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夜》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六千夜》作者:苏子娇 简介:小说中四位女主角,“湖边四美”:迟慧、甄美、白娇娇、华蝶,看似有相同的起点,然而在16年的时间里,有人步步逆袭,有人高开低走,有人用心巩固,有人从来只关注内心。她们的人生命运也受四位男主角:尤冠熙、秦盛、罗安楠、叶鑫佳的影响……爱情与婚姻,从来对女性命运深刻左右。同时,这16年来,男女主角的际遇也被时代的变化深深影响,有能为力与无能为力相伴;实力与运气并重;实现阶层的突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苏子娇,毕业于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美国南加州大学(USC),持有双硕士学位。曾任职于世界500强总部。现定居美国,在好莱坞从事电影方面的工作。 第一章 白娇娇不满罗安楠 叶鑫佳对话获垂青 大四上,大家都在准备递交出国读书的申请材料,要赶在圣诞节前寄出。 白娇娇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当初沉湎男色,没有考GRE。但事到如今也来不及,于是申请的是英国和澳洲的大学,迟慧等其他人申请的都是美国的大学。 过完年之后的二月,石厚朴在QQ群里地低低调调地发了一张图,引爆全群。那是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全额奖学金的通知书。 “我们班真有人去哈费,太牛了!”秦盛在群里盛赞道。 迟慧道:“还是全奖,真了不起!” 哈费有极高的知名度,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石厚朴能去,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他还拿到了全奖,真不容易。当然,如果没有奖学金,石厚朴去不了任何一所美国大学。 之后,尤冠熙晒出了ULA,洛杉矶大学的录取通知书,MPP项目,并配了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所有人都在笑。他也说研究生阶段就是华蝶华蝶华蝶,读MPP完全为了交朋友。华蝶是尤冠熙暗恋多年的女神,在ULA读本科。 钱立揶揄道:“那你的港妹怎么办?” 尤冠熙笑答:“正在策划分手。” 尤冠熙本科就读于香港理科大学,“港妹”是他的现任女友。 秦盛将要去歌大读金融master,钱立紧随戴诗慕,去斯福大学读电子工程的PhD。 而迟慧,也将要去ULA。迟慧之前完全没想到会被ULA录取,那是全美电影传媒类最好的大学,只因尤冠熙总说洛杉矶如何如何,激起了迟慧的好奇,所以迟慧也申请了ULA,并难以置信地获得了半奖。文科类的master项目,美国高校鲜有给奖学金,迟慧自己都觉得是撞大运。秦盛在群里赞道:“You deserve it.” 白娇娇拿到了英国和澳洲的大学录取,只是澳洲的学历现在在国内含金量不太高,所以白娇娇选择去LSF,伦敦金融学院,那是全世界最好的经济金融类院校之一。大家一起祝贺了白娇娇。 罗安楠虽为白娇娇感到高兴,但对白娇娇即将去伦敦非常不舍。俩人自幼同班,细想来似乎都没有要分别过这么久。罗安楠大学毕业后,顺利留行,成为位于尚摩市一家银行某分行的正式员工。 正当俩人每日诉不尽衷肠时,一日,罗安楠突然接到伯父罗成行长的电话:“楠楠,听说你对象是那谁的女儿吧,你妈妈今天才跟我讲。你们那边什么情况,也不带来家里吃吃饭?” 罗安楠道:“大伯,她最近在收拾行李,准备去英国读书。” “哦,什么学校?”罗行长问道。 “LSF,伦敦金融学院。”罗安楠答。 “好学校啊。这样吧,你们找个时间来家里吃个饭,也算给人家孩子饯行。”罗行长道。 罗安楠答应说好。他向来有点怕伯父,跟伯父在一起,觉得浑身不自在,不喜欢去伯父家吃饭。但今天伯父已开口,他只得跟白娇娇讲,而她竟满口答应。 白娇娇崇拜罗成已多时,手边正在看的书是银行内部出版的《罗成工作文集》。罗行长是业内有名的所有的讲话和发言稿均由自己写,而不由秘书代笔的领导。罗行长也被认为是业内具有创新和进取精神的银行家。能跟罗行长当面交流,白娇娇很是兴奋。 当日,白娇娇一袭红色收腰真丝连衣裙,精心化妆弄头发,喷了真我香水,戴上了羊脂玉镯,与罗安楠一起前往伯父家。上车前,罗安楠禁不住赞美道:“You are so gorgeous.” 到罗成家后,白娇娇随罗安楠,甜甜地喊:“大伯好!” 罗成点头示意,并道:“我记得上次见你,你才这么高,转眼就是大姑娘了。今年开两会,我还碰到了白书记,没想到啊。来,坐!” 白娇娇道过谢,看到罗行长放下了手中的书,一本磨旧的《传习录》。只见罗行长一头近乎全白的头发,方方的脸,棱角分明,轮廓立体,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正圆大眼镜,风度儒雅,比网上的照片还要帅。 坐定后,白娇娇从包里掏出有马克标记的《罗成工作文集》道:“大伯,我是您的粉丝,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并满脸通红地把笔递到罗行长手中,罗行长翻了翻书,感觉白娇娇还真在看,眼带笑意地为她签了名。 席间,罗安楠一直非常拘谨,只当问题问到他,他才开口作答。而白娇娇与罗行长真是谈笑风生。白娇娇离开自己的座位拿红酒敬罗行长,杯口很低,全饮而尽,再示杯底。 罗安楠在一旁很是吃惊,自己与白娇娇参加过大学同学们的聚会,她向来不声不响,似对聚会这种活动意兴阑珊,从没见过如此活跃、如此能言善道的白娇娇。她和伯父的对话,完全关于金融领域的业务和宏观政治经济,自己完全插不上嘴。罗安楠素来不喜欢听伯父讲话,而白娇娇则是兴致盎然。晚饭吃到22点,还没有收盘子。 末了,伯父道:“回头我跟伦敦分行的同事们打声招呼,请他们关照一下,你在伦敦也照顾好自己。楠楠,你开夜车晚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短信。”罗白二人挥手向罗行长告别,罗行长笑着跟旁边的大伯母道:“这丫头,有点意思。” 坐到车里的白娇娇还沉浸在饭局的兴奋中,她扭头看到罗安楠那帅极的侧颜,他也同样有着罗家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白娇娇多希望,罗安楠就是年轻版的罗行长,有着罗行长一样的智慧、风度和抱负,而不是……不思进取。如果真是这样,明天就领证,哪里还有什么另作他想。 9月底白娇娇到达伦敦。母亲不放心也随同前往,帮她安顿,并见了见朋友们拜托照顾,再顺便游玩了伦敦。母亲回国后,10月学校开课,作业一下变得好多,每天跟罗安楠Skype视频的时间都要压缩。 为了赶作业,白娇娇常常就是从Tesco买一堆三明治和消化饼,一顿饭吃一个三明治打发。 入冬后,伦敦天黑得早,下午2点天空就已灰蒙蒙,4点完全黑透。在宿舍里赶作业,白娇娇把厚厚的遮光窗帘全部拉上:害怕看到天黑得如此之快,仿佛这一天一下又过完,心里好慌张。 伦敦有太多的好去处。学校附近就是大英博物馆和国家美术馆,所有的博物馆和美术馆均免费参观。下课后,白娇娇经常逛博物馆,饿的时候就在伦敦华埠吃点东西,比如在人民公社买个包子。 伦敦总是阴雨绵绵,走在魂断蓝桥的蓝桥上,看到泰晤士河两岸迷人的风光,白娇娇被孤单和思乡裹挟,不禁泪水涟涟,“罗安楠要在身边该多好。” 而罗安楠此时,手机已添加伦敦时间,他在大陆的那头经常安抚道:“我也想你,还有几个月,快了。”这又勾起了白娇娇的第二重苦恼。她很想有海外工作经历,但英国本就不是移民国家,外国人想留在英国工作比较困难,且现在欧洲经济普遍不是很好;如果毕业就回国,她还找不准自己的方向和平台。 而白娇娇的第三重苦恼是……到底跟不跟罗安楠继续。她也不停责骂自己,罗安楠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可是……唉……所以,即使来英国,都选择从京师飞,而不是尚摩,这样母亲就没有机会见到他。 母亲一直都觉得白娇娇最多只有处得要好的男生,但没有发展至男朋友。所以来伦敦之后,仍拜托各种朋友给白娇娇介绍对象。 白娇娇见过一位,家里也是背景相当,正在英国读书。然而,毫无抱负,更加不上进。动不动就是我家有司机,小楼有多大。白娇娇心想:“那是配给你爷爷的,不是给你的。”谈到家里的情况:爷爷虽已90多岁,但身体硬朗,全家人最大的希望就是保佑爷爷能活到一百二。白娇娇觉得简直夸张。况且,如果单论模样,谁人能及罗安楠,他要演戏明星下岗。所以,见了类似的几位之后,她只是注意到礼貌的方方面面,再无深入发展的意愿。 一日,白娇娇洗完澡正在抹润肤露,突然宿舍火警又发出尖锐的叫声,她心中抱怨:“谁做饭又不小心油烟?”但也没办法,火警起就要离开宿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把睡衣穿好,趿着拖鞋,下楼至空旷露天处,与所有人一起等待专业人士排查,火警警报解除。 在等待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白娇娇扭头一看:这不是叶鑫佳吗?叶鑫佳也是白娇娇湖澈中学的同班同学。大学四年没见,在这里见到,白娇娇颇感意外,也颇感尴尬。因为穿着睡衣,实在不想见人。叶鑫佳热情地走来,与白娇娇寒暄。原来他京政大毕业后,来英国读女王大学,今天来以前本科同学的宿舍包饺子,宿舍也在这楼,正好赶上火警。两人互留联系方式,道常联系。 白娇娇很快就忘了那晚,而叶鑫佳则不然。此后,他经常电话白娇娇,而白娇娇常因上课等没接电话也忘记回复。 一日,白娇娇接通,叶鑫佳笑道:“打你的电话简直比打发改委的还难。” 白娇娇忙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当时上课手机调静音。” 叶鑫佳道:“这个周末有空吗,我能找你汇报工作吗?” 白娇娇笑着答应,两人约好周末去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在博物馆里,白娇娇看到了闪闪发亮的金银器皿,看到了璀璨夺目的各类钻石,然而最令她意外的是与叶鑫佳的交谈。没想到,叶鑫佳对于政治经济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他不帅,但是,他有抱负。 叶鑫佳跟白娇娇进行各种分析,并认为以她的情况,如果能进入大型银行总部的行办或人事部最好。白娇娇深以为然。毕竟,有些部门传统上,是男人强势部门,女性很难进入这些部门的核心圈层。女性要想晋升应该选择传统上有女性做领导的部门,换句话,女性是女性的上司,这样升迁,光明正大,没有是非。 很多人觉得长得漂亮能获得职场上升机会,简直是笑话。任何一个有追求有抱负的男领导,为了避嫌和少是非,都不会提拔漂亮的女下属。漂亮女性要想获得晋升,基本靠苦熬。一方面,练就一项极强的专业本领,比如财务、笔杆等;另一方面,洞察整个领域的水深水浅,做好系统内人事物的铺垫,广结系统外人事物的善缘,待到四十岁美色褪尽,没有人把你当小姑娘而是可倚重的一方时,好机会就来了。 这些认识与白娇娇不谋而合,如遇知音。这也是她为何不花大力气在外表的原因,一方面低调习惯使然,另一方面自己长得不难看,最重要的是,然并卵。又不是明星靠脸吃饭,外表只要不碍观瞻,获得分蛋糕权,是靠实力干。与叶鑫佳的一席话,白娇娇兴奋得如在云端,上次这么痛快的谈话还是同罗成行长吃饭。回到宿舍再和罗安楠视频交谈,他所说的鸡毛蒜皮已开始让白娇娇厌烦。 而叶鑫佳则清楚地知道,不少敏感词,在白娇娇口中,或许只是某某伯伯或某某叔叔。白娇娇的低调入骨,简直是性感入木。 从那次博物馆同游之后,他就积极努力地成为白娇娇的伦敦陪护,每日做饭帮助,每周超市提物,总之各种照顾。 一日,叶鑫佳同白娇娇在泰晤士河畔的一家小酒吧里喝得微醺,叶鑫佳笑道:“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吧。”男朋友,白娇娇猛然想起,那罗安楠怎么办?自从有了罗安楠,白娇娇连偶像剧都不看,他帅成那样,根本舍不得了断。再说,罗行长待自己不薄,白娇娇现在在他们伦敦分行做实习工作,毕业后是留下还是回去仍在定夺,罗家是万万得罪不得。 然而,叶鑫佳简直如知己一般,遇到如此有抱负的他,才知道灵魂伴侣原来不是空谈。同他每一次的对话都快乐非凡,白娇娇陷入了两难,只道:“我想想看。”但叶鑫佳锲而不舍,继续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觉得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叶鑫佳借着酒劲,款款深情后,意欲强吻,被白娇娇阻拦,他道:“我给你时间,不让你为难。” 第二章 尤冠熙洛城遭冷遇 华蝶上演女神诱惑 尤冠熙自香港理科大学毕业后,立刻恢复单身,并在所有社交媒体上昭告天下。 他以将去洛杉矶之名,MSN请教华蝶一些准备事宜。华蝶回答得中规中矩,尺度就是普通同学对话而已,毕竟她一般MSN都是同时跟多人聊天,中英文输入法切换不停,顾及不了那么多,而尤冠熙所有发送的内容都字斟句酌。 其实,华蝶对尤冠熙谈不上了解,算不得关系深厚,只因刚上大学时,她非常不顺利,所以有时跟尤冠熙MSN闲聊以排遣抑郁。华蝶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课余在音乐学院学古筝,当时湖边市的高档楼盘“荷花潭边”开盘演出,碰到尤冠熙。他爸爸尤可潭是楼盘的开发商。 华蝶还记得应开发商要求演奏的曲目是《出水莲》,而不是一般商演喜欢的《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曲名讨喜,节奏欢快,摇指刮奏华丽,是比赛演出的金曲,易博得满堂彩。但华蝶以为古筝的魅力更体现于慢板,滑音的妩媚,颤音的意味悠长,宛若言此意彼、回味不尽的诗文华章,也是最体现古筝演奏者功力的地方。因此选中《出水莲》作为商演曲目,令她颇感意外,也很兴奋,当时还特地加练了许久。演出效果自然是掌声雷动,但华蝶清楚自己的技艺还没有那么强,当时还在为家里不同意她读音乐学院附中而沮丧。她特别崇拜林玲教授,那是她的偶像。 华蝶可能忘了当时她穿了一件荷花造型的白色长裙,把华蝶已发育的身体勾勒得极为曼妙,加之舞台的光影效果,惊艳了坐在台下的少年尤冠熙,让他第一次体会到内心和下身的肿胀。尤冠熙在别的女孩面前总是一副情场老司机姿态,各派套路信手拈来,而在华蝶面前竟拘谨得似少年般情窦初开。一天到晚跟其他同学吹牛,我的华蝶如何如何,但远在大洋彼岸的华蝶压根儿不知道尤冠熙想念她像呼吸般无时无刻。 尤冠熙询问到了LAX机场后,是找出租车接机还是找ULA的CSSA接机?华蝶考虑到毕竟是老同学,出于礼节,回复:“告诉我航班号,到达日期和时间,抵达的航站楼,我接你。” 尤冠熙在屏幕前愣住了,欣喜若狂,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但转而觉得不妥,坐那么久的飞机人困马乏,毕竟成年后,这将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不利初次印象建设;但机会又那么好,错过大逆不道,于是回复道:“好的,谢谢!等我订好票,再向你禀报。” 然后打电话道,要头等舱的票。 本来因为同去ULA,尤冠熙跟迟慧商量好一起走,但现在女神已招手,尤冠熙告诉迟慧自己要提前至7月底走,先安顿买车,等她8月中旬过来再去机场迎接。 迟慧从来通情达理,而且也猜出了八九不离十,因而完全没有问题,在电话里坏笑道:“加油,支持你!” 尤冠熙的行李非常简单,仅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行李箱。听母亲说,洛杉矶的物价比温哥华都便宜,东西可以过去买。而且,到时候要提取托运行李,将大大延长过关时间,更何况行李太多,行走姿势不容易帅气洒脱。 尤冠熙在头等舱休息室候机的时候,就把手表调成洛杉矶时间,并按美西时间用过晚餐。登机后,等飞机平稳,向空姐要了一杯红酒, 嘱咐空姐所有饭点均不必叫醒自己,自己一会儿就休息。尤冠熙把座位调低成床,敷上男士睡眠面膜,服下缬草根提取物片,饮完红酒,带上丝绸眼罩,借着酒劲和缬草根的效力,按美西时间,数绵羊睡去。 在朦朦胧胧中,似乎做了很多梦,梦里还是小时候,还在湖边,还有姥爷姥姥。坐在荷花潭边,旁边是穿着白色长裙的华蝶,正准备仔细看华蝶手指上白色胶布缠绕的玳瑁义甲,突然背部被东西猛地砸中,回头一看是一个女人举着爱马仕包,尤冠熙正准备反击,一下醒来。只听见飞机广播:“由于气流颠簸,请系好安全带,洗手间暂停使用。” 尤冠熙坐起平复了跳得极快的心脏,然后继续躺下数绵羊。等看手表差不多到了洛杉矶的早晨时间,他起来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梳头发抹发油喷巴宝莉,并用航空洗漱包中的剃须刀再刮了一遍胡子,用完早餐,填完海关申报表,从飞机舷窗往下看,洛杉矶到了。 和各种肤色着各种服饰说各种语言的人一起排着长长的队,缓慢地向海关窗口处移动,过关很顺利,尤冠熙又没托运行李,很快就走到出口,他对着任何反光的物体表面,反复检查发型有没有乱。暗地里道:洛杉矶我来了,华蝶我来了。 走到门口,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华蝶,尤冠熙打手机,华蝶接通道:“这么快?我在你附近……你可不可以上一层到送机口,我快到送机口了,去接机口我还得先找地方停车,车太多,可能还要折腾许久……” 尤冠熙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寻了电梯上一层,然后电话道:“我到送机口了,已出来,你在哪儿?” 华蝶道:“已在送机口,黄色甲壳虫。” 尤冠熙一眼就看到黄色甲壳虫,在众多车中,它最特别。于是敲车门,华蝶开车门和后备箱,道:“快点,这里不能久停。”他迅速放好行李,坐进副驾,华蝶道:“系好安全带。”然后快速驶离。 等车开了一会儿,两人的情绪从车多人多的机场中舒缓下来,开始寒暄,聊聊天气, 华蝶问:“你先去哪儿?”尤冠熙道:“学校宿舍check in。”于是向Downtown驶去。 洛杉矶远远没有想象中漂亮,繁华不及尚摩和香港,华蝶在开车一直架着一副超大墨镜,很像好莱坞明星,只是表情看不清。 她道:“今天时间早,宿舍check in之后,可以把银行卡、手机号都搞定。你带国内驾照了吧,如果今天还有时间,可以去DMV碰碰运气,换一个临时驾照,明天就能去车行买车上路。如果今天DMV去不成,我们回去网上预约,或者明天一大早再去。之后,你准备考驾照的笔考和路考,尽快把驾照考下来。” 华蝶一条一条地交代着,清清楚楚,高高冷冷,尤冠熙不停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又检查了一下,国内驾照已带,在加州没有车就是没有脚,买车越快越好。 到宿舍后,尤冠熙先行,华蝶泊车换鞋。 当他正在办理入住手续时,华蝶翩然进门,一袭白色紧身长裙,显尽身材。她摘下墨镜,甩甩头发。走近后,身高1米88的尤冠熙道:“你这个子可以啊,我都觉得自己没身高优势了。” 华蝶露齿而笑,唇红齿白,苹果肌饱满:“我穿高跟鞋了,光脚five seven,5英尺7英寸。” 当尤冠熙正在换算5英尺7英寸是多少厘米时,一位金发碧眼的帅哥朝华蝶走来:“Hi,Anna!” 尤冠熙这才想起华蝶的英文名是Anna,Anna随即转身:“Hi, Jack!” 尤冠熙惊讶地发现,华蝶这套正面包裹严实的裙子,整个后背竟是全部裸露,她的皮肤好白好光滑,简直不敢再看下去。只听见华蝶讲今晚没有时间,看了一眼那位帅哥,只见其目光热烈灼灼。 尤冠熙带着难以名状的醋意办理完宿舍入住手续,按之前的安排,先去银行开户,再去办理手机业务,然后到DMV碰碰运气。他看不少人在排队道:“这么多人。”而华蝶却道:“今天运气不错,人不多,我们可以办。”于是,二人排队拿号。 在大厅坐等叫号时,华蝶从包里掏出文件夹背台词,尤冠熙只好干坐一旁不打扰。等轮到他时,他拿着护照驾照等各类材料,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到临时驾照。 此刻,华蝶递给他一本繁体中文版加州交规道:“好好看,记住交规,上网预约笔考时间地点,笔考可以选中文,笔考通过后,上网预约路考的时间地点。”然后,看了看手表道:“我们去吃饭吧。” 华蝶就近选了一家The Habit Burger,问尤冠熙要吃什么,然后点餐付账。 尤冠熙特别不好意思道:“跟女生吃饭,我从来不让女生埋单。” 华蝶道:“这有什么,一顿饭而已。” 席间,尤冠熙道:“你有男朋友吗?” 她笑而不答,只道:“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嘛,你看我们除了聊学业和事业外,不就是聊爱情嘛,我总不能跟你谈世界政治经济局势吧?”尤冠熙道。 华蝶笑道:“真的可以哎,这五年国内变化太快了,京师和尚摩的房子都比洛杉矶贵,你说说看现在国内是个什么情况?” 尤冠熙家里就搞房地产,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难,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跟华蝶怎么交谈,她的态度总是公事公办,做事魄力果敢,眼里没有一丝暧昧信号在闪,“难道她对我就没有一点儿好感?” 失望不已的尤冠熙跟华蝶吃完饭后,华蝶载他回宿舍,道:“现在已天黑,晚上不要出来乱跑,周围治安不好,你睡觉把门窗锁好,我手机24小时开机,有事随时找。” 尤冠熙嘴里道谢,心里哭笑不得:“幻想过一万种场景,终于可以随时电话华蝶,每一种都伴随着情话绵绵,从未想象会是今天这般,原本最动人的情话,听上去简直是我妈。” 尤冠熙极度沮丧,正欲开门下车,华蝶笑道:“有一句话忘说了,”然后换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语气道:“你今天的造型特别好,接机的时候我就看到,打了光直接拍硬照都不用补妆。我喜欢你身上的香,再让我闻一下好吗?” 尤冠熙一下手足无措,只见华蝶的芊芊玉手极度挑逗地抚摸他的胸肌。华蝶侧身凑近去闻的时候,尤冠熙一把推开华蝶道:“华蝶,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特别喜欢你,喜欢你了整整十年,我在香港的每一天都在想你,想来洛杉矶见你……” 尤冠熙眼闪泪花,情绪激动,华蝶极度妩媚地一笑,跟白天判若两人,她拥抱了尤冠熙,在他耳畔,嗲嗲道:“谢谢你,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尤冠熙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紧紧抱住华蝶,在她耳畔喘气道:“华蝶,我爱你。” 尤冠熙这才发现,华蝶的这条裙子是高开叉,华蝶推开他:“不可以。”然后,用她的手指指尖,轻轻划着尤冠熙的脸,说道:“今天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尤冠熙乘势用力亲吻她的手指和手背,华蝶说道:“我不能在这里久停,已经天黑了,太不安全。”尤冠熙看着她迷离的眼神,粉嫩的红唇,正欲亲吻,华蝶调皮地扭开头笑道:“不可以。”到底在华蝶的要求下,尤冠熙下车上宿舍楼,华蝶驶离。 进宿舍关上门后,尤冠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洛杉矶第一天完全冰火两重天。华蝶简直能冷能热变幻莫测,差点以为她是女战士,原来根本……尤冠熙在拼命找词,最恰当的只想到一个贬义词……骚碧池。 而华蝶安全开车到家后,洗完澡,继续背台词。 第二天早晨八点整,华蝶准时电话尤冠熙:“我在楼下。”尤冠熙慌忙应好,临走前,对着镜子补喷了巴宝莉。坐进副驾,伸手搂过华蝶的腰,华蝶伏在尤冠熙的肩上,她今天穿的是白衬衣,后背遮盖得严严实实,两人缠绵一会儿,驶向车行。 尤冠熙挑好车后,直接写了支票提车。等事情办完,二人吃饭,坐到华蝶的对面,尤冠熙才惊讶地发现,华蝶的白衬衫从脖子到腹部竟开有长长的中缝,裸露面积没有深V那么大,却足以诱惑。 他低头几乎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余光触及,非常不好意思。待到二人吃完饭,去Ralphs买一些食物送至尤冠熙宿舍,华蝶道:“我也看看ULA的宿舍什么样,一直走读没机会住。” 二人进门后,尤冠熙从后面环住华蝶的腰,停顿了许久,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为什么不穿bra?” 华蝶嗲嗲道:“夏天太热了,再说,我也没钱买。” 华蝶的双臂缠绕在尤冠熙的脖子上,转过来,笑嘻嘻地贴着他的胸肌撒娇。 尤冠熙下意识地去掏口袋里的支票。然后道:“你一个月要多少?” 华蝶见此举很是吃惊,笑道:“果然国内大土豪。” 但却从尤冠熙的手里拿下支票本,塞回他的口袋里,环着他的腰,下巴贴在他的肩头,喃喃道:“我自己挣就好。” “你怎么挣?”尤冠熙问道。 “我是演员,可以拍广告。”华蝶道。 尤冠熙平素最厌恶演员模特主持人之类的职业,怒道:“华蝶,你不能找个正儿八经的实习或part-time吗?你怎么能做那个行当?” 华蝶也不恼,只道:“喜欢就做了。” 她看了看手机道:“我傍晚还有一个试镜,该走了。” 看尤冠熙余怒未消,从背后抱住他,脸贴着他的后背撒娇道:“还有什么需要,乐意为土豪效劳。” 尤冠熙感到身体已经开始兴奋,而此时华蝶却立刻松开手臂道:“先走了,时候不早。” 尤冠熙怎么肯依,猛得搂住她的腰,华蝶用力推开他,坏笑道:“真来不及了,要是这个工作机会也没拿下,我都没钱买内裤了。” 然后嫣然回眸地出门,留下尤冠熙独自欲火焚身。 买好车后,尤冠熙忙着上保险,考交规,高中毕业就拿到国内驾照的老司机不料竟然考了三次路考才拿到加州驾照,什么变道没回头看盲点,遇到行人没停稳,STOP没停够三秒都是fail的理由或扣分点。 迟慧8月中旬来,华蝶道:“高速还是我开,你再练练local。”于是,当日华蝶开车去LAX,并道:“要提前一点,人家第一次来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于是早早等候在出口必经处。 看到迟慧,她一脸倦容道:“飞机下降时真难受,我竟然晕机呕吐。”华蝶忙道:“那待会儿上车的时候,你坐前面。”尤冠熙推着迟慧的行李箱至甲壳虫后备箱旁,华蝶二话不说就和尤冠熙一起抬箱,迟慧非常不好意思,也伸手帮忙,心中赞叹:“华蝶真不娇气,怪不得她在女生中一直都有极好的口碑。” 然后华蝶带着迟慧一天之内,搞定银行卡、手机,经过DMV看到排的队已延长至人行道,立刻掏手机为迟慧网上预约。迟慧非常感激。末了吃饭,华蝶买单,完全没有之前迟慧接触过的女人那种总想占男人便宜的意思。开车送迟慧回到学校宿舍后,华蝶道:“现在已天黑,晚上不要出来乱跑,周围治安不好,你睡觉把门窗锁好,我手机24小时开机,有事随时找。”迟慧道谢并照做,心里又再三叹服。 整整一天,尤冠熙跟着华蝶办事都一言不发,就连吃饭都不抢着买单。他知道,只要在办事,只要旁边有人,只要既在办事旁边又有人,华蝶是女boss女军师女战士,自己就做从侍。 但是,当只剩他俩儿,比如送完了迟慧像现在这样,她就变回了骚碧池。在车里,尤冠熙抚摸着华蝶,逗她道:“蝶儿,亲爱的,你今天怎么舍得穿bra?” 华蝶道:“是啊,都穿了一天了,该脱掉了。” 于是,立刻伸手解内衣扣,几秒不要就从衣服里面掏出内衣,直接扔至后座。尤冠熙立刻血脉贲张,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缓缓道:“现在bra都能从前面解扣了?” 第三章 华蝶定主意做演员 迟慧扭伤塞翁失马 因为修了两个学士学位的缘故,华蝶的本科有五年,因此还没毕业。 当时,华蝶读历史专业的初衷是因为特别感兴趣,而且也知道难度不大,不就看书写论文么,最喜欢看书,最不缺的就是观点。可是,情况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虽说华蝶高二暑假托福就考了640,与她的中学同学们相比,英文算很好。 但是第一节 课,她就不能完全听懂了,她发现自己的英文阅读速度简直是龟速,reading list上动不动上百页的reading,拼了命也读不完。至于写essay,憋了一肚子的话,都讲不顺溜,有些时候为了赶在deadline之前提交论文,实在没辙,只能写会表达的观点,而不是自己想说的话。 类似于评价一条裙子,华蝶其实想说:“剪裁可圈可点,质地太飘,颜色有点荧光不好搭配……”,但由于只会说:“有可取之处,只是颜色不好看”,因而只能写会写的交上去,一篇论文不足以表达华蝶真实想法的三分之一。华蝶非常沮丧。 正当过着每天写论文,把天从亮写到黑又写到亮的日子,华蝶收到了学校的一份邮件,minor报名开始了,并且这个minor可以作为第二个学士学位。华蝶觉得天天读写,都要崩溃了,决定学个好玩点儿的专业,于是报名了戏剧学院的表演专业,毕业后可以拿BFA in Acting学位。 华蝶本想给自己的生活找点儿乐子,而且在洛杉矶,演员是一个平常职业,不是那么自带明星光环,也不是所谓“戏子”般不堪。 一次自己和家人在某餐厅吃饭,一位金发碧眼的服务生给他们上菜,华蝶觉得他帅极了,还和他打趣道,你这么帅应该去好莱坞碰碰运气。那位帅哥答,自己就是演员,只不过在这里挣点生活费。所以,貌似奶奶都有点转变观念,不再把演员称为“戏子”啊,“戏子”的。 奶奶华炼,原名华敛之,因原名当年显得过于布尔乔亚,故而改之。她完全没有80岁老人的老态龙钟或身体孱弱,完全身体硬朗,精力充沛,思维敏捷,行动矫健,干事利索,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得停停当当。 奶奶对华蝶所选的专业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文科类专业难免卷入各种斗来斗去,这到哪里都是一样。她自己当年医学院肄业,一辈子想做医生而不得,所以非常希望华蝶读生物之类的专业,将来上医学院。但华蝶对学医兴趣不大,每每胡乱搪塞。 但华蝶万万没想到,读戏剧是她给自己挖的又一个大坑。打开莎士比亚,华蝶都傻了,这是英语?!读剧本,你一言我一语,10页纸读完,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有头绪。最最令华蝶崩溃的是,自己说英语有中国口音,自己又不会什么德州口音,中部口音,老师明确表示,如果你将来想在业内做演员工作的话,要改掉口音,否则你的角色选择面会非常窄,只能选择中国移民类的角色,演不了Asian American。 华蝶当然同意老师的观点。在国内做演员不也要会讲普通话么,普通话都说不好,当什么演员啊,自己目前的情况就是英文普通话说不好,阅读有生字算半文盲,文章写得不能尽情表达算文化程度不高,华蝶非常沮丧。 而奶奶却安慰道:“语言也不是一日之功,跟自己比每日进步就行,语言就是个‘练’字,再说了,英语还是比较好学的,俄语才是难学,舌头卷舌头。” 华蝶听后笑了,她想起了大姑。奶奶的英语、俄语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家里俄语最好的是大姑华梦。奶奶一直讲,大姑什么都好:人长得漂亮,腿长腰细,年轻时跳芭蕾,讲俄语,读苏联小说,就是命不好。巧不巧正好赶上老三届,女文青变女知青。等回城后都快30了,找的姑父,老实巴交,只一点,对大姑真是痴心一片,当年不相亲,不娶妻,只苦等女神。而大姑那时也没有更多选择,只能勉强屈就。 不过,结婚后,家里的一切均以大姑的意志为转移,大姑在家就是一句顶一万句,而大姑又属于前晚做了一场梦,第二天就能立刻买火车票去莫斯科的那种。奇怪的是,大姑去莫斯科一定是坐火车,而不是乘飞机,要坐6天6夜。 在奶奶看来,大姑这种魔幻浪漫主义,一辈子苏联梦不醒的人,也只有姑父这样的男人能接受。大姑的不醒之梦还深深影响了下一代。本来表哥考上了湖州省的一所高校,大姑不满意,花钱把表哥弄到俄罗斯读大学,最后表哥终于毕业于莫斯科大学,大姑简直高兴坏了,觉得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桩喜事。 可是可是,时过境迁,在21世纪初,莫大已不是1950年代的莫大,“留苏”的意义远远不可与1950年代相比,表哥的学历在京师和尚摩找工作都费劲,最后在湖边市找到工作,还跟俄语没关系。 但大姑依然故我,她就觉得甜甜的俄罗斯葡萄酒最好喝,满是气泡的俄罗斯巧克力最好吃,看柳拜的演唱会和观众们一起唱是最好的时光。 华蝶挺感谢大姑,有她这样一位魔幻般的标杆,自己怎么自我,都还没有突破家里接受的底线。 此后,华蝶每天三小时横咬筷子练口音。但木质的筷子摩擦嘴角,容易引起嘴角发炎,换成咬不锈钢勺子的滚圆长勺柄,情况好了很多。每天训练完成,拿掉勺子时,口齿都变得更利索,腮帮肌肉仿佛焕然一新,感觉非常奇妙。所以,尽管进步难以量化,但是华蝶却乐此不疲。 如今本科最后一年,华蝶暗自打算毕业后就做演员。原因很简单,她特别享受创造角色的过程;在舞台上,在镜头前,她总是非常兴奋。并且,在戏剧学院,她备受教授和同学们的肯定。所有的同学都希望能跟Anna一起排练、交作业,这是她在文理学院历史专业从未有过的待遇。她看过历史专业同学的文章,文笔之优美,让她觉得自己练成,大概还要十年。 在戏剧学院同学Jack的介绍下,Anna签约了好莱坞的一家经纪公司拍广告和平面。 但是,好莱坞的经历非常曲折不平。 首先,华蝶不喜欢好莱坞的审美。一次拍摄广告,化妆师给她画下眼线,愣是把华蝶的杏眼画成细长眼,华蝶的眼睛从来就没有显得这么小,她跟化妆师理论,并出示自己平时的自拍照。但化妆师答,这样化妆才显得像亚裔美国人,你的那些照片看上去像日本人,与拍摄要求不符。 其次,得到工作的异常不确定性。尽管华蝶在学校表演才能备受肯定,但试镜对她而言,完全像是在摸彩票,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被选中,总在希望、失望、绝望、意外之喜之间徘徊。 华蝶跟Jack吐槽,这样下去毕业后,做职业演员根本无法养活自己,Jack答道:“你家就在洛杉矶,我毕业还得负担房租,我才是不容易。”金发碧眼的Jack来自堪萨斯,是一位标准美国大帅哥。华蝶道:“拜托,好莱坞有多少好机会能给到亚裔啊,你发什么愁啊?你这么帅……” 不等华蝶说完,Jack就急急打断道:“得了吧,导演和制片都觉得我帅得毫无特色,个性不突出,非常无聊,我都在想要不要把头发染成黑色。” 华蝶哭笑不得,她才跟理发师预约好,准备后天去选染发颜色,因为觉得黑发太呆板了。 两人坐在跑道看台上,望着天边的余晖聊天,Jack道:“据说,现在中国机会很多,你会中文,你可以尝试去中国拍戏。”这倒点醒了华蝶,不必拘泥于一处,哪里有机会去哪里。于是,与Jack一起,拍摄了不少ULA电影学院和拿法电影学院华人同学的作品,也认识了不少国内影视制作人。 当华蝶沉浸于表演事业的开拓时,迟慧也在疯狂找实习。迟慧打算从第一年的暑假起,好好做一份实习或者part time,这样到毕业时,自己已有工作经验好找正式工作。 然而,迟慧的找实习之路也不是一帆风顺。 本科时,迟慧曾在电视台做过一份长期实习。但是,直到现在回想起,仍五味杂陈。 彼时,迟慧干劲十足地去电视台,虽然没什么钱,非常辛苦,每次下班回来都睡过站。 但一次,迟慧跟尤冠熙QQ聊天时,表达自己非常崇拜台里的著名主播任晴,不仅因为她业务水平一流,而且她对人和蔼可亲,经常带一些零食给众人分享,对迟慧这样一个刚刚来台里不久的实习生,都非常关照。“我真的好想成为她那样的女人啊。” 迟慧输入道。 不料,尤冠熙竟然回复:“你丫有病啊?”并且配了愤怒的表情符号。 迟慧大惑不解,赶忙询问原因,但他没有回答。 好久,发来一条消息:“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我向你道歉。但我想说一句:做一个正正派派的女人比什么都好,不要去搞那些歪门邪道。”然后,立刻灰色头像。 当时,白娇娇正QQ告诉迟慧,自己雅思出分了7.5,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迟慧,跟白娇娇吐槽:“我不过说自己是任晴主播的粉丝,尤冠熙干嘛反应那么过激?” 而白娇娇却发来一连串的省略号,过了半晌,挤出一句话:“据说,任晴是尤总的‘二房’。” 迟慧在电脑屏幕前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之前台里有节目专访任晴,迟慧在拉片室剪这条片子剪到凌晨4点,乘早班车回的学校。 在节目里任晴信誓旦旦地讲:“我是独立女性,我不靠男人不靠权贵,只靠自己。” 当时在剪的时候,迟慧心里默默点赞。加之想到每次见任晴,都看到她挎着不重色的爱马仕柏金,手指戴着晃眼的鸽子蛋,迟慧觉得任晴就是女人的典范。 然而,偶像倒得如此之快,迟慧实在太愕然。“任晴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啊。”迟慧回复道。 另外,在同期实习和进台的女生中,只有迟慧是背着书包,连大牌的入门款都没有,实属异类。且别人的名包也不是自己买的,而是男人送的;而她,甚至到了硕士第一年的现在,都没谈过恋爱,这不是异类,这令人耻笑。 可是,在洛杉矶,生存第一。眼下,迟慧已顾不得感情空如白纸,天天如陀螺般连轴转地跑面试。一日,因为下楼走得太急,又穿着高跟鞋,一脚踏空扭伤右脚脚踝,当即疼到眩晕,最后被送到校医院,脚踝肿得老高。处理后,一段时间内需拄拐而行。 迟慧妈妈在电话里一边心疼一边责怪:“你真是不小心,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迟慧也非常自责自己,而且一边担心医药费,一边担心接下来的面试。后来收到账单,好在ULA给每个学生都买了保险,医药费不算惊人。 但迟慧车是开不成了,只好找室友苏子娇帮忙。而面试当天,百年不下雨的洛杉矶竟然下了大雨。 迟慧进门跟boss谈,英语说得不算地道,当然一贯认真诚恳的态度是没得挑。boss婉转表达了觉得迟慧不算理想,经验不够,迟慧也理解,只好起身说谢谢你的时间。 告辞后,迟慧在雨中拄拐,步履蹒跚地走向停车场,心想:“准备了这么久,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打发走,真不知实习要找到什么时候?” 不料,听到boss在身后喊:“Hillary,come back。”Hillary是迟慧的英文名,来自她的偶像,那位大名鼎鼎的希拉里。迟慧当即转头,以为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结果被告知她获得了这份带薪part time的工作机会。 迟慧完全懵了,刚才不是觉得我不适合吗? 而boss告诉她,当他透过玻璃窗看到她在雨中拄拐前行的蹒跚背影,非常感动,他认为能力可以培养,决定录用她。 迟慧被突然到来的幸福,弄得大喜过望,当场飙泪,反复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让boss失望。 再三道谢后,迟慧回到车里告诉室友苏子娇自己塞翁失马的遭遇,她当即表示,以怎样的姿势下楼才能把脚扭伤?以及,要不下次我面试,借一下你的拐棍,我也要演苦情戏。 第四章 白娇娇爱情遇困局 尤冠熙交底叶鑫佳 那边在伦敦的白娇娇与叶鑫佳交往一段时日后,她对叶鑫佳家里的情况仍不清楚。只知道他舅舅是地产商,但名字却不肯讲。而父母是谁,他讳莫如深。这些都是白娇娇心中的重重疑雾。 但她目前还未有解决办法。 一日,叶鑫佳邀请白娇娇看电影,当电影中有亲热画面时,叶鑫佳顺势搂过她,用力亲吻,白娇娇也在兴奋中,竟没有反抗。 散场后,叶鑫佳送白娇娇回宿舍。 他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今天留宿我一晚?” 白娇娇忙道:“不行,这样不好。” 叶鑫佳笑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简直在开玩笑。” 白娇娇仍坚持道:“不行,这样不好。” 叶鑫佳继续笑道:“跟我你真的有这个必要?” “不行,我真的不行。”白娇娇正色道。 “好吧,我对你有无限耐心,你怎样我都爱你。”说完,又吻了白娇娇,离去。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娇娇几乎每天都在婉拒叶鑫佳的请求:留宿陪她。 叶鑫佳无限柔情,表白对她已爱到不能自已,噙着眼泪讲述自己当年在湖澈中学跟她坐前后桌,如何从初一起就爱上她。 并列举身边同学朋友种种,谁不是已住在一起,还省宿舍费便宜。这个年代,谁像白娇娇似的把自己弄得终日枯灯禁欲。 而且,在任何有机会的条件下,抱她吻她抚摸她。 但白娇娇分明地觉察到叶鑫佳的动作里不全是爱意,而有征服的含义。 她想到,虽说本科一大半时间是住在校外,跟罗安楠“同居”,罗安楠也有情不自禁。但只要白娇娇表示婚前不可以,罗安楠就极为尊重立刻规矩,并笑称:“此事都你说了算,即使在婚后,你说耕耘就耕耘,你说休耕就休耕。”因而至今白娇娇仍是处子之身。 但叶鑫佳已然到了天天游说白娇娇放弃守贞的地步。这令白娇娇感到厌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更加叵测可恶。 叶鑫佳曾似有若无地讲到,自己在大学里,被京师舞院女生疯狂追求的往事,坦诚自己喜欢骨感女孩,而她正身轻如燕、身薄如纸,在自己面前是个情痴,只怪自己开窍太迟。 并半开玩笑地说道,娇娇你其实腿不算瘦长,穿UGG不合适,当然我只要你舒适,外表好不好看在我眼中都不算事。 白娇娇被猛然的腿瘦不瘦长的评价弄得羞愧不已,一连好几天都不敢再穿UGG。并且对舞院女生的超瘦身材产生了强烈的醋意,开始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又去哈洛德百货公司狂买了一堆护肤品和化妆品,天天精心打扮以向叶鑫佳证明自己。 后来,叶鑫佳偶尔提到自己的姓氏,说自己是满族,老姓叶赫那拉氏,祖上显赫得令人发指。依他的口气,跟他在一起,好似被封福晋,根本是白娇娇的运气。 白娇娇被叶鑫佳弄得无所适从,一段时间里疲于取悦对方,直到一次和罗安楠视频提到国内现在房价新一轮大涨,莫名提醒了她关于叶鑫佳底细的调查:他父母情况不详,舅舅是地产商…… 第二日,白娇娇醒来,突然想起,以前的老同学,总有谁知道叶鑫佳的底细。当年跟叶鑫佳玩得好的,她想来想去,只想到秦盛。但无论如何不能向秦盛开口,罗安楠众众网晒过合影,圈子就这么大,秦盛的父亲是秦政,秦政和罗成,这里面的深浅白娇娇拿捏不准。 她又想起一个人,此人跟叶鑫佳经常讲话,且极有分寸、值得信任——迟慧。 白娇娇立刻QQ迟慧,只一行字:“你知道叶鑫佳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吗?” 伦敦的早晨,正是美西的夜里,迟慧正在赶论文,看到白娇娇的头像闪动,点开就是这么一句,愣了很久后,回复道:“嗯。”白娇娇收到回复,心想果然。迟慧继续道:“父亲是某私企职员,母亲好像已下岗多年。” 白娇娇愣了半天,来自这样一个家庭,却那么搞得清楚朝廷,“迟慧,我说的是叶鑫佳,你确定?” 迟慧回复道:“嗯。”。 “迟慧,你那儿方便吗?我可否给你一个电话?”白娇娇立刻QQ道。 “我给你打。”迟慧回复。 紧接着白娇娇电话响,接通后她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先客套寒暄,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忙道:“他是不是还有个舅舅,搞房地产?” 迟慧稍作停顿后,接着道:“是的,尤可潭。” “什么?”白娇娇吃惊道。尤可潭尤总是看着白娇娇长大的叔叔,是父亲的好兄弟,尤家又是世交,但她从来不知道尤叔叔还有个外甥。 于是问道:“那他跟尤冠熙是?” 迟慧答:“他是尤冠熙表哥。” 白娇娇惊讶道:“怎么可能,感觉他俩儿……都不是一路人。”迟慧没有回答,俩人陷入了沉默。 白娇娇打圆场笑道:“我在伦敦偶遇了叶鑫佳,觉得有点意思,想了解一下情况。” 迟慧已明白了大半,于是道:“娇娇,一个人在伦敦照顾好自己,具体情况去问尤冠熙。”白娇娇听得出迟慧的真心实意,道谢后,立刻QQ尤冠熙。尽管尤冠熙知道自己和罗安楠的关系,但只要自己注意说话艺术,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 即使他怀疑,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白娇娇同时跟两个人交往,人品可疑,尤冠熙也绝不会乱讲。 尤冠熙恰好没睡,看到白娇娇的QQ消息: “你知不知道咱们湖中班里,有人家里原来是贵族?” 尤冠熙回复道:“你说的是华蝶吗?我也才知道,华蝶在ULA的学费都来自她高祖父的教育信托。” 尤冠熙的答案让白娇娇很是意外,但这不是她今天的重点,她回复几个大拇指,紧接着道:“但我们班还有比这个更牛的,叶鑫佳的老姓是叶赫那拉,前清的贵族。” 白娇娇输完这段话,有点紧张地等在屏幕前,许久,尤冠熙回复道:“我靠!你在英国见到他了是吧?这种鬼话你也信?他爸爸来自农村,家里穷得叮当响,当年骗我姑姑也讲过类似的话,最后害我姑姑未婚先孕生下他。” 白娇娇装惊愕道你怎么还有姑姑从来没听讲,半晌,尤冠熙回复道:“当然没有人跟你讲,你爸和我姑姑谈过恋爱,千万不要在你妈面前乱提。” 白娇娇惊得说不出话,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转念一想,事情也算合情合理。 尤冠熙跟白娇娇就叶鑫佳的情况交了底。白娇娇听完后表示,叶鑫佳追她追得紧,但她无意,应怎么婉拒。尤冠熙沉默许久,只道无论如何先保护好自己,叶鑫佳跟他老子一样厚脸皮,不好对付,我暂时也没主意,但随时保持联系。 白娇娇道过谢,QQ直直白白地写道:“我很守规矩,婚前一定不会跟男生发生那种关系,尽管本科跟罗安楠交往,但仍守身如玉。” 输入这段话白娇娇自己都觉得难为情,但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维护自己的声誉。时代虽说在进步,但男权社会的直男们心中仍有这块裹脚布。 于是,白娇娇跟叶鑫佳委婉提出两人不合适,他回答,哪里不合适,请明示,一定改正遵照指示。或,你至少先试试,也许我们特别合适。叶鑫佳坚持至少先睡睡,再讲合不合适。 白娇娇意识到,遇到牛皮糖了。之前她的想法是自己全身而退,也给叶鑫佳留面子,但现在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眼下,她在独自打一场战役,一切都得小心翼翼。两性博弈,女方总是不利。 白娇娇专门想了整整一晚如何跟叶鑫佳永不联系,最后的答案是,没有万全之计。 第五章 叶鑫佳耍心机失算 终不敌真假白娇娇 此后,白娇娇变得阴晴不定。 总是拽着叶鑫佳去邦德街或摄政街,要这要那,不给买就是不爱我,然后吵个没完。 只要叶鑫佳流露出东西贵,白娇娇就笑道,大清皇后的娘家怎么会嫌东西贵。晚餐不要他做饭,要么在中国城要么在Covent Garden解决,全让他买单。只要他嘀咕你怎么这么大小姐脾气,白娇娇就当场翻脸,谁没脾气你找谁,舞院女生好你找她,并立刻摔门走人。 白娇娇每天早晨醒来,想到今天又要千方百计找事吵架,头皮都发麻。 她晴天的时候,是鼓励叶鑫佳努力准备面试。 此时复活节假期已过完,正值各大中资企业海外招聘开始,白娇娇跟叶鑫佳讲,自己毕业后既不回京师也不回尚摩,而是去南方辖边市。并成竹在胸地分析辖边市的各种好处,且云淡风轻地浅浅提到,一线城市中,辖边房价最低。 这使得之前各种犹豫的叶鑫佳也打定主意去辖边市,他认为白娇娇既然如此肯定,家里一定早有布置。尽管叶鑫佳积极努力,但他的面试不算顺利,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戏。最后的结果是拿到了一家券商的管培,白娇娇祝贺道:“先进门,以后再调整,现在经济环境如此,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了不起。” 在白娇娇的鼓励下,叶鑫佳签了合同协议,准备毕业后去辖边市。 等他回国机票订好,一日白娇娇在跟闺蜜电话聊天,叶鑫佳正好在门边,白娇娇示意他进来,找地方坐下,只听见白娇娇电话里讲: “她的婚姻简直是笑话,她那个老公根本恬不知耻,一天到晚忽悠说自己祖上阔,祖上阔跟今天没关系,风水轮流转,中国无贵族。即使现在,中央领导能管得了三代,地方管两代就不错了。鸡贼男成天想着空手套,打的主意是想婚前发生性关系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女人骑虎难下只能就范。不要标榜自己有才干,有才干的人千千万……” 电话完之后,白娇娇对叶鑫佳浅浅一笑:“跟一个闺蜜聊天。”并接着道:“今天吃饭去浦点。”叶鑫佳一路无言,到浦点后,他道:“今天我不饿,你就点你自己吃的。” 一顿饭,白娇娇吃,叶鑫佳作,她也不劝,就自顾自地吃,间或聊着闲天,她知道叶鑫佳心不在焉。末了买单时,白娇娇笑道:“叶总多给点小费,人家服务生不容易。” 此后叶鑫佳每日以各种借口不见白娇娇,只天天QQ语音。一日两人正聊,叶鑫佳道:“你的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白娇娇道:“没那么容易,所以说你很了不起,仅凭自己就把工作敲定,你也不给我买个包庆祝一下?”叶鑫佳在那头没有接话,白娇娇不依不饶话题紧紧围绕买包,两人不欢而挂QQ电话。 等叶鑫佳已到辖边市,再次问道:“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白娇娇道:“不急,我马上准备去一趟埃及,然后再去加州,祝芙,你还有印象吧,她在那里,我想去GIA读一个珠宝设计。我不想这么快就工作,还想再学东西。” 叶鑫佳在那头惊讶得脱口而出道:“你疯了吗?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你父亲离60、65也没多少年了,对你还要‘扶上马送一程’,这种安排太不靠谱了。” 白娇娇冷冷道:“谁靠谱你找谁,舞院女生好你找她。” “你又来了,你知道我只爱你。”叶鑫佳道。 白娇娇冷笑道:“那行啊,对了,在伦敦不好买韩国的化妆品,淘宝能买到,我选了一些在购物车里,现在就发你账号密码,你帮我付一下账吧,然后再寄到伦敦。” 每一次聊天,白娇娇总有要花的钱;每一次她开口,叶鑫佳都肝疼胆颤。 白娇娇非常清楚尤叔叔总共给了叶鑫佳多少钱,扣除女王大学的学费,叶鑫佳一个月能有多少零花白纸黑字,他刚刚入职连第一个月的薪水都没有领到,现在确实没钱了。 叶鑫佳沉不住气地问道:“你觉得爱你就是为你花钱吗?”白娇娇软软道:“拜托,只不过是些化妆品,也叫为我花钱?” 于是开始列举所有叶鑫佳没有满足的心愿。 叶鑫佳再也忍不住了,立刻打断道:“白娇娇,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物质的女人,可是现在,我觉得我爱错了人。我认为年轻应该吃苦而不是享受,应该勤俭节约,而不是铺张浪费……” 白娇娇打断道:“我这也叫铺张浪费?我在化妆品上的花费怎么也赶不上你的舞院女粉丝吧,叶总,别为了小东西,伤了和气。” 那头沉默了,白娇娇继续道:“我在线等你哦。” 叶鑫佳似乎爆发般地立刻答道:“白娇娇,我们分手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觉得你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叶鑫佳在那头絮絮说着理由,白娇娇在这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分手”,愣了好一会儿,已顾不得他在说什么,泪水夺眶而出:天啊,你终于提分手,我真的等了好久。 想到这段时间的动心忍性,各种突破自己的艰难不易,白娇娇竟非常应景地哭得伤心,真是为了心中的艺术,而不是艺术中的自己。 待情绪缓和,戏份做足,白娇娇道:“那祝你幸福。”并补充道:“你很优秀,不管我们身在何处,我都肯定你。为了彼此不尴尬,我们删除联系方式,从此相忘江湖。”叶鑫佳道:“谢谢你的肯定。”白娇娇道:“再见,叶鑫佳!”“那……再见,白娇娇!” 下了QQ,白娇娇几乎都要拿酒庆祝。 如果当初自己强硬提分手,对方分分钟变癞皮狗,弄不好可能狗急跳墙,万一对她怎样,谁都不好讲。 天天把自己的面子从脸上撕下,踩在脚下:找事吵架、找人要东西、千方百计花钱……现想来所有言行举止都令人如芒在背、异常汗颜,但终于按计划让对方提分手。 以后就算风水轮流,即便他一朝得势,恨我报复我也根本没道理。且平心而论,他应该对我感激,毕竟我宁可牺牲自己的面子,也尽力保全他的面子。 虽然白娇娇复盘细想,最后的告别语说得急不可耐,很欠火候,分寸仍有待提高,但她仍鼓励自己:闻道先后,术业专攻,第一次出演,已是满意。 末了,白娇娇给自己设个闹钟提醒,三天后,删除叶鑫佳的一切联系方式。之所以没马上删,以示不舍,还有情谊。 白娇娇回忆,当时跟某闺蜜的电话,对叶鑫佳主动提分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时电话里谈论的事情,是关于一个熟识姐姐的遭遇,父亲一表人才身居高位,但她被屌丝男甜言蜜语忽悠,委身下嫁。 当时表达的态度,现看来是敲山震虎,让叶鑫佳明白你的出牌我都清楚。从此之后,他的态度大为转变。这位闺蜜当时能来电话,真是及时,谢天谢地。 其实,当时电话那头没有某闺蜜,只有一代宗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第六章 白娇娇忆情场往事 浮公主看上罗安楠 白娇娇解决了叶鑫佳这档事,在LSF的宿舍里睡了几乎整整一个星期。在迷迷瞪瞪中,本科期间发生的一件事,强烈地浮现在脑海中,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彼时,大学生活简直颠覆她之前的所有三观。众所周知,尚摩市人有很多优点,但最大的缺点是视全国除京师以外的人为“乡下人”。尽管白娇娇所上的复大是一所全国性质的高校,但她所在的宿舍一共四人,三个都是尚摩人,只有白娇娇一人来自外地。 其中一人名叫浮倩,生的小家碧玉式的漂亮,她真的是衣橱里永远少一件衣服,每天都嚷嚷自己没衣服穿,然后全寝室借衣服。 看到白娇娇的衣服,上衣以浅色棉或羊毛为主,下装基本为深色棉织裤或裙子,净是些中规中矩的款,又不露背又不露沟,裙子也太长了。看到白娇娇的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的个人区域,完全就是无人区,干干净净,东西却也少得可怜。 再看她自己,化妆品堆满了整个写字台,衣服不仅衣柜有,床上、椅背、床梯上皆是。然后床上更有一堆绒毛公仔,每一个都是小公主造型,没多久“浮公主”之名就传遍了全系。 浮公主已明确说了,之所以高中还算刻苦学习,就是为了考进复大金融钓金龟婿——从事金融的帅气小开最多。这三人的家里都在尚摩市做点小生意,另外两人虽不说,但打的主意和浮公主差不多,以钓金龟为己任,因此都在向浮公主交流化妆打扮心得。 只是令她们有点不爽的是,白娇娇天天素颜,用的护肤品也不甚贵妇,为何皮肤仍然好得吹弹即破,白娇娇只答:“遗传而已吧。” 她们完全不理解,上了大学后还每天上自习的白娇娇。当然,兴许白娇娇来自外地——外地人总是刻苦而认真。 一日,大家闲聊,浮公主问白娇娇道:“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白娇娇一愣,在自己以前的人生中,没有任何人问到她这个问题。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答:“普通公务员。”浮公主接着问:“那权力大吗?”白娇娇非常尴尬,完全不知怎么接,以前从未遇到这样的问话方式,她顿了顿道:“不大。” 一天,白娇娇下了晚自习,非常疲惫地回到寝室。浮公主躺在上面的床上,看到她进门,娇滴滴地说道:“白娇娇,亲爱的,你回来了,那我就不下去了,你帮我洗一串葡萄吧,葡萄就在我桌子上。” 白娇娇听到后,愣住了,转而道:“不好意思啊,我手上刚刚涂了护手霜,怕把葡萄弄脏,还是请你自己下来一下吧。” 浮公主看白娇娇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而且对她从来没有讨好的行为,也没有其他她所接触过的外地人拼命学习尚摩话的劲头,只得非常不爽地下床自己洗葡萄。 是夜,浮公主打电话跟男朋友吵架,自己生活不快乐,你也不过来陪,你还爱不爱我?白娇娇被吵得一宿没睡。 大学之后,白娇娇的睡眠质量一直特别不好。她以前作息一直是晚上9:30睡,早晨4:30起,中午午休1小时,非常规律。然而寝室永远在吵闹,睡不成午觉,晚上鲜有12点之前能睡觉,白娇娇为此简直愤怒苦恼。 白娇娇素不喜抛头露面,人人争入的学生会,她不甚热衷。 一日,一位对白娇娇颇有好感的学生会学长一副大哥提点小妹的模样,对她一番语重心长:“你不能这样,现在这个社会,你不出头,机会怎么会给到你呢?”白娇娇点头表示赞同。 学长又道:“你们女生就知道看《康熙来了》,你们要懂一点政治啊。”白娇娇只是看着他,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学长继续:“你知道你们省的省委书记是谁吗?”白娇娇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学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看你,你们女生就知道穿衣打扮之类,这样,我带你进学生会,一个学期保你做到部长……”白娇娇摆摆手,笑着道:“谢谢学长的好意,但我不太合适,还是安心学好专业。”白娇娇心里笑道:“自己真不识抬举。” 她自然更喜欢老同学,每次期末考试,考完最后一门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回湖边。第二天就会与老同学们见面。其中一位要见的是罗安楠。 白娇娇大学以前对罗安楠印象不深:一个非常帅气的男生,个子高高,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不出声。虽帅得可以靠脸吃饭,但还是去读金融才心安。他没有向上攀爬的野心,因而也没有野心散发的光芒,在分数论英雄的学校,他不受人瞩目,但足够令人舒服。 但在罗安楠心里,白娇娇不是女神,她是电,她是光,她是唯一的神话。 从小到大,听着白老书记懂事孙女的事迹长大,上学之于他最大的乐趣是能见到她,尽管没和她讲过什么话,却一直记得她发卡上的小花,穿过粉色的棉袜。在她生日送瓷娃娃,还不敢抬眼看她,她的脸简直美得不像话。 他觉得自己是妄想,但控制不住联系白娇娇;不敢想象,她竟然接话。约白娇娇在湖边最好的旋转餐厅吃饭,坐在罗安楠对面,白娇娇突然明白什么叫丰神俊秀,目似朗星。 白娇娇笑道:“你不去演戏,真是便宜了那帮一线小生。” 罗安楠道:“妈妈不让,其实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妈妈以前的朋友,提出过要带我入行,但妈妈觉得青春饭吃不长,而且那个行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混出名堂,要么红要么如同狗一样,还不如学一些正儿八经的本事,以后有一个好饭碗稳当。” “那你学到了正儿八经的本事吗?”白娇娇打趣儿道。 “没有,智商欠费。”罗安楠笑道,脸上泛出红晕。两人一起大笑。 两人就这么没有主题地聊着,但聊得热闹。从餐厅聊到路上,送白娇娇回家的路,并不算长,可走不完,走到警卫岗亭处,又站在一旁说笑许久,直到白娇娇接到妈妈的电话,问在哪儿,都快22点怎么还不到家,才匆匆挥手告别。 而到家不出半小时,又开始短信,短信说不清,电话。整个暑假白罗二人都如此度过,腻歪没完。 但夏天总要结束,白娇娇总要开学,明天就走。前夜在幽暗的花园中,两人紧紧相拥,似生离死别。罗安楠身上有淡淡松木香,在夏夜里格外令人沉醉。他眼里满是泪水:“你在那边怎么照顾得好自己,我真的好心疼。” 开学第一周周末,罗安楠打飞的去尚摩,两人缠绵两日,周一清晨罗安楠再乘最早的班机回湖边上课,接连几周都如此。 罗安楠和白娇娇交往,罗家是知道的,他打飞的往返,罗妈妈可以说默许。罗家之前的打算是等罗安楠大学毕业后,投奔在尚摩的伯父,伯父现已是尚摩某大型银行的一把手。 看着儿子现在简直魂不守舍,而尚摩的房价又见天涨,罗家动了现在就让儿子过去的念头。于是动用了各种关系,将罗安楠从所在的省属重点湖州财大,转学至尚摩的一所一本,但罗安楠原本学金融,相当热门,在尚摩的那所一本里安排不了,转过去只能读对外汉语。 但罗安楠对这个安排已相当满意,他的专业其实是白娇娇陪护,他才不管学的汉语对内还是对外。 罗家考虑得周全,找了地产开发商,以让5个点的价格,在尚摩买下了一套近200平米的精装修房。因一直有传言将来买车可能要摇牌照,罗妈妈立刻给罗安楠购置了一辆宝马。 罗妈妈心里明白,跟白娇娇的事,不一定能成,但儿子总要结婚,房跟车都是儿子的加分项。再说,万一跟白娇娇成了,儿子也不至于难看。 但罗安楠此刻还领悟不到母亲的用心。 对他而言,终于能跟白娇娇每天在一起了。在尚摩的房子里,罗安楠把最大的卧室给白娇娇,自己住次卧,这样她总算能睡好觉。 当然白娇娇没跟家里讲,毕竟这样说出去,不好。 两人热恋,全世界只有对方,没有其他。然而,白娇娇的室友们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比如寝室几乎见不着。 尽管白娇娇叮嘱罗安楠来接她时,车停在校外离校门500米处,罗安楠也照办。 但一次偏偏罗安楠接白娇娇时,浮倩正好从校外回来看到:一位男明星模样的人从宝马车里出来,看到白娇娇,一把搂在怀里亲吻,好似久旱逢甘霖,直到白娇娇推开他。许久后,宝马车才离开。 浮倩看到两人的恩爱,但这其实在女生宿舍楼下每晚都在上演,没有什么新鲜。让浮倩格外侧目的是,宝马的型号,以及男明星一身的名牌。 更让浮倩不能理解的是,白娇娇虽然算美女,但不妖不娆,不骄不傲,不作不闹,不张扬不耀眼,不穿华服不拿名包,一看就知不是立志钓金龟的女人。 浮倩们一天到晚买名牌,学打扮,混饭局,约小开,都还没遇到一个合意的,不是太老,就是太丑,要不已婚,要不不婚,反正想图钱就一定甭想图人。 但毕竟自己有名牌大学金融女的金字招牌,在学校还是风云系花,怎么也不甘心只做外围或二奶,做完几年只能贱卖。 白娇娇这个,以浮倩的阅男经验,绝对真正高富帅,而且还一副痴情到死的样子,她白娇娇凭什么? 是夜,浮公主又跟自己的男朋友电话大吵,为什么每次接她不是开宝马?你还爱不爱我? 一日中午,白娇娇回寝室拿下午上课的书,浮公主看到白娇娇道:“娇娇,亲爱的,恭喜啊,你男朋友好帅啊!”白娇娇一愣,我男朋友?其实,尽管一直和罗安楠交往,白娇娇并未跟家里详细讲,妈妈可能知道,有男生对自己好,觉得那也正常,但还没到承认自己有男朋友的份上。 浮公主这么一说,白娇娇反倒不好意思,一时接不上话,脸都红了。 “说说看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浮公主追问道。 “以前的同学。”白娇娇答。 “他们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浮公主继续问。 “不太清楚。”白娇娇答。 “他都开宝马,家里一定很有钱吧?”浮公主问。 “不知道。”白娇娇答。 白娇娇是真不知道,跟罗安楠做了那么多年同学,她脑子里从来就没有闪现过浮公主问的任何一个问题。而在浮公主看来,白娇娇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浮公主看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暂时放下。 是夜,浮公主又跟自己的男朋友电话大吵,好久没买包了,你还爱不爱我? 第七章 白娇娇被抢男朋友 浮倩为罗安楠庆生 上次问白娇娇关于她的男明星的情况,她语焉不详,浮公主怎肯作罢,她一定要知道白娇娇是怎么高攀上她的男明星。 一日,看白娇娇在寝室,浮公主道:“娇娇,亲爱的,下周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想请大家聚一下,先吃饭然后KTV,你也要来啊,别的寝室都经常聚,我们寝室的姐妹自大一起到现在都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呢。” 白娇娇本想推辞,但确实,她也不在学生会,以前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上课,现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罗安楠,从来没有跟大学同学聚会或者KTV一次,所有传说中的大学生活都跟她绝缘。所以,她在犹犹豫豫中说:“好。” 浮公主听后微笑着说道:“把你的男友也带来,我们替你把把关。”然后一阵大笑。 白娇娇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她也习惯了,浮公主的大多数话,自己都接不上。 看白娇娇不置可否,浮公主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我们寝室四姐妹每个人都把男朋友带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好好热闹一下。”白娇娇道:“那我问问吧。”浮公主微笑道:“一定来啊,我座位都订8个人的。” 在浮公主生日当天,浮公主早早打发了寝室另外两人和她们各自的男朋友去餐厅,然后自己在寝室里化妆,穿特别紧身的裙子,白白的大长腿,再踩上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寝室里等应该会从图书馆回来的白娇娇。 白娇娇到寝室换书,看到浮公主这身打扮,才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带着歉意道:“我还没来得及买礼物,实在不好意思。”浮公主大度地表示:“你能来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接着笑道:“那我先坐地跌走了,这是地址,你也尽快啊。” 白娇娇补买了小生日蛋糕,最后到,罗安楠陪她一起入内。 浮公主看到罗安楠两眼放光,嘴上却嗲嗲地说道:“娇娇,亲爱的,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还特意买蛋糕,我真是幸福得快要死掉。” 然后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啪啪地跑过来,俯身拥抱白娇娇,确保角度正确,罗安楠一定能看到她胸前的马里亚纳海沟。 在浮公主看来,室友中另外两人完全不足为道;白娇娇一贯素面朝天,粉黛不施,又穿着朴实,且今天上了一下午自习,现已面带倦容;自己精心打扮,定是众星捧月,男明星不可能不对自己青睐有加。 入座后,白娇娇扫视一圈,发现只有七个人,于是对浮公主道:“你男朋友呢?”她装作委屈道:“别提了,他导师那边碰巧今天有事,竟然来不了。” 白娇娇好像明白了什么,轻轻点头。 席间,浮公主看罗安楠眼神勾人,媚眼频抛,穿插着问了罗安楠很多问题,比如: “你是家里搬来尚摩吗?” “家在湖边,在这里买了房子,也算在这里有家。” “买在哪儿?” “外滩一品。” “哇,那么好的地方,很贵吧?” “家里找人打了折。” “房子多大?” “190多吧。” “你家里做什么生意?” “投资。” “你毕业后打算去哪儿?” “去银行可能性大。” “老实交代,我们娇娇是你第几任女友?” “第几任?我之前没有交过女朋友。” “这下我们就放心了,跟你在一起,我们娇娇真的很幸运。” “没有没有没有,是我很幸运。” 答完这句,罗安楠非常不解地看了白娇娇一眼,满肚疑问。 浮公主对白娇娇道:“娇娇,亲爱的,你的男朋友真的很棒,鉴定完毕。” 白娇娇只浅浅一笑。 罗安楠很高兴,因为这是第一次自己以“白娇娇男朋友”的身份被提及。 聚餐毕,大家一起KTV。白娇娇甚少来KTV,几乎不会唱歌,一首未点。 浮公主点王菲的,唱到高音,婉转空灵。浮公主请罗安楠点歌,罗安楠推脱自己唱得不好,不点。 浮公主笑着道:“你觉得我唱得好吗?” 罗安楠道:“好。” 浮公主又道:“要不我教你唱?” 罗安楠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浮公主笑,然后道:“这样吧,你QQ号多少,回头我加你教你唱歌。” 这是第一次罗安楠被女生主动要QQ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不给似乎不妥,她毕竟还是白娇娇的室友,于是报出了QQ号。 浮公主要号码的时候,不时在看白娇娇是否注意到她在跟男明星讲话,只见白娇娇似乎已睡着。罗安楠也看到白娇娇睡意满满,一看手机,这个点她早该休息。 于是起身走到白娇娇旁,轻轻摇醒她道:“我们回去吧。”白娇娇睡眼惺忪,轻轻点头。罗安楠道:“我们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啊。”然后与众人挥别。 本来浮公主还想与男明星多聊会儿,但此情此景,她已无法开口,只得作罢。 坐到车里,白娇娇反而全醒了。 笑着问道:“沟深吗?” “什么?”罗安楠不解地问道。 “浮倩的沟。”并用手在胸前从上到下比划了一下,大笑。 “你什么意思啊?”罗安楠道。 “没意思,就问问,她整晚上勾引你,看有没有把你勾引到手?”白娇娇笑着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讲,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罗安楠着急道。 白娇娇笑着问道:“你觉得她好看么?” 罗安楠道:“庸脂俗粉。” 白娇娇笑道:“其实她还行。”接着道:“给出去了手机号还是QQ号?” “QQ号,她要的。”罗安楠答。 罗安楠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你们寝室的这些人都不了解你吧?” 白娇娇道:“不了解,也没必要了解。” 次日,罗安楠收到了浮倩的好友请求。接受后,浮倩就夸赞罗安楠帅气人好。讲真,罗安楠从小到大收到的赞美都没有浮倩从昨晚到今天给予得多。 之后,每天浮倩都会找罗安楠闲聊几句。不时提到自己特别羡慕白娇娇能跟他在一起之类。 渐渐地,不经意间讲道:白娇娇太专注学习了,给他的关心,在她浮倩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将来他想在尚摩发展的话,白娇娇也是外地人所能提供的帮助不如本地人大,当然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而且白娇娇只是读书好,但社交手段等都远远不能帮他进行各类交际,拓展人脉,当然白娇娇也是好女孩,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还有,白娇娇不够时尚,不打扮,不会穿衣,当然白娇娇也是好女孩,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但说实话,她配不上你。 浮倩QQ继续,哎呀,自己只是一片好意,千万不要让白娇娇看到这些话,毕竟如果破坏了别人的幸福,自己也很不好受,作为室友,还是非常希望看到她幸福,真的特别特别羡慕她,希望她可以好好待你。 看到此处,罗安楠QQ回复了一句:谢谢你的祝福。 罗安楠回复这句后就下了QQ,到时间该接白娇娇了。现在罗白二人真是过起了小日子。 一个周日的早晨,罗安楠正在厨房用吸管刷清洗骨瓷茶壶壶嘴内壁,看到穿着正红丝绸睡袍的白娇娇拿着Haws小铜壶给君子兰、文竹、龟背竹等浇水,脱口一句:“娇娇,我们结婚吧!”白娇娇听到,扭过头看他,笑着说:“你还没到22岁啊!”“好,22岁生日一过,我们就领证,我生日的第二天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一言为定!”罗安楠兴奋地说道。 白娇娇在这套房子里总算自在。原本白娇娇就是极其喜静之人,生活又极其规律。在学校宿舍住的时候,外面累了一天,回到乱糟糟的寝室,还要打起精神面对室友,强颜欢笑,天天神经高度紧张,头发都斑秃一块。 现在住在这里,有自己的卧室,自己单独的洗手间与浴室,自己的书房。这学期,白娇娇开始着手准备雅思考试,她在书房时,罗安楠会每隔一小时静悄悄地推门而入给茶壶续水,看到茶水颜色已淡,会重新沏茶。 每日,白娇娇晨起饮蜂蜜柠檬水,之后饮川宁伯爵加西洋参片,之后明前毛峰,下午雨前龙井,晚上山本山抹茶入玄米茶,偶尔杭白菊配宁夏枸杞。经期只饮祁红。 然而这一切住寝室都不可能,往往早晨一杯茶到了晚上续杯到全然无味,喝热茶,就得带一个保温瓶一个茶杯去图书馆极其不便,如将茶叶放入保温杯中,则完全糟蹋了好茶。 现在茶壶茶碟茶杯茶碗都可完全铺开,且当四目深情相望,还有缠绵深吻送上。 但今天罗安楠提到结婚一词,白娇娇心里还是咯噔一响。 现在自己住这里,难免有时看到洗完澡后的他,上身赤裸,皮肤白皙,胸肌凸起,腹肌整齐……不是不想,只是怕没有退路无法收场。 虽说罗安楠是正人君子,一切由她不敢造次,但白娇娇每次进自己的浴室,仍是把浴室门紧紧锁死。 这学期,罗安楠开始进入伯父所在银行的某分行实习。然而白娇娇不满他下班就走,鲜有钻研的劲头。 白娇娇很明白,大气候总变幻难测,应趁着大树在,还能抵风御雨之时,拼命自己做树长根,加紧枝繁叶茂;而不是做大树上的猢狲,万一不测,只能树倒猢狲散,而不能逢春草木生。况且以现在人的现实,人在位人情在,一旦退,一切废。莫说伯父,即使父亲又如何? 这些道理跟罗安楠讲,但他好像入耳不入心。不是端茶倒水不好,不是煲汤美食不好,不是面庞身体不好,不是深吻爱抚不好,只是,他若有抱负就更好。 白娇娇门清,自己现在想戒掉他也得一番动心忍性,但跟他结婚还没动这个心。 可在浮公主看来,平淡无奇的白娇娇凭什么能钓到如此一条大鱼。 生日那晚后,浮公主再看其他男人,竟都不入眼,连混饭局都觉得索然。 在尚摩长大的浮公主,从小到大住的房子都是“螺丝壳里做道场”。一个外地人轻轻松松在上只角买那么大的房子,单这房子就是奋斗几辈子的事儿。何况人家又样子交关好,凭什么属于白娇娇。 接下来,浮公主QQ联系罗安楠的画风类似:两种颜色唇膏,分别涂了,然后拍了露着她马里亚纳海沟的照片,问罗安楠哪个颜色好? 又说白娇娇有学长追求,跟不少男生挺要好,你可千万不能对女友太惯宝宝。 还说看到体检报告,她的体重有110,这么胖该怎么搞。 常常最后会有一句,没别的意思,千万别告诉白娇娇,怕她看到会气恼…… 浮公主根据罗安楠在众众社交媒体和QQ上的一些信息,记住了他的生日,在他生日当天订了生日蛋糕,安排送到罗安楠实习单位门口。 卡片上写着:“生日快乐!感谢男神一直以来的关照,认识男神是我一生的荣耀。倩倩敬上,么么哒”,以及数个红唇图样。 而前晚,白娇娇跟罗安楠讲的是,“要好好干,伯父只能管一段……”“天天下班赶着接我当然让人心暖,但你毕竟还在事业的起步阶段……” 拿到蛋糕时,同事都说这是你女朋友给你订的吧,你女朋友对你真好,罗安楠不知如何作答。 他从小到大都不够突出不算争气,家里人跟白娇娇的话如出一辙,他也觉得自己做得不算像样,就该被讲。 然而,在浮倩这儿,不管真假,自己都好似superstar,无论自己怎样,她总会鼓掌。 第一次被女生要QQ号是她,第一次被女生崇拜是她,第一次收到女生送的生日蛋糕也是她,然而,白娇娇今天考雅思,连生日快乐的短信都还说完浮倩就立刻挂了电话,完全不给时间让罗安楠回答,罗安楠在这头说的是:“不要不要,我今晚还要接娇娇回家。” 等快要下班时,罗安楠给白娇娇短信:“现在去接你?” 她回复:“晚上跟学长吃饭请教申请学校的事,你八点到,即可。” 此时,浮倩电话至:“男神,我已在520包房等你啦,你什么时候来啊?” 罗安楠顿了顿道:“我这就过去。” “好的!男神生日快乐,我等你哦!”电话那边浮倩已经兴奋地喊起来。 没发…… 罗安楠心里感觉有点复杂。 正当他与同事们分享蛋糕时,浮倩电话至,问:“男神,生日快乐!蛋糕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罗安楠避开众人答,同事皆猜测女朋友电话。 “你今天怎么庆祝生日啊?” “哦,我一般不过生日,不庆祝。” “啊?为什么啊?生日都要庆祝的啊!男神,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哦。” “我很多年都不过生日。” “哎呀,男神你不要这样嘛,要不我们去唱歌吧,我答应你教你唱歌的,我有‘在一起KTV’的9折卡,我这就订包房,你下班后过来,朋友们都叫上,不见不散,你不来我就要生气啦,一定要来的男神,么么哒。” 第八章 生日宴男明星动心 白娇娇一别罗安楠 等罗安楠走进“在一起KTV”520包房时,只见房间里到处是鲜花、气球和彩带,自己在众众网上的头像照片,被放大后倚墙摆放,占据了半面墙,上面写着“男神,生日快乐”。 浮倩精心打扮,穿亮片紧身包臀裙,露沟露腿,睁着大眼睛,第一句就是:“白娇娇呢?” “她今晚有事,来不了。”罗安楠答。 浮倩笑道:“我来之前碰到她,她说要和某学长晚上吃饭。那学长我打听过,刚拿到了牛津的offer。我心想今天是你生日,她怎么都不到场,只是没好意思当面讲。” 她看罗安楠只是默默坐下,没有什么反应,转而道:“不管这些啦,好好过个生日最要紧。对了,我有礼物送给你。” 然后掏出一个小盒子,一条Hermes的领带。 罗安楠摆手道:“不用不用,你过生日我们都没送像样的礼物。” 浮倩不理他,一把扯松了罗安楠脖子上的行服领带,推推搡搡中取下,再非常迅速地套上Hermes,极为麻利地打起了温莎结。并眨着忽闪的大眼睛道:“你身上的香水味真好闻。” 罗安楠很不好意思,这也是第一次由女生为自己打领带,而且只要低头就能看到浮倩的马里亚纳海沟。 之后,浮倩整理着罗安楠的领子笑着说:“我有镜子,你看,好不好看?” 接过浮倩化妆镜的罗安楠道:“好看,比我打得好看。” 她收起镜子,笑道:“我们唱歌吧,我先唱,但今天你必须唱。”浮倩唱完王菲的《矜持》后,罗安楠鼓掌,并道:“唱得好!”“该你了,不许耍赖啊。”浮倩撒娇道。 这次,罗安楠没有推辞,他点了张信哲的《白月光》,声音磁性,声线妖娆,感情充沛。浮倩混过这么多局,这是她听过唱得最好的。唱完后,浮倩嘟着嘴娇嗔道:“你真坏,唱得这么好,还骗人家说唱得不好,害我丢脸逞强。” 罗安楠没有接话,继续点了一首张信哲。整个晚上他都不说话,一首接一首地点张信哲,浮倩听得几乎泪洒。 罗安楠只道:“献丑献丑,我唱得不好。”他其实不是谦虚,他确实唱得不算好——如果让罗妈妈来评价。罗妈妈年轻时曾是著名戏曲演员。 突然,罗安楠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现在几点了?”然后立刻翻包找手机,13个未接电话,一屏幕短信,一看时间,晚上10:30。 他立刻冲出520包房,在走廊上回电话,接通后,罗安楠着急解释道:“娇娇,对不起对不起,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 白娇娇道:“楠楠,没出什么事吧,我都快要报警了。” “没有没有,不好意思,跟朋友在KTV,声音太吵,没听到手机,我这就开车接你。”他满是愧意地说道。 “好的,不着急,开车小心,我到校门外等你。”白娇娇道。 罗安楠打完电话,就准备往KTV门外跑,看到浮倩走来,才又想起,立刻道:“账在哪里结?”浮倩笑道:“我已经结过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罗安楠过意不去地说道:“浮倩,真是谢谢你,今天不早了,我得去接娇娇,下次我请你,算我的。” 浮倩笑着道:“谢谢男神!可以顺带捎一下我吗,我正好回学校。” “可以可以,快上车。”罗安楠忙道。 浮倩终于坐进罗安楠的宝马,并且坐在白娇娇平时坐的副驾驶位子上。 一抬眼就能看到车前方正中央,有一张罗白二人的合照,罗安楠吻着白娇娇的秀发,白娇娇笑靥如花。 整个宝马车内弥漫着淡淡松木香,跟罗安楠身上的香味一样,那是专属他的香。 他开车专心致志,虽稳却抢,一路无言。侧面看,希腊式的鼻梁,高耸入额,面部曲线舒展优美,简直帅极。 行驶至校门外500米处,罗安楠停车下车,奔跑至白娇娇面前,慌忙说着对不起。 这时浮倩从宝马的另一侧出来,白娇娇看到她,很是吃惊。 浮倩笑道:“娇娇,亲爱的,雅思考完了?” 白娇娇一愣:准备雅思都在家里,从未告诉浮倩,而今天考,只有罗安楠知道。 白娇娇浅浅一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浮倩答:“罗安楠生日啊,我们在KTV庆祝。” 浮倩说这话时,与罗安楠的亲密感溢于言表,白娇娇觉得自己倒成了外人。这才想起,当初选雅思考试日期,选的就是罗安楠的生日。只是后来忙着备考,反而忘记。加之白娇娇自己也不过生日,上次过生日还是12岁时。 罗安楠在一旁解释道:“对不起,我唱歌都忘了时间,谢谢浮倩请我去KTV,下次我们回请。”转而对浮倩道:“对了,谢谢你的蛋糕,还有这条领带。” 白娇娇在旁边不置一言。 浮倩道:“不客气,你开心就好。”“对了!你的照片还在‘在一起’!”浮倩突然懊恼地提高音量道,“走得太匆忙,都没顾得上拿!怎么办啊?”她楚楚可怜地望着罗安楠,眼里话里满是焦急。 罗安楠也想起了那张放大的头像照,于是道:“没关系,一张照片而已,老板看没人要,估计就扔了。” 浮倩娇嗔跺脚道:“怎么能扔呢,好帅的,我要挂床头!” 白娇娇一头雾水:“什么照片?”罗安楠解释道:“就是我在众众网上的头像照,浮倩放了这么大,摆在KTV包房里当装饰。”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照片的大小。 白娇娇听后,依然没接话。 罗安楠接着道:“浮倩,你走回寝室注意安全,校园里应该还行,到寝室后给我短信,我们再离开。” 浮倩笑道:“你开车也要小心,到家给我短信。生日快乐!”然后微笑着和罗安楠挥手告别。 浮倩走后,罗白二人上车,在车里,罗安楠继续说着对不起。正欲亲吻,白娇娇轻轻推挡,道:“今天我累了,好想睡觉。”罗安楠欲吻又止道:“那你睡吧,我会开得稳。”等收到浮倩的短信后,车启动,开回家。 白娇娇这一天,过得真的很累。 上午雅思笔试,下午雅思口试,之后赶回学校上专业课,晚上讨论学校申请。原本指望早点睡,结果还碰到了这么一档幺蛾子。到家洗了澡就直接睡去。 第二天,一向早起的白娇娇迟迟没有出卧室。待她来餐厅后,罗安楠道:“娇娇,昨晚休息得好吗?”白娇娇浅浅一笑,直径去拿马克杯,里面有罗安楠倒好的柠檬蜂蜜水。 喝完一杯后,白娇娇对罗安楠缓缓道:“看得出来浮倩很喜欢你,为你办生日party,还送你生日礼物。相较之下,我很惭愧,我为你做得很少,比浮倩少,更不及你为我做的一切。” “娇娇,你别这么说,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昨晚是我不好。”罗安楠急急打断道。 白娇娇浅浅一笑道:“楠楠,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浮倩呢,长得不错,有胸有腿,也是名牌大学生,虽说家里可能就……一般吧,但这条件总的来说其实不错,而且她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事,愿意顺着你的心意,和她在一起你会很舒心。” “娇娇,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罗安楠已经着急,一把搂住白娇娇的腰。 “楠楠,你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白娇娇拿开他的手,示意坐下,两人分坐在餐桌两侧,然后白娇娇继续道: “我知道你的心,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很是感激。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现在我们都还年轻,可能会遇到不同的选择,有的选择是幸福,有的选择不是,但有不同的选择是好事。选择了一个人其实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现在既然生活打开了一道门通向另一种生活方式,其实可以试试,也许是试错,也许是试对。 当然,任何尝试都有风险和代价,心里要拎得清。 浮倩呢,她的环境跟我们的不一样,她想的事情可能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的,她能做出的事情可能是我们永远做不出的。 她混各种局,约各种男人,现在还有男朋友,历史清不清白,这个不知道。 总之,你要小心,要保护好自己,遇事不要着急,先冷静,拿不准可以听听长辈的建议,毕竟他们有经历,而且一心为你,当然最重要的是问问自己的心。” 听完白娇娇的话,罗安楠已眼眶泛红道:“娇娇,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特别喜欢你,小时候喜欢你却不敢看你,长大后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每天都像是在梦里。昨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忘了时间,对不起。” 白娇娇抚着罗安楠的面庞道:“别这么说,过生日庆祝一下怎么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都没有陪你,我才是真正的对不起。” 她接着道:“我要回湖边住几天,我想爷爷了,我要陪陪他。” 罗安楠愣了半天,然后道:“那……你什么时候回?” “今天下午。”白娇娇答。 “这么着急?这……也来不及……”罗安楠看着时间道。 “没事儿,驻尚办的朋友都安排好了,我先上去收拾东西。”白娇娇浅浅一笑,转而上楼。 罗安楠愣在餐厅里,不知如何是好,只道:“需要我做什么?” 白娇娇在楼上甜甜地回答道:“待会儿帮我把行李拿到电梯口。” 等到罗安楠上楼,看到白娇娇整理了三大箱东西,她卧室里的衣服、书房里的书、甚至浴室的毛巾全都装走了,房间里一下变得空落落。 罗安楠惊慌道:“娇娇,你还回来吗?” 白娇娇只浅浅一笑,没有回答。 罗安楠着急道:“娇娇,你什么意思?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没有啊,就像之前说的,或许这对你是一个机会呢,我不在,你正好可以好好考虑,或者试试看。也许……她更适合呢,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我也希望你幸福。” 白娇娇说完眼带泪花,接着抚摸着罗安楠的脸庞道:“不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然后,带泪而笑。 罗安楠一把抱紧白娇娇,亲吻着她的头发道:“娇娇啊娇娇,你为什么……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此生只有你负我,没有我负你。只有当你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我才会去考虑别人……如果你又离婚了愿意选择我,无论我那时有没有结婚,我都会跟你结婚……其实啊,娇娇,我都不介意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我不介意你……如果说以后结过几次婚……娇娇啊娇娇……” 罗安楠在她耳畔轻唤娇娇,哭成了泪人,白娇娇也哭成了泪人。 她松开罗安楠的怀抱道:“不早了,约好了3点半在楼下等,我不能迟到。”说完,她立刻动手准备搬箱子,罗安楠满脸泪道:“我来。” 在电梯里,两人互拭泪水,相拥热吻。 在楼外等待时,白娇娇对罗安楠软软道:“有一件事情可不可以求你帮忙?” 罗安楠立刻揽着白娇娇道:“什么事啊,娇娇?” “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浮倩关于我的情况。我跟她没有关系,几年话没说上几句。什么事情跟她讲就等于告诉了全系。你跟她讲我昨天考的雅思,万一要是考不好我得考第二次,丢人就得丢死;你倘若告诉浮倩关于我的其他情况,我真不好做人……”白娇娇软弱恳切地说道。 罗安楠已满是愧意,道:“娇娇,对不起,是我考虑欠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讲话!” 此时,来接白娇娇的车到。 她转脸就变成了神采奕奕的样子,快速走到车前。等驻尚办的朋友,一位中年男子,开门下车,立刻双手跟他握手道:“叔叔,非常感谢!我都不好意思,太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中年人答。 然后,白娇娇很自然地递给他一盒钜记杏仁饼作为手信道:“这个给您。” 中年人道:“你太客气了!” 开了车的后备箱,罗安楠帮忙把箱子抬入。中年人看了看罗安楠,有点不确定,对白娇娇道:“是你一个人走吗?” 白娇娇答:“对,就我一个人回湖边,这是我的中学同学,我东西有点多,寝室放不下,寄放在他家。” 然后,走到罗安楠旁边,满脸微笑地大声道:“谢谢你啊!给你添麻烦了!那我走了,请留步!”并扬手示意。 白娇娇笑容热情爽朗,态度落落大方,举止磊磊落落,尽管十分钟前还跟罗安楠在电梯里抵死缠绵。 罗安楠也扬手示意道:“一路顺风。” “再见,罗安楠!” “再见,白娇娇!” 第九章 罗安楠还浮倩领带 为挽芳心连夜追赶 看到车影已看不见,罗安楠才缓缓上楼,进门之后,浑身毫无力气。在餐桌边坐下,看到马克杯里还有残留的柠檬水,几小时前它上面还停留过白娇娇的双唇。 推门进入主卧,空荡荡,罗安楠幻想过这里是他们的新婚洞房。床头边,有一只瓷娃娃,那是罗安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庆祝她12岁生日。 此后她再也不过生日,且拒绝再收生日礼物。罗安楠轻抚着瓷娃娃,清晰地记得当时买下,因为觉得像她,他用力亲吻瓷娃娃,泪如雨下。 此刻手机响起,浮倩电话,罗安楠把挂断键轻轻按下。 给白娇娇短信道:“娇娇,火车开了吗?到家后报个平安。没有你的尚摩,叫我怎么过?你不在的每分每秒都捱得这么难。如果没有你,我的这一生是不是还不如早点过完?” 白娇娇回复道:“你不要做傻事啊,你这么帅,多少女生喜欢,她们都比我花枝招展。” 罗安楠回复:“你仍不肯原谅我。好,你想怎么惩罚罗安楠,我绝对做到让你点赞。” 白娇娇回复道:“何必如此与自己为难,我倒觉得可以试试看。” “娇娇,我马上就去找浮倩,今晚12点之前,关于浮倩的一切都会了结。从此我的记忆里,浮倩彻底格式化完。” 罗安楠回复白娇娇这条信息后,立刻给浮倩电话,接通后,罗安楠道:“你人在哪儿,我现在要见你。” 浮倩正在学校宿舍,昨晚发给罗安楠是否到家的短信他没有回,刚才打电话没有人接,现在罗安楠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要见自己,浮倩又惊又喜,道:“我在宿舍里。” “好,我现在就过去。”说完罗安楠就直接挂机。 浮倩兴奋得不能自已,但转而着急该穿那件衣,然后铺开各种瓶罐眉笔眼线笔,设计着今晚怎么让男神着迷。 当浮倩正穿丝袜时,罗安楠电话过来:“我在你楼下等你。” 浮倩慌忙道:“马上好。” 但转而间,觉得应该矜持些。在镜子前定了定神,喷了迪奥白毒,然后,不慌不忙,款款下楼。 下楼时,听到女生们的交谈:“你有没有看到楼下那个开宝马的大帅哥?”“哇塞,那个人超帅!”“他好像是哪个明星吧?”“他来接谁啊?”“不是吧,我们这栋楼有人是他女朋友?” 浮倩听到,紧张窃喜。 罗安楠明显到了有一阵子,已从车里出来,斜靠着白色的车。 看到浮倩后,立刻道:“上车,找一个能说话的地方。” 浮倩微笑着打开了副驾驶一侧的门,她能感到周围满是羡慕嫉妒的眼神。 坐到车里后,罗安楠道:“我对尚摩不算熟,你知不知道附近什么地方环境比较好,能讲话?” 浮倩温柔笑道:“你吃过饭了吗?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你想吃点什么?” 罗安楠面无表情道:“算了。”然后一路无言,一脚油门到了君悦酒店。 咖啡厅坐定后,罗安楠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浮倩不知他这句话是何用意,转而撒娇道:“男神,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讲。不过,今天是你约我出来,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讲吧。” “你觉得我怎么样?你喜欢我吗?”罗安楠直奔主题。 浮倩顿了顿,笑道:“像男神你这样的高富帅,哪个女生不喜欢,我也觉得你很特别。” “我最大的特别是,与白娇娇同班同学12年,从12岁起就喜欢她。”罗安楠直直快快地讲完这句话,浮倩愣在一旁,不知如何作答。 罗安楠继续道:“我爱白娇娇胜过爱自己,如果到了万不得已,我会为她牺牲得毫不犹豫。” 浮倩抿了抿嘴唇道:“你的爱好伟大。” “我不管别人怎么讲,我此生只爱她。” 罗安楠边说边从包里掏出领带,对浮倩道:“非常感谢你为我办party,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但我无法为你做什么,所以领带还请你拿回去。” 浮倩不快道:“东西都给出去了,你再退给我,我多没面子。再说,即使朋友之间也能送生日礼物啊,你这不至于。” 罗安楠缓缓道:“浮倩,坦率地讲,我不知道如何跟白娇娇的室友或闺蜜做朋友。据说你也有男朋友,我更不想引起他的误会。” 浮倩冷冷道:“白娇娇也有交往过密的男生,我觉得你太小题大做了。” 罗安楠没有接话,只是搅了搅卡布奇诺,上面浮着的一颗牛奶白色心被搅花。 浮倩看罗安楠不接话,试探道:“是不是白娇娇生气了?” 罗安楠喝了一口咖啡,浮倩继续道:“哎呀,她也太小气了,都是朋友间的正常聚会,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浮倩,白娇娇和我都很单纯,我们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我也拿捏不准很多人际交往的分寸。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介于你有男朋友我有女朋友,为了不引起各方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别再联系了,好吗?”罗安楠语气诚恳道,“你这么优秀,人又这么漂亮,对付追求者都应接不暇,多一个异性朋友少一个异性朋友应该没差。” “你不需要朋友吗?多个朋友多个路,人生很长,谁不需要人帮,很多事情都很难讲。”浮倩冷冷打断道。 “我当然需要朋友,其实能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但是,换一个位置,如果你男朋友知道你送其他男生领带,他怎么想?我当然不会去惹这个是非,可是做人要讲良心。”罗安楠仍诚恳道。 “我和之前的男朋友早就分手了。如果觉得不妥,你昨晚为什么接受呢?”浮倩不高兴道。 “昨晚……你让我怎么拒绝?好,错在我,我道歉,请你原谅。”罗安楠继续道,“所有错都在我,我让你误会,是我的不是,我现在想消除误会,对不起。” 浮倩听着他口口声声地说是自己的不是,毫无架子,尽是柔情,似乎都能想象出他平素对白娇娇的万般宠溺。 浮倩有点吃醋,转而温柔道:“男神,你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只是替你不值,她白娇娇实在太过分了,你生日她能忘记,她还能去和别的男生吃饭讨论问题。你正常社交,仅仅因为对方是异性,她就干涉到如此。男神,也许因为你跟她从小在一起,但其实白娇娇平凡得很,在系里没有名气,论脸蛋论身材论社交论受欢迎度论什么其实都配不上你。而且我跟她从表面上看是室友,但其实白娇娇让人猜不透,你走不进她的心里。为了这样一个普通且寡淡的女人,男神你值得吗?” 罗安楠缓缓道:“白娇娇是我的宿命。我确实非常顾及她的感受,所有可能引起她微妙感觉的不快,我都尽量避免。也许你不能理解,但我希望你能尊重,并且我对你的尊重会非常感激。”罗安楠非常诚恳地望着浮倩。 浮倩温柔地道:“我当然尊重,我只是很羡慕白娇娇,也很担心你会受伤。” 罗安楠道:“谢谢你!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于是买单起身。 浮倩道:“这个你必须拿回!”然后不由分说把领带塞入罗安楠手中。 罗安楠看僵持不下,于是从钱包里点出3000元塞到浮倩手里,道:“这个算我的回礼。”然后直接走出君悦的门。浮倩无奈,只得收下。罗安楠一路无言将浮倩送回学校。 回寝室后的浮倩在心里愤愤:“昨晚在给他打领带时,他的眼神里明明有爱,为什么一夜之间,翻转得如此之快?” 是夜,浮倩跟“早就分手”的男朋友大吵,你为什么不温柔不包容我?你还爱不爱我? 送完浮倩的罗安楠没有回家,他先给自己实习单位的上级发了短信请假。然后找了附近的网吧,直接网上订机票回湖边老家。正巧有今晚的红眼航班,罗安楠一看身份证在旁,就直奔机场。 班机竟然没有延误。 快到清晨的时候,罗安楠回到湖边。离白娇娇坐的火车到还有一段时间。他先赶往自己在大院的家,家人早已搬走,此处的房子现在只有罗安楠自己住而已,为了见白娇娇方便。 到家后,他迅速刷牙洗澡换衣服梳头发喷香水,然后来到警卫岗亭处,白娇娇回家必经此路。 然后他给白娇娇发短信道:“娇娇,系统已格式化完。我在警卫岗亭处等你回家。” 白娇娇没想到自己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跟来。车快到时,一眼就看到玉树临风的罗安楠,他还是帅得令周围草木花树皆黯然。 白娇娇下了车,车停在路旁等待。罗安楠看到她,一把抱住,哽咽道:“这一天漫长得好像一辈子,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 然后非常认真道:“浮倩已经永远不再联系,我忘了这个人,你也不许再提。” 白娇娇坏笑道:“她其实挺好看的。” 罗安楠生气道:“娇娇!说好了不许再提!我只爱你!” 看着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白娇娇笑道:“这一夜你都没怎么睡吧?早晨还没吃吧?” 罗安楠道:“哪能睡得着,怎么吃得下。” 白娇娇温情道:“到我们家一起吃早餐吧。”然后与罗安楠一起上车,警卫放行。 第十章 白娇娇定择偶标准 尤冠熙见华蝶父母 等白娇娇把大学发生的这件事回忆完,她决定出门透口气,此时宿舍外面是凉爽的伦敦夏季。走到半路她突然觉得裙子应该长过膝,没想到在盛夏,膝盖还能感到凉凉的寒意。 在泰晤士河畔,漫无目的地走着,白娇娇心中充满问题: “怎么家境好的男孩儿十个有九个都不求上进?”“求上进的男孩儿怎么……算了还是不提。” “难道就没一个自己争气,家境也行,模样不错的男孩子吗?” 白娇娇此时已走到巍峨的塔桥边,找地儿坐下,翻看手机通讯录,突然一个名字映入眼帘,白娇娇愣住了,是的,他可以。 中学时代他坐在我前面六年,我竟然对他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秦盛。 然而,想到秦盛,白娇娇就感到非常不自信。 她看过秦盛女朋友们的照片,个个网红脸,心里评价过:“这都什么玩意儿。”也明白这些人对秦盛而言必是过眼云烟。但白娇娇内心清楚,面对一类女人,她就是极为不自信——陋室明娟。 那些从小练舞蹈,家境又不好,早早混社会的女人,她们身上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她们会吃亏,但她们不在乎,她们会哭,不过买了包又满足。 “很多事情我做不到。”白娇娇叹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不过,也难讲。” 她想到,这次被分手大戏,多少台词是抄袭浮倩的,要不谁知道该怎么作闹怎么争吵怎么开口要包。 尽管形象全毁、自尊扫地,现想来都非常难为情,但目的达成。 她还想到了令她深受启发的迟慧,迟慧凡事敢学,不断打破刻板印象。 去电视台实习发现自己不会化妆,寒假回家就报了个化妆班,化妆和画画类似,业精于勤而已。出国前大家一起看望已退休的中学班主任“龚妈”龚平老师,除了感叹龚妈完全没有变化之外,就是感叹迟慧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貌美如花。 但白娇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怎样才能更有自信,于是继续翻通讯录,看到一个名字,立刻笑出了声,之前完全没想到,但是,他也可以——尤冠熙。 可是,想到他,白娇娇脑海中马上浮现了很多小时候的场景:记得他一次从树上爬下来满脸是泥,记得他经常被罚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记得他曾被罚抄课文3遍,为了只写1遍,他把3只笔并列用透明胶带缠在一起。 小学他在隔壁班,事迹全校传。他们班所有的不守纪律好像永远都有尤冠熙:没带作业,上课讲话,忘记值日……不胜枚举。 至今仍记得他的一则逸事,据说一次他上台做检讨,如领袖般挥手示意,然后道:“中央已废除领导干部终身制,我确实不适合再连任不守纪律积极分子,要不中央又该说我们湖州滴水泼不进……”全班哄堂大笑,结果他因哗众取宠又被罚站在办公室里。 如此一个活宝逗逼,跟心中的白马王子,相差十万八千里,谁能想象这是曾经的尤冠熙。现在他在众众网、FB上发的照片简直翩翩尤公子,拥有海量女粉丝。 这时白娇娇才又想起,尤叔叔曾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要是能有个像娇娇这样的儿媳妇就好了,娇娇给谁家做儿媳妇都是那家人的福气。” 母亲好像也中意尤冠熙:“别看小时候调皮,不爱学习,香港几年一待越发变得有出息,而且有模样有个子,尤家又是世交,尤叔叔还是你爸爸的发小兄弟。” 只是,当时她和罗安楠正爱得生死不离,尤冠熙亦是满世界嚷嚷要跟华蝶在一起,家长有意,孩子无意。 白娇娇在模拟,如果真跟尤冠熙约会……她已笑到不能自已,唉,有些人真不该太早认识。 梳理了一下,符合择偶标准的对象有人选,但不知怎么解。况且,这两个人一个在美东,一个在美西,自己还在伦敦,简直千古难题。 这又引出了另一个老议题:将来的事业在哪里。白娇娇现已考完试,交完论文,按理说可以走人,但12月才是毕业典礼,学生签证明年1月才到期。她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留在伦敦工作,另一条回国。 白娇娇已在伦敦实习了半年,她明白如果是待在中资驻伦敦机构意义不大,因为是按照本地员工待遇,上升空间有限。如果是找外资银行或投行,能积累几年工作经验,但如果不打算留在英国,仅仅两三年的工作经验对回国后安排的岗位意义不大。 况且考虑到自己的年龄,结婚对象最好跟自己在一地。 唉,刚出国那会儿,觉得自己还小,结婚都是大人的事,但一年光景一年人,而今此事也需提上日程。 所以……要不,先面试一下他俩儿? 而罗安楠……唉,我真的很对不住你! 伦敦已夜幕降临,华灯起,泰晤士河波光粼粼,白娇娇在河畔痛哭流涕。 当白娇娇在伦敦痛哭的时候,尤冠熙在洛杉矶病倒。 自尤华交往以来,表演事业始终在华蝶的心里排名第一。 上个感恩节前的一天,华蝶电话尤冠熙,娇滴滴道:“感恩节晚,你有时间吗?有没有安排?” 彼时,华蝶不是在上课就是往好莱坞跑,尤冠熙已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本人,还曾调侃道:“我费了这么大力气从香港跑来洛杉矶,结果跟你还是搞成了异地恋。” 现在她主动电话,非常外气地问有没有安排,尤冠熙有点不高兴地道:“我的安排就是等你什么时候再临幸我一次。” 华蝶笑道:“感恩节晚到我们家吃饭,你可愿意?” 这么快就见父母,尤冠熙脑海中立刻浮现这句,简直受宠若惊,忙道:“非常荣幸。” 他心里已在计划,和华蝶一起圣诞节去温哥华看望母亲,华蝶去温哥华好像连签证都不必。 感恩节当天,尤冠熙按预约把头发理了,穿了Armani,喷了巴宝莉,拎着早前准备的Opus One,下午17点整,准时来到“华府”。 华蝶开门,从头到脚打量尤冠熙,一脸坏笑,压低声音道:“这么帅,你简直是在找性侵。” 尤冠熙笑答:“欢迎随时性侵。” 来到饭厅,只见餐具已摆好,正中央已有火鸡摆上,华蝶领着尤冠熙见奶奶。尤冠熙非常惊讶,中学时见过华奶奶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变。他又想到了自己已去世的姥姥,一时非常激动,忙道:“奶奶,您好!您还是那么年轻!” 华奶奶很高兴道:“老了,都有白头发了。”尤冠熙诚恳道:“我也有白头发。”华奶奶大笑。 之后,华蝶又领着尤冠熙见了父亲母亲。尤冠熙嘴甜,叔叔,阿姨不离口,脱了Armani,在厨房帮忙干活。 奶奶向华蝶道:“你看人家小尤,长得一表人才,还会煮饭做菜。” 尤冠熙心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跟阿姨学了一假期,就为今天来华府献艺。” 华蝶家里对尤冠熙评价极好,他心里也很高兴。只一点不爽:华蝶介绍自己的时候,说的是“中学同学尤冠熙”,而不是“男朋友尤冠熙”。 饭桌上,谈到了他们将来毕业后的去向,华蝶说自己就打算做演员。奶奶不高兴道:“当初我叫你读生物,将来上医学院,你说大二转系,结果你大二也没转。又说将来读法学院,结果你到现在都没考LSAT。表演也就是个兴趣爱好,哪能当正经的营生?我说的对吧,小尤?” 奶奶讲出了尤冠熙的心里话,他忙道:“奶奶,我赞同我赞同。”之后,介绍自己家里做房地产和投资,父亲打算在美国开分公司,现在家里北美的业务主要在温哥华,所以毕业后就在这边帮父亲。 华蝶听后问道:“你们家的公司将来会在美国招人吗?” “当然会啊,到时候我爸爸的副手过来,我主要听他的,毕竟我没有经验,少说多做吧。”尤冠熙答。 “那你们到时候招人的时候,你能推荐我吗?我想找一份part-time的工作,这样能经济自立,毕竟刚开始靠做演员养活自己不现实。”华蝶道。 尤冠熙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准备GRE,去读Ph.D吧。将来进大学,不一定非要做到教授,副教授就行。拿到tenure之前辛苦些,但之后,工作非常稳定,又体面,而且还有寒暑假,女孩儿做这个职业多好。” 华蝶全家人纷纷表示赞同。 晚饭结束后,他正准备告辞,奶奶忙道:“小尤,你平时真要好好劝劝华蝶,她爸妈太宠她了,太由着她性子了。你一个人在洛杉矶,就把这里当自己家,经常来家里吃吃饭,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对了,奶奶做了肉包子,你都带着。” 说着,把整整一大筐的肉包子都给尤冠熙。华蝶在旁笑道:“这么多包子,你让人家吃到猴年马月啊。” 奶奶道:“你不懂,男孩儿能吃。” 尤冠熙觉得华奶奶对待自己的样子特别像姥姥。他又想姥姥了。他特别喜欢华蝶家的氛围,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说笑,而他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末了,华蝶送尤冠熙出门,她道:“你别听大人们怎么说,我跟你说的在你们家的公司找个工作是认真的,你到时候慎重考虑一下啊,我还是挺能干的。” 尤冠熙邪魅一笑道:“我要潜规则。” 然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道:“这个圣诞节,我想带你去温哥华看望我母亲。” 华蝶忙道:“这个圣诞节我要回国演一部网剧,机票都订好了。”尤冠熙非常失望,只好道:“那等下次吧。” 到了五月,华蝶本科毕业。 尤冠熙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并订好了两人的黄石公园之行。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在毕业典礼后告诉她。 不料刚说完,华蝶立刻道:“不好意思,我去不了,我明天就得飞往京师。” 自从华蝶上个圣诞节演了一部网剧,在国内的业内竟小有名气,不停有活找她,华蝶当仁不让,全部答应。 甚至一次国内某剧组来洛杉矶取景,其中一个演员因签证问题来不了,剧组打电话给华蝶,问她有没有时间现在过来。当时正值尤华二人抵死缠绵,恨不能不分彼此之际,华蝶接到电话忙道:“有时间,我这就过来,非常感谢您!” 放下电话后,她就立刻收拾,准备出门。尤冠熙非常生气道:“哪个破剧组,居然敢在我怀里抢女人……你演的这些脑残剧有人看没人看?” 华蝶不回应。不想迟到,直径走人。 后来,尤冠熙看到华蝶穿剧组提供的高跟鞋连续拍摄十几个小时,脱鞋之后,十个脚趾连同脚后跟全部磨得血肉模糊,她只道:“没事儿,鞋有点小,也没法儿调,我贴一下创可贴就好。” 毕业典礼当天,尤冠熙又非常生气:“你要回京师这件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华蝶道:“昨天才定下来,还没来得及。” “昨天才定下来,明天就要你急急赶去,这些人会不会办事,这是从洛杉矶到京师,不是从湖边东到湖边西!” 华蝶只好解释,因为之前的人选档期有冲突,才临时选的她,她因为很想有更多的时间准备,所以想尽快进组,现已开始背台词。 尤冠熙立刻翻脸道:“你丫有病吧,这又不是什么名导大制作,也不是专门给你写的戏,你就一脑残剧的临时替补,拍一天才挣几个钱?他妈的为了演戏,你华蝶这么骄傲的女人,都肯无限低三下四。多少女演员演出名不过就是为了嫁给有钱人,现在爷就在你面前,你他妈也太不把爷当回事。” 华蝶没解释,直接深吻尤冠熙,尤冠熙回吻,二人热吻。 华蝶含情望着他,喃喃道:“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尤冠熙已浑身酥麻,还能多说什么,只好亲吻华蝶道:“保重好自己,到京师随时联系,我手机24小时开机。” 第十一章 尤冠熙与华蝶分手 华蝶登门难以挽回 华蝶回到国内拍戏后,天天连轴转,几乎像断了线的风筝,仅与尤冠熙QQ留言联系。 一日,尤冠熙在家,正好看到网上一档综艺节目,他向来不看电视,偶尔看看电影。但任晴一直在撺掇父亲投资文化产业类项目,她讲电视现在开机率越来越低,早晚得制播分离,她想从电视台辞职单干,出品内容,做有自己风格的《任晴谈笑》。然后再借助多年电视圈人脉把节目买给电视台,以及网络媒体。 尤冠熙坚决反对,他觉得任晴不过是巧立名目榨老头的钱。 任晴谈笑,你会谈啥?任晴笑话还差不多。一天到晚装知识女性,初始学历不过中专,然后夜校大专,成人专升本,在职研究生,黄河商学院EMBA,双子星大学在职博士,一路水了吧唧的学历,不过装饰而已,大家人艰不拆,逢场抬举,你丫还真以为自己是任博士能点评时事? 在电视台有编导写稿,丫念念就好,还真把自己当名人,没有平台,丫算哪根草? 尽管尤冠熙否定任晴的提议,但他却在着手了解网剧及节目制作:看看这些节目是否又弱智出了新高度。 今天这个节目邀请了一堆小网红,小咖,一人讲几句话,说白了就是让她们露露脸。一水儿的一模一样,尤冠熙立刻脸盲,心里骂道:“这种节目连五分钟都看不下去,再看能减肥,真他妈催吐。想搞这种破烂儿还指望老头拿钱投,丫纯粹找抽。” 正欲关视频,一个人的脸让他眼前一亮,看字幕:华蝶。 视频里的她谦逊羞涩娇嗲,跟现实中的很不一样,“老师”不离口,不停感谢鞠躬。 一个猥琐中年男演员调侃华蝶道:“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华蝶捂脸,然后软软款款地讲:“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我现在想把精力放在事业上,但我也期待美好的爱情。” 尤冠熙看到此处,都想把笔记本给砸了,虚伪的婊子,我还不知道你能放荡成什么样吗? 然后立刻Skype打华蝶的国内手机,华蝶接通后,声音迷迷瞪瞪,嗓子有点哑,尤冠熙语气生硬咄咄逼人:“是华蝶吗?” “对,我是,请问您是?” “回京师才几天啊,你就不知道我是谁了?”尤冠熙怒斥道。 “哎哟,冠冠啊,我在睡觉呢,我还以为是谁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尤冠熙立刻打断道:“我问你,我们俩什么关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尤冠熙不依不饶道:“你告诉我,我们什么关系。” “你这没头没脑地……什么意思啊……哎哟,我现在真的好想休息,头疼得要死……”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跟你什么关系?”尤冠熙怒道。 “那……你说呢?”华蝶小声道。 “我想听听你的答案。”尤冠熙斩钉截铁道。 华蝶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同学关系……” “你跟你的男同学都这样吗?”尤冠熙在电话那头已怒不可遏。 “冠熙,今天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华蝶非常不解道。 “华蝶,我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明说,你不必这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让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转而对着镜头又说自己没有男朋友,你如果觉得我做不了你的男朋友,我可以现在就放手。我和很多同学都已不联系,今天看来又多了一个,我不会再打扰你,你在京师保重好自己。” 不等华蝶回答,尤冠熙就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当他情绪尚未平复,母亲Skype找他,接通后,母亲先说了一些家常,然后道:“前两天,我换空调滤网的时候,下梯子没踩稳,把膝盖磕伤,骨头应该没问题,但这两天上下楼费劲。” 尤冠熙听到母亲摔伤非常难过,忙道:“骨头确定没事吧?医生怎么讲?我现在就订票,下周去看你。” 之后,母亲又道:“妈妈一个人待在温哥华,真的好孤单,你叫我养两条狗,我养了,但还是觉得孤单……你觉得,妈妈……可不可以交男朋友?” 尤冠熙听母亲讲自己孤单,耳朵都磨出了老茧,他又想起了姥姥生前咬着后槽牙骂妈妈的话:“没用!” 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道:“妈,你交了男朋友只会比现在更加孤单,你又不是年方二八,如果有鬼佬想跟你交往,就是图你的钱,没有例外。”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那我知道了。”母亲听尤冠熙的话,他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而尤冠熙顿觉心灰意冷,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什么都不想吃,一直疯狂打游戏。不料晚些时候,觉得浑身发冷,额头发烫,竟昏昏然病倒。他躺在床上,任凭泪水打湿枕套。 迟慧因为右脚扭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有阵子没跟尤冠熙联系。今天,室友苏子娇接她下班,顺便再去一趟华人超市。迟慧电话尤冠熙,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捎带,这才知道他生病。 他住的是单身宿舍没有室友,有几天都没吃上像样的饭。 迟慧请了室友苏子娇吃饭后,又打包了一份,并在超市买了些无糖豆浆、山东水饺、奇华点心等食品。虽说离中秋节还有些日子,但超市里各类月饼已争先恐后地上市,迟慧特地买了大班冰皮给尤冠熙一并带去。 当室友苏子娇拎东西,迟慧拄着拐,站在尤冠熙面前时,躺在床上的他非常感动,但因扁桃体发炎,说话困难,只道:“谢谢啊!真是谢谢你!” 迟慧看到躺在床上的尤冠熙,非常憔悴,不见平日风度,一阵心酸。她拄着拐棍和室友苏子娇一起把食物放进空空荡荡的冰箱里,又烧了开水,洗了杯子,微波炉加热了豆浆,看尤冠熙吃完了打包的饭,再离去。 华蝶其实也非常倒霉。 拍片子的时候,由于合作演员的不慎,她的手指被门狠狠夹到,疼得当场流泪,效果逼真到出乎导演的设想,一条就过。 但十指连心,手指肿得老高,晚上疼得她睡不着觉。拍了几天之后,她一直咳嗽,发起了低烧,但她觉得假不好请,就强忍着不提。 然而尤冠熙一通狠话,她非常委屈,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到了必须起床的时间,只能起来去化妆,继续撑,演恋爱中的甜蜜女人。 等戏时,在没人的地方华蝶大哭,心里还骂自己:“现在流眼泪不值钱,到时候没情绪,那叫没出息。” 等华蝶把她的戏份都拍完了,咳嗽已经非常剧烈,身体完全没有力气,独自摸索着去医院。等了三个小时看到了医生,医生也不抬头看她,三分钟后就被打发出来,拍片子做检查。又等待了两个小时,终于拍到片子,再找医生,医生下班,明天再来。 华蝶一天待在医院里,滴水滴米未进,夜幕降临,看着路灯,灯影重重。 尤冠熙吃完饭后,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身体似乎好多,只是胸口堵得慌,非常伤心华蝶后来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既然如此怠慢,我也不必稀罕”,赌气也不联系她。 接连过了几日,一天,他正收拾行李准备去温哥华,突然接到华蝶奶奶的电话,华奶奶平日非常疼爱尤冠熙,而尤冠熙看到她总想到自己的姥姥。 电话接通,尤冠熙很是热情,而华奶奶却满是焦急:“小尤啊,你可知道华蝶在京师得了肺炎,你在京师可有熟识的朋友,她一个女孩子在京师谁都不认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尤冠熙听到此处,简直恨不能立刻飞到京师在华蝶身边。 他依然恨华蝶,但想到那天她讲话迷迷瞪瞪,又自责自己话说得太重。于是忙道:“奶奶,您放心,我们家公司的总部就在京师,我现在就打电话联系,我来想想,到底是让她在京师治好再回,还是把她接回洛杉矶。” “接回来,接回来我们能照应,她一个人在京师,想喝热水都没人倒。”华奶奶立刻回复道。 尤冠熙应声说好,放下电话后,就联系了司机,给了他华蝶的地址,并给华蝶QQ留言道:“我接到奶奶的电话,说你身体不好,她让我把你接回治病,我让司机明天上午9点去你之前给我的地址接你,我帮你把机票改签至明天下午15:00,收到留言请回复,谢谢!” 半晌,华蝶回复:“谢谢你!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尤冠熙又给华奶奶回复,一切已安排妥当,并告知航班号和落地时间。华奶奶忙道谢,并道:“小尤啊,肺炎可能传染,你就不要去机场了,华蝶爸爸去接她。这孩子不听话,就要让她吃吃苦头。对了,你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啊!” 尤冠熙又提到自己原计划马上去温哥华看母亲,现在要不留在洛杉矶,华奶奶忙道:“你就去温哥华好好陪陪你母亲,华蝶这边不用操心,肺炎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她康复了我让她去找你,向你妈妈问好,谢谢你啊,小尤!” 尤冠熙在温哥华陪母亲直到开学才返回洛杉矶。 所有在温哥华的日子都不开心,又听母亲说一遍父亲的各种不是,天天想给华蝶打电话,手机拿起又放下。 开学后,尤冠熙异常忙碌,这学期他申请到了郡长办公室实习生的岗位。每天上课、实习、参与父亲那边事情的推进,只要有片刻停下,就会掏手机看华蝶的FB和众众网,看她已许久没有更新。 他觉得是不是应该去看一下华蝶,但想到她在节目上说的话,又生生忍住,不许犯贱。 一日,尤冠熙回宿舍,看到一个女孩站在门口抱着一个盒子,定睛一看,华蝶! 他心里非常高兴,当然表情非常平静,道:“你身体好了?” 华蝶笑道:“嗯,已经好全乎了,谢谢你的帮助!这是奶奶给你做的肉包子,她让我带给你,说谢谢你。” 华蝶多日不见,消瘦不少,却更加美艳。 进了门,尤冠熙道:“喝水吗?” 华蝶摇摇头:“不用了,谢谢!”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道:“谢谢你,尤冠熙,当时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真的要病倒在京师的街头。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理,身体完全康复。” 尤冠熙也不回话,仅点头示意。 华蝶继续道:“可能我给你造成了一些误会,都是我的不是……” 之后,两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房间里静得能听到钟表的滴答。 然后华蝶打破沉默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做演员吗?因为这个工作很有意义,文艺启迪智慧,是所有在挣扎、在渴求的人们心中的灯塔。伟大的文艺作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如果能够参与其中的创作,用我全部的智力、感情等等一切,我会觉得这一生没有白过。英雄来了走,作品永远留。” 华蝶说得很动情,她接着道:“当然,演员是一个非常被动的职业,永远在被挑选。在能演到好作品之前,要强忍着做许许多多不想做的事:比如跑龙套,演一些没内涵的‘花瓶’;比如参加一些没意思的推广活动;比如,当你长于思想,但新演员只看长相,为了更多的机会和关注,你不得不把所有的心思花在如何艳惊全场。 而且,这行世家林立,我毫无背景,家里不支持,局面很困难。我也知道,做演员讲究有没有这个命。但槁竹有火,弗钻不然,土中有水,弗掘无泉,不尽全力去试试,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命呢?这就是我非常拼命的原因……我是多么地渴求机会,只要机会能给到我,吃什么样的苦我都在不在乎,我可以奉献我的全部。 “塑造角色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你可以完全不做自己,你又可以完全只做自己,你在探索着一种人类最微妙最不可言说的秘密,伟大的演员都知道这个秘密,他们是人性的魔法师……”华蝶兴奋地自我表达,但看了一眼尤冠熙,他仍一言不发。 华蝶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头道:“在京师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当时发低烧,正在睡觉,我都不记得你为什么生气,我一直都觉得莫名其妙……你可否告诉我,至少也让我落个明白……” 尤冠熙道:“你有梦想,这很好。追求梦想,值得尊重,令人感动。你很……难得。你可能会非常成功,但我觉得做人真诚最重要,我不喜欢两面三刀。当然,也许是我不够好……” “我不懂你说的两面三刀,是什么意思?”华蝶打断道。 尤冠熙不答,立刻搜视频给她看。 “我真的好难看啊……”华蝶看到节目中的自己脱口而出道,“这个眼影太吃色了……这条裙子的上镜效果没有我想象得好……” 等看完自己的回答,华蝶惊讶道:“就因为这个吗?这是面对媒体的说辞而已,你怎么能当真呢?你也知道面对媒体讲话不是现在我和你,是有一套‘媒体经’。” 尤冠熙心想:“妈的,搞这行的女人都虚伪得要命,任晴都讲自己是独立女性。” 华蝶看着面无表情的尤冠熙继续诚恳道:“无论我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结婚,我都不会在媒体上讲。我要保护我的家人,我的隐私。我不希望这些被观众消费,更不希望这些成为我获得关注的原因,我如果被关注是因为作品。” 尤冠熙大笑道:“那行,认识你很荣幸,大明星,希望以后多看到你的作品。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华蝶完全不知所措,无奈只得缓缓起身。 她眼中含泪,鼓足勇气道:“我可以最后一次抱你吗?”尤冠熙没有回答,华蝶直接抱紧他,用力亲吻他的嘴唇,尤冠熙没有回吻,她看到他脸上有泪痕。 她在他的耳畔情不自禁道:“我爱你。” 尤冠熙的眼泪划过面庞,沉默半晌,道:“我有女朋友了,对不起。” 华蝶非常惊讶,立刻松开他:“是我对不起。” 第十二章 尤冠熙香港遭排挤 追到校花捍卫荣誉 其实,尤冠熙没有女朋友,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然,没有女朋友不意味着身边没有女人。 与尤冠熙一起读MPP的同学,有一位比他大许多的姐姐,和一位比他小一天的妹妹同时向他示好。 在尤冠熙跟华蝶赌气之时,姐姐张罗一日三餐,妹妹相伴驾车游玩。当姐姐在阳台上喂尤冠熙吃水果,妹妹在天文台上陪尤冠熙看万家灯火,她们都笑盈盈地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尤冠熙心中波澜泛起,平静地答:“同学关系。” 他突然想起,以前也被追问过:“我们是什么关系?”那时,他正在维多利亚港畔。 彼时,刚刚就读香港理科大学Political Science专业的他,感受只有两个字“崩溃”。 之前,申请学校的舍堂,也就是宿舍,尤冠熙没有想太多,不就是住的地方么。但当他住进之后,完全震惊了。他发现自己除了打CH游戏可以熬夜以外,一般都睡得早。 然而那帮香港同学怎么个个都是夜猫子,自己晚睡就算了,那是个人习惯。然而,舍堂开会啥的,竟他妈的都选在夜里。你要是不参加,就是不合群,会被踢出舍堂,也就是不让住宿舍。 开始,尤冠熙想看看舍堂活动是怎么回事儿,强忍着睡意参加了两次。还以为能高大上成什么样,原来净是些扯淡玩意儿。什么深夜爬山呼口号,西环疯玩,半夜三更不睡觉,这都脑子有病啊! 还有,被强制要求参加某种体育项目训练。比如尤冠熙所在舍堂要求他们必须参加曲棍球训练。“他妈的,老子不会打,也不想会打,不行啊!”尤冠熙在中学同学群里怒斥道。 一日深夜,尤冠熙在熟睡中又被吵醒。他满是怒火地摔开门,看到一帮聒噪的香港学生,一把封住了学生会头儿的领子,狂吼道:“爷来年就搬出去住,在爷住的这一年你他妈给爷安静点!爷睡觉的时候谁敢再吵!” 尤冠熙毕竟习过咏春,加之北方人身材魁梧又身高188,拎起南方娇小香港仔好似拎起一只鸡。当然,没家教的大陆仔之名也传出去。 尤冠熙已放话:“合群合群,合他妈的群,这群,老子不合定了!” 但是之后,尤冠熙面临的困局几乎是空前的。受到排挤,没有交际,永远形单影只。 而他反倒索性就自己陪自己,每日泡图书馆。Political Science专业有大量的reading,他虽不喜做数学题,但看这类书,倒是享受,一点儿也不觉得烦闷。 之前尤冠熙还有在香港待上7年的打算,顺便换本更方便旅行的护照,当然也为长期不能和华蝶在一起而烦恼。但在香港理科大上了一个学期,他就坚定上完本科就去洛杉矶,没有Plan B。这也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因此,来香港上学前打算学一下粤语的念头,现在彻底打消。 “凭什么啊,不就地方方言么,你会你拽啊,我还会讲湖边话呢,你会吗?” 因为香港一定不会久待,很多香港人讲普通话又很费劲,即使说了自己也听不懂。因此,无论在课内还是校外,尤冠熙一律讲英语,一来能锻炼,二来少掰扯。 可是可是,他惊讶地发现一直讲英语除了英语越讲越好之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即使去小面馆吃饭,老板都格外殷勤一番。 一次他在吃面,突然听到老板用非常不流利的普通话不耐烦地向一对顾客夫妇说道:“外面的饮料不能带进本店!”于是那两位正准备进来的内地夫妇在门口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喝完饮料才入内。 尤冠熙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餐桌上也有一瓶从外面带来的可乐,当时都没在意,也没有任何人说这个事。“真是英国主子的语言啊,听得真他妈顺耳,以后再也不来这家面馆!” 不知是政治学对了尤冠熙的胃口,还是终日读书毕竟有功。总之,这一年尤冠熙的GPA达到3.9,是全专业的第一名。并且凭此成绩,他获得了下一学年度的奖学金。 正当尤冠熙对从“千年学渣”到“学霸”这一角色转换颇感不适应的时候,听到香港同学们纷纷议论” 尤冠熙听到后都笑了。没错,爷是读书人,不读书起来不是人。 此时,正值FB这一社交媒体风靡,在香港理科大的学生公共主页上正在进行港理科校花的评选,尤冠熙想,现在连港姐的姿色都一年不如一年,一个港理科校花能好到哪儿? 果不其然,他打开主页看到选美盛况,只想赞美香港女生勇气可嘉。最后评选出来的校花Amy,在尤冠熙看来也就迟慧级别,亲切有余,激发荷尔蒙不足。 可是可是,那些他最讨厌的香港学生,包括那位他曾经封过领子的学生会的头儿,都在Amy的照片下,表达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垂涎。 尤冠熙看了看Amy的资料,包括院系专业、所在舍堂、生日星座、好友联系等,敲了敲桌子,心里道:“就是她。” 正巧,下周就是Amy的生日,与中秋隔得不远。尤冠熙在Amy生日当天,让花店往Amy所在的舍堂房间送了999朵红玫瑰,并附一张卡片,上面用英文写着生日快乐,以及邀请她于中秋后一晚赴文华东方酒店共进晚餐。 999朵玫瑰占地面积约1平方米有余,把舍堂走廊堵得水泄不通,足以在学生中造成轰动。 然后尤冠熙在FB上,点了一下Amy,轻问一句,花喜欢吗?不一会儿,Amy答,谢谢! 尤冠熙又道:“那日18点,我的车,白色玛莎拉蒂,在8校门外100米处等你。”然后下线,轻合笔记本,睡觉。 那辆车其实不是尤冠熙的,而是他父亲尤可潭尤总的。尤总搞房地产,在香港有分公司,这辆深港双牌车是一辆在港的座驾。 尤冠熙毕竟龚妈班里出来,从小接受的理念是“不比吃不比穿只比学习成绩”,是“自己好才是真的好”,是石厚朴那样才是真英雄,像自己这样靠老爹座驾撑面子,真的很没面子。 再说,当年班上家里好的又不只他一个,高调的都太low,不显山不露水才是真高手。 “妈的,这帮香港仔逼的老子总要违背自己的做人原则。”尤冠熙坐在玛莎拉蒂后座恨恨地想到。自己对靠右的驾驶位用不惯,得,老爹的司机也得一并过来,他不太愿意跟司机多话,不停在想,司机会不会觉得我只是一个废柴? 不一会儿,Amy到。尤冠熙非常绅士地为她开门关门,一起前往文华东方酒店。 晚餐开始。无论Amy讲广东话、还是尽力讲普通话,还是讲英语,尤冠熙按一贯的习惯只讲英语。 席间的谈话,只关乎天气、美食和经济局势。 待Amy说到兴头时,尤冠熙用英语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不早了,我送你回舍堂。” 然后不由分说起身,Amy只得悻悻放下手中的杯子。 待车行驶至8校门外100米处,尤冠熙道:“不好意思,不想让太多的同学老师看到,车就停这里,还请你走回舍堂,到房间后给我短信,收到短信后我再离开。”Amy照做。 之后两周,尤冠熙没有给Amy任何电话、短信或者FB。 接下来一周的周三,尤冠熙在FB上联系Amy,道:“快到我表妹的生日了,想给她挑一件礼物,你可否给予一些建议,如果方便的话,这个周六下午2点老地方接你去海港城。” 周六,Amy如约赶到,开车至广东道,司机负责找停车位,尤冠熙下车给Amy开门直奔香奈儿。店内,看Amy对裸色中号classic flap似乎中意,尤冠熙道:“觉得怎样?”Amy答:“香奈儿啊,当然好啊。” 于是,尤冠熙指着这个包对导购先生道:“Two of this one.” 导购先生热情而殷勤地接过尤冠熙手里的卡,并仔细将包分别包好,送他们出门。 Amy道:“你有两个表妹?” 尤冠熙面无表情道:“这个给你。” 并将其中一个装包大袋子的提绳塞到Amy手里。 正在Amy不知所措中,尤冠熙道:“谢谢你陪我挑礼物,我送你回去。” 等车到了8校门外100米处,尤冠熙道:“到房间后给我短信,收到短信后我再离开。”Amy照做。 之后两周,尤冠熙没有给Amy任何电话、短信或者FB。 这两周中,Amy仅偶尔背背香奈儿,但Amy和大陆富家少爷交往的消息以光速在同学中传播,在FB上似乎都能看出些端倪。 尤冠熙在FB上联系了上次选美的第二名Helena,她平素与Amy不睦,道:“我叫尤冠熙,一直想认识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接你。”然后下线,轻合笔记本,睡觉。 第二天中午尤冠熙登陆FB,收到Helena肯定的答复。 晚上在Helena的舍堂门口,尤冠熙倚靠着单车等Helena,并发消息道:“我已在你的楼下。” 等Helena打扮妥当下楼,尤冠熙示意用英语道:“可否给予此荣幸?” 于是,Helena坐在了尤冠熙单车的后座上。 尤冠熙从舍堂骑出,以最远的路径到了校饭堂门口。 然后与Helena共进晚餐,当然旁边还有同学们的睽睽众目。 席间,尤冠熙把自己会的所有赞美女士的词、句以及表达方式都用来夸赞Helena的美貌,Helena完全受宠若惊。 然后,分享了自己在港孤独的心路历程,Helena听完眼带泪花。 最后,又分享了自己在港经历的一些趣事和无伤大雅的糗事,Helena听完笑得花枝乱颤,整个饭堂都听得到她的笑声。 最后,尤冠熙送Helena回舍堂,并在楼下嘱咐:“到房间后给我短信,收到短信后我再离开。”Helena照做。 之后两周,尤冠熙每天与Helena电话、短信以及FB。 一日,尤冠熙正在图书馆看书,忽然有人把一个大纸袋猛得推到他面前,尤冠熙先是一惊,定神一看,原来是Amy,她有些气恼的样子,纸袋包装上印有双C。Amy道:“东西很贵重,我不能收。” 尤冠熙示意Amy拿手机,并发短信道:“图书馆不是说话的地方。本周六老时间老地方我接你。东西先拿回去,真要给周六再给也不迟,不差这两天。” 然后,用他这辈子最温柔的目光看着Amy,一只手牵了Amy的手,另一只手把提绳不容分说地塞到Amy的手里。 周六接Amy前,尤冠熙把头发理了,穿了Armani,还喷了巴宝莉。 Amy果然拎着香奈儿来了。上车后,行驶至丽思卡尔顿,前台办好房卡,进房关门。 全过程,Amy几次要开口,均被尤冠熙阻拦。在车里,尤冠熙示意司机在,在大厅里,尤冠熙表示马上就到房间。全程两人没有交谈。 进酒店房门之后,Amy终于可以用正常音量说道:“东西很贵重,我不能收。”然后,放下香奈儿,看了看尤冠熙的反应,尤冠熙看着窗外的风景也是不答。 Amy正欲开门离开房间,尤冠熙将她一把抱住。” Amy开始因惊慌而挣扎了几下,而后,不再挣扎,最后开始吻尤冠熙。 尤冠熙心想:“好了,这下绝对不会被当做强奸犯了。”打消顾虑之后,他完全放开,以万种柔情的方式,轻声道:“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即使拿出我所有的意志抵抗对你的思念,都无济于事,我把我的一切向你敞开,在我这儿,你想怎样都行,我是如此爱你爱到没有自己……”尤冠熙动情地说,并且闭上了双眼,而脑中浮现的竟然是华蝶。 于是更加用力搂住Amy,他越说越动情,越说眼里越噙着泪水。 “那你为什么和Helena在一起?”Amy在尤冠熙的怀里哭了起来,这才把尤冠熙拉回戏剧。 尤冠熙一面为Amy拭去泪水,一面吻她嘴唇,一面反复道歉自己没能抵御住诱惑,一面极尽低三下四之能事苦苦哀求:“原谅我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我要是爱别人天打五雷轰……”是啊,华蝶你听到了吗? Amy被完全感动了。当然,尤冠熙不想让Amy知道自己也是初夜,他希望她觉得自己是身经百战。 之后,穿好衣服,送Amy回舍堂。等车到了8校门外100米处,尤冠熙道:“车停这里了,到房间后给我短信,收到短信后我再离开。”Amy照做。 之后两周,尤冠熙没有回复Amy任何电话、短信或者FB。 接下来的一周周三,尤冠熙FB联系Amy道:“周六老时间老地方我接你。”然后又是全程无交流,又是丽思卡尔顿,又是送至8校门外100米,又是两周之内无联系。 再接下来的一周周三,尤冠熙FB联系Amy道:“周六老时间老地方我接你。”此时,Amy迅速回复道:“我现在就要见你,现在立刻。”尤冠熙回复一个字:“好。” 见面之后,Amy劈头盖脸第一句:“我们是什么关系?” 尤冠熙缓缓悠悠道:“你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Amy一下就哭了:“你以后不要再找我,我们不认识……” 没等Amy说完,尤冠熙不容置疑打断道:“做我女朋友吧。” Amy正在惊愕中,转而,尤冠熙柔情万种地亲吻Amy道:“好吗?” Amy不看他,他为Amy拭去泪水,拿出手机准备自拍,道:“照一张合影,发FB。” Amy道:“等一下我补一下妆。” “你怎样都美得令人心醉。”尤冠熙道,接着深吻Amy。 就这样,尤冠熙和Amy在FB上的头像都换成了相同的一张两人脸贴脸的合照,尤其是在校花评选的主页上,Amy的头像也是这张两人合照。 片刻,FB上已沸腾。看着众人的各种反应,尤冠熙很满意:“这一役打得漂亮。” 第十三章 尤冠熙与校花分手 约聚会揭主角底牌 更新FB头像照的当晚,尤冠熙独自在房间里,正在欣赏FB上的点赞并逐条阅读评论,其中的一行简体字吸引了他的注意,“长本事了,祝贺祝贺。”来自Anna Hua。 尤冠熙不认识Anna Hua。 开始玩FB的时候,只要女孩的照片盘靓条顺,来自正规学校,好友请求尤冠熙都接受。点进Anna Hua的主页一看,尤冠熙口中的太平洋咖啡差点没喷到屏幕上,Anna Hua是华蝶! 他哆哆嗦嗦,感觉好似在外乱搞,被原配捉奸在床。又后悔自己太大意,发布的时候没有进行分组和隐私设置。 镇定之后,私信道:“是港妹一直在追求我,我只是答应先试着相处。你叫Anna Hua,我一下都没反应过来。”然后试探性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华蝶恰好在线,回复道:“正享受单身。” 而尤冠熙自追求到Amy后,两人的关系就进入平静期。 一起吃吃饭,睡睡觉而已,更像是异乡的生活伴侣,而不是热恋情侣。 开始准备GRE以来,尤冠熙大多精力都在备考上,鲜再花时间去制造浪漫,生日节日不再表示不再买花,Amy多有抱怨。 当GRE出分,尤冠熙知道不用再考一次,去洛杉矶有戏时,跟Amy明确提出:“我毕业后应该不会在香港,不忍耽误你,尽管很爱你。”Amy不肯,尤冠熙手边又忙于学校申请,只好先按兵不动。 等尤冠熙已拿到ULA的录取通知书,去洛杉矶已成定局,终于有时间解决分手问题。 尤冠熙对Amy道:“Amy,你是好女孩儿,谢谢你在香港陪我的这些时光,让我在异乡有了家的港湾。但是,我是中国大陆人来自北方,你本应有更好的去向,我不忍做阻挡你的墙。况且我要去美国相隔一个太平洋,将来我可能在美国可能在中国大陆总之不会在中国香港,你说我们的关系怎么延长?” Amy哭道:“如果我愿意跟你去美国呢?” “你愿意去中国大陆吗?”尤冠熙问道。 Amy没有回答。 尤冠熙抱了抱Amy道:“Amy,我理解,让你跟了一个中国大陆仔这么久,确实委屈你,我不想再委屈你。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说着尤冠熙流下了泪水。他帮Amy一起收拾屋里的东西,帮她把箱子放进出租车里,然后道:“我们依旧是好朋友,祝你幸福有个好归宿,再见Amy!”语气诚恳,感情真挚,表达走心,不输金像奖影星。 目送完Amy,尤冠熙又泪眼婆娑了一回,算是挥别了自己的青春有愧。 擦干眼泪后,他打开笔记本酝酿分手声明,声明要传递两层含义:一、分手是由他提出,他的面子不容差池;二、Amy是好女孩,也给Amy留面子。繁体声明全文如下: 今天我向Amy提出分手。 Amy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集美貌與智慧于一身,是我們港理科大一人一票選出來的校花。 因為我要去美國讀書,不知何時歸來,才決定同她分手。我曾想過自私一點,跟她繼續。但是,她的善良讓我為我的自私而羞愧萬分,讓如此美好的女孩浪費大好時光實在太過殘忍。 分手后,我們依舊是最好的朋友。 請Amy未來的男友或老公記住:如果你不能給Amy幸福,請不要把她耽誤,如果你敢對Amy有任何欺負,我絕對不會袖手不顧。 尤冠熙在FB上发完了声明,很快就有人点击和评论。他紧接着把QQ、MSN、众众网等所有社交媒体上的签名和状态都改为,已单身。“是啊,这么多的‘已单身’,华蝶,你总会看到一个吧。” 尤冠熙将要离开香港,再一次登上太平山顶,俯瞰维多利亚港湾夜景,恍若梦境。梦境里,尤冠熙有着“识听唔识讲”的粤语水平,爱吃大班冰皮月饼,以及,对洛杉矶的无限憧憬。 ———————————————————————————————————— 而今,身在心心念念的洛杉矶,登高远望,城市的灯光好似黄钻堆了满盘,满眼钻光闪闪,但身边却没有华蝶。 Master第二年的上学期又在忙忙碌碌中快要过完。尤冠熙数着,虽说在郡长办公室做实习,但办公室等级森严,这么久总共才见到郡长本人两次,都还是在他发表群众演说时。 说来搞笑,尤冠熙申请这个实习职位时,没抱任何希望,但竟然被录。他也想不通,像他这样的一个国际学生怎么可能被郡长办公室招为实习生。 后来他自己分析,应该是为了体现我郡,怀柔天下、万邦来朝。 一日,秦盛在QQ群里道:“大家这个圣诞节有空吗,我们纽约聚一聚?白娇娇从伦敦过来。” 尤冠熙回复道:“队长,您邀请我们冬季去纽约,真有诚意,真有创意。”秦盛本科时曾是大学男模队的队长,故而尤冠熙如此尊称。 秦盛道:“你们在加州过得太快活了,让你们复习一下什么叫做四季。” 大家七嘴八舌吐槽,除了在旧金山的戴诗慕圣诞节要回国来不了之外,其余的人虽各有各的嚷嚷,最后都表示即将前往。 迟慧在屏幕前看着群里的热闹,思绪纷扰。 不知为何,虽说自己求学多年,同学换了一拨又一拨,但唯独湖澈中学这批人,在她心里印记最深,尤其群里的这些,每一个都留有印痕。 ———————————————————————————————————— 时光回到20世纪90年代末。 湖州省,省城湖边市,湖澈中学,初一一班。 众人登场,还是少年模样。 “绷紧脚背,脚尖脚背,脚背脚尖”,“很好, 甄美做得很好”。穿着黑色紧身衣的舞蹈老师高潘,在下午2点的第一节 课,众人昏昏欲睡的时候,依然头发一丝不乱,圆发髻高高地盘在脑后,声音清脆明亮。她有着天鹅般长长的脖颈,白杨般挺拔的脊背,水蛇般软款的腰肢。 甄美是文艺委员,站在第一排的最中间——整个练功房最好的位置。 她和高老师竟有几分相像,一样小巧的下颚,一样巴掌大的脸。 甄美边做芭蕾基本功,边欣赏着练功镜中自己。“真美!”站在她后方的迟慧在心里默默地赞美。 “你错了,这个动作不能再错了!”正在神游的迟慧一下被拉回,高老师正杏眼圆睁地瞪向自己,她慌忙环顾四下,立刻调整动作。 “最后一位,在干什么呢!”高老师轻抬下巴,用下巴指向站在队伍最后的左颖德。 左颖德长得黑矮圆胖,腿又短,尽管已非常努力,但是跳出来的动作不像白天鹅,倒像是肥鸭子。 高老师,从舞院附中上到舞院毕业,美女窝里出来,人生中最不待见的就是胖女生。加之舞院严苛惯了,动作做不到位,高老师的老师们当年直接上脚踩,所以她一辈子学不会所谓美式鼓励教学法。且舞院读书少,也没有读书人的客套,喜怒绝对形于色,一班同学宠嫌分明。对了,据说,高老师还是老校长的儿媳。 终于熬到下课。迟慧舒了一口气,这堂课她也是提着心在上。把杆的拉伸练习从大腿根部疼到脚踝,坚持不下去时,只听见高老师冷漠道:“享受疼痛,痛过即通。” 迟慧正准备换掉练功服,听到左颖德在后面说:“迟慧,你的动作真不协调,在你后面做,我都跟着错。” 迟慧冷笑道:“那也比你好。”她忍住了快到嘴边的三个字“肥鸭子”。 “你再好也好不过甄美。”左颖德反唇相讥。 “是啊,甄美跳得真好,高老师总说她的脚背是跳芭蕾舞的脚背。”站在左颖德旁边的许蓉附和道。许蓉是爱打扮却不会打扮的女生,今天头发夹直板,脑袋上像铺了层碎黑布,明天弄卷发,又像鸟窝。 “那她也跳不了芭蕾啊,跳芭蕾不光是脚背,腿要比上身长12厘米。”迟慧反驳道,但自己也觉得话里满是酸葡萄。 迟慧换好衣服后,走进教室,如大雪般的试卷已把课桌都覆盖住了:下节课是龚妈的英语课。“龚妈”是班主任龚平老师的绰号,因龚老师爱学生如子,不是尽职尽责,而是太尽职尽责,大到某位同学成绩下降,小到男生梳头发抹油,都要管。 因为放寒假的缘故,这节课点评上学期期末考试。连同考试卷发下来的,还有期末考试的排名表。 虽然在寒假前已知道,但拿到手,不免要再看一遍,种种波澜在心底仍泛起一回,迟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上往下看:……… 迟慧轻轻叹了一口气,本班21名同学,第11名也中等得太正好。 湖中是全省重点中学,由全市统考招进,同学们要么实力强劲,要么关系强劲,迟慧虽说凭自己本事考进,但刚刚过去的初一上学期,她的成绩已毫无优势,实在令人担心。 她一眼瞥见紧跟其后的第12名:左颖德,总成绩仅仅比她少了一分。迟慧的心情跌至谷底,不耐烦地折起排名表,不想再看,只是眼波仍整张表飞速扫过,在每个人的名字上轻轻点到,尤冠熙、罗安楠、祝芙、付嘉汝、梅响道、查晓南、劳适、许蓉、贾葆。 上课铃响起,白娇娇几乎踩着铃声进课堂,迅速在迟慧旁边坐下。 “还好比龚妈早一些,要比她晚就不好了。”白娇娇劫后余生般地对迟慧说。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迟慧好奇地问。 白娇娇向来是多好学生,不会无缘无故缺课迟到,一定事出有因。 “我才坐车赶回来。纽约暴风雪,航班改签,别提了,我妈和我原先打算提早几天回来,还能倒倒时差,不料竟如此仓促狼狈。” 迟慧这才想起,白娇娇上学期结束的时候,曾跟她提到,寒假要和妈妈去美国看望正在那里读书的父亲。听尤冠熙说,白娇娇的爸爸白群周被选派去美国读公共管理,回来可能就提正厅,将会是整个系统最年轻的正厅级。尤冠熙说“正厅级”三个字的表情和语气令人印象深刻,尽管12岁的迟慧还搞不清楚什么是“正厅级”。 “纽约玩得好吗?”坐在白娇娇前面的秦盛,此时转过身询问。 迟慧顿时不知所措,胡乱翻书,装作在看。迟慧最怕秦盛开口讲话,他有着深厚低沉的磁性嗓音和热情专注的诚恳表情,尽管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但自己在旁边也觉得快要融化。 她暗自感谢龚妈把座位安排在秦盛的斜后方,上课看黑板,每每一抬眼就能看到秦盛挺拔俊美的背影。 只是只是,甄美就坐在迟慧的正前方,是秦盛的同桌。 他们就某个作业问题讨论时,手肘贴在一起;自习课时,秦盛会看着甄美说话:他的侧颜美极,平齐的发际线,高高的额头,鼻子高耸入额,深深的人中,清晰的唇线,暖红润泽的嘴唇,说到兴奋时,甄美笑得花枝乱颤,秦盛眼带笑意看着甄美,卧蚕凸起,嘴角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看得……心如针刺。 “龚妈怎么还允许男生和女生同桌,真应该调开。”迟慧愤愤地想。不等白娇娇回答秦盛关于纽约的问题,龚妈已来到教室,秦盛迅速坐正。 龚妈年届50,尽管腰腿不好,却迷恋讲堂。如果下午最后一节是龚妈的课,则意味着这节课能上到地老天荒。老校长曾率众校领导,在教室门口苦劝龚妈早点放学,龚妈也只是点头抱歉笑答:“马上,马上就好。” 龚妈甚少谈及自己,知道她腰腿不好,还是从报纸上关于“全国模范教师”的先进事迹报道中看到。 龚妈带着老花镜,讲解完试卷后,再次表扬了石厚朴。 石厚朴不仅一直成绩遥遥领先,而且以初一学生的身份代表学校初中部参加全市数学竞赛获得一等奖。一等奖的奖品是一台录音机,据左颖德说,这是石厚朴家最值钱的东西:他爸妈双双下岗,住的房子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可是,在龚妈嘴中,石厚朴是“不比吃不比穿,只比学习成绩”的好典范,家境的窘迫反倒衬托出其精神可嘉,常年穿着明显大几号、不合身的灰色工作服更仿佛是“永远第一名”才有资格穿的礼服。因而,石厚朴在同学中威望最高。 “尤冠熙,把你的文曲星收起来,不要再玩了。”龚妈提点道。 下课后,白娇娇趴在课桌上,龚妈的课她强打精神,这会儿已困到不行。迟慧看着貌似睡着的白娇娇,觉得她长得特别像瓷娃娃,白净净的皮肤,如剥了壳的煮鸡蛋,眉如墨画,唇似抹丹。 龚妈曾私下点过白娇娇:“上学不要抹口红啊。”惊得白娇娇拿手指拼命擦嘴唇,并给龚妈看:“没有没有,我嘴唇天生就红。”才证明了自己一心向学,不事打扮。为此,迟慧笑了许久。但心里其实挺纳闷:为什么白娇娇好看,但几乎班里的男生喜欢的都是甄美?甄美小鼻子小嘴儿,说话嗲声嗲气,用查晓南的话说:“特有味道”。 此时,甄美正从书包里掏出SONY随身听,跟秦盛道:“你听阿Z的歌吗?特别好听。”并把一个耳塞递给秦盛,秦盛接过,塞在耳朵里,他们一人一个耳塞地分享音乐,成“Y”状的耳塞线最后汇合到甄美的随身听中。 迟慧把每一个细节都看进眼里,目光不知该落在何处;讲不出的亲密感,最断人肠,不时地相视而笑,雪上加霜。 迟慧不喜欢甄美还有一层原因,迟慧妈妈和甄美妈妈都在同一个银行系统。甄母又是一个顶顶喜欢炫耀女儿之人,上至分行行长,下至保洁大妈都知道甄母有个出色的女儿。 而这个女儿偏偏又和自己在一个班。在校看着她和他有讲有笑,在家听着她的各种令甄母骄傲,人间悲催莫过如此。 甄美又不是一个喜分享之人,借笔记之类的小事,倒不如白娇娇大方。再说迟慧座位后面就是石厚朴,他有问必答,什么都会,一天之中,迟慧与甄美其实说不上几句话。 最令迟慧不能忍的是坐在白娇娇座位后面的叶鑫佳竟然有一次叫甄美“秦少奶”——他私下常常叫秦盛“秦少”。迟慧曾问为什么,叶鑫佳像看着外星人般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他爸爸是秦政啊。” “秦政是谁?”这已不是第一次迟慧用完全茫然的态度询问叶鑫佳所以为的常识。叶鑫佳也不是第一次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回答:“夏洲市副市长。”那是湖州省的一个市。 迟慧听到后,轻轻地“哦”了一声,她想起了另一次常识问答,那是关于白娇娇的爷爷白向农,当时叶鑫佳的回答是:“老省委书记。” 第十四章 迟慧首获秦盛肯定 甄美收查晓南情书 成绩不令人满意,迟慧格外努力。 二三月的湖州省仍是羽绒服大衣加身的时节,早晨离开被窝需要用尽下辈子的毅力。支持迟慧对抗人性的杀手锏是甄美。只要想到甄美每天也早起早读,迟慧即使再万念俱灰也能起来。 迟慧爸爸在海省搞房地产,常年不在家中,妈妈又要干工作又要照顾她,每天都像打仗,陀螺般地连轴转。每每想到此处,迟慧觉得如鲠在喉。 迟慧一门心思好好学习,上课特别认真听讲,只要想看秦盛的后背,都用尽全力把目光停留在甄美如天鹅般的脖颈上。 迟慧甚至刻意不理秦盛,以至于白娇娇玩笑道:“你的秦盛怎么了你,为何如此?” 迟慧大惊:“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是我的……” 白娇娇捂着嘴笑道:“如果说你不喜欢秦盛的话……” 迟慧惊慌失措道:“我本来就不喜欢他……” 白娇娇笑得更欢了,迟慧一边非常恼羞白娇娇怎么会察觉到,一边在心里赌气:“我恨他。” 冰雪消融,大地春回。 一日,白娇娇笑盈盈道:“下周我生日,之前我还从美国带回一些好吃的,来我家吧,我们小范围聚聚,就当是过生日了。” 迟慧自是满口答应,每天如火如荼地和人性做斗争,实在太需要一场生日趴体。 秦盛提前一天送了白娇娇香薰灯,罗安楠的礼物是瓷娃娃,叶鑫佳的是俄罗斯套娃,祝芙送的是手链,华蝶的是米奇与米妮玩偶,迟慧准备的是水晶风铃,并在生日当天买了盘口大的鲜奶小蛋糕。 迟慧本想订全尺寸生日蛋糕,但考虑到是放学后去白娇娇家,来学校时拿在手里难免惹人注目:白娇娇此生最怕惹人注目。因而作罢。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白娇娇、祝芙、华蝶、迟慧四个人一起走去白娇娇家。四人一路嘻嘻哈哈,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白娇娇家所在的大院。大院有银灰色的大铁门,铁门旁边传达室的老爷爷笑容可掬,经过假山和荷花潭,路的两边是盛开的桃花和樱花,浓淡不一的桃红和粉红大团大团地堆砌着,不由分说地涨入眼帘。而后,走到一道门前,门口的外墙上爬满了新绿和老绿相互重叠的爬山虎,门口的岗亭处,身穿绿色军装、头戴大盖帽的警卫员在站岗。他站得笔挺,好似一尊雕塑,看到白娇娇时,咧嘴一笑,皮肤古铜,牙齿好白。穿过这道门,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大路两边是两排高大挺拔、修剪整齐的松树,在松树的翠微掩映之间,一栋白色的小楼影影绰绰,路过小楼,又来到一道门前,旁边传达室有人正站立门口,看到白娇娇,微笑点头。 四人穿过这道门,来到了一个院子,这时大家停止了嬉笑,顿时听得到四下里竹林的树叶在沙沙作响。明明刚才还在闹市区,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转而这里又是另一番人间景象。 迟慧顿感眼前景致熟悉:竹林旁边那个低矮的小山坡,最适合晒太阳,躺在小山坡上,仰面就可以看到一棵特别高的大树,树的顶端还有一个鸟窝。 迟慧想起小学二三年级时,尤冠熙经常带自己来这个院子,不过走的不是今天的正门,而是一条翻墙头连着走墙头,过仙人球圃越灌木丛,经树林里钻出来的路径。 尤冠熙说,这可以绕过整个警卫连。 他曾绘声绘色描述自己和查晓南如何大战警卫员“围追堵截”的故事,为这个院子平添了某种令人兴奋的刺激,加之院里宁静优美,这是尤冠熙、查晓南和迟慧小学二三年级放学后最爱的去处,并且有一个代号“探险”。为了省出时间进行“探险”,迟慧曾一个人做三个人的数学作业:在迟慧做数学作业的同时,尤冠熙和查晓南完成各自的语文作业。 迟慧正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已绕过竹林,来到一栋灰色青砖的二层小楼面前。进门后,四人轻手轻脚地在门口换完鞋,把鞋子摆好放进鞋柜,迟慧看到深红色木质手扶杆的楼梯旋转而上,一楼有若干房间,房门紧闭,白娇娇用手指示意,轻声道:“这间是秘书的,这间是保姆的,快过来,到我的房间来。”四人迅速闪进白娇娇的房间,她把房门锁好后,说话音量立刻恢复正常:“你们过来看都爱吃什么?” “你过生日哎,当然是先吃生日蛋糕!”迟慧道。 “我没有订呢……我一直都不怎么过生日……怕……影响不好吧……”白娇娇答。 “我们都还想订呢,但都猜你自己可能准备了。”华蝶在一旁附和道。 “哎,那就用这个小蛋糕意思一下吧。”祝芙道。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一起拆包装盒。“早知道,我就买大的了。”迟慧有些懊恼地边拆边说。不一会儿,盘口大的蛋糕上插满了细棍蜡烛,一共12根,关掉房间的灯,12点火苗窜动。 除了迟慧去年秋冬时节已过12岁生日,另外两个女孩儿会在今年相继12岁。 12岁,青春开启。 ———————————————————————————————————— 春去春来,转眼初二下。 整整一年没有松口气的迟慧,终于在初二上的期末考试中第一次考得全班第二。由于本班石厚朴是难以撼动的存在,秦盛还在一次考试总结中写道:“好好学习,考得第二”,因此,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迟慧已觉心中乌气一吐而空。 甚至,连秦盛都对她说:“Good job!” 新学期第一节 数学课点评上学期期末试卷。数学老师施利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子,个子很矮,骨瘦如柴,尖嘴猴腮。施利老师从下面上来不久,普通话还带有明显的口音,个别词语听起来吃力。 施老师平生视考分为学生生命,致力于把学生培养成考试机器,对学生进行一切与成为考试机器无关的活动,如打篮球、看课外书等均视为歪门邪道,且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全班最合施老师心意者只有石厚朴。 今天,龚妈不在窗外督导,且班里上施老师课的专注度一向不高,迟慧的眼皮也在打架。突然一声巨响,迟慧完全惊醒,只见施老师将一本书猛地摔在课桌上,旁边是不知所措的梅响道。 “数学考了多少分?我在讲试卷,你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杂志?”施老师继续义愤填膺地怒吼:“今年12月,初三上就要进行分流考试,被淘汰就得离开湖中,离开湖中就基本没可能考上好大学,这么关键的时候还看课外书!” 施老师涨红了脸,教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迟慧这时瞥见,旁边隔着走道的华蝶,正把原先放在课桌上的一本书,悄悄塞进书包,书脊上写着“万历十五年”。 施老师怒气未消,继续对梅响道训斥道:“将来考不上重点大学,就没好工作!就没有出息!”正当一班人低头听训话时,铃声响起,犹如及时雨。施老师愤愤然走出教室,留下一本封面已破的《绿芽》杂志躺在梅响道的课桌上摇晃。听许蓉说,梅响道真不走运,他不过就是上课时打开了一下杂志社寄给他的《绿芽》——上面刊登了他的文章。 令人紧张的初三终于到了。 一次英语课前,龚妈已到教室,校广播站公布喜讯:“全省CH游戏大赛,本校查晓南、贾葆、戴诗慕包揽全省前三甲。”听到喜讯,大家热烈起哄,只见龚妈面带愠色道:“今天放学这三个人留一下。” 等到放学,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惴惴不安地站在龚妈办公室里。龚妈讲道:“现在离分流考试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分流考试是全年级排名,最后三分之一离开湖中,我希望我们班不要有任何人离开。我要求你们不要再玩游戏了。我带过那么多届学生,看到那么多聪明的男孩都毁在游戏里,感到很痛心。这三个月,放学后其余同学回家,你们三个到我的办公室,我改作业备课,你们写作业或做习题,我一般九点多回家,你们也那时走,我会通知你们的家长。” 在龚妈的尽职督促下,分流考试,全班无一人离开湖中。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迟慧看到走廊上外班需要离开的同学,黯然神伤的脸。“他们要参加中考了,不知他们还能否考进来。” 由于本班是唯一一个没有人淘汰的班级,因而得以完全不动升入高中部,龚妈仍是班主任,带六年大循环。 高一上,迟慧又考了第二。自初二下以来,迟慧一直名列前茅,她似乎尝到了悬梁刺股的乐趣——秦盛的赞许。迟慧拼了命地把每个知识点搞清楚,只为在可能的讨论中,秦盛对自己瞩目。 一次下课,秦盛、白娇娇、迟慧三人正讨论习题,叶鑫佳准备离开教室时,恰好从旁边走过,他轻轻拍了拍秦盛的肩膀,若有似无地淡淡说了声:“恭喜。”秦盛先是一愣,然后浅浅一哦,之后三人继续题目的讨论。一切都似微风拂肩,毫不在意,不易察觉,然而迟慧却记在心里。 逮着可以单独讲话的机会,迟慧问叶鑫佳那句恭喜是什么意思。叶鑫佳又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知道什么啊?他怎么了,恭喜你他?”叶鑫佳看着迟慧,一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压低声音,轻轻道:“秦政提副省长了。”“这么快,白娇娇的爸爸是峦造市市委书记,那才正厅……”迟慧脱口而出小声道,峦造市是湖州省的另一个市。 她突然觉得,这句话真不是她的话,真是拜政治启蒙叶老师的潜移默化。是从叶鑫佳那里,迟慧知道秦盛的爸爸秦政和妈妈盛教授是77级大学同学;也是从叶鑫佳那里,迟慧知道白娇娇的爷爷白向农曾在“文革”中被批斗,因而白娇娇的爸爸白群周有着极为动荡的童年。 叶鑫佳如数家珍讲这些八卦时,旁边还有钱立,他拍着叶鑫佳的肩膀道:“你还上什么学啊,快去组织部报到吧。” 叶鑫佳看着一脸不解的迟慧,轻声道:“那不一样,秦政走的是民主党派路线,上得快。”然后顿了顿,接着道:“说白了,就是级别与实权的博弈。” 迟慧不清楚多少人知道秦家的新消息,不过班里气氛照旧,对秦盛的态度也如平常时候。 女生们依旧看他打球,为他加油,迟慧依然拼命学习以期秦盛目光停留。 高一,秦盛的身高已有1米89,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上课时,迟慧可以看到他有似山峦起伏的肌肉,有似钟塔笔直的骨架;当秦盛偶尔微侧时,还可以看见他有如城墙般厚实的胸膛。 但高一上的期中考试,甄美的成绩却下降得厉害。知道考试排名,甄母气急败坏,口口声声指责甄美不长进,不给自己挣面子,“你看迟慧都考了第二!”。 甄美一面因考试成绩下滑而焦虑,一面又为母亲总拿自己当炫耀工具而伤心。而盛怒之下的甄母竟摔掉了甄美的随身听,她认为这是听流行音乐造成的分心。然后,甄母又开始数落甄父的不是,“听说迟慧父亲在海省赚了大钱,你到现在还是小职员!” 接连一阵子,甄美的心中阴霾密布,面色忧郁,罕有笑容。然而,在查晓南看来,却更加楚楚动人。 一日,他上学碰到迟慧,问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迟慧笑嘻嘻地看着他,心想这厮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答道:“不可以。” 说完自己哈哈大笑,查晓南也不理会,说道:“帮我把这封信给甄美。”迟慧打量查晓南,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恶作剧的意思,于是接过信,说好。迟慧猜到了这可能是一封什么样的信,但只要这封信不是秦盛写给甄美的,谁都无所谓。 第十五章 主角当年竟不起眼 施利敛财秦盛挨整 不知从高二什么时候起,突然很多外班的同学纷纷向本班打听一个人:付嘉汝。并且问的时候是说:“你说哪位是你们班的班花付嘉汝?” 迟慧本来对付嘉汝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因为大家都在谈论,特地留意了一下,只见付嘉汝大约不到1米6的身高,圆圆胖胖,鼻梁趴趴,总喜欢张大嘴拌可爱状。人并不讨厌,但要强说是班花,实在资格太欠。 如果论五官,迟慧觉得白娇娇最标致,只是白娇娇低调入骨,不饰华服,除了本班几个从幼儿园一起上来的同学有数,在校没有知名度,外班没人知道有这号人物。 如果论韵味,甄美是几乎全班男生的梦中情人(希望不是秦盛的)。 如果论气质,华蝶最特别。华蝶现已有近1米70的身高,终年长裙,皮肤白皙,高额高鼻高耳,浓眉杏眼,红唇齿白,独往独来,读书多半课外,不看秦盛打比赛。 在尤冠熙心里,华蝶是女神般的存在。尤冠熙说自己曾看过华蝶的古筝表演,惊为天人。这令迟慧颇感意外:“她还会弹古筝?怎么从来没听讲?” 如果说白娇娇、华蝶都算某种程度上静水流深卦的,付嘉汝则恰恰相反。 付嘉汝爱穿的米奇牌衣服购置于香港,文具Hello Kitty购置于日本。家里的房子是3000元每平米。听到这个价格,许蓉震惊地用手比划了一下一平米的大小:“就这么大,3000元!”并不可思议道:“房子不是单位分吗?为什么这么贵?” 而且,他们家交了计划生育罚款,她还有个弟弟。他爸爸早年下海做纺织品生意。据说生意做得很大,外班某班草的有钱父亲,还是他爸爸的手下。最近她大热还有一个原因,她和蓝奖公开牵手。 迟慧对蓝奖印象不深,只知道成绩还行,老师们喜欢。对了,他是本班班长。因而付嘉汝被尊称为“班嫂”。在一部分同学的口中,“班嫂”能像“第一夫人”般隆重。 左颖德曾在教室里公开夸赞穿了一条米妮裙子,因而特别像吉祥物的付嘉汝:“美若天仙,真不是一般的漂亮!”迟慧暗自吃惊:“这是什么审美观?”侧脸看了一下白娇娇的反应,她永远躲在聚光灯之外,神色不改;再看华蝶,她永远在看自己的那堆书,闲事不管。尤冠熙明确表示,自己get不到付嘉汝的美点。 而对此事后知后觉的秦盛问了迟慧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都说付嘉汝是班花啊?” 迟慧咬着嘴唇笑了,特别妩媚。 然而,尽管付嘉汝的颜值有争议,但“班花付嘉汝”这五个字却牢牢黏在一起,好似专有名词,以至于大家提到付嘉汝的时候,都是“班花付嘉汝”五个字一起念。 而与此对应的是祝衰衰,说的是祝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由于什么原因,发轫于谁,有人管祝芙叫衰神。蓝奖直接管祝芙叫祝衰衰,在一部分人口中,这已成为祝芙的本名。 他们的表现是,如果祝芙不小心碰到了他们的东西或衣服,他们仿佛沾染晦气般,用力拍打,或如同开玩笑般,把祝芙碰过的东西向别人身上抹,似恶作剧般让对方沾染晦气,常常一个人准备抹,另一个人满教室逃跑。最乐此不疲进行这项活动的是左颖德。 有时,付嘉汝和甄美也在开这样的玩笑,迟慧曾见甄美拿着一本书往秦盛身上抹,笑道:“把祝衰衰的晦气传给你。”只是当时秦盛在忙别的事,对此没有反应。 有些人觉得开这样的玩笑很好玩,但迟慧看得出祝芙非常痛苦。祝芙已不再愿意跟别人说话,下课也尽量不离开自己的座位。一次蓝奖当众大声喊祝芙祝衰衰的时候,祝芙满脸通红,难过地快要哭出来。 只有和白娇娇、华蝶、迟慧在一起的时候,祝芙脸上才展露久违的轻松。迟慧想跟祝芙提这件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这吊诡的舆论。 迟慧与祝芙是小学同班同学,迟慧记得祝芙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美术字,她会拿抹布沾水,然后再用粉笔勾边。 当时出黑板报时,常常弄得很晚,祝芙奶奶来接她,会从食堂买粘着白砂糖的甜面包圈给一起出黑板报的小伙伴们吃。小伙伴们张开满是粉笔灰的手争先恐后地准备去拿,祝芙奶奶笑道:“孩子们先洗洗手啊。” 迟慧去祝芙家玩过很多次。在去往白娇娇家必经的第一个院子的假山和荷花潭后面,还有几栋住宅楼,其中的一栋,一楼祝芙家,二楼钱立家,三楼查晓南家,四楼罗安楠家。尤冠熙、查晓南、迟慧常常放学后,从一楼挨个玩到四楼。 迟慧仍记得,一次在罗安楠家玩学习机玩到很晚,罗妈妈早已回来多时,她软软款款地笑着说道:“不早了啊……孩子们……你们不回家,父母要着急了吧?” 盯着屏幕的查晓南道:“阿姨,我们还没有玩好。”罗妈妈笑出了声,道:“那领导们继续,不打扰。”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只是,上了中学之后,大家的关注点在考试成绩,祝芙课业表现不算突出,她小荷刚露尖尖角的才华并未被留意。在班里,她平平无奇。加之性格文弱低调,被如此欺侮,也毫无招架和反击之力。 迟慧想帮忙,无奈期末大考又到,人生总是各自须寻各自门。 为了能持续得到秦盛的瞩目和赞许,迟慧再接再厉。大半个高二过去,她成为全班考第二名次数最多的人。 与此同时,迟慧妈妈被提为分行信贷处处长,工作异常繁忙,为了全力保障迟慧的学习,决定请阿姨。 一晚,在等待阿姨开饭时,迟慧随意翻看家中订阅的《湖州晚报》,展开当日的报纸卷,头版头条,赫然写道:秦政同志被免去湖州省副省长。 顿时,迟慧原本昏昏欲睡的脑袋变得格外清醒。她仔细阅读了这则消息数遍,行文虽仍以“同志”相称,但遗憾的是,没有找到那四个字:“另有任用”。 第二天,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迟慧来到教室开始早自习。秦盛还未到,教室一切照旧,白娇娇正在做数学题。 尽管迟慧明白这类事情不要问,到时自然知道,但实在按捺不住,悄悄问白娇娇道:“你看昨天的报纸了吗?” 白娇娇轻轻地嗯了一声,嗯声从嗓子里发出,自始至终没看迟慧,没停钢笔,好像迟慧问的是“你早餐吃过了吗?” 迟慧看白娇娇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纵使心潮起伏万千,也得生生按下。 不一会儿,班上人陆续到齐,秦盛坐进位子,一切如常,他依然有着最帅的背影。 第一节 是大家最怕的数学课。自进入高中部后,迟慧发现一个不可理喻的事:数学课即使上课都听懂,回家做习题,仍能一题不会。有听闻,精华部分施老师在他的补课班上讲。补课班按小时收费,不少外校外班的同学纷纷到施老师家补课。据传,因为施老师的儿子要出国留学。 原本迟慧指望向课堂要效率,不想课后炒夹生饭,但整个高二快过完,迟慧最薄弱的科目就是数学。一切为了高考,英雄也为五斗米折腰,进入这个夏季,迟慧周末开始去施老师的补课班。 补课班办在湖中分给施老师的宿舍里,施老师另有豪宅。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脸色蜡黄,衣着黯淡,一只手拿着一本破旧的、翻得乌漆麻黑的记账本,挨个问补课的同学:“钱交了吗?钱交了吗?钱交了吗?” 她的另一只手攥着一叠红红的百元大钞,单手点钞飞快。这个女人的个头比施老师高出不少,在他面前显得人高马大,看到施老师衣服没穿戴整齐,一把将他拽过去,呵斥道:“你看你窝窝囊囊,裤子都提不上去!”被整理好衣服的施老师,再被她一把推入房里,踉踉跄跄,她不耐烦道:“快给小孩们讲课!” 迟慧看到此景完全惊呆,这哪里是老公,根本是老奴! 在一间十来平米的房间里,挤了大概二十个学生,面孔有生有熟,大家手肘挨着手肘,伏在简易的拼接桌上。高个男生最可怜,几乎个个都是蜷缩状。 盛夏时节,二十多个人全指望一台时而工作时而休息的破空调,迟慧觉得衣服永远粘着皮肤,皮肤永远黏腻。空气中弥漫的是令人作呕的夏季人体气味,房间昏暗。 施老师印了一些手写的试卷,字迹丑陋,印刷劣质,需要费力辨认。迟慧不敢喝水,因为更不敢去惨不忍睹的洗手间,就这么忍渴忍尿,终于忍到两小时结束,结果对数学更加厌恶。 在白扔了几次钱之后,迟慧觉得快到高三时间宝贵,哪能陪施老师浪费,果断舍离施老师的补课班,从此学数学对他再不指望。 这节课要讲的《高考必胜》习题集内容,迟慧三道大题两道不会。习题集的答案也极度简陋,看着就像提示给顶级高手,而不是给刚学小朋友,据说为了符合上面“学生减负”的要求。 在大家等施老师讲解题目时,施老师玩起了新花样:他让同学们到黑板上做题,顿时大家一阵紧张。 施老师道:“秦盛,第一大题你去黑板上做。” 秦盛心里虚虚地站起来道:“这题……我……没有思路。” 施老师正色道:“没有思路还天天打篮球,考不上好大学,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然后道:“石厚朴,这题你来做。” 石厚朴上黑板做习题,秦盛被晾在一边,施老师没说坐下,他站了一会儿后,感到杵在那儿有些碍事,于是横了心坐下。 刚坐下不久,施老师指着某个解题步骤,突然道:“秦盛,你说这步到这步为什么这么解?” 秦盛把头从自己的习题册里抬起来,看了看板书,刚站起还未来得及开口,施老师就如同连发炮弹般地道:“你不会了吧,你傻了吧,你怂了吧,你拿本书给我到后面站着去!”语速超快,毫无停顿。 秦盛理了理衣服,拿了书,平平静静地走到教室最后,贴墙站好。 迟慧偷瞄了一眼白娇娇:面色仍依旧,平湖正月秋。 再看一眼华蝶,表情没有看见,只看到她桌子上有本书,书名中有两个字“托福”。 从此之后,数学课上,秦盛的日子都不好过。 只是秦盛永远一张任尔东西南北风的脸,叫站就站,被罚受罚,骂不作声,随你怎办。 迟慧担心秦盛,却无能为力。所有话都得压在心里,脸上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态度举止一切如常,就像白娇娇那样。 一日,迟慧精疲力竭地回到家,照例打开当日的《湖州晚报》。只见头版头条,赫然写道:秦政同志被任命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煤油部副部长。 迟慧反复阅读了标题数遍,笑着想道:“看某人怎么收场。” 第二天一早,迟慧兴冲冲地赶到教室,从未像今天这样期待数学课。然而,等她到了教室,看到白娇娇的那一眼,之前的念头就打消了一半。 白娇娇依然在专心地做着练习题,脸上毫无波澜。待到秦盛进教室,他也一切如同平常模样,且班里气氛未有波浪。迟慧为自己的小家子气感到沮丧,遂也继续做题不再乱想。 数学课上,施老师继续讲解习题的各式花样,只是好像已把秦盛忘,终于有了一节数学课秦盛能上得如此平静顺当。 下课后,施老师主动走到秦盛的座位旁,满脸堆笑道:“秦盛顿也是个聪明孩子,最近数学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秦盛诚恳地点头道:“还是有的,正在一一排查。” “不懂要问哦,老师一直在你身边为你随时解答。”施老师温情至此,如待初恋,迟慧刹那间觉得上周虐之千百遍都似幻影幻觉。 秦盛非常识抬举地点头道:“谢谢老师的帮助!” 之后,施老师的姿态更低了,几乎是趴在秦盛的课桌上,拍着秦盛的肩膀,推心置腹般地交谈,笑容怒放;秦盛则是一副肚里撑船的模样;场面风生谈笑。 施老师在秦盛的座位上磨蹭到下节课上课铃声起,才勉勉强强离开教室,还一步三回头念念不忘。 第十六章 甄美查晓南陷热恋 尤冠熙巧答面试题 高三终于来到,九月开学的第一天,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牌就已摆好。 不过令迟慧感到意外的是,尽管高考将近,班里另外一些人依旧懒散得不正常。一开始,迟慧觉得是刚刚高三上,有人没进入状态,但等月考已进行了几轮,个别同学依然像只等高三散场。 后得知,原来他们已办好出国留学手续,最先知道消息的是付嘉汝,她已定下去英国读大学。随后,辛高柏和许蓉要准备艺考,文化课开始缺课。后来,祝芙、尤冠熙也经常不来上课。 过完农历新年后,高三进入冲刺,二至五月,将有四次重要的模拟考。二月初,第一次模拟考,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戴诗慕取代石厚朴成为班级第一,在湖中近六年,本班第一次有人打破石厚朴神话。用龚妈的话说,戴诗慕的游戏和学习是一条拔河绳,只要不打游戏,成绩就能上去。 令人刮目的还有钱立,他已是月考中考得第二次数最多的人。而迟慧、白娇娇、秦盛、华蝶则基本在第四至第七之间全排列。按以往经验,全班前三分之一,有望考上全国名牌重点大学。全班前三名,则有望考上双子星大学,那是中国最好的大学。 当然,不到高考考完,谁也不能打包票。 班里的气氛,高三下变得诡异。一方面努力拼搏,一方面又带着颓唐。一日放学,迟慧看到推着自行车的查晓南与甄美在前面并排走,走到一处后,甄美突然坐到查晓南自行车前的横杠上,惊得迟慧迅速找地方躲藏。 迟慧记得自己在高一时帮查晓南递过信,接信时,甄美没什么反应,没想到二人竟如此暗度陈仓。 后来,随着迟慧妈妈升迁,也逐渐听不到关于甄美的消息。而在此时,班里又有甄美和贾葆的绯闻。当然,只要不和秦盛有绯闻,迟慧是乐观其成。 只是有点可惜甄美,湖中前几年她也名列前茅,不知为什么高一以后,成绩越来越走下坡。想到甄美还有那样的母亲,迟慧知道甄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迟慧其实猜对了。甄美自高一第一次考不好以来,母亲严厉谴责,终日数落,让甄美在家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几乎天天跟母亲吵架,每天都是哭累了睡着。甄母嫉妒迟慧妈妈被提拔,嫌弃甄父赚钱不及迟父,以前至少甄美比迟慧成绩好,而现在,甄母心里根本无法平衡,家中气氛空前紧张。 高三,甄美提出想走艺考生的途径,又遭甄母激烈反对。理由是,唱歌跳舞的圈子都是乌七八糟,做那行的人都是脑子不行成绩不好,你一正经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干那些聒噪。 甄美想学的东西不让搞,同学竞争激烈,家庭关系又跌至冰点,而此时,查晓南和贾葆都对甄美强烈示好,于是,只好往男生的怀里逃。 迟慧也压抑,谁不是把牙关紧咬,逆水行舟。 一日,家里小阿姨的父亲来省城办事顺便看望她,迟慧妈妈于是邀请人家来家里吃饭。只见这位老人脸上皱纹成深深沟壑,穿的是斑驳不堪、遍布磨出道道白色折痕的黑色皮夹克,坐在家中沙发上,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法调和。 这位看上去比自己爷爷都老的老人,问年龄竟然还比父亲小。母亲嘱咐迟慧给客人盛饭倒酒。听妈妈讲,他们一家是妈妈下放时的故交,在妈妈下放时给予很多关照,让妈妈当年有时间复习高考。因而,妈妈对他们家一直心怀感激,即使后来上大学回城还一直与之有联系,因此才把小阿姨找来帮忙,毕竟知根知底。 大家一顿饭先寒暄,后叙旧,最后讲到迟慧马上面临的高考。这时,这位老人说到自己小学考初中的经历,走进教室,监考老师像审贼,很紧张但告诉自己要镇定,最后自己是全村唯一一个考上初中的人。只是后来,由于家里成分不好,依当时的政策,没有机会再考,因此没能继续读高中。 喝到酒酣之际,老人反反复复念叨:“不让考,一辈子只能在土地上刨。”神情黯淡悲凉。 听妈妈讲,这位老人年轻时,字写得很漂亮,是村子里的文化人。迟慧想,如果这位老人当年有机会考,或许今天完全不一样。自己痛恨的考试,原来是别人一生的渴望。考好不是为了谁的目光,而是获得掌握命运的希望。 五月初,最后一次月考结束。龚妈已把所有的考前事宜交代清楚,并在百货商场为每个人买好了货真的2B铅笔,且亲自把铅笔头削成扁方体,为涂答题卡节省时间。 为了方便大家自己查缺补漏,学校决定后三周由学生自行决定在校复习还是在家,老师则仍来学校。 白娇娇为了节省通勤时间,在家复习,并由家中小秘书监督。戴诗慕坚定来校复习,因为家中的电脑,根本是金屋的藏娇。迟慧为了一直保持生物钟以及能和同学讨论,也去学校,当然,秦盛也在。只是,考前两周秦盛决定回家。其余的同学有时在,有时不在。 六月初,一锤定音。 在经历了考前失眠,考前吃不下饭的情况下,迟慧还算发挥正常。她不知道自己要学什么专业,于是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学英语。反正是个必要工具,且需要花很多时间;加之迟慧不喜数学,学金融太过勉强;于是迟慧报考了京外大的英语专业。 那段时间报纸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高考,出成绩当日的《湖州晚报》头版头条的标题是:“今年高考谁是最高分?”并且看到了石厚朴的大幅照片,旁边还有龚妈笑得合不拢嘴的脸。石厚朴以状元之姿再现英雄本色,迟慧发自内心为他感到高兴。 之后,录取工作开始进行,后来在网上可以查询录取结果。网上显示,迟慧已被京外大英语专业录取。在迟慧去学校取录取通知书时,正好碰到华蝶,她被京外大法语专业录取。当迟慧正想开口说,真巧,我们又可以做同学了。华蝶道:“我8月将去ULA美国洛杉矶大学读历史,参加高考是为了做两手打算。” 迟慧有点失落,但立刻恭喜,并暗地里想:“果然是尤冠熙的女神。” 从龚妈那里,迟慧得知,除了石厚朴以外,戴诗慕和钱立均考入双子星大学,其中戴诗慕的成绩位列全省第八。白娇娇去了位于尚摩市的复大读金融,蓝奖因“省级优秀学生干部”加10分,顺利进入京工大,而叶鑫佳则因“全国科创竞赛一等奖”加分20,被京政大录取。 这时,迟慧才突然想起,在高一,叶鑫佳准备科创竞赛不被很多人理解,因为没有前人做过。在叶鑫佳获奖之后,曾私下跟迟慧道:“我研究过科学文部出台的高考加分政策,然后决定在这个方面尽力一搏。”即使当时叶鑫佳告知这个奖项有加分的可能,迟慧仍半信半疑。现想来,这官迷不仅了解官场人事,还懂研究政策,不算眼高手低。 班里两个艺术生:辛高柏被南方传媒学院播音系录取,许蓉则将在湖洲艺大读编导。其余罗安楠、甄美、梅响道、查晓南、劳适、贾葆、左颖德则都在湖州省内读一二三本科。龚妈看着录取结果表,对贾葆叹气道,这个孩子其实很聪明,就是被打游戏毁掉,当然三本也是本科,但他原本能够做得更好。 迟慧陪着龚妈看录取结果表,突然发现,怎么没有秦盛? 龚妈道:“他在京师考,我这里没有信息。” “尤冠熙呢?”迟慧问。 “他也不清楚,可能是香港某大学,但我现在还不知道。” “香港?从没听这厮讲!”迟慧心里嘀咕道。不过,也立刻理解:此类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好讲。现在大局看来已定,回去问问他。 后来得知,尤冠熙被香港理科大学录取。香港的大学在内地招生开始不久,只有京师和尚摩的学生有名额,但尤冠熙的父亲尤可潭尤总从科学文部给湖州省要了一个名额,让尤冠熙去考。 迟慧感到这段经历光QQ讲太不过瘾,于是起了大家聚聚的主意。而此时,祝芙向迟慧发消息道,她将要去伦敦马丁大学读珠宝设计。迟慧为她感到非常开心;也捎带提起左颖德将要去本省的一所三本院校学医。 等聚会开始,尤冠熙、白娇娇、祝芙、迟慧四人到齐,尤冠熙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当时的面试情况。 “面试开始要自我介绍,那些状元们,都在拼了命地说自己第一第一第一,反正就是这也第一那也第一。我是这么说的,‘我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士,平时注重健身,八块腹肌整齐,注意防晒,皮肤白皙。我有真功夫,习过咏春,运动员国家三级。我特别仗义,在打CH电脑游戏时,常常因为跟队友并肩作战,而顾不上吃饭;我很善良,看到正准备过马路的小学生站在马路边瑟瑟发抖,会带他们走;看到在垃圾箱里翻找食物的老奶奶,会递上自己的便当。当然我不完美,我学习不算努力,成绩不够好,但我认为这瑕不掩瑜……” 听尤冠熙讲自我介绍,三个女生已乐不可支。迟慧笑道:“面试问了什么问题?” 尤冠熙道:“问题其实比较泛泛,主要谈你的观点和看法,在我看来都是常识问题。记得有一题问,你要是见到了你们的地方长官,会跟他讲什么? 我就说,那得先知道在哪里见到他啊,是办公室还是会议室还是人家客厅里,旁边有人没人,对吧?而且我为什么要见他啊,是有公事私事找他,还是单单到人家家里做客,还是别的干嘛,目的不同,说的内容肯定不同啊,而且见人家的时候人家在做什么,我总不能看人家正准备去洗手间,然后把人半路截住,跟人猛谈半小时环境保护……” 三个女生已经笑得纷纷捂嘴,尤冠熙接着道:“还有就是group discussion了,问的问题记得不是特别清楚,我英语成绩一般,主要是语法有误,单词拼写记不住,但是基本能做到我口说我心。考完试有一女生在门口就跟她妈妈哭,说很多问题都没有准备到。这准备什么啊,不就聚会吹牛么,如果说准备,我头发理了,穿了Armani,还喷了点巴宝莉……” “你这是去约会!”祝芙大笑着说道。 “面试和约会没区别,不都是让别人喜欢你么。”尤冠熙道。 迟慧笑着插话道:“华蝶去洛杉矶读书了。” 尤冠熙立刻脸红笑道:“华蝶是他们全家都移民美国了。” 白娇娇笑道:“你知道的很多。” 尤冠熙低头笑着说:“其实我考香港理科,没有太大压力,考得上就去,考不上就准备托福,明年去洛杉矶。只申请洛杉矶的学校,从最好的ULA,到community college,全部申请,怎么着也会被一个录取。”四人皆大笑。 之后,尤冠熙顿了顿道:“难道没有人想知道秦盛去哪儿了?”他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看着迟慧,迟慧眼睛看向别处,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儿。一阵三人皆笑。 后得知,秦盛以京师考生的身份参加高考,顺利考入双子星大学读金融。 尤冠熙道:“又是金融。我老爹也想让我学金融,我一听又要做数学题,就说什么也不答应,他老人家无奈,只好让我学Political Science。” 之后,大家恭喜了祝芙。祝芙怀旧道:“我和白娇娇幼儿园同班,小学跟你俩儿还有查晓南同班,你们俩一直同班。” 尤冠熙笑道:“我跟迟慧同班同学15年,对她早就审丑疲劳……你不要打我!” 这群发小即将天各一方。听尤冠熙讲,对查晓南来说,现在甄美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第十七章 尤冠熙与迟慧对饮 哭诉衷肠冠熙大醉 迟慧来到京外大颇感失望,宿舍的设施还是上世纪80年代的。本校名人辈出,在某名人自传里看到他八十年代大学宿舍里的蓝色铁架双人床,现在仍在使用。洗手间就更别提了:迟慧每次想去洗手间都要鼓足所有的勇气。 学生宿舍的如此状况跟刚建好的豪华综合楼,以及京外大的声名远播完全不符。一脚踏进斑驳的宿舍,迟慧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是现在就是毕业的那天该多好。” 因为京外大是语言类院校,美女众多。刚入学不久的一个周末,一位师姐指着东门停的一辆辆豪车道:“看,这都是接我们外大的美女过周末的。”神情中满是自豪,而迟慧却暗暗吃惊:“这些美女的父母都不管吗?” 更令迟慧感到夸张的是,在京外大谈论如何练语言的远远不及交流如何打扮的,更不及密谈如何傍大款的。 外大女生对外貌的重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不知从何而来,大家纷纷谙熟了一套颜值标准,对每个女生的外表进行打分,说的话竟然都是类似“我有一闺蜜7分女”。彼此的劝告竟然也是:“你一6分女就不要想有7分女的待遇,颜值高一分待遇自然就高一分。” 昨天在龚妈的班上还是“不比吃不比穿只比学习成绩”,还是“白娇娇的自然红唇差点引起误会”,还是“最爱美的许蓉夹夹直发,弄弄卷发还像做贼般害怕龚妈骂”,而今天美貌立刻等同于考分,且能定量评价;在师姐们终日比较世界各种名牌化妆品的孰优孰劣中,迟慧明白了一个词“待价而沽”。 昨天寄予厚望的高考和今日寄予厚望的美貌仿佛都是命运进阶的法宝。 只是,价值观变得太快,令人觉得好像是过了两辈子一般。 等迟慧完全适应大学生活,新鲜劲儿褪去后,等待她的又是一个苦逼岁月:准备GRE。京外大不是传统出国学校,于是迟慧和以前同学组成备考小组。 开始准备GRE作文,大家说好每天两篇issue三篇argument,然后互改。白娇娇那时正在热恋,坚持不了几天就说GRE恐怕不考了,还是准备雅思算了。迟慧的打算是死也得考下来。 但GRE的作文真不好写,小组里每天都能顺利完成进度的只有石厚朴,并且迟慧提交的每一篇文章都帮迟慧认真改,弄得迟慧很是惭愧,觉得自己写得都没有别人改得认真。而尤冠熙则是大多数情况下能完成任务,他因在香港的缘故,去洛杉矶之意已决,且现在英文练得不错。 后来,小组中加入了另一个备考GRE的同学,秦盛。看到秦盛入组,迟慧很是振奋。当然,也知道秦盛有女朋友,不过秦盛的女朋友们长得都差不多,基本都是小模特或小演员之类,来自京城八大艺术院校。 迟慧尽管一直以来心里有秦盛,但是看到他的女朋友换如走马灯,又想想自身,觉得还是准备出国读书是自己的本分。 秦盛自打开始谈朋友起,女朋友也就带出来跟同学们起起哄,家里没多讲。母亲盛思薇盛教授,秦盛口中的“虎妈”,似乎隐约知道一些,只道:“这些,最多也就谈谈而已,你自己的学习要紧。”而且竟然每天早晨发短信给秦盛:该起床背单词了。盛教授的教诲是:“一张漂亮脸,如果不读书,只会让人看上去愚蠢得更明显。” 上大学后,盛教授给秦盛立下规矩,“终身四不碰”:吸毒、赌博、嫖娼、打游戏。在盛教授看来,毒品、博彩、游戏都是发人类的原罪财,没有人的意志可以完全戒掉,碰都不能碰。嫖娼要是得了艾滋,那是鬼神都救不了。 秦盛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类似:某某还是父亲当年的老领导,某某儿子没本事,当初就安排去了个工厂,不料面临改制要下岗,那时某某年事已高,也是没招儿:他那些老关系,退的退,老的老,根本派不上用场。然后,孙子又不好好学习,只考上大专,又没有别的技能和才干,毕业后只能去做保安。爷爷是省里老领导配警卫,而孙子只能去商场做保安,现实就是这么惨。所以,自己不强,如来难帮。 秦盛在虎妈的压力下,也得好好备考。自秦盛进组后,迟慧每天的作文任务都能完成,因为……她从来都这样。 等迟慧考完了GRE作文,紧接着是假期,GRE笔试准备开始。尤冠熙此时来京师上新西方,迟慧很是兴奋,特意跟尤冠熙报了同一个班。 尤冠熙长高长帅了,不过三句话一讲还是原来那样。 一日课后,两人一起吃晚饭,尤冠熙非常不在状态,冷不丁道:“今天一早我去机场送别母亲,她移民加拿大。” 迟慧素来隐约知道尤冠熙爸爸尤总和妈妈伍荷似乎不睦,但此类事情,别人不讲自己不问,所以仅轻声道:“哦,就她一个人走?” 尤冠熙道:“是的,就我妈移民加拿大,我将来去美国。” “嗯,洛杉矶很不错。”迟慧揶揄道,尤冠熙也笑了。 迟慧明显看出他不对劲,只轻轻道:“你最近还好吧?” 尤冠熙沉默很久道:“很不好,上个月姥姥去世了。” 迟慧知道尤冠熙自幼由姥姥带大,与姥姥感情最深,立刻觉得自己唐突了,慌忙道:“对不起。”尤冠熙也不看迟慧,叹了一口气道:“姥姥在,爸妈还能在姥姥面前像那么回事儿,姥姥一走,整个家就散了。” 尤冠熙继续道:“不过我妈去加拿大对彼此也是解脱,说真的,我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在一起,根本吵个没完。” “我恨过父亲,恨了很久,在香港读书乱花钱也有点报复他的意思。但是姥姥去世后父亲跟我长谈了一夜,我也不恨他了。我恨母亲,恨她没有本事,怎么就留不住人。她很爱爸爸,以前一直都非常盼望爸爸回家。可是她就不会好好说话,明明见到爸爸,心里很高兴,但说出来的话永远是:‘你还知道回来啊,干脆长外面得了。’而且,对爸爸送她的礼物永远不满意,不是嫌贵了,就是嫌式样不中她的意。当年流行999朵玫瑰那首歌的时候,爸爸就给妈妈买过999朵玫瑰,妈妈从收到玫瑰那天起,到花儿都谢了,一直在唠叨,花这么多钱买花,还占地方,不如买点实惠的其它……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唉,我妈说的也对,只是爸爸的心凉了。他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能让妈妈满意。从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有给妈妈买过花。然后妈妈又抱怨,说爸爸对别人慷慨,对自己葛朗台。” 迟慧无法接话,只是低头吸冻柠茶,尤冠熙则是大口大口地喝着雪花。他又道:“你现在和叶鑫佳还有联系吗?” 迟慧笑道:“人家现在很忙,混各大部委,没空接见我。” 尤冠熙道:“他打算毕业后去英国,一年差不多30万,这个钱还得我爸给。” 迟慧非常不解道:“为什么要你爸给啊?” 尤冠熙不看迟慧道:“因为他家没钱,拿不出去英国的费用。”迟慧更不解了,只是看着尤冠熙,尤冠熙缓缓道:“我爸是叶鑫佳的舅舅,她是我姑姑的儿子,我表哥。” 迟慧睁大眼睛望着他,不可思议道:“天哪,我从来不知道叶鑫佳是你表哥……你们看着完全不像……感觉你们都不怎么联系……”尤冠熙旁边的啤酒瓶已经聚拢得像保龄球等待开球,他仰头饮完杯里的最后一口酒,缓缓道:“我们就是不联系,我们两家绝交。” 那天晚上,尤冠熙一边讲述自己家50余年的历史,一边不停地喝雪花,醉得一塌糊涂。 原来尤冠熙的爷爷尤忠成、外公伍辉曾与白娇娇的爷爷白向农共事过,“要不是爷爷走得早,怎么着也得在白娇娇家旁边搞一栋小灰楼住住。” 当时,尤忠成、伍辉,还有祝芙的爷爷祝励都是“保白派”。在白向农被打倒,白家政治上最困难的时候,白群周、尤可潭兄妹,以及伍荷全由尤冠熙的外婆一人照顾。 “姥姥当时跟自己讲,‘一定要撑住,我再倒下,这四个孩子真要流落街头了。’”后来拨乱反正,恢复高考,白群周和尤可潭都考上大学,妈妈伍荷和姑姑尤可溪都在文工团,“后来我爸妈开始恋爱的时候,白伯伯和姑姑也在恋爱,姥姥觉得可好了,她照看的四个孩子正好是两对。” “要不说姑姑脑子不清楚,跟白伯伯恋爱时,真叫作天作地,我爸都看不下去,两人分分合合,最后分手。后来嫁的叶透基,当时刚刚从农村来到湖边,连我爸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家里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姑姑竟然怀孕,所以只得嫁给叶透基。我爸一直骂叶透基‘都是男人,我他妈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卑鄙伎俩’。那时因为爷爷奶奶都已去世,爸爸认为自己对姑姑有责任,但没有保护好姑姑,他又恨姑姑没长脑子。姑姑也是倔脾气,就说:‘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后来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苦,也没向我爸开过口,除了三件事:一件是把叶鑫佳安排进湖中;第二件是请老校长关照叶鑫佳搞竞赛争取加分或保送;第三件就是叶鑫佳的出国费用。虽然我爸帮忙但是讲:‘叶鑫佳那小子跟他老子一样,都是狼心狗肺,白眼狼,就算我现在帮他,将来我这个舅舅要是死了,他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尤冠熙继续大口地喝着雪花,眼眶里闪动泪花,迟慧忙劝道:“已经喝得不少了,别再喝了。”尤冠熙不理会继续道:“所以说,女人光漂亮真没用,最重要的是要有脑子。我爸曾狠狠骂过我姑,茶杯都摔了:‘我不让你跟姓叶的混蛋,你不干;我90年代初叫你买股票,你不敢;我叫你学会计赶紧挪窝,你下岗;我叫你尽早买房子,你等等看;我跟你讲现在离股市能有多远有多远,你不照办;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妹妹!漂亮脸蛋,智商下线!’我爸气不过,说跟姑姑绝交,所以我们两家不来往,过年过节也不走动,叶鑫佳虽说是我表哥,也当我是透明色。” 尤冠熙还在大口喝酒,眼里都是泪,继续道:“姥姥去世后,我爸也是跟我喝了一夜的酒,我俩哭了一夜。我爸讲,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当年多亏姥爷姥姥照顾他和姑姑。他当年下放在农村,姥爷听到要恢复高考的消息,连夜赶到爸爸下放的农场,当时农村没有电,路不好,姥爷骑自行车一头栽到大坑里。高考复习的时候,姥姥每天给爸爸吃两个鸡蛋,做成葱油蛋炒饭,他一顿能吃满满两大碗。爸爸考前很紧张,姥姥对他讲:‘你这么努力,一定能考上。’后来我爸终于考上了大学,姥爷姥姥都很高兴。毕业后,他和白伯伯一起分到办公厅,我爸讲:‘毕竟我们家当时不能和白家比,爷爷奶奶都已去世,而且我又没有白伯伯有眼力见儿,天天夹着尾巴做人,比赛装孙子。’所以,不再做机关‘大服务员’,停薪留职,下海经商。我爸当时一门心思做事情,好让姥爷姥姥高兴。可是,在我爸刚开始搞房地产的时候姥爷就去世了,他没有看到爸爸做成事情的那一天,现在姥姥又走了,姥姥看到了他做成事情,也看到了他和我妈的争吵和分居。我妈是独女,我爸讲,此生一定不会跟我妈离婚,因为他绝对不会对不起姥爷姥姥。” 迟慧没有再劝尤冠熙少喝点,而是从他对面坐到了他旁边,拿起酒杯陪他一起喝。啤酒苦苦的,没有冻柠茶好喝。迟慧看到饭店快要打烊,慌忙前去结账。并对尤冠熙道:“饭店要关门了,我送你回家,你家地址?” 尤冠熙泪流满面大笑道:“回家?姥爷姥姥在天国,我妈这个点估计快到加国,我爸就不提了,姑姑一家从来不像亲戚,我现在没有家,别人能回家,我能回哪儿?” 迟慧眼眶也热,但是饭店只剩他俩,于是忙道:“你在京师的住址?”尤冠熙拿出最新的iPhone用note功能输入了地址。迟慧搀扶走路晃悠的尤冠熙,叫出租车。 出租车在一个小区的铁门处停下,迟慧付钱后,两人下车。尤冠熙迷迷瞪瞪,几乎打算倒地就睡,迟慧忙问家里电话,尤冠熙拿出手机,拨通,说接我接我,在大门口。 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像是阿姨的人从里面出来,铁门打开,保安详细问过情况,迟慧登记后,保安放行。 然后两个人搀扶尤冠熙在院子里七拐八弯,迟慧的肩膀都被压酸,终于到了一处楼前,阿姨掏钥匙输密码,然后刷卡进电梯,然后多次掏钥匙输密码,层层几道门打开,终于到家。 迟慧抬眼,只见金碧辉煌,宛若凡尔赛宫的模样,白色对开高门镶里外金边,金色雕花镂空楼梯旋转而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大厅中央,散射着绚烂缤纷的光芒。黑夜里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栋楼,想不到里面是这般景象。 迟慧问阿姨:“尤冠熙的卧室在哪儿?” 阿姨道:“在四楼,跟我来。” 于是三人进入室内电梯,阿姨按3,进来的第一层电梯标记为G。 在与阿姨的一同协作下,总算把尤冠熙折腾到了他巨大的繁复雕花的红木架子床上。 迟慧告诉阿姨尤冠熙今晚喝得有点多,可以沏普洱茶待他醒了给他喝,并给阿姨留了自己的电话。告别阿姨后,迟慧飞奔去地铁站,终于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学校。 第十八章 华蝶使馆见华含之 蒙祖荫华蝶领信托 酒醉后的尤冠熙,第二天下午的GRE课上半段缺席,下半段来到教室。之前迟慧就收到他的短信,问迟慧昨晚如何回去,一个女孩这么晚太不安全我实在对不起,你还送我真是太不好意思,饭钱打车钱我给你云云。 待到尤冠熙进门,只见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领口袖口整整齐齐,人看上去清清爽爽,坐到迟慧旁,身上还有巴宝莉香,昨晚酒醉失态恍若梦中景象。 旁边同在一起上GRE课的钱立打趣道:“尤公子今天来约会啊。” 尤冠熙笑道:“我哪天不约会啊?”三人哄笑。 只是那晚之后,迟慧总觉得尤冠熙笑声后藏着心伤。但考试迫在眉睫,她也来不及多想,只是在手账本上匆匆记下:昨天没有完成背单词计划,17天背完GRE单词想都不要想。 在太平洋这岸的同学们如火如荼准备GRE考试时,华蝶遇到了人生中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跟父母奶奶一起住,自由度堪忧。华蝶想养一只泰迪,奶奶给出的万年反对意见是:“人都养不活还养狗。”在家里吃饭,绝对不能有剩饭。” 华蝶一度萌生搬出去住的想法,奶奶惊愕道:“没有出阁的闺女怎么可以搬出去住?”然后顺势对华蝶提点道:“你给我记好了,女孩婚前就不能那啥儿,那叫不值钱。” “21世纪了,奶奶!”华蝶回应道。 “别管哪个世纪,哪个国家,你看英国王室娶王妃,要不要处女?” “我想自己单独有个房子,怎么了?”华蝶不耐烦道。 “可以啊,买房子我最没意见了,投资可以,没结婚就得在娘家住。”奶奶果断回应道。 奶奶最喜欢买房子,她的话是:“盛世买房产,乱世买黄金。”自己和儿子一家住,在国内有两套、美国有两套买在大学附近的房子在出租。 奶奶打算百年之后房产给儿子;并为表哥存了一笔信托,俄罗斯现在经济不好,工资按美元结算才那么点儿,她担心大姑一生浪漫主义,给表哥留不下什么钱。 一日,奶奶叫华蝶一起去做旗袍。 奶奶找的香港老师傅,做了一辈子的旗袍,当天人家本来休息,听说她们要来,特意开门。然后分别为两人量尺寸,期间不停赞美华蝶身材好,最适合穿旗袍。 之后,奶奶精心为二人挑选衣料,真丝暗花,总共两件旗袍衣料加手工费6000美元,奶奶应声刷卡,都没犹豫一下。 华蝶心中纳罕:“拜托,奶奶可是万年不花钱,口头禅都是‘有钱要当没钱花’。当年她十八岁生日,曾祖父赠送一块瑞士表做生日礼物,她一直带到现在八十岁。今天怎么如此大方?” 做旗袍颇费些时日,待到旗袍做好寄到,华蝶都快忘了这茬儿。 别说,香港老师傅的手艺真不错,中间不用任何修改,就把这旗袍做得如此服帖。站在穿衣镜前,华蝶都觉得自己格外高挑,前后曲线波涛,身材曼妙。 而且老师傅人也厚道,邮寄运费全免掉,还打电话确认有无收到。两件旗袍均是元宝领,奶奶的那件是黑色丝绸镶金边,领口袖口裙摆处金色耀眼,华蝶的无袖旗袍是白色丝绸点桃花,对角肩膀裙摆处几朵红桃,分外娇俏。 两人身着旗袍,妆容精致,奶奶戴上了平常不戴的老坑翡翠耳环手镯和戒指,绿得流水;华蝶也戴上了白色透明翡翠贵妃镯,透过手镯外壁,手腕上如毛孔大小的一点淡痣,清晰可见。两人穿戴整齐后,一起赴大使馆,参加招待晚宴。 晚宴为庆祝一项文化交流活动而举办,中方大使、参赞,美方郡长、国会议员、市长等穿插分别致辞,而后中方的艺术家、名角儿登台献艺,然后是自助晚宴。 华蝶仅在一旁静静站立,却吸引众多目光,不断有人跟她握手,收到的外交官、侨领、企业家、艺术家的名片有厚厚一叠,其中有一张名片折叠了两页才写下全部头衔。华蝶正想笑,忽然看到一位女士向自己这边走来,只见她腰板笔直,肩胸挺阔,穿着淡裸色套装,同色高跟皮鞋,手挽淡杏色爱马仕柏金,佩戴水滴状珍珠耳环,领口微露珍珠项链,左胸口一枚拳头大小的钻石镂空玫瑰花胸针,左手无名指叠带两枚戒指,一枚碎钻绕圈,一枚上镶有花生大小的黄钻,皮肤光泽,罕有皱纹,深蓝色眼影下的眼睛神采奕奕,珊瑚调的口红令皮肤更显白皙,头发微卷蓬松有型,精心做过。 正当华蝶被这位女士吸引时,奶奶激动地走过去,握住这位女士的手道:“姐姐,您好!” 这位女士也显得有些兴奋,道:“敛之,你好!我们又是多少年没见了!” “可不嘛,您保养得真好!我都老得不像样子了。”奶奶满脸堆笑地恭维道。 “哪里啊,时间过得太快了,一晃儿怎么就……我还记得,当年抗日战争时,我在重庆读小学那会儿,咱俩儿一块玩的情景,你看现在……” 华蝶正吃惊地看两人寒暄叙旧,突然听到奶奶喊自己的名字,忙过去,只见奶奶道:“来,见过大姨奶奶,这就是经常向你提到的奶奶的堂姐。” 华蝶慌忙伸出双手,握手道:“大姨奶奶您好!天啊,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您的皮肤真好!”华蝶不是恭维,她已惊讶到不行,奶奶都已80多岁,她的堂姐怎么也是奔90的人,但眼前的这位大姨奶奶看上去不到50岁。 大姨奶奶看着华蝶笑道:“孙女儿长得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真不错,在ULA读书?” “是的,在读本科。”奶奶代华蝶笑着答道。寒暄之后,大姨奶奶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拉过奶奶,并示意一起坐下,然后道:“那件事……”华蝶看得出她好像要跟奶奶谈什么要紧事儿,所以没有凑上前,转身去拿了一杯水,抿了抿,心里还在对刚才进行回味。 过了一会儿,一堆媒体记者前来要采访大姨奶奶,她起身道:“我可能要去忙一会儿了,今天见到你们真的很高兴。”然后,递给华蝶一张名片,道:“电话邮件随时保持联系。” 奶奶很是高兴,满脸笑容道:“谢谢您啊,姐姐,您先忙您的。”“谢谢大姨奶奶!”华蝶附和道。然后只见她被一堆长枪短炮包围,此时,华蝶低头看接过的名片,一面居中写着“Hannah Hwa”,下面两行小子,电话和电子邮箱地址;翻过来正面,仅三个字“華含之”。 华含之让华蝶由衷羡慕:做老人真是太好了。说话完全底气十足,神情永远从容不迫,遇事一切了如指掌。而不似自己这般青青涩涩,怯怯生生,这一步不知下一步何去何从。十九岁的华蝶有时真的特别想看看九十岁的自己是什么样。 生活节奏很快,日子里总有更好玩的事情发生,不时有人向华蝶表白,异域的男子总盛赞她“Japanese Princess”或“Chinese Princess”,当然遇到前者,华蝶会立刻纠正。 华蝶沉浸于表演及事业的开拓,不谈恋爱,但这不意味着不和男生约会。没有固定男友,所以可以跟不同的男生吃饭看电影且不需报备请示。 华蝶约会的男生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背景,每一天都是盒子里的巧克力糖。遇到生日情人节之类,华蝶收到的玫瑰好似明星演唱会的献花,多到一个人拿不下。 她很快就把那天晚上忘掉。 一日,华蝶回家,听见奶奶高兴道:“爷爷给我们钱了。” “爷爷?”华蝶心里咯噔一下:“听大人们讲爷爷奶奶‘文革’时就离婚了,大姑和父亲都还随奶奶改姓华……开放后,爷爷就在德国,貌似跟大姑还有零星联系,跟我们鲜有往来,怎么会突然给我们钱?而且爷爷一直是奶奶面前不能提的一个人,奶奶今天怎么自己主动提起?” 于是华蝶试探性地轻轻道:“爷爷……从德国来信了?” 奶奶立刻脸色一沉道:“不要提那个姓孟的!” 华蝶小声道:“你不是说爷爷……” 奶奶急急打断道:“我是说我爷爷,my grandfather。”奶奶怕华蝶不明白,还用了英文进行表达。 “你爷爷?”华蝶笑了,“这我该怎么称呼啊……高祖父吗?” “对,就是高祖父。”奶奶肯定道。 原来大江大海的时候,曾祖父(奶奶的父亲)一家留在了大陆,曾祖父哥哥(华含之的父亲)一家和高祖父一起去了香港最后辗转来了美国,后来高祖父在美国去世,把遗产中的一部分用来做教育信托,以支付家族中符合条件的男孩女孩大学期间的学费。 按高祖父信托条款,华蝶所上的ULA在美国著名大学列表中,因而大学本科的学费将由该信托支付。现在信托实际管理人是华含之,这就是为什么要华蝶与这位大姨奶奶见面的缘故。 华蝶听完后完全懵了,抑制不住竟然笑了许久,“这是真的假的?你在讲故事吧?怎么听上去像小说?”华蝶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ULA作为全美最贵的大学之一,学费竟然还有别人掏,真是活久见。 “这有什么的,我们华家本来就是大家。”奶奶不以为然道。 小时候听奶奶讲这句话,华蝶从没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找借口对自己进行各项要求而已。但今天,华蝶忽然明白原来“福荫子孙”不是一句空话。 怪不得电影里发誓,说完了皇天后土,就是列祖列宗。华人传统上不信教,列祖列宗就是宗教。 奶奶接着道:“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毕竟前人种树,后人好乘凉,做老人到底不能太自私。更何况世事难料,形势永远比人强,样样好不如命好……但家里能帮衬些总归不至于太难……”奶奶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华蝶自幼跟奶奶最亲,但直到今天才好像有点懂她。 第十九章 梅响道歌坛已走红 深陷情欲甄美怀孕 当迟慧等如火如荼准备GRE时,钱立在QQ群里建议大家聚会一下欢送戴诗慕。原来戴诗慕已从双子星大学退学,转入美国斯福大学读Computer Science的大三。 戴诗慕私下跟迟慧讲,主要觉得双子星大学也就那样;而且既然以后要去美国读书,不如本科就去,只考托福就行。如果自己本科GPA很高,将来继续斯福PhD的话,说不定能免掉GRE。 迟慧赞叹道:“你太能耐了,我对你的敬佩之情早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主要是懒,不想考GRE。”戴诗慕笑道。 “我是真的好佩服你,跟你相比,我觉得自己没有智商,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极为吃力,而你做什么都毫不费劲。” “过奖过奖,假象假象。”戴诗慕笑道。 聚会之后,大家KTV,在点歌时,华语男歌手里竟然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梅响道”,大家纷纷议论这是咱们班的梅响道吗? 然后百度搜索,“天啊,我们彻底落伍,这网上都有粉丝骂战了。”迟慧感叹道。新闻图片中梅响道演唱会人山人海,正文里写到他“包揽词曲编唱”。“以前只知道他文章写得好,不曾知道他在音乐上还有造诣。”迟慧赞叹道。 尤冠联接话:“咱班卧虎藏龙,华蝶的古筝弹得是一流。”众人皆笑。钱立拍着尤冠熙的肩膀道:“为了你的华蝶,你也是拼了,抓紧时间,说不定人家已名花有主。”“没有没有,还是单身,我一直密切关注,谁那么容易就能对上她的路?” 此时,秦盛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你们现在谁跟甄美还有联系?” 迟慧听到后心里咯噔一声。自高中毕业后,迟慧就没有甄美的联系方式,连众众网好友都没加,没想到秦盛现在还惦记着她。 迟慧和查晓南QQ闲聊过,但渐渐没话,不清楚他现在跟甄美的情况。尤冠熙接话道:“甄美已经回头不是岸了。这几年她跟查晓南、贾葆三个人天天演安妮宝贝,现在甄美的男朋友是劳适。” “劳适?”众人皆问,迟慧也在脑子里想半天劳适是谁。“就是那个不怎么讲话的男生。”尤冠熙提示道。“我好像跟他都没讲过话。”秦盛道。尤冠熙没有深谈,只道:“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人间正道是沧桑。” 甄美从高一开始,成绩下降得厉害,也没有找到方法迎头赶上,因而高考只考上了湖边市的一所二本。甄母自然是非常不满意,但她只会唠叨和攀比,拿不出什么合理的措施和建议。因查晓南也留在湖边,所以自高三毕业的暑假里,他们就每天腻在一起。 大一开学后,大学的同学们大多来自湖州省其他市或农村,省城女孩不多,加之甄美本来就漂亮,根本鹤立鸡群,众人瞩目。甄美跟宿舍室友处得不好,她对睡觉打呼噜和脚臭实在不能忍受,非常嫌恶室友们为去澡堂洗澡一次2块钱还是打热水在宿舍里洗一壶2角钱而计算比较,不愿跟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她们总打最便宜的饭菜清汤寡水,然后用眼神交流甄美怎么总点鱼虾之类。她还受不了她们总去买师姐们的二手衣衫,把头发烫成鸡窝,用青色的眼影涂满整个眼窝。但是她还是得和她们相处,因为高考调剂分到会计专业,甄美完全提不起兴趣,得找她们抄作业应付。 有学长一眼就爱上甄美,强拉她加入学生会,别人通过层层选拔,甄美连发言稿都没准备就直接进了外联部。有人不服,有人说看脸的社会就是这么残酷。 学校宿舍要搬到湖边郊区新建的大学城,班里所有的男生都来帮甄美提箱,而室友们都在自己拼了老命地拽提推拿,甄美淡淡看了室友们一眼就走开,看到帮自己拿东西满头是汗的男生,也未多话,她不记得最后有没有说谢谢,但一定没有请客吃饭等表达感谢。 甄美最大的爱好就是照了照片发到众众网,底下一片流口水和点赞,很快甄美就被称为“校花”。之后,查晓南买了车,每天接甄美出去约会,所有人都说甄美的男朋友是高富帅。 然而,查晓南是暴脾气,甄美也任性得很,两人的恋爱是冰火两重天。好的时候,恨不得互为血肉,各种情话缠绵。不好的时候,查晓南骂,甄美哭,不分昼夜。其实吵架也没个具体由头,一句话说得不对味,可能就是一场大吵。 吵架后,甄美还有杀手锏:找贾葆。贾葆一直喜欢甄美,他在湖边的一所三本大学读书,天天打游戏,混等毕业。贾葆母亲下岗在家,父亲做点小买卖,因而贾葆无法像查晓南那样接送甄美车来车往,零用钱不够开房,请甄美吃饭的地方就是路边大排档。 但贾葆有肩膀和胸膛。甄美倚着靠,拍了照,发到网上,配文“寂寞习惯就好”,只为让查晓南如雷暴跳。果不其然,查晓南看到后,风驰电掣般地来到贾葆的学校宿舍就要找贾葆打架,被室友拉下,但跟贾葆飚尽狠话。 甄美容易心软,跟贾葆在一起的时候,贾葆要她就给。贾葆想要她的时候特别柔情似水,把她捧在掌心当宝贝,眼里全是渴望,不给觉得对他有愧,他一定因自己的魅力而沉醉。贾葆去洗手间,甄美接到查晓南的电话,带着哭腔的对不起,深情似海的不能没有你,今晚接你去旋转餐厅赔罪,你是否准许?甄美只得起身收拾,跟贾葆道学校有事,吻别后回到学校第一眼就看见查晓南的车子。晚上吃饭,查晓南体贴到帮甄美剔鱼刺,烛光里各种柔情蜜意。 甄美想起室友们卧谈会提及性的小心翼翼与隐隐晦晦,心里不屑道:“一群土包子,都什么年代了,真是丑逼没人要。” 甄美的月经两个月没来,而且这段时间特别嗜睡。一日,查晓南因学校有事刚走,甄美懒洋洋地在出租房里醒来,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我该不是怀孕了吧?”她非常紧张,忙上网查怀孕的迹象,结果很多表现都符合,于是更加紧张,按照网上的介绍买来验孕棒,结果中队长。 甄美有点慌,也许验孕棒不准,于是立刻去了医院,各种排队化验之后,医生看着结果,懒懒眼皮都没抬道:“怀孕了,妊娠六周。”甄美没问医生问题,后面还有一堆病人围了一圈。 她跌跌撞撞从医院出来,给查晓南电话,结果没有人接。甄美继续打,一连20几个电话,均无人接通,甄美气急忙叫了出租车赶往查晓南学校。去查晓南宿舍甄美熟门熟路,到了宿舍一看,日光灯全开,灯火通明,推门只见四个男生各个眼盯屏幕,极度专注,手指飞快,戴着耳机话筒,嘴中还呼朋引伴念念有词,甄美气到不能自已,玩游戏玩到这么重要的电话也不接,于是在门口大吼道:“查晓南,你给我出来!” 查晓南正打到游戏关键环节,竟然道:“马上马上马上。” 甄美气不过,冲进房间拔鼠标抢键盘,查晓南立刻暴怒:“你有病啊!”眼看关键进攻没拿下,查晓南怒不可遏,猛地把键盘鼠标全部砸碎,响声震动整层宿舍。室友们纷纷拉架,甄美哭着跑出宿舍楼。 今天对查晓南而言是非常关键的一天,他和室友、朋友们组成的“梦之队”正在争夺电竞比赛决赛入场券。被甄美这么一闹,不仅比赛搅黄,在网上在线队友面前丧失了信誉,还在室友面前颜面扫地:搞得自己是一个连女人都管不住的男人,根本抬不起头。 室友道:“南哥,嫂子今天怎么了?”查晓南恨恨道:“这疯女人有病,我跟她一刀两断。”甄美在查晓南宿舍楼前的一片树林里大哭,她非常害怕,不敢跟妈妈讲,妈妈会把她骂死,而查晓南又根本不管。 她掏出手机发短信道:“查晓南,我都怀孕了,你还死在那儿玩游戏,你他妈还是不是人!”正在消气的查晓南,突然看到手机来的这条短信,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回复道:“是我的吗?”正在漆黑的小树林里痛哭的甄美,看到这条短信,其实心里没底,六周前的很多事情她也记不起,但此话由查晓南讲出太令人寒心,面子上又挂不住,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她带着满脸泪痕又冲到查晓南寝室,上来就要掌掴他,查晓南余怒未消,看她又来这么闹,正欲还手,被室友拉住,劝道:“南哥南哥,不能打女人,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众人安抚了查晓南,离开了寝室关上门,留给正盛怒的他和背着人大哭的甄美单独说话的空间。 查晓南点了烟,抽起来,一根烟抽完道:“你想怎么办吧?”带着哭腔的甄美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查晓南道:“现在不是有无痛人流吗?做那个好了。”甄美哭声更大了:“我真的很害怕。”查晓南也没了主意,继续抽烟。整个房间里只有甄美的抽泣声,时针已指向夜里12点整。 甄美道:“无痛人流真的不痛吗?会不会有危险?是怎么个人流法儿?”“你他妈问我,我哪儿知道?”查晓南蹭得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怒吼道。甄美大哭,大喊道:“查晓南,你无耻,你不是人!”并顺手抄起了室友桌上的书,狠狠地砸中了查晓南的头,然后摔门跑出。查晓南被砸得火冒三丈,看她跑出,把书重重地朝门砸去,弹到甄美的脚。甄美以为查晓南在还手,哭骂道:“查晓南,你是猪!你是畜生!”整层宿舍都听得到。 甄美哭着从宿舍楼里出来,在小树林里给贾葆电话,当时贾葆没有睡正在玩游戏,听到甄美的哭诉,忙打了车去接甄美。把甄美接到出租房后,折腾了一天的甄美没有吃东西,贾葆下了面条两人吃。 甄美又哭道:“我怀孕了。”贾葆惊得筷子都要掉了,心想:“应该不是我的吧,她跟查晓南在一起的时间更多。”甄美道:“你知道无痛人流怎么做吗?”一听甄美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的意思,贾葆稍稍松了口气道:“不知道呢,很贵吗?”甄美只是哭,贾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道:“你跟查晓南商量过了吗?”甄美哭声更大了,道:“不要提那个畜生!他不是人!”贾葆只好安慰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我先走了,我明早还有课。”于是轻轻抱了抱甄美,起身离开,把出租房门关上。 甄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慌。家在湖边,有家不回,住在这样一个破旧、简陋、脏兮兮的出租房里,今晚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待在这里,能听到邻居喝酒的划拳声。 甄美不知道怎么办,妈妈那边是绝对讲不得。她想起一个人,小时候这个人就特别喜欢自己,考大学建议她考艺术类,说她这么漂亮,脸小又上镜,电影学院或戏剧学院肯定没问题,还给她介绍辅导老师,只可惜妈妈不允许。上了大学后,两人常说体己话,宛若姐妹般——高潘老师。 第二十章 高潘仗义拯救甄美 千朵玫瑰甄美回心 现已凌晨3点,甄美发短信道:“高老师,帮帮我。”她期盼高老师早晨醒来之后回复。 而此刻的高潘,刚刚结束了和湖中老校长儿子的婚姻,正在看碟流泪喝酒浇愁,忽然看到这样一则短信,立刻回电话。甄美没想到高潘老师这么快就回复,仿佛漂在黑暗的大海上看到了营救的船艇,放声大哭,高潘慌了,忙安慰道:“先别哭,有话好好说。”然后甄美泣不成声地说自己怀孕了,不敢跟妈妈讲,不知道怎么做无痛人流,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害怕。 高潘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几周了?”虽然高潘老师也骂自己,比如只考了二本,没有读艺术院校等,但她那是恨铁不成钢而已,她是会帮自己的。 甄美道:“六周。” 高潘想了一下道:“男朋友家里知道吗?” “我跟他吵架了,他整天就知道玩游戏。”甄美哭道。 “他父母也是正经人,都是省直机关系统的,这事就一句话都没有?” 甄美道:“我不知道他父母是做什么的,没见过。我是今天才去医院检查的……无痛人流真的不痛吗?” 高潘道:“傻丫头,人流不是儿戏,那是一条人命,很可能是两条人命。女人人流搞不好以后怀不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甄美在电话这头又开始哭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高潘急急打断道,“我问你,你第一次是不是给的他?” 甄美在这头没有回答,只道:“高老师,现在问这个有什么用啊?” 高潘道:“甄美,你得跟我讲实话,要不我怎么帮你啊?”甄美应声道是的。 高潘道:“我觉得这个事情,你有必要让你父母和男朋友的父母知道。” 甄美忙道:“绝对不能跟我妈讲,她会杀了我。” “骂你是肯定的,你也该骂,但她毕竟是你妈。你和查晓南我也算看着长大,你们也是青梅竹马,查晓南家里条件不差,现在在校大学生也能结婚,生孩子办个休学,也就晚毕业一年,到时候你大学毕业,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找工作反而有竞争力。” 甄美听得一愣一愣的,道:“我没想过结婚……” “什么没想过啊,都有孩子了,要是能结婚就结,谈恋爱就是为了结婚。”高潘坚定地说道。 然而,甄美还有一层焦虑,她跟贾葆睡过,她不敢保证孩子就是查晓南的。于是甄美道:“查晓南天天玩游戏,我不想跟她结婚。” 高潘叹了口气道:“查晓南家里有房有车也有些关系,毕业后在湖边安排工作不愁,他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这样的条件在湖边算很好的了,有朋友拜托我给她女儿物色对象,都找不到像查晓南这样条件的。话又说回来,你要是能考到京师的电影学院或戏剧学院,那选择面就更广啊……”高潘听甄美在那头不吱声,于是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想想怎么跟两边家里讲吧。” “高老师,我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也不想让查晓南家里知道,我不能要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您就告诉我无痛人流到底怎么做吧。”说完,甄美又哭了起来。 高潘道:“甄美,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怀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高潘想了一下,顿了顿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听到这句,甄美实在忍不住,放声大哭,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道:“有一次,我和查晓南吵架了,我和贾葆,另一个男生在一起了,但只有一次,就那一次……” 甄美和贾葆不止一次,但这已是甄美能说的极限了。 “你这丫头,我……”高潘在电话那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缓缓道:“那就尽快办吧,这事拖不得,你先睡,明天我们去医院。” “好的,谢谢高老师,请您千万不要跟我妈讲。”甄美恳求道。 高潘无奈答应,她想起了自己当年舞院的室友,人流死在小医院的手术台上,到死念叨的都是“千万不要跟我妈讲”。 第二天,高潘带着甄美去了湖州省最好的三甲医院,医生开了药建议药流。甄美怯怯地问:“是不是不疼?” 医生斩钉截铁道:“不是,会疼会非常疼,不疼怎么流得出来?” 甄美害怕道:“不是有无痛人流吗?” 医生看了眼甄美道:“以你的情况,药流伤害最小。” 高潘道:“谢谢大夫,请您慢点说,我带了纸笔记录,严格按您说的做。” 从医院出来后,高潘道:“这件事情必须得让你妈知道。” 甄美立刻哭了道:“求您了,高老师。” 高潘道:“电话号码给我,我跟她讲,你放心,我保证她不会为难你。”高老师态度坚决,甄美怎么哭着恳求也不行,无奈,甄美只好给了电话号码。 高潘带甄美回自己家,让她在客厅休息,自己在书房给甄母打电话。自我介绍并询问得知甄母现在说话方便时,高潘道:“阿姨,有件事情必须让您知道,甄美遇到了困难。我是看着甄美长大的老师,一直很喜欢她,觉得她很有灵气,我也知道您对她期望很高,所以甄美一直以来压力很大,遇到了困难,不敢跟您讲,是我一再坚持一定要告诉您……” “她遇到了什么困难?”甄母打断道。 “您见过甄美的男朋友吗?”高潘试探地问道。 “男朋友?不是叫她大学不要谈恋爱,好好学习准备考研么,本科就读个二本,心里还不清楚吗,只有考上名牌大学研究生才有出路。” 高潘完全明白了甄美“千万不要跟我妈讲”的苦楚,只道:“甄美这么漂亮,无论中学还是大学,男生对她都是趋之若鹜,大学不谈恋爱什么时候谈,您打算让她一辈子不结婚吗?” 甄母道:“不是啊,等她研究生毕业,工作什么的都稳定了以后……” “那好男孩儿都被挑光了,现在京师和尚摩剩女这么多,就是这样被耽误的……”高潘打断道。 “高老师,您直说吧,甄美遇到了什么困难?”甄母有点着急道。 “原来觉得甄美遇到了一个困难,现在觉得她遇到了两个。”高潘冷冷道。 “高老师,您说这话儿我有点听不懂,甄美她到底怎么了?” “您可以保证有话好好说,不责骂甄美吗?”高潘道。 “高老师,到底怎么了?”甄母已经很着急了。 高潘轻描淡写道:“甄美是漂亮女孩儿,喜欢她的男生很多,甄美也大了,所以恋爱什么的都很正常,甄美按您的教诲也是要准备考研不考虑结婚,所以甄美现在不能要孩子,我带甄美去了最好的医院,医生开了药流的药,都是女人您也知道药流很痛的,所以请您在这段时间照顾甄美,他们学校管得不紧,上课同学代答到就行……” “什么什么什么,甄美怀孕了?”甄母在那边声音抬高了八度,“对啊,女人怀孕不是很正常么。”高潘淡淡地答道。 “她还没有结婚,什么都还没有,怎么能怀孕呢?!她现在人在哪儿?我来跟她讲!”甄母已经气急败坏了。 “她怕您说她,不敢跟您讲话,阿姨,听我劝一句,甄美已经六周了,现在药流恢复得当不影响以后怀孕,如果再往后拖,情况就不好说……”高潘仍平平静静地讲。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自重,她现在这样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她怎么这么没有脑子……”甄母已经在发火了。 高潘仍心平气和道:“什么叫嫁个好人家?就算嫁个好人家,以后也有可能离婚,婚姻的事情哪儿那么说得准……” “是和谁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不争气的女儿!”甄母怒不可遏。 高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担心甄美很多话没跟她讲全,于是道:“前男友吧,反正要不了这个孩子了。”高潘不顾甄母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仍平静道:“阿姨,发火不解决问题,如果大闹只会让甄美名誉受损,这个事情怎么说呢,您能找男方要赔偿吗?喜欢甄美的男生多了去了,甄美可能也不只跟一个男生好过,您找谁要赔偿呢?” “高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甄母怒吼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高潘冷冷道。 于是,甄母开始长达半小时咬牙切齿的怒骂,高潘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开了免提,调小音量,一边倒茶喝水,一边听甄母“颜面丢尽、行为不检点、傻都傻透了、就是命贱、她滚出家门算了、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直到听甄母说到“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时,高潘打断道:“阿姨,我像甄美这么大的时候,班里也有个女同学怀孕了,她的母亲对她也有很高的期望,所以她不敢跟母亲讲,也不敢找家里要钱,然后就用很少的钱找了一家破医院,最后她死在手术台上。” 高潘音量不大,说着自己都哽咽,继续道:“阿姨,您的话都对,甄美是傻,但这男欢女爱的事,多少人能把持,道理归道理,事到如今,您真的要把甄美往死里逼吗?甄美幸亏找了我,如果她自己瞎搞像我的那个女同学,现在有个三长两短,您该怎么办吧?连个骂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高潘已眼中含泪,接着道:“幸好现在才六周,药流就行,阿姨您骂骂就得了,甄美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她,别留毛病才是正道。这回甄美也有苦头吃了,她会长记性的。我一会儿开车送她回家。” 甄母咬牙切齿道:“唉,这丫头真不争气,我一会儿向行里打招呼,今天早走。” 伴随着母亲的哭骂和父亲的叹气,甄美经历了山崩地裂求死不能的疼痛。在甄美的恢复期,母亲请了入行以来第一个年假,全程照顾她。因高潘不时下班后前来看望,母亲虽骂但没甄美想象得那么严厉。后经复查,一切正常。待到身体康复,甄美回校上课。 然而,学校依旧令甄美非常失望。一切都是老样子,上课内容她仍然听不懂,同学们仍旧翘课颓废,大多数同学甚至不知道甄美已经很久没来上课。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天天浑浑噩噩,吃完早饭等午饭,吃完午饭等晚饭,之后熄灯睡觉,第二天仍如此惨淡循环,度日如年。 一日,甄美正回宿舍,突然看到在宿舍楼前倚着车等她的查晓南。甄美自怀孕时和查晓南大吵后,就再没联系他。甄美疼痛难忍时,收到过查晓南的短信,问现在什么情况,甄美没有回复。现看到他,甄美打算不理不睬直接走过,查晓南立刻上前道:“甄美,上车,找个地方说话儿。” 甄美曾想过再也不和查晓南联系,但如果不上车,要么在教室里傻坐听两小时天书,要么在宿舍里傻坐看两小时韩剧,甄美的内心深深渴望生活有新的花样,只要有新的花样就好。于是,她虽面无表情,却与查晓南一起上车。 查晓南那日确实气不过,组队练习很久就等那天进入电竞决赛,竟然被搅黄。甄美如此不懂事,一点面子也不给,还让他在哥儿们中抬不起头,查晓南发誓一辈子再也不联系她。但对她怀孕,查晓南非常不安。当他气消,发短信甄美也不回时,收到了房东催缴房租的电话。查晓南不知他们的关系是何走向,缴完了下个月的房租后,就告诉房东要退租。 他一直惦记甄美,来甄美宿舍楼下好几次都没有碰到她。今天下午没课就又过来碰碰运气,一眼看见甄美,非常惊喜。只见她瘦了不少,却更见娇媚。好久不见,加之看久了自己所在理工类院校的女生,再见甄美,如遇天仙,查晓南心里骂自己道:“我真傻,跟她吵什么架啊。” 坐到车里后,查晓南道:“我们去出租房,我跟房东讲不续租了,有些你我的东西,我们今天去拿一下,过几日就到期了。”甄美没有回答。 任凭查晓南一路你现在身体怎样了之类的问候,她永远一张扑克脸,看窗外,没有一言。 进了那个破破的出租房,当日的被子还乱在床上。但很奇怪,当门砰地关上,当四下只剩他俩儿,甄美的心中竟有隐隐的欲望。她努力克制自己不看查晓南,但她能感到他灼热的目光,最后扛不住四目相望。查晓南道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不是很疼,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站累了,查晓南找椅子坐下,甄美坐在查晓南的腿上,查晓南为甄美拭去泪水,吻她道:“我们收拾东西吧,这里也太破了,当初找房子太着急没仔细挑,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搬到别的地方去。”于是,二人收拾东西,晚上旋转餐厅包房烛光晚餐,餐后午夜电影情侣卡座。等查晓南把甄美送回宿舍,舍管阿姨已熟睡,起床给甄美开门。 第二天甄美还没起床,就听到舍管阿姨喊她下楼有她的东西,等甄美穿好睡衣来到舍管阿姨处,同学们已围得水泄不通,只听到有人惊叹:“这是送给谁的啊?”“这么多玫瑰啊!” 甄美挤上前去,只见五彩斑斓的玫瑰占了约有一平方多米,阿姨递给她一个信封,信上写着:“100朵红玫瑰、100朵粉玫瑰、100朵黄玫瑰、100朵蓝玫瑰、100朵白玫瑰、100朵橙玫瑰、100朵紫玫瑰、100朵绿玫瑰、100朵黑玫瑰、100朵七彩玫瑰,1000朵玫瑰,代表我最深的爱和最深的歉意。我庆幸自己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遇到了对的人,我不想遗憾不想错过。对不起,我的美,接受我的道歉好吗?你的南。”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和啧啧的惊叹声中,甄美觉得自己真正拥有青春。经历人流的痛苦、找高潘的无助、对查晓南的爱恨、怕妈妈骂的恐惧,真的,好电视剧。相比于那些还没谈过恋爱、不通男女之事的同学室友,甄美觉得自己就是女主角。当天查晓南接甄美晚餐,两人又和好如初,如胶似漆。 第二十一章 因意外甄美再怀孕 查母逼迫甄美堕胎 这回两人都小心得多。 然而由于查晓南前段时间花销太大,查妈妈收到信用卡副卡账单后对他严厉斥责,查晓南已没有多余的钱用来在外租房,所以两人约会常常在查晓南家——当他父母不在家。 查妈妈对甄美原来印象颇佳,但得知查晓南单单送花就花去几万块,大为不满,细细问起,查晓南只得小声道:“甄美之前怀孕做人流,我当时没为她做什么,所以……” 查妈妈立刻火冒三丈,大声对查晓南吼道:“怀孕?没结婚怎么就能怀孕?这么不自重的女孩,你怎么还能跟她继续交往?!你也真是要命,怎么这么不注意,人家父母有没有说什么?” 查晓南道:“没有。” “没有?怎么会没有?”查妈妈不解道。 “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再提也没有意义。”查晓南回应道。 查妈妈气了一会儿道:“你自己好自为之,选择女朋友,首先要自重没有乱七八糟事情的,然后身体健康,性格要好,家境良好,至于长相过得去就行了。”查妈妈虽是不悦,但再也没追究查晓南之前的花销。 那晚立刻走人而弃甄美于不顾的贾葆,当时只剩那个月吃饭的两百来块钱,送甄美回家打车已经花了几十块,当时坐在出租车上,贾葆心惊肉跳地看着计程器跳数字,实在不能再有额外花销。后来看到众众网上,甄美和查晓南和好如初的恩爱照,不是不吃醋的。也给甄美发过几条短信问身体情况,但甄美都没回复。贾葆只得把自己的QQ签名状态改为:“想念你的身体,想念你光洁如玉的肌肤。” 这个月姨妈没来,甄美立刻用了验孕棒,她希望只是虚惊一场,不过推迟几日而已。可是,越怕什么越有什么,三根验孕棒全部中队长。甄美感到如芒在背,脑门上都是汗水,她想起了高潘的话,反正将来也要结婚,查晓南条件不差,虽然他还没到22,不如就让家里把这个事定下来。 甄美向查晓南撒娇,要他抱抱,在他怀里,轻声道:“南,我又怀孕了,我不想再做人流了,太疼了太痛苦了,我想把孩子生出来,我们结婚吧。” 查晓南吃了一惊,立刻松开甄美道:“怎么可能!” “对啊,可是安全套也不是百分百啊,即使做好措施也还是有可能怀上的。”甄美委屈道。 查晓南沉默了许久道:“甄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知道我很爱你,但是……喜欢你的男生也很多,无论在湖中还是现在……你真的只跟我一个人发生过关系吗?” 甄美立刻泪水夺眶而出,这次她百分百确定这个孩子是查晓南的,从上次人流以后,她只跟查晓南发生过关系。甄美大哭道:“查晓南,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查晓南看甄美哭成这样,心也软了,把她搂在怀里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问,我跟家里讲,看怎么办。” 甄美这次没有去医院或跟家里讲,她想等查晓南家安排好了,再跟父母讲,然后办理休学生孩子,就像高潘讲的那样。 ———————————————————————————————————— 查晓南回家跟母亲讲甄美又怀孕了,我们打算结婚,被查妈妈骂了个狗血喷头。“甄美这么行为不检点的女孩儿,你也想娶进家门,侬个戆都,侬脑子瓦特了!” “那怎么办呢?”查晓南生气道,“总不能让她再做一次人流啊?” 查妈妈在气头上问道:“你确定孩子一定是你的?” 听到这个问题,查晓南心里咯噔一下,沉默了半晌道:“应该……是吧。” “应该?”查妈妈带着怒气反问道,“儿子,你不要当冤大头哦,她没见过我们,你也没见过她父母,我们两家都没见过,也没领证也没摆酒,这个女孩儿就能随随便便怀孕两次,做我儿媳妇啊,想都不用想……” “那怎么办呢,让她继续打胎?”查晓南怒吼道。 “不打胎还有其他什么办法?要是你的,你没结婚就想有个私生子吗?要不是你的,她一个姑娘家带着没有父亲的孩子怎么活?再嫁人都不好嫁……” “但据说人流很疼的……”查晓南弱弱地说。 “那还不检点,都打过一次了,还不长脑子啊,这姑娘也是的,我要是这个姑娘的母亲啊,我都要被气死。” 查晓南家里根本不同意他和甄美结婚,而他满腹狐疑的是,到底是安全套没有百分百避孕,还是甄美跟其他人上了床。他想起以前跟甄美吵架时,甄美去找过贾葆;两人发生口角时,她的言语中也透露贾葆对她好,但他不确定他们有没有那个,当然也不想确定。可是,查晓南一直有个心结:自己到底是不是甄美唯一的男人。这句话他没有和任何人讲,也不敢再问甄美,但这是他心里的坎,不提相安无事,一旦有情况触及,简直能火山爆发。 正当查晓南非常烦闷准备上网打游戏的时候,自动登录的QQ,让他碰巧看到了贾葆的QQ状态:“想念你的身体,想念你光洁如玉的肌肤。”查晓南看到这行字,感到浑身的血都冲到脑子里,他莫名觉得这句话指的就是甄美。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开了车去找贾葆。 自从上次和贾葆差点打起来以后,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这次又风驰电掣般地冲到贾葆宿舍,看到正在打网游的贾葆,查晓南敲门道:“贾葆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贾葆看这架势,摘了耳机,随他走出宿舍楼,来到空旷无人的篮球场。 查晓南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贾葆一脸茫然。 查晓南继续:“你喜欢甄美吧。” 贾葆道:“拜托,当年全班几乎所有男生都喜欢甄美。” 查晓南顿了顿道:“你知道甄美怀孕了吗?” 贾葆不知道查晓南到底什么意思,只得实话道:“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吗?她说要去打胎,那天晚上,我从你的学校把她接回到出租房……” 听到这句查晓南立刻愤怒了,上前封住贾葆的领子,卡住他的脖子,怒目圆睁,用尽全力压低声音道:“要你一句实话,你跟甄美发生过关系吗?” 贾葆也卡住查晓南的脖子怒吼道:“凭什么只许你爱不许我爱!” 话没说完,查晓南的拳头已经重重落在贾葆的眼眶上,眼镜片全碎,贾葆反击,两人拳脚厮打,鼻血横流,衣服裤子上全是血。直到篮球场有学生来打球,才费力把二人分开。 在查贾二人打架时,甄美正在宿舍的床幔里,支了小桌板架着笔记本上淘宝逛母婴用品,她想要个小女孩,因为小女孩的东西都比小男孩的好看。她甚至偷偷想好了孩子的小名,就叫喳喳,很可爱的哦。 第二天,甄美在查晓南家的书房,看到脸上有伤的他,吃了一惊,赶忙问怎么回事。查晓南平静道:“昨天跟贾葆打架了。”自从那晚贾葆不管不顾之后,甄美再也没联系过他。“怎么又跟他打架,什么事啊?”甄美不解地轻声道。 查晓南猛地站起来,把手边的玻璃杯摔得粉碎。甄美吓了一跳,非常害怕。查晓南走到窗边,低头沉默了许久,平复心情,然后背对甄美道:“甄美,我真的很爱你,上中学时就喜欢你,我一直想跟你走到最后。但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和新潮,我只要想到你跟贾葆也那个过,我只要想到贾葆也看到你在床上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有刺有火,又疼又怒,我就想打人杀人……” 查晓南没有看甄美,但已泪流满面,继续道:“我妈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查晓南!”甄美大哭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甄美想到如果这次又要打胎,又要经历一番痛不欲生,又要面对母亲终日责骂,又要每天觉得自己令全家受辱、在家抬不起头。而且前几天高潘离开了湖边,这次连一个能安慰自己、安慰母亲的人都没有。甄美绝望了,她拾起地上的碎玻璃,用力划自己的手腕,一次没见血,又一次,终于有鲜血流出,甄美道:“我死了也许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查晓南转过身,看到甄美手腕有血在流,吓坏了,立刻抓住她的手腕狂吼:“甄美,你干什么!”然后立刻找绷带包扎,并带甄美去了医院。 甄美没有划得太深,还没有伤及主动脉,医生缝了两针包扎好就把血止住了。查晓南又带甄美看了妇产科,妊娠12周。如果要人流,以甄美的情况,需要做刮宫手术。医生道:“这个手术对女性身体伤害很大,你们两个小年轻平时也不注意,回去再想想,能要就不要流。” 两人沉默着从医院出来,查晓南担心甄美再做傻事,而且甄美一向不喜回家,只好把她带到自己家。一进家门,查爸爸查妈妈都已下班到家,看到甄美颇感意外,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甄美。以前在湖中甄美常是文艺汇演的主持人或领舞,在礼堂里,查妈妈曾远远地看到过一次。 查妈妈很客气道:“甄美长大了哦,快进来,一起吃晚饭吧。”于是去厨房再弄一副碗筷。甄美道谢,并礼貌地跟查爸爸查妈妈打招呼问好。查晓南跟着妈妈去了厨房并关上了门。 查妈妈道:“你脸上这都怎么回事,跟谁打架了?” 查晓南没有回答只压低声音道:“甄美怀孕12周,要人流的话需要刮宫对身体伤害很大。” 查妈妈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你这个孩子真作孽,人家小姑娘也是漂漂亮亮,那……你跟她结婚行吗?” 查晓南眼眶里满是泪水道:“我跟贾葆打架了,他也跟甄美睡过,我没有办法不介意……”查晓南表情痛苦,气得捶墙,还努力克制不要把声音搞得太大。 查妈妈在一旁深深叹气,只道:“先吃饭吧,回头再讲。” 在饭桌上,查妈妈很是周到,不停用公共筷子给甄美夹鱼夹肉,并解释道:“小南真是的,要带甄美来,也不提前讲,我都没多弄几个菜。”还特地现用高压锅煮了排骨汤,并道:“排骨汤其实用砂锅炖最好,今天砂锅来不及,只能用高压锅煮,甄美你多喝一点哦,阿姨弄的排骨汤不差的。”甄美道谢,并喝了两大碗排骨汤。 晚饭毕,查妈妈打发了查爸爸去遛狗,然后对甄美道:“甄美啊,有些事情,阿姨想跟你妈妈聊聊,可否给一下你妈妈的电话,这个点她一般有时间伐?”甄美看这个时间母亲也应该下班在家,就给了母亲的手机号。查妈妈叫查晓南陪甄美在客厅看电视,并把电视音量调得比较大,然后进书房关门给甄母电话。 在进行了自我介绍和询问了对方现在方便说话后,查妈妈道:“甄美很漂亮的,我们也都很喜欢,小时候舞跳得就好。我们家小南呢,学习不怎么样,但人不坏的,我们其实给小南房子、车、结婚的酒都准备好了,等他毕业后,差不多也有安排,不指望有大出息但一个稳定的饭碗还是有的。小南一直很喜欢甄美,两个人也是青梅竹马,我还一直在讲,人家甄美不一定看得上你,瞧你一天到晚打游戏。但是现在年轻人的一些做法,我是搞伐清爽,据小南讲,甄美跟他好,也跟另外一个男生好,小南昨天还跟那个男生打架,脸都打肿了,到处青一块紫一块。我讲现在社会开放了,男未婚女未嫁,人家女孩多点选择有什么不好,谁叫你一天到晚打游戏,人家女孩看不上你的。但是现在呢,甄家妈妈,不知道你晓不晓得,甄美怀孕12周了……” 甄母听到这句,嗡地脑袋就大了,心里有火苗在燃烧,强忍住没讲她怎么又怀孕了,只得听查妈妈继续道:“我们得有一套办法,甄美的身体要紧。我讲呢,第一种方案,就是小南跟甄美结婚,但这可能委屈了甄美;如果孩子是小南的,那不用说,我都愿意帮忙带,但要孩子不是小南的呢,是不是对不起孩子的父亲,到时候他们父子相认,小南就得让位跟甄美离婚。第二种方案呢……就是要打掉了,12周不小了,也很痛苦,但怎么办呢,做女人就是苦啊,计划生育我自己也打掉过。甄家妈妈,你是什么想法?” 甄母在电话这头已气到完全不能自已,查妈妈的话听上去非常大度处处为甄美考虑,但一个姑娘家已经让准婆婆知道自己还跟别的男人好过,都质疑怀的孩子可能不是自己的孙子,这婚怎么结,即使结了她这一辈子在婆家也抬不起头,甄母压住心中的怒火,克制道:“甄美活该,她天生命贱,就该受罪,你们家查晓南条件好,我们高攀不起。”说完眼里全是泪。 “哎呀,甄家妈妈,你不要这么讲,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们一定配合,我有朋友在医院,找一个好医生,一定不留病根。” “不劳你们费心,我的女儿我自己照顾。”说完就硬生生地挂了电话。然后,痛哭流涕。 等甄母擦干眼泪,立刻给甄美电话叫她回家。甄美起身告辞时,查妈妈忙道:“小南送一下,我今天正好顺路买东西,跟你们一起。” 查晓南开车到甄美家楼下,与甄美挥手告别。甄美上楼后,查妈妈在车后座道:“你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跟甄美联系了,这丫头有苦头吃了,你再招惹人家,人家父母饶不了你的。”并给甄母发短信道:“甄家妈妈,我是查晓南的妈妈,如有需要我们做的,请尽管吩咐。另烦请告知您的银行卡号,谢谢!” 查晓南在驾驶座默默垂泪,半晌,道:“我是真的很喜欢甄美。” 第二十二章 甄美疗伤接受劳适 冠熙献计征服秦盛 甄美被母亲骂惨了,母亲用这个世界最恶毒的话骂她。她做人流痛不欲生,恢复期终日被骂。 一日,母亲又在哭着骂她,她实在忍受不了,冲到厨房拿水果刀划自己的手腕,被母亲用力夺下。最后,两个人的手掌都划得满手是血,甄美看到后,放声大笑,一直不停,甄母吓坏了,真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抱着女儿痛哭。 甄美实在搞不明白一件事:明明是男生主动、极尽殷勤之能事地追求自己,如同猴一般急不可耐、如同狗一般低下卑微地向自己求欢,自己最开始答应仅仅因为心软:当面拒绝别人总感愧疚。然而怀孕了,为什么全世界都在骂自己,连自己的母亲也是?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有些男生跟很多女生睡过,他们还把亲密照片和视频拿着到处炫耀,非但没有任何人骂他们,男生们甚至都很羡慕。可我不过是跟两个男生好过……”甄美觉得自己完全是莫名其妙地忍受各种骂名,莫名其妙地遭受巨大痛苦,“美其名曰为我好,却令我被迫失去小喳喳”,甄美现在只要看到胖乎乎婴儿的照片,立刻泪如雨下。 待到甄美身体恢复,情绪稳定之后,回校上课。一切仍是老样子,大多数同学依然不知道甄美其实很久没来上课了。只是甄美变得不爱讲话,不住宿舍,每日走读,混等毕业。她明确跟母亲讲自己根本做不了会计师,不考研,不想继续读书,毕业就工作。甄母看女儿遭了如此多的罪,现在也不敢再逼她;已在行里开始活动,以期甄美毕业后能在本行找个饭碗。 查晓南惦记甄美,但查妈妈严禁他再联系:“你又娶不了人家,就不要再招惹人家了。她第一次打胎你单单买花儿就花了几万,这次打胎我又给了3万,你谈场恋爱就花了六七万,你以为父母的钱都那么好挣啊?你必须跟她了断。” 甄美那边也把查晓南的联系方式统统删除,该翻篇了。 一日甄美回家,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一个人,甄美只觉得这个人面熟,名字想不起来,而对方却大声兴奋跟她打招呼,甄美只得点头微笑,不敢询问名字,怕唐突了对方。而对方却非常热情地走过来继续寒暄,甄美惊讶于这个人对自己竟非常了解,扛不住了,于是道:“对不起,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前一段时间发烧,冒昧地问一句,您叫什么名字?”对方非常尴尬,摸头脸红道:“我叫劳适,我们是湖中的同班同学。” 甄美这才恍然大悟,湖中六年她好像都没有跟劳适讲过话,但内向的劳适却一直暗恋着她。这次小区门口偶遇,劳适要了甄美的联系方式。他比以前开朗多了,之后就常约甄美吃饭看电影,对甄美而言这是疗伤和散心。 甄母给甄美找了本行某支行营业厅的实习岗。一日,甄美准备下班,劳适已在行门口站着等她。突然一位贵妇模样的人和一位年轻男子进门,本来正准备走的支行行长立刻开了VIP室亲自殷勤接待,让甄美赶紧沏茶倒水,贵妇道:“不用麻烦,就换点加元而已。” 甄美端水时,看了一眼那位年轻男子,“这不是尤冠熙么!” “甄美,你在这儿工作?”尤冠熙看到甄美也很兴奋。 “实习而已。”甄美答。 支行行长道:“你们认识?” 尤冠熙笑着调侃道:“岂止认识,我是她的粉丝,这是我们湖中男生一人一票选出来的校花。”并且掏出iPhone道:“偶像,可否赏光跟粉丝合个影?” 甄美笑着答应,多年不见,尤冠熙还是老样子。 正在寻找帮忙照相的人,劳适凑上前,尤冠熙记得他,于是道:“这不是劳适么,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来办业务?” 劳适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等甄美。” 尤冠熙全明白了,握着劳适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装着感慨万千的样子道:“没想到你小子不声不响,闷声发大财,你隐藏得太深了!兄弟,对我们校花好点儿,要不整个湖中的男生都饶不了你。” 劳适很高兴,在场的人都笑了。尤冠熙一贯讲话抬举人,他因有时打游戏,跟查晓南和贾葆都有联系,也听说了一些他们的事情。 在甄美一边行里实习,一边学校点卯,一边与劳适疗伤的时候,迟慧等人的GRE终于考完并出成绩,石厚朴以1500分的GRE成绩再次引爆群内,众人叹为观止。尤冠熙1375,秦盛1350,钱立1350。而迟慧,1400。“原来牛人不止石厚朴一个。”秦盛在群里夸赞道。迟慧很开心,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能考得这么好,GRE Verbal部分竟然考了600,当然更开心的是秦盛的赞美。 迟慧整个大学都在学习,一场恋爱也没有谈:有追求者但不令人动心;也不接受像众师姐那样一心傍富,自己还是要真感情;至于那些开着豪车来宿舍楼下招摇,一掷千金给女友买包炫耀的二代们,则是非常反感,绝不考虑。但是,看着周围同学们的出双入对,尤其是那时迟慧已在电视台开始实习,除她之外,人人皆有男人送的名包,迟慧感觉复杂,对自己的情感状况非常苦恼。 因为GRE已考完,群里大家较以前似乎轻松很多,尤冠熙晒出了全球小姐选美泳装场第一排看秀拍到的照片,并点评谁的胸大谁的臀翘。 他问秦盛:“你们大学的模特队是否走过泳装秀?” 秦盛答:“我们模特队非常保守不曾走过泳装秀。” 尤冠熙道:“那队长您苦练的胸肌和腹肌岂不明珠暗投?” 秦盛答:“不然,功不唐捐,全五星用户体验,用过都说好。” 尤冠熙道:“队长,本群还有未谈过恋爱的小处女,说话小心,不能少儿不宜。” 秦盛答:“罪过罪过,私聊。” 本群一共就两个女生白娇娇和迟慧,罗安楠在众多网上晒过他和白娇娇的合照,两人关系大家都已知道,尤冠熙此言完全指向迟慧。迟慧当时QQ隐身,但看到这行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QQ私信尤冠熙道:“最近遇到很多事,心里很难受,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可否向你请教?”迟慧还在愣神,尤冠熙电话已至。正好寝室没人,迟慧接通后立刻大哭,尤冠熙那头不停安慰,待她情绪平复,缓缓道:“我跟你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嘲笑我?” 尤冠熙忙道:“我怎么可能嘲笑你。” 迟慧道:“为什么我没有男朋友?” 尤冠熙本想开玩笑,但听迟慧语气如此认真,于是道:“那就现在谈啊,你不是之前都在忙GRE和GPA么。” “可我不知道找谁谈。”迟慧道。 尤冠熙沉思了好一会儿道:“迟慧,咱俩儿从幼儿园到高中同班15年,正如你所说把下辈子的缘分都用完,所以我跟你讲的话可能不悦耳但管用,你不怪我好吗?” “我怎么可能怪你,我就是特别相信你才跟你讲心里话,因为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你从来什么都知道。”迟慧道。 “好,我尽我所能地回答吧……我觉得你有两条路,第一条,征服秦盛;第二条,普遍撒网……” 不等尤冠熙讲完,迟慧就急急打断:“我为什么要征服秦盛?我跟他没关系……” “拉倒吧,迟慧,你跟我就别掩饰了,女人喜欢男人又不丢人。无论恋爱、工作还是其他人生选择,最重要的前提是对自己诚实,是正视自己的欲望。而且你这欲望又合情合理,秦盛也是六年的同班同学,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且秦盛条件又好,如果我是你,看到就拿下,还等什么呢?所以征服秦盛没什么可讨论的,现在只讨论如何征服。”尤冠熙语气坚定地说道。 “可是,他女朋友太多了,我……” 没等迟慧说完尤冠熙就打断道:“那些货色根本不必多虑,女人分两类,一类可以娶进家门,一类只是玩玩而已。你不属于玩玩而已的女人,你的征服就是嫁给他。秦盛可能会娶两类女人,一类是政治联姻,这个由不得他,全凭家里安排;一类是宜室宜家,就是长得好、性格好、学历好、事业好、家境好的处女,这一类你样样不差,应该全力争取。而且以我对秦盛的了解,他也是属于要真感情的那种,如果他对一个女孩儿不动心,仅仅因为什么政治经济方面的利益,他也是不答应的。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对照各项指标努力提高分数,此其一;其二,找其他男生练手,只有试过,才知道男人到底什么心理;其三,与秦盛保持不频繁的互动,不要不互动,不要太互动;最后,学会媚术。” 迟慧在电话这头听得三观俱碎,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情还有这么多的招数,她本以为爱情是从天而降,就像刚上湖中时,走进教室第一眼看见秦盛那样。但她不反感尤冠熙所讲,如果爱情都像小说般女孩儿毫不作为、顺其自然就可如愿以偿,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跟秦盛在一起呢? 迟慧沉思后问道:“什么是媚术?” 尤冠熙思考了一下答:“举个例子,你还记得甄美吧,如果论硬件五官身材等,她都不如华蝶……你不要笑……但为什么她在男生中的得票率比华蝶高?因为甄美更会媚。所有的男生都会把甄美当成美女。我也跟你实话实说……没有任何伤害你的意思,我其实一直都没把你当作女生,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我哥儿们。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带你‘探险’吗?我靠!现想来我们当时的胆子也太大了……而你,当年翻墙头走墙头毫不逊色。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和查晓南跳橡皮筋吗?查晓南妈妈有一次看到,说:‘小南,你一个男孩怎么玩女孩玩的跳橡皮筋?’查晓南答:‘迟慧也玩。’查妈妈说:‘迟慧是男孩还是女孩?’查晓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女孩。’讲真,我也是查妈妈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才想起来你是女孩,跟我和查晓南不一样。” 迟慧在电话的这头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半天。 尤冠熙继续道:“但你有一点好,你最肯学且最有韧性,虽然姿态认真笨拙,画面不忍观瞻,但你能成事。这就是我为什么敢跟你说这些的原因。” 迟慧仍在思考,于是笑道:“但是,你为什么喜欢的是华蝶而不是甄美?” “我跟其他男生不一样,我见多识广、大浪淘沙……就像最好的茶绝对不能做成花茶,任何味道的添加都是对原本茶味的亵渎;最美的脸绝对不能涂脂抹粉,任何化妆的改变都是对天然美色的玷污;最佳的伴侣她只需要做自己,任何的媚术技巧都是画蛇添足。华蝶不需要媚术,她就是我的璞玉。” 接着,尤冠熙话锋一转:“但是,最好的茶、最美的色、最佳的伴侣极为可贵,岂是人人喝过、见过、遇到过,所以,花茶也能卖得高价,化妆整形后的美女也能很受欢迎,学会技巧套路的人也能嫁得好。而且有意思的是,由于没喝过、没见过、没遇到过,所以即使好茶好色好伴侣摆在面前,很多人也浑然不觉、不以为然,竟然喝不惯、不赞叹、看不懂。既然如此,回到你的问题,你更应该拿下秦盛,与其看着他周旋于碧池,不如把他收于麾下。你若能跟秦盛成,是秦盛的福气,一个女孩儿不因你的其他外部因素,就凭最原始的冲动喜欢你,秦盛应该感谢我。” 迟慧道:“谢谢尤导师的教诲。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第一次听到这些内容,醍醐灌顶,三观震动,在做笔记,还需好好消化。” 迟慧沉默了一会儿,又像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上次任晴的事,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不知者不怪罪……她跟老头是上黄河商学院时搞在一起的。你看人家上学才几个月就能傍上,你看你跟秦盛同班六年啥故事都没有,良家女人胆怯,就给碧池留空间。”尤冠熙恨铁不成钢道。 电话打完后,迟慧的心中涌动着一种鬼魅的异样。凭直觉,她觉得尤冠熙一番政治不正确道德不正确什么都不正确的话,或许能帮到她,毕竟在每个深夜里,她都知道自己深爱他。 第二十三章 尤冠熙纽约追华蝶 秦盛当众醉酒痛哭 而今,距尤冠熙献计“隆中对”又过去若干年,已身在洛杉矶的迟慧看着群内关于去纽约参加同学聚会的讨论,又想起尤冠熙当日的电话所言。迟慧一直和秦盛保持联系,但基本限于网上,上次与秦盛见面还是本科时在戴诗慕的欢送会上。想到又将见到他,迟慧很是期待,这是迟慧寒冬去纽约参加同学聚会的唯一目的。 尤冠熙没有与迟慧、祝芙同行。 他独自赴纽约,一出肯尼迪机场,就发现大衣穿短了,膝盖冰凉,在加州死活也想不出来纽约能冷成啥样,于是直奔第五大道商场。 当日同学聚会,吃自助餐。北加的钱立,南加的华蝶、迟慧、祝芙,东部的秦盛、石厚朴,伦敦来的白娇娇,全部到齐,就差尤冠熙。 尤冠熙到了之后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钱立立刻道:“什么你来晚了,这儿又不是灾区。”大家一阵哄笑。之后,每人拿着餐盘,三三两两地聊天。 尤冠熙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华蝶,几个月没见,她瘦了不少,仍面白如玉,唇若朱丹,眉如墨画。华蝶当日穿一身雪白的羊绒包臀长裙,把身材穿得万千起伏,她站立着一直在跟秦盛说笑,尤冠熙看到此景已相当吃醋非常气恼。 这是秦盛自成年以后第一次见到华蝶。秦盛记得,在湖中读书时,华蝶是一个个子高高的漂亮女生,一天到晚看闲书不爱理人。对了,自己还找她借过一本繁体字书,一直忘了还:《最后的贵族》。而这次见到,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性感妩媚,万种风情,怪不得尤冠熙从香港追到洛杉矶。 不像有些人是自成年以后第一次见,聊得热火朝天,尤冠熙跟谁都很熟悉,与白娇娇、石厚朴打过招呼后,不与人交谈,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十几杯下肚后,尤冠熙起身准备去拿纸巾,华蝶恰好在旁边,顺手递给他一张,他不接,自己重新去拿。华蝶递出的纸巾悬在空中,很是尴尬,脸涨得通红,只好勉强笑笑。 尤冠熙一边喝酒一边看秦华二人热聊,看到华蝶垂泪,秦盛递纸巾拭泪,再也忍不住,立刻端着酒杯拿着酒瓶,走到秦华二人的桌边,手搂住秦盛的肩膀。 秦盛见状道:“喝得不少,有心事啊?” “那你也不让我开心一下?”尤冠熙微醺道。 “怎样才能让你开心?”秦盛问道。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尤冠熙笑道。秦盛大笑。尤冠熙开玩笑地继续道:“不过我真有事,让你不开心。” “什么事?”秦盛道。 “甄美结婚了。”尤冠熙答。 “什么?她怎么这么早就结婚?”秦盛非常惊讶地问道。 “22、23岁结婚怎么早了?”尤冠熙道。 秦盛沉默了一会儿,非常不可思议地道:“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是小孩儿,她怎么就结婚了呢……是和劳适吗?” “不是,她的大学同学,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尤冠熙答。 然后他给秦盛拿了一只杯子,一边倒酒一边开玩笑道:“怎么样,有理由你陪我喝几杯吧,我跟你讲,男人的初恋都是用来伤心的……” 秦盛低头不语,尤冠熙继续醉醺醺道:“你看我们华蝶,注定将来影后级人物,在同学聚会上都不忘演哭戏,我都快看哭了……你知道吗,队长,我们华蝶其实最擅长演的不是哭戏,是吻戏……” 华蝶在旁边已气得发抖,她拿过秦盛的酒杯,猛地把酒泼到尤冠熙脸上,直接拿了身边的包和大衣,脸上挂着泪珠,跑了出去。 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这里,秦盛起身,对尤冠熙生气道:“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 一头一脸都是红酒的尤冠熙嘴硬道:“她刚才不是在演哭戏么……” 秦盛愤怒道:“人家奶奶上个月去世……” “什么?华奶奶去世了?这不可能!”尤冠熙惊讶道。 他的酒完全醒了,头脑中不停地播放片段:“暑假里通电话感觉还好好的,去年感恩节身体也非常好,来纽约前晚,才吃完华奶奶做的肉包子……怎么会?” 秦盛道:“她的奶奶也八十好几了……得肺炎去世的。” “肺炎?怎么也是肺炎?不过就是得了肺炎,怎么就……”尤冠熙想到此处,顾不上迟慧递来的毛巾和纸巾,立刻夺门而出,追赶华蝶。 尤冠熙一路说着excuse me,眼中寻觅雪白的背影,一把抱住一个黑头发,叫华蝶,对方惊恐地望着他,尤冠熙一看认错了人,非常窘迫非常抱歉地说了无数的sorry,继续追赶。他看到前方斑马线上有白大衣在过马路,确定是华蝶无误,不料人行灯已经没有秒数,于是狂奔至下一个路口,并从华蝶的正面阻拦她。 看到她走近他,等到她看到他,她眼里有泪,装没看见往前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都是我乱耍脾气。你想怎么惩罚吧,我都接受。” 华蝶用力甩开尤冠熙的手,不说话直接往前走。 “华蝶,你知道我来洛杉矶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美国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尤冠熙一路向华蝶解释,到了下一个路口处,华蝶等人行灯,尤冠熙紧紧拉住她的手:“华蝶,我爱你。”并继续道:“我以前是希望能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因为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位置……但那天,你说你也爱我……我不该再继续任性……这学期我的心情一直都糟糕透顶……大冬天来参加同学会只是为了见你……” 人行灯起,华蝶前行依然沉默不语,尤冠熙一直在旁诉说衷情:“华蝶,求你,不要对我这样完全不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尤冠熙看华蝶的态度依然没有缓和,着急道:“你非要拒绝幸福这有什么意思……你也不要太任性……奶奶让我这么劝你……” 华蝶听到这句顿时泪崩,尤冠熙又自责自己说话太过,只好又说了无数句“对不起”以及“我爱你”。 尤冠熙不停地为华蝶拭泪,而她的泪水仿佛是流不尽的源泉,尤冠熙无奈,只能亲吻华蝶的嘴唇,华蝶用力推开他:“我不会演吻戏。” 尤冠熙知道她仍在生气,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好,就算你跟我都是演戏,对我虚情假意,我都爱你,我都要你,我不能失去你……” 说完继续用力亲吻华蝶的双唇,华蝶挣扎道:“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你觉得很有意思?” 尤冠熙立刻道:“好,找个能讲话的地儿。”立刻打了出租,与华蝶一起回自己所在的酒店。 坐到出租车里,尤冠熙这才发觉胸口透凉,外套和头发上都有冰碴,他才想起大衣还在落在饭店,立刻拨通迟慧的电话。迟慧在那头道:“不仅有你的大衣,还有你的手套和围巾,我都替你收好了,不用担心。安心处理好你的事情,我在这里,你一切放心。”尤冠熙再三道谢。 进了宾馆房间,尤冠熙先洗澡,等他赤裸着上身,从浴室里热气腾腾出来,看到华蝶倚着窗口发呆。只道:“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没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在你身边陪你。” 华蝶没有回应,只是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奶奶的肺炎由华蝶传染,奶奶凡事一马当先,怕别人被感染,觉得自己能扛过一切风浪。全家竟然也疏忽,都忘了奶奶已是奔九十岁的老人,一直觉得奶奶身体十分硬朗。不料,奶奶病倒,病情来势汹汹,几周之内情况急转直下,全家措手不及,震惊不已。华蝶从11月底奶奶离开,到现在一直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天天哭泣。她恨自己疏忽大意,恨自己一直都没有为奶奶尽过孝心,恨自己从来觉得奶奶的照顾天经地义。 世上哪有什么天经地义,只有一切来之不易。 华蝶一直在哭,尤冠熙一直在抱她吻她,在陪她伤心、给她安慰、与她和好如初。正当他俩儿演琼瑶剧时,其余同学正在看秦盛的独角戏。 在尤华二人离开之后,大家八卦了一会儿二人的别扭。随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盛告诉大家甄美结婚,并与钱立、石厚朴一起喝酒以纪念逝去的青春。大家记起当年甄美是大众情人。钱立、石厚朴均点到为止,意思一下而已。他们现在觉得迟慧,比当年的甄美更美,且更善解人意。 而秦盛,不知是不是受尤冠熙影响,竟一发不可收拾,一杯接着一杯,感叹自己很羡慕尤冠熙,为自己所爱奋不顾身,折腾不已。后悔自己没有为爱疯狂,懦弱非常。 秦盛道:“我在湖中上学的时候,最要紧对付的是我家的虎妈。她当年的要求是一天一篇《新概念英语》,从第一册 背到第四册,每一篇都得滚瓜烂熟不许错字。那会儿,每次考试后的排名表都让人心惊肉跳,咱班的父母都记得‘石厚朴’,你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们的青春梦魇。” 秦盛拍了拍石厚朴的肩膀,显然已经喝高。石厚朴想夺秦盛的杯子,被秦盛推开,他继续喝继续道:“查晓南也比我勇敢,当年就敢给甄美写情书,高中快毕业时,我看到查晓南和甄美放学一起走,眼泪心中流,我本想先考上双子星大学给虎妈有个交代后,再追求甄美。不料,高中毕业的暑假甄美就在QQ空间宣布,查晓南是她的男朋友。我从进入湖中看到甄美的第一眼起,就爱上她,跟她同桌六年,暗恋她六年,明明近水楼台,却得不了月,只能眼睁睁看她成为别人的女友,自己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秦盛越喝越高,越说越激动,当众洒泪道:“后来我也赌气,故意不跟她联系,你甄美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女朋友们各个都漂亮过你……可是……假如时光可以倒流,青春可以重来,我一定要跟甄美在一起,我要娶甄美为妻。” 秦盛痛哭不已,钱立够意思地一直在陪他喝酒,石厚朴藏酒,祝芙劝慰,白娇娇不置一句,迟慧拿毛巾递纸巾端点心,看着当众失态的秦盛,迟慧何尝不是眼泪心中流:第一眼爱上一个人,不是只有你没能开口;总以为喜欢甄美的男生除秦盛以外,现在看来并没有;事到如今甄美已婚,秦盛在地球的另一半仍在为她醉酒。有些人真是好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别人的终极渴求。 第二十四章 白娇娇被乔治表白 左颖德死祝芙冷漠 迟慧尽管伤心透顶,但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表露任何情绪。聚会之后,她收好尤冠熙的衣物,等钱立、石厚朴与秦盛一起坐进出租,再与白娇娇、祝芙一同离去。 在白娇娇入住的宾馆,三个好久未见的女生一起说说话。趁祝芙在洗手间,一直强颜欢笑的迟慧小声问白娇娇道:“那件事情后来处理好了吧?”“嗯,谢谢你!”白娇娇答,眼中充满感激,迟慧心里有底,明白叶鑫佳的事情已处理完毕,于是点头示意。 等祝芙出来,聊起了祝芙新交的男朋友,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国帅哥,祝芙因为他,在英国读完书后,来加州工作。祝芙甜蜜分享着美国帅哥的各种体贴:为她蒸馒头、学中文。并提到帅哥家人的各种友善:第一次见到祝芙,帅哥的妈妈送给祝芙的礼物,是她亲手做的摆件,一只密封玻璃瓶,瓶底铺着细沙和贝壳,里面有松枝和蓝花。 白娇娇在一旁听得心不在焉,一边心里嘀咕这样的见面礼是否显得轻慢,一边想起了毕业后在伦敦的这几个月。 当日,白娇娇在泰晤士河畔痛哭完,回到宿舍,去公共厨房做饭,正好碰到了George。George来自南安普顿。说来好玩,LSF虽说在伦敦,同学和教授却来自世界各地,英国人倒格外少见,George是班里唯一的英国人。在听过带着各种五花八门口音的英语之后,George说的英语最像教科书磁带,显得尤为好听。 一次seminar上,George在小组里滔滔不绝地讲,白娇娇几乎听醉,望着他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白娇娇觉得自己仿佛都要掉进海里。 直到George笑着问:“Jacqueline, what do you think?”Jacqueline是白娇娇的英文名,此时白娇娇才如梦方醒,羞得满脸通红,根本接不上话,幸好教授那时开讲其他,才避免了尴尬。 George对东亚文化很感兴趣,会讲日文和中文。恰好和白娇娇的宿舍申请在同一层,公用一个厨房,平时有很多交流。白娇娇跟他练英语,他跟白娇娇练中文。 白娇娇发现George对中国的了解不是一点半点,他不会像其他外国人那样,小心翼翼地跟她提Communist,对这个国内已使用频率不高的词,白娇娇通常答:“我不懂政治,我们这一代人关注的是过好日子。” 而George则问她,怎样才能先拿中国绿卡,再换中国护照,然后在中国当官?他的梦想之一就是在中国当官。并且问白娇娇:“听说在中国当官需要关系,你有关系吗?”白娇娇被他逗得大笑。还解释道,自己是生活居住在英格兰的爱尔兰人,鸦片战争和火烧圆明园都是英格兰人干的,跟他们爱尔兰人无关,他们爱尔兰人没有做过对不起中国人民的事情。白娇娇觉得有意思的是,中国人对来自英伦三岛的人都统称为英国人,而英国人自己却分得清清楚楚,英格兰人、苏格兰人、爱尔兰人。 今天白娇娇心情不佳,把鱼排和薯条放进烤箱,调好时间,准备回房。George跟她打招呼,她勉强微笑。但George兴致很高,告诉白娇娇自己已在日本找到了工作。白娇娇恭喜,而他却非常深情道:“离中国很近。”George说自己毕业旅行想去苏格兰,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白娇娇还没去过苏格兰,想着也许旅途中会有灵感,对未来的走法有新的答案,于是答应。 两人游玩了鬼魅的爱丁堡,在罗琳写哈利波特的咖啡馆买了咖啡,又去了苏格兰高地。望着绵延起伏的远山,听着不时入耳的风笛声,白娇娇陷入了沉思。而George却对白娇娇深情道:“Jacqueline, I love you.” 白娇娇一愣,转而笑道:“Thank you.” George显然很失望,白娇娇只好解释道:“你将要去日本工作,我将回中国,所以……好像不现实……”George当即表示,可以不去日本,改去中国,据说现在在中国教英语收入非常可观。 白娇娇心里不爽:“国内有时真把外国人捧上了天。”但嘴上却笑着开玩笑道:“即使如此,在京师和尚摩,你买房子可能仍不太容易。” George非常不解,我为什么要买房子? 白娇娇清楚George不过来自英国平常人家,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排行老三,让家里掏钱买房不现实。而且,他现在正是探索世界之时。自己敬佩他的勇气,却不想与之同行。不是人人都想看世界之大,有些人更想看世界之高,往上走的人是不是应该放弃远方。况且,白娇娇拿捏不准自己之于他,是否只是来自东亚的女人,混合了蝴蝶夫人为爱殉情的传说,以及低眉顺眼、易于推到的传言? George心地善良,是个好人不假。但如果单论个人条件,除了面部轮廓立体,对了,还自带欧式宽平行双眼皮无需手术进行,其他的所有,根本无法与罗安楠、秦盛和尤冠熙相比。 白娇娇有把握的是,他的爱不是我要的。但面对如此英俊而有诚意的一张脸时,她最后的答复是:“我也喜欢你,但我来自一个传统的中国家庭,我需要时间考虑,是否可以?” George答:“我等你。” 白娇娇非常感动,但心如明镜:日本离中国没有George想的那么近,就像东方不等于中国,可能指的是近东、中东、远东。没办法,在他们自小看到的世界地图上,英国不是在左上角,而是在正中央。 祝芙仍是一脸幸福,听她的描述,这位美国帅哥的家境不算富裕,但祝芙却相当满足。白娇娇笑着打断道:“对了,你们那边的学区房是个什么情况?” 祝芙愣住了,然后道:“还不了解。” 白娇娇笑着继续道:“可以搞搞清楚,如果打算继续,你也应该让对方明白你的诉求。如果要结婚,可能不完全按照美国的规矩,也不完全按照中国的习俗,得有个折中方案不让彼此委屈,方是长久之计。” 祝芙听后深以为然。但转而皱着眉头道:“你觉不觉得国人太注重物质了,我感觉美国人更注重精神?” “比较国人和美国人这些概念都太过宏大,处理自己的问题应从自己的本心出发,你倘若觉得物质将就不得那就不要将就,你若觉得精神委屈不了那就不委屈,这个不因交了哪国男朋友而转移。”白娇娇缓缓道。 祝芙听后似乎陷入了沉思,白娇娇尽管对祝芙的这段感情并不看好,但也不想冷水泼尽,毕竟说别人谁不是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也是百般困扰,于是转而笑道:“我的这些话说得也不太恰当,随便听听而已,生活有人要面子,有人要里子,自己高兴就可以。” 然后白娇娇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对了,你们觉不觉得华蝶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迟慧忙道:“完全不一样了。” 迟慧一晚上心情糟透,刚到同学聚会的现场就看到秦盛和华蝶热聊,风生谈笑。 虽说都在洛杉矶,但平时各忙各的,迟慧上次见华蝶还是接机那次。当时她素面朝天、一身黑色非常干练。而今天,她的妆容和身材简直没得挑,竟比电视台的各路莺莺燕燕还要好。秦盛看华蝶的眼神让迟慧想到了甄美,不料秦盛又为甄美酩酊大醉。现在甄美远在大洋彼岸,又已结婚,秦盛今晚抒怀完,明天太阳照常升。然而,华蝶……是否要翩翩舞起飞腾? 谈到她,三人都一时语塞,难以说得贴切。令白娇娇刮目的是,华蝶让她看到了原以为只有陋室明娟才有魅惑,但华蝶没练过舞,没吃过苦,没早早混社会,她只是一直特别自主。 眼看聊天已进行不下,气氛略显尴尬,加之时间不早,又怕纽约晚上治安不好,迟慧祝芙因而提出告辞,白娇娇客气挽留一番,遂不再拦。 迟慧祝芙一起从洛杉矶过来,订了一个双人间。回到宾馆后,迟慧先洗澡,花洒中的水稀释着泪水,迟慧哭出了声,但努力克制,怕隔音不好。 待到祝芙洗澡时,迟慧情绪稍稍平复,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微博。看到“每日湖州”微博号,推送的一则新闻:“湖边市立医院一年轻实习医生,因发生口角而被患者连砍数刀,经抢救无效死亡,年仅23岁。” 迟慧一边愤怒现在的医闹简直太疯狂,一边哀叹这个医生的家人该有多悲伤。继续读新闻的正文,看到了实习医生的名字,迟慧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忙朝着从浴室里出来的祝芙大喊:“左颖德!我们班的左颖德!” 并且把手机慌忙递到祝芙的面前,在迟慧的各种震惊不已中,祝芙平静地看完消息,嘴角竟有一丝笑意,迟慧从未见过祝芙这样的表情,她淡淡一句:“有因有果,罪有应得。” 正当迟慧对祝芙的反应非常愤怒时,祝芙义正辞严道:“她要是什么都没做错,怎么会被砍?那么多医生,为什么死的是她?以她的势力和恶毒,做医生,绝对看人下菜碟,一张脸,两张皮;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医生’二字,甭指望她有什么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医生’之于她,不过就是饭碗和向上爬的手段……” 这时,迟慧突然想起,当年左颖德排挤祝芙的隐约事,现看来祝芙仍怀恨在心,即使祝芙与左颖德自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往来,再无交集。 祝芙继续道:“善恶终有报,天道有轮回。举头望苍天,神明饶过谁?” 迟慧突然觉得,她从来都不认识祝芙。 第二十五章 甄美劳适香港闹翻 贾葆大怒甄美被打 在秦盛当众大醉之时,甄美已婚后有孕在身。 甄美这个婚结得不舒坦,当然她的情路一直坎坷。 和查晓南掰了之后,劳适成为她的疗伤之人。劳适不会浪漫,木讷得很,甄美跟他在一起越来越觉得索然无味。 临近毕业,甄母托了各种关系好不容易安排甄美进了银行做柜员。这份在甄母眼中像样的正式工作,甄美觉得窒息得要命,因而点钞经常出错。点错就要赔钱,甄美一个月累死累活,站到小腿静脉曲张,都拿不到几个钱,她一看到一堆堆脏脏的钞票,恶心得就想吐。爱情和工作都不如意,甄美苦闷至极,不知出路在哪里。 一日,甄美如常接待顾客办理业务,她抬眼一看,这不是贾葆么?自那晚贾葆把自己丢在出租房让她和查晓南联系后,甄美就再也没有联系他。后来他发过多次短信和QQ,甄美都没有回。今天见面,他是顾客她是柜员,甄美就公事公办,而贾葆却喜出望外,一定要晚上请甄美吃饭。甄美道:“晚上已有安排。”贾葆也不恼,等到甄美下班,发现银行门口站着的贾葆。贾葆再三恳求,甄美心软,遂一起吃饭。 饭桌上,贾葆殷勤之至,夹菜舀汤剥鹌鹑蛋,又对甄美的美貌进行了各种达意和不达意的夸赞,谈到自己的近况:贾葆现在是专业游戏玩家,靠卖游戏装备一个月进账能有几万。自己开的车要十几万,花的都是自己所赚。 甄美不玩游戏,搞不清楚里面的名堂,就只听他讲。用餐毕,贾葆提议,城郊的森林公园已弄好,带甄美兜风逛逛。甄美想到回家不过看母亲的脸色,电话劳适讲不到三句就倦了,于是默许。 贾葆一边讲着各种趣事逗甄美开心,一边行驶在两旁都是黑漆漆的树林之间。贾葆开车喜欢猛踩刹车和油门,不一会儿,在他的各种猛停猛开后,甄美感到有点晕车,于是贾葆开进树林里停下。 甄美下车透气,贾葆在她背后很自然地搂过,吻她的头发和耳垂。甄美推开,贾葆搂得更紧,两人反复推搡,贾葆一直深情乞求,不停地表白爱她已爱到不能再爱。 一日,劳适跟劳妈妈道:“我和甄美长假打算去一趟香港,她要买的一款包,在香港卖一万五。”劳妈妈听到后,震惊不已,睁大眼睛道:“什么?一个包就要一万五?这是她花钱还是你花钱?”劳适没有接话,劳妈妈一直非常不喜欢甄美,她总觉得甄美妖里妖气,风骚得很,不是安心过日子的人。反复跟劳适讲:“我们小门小户,找大美女也担待不起,女孩儿长得过去就行,娶媳妇最要紧的是会操持家务、会过日子。” 此次香港之行,甄美和劳适弄得极为不愉快。 甄美听贾葆说,现在去香港很方便,车开到关口,所有门打开,海关检查有无走私,人不用下车,然后车直接开到海港城或铜锣湾购物,尤冠熙在香港上学每次都是这么走的。 等甄劳二人到深圳之后,出租车都表示他们过不了海关,只有深港双牌车才可以。然后甄劳二人懵懵懂懂地到了罗湖口岸,甄美见到了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壮观的排队场面,满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头攒动,人挤人身上全是汗,甄美还穿了高跟鞋,脚趾挤得又酸又疼。之后,香港的海关人员用不流利的普通话,要求甄美掀开衣服检查有无怀孕。甄美当场又羞又恼,差点没哭,无奈只能配合检查,然后回望劳适,他一言不发。 到了香港之后,甄劳二人都不会粤语,只能看指示牌找路。甄美累到不行,只想找地方吃东西歇歇脚,一问一碗面的价格差不多要50港币,劳适道:“你点你吃的,我喝水就行。” 好不容易找到古奇专卖店,劳适在门口道:“一万五一个包太贵了,我买不起,你要的话你自己买。” 甄美怒道:“你非要说得这么大声吗?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遂不理劳适,自己进店挑包刷卡。待到晚上很晚,甄美提出在香港过夜,劳适忙道:“香港住宿太贵了,我们还是住在深圳吧,住深圳我付钱。” 甄美立刻道:“那明天早晨你还打算再过一遍海关吗?”劳适没有回答,他执意不肯在港过夜。甄美无奈,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罗湖口岸,没想到从香港过关的人跟早晨从深圳进来的人一样多,甄劳二人只能继续苦捱。最后在口岸边找了一家破旅店,开了两间房,各自住下。第二天甄美醒来,已是下午。甄美提出回湖边算了,香港不玩了,劳适表示同意,道:“香港物价太贵了。” 于是二人改签了机票,到达候机大厅。甄美一路没有好脸色,劳适也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并坐无言,航班延误不断,晚点得没边。 劳适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道:“你在逛古奇的时候,我去周大福给你买了一条金项链,希望你喜欢。” 甄美打开盒子一看,黄澄澄的金项链,克数可以,但款式太老旧,戴上分分钟变成批发市场的女商贩。甄美收下了项链,却未道谢。最后终于登机,飞回湖边,二人各回各家,仅互道再见。 长假后几天,劳适想带甄美去湖边周边的景点转转,电话那头甄美道:“劳适,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看我们还是分手算了。” 劳适沉默半晌,道:“甄美,我是真心喜欢你。我觉得消费应该量入为出,花钱买包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把这个钱存下来买房子。” “跟买包没关系,就是我们不合适。”甄美打断道。 “那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也不能说分就分啊……”劳适道。 “那你要怎样呢?”甄美答。 劳适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不同意分手……再说……你都跟我上床了,怎么还能跟我分手?你以后怎么办?” 甄美冷笑道:“我不爱你了,这个理由足够吗?再说,你不是讲你妈妈喜欢的女孩儿是会做家务的吗?我什么家务都不会。” 劳适道:“家务又不难,可以学……你若是不爱我,为什么还跟我那什么?” “我空虚我寂寞我无聊,你烦不烦,我要跟你分手,就这么简单,你有完没完!”甄美失去所有耐心急急打断,并且立刻挂机。 此后任凭劳适打电话、发短信,甄美都不接不回。劳妈妈看到劳适的种种所为道:“作为一个男孩,要有自尊。我本来就看她不顺眼,掰了就掰了。” 当劳妈妈知道劳适送给甄美金项链后,大怒道:“你赶紧算算跟她在一起总共花了多少钱,找她要回来!她要是不肯还,你就去她们行里闹,把她搞臭,看她以后怎么办!” 劳适沉默不语,劳妈妈一再坚持要劳适算账,看劳适一直不肯,退让道:“那些小账就算了,我们自认倒霉,可是大帐比如金项链、机票、住宿什么的一定要好好算算,不能让她觉得我们人老实,好欺负,你要是不去要,我打电话给她!” 劳适烦闷道:“我没送过她什么礼物,仅仅一条金项链,权当纪念,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弄得如此难看?” 此后,劳适多次在行门口等过甄美,甄美都直径走开不理不睬,不听他的解释挽回。 一次甄美下班,又看到劳适,于是从包里掏出装着金项链的盒子道:“这个还给你,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们不合适。” 劳适立刻道:“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哪有再还回来的道理。”于是把盒子塞进甄美包里,甄美急着跟劳适了断,不容分说又把盒子塞回他的手里,并道:“你是个好人,但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我谢谢你对我的付出,但我们真的没法儿在一起,你还是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这个金项链我是不会要的,你如果硬塞给我,我马上扔垃圾桶丢掉。” 甄美说完掉头就走,劳适非常不舍却无计可施,只好把项链揣包,回家去了。劳妈妈虽然仍为住宿费机票费等未要到而唠叨,但毕竟金项链已还,不似之前般聒噪,只是反复提醒劳适下次找女朋友千万多长心眼才好。 而那边甄美跟贾葆的情况非常不妙。 没过多久,甄美就发现贾葆跟别的女人网上撩骚,竟还有脱衣裸聊。甄美自然跟他大吵。 开始贾葆还是真诚道歉,发誓悔改,毕竟那段时间他网上卖游戏装备没赚到什么钱,基本是靠甄美来负担两人的花销。 后来,甄美点钞出错太频繁,又正逢新支行行长上任三把火之际,加之甄母已年满50岁退休,甄美被叫去谈话,大意是你不太适合这份工作,建议主动辞职。 甄美其实早就不想干了,她只是担心母亲那里交代不过去,如果被辞退,根本有家难回,所以反复向行长求情希望再给机会。 甄美的工作乱成一团,感情乱成一团,何以解愁,唯有淘宝。 与甄美同期当柜员的同事们,各个形象佳、气质好,私下交流的话题无外乎类似口红的品牌和色号。最后形成的局面是,你有的,我也要,根本买买买停不了。然而,甄美入行至今赚的钱都花在买那个古奇包,这种攀比,她完全赢不了,想着自己还负担贾葆的花销,更非常气恼,不断与他大吵。 一日,甄美又因贾葆不接她电话之类的事情,与之发生口角,她气不过,抄起旁边的水杯就泼向电脑和键盘,显示器当场黑屏,贾葆大怒,一拳把甄美打倒。甄美的身体被重击,倒下时额头被桌角磕到,当即肿起大包,甄美哭喊:“畜生,你不是人!” 贾葆正在气头上,怒吼道:“你他妈查晓南的破鞋,还想教训老子!给我滚,快滚!再不滚,老子还要打你!” 看到如同发疯狮子般的贾葆,甄美非常害怕,于是立刻站起跑出贾葆的房间,来到客厅,看到一桌用网罩罩起的剩饭剩菜,一把掀翻,餐具全碎饭菜汤汁流了一地,甄美摔门而跑。 第二十六章 甄美初尝平面模特 封煌遇美重燃爱火 甄美披头散发、头肿脸青地回到家中,甄母大惊。甄美立刻回房将房门锁死,趴在床上大哭,无论甄母怎么敲门就是不理。甄母非常害怕甄美又干傻事,只得在门外苦苦哀求,也是痛哭不已。 折腾了好久,甄美终于开门,甄母问清原委,含泪立刻带甄美去医院看夜间急诊,排除了脑震荡,只是额头外伤,手臂有杯口大的瘀青。甄美已哭到麻木,眼看天亮,喃喃道:“妈,我不想上班了。” 甄母叹气道:“你这个样子怎么上班啊,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请几天假。” 甄美大哭道:“我真的不想再干这个工作了,看到一堆堆钱我就想吐,我总数错,总赔钱,行长让我主动辞职,我真想主动辞职,就是考虑你不答应……” 甄母大惊道:“你辞职,你做什么啊?银行是多少人想进来的铁饭碗,怎么能说丢就丢,哪个工作好干,不能辞职!” 甄美道:“我宁可去天桥下面摆摊,都不想在那里干。” 甄母痛哭道:“闺女,妈妈已经退休了,你要是丢掉了这份工作,妈妈再也帮不上忙了。” 甄美大吼道:“妈妈,我求求你,让我自己选择我的事情!” 甄母听到这话,立刻发火,咬牙切齿道:“你会选择什么?选择这个男生,他连个工作都没有,家里父母双双下岗,我们在家千宝贝你、万宝贝你,选择他,让他打你啊!” 甄美哭道:“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跟他分手!”于是掏出手机删除贾葆的所有联系方式。 甄母哀求道:“美美,不要任性了,工作是千万千万不能丢掉的。你要真想换工作,也行,等你自己找好了下家再辞,年轻人跳槽谁不是这样,哪个是没头没脑地裸辞!你自主也行,你自己找工作试试,你就知道妈妈的不容易!” 甄美拗不过母亲,不过听母亲口气已松,就先不辞职。 可是,现实的情况没有甄美以为的那么乐观。 母亲打电话向甄美领导请假,领导又重申,建议甄美主动辞职,她调出甄美转正后所有的考核,把每一项的考核结果都告知甄母,很尊重地问道:“您也是本行老员工,这种情况,您让我怎么办呢?” 甄母好话说尽,并特地去了一趟甄美所在的支行赔尽笑脸,最后又去了分行各处求爷爷告奶奶,甚至拉下了老脸,去求她此生不对付、已是分行副行长的迟慧的母亲。迟母一向宽厚,终于甄美的领导答应再给甄美一次机会。 甄母把这一系列的遭遇都跟甄美实话实说,并哭道:“妈妈已经竭尽全力,你如果真的想干其他工作,就趁休养这几天,自己去找,看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你们领导同意按病假和事假处理你这几天,如果再有超出的天数就要扣钱。” 甄美沉默不语,转而回房,开始制作自己的第一份简历。 她浏览网上放出来的招聘信息,很多明确表示要211的毕业生。 她转来转去,看到自己符合条件的职位很少,投出了一些,其中大部分还是淘宝模特。 不过,她简历投出去的当天,就收到了位于本市的一家淘宝商铺的面试邀约。这是甄美人生的第一次面试。 面试当天,她用遮瑕膏和刘海遮住了额头的伤,打扮得体后,来到淘宝商铺:七拐八弯走到的老式写字楼的普通房间。 推门而入,甄美抬眼看到面试人:这不是封煌吗? 封煌是甄美的大学同班同学,来自湖州农村。入学后,就开始各种勤工俭学。大三时,开了一家淘宝店,专卖运动鞋,当时就把宿舍当仓库,拉室友做客服。毕业后,租下这间房,前面是办公室加摄影棚,后面是仓库加卧室。工作非常不好找,同寝室的哥儿们也都来自农村,于是大家一起干。 封煌自来到省城湖边起,就打算在湖边落脚。他家境不好,因此一心一意忙着赚钱留下,除了高中时跟同班女生恋爱过之外,大学至今感情都是空窗。当然,他也有喜欢的女生:甄美。 从刚上大学看到甄美的第一眼起,封煌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甄美,他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如此漂亮的女生,宛若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 他试图跟甄美打招呼,不料甄美就看他一眼,冷冷走过。他听说甄美已有男朋友,还听说她的男朋友是高富帅。他注意到甄美曾有大段大段的时间缺课,可是,能做的只是在甄美众众网的照片下面默默点赞。看到甄美的应征,他喜出望外,立刻发邮件邀请见面。 而甄美很是意外,她对封煌印象不深,她其实对所有的大学同学都印象不深,只是听说过封煌在开淘宝店。 进门后,甄美略感尴尬,而封煌却起身倒水端茶。 甄美不知道这个面试怎么继续,实话道自己厌倦了银行的工作,换工作得自己来,自己没有做过平面模特,只是觉得条件符合。 封煌听甄美冷冷地介绍完,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甄美优雅修长的脖颈上,自己对面坐的,不是来应聘的人,而是心中的冰雪天鹅。 封煌如实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他们的店铺一直卖运动鞋,一次去广东进货,认识了一位代工大牌包具的老板,有一批与大牌品质相近,但不是大牌的包具想找销路,封煌思考后,试着进了一批女士包,现在想请模特来拍。他业余自学了摄影和修图,办公室有现成的影棚。 但他明确说,这个工作是暂时的,按包计件给钱,拍完这单活儿就结束了,一般做这行的要么是专职模特,要么是在校大学生。因为湖边不比杭州,看了些本市专职模特的样片感觉不是特别好,而且自己现在也算起步阶段暂时还请不起最大牌的淘宝模特,因此他在网上发帖招聘,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人。 并告诉甄美,这行基本就是一单活儿接着一单活儿地干,没有固定底薪,当你拍的衣服或包具等成了爆款后,会有商家找你谈合作。当你的人气旺了之后,收入自然高;但假如你没有接到单子,就没有钱;一个人好比一个公司,自负盈亏,没有人兜底,没有上下班、节假日一说。 甄美听愣了,只道:“那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干完这一单,下一单怎么办?” 封煌道:“那只能自己继续找,我知道一些刚刚起步的淘宝模特,每天都在找工作。” 封煌又问道:“可否方便透露一下你不想在银行工作的真正原因?” 甄美冷冷答:“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之前不都说了么,不好玩儿,没意思。” 封煌笑道:“白富美,您果然饱汉不知饿汉饥,银行福利多好啊,看病有医保,我们要生病,每一分钱都得自己掏。而且,现在湖边的房价也涨疯了,听说你们银行还有员工的行员贷,这买房还利息都不知能省多少钱。” 甄美表情茫然,只道:“这个……我不知道。” 封煌道:“你如果想体验一下,我们就按市场的规矩,按包算钱,一天拍200—300个包。但是,我强烈不建议你辞职。做淘宝模特是吃青春饭,30岁后基本都转行,所以还是请你三思。” 甄美点头说好,打算尝试拍摄。 两人谈好价钱后,第二天上午7点甄美准时进棚。之前与封煌合作过的化妆师已到,甄美也见到了封煌寝室的其他几位同学,他们过来负责布景,打光等事宜。甄美点头与他们打招呼,这是甄美第一次与他们近距离接触。 整个大学时光,甄美都在爱得百转千肠,根本搞不清楚其他同学的动向。 她平时除了自拍,没有拍摄过硬照,但奇怪得很,镜头端起,甄美就立刻进入角色。加之甄美脸小上镜,封煌拍摄间隙时回放,觉得非常有戏。 拍摄加上用餐时间,从早晨七点一直拍到夜里十二点才收工算完。而所谓用餐,也不过盒饭路边摊。一天下来,所有人都累得人仰马翻,除了甄美,她不觉得累,一直兴奋得如在云端。 甄美到家后数了一遍酬劳,6000元整,自己在银行一个月税后还拿不到这个数。而且,拍摄过程又非常开心,甄美几乎是铁了心打算做下去。 当她愉快地睡觉,第二天愉快地起床时,却发现今天没有拍摄任务。 她想起封煌的话,于是又上网搜,找各种需要平面模特的地方。接连这样在电脑屏幕前度过了几日,眼看马上就要回行上班,除了杭州和广州的两家淘宝店回复了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拍摄邀约。而外地,甄美还没想过要去。 正在甄美沮丧之际,封煌发来了广告的成片,在邮件中封煌对她大加赞赏,并表示,以后如有需要,还会在她的业余时间找她。末了,问她,可不可以一起喝茶? 甄美不想老窝在家中,于是说好。 与封煌见面之后,她表示自己真的很想做这行。但封煌的口气竟和母亲一样,都劝她好好待在银行:淘宝模特有时有活儿有时没活儿,完全说不准,不像银行稳定、旱涝保收。 甄美很泄气,病假都快结束,除了帮封煌拍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接到别的活儿,更没有其他的工作面试机会,无奈,明天甄美必须回行上班。 甄美只得收心,好好微笑,好好数钱,偶尔想起那天的拍片,如隔世幻觉。 对封煌而言,此次拍摄,是他第一次和女神交流;给女神拍的照片,使他欣赏到了女神的各个侧面;精选出来的成片,他更是看了无数遍,不停赞叹,甄美真美。 在拍摄期间,大家打趣,封煌玩笑般地问甄美什么时候嫁人,甄美答,自己单身,不着急嫁人。 这个答案燃起了封煌一直藏在心底的爱慕,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钱目前还不够在湖边买房首付,但他觉得生意好好做,能给甄美幸福。更何况,畅想一下,假如和甄美在一起,用她们的行员贷买房,自己的还款压力将会小很多;加之甄美有正式工作、收入稳定,可以抵消自己做生意的不确定性。当然封煌也知道甄美家就在湖边,她自己就毕业于名牌中学,将来孩子在湖边上学应该不是问题。 封煌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中,想入非非,只是甄美会接受自己吗? 第二十七章 因怀孕甄美嫁封煌 秦盛深情祝福甄美 尽管封煌原打算等生意做得起色,在湖边按揭房子,再开始恋爱娶媳妇儿,但现在女神有档期,机不可失,于是封煌生意再忙都不忘每天与甄美联系。 他咬了咬牙,又管兄弟们借了些钱,买了一部经济适用型车,每天在银行附近等甄美下班。 甄美跟他吃过几次饭,态度不冷不热,对甄美而言这是沉闷生活的调味品。如果下班后连个逗乐的人都没有,每天简直如行尸走肉般。 一日,甄美下班走出行门,立刻看到一个人,贾葆。贾葆出手打甄美的当日,甄父就表示要去揍贾葆报复,被甄母生生拦下,怕把事情搞大,不好收场。但甄父表示,如果再让他看到那个臭小子,定不轻饶。 甄美被打后,对贾葆也恨得要命,一段时间天天咒骂。 之后,遇到了封煌,他温和善良,甄美几乎把贾葆忘掉。并且,贾葆之于她,一直都是找的乐子,从未想过与他能有结果,搞什么与子偕老。因此,当甄美看到贾葆时,已觉非常恶心,她装作没看见,直接绕过。 贾葆立刻扯住她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你怎么骂我都可以。” 甄美不接他的话,直接往前走,他继续道:“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但都没有打通……” 甄美道:“我不接陌生电话……” 贾葆道:“是,我是该被当做陌生人,我对不起你,作为一个陌生人我可以重新开始追求你吗?” 甄美冷冷道:“我们已经结束了,那天之后,我对你已经死心,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不清……” 贾葆仍在动情地道歉和诉说爱恋,堵住不让甄美离开。甄美实在不耐烦,只想脱身,一下看到停好车,向她走来的封煌,甄美看到了希望,立刻向他挥手。当封煌与贾葆四目相视时,甄美一下挽住封煌的胳膊,向贾葆道:“这是我的男朋友,我的大学同学,他来接我了,谢谢你的美意。也祝你找到那个对的人,祝你幸福,再见!” 然后礼貌地微笑,挽着封煌急急走掉。 贾葆非常意外,但面前的这个男生比他高不少,贾葆能做的只有礼貌点头,不在大街上继续胡闹。 坐到车里的甄美对封煌道:“刚才对不起,他是我中学同学,一直在追求我,我不答应,故而如此。请你别在意,今晚算我的,我请你。” 封煌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道:“甄美,我很乐意,我很乐意被你称为男朋友。我从大一就喜欢你,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刚才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瞬间之一,另一个最快乐的瞬间是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尽管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也不容易,但我仍然感激能上大学,因为在大学里,我遇见了你,看到你的第一眼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你简直美得不真实……” 封煌在车里动情地说了许久,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甄美的手,顿时浑身犹如触电般,热血奔流。 甄美对封煌的感觉还没有,本能似的想逃脱,正欲开门下车走,被封煌一把扯住道:“甄美,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后,你仍觉得不合适,我们就停止,我保证绝对不会纠缠不止。” 封煌语气诚恳,眼里满是温柔,甄美不知可否,沉默了好一会儿,只道:“我现在饿了,开车走。” 从此以后,封煌甄美天天见面。 甄美周末休息时,就去封煌的店里帮忙。上次进的女式包,全都卖掉。有甄美在,她能在女包的款式方面给不少建议,又能当模特免费拍片,使得封煌的淘宝店,女式包成了又一主打项目。 一个星期天,封甄二人单独在办公室。现在封煌的哥儿们,只要看到“嫂子”在,就知趣地避开。两人并排坐在电脑屏幕前,封煌闻着甄美身上的香水香,难以克制的冲动在体内震荡。、 甄美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没有来,她心里嘀咕:“我是不是又有了?”但这次她没有惊慌,打定主意,要是真的有,就结婚。她买来验孕棒,果然和预想的一样。她电话封煌道:“陪我去医院走一趟。” 封煌急急见到甄美很是惊慌,忙问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甄美答:“我怀孕了,你要做爸爸了。” 封煌高兴道:“真的吗?” 于是,去医院一路小心搀扶甄美,用手臂不时遮挡迎面而来的行人。甄美笑道:“没有关系,不必这样。” 封煌陪甄美在医院做检查,各项指标正常后,对甄美道:“我们结婚吧,我要见一下你的爸妈。” 甄美点头。她回去后,平静地跟母亲讲,甄母哭道:“那个男孩家在农村,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你怎么哪个条件差看上哪个,没有一点眼光,你真是命苦命贱。” 甄美面无表情,甄母只好含泪继续:“一人一命,也是没办法,女儿啊,你有苦头吃了!” 甄家虽然对封煌不满意,但甄美已怀孕,这次是万万打不得的,于是甄家邀请封煌来家里吃饭,算是走程序开始。 封煌很是积极,定了饭店包厢,买了钻戒和Roseonly的玫瑰,在甄父甄母以及淘宝店众哥儿们的面前,单膝跪地向甄美求婚。甄美被鲜花气球彩带的气氛所感动,眼闪泪光道:“YES!” 在众人“一定要幸福”的祝福声中,甄美结束了短暂的欢愉时光,开启了非常不幸福的结婚之路。 首先,买车加上钻戒等等的花销,封煌是真的没钱了。好在甄家在本市有两套房子,父母住一套,本想着出租一套,现看来这套必须得给女儿当婚房。又因封煌的家境,婚房装修也是甄家掏腰包,甄母的脸色虽难看,但也不再多话,倒是甄美自己非常不爽。只是她也不知不爽个啥儿,无缘无故向封煌发脾气,封煌觉得可能是孕妇情绪波动,并不跟她计较。 考虑到甄美不宜多动,因此封煌把父母接到省城,安排至办公室的卧室住下。甄美见到他们时,完全震惊。这两位的形象根本就是课本插图中农民伯伯和农村妇女,她从没想过这些人会跟自己有什么联系。她想象中对方父母应该都像她中学家长会上见到的同学家长们那样,而不是眼前这般模样。 甄美连礼貌寒暄都不顾上,不知道怎么称呼,也不想打招呼,装作身体不舒服,5分钟不到就急急出去。在门外透气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母亲说的对方家在农村可能意味着什么;但由于她连农村都没去过,她想象不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封煌很是尴尬,不停地解释说,甄美是因为怀孕才如此。但对封家老人而言,还没结婚,儿子就已把城里的媳妇搞怀孕,这很了不起。 而且娶媳妇的房子竟然都是城里媳妇自己准备的,要知道即使在农村娶媳妇儿,男方家都要备好房子和彩礼。 封家因为倾全家之力供封煌读大学,二老一直在为儿子娶媳妇儿家里没钱而发愁。但万万没想到,这个城里媳妇居然一切主动倒贴,完全不用二老出一丁点儿力。儿子已不能用很了不起来形容,简直就是伟大。因此,两位老人对甄美刚才的失态,不甚计较。 由于甄母已退休,她每日一边照顾甄美一边去盯婚房的装修。甄母按老皇历给封甄二人看了领结婚证的日子。但当天一大早,甄美起床后就倚在阳台门口独自垂泪。甄母看到此情此景,忙问怎么回事。 甄美道:“我一定要和他领证结婚吗?” 看着女儿日益圆润的身材,甄母也是眼里含泪,重重叹了几口气道:“你已经打了两胎了,还能再打吗?你不嫁给他,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连个户口都上不了,以后怎么办?你拖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嫁人都不好嫁,真的都不如先结婚后离异,说起来还光明磊落些。以前你总嫌我管得多,其实我现在觉得自己是管得太少了。我总以为你还小,有些事情还早,现想来我应该在你还没开始恋爱时,就把很多话跟你讲清楚,而不是每次等你挺个大肚子回来,再措手不及。”甄母紧闭双眼摇头叹息,捶胸顿足,无可奈何。 转眼太阳已高照,甄母道:“还是梳头打扮一下,封煌虽说家里条件差,但对你不差,小伙子也是实在人,就一切看造化。” 甄美不情愿,但没有办法。 结婚证上的照片,甄美照得相当潦草。看着旁边兴高采烈的封煌,又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因为未婚先孕,甄美在行里只说自己结婚领证,并未讲自己怀孕。而同为柜员的姐妹们,无一例外地只关心老公的身家。不经意间就进行攀比,比如某某的男友是富二代,家里买的婚房是本市最高档小区“荷花潭边”三期的别墅,你老公在哪里买的房子?甄美只是笑笑,道:“老公是我大学同学,家在外地。”众姐妹知趣道:“你果然爱情至上。”甄美不语,只是微笑。 甄美从一开始起,就不打算摆酒席,跟行里姐妹的说法是,旅行结婚。当然她旅行的可能性不大,封煌一直害怕动了胎气云云。不过,婚假是可以请的,请了在家休息就是。不摆酒席的原因很多,行里那帮势利的女孩们要是知道甄美的公婆是那般情况,她根本抬不起头,以后在行里的处境更加艰难。 正当甄美的心情一日三起伏时,一天,她逛淘宝完成一项支付后,顺便查看支付宝交易记录,发现有一笔入账,入账的备注一栏写着如下: 甄美,祝你新婚快乐,永远幸福。老同桌:秦盛 哦,是你啊,秦盛。甄美笑着想起,那个与她同桌了六年的帅气男生。 虽然上大学后没有什么联系,但甄美仍清楚地记得,自习课时,他喜欢侧着身体坐,跟后桌的白娇娇和迟慧讨论习题,但每次扭头看他时,他一定在看自己。 早操站队时,只要往男生队伍望去,就能看到他在注视自己。他打篮球时,只要进球得分,第一时间就是看自己。曾做过一个小实验,有一次看他打球没有站在原来一直站的固定位置,当他习惯性地朝那个方向看时,紧接着就是非常慌张地四处找寻,直到看到自己在篮球架附近挥着红色的班旗,才笑容怒放。 但他也许从来不知道,自己……一直喜欢他。 但那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专心学习千万不能早恋,以至于喜欢他,自己都为自己感到羞耻,所以不敢跟任何人讲,所以永远心底深藏。 高一时母亲砸掉了随身听,她以为成绩下降是因为听流行歌曲。但如何说得出口:考试时因为满脑子都是他,所以才答不完题目。 后来,与母亲的关系开始不睦。后来……有了查晓南……再后来…… “唉,真想时光倒流,回到刚上湖中那会儿,一切重新来。” 第二十八章 迟慧职场屡屡受挫 面试动情全力一搏 在甄美心情复杂准备做母亲时,迟慧参加完同学聚会,从纽约飞回洛杉矶。在飞机上与祝芙一路无言,一直戴着眼罩装睡,眼罩里全是眼泪。 然而,生活不给迟慧排遣抑郁的机会。 下学期将是迟慧在ULA读硕士的最后一学期,这一学期里她要继续实习、完成课业、搞定毕业论文和找工作。再孤独再难过,都要咬着牙强打精神把必要任务好好做。 其中,最困难的是找工作。 迟慧的专业是传媒,对于英语是第二语言的国际学生而言,这个专业非常难以找到工作,而且迟慧还需要雇主赞助办理H1B工作签证。这样的工作少之又少,找到的概率不亚于中了彩票。 迟慧一次次的面试,一次次的失望。感兴趣她的公司往往当场表示,本公司很难办理工作签证。 迟慧不是没有想过回国也许有更好的机会,只是跟石厚朴的一次QQ对话,让她改变了想法。石厚朴道:“回国也许对秦盛和白娇娇而言,意义更大,对我,莫说京师和尚摩,就是湖边的房子现在也买不起,还是留在美国吧。” 当时迟慧沉默了很久,半晌,像是自问一般地说道:“你喜欢青春吗?我不喜欢。” 石厚朴答道:“只有家里有钱的男孩和长得漂亮的女孩才有青春。如果男孩不仅家里有钱自己还长得帅又有才,女孩不仅漂亮还人有才家有财,那会有一部青春小说。如果男孩长得不帅家里没钱只有训练日志,上面全是打卡和发誓。” QQ聊天看到此处,迟慧泪眼模糊,全是打卡和发誓的青春,对于我这样的女生,又何尝不是从12岁到现在全部的人生? 洛杉矶不相信眼泪,不理会苦累。你要走,自会有人留,天使之城从来不缺梦想家的渴求。 对迟慧而言,当下打落牙齿和血吞才是唯一的答案。她每天发上百封的简历,一段时间后,集中收到若干面试,迟慧不断降低自己的职场期待值,从实现自身价值,到只要办理H1B就可以。但是,依然没戏。 在她近乎绝望时,一日实习工作的老板跟她交代,因为这个职位当初的设置就是短期,因此到9月这份工作就将结束。这是迟慧在实习之初就被告知的事实,但今日再听一次,又不好受一回,强忍着没哭。 但老板话锋一转,道:“鉴于你在实习期的卓越表现,以及本公司目前中国等亚洲客户增多,需要双语雇员,现为你专门设了一个工作岗位,办理工作签证,但工作的负责内容与之前不甚相同,你考虑一下是否有兴趣?” 迟慧大喜过望,当即就想满口答应,这根本就是久旱甘霖,哪有什么可考虑。但是为了体现必要的慎重,以及显得自己还有更多的选择,迟慧深表谢意后,要来了合同和工作职责的详细说明,表示先回去好好看一下,再尽快答复。 最后,迟慧自然是接受了工作,办理了入职手续。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不料,考验才刚刚开始。 新部门主要负责演出活动的公共关系,迟慧的顶头上司即直接工作汇报人是一位40来岁的亚裔混血女人Eva,本来设计海报的工作是外包给专业的平面设计师来完成,但Eva说今年要节省预算就本公司自己做,因此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迟慧。 迟慧的Photoshop使用水平也就能给自己的照片修修图,远远没有达到专业级水准,但既然被分配了这项工作,迟慧就专门买书现学。 在一周每晚12点才下班,周末全待在公司的情况下,迟慧提交的方案被否决。她没有办法,只好按要求重做,在被否决了无数次后,她依旧硬着头皮继续改。但鉴于演出推广工作的启动已迫在眉睫,因此海报的方案必须尽快确定。迟慧无奈,三天之内额外拿出了五个方案,让Eva选。Eva抿着咖啡,慢悠悠道:“把你第一次做的方案找出来,就用那个。” 迟慧只好遵旨。 然而,Eva与迟慧的互动才刚刚开始。 为了把海报的方案尽快确定下来,前段时间迟慧天天加班,但Eva跟迟慧讲这是效率低。迟慧没有办法,在被叫去谈话的当天她就按点下班。 不料,第二天Eva又说,昨天她还没走,当时临时有个事情找不到人,你工作不尽心不负责。然后让迟慧每天提交时间分配表,即记录每个小时自己做了什么工作,除了午饭和用洗手间的时间不用标注。迟慧没有办法,只好照做。 数月之内,迟慧几乎每天都在被否定中,企划案一遍遍改,海报一遍遍改,文件一遍遍改。她觉得整个公司最好的地方是洗手间,关上洗手间的门,每次都想大哭,但又怕哭花了眼妆,又要花时间补,只能强忍。 然而,战战兢兢地过了几个月后,Eva向部门领导反应迟慧完全不能胜任新设置的岗位,并写了满满一张A4纸的负评价,最后给出的意见是如果四周之内迟慧的表现仍不能尽如人意,建议离职。 迟慧当场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恍恍惚惚地过了下午在公司的最后一点时光,踉踉跄跄地出了公司的门,找到自己的车进入后,在车里趴着方向盘,放开嗓子大哭。 时间已到了第二年,4月之前必须把H1B的申请递出,否则7月OPT到期,迟慧只能回国。在这个时间点说只给四周,干不好就得滚,而且是在她尽心尽力的情况下,迟慧伤心欲绝。 她不想追究Eva是否在刁难,因为除了兵来将挡,除了强制忍下,她没有办法。 正当迟慧一筹莫展之际,天无绝人之路,她收到了著名的A公司的面试邀约。迟慧当时申请A公司并未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她现在工作出现了危机,必须做两手打算,因此她非常认真地准备了这场面试,把自己的各种作品都带去,并用Keynote做了自我展示。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在迟慧准备退场时,一位考官补充问道:“你能不能说说看,你到现在取得的最了不起的成绩(greatest achievement)是什么?” 迟慧愣住了,她还真没准备到这个问题,她定了定神,缓缓用英语说道: “人外有人,所以我最了不起的成绩也许在别人看来不值得一提。不过既然问到了我,我就我口说我心,我觉得自己最了不起的成绩是不断突破自我、勇敢无惧。我出生于中国的湖边,那是中国的一个小城,我来自这个小城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我一直不被认为是非常聪明的小孩。以我的条件,想来ULA读研究生院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我靠着十几年来几乎每天学习12个小时的勤奋以优异的GPA和GRE成绩终于梦想成真。来到美国后,举目无亲,我又是一个非常害羞的人,但我仍一次次地去敲各种陌生公司的大门,以期获得工作机会。即使当我右脚脚踝扭伤不能走路的时候,我依然冒着雨、拄着拐棍去参加工作面试,最终我实现了个人经济独立。我说英语有口音又不算特别流利,每次公司开会,我都是坐在角落里赔笑的人;每次公司有大型活动,我都是给台上主持人递话筒的人。所以我参加Toastmasters一次次当众开口讲;所以我每天早晨4点起床,到我家附近的空地上,把它幻想成剧场,很奇怪每次我大声喊完演讲,周遭的树木总会沙沙作响,我对着它们深情地鞠躬,我幻想,那是观众在鼓掌。尽管直到今天我说英语仍有口音,仍不算非常地道,但至少我能站在这里,把我的经历跟您分享。我出生一般、资质平庸、孤独无助、异常腼腆、讲话有口音,但我仍然敢独自一人在美国闯荡,因为我也拥有无畏的希望。” 迟慧真诚投入地讲完,看到其中一位主考官的眼里有泪光在闪。考官们的口头评价自然是极好,但迟慧明了,这和真正能拿到offer还有万里之遥。迟慧调整好情绪,在车里深深呼了一口气,请了半天假,不知道回到公司又要面对怎样的关卡。 第二十九章 迟慧职场迎来转机 秦盛来洛杉矶工作 迟慧过了一段眼泪拌饭的时光。 奇怪的是,一天,她突然想通不哭了:不过就是困难而已,见招拆招就是,害怕困难,我来美国干吗? 于是,面对Eva的各种发难,她不再沮丧:能解释的,她解释;Eva说的有道理的,她照做;其余的,她幽默。 她不再惧怕反反复复修改方案、海报、文件等,因为那就是她的工作。无论Eva怎么样,她始终保持愉快心情,面带笑容地同Eva讲话。甚至,她觉得Eva让她提交的记录时间花在了哪里的时间分配表,有效地提高了工作和生活效率。迟慧已把记录时间养成了一种习惯,连休息日也照办,并把时间记录单位由小时改为分钟。 当迟慧快把A公司的面试忘掉时,一天,突然收到A公司的offer以及她未来supervisor的电话,迟慧非常开心。 之前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能够进入A公司,那几乎是每个传媒人的梦想。正当迟慧把入职A公司等各种手续办理好时,四周期限已满,迟慧准备递辞呈。不料,Eva在部门领导和公司大boss面前对迟慧大加赞赏,令她觉得四周之前发生的一切好似幻象。 迟慧谢过Eva,谢过部门领导,更再三谢过一直关照她的公司大boss,但表示,自己决定辞职,将去A公司。老板们很意外,但由于是去A公司,也都非常理解和支持,纷纷向迟慧表示恭喜,并为她举行了欢送宴,Eva专门为迟慧亲手烤了蛋糕上面抹着厚厚的芝士。 洛杉矶永远艳阳高照。在耀眼的阳光下,迟慧觉得之前的经历如同生活跟自己开的玩笑,她甚至在车里对自己几周前的脆弱和矫情自嘲。 突然,她收到了一则短信:“迟慧,我的新工作在洛杉矶地区,两周后搬过来,到时请多多指教。” 发信人:秦盛。 迟慧在车里几乎叫了出来,这太意外,太不可思议了,秦盛搞金融的,不在纽约待着,怎么跑洛杉矶来了?但是,迟慧顾不得这些,调整好情绪,回复道:“不敢不敢,非常期待大帅哥莅临指导。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对了,接机和租房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秦盛回复道:“非常感谢!房子已弄好,不需要接机,我从纽约开车过来。” 迟慧于是回复了road trip注意安全等客套,秦盛谢过后,迟慧又对着聊天记录发了一会儿呆,反复体会了好久,并从车的后视镜里审视了一番自己,然后决定开去Neiman Marcus买衣服、高跟鞋、护肤品和化妆品。 迟慧已好久好久没有购物了。 她非常清楚,自己有一双特别漂亮的腿,所以穿搭方面她会刻意强调让腿出彩。她知道自己不如白娇娇和华蝶那么白,因此她的口红从来不买偏蓝色调、偏冷色调的红;玫红、荧光玫红永远禁用;只买带橘调的红、珊瑚橘以及南瓜色。迟慧知道自己有饱满的太阳穴,因此可以把眼线拉长再微微15度上扬,画出媚眼如丝的眼妆。她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祖马龙已快用完,于是又增补了一瓶一直用的英国梨和小苍兰,并决定从今晚起,不吃晚饭。 一面适应新工作,一面为秦盛的到来做各种准备工作,比如又把长发烫成了大波浪,当然在上班时是把头发盘好,露额露耳,一丝不乱。这两周,迟慧的心里简直像有小鹿在乱撞。 秦盛到了后的那周周末,电话迟慧出来吃饭。她自然竭尽所能地美到极限,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单独和秦盛吃饭。 见了面同学式的寒暄,秦盛连续开了好几天,仍面带倦容。迟慧打趣他道:“甄美结婚了,你也别太难过,人生总要开始新篇章。” 秦盛想起上次的醉酒,只是笑笑,转而道:“我觉得你跟甄美长得很像,我每次看到你就想到她。” 甄美,这个迟慧讨厌了十年有余的人,在这一刻,变得可爱起来。迟慧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毫无意识地模仿甄美,比如画出吊梢眼,比如露出漂亮腿,比如在微卷的头发上系上丝绸蝴蝶结。迟慧低头笑着不接话,秦盛忙道:“就是现在这样,咬着嘴唇笑,特别像。” 在聊天中,迟慧得知秦盛想过做完OPT一年就回国,但是收到了之前申请的B公司的面试通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参加了几轮面试,没想到竟然被录用。B公司是为数不多坐落于加州的大型金融公司,秦盛想到自己还没待过加州,图新鲜,所以打算在B公司工作几年再说。 迟慧介绍自己在A公司工作。秦盛虽然不搞传媒,但A公司总归还是知道,因而大大恭喜了迟慧一番。 迟慧道,哪里,有一段时间不如意,上司天天刁难,加班错、不加班错,每天干到夜里12点仍旧错,眼泪永远擦不干。说到这里迟慧眼眶泛红,秦盛感慨道:“你一个女孩儿真不容易。” 后来转换了话题,谈到秦盛感情方面的问题。秦盛讲,他喜欢的没有一个能让虎妈点头;虎妈介绍的,他不能不见,但也就见上一面,注意到礼节的方方面面。秦盛失望道:“怎么就找不到一个自己喜欢,虎妈又同意的呢?” 迟慧笑道:“这个真不容易啊,你说有多少可能性,对你而言,一个女孩儿能妻子、朋友、情人三位一体,兼具德贤才色?” 秦盛道:“你这总结得真精炼,也就是如果取交集的话,我这辈子基本就甭指望结婚了。” 迟慧笑道:“没事儿,条件太好的男人是不需要婚姻的。” “我需要,我总不能让我的孩子一辈子都被别人讲是‘私生子’吧。”秦盛诚恳道。 “没事儿,私生子聪明,你看小仲马也是私生子,他的文学地位因此而遭到鄙视了吗?”迟慧坏笑道。 “我……我有点恍份儿,你说话的感觉太像甄美了,有那种‘一个都不正经’,不毁别人三观誓不罢休的架势……”秦盛道。 “哈哈,甄美已经结婚,但我还没谈过恋爱,你要遇到不错的人欢迎给我介绍,让我毁毁别人的三观。”迟慧笑道。 因为同在洛杉矶的缘故,秦盛迟慧周末时常一起吃饭,通常二人一起去超市买食材,然后到秦盛处,迟慧下厨。 迟慧厨艺很好,秦盛平时中午公司工作餐,晚上汉堡披萨之类的随便对付,非常盼望周末能吃到像样的中餐。每次秦盛称赞迟慧手艺时,迟慧只是笑笑,心想:“好手艺都是逼出来的。” 刚到洛杉矶那会儿,迟慧每天忙得如同陀螺般,按家里的标准做饭坚持不到几天,就实在没时间,天天马马虎虎吃饭,常常老干妈伴白米饭。尽管在洛杉矶有不少不错的中餐馆,可那些都离学校太远,而学校附近的餐馆……还不如老干妈拌白米饭。 吃完三瓶老干妈,迟慧此生都不想再吃辣。 直到一次迟慧例假,从来没有任何经期综合症的她,竟然在早晨洗漱的时候,眼睁睁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越来越白,嘴唇越来越白,腰部渐渐酸胀到不能直立,手指僵硬到无法弯曲,最后只能顺势躺在洗手间的地砖上。 室友苏子娇看到立刻吓傻,迟慧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用微弱的声音道:“给我热水袋敷在腰部。”苏子娇也没热水袋,只好拿来电热毯,她没力气把迟慧折腾到床上,只能就地给迟慧敷了半小时,直到迟慧出了一头大汗,才缓过来,手指能自由活动,能够独立站起。 但不幸的是,接连几次例假的第一天迟慧都这样,她只好去医院抽血检查。第二天检查结果出来后,迟慧接到医生的电话,说她的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包括之前怀疑的荷尔蒙指标都很正常,只一项,钙离子过低,建议服用类似膳存的多维元素片每日一粒,以及Vitafusion钙软糖每日两颗,并建议多吃红肉。 迟慧去CVS买药,回来就喜欢上Vitafusion钙软糖,口感完全是QQ糖。她把情况跟母亲大大咧咧地讲,母亲在电话那头心急如焚,迟慧嫌她小题大做,哪有那么夸张。迟母道:“你要是不好好吃饭,我就现在提前退休,去洛杉矶专门给你做饭。” 架不住母亲的苦口婆心,迟慧开始好好做饭。神奇得很,仅过了一个月,迟慧例假时再也没有出现之前的症状。 当然,迟慧那时还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给秦盛做饭,否则厨坛将有一颗新秀冉冉升起。得到秦盛的鼓励,迟慧开始做东坡肉、糖醋罗非鱼等大菜。她把自己做的菜拍了照片发给母亲,母亲说是不是盗图。 跟迟慧在一起,秦盛时常把迟慧叫成“甄美”,迟慧也不恼,笑嘻嘻地矫正道:“我叫迟慧。” 秦盛立刻十二分地抱歉笑着道:“对不起对不起,迟慧迟慧迟慧。” 每次迟慧做饭,秦盛洗碗,两个人的碗筷没有多少,因此也不用洗碗机。迟慧撒娇道:“我不能洗碗,会把手洗粗糙的,我还没有嫁人。”秦盛大笑。 与秦盛相处才知道,他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脾气特别好,又非常顾及对方的感受。一次迟慧在拧佐料瓶盖,秦盛看到,立刻从迟慧手里抢下瓶子道:“你拧不动,我来。”这是迟慧第一次碰到秦盛纤长的手指。 还有一次,迟慧拿文件,不小心手指被锋利的纸边缘划出口子,立即有血渗出,秦盛见状立刻跑去找创可贴给迟慧仔细贴上,并用手指反复轻轻摩挲创可贴,将其服帖展平。这是迟慧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秦盛的脸,原来他有着长长的睫毛。还有一次,迟慧穿高跟鞋下楼不注意,差点踏空,秦盛一下把将她抱住,双手非常有力,这是第一次两人都感到不好意思……还有一次……不过,这些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他是个好人。 而且,迟慧也知道,他还有女朋友,一位在纽约进修的小演员,在国内好像还演过什么剧,不太清楚。她想起尤冠熙的话:“那些妖艳贱货没什么好谈,按既定方针办。” 一日,二人买来小肥羊火锅底料,在家吃完火锅,秦盛洗碗,迟慧刷微博。 迟慧匆匆略过“每日湖州”的推送:湖边市市委书记白群周指出要加强宏观调控抑制房价过快增长……突然看到一条消息:央视春晚组已确定梅响道加盟。迟慧不由地脱口而出道:“太牛了,梅响道要上春晚了!” 并且把手机拿到双手满是肥皂泡沫的秦盛面前,继续道:“我听说,现在的小朋友谁人不知梅响道,会被笑是土老帽。有一次我让一位00后高看一眼,竟然因为我知道。” 秦盛道:“人家现在已是‘歌坛小天王’,咱们湖中卧虎藏龙,简直牛人辈出。” 待秦盛洗完碗,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迟慧道:“我得回家了,现在天黑得早,开夜车不安全。” 于是秦盛送迟慧至门口换鞋处,迟慧提醒道:“马上东部时间快6点了,你该给你女朋友打电话了。” 秦盛道:“对哦,我都快忘了这茬儿。” 秦盛问迟慧这个圣诞节有何安排,迟慧笑答:“钱立撺掇我去犹他州滑雪,我还在犹豫,因为我特别怕冷。” 第三十章 冠熙华蝶谈婚论嫁 尤家儿媳另有人选 正当迟慧和秦盛相处愉快时,尤冠熙和华蝶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同学聚会那天,华蝶在尤冠熙的房间里一直哭,眼泪恨不能流了有两大碗。之后,尤冠熙送华蝶回她所在的酒店,她的情绪根本没有好转,尤冠熙不放心离开,最后两人相拥而眠一晚。他一直有冲动,但看华蝶如此,又格外怜惜,只是吻她而已,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不怕,不到新婚我不碰你。” 那日华蝶在纽约想了很多,她知道在曼哈顿上东区离尤冠熙所在酒店的不远处,华含之就住在那里。 几年前在大使馆见过华含之,接过她的名片后,华蝶只给其发过一封邮件,就是关于奶奶去世。华含之回复得非常及时,语句文雅又饱含思念,并无不遗憾地表示自己年事已高,已不大坐飞机到处走动。之后,寄来一张支票以示悼念,华蝶表达了深深的感谢。 华含之在邮件里寒暄,有空来曼哈顿看她,她对华蝶已视为自己的孙女,颇为想念。华蝶再三谢过,并道自己也非常想念她,万望她保重贵体,有机会一定拜访。而今自己就在曼哈顿,却迈不开腿。 华蝶非常明白,对华含之而言,自己这支不过大陆穷亲戚,华含之能让她也享受到家族信托已是为人厚道,奶奶去世又有抚恤金寄到,更是做人没得挑。没有因特别事宜收到专门请帖,贸然前往,根本是惹人厌烦的打扰——除非华蝶这边也混得有模有样,两边实力相当,或能互惠互助,也许能找一个闲来无事的下午,打扮停当,前去喝茶,听大姨奶奶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但现在,正是应该独善其身的时候。 华蝶想到奶奶生病时讲的很多话。她因奶奶得肺炎是由自己传染而哭了很多次,又懊恼怎么疏忽了没有给奶奶注射23价肺炎球菌多糖疫苗。每每想到此又泪如泉涌,哭到不能自已。 奶奶反而非常豁达,还安慰她道:“人生死有命,我活也够本了。”她跟华蝶讲,尤冠熙对她是真心实意,只是尤冠熙没有一技之长,尚未有自己的翅膀。中国的事情都很难讲,一朝杀一朝,一代杀一代,曹雪芹也想不明白,所以有个词叫“无常”。“这就是奶奶为什么想让你学医或学一个技术,不限国别不因政治不靠他人,到哪里都能活的原因。大富大贵靠天,小富平安在人。但一人一命,也不能强求。” 等尤华二人从纽约回到洛杉矶后,尤冠熙与同MPP项目的姐姐和妹妹自然不再多联系,社交媒体不再互动。姐姐和妹妹也是同道中人,心照不宣。面子上,大家都还是好同学。 5月尤冠熙硕士毕业。之后父亲那边的事情就多了起来,尤总的一位副手已到洛杉矶,尤冠熙自己这边也在办理投资移民,并购置了私宅开始装修。 关于装修的风格,他问华蝶:“你喜欢哪种?” 华蝶撒娇道:“为什么问我?” 尤冠熙搂着她道:“你是这房子的女主人,不问你问谁?” 华蝶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拿手指轻点尤冠熙的鼻子,笑道:“那……咱俩什么关系?” 尤冠熙顺势将华蝶的芊芊玉手放入嘴唇中吮吸,然后若有所思道:“首先我要带你去见一下我妈,之后带你见一下我爸,然后两家见面。再选择日子去注册,然后在洛杉矶办一场西式婚礼,再回京师办一场中式婚礼。” 尤冠熙停顿一下继续道:“是不是结婚还有彩礼什么的,这个我还不太清楚,就看你们家的意思,我们家一切好办。” 华蝶笑道:“我没说以后,我是问现在,我们……什么关系?老同学?” 尤冠熙见她一脸坏笑,假装生气道:“别闹,我是你老公!” 华蝶继续撒娇道:“你还没跟人家求婚呢?” 尤冠熙恍然道:“哦对,还有一个什么单膝跪地的环节,这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整都行。我算一下,加上这个房子装修的时间,明年吧,争取明年年底两边婚礼都举行完。” 华蝶转了转眼珠,调皮道:“我就不需要改姓‘尤’了吧?所有的documents都要改太麻烦了,而且我奶奶她们那一辈儿就已经不冠夫姓了……” “怎么不需要,要尊重传统,入乡随俗,Anna You!”尤冠熙兴奋地笑道。 两人沙发缠绵,憧憬将来,甜蜜恩爱自是不在话下。 按计划,尤冠熙带华蝶见过母亲。当日,华蝶上身丝绸长袖高领白衬衣,下身丝绸白伞裙,白色中跟羊皮鞋,全身包裹得严丝合缝,妆面干净脸色红彤,嘴角弯弯笑意浓浓,既姿态谦恭,又不失闺秀从容。且迄今只交过尤冠熙一位男朋友。伍荷相当满意,并赠送一对白色翡翠福镯作为见面礼。 原本计划等父亲来洛杉矶时,安排华蝶见父亲。不料父亲在电话里说:“这次去洛杉矶,日程很满,不见得有空,你先别惊动,要不显得怠慢了人家,就不好了。”尤冠熙照做。 等父亲到了洛杉矶,在下榻的酒店相见后,父亲开口道:“你还年轻,不用这么着急结婚。” 然后说了不少道理论证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且男人太年轻时,并不知道谁真正合适,应与更多的人相处。之后又表示儿媳的选择要慎重。“说白了,爸爸现在这么辛苦,都是在给你们打工。” 然后,父亲讲到华蝶还是小演员,一天到晚得随剧组东奔西跑,难以顾家,从事这行的女人不适合尤冠熙。 尤冠熙反驳道:“演员也就是个业余爱好,她早晚会转行,再说她人聪明,书读得好古筝弹得好,我相信她做别的也能做得非常好。” 父亲纠正道:“没有说她不好,只是好女孩不止她一个。”末了,轻轻点道:“等你绿卡拿到,回一下京师,熟悉熟悉整个公司,见一下白娇娇,她现在工作定在京师。” “我之前有一年圣诞在纽约见过她……你叫我见她干嘛?”尤冠熙道。 父亲没有回答。尤冠熙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道:“不会吧,你不会是想……” “白伯伯跟爸爸是发小,白家又是世交,再说白娇娇条件多好。”父亲平静地讲道。 尤冠熙哑然失笑,然后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跟白娇娇在一起的各种好,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是我对她只想敬重,没有冲动。” “很多事可以慢慢培养……你们能强强联合。”父亲道。 尤冠熙摇头笑道:“这绝对不可能,她是好女孩儿不假,但我在她面前放不开……我老想着穿戴整齐,行注目礼……对了,她不是一直跟罗安楠在一起吗?他俩儿真合适,一看就是面首和女王。” “谁?”父亲问道。 “罗成的侄子,也是湖中同学。” “白娇娇跟我讲,他们早已分手,且没有谈得很深。”父亲答道。 尤冠熙很惊讶,忽然明白,父亲在来之前已做了充分了解调查。他不管,只道:“我爱的是华蝶,我就爱她,爱到不能自拔。” 父亲道:“没有叫你不爱她,只是结婚暂缓。” “怎么暂缓?我要跟她在一起一刻都不想缓。”尤冠熙生气道。 父亲平静道:“没有谁阻挡你和她在一起,只是暂时还不到走结婚程序。” “那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和华蝶都25了,你不觉得我应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吗?”尤冠熙坚持道。 父亲想了一会儿道:“这种当演员啊模特啊什么的女孩儿,我总觉得不放心,还应该再斟酌斟酌。” “哼,你对任晴斟酌了吗?”尤冠熙冷笑道。 “我们今天谈的是你!”父亲生气道。 父子谈话最后不欢而散,父亲坚持现在结婚还早因而拒绝见华蝶及其父母。尤冠熙坚持现在结婚正好,并扬言不管你见不见,自己都要和华蝶结婚。 但从父亲房间出来,尤冠熙明白他说的那些气话,根本难以兑现。以华家之正统、华蝶之骄傲,如果父亲不配合,华蝶是不可能嫁给自己的。何况还有彩礼、钻戒等等,真是如果老头不出钱,自己完全没法儿办。 他也怨华蝶,到底是哪根筋不对非要搞表演,一点儿都不听劝。华蝶此时又因一部网剧飞到京师,正好父亲前脚到她后脚走,所以这次没告知她,并没有惹出什么不快。 尤冠熙与父亲的关系非常紧张。 第三十一章 罗安楠被赠白椒椒 白娇娇二别罗安楠 白娇娇现已就职位于京师的C银行的总行行办。 她从苏格兰旅行回来后,继续伦敦的全职实习,12月中旬参加了LSF的毕业典礼,紧接着去了美国参加同学聚会,“面试”了那两位。 但结果令人失望。 秦盛可能还要在美国待上若干年,他希望能有像样的海外工作经验;尤冠熙简直在和华蝶演言情片。 这两个符合白娇娇择偶标准的人,目前时机都不成熟。而且,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都尊重有余,而暧昧不足。当白娇娇离开纽约飞往京师时,心情非常沮丧。 白娇娇到了京师后立刻转高铁回到湖边的家中看望爷爷。她在家休息时,翻照片,看到帅出天际的罗安楠,又在骂自己脑残:放着这样的帅哥不好好谈,尽在处处与自己为难,真是贱可贱非常贱。 于是,立刻做了面包我自己买,你给我爱情就好的打算,下定决心去尚摩工作,等条件成熟跟家里郑重介绍罗安楠。 于是,立刻拨通他的电话。罗安楠听到女王的召唤,连夜高铁赶回湖边,一年多没见,简直望眼欲穿,两人紧紧相拥后,自是爱火重燃,你侬我侬个没完。 白娇娇搬回罗安楠在尚摩的房子,打算先在尚摩休息一段时间,至少先倒倒时差,然后再做打算。 开始的几天,两人的甜蜜度屡创新高,夜夜相拥而眠。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后,她突然像想起什么问道:“你这个星期怎么都不上班?” 罗安楠笑道:“不是你回来了么,我请了年假。” “你们年假多少天?”白娇娇问道。 “大概五天吧,还有几天带薪的事假和病假。具体的天数我忘了。”罗安楠答。 “那下周你就要上班喽?”白娇娇问。 “看情况,舍不得你,我就不去,再多请几天。我们领导人不错,从不跟我丁丁卯卯。”说完,意欲深吻白娇娇。 白娇娇倒是没了情绪,推开他,道:“这种人情欠得没意思,你现在应该拼命学东西。” 罗安楠失望道:“娇娇,你知道吗?你活得太累了,你太要强了,我觉得人活得舒心就好。” 白娇娇面无表情道:“那你活得舒心吗?” “舒心啊,领导对我不错,我和同事们的关系都非常好,很舒心啊。” “人际关系固然非常重要,但职场的核心内容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白娇娇道,“你现在入行不久,但你有没有推演过大概什么年龄坐到什么位置?” “一个人的价值真的要靠所谓的‘位置’来衡量吗?”罗安楠着急道。 白娇娇笑道:“坦率地讲,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还真牛逼不到能取得不靠‘位置’衡量的成就。通常对于取得了这类成就的人,社会给予的价值肯定是使其永垂不朽,即在他之后,无论时间怎么流,过去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只要涉及某一领域,他的名字就绕不过去。” 罗安楠完全愣住了,白娇娇继续道:“比如,李太白之后所有作中文文章者无人不背其诗,王羲之之后所有毛笔提笔者无人不临其字,他们的价值不靠他们的‘位置’来衡量。不过,我其实想说的是,与名垂千古相比,获得高位是不是更容易?” 罗安楠一脸茫然,停顿很久道:“白教授,您能不能说一些让人听懂的话?你跟我大伯一样,说话不让人听懂。” “你大伯不知道我回来吧?”白娇娇立刻问道。 “不知道,我没跟他讲……万一他又要我们过去,给你‘接风洗尘’……堂姐在美国读书,大伯母希望我们常去……我不想去……听他讲话我都要崩溃……” “嗯,先不用讲。”白娇娇道。 “遵旨,女王陛下。”罗安楠如释重负道。 然而,白娇娇的心情很糟糕。她骂自己缘木求鱼,又陷入了两年前的困局。 一日,罗安楠笑道:“娇娇,你看人家小姑娘,活得多轻松,每天就忙着打扮、护肤、买衣服,谁像你似的,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说着,把正在看的手机拿给白娇娇,那是秦盛的QQ空间,他的新女友的一组照片。 这时,正好秦盛QQ回复罗安楠:“这是我女朋友用我的QQ发的,不是我本人,我怎么可能发这些。” 白娇娇看完了她最新买的口红、最新烫染的芭比娃娃的发式、正在用的N种面膜、自己淘宝店M种裙子的上新,以及和秦盛的甜蜜合影。 尽管白娇娇之前没有喜欢过秦盛,但自从她在泰晤士河畔进行了梳理之后,她对秦盛和尤冠熙有了异样的感觉:他们也是我要的候选。 看到这些照片,她的心中极为苦涩。 她很清楚这些都算什么货色,但她很困惑,为什么就是这些货色,她们身旁总站着各路女人的终极渴望?是该责备男神们没有眼光?还是该承认自己在“征服男人”的领域,能力不强? “你觉得我很没意思,对吗?”白娇娇问道,她已是红着眼眶,带着哭腔。 “怎么了,娇娇?”罗安楠紧张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那么没意思……”白娇娇大哭道。 罗安楠立刻慌了:“娇娇,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在跟你开玩笑……” 罗安楠越安慰,白娇娇越大哭不止,当天,她实实在在地哭了一场,罗安楠非常内疚地陪在一旁。 尽管白娇娇一再表示是自己一时情绪失控与他无关,但罗安楠发现自那天后白娇娇变得寡言异常。 一日,罗安楠下班回家,看到她正在收拾行李箱。 “娇娇,你要去哪儿?”罗安楠一阵紧张。 “京师,我的工作定在京师,在C银行总行行办。”白娇娇答。 罗安楠愣了半晌:“为什么不留在尚摩呢?” 白娇娇没有回答。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白娇娇轻轻道:“楠楠,我们分手吧。我确实挺无聊的,又无趣又不会讨人喜欢。好吧,我就做工作狂,我要用工作实现我的梦想。” 她继而大哭道:“楠楠,对不起,我耽误了你的很多青春,你应该更幸福,现在陪伴你的应该是一位有趣又可爱的美女。” 罗安楠泪流满面道:“娇娇,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人真好,对我特别好,是我不好。”白娇娇哭得更厉害了。 “娇娇,你不相信我会努力工作吗?其实我工作真的很努力,你可以看看我的绩效考核……” 白娇娇哭笑不得:“谁要看你的绩效考核……”然后继续哭道:“都是我自己的不是,得陇望蜀,难以取悦,心如玄铁,活该受虐。”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不住奔流,罗安楠紧紧搂住白娇娇。等他的胸口让白娇娇的泪水浸湿,两人都哭累了后,白娇娇拿出一个紫檀盒,道:“这是一块羊脂玉,雕成辣椒的形状,也是‘白椒椒’。链子是化了姥姥的老戒指打的,图个好彩头,‘金玉满堂’。这是我满月的时候,姥姥送我的。现在送你,留个纪念。” 罗安楠接过白椒椒道:“我也有东西给你。”于是取来一个蓝盒子,这种蓝色,名叫“蒂凡尼蓝”。打开:钻光四射。 “使不得。”白娇娇忙道。 “戒围是依照你的无名指。”罗安楠不由分说为白娇娇戴上戒指,自己戴上“白椒椒”。在她耳畔深情道:“我爱你。” 白娇娇道:“你还得给我一样东西。你自己。” 第三十二章 白娇娇遇高层动荡 迟慧职场险被裁员 撕心裂肺、死地后生。当飞机降落到京师时,白娇娇觉得自己像过了一辈子。 罗安楠答应对两人的这段感情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闭口不谈。如果大伯或老同学问起,只答唯一标准答案:性格不合。 白娇娇坐在尤叔叔派来接机的车里,又默想了一遍来京师的目的:嫁给对的人。 她来到了尤冠熙的“凡尔赛宫”,坚持不住次卧,只住客房。并且坚持每月付3000元房租,她笑道:“这点钱不够塞牙缝,不过这是我目前能负担的房租,您不能不收,因为我想住得久。”白娇娇问了看房阿姨,有哪些居住事项需要注意,并给阿姨带了一套英国买的护肤品,笑盈盈地向她介绍如何使用其中的磨砂膏去死皮。 工作开始后,白娇娇很快适应。 所谓行办相当于地方的办公厅,“领导”两个字是工作的重心。工作讲究的是火候力道,不劳力,但劳心。白娇娇自跨进大门的第一天起,就发现自己对办公室的整体氛围、人员的办事方式都天然的熟悉,与大家的对话都能达成自然的默契。她也迅速进行了摸底:谁是某部长的女婿、谁是某省长的儿子,谁跟谁是一个派系,谁跟谁不和对立,谁是某领导的倚重,谁马上可能会提。自己也处了一帮闺蜜,比如秘书处小易,有时一起下班吃饭,逛街买衣。 正当白娇娇工作渐入佳境之际,中纪委网上的一则简短消息,震惊了全行:本行一把手D行长,“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在接受组织调查。”中纪委网站上已直接公布,措辞严厉,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第二天,行领导班子在临时主持工作的行长带领下集体表态宣布拥护中央的决定,本行与D划清界限,并尽快弥补D对于本行造成的损失。 昨天之前,D行长在本行是一句顶一万句,而今,恨不能从上到下都抹掉他的印记。接连好几个月,整个银行系统不断有领导被带走调查,行办自不必说,连小易都被叫去问话。白娇娇等几位新人刚刚入行不久,椅子都还没坐热,因而与他们无关。 此刻,微信朋友圈的相关文章已经满天飞,也有外界朋友向白娇娇询问情况,她一律回答:“不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能动D行长,那是什么人,不是人人都是京师的哥,仿佛最高层总跟他们掏心窝。 小易回来后,正常上班,没有多话,仅曾只言片语道:“他们也很年轻,说话咄咄逼人,很多事情我真的想不起来,我就说,你们再问我就哭。” 在白娇娇经历大环境高层动荡的时候,迟慧遭遇了自己事业的惊心动魄。 去年在A公司,迟慧兢兢业业,从一个会议室角落里赔笑的人,变成了可以给整个团队开会的会议主持人。而且,变得自信——现在的她,敢承认自己不懂不会。 比如,当她听到某个美国的同事谈及小时候看过的某个电影或电视,其他的美国同事们会心一笑时,迟慧会问:“我没有看过,可以大致介绍一下吗?” 在以前,迟慧会觉得自己怎么什么都没看过,怎么才能赶上别人的节奏。但现在,迟慧有自己的节奏,自己才是那个拍板的人。 去年一年在迟慧的带领下,整个团队获得了公司优秀奖。正当今年迟慧干劲十足时,一天下午,一封来自高层的邮件,让迟慧立刻感到如五雷轰顶:因今年公司业务调整,包括迟慧团队在内的该业务板块,被整体裁员。 裁员在大公司并不罕见,通常的做法是根据员工的司龄折算一笔package,作为找下一份工作期间的经济补偿。但是,对迟慧而言,这意味着她的工作签证就此到期,她必须打包回国。 迟慧踉踉跄跄地来到洗手间,洗把脸,然后立刻回到座位上,给决定裁员的SVP写了一封邮件,大意是: 我热爱这份工作、热爱A公司、热爱传媒事业,我入司以来兢兢业业,去年带领团队拿到了公司的优秀奖。 可正当我想庆祝一番时,收到这样的邮件感到晴空霹雳、万箭穿心、非常寒心。我是拿着工作签证的雇员,您的裁员对于公民或永久居民而言,顶多是找下一份工作,但对我而言,是离开美国,人生改写。 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一个把全部的心血都奉献给这份工作的人,是不是太残忍? 我在美国,只身一人,没有家人,我一直把公司当家,它是我在别人万家团聚时的避难所。现在这个给我栖身之地的公司,在我饱含感激、充满干劲、取得成绩的时候,让我立刻离开,是不是太残忍? 我自幼苦读,以优异的成绩被ULA录取,您可以觉得这很书呆子很不酷,但这是我能来美国的唯一道路。毕业后我像千千万万在美国的追梦人一样拼命找工作,找到工作拼命工作,并且为公司创造巨额的效益,受到公司的嘉奖,却在此时让我离开,使我二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是不是太残忍? 我尊重您的战略决定,但也请您体察我的困境:我愿意调换部门、调换岗位,从头学起;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不能没有工作签证,我恳请您再三考虑,你正决定着一个年轻人一生的命运! 邮件写得很快,迟慧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语法错误,立刻发送。之后,她立刻给自己之前公司的老板写邮件说原委,问可不可以回去工作,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然后从A到Z给自己LinkedIn上的相关联系人,全部发邮件,问有没有工作,要不要人。迟慧一直在公司待到夜里2点多,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疯狂找手机,给尤冠熙发微信:你们家在美国的公司要不要人,能不能办工作签证? 迟慧把能想到的办法都做了,准备离开办公室前,又刷了一下邮箱,看到一封未读邮件——本公司SVP的回复。 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发抖的手颤巍巍地打开,邮件写道: 我们的社交媒体组需要人,你过来吧,你不必离开,我们明天详细聊一下你的新岗位的工作职责。 一封两三行的邮件,迟慧恨不能读了有十遍,像强迫症般地反复然后调整情绪,回复了一篇表达感激的邮件,并预约明天上午十点去她办公室。对行文检查了三遍后发送。 邮件发送之后,迟慧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嚎啕大哭。 等迟慧哭完离开,已经凌晨4点,她回家洗澡换衣服,然后去Starbucks买了咖啡和面包后,又回到公司。在她Starbucks排队时,尤冠熙的电话至,迟慧又掉了几滴眼泪,但告诉他,总算有惊无险。之后,陆陆续续收到不少回复,她都一一谢过。这件事给她一个教训,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强大的社交网,东方不亮西方亮,永远要有备选方案。当此事经历完,迟慧开始新岗位工作时,她感到严重缺乏安全感。 她告诉自己,秦盛还是算了,那个领域又是竞争惨烈。 工作已心力交瘁,自己实在没有余力再能有所作为,但想想自己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无声无息付之流水,还辜负了尤冠熙一直以来的支持鼓励:“尤冠熙,对不起。” 迟慧在家家户户都用漂亮的圣诞灯装点门庭的时候,听着窗外的潺潺雨声,在出租房昏暗的灯光下,在简易的餐桌边,孤独一人,自己陪自己,平生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是夜,为秦盛流尽了所有的眼泪。 第三十三章 十五年渴望终实现 迟慧收获秦盛爱情 迟慧因新岗位工作需要适应学习,婉拒了钱立圣诞节滑雪的邀约。 等秦盛回国探亲回来后,他邀请迟慧下周末一起包饺子,快到农历新年了。迟慧笑嘻嘻地推辞道,研究生时的一位美国同学,突然爱上中国厨艺,下周末要过来给迟慧蒸包子。秦盛只好遗憾道:“那好吧,祝你们过个愉快的周末!” 不久,天气转暖,秦盛邀请迟慧一起去圣地亚哥看花海,迟慧笑嘻嘻地推辞道,已订好去旧金山的机票,给钱立过生日,上次没跟他一起去犹他州滑雪,这次打算将功补过。秦盛只好遗憾道:“那好吧,祝你们玩得愉快!” 之后,秦盛又邀请迟慧一起去吃小肥羊,迟慧仍笑嘻嘻地推辞,这两天太累,想早点睡觉,不想出门跑。秦盛只好遗憾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但电话后大概半小时,迟慧收到秦盛的微信:“迟慧,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妥,我感觉你好像总在回避我。当然,也许是我多想了,对此我表示歉意。但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也恳请你能如实告知,要不我也很过意不去。” 迟慧看到后,没有回复。 迟慧继续跟戴诗慕Skype语音,他Ph.D没读完,拿了master就从斯福大学走人,回国搞电商。 迟慧笑着问他道:“哈哈,就是你觉得硅谷几十万美金的年薪很无聊,也想买卖小商品,搞淘宝?” 同时,钱立QQ传给她旧金山游玩的照片。并且,石厚朴也在跟她QQ文字聊天,倾诉最近科研做得不顺,前途迷茫,不知道博士毕业了能做啥。在美国当教授竞争异常激烈,随大流是博士毕业做博士后,但是博士后的问题是什么时候是个头…… 正在迟慧应接不暇之际,秦盛的电话响起,迟慧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将手机调成静音。 戴诗慕如果不做电商,其实可以去讲相声,一晚上,迟慧被逗得很开心。 同时,迟慧也宽慰了石厚朴,让他平常心待之,人有顺逆境,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不想见的人不见,不想回应的问题不答,迟慧道:“以你的刻苦,最差结果也是大器晚成。”石厚朴听后感激涕零。 正当迟慧聊完,准备睡觉时,听到门铃被急急地按响,她心里猛得一紧,吓得半死:“室友苏子娇还在外地,这么晚了也不可能是亚马逊快递,谁还可能过来……我该怎么办……要不……不开门装睡算了……要不躲在洗手间……不行,如果他撬门呢?如果他有枪呢?” 但是门铃没有停,还在继续响,迟慧慌得不行,把手机找出来,打算先输入911,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拨通。当她掏出手机时,看到秦盛的未接电话29个,然后从猫眼向外看去,果然是秦盛。 迟慧把门打开,秦盛猛地跨进门大声道:“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迟慧小声道:“我今天有点累,睡得有点早,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盛猛地上前一步,欲拥抱迟慧却半空止住,只道:“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场面有些尴尬,穿着丝绸睡裙的迟慧忙补台道:“我没事,谢谢你来看我,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吧。” 秦盛犹豫了一会儿道:“迟慧,我觉得你现在好像总在回避我,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迟慧笑道:“不想让你的女朋友误会。” 秦盛道:“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迟慧笑道:“哦,那……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开车小心,到家给我微信。” 秦盛没有走的意思,沉默片刻道:“我们可以试试吗?我的意思是……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一句话,迟慧做梦都梦过千百回。从12岁起,渴望了整整十五年。 然而,经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她的心境已大为转变,比起能带来快乐的戴诗慕、非常体贴的钱立、不吝给予帮助的石厚朴,秦盛是能做梦的白月光,洒在心上,心底透凉。 迟慧沉默了许久道:“秦盛,你知道吗?我不是玩咖,我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买买买晒晒晒,我没有她们长得漂亮,也没有办法视打扮为生命,一心一意只要漂亮就足以。我的处境很艰难,在美国的大公司工作,靠业绩说话,还可能面临被裁员的风险,对我而言,工作是生活的重点。我渴望爱情,但更渴望安全感。想到你女朋友这个岗位,总有千军万马来竞争,我应该掂量掂量自身。我也没有经验或者说经历,不是老司机,也不会什么招数套路,谈恋爱的话,只会真心实意对对方好。所以,可能不太适合你。”说完迟慧笑了笑。 秦盛道:“是不是我给你感觉……比较浮华?其实我对人也是真心实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嗯,你人好,这个我知道。” 迟慧笑答,并起身准备开门。 秦盛立刻拦住道:“为什么我想跟湖中的女孩儿在一起都这么费劲儿,当年不敢跟甄美开口,今天向你表白又被拒,我所有的情场滑铁卢都在湖中女生这里,难道我在你眼里就……”秦盛神情困惑沮丧。 迟慧大笑道:“没有没有,您非常高大上,白马王子加青春偶像……” 秦盛含情脉脉道:“那我们试试看,好不好……甄美?” “我叫迟慧。”迟慧大笑道。 秦盛非常不好意思地反复道:“迟慧迟慧迟慧……” “不早了,你赶紧回。”迟慧笑着打开了门。 秦盛在门口还是念念不肯走,温柔对迟慧道:“迟慧,我真的喜欢你。” 迟慧坏笑道:“我叫甄美。” 第二天早晨,迟慧来到公司后,赫然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有一大束红玫瑰花,周围的同事都在打趣她。她看到卡片上的落款:Sean Qin.这是秦盛的英文名。 当天下班,迟慧走出公司大门,已看到秦盛在等她,接她去吃法式晚餐。这是迟慧第一次在洛杉矶吃法式大餐,给的小费都能吃一顿正餐。最后,迟慧答应和秦盛处处看,但是有条件如下: 1、在和迟慧相处期间,秦盛不能和其他女生暧昧; 2、两人相处不在微信朋友圈等任何社交媒体表露; 3、两人相处不能影响迟慧的工作,不在迟慧的公司制造浪漫,不能要求迟慧不完成工作赶赴约会。 秦盛逐条答应,并笑道:“迟慧,我之前觉得你像甄美,现在觉得你像我家虎妈。从小她就给我立规矩,一二三跟你丝毫不差。” 第三十四章 白娇娇罗安楠领证 迟慧恋爱无欲则刚 在迟慧的事业和感情总算相对顺利时,白娇娇在京师的生活颇不平静。 本行大动作后,所有人自是关心到底要派谁过来接任。一日早,白娇娇刚到单位,电梯里就听同事们议论,新行长是空降云云。到办公室后,她第一时间打开内网,赫然头条是罗成同志的简介和照片。 白娇娇愣了半晌,罗成和本行并无多少关联,他的根基也不在这边,所以说是“空降”。当初一心一意离开尚摩,除了为了忘记他,还为避免可能的尴尬,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昨晚还梦到罗安楠。 白娇娇很明白自己在行办就小新人一枚,谁做行长都与她无关。罗行长到任后即对各个部门、各地分行进行摸底,白娇娇仅在他视察行办的时候,跟大家一样同他握了握手,没有多余的交流。本行那么多部门与分行,罗行长有得忙。新领导上任,风格与路数大家都还没有摸清,因此行办基本在观望,实际的工作并不是很多。 白娇娇没有忘记他来京师的主要目的,因而工作以外的时间自是社交不停。她认识了不少人,也有些人符合她的择偶标准。然而,昨天白娇娇还在考虑俩人是不是有戏,今天就有关于他家出事的大消息。 白娇娇忽然想明白一件事:这些人对于她而言仅仅是一连串的条件而已,他们没走进心里,跟她没关系。 白娇娇躺在“凡尔赛宫”客房的床上骂自己势利,自己又不是真喜欢这些人,干嘛还要姿态难看地去争,在现在的大环境下即使争到了说不定还是给自己挖坑,简直蠢得令人心疼。而且,自己又舍不得温情惬意,夜夜躺在客房的床上孤单一人,白娇娇疯狂想念罗安楠的体温。 一日,单位派白娇娇去银监会开银行系统某项会议。茶歇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是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他来京师出差,也是被单位派来开会。两人友好微笑,没有多话,他的眼神里全是柔情蜜意。白娇娇微信他散会后去的酒店名称和房间号码。 在酒店房间,干柴烈火、颠鸾倒凤,完全热恋情侣的久别重逢。 完事后,白娇娇靠着罗安楠问道:“你不恨我吗?” 罗安楠吻着她道:“我只恨自己,没能留住你。” “你现在有约会别人吗?”白娇娇问道。 “天天都在约会别人,都是各种介绍。”罗安楠答道。 “有看中的吗?”白娇娇问。 “有,长得挺漂亮的,人也不错,在来京师前吃过三次饭。”罗安楠如实答道。 “别跟她联系了,你是我的,我现在收回。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男人,别跟所有的莺莺燕燕再联系了。”白娇娇道。 罗安楠笑道:“遵旨,女王陛下。” 京师越发待得没有太大意思,加之空气越来越差,几乎天天出门都要戴口罩,而且竟发烧进医院戳针,上次打退烧针还是在儿科门诊,白娇娇又打定主意回尚摩。 最具有可行性的方案是本行系统内调动,而且她在行办待了快三年,也算有些资历。从总行调至分行,级别自是要升。经过数月运作后,白娇娇终于调至尚摩分行人力资源岗。 向尤叔叔道过谢后,她再次搬入罗安楠位于尚摩的房——十年前购置的房,现已飚至天价,不得不服罗妈妈的眼光——罗安楠再次有机会可以侍奉女王。 等一切安定后,一日,白娇娇若无其事道:“后天上午你能上班迟去一会儿吗?” “怎么了?”罗安楠道。 “你准备9块钱,带好户口本,我们去民政局,领一下结婚证。”白娇娇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刷睫毛膏,口气家常得像是今晚煮粥的时候记得放一些新疆红枣。 “真的,娇娇?”罗安楠兴奋道,“我……我还什么都没准备,我还没向你求婚……” “你以为你向我求婚,求一次我就能答应啊。见家长、求婚、订婚、办婚礼,一个都不能少,全流程没一年半载走不下来。而且每个细节我都要满意,所以,先领个证,这样我住在这里倒还说得过去。对了,这个事情对谁都不许讲,包括你父母大伯,仅限你知我知,该说时我会指示,我们得口径统一。” 罗安楠多年梦想成真,已是相当满意,高兴地笑道:“遵旨,女王陛下。” 白娇娇在尚摩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心,工作中她如鱼得水,连升两级,上得比待在总行还快;回家后又有帅哥美食,反正已领过证,房事也是极尽鱼水之欢。躺在他的胸肌上,望着已然熟睡的罗安楠,白娇娇想:“女人在恋爱中最常犯的错误是高估自己对男人金钱地位的渴求度,而低估自己对男人外表的需求度。” 一日,白娇娇照常按要求推进今年的招聘工作,她的任务是将系统筛入的简历完成她这一轮的筛查,报送上级领导。本行每天都会收到多如雪花片的简历,这个工作不好做,但她格外认真。她对自己的职业素养和专业化非常看中。 开会讨论时,她表达了几点自己的建议,比如对于有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三年左右工作经验的申请者,一般给予面试机会;对于本科专业课成绩较低的应届申请者一般不进入下一轮选拔;本科期间社团、学生会活动等不列入考查申请者的权重之中。白娇娇阐明了自己这些建议的理由,经讨论同意后,列入本年度招聘工作的指导办法中。 一日,已是晚上9点,白娇娇在办公室看简历看得眼花儿,所有到她手上的简历,学历栏里的本科项皆为全国最著名四所大学的金融或经济学专业。她喝了一大口咖啡提神,目光正落在一封简历上,自我评价的表述文笔优美,白娇娇正想着能往哪方面推荐,抬眼看到名字:浮倩。 哦,就是那个浮倩。 当年跟自己做过室友,还肆无忌惮地抢过罗安楠,人品可恶不堪。 白娇娇仍记得,当时与罗安楠在湖边重修旧好后,在他的极力央求和热吻下,回到尚摩,没有搬回宿舍,而是勉为其难搬回在尚摩的家。但与此同时,白娇娇申请调宿舍,搬离与浮倩的原宿舍,搬至留学生的单人宿舍,尽管平时不住,最多午休。 白娇娇明白浮倩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样的宿舍住着哪有什么安全可言。罗安楠在尚摩的房子自然住得比宿舍舒服,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必须得保留学校宿舍。 于是,白娇娇看了一下浮倩的工作履历:换工作太频繁、工作种类较杂、金融类工作经历不强。然后,立刻选择“工作经历不符”一项,直接将简历移入“不选箱”。 当白娇娇万事顺意时,迟慧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甜蜜。与秦盛交往,两人谈得最多的是关于各自的工作,具体某件事情怎么做,口怎么开,先找谁再找谁,困难怎么克服,矛盾怎么化解。秦盛惊讶于迟慧常能给他出好主意,为他分忧,且迟慧一向无情绪可闹,又从不为小事计较。 一日,秦盛道:“咱俩交往至今,我都还没给你买过包,周末去比弗利山庄,你自己挑。” 迟慧靠着秦盛的肩头笑道:“谢谢你的美意,但我确实没那个需要。我现在用Longchamp就好,包大笔记本都能装。有时也用LV入门款,但再高端的就不合适了,因为我的包的档次不能超过女上司的。” 秦盛搂着迟慧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女生拒绝买包。” 迟慧在电话里跟母亲透露,自己在跟秦盛交往,迟母非常担心且并不看好。她觉得秦盛是花花公子,迟慧毕竟非常单纯,而且以迟慧的年龄现在的恋爱应以结婚为目的。最后只好嘱咐道:“最多处一年,不结婚就立刻分手,你可千万保护好自己。” 迟慧曾以为如果有朝一日能跟秦盛在一起会幸福得死掉,一定如同演电视剧般轰轰烈烈,每天的心情似大海般波澜起伏。然而,过了十五年,如今的她好像忘了冷静克制以外的其他方式。 秦盛对她愈好,她反而对秦盛愈不期待、不指望、不依赖,没想到,生活远比小说刺激,与秦盛的恋爱竟谈成了无欲则刚。 第三十五章 华蝶影坛声名鹊起 湖中同学各有结局 而华蝶,顾不得爱来爱去,她在国内拍戏拍得昏天黑地。 任何演出机会只要找到她,绝对答应没有二话。华蝶明白现在自己就是到处乱撞寻找突破口的阶段,只有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才有质的飞跃。 一次,华蝶收到某香港选角导演的邀约,她忙不迭地去港赴约。经常听尤冠熙提起这座城市,华蝶从来没有到访过,从深圳排队入关时,她很是兴奋。 不料,在香港海关处,一位海关工作人员用极不流利地普通话要求华蝶解开大衣的纽扣,捏一下肚子,检查有没有怀孕。 在大庭广众之下,华蝶听到这样无礼的要求,非常羞怒。她突然想起尤冠熙的话,于是华蝶用英语大声道:“你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位未婚女子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你必须立刻向我道歉!否则我要见你的上级,我要投诉!” 华蝶杏眼圆睁,一副你不给我交代,这事儿就没完的架势。那位海关工作人员,立刻老老实实地向华蝶表示道歉,连说了三遍“I’m sorry.”华蝶愕然。 尽管香港之行有着极为不愉快的开始,但华蝶没有料到此次香港之行竟对她产生了突破性的影响。她成功地得到了某著名导演作品中的一个角色。 试镜很普通,跟平常一样,就是在镜头前先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基本信息,然后试一段戏。华蝶的心态跟其他所有试镜一样,都是好好准备然后轻松应对,能做的也就如此。因为这一行主观性太大,喜欢或不喜欢某人的长相,作为被挑选对象,真是一点也搞不清里面的名堂。华蝶怀着这样的平常心,第一次试镜后接到选角导演的第二次电话,最终见到了著名导演本人。奇怪得很,华蝶原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其实并没有,就是按正常的准备流程走。最后华蝶进组。 这是一段华蝶特别享受的时光,也是她自入行起第一个可以被称之为角色的工作。每天她都特别盼望开工,片场导演口令一起,她立刻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眼泪与笑容都可贵,都是掏心掏肺。华蝶在片场如同遁世,把自己都已完全忘记,所有关于个人生活的一切都难以顾及,根本不知道尤冠熙现在的焦虑。 华蝶的戏份拍完结束,她如同失恋般大哭不止。带着无限不舍离开剧组,奔赴下一个工作所在地。在颠簸的大巴里,在拥挤的车厢内,她永远困倦不已,抱着包迷迷瞪瞪地睡去。 华蝶就这么一单工作又一单工作地接着。渐渐在拍东西的时候,有人能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她觉得意外而惊喜。后来,能喊出她名字的人渐渐多了,还有观众竟然专程去片场看她。原来,自己拍的作品真的有人看。 有一次,跟着一大帮人参加某综艺活动,华蝶自然找拐角处站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相当有眼力见儿。她上场前做了声音的准备工作,准备轮到她时,就甜甜地说完:“大家好,我是华蝶,谢谢大家的支持!”然后就站到一旁。不料,还不等她开口,台下竟有观众高呼“华蝶”,甚至比主角登台还要反响热烈,华蝶相当感动,当场热泪盈眶。 自从入行,华蝶几乎已没有休闲时光,这几年更似乎没有个人生活,除了观摩经典影片之外,很少追剧或看时下热门电影。在她自顾自地连轴转时,上次赴港试镜的电影上映,华蝶签的合约里她是一普通女配,但是剪出来的电影成片中,她最出彩。 新面孔华蝶立刻成为了媒体的新追捧,她对媒体格外谦虚,合十鞠躬嘘寒问暖不停,基本问她的问题,都尽量多答,挂在嘴边的话是:“您还有什么要问的,我再说说,您看能不能用上。” 一日,迟慧微信响个不停,一看是湖中班级的群里,辛高柏分享了一则新闻,关于本届金兽奖颁奖典礼的盛况,其中,华蝶获颁最佳新人奖。 金兽奖是电影界颇具含金量的奖项,迟慧看到这则新闻,明白华蝶被认可了。于是私信尤冠熙:“祝贺!”自上次纽约同学聚会后,迟慧就再也没见到华蝶本人。 紧接着,看到辛高柏在朋友圈分享这则新闻并附加评价:“闺蜜+发小华蝶获奖,非常开心!点击此链接,大明星华蝶同色号口红上新。” 迟慧心想,“闺蜜”华蝶估计都不一定记得辛高柏这号人物。只是辛高柏此举,也合情理,大家都不点破,心知肚明。 迟慧与辛高柏自高中毕业后,十年以来一直没有交集没有联系。只是听讲,她大学毕业后回到湖边,在地方台做节目。现在电视越来越难做,电视台的薪水越来越少,主持人还有拉广告赞助的指标,但是很难拉到。 于是,辛高柏已在去年辞职,专职做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女神贵妇,教女孩如何打扮变美钓金龟婿。并同时卖化妆品女衣和女包,据说交易额还挺好。间或,直播化妆教程,靠观众打赏收费。还经常写作发布《吸引高富帅的“十要”和“十不要”》之类的文章,并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佐证自己的理论正确:自己嫁了高富帅,有了可爱的女儿,事业蒸蒸日上,完全人生赢家。 迟慧当时好奇,问尤冠熙,辛高柏嫁的是何方高富帅? 尤冠熙答:查晓南。 迟慧立刻向查晓南道喜,并且道,为何结婚都不吭声? 查晓南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道,是辛高柏追的自己,但自己其实忘不了甄美。迟慧只好安慰,并微信转账3000元人民币贺喜。 甄美不在群里,查晓南不让拖进来,她牵涉到的人太多,迟慧深以为然。 从群里了解到了湖中同学的近况:付嘉汝留学英国后,据说在香港晃荡一阵,现在在家里的公司工作。但纺织行业现在不景气,父亲的生意远远不及以前,但她的日子过得挺滋润,天天玩猫遛狗。 爱打扮的许蓉虽说学的是编导,但也没进电视台,毕业后就直接开了一家甜品店。现在微信天天刷屏,买手工蛋糕,美其名曰“私人订制”。 其实,每天自己给自己做的一日三餐也可以叫“私人订制”。 要不是辛高柏和许蓉在群里,一口一个班长大人地喊,迟慧几乎都要把蓝奖这号人物忘掉。蓝奖大学毕业后在国内读的博士,最近要来美国中部某大学交换还是做访问学者,迟慧记不清了,只是添加了微信,寒暄几句,说了有空常联系。 也是在这个群里,迟慧得知,当年数学老师施利,组织编写的教辅大卖,后来他干脆从湖中辞职。今年他的因材施教教育公司已新三板挂牌。群里一票同学纷纷赞美施利老师是人才,迟慧看后冷笑,有的老师尽心培养人才——至少尽心提高成才的几率;有的老师只想通过教书发财,她觉得施利的公司应该叫“因财施教”。 群里同学们今天欢天喜地,仿佛获奖的是自己。迟慧看到发的朋友圈都是关于当年华蝶和他们的点滴——跟梅响道出名时的反应一样。然而尤冠熙没有声音,他连朋友圈都没设置,也没回复迟慧的消息。 第三十六章 华蝶秦盛牵手被拍 冠熙大怒尤华谢幕 尤冠熙和父亲谈了多次,他劝父亲接受华蝶,父亲劝他试着跟白娇娇相处。父子都劝对方不要太固执,但彼此都不肯让步,和解根本没戏。 而华蝶只在拍戏的空档飞回洛杉矶陪他,大部分的交流基本靠微信电话。有了上次的经历,尤冠熙不敢在电话里把话说得太重,只是不高兴道:“你拍戏拍到连老公都不要了。” 华蝶撒娇笑道:“怎么可能。对了,你那边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安排民女觐见令尊大人?” 然而,每到此处,尤冠熙只好说父亲最近很忙,等他有空,打哈哈过去。但就这么打哈哈也过去了一年多的时光。 尤冠熙终于等到绿卡,于是立刻动身回国,父亲叫他来尚摩,他照做。然而,到了尚摩,第一顿接风洗尘的饭,就看到白娇娇。她调来尚摩不久,正在安定中。见到尤冠熙,她一切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完全老同学相处的感觉。 之后,父亲总在刻意为二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第二次,尤冠熙就绷不住了,跟白娇娇直接开口,诚恳道:“白娇娇,你知道我喜欢华蝶吧?” 白娇娇捂嘴笑道:“谁不知道,你都讲了十年,我耳朵都听出了老茧。对了,你们怎么样?什么时候走程序?” 听到她这么问,尤冠熙心里的石头落地,笑着答道:“正在走,程序繁琐,你和罗安楠怎么样?” 白娇娇笑道:“很好!” 尤白二人碰杯互道:“祝你幸福!” 白娇娇那边的工作做通之后,尤冠熙回复父亲非常理直气壮,人家已与罗安楠复合。 一日吃饭,父亲已松口,正商量见华蝶的具体事宜。当时任晴在场,插了一句:“那女孩儿不是跟秦政的少爷好吗?” 父子二人都愣住了。 任晴继续:“我搜一下啊,她跟秦政的公子牵手的照片都被拍到了。” 她把手机拿到尤总眼前,道:“当然,有人说这不是秦公子,有人说是,但这女孩儿是华蝶,这手是真牵了。” 尤冠熙接过手机已是脸色铁青,看到娱乐新闻标题:“小花旦华蝶牵手神秘男子,疑似恋情曝光。” 他看到照片里记者不认识的“神秘男子”就是秦盛,而华蝶正笑靥如花,两人拉手过马路。 尤冠熙气到不能自已,嘴硬道:“这里面有误会。” 任晴笑盈盈道:“可潭,你得劝劝儿子,不能让咱们的冠熙吃亏,多少女人想嫁进咱们家,哪能便宜了她。那华姑娘我在一些场合见到过,可会来事儿了……冠熙,我手上还有些不错的姑娘……我侄女也在音乐学院学古筝……有空安排你们见见面?” 尤冠熙面色阴沉,重重摔了筷子,碗里还剩半碗米饭,立刻回房,把门重重摔上。 当晚,尤冠熙就到了横店。 许久未见,华蝶立刻扑到他的怀里,不停亲吻他的面颊。尤冠熙硬生生地把吸在他身上的华蝶扯开,道:“你他妈少跟我装。” 华蝶被弄得莫名其妙。尤冠熙立刻掏手机,把消息给她看。华蝶看后,惊愕不已道:“天啊!他们在哪里拍到的……这是哪家媒体啊……怎么才能删除啊……这该怎么办,我该找谁……这个阅读量,现在还不是很大,我得赶紧想办法……我只是一个人,都没有公关团队……” “公关团队?想办法?华蝶,我看错人了,对你而言,我不重要,是吗?你都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尤冠熙怒道。 “这你看不出来吗?这是在乱写啊!我就金兽奖庆功宴上见到了秦盛,之后大家各回各家。附近的道路正在施工,我穿高跟鞋不好走,他拉了我一把,仅此而已。”华蝶急急地解释道。 “华蝶,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尤冠熙想到自己对她一心一意,在父亲面前一直费力争取,眼看就要好事将近。但现在父亲都看到这则消息,他不仅颜面尽失,更心寒不已,于是接着道:“我不喜欢你搞这行,这行的女人都他妈的勾三搭四,你看看哪个正经的女人,跟自己丈夫男友以外的男人,挽手搭肩十指紧扣,就他妈你们这行的女演员女模特,跟导演出场各个都十指紧扣,动不动就深情拥抱送香吻,生怕全世界不知道她是通过搞破鞋才演上的戏……” 华蝶带着哭腔道:“可我没有,我没有跟秦盛怎么样……” “好啊,你现在就给秦盛打电话,说跟他绝交,删除他的一切联系方式,微信手机QQ邮箱,所有的一切,你现在打电话,打啊?”尤冠熙怒吼道。 华蝶道:“你这是无理取闹,这跟秦盛没关系,这是八卦记者乱写……” 尤冠熙冷笑道:“华蝶,我还不了解你吗?我还不了解你能骚浪贱成什么样吗?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我就相信你这一回,你若是不打……” “尤冠熙,你叫我打这个电话太强人所难,简直是在得罪人……” “是啊,你玉体横陈绝对不会得罪人……” “尤冠熙!”华蝶愤怒道,“你不要总说我,你自己呢?你一直跟迟慧暧昧,我没讲是不想把脸撕破。迟慧一点儿事情就打电话问你意见向你倾诉,她自己没有脑子吗?她来洛杉矶,你忙不迭地要去接机,当时我的甲壳虫车小,我说我接就行,但你一定要去,屈坐后座都不在意。在纽约同学聚会时,那天你大衣忘拿,立刻给迟慧打电话,她是你什么人?搞得像你秘书……” 尤冠熙哭笑不得道:“你跟迟慧计较什么?我跟她从幼儿园到高中15年同班同学,我的小学数学作业基本都是她写的。你不知道我们小时候玩得有多野,她一直负责看书包……” “是啊,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华蝶吃醋道。 “拜托,她……她是我哥们儿,我从来就没把她当成女人。她……她最多算我女哥们……” “你能有女哥们,我为什么不能有男闺蜜呢?”华蝶呛声道。 尤冠熙气得浑身发抖。华蝶紧接着道:“有本事,你也给迟慧打绝交电话,删除一切联系方式,老死不相往来,你做得到吗?” 面对华蝶的步步紧逼,尤冠熙在气头上,立刻微信电话迟慧。迟慧是早晨时间,正在吃早饭,接通尤冠熙的微信电话,只听到他用极为失常的语气、劈头盖脸怒道:“迟慧,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有任何形式的联系,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不需要女哥们,别人也不需要男闺蜜,都应该为对方考虑。所以从放下电话开始,我将删除你的一切联系方式,你也不要再联系我,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听明白了吗?” 迟慧没头没脑地听完尤冠熙的发火,非常震惊,但是从他的措辞中,结合她最近看到的一则娱乐八卦,迟慧猜出了一些端倪,立刻道:“好,我按你说的做,我不联系你,你先解决好自己的事情。我相信你,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和道理。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没问题。” 听完这席话,尤冠熙立刻泪目,舒了一口气道:“迟慧,谢谢你!” 挂了电话后,当着华蝶的面,删除了迟慧所有的联系方式。 然后,冷冷对华蝶道:“该你了,给秦盛打电话。” 华蝶万万没有想到尤冠熙还真敢打这种绝交电话,哭道:“你不要逼我,你可以得罪人,我不能,我做这行,就是靠会做人获得机会,为了一个还没怎么引起关注的八卦消息,就把人得罪,别人会觉得我太小题大做,而且我们真的没有怎么样……” “好,你谁都不用得罪,我们分手……”尤冠熙气到不行,扭头就走。 华蝶从后面抱住他哭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那么爱你,我怎么可能跟别人好……” 然后转到尤冠熙的正面,手勾住他的脖子道:“我真的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 华蝶环住尤冠熙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肌上,喃喃道:“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秦盛,她是迟慧的男朋友……迟慧真有本事啊,搞定了秦盛,搞定了你,戴诗慕、钱立、石厚朴他们都喜欢迟慧,我真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要乱讲,迟慧是好女孩儿!”尤冠熙立刻打断道。 “那我不是吗?”华蝶哭道。尤冠熙没有回答。 华蝶继续道:“我知道你爱我,你爱我爱到不能自拔,我也一样。我现在天天都在浏览婚纱,你不要为了一则无关紧要的八卦,把我们的幸福都搭上。我们这么久没见,见了就吵架,这多不好,又要被说是在演琼瑶……” 尤冠熙眼里全是泪水,用力推开华蝶道:“你是不是色诱男人都成习惯了?” 华蝶哭道:“尤冠熙,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 尤冠熙面如土色道:“我们分手吧,这样我也不用每日苦等你的电话,你也可以随意制造提升知名度的八卦,我过我的平常人生,你做你的表演艺术家,践行你的理想戏比天大……” 华蝶大哭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我在拍戏的时候手机是关机的……冠冠,你不可以跟我分手,你跟我说过那么多的山盟海誓,你给过我那么多的柔情蜜意,你难道全都忘记?” 尤冠熙冷冷道:“山盟海誓柔情蜜意是我用错了情,我曾经深爱的她根本不懂珍惜,她心里只有自己,好吧,我成全她的不羁……” 尤冠熙正要离去,华蝶继续哭道:“冠冠,我可以不演戏,一切都比不上你。” 尤冠熙笑着转过身,抚摸华蝶的脸道:“这么漂亮的脸,不演戏多可惜。好啊,你现在就打电话跟秦盛绝交,你现在就撕毁合约离开剧组,你现在就微博发声明退出演艺,何如?哼,你不会,你只会跟我软磨硬泡到暂不给秦盛电话,先演完这部戏,等构思好再发声明。待我们和好如初,一切仍按你的心意。蝶儿,亲爱的,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聪明,只是我更爱你。”尤冠熙笑着流泪,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华蝶用被子蒙着头嚎啕大哭了许久,忽然房间的门铃响起。 “冠冠,他回来了?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他一直都那么爱我……” 华蝶立刻擦干眼泪,整理好头发,顺手抹了点桃红唇釉淡淡一层水水灵灵,嗲嗲回应道:“来了来了。”走到门口的镜子处仍反复确定自己是不是足够美艳。她微笑开门,原来是副导演。 副导演看着流程表都没抬眼看她,道:“华蝶,这个戏要调整一下顺序,明天拍热恋这一场,这是新的流程表,你准备一下,也注意休息。”副导演语速极快地讲完,就去按隔壁房间的门铃。 华蝶接过材料,点头道:“谢谢导演,我会好好准备。” 她关上房门,眼泪止不住地流: 为什么总在北方最冷的时候,要穿夏装夏裙? 为什么总在南方最热的时候,要穿毛衣羽绒服? 为什么总在爱得如胶似漆的时候,要体会生离死别? 为什么总在痛不欲生失恋的时候,要再现甜蜜热恋? 华蝶一边大哭不止,一边看了下手机时间,今晚大概还能睡4个半小时。是啊,就是失恋都不能好好大哭,要不明天眼睛肿,又要跟化妆师灯光师说尽好话…… 华蝶带着花王蒸汽眼罩准备睡觉,脑海里不停地在想:“我到底在干嘛?要是去读法学院或者Ph.D,说不定现在早跟他注册。洛杉矶的新家装修好了,所有的窗帘都是我挑的花色,所有的家具都是我们一起的选择,我们还特地选了一款超大的双人浴缸……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这件事一定有转机,他一定会回心转意……对了,我还要消除这则八卦的负面影响,到底要找谁帮忙……不行,我实在不能继续再想,我现在应该努力睡着好好休息……” 第三十七章 因绯闻迟慧提分手 戴总敲钟尤总倒台 在华蝶痛不欲生之前,迟慧已看到这则八卦。 与秦盛相处了一年多,非常愉快,但母亲说,他是花花公子,不结婚就不要拖。所以是不是现在该出结果? 迟慧把这则八卦微信发给秦盛,并且附加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时间是京师时间的夜里凌晨,迟慧没指望立刻有回复。不料,秦盛的微信电话急急打来,背景音嘈杂,他在电话里着急道:“这件事情不是这样的,我都不记得了,我可能是扶了她一下还是拉了她一把,完全不是报道的这样。我护照到期了,等新护照拿到,我就第一时间回洛杉矶,迟慧,请你相信我……” 迟慧冷冷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外面跟几个朋友聚会。”秦盛答。 迟慧道:“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迟慧,你一定要相信我,我……” 网络不稳定,秦盛那边的话迟慧已听不见。 她明白秦盛的那种聚会,总有貌美如花身材火辣的小模特或小演员作陪,连他自己都讲,还是天朝京师自古繁华,国色天香一抓一把,相比洛杉矶根本就是乡下,每次回国如陷温柔乡,都快沉湎美色不能自拔。当然,秦盛讲,那时还没有和她交往。 迟慧眼中无泪,随便,只当已跟他分手,一切皆过往。她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秦盛,自己的生活竟完全不受影响。 迟慧的公司已为迟慧办理绿卡申请,在排期中。母亲和迟慧商量,决定在洛杉矶购房,在母亲的观点里,反正买房总是正确的选项。 迟慧跟钱立交流投资方案,他立刻道:“买什么房子,我有闲钱就买比特币。” “什么是比特币?”迟慧问道。 “以你的智商,要让你明白我估计得开个讲堂,你是否准备好了打赏?”钱立笑道。 迟慧第一次听钱立提起这个东西,Google后仍不甚明了,但仍拿出一万美金,对钱立道:“这是我买比特币的闲钱,我信你,因为你姓钱。” 一日,戴诗慕电话迟慧,问她7月能否去纽约一趟,见证他的公司敲钟上市。 迟慧哈哈大笑推辞道:“我们还在给别人打工,假不好请,不能见证历史时刻,万分骚瑞。” 真正的原因是迟慧以为戴诗慕在逗她玩儿,可能他出差纽约,想见见面而已。但纽约是迟慧的伤心地,她不愿意重温。 但万万没想到,在当天的新闻报道中看到,戴诗慕他们的公司真的上市了!戴诗慕跟所有商业领袖一样,大幅照片占据头条。 迟慧看到新闻,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这也太扯了!” 然后立刻拨打戴诗慕的美国手机号,一直占线,但迟慧隔几分钟就打,终于打通,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手机怎么回事儿?怎么老打不通?” 戴诗慕忙道:“拜托,你能打进热线电话已是我格外开恩了……” “哈哈哈,你你你,真上市啦?你们买卖小商品都能上市啊?这市也太好上了吧……”迟慧笑道。 “我们是电商,卖什么不重要,卖到什么规模才重要……”戴诗慕答。 迟慧问道:“我要问你一个困扰了我十几年的问题,你必须好好回答,为什么不管什么事情,你轻轻松松随便一做,然后就不得了……” “谁跟你讲我是‘轻轻松松随便一做’?”戴诗慕急急打断,“哥哥我天天如履薄冰,经常挣扎在生死线上,好几次觉得公司都快不行了,好在最后挺了下来……” 迟慧哈哈笑道:“可能是你天生举重若轻的气质,让人产生了某种幻觉……” “那没办法,不要太沉湎于哥哥的气质而不能自拔……”戴诗慕平静道。 “哈哈,这次你来洛杉矶吗?”迟慧兴奋地问道。 “来啊,你在,我肯定来。”戴诗慕道。 “哈哈,受宠若惊啊!我请你吃boiling crab。”迟慧兴奋道。 “我请你,哥哥现在身家亿万美金……你不要笑……哥哥说的是实话,你去看看哥哥公司的市值,再看看哥哥的持股,小学数学就应该能算出来……你不要再笑了……”戴诗慕笑道。 “哈哈,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不吃boiling crab,那个味道是好,但是每次都吃得一手一脸的,太破坏我的形象……” “没有没有,你每次都吃得像一只花猫儿,这不是破坏你的形象,这是巩固你的形象……”戴诗慕笑道。 正当迟慧对与戴诗慕见面满怀期待时,一日晚餐,迟慧边等饺子煮好,边刷微博。 看到一则消息让她震惊得喊出声:“五潭集团董事长尤可潭被带走协助调查”。 迟慧愣了半天神,缓过来后,脑中不停搜索能找谁问。首先想到了白娇娇,于是把这则消息微信发给了她,白娇娇回复道:“我也是昨天看新闻才知道,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迟慧想到了华蝶。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华蝶的朋友圈已对迟慧关闭。迟慧只能看到她朋友圈封面上那张艳光四射的脸,以及妩媚美艳的头像。现算来,自上次纽约同学聚会后,就再也没见到她本人。想起那天尤冠熙莫名其妙的绝交电话,尤华二人现在什么情况很难讲。 之后,迟慧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立刻微信电话,正好对方方便,迟慧道:“你舅舅有消息吗?” 叶鑫佳没好气地说:“他们尤家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他毕竟是你舅舅……”迟慧轻声道。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么有本事的舅舅。”叶鑫佳答。 “你表弟有消息吗?”迟慧问。 “不知道,我没有这么有能耐的表弟。”叶鑫佳笑道。 “他毕竟是你表弟……”迟慧轻声道。 “迟慧,我跟你讲,尤可潭是活该。他们房地产商就是无良奸商,让大家买不起房。你看他还包养二房……不知道你对华蝶是否还有印象,她怎么能出名,她是被尤冠熙包养,尤冠熙砸钱给她拍戏……这样才好,他们父子二人终于嘚瑟不起来……我妈还哭,哭啥啊,笑都来不及……” “……他跟华蝶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好像一直都不赞成华蝶做这行……”迟慧道。 “Anyway,尤冠熙在华蝶身上一定没少花钱。当年华蝶在班上屌谁,高冷得要命。那时她在看柏杨白话版的《资治通鉴》,我找她借,她根本不肯。说借书容易丢,全套书少一本都很麻烦,好像别人都买不起似的,她拽什么?现在不就一天到晚露胸露背露腿,据说她家移民美国,但肯定属于美国底层,要不犯得着这样?当然胸不错,又白又挺,目测有C+,一看就是活儿好能叫。所以尤冠熙这种不学无术,靠钱砸学历的混混,钱不花到位,华蝶能跟他?他跟他老子一样都喜欢那种看上去很贵的女人,他们是挣老百姓看不到的钱,玩老百姓看得到的女人……”叶鑫佳幸灾乐祸道。 “他们是男女朋友……”迟慧道。 “哼,包养就没有感情了,玩女人也能玩出感情啊,迟慧你太幼稚了,他们父子早该有今天……” 听来听去尽是谩骂之言和幸灾乐祸,迟慧在说了诸如多保重之类的客套后,挂了电话。 经叶鑫佳这么讲,尤华二人的关系显得扑朔迷离。 但迟慧记得,在湖中上学的时候,一次,教室里人很少,迟慧看到华蝶好像在给秦盛一本书,两人有讲有笑。然后挤兑旁边的尤冠熙道:“看到此情此景,你作何感想?” “想”字都没说出口,迟慧就看到尤冠熙脸上呈现出她从未看到过的、深深的失望和沮丧,当时他立刻跑出了教室。迟慧从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尤冠熙对华蝶完全真心,尽管他那时个子还没长起来,还没有华蝶高。 迟慧从A到Z看微信联系人,看到了以前在电视台实习时的好友,立刻寒暄闲聊一阵,拐弯抹角问到了任晴的近况,得到的答复是她已移民加拿大。 过了几日之后,迟慧终于忍不住给白娇娇电话。白娇娇说她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伍荷阿姨已从加拿大赶回,好像在给上面写信。然后,白娇娇问迟慧:“你知道尤冠熙在哪儿吗?”看来,白娇娇也没有尤冠熙的消息。迟慧如实作答后,二人礼貌客套互道保重,挂上电话。 迟慧想出门透口气,她习惯性拽了拽包链。突然意识到,这款上班不背的香奈儿裸色经典,自己第一个名牌包,还是尤冠熙所赠。 当年在电视台实习,看别人背名包,自己虚荣矫情得要命,电话尤冠熙,哭得稀里哗啦。之后他就从香港寄来此包,并道:“你之前生日时,就想送你。但觉得你人土,怕你不识货。现看来你已开窍,给你时机正好。” 那时迟慧对品牌没概念,喜滋滋地背去实习,惹来其他女生羡慕。当知道这个包的价格时,她自责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尤冠熙道:“你需要好衣服好包,去拿入场票。争点气,定个时间表,抓紧把秦盛搞到。” 尤冠熙当时语气搞笑,迟慧现想起仍含泪在笑。想到自己最终没有把秦盛“搞到”,迟慧心里默念道:“尤冠熙,对不起。” 她继续向前走,路过一片游乐场,几个孩子在里面玩,一个大约四五岁的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拉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小男孩的手在跑。“在他们这个年纪,我和尤冠熙就天天混在一起……我们玩过很多游戏……玩得最好的就是‘真话谎话’——因为无论他嘴上说什么,我都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迟慧又想起,她在小学二年级曾生病住院。尤冠熙到家里送来满满一箱鸡蛋,每一只鸡蛋的蛋壳上都是他的亲笔彩绘。有的画上卡通机器猫,有的是米老鼠,有的是抽象几何图案,有的是色彩艳丽的大色块,满满一盒五彩缤纷,像神奇的百宝箱。并附赠一张卡片:“迟慧,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探险。” 望着一箱鸡蛋,迟慧很久很久都不舍得吃,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感动得想哭。 而今,尤冠熙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否情有归宿,更不知他们家是否咎由自取,只是感到面对大环境个人渺小无力。迟慧抬起头,阳光刺眼,有泪在流 。 第三十八章 六千夜后再遇高潘 甄美迟慧命运交换 太阳照常升落,迟慧正常上下班。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非常想继续练习舞蹈,可能是伏案工作太久,需要拉伸筋脉。她突然怀念起以前压腿开肩下腰的形体课,疼痛之后,全身通透、神清气爽的感觉。当时高潘讲“享受疼痛,痛过即通”,大家都觉得不近人情,但十六年后却能体会其中之味。 迟慧在yelp和Google上比较了半天,最后选了一家开设中国古典舞教程,名叫Pauline Gao Dancer’s Studio的舞蹈教室。迟慧准备下班后直接过去上第一节 试听课。临下班前,又刷了一下微博,看到“每日湖州”推送的一则消息:原中共湖州省顾问委员会主任白向农同志逝世。 迟慧愣了好一会儿,微信点开又关闭,关闭又点开,输入又删除。白忙活了一阵,一看时间已不早,于是心里道:“先去上课吧,回头再讲。” 到了舞蹈教室,迟慧在更衣室换好练功服,之前少儿舞蹈课还没有结束,迟慧站在门口看。只见一位老师非常耐心地鼓励一位胖胖的小女孩,一口一个“Good job!”Good job说得有口音,但很真诚,迟慧不禁想到,要是换成湖中的高潘老师,这个女孩儿会被嫌弃到死。 ABC和迟慧这样背景的人最大的不同,不是说英文带不带口音,只要肯花功夫口音可以完全去掉,而是眼神。ABC的眼神永远充满自信,时刻准备向外界展示自己的能力和美;而迟慧们的眼神永远怯生生,时刻准备着改进自己的不足和向他人道歉。存在差异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当你看到那种自信时,会由衷地羡慕,很想拥有。 迟慧倚在门边想,或许当初高潘的形体课,就打碎了她的自信,让她失去了自我。那年她12岁,拼命不想做自己,最想做……甄美。让渡多少次自信,打破多少回自己,才能成为自己。 迟慧仍在愣神,孩子们的课已上完。刚才那位老师转身向迟慧走来,迟慧定睛一看,错愕不已,她是高潘! 高潘热情地向迟慧打招呼道:“Hi, are you Hillary? I’m Pauline.” 岁月仅仅增添了她眼角的一些细纹,她依旧头发一丝不乱,圆发髻高高地盘在脑后,声音清脆明亮;她依旧有着天鹅般长长的脖颈,白杨般挺拔的脊背,水蛇般软款的腰肢。迟慧笑道:“高老师,您好!别来无恙,我毕业于湖中,没想到跑到地球的另一半依然要来上您的形体课。” 高潘非常意外,也很兴奋,自然叙旧。原来她的第二任老公是位美籍华人律师,她因而来到洛杉矶,开了自己的舞蹈教室。她恭维Hillary形象佳气质好,无意间提到:“你特别像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可能跟你不是一届,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她的名字,甄美。” 此时上课时间到了,大家各就各位。迟慧第一次知道,原来舞蹈课的站位可以轮流,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站到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而曾经在湖中,这个位置专属于甄美。 轮到迟慧站在这个位置时,她看着练功镜子里的自己,心里默赞道:“真美”。 在享受从大腿根部到脚踝的拉伸疼痛时,迟慧心中感叹:“总算时光流到了今天,再也不是刚上湖中那会儿,一切再也不要重来。” 下课后,迟慧在更衣室换衣,一摸手机,未接来电19个,微信留言一条: “迟慧,正如我上次在微信电话里所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现在在哪里,我要立刻马上见到你。” 电话和发信人:秦盛。