃她的性命吗?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我今日阻拦,您的女儿已经成为李晃众位手下的玩物,所以您真的不肯招降吗?还请将军仔细思量啊。” 诸葛木听到傅戈说了自己女儿的遭遇之后,顿时大怒,骂道:“竖子安敢侮辱我的女儿,今日之耻我一定会报。” 傅戈听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顺水推舟道:“将军想要报仇的心我理解,但是您的女儿还在敌人的营帐之中,如果就这样与他硬碰硬,您捞不到一点好处,不如现在开始从长计议。” 诸葛木听到傅戈的话,心中猜疑,好半天才问:“你不是李晃的人?” 傅戈坦言:“我本是凤衷手下的谋士,我是傅戈,傅子雅。我之所以潜入李晃仗前,不过是为了深入敌人内部,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对此进行瓦解。” 诸葛木听言,大惊道:“原来你就是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 “正是。”傅戈道。 诸葛木随即说:“既然如此,那么我自愿请降,降于凤衷,你看如何?” 傅戈听此,道:“如此,凤氏之幸,天下之幸也。” 于是广陵王诸葛木投降于凤氏。 第56章 吃醋 “子雅, 好久不见。” 夜色如水,那个身影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走来,傅戈站在医院门口, 一动未动。 此时云景还未回来。 那人似踏在月光之上, 清冷无言, 步步生辉, 他从月色中走来,眼中带着冷冽的光华。 不是别人, 正是凤衷。 傅戈从未想过,千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境况。 凤衷站在台阶之下,微微抬头看着台阶之上的傅戈。 他的五官未曾变化,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已不再是初见时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也不再是称帝后号令天下高高在上的无情帝王, 他穿着衬衫、西裤,一头利落的短发,剑眉星目,薄唇冷然, 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刚毅冷酷的感觉, 他就那样微微仰着头看着傅戈,动作举止十分矜贵。 傅戈与他相对数秒,清雅淡然的声音在暗哑的医院门口响起:“元缨,是你吗?” 凤衷冷冽苍凉的眸子中升起点点暖色, 他背对灯光, 望了傅戈许久,同样冷冽的声线在寂静的夏夜缓缓响起:“是我, 阿雅。” 云景将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走下车来正好听到傅戈喊出“元缨”这个名字。 云景忽然想起《凤途》剧本中曾经写道——凤衷,字元缨。 所以,现在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就是凤衷。 云景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站在台阶之上的傅戈,那双温雅美丽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凤衷,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 夜色幽黑,如果不仔细分辨,没有人能够看清其他人的表情。 云景望着那个刚毅的背影,手指隐隐的攥了攥,许久之后轻笑一声,然后很从容的,缓缓走到凤衷面前,伸出手用现代的礼仪,嘴角挂着礼貌疏离的笑,道:“你好。” 修长的右手停在凤衷身前,凤衷冷冷看了云景一眼,目光收回,仿佛没有看到云景一般,他重新看向傅戈,道:“子雅,我有话想和你说。” 右手还杵在半空中,夜风吹过,掌心微凉。 嘴角维持的笑意转瞬消失,云景收回右手,修长的手指暗暗紧了紧,轻声嗤笑一声,他走到傅戈面前,毫不犹豫的牵起她的手。 手指触碰到她的,清晰的触感瞬间传进云景的脑中,掌中的那只小手很软很凉,掌心竟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云景冷眼看了看凤衷,便牵着傅戈往车前走。 傅戈始终没有抬头看云景,自从凤衷出现之后,她就变得有几分反常,不似之前的冷然淡定,眸子中掺杂了一种复杂到云景无法看穿的情绪。 凤衷转过身子看着已经走出数米远的傅戈,眸色愈加冷沉,周身渐渐聚起一股杀气。 傅戈任由云景牵着往车子的方向走,走了几步之后,身后陡然升腾起的杀意逼着她停了下来,她知道凤衷怒了。 那时候幽谷之中第一次相见,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谁曾想他深藏不露,武功高强到普天之下空无对手,后来她渐渐发现,他尤擅长扮猪吃老虎。 傅戈脚步生生顿住,转回头重新走向凤衷。 凤衷的怒火并不是冲她,而是指向了身侧的云景。云景没有武功,倘若凤衷发起攻击,他将没有任何生还的余地。凤衷意志如钢铁般坚硬而不可撼动,一旦下定决心铲除异己,就算是傅戈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依旧不能从他的虎口之中抢下半点残食。 见到凤衷的那一瞬间,傅戈心中不是没有半点怨恨,她怨他舍弃他们之间的誓言,她恨即使鞠躬尽瘁也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真心,她更不能原谅他不顾万千百姓性命进行惨无人道的屠城。 可是千年的时光已经匆匆而过,陈年旧事何须再提,万般恩怨终将是被时间冲淡,她愿意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此时,凤衷似乎并没有如此想。 云景转头看着她,灿若星河的眸子中瞬间黯淡无光,失望之色几乎汹涌溢出。 呵,到头来他真心的付出还是换不来她的感情,她还是选择了凤衷。是啊,不应该就是这样吗?算了吧,她不是很早就说过吗?他们之间是挚友是盟友,更是夫妻。 云景怔怔站在原地,只感到周身凉意四起,心中无尽的落寞。 傅戈站在凤衷面前,感受到凤衷渐渐收回的内力,她望着他,眸色灼灼,问:“为什么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 凤衷原以为傅戈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可是他没想到她会来质问他为什么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 承诺?那个她自愿喝下那杯毒酒时与自己立下的承诺?那个让自己爱护天下子民的承诺? 他曾一直按照她的话去做,可是到最后他发现,一切都是错的,她爱的子民是错的,他也是错的。 凤衷的气场过于强大,傅戈静静看向他,适应了几秒之后,接着问:“为什么屠城?”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样一个冷酷孤傲的帝王,在此时却只低下头回答:“对不起,原谅我,子雅。” 傅戈望了他好久,久到不知道时间已经划过多远,她终于开口:“誓言已灭,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夜色渐浓,微风徐徐,傅戈毅然决然的重新走回到云景身边,这一次,凤衷再也没有阻拦。 *** 车速很快,车厢中很寂静,一路下来,傅戈与云景没有说过一句话。 车子停在荀氏门口,目送着傅戈走进荀氏,修长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云景心中像是长了杂草一般,惊慌到不知所措。 坐在车厢中,想了很久,云景还是给自己最讨厌的人拨了一通电话,电话接通,云景唇角弯了弯,道:“在哪儿呢?荀警官。有空吗?出来喝一杯,我请客。” 荀湛正在警局加班,《凤途》的案子正在进行扫尾工作,此时他的左手拿着电话,右手上就是一摞需要整理的资料,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材料上的文字,想也没想,便皱着眉冷冷的说:“在局里,《凤途》的案子在结尾,很忙,你该找谁找谁,我没空。” 荀湛的态度太过冷淡,云景被气笑了,道:“荀湛,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凤途》这个案子你要是没有我,能破的了这么快?” 电话那端荀湛顿了顿,翻了一页材料,纸张清脆的声音传进云景的耳朵里,就听到荀湛说:“我谢谢你,到时候我会和局里上表你的功劳,到时候就等着警方对你的褒奖吧,肯定又会让你大火一把的。” 荀湛的声音很冷,他抬起头看了看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证据,有几分不耐,道:“没别的事就挂了,我很忙。” “凤衷回来了。”荀湛刚想挂断电话就听到云景淡淡的说。 荀湛怔愣数秒,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立刻问:“你现在在哪里?” C市最大的酒吧之中,酒吧环境嘈杂,荀湛和云景坐在吧台,两人手边一人放着一杯调好的酒。 云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一派苦大仇深,活脱脱一个失恋男青年的精神风貌。 荀湛坐在他身边,右手轻转着一个酒杯,想了想,装作漫不经心的提意见道:“主上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帅哥肯定是喜欢的。” 云景挑起眼看了看荀湛,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问:“还不够帅?!” 出乎意料的,荀湛真的盯着云景的脸看了将近十秒,云景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连忙坐直了挡住他的视线道:“等等!荀警官,你干什么这么看我?我可告诉你,我个人取向非常正常!” 荀湛皱眉,骂了声滚。 云景吊儿郎当的笑,过了一会儿,荀湛突然摇摇头,掐断手中的半截香烟,道:“也许你不符合她的审美观。” 云景神色渐渐凝重,荀湛继续说:“主上生长在汉代,那时候的人都穿长袍,束长发。” 云景眨眨眼,问荀湛:“你的意思是让我换上汉服再试试?” 荀湛煞有介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然后拍了拍云景的肩膀,“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云景点点头,将荀湛的意见暗暗记在了心里。 只是过了一会儿,云景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他极其警惕的看向荀湛,问:“你为什么帮我?凤衷回来了,不是更好?毕竟他与傅戈......” 云景没有说完,但是他想表达的很清楚。凤衷与傅戈是夫妻,这样的关系,为什么荀湛还想要让他追求傅戈? 荀湛皱眉摇了摇头,说:“当初主上被他刺死,我们荀氏更是与他势不两立,怎么肯能让主上再与他在一起?况且他与主上之间并没有夫妻之实。” 荀湛的话说完,云景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有一种按耐不住的兴奋与喜悦,似乎要喷薄而出。 过了许久,云景才从那种情绪之中恢复过来,他看向荀湛,非常郑重而严肃的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7章 情动 酒吧之中, 欢娱之声,酒肉之色掩盖了紧绷的气氛,调酒师正在花式转着手中的瓶子, 一杯杯酒倒出来, 红的似火, 蓝的像梦。 荀湛又喝了一口酒, 浓烈的味道刺。激着整个味蕾,他看看云景, 摇摇头,冷峻的声音从沾满酒气的口腔中钻出来:“当年的事情是荀氏的秘密,也是主上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痕,我不能告诉你。” 云景看看荀湛,没有说什么, 却想起自己手中还拿着《凤途》的剧本,那个剧本自他拿在手中到现在, 已经读过不下五遍。 其中关于傅皇后饮鸩自杀的情节,是这样介绍的—— 傅戈因嫉妒皇帝凤衷宠爱贵妃诸葛氏,遂将贵妃所生儿子凤鸳暗暗杀死,凤鸳死后, 贵妃精神失常, 皇帝凤衷大怒,于是赐毒酒一杯,将傅皇后赐死于中宫之中。 对于剧本中这样的解释,云景是不信的, 傅戈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她深谙谋略,胸襟宽广, 更何况她与凤衷之间并没有夫妻之实,他们算得上共同谋取天下的盟友,算得上志趣相投的挚友,但是若说爱情,若说嫉妒,傅戈不可能有。 因为这些天的相处之中,云景发现傅戈最不擅长处理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换句话说,有时他感觉她根本不懂何为情爱。 云景又想起那天在荀氏花海之中碰到傅戈的情景,她看向小孩子的目光,最是温柔慈爱,那么对待诸葛玥的孩子呢?对待那个名为阿鸳的太子呢?她怎么可能下的了那样的狠手?更何况她自己都曾经说过,诸葛玥只是凤衷的一枚棋子,所以她没有半分理由这样对待一个年仅五岁的幼童。 可是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傅戈曾说,大军压境,她自愿以死换取天下太平,云景心中像被针扎了一下,恍然大悟,也许傅戈的死与皇权争斗有关,也许与阿鸳有关,也许与荀氏祖先荀齐有关。 那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 第二天早晨,云景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宿醉的酒劲还没过,就接到经纪人兰姐的电话—— “云景,《凤途》的案子尘埃落定了,这些天和警局的人探险过的怎么样?玩儿够了,就回来吧,我们准备开工了,全公司的人还等着你吃饭呢。” 一大早,兰姐新闻联播主持人水准的普通话对云景进行了狂轰滥炸。 云景坐在床上,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脑袋,睁开眼睛,声音带着点起床气,闷闷的,痞痞的:“兰姐,这些天我好好考虑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要退出娱乐圈当警察?警察可比明星有成就感多了。” 兰姐笑了笑,声音中带了点欲哭无泪的调子:“行了,别贫了,收拾收拾来公司,通告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开始正常工作吧。” 云景重新回到公司,接到的第一个通告就是一个巧克力的广告,工作的地方是在拍摄基地的二楼,透过立地窗可以看到对面一楼的咖啡厅。 中场休息的时候,云景坐在立地窗前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块道具巧克力,单手戳着半边脸,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助理小红给云景递了一瓶矿泉水,问:“老师,你让我买的汉服到了,不过你买那个做什么?难道?” 小红眼睛里冒出亮光,难道大明星也喜欢玩cosplay?那还挺有趣的。 云景看着小红胡乱转的眼睛,手指敲了敲桌面,咳嗽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胡编乱造:“我买古装是为了排戏,一切为了艺术,懂不懂?衣服直接送到我家里,越快越好。” 小红听了轻哦一声,小孩子表情全写在脸上,失望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她转头看向窗外,眼睛无意间瞥到了对面一楼咖啡厅靠窗位置上的人,本能的脱口而出:“哎?那不是那个小姐姐吗?和她坐在一起的男人好帅啊!” 云景接过水,温和的顺着小红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得到了和凤衷对坐着的傅戈,嘴角浅勾的笑意瞬间消失,并且在接下来的整个拍摄过程中,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感到一向以随和快乐著称的云大明星在休息的空档看了看窗外的美景之后就变得相当阴郁冷沉,于是整个工作室完全噤了声,只默默的埋头苦干,生怕说错了什么再惹了这个实际上并不好惹的主儿。 咖啡厅中,傅戈看着凤衷,脸上没有喜悦,没有憎恨,只有淡漠,“说吧,那个组织是怎么回事?” 凤衷摩挲了一下左手的黑色尾戒,低着头,若不是他拿那个组织的信息做交换,她未必肯见他。 凤衷沉默片刻,看向傅戈,也许是活的太久,记忆无法更迭,在无尽的轮回中看了无数的世事,他的眼神悠远又苍凉,里面蕴含的东西令人无法承受。 他说:“那个组织与曼珠沙华有关,曼珠具有令人起死回生的能力,而沙华能帮助轮回的人回忆起往生的记忆。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那个组织,他们想找的是起死回生的方法,所以。” 傅戈看着凤衷,她想,一个人虽然经历了无数次轮回,但是他的记忆却是永恒,那么这个人真的算得上永生。 肉身虽灭,灵魂常在。 凤衷欲言又止,傅戈反问:“所以他们一直在找的人,是我。服用沙华之后要带着记忆永生,那服用曼珠之后呢?后果是什么?” 凤衷看向傅戈,镇定自若,帝王之气若隐若现,“是,他们要找的人,是你。服用曼珠之后只有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醒来之后,曼珠自动失效,你会和常人一样。但是你的血却成了别人起死回生的良药,所以你现在异常危险。” 凤衷停顿一下,眸色黑暗坚定,“子雅,今生我会护你周全。” 傅戈从椅子中站起来,没有看凤衷,语调如往常般淡然无波:“不必,我自会护自己周全,谢谢今日提醒。” 傅戈转身欲走,却被凤衷拽住,傅戈挣扎不开,他手上带着雄厚的内力,从容望着她的眼睛:“子雅,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傅戈抬头看着凤衷,心绪微乱,另一只手臂却被一个坚定宽厚的手掌拽住,掌心温热熟悉的触感传来,只听到清冷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放手。” 傅戈转回头,云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他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墨镜,即使武装严密,可是优秀的外形依旧吸引了咖啡厅内外无数人的驻足。 整个广告拍摄过程,云景只觉得异常煎熬,心里只想着咖啡厅中的情况,以至于刚刚完成拍摄他便甩了工作人员直接穿过马路冲进了咖啡厅。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他们两个人僵持的一幕,凤衷拽着她的胳膊,看起来十分强人所难。 凤衷对于云景的话无动于衷,修长冰冷的手指仍旧紧握着傅戈的胳膊,没有一丝妥协的味道。 他一直坚信他的阿雅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就像当初她义无反顾来到自己身边时一样。 可是,他错了。 他从未想过,她会用十成的内力来逼退他的禁锢,凤衷心中微酸,他望向傅戈的眼睛,却从那双淡雅深邃的眸子中看到了疏离与冷漠。 凤衷手上的力度瞬间小了很多,在以往上千年的等待中他只告诉自己,他要等她醒来。 等她,是他唯一想做的事情。 可是等到了呢? 他想他们依旧会像原来一样,相互需要,相互依靠。 只是沧海桑田,日月更替,自从她喝下那杯毒酒死在自己面前,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到从前。 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去想而已,因为这千年的等待太苦,他只是个普通人,也需要一个支撑。 现在,她醒了,只是对他早已心如死灰。 手上紧了紧,终是放开。 傅戈始终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不是不难过,只是没了当初的誓言,她再也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 所以她选择一直往前走,不再回头。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景,凤衷站在原地,脊背听的笔直,心中疼痛难耐,双眼早已猩红如血,他低低唤着,嗓音无比狼狈且不堪:“阿雅,阿雅......” 可是他的阿雅再也不会回头了。 傅戈的步伐很快,云景跟在身后,紧皱着眉,即使墨镜遮住双眼,却仍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极其不好。 前面的女孩子越走越快,云景被落了很远,心中郁闷不已,迈着修长的双腿追上前去,极利落潇洒的拦住了傅戈的去路。 傅戈抬头看他,脸色有些苍白,薄唇轻启,“送我回家。” 云景心中憋着一口气,轻嗤一声,没有说话,伸手牵起她的腕子大步流星的往车里走,也不顾傅戈个子不高,步子根本迈不了那么快。 云景把人塞进副驾驶座,为她系上安全带,然后自己再坐在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动作一气呵成,期间傅戈竟没有任何挣扎。 傅戈靠在座椅后背上,没有说话的力气,刚刚用了十成的内力,现在她很累。她偏头看向窗外,不想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人看。 只是车子的方向并不是开往荀氏的,傅戈转过头看向云景,轻弱冰冷的声音响起:“送我回荀氏。” 云景轻笑一声,转动方向盘直接将车子开到了自家楼下。 他从车上走下来,打开副驾车门,手臂搭在上面,脸上带了几分少见的阴鸷,道:“两个选择,坐在车里,跟我回家。” 傅戈没动,脸色却又白了几分,抬头看他,皱眉问:“你敢趁人之危?” 云景听了这话才看出端倪,她的脸色很难看,看起来很累,再也顾不上生气,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傅戈轻答,声音极小:“刚刚与凤衷暗拼内力,耗干了我的精力。” 云景眸子沉了沉,弯下腰将傅戈从副驾驶座上捞起来抱在怀里,怀里的人腰肢纤细,身体娇软,这具身子与印象中那副高雅冷然的态度有几分不符,紧了紧手上的力度,云景将她抱回了自己家中。 云景抱着自己的时候,傅戈忽然想起那年封后大娶之日,凤衷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的,他手上坚定有力,身体绷得笔直,如同捧着传国玉玺一般。 抬起眼睛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少年,他微抬着头,神情高傲冷然,那双璀璨的眸子最是干净,与凤衷的不同。 傅戈紧了紧环住他脖子的双手,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擦黑,天边晕染着几片晚霞,傅戈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间屋子就是自己刚从千年之前醒来时居住的地方。 穿上鞋,打开房门,傅戈从二楼下来,楼下饭香扑鼻,走到客厅就看到饭桌上摆着十分丰盛的饭菜,只是却不见云景的身影。 傅戈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才看清菜色样式,鲜美的鱼汤、清淡的小菜,还有两碗米粥。 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傅戈没想到云景还会做饭。 “你醒了?”温雅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傅戈抬起头看,只见云景拾级而下,他身穿白色汉服,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从容整理着胸前的衣襟,他身材颀长,短发上系了一条头带,然后轻轻抬头,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天空的深邃,那样绝美。 傅戈坐在椅子上,双手握在一起,望着云景,移不开目光。 云景噙着笑,缓缓走来,走到她的身边,伸开双手,道:“我想你在古代生活惯了,看现代的衣服不习惯,所以你才看不出我到底有多帅,今天我换上古装,瞧,是不是也不差?” 眼前的少年背对晚霞,桃花眼中藏着星光,小虎牙跳将出来,那样干净纯粹的笑像阳光一样,毫无防备的闯进傅戈的心中,从此那抹光亮就驻扎在她的心上。 傅戈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微微抬头看向眼前男孩子的眼睛,伸出双手抚在了他的脸上。 云景一怔,身体绷得笔直,只见她那双温雅如墨的眸子正望着自己,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云景不敢动,生怕一动,这抹深情就会消失不见。 傅戈踮起脚尖,一个吻落在了云景的唇上。 清冷的香气扑满了鼻间,云景未曾反应,只听到如往常淡雅的声音泉水叮咚般响起:“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像对待你这样对待过别人,这就是你常常说的喜欢吗?” 云景紧紧握了握手指,桃花眸笑成了星星眼,嘴角勾着,俯下身子轻轻回吻了她的嘴角,说:“是,这叫做喜欢。” 未等傅戈回答,他又重新覆在了她那双清凉的薄唇上,逐渐加重了力道,堵住了她的呼吸,一吻过后,听着她急促的呼吸,云景低眸轻笑,睫毛颤动,“这叫爱啊。” 他抬起头看向傅戈,眸色坚如磐石,不可撼动,“傅戈,我爱你。” 傅戈只想看着他,四处的景象早已虚无,分不清今夕何夕。他的眼睛中是星辰大海,她忍不住被他吸引,这样的感觉太美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欢愉。 心脏在疯狂跳动,强忍着血管中的血液才不会沸腾,云景轻轻靠近她。 灼。热的气息蚕食着傅戈最后的理智,忽然又一个吻落了下来,不同于前两个,更加的强烈奔放,似乎在释放着什么,又在压抑着什么,无尽的私。磨与纠缠,那双修长的手抚在了她的腰肢之上,无师自通。手上的触感传进脑中,那腰肢盈盈一握,绵软娇弱。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吻终于停下来,傅戈有些意。乱。情。迷,云景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哑着嗓子道:“这叫,傅子雅,我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多写,哈哈。 第58章 清湖山庄 傅戈回到荀氏之后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古今交替,有黄沙中的古战场,有夕阳下地板泛着亮光的现代监狱, 梦中的一切明明悲凉哀伤, 只是转瞬, 那个穿着一身雪白汉服, 清华隽秀的少年便出现在自己眼前,如一束温暖的光亮, 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清晨醒来,傅戈在花园中散步,看到不知何时回家的荀湛正急匆匆往外走,秦阳跟在他的身后。 荀湛迎面撞上傅戈,低头本能的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 “您醒了?” “嗯。”傅戈负手立着,轻嗯一声, 双眼不着痕迹的从荀湛和秦阳身上打量一圈,淡淡说:“河边发现了尸体?” “哎?你怎么知道?”秦阳脱口而出,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明明他也是刚刚接到消息, 所以才来找荀湛的, 按理说消息不可能传得这么快啊,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荀湛抬头,默默看了看自家主上,想起她有识人探心的能力。 可是总是被人这样窥探心中想法, 无论是谁, 心里都不会很舒服吧。 荀湛默默的舒缓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主意, 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一定要和爷爷学习荀家秘术,保护一下自己的隐私。 “那种东西学不学没什么大碍。”淡雅的调子悠悠飘过来,荀湛还没说话,就听到秦阳道:“哎?你说什么?哪种东西?” 傅戈没有回答,看向荀湛,四目相对,似是请求,又像命令,道:“带我一起去。” *** C市郊区一条通往外市的河道边上躺着一具尸体,四周已经围起了警戒线,禁止非办案人员靠近。 黑色吉普车停在警戒线外,傅戈和荀湛、秦阳一起下了车,还没有走近尸体,就看到不少办案人员抬头看向傅戈,脸上带着几分惊惧恐怖之色。 傅戈缓缓扫视一眼,收回目光,和荀湛径直往尸体方向走,倒是秦阳跟在身后大大咧咧的问:“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副组你来,你来!”有个站在远处搜查线索的小警察小声叫着秦阳,一边叫一边招手。 秦阳换个方向朝小警察走去。 这边傅戈和荀湛已经来到尸体旁。 那是一具女尸,尸体趴在河岸边,黑发过肩大约十公分,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从体型上看是一个女人。 尸体是被一个常在河边钓鱼的老人发现的,今天早晨六点,他来河边早钓,不知怎么回事,河里的鱼比往常多了很多,大约只钓了一个小时,钓桶就已经被盛满,于是他开始往回收饵线,只是饵线越往回收就越感觉不对劲,因为大约只收了十来公分,饵线就已经不怎么动了,像是缠上了什么难缠的家伙。 老人又兴奋又紧张的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河岸边,伸着脖子往河里望了一眼,朦朦胧胧中看到了一团乌黑的东西,再擦擦眼,那东西正在往上浮,拽动着饵线也时沉时浮。 不一会儿那个东西渐渐浮上了睡眠水面,老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女人的头发! 老人惊魂未定,河里的尸体渐渐全部浮出水面,正跟着水流方向往河下游漂移。 老人惊惧之中迅速拉起饵线,尸体在水的浮力和鱼竿的拉力作用下,渐渐浮到了岸边。 荀湛看看站在尸体不远处的老人,他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被吓着了。 傅戈蹲下身子想要看看尸体的正面,还没有动作,就听到秦阳在那边喊叫:“我说云大明星,你不好好拍戏,来这里做什么?” 傅戈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云景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嘴角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插着兜,迈着两条腿正悠悠往这边走来。 荀湛看着吊儿郎当的云景,眉头深深锁着,见云景走近,便开口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是案发现场吗?谁允许你来的?” 云景将墨镜拉下来一点,挑着眉看看荀湛,笑了一下,露出狡黠的小虎牙,“荀警官别这样嘛,我们是好搭档,不是吗?有我能帮你们省好多时间呢。” 荀湛正想说什么,却被傅戈拦住,傅戈看着云景,悠远的目光中闪出细碎的光芒,傅戈笑了,笑容比料峭风雪中的红梅还要雅丽,看得云景心上微微一颤,只听到她问:“你不是已经正常工作了吗?怎么抽出时间过来?” 不急不缓,淡淡雅雅的调子飘进云景的耳朵里,连心都跟着有几分躁动,云景低头轻笑一声,说:“我和兰姐说自己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所以......” 云景没说完,又笑了。 荀湛看着眼前两个人的互动,心中似乎看清了什么,他的主上对云景是特殊的,特殊到对他无拘无束的笑,特殊到尊重他的隐私,不去窥探他的内心。 荀湛无声笑了笑,故意板着脸对云景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 说着蹲下身子,想要翻过尸体的身子。 “等等!等等!”秦阳在远处喊了两声,已经踩着岸边凌乱的鹅卵石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跑过来。 荀湛蹲在原地看着他,秦阳跑过来后,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说:“你们知道吗?这具尸体的样子有古怪!” 傅戈站在尸体身旁,平静望他一样,淡然道:“你是说和我长得一样?” 秦阳瞪大了眼睛,脱口而问:“你怎么知道!?” 傅戈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荀湛皱眉,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果断的将那具女尸翻了过来,云景也收起了笑意,脸上带了几分冷然。 尸体在翻过来的那刻,荀湛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下车时同事们的眼神那样怪异了,因为地上躺着的这具尸体的那张脸尽管已经被水泡的有些肿。胀,但是单从五官来看,真的几乎和傅戈的脸一模一样,就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差距。 尸体全身惨白,四肢全被折断,两手腕处分别有一道深深的划痕,看样子应该是被凶手生生放完血后死亡的。 “这个人就是那天袭击我们的人。”傅戈看着这具尸体,淡淡说,“她手臂上的断痕还没有长好,那是上次我们比拼时留下的。” 尸体旁云景和荀湛一阵静默,只有秦阳不明所以,便开口问:“你们什么时候被袭击了?我怎么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恰在这时,只听到警戒线外有警察严厉的讯问声:“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哎......等等......你不能进去!” “拦住他!” “快拦住他!” 一声声叫喊传过来,尸体旁的几个人纷纷抬头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衬衫、西裤,头发短削利落的英俊男人极轻易的躲过警察们的追捕,迈着稳健的步子往这边走来。 傅戈看着他,嘴上轻轻唤了一声:“凤衷?” 云景和荀湛已然站起身子,脸上表情难得的如出一辙,皱着眉,犀利的眸光扫向越走越近的男人。 凤衷走过来,没有说话,面无表情,他蹲下身子,轻轻抱住了地上的女人,下巴压在了她的头顶之上,轻轻喊着:“宿雨,宿雨......” 他抚着女人的黑发,闭上了眼,眼角似乎有泪痕划过。 警察们追过来,脸上还带着焦急和愧疚,荀湛转过头看看他们,摆了摆手,冷着调子说:“没事,这边有我,你们去忙吧。” 警察看了看荀湛,又看了看地上抱着尸体伤心不已的冷峻男人,还看了看傅戈和云景,然后转身重新回到了警戒线旁。 凤衷蹲在地上,看起来极其悲恫。 云景疏漠的看着他,低沉着语调问:“怎么回事?她是谁?” 凤衷将尸体抱在怀里,站了起来,眼睛掠过傅戈,望向遥远的远方,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声音冷郁恐怖:“不关你的事。” 说着,他抱着尸体便往外走,荀湛见此立刻伸手拦住他的去路,皱眉看向凤衷,厉声道:“你不能带她走!我们在办案。” 阴鸷苍凉的眸子看向荀湛,周身升腾起巨大的杀意,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足以震慑三春的草木不生,“仇我自己会报,让开!” 荀湛站在原地,眸色坚定,不为所动。 凤衷眸子瞬间变得幽暗,河水暗暗搅动,春风陡然裹了厉意...... 暗暗感受到凤衷汹涌的杀意,傅戈再也无法视而不见,走到他身边,问:“元缨,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和我......” 欲言又止,可是却有所效果,凤衷收住了杀气,却没有转身,只听得他说:“让我带她走,你们可以来这个地方找我,到时候我自会将一切说出。” 他递给了傅戈一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疏狂跌宕的字——凤氏山庄,C市清湖山。 清湖山是一个犹如世外桃源的地方,人们都听说过这个名字,却没人上得了这个地方,不是不想去,而是找不到。 明明知道它就在C市郊区群山交错之间,却愣是找不到进口,只能遥遥望着高处那座古老隐秘的建筑在山顶盘亘了数百年。 后来有人曾驾驶私人飞机从天空俯瞰山庄内部却也是一无所获,而且飞机在飞出山群的时候,撞山坠落,所幸驾驶人并未受伤。 不过,自此那名驾驶者逢人便说,清湖山上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云雾缭绕虚幻出来的假象而已,没有什么价值。 那人是一个考览山川大河的地质学家,名扬四海,说话很有分量。 人们听他说了这样的话,探险清湖山的好奇心便又消了大半。 “到了清湖山下,我自会让人来迎你们,只能是你们三个,不许再带其他人。”凤衷说完,依旧抱着宿雨往前走。 荀湛不愿妥协,脸上带着几分强硬,凤衷走出了很远,警察们已经纷纷围了过来,只要荀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动手拘捕凤衷。 云景眯眯眼睛,只见傅戈走到荀湛身边,摇摇头,清雅淡然的声音说:“荀湛,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放他走吧。” 这时秦阳靠近荀湛,轻声问:“清湖山,就是那个连国家都靠近不了的清湖山吗?” 荀湛未达,云景迈着步子走过来,单手扶在荀湛肩上,说:“算了,荀湛,既然是清湖山上的人,你感觉能通过警方的力量解决吗?” 云景的意思很明显,清湖山太过神秘,想必这种事情,他们是不希望外人介入的。 荀湛收起枪,心中虽然惆怅如何和沈鸿霄交代,但是依旧放走了凤衷。 凤衷走远之后,秦阳看看身边的荀湛,河边微风徐徐,吹动着他的衣角,“湛哥,现在怎么办?” 荀湛看看依旧望着凤衷离开方向的傅戈和云景,皱皱眉,冷着调子道:“还能怎么办?收队。” 荀湛、云景和傅戈一同坐在黑色吉普车中,车子启动起来之后,云景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红色香囊,伸长手递到前方从刚才起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荀湛面前,荀湛握着方向盘,扫了一眼那个香囊,幽幽问:“这是什么?” 云景转过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傅戈,她正看着自己,眸子中一片了然之色。 他知道,凤衷抱着女人离开的那刻,他从那个女尸手中拿到这个香囊的一幕,傅戈看到了。 云景轻声嗤笑一声,说得云淡风轻,“刚刚从死者手上拿过来的,这样我们去找凤衷的时候,他才不会不给我们开门。” 荀湛出乎意料的转过身看了看云景,眼中竟带了几分赞扬。 云景挑挑眉,回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本着保护物证的态度将香囊裹在了白色手套中。 傅戈单手支在额头,静静看着他手上的动作,那个红色的香囊露出一角,精致的梅花花纹露在眼前。 好熟悉的感觉。 脑海中闪过一个单纯明媚的笑容,傅戈倏地坐直身子,道:“我看一下那个香囊。” 云景转过头就看到傅戈脸色的晦暗,不知道这个香囊让她想起了什么,但他还是按照她说的,将香囊递到了她面前。 傅戈接过去,仔细看着那朵红梅,粉红的六个花瓣悉数落入眼前。 梅花五瓣,六瓣的生在幽谷。 “姐姐,幽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双目灼灼,嗓音清甜。 “幽谷中遍地梅林,梅花以六瓣居多。在那里,梅花四季常开,下雪之后,漫山遍野,红白相间。”傅戈遥遥望着厚重城墙外的天空,喃喃道:“真是极美。” “哦,是这样子。”她停顿了一刻,又换上清脆欢快的调子,“那玥儿为姐姐绣一个香囊,香囊上开满六瓣梅花,姐姐每日看着,便不会想家了。” 傅戈看着那个香囊,幽冷的檀香沁入鼻间,眼中顿时生了几分酸涩。 玥儿,是你吗? 云景默默看着傅戈,她眼眸中闪了细碎的泪光,不知道到底想起了什么样伤心的过往。 车厢中一阵寂静,云景伸出手在她的后背逡巡片刻,终是落了下来,轻轻拍了拍。 荀湛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陷入低沉情绪中的傅戈,又看看云景,没有说话。他明白主上最不喜欢将脆弱示人。 单薄的后背轻轻一颤,云景就听到傅戈说:“这个香囊和我一个故人做的极像,就连针法还有气味,都像极了。” 听傅戈这样说,云景才好好打量起这个香囊,暗红的颜色,低调的奢华,有一种复古的味道,似曾相识的感觉。 云景皱皱眉,极认真对荀湛道:“荀湛,你看看这个香囊,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荀湛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接过香囊,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遍,皱着眉道:“嗯,很眼熟,像是见到过什么人带在西装胸前的口袋里。” 之前云景和荀湛虽说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可是上流社会的名门晚宴,两人倒是参加的不少,因此遇到些共同见过的人,也无可厚非。 听荀湛这样提醒,云景恍然想起了什么,迅速说:“我想起来了!你记不记得在一次慈善拍卖会上,沈青川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胸前口袋里放的就是这样的香囊!” 荀湛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候他刚做警察不久,正是学着如何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群,然后在那场拍卖会上他就遇到了沈青川,那个香囊他曾经暗暗仔细观察了很久,甚至回到家之后还画了下来,只不过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那张画连同观察的记忆也就慢慢淡忘了。 现如今听到云景这样一说,荀湛又想了起来。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见一见沈青川。”荀湛说。 “不要冲动,我们要先好好商量一下。”云景沉默了片刻,看看身边傅戈,眼中没什么情绪,极平静的说:“最起码,我们要先知道死者到底是什么身份。” 荀湛重新启动车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好,直接公事公办的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先去清湖山,然后再去找沈青川?” 听到荀湛的话,傅戈看向云景,她知道凤衷的出现让他有几分忌讳,只见云景默了默,道:“嗯,先去清湖山。” *** C市清湖山是一个令人心生向往却又充满敬畏的地方,这里人迹稀少,车子跑出几十公里才能看到看到农田里寥寥的山民。 清湖山傍水而生,土地不算贫瘠,于是有一些过倦了城市生活的人会选择这个地方做归隐,更加上清湖山顶那个山庄的传说,更是很少有人打扰。 下午一点,荀湛开着车,载着云景和傅戈便踏上了探访清湖山凤氏山庄的旅途。 跟着导航走了将近三个小时,车子终于在清湖山脚下停住。 清湖山脚下和别的山没有什么区别,由于是夏季,有些灌木覆盖在山体上,如果不抬头看,就是一座未经开辟的荒山,可是只要抬起头,就会发现这座山的奇特之处。 因为巍峨耸立的高山之上,云雾缭绕的山顶上横亘着一座巨大庄园,就像一架硕大的飞船降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上一样,看起来怪异又惊险。 傅戈抬头望着高山上的山庄,又顺着长满灌木的山体向下寻找,一个不同于其他矮小灌木的小松柏映在眼前。 那株小松柏掩藏在翠绿的灌木之中,乍看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微细心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它的颜色要比其他的灌木更加幽暗通透,它长在数十米高的山腰之上,正是底下的人无法攀爬的高度,也是飞机无法低潜的地方,更因为只是一株植物,能够引起注意的几率微乎极微。 傅戈没有说话,脚尖点地,一个发力,已然腾空而起,因为那个高度实在有些高,她只能停在低处不断借助灌木伸长在外面的枝桠,然后脚尖再轻轻点在枝桠上,再次飞向更高的高度。 如此辗转三、四次,傅戈终于到达松柏生长的地方,指尖触及松柏,清凉温润的触感瞬间传来,她猜的没有错,这个玉质松柏便是通往凤氏山庄的开关。 于是她手上轻轻使力,往下一拉,轰隆隆一声,半山腰便开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通道。 只是通道太高,而且据傅戈观察,这条通道必定还潜藏着无数的暗门机关,如果贸然闯进,大概会死的很惨。 傅戈运着轻功,缓缓落地,衣角就着山风,漫天吹拂,似仙似幻。 她的长发吹拂到嘴边,眼角带了丝醉人的媚意,云景望着她,足足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那里就是通道?” 傅戈抬头望着那个已经敞开的机关,悠远冷静道:“这里和幽谷的设计很像,我只是做了一个猜测,没想到,真的是。” 云景看看开在半山腰的通道口,又看看傅戈,她脸上还带着山上高远的雾气,飘渺又虚幻,只听到清冷卓绝的声音响起:“需要搭一架长梯,不过就算进的了入口,也不一定能进的了山庄。里面机关众多,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云景又望一望傅戈,没有说话,《凤途》剧本中曾说,凤衷幽谷求贤,假若幽谷真如这里一样,机关众多,那么当初凤衷是怎样闯入的?那众多的求贤者又是怎样闯入的?难道自己就进不去吗?自己真的不如凤衷吗? “外面是傅小姐吗?”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半山腰响起,回声阵阵。 第59章 轮回之苦 幽深林茂, 苍老哑然的声音在山涧之中阵阵回荡,传入绕山的湖畔,湖面上层层涟漪荡漾开来。 山风徐徐, 傅戈三人抬头望向半山腰的开关处,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正趴在山口往下看。 只听得荀湛喊:“我们是特意来拜访凤衷先生的, 是他让我们来的。” 老者仍旧趴在山口往下望着, 山口距地面数十米,傅戈三人在底下看着, 也不知道这么高,他到底能不能看清他们三个人的样子? 老人又喊:“哪位是傅小姐?我家先生说,只有傅小姐在,才能让你们进来。” 老人的声音舒缓,即使话语意思令人颇有反感, 但是好在态度和善。 傅戈看着老人,淡雅的调子添了几分铿锵:“我就是。” 傅戈说完之后, 老人收回了身子,消失在通道口。 云景望着上方空空荡荡的开口,压低声音对两个人说:“都说清湖山神秘非常,这老人在通道口喊这么几声, 山下聚居的农户不都听到了吗?” 云景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和揶揄, 傅戈看看他,果然一副纨绔模样,收回目光,淡淡解释:“清湖山四周有一个屏障, 将外界与这里隔绝了起来。” 云景和荀湛都不解的看向傅戈, 眸子扫视他们两个一眼,傅戈幽幽解释:“这种屏障需要有内力的人才能感受的到。” “主上的意思是说, 这个屏障是用内力设置的?”荀湛脸上带了几分惊疑,皱着眉继续说:“现代人应该是没有什么有内力的,那么......” 荀湛欲言又止,云景脸上也添了几分沉重严肃之色。 傅戈平静回:“不错,清湖山的屏障均是凤衷所设。” 云景的脸色更加难看,心中酸涩又添了几分,只听到荀湛在旁边沉沉说:“清湖山地貌广阔,如果要在这方圆百里的地方设下天然屏障,那要耗损多少内力?” 傅戈抿了抿唇未答,只是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是心窍玲珑之人,即使她不说,也都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凤衷武功高深莫测,甚至高于傅戈。 青涩的山风吹过来,三个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此时那个刚刚在山腰俯身问话的老者又反了回来,自半山腰推下一个足以容纳三个人的升降装置,装置上方连着三个动滑轮,另一侧的绳子伸进通道口里侧,想必里面是有拉拽机器的。 老人又喊:“几位快上来吧,先生在等你们呢。” 升降装置落地,傅戈、云景和荀湛刚刚登了上去,就见它已经缓缓离地,以均匀的速度,非常平稳的上升。 大约过了三分钟,升降装置终于到达通道口,此时那个刚刚只能看到半截身子的老人就站在他们三个人面前。 老人很高,明明头发已然斑白,腰肢却一点也不见佝偻,他上身穿着一套格纹衬衫马甲,下身穿着西装皮鞋,头发梳的极其利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绅士。 傅戈三个人从升降装置上跳到通道口,只看到老人脸上挂着和蔼的笑,他见到傅戈,眼睛亮了亮,微微颔首,道:“傅小姐,你好。” 然后他又向云景和荀湛微微点头打了招呼。 傅戈看看他回以颔首,问:“你认识我?” 老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在前面,和善的声音在通道里异常真切:“我当然认识您,我家先生经常向我提起您。” 通道中亮如白昼,每隔一米就有一盏琉璃灯罩罩着的灯光,白光透过琉璃罩,更加的斑驳陆离。通道很长,一眼望去,根本不知道尽头到底还有多远的距离。通道中看起来异常简洁,除了那间隔距离相同的琉璃灯之外,只有墙壁和路面上铺陈整齐的藏青色大理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冷阴凉的寒光。 通道幽长狭窄,在宽度上只能容纳一个人,老人走在前面,傅戈、云景、荀湛依次跟在他的后面。 老人步伐健朗,傅戈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根本猜不出他的年龄。 老人边走边喋喋不休的说:“我们家先生非常想念小姐,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寻找您。现在好了,终于见到您了,我想,先生的一桩心事也终于了结了。” 傅戈走在后面静静的听,与凤衷的悲切不同,仿佛那个女杀手的死对这个老人并没有任何影响,傅戈想,难道那个叫宿雨的女人并没有生活在这里? “不知老先生知道一个叫宿雨的女孩子吗?”像是猜到了傅戈的想法,荀湛在后面沉沉的问。 出乎意料的,老人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才又往前走去:“知道,她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您能跟我们说一说她的故事吗?”云景问。 老人依旧往前走着,没有回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戈却觉得他的步子有些蹒跚,后背也不再如刚刚那样笔直,仿佛就是一瞬之间,他苍老了不少。 老人的声音有些暗哑:“她是先生从外面带回来的,刚到清湖山的时候才七岁。” 他停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子,看看后面的三个人,继续说:“你们也知道先生服用了沙华,所以即使经历了世世轮回,却算得上带着记忆永生。宿雨就是在先生这一次轮回时带回来的,那时候先生十二岁,刚刚恢复记忆不久。这一次先生出生的家庭非常不幸,在他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死了,所以先生被送到了福利院。在那里,他认识了宿雨,后来再等到他们大一点之后,由于沙华的作用,先生恢复了记忆,他不忍心看到宿雨独自呆在福利院中,于是就带着她一起回到了清湖山,再后来宿雨就一直和我一起服侍先生。” “服用沙华,大约几岁会恢复记忆呢?老先生您今年多少岁了?”傅戈问老人。 老人依旧往前走,那是一条看不到头的铺满大理石的幽幽长路,“不一定,要看先生的身体状况,如果原生家庭抚育的好,最早七岁就可以恢复记忆,如果不好,就比如这次,就会相对晚一点。至于我的年龄,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在我呆在清湖上的这些日子中,先生已经轮回了三次了。” 傅戈默然听着,心中暗暗计算着,如果凤衷每次轮回活六十岁,那么这个老人至少有一百五十岁了,可是看他的样子,却只有七十岁左右的样子。 “只要恢复记忆,他就会离开自己的原生家庭吗?”傅戈淡淡问。 老人摇摇头,“不是的,先生很珍视与那些父母的缘分,如果父母健全,他很少回清湖山,直到父母去世之后,才会回来。不过就算这样,先生也不快乐,因为那几十年的温情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短了,有时候经历比不经历还要痛苦。” 通道中山风吹进来,有几分冷意和寂寥,傅戈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当初他为什么要饮下沙华呢?这样的结果,他那样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可是为什么呢? 傅戈试着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调子,“说说宿雨吧,她为什么长得和我一样?” 老人顿一顿步子,似乎意识到了傅戈的躲避,不过还是继续说:“宿雨原来不是长这个样子的,那时候先生回到清湖山便把自己关在卧室中,先生的卧室里放着一幅您的画像,他时常对着您的画像发呆,我想宿雨应该是看到了这一幕。宿雨从小就跟在先生身边,早就爱慕先生多时,于是她就用现在的整容技术整成了您的样子。” 老人目光有些悠远,回忆着几年前的事情,接着说:“记得那时候,宿雨回到清湖山,先生看着她以为真的是您复活了,您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先生笑。” 他说着,嘴角也带了笑,面容也变得柔和,但是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他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了,反而带了几分哀伤,“可是等到宿雨开口,先生立刻就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您,而是宿雨。我记得那时候先生生气极了,好长时间不愿意见她,以至于后来她就很少回清湖山了。就算回来,先生也不会见她。” 听到这里,傅戈似乎明白了那天宿雨暗杀自己时那个眼神,她想那是嫉妒,那是一个女孩子倔强的尊严。 老人说完,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傅戈,眸子中带着恳求,道:“傅小姐,您不要再离开先生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先生真的很珍重您,我见证了这些次轮回,先生宁愿忤逆父母的意思,却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结过婚,他一直在等您,一直在等。” 傅戈怔怔看着面前的老人,无法回答,那么多年,她与凤衷纠缠了那么多年,从相识到大婚,他没有说过一句喜欢,可是她死了,他轮回了这么多世,他却在无数的桑田变化中开始执着的认为他喜欢自己,为什么呢?凤衷。那一杯毒酒是你赐给我,说爱的怎么能也是你呢? 长长的通道中无尽的安静,没有人说话,云景面无表情,只是以往璀璨如星河的眸子仿若结了冰,双手紧紧攥紧。 荀湛站在后面看着云景挺得笔直的后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主上与凤衷之间的牵绊太多,他是个男人,自然懂得云景心中的滋味。 三个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 这时忽然听到通道中一声巨响,傅戈三人迅速抬头,就看到老人伸长手臂,踮着脚尖,轻轻拉着一盏琉璃灯,灯座翻转,只见前方长长的走廊忽然缓缓升起,组合成了一条曲折弯转的楼梯,楼梯旋转而上,看起来是可以直接通往上方的凤氏山庄的。 傅戈回头看看后面绵绵的幽冷通道,又看看老人手中依旧拉着的那盏琉璃灯,与其他的琉璃灯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什么记号,傅戈心想,老人大抵是数着琉璃灯的个数来确定机关的位置的,只是走了这么长时间,中途他们也一直在说话,老人仍旧能够数对琉璃灯的个数,由此可见他的深藏不露。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往上,楼梯很长,盘旋蜿蜒,原理和开采过的旅游山川是一样的,顺着或陡或平的山梯就可以攀到山顶,而现在顺着这条隐藏在山里面的大理石楼梯就可以到达凤氏山庄了。 他们跟着老人一路往上爬,老人身体健壮,一口气爬了百十级台阶依旧脸不红气不喘,他走在最前面,一面爬,一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按向大理石墙面上的某处,傅戈仔细观察着,渐渐发现了端倪。 大约每隔几米的距离,大理石的表面处就会有一个微凸的地方,那个地方颜色和大理石的颜色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不同,老人的手按在上面的时候,那个凸起的地方会凹下一个很小的弧度,傅戈猜想这应该是通道里的机关,应该是用来防止外来者入侵的。 他们四个人一直往上走,走了大约三十分钟,终于爬到了出口,走出通道,迎面就看到了一个气派富丽的青色大门,门上牌匾上写着几个隽永疏狂的大字——凤氏山庄,门前蹲了两口石狮子,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看起来有几分森严冷酷。 老人轻轻扣了扣青色大门的门柄,不多时,一个小童从里面打开了大门,稚嫩的童声道:“王管家,您回来了。” 小童极活泼有眼力,看到后面跟着的三个人,忙敞开大门,道:“你们好,请进。” 傅戈、云景和荀湛跟在老管家身后,一起走进了凤氏山庄。 走在凤氏山庄的院子里,众人才发现凤氏山庄的大门其实算不上气派,而里面才是真正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三个人随着王管家一路往里走,只感觉从秦开始,直到清朝,所有的标志那个时代的建筑都看到了,这个凤氏山庄就像一个历史场景的复现场,那样的低调奢华,又那样的令人叹为观止。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走到客厅,不再像外面不同风格的古建筑成群,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系列基于现代又超于现代的高科技,有飞在半空中的航拍,有横在所有人眼前的虚拟大屏幕,还有四处走动的机器人,一应现代技术应有尽有。 这时候,云景抬头望了望整间屋子,发现是一栋复式的偏欧式风的小别墅风格,只不过其中摆放的家具大多是檀木等珍贵木材,看起来十分复古。 屋子中的橱柜里摆满了各朝各代的瓷器古董,单单拿出一件,便值上百万。 云景、荀湛和傅戈看着古今杂糅的大厅,眼睛有些应接不暇,恰在此时,凤衷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他穿着同一风格的衬衫、西裤,脚下踩着一双灰色拖鞋,修长有型的手指顺着玉砌的楼梯扶手缓缓而下,拇指上的深绿色扳指与扶手时时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而那双漂亮性感的手,在玉质物品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的阴冷寒凉。 凤衷面无表情,唯有那双苍凉的眸子中染了几分尘世的哀伤,傅戈看在眼里,大抵明白宿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想必不低。 “先生,傅小姐到了。”老管家微微颔首,向凤衷礼节性的打了招呼,便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凤衷轻嗯了一声,声音又冷又阴沉。 老管家走后,一时之间,偌大的客厅中只有高科技的物种发出阵阵电动响声。 荀湛看了看纷纷静默的三个人,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案情,于是也顾不了什么恩怨,冷着调子便开口问:“说说吧,你对宿雨的死怎么看?” 荀湛说完,就看到凤衷看向了自己,他的眼中阴沉更甚,剑眉泛起了一丝涟漪,道:“别用你那审讯犯人的态度来审我,难道荀齐培养出来的后代就是这副德行吗?” “不许你提他!”听到凤衷提到荀齐,荀湛有些失控,他微微靠近凤衷,在凤衷强大的气势之下,咬牙切齿的说:“你不配!” “呵,我不配?”凤衷轻笑着重复一遍,那笑容带了几分讥讽,更多的却是杀意,他凤眸微睁,凉意四起,“荀齐还要跪在地上喊我一声‘皇上’,你算什么东西!?” 语气中带着不屑,带着鄙视,带着怒意,荀湛听此,心中大怒,他直视着凤衷,毫不退让。 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傅戈皱皱眉,清淡而毫无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们是来调查宿雨死因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凶手缉拿归案,为宿雨报仇,我们有共同的目的不是吗?” 傅戈说完,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凝了一半,荀湛偏过头去,退了回来,凤衷看向傅戈,那双眼睛中不再只是哀伤与悲凉,而是渐渐升起了一丝亮意,那光亮傅戈看得懂,她记得初见时,他的眸子里就是这样的光彩,那样的英姿勃发,那样的野心勃勃,而又那样的目光长远,胸怀韬略。 对了,这才是凤衷,这才是驰骋于草原之上的那匹战狼。 云景看着傅戈与凤衷的四目相望,他们那种即使不说也心照不宣的表情,心中已然烧起了熊熊的嫉妒之火,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犹如战友般的情谊,如同藏在地下的佳酿一样,时间越长越有味道。 明明已经嫉妒的快要发疯,可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当,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沉得住气,他要显得大度,可靠。 可是眼前的人是凤衷。 云景狠厉的蹭了一下嘴角,妈。的,这真不是男人能做到的。 云景的心理活动傅戈没有听进去,此时她一心期盼着凤衷能够说出一些有利于案情的消息,凤衷像是看透了傅戈的想法,他变得平静下来。 身边有四把会客的檀木椅子,他坐在一把檀木椅子上,并示意其他三个人也坐下。 凤眸幽幽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凤衷还未说话,身上的帝王之气却若隐若现。 他端正坐着,沉寂片刻,开口道:“宿雨被我派去调查那个组织。” 一句话,傅戈脸色变了变,“你是说是那个组织做的?” 凤衷看看她,不隐瞒:“不错,但是我想,他们要杀的人不是宿雨,而是你。” 傅戈毫不吃惊,从在河边见到宿雨的尸体开始,她就一直在思考宿雨为什么和自己如此相像,以及她与凤衷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两个疑团像两块巨石一样一直横亘在自己心间,以至于她都没能冷静下来想一想宿雨的死与那株曼珠沙华的关系。 凤衷曾经说过,她的血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宿雨的死,不就是被人放干了血吗? 看来那些人真的是想要她的命了。 “他们把宿雨认成了我,我的血因服下曼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所以他们才会放干了她的血。”傅戈沉静说。 凤衷没有掩饰,眸色冷然,道:“是。” “我们在宿雨的手中发现了一个香囊。”傅戈将香囊递到凤衷面前。 凤衷接过,只打量了片刻,便淡然开口:“这是玥儿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傅戈,不是询问,而是笃定:“你也应该认识的,毕竟那是她专门为你做的。” “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傅戈语调微扬,有些失控,她又摇摇头,说:“不,我的意思是,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那么多年前的事?” 凤衷薄唇轻抿,眸子中酝酿着旁人看不懂的风云,过了许久,他抬起头又看向傅戈,缓缓说:“她也服下了沙华之水,和我一起。我们一起经历着世世轮回,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寻找过对方。” 凤衷沉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和诸葛玥一起经历着轮回之苦,也一起等待着同一个人。 第60章 情敌 “除了你们说的诸葛玥, 这个香囊我和荀湛也在一个叫沈青川的男人身上见过。”云景淡定理智的说。 荀湛皱眉继续分析:“那么诸葛玥、沈青川,还有那个组织,这三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凤衷看看荀湛和云景, 低低的重复了一句:“沈青川?” 他的声音很淡, 但是听在众人耳朵里, 却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力感, 云景心中百转千回,忍不住想, 难道这也是职业病? 荀湛似乎放下了凤衷与荀氏的恩怨,看向凤衷,皱眉解释道:“是,A市那个沈氏公子,据说家中从很久之前就是名门望族, 具体做什么产业外界没有人知道,不过每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没有人能否定这个人不是贵族公子。” 荀湛说完,见凤衷还在看着他,于是又解释了一句:“人们说他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凤衷听荀湛介绍完沈青川,苍凉的凤眸转向别处, 道:“我听过那个家族, 里面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我和荀湛在一场慈善晚会上注意到沈青川,正是因为他西装胸前口袋里装着那个格格不入的红色香囊,我记得有人说过,沈青川十分珍重那个香囊。”云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听了云景的话, 凤衷又看向傅戈, 像是猜测,又像是结论:“难道玥儿在那里吗?” 傅戈回望着凤衷, 眸中坚定,淡雅从容的调子悠悠响起:“也许我们应该去一趟A市沈氏。” 凤衷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想了想,他看看面前的三个人,不是建议,而是命令:“今天先在山庄休息一晚,明天我们一起去A市。” 在荀湛的计划中,他们是要去A市的,可是在去A市的人中他可没有算上凤衷,于是听到凤衷这么一说,心中不由有些反感,忽然又想起什么,荀湛看了看云景,这才发现云景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 荀湛到底是没说什么,如果这次A市一行真的涉及到那个隐藏在背后的组织,加上凤衷到会更加稳妥一些,毕竟他武功高深莫测,有他在,主上的安全才会更加有保障。 一行人在凤氏吃过晚饭之后,便被带到客房去休息,凤衷像是故意为之,把荀湛和云景带到了凤氏山庄最偏僻的角落,还美其名说:“这里环境雅致,而且房屋风格是现代风,里面设备更加现代化,你们用起来会比较方便。” 荀湛和云景进了客房一看,可不是现代化吗?电视、电脑、冰箱一应家具全都有,不过,这和平常住的自己家有什么区别? 云景环视了一下屋子的整体环境,道:“啧,一点特色都没有。” 荀湛跟在他后面,看了看入眼可见的两张单人床,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躺在了其中一张床上,四仰八叉的样子,闭着眼睛说:“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你不担心主上去哪里了?” 云景学着荀湛的样子躺在另一张床上,看了看上方的吊灯,滚动了下喉结,胡乱编着:“我担心什么?我相信她。” 荀湛一骨碌坐起来,破天荒笑了,眼睛里带着促狭,嘴角翘着,云景躺着看着他,心想,你别说,这小子不皱眉不板脸的样子,还有那么几分姿色。 “荀湛,追你的女孩子应该挺多的吧?”云景撑起脑袋,干净的眸子看着荀湛,漫不经心的问。 荀湛似乎看穿了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骂道:“给老子滚远点,别心里长草在这里消遣我,睡觉,睡觉。” 说着真的一骨碌躺下,背对着云景不动了。 云景依旧坐着,看看背阴的落地窗外,竹子老高,翠绿翠绿的,在晚霞的映照下还有那么几分风姿,可是云景不喜欢。 只要是凤衷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天色还早,这会儿才六点多钟,凤衷早早把他们支开,只留下她,明明知道以她的性格不会出什么事情,可是只要是想一想她现在正在和凤衷呆在一起,他心头就酸的不行。 云景躺在床上滚了一圈,心中越想越气。 他坐起来,眸子盯着门口,放着光,心想,妈。的,去他。妈。的大度!老子可没有这种东西,老子就是吃醋了,谁敢说什么!? 这样想着,没有犹豫,他站起身离开了客房。 荀湛看看没有关严的房门,嘴角勾了勾,然后安心睡了过去。 这么多天连轴转,再年轻有力的身体也扛不住,抓住这么个机会补一补觉,倒也不错。 云景从小记忆力就属上乘,记得小时候喝了一瓶酸奶,只是看了一遍酸奶瓶上的配料表和生产日期,就在爸妈面前对答如流的全部背了下来,当时爸妈听完之后,又惊又喜,还曾经动了送他去什么“神童班”滚一遭的想法,只是后来被爷爷以发展天性为由拦了下来。 凤氏山庄很大,里面建筑成群,简直就像一座迷宫。 云景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建筑,笑了,露出狡黠的小虎牙。虽然凤衷有意把他们带到这么偏僻的客房,不过他记忆力好,这点问题还难不住他。 云景寻着记忆,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凤氏家丁,不多时便重新回到了刚刚待过的客厅,果然客厅中亮起了灯光,想必凤衷还在里面。 此时凤衷和傅戈正在相对而坐,傅戈问:“元缨,你是怎样知道我已经复活的?又是怎样找到我的?” 凤衷望着傅戈的眼睛,一刻也不愿意躲开,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的人,怎么能再轻易的放开呢? 那双凤眸中光彩灼灼,他噙着温雅的笑,缓缓道:“你还记得吗上段时间有一个新闻,说是一个女孩子没有用任何保护措施,从数十米高的摩天轮上接下了一个自杀者,新闻上说那个女孩子会轻功。” 他看了看傅戈,又说:“我看了之后觉得稀奇,于是就稍微调查了一下那个自杀者的事情。” 凤衷目光平淡,但是傅戈知道在这副平静态度之下,隐藏着的是深不见底的城府,是一个帝王遥望不及的韬略。 傅戈还在思索,凤衷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然后微弯下身子,跪了下来。 凤衷单膝跪地,抬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傅戈。 傅戈霍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惊慌,声音微哑,带了分战栗:“凤衷,你做什么?” 凤衷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迎着傅戈垂下来的目光,道:“阿雅,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 傅戈看着凤衷恳切诚挚的眸子,不由得后退一步,尽管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现在也早已经没了封建礼制的束缚,可是在傅戈的意识中,凤衷依旧是她的君王,普天之下哪有君拜臣的道理? 傅戈心中惶恐,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一代君王,到如今跪在自己面前坦诚着自己的心意,只求得一个原谅。 傅戈慌了,这样的大礼她怎么受的了? 傅戈溃不成军,跌跌撞撞的打开房门,迎面便撞进一个怀抱,傅戈抬起头,恰撞进那双漆黑璀璨的眼睛中。 云景正低着头看她,表情复杂且深邃,像是想起什么来,他抬起头望向屋子里,只一眼就看到了凤衷。 凤衷还跪在那把古檀木椅子前,他正偏着头望向这边,凤眸之中氤氲着无尽的冷意与杀气,云景没有一次这样清晰的感觉到,他想杀了自己,碎尸万段的那种。 果然,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这边走来,凤衷心中升起无边的怒意,恨自己放松了警惕,竟让这么一个无名之辈闯了进来。 凤衷步步逼近,云景却笑了,傅戈看向他,他的眸色好比天边的月色,皎洁清朗,只听得他淡淡的声音响起:“怎么?你这是要杀了我?就因为我撞见了你的难堪?啧。” 云景低头嗤笑一声,长长的眼睫微微垂着,沾着月色,别提多美,“没想到驰骋疆场,一统天下的一代开国皇帝竟然胸襟这么狭隘。” 云景说完,只感到凤衷周身杀气更甚。 只是云景似乎毫不在意,他暗暗用力,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傅戈推的更远一点,然后接着笑着说:“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曾经做错了,现在认个错也无可厚非。这样的事情就算被人看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只会说,这人是个真英雄。” 云景明里暗里的一顿猛夸,凤衷似乎被安抚住了,他收住杀气,缓缓走过来,苍凉无比的眸子中似乎结了冰,声音冷的骇人:“谁带你到这里来的?” 云景回头看看月色之下曲折蜿蜒的青石路,没有一个人,回过头道:“除了我自己还能有谁?” “来做什么?”凤衷又问。 “睡不着,溜达溜达。”云景脱口而出。 凤衷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溜达。” 云景又笑了,按照古人的礼节作了个揖,“过奖过奖。” 两个人一来二去一番对话,竟然有几分插科打诨的味道,傅戈站在两人后面看着,刚刚慌张的心情已然平复。 那天晚上,明明三个不同世界的人站在一起,竟然相谈甚欢,云景敬佩凤衷的韬略,凤衷赏识云景的通透,而傅戈,放下了曾经的执念,不再觉得无法释怀。 *** 第二天早晨天刚刚擦亮,凤衷就和傅戈、云景、荀湛三个人一起下了山,在王管家的目送下,乘上荀湛的车子一起踏上了前往A市的旅途。 C市距沈青川居住的A市很远,从导航上来看,开车大约要用九个小时才能到。 荀湛看着车载导航上显示的距离和时间信息,心中不禁有些疑团,C市与A市距离这样远,,宿雨的尸体却在C市的河边发现,那么这只能说明,那个组织已经寻着主上的踪迹找来了C市,他们以为宿雨就是主上,所以才杀了她。 车子缓缓行驶在山路上,清晨飘渺的山雾之下,隐约看到几个山农正拉着牛耕地。 车子一路向西,大约行了三个小时,荀湛将车子停在了一个高速休息区,然后跳下车子,对坐在车子中的人道:“休息一下,我抽支烟”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了一支。 车上坐着的三个人见荀湛如此,也纷纷从车上下来,舒展舒展筋骨,毕竟坐车也是一件不太轻松的事情。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一身加油站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男人身材魁梧,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站在最后面的傅戈。 车子旁的四个人都是人精,看到男人的架势,瞬间就感觉到了危机。 荀湛碾断手上只燃了半截的香烟,沉沉命令道:“上车。” 几个人迅速开了车门坐进车里,只见那个男人的步伐加快,直接向这边冲了过来,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又走出来十几个比他还要健硕的彪形大汉。 云景盯着渐渐围过来的人,发现他们的手不约而同的伸向后背,在摸索着什么,云景心中一沉,道:“小心,他们手里有武器。” 此时荀湛已经启动车子,准备冲出重围,傅戈看着外面不为所动,反而将他们围得更紧密的十几个男人,他们眼神笃定,势在必得,傅戈从一个杀手的眼中看到了重要的信息,他们手上有足以摧毁整个高速休息区的致命武器,杀伤力巨大,如果使用,必定无人生还。 看来这些杀手都是些死士,为了完成某种命令,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傅戈语气如往常一样淡然:“他们手上有致命性武器,一旦使用,我们一个也活不了,现在看来,只能智取。” 傅戈顿了一下继续说:“他们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他们的目的是要杀我,不惜一切代价。” “也就是说,我们背后有两个组织?”云景回头看一下傅戈,不是问,而是下了结论。 “是。”傅戈冷然回道,心中却百转千回,她从前年之后醒来不过数十天,那个想要喝自己的血起死回生的组织还有情可原,可是怎么会凭空招惹上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呢?她自问也没有任何仇家。 杀手们越围越近,因为害怕他们狗急跳墙,荀湛还是停下了车。 整个过程中凤衷没有说一句话,那双凤眸望了望傅戈,然后独自走下了车,他说过,这一辈子他来保护她。 第61章 羁绊 薄雾霭霭, 天边升起一轮红日,人迹稀少的高速公路上尘土飞杨。 “凤衷!”车门砰然关上的那刻,傅戈应声而喊。 凤衷没有回头, 冷冽的声音还飘荡在车厢之中:“我拦住他们, 你们先走。” 此时他站在车子外面, 用身躯护住身后的车子, 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一把手。枪。 荀湛见凤衷下了车,皱皱眉, 望向云景,眼睛中一片漆黑,“我们荀氏终生以护主为己任,现在情况危急,你带主上先走, 我下去帮他。” 说完荀湛又看向傅戈,微低下头做了一个简易的礼节, 恳挚道:“主上,荀湛今后恐怕不能陪在您身边了,请您好好保重。” 傅戈坐在后驾驶座上,直直望进荀湛的眼睛, 他抱定了和那伙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云景望着两个人, 陷入两难,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另一边是自己的兄弟,外面已经黄土漫天, 打斗声愈演愈烈, 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荀湛已经从车上下去,车厢中寂静异常, 与外面的混乱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景看了看傅戈,相顾无言,他迅速从副驾驶座跳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做了打算,他先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返回来找荀湛他们。 只是车子刚刚启动,就听到后面轻声嗤笑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冷意与嘲讽,而后听到她寒凉的声音:“倘若今日你们都因我而死,你们到底想让我背负什么?我傅子雅,还没有不堪到那种地步。” 说完,傅戈已然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外面的打斗豁然停止,所有人都看向她。 云景抿了抿唇,他想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保护她不受伤害就是爱她敬她,可是他们谁都不曾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倘若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在这场战争中他们没有生还,那对于她来说,她这一生到底要背负什么呢?她还会快乐吗? 外面的人遗世独立,风骨傲然。云景想,她不会,她这一生要背负着沉重的伤痛苟且而活,那种生不如死的味道,难道就是他们对她的敬与爱吗? 那不是啊。 云景从车中下来,此时双方陷入僵持之中,荀湛和凤衷分别退到傅戈前面,将她护在身后。 荀湛双眸紧紧看着渐渐逼近的杀手,因为刚刚的打斗,气息有些不稳,厉声问云景:“为什么不走!?” 前方形势紧张,气氛一度降至冰点,可是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云景竟然笑了,笑声幽幽,令在场所有人有几分茫然,“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何必留一个不死不活。”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男人出乎意料的一同望向身后的傅戈,只见她眸色坚定,傲然挺立,不见丝毫退却之色。 杀手们似乎商量好一般,分成几拨,有所针对的向他们走过来。 傅戈盯着向她走过来的三个杀手,幽幽开口,自信决然:“这三个留给我,万事小心。” 傅戈此话一出,凤衷嘴角弯起,染了丝嗜血的猩红,他忆起那时战场之上他们一起奋勇厮杀的场景,那时残阳如血,大漠之中,旌旗飘飞,他们骑着战马,打最野最狂的仗。 如今,凤衷从没想到,他们之间能够重新经历这样的事情,不知,在她的心中能否想起曾经那样肆意快活的时光呢? 凤衷转头看看傅戈,她发丝飞扬,眼中升起厉色,显然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荀湛听了云景说的话,知道自己想得太少,他只顾得荀氏使命,却忘了他的主上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她也有七情六欲,不可能将他们的生死置之度外。 荀湛抿抿唇,从腰侧掏出手。枪,道:“主上,给。” 杀手们见荀湛掏出手。枪,不知是谁,率先开了第一枪,不料子。弹射偏,打在了后面的黑色吉普车的前车窗上,玻璃应声而碎。 尔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漫天飞沙中响起,“其他人趁早离开,我们只要傅子雅的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傅戈声音冷冽,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望着最前方说话的杀手头目。 那杀手头目长得人高马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蓝色的石油工作服,露出护住心脏的防弹衣,他的手臂露在外面,肌肉仿佛即将撑破短袖袖口,那两条手臂上面还纹着一条青龙纹身,看起来有几分江湖豪杰的味道。 他肩上扛着一把全自动**,只要轻轻搂动扳机,一分钟之内就可以连发四十颗子弹,攻击力实在强悍。 只见杀手无声笑了笑,看向傅戈,道:“对不起,我们只管杀人拿钱,至于原因,我们从来不多过问。所以现在准备好了吗?” 他颠了颠自己肩上的**,意思十分明显,这种情况,他们几个如果硬碰硬,无异于即刻丧命。 傅戈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一手扶着肩上的**,一手叉在腰上的杀手,从他的眼睛中看到,傅戈看到了他的自信,他是杀手界的翘楚,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刺杀了不下百人,至今从未有一起失败过。 傅戈眸色沉了沉,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手指轻轻搭在手。枪扳手处,寻找着时机,这种时候,双方都有枪,没有人会随便乱动,因为子。弹不长眼,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会先丧了命。 眼前的那个男人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想在气势上占得先机,给傅戈他们造成心理压力而已。 双方陷入僵局,太阳徐徐升起,黄沙尘土中十五个杀手与傅戈四人南北队里,未有动作。 此时,杀手从中渐渐走出一个人,那人左耳上带着一个黑色的蓝牙耳机,带着露指手套的手指在蓝牙耳机上按了按,走到前方杀手头目面前,看了看傅戈,才压低声音对头目说:“计划有变,雇主要活的。” 那男人眉头微皱,口中低骂了一句,随后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傅戈双眼始终看着他们的互动,自那个戴着蓝牙耳机的男人走过来时,她就已经探听到了他的心声,于是压低声音,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三个人说:“他们的计划有变。” “怎么变?”云景在傅戈身边问了一句,傅戈还未回答,就看到对面前方头目正看着他们几人,微微哂笑了一下。 只听到他说:“算你们命大,只要你们跟我走一趟,我就不杀你们。” 听得头目这样说,云景、荀湛还有凤衷已然明白,雇佣这些杀手的人突然改变主意,准备要活的了。 傅戈扫视了他们一眼,轻声笑了,她眼中没有半分波澜,仿佛眼前的事情不足以浪费她丝毫情绪。 杀手们为此一震,只听到悠然清淡的声音徐徐响起:“呵,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杀手头目听到这句话,显然被激怒了,但上面已经下了命令,只要活的,所以他将**扔在地上,冲了过来,其他杀手见头目已然发起攻击,于是纷纷收起手上的武器,随着一起奔了过来。 这些杀手体型大多健硕,一起朝傅戈他们奔过来,傅戈四人只感到地动山摇,尘土滚滚。 那个杀手头目直直向傅戈冲过来,目标非常明确,其他杀手看到之后也纷纷冲向了傅戈,不过被荀湛、凤衷和云景格挡开,只留下那个杀手头目和傅戈对阵。 那个杀手头目不愧是杀手界的佼佼者,出招动作狠辣无比,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遇上傅戈,再厉害的格斗都会大打折扣,傅戈运用轻功轻而易举的躲开他的招式,那个魁梧健壮的男人就像一个困兽一般,被傅戈耍的团团转。 这边凤衷对阵五人,荀湛对付五人,云景虽然不会功夫,倒是手中还有一把荀湛提前为他申请来的手。抢,因此他身边围着的四个人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慢慢僵持着,等待着时机。 凤衷武功高强,身边的五个杀手虽然练就了近身格斗和各种暗杀本领,但是遇到凤衷这样的对手,只纷纷感觉应接不暇,凤衷不像傅戈用轻功以柔克刚,他手段凌厉狠辣,只要对手稍微靠近,他便会陡然一个发力拧断那人的手脚或者脖子。 凤衷刚刚解决完一个杀手,那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身上肌肉健壮,而如今面朝黄土,趴在地上,脖子被弯向了一侧,口中只有往外出的气,没有往里进的。 围在他身边的另外四个杀手见到这种景象纷纷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往前来。 荀湛还在和身边的五个杀手缠斗,看到凤衷以极其残忍暴虐的手段杀死一个人之后,出于警察的天性,眸色不觉沉了沉,然后冲着凤衷那边喊道:“别杀人!否则我会逮捕你!” 荀湛喊完,凤衷听进耳朵里,却笑了,笑容带着嗜血苍凉的阴狠,他抬眸扫一眼身边的四个人,腔调里带着几分阴柔,像是开玩笑,说:“他说的我可不会听。” 远处举着枪的云景看向这边,听到凤衷说的话,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笑傲江湖》中那个不男不女的东方不败,然后非常不应景的笑了,惹得围在他身边的四个杀手微微瞪目。 就在这时候,杀手们意识到在这三个男人身上讨不了一点好处,纷纷看向与傅戈缠斗的杀手头目,只见他被傅戈一个看似轻柔的掌力推出数米远,众杀手看得目瞪口呆,有一个刚刚围在云景身边的杀手见此暗暗从傅戈身后绕了过去。 云景看到之后,顾不上别的,大喊一声:“傅戈,小心!” 傅戈听到声音猛然回头,看到已经亮出匕首的杀手正向自己冲过来,手中的匕首泛起森森冷光。 傅戈眸色沉了沉,稍微运用内力,身体轻轻退了数米远,那个杀手扑了个空,傅戈躲过致命一击,抬起眸子向云景那边看了一眼,未料到云景只顾她的安危,对自己身后的危险毫不知情。 云景身后的杀手已经举起了尖刀,刀光晃过他那双冷漠的眼睛,冲着云景后背左侧胸膛刺了过去,傅戈看着,那是心脏的位置。 顾不上其他,傅戈沉沉喊一声“云景”,运着内力朝他的方向奔了过去,夏季的风吹来,吹散了她的头发。 傅戈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触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也从没有这样不知所措过,在以往的那些岁月中,她做任何事情都会提前筹谋,任何事情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可是现在,出了一个例外,那个人是云景。 他是她算无遗漏中的遗漏,是一束光,是一个新世界。 当危险触目可及的时候,傅戈才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样想的。 云景怔怔看着脸色苍白的傅戈,望着她如山风般,如幻雾般,那样没有任何顾及的奔向自己,那样坦诚,那样毫无束缚,直到这时候,云景才在心中感觉到,这个不善言辞,不通情爱的女人,其实也在爱着自己,而且如此赤诚,如此热烈。 傅戈不顾一切的奔向了云景,恍然未觉自己身后的危险,那个被傅戈戏耍多次的杀手头目早就盯准了这刻,也不顾什么雇主的嘱咐,手上握着一把贴身的匕首,极其利落狠厉的向傅戈扑了过来。 荀湛被其他五个杀手缠绕脱不开身,急得大喊:“主上小心。” 只是这是傅戈发力太过,身体已经无法躲避身后的那个攻击。 傅戈心中狠了狠,又加了一道力气,直直飞向云景身后的那个杀手面前,手上一个用力将那杀手击出了数米远,那杀手跪在地上,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傅戈耳力极好,在她击中云景身后的杀手时,已经感到自己身后冷风阵阵,显然背后的袭击者已经十分接近自己,并且她知道只要她击中云景后面的杀手,她自己必定会受到同样的重击。 傅戈闭上眼睛,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那个致命的一击,再回过头就看到凤衷挡在自己面前,他单手抵住那个杀手头目的脖颈,周身杀意沸腾,他抬起狭长幽暗的凤眸,轻轻扫一眼已经兵荒马乱的现场,对将他们围起来的杀手们说:“怎么?还不走?你们想像他一样?” 冰冷刺骨的话说出来,黄沙漫天之中,只听到咔蹦一声,那个还握着凤衷的手不断挣扎的五大三粗的,手臂上纹着骇人纹身的男人,已经垂了头,一动不动。 凤衷就那样站着,看着所有杀手,所有杀手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僵持的时间极久,久到山间的秃鹫寻着死亡者的尸体气味纷纷飞来,在他们头顶尖叫,那声音凄凉刺耳,听在所有生者的耳朵里,只感到连后背都在冒着寒气。 之前那个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手。枪,将它举在前面,一边后退一边说:“别过来。” 他带着其他人撤出了将近十米远,以为凤衷等人不会再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于是才说:“今天的仇我们记住了,这事情没完。” 说完之后也不顾凤衷四人到底有没有回话,就转身一溜烟跑了。 众杀手跑远之后,整个高速休息区陷入了死一般的冷寂之中,只有几只秃鹫停在两具尸体上寻找食物。 尘土依旧飞扬,山风不懈的刮着,荀湛收起手。枪,看看黄土地上的两具尸体,眉头紧锁,他气冲冲走向凤衷,质问道:“我说了不要杀人,你知道你这是在犯法吗?我们这是法治社会,和那个马革裹尸的年代不一样,杀了人就要偿命,现在怎么办?” 凤衷本就心情阴郁,刚刚傅戈的举动在他的心中烙下深深的伤口,不碰都疼的无法呼吸,他刚刚看到傅戈身后的男人手里举着刀子,可是傅戈明明感觉到了,却依旧义无反顾的冲向了云景,为云景扫除了身后的障碍,那时候他深刻感受到自己心中之痛。 他终于是错过了,错过了自己最爱的姑娘。 他忍着心中痛意,不顾危险,凭空用手为她格挡了最致命的一击。 手心被利刃从中间直直划了一道口子,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黄土上,像是滚烫的油滴,卷起了层层尘土,眼中漆黑一片,他看向荀湛,一步步逼近,问道:“你可知他们这种职业杀手手中染了多少鲜血,杀了多少条人命?我这是在替民除害,你想抓我?哼,好啊,尽管来。” 说完之后也不顾荀湛的目光,径自打开车门,坐上了车。 荀湛连声反驳,“就算他们杀了人,也有组织制裁他们,还用不着你这种孤胆英雄!” 荀湛脸色微红,云景看看地上的鲜血,知道凤衷刚才受了伤,他拍拍荀湛的肩膀,眼睛点了点地上那摊血迹,缓缓道:“荀湛,你不能这么双标,刚才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和傅戈早已经丧了命,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啊,你说呢?” 荀湛顺着云景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地上那血已经暗红,有一只秃鹫寻着气味,竟不管有人还在,大着胆子扑棱棱飞了过来,荀湛眸色沉了沉,没有再说下去。 他心中也明白,大抵是早年间荀氏灌输的思想一直左右着他,所以他才会对凤衷产生本能的排斥。 傅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荀湛,在车子前面绕过去,直接上了车。 车子中凤衷眸色晦暗,似是染了寒霜,无比凄凉。 傅戈看向他的手,那双骨感分明,异常修长的手微微泛红,藏在下面的,是那只受了伤的。 傅戈也不说话,车子上没有紧急救援的药箱,她看了看自己还算够长的白色衣袖,扯住一头,用力一拉,扯下了一块,拿在手里,去牵凤衷的手。 只见凤衷往后冷冷一躲,躲过了傅戈伸过来的手。 傅戈看看他,眸色如往常般淡然无波,声音却有几分低沉暗哑,只听得她说:“凤衷,对不起。” 凤衷转过头,看向她,眸子中的哀伤更甚,可是他无法开口,他不能问啊,他怎么能问,子雅,你是不是喜欢云景啊?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呢? 那样的话,他要怎么问呢? 那么多年,从她十四岁到她二十三岁,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是他的谋士,是凤氏江山的功臣,亦是他的妻,他敬她,爱她,只想把最好的,唯一的留给她,可是他从未说出过,也从未表现出,他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她也能够知晓,要不然,她怎么会陪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更愿意做他的皇后,陪他度过那漫长而苍凉的一生呢? 可是他想错了,他终是高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呵。 从她的手中拿过那块白布,用另一只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垂着眸子看一看迅速染红的布料,扯出一抹笑,凉薄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阿雅,我的手好疼。” 傅戈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她的心为什么那么难过呢?到底为的什么? 凤衷还在笑,语气也沾染了自嘲,他抬起头看向傅戈,那样柔美阴郁的凤眸竟有点点泪光,他的眼角有泪滴滑落:“可是啊,阿雅,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死亡。” 我有的只是带着荒唐的记忆,无穷无尽的永生。 车子外,风越刮越大,还带了几丝血腥的味道,云景后背挺得笔直,他截住荀湛走向车子的脚步,荀湛不解看他,皱眉问:“云景,你干什么?” 云景故作轻松的笑,明眸皓齿的模样,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不处理一下?等着警察来抓我们?” 荀湛理直气壮的说:“人又不是我们杀的,藏什么?让他们来查啊!又不关我的事!” 说完之后,又嘴硬的补充几句:“再说了,那叫杀人藏尸,这个罪名更大!” 云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然后弯下腰拖起一具尸体往远处的坑里走去,边走边对荀湛说:“这种杀手是没有亲人的,他们大多早已经无名无姓,在我们看来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把他们安葬了,就不会有人找来。” 荀湛边说着不干,边拉着另一具尸体走到了坑前,将它扔了进去,顺便掩埋。 之后四人坐在车中,车厢一片寂静,凤衷眼眸始终望着窗外,傅戈坐在他的身旁,眸色漆黑,陷入深思,而云景则坐在副驾驶座上,托着腮看向窗外,荀湛则经过一番打斗之后,完全醒了盹,聚精会神的开着车。 大抵过了七八个小时,天色已经擦黑,他们终于到了A市。 也顾不上晚上拜访客人是否得当,他们根据早早调查好的消息地址,直接找到了沈家大宅。 与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那个宅子并没有外界传的那样富不可言,相反倒是有一种幽静安逸之美。 沈宅大门是暗红色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因为夏季,正开着鲜艳的花朵。 荀湛上前敲了敲门,他们四人等待了片刻,只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那人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她眼中只有傅戈,明媚圆润的眸子亮晶晶的,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姐姐,你终于来了。” 第62章 阿鸳之死(1) 悠远静谧的花圃中, 种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 天边一轮圆月,余晖清冷,照在花圃中的曼珠沙华之上, 红色如血。 古时候, 有这样一个传说—— 在很远很远的年代里, 幽冥河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它的花香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可以帮助人们回忆起自己的前生。 守护着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 一个是花妖,名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名叫沙华。 彼岸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花妖和叶妖守护了几千年的彼岸花, 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彼岸花开的时候没有叶子, 而叶子却只在花朵谢了的时候才会出现。 正因为如此,花妖和叶妖疯狂的想念着彼此,身心备受煎熬。 终于在一年的七月,曼珠沙华偷偷违背了神的规定, 两个人终于见了面。 那一年的七月, 彼岸花开了大片大片,鲜红如血。 天上的神知道了这件事情,怪罪下来,将曼珠沙华打入轮回, 并被永远诅咒。 诅咒他们两个生生世世在人间遭受磨难, 永远不能相见。 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香就能想起自己的前世,然后发誓永远也不要分开, 可是他们却在下一次依旧跌入诅咒的轮回。 这便是曼珠与沙华无法摆脱的宿命。 *** 夜凉如水,千年前那晚的月亮就如同此时的一样,明亮且皎洁。 素色营帐之中,层层床幔掩映,质朴干净的床。上卧着一个女人,看不清容貌与姿态。 夏夜微风袭来,吹动帘幔,女人光洁如藕的小臂露在外面,柔柔弱弱,惹人怜爱。 夜已很深,营帐外面只有几队轮换值班的守卫,男人算准时机,轻而易举的来到了女人的营帐。 床上的女人睡得正熟,男人纸扇轻阖,缓步走到床前,扇骨轻抬,女人清隽柔美的容颜便展露在眼前。 男人唇角轻勾,凤眸之中一派意气。 都说广陵王之女天姿国色,有其母遗风,今日一见,才料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她三千青丝散落枕上,虽未施粉黛,但依旧眉目似画,唇若抹朱,她的双颊微红,有一种纯净的娇憨可爱。 凤衷漆黑似墨的眸子中倒映着床上女孩子的娇颜,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漫天桃花雨之中那双淡雅高贵的眸子。 合上床幔,凤衷独自坐在椅子上,想起傍晚那封飞鸽传书—— 吾此去必为君觅得良将,请静候佳音尔。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沉香木制的桌面,凤衷陷入沉思,他双眸微眯,心中竟升起一股慌意。 “是你救了我?”背后响起一个孱弱柔软的声音。 诸葛玥睡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噩梦,梦中有几百只饿狼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就如同她此时境况。 她不幸被李晃活捉,现已经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迷迷糊糊中醒来,就看到一个背影挺拔的男人,他白衣似雪,举止不俗,与自己昏迷之前最后一眼望见的那个身影完全重合,她还依稀记得那人温润淡雅的调子:“主帅,万万不可......” 不知是缘于信任,还是真的因为体力不支,她昏倒在敌营帐中,再后来便是梦里惊惧之中一双温暖稳健的手掌轻轻抚拍她的后背,那是自母亲去世之后,她从未感受过的踏实与安全,她就想沉浸在那样的安慰之中永远不醒来。 可是那抚拍很快就消失了,她清楚的感受到那人离开了营帐,不知去了哪里,双眼沉重不堪,可是却睡不安稳。 她在无尽的梦魇之中挣扎,过了许久,终于挣脱束缚,睁开了眼睛。 只是不期然便看到桌子旁坐着的那个男人,他背对着自己,背影挺拔宽阔,给人一种孤傲冷然之感,心中蓦地升起一种期许,敌营之中救她于水火的那人就是他吧? 凤衷转过头,诸葛玥已经醒来,她半倚在床栏处,病弱娇软的看着他,眼睛中亮起星光点点。 他站起来,噙着一抹笑,缓缓向她走来。 诸葛玥只感觉心中一怔,那人身着白衣,纸扇轻折,狭长的凤眸中风光恣意,他走到她的床边,用纸扇挑起她的下巴,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你若是偏要这样想,也可以。” 凤衷回答的自在随意,心中却早已筹划完善。在李晃虎口之中救下诸葛玥虽是傅戈一手策划,但是傅戈如此做的原因不外乎为凤氏招募良将,即诸葛玥的父亲诸葛木,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诸葛玥确实是被凤氏所救,确实是被他所救。 民间盛传,广陵王诸葛木世间英雄,德才兼备,爱戴百姓,是不可多得的仁善之辈,倘若诸葛木知道诸葛玥被他所救,这于招安有益,将来诸葛木也会因此事效忠于凤氏,成为凤氏打拼江山的有力臂膀。 凤衷看看抬头看着自己的诸葛玥,眸色流转,计上心头,若想让诸葛木心甘情愿的效忠自己,诸葛玥确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初见凤衷的那一年,诸葛玥年方十三,虽和父亲四处征战,可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大多数的日子是在深闺之中度过,何曾见过如今这种场景。 她微微抬头看着那张眉目含笑,意气风发的俊颜,忽然想起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于今看来,这世上确有那举世无双的谦谦公子。 诸葛玥双颊微红,想起睡梦中那样轻缓温柔的拍抚是出于这样的人之手,心中升腾起的紧张兴奋与丝丝甜意就能让她忘记自己所处的境遇。 她毕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 此时凤衷却又是别有一番算计,他看着诸葛玥脸上的娇羞之态,知道此行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是凤氏之主,也是将来的天下之主,所以尽管再信任,再看重,他也不能完全将招募诸葛木这样的大事全部交给傅戈来完成,他要做这件事情的掌控者,那么无疑诸葛玥便是一个突破口。 凤衷收回折扇,眯了眯眼睛,傅戈,你不要怪我,你虽为我凤氏殚精竭虑,可是我将是一个帝王,帝王的眼中没有信任,有的只有制衡与利益。 诸葛玥缓缓下床,在凤衷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跪在了地上,所幸现在是夏季,夜风虽凉,却不致侵入骨髓。 凤衷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诸葛玥,凤眸中升腾起一抹陌生的凉薄,他低沉问:“你这是做什么?” 诸葛玥声音极小,却掷地有声:“多谢公子相救,玥儿无以为报,只想日后陪在公子身边当牛做马,一辈子侍奉在公子左右。” 凤衷嘴角勾笑,低头问:“你当真愿意一辈子呆在我身边?” 诸葛玥脸色更红,几欲滴血,“玥儿所说句句肺腑,天地可鉴。” “好,好!”凤衷似乎很激动,他扶起地上之人,将她安置在床上,声音似水:“我如何舍得让你当牛做马,你可愿嫁给我?做我凤衷的妻子?” 诸葛玥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一个男子的妻子,她想起父亲为她终身之事广贴告示而觅天下良人的时光,那些日子,她最困惑,总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一个她喜欢的男子,可是如今,这个如同梦一样,身骑白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仿佛按着自己心意长出来的男子却说想要娶自己,此时的心情说不出是怎样的,却只感到营帐外吹进来的风是甜的。 她窝在被子中踌躇了良久,想要说终身大事需等父母做主,可是她却真的不想等父亲来做主,她害怕等待的时间太长,他会改了主意。况且如今她与父亲早已失散,等到父亲为她做主,已然不太现实。 脑海中是那句“你可愿嫁给我?做我凤衷的妻子?”。 凤衷? 就是那个凤氏之主,那个帝喾之孙,那个高贵无比的男人凤衷吗? 世间皆传凤衷得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难道你就是凤氏之主凤衷?”诸葛玥脱口问出。 凤衷看着她,露出笑容,那笑带了几分宠溺,诸葛玥脸色更红。 “是,我便是那个凤衷。”他略微停顿一下,继续说:“我不求你现在就能答应我,做我的妻子,我可以等,等你想好。” 诸葛玥听此,慌忙坐起来,眸子中带着几分患得患失的神色:“我愿意!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小如蚊吶:“如果不是你帮我求情,我早已经生不如死,我……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好。”凤衷缓声回答,那笑容简直可以颠倒众生。 月色如钩,外面的巡逻声渐渐逼近,凤衷顿时警觉,他轻轻拍了拍诸葛玥的后背,缓声嘱咐道:“你现在所在营中主帅的幕僚是我的心腹,今日对你施救的人便是他。” 诸葛玥听此,脸上渐渐变得苍白,她年龄尚小,还分不清事情的厉害关系,可是听到凤衷如此说,她只感觉周身寒凉,连声音都有些不稳,“救我的不是你?” 她只在乎这个,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知恩图报,可怎么能报错了人? 外面的脚步声就在帐外徘徊,凤衷知道危险一触即发,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出现乱子。 如今眼前女人似乎已经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凤衷眯眯眼眸,咬了咬牙,沉声道:“你知道,我是一方霸主,有些事情不能亲力亲为,虽然实施救助的是我的谋士,可是想要救你的人,是我。” 沉默,良久的沉默,婚姻是大事,它能成就一个女人,也能摧毁一个女人。 凤衷是一个智者,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沉住气,等她自己想明白。 可是等了好久,诸葛玥未曾说过一句话。 外面的夏风吹起营帐一角,一排排黑色靴子从眼前经过,凤衷暗自思索片刻,说:“如果你只看中行动的话,我可以将你许配于我的谋士,等到我一统天下之后,我便许诺你们完婚,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真正将你记挂在心中的人不是他,是我。还有,我已经让他以为李晃招募良将为由,让他取得和你父亲的联系,这样好方便你与你的父亲日后相见。”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虽然她未经世事,可是乱世之中太过残酷,诸葛玥虽处于深闺之中,但是却并不代表她什么也不知道,相反她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凤衷看着她,脑中迅速思考着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想到最后,凤衷决定坦白:“因为我需要向你父亲那样的良将,可是对于你,不是利用,因为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便知道,我凤衷此生除你之外,眼中再也容不得其他人。玥儿,我喜欢你。” 诸葛玥脸色绯红,一时之间噤了声,过了许久之后才问:“你所说的心腹可是你在幽谷之中求贤所得的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 “正是此人,玥儿也听过他的名字?”凤衷反问。 诸葛玥沉默片刻,她承认初见凤衷之时,她被他吸引,她甚至幻想成为他的妻子之后的日子,可是当她听到凤衷承认自己别有所图时,那幻想就渐渐落地成为现实,她想他们之间的感情还需再经几番风浪,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听过。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当今天下有谁不知呢?”诸葛玥停顿片刻继续道:“凤衷,我感激你对我做的一切,我愿意写一封信让家父归顺于你,算是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想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凤衷看着眼前眸色冷静的女人,笑道:“好,我等你。” 他走了,在重重守卫之下,完全消失在夏夜之中,诸葛玥蜷缩在床上,看着营帐帘幔处,又想起那个轻缓温柔的安抚,到底是谁呢? 是凤衷?还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谋士傅戈? 这对她来说,无比重要。 第63章 阿鸳之死(2) 时间在婢女一次次送饭拿菜, 添衣换被中渐渐流逝,转眼之间已经过了半月有余,那个前往父亲营中招降的天下第一谋士, 如今还未归来。 倒是凤衷, 那个无比矜贵的男人每夜都会来营帐之中探望她。 诸葛玥的身体在营中主帅李晃的特意看顾之下已经完全好转, 营帐之外夏虫阵阵鸣叫, 除了四处巡逻的士兵,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诸葛玥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 不知为什么,对于那个如今仍未谋面的天下第一谋士她充满了好奇,那该是一个怎样智谋无双丰神俊朗的男人呢?那天晚上轻轻抚拍她的人是他还是凤衷? “傅先生回来了!主帅,傅先生回来了!”营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只感觉一瞬间, 广阔幽黑的苍穹之下乍然灯火通明,外面已然乱作一团。 而后一声划破夜空的嘶鸣, 马儿停在帐前,只听到有人说:“傅先生终于回来了,你可让本帅等得好苦。” “主帅恕罪,只因广陵王驻扎之地太过险峻, 我也是历了几番周折才得以与他相见。”一个淡雅温润的声音透过那层白色帐幔传进诸葛玥的耳朵中, 她身体有几分僵直,却浑然不知。 那个萦绕在自己心中半月有余的天下第一谋士到如今真的站在了营帐之外,不知为何,她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先生此次功高劳苦, 为本帅觅得如此豪杰, 本帅理当重重赏赐,不知先生想要什么?”李晃的声音洪亮粗鲁, 轻而易举的传进营帐。 不知因为什么,她的手心却出了汗。 傅戈仍然跪在李晃面前,微低头颅,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睛微微望向地面,里面酝酿着的是无人看透的云海波涛,她稍微停顿,便从容行礼道:“为主帅献计献策本是我的分内之事,臣何德何能得主帅如此信任。更深露重,还请主帅以身体为重,早些回去歇息。” 李晃听傅戈如此说,仰头大笑一番,才说:“还是先生想的周到,好,大家早早回去休息,明日大摆筵席,好好为傅先生庆功。” 傅戈跪在地上,行礼谢恩。 李晃率领众人便走,走出几步忽然又返了回来,傅戈警觉,跪在地上尚未有所动作,就听到李晃凑在自己耳边道:“先生快快入帐,帐中恰有佳人等候。” 李晃笑容猥琐,傅戈淡然望向他的眼睛,知是广陵王之女诸葛玥已经醒来,尚在自己帐中。 傅戈假装不知,低头答道:“谢主帅恩赐!” 李晃大笑离去,笑声响彻数里之远。 营帐之中,诸葛玥仍然坐在暗红色沉香木桌子旁,明明是夏季,削葱似的指尖却冰凉不已,外面李晃已然离去,广袤无垠的大地瞬间落入无尽寂静之中,如果不是灯火照映之下,那人清瘦俊逸的身影映在眼前,她会以为他早已离开了这个地方。 男人依旧站在帐外,隐约中他负手而立,似乎在踌躇,在犹豫。 诸葛玥缓缓站起身来,刚想走近,外面那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只见那个身影往后退了一步,便道:“男女有别,小姐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拜访。” 说完,也不顾她是否有话可说,那人早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空留下无尽寂寞。 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李晃军下一片歌舞升平,有一小女俾手捧一件鹅黄色新衣步入帐中,诸葛玥此时正对镜贴妆,转身看过去,便问:“外面有何事?为何如此喧哗?” 那小俾双手端着那件新衣托盘,头低的极低,声音诺诺道:“回禀小姐,今日主帅设宴,大贺傅先生胜利而归,主帅有令,请小姐前往宴席。” 诸葛玥听此,手中玉簪横在半空,回头看看镜中略有疲惫的样子,想起了昨日傅子雅归来的事情。 那样清冷单薄的身影,站在虫鸣阵阵的营帐之外,蓦地,只感觉心中一悸。 玉簪插入鬓中,诸葛玥强装镇定,对小俾道:“告诉主帅,我自会赴宴。” 小俾听此,唯唯诺诺退了出去,只留下帐中诸葛玥一人。 指尖触碰托盘之上的新衣,诸葛玥心中彷徨,不知父亲近来可好,李晃已经将自己关在这个营帐半月有余,其目的不外乎是威胁父亲而已,如今父亲已经同意投降,那么今日的宴请之意,到底又有怎样玄机? 着一身鹅黄色长裙施施然孤身一人步入宴会营帐,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钉在了自己身上,那样粘腻污秽的感觉,令诸葛玥十分不适。 行军打仗本是枯燥而残酷的,军营之中全是男人,到如今忽然出现诸葛玥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的女人,可想而知,当时气氛多么诡异。 傅戈独自端起一杯酒,保持沉默,一饮而尽。 诸葛玥跪在地上,向李晃行礼,李晃大笑,道:“诸葛小姐不必多礼,从今天起我还要仰仗你的父亲,来人,赐座。” 诸葛玥行了一个礼数,在李晃指定的位置坐定,此时大厅中央一个脱了一只袖子的大汉正在慷慨舞剑,其他主将则在惊鸿一瞥之后,重新在席位之间来回走动,推杯换盏。 诸葛玥默默坐在整个大厅中最末端的位置,身旁站了刚刚为自己送衣服的小俾。她冷静看着宴会中的形势,想起今日宴会的主题,李晃不是在为傅子雅接风洗尘吗?可是如今看来,整场酒席中只有歌舞升平,还不见有任何庆祝之意。 李晃高高坐在主位之上,双眼正盯着席下舞剑的大汉,看得兴趣盎然。主位之下的将领都是精明之人,在摸不透主帅意思之前,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诸葛玥暗暗打量了一圈整个大厅,发现了一个正在角落里独自饮酒的男人。 那男人长得唇红齿白,眉目高雅,他穿一身青衫,头发被木簪轻挽,他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正轻握眼前的酒杯,不多时恍然一抬头,酒盏中的佳酿便被一饮而尽,他看起来很瘦,和昨天夜里在营帐中看到的那个背影像极了。 诸葛玥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不知怎的便拿凤衷和他做了比较,假若说凤衷是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那么角落里的那个男人便只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尤其是那双幽黑如墨的眸子,他只是不说话坐在那里,那双眼睛便如藏着浩渺的宇宙,博大而无涯。她遥遥望着他,不知为什么,竟然那么想走近他,去看看藏在他胸中的到底是怎样深不可测的沟壑。 诸葛玥就这样静静望着远处角落里的傅戈,不知过了多久,舞剑表演已然结束,她却浑然不知。 坐在上座的李晃居高临下,将下方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今日宴会目的本来便是为自己的谋士洗尘接风,意犹未尽的看完刚刚精彩的舞剑之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正准备号召众将起身祝贺时,却看到角落里诸葛玥正盯着自己的谋士看个不停。 于是李晃扔下了自己正经的任务,反过来问诸葛玥道:“诸葛小姐在看什么?看得这般入神?” 李晃声音响亮粗鄙,带着行军打仗之人的放。荡不羁,引得众人全都看向诸葛玥的方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独自沉默饮酒的男人也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只是那双眼睛中依旧沉寂幽深,变幻莫测。 诸葛玥脸色涨红,急忙出席跪在地上,低声道:“回主帅我什么也没看。” 李晃朗声大笑,身边的将士也应声而笑,笑声哄然。 诸葛玥脸色鲜红欲滴,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到李晃说:“傅先生,你看诸葛小姐怎么样?” 傅戈正淡然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忽听到李晃喊自己的名字,于是淡然跪在地上,平静望向李晃的眼睛,李晃心中想法昭然若揭。 傅戈了然,低头答道:“回禀主帅,诸葛小姐天姿国色,绝代佳人,岂是我这种庸俗之辈可以妄加评论的?” 李晃听此大声笑道:“先生何必如此贬低自己?先生之才绝不输那个归于凤氏的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如今我看诸葛小姐对你有意,你二人郎才女貌,不如就今日庆功宴,我为你们做个媒,互结连理如何?” 说完之后,当事人还未来得及发表意见,只听到身侧将帅纷纷发表言论—— “主帅真是明智之主,当今乱世,能够有如此胸襟成全这两位有情人,实属长沙之幸,实属百姓之幸啊!” “是啊是啊!主帅能有这样仁善宽厚的胸襟,真是我等之幸啊!” “主帅英明,我等替傅先生诸葛小姐谢过主帅!” 傅戈和诸葛玥还跪在地上,此时却已有将领走到前去,举起酒杯道:“我等在此恭贺傅先生喜得佳人!” 李晃坐在高位,听完部将对自己的一番吹捧,心中正在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洋洋得意。 傅戈抬起头看向他,心中了然李晃心中筹划,他不过是想利用诸葛玥将广陵王诸葛木死死拴在自己身边,傅戈心中冷笑,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未免太过信任自己,虽然她为他筹谋过几场胜仗,就连打胜诸葛木的这场战役也是他在幕后计算好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他的心腹,如今他想用一个外人拴住另一个外人,这样愚蠢的做法无异于自取灭亡,不过这对于她,对于凤氏,对于诸葛木和诸葛玥来说,却是十分有益的。 “主帅,终身大事我还需要和家父商量,请主帅容禀。”杂乱的宴会大厅之中传来一个柔弱却坚定的声音,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跪在地上,微低着头,脸色绯红的诸葛玥。 大厅之中一片沉寂,那个坐在高位之上的长沙王脸色铁青,豹眼之中带了几分怒气,他问:“我是这长沙主帅,现如今你的父亲已经归降于我,将来整个长沙乃至整个广陵都是我的,至于一个小小的婚事,我如何做不得主?” 李晃说完之后,整个宴会厅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静之中,所有将领纷纷唯唯诺诺,低眉颔首,没有一个敢上前说上一句话的。 傅戈暗暗抬头看了一眼,知道诸葛玥触碰了李晃逆鳞,她再次行礼,毕恭毕敬道:“主帅是长沙之王,割据一方,如今微臣有幸得主帅赐婚,实乃微臣之幸,只不过臣有一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晃横眉冷对,粗声粗气道:“有话就讲,怎么像个女人一样磨磨唧唧?” 傅戈再次行礼,眉目低垂,态度却不卑不亢,道:“众所周知,广陵王乃一方霸主,此人仁善厚德,名声极好,我方能够招降如此人物实属不易,素知广陵王嗜女如命,如果他知道今日主帅逼迫他的女儿嫁于自己不爱之人,这必将会惹怒广陵王,致使我们双方合作产生隔阂,更会为其他侵袭者提供有利条件,所以还请主帅三思,收回恩赐。” 傅戈声音掷地有声,整个营帐之中噤若寒蝉,透露着重重杀机。 那个高高在上的,实属昏庸的长沙王已然怒发冲冠,只是当今局势混乱,他不得不仰仗下面这个违背自己好意的傅先生,更不能得罪刚刚归降自己的诸葛木,所以他不得不忍。 过了许久之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高位之人定会将傅先生治罪的时候,却听到那人哈哈大笑,道:“还是先生想的周到,只不过真是可惜,我本欲成全先生与诸葛小姐,不料你们二人如此推脱,至此我也不便强求,你们二人好自为之吧,以后之事我也不便再多做过问。” 听完李晃的话,傅戈额头触地,高声呼道:“主上英明,谢主上成全!” 黑色军靴从自己眼前经过,一场宴会不欢而散,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傅戈从地上站起,转过身便看到还跪在地上的诸葛玥。 傅戈低头看看她,缓声道:“起来吧,人已经都走了。” 诸葛玥抬起头,便撞进那双漆黑的桃花眸中,磕磕绊绊从地上站起身来,道:“多谢先生两次相救。” 傅戈望她一眼,低头从容掸掸身上灰尘,淡雅道:“无妨。” 傅戈说完便往外走,这个营帐是专门用于大摆筵席犒赏士兵的地方,外面众多士兵往来传唤,难免耳目众多,诸葛玥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与傅戈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诸葛玥营帐之中,傅戈微微眯了眯眼睛,道:“诸葛小姐,我知道你与凤将军两心相悦,只是现在天下纷争不断,百姓民不聊生,刚刚情形我可以救得小姐一次,却断断救不了第二次。” 男人的声音冷淡凉薄,那双幽暗的眸子只需轻轻流转,一条无双的计谋便会涌上心头。诸葛玥看得有些呆,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戈望她一眼,没有动用异能,因为在这样稚嫩柔弱的女人身上,她犯不上劳心劳力,她幽幽说出实情:“傅小姐,不瞒你说,刚刚李晃所提之事,其实于你,于凤氏,于你的父亲,只是有益无害,只是我见你对男女情爱之事如此珍重,所以不便毁了你的念想,至此我才会冒死向李晃求情。你可明白?” 那人凌厉深邃的目光忽然扫向自己,诸葛玥直直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知怎的,胸中升腾起一股勇气,她坚定道:“好,我愿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像是振翅的蝴蝶一样,好一个娇嫩欲滴的姑娘。 傅戈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抹困惑,明明刚刚她还以自己的父亲为由拒绝了他们之间的婚事,她原以为这个女孩儿心中藏着凤衷,所以才会断然拒绝李晃的赐婚,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快改变了主意? 傅戈正准备凝神窥探她心中所想,却听到女孩子清脆有力的声音道:“如果这件事情对于我们都是有益的,我们为什么不做呢?只是不知道现在又改变主意,李晃会不会起疑呢?” 傅戈怔怔看看眼前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女孩子,心中百转千回,问:“小姐当真同意这场婚事?” 诸葛玥点头如捣蒜,不多时却又满面愁思:“可是李晃那边怎么办?” 傅戈平淡望望她,虽然不知道她心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现如今她能够答应这场荒唐的联姻,傅戈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她低头作揖道:“此事不必小姐费心,傅戈自会办妥。等到天下安定之时,我定会将小姐完璧归赵。” 第64章 阿鸳之死(3) 夏季蝉鸣, 长沙的夜闷热聒噪。 营帐之外锣鼓齐鸣,载歌载舞,李晃和降者诸葛木正在桌前对饮, 好不畅快。 红帐之内红烛对泣, 鸳鸯弄喜, 傅戈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站在诸葛玥面前, 未有动作。 今日是她与诸葛玥两人的大喜之日,早前她和诸葛玥在筵席之上公然拒绝了李晃的赐婚, 惹得李晃大为光火。 不过傅戈与诸葛玥成亲虽然看似极为不妥,但是这于诸葛玥,于凤氏与诸葛木之间的合作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 傅戈本是女子,今日与诸葛玥成亲, 既不会玷污了诸葛玥名声,诸葛玥爱慕凤衷, 将来天下安定,傅戈便可以将她送回到凤衷身边,另一方面二人成亲也有助于凤氏更好的利用诸葛木这个将才,诸葛木疼爱女儿, 看到女儿与凤衷两人情投意合, 为了女儿终身幸福,他才会心甘情愿的替凤氏卖命。 于这两点看,这场联姻对于凤氏与诸葛玥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 所以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 傅戈决定说服诸葛木再次向李晃提出她与诸葛玥之间的婚事, 李晃初得诸葛木,自然会给他三分薄面, 而且当初李晃便有将诸葛玥嫁于傅戈的意思,听到诸葛木再次提起,当然愿意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李晃行军打仗多年,没有一儿半女,后来傅戈归降,他见傅戈才貌过人,智计出众,归降不过半年,就为他铲平了四周异己,更替他招降了一代英雄诸葛木,于是他便兴起了将傅戈认做义子的想法。 这次联姻,他便借此机会,先是将傅戈认做义子,再将先广陵王诸葛木之女嫁于自己义子傅戈,本以为这样便可以领土永固,万世之业也,殊不知傅戈与诸葛木早已暗度陈仓,他的一番作为只不过是为凤氏做了嫁衣而已。 此时帐内红烛摇曳,诸葛玥坐在床上,她眉目低垂,双颊微红,纤纤素手搅在一起,即使是傅戈这样的女人看来,也是别有一番韵味,自带别样娇羞。 眼前的男人一直站在自己面前,却没有任何动作,诸葛玥心中仿佛揣了一只兔子,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就看到那个着一身鲜红礼服,发髻被玉簪挽起的男人,男人微抿着薄唇,幽深的眸子深不可测,他的眉宇之间自带一股英气,许是多拿兵卷的原因,身上那股书生意气扑面而来。 诸葛玥只感觉自己已然双颊滚烫,心脏剧烈跳动不已。 自从不知这个男人用了什么方法让李晃同意了他们之间的婚事开始,这些天李晃好像故意一般,直接将她安置在傅戈营帐之中,并美其名曰促进两人培养感情。 于是他们两人几乎每日四目相对,男人话不多,他只是坐在桌前看兵书,而她则坐在床角翻诗词,每当看累了,她便会看向桌前那个拿着兵书一丝不苟的男人,心中不知怎的就会升起一种踏实安逸之感。 看着眼前这个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清隽男人,诸葛玥心中不可能没有一丝涟漪,可是她忘不掉那晚那个轻柔的拍抚,她想起自己答应凤衷要做他的妻子,她多想问问眼前的男人,那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温暖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她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那日他早已出发去父亲营中,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一直都是凤衷而已。 诸葛玥眼中一片落寞,不知怎的,她是如此希望那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带给她活下去的勇气的人,是眼前这个男人,是这个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而不是凤衷。 “诸葛小姐。”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略带凉薄的声音,诸葛玥看向说话的男人,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全是自己的倒影。 “嗯?”她本能的反问一句,听起来有些迷糊。 傅戈幽幽望她一眼,直截了当道:“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从今天起,你睡床上,我睡卧榻。” 他的眸子依旧淡然,淡然到让她感觉有些冷漠无情,诸葛玥望望他,略微偏一偏头,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她露出一个明朗的笑,道:“好,谢谢先生。” 那笑容在红烛的掩映下生了魔力,就像是无尽暗夜中的一抹光,带给了傅戈无尽的希望。傅戈淡淡望着诸葛玥,心中想,假若天下安定之后,人人都能有这样明媚的笑容,那这个天下便是所谓的大同社会了吧? 傅戈笑了,那笑容令坐在床上抬头望着她的诸葛玥微微一震,只听到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小姐放心,等到天下一统之日,我会亲自将你送到凤衷手中。” 诸葛玥望着他,傅戈眼中仿佛有一道光,那光亮充满了希望,在此时诸葛玥才明白,先生与平常人不一样,他心中记挂着天下,根本容不下什么儿女情长。 她也笑,声音朗脆:“好,我等着先生所说的那一天。” *** 夜幕四合,荒郊之中,一个男人负手而立。 营帐之中众人已经沉沉睡去,傅戈避开守卫,按照约定独自一人前往林中与男人汇合。 约定地点是远离营帐数十里的一片荒林,里面常有猛兽出没,因此行人甚少,十分隐秘。 傅戈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凤衷已经提前等待在那里了。 月色清冷,他穿一件黑色夜行衣,与暗夜融为一体。傅戈身上早已换下喜服,穿着平常所穿的青衫,头发被木簪轻挽。 凤衷武功高强,耳力十分好,傅戈还未走近,他已经回过头来,他脸上挂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果然傅戈听到他说:“先生,洞房花烛可好?” 傅戈徐徐走近,淡定从容,低头作了个揖,道:“将军莫要取笑微臣,为今世上还未有过两个女人洞房花烛的。” 凤衷听后大笑,笑声朗润,“先生不要气馁,将来我定会还先生一个真正的洞房。” 傅戈再拜,从容依旧:“傅戈不求什么洞房,我只愿天下太平,再无战乱,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恣意生活。” 凤衷听此,默了片刻,黑夜之中傅戈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到一个坚定的声音说道:“先生之愿,我凤衷定当竭尽全力,为先生实现。” 荒郊之中风声鹤唳,只是傅戈与凤衷皆是智勇双全,武功深不可测之人,对此险境毫不放在心上。 凤衷与傅戈相对而立,一时之间没了话语。 今日大喜之日,傅戈收到凤衷暗信,要她在这片荒郊相见,傅戈猜测到底是成亲之时,尽管她是一介女流,但是对于诸葛玥而言,这样大婚却是头一次,所以凤衷难免心中放心不下,所以才会深夜拜访。 于是傅戈继续说:“将军放心,诸葛小姐现在很好,我会照顾好她,将来天下安定之后,我定会完璧归赵。” 傅戈说完,原以为凤衷会高兴不已,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无尽的沉默,傅戈抬起头,便对上薄凉冷漠的眸子,凤衷脸色微青,他看着她道:“原来先生以为我是为诸葛玥而来?” 傅戈微怔,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凤衷冷笑,转过头去,后背异常僵直,他微微抬头看向头上明月,声音冷然道:“诸葛玥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傅戈听此,瞬间了然,对于凤衷而言,他只不过是觊觎诸葛木的势力和能力,为了更红的利用诸葛木,他才会接近诸葛玥,让她爱上他,这样他便能更好的得到诸葛木的帮助,可是这对那个明媚单纯的女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傅戈不忍,问道:“那诸葛玥呢?将军不感觉自己胜之不武吗?” 凤衷听此,笑了,笑声凉薄无情,他转过身,狭长的凤眸看向傅戈,眼睛中竟升起了滔天怒意,他问:“先生说我胜之不武?那先生呢?自古有言兵不厌诈,先生能说自己每一场战役都是靠蛮力解决的吗?先生精通兵法,便应该明白,自古皇权争斗,均是尔虞我诈,至于女人不过是权利的牺牲品而已。” 傅戈听此,心中不觉升起一抹痛意,她看向凤衷,问:“将军认为皇权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凤衷从未想过他已经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关心的却仍是百姓苍生,全然没有为自己考虑,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是个女人吗? 冷笑一声,凤衷语调之中带满讥讽,道:“原来在先生心中只有天下苍生。” 凤衷眼中染了落寞,却没有再说别的,傅戈再反应过来时,他早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傅戈脑海中回荡着那句“原来在先生心中只有天下苍生”,是啊,她以天下安定为己任,那诸葛玥呢?那个单纯活泼的小女孩儿难道不是苍生中的一个吗? 傅戈往营帐的方向走去,心中坚定,她绝不会让那个小女孩儿因权利争斗受到一丝伤害,她会保护好她,保护好那份纯真与干净。 *** 傅戈出山第三年,天下局势瞬间顷变,凤氏横空出世,先灭李晃,后定江山。 天下初定之后,凤氏之主凤衷登帝位,统天下,登基大典之上,百位群臣位列两班,左面为首者是开国功臣诸葛木,右面第一位便是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 凤衷坐于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睥睨一切,身侧侍候宦官手捧圣旨宣道:“凤氏元年春一月甲子,朕得天下,庇佑万民,每想于此,战战兢兢,无有懈怠。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本是诸侯后代,后隐于幽谷之中,其人温婉淑德,娴雅端庄,智谋过人,实属朕之知己臂膀。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使使持节兼太尉授皇后玺绶。大典之后,大赦天下。” 宦官宣旨结束之后,大殿之上已然喧哗不已—— “这成什么样子啊!傅戈本是男子,怎么能做皇后呢?这传出去岂不为天下万民嘲笑?” “是啊,听说诸葛将军之女诸葛玥与皇上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怎么成为皇后的不是她呢?” “是啊是啊,就算傅子雅为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朝廷之上众多官衔难道就没有一个适合她的吗?” “莫非诸葛将军之女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我们皇上是断袖!?” “嘘!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能说呢?背后议论皇上是要掉脑袋的!再说了我们皇上丰神俊朗,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有龙阳之好!?” 一纸圣旨宣完,朝堂之上已然乱作一团,文武百官只当是皇上有特殊癖好。 左班之首,开国将军诸葛木此时已经脸色铁青,听到群臣议论,他双拳紧握,心中倍感屈辱。 想他一代英雄,本该自立一方,争夺天下,只因女儿衷于凤衷,所以他才放弃霸业,甘坐阶梯,为凤氏立下汗马功劳,助凤衷登上皇位。 诸葛木心中大为光火,本以为自己战场之上奋勇杀敌,终将会为女儿换来锦绣前程,到如今却未曾料到替他人做了嫁衣! 想那傅戈,本是幽谷中一隐士,还是男子,当今龙椅之上那个人竟然不顾天下议论,公然封一男子作为皇后,这让甘愿自贬身份陪他吃苦的玥儿怎么想?这让他们诸葛氏有何脸面再立于世上? 诸葛木心中震怒,凤衷这一举动,已然让他诸葛氏沦为了天下笑柄! 诸葛木暗暗握拳,冷眼看向高台之上正襟危坐的男人,只见凤衷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首群臣反应,嘴角带笑,眼中漆黑。 下首群臣反应剧烈,个个满面愁容,有的脸色涨红的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敢公然冒犯,很是憋屈的模样。 凤衷心情大好,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人人都说诸葛氏功高劳苦,诸葛木为凤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理应受到大赏,诸葛氏女儿诸葛玥必定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氏皇后,而诸葛木更会被封为一等功臣,位列群臣之首。 可是假如他真顺应民意,那凤氏江山必将岌岌可危。 诸葛木一代英雄,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虽然他为凤氏江山也可谓不遗余力,但是当真大封诸葛氏,那必将造成诸葛家族一手遮天的局面。 凤衷笑看群臣,悠悠然想,所谓兔死狗烹,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但是他不能做吕雉,他不能为后世之人留下一个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罪名,诸葛氏不可不封,但是封赏之下,需有另一方势力与他制衡。 于是这个重任便落在了傅戈的身上。 傅戈,傅子雅,那个让他又恨又敬的女人,那个心中只有天下苍生的女人,此时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面色从容,不卑不亢,她眉目淡雅,眸色幽邃,想必对于他的举动,她早已经猜透识破,所以她才能如此冷静的看着他,不辩驳也不推脱。 是了,为了黎民苍生,她最擅长忍耐与退步。 想到这里,凤衷心中那种快意自傲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在未遇到傅戈之前,他自诩天下英杰,智谋无人可比,可是直到那日幽谷求贤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怎样自负。 这个女人,这个天下第一谋士,她从来都是站在自己身旁,以一种超脱的态度看着所有的事情,也那样淡泊的看着他。 凤衷暗暗咬咬牙关,今日所下诏书,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天下第一谋士听到之后到底会是怎样的反应,可是到头来却是他自作多情而已,她那双眼睛知晓一切。 傅戈淡淡看着高位之上的男人,看着他从得意转为暗怒,心中早已经明了今日朝堂之上的这场闹剧。 凤衷之所以封她做这烫手的开国皇后,只不过是为了制衡诸葛氏。 诸葛氏为凤氏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理当是凤朝开国第一功臣,可是若封诸葛木便不能再封诸葛玥,倘若都封,凤氏朝堂内室便会均被诸葛家族所掌控,到时候诸葛木权力滔天威胁皇族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他封自己做开国皇后,只不过是看中了她茕茕孑立,孤身一人,没有根基,更不会不牵扯家族利益这一点,而且凤氏初定天下,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内室,都别有一分暗潮涌动,凤衷知她善于应付这些,所以才会将她放在这个众矢之的之上。 傅戈沉默片刻,便拱手行礼,高呼:“谢皇上恩典,我傅子雅必将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为皇上扫除后顾之忧!” 傅戈声音高洪,说完之后,朝堂之上一片寂静,那高高在上的新皇,眼中竟多了几分莫名的阴鸷。 过了许久,群臣像是反应过来,齐刷刷跪在地上,哭天抢地般大喊道:“请皇上三思啊!请皇上三思!” 群臣喊完,谏官舍命谏言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傅戈本是男子,怎么可以做您的皇后呢?皇上您这样做,是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啊!当今天下,诸葛将军之女诸葛玥天姿国色,品行端庄,是皇上正妃首要人选,还请皇上好好考虑收回成命啊!” 凤衷耐着性子听完底下跪拜谏言的古稀老者,又看看那个风轻云淡的天下谋士傅子雅,强压下心中怒火,不容置喙道:“我意已决,你等不必再说,都退下吧!” 众官听此,纷纷不动,凤衷也不在意,身着龙袍,踏出朝堂。 *** 早朝之后,皇帝寝宫之中,赫然站立两人,一个是开国元勋诸葛木,另一个便是智谋无双傅子雅。 凤衷为首坐着,不看两人,只顾悠然品茶。 等了好久也不见凤衷作何解释,诸葛木终于按耐不住,问道:“皇上,您怎么能封他做开国皇后呢?他傅子雅是个男人啊!” 凤衷无动于衷。 此时大殿之外,有几分喧哗,只听到守门宦官急声谏道:“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里面处理政事,您不能进去啊!” “娘娘!” 外面的声音渐渐传入寝殿之中,很快诸葛玥已经闯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宦官慌忙跪在地上,没敢看凤衷,却早已汗流浃背,“皇上饶命,贵妃娘娘擅闯,奴才怕伤了娘娘一时没有拦住。” 诸葛玥站在凤衷面前,双颊涨红,眼睛中似乎有些微泪光,她倔强的站在凤衷面前,不行跪拜之礼。 凤衷没有看她,只看看跪在地上的小宦官,放下茶盏,道:“你先下去吧。” 小宦官关门离开之后,诸葛玥未语泪先流,她看着凤衷,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羞辱我?你可以不立我为后,我也不稀罕,可是你怎么能立他呢?” 诸葛玥柔弱纤细的指尖颤抖指向傅戈,闭了闭眼睛,泪水肆意。 诸葛木虽然生气,但是还不敢这样质问凤衷,毕竟凤衷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依仗他们的年轻将军,他已经一统天下,成为了万人之上的一代新皇。 普天之下,谁敢这样轻贱皇帝,除非他有谋逆之心。 想到此,诸葛木心中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呵斥诸葛玥道:“玥儿休得胡说,跪下!见到皇上如何不行礼?都怪我太过宠你,让你这般没有规矩!” 诸葛木说完,诸葛玥全然不动,依旧站在原地倔强看着凤衷,只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凤衷眸子幽幽对上她的眼睛,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走到了傅戈身边。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拆下了傅戈束发的木簪,一瞬之间,傅戈长发飘飞,女儿本色显露无疑。 站在对面的诸葛木和诸葛玥已然惊呆,只看到凤衷转过头看向他们,噙着一抹笑,道:“我之所以立傅戈为后,是因为她本是红妆。” 整个寝宫之中死一般的寂静,四人四目相对。 此时傅戈长发尽落,虽未施粉黛,但是那端庄出色的五官依旧美到令人窒息,她肤若凝脂,眸若星辰,只是那样静静站在那里,就已经撩动所有人的心弦,她的美是惊心动魄的。 诸葛玥看得有些呆,许久之后才缓缓问道:“原来先生不是先生?” 傅戈看向她,慢慢走近,她想摸一摸她的发,就像那时在李晃帐中,她还是她的妻时那样。 可是诸葛玥后退了一步,声嘶力竭道:“别碰我!别碰我!” 看着这样倾国倾城的女人,诸葛木再也不能隐忍不发,他冷哼一声,看向凤衷,道:“原来皇上并不是真心喜欢玥儿,您只是想让我替您卖命而已!” 诸葛木是个男人,他不像诸葛玥那样感性,他深刻懂得一个男人的心理,假如他是凤衷,身边有这样绝代佳人,就算是玥儿,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凤衷听诸葛木此言,终于卸下伪装,开门见山道:“诸葛将军为我凤氏建立汗马功劳,我理当重赏将军,但是为我凤氏江山之稳固,我不能让玥儿做这个皇后,但是我允诺您,只要凤氏在一天,诸葛氏便永受庇佑。” 诸葛木听凤衷说完,恍然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不再辩白,道:“既然皇上如此忌讳我们诸葛氏,我自愿请求戍守边疆,永不踏进京城半步。但是我想带玥儿一起离开。” 凤衷听此,看向了诸葛玥,眼中出现了一抹复杂,傅戈看在眼里,道:“将军未免太过敏感,虽然皇上封我做皇后,但是我与皇上有约在先,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关系,皇上真正喜欢的只有玥儿一人而已,况且今天下初定,后宫暗潮涌动,玥儿天性烂漫,实在不适合这番争斗。我待玥儿亲如姐妹,虽然身处后宫,我也定会护她周全,诸葛将军难道愿意见到有情人天各一方吗?” 诸葛木听此还未说话,就听到诸葛玥问:“我只问一句,那天夜里守在我身边的是你还是凤衷?” 她眸色坚决,仿佛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皇权争斗写得我有点懵啊。 凤衷:所有人都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傅戈:......呵呵 第65章 阿鸳之死(4) 我只问一句, 那天夜里守在我身边的是你还是凤衷? 女孩子的声音掷地有声,令在场的其他三个人没有办法忽视。 诸葛玥善良单纯,天真烂漫, 她远离纷争, 不懂诡计, 是这天下最干净的存在。 而傅戈不同, 凤衷也不同,就连她的父亲诸葛木, 虽然疼爱女儿,但手上又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呢? 虽然这三个人谁都没有说,但是诸葛玥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却真的是最特殊的存在。 傅戈眸色复杂,向她靠近一步, 诸葛玥便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对她的厌弃。 傅戈心中微疼, 这是她用生命来呵护的花朵,是她寄托的希望,可是现在这朵娇嫩柔弱的花儿受了伤,变得脆弱又敏感。 傅戈暗暗吸了一口气, 她发现自己已经猜不透眼前这个女孩子了。 那天晚上对于她来说, 真的那么重要吗? 傅戈眸色漆黑,望向诸葛玥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他们的怀疑与厌弃。 傅戈心中微疼,她所做的一切, 她手上沾的鲜血, 只不过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得到更好的生活,可是玥儿不理解她, 那个她精心呵护,百般纵容的女孩子,不能理解她,甚至是恨她。 她有错吗?为了天下再无战乱,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她所做的均是对的啊。 至于那天晚上,救下她的人是自己,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自己。 那时玥儿刚被李晃捉住,身心俱创,她独自躺在床上,额头上全是汗珠,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傅戈虽然计谋过人,手上人命千万,那时天下纷争不息,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她只能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来换取大义,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当时时势所迫。但是她不是冷血之人,对于诸葛玥,她确实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她才会陪在她身边,哄她安然入睡。 傅戈愣在原地,嗓音沙哑,出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凤衷凤眸之中一片冰冷,声音中淬了寒意。 凤衷已然动怒,可是诸葛玥却毫不在乎,那双圆润干净的眸子直直望向凤衷,毫不退缩。她小巧鲜艳的薄唇紧紧抿着,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姑娘。 傅戈跟随在凤衷身边已有三年,这三年里她见过了凤衷的阴鸷狠毒,这个登基称帝的男人性子凉薄,他可以在言笑晏晏之间拧断一个人的头颅。这三年里她也见过他的铁血柔情,她记得在李晃军营之中,他偷偷与玥儿相会之时,那样温润宠溺的样子。 傅戈心中明白,凤衷只爱皇权。 可是每当她看到他对玥儿清朗的笑时,那笑容仿佛是从心中盛开出来的花朵,那样真实那样可贵,每当这时傅戈便会想,也许这段感情,装着装着就成真了。 只是没有料到,到头来,凤衷唯一爱的,还是权利与江山。 庄严森冷的皇帝寝宫之中,只听到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响起,就像一滴水砸在冰面上发出冷冽沉重的响声,她说:“重要!因为那决定了我将来还要不要喜欢你!” 诸葛玥说完,倔强的看着凤衷,凤衷脸色晦暗至极,他冷笑一声,缓缓逼近诸葛玥,眼中染了一丝猩红,问:“是我如何?是她傅子雅又如何?你以为她还是你那个关怀备至的好哥哥?你别忘了她傅子雅也是个女人!” 凤衷句句紧逼,逼得诸葛玥步步后退,可是即使这样,诸葛玥还在倔强的抬着头,只是那双圆滚滚的眸子中已然聚满了水光,她默了默,小脸已经刷白,“所以说,那天晚上陪着我的人不是你......而是她?” 她的纤白手指颤抖着指向站在凤衷身侧的傅戈,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凤衷也望着她,一字一句问:“是又如何?” 这句话刚刚说完,诸葛玥便笑了,泪水肆意,她看向傅戈,眸色复杂沉痛,傅戈看得心中一紧,往前走了一步,还未开口,就听到玥儿尖叫一声,她捂着双耳,喊道:“别过来!别过来!我恨你们!我恨你么!” “玥儿,我们回家吧,跟我一起去边疆,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踏足这个伤心之地。”诸葛木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伤痕,想他诸葛木纵横一世,没想到最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诸葛木叹一口气,算了,算了,他老了,不想再争了,现在天下已定,世间再无战乱,他可以带着玥儿远离朝堂,去过无拘无束的日子了,也许这对他们诸葛氏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诸葛玥仿佛没有听到父亲的话,她捂着耳朵,不断说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要利用我?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个真正喜欢我的人而已,难道就那么难吗?” 她蹲在地上,声音中充满痛苦,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手无足措。 凤衷冷眼看着她,不再解释,他承认自己利用了她,可是他从未想过要抛弃她,他可以给她最好的赏赐,给她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可是唯独这个皇后之位,他不能给,也不想给。 因为这个位子,只属于他心中唯一的女人。 “玥儿!”一声惊呼,傅戈和凤衷再看过去的时候,诸葛玥已然晕倒在地,诸葛木神情紧张,慌忙将她抱了起来。 *** 龙榻之上,诸葛玥还在昏睡,太医已经开了药方离开了。 天色已晚,宫中规矩,外戚不可在宫中过夜,所以诸葛木不得不离开了皇宫。 偌大的皇帝寝宫之中,只有凤衷、傅戈,还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诸葛玥。 傅戈站在床边,看着诸葛玥的睡颜,眸色漆黑,太医说她已经怀有身孕一月有余。 凤衷在外面批阅奏折,天下刚刚一统,作为新皇,凤衷有忙不完的政务要处理。 他听到诸葛玥怀孕的消息,虽然没有表示,但是想必心中也是高兴的。 傅戈走出去,走到凤衷面前,站了许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凤衷从奏折中抬起头,看向她,外面红烛摇曳,凤衷眸色深邃,里面藏着的是傅戈看不清的情绪。 他轻声开口,声音依旧凉薄,“你想说什么?” 傅戈摇摇头,道:“你与玥儿之间的事情,我不便插手,我只希望你好好待她。” “呵。”凤衷冷笑一声,幽幽站起身来,他身长八尺有余,如今褪下龙袍,只穿着一件玄色便衣,身影颀长冷傲,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傅戈,凤眸之中尽是冷色,“我当真没有选错人,傅子雅,你真的是一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傅戈平静望向凤衷的眼睛,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可她知道他生气了,至于到底在气什么,傅戈并不在乎。 傅戈淡然行礼,道:“谢皇上肯定,从今往后,我定会为皇上处理好后宫一切事务,免您后顾之忧。” 一语之后,寝殿之中沉寂无声,傅戈依旧保持着男子行礼的姿势,这样的礼节是她这些年来男扮女装形成的习惯,一时之间没有更改过来。 傅戈等待良久,凤衷依旧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傅戈没有抬头,想了想,重新跪在地上,以当今女子的礼数。 刚刚跪定,就听到上方一声轻嗤,傅戈恍然抬头,就对上凤衷那双带着冷笑的眸子,他缓缓走到自己的身边,稍微倾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捏在自己的下巴之上,傅戈哪曾受过这样的待遇,眸子之中瞬间冷了几分,她看向他,幽幽问道:“凤衷,我自问对你问心无愧,你到底想做什么?” 凤衷听此,眼中的那抹冷笑也消失了,里面仿佛结了冰,阴冷至极,他薄唇轻抿,手上的力度竟又加大了几分。 傅戈眉头微皱,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说话,因为从今天开始,她便不再是那个指点江山的谋士傅子雅,她成了他的皇后,需要做的便是有皇后的样子。 凤衷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颔首,恭谨淡雅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心中竟然全是凉意,三年的时光,他们之间一起度过了三年岁月,这三年里,他们日日相伴,他知她喜欢兵书,便将凤氏藏书倾囊相赠;他知她热爱天下苍生,他便夺了这天下,誓要做一个天下明君。 可是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竟然从来没有知晓半分他的情意。 她这样聪明的女人,当他将那独一无二的凤氏皇后之位交给她的时候,难道她还不明白吗? 又或者说,她只是在装作不懂。 不知怎的,凤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知道眼前的女人神圣高雅,不可侵犯,可是他不知生了什么心思,望向她那双幽深的眸子,带着玩味的笑,凑近她的嘴边,以以前他最不屑的态度,问她:“你可知,作为我的皇后,最先应该做的,是为我凤氏添子添丁?” 凤衷一语结束,傅戈蓦地笑了,那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幽冷,她抬着头直直望着他的眸子,不卑不亢,道:“凤衷,我不是玥儿,你也不必以感情绑架我,这世间唯一能够绑架我的,只有这天下万民。” 凤衷表情阴鸷,可傅戈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凤衷,我们之间无需利用,我之所以答应留在你身边,之所以允诺你做这凤氏江山的皇后,全然是因为天下尚不稳固。当这天下安定之后,你就是想留也未必留的住我,所以,好好对玥儿便好。” 傅戈说完,凤衷已然转身重新坐在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他表情淡漠,阴冷至极。 不再等待凤衷下令,她已然从地上从容站起身来。 她淡雅的拍拍身上的尘土,再次道:“如今玥儿已经怀有身孕,便断不能再同她的父亲一起去那寒苦边疆,如此,何不封她做这后宫贵妃,陪我一同处理政务?” 凤衷阴恻恻望着傅戈,手中毛笔已然折断,他现在真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女人,他原以为他刚刚的话可以让她明白他的心思,可是哪曾想,她心中断然没有情爱这回事。 她心中只有什么黎民苍生,半分也不替自己考虑,她想怎么样呢? 难道真的想等这天下太平之后,她再重新隐居幽谷,孤独终老? 凤衷面色铁青,她倒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他是个男人! “玥儿的事情我当然会处理好,毕竟是我负她在先,我会给她最好的补偿,这个还不劳皇后费心。”凤衷凉凉说。 傅戈听此毫不在意,为了玥儿,她决定再逼凤衷一步,于是继续道:“如今诸葛将军已经自愿戍守边疆,他们诸葛氏再也不会威胁到皇上,但是诸葛家族确实为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诸葛玥已然怀有龙裔,皇上何不借此机会,大封玥儿腹中之子?” 凤衷看看傅戈,冷笑着再问:“不知皇后什么意思?” 傅戈低眉颔首,十分恭谨,全然一副好皇后的模样。 凤衷看着,心中不免好笑,她倒是适应身份适应的极快。 只见傅戈说:“倘若玥儿所生一子,当立为太子。” 傅戈刚刚说完,凤衷已然霍的从龙椅中站起身子。他看着傅戈,眸子之中一片冷色,声音中染了冰霜,问:“若是没有生得儿子,又当如何?” 傅戈听此,继续徐徐答道:“第一胎不可,那就等第二胎,第二胎不可,便等第三胎,如此下去,总有一子。皇上,立玥儿腹中孩儿为太子,是顺应时势,是告慰诸葛将军的汗马功劳啊,您不能让那些旧臣们寒了心啊。” 凤衷笑了,笑声森森,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傅子雅,你当真是朕的好皇后!” 傅戈没有说话,凤衷背对着她,过了许久,他终于说:“好,就按照你说的做,假若诸葛玥当真生有一子,我便将他立为太子!” “谢皇上成全!”傅戈扣手再拜,心中坦然无比。 第66章 阿鸳之死(5) 凤氏元年秋, 凤衷泰山封禅。 凤氏元年秋后,凤氏再行册封后大典,册封当日, 昭告天下, 普天同庆。 诏书初下, 天下流言四起, 纷纷说皇帝有龙阳之好,竟好男风, 傅戈乃天下第一谋士,何以当此皇后重任,何以为皇室开枝散叶? 册封当日,群臣托病,拒不参典。 凤衷大怒, 以诛灭三族为要挟,勒令群臣着红装, 普天同庆。 大典之时,举殿上下,群臣面无血色,低头伏于地上。 只听喜乐奏响, 傅戈身穿血红喜服, 缓缓步入大殿。 当时,清风徐徐,天朗气清,她换下男装, 穿上这世间最华美最贵重的凤袍, 她的长发高高挽起,头上戴着金色琉璃凤冠, 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后位。 凤衷端坐在龙椅之上,眸色幽冷,淡淡望着越来越近的傅戈,她眸光潋滟,唇抹朱砂,淡雅之中添了几分媚色,这样绝美的傅戈,这个仿佛长在他心尖上的女人,终于成为了他的妻,他唯一的妻。 藏在宽袖中的手倏然攥紧,凤衷眸色愈加深邃,眼中只有傅戈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傅戈走在大殿中央步入后位的大道之上,群臣匍匐在她的脚下,她心若磐石,步步坚定,心中藏满了对这天下的雄心抱负。 群臣跪在地上,因为惧怕凤衷,没有一人敢抬头觑视,当那个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所有人只感觉那人裙裾飞扬,与生俱来一股威仪。 傅戈拾级而上,凤衷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眸中光风霁月。 傅戈望着他的眼睛,升起一抹笑,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她的笑容中藏满了自负,凤衷看在眼里,又想起她帷幄之中指点江山的场景,那样淡然,那样从容。 凤衷牵着傅戈的手一同坐下,他俯瞰群臣,宽袖一挥,道:“从今天起,傅子雅便是我凤朝皇后。” 凤衷说完之后,便是身边宦官将皇后印玺送于傅戈面前。 傅戈从容接过印玺之后,凤衷看向高台之下文武百官,冷厉威严的声音在巍峨的大殿之上响起:“今日百官来贺,朕当向天下许诺,朕之皇后,唯傅子雅一人!” 凤衷说完,群臣伏在地上,却无一人应和,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凤衷眸色晦暗,阴恻恻盯着高台之下的众人,缄口不言。 此时百官之中连滚带爬踉跄出一老者,凤衷与傅戈一看,原是那天的劝谏史官。 只见那老官低头颤抖,大声呼喊道:“皇上,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 凤衷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老者只一味低着头,身体不住颤抖,他的额角之上已经大汗淋漓。 傅戈淡然望着他,心中颇有几分敬佩,他敢在封后大典之上冒死谏言,这份忠贞已然可歌可泣。 过了许久,坐在高位之后的凤帝凤后没有一人说话,那老者拿着谏书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心中备受煎熬,本以为自己此言一出,必将引起皇帝大怒,但是直到此时,那手段凌厉狠辣的新皇却一直沉默不言。 谏言史官不知所措,仓惶之中抬起头,第一眼却被那后位之上的女人吸引。 只见那女人穿一身大红戏袍,凤冠霞帔,端庄坐在凤帝身旁,那姿态那容貌绝不是以前所见的谋士傅子雅。 史官愣在当场,一双苍老的眸子中满是恐慌,连声音也有几分颤抖,“皇上,这......这......这......” 他连说了三个“这”字,却没有“这”出所以然,凤衷幽幽看着他,群臣也渐渐抬起头,纷纷看向后位之上的女人。 然后,满堂哗然。 “那上面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那不就是傅戈,傅子雅吗?” “这......这......这......” “这怎么可能?” “这也太美了吧!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这般美艳动人的男子了吧?” “是啊,比诸葛老将军家的女儿还要美上几分啊。” “美上几分!?这恐怕是完全把贵妃娘娘比下去了吧。” “这......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怪不得咱们皇上......哎!美色误国啊!” 大殿之下讨论之声络绎不绝,高座之上的两个人均是冷眼看着,也不辩驳也不解释。 至于原因,两人自有各自的打算。 凤衷之所以从不道出傅戈本是女儿身的实情,不过是想让她在后宫之中多一分安全。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但是若傅戈一直以男子身份居于后宫主位,便不会被人嫉妒陷害,毕竟谁会和一个生不了皇嗣的男人去争宠? 而傅戈之所以任由天下人议论,不过是想将来朝堂之上依旧有她一席之位。 自古以来,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一旦她选择公开自己本是女人的事实,那么她将注定永远深陷后宫,这对她来说,是桎梏,是完成大业前的羁绊。 朝廷之上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傅戈从容望着,不发一言。 微风吹动凤袍,凤冠之上的金步摇微微颤动,在一片杂乱之中,凤衷微微靠近傅戈,他嗓音低沉,在傅戈耳边轻轻说:“朕说过,我要将这天下送到你的手上,朕做到了。” 凤衷的声音中满是自傲,傅戈从容回望他,字字坚定道:“皇上,前路漫漫,臣妾愿陪在您的身边,与您一起守护这万里河山!” 傅戈一语说完,凤衷恍然望向她,眸中满是深情,他顿了很久,仿佛这混乱的朝堂与他再无关系。 终于,他嗓音沉沉,向她问道:“傅子雅,你此言可当真?” 傅戈笑了,那笑容使天地黯然失色,她无比坚定,无比从容的回复凤衷,道:“臣妾所言,句句肺腑。” 凤衷再也顾不得什么封后大典,顾不得什么文武百官,更不想管什么悠悠众口,他站起身直接将傅戈抱在怀里,至此大殿之上忽然万籁俱静。 群臣目瞪口呆,纷纷望向高位之上的至尊之人,竟有几分面红耳赤。 可是凤衷毫不在意,他抱着傅戈走下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大殿。 大殿之外微风轻拂衣带,怀中的人腰肢纤细,绵软柔弱,凤衷的手微微紧了紧,额角的青筋有些暴起。 印象中的傅戈善阴谋晓兵法,是一个比男子还要刚毅清冷的人,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今抱在怀里,手上传来的触感几乎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凤衷缓慢走着,他的步伐稳健坚毅,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一块珍宝,生怕一不小心摔在地上,分崩离析。 封后大典之后,坊间盛传,傅皇后容貌冠绝,堪比倾城女子,故以得皇帝凤氏垂怜。 *** 凤氏元年冬,皇帝喜得一子,小名阿鸳,乃贵妃诸葛玥所生。 阿鸳诞生之日,天生异象,青天白日之下有大鹏落于贵妃寝宫之上,绕梁多时,嘶鸣不已。 凤衷见此大喜,以其得天眷顾为由,赐名为鸳,封为太子。 是以普天同庆。 阿鸳出生之后,天下局势逐渐安定,凤衷每日处理朝堂事务,日理万机,十分忙碌。 当是时,傅戈入主中宫,位列朝堂,一面处理后宫事务,另一面解决苍生之难,与凤衷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戈能力出众,即使如此,朝堂后宫大小事务皆处理得当,无有不妥,于是渐渐的天下百姓逐渐接受新皇凤氏喜爱男子之事。 傅戈心系万民,所以万民也爱戴她。 后来民间传言:“皇后傅氏虽不能为皇室绵延子嗣,但是他仁善爱民,博爱宽厚,不仅将后宫治理的和谐友善,解决了皇上的后顾之忧,而且他还位列朝堂替皇上分担国事,将百姓放在首位,当真是一位好皇后。” 虽然天下百姓已然认可傅戈,但是只有后宫的人才知道皇帝与傅戈之间根本不像世人所说那样,皇帝凤衷并非喜爱男风,他与皇后傅子雅之间仿佛就是一种搭档关系,根本毫无肌肤之亲。 倒是贵妃诸葛玥深受皇帝宠爱,日日得以召幸。 光阴荏苒,岁月匆匆,时间流逝飞快,凤氏江山已然逐渐稳固,此时已是凤氏五年,此年阿鸳三岁。 御花园中,傅戈坐在石凳之上,手握兵卷,目光沉稳专注,贵妃诸葛玥陪在身边,手中拿一六瓣梅花刺绣,时不时抬头看看花园之中追蜂捕蝶的太子阿鸳,又转过头望一眼身边的傅戈,她的眼眸中不再是年少的青涩,倒是添了几分初为人母的雅静与淡然。 不多时,手中刺绣全然完工,诸葛玥将它递给傅戈,道:“姐姐,我又为你绣了梅花,希望这样可以聊慰你的思乡之苦。” 傅戈笑着接过那个绣满六瓣梅花的香囊,放在手心中许久,才抬起头对诸葛玥道:“谢谢你,玥儿。” 小太子在园中玩儿的正欢,抬头望一望远处的傅戈和诸葛玥,朗声喊道:“傅母后,你快看!鸳儿捉到了一只小蝴蝶!” 傅戈看过去,只见他那双小胖手上捏着一只蓝色蝴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自己,那样子乖巧可爱极了,傅戈对着他笑道:“鸳儿慢点跑。” 阿鸳听此,很认真的点点头,清脆的童音回荡在整个御花园之中,“我知道了,母后。” 傅戈和诸葛玥同时看向那个在漫地里疯跑的烂漫孩童,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诸葛玥看着自己的孩子,又回头看看那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温暖的人,只感觉岁月静好。 她看看天空漂泊的云彩,微风吹来,吹乱她的发丝,她转过头看向傅戈,问:“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 傅戈回过神来,看向诸葛玥,眸子之中淡然无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养成读取玥儿心声的习惯,她抬头望望高高围墙之上的暗红砖瓦,神色缥缈:“淡云流水,闲云野鹤,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向往。” 诸葛玥听此,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她道:“姐姐与我想到一起去了,等阿鸳大一点,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如何?耕田织布,下棋读书,天下之事置之度外,岂不快活?” 傅戈不设防的笑了,感叹道:“多好的日子啊,可惜只能想想而已,凤衷的天下尚未安定,各路诸侯虽表面平静,但是内里纷纷虎视眈眈,天下百姓危在旦夕,这些我怎能弃之不顾呢?” 诸葛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笑容也不再自然,她看向傅戈,声音中带了些许苦涩:“天下的事情这样多,难道姐姐都要揽到自己身上?姐姐空有无上智谋,难道就不能为自己筹谋一番?” 傅戈听后,摇摇头笑了,她看着诸葛玥,缓缓说:“圣人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又所谓‘在其位则谋其事’,既然凤衷把我置于此地,我自然是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诸葛玥听此,站起身,眸子之中有几分复杂,她看着傅戈,笑容有些僵硬:“姐姐与皇上的关系,妹妹看不懂了,非夫妻,似君臣,在姐姐眼中除了家国大义,难道再没有其他了吗?长夜漫漫偌大的皇宫里满地都是利刃,死在姐姐权谋算计下的孤魂夜夜哭叫,难道姐姐就不曾有过孤枕难眠的时候吗?” 傅戈听此,眸色变了变,她抬头望向眼前的诸葛玥,幽冷问道:“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诸葛玥走到傅戈身边,忽然弯下腰,执起了她的手道:“妹妹只是想告诉姐姐,妹妹心疼姐姐,姐姐从来不知道,妹妹这许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只有年少梦中那双温暖的手,可是我太愚钝,竟将那双手的主人错认为皇上。一步错终生错,妹妹本想就此认命,了此残生,可是我却实在不忍姐姐受这么多委屈。玥儿想……” 诸葛玥的话没有说下去,可是聪明如傅戈,其中意思,她又怎么可能不懂? 第67章 阿鸳之死(6) 凤氏四年初, 边疆告急,匈奴袭击平原。 朝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 “皇上, 天下局势刚刚安定, 民心初平, 现在出战, 恐伤民之根基,请皇上三思。” “是啊, 皇上,微臣听说匈奴作战彪悍,势如破竹,我们万万不能轻敌啊!” “是啊是啊,皇上, 我们当以奇珍异宝与匈奴建立盟友关系,等到天下安定, 国库充盈,军队强壮之后,再将他们一举歼灭!” “说得对啊,现在我们当卧薪尝胆, 渐渐增强自身实力, 等到万事俱备之后,再消灭匈奴。” 群臣人云亦云,所说者都是主张求和。 凤衷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所有人, 他凤眸幽冷, 周身散发着浓浓戾气,他扫一眼群臣, 问道:“众位爱卿,当真没有什么别的计策了吗?” 群臣跪地道:“请皇上三思,据当今形势来看,求和更有益于我朝发展啊!” 凤衷表情漠然,心中却已大怒,他望向大殿之下,却发现偌大庙堂之中,竟然只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皇后——当朝太尉傅子雅,另一个是开国功臣旬老将军的儿子荀齐,现任五品偏将军。 凤衷没有看傅戈,他知道她必然懂得他的心思,倒是荀齐,着实令他感到有几分意外。 凤衷看向荀齐,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不顾跪在地上的众位大臣,直接对荀齐道:“荀齐,说说你的想法。” 众位大臣听到凤衷开口,纷纷抬头看向依旧傲然挺立的小将军荀齐。 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剑眉之下一双眼睛灿若寒星,他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风光恣意。 他直直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声音郎朗道:“皇上,臣认为,匈奴虽民风彪悍,但是我凤朝也不缺乏骁勇善战之辈,而且当今并不像众位大人所说局势尚不安定,臣倒觉得凤朝民风淳朴,人人家境日益丰厚,百姓能够各得其所,国家已经步入相对稳定的状态之中。” 他微低着头,稍微停顿了一下,凤衷看着他,沉沉问:“所以,你的想法是?” 荀齐抬起头,对上凤衷的眼睛,那双眼睛之中的坚定令凤衷深深记住,他的声音更加坚定,道:“所以,臣主战!” 荀齐说完之后,大殿之上一片寂静,跪在地上的群臣没有一人同意或反驳,他们只是跪在地上,等待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做着最后的选择。 凤衷听完荀齐的话,虽没有立刻回答,但是心中不免有几分欣慰,想不到旬老将军能够养出这样一个有骨气的儿子,如此江山有幸,百姓有幸,凤氏有幸矣。 凤衷眸色渐缓,看向负手站立的傅戈,明明知道傅戈必然主战,但是他还是装模作样的问:“傅太尉,你如何看?” 傅戈毅然拱拱手,微低下头,声音铿锵坚定,大声道:“微臣同意荀小将军的意见,臣主战!” 傅戈说完,群臣哗然。 傅戈与荀齐不同,荀齐年龄尚小,从未建立过任何功业,所以即使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群臣都会认为他未经世事,不懂人间疾苦,尚会因为他是开国功臣旬老将军的儿子,故此给上他三分薄面,顺便将那几句话当作儿戏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从傅戈嘴中说出来,便完全变了味道。 傅戈是谁? 傅戈可是那个天下第一的无上谋士,凤氏的半壁江山均是出于她手,凤氏安定之后,她列朝堂统后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想而知她所说的话到底有多么重的分量。 如今就是这样一个分量极重的人在朝堂之上,公然推翻众人的意见,说出一番惊天泣地的言论,对于众臣而言,心中难免有几分介怀。 有时候,傅戈之言便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群臣跪在地上,脊背不觉有几分发凉,凤氏新皇凤衷,虽然励精图治,爱戴子民,但是其腹黑程度也是令众臣难以望其项背的。 这个新皇心思极其缜密,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他们只记得曾经有一个官员曾经说了错话,那个龙椅上的人面上还带着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一转眼的功夫,那个官员便举家南迁,被替换到了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任职。 从那以后群臣进谏纷纷提了一口气,不敢说假话,不敢肆意表达心中所想,每每心中拿不定主意之时,便会找傅戈商量,因为在这朝堂之上,唯一一个敢公然忤逆皇上,还不会被贬斥或报复的人,就只有那个当朝太尉,凤氏皇后,傅子雅一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总是为他们出谋划策的人,竟然在此时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更可怕的是,那个对立面还立着他们的皇上凤衷。 群臣有低着头暗暗擦汗的,有双手发抖的,还有大胆一点的抬起头看看凤衷。 凤衷面无表情,群臣心中六神无主,有一些已经开始思考到底会被凤衷贬斥到哪个地方去? 但是也有十分衷心的,听到傅戈如此说,已经面红耳赤,哭天抢地般对凤衷道:“皇上三思啊,如今天下刚刚安定,百姓惧怕战争,如果贸然打仗,势必会引起万民厌恶啊,而且现如今国库尚不充盈,一旦开战,我方粮草供给实在比不得根基深固的大漠匈奴啊!” 那老臣说完之后,看向傅戈道:“太尉大人,既然你主战,请说出主战理由,否则老臣便是死,也会力谏皇上不要贸然进兵!” 傅戈听此,看向那老臣,眸色漆黑,老臣双颊通红,傅戈只一眼便知道此人虽然顽固,但是实属衷心护主,竭力为民的忠臣。 傅戈看看凤衷,只轻飘飘道:“匈奴蛮横,一味退让,只会变本加厉。” 那老臣听完之后,面红耳赤,声音急促:“可是!可是......” 他没有说完,傅戈幽幽扫他一眼,又说了几个字:“没有一场战争可以十拿九稳,您认为呢?” 傅戈此言一出,那老臣哑口无言,战争残酷,局势瞬息万变,谁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算是再等十年,也未必能够大获全胜,况且真等上十年,在凤朝的供给之下,匈奴会变得更加强大,如此看来,有弊无利。 傅戈说完之后,大殿之上主张求和的声音已然缓缓减弱,群臣议论纷纷—— “皇后娘娘说得很有道理,就算再等上十年,我们也不一定可以打败匈奴,还不如趁此机会,试一试。” “你当战争是儿戏啊?试一试是多少条人命啊!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你知道吗?” “就是,昔有汉高祖休养生息,我认为当今凤朝理应效仿。” “‘休养生息’?凤氏已经休养生息四年有余,根基已然稳固,就算匈奴来犯,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凤朝国土辽阔,资源丰厚,而且还人才济济,我想必定能将匈奴一举歼灭!” “就是,傅太尉说得极有道理,行军打仗本来就带有三分运气,既然委曲求全也不一定能够换取天下太平,那么拼一拼又有何妨?” “就是,我也同意傅太尉说得,该打就得打!” “就是就是!” “哎!你们怎么都变卦了?开始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得!” “开始是我们没有想好,现在听皇后娘娘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啊!” “就是啊,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大殿之上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不过已经不再是刚刚的众口一词,坚决主和,而是开始顺应傅戈之言,纷纷主战,偶尔之间有那样几句不同的声音发出来,也被其他的人盖了过去。 凤衷不动声色的看着台下的这群老狐狸,微微冷笑一声,声音凉薄至极,问道:“既然众爱卿都主战,那么谁愿意前往边疆带领我方战士作战啊?” 凤衷问完,庙堂之中无一人回话,所有人都低下头,唯恐凤衷看到。 凤衷装作不知,问前排一将,道:“左将军前往边疆如何?” 那中年将军微微拱手,脸上一片难色,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并非不想替皇上排忧解难,实在是臣已经年老,身体大不如前,这些年身上旧创时常复发,更提不起斧钺钩叉,老臣惭愧啊!恨自己不能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啊!” 凤衷听此微微一笑,宽袖轻抬,道:“爱卿快快请起,左将军为凤朝鞠躬尽瘁,朕自当好好赏赐,下朝之后朕自会差遣御医前往将军府第,为将军诊治。” 那中年将军听后,慌忙再拜,道:“谢皇上恩典。” 凤衷眼风一扫,看向其他人,声音冷冽,道:“现左将军年老,旧创复发,朕忧心老将军身体,故撤去其将军之职,送回家中养病。故左将军一职如今空缺,朕允诺,今日谁自愿带军攻打匈奴,谁便胜任左将军一职。” 凤衷说完之后,原左将军脸色苍白,匍匐于地,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洋洋自得,只是看着凤衷一脸忧伤。 群臣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已,生怕凤衷再将自己喊起来,到那时不答应去打仗是死路一条,答应去打仗也是死路一条。 众人心中苦闷,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大堂之上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掷地有声,极其坚决,他说:“皇上,臣自愿前往战场,臣发誓,不破匈奴绝不回来!” 凤衷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荀齐正低头俯首,十分慷慨激昂,凤衷眼眸微眯,虽然暗暗赞赏这小将的胆量有气魄,但是真若将所有将士交于他手,凤衷心中难免有几分不放心。 荀齐虽然一派正义凛然,可是凤朝与匈奴之间的战争不能小看,假若稍有差池,凤氏危矣,百姓危矣。 凤衷有些犹豫,许久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荀齐,心中再三思量。 傅戈从容站着,看向凤衷,虽然她读不到他的心声,但是从她这些年对他的观察来看,他在犹豫。 傅戈理解凤衷,荀氏小将荀齐乃是当朝一品功臣荀老将军的儿子,荀家人丁单薄,荀老将军只有一子一女,女儿是凤衷后妃,儿子便是这个荀齐。 荀齐虽然颇有几分胆量,但与刚才那个左将军比起来,差远了实战经验,那人可是跟随凤氏一路厮杀才有了今日这番作为,想到这里,傅戈心中难免有几分晦涩,就算那人不愿上战场,凤衷也不该将他撤职,如此做法,定会让群臣惊恐,倘若一直如此,凤氏民心渐失。 傅戈见凤衷犹豫,也料定小将荀齐难以抵当重任,于是从众人之中站出,走到大殿之前,慨然道:“禀皇上,微臣愿随左将军荀齐一同前往边疆,抗击匈奴!” 傅戈话刚刚说完,凤衷倏然从龙椅上站起来,他眸色晦暗,脸上带了几分阴鸷,他看向傅戈,声音冰冷,问道:“你说什么?” 群臣不敢说话,一个个头颅低垂,像一只只引颈待戮的鹌鹑。 傅戈不卑不亢,再次大声回道:“臣说,臣愿和左将军一起抗击匈奴,还黎民苍生天下太平!” 凤衷望着她,袖中双手已然紧紧攥起,他阴鸷扫向群臣,问道:“众位爱卿有何话说?” 凤衷说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上一句话,他们知道,无论他们怎么说都是错的。 如果说傅戈本是后宫皇后,理应坐镇中宫,可是他们这样说,凤衷必定会说:“既然爱卿如此说,那我便派你陪荀齐一起前往边疆,抗击匈奴!” 如果说傅戈本为天下第一谋士,有她在,边疆必定稳固不摧,可是如果这样说,势必触碰凤衷逆鳞,就算今日得以平安度过,但是明日,后日,总有一天,他们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所以,既然进退两难,那么他们便想好了,就做一个装聋作哑的残疾,这样,那个手段暴戾的新皇总不至于将他们全部杀掉吧。 这样打定主意之后,所有人全部缄口不言。 凤衷眯起凤眸,周身杀意已现,他在努力克制,他看向傅戈,声音幽冷,问道:“你就这么想逃离这个后宫?” 第68章 阿鸳之死(7) 凤氏四年冬, 左将军荀齐率领十万大军出京城,前往边疆抗击匈奴,随行者当朝太尉, 天下第一谋士, 傅子雅。 将士出征之日, 天降大雪, 凤衷立于城墙之上,与傅戈相对而望。 黑云压城, 他的眼中全是冷漠。 诸葛玥和阿鸳站在凤衷身侧,冷风刺骨,吹乱了她的头发,诸葛玥看看城下身穿铠甲的女人,不自觉红了眼, 阿鸳年纪小,性子活泼, 望着城下的人喊道:“母后,你要快点回来,阿鸳记挂你!” 一滴泪从眼角滚落,诸葛玥用红袖暗暗擦了擦, 心中无限落寞, 傅戈走了,她终是离开了这座牢笼,从今往后,这个冷冰冰的皇宫之中只有她一人而已了。 她将阿鸳抱在怀里, 别过目光, 不再去看城下之人。 傅戈抿抿唇,默然看看阿鸳和诸葛玥, 然后转过头又看向凤衷,她抱拳慨然道:“皇上,臣此去必将匈奴击破,还我凤朝永世太平!” 凤衷眸色晦暗,不知是喜是怒。 广袤如银的大地之上一片沉寂,风雪扑面而来,众将士严阵以待,全望着那城墙之上的天下之主,气势无比低沉。 凤衷睥睨众将,声音凉薄,如同此时风雪:“出发吧。” 没有慷慨激昂,不见雄心壮志,只有一句近乎冷淡的命令,站在身侧的宦官微微抬头看一眼凤衷,心中了然。 皇上舍不得皇后娘娘。 十万大军浩浩汤汤,城楼之上的人在冰天雪地里不知站了多久,终是再也看不到前方那个瘦小的身影。 凤衷全身透着凉意,终是回首再不见半分留恋。 傅子雅,你若是敢走,我便是屠尽天下之人,也要将你逼出来! *** 战事吃紧,正值寒冬腊月,十万大军抵达边疆未到一日,便被匈奴伏击,死伤惨重。 傅戈与荀齐退居高地,只守不攻。 匈奴突然袭击,将士元气大伤,此时再战,必将全军覆没,但是匈奴围城,城中粮食日渐短缺,支撑不到半月。 此处与诸葛玥之父诸葛木所守边关最近,于是傅戈写一封书信,命令送信使将信送给诸葛木,请求借粮与兵马援助。 只是送信使归来之后,等待数十天仍不见诸葛木救援到来,傅戈生疑,疑虑诸葛木有反叛之心。 战事愈演愈烈,城中将士食不果腹,体力日渐衰弱,荀齐按捺不住,不顾将士阻拦,闯进傅戈营帐。 傅戈刚刚起床,只穿一件素色里衣,外面披一白色狐裘大氅,墨发披垂。 荀齐只身入帐,目瞪口呆,帐外将士跪在地上高声认错:“傅将军,小将拦不住荀副将军。” 傅戈抬眸淡然扫一眼荀齐,对帐外之人道:“无妨,你且退下。” 小将脚步声渐行渐远,荀齐只愣在原地。 眼前的人眸色高雅,容颜绝美,再望一眼白皙的脖颈,荀齐几近笃定,此人绝非男子。 荀齐面红耳赤,慌忙跪在地上:“将军惩罚,小将有罪。” 傅戈拿起兵卷,毫不在意,只幽幽问:“不知荀将军清早拜访,有何要事?” 荀齐听此,才想起心中之事,表情瞬间严肃:“禀将军,匈奴日日围城,城中粮草已尽,虽求助于诸葛将军,但至今不见消息,末将怕诸葛将军遇袭,如此我们便是城中困兽,只能坐以待毙。” 傅戈听此,放下兵卷,看看荀齐,想起当年长沙战役之中,荀老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带领军队转败为胜,最终逼得李晃引鸩而亡。 傅戈直直望着荀齐,心中不断思量,不知荀老将军当年之勇,今日后代能有几分袭承? 傅戈不动声色,缓缓道:“你且起身,我与你细细计算。” 傅戈声音温润,自带一种安抚的魔力,荀齐从地上站起来,心中对眼前女子的敬佩如同滚滚东水,他从未想过,那个计定江东,谋觅良将,智取李晃的天下第一谋士竟然是一个女子! 荀齐微微颔首站着,等待傅戈接下来的话,只听到傅戈缓缓再说:“如今局势,虽然看似进退两难,但是击退匈奴,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我今有一计,不知荀小公子是否有胆量去尝试?” 荀齐眼若寒星,看向傅戈,神色坚定,道:“将军请讲,荀齐愿意一试。” 听荀齐这样说,傅戈心中又生出几分赞赏,她放下兵卷,起身走到荀齐身边,道:“今匈奴每日前来叫城搦战,致使我军军心不稳,如若此时有人可以出城投降,获取匈奴信任,等到约定日期,我军前后夹击,必将杀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傅戈说完,荀齐反问:“如若投降,匈奴怎会相信?” 傅戈缓缓踱步,淡定从容道:“这些你且放心,如今我军首战失利,军心大挫,匈奴见此必定放松警惕,如果此时有人投降,对他们而言,可信度很大。” 稍微沉默了片刻,傅戈又说:“当然,能让匈奴相信真降也需要荀小公子你的本事。” 傅戈转头看向荀齐,荀齐微怔,人人都说傅子雅智谋过人,乃当今第一英雄,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听此计谋,荀齐抱拳,慷慨答道:“将军,末将愿意一试!” 自从傅戈营帐走出之后,众人见荀齐面红耳赤,十分愤慨,营中将士只以为他被傅戈训斥,情绪有些激动,未曾料到他出了营帐,直接牵起战马,开了城门,投降于匈奴。 于是军中大乱,舆论纷纷—— “哎,听说旬老将军的儿子荀齐投降了!” “你瞎说什么!?旬老将军可是一代功臣,他可是为凤氏江山建立了汗马功劳啊!这么忠义刚烈的名将,其后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怎么可能有假?我守城的时候亲眼看见的!他从傅将军的营帐中出来,骑着一匹白马,独自一人,挺枪奔到了城外!我还亲耳听到他说‘荀氏血脉单薄,我不想死在这片荒野之中’这种话呢!” “哎,那傅将军也没说什么啊?” “不知道,傅将军神鬼莫测的,我们谁猜得透他的想法?等着吧,反正我是相信傅将军能带我们冲出重围的!” “我也相信!” *** 夜黑风高之夜,天气干寒,即是今日傅戈与荀齐约定共举大事。 寒风刺骨,傅戈身披玄色毛裘站在城楼之上,遥望距城不到十里的匈奴驻扎营帐,只见此时匈奴帐中火光四起,喊杀之声响彻苍穹。 傅戈眼眸微眯,知是荀齐已经行动。 此时虽是寒冬腊月,但是夜起大风,火势就着风势几乎一瞬之间,就将匈奴三十里连营全部烧着。 傅戈提前命两千将士隐藏在暗处,等待大火乘势进攻,如此匈奴大乱阵脚。 见到匈奴帐中已然乱作一团,傅戈转身下楼,火速召集全部军马打开城门,前往敌营进行支援。 那一夜,匈奴死伤无数,凤氏将士无一伤亡。 此场战役结束之后,匈奴自动请降,傅戈与荀齐班师回朝。 *** 傅戈和荀齐还没有回朝之日,天下百姓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哎,听说了吗?就是荀老将军家的那个小公子荀齐,在抗击匈奴的战役中,只身闯入敌营,骗取匈奴信任,最终和傅将军一起,前后夹击击败了匈奴。” “听说了听说了,这小公子年纪这么小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真是年少有为,有勇有谋啊!” “哎,我们凤朝真是人才济济啊,不知道傅将军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傅戈回朝当日,皇帝凤衷出城迎接,天下万民夹道欢迎。 宫门之外,傅戈与荀齐一人一马,身后跟着十万大军,浩浩汤汤,齐聚于此。 城门打开,凤衷率领文武百官上前迎接,荀齐见此,滚鞍下马直接便拜,凤衷走过去将他扶起,凤眸之中略带喜色。 傅戈缓缓下马,也向凤衷行跪拜之礼。 凤衷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紧了紧,才不至于失掉理智,他眸色幽远,直直看着前方,只冷淡的说:“嗯,起身吧。” 傅戈与荀齐大获全胜,普天同庆,宴会三日。 傅戈官居丞相,依旧治理后宫,而荀齐被凤衷封为征西将军,再领太子老师之职。 至此荀齐日夜与太子阿鸳待在一起,虽为老师,实则随身护卫。 *** 傅戈回宫数日,后宫一片祥和,朝堂之上也无大事,只有一件一直压在傅戈心上,无法排解。 那件事便是诸葛玥之父诸葛木收到求助书信,仍然袖手旁观之事。 那一日傅戈无事,与诸葛玥一同在中宫之中叙旧,阿鸳正在跟宫中宫女玩耍。 傅戈望一望玩得正酣的阿鸳,问道:“玥儿,你已经五年未曾见过你的父亲,可曾有想家的时候?” 诸葛玥看看傅戈,圆润娴雅的眸子中有几分犹豫,她问:“那姐姐呢?有没有梦到过幽谷中的六瓣梅花?” 傅戈别过目光,看向阿鸳,淡然道:“既然如此,玥儿何不叫诸葛将军回来一趟?边疆寒苦,诸葛将军日益年老,不如卸下军职,回到京城与你相会,玥儿看,怎么样呢?” 诸葛玥脸上有丝愁苦,看看阿鸳,道:“我怎会不想?阿鸳已经四岁有余,可是父亲至今未见过阿鸳一面。父亲倔强,从那件事情之后便不愿意再回京城。这样想来,我与父亲再见面的机会已经少之又少了。” 傅戈从容一笑,道:“无妨,等到天气转暖之后,我可以向皇上回禀,安排你带着阿鸳一同前往边疆,到时候我会让荀齐与你们同行,保护你们的安危。” 诸葛玥看看傅戈,质疑道:“阿鸳身为太子,皇上会同意他去边疆吗?” 傅戈看看阿鸳,自她前往边疆作战至今,数月未见,阿鸳已经又长高了不少,小家伙长得唇红齿白,有六七分凤衷的影子,但是性格却与凤衷十分不同。 阿鸳生性活泼,机智聪慧,小小年纪便喜欢听她讲兵法谋略,尤其喜欢机关破解之术,与凤衷比起来,显得更加阳光开朗。 阿鸳人虽小,却颇懂韬略,至此深受凤衷宠爱,是当之无愧的天选之人。 傅戈看着这样优秀的孩子,几乎笃定凤衷肯定会答应她的要求,因为他凤衷可不是一个将孩子养在蜜罐中的人,他更像一只苍鹰,将雏鹰自山顶扔下,用生命逼迫他学会飞翔。 傅戈眸色坚定,里面藏着浩渺的星海,诸葛玥看得有几分呆,只听到眼前人极自信的说:“他会答应的。” *** 凤氏五年春,阿鸳五岁,皇帝凤衷派荀齐随阿鸳一同前往边疆接回老将军诸葛木,贵妃诸葛玥未被准许出宫。 自京城出发,至边疆大约一月有余,旅途艰辛,舟车劳顿,荀齐担心阿鸳身小受不得奔波,只是阿鸳一路十分欢喜,没有半分娇憨抱怨。 荀齐欣慰,暗自赞许。 此次出行,荀齐任务不止保护阿鸳,另一个是皇后娘娘所托付重任。 临出发前,皇后将他叫于宫中,道:“上次匈奴一战,我方虽然险胜,但是诸葛将军明知我方有难却未曾雪中送炭一事令我心存疑虑,所以你此次前往边疆,一要保护阿鸳,另一件便是调查诸葛木,查明当日原因,只有一点我需警告你,不论查出什么,不准轻举妄动,等到回城我自有打算。” 荀齐与阿鸳到达诸葛木府邸的时候已经是暮春三月,老将军看到自家乖孙,苍老眸子中带了几分辛酸,将阿鸳抱回府中,数日同寝同食。 与此同时,荀齐抓准机会,夜夜暗访,希望找出当日诸葛木未曾带兵相助的原因。 住在诸葛木府中第十日,荀齐如往常一样偷偷摸进诸葛木书房,本想调查事实真相,不料却撞见诸葛木正与一四十岁中年男子低声谈论,该男子身穿一身夜行衣,看起来谨慎小心。 荀齐靠在窗边,仔细听着里面动静,只听到那男人对诸葛木道:“诸葛将军当日我方被傅子雅用火烧了个措手不及,如今军队已经元气大伤,今日我前来探访将军,是想请将军为我等寻一条妙计。” 诸葛木说:“大单于莫要惊慌,上次我已经为大单于拖延时间,怪只怪傅子雅太过阴险,大单于上了她的当而已,大单于请跟我来,我自有妙计助你们夺取凤氏江山。” 说完之后诸葛木带着那男人直接进了书房密室,等到密室大门关上之后,荀齐才进到屋内,本想先找到机关,等到诸葛木不在时再一探究竟,没想到一转身便看到了小太子阿鸳。 阿鸳一双圆滚滚的眸子看着荀齐,问:“师父,你在干什么?” 荀齐心中一惊,连蒙带唬,带着笑道:“师父在演习,这也是行军打仗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阿鸳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这里的事情,否则师父会被别人笑话的,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荀齐转身欲走,却听到后面密室之门轰隆隆打开了,再转回头便看到阿鸳手中还攥着密室开关,道:“师父,你是要找这个吗?” 荀齐还未来得及喊他,密室之中的人已经跳出,他手中拿着一把剑,直接刺进了阿鸳的左胸膛。 “师......父......” 荀齐看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阿鸳,大叫一声:“凤鸳!” 阿鸳已然身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精简,阿鸳之死告一段落了。 第69章 恩怨 清冷月色之下,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纯白色睡衣站在门前,声音干净清脆,那双圆润眸子之中只有傅戈的身影, 她道:“姐姐, 你终于来了。” 傅戈愣在原地, 怔怔道:“玥儿......” 夏季的风吹来, 吹动所有人的衣角,傅戈站在最前面, 恍然发现,原来上千年的时光依旧冲不淡曾经的伤痕,她望着眼前的女人,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就像一把利刃再次刺进了她的心脏。 傅戈眼睛微红,脑海之中翻涌着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姐姐, 你明知道边疆危险,为什么还要让阿鸳去涉险?阿鸳还小, 他一直敬你爱你甚至超过我这个亲生母亲,可是姐姐呢?心中只有这个天下,何曾将阿鸳的安危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你利用我, 利用我的父亲, 现在又利用阿鸳,好了,现在阿鸳死了,你满意了吗?阿鸳死了!他才五岁啊!” “傅子雅, 我恨你!我真想一剑杀了你!” “既然是这样的结果,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你对我坏一点啊!那样我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你!那样我就可以为阿鸳报仇了!” “玥儿,阿鸳的死是我一手造成, 无需你动手,我自会以死向鸳儿谢罪。” “呵!傅子雅!你说的当真容易!我想杀你这天下万民答应吗?我们那高高在上的皇上答应吗?我是杀不了你,但是这一生,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我们两人之间从此恩断义绝!” 呵,我们之间从此恩断义绝! 当初那句决绝的话仍旧在耳边回荡,傅戈瞥过目光,望向别处,夜色朦胧,没有人能看清她脸上的晦涩,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又想起了阿鸳。 她这一生中,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阿鸳。 那个敬爱自己,时常追在自己身后叫她“母后”的五岁孩童。那个被自己一步步送向死亡,却全然不知的阿鸳。那个她视为己出,当作亲生儿子在抚养的小团子。 是她,亲手杀了他。 “傅戈。”耳旁一声轻柔的呼唤,拉回了傅戈的思绪。 傅戈转过头看向云景,只见他正微低着头看她,璀璨的眸子中带着几分不安。 自从大门敞开的那一瞬间,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就有几分异样,她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理智从容,她那双睿智沉静仿佛装满山河的眸子之中似乎潜藏着巨大的哀伤,那股悲痛几乎可以将他湮灭,云景从来没有想过就是这样一个坚强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去保护的女人,竟然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傅戈收回目光,微微停顿了片刻,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没事。” 她重新看向诸葛玥,再也不像曾经那样,自负到不动用半分异能,她的眸子幽暗深远,直直望向诸葛玥,想要从中找到隐藏在她身上的真相。 只是在她还没有探查到任何东西的时候,诸葛玥已经望着她笑了,那笑容不似初见时那样明媚无害,反而添了几分释然与坦荡。 她问:“姐姐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可,何必动用异能消耗体力呢?夜晚寒凉,大家进来坐吧。” 说完之后,她看向站在傅戈身侧的凤衷,亦是从容笑笑,道:“凤衷,我们又见面了。” 凤衷凤眸之中未见丝毫情绪波动,就像很早便已经料到会有今天一样。他轻声回:“好久不见。” 荀湛默默看着诸葛玥,想起荀氏秘史中阿鸳太子一事,心中颇添了几分对诸葛玥的愧疚,毕竟阿鸳的死是祖先荀齐保护不力所致。 云景与荀湛关注的问题截然不同,他是五人之中唯一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对于上千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全然不知,虽然他接拍的《凤途》剧本中对此有所涉及,但是剧情与真实事件偏差实在太大,根本无法借鉴。 云景默默看着诸葛玥与凤衷的相处方式,又想起傅戈初见诸葛玥时那样沉重悲痛的表情,隐隐猜出了六七分。 也许凤衷与诸葛玥之间真的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凤氏太子阿鸳,而阿鸳的死确实与傅戈有关,所以傅戈见到诸葛玥时才会那样痛苦失态,也许那是一种铺天盖地般的愧疚与自责,云景如此想。 云景插兜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暗暗思索,难道真的是傅戈杀死了阿鸳吗?所以凤衷才会赐下一杯毒酒杀了傅戈,杀了那个陪他打下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的一代功臣傅子雅? 云景皱眉,不!绝不可能!凤衷绝不会那么做,他爱傅戈不输于自己,他绝对不会那样做! 可是傅戈是为何而死的呢?荀氏在这个故事中又是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呢? 诸葛玥带领着傅戈一行人走进内院,云景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的打量着这座住宅,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所谓富可敌国的沈氏家族与外界传闻完全不同。 传闻沈氏豪宅富丽堂皇堪比旧时皇宫,可是如今看来,这里与传闻大相径庭。 沈氏住宅虽然在占地面积上十分宽广,但是与荀氏,与清湖山庄比起来,其实相差无几,再加上小时候与父母住在一起,所以云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过惊艳的地方。 不过这所住宅相较其他三处住宅来看,还是有一些不同之处的。 云景一行人走在通往室内的石子小路上,四周开满了如血的曼珠沙华,沿着石子小路一直往前走,云景又看到了庭院之中拴在树上的一支秋千,秋千旁边还有一只孤零零摆着的青木藤椅。眼前似乎有画面闪过,一个女子百无聊赖的坐在秋千上晒太阳,旁边藤木椅子上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每看一会儿书,便装过头看看秋千上的女子,嘴角上挂着餍足的笑。 云景默默看着庭院中的一切,感觉这里总有一种雅静隐逸之感。 众人走进客厅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便是一幅古画,画中之人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他穿着一件玄色朝服,手中拿着一卷古代兵卷,他负手而立,整个人身上透露着一种从容自负之感。 傅戈静静看着画中的自己,又看看站在自己身侧的诸葛玥,心中百感交集,她不是恨自己吗?可是为什么还要挂着她的画像呢? 云景、荀湛皆是聪明通透之人,看到墙上画像的那一瞬间,他们便已经知道了画上的人到底是谁。 云景又想起初见傅戈之时,车中报道的那则新闻,新闻上说在水晶棺中发现了两幅古画,其中一人便是现在眼前这幅画中的模样,那时候听到主持人的描述,他就一直在想,一个身穿官服,手拿兵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今日终于见到了一直想见的那幅画,即使以前听说过,也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遍,可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云景心中还是充满了震惊的。 那样手中拿着兵卷,身穿着汉代官服的女人,真的是充满了魅力,令人不忍亵渎。 屋里的陈设十分复古,整个客房之中上首是主座,下首左右两边分别陈列着四把红木椅子,傅戈四人左右两边各坐了两个,不多时只见一个中年女人端来了几杯茶,纷纷放在四人面前。 诸葛玥看看他们,问:“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吧?” 她的话说完,荀湛率先皱了眉头,也不隐瞒,道:“实不相瞒,我们今天是来拜访沈青川的,听说他住在这里。” 诸葛玥从容抿了一口茶,傅戈静静看着她的动作,发现她与以前相比实在变了许多,变得沉稳坚强,终是不再是原来那个纤弱单纯的小姑娘。 诸葛玥低声喊一声:“陈妈。” 一会儿刚刚为他们上茶的中年女人趋着步子走了进来,她走到诸葛玥身边,微微低着头,十分恭谨的问:“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诸葛玥极其优雅的放下茶盏,微微抬着头看向陈妈,那双滚圆的眸子中有几分陌生的疏陌,她问:“知道沈青川去哪里了吗?” 陈妈始终低着头,缓声道:“回小姐,少爷今早七点钟左右就出门了,具体去了哪里他没有说,只是让我们照顾好您。” 诸葛玥削葱似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身边那张红木桌子,嘴角勾着一抹疏离的笑,她轻嗤了一声,只接着问:“爷爷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陈妈摇摇头,道:“老爷也不知道,刚刚他还在找少爷呢。”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诸葛玥缓声说,她低着头重新端起手边的清茶,轻轻捻了捻杯盖,抬起眸子看向傅戈。 傅戈始终在望着她,不知在思考什么。 诸葛玥笑了,眸色明朗中带着几分令人猜不透的沉郁,她轻启薄唇问:“姐姐,你在想什么?” 傅戈眯了眯眼睛,轻声道:“玥儿,你与沈青川是什么关系?” 诸葛玥低下头,抿了一口清茶,没有抬头,缓缓道:“姐姐不是有识人探心的本领吗?难道你看不透玥儿吗?” 诸葛玥说完这句话,在座的其他三个男人纷纷看向傅戈,傅戈眸色从容,她淡雅望着诸葛玥,淡淡道:“是,看不透。” 傅戈自来到这个屋子开始,就一直在观察诸葛玥,她试图从她的眼睛中发现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可是直直望进去,那里面除了哀伤还是哀伤,除此之外,她再也看不到其他。 傅戈心中颇有伤感,看来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诸葛玥轻轻笑了,道:“呵,这些年我终于有一样可以不再受姐姐控制了。” 她抬起头看着傅戈,问:“姐姐,你看玥儿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傅戈没有说话,自从阿鸳死后,她便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眼前的女人。 诸葛玥毫不在乎,没等四人再问,便缓缓开口:“沈青川?他么?呵,他不过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诸葛玥眸色悠远,缓缓道:“沈氏只是一个空壳,这里本是我诸葛氏生活的地方。” “那你与沈青川之间是什么关系?”荀湛皱着眉问。 诸葛玥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是荀齐的后代?” 荀湛一愣,忽然想起了祖先荀齐与阿鸳的事情,心中倏忽便有些异样,连气势也矮了半截,他没了以往做警察时那股蛮劲,躲开诸葛玥的眼睛道:“是。” 说完之后大厅中安静了数秒,等待了很久,荀湛没有等来诸葛玥的任何冷言冷语,只有一个轻轻的笑声,荀湛恍然抬起头看向诸葛玥,发现她在笑,那笑容中没有丝毫恶意,反而带了几分宽容,只听到她说:“是了,你和荀齐太像了。” 她说完又看向傅戈,问:“姐姐你说是吗?这孩子与当年的荀齐像不像?” 傅戈抿抿唇,再次对上诸葛玥那双太过令人压抑的眸子,缓缓道:“玥儿,我们今日来是因为C市郊区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具女尸死时手中攥着一个红色香囊,那香囊上面绣满了六瓣梅花,与你曾经送给我的像极了。” “那与沈青川有什么关系?”诸葛玥脸上堆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冷冷问。 直到此时,傅戈才清清楚楚感受到诸葛玥的情绪,她冷漠,可怖,心中似乎藏满了黑暗,傅戈还未说话,只听到身边的云景十分干净的声音道:“因为我和荀湛曾经在一次慈善晚会上看到过沈青川上衣口袋里曾经放着这样一只香囊,诸葛玥,你知道在这世界上能绣出六瓣梅花的人,实在太少了。我们猜测沈青川与死者是存在关系的。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你放下个人恩怨,配合警方的调查。” 云景说完,诸葛玥圆润的眸子转了转,纤细苍白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红木桌面,她看看傅戈,又看看凤衷,十分肯定的说:“你不是警察,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一个明星。” 她又看向荀湛说:“怎么?现在警局这么包容了吗?竟然允许一个娱乐明星参与凶杀案件?” 整个屋子之中陷入沉寂,过了好久,傅戈才重新看向她道:“玥儿,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今日,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你可愿意暂时抛开当年恩怨,帮我们一把?” 诸葛玥仍笑,笑意未达眼底,她反问道:“姐姐你要我怎么帮你呢?沈青川只是沈家的儿子,而沈家只是诸葛氏的一个幌子,至于他沈青川,于我而言,连条狗都算不上,所以你认为我会关心一条狗到底做了什么吗?” 第70章 绑架 “呵, 说得真好。”一个揶揄的声音凉凉响起。 诸葛玥脸色微变,顺着声源看过去,便看到云景正在挑眉看她, 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云景看向诸葛玥, 缓缓道:“既然你说你与沈青川没有关系, 那那只香囊怎么说?” 云景望向诸葛玥, 璀璨的眸子深邃而机警,他不会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诸葛玥怔了一刻, 便笑了。 她说:“我想这件事情与那件案子没有关系吧?” 她忽然看向傅戈,说:“姐姐,你不会在怀疑是我杀了那个女人吧?” 傅戈眸色沉了沉,没有接诸葛玥抛过来的问题,仿佛自言自语的说:“玥儿,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傅戈欲言又止,她发现眼前的诸葛玥再也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诸葛玥, 她变了,变得敏感冷酷,没有了那时的单纯干净。 傅戈又想起初见她时,她一双圆润闪亮的眸子看着自己, 里面全是赤诚。 所以她才决定守护她, 才决定守护这份干净,可是现在看来,她所做的一切,终是没有抵过时间的蹉跎。 诸葛玥的话令云景起了疑心, 他想起了那个早早夭折的太子,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因为傅戈的原因才死亡的,那么眼前的诸葛玥想要杀傅戈, 也是说得通的。 可是就算诸葛玥想杀傅戈,就算宿雨长得真的很像傅戈,但是她真的会把两人搞混吗? 云景陷入沉思,只听到诸葛玥道:“姐姐,玥儿只不过是看清了这个世界而已,若说变,时间久了谁不会变呢?” “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玥儿?”那双高雅去风雪的眸子淡淡看着诸葛玥,里面藏着令人说不出的忧伤,傅戈的声音低沉黯然,她说:“我想听。” 屋子中一阵寂静,诸葛玥脸上的疏离淡漠似乎凝固住,她呆呆看着傅戈,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衷只是看着傅戈与诸葛玥两人,整个过程中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些年他反反复复梦到李晃帐中他与诸葛玥初见的场景,他有时候在想,如果那一年他没有为了什么所谓的权利皇位欺骗诸葛玥,是不是今天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玥儿生性良善,知恩图报,是他和傅戈将她想的太复杂,他们步步算计,只以为算无遗漏,可是到头来就算他们不去算计,玥儿也会让他的父亲帮助他吧? 那样他与傅戈,便不会这样错过。 凤衷闭了闭眼,一切都太晚了,这些年,错只错在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最终做错了选择,伤害了所有人。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一直在等你。”诸葛玥的眼睛中有了别样的情绪,她的声音很淡,里面却蕴藏了太多不能说破的东西。 如果说诸葛玥对荀湛和云景的态度充满了疏离与排斥,那么她对于傅戈的态度便是有所期待的。 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依旧渴望着傅戈的关心与保护。 诸葛玥不再像刚刚那样敏感,她开始主动去说一些事情。 “沈青川与我一起长大,我饮下了沙华,凤衷应该告诉你了。”她看看傅戈,缓缓道。 她又接着说:“饮下沙华之后便代表着即使**毁灭,但灵魂却是永生。那一年我父亲身亡之后,我便带着族人找了一个隐蔽之地过起了归隐生活。这上千年中,我经历了太多次生老病死,每一世我都会在八岁那年想起自己的往生,而诸葛氏也在我的带领下逐渐积聚起巨大的财富,后来诸葛氏被世人注意到,总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找到我们的住所,试图发现隐藏在诸葛氏中的秘密。” “为什么要饮下沙华?”诸葛玥端起茶盏喝茶的空挡,听到傅戈如此问。 诸葛玥扯出笑容,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她低着头不去看傅戈,过了许久之后,她才说:“姐姐,这件事情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说。” 傅戈听此没有再强求,只听到诸葛玥接着说:“至于沈家,沈青川的祖先曾经被我救下,那时候诸葛氏正在生死存亡之秋,太多的人知道我们的秘密,族人深受迫害,于是我便想出了一条计策,我们做出诸葛氏被人全部杀死的惨象,然后再暗地里将诸葛氏所有的族人以及财产全部转移到沈氏旗下,明面上看沈氏辉煌气派,其实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我们诸葛氏的外界代表人而已,至于沈家所做的一切决定,也都是我们诸葛氏所做的。” 诸葛玥说了很多,在座的四个人才渐渐明白,所谓沈家富可敌国,背景强大,实则是诸葛氏的实力而已,至于沈家曾经参加的活动和活动,其实都只不过是代表诸葛氏而已。 诸葛玥看看在座四个人,接着说:“至于沈青川,他是沈家唯一的一个儿子,在这一次轮回之中,我八岁恢复记忆之后被族中长老领回家,那时候沈青川和我一样大,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自然他对我便好一点。” “他知道你的身份吗?”云景仔细看着诸葛玥的眼睛,也许是和荀湛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他变得有几分过度谨慎。 诸葛玥看看云景,然后摇摇头,道:“不知道,我轮回永生的事情只有诸葛氏中掌事的长老和沈氏第一任家主知道,沈氏第一任家主早就已经去世,所以现在只有诸葛氏掌事长老知道。我与诸葛氏族中长老约定,每当我八岁恢复记忆之后,我便会与他们取得联系,到那时候他们便会亲自将我领回诸葛氏,成为诸葛氏中唯一的继承人。” 她接着说:“多年来,诸葛氏一直如此,沈氏已经见怪不怪,他们甚至理所应当的做出猜测,说是诸葛氏为了保护家族历代继承人,将之寄养在外面,等到长大一些就会带回来。” 听完诸葛玥说得诸葛氏与沈氏的渊源,云景勾勾唇,问:“你每一次轮回都是女孩子吗?” 说着他看看凤衷,同样充满怀疑。 凤衷冷冷瞥他一眼,缓缓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云景笑笑,道:“我就是好奇而已,不说算了,不过我比较疑惑,假如诸葛氏每次从外面带回来的都是一个小女孩儿,沈氏的人一次都没有起过疑心吗?” 诸葛玥又看看云景,圆润的眸子中竟然带了几分赞许,道:“没想到你心思如此缜密,做演员真的是有点可惜。” 云景听了这句话,有点不爱听,轻嗤了一声,慢悠悠道:“演员怎么了?我们这些站在大荧幕前面的人脑子都非常好使,演艺圈竞争激烈着呢,没脑子的早被淘汰了,至于留下来的,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比起你们这些人自然也不差。” 诸葛玥听此笑了笑,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直接回答了云景刚刚所问的问题:“是的,你说得很对,我们每次轮回都会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所以性别也没有变化。” 云景听此,眯眯眼睛,问:“那沈氏就没有人怀疑这件事情吗?” 诸葛玥摇摇头,云淡风轻的回答:“没有,又或者说,他们不敢有。” 她的眼睛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芒,令人有几分惊惧。 傅戈淡淡看着这样的诸葛玥,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想也许她应该庆幸,那个一直生活在她的保护伞下的女孩子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室内有几分清冷,几个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诸葛玥起身走到窗户边看了看天空中的月色,转回身对傅戈他们四个人说:“已经很晚了,你们从C市赶来,一路上舟车劳顿,早一点休息吧,我派人去找沈青川,明天早晨你们会见到他,到时候有什么事情直接问他便可。” 傅戈四个人被刚刚为他们倒茶的陈妈领出大厅,诸葛玥没有跟来。 云景走在陈妈后面,后面依次跟着傅戈、荀湛和凤衷,沈家宅院宽阔,大多数的地方都种着血红的曼珠沙华,深蓝夜色之下一眼望去,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陈妈只顾低着头在前面走,话非常少,云景插着兜走到陈妈身边,偏过头看看陈妈,换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清了清嗓子,温润磁性的声音从中流出,“陈妈,你们家诸葛小姐真是很幸福,有个那么爱她的人。” 陈妈原本一心快点将这几个不速之客领到小姐吩咐的地方,没想到云景会主动找她搭讪。 云景笑得人畜无害,荀湛在后面看了看他,有几分不屑,哼,真是厉害,不管对谁都能用美男计啊。 陈妈没见过像云景这样长得唇红齿白,过分俊朗的男孩子,更何况人家还是个明星,所以一下子有些紧张,话便有点把不住口,她看看云景,笑了笑,道:“是吧,我感觉我们家小姐也很幸福,沈少爷对小姐那真的是无微不至,不管小姐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能给她摘下来。” “嗯,所以你们家小姐才会把她亲手做的香囊赠给沈青川吧?”云景微低着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陈妈脸上的表情。 只见陈妈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她忽然叹一口气,道:“哎,可惜小姐对沈少爷一点也不上心。至于你说得那只香囊,其实并不是小姐赠给少爷的。” 身后的人听到陈妈这样说,纷纷噤了声,只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那只香囊是少爷从小姐手中抢来的。我还记得二十年前,诸葛长老从外面领回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她就是现在的小姐,那时候沈少爷也是八岁。”陈妈苍老疲惫的眸子变得有些悠远,“那时候沈少爷第一次见到小姐,就一见钟情,从此之后只要是小姐说的,不管多难,少爷都会帮她办到,两个人的感情看起来也非常好,是一对令人羡慕的青梅竹马。”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两个人都二十岁的时候,沈少爷迫不及待的请求诸葛长老将小姐嫁给他,可是就在这时,第一个站出来拒绝的人竟然是小姐。” 陈妈的语调中都是不可置信,可是在场的其他四个人倒是没有什么感到惊讶的,诸葛玥饮下沙华之后便带着记忆轮回,像这样经历太多的人,对于婚姻和爱情早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可言,这种感觉,凤衷十分有体会。 陈妈本以为她说完这些话,身边的几个人肯定会震惊的问她原因,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问,她只能继续讪讪解释:“那时候少爷被打击坏了,每天都去敲小姐的房门,小姐每次都是避而不见,后来少爷就绝食威胁,最后还是沈老爷带着沈少爷去见了诸葛长老之后,小姐才开门见了少爷一面。” “少爷问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小姐竟然说她结过婚,并且与人有过一个孩子。”陈妈一边走一边说,她也不看身边的云景,只自顾自道:“可是小姐自从八岁回到沈氏,就一直和少爷在一起,她怎么可能结婚生子呢?” 云景四个人默默听着陈妈自己絮絮叨叨,他们和陈妈不一样,他们知道诸葛玥的过去,自然便不会有所震惊,云景害怕陈妈再自己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忙打断她道:“陈妈,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那个香囊沈青川到底是怎么夺过来的?” 陈妈看看云景,轻哦了一声,瞬间回过神来,道:“这件事情就是由少爷求婚的事件引起来的,小姐拒绝少爷的理由在所有人看来都太不现实了,那时候少爷就像疯了一样,非要小姐给出真正的原因,小姐被他彻底惹怒了,于是叫来全族的人,从自己的卧室中拿出来一幅古画。” “就是我们刚刚见到的那一幅吗?”荀湛问。 陈妈点点头,道:“对,就是那幅画,小姐指着那幅画对少爷说‘这就是我曾经嫁过的人’。少爷听后很生气,一直说小姐在骗他,竟然那一幅假画来骗他。小姐当时也很头疼,就问他到底怎么样才能相信,少爷说让她把孩子带来,他就相信。” 陈妈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云景,缓缓说:“我至今还记得小姐脸上悲痛的表情,还有那种绝望的口气,她说‘我的孩子被人杀死了’。后来她拿出一个极其漂亮精致的香囊,对少爷说‘这个香囊就是我给那个人的’,少爷听后,十分气恼,一把将那个香囊夺了过来,说除非见到那个男人,否则那个香囊绝对不会还给小姐。” 陈妈说完之后,四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云景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偏过头看看身侧的傅戈,只见她直直望着前方,脸上变化莫测。 云景从来不敢想,原来诸葛玥自始至终喜欢的人,不是凤衷。 “不好了!抓贼!”一声尖叫从他们刚刚出来的方向传过来,云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傅戈和凤衷已然以极快的速度奔回了很远。 走回诸葛玥所待的那间大厅,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年轻警卫非常激动的说:“我刚才看到一个武装十分严实的人把小姐掳走了。” “你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转过头看去,原来是诸葛氏掌事长老。 那年轻警卫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长老大动肝火,嚷道:“给我动用所有资源,今天必须找到小姐,否则你们就都别活了!” 沈家一片混乱,云景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在诸葛玥曾经站过的窗户缝里发现了一个白色纸条。 打开纸条之后,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要想赎回诸葛氏家主,拿一千万赎金来换,只许诸葛氏提钱来换,一旦发现其他人,立刻撕票!地点:雾灵山79号路陵墓园。 凤衷默默看着纸条之上的地点,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雾灵山79号路陵墓园,正是当年他所屠之城。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这种东西也许是跨越性别的,对于诸葛玥来说,傅子雅是一个堪比男儿的存在,她英气十足,抵得过世家所有的男人。 第71章 恐怖陵墓 晚上十一点, 沈家豪宅之中灯火掩映,警报长鸣,大院内外早已经乱作一团。 傅戈、云景、荀湛和凤衷四人都呆在那间会客厅中, 里面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就是诸葛氏掌事长老, 诸葛远。 “雾灵山79号路陵墓园?这个地方怎么这么耳熟?”诸葛远看着手中的白色字条缓缓说。 诸葛远已是古稀之年, 虽然满头白发,但是身板依旧挺得笔直, 他穿着一身白色绸缎睡衣,极其庄严的站在大厅中央,众人围在他身边。 “这个地方我知道。”一个凉薄的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原来是凤衷。 诸葛远手中还拿着那张纸条, 他看着凤衷,眼中带着审视与质疑, 问:“你是凤衷?” 今天晚上听家中的佣人说家主正在招待远方的客人,那时候他就有点生疑,家主常年足不出户,哪里有什么朋友? 现在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之后, 他才知道所谓远方的客人到底是什么人。 作为诸葛氏掌事长老, 对于诸葛氏的过往,他知之甚细,所以对于傅戈和凤衷他自然做不到好脾气。 “我们诸葛氏近百年都平安无事,怎么单单在今日出现这样的大事?” 傅戈看一眼皱着眉颇有些不耐的老人, 不卑不亢淡然冷静的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玥儿, 还请长老暂时摒弃旧怨。” 诸葛远听此,虽然心中还是有几分介怀, 但是毕竟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太长时间,而且此时家主被人公然绑架,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这样紧急的时刻,计较这些事情确实十分不当。 他看向凤衷,问:“你说,你知道这个地方?” 凤衷点点头,声音依旧冷淡:“是。” 他表情中有几分凝重,傅戈始终看着他,他却不敢与傅戈对视。 似乎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凤衷才沉沉开口:“那个地方原来叫做雾陵城。” “雾陵城......雾陵城......”诸葛远默默念了几遍之后,忽然想起什么,他脸色有些难看,问凤衷道:“当年开国功臣之一大将军丁乾的封赏地,那个你赶尽杀绝,大杀特杀,近乎屠城的地方,就是这个雾陵城?” 傅戈听到诸葛远的话之后,蓦地看向凤衷,那双幽深的眸子愈加漆黑,辨不明情绪。 云景知道凤衷屠城的事情是因为《凤途》,那时候除了因为诸葛玥就屠城这点之外,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左右不过一个角色而已,极端戏剧一点没什么不好。 可是现在,那个屠尽城中百姓,杀人如麻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此时那种震撼感瞬间扑面而来,云景只看着凤衷,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人命低贱的时代当真如此残酷。 荀湛的吃惊程度不如云景,这些年关于祖先的事情他没少听,听了这些年也就慢慢习惯了,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主上,那个一生以百姓为先,胸怀天下,仁善乐施的人,当她知道自己耗尽所有心血去守护的万民竟然就这样被人杀害时,她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而且那个人还是凤衷。 凤衷始终没有看傅戈,那双幽暗的凤眸直直望向别的地方,过了许久,似乎是积攒够了勇气之后,他终于开口道:“是,就是那里。” “为什么要那么做?”傅戈抬头直直看着他问,眸子之中带着满满的倔强,势必要从凤衷的嘴中得到一个答案,“丁氏有何错,雾陵城的百姓有什么错?” 屋子中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开口,凤衷微低下头看着傅戈,眸子之中染了几分猩红,藏在袖子中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只感觉全身都没有了知觉,可是他还是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掩藏不住的狼狈,“当年之事我自会向你解释,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玥儿。” 自再次见到傅戈之后,凤衷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他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心中十分清楚他不想再伤害她丝毫,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拿出那些年的那份矜贵与自傲,来掩盖现在狼狈惊慌的自己。 傅戈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她心中明白,他们要抓紧一切时间解救玥儿,因为每过一分,玥儿就又危险一分。 “绑匪只是让我们拿钱去换人,但是你们发现了没有,那人并没有写具体见面时间。”云景率先恢复了理智,沉稳分析道。 荀湛又看了看那张纸条,皱眉道:“也就是说绑匪还会再联系我们。” “嗯,应该是这样子的。”云景说完又转过头问诸葛远:“来时我看这里戒备森严,每隔不远就有一个摄像头,难道没有拍下什么有用线索吗?” 诸葛远说:“我已经叫人去查了。”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只能静静等待了,等待绑匪再次联系我们。”云景淡然说。 荀湛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问:“需要我调取警局的人吗?” 诸葛远看看荀湛,摇摇头道:“不需要,我们诸葛氏自己就能解决。” 荀湛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过得十分煎熬,屋子中的几个人都坐在椅子上,沉默等待着歹徒能够来通电话,或者是再飞来一张纸条,可是等到东方出现鱼肚白,也没有等来另一个消息。 诸葛远有些焦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晃了几下,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他走到大厅门口,刚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警卫急匆匆往这边跑来。 警卫气喘吁吁的说:“诸葛长老,经过我们一夜的排查,确实在监控中发现了可疑人员。” 诸葛远脸色凝重,问:“既然有可疑人员,当时你们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那警卫听到诸葛远这样问,脸上变得有些红,只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长老,这是我们的失职。” 诸葛远没说话,那警卫便继续说:“从监控中可以看出,晚上十点二十的时候,有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脸上带着面罩,身高大约一米八的人翻墙进来了,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两个男人,他们非常小心的躲过我们的巡查直接摸到了大厅。” “等等。”云景喊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他走到门口,看看警卫问:“翻墙进来?报警系统不会报警吗?” 那个警卫人员看看云景,愣了愣,有点难以开口,他犹犹豫豫说:“准确一点说,不是翻墙,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碰到墙面一点,我想,用轻功这个词比较合适,他们应该算是飞进来的。” 那警卫见云景依旧看着他不说话,又解释了两句道:“这里安装的安全报警装置必须是人碰到墙面时,它才能感应到,然后发出警报声。” “那大门外面的呢?查了没有,他们劫持小姐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沿路所有有监控的地方都调查了吗?”荀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云景身边,看着眼前的警卫人员问。 那警卫极其认真的点点头道:“我们都看了,他们出门之后将小姐带上一辆黑色车,然后一直往东开,我们沿着他们走的方向一路查过去,但是您也知道,沈家地处偏僻,周围住户本来就少,而且安装监控的更是没有几家,所以我们查到最后,就查丢了。” 诸葛远脸色有些白,不知道是劳累过度还是十分生气,他沉沉看看那个警卫人员,然后说:“你先下去吧。” 那警卫人员听诸葛远这么说,如遇大赦,低着头十分麻利的就撤了出去。 “陈妈!”诸葛远转身喊昨晚带着云景他们往客房走的中年妇人。 不多时那个女人从廊下绕了过来,走到诸葛远身边,低头恭谨问:“长老您找我?” “清川到哪里去了?”诸葛远皱眉不悦问。 陈妈头低的更低了,小声回答道:“回长老,从昨天就没有看到过少爷了。” 诸葛远挥挥手,示意她下去,然后沉沉解释道:“陈妈从小跟在清川身边,算是清川的半个娘。” 云景几个人听了之后才明白为什么昨晚她在说沈青川与诸葛玥之间的事情时,总是对诸葛玥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怨念。 “长老!来电话了!绑匪来电话了!”刚刚那个警卫员去而复返。 听到此,原本还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傅戈和凤衷疏忽站起来,走到警卫员面前。 那警卫员顾不上太多,直接说:“他让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准时到达指定地点,并且明确要求只许诸葛氏一人提着现金过去,如果发现有警察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人,就会撕。票了。” “好,你叫管家去准备现金。”诸葛远说。 *** 下午三点,雾灵山79号路陵园墓。 此时天气闷热,浓云密布,整个灵雾山上围绕着重重湿雾。 沈家的老管家身穿一身黑色裁剪得体西装,脚下穿一双老式皮鞋,双手上带着白色手套,一只手上拎一只大皮箱,斑白的头发梳的十分得体整洁,他独自走在雾灵山青石铺就的倾斜路面上,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傅戈、云景、荀湛和凤衷四人带领着诸葛氏自己培养的武。装。力量,一起隐藏在不远处的山林中。诸葛远因为年纪太大,没有跟来。 今天下午天气陡然转阴,雾灵山上起了大雾,这无疑对他们的隐蔽起到了更好的保护作用。 老管家一直在往陵墓园走,傅戈他们一直尾随在后面,只是越往上走,越感觉气氛诡异。 雾灵山陵墓园中是大片的坟墓,听诸葛远说,自凤衷那次屠城之后,城中尽是枯骨,那时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城中有幸存活下来的人便挖了一个万人坑,将所有的尸体全埋了进去,至于后来,经过世世代代的发展,那个地方盖起了房子,成为了村庄,可是再后来却被一个极其神秘的人买下来,重新翻新成了墓地。 所以说现在这个所谓的雾灵山69号路陵墓园算是尸体上叠着尸体,坟墓上摞着坟墓。 知道这些事情的人走在去往雾灵山的路上,总感觉这个地方邪性,阴气太重,所以心中难免有些发憷。 那个提着两只笨重箱子的老管家越往上走,心中越是七上八下的,虽然身后跟着不少的帮手,但是也许是年纪太大了,所以越走就越感觉对死亡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众人跟在后面,大约走了十几分钟,老管家已然站在了陵墓园的门口。 放眼望去,数千座墓碑立在眼前,山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乌云越压越重,那样阴诡恐怖的气氛越来越重。 老管家笔直的站着,转头望向四野,陵墓园中无比寂静,偶尔有一阵热风吹过,却只感觉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下升上来。 傅戈等人藏在不远处观察着陵墓园中的一切,那个说要在陵墓园中见面的绑匪却一直没有露面。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绑匪还没有出现,远处站着的老管家在默默擦汗,荀湛皱皱眉头,低声问:“是不是绑匪改变了交易地点?” 砰! “啊!” 一声枪。响,打断了荀湛他们的讨论。 老管家已经坐在地上,他双手捂着右腿,不多时血液涓涓的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众人吃惊,却不敢轻举妄动,敌明我暗,也许他们动一下,老管家的命就没了。 老管家面色如土,拍了拍放在地上的箱子,喊道:“钱我带来了,我们家小姐呢?” 四野之内又是一片沉寂,过了许久,没有人说话,如果不是老管家腿上的伤,别人还以为从来没有人来过。 傅戈眸色漆黑,望着老管家的方向,云景不动声色的往傅戈身边移动了一下,确保出现特殊情况时他能将她护在身下。 凤衷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管家坐在地上很长时间,见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现,于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就在他缓缓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射中了他的另一条腿,这一次,老管家瞬间趴在了地上。 傅戈四人心中大惊,如此下去老管家性命不保。 “呵,恐怕你带来的不光是钱吧?”一个阴柔的声音自迷雾中响起。 只见那个人缓缓走来,身影高挑,十分清瘦。 “凤衷,别来无恙啊。”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的,写着写着有点怕怕的~ 云景:怕个鬼啊,我还没说害怕呢! 哑口无言.jp...... 第72章 丁氏后人 下午三点多钟的雾灵山中浓雾密布, 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几分粗粝的感觉。 凤衷冷然看着那个走在浓雾之中的男人,眸色阴鸷狠辣。 那男人一步一步走向瘫坐在地上的老管家,老管家双手捂着两条被子。弹射伤的腿, 艰难而缓慢的向后面挪动。 男人越走越近, 不多时, 一张冷峻凉薄的脸庞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穿着一身黑色薄风衣,手上拿着一把长柄的黑色雨伞, 他的眼睛上带着一副金丝菱形镜框眼镜,极薄的嘴唇抿起一抹笑,眼镜下的那双丹凤眼中尽是讽刺与揶揄。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仰头看他的老管家,一副所有事情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自负之感。 他弯下腰提了提老管家身侧的两只箱子,轻嗤一声, 又挺直了脊背,“呵, 诸葛远倒是不遗余力。” 地上躺着一片血迹,老管家嘴唇已经渐渐发白,他颤颤巍巍看看那个男人,气息非常虚弱:“钱我带来了, 我们家小姐在哪里?” 那个男人又低下头看他一眼, 金丝眼镜下的那双丹凤眼中藏着令人恐惧的光芒,他又笑了,然后他抬起头往凤衷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声音虽然不大, 但是底气却十分足,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光要钱, 还要带你们都去我家坐坐。” 躲在不远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的几个人先是沉默了片刻,云景率先问傅戈:“能看穿他在想什么吗?” 傅戈眸色漆黑,眉头皱了皱,声音冷如冰雪:“不能,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和那个组织有关系。” 云景、荀湛和凤衷听后纷纷看向她,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那个男人站在老管家前面,双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兜里,他脸上甚至带着笑,看起来十分愉悦轻松的模样。 “怎么?要我杀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你们才肯自己站出来吗?”他低下头看了看依旧坐着的老管家,老管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几近昏迷。 傅戈等人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那个老人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四个人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又听到那个男人极其云淡风轻的声音:“快出来吧,你们逃不掉的,整个雾灵山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是一只兔子也钻不进来。”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又冲着凤衷他们隐藏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说:“哦,我忘了说了,现在可不比古汉代,没有飞机火。药,现在这个时代什么都有,所以就算你们武功再高,也没有用啊。” 云景看着浓雾中那个扮相极其斯文的斯文败类,没忍住骂了句:“靠,这个伪。娘变。态!” 明明应该是极其严肃紧急的状况,身后跟着的一些帮手听到云景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没有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那个所谓的“斯文败类”听到笑声,脸色不由黑了,他从风衣兜里掏出一把手。枪,手。枪堂口正好对准老管家的脑袋,他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怎么,非逼我动手?” 傅戈看着他的动作,没有看身边的人,冷声说:“我们必须出去了,这个男人非常危险,更何况他手中还握着玥儿的性命。” 凤衷眸色沉了沉,声音冷薄:“我自己去,他要找的人是我。” “那你认识他吗?”云景貌似随口一问。 凤衷抿抿唇,道:“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云景笑笑:“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自己去呢?” 他敛了笑,很认真的说:“要去一起去,到时候大家还有一个帮手。” 荀湛态度冷淡,没有看凤衷,只是说:“如果他就是伤害主上之人,我绝不会放过他!” 傅戈静静观察着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缓声说:“凤衷,这个人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他虽然指名找你,不过在我看来,他言不由衷。” 话刚说完,傅戈已然站起身子,与那个男人隔着只有十来米的距离对望。 那个男人在看到傅戈第一眼的时候,眸子中没有任何惊讶,相反的,却带着一种极度满意的笑,似乎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凤衷、云景和荀湛也站了出来。 男人手。枪仍旧抵在老管家头上,不过在傅戈等人看来,他只不过在象征性的意思意思而已。 “呵,不错嘛,人很齐啊。”他嘲讽笑笑,声音阴柔。 傅戈看着他,不卑不亢:“先放了你边上的老人,我们跟你走。” 男人听傅戈这样说,食指挑着手。枪,摊开双手,手。枪顺势落在地上,“哦,好啊,反正这个老东西对我没有一点用处,你们要是喜欢,让人带走就好了。” 傅戈皱皱眉,问:“玥儿在哪里?她是否还安全?我要见她一面。” “我如果说不呢?”男人挑衅道。 傅戈冷冷笑了,漆黑的眸子望向男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抑感,男人怔了怔。 傅戈说:“不?呵,那我们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只不过你想要的东西,恐怕就得不到了。” 男人脸色变了变,问:“你知道些什么?” 傅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再次问道:“你叫什么?与丁乾老将军是什么关系?” 男人脸上已然阴鸷不已,阴柔的声音仿佛从嗓子眼中挤出来一样,晦涩又恐怖:“这你就要好好问一问你的好丈夫!当初雾陵城他到底做了什么!” 凤衷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癫狂的男人,过了许久之后才问:“所以说,你与丁乾,与当年雾陵城屠城之事有关?难道你是丁乾后人?” 男人没有回避,气势坚定:“不错!我就是丁乾第四十代后人,丁子瑜。” 众人震惊之余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只听到丁子瑜阴冷的声音在空寂的雾灵山陵墓前徐徐响起:“走吧,跟我回丁氏,我带你们去见诸葛玥。” 话音刚落,四周已经围过来无数的黑衣人,那些人与他们在来A市路上看到的那伙人十分相似,装扮相似,身形相似,就连手中拿着的动一动手指就能将人毁灭的武器也一模一样。 傅戈冷冷看看眼前这一幕,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反抗,真相即将揭开,她不介意过程惊险一点。 他们四个人仿佛约定好一样,没有挣扎,几个人都被人蒙上头,顺着坡路往下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便被带进了一辆车子中。 听声音,丁子瑜应该是坐上了与他们不同的车子。 *** 车子平稳前行,凭借感觉,荀湛清楚这是一个六座商务车,就与云景的保姆车是一个类型的车子。 他们四个人前后两排坐着,除了司机,最前排应该还坐着一个手中扛着冲。锋。枪的冷血杀手,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荀湛从一开始便默默坐在了最后面的座位上,那个位置有前一排挡着,只要是不是大动作,最前排的人就不会发现他到底在做什么。 云景坐在荀湛身边。 荀湛往云景身边靠了靠,裤兜中的手机抵在了云景的大腿上,云景立刻明白了荀湛的意思,他是要发消息向外界求救。 四人的手都被手铐拷在背后,没有办法触摸到自己的裤兜。 云景顿了顿,他们的头上还罩着黑布,根本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他。妈。的,前面的人是怎么开车的?这是想要老子的命!”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车子剧烈晃动了一下,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 “哎,忍忍算了,正事要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杀手劝了劝。 此时云景缓缓往左边转了一下身子,以确保自己的双手可以伸进荀湛裤子的左口袋中。 荀湛一动不动,他穿了一件牛仔裤,手机只卡在裤兜很浅的部位,云景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手机从他的口袋中拿了出来。 云景顺势将手机递到荀湛手上,黑暗中却感到一个红色的激光红点在自己面前晃悠。 “哎!你干什么呢?是不是找死?”粗粝无礼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上传来。 云景脑筋转的飞快,听男人话的意思应该没有发现他给荀湛递手机这一动作,他看到的应该是自己坐正身子的时候。 于是云景纨绔一笑,有几分不正经,“大哥,我屁股坐的有点疼,活动活动。没事啊,你们继续开车,注意安全啊。” 男人听云景这么说,转回了身体。 脸上的那个红色激光点也随之消失不见,云景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劫后余生之余,他才确切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多么剧烈。 荀湛双手攥着自己的手机,手机没有上密码,由于长期出任务,他习惯性的将之调为震动模式,所以一般操作不会听到声音。 荀湛手指摸索在屏幕上,他闭着眼睛,脑海中想象着手机的形态和每个功能所处的位置。 根据记忆,他先打开手机联系人,手机联系人中第一个联系人就是C市市公安局的电话,那是一个连接着局中所有人手机的电话号码,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消息,所有人都可以收到。 荀湛点开发消息那一栏,找出常用的九宫格键盘,按照记忆按下了“救我”两个字,然后点击了发送。 由于手机处于静音状态,荀湛不能保证这条消息到底发出去没有,他心中只能暗暗祈祷秦阳能够率先发现这条消息,然后带着人来救他们。 下午四点二十分,C市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市中心警局B组工作室中,所有人的手机发出一阵响声,与此同时处于警局大厅中的那个固定电话也规规矩矩的响了三声,告诉大家确实是有紧急情况发生。 “副组,不好了!”秦阳刚刚走进工作室,正低着头准备查看刚刚发进来的消息,就听到屋里几声惊慌的喊叫声。 秦阳皱皱眉,训斥道:“嚷什么嚷!?我们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好过?” 秦阳不悦的看着眼前这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脑壳突然有点疼,警局这个地方,只要是有电话打进来,最好就是丢了点东西,最坏能坏到有人丢了性命,所以说,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好过呢? “副组,这回真是出大事了!你看看手机上的短信!” 秦阳听到他们这么说,才想起刚刚确实是有电话打了进来,也顾不上别的,他低着头打开手机的消息功能,第一眼就看到两个字——救我。 秦阳没有说话,又抬头看看发信人,竟然是B组组长荀湛,他这辈子最好的哥们。 秦阳顾不上别的,忙绕到自己的工作桌前,对着屋子中的人紧急下命令:“让技术部好好查查这个手机的具体位置,其他人准备好,跟我一起去A市。” 组中的几个年轻人听秦阳这么说,一脸正气的便从座位上豁然站了起来,准备着和秦阳一起出发。 秦阳望了望眼前这些稚嫩的脸庞,忽然顿住了,他说:“等等,我去找沈鸿霄,让他调点人给我。” 警局局长办公室中,秦阳站在沈鸿霄面前,十分恭谨低姿态的说:“沈局,荀湛在A市遇到危险了,请局长派人支援!” 沈鸿霄正在细细品着秘书新送的上好龙井茶,一脸舒服享受的表情。 秦阳站了许久,沈鸿霄才慢悠悠放下杯子,看着他说:“小秦啊,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会亲自带着人去救荀湛。” 秦阳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沈鸿霄撵了出来。 秦阳闷闷不乐,荀湛很早就得罪了沈鸿霄,沈鸿霄心胸狭隘,一直在给荀湛穿小鞋,现在他能有这么好心去救人。 秦阳摇摇头,心中明白,就算说是天塌了都比说沈鸿霄愿意救荀湛可靠。 秦阳如此想着,一面悄悄调遣组中的年轻警察跟在沈鸿霄身后,另一面独自去了荀氏。 大约下午五点,荀家荀老爷子亲自接见了秦阳。 秦阳对荀老爷子说:“荀老爷子,荀湛遇到危险了,局里沈鸿霄与荀湛有过节,他肯定不会帮荀湛的,所以万不得已,我只能来求您,请您多调一点人马,立刻赶往A市,至于具体地点,我会实时发送给你。” 秦阳从荀家出来就带着几个小刑警便装赶往A市。 荀家,荀老爷子站在落地窗旁,看看外面阴沉的天空,对身边的老管家说:“吴伯,暴风雨真的来了。” 第73章 扭曲的感情 下午六点四十分,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空气逐渐变得清凉起来。 车子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云景四个人被人带下了车子, 身边的杀手将他们头上的黑色头套十分粗鲁的摘了下来。 雨水打在脸上, 天空早已变成了深蓝色, 乌云压在头顶, 沉郁郁的,有点令人喘不过气。 四个人的双手仍然被手。铐铐着, 长时间的黑暗压抑之后几人终于迎来一抹亮色,一时之间眼睛有几分不适。 抬起头习惯性的往前面看去,丁子瑜正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独自走在前面,背影有几分莫名的萧索。 陈列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十分壮观的建筑,之所以称之为建筑, 是因为它已经不能再单单以居住舒适程度来衡量这个住宅的价值,它的价值应该放在更高的评判标准之上。 云景看着眼前的建筑, 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北京**的故宫,它有着和故宫一样的金碧辉煌,庄严绚丽。 放眼望去,这座建筑位于平坦地面之上, 四周是巍峨的山脉和丛林。 由于他们的到来, 红色朱漆大门大敞亮开,往里面望去,内廷之中只见一条隐形的中轴线贯通着双眼可见的所有房屋建筑。 云景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条中轴线也恰是这座建筑所居的整个地理位置的中轴线。 在中轴线两旁, 便是分布众多的古典殿宇, 不似明清的故宫,反而是上千年前的汉风。这些殿宇宏伟华丽, 布局严谨有序。建筑的四个城角上都有十分精巧的角边城楼,建造的异常美观。 建筑周围环绕着高十米,长数千米左右的宫墙,城墙之外竟然还有防止外侵的护城河,宽度达到五十米左右。 此时众人就站在护城河之外,遥遥望着那个壮观不已的建筑。 云景眯起眼睛,心中不由想,也许这座建筑应该叫做城堡。 下雨的夏夜,凉风吹来,细雨斜斜落在脸上,傅戈等四人冷然看着护城河边背对着他们站着的男人,他手中撑着一把伞,正抬头遥望着城墙那边的殿宇,看起来充满无限憧憬。 傅戈默默看着他,她想,也许那里面有他最向往的存在。 不多时,从城墙上方飞出来一辆小型直升飞机,由于飞得太低,傅戈等人只感觉周边的气流掀动起了巨大的漩涡,仿佛要将他们吹离地面。 飞机最终平稳的落在他们面前,足以显示出飞机驾驶员高超的驾驶技术。 丁子瑜率先登上去,傅戈等人被身边的杀。手夹持着走了进去。 飞机飞过护城河,来到那座城堡里面,微微低头看下去,只觉得殿宇如海,格外壮丽。 飞机大约飞行了十分钟左右,落在了城堡空地的降落航道之上,几人下了飞机,又立刻坐进了一辆汽车之中。 云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车身,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不是市面上销售的车辆,云景猜,大概是一辆自产车辆。 几人坐进车子之后,车子里面的设计充分证明了云景的猜测。 最优的汽车引擎发动机,十分体验的乘坐环境,最重要的是,有着防止他们逃跑的追踪设备。 车子上只坐着一个专业的司机,副驾驶座位上的丁子瑜,还有坐在后面,双手仍被手。铐铐着的云景、傅戈、荀湛和凤衷四个人。 车子高速行驶,城堡之中有汽车专用的通道,完全不担心撞到城堡中的行人。 荀湛皱眉看着这样令人咂舌的建筑,心中只感觉这已经算不得一个普通的住宅了,它完全称得上一个城镇,因为这里面包含了一个城镇应该具有的所有设施。 车子行驶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停在一个看起来十分高端的高科技研究基地之上。 入眼看到硬如金刚石的银色金属制大门之上悬浮着几个大字——绫霄阁。 云景皱皱眉,那个“绫”字明显是一个错别字啊,云景转念又一想,也许这个“绫”字代表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丁子瑜站在那个银色金属大门之前,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双眼对准与自己平行的瞳孔识别器上,过了大约三秒钟,大门应声而开。 丁子瑜在门口站了站,转过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身穿黑色防弹背心的司机,冰冷道:“你下去吧。” 那个男人低下头十分恭谨的说了一声是,然后转身乘上车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丁子瑜又看看自己身后的四个人,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阴森森的,他单手握着伞柄,伞的另一头轻轻杵在地上,他的目光在四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傅戈身上,他说:“我知道你们想知道诸葛玥的情况,你们也想知道宿雨是怎么死的,还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们,好,那就跟我来吧。” 他右手拄着已经束好的雨伞,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做了一个十分优雅的礼节,邀请傅戈、凤衷、荀湛和云景进入他面前这个未知的地方。 傅戈抬头看了看站在台阶之下,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男人,没有犹豫,率先走了进去,云景、凤衷和荀湛紧随其后。 那个大门在他们进去之后瞬间关闭,丁子瑜走在他们四人后面。 这个高科技研究基地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巨大,进入里间之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傅戈走在最前面,一直走进去,不多时就走到了这个基地的最里面。 基地之中光亮如昼,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这里没有摆放着什么研究人体机密的研究设备,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房间,房间之中摆放着一张双人病床,病床边上躺着一个面色枯槁的女孩子,她双眸紧闭着,嘴唇惨白如纸,如果不是身旁放着的多功能检测仪上跳动的曲线,任何人都会以为这个生命早已经陨落了。 女孩子身上插满了管子,身边是众多的世界最先进的医疗仪器,她静静睡着,不知道疼痛与冷热,看起来很小的样子,最多也就十七八岁。 云景站在丁子瑜背后仔细打量了他们两个人数秒,丁子瑜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云景又看了看女孩子身边那个足以容纳一个成年男人的空地,心中一惊,难道这个女孩子是他的挚爱? 云景想到此处之后,心中暗骂了一句,心想这就有点太扯了,丁子瑜抓他们来不会是为了什么拯救自己女朋友的戏码吧? 就在此时,丁子瑜望着傅戈说话了,他说:“皇后娘娘,既然你有救济天下的胸怀,那就救救丁绫吧,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他的眼色之中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阴鸷与癫狂,看起来又恐怖又绝望。 傅戈望着他还没有说话,只听到轰隆一声响,病床前面一块空地上渐渐升起来一个圆柱形的圆台,圆台之上悬浮着一株血红的曼珠沙华,那株曼珠沙华是凤衷至今见过最红艳的一株。 凤衷疏忽记起那个老僧的话:“如果有一天你想忘记了,找到世界上那株最红的曼珠沙华,将服用曼珠之人的血喂养那株花,你就会达成所愿。” 凤衷冷然看着眼前的曼珠沙华,心中升起巨浪滔天的恐惧,他看向丁子瑜,声音之中染了化不开的怒意,霎时之间,整个病房之中杀意四起。 凤衷问:“这是世界上最红的那株曼珠沙华?” 丁子瑜听此之后,忽然一笑,说:“不错,这就是世界上最红的曼珠沙华,找到他我花了将近十年的功夫。” 他看起来十分开心,他转过头看向傅戈,话渐渐多了起来:“绫儿是我们丁家的养女,她跟我一起长大,只是命运弄人,在她十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毒侵入她的大脑,医生宣布她终生不可能再醒过来,她的一生只能在病床上度过。” 他缓缓走到丁绫身边,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然后站起身子,重新看向傅戈,道:“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明明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样和她共度一生,我甚至连结婚的礼服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她却再也醒不来了,她才十七岁啊,多好的年纪。”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种十分坚定的神色,那样的神色令人有些恐惧,他说:“从她沉睡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想好了要将她救活,不管多难,不管花费多长时间。” 他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围绕傅戈转了一圈,又看看对他怒目而视的其他三个男人,毫不在意的继续说:“后来,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个办法终于被我找到了。我想也许是天意,你们知道这个方法我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吗?” 傅戈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丁子瑜站在傅戈面前,满脸笑意,忽然凑到傅戈面前,小声说:“我是在我们丁家秘史中看见的,在那里面我不仅发现了曼珠沙华的秘密,更知道了当年凤氏天下的所有事情,更、还知道你傅子雅饮鸩自杀的所有秘密,我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那样,如此感激我是丁家人这一点。” 傅戈眸色漆黑,问丁子瑜道:“所以说,我怎样救丁绫?” 丁子瑜听傅戈这样问,怔楞了半秒,转瞬便笑了,他露出两排泛着冷光的牙齿,徐徐道:“很简单,只要把你的血全部引到这株曼珠沙华之上,我的绫儿就能醒了。” “好,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想见见诸葛玥,如果见不到她,我就算是自杀,也绝不会自愿帮你做这件事情。”傅戈声音如往常一样平淡,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身边响起三个异口同声的声音,只听到云景、凤衷和荀湛道:“不要。” 傅戈看似无动于衷,依旧和丁子瑜做着谈判:“你应该清楚,如果我自杀,我的血就算全部引到这株曼珠沙华上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曼珠沙华只要活血。” 丁子瑜原本一派兴趣盎然的脸上有几分难看,像是打翻了画家的调色盘一般,他阴鸷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傅戈笑笑,从容回道:“这一点在我们来A市遇险时我就知道了,而且我也知道第一个要将我们全部杀死的命令是沈清川下的,第二个抓活的这个命令是你下的。” 傅戈停顿一会儿,看向丁子瑜道:“所以说你和沈清川是一伙的,之前杀死宿雨的人应该是沈清川吧?” 丁子瑜望了傅戈良久,转瞬笑了,他拍手称赞道:“我们丁氏秘史中记载,皇后傅子雅原是天下第一谋士,其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不过就算你知道又能怎样呢?你们的性命现在都在我的手中,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傅戈冷笑一声,深不可测的眸子看向他的眼睛,丁子瑜脸上表情变了变,傅戈的眼神太过深邃无涯,他有几分退缩。 傅戈说:“沈清川视玥儿如自己的生命,他会保护她不受半点伤害,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了,而你,可就不一定了。” 傅戈神色高雅,无比从容,丁子瑜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了数秒之后,便笑了,“傅皇后,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在我丁子瑜的心中,除了绫儿,没有什么是重要的,至于他沈清川,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他转过头按下一个按钮,声音十分凉薄:“把诸葛玥和沈清川给我带进来。” 关上通话装置之后,他凑近傅戈,说:“皇后娘娘,你可是九五之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主儿,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啊。” 傅戈看着他陷入沉默,她早就应该想到,沈清川在他的心中没有一点分量,像这种冷血的人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 云景看看荀湛,璀璨的眸子之中隐约之中染上了几分惊惧,荀湛望过去,这样的神色他从未见过,荀湛明白,云景心中恐惧的,是主上的安危,他视她高于一切。 丁子瑜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原本踱着的步子忽然停下来,他看看傅戈,笑着问:“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清楚当年为什么会发展到那个样子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您知道吗?” 见傅戈不说话,他笑笑,看一眼凤衷,语重心长的样子,又看向傅戈,轻声道:“既然这样,我就发发慈悲,告诉你当年的真相吧。” 第74章 引鸩自杀(1) “既然这样, 我就发发慈悲,告诉你当年发生的真相吧。” 怪异阴冷的声音回荡在傅戈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凤衷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他眼中腥红一片, 望向丁子瑜的目光, 冷厉无比。 丁子瑜满不在乎, 反而挑衅般的看看凤衷,神情之中带着几分傲慢, 仿佛他已经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来我们的皇帝陛下没有告诉你实情啊。” 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低下头轻轻抚弄了一下丁绫额角上的发丝,柔情似水。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向傅戈,声音乖张不堪, 他嘴角上还挂着嘲讽,慢悠悠道:“皇后娘娘,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在你的寝宫中翻出你与匈奴通敌的书信吗?” 傅戈淡然望着他,心中已经了然。 丁子瑜道:“你猜的不错,那些书信确实是我们丁氏的人放进去的,而且她就与你朝夕相处。” 傅戈只感觉眼睛有几分晦涩, 嗓子微疼, 她刻意用了几分力气才发出声音:“是丁兰儿,丁乾的长女,后宫的贵妃丁氏。” 清脆突兀的掌声响起,丁子瑜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 露出整齐森森的牙齿, “呵,天下第一谋士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必再说其中缘由了吧,毕竟当年的恩怨是非你们当事人比我们要清楚的多。” 他说完想了想,又笑着说:“哦,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得说清楚,皇后娘娘,虽然我们丁氏与你有着颇多的恩怨,但是我抓你这件事绝对与此无关,我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我要救我的绫儿,我这个人的心胸还是很开阔的。” 荀湛听他说完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皱皱眉,心中不由冷笑,妈。的,这还不如是因为当年恩怨呢。 云景静静看着丁子瑜几近变。态的言语与行为,明白他们遇到的人绝非善类,未来他们所面临的问题绝对是十分严峻的。 凤衷咬咬牙,阴鸷的声音响起:“你想要伤害她,还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听到凤衷的话,丁子瑜抬起头看看他,像是听到了极好听的笑话,过了半晌,才笑着道:“哈哈,凤衷,来了我的地方,就算你武功再高,也休想有用武之地,这一次,你们都没命了,好好接受现实吧。” 傅戈冷冷望着眼前的一切,思绪飘回到那段黑暗残酷的日子—— 阿鸳死后,西北大将军诸葛木率领二十万大军护送太子灵柩入京。 太子薨逝的消息不胫而走,举国上下一片哀悼之声。 西北大将军诸葛木声称害死太子者乃征西大将军荀齐。荀齐通敌叛国,与匈奴互相往来,太子阿鸳不小心撞破其不齿勾当,于是惨遭杀害。等到诸葛木赶到之时,荀齐已经逃跑,阿鸳尚存一口气息,说出事情真相。 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天下万民纷纷议论。 “我就说嘛,什么假降?明明就是真的投降,这玩儿的是无间道吧。” “哎,荀老将军怎么养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小子!真是辱没了荀家门楣啊!” “快别说什么荀家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次出兵匈奴的那场战役,我方军士刚刚到了西北就被匈奴杀了个措手不及,将士死伤惨重,而且前线常常传来战争不利的消息,你们想,明明还处于绝对劣势呢,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打胜了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啊!” “我看也是,就说咱们皇后娘娘智计无双,也不能真那么神吧?这里面啊,肯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们说,皇后娘娘......”那个人欲言又止。 身边的人低着头十分慌张的往四周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们不要命了,居然敢议论皇后娘娘!”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噤了声,什么也不说了。 倒是刚刚打断他们的人又压低声音,说:“这种事情谁说的清楚,咱们大家心里清楚就行了,可别往外瞎说,到时候不仔细了,容易惹祸上身啊!” 他说完,众人忙着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阿鸳之死,皇帝凤衷万分震怒,张天下之榜捉拿罪臣荀齐,荀家上下惨遭连坐,纷纷入狱。 荀老将军年近八十,入狱不到两天,便忧思过度,郁愤成疾,死于狱中。 贵妃荀氏被凤衷一纸诏书撤掉妃位,囚禁于冷宫之中。 皇后寝宫之中,十七岁的荀齐浑身是血,匍匐在地上,全身抖动剧烈,他前额触地,声音坚定:“皇后娘娘,太子真的不是我杀的。” 傅戈坐在卧榻之上,眸色深不可测,沉沉望了他许久,终是叹口气,道:“你且起来,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荀齐不动,傅戈只能走到他面前将他扶起来。 荀齐看着傅戈,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却在此时泪水已然纵横,他终是忍不住,道:“姐姐,我的父亲......” 荀齐是傅戈认下的弟弟,那场抗击匈奴的战役,他们一起经历生死,一起体会大漠之中奋勇厮杀的快意,那是一段无比珍贵的记忆,荀齐也是她遇到过最优秀的年轻人,他和其他的侯门公子不一样,他有谋略,有担当,是整个京城之中最明亮最耀眼的少年。 傅戈漆黑如墨的眸子沉了沉,许久之后才说:“荀氏惨案,我必定帮你平反,至于荀老将军,我定会还他清誉!” “呵,姐姐说的真好,那阿鸳呢?谁来帮我的鸳儿平反呢?”烛火明灭,皇贵妃诸葛玥长裙翩翩,已然走进寝殿之中。 她手中提着长剑,剑尖随着她的步子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狰狞的长痕,声音刺耳至极。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傅戈身后的荀齐,手臂抬起,长剑已经指向傅戈,“姐姐,你让开,我要杀了他!” 傅戈没有动。 诸葛玥眼中充满失望,她看向傅戈,瞬间泪流满面,问:“姐姐当真不让?” 傅戈表情复杂,眼中全是不忍,“玥儿,你冷静一点,阿鸳殁了,本宫也痛心疾首,本宫亲眼看着他长大,将他视如己出。” 傅戈沉默片刻,才说:“可是荀齐不能杀,因为杀死鸳儿的人不是他,凶手另有其人。” “呵,另有其人?”诸葛玥眼中泪水铺天盖地,她已经看不清傅戈的模样,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母亲,她的儿子被人杀死了,“姐姐的意思是说,我的父亲,鸳儿的外公在说谎是吗?姐姐不会想说,杀死阿鸳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外公吧?” 傅戈漠然看看诸葛玥,良久之后异常平静道:“阿鸳之死与诸葛木脱不了干系,据荀齐调查,诸葛木正与匈奴单于暗地往来,那日他们一起进入书房密室,荀齐本想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进入密室一探究竟,却没想到阿鸳也到了书房,鸳儿对机关秘术十分热衷,没等荀齐说话,他已经拧开了密室机关,匈奴单于见此赶出来,没等荀齐反应过来,已经一剑杀了鸳儿。” 傅戈看看诸葛玥,沉声问:“你若不信,今日你父亲率领二十万大军压境又是所为何事?难道真的只是单单护送阿鸳灵柩回京那么简单吗?” 诸葛玥手中一直举着那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头却低了低,再抬起来眼中的失望已经变为了冷漠:“姐姐啊,我的好姐姐,你当真是心中只有天下啊!你可知在鸳儿心中,他最敬重的人是谁?不是我!不是生他养他的母亲!而是你啊!可是你呢?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鸳儿!?怎么对得起他对你独一无二的感情!” 傅戈悲痛万分,心如刀割,可是她没有挪动半步,她声音坚定道:“荀齐不能杀,当今天下动荡,诸侯纷争四起,凤衷缺少的便是荀齐这样的少年将才,阿鸳的死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你先回去吧。” 诸葛玥仰头笑了,“呵,傅子雅,你真的是我的好姐姐,你一心只为天下,可曾想过这天下万民真的可曾想过你?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他怎么可能还有命回来!?他绝对不是我父亲的对手!” 诸葛玥说这句话的时候,陡然一个剑花,那把锋利的剑刃已经冲着荀齐刺了过去,荀齐未动,却是傅戈一个凌厉用力,将剑推了出去。 金属撞击地面,声音刺耳,诸葛玥崩溃大哭,荀齐跪在地上,道:“荀齐护主不利,自愿以死谢罪!” 傅戈漠然看一眼坐在地上的诸葛玥,转身看向荀齐,负手而立:“若想谢罪,国家有难之时,你当挺身而出,而不是如此自甘轻生。” “来人,送皇贵妃回宫!”傅戈背对着诸葛玥向外面喊。 “皇后当真是只手遮天。”凉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凤衷已然走进中宫。 傅戈蓦然回首,却发现寝宫之中除了凤衷,还有一营将士,他们伫立在凤衷身后,随时等候调遣。 凤衷表情幽冷,没有看地上荀齐一眼,只对傅戈道:“有人说朕的皇后与匈奴勾结,意欲图谋造反,皇后你有什么要说的?” 傅戈身姿挺立,言语清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么说,皇后是被诬陷的了?” 傅戈不言,凤衷眼中带着笑意,却是毫无温度:“好,既然如此,那皇后必定不介意朕搜宫以慰万民了。” 冷风幽幽,鹅毛大雪从宫殿之外刮进来,寝宫大殿之上四个人各怀心思,面色明灭。 不多时一个士兵手中拿着一叠书信递到凤衷面前,那个新皇,那个手段无比凌厉的新皇修长的手指一张又一张的翻着上面的字迹,他面无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疏忽之间,那叠纸淅淅沥沥飘落在地板上,他还在笑,笑意阴寒,他对傅戈说:“这就是你说的欲加之罪?嗯?” 傅戈蹲在地上,捡起一页纸,看了看,原来是“她”与匈奴单于的通信,傅戈站起身来,很冷静,道:“凤衷,你应该相信我的。” 凤衷仿佛没有听到,他转过身,对身后士兵说:“傅子雅与匈奴暗中勾结,立刻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荀齐,一并押入大牢!” 第二日朝堂之上,凤衷脸色铁青,西北大将军诸葛木公然立于朝堂之上,无视皇帝凤衷。 他只抱抱拳道:“皇上,傅子雅暗自与匈奴勾结,并令荀齐与匈奴暗通消息,小太子就是因为偷听了他们的秘密才会被杀害的,所以,请皇上杀掉傅子雅,杀掉荀齐,为太子报仇。” 凤衷哂笑,“如此,大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倾剿匈奴如何?这也算是为太子报了大仇。” 诸葛木愣了一下还未说话,丁乾已经站出来,道:“皇上,不平内廷何以平天下?内室之乱不解,怎可贸然出征?请皇上为太子之事主持公道!” 于是百官齐齐跪拜:“请皇上为太子之事主持公道!” 凤衷坐在龙椅之上,宽袖之中的手紧紧握着,凤眸之中全是冷意,他看看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心中已然升起无限的杀意。 好一个丁乾,公报私仇。 当年丁乾之子其家姐身居贵妃之位,于是公然调戏宫中宫女,此事被教导阿鸳的荀齐看见,以此教训了他一番,此事闹到中宫之中,傅戈本是公正之人,主张削去丁乾之子袭承爵位,并一并降了丁乾之女贵妃位分以示惩戒,只是后来丁乾之女表现尤佳,不待一年便又恢复原位。 朝堂之下,市井之中,对于朝廷纷争倒是有几分敏感,现如今,不论是小酒馆中,还是那烟花之地,都在议论纷纷—— “哎,想不到傅子雅是这样的人,也许太子之死与她有关系呢。” “自古女人登朝堂能办出什么好事?女子不能议政看来是对的。” “我早就想说这件事情,但是那时候不是大家都被蒙蔽了吗?我也不好说什么。我看啊,这个傅子雅就是一个恣肆专权的祸国妖姬,你看把咱们皇上都迷成什么样了?” “就是,就是,什么天下第一谋士?不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吗?”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下一张所有回忆就结束了。 这本书也快完成了,还有大概五六章的样子,有可能会有几张甜甜的番外,到时候看你们的喜爱程度了。 第75章 饮鸩自杀(2) 自太子阿鸳死后, 诸葛木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汤汤回到京城,至此边关兵力薄弱,匈奴卷土重来, 欲攻中原。 除此之外, 各路诸侯深惧朝堂之上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 今傅戈因罪被抓, 各路诸侯闻此纷纷暗里勾结,蠢蠢欲动。 朝堂之上更是不得安宁, 西北大将军诸葛木率领群臣日日跪拜在大殿之上,逼迫凤衷一纸诏书杀掉皇后傅子雅。 深夜,凤衷暗访地牢。 牢中潮湿昏暗,烛火微弱。 傅戈坐在牢中一角,虽然穿着破旧单薄的囚服, 但是风姿依旧如故,她抬起头看向凤衷, 从容不迫。 凤衷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两人对望数秒,牢中烛火摇曳, 几近熄灭。 良久之后, 凤衷终是开口:“我能救你,但是荀齐......” 傅戈抬起眼眸仔细看了凤衷很久,凤衷知道她聪慧剔透,有些事情不必点破, 她也能够知道其中的关系厉害。 傅戈摇摇头, 又低下头,干裂的嘴唇抿了抿, 脸上一派刚毅:“不,我不会那么做。” 凤衷藏在袖子中的手努力攥着,他脸色铁青,蹲下身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抓着傅戈的双肩,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快保不住你了!?现在各路诸侯已经蠢蠢欲动,诸葛木手中掌控二十万大军,虽然名义上是护送阿鸳灵柩回宫,实际上却是要逼宫!” 傅戈任由凤衷抓着,眸色如平常般幽静。 凤衷看了傅戈良久,声音中充满无奈与克制,“傅子雅,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傅戈看着凤衷,调子不急不缓,似往常一样有着强烈的安抚作用,“我唯一想让你做的,只不过是找出杀害阿鸳的真正凶手,找出陷害我的人。” 她停顿片刻,才问:”凤衷,难道这很难吗?” 凤衷眼中猩红一片,双手力气极大,傅戈想,也许他再多用一分力气,她的肩胛骨就要被捏得粉碎了。 他说:“傅子雅,你可知朝廷之中诸葛木的势力有多少?如今文武百官已全部罢朝逼朕杀了你,外面又有各路诸侯私下勾结,欲图皇位?诸葛木率军回朝,此时边关匈奴连连侵扰。朕的江山已然摇摇欲坠,朕已是孤家寡人了!你要朕怎么救你?就算我真的找出真凶,这天下又有几个人相信?” “人们愿意相信的不是事实,人们只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凤衷忍耐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 傅戈恍然笑了,那样的笑容如同寒冬的暖阳,可以融化冰雪,却让心中寒凉的人感到更加的难过,“好,我懂了。元缨。” 凤衷表情复杂,她叫他元缨的时候,说明她对他已然是失望透顶。 可是他能怎么办? 凤衷转头,声音凉薄:“朕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是要活命,还是要什么所谓的大义!” 凤衷走后,外面的风雪更大了,洋洋洒洒的,几乎要压垮松柏的枝桠。 凤衷走在前面,后面的老宦官努力赶了几步,仍然没赶上他的步伐。 老宦官不再往前走了,身后的人问:“常侍大人,皇上他怎么了?” 被人唤做“常侍”的老宦官看着那个十分萧索的背影,只是平静说:“跟远一点,皇上心情不好。” 他为皇后娘娘伤心了。 大雪下了一夜,那个积满雪的树桠已经折断,有一截埋在了大雪里面,人走在雪地里面,每走一步都会踩下深深的脚印痕迹。 清晨有几只麻雀在天空飞了一阵,落在了宫殿的一角上,凤衷身穿素衣独自去了地牢。 牢中四季昏暗潮湿,一夜大雪过后,更是阴寒至极。 傅戈坐在牢狱一角,即使凤衷到来,也未曾站起来。 凤衷低头远远看着她,声音凉薄:“一夜的时间,你应该想清楚了。” 凤衷宽袖中的手用力握着,明明心中知道那个结局,可是他还是怀着一种其他的期待,期待她能够像他希望的那样,做出更好的决定。 傅戈未言,凤衷又说:“等到纷争平定,荀氏我自会厚葬。” 傅戈终于抬起头,她看着凤衷,眼中明灭不定,嘴角勾起笑,问:“凤衷,在你眼中,是不是没有什么比得过你的江山权利?” 凤衷双手握紧,凤眸看向傅戈,眼中寒光四射,“我若说有呢?” 傅戈又笑,一夜寒冷,她身子早已僵硬无比,站不起来了,她抬着头,直视凤衷的眼睛,强撑着意志,说:“我看没有,皇上在乎的,只有皇权。” 她苍白的嘴角勾起最大的弧度,道:“皇上走吧,傅戈主意已定,我不会诬陷荀齐,一人苟活!” 凤衷蓦地蹲下身子,掐住傅戈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想要怎样?” 傅戈直视凤衷的眼睛,面不改色,缓缓回答:“我要皇上放我出狱,给我三天时间查明真相,还我,还荀家一个清白!” 凤衷看了傅戈好久,放开她的脖子,疏忽笑了:“傅戈啊傅戈,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天下万民要的不是什么真相,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诸葛木、丁乾这些人早已勾结在一起,就算我知道阿鸳的死是诸葛木所为,可是如今外面匈奴入侵,各方诸侯蠢蠢欲动,我已是腹背受敌。当今国家正是用兵之际,而丁乾与诸葛木篡连,手中握有我朝一半兵马,若想平定战乱,现在我不能与他们为敌。” 傅戈看着他,知道凤衷心中已经乱了,他顾及的东西太多,她沉默了良久,才问:“凤衷,你可知道,诸葛木早已与匈奴暗中勾结,欲图凤氏江山?” 凤衷冷笑一声,“只要诸葛玥还在我手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傅戈心中颇惊,声音中染了悲戚:“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把玥儿当做一颗棋子。” 傅戈心中烧着一团火,缓缓撑起虚弱的身体,道:“凤缨啊凤缨,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人。为了你手中的权利,你什么也做得出来。” 凤衷看着眼前的女人,眸中复杂不已,过了许久,他才说:“我说过,有比权利更重要的东西。” 他看向傅戈,欲言又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以为,即使他不说,她也应该能够明白他对她的感情。 他不顾天下耻笑,封假扮男子的她为凤氏皇后;他给她无尽的自由,让她参政议政,保护她心中的大义;他同意她离开京城,去哪广阔的大漠,肆意厮杀。 所有的所有,难道不是因为他爱她,敬她吗?他愿意尊重她的一切,给她最大的自由,那些自由有一些就连他都不曾拥有。 可是到如今,她依旧说他只爱权利。 凤衷心中悲恸,质问道:“傅戈,除了你所谓的国家大义,天下万民,你当真看不到别的?” 难道你看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吗? 傅戈已经别过目光不再看他:“皇上,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 眼角有一滴泪疏忽滑落,凤衷拂袖迅速擦去,他背过身子,身躯笔直,“傅子雅,从今往后,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如同风雪般全是冷意,傅戈静静听着,不曾挽留。 也许最初,他也曾与她志同道合,只是走着走着,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的自己。 凤衷走后再也没来过,地牢之中的环境日益恶劣,风雪不停,傅戈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吃不消。 外面依旧听不到什么动静,不知道凤衷到底会做怎样的挣扎?最终她与荀齐的结局又会是怎样的? 就这样在无尽的困扰中挣扎了四天,地牢中又来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皇贵妃,诸葛玥。 “姐姐,近来可好?”诸葛玥高高望着她,不曾纡尊降贵。 傅戈浑身冰冷,实在没有力气和她拐弯抹角,她看着诸葛玥有些红肿的眸子,知道她为鸳儿的死,伤足了心。 诸葛玥居高临下,语气之中满是嘲讽:“呵,这还是那个名满天下,意气风发的天下第一谋士吗?瞧瞧姐姐现在的模样,玥儿看得有些不忍心呢。” 傅戈垂眸,冷笑一声,苍白的嘴唇轻启,问:“皇贵妃来这肮脏之地有何贵干?难道只为羞辱子雅一番?” 诸葛玥掩唇笑了,道:“我来这里,是想带姐姐去一个好去处,让姐姐看看这天下万民是怎样议论姐姐的。” 傅戈未曾看她,只说:“我从不在意别人的议论。” “是吗?难道姐姐不想知道,姐姐殚精竭虑守候的天下万民在姐姐落魄之时,是怎样对姐姐的吗?” 马车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行驶,虽是大雪初停,人们出街兴致依旧不减。 傅戈与诸葛玥相对而坐,诸葛玥身上穿着暖和华贵的宫服,而傅戈,只穿着单薄褴褛的囚服,好在车上严密,才不致让寒风从缝隙中刮进来。 马车在向一个指定地点行驶,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诸葛玥打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转回头笑着看向傅戈,那笑容令傅戈心寒。 “姐姐,快看看你所谓的天下万民吧。” 傅戈默默看了她许久,饥寒交迫,她已没有能力再去往深层次探听诸葛玥的心声。 伸出绵软无力的右手,她开了轩窗一角,只看到乌泱泱一片人群中张贴着一块告示,告示上细数着她的种种罪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站在告示旁边,手中拿着自己锻造的,与皇家兵器有差的锋利兵剑,十分严肃的维持着场地秩序。 围在前面看告示的人正在分分议论—— “哎,原以为这个傅子雅是好人,没想到通敌叛国,杀害皇嗣!真是一个蛇蝎妇人啊!” “是啊!还女扮男装欺骗皇上,欺骗官员,欺骗百姓,这样的祸国妖姬,留着她有什么用!” “是我们看错了这个人啦!” “这怪不得我们自己,是这个女人太奸诈,让我们上了当。” “皇上怎么还不下旨杀了这个女人?” “请皇上杀掉傅子雅!杀掉祸国妖姬!” “杀掉祸国妖姬!” “杀掉祸国妖姬!” …… 不多时,民愤积聚,原本平静一隅,瞬间变得亢奋偏激,民众纷纷叫嚣着要杀了傅戈。 傅戈放下轩窗,恰对上诸葛玥的眸子,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声音充满嘲讽:“姐姐,你看到了吗?皇上已经决定要杀掉你了。” 傅戈抿唇,心中疑惑,那个士兵,那张告示,像极了皇家之物,却又透露着万分怪异。 诸葛玥看着傅戈,又说:“姐姐,你胸怀大志,心系万民,可是你可曾知道这天下百姓又是怎样看你的?” 傅戈从沉思中抬起头看向诸葛玥,沉沉道:“但求无愧于心。” 诸葛玥笑了,神情有几分激动:“好!好一个但求无愧于心。” “自古女子参政,便是禁忌,姐姐深谙韬略,胸怀大才,时刻把百姓放在首位,还曾经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是国家当之无愧的一品功臣,可是姐姐以为这样,国家百姓就会感激你?” “你以为我们高高在上的君主就会器重你?” “姐姐,别天真了,从你的大同世界中走出来看看吧!普天之下,就连那市井之中的三岁孩童都在取笑姐姐,他们说你恣肆专权,是世上魅惑君主的第一妖姬!而我们的皇帝也因为你,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害怕啊!他害怕这无上的权利一不小心就要白白落到你的手上!姐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功高盖主不会有好下场!” 傅戈凝眉,抬起头问:“你是说,这些事情都是凤衷一手策划的?就连这张告示?” 诸葛玥反问:“不然,姐姐以为呢?” 无尽的沉默,傅戈只感觉昏天黑地,眼前再无光亮,她张了张嘴,最终沙哑的说出一句话:“好,我懂了。” 入夜,凤衷又来了。 那截蜡烛燃光了,地牢中一片幽暗,傅戈坐在角落里,不曾抬头。 凤衷走近几步,哑着嗓子问:“你可想清楚了?” 傅戈没有抬头,声音却很清润:“想清楚了,如若我一死可以解皇上之忧,可以解荀氏之忧,可以解天下之乱,我傅戈,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黑暗中无边的落寞,凤衷只觉得呼吸困难,他挣扎了许久,声音已然暗哑到听不太清:“这就是你的选择?” “是。”傅戈没有犹豫。 凤衷蓦地笑了,几近癫狂,冲着地牢之外大喊:“来人!拿酒来!” 中常侍端着一杯酒自外面走进来,沾染了外面的寒意。 傅戈摇摇晃晃站起身,端起酒杯,对凤衷笑道:“能够保住百姓不受战乱,就算舍弃我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凤衷,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请你一定要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在凤衷挣扎之中,那杯酒被她一饮而尽。 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倒下,凤衷疏忽抱住了她,落在地上,一滴泪砸在傅戈脸上,唐唐八尺男儿哭的像个孩子:“傅子雅,朕没有同意!朕没有!你不准死!不准!” 傅戈力气消散,却拼了命抚了抚他的脸颊:“大丈夫当断也断,切不可有妇人之仁。我只求你一件事,放了荀齐,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你会需要他。”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凤衷握着傅戈的手,悲痛欲绝。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逐渐冰凉的身躯。 傅戈死了。 第76章 生死攸关 “皇后娘娘一直不说话, 是不是又想起了当年令你伤心的往事?”丁子瑜看了傅戈几眼,嘴角挂着冷嘲。 那段昏暗的日子,那个潮湿的地牢, 那年的大雪, 以及那杯极辣的毒酒, 一切的一切,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无比的清晰, 无比的真实。仿佛上千年的时光疏忽一瞬,那段时光刻骨铭心。 傅戈嗓音低沉,冷着眸子,问:“当年贴在城中的告示可是出于你们丁氏之手?” 片刻的沉默之后,丁乾十分赞赏的鼓了掌, 他站起来,背过双手, 站在傅戈面前,道:“皇后娘娘真是才思过人,这一点也被皇后娘娘看出来了。” 他看看凤衷,继续说:“不错, 当年城中列举你罪状的那些告示都是丁氏冒充皇家的人张贴的, 当时丁家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鼓动万民,给皇上凤衷施加压力而已,可是没想到那个皇贵妃诸葛玥会带着你亲自去看这一幕。” 他凑到傅戈面前,轻声问:“皇后娘娘看到你自己用尽一生心血守护的万民只是因为几张皇榜就认为你是祸国妖姬这一幕时, 心里恐怕已经翻江倒海的了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喝下了皇上赐给你的毒酒呢?当时我看到书中记载你因为被诸葛木与我丁氏诬陷你与匈奴勾结而入狱时, 我根本没有为你担心的,因为我相信以你的实力, 这些问题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他在傅戈身边徘徊了数次,修长的手指随意的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摇摇头站在傅戈面前,说:“啧,那叫什么词来着?” 他抬起头,似乎真的是在思考,尔后他便说:“哦,我想起来了,那叫心灰意冷,是吧?那时候皇后娘娘被万民所伤,心灰意冷了,所以才选择了自杀。” 傅戈看看他,表情如往常一样淡然,缓缓开口,道:“丁子瑜,你不是想要救人吗?还废什么话?” 丁子瑜坐在他们身后的椅子上,从容放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看看傅戈笑了,道:“呵,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看向凤衷,丁子瑜十分好奇的问:“我就是好奇,傅戈真的死了之后,我们这高高在上的新皇心里到底有多痛啊?” 凤衷幽幽看向他,已经暗暗催动了内力,整个屋子中杀气暗涌。 丁子瑜说了这么多,云景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当年傅戈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到底为了什么饮鸩自杀,他曾经也猜测过,可是他从未想过那段早已经被时间冲刷殆尽的历史竟然是这样残酷。 不动声色的看看傅戈,她依旧身姿挺拔,没有丝毫失态,只是就算这样,云景心中却十分明白,那段日子对于这样一个内心强大的女人来说,是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痕。 她明明可以不喝那杯酒,她明明可以选择,至少以她的智慧与谋略,保下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她没有那么做,不,应该是她不想那么做。 云景心中疼痛难忍,那是什么样的感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将一个如此刚毅坚强的女人逼到自杀,那样的绝望,只要是想想,就感觉心里实在闷得难受。 云景从未像此时一般,痛恨生不逢时。 丁子瑜早已经感受到凤衷的情绪变化,却依旧风轻云淡的在四人面前悠闲踱步,他看看凤衷,继续说:“是了,我们这个新皇悲痛欲绝,我们的皇后娘娘死时,天降大雪,我们的皇上抱着皇后娘娘的尸体就在那昏暗潮湿的大牢之中坐了三日三夜,罢朝三日,再次出来时,满头华发尽白。” 傅戈恍然看向凤衷,眼中明灭复杂。 凤衷身体绷得笔直,脸上十分难看,他幽幽看向丁子瑜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丁子瑜听后低下头笑了一声,又看向凤衷:“凤衷,你还想怎么杀我?难道像千年前那样,屠尽我丁氏城中所有子民?” 凤衷杀气飞腾。 丁子瑜不为所动,继续说:“难道我说得有错吗?只不过经历这么多次的轮回转世,你那头白发也没有留住,否则这该是多好的见证。” 他走到丁绫的病床前,坐下来,看着她的脸,满眼深情的说:“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们,我明明那么爱她,却从来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的痕迹。” 在荀氏秘史之中,只记载着皇帝凤衷辜负先主,赐下一杯毒酒结束先主性命。 这么多年来,在荀湛的世界观中,所谓皇帝凤衷一定是一个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人,尽管先主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还是丝毫不顾及旧情杀害先主。 荀湛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对于先主的死,凤衷心中的痛并不少于其他人半分。 傅戈怔在原地,眸色十分复杂。那些年年少轻狂,一心只为天下,一心只为大义,原来不是他的错,是她,忽略了他对自己那份隐忍的感情。 云景心中的复杂更甚,明明已经不能参与傅戈的曾经,可是如今他却知道了他们曾经那样出生入死,那样刻骨铭心,说是不自卑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但是除了自卑与恐惧之外,直到此时,他才渐渐明白凤衷与他不同,他们对待感情的方式几乎截然相反,他是张扬而恣意的,而凤衷却是隐忍而深沉的。 丁子瑜继续说:“哦,大家先别急着感动,我们的皇上还有更令人感动的。傅戈死后,朝堂之中表面安定,我们的皇上真的是手段凌厉,利用纵横之策离间我们丁氏与诸葛氏的关系,先是大封我们丁氏娘娘为皇后,至此让我们丁氏死心塌地的为凤氏卖命。” 丁子瑜抬起眼看看凤衷,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到后来呢,我们的皇上先是利用我们丁氏除掉了诸葛木的势利,然后又亲自带兵平定边关和诸侯之乱,当时啊,我们的皇上手段极其凶残,每场战争均是大获全胜,不给敌人一点喘息的机会,后来不久,天下只要一提凤衷二字,敌人便会闻风丧胆。” “战乱很快就过去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凤衷惨无人道的杀戮,他屠尽了我雾陵城中所有的百姓!无论是出生数月的孩童,还是新婚不久的夫妇,我们丁氏族人最惨,几乎人人被挫骨扬灰。”丁子瑜声音阴寒,他幽幽看向凤衷,问:“我说凤衷,你就那么恨我们丁氏,你竟然会不顾天下人耻笑,为了一个女人,变成一个杀人魔。” 凤衷勾起薄唇,露出一抹讽刺,道:“我们两个相比,不过是彼此彼此吧。” 丁子瑜丝毫不见生气,他眯了眯眼睛,缓缓说:“不过足够幸运的是,就在你屠城的那天,丁氏一个妾侍所生一直养在外面的儿子阴差阳错的躲过了这场灾难,这个人就是我的祖先。” 凤衷冷笑,声音阴冷,充满杀气:“呵,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你们钻了空子。” 丁子瑜笑:“不错,不过这不叫钻空子,这叫天无绝人之路,上天不亡我丁氏。” 他看看凤衷问:“你是不是特别可惜,如果当年你再用点心,今天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凤衷依旧笑:“别太高估你自己,一切还是未定的。” “未定?我亲爱的皇上,有什么未定的?这个地方,你们来了就别想出去了。”丁子瑜平静说。 “你是怎么知道曼珠沙华的事情的?”傅戈终是开口问。 丁子瑜也不隐瞒,直接说:“这个还要归功于我们丁氏的皇后娘娘,那时候凤衷虽是忙着平定战乱,但是还始终不忘观察着荀氏的一举一动。” 他看看傅戈,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自你死后,荀氏荀齐就带着你的尸体回到幽谷之中,他四处寻医问药,非要让你起死回生,那时候他从一个老僧那里得到了一个起死回生的方法,就是曼珠沙华。凤衷知道之后,暗自派人跟着荀齐,也就知道了曼珠沙华的秘密。而我们丁氏的皇后娘娘只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 傅戈听此,明白了当年所有事情的始末,正准备和他谈论玥儿的事情,却未曾想到丁子瑜会说:“想不想知道凤衷得到沙华的事情?” 傅戈怔了半秒,还未说出拒绝,只听到丁子瑜已经徐徐道来:“说起这件事情,也真的是一件感天动地的奇事。战乱渐渐平息的时候,凤衷独自前往幽谷一次,只为与荀齐见一面。当时是初春季节,天降大雪,幽谷之中开满了六瓣梅花,凤衷在荀齐的门前站了七天七夜,后来荀齐终于是没有熬住,见了他一面。荀齐没有长生的念头,也不想再次忆起从前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将曼珠沙华中剩下来的沙华给了凤衷。” 丁子瑜看看凤衷,接着说:“后来战争平息,天下人就知道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新皇染了一身风寒,恐怕已经时日不多。再后来便是他带领军队屠我雾陵城的事情,我们丁氏的皇后娘娘也被他一剑结果了性命。可是后来,雾陵城被灭不久,皇宫之中就烧起了一把大火,皇帝凤衷被烧死在皇后中宫之中,凤氏没有皇嗣,新皇暴虐,百姓心中恐惧,最后政权重归汉室所有。” 丁子瑜说完这些之后,没有人说话,傅戈已然陷入巨大的沉默之中,而这些往事对于凤衷而言,是最不该提及的过往,可是如今这样被说出来,凤衷不知道自己在傅戈心中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一定认为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吧。 而对于云景而言,丁子瑜说得越多,他便越能理解凤衷当年的心情,也许他的性格与凤衷不同,但是假若傅戈真的死在自己面前,也许他也会像他一样,做出就是连自己也无法想象的事情。 此时荀湛虽然震撼,但是他是一个警察,身上担负着其他人的性命与安全,所以他迅速从感伤中抽身出来,他问丁子瑜道:“说了这么多,诸葛玥到底在哪里?” 丁子瑜看一眼荀湛,道:“着什么急?诸葛玥必须得来,因为她也是这副药的一部分。” “你什么意思?”傅戈眸色漆黑,脸上明显带了怒意,“丁子瑜,你竟然欺骗我们!” 丁子瑜摆摆手,十分无奈的说:“抱歉啊,这株曼珠沙华是我花费了数十年的心血才找到的,我不能浪费了它啊。再说了你们都活这么久了,难道还想再活下去吗?你们都活得太累了,让我帮你们解脱吧。” “把诸葛玥带进来。”丁子瑜打通一个电话,不多时,诸葛玥和一个男人被两个黑衣人带了进来。 男人大约一米八的个头,五官很俊朗,身材瘦削,从外形上看,是一个标准的富家公子形象。 荀湛皱皱眉,道:“沈清川?” 沈清川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荀湛,便转头看向了丁子瑜,开口便骂:“丁子瑜,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却这么算计我!你把玥儿放了,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丁子瑜满脸无辜的看看沈清川,道:“你不是想要让你的玥儿忘掉前世所有的事情,然后跟你在一起吗?我马上就做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清川态度恶劣,有几分失态,道:“有什么不满意?丁子瑜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想要救丁绫,就需要牺牲所有服用过曼珠沙华的人的生命,那么玥儿你当然也不会放过。” “啧啧,一会不见,你居然聪明了不少。”丁子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不错,我确实是要牺牲掉他们三个。至于你,我还是拿你当朋友的。” 他单手插兜,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细细品了一口,缓缓说:“所谓曼珠沙华的诅咒真的是让人太痛苦了,让我帮你们所有人解脱吧。” 他看看傅戈、凤衷和诸葛玥,柔声问:“你们三个,谁愿意先来啊?” 第77章 曼珠沙华 “丁先生, 外面有人闯进来了,好像是警察!”丁子瑜身边的无线电中传来一个略带吃惊的声音。 丁子瑜低头轻声一笑,嘴角带着嘲讽, 他关掉无线电装置。 病房中陷入一片寂静。 荀湛率先开口道:“丁子瑜, 束手就擒吧, 警方已经知道你做的一切了, 现在停止,一切还来得及。” 丁子瑜看看荀湛, 眼中全是不屑,道:“你以为区区几个警察就可以阻止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睁开你的眼睛看看,那个所谓的警察是谁?” 屋子中与病床相距最远的地方缓缓升起一个监控装置,那个装置虽然不大,但是却覆盖了丁氏所有的角落。 监控器上其中的一个画面被放大, 与此同时这个画面也被投射到后面的白色墙面上。 丁子瑜淡定看着画面,此时沈鸿霄正带着许多警。察过了城墙外面的护城河, 正准备进入丁氏。 丁子瑜嘴角勾着一抹笑,眼中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他转过头看着荀湛问:“你说得是他?” 画面中沈鸿霄带着警察自门口到内庭一路畅通无阻,途中没有一个人加以阻拦。 荀湛皱眉看着画面中的一切, 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问丁子瑜:“沈鸿霄也是你的人?” 丁子瑜毫不隐瞒,道:“不错,他也是我的人。” “所以说那个每个人身上都刻着一株曼珠沙华的组织与你有关?”傅戈眸色漆黑,看似在询问, 实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丁子瑜与那个组织必定关系匪浅。 云景表情严肃, 他看向站在他们面前,正低头摩挲着食指上那枚黑色戒指的丁子瑜,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如果事实真像傅戈所说的那样,那么他们的麻烦就大了。他们遇到的竟然是整个事件的幕后大Boss,只要是想一想就知道他们所面临的危机有多么严峻。 丁子瑜抬头看看傅戈,修长而阴柔的手指伸在半空中轻轻拍了两下,一脸赞叹的样子道:“天下第一谋士就是天下第一谋士,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你猜的不错,那个组织就是我建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找到曼珠沙华,找到你们。” 傅戈停顿片刻,表情依旧从容,她问:“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那些进入组织的人们,他们到底与你交换的是什么?” “每个人都不一样,不过每个人和我交换的都是他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丁子瑜回答的很淡然。 傅戈问:“陆零零与你交换的是眼睛,那真的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吗?” 丁子瑜又笑了,“我真是佩服我们的皇后娘娘,明明都自身难保了,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事情?” 稍微停顿一下,他叹一口气,说:“算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陆零零和我交换的可不是什么眼睛,她跟我交换的是她的心。那颗心脏可是一颗极好的心脏,鲜红、炙热、单纯,最重要的是对世界充满希望,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却也是令她最痛苦的东西,所以她将它交给我作为交换,至于后来为什么她的眼睛变成了那个样子,我想大概是相由心生的缘故,我给她作为交换的那颗心脏,灰败、破落、肮脏,对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失望至极,所以我想问一问你们,就是这样的一颗心脏,怎么会带给她任何好东西呢?” 讲完这些之后,丁子瑜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冷酷,不知道他触碰了房间中的什么机关,只看到那株漂浮在半空中,有几分虚幻的曼珠沙华忽然变得颜色如血,它慢慢向上飘,那红色渐渐蔓延下来,弥漫在整个病房之中。 那株曼珠沙华像深渊之中最恐怖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丁子瑜声音变得十分怪异,他笑着对屋子中所有的人说:“沉睡的曼珠沙华已经苏醒了,它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云景疏忽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中莫名的惊慌。 丁子瑜冷冷一笑,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喂了它一滴血而已。” “一滴血?”荀湛皱眉问。 丁子瑜点点头,看向一直站在众人身侧,脸色十分苍白的诸葛玥。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诸葛玥依偎在沈清川的身上,瘦小而虚弱。 沈清川眸子之中充满愧疚与心疼,他看看他们,犹豫良久之后,还是说了实话:“不错,那滴血是她的,我......我......我对不起你们。” 傅戈没有看沈清川一眼,她只是遥遥看着诸葛玥,表情明灭不定。 仅仅是放了一滴血,玥儿怎么可能就虚弱成这个样子? 丁子瑜像是猜透了傅戈的想法,理所当然的解释道:“这滴血可是费尽了我的心思,我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提纯技术,在将近一千毫升的血液之中才提炼出来这样一滴最精纯的血滴,哎,当真是耗费了我相当大的精力。” 丁子瑜停顿一下,又看看悬浮在上方,比血色还要红的曼珠沙华,悠悠然道:“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所谓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啊。” 丁子瑜还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荀湛对身边的三个人说:“人体内大约含有四千毫升的血液,当抽出超过八百毫升的血液之后,人体就会有致命的危险。” 傅戈听此,表情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中不免为诸葛玥担心,她抬眸轻轻扫了诸葛玥一眼,在看到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颊时,眉头竟然千年不见的皱了皱,她的声音只够身边的三个男人听到:“玥儿有危险?” 荀湛看看诸葛玥,刚想说“有可能”,却听到身边的另两个男人十分肯定的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可能。” “不可能。” 傅戈微顿数秒,说是不慌张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保护她的习惯,当听到她有危险的时候,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傅戈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救回来。 傅戈没有看云景和凤衷,只是问:“为什么?” 凤衷眼睛中只有那株如血般红艳的曼珠沙华,他轻启薄唇,缓缓解释道:“因为丁子瑜不可能让她死。” 听了凤衷的话,傅戈渐渐恢复了理智,凤衷说得非常对,根据这些天他们所经历的来看,丁子瑜虽然有能力杀掉他们,但是却迟迟不肯动手,只是一味的抓活的,又或者设计陷阱让他们自己跳进来,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了一个事实。 “曼珠沙华需要活人的鲜血。”云景温润的调子,传进了傅戈的耳朵之中,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傅戈又看看诸葛玥,此时她也看向了傅戈,并摇摇头微笑了一下,示意傅戈她没有事情,不需要担心。 沈清川将诸葛玥紧紧揽在怀里,给了她一个支撑。 “好了,你们想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那么现在,可以救我的绫儿了吗?”丁子瑜眼中染上狂虐与暴戾,他嘴角勾着冷怖阴森的笑,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还有一件事情。”荀湛幽幽开口,目前为止,他们几个双手都被手铐束缚住,根本就没有逃生的可能,所以现在他只能拖延时间,等待别人来救他们。 看到沈鸿霄的时候,荀湛就知道那封求救的信息应该是发出去了,那么秦阳必定也看到了那封求救的短信,至于为什么他没有来救他,唯一的可能就是沈鸿霄拒绝了他的要求。 荀湛心中迫切的希望秦阳能够看清沈鸿霄的意图,然后带领着其他的人来救他们。 丁子瑜听了荀湛的话,轻嗤一声道:“你们荀氏在我们丁氏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分量,所以对于你的问题,我没有什么兴趣回答。” 他稍微停顿一下,看看那株从鲜红渐渐变得暗红的曼珠沙华,幽幽道:“再说了,就算我想给你们解释,又有什么用呢?曼珠沙华已经彻底苏醒了,你们没有时间了!” 众人听他这样说,抬头看向那株悬在他们头顶的曼珠沙华,原本绚丽的红已经变成沉郁的殷红,那红色还在一点一点的变化,很快的,变成了纯黑,它的周围弥漫着一团黑色的雾气,头渐渐飘落下来,在傅戈、凤衷和诸葛玥面前来回转动。 就像是被人拿着只装有一颗子弹的滚。枪指着脑袋一般,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压抑。 云景皱眉看向傅戈,那双璀璨的眸子之中竟然沾染了无尽的伤感之色,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感到无比的无能为力。 那株曼珠沙华还在三个人的眼前盘旋,似乎还没有选择第一个开口的人。 听着丁子瑜解开所有的秘密,凤衷终是不再忍受手。铐的束缚,暗暗催动内力,挣脱了它的禁锢。 他一个狠辣的招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掐住了丁子瑜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声音凉薄恐怖:“让它停下来。” 丁子瑜仍旧笑,他看看凤衷道:“不好意思啊,凤衷,我也想让它停下来,可是曼珠沙华苏醒之后,必须吸食掉你们所有人的血液才会再次沉睡,所以就算我真的想让它停下来,它也停不下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丁子瑜这么说,傅戈也不再伪装,催动内力,和凤衷一样,轻而易举的扯断了束在自己手上的手。铐,然后又顺便将云景和荀湛手上的也都扯断。 傅戈看看凤衷手中的丁子瑜,又看看自己身边的几个人,极其理智的对凤衷说:“打开门,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丁子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真是有意思,想跑?你们知不知道曼珠沙华能够感受到你们的气息,它会一直追在你们身后,如果一不小心,它还有可能吸食掉其他人的血液,这是我亲眼见过的,你们爱信不信吧。” 就在所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曼珠沙华已经停了下来,它停在傅戈、凤衷和诸葛玥三人中央,颜色重新变成了浓重嗜血的红色,它像是一个黑暗无边际的深渊,凝视着他们每一个人。 “姐姐,玥儿这些年十分感念你对我的照顾之恩。”千钧一发之间,诸葛玥看向傅戈,笑着说。 此时傅戈终于看清了诸葛玥心中的想法,一股恐惧直击面门,傅戈只感到如坠冰窖,她只是看着诸葛玥,冷冷命令道:“玥儿,不准做傻事知道吗?” 诸葛玥只是笑笑,那笑容如同初见时,她对她笑的样子,明媚单纯,干净美好,“姐姐,这些年,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只有一件事情。” 话刚刚落地,在众人始料未及的时候,诸葛玥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便是狠厉果断的割了下去,瞬时间只感觉漫天的血色,那血色在半空中飘着,那朵血红的曼珠沙华,徐徐飘到诸葛玥眼前,周身出现梦幻的光芒。 诸葛玥腕子上的血涓涓的流到了那朵曼珠沙华的上面,身边的沈清川拼了命的按在诸葛玥的手腕受伤处,可是那朵曼珠沙华似乎有生命般,拼命灼烧着沈清川的皮肤,从诸葛玥的伤痕中吸收着它能够吸收的所有血液。 “不!不!”沈清川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可是依旧不放松,他只想拖延住时间,想出可以救诸葛玥的方法,他看向傅戈,声嘶力竭道:“快救救她!快救救她!” 傅戈和凤衷也慌了,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诸葛玥会这么做。 傅戈迅速来到诸葛玥身边催动内力与那株曼珠沙华对衡,凤衷在身边助她一臂之力,可是那株曼珠沙华的能力实在太过强大,他们两个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诸葛玥已经越来越虚弱,她的血涓涓的流进曼珠沙华之中,而她只是看着傅戈笑,她说:“姐姐,这么多年,我终是解脱了,不要为玥儿难过,我自愿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傅戈声音颤抖着问。 “曼珠沙华不只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第78章 献祭 “曼珠沙华不只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周身散发的金色光芒正在渐渐消散, 它慢慢落回原处,竟然逐渐归于平静。 诸葛玥双唇干涸苍白,她无力的依靠在沈清川的怀里, 原本圆润清澈的眸子紧紧闭着, 长翘的睫毛颤了颤, 渐渐的变得有些湿润。 “曼珠沙华有两用, 其一,起死回生;其二, 破除诅咒。”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虚弱苍白。 傅戈站在诸葛玥身边,静静看着她,只感觉心中被什么压着,连呼吸都极度困难。 凤衷眸中结了一层泪雾, 他走到诸葛玥身边,推开沈清川, 抱着诸葛玥坐在地上,声音冷冷的,却带着十分明显的颤意:“玥儿,对不起, 这一生是我负了你。” 一滴泪落在自己的脸上, 顺着脸颊流到脖颈上,昏昏沉沉中感到痒痒的,诸葛玥用尽力气睁开眼睛,便看到凤衷正在望着她, 狭长的眸子中一片伤情,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凤衷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就落了下来。 凤衷见此一个使力极其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 迷迷糊糊中, 感到那双熟悉而冰凉的大手,诸葛玥闭着眼睛说:“凤衷,我怨过你,可是我早已经放下了,我们之间互不相欠,真的。” 诸葛玥笑了,继续说:“在很久之前,有一个传说,说是在黄泉路上开满了大片的彼岸花,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小妖,花妖叫曼珠,叶妖叫沙华。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因此两个小妖也没有见过一次面,终于有一天他们两个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于是触犯神明的规定,私下相见,神明知道之后,雷霆大怒,便对他们下了诅咒。” 诸葛玥咳嗽了两声,气息越来越弱。 “玥儿,别说了,这些我们都知道。”凤衷低下头,又紧紧抱了抱她,声音低沉沙哑。 诸葛玥摇摇头道:“不,你不知道。” 她继续说:“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花香就能想到自己的前世,然后发誓再也不分开,却在下一次依旧跌入诅咒的轮回之中。” 她又休息了片刻,接着说:“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这就是曼珠沙华的诅咒。这也是饮下曼珠与沙华的人的诅咒。” “相见之后会怎么样?”云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傅戈身后,静静看着愈来愈衰弱的诸葛玥,理智询问。 诸葛玥说:“若是相见,咳咳......若是相见,两者必死。” “为什么会是这样?”凤衷讷讷问,眸色渐深。 傅戈依旧站着,她看着诸葛玥,声音比平常还要淡然,她缓缓问:“破解的办法是什么?” “破除诅咒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我们其中一人的血染红这世界上最红的那株曼珠沙华。”诸葛玥闭着眼睛轻声说。 “那你会怎么样?”傅戈静静问。 诸葛玥轻声笑:“我会忘了你们,重生,开始新的生活。是不是很好?” “你们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你们以为这里是那么好离开的地方吗?”丁子瑜站在他们身后,森森开口。 他继续说:“不过就是献祭一个人和三个人的区别,既然诸葛玥已经主动献祭了,你们是想让我帮你们,还是自己动手?” 傅戈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森然,幽幽说:“呵,就凭你?” 丁子瑜一怔,疏忽笑了:“都说傅皇后手段狠辣,武功高强,比世间男儿不差分毫,开始我是不信的,现在一见,果然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刚刚说完话,病床之中已然涌进来大量的杀手,为首者竟然是沈鸿霄。 荀湛见此,皱紧眉头,走到沈鸿霄面前,严肃问:“沈鸿霄,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荀湛说的是和沈鸿霄一起来这里的其他警察,沈鸿霄看荀湛一眼,极其冷淡的说:“杀了。” 荀湛听此,一把抓住沈鸿霄的衣领,道:“你这个败类!他们可都是你的战友,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竟然杀了他们!” 沈鸿霄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一把手。枪,对着荀湛的大腿便是一枪 ,面上依旧毫无表情。 荀湛的右腿上血液涓涓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裤子,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却依旧没有放手,由于剧烈的疼痛,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意:“有种杀了我!” “荀湛!”荀湛说完那句话之后,云景看到沈鸿霄真的又将枪。口对准了荀湛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间,傅戈一个用力,踢掉了沈鸿霄手中的手。枪,沈鸿霄依旧站着,面无表情,像是一个玩偶。 云景扶着荀湛躲到一边,一面在撕自己衣角的布料,一面皱眉看着傅戈这边,声音不再像往常那样冷静,“傅戈,小心。” 傅戈点点头,重新看向沈鸿霄。 凤衷将诸葛玥交给沈清川,声音阴冷:“照顾好她。” 沈清川抱着诸葛玥,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他重重点点头,十分坚定的说:“我会的。” 丁子瑜从黑压压的人群后面走过来,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傅戈和凤衷,微微偏过头,对沈鸿霄说:“沈局长,你不需要拼命,我只要你在他们两个人每人的腕子上轻轻划上一刀就好。” 他低下头轻声笑笑,再次说:“当然,如果实在不行,我们退而求其次,不论哪里,只要划上一刀,都可以。剩下的就交给那株曼珠沙华吧。” 沈鸿霄微微点一点头,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丁子瑜,咳咳,你想的实在太简单了。你以为死而复生如此简单吗?哈哈,怎么可能?”虚弱的声音在傅戈和凤衷身后响起。 众人看过去,就看到诸葛玥睁开了眼睛,淡淡望着那株已经恢复常态的红色曼珠沙华,露出一个微笑,道:“一切都晚了,献祭已经结束了,你若不信,看看那株曼珠沙华的颜色,是不是正在变淡?” 听此,丁子瑜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从容自负,他慌忙转过头看向那株曼珠沙华,金丝眼镜中的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恐惧与惊慌。 屋子中所有的人纷纷看向那株曼珠沙华,只见它渐渐升起,血红的颜色渐渐消散,那色彩落在整个屋子之中,最多的落在傅戈、凤衷两人身上,而那株吸食掉诸葛玥所有血液的曼珠沙华,通身渐渐变得越来越透明。 它旋转着,渐渐的,渐渐的,变得越来越虚幻,不多时,已经变成一朵透明的影子般的曼珠沙华的形状。 丁子瑜眼中尽是疯狂之色,在众人没有防备之下,他早已经来到了诸葛玥面前,一个用力将沈清川甩出数米。 沈清川后背触碰到墙角,口中冒出一股鲜血。 丁子瑜单手掐住诸葛玥的脖子,声音狠厉阴鸷,眼镜之下的眼睛里面是滔天的杀意,诸葛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内力,风轻云淡的笑笑。 诸葛玥看向丁子瑜,虚弱的咳嗽两声,才说:“怎么?恼羞成怒了?不过,你不能杀我,否则那株曼珠沙华消失的更快。” 丁子瑜手上的力道十分大,恨不得将诸葛玥碎尸万段,傅戈和凤衷冷冷看着他,已经控制不住。 “放开她。”傅戈冷然开口,声音之中沾染了腾腾杀意。 刚才丁子瑜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几乎是瞬间移动般,就从他们面前直接到了玥儿的面前,可想而知,丁子瑜的功力应该不输于她和凤衷一丝一毫,更甚至很有可能在他们之上。 丁子瑜看看诸葛玥,又转过头看看傅戈,露出森森牙齿,笑容阴怖,“放了她?她毁掉了我的一切,你还想让我放了她?”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诸葛玥原本早已经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竟然有几分红晕,她笑着挑衅道:“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此话一出,那个被丁子瑜甩在墙角的沈清川低声哭起来,那样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像一个小孩子般,嘤嘤呜呜的哭了起来。 病房中一片寂静,丁子瑜被这肝肠寸断的哭声扰的越发烦乱,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好像这样胸腔中郁结的那口气便可以顺畅的呼出来,他转过头阴狠狠的看向沈清川,冰冷命令道:“别哭了!再哭我先杀了你!” 沈清川仿若未闻,依旧悲伤欲绝。 丁子瑜眸色更冷,声音阴冷至极,道:“好,既然她活不了,那你们就一个也别想活!留着给她陪葬吧!” “丁子瑜,你清醒一点吧,世界上起死复生本来就是微乎及微的事情,就算她醒了,当她知道她的生命是用其他人的生命换来的,她会快乐吗?”云景走到丁子瑜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清澈深邃的眸子淡淡望着他。 丁子瑜低低头,神色有片刻的恍惚,掐着诸葛玥脖子的手有片刻的松懈,他看着诸葛玥,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没有查到曼珠沙华有两用?如果知道是这个样子,当初我一定会杜绝所有隐患!” 诸葛玥眨了眨眼睛,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秘密你怎么可能知道?那时你们丁氏皇后虽然黄雀在后,知道了凤衷得到曼珠沙华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背后,还有一个我。咳咳......” 她抬起眸子看看站在自己面前,自她向曼珠沙华献祭之后,就一直不肯屈下膝靠近她的人,然后垂下眸子,声音之中带了几分自豪,道:“曼珠沙华的秘密我比她知道的多的多。” “我不信这种献祭只要你的血就可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丁子瑜情绪有些失控,掐着诸葛玥脖子的力度竟然陡然转大,他咬牙切齿的说:“肯定还有别的步骤!还有别的步骤!” 诸葛玥躺在地上,任由他掐着,未说一句话。 “是,是还有别的步骤。”未曾注意,沈清川已经缓缓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的想要走到诸葛玥身边,却被丁子瑜内力一扫,重新跌落在地。 丁子瑜松开诸葛玥,脚尖撵着沈清川的后背,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凤衷趁机将诸葛玥抱在怀里,怀中的女人已经有点神志不清。 凤衷道:“玥儿,别睡,我和傅戈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没用的,你们救不了她,救不了的。”沈清川右脸紧贴着地面,以一种无比狼狈的姿态努力抬着头看着凤衷怀中的诸葛玥,他满脸的泪痕,张开猩红的嘴,缓缓说:“想要解除曼珠沙华的诅咒,需要饮下曼珠或沙华的其中一个人将自己的血和灵魂全部献给世界上那株最红的曼珠沙华。而起死回生的曼珠沙华只需要你们三个人的血,不会伤及你们的灵魂,你们还有来生。可是献出鲜血和灵魂的献祭,那个人将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没有轮回,没有重生。” “怎样献出灵魂?”云景看向沈清川,缓缓问。 他抬头看了看一直以一种十分僵硬的姿态立于凤衷身边的傅戈,只见她表情依旧如往常一样,淡然从容,只是那双装满山河的眸子如同浸在漫天的冰雪之中,没有丝毫温度。 云景知道,与那样平静的表象相比,她的内心早已经溃不成堤,接近崩溃,那样淡然从容的姿态只是风雨前的平静。 所以,他只能多问一些,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清川泪流满面,任由丁子瑜踩着他,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他哭着道:“那算是一种契约,只要是那个献血之人自愿将自己的血献给曼珠沙华,并在心中虔诚表示,自己愿意做那献祭解咒之人,曼珠沙华便自会根据她的选择,帮她完成献祭。” 沈清川说完之后,整个房间中死一般寂静。 许久之后,傅戈才问:“玥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多年有我在你身边,何曾需要你这样去做?” 诸葛玥没有睁眼,眼角却淌出眼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姐姐,这么多年,日日夜夜,我一直希望,当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时,换我保护你。” 傅戈轻笑,泪水早已溢出眼眶,轻声斥责道:“我何曾需要你的保护?你为什么这样自作主张?” 诸葛玥也笑,又过了片刻,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傅戈,缓缓说:“姐姐,当年是我错怪了你,鸳儿的死不是你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玥儿!” “玥儿!” 傅戈和凤衷异口同声的喊出声,可是诸葛玥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死了。 那株飘在半空之中的曼珠沙华也如泡沫般消失了。 凤衷将她放在地上,傅戈直直站着,那双幽黑沉静的眸子变得猩红,她看着诸葛玥的脸,摇摇头,蹲下身子,笑着说:“玥儿,别睡,姐姐带你回家,你不是想看大漠风光吗?你不是想和我归隐山林吗?我愿意和你去,我们不问世事,下棋读书,鸳儿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不要什么天下太平了,那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戈跪在地上,缓缓抱起诸葛玥已经渐渐冰凉的身体,她的目光空洞,直直望着一个方向,轻声自问:“难道这么多年,都是我错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诸葛玥的死对傅戈而言,打击是巨大的。 也许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单纯的,纯粹的,爱 第79章 绝境杀戮 那株殷红的曼珠沙华伴随着诸葛玥的离开已然消散。 整个病房之中陷入了巨大的悲戚之中。 傅戈抱着诸葛玥的身体, 喃喃自问:“这些年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凤衷双目猩红,站在她们身侧,虽是沉默, 但其悲色不少于傅戈一丝一毫。 这么多年的羁绊, 这么多年的形同陌路, 他本以为他与她之间只有一世的纠缠, 可是当看到她躺在这里,再也不可能醒来的时候, 凤衷心中才明白不管曾经互相伤害过多少次,他们之间仍然存在无法剪断的感情,不是爱情,胜似亲情。 沈清川万分狼狈的爬到诸葛玥面前,涕泗横流, 撕心裂肺的说:“玥儿,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信了别人, 才害你成为这个样子!我有罪,我一定替你报仇!” 傅戈始终抱着诸葛玥,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置若罔闻,仿佛独自处于一个世界。她的眸子之中不再如往常那样深邃冷静, 她望着一处, 便只是望着一处。 云景心中一疼,他见过这个女人果敢自负的时候,见过她刚毅强大的时候,还见过她从容淡雅的时候, 唯独此时, 这样万念俱灰的神情,他第一次见, 却未曾如此强烈希望不再相见。 云景走到傅戈身边蹲下身子,右手停在傅戈的后背前面,停顿了数秒才落了下来,“傅戈,坚强一点,你还有我。” 傅戈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太多残酷的战争,她原以为自己早已经心硬如铁,不会再为什么事情表现出巨大的悲恸,可是此时,她最看重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她这才明白她并非心硬如铁,只是未到伤心处。 傅戈眼前一片模糊,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落进嘴里,她常听起别人说眼泪是咸的,现在尝起来,眼泪果然是咸的。 这间屋子之中还有另一处悲痛,丁子瑜正看着那株曼珠沙华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变为惊慌失措,再到现在的痛苦不堪。 他坐在病床前的木地板上,双手抱着头,没有一点心思和傅戈等人争论什么。 他怔怔看着病床上脸色没有一丝血色的女人,讷讷说:“绫儿,你别睡了,我知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你快醒来好不好?这么多年了,你闹也闹够了,快醒醒吧,我真的想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病床上的女孩子只是平静躺着,没有一点回应。 丁子瑜无法从巨大的变故中走出来,一间屋子中自有两处忧愁。 “丁先生,现在要怎么办?”一个冰冷而没有一丝温度的男声在中众人身后响起。 不用看就知道是沈鸿霄的声音。 血液已经染红了裹住伤口的布条,荀湛面色苍白,唇色如纸,额角上冒着大量的虚汗,对于诸葛玥的死,他心中也极度难过,可是此时听到沈鸿霄的话,除了难过之外,另外一种从胸腔中喷薄出来的怒意正在烧毁着他的理智。 “沈鸿霄,你这个叛徒,你怎么对得起国家对你的信任,你怎么对得起兄弟们对你的信任?你这个人渣!” 荀湛骂的咬牙切齿,沈鸿霄却无动于衷,他像一个傀儡一样站在丁子瑜面前,他低着头,像是随时等候调遣的,没有生命的一个玩偶一般,那样子实在有几分未知的可怖。 丁子瑜听了荀湛的话,从悲痛中抽身出来,他那双藏在金丝框眼镜下的眼睛扫向傅戈还有她怀中已经死去的诸葛玥。 丁子瑜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傅戈前面,满眼嘲讽,嘴角带着嗜血的微笑,声音似乎从地狱中来,他说:“她活不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我要你们为她陪葬!” 他转头看向沈鸿霄,嗓子中幽幽挤出一个字:“杀!” 说完之后他重新走到丁绫的床前,为她拔掉插满全身的管子,讷讷道:“绫儿,对不起,我输了,十年之约到了,我没能救活你,所以,我按照我们的约定,还你想要的尊严。” 管子拔掉一半的时候,丁绫床前的那个动态监测仪已经在疯狂的鸣叫,示意着病人正在面临着生命危险。 丁子瑜的双手颤抖的厉害,他双眼布满血丝,里面是无法掩藏的巨大伤痛。 沈鸿霄收到丁子瑜的命令,已然开始发起进攻,身后的黑衣人已经越围越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再去伤害荀湛。 丁子瑜没有看傅戈一眼,直接抱起丁绫走出了这个房间。 那个需要丁子瑜指纹识别和瞳孔识别无坚不摧的房门重重关上。 在屋子中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只有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 云景眼眸深邃,在看到房门关上的瞬间,心中明白,他们必须拖延住时间,等待外援,否则就算他们战胜沈鸿霄,丁子瑜也会动用炸。弹之类的武器将他们炸为灰烬。 沈鸿霄已经开始发动攻击,凤衷虽然悲痛,但是照目前来看,在场中唯一可以与这些冷酷杀手对抗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云景站起来,站到凤衷身边,十分冷静的分析:“凤衷,我们要做的不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所有人,我们要做的是拖延时间,等待外援。” 凤衷微微偏头看云景一眼,没说别的,只是说:“照顾好她。” 云景自然明白凤衷的意思,郑重点一点头,道:“你放心。” 他想了想,随后又补充道:“你小心。” 云景的话刚刚说完,凤衷已经一个狠辣的发力,与沈鸿霄对打起来,沈鸿霄已经年近六十岁,无论是体力还是行动速度早已经大不如前,更何况他只是担任要职的时候学习过几年格斗,并不像凤衷一样,有内力加持。 沈鸿霄与凤衷相互比拼了不到十个回合,便已经身处下风,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其他杀手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非常迅速的围上来为沈鸿霄提供源源不断的外援。 荀湛虽然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已经有点神情恍惚,但是他还在强撑着观察着目前的形势。 从沈鸿霄与凤衷之间的比拼来看,沈鸿霄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更甚至他完全不是凤衷的对手。 荀湛微微皱眉,心中疑虑更深,就是这样一个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男人怎么会成为众位杀手的头目?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特殊之处才会让丁子瑜对他另眼相看? 难道是因为他公安局长的身份? 又或者说,在他的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荀湛心中疑团更大,他知道沈鸿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沈鸿霄到底是为什么加入这个组织?他到底与丁子瑜交换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又是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一个杀人机器,没有感情,不知疼痛般?一切的一切,至今为止仍然是一个谜。 几经周折之后,沈鸿霄已经完全处于下风,凤衷抓住机会,将沈鸿霄控制在自己手中,他手指掐在沈鸿霄的脖子上,身边的杀手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再上前。 凤衷冷眼扫所有人一眼,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冷声对众杀手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凤衷的话可信度极高,因为在刚刚的打斗过程中,他早已经用同样的方式拧断了数十个杀手的脖子。 沈鸿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杀手,脸上没有一丝惊恐。 云景站在远处,他很高,能够在众杀手的重重包围中看清沈鸿霄脸上的表情,可是就在他看清沈鸿霄脸上所有的表情之后,心中升腾起来的是一种巨大的惊恐,脑海中瞬间划过一个想法,也许沈鸿霄与丁子瑜交换的东西与他目前这样的状态有关。 可是沈鸿霄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加入了丁子瑜的组织,这些事情在《凤途》那件案子中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而且在后来的时间里,沈鸿霄还是有感情的,云景至今还记得他对荀湛的那种本能的反感与气愤,那种情绪就算是他这样的演员都不可能拿捏的那么到位。 云景正想着,却看到众多的杀手已经不顾及沈鸿霄的安危,又冲了上来,凤衷手上本想一个用力直接结果了沈鸿霄的性命,却听到远处角落里荀湛十分虚弱的声音:“凤衷!等等!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凤衷微微侧目,看了荀湛一眼,轻而易举的将沈鸿霄的两臂折断,然后将他扔到了荀湛面前,一系列的举动过后,出人意料的,沈鸿霄没有喊过一声痛。 凤衷仍然在和众杀手周旋,这边荀湛和沈鸿霄四目相对,荀湛额头上全都是汗珠,他颤抖着支撑着身子,一字一句的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C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还不能满足你的狼子野心吗?怎么?你还想要长生?” 沈鸿霄面无表情的看荀湛一眼,声音极冷:“无可奉告。” 荀湛低下头轻嗤一声,有汗珠滴落在地上,他抬起头又看向沈鸿霄,“沈鸿霄,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非常讨厌你,你自私自利,心胸狭隘,为了个人发展不顾及其他人的死活,我那时候就在想,像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荀湛重重的喘息了几次,他的眼前已经越来越黑,但是仍然在努力支撑着,似乎是放下了什么,他重新看向沈鸿霄,语重心长的说:“沈局,不要一错再错了,回头是岸吧。” 沈鸿霄疏忽看向荀湛,身边的打斗声仿佛与他们处于两个世界,沈鸿霄眼中似乎出现一丝动容,他踌躇片刻,缓声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荀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只感觉自己忽冷忽热的,神智混乱不清,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的使命,于是不管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一刻不停的说着:“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不管你怎么对待我们,你始终是我们的局长,始终是我们的领导,所以你应该有一个领导的样子,不论什么事情都应该给我们做一个榜样。” 他眼前已经完全黑了,荀湛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继续说:“当初杜兰因你而死,我确实恨过你,那件纠纷,明明只要你早下一点命令,杜兰就不会被那些人失手杀死,可是你为了自己所谓的名声和尊严,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我们逮捕那群社会败类,最终杜兰身中数刀当场死亡。” 荀湛眼中有泪痕,云景虽然一直呆在傅戈身边,但是他一直观察着荀湛那边的一举一动,他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荀湛的话云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看到荀湛眼中带泪,云景大概清楚,这就是他与沈鸿霄之间的那些恩怨,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如此水火不容的真正原因。 荀湛胡乱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明明一个嫉恶如仇,正气凛然的人民警。察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他看向荀湛,问:“你知不知道杜兰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她干净,单纯,想要成为一个像云沈沈那样的女明星。”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忽然又说:“也许她眼光没有那么好,可是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泪水有点控制不住,荀湛又胡乱擦了擦泪痕,他双目已然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大脑早已经迷迷糊糊,却在这种时候,他听到眼前有个声音在说:“这些年你以为我好过吗?我在那个位置如坐针毡,那种身居高位的感觉你不会懂。你怎么会明白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你又怎么会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我出个错误,然后将我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当初的那场黑社会要债风波,我承认我的处理存在失误,可是你不应该听信谣言。” 沈鸿霄眼中出现几分难色,却依旧说:“你知不知道那群黑社会背景强大,像我这种拼了命才爬到那个位置的人来说,只能和上面慢慢斡旋,才争取来那样一个逮捕的机会?你以为我不想救杜兰吗?我也相救啊!你不知道她多像我的女儿!” 凤衷已经将所有的杀手解决掉,沈鸿霄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中,房间之中一片寂静,恰在这时,那扇坚不可摧的大门缓缓打开,丁子瑜从外面走进来,眼中全是杀气。 他嘴角勾着一抹笑,一字一句道:“他们杀不了你,那就只好我亲自动手了。” 云景眯眼看看他,直接问:“为什么你要选择这种方式?据我所知,你手上杀伤性的武器几乎可以毁灭半个地球。” 第80章 九死一生 密闭的病房中, 丁子瑜踏过众多杀手的尸体,缓缓走到凤衷面前。 他嘴角勾着嗜血的笑,金丝框眼镜下的眼睛紧紧盯着凤衷, 他不紧不慢的摘下手上的戒指, 戒指落地的声音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云景问过他, 为什么要偏偏选择这种方式? 丁子瑜扫视一圈房间中的所有人,目光落在傅戈身上。 傅戈仍旧抱着诸葛玥, 心中伤痛漫天。 丁子瑜扬起头轻声嗤笑一声,再看向众人的时候,眼中带了雾色,可依旧是声音凄厉可怖,令人瑟瑟:“我要亲手解决你们, 以消我心头之恨!” 凤衷听言,冷冷一笑, 道:“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丁子瑜不怒反笑:“凤衷,你真是太小看人了。” 云景站在丁子瑜的侧面,十分冷静理智的观察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丁子瑜虽然一直在笑,无论是阴鸷嗜血的笑, 还是不可一世的笑, 但是藏在他心中的一直是一颗悲伤的种子。他一生的挚爱卧病十年,如今大概已经离他而去,这十年的痛苦折磨早已经让他忘记什么是快乐,而此时, 他说他要亲手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云景默默望了丁子瑜一眼, 心中明白,且不说在场的人是不是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就只看他此时悲痛万分的心情便知道,他一定是抱了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心思的。 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求生的欲望,也许对于他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可是作为丁氏后人,如果是藏在一个角落中偷偷结束掉自己的生命,那将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情。与其那样,他还不如亲自动手杀掉自己想要杀掉的人。 云景想,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非要返回这里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原因。 “傅子雅,怎么?你也知道痛吗?那绫儿的死,你可知道我心中所伤!”丁子瑜声音阴沉,令人无法忽视。 傅戈置若罔闻,她仿佛与别人处于不同的世界般。 丁子瑜冷冷一笑,没有说话,下一秒已经向凤衷发起了攻击,凤衷反应迅速,极惊险的躲过了丁子瑜狠辣的招式。 两个人交手几回合之后,凤衷渐渐意识到,丁子瑜功力极佳,更甚至远远在自己之上。 凤衷知道自己不能轻敌,两人分开的时候瞬间重新集中了注意力,准备在下一次交手的时候能够发挥到最好的状态。 丁子瑜盯着凤衷看了几眼,然后笑了,道:“凤衷,怎么样?我说过,就算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少废话。”凤衷冷冷驳回了他的话,率先发动了攻击。 丁子瑜像是逗弄烦了猎物一般,他速度极快,在凤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拍在了凤衷的胸膛上,凤衷被他击飞数米,强行运用轻功才不至于摔得太惨。 血液从嘴角流出来,凤衷内力已然受损,胸腔似有一团火在烧,烧的他站不起身子。 丁子瑜甩一甩刚才打在凤衷胸膛的手,十分不屑的说:“我还以为当年那个将我雾陵城中百姓全部杀光的凤氏开国皇帝多厉害呢,呵,今日一见,原来不过如此。” 凤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从地上站起来,问:“这功夫你是和谁学的?” 丁子瑜勾起嘴角,轻声嗤笑,道:“这就是我丁氏自创的秘籍,当年你屠尽我丁氏族人,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丁氏侥幸存活下来的祖先就开始研习各类武功秘籍,目的就是为了再遇到你们凤氏的时候,不会再发生像当年一样的惨状。” 丁子瑜看看凤衷,一脸自豪与得意,他摊开手问凤衷:“怎么样?我们高高在上的皇上,对此你还满意?” 凤衷沉默片刻,当年他屠尽雾陵城中所有子民的场景时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那时候他怨恨丁氏陷害傅戈,怨恨天下百姓不辨黑白人云亦云,所以一怒之下要了无数人的性命,那时候雾陵城中硝烟弥漫,横尸千里,血流成河。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之后,那段回忆竟成了他梦中最深的梦魇,每当午夜梦回,他总会听到雾陵城中小孩子的哭声,他想他是错了,倘若傅戈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她也一定不会原谅他。 他手中血债累累,那些未经世事的孩子到底有什么错?那些兢兢业业耕田种地的农户百姓又有什么错?所有的错在他,是他将权位看得太重,不肯做一点牺牲与妥协,所以才会害得傅戈饮鸩自杀,害得诸葛玥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凤衷沉默的时间太长,令丁子瑜有几分不满,他皱眉问道:“怎么?凤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雾陵城之事只是我们丁氏之错吗?难道你就没有错吗?雾陵城数万百姓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值得你率百万大军屠他们满门!?” 丁子瑜双手紧紧握了一下,这个动作落进凤衷的视线之中,凤衷垂眸未言,只听得他声音之中满是怒意:“呵,凤缨,与你比起来,我真的算不上什么恶贯满盈的坏人,你手中人命千万,难道就从未害怕过恶鬼索命?你就从来没有感到......”过愧疚? “对不起。”一个凉薄的声音响起,屋子中寂静万分。 丁子瑜有一丝不敢置信,他抬头皱着眉看看凤衷,只见凤衷冰凉狭长的眸子正在盯着他,说:“当年雾陵城之事是我之错,雾陵城中的百姓没有错,做错事情的人是我。” 丁子瑜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曾说不在乎上代的恩怨,可是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年雾陵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就像一个烙印一般刻在了所有丁氏后代的身上,就算是想要忘记也不可能做到,它会时时刻刻隐藏在血液中,只是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带着它特有的印记。 就像现在,他甚至有一点分不清他所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丁绫,还是为了当年雾陵城中惨无人道的杀戮。 丁子瑜嗤笑一声,道:“凤衷,雾陵城中十万百姓的性命岂是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的?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是你用强权剥夺了他们活下去的权利,如今你轻轻松松的道一句歉,就指望着能够获得他们的原谅?哼,这怎么可能呢?” 凤衷看向丁子瑜,凤眸之中寒凉一片,他轻启薄唇,声音刺骨:“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丁子瑜又冷笑一声,“如果我说我想让你自削筋骨以泄民愤,你可愿意?” 凤衷眸色幽暗,声音愈加阴沉:“你想让我死?” 丁子瑜摇摇头,道:“不是我要让你死,你杀害无辜之人数不胜数,难道不应该以命抵命吗?你口口声声说你错了,难道这就是认错的态度吗?” “丁子瑜,收起你那套歪理邪说吧。”云景终于忍不住了,璀璨深邃的眸子中带着讥讽,他看着丁子瑜,道:“当年雾陵城中之事,凤衷的确有错,可是他的错,还轮不到你这个重孙后代来品头论足。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是你的祖先丁乾从棺材里活过来站在这里,也未必敢让他以死谢罪!” 丁子瑜暗暗隐藏的杀意瞬间重现,云景毫不在意继续说:“若说当年雾陵城中一事,归根结底还是你们丁氏勾结奸佞陷害忠良所致,傅戈本是天下第一谋士,为天下太平之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你们丁氏呢?非但不感恩戴德,还处处陷害逼迫,至此忠良惨死,天下战乱,若说凤衷杀了雾陵城中十万百姓,那么我请问你,因为你们丁氏所做之事惨死的无辜百姓又岂止是十万而已?” 云景话音刚落,只感到一股冷风刮过,再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丁子瑜已然站在了云景面前,他一只手掐在云景的脖子上,金丝眼镜下的双眼染着嗜血的红,刻薄残酷的声音响起,“找死!” 丁子瑜用了十成的力气,云景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他心中警铃大作,如果这样下去,他必定会被丁子瑜掐死在当场。 云景接着说:“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你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们丁氏的错?恼羞成怒......咳咳......恼羞成怒了?你要.....咳咳.....杀人灭口?” 脖子上疏忽一松,云景只感觉大量的空气涌进胸腔之中,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从危险之中活了下来。 丁子瑜手指捏的脆响,那是一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架势。 丁子瑜又笑了,有一种人最擅长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轻嗤一声,不屑一顾的说:“云景,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只不过是为你这张脸可惜,长这么好看,就这么死了,真是有点可惜。” 云景听完心中一片恶寒,脑海中不由自主蹦出来一个声音——我本堂堂男儿,怎可以貌侍人? 云景冷笑一声,不卑不亢,“丁子瑜,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呵,邪——不——胜——正?”丁子瑜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云景的话,手上却用了十成十的内力。 待云景反应过来的时候,丁子瑜已经被傅戈用内力推出数米。 丁子瑜重新调整好状态,幽幽看向傅戈,道:“呵,我还以为我们那个名满天下的第一谋士已经被打垮了,没想到啊,竟然难逃美**惑。怎么?你喜欢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小子啊?” 傅戈静静看他,眸子中没有半分波澜,她轻启薄唇道:“要战便战,何必多言!” 丁子瑜双眸微眯,表情越来越严肃,凤衷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小心,他功力在你我之上,万不可轻敌。” 傅戈恍若未闻,率先一个发力,直击丁子瑜面门,有将他碎尸万段的架势,只是这一招被丁子瑜十分轻松的躲了过去,丁子瑜顺水推舟般抓住傅戈的右臂,暗暗催动内力,再一果断用力,只听到一声脆响,傅戈胳膊已然脱臼。 凤衷见此,往丁子瑜胸膛一个狠辣用力,将他震出数米远。 双方分开之后,凤衷将傅戈护在身后,云景也看得一惊,只是二人还未说话,只见傅戈额头渗着汗珠,她垂着眸子,抓着自己脱臼的胳膊,一个果断发力,便将脱臼的骨骼送回了原位,期间未曾见她有任何痛苦之色,仍如往常般淡定从容。 丁子瑜嘴角鲜血淌了下来,他擦擦嘴角血迹,看向傅戈,笑了:“真不愧是那个智计无双,狠辣无情的天下第一谋士,这魄力当真是天下百万男人都无法匹敌的,你说你对自己都这么狠,那么对别人,恐怕就更不用说了。” 丁子瑜挑衅般看向云景道:“哎,我说大明星,这么个母老虎你也敢要?她哪里好?你和她在一起,是打也打不过,智取也取不了,你这一辈子啊,算是看到头了。” 明明是你死我活的状态,如今听丁子瑜的几句话,竟然有几分插科打诨的味道。 云景心中紧张傅戈,骨骼脱臼的痛苦有多大他是亲身经历过的,虽然不会致命,但是痛意要你半条命还是有可能的,可是她就那样若无其事的自己装了回去,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般。 “关你什么事,我乐意,小爷我就喜欢她聪明自负的样子,我凭什么要和她斗智斗勇啊?”云景悠悠然继续说:“我的女人宠就够了。” 傅戈与丁子瑜打斗的动作停了半秒,只是表情上没有半分变化。 丁子瑜却被惹怒了,他双目立刻变得猩红,凤衷虽然拼了全力格挡他的攻击,却依旧处于下风。 目前为止他和傅戈已经只能格挡无法反击了,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云景所说的话大概是激起了他对丁绫的记忆。 凤衷抵挡不住被丁子瑜甩到数米之外的墙上,傅戈在格挡的时候扑空了一个攻击,只见丁子瑜带了十成功力的一掌直直拍过来,傅戈明白,这一掌下来,她活命的机会微乎及微。 掌风呼啸,傅戈迅速往后退,可是空间太小,在她化解掉丁子瑜三成掌力的时候,早已经退无可退,眼见着那掌已经拍了过来,傅戈还未做反应,那张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紧紧抱着自己,帮她挡掉了那致命的一掌,而他自己也渐渐滑落在地,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缓缓闭上,不省人事。 “云景!” “云景!” 傅戈和凤衷异口同声喊,云景却早已昏迷在地。 “眼睛是他的弱点!”沈鸿霄喊道。 第81章 尘埃落定 掌风呼啸过后, 云景躺在傅戈怀中,他紧闭着眼睛,呼吸十分微弱。 傅戈双手有些发抖, 她缓缓捧住云景的脸, 沉声道:“云景, 你别睡。” 没有人回答, 这间屋子之中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掌过后,云景的五脏六腑恐怕早已经被震碎。 云景是一个十分俊朗, 少年感十分强的男孩子,即使闭着眼睛,那张脸依旧十分赏心悦目,就像睡着了一般。 傅戈有些崩溃,只是脸上如往常一般淡漠, 她抱着云景,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云景, 你若是这般离我而去,我这一生也不能原谅你。” 还是无声的寂静,傅戈已然全身寒凉,心中巨大的悲痛铺天盖地向自己袭来。 她甚至不敢面对此时的一切, 玥儿已经离她而去, 倘若云景也这般离开,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她不能一天之内同时失去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啊,这叫她该怎么忍受呢? 她一直认为自己心硬如铁,直到此时她才明白, 哪里来的什么心硬如铁, 只不过是没有伤及痛处而已。 丁子瑜好整以暇的看着傅戈,看着她抱着云景视若珍宝的模样, 冷嘲道:“傅子雅,现在你也知道我心中的痛楚了吧!” 一语之后,傅戈从巨大的悲痛之中抽身出来,她将云景缓缓放在地上,站起身来,一双沉静如海的眸子看向丁子瑜,双手已经凝聚了全身的内力。 没有过多的言语,傅戈内力滚滚,墨发翻飞,直接向丁子瑜发动了攻击。 凤衷见傅戈竟然主动出击,来不及多想,十分迅速的跟上前去帮忙,在另一侧制衡住丁子瑜的格挡与攻击。 傅戈本是手持兵卷的文弱书生,虽然武功高深莫测,但是不到智计不达,万不得已之际,她绝对不会像此时这般,主动发起攻击。 而此时的傅戈,明明已经失掉理智,杀红了双眼。 丁子瑜见此,暗暗发笑,倘若是以前那个诡计多端,变化无形的傅子雅,他倒是真的要惧她三分,可是这时她已经完全失掉理智,没了算计,这样的傅子雅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丁子瑜使出全部功力,全面出击,不到十个回合,便抓住傅戈破绽,直接将她击出数米远,凤衷一时紧张也渐渐落于下风,丁子瑜再一微微加力,凤衷也抵挡不过,败了下来。 整整四个人的队伍之中,两个最有能力制服丁子瑜的人都已经被打倒。 傅戈躺在数米远的墙根之下,嘴角有鲜血流出来,胸腔似乎烧了一团火,她十分淡漠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慢站了起来,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此时的状态。 凤衷受伤程度不及傅戈,他被丁子瑜打倒在地,由于身体中内力雄厚,虽是中了一掌,倒也不是十分要紧。 只是这一场下来之后,傅戈和凤衷士气大挫,心中不由的有几分发怵。 丁子瑜信步在凤衷身边,微抬着头,得意之色溢了出来,“啧,我说了,就算你们所有人一起上,也不可能赢得了我,傅子雅怎么样啊?” 傅戈缓缓站直身体,看着他,冷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坏人最后都被好人打败吗?” 丁子瑜金丝镜下的眸子含笑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傅戈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抓不住最好的机会。” 丁子瑜瞬间明白傅戈的意思,他走到傅戈面前,单手掣住她的下巴,狠戾道:“不好意思,作为你所谓的坏人,我们表示,更喜欢将猎物玩弄股掌,慢慢折磨他们的快。感,如果太快的结束性命,那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呢?这个道理,这种心理,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不明白吗?” “他的眼睛是弱点。”沈鸿霄又说了一遍那句话,在氛围紧张的密室之中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丁子瑜猛然转过身看向沈鸿霄的位置。 “眼睛?”凤衷默默重复了一句,抬头看向丁子瑜那双戴着金丝镜框的眼睛。 那双眼睛之中一片杀戮,丁子瑜微微皱了眉,偏转过头看向和荀湛呆在一处的沈鸿霄,一声冷笑,直接隔空一掌,竟将沈鸿霄打得口吐鲜血,匍匐在地。 丁子瑜冷声说:“一条狗竟然如此不忠!你是忘了当年我怎样救你这条狗命的了!” 荀湛歇息了一段时间之后,适应了大腿上的枪伤,神志已经渐渐恢复,他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沈鸿霄。 沈鸿霄正在剧烈的咳嗽,他脸色苍白,嘴角有血,原本风光无限的C市公安局局长在此时却是无比的狼狈。 他低着头,荀湛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是那头白发明晃晃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给人一种壮年垂暮的苍凉之感。 荀湛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的感受到,那个曾经与自己势同水火的男人竟然已经这样年迈,也许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的日子并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好过。 荀湛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不自然,道:“你没事吧?” 沈鸿霄摇摇头,只是始终蜷缩着动弹不得,荀湛知道丁子瑜那一掌功力匪浅,就算打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也未必可以受得了。 丁子瑜轻声嗤笑一声,“呵,这时候你们两个倒是有几分好战友好同事的样子了,真是人之将死啊。” 丁子瑜的话说完,荀湛明白那一掌过后,沈鸿霄想活命已然没有半分希望了。 沈鸿霄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咳嗽了几声之后,平静下来,轻声对荀湛道:“眼睛是他的弱点,当年他刚刚找到曼珠沙华的时候,曼珠沙华光芒刺目,他的眼睛便被刺伤了,就算戴着眼镜,如果呆在黑暗的房间中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 沈鸿霄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在是晚上,如果关上房间中的灯,丁子瑜就如同一个瞎子一样,分辨不清任何方位。 丁子瑜震怒,不知用了什么功夫,竟将沈鸿霄拉到了自己面前,他掐住他的脖子,只听到一声脆响,沈鸿霄口吐鲜血。 “沈局!”荀湛大喊一声。 沈鸿霄想要转过头看他,却转不过来,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他嘴中断断续续的说:“我女儿......我......女儿......” 丁子瑜十分嫌弃的将他仍在地上,拿出丝质绢子擦了擦手,道:“你放心,等我杀了他们,就送你女儿与你相见。” 丁子瑜的话音刚落,室内的灯光便灭了,周遭一片黑暗。 凤衷暗用内力打碎了头顶上的那盏刺目灯光。 这个病房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没有一扇窗户,傅戈皱皱眉,心中思量,当初丁绫呆在这里的时候,难道不需要阳光与空气吗? 想到这里时,傅戈脸色大变,心中有一个想法跳了出来,死人才不需要阳光与空气,那些东西,只会加剧她腐烂的速度。 所以说,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什么病房,这里是丁绫的墓穴。 黑暗中一声轻嗤,只听到丁子瑜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败我了吗?笑话。” 凤衷和傅戈本是习武之人,夜来视物无比擅长,他们早早互通眼色,凤衷距离丁子瑜十分近,他一个虚招骗得丁子瑜往那个方向攻了过去,也是在这个时候,傅戈在他不设防的时候早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丁子瑜心中有几分惊惧,夜色之中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着身边的动静,可是凤衷与傅戈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本就是在阴谋算计中长出来的人,算计现在的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丁子瑜冷笑一声,心中不再抱有什么希望,到现在为止,除了与他们同归于尽,他再也做不了别的,只是绫儿还在外面,而他却不能与她合葬一处了。 一阵动静之后,丁子瑜反复扑空,不设防后背被人用十成的掌力打了过去,紧接着前胸也被人狠狠推了一掌,前后夹击,丁子瑜瞬间口吐鲜血,血液飞溅数尺,胸腔中似乎翻江倒海,剧痛难忍,他知道自己五脏已伤。 凤衷和傅戈纷纷收回掌力道:“打开墓穴之门,我们可以绕你一命。” 丁子瑜沉默数秒,嘴角上露出阴鸷的笑,声音里却十足的讨饶味道:“好,我这就去开,别杀我,别杀我。” 傅戈早已经算到丁子瑜有可能会趁机反伤他们,于是又一用力直接废了他的功力。 压着丁子瑜往门前走去,丁子瑜暗暗摸索,摸到了墓穴之中那个为了以防万一的自爆装置,然后十分精准的按了下去。 黑暗的墓穴之中一阵尖叫,凤衷和傅戈抬起头往四处看,这时候听到毫无存在感的沈清川大喊:“这是定时炸。弹,我听丁子瑜说过!炸。弹三分钟后会自动爆炸,到时候我们谁也活不了!” 沈清川说完,傅戈皱眉钳住丁子瑜,一个用力将他的双手手腕折断,只听的丁子瑜道:“呵,你当真是个狠人,当初我可是怜香惜玉没有折断你的手臂,到如今你却反过来折断了我的手腕!” 傅戈没有心思与他周旋,直接道:“快点打开大门!” 此时已经过去五十秒,时间越来越紧迫。 荀湛拖着受伤的大腿站起来,往四处扫视一圈,没有发现炸。弹具体的位置,丁子瑜放声大笑:“都说了,要死一起死,没有时间了,就算我告诉你位置在哪里,你们也不可能找得到了,给我陪葬吧!” 警报越来越急促,所有人脸上惊恐不已,心中默默数着秒数—— 十、九、八、七、六......二........ 傅戈放开丁子瑜,向云景的方向望去,云景静静躺在地上,平静安详。 凤衷看向傅戈,看到她的目光那刻,郁结在心中那份感情,至今终是放下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人生就是这样,当我们拥有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也有失去的一天,可是真当失去的时候,我们才会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可以永远拥有的。 ......一...... 秒数退到一的时候,所有人已经接受即将死去的事实。 一道白光乍现,没有爆炸的声音,那道需要丁子瑜瞳孔识别和指纹识别的门竟然打开,外面是漫天的手电筒的光亮,光亮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有的惊恐,有的带着笑,那是人们劫后余生的本能反应。 “荀湛!我们来救你了!”秦阳的声音自外面传进来。 蓦地,荀湛眼眶有些发红,暗夜里,害怕别人看出他的失常,他压低声音道:“嗯。” 秦阳率先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荀老爷子,管家吴伯搀扶着他。 荀老爷子走到傅戈面前,毕恭毕敬的说:“主上,是我的错,让您只身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傅戈平静如常,只转头看看云景、诸葛玥,还有荀湛,道:“先把人送医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听傅戈如此说,荀老爷子这才看向荀湛,历经沧桑的眸子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情绪,只是看到荀湛的那刻,消散了不少。 荀老爷子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所有装备,随行的医护人员将人抬上担架,要往最近的医院里送,荀湛被人抬上担架,对身边的秦阳说:“你们怎么破除爆炸装置的?” 秦阳陪在他身边,说:“这种小问题你就别问了,这么多能人异士呢,拆除一个爆炸装置还是很容易的。你不知道啊,这次真的是惊险万分啊,我们要是晚一秒你们就没命了,得亏我没听沈鸿霄的话,直接去荀宅找了荀老爷子。” 听到秦阳提起沈鸿霄,荀湛脸色不太好看,他低声打断秦阳的话,道:“沈鸿霄死了。” “死了?”秦阳怔了一秒,又问:“怎么死的?” “被丁子瑜杀了。” 荀湛说完,一阵沉默后,秦阳往回走,说:“我回去看看,把他的尸体带回去。” 丁子瑜眼见着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十载的一切竟就这样烟消云散,而且自己功力已经完全被废,心中瞬间失掉平衡,至此精神错乱。 警。察正在勘探现场,丁子瑜就是在这个时候自杀的,等到所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只有往外出的气,没有往里进的了,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膛。 他嘴里喊着傅戈的名字,傅戈走到他身边,只听到他说:“把我和绫儿葬在一起,谢谢。还有......沈鸿霄的女儿在......” 第82章 新生 丁子瑜的话没有说完, 他死时手指指着与那扇门相邻的方向,傅戈大概是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也许沈鸿霄的女儿就在那里。 可是傅戈不懂,丁子瑜临死时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就在刚刚他还杀死了沈鸿霄。 救援人员在丁子瑜所指方向的一间密室里找到了沈鸿霄的女儿, 出乎意料的是, 在那里还有和沈鸿霄一起参加救援的警句的其他同事。 据沈鸿霄的女儿说, 沈鸿霄之所以替丁子瑜卖命, 是因为丁子瑜囚禁了她。 至于丁子瑜为什么囚禁沈鸿霄的女儿,当傅戈看到沈鸿霄女儿的那一刻便明白了, 眼前这个女孩儿与病床上的丁绫简直如出一辙。 也是在这一刻,傅戈明白了,为什么丁子瑜会告诉她这些,也许在他的心里有这个女孩子的一席之地。 她不只是丁子瑜囚禁的用于威胁沈鸿霄的筹码,更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安慰。 “他死了?”女孩子眼圈红红的, 柔弱惹人怜爱。 傅戈筋疲力竭,只是问:“你说谁?” “所以说, 我爸爸也......”女孩子没有说下去,傅戈却听明白她所说的“他”是谁。 傅戈静静看看她,然后抱了抱了她,说:“对不起, 我本没有想杀他, 他是自杀的。” 傅戈停顿了片刻,接着说:“至于你的父亲,我很抱歉。他是一个好警。察,他对得起这个称号。” 沈菲瞬间便哭了。 傅戈记得有人曾经说过, 如果一个人哭相特别难看, 那么这个人肯定是真的伤心欲绝,痛苦到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傅戈看看眼前的沈菲, 她的五官皱在一起,牙齿咬着自己的手,表情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眼睛有点温热,傅戈无法劝她,她心中伤痛不少于她,抱着沈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我得走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傅戈从密室出去的时候,沈菲身边有沈鸿霄的旧部,傅戈想他们会好好保护安顿她的。 傅戈到达A市市中心医院的时候,云景已经被推进抢救室,他的父母,还有爷爷,早已经等在门外。 荀湛因为腿部受伤严重,也被推进了旁边另一间抢救室,荀老、凤衷跟在傅戈身边。 至于诸葛玥,尸身已经被沈清川带回诸葛氏,沈清川答应傅戈,会等她来见玥儿最后一面。 云景的父亲叫云之秦,是云氏集团的现任继承人。母亲姓孟,叫孟贺,担任云氏集团的财务部总监,掌管云氏经济大权。至于云景的爷爷云仲贤,曾经与荀老有过多次生意往来,不过现在早已经功成名就,退居二线。 荀老见云景的家人都来了,微微偏头,从容对傅戈说道:“主上,现在委屈您叫我这个老头子一声爷爷,云氏势力背景都不容小觑,我害怕他们会为难您。” 傅戈还没有回答,云老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精明的眼睛盯着傅戈,虽然未发一语,但是给人十足的震慑与压力。 荀老不动声色的挡在傅戈面前,朗声道:“云老,好久不见了。” 云仲贤看到自己的老对手短暂的愣了一下,瞬间便换上笑,仿佛躺在抢救室的人与自己无关,他朗声道:“荀老,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你后面这位是?” 荀老伸出手握一握云老的手,十分从容得体的笑:“她是我的孙女,荀湛的妹妹。” 云仲贤不动声色的望一眼荀宪身后的傅戈,又笑:“荀老有福气,孙子孙女双全。” “云老说笑了,再双全也比不得您,儿子儿媳平安健康,还有一个这么......”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孙子。 荀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 云老脸上的笑容隐去,舍掉寒暄,直入主题道:“荀老,我知道也许我这么做你会怪罪,可是请你理解一个老人担心自己孙子的心情,我需要问你的孙女几句话。我认为我有权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荀老还在沉默,傅戈已经站在云仲贤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云景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替我挡下了致命的一掌。” 傅戈说完这句话,整个等候厅中一片寂静,云仲贤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云之秦和孟贺夫妇听傅戈如此说,走到了傅戈面前,孟贺眼圈有点红,显然是在刚刚哭过,她有点急,却仍旧极力维持着优雅的姿态,“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自己都保护不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孟贺越说越急,最终被云之秦拽了拽才不再说什么,只是情绪似乎更加崩溃,云之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想了想才说:“我想云景这么做,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等他醒来再说。荀小姐,不好意思,您不要介意,我妻子没有别的意思,这件事情不怪你,我们也尊重云景的选择。” 云之秦刚刚听说傅戈是荀宪的孙女,于是理所应当的叫傅戈荀小姐。 傅戈静静看云之秦和孟贺一眼,眸色深邃沉雅:“谢谢。” 此话说完之后,云仲贤又不动声色的望一眼傅戈,这个女孩子沉稳大气,处变不惊,云景喜欢上她一点也不惊奇。只是这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跟他透露一点呢? 凤衷静静看着这一幕,想起炸。弹爆。炸前傅戈看向云景的那一眼,那时候他就明白,一切都该结束了,他和她之间再也没有可能,再也没有。 至此眼前这幕,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参与,因为他会越帮越乱,引得他人误会。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秋天。 C市市中心的高级单人病房外,已经是黄叶遍地,可是床上的男人还在沉睡。 傅戈站在窗前,静静望着外面凄清的景象,不知在想什么。 那一日在A市市中心抢救室抢救结束之后,云景脱离生命危险,等到状态稳定一点之后就转回了本市市中心医院。 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具体什么时间会醒要看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些天傅戈独自处理了许多事情,她送了诸葛玥最后一程,那一天大雨,她站在她的墓前哭的像个孩子,她说她这一生不曾负谁,唯独是她,她终究是没能给她一个成全。 凤衷站在她身边,雨滴打湿全身却也浑然不知,他脸色苍白,不比傅戈好上半分。 那么多年的恩怨纠缠,像是随着那场大雨,随着诸葛玥的离去,烟消云散。 诸葛玥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凤衷的解脱,他再也不用每生每世活在无穷无尽的记忆之中,他终于可以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的活。 那一天沈清川身穿着深黑的西装,利落的短发上全是雨水,他笑着说:“玥儿说这许多年,最让她高兴的事情就是她再也不怕你的读心术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那样无忧无虑的笑,也是我唯一给她的一次快乐,这辈子我会记着那笑容活下去。” 傅戈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样宽慰这个男人,他和他们所有人都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执念,那个执念是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从A市回来,荀湛已经升为副局,傅戈去病房看他的时候,他非常希望傅戈能够加入他们的行列,成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警。察,最终傅戈同意他的提议,不到十天,局中一纸任命下来,傅戈正大光明的成为了警局中的专业心理咨询师,专门参与罪犯审讯工作。 只是荀湛腿伤十分严重,至今仍旧无法完全痊愈,而傅戈心思全都放在云景身上,至此警局中副局和心理咨询师的两个职位一直处于空缺的位置。 秋风瑟瑟,窗外的凄凉刮进了病房之中,傅戈关上窗子坐在病床前,她摸了摸云景的脸,心中萧索的那一块地方好受了一点。 傅戈思绪沉沉,想是昨夜睡觉的时候受了风寒,她趴在云景身侧,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霓虹灯已然亮了起来,秋风仍旧在刮,枯黄的树叶如翩跹的蝴蝶般落在来来往往的车上,凄清荒凉的不成样子。 傅戈撑起身子刚想站起,手腕上蓦地一个力道将她重新扯了回去。 傅戈猛然回头,便对上云景璀璨夺目的双眸,那双眸子里光彩熠熠,让她移不开眼。 云景轻笑一声,再一用力将她扯进自己的怀中,声音还有几分沙哑,“傅戈......傅戈......傅戈......” 傅戈躲在他的怀里笑,轻声应:“我在,我在。” 云景笑得更加璀璨,一时没有忍住,修长的手捉住她的下巴,想也未想,直接吻了下去,她的口腔中带着一丝清冷的甜,那是他日思夜想,想碰却不敢碰的味道。 一吻过后,傅戈发丝微乱,眼尾挂着一丝靡丽的红,薄唇性感殷红。 云景忍着强烈的感受偏过头,嗓子沙哑无比:“傅戈,做我女朋友吧。” 身边的人沉默了太久,云景心中七上八下,握着她腰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转过头去正对上她那双旖丽深邃的眸子,只听到她柔软坚定的声音道:“好。” 外面的风似乎轻柔了不少,染了几分温情。 *** 云景出院之后,没有休息多长时间,便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明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一旦沉寂的时间太久,就会被大众遗忘在脑后。演艺圈中日新月异,鲜肉鲜花太多,就连原来演技不怎么样的,没过多长时间就已经让大众眼前一亮。 云景知道其中利害,所以没等兰姐来催,便主动提出了接通告的要求。 至此,傅戈和荀湛也投入到了新的案件之中。 云景实力很强,再次强势回归,依旧抓住大众眼球,重新站在了流量圈的顶端。 令人意外的是,《凤途》剧组重新开拍,除却凤衷一角,其他角色重新选择,而且在剧情上也得到了更多的改善,云景仍旧担任男主角,当他拿到剧本的时候发现,《凤途》不再是原来的《凤途》,它几乎是千年前凤朝的还原。 据说这部影视之所以能够重新开拍,全拜一个神秘投资方无条件全力支持。 云景进组将近三个月,最后拍摄的场景就是傅戈引鸩自杀,凤衷屠尽雾陵城的一幕,一场戏拍完之后云景陷入了巨大的伤痛之中,直到亲身经历了一遍当年的事情之后,他才真正理解了凤衷,理解了当年的那个决定到底是多么无奈与悲痛。 助理小红递了一杯咖啡到面前,云景没有接,眼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萧索的阳光。 云景抬起头就看到凤衷,凤衷正冷冽的看着他,凤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他扫了一眼咖啡,冷声道:“我请的,每人有份。” 云景看着他,眼色同样冷冽,问:“你就是《凤途》的投资商?” 凤衷点点头,道:“不错,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他在云景身边坐下,小红见此早已经躲开。 凤衷静默了片刻,看着远处欢闹的人群,缓缓说:“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想把最好的都送到她面前,她说要天下太平,那我便把整个天下都送到她面前。” 云景不说话,他知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凤衷停了许久,沉声说:“我爱她绝不少于你半分。” 声音之中全是克制与隐忍。 云景咬了咬咬肌,回:“我知道。” 凤衷声音带了沙哑,眼睛有些温热,良久之后,才开口:“失去她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皇位?什么天下?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没了她,我要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这么多年,这么多世,日日夜夜,无时无刻,我都在悔恨,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是我又不敢死,我还想再见她一面,亲自告诉她,当年是我错了。” 远处的欢笑与此处的寂寥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个男人静默着,只是抬着头看远方的红霞,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冷风有些刺骨,吹在两人的脸上,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 时间太久了,久到云景以为凤衷再也不会说什么,可而后他又听到他说:“人人都说永生好,可是当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那种窒息,那种无助,我觉得我无比孤单,也许这就是永生的代价。” 第83章 求婚 自那一天与凤衷见了一面之后, 云景就再也不曾见到他。 傅戈近来也很忙,接手了大大小小的案子。 云景拍完《凤途》之后档期已经排到了第二年的六月份。 现在是初冬,还没有下过雪。 晚上十点, 云景只身来到警局, 警局中原先那些年轻的实习警。察们,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 大部分已经转正。 见到云景走进来,大伙儿也不意外, 一个个笑着道:“大明星又来了?傅老师这会儿不忙,在心理咨询室呢,快过去吧。” 云景笑笑,打声招呼,双手插在裤子兜里, 迈着修长的腿,不多时就到了傅戈门前。 还未敲门, 傅戈已经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见到云景,傅戈便笑了,笑容明媚温暖。 云景被这样的笑容稍微一晃,旋即也跟着她笑了, 挑挑眉道:“怎么?你知道我要来?” 傅戈关上房门, 手指抓着门柄,后背轻轻倚在门扇上,抬头望着云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可能是心有灵犀?” 云景闻言, 低头望着傅戈,过了半秒, 笑了,他轻轻抚着傅戈柔软的头发,璀璨深邃的眸子中全是宠溺。 “咳!”一声略带尴尬的声音从楼道远处传来,震亮了楼顶的数个声控灯。 荀湛从幽暗里缓缓走过来,指腹轻轻摩擦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他低着头,站在两人面前,声音有点沙哑,“你们两个能不能分点场合......很尴尬的......” 云景转过身看着他,勾起嘴角轻笑一声,道:“荀副局有这个时间管我们,还真不如去相个亲或者参加个晚宴来得实在。” 荀湛早已经习惯了云景的说话方式,毫不在意,只摆摆手说:“还是算了吧,我又不着急。” 云景又认真看了他几眼,才说:“荀副局,你不着急没关系,可是你能不能别总是苛责其他同事,拉着他们陪你加班?” 荀湛又笑,“怎么?你是嫌我没有给你们留私人空间?” 云景冷冷看荀湛一眼,气笑了:“这件事难道荀副局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我进组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时间,你倒好,又拉着所有人加班,你真是......” 云景欲言又止,荀湛看看傅戈,两人同时笑了,傅戈拉起云景的手,拽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真是误会荀湛了,加班是我自己要求的,最近有个案子非常棘手,我想着多做一点,案子就能快一点解决,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可以每天都陪你了。” 云景眯了眯眼睛,偏着头看着傅戈,半信半疑的问:“你说真的?” 荀湛还站在原处,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人,眼角不自觉的升起一抹笑,这些天他一直在等着云景来找他询问关于荀氏阻止主上探识人心的秘术,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他来。 直到今日看到他,荀湛之前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了,倘若一个男人真的爱这个女人,他会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给她看,他又怎么会在乎她是否能够探听到自己的心声呢? 所以,荀湛想,也许云景永远也不会过问荀氏的秘术了。 *** 是夜,疏星朗月,寒风稍凛。 警局后身有一条悠长的小巷,出了警局,傅戈和云景两人不知不觉逛到了这里。 傅戈穿着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整张脸全都埋进了围巾里面,云景跟在她后面,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眼里全都是笑意。 傅戈走了一段路也不见他说话,便转过身,回看着他问:“你怎么不说话?” 云景笑一笑,追上去,牵住她的手,说:“在剧组里,每天都想和你说很多,但是真的见到你之后,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这么看着你就很好。” 傅戈看了他许久,倏忽笑了,只是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她问:“这次可以在家里呆多久?” “你想让我呆多久,我就呆多久。”云景微低着头,眼睛里全都是前面那个小小的身影。 傅戈稍微顿了一下步子,转回身子,温雅明媚的眸子灼灼望着云景,声音清润道:“我想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云景敛去嘴边的笑,他的眼睛中有细碎的星子,里面装满了山川星河,他看着傅戈,表情从未如此认真过,他道:“傅戈,嫁给我吧。” 傅戈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想起她曾经嫁过人,那人许她无上荣华与权贵,却未曾赋予她一颗真心。 时光匆匆而过,当年情景早已不复再现,只是当年的人,如今想来,依旧存有感伤。 傅戈看了云景许久,缓缓说:“云景,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云景听此,看向傅戈,她的双眸从容沉静,里面却依稀带着忧伤,云景眸光深邃,喉结轻轻滚动,心中已然明了,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可是那些故人却未曾消散在她的记忆之中,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祭奠过去,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释怀。 云景轻轻握住她藏在厚重羽绒服中的手,那双手很小,带着柔柔的暖意,云景的手轻轻包裹住她的,他看向她,笑着回答:“好,我等你。” 傅戈点点头,道:“谢谢你,云景。” 寒风吹起,云景摸了摸傅戈的发顶,将她搂在怀里,慢慢走着。 天上有几颗星星轻轻闪烁,云景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那天在《凤途》剧组,我见到凤衷了。” 怀里的人步子微顿,云景明显感觉到傅戈的身子一僵,只听到浅浅的声音问:“哦,他还好吗?” 云景笑:“他很好,《凤途》那个剧还是他投资的,他过得很好,他还说有时间让我们去清湖山庄找他玩儿。” 傅戈听着云景胡乱编着,也不拆穿,只是心中自然清楚,凤衷不会说那样过分熟络的话,她也明白,今生今世,也许她与凤衷将不会再见。 玥儿用生命换来他们解脱,凤衷再也不会受记忆之苦,曼珠与沙华的诅咒已经破解,她与凤衷再也不会受其所累。 可是他们今生却不会再见。 那日云景病房中,凤衷曾来找过她。 那天大雨瓢泼,外面的雷雨之声异常刺耳,凤衷吻了她的唇,他在她的耳边说:“傅戈,我凤缨上千年来只爱过一个人,那便是你。可是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你了,这一生我不会再与你相见,下一生,我们各自安好。” 他的声音明明极小,可是傅戈却觉得,这声音竟比外面的雷雨声还要震动人心,那时候她明明感到心中剧痛,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说些什么,她不能让他留下来,因为在她心中,早已选择了云景。 凤衷紧紧抱住了她,过了许久,终是说了那几个字—— 珍重,永别。 那一天,天上下着傅戈一生中见过最大的雨。 他自雨中来,又从雨中去。 他告诉她,他一颗心只为她跳动,只是造化弄人,他明白太晚,终究错过。 雨中的那个黑色背影萧索又凄冷,他打着一把黑色雨伞,逐渐消失在雨幕里。 傅戈目送他很远,那一眼,即是一生。 凤衷,我们终将是走散在人世间,再也无法找到彼此。 你经历过那种感觉吗?当一个人转身离开的那瞬间,你就明白,你们回归人海,这一生真的不会再见。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嘴边,那味道除了咸,还带了万分的苦涩。 没有一场道别,如同那日一般,几乎剜空了她整颗心脏。 傅戈陷入良久的回忆之中,眼角蓦地有泪珠落下,云景知道她想起了凤衷,心中不是滋味,将她搂得更紧,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他。” 傅戈回环住云景,沉默了片刻,道:“云景,我希望你知道,凤衷于我,是永远抹不掉的回忆。而你,是我想要用一生去珍重的人。” 傅戈一语说完,云景只觉得周身一震,那种震撼与惊喜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百骸,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心中激动的感情,只紧紧握住傅戈的双肩,眸子中染了显而易见的狂喜,在月光的照映下,愈加的璀璨夺目,他问:“你说得......可是真的?” 傅戈回望他,无比坚定:“是。” 再也控制不住,云景忘掉了一切,抬起傅戈柔美瘦削的下巴,低下头,吻了下去,那一吻绵软悠长,使人忘记了今夕何夕,就连天边的月亮也羞涩的躲在了云层之中。 *** “大新闻!大新闻!”一个记者在工位上跳了起来。 其他人见怪不怪的看他一眼,互相递了个眼色,说:“娱乐圈天天有大新闻,不知道你说得是哪一个?” 那记者异常得意且神神秘秘的说:“据知情人爆料,云景有女朋友了!” 那些人原本刚刚提起来的兴趣,瞬间降低为零,众人纷纷说:“你快点省省吧,云景这边我们蹲了多少次了,不是被他们团队打发了,就是被他本人算计了,你就说我们哪一次真的在他那里讨到过一点好处?又有哪一次不是被他的那群粉丝骂的找不着北?” “就是啊,我可不指望靠云景吃饭了,再这么跟下去,我非得被网上的唾沫淹死不行。” “嗯嗯!说得有道理,云景的粉丝真的惹不起,我还是不参与这种事情了。” 那个记者听同事这样说,兴致依旧不减,他捂着嘴巴,做一幅异常神秘的表情,接着说:“据知情人士爆料,大约三十分钟之后,云景会通过向女朋友告白的方式来公布恋情的,难道你们真的不想抓住这个机会?” 众位记者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凌晨。 有人轻嗤一声道:“你见过有人在凌晨告白的吗?难道他的告白主题是恐怖惊悚?” “就是,我们每天加班盯绯闻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听你瞎忽悠了。” “就算云景想公布恋情,他有吗?我们又不是没有跟拍过他,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和女人在一起过?” “我看啊,他身边连一个雌性生物都不准有。”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谁都不在意那人说得话,只当做是一个笑话,一笑而过。 整个工作室中一片嬉笑玩闹的气氛,将深夜的困意赶跑了。 “快看!有烟花!”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看向窗外,只见天空中一束束烟花升空绽放,灿烂夺目,更为令人震惊的是,那烟花盛开的瞬间,不是往常的花状,却是连续的几个大字,众人定睛去看,只见金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白色的,一声声空旷的响声过后,漫天里盛放的是—— ——往后余生——云景爱傅戈—— 众人看着那经久不散的烟花盛宴,恍然惊觉她们真的错过了一个多么大的新闻,再次返回电脑桌旁时,网络已经接近崩溃,各大网站全都是这场烟花美景的视频,网友们已经炸评—— “那烟花是谁放的?不可能是我老公!” “大家不要慌啊,傅戈不是《凤途》中的一个角色吗?就是云景饰演的那个凤衷,最爱的女人。” “大家放心睡吧,这只不过是《凤途》制片方制作的一个噱头而已啦,到时候老大家不要忘了支持《凤途》啊。” “好!” “制片方都这么疯狂了吗?现在市里不是不允许放烟花了吗?” “不知道,说不准,还是等消息吧,毕竟景景工作室很负责的,他们是坚决不允许别人恶意诽谤的,大家伙儿快去睡吧,相信会有官宣的。” “姐姐说得对,我们还是不要猜了,等官宣吧。” 凌晨十二点整,C市郊区公路上,只有一辆白色越野车停靠在路旁。 夏夜,流萤漫天,烟花璀璨。 傅戈眉目高雅冷然,看向云景:“你想做什么?” 云景轻声嗤笑,低下高贵的头颅,眼中一片霁色:“傅戈,我是一个明星。如你所见,我很红,可是我也很低调,狗仔从来抓不到一点我的绯闻,而今天我愿为你升起满城烟火,向全世界宣布我喜欢你,这说明什么? 傅戈眨眨眼眸,“……说明你想让狗仔知道你还活着?” 云景:“……说明我喜欢你喜欢到不得了,喜欢到愿意为你放弃原则,喜欢到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喜欢到……喜欢到不知道该如何去讨好你。” 傅戈看着他,只见云景单膝跪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他抬起头,眸色璀璨坚定,他说:“傅戈,嫁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兰姐:快召开新闻发布会! 第84章 番外 “傅戈, 嫁给我吧。” 寂静的山野,漫天的星子,绚烂的烟花, 三月的萤火。 凛冬已经过去, 新春之后, 万物大好。 傅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抬着头正看着自己,双眸之中的璀璨与夜空的星河相应。 那枚戒指, 上面镶了晃眼的钻石。 人人都说钻石坚硬无比,象征爱情忠贞不渝。 云景仍然单膝跪地看着傅戈,她表情温雅。月光幽静,映在她的面容之上,又添了几分清冷脱俗的影子。 她目光幽深灼灼, 嘴唇明艳不已,她缓缓开口:“云景, 值得吗?” 值得吗? 云景低头轻笑,月光之下,他如一颗瞩世明珠,洗尽铅华, 他的笑舒朗明媚, 就连漫天的星子与流萤都纷纷黯然失色,他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日月山川,均不及你。” 傅戈望着他,有几分动容, 这是多美的情话, 如今竟有一个堪比星辰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说了出来。 傅戈从未感到如此幸运, 她收获了多少人望而不及的感情? 云景望着她,动作矜贵却虔诚,他缓缓说:“傅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是一个明星,一个活在众人口中的,所谓的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世人都说明星璀璨,遥不可及,却不知道,那些被人们称作明星的人,到底多么孤独,他们站在高高的山巅之上,那上面罕无人至,冷如冰窖。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你。” 云景笑了,眸子微微弯起,笑容疏朗清俊,“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明明淡雅不染风尘,可是一蹙一笑之间,却囊括了岁月山河,自那一眼,我便知道,除了沉沦,我别无他法。我这一生,见过太多的月色,唯有那一晚,我才发现,原来月色不只有清冷二字,它也有万般颜色,那一晚,它是梦的颜色。” 傅戈静静听着他所有的话,那颗裹了无数层无坚不摧的铠甲的心疯狂跳动,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原来她是如此鲜活的一个生命。 眼睛蓦地有些温热,她执起云景的手,噙着笑,姿容如往常淡雅不迫,她在笑,笑容中是无法掩藏的感动:“云景,你可知道明星公布恋情对自己伤害多大?” 云景目光灼灼,不为所动,“我只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傅戈目光再次看向那枚璀璨生辉的戒指,表情如往常般无半分波澜,她望向云景,缓缓道:“我答应你。” *** 凌晨十二点十分,云景工作室中,早已乱作一团。 兰姐大半夜赶到公司,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身后跟了一群下属,纷纷围着问:“兰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先召开新闻发布会,还是官方澄清?” 兰姐急匆匆往工作室走,脸色愈加阴沉,“这些都是小事情,现在立刻马上,把云景叫来!” 小红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的说:“兰……姐,云……云……景……手机……关机了……” 兰姐冷笑:“关机了?直接去他家里,他就是病入膏肓也得给我拽回来!” 小红略微沉默了片刻,声音小如蚊呐:“兰姐……云景不在家,我刚刚去找他,没有找到。” 啪! 兰姐将手上的文件甩在地上:“好啊,这没新闻就没新闻,一来就来个大的!他想干什么!?真不想做艺人了!” “兰姐!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ipad,“云景在微博上公开了,评论下方都要炸了。” 听到这句话,兰姐只感觉五雷轰顶,双眼发黑,接过ipad再看,只见云景在自己的认证微博上面发了一段话,上面写着—— 日月山川,远不及你。 春风十里,皆不是你。 我只知道,此生我只爱你。 不仅如此,这句话后面竟然大方晒了一张云景和一个女人的背影照,二人大手牵小手,那颗十克拉的钻戒简直晃瞎所有人的双眼。 “哎,怎么一股俗气味儿?大明星表白就这个水准?” “就是,简直是直男审美。” “这女的背影挺温雅的样子啊。”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啊。” “有个女朋友也好,老大不小的了。” …… 兰姐还在看着平板愣神,背后的工作人员却已经十分平常的议论起来,兰姐反应过来,十分惊愕的看看身后的人,语调都有点变味,“你们说什么呢?你们现在还有心情议论这个?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一次危机,处理不好我们一起完蛋!!” 兰姐本来以为自己说完这些,大家会有所触动,没想到身边不知是谁,又小声说:“大不了走实力派路线。” “就是,我看自从《凤途》命案之后,云景演技成熟了不少,上次《凤途》重新开拍,你是没见,那眼神里,全都是戏!” “你也看见啦?!真的!我也感觉云景可以走实力派这条路线!” “嗯,现在是一个转型的好时机,再说了,我们云景本来就不靠绯闻提高人气,主要是颜值抗打,走哪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现在有颜又有演技,我看啊,转型不难。” “我也同意你们的看法,现在年轻人本来就思想奇葩,有多少人抱着此生不嫁,非卿不娶的想法的?可是又有多少得偿所愿的?我原以为像我们云景这样的,一辈子也找不到个对象了,哎,没想到啊,竟然找到了!”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很好,至少咱们不用天天为他的感情生活着急了吧。” 听着工作人员的你一言我一语,兰姐头上已经一排排黑线滑过,咳嗽了一声,厉声道:“大家是不是母爱泛滥了?你们记住你们是来赚钱的!不是谁的亲友团!” 众人瞬间噤了声,低着头等待兰姐的命令,等了许久,身边的人语气有几分不自然:“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该艾特他,恭喜一下?” *** “湛儿,我今天看电视,怎么说云景公布恋情了?” 荀湛坐在办公室里,手头上有一份上级传达精神的文件,听着荀老爷子在那头那么问,嘴角勾起一抹笑,沉声说:“爷爷,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 荀老爷子有些激动:“我能不知道吗?刚刚打开就跳出来了。” 老爷子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说:“主上有了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荀湛换了只手拿手机,眼睛未曾离开那叠文件,“嗯。” 荀老爷子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说:“湛儿啊,云景和你应该差不多大吧?你也知道,爷爷老了,陪不了你太长时间了,你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见一下你张伯伯家的女儿?” “爷爷,我还有事,晚上回家再说好吗?”荀湛听这些话,耳朵早已经磨出了茧子。 听着手机中的忙音,荀老爷子心中颇感无奈,管家吴伯站在身后,笑了笑,眼角是细碎的纹路,他微低着头,说:“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必太在意。刚刚云老还打来电话。” 荀老爷子转过头,轻哼了一声,挺着脊背装着不耐,问:“他说什么了?那个倔老头子能说什么好话?” 吴伯笑着缓缓回答,“云老颇有些感慨,他以为自己孙子这辈子都可能会孤独终老了,毕竟眼光挑剔,还是个明星,眼高手低的,能看上哪个女孩子?可是没想到啊,造化弄人,竟然和荀家结了这么大的姻缘,老人家心里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荀老爷子静静听着,到最后冷哼了一声,非常别扭的说:“他想说什么?主上可比他孙子强多了!他这是高攀!你有时间去告诉他,原话说!就说是我说的!” 吴伯低头笑笑,不反驳,只是安静听着。 云景与傅戈的婚礼十分盛大,商界政界来了数不清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是一场中式的婚礼,新郎新娘穿着中式喜服,在C市最低奢的中式礼堂里行了大礼。 那一天,他们收到了一份十分贵重的礼物,那是一块皇后印玺,用一方红木端着,上面盖着黑色的盒子。 傅戈打开那个盒子的一瞬间,心中虽然感慨,却不再难过,她望向角落,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 那日封后大典上,他曾经说过:“凤玺在,朕的誓言便在。” 手中这尊沉甸甸的玉质剔透的凤玺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傅戈明白,凤衷放下了,他回来了。 也许总有一天,他们能坐在同一间咖啡厅,映着暖阳,一起喝一杯咖啡。 云景顺着傅戈的目光看去,没有看到凤衷的身影,但是他心中清楚,那些曾经满心荒凉,无法面对的人,终究在岁月荏苒之中,放下了往日的伤情,重新拥有了对未来的向往。 婚礼在新郎新娘驾车离去之后结束,荀湛独自走在婚宴大厅走廊里,不期然与一个穿着粉色礼服的女人撞了满怀。 那女孩子也惊了一下,扒着他的胸口抬起头,一双惊恐如小鹿的明亮眼眸撞进荀湛的眼中,不知怎的,荀湛脸有些微烫。 那女孩子反应过来,急忙跳开,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荀湛静静看着她,露出笑,道:“没关系。” 说完径直便走,却听到身后的女孩子大声喊:“我叫张暖暖,不知道你叫什么?” 荀湛顿住脚步,想起爷爷曾经提起的张伯伯,低头笑了,转回身望向那个女孩儿,声音清润诱人:“我叫荀湛。”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女孩子先是一怔,倏忽便笑了,说:“哦,原来你就是荀爷爷的孙子。” 荀湛剑眉舒展,眼中含笑,缓声应:“我是。” *** 自从云景公布了恋情之后,云景的粉丝群就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以前是以一些正当青春的女孩子为主,而现在大部分却是以结了婚的年轻女性为主。 究其原因,还是与工作室为他树立的好男人,好丈夫人设有关。 但是就算如此,云景仍将傅戈保护的十分隐秘,坚决不让记者查到一点关于傅戈的蛛丝马迹。 也正是因为这份神秘感,竟将粉丝们抓得更加牢固。 大婚之后,云景向工作室申请了一年的婚假,这在演艺圈里,算得上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毕竟云景知名度太高,商业价值也高,没浪费一分钟都会损失太多金钱,可是云景及其工作室都十分云淡风轻。 更甚至有人看到其工作室的人在朋友圈晒旅行照,那照片别提多欢心快乐了。 网上评论疯了一般,令人眼睛应接不暇—— “工作室这波操作真6。” “天秀本秀啊,云景公布恋情,先是恭喜一波,这次大婚,直接全工作室放假,还有人屁颠屁颠去海岛晒太阳,那朋友圈里,怎一个浪字了得?” “66666666……” “先不说别的,云景,还有他的工作室我是服气的,真敢。” “哎,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妹妹,别伤心了,我们陪着他一路走来,如今他能找到自己一生所爱,无论如何,我们也该含泪祝福。” “楼上别自导自演了,这个明星还不错,最起码敢说敢做,是个男人。” “我好羡慕那个嫁给云景的小姐姐。” “不知道傅戈是真名吗?难道是云景入戏太深,放不下皇后傅戈,所以才在现实生活中找了一个叫傅戈的女人?” “楼上你的脑洞好大,我想云景那么珍惜自己老婆,那个名字应该是假的吧。” …… 晚上云氏老木屋中,傅戈一边看着云景微博下的评论,一边喝水,云景坐在她身边在玩游戏。 顶上电灯倏忽一黑,黑暗里,傅戈看向云景问:“怎么?灯坏了?” 云景放下手机,站起来,抬头看了头顶的圆状LED灯一眼,说:“没事儿,别担心,我会修。” 话说完,云景已经从外面搬来梯子架在灯下。 傅戈扶着梯子腿,云景爬了上去,经过一番十分自信的修理之后,云景从梯子上下来,对傅戈说:“那些年看悬疑小说看的太入迷,研究过点电路问题,哎,我怎么这么优秀,活该这么红啊。” 傅戈没说话,默默转身按了电灯开关,屋里依旧乌漆嘛黑的,不见五指。 云景……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是木屋的保安:“云少爷,你们没事吧?刚刚线路故障,跳闸了,这会儿电工正在抢修,您安静等一会儿就来电了。” 傅戈眨眨眼看向云景:“这就是你研究的电路?” 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